《家长里短种田忙》 水家关系 下面为目前出场的水家关系图,因图片传上去看不清,只好写成这种格式 ,如果看不明白请留言,小云再做调整。 年龄以云舒0岁为准,1为第一代,2开头为第二代,3开头为第三代,4开 头为旁亲。——后为配偶 1、水亏全(爷爷、已故)——汤氏(奶奶,46岁) 21、水志珍(大姑、30岁)——顾维安(大姑爷34岁) —31、顾家麒(10岁)32、顾家麟(5岁) 22、水志英(二姑、28岁)——张惠棋(二姑爷30岁) —33、张旺(10岁)34、张安(7岁)35、张秀(4岁) 23、水志华(大伯,26岁)——周香菊(大伯母,25岁) —36、水云波(7岁)37、水云秋(4岁) 24、水志诚(父亲,20岁)——李如书(母亲,18岁) —38、水云舒(主角、0岁) 25、水志奇(叔叔,18岁)——刘家慧(婶婶,17岁) 26、水志琼(小姑,10岁)——定亲李家 ---------- 41、蒋汤氏(汤氏大姐,52岁) —411、蒋霜(蒋汤氏孙女) 42、汤定国(汤氏弟弟,30岁)——汤陈氏(汤氏弟媳,26岁) —421、汤闲(汤定国儿子,7岁) 43、张惠兰(张惠棋妹妹)——李贤宾 —431、李淑梅(1岁,张惠兰女儿) 44、刘洪武(刘氏父亲,55岁)——黄桂花(刘氏母亲42岁) 45、刘洪文(刘氏叔叔,已故)——刘赵氏(刘氏伯母49岁) 李家关系 年龄以云舒0岁为准,1为第一代,2开头为第二代,依次类推——后为配偶 1、老祖宗 -------------------- 2.1、老大(已故) 3.11李鸿图(已故) —4.11李如钟(35岁) ——5.11李贤常(14岁) —4.11李如香——唐多智 ——5.12李丽珠 3.12李鸿图二妹 3.13李鸿欢(唐家小妾,已故) —4.12唐多智(23岁)——李如香(20岁) ——5.12李丽珠(未出生) -------------------- 2.2、老二(已故) 3.21李鸿睿(外公、已故)——郑氏(外婆,47岁) —4.21李富贵(舅舅27岁)——王彩香(舅母25岁) ——5.21李贤健(四岁半)5.22李贤康(0岁) —4.22李如琴(大姨25岁)——赵仁忠(大姨父26岁) ——5.23赵强(四岁) —4.23李如棋(二姨22岁)——钱书民(二姨父23岁) ——5.24钱兴(三岁半) —4.24李如书(母亲18岁)——水志诚(父亲20岁) ——5.25水云舒(0岁) —4.24李如画(小姨16岁)——孙武(小姨父19岁) 3.22李鸿香:李鸿睿大妹 3.23李鸿梅:李鸿睿二妹 3.24李鸿桃:李鸿睿三妹 -------------------- 2.3、老三(已故) 3.31李鸿敏(已故) —4.31李如寿(小三子) 3.32李鸿芬:李鸿敏妹妹 -------------------- 2.4、老四(已故) 3.41李鸿科——张婶 —4.41李如斯——林氏 百万字比想象中少很多啊! 没动手之前一直觉得一百万字是个天文数字,心想我的所有情节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一百万吧? 今天来看字数突然发现已经八十万了,感觉还没写多少东西啊,怎么就这么多了?我明明已经省去很多情节了啊! 唉!抱歉抱歉,这书多半要上两百万字,只要大家支持,我就坚持写下去! 等待您的支持和继续支持哦,亲~~~ 第一章 婆媳是冤家 第一章婆媳是冤家 “你个丧门星,生不出儿子的绝户头,生个女儿养不活,要死了要死了……(后省略上万字)”这是一老妇人声音洪亮、跌宕起伏的咒骂声。 “你个死老太婆,活了几十岁还这么可恶,连自己儿子孙女都不放过,小心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后同样省略上万字)”这…是一年轻妇人声音清脆、干净利落的回骂声。 二人旁边五米远处,一间破草棚,没墙、只有四根柱子,房顶铺茅草,可以勉强挡个麻麻雨,遮风是不可能了。 棚子一角放一破烂背篓,下面垫着厚厚的稻草。一瘦小女婴躺在里面呼呼大睡,听外面越吵越来劲,女婴小手伸到嘴边,捂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睁开眼,房顶还是那些稀疏的稻草、周围还是没墙、自己还是不能翻身,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水云舒哀叹:还在这鬼地方! 水云舒极其无奈,本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感冒发烧一次居然就穿越到这么一个小女娃身上。自己前世虽然也很悲催:工作没了、男友拜拜了、家人不咸不淡……,总之是一穷二白倒霉至极。 但不管如何倒霉,总比穿越到这破落山村里来强吧?何况这还是普遍贫穷落后的古代:没电没气没车没小说,倒是有房了,却是四面开天窗、顶棚茅草稀拉拉。说实话每次水云舒醒来都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感觉,谁说这情景浪漫了?谁敢再这么说我一巴掌劈死他(做梦的时候)。 外面吵架双方天天没完没了,真怀疑吃饭都吃不饱的她们哪来那么多力气?水云舒决定大哭一场,跟他们比比气势。于是扯开嗓门“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年轻妇人总算停了下来,那老妇人却似是抓住了大把柄,咒骂的更起劲:“看嘛看嘛,我说你那女娃子活不成,天天哭哭哭,这种女娃养大也是浪费粮食……” 水云舒一头黑线,自己不过是个一个多月大的婴儿,老妇人就天天这么咒骂!真不知道那心是什么颜色的? 要问这老妇人是谁,说了你肯定不相信,这老妇人就是水云舒、不!是水云舒占领的这个小女婴身体的亲奶奶,此妇人每天必做之事就是诅咒这小婴儿十遍八遍,生怕她活下来浪费粮食。 要问原因,很简单,就是老妇人与云舒这身体的亲生娘亲——老妇人的亲儿媳不和。 别用什么缺德不缺德的道理来糊弄老妇人,她可不吃那一套;管它缺德不缺德,让我不爽就咒你祖宗十八代。幸好老妇人还没完全糊涂,每次咒骂只咒骂云舒一个人,从不咒骂云舒祖宗十八代;要咒祖宗十八代也是跟云舒她娘挂钩地。 云舒刚穿到这身体上时,全身还有些发烧,脑袋烧得迷迷糊糊,这身体的娘抱着小女婴嗡嗡的哭,那老妇人却在草棚外跳来跳去的咒骂:“阿弥陀佛,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云舒在咒骂声中神智渐渐清醒,感觉那老妇人是在咒骂自己,便想跳起来臭骂那老妇人一顿,这时才发觉自己身子根本动不了,一出声却是哇哇的哭声。 云舒呆住,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古装打扮的年轻妇人正含着泪看着自己;再看看四周,模模糊糊中看到的就是那座只有顶没有墙的茅草棚了。 听到哭声的年轻妇人看云舒清醒过来,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高兴得抱起云舒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他爹、他爹、舒舒醒过来了、舒舒醒过来了!”。 挑着柴禾回家的云舒他爹赶紧放下柴禾,跑过来看小女儿,看了会儿道:“她娘,咱们女儿怎么傻愣愣的?不会烧傻了吧?” 云舒他娘吓一跳,一拍她爹,“瞎说什么,舒舒刚刚还哭来着!”而此时的云舒还在呆愣当中,她娘见云舒这傻愣样儿,心里没底,伸手掐掐她脸颊,婴儿皮薄,哪经得住掐?云舒痛得不行,只好哇哇大哭。 “嘿!哭了哭了!她娘,女儿哭了!”云舒他爹搓着手高兴道。 “死相,我的舒舒怎么可能傻?以后别乱说话!”云舒她娘掐他爹一把。 后经水云舒了解,这小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水云舒,她娘李如书(后称李氏)跟她奶奶汤氏天生死对头,天天吵架,偶尔来一次全武行,他爹水志诚是个老实至极的庄稼汉子,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两不相帮,由着她们闹腾。 在李氏怀着云舒八个月的时候,她奶奶汤氏做主分家将云舒他爹他娘赶了出来,只给了一亩薄地,连水田都没有,房子家具什么的想都别想,就那亩薄地还是村长多次调节劝解的成果。 于是水志诚就在附近搭了个简易草棚,就是云舒常待的那间只有稀疏茅草顶加四根柱子的草棚了。 小云舒是在外婆家出生的,李氏在娘家坐满月子就回了家,一到家汤氏就骂上门来,刚开始李氏还记着小云舒她外婆、姨们的劝,不搭理她。 汤氏见没人理她觉得没趣,便转向咒骂小云舒,李氏也是个不服软的性子,别的都可以忍了,可自己女儿才刚满月,这老虐婆就来咒骂,实在气不过便回了几句,渐渐的婆媳大战又开始了。 婆媳俩斗了十天,晚上,婴儿小云舒开始发烧,李氏以为只是受了寒,于是用烧酒给她擦身子,可第二天小女婴身上脸上又开始冒痘痘、全身发烫,这下可把李氏吓坏了,跟水志诚二人连夜赶路赶到城里看大夫。 医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天花,天花本就是传染性极强的病,在这古代是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伙计赶紧把人赶出去,关了店门。 夫妻俩千求万求总算找到一位好心的老大夫,给小云舒探脉后抓了几幅药,道:“这几幅药你们拿回去煎了给她喂下,能不能好老夫不知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氏抱着女儿大哭一场,无法,只好带着女儿回那草窝。当天晚上小云舒烧得厉害,不停的哭,夫妻俩给她灌了不少药,直到后半夜小云舒的哭声才越来越小,李氏以为小女娃只是哭累了睡着了,没多心。 第二天一大早,汤氏就跑到草棚外咒骂小云舒,李氏气得狠了便回骂,于是婆媳俩又开始了她们的每日必吵。 李氏记挂担心着女儿又要对付老虐婆,一边吵一边哭,水云舒就是在她们的吵架声中醒来的,李氏哪里知道那时醒来的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小云舒,而是从几千年后穿越而至的年近三十的现代版水云舒。 接下来的日子云舒天天只有吃了睡、睡了吃。尽管根本吃不饱、这么小就要喝米汤,但有什么办法了?现在的云舒只是个才出生四十多天的小婴儿,何况那米还是李氏从娘家带回来的,就几斤。李氏每天只煮一小把,熬了又熬,将米饭全都熬成了米汤才喂小云舒,夫妻俩都是吃糠咽菜。 云舒每天大半的时间都是睡,一则这身体太小,要多睡觉是自然的;二则云舒其实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说不定下一次醒来时就回去了了?于是云舒每天坚持着她的睡觉大业,对婆媳俩的每日必吵渐渐也习惯了,甚至可以当她们在唱催眠曲。 唯一讨厌的就是这草棚太简陋了些,现在已经入秋了,白天有太阳还好。一到晚上,四面八方的风似乎瞄准了云舒的草窝,都呼呼的往里钻,云舒经常半夜被冻醒。 云舒自己是很不想哭的,三十岁的人了哭太多不好看,可是她更不想早早去见阎王,她还等着下次睡醒穿回去了,冷得不行也只得扯开嗓门哭。李氏只好爬起来将云舒夹到夫妻俩中间再入睡。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云舒满百日,他爹这边的亲戚是一个都没来,她娘那边的亲戚倒是来得整齐:外婆、舅舅、舅娘、大姨、大姨父、二姨、二姨父、小姨、小姨父,还有四个表哥。 李氏娘家:云舒外公已去世三年、云舒外婆郑氏健在,下有五兄妹——一男四女:老大是舅舅李富贵,然后依次是大姨李如琴、二姨李如棋、老三是水云舒她娘李如书、小姨李如画。这几兄妹各有特色,后篇自有详述。 今天他们一来见李氏这种情况,气的跳脚,一群人提起家伙浩浩荡荡的冲进汤氏家中。 云舒爷爷在小姑还没满月时就过世了,奶奶汤氏有三儿三女:大儿子水志华(妻周氏)、二儿子水志诚(水云舒他爹)、三儿子水志奇(妻刘氏),大女儿水志珍(嫁予邻村顾家)、二女儿水志英(嫁予邻村李家)、小女儿今年刚好十岁,未出嫁。 汤氏现跟着小儿子住一起,李家一群人冲进去的时候只有汤氏和小姑水志琼在家,见这么大一群人,吓得直往床底下钻。 舅舅冲上去将汤氏拎了出来,还没说话,汤氏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闹又是打滚的,一群人被她这幅模样唬得目瞪口呆。 汤氏表演了半个时辰,把周围一圈人祖宗十八代早就骂了个遍。李家人对这泼辣又无理的老太太实在没办法,还没碰着她,她就撒泼耍奈要药费,要真碰着她了那还了得。 李家一行人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回到破草棚,大家大眼瞪小眼一番,最后还是外婆郑氏拍了板: “这种无理之人跟她说话就是浪费口水,算了,吃亏就吃亏吧,过去的都不说了!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几个大男人都留下来帮几天忙,把房子盖起来,差点儿就差点儿,总得有片瓦遮头、有墙挡风才行啊,何况这娃娃还小。” 说着抱起小云舒,慈爱的轻拍她的胸口,“唉!可怜的娃儿哦!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李氏在一旁直抹眼泪,心中对汤氏的恨无以复加、深入骨髓,水志诚则红着脸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第二章 地基风波 外婆郑氏拍板让几个男人留下来帮云舒家盖房,中午大家勉强凑合一顿,便开始商量盖房的问题。眼看冬天就要到了,目前最要紧的是将房子盖起来,其他不论,总得有个能让人待的地方吧。 首先确定要盖多大的房子,这个问题外婆郑氏问云舒他爹水志诚,他爹脸一红,嗫嚅道:“娘,您说怎么盖就怎么盖,我都听您的,只是…现在我们家连锅都揭不开了…家里一共就十文钱,这……” 郑氏皱着眉头考虑了一阵,道:“请人是不用了,有几位老表帮忙足够了;石头、砖瓦都要钱买,不能用。这样吧,先盖两间:一间人住,一间当厨房并堆杂物;墙用黄泥蹋实了也能用个十来年,屋顶就用稻草吧,对了,稻草家里还有吗? 李氏红着脸道:“分家的时候没分稻草,没说哪些是谁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郑氏瞪李氏一眼:“你成天跟那老婆子吵吵,怎么就没争点实用的回来?有时间去吵架,还不如多出去干点活儿!”李氏低头不语。 郑氏愤愤道:“罢了,现在也没办法,先把墙立起来再去搬稻草,大不了再吵一次,找村长来处理也行,她再狠总不能真让自己亲儿子、亲孙女冻死吧?” 大家静默没人敢说话,等郑氏消了气儿,继续道:“牲畜暂时不要养个头大的,就养几只鸡鸭给如书和小云舒补补身子;志诚有空了自己搭个小棚子、编几个鸡窝先凑合着用,待过两年你们日子好过些了再盖大点儿的。”云舒他爹赶紧点头,直道好。 商量好后,郑氏和几个姨都要忙着回家,他们各自家里都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离这里又远,要走二十来里路,紧赶慢赶都得大半个时辰。 郑氏本想将小云舒也带去,可一则云舒还小,要喝奶;二则舅娘的二儿子就比小云舒大一个月,也需要人照顾,何况外婆家的地本来就多,现在又少了个壮劳力,家里实在照顾不过来,只好作罢。 郑氏走时,想起来,问道:“如书,家里还有粮食吗?”李氏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郑氏叹口气道:“罢了,明天我叫隔壁小三子给你们送些粮食过来,再给你送两只老母鸡、几十个种蛋过来,都是粗粮,你别埋怨娘,娘那里今天收成不好、也不是很宽裕。” 李氏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娘,您别这么说,什么粗粮不粗粮的,咱们家一粒粮食也没有,您能这样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那粮食就当我跟志诚借大哥的,以后收了粮食一定还上。那老母鸡您还是留着吧,您天天割草捉虫辛苦养大的母鸡,怎么能送给我们了……”说到后面更是哽咽起来。 郑氏等人离开后,几个男人开始准备挖地基,云舒他爹出去借挖地基的家伙,娘和舅舅跟几位姨夫在附近看地形,看来看去,就茅草棚边的那块空地最合适。 那块地正好是属于汤氏这一大家子的,因这地上碎石多,没种粮食,一直当鸡鸭等家畜的放养地,分家的时候没分,这也算是公共用地了。 李氏很犹豫,可实在没其他合适的地方,更没钱去买地基,只好如此了,几人将地形看了一遍,商量好了大小、朝向,便将房屋墙壁所占位置画出个框框来。 云舒爹借回来家伙,几个男人便开始动手挖地基,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半下午时,两间房子的地基已经挖了半米深,李氏在旁边捡小石子儿,云舒半躺在背篓窝里。 云舒看着爹和舅舅几人挖地基心里挺高兴,过几天就可以不用住四面漏风的草棚了,看了一会儿开始犯困,眼睛转转想清醒一下,转到右边看见旁边大伯家的院门附近,一个挂着鼻涕的男孩儿躲在墙角偷偷摸摸往这边张望,看样子这娃已经张望了好一会儿了。 云舒总觉得这娃不是个好东西,于是便哇哇哭两声,给爹娘报个信儿。李氏过来抱云舒,那男娃转身就跑,看样子是去了汤氏院子。 傍晚,地基快挖好的时候,汤氏带着大儿子水志华、大儿媳周氏、小儿子水志奇、小儿媳刘氏气势汹汹的过来,手里拿着锄头、铲子等,下午那鬼鬼祟祟的小男孩也跟在这群人身后。 汤氏还没到地方,洪亮的声音便已传来:“谁让你们在这儿挖的?谁准你们挖的?这是我老婆子的地,谁敢乱挖?” 李氏赶紧拉过水志诚上前,拦住那群人,道:“这块地本就是公用的,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分家不给我们家具就算了,房子也不给,难道我们就不能盖房子?” 汤氏道:“哪个短命鬼说这地是公用的?你这个丧门星,老娘的地什么时候成了你公用的地?你个不要脸的……(后省略若干字)”汤氏上蹿下跳、骂得口沫横飞,身后几个儿子、儿媳提着家伙更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人撕碎了! 舅舅和几个姨夫虽不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汤老婆子的厉害,可看到自己妹妹、妹夫被这样欺负,以前还不知道怎样了,于是提着家伙从地基沟里跳出来,站到了水志诚和李氏身后。 几人干了一下午的活儿,个个挽着袖子,扎起裤腿儿,健壮的肌肉若隐若现,很有一番**打架斗殴的气势,眼看一场群架一触即发: “唉!等等,等等!”一阵女人的声音传来,片刻后跑出来一五大三粗、个子特高的妇女,这妇女三十岁左右,看她的衣着打扮,家里条件应该算是不错的,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比她矮半头的男人和两个分别十岁和五岁左右的男孩。 汤氏一看,见是自己大女儿,道:“阿珍,来得正好,这群人居然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快操家伙,今天非得把那坑給我填平啰!” 李氏拿起铲子拦在前面:“你敢,你不给我们房子,还想撬我们地基,就算告到官府你也没道理!” 两群人拿着家伙对峙,互相咒骂吵闹,依然没有结果,没有哪方敢上前,也没有哪方甘心撤退。 天渐渐黑了下来,村民大都收了工具回家,有村民听说这里又在吵架,就要开打了,有空的便三五成群的往这边聚集,比赶集还热闹,就差敲锣打鼓通告这里有好戏看了。 不一会儿,两方人马周围就围了一大圈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天渐渐黑下来,居然有几个村民主动去点了火把,把那地基周围照得通亮通亮。 汤氏越骂越起劲,骂了一个多时辰,重复的句子极少,周围的人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 汤氏骂李氏不是个好东西,好吃懒做,把她家的鸡都吃完了,旁边一小伙子道:“汤大娘,你家以前不是只有五只鸡吗,下午我收工回来还看见你家那五只鸡了,那鸡莫非都是些妖精变的?” 周围一阵哄笑,汤氏瞪那小伙子一眼,又骂: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生出来的也都不是好东西。 又有人道:“汤大娘,跟你小女儿定亲的亲家不也姓李吗?”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汤氏把那出声之人臭骂一通,如此种种,实在是好不热闹。 双方对峙两个时辰后,围观者之一看没打起来,觉得还不够热闹,扇风道:“汤大娘,你不是说那房基是你的?你儿子已经挖了坑,你吵吵有什么用啊?那坑自己又不会填进去啊!” 汤氏被这么一提醒,一把推开李氏,提起铲子冲到那地基沟边,将堆在沟边的泥土往沟里推,李氏冲过去,想动手推汤氏,幸好水志诚一把拉住了李氏,要真推下去麻烦就大了。 没办法,水志诚只好跳进沟里,娘在沟上往里填土,儿子在沟里往上铲土,李氏和舅舅姨父们见母子俩斗,外人也不好插手,只好在旁边焦急的看着;水家的儿子儿媳本想上去帮忙,见对方还有四个大男人,自己这方不是对手,也只好站在旁边干着急。 周围的村民看这母子俩忙活,很是来劲,嚷道:“汤大娘加油啊,你儿子比你铲的快!” 有人喊:“志诚,你老娘比你狠,这种娘还给她什么面子,一铲子打到坑里埋了算了!” 一听这话,汤氏停下来,提起铲子就朝刚才说话的人去,一铲子敲到那小伙子头上,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刚才说什么?再敢胡说八道老娘立刻把你家房盖子拔个精光信不信?” 刚才那小伙子其实是个挺正直的小伙儿,实在看不惯这老虐婆,趁着人多吼一嗓子出出气而已,没想到被逮个正着,被敲了一铲子也不敢吱声。要知道汤氏的泼辣彪悍临近几个村没人不知道,跟她吵架的有几家的房顶真被这汤氏扒过。 汤氏本想回去继续铲土,这时村长总算来了,好话坏话说尽了,最后说定云舒他爹一年之内给汤氏两百个大钱,这块地基就是云舒家的了! 村民们逐渐散去,直到未时末云舒一家才吃上晚饭,就着这四面漏风的破草棚将就一夜。 第三章 吃糠咽菜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吃了几个米糠饼,便开始干活儿了。 男人们到后山挖黄泥,那黄泥并不是到处都有,只有一个地方有,且需掘地三尺,挖出的黄泥才是最好的。幸好那地方不是汤氏的,而是附近作坊院子水志昆家的,水志昆跟云舒爹关系还不错,去打声招呼就行了。 云舒娘李氏在家做饭,看着空空的米缸直发愁,虽还有两斤精米,可那是给女儿熬粥的啊,就剩半缸米糠了,李氏长叹一口气:只能将就了,希望大哥他们别嫌弃! 家里菜也没有了,云舒家分家时倒是有一分菜地,不过分完家当天晚上,汤氏就带着小女儿偷偷摸摸连夜把分给云舒家的菜地拔个精光,连根草都不剩。 李氏当时怀云舒八个多月,气得差点早产,后来拎了两件衣服回了娘家,直到坐完月子才回来,那菜地无人打理,却莫名其妙长出许多山上才有的茅草来。 李氏骂了几句,无奈!还是得拔草,重新开垦一遍,又厚着脸皮去邻居家要了些瘦弱菜秧子来种上,现在菜还没长好,不能吃。 李氏无法,只好去挖野菜了。李氏找件破衣服,将云舒兜在胸前,背后背一背篓,拿上小锄头出门挖野菜,路过云舒大伯院子门前时,一块石头飞过来,李氏见躲闪不过,赶紧用手臂护住怀中的小云舒,那石头正好砸在李氏胳膊上。 李氏哎呦一声,捞起衣袖一看,被石头砸过的地方立马红肿了一大块!云舒被吓坏了:我的妈呀,要不是李氏护得快,那石头正好砸自己头顶上,那自己不是就要一命呜呼了?云舒为表示对这悲惨过头的狗血剧情极度不满,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李氏抱起云舒一边轻拍着一边哄,狠狠瞪了一眼刚才扔石头的男孩,那男孩正是昨天在附近探头探脑鬼鬼祟祟那厮。李氏道:“水云波,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我这怀里的可是你亲堂妹,那么大的石头要真砸到了她是要出人命的,你还有点儿良心吗你?” 那男孩水云波就是云舒大伯水志华的大儿子,六七岁了,什么都不干,成天挂着鼻涕到处乱窜。谁家有好吃的,他一闻就知道,抱个饭碗坐到人家门口不走,非得人家给他装上一碗才肯离开,村里人虽不待见他,却也不敢赶他走,倒不是怕他,而是怕汤氏。 这水云波见李氏瞪他,转身跑进院子,将院门留条缝儿,伸个脑袋出来,冲着李氏嚷道:“丧门星、绝户头、养不活!” 李氏气得作势要冲过去揍他,那男孩啪一声关上院门,李氏无奈,走开,才走两步,后面那男孩又伸出头来骂,身后还跟着一小女孩儿的声音。李氏不理他们,背着背篓走了老远,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后面的男孩女孩一边拍手一边唱和:“丧门星、绝户头……” 云舒一头黑线,对水志华的那对儿女实在无语,云舒非常怀疑他爹水志诚是不是云舒爷爷捡回来的,要不汤氏六个儿女怎么偏偏就不待见云舒爹了?几个儿女个个老奸巨猾,怎么就云舒爹老实透顶了? 云舒不禁抬头望着她娘,李氏其实长得挺不错的,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嘴,就是皮肤不够白,总体来说也算个清秀小佳人吧,怎么就会看上水志诚这么个老实木讷的农家汉子了? 李氏感觉到云舒的视线,低头看看云舒,坐下来,抱起云舒让她坐到自己腿上,额头对着云舒额头拱拱,然后将头埋在云舒脖子里,喃喃道:“我们舒舒真乖,真是娘的好女儿,为了你,娘吃再多苦也甘愿,舒舒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快快长大!” 云舒感觉自己脖子间湿湿的,别看李氏平时那么坚强,其实她也很脆弱,只是不愿意让看她笑话的人看到而已。 云舒很是感动,前世跟母亲感情并不怎么好,记忆中的母亲小时候不停的催她念书,工作后不停唠叨谁家女儿赚了大钱,再然后就是唠叨谁家女儿找了个多有钱的老公等等。 云舒虽然对母亲的行为可以理解,但天天被这么唠叨实在是不厌其烦,难道自己就只是她赚取荣誉、金钱的工具吗?而在李氏这儿云舒能明显感受到强烈的母爱,云舒无声的流出泪来:也许…留在这里…也不错吧! 李氏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来,见云舒眼泪汪汪却无哭声,吓了一跳,一边给云舒抹泪,一边紧张道:“舒舒,怎么了?舒舒!”,李氏手忙脚乱,眼泪跟着流出来:“舒舒,我的舒舒,你不要吓娘啊,这是怎么了?” 云舒见李氏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不适合婴儿,于是哇哇大哭起来。李氏抱起云舒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哦哦的哄着,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可能是什么脏东西掉舒舒眼睛里了吧? 李氏挖完野菜回到茅草棚,正好遇到挑了一担黄泥回来的云舒爹水志诚,云舒爹见李氏前挂云舒后背野菜,很是愧疚,赶紧过去接下李氏的背篓,“她娘,辛苦你了,都怪我没用!” 李氏勉强笑笑,道:“他爹,别这么说,我自己也有错,不管怎样,就算是为了舒舒,我们也得好好过日子!” 云舒爹抱过云舒,在她脸上啪啪亲上两口,那大胡子扎得云舒直痒痒还微微生痛。见他爹还要来亲,赶紧哇哇干嚎几声,李氏拍他一掌,“去去,别逗女儿,你那胡子又粗又硬,别把舒舒扎痛了!” 李氏提着野菜到附近水沟清洗,云舒爹跟过去:“地里的菜还不能吃吗?” “倒是勉强可以吃了,可那莴笋叶子前两天才扒过一次,莴笋杆就拇指大小,现在吃了太可惜,再让它长长。我去挖了些野菜回来,幸好现在挖野菜的人不多,好好整整也能凑合。 只是…咱们家没粮食了,就剩半缸米糠,我们倒没什么,可大哥姐夫他们是来帮忙的,顿顿吃米糠我心里总过意不去啊!”李氏一边淘菜一边念叨。 云舒爹沉默半晌:“要不我再去找娘和大哥借点儿?” 李氏白他一眼,“他们要是愿意借,还会不给我们房子住?你别去自讨没趣了!” 云舒爹沉默一阵,又道:“要不我去找大姐…” “行了!”李氏把野菜一扔,站了起来:“我说你怎么老是这样,你那大姐算是附近几个村的富户了,家里几十亩地,还请得起佣人仆从,可她明知道咱们家这么困难,分家以来,你见过她送过一粒米一个铜子没? 你自己也去借过几次粮,可哪次真的拿回来过一粒粮食?她每次说得好听,说什么不是她当家,周围几个村的人谁不知道那顾家全都是你大姐一个人说了算? 这些都算了,别人的东西她爱借不借我们管不着,可每次跟你娘吵架,她总是跑的最快,表面上说好话劝架,却句句带刺、煽风点火,哪次来劝架、结果不是越吵越厉害?分家前那次打架不就是你大姐煽风煽起来的?她那个子比男人还高壮,把我推到地上,差点儿连舒舒都没了!……”李氏越说越激动,后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云舒爹手足无措,不停的认错:“她娘,别哭,她娘,都是我的错,咱不借了,再也不借了,饿死也不借了,你别哭啊!” 躺在她爹怀里的云舒听了李氏这些控诉,气得吹胡子瞪眼:那都是群什么鬼亲戚啊?这老爹太不争气了!于是便要伸手去抓他爹的下巴替娘出气,抓不着就哇哇大哭。 云舒爹见母女俩都哭起来,更是不知所措,只能这个陪不是,那个陪小心,忙的不亦乐乎。李氏哭得差不多了,一把抢过云舒,把他爹推开:“你要去找你那娘、找你那大姐你就去,就别管咱们娘俩,咱们这就跟大哥回娘家去!” 这时云舒舅舅李富贵正好挑了一担黄泥回来,见李氏眼泪还没擦干,云舒也哇哇大叫,李氏还说要回娘家,立马抛下黄泥提起扁担就冲过: “好你个水志诚,我看你老实才把妹子嫁给你,你老娘大哥大姐欺负我妹子就算了,连你也敢来欺负我妹子,我今天跟你拼了!”说着举起扁担就要砍下来。 李氏赶紧上前拦住云舒舅舅,连忙解释:“大哥别生气,跟志诚没关系,是我说没粮食了,志诚要去他娘、大姐那里借,我急了才说了些气话,大哥消消气!” 李氏劝了好一阵,才把李富贵拦下。李氏不好意思道:“大哥,真是对不住,我们家就剩半缸米糠了,请你们来帮忙,干的全都是重活儿,却只能让你们吃米糠拌野菜,我心里过意不去啊!”李氏又要掉下泪来。 李富贵拍拍李氏肩膀道:“三妹,你说啥了?谁家没有个难过的时候,别说那么多,有什么就吃什么,吃糠咽菜就吃糠咽菜,我们不介意!” 第四章 茅草棚升级稻草屋 午饭过后,几个大男人继续干活儿,李氏收拾好餐具后,依然出门挖野菜。刚走出草棚不远,见前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瘦男人正左右张望。 李氏觉得眼熟,走近一看,正是住外婆郑氏家隔壁的小三子。这小三子名李如寿,名字取得好,从小到大都是精瘦精瘦的,像只瘦猴儿,跟李富贵是关系极好的发小。 小三子一见李氏,道:“三妹啊,总算找着你了,方才去敲旁边那院子门,刚说出你名字,就被打骂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氏原本挺高兴的脸瞬间阴了下来,道:“小三哥,你别理他们,就当遇到疯狗了!” 李氏说完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赶紧调整好表情,微笑道:“小三哥,你怎么来了?快来坐!”李氏放下背篓,一边招呼小三子一边进茅草棚放下小云舒,拿了根三块木板加两颗钉子凑成的的小板凳出来。 小三子见这茅草棚,奇怪道:“三妹,你家的房子了?” 李氏很尴尬,敷衍道:“不是还在盖吗,大哥和志诚他们都去后山挖黄泥去了,家里也没什么招待您的,小三哥别见怪!” 小三子环视一圈,看李氏的表情,想想刚才的遭遇,再加上村民们的闲言闲语,便把李氏的状况猜了个**不离十,见李氏不愿多说,也不好多问。 “三妹这么客气干嘛?你可是我跟你大哥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娘让我来给你们家送点粮食。这不,粮食就在前面大道上,你们这儿牛车进不来,我让我儿子在那儿守着,先进来认个门儿。” 李氏赶紧站起来,“真是麻烦三哥了,我这就去叫志诚回来跟你去搬。” 小三子道:“不急不急,咱们就坐着等一会儿好了,现在时辰还早!” 李氏想云舒爹他们每过一刻钟就有人挑黄泥回来,便坐了下来,二人随便聊了几句。 等云舒爹回来,便跟小三子一起去搬粮食:谷子、麦子一共四百斤,两只老母鸡和五十个鸡蛋,分两个篮子装:一篮子三十个的是种蛋,一篮子二十个的是普通鸡蛋。另外还有些旧衣服、旧棉被什么的,两个大男人硬是搬了好几趟才搬完。 李氏看这些东西看得眼泪汪汪的,云舒爹也不好受,几人默默的干活儿。搬完后,李氏要留小三子吃饭,小三子硬是不肯,临走前还塞了十文钱给李氏,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跑了,李氏捏着那铜钱在草棚前呆站良久。 粮食问题得以暂时解决,李氏和水志诚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忙着加紧盖房子,幸好几人都是壮劳力,两间房的土墙在第五天就立了起来。 然后就该上梁、上瓦了,房梁云舒家没有,云舒大伯家院子里倒是堆着一大堆又粗又长的木料,可是他愿意给你吗?做梦! 找来找去,最后只有将现住的茅草棚柱子拔去两根。现在好了,原来没有墙还有顶的茅草棚现在连顶都没了,这才是真正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啊!云舒心里长叹:唉!这世间呐,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呐~~~! 主梁用了两根粗的木材,其余的次梁都是用硬直的竹子代替,一群人忙活一天把房顶全铺好后,云舒爹便带着众人去稻草树边搬稻草。 才搬几把,汤氏又来了!这次依然是挖地基当天的戏码,村民们照例三五成群来围观,添油加醋者不在少数。云舒爹这次也气得急了,大吼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汤氏听云舒爹这么一吼,愣住了,这儿子自自己生下来到现在近二十年了,从来没敢顶撞过自己,自己叫他往东、他从不敢往西,家里家外、下地干活处处一把好手,家里十几口人吃饭,地里的活儿却有三分之一是他在干。 人就有这么一种惯性,你能干就得多干,时间长了大家就认为那些活儿本来就是你的了,稍微少干一点点儿,便会有人开始抱怨了。 这儿子什么都好,什么问题都没有,唯一一次不听话就是娶李氏那次,她请人给这儿子说的媒,不管条件多好他死活不同意,偏偏就要娶这李氏。 汤氏当时就把李氏恨上了,但儿子这么一天一天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心想先把那李氏娶回来,我是婆婆,我想怎么修理她就怎么修理她,于是便真的顺了水志诚的意。 李氏进了水家门后,汤氏便想方设法折磨她,李氏不知原因,开始时还尽力做好,极力讨好汤氏,可不管你做什么,汤氏都能把你批得一文不值。 李氏本身也是个极要强的个性,一忍再忍,直到怀孕后汤氏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折磨死李氏,李氏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于是,婆媳大战便这样开始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不死不休。 汤氏被水志诚吼得一怔,呆愣半晌后一屁股坐地上:“你个不孝子,想当初老娘为了生下你差点儿命都没了,你就是这样回报老娘的?就为了这个女人?你连老娘都不要了!我的命好苦啊~~~!……(后省略若干字)” 汤氏坐在地上一边干嚎一边双手拍着大腿,那声音婉转回荡,比那唱戏的都唱的好听!周围没人说话,都笑呵呵的专心听汤氏的唱词儿。 这次没唱多久,村长就来了,周围人玩笑道:“村长,您老人家也不休息休息,这么早来干啥?我们还没看够了!” 村长无奈的走到汤氏身边,问:“汤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汤氏依然唱骂着水志诚是多么多么的不孝,无奈村长只好问旁边的人。 村长算是听明白了,就为了几把稻草,村长道:“嗨!不就是几把稻草吗?这样吧,我家有剩的,志诚,去我那里搬吧,要是再不够,大伙儿谁家有剩的都伸把手,让志诚两口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算是咱们的功德啊!” 围观者不少附和称是,纷纷称村长有道理,有热情一些的小伙子喊道:“志诚哥,我这就回家给你搬去,你等着啊!”说完转身就跑。 众人渐渐散去,汤氏总觉得自己被村长变相奚落了,对村长这么做很是不满,但村长毕竟辈分跟她相当,且在村里威望极高,可不像李氏那样可以随便打骂,只好嘀咕几句回家去了,不过在她心里,这笔账当然是要记到李氏头上的。 当天晚上真有不少村民给送稻草来,还有留下来帮忙的,众人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房顶铺的厚厚实实、平平整整的。 而大家送来的稻草还有剩,水志诚就用几根硬竹竿绑在一起做立柱,将那破草棚又支起来,将剩余稻草铺了上去。李氏心下一阵感动,把这些送稻草的人家一一牢记在心,心下决定:若自己有出头之日,必重重回报这些雪中送炭的好心人。 众人帮完忙就各自回家,水云舒也在来到这个贫穷落后小山村的第六十五天后住进了真正的房子,简陋是简陋,总比做‘山顶洞人’强吧!云舒很想得开,当晚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起床,发现外面居然下雨了,云舒叹息:老天爷还真是会算时间啊,幸好昨晚赶工赶到半夜,把粮食啊、能用的东西全都搬进了新屋子! 舅舅和几个姨父吃完早饭就顶着小雨各自回家去了,李氏高兴的在屋里收拾东西。半上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是附近作坊院子的水志昆她娘周氏,李氏叫她周伯娘,将她让进来。 这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李氏,道:“知道你们今天搬新家,给你们送点儿东西过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两斤麦子,侄媳可不要嫌弃!” 李氏想退回去,昨晚水志昆送来了稻草还帮忙帮到半夜,好说歹说那周伯娘就是不肯收回去,推急了道:“你是不是嫌我东西送少了?” 李氏只好收下,张伯娘过来抱着云舒逗了一会儿便回家了。 人刚走水志飞的爹来了,这位老人家兄弟排行最末,名字里有一‘顺’字,李氏称他顺叔。 这顺叔本来膝下无子,水志飞是他兄弟过继给他的儿子,那水志飞白净瘦小,小时候常被欺负,云舒爹却常帮他,于是水志飞便成了云舒爹的小跟班,关系很不错。这次老人家送的是两斤谷子,外加十个鸡蛋。老人家说了几句客套话,放下东西就走。 如此这般,到接近中午时居然有十来户人家来送东西,东西虽薄,多半是几斤谷子或麦子,可这心意却很让人感动。这些人大多送完东西就走,没一个愿意留下来吃饭的。 中午午饭后小三子来了一趟,是外婆郑氏看舅舅回家了,叫小三子专程又送了些粮食、鸡蛋、衣物、种子之类的过来。 李氏找了几张草纸,捡了根未烧尽的木棒,把今天收到的礼一五一十的记了下来。对了,忘了说,李氏的爹曾中过秀才,李氏是识字的。 直到晚上天黑,云舒爹这边的亲兄弟姐妹加老娘没一个来的,云舒对此嗤之以鼻。 第五章 百家奶 稻草屋盖好后,李氏与汤氏照常口角,只是频率明显比以前少了一些。 以前老是大清早就跑到茅草棚外报道的汤氏,发现现在李氏有了房子,她在外面转来转去都看不清屋里的人,也不好直接开骂,要知道吵架是双方一唱一和才有劲头,老是一个人在那里跳来跳去的骂,别人还以为你发羊癫疯了! 其实在云舒看来,这对婆媳口角多半都是李氏吃亏,那汤氏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骂街骂了那么多年,人家元老级人物岂是李氏这种刚入门的菜鸟级可比的? 可李氏又受不了汤氏的挑衅,汤氏抓住李氏的痛脚,想起来就撩拨一下,李氏一个忍不住又会吵起来,但李氏毕竟是媳妇,能把那婆婆怎么样了? 云舒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猫,只要你拿跟茅草逗逗它,那猫便会立刻跳来跳去的追着那茅草球球跑,而李氏就极像那容易炸毛的猫! 虽然这样形容很不厚道,云舒实在是想提醒李氏最好装聋做哑,可云舒不能啊!算了算了,别想那么些烦心事儿,反正自己还小,就好好当自己的婴儿吧! 三个多月的婴儿能干什么?应该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吧?云舒现在能做的就是每次在李氏被汤氏欺负得偷偷抹泪时依依呀呀逗李氏开心,多几次李氏似乎发现了女儿的‘乖巧’!更是把云舒宝贝的不得了,天天有空就抱着,一遍一遍的教云舒叫娘。 一天,李氏出门,一回来就抱起正在被窝睡觉的云舒,摸摸胳膊、摸摸小腿、摸摸后背,然后再摸摸自己胸口,李氏叹息一声,把云舒紧紧抱在怀里。 云舒在李氏进门前就醒了,见李氏如此行为,多半是出去又受了什么刺激,云舒依依呀呀举起小手去摸李氏的脸,李氏捏着她的小手,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两口,喃喃道: “舒舒,我的乖女儿,都怪娘不好,没奶给你喝,老是让你挨饿,把我的乖舒舒饿得只剩骨头,我可怜的舒舒!……”李氏有点儿哽咽。 云舒家里天天吃糠咽菜,李氏哪有什么奶给云舒喝,她要真是个正常的小婴儿,肯定天天饿得哇哇大哭。但现在的云舒很体谅李氏,就算再饿也不哭不闹,每次喝米汤都安安静静的抱着瓦勺子喝个肚儿圆。 李氏抱着她静默一阵,突然站起来,快步出门,直直往对面山脚的大院子走去。云舒看李氏那表情,吓了一跳,这时的李氏一脸坚定,就像是英勇赴死的壮士。 云舒家对面山脚下有一片平地,那里住户的房屋依山而建,拉成一长排,集中住着将近二十户人家,这院子里姓赵的人家最多,所以称为赵家院子。 李氏要去的是位于赵家院子最边角的路发财家,这路发财母亲生他时就死了,他爹没有再娶,家里一直就他们父子俩。而路发财父子有一门挺不错的酿酒手艺,所以他家条件算是附近人家里很不错的。 路发财娶了媳妇后,家里全由他媳妇做主,大家都说路发财媳妇不知积了几辈子德才嫁了这么好的人家:有田有地有房有手艺,还上无公婆、下无兄弟姐妹妯娌。 路发财媳妇姓赵,正是赵家院子其中一户人家的女儿。赵氏的第一个女儿比云舒小两天,但赵氏家条件好,从生前到生后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什么活儿也不用干,生孩子时还差点儿因为婴儿太大难产,赵氏生后胖了好几圈,生下来的女儿更是白白嫩嫩胖乎乎。 李氏今天就是去了赵家院子一趟,看到了李氏那胖乎乎白嫩嫩的女儿,明明比自家舒舒还小两天,看起来个子却至少大了一半,抱起来沉沉的,真比得上两个小云舒,李氏心里很不是滋味,才有了先前跑回家抱着云舒长吁短叹的一幕。 李氏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抱着小云舒跑到路发财家,又不好意思说明来意,只是闷闷的坐在路家门口。 云舒心里奇怪,李氏这是干什么?看自己瘦觉得过意不去,莫非想把自己送给路发财媳妇养?不会吧!云舒心里直打鼓,以前电视里看到不少家里养不活把女儿送给人家当童养媳的,这路发财家没儿子,莫非要让自己给路家女儿当丫头? 云舒越想越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住了几天真正的房子(虽然是稻草房),但总比给人家做丫头强吧,要真这么悲惨,还不如饿死说不定还能穿回去了! 正在云舒纠结万分的时候,赵氏抱着女儿出来了,看见李氏,脸上有些不高兴,阴阳怪气的说:“志诚媳妇,来了怎么不进屋里坐?” 李氏支支吾吾,赵氏听不清她说什么,极不耐烦,道:“那你坐会儿吧,我带我家妞妞出去遛遛!”说着便抱着她那圆滚滚的女儿摇摇摆摆的出了院子。 李氏很沮丧,可又舍不得走,抱着云舒仍坐在路家门口,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赵氏总算回来了,见李氏还在,撇撇嘴道:“哎哟,志诚媳妇,还在了!” 说完也不理李氏,去屋里拿根凳子坐到李氏对面,捞起衣服开始给那圆滚滚的小丫头喂奶,云舒肚子已经很饿了,看着那小丫头吸奶吸得正欢,好不羡慕,可不能给李氏惹麻烦,于是硬是忍住一声不出,直盯着那小丫头流口水。 而那赵氏跟云舒的婶婶(云舒爹水志诚的弟弟水志奇的媳妇)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奶奶汤氏又是跟水志奇住一起,于是赵氏便开始似是劝解、实则暗骂的数落起李氏的不是来,直到她那胖乎乎的女儿吃撑再也吃不下了才停下。 李氏一句话也没说,一直低头看着自己女儿瘦小的身子,见赵氏总算喂完了,赶紧站起来,道:“赵家妹子,你看我这女儿……” 云舒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李氏说出要将云舒送给她的话来,于是哇哇大哭!赵氏撇撇嘴,见云舒确实哭得厉害了,道:“算了算了,抱过来吧,我这**还有点儿涨!” 李氏欣喜的将云舒递过去,云舒吃一惊:原来…原来李氏只是想让自己吃赵氏一口奶!居然能低声下气到如此地步!云舒难过,更是大哭。 赵氏不耐烦道:“怎么这么吵人,真烦,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睡觉去了!” “要要,赵家妹子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家舒舒很乖的,我再哄哄她!”李氏抱起云舒又是拍又是哄,云舒好不容易控制情绪停下来。 李氏又跟她沟通了一会儿:“舒舒,你吃点赵婶婶的奶就不饿了,舒舒要听话啊,乖乖吃奶,才能快快长大!”李氏见云舒平静下来,才将她递给赵氏。 云舒自己是很想不吃的,何况是吃别人家小孩吃剩的口水,可为了不让李氏为难,不让她的苦心白费,只好忍了,闭紧眼睛,使劲的吸奶,心里不停给自己安慰:我只是不想让娘为难、不想挨饿! 赵氏实在是养得好,喂完自己女儿,再喂云舒,把云舒也喂得饱饱的,居然还觉得**涨,于是又挤出半碗奶给李氏端回去,李氏千恩万谢后才抱着云舒回家。 这样的李氏让云舒很不好受,李氏识文断字,家里家外干活也是一把好手,李氏是骄傲的,不会轻易低头求人的,可就为了云舒能多喝一口奶,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一刻的云舒实心实意的将李氏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最敬爱的娘亲,她向李氏怀里拱拱,闭眼安心的睡去。 李氏低头看着娇憨可爱的女儿,心痛的摸摸她的头,心想今天的气总算没白受,女儿难得吃饱一次,连睡觉都睡得这么香。 于是自那天以后,李氏出门总带着云舒,见到还在奶孩子的妇女,就去打听有没有剩奶?可不可以给自家孩子吃两口? 云舒起初对此还很抗拒,不知这些人有没有病?可看着李氏每次求人时低声下气的样子,云舒还能怎样?只能一闭眼,一张嘴,使劲的吸。 因为这吃奶的事儿云舒倒是认识几个小姐妹,一个是路发财家的大女儿陆红梅,比自己小两天;一个是村长的孙女水云莲,比自己大半岁;一个是未来的村花水云香,比自己小一个月。 云舒断奶前吃过多少人的奶,她自己也不知道,有的连李氏都不认识,她自己更不可能认识。 于是村人常说,这汤氏一家都是怪胎,那老大水志华的儿子最喜欢端着碗守人家门口,算是吃尽百家饭;那老二家的更绝,见到有奶的妇人经过就要去吃几口奶,这算不算是吃尽百家奶了? 李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越长越好、越长越有肉,心下高兴,对这些流言蜚语便是充耳不闻。云舒自己也想得开,百家奶就百家奶吧,总比饿死的强! 第六章 秋耕奇遇 云舒四个月大,正是该播种小麦的时候,先前刚盖完房子,外婆郑氏就托小三子送来了麦种。 云舒家分到的一亩地在对面小山(赵家大院子背后)的山顶上,似是近几年才开垦出来的地,那座小山相对其他地来说算是最高的了,难怪汤氏要把那里的地分给云舒家! 这时节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冷,早上辰时天亮,但这里的地形极容易起雾,一般卯时雾起,辰时正是雾气最浓的时候,山下要接近午时雾气才能完全散去,山顶上好些,辰时末就能晒到太阳。 李氏夫妻俩卯时中起,辰时出门,到山顶上劳作大半个时辰,太阳才透过雾气晒进来。这对成年人来说没太大问题,多穿点衣服就好了,可对才四个月的婴儿云舒却是极其痛苦的! 尽管每天早上李氏都将云舒裹得厚厚的就留两个鼻孔在外,她还是觉得自己快被冻成冰棍了,那呼进来的空气似是刀子一样扎得自己极其难受。这样难过的时间每天都要忍耐一个多时辰=两三个小时了,她多么怀念前世的大棉被、真丝被+空调啊! 每次李氏见小云舒冻得嘴唇发紫、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很不忍心,云舒爹水志诚也劝过李氏好几次,李氏就是不听,非要带云舒出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家里没人照顾,不放心将云舒一个人留在家里。他们在山顶上干活一般辰时出门至少午时末才回去,要出来四五个小时,云舒这年纪再自制,一两个小时总要拉屎拉尿一次,没人换尿片,就只能忍着呆在屎尿堆里,老这样肯定会生病。 说这个问题时云舒见他爹有想说将云舒给汤氏照料的征兆,立刻哇哇大哭,要真说出来肯定又要让李氏好一阵不痛快,李氏瞪云舒爹一眼,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云舒爹见状立即闭嘴再也不提。 何况李氏第一天去山顶翻地就听到一个传闻:据说隔壁村一对夫妻将几个月大的孩子留在家里出门干活,回来见孩子哇哇大哭,检查后发现孩子的脚趾头被老鼠咬掉两根,晚上又发高烧,送去看医生,吃了不少药,孩子总算救回来了,却变得呆呆傻傻!李氏一听这传闻毛都竖起来了,立马丢下锄头冲回家,再也不愿将云舒单独丢在家里。 二则这农忙时节,山村里的妇人没大户人家那些讲究,一般出了月子、最晚过了百天就得下地干活。别人家的孩子家里一般有老人帮忙照顾,再说这么冷的天也舍不得带上山来,这就是小云舒的机会了,没人跟她抢奶喝。 妇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那些还在奶孩子的妇人要是觉得奶胀了就把云舒抱过去喂一顿,这样她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了。李氏见她脸色越来越好,更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早上那挨冻的一个多时辰也值得了。 这里种小麦的流程:先翻地,翻好后再松一遍,其次打窝、丢麦种进窝,然后是盖窝、浇水施肥,这里没有化肥,都是丢些混了牲畜粪便的草木灰进去。 为了不耽误干活,李氏每天早上背一个大背篓放到自家地边,下面用厚厚的稻草垫成可以让云舒半坐起来的形状,将云舒放在里面,这样夫妻俩一抬头便能看到孩子,然后各自忙活,时而去看看、把屎把尿一番。 四个月的云舒已经能很熟练的翻身了,只要太阳一出来,原本缩在厚衣堆里的云舒就会自己慢慢伸出头来,左滚右滚,把身上搭着的一层又一层厚衣服滚到一边,好好的晒个日光浴。 这晒太阳的日子可真舒服啊!上辈子一直忙啊忙啊忙的,休息的时间那么少,也没忙出什么名堂来,好多年没这么美美的晒过日光浴了,云舒惬意的叹息。 她这模样被李氏和几位给她喂奶的妇人见了,开玩笑道:小云舒才四个月就这么会享受了,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富贵命,定能做个官家少奶奶,瞧她那舒服样儿!所见之人俱是啧啧称奇。 趁着晒日光浴的空档,云舒也顺便把自己这个新家乡观察了一遍。正东面一条又高又长的山脉,山峰直插云霄,她抬头望望山顶,即使有太阳,那山顶依然处于云雾缭绕中,看不真切,村人称那山为云雾山。 与云雾山主峰平行的有几座次峰,呈梯状,一梯一梯下来,离主峰越远的就越矮,离云舒最近的次峰只有一两百米高,并且与云舒爹娘干活的小山相连,不知里面是否有野兽? 这座小山再往下就是些小山丘了,有的甚至是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土包,据云舒观察了解,云雾山主峰、次峰上都没人种地、更无人开发,山里住的人家都是以打猎、采药为生。 次峰以下的小山多有开垦,却只是开垦小山下半部分,方便取水;小山山顶大多仍处于山林状态,不知那些山林有没有主?而住户们的房屋都是在山脚靠水的位置依山而建。 云雾山里各处常有泉水流出,起源处也就拳头那么大一小股,流向山下,因此这里的小山与小山之间交接的最低处往往都有山泉形成的小水沟,它们慢慢汇集,到云舒家附近已形成一条有一定宽度深度的小河,据说那小河往下几里处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 总的来说,这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空气绝好的地方,如果这里的人不这么穷就更好了! 云舒爹娘种地的进度很顺利,已经到了最后的施肥阶段,云舒爹回家挑草木灰,这上山的路很不好走,每去一趟至少要两刻钟,李氏干完活只能在山上干等。闲着干巴巴的等最是难熬,何况丈夫正挥汗如雨的干活自己却闲着,李氏越来越坐不住了。 李氏看看背篓窝里的云舒,正舒服的眯着眼晒太阳,四周还有其他人家常在附近走动,背篓窝放在这儿好几天都没事儿,那自己回家去挑草木灰,跟丈夫错开来,也就离开个一刻钟,应该没事儿吧? 今天要是两个人一起加把劲儿挑,下午就能把这山上的活儿干完,明天早上云舒就不用挨冻了!李氏这样盘算着,丈夫正好挑着灰过来,二人商量一下,觉得可行。李氏跟附近干活的村人打个招呼,就匆匆回家去了,云舒爹将灰丢完,过来看看她,也挑着担子回去了。 云舒望望四周,刚才附近还有还几个人,现在都不见了,这些人还真是的,莫非玩集体失踪?心里有点害怕:这对夫妻还真放心,把自己一个三四月大的婴儿就这么丢在荒山野岭里,她们就不怕自己被拐子抱走了或是被大狗、野狼什么的叼走了? 一想到狼,云舒忍不住打个冷战,而这时老天似在回应她的想法似的,背篓边突然出现一个有自己半个身子大的头,头?狼头?!!! 云舒瞳孔放大,张大嘴,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面前硕大的头!天啊!老天一定在跟我开玩笑!这…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动物园吗?! 她赶紧闭上眼想装死,那狼头呼哧呼哧的呼吸声离自己脸越来越近!云舒想大叫,又怕激怒这硕狼,只好心里默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可惜她的自我建设纯粹就是碎玻璃拼凑起来的,一碰就碎得稀里哗啦!那狼伸出舌头一下一下的扫过云舒的脸颊,似是小孩吃糖要先舔舔、尝尝味道。 云舒简直要崩溃了,这比受极刑还难受,就像侩子手在死刑犯头顶举着刀,要砍不砍,每次刀落下、轻轻一挨脖子就提起来,再落下一挨脖子又提起来,如此反复,还没被砍就会被吓死!她恨不得大喊:要死就给个痛快吧! 她心里一发狠,一巴掌拍出去拍在狼头脸上,那狼头似是愣住了,云舒也愣住了,睁开眼望着狼头,一婴一狼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那狼呜呜两声、还咧咧嘴,云舒想这死狼肯定是在嘲笑我,怎么办?斗不过它,难道天要绝我?!! 正在她绝望时,山下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李氏,云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心里狂喊:娘啊,快来救你女儿啊,再不快点儿,小云舒真的要变成狼的午餐了!快快快! 那狼抬头,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似乎确认有人过来,于是它做出决定:张开大嘴向她靠近!云舒看着大狼那白森森的牙齿离自己越来越近,脑袋里不停的闪过到这个世界几十天的经历,认命的闭上眼睛:唉!我可怜的穿越生涯啊,就这么结束了!死老天!鬼老天!你不公平、不公平! 第七章 狼奶娘 云舒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等了一阵身上没觉得疼,却发觉自己似乎被悬在了半空中,有在飞的感觉。 她悄悄的睁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死了!是的,被大家猜到了,大狼正叼着云舒在山林中疾跑,而她睁眼的一瞬间,那大狼正飞跃跳过一条三米来宽的山涧,下面是深深的沟壑,云雾缭绕、看不见底!见这场景,她彻底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云舒是被饿醒的,凭着婴儿的本能左拱右拱找不到奶喝,不满的哇哇叫几声。听到自己声音的云舒突然惊醒,睁开眼,看看四周,到处都是石头,没有回到自己那香软温馨的房间?伸出手看看,还是这么小,自己没掉进山涧?大狼还没吃自己? 她翻个身,仔细查看自己的处境,确认,这是一个山洞,而且是位置很高的山洞,因为从这里往山洞外望去正好能看到满天的红霞、红彤彤的夕阳,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 据她先前对此处地形的了解,只有一个可能,她现在所在的山洞必定是在云雾山主峰或其中一座次峰上,如果是次峰,必定是接近峰顶的位置。因为那梯形排列的多座次峰下半部分都是重合的,只有峰顶才不会被前面的山峰挡住,能如此清晰的看到夕阳。看夕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傍晚。 这边没有看到大狼的踪迹,云舒往里翻,刚翻过身就碰到毛绒绒的东西,吓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的闭上眼。静待一阵发觉没事儿,睁开眼,见眼前居然有两只小动物! 一只跟自己这婴儿身体差不多大,像只小狼狗;而另一只不太像狼啊?它体型比自己还小,看它那尖尖的嘴巴、长长的鼻子、大大的尾巴,全身毛发雪白雪白。云舒一惊,这…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明明是只白狐啊!这到底是狼窝还是狐狸窝? 正在云舒满头疑问时,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己,云舒想伸手去摸,够不着,这时她的身体却突然腾空起来,片刻后被放到一团柔软面前,她这才得以转过脸抬头看。天啊!刚才挪动自己的还是上午见到的那头大狼!真的在狼窝里! 那大狼见云舒抬头看它,伸出大舌头舔舔她,又把她叼道自己肚子前放好,看它意思是要让云舒吃它的奶? 云舒很纠结啊,吃吧?可这是狼啊!自己真的要做回狼娃?不吃?饿啊,看大狼这么热情,老是拒绝也不好意思啦!最终她想开了,老天不让我穿回去,还让我当回狼娃,反正百家奶都吃了,就把这大狼当陌生奶娘吧!于是一闭眼,一张嘴,开始吸奶! 她才吸几口,旁边的小狼不乐意了,呜呜的拱过来跟她抢,明明还有几个**,偏偏要抢她吸的那个,云舒非常不满,也伸出爪子将小狼推开。 小狼又呜呜爬过来,幸好小狼还没牙齿,要不她怎么抢得过?旁边的小狐狸见这两只抢得厉害,也跳过来凑热闹,这顿晚餐吃的还真不容易啊! 吃完奶,云舒睡了一觉,醒来时想拉尿,可没人帮忙,怎么办?哇哇的哭了两声,那大狼竟然走过来,将她叼到洞外拐角处,放在那里,在一旁等着,它是要我自己解决? 云舒没办法,幸好穿的开裆裤,拉完后,那大狼果然又把她叼了回去,放到肚子边,跟小狼和小白狐挤在一起。虽然味道不好闻,却很暖和,她渐渐入睡,睡前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大狼洞里会有只小狐狸?莫非这大狼母爱泛滥?专收‘孤儿’?不分种族! 第二天早上醒来,大狼不在洞内,小狼还在睡觉,小白狐倒是醒来了,云舒瞪着小白狐,依依呀呀的问道:“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 她只是随便问问,而且说出来的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语言,那小狐狸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竖起来望着她,云舒惊奇:“莫非小狐狸能听懂我的话?” 于是试探着问:“小狐狸,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小狐狸望着她不说话,云舒又道:“我想去洞口看看,你能不能帮我?” 小狐狸虽然看起来体型小,但成年的狐狸体型也没多大,肯定不能以大狼为标准来比,这小狐狸看样子应该算是半成年了,它至少可以自己跑自己跳。 小狐狸听云舒说完,跑过来用爪子推她,推不动。云舒想了个办法,自己不能坐不能爬,倒是可以翻身,于是让小狐狸推着她滚了几圈,总算到了洞口,在小狐狸的帮助下靠到一块石头上,至少现在可以看到山下的情景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问:“小狐狸,莫非你也是穿越的?” 小狐狸望着云舒,不知它到底听懂没有,就是没反应。 “你是穿越的?”云舒依依呀呀的再问一遍,小狐狸给她一记白眼,蹲在旁边看风景,云舒无奈,人家不理他,只好看山下。 这次云舒看清楚了,这里果然是云雾山的次峰之一,离云舒爹娘耕种的小山只隔了一座山峰,现在正是雾气最浓的时候,下面的小山全在晨雾当中,只能隐约看到那座小山的形状。 四个多月的云舒视力还未发育完整,但已接近大人的视力,比前世不戴眼镜的视力还好。一人一狐坐在洞口看着云雾渐渐散去,首先看清的是近处山上的草木,深秋的季节,山上的树木大都挂满了果实,各种颜色的果实满山都是,看得她一阵嘴馋。 突然,云舒发现一片极其熟悉的果子,她紧盯了那片果子和树木看了半晌,能够确认那就是自己看过几十年的橘子和橙子。 红澄澄的婴儿拳头大的是橘子;黄橙橙大人拳头大的是橙子,哇!这地方居然有这种好东西!要知道前世的云舒可是最喜欢吃橙子,她家就种有不少果树,各种品种的橘子、橙子都有。 云舒越看越欣喜,仔细观察那果树周围的地形和环境,没一丝人类种植管理过的痕迹,那么那些果树就是野生的啰! 云舒很是兴奋,自从穿越到这鬼地方,没一件让自己顺心的事儿,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己最爱的果子,虽然暂时吃不到,可以后可以让爹来挖几颗回去种啊! 云舒正在一脸憧憬的对着山下那片果子流口水,狼奶娘回来了!嘴里叼着两只肥大的灰色野兔。她仔细看去,那野兔已经死了,幸好…幸好大狼没好心到什么动物都捡回来养!云舒叹口气! 大狼见这两只自己跑到洞口来,先将野兔丢洞里,再出来将云舒叼到昨天拉尿的地方解决一番才叼回洞,小狐狸自己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大狼照例喂过云舒,这次她睡不着了,想着爹娘肯定正满山找自己,很是不安,可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根本不可能离开这地方,怎么办? 她越想越难过,最后哇哇大哭起来!越哭越厉害,大狼不明所以,伸出舌头舔云舒的眼泪,见她仍大哭不止,对旁边的小狐狸呜呜了几声。 小狐狸跑过来用大尾巴扫扫她的脖子,云舒痒痒,又哭又笑,半晌后,用婴儿语言依依呀呀的跟小狐狸说:“小狐狸,我想家了,你能不能告诉大狼奶娘,让它送我回去?” 小狐狸眨眨眼望了云舒一会儿,回头对大狼吱吱几声,不时的看看她,还用一只前腿指指山下,云舒又惊又喜:小狐狸真的能听懂我的话!我有希望回去了? 大狼听完小狐狸的吱吱声,走到云舒面前,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对着她呜呜几声。云舒不知道它什么意思,猜想是不是问自己为什么想回去?或者是真的想回去? 她伸出小手摸摸大狼的脸,用婴儿语言依依呀呀道:“大狼奶娘,我在山下有自己的爹娘,我不回家我的爹娘会非常伤心非常难过的,我真的很想回去,求你送我回去吧!” 小狐狸又对着大狼吱吱吱吱半晌,大狼似是在犹豫又似在考虑,在山洞里走来走去,那小狐狸偶尔在旁边对着它吱吱几声。最后大狼坐到云舒面前,呜呜几声,这次云舒明白了,看它那难过的表情,大狼肯定是说舍不得自己! 云舒有些感动,伸出小胳膊抱抱大狼,依依呀呀道:“大狼奶娘,你送我回去我也会想你的,以后我长大了也会孝敬你的!” 小狐狸对着大狼吱吱几声,大狼居然点点头。 小狐狸跳到云舒面前,正对着她的眼睛,吱吱几声,云舒很奇怪,这几声她听得很清楚,小狐狸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云舒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了,伸手摸摸小狐狸,道:“谢谢你!” 那小狼似乎也知道云舒要走,虽然抢了它一天的奶喝,还是挺舍不得,跑过来扯着她的衣服不放。她摸摸小狼,跟它道别,小狐狸对着小狼吱吱了几声,小狼才放开她,然后大狼叼起云舒慢慢往洞口去。 第八章 团年饭 一个月后。 云舒是七月出生的,现在接近年关,云舒已五个多月大了。 现在云舒抬头一看到对面那几座山,就感慨不已,当天狼奶娘将云舒叼到云舒爹娘耕种的小山附近,在那里等着,确定有人靠近了,才舔舔云舒的脸一步三回头的走开。 云舒哭了几声,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过来,这些人中有一个是水志飞,显然是来帮忙找云舒的。云舒被他们抱走时脸朝着后方,正好看到狼奶娘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下了小山,还能看到狼奶娘站在小山悬崖边望着自己的方向。 云舒很是感动,自己虽然只跟狼奶娘相处了一天,有时候动物的感情确实比很多人类都要来得纯粹得多,难怪常有人骂谁谁畜牲不如,在云舒看来他们是在侮辱畜牲! 快过年这段时间大部分人家都比较清闲,一般都是走走亲戚啊、打扫屋子啊、办办年货什么的,可李氏夫妻俩却依然很忙,云舒记得这房子的地基还欠着汤氏二百文钱了,一想到这钱云舒就直撇嘴,也不知那汤氏收了这钱会不会睡不着觉? 李氏为了攒钱,从附近大户人家接了些绣活儿来做,没绣活儿就接些衣服回来洗,还要做家务、照顾云舒以及刚孵出来的几十只小鸡。 云舒爹水志诚则进城去打些短工,没活儿做的时候就砍些竹子回来编背篓、篮子、簸箕、撮箕、筲箕、扫帚等去卖。 竹子不用钱,云舒爹也编得很好,可这些东西一般人家都会编,买的人少,所以只有每次赶集日拿去卖还能卖几个钱,多了就不行了。云舒奇怪那些穿越小说里卖竹制品发财的都是卖给谁的?至少这条路在云舒家这边是行不通的! 腊月二十开始各家各户相互走亲戚,白天有太阳的话李氏便会把云舒的背篓窝儿放在刚穿来时那座茅草棚内,云舒全身裹得像只球,坐在窝里望着门前大路上人来人往,大人小孩一串一串的路过,人人悠闲,时而夹杂着欢声笑语,看那些小孩儿能跑能跳的调皮捣蛋,云舒还是很羡慕的。 腊月二十五这天,是汤氏家团年的日子。这次来的人挺齐全:汤氏的大女儿水志珍和她相公顾姑爷并两个儿子顾家麒(十岁)、顾家麟(五岁);汤氏的二女儿水志英和她相公张姑爷并两儿一女张旺(十岁)、张安(七岁)、张秀(四岁);还有汤氏的娘家人:汤氏的弟弟、弟媳加儿子汤闲(七岁);汤氏的大姐、姐夫加孙女蒋霜(四岁);当然还有水志华一家(水云波七岁、水云秋四岁)和水志奇一家。 云舒一家是被排除在外的,云舒爹想去,李氏坚决反对。后来李氏终归拗不过云舒爹,也是为了不落人口实,让云舒爹提着两斤麦子和二十个鸡蛋去了。云舒毕竟姓水,既然云舒爹都去了,李氏自然不好拦着不让云舒去。 于是云舒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抱着云舒,来到汤氏院门前,见院门大开,里面坐着的都是至亲之人,这院子云舒爹毕竟住了近二十年,尽管已分家,还是自然的把它当自己家,便没有敲门,自顾自的进到院子里。 刚跨进院门几步,云舒婶婶刘氏(水志奇媳妇)便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对水志奇说:“志奇,你怎么老是不关院门?竟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真要什么时候家里遭了贼,你才能长记性啊?”一边说一边还作势要去揪水志奇耳朵。 水志奇嘟囔:“又不是我最后进来的,明明是你自己接了舅舅没关门!”刘氏眼一瞪,水志奇就不敢说话了。 云舒在他爹怀里冷冷的看着这对夫妻,刘氏十六七岁,中等个头、体型偏胖,照现代的计算方法,刘氏大约1.62米,体重至少150斤;而云舒的小叔水志其今年十八岁,却很瘦,大约1.72米,体重估计110斤左右。 两人单独看倒没什么,可站在一起差别就大了,这对夫妻看气势肯定是妻强夫弱了,云舒感叹,看来妻管严不仅现代盛行,这古代也不在少数啊! 水志诚没理她,提着篮子就往正屋走,刘氏赶紧过来,脸上挂起笑,伸手一边拿走篮子一边道:“喲!二哥啊,刚才跟志奇说话,都没注意到您,抱歉啊!送什么礼啊?直接来吃饭就是了,看你客气的!” 刘氏接过篮子,直往自己房间去,边走边低头数鸡蛋,口里嘀咕道:“切!这么点儿东西还好意思拿来当年礼!” 水志诚非常尴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氏走远,叹口气,抱着云舒进了堂屋。 云舒从进这院子开始就在留意观察,这小院在本地来说应算是很不错的,白墙黑瓦,正屋、东西厢房、厨房、杂物房一应俱全。 旁边是大伯水志华家的院子,与这个院子相邻部分的屋墙、院墙都是公用的,看得出来汤氏这院子有些年生了,但大而齐全;水志华的院子显然是新盖没几年的,虽小一点却很新,也不知水志华家盖房子的钱谁出的? 云舒正心猿意马,云舒爹已来到堂屋汤氏面前,恭恭敬敬道:“娘,儿子来看您了!” 汤氏正与其大姐蒋汤氏和弟媳汤陈氏聊天,云舒爹这么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弯着腰站在她面前,她硬是装作没看见,跟另外两人聊得甚是起劲。云舒郁闷,以前只知道媳妇见公婆时会被故意忽视罚跪罚站什么的,还没听说过儿子见老娘也来这套的! 水志诚弯着腰站了一刻钟汤氏仍没有罢休的打算,云舒看不过去了,扯开嗓门干嚎起来。云舒都佩服自己是不是也遗传了汤氏的大嗓门?居然可以这么响亮! 汤氏不耐烦的瞥一眼这对父女却没说话,旁边汤氏的大姐蒋汤氏道:“哎呀,是二侄子啊,这么多年没见,二侄子都这么大了,连孩子都有了,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水志诚看看汤氏,见汤氏将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便将云舒递给了蒋汤氏。云舒对汤氏没什么好印象,这蒋汤氏也未必是好东西,继续干嚎,蒋汤氏抱了一会儿实在抱不住只好还给水志诚,水志诚讪讪的接过,云舒一到他爹怀里就安静了下来。 汤氏弟媳汤陈氏道:“唉!这孩子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大,连至亲都不让抱,定是她娘没教好!我说,二姐啊,你干脆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好了,免得这孩子长大了被她娘教得不认你!” 汤氏被这么一说,第一次正视云舒,见云舒小小的乖巧摸样,脸色居然有些松动!云舒恨不得冲过去把汤陈氏那个多嘴婆抓个满脸花,要真让汤氏把自己抢过去养,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了!云舒见汤氏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软化,大感不妙,赶紧继续干嚎! 汤氏见着小女婴说哭就哭,刚有的好感立刻没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一个女娃子,谁稀罕!她爱认不认,反正都要嫁出去的,我老婆子懒得操那份儿闲心!” 云舒闻言松了口气,刚才没注意,现在发现原来自己爹也很紧张,他用力抱着自己的手把自己都勒痛了,听汤氏发话才松下来。 汤氏又看看水志诚,见他手里只抱着云舒,连年礼都没有,老脸拉得更长,水志诚不明所以,愣是站着没说话。 汤氏等了一会儿,板着脸道:“你就是这么来看我的?” 水志诚愣一阵,才想起篮子来,“娘,她娘给我准备了两斤麦子和二十个鸡蛋提来看您,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娘不要嫌弃!” 汤氏脸色稍好一点儿,“东西了?” 水志诚一阵脸红,道:“进门时弟媳妇接过去了!” 汤氏气得一拍桌子:“我是你老娘还是她是你老娘?不争气的东西!” 水志诚低头不敢说话,云舒乐了,原来汤氏跟小儿子住一起,看来也不是那么和睦的吗?哼哼!总算找到汤氏的弱点了,以后要把我惹毛了,哼!也让他们婆媳难过难过! 蒋汤氏和汤陈氏劝了几句,汤氏才消了点儿气,对水志诚挥挥手道:“去陪陪你舅舅他们吧,这女娃子别老是抱着往男人堆里钻,把她给你小妹带着吧!” 说完,大嗓门一吼:“阿琼,出来,把这…把你二哥家的女娃抱去照看着!”云舒出生都五个月了,汤氏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汤氏小女儿水志琼应声而出,咚咚咚跑过来,抱起云舒就往自己屋里跑。云舒看她走路横冲直撞的样子,生怕她摔一跤拿自己垫背,紧紧的搂住她脖子,直到这小姑将自己安全的放到**才松开。 难怪小姑跑这么快,原来她屋里正围了一堆小孩儿:水云秋、张秀、蒋霜都在,连顾家麟和张安也在。 众小孩见水志琼抱一小孩进来,都围了过来。 第九章 团年饭(二) 众小孩见水志琼抱一小孩进来,都围了过来。 水云秋明明一眼就认出了云舒,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斜着眼站在一旁,张秀将水云秋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虽从未见过云舒,看样子也是知道的;顾家麟和张安两个小男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只有蒋霜新奇的冲到云舒身边,摸摸她的小脸,问:“小姑姑,你们家怎么又多了个小孩儿?不是都到齐了吗?” 小姑水志琼有些尴尬,道:“这是我二哥的女儿!” “啊!你还有二哥啊!”蒋霜惊讶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劲,赶紧改口:“哦不,不是!我是说原来你二哥也有孩子了啊!” 小姑道:“是啊,这孩子才五个月了,她娘很讨厌,所以不怎么来我们院子!” 蒋霜点点头:“哦!那他们家在哪儿了?” 小姑有些脸红,赶紧转移话题,道:“别说他了,我们想想玩什么吧?” 几个小姑娘毕竟年纪还小,一听说要找好玩的,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讨论开来。云舒冷冷的看着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心中感慨: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几个丫头不就是他们父母的翻版?看来这小姑也是很不待见自己的,连那大伯女儿、二姑女儿也被教导得跟自己这么个小婴儿过不去,看来以后的日子还有的受啊! 一群小孩商量后,女孩儿们决定出去跳绳,两个男孩也跟着起哄,片刻功夫,一屋的小孩子呼啦啦跑的精光,就剩小云舒一个人躺在**。 云舒看那小姑跑得最快,这算什么照顾啊?感情是要自己自生自灭了,云舒心里恨恨道:“哼,要是久了不回来,我拉你一床,让你晚上没法睡觉!”暗爽一阵的云舒突然自己才来这里几个月,怎么想法跟真的小孩一样了?莫非被这身体同化了? 云舒摇摇头,算了,他们走了自己也乐得清静,正好可以看看这小姑的房间。汤氏家虽然算是条件不错的,但毕竟还是小门小户的农家,看这房里的布置也不怎么好:房内光线很暗,只有一扇窗,是那种由很多小方格组成的大方格窗,窗上糊了厚厚一层窗纸,房顶很高,留了两块亮瓦。 屋内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桌上放着一把梳子、几朵绢花和一个竹筛子,筛子里一堆碎布,还有几块没有绣完的手绢。看来这桌子就是小姑的梳妆台了;衣柜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这床嘛,睡着还算软和,被子是半新的,也还不错。 这屋子背阴,小姑走时没给云舒搭上被子,多呆一会儿便觉冷,云舒滚过去扯那叠起来的被子,费了老大劲儿总算扯开了被子一角,见被面上绣的却是几对鸳鸯,云舒奇怪:姑娘家怎么用这种被面?是这里民风开放?还是十岁的小姑开始思春了? 云舒滚进被子,拉起被子往身上裹,裹好后小手伸出来摸摸被面,挺软挺舒服,摸到被角处感觉那里有些凹凸不平,这个地方不应该绣东西才对啊?扯过来看看,仔细辨认一阵才认出是繁体的个“书”字! “书?”李氏名字里不就有个书字?云舒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这被子原来是自己娘亲的陪嫁啊!难怪自家用的被子全都是外婆家送来的旧被子,硬的像块板,还潮潮的!这汤氏够狠,连陪嫁的被子都给克扣了! 云舒嘟起小嘴愤愤不平,正好觉得想撒尿了,云舒心里窃笑,不哭不闹,全拉在那被子里,然后赶紧滚出来。没待多久,小姑回来了,看被子散开,也没怀疑,见云舒乖乖的不哭不闹,有些惊奇,过来抱起云舒就往外走,原来是到吃饭的时间了!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虽没出太阳,却也无风无雨,来人算下来也要坐个三四桌儿,于是把桌子全摆院子里。 汤氏几位长辈一桌,云舒爹跟兄弟、姑爷们一桌,媳妇、姑姑们一桌,剩下的小孩们一桌。其中云舒太小,小姑一抱出来就被水志诚接了过去,可汤氏说女孩子不能跟大男人们一桌,便抱到自己那桌去了;汤氏弟弟的儿子汤闲因小孩那桌人太多且辈分比其他孩都高,也跟汤氏一桌。 众人坐好后自然先有一番仪式般的祝词,六个兄弟姐妹一一给汤氏说吉祥话,云舒算看出来了:这六兄妹中最能说的是大伯水志华,打扮最是光鲜体面,究其原因,原来水志华在城里做账房先生。嘴最笨的自然是云舒爹,穿得最是穷酸,也是几兄妹中最老实、最有力气、最会种地的。 其他几兄妹大姑水志珍最是高大,虽是女人、个头绝对不比几个兄弟小,爱说场面话却话中带刺、笑里藏刀。 二姑水志英瘦瘦小小,体型跟大姑简直是反义词,身高不足一米五,模样却极似汤氏,面相贼精,眼睛最是灵活,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云舒怀疑多看她一会儿,自己会被她转晕去。 小叔水志奇嘛,瘦高个子,性格软弱,标准的妻管严;最后的小姑却是个莽撞的性格,干什么都跑步前进、风风火火的,云舒期望她别是个傻大姐儿。 看这六兄妹参差不齐的表现,云舒再次感叹古人的智慧: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看这六兄妹不就是最好的代表?其实啊,据说汤氏一生确实生了九个孩子,只是夭折了三个,且夭折的都是男孩,这是从汤氏与蒋汤氏和汤陈氏的对话里听出来的。 云舒庆幸:幸好只有六个,要九个都齐了,不知道会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正式开饭后,上菜的是大伯母周氏和婶婶刘氏,这大伯母云舒是第一次见,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目前也跟她没什么冲突,因此只是认了个脸熟就没再关注她。 菜一上来,看得云舒直流口水,桌上有鱼有肉、每桌还都有一整只鸡,云舒多么怀念前世的鸡腿啊!汤氏把云舒抱在怀里,却没看云舒一眼,只管自己吃,一边跟另外两婆子聊。 蒋汤氏坐侧面,见云舒口水流得把胸前的小衣服都打湿了,才好心舀了一勺鸡汤给云舒喝,可那勺子太大,云舒的小嘴哪里装得下,自然是喝一半漏一半,喂了几勺就把云舒胸前的衣服弄湿一半。 汤氏道:“算了,吃完了再喂吧,现在喂大人吃不好,小孩又吃又漏的!” 汤氏找了个背篓,将云舒往里一放,摆在桌子边,便自顾自的边吃饭边聊天。云舒虽馋却没哭,只是在一边巴巴的望着,云舒爹被一群人围着敬酒,脱不了身,等喝到醉醺醺,早就把云舒忘一边了!云舒无奈,只好一个人发呆。 半个时辰后,那群喝酒的男人继续划拳喝酒,汤氏回了正屋,似是完全忘了还有云舒这个人,小孩们吃完了便三五一堆的玩。 那水云波看四周没大人注意,跑过来扯云舒的头发,又揪云舒的脸,小声骂道:“小贱人,让你娘骂我!” 云舒怒目而视,那水云波更是得意,“哼!还瞪,再敢瞪看我不揪你个满脸花!”于是又要上来抓云舒脸蛋,云舒等他凑近,将酝酿已久的口水扑一声全吐他脸上、身上! 水云波大叫着退开,看自己新衣服上满是唾沫星子,还有些油印子,顿时哇哇大叫,冲过来一巴掌拍在云舒脸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 云舒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连头都有些晕呼呼,自己脸上应该肿起来了吧? 大伯母周氏闻声冲出来,跑到水云波身边,一边拉过水云波上下左右的瞧个清楚,一边心痛道:“哎哟,我的儿,我的宝贝,这是怎么了?哪个短命的欺负我儿子了?快跟娘说说!” 云舒见状知道这周氏定要找自己麻烦,也扯开嗓门大哭,这下屋里屋外的人全都围了过来,水云波边哭边喊:“就是那个小贱人,她吐我一身口水,把我新衣服都弄脏了!” 周氏恨恨的瞪云舒一眼,“不知哪来的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才几个月大就吐人口水,长大了不知什么样儿!” 周氏见汤氏出来,更觉得自己有理,“娘,您看看我们家小波,昨天才做好的新衣服,就被这小贱…小女娃给吐成这样,您给咱评评理!” 云舒爹被众人灌得醉醺醺,听到女儿的哭声,摇摇晃晃的过来,见女儿在背篓里大哭,紧赶几步过来要抱小云舒,却踩到块小石头差点儿摔倒在地。 汤氏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氏道:“还能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吗?这么小的女娃就学会欺负人了,娘!这样的女娃咱们留不得,您就应该把她们娘俩赶出去!” 云舒爹借着酒劲大吼一声:“谁敢,谁敢动我女儿,我跟她拼了!” 周氏有些吓到,倒退几步,蹲在水云波身边嗡嗡哭起来,还一边念叨:“娘,小波可是您嫡亲的长孙啊,怎么能被这么个小贱人欺负!” “住嘴!你说谁是贱人?”汤氏脸色铁青的瞪着周氏。 第十章 团年饭(三) “住嘴!你说谁是贱人?”汤氏脸色铁青的瞪着周氏,云舒愣住了,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汤氏会训斥周氏。 周氏见势不妙,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毕竟是长嫂,拉不下脸来认错,嗫嚅着嘀咕了几句,谁也没听清她说什么。 汤氏双手叉腰,狠狠的瞪着周氏:“我水家的子孙,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骂的份儿,下次再敢让我听到这些话,让你好看!哼!” 云舒受宠若惊,连哭都忘了,张着嘴望着汤氏发呆,这还是那个撒泼滚地的汤氏吗?这还是那个成天咒骂自己的恶毒奶奶吗?云舒惊疑不定。 汤氏感觉到大家的目光有异,咳嗽两声,看看缩在背篓里的小云舒,一脸狼狈,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似想过来抱云舒。这时,李氏的声音响起了:“舒舒、舒舒,我的乖女儿怎么了?” 云舒一听到李氏的声音,想起在这里受的冷遇,还有那该死的水云波,原来不觉得疼的地方现在却疼得厉害,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那哭声悲惨壮烈,似是要把受了几辈子委屈一起哭出来似的,继承自汤氏的大嗓门更是将这效果扩大无数倍,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众人都心虚别过脸不敢正视。 李氏一听这哭声,那还得了?一把推开众人,冲了进来。见小云舒半坐在背篓里,下面什么都没垫,身上衣服凌乱,前半身的衣裳**的,头发乱糟糟,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已经冒了出来。而此时的云舒正哭得悲惨凄厉,真是说多惨就又多惨! 李氏眼泪立马涌出来,看到这样的云舒,她心痛得似是有人往她心口戳了两刀似的,一把扑过去抱起云舒大哭:“天啊!我的乖女儿,你才五个月大,哪个狠心的王八蛋把你打成这样!” 汤氏见这场景,脸红的别开头不说话,周氏听李氏骂自己儿子,虽有些心虚,还是不满的嘟囔:“五个月大的小女娃就知道吐人口水,是该教训教训!” 李氏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周氏,似是周氏再敢说一句,必定冲上去跟她拼命,周氏被李氏的目光镇住,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李氏环视一周,所有人都撇开头不敢与她对视,李氏从人群中找到醉醺醺的云舒爹水志诚,怒了!冲过去,狠狠给了水志诚一巴掌,声嘶力竭的吼道: “说了不要带舒舒来你偏要带来,你说你会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我好生生的女儿干干净净的抱出来,你自己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喝酒!等女儿被人家打死了你还在喝酒!”李氏说完抱着云舒嗡嗡大哭。 水志诚晕晕的脑袋被李氏这么一巴掌给彻底打醒了,看着哭得如此凄惨的母女两,呆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汤氏不满意了,骂道:“你在谁家撒泼了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周氏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就是,哪有娘子打相公的?我看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有错也是当娘的没教好,跟二弟有什么关系?” 大姑水志珍道:“弟媳怎么说话的?志诚是有错,但咱们女人啊,就该以夫为天,怎么能随便动手了?就算有错也该好好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排挤李氏,水志诚被打醒后呆愣片刻,走过去抱起云舒,摸摸她的小脸蛋,看以前一直那么小小乖巧的女儿哭得这么凄惨,眼睛里也闪起了泪花儿,轻轻拍着云舒的后背,安慰道: “乖女儿别哭,都是爹爹不好,都怪爹爹没照顾好舒舒!女儿不哭,来,女儿也打爹爹,都怪爹爹没用!”水志诚边说边拉起云舒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 汤氏就是心肠再硬,看着自己儿子掉泪也会心软,这儿子自懂事开始极少哭,上次为志华家盖房子,他帮忙抬石头差点儿砸断腿都没见他落过泪!汤氏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二儿子,决定为他出口气,扫视众人一圈道:“刚才谁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水云波见势不妙,怕被追究,赶紧嚷道:“奶奶,我刚才看那小贱…妹妹一个人坐在背篓里,想去找她玩,她就吐我一脸一身的口水!” 周氏补充:“对对,就是那样的,我也看见了!” 汤氏转向其他人,没人说话,汤氏一个一个的问,大多说没注意或没看见,而水云秋和张秀刚才明明就在几步开外,全过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汤氏问他们时水云秋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奶奶,我们没看清楚,不过哥哥不会说谎的!”,张秀见状低下头不说话。 问到蒋霜时,蒋霜支支吾吾往蒋汤氏身后缩,蒋汤氏把她哄出来,叫她照实说。 蒋霜断断续续道:“我…我看见,小波哥哥去扯小妹妹头发,还揪她,小妹妹才吐他口水的!然后小波哥哥冲过去打了小妹妹一巴掌…”水云波恶狠狠的冲着蒋霜挥挥拳头,蒋霜立刻闭口缩进蒋汤氏怀里再也不敢说话。 汤氏阴沉着脸瞪着周氏母子,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老大,过来!” 这时,水云秋站了出来,“奶奶,大哥肯定是想跟小妹妹玩儿了,所以才轻了轻拉拉她头发、摸了摸她的脸,小时候大哥跟我玩也是这样的。 谁知妹妹不配合,又吐大哥口水,大哥身上的衣服可是我们求了娘好久娘才答应做的,昨天才上身,今天就被小妹妹弄脏了,一生气就打了小妹妹,奶奶别生气,大哥不是故意的,大哥,你说是不是?”水云秋一边说一边冲周氏和水云波直眨眼睛。 水云波梗着脖子不吭声,周氏赶紧陪笑脸道:“可不是啊,我们小波平时不打人的,您看他天天出门玩儿,村里哪家哪户不认识我们小波,谁又来说过小波打过谁家孩子了?娘,您别生气,小波今天是有错,可也是被惹恼了才这样,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原本怒气冲天的汤氏听了母女二人的软话,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而云舒自己不会说话,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歪曲事实,蒙混过关,对那年仅四岁的水云秋更是恨的牙痒痒! 汤氏淡淡的对大伯水志华道:“老大,你这儿子好好管管,别见着孩子就去扯人家头发、揪脸什么的,你道是想跟人家玩,人家还以为你要害他了!”说话时瞟瞟李氏。 大伯笑着道:“娘说的是,我一定好好管教,娘别生气,今天本是喜庆的日子,哭哭闹闹的不吉利,娘还是多陪陪姑姑、舅母拉拉家常、散散心的好!” 大姑水志珍走出来,“对啊对啊,娘,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咱们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一起吃个团圆饭,热闹热闹,这又是哭又是叫又是生气的多不吉利啊,您还是快去陪姑姑舅母吧!” 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蒋汤氏和汤陈氏往堂屋去,周围众人各自散去,就剩云舒一家三口惨兮兮的站在院子中央! 周氏站起来,拉过水云波,一边拍他身上的灰,一边佯骂:“你个死小子,听清楚了,不要什么人都去跟她玩,人家精贵的很,碰不得的,以后看到人家都给我躲远点儿,那就是个害人精!”斜眼瞟瞟云舒一家后,拉着水云波走开。 云舒觉得自己太没眼水儿了,先前怎么会认为大伯母这种人是慈眉善目那一类了?自己前辈子那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李氏面无表情的扫一圈众人,擦干眼泪,抱过云舒,一边给云舒擦眼泪一边道:“舒舒乖,不哭,人活一口气,咱们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乖啊!咱们回家去!”,李氏不管云舒爹,独自抱着云舒出了小院,往自家那两间冷清的茅草屋去。 云舒爹喝了太多酒,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出汤氏院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李氏听到声音,站了几秒,没有回身,抱起云舒继续往前走。院子里的众人见云舒爹摔倒在地,没一个人过来搀扶,都只是看着,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有更大的糗事发生。 云舒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清醒了一些,甩甩头后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往自家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的院门‘啪’一声关上,接着传来婶婶刘氏的声音: “真是的,叫你关门关门,你偏偏记不住,又跑进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把院子搞得乌烟瘴气,真是晦气!呸……” 云舒爹水志诚站在院墙外呆立良久,不知该走向何方?前面是自己的妻子、女儿,却受尽侮辱;身后是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家,都是自己的至亲:老娘、姑舅、兄弟姐妹,而欺负妻女的恰恰却是这群至亲。 水志诚自问有生之年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儿,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从不吭一声,为什么却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一直希望妻子能与娘、兄弟姐妹和睦相处,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日子,每次吵架打架都两不相帮,结果却与自己期望的背道而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水志诚两眼的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模糊了眼睛,他找不到回家的路。自己是男人,此刻却无论如何坚强不起来!水志诚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水志诚没有回家,脑袋迷迷糊糊,走到那破草棚处,“嘭”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十一章 夫妻 李氏抱着云舒匆匆回家,一进门就嘭一声关上家门,几步冲到床头搂着云舒呜呜的抽泣,那眼泪如泉水般哗哗的流,李氏却忍着不肯出声,似是生怕被旁人听见一般。 看着这样的李氏,云舒也很难过,但她知道李氏需要发泄,哭出来对她更好,于是静静的趴在**看着李氏。 李氏哭了良久,总算把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给发泄了出来,心情轻松了许多,这时才想起云舒来。抬头一看,见小云舒正趴在她身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李氏心里一暖,抱起云舒,又是亲又是啃的:“舒舒啊,我的舒舒真乖,真是娘的乖女儿,娘一定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罪!”李氏一脸坚定。 她抱着云舒的手突觉下面一片湿润,李氏掀开看看,见那衣襟全是湿的。她立刻站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小衣服,云舒的衣服大多都有点儿大,因为这些都是舅母小儿子的衣服,舅母小儿子比云舒大一个月,却长得圆圆胖胖,体型比云舒大了两号。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这里气候偏向南方,冬天隔十年才会下一场雪,今天还算暖和,虽没出太阳,却也是无风无云的阴天,气温最多两三度。 李氏焦急的将云舒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生怕晚一秒她就会生病。幸好今天云舒穿得多,因为要去做客,李氏把她最好的衣服全给穿上了,至少裹了五六件,还有一件厚厚的小棉袄。 李氏剥到最里层,小棉袄外层全湿了,还好没浸透,里面还有件贴身的小肚兜。她先用热水给云舒擦身子,突然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又红又紫的指甲印,心里一痛眼泪又哗哗的流出来。 那水云波够狠,不过才七岁,云舒穿这么厚,他居然能掐得留下指甲印,这家伙绝对是狠命在掐,不知水志华家是怎么教的? 云舒见刚才还好好的李氏又眼泪汪汪,便依依呀呀的伸出小手去摸李氏的眼睛,李氏却哭得更厉害了,云舒无法,只好不动了,任凭李氏摆弄自己。 等穿好衣服,李氏将云舒放**,用被子在周围围上一圈,如此云舒便能坐起来了;然后李氏又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便收拾出个大包袱! 李氏将包袱放床边,过来抱起云舒,“舒舒啊,我们回外婆家好不好?这里容不下咱们,你爹也不帮咱们,咱们就不要这个家,不要爹爹了,咱们娘俩过好不好?” 云舒有些愣住,李氏对水志诚显然是有感情的,且感情不浅,否则以前受那么多气,水志诚一无所有,照李氏的脾气,早就该打包走人了,可她却坚持了下来。即便住没墙的茅草棚,即使天天跟汤氏吵架甚至打架,都没放弃,现在的李氏却动摇了! 云舒来这里四个月,水志诚照顾她的时间虽小,但云舒知道水志诚是个实在人,他也很疼爱自己,只是不善于表达而。,云舒觉得这个爹除了面对奶奶、兄弟姐妹时太懦弱外其他还算不错,可看看现在一脸坚定的李氏,云舒不知道该赞成还是反对? 如果李氏真的离开了这个家,在这古代,女人要独自生活本就不易,就算是和离,以后难免要过那种天天过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何况还带着自己这么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如果李氏改嫁,自己又该怎么办?先不说后娘难为,就自己这尴尬的身份,莫非真要一辈子寄人篱下,那可不比做丫头好到哪儿去啊! 可如果不走,看这情形,水家一大家子个个对李氏充满敌意,连带对自己也是敌意满满,以后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自己更是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真的很不好选,就算云舒本身是个二十多岁的现代灵魂,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舒心里斗争半天,最后决定: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李氏给了自己温暖、给了自己关爱,自己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李氏给的,所以云舒尊重李氏的选择,不管李氏怎么选,只要她不抛弃自己,自己都会跟着她一辈子。 云舒坚信自己有着现代人的知识智慧,一定不会让李氏一直这么受苦,长大!等长大一些一定能想到好办法让李氏过上好日子。 云舒做出决定,静下心来,趴在李氏怀里,紧紧的拉着李氏的衣襟,母女二人静静的坐着,等待云舒爹回来。 李氏是未时中离开汤氏的院子的,出来时明明听见水志诚就跟在身后,还摔了一跤,李氏虽没回身去扶他,但从汤氏院子回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早就该到了啊? 眼看都快申时末了,水志诚却还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开始李氏还能耐着性子等,可看着日头慢慢的移动,她心里越来越慌,甚至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望望窗外。云舒见李氏这焦急的样子,心道:看吧,李氏心里还是舍不下水志诚的。 李氏终于坐不住了,她冲向门口去开门,刚碰到门闩,又跑回来抱起云舒,急匆匆的出门,直直的向汤氏家走去,直到汤氏院门前,也没看到水志诚的身影。 李氏在汤氏院门前徘徊一阵,一直没等到人出来,院门虽开了条小缝儿,李氏是坚决不愿意进去的,趴在门缝上偷看更不好看,她只好抱着云舒继续在汤氏院门前走来走去,时而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院子里的情形看不清楚,那群男人还在喝酒,没人注意这边,小孩们各自玩耍。等了一刻钟后,李氏更焦急,想去敲门,举起手犹豫着一直没落下,这时有脚步声靠近院门,云舒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刘氏! 门开了,一女孩伸出脑袋来,幸好不是刘氏,是小姑水志琼。小姑见是李氏,冷着脸道:“干什么?” 李氏犹豫一下问:“我家志诚在这儿吗?” 小姑瞥一眼李氏:“你不是先前还扇我二哥巴掌吗?现在还好意思来找?不在!”然后啪一声关上院门。 李氏不知这小姑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却没有继续敲门的勇气,望着院门楞了一会儿,抱着云舒慢慢的向自家走去。 李氏两眼无神,直愣愣的往前走,云舒很是担心,抱着李氏脖子依依呀呀。李氏回过神来,亲亲她的小脸,艰难的扯扯嘴角,“舒舒,你爹上哪儿去了呢?咱们要走了,他还不回来!你爹他……” 李氏突然觉得脚底什么东西软软的,低头一看,竟是趴在地上的水志诚。只见他满脸通红,被踩到也未醒来,只是皱着眉喃喃呓语几句。 李氏大惊,赶紧蹲下身拍拍水志诚,喊道:“他爹、他爹,起来,快起来!” 水志诚毫无反应,李氏伸手摸摸他额头,烫得吓人!水志诚平时身强力壮,穿得本就比普通人少,从他出汤氏院门到现在,至少有两三个小时了,而在段时间他就这么趴在这冰冷的地上!这样的天气再健壮的人也受不住,多半会大病一场! 李氏吓得手忙脚乱,想将云舒放下,却不敢直接放地上。而躺在地上的水志诚突然喊道:“如书,别走,如书!别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人却依然昏迷不醒! 李氏看着昏迷发烧说胡话的水志诚,刚才还坚定要离开的心不知不觉中软了一些,她含着泪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为什么你不早点儿想明白了?” 水志诚似乎感觉到李氏温柔的手,他迷糊中紧紧抓住李氏的手贴在脸上,嘴里依然嘀咕着:“如书,别走,如书,我错了,别走……” 李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到水志诚脸上,云舒也很感动,她搂住李氏脖子去摸她的眼睛。 李氏反应过来,看看女儿,又看看水志诚:“舒舒真乖,你爹爹现在生病了,咱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我们先带他回家,等他病好了再走好不好?” 云舒咯咯笑几声,让李氏知道她同意。这里离云舒家的茅草房只有一两百步的距离,李氏冷静下来,抱起云舒往家跑去,她将云舒放到**,找了条毛巾浸湿后,拿着毛巾又跑了出去。 李氏给水志诚擦了擦脸,然后试着扛起水志诚,可对方毕竟是个大男人,至少也有一百二三十斤,实在扛不动,想找人帮助又不放心将他继续留在这冰冷的地上。李氏只好将水志诚一条胳膊搭自己肩上,半拖半拉的慢慢将水志诚挪向茅草屋。 进屋后,李氏将云舒放进背篓窝里,再将水志诚搬到床边,脱去衣服,将他放到**,盖好被子。做好这些,李氏已是满头大汗,她顾不得休息,又急冲冲的出了门。 云舒坐在背篓里静静的望着自己这身体的亲爹,说实话水志诚长得不错,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强体壮、皮肤黝黑,做事勤快、人又老实,如果没有他那群兄弟姐妹加老娘的话,是个过日子的人。 现在水志诚的脸烧得通红通红,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云舒离他两三米远,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气! 一刻钟后,李氏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给水志诚擦拭。水志诚依然闭着眼睛,却伸手四处乱抓,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如书,别走,如书,我错了!……”那声音时而急切时而哀求,眼角还挂着泪。 李氏见状,本就通红的眼睛又蓄起了泪,她一边给他擦拭一边安抚道:“诚哥,我是如书,我在这儿,我没走,我在这儿!” 第十二章 和好如初 李氏一边给他擦拭一边安抚:“诚哥,我是如书,我在这儿,我没走,我在这儿!” 水志诚似是听到了李氏的话,渐渐平静下来,通红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抓着李氏的手却握得紧紧的。李氏要给他换毛巾,刚一离开,水志诚又四处乱抓,嘴里喊着“如书、别走!”,直到李氏回到他身边,又是一阵安抚,他才安静下来! 云舒坐在背篓窝里看着这对苦命的夫妻:“唉!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古是为佳话,且多以有情人走到一起作为圆满结局,而事实上那只是刚刚开始。那之后,有的人痛苦、有的人幸福、有的人平淡、有的人形同陌路,这对夫妻又会是哪一种了?” 云舒自然希望他们幸福一生,这毕竟是自己今世的父母啊! 李氏用烈酒给水志诚擦拭身子,再用凉水浸湿的毛巾搭在他额上,然后坐到床边望着他发呆。她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再换下热毛巾,一直这么折腾到半夜,水志诚额头总算没那么烫了,李氏才洗漱了入睡。 第二天,李氏早早起床,做饭、喂完牲畜,便端着一碗米粥坐到床边,叫醒水志诚,把碗递给他。水志诚昨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全在喝酒,那本就不多的存货早已吐了出来,看到这热粥他其实很想一口吞进去,可看看李氏不咸不淡的脸色,他心理惴惴不安。 李氏见他半天不接碗,便将碗放到床边桌子上,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好了,我就走了,云舒我带走,其他的都留给你,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李氏说完就要去提旁边的大包袱,而云舒昨晚睡得晚,现在仍在呼呼大睡,对现在的状况全不知情。 水志诚一见那包袱就慌了,急喊道:“你要上哪儿去?” 李氏提起包袱,背对着他站着:“你娘、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个个不待见我,连云舒这么几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我受罪没关系,我不能让我女儿一辈子被你家人作践。”说着她就要去抱云舒。 “不行,不准走!”水志诚突然从**跳起,宿醉、高烧一夜又空着肚子的水志诚脚一沾地便扑倒在地。 李氏回头皱眉看他,却没有上前搀扶,她想水志诚向来身强力壮,肯定摔不着他。等了好一阵,水志诚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李氏慌了,扔下包袱扑上去,用力扶起水志诚“诚哥、诚哥,你怎么了?诚哥,你醒醒,别吓我啊!……”李氏急得流出泪来。 这时,水志诚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抱住李氏:“如书,别走,如书,对不起,别走,好不好!”李氏瞬间清醒,转为恼怒,用力推开水志诚。 水志诚却抱得牢牢的,不管李氏怎么推他、抓他、咬他就是不放,等李氏挣扎累了,停下来,水志诚道:“如书,对不起,如书,你听我说!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李氏不说话,水志诚继续道:“如书,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希望能跟你过一辈子,可是我娘死活不同意,我便告诉他如果不是你,我宁愿一别子不娶,娘逼了我很久,见我铁了心,才松口答应去提亲。 我以为娘是认同了你,没想到她却把气全撒到你头上!对不起,如书!如果不是我非要娶你,娘也不会这样对你,对不起……”水志诚一遍一遍的重复,眼角流出泪来。 李氏冷静下来,“那你娘欺负我们时你为何不说话,明明是你娘不对,你就任我和舒舒被糟践?!” “对不起,如书,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你不要走好不好?云舒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如书,不要走!” 李氏静默,水志诚则紧紧的抱着她,一点儿不敢放松。半刻钟后,李氏道:“还不快松手,云舒就要醒了!” “不,我不放,不让你走!” “你再不放我就真走了!” 水志诚一听,立刻松开,欣喜道“如书,你说你不走了?” 李氏没说话,站起来,将水志诚扶到**,念叨:“这么大的人还往地上趴,让女儿见了笑话你!” 水志诚抹抹脸,拉住李氏手腕不放:“真的不走了?” 李氏嗔他一眼,将米粥端过来,递给水志诚,水志诚嘿嘿傻笑着接过。 云舒日上三竿才醒来,睁眼看看四周,茅草屋内收拾的整整齐齐,李氏的那个大包袱早已不见,云舒心下暗喜:总算不用寄人篱下了! 云舒依依呀呀叫几声,想试着坐起来,现在云舒的身体已经五个月零二十二天,虽然腰上感觉有力多了,但坐起来还是挺费劲,而且最多只能坐一两分钟。 云舒好不容易将身上的厚厚的小被子加厚衣服滚开,借着背篓坐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被进房来的李氏看到,李氏一阵惊喜,她不急着过来抱云舒,反而冲了出去,嘴里喊着:“他爹,快来,快来看哪!” 云舒莫名其妙,至于这么激动吗?李氏夫妻风风火火的冲起来,云舒爹不明所以,进房后没发现异状,问:“她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一拍水志诚,“你看看我们舒舒,没发现她有变化吗?” 水志诚围着云舒转了一圈,见她脸上那个巴掌印虽消了肿,痕迹却比昨天还清晰,心里堵得慌,耸拉着脑袋道:“对不起,如书,都怪我没照顾好女儿!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改!”水志诚一把拉住李氏就要往怀里搂。 李氏脸一红,推开水志诚:“干什么,女儿还看着了!”水志诚讪讪的缩回手。 李氏道:“你没见女儿自己坐起来了吗?” 云舒见这对夫妻大清早就开始亲亲我我的,心道:还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坐了两分钟后,云舒觉得极累,腰上一软,突然倒向背篓窝。 云舒爹吓一跳,一个箭步冲上来,抱起她,上下摸摸:“女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氏笑着拍拍云舒爹的手“女儿还不到六个月了,腰上没力,坐一会儿自然累了,别大惊小怪的!”云舒爹这才放下心来,嘿嘿傻笑两声。 云舒见这二人和好如初,甚至更加亲近,这可是自己亲爹亲娘啊,她心里自然高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是大姑水志珍家团年的日子,直到近午时,水志诚也没提过一句要去大姑家的事儿,这倒让李氏不自在了。李氏虽然希望丈夫多向着自己,却并不希望他真的与至亲们完全决裂,更不希望他为了迁就自己心里难过、被人戳脊梁骨。 午饭时,水志诚抱着云舒,坐在两根板凳搭一块木板凑成的饭桌前,李氏一边摆碗筷一边问:“他爹,今天是你大姐家团年的日子,你要不要去一趟,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水志诚道:“算了,我不去,别忙活了,昨天他们把舒舒欺负成那样,连个道歉都没有,我就这么去了,不是打你们的脸吗?他们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咱们自己好好过日子!” 李氏仔细观察着水志诚的表情,生怕他说的是违心的话,她见水志诚一脸坦然的望着自己,李氏心里一阵甜蜜、一阵感动。 水志诚这话意味着以后他都会向着自己了,李氏一直在等这一天,早上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她就做好长期等待的准备,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今天就让她心想事成了,李氏眼框里的泪花儿直打转。 水志诚见状,伸出粗糙生满老茧的手,轻轻的给李氏擦去眼泪,“如书,对不起,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去管那些闲言碎语!” 李氏用手盖住水志诚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脸颊亲昵的蹭蹭,“好!”。 云舒觉得现在的李氏是最美的,她脸上的笑容是甜蜜的,连带着呼吸的空气都有甜丝丝的味道,云舒心里乐颠颠的,在水志诚怀里直蹦跶,依依呀呀手舞足蹈,夫妻二人对视而笑,一家人抱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依然忙碌,趁着这年关人人休息的时候多赚点钱,腊月二十七是二姑水志英家团年的日子,腊月二十八是大伯水志华家团年的日子。 本来腊月二十九是云舒家团年的日子,因云舒爹只去了汤氏家,其他几家都没去,这一大家子团年的事儿在云舒家自然跳过,再说云舒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他们。 二十九这天,水志诚一大早就挑着这几天编出来的各种竹制品进城去了,打算卖了那些东西置办年货,李氏则在家浆洗床单、被单、衣服。中午李氏将蒸的鸡蛋喂了云舒,正准备自己吃饭,听见外面有人喊。 李氏放下碗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正是李氏的大哥李富贵和他大儿子李贤健,李氏赶紧将手在围腰上擦擦,迎过去:“大哥、大侄子,你们怎么来了?” 李富贵嗔道:“看你说的,我是你大哥,就不能来了!” 李氏尴尬的笑笑,道:“明天就过年了!大哥先坐下再说”李氏端出两根小板凳。 李贤健跑上前来,拉着李氏的袖子喊:“三姑姑好!” 李氏疼爱的摸摸李贤健的脑袋,道:“小健真乖,来,姑姑给你吃鸡蛋羹!” 李贤健一阵欢呼,欲跟着李氏进厨房,李富贵赶紧拉住,道:“三妹,别忙,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李富贵将放在地上的一个大麻袋拎过来,李氏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娘担心你们没时间置办年货,叫我多置办一些,赶在今天给你们送来,都是以前家里那些东西,三妹可别嫌少!” 李氏心里酸酸的,自己出嫁都两年了,老娘还天天为自己操心。特别是分家后,先是在娘家生孩子、坐月子,回来后娘家又帮忙盖房子,送粮食、送东西,现在家里这些东西一半都是娘家送来的,李氏很过意不去,嘴张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些恩情不是一两句感谢就能表达的。 李富贵看李氏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李富贵拍拍李氏肩膀道:“别傻站着,快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还没吃饭了,去弄些东西给我们吃吧!” 李氏应诺,将麻袋拎回卧室,便出来重新做饭,李富贵二人吃过饭后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回家了。 第十三章 地基钱 下午李氏继续忙活,以前进城申时初就能回来的云舒爹今天申时末才回来。云舒爹水志诚还没到家,就大喊着:“她娘,如书,快出来!” 李氏原在厨房收拾,闻声出门,见水志诚挑出去的东西全卖光了,箩筐里全是绿油油的小树苗,没有年货的影子,手里却提着一只肥大的野兔。李氏赶紧上前接过野兔,将之扣在厨房里,问:“东西都卖完了,怎么也不买点东西回来?” 水志诚喜滋滋的放下担子,将李氏拉进房里,云舒原在睡觉,听到水志诚的声音时就醒了,见他们进屋,继续装睡,想听听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李氏道:“到底什么事儿?像做贼似的!” 水志诚看看屋外,没人,将李氏拉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的打开,道:“你看,这是我今天卖得的钱,一共六十文,你好好收着!” 李氏有些惊讶,问:“怎么这么多钱?以前每次最多卖个二十文。” 云舒爹道:“今天买东西的人多,我们的竹篮子卖得好,价钱也比以前翻了倍,那些篮子就卖了四十文。” “那这多出的二十文又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上次说咱们家麦地里老有畜牲翻地啃麦种吗?我前几天去地边挖了两个陷阱,今天出门早,想先去看看里面能不能捡到野物,没想到那陷阱不深,里面却真的有东西:两只山鸡、还有两只野兔了!” 李氏惊喜道:“真的?那野兔、山鸡可不是那么好猎的,山里那些猎户也未必一次能抓四只啊!”听到这里,云舒脑袋里闪过狼奶娘和小狐狸的身影:莫非真的是它们? “是啊,我也奇怪了!”水志诚想了想,“算了,别想那么多,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咱们了,野兔我卖了一只,二十文,剩下这只我特地留着给咱们过年,也省得去买猪肉了!野鸡被我换了些果树苗!” 李氏对水志诚的处理方式没有异议,道:“什么果树苗?你可别被骗了!” “不会,这树苗是从一位老人家那里买的,据说这果树珍贵着了,果子也值钱。我看他大过年的出来卖树苗,半天没卖出一根,咱们没水田,山顶那点儿地肯定不够,我打算来年去开荒,正好种这些树苗,便把那两只山鸡跟他换了那堆树苗。” 李氏一听就知道这水志诚多半是可怜那卖树苗的老人家!李氏笑笑,低头数钱,清点完后道:“唉!咱们辛苦这么久,总算攒够了地基钱,现在家里共有二百五十文钱。原以为你今天卖东西的钱都会拿去置办年货,没办年货也好,正好我大哥送了不少东西来,过年够了,这些钱付清了地基钱,还能剩五十文。唉!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李氏长长的叹口气,一提那地基钱,水志诚便脸红,说话也结结巴巴:“那个…那个,如书,要不…要不我…我再去跟娘说说,让她…免了这地基钱?” 李氏瞪他一眼,从枕头里摸出一个布包,将里面的铜钱全倒**,一个一个的数,数出二百文后,又数了两遍,才专门找个荷包装好,递给他。 水志诚红着脸接过荷包:“那我…我现在就去给娘!” 李氏没说话,水志诚匆匆出门,样子有些狼狈,李氏望着他的背影,笑着喃喃自语:“算你还算知道谁是谁非,这二百文花得也值了!” 云舒爹水志诚来到汤氏院门口,两扇院门一开一闭。他正准备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退回来,站到院门前,在关着的半扇院门上敲敲,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来了,等一下!”然后是兵兵乓乓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水志诚一听就知道是小妹水志琼,他笑着摇摇头:“这丫头老是毛毛躁躁的!” 片刻后水志琼从屋里风风火火的冲出来,见门前站的是水志诚,大声道:“哎呀!二哥啊!回自己家敲什么门啊?害得我差点摔一跤!” 水志诚笑笑,“娘在家吗?” “在啊在啊,二哥快进来!”水志琼跑过去拉着水志诚直往屋里跑,“娘,娘,快出来,二哥来了!娘,娘!” “嚎什么嚎?”汤氏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水志诚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到堂屋外。 汤氏慢悠悠的从堂屋旁的厢房出来,看到水志诚,没有说话,又慢悠悠的走向堂屋正中的桌边坐定,那派头十足的样子好似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家大户的老祖宗了! 汤氏坐定后端起桌上缺口的粗瓷水碗喝了一口,那水却是凉的,汤氏只好放下水碗,上下打量水志诚一遍,道:“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娘?” 水志诚赔笑道:“娘,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哼,是你媳妇叫你来的吧?说吧,什么事儿?” “娘,就要过年了,您也知道我家没什么东西孝敬您的,那地基钱……”水志诚停顿一下,伸手往怀里摸布包。 汤氏以为水志诚交不起那地基钱,愤愤道:“哼!你那房子的地基本就是我老婆子的地,那么大块儿地就收你二百文你还嫌多了不成?有本事你自己去买地,看人家不收你几两银子才怪。” 水志诚讪讪的笑笑,汤氏看水志诚那样子,停顿一下,又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是你媳妇叫你来说交不上的?哼,你那媳妇从进门第一天起,就没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偏偏就你稀罕她,她有什么好,不孝顺你娘还背后嚼舌根…… 你要真不想交那地基钱也可以,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让你没地方住?只要你把那李氏给我休了,回家来,这地这房子都有你一半,前几天你舅母还说他有个侄女年方十八……” 汤氏一阵噼里啪啦自顾自的说着,水志诚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伸进怀里的手摸到那包铜钱,却因为汤氏的话,不知该不该拿出来,拿出来又怎么说? 可他越听汤氏的话,那拽着荷包的手越是握紧成拳,恨不得把那包铜钱捏个粉碎,直到汤氏说要休掉李氏,水志诚猛然抬头,目光凶狠,直直的盯着汤氏。 汤氏吓一跳,往椅子后退退,嗫嚅道:“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你老娘,你个不孝的东西…” 水志诚上前,将那布包掏出来重重的拍在桌上,“这是二百文地基钱,刚才那话请娘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只要如书一个!”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汤氏的院子。 汤氏望着儿子的背影,呆坐良久:刚才那么强硬的水志诚还是她那老实听话的儿子吗?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最贴心最懂事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自己? 汤氏觉得这儿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一阵悲凉,表情悲伤:“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要儿子还像以前那样听话、贴心、懂事,我难道做错了吗?”汤氏有些迷茫、无措。 片刻后,“不,我没错,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儿子好。全怪那个坏女人,没有她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自从她一出现,儿子就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向着她,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坏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汤氏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愤怒起来,甚至有些狰狞。 小姑水志琼站在一边,将刚才的情景看得清楚,心里不禁埋怨水志诚。见汤氏表情时悲时忧时喜、变幻莫测,很是担心,她轻轻的唤汤氏:“娘?…娘!娘!!”声音从开始的试探到后面的焦急,嗓门越来越大。 汤氏回过神来,见水志琼的脸快要贴到自己脸上,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水志琼后脑勺上,骂道:“死丫头,凑这么近干什么?” 水志琼委屈的摸摸脑袋,“娘,二哥真的把地基钱送来了?你真的要收二哥地基钱?” 汤氏狠狠的瞪水志琼一眼,“收,当然要收,一文也不能少,把钱全给我倒出来,好好数清楚了,要敢差我一文,我非要那李如书好看!”汤氏顺手将桌上的钱袋提着袋角一翻,那铜钱稀里哗啦全倒了出来,不少滚到地上。 水志琼慌忙蹲下身去捡,嘴里喊着:“娘,你干什么啊,这可是钱,怎么能随便乱倒啊!”,其中一块铜板滚啊滚啊滚,一直滚到门槛前遇到阻碍才停下,却依然没倒,生生立在那里,汤氏对水志琼的话充耳不闻,却望着那不倒的铜钱发呆。 水志诚出了汤氏院子,站定,回头望向这座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院子,深深吸口气,然后毅然转身,调整好表情,挂起笑容,大步往自家那简陋的茅草屋去,再没回头。 第十四章 过年 水志诚回家后,对汤氏的话绝口不提,只说汤氏收下了那二百文钱,以后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 夫妻二人一起收拾完后回到屋清点李富贵送来的年货,李氏将麻袋内的东西倒在桌上,里面有一块猪肉、一条猪尾巴,这里的习俗是除夕晚的团年饭必须要有猪尾巴,大年初一必须要有猪头,表示有头有尾。 李氏笑称:“正好那野兔没尾巴,大哥送来的尾巴就派上用场了,明晚再将那兔子打理好炖上,明年初一就有头了。” 麻袋里还有香烛纸、爆竹、汤圆面团、杂货炒货等等零零散散一大堆,每样的量都不多,仅有两三人份儿的,却很齐全。 李氏一边收拾整理,一边叹道:“唉!娘老是想着咱们,连年货都准备齐了送来,我这不孝女儿离她那么远,连跟她吃顿团年饭的功夫都挤不出来……”说到后面眼眶里又闪起了泪花儿。 云舒发现李氏在家人面前特别脆弱,一提不开心的事就眼泪花花的,水志诚安抚的拍拍李氏道:“如书,别难过,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日子好过了,就能孝敬娘了!” 李氏赶紧擦擦眼睛,道:“你看我,大过年的,真是不中用!” “别这么说,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今晚早点儿睡,明天好好团个年!” 第二天就是腊月三十了,这天天气晴好,太阳难得透过云层照下来,晒的地上一切都暖洋洋的,水志诚夫妻俩难得清闲一天。 李氏将云舒放在屋外空地上晒太阳,拿了张手帕出来,坐在云舒旁边绣花;水志诚则拖出几根山上搬回来的枯死树干,在厨房外劈材,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气氛甚是温馨。 云舒惬意的晒着日光浴,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唉!真舒服啊!这应当算是穿越以来最轻松的一天吧!但愿一年的最后这一天能平静度过吧! 这个平静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持续下去,下午刚吃过午饭,小姑水志琼便来了,见一家人茅草屋前,理也不理李氏,直接走向水志诚道:“二哥,娘让我来叫你晚上回家吃团年饭!你可要记得时辰啊,吃完饭还要去上坟了!”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望向李氏,李氏不动声色,自顾自的绣花,就像完全没听见刚才的话,云舒在一旁直撅嘴:这小姑娘真是的,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没见咱们一家人正温馨着吗?你跑来当什么电灯泡?连最后一天都不让清净! 水志诚见李氏不说话,摸摸鼻子,对水志琼道:“哦,知道了,我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吧!” 水志琼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撅着嘴道:“二哥,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水志诚立刻打断:“小妹,你快回去吧,就要过年了,家里一定很忙,出来时间长了小心挨骂!” 水志琼见这情势,多说也没用,瞪李氏一眼,哼一声转身走了。 水志诚见水志琼已回到汤氏院子,才对李氏道:“她娘,小妹她还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个团年饭,其他的都不管了!”李氏没回答,拿起小手帕回了屋里。 傍晚时水志诚便把那野兔杀了,打理干净,晚上饭桌上总算有了久违的肉,那只猪尾巴更是被细心的料理成了一盘凉菜放在正中央,饭也是白米饭。 云舒自己虽不能吃,看着心理也舒服啊!这对爹娘天天吃糠咽菜,她看得都心痛;看到这些肉,兴奋得依依呀呀手舞足蹈。 水志诚高兴,见云舒盯着桌子直流口水,便舀了些汤喂她,时而还用筷子沾点儿酒给她舔舔,李氏见状嗔道:“孩子那么小,别什么都给她吃!” “没事儿,听老人说小孩子就是要尝尽百味,长大了才有口福!” 一家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年饭,幸好那不识趣的小姑没有再来。 晚饭后水志诚独自一人去给祖宗上坟,半个时辰后才回来,云舒虽没去过,却知道水家的祖坟就在他家附近的小山丘上,走过去几分钟就能到。 看水志诚的表情,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那极其难看的笑脸还是让云舒觉得揪心,李氏更是看在眼里,不用说,上坟的时候肯定遇到了水志华、水志奇他们了,不知那群人又骂了他多少难听的话! 云舒心里长长一叹:唉!这群人怎么过年前最后两个时辰都不消停啊! 云舒没办法,只好极力扮演自己的婴儿角色,不停的咯咯直笑、又依依呀呀、左滚右滚,把自己折腾了老半天,直到水志诚过来跟着她一起闹腾才放下心来。闹腾完的云舒累得够呛,本来还想守岁的,这身体却是困了,只好早早睡去。 第二天,云舒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醒的。她揉揉眼睛,伸出两只小手打了个哈欠。李氏过来一看,笑着抱起她给她穿衣服,这套衣服从没穿过,却很合身,布料是半新的,看来是用舅母小儿子的衣服改过来的。 李氏给她穿好衣服后,从她小枕头下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面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铜钱互相撞击的声音! 压岁钱?!云舒心里大乐,好多年没收到过压岁钱了。李氏本想将荷包收起来,云舒依依呀呀的扑过去,抱住荷包不松手,这一幕正好被云舒爹看到,他哈哈大笑着走进来,“哎呀!我们女儿原来是个小财迷啊!” 李氏拍水志诚一掌:“瞎说什么,大过年的,咱们女儿是会守财,会赚钱守不住有什么用?咱们女儿啊,肯定是个富贵命!”李氏在云舒脸上啪啪亲了两口,云舒爹也来凑热闹,那胡子扎得她极难受,左躲右躲,一家人好不热闹。 云舒见房门大开,门上不知何时贴上了门神,门框外贴上了春联,原本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前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炮仗纸屑,远处时而传来炮仗噼里啪啦的响声,连空气中都夹杂着放过炮仗过后那淡淡的糊味儿。恩!很有过年的味道。 这里的习俗大年初一是必须要去男方至亲家拜年,大年初二必须去女方娘家拜年,至于旁亲、朋友什么的,不管关系多近,都得初三以后才能去;那么今天是必须去汤氏家拜年的了,云舒一想到这,就有些扫兴。 一家个人吃过早饭,便去了汤氏家,看得出来李氏很不愿意去的,可这是惯例,不去就是不敬不孝,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何况大年初一谁也不想不吉利,谁也不想寻晦气,相信汤氏再不满也不会在这种日子找麻烦。 一家人到汤氏院门口敲敲门,小姑立马就跑了出来,直冲向水志诚,“二哥,才来啊,快进来!” 小姑拉起水志诚往院子里带,水志诚却伸手抱过云舒,一手牵着李氏后才进了院子。 汤氏院子里也打扫得很干净,云舒发现院里所有人都穿换了新衣服,却也是有区别的:比如说水志华一家的衣服布料、样式等明显要比水志奇一家好很多,汤氏的衣服布料跟水志华一家所穿相同,应该是一起做的,小姑水志琼的衣服布料虽比不上汤氏,样式却很新颖,自然也比婶婶刘氏的好。 今天的刘氏虽换上了新衣,脸上的表情却很不好,拉长着脸直往水志华一家的服饰上瞄,这时见小姑跑回来,身上那漂亮的花衣服更是让她眼馋,不阴不阳道:“唉,我说小妹,你也老大不小了,走路别横冲直撞的,这大过年的磕着碰着可不好!” 小姑翻了个白眼,不理她。刘氏见状气得牙痒痒,还想说什么,见汤氏正狠狠瞪着她才收了声。转头看水志诚一家过来,这家人身上衣裳虽干净也没补丁,却一看就知道是旧衣服,心里立刻平衡了,笑嘻嘻的过来挽起李氏的手臂: “哎呀!二嫂,怎么才来啊,咱们妯娌有段时间没好好聊聊了,快来坐,快来坐!”刘氏一边热情的招呼一边瞟瞟大伯母周氏,似是炫耀、似是示威。 李氏受宠若惊,这刘氏自嫁入水家就没给过她好颜色,今天这么热情还是第一次。李氏不明所以,只好跟刘氏走,大伯母周氏虽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笑嘻嘻的样子,云舒却分明看到她眼里的愤然和不屑。 水志诚抱着云舒进堂屋恭敬的汤氏跪拜,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次汤氏倒没有为难,只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难得的是汤氏居然还给了云舒两个铜板,云舒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紧紧拽住铜板不松手。 这次李氏在这里,嘴里时不时应付刘氏两句,眼睛却时时的跟着云舒。 那水云波见她手里拽着的铜板,两眼直冒光,云舒见她几次想趁人不注意过来抢,便留了个心眼,见他一准备偷偷摸摸往自己身边靠,就依依呀呀的吵闹,再加上李氏时刻的留意,这一天总算平安的渡过了。 傍晚一家人一起出了汤氏院门,云舒才算松口气,这大年初一就要跟那小魔王斗智斗勇,真不容易啊,看来今年一年都不会安生了。高度紧张了大半天的云舒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很累很困,还未进家门便睡着了,夫妻俩见状笑笑携手进了家门。 第十五章 回娘家 初二一大早,李氏就起床了,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牲畜喂好关起来,一切打理妥当后便来唤醒云舒。 云舒迷迷糊糊醒来,往外一看,天才微微亮了!再看李氏,衣服已经换好,虽不是新衣,但这件衣服显然比其他衣服更好看、做工更精细,衣襟和袖子上绣着几枝栀子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髻上还插了一根银簪子! 看李氏如此精神又笑容满面的样子,是人都知道李氏今天心情极好,原因自然是今天要回娘家了! 水志诚看着如此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李氏乐得呵呵傻笑,李氏见状拍他一下嗔道:“还不快去换衣服,你不去我可带着舒舒先走了!” 水志诚慌忙将李氏早准备好的衣服换上,一分钟不到就跑过来,道:“她娘,我好了!”。李氏上前将水志诚的衣服整理的服服帖帖,站远点端详一番,又上前调整调整,如此重复几次后才满意的点头。 一家人辰时初便出了家门,天色还没全亮。他们走了十来分钟的小路便上了大道,大道上时而会遇到三五成群走亲戚的人家,认识的便互相打声招呼,同方向的便自动走成一串,互相攀谈闲聊,很是热闹。 云舒被水志诚抱在怀里,用一件大衣裹住,只露出个小脑袋;云舒对这些人攀谈的内容很感兴趣,尽管只是什么谁家媳妇漂亮、谁家婆婆厉害、谁家赚了大钱之类的话题,可这就是生活啊,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吗?从他们的话里也可以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物价、生产水平、民风习俗等。 如云舒所期望的,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不属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当然云舒并没有指望抄袭唐诗宋词来扬名立万,因为除了架空外,这里的文化、风俗基本与中国古代相同,使用的文字也是繁体的汉字,因此这里依然崇尚孔孟、依然提倡忠孝仁义、依然以男人为主,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依然可以三妻四妾。 但这里的民风也算开放,对女人并没那么多限制,虽达不到男女平等,但至少女人还是有些地位的:这里的女人可以招婿、可以继承家产、可以和离再嫁、甚至可以出门做生意,有些类似于唐朝。对于这点云舒非常庆幸,幸好不是那种女人从小必须裹脚、离了男人活不了的时代。 物价方面,这里的钱很值钱,对于普通平民来说,银钱得来十分不易。这里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大大的馒头,与现代的货币价值相比,一个铜板相当于一元钱,也许更值钱。比如这里最好的猪肉一斤才八文钱,现代却是十六七元;鸡蛋一文钱两个,还是标准的土鸡蛋,现代的土鸡蛋先不说买不买得到,就算买到了至少也是十二三元十个。 金银铜兑换比例是:1两金=10两银,1两银=1000个铜钱,像云舒家这样的普通农家起早贪黑、辛勤劳作,一年全部收入、好的时候也不过才三五两银子。 至于生产水平,看云舒爹娘劳作的工具,与现代农家的工具除形状上有些区别,用处却也类似,其他的只有以后慢慢了解了! 云舒一家去外婆家的路正好从二姑家的大院前经过,还没到二姑大院,远远便看见二姑三女儿张秀跑过来,她先给李氏夫妻拜年,李氏将早准备好的铜板摸出来给她,张秀笑嘻嘻的接过后道: “二舅舅,我娘让我来请你帮忙给我小姑传个话,叫她今天不要回来了,我们一家都要去外婆家,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人给他们做饭,让他们明天再来。” 水志诚应诺“好的,知道了!”张秀行礼后跑开。 云舒觉得奇怪,张秀刚才那段话真是绕的厉害,什么姑姑奶奶外婆的?后来听夫妻二人的交谈再加上自己的推测理解才理清关系: 二姑丈夫的亲妹妹张惠兰嫁给了云舒外婆家大院子里的一个小辈李贤宾,那李贤宾按辈分比云舒娘李氏还要低一辈,但正是通过这个张惠兰,云舒爹认识了李氏,可以说张惠兰正是云舒爹娘的媒人。 难怪每次汤氏跟李氏吵架打架,二姑脸色很不好,显然对李氏极其不满,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李氏,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云舒一家在离外婆家两里地处遇到张惠兰一家,他们一家也是三口,除相公李贤宾外,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儿名李淑梅。 那小女孩皮肤白皙、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些瘦小,被李贤宾背着,正好奇的盯着水志诚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云舒,云舒想这小女孩长大了定是个小美人儿! 水志诚将张秀的原话转告给他们一家,张惠兰原本还满脸笑容热情的跟云舒一家打招呼,听水志诚这么一说,脸立刻拉得老长,“他们一家都走了,那我娘了?谁做饭给她吃?” 水志诚很是尴尬,自己只是传话的,虽然对自己二姐家的情况略有所知,但自己也管不着啊,这张惠兰冲着自己摆脸色算是怎么回事? 张惠兰相公李贤宾一脸老实相,见妻子这么说话有些不妥,赶紧扯扯张惠兰,给云舒一家赔不是:“姑姑,姑爷,真是对不起啊,我家惠兰就是心直口快,不会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大伯正等着你们了,快去吧!” 水志诚总算找到台阶下,匆匆与张惠兰一家告辞走开。 云舒从水志诚怀里往上爬,搂着水志诚的脖子,伸长脑袋往后张望,只见那张惠兰气极,站在大道中央直数落二姑水志英如何如何不是、如何如何霸道、如何如何虐待她娘….. 李贤宾则急得围着张惠兰团团转,一边小声道:“哎哟,我的娘子,你小声点儿,这是大道上,这大过年的,你发什么脾气啊?……”,而那李淑梅却是站在一旁望着她的父母,不哭不闹,很是安静。 云舒奇怪,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小孩不都应该会大哭大闹吗?那李淑梅莫非也是穿越的?还是只是单纯的早熟? 在云舒一家走得快看不见那一家人时,云舒看见张惠兰一家还是往二姑家的方向去了。李氏转头看看不吭声的水志诚道:“张家就惠兰、二姐夫两兄妹,大过年的二姐这样对惠兰她娘,会不会……” 水志诚道:“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咱们是外人,还是不要去管那些闲事了!” “外人?”李氏笑着看向水志诚,水志诚尴尬的摸摸鼻子:“我是说…我是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快到了,把云舒给我吧,东西你提着”李氏先将手中的鸡蛋放地上,再来接云舒。 第十六章 李富贵父子 第十六章李富贵父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快到了,把云舒给我吧,东西你提着”李氏先将手中的鸡蛋放地上,伸手来接云舒。 这次李氏回娘家把外婆送去的两只老母鸡给送了回来,外加十只小鸡、五十个鸡蛋,这些东西可是李氏夫妻省吃俭用、日夜劳作两个多月省出来的。 外婆家附近的地形跟云舒家附近类似,只是没有了云雾山的阻挡,所见范围内都是些小山、土坡,小山之间是小水沟或小溪小河,河边长满竹子。 外婆家所在的大院子就在一座大土坡脚下,云舒一家必须翻过大土坡才能到达终点站。一家子刚到土坡的这边,便有几声童音响起:“三姑姑,三姑爷,我们来接你们了。” 李氏抬头望去,那山坡顶上站着三个小男孩,一字排开,正热情的对着自己挥手。 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侄子们吗?领头的是大哥李富贵的大儿子李贤健,今年二月就满五岁了,矮矮胖胖;右边的是二姐李如棋的儿子钱兴,比李贤健小一岁,高高瘦瘦,与李贤健形成鲜明对比;左边那个是大姐李如琴的儿子赵强,比李贤健小半岁,比起另外两个来、赵强就显得普通平常得很了。 李贤健喊道:“三姑姑,你们等着,我们马上下来!” 说完不等回话,三个小孩一窝蜂的往下冲,那速度极快,把山下的李氏吓得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她着急的一边挥手一边喊:“慢点儿,慢点儿,不要跑,摔着了怎么办?” 似是为了应验李氏的话,跑在前面的李贤健脚下突然一拌,那圆滚滚的身子便往前扑,这小子似是很有经验,立刻蜷起身子像皮球一样咕噜咕噜往下滚。 另外两个小子见大哥滚着下去,以为他是故意的,便兴高采烈的趴到地上缩成一团儿咕噜咕噜往下滚。三个皮球没一会儿就滚到了李氏一家面前,云舒看得目瞪口呆;李氏则吓得面如白纸,全身发抖;只有水志诚哈哈大笑,对着几个小子喊: “浑小子们,还不快起来,你们三姑姑要被你们吓晕了!” 李贤健闻声爬起,除衣服上沾了些灰外,一点儿伤都没有,站起来就活蹦乱跳的。另外两个小子见大哥起来了,也跟着爬起来,这两个明明是自己往地上滚的小家伙,看起来却比李贤健狼狈得多! 水志诚见李氏还傻站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她娘,回神了,这路全是泥土,坡也不陡,不就是地上滚两圈吗?没事儿的!” 云舒一头黑线,哪儿有这样教孩子的?! 李氏一回神,便作势要去拉李贤健过来打屁股。李贤健见势不妙,躲到水志诚身后大喊:“三姑姑,我们可是专门来接你的,刚才是给你拜年了,你要给铜板,不是给板子!” 李氏听这狡辩、扑哧一声笑了,从怀里掏出铜板,一人两个。 三小孩得了铜钱拜谢过李氏,道:“三姑姑快点,我们还要去接小姑姑了,就不等你们了!”然后李贤健带着两个跟屁虫四肢并用的往坡上爬,别看那姿势难看,效率却是挺高,没多久便爬远了。 李氏嘀咕道:“这几个小子太调皮了,待会儿得去跟大哥大姐二姐说说,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云舒却对这几个小表哥新奇不已:啊!没想到这里的小孩这么调皮!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不过却很好玩,以后一定要跟着他们混,肯定很有趣。 一家人爬上山坡,便能看到山脚下的一大片竹林。李氏见云舒嘴角口水直流的样子,以为她饿了,便一边给她擦嘴角一边道:“舒舒乖,再忍忍啊,看!外婆家的院子就在那片竹林里,马上就有吃的了!”。 云舒一家还没到竹林,便听见林中土狗汪汪汪的叫嚣声此起彼伏,云舒吓得直往李氏怀里钻。这时李富贵从竹林走出迎了上来,热情道:“三妹,路上辛苦吧?妹夫也辛苦了!哎哟,云舒乖乖也来拉,快让舅舅抱抱!” 李富贵还是老样子,矮矮壮壮,敦实得很,刚才见到的表哥李贤健简直就是这舅舅李富贵的缩小版。 李富贵抱起云舒在前带路,他们刚进入竹林,几条土狗突然窜出来冲着李氏和水志诚汪汪汪叫唤得欢,那姿势似是一有机会就要扑上来撕咬一番,很是吓人。 李富贵喝骂几声,几条土狗呜呜两声走开几步,李富贵一走过,那土狗又凶神恶煞的要扑向李氏夫妻。李富贵怒了,冲上去对着两只大狗狠狠踹了几脚,大狗痛的嗷嗷直叫,夹着尾巴跑开,几只小的也只好汪汪两声后呜呜着跑开。 李氏道:“大哥,这是谁家的狗啊?以前咱们院子里可没有这么多狗啊?!” 李富贵道:“哼,还能有谁,不就是癞子李家的,他天天咒骂说谁偷了他的鸡,骂了一个月没人理他,就跑他妹妹那里抓了一窝狗回来,天天叫个不停,烦死了。要不是娘不让,我早把那几条恶狗打死了!” 李氏默然,没再说话。 竹林下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一共二十来户人家,全都姓李,且相互沾亲带故,可能百年前就是一家,因此这院子就叫李家大院。 这大院子依山而建,却是建成两长排,前排地势较低,大多是云舒家那样的土墙草房,前排房屋后墙三米外全用青条石整整齐齐的垒高后,铺成平地,上铺青石板用于晾晒粮食,称为晒坝;晒坝往后又用青条石垒高后,铺成平地作为后排房屋的地基,后排房屋却多是木墙高顶大瓦房。 李家大院里所有房屋都是连在一起的,相邻人家的墙壁是共用的,连晒坝也是共用的。每户人家正门前均是用青条石铺成的石阶,前排与后排每户人家之间也又用靑条石连接。 云舒他们经过四五户人家才到外婆家,原来外婆家的房子是整个李家大院里最好的,位于后排正中位置:平整的青石板地面,双人合抱的梁柱、半米的门槛、三米的大门,高大敞亮的堂屋,四间厢房、两间阁楼、一间厨房,而牲畜房和杂物房却是在下排房屋边上重新盖的三间屋子。 外婆家只有一个男丁李富贵,看他那样子不像是饱学之士,按理说这李家大院最好的房子不该他住才对,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云舒的外公。 据说云舒外公是李家百年来第一个秀才,在城里或许没什么,可在这穷乡僻壤却是件了不得的事儿。且外公能言善辩,是个极会交际的人,虽只有秀才功名,却极受重视,还做过县令大人的门客,地位自然就高了。 当时外公的几个妹妹都死托外公之福才嫁进城里,不是县城而是省府哦!嫁的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条件却也是不错的,这在当时可是被十里八乡传为美谈,这李家大院的各家各户自然也受过外公的不少恩惠。 现在外公去世已有几年了,舅舅是个不会持家的直肠子,却占着让人眼红的大房子和大片土地,表面上的平静不代表会一直平静,云舒看着憨直的舅舅,不禁隐隐为他担心。 云舒一家还未到舅舅家的晒坝,便听到二姨响亮的大嗓门:“哎呀!三妹,你怎么才来呀!” “什么才来,她家那么远,以为都像你,两刻钟就到啊?他们现在能到多半是天刚亮就要出门!哎哟!舒舒也来了,快来快来,让大姨抱抱!”这是大姨略微沙哑的声音。 “别让大姨抱,她粗手粗脚的,还是二姨好,让二姨抱!”二姨见大姨迎上来,立刻不甘示弱的冲上来挤开大姨。 二人争得不可开交。“你们都给我回去干活,你三妹走了一个时辰还没进门,你们就把她赌在门口,像什么话!”这最有威严的声音自然是外婆的。 年近五十的外婆头发花白,高高瘦瘦,脸上满是皱纹,拉长脸瞪着大姨二姨两人,她们只好悻悻的回屋干活。外婆待她们进屋,转向云舒时,已变成欢喜慈爱的笑脸,上前接过云舒,啪啪亲两口,欢喜道:“哎呀,好久没见舒舒了,还认得外婆不?” 云舒自然要好好表现,依依呀呀的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咯咯直笑,外婆更是高兴,一口一个乖孙、宝贝儿的叫,听得云舒直冒鸡皮疙瘩。 嬉闹片刻,外婆才转向李氏夫妻,道:“快进屋吧,别在这儿傻站着!” 第十七章 外婆郑氏 嬉闹片刻后,外婆转向李氏夫妻,道:“快进屋吧,别在这儿傻站着!” 李氏给水志诚使个眼色,水志诚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将鸡蛋和母鸡提溜到外婆郑氏面前,讨好的笑道:“娘,女婿给您拜年了,家里没什么东西,就这些鸡蛋,还请娘不要嫌弃!” 郑氏一看,立马认出那两只母鸡正是她自己养了两年的老母鸡,立刻拉下脸来:“怎么,我给你们的东西还嫌少,一样一样的数清了给我送回来?” 水志诚呆了,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我…我…我们……” 李氏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挽起李氏胳膊,道:“娘,不是这样的,我们年底这段日子挣了点钱,地基钱已经交清了,还有些结余。志诚说想要孝敬孝敬您老人家,我们才专门去邻里买了这些鸡蛋回来。娘,您看……” 郑氏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却还有些不高兴,云舒见状自然是要帮帮自己老爹的,于是依依呀呀叫起来,从郑氏怀里挣了挣、踢踢小脚,小手直指外婆家的大门,嘴角配合的流出一串口水。 外婆见状,板着的脸上立马堆起笑,“哎哟,我们舒舒也知道外婆家在哪儿了啊!不愧是我的乖孙,真聪明,知道外婆家有好吃的,看这口水流的,走走,咱们回家吃好吃的!”说着抱起云舒往大门走去。 水志诚见郑氏高兴的抱着云舒走开,松了一口气,李氏拉拉他,使个眼色,二人赶紧提起东西跟了上去,随着郑氏进门。 外婆家的堂屋真的好大,至少有一百多平米,房顶老高老高,估计十米左右,那横梁根根粗大,长直均匀,看梁柱颜色,应该有些年份了,却丝毫没有残损被蛀的迹象。云舒惊叹,现代那钢筋水泥时代哪儿去找这种梁柱?还是古代好啊,什么东西都超级绿色! 李氏将所有东西都交给了舅母王氏。王氏是个矮矮胖胖的小妇人,相貌普通,一只眼睛有些残疾,视力不怎么好,除此之外相貌体型跟舅舅都是绝配。 王氏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且是在王氏母亲四十岁时才生下的,她父亲在王氏五岁时便去世了,这种状况在这古代必定是会被人冷嘲热讽暗骂绝户头的。 可王氏母女居然独自平安的生活了十几年,不仅保住了家产,周围邻里大都帮衬着她们,没一个跟他们脸红吵架的!更惊奇的是王氏嫁给李富贵时,王氏她娘王姜氏居然也跟着过来了,由李富贵给她养老送终。 云舒不知道是该佩服外婆郑氏的宽容大度,还是该佩服王氏母女的人缘!后来听说舅母王氏居然是由大姨李如琴牵线做的媒!云舒郁闷,这里都习惯至亲做媒人吗? 王氏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客气道:“三妹真是的,又不是外人,回家还带这么多东西,你们那大老远的,唉!”经云舒仔细观察,王氏的表情确实是情真意切,没一点儿虚与委蛇或暗喜、不满之情。 王氏长叹一口气,拉着李氏的手往右边外间厢房去:“快来看看,娘年前给小康缝制衣服时,给舒舒也做了一套,你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李氏说着感激客气的话跟着王氏进了厢房。郑氏则抱着云舒直往左边外间厢房去,这房间里有一张雕花床、一张普通床,两个衣柜、两张桌子、两把椅子。那张雕花床看起来很上档次,床底座木料粗实,床柱分两进,可挂两层帐子,外层两顶端做成斗拱状,上雕一龙一凤,很是精细,床前一张一尺高、一尺半宽的脚踏。云舒从未见过这种床,这东西放现代肯定是古董! 看这屋里的陈设,不像是年轻人的房间,那么这只可能是外婆的房间了。而房里家具均为两套,那另一套多半是王氏之母王姜氏的东西。 郑氏将云舒抱到一张桌前,见桌上放着一个小碗,碗中是乳白乳白的汁液,闻起来有点儿腥味儿,可能是什么动物的奶吧。外婆将云舒放在膝盖上,拿个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那奶汁一到嘴里,便是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云舒不知道自己是真饿了,还是味觉有误,动物奶汁怎么会这么香了?也不知道郑氏用了什么法子处理? 外婆喂完云舒,给她擦擦嘴,云舒吃的肚子圆圆,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刚擦过的嘴角又流出奶来,外婆笑着捏捏云舒的小鼻子:“小馋猫,谁让你吃那么多!”。 然后她抱起云舒出了厢房,正好遇到从舅母房里出来的李氏,李氏赶紧上前欲接过云舒:“娘,您别只顾着给咱们小辈做衣服,您的衣服穿了好几年了也没换件新的,您这样我们怎么安心啊?!” 郑氏转过身不让李氏抱走云舒,笑道:“我一个老婆子,大半截儿都入土了,还穿什么漂亮衣服?倒是你自己、有点儿钱就该攒起来,逢年过节的给家人作身儿衣服,出门也体面不是?你爹可是秀才老爷,你们可别给他丢脸?” “娘,大过年的,您说什么了?反正您以后不给自己做,给我们做了我们也不会要的!”李氏坚决道。 舅母王氏赶集补充:“是啊,娘,您要多顾着自己,咱们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别太操心了!”云舒很是意外,难怪王氏人缘好,这种明明只有女儿才会说的话她居然能信手拈来,希望她真的是个好心人才好! 郑氏不理她们,抱着云舒走进王氏的厢房,道:“把衣服拿过来,我来给咱们小舒舒试试!” 王氏赶紧上前将衣服送上,郑氏接过衣服直接往云舒身上套。这衣服用的是大红色的棉布,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儿,云舒身上原本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套上那新衣服大小居然正好合适,却长出不少。 郑氏道:“恩,还不错,舒舒太小了,又瘦,这衣服本是夏天穿的,奶娃长得快,过半年等咱们舒舒长大了长壮了,就能穿这花花衣服了,你是是不是啊?小舒舒!”外婆笑着用额头拱拱云舒的额头。 云舒自然又要以婴儿身份表演一番。郑氏满意的抱起云舒,对李氏道:“三儿,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李氏跟着郑氏回到左边前面的厢房,郑氏坐到一张桌前,叫李氏也坐下。然后将云舒放到自己腿上,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抽屉,从最里边角落里摸出一个盒子,再用钥匙打开,里面居然还是盒子! 云舒两眼放光直盯着那盒子,心想:不知是什么宝贝,外婆藏的这么仔细,里三层外三层的。郑氏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用手帕包裹的东西,手帕果然也包了三层,打开后里面是一只金簪、一只银簪,还有两只玉镯,那玉镯看成色很是不错,应该值不少银子吧? 李氏也很惊讶,道:“娘,这金簪、银簪可是您的陪嫁,玉镯是爹送您的,您这是做什么?” 郑氏挥挥手,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你们姐妹四人,如琴脾气最大、最爱发号施令;如棋有些小聪明、爱占小便宜;如画从小娇惯,不爱做事却最爱指手画脚。 你了,脾气最倔,心眼也直,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也是姐妹中最能干的。从小到大四姐妹的活儿一半是你在做,你又不会讨好人,你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你,重活、累活都让你做。说实话,你可怨过爹娘?” 李氏越听越是眼泪汪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云舒想,如果真是外婆说的那样,李氏肯定埋怨过,不过现在的李氏应该是毫无怨言的。 郑氏给李氏擦擦眼泪道:“多大的人了,比咱们舒舒还爱掉豆子,小心舒舒笑话你!” 郑氏将那些东西推到李氏面前,道:“娘心里明白你的委屈,你爹临走前那几天还在念叨,亏待三儿了,让我把这对玉镯传给你。当初你爹送我这对玉镯时说过是要当成传家宝的,可你大哥你应该知道他不是……” “娘,别说,我知道,您别说了!我都知道,可是大哥毕竟是咱们家名正言顺的男丁,你怎么能……?” “这个你别管,这是我和你爹共同的决定,你就不要推三阻四的了,也别告诉你大哥、姐妹们,现在我还在他们不说什么,以后我去了他们难免会念叨你。”郑氏将那些东西包好,拉过李氏的手,郑重的放在她手心上“一定要好好保存,把它一代一代传下去!” 李氏双手颤抖着接过,将其放进贴身的小衣里。 郑氏抱着云舒站起身来,道:“志诚是个好孩子,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又有了舒舒。凡事不要置气,多忍让些,好好过日子!你先在屋里休息一下,等眼泪干了再出来吧,你小妹快到了,我出去看看!” 然后一边逗着云舒一边向大门外走去。 ----------------------------- 感谢“萨洒”赠送的礼物!^0^ 第十八章 小姨夫妻 郑氏站在自家晒坝的台阶上往竹林左下方张望,云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是一条平整宽阔的青石板大路,路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很是喜气! 郑氏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小姨,嘀咕道:“明明就她最近,却总是到得最晚,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睡懒觉?唉!” 郑氏嘴里虽埋怨,看她那表情却明明是满满的宠溺纵容。她抱着云舒慢慢的走下台阶,顺着竹林小道,走向那条青石板路,路上遇上不少行人,他们都热情的跟郑氏打招呼。从称呼上看,郑氏的辈份应该是相当高的,至少还没遇到比她辈份更高的。 走上青石板路几十米,路旁一个小院子,院中坐着一位跟郑氏同龄的老人家,她一看到郑氏,就热情的迎上来,非要把郑氏拉进院里坐坐不可,二人坐下闲聊,郑氏称她张婶。 张婶道:“哎哟,大嫂啊,你家宝贝孙女来了啊?看你宝贝的,就你们家把女娃当宝、男娃当草!”云舒对此也有疑问,为什么了? 郑氏道:“没办法,我那几个儿女前面生了四个都是男娃,个个调皮捣蛋,我早就盼着孙女了。你看,咱们舒舒这么乖巧听话,谁见了不心疼啊?” 张婶附和几句,便上前对云舒上下其手。云舒很是郁闷,要自己真是个奶娃,早就大哭大叫了,这老妈子手上老茧摸得她发疼不说,那手脏兮兮,不知是不是刚去掏过灶孔?黑黢黢的,很是吓人。云舒一直忍耐着,张婶却想逗她笑,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郑氏聊了会儿,便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大妹子,我还要去看看我家如画闺女,先走了,你有空就多去我家坐坐,陪陪我这老姐姐啊!” 张婶劝道:“唉,就老姐姐你爱操心,如画都嫁人了,你还天天去看她,你还能守她一辈子不成?我说老姐姐啊,儿孙自有儿孙福!” 郑氏不置可否,张婶知道多说也是讨人嫌,便道:“那我就不留你了,老姐姐有空也多来咱们院子走动走动啊!” 郑氏抱着云舒转过一个小土坡,顺着大道走个四五百米,上一段台阶后,面前是一大片青石板铺成的平地,估计有近七八百平米,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型的晾晒场,场地另一边有一座小房子,在大片平地映衬下显得有些矮小。 外婆抱着云舒慢慢走过晾晒场,直到站到那房子门前,才发现这房子一点儿都不小,至少比云舒家大两倍。房顶四五米高、盖着细密匀称的青瓦,墙壁一米以下全是青条石垒成,上部则是厚厚的黄泥蹋实而成,这幢房子虽无院墙,看其构造也应算是中上水平了吧? 郑氏一手抱着云舒,一手拍门,拍了半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郑氏却不放弃,更是加重力道拍门,还大喊着:“如画,开门,如画!” 又等了半刻钟,屋里总算有动静了,几分钟后,里面响起门闩的声音,然后门被开了一条缝,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子伸出头来,见是郑氏,不满道:“娘啊!大清早的,你拍什么门啊,烦死了,连个觉都睡不安稳!哎呀!冷死了冷死了!”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抱紧胳膊往屋里跑,不关门也不管抱着云舒站在门口的郑氏。云舒吓一跳,这…这是小姨?!上次见过小姨,印象虽不深,却也记得小姨是个很爱打扮的女子,跟现在这幅模样可是有天壤之别啊! 郑氏见她这样,却丝毫不生气,似是习以为常。她抱着云舒进了大门,将门关紧,开始念叨:“现在都快巳时末了还大清早!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幸好是我来,要是个大男人来敲门,你也这样子来开门?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要我这老婆子来提醒。” “这个时间除了您谁还会来敲门呐!”小姨嘀咕。 郑氏又要开念,小姨赶紧道:“好了好了,每次一来就念,烦死了,我这就换衣服行了吧,别念了、别念了!” 这屋里进门便是直通堂屋两米宽的过道,左边是厨房,右边是牲畜房,堂屋后面是两间厢房,小姨夫妻住的显然是右间厢房。外婆将云舒放到左间厢房的**,用被子围成一圈让云舒坐在里面,便到堂屋开始收拾。 那堂屋虽大,却乱得不成样,小东西这儿一个那儿一个,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没有配对儿的!几根凳子倒在地上,连桌子都歪歪斜斜,桌上的碗堆得老高。云舒看得头痛,要让自己去收拾,半天也未必能收拾规整。 郑氏手脚麻利的收拾打扫,居然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她对着右间喊:“如画,好了没有?” 过一会儿,小姨出来了,打扮得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要不是云舒亲眼见到,绝不会相信先前那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女子会是面前这漂亮洋气的小姨! 云舒仔细观察小姨:瓜子脸、丹凤眼、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十指纤纤、白嫩细腻,确有几分姿色,这样貌实在不像是农家女。再看她的衣着打扮,那布料虽只是普通的棉布,其样式做工却是新颖精致,将她修长的线条映衬得更加玲珑有致,发饰虽简却恰到好处,这样的小姨、就算放到满街美人儿的现代也绝对是个极其出挑的。 郑氏看看小姨的打扮,道:“如画,你都嫁人了,别成天只顾着打扮……” “行了行了,娘,我知道了,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小姨不满的嘟着嘴抗议。 郑氏无奈的叹口气,“唉!我都是为你好!孙武了?怎么没见他?” “他~~~”小姨声音陡然拔高,“他死了,别提他,娘,咱们走吧!哎呀,肚子好饿啊,有段时间没见姐姐们了!”小姨夸张的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郑氏一把将她拉回来“你们小两口又怎么了?你才出嫁半年不到,别跟孙武置气,以后你还得指望着他过日子了!” 小姨不屑的撇撇嘴,“切!就他那怂样儿!娘,一说这个我就生气,要不是当初您说他好、靠得住,我现在至于这么窝囊吗?” “什么窝囊不窝囊的,到底怎么回事?” “哼!你看他、日上三竿了还死在**,打都打不醒,就他那样儿,我还有什么指望?地不会种,生意不会做,说是有两个铺子,可成亲半年也没见他拿过几两银子回来,连脂粉钱都不够!还不如像三姐那样嫁个老实巴交种地的,还有些盼头!” 郑氏拉长脸,“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三姐夫。当初是你自己死活不要嫁种地的,现在还来怪你娘,你个死妮子!”郑氏举起巴掌作势就要打下去! “停、停!娘,好女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把我妆容打花了,我可不敢保证再花两刻钟就能补好啊,到时候你还不是要给我送饭来!”小姨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郑氏对这样无赖的小姨最是没办法,只好放下手,道:“孙武怎么了?大清早的你就这么骂他?” “哼!还能怎样,他昨天一去他老娘那里就喝得酩酊大醉,我劝他几句,他娘和妹妹不劝他,反而来数落我,气死我了!” 原来小姨的丈夫孙武家本在县城,他爹早早就去世了,留给他一座小院子、两个铺面。她娘在他爹去世一年后就改了嫁,生下一同父异母的妹妹。孙武是由他奶奶带大的,奶奶毕竟年纪大了,管束不了他,上学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学无所成;幸好还有两间铺面,让他折腾了几年,生意将就还算过得去。 小姨会嫁给她源于外公与孙武爹曾同为县令大人做过事,有几分交情,当时孙武爹开玩笑道:咱们定个娃娃亲吧,外公随口应诺,却并没当回事儿。没想到等外公去世后,孙武奶奶却突然托人上门提亲,说是外公定下的。 那时外婆郑氏正为小姨的婚事发愁,小姨从十岁起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可小姨不是嫌人家穷、就嫌丑、或者嫌兄弟太多、或者嫌婆婆不好相处等等等等。几年下来挑了无数却依然没有合意的,眼看小姨就要十六了,郑氏突然听说这事儿,便打算先看看人再说。 等孙武打扮周正了上门来,郑氏见孙武长相周正、一表人才、很会说话、家在县城、略有薄产、又无兄弟姐妹、连婆婆都不用伺候,唯有一年近七十的老奶奶。这样的条件十里八乡难得找到,心下便有些愿意。 孙武上门时,小姨自然是偷偷看过的,郑氏问她意见时,她只是低头不语,并未像以前那样挑东挑西,郑氏便认为她是愿意的,就这样定下了这门亲事。 对方下定时,因孙武家基本没人了,郑氏又不放心小姨,双方便商定郑氏将晾晒场边的房子给小姨做陪嫁,小姨夫妻每年至少要有小半年住在这里。 那陪嫁的房子就是云舒现在所在的房子,云舒一阵羡慕,原以为外婆对李氏很不错,可跟小姨比起来,别的不说,就说这陪嫁的房子,唉!真是没法比啊! 郑氏煮了些醒酒汤给孙武喂下,到午时中才让他完全清醒,直到李氏过来叫众人回去吃饭,几人才磨磨蹭蹭叽叽喳喳的出了门。 第十九章 家宴 几人出门往李家大院走去,李氏抱着云舒走在最前面,小姨其次,再是姨父孙武,走在最后的却是外婆郑氏。 这样的顺序很不应该,有心之人也许会说李氏和小姨不孝,可外婆自己坚持,说是孙武才醒来不久,怕他摔着了,走后面好看着他,当然这事儿本该是小姨来做。看小姨那嘴嘟得能挂个油瓶的样子,要让她去扶着孙武,根本不可能!李氏抱着云舒,且男女有别,更不方便。 云舒抱着李氏的脖子,下巴放在李氏肩膀上,正好把后面几人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小姨时而嘀咕、时而嘟嘴、时而逗逗云舒、时而摸摸自己的头发;孙武个子瘦高,明明是个大小伙子,走路却虚浮摇晃,看他眼神迷离,精神恍惚的样子,的确让人喜欢不起来,何况是挑剔爱美的小姨! 外婆郑氏走在最后,不停的念叨:“阿武啊,小心点儿,哎呀,前面有个坑……小心,那块石板有点松……”云舒一头黑线,不知道的人多半以为孙武才是她儿子,李氏、小姨只是媳妇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郑氏这样对孙武绝对是因为小姨,可小姨却一点儿不领情! 就这么几百米的路,却走得热闹非常。刚到竹林,大姨、二姨便迎了出来,见几人这种状况。大姨脸一拉:“小妹,给我过去把你男人扶好了;二妹,你扶着娘先走!”然后又瞪一眼李氏,那意思是你看他们这样也不管管?李氏尴尬的笑笑没说话。 二姨赶紧上前说是扶,实是拉,扶着郑氏几步窜到前头,郑氏不满道:“干什么干什么,死妮子,翅膀硬了,连老娘都敢指使了!” 二姨小声道:“娘,小声点儿,那么多人看着了,大过年的,你一个老辈这样子像话吗?你就不怕别人戳我们脊梁骨?!” 郑氏立马不语了,云舒环视四周,果然,附近好几个人正向这边探头探脑,云舒感叹:看来这李家大院确实不清净啊!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小姨见状也不敢反对,她挂起笑脸过去扶住孙武:“哎呀!相公,叫你不要喝酒你偏要喝,都怪城里那些亲戚太热情了,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啊~~”那一声‘啊’说的魅惑诱人,手却狠狠在孙武腰上掐了一把! 孙武被这么一掐,彻底清醒过来,想叫疼,却见小姨正挽着他胳膊妩媚的看着他,吓得立即闭嘴,诺诺称是。于是小姨挽着孙武摇摇摆摆的走进竹林、上台阶、直至进外婆家大门,那模样似是明星走星光大道,自信过头! 等几人走后,大姨双手叉腰,狠狠的扫视周围一眼,待那些窥探之人心虚的散开,大姨才哼一声,昂首挺胸、像战胜的公鸡一样大步往外婆家的屋子去。 李氏则笑着摇摇头,抱着云舒慢慢跟上。 一进屋,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却见四方桌只摆了三方,最下方放的却是插着三炷香的半个萝卜。外婆按规矩走到桌子下方作揖三下,然后烧纸、嘴里念念有词,再作揖三下,完毕后站到一旁。 接着是李富贵一家:舅舅拉着小健,舅母抱着小康,一家四口跪地磕头三下、烧纸、念祈求词,再磕头三下,完毕后退到一旁;接着依次是大姨一家、二姨一家,轮到云舒家时,李氏照例跪拜,念的祈求词云舒总算听清了:愿祖先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保佑母亲身体康健、保佑云舒无病无灾。 祭拜完后,舅母和大姨将桌上的饭菜收回锅里热上,又将一直蒸着的热菜热汤端上了桌,外婆道:“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都上桌坐好吧!” 这里的桌子通用的是正方形的四方桌,一方两人,辈分高的坐正上方。屋里摆了两桌,男的正好八人:舅舅、四位姨父,三个小子;女方这边郑氏、王姜氏、王氏再加四姐妹共七人,还有云舒和舅舅小儿子李贤康,舅母要忙着上菜,外婆照顾小康,云舒当然跟着自己娘了。 众人按辈分坐好,先是象征性的喝了杯酒,便可以开席了。小姨吃了两口,似想起了什么,停下筷子,对隔壁桌的孙武喊道:“孙武,不准喝酒,你要敢再喝今晚大门都别想进!” 舅舅李富贵才喝第二杯,正在兴头上,道:“哎呀!小妹,大过年的,喝点儿小酒有什么关系嘛?咱们这里都是亲兄弟,不会故意灌他的!” 小姨筷子一放,“大哥,别现在说得好听,丑话说在前头,他要喝醉了今晚就跟你睡!哼!”小姨愤愤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 舅舅摸摸鼻子,嘀咕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大姨一听,脸一拉,冲着自己相公赵姨父道:“不准喝酒,要喝醉了就给我去睡一个月狗窝!”酒杯快到嘴边的赵姨父一听,只好讪讪的放下,道:“大哥,我不太会喝,咱们不用每杯都干,随意、随意啊!” 舅舅无法,只好转向二姨相公钱姨父和云舒爹,举着酒杯不停的劝二人。二姨拿着筷子直望着隔壁桌,见舅舅劝多了,道:“哎呀,大哥,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家书民最不会喝酒了,他一喝酒全身就长红疹子,上次就是跟您喝了酒,回去躺了半个月,还吃了几十个钱的汤药了!” 郑氏一听,立刻道:“富贵,书民不会喝,你就别劝了,这又生病又花钱的,太浪费了!你想喝就自己喝!” 李富贵无法,只好转向最后的云舒爹了,云舒爹是个老实人,舅舅一敬他就喝,也不知道推!李氏总算忍不住了,道:“大哥,您也知道我回家要走一个时辰了,路上还得抱着云舒,您要把志诚灌醉了,我们怎么回家啊?要是不回去,您也知道我那婆婆……” 郑氏一听,也急了,道:“富贵啊,不是叫你自己喝吗?不要劝志诚,喝醉了回去如书婆婆又要找茬儿!” 李富贵郁闷了,好不容易等到几个兄弟来,以为能好好喝上一顿,为此他还专门去打了五斤十文一斤的好酒,这下怎么办?李富贵郁闷的喝了几杯,一圈人吃饭他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转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个小子,便笑嘻嘻的去**几个小子跟他一起喝,可话才刚出口,立刻引来所有女同胞的抗议。 郑氏道:“富贵,几个小子才四五岁,你这么大人了,好的不教、教什么喝酒?” 大姨道:“大哥,你嫌酒多是不是?喝不完全给我啊,我提回去泡药酒、蛇酒什么的也好啊!” 二姨道:“大哥,你真是的,我家小兴也过敏,他那么小,到时候长了疹子怎么办?小孩子可不比大人,生病可没那么容易好!” 李氏道:“大哥,你别教坏小孩,自己喝就行了吧!” 小姨道:“大哥真是的,几十岁的人了,像个小孩似的,大嫂你也不管管?!” 王氏正好过来换热汤,听到这话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李富贵见状,哪敢说声不,只好闷闷的喝了几杯后好好吃饭。 这里的饭桌上似乎完全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反而是越吃越开心,越吃越热闹,气氛自然越来越好,不愧是家宴。 散席后几姊妹一起收拾碗筷、打扫屋子,然后围坐到一起说闲话拉家常。 第二十章 恶狗 散席后几姊妹一起收拾碗筷、打扫屋子,然后围坐到一起说闲话拉家常。 小姨先提起话题,她问舅母:“大嫂,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几条恶狗啊?那狗忒讨厌,隔得老远还没见人就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一走过它们就从背后扑上来,要真咬到人可怎么办,那狗可比舒舒个子还大了。要咬到小孩,人家还不找那主人家拼命?” 舅母叹道:“谁说不是了,那狗是下院李如连家的,为那狗院里各家各户都找他说了好多回了,可每次一提,他就骂人家偷了他的鸡。唉!遇到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办法了!?” 大姨道“又是那该死的癞子李,咱们还在家时就跟他不对付,那死老头忒可恶,活该绝子绝孙!” 二姨道:“唉,光骂有什么用,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用老办法。什么时候去街上买半只烧鸡、再买包老鼠药,和好了偷偷放到恶狗常去的地方,药死它去。只要我们不说,院子里这么多人,谁知道是我们放的?”云舒暗暗佩服,二姨确实有些小聪明。 李氏道:“那样不好吧,药死了狗他不是更有理了,万一弄些更大的恶狗回来怎么办?我说今天咱们姊妹都在,把那癞子李骂得狗血淋头,让全村的人都知道那家伙可恶。” 二姨道:“吵吵吵,你天天跟你那婆婆吵,结果得了一点儿好吗?越吵越理亏,就我那办法最好!” 小姨吹吹她的长指甲,道:“恩,还是二姐的办法省事儿,吵架浪费精神浪费口水,那恶狗不照样还在?直接弄死它,一了百了。癞子李要敢再弄恶狗来,他弄多少来咱们药死他多少,就他家那破烂样儿,还买得起多少狗不成?” 舅母王氏坐在旁边做针线,对几姊妹商量的办法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听着,小姨见了,不满道:“大嫂,我们是在给你出主意了,你说二姐的办法怎么样?” 王氏笑笑,“这个…我做不了主啊,娘她可怜癞子李的哑巴儿子,嘱咐我们对癞子一家让着点儿,不让我们惹事儿,你们这办法虽好,可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众人停顿片刻,李氏叹道:“癞子李那儿子挺不错的,唉!生在那种家里,可惜了!” 原来这癞子李名李如连,他家就在舅舅家斜下方,现年四十多岁,年轻时常跟一群狐朋狗友到处厮混,一次在县城大街上调戏一富家小姐,被丫鬟记住了名字,没两天便被抓去一顿好打,还生生将他头皮扯去一块,自那以后他头发便越来越少,成了个癞子,腿也有点儿瘸,所以大家叫他癞子李。 他回家过日子后,虽改了些坏毛病,却忍不住偶尔还是会去偷鸡摸狗,李如钟家的小儿子李贤常就是跟他学坏的。 李如钟家就在外婆家右边,中间的墙是共用的。共用墙靠外婆家这边是专门用来收藏粮食的阁楼,像鸡蛋、腊肉、好酒什么的都放在那阁楼上。李如钟家靠共用墙这边本是堂屋,那李贤常居然往自家墙上搭个梯子,算计好外婆家阁楼的高度,从他家墙上挖个小洞,便伸手过来偷东西。 外婆家这边一直没发觉,只是奇怪:李如钟家条件并不好,怎么连着半个月天天有肉香了?那天舅舅李富贵去李如钟家借梯子,见梯子就放在堂屋,舅舅拿走梯子,发现不太对劲,那墙上怎么有个半尺宽的洞? 舅舅赶紧跑回家去,叫外婆和舅母点起油灯上阁楼仔细清点,发现他们存在上面一整头肥猪的腊肉,居然被那李贤常偷去了一半! 舅舅一家立马跑去隔壁找李如钟理论,李如钟开始并不承认,外婆便请来了族长、村长,将李贤常绑了,跪到大院中央,李如钟才承认:最近半个月李贤常天天提着腊肉回家,说是跟人家赌钱赢来的。那时李贤常年仅七岁。 在板子的威逼下,李贤常招供说是李如连教他干的,偷的肉也分了一半给李如连。他们不仅偷了外婆家的腊肉,这半个月附近人家丢的鸡鸭也是李如连带着他干的。 这下李氏兄妹跟那癞子李的怨便结下了,两家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房子却在一个院子里,这些都是祖产,不是说搬就能搬、说赶就能赶的,于是两家时常吵吵架、斗斗气什么的,倒没大动干戈。 癞子李父母双亡、妹妹早早出嫁,娶个媳妇生儿子时死了,就他那条件再娶绝无可能。癞子李不会照看孩子,常把孩子放在门口,自己出去逍遥,路过的大叔大婶见孩子哭的可怜,有空的便好心的去喂喂或换换尿布。 孩子四五个月大时,一天夜里突发高烧,癞子李却在外赌钱,还是隔壁大婶听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找人去撞开门,将小孩送去就医,那大夫还算不错,二话没说便将孩子救了回来,看这孩子可怜,也没收诊金。 不过自那以后,那孩子的嗓子就有点儿问题,到四五岁还不会讲话,脑筋比普通人也要笨些,大家都说多半是那次发烧烧坏了脑袋,云舒也认为这种解释很合理。 现在那孩子已经十五岁了,依然不会说话,不过却很能干,在家种地、养猪养鸡。几个月前癞子李家被偷的鸡就是这哑巴儿子养的,这癞子李一辈子只有偷人家的,这次居然被偷了,便暴跳如雷,钱也不赌了、酒也不喝了,天天晚上在家蹲守、白天四处骂街,比那些泼辣村妇还能骂。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贼没抓到,又丢了两只鸡,癞子李彻底怒了,跑去自己妹妹家要了两条大恶狗回来。那恶狗一来,院子里原本有狗的人家都把狗关了起来,因为那恶狗特能打架,才来几天便打遍李家大院无敌手,众狗见之立马呜呜的跑开。 癞子李很是洋洋自得:哼,我看哪个毛贼还敢来?! 自那以后不只癞子李家,整个大院都没再丢过鸡,不过那恶狗没了打架对象,便爱咬人。就算是院子里的住户惹它不高兴了,它也要汪汪汪狂叫一声,不认识的更是毫不留口。这李家大院本是个非常热闹的院子,附近人家最爱到这里窜门。有了这恶狗,便没人敢来了。 时间长了,有意见的人家自然就多了,有人去提让癞子李将狗栓在家里,就没人敢去偷他家了,大家也方便。癞子李一辈子偷鸡摸狗,好不容易可以人仗狗势、四处威风一番,怎可能听得进去,于是就成了现今这种状况。 二姨道:“唉!这癞子李可恶了一辈子,居然能生出那么个老实的儿子!” 大姨道:“说来也是,那小哑巴却是可怜!多好的孩子啊!唉!” 李氏道:“要不,咱们就别管那恶狗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总会有人对付他的!” 小姨道:“难怪男人们总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过是对付只恶狗而已,干嘛犹犹豫豫、担心这担心那的?要我说少了恶狗吃饭,小哑巴还没那么辛苦了!” 几姊妹各自有理,争论半天也没结果。这时忽听外面有吵闹声。小姨率先站起:“哎呀,有热闹看了,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几姐妹刚出大门,便听见癞子李的叫骂声:“哪个缺德鬼放的老鼠药,哎哟,我的大妞哦!要让我知道是谁药死了你,定要宰了他全家!……” 舅母道:“大妞就是癞子李那条大恶狗!” 二姨道:“啊!真的被药死了?!呵呵,还是三妹说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不耐烦他的人多着了!” 小姨道:“可惜啊,只死了一只!剩下那只二妞好像还是母的了!” 几人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人搭理他,便回屋继续聊天去了! 第二十一章 骨牌 四姊妹回到屋里,东拉西扯闲聊,聊的最多的自然是婆媳关系问题。云舒发现,婆媳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外人看来很好相处的两个女人一旦成为婆媳便互相指责数落甚至吵架打架!能像外婆与舅母这样和平共处的百中有一就算不错了! 四姊妹争论的起劲,旁边的几位男同胞也不甘落后,围在一起东拉西扯,云舒仔细听了听,他们的话题倒没多少家长里短,多半是些吹牛皮的内容. 比如舅舅说他一次能喝掉两斤白酒走路不摇晃,小姨父则吹牛说他能一次喝五斤还能找到东南西北,这话正好被小姨听见了,转过头拉长脸道:“哧~~五斤?昨天才喝五两就爬都爬不动了,还好意思吹!” 小姨父讪讪的摸摸鼻子,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这里毕竟是小姨娘家。其实这小姨父其他毛病没有,就是爱喝酒、爱吹牛。喝酒喝不了几两,就吐得全身乱糟糟,而这两个缺点正是小姨最厌恶的,所以夫妻俩总是吵吵闹闹、磕磕绊绊! 舅舅见状赶紧打住,转移话题。大姨父道:“年前我子时走夜路回家看到路边有团鬼火,鬼火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一边往火堆里填纸钱,一边嘀咕着什么!时而还掏出手帕来擦擦眼睛!” 众人都静了下来,听他继续说:“我当时觉得奇怪,深刚半夜哪个女子这样大胆?便举起火把想过去看看,眼看离那女子就剩十步了,一迈步眨眼间却转回了原处。 走了几次都这样!当时把我吓到了!心想不会遇到鬼了吧!?可是那路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我只好壮着胆子去问那女子,我喊了她几声“姑娘、姑娘!” 那女子慢慢转过头” “喂,你们干嘛了!”突然一阵声音传来。 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正是隔壁的李如钟和他妹婿唐多智? 小姨道:“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吓死人了!” 舅舅赶紧迎上去,“哎呀,钟大哥,唐妹夫,稀客啊!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唐多智道:“嘿,富贵哥说什么了,咱们也算是兄弟,看你们家热闹,便拉大哥过来窜窜门,你们干什么了?” 舅舅傻笑,“没干嘛!吃了饭休息休息,坐在一起吹吹牛!” “那多没意思,大过年的怎么不想点儿好玩的?” “唐妹夫有什么主意?” 唐多智嘴角一翘“我前段时间进城,见城里人现在流行玩一种骨牌,我去学了学,顺便买了副木质骨牌回来,咱们玩几圈啊?” 舅舅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好啊好啊,快拿出来,早就听说这玩艺儿了,就是没见过,今天咱也见见这有钱人的玩艺儿到底什么样子?” 唐多智指指手里木盒道:“喏,这不拿来了吗!富贵哥,你清理张桌子出来。” 唐多智将骨牌放到桌上,将骨牌一张一张拿出来,教众人认牌。舅舅一见这骨牌便兴味十足,教一遍他居然全都记住了,云舒看得糊里糊涂,这古人玩的东西真不好懂。 唐多智将规则讲了一遍,便叫人上桌,舅舅自然是不用叫就坐好了,剩下几个男人却没人上前,唐多智便一个一个过来拉。 大姨夫被大姨一瞪立马退了回去;二姨夫跟二姨简直是天生一对,小心眼多得很,从唐多智进大门起他表情就淡淡的,唐多智叫他,他也委婉的推拒了。 然后,唐多智自然转向了云舒爹,李氏自唐多智一进门就有些紧张,现在见他要去拉水志诚,哗一声站起来,抱着云舒几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了水志诚身前,她冷冷的看着唐多智道: “唐姐夫,你这骨牌不是白玩的吧?我怎么听说城里人玩这个都是要下赌注的?咱们家穷得很,可没钱给你下赌注!” 众人一听,都目光灼灼的望向唐多智。这唐多智被李氏落了面子,显然不高兴,脸拉得老长: “三妹怎么说话的?这骨牌可是我买来的。我好心给大家找个乐子,还负责教会大家,又没说非要下赌注,你说得好像我要来骗你们钱似的!哼!我看三妹是看我不顺眼得很啊。算了算了,不玩拉倒,我还懒得教了,大哥,咱们走!” 唐多智和李如连噼里啪啦的收起骨牌,气冲冲的出了外婆家大门。 李富贵追了两步:“唉!唐妹夫、唐妹夫!你别生气啊,三妹不是那个意思,唐妹夫!” 唐多智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富贵站在门口惋惜的看着二人手中的木盒子,直到二人过了转角看不到了,才转回到,首先便数落李氏: “三妹,不是大哥说你,你这脾气啊,真是的,那唐妹夫是那样的人吗?不就是玩玩牌吗?唉!” 李氏涨红了脸,生气道:“大哥,你是说你宁愿相信你那唐妹夫,也不相信我这个三妹?既然我这么碍你眼,那我回去好了,以后再也不来了!”李氏抱着云舒作势就要拉水志诚走。 李富贵见状吓到了,赶紧拉住李氏道歉:“哎呀,三妹三妹,不是的,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那脾气见不得外人的……” 本已停下的李氏一听更是要走,众姐妹赶紧围上来,一边数落李富贵,一边劝李氏。李富贵被说得满脸通红,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这时原在午睡的郑氏被吵醒了,出来一见这阵仗,脸一拉,一声大吼:“都给我静下,大过年的,搞得像吵架一样,你们非要让别人看咱们家笑话不成?” 众人静了下来,低头站成两排,不再吭声。云舒趴在李氏怀里,看到如此威严十足的外婆很是佩服,再看众人乖顺的模样,心里一阵窃笑。 郑氏将前因后果问了个清楚,转向李富贵道:“富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唐多智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吃了他多少亏还不涨点儿记性!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教你玩什么骨牌?你三妹哪里说错了?以后不准跟隔壁那一家子混,要让我发现你敢跑去玩骨牌,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李富贵红着脸维维是诺。云舒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外婆见状抱过云舒,笑道:“看吧,我们云舒都知道舅舅不对,正笑话舅舅了!”李富贵更是脸红到脖子根。 郑氏又转向李氏道:“三儿,你那脾气确实该改改,你虽然知道好歹,那唐多智毕竟还是跟咱们的近亲,又是邻居,你这样说他,不是给你大哥找麻烦吗?”李氏也红了脸,低头嘀咕道:“我是怕他教坏大哥和志诚!” 郑氏声音缓和了许多“你心是好的,得换个方法,多跟你二姐学学!” 二姨高兴了,挽起郑氏胳膊晃了晃:“哎呀,娘,您难得夸我一次,今天夸了我,是不是也该给点儿赏钱啊?” 郑氏笑着戳戳二姨额头:“你啊,孩子都几岁了,还好意思撒娇,也不怕你儿子笑话你!” 几人笑闹几句,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申时二刻,李氏一家便启程回家了。郑氏和众姐妹都来送他们,直到翻过小山,上了大道,还能看见一群人站在山顶上望着他们。 李氏偷偷擦擦眼角,叹息:“唉!当初真该听娘的话,嫁个近点儿的人家多好!” 水志诚安慰道:“如书,别难过,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赚钱,以后盖大瓦房,就接娘来住;要不买辆牛车,不,买辆大马车,两三刻钟就能到了!” 李氏破涕而笑:“还大马车了,家里连头猪都没有,你把那几只老母鸡绑上拿去拉马车好了”云舒听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水志诚一把抱过云舒:“哎呀,你这不孝女,居然敢嘲笑你老爹,看我不把你扔出去!”说完就将云舒往上举举。 “小心点儿,放下放下,别伤着她了!”李氏在一旁着急。 水志诚放下云舒: “对了,那唐多智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刚才很不待见他,你跟他有仇?” 第二十二章 李家过往 “对了,那唐多智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刚才很不待见他,你跟他有仇?” 李氏叹口气,“不只是唐多智,他们一家都…,唉!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五十年前,李家老祖是本县有名的地主,这附近十来个村都是李家的地,当时的家主是李氏爷爷的父亲(后称老人家)。老人家有四个儿子:老大就是右边邻居李如钟的爷爷,老二是李氏爷爷,老三是左边邻居小三子的爷爷,这三子均为正妻所生;老四就是张婶的相公李鸿科的父亲,为小妾所生。 李家到老人家这代已传近百年,他那小妾本是个戏子,极得老人家宠爱,对老四更是宠得无法无天。老四从小到大只会斗鸡耍钱,后又与城里的泼皮周三混到一起。周三本是个浪荡子,靠拐卖良家女子、收保护费为生。跟老四混熟后,便将老四拉进了赌坊,老四开始时、没钱了只是偷偷家里的东西,被老人家发现,痛打了一顿。 老四安分没几天,身上的伤还没全好,又被周三骗出去赌。老四记恨老人家为几个钱就下如此重手打他,便将家里的地契房契偷去一大半,没多久就输得精光,他不敢回家只好四处躲藏、乞讨为生,直到要债的上门收地收房,大家才知道事情严重了! 幸好老人家将李家大院这片祖宅和村里上好良田的地契随身携带,以备不测。那要债的周三来时将官差也带了来,看情形这事儿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李家虽是大地主,却无权无势,哪敢跟官府对抗?老人家只好将李家近百年的家业交了出去。 等老四被找到带回来,他全身破破烂烂、腐臭难当,腿也瘸了一支,比叫花子还不如。 老四一见老人家便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他称身上的地契房契都是被周三抢去的,周三又逼着他立下欠条字据,一个月内不许回家。 他只好沿街乞讨,后来找了个机会跟踪周三,发现他常进出于一家大宅院,经多方打听才知那是胡县令弟弟家的宅子。老四气不过跑去衙门告状,却被官差一顿好打,他的腿就是那时被打瘸的! 老人家思虑良久,又派人去打听那些地契房契的去向,结果一半落到胡县令夫人名下,一半落到胡县令弟弟名下。这胡县令本就是个昏官,最是爱财,县里被他夺了家产的大有人在;胡县令夫人娘家又是省城的大户,很有些势力。小小一个李家,就算倾家荡产,也动不了他们分毫。老人家痛心疾首:真是我不犯人人却要欺我! 对那不争气的老四,本想打死他了事,最后老人家还是心软了,只是将他赶出了李家大院,分了两亩薄田给他,让他自生自灭。老四便在他娘的帮助下在李家大院附近盖了间小院子,就是张婶那间小院子。 老人家痛定思痛,这次家难一是他教子不严、宠溺小妾;二是树大招风、被恶人惦记;三是无权无势、无力反抗。于是老人家立下家训: 一、李家子孙今后不论贫富不得纳妾; 二、李家子孙谁能博得功名,谁就是李家家主,良田、房屋均归他所有。 三、凡是李家子孙必须谨记家仇,若有机会,定要让罪魁祸首倾家荡产! 老大一子两女,老二一子三女,老三一子一女,三兄弟都只有一子,但看其资质只有李鸿睿最聪明最通世事。果然他不负众望,十五岁时考中秀才。老人家得知喜讯,立马将李家房契、地契都改成了李鸿睿的名字,并交给李氏爷爷保管,待李鸿睿成家后便转交给他。 可老人家刚刚病故,老大便自称家主,要求查看地契房契,并要求将大部分田产房产转到他的名下。当老二(李氏爷爷)拿出地契房契时,上面名字早已是李鸿睿了,老大便指责老二蒙骗老人家,擅自更改地契房契,老三信以为真,也跟着大闹,几兄弟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就要动武! 这时,李鸿睿及时请来了村长、族长,才将战火暂时扑灭。村长、族长都是李家后人,自然也知道老人家留下的遗训,且地契房契更名之事就是由他们经手。 有了二人的担保,老大无法,只好闹着要分家,并要求家产平分成三分。这事又闹了许久,李鸿睿很有些手段,又有村长族长的帮忙,最后将后排主屋分成三份,老二自然是住中间最大最好那部分,右边给老大,左边给老三。田产自然大部分归李鸿睿所有,老大、老三只分到一小部分。 对于这样的结果最不满的是老大,他自小便认为自己是下一任家主,可父亲偏心老四,先是放任他将家产败得不足百分之一,后又暗自将这本就稀薄的田产房产转给李鸿睿!原本过惯富足生活的他怎么能忍受这么一无所有的日子?于是老大一家便记恨上了老二一家,据说老大临终前交代子女:一有机会就须夺回家产,将老二一家从族谱中除名。 老三自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族长、村长的作证,先前的不快尽数散去,反正他从没想过能分得多少东西,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跟老二一家的关系也恢复如初。 自分家事件以后,老大一家便隔三差五的找茬占小便宜,这些自然不在话下,李鸿睿对他们也是多番忍让、不予计较。 后来,李鸿睿去考举人,老大一家得知消息,居然连夜进城给胡县令报信,并将老人家的遗训一并告知,有顶头上司阻拦,李鸿睿自然落榜,连考几次均是如此,李鸿睿很是心灰意懒,对老大一家所为却完全不知。 胡县令在此连任三届后才调走,新来的武县令为官清明,是个好官,李鸿睿便决定去找武县令谋个差事。本抱着去试试的想法,与武县令一见,却似多年老友般相谈甚欢,李鸿睿因此留在了县衙任文书,后任师爷,直到武县令调走。 李鸿睿任职期间,对自己多次参考落榜一事耿耿于怀,便借职务之便查证一番,才知这全是胡县令所为,县令夫人娘家也出了不少力。后来李鸿睿家里与老大一家因小事吵架,老大女儿无意中咒骂李鸿睿一辈子别想中举,李鸿睿觉得奇怪,又是一番查证,才得知自己仕途如此不顺,最初阻拦使坏的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大伯! 得知此事后,李鸿睿大受打击,再也无心仕途,对老人家留下家训中的家仇之事更是无心再寻,他叹道:“自家不清,何以怨人?!这家仇还是留给子孙们吧!”那时正值武县令升职省府,武县令本欲带李鸿睿同往,李鸿睿婉拒,却托武县令在省城为几位妹妹找几户小康之家嫁了过去。 自那以后李鸿睿便归家安心种地,教养子女,对大伯一家阻他仕途一事决口不提。这事儿直到一次李鸿睿醉酒无意中念叨出来,才被郑氏所知,一家人得知此事又惊又怒,对隔壁一家更是不咸不淡。 可两家毕竟是邻居,就算有天大的仇怨,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血脉至亲,时间长了,两家关系也不再那么紧张,偶尔也会互相窜窜门、来往来往。 这种平静没持续多久,又被前来走亲戚的唐多智母子打乱。唐多智母亲李鸿欢是大伯的小女儿,当年在家很是受宠,她听说李鸿睿想办法将几个妹妹都嫁进了省城,便哭闹着也要嫁进省城,大伯无奈只好放低身段来求老二。 老二知老大向来好强,又是自己的亲哥哥,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便给李鸿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给鸿欢找个省城人家。李鸿睿又是托关系又是求人的给李鸿欢寻了几户人家,李鸿欢却嫌那些人家不够富足,偏要找个有点儿家底的人家。李鸿睿无法,亲自跑了几趟省城,又让妹妹们帮忙,拿回几户人家给她选。 按李鸿欢的条件和要求,最多只能给人家做填房,或是做小妾。李鸿欢虽不高兴,却也没办法,最后她自己选择去一个商户人家唐家做妾,李鸿欢出嫁的嫁妆多半还是李鸿睿出的。 几年没回家的李鸿欢带着儿子回来,一进家门就扑地大哭,控诉唐家婆婆多么恶毒、唐家祖母多么狠辣!又怪李鸿睿不尽心,给她找户恶毒人家让她受苦。那唐多智小小年纪,居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两家关系又冷了下来。 那唐多智母子回唐家后,过了几年,唐多智母子再次回来,笑容满面、衣着光鲜,似乎还带了些钱财回来。李鸿欢告诉父亲她已脱离唐家,以后便常住娘家。老大心疼女儿,便将房子分了一半给她,还做主将孙女李如香嫁给了唐多智,那唐多智从此便在李家大院落了户,还入了李家族谱。 不久后省城传来消息:据说唐家被贼人洗劫,死了大半,家产也不知所踪。李鸿睿得知此事,心有怀疑,却未多问,只是叮嘱家人少与隔壁一家来往。 唐多智心眼灵活,很是聪明,脑袋里稀奇玩意儿多得很,院子里的孩子对他佩服不已。他总能在不经意间把你整得晕头转向,结果被整治的人还要给他道谢,舅舅李富贵就是最好的代表。 最具代表性的事件:某天,唐多智告诉李富贵,后山有个蜂窝,那里有蜂蜜,如果他能弄来给郑氏吃郑氏一定高兴,他又补充: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告诉它人,要不那蜂蜜早就没了。 李富贵真拿根竹竿去捅蜂窝,蜂蜜确实找到了,等他满头满脸满身都肿胀不堪的提着蜂蜜回来,还没到家门口,便嘭一声便倒在了地上。睡了五天五夜后清醒过来,他说的第一句却是:“唐表弟好厉害,真的有蜂蜜!” 如此种种,不再详述。李氏总结:李如钟一家与我们家素有恩怨,那唐多智不仅聪明,还心狠手辣,这种人要对付大哥简直是轻而易举,我真有些担心啊!唉! 水志诚拍拍李氏肩膀,安慰道:“毕竟是邻里至亲,周围还有那么多李家族人看着了,他就算想使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别太担心了!” 第二十三章 同村拜年 云舒一家边走边说,云舒惊叹:李家一小小农家,居然也有这么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云舒对外公的怀才不遇很是惋惜,如果没有李家老大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李氏现在应该是个富家少奶奶吧?话又说回来,外公若真的仕途顺利,李氏怎么可能嫁到水家?又怎么会生下小云舒这个身体了?更不会有穿越而来的云舒。 云舒一家酉时回到家中,一家人喂过牲畜、打扫整理一番便洗洗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按惯例也该是拜年,如若是往年,水志诚定是要先去大伯、大姑、二姑家的,今年却是不好再去。李氏想起盖房时帮忙的邻里,跟水志诚商量是否也去拜拜年?可家里没钱没东西,空手去实在不好看。 最后二人商定由李氏抱着云舒去给几位老人家拜拜年,云舒爹去城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短工的?过年这几天工钱往往会翻倍,能挣点也好啊! 第二天天刚亮,水志诚就出发进城去了,李氏吃过早饭整理一番,便抱着云舒往临近的作坊院子去。 这作坊院子以前曾是个酿酒的大作坊,后来主家生意做砸了,连工钱都付不出,只好将这作坊院子连卖带抵押的放了出去,辗转几次便形成如今这等十几家住户的大院子,这院中所住之人大多姓水,云舒怀疑这十几户人家数年前多半也是同一家?就像外婆家的李家大院一样。唉!人类的繁殖能力太强悍了! 李氏先去水志昆家给周伯娘拜年,周伯娘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笑嘻嘻的样子,李氏将云舒抱在怀里,捉着云舒的双手做出打拱状,嘴里念到:“小云舒给周奶奶拜年了,祝周奶奶身体健康、子孙平安、万事如意!” 云舒自然要好好配合,一打完拱,便主动向周伯娘张开双手,嘴里依依呀呀!周伯娘乐得呵呵直笑,抱过云舒:“哎呀,云舒也认得周奶奶了!来来,周奶奶给你两个铜板,也祝小云舒身体健壮、越长越漂亮!” 李氏坐下来跟周伯娘闲聊几句,才说没几句,周伯娘大儿子水志明的媳妇就来了。李氏见志明媳妇肚子微凸,便赶紧道贺,志明媳妇自然高兴,相互说了一顿吉祥语,然后便坐下来拉家常。 志明媳妇道:“哎,志诚媳妇,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赵家院子被偷了,靠院子边上几户人家的鸡鸭被偷了一大半。那么大个院子,连狗都没叫一声,那些鸡鸭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你说这事儿古怪不古怪?” 李氏一惊,昨天回来清点了大鸡小鸡,一共二十二只,不多不少,幸好没丢。李氏叹道:“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大过年的也出来偷,活该一辈子见不得人!” 志明媳妇神秘兮兮道:“唉!若真是人偷的也就罢了,以后多多防范就是,可是我听赵家院子的媳妇们说偷鸡的可能不是人!” 云舒吓了一跳,不会是狼奶娘和小狐狸干的吧?!想想又摇摇头,不可能,云雾山那么大,狼奶娘哪儿不能抓几只小动物?干嘛要非跑到山下来?就算要偷鸡,山里不还住着些猎户吗?他们也是养鸡的! 云舒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李氏听了也吓一跳:“不会吧!志明媳妇,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啊!” 周伯娘瞪志明媳妇一眼道:“刚刚过年,过往神明多着了,哪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别胡说,小心得罪神明!” 志明媳妇讪讪的笑笑:“娘,你发什么火嘛?我也是听别人这么传的,很多人都知道,真的!我保证!” 李氏见状赶紧转移话题,道:“周伯娘,你看附近那些小山山顶都是山林,不知道那些山林有主么?” 志明媳妇眼珠一转,“志诚媳妇,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氏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志诚年前就说想上山砍些柴去卖,可云雾山又高又远的,里面又有野兽,我就想让他去附近无主的山头看看,所以先问问,免得以后吵架!” 志明媳妇半信半疑的扫视李氏,周伯娘想了想道:“这个……好像有的山头有主,有的无主,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去村长那儿问问看。” 李氏谢过,又闲聊了几句,便去了给顺叔拜年。 李氏站在顺叔家门口给他打了声招呼,顺叔出来,李氏便抱着云舒恭贺一番,顺叔挺高兴,也给了两个铜板。顺叔家只有他和水志飞两个大男人,李氏不便多留,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走开了。 临走时,李氏瞥见顺叔家的桌子放着几匹红布,心想:莫非水志飞要成亲了? 走到隔壁水志民家,便听说水志飞确实说定了姑娘,不过还没定下婚期。 水志民家有位老奶奶,已经八十五岁了,还能穿针引线、养鸡养鸭,看起来比某些五十岁的人精神还好,这位奶奶比汤氏还高出一辈,是水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她目前跟着水志民一家过日子。 李氏自然也要抱着云舒去给这位老祖宗拜拜年,沾沾她的福气。老人家的脸和手都已皱巴巴,还长了不少老年斑,表情很严肃。云舒笑了半天她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这是云舒穿越以来装傻卖乖最失败的一次。 气氛很尴尬,李氏也没坚持多久,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落荒而逃。出来时志民媳妇拉着李氏说笑了几句后道“志诚媳妇啊,老奶奶见谁都那样子,连她亲孙子都不例外,你可别心里不自在啊!” 李氏尴尬的笑笑:“怎么会了,我们敬着老奶奶都还来不及了!” 接下来李氏将作坊院子里相熟的人家都去走了一圈,云舒更是笑到脸抽筋,直到午时李氏才匆匆回家。母女二人都累得够呛,一回家李氏便将云舒放到**,自己也倒在了**。她深深吸口气,叹道:“唉!串门也这么累”。 李氏回头看看云舒,见她居然也跟自己一个姿势,仰躺在**,累得直打呵欠! 中午水志诚没有回来,母女二人吃过午饭,李氏休息平片刻,便抱着云舒去村长家拜年,村长家稍有点儿远,约有一里半的路,李氏走了一刻钟才到。云舒发现这里的人爱凑热闹,大多是十几户甚至几十户凑在一起组成大院子,散居的人家极少,而云舒家便是那极少之一! 村长所在的院子称为铜锣院子,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个大铜锣?李氏一进院子,便响起土狗此起彼伏的汪汪声。狗声一起,便有人从屋里伸出半个脑袋、探探又缩回去,有的只是在窗子边偷偷张望,出来打招呼的却不多。云舒感觉怪怪的,莫非这些人都是地下党?! 村长家在铜锣院子最里面最高的位置,李氏要去就必须纵穿整个大院,接受众人偷偷摸摸的注目礼,云舒能感觉到李氏很紧张,身体蹦得紧紧的! 云舒四下张望,发现上次盖房时煽风点火的几个人居然都在,心里对这院子的评价立马低到极点。 李氏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院子,直奔村长家而去。 村长家很大,比外婆家还大,只是没那么高,看梁柱地板用的材料也没那么好,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算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吧? 村长听说李氏来了,便将母女两请进去,李氏照例抱着云舒给村长拜年说些吉祥话和感谢的话,便坐了下来。 “村长,今天除了给您老人家拜个年,还想请教您一点儿事儿!” “哦,志诚媳妇有事尽管说。” 李氏想了想,道“村长,咱们村那些小山上的树林有主么?” 村长似是有些惊讶李氏怎么会问这个?想想李氏家的状况,便了解了几分,道:“这个…有些有、有些没有,具体的我得查查看。志诚媳妇问这个干什么?” 李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村长,您也知道我家情况,咱们家田地太少,志诚想找些无主的山林开荒,所以来问问,村长,您看您方便帮忙看看吗?” 村长犹豫片刻,“你等等,我去查查看!“ 李氏千恩万谢一番,便坐在客厅陪村长夫人说闲话。村长夫人是个精明的老太太,等村长一走,村长夫人道: “志诚媳妇,开荒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山上那些杂草杂树什么的烂贱得很,有一条根须就能长出一大片,不忙活个两三年可是下不了种子的,你们打算种什么啊?” 李氏道:“婶婶,咱们能不能找到荒地还不知道了,哪儿想过种什么啊?” 村长夫人自然不信,又旁敲侧击问了不少问题,都被李氏打太极般推诿了回去。 两刻钟后,村长回来了“志诚媳妇,咱们村无主的山头倒是有几个,一个是你们家后山山顶,约有五十亩;一个是作坊院子后山山顶,也有五十来亩;还有就是赵家院子背后靠云雾山次峰那一大片,约有五百来亩,都是属于咱们村的,你家的地不就在那附近吗?你应该有印象。” 李氏沉默一会儿,问:“村长,这开荒地需要交钱上税吗?” “恩,开荒需到官府备案,再办地契,每亩地官府会收一百个铜钱,可能还要收些手续费什么的。不过新开的地种粮食可免税五年,种其他只免税三年。” 李氏又问了一些开荒的相关事宜,直到申时中才拜谢村长,抱着云舒往家去。 第二十四章 铜锣院子 李氏从村长家出来,自然还要纵穿过铜锣院子。 云舒发现出来时跟进去时很不一样,现在这院子里多了不少人,有的几人围成一圈闲聊,有的端个小筛子坐在自家门口缝缝补补,这情景看起来与别处毫无异处,说有多和谐就有多和谐。 云舒心里一阵嘀咕:刚才进来时莫非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见鬼了!这院子真是古怪得很! 李氏抱着云舒偶尔跟相熟的人微笑着点点头,便匆匆的往前走,才走一小半。“志诚媳妇啊,难得看到你到咱们院子来,过来坐坐啊!”横空里突然插入一阵尖细的声音。 云舒扭头一看,是个瘦瘦小小的妇人,三十岁左右,眼睛灵活精明,云舒记得上次盖房跟汤氏吵架时,这妇人可没少煽风点火,而且竟是怂恿汤氏下狠手的!李氏称这妇人为范大嫂,妇人相公也姓水,在城里大户人家当伙计,家里就她和两个孩子。 “不了,时辰不早了,该回家去做饭了。” “着什么急嘛,你看这天儿,还早着了,就算天黑了做也来得及啊!聊聊吧,聊聊吧!”范大嫂拉住李氏胳膊不放,李氏只好抱着云舒到她家门前的小凳子坐下。 李氏一坐下,周围那些原本说说笑笑的妇人们便安静了下来。 范大嫂道:“志诚媳妇,大过年的忙什么了?” 李氏扯扯嘴角:“哪儿有忙啊?我是趁着这几天无事,便带着云舒来给村长拜个年,多谢他老人家的照顾。” 范大嫂嘿嘿一笑:“是啊,你确实得谢谢村长,要不还不知道被你那婆婆欺负成什么样儿了!”李氏尴尬的笑笑,不说话。 范大嫂又道:“哎!你那婆婆这几天怎么样了?有没有欺负你们啊?” 李氏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范大嫂继续道:“哎,对了对了!我昨天见志诚大姐、二姐都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特别是志诚那大姐啊,带的东西老多了,还是让两个高壮家丁挑着来的了!怎么样?你婆婆有没有分你们点什么?”范大嫂神秘兮兮的笑着撞撞李氏胳膊。 云舒一头黑线,这妇人真够三八的,云舒家离这铜锣院子那么老远,再说大姑要去汤氏家也不需要路过这铜锣院子吧?她怎么就能看到人家大包小包的? 云舒看看周围,那些妇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有的甚至扭着身子、脑袋直往这边凑!云舒觉得好笑,要听就听呗,跟做贼似的!唉!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地下党员集中营啊! 李氏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动静,见范大嫂问的如此露骨,就算自己与汤氏一家不和,那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李氏心里有些不高兴,却又不好直接驳人家面子,只是抿着嘴摇摇头。 范大嫂看李氏的表情,以为她正为大姑不送自家东西心里不舒服了,便道:“哎呀,我说你那婆婆真是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争什么争?何况志诚还是她亲儿子了,你看看你那大伯家的院子盖得又结实又漂亮的;而你们了,连茅草棚都不给住!唉!我活了几十岁,还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婆婆了!” “哧~那是你自己恶毒,把婆婆赶出去,草棚都不给住!”那群围成一圈的妇人中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周围众人均是吃吃的窃笑。 范大嫂脸一拉,转向那群人,大声骂道“老娘的家事,管你屁事!”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范大嫂找不到是谁说她坏话,但众怒难犯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冲着那群人嘀咕了几句,又转向了李氏。她把李氏打量了几遍,道:“志诚媳妇,你嫁入水家快两年了吧?到咱们院子来一共也不过三四回。嘿嘿,你找村长是有事儿吧?跟大嫂也说说,大嫂帮你参谋参谋!” 周围窃笑之人静了下来,尖着耳朵听。 李氏笑笑:“真没事儿,大过年的,有事儿也不好这时候提啊?我真的只是带云舒来拜年顺便道谢的!” 范大嫂有些失望,众人也有些失望,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各自聊开了。 范大嫂自己把李氏拉来闲聊,自然不能问几句话就赶人家走,只好继续东拉西扯,说着说着又提起了赵家院子半夜丢鸡狗不叫的事儿。 范大嫂将此事神乎其神的讲了一遍。云舒发现这范大嫂极有讲故事的天分,原本只是有人怀疑,在她嘴里就成了有人亲眼看到一个什么白乎乎的脏东西,如何制服凶悍的群狗、如何降服群鸡群鸭,到最后云舒觉得那些鸡鸭几乎都是乐颠颠的排着队跟着那脏东西跑掉的! “唉!志诚媳妇啊,你是不知道啊,昨晚我们这院子也不清净,我昨天半夜还听见鸡鸭嘎嘎的叫了,狗却没叫。我喊了两嗓子,又守了一个时辰,后来就没动静了,要不咱们这铜锣院子不知丢了多少鸡鸭了!”说这句话时范大嫂故意提高嗓音,似乎就是说给整个院子听的。 “哧~吹牛也不打草稿!”又有人小声驳她一句。 如此这般,李氏在范大嫂这里坐了近两刻钟才得以脱身。李氏抱着云舒经过那围成一圈的妇人时,“志诚媳妇,别忙着走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把云舒抱过来认认人啊!”一年轻妇人叫住李氏。 云舒一看,那妇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母女俩眼睛都不太正常,大得有些病态。云舒认得她们,那妇人是村长小儿子水志刚的媳妇肖氏,女孩正是大云舒半岁的水云莲,上次去赵家院子吃奶时见过她们,那肖氏的娘家就在赵家院子附近。 李氏感激村长,对方是村长的小儿媳,李氏自然不好驳她的面子,便走了过去,教云舒给肖氏和水云莲打招呼,又给周围的一群妇人打一圈招呼。 肖氏顺口夸道:“哎哟,小云舒真是乖巧懂事,不哭不闹的,长得又干净又漂亮的,比我这女儿强多了,志诚媳妇,咱们换个孩子带带怎么样?” 李氏笑笑:“哪儿有啊?志刚嫂子别这么夸她,云舒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水云莲不满意了,她显然听懂了她娘的话,鼓着大眼睛愤愤的瞪着云舒,举起小手,冲着云舒的方向直拍,嘴里喊着:“讨厌、讨厌!” 云舒郁闷的看着那小孩,上次一见面她就往自己脸上抓了一把,还没找她算账了,哼!讨厌我?!你以为我还喜欢你不成?! 肖氏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安静下来,回头跟李氏说话。云舒趁众人不注意时,冲水云莲做了个鬼脸,捏着脸蛋对着她直吐舌头。可惜云舒低估了小孩的接收能力,水云莲看得稀奇,一点儿也不害怕,居然学着云舒的样子也冲着云舒做鬼脸吐舌头。 云舒郁闷了,干脆不理她,专心听李氏说话。 肖氏道:“志诚媳妇,你找咱爹有事儿啊?” “没有没有,拜年而已!” “你可别哄我,我回去一问婆婆就知道!” 李氏笑笑,“是得多谢村长平时的照顾!志刚嫂也帮我向婶婶道个谢吧!” 肖氏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转移话题,聊些教养孩子方面的事儿。肖氏听说云舒从来不乱哭乱叫,晚上很安静,喂什么吃什么、拉屎拉尿都会提前出个响声,越听越是羡慕。 周围的妇人听了也很惊奇:“还从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孩子了!志诚媳妇,你可真有福气啊!我家那小子,一岁前就没让我睡过安稳觉!” “是啊是啊!我家女儿也是……” 众妇人似是找到了共同话题,热闹的聊起来,李氏松了口气,幸好没被继续逼问汤氏家的事儿、找村长的事儿。 从众妇人的说话态度、表情、对象、内容来看,就这么二十来个妇人居然分成了四五派,相互不待见。这院子看来也热闹得紧啊!原本还有些羡慕住大院子的小孩的云舒,现在觉得独门独户挺好!一个汤氏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再来这么一大群,天啊!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直到酉时,妇人们要回家做饭,李氏才得以脱身,母女俩明明是未时出的门,居然在这里滞留了两三个小时,真够累人的。 李氏一出铜锣院子就狠狠的松了口气,原本僵硬的手也软了许多!云舒趴在李氏肩膀上望着那一大片房子组成的铜锣院子在夕阳中闪闪发光,心里一阵感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第二十五章 老爹打工 李氏抱着云舒匆匆回家,家里没有异状,水志诚还没回来,李氏喂了牲畜,开始做晚饭。她心里有些担心,便时不时跑到屋外空地上往大道那边张望一番。 云舒坐在屋前的背篓窝里,望着对面山顶满天的彩霞发呆,那两只吃饱的老母鸡带着十几个小鸡仔咕咕咕的围着云舒的背篓打转。看着这些鸡,云舒想起今天在作坊院子和铜锣院子听到的传言:那些鸡鸭会是谁偷的了?但愿不要是狼奶娘他们。 云舒又将得到的信息总结分析一遍,觉得还是人为的可能性最大:半夜狗见人不叫,可能是贼人给他们吃了或闻了什么迷药,鸡鸭被抓而不叫也可能是迷药的缘故,这类东西前世听说过很多,并不稀奇。 可是人为什么没发觉?那么大的院子,二十来户人家,不可能个个都睡得死死的吧?莫非连人也被下了迷药?一想到这个可能,云舒打了个寒颤,要真这样,那村人们不是任人宰割吗?不,不!贼人要是真给村民们也下了迷药的话,那他何必麻烦去偷鸡偷鸭?直接将院子搜刮一遍,那钱财不是来的更快?! 那贼人时如何避过村民的了?莫非真的有脏东西!一想到这里,云舒紧张的东张西望一番,似是那东西就在身边一样,云舒有些害怕了,便哇哇叫了两声!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见爹爹回来干嘛还哭啊?是不是不欢迎爹爹,那爹爹可走了!”水志诚抱着云舒,作势要往大道上走的模样。云舒撇撇嘴:切,老爹真傻,你以为小孩都那么好骗啊?你要走干嘛抱着我走啊? 李氏听到声音出来,见是水志诚,松了口气,接过云舒: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看,天都快黑了,尽让我担心!” 水志诚嘿嘿傻笑,似是很享受李氏的念叨,跟着李氏进了主屋。 李氏将云舒放到**,问:“今天怎么样?找到活儿干了吗?” 嘿嘿,水志诚只是傻笑不说话,李氏看他那样儿,道:“说吧,有什么好事儿?” 水志诚从怀里掏出一包铜板,递给李氏道:“她娘,你看,我今天赚了一百个铜板!” “啊!”李氏吓一跳“你…你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儿吧?怎么会有一百个铜板?” “嘿嘿,她娘,你看我像坏蛋吗?” 李氏故意围着水志诚转两圈,上下品评一番:“恩,不像!倒像个大傻蛋!” “啊,娘子敢笑话为夫,看为夫的厉害!”水志诚说着就要向李氏扑去! 李氏咯咯笑着后退几步,推开水志诚道:“干什么?没个正经,还没吃晚饭了,云舒还看着咱们了!别闹了,快说正事儿!” “嘿嘿”水志诚坐下还在傻笑,李氏嗔他一眼,水志诚便将这一百文铜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早上水志诚辰时中就进了城门,城里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休息;少数开门的店家,也只是留一两个伙计守店,路上大多是走亲访友的人家,实在没什么活儿干。 他到处转悠直到巳时末,转到西街一小巷子,一个阿婆叫住他:“小伙子,过来,过来!” 水志诚过去一问,那阿婆说她想去东街女儿家走亲戚,平时去都是雇小轿,这几天抬轿的人也回家过年了,所以想让水志诚背她过去。 水志诚有些犹豫,他进城是来赚钱的,这阿婆也挺可怜,要不要帮忙了?阿婆见状,道:“小伙子,你把我送过去,我叫我闺女给你十个铜板怎么样?” 水志诚愣住,说话结结巴巴:“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年纪青青的,婆婆妈妈像什么话,就这么说定了,快蹲下!”老实巴交的水志诚自然听话的蹲下,那阿婆自己爬上背,直催:“往左边走,快点快点,我女儿等我吃饭了!” 水志诚年轻力壮,走路又稳又快,只用了两刻钟就到了阿婆女儿家。阿婆女儿是家小布庄的老板娘,见老娘来了自然高兴。又见背着老娘的水志诚,有些狐疑,待阿婆解释清楚,老板娘立马掏出十个铜板,还叮嘱水志诚:下午申时三刻再来送阿婆回家,工钱照旧! 水志诚欣然答应,接下来他再四处转悠,找短工的雇主就宽泛多了。见到有老阿婆四处张望的,便上前询问一番,不过能像布庄阿婆那么大方的却不多,她们有的只是道谢,有的就给一两个铜板,水志诚不好说什么,只是嘿嘿一笑算了。 下午水志诚遇到一对母子,见那母子俩身边丢着几个包袱,旁边两个小混混拦着母子二人正说些难听话,水志诚最见不得那些欺负人的,提着扁担冲上去就把两小混混打跑了。 水志诚见母子二人东西挺多,又没男人同行,便想帮他们,可那妇人很有戒心,却以为水志诚有什么目的。水志诚干脆直说:大姐,你就把我当短工吧,我帮你挑东西,还护你们母子安全到家,你给我十文钱怎么样? 那妇人有些犹豫,水志诚以为她嫌价钱高,便道:十文是多了点儿,要不你给五文就好了。妇人打量水志诚几遍,看他确实只是个粗壮憨直的农家汉子,便同意了。 那妇人夫家姓唐,娘家姓方,有些姿色,却是个寡妇,幸好丈夫去世时留下了一间铺子、一座院子,家里也算略有薄产,于是方寡妇便带着四岁的儿子独自过活,她家就在南街上,今天出来是去娘家走亲访友的。回来时每家送点儿东西,凑一起就装了这么几个大包袱。 方寡妇娘家条件比她家还略差,有个兄弟在外做生意,过年都没回来。她回家找不到人送,本打算到街上叫个小轿的,站了一会儿,轿子没等到却等来两个小泼皮。 那几个大包袱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十斤,带着孩子的方寡妇自然是拎不动的,而对挑个两百斤上山下坡还健步如飞的水志诚来说自然是小case,他将几个包袱往扁担上一挂轻轻松松就弄走了,因为路途有点儿远,方寡妇走得慢,那孩子走一会儿就累,水志诚干脆让那小男孩也骑到他肩上,把那孩子乐的直叫唤。 直到把母子二人送到街口,方寡妇怕邻里说闲话,便让水志诚将东西放下,给了水志诚二十文钱。水志诚想退她十文,方寡妇道:“兄弟,我家不方便招待你,不过我家开了个杂货铺,常要进货送货什么的,你要是不嫌弃,每隔五天来帮我进货送货,工钱每次给你二十文,今天这多出的十文就当是定钱,你看如何?” 水志诚自然高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剩下的时间他便专门找东西多的人家,工钱看远近,城内一趟二到五文,城外一趟五到十文钱,这个价钱算是挺高的了,不过过年这几天,人手本就难找,除非遇到特别难缠的人,一般人是没意见的。 除挑东西外,有些铺子急需人手送货的,跑一次也能得五到十文,这挑东西的活儿显然比送老阿婆强得多,水志诚一下午不停的挑来挑去,忙个不停,直到将近酉时才匆匆赶回家。云舒家离县城不是很远,翻过几座山就是,照水志诚的速度最多三刻钟就能到。 李氏看着手中沉沉的一包铜钱,脸上表情却并不怎么高兴,李氏道:“那你中午吃饭了吗?” “当然吃了!” “吃的什么?” “嘿嘿,我身体壮,饭量大,吃了足足八个大馒头了!” 水志诚一拍脑袋“哎呀!她娘,我就忙着赚钱,忘了给你和女儿买东西了!” 李氏眼睛湿湿的,“你就只吃馒头?” 水志诚嘿嘿傻笑:“是啊,那馒头个儿大,本来一文钱两个,老板看我买的多,八个只收了三文钱了!” 水志诚说完才发现李氏眼泪汪汪的,便手忙脚乱的哄到:“她娘,别哭,明天进城给你买花儿戴,别哭啊!” 李氏破涕而笑,拍他一掌:“谁稀罕什么花儿不花儿的?我是心疼你!你个榆木脑袋!” 水志诚摸摸脑袋,道:“她娘,咱们秋耕时天天吃糠咽菜,不还要挑肥上山?有馒头吃我已经很满足了,就是苦了你和云舒,唉!” 李氏嗔他一眼,道“别给我东拉西扯,明天割几斤猪肉回来,你那活儿全是下苦力,中午得吃好点儿。我记得上次西街那个混沌铺子不错,皮薄馅儿多,吃两大碗才七文钱,比那馒头好多了!记得啊!不准再干吃馒头,明天去吃混沌!” “好好,遵命,娘子!”水志诚嬉皮笑脸的应诺。 李氏将铜钱清点一遍,拿出十枚,装进香囊,递给水志诚道:“收好了,可别弄丢了,路上饿了随时买点儿东西吃,别饿着肚子干活,你可是咱们家顶梁柱,钱多挣少挣没关系,身体要紧!” 水志诚乐呵呵的将香囊收进怀里。 第二十六章 商量开荒 一家人到厨房吃饭,李氏将今天去村长家打听来的消息跟水志诚说了一遍。 李氏道:“村长说的那三片无主的树林,咱们后山这片、作坊院子后山那片、靠云雾山那边,你看咱们选哪片合适?” 水志诚想了想道:“要不就选咱们后山这片?我从小就在那林子里钻,里面哪儿有老鼠洞都知道,熟悉的很;山上有几股小泉水、不是大旱不会干;离咱们家也近,开起来方便,你看怎么样?” 李氏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娘那里…,我怕又像盖房子时那样…!” 水志诚道:“后山那山林不是娘的地,村长不都说了无主的吗?!娘…她…不会吧?”说这话时水志诚也很犹疑! “唉!就是因为无主她才更要争啊!我怕到时候咱们一动工她就来闹来圈地,她要圈一整片还好,万一她东一片西一片专挑好的圈,那咱们怎么办?你去跟你娘抢?” 水志诚无语了,这确实是汤氏才会干的事儿! “那要不,就选作坊院子后面那片吧?” “那片地开得出来吗?我看那山上好多大石头!连野树野草都是从石头缝儿里长出来的!” “是啊,那山头石头确实多、不好打理啊!村长说有五十亩左右吧,我看即便种树苗,能开出来的也不过十来亩!那山头又没水源,种粮食更不可能了!” 李氏叹口气:“云雾山那片我以前就注意过,那片地倒是不错,又大又有水源、石头不是太多,只要我们计算好了,开起来倒也不难!只是那边太远了,又挨着云雾山,偶尔还有野兽出没,上次咱们云舒就在那儿丢了一天一夜,我一想起那地方就后怕啊!唉!” 云舒一听云雾山就高兴,恨不得大喊:“那里好,就那里,别想了,就那里拉!”当然这只是云舒的幻想拉,她现在还不会话,依依呀呀叫几声,李氏以为她饿了,端来鸡蛋羹一边喂一边继续与水志诚商量。 水志诚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在后山开?咱们偷偷去把地选好了,略微整理整理,然后到村长那里备个案,等把地契办下来再正式动工?” “可荒地要备案,得先请村长他们来看看,估计个大小啊!村长他们一来,你娘能不知道?她知道了那地多半是开不成了!” 水志诚一听是那么回事儿,怎么办?二人想了一会儿,对视一眼,笑笑,水志诚道:“她娘,你想到好主意了?” 李氏笑笑:“你不也想到了吗?”云舒不明所以,这对夫妻还要打哑谜?! “那开荒地的事儿就这么说好了,后山五十亩,咱们能开出多少亩来?” 水志诚想了想,“后山大部分是斜坡,真正的平地不多,我打算找些石头垒起来,弄成梯田一样的地。咱们也别贪多,就将山泉流过那一路两边能开的地方开出来,弄个十来亩就够了。” “恩,那股泉水我也见过,在咱们屋子左侧面,幸好不在你娘屋子那边,否则不知道又会闹成什么样子!对了,我们屋子正后方不也有股泉水,似乎比侧面那股还大点儿了!这边咱们要不要……” “不行,不行,这个心思动不得,屋后的树要是都砍了,一下雨那后山就往下塌,这房子必定保不住!” 李氏吓一跳:“还有这种事儿!天啊!那以后得多注意点儿!” 二人闲扯了几句塌山埋屋的事儿,李氏转回正题:“对了,这片地咱们种什么好了?”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家的地实在太少了,连口粮都不够,这片地还是种粮食吧!” “恩,只是以前我听老人们说:新开出来的荒地得先种些肥地的草,养上一两年再种庄稼,据说那样才能有好收成!” “是啊,这个我也听说过,据说河边那些水花生就行!那东西还能喂牲畜,咱们就先用那个肥地吧!” “啊!那个也行?那东西烂贱得很,丢一根藤子上去就能长出一大片!你可打听好了,别到时候地没肥,倒全长成了水花生,清都清不掉!” “嘿嘿,好!”水志诚应诺。 “恩,那你那些树苗怎么办?” “嘿嘿”水志诚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她娘,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树苗长大后能不能结出果子,我只是想试试,咱们先等小树苗长大些,再从后山另外开出一两亩地专门用来种树,过几年看看效果如何,要真能结出好果子咱们再想办法多弄些,你看怎么样?” 李氏瞥他一眼,“对了,那些树苗你放哪儿了?久了不种会死掉吧?” “呵呵,你放心,树苗我年三十那天就把它们种到后山了,就在我说的那股泉水边上。” “后山?你什么时候去种的?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我怕被娘他们发现,一大早就去种了!” 李氏嗔道:“真是的,要种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一起去啊!” “不用不用,就几颗小树苗,不费事儿。对了,我还在那附近挖了个小坑,这两天应该蓄上水了,你有空的时候去锄锄草、浇浇水就行,等咱们荒地开出来,那树苗也长大了些,移栽正好。” 开荒事宜讨论完毕,二人才开始收拾碗筷,这顿饭吃得够久的,现在已经是戌时了! 李氏一边洗碗一边道: “他爹,咱们开荒这事儿暂时还不能急,村长说要办地契的话,一亩荒地得交一百文钱,还得交些手续费什么的。 这事儿要想办成,咱们又得麻烦村长他老人家!今天去拜年我也没送什么东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下次要再去请村长办事儿,定得备份儿像样的礼啊!这七七八八的算下来,至少得二三两银子。 唉!要不是你今天拿回来那一百文,咱们家就剩十几文钱了,这二三两银子要存到什么时候啊?”李氏突然想起郑氏给的金簪、银簪,要不先拿去当了应应急? 水志诚道:“她娘,你别急,我明天早点儿进城,这几天挣钱的活儿多着了,忙都不忙不过来,我今天只干了大半天就挣了一百文,明天加把劲儿,挣个两百文回来。明天才初四,一直到十五这短工都能干,这样下来也能攒个一二银子,差的咱们再想办法!” 李氏心里稍定,心想也好,到时候不够再当簪子,不过她也心疼水志诚,念叨着:“要挣钱也得慢慢挣,你别老想着挣钱干活不休息,能挣多少算多少,实在不够了我这里还有两根簪子,能值几两银子,去当了就够了!” 水志诚到道:“他娘,我是男人,干活养家天经地义,你那簪子好好留着,什么当不当的! 我身体好的很,累不着!你看,膀子结实着了!”说着他就要脱衣服露膀子! 李氏一阵脸红,赶紧拉住他,“干什么,大冷的天儿!” 李氏帮水志诚拉好衣服,道:“明天不许早出门,跟今天一样,辰时出门,酉时前必须回来,要敢回来晚了就别想进家门!” “好好,都听娘子的!”水志诚乐呵呵道。 李氏洗好碗、收拾好厨房,洗漱一番,便抱着云舒进了主屋,水志诚将云舒的背篓跟着拿进来,李氏给云舒把完屎尿,便将她放进床边的背篓窝、压好被子: “对了,今天去作坊院子和铜锣院子,大家都在传赵家院子昨晚丢了不少鸡鸭,据说还是……”说到这里,李氏紧张兮兮的望望窗外。 云舒也跟着望过去,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正是因为看不见,更是让人害怕,窗户上时而有影子一样的东西闪过,要平时肯定知道那不过是风吹树枝晃动的影子而已,不过今天的母女二人听了那些传闻,心里有鬼,都吓得脸色惨白! 水志诚见李氏不对劲,拍着李氏脸颊直喊:“她娘,她娘,怎么了?” 李氏回过神来,再仔细看窗外,什么也没有!云舒也回过神来,干脆闭紧眼睛睡觉,反正看不见就没问题了。 李氏将大家传得那神乎其神的赵家院子丢鸡狗不叫人不醒的事儿说了一遍,水志诚哈哈大笑,道:“她娘,这大过年的,哪儿有什么脏东西?别疑神疑鬼的!” 李氏还是不放心,非要水志诚去把隔壁的那两只老母鸡并一窝小鸡捉了过来,顺便将厨房里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如粮食、鸡蛋、猪油之类)都搬了过来,才上床睡觉。 云舒闭紧眼睛睡了会儿,心里害怕,实在睡不着,便哇哇大叫,李氏夫妻以为云舒要撒尿,把了半天没反应,可一放回背篓她又叫,李氏没办法,只好把云舒抱上床,放到夫妻二人之间,这下云舒老实了,不吵不闹,一会儿就睡着了! 夫妻二人觉得奇怪,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要吵闹着要跟父母睡,不过李氏夫妻还是很高兴的,偶尔撒撒娇的女儿更可爱。 一家人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十七章 借鸡闹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氏就起床给水志诚做饭,早饭后水志诚扛着一根扁担外加几条粗麻绳出发。李氏拉住他,塞给他两个煮熟的鸡蛋,又叮嘱一遍:“她爹,下午早点儿回来,记得割几斤猪肉回来啊!”。 水志诚嘿嘿笑着应诺,便踏着晨露往县城去,李氏抱着云舒站在屋前空地上送他,直到他走得不见了,李氏才叹口气回屋。 云舒看老爹扛着的扁担的样子,突然想起山城棒棒军!原来老爹还是棒棒军团的开山祖师啊!只是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全靠力气,又这么赚钱,恐怕过几天就会多出不少效仿者吧!到时候就挣不了钱了,唉!希望这几天老爹运气好能多挣些! 李氏吃过早饭,喂过牲畜,便将云舒放进一个小背篓里。这是水志诚专门给云舒编的娃娃背篓,其内下方窄小、用于放腿脚,上方加宽一梯,给孩子坐;背篓是用半干的楠竹编成,每片竹条都削得平平整整,周围的毛边也已细细刮去,就差用砂纸磨光了!可见水志诚编得多么用心!背篓整体精致漂亮,云舒很喜欢。 可惜这种背篓没满半岁的孩子是不能用的,因为小孩腰上身上都没力气,坐不稳,容易滑到下方窄处被卡主。今天正是云舒满半岁的日子,李氏叫水志诚买些肉回来,一是想给水志诚好好补补,二则是想给小云舒庆祝一番。云舒经过几天的锻炼,她现在已经可以连续坐上半个小时了。 李氏找了些旧衣服、破棉袄,把背篓下面面塞得满满的,上方也是塞了又塞,生怕背篓竹片伤到她。云舒被放进去后,那感觉跟睡在被窝里没什么区别,自己根本不需用力,估计背篓里塞的东西比她自身还要重一两倍! 云舒对李氏如此细心自然感动,李氏打算背着她去后山看看水志诚种的树苗,再锄锄草浇浇水什么的,李氏才走出家门没几步,便听见一百多米外汤氏院子里传来一阵洪亮的吼声: “哎呀!我的鸡了,我的鸡了!我的鸡上哪儿去了?阿琼、志奇,快给我出来找鸡,咕咕咕~~~咕咕咕~~~,大花、二花,快出来,有好吃的啰,咕咕咕~~咕咕咕~~~”汤氏那悠长的咕咕声让云舒心感不妙。 李氏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心里一惊:汤氏家真的丢了鸡?李氏赶紧放下云舒,跑去查看自家那群鸡。她转到屋后,见那两只老母鸡正咯咯咯的带着一群小鸡四处刨地找虫子,她不放心,又将小鸡数了两遍,确实一个没少,李氏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昨晚让志诚把鸡都捉到主屋里了! 李氏回到屋前,听汤氏的唤鸡声已经变成了咒骂声一阵一阵的传来:“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娘的鸡?哎哟!我的鸡喲!我可怜的鸡喲,你才下几个月蛋啰,哪个龟儿子偷了老娘的鸡,老娘咒你全家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儿、一辈子当奴隶、生女儿个个做野鸡、……(后省略若干字)” 其中偶尔还夹杂了婶婶刘氏的声音,似乎还有大伯母周氏的声音?李氏虽然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也明白这时候过去肯定是自找麻烦。今天水志诚不在家,她还是少露面的好,李氏背起云舒打算继续往后山去,这次她刚站起来,便见小姑水志琼往这边来了。 小姑急匆匆的跑过来,见屋门紧锁,空地上只站着背着云舒的李氏,她往屋里张望一番,没找到水志诚的身影,撇撇嘴,想问李氏什么,却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来,云舒想她多半是在为怎么称呼李氏发愁吧! 李氏见状,主动问:“小妹,你找志诚吗?” 小姑声音僵硬的回答:“是啊,二哥上哪儿去了!” “志诚进城了!” “进城?大过年的进城干什么?”这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云舒很不喜欢,李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李氏停顿片刻后,道:“自然是找短工挣钱!” 小姑一听,嘴巴翘得老高,很是不满道:“大过年的,你也不让二哥休息休息,你怎么能这样?” 李氏来气了,板着脸道:“我们可没小姑那么清闲,我们一没地、二没钱,盖个房子连稻草都得东拼西凑。你二哥是男人,他不养家谁养家?小妹没事儿的话我可要出门干活了!” 小姑被李氏说得一阵脸红,云舒心里直乐呵,脸上自然也不用忍着,咯咯咯的边笑边拍巴掌,小姑有些恼怒,狠狠瞪云舒一眼! 李氏见小姑不说话,转身便要走。小姑叫道:“站住!” 李氏站定,“小姑有事儿快说!我还忙着了!” “你…你们家鸡丢没有?” “没有!” “啊?真的没丢?” “小妹,我们家就两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十几只一个月不到的小鸡仔,一不能吃二不能下蛋的,谁会看得上?” 小姑对李氏这么说话显然很不满意,她撇撇嘴道“我娘叫我来叫二哥过去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至少要下午申时后吧!” “那么晚啊!”小姑有些失望、有些为难的慢慢回去了! 李氏不敢停留,万一待会儿汤氏过来了,说不好又得大吵一架!李氏快步往后山去。李氏是第一次将云舒背在身后,不能时时看到,心里总不踏实,担心云舒坐得不舒服了、被卡住了?想尿尿了? 于是,李氏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跟云舒说话,内容大多是:“舒舒啊,累不累啊?舒舒啊,坐得舒服吗?舒舒啊,饿不饿啊?舒舒啊!想不想尿尿啊?”每次李氏一问话,云舒便立刻依依呀呀的回答,母女俩对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似乎乐此不彼! 走了十分钟,云舒母女便到了水志诚说的那股泉水边。云舒环视一遍,这小山上的树木并不密集,且多是些小树,跟云舒想象中的原始森林模样相差甚远。 其实这里的村民有个习俗,每年春耕和秋耕后半个月,村民便会上山伐木、砍柴,大树多被砍去盖房造屋,小树砍回去晾干当柴禾,且多选树木密集处砍,这座小山自然也不例外。 而水志诚说的那股泉水,李氏翻找片刻才找到。那泉眼是从一面两丈高的悬崖下方浸出来的,确实很小,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一股,且隐于草丛之中,除周围草木更茂盛一些,地面湿润一些,并无异状,不熟悉的人是找不到的。 泉水下方几米及两边有一大片平地,估计有个四五亩的样子,很适合开垦成田地,其下便是些斜坡了,坡度不陡,好好整理应该也不错。不过云舒觉得那斜坡最好还是种树,一是方便打理,二是防止泥土流失、田地坍塌。 再看水志诚挖的那个小水坑有**平方大,一米深,才几天居然就蓄了一大半水!李氏满意的点点头。将云舒的娃娃背篓放下固定好,正准备去看看树苗,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 云舒母女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自家的房子,垂直高度也不过五六十米。二人往下一看,只见汤氏正怒气冲冲的往自家房子这边来,后面跟着大伯一家、叔叔一家,而小姑则低着头怯生生的走在最后。 李氏见状赶紧躲到树后,露出半个头偷偷往下张望。汤氏一路小跑冲到云舒家屋前平地上,还没到就冲着屋里直嚷嚷:“你个丧门星,大过年的就逼我儿子出去丢人现眼,自己生不出儿子凭什么要我儿子养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后省略若干字)” 汤氏在云舒家门口跳来跳去的骂,伯母周氏和婶婶刘氏则站在汤氏身后时不时的添油加醋,大伯父水志华和叔叔水志其只是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小姑水志琼低着头远远躲在无墙草棚后面,而水志华的一对儿女水云波、水云秋则在一旁嘻嘻哈哈的重复汤氏咒骂的话,一边拿根棍子追打云舒家的两只老母鸡! 云舒看得愤然,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那对狗男女,哦!不,是堂兄堂姐狠狠揍一顿,可那只是想象中的事儿,现在的云舒只能捏紧小拳头、狠狠的瞪着那群人,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一刻钟后,汤氏一个人骂来骂去没人搭理她,她才发现李氏根本不在家,而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那些人云舒大多都认识,有作坊院子的、赵家院子的、张家院子的、龙家院子的、连铜锣院子的也来了,那范大嫂自然不甘落后!众人身后还跟来一大群孩子,很是热闹,再看大道上,还有不少人一串一串的往这边来。 唉!过年这几天,照惯例大家唯一的任务就是走亲访友,人人都很闲。这些围观之人多半又把这里当戏园子了!云舒叹口气,这才想起李氏,她转头一看: 李氏正靠着树坐在地上,她紧紧咬着自己嘴唇、手握成拳、目光愤恨的望着山下!她眼里有泪,却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全身气得发抖。 云舒很想上前安慰安慰她,她小声的啊啊两声,李氏没反应,再叫几次,依然没反应,云舒很担心,她不会被气晕了吧?云舒一着急,扯着嗓子哇哇哭起来,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擦擦眼睛,冲过来抱起云舒,一边拍一边安抚:“哦哦,舒舒乖,娘在这儿,不哭不哭!” 云舒再看李氏,她自然还很生气,但对着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慈母的样子。李氏见云舒停了哭声,便将云舒抱在怀里继续坐到刚才的位置往下观望。有了云舒在怀,李氏似乎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么生气,她的表情却变得平淡而冰冷! 第二十八章 孰是孰非 汤氏发现李氏不在家,自己一个人骂也没意思,打算先回去,等李氏回家了再来找她麻烦。可她一转身,却发现身后何时围了这么老多人?现在她就是想回去也拉不下这个脸! 众人见汤氏就要收场了,才到没多久的村民还没弄清状况,这样结束岂不是太可惜,于是便有人嚷道:“汤大娘,怎么吵几句就完了?你儿媳不在,我们在啊,说给我们大伙儿听听吧,我们来帮您评评理,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这些人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附和。 “我说你们这些小毛头,是不是吃多了没事儿干?这是志诚他们家的家事,你们参合个什么劲儿?”这是周伯娘的话。 “哎呀,有什么关系?反正每次志诚家的事儿不都是要村长来了才能解决?不也要外人参合?我们反正也无事,问问有什么关系嘛?!” “是啊,是啊!”又是一阵附和,众人就此议论纷纷,把云舒家屋前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汤氏也不甘心就此回去,她眼珠一转,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诉:“哎哟,我的命好苦啊!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我的命好苦啊!”汤氏哭诉一番,擦擦眼睛,“大伙儿都帮我评评理,我那儿子是不是不孝?” 周伯娘过去把汤氏从地上拉起来,“大妹子,地上凉,坐久了受不住,你就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要拿自个儿身体使性子啊!” 此时立刻便有人把云舒家门口的小凳子端了过来“汤大娘,您坐下,慢慢说!” 汤氏顺势坐下,便开始数落:“大伙儿都知道,我家志诚是个实诚人,家里家外干活一把好手,又极其孝顺,成亲前我叫他往东他从不往西,这事儿没错吧?” “是啊,志诚确实能干,他十二三岁就能挑一百多斤的东西。” “确实,记得几年前收稻子,我半夜子时出去查看稻田,还见志诚一个人借着月亮往家挑谷子了,连个打火把的人都没有,唉!”顺叔道。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爹跟我说过,我那天还见志诚的大哥天没黑就收工回家了呢!”水志飞补充。 众人一听便议论开了:“汤大娘还真偏心眼儿啊!” “志诚太老实了吧?” “怎么全家吃饭就他一人干活儿!” 平时总是笑得和蔼可亲的大伯母周氏不满意了,怒道:“喂!你们怎么说话的了?说得我家相公只会偷奸耍滑似的!一家子那么多人,凭什么只说我家志华?再说了,什么人干什么活儿又不是我家相公做的主!” 汤氏听了自然不高兴,瞪周氏一眼道:“我做的主怎么了?让志华少干活还亏了他不成?” 众人见汤氏都承认,自然笑话汤氏偏心眼儿,汤氏发觉不对,赶紧补充:“那时候日子困难,志诚虽地里活儿干得多,家里的活儿可是一点儿都没碰!” “哧~~~还想让志诚家里家外全包啊?哪有这样当娘的?”有人嗤笑道。 汤氏老脸涨得通红,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水志华自汤氏提到以前的事儿,便觉不妙,自格儿溜了,伯母周氏吃了一顿排头只好恹恹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婶婶刘氏倒是一直兴致满满的左看右看,似乎她也只是围观者之一。 汤氏好不容易忍下气,调整一下情绪表情,故意擦擦一点儿泪痕都没有的眼睛,凄凄艾艾的哭诉:“我家志诚成亲前好好的,可那李氏进门后,不到半年就闹着要分家,我那儿子居然就由着她闹,大伙儿说我那儿子是不是媳妇忘了娘?那李氏是不是不孝?” “汤大娘,你大儿子不也是分了家的?” “那能一样吗?志华分家是我愿意。老娘没提,儿媳妇怎么能主动要求分家了?忤逆父母还不是不孝?” 对于汤氏的这个说法各人意见不一,媳妇自然帮媳妇说话,婆婆自然帮婆婆说话。 “既然汤大娘一口咬定志诚不孝,那我们把志诚绑起来送官府去吧,给汤大娘一个公道!”一个小伙子幸灾乐祸的吼了一嗓子。 汤氏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哪个龟儿子胡说八道,你敢绑我儿子,我烧你家房子!”众人哄堂大笑,那起哄的小伙子自然不敢答话。 几个妇人安抚汤氏一顿,让汤氏坐下。汤氏继续道:“我是说那李如书不孝,我儿子的不是全都是因为那李如书!她闹着分家,我就给她分家;她要地,我就给地;她要盖房子,我就给地基。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这个婆婆哪里不好了?哪里对不起她了?她非要挑唆我儿子跟我对着干!哎哟,我的命好苦哦!怎么就弄来这么个儿媳妇哦!” 众人听汤氏这话均是窃笑,这汤氏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分家是分了,明明什么都没给,连人家嫁妆都给扣了;那地要不是村长找她说了几次,多半是不会给的,好不容易答应给吧,给的却是最差的地;那地基就更不用说了,这事儿明明全村人都知情,可汤氏却仍然能面不红心不跳说的理直气壮!唉!功力深厚啊! 人群中有些不是本村的:比如那些嫁了回来走亲戚的、或者来访友的,听汤氏的话自然要询问一番,好事者们自然也要添油加醋的讲解一番。院子里闹哄哄的,言者手舞足蹈、听者又惊讶又好笑,有的为李氏打抱不平,有的纯粹就是看戏。 汤氏听不清众人说什么,可那些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却让她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她咳嗽几声,提高嗓门拉长调子道:“前面那些都算了,我不跟她计较,可是…可是…唉!”汤氏故作为难说不出口的样子。 众人一番询问后,汤氏才道:“唉!今天才初四,这大过年的,老祖宗习惯就该走亲访友,可我那可怜的儿子了,连她姐姐家都去不成,却被李如书那贱人逼着进城打短工! 你们说说看,大过年的谁家会去打短工啊?除非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或者人家有正经差事儿的,可志诚了,看看这房子,新盖才没几个月,哪儿就过不下去了?哪儿又有什么正经差事儿了? 这年不好好过,却非得要去低三下四的求着帮人家干活,那不是让他一年都不得安身吗?!大伙儿评评理,哪儿有这样恶毒的媳妇?哪儿有这样的?! 这些还不算,李如书那贱人还说什么志诚是男人、就活该去干活养活他们母女!哎哟,我的天啊!这不是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吗?我那可怜的儿子喲!” 汤氏又双手拍腿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骂:“李如书那贱人,她连儿子都生不出,凭什么要我儿子养她?这该死的贱人,她是想把我儿子往绝路上逼啊!哎呦,我那苦命的儿子喲!……….” 这个消息一爆出,众人一片哗然,“这是真的吗?” “真有这回事儿?” “志诚真的被李氏逼出去打工?!” “李氏要真的那样做就太不应该了!” “哎呀,我一大早就见志诚扛着跟扁担往城里去了,原来是被逼着进城去打短工啊!唉!志诚也太丢咱们男人的脸了!” ……. 如此种种,言论不一,这风向却是一边倒的偏向汤氏。 汤氏听在耳里、乐在心里:哼,李如书啊李如书,这次看你怎么跟我斗!只要志诚一回来,有我帮他做主,非得休了你不可! 周伯娘劝道:“大妹子,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事儿你听谁说的?说不定志诚只是进城有事儿了?你要冤枉了如书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志诚也不依啊!” “这个…”汤氏一听、犹豫了,她只是听小姑水志琼回家说了几句,就气冲冲的跑来兴师问罪,现在没见到水志诚,连李氏都没见到,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她还真说不准。 汤氏见众人狐疑的望着她,她心一横: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现在却不能认输。 “哼!怎么可能弄错?是李如书亲口跟我们家阿琼说的,那还能有错?!” 周伯娘见状心里明了几分,他安抚汤氏一会儿,然后靠近汤氏耳边小声嘀咕道:“大妹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不管是真是假,就算你借此把如书休了,那志诚的名声不也坏了,要再找个可就难啰!到时候说不定志诚不会谢你,反而会怪你啊,我看你还是先让众人散了吧,等志诚回来再说怎么样?” 汤氏一激灵:是啊,刚才就想着要修理李如书那贱人,忘了顾忌志诚了。汤氏再看周围众人,见他们一副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禁为刚才说的话后悔。她站起来,脸一拉,直冲冲的往前走,谁挡她道她便一把推开,嘴里道:“走开走开,大过年的,跑人家院子来挡什么道儿?” 汤氏一路横冲直撞的回了家,砰一声关上院门。众人莫名其妙,这汤氏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凄凄艾艾的要大家评理,怎么突然就自己跑回家了?!众人不明所以,不过好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时辰也快近午时了,众人三五成群的散去,对今天这事儿仍然津津乐道。 云舒母女一直在山上坐着,对山下的一切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云舒气得快要吐血,反观李氏,她面无表情,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一点儿也不想冲下去解释一番,或者跟汤氏吵闹一番。 云舒心惊,照以往的经验,这种状况,莫非李氏对汤氏彻底死心了?!那意味着什么?云舒心里一团乱麻,她往李氏怀里拱拱,想找个更温暖点儿的地方静静。 李氏低头看看云舒,慈爱的抚摸她的头顶,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喃喃道:“云舒,我的乖女儿,幸好还有你!” 第二十九章 小姑道歉 李氏待院中的人都走光了,才站起身,重重的叹口气,背起云舒回家,午时了,该做饭了!李氏还没到屋,便看见屋前空地上乱七八糟的果皮、瓜子壳儿什么的满地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像是刚搞过批斗大会似的。 她将云舒的背篓放到屋檐下,准备先收收屋前空地,拿起扫帚才扫几下:“志诚媳妇?” 李氏抬头一看,居然是水志飞扶着周伯娘站在那破草棚边,李氏惊讶,他们不是都回去了吗?她艰难的扯扯嘴角,道:“周伯娘、志飞兄弟,来坐吧!” 周伯娘给水志飞打个眼色,水志飞便坐到云舒背篓前逗她玩,周伯娘则拉着李氏进了屋,李氏见状只好不动声色的跟着。 二人到屋里坐下,周伯娘道:“孩子,刚才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恩”李氏低着头应了一声。 “好孩子,别生你婆婆的气,她也只是心痛儿子!”周伯娘慈爱的抚摸李氏的脑袋,李氏不说话。 周伯娘叹道:“唉!这两年你婆婆确实做得过分了,别难过,是非曲直大家都看得清楚!”李氏低着头,那眼泪却忍不住滴落下来。 周伯娘将李氏拉近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唉!傻孩子!” 李氏自嫁入水家唯一亲近的长辈就是周伯娘,其实周伯娘的性格与外婆郑氏大有不同,不知为什么二人却很是投缘,周伯娘说李氏像她那个十岁就意外身亡的女儿,她应该是把李氏当女儿替身了吧?! 等李氏平静一些后,周伯娘道:“孩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准志诚去他姐姐家?真的逼他进城打短工?” 本已平静的李氏一提这个就生气,她坐起来,擦擦眼睛,气愤道:“周伯娘,您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他一个大男人,要真想去他姐姐家,我还能绑着他不成?他真不愿意干活,我还能赶得动他不成? 这些事儿都是志诚自己提出来的,我想咱们家就这状况,家里没水田,春耕也没活儿干,志诚说这几天的工钱是平时的两倍,我想能多挣点儿也好,便同意了!” 周伯娘叹道:“傻孩子,咱们乡下人家有乡下人家的规矩,开年前几天,特别是初五以前是不宜做工的、连农具都要收起来。就算志诚要进城去找活儿干,你也不该说出来啊,随便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就好了,你直接这么说不是正好给你婆婆送个由头闹事儿吗?这大过年的,唉!你婆婆也真是的!” 李氏低头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后悔,当时没想那么多,随口便说了出来,哪知道会有这些事儿! 周伯娘道:“你是不是还说了志诚本就该养活你们母女的话?” 李氏一阵脸红,低着头小声道:“那都是气话!” 周伯娘笑道:“你婆婆今天来吵闹就是因为你这气话!唉!孩子,你毕竟是媳妇,不管你们两家关系如何,你婆婆始终是志诚的亲娘,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啊!以后多忍忍,啊!” 李氏低着头轻轻点点。 周伯娘笑着拍拍李氏道:“行,我就是不放心,专门叫志飞陪我在附近等着,等你们回来问清楚了。这事儿啊,等志诚回来,你就原原本本一丝不漏的告诉他,让他自己去跟他娘说,你也跟去认个错儿,这事儿就揭过了。可别再跟你婆婆吵啊,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让志诚去说,知道吗?” 李氏点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周伯娘便与水志飞一起回去了。 李氏将云舒抱进屋里,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我真的错了吗?”她喃喃自语道。 中午李氏吃过饭就背着云舒去了后山,给小树苗锄草、浇水,直到申时末才弄完。她一回家,便见小姑在茅草棚附近探头探脑,李氏想她多半是来找水志诚的,便装作没看见,进屋做饭。 李氏做饭时,将云舒放在门前空地她能看到的地方,云舒坐在背篓窝里,一直关注着小姑的动静。只见她躲在茅草棚后不停的往这边张望,眼睛直盯着厨房门口,李氏偶尔出来一趟,她便缩到草棚立柱后,李氏一转身她又探出头张嘴欲言的模样,可她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云舒看她一会儿张嘴一会儿闭嘴的,都替她着急,心里更是奇怪:她想说什么了? 小姑一个人在那里磨磨蹭蹭两刻钟,还没走,云舒对她已经失去兴趣了,现在正是夕阳正好的时候,满天的红霞映得附近的山水一片淡红色,真漂亮啊!感叹一番,云舒以为小姑已经走了,再转向她方才的位置,见小姑居然犹犹豫豫的往这边过来,她有事儿? 一百米的平路她起码走了十分钟,好不容易磨到云舒身边,她居然就那么望着云舒发愣,云舒被她看得发毛,便啊啊叫了两声,李氏闻声出来,见小姑正站在背篓窝前,她几个箭步冲上来,抱起云舒,狠狠的瞪着小姑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小姑被吓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氏冷冷道:“志诚还没回来,小姑回去吧!” 小姑满脸通红,“不…不是的,我…我…我是来找你的!” 李氏奇怪,自己嫁进水家时她才八岁,她虽然不像水云波那么可恶,却也不待见自己,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会有什么事儿? 李氏淡淡道:“小姑有事儿快说吧,我还要炒菜了!” 小姑低着头、红着脸,两手不停的搅动、右脚在地上蹭来蹭去,看得出来她很紧张。磨蹭一阵,小姑蚊子般的声音响起:“二嫂,可不可以…上午的事儿…可不可以………” 李氏很是惊奇,这小姑还是第一次叫自己二嫂,她说可不可以什么,却是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二哥……?” 李氏上下打量小姑一番,道:“你娘闹的全村皆知,说不定明天十里八乡都会传个遍,我怎么可能不告诉志诚?” 小姑急了:“你可以说不是我说的啊!” 李氏盯着她不说话,云舒也奇怪,这小姑今天是怎么了? 小姑通红的小脸急的快掉下泪来:“你要是告诉二哥是我告诉娘的,二哥一定会讨厌我的,从小就二哥对我最好,什么事儿都帮我,我不想二哥讨厌我。二嫂,求你…不要告诉…二哥是我说的…好不好?”说到后面她声音哽咽,话语也断断续续。 李氏看她那模样,想想自己在水家这两年,这小姑对自己偶尔说几句难听话,倒从来没做过什么对自家不好的事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唉! 李氏语气缓和了些“你回去吧,我再想想!” 小姑偷偷瞧瞧李氏,见李氏表情不再那么冷淡,小声道:“二嫂,对不起!” 李氏叹口气,这孩子第一次叫自己二嫂,还能给自己道歉,也算不错了。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姑磨蹭了一会儿,又怯生生的问“那…那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李氏看看天,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的彩霞也收了一大半,现在已是酉时中刻了,“应该快了吧! “那个…我娘说让二哥回来就过来一趟!”小姑说完转身就跑。 李氏看着小姑跑走的背影,心里一阵惆怅:看来晚上这趟是免不了了! 水志诚戌时初才回家,外面天已黑尽,李氏一直坐在桌旁等,她一听到声音,便立刻站起来,冲了出去。水志诚乐呵呵的笑道:“怎么,娘子,才一天不见就想为夫了?” 李氏被他那三不像的话逗得一笑,心里压了一天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嗔他一眼,接过肩上的麻袋,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昨天不是说好酉时就要回的吗?” 一提这话水志诚就高兴,他拉着李氏的手就往主屋里拖,把李氏吓一跳,红着脸拍他,水志诚道:“娘子,你脸红什么啊?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李氏一怔,原来自己想歪了,她有些恼怒道:“什么娘子不娘子的?你上哪儿去学的这些酸臭词儿?”然后气鼓鼓的进了主屋。 水志诚不知李氏的心思,乐呵呵的跟了进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簪,献宝似的双手送到李氏面前,“她娘、如书,你看,我给你买了只簪子,快看看喜不喜欢?” 那簪子原木色、不知是用什么木做的,表面光滑、质地软中带硬,摸起来很舒服,簪尾一朵莲花雕得精致逼真。李氏拿过木簪,摩挲着爱不释手。 “她娘,喜欢不?” 李氏心里自然喜欢,她一边摩挲着簪子,一边问:“怎么突然想起买木簪?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就五十文。” “啊!五十文!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五十文可是半亩地啊!” “嘿嘿,她娘,别想那么多,今天你相公我挣了不少钱了!” 一提到挣钱,李氏便拉下脸来,“他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第三十章 家庭会审 一提到挣钱,李氏便拉下脸来,“他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原本正兴高采烈从怀里掏钱袋的水志诚见李氏一脸严肃的表情,便停了下来。他走到李氏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她娘,怎么了?” 李氏见水志诚如此温柔的望着自己,想起白天的那场闹剧,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水志诚一阵心慌,他一边捏起袖子給李氏擦眼泪,一边急切道:“她娘,别哭、别哭啊!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啊!别哭,乖啊!别哭!” 水志诚好一阵哄,李氏才抽抽噎噎的把白天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水志诚傻了,“啊!还有这事儿?不行,我得找娘说清楚去,她怎么能这么冤枉你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屋外冲。 李氏赶紧拉住水志诚,道:“他爹,等等,等等啊!” 水志诚那里肯听,李氏急了,大吼一声:“回来,你给我回来!” 水志诚这才停住脚步,李氏上前把他拉进屋,坐下,“我娘常说我性子又直又急,不知道拐弯,你怎么比我还急?!” 水志诚气愤道:“我怎么能不急,要不是你正好不在家,岂不是要被那么多人围着欺负?不行,如书,你别拦着我,让我去!” 李氏听水志诚这样说,心头一宽,庆幸自己没看错人!她安抚水志诚一番,将中午周伯娘的话、还有下午小姑来道歉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李氏道:“我想过了,周伯娘说的对,这事儿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你娘她毕竟是婆婆,我不该一时置气乱说话,一会儿你去跟你娘把事情说清楚,我也跟你一起去道个歉,不过你娘要是骂我,你可得帮我顶着啊!” 水志诚已平静下来,李氏这么说让他很是愧疚:“她娘,你…你真的要去?” 李氏叹道:“唉!志诚,我不求别的,只要你对我们母女好,我这气也算没白受!你要记住了: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立马带着舒舒走,再也不回来了!” 如果李氏把汤氏大骂一通,水志诚此时会觉得可以理解,但事后心里多半会有些疙疙瘩瘩;现在李氏主动提出要去道歉,他心里感动不是一点半点,庆幸自己娶了个如此贤惠大方的好妻子,更是坚定的站到了李氏这边。 他站起来拉着李氏的手,认真道:“放心,如书,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对你好的,不,是最好的,我娘那里你什么都不用说,一切有我!” 夫妻二人带着云舒一起去了汤氏院子,还没到院门,就见小姑在门前转来转去。见云舒一家人来,她立刻跑着迎了上来:“二哥、二嫂,你们可来了,等你们好久了!快进去、快进去!” 水志诚奇怪,这小妹不是不喜欢跟如书说话吗?什么时候连二嫂都叫上了?水志诚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但笑不语。 小姑热情的将云舒一家迎进去,走到院中,见婶婶刘氏正从堂屋走出来,她见了云舒一家也热情的迎了上来“喲!二哥二嫂,才来啊!快到堂屋坐,娘等你们很久了!” 云舒奇怪,这婶婶怎么这么高兴?幸灾乐祸?唉!多半是如此吧! 堂屋里破天荒的点了两盏油灯,红红的灯芯上时时冒着黑烟,倒是把屋子照得透亮。云舒一家一进屋,便见屋中居然坐了一圈人:汤氏、大姑、大姑爷、二姑、二姑爷、大伯、大伯母、叔叔,就差刚从门外进来的云舒一家和婶婶、小姑了,这下不得了,全家到得整整齐齐的了! 汤氏见水志诚进来时一手抱着云舒,一手牵着李氏,本就不爽的脸更是拉得老长,她使劲一拍身前的桌子:“李如书,你还有脸来,给我跪下!” 周围一片寂静,桌上那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随着汤氏的声音蹦跳几下,又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那咕噜咕噜的声音持续不断、很是刺耳。 李氏脸色煞白,死咬着嘴唇不说话,水志诚捏捏她的手,上前一步将李氏挡在身后。他恭敬给汤氏施一礼:“娘,不知您叫儿子来有何事?” “何事?哼!白天的事你不知道?你平时袒护这贱人也就罢了,大过年的,初五都没到,一个媳妇就逼着自家相公去做低三下四的活儿,我们水家没这样的媳妇!” 大伯母周氏嘀咕道:“可不是吗,哪有这样做妻子的?!” 大姐水志珍道:“志诚啊,你要真的缺钱就跟大姐说一声,虽然大姐家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可只要你开口,大姐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定要想办法凑钱给你的,你又何必听弟媳的话去打什么短工了?娘说得对,这初五前就去求着人帮人干活可是一年都不安生啊!” 二姐水志英道:“唉,二弟,我以前从来没说过你什么,可你那媳妇太不像话了,以前她对娘不敬我们都忍了,可她现在这么对你,你一个大男人,这种气也忍得下?今天就趁咱们大家都在,你发个话吧,只要你同意,我们立刻就把这女人休掉,她娘家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们水家也不是吃素的,怕了他们不成?” 二姑爷张惠棋不停的拉水志英的袖子,多扯几下,水志英袖子一甩:“干什么?拉坏我袖子就用你老娘的好布来陪!”,张惠棋满脸通红,偏过头气鼓鼓的不说话。 汤氏瞪水志英一眼,想说什么又停了口。她转向水志诚:“志诚,你二姐说得对,今天我把大家都叫来,就是要给你做主,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立刻把你那恶毒媳妇休了!” 小姑站在汤氏身后很是不安,她不停的看向云舒一家,眼里多是担心、愧疚。 水志诚道:“娘,你们误会了,今天进城打工全是我的主意,如书本还拦着我,是我自己坚持的,我身为男人,养家糊口天经地义,大姐夫、二姐夫、大哥、小弟,你们说我这话对不对?” 大姑爷、二姑爷自然都不敢说不,大姑、二姑也不好反对;大伯水志华道:“这话也有些道理,可也不该大过年就去啊,至少也得过了初五不是?二弟,你不用为你媳妇开脱,若不是你媳妇天天给你吹枕边风,你怎么会想起要去打工挣钱?” 大伯母嘀咕:“可不是,我们家还两个孩子了,日子不也不好过,也没见让相公大过年去打工的啊!” 水志诚转向水志华道:“大哥,你家有田有地有房,你自己在城里还有正经差事儿。我家的状况你也知道:地就山顶那亩旱地,马上就是春耕了,家里没水田,房子就那两间草棚,平时天天吃糠咽菜,大过年的也没吃上两顿肉。我一个大男人,看着妻子女儿天天这么受苦,出去打工挣钱难道不应该?如书她又有什么错? 这事儿全都是我的主意、我自己愿意,跟如书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要为难如书!” “啪!”汤氏一巴掌拍在桌上,那缺口的粗瓷碗又是一阵颠簸,汤氏气骂道:“你个不孝子,你是怪我没给你分地分房子了?好啊、好啊!老娘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老娘的,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说着汤氏便站起来四处找称手的工具。 众人围上去拉住汤氏,汤氏不停的挣扎、咒骂,大姑水志珍喊道:“二弟,你快跪下给娘认错啊!” 水志诚将云舒交给李氏,他一个人走到堂屋正中跪下,给汤氏磕了三个头,道:“娘,儿子不孝,不能如了您的意,如书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休的,她到哪里我便道哪里,您实在容不下她的话,我们一家自会离开,求娘成全!” 李氏闻言忍不住流出眼泪来,她抱着云舒跪倒水志诚旁边:“娘,求您成全!” 汤氏颤抖着手指指着二人:“你…你们…你们……”她直愣愣的瞪着地上的二人说不出话来。 大姑见状,赶紧给汤氏抚顺胸口,二姑也上前效仿,过了好一会儿,汤氏才缓过气来,她抄起桌上的粗瓷碗狠狠的向水志诚砸去。水志诚不躲不闪,生生的让那碗砸到额头上,瓷碗掉到地上,他额上瞬间大股大股的冒出血来。 李氏和云舒都吓一大跳,李氏立刻撕下衣袖,按在水志诚额头上,那血片刻便浸过来,将布料染得血红,那血色在微红的灯光中显得更是妖艳刺眼。 汤氏望着流血却依然坚定的望着他的水志诚呆住了,她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大姑急了:“小妹,快去找伤药、棉布来啊!” 小姑应声而去,一群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水志诚额头的血止住,脑袋上缠上一圈厚厚的白布。 休息一会儿后,水志诚站起来,拉过李氏的手,在汤氏面前跪下,磕了个头,道:“娘,若没其他事儿的话,儿子就带媳妇女儿回家了。” 汤氏坐在椅子上没反应,水志诚又说了一遍,汤氏反应过来,她脸色铁青,颤抖着嘴唇说不话来,放在桌上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大姑、二姑不停的给水志诚使眼色,叫他认错,水志诚似乎没看见,只是直直的盯着汤氏。 汤氏突然大吼道:“滚,滚!给我滚,我没你这儿子!” 水志诚深深吸口气,又给汤氏重重的磕了个头、站起来,抱起云舒、牵着李氏一同回家。 第三十一章 婴儿云舒 云舒一家回到家中,水志诚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李氏低头坐在另一边,云舒被放在二人旁边的背篓窝里,一家人就这么静默着,谁也没出声儿。 云舒受不了了,依依呀呀吵闹一阵,水志诚依然坐着发呆,李氏看他几眼,便站起来抱着云舒一阵哄。云舒不依,斜着身子直往水志诚那边凑,嘴里啊啊的叫着,李氏看水志诚心情不好,怕云舒惹他生气,便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轻拍云舒,嘴里哦哦的哄着。 闹了一阵,云舒依然啊啊直叫唤,甚至就要大哭,李氏无法,只好将云舒送到水志诚身边“志诚,你看,女儿想要你抱了!” 水志诚没反应,李氏又说了一遍,并把云舒递到了他面前,水志诚突然见到出现在面前的云舒才反应过来,“啊?她娘,怎么了?” “他爹,舒舒想要你抱抱了,你先带着她,我去把菜热热!”,水志诚这才接过云舒。云舒在老爹怀里伸胳膊伸腿的闹腾,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他高兴高兴,可水志诚依然面无表情,就那么望着云舒发呆! 云舒静了下来,水志诚双手扶着云舒,让她面对自己坐在膝盖上,水志诚抿着嘴道:“舒舒,乖女儿,你说爹爹那样对奶奶是不是很不孝?” 云舒左右晃晃脑袋,又依依呀呀几句,水志诚笑笑,往云舒脸上亲了一口,“我真是傻了,你这么小,怎么听得懂了?!” 停顿片刻,水志诚叹口气“唉!爹爹五岁的时候也大病过一场,差点儿就没了,所有人都说我活不了了,你奶奶却背着我四处求医,甚至背着我徒步走到了省城。一百多里的路,她就背着我边走边讨饭,到了省城见人就磕头!我现在还记得你奶奶磕头的样子,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一辈子孝敬她,可是现在……” 水志诚眼角流出泪来,云舒坐着一动不动,心里震惊:汤氏真的曾经做过那样的事儿?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舒叹口气,转了转头,突然发现门缝下方有一道黑影,云舒一惊:李氏在外面?她都听到了?!不行,不能让水志诚这样摇摆不定下去,不管汤氏以前做过什么,李氏和自己没有错啊,她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我可以没有奶奶,却不能没有父亲母亲。 云舒借着水志诚的胳膊,用力蹬蹬腿,往水志诚身上爬去,好不容易抓着老爹的衣服爬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云舒啪的往水志诚脸上亲了一口,上面留下一滩口水,云舒乐得咯咯直笑! 水志诚吓一跳,呆呆的看着女儿,云舒又爬上去,在另一边啪的亲了一口,又留下一滩口水,然后搂着他脖子咯咯咯笑个不停,水志诚反应过来,双手握紧云舒的胳肢窝,将她提了起来,往上一举,“好啊,你这不孝女,居然往老爹脸上抹口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然后作势就要将云舒往上抛,早就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的李氏,见他要抛云舒,急得冲了进来“别抛、别抛,云舒还小了,受不住,快放下来!” 水志诚放下云舒,抱在怀里,看着李氏,脸上有些尴尬,看样子他定是在担心李氏听到他刚才的话,而李氏并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和云舒。云舒趁机又往老爹脸上抹了回口水,水志诚乐了“啊,不孝女,又来了!来让爹爹打打小屁股!”李氏自然不准,一家人笑闹成一团。 一刻钟后,一家人来到厨房吃饭,云舒见水志诚的表情已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今天的菜很丰盛,居然还有一盘蒜苗炒肉,好香啊!云舒望着那盘肉只留口水,那模样把夫妻俩逗笑了。 李氏抱过云舒:“瞧这丫头馋的,乖乖,你还没长牙了、那东西吃不动,来,先吃鸡蛋羹!” 一家人开始热闹的吃晚饭,李氏问起水志诚今天在城里的状况,一提这个水志诚就兴奋起来,他神秘兮兮道:“她娘,你猜我今天挣了多少钱?” 李氏见他那模样,笑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水志诚傻笑着掏出一包铜钱,李氏拿起来垫了垫,心下一惊,这分量至少五六百铜钱!“怎么这么多?!” “嘿嘿!明天是开市的日子,今天城里大多商铺都在做准备,进货、送货的特别多,我一进城就有人来拉我去干活,一直忙到天黑,要不是记着你催我早点儿回家,还真想再多干会儿了!” “那也不会有五六百铜钱啊!” “嘿嘿,王记布庄的大掌柜见我干活儿卖力,给了我一百个铜钱做赏钱,还有一百个铜钱的定钱,让我明天早点儿去,他那里这几天都要人手。” “那你不是一天都没休息?!来!多吃点儿,待会儿我给你捏捏!”李氏往水志诚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肉,只要他碗里一有缝隙,便又往里面塞。最后,那盘香喷喷的蒜苗炒肉几乎全进了水志诚的饭碗。 一家人吃完饭,洗漱后回到主屋,李氏将铜钱全倒在**,清点一番,一共五百三十三个铜钱,算上中午吃饭的七个铜钱,买簪子五十个铜钱,买肉二十铜钱,昨天从家里带出去十个铜钱,水志诚今天整好挣了六百个铜钱。 云舒心头大乐:老爹,好样儿!老爹,你真棒!云舒坐在背篓窝里挥舞着小胳膊依依呀呀的喊,李氏见状以为她见到钱高兴,便把她抱到**。 云舒一到**便向那堆铜钱扑去,一手抓一把,还在上面滚了两圈,心里乐得大叫:哇!古代的铜钱原来是这样的啊!这东西拿到现代可是古董啊,一枚就值上万元,这么大一堆,岂不是几百万!云舒越想越开心,一边咯咯咯直笑,一边将铜钱往怀里掏!李氏夫妻被她那财迷样儿逗得哈哈大笑。 笑闹一阵后,李氏将云舒手里的铜板一个一个抠出来,不管云舒如何抗议,一个也不给留,嘴里念叨着:“舒舒乖啊,把钱给娘,娘给你存着,以后给你买好吃的!” 水志诚道:“她喜欢就给她留几个抓着吧!” 李氏嗔他一眼,“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养成习惯了可不好!她这么小,万一不小心吞一个到肚子里怎么办?” 李氏将铜钱装好,又数出二十个铜钱递给水志诚,道:“你干的全是重活儿累活儿,中午多吃点儿,别我叫你吃什么才吃什么,又不是孩子!咱们现在一共有六百多个铜钱了,这几天忙活下来就够了!” 李氏停顿一会儿,有些犹豫,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爹,要不…你明天休息一天,过了初五再去,娘那边…也好交待些,你看如何?” 水志诚脸色凝了凝,静默片刻后道:“不成,我连王掌柜的定钱都收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明天必须去!咱们家没水田,去年我们借了大舅哥那么多粮食还没还了,总不能今年又向他们借吧?!唉!娘那里…不必担心,她会理解的!” 李氏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水志诚看看李氏,突然想起白天的事儿,便道:“她娘,要不…你明天带着舒舒跟我一起进城去,免得娘他们又来找你麻烦!” “啊?进城,那家里怎么办?” “咱们这破草棚,能有什么东西给人家偷的,明天你把钱全带身上就是了!对了,我中午还遇见方大嫂了,她叫我明天抽空去帮她进货,她家只有她和她儿子,我看你就去她那里跟她做做伴、说说话正好,要不就带着云舒去城里逛逛也好!” 云舒一听要进城,自然高兴,自穿越到这里成天坐在背篓窝里,风景倒是见了不少,却还没见过城镇什么样儿了?云舒很是期待,躺到**滚几圈,滚到水志诚身边,抱着他的胳臂就往上爬,嘴里依依呀呀的喊着:老爹真棒,进城好,进城好,我也进城! 当然她的语言水志诚夫妻是听不懂的,只能从她表情看出她很兴奋,水志诚一把抱起云舒,道:“看吧,女儿也想进城了,是不是啊,乖女儿?”水志诚故意用他长胡子的下巴去扎云舒娇嫩的脸蛋,云舒左转右转、伸出小手直推老爹的大脸,嘴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李氏看这父女俩闹腾,只是笑笑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对了,还有啊,今天听说王记布庄有些陈布要处理,我见过那些货,里面有些不错的布料,你也去挑些回来做身儿新衣服,给咱们舒舒也做两身儿。挑好了我带你去找找王掌柜,还可以让他帮忙便宜点儿了……”水志诚眉飞色舞的替李氏安排明天的行程,李氏只是静静的听着,含笑不语。 入睡前李氏想起今天这些事儿的起因,是因为汤氏家也丢了鸡。她便将这事儿给水志诚提了提,二人嘘唏一遍,将那一窝鸡捉到了主屋,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入睡。 第三十二章 云舒进城 第二天一大早,云舒一家便早早起床,打理好一切,卯时末就出了家门往城里去。 早上天气有点儿冷,水志诚将扁担给了李氏,将云舒裹进外袍抱在怀里。婴儿云舒很少这么早起床,便缩在老爹温暖的怀里继续昏昏欲睡,外面浓浓的雾气对她没一点儿影响。 走了一刻钟后,云舒听见外面不时传来说话声,近处的远处的都有。云舒奇怪,莫非快到集市了?虽然云舒家离县城并不远,也不可能一刻钟就到啊!云舒揉揉眼睛,慢慢的冒出半个脑袋往外瞧! 外面雾蒙蒙的一片,可见度不超过五米,水志诚和李氏正走在一条沿着山脚铺成的青石板大道上,此路虽平整却不宽。二人前后都有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他们有的挑着担子、有的空手结伴而行,五米外虽看不清,却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串一串的人影。 人们相互攀谈着、说笑着,好不热闹,云舒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原来这是进城的一条主要大道,附近村民进城都需从此去。这一串一串的行人有的进城逛街,有的是探亲、有的买卖物品,人们从各条小路出来,渐渐汇集到这条大道上,越接近县城人便越多,也就越热闹。 李氏见不少人挑着东西去卖,道:“咱们这样空手来去不划算,早知道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收拾收拾也拿去卖,今天市集肯定热闹。” 云舒奇怪,不是说初五前不干活儿吗?怎么这么多人挑着担子,他们就不嫌丢人了?!当然这是云舒误解了,并不是说初五前不干活,而是说初五前一般不去给别人做工,说是庄稼人本以种地为生,若开头不好,那这一年都没好收成,只能给人家做工糊口。 当然生意人、为奴为婢者就没这些说法了!商人初五开市很重要,若这天生意好,就意味着一年都会财源滚滚,因此今天请短工的商家肯定多,工钱定然也会翻倍。 云舒一家跟着人群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雾气中不再是隐隐约约的一座又一座小山,而是毫无遮挡的一大片平地,具体有多大,只有等雾散了再慢慢研究。 过了拐角再往前走一里,便能看到城墙的影子,这城墙并不高,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城楼上高挂着的一长串大红灯笼,红红的灯光穿透浓雾照过来,老远就能看到!下方的行人依次匆匆进出,热闹非凡。 水志诚见状奇怪道:“今天城门怎么开得这么早?前两天来都是等到辰时中刻才开的!” 一个跟在云舒一家后面的挑夫道:“嘿,兄弟,今天初五,开市的日子,城门自然要早开,昨晚就有通告说今天卯时中刻就开城门了!”那挑夫说完便挑着担子几步越过两人,快步往城门去。 水志诚抱着云舒带着李氏走向城门。“志诚哥、志诚哥!”水志诚偏头一看,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计正对着他直挥手。 他走过去,“小六子、小顺子?你们怎么在这儿?”云舒一看,居然是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小六子一把拉过水志诚,“哎呀,志诚哥,你怎么才来啊?昨天不是说了要早些来吗?咱们卯时末就在这儿等着了,今天店里忙得很,回家过年的伙计一半都没回来,掌柜的着急,便派我们兄弟到城门口等着,见到伙计们就催他们快点儿,顺便再找几个知根知底的短工!咱们可等你好久了!” 小顺子拍拍小六子道:“你别老拉着志诚哥啊,没见志诚嫂子也在?” 小六子往后一看,才看到水志诚身后的李氏,这时云舒也从水志诚怀里冒出脑袋来,把小六子吓得后退了几步,待看清是个小人儿后,拍拍胸口道:“哎呀,志诚哥,我说你怎么一回家就长壮这么多!原来还带着个萝卜头儿啊!” 云舒不满,依依呀呀几句又嘟起嘴,意思是:“你才是萝卜头儿了!” 小六子觉得好玩,向云舒凑过来,小顺子一把拉住他,“干什么,正事儿还没做完了,志诚哥,你快去吧!” 水志诚将云舒掏出来,递给李氏,跟她交代了几句,又请小六子兄弟待会儿帮忙带李氏到王记布庄去,然后便提着扁担匆匆的进了城门。 李氏抱着云舒站到兄弟二人身后等着。这对兄弟虽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大不相同。小六子活泼爱说笑,小顺子稳重话少;小六子老在城门口上蹿下跳,东张西望,就没个停的时候;而小顺子则一直站在李氏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职业式微笑,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像尊雕像。 云舒奇怪,小顺子到底在看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美女啊!云舒决定戏弄他一下,便啊啊的朝着小顺子的方向扭去,李氏安抚不住,只好看看小顺子,没想到这厮依然目不斜视,全把云舒当空气! 云舒不爽了,更是使劲往小顺子那边扑,李氏无奈只好顺着她的意靠近小顺子一点儿,还有几步的距离,没想到云舒居然伸手扯住小顺子的袖子,这厮总算有点儿反应了,微笑着转向云舒。 云舒冲她眨眨眼,云舒发誓,自己绝不是想勾引他!那小顺子一愣,居然伸手抱起云舒,然后啪一下在云舒娇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云舒愣住了,这…这…这小子非礼我!!!为了报复,云舒也往小顺子脸上啪啪几口抹上尽可能多的口水,可这厮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依然微笑着看着云舒,只是那嘴角似乎扯得更开了些。 云舒郁闷了:这厮就是座木雕!没意思,于是她又伸手扑向李氏怀里,唉!还是娘亲怀里最舒服! 小六子在城门口上蹿下跳又找到几个伙计并几个短工,看样子都是熟识之人,跟他们说几句,他们便自己匆匆进城去了。 直到巳时初,小六子兄弟才往城内去,小顺子走在最前面,李氏抱着云舒,小六子走在李氏身边,嘴里叽里咕噜不停的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那里有什么趣事,他连那北桥桥头上雕的鲤鱼有几条胡须都能一溜一溜的说出来。 李氏微笑着不语,不过云舒却很喜欢,正好可以了解一番,于是便依依呀呀的跟小六子一唱一和。每当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地方,云舒就故意指着那里依依呀呀,小六子便会叽里咕噜把那地方的上下古今一五一十说上一遍。 如此这般,云舒算是对这个小城有了些了解。 本县名云雾县,据说整个县有一半的土地都被长条形的云雾山脉包得严严实实,这县城自然是云雾城,也位于云雾山脚下,不过这里没有云舒家那样的小山小丘,而是一大片平地,据说有方圆十里大。 整个县城分作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东区住户多为官员,西区多为穷人、就是贫民窟之类的地方,南区多为商人,北区多为普通平民。不过这种划分并不是绝对的,就像东区也有布庄米铺,西区也有小富之家等等。 县城正中为官府府衙,周围是东西南北四条主要街道,这小城并不大,没有专门的菜市、米市、茶市之类的地方,每个区都有各种各样的店铺,集中在一起的却很少。 而这里的习惯每月逢五大虚,逢十小虚,虚就是集市,普通平民称为赶集。大虚的日子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集中到城里买卖交换物品,听说有的来一趟甚至要走上一两个时辰的山路;小虚自然没大虚热闹,来的多是附近的居民,买东西的也多是城内住户。 王记布庄在小城的东南方向,是云雾城最大的布庄,据说是一个大家族的产业,在省城、京城都有分店,而云雾城这个只是他们的一个小小分店而已。尽管如此,云雾城内的小布庄却多是到这王记布庄进货,因此,这几天王记布庄都异常忙碌。 而云舒家的小村子在云雾城的正北方向,要去王记布庄,就必须纵穿云雾城,小六子兄弟年龄小,属于专门跑腿的小伙计,现在完成任务的他们并不着急回去,于是带着云舒母女慢慢的闲逛。 城内最大的集市在小城西北方向,那里是一大片广场,中间固定着一排一排的石台,没有顶棚,石台多是商贩所占,需要交税;广场周围则摆了一圈的地摊,这些多是附近村民自家挑来买卖交换的东西,不需交税。 云舒一行路过时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只见广场上熙熙攘攘、全是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香味、臭味、酸味、辣味混在一起,熏得云舒直打喷嚏。 他们沿着宽阔的北大街往前走,两边商铺家家正门大开,门框上对联依然崭新,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路边的行人众多,各种小摊小贩自然也少不了,此时的雾气已散去不少,阳光初出云层,给本就喜气的小城更添一份光彩。 李氏怀里的云舒自然也很高兴,一会儿爬到左边、一会儿爬到右边,东指指、西指指,小六子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云舒左边他便转到左边,云舒右边他便转到右边。而李氏也不管他们,任他们闹腾,小顺子则一直微笑着走在前面带路,几人停下,他便停下,几人逛地摊,他便站在一旁等着,一路行来好不热闹! 第三十三章 六顺兄弟 云舒一行人逛了近一个小时才到王记布庄,李氏提起陈布的事儿,小六子便热心的带着李氏往仓库去,小顺子居然也笑盈盈的跟在后面。 刚到仓库,云舒一眼便认出正大包大包扛布匹出货的水志诚,人家一次最多扛五匹,他一次却至少要扛十匹,而且干得异常卖力,走路也比人家快!难怪掌柜喜欢他,又是给赏钱又是给定钱的,唉!云舒看到这样的老爹心里很是心疼。 李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眼睛湿润的望着忙碌的水志诚不出声。 “志诚哥、志诚哥,快过来!”小六子在一边大喊。 水志诚听到声音,停下来一看,见是云舒母女;李氏见他转头,赶紧伸手故作捋头发状实为擦眼角,然后挂起笑容望着水志诚。 水志诚几步跑过来,傻笑道:“她娘,你来了啊!嘿嘿!” 李氏正要说话,旁边一大伙计喊道:“志诚,快点儿,这车货马上就要送出去,待会儿送完了回来再跟你媳妇亲热呗!”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她娘,我先去送货,你在这儿等着啊!我一会儿就回来!小六子,麻烦你了!”说完便匆匆跑去又扛了两趟布,跟着送货的板车走了。 云舒母女站在门前望着水志诚的背影发呆,小六子道:“哎呀,嫂子,别担心,志诚哥一会儿就回来!走走,我带你去看布!” 仓库有几人看守,见是小六子兄弟,都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小六子说明来意,一个名叫常德的十五六岁伙计便过来热情的给李氏带路介绍。 那些陈布被堆在仓库的一角,约有几百匹,上面铺满灰尘,显然放了些时间,也没怎么打理。布料都是些暗淡的或者不受欢迎的颜色,稍微好点儿的颜色要么是被弄花了、要么是被挂坏了一点儿。李氏找一块青布摸摸,手感很好,应该是上乘的棉布。 “大嫂,这布质量您放心,绝对是好棉布!铺子里卖十文钱一尺了,掌柜说这些布有两年了,旧了些、颜色也不好,所以将它处理掉。当然处理是不按尺卖的,都是整匹的卖,不过价格绝对让您满意,您先挑挑,看看喜欢哪匹?” 李氏这匹摸摸那匹看看,这里的布每匹长四丈、宽两尺,按常德伙计的说法一匹布市价就是四百文,这个价格确实是上好棉布的价格,一匹布做成成衣省点儿能做五套。 李氏很犹豫,是买一匹还是两匹了?青色那匹肯定是要买的,志诚天天那么辛苦,结婚后一件新衣服也没置过,这次定要给他做两身儿;自己的衣服娘和姐妹们都给了不少,改改就能穿;可是云舒的衣服,从生下来到现在自己就没给她亲手缝制过新衣服,云舒这么个小奶娃自然不能用水志诚那种青色暗淡的布料。 小六子似是看出了李氏的犹豫,便问常德道:“唉!常德哥,这陈布掌柜的说多少钱一匹?” 常德看看小六子又看看李氏,笑道:“掌柜说没有瑕疵的两百文一匹,有瑕疵的一百五十文一匹,嫂子是志诚哥家的,那就都算一百五十文一匹,嫂子你看如何?” 李氏心里更犹豫了:荒地一亩才一百文了,这布就要一百五十文,布料虽好,可对自家来说却是贵了些!李氏没说话,她看中一块白色带红花的棉布,上面虽有几小块污迹,只要好好裁剪裁剪,给云舒做衣服肯定好看。 小六子看李氏的样子,便主动抽出那匹白花布,“嫂子真有眼光,这匹好看,给小萝卜头儿做衣服正好,嫂子穿这个也肯定好看!就要这匹吧,还有这匹”小六子把李氏先前看中的那匹青布也抽了出来抱在怀里。 李氏有些尴尬,想说不要又不好意思,小六子道:“常德,这陈布都放了两年了,你看志诚哥干活儿那么卖力,怎么能收一百五十文了,我看一百文就够了;这匹花布嘛就当是送给嫂子的!” 常德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两匹布本要三百文,被小六子几句话就砍成了一百文,云舒心里直乐呵,恨不得抱着小六子狠狠亲两口。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小六子说着抱起布匹就要走。 “哎,哎!小六子,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啊!你这个价格掌柜那里怎么交代啊?” “无妨,我们自会跟大掌柜说!”一旁小顺子突然插话,脸上笑容丝毫不变。 常德更是张大了嘴,“你…你们……” 小六子嘿嘿一笑,撞撞常德的胳膊道:“常德哥,就这样了,麻烦你了,布钱先记着,等我送完嫂子回来给你,啊!走了,你忙你忙!” 小六子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拉着李氏就往外走,可怜的常德被晾在仓库里目瞪口呆,这下好了,别说三百文,一百文都没收到,常德丧气的叹口气,“这小六子真是会搅局,那小顺子居然也跟着瞎参合!唉!待会儿得好好跟掌柜的说说!” 小六子拉着李氏直到出了仓库门,他晃晃手中的布匹,邀功似的道:“嫂子,看我厉害吧,嘿嘿,给你省了不少钱了!”他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氏,就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哦,不!小六子本来就是个孩子! 李氏觉得好笑,腾出手温柔的摸摸小六子的脑袋:“小六子,谢谢你了!不过,你不怕你们掌柜的骂你吗?” 小六子开心道:“不会不会,大掌柜就是我舅舅,他很疼我们的,才不会骂我们了!二弟,你说是吧?” “恩!”小顺子微笑着点点头。 小六子兄弟将云舒母女带到一个小厅坐着,便去给掌柜的回话。 一刻钟后小六子人未到声先到:“嫂子、嫂子,我回来了!”,然后是咚咚的跑步声,片刻后便冲进门口、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半盏茶功夫后小顺子才慢悠悠的进来。 李氏笑着道:“小六子,慢点儿,别摔着了!” 待小六子歇息片刻,李氏将准备好的一百个铜钱递给小六子。小六子却推了回来:“嫂子,你别跟我见外了,那两匹布就当我们兄弟送给小萝卜头儿的好了!反正都是陈布,不用给钱了!” “那怎么行,大掌柜虽是你们舅舅,可你们也只是伙计,万一掌柜扣你们工钱怎么办?快拿着!这布便宜了这么多,嫂子已经很高兴了,小六子乖啊,快拿着!” 小六子死活不收,把小顺子推了过来。小顺子微笑着道:“嫂子不必客气,我们都很喜欢你女儿,就当是送给她的见面礼吧,你别嫌寒碜就行!” 李氏无法,心想下次让志诚带给他们,或者给他们兄弟作身儿衣服? 兄弟俩见李氏歇了心思才放下心来,小六子则跑过来围着云舒转,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云舒感谢他送的布,自然不能太冷场,于是很善解人意的依依呀呀陪他聊,小顺子则一直坐在一旁微笑着喝茶,时而跟李氏说上几句。 云舒奇怪,这兄弟俩也太清闲了吧?店里其他伙计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他们俩一个陪婴儿说闲话、一个坐着喝茶,唉!有靠山真好啊! 中间水志诚回来过两趟,每次说两句话便又被叫去搬货送货了,直到午时中刻,水志诚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她娘,我回来了!” 这么大冷的天,他脱得就剩两件衣服,全身还在冒汗!李氏赶紧上前把挂在他胳膊上的衣服展开给他穿上,嘴里嘀咕着:“小心着凉!” 小六子在一旁玩笑道:“哎呀,诚哥,你可真有福气啊!我要有个嫂子这么好的媳妇就好了!” 水志诚脸一红,一拍小六子脑袋,笑道:“你小子毛都没长齐了,就开始想媳妇了?” 小六子嘿嘿笑道:“那把你们这小萝卜头儿给我当媳妇吧,我跟她特投缘,还没见过能陪我聊这么久的人了!怎么样?志诚哥!” 李氏嗔道:“你小子,叫我们哥嫂,这可是你侄女,怎么给你做媳妇?” “那…那我叫你们叔叔婶婶不就得了?” 李氏夫妻笑着不说话,小顺子过来拉着他道:“小六子,就要开饭了,听说今天有你最爱吃的回锅肉了,去晚了可就没了!” “哎呀,是啊!那我先走了,志诚哥、嫂子,你们下午早点儿来啊,我还要跟小萝卜头儿聊天了!”说完便往饭堂方向跑去。 云舒本还在担心,父母别莫名其妙就给自己定个未婚夫,可那小子一提回锅肉就跑了,哼!太不负责了,云舒有些愤愤然,早没了先前的担心。 这时小顺子走过来,微笑着看看云舒,问李氏:“嫂子,你家女儿叫什么名字?” “水云舒,小名舒舒。” “水云舒,好名字!”小六子嘀咕道。 他凑近云舒,摸摸她的脸蛋道,“小舒舒,我叫王晟宇,记住哦!”说完突然凑近亲了云舒一下。云舒呆住了,这小子他…他亲的是自己的嘴角,而不是脸蛋! 云舒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而一旁正在说话的水志诚和李氏根本没有发现!小顺子礼貌的跟李氏夫妻告辞后便出门往饭堂而去。 --------------- 下章预告:大姑vs小姨 第三十四章 大姑VS小姨 加更一章,感谢‘本民’和‘萨洒’童鞋的打赏!请大家继续支持小云哦! -------------------- 云舒一家从王记布庄出来,便往西区去吃混沌。 一路行来,明显的看到,东区这边的房屋建筑高大整齐漂亮,多是一片一片的大院子;越往西区去,房屋便越低矮凌乱破旧,一眼望去,成片的房屋紧紧相连,那房顶似比成人高不了多少,只有临街的铺子看似高大敞亮些。 云舒一家去的地方其实是个小地摊,没有铺面,就在路边摆几个炉子,再加几张破旧桌子:两妇女负责包,一中年男人负责煮,一年轻男人充当小二,一看便知是一家人。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混沌摊生意极好,几张破桌子早已坐满,路边蹲着几个端着碗吃的人,还有几个站在锅前等待的人。水志诚将云舒递给李氏,过去跟那中年男人打招呼:“陈大伯,今天要三大碗混沌!” “呵,志诚兄弟啊!”陈大伯往他身后一瞧,道:“哎哟,带媳妇来了啊?好嘞!大伯给你煮大碗的,待会儿好了叫你啊!” 水志诚回来,李氏问:“我要个中碗的就够了,大碗的吃不完、可惜了!” “嘿嘿,她娘,大碗的四文钱三两、中碗的三文钱二两、小碗的两文钱一两,当然是大碗的最划算,吃不完有我了!” 李氏笑笑没再说话。云舒看看周围,这些吃混沌的多是村民打扮,城里人来的也多,不过他们大多自带饭碗,装了混沌付了钱就端走了,并不在这儿吃。云舒羡慕:这小摊生意这么好,这一天得卖出多少碗啊?!一碗赚一文,一天岂不是要赚几两银子?嘿嘿,要是家里种地不行的话,干脆也来摆个小摊得了! 云舒在心里乐呵呵的盘算着,这边水志诚端了两大碗混沌过来,云舒一见那碗,天啊!这哪里是碗?这明明就是个小脸盆嘛!分量真是足足足!比起现代的分量,云舒估计这一碗肯定有六两,唉!还是古人实在啊! 三碗混沌水志诚吃了两碗半,最后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云舒看看老爹的肚子,一点儿也不大啊!没有啤酒肚,吃了一斤多的混沌再加两大碗汤居然一点儿也没鼓起来,看样子还能再吃!老爹太强了,云舒再次对自己老爹佩服不已。 云舒一家饭后便往南街方寡妇家去,到时方寡妇正在给儿子喂饭,水志诚打声招呼便去帮方寡妇进货,李氏则抱着云舒留在那里跟方寡妇闲聊。 方寡妇的儿子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眼睛大大,他显然对这么小小的云舒很好奇,时而跑过来偷偷戳戳云舒身子、时而戳戳她脸蛋,云舒对这小孩的游戏没兴趣,便装作睡觉,那小子似觉被冷落了,想跟云舒玩又不敢说,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娘,方寡妇笑笑也把他抱怀里继续跟李氏闲聊,二人聊得正欢。 “三姐?三姐?”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氏往外一看,那不是小姨李如画吗?李氏站了起来“小妹!” 小姨走进来,客气的跟方寡妇打了声招呼,道:“三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李氏将原由说了一遍,小姨道:“这样啊!唉!你到了我家门口,也不来看看我!方大嫂,这是我三姐,我带她去我家看看,待会儿三姐夫回来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啊!”小姨说完拉着李氏就往外跑,方寡妇尴尬的站起来跟姐妹俩笑笑、点头应诺。 小姨拉着李氏一出门便匆匆的往前走,李氏被她拉得一趔趄,差点儿摔到云舒,便有些火了,她拨开小姨的手道:“小妹,你干什么啊?” 小姨又过来拉起李氏,“待会儿再说!” 二人拖拖拉拉的过了两个铺子,便进入一个小饭馆,二人来到饭馆后院,小姨松开手道:“三姐,你傻了,怎么能让三姐夫去方寡妇家里做事?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李氏不高兴道:“你说什么了?你三姐夫是那样的人吗?” “哎呀!这不是是不是的问题,关键是人家要传是非啊,你看方寡妇门前那些人有几个不是贪念她美色去的?我跟你说,那方寡妇请过几个伙计,都被那些人打跑了,没人敢去她家做工,你就不怕姐夫也挨打?!” “啊!真有这事儿?”李氏犹豫了,她对方寡妇的印象其实很不错的,方寡妇给的工钱也不错,而且志诚已经答应了,这事儿怎么跟志诚说啊? “那还有假,这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啊?” 二人坐下来,小姨将方寡妇那些事儿说了一遍,看小姨的表情很是不屑,不过云舒却觉得她眼里似有一丝嫉妒?唉!漂亮女人见到漂亮女人自动会将之划为敌人,小姨应该就是这类人了。那方寡妇未必有她说的那么不堪,不过这古代的闲言碎语可是不得了,不知老爹应付得来不? 二人坐了一会儿,小姨便要拉李氏去逛街,李氏拗不过,只好抱着云舒去了。小姨逛的地方自然是靠东区那一片的脂粉店、首饰店了。 李氏跟着进了一家脂粉店,小姨一进店便兴奋得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样样都爱不释手,而李氏则抱着云舒站在一旁全身僵硬、一动不动。李氏见小姨将一盒胭脂往脸上抹,便问:“这盒胭脂多少钱啊?” 小二笑嘻嘻的迎过来“这位夫人真有眼光,这是从省城来的上好胭脂,颜色好、气味好,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才一两银子一盒了!” “一…一两银子?!”李氏声音陡然拔高。 小二皱皱眉,小姨赶紧用胳膊肘撞撞李氏,对小二道:“小二哥,要一盒,给我包起来!” 小二笑嘻嘻的走开,李氏拉住小姨着急道:“小妹,一两银子了!太贵了,你别买了!” “哎呀,三姐,你好不容易进城来一趟,别竟像个土包子似的,我花自己的钱,你着什么急啊?” 李氏无法,想叫小姨走,可看她兴致满满的样子,多半不愿,便跟她招呼一声,抱着云舒到店门前等。李氏在店门前站了半盏茶功夫,小姨还没出来,李氏有些着急,抱着云舒走来走去、时不时望望店门。 在第n次看向店门后,李氏欲转身踱步,眼前豁然站了一高大威猛的人,李氏差点儿撞上,吓得赶紧退后两步,抬头一看,竟是大姑水志珍。 大姑冷冷的看着李氏,将李氏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斜斜眼,道:“哎哟,真是弟妹啊?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了!” 李氏虽不高兴,却还是尴尬的扯扯嘴角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李氏听出大姑言语中那明显的讽刺,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大姑撇撇嘴道:“志诚了?他也在这儿?” “没有!” “他上哪儿了?” “干活去了!” “又是去打短工?” 云舒在李氏怀里急得左扭右扭,心里大喊:娘啊,你就不能撒撒谎敷衍一下吗? 大姑看看那人来人往的胭脂铺,又围着李氏转了两圈,啧啧两声:“哎!这副模样也好意思来丢人显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了?”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突然插入。 一听声音云舒便松了口气:太好了,小姨总算出来了! 小姨站在店门前,摸摸鬓角,整整头发,旁边小二殷勤的送上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姨接过盒子一扭一扭的走到李氏与大姑之间,她将盒子转身塞进李氏怀来,双手抱胸围着大姑转了两圈,啧啧两声:“唉!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啧啧!可惜了这身布料啊!” 大姑瞬间大怒,大骂道:“你这贱人说什么了?敢再说一遍?”大姑双手叉腰,挽起袖子,似是随时都能扑上来厮打一番。 小姑立马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往后退两步,故作娇柔道:“哎哟,我好怕怕哦!你…你要当街行凶?!天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这时周围已围上来不少人,这店铺门前本就人多,来往多是女眷,大家见大姑那高壮凶猛的模样,再看小姨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兔子模样,自然偏向小姨,对大姑指指点点。 大姑有些脸红,赶紧放下袖子,整理衣服,调整表情,对着李氏道:“我说弟妹啊,你相公正给人做工了,干的可都是力气活儿。那大包小包的几百斤的东西抗个两三里才十文钱了,可你居然在这里逛街!这铺子里的胭脂一盒就是几两银子,你…你怎么忍心啊!”大姑说着便哽咽着提起袖子擦眼角。 众人闻之目光灼灼的望向李氏,李氏正想上前解释几句,小姑拦住她,上前道:“哎哟,我说我姐夫她大姐,你也知道三姐家连饭都吃不起啊,可我怎么记得三姐夫去你家借了几趟粮食却一粒也没借着啊?” 她走回李氏身边,扯扯李氏的衣服,道:“唉,我可怜的三姐喲,嫁到他们家两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最好的衣服还是两年前我娘给置办的了,看看,都洗得发白了!” 她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大姑身上的绸缎新衣,道:“唉!没办法,穷了不做工吃什么啊,人家亲生大姐天天鸡鸭鱼肉、绫罗绸缎的,却一粒米也舍不得借,还能指望她?过个年吧,出来陪我这妹妹逛逛街还要被指着鼻子骂,唉!我可怜的三姐喲,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哦!” 大姑脸色发白,指着小姨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我弟妹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小姨自然不怕:“切,我是东西你不是东西好了吧?这大街摆着给人走的,我三姐又不是你家奴隶,哪儿有你数落的份儿?” 大姑气得抬抬手,似有动手的征兆。 这时小姨双手叉腰,声音陡然升高:“怎么?又想动手啊?我告诉你,你敢碰我一下,我要你全家陪个精光!有本事你打啊,这么多人看着了,你打啊、你打啊!” 小姨叉着腰步步逼近大姑,大姑举着手愤愤的瞪着小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第三十五章 神秘偷鸡贼 小姨叉着腰步步逼近大姑,大姑举着手愤怒的瞪着小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二人就这么当街对峙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前方几个衙役正往这边来。 李氏赶紧上前拉住小姨,“算了算了,都是亲戚,咱们回去吧!” 小姨也知道见好就收,她整整衣服、甩甩袖子,故意嗲声嗲气道:“三姐夫的大姐啊,有空来我家坐坐啊,咱们好好聊聊!”说完示威性的瞥大姑一眼,优雅的转身,摇摇摆摆的走到李氏身边,取过李氏手中的盒子,挥挥手中的丝帕,道: “三姐,咱们回去了,当街摆个泼妇架子像什么话?” 大姑站在原地气得直喘粗气,几个衙役大喊着走近人群:“什么人当街闹事?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清净,散了散了!” 李氏跟在小姨身后,回头看看那逐渐散去的人群道:“小妹,你别老是这样子,要是遇到厉害的,小心吃亏!” “哎呀,三姐,你怎么跟娘似的?娘说你刀子嘴豆腐心,我看你哪儿有什么刀子嘴?不仅心软嘴也软,难怪人家要欺负你!你就不能硬气点儿?……”小姨嘀嘀咕咕念开了,李氏叹口气、抱着云舒不说话。 李氏跟着小姨回到小饭馆,从方寡妇门前路过,突然想起上午从王记布庄拿的两匹布忘在了方寡妇那儿,便想去问问,李氏本想让小姨先回去,小姨偏要跟着。 李氏进门跟方寡妇打招呼,说明来意,又问了水志诚的去向,方寡妇道:“志诚兄弟帮我进完货,又去王记布庄干活儿了,他说晚上再到这里来接你!” 跟来的小姨一进门便左瞟瞟右瞄瞄,那模样像个踩点儿的小贼,李氏时不时瞪她一眼,她当没看见。 方寡妇下午换了身衣服,素白的长裙、头发简单的挽个发髻,髻上一只木簪,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即便如此,素颜的方寡妇更显超然世外的清丽,完全看不出是个四五岁孩子的娘! 李氏跟方寡妇说话时,小姨站在旁边,那视线总在人家脸上扫来扫去,标准一个女登徒子模样,方寡妇有些不自在,李氏也注意到了,匆匆说几句便拉着小姨出了门。 一出门,小姨便道:“三姐,你下次问问方大嫂,有没有什么保护皮肤的秘方啊?” 李氏瞪她一眼,小姨讪讪的笑道:“呵呵,我以前就见她漂亮,没近看过,没想到皮肤这么好!”小姨摸摸自己的脸颊,又道:“真是羡慕哦!我的皮肤能有那么好就好了。哎!三姐,你先前不还叫我不要说三道四,跟方大嫂好好相处吗?你就帮我问问吧,我保证跟她好好相处!” 李氏觉得好笑,这小妹从小就爱美,见到比她长得美的就不高兴,现在又要问人家秘方,真是的! 二人回到小姨家的小饭馆,见几个伙计拉了几大筐鸡回来,正在往店里搬。小姨奇怪,喊道:“刘安,你买那么多鸡干嘛?这小店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鸡?” 那正在指挥搬鸡笼的伙计刘安跑过来,“哎哟,少奶奶回来了!呵呵,这是少爷吩咐我们买的!” “啊!他发什么疯?”小姨说着就要冲进去找姨夫算账,刘安赶紧拦住,道:“少奶奶、少奶奶您别急,听我说、听我说啊!” 小姨气呼呼的停下,双手叉腰,瞪着刘安。刘安擦擦额角,道:“少奶奶,您这次真冤枉少爷了,这鸡,你看,个个活蹦乱跳的,才五文钱一斤了,老母鸡只要四文一斤了!” 李氏一听,惊道:“才四五文?!平时不是要八文一斤吗?!” 刘安给李氏行礼问好后道“可不是,难得遇到这种好事儿,就算用不完,养着下蛋也划算啊!少爷特地叫我多买些,那鸡本有上千只,两刻钟不到就一抢而空,我可是带了两个伙计抢破头才抢到这些的!” 看刘安身上的衣服,确实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帽子胡乱歪在头上,样子的确有些狼狈,小姨不再说什么,挥挥手道:“那你去忙吧!” 李氏嘀咕:“怎么会这么便宜,那鸡不会有问题吧?” 小姨一听,也担心起来,“三姐,要不跟我去看看,我没养过鸡、看不出好坏,你帮我留意留意!” 李氏抱着云舒跟着小姨来到后院,那些鸡搬进后院后便被放了出来,围在栅栏里。李氏凑近仔细看,这些鸡除了有的身上掉了些毛外,并无异状。李氏围着鸡栏转了两圈,突然,她发现一只半大鸡脚上绑着一根靛青色的布条。 “哎,小妹,叫个伙计把那只鸡抓出来给我看看!” 小姨以为那鸡有问题,赶紧叫来伙计,一阵鸡飞狗跳后,那绑布条的鸡总算抓到了,李氏将鸡脚上的布条解下来,翻来覆去的看,嘀咕道:“怎么这么熟悉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姨也凑过来,“怎么样?鸡有问题?” 李氏反应过来,笑道:“没有,鸡都很好,没问题!” 小姨奇怪“那你抓鸡干什么?这布条有问题?” 小姨翘起小指用她那红红的长指甲轻轻捻起布条一角拿到眼前左看右看,又嗅了嗅,往旁边一抛:“恩,臭死了,一根破布条,有什么好看的!” 李氏捡起来找张草纸包上塞进兜里,其后便一直跟小姨在院子里闲聊。水志诚直到酉时末才来接云舒母女,小姨拉着李氏,非要留他们吃饭,本还打算留二人过夜的,李氏死活不肯,直到戌时中刻夫妻俩才举着火把回家。 二人回家后收拾一番,水志诚拿出今天的工钱,一共四百文,今天的活儿虽比昨天多,可昨天已经预支了一百文,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李氏收好钱,照例数出二十文给水志诚明天吃饭,又将今天的事儿唠唠叨叨说了一遍:六顺兄弟送布、方寡妇的传闻、脂粉店门口遇到大姑,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李氏突然想起下午那根布条,她掏出来,问水志诚:“你见过这东西吗?” 水志诚跟小姨一样拿起来左看右看又嗅嗅,没看出什么特别来,本想扔掉,突然他停下动作,“这布料…像是娘的旧衣服上撕下来的!” “娘?!” 二人静了片刻,“莫非!!”二人同时开口! “要不我拿去问问娘?”水志诚拿着布条就要出门,李氏赶紧拉住他。 “回来、回来,他爹,你就这么拿去,万一你娘误会我们偷了她的鸡怎么办?昨天那事儿你大姐现在还埋怨我了!” 水志诚只好转了回来,李氏道:“娘的鸡怎么会到集市上去?不是说偷鸡的是什么脏东西吗?” “哪儿有什么脏东西,多半是那些贼趁着过年偷了鸡去卖,要不谁家一次能养出上千只鸡来,就算是小贩,也不可能一次收得来那么多啊!还卖得那么便宜!” 李氏点点头:“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她娘,要不我明天进城去打听打听?” 李氏有些担心,“他爹,打听可以,可你千万不要自己跑去抓贼啊!那么多鸡哪儿是一两个人偷得来的,不知会有多少人了,你可小心点儿!” 水志诚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可李氏非逼着他认真应诺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水志诚照常进城干活,李氏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望望县城方向的大道,直到酉时末水志诚才回来。他还没进门,李氏就迎了上去:“怎么样?” 水志诚一脸凝重,“咱们进去再说!” 二人进到屋里,水志诚喝了口水,道:“那鸡确实是被偷的,那群人是十来个游手好闲的小伙子,成天在城里打架斗殴、吃酒赌钱、调戏女子,没钱了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过年这几天官府查得严,城里偷不着,他们便结伙跑到乡下来,年年都有村子被他们偷。 官府抓了几次,可这些人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每次抓进去关几天也就放了,出来照样偷鸡摸狗干坏事!” 李氏叹口气:“唉!看来跟我们院子那癞子李是一类人!算了,咱们管不了那闲事儿!” 水志诚沉默半晌道:“她娘,要不我们去跟娘知会一声儿?” 李氏觉得这样也好,不过汤氏未必会信,她想了想道:“你娘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说她多半听不进去,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明天去跟村长说说,他老人家自会处理!” 第二天,李氏将此事儿原原本本的跟村长讲了一遍,村长叹口气道:“原来如此,这几天为这事儿闹得人心惶惶的,天天有人来找我诉苦。唉!志诚媳妇,还得多谢你们小两口儿,这事儿知道了原由,我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了!” 当天下午,村长便写了份状纸交到官府,又叫几个小伙子挨家挨户通告丢鸡原由。这年代要想找回鸡或者要点儿损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丢鸡的人家只好自认倒霉,以后关紧门户。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秘丢鸡案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落了幕。 第三十六章 赡养费(一) 过年后这几天,水志诚天天进城打短工,每天天亮出发、天黑回家。收入方面,初三两百文、初四六百文、初五四百文、初六三百文、初七一百五十文,其后每天最多一百文。 正如云舒所料,越往后进城打短工的人越多,能找到的工作越少,工钱也越低,云舒爹能趁前几天赚那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初九那天下午,李氏将云舒放在屋前平地上晒太阳,自己坐在旁边给水志诚做衣服,这时来了位稀客。 “二嫂,忙着了?”李氏抬头一看,见婶婶刘氏正笑容满面的走来。 李氏放下针线,站起来:“弟妹啊,你有事儿?” “瞧二嫂说的,咱们是妯娌,没事儿就不能走动走动啊?” 李氏艰难的扯扯嘴角,进屋端了根凳子出来给刘氏坐。刘氏坐下便东瞅瞅西望望,似是在找什么,李氏见她那模样,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她不动声色,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 刘氏见状,伸手摸摸李氏手中的布料:“喲,二嫂,这布料真不错啊,很贵吧?多少文一尺啊?” 刘氏笑笑“还好,这是王记布庄的陈布,降价卖的,不算太贵!” “是吗?啧啧,这质地可是上好的棉布啊,我看一般店里至少要十文一尺了,唉!二嫂,这陈布又是多少钱一尺?” 李氏想了想,说高了怕她又说三道四、说低了人家肯定不信,她心里衡量一番,道:“这处理的布只按匹卖,一匹一百五十文。” “啊!这么便宜?”刘氏眼珠一转,“二嫂,你买了几匹?” 李氏抿抿嘴,“我们家就这条件,还能买几匹?” 刘氏尴尬的笑笑,“唉!这布料真不错,我们家志奇好久没做新衣服了,过年那件还是成亲时就做好的了,布料还没你这衣服好。”她停顿片刻,看看李氏,见李氏没反应,撇撇嘴,继续道:“二嫂,你那布用不完吧?能不能给我半匹啊?” 李氏不说话,刘氏不满道:“二嫂,你别那么小气嘛,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李氏心里有气,不想理她,便道:“弟妹,那匹布是我跟我小妹合买的,给志诚做了衣服就没剩的了!” 刘氏一听嘴巴翘得老高,气呼呼的瞪着李氏,李氏只是低头做衣服,装作没看见。云舒躺在背篓窝里只乐呵,娘亲总算知道拐弯了!她舒服的眯着眼享受着日光浴、嘴里直吐泡泡。 刘氏气呼呼的转头,正好看到冲着她直吐泡泡的云舒,她狠狠的瞪云舒一眼,又斜眼扫视云舒几遍,发现云舒身上那套花衣服布料也不错。那正是用王记布庄拿回来的布做的,刚做好,今天早上才穿上。 刘氏冷笑一声,走到云舒背篓窝前,故意装作喜欢的样子摸摸云舒的脸蛋,趁机狠狠掐了一把,又扯扯她的小花裤,“哎呀,二嫂,丫头这身儿小衣服真漂亮!以前怎么没见穿过啊?” 云舒被她掐得好疼,便哇哇叫了两声,李氏赶紧放下针线,过来抱起云舒,上下看看,见云舒半边脸蛋红红的。李氏一想便知道是刘氏在捣鬼,她狠狠的瞪着刘氏,冷冷道:“弟妹还有事吗?没事请回吧!” 刘氏楞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李氏将她晾在一边,抱着云舒坐下,哦哦的哄了一阵,又端出温热的鸡蛋羹来喂。 原本以为会立刻离开的刘氏居然没走,她自顾自的坐到方才的凳子上,道:“二嫂啊,二哥这天天进城的,赚了不少钱吧?” 李氏喂饭的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刘氏自顾自的道:“唉!我们家志奇身子骨儿弱、力气小、干活儿不行、又没什么手艺,不像大哥能写会算、有正经差事,更比不得二哥力气大、手艺好!咱们家就我和志奇两个人干活儿,靠那几亩薄田过日子,还得养活婆婆、小妹,以后还要养孩子,唉!这日子怎么过哦!”刘氏说着掏出手帕擦擦眼角。 李氏不动声色的继续喂鸡蛋羹,刘氏装模作样一会儿,见李氏没反应,便觉没意思,她撇撇嘴、擦擦眼角,放下帕子道:“二嫂啊,这年已经过了,婆婆的赡养费……?”刘氏声音拉得老长,等着李氏搭话。 李氏又喂了云舒几勺,给云舒擦擦嘴角,道:“分家时说好的每年三百文,等志诚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就给娘送去!” “呵呵,分家时说的是三百文,可是二嫂,你看我们家除了婆婆,还有小妹了,二哥挣那么多钱,小妹那里是不是也该贴点儿?还有布料什么的,过年时大哥、二姐可是一人送了一匹好布,大姐还送了三匹了,你们……?” 李氏一听就来气,她放下勺子,道:“弟妹,那你说我们该给多少?” 刘氏乐了,掰起手指算起来:“娘那里自不用说,一年至少得给五百文赡养费、一匹上好布料,当然不给布料给三四百文钱也可以,还有啊,娘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药费咱们也得算算,一年至少也得给个四五百文吧? 小妹也是二哥的亲妹妹,她才十岁,还得给她置办嫁妆,哥哥姐姐们都该照顾照顾,咱们不要多了,就按娘的一半折算吧?当然了,娘和小妹的地,平时就我们种了,可农忙的时候二哥二嫂总该来搭把手吧?我算算啊,这加起来……” 刘氏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计算着,半晌后,她看似大方的挥挥手道:“这样吧,二嫂,咱们也知道你家情况不好,你们一年就给二两银子好了!多的我也不好意思收!” 这刘氏胃口可真大,城里一般的伙计起早贪黑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三百文左右,种地的要换点儿钱更不容易,水志诚这几天能赚到这么多钱全是沾了年节和习俗的光儿,哪能天天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李氏气得直打颤,那碗在她手中不停的抖。云舒也非常生气,可现在老爹不在,要是吵起来,那汤氏定会帮忙,李氏一个人肯定吃亏。 云舒啊啊叫了几声,又扯扯李氏的衣袖,李氏才回过神了。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会儿,道:“弟妹请回吧!我现在没钱!” “没钱?没钱用这么好的布料?二嫂,交赡养费可是分家时就说好的,当时好多人作证了,你可别想耍赖啊!” 李氏豁然站起,“我家用什么布料还要先请你同意不成?赡养费要交也不是交给你,岂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那大哥是老大,要收先去老大家收去,他们交多少我就交多少!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二嫂,我也没说现在就要收钱啊,只是先提醒你一声儿,把钱准备好了,免得到时候娘来找你们又吵架,多不好看啊!” 李氏转过身不理他,刘氏撇撇嘴往回走,才走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道:“二嫂,过年大家都给了布的,你家的布什么时候给啊?” 云舒实在气恨那刘氏,见她如此嚣张,冲着她吐了几泡口水,刘氏赶紧躲开,嫌恶的挥挥帕子,“啧啧,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不学好,竟学些泼辣样儿,长大了还得了!唉!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李氏本打算忍忍,不跟她吵,可这刘氏越来越过分,现在又来骂云舒,李氏最见不得谁说云舒坏话。她跑到屋檐下拿起扫帚便冲过来指着刘氏狠狠的道:“你再说一遍!” 刘氏体积虽大,可动作迟缓,两人要打起来她还真没什么胜算,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二嫂,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滚,你给我滚!”李氏挥舞着扫帚大吼着就要冲上去。 刘氏吓得转身就跑,跑到那破草棚边,见李氏收了扫帚往回走,她又大喊:“二嫂,那布早点儿送来啊,我先回去跟娘说一声,啊!”说完转身就往自家院子跑。 李氏气闷的在门前站了一刻钟后,她叹口气,回来看看云舒,继续缝衣服,只是那心不在焉的脸上早没了先前的喜色,原本灵活的绣花针却时时扎破她的手指。 第三十七章 赡养费(二) 晚上水志诚回来,李氏将下午的事说了一遍,二人陷入沉默。 半晌后,水志诚抬头想说什么,李氏阻止他先开口道:“那布匹我是绝不会送过去的,我们成亲两年第一次做自己的衣服,舒舒都半岁了,才穿上第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衣服,你大哥大姐的情况我们能比吗?你要好这个面子,我跟云舒立马回娘家去!” 水志诚嗫嚅着:“我没说要送布匹啊!” “钱也不行,开始说了是三百文就是三百文,她来一张口就要二两银子,咱们好不容易存了点儿钱,这可是要拿来开荒的,一点儿也不能动!” 水志诚叹口气,过去拍拍李氏的肩膀,“她娘,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娘那里……” 李氏侧身避开,“你娘!你娘好好的,他们给多少我就多少,别的不用说了!” “可是,娘她老人家的药费……” 李氏正在气头上,听水志诚这意思还真想付那五百文的药费,更是火大,她霍的站起来,大声吵道:“你娘分家的时候什么都不给,房子是我大哥姐夫帮忙盖的,粮食是我娘家送来的,她现在没灾没病的,要什么药费? 咱们好不容易攒几个钱,你又想全部送去?水志诚,我告诉你,你娘是娘,我娘就不是娘?我嫁给你两年,我娘帮了咱们多少,你娘又做了些什么?你怎么不想想孝敬我娘,你要当孝顺儿子你就去,我走!” 李氏气匆匆的开始翻箱倒柜,收拾包袱,水志诚赶紧过去拉她,李氏推开,继续翻衣服,水志诚无法,只好死死抱住李氏,不停的道歉:“如书,别生气、别生气,不送不送,咱们什么都不送、啊,别生气,来,过来坐下,咱们不送了!” 水志诚好一阵安抚,李氏才平静下来,二人对坐半天,李氏深吸几口气,道:“志诚,我不是要你不孝敬你娘,可是咱们得量力而行啊!你看看咱们家,什么都没有;要按弟妹说的那样给,咱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吃点儿苦没关系,可是咱们女儿了?咱们以后的孩子了?” 水志诚看看背篓窝里正不声不响望着他的云舒,心下一阵愧疚,他过来抱起云舒,坐到李氏身边,叹口气道:“她娘,都是我不中用,让你们娘俩受苦了!哎!咱们家比不得大哥大姐家,咱们就只给养老费那三百文,其他的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说吧!” 夫妻俩又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先等大哥水志华家给了再说,不管水志华家给多少,今年云舒家都只给三百文;至于布匹东西之类的暂时都不管。 临睡前,水志诚道:“她娘,这几天我都不在家,娘和弟妹找你麻烦怎么办?要不这样吧,现在还没到春耕,家里没什么事儿,明天你就带着云舒跟我一起进城吧,你到小妹那里住几天,等过了十五再回来。” 李氏狐疑的看着水志诚,“我走了家里怎么办?这些东西虽不值钱,总是咱们的家啊!” “没事儿,我每天晚上回来,早上再进城,反正咱们离城里不远,我脚程快,一刻多钟就能到。” “那早饭、晚饭了,你会做饭吗?” “嘿嘿,这个…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水志诚拉起李氏的手轻轻摩挲,原本细嫩的手上不知不觉中早已变得粗糙布满老茧,“如书,你自嫁给我后就天天忙活,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什么都别想!” 李氏欣慰的笑笑,她想了想便答应了,又从钱袋里数出三百文钱,当着水志诚的面塞进枕头里,“他爹,你娘那里该给的我不会不给,这三百文钱就放这里了,要是弟妹再来问,你就直接拿去给你娘。记住了,不管弟妹说什么,你都不能给她,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娘,知道吗?” 水志诚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亲手给娘,你就别操心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了!” 第二天,卯时刚过,李氏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水志诚迷迷糊糊道:“她娘,你干嘛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再睡会儿,我找些换洗的衣服,舒舒的衣服得多带些,可不能冻着她;对了,那针线布料也得带去,这几天闲着正好可以做做衣服,哦,还有……” 水志诚被她折腾得睡不着,看看椅子上那堆成小山似的东西,笑着把李氏拉过来:“她娘,你这是搬家啊?看看,这些东西得装几个包袱?你这样去,小妹还以为你是去逃难的了!” 李氏一看自己挑出来的东西,也是一惊:“啊!怎么这么多,我明明只捡了几件衣服啊!” 水志诚笑道:“她娘,咱们好好干,以后也进城住好了,这些东西还是先收起来吧!” 云舒一家天刚亮便出发进城了,水志诚将云舒母女送到小姨家便去忙活,小姨见成天忙碌的李氏居然舍得来住几天自然高兴,立马去给李氏安排房间。 这边,云舒他们刚走没多久,刘氏便跑来敲门,这次不仅她来,还把水志奇也带了来,可敲了半天屋里没反应,刘氏气得大骂,还是没人回应,夫妻俩只好讪讪的回去了。不过,他们隔一会儿就会过来看看,一天来了不下十次,直到晚上戌时过后,才等到举着火把回家的水志诚。 刘氏见只有水志诚一人回来,想想昨晚似乎听见这边有吵闹的声音,心下大喜:李氏那性子怎么忍得住?多半是又跑回娘家了吧?看来那小丫头也带走了,这样更好! 刘氏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道:“哎呀,二哥,回来了啊?”她用胳膊肘撞撞水志奇,水志奇也赶紧迎了上去,殷勤的接过水志诚手里的扁担,道:“二哥,这么晚才回来啊!” 水志诚虽觉奇怪,见这弟弟难得来自己家,便开门点灯让二人进了屋,刘氏一进屋便东看看西瞅瞅,见屋里没有一件李氏和云舒的衣服,心下窃喜,‘不知李氏把那两匹布带走没有?’她眼珠一转,道:“二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二嫂了?” “她去她小妹那里了!” 刘氏一听心里更是肯定水志诚夫妻闹过一场,她故作叹息的摇摇头道:“唉!二嫂真是的,这孝敬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又不是给外人,她怎么能使性子丢下二哥就走啊?二嫂这性子真得好好改改!” 水志诚是个直性子,没听出刘氏话里有话,道:“没关系,反正家里也没事儿,她就去她小妹那里休息几天,过了十五就回来!” “啊!十五后才回来啊?”刘氏一脸惊讶、心里乐得不行。 水志诚转向水志奇,道:“三弟,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儿吗?” 水志奇正想说话,刘氏拉他一把,抢先道:“呵呵,二哥,你这进城做工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水志诚皱皱眉,道:“这个不一定,这几天最多一百文吧!” “一百文?那么多!”刘氏声音陡然拔高!水志奇拉拉她,刘氏尴尬的笑笑,“二哥啊,我们家志奇这几天也没事儿,明天让他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水志诚看看水志奇,这三弟他很了解,从小身体瘦弱,娘又疼他宠他,家里的重活儿都是自己干,水志诚倒不反对他去干活儿挣钱,只是他撑得下来吗?于是道: “志奇,你真要去做工,要干这活儿,得每天从早上辰时到晚上酉时都不停的搬东西,每次至少一百多斤吧,你能行吗?” “这个…这个……”水志奇一听那么辛苦,明显不愿意,可刘氏正在旁边虎视眈眈。 刘氏见水志奇那结结巴巴的样子,狠狠瞪他一眼,道:“二哥,要不我先跟志奇回去商量商量,要去的话再来找您?” “恩,这样最好!”水志诚站起来,意思是要送客,可刘氏依然坐着不动,水志诚只好又坐下,道“还有事儿吗?” 刘氏扯扯水志奇让他说,这次水志奇打死也不出声,刘氏无法,道:“二哥啊,今年娘的赡养费什么时候给啊?还有那布的事儿?昨天二嫂跟你说了吧?” 水志诚脸色一变,“弟妹,这事儿你不用管,赡养费我自会亲自给娘送去!” “不用不用,二哥何必这么客气,直接给我就行了!” 水志诚瞪她一眼,“我赡养的是娘,怎么能给你?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刘氏被水志诚一瞪,有些心虚,但就这么回去又不甘心,便笑嘻嘻的道:“那布匹了?我昨天见二嫂已经买回来了,二哥,你就给我帮你带过去吧!” 水志诚就算再没心眼儿,见刘氏这样子,也很是恼火,他转向水志奇:“三弟,还不带你媳妇回去?这深刚半夜的,像什么话?” “哎,你怎么说话的,你不要以为你是二哥就……”水志奇赶紧捂住刘氏的嘴巴将她往外拉,出门后喊了一嗓子:“二哥,我们先回去了啊!” “你这窝囊废,干嘛捂我嘴?别拉别啦,布还没拿到了,还有……呜呜呜”那烦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水志诚叹口气,打扫整理一番、关门睡觉。 第三十八章 春耕开荒 第二天一早,水志诚照常进城,他还没到城门口,便听见熟悉的依依呀呀声,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李氏正一手抱着云舒,一手提着个食盒,云舒则扭着身子张开双手往他的方向探过来。 水志诚赶紧上前几步把云舒接过,亲了两口又用他那胡茬子扎得云舒咯咯直笑,李氏将食盒递给水志诚道:“快吃吧,还热着了!”,水志诚心里一阵暖和,乐呵呵的吃起来。 李氏道:“晚上回去前到小妹那里来一趟,我做好饭菜等你!”,水志诚欣然应诺。 晚上水志诚故意早些收工来看云舒母女,吃过饭后才回家。他一到家,便掏出那三百文钱给汤氏送去,进门时遇到小姑水志琼,便问:“娘在吗?” “在啊,刚回来!” “回来?她昨天不在?” “娘前几天都在大姐家啊,怎么了,二哥?” 水志诚心下奇怪,娘不在家,为什么弟妹还要来收赡养费?莫非…?水志诚摇摇头,进去将三百文直接交给了汤氏,汤氏脸上虽淡淡的,却并没有提要加钱或者再交东西、汤药费之类的事情。 水志诚狐疑的看看刘氏,刘氏心虚的扯扯嘴,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水志诚心中一叹:幸好昨天没把钱和东西给刘氏! 剩下几天李氏白天就坐在小姨家的院子里缝衣服,小姨拉她去逛街,鉴于上次遇到大姑的沉痛教训,她死活不肯去,小姨无法,只好时而坐在旁边陪李氏说说话、时而逗逗云舒;早上、晚上李氏便忙着给水志诚做饭送饭。 本来十五晚上小姨要拉李氏去逛灯会的,云舒也极想去,可李氏怕把云舒挤着了,还是不肯去,第二天一大早,便背起包袱抱着云舒急急的往城门去,半路上正好遇上专程来接他们的水志诚,一家人买了些东西便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接下来就是春耕了,这里春耕播种水稻、秋耕播种麦子,可云舒家没水田,所以春耕基本无地可种,村里没地种的人家大多是进城打工、或者去给地主家打短工、做长工? 云舒爹娘早就商量好要开荒,于是在别人都忙着整田下稻种时,夫妻二人也天天早起,将云舒放进娃娃背篓里背到山坡上固定好。他们则忙着将那泉水边平地上的树砍掉,将树根全部挖出扔到一旁晾晒,再将杂草割掉,最后搬开大石头、捡去小石子儿,用锄头将地掏平。 每天收工时,夫妻俩便将半干的大树小树拖回家,大家见他们农忙不种地却砍柴,有些疑惑,但夫妻俩只解释说是晾干了拿去卖,众人便不再多问,连汤氏、刘氏都没发觉有异。 夫妻俩忙活了近一个月,先前定好的地方才基本整理出来,他们天天干活儿,很是疲累,回家便倒头大睡,对云舒自然有些忽视,有时连吃饭时间都会忘记,幸好云舒已经开始长牙了,只要不是太硬的东西还能凑合。 李氏见云舒不爱乱抓乱扔东西,实在太忙就将鸡蛋煮好,只取蛋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进一个小木碗里,固定在她的娃娃背篓里,他们干活太忙,云舒饿了便会自己吃几块蛋白充饥。 夫妻俩开荒快结束时云舒已七个半月大了,爬行非常利落,一没注意,她便爬得不见人影,当然不是云舒调皮,她只是想锻炼锻炼身体,偶尔去看看那已经不再带小鸡的老母鸡有没有下蛋?没人的时候她还会偷偷的锻炼锻炼腿力,借助东西试着站起来。 二月二十一是大姑水志珍的生日,今年大姑满三十岁,定要大摆宴席,汤氏一家、大伯一家肯定是全都要去的。李氏过年时才跟大姑闹得不愉快,自然不会去,有了团年饭的前车之鉴,云舒也是不会去的,就水志诚一人必须得去送个礼。 头天晚上夫妻二人便神秘兮兮的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关好门户,开始秘密商议。云舒对这对夫妻的反常行为自然好奇,见他们想撇下自己,便故意大闹,非得要他们带上自己不可。 李氏无法,只好将云舒抱上床,一家人坐进被窝,李氏小声道:“志诚,明天你可得把你大哥、三弟拉住了,越晚回来越好!” 云舒惊奇,李氏不是最讨厌水志诚去宴席上喝酒吗?要拉住那两个不知又得喝多少! 水志诚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恩,她娘,放心,我明天一定使劲喝,非喝倒他们不可!” 李氏拍他一巴掌,道:“谁让你多喝?是要你劝你兄弟喝,你可别喝醉了,到时候又找不到东南西北!哦!对了,入席之前一定得劝你大姐把你娘留下多住几天!” “好,知道了!她娘,村长那里你应付得来不?” “没问题,我把舒舒带上,村长挺喜欢咱们女儿,我让舒舒去讨个乖,村长会同意的!何况上次偷鸡贼的事儿咱们也算帮了点儿忙,村长说过以后有事儿尽管找他!” 听到这话,云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的办法啊!云舒对明天的好戏很是期待。 第二天刚吃过饭,李氏便将准备好的贺礼塞给水志诚,催他去邀隔壁那两家出发。汤氏和大伯自分家后跟云舒家向来只有矛盾,今天见水志诚这么积极,不仅带了不少贺礼去,还专门来邀他们同行,他们脸上虽没表示,心下却是高兴的,于是两家人巳时初就出发了。 李氏早在屋里等着了,她时而走来走去,时而往一百多米外的那两家张望,见那一行人出门,她便立刻跳起来,整整衣服,检查东西,将云舒放进娃娃背篓里,一切准备妥当就站在门口等着那一行人走远。 那一行人刚转过一个山窝,李氏便飞快的打开门,提着东西匆匆往铜锣院子去。 这次铜锣院子人不多,这时辰正是下地干活儿的时间,李氏匆匆穿过院子直奔村长家。这次李氏用了五十个鸡蛋、半匹布做礼物,原本不咸不淡的村长夫人乐呵呵的收下,热情的将云舒母女俩迎了进去。 李氏说明来意,请村长今天就帮助去丈量荒地。只是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要立刻抽出人手来并不容易,村长有些犹豫。 李氏见状便将云舒抱到村长面前,云舒当然不能辜负李氏,极其卖乖的往村长怀里扑,依依呀呀比手画脚一番,顺便附送两个口水十足的香吻,把村长乐得哈哈大笑;旁边的村长夫人收了重礼自然也帮着说好话。 村长这才道:“志诚媳妇,难为你了,我知道了,你先把小娃娃带回去,我这就去召几个人,吃过午饭就去帮你家丈量!” 李氏自然千恩万谢一番,犹豫了片刻后道:“村长,那个…今天志诚他大姐寿辰,娘和大哥全家都不在,这地的事儿能不能……?” 村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志诚媳妇,没想到你还有点小心思啊!哈哈,放心、放心,今天下午丈量之事,我自会让那些小子们守口如瓶!” 李氏尴尬的笑笑,又让云舒给村长送上两个香吻,才乐呵呵的回了家! 午时刚过,村长便带着两位长者和两个年轻小伙子来了。他们还没到门前,李氏便将早就煮好的鸡蛋端出来,众人见李氏如此上道又热情,原有些不太乐意的两个小伙子也放下了心思乐呵呵的接过碗。 众人吃过鸡蛋休息一刻后便往后山去,李氏给他们带路,并将荒地整治情况、要如何处理荒地等跟村长和两位长老解说解说,众人见那地上的树木已砍去、树根已挖干净,杂草清理完毕,地上石子儿也不多,看得出来整理之人下了不少功夫,他们很是满意,便按李氏指出的位置一一丈量。 一群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丈量完,结果共有平地六亩、斜坡地七亩。 村长道:“斜坡地不好种,垒成平地要费不少功夫,地界也会小少半;这样吧,志诚媳妇,斜坡地我们就给你算四亩,加起来整好十亩,你看如何?” 李氏自然高兴,又是一阵感谢。云舒却觉得多半是送的那份礼的结果,那半匹布加五十个鸡蛋市价也值个两三百文,不过村长确实不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一行人忙活完,李氏又给每人送上一份二十文的红包,两个小伙子当场便拆开来数了数,乐呵呵的道:“志诚嫂子,下次有这等好事记得还叫我们啊!” 直到申时末,一切完毕后村长道:“志诚媳妇,这丈量结果老夫过几天大虚的日子就给你报上去,官府那边要交的钱你们可得准备好了,我得了信儿就叫人来知会你们!” 李氏送走众人,紧张忙碌了一天的她总算松了口气,她高兴的跑过来,抱起云舒转了两圈,对着云舒的小脸蛋一阵啃,嘴里嘀咕着:“舒舒,我们有地了!太好了,我们有地了!” 水志诚兄弟是酉时末才回来的,回来时个个醉醺醺、还是大姑家的几个长工背进的家门,汤氏和小姑则要留在大姑家住几天,他们对今天下午丈量荒地一事全然不知。 第三十九章 云舒的烦恼 谢谢‘萨洒’和‘本民’童鞋的打赏。这章轻松一下^0^ -------------------- 现在是三月,云舒已八个多月了,身体上变化明显:长牙了、腿脚有力了、动作灵巧了、视力更好了、发音可控了。这身体虽越来越好,可随之而来的烦恼也不少。 首先是长牙问题,这几天云舒的牙龈痒痒得难受,忍不住总想去舔舔,可是一舔就容易生口水,口水多了就往外流,那胸前的衣服一会儿就会湿一大片,每当她低头看自己衣襟时,真希望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婴儿,那湿漉漉的一片看着着实恶心! 开始时,云舒衣襟一湿,李氏便过来给她换外套,一天下来,居然换了十几次,云舒衣服本就少,哪儿有那么多衣服换?于是李氏便用碎布给她做了几个小围嘴,可那薄薄的一层布怎么挡得住口水大军的浸透?不一会儿里面的衣服照样湿。 这下更惨了,李氏每次换只给换围嘴,里面的衣服不是湿得厉害就换得少了,这也不能怪李氏,加起舅母小儿子的衣服,云舒一共就六件外套,怎么轮都忙不过来啊。 云舒犯愁了,这可怎么办?幸好最近天气不错,天天有太阳,于是每天云舒一睁眼,就是看天气?一有太阳便吵闹了要去院子里。李氏将院子打扫出一片,找了张破旧毯子,将她放在上面,与其说她爱晒太阳,不如说她想晒晒自己的衣襟,何况有了这片地方,还可以练习练习走路。 经过云舒不断的努力,现在她已经可以借助东西站起来,可是要单独走路还是不太可能。云舒想起前世小孩子们的学步车,唉,好遥远啊,在这里呆几个月,真把自己当婴儿了! 她曾想办法找根棍子,像老太太一样拄着棍子走几步,可刚一迈步便摔倒在地,云舒自己不怎么疼,倒是把李氏心疼的直皱眉。于是李氏时不时的要看着她,偶尔有空了就提着她的胳肢窝走上几圈,每到这时候就是云舒最高兴的时候:做人的感觉真好啊,作个能走路的人感觉更好! 云舒家原来那窝小鸡已长成了半大鸡,因云舒家是独门独户,又没有专门的鸡舍,所以云舒家的鸡是自由民主的,绝对比米国人自由民主得多!它们平时成群结队四处捉虫,一听到李氏的唤声便一窝蜂的冲过来抢食。这看上去本应很可爱的小鸡们在云舒眼里却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为什么? 首先,它们到处拉屎,就跟米国人四处放炮一样,打扫完不到一刻钟,又拉得满地都是,云舒家屋前空地自然也不能幸免,这让才享受几天日光浴的云舒极其郁闷,成天躺在鸡屎堆中心情能好吗? 更可恶的是,那小鸡们开始时见云舒还有点儿害怕,远远的躲着;半天过去,见云舒成天待在毯子上,没其他动静,便试探着接近毯子,云舒本不想理它们,继续躺着睡觉,可几只胆大的小鸡居然跳上毯子试探着啄啄云舒。 云舒一疼,小手一挥,小鸡们便一窝蜂的散开,等待半刻,见云舒没追来,又试探着靠近。重复几次先前的戏码后,它们发现云舒是个纸老虎,不会离开那毯子,便放心大胆的围着毯子打转,时不时来骚扰一下。 其实云舒现在虽不能走路,爬却是没问题的,速度也不比小鸡们慢。可是看看满地鸡屎,她能看着不吐就不错了,谁还敢去爬? 云舒对小鸡们的骚扰不厌其烦,见它们一过界便哇哇大吼,小鸡们散开又过来,散开又过来,它们不会以为云舒是在陪它们玩吧?! 这样斗了几天,云舒不耐烦了,得想个办法,她往四周张望一番,见院子里有几块竹条子,对了,跑不过可以用竹条子赶啊!她看看自己的小手,伸开握紧试了几遍,现在小手还算有力,抓一两件大东西都没问题。 于是她吵闹一番,非要李氏抱她去拿竹条子,李氏见她非要不可,担心竹条子割到手,便将那竹条子好一阵打磨,直到半截都磨得光滑无比了才递给云舒。有了这竹条子,云舒斗鸡就省事多了,一有鸡靠近,她便用竹条子一扫,问题解决了! 现在李氏已经开始试着给云舒喂大人们常吃的食物,看来是要给她断奶了。这点云舒倒是很满意的,那赵家院子的人实在讨厌,可吃人最短,人家说你什么你也只能受了,李氏为云舒吃奶的事儿受过不少气,她早就不想吃了! 吃饭是好事儿,可问题又来了,云舒的天敌——小鸡们最爱云舒的饭碗。每次李氏给云舒喂饭,那群鸡便在周围咕咕咕个不停,李氏每喂一勺,那群鸡便集体伸长脖子望着云舒的嘴巴,只要她嘴里漏出一丁点儿,哪怕是一滴汤,那群鸡也会蜂拥而上,一看到这十几只鸡头,云舒就头皮发麻。 想起小学课本上那个被大公鸡啄嘴巴的小奶娃,她打了寒战,吃饭时更加小心翼翼。每次都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双臂张开,随时防备来抢食的大鸡小鸡,一顿吃下来,好不容易到嘴的东西就已消化得差不多了!唉!难怪领导们常说:吃饭是大问题! 云舒每天与大鸡小鸡们坚持不懈的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时常拿着竹条子赶鸡的她,配合上嗷嗷的声音实在不好听,于是她一边挥竹条子一边大喊吃鸡吃鸡,喊出口却变成了唧唧、唧唧。 如此这般,几天后,李氏从厨房出来突然听见云舒嘴里的唧唧声,惊讶得张大嘴巴。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抱起云舒,盯着她嘴直瞧,云舒吓一跳,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儿,闭紧嘴茫然无措的望着李氏。 “舒舒,你刚才说什么?” 云舒依然一脸茫然。 “舒舒,来,叫娘,乖啊!叫娘,娘~~”李氏声音拉得老长,教云舒叫娘。云舒试了几次,发出的都是啊啊的声音,她自己也很苦恼,为什么就叫不出来了? 李氏有些失望,她看看地上的鸡,指着道:“舒舒,看,这是鸡,鸡~~” “唧唧!”这次云舒叫出来了,叫的还很溜! 李氏大喜,抱着云舒一阵猛亲“女儿会说话了,女儿会说话了!”,李氏一高兴,连锅里正在炒的菜都忘了,闻到糊味儿才冲进去处理一番。一弄好她又兴冲冲的跑出来,抱起云舒就往后山跑。 云舒不明所以,李氏抱着云舒一路冲上上坡,原来走十分钟的路她三分钟就跑到了,她一看到水志诚的身影,便大喊:“他爹、他爹,舒舒会说话了、舒舒会说话了!” 水志诚一听,扔下锄头跑过来,“真的?真的吗?” 水志诚一把抱过云舒,又是一阵猛亲,然后放下了,“乖乖,叫声爹,来,叫爹,爹~~~”水志诚跟刚才的李氏一样,把那一声爹拉得老长。 看着老爹期盼的脸,云舒不好不配合,可是一发声,又是啊啊的声音,水志诚试了几次,依然如此,他不解的望向李氏。李氏略有些尴尬的笑笑,道:“我方才听她赶鸡时就叫着鸡来着,舒舒,说鸡~~” 这个云舒会说,她挥舞的小胳膊,大喊着:“唧唧、唧唧!” 水志诚这下高兴了,“女儿真的会说话了,真能干!” ……夫妻俩喜气洋洋,哪有一点儿失望样儿? 云舒却郁闷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当了回婴儿,第一次说话不是叫爸妈、爹娘,而是说唧唧!云舒为自己如此白痴懊恼不已。于是她对那群天敌小鸡便恨上了,她决定了,这辈子一定要吃鸡、吃很多很多鸡! 经过云舒几天的努力练习,好不容易能喊出‘巴巴’、‘妈妈’,可惜这里都是叫爹娘,云舒试了好多次,那爹娘两个字真难说,舌头需抵住上颚,还要弹一下,真麻烦,为练这两个字她的舌头被那几颗小乳牙咬了无数次,还是不成功。 于是,云舒干脆直接叫巴巴、妈妈,水志诚夫妻起初不懂什么意思,可每次云舒冲着水志诚张手时就喊巴巴,对着李氏就喊妈妈。多几次,他们自然明白了云舒的意思,只以为小孩子学说话要慢慢来,以后就好了。 如此这般,他们很快便接受自己成为云舒的巴巴、妈妈,也不再不停的教她喊爹娘了。 第四十章 又见狼奶娘 感谢“yy738155”、“你太笨了”童鞋的打赏! --------------- 农民永远没有农闲,这是实话。春耕一忙完,就该种菜、给麦苗拔草施肥了。 这天,李氏跟水志诚商量道:“他爹,对面山顶的麦地该打理打理了,我看人家都打理完了,咱们地里还没动了,后山的荒地咱们先放放吧,那麦地要紧!” 水志诚应诺,听到这段话的云舒可高兴坏,好久好久没见着狼奶娘了,不知他们好不好?小狐狸长大了没有?小狼还在吃奶么? 第二天早上,云舒一起床就异常兴奋,李氏夫妻虽觉奇怪,却不明究里。一家人准备出发时,李氏将她放进娃娃背篓,云舒却左扭右扭又吵又闹,身子直往屋里探,嘴里喊着“布、布!” 李氏哄不住,只好顺着她的意,进了屋,找到一张旧毯子。那毯子正是李氏天天铺在院子里供她玩闹斗鸡的毯子,她可不想到了山顶,还在娃娃背篓里呆坐一整天,连转个身都不行,老是坐着怎么能学会走路了?何况坐久了屁股也痛啊! 李氏哑然失笑,她将毯子塞进背篓里,云舒便停止吵闹,还咯咯笑了几声,一家人往对面山顶去。 云舒一家爬上山顶,山上大多麦地都已整治过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挑着农肥的村民,地里长势好的麦苗已有一尺多高,就要抽穗了。云舒一家来到自家麦地,见地里杂草丛生,野草都快盖过麦苗了! 李氏站在地边叹道:“唉!真该早点儿来,看来今年麦子要晚收了!” 水志诚拍拍李氏肩膀道:“她娘,没关系,咱们快干活儿吧!” 李氏找了块位置略高又平坦的草地,细心的将地上的小石子儿都捡了一遍,才把毯子铺到地上,将云舒抱出来放到毯子上,又软言软语的叮嘱一番,便与水志诚一起去忙了! 夫妻俩蹲在地里拔草,拔了一会儿,水志诚顺着一垄麦苗拔到地边,他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咦!” “怎么了?”李氏抬起头来。 “她娘,快过来看!” 本在看风景的云舒闻声往那边望去,见水志诚和李氏正站在一个坑边,对着坑里指指点点。 水志诚道:“她娘,你看那坑底有些骨头,像是兔子骨头!” 李氏惊讶:“这里面怎么会有兔子?” 水志诚摸摸头,嘿嘿傻笑道:“她娘,你忘了,年前我提回家的那只肥兔子就是在这坑里捡到的!” “啊?这就是你挖的陷阱?!”李氏将那坑打量了一遍,这坑两米长一米宽、一米多深,上面没盖盖子,长期没人管,坑里坑外长满杂草,这哪像什么陷阱?倒像是人家用来畜肥的粪坑。 “这么浅、也能逮到兔子?!”李氏虽没打过猎,那野兔的蹦跳能力、逃跑速度却是见过的,她狐疑的望着水志诚。 水志诚看看那坑,“嘿嘿,是啊,我也不知道那兔子怎么掉进去的!” 李氏好笑道:“那兔子野鸡定是没长眼睛!对了!兔子野鸡不是捡出来了吗?里面怎么会有骨头?” 水志诚看看四周,“莫非是谁在附近捉了野兔,直接烤着吃了,把骨头顺手扔进这坑里?” 李氏也想不明白,道:“算了,算了,别管了,咱们快拔草吧!” 夫妻俩继续忙活,那边听到对话的云舒心思却是活络开了:那兔子多半就是狼奶娘扔进去的!她四处张望一番,周围除了麦地就是树林,难得看到几个活物,哪去找狼奶娘啊?她叹口气,望着对面的云雾山顶发呆。 夫妻俩忙到午时,李氏看看地里的草才拔四分之一,道:“他爹,要不我先回去做饭,你先忙着,待会儿我把饭菜带上来?” “行啊!” 李氏过来抱起云舒要走,云舒不乐意了,抓着毯子不放手,嘴里喊着‘布、布’。这次倒不是云舒想要毯子,她是不想回去,这山顶风景好、太阳好,地上厚厚的草躺起来软绵绵的,还没有家里那群天敌小鸡,她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李氏没办法,折腾了一会儿,只好将她放回去,嘱咐水志诚一定要看好云舒,便一步三回头的回家了。 云舒趴在毯子上滚两圈,好舒服啊!她乐得咯咯直笑,水志诚闻声看她一眼,见她玩的开心,笑笑继续低头干活。 云舒滚了几圈后,突听旁边似有吱吱声,她停下来左右张望,没发现异常,便继续爬到毯子上滚,滚了一圈,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团白毛,扑到她身边,跟她一起滚。 云舒吓一跳,停下来细看,那白毛团也停了下来,展开尾巴前腿支地坐在毯子上望着她吱吱直叫! 哇!小狐狸!云舒高兴得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小狐狸,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幸好水志诚只要听到这边有声音就会放心干活,过来查看的时候极少。 云舒怕水志诚看到小狐狸,便将那娃娃背篓推倒挡在水志诚的方向,时不时发出些声音,这样就安全多了。 云舒坐起来,仔细看看小狐狸,现在小狐狸比以前长大了一点儿,毛长长了一些,全身雪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很是漂亮。云舒两眼直冒星星、望着那身白毛直流口水,心道:“这身皮得值多少钱啊?!” 小狐狸似是察觉到了云舒的邪恶心思,跳起来大尾巴一扫,正好扫到云舒的脸上,云舒回过神了,再看小狐狸,只见它挥舞着前肢冲着云舒吱吱直叫唤!像是在说:“不许乱想,小心我揍你!” 云舒咯咯笑几声,对着小狐狸依依呀呀道:“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就你一个吗?狼奶娘和小狼哥哥了?” 小狐狸停下来,转身指指旁边的树林,云舒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没发现什么,现在云舒的视力可是成人的视力,估计有1.5。她揉揉眼睛,再仔细搜寻几遍:只见几百米外的树林绿绿葱葱,茂密的树叶将林子里遮的严严实实,林子边草丛茂密繁盛,外面根本看不清林子里的情形,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云舒搜索多遍都没找到,她回头望望老爹的方向,见他正低头忙着,这时候来山顶的人本就少,就算有来的也都回家吃饭去了。云舒便跟小狐狸商量道:“小狐狸,你叫狼奶娘出来啊!” 小狐狸静听四周片刻后望向水志诚的方向吱吱几声,看样子是担心水志诚会过来,云舒想了想,道:“你先藏起来,我让我爹过来一趟,这次走了他就很久都不会过来了!” 小狐狸点点头,一下子窜进草丛,眨眼间消失不见,云舒揉揉眼睛搜寻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她对着水志诚的方向叫了几声‘巴巴’,水志诚闻声过来,抱起云舒亲亲:“乖乖,怎么了?想尿尿吗?” 水志诚把完尿,又抱着云舒玩了会儿便去继续干活,云舒冲着草丛依依呀呀的喊:“小狐狸、狼奶娘,过来啊,我爹爹走了!” 话音刚落,小狐狸便从旁边的草丛窜出来,将她扑到在地,狼奶娘也从一百多米外的草丛里走出来,云舒又惊讶又高兴,没想到他们离得这么近。 等狼奶娘靠近毯子,云舒站起来,往前走几步,一个不稳扑了过去,正好抱住大狼的头,云舒乐得咯咯直笑,坐了下来,狼奶娘也爬卧到毯子上,叼叼云舒,将她扯到自己肚子边,似是还让她吃奶。 云舒爬到狼奶娘肚子边,一只小手摸摸它身上的长毛,一手摸摸它的脸,依依呀呀道:“狼奶娘,我已经断奶了,好久没见你们了,你们还好吗?” 小狐狸对着狼奶娘吱吱几声,狼奶娘咧咧嘴,居然还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大舌头舔云舒的脸。云舒不觉恶心反觉亲切,抱着大狼的脖子直蹭,云舒以前养过一条大大的狼狗,最爱抱它的脖子,这狼奶娘跟那只狼狗长得极像,云舒怀疑它是不是也穿越到了狼奶娘身上?! 小狐狸见状跳到云舒身边,也伸出小舌头舔舔她的脸,留下一摊口水,云舒不满意了,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于是伸出爪子推开它。小狐狸又跳过来扯她的衣服,这可是李氏给她缝制的那件白底红花的漂亮衣服了,扯坏了还得了,推开它,它又来。 云舒火了,伸手去抓小狐狸的大尾巴,它却跳到大狼背后,云舒嘟起嘴,四肢并用的爬去追,一人一狐就在那毯子上嬉闹开了,大狼趴在中间不声不响的看着两个小东西闹腾,惬意的半眯着眼睛,脸上似是宠溺的咧咧嘴! 嬉闹两刻钟后,大狼突然竖起耳朵,云舒查看四周,水志诚依然在拔草,没其他人,不过定然有人来了。大狼舔舔云舒的脸,低低的呜呜几声,小狐狸也吱吱几声,“小妹,有人来了,我们要回去了!” 云舒有些不舍,爬过去抱着大狼亲了一口,对着小狐狸也亲了一口,小狐狸吱吱的跳开,云舒依依呀呀道:“小狐狸、狼奶娘,等我长大一些再来看你们,你们要小心哦!” “诚哥、诚哥”李氏的声音响起,云舒转头去看,见李氏正提着个篮子往这边来,她再回头看小狐狸,毯子上却只剩她一个人。 第四十一章 刘氏娘家人 第四十章审核时间太长了,今天四十一章提前发,下午有事加更不了,晚上就不发了!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 李氏提着篮子来到云舒身边,放下篮子,抱起她亲了亲,“舒舒,刚才有没有调皮啊?有没有闹你爹爹啊?” 云舒叫了两声‘妈妈’便往李氏怀里拱,把李氏乐得呵呵直笑,水志诚走过来,道:“咱们女儿乖着了,她一个人在这儿玩了大半个时辰,不吵不闹的,还高兴得很了!” 云舒心里窃笑,有大狼奶娘和小狐狸陪着当然开心了。 水志诚坐下,伸手就要去端饭碗,李氏赶紧阻止他:“去去,手那么脏,小心泥巴吃进嘴里了,去洗洗手再来!” 水志诚摊开双手看看,上面全是黄泥,粘了厚厚一层。云舒一看,想起刚才老爹抱自己时也没有洗手,她举起胳膊低头看自己的胳肢窝:天啊!我的漂亮话衣服!上面两个大大的黄泥印子,云舒郁闷之极,于是也对着老爹喊:“巴巴、西西,巴巴、西西(洗洗)!” 李氏好笑的看看云舒道:“看吧,女儿都嫌弃你了,还不快去!” 水志诚嘿嘿傻笑两声,道:“遵命、娘子!”转身搓着手往几百米外一个小水塘走去。 李氏往毯子上铺了一层布,将饭菜小心翼翼的端出来摆好,先给云舒喂了些饭菜和鸡蛋羹,等水志诚回来一家人围坐在毯子上吃饭。云舒很满意,这地方风景好、饭菜香、爹娘都在身边,很有野餐的感觉。 今天老爹比平时吃得还多,李氏背来的一大锅饭,被他吃了一大半,连锅底都刮了又刮。饭后水志诚便继续去干活,李氏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一个妇人挑着一担农肥过来,正好要从这里经过,见这里有人,便停下担子休息。云舒因常去赵家院子吃奶,认得这人,正是婶婶刘氏的堂姐, 她歇了片刻,看看云舒家杂草丛生的麦地,大声道:“哎呦,志诚兄弟、志诚媳妇,才来啊?你们可真忙啊,还以为你们不种地了了!啧啧,这草长得可真好,你们上了不少肥吧?” 李氏脸一红,扭头不理他,水志诚闻声站起来,嘿嘿傻笑两声,叫了声刘大姐。 刘大姐道:“哎!志诚兄弟,听说你过年那几天天天进城做工,后来又天天砍柴,怎么样?赚了不少吧?种地能赚几个钱?志诚兄弟,什么时候这地不种了、给我帮你种啊?” 李氏接过话头道:“谢谢刘大姐,咱们家就这点儿地,忙得过来,不劳烦您了!” 刘大姐撇撇嘴,嘴里嘀咕道:“你那点儿破地,以为我还愿意种不成?送给我都不要,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挑起农肥走开了。 李氏气恼的瞪着那妇人的背影,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道:“她娘,咱们抓紧点,争取今天把草拔完了,明天再挑一天肥就好了!” 李氏收拾好了便下地拔草,刚走进地里,又有几个人挑着农肥过来,云舒往前张望,咦!那不是叔叔水志奇吗?汤氏家在这山顶上还留了地?! 水志奇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一串过来。水志奇显然也看到了地里拔草的水志诚夫妻,便停了下来,歇息片刻后招呼道:“二哥、二嫂,你们也在这里啊?” 水志诚抬头一看,见是自家兄弟,自然要招呼一下。后面跟上来的几人也停了下来放下担子!云舒惊奇的发现,那刘氏居然也在其列!别看刘氏一身肥肉,力气还不小,看她挑的农肥一点儿不比另外几人少。 刘氏旁边站着两男一女,最打眼的是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高大英俊、相貌堂堂,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虽只是身穿青色补丁布衣,那身板相貌却也依然出色。云舒瞪大眼睛盯着他瞧,这山卡拉里居然还有这么英俊的农民?! 另一个男人二十五六岁、长相一般、个子矮了不少,脸上也有两个酒窝,仔细看会发现他与那英俊男人有几分貌似!只是他挑的农肥最少,一直走在最后,刚才云舒见他走路似乎一瘸一拐的?! 剩下那个女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家,别看她年龄不小,却个子高大,身体健壮,挑的农肥比那瘸腿男人还多! 水志诚跟他们一一打招呼:“三弟、三弟妹、刘大娘、刘大哥、刘老弟,你们全都来了啊?” 水志奇道:“是啊,奶娘家的地大多在这山顶上,我们来帮帮忙!”奶娘?是谁?云舒看看李氏,李氏也很茫然,显然她也搞不清状况。 刘氏阴着脸瞪水志奇一眼,侧开脸不说话,刘大娘拍了她一掌道:“还不给你二哥二嫂打招呼?” 刘氏只好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小声喊了句二哥二嫂。 刘大哥道:“志诚兄弟,我家小妹脾气不好,不过没什么坏心眼儿,你们别介意啊!” 刘氏瞪她大哥一眼道:“大哥,说什么了?小心我回去告诉大嫂,让她晚上赶你去睡猪圈!” 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刘大哥涨红了脸,嗫嚅几句没说出话来,刘大娘又拍了刘氏一巴掌道:“死妮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大嫂刚生完孩子,怎么赶你大哥出去?” 刘氏不满的撇撇嘴,道:“奶娘,不信你问二哥啊,是二嫂跟我说的!” 刘大娘看看站在一旁微笑着不说话的刘老弟,瞪他一眼,道:“回去管好你媳妇,叫她不要胡说八道,她成心要别人看咱们家笑话不成?” 刘老弟笑道:“娘,小妹哪里是什么外人啊?我媳妇不过是跟她闲聊几句罢了!”他看看水志诚夫妻,补充道:“志诚兄弟也不是外人啊!” 水志诚夫妻尴尬的笑笑,李氏道:“刘大娘,刘大嫂什么时候生的啊?恭喜恭喜了,您老人家真有福气!” 刘大娘叹口气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伺候了她大半年,一点儿活儿不干,成天指手画脚的,生出的却是个女娃子,唉!” 刘大哥调整下表情道:“娘,别着急,弟妹不也怀上了吗?再说咱们都还年轻,你想要孙子,咱们以后给您生一大堆,到时候你忙都忙不过来!” 李氏闻之也立刻道喜,刘大娘这才有了些笑容,对刘大哥道:“就你嘴乖,你给我在你媳妇面前硬气一点儿,我就阿弥陀佛啰!还有你,别你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转向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英俊刘老弟。 刘老弟摸摸鼻子,笑道:“知道了,娘!” 那一行人歇够了,跟水志诚夫妻招呼一声便挑着农肥走开了。 李氏见他们走远,便问:“哎,他爹,刘大娘不是弟妹的伯母吗?怎么叫奶娘了?” 水志诚笑道:“刘大娘是弟妹的亲娘啊!不好直接叫娘就只有叫奶娘了。” “啊!亲娘?…”李氏惊讶的声音拔高,她看看四周,幸好没人,她赶紧压低声音道:“伯母怎么会是亲娘?” 云舒心里也是好奇之极,伯母变亲娘?莫非又是一段不可告人的秘事?可云舒离李氏夫妻有近百米远,他们一压低声音,云舒就听不到了,云舒大急,这种秘事怎么能错过了! 于是她赶紧哇哇大哭几声,非要把那对夫妻给拉过来不可,李氏闻声便赶紧过来,抱起云舒查看一番,没发现异状,便哦哦的哄着,云舒想听秘事,只有李氏怎么行,于是她指着水志诚的方向,哭着喊‘巴巴’、‘巴巴’! 水志诚闻声丢下活儿也走了过来,夫妻俩哄了云舒一会儿,直到两人都在毯子上坐下,云舒在安静下来。李氏以为云舒要睡觉,便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唱催眠曲,见云舒闭上眼睛,便小声问道:“他爹,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伯母怎么会是亲娘了?” 水志诚笑道:“你这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全村的人都知道啊!” “啊!都知道!”李氏惊讶,云舒更是被掉的胃口十足,尖着耳朵听。 “是啊!弟妹的父亲就两兄弟,哥哥刘洪文、弟弟刘洪武。当年抓壮丁时刘洪武被抓了去,直到三十岁才放回来,娶了个小他十岁的媳妇黄桂花,后来发现刘洪武当兵时受了伤,生不了孩子。 他哥哥刘洪文家有四个孩子,刚才你都见过了:老大就是刘大哥刘家成、老二是刘大姐刘家芳、老三是刘老弟刘家华、老四就是弟妹刘家慧了。 刘洪武确认不能生孩子后,刘洪文就将最小的弟妹过继给了刘洪武。过继时弟妹已经三岁了,又是刘大娘从小奶大的,所以叫奶娘,听说弟妹刚过继时一找到空就往刘大娘家跑,直到六岁后才改过来了。” “哦!这样啊!”云舒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别怪云舒心思邪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云舒自然也不能免俗拉! “那…弟妹已经过继给刘洪武家这么多年,她怎么还是帮刘大娘干活了?” “嘿嘿,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几兄妹关系好像挺好的吧!互相帮帮忙也没什么!” 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放下云舒,继续干活去了。 云舒躺在毯子上,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呆。没想到刘氏家是这样的状况?!刘氏这脾气,她养父母应该很难过吧? 第四十二章 奶奶恶毒? 感谢“你太笨了”童鞋的打赏! --------------- 李氏夫妻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尽前将麦地的草拔完了。收拾好一切准备回家时天已全黑,看不清山路,水志诚便从树林边的竹林里找了几根干竹子,点燃了做火把,一家人才借着亮光回了家。 夫妻俩还没到家,便听有人喊:“志诚哥、志诚嫂子,怎么才回来啊?” 水志诚将火把往旁边挪了挪,见自家门前空地上站着个瘦小的男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作坊院子的水志飞。 “小飞?你怎么在这儿?” 水志飞迎了上来道:“哎呀,志诚哥,等你们好久了,怎么才回来啊?上哪儿去了?” “去对面山顶麦地里拔草了,小飞,这么晚了,有事儿啊?” “呵呵,志诚哥,我是来给嫂子传信儿的。” “我?”李氏有些惊讶。 水志诚道:“进屋再说吧!” “不用不用,我等了好久了,我爹等我回去吃饭了,就几句话。嫂子,今天我进城遇到你二姐,她让我转告你:让你明天进城去你小妹那儿一趟!” “啊?二姐怎么会认识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水志飞挠挠头、摊摊手。 “呵呵,她娘,咱们成亲的时候,小飞跟我一起去迎的亲,几个姐妹都见过他的!” 李氏点点头,笑道:“小飞兄弟,我二姐有说是什么事儿吗?她跟你说的时候着急吗?” 水志飞想了想到道“没说什么事儿,只是让我转告你一声,她叫住我的时候正跟另一位漂亮奶奶逛街了,不觉得着急啊!” 李氏看问不到什么,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人家,便跟水志飞一阵道谢,让他回去了。 晚上,李氏跟水志诚商量:“他爹,不知二姐他们有什么事儿?我明天进城去看看!” “行,你去吧!” “山上的地还没忙完了,我想去去就回,要不了多少时间,明天就不带云舒去了,你可要把云舒看好了啊!” “恩,没问题!我带她去山上好了!” “不行、不行,明天就是挑农肥的活儿了,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山上怎么成?我明天给她喂完饭哄睡了再走,你就让她在屋里睡着,挑一趟来回要两三刻钟,你回来一趟就抽空来看看她,记住了!” 李氏再三叮咛、唠叨了好几遍,非要水志诚把那些注意事项背上两遍才让他睡觉。 第二天李氏打理好一切巳时初才出发,水志诚开始两趟还来看看她,后来好长时间没来,云舒要撒尿、憋得不行,便哇哇大叫,闹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不知老爹跑哪儿去了!小孩子的身体实在不好控制,在第n次大叫无人理后,她终于憋不住尿了! 云舒看着自己尿湿的小褥子,皱着眉直发愁,这又湿又臭的怎么睡啊?她往干的那边退、退、退,一不注意,那背篓窝重心不稳,便侧翻了过去,可怜的云舒跌落到地上,那背篓窝正好压在她身上,更惨的是那条尿湿的褥子正压在她和背篓之间:哎哟,我的妈呀,好痛啊!好多年没摔得这么痛过了! 她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时窗外一个人影闪过,云舒大喜,以为水志诚回来了,更是扯开嗓子大哭。门慢慢被开了条缝儿,云舒睁着被眼泪迷糊的双眼期盼的往门口望去,这一望把她吓一跳,原本高亢的大哭声戛然而止。 惊吓她的自然是那颗从门缝伸进来张望的头,那干瘦的脸上布满皱纹,精明的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地上的云舒身上。 云舒大惊:这…这不是奶奶汤氏吗?!她…她来干什么?!莫非趁着今天家里没人来顺手牵羊? 云舒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她紧张的盯着汤氏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往爹娘放钱的床头挪去!先前的疼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连身上压着的尿湿褥子和沉重大背篓都不在意了! 汤氏与云舒大眼瞪小眼对望了好一会儿,汤氏轻轻推开门,慢慢走进来,云舒紧盯着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汤氏果然走到屋子正中,将屋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看地上的云舒,却没过来帮帮她,而是直接向屋里唯一像样点儿的家具——衣柜走去! 云舒真想大喊捉贼,可是现在敌强我弱,汤氏那么恨李氏,万一自己出声惹恼了她,冲过来掐死自己怎么办?!不行,怎么死也不能被掐死啊!据说被掐死的人死相不比被吊死的好看,一想到这儿云舒就忍不住直打寒战,静静的盯着汤氏的一举一动。 只见汤氏打开衣柜门,将里面的衣服翻了翻,李氏做衣服剩下了半匹花布也在里面,她拿出来看了看,嘴里嘀咕了几句,说的什么云舒没听清。 她翻找片刻,拿出几件衣服放到椅子上,过来将云舒身上的背篓和湿褥子掀开,将云舒抱了起来,便开始给她换衣服,嘴里嘀咕着:“真是的,连个孩子都不会看……” 云舒很惊讶,那个从小咒骂自己的恶毒奶奶居然会给自己换衣服!汤氏麻利的给她换好衣服,抱起她就往外走。 云舒心里很忐忑:她要带我上哪儿去?不会是要把我抱去送人吧?!云舒一着急,便直喊‘巴巴’、‘巴巴’,希望水志诚快快出现。 汤氏奇怪的看看云舒,显然她不明白‘巴巴’的意思,直到汤氏抱着云舒进了自家院子,水志诚也没响应云舒的呼唤及时出现。 小姑水志琼听到院门这边有声音,便跑出来,见汤氏抱着一小孩,凑过来看,“咦!娘,这不是二哥家的孩子?你不是常骂她扫把星吗?抱回来干什么?” 汤氏一巴掌拍在水志琼头上,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骂她了?我是骂她娘!” 小姑揉着脑袋,不满的嘀咕道:“明明骂的就是这小家伙,现在又不承认…” 汤氏瞪她一眼道:“有你这样当姑姑的吗?还不快去给咱们这…” “云舒!” “哦,对,云舒侄女煮碗鸡蛋羹!” 小姑瞪大眼睛,“娘,你要给她喂鸡蛋羹?!” “还不快去!” 小姑惺惺的走开,嘴里嘀咕着:“娘今天怎么了?不是说一粒米也不给吗?还舍得煮鸡蛋羹!” 汤氏将云舒放到椅子上,自己忙开了,云舒则不声不响的呆坐了,心里七上八下,这汤氏有什么企图?怎么会舍得给自己吃鸡蛋羹? 汤氏忙活一阵,居然在小院子里摆了一个大大的摇篮,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她将云舒放进摇篮里,自己端根小凳子坐到摇篮边。 “云舒?”汤氏试探着喊。 “云舒乖,叫奶奶!” “云舒乖乖,叫奶奶,叫了有好东西吃哦!”汤氏逗了半天,云舒依然不声不响没反应。 她进屋拿出个小摇鼓,一摇便叮咚叮咚的响,是这里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之一,她一边摇一边哄道:“云舒乖乖,看这个好玩吧?叫奶奶,叫了奶奶就送给你!”她试探着将小鼓递到云舒面前。 云舒茫然的望着面前这个老妇人,此时的汤氏表情柔和、面相慈爱、动作轻柔,拿着小鼓微笑着望着自己,期盼的等待自己的回应。这哪里是那个成天咒骂自己的恶毒奶奶?哪里还有以前那撒泼滚地的泼辣样儿?这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慈爱奶奶嘛! 云舒不敢置信的望着汤氏,这时小姑端着鸡蛋羹出来,见汤氏手里拿着的小摇鼓,惊讶道:“娘!那不是你给三哥孩子准备的吗?” 汤氏一手接过鸡蛋羹,一手对着小姑挥了挥:“你这死妮子,哪来那么多话?赶紧做饭去!” 小姑今天频频碰壁,不满的撅撅嘴,嘀咕着往厨房去。 汤氏让云舒坐好,一手端碗、一手拿调羹,手上搅动着,嘴里温柔的念叨着:“云舒乖乖,咱们吃饭饭了,等会儿啊,奶奶给你吹吹了,不烫了再吃、啊!” 汤氏搅了一会儿,自己尝了一口,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舀了一勺,送到云舒嘴边,“云舒乖乖,咱们吃饭饭啰,来,张嘴,啊~~~” 云舒从进院子到现在一直处于惊讶到呆愣的状态,看到汤氏递到自己嘴边的勺子才清醒过来。她犹豫了,要不要吃了?肚子确实饿了,可这汤氏今天是犯了什么病啊?自穿越到现在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一句好话,除了诅咒就是白眼,今天这么反常,这东西不会有问题吧?! 汤氏见云舒半天不张嘴,便收回勺子。她想了想,放下碗、跑进屋里乒乒乓乓翻找,半刻钟后抱了个白色的小罐子乐颠颠的出来,云舒伸长脖子张望,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汤氏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放下,用喂云舒的勺子舀了半勺亮晶晶的东西出来,搅进鸡蛋羹里,云舒看清了,是白糖。白糖!汤氏居然舍得拿这种好东西出来! 这里吃的糖多是深红色的蔗糖,含糖量不高,里面时而还会有沙,就那还要几十文一斤了。这白糖可精贵得很,云舒在小姨家见过,据说一两银子一斤,普通人家是吃不起的,就是小姨那样家境不错的也只是偶尔吃点儿。 汤氏盖好罐子,将罐子封得密密实实,又将罐子凑到眼前仔细查看一圈,确认没问题后才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到旁边,然后端起那拌有白糖的鸡蛋羹喂云舒。 她用勺子搅了搅,嘴里念到:“云舒乖乖,奶奶给你吃好东西啰,来,张嘴,啊~~~” 云舒见汤氏连那么宝贝的白糖都拿出来了,就不跟自己肚子作对了吧,于是顺从的张嘴。 咝!真好吃,好久没吃糖了,以前怕吃糖长胖,嫌弃之,现在发现原来甜滋滋的味道真好啊,云舒呼噜呼噜的吸着勺子里的鸡蛋羹,时不时还要舔舔自己的嘴。汤氏见云舒吃得如此开心,皱巴巴的脸笑成一朵**儿。 可惜好景不长,云舒才吃一半,婶婶刘氏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汤氏与刘氏 感谢“yy738155”童鞋的打赏 -------------------- 刘氏空手在前,水志奇拿着两根扁担跟在后。刘氏一边走一边甩胳膊,又扶着她那水桶腰,嘀咕着:“累死人了,志奇,待会儿帮我捏捏!”水志奇笑着应诺。 汤氏瞟了那二人一眼,继续给云舒喂饭,只是那表情显然不高兴,动作也不再那么温柔,甚至将她手中的碗故意弄得叮当直响。 刘氏夫妻却丝毫不觉,刘氏望望厨房的方向,喊道:“小妹,饭好了没有啊?” “没有了,三嫂,你再等等啊!” 刘氏嘀咕道:“真是的,一天什么都不干,连个饭都做不好!” 汤氏立马拉长了脸,瞪着刘氏道:“你说谁一天什么都不干?” 刘氏顺着声音往这边看,那脸上明显挂满不屑。本想转回屋的她突然又转了回来,盯着摇篮里的云舒猛瞧,她走过来对着云舒上看下看道:“娘,你从哪儿捡来个女娃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了?!” 汤氏将碗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厉声道:“什么捡来的?这是志诚家的云舒!” “啊?!”刘氏非常惊讶!围着云舒转了两圈,又扯扯云舒身上的花布衣服,道:“哦!还真是二哥家的女娃啊,我见过这衣服,难怪这么眼熟了!”云舒气闷的瞪着她,敢情这婶婶刘氏是只认衣服不认人啊?!明明昨天才见过,她绝对是装的! 汤氏将被刘氏扯乱的衣服拉好,刘氏道:“娘,你把二哥家的孩子抱来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自己养吧?!” “关你什么事?”汤氏瞪她一眼,继续喂云舒。 刘氏看看汤氏手中的碗,嘀咕道“真是的,又来一个吃闲饭的!” 汤氏将手中的调羹一扔,恶狠狠的瞪着刘氏“你再说一遍!” 刘氏见汤氏怒了,摸摸鼻子,陪笑道:“呵呵,娘,我说这云舒真乖巧,吃饭一点儿都不洒,比大人还懂事!” 汤氏斜她一眼,冷哼一声,舀了大大一勺送到云舒嘴边,云舒可不想成为这对婆媳的发泄工具,反正肚子也饱了七八分了,她侧开头,指着自己家的方向,喊“巴巴、巴巴”。 汤氏奇怪云舒为什么一直叫‘巴巴’,莫非她想吃‘粑粑’?汤氏哄到:“云舒乖乖,先吃饭,吃完了奶奶就给你吃粑粑,乖啊!快吃,啊~~”汤氏重新舀了一小勺送到云舒嘴前。云舒见躲不过,干脆快吃,几口把剩下的鸡蛋羹吞进肚子里,汤氏给云舒擦擦嘴,站起来收拾。 “哎呀,娘,那白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旁边突然插入刘氏拔高的声音,云舒吓一跳,以为她刚才回房去了了,居然还在,而且就在摇篮三步外! 汤氏立刻放下碗,将白罐子抱进怀里,瞪刘氏一眼道:“我的东西,你盯着干嘛?还不帮阿琼烧饭去,光站着那饭就能熟了?” 刘氏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往厨房去,那眼神时不时往汤氏怀里的白罐子上漂。汤氏一直盯着刘氏,直到她进了厨房,汤氏便抱着白罐子蹑手蹑脚的摸回屋子,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有些沉闷,显然是人为的故意放轻动作尽量不让出声,那汤氏一边藏东西,一边还时不时的从窗户缝儿往厨房那边张望。 而厨房那边,刘氏时不时从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往汤氏房里张望,云舒坐在院子中央的摇篮里,把二人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心下好笑,这婆媳俩玩什么了?! “三嫂,你在看什么?院子里有啥东西?”小姑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二哥那女娃别到处乱爬!”刘氏敷衍。 汤氏从房里出来,拉长脸,对着厨房呸了一口,嘀咕道:“光吃饭不下蛋,还想要老娘的好东西?没门儿!” 汤氏转头见云舒真好奇的望着她,她扯扯嘴角,笑嘻嘻的拍着手走过来,“哎呀!云舒乖乖,认识奶奶了啊?来,叫奶奶?”汤氏又不厌其烦的教云舒叫奶奶! 刚才汤氏喂了云舒鸡蛋羹的碗还放在旁边,忘了收,几只鸡跑过来围着碗咯咯的啄着,云舒实在不想叫奶奶,也确实是舌头不会叫,便指着那群鸡喊道:“唧唧、唧唧!” 汤氏看看旁边的鸡,欣喜道:“哎呀,乖孙哦!真能干,会说鸡了!”她一把抱起云舒,拉着云舒的手去摸鸡毛,云舒一点儿不喜欢鸡,倒很喜欢吃鸡腿儿,她的手一碰到鸡毛,便一把抓住不放,那鸡咯咯咯的直扇翅膀,爪子一伸,便把方才放在地上装鸡蛋羹的瓷碗打破了。 云舒见状赶紧松手,汤氏踢了那鸡一脚,骂道:“该死的畜生,一天只知道吃吃吃,连个蛋都不会下,活该被拔毛!” 这时闻声出来的刘氏正好听到这段话,她气鼓鼓的板着脸,不敢骂汤氏,便转向云舒,“这鸡好好的,平时没见打碎过什么东西,偏偏今天就打碎碗!真是个扫把星!” 汤氏瞪她一眼道:“你骂谁扫把星?” 刘氏捡起那小瓷碗,“哎哟,娘,我不是骂那鸡吗?这可是我陪嫁的瓷碗了,一套八个,打碎一个多不吉利啊,这该死的鸡不是扫把星是什么?哎哟!我的碗哦,心疼死我了!”这时正好那几只鸡还在围着碎瓷片打转,刘氏伸腿一脚踢到一只鸡身上,把那鸡踢得飞了起来,刘氏这才解气一点儿,拿着碎碗嘀咕着回房去了。 汤氏抱着云舒站在院子里,对着刘氏的背影呸一口,“你一天少吃点,多少套碗都能省出来了!” 直到午饭时,小姑站在院中将几人挨着叫个便,又将桌子搬到院中,摆好碗筷,盛上饭,那刘氏夫妻才从慢悠悠的房里出来。刘氏一出来就直接坐到桌上,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吃,也没见招呼众人一声。 汤氏将云舒放进摇篮里,到桌边坐下,这三个大人不声不响的开始吃,而忙了好一阵的小姑却还在厨房里没出来,汤氏见刘氏不停地夹菜,桌上唯一那盘半荤菜眼看已被刘氏夹了一半,汤氏对着厨房喊:“阿琼,你干什么了?还不快来吃!” “哦,知道了,我再烧个汤,你们先吃吧!” 汤氏一转头见刘氏又夹了一大筷子肉,眼睛一斜,哼了一声,直接端起那盘半荤菜,一半倒进旁边小姑的饭碗里,一半准备倒进水志奇的碗里。 水志奇挡住碗道:“娘,您吃,您吃,我吃过了,您多吃点儿!” 刘氏赶紧把碗伸过来,“娘,给我,给我啊,他不要我要!” 汤氏将碗缩回来,全倒进小姑碗里,把那菜碗放一边,刘氏撇撇嘴,拿过那菜碗,将自己碗里的饭倒进菜碗,筷子一阵捣鼓,用米饭将碗上沾着的油抹得干干净净,才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汤氏冷笑一声,继续吃饭,待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小姑才端了一碗鸡蛋木耳汤上来。刘氏一看:“哎呀,小妹,还有鸡蛋木耳汤啊?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刚才少吃点儿了!”事实上刘氏已经吃了三大碗米饭了! 刘氏端起那碗汤就往自己碗里倒,顺便不停的用筷子拨弄,小姑急道:“三嫂,别倒了别倒了,快流到桌上了,锅里还有好多了!” 刘氏这才停下来,那碗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刘氏对着碗沿呼噜一吸,那碗里的汤立刻少了一小半,露出来的全是鸡蛋! 汤氏看着生气,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当当直响,小姑见怪不怪的端起碗,见碗里那么多肉,便夹了几块到汤氏碗里,本还想夹给水志奇,见对面虎视眈眈的刘氏,只好作罢。 这一家子这顿饭吃得跌宕起伏,云舒觉得实在有趣,趴在摇篮里咯咯直笑,汤氏时而看看云舒,不明白她笑什么,问了几句废话,云舒自然不会回答,一家人继续吃。 一顿饭下来,据云舒观察,刘氏吃了四大碗米饭加两碗汤,水志奇吃了两碗米饭加半碗汤,水志琼吃了一碗半米饭加半碗汤,汤氏吃了一碗米饭一碗汤,桌上的菜多半是刘氏吃掉的。 刘氏吃完,碗一放,便摸着肚子回房去了,天天这样敞开肚皮整,吃了又不动,不胖才是怪事儿了!水志奇吃完,跟小姑和汤氏招呼一声,过来逗逗云舒,歇息一会儿便从厨房拖几根枯木出来劈材;汤氏吃完便进屋端出一个小簸箕,里面是些碎布和针线,她端着簸箕坐到云舒旁边开始缝缝补补;最后吃完的小姑则开始噼里啪啦的收拾碗筷、咚咚咚的在厨房院子之间跑来跑去。 云舒在摇篮里玩了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似有呼唤自己的声音,她尖着耳朵仔细听“云舒、云舒~~、云舒~~~~”那声音低沉焦急,时远时近,是老爹的声音。 汤氏仍低头缝补,显然没听见,云舒便对着自家方向直喊‘巴巴’、‘巴巴’!汤氏反应过来,摇摇摇篮道:“乖乖,刚刚吃了饭不能吃粑粑,待会儿饿了奶奶再给你粑粑、啊!” 云舒着急,我不要吃什么粑粑啊,我要找爸爸啊!可云舒说不出来,汤氏又听不明白。 云舒实在没办法,只好扯着嗓子嚎起来,果然,没过多久,汤氏院门便嘭嘭作响,伴随着水志诚焦急的呼唤声。 第四十四章 老爹受伤 感谢“你太笨了”童鞋的打赏 -------------------------- 云舒实在没办法,只好扯着嗓子嚎起来,果然,没过多久,汤氏院门便嘭嘭作响,伴随着水志诚焦急的呼唤声。 正在劈材的水志奇刚打开院门,水志诚便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摇篮里的云舒,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把抱起云舒,用他的大脸真蹭云舒的额头,声音颤抖道:“太好了,女儿没丢,太好了!……” 云舒有些吃惊,她能感觉到老爹身体有些颤抖,虽然知道老爹也很疼爱自己,却从没见过他表现得如此明显! 旁边的汤氏咳嗽两声,水志诚才抬起头来,“娘!” 汤氏拉长着脸,面无表情,连看都不愿意看水志诚一眼,云舒见她似又恢复了以前的尖酸刻薄模样,心里叹息:这汤氏莫非真是个双面人?! 水志诚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叔叔水志奇过来,道:“二哥,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经叔叔提醒,云舒才有空打量老爹一番,只见他头发凌乱、脸上几道伤痕,衣服脏兮兮、上面东一片西一片的沾满泥、还有几条大口子、似被什么东西挂出来的,额头上布满汗水,应是长时间运动的结果。 云舒看得直心痛,难怪爹爹去了那么久不回来,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原以为是他忘了,没想到是受了伤,还这么严重!云舒对先前埋怨老爹把自己忘在一边很是惭愧,她抱着老爹脖子爬起来,伸手轻轻的摸摸他脸上的伤痕,“巴巴、呼呼,巴巴,呼呼!” 水志诚欣慰的笑笑,亲亲云舒的额头,“舒舒知道心痛爹爹了?真乖!” 水志奇好奇道:“二哥,巴巴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是我家乖女儿自己想出来的叫法,巴巴就是爹爹!” “哼,小小年纪不好好教,连个爹都不会叫!”汤氏在一旁冷哼道。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道:“娘,谢谢你照看我们家舒舒!”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个女娃子,一点儿都不听话,又尿床又爱折腾,谁愿意照看她了,抱回去让你自家媳妇好好教教,别以后长大了丢我们水家的脸!”汤氏斜斜眼训斥道。云舒一头黑线,这奶奶到底是恶毒还是慈爱?看她现在这样子,谁会相信方才她还拿着小摇鼓一边摇一边哄自己叫奶奶? 云舒越想越生气,一偏头将脑袋埋进水志诚怀里,眼不见心不烦!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好的,儿子知道了!”然后抱着云舒往外走,才走几步云舒便发现老爹走路怎么一高一低的? “哎呀,二哥,你的脚怎么啦?”水志琼大叫一声! 水志奇也发现了,赶紧过来扶着老爹坐下,“二哥,你脚受伤了?快来坐下、坐下!” 小姑也跑了过来,就要脱老爹鞋子查看,水志诚不愿,把腿直往后缩,几人拉拉扯扯一会儿,小姑捞起老爹的裤腿儿,“哎呀,二哥,你脚脖子怎么肿成这样了?还到处跑什么啊?!”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扭了一下而已!” 小姑见老爹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劲,“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也乱糟糟的?” 水志诚起初不肯说,经小姑和叔叔多番追问,他才道:“呵呵,没什么,上午挑农肥去对面上顶,上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云舒心里大惊,那山顶她是去过的,靠近山顶那条山路几乎是八十度的倾斜度,山路陡峭难走,两边都是悬崖,要摔下去!天啊!老爹不会真是从那里摔了下去吧?!云舒一想就痛,对自己先前胡乱埋怨更是后悔! 她低头看看老爹脚踝,肿得好高,吓得她抖了一下,水志诚见状将云舒身子转过来不让她看。小姑从屋里找出药酒和纱布,水志奇则忙着帮老爹使劲搓揉,这过程肯定很痛,老爹却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云舒往老爹身后望去,只见汤氏正伸长脖子往老爹脚上张望,手上原本缝补的衣服被她绞得皱巴巴,脸上明显很是心疼的直皱眉!可不管怎么着急,她依然坐在原来的小凳子上不动,脖子伸得再长,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始终舍不得走过来看上一眼、过问一声! “娘!”小姑突然抬头叫她,汤氏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姑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汤氏爬起来就往小姑背上拍了两巴掌,骂道:“作死啊,大白天的叫什么叫?” 小姑很是无辜的摸摸背,“哎呀,娘,你干什么啊?我不你娘叫什么啊?” 汤氏作势又要打,小姑赶紧跑到水志诚身边,道:“娘,上次大姐送来的药瓶,不是有瓶红花油吗?拿来给二哥用用啊!” 汤氏拉长脸,道“谁要给他用,几十岁的人了还崴脚,活该!”说着转身就进了屋子。 小姑尴尬的对老爹笑笑道:“二哥,你别多心,娘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对了,今天云舒还是娘抱回来的了,她亲自己给云舒喂了鸡蛋羹,还陪着她玩了好久了!”小姑看看刘氏的房间,凑近水志诚的耳朵小声道:“娘还把她宝贝得不行的白砂糖拿来喂云舒了!” 水志诚听了很是高兴,他嘿嘿傻笑两声,对着汤氏的屋子大声喊道:“娘,儿子代云舒谢谢您了!” 话音刚落,汤氏屋里便传来一阵哗哗声,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小姑咚咚咚的跑进汤氏屋子,半晌后她笑嘻嘻的拿着一个药瓶出来递给水志奇道:“三哥,用这红花油揉,效果更好!” 揉到一半,刘氏出来了,见院子里几人的阵仗,便凑过来看,她一眼便看到了水志奇手中的药瓶,“红花油!志奇,你哪儿来的?” 这时水志奇正往手里倒红花油,准备继续揉,刘氏却着急得大喊:“哎,够了够了,少倒点儿,这可是好东西,二百文一瓶了!” 小姑撅撅嘴道:“三嫂,我二哥受伤了,娘专门拿给二哥用的,少了怎么有效啊?” 刘氏这才看看水志诚高肿的脚踝,撇撇嘴道:“不就是脚肿了吗?用点儿烈酒揉揉不就行了,一个大男人这点儿痛算什么啊?” 水志奇不说话,低头继续揉,小姑叹口气,紧盯着老爹的脚踝,云舒气到了,冲着刘氏冲口而出:“讨厌!” 众人一听都望向云舒,水志诚则抱起云舒亲亲道:“乖女儿,又会多说一个词儿了?女儿真能干!叫声爹爹试试,来,叫爹爹!” 一旁的刘氏愣了一会儿,嘀咕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骂人了,真是的,不好好教教,还高兴了!” 水志诚只顾跟云舒说话,哪管刘氏说什么,小姑则围过来要云舒叫小姑,水志奇继续给老爹揉脚踝,揉完后用纱布缠紧了,套上鞋。 刘氏咚咚转过来,一把抢过水志奇手中那瓶红花油,道:“这个不用了啊,我收起来!”说着就往怀里塞,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快速的抢过那个小瓶。 刘氏一丢宝贝,正想大骂,一转身,见汤氏正拉长脸瞪着她,那张大的嘴立刻合拢变成讨好的笑,“娘,您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都不出个声儿了?那…那红花油我只是想帮您收起来,呵呵!” “谁要你来收?你大哥不就是大夫?想要问你大哥要去!”汤氏丢下几句话拿着小瓶便回房去了。 刘氏嘟嘟嘴,对水志奇小声抱怨道:“娘也真是的,不就是瓶红花油吗!” 包扎好后,小姑又拉着水志诚非要他吃了饭才回去,刘氏在旁边不阴不阳的说了不少难听话,直到水志奇把她拉回房间才清净下来。 小姑小声道:“二哥,你别跟三嫂生气,她爹对咱们家有恩,她嫁过来时她爹说:等他们去后她家所有田地房产都留给三嫂,平时连娘都让着她!你就当她是在放屁!” 云舒一听咯咯咯笑起来,这小姑还算不错,罢了,就叫她一声‘咕咕’吧,这一声咕咕可把水志琼乐坏了,以前对小云舒的敌意早已消失不见,立刻围上来逗云舒说话。 云舒发现自己的舌头比以前听话多了,能说出的象声词也越来越多,偶尔还能叫出‘嘀嘀’,不知婴儿是不是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云舒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干什么都不能着急,慢慢练习,日子长了自然就会了! 水志诚吃过饭,抱着云舒回家,小姑跟着送了过来。下午老爹脚不方便,没能再去挑农肥,只能望着对面山顶直叹气。 水志诚搬了把椅子出来,抱着云舒坐在屋前空地上,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相通的话,望着李氏回家的大道等着。直到傍晚,李氏才喜气洋洋的回来。 李氏远远便看到屋前空地上等待的父女俩,虽觉奇怪却也高兴,她飞快的跑过来抱起云舒一阵亲,然后问水志诚:“他爹,天都凉了,怎么还在外面坐着了!” 水志诚笑着站起来,李氏这才发现水志诚脸上的伤痕和脚上的纱布,她大惊道:“他爹,你…你这是怎么了?!” “嘿嘿,没事儿,挑肥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在哪儿摔的?快,快坐下,别动!”李氏将云舒放进背篓窝,围着水志诚好一阵忙活,问长问短、心疼的直掉泪。 直到晚上一家人吃过饭挤到**,李氏才开始说起她今天进城的状况。 第四十五章 地契 感谢“yy738155”童鞋的打赏 -------------------- 直到晚上一家人吃过饭挤到**,李氏才开始说起她今天进城的状况。 原来二姨和小姨都怀孕了,二姨已有三个月身孕,小姨才两个月不到。二姨家的婆婆似乎也挺厉害,不过二姨心眼多,那婆婆占不到便宜,只能偶尔骂上几句,二姨觉得在家呆着闹心,回娘家又烦外婆唠叨,便跑到小姨这儿躲清闲了。 小姨一天无所事事,成天除了逛街就是打扮,偶尔站站柜台收收账。最近查出有了身孕,小姨父的奶奶把她宝贝得不行,什么都不让她干,成天给她唠叨要注意什么、要小心什么,小姨那性格怎么坐得住?一见二姨来了,自然高兴,借口陪二姨、便拉着二姨四处乱逛,昨天偶然遇到水志飞,便叫他带信给李氏,让李氏也去陪陪她们。 水志诚道:“那是好事儿啊,那你就去陪陪二姐、小妹吧?” “我走了你和舒舒怎么办?山上的麦地还没埋完肥了,后山的荒地也还没整好!我可没她们那么闲,事情多着了!” “没事儿,我这脚只是崴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山顶那点儿地等我好了再挑肥去,你就别管了,后山那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好的,再说地契还没办下来了!” “是啊,说到这事儿,不知那地契要多久才能办好了?真是急死人!” 夫妻俩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最后李氏还是没再去陪那两个姨,老爹的脚休息四五天后也好得差不多了。 打理完麦地直到收割麦子之间这段时间相对较闲,村人们有的会去山里砍些柴禾、有的会进城打些短工、有的在家靠自己的小手艺赚点儿钱。 云舒家自然也不会干闲着,夫妻俩照样天天上山,去后山打理那几亩荒地,云舒则被放在旁边草坪的毛毯上。那几亩平地已经全部整理了出来,还洒上了一些水花生藤,这东西确实烂贱得很,扔上去不浇水不施肥、偶尔还要踩上几脚,过几天它照样发芽长叶,半个月后就长出嫩绿嫩绿的一大片。 斜坡地比较麻烦,靠近平地部分倾斜度不大,水志诚便弄些石头到边缘处垒起来,将那斜坡尽量掏平,整成梯田的样子,这活儿既费力气又费工夫,夫妻俩辛苦一个月下来才掏平两亩地。 剩下的五亩倾斜度很大,实在不适合再整成梯田的样子,云舒爬在毯子上看着干着急,她很想建议爹娘:别费那么多功夫,斜坡种果树正好啊!幸好李氏夫妻整好两亩梯地后就没再动那心思,李氏道: “他爹,这斜坡地咱们就这样吧,先养养,明年拿来种黄豆正好,我看小妹家隔壁那豆腐坊生意挺好,也收黄豆,价钱还不错,咱们把这黄豆拿去卖,不比种粮食差!” 水志诚看看那斜坡地:“恩,这样也好!我昨天去看了看麦苗,麦穗出齐了,再等半个月就该收麦子了,咱们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知那地契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李氏也有些发愁,“是啊,村长量地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消息啊,咱们要不要去问问?”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九个多月大的云舒变化也挺大,会说的象声词更多了,也能熟练的叫出爹娘,常见的东西只要爹娘教一遍她便能叫出来,虽然发音不准,李氏夫妻还是很惊讶,自家女儿说话本就算早了,没想到连记忆力也这么好!他们当然只会认为云舒天资聪慧,哪会想到此云舒非彼云舒? 而这个假婴儿云舒,过着天天被人宠、天天被人夸的日子,丝毫不觉得再做回婴儿有什么不好,她反而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过程,甚至希望长慢点儿、越慢越好! 下午李氏换了身儿衣服,便抱着云舒去铜锣院子见村长,出门前李氏数了五十个铜钱装进一布囊带在身上。 这次,铜锣院子留在家里的人很多,又是云舒第一次来时那种诡异状况,时不时有人在门口、窗口探头探脑窥探,偶尔遇到几个打招呼的妇人,他们竟是审视的将李氏扫描几遍,问题多是:“志诚媳妇,又找村长啊?”“志诚媳妇,什么事儿啊,跟咱们也说说啊!” 这次云舒会说话了,自然不能让这群三八碍事儿,一看到某人有拉住李氏不放的苗头便大吵着要尿尿!李氏便找准机会抱着云舒敷衍几句往院子边跑,如此这般,很快便通关到了村长院门前。 村长夫人一见李氏,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脸上笑呵呵,嘴里说着好听话,有了上次的教训,李氏自然识趣,将那装有五十个铜钱的布囊掏出塞进村长夫人手里,道:“婶婶,来得急,没去给您买礼物,这点儿小钱婶婶可别嫌弃!” 村长拿着布囊垫了垫,一边塞进怀里一边乐呵呵道:“志诚媳妇,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云舒撇撇嘴,这老婆子还真是贪心的主儿! 村长夫人将李氏迎进客厅,村长正坐在上方喝茶,云舒一见便大喊:“爷爷、爷爷”,村长闻声立刻放下茶杯,几步迎上来抱起云舒,掂了掂:“恩,小丫头又长大了些!不错不错、会叫爷爷了!来,给爷爷亲一个!”云舒自然毫无保留的奉上一个大大的香吻,当然还不忘留下些口水! 村长夫人过来给村长擦擦脸,嘀咕着:“这老头子真是的,自家孙女都没见你这么宝贝!” 村长笑道:“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你看这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叫爷爷了,我们家哪个丫头有这么聪明、这么懂事又听话?!” 村长夫人不满的撇撇嘴,“是~、是~~,就你有理!”然后转身去倒茶水。 村长抱着云舒坐下:“志诚媳妇,坐下、坐下,你是为那地契来的吧?” 李氏尴尬的笑笑:“村长,实在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 “呵呵,没什么,不用这么客气,那地契的事儿,上次大虚日子我就派人去问过了,衙门那边……”村长有些犹豫。 李氏见状,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急道:“村长,出了什么事儿?” “呵呵,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这办地契之事可快可慢,快的几天就能办好,慢的可能拖上一两年!” “啊!那我们家那地…..” “你们家的地没事儿,只是那地契......有点儿麻烦!” “村长”李氏站了起来,“我们那地都开了一大半了,拿不到地契怎么耕种啊?” 村长本还有些犹豫,经李氏再三追问,村长才叹气道“唉!志诚媳妇,我就跟你直说了吧,那办地契的书吏指着这些文书捞油水,你要想快的话得给他们包个红包!” 李氏犹豫的低下头,村长道:“志诚媳妇,我也知道你家困难,可官府办事都这样,唉!要不你先回去跟志诚商量商量?” “村长,那…得包多少才够啊?” 村长默算了一下,“你家就十亩地,照惯例是要一两银子的,不过我跟那书吏还算熟识,待我跟他好好说说,五百文应该够了。” 李氏见村长说得坦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谢过村长“那行,村长,我回家凑凑钱,叫志诚给您送来!”李氏接过云舒,向村长告辞后匆匆回家。 李氏一回到家,便直冲向床头,一阵翻找,将那个存钱的钱袋掏出来倒在**,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数起来。水志诚闻声跟了进来,见李氏只顾低头数钱,连云舒都不管了,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几步冲到床头,“她娘,出了什么事儿?” 李氏抬头见水志诚一脸焦急样,先安抚他一下,让他坐下,将村长的话跟他说了一遍。李氏叹道: “唉!你过年那半个月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攒下二两银子,可除去咱们平时零零碎碎的花用,再加上给村长娘子送礼、给丈量伙计的红包,现在只剩一两零六百五十文了,这次还要包个五百文的红包、官府要收一两银子、还有手续费,这些钱怕是不够用!” 水志诚闻言也皱起眉,他想了想道:“她娘,要不我再进城做工?对了,方大嫂那里这个月底还能拿到八十文,要不我去找她说说,请她帮忙预支一次?” 李氏摇摇头道:“算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八十文也未必够,我还是把我那银簪子先拿去当了吧!” “不行,她娘,那是娘给你的,不能当!” 李氏笑道:“他爹,你别急,先听我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手续费要多少,如果够的话就不当;如果只差一两百文,我就去找小妹借点儿;若是差得太多的话,咱们借人家的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时间拖长了也不好,那时咱们再去当簪子,你看如何?” 水志诚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李氏什么都想好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握着李氏的手,歉疚的看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水志诚就将李氏准备好的五百文送到了村长家。 第四十六章 地契(二) 感谢“yy738155”、“你太笨了”童鞋的打赏 --------------------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云舒坐在屋前空地的毛毯上拿着根竹条子斗鸡,老爹坐在旁边编下次大虚日要拿去卖的筲箕,李氏在厨房洗洗刷刷。 “志诚兄弟、志诚兄弟!”这人未到声先到的是谁?云舒伸长脖子往前看,水志诚也停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过一会儿,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出现在破草棚边,乐呵呵的往云舒家走来。 水志诚迎了上去,“志刚哥,你怎么有空来啊?快来坐、快来坐!” 这就是水志刚啊?云舒对此人久闻大名,他就是村长的小儿子、水云莲的父亲。村里对他的传闻很多,据说他以前也是个浪荡子,成天跟城里那群花花公子胡混,闹得村长曾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后来此人染了什么病,才歇了心思回家安心过日子,否则作为村长儿子的他,怎么可能娶一无家底二无才貌、还是个药罐子的水云莲她娘肖氏了? 云舒将水志刚打量一番,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这水志刚其实长得还不错的,方脸、浓眉大眼、还挺白!只是他的眼睛怪怪的、大得有些病态,就像某些眼睛大的人戴眼镜戴久了,一摘掉看起来的那模样。云舒奇怪,怎么水志刚一家人的眼睛都这样? 水志刚来到近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将云舒家打量一番,道:“诚老弟,你家怎么这幅模样?你就没去找你娘要两间像样点儿的房子?”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能住就行、能住就行!” 李氏闻声出来,招呼道:“志刚哥啊!难得看到您,您怎么有空来了?” “呵呵,志诚媳妇啊,我媳妇跟我唠叨过几次,说要请你带着女儿去我家坐坐了,还说你家闺女乖巧得很,可比我家女儿懂事多了!” “哪儿的话?志刚嫂子过奖了,有空一定去!你们先聊着啊,我去看看火”李氏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过一会儿端了两碗茶水来。 云舒坐在毯子上继续斗鸡,顺便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突然,她发现那破草棚旁边有个脑袋,仔细一看,又是隔壁那讨厌的水云波! 这死小子,不知又来干什么?准没好事儿!云舒拿着竹条子指着水云波的方向骂道:“讨厌、讨厌!”,水云波冲着云舒挥挥拳头,缩到草棚立柱后。那草棚实际上离水云波家比离自己家近,云舒也没办法赶他,只能巴巴的望着,随时注意他别使坏! 水志刚闲聊了几句,才转回正事儿,原来村长让他来通知老爹,地契就要办好了,下个大虚日子就可以取了,村长让问问是云舒家自己去取还是村长派人去取?水志刚道: “志诚兄弟,你不知道这些衙门里的人难打交道得很,随便办个什么事儿都是几两银子的收,小铜板人家看都不看,哪像我爹那样只做事不收钱? 我跟你说,你要取地契啊,一定要找个有门路的去才行,自己去小心被坑,几两银子填进去也未必拿得出东西来!” “啊!真的?”水志诚坐直身子,张大嘴望着水志刚。 “哎呀,咱们是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隔壁村的刘四知道吗?他那二十亩地,取个地契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了!” “啊?那…那怎么办?” 水志刚拍拍水志诚的肩膀道“嘿嘿,志诚老弟,别着急,我倒是认识几个衙门的朋友,要是你实在找不到门路,尽管来找我就是!咱们是兄弟,不会多收你钱的!” 水志诚很是犹豫,转头看向李氏,李氏马上堆起笑脸道:“志刚哥,麻烦您来传信,真是太感谢您了,只是…那地契的钱咱们还没凑够,下个大虚日子我正好要进城去看看小妹,还要跟她借些钱,到时候凑到钱再想办法取地契吧!” 水志刚闻言扯扯嘴角,端起粗瓷碗喝水。云舒的位置在他斜下方,见他眼里闪过不屑的神色,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切!什么狗屁兄弟,明明是来骗钱的嘛!云舒在心里把这家伙骂了几百遍,果然跟他娘一样贪得无厌,难怪他家女儿也那么讨厌,哼!活该一家子都是药罐子! 水志刚传完话,依然坐着不走,水志诚不明究里,道:“志刚大哥,我们知道了,麻烦您转告村长一下,地契暂时不忙取,我们凑到钱再说,您有事儿尽管去忙吧!” “呵呵,不忙不忙,我再坐坐!”人家都这么说了,水志诚自然不好赶他,李氏见水志刚神色不对,想了一下,便进了主屋。 过一会儿出来时,李氏手上多了个小荷包,她将荷包塞给水志诚,给他使个颜色,水志诚没看懂,一旁的水志刚面有喜色,装作喝茶,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水志诚手里的荷包。 水志诚拿着荷包道:“她娘,我现在又不进城,不买东西,给我钱干啥?” 李氏无法,只好将他拉进屋里嘀咕几句。水志诚再次出来时,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他走到水志刚面前,直愣愣伸手摊开手掌,道:“给!” 云舒看老爹那表情,实在好笑,就像上厕所拉不出来憋得难受似的。水志刚尴尬的笑笑,伸手做推诿状:“志诚兄弟,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不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水志诚闻言松了口气,正欲收手,水志刚却快速一抓,顺便站起来,将荷包收进怀里,笑道:“志诚兄弟,话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些凑钱吧,找不到熟人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保证帮你办好!”水志刚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了,留下水志诚愣在空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李氏见状,拍他一掌道:“你这榆木疙瘩,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 水志诚摸摸头,转过身,“她娘,志刚大哥为什么要收咱们钱了?” 李氏好笑的嗔他一眼,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楚,便进屋忙自己的事去了。水志诚站了一会儿,过来抱起云舒,让她站在自己腿上,嘀咕道:“乖女儿,你说志刚大哥不是自家人吗?为什么传个话儿还要给钱了?” 云舒见老爹这呆模样,叹口气:爹爹真纯洁啊!为了安慰老爹那受伤迷茫的心,云舒指着水志刚离去的方向,喊道:“坏人、坏人!” 父女俩就这么在院中沟通了好一阵,水志诚总算心安了些,继续编筲箕。 大虚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李氏夫妻早早起床,带上钱,背着云舒进城。一到城里,水志诚便挑着一大堆竹制品去卖,然后会去帮方寡妇干活,李氏则带着云舒去小姨那里等着。 李氏将进城来的目的跟小姨说了,小姨道:“文书办出来了就好办,我叫孙武去一趟,他跟衙门的人熟,一会儿就能把地契取回来!” 李氏一听心下大喜,“小妹,取地契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小姨想了想道:“不会很多啊,只是进门时有些衙役会拦着问话罢了,最多一两百文打点一下就够了!” 云舒心想那水志刚果然是想骗钱!李氏闻之也松了口气,她将一两银子零一百文给了小姨,“小妹,我这里就这么多了,不够的我想跟你借点儿,过段时间还你行吗?”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吧!” 小姨到隔壁院子将钱给了孙武,让他去取地契,小姨家离衙门挺近,几分钟就到。 果然,二十分钟不到,刘安便拿着一个信封进来,李氏欣喜的接过,拆开一看,脸上笑意更盛,她拿着地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对、对,就是这个,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总算有地了!” 小姨撇撇嘴,“三姐,有那么高兴吗?不就是几亩荒地,连水田都没有,天天刨、一年到头也刨不出几两银子,真是的,搞不懂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个种地的!” 李氏不理她,谢过刘安,询问一共多少钱,刘安如实报来:“十亩荒地一两银子,手续费二百文,找熟人一百文,一共一两零三百文!” 小姨瞪刘安一眼,“刘安,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找我晦气是不是?” 刘安讪笑道:“这…这…三姑奶奶不是问我多少钱吗?我又没说要收银子!” 小姨瞪他一眼,刘安立刻耸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李氏一拿到地契,便满脸笑容的辞别小姨,抱着云舒往方寡妇铺子去。等水志诚干完活,李氏并没告诉他地契的事儿,只是乐呵呵的拉着他往家赶。 一进家门,李氏便掏出那张新拿到的地契给水志诚看,水志诚看来看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总算认出那是地契,他一把抓住李氏道:“她娘,这是咱们的地契?”李氏点头。 水志诚不敢相信的拿着那张纸对着亮光看了又看:“她娘,你看,真的是地契,上面还盖着大红印子了!”李氏笑着点头。 水志诚拿着地契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时而惊讶时而狂喜,嘴里念叨着:“咱们有地了,总算有地了!” 李氏怕他高兴过头了,便将他拉到床边坐下,待他安静下来,才将小姨取地契之事说了一遍,水志诚闻言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只要两百文?!” 另一边,汤氏家的堂屋中: 汤氏坐在正中,左边坐着水志华一家,右边坐着水志奇一家,小姑则立于汤氏身后。 “你说的是真的?”汤氏厉声道。 “娘,儿子还能骗您吗?他们地契都拿到了!”水志华说完给下首的水云波使个眼色。 水云波立刻跳下椅子,扑进汤氏怀里撒娇一番道:“奶奶,我那天看见村长家那位小叔叔来找二叔,他们还说取地契要多少钱了!” “哼!难怪这几个月他们天天往后山跑!哦,是了是了,娘,他们不是上山砍了好多柴禾吗?原来不是砍柴是在开荒啊?!真是的,开荒就开荒呗,遮遮掩掩的,好像我们要跟他抢似的!”刘氏添油加醋。 “可不是,娘,您看二弟这样子,不是打您的脸吗?哪有这样当儿子的?唉!”大伯母周氏煽风点火。 周氏、刘氏一唱一和,大伯一脸淡定,叔叔低头不语,小姑满脸焦急,汤氏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汤氏哗的一声站起来:“走,跟我去找老二对质!” --------------------------- 刚才接到责编泡泡的通知,明天就入v了,小云很紧张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下章预告:第四十七章:母子决裂,敬请期待! 第四十七章 母子决裂 现在是下午申时二刻,汤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向云舒家的茅草屋,而屋里正为取到地契欣喜不已的云舒爹娘对此全然不知。 汤氏一行人来到云舒家门前空地、站定,汤氏给小姑使个眼色让她上前敲门,小姑皱着眉苦着脸慢慢往门前挪着步子,汤氏瞪她一眼,举起巴掌挥了挥,“还不快去!” 小姑无奈,紧跑几步到云舒家主屋门前,“啪啪”拍两声,小声喊了句“二哥!”,云舒听到动静望向窗外,外面似乎站了不少人,怎么回事? 小姑见前无回应,后有汤氏虎视眈眈,她心一横,加重力道又拍了几下,大声喊“二哥、二哥、开门!二哥……” 屋里正高兴的夫妻俩总算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李氏往外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好几个人的人影,她立刻跳起,手忙脚乱的将地契塞进信封,然后拿着信封在屋里东转转西转转,不知往哪儿藏好。 而门口的拍门声越来越响,呼唤声越来越急促,站在院中紧盯着房门的汤氏脸色越来越黑,李氏跳到床边,“他爹,你快去门口守着!” 李氏快速扯了件旧衣服,将信封夹好塞进枕头里,又将枕头拍了拍,直到看上去与另一个无异后,才对门口的水志诚小声道:“开门!” 水志诚得信慢慢的打开门,忽见院中站了这么多人,愣住了! 刘氏撇撇嘴道:“二哥,这大白天的,太阳还当空了,你们一家人关着门干嘛了?” “就是。让娘等这么久,连个坐儿都没有!”伯母周氏道。 水志诚闻声才反应过来。他从屋檐下提了根粗陋的凳子,放到汤氏屁股后面,恭敬道:“娘,您坐!” 刘氏嘀咕道:“戚~装什么穷啊,地契都有钱办,还没钱置办根像样点儿的凳子?” “就是就是,把咱们娘当叫花子啊!”伯母周氏附和,水志诚很无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分家时云舒家一件家具没拿到。连李氏的陪嫁都被扣完了的,屋里那个像样点儿的衣柜还是小姨嫁人后清理出来不要的;屋里倒是有两把椅子,也是从小姨那里拿来的,本是缺了腿儿。老爹手巧。找个根木条接上才能凑合着用。 汤氏黑着脸狠狠瞪周氏、刘氏一眼:“你们给我住口!”,她慢慢坐到那根由几块木头加一块木板组成的粗陋凳子上。屋里的李氏整理一下头发、衣服,抱起云舒出门。刚到门口。 “跪下!”汤氏一声厉呵!水志诚不明究里,不过他还是顺从的走到汤氏面前跪下,站在门口的李氏见状脸色煞白。 “老二,你是不是在后山开了荒地?”汤氏冷冷的问。 水志诚犹豫一下,点头承认:“是的!” “地契拿到了?” “是的?” “一共花了多少钱?” 水志诚默然一会儿,一旁的李氏不停的给他打眼色。可惜水志诚是背对云舒母女的,他根本看不到。云舒也很不安。看这架势多半要出事儿,她扭着身子探向水志诚的方向,直喊“巴巴、抱抱,巴巴、抱抱!” 水志诚正想回头,汤氏大吼一声“说!” “大概…二…二两银子!” “二…二两银子!!二哥,你家真有钱啊!”刘氏惊讶道。 她立刻转向汤氏比手画脚道:“娘,你看二哥他们家日子哪里难过了?照我说,您的养老费一年三百文实在太少了,二哥一个月就能赚二两银子嘞!您该多收些才是,你说是不是,大嫂!” 这次周氏不附和了,只是笑笑不出声。 汤氏道:“三儿媳妇说得对,你既然是我儿子,就该尊我养我,既然你连地契都办得起,还有精力开荒,那就再给我二两银子养老费吧!” 李氏闻言忍不住了,几步冲到水志诚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凭什么给你二两银子,大哥家给了吗?三弟家给了吗?他们不给凭什么要我们给?” “哎哟,二弟媳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就靠志华那份差事儿养家,不像二弟有力气可以到处做工。 再说我们家有两个孩子了,云波是长孙,还要上学;你看我们家云秋,一年到头也没几身儿衣服,哪儿有什么闲钱啊,别说开荒,就是吃饭都还要省着点儿了!”伯母周氏不阴不阳道。 “是啊是啊,娘,您也知道,我一有好东西就想着先给您留着,哪会像二弟这样藏私啊?”大伯水志华上前补充道。 “娘跟我们住一起,我们没收你钱就不错了,还想要我们交养老费?没门儿!”刘氏拉长脸双手叉腰气呼呼道。 “够了!”汤氏大喝一声,“老二,你今天给是不给?” 水志诚为难道:“娘,我…我真的没钱啊!地契的钱,还跟如书小妹借了些了!” “没钱就把地契交出来!” “你别想!”李氏白了脸,声音颤抖。 “哼,我跟我儿子说话,轮不到你这贱人插话,老二,地契交是不交?” 水志诚低头不语,汤氏‘嚯’一声站起,冲过来就对水志诚拳打脚踢,“你个孽障,老娘生你养你,你不孝顺还处处跟老娘作对,老娘白生了你这个畜生,今天老娘就打死你……” 旁边几人见状先是一楞,水志华冷眼旁观,周氏、刘氏幸灾乐祸,水志奇想过来劝架,却被刘氏一把拉住,水云波兄妹俩在一旁边唱边跳边拍手:“打得好、打得好,奶奶使劲、奶奶使劲!”。 只有小姑冲过来一边拉汤氏一边劝:“娘,别生气,二哥知错了,娘,别打了。二哥出血了!” 汤氏虽年近五十,但村人常年干活。力气也小不到哪儿去,何况她指甲又长又硬,往老爹脸上一抓,立刻便是一条长长的血印,而高壮的水志诚却不避不让,只是低着头任凭汤氏拳打脚踢。 李氏见状着急的大喊:“他爹,你让开啊,志诚,你让开啊!” 李氏声音颤抖、眼泪不停往外流。急得抱着云舒直跺脚。可不管怎么喊,水志诚依然没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任汤氏拳打脚踢。李氏见水志诚脸上几条长长的血印开始往外冒血珠,急得将云舒往地上一放。便冲了过去。 李氏拼命的拉水志诚。想让他避让一下,可他纹丝不动;她只好转向汤氏,可还没碰到。汤氏一巴掌甩过来就将她打倒在地! 云舒见了,心里悲愤至极,可恨自己身体这么小,连站都站不稳,她着急的大叫着“巴巴、妈妈”往李氏身边爬去!水志诚见李氏被打倒,总算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来,直愣愣的望着汤氏。“娘,打够了吗?” 汤氏一愣,本已停下的手又向水志诚抓来,水志诚依然任她打任她抓,直到汤氏打累了,停下来呼呼直喘气。 李氏已从地上站起来,被打过的半边脸肿了老高,此时的云舒正好爬到水志诚脚下,她抬头见老爹满脸是血,悲从中来,脸上挂满鼻涕眼泪,抱着老爹的腿喊:“巴巴、巴巴!” 水志诚低头一看,见这么可怜兮兮的女儿,他弯腰一把抱起云舒,云舒伸手给老爹擦脸,亲眼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眼泪更盛! 此刻的云舒恨不得把汤氏碎尸万段,剁了又剁,她愤然的转头面对汤氏,眼神里满是愤恨、怨毒,汤氏对上云舒的眼光,板着脸骂道:“你瞪什么瞪!” “老巫婆!”云舒冲口而出。 汤氏闻言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指着云舒鼻子咒骂:“你这个扫把星,养不活的小贱人,几个月大就敢这样骂我,老娘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着那全是骨头的大巴掌就要扇过来,她速度极快,云舒毕竟是个婴儿,眼见躲不过,只好闭紧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舒等待着,可那疼痛始终没有出来,她偷偷张开眼睛,见汤氏的巴掌正停留在离自己脸颊一尺处,再往下看,她的手腕被老爹死死的掐住。 汤氏不可置信的望着老爹,她用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老爹:“你…你……” 这时水志华和水志奇冲了上来,大吼道:“二弟(二哥),你住手!” 水志华掰开老爹的手一把甩开,骂道:“你这畜牲,怎么能对娘动手?!枉你小时候还念过私塾,娘当年背着你走一百多里才救回你这条小命,你就是这样回报娘的?!” 水志诚面无表情道:“打我可以,打女儿不行!” 水志华和水志奇愣了一下,大伯跳起来指着老爹大骂,幸好他不敢冲上来动手,他那身板肯定不是老爹的对手。 老爹抱着云舒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任凭他们咒骂。有了刚才那一遭,汤氏见水志诚满头满脸是血,连衣服上都有不少,她明显有些心虚,不敢再上前厮打,只是站在原地愤恨的瞪着趴在老爹怀里的云舒。 老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李氏拉到自己身后,正对汤氏道:“娘,我们已经分家;家里两个院子、十几间房屋我们一间没要、家具一件没得,水田二十亩一分未取,旱地三十亩只得一亩,如书二十两银子的嫁妆丝毫未带出,这些给您养老够吗?” 汤氏目瞪口呆,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如果不够,原定的三百文养老钱每年正月十五我们会按时奉上,您寿终之时我们依然会带儿女给您叩头送终,其它的一切与你们不再相干!”水志诚转身背对众人,“你们走吧!” 静寂、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放得慢慢的,众人呆立。 一刻钟后,汤氏突然跳起,骂道:“你个畜牲,老娘没生过你这儿子,老娘就是死也不要你看一眼,呸!谁稀罕你送终!你们给我听好了” 汤氏转身面向另外几兄妹:“我汤定芬从此不再有这个儿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们一家踏入我灵堂半步,否则就是对我汤定芬不孝,让我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后续 汤氏说完便大步往自家院子冲去,小姑看看老爹,跺一下脚,往汤氏方向追去;水志华对着老爹的背影吐了一口也急匆匆了追了过去;水志其对着老爹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摇着头慢慢往回走,周氏和刘氏互看一眼、撇撇嘴各自回家;剩下的水云波兄妹俩见众人突然散去,不明所以,愣了一会儿,“哦哦哦~~”的蹦跳着跑回了家。 而这边背对众人的水志诚脊背挺得笔直,呆立着一动不动。云舒抬头一看,只见他满是鲜血的脸上何时多出两条泪水冲出的小河沟!云舒呆住了,这是她第二次见老爹流泪,此时的老爹面无表情的站着、机械的抱着云舒,布满鲜血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无神,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般。 云舒一阵心惊,试探着叫“巴巴、巴巴!”,没有回应;她声音越来越大,并努力伸长手想去摸老爹的脸。呆愣中的李氏闻声几步窜过来,她立刻发现老爹有异,便想将云舒从他怀里抱出,可老爹的手死死的抱着云舒,不管李氏如何使劲掰,他始终纹丝不动。 李氏急得围着父女二人转来转去,忙活好一阵后,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走到水志诚的正前方,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轻声道:“他爹,没事儿了,你还有我了,咱们还有女儿舒舒了,一切都会好的,啊!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她张开双臂隔着云舒抱着父女二人,口中不停的温柔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云舒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一家人就这么站在草棚门前、静静的抱在一起。直到几刻钟后。水志诚总算有了些反应,只是依然表情呆滞、不开口说话。李氏见状像哄孩子一样慢慢的诱导他,他才听话的放开云舒。 李氏先安顿好云舒,又将他牵进屋里,给他擦脸、擦身子、上药、包扎,再让他躺到**,给他押好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他,温柔的跟他说着话,没过多久。水志诚便安稳的入睡了。 第二天,老爹一醒来,便看见爬在他身上正睡得流口水的云舒和侧躺在他身边的李氏。忽见李氏高肿的脸颊,他伸手想去摸摸。还没碰到。便发现自己手背上也有几条长长的伤痕。 他愣住了,望着屋顶想了半晌,昨天下午的事儿一一从他眼前飘过。他静默良久,长长的叹口气,小心的将云舒放到李氏身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他一出门,李氏和云舒都睁开了眼,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两刻钟后。老爹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喊道:“她娘、女儿。起床了,太阳都照到屁股了!” 李氏见水志诚一脸喜色的端着洗脸盆进来,将盆子放在架子上,欲过来抱起云舒,李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好,我来吧,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 李氏穿衣梳洗后又给云舒整理一番,母女俩推门出去,一打开门,便见水志诚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道:“她娘,快来吃饭,还热乎着了!” 李氏很是惊讶,抱着云舒进了厨房,见那简易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稀饭咸菜,稀饭是现做的,不过卖相实在不好,不干不稀,还有点儿糊;咸菜是李氏早先泡上的白萝卜,切成的丝,一条萝卜丝几乎有成人手指粗。 尽管如此,母女俩看到这样的水志诚,心里自然高兴,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这顿味道一般却温馨无比的早饭。 地契一事就此揭过,那天之后大伯一家一看到云舒一家就哼一声、不屑的走开,那水云波更是时不时对着云舒母女扔石头,被水志诚吓了几次才不敢靠近。 刘氏见着了倒是会说几句话,不过句句尖酸刻薄,专门给人添堵儿,极其讨厌!小姑和水志奇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那两位不在场的大姑、二姑每次一来便指桑骂槐好一顿吵闹,顺带教着他们的子女时不时来捣蛋、欺负云舒一下。 这事儿虽事发突然,众多好事者没来得及过来围观,但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几天便传遍了大半个县城。以至于李氏一进城,小姨张口便问:“你家那死老太婆有没有找你麻烦?”,据说连方寡妇都会问上几句,可见城里的大街小巷早已将此事传了个遍! 对于这事儿孰是孰非,众人各持己见:有的谴责、有的同情、有的旁观、有的支持,不管怎样,云舒一家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至少他们做什么都不必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云舒觉得李氏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些、笑脸都扯得开了些。 日子很快便到了四月底,该收麦子了,一般的农家收完麦子就要忙着插秧,然后是栽甘薯,其间还有个端午节,所以这段时间最是忙碌。而云舒家因为没水田,麦地又少,并没有多少活儿,李氏夫妻只花了几天时便就把麦子收好、麦杆子搬回家晾晒、麦地也重新翻了一遍。 这天是李氏夫妻第二次翻地,这次翻了就该栽甘薯了,李氏道:“他爹,大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咱们的活儿就要干完了,明天去我大哥那儿插几天秧好吗?” “好啊,大舅哥借我们那么多粮食还没还了,咱们快把这地翻完,明天一起去吧!” 李氏笑道:“还早了,不着急,他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水志诚停下锄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儿就说呗!” “我上次进城听小妹说:我娘家院子李贤宾家的母猪下了十几只小猪仔,现在差不多该卖了,我想这次去捉两只回来养!” “好事儿啊,那就捉吧,有什么好商量的?” “只是…李贤宾娘子那里,你二姐会不会……?” 水志诚愣了一下,对了。李贤宾的娘子张惠兰正是二姑相公的妹妹,二姑正怨恨着云舒一家了。李氏去张惠兰家买小猪仔,要让二姑知道了,照她那性格,定会将张惠兰臭骂一顿,说不定连张惠兰她娘都会受白眼,这可怎么办? 水志诚想了一会儿,皱眉道:“那…那我们进城买好了!” 李氏也皱眉,“唉!要不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再进城买!” 其实买小猪仔并不难。只是这古代医疗技术落后,牲畜一旦染病,很难医治,这里的兽医更是少得可怜。如果直接死了也就罢了。就怕牲畜染的是传染病。那可是要遭村人白眼的,人家遭了灾,也会耐在你身上。为此弄得倾家荡产的农家也不是没有。 所以大家都喜欢到知根知底的人家那里买,一是信誉有个保障,二是熟人之间可以赊账,云舒家现在还欠着小姨的钱了,一头猪仔至少也得两三百文,看来不赊账也不行了。 一家人第二人早早便出发去了外婆家。到外婆家门口时,见大姨、大姨父、二姨父和舅舅夫妻正准备出门。小姨父孙武在城里守店没能来,二姨和小姨因怀孕自然不能下田,留在家中做饭,李氏夫妻将云舒托付给两位姨姨照看,便跟着下田去了。 无所事事的二姨和小姨坐着闲聊,聊来聊去又转到云舒家的事情上。 二姨往门外看看,拉着小姨神秘兮兮道:“哎,小妹,三妹夫真的跟他娘闹翻了?” “自然是,你不是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哎!我是奇怪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啊,三妹夫那么老实那么孝顺的人居然也会跟她娘闹翻!真是意外啊!”二姨说着摇摇头,表情明显却是早该如此、何必拖到现在了? “这个……我问过三姐,可她什么都不说啊。我知道的也是别人传的,据说那天三姐夫被打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了,吓死人了!真是的,他那老娘,要是我早就不耐烦她了!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了狠手,平时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三姐了!”小姨说着看看云舒,摸摸她的小脸,逗她道:“小舒舒,是不是?你奶奶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娘?” 云舒不好回答,只是咯咯咯的傻笑。 李氏夫妻帮舅舅家插了两天秧,人多力量大,终于赶在端午前插完了,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过了个热闹的端午节。 下午李氏跟外婆郑氏提起汤氏打水志诚又放狠话的事儿,郑氏闻之很是震惊,她沉默一阵,道:“唉,那老婆子多半是一时糊涂,她不可能真的不认志诚的!你凡事让着她点儿,只要她不欺上门来,就别去搭理她!” 李氏又提起想到李贤宾家捉小猪仔的事儿,将自己的担心也说了一遍,郑氏道:“她张惠兰嫁到我李家就是我李家的人,她敢怎样?这事儿我去说,他们不敢说什么!” 郑氏说完站起来就要去李贤宾家,一旁的二姨赶紧拉住她,“娘,你着什么急啊,人家现在正在田里插秧了,要说也要等人家回来啊!来坐下、坐下!” 几人闲扯几句后,二姨道“娘,三妹的担心也有道理,你就说是我要买猪仔不就得了,何必给人家惹麻烦了?若是张惠兰她娘真为此受了气,她埋怨的不还是三妹吗?到时候说不定对您也疙疙瘩瘩的了,一个院子里住着,何必了?您说是不是?” 郑氏想了想,“恩,有点儿道理,好吧,那就说如棋要的好了!”。 猪仔之事进展很顺利,李贤宾夫妻还乐呵呵的将两头健壮小猪仔送上门来,银钱之事李氏还没开口,郑氏就直接付了钱,一共五百文。李氏很是脸红,嗫嚅着说下次还,郑氏拍她脑袋一下,嗔道:“你不是我女儿?什么还不还的?要真不好意思就多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云舒也得带来啊!” 云舒一家第二天就回了家,这次不但挑回了两只小猪仔,还背了一大背篓的甘薯藤子。东西太多,舅舅便找隔壁小三子借了牛车将他们送回家。 一切都很顺利,云舒觉得这简陋的家似乎越来越温馨,连屋顶那碍眼的稻草现在看来都可爱了几分,云舒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现在的平静幸福正如她意,相信明天一定会越来越好。(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云舒周岁 七月,烈日当空,天气炎热,云舒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似乎都带着股火味儿,真难熬啊!她四肢大张以极不雅观的姿势躺在摇篮里,呼哧呼哧直吐气,极像那爬在屋檐下吐出舌头哈哈吐气的小黄狗。 李氏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云舒。云舒一听到声音,便立刻爬起来,冲着门口直喊‘妈妈、洗洗’,李氏好笑的将手中的木盆放到架子上,走过来,刮刮她的小鼻子道:“懒丫头,都快周岁了,还不改过来,要叫娘亲知道吗?” 还有几天云舒就周岁了,生日在这么炎热的天气真是难熬啊!幸好穿来的时候已经不热了!现在的云舒已经长出了八颗牙;可以稳稳的走路,发音方面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她始终不愿意叫爹娘,而是叫巴巴妈妈。 云舒撇撇嘴,娘亲哪儿有妈妈叫起来顺口又亲热,她直直的盯着架子上的木盆,其实里面没有什么宝贝,只是一盆凉水而已。这凉水可不是现代那种充满各种怪味、化学药剂的自来水哦,而是纯天然的山泉,冬暖夏凉,外面四十度的天气,那凉水最多十来度,可是云舒的最爱了! 李氏见她死不悔改的模样,故意板起脸道:“叫娘亲,叫了才给你擦擦,不叫我可走了啊!”李氏做出要离开出门去的样子,云舒嘟起嘴: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极不情愿的叫了声‘娘亲’! 李氏乐呵呵的过来给她擦身子,又将她的专属摇篮擦了擦才放回去,云舒舒服得直叹气。这摇篮是老爹栽完甘薯专门给她编的,长四尺、宽两尺半、高一尺,全用纯天然楠竹编成。底部用两根大大的圆滚滚的竹筒做轮子,轻轻一推便能晃动。 云舒对这摇篮爱不释手。自从一看到它便成天赖在里面,先前那破旧的毛毯早被她嫌弃不用了,当然跟现在天气热也有关系。 李氏倒了水,拿出件漂亮的大红棉布新肚兜给云舒换上,“恩,不错,正好合适!” “什么合适?”老爹推门进来,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汗湿了大半。胸前微微敞开,袖子、裤腿高高挽起,露出黝黑健壮的胸膛和四肢。 “回来了!”李氏迎过去,接下他手中的扁担。又搓了条汗巾递给他。 “外面日头正烈着了。不是叫你晚点儿回来吗?怎么样?拿到钱了吗?” “恩,拿到了,方大嫂还另外包了一百文做贺礼了!” 水志诚擦完脸走到云舒身边。摸摸她的小脸,“乖乖,今天有没有闹你娘啊?” 云舒摇摇头,张开手喊“巴巴” 水志诚乐呵呵的要来抱云舒,李氏阻止道:“他爹,你别老宠着她。养成习惯怎么办?” 老爹摸摸脸颊,嘿嘿道:“不会的。咱们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就该宠着!”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道:“他爹,你说这次舒舒周岁办几桌合适啊?这大热天的多了吃不完就坏了,少了不够又难看!” “这个…算算人数就知道了吧” “恩,我大哥大姐他们都来的话,正好两桌,村里常走动的邻里可能也要两桌,只是你娘和大姐他们…他爹,你看要不要准备他们的了?” 水志诚原本微笑的脸一提到汤氏便冷了下来,他低头沉思片刻,叹口气道:“还是准备一桌吧,要是吃不完,分给大哥大姐他们带回去吃!” 李氏闻之艰难的扯扯嘴角,低头细数水志诚方才拿回来的工钱。 初三傍晚,李氏夫妻跑到作坊院子各家各户去借桌凳、碗筷,一般人家家里都只有一张桌子,有两张桌子的算是条件很不错的了,二人将作坊院子十几户人家走了个遍,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张桌子,其中一张长条形的还是张香案! 夫妻俩有把屋里屋外仔细打扫一番,云舒家屋后有片空地,空地往后是一较陡斜坡,上面长了一大片竹林,正好将那片空地遮得严严实实,很是凉爽,二人便将那空地整理出来,打算明天中午在那里摆酒席。然后水志诚又去铜锣院子找村长大儿子水志强来帮忙办酒席,他们这么一折腾,全村的人都知道明天云舒周岁了! 幸好当天晚上降了场雨,第二天,天气凉爽,一家人早早起床,李氏给云舒换上那件漂亮肚兜,把她放进摇篮里,自己便开始收拾忙着喂猪喂鸡,水志诚天蒙蒙亮便进城买菜买肉。 辰时中刻水志诚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后面还跟着小姨和小姨父。只见小姨挺着她那才四个月只凸出一点点儿的肚子,缓缓的挪着步子,小姨父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因个子较高,脊背稍弯,时不时提醒:“小心,那里有坑!”、“小心,那里有石子儿!”。 云舒看小姨夫妻那姿势形态,突然想起慈禧和李莲英,为此她乐得咯咯直笑!小姨闻声看到云舒,立刻快步向她走来,满脸笑容道:“哎呀,小云舒,好久没见了,还认得小姨不?” 云舒很上道的奶声奶气叫“姨姨!” “恩,乖!”小姨将准备好的小银镯子套在她手腕上,拍拍她的脸道,“叫小姨” “小姨!” 小姨很满意,亲了她一口便去跟李氏打招呼。 没过多久,门外来了一串人,老远就能听到大姨、二姨的说话声,中间时不时夹杂着外婆的呵斥声,热闹得跟吵架似的! 李氏闻声立刻迎了出去,兄弟姐妹、外甥加亲娘一个不少的全都来了,连小三子都跟着来了。众人一来先是恭贺一番,然后来看看云舒、这儿捏捏、哪儿摸摸,真是骚扰不断,不过云舒身上的东西倒是越来越多,多是镯子、项圈之类的,虽然成色一般。又薄又细又轻,总比没有好吧?!算了。这色相牺牲得也值了! 巳时过后,村里走得近些的人家也来了不少,作坊院子来了大半,连村长都跟着来凑热闹,人多了确实热闹——又热又闹!云舒被大家围得不透风,热的直冒汗,见了老爹经过便大喊:“巴巴、洗洗!” 水志诚闻声便去打了泉水给她擦脸擦身子,将她放到屋后空地中央,一群人立马围上来。不停的逗她:“叫姑姑、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哥哥、姐姐……”,云舒看得头痛,可是不能给爹娘丢脸啊,于是她乖巧的一一叫过去。赢得众人夸声一片! 直到午时。水志诚这边的亲兄弟姐妹仍然一个没来,水志诚嘴里虽说不等了,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汤氏院子那边张望。 等到午时二刻。抓周的时辰到了,实在不能再等了。外婆郑氏便张罗着在主屋的床前摆了张大桌,众人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尺子、剪子、勺子、铜钱、算盘、笔墨、书籍、珠花、熟肉、果子等等,然后李氏将云舒放到桌子正中。 众人站得远远的,不出声,就等看她抓什么了。云舒向众人瞧去。见大家都期待的望着她,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大姨示意她抓铜钱、二姨示意她抓算盘、李氏示意她抓尺子、小姨示意她抓珠花,几个人对着云舒比手画脚、挤眉弄眼又不敢出声的模样实在好笑。 云舒便对着几人咯咯咯笑起来,郑氏侧头一看,拍了最近的大姨一掌,道:“你们再敢比手画脚,就给我出去!” 几人讪讪的笑笑不敢说话,外婆道:“舒舒啊,你喜欢什么就抓什么,快抓快抓!”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那勺子挤眉弄眼,小姨嘀咕:“不让我们指,你自己还不是在指!” 云舒将周围的东西看看,是啊,抓什么了?这些东西都不错,都想要啊!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全抓岂不是太出格儿了,又要被大家当成谈资?云舒早就决定没长大之前只能做个平凡的乡村小丫头,“木秀于林、风比摧之”的道理前世早已领会过! 她想了想,还是顺了娘的意先抓了尺子,再抓勺子,拿了这两样东西,再看外婆,只见她笑成**的脸上甚是满意,李氏自然也乐得直咧嘴;然后她又抓了书籍、铜钱和算盘,活下去就得赚钱啊,还得自己有本帐,抓完后云舒抱着东西望着众人不动。 李氏乐呵呵的走过来,抱起云舒亲了亲。 二姨道:“不愧是爹的外孙,咱们云舒以后去考个女秀才、不,女举人,爹知道了一定乐得合不拢嘴!” 郑氏拍她一掌,骂道:“胡说什么,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云舒以后定是个贤妻良母,又会持家,定能嫁个好人家!” 抓周后,众人便开席吃饭,云舒肚子小,李氏喂了她几口就饱了,便把她抱到主屋摇篮里睡觉,自己忙着去招呼客人! 云舒正迷迷糊糊,忽见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云舒伸头往外张望,那人也正好伸头看屋里,两人正眼对上。 “小姑”云舒笑嘻嘻的喊道。 “嘘!”小姑比个噤声的手势,跳进屋来,掩好门,又往门外看了一会儿。她走到云舒摇篮边,“舒舒,你爹了?” 云舒指指屋后道:“后面!” 小姨往屋后张望一番,见后面热闹喜气,众人都在吃饭,水志诚更是被大家拉着喝酒,小姑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里面似有东西,她将荷包塞进云舒怀里,“舒舒,这是小姑给你的周岁礼,可别弄丢了,啊!” 云舒乖巧的点头,小姑叹口气,嘀咕道:“娘也真是的,说不来还真不来了!”她摸摸云舒的脸“舒舒,小姑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哦!来,亲一个!”云舒‘啪’一声给她送上个大大的香吻。 小姑乐得咯咯直笑,然后又像先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回去了! 午饭后村人渐渐离开,外婆及众姐妹则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将云舒家参观了一番,走到新搭起的猪圈棚子边上,大姨惊道:“三妹,这就是你从李贤宾家捉来的两只小猪?” 李氏乐呵呵的点头。 “啊!捉来时不是才三十来斤?两个月就能长到七八十斤?!你怎么养的?!” “这个…还要多亏小妹!志诚每次进城,都去小妹饭馆挑些剩饭剩菜来喂,平时也只是喂些水花生、米糠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大姨、二姨一听,立刻围住小姨“小妹,大姐(二姐)我可从小就疼你,你怎么只给三妹不给我了!” 小姨撇撇嘴道:“是是,你们疼我,想要就自己去挑呗,总不能我给你们送去吧!” 姐妹几人为此斗起嘴来。 下午申时过后,众姐妹忙着回家,各自散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小偷水云波 下午申时过后,众姐妹忙着回家,各自散去,李氏夫妻忙着将洗好的碗筷、桌凳还回去。 酒席一共置办了五桌,因村里来人比预计多,酒席刚好够。乡下人难得吃肉,那肉食自然是一点儿不剩,唯剩些汤汤水水、青菜之类的被归拢了放在厨房灶沿上。 今天是阴天,外面时而有微风,还算凉爽,李氏便将摇篮放到屋檐下,让云舒呆在摇篮里,夫妻俩忙进忙出的整理。 傍晚,李氏夫妻都去了作坊院子,云舒无聊的逗着一个月前从大姨家抓来的小黄狗。 “汪汪汪!呜~~~,汪汪汪!”小黄狗突然对着草棚处发出威胁警告的叫声。 云舒顺着望去,见水云波又在那草棚边探头探脑,张望一会儿,见云舒爹娘不在,居然往自家这边走来。 小黄狗冲过去对着他汪汪直叫,他却一点儿不怕,伸脚就要来踢小黄狗,看他那发狠的样子,似是随时能杀了小黄狗!云舒看得心惊,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水云波惊讶的看看云舒,他很久没敢来云舒家捣蛋了,不知道云舒能如此顺溜的说话,他愣了一会儿,威胁道:“小贱人,老子的事你别管,乱说话小心老子揍你!”他提起拳头冲着云舒挥挥,便往猪圈旁的鸡窝去。 云舒家的十几只小鸡已经长大、开始下蛋了。因云舒家独门独户,李氏一般不关着它们,这鸡也奇怪,爱追着人跑,人到哪儿它便跟到哪儿。以至于它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云舒家后山右侧面刚开垦出来的那几亩荒地。反正那地也大,有水花生也有虫子。吃得好自然长得快,拉的便便还可以做肥料,因此云舒家从一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只鸡天天都要下蛋,每天十五个。 不过最近几天曾听李氏说过几次“怎么蛋少了几个?”,她只是说说,并没多想,今天看来肯定是被这可恶的水云波偷了去。 眼看那可恶娃子就要走到鸡窝边,云舒大喊:“巴巴。抓小偷,巴巴!” 水云波一听,飞快的往自家跑去,半分钟不到便冲进自家院子。将院门关得紧紧的。云舒隐隐还能听到水云秋的声音“大哥。你干什么了?” 云舒见李氏夫妻还没回来,很是着急,不行。我得去把蛋收起来。 云舒从摇篮里爬出来,拉过小黄狗,扶着它踩着小碎步跑向鸡窝。她凑近鸡窝一看,里面有五个鸡蛋了!她费力的爬上母鸡们下蛋的稻草堆,本想多抓几个蛋,可自己的爪子实在太小。抓一个都拿不稳。 没办法,她只好双手捧一个。滑下稻草堆,摇摇晃晃的往主屋走去,高的地方够不着,她便扯了件老爹的衣服到地上,将鸡蛋放衣服上。如此这般重复,顺利捡回三个蛋,在捡第四个蛋的时候,她刚拿起鸡蛋要往下滑。 “好啊,你个小贱人,居然敢骗我,看我不揍你!”身后突然传来水云波的声音。 云舒吓得一哆嗦,这个小混蛋又来了!可恨自己现在身体小,行动不便,否则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云舒转身见水云波正握着拳头瞪着自己! 云舒看他那样子就讨厌,骂道:“小偷、坏蛋!” 水云波提起拳头就要过来,云舒将手中的鸡蛋一扔,正好砸到他脸上。水云波被满脸蛋清蛋黄迷了眼睛,看不清路,云舒指使小黄狗:“小黄、咬他、快咬他!” 小黄被这厮欺负过多次,早就对他怨恨已久,冲过去对着他腿肚子就是一口。水云波腿上一痛,本能的一甩,小黄便被甩了出来,幸好只是摔到云舒这边的稻草堆上。 小黄一落地,便嗷嗷嗷痛的直叫唤,云舒看了看,应无大碍。这边水云波抹去脸上的鸡蛋清,恶狠狠的往草堆冲过来,云舒大喊:“小黄、快跑!”。 水云波闻声看向地上的小黄,云舒趁势又扔出一个鸡蛋,准确无误的砸在水云波脸上。水云波气得哇哇大叫,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云舒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往草堆另一边一滚,大喊着:“小偷、打人,小偷、打人…” 水云波爬上草堆追来,云舒赶紧往大道上跑,才跑几步,绊到一颗小石子儿,“啪”一声摔倒在地! 疼!真疼!这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她扯开嗓门哇哇大哭!希望能引来大人们的注意。 这时水云波已经追了上来,他挽起袖子,骂道:“小贱人,你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道哪儿去?今天落到老子手里,非揍死你不可!” 云舒忍痛抬头望向大道方向,隐隐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安下心来,继续大哭,并哽咽着道:“你是哥哥,为什么欺负我?” “呸,谁是你哥哥?你个小贱人,早就该死了,哼,你满月那次老子就该淹死你!” “你说什么?”水云波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水云波吓得跌坐到地上,他回头一看,见水志诚正凶神恶煞的站在他身后。 老爹抓着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拎起来,吼道:“云舒满月那次,是你把她扔到水里的?” 水云波吓得直哆嗦,云舒也呆住了!这身体刚满月就被扔进水里?!不会是真的吧!云舒打了个寒战,这水云波小小年纪,却心狠手辣至此! “说!”水志诚大吼一声。 水云波哆哆嗦嗦直摇头:“没…没有!我…我只是…只是玩…” 水志诚气疯了,把他按在草堆上,大巴掌狠狠的往他屁股上招呼去。水云波痛得哇哇直叫,云舒一直以为自己嗓门够大,可比起这水云波来简直是小菜一碟,他那声音几乎是响彻几条沟、兴许隔壁村都能听到! 才打几下,大伯母周氏便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小小的水云秋,周氏一边跑一边哭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跑到近处想推开水志诚,可惜她一使劲,老爹没推开,她自己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于是,她干脆不起来了,就坐在地上嚎起来:“不得了了,打死人了!要出人命了!你个畜牲,连长嫂都敢打,志华啊,快回来啊!再不回来咱们娘仨都要被你兄弟打死了!” 还没到家的李氏闻声急匆匆跑回来,屋前空地上云舒趴在地上、满头满身是泥;水志诚正怒气冲冲的将水云波按在草堆上,周氏和水云秋则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李氏见状吓一大跳,她赶紧冲过来,抱起地上的云舒,又过去拉开水志诚,“他爹,你这是怎么了?” 水志诚现在还气得呼呼直喘气,他闷声道:“云舒满月时,就是这畜牲故意把她扔进水里的!” 李氏一听,脸色立马黑得能吃人。她将云舒塞进老爹怀里,瞪大眼睛,双手握拳,一步一步走近水云波。 周氏见状,顾不得撒泼,跳起来拦在水云波身前,道:“你想干什么?云波可是我们水家长孙!你别乱来!” 李氏一把推开周氏,狠狠的甩了水云波一巴掌,“长孙?!这种畜牲对自己亲堂妹都下得了手,你知不知道我们云舒就是因为那次落水发高烧出麻疹,差点儿命都没了,你现在来跟我说什么长孙,还有你!”李氏转向周氏恶狠狠的瞪着她: “还有你,我女儿一岁不到,你那对儿女成天小贱人、小贱人的骂,我们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教着你儿女来作践她?你自己说,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就去见村长、进官衙!我倒要看看堂兄谋杀堂妹到底是个什么罪!” 周氏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说不出话来。 “不许去!”几个月不曾听到的洪亮声音又来了。 小姑扶着汤氏慢慢走到水志诚面前,瞟他一眼,继续走到周氏面前,一巴掌甩到她脸上,骂道:“你个贱人,老娘好好的长孙,你给我教成这个样子,还敢嚎!” 旁边的水云秋见状扑到周氏身上,拉住汤氏还要落下的巴掌,求饶道:“奶奶,别打娘,那些话娘没教过,都是别人教的,真的,奶奶!我娘什么都不知道!” 汤氏停下来,瞪周氏一眼“还不快把你这对孽障带回去,给我教好了,要再让我听到他们乱骂人,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周氏呆愣在地上,水云秋拉拉她,她回过神、赶紧爬起来,跑过去拉水云波。水云波一见他娘,便抱住周氏嚎:“娘啊,好痛,好痛,他们都欺负我!娘,你帮我教训他们!” 周氏看看汤氏,见汤氏面无表情,赶紧安抚水云波:“宝贝儿子,别哭别哭,咱们先回去,娘给你呼呼,来,乖!咱们回去!” 周氏好一阵哄,才将水云波拉了回去!周氏那小心宝贝的样子就像是照顾两三岁的奶娃!水云波得势便肆无忌惮、心狠手辣,失势便大哭大闹!哪有七八岁孩子该有的模样?枉大伯精明一世,却教出这样的儿子!这一家子以后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云舒想到这里,刚才的疼痛便舒缓了很多。 周氏一家走后,汤氏便一声不吭、看也不看云舒一家、直直的往自家院子走去,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却没转身,只是硬邦邦道:“这事以后不许再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水志华一家 傍晚,水志华回到家中,还没进门便听到水云波的嚎叫声,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冲进院子,见水云波正爬在地上一张凉席上,周氏使劲压住乱扭乱动的水云波,水云秋拿着药酒给他擦屁股腚子。 水志华走近一看,见水云波屁股肿得老高、腿肚子上一个牙印,虽未破皮,却青了一大片! “这是怎么回事?”水志华厉声问。 周氏吓一跳,她背对院门蹲着,没看见水志华回来,回头一看是自家相公,便松开水云波,一屁股坐到地上,嘤嘤的哭诉道:“还能怎么回事,不都是你兄弟老娘干的好事?” “什么兄弟老娘?你给我说清楚!” 周氏便哭哭啼啼的将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经她之口说出的经过自然是:水志诚突然不问原由下狠手揍水云波,她去劝架却被李氏威胁恐吓,汤氏来了不帮她,反而训斥她一顿,还说要休了她! 水志华注意到周氏半肿的脸颊,“这脸也是志诚媳妇打的?” 周氏支支吾吾,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水志华立刻跳起,抓起一根扁担就要往院外冲,周氏撒了谎,自然不敢让水志华去,到时候露了馅她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她立刻拉住水志话,哭道: “相公、相公,你别去,你去了也打不过他,到时候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咱们娘仨怎么活啊!” 水云秋也跑过来抱住水志华大腿:“爹,这次连奶奶都帮着他们,你不能去啊!” 水志华正在气头上,就是要往门外冲,刚到门口。院门突然被打开。汤氏黑着脸进来,正好见水志华拿着根扁担。那扁担一晃差点儿打到汤氏。汤氏一火,冲上去就给他一巴掌,骂道:“畜牲,你也要打你老娘?!” 气晕头的水志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过来,见汤氏站在自己面前,赶紧扔下扁担,扶着汤氏坐下,“娘,您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你就要出去杀人了!” “娘!二弟他太过分了,不仅对您动手,趁我不在,还对我儿子、妻子动手。他算什么男人?你怎么还帮着他?!”水志华闷声闷气道。 汤氏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过只是拍在他背上,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问问你那宝贝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他…” “娘。云波知错了,求您别再责怪他了!”周氏见势不妙、立刻打断汤氏,水云波想淹死云舒的事儿绝不能让水志华知道,否则水志华肯定会将水云波暴打一顿。 “哼!他犯下那么大的事儿……”汤氏正要继续。 “娘~~~,您看咱们云波身上的伤,怕是几天都起不了床了。就算他有再多错,也算是受罚了。娘,求您饶了他吧!”周氏跪行到汤氏面前,可怜兮兮的哭求。 一旁的水云秋见状偷偷揪水云波一把,水云波立刻尖叫着“疼、疼死了!” 汤氏往水云波屁股上瞥瞥,见那两个屁股腚子红红的、肿得老高,腿肚子上还青了好大一块,心想这小子也算吃了些苦头,便没再继续说这事儿,脸色也缓和了些,周氏见状偷偷松了口气。 汤氏对水志华道:“好好教教你儿子,七八岁了、成天在村子里乱跑像什么话?还有你,”汤氏转向周氏: “谁家孩子见人就骂?见人家有吃的就端碗守门口?我水家缺你吃缺你喝了吗?搞得像叫花子一样,以前是看云波小没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俩孙子你给我看好了,再让我听说他们随便乱骂人或者抱碗去守人家门口,老娘就休了你、亲自教养!” 水志华诧异的望向周氏,周氏心虚的低头认错:“娘,媳妇知道了,媳妇一定好好教导他们!” “哼!”汤氏又训斥水志华几句便回了自家院子。 冷静下来的水志华问:“云波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娘要这么骂你?” 周氏低头躲躲闪闪,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水云秋立刻插话道:“爹,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大哥这几天去偷了二叔家几个鸡蛋,今天被二叔逮个正着,所以才发那么大火!” “对对,就是这样,我说怎么这几天多捡了几个鸡蛋了!”周氏立马接话道。 水志华狐疑的看着周氏,周氏讪笑道:“相公,都怪我没看好云波,你别生气啊!唉!也怪二弟,他家有钱宁愿拿去开荒,也不好好整整他那房子,连个院子都没有。那鸡窝就在露天底下,连个围栏都没有,谁知道是谁家的鸡下的蛋了?咱们云波一听见鸡叫就去捡蛋、本身也没什么错,这不是婆婆亲自教的吗?” 周氏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水志华渐渐沉下来的脸,一旁的水云秋见势不妙,赶紧拉拉周氏,道:“娘,爹忙了一天,肯定累了,我去给给爹倒点儿水!” 走之前水云秋对周氏眨眨眼,周氏立马会意,陪着笑绕到水志华身后,“相公,你累了吧,来,坐好,我给你捏捏!” 水志华张张嘴,想说什么,见周氏如此殷勤,心想她应该知错了,也就罢了。 “相公,怎样,上月的月钱拿到了么?” “恩,拿到了!”水志华将自己的钱袋递给周氏,“这里是八百文,拿去做家用吧!” 周氏喜滋滋的将接过钱袋,道:“他爹,每月存的那一两存好了吗?” “恩!” “那契纸了?” “钱袋里!” “还有二百文了?” “哎呀,你这婆娘,啰啰嗦嗦烦死了,那两百文我拿去请了掌柜喝酒吃饭!” 周氏站在水志华身后,见他看不到自己表情。便嫌弃的撇撇嘴,片刻后又换上一副贤妻良母的温柔相:“恩。相公做得对,咱们是该多谢掌柜的照顾勒!哎!相公,这差事我爹娘、嫂子都帮了不少忙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啊?” 水志华闭着眼睛,随意的挥挥手,“随便,你看着办吧!”,周氏闻之大喜,乐呵呵的将水志华一顿好夸。 “爹、娘!我什么时候能动啊?”一旁的水云波突然出声。 周氏回头一看。见水云波还光着腚子趴在地上的凉席上,方才只顾着从水志华兜里掏钱出来,忘了自己儿子了。 周氏立马丢下水志华,跑过来看看水云波的屁股。“乖儿子。别动啊!刚刚擦了药酒,肿已经消下去了一些,待会儿让你爹再给你使劲揉揉。过两天就好了,啊!” “不要、不要,我不要爹揉!”水云波嚷道。 一旁的水志华立马黑了脸,挥挥巴掌,骂道:“死小子,老子服侍你。你还敢嫌弃?小心老子再揍你一顿!” 水云波一头扎进周氏怀里不敢说话,周氏摸着水云波后脑勺。哄道:“哦,哦!咱们**乖乖,别怕,你爹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揍你的!” 水云波嚷道:“爹讨厌,不帮我出气,还要揍我!” 周氏哄道:“对对,你爹就是讨厌,咱们不理他,啊!” 这边水志华虽黑着脸,见周氏不停的给他使眼色,他自己累了一天,也懒得计较,便自顾自的回房去休息了,眼不见心不烦! 水志华七岁开始上私塾,上了五六年,成绩一般,文章一般,什么都一般,先生说这孩子小聪明是有些,可他这文章水平,要考秀才恐怕都很难,当时正好水志诚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汤氏一听水志华没希望,便让他回来干活,换了水志诚去上学。 水志华不知先生对自己的评价,以为汤氏只是因为要让水志诚上学才不让他继续上,剥夺了他走上仕途的机会。所以从那时起,水志华心里便对水志诚疙疙瘩瘩的,尽管是亲兄弟,遇事不帮忙、反而事事都会压水志诚一头。 幸好水志华文章虽一般,却打得一手好算盘,汤氏便四处求人,给他在城里一个小客栈寻了份账房的差事,一个月也有四五百文的月钱。 正是有了这份本事,周氏父母见水志华为人精明,还有点儿本事,家里条件也算不错,离城里也不算远,便将周氏嫁给水志华。 周氏家几代之前也算是个书香门第,原是住在城里的,可惜后代不争气,几代下来没落得除了书几乎一无所有,一家人便卖了城里的宅子,举家搬到东门外附近、置办了几亩薄田过起普通农户的日子。 周氏是周家搬出城的第三代,也学了些字,自认为有点儿墨水。所以村里人有了孩子便叫老公为他爹,而她却喜欢文绉绉的叫相公,为这事儿刘氏冷嘲热讽过好几次,周氏不以为意,心里却是极其鄙视刘氏的! 周氏的大嫂娘家有些门路,城里最大的钱庄掌柜正是周氏大嫂的表哥。周氏成亲后,便托大嫂想办法,送了不少礼(当然钱全部来自汤氏处),才为水志华谋得了这个钱庄账房的差事。 这差事也算轻松,上班时间相当于现代的朝九晚五,每十天休息两天,还有各种节假、农忙假之类的,月钱先是一两五百文,现在已经涨到了二两银子,不过周氏一直跟汤氏说水志华的月钱只有一两银子。 能得到这肥差,水志华自然感激周氏,家里便全交给她做主,钱财是给她管的,儿女也是让她教养的,他自己对那对儿女管教的时间却是极少。 躺在屋里的水志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周氏瞒了他什么?自己虽不待见二弟,可从小看着他长大,水志诚是什么脾性他很清楚,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水志诚欺负过谁!云波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 水志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可又不想去问周氏,他知道周氏最宠那儿子,问也问不出什么。想了半天,水志华突然坐起,走到屋外道: “她娘,我明天去城里私塾看看,云波这么大了,早该上私塾了,等我找好私塾就送他去,你这几天好生看着他、别再到处惹事儿!”(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小财迷云舒 云舒一家待汤氏走后,呆站了一会儿,李氏过来抱起云舒,狠狠的亲了两口:“幸好咱们的乖女儿救过来了!” 水志诚叹口气,也在云舒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两下,“对,咱们女儿这么乖,真么舍得离开爹娘了,是不是,舒舒?” 云舒被老爹的胡子扎得痒痒,咯咯直笑。 一家人回到屋里开始清点今天收到的贺礼,贵重些的自然都是李氏的兄弟姐妹送的,村人只是来凑个热闹,一般就送二三十个鸡蛋加几斤麦子或谷子之类的。 这次办酒席整整花了三百文,而收到的贺礼光云舒身上大大小小的银圈圈也能值个二三两银子,再加上李氏几个兄弟姐妹各送的一百个铜钱,外婆郑氏的五百个铜钱,一共居然有近四两银子! 数钱的事儿自然不能少了云舒,她爬在**,一会儿看看自己身上的银圈圈、一会儿看看**的一大堆铜钱,衡量一番,还是身上的银圈圈贵重些。于是她试图拔两个下来,可惜技巧不够,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李氏见状便将她身上的大大小小的银圈圈拔个干净,然后全往荷包里塞! 云舒看得着急,伸出爪子就往那荷包扑去,李氏将荷包往旁边一让,云舒摔个狗啃泥!幸好这是**,云舒不满的爬起来,指着荷包大喊:“银子,我要!” 李氏早就见识过云舒的贪财模样,自然不能给她。李氏作势将钱袋子往床里头一扔,又将手背到身后,道:“舒舒,那里、那里。快去找银子!”李氏指着光溜溜的席子哄道。 云舒撇撇嘴,娘亲真够弱智。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居然拿来骗我,她不依不饶的紧盯着李氏背在身后的手,嘟着嘴指着嚷道:“我要银子!” 李氏无奈的笑笑,诱哄道:“舒舒啊,这东西不好玩、也不好吃,戴在身上容易丢,娘给你收起来好不好?以后给你买糖葫芦吃,糖葫芦哦,甜甜的。很好吃的哦!” 云舒依然嘟着嘴,伸着小手,大喊要银子。清点完粮食的水志诚闻声过来,道:“什么银子!” 云舒一见救星来了。立刻大喊:“巴巴。妈妈坏,抢我的圈圈,我要银子!” 水志诚大笑着过来道:“对。妈妈坏坏,居然敢抢咱们舒舒的圈圈,咱们不理她了,爹爹给你找圈圈好不好?”李氏拍他一巴掌正要数落他,老爹立刻给她使个眼色。 那点儿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视力1.5的云舒,她嘟起嘴。大喊“不好、不好,我要银子、我要钱、零花钱!” 李氏夫妻惊奇。云舒什么时候知道‘零花钱’一说的?! 云舒见二人无反应,可自己都一岁了,想钱想疯了的她今天非要弄些零花钱不可,没钱的日子是很难过地!她心一横,往席子上一滚,四肢朝天直捣鼓,哇哇大叫“银子、零花钱,银子、零花钱!” 李氏吓一跳,这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没撒过泼了,今天居然财迷得大闹!李氏跑过来一阵安抚,可不行啊,云舒依然大闹。 水志诚道:“她娘,要不给她几个铜钱吧!” “不行,她要吞肚子里怎么办?” “这个…你拿根牢实的布条串起来挂她脖子上不就行了,我看她就是一时新奇,等过几天她不喜欢了再收起来就是!”可惜老爹不知道、云舒是永远都不会不喜欢钱地。 李氏想了想觉得也对,便真的找了根牢实的布条串了一个铜钱递给云舒,云舒抬头一看,只有一个!哼!这些银圈圈可值二三两银子了,真小气! 她不满躺着不起来,嘟着嘴道“我还要!” 李氏愣了一下,笑道:“这小丫头还挺贪心!”于是又串了个铜钱,在她想将布条打结起来时,云舒大喊“还要、还要!” 李氏见她吵闹得厉害,便又串了一个。云舒本来还想要的,可李氏不管她怎么闹都不再串了。最后黝黑高壮的老爹比手画脚、挤眉弄眼的哄道: “舒舒乖,这东西带多了,坏人见了会抢的哦!说不定还会把你抓去喂老虎了!老虎好大一只,会吃人的哦!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哦!” 云舒一听,对啊,现在才一岁,带多了钱不是明摆着给人拐吗?于是她停下来,主动将李氏手上那串了三个铜板的布条挂脖子上,也不再提银圈圈的事了! 李氏见她拿着那几个铜板翻来覆去的看,不吵也不闹,笑着摇摇头道:“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从小就爱钱。还不会走路时一见钱便两眼发直,长大了别真是个财迷!” 水志诚道:“她娘,你想那么多干嘛?咱们女儿这么乖巧,怎么会了?再说,爱钱也不是坏事,爱钱才会赚钱了!说不定咱们家的马车还得靠女儿赚了!” 李氏嗔他一眼,“你这个爹怎么当的?怎么说这么没志气的话?咱们舒舒才一岁了,你就指望着她了?!” 水志诚摸摸脑袋,傻笑道:“嘿嘿,我不是开个玩笑嘛!” 有了这些钱,云舒家紧巴巴的日子总算好过多了!李氏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还小姨那儿借的两百文钱,至于外婆那里欠下的五百文小猪仔钱是不好还的,夫妻俩便商定过年时杀头猪,给他们送一半猪肉去! 到了下个大虚日子,水志诚要进城去帮方大嫂干活,李氏便带着云舒一起去,今天的云舒上穿小肚兜,下穿小花裤,脑袋上扎两个羊角辫,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现在的云舒不再瘦不拉几,而是个白白嫩嫩、胖乎乎超级可爱的玉娃娃! 李氏来到小姨家,小姨才刚起床,李氏抱着云舒进屋,见小姨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一侧头便能从镜中看到门口的云舒母女。伸出一只爪子,对着身后的李氏直招手: “三姐、三姐。快过来,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等李氏走近,她才转头面对李氏,指着自己脸颊道:“你看,我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难看啊!” 李氏笑道:“你别折腾了,怀孕了自然会胖!以后还会再胖的!” “啊!还要胖?!不会吧!我看你怀孕时除了肚子大没见长胖啊!” 李氏尴尬的扯扯嘴角:“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那时候天天吃剩饭剩菜,怎么胖得起来?别人想胖还没那机会了!” 小姨嘟起嘴:“可是胖了不好看了嘛!” “好看能当饭吃?吃得好生的儿子才聪明,知道吗?” 小姨撇撇嘴。嘀咕道:“我才不要儿子,一点儿不漂亮!”她顺势望向云舒,见今天的云舒异常可爱,高兴的扑过来亲上两口道:“舒舒乖。叫小姨!” “小姨”云舒奶声奶气的叫道。 “恩。舒舒真乖,舒舒,你娘不好。跟着小姨好不好?小姨给你穿漂亮衣服,吃好东西,还给你用胭脂,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啊?” 云舒撇撇嘴,姐姐我皮肤粉嫩着了。才不要什么胭脂水粉的。云舒见小姨正对着自己直眨眼睛,一旁的李氏也盯着她不说话。她眼睛一转,装疯卖傻道:“舒舒不喜欢胭脂,舒舒喜欢银子!” “啊!银子?!”小姨呆住了,她往下一看,正好看到挂在云舒胸前的几个铜钱。小姨艰难的抽抽嘴角,对李氏道:“三姐,你家舒舒怎么这么爱钱?不会是你教的吧?!” 李氏嗔她一眼“我怎么会?我又不是二姐!这丫头从小就爱钱,没人教她!” 小姨惊奇道:“还有这种事儿?”她将云舒扫描几遍,从桌上取了朵珠花递给云舒,云舒不接,偏开头,这珠花不过十几文一朵,还不如给我几个铜板了! 小姨见状,换了只银钗,拿到云舒眼前晃晃,道:“舒舒,喜欢这个吗?” 云舒被那银光晃得眼睛一亮,大喊“喜欢”,伸手就要去抓,李氏一把拉住,拍她爪子一下,佯怒道:“坏丫头,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 小姨讪讪的笑笑收起银钗,看来那也是她喜欢的东西,云舒撇撇嘴:真是的,舍不得给,还拿出来晃!云舒哼一声转头不理她们。 李氏将借小姨的二百文钱还给她后,准备去方大嫂那里道个谢,虽然两家人非亲非故,但云舒满月时,方大嫂却送了一百文贺礼,多亏了这一百文,否则那酒席还得借钱办。 刚出小姨店门,“小萝卜头儿!”一声欢快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声而来的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云舒一眼便看见了他,大喊:“小六子!” 小六子一听这叫**住了,他眨眨眼睛,故意板起脸道:“不许叫小六子,叫六哥哥!” 云舒嘟起嘴,斜眼看他,小六子被她这表情逗乐了,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看,糖葫芦,好好吃的哦!来,叫声六哥哥,就给你吃!” 那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是诱人,只是那个头大了些,云舒的小嘴肯定咬不动也装不下,尽管如此,好久没吃糖的云舒依然望着那串糖葫芦直流口水,于是她乖乖的叫了声“六哥哥!” 小六子高兴了,将糖葫芦递给云舒。李氏瞪云舒一眼,云舒装作没看见,直接将糖葫芦凑到嘴边舔舔:真甜啊!她一脸陶醉的表情把李氏和小六子都逗乐了。 李氏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对小六子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事么?” “恩,我们明天要回家了,听志诚大哥说小萝卜头儿也来了,便来看看!” “回家?你们家不在这里吗?” “是啊!……”小六子跟李氏攀谈起来。 正在舔糖葫芦的云舒突然发现李氏背后还有一人?她抬头一看,小顺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金簪 今天的小顺子一身上好的丝绸白衫、头发竖起,依然面带微笑看着云舒。云舒惊讶,上次见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没想到这小顺子还是俊俏小帅哥一枚!云舒点点头:恩!以后定会是个大帅哥! 她回头看看一旁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的小六子,脸色立刻垮了下来,这小六子明明是哥哥,脾气却像个孩子,明明跟小顺子长得一模一样,可他那比手画脚的模样实在有损美感。 小顺子慢慢走到李氏身前,鞠躬行礼问好后道:“大嫂,我能抱抱云舒吗?” 李氏有点儿为难,小顺子虽还是孩子,可毕竟男女有别啊! 小顺子微笑着伸出手:“大嫂放心,不会摔着她的!” 李氏见状不好推辞,只好将云舒递给小顺子,而一旁的小六子还在不停的说话,李氏只好听着,时不时应几句。 小顺子抱过云舒,摸摸她的小脸蛋,道:“云舒,叫宇哥哥!” 云舒其实觉得这小顺子有些神秘,总觉得这家伙表面温顺无害,实际未必如此,她乖乖的叫了声‘宇哥哥!’ 小顺子亲她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看,这是宇哥哥送给你的周岁礼,喜欢吗?” 云舒伸头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支样式新颖、做工精细的金簪,至少二两重,哇!钱啊!云舒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正欲动手,突然想起李氏。她小心的回头看看,见李氏正跟小六子说话,没注意这边。便一把抓过金簪,对小顺子直点头。 小顺笑着眨眨眼。道:“那你可要收好了,不要弄丢了哦!” 云舒点头如捣蒜,然后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宇哥哥,帮我放背篓里,好不好?” 李氏进城前是将云舒放在背篓里背着的,进城后担心背篓在后看不到,便将她抱到前面,只背着个空背篓。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云舒身上就一件肚兜,盒子不小,没地方藏。这盒子要让李氏看见肯定不让她收,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小顺子目光闪闪。嘴角翘起。眼里满是笑意。他点点头,将装有金簪的盒子放进背篓底部,还掏出条白丝帕盖住。 云舒不放心的探着身子爬到娃娃背篓边上往里瞧。见确实遮盖好了才放心。 感觉身后突然一重的李氏回过头来,“怎么了?舒舒,想坐背篓了吗?” 云舒赶紧点头,一旁的小阳子笑意更盛,李氏不明所以。 李氏抬头看看天,见时辰不早了。便与六顺兄弟辞别。走之前,小六子跑过来拉着悠悠的小手道:“小萝卜头。等你长大了哥哥还来看你,别忘了我们哦!” 小顺子过来亲云舒一下,小声道:“小云舒,快点儿长大哦!” 云舒诧异的望着小顺子,不会吧!她用力甩甩头,自己还是婴儿了,连幼儿都算不上,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李氏去方寡妇那里坐了会儿,便直接回家了! 今天不算太热,李氏回家时才巳时末,她将云舒抱出来放进摇篮里,正打算收起娃娃背篓,忽见背篓底下有张白丝帕。她好奇的捡起来查看,见丝帕边上绣了一个“宇”字,这丝帕的样式明显是男人用的,李氏吓一跳,反射性的将丝帕一扔,往后退了几步。 李氏紧张的看看窗外,又跑到门口往外张望,云舒趁机跑到娃娃背篓边,将背篓翻到,把底部的金簪盒子掏出来往床底下一扔。 时间刚好,李氏急急的跑回来,见云舒坐在地上,“舒舒,你干嘛了?” 云舒看看四周,指着地上那张白丝帕道:“小顺子!” 李氏愣了一下:“啊!这是小顺子给你的?” “恩,擦擦!”云舒点头,比个擦额头的手势。 李氏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片刻后,她冲过来抱起云舒轻拍她的小屁股两下,佯骂道:“死丫头,你拿了小顺子手绢怎么不说一声,你要害死你娘啊!” 啊!害死娘亲?!怎么会?不过是一张手绢而已!云舒想了想,对啊,这可是古代,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也决不会容忍私相授受这种事的! 云舒有些歉疚,当时哪有考虑这那么多?!她皱着小脸,低头道:“娘,舒舒错了!” 李氏看她那委屈的小模样儿,无奈的捏捏她的小脸道:“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许再跟人家要东西,再要就打你屁屁!记住了吗?” 云舒乖巧的点点头,李氏才放下心来,将她放回摇篮,起身去厨房做饭。 云舒趴在摇篮里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直到确认李氏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才爬出摇篮,将床下极易被发现的金簪盒子掏出来。她抱着盒子在屋里直打转,想找个隐秘处将盒子藏起来。 高的地方山上不去,矮的地方一打扫就出来,她塞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急得团团转。 “舒舒!”李氏突然出声,云舒吓得扑倒在地,将盒子紧紧护在身下,抬头一看,李氏还在厨房了! “舒舒,想尿尿了喊娘一声啊!” “好!”云舒答应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真是做不得亏心事啊! 云舒继续观察,真没什么地方安全的,放在外面担心狗叼老鼠啃的!最好最老土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藏地下了!云舒看看地,恩,很好,全是泥地。可是她这小身板要挖个坑并不是那么容易,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云舒一时想不到办法,便将盒子塞到床底隐蔽处。 中午老爹没回来,母女俩吃完午饭,外面太热,照例是要睡午觉的,可云舒担心着那盒子,一直瞪大眼睛睡不着,而李氏正在**,现在不能挖坑,只有再等了。 直到申时中刻,李氏看看天,便准备去后山割些水花生藤子回来喂猪喂鸡。以往云舒肯定是要跟去的,今天云舒却主动要求留在家里。 李氏虽觉奇怪,但外面地气烤人,让云舒待在家里也好,她便自格儿背着背篓去了后山。 云舒见李氏一走,就叫来小黄狗,让它当拐杖,扶着它跑去厨房找工具,翻来翻去找了把绣钝的破菜刀,她提起菜刀跑到主屋,先往外张望一番,又将小黄狗留在外面守门,自己爬到床底下挖坑! 唉!力气小办事真不方便,要是以前,轻轻一挖就是的大坑,这小身板费了老大劲才把地上啄出个小点儿,不过金钱的**是强烈的,她一边不停的啄着地上的泥土,一边用那金簪鼓励自己!金簪勒!那样式、那做工、那成色,绝对能值个四五十两银子。 对了,小顺子一个小伙计,哪来那么多钱?云舒停下想了一会儿,算了,管他了,反正收都收了,说不定这金簪以后还能成为自己一家的救命钱了,一定要藏好! 她坚持不懈的啄啄啄,啄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啄出个小坑,她将盒子放里面试了试,最多只能埋入地下五厘米!怎么办?时间不够了,算了,埋着总比没埋好,她放好盒子,七手八脚的将周围的泥土盖上去,多出的泥冒了个小尖,她便双手抓起破菜刀使劲的拍,在她正忙活得起劲时: “她娘、舒舒,她娘、舒舒!”不好,老爹回来了,云舒立刻丢下破菜刀,从床底下爬出来,手脚并用的爬进摇篮里。 刚刚坐好,水志诚便推门进来了,他见到云舒,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着走过来:“哎呀!我的傻女儿,你这是跑到泥堆里滚过几圈吗?怎么全身都是泥?真像只小猪!”水志诚点点她的鼻子,一把将她抱起来。 云舒低头一看,果然全身都是泥!手上更是脏得不像话!云舒嘿嘿傻笑两声,心想:幸好进来的不是李氏,否则肯定没那么容易过关! 云舒大叫:“巴巴、洗洗、洗洗,快!” 水志诚不疑有它,便乐呵呵的抱着云舒到屋后一个小坑边给她擦洗,那小坑最多七八平米大,半米深,里面蓄的全是山泉水,很是凉爽。 水志诚给她洗干净抱回屋,正好见到背着水花生气呼呼回来的李氏。水志诚惊讶道:“她娘,怎么了?你这是在跟谁生气了?” “哼!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咱们地里的水花生割去一两亩。要好好割也就罢了,可她专门割最嫩那截,下面老点的全不要,还把剩下的全踩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好好的一块地,被那些缺德鬼糟蹋得不像样!实在是气人!” “啊?还有这回事?那水花生到处都是,附近河边长满了,也没见谁去割啊!” “可不是,干嘛偏要来咱们地里割?!要让我知道是谁,非要臭骂她一顿不可!”李氏气得呼呼直喘气! 这个季节、农户的家畜其实并不缺食物,现在正是甘薯藤子长得最旺盛的时候,一亩地的甘薯藤子养两头肥猪没问题。 只是云舒家离地太远,何况那山顶本就人烟稀少,李氏一个人去也不安全,夫妻俩便商量便将那十几亩荒地全撒了水花生,偶尔浇浇水,正好拿来喂猪喂鸡,几个月下来也还方便,牲畜也爱吃,长得也快。没想到这到处都是、并不值钱的野草也会有人偷! 云舒家开荒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知道她家地里种有水花生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山沟来的人本来就少,看来那缺德之人必是附近住户。 云舒望向不远处的水志华家,前几天才跟大伯家大吵过一架,莫非是周氏?(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水花生(一) 云舒望向不远处的水志华家,前几天才跟大伯家大吵过一架,莫非是周氏? 李氏虽觉气愤,因不知是何人所为,也无可奈何,只能以后多多注意查看地里! 第二天夫妻俩时不时的往后山张望,云舒家的荒地就在草屋右侧面山坡上,只要站在屋前空地上就能将那地看个大概。这样频繁的‘监视’,第二天果然没人来偷。 可是,第三天早上,李氏想起昨天下午割水花生去得早,天气热、怕焉掉,不敢割太多,今天早上喂完猪就没喂鸡的了,于是她背起背篓去地里。 十分钟后,后山便传来李氏气愤的骂声:“哪个缺德的?几把野草也要偷,河边到处都是不去割,偏来我家地里割……”李氏站在上坡上一通骂,水志诚抱着云舒出来,往后山望去,见李氏正气呼呼的双手叉腰站在地边。 云舒刻意往大伯家望去,没什么异常,水云波已经被他爹送去城里念书了,家里就周氏和水云秋母女。过一会儿,水云秋打开院门出来,站在草棚边往后山李氏的方向张望,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没什么表示,慢悠悠的回去了。 云舒有仔细观察过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丝毫不舒服,似乎只是看看热闹而已,莫非不是周氏? 再看汤氏家,倒是有些奇怪,李氏那么大声音,估计隔壁院子都能隐隐听见,汤氏家却院门紧闭,一个都没出来!连以前最爱凑热闹的刘氏也没出现,莫非回娘家了?!刘氏娘家就在对面山脚的赵家院子,几分钟就到。站到门口吼一嗓子就能互相传话。 水志诚听清原由,便抱着云舒往后山去。他们爬上坡来到李氏身边。云舒一看,天啊!这是来过一群野兽么? 五六亩的平地,上面原本长满茂密水嫩的水花生草,可现在一大半却似被一大群野兽踩踏过一遍似的,最嫩的尖端被利器割掉,剩余主干部分大多被踩进土里!李氏夫妻费老大功夫松了几遍的土也被那群畜牲踩成一块板,看上去死硬死硬的,下次要种庄稼肯定又要费不少功夫重新翻两遍! 水志诚看着这地也直皱眉,可惜他不会骂人。只能干望着。 李氏骂了一会儿,没人答话便停了下来,自格儿站在地边呼呼直喘气,右侧面斜坡下的龙家院子倒是出来几人看热闹。有人喊:“志诚媳妇。怎么了啊?” 李氏没搭理她们,没想到那几个妇女不一会儿便爬山上,来到云舒家地边。他们一眼便看到被糟蹋得不像话的地。一个跟汤氏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拍着腿惋惜道:“哎哟喂!哪个缺德的,怎么把人家地糟蹋成这个样子?” 那老太太身旁一个媳妇模样的女人拉拉她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老太太不明所以,“怎么了?你知道是谁啊?” 众人一听纷纷望向她们。这老太太龙氏家离云舒家只有三百多米远,是除汤氏、周氏两家外离云舒家最近的邻居。只是水志华从小就认龙氏为干娘,所以每次汤氏这边几家人吵架她只是旁观。不好出声帮谁。 方才拉龙氏袖子的自然是她儿媳黄氏。李氏上前拉着黄氏的手道:“成友嫂子,你要真知道就跟我说一声吧!你看我这地,费了老大劲才开出来的,没多久就糟蹋成这样子,这些地已经成这样也就罢了,可那些人以后再来怎么办啊?” 黄氏躲躲闪闪、支支吾吾,旁边几个女人更是不停追问。最后黄氏见躲不过,便支吾道:“我昨天傍晚好像看到几个女人背着几背篓,不知是不是去过你家地里?” “是谁?”众人齐声问,连龙氏也询问的望着她。 黄氏尴尬的扯扯嘴角,“呵呵,当时天有点儿黑了,我…也没看清楚,只看见她们往赵家院子去了!” “赵家院子!那院子可有二十来户人家了!”一妇人道。 “可不是,那院子的女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怎么知道是谁啊?” 几人七嘴八舌起来,而一听这话的李氏立马黑了脸、不出声了。 “哎!志诚媳妇,你三弟媳妇她娘家不也在赵家院子吗?” 李氏抽抽嘴角,艰难的笑道:“算了算了,大家回去吧,我跟志诚先把这地打理一下,麻烦大家了!” 龙氏听了黄氏的话,眼中精光一闪,她自然知道是谁干的,见李氏要赶人,便拉着几人回家去了。 待众人散去后,刚才勉强挂起笑的李氏垮下脸来,“他爹,你说三弟妹怎么就那么爱摊小便宜了?志奇家十几亩水田、二十亩地,她娘家至少也有十来亩吧?这么多地还不够她喂猪吗?唉!真是的!” 水志诚傻笑两声,“嘿嘿,不会吧?赵家院子那么多人……” 李氏瞪他一眼,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他想了想道:“她娘,要不咱们去找弟妹说说,让她割草时小心点儿,别糟蹋了地就行!” 李氏拉长脸:“你去跟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你没当场抓住她,她会承认?别到时候她还赖你冤枉她,又要大吵一架!唉!我算是怕了她们了!” 傍晚时,李氏神秘兮兮的拉过水志诚,小声道:“志诚,要不咱们去地边守着?看能不能逮住她们?” “啊?这样不好吧?!”水志诚瞪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李氏。 李氏拍他一掌:“小时候这种事干得多了,有什么不好的?再说咱们守的是自家地,是抓贼不是做贼,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云舒怎么办?” 李氏看看旁边的云舒,云舒立刻挥舞着胳膊大喊道:“娘,我也要抓贼,我也要!” “嘘!”李氏赶紧捂住她的嘴,见她兴奋得两眼发光的模样。好笑的戳戳她额头:“你个小机灵鬼,丁点儿大。什么都想掺和!” 云舒抱着李氏的手撒娇一番,李氏自然抵不住这软绵绵的糖衣炮弹。只好抱起她,捏捏她的小鼻子:“那你可不许出声啊!”,云舒立刻点头入捣蒜! 一家人躲到地边一块巨石后,天边的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剩下一片红彤彤的彩霞,将地上万物都映得红艳艳的,煞是漂亮。 云舒正望着天边的美景感叹,“来了!”李氏一把将云舒冒出巨石的脑袋拉回来!塞进怀里。夫妻俩则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往外张望。 云舒被压得几乎不能吸气,便手脚乱舞,好不容易将脑袋拔出来,却见李氏脸色铁青。望着前方一动不动!云舒顺着李氏的视线望去。好家伙!果然是刘氏。来的不只她一个,还带着她大姐、大嫂、老娘! 只见刘氏快速的割着嫩草尖,东一把西一把的乱抓。剩下的大部分草秆子被踩进土里,另外几个还好些,尽量少乱踏地,割草时也尽量顺着草的长势割! 刘大娘见刘氏那毛手毛脚的样子,唠叨着:“家慧啊,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娘,快点儿。天就要黑了!别割得太深,小心抓到蛇!” 刘大娘蹲下一边割草一边嘀咕:“这草长得这么好,一点儿杂草没有,像是谁家种的一样,以前怎么没见着这么好的野草了?哎!家慧啊,这别是谁家的地吧,咱们来割草,人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刘氏尴尬的笑笑“娘,快割吧,这山头都是荒地,怎么会是人家的地了?” 云舒听着这话,惊讶得张大嘴,感情这刘氏还是骗她娘来的?!而一旁的李氏更是气得不行,她‘嚯’一声站起,气冲冲的冲了出去。水志诚赶紧跟上去,云舒大喊一声,他又跑回来,抱起云舒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她娘,等等,你别着急、等等啊!” 刘氏闻声一激灵,反射性的扔下背篓就要跑。 “三弟妹!”李氏大吼一声。 刘氏无法,只好站住,转过身来,抽抽嘴角道:“哎呀,二嫂啊,好久没见您了,天都快黑了,您还不回家?” 李氏黑着脸瞪着她“是啊,天都要黑了,你们在我家地里干什么了?” “啊?”刘大娘站起来,“志诚媳妇,你说清楚,这是你家的地?!” 李氏原本对刘大娘不咸不淡、谈不上讨厌亲近,可她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着她女儿来偷草,李氏心里不舒服,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李氏硬邦邦的道:“刘大娘难道不知道?要不要看看地契?” 刘大娘愣住了,扔掉背篓就要冲上去打刘氏,旁边的刘大姐和刘氏大嫂赶紧拉住。可惜刘大娘身强体壮,居然拖着二人往刘氏方向冲出十几米,两个年轻女人一边一个还是拉不住。最后,二人只好蹲在地上吊住刘大娘两支胳膊,才好不容易让她停下,那地上的水花生草被她们拖出三条长长的痕迹! 刘氏吓得直往地边的树后躲,刘大娘动弹不了,只好大骂道:“你个死丫头,老娘是怎么教你的?自己做贼不算,还要带着你娘来丢人。哎哟,我的天啊!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哦!”刘大娘说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刘大姐和刘氏大嫂唐氏赶紧站起来,一人提一只胳膊,劝道:“娘,您别难过,小妹肯定不知道这地是她二哥家的,只以为是荒地才来的;再说小妹不全都是为您好吗?咱们家七八头肥猪,就那四五亩薄地怎么也不够啊!” “为我好?为我好就去偷人家的?老娘活了五十几岁,没干过这种缺德事!你们…你们这群孽障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干脆让我死了算了,放开,让我死了算了!”刘大娘说着就要挣开两个女人往一旁的石头上撞。 二人哪敢松手,更是牢牢抓住,刘大姐大喊:“小妹,你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水花生(二) 二人哪敢松手,更是牢牢抓住,刘大姐大喊:“小妹,你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刘氏眼泪汪汪的从树后冲出来,几步跑过去,跪到刘大娘面前,哭道:“娘,女儿错了,您打我出气吧,娘!” 李氏见这乱哄哄的一家人,原本高涨的怒气慢慢消停了一些。 水志诚见状,不忍心看下去,他放下云舒,走过去劝道:“刘大娘,算了,您别生气,我们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您快起来吧,地上凉着了,小心吸了凉气!” “是啊是啊,娘,快起来吧,要是生病了可要花不少钱了!”几姐妹将刘大娘拉了起来。 刘大娘看看一旁的李氏,李氏虽没完全消气,但这种状况,刘大娘一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只是割了些野草,李氏不可能不依不饶!但要让她像水志诚一样过去说好话,肯定是办不到的。她见刘大娘望过来,便哼一声扭开头。 一旁的刘氏见状恨恨的瞪着李氏,似是李氏欠了她十万八千两似的。刘大娘拍刘氏一巴掌道:“还不给你二哥道歉?” 刘氏低着头小声道:“二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地是你们家的!” 李氏闻言又差点儿发火,这刘氏被当场逮住,还想狡辩!幸好水志诚走了回来,拍拍李氏肩膀,示意她别再生气了! 而站在地上的云舒因个子矮,能清楚的看到刘氏的表情。她哪有一点点儿愧疚悔意?看她那样子,似乎对李氏恨得咬牙切齿!莫非她还在怪李氏不该来抓她?唉,这刘氏还真是死不悔改! 刘大娘又拍她一掌,骂道:“死丫头。你说的是什么话,不知是你二哥家的。别人家的地就该你去糟蹋?你给我听好了:你自己想办法,把这些被糟蹋的地给我翻一遍,直到你二哥满意为止!你要是敢不翻,就别认我这个娘!” 刘大姐扶着刘大娘的胳膊劝道:“娘,您这样罚小妹是不是重了些?小妹不也是为了您吗?” 刘大娘转身拍刘大姐一掌,骂道:“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刘大娘向李氏夫妻走来,来到二人身前,“志诚侄子、志诚媳妇。我这女儿脾气倔得很,都怪我没教好,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还请你们看在志奇这个亲兄弟份上。不要往心里去。被糟蹋的地我们会负责翻好的,刘大娘给你们赔礼了!” 说完她就要鞠躬行礼,水志诚赶紧扶住。一旁的刘氏、刘大姐、唐氏更是惊呼着冲过来,连李氏都很是动容。 水志诚道:“刘大娘,您是长辈,咱们做小辈的怎么受得起您的礼啊?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些野草罢了。刘大娘,你们要的话随时来割。只是别把地弄成这样就行了!” “对啊,娘。您给志诚兄弟这个小辈赔礼,不是让别人戳他脊梁骨吗?”刘大姐斜眼瞟瞟李氏夫妻,说完顿了一下,“要赔礼也是我们赔礼啊!” 刘大娘听了这话才停下来,催促几个女人给李氏夫妻道歉,天快黑时几人才背着空背篓回家去! 这件事结果还算满意,没想到刘氏几兄妹个个尖酸刻薄又小气,居然有个这么朴实的老娘!唉!云舒感叹,这遗传之说实在不靠谱啊! 刘氏背着空背篓垂头丧气的回到汤氏院子,一进门,小姑就冲过来“三嫂、三嫂,怎么才回来啊?娘等你好久了!在堂屋了,你快去看看吧!” 刘氏一听就知道没好事,她整整衣服,拍拍脸,整理一下心情,装作没事人一样往堂屋去,还没进屋,她就乐呵呵的高声喊道:“娘啊,我才回娘家住几天,您就开始念叨我了?您……” 刘氏一进堂屋,见上方的汤氏黑着脸瞪着她,下首是的水志奇灰头土脸的低着头,气氛很诡异!刘氏抽抽嘴角,“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汤氏一巴掌拍在桌上,“还能有谁?不就是你?” “啊?娘!怎么会了?我这几天都不在家啊!” “哼!你平时什么东西都往娘家搬,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连老二家的野草都去偷,我水家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刘氏刚刚在自己娘那里受了气,回来还要受汤氏的气,而自己丈夫却坐在一旁低头不说话。她也来气了,懒得再装模作样,直接双手抱胸,懒洋洋道: “娘,你可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往娘家搬东西了?何况我嫁过来时还陪嫁了不少东西,用了几件又怎样,莫非你还想,像扣二嫂嫁妆那样把我那份也扣了去?” “你…你说什么?你个贱人,反了天啊你!”汤氏一拍桌子跳起来,就要冲上去甩刘氏巴掌。 这刘氏对汤氏从来都是阳奉阴违,漂亮话一大堆,真要她做什么却是难上加难!其实刘氏从没把汤氏放在眼里,要真打起来,刘氏是不会有丝毫顾忌的,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汤氏。 水志奇很清楚刘氏的脾性,赶紧抱住汤氏,劝道:“娘,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刘氏撇撇嘴,“娘,没事儿我可先回去了啊,志奇,早点儿回房,我有事跟你商量!”说完便扭着水桶腰出了堂屋,往自己屋子去。 汤氏气得胸口痛,退到椅子上坐下,水志奇和小姑给她抚了一会儿背才缓过来。汤氏一掌拍在水志奇背上,骂道:“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自己媳妇都管不好,算什么男人?” 水志奇低头不应声,汤氏叹口气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个贱人了呢?都是那该死的赵媒婆,说什么这贱人屁股大,好生养,嫁过来大半年了。一点儿消息没有!还处处跟老娘作对! 志奇,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过了年,那贱人还没下蛋,你就给我把她休了,我水家养不起这种只吃饭不干活尽占便宜的蠢女人!” 水志奇张张嘴,想说什么,小姑对他直眨眼,他只好叹口气,应诺一声便回房去了! 水志奇一推开门,门里便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拉进去,拖到**,“你个死相,你娘不是要我下蛋吗?今晚给我好好干活!” 夫妻俩翻云覆雨一番。刘氏摸着水志奇全是骨头的胸口。道:“志奇,你怎么老是这么瘦啊?给我多吃点儿,多长点儿肉!” 水志奇玩笑道:“你不是把我那份已经长去了吗?” 刘氏坐起来。气呼呼道:“好啊,连你也嫌我胖!是不是早就想休了我,啊?你说啊!”刘氏拉住着水志奇的胳膊不依不饶。 “没有、没有,唉哟!你快松手!” 夫妻俩闹了一阵,刘氏趴在水志奇胸口上,软声软语道:“志奇。我虽然胖,也爱贪小便宜。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过一辈子的,要不当初也不会托赵媒婆去找你娘说好话了!” “唉!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处处惹我娘生气?”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看我娘家那么个光景,我不帮他们谁来帮他们?你说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你娘再怎么厌烦我,我不还是堆起笑脸讨好她吗?” 刘氏的生父刘洪文与养父刘洪武兄弟各十亩地,可惜刘洪文家孩子多了些,两亩给刘大姐陪嫁,兄弟俩一家四亩:两亩水田、两亩旱地,这点儿地,一年辛苦下来刚刚混个温饱。刘氏虽是在养父母家长大,却从来只帮着亲生父母,嫁妆是养父母给的,却多被她搬去了亲生父母家!且时常想着怎么帮着亲生父母多弄些福利! “唉!”水志奇叹口气道:“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儿了,知道吗?这名声确实不好,以后咱们孩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实话,刘氏虽然在外人面前咋咋呼呼、毛病一大堆,对汤氏也是阳奉阴违,可她除了嘴巴讨嫌些,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今天这种偷二哥家水花生的事还是第一次。平时在屋里刘氏对水志奇向来是百依百顺、风情万种,要让他休了刘氏,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刘氏自然要顺坡下:“知道了、知道了,我想二哥又不是外人,那么大一片水花生,他们肯定用不完,那野草又不值钱,怎么能算偷嘛!” 水志奇瞪她一眼,她赶紧做柔顺状:“好了,相公,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好了吧?” 水志奇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刘氏眼睛一转,撑起来,“志奇,咱们后山还有那么大一片山林了,据说都是无主的,咱们也去开荒吧?到时候就不用去二哥家地里割草了!” 水志奇不以为意的翻个身道:“大热天的,开什么荒?亏你想得出来?!” 刘氏对着水志奇的背影不满的撇撇嘴,劝道:“我也没说现在就去啊,等天气凉快些了,地里没什么活儿干的时候,咱们再去好不好? 你看二哥家那地打理得多好啊,据说一亩地才一百文了,要是去买人家的熟地,至少得二两银子一亩,咱们开出来就算不种,过几年卖出去不也能赚个一两多银子一亩?” 水志奇躺着不动,却没出声反对。刘氏见状心中一喜,立刻再接再厉道:“志奇,咱们不去开,说不定过两天二哥家一得空又去开了呢,到时候想开都没地方开,看你不后悔!” 水志奇转过身来看看刘氏,想了一会儿,觉得刘氏说得也有道理,可要跟二哥抢地,他还是有些犹豫。刘氏见状,推着水志奇的肩膀直摇晃:“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水志奇拿不定主意,挥挥手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刘氏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动心了。到时候自己把一切准备好了,再劝上几句,志奇肯定能同意,他同意了,汤氏那里就好办了! 刘氏心头大喜,扑过去缠着水志奇又是一阵翻云覆雨!(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秋收(一) --- 自那天下午后,云舒家的地总算清净了,只是刘大娘说的让刘氏来给云舒家翻地一事却始终没有后文,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刘氏太忙?或者她根本不想来?! 李氏夫妻对此不置可否,他们本就对刘氏不抱期望,甚至更希望她不要再来,否则不知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因为他们对此也绝口不提。 天气依然炎热,云舒要求爹娘放两大木盆泉水在主屋里做降温用,自己则天天躺在摇篮里晒肚皮,坚决不出门半步。而李氏夫妻却天天忙碌,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 七月底八月初,该是收水稻的时候了,外面依然热气腾腾,像是个大炉子。云舒庆幸自己家没水田,爹娘不用到大太阳底下当烤肉,却忘了没田要饿肚子! 云舒确实高兴得太早,自家没水田,奶奶、外婆家有啊!按惯例,李氏夫妻是该去给两家帮忙的,可上次汤氏都那样发话了,李氏自然不想去。水志诚道:“她娘,我娘毕竟生我养我十几年,她怎么对我咱们不论,但我不能对不住她啊!” 李氏没办法,叹气道:“唉!我不是不让你去,可弟妹那里怎么说?别到时咱们去了人家还嫌东嫌西,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还有云舒怎么办?咱们都去帮忙了,谁来照顾云舒啊?” “要不……” 李氏立刻打断道:“他爹,上次你娘可是要扇云舒巴掌的,你不会还想让她帮忙照看云舒吧?” 云舒想起当时汤氏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模样,多半把自己当成了破坏他们母子关系的罪魁祸首了。要真让她照顾,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云舒大喊:“不要。不要,我不要奶奶!” 水志诚没办法。正在犹豫时,刘氏来了。 这次她居然提来了二十个鸡蛋!一进门便热情的跟李氏打招呼,又将鸡蛋送上,“哎呀,二嫂,你不知道我们家就几只鸡,又不怎么下蛋,这二十个蛋还是我从娘家拿回来的了!” 李氏一听,本要去接篮子的手伸到一半便立刻缩了回来。“那我可不敢要,弟妹还是拿回去自己好好补补吧!” 刘氏嘴角抽了抽:“二嫂这是什么话,这送人的东西,哪有拿来了还带回去的道理?二嫂别客气。快收着吧!”刘氏将篮子直接塞进李氏怀里。这样李氏不收也得收了。 李氏将篮子放到一旁的桌上,问:“弟妹,有事儿吗?” “呵呵。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家明天就开始收稻子了,想请二哥过去帮帮忙!” 水志诚正要答应,李氏拉他一下道,“弟妹,你怎么只叫志诚啊?刚才我们正在商量了。打算先去你们家帮一天忙,再去我娘家帮忙。” “只一天啊!”刘氏眨眨眼。干笑两声:“嘿嘿,二嫂别介意,我是说咱们家一共十四亩水田,只有我跟志奇两个人收,娘和小妹都是不下地的,所以…,二嫂,你看能不能多帮几天?” 李氏有点儿生气,当初分家时一分地不给,现在好意思来请人家帮忙! “弟妹,哪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还有大哥大嫂、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吗?” “呵呵,他们…他们要先收自己的,过几天才来!” 李氏一听,刘氏这意思是想让李氏夫妻帮他们先收几天,等别人收完了再来时,还得跟他们一起收。这里正常的收割速度一对夫妻一天不停的干能收一亩田,水志诚干活向来是把好手,李氏也手脚麻利,他们夫妻一天能收一亩半。刘氏二十个鸡蛋就想让李氏夫妻当天的免费长工?这生意也太划算了些吧? 李氏越想越气,道:“弟妹,还是等大家都来了再一起收吧!” 刘氏不满的撇撇嘴,嘀咕道:“你们家又没水田,不就是帮个忙吗?” 李氏深吸一口气,道:“弟妹,大家一起来,赶紧点儿,那些田三天就能收完,你着什么急了!” “我怎么不着急,我娘那里……”刘氏停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的笑道:“二嫂,这天气说变就变,早收早安心嘛!唉!二嫂,要不这样,就让二哥帮我们家收,你去帮你娘家收,这样正好两不耽搁!” 李氏黑了脸,“那云舒怎么办?” “这个…”刘氏斜眼瞄瞄坐在摇篮里的云舒,“这个还不好办吗?娘和小妹都在家里,帮你看着就是了,你要是不放心,带去娘家也可以啊!” 李氏忍不住了,一把抓起桌上的篮子,塞进她怀里,将她推出门去:“弟妹,不好意思,我们家忙,没空帮你收稻子!” “哎、哎!二嫂,别啊!你忙的话让二哥来就行了啊!”刘氏在门外喊了一阵见没回应,撇撇嘴往旁边吐了一口,哼唧了几句。 过一会儿,她又挂起笑脸对着屋里喊道:“二嫂,分家的儿女帮爹娘家干活是历来的规矩,你也不想二哥被人家戳脊梁骨吧?” 她等了一会儿,见仍然没回应,便自顾自道:“二嫂,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明天让二哥早点儿过来啊!” 刘氏说完又站了一会儿,才提着篮子扭着水桶腰往自己院子去,这时云舒家的小黄狗突然从草堆里窜出来对着她汪汪直叫,刘氏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篮子里的鸡蛋滚出来摔得粉碎。 那蛋壳一碎开,空气中立刻飘散出一股腐臭味儿。刘氏往地上一看,那蛋黄蛋清里全是蛆虫,刘氏恶心得直扇鼻子,爬起来对着小黄呸了一口:“狗东西,真是不识好歹,小心老娘扒你皮吃你肉!”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刘氏的背影,看着地上那一堆腐臭的鸡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水志诚过来劝道:“她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妹的脾气。何必跟她这种人生气了?咱们当她是在放屁!” 李氏第一次听水志诚这样说话,好笑道:“那你明天去不去?” “这个…这个……”水志诚为难的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了好一会儿,道:“她娘,要不明天就我去,你带着舒舒留在家里?”李氏知道劝不动,只好由着他去了。 第二天,水志诚天刚亮就起来了,匆匆吃过饭便往汤氏院子去。李氏抱着云舒站在门口望着水志诚背影直叹气,云舒看看天边。太阳还没出来,现在这节气天亮的早,老爹出门时才早上五点。 水志诚来到汤氏家,敲了好一阵门。小姑才跑出来开门。见是水志诚先是一愣,然后热情的将他拉进院子。刘氏刚起床,还打着呵欠。忽见院中的水志诚,也是一愣,随即热情的迎上来:“二哥,来了啊?” 水志诚点点头,刘氏往周围看看,没看到云舒母女。心里大乐:又少两个吃闲饭的! “二哥,二嫂回娘家了?” 水志诚不答话。刘氏撇撇嘴道:“二哥,吃饭了吗?” 水志诚点点头,“这样啊,我们还没吃了,二哥,要不你先把达斗、斗席、箩筐搬到田边去?你先忙着,我们吃了饭再来?” 水志诚直直的看着刘氏,刘氏被看得心虚,不自在的笑道:“嘿嘿,要不,您就等咱们吃完饭一起去?” 水志诚坐着不动,也不理她。刘氏踢到张铁板,只好嘀咕:“真是个木头,你不吃亏谁吃亏?”然后转身冲着屋里大吼:“志奇,快起来,你二哥来了!” “唔~”一声模糊的应答后是乒乒乓乓的响声,片刻后水志奇一边扣扣子一边冲出来,那衣襟还半敞着,“二哥,您来了!” 刘氏过去帮他把衣服扯好,又拍他一掌,佯骂道:“可不是,人家二哥连饭都吃了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 水志奇讪讪的笑道:“二哥,你等等啊,我们马上就好!” “小妹、小妹,饭好了没?”水志奇匆匆往厨房去。 水志奇一家人匆匆吃完饭便出发:水志诚扛最重的达斗,水志奇挑六个箩筐,刘氏抱一笼斗席。几人来到田边,水志诚二话不说,开始整理工具,弯腰割稻子。 水志诚割完两趟,刘氏半趟还没到。她割两把就站起来歇口气,割两把又去喝口水;一会儿扇扇风,一会儿躲躲凉,照她那样干活,一天能收完三分地就很不错了! 水志奇看着直叹气,就他们夫妻俩的时候刘氏不是这样的,干活也挺利索。每次一有水志诚干活的地方她就想方设法躲懒,水志奇几次想说说刘氏,可那毕竟是自己娘子,说了她自己也没面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水志诚对刘氏的行为就像完全没看到似的,只顾低头干活,从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一点,三个人收了五分地,其中大半都是水志诚收的。 中午回去吃饭时,刘氏用箩筐装谷子。给水志诚那担装的全是湿湿的谷子,踩了又踩,压得结结实实,还码了个小山似的尖儿;给水志奇那担却多是些沾着谷粒的湿稻草。本来正常的装法应该是一样一半的,这样装下来水志诚那担至少有两百多斤,水志奇那担就一百斤左右,刘氏自己也只挑了个几十斤。 水志诚并不傻,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挑起谷子就走。 回到院子时,汤氏正坐在屋檐下缝补,见水志诚挑着谷子进来,立刻板着脸对小姑道:“阿琼,你怎么看门的?随便谁都放进来!”说完哼一声抱着针线框子进屋去。 小姑嘟嘟嘴“娘真是的!”,她找张汗巾搓搓递给水志诚“二哥,来,擦擦!” 这时刘氏也进了门,她一放下东西,便冲进厨房去打水,喝了几口又洗了两把脸,舒服的叹口气,对小姑道:“小妹,饭做好了没?有没有多加些米?你二哥饭量大,别到时候不够!” 小姑尴尬的笑笑,不知说什么好,水志诚面无表情的丢下汗巾道:“我还是回去吃吧!” “二哥、二哥,别走啊!” “二哥,家慧开玩笑了!”水志奇跑过来拉水志诚。 水志诚推开水志奇的手,“没关系,我有叫如书做饭!” 水志诚刚走到院门,刘氏在后大喊一声:“二哥,下午早点儿来,别忘了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秋收(二) 水志诚回家时,李氏正在厨房给云舒喂饭。她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水志诚,立刻放下放碗,“他爹,下午不收了?” 水志诚不说话,只是板着脸坐到饭桌旁。李氏看他表情,知道他正生闷气,不用问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她将水志诚打量一番:身上的衣衫全被汗湿,连头发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本就黝黑的膀子现在更是焦黑。 李氏看得直皱眉,她叹口气,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云舒吃到一半,看到这样的老爹,很是奇怪。谁都知道老爹脾气向来就好,今天是谁惹到他了?把他气成这样! 云舒想了想,恩,不是汤氏就是刘氏!呵呵!难怪娘亲大清早就跑去城里买米买肉,中午又煮一大锅白米饭,原来如此啊! 云舒从小板凳上下来,小黄狗见状立刻摇头摆尾的跑过来给她当拐杖,云舒扶着小黄转过桌子,来到水志诚面前,拉拉他的裤腿道:“爹爹,奶奶坏、婶婶坏,不生气!” 水志诚一愣,呆呆的望着云舒。云舒手脚并用的爬上老爹的膝盖,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奶声奶气的安慰道:“爹爹能干、爹爹最厉害!” 水志诚感觉到自己额头上软乎乎的小手,总算有了些反应。他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扶着云舒的胳肢窝将她举起,用额头对上云舒额头拱几下,“舒舒更厉害,知道安慰爹爹了!” 李氏端着个木盆进来,看父女俩正亲热着,会意一笑。搓了张毛巾递给水志诚,“给。把身上的汗也擦擦,只擦脸有什么用?” 水志诚放下云舒,接过毛巾将胳膊、前胸、后背擦了擦,又自己上前搓几把擦了几遍,确实凉快多了。他放下毛巾,坐到桌边,桌上已经摆好了他的饭碗,里面是压得结结实实的满满一碗堆着尖儿的白米饭,极像他方才挑的那担谷子。 “她娘。怎么是白米饭?还是干饭?!” 这里的米分多个等级,主要有三大类:上等的精米八文一升,颗颗白嫩饱满,据说每一粒都是精挑细选的。几乎无碎米。大富大贵之家常用;中等的白米五文一升,品相一般,碎米多却没糠壳没石子儿。小康之家常用,普通农户人家除过年过节外,平时极少用;下等的糙米三文一升,碎米多、米糠多不说,还常夹杂着一些谷粒大小的石子儿。 云舒家现在虽比以前稍好了一些,以前天天吃米糠。现在可以吃上糙米了,可吃白米饭的日子却是极少的。吃白米干饭的时间更少。今天李氏怎么突然想起做白米干饭来吃?水志诚很惊讶。 李氏道:“一年到头就收稻子的活儿最重,不吃干的怎么熬得住?!” 水志诚拿起筷子刨了两口,李氏将一碗蒜苗炒肉推到他面前,“别只顾着吃白饭,喏,这碗都是你的!” 水志诚看着那碗炒肉,心里堵得慌,他放下筷子,“她娘,我…我…” 李氏夹一筷子肉塞进他方才刨出的空档里,“快吃吧,吃完了再说!” 水志诚拿起筷子探了探,又放下,“她娘,你说怎么会有弟妹这样的人?她…她…唉!” 李氏笑道:“你昨天不还劝我吗?你就当她是在放屁!” 水志诚闻之愣了一下,大笑几声道:“对、对,你说得对,就当她是在放屁!”说完便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来老爹确实饿坏了,他整个脑袋埋在饭碗里呼噜呼噜的吃着,没一会儿那一大碗饭便一粒不剩全下了肚子,李氏接过碗给他重新盛饭后递给他:“慢慢吃、你那样子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小心待会儿撑着了!” 第二碗水志诚总算慢了些,“哎呀,她娘,你不知道,我就早上吃了点儿稀饭,忙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几口水,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 一提这个水志诚便耸拉着脑袋,“唉,我挑谷子回去,娘不待见我,弟妹又嫌我吃饭太多,她娘,你说得对,我是自找罪受!”说完又将头埋进碗里呼噜呼噜直刨饭! 水志诚连着吃了好几碗,结果一大锅饭,被他吃得就剩一小碗,还是李氏事先盛出来的。 水志诚拍着鼓鼓的肚子道:“遭了,她娘,这次真吃多了!” 云舒看着老爹略微凸出来的肚皮,故意指着他肚子大喊:“娃娃、娃娃!” 正在吃饭的李氏扑哧一声喷出饭来,她笑了一会儿,拍拍云舒,嗔道:“鬼丫头,跟谁学的?” 她转向水志诚道:“他爹,你去休息休息吧,别真被撑坏了,下午就别去了!” 上午那活儿确实把他累坏了,以前虽然干过比这时间更长、强度更大的活儿,可从没空着肚子干过啊;别说好酒好肉,你给个馒头填填肚子也行啊!被饿坏的水志诚现在不仅对刘氏,连带着对水志奇也有了些埋怨:这三弟真是的,哪有这样个省法的? 外面日头正高,云舒一家集体午睡,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李氏才醒来,见水志诚睡得正想,便将云舒抱到厨房去准备猪食。 而汤氏院中的刘氏也是睡到四点半后才起来,在她看来,老实巴交的水志诚应该早就坐在院中等着他们了,或者早就去田里了。 她懒洋洋的伸个腰,舒舒服服的洗漱一番,才到院中查看,见一切如常,没有水志诚的影子,便问厨房的小姑:“小妹,二哥来过了吗?” “没有啊!” “你三哥上哪儿去了?” “下田去了!才刚走一会儿了!” 刘氏心想多半水志诚也去田里了,便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慢悠悠的往田里去。 刘氏刚走,汤氏便从屋里伸出头来,对着刘氏的背影呸了一口:“懒婆娘。成天指望着别人,请人来做事。连饭都不给一口吃!比老娘还狠心!” 一旁闻声的小姑捂着嘴偷笑:“娘也知道自己狠心了些?!” 汤氏瞪小姑一眼,道“把我叫你留下来的那块肉给你二哥送去!”说完便啪一声关上门。 小姑惊讶得张大了嘴,自二嫂进门后,娘还是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说要给二哥送东西!小姑大喜:这可是好事儿啊,说不定过两天娘就消了气,跟二哥也和好了呢!她喜滋滋的提起那块肉往云舒家去。 另一边悠哉悠哉下田去的刘氏走到田边,见只有水志奇一个人,左右张望一番,确实没看到水志诚!刘氏立刻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大喊道:“志奇,二哥了?” 正在割稻子的水志奇抬起头来,“什么二哥?” “你说什么二哥?你二哥啊?” 水志奇瞥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二哥自然在二哥家里!” “啊!他怎么还在家里。太阳都快落山了。真是不像话,不行,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 “别去。家慧,家慧,你给我回来!”水志奇想跑过去拉她,可惜他现在正在田里。田里虽没水,却全是稀泥,要想挪步子只能慢慢走。水志奇急急跑几步,差点儿扑进稀泥里。他险险站定,再抬头,刘氏早已跑得不见人影儿! 小姑水志琼喜滋滋的拎着块一斤多的腊肉往云舒家来,刚进院子,便大喊着:“二哥、二嫂,快出来啊!” 李氏闻声出来,“小妹?有事儿吗?” 小姑将手中的腊肉往李氏身前一送,“二嫂,中午二哥没在家里吃饭,娘让我送块肉过来!二哥了?” 李氏哪里肯要,将肉推了回去,“小妹,你这是干什么?志诚不过是帮你们干了半天活儿而已,中午我们吃过肉了,你还是拿回去自家吃吧!” “那哪儿行啊?二嫂,你快收起来吧!” 姑嫂二人站在门口将那块腊肉推来让去,半天没个结果,这情形正好被赶来叫水志诚干活的刘氏看到。 她瞟瞟二人,一眼便看到正好推让到李氏手上的腊肉,刘氏惊叫一声,几步窜上来,拎起那块腊肉左看右看,道:“哎呀,小妹,这不是昨天取下来的那块小腊肉吗?怎么在这儿了?恩,难怪我怎么觉着今天的肉少了些呢!” 刘氏目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片刻后冷笑道:“小妹,你可是跟着我们过活的,怎么能把东西往二哥家搬了?要不你到时候找你二哥要嫁妆去?” 小姑立马拉下脸,“三嫂你怎么说话的?我是跟着我娘,什么时候跟着你了?这腊肉也是我娘养的猪、熏的肉,娘让我来送给二哥的,你有意见找娘说去啊!” 刘氏仔细看小姑的表情,见她不像是说谎,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挂起笑脸道:“哎哟,小妹,别生气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想你也不可能私自拿东西出来,就算拿来了二嫂也未必看得上啊,你说是吧,二嫂?” 李氏见刘氏那表情,似是接了这肉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以往的李氏定会硬气的扔回去,可中午水志诚被饿成那样,她想来就心疼。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怒气,挂起笑脸,乐呵呵的将腊肉接了过去,又跟小姑道谢一番,便提着腊肉往厨房去。小姑完事后对着刘氏哼一声也回家去了,留下刘氏一个人站在门口气得直跺脚! 这时水志奇追来了,一把拉起刘氏就往家里拖,刘氏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一边挣扎一边对着云舒家主屋大喊:“二哥、二哥,太阳快落山了,你快出来啊!” 这次水志奇不管她怎么挣就是不放手,男人再瘦力气也比女人大,刘氏被拖出两百米,见实在没机会,只好不甘心的大喊:“二哥,咱们先下田去,你快点儿来哦!”(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秋收(三) 李氏看刘氏夫妻走远后,便抱着云舒去了主屋,一推开门,见水志诚正坐在**发呆。 “他爹,发什么呆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水志诚皱着眉看向云舒母女,“她娘,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去帮三弟干活了?”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便故意板起脸道:“你要去就去,不过晚上可没你的饭!”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厨房。 云舒还留在主屋里,她欢快的跑过去,“巴巴,姑姑、肉肉!” 水志诚下床来,捏捏她的小鼻子道:“有没有谢谢小姑?” 云舒摇摇头,水志诚皱起脸,摸摸云舒脑袋道:“舒舒不乖,收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说谢谢,知道吗?” 云舒点头,水志诚抱起她往厨房去,“她娘,小妹真的送肉来了?你收了吗?” “为什么不收?你中午不也吃了!” 水志诚干笑两声,“那明天…?” “明天我带云舒去帮大哥收稻子!” “那我了?” “你…你不是要去帮你三弟吗?” 水志诚听出李氏是在说气话,自然不会计较。他尴尬的摸摸头,嘿嘿两声,“那明天下午咱们怕是回不来了,家里的鸡和猪怎么办?” 李氏一听,是啊,鸡倒好办,将吃食准备好放那里,它们饿了自会去吃,就算一两天不喂,也会上山找虫子!但是猪怎么办?两头猪食槽不大,装不了多少,一顿要添好几次,就算先煮好了。总得有个人帮忙添食吧? 李氏将周围可以帮忙的人过了一遍,附近还真没有。只有作坊院子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可是这大热的天儿,家家都忙着收稻子,谁有空跑来跑去给你喂猪啊? 夫妻俩坐着发愁,云舒也转着眼珠子使劲想,李氏道:“要不…我去问问周伯娘,看她能不能抽空帮帮忙?” “上午收稻子时我还见志昆了,他们也是今天开始,要收四五天。周伯娘要忙着做饭,还要晒谷子,估计没时间!” 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莫非真要留个人在家?留水志诚在家。李氏不放心。怕刘氏又拉他去做苦力,何况收稻子毕竟主要还是男人的活儿,自己一个人去也帮不了多少忙;可自己很久没回娘家了。早就想回去看看,这可怎么办?! “姑姑、喂猪,姑姑、喂猪!”云舒突然喊道。 李氏转头看她,眼珠一转,对啊!汤氏家有两个人不用下地,一个人抽空来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可是现在自家跟汤氏关系闹得那么僵。刚才又那样落刘氏面子,他们能让小妹来吗?再说谁去找小妹说了? 李氏看看水志诚。摇摇头:不行,他不会说话,汤氏更不待见自己。她又看看云舒,唉!这丫头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 云舒看李氏那表情,稍微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主动道:“妈妈,舒舒去、谢谢姑姑、肉肉!帮忙、喂猪!” 李氏一听大喜,把云舒拉过去,抱到膝盖上坐好,“舒舒,知道怎么跟小姑说吗?” “恩!”云舒点头。 “那舒舒先把娘当成小姑,说一遍好不好?” 云舒想了想道:“小姑,爹娘去、舅舅家,明天、帮忙、喂猪!” 李氏很满意,点点头道:“你偷偷去找小姑,别让奶奶看见了,她要是答应了就请她过来一趟知道吗?” 云舒点头,从李氏膝盖上滑下来,叫了声“汪汪!”,小黄便立刻跑过来,摇头摆尾的舔她的小手。 云舒扶着小黄摇摇晃晃嘻嘻哈哈的往汤氏院子跑去,李氏夫妻站在厨房门口伸长脖子张望。云舒先在汤氏院门前转两圈,院门没关,院中空地上晾晒着今天收回来的谷子,小姑正拿着一把谷耙推推翻翻。 云舒躲到大门边,教小黄对着里面叫两声,小姑闻声看来,云舒伸出半个脑袋,小手放在嘴前,比出个噤声的手势。正要出声的小姑赶紧捂住嘴,往汤氏屋里看看,喊了一声:“娘,我给三哥送壶水去!” “恩,去吧去吧!” 小姑跑进屋子一阵捣鼓,然后提了个小水壶跑出院子,云舒早在院外等她了。 小姑跑过来,乐呵呵道:“小舒舒,干什么了?” 云舒对着小姑招招手:“来、来,姑姑,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小姑乐了,干脆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小丫头,丁点儿大,就学会咬耳根子了?!” 云舒凑到小姑耳边将方才的话说一遍,小姑想了想,“好,反正这两天大姐二姐也不来,没多少事儿!”于是她牵着云舒的手来了她家。 李氏自云舒走后一直站在门口尖着耳朵听汤氏院子那边的动静,生怕云舒摔着了,或是被汤氏欺负了。直到看到姑侄二人牵着手过来,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李氏几步上前将小姑迎进屋里,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小姑倒也爽快,丝毫没有推诿,应诺道“二嫂,你放心,不就是半盏茶功夫的事儿?我给三嫂送趟茶水都要两刻钟了!” 有了小姑这话,李氏放下心来。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天还没亮,云舒一家便赶往舅舅家。 舅舅家一共有五十亩水田,五十亩旱地。每次农忙,特别是插秧、收稻子的季节都会请几个短工,说是短工、其实就是李家大院里那些地少的人家。 外婆郑氏做事向来公道,插秧活儿不算重,每天每人五十文不管饭,收稻子每人每天六十文管午饭,且保证有肉有汤有茶水。李氏夫妻去,老爹水志诚自然是要下田的,李氏却是不用,只需在家做饭或晒谷子。 晒谷子这活儿看似简单。实际上除了少使些力气外,并不轻松。晒谷子太阳越大越好。越烈晒出来的谷子越脆,碾出的米做饭就越香。因此大家必须顶着大太阳不停的将谷子摊开、铺平、堆拢,谷子渐干后推拢、加厚,腾出地方晾晒新收回的谷子。 李家大院中外婆家屋前的晒坝只有一百平米左右,还是由外婆家与小三子家共用的,肯定不够。因此外婆家大部分谷子都是挑到晾晒场去的,就是小姨房子门口的那个大晒场,那地方至少有两千平米大,晒个上万斤谷子没问题。 因此外婆给众人分了工。舅舅负责割谷子、大姨父和老爹负责打谷子、二姨父负责挑谷子,外婆、舅母、舅母的娘负责做饭、烧水,大姨和李氏负责晒谷子,二姨虽已怀孕六个多月。还是跟着来了。她便负责看着几个孩子和晾晒场。 这样分工是有原因的,每个人负责一个环节,一是跟他们干活的速度有关;二是要留意那些帮工。这些人虽都是邻居,可正是因为是邻居,对彼此脾性都很了解,偷鸡摸狗、爱占小便宜的大有人在。 这些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有前车之鉴的:比如有的打谷子故意随便打两下就将草把子扔掉,晚上自己提着篮子背着篓子去收还剩不少的谷穗子;还有的帮忙挑谷子。挑到半路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舀一小半出去,过后再来拿的;花样繁多、不胜枚举。 小姨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天气热,她懒得动,便没回来;孙武本就不会干农活,自然也不会来。不过晾晒场边上小姨的房子却是管用,外婆早早的把那大大的堂屋整理了出来,晚上将谷子收在那里倒也方便,不用挑来挑去。 只是这晾晒场并不是外婆一家的,而是整个李家的。李家的人可就多了,周围几个山沟几乎都姓李,按理说这晾晒场大家都可以用。 幸好那些早早分出去的旁支,自家盖房时,不管有没有院墙,都会在门前整块平地出来当晒坝。他们的田地一般也不多,最多不过十几二十亩,晾晒自家的粮食够用了。 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李家大院里的某些人家。他们都是李家五代之内的旁支,尽管家家门前都有晒坝,但有的人就是不想让外婆家顺心,比如说李如钟家、唐多智家、癞子李家,还有就是张婶的儿子李如斯夫妻。 李氏三姐妹带着孩子们辰时才出发往晾晒场去,一到那场子,众人就傻眼了。 只见近两千平米的晾晒场上牵起数条长长的布绳,将大大的晾晒场分成一块儿一块儿五十至一百平米大小的区块,每块正中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凳子、椅子、衣服、箩筐、背篓等等,甚至还有一把夹火钳! 三姐妹看呆了“这是在干什么?” 一旁唐多智的媳妇李如香抱着个半岁大的女孩笑嘻嘻的迎上来,“大姐、二姐、三妹,你们才来啊,看看、看看,地方都被他们占完了!我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定也只能干望着了!” “如香姐,这都什么意思啊?什么占完了?” 李如香瞪大眼睛,惊讶道:“哎哟,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晾晒场是公用的,大家为自家有个地方晒谷子,早早来就占了位置。喏!圈起来的地方就是已经被占过的地方,这样大家都不用抢,和和气气各晒各的,免得以后又有人说谁偷了谁家的谷子!” 李如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调变得阴阳怪气,那表情神态明显就是故意说给李氏三姐妹听的! 大姨一听,立刻瞪大眼,双手叉腰厉声道:“李如香,什么偷谷子?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 李如香显然有些怕大姨,赶紧调整表情,讪讪的笑道:“哎呀,大姐,别生气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关我的事!我先回去看我的地界去了啊,你们忙、你们忙!”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云舒注意看她去的位置,正是晾晒场上最平整最大的那块,哦!不,是两块!且离得老远,但位置都是最好的!看样子最先占位置的多半就是她了!切~~这李如香,真不愧是唐多智的娘子,夫妻俩一样奸诈狡猾! 怎么办?三姐妹站在晾晒场边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晾晒场之争 眼看日头越来愈高,舅舅他们收的谷子就要挑来了。到时候要是没晒的地方,打的谷子堆一起可是要发霉的!那请来的十个短工还要给他们白发工钱! “大姐,怎么办?”李氏问。 大姨左手叉腰、右手一挥,“走,咱们把那些东西全都掀了去!”说完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二姨赶紧拉住,“别、别,大姐,那是人家的东西,你一碰到时候人家赖着你怎么办?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大姨不以为然,梗着脖子道“哼!谁敢赖我,赖我什么?” “哎呀!大姐,万一人家说少了东西要你赔怎么办?再说这晾晒场确实是公用的,咱们要是一声不吭的直接掀人家东西,到时候吵起来他们不是更有道理了?” “对啊、对啊!大姐,咱们还是弄清楚都是谁占的地方再说吧!”李氏附和道。 于是三姐妹开始一个一个的查看,这些布条圈起来的地方形状不一、大小不一、位置不一,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圈的都是晾晒场正中最好的位置。近两千平米的晾晒场被占去至少一千五六百平米,剩下倒是还有四五百平米,却全是位于晾晒场的边角处,地上没铺青石板不说,还被旁边的树荫遮住,晒不到太阳还掉叶子! 三姐妹清点下来:李如香家两块、李如钟家两块、李如斯家两块、癞子李家三块、李贤宾家一块、李如魁家一块……,结果李家大院除舅舅家、隔壁小三子家和今天来帮舅舅做短工的几家外,几乎家家都有在这儿占地方! 三姐妹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一旁看着三姐妹清点的李如香冷笑一声,嘀咕道:“哼!大家都占了!你能怎么样?” 大姨气得直跳脚。这时二姨夫喘着粗气跑过来,“如棋、如棋。打扫好了没?咱们谷子已经打出好几担了,大哥让我来问问现在挑过来行不行?” “不行、不行,书民,你快过来,这里出岔子了!”二姨将二姨父招呼过来,将晾晒场被占一事说了一遍,道:“你去问问大哥,有没有办法?我先回去问问娘!” 二姨父应诺后匆匆离开,大姨和几个小男孩留在晾晒场守着。二姨和李氏带着云舒一起匆匆回家找外婆郑氏。回到家时,外婆刚装好一担茶水,准备让舅母挑到田里去,见二人跑回来。道:“你们回来干什么?晾晒场那边还没开始忙吗?” “娘。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慢慢说!”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二姨道:“娘,我看那李如香占的地方是最好最大的,他家一共五亩水田,哪儿要得了那么大地方?还有那癞子李家,一共就两亩田,却占了三块地方!这事儿多半就是他们开的头!” “娘。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要去晾晒场占地方,咱们家却不知道了?这几天你们就没听说吗?”李氏道。 郑氏毕竟是老人家。经验老道,她虽表情严肃,却并不慌乱:“如棋,你去隔壁小三子那里问问,看他们今天收不收稻子?不管收不收,只要没开始,就请他们帮个忙,今天暂时不要收,屋前这块晒坝咱们要用!他那一半也暂时借咱们使使! 媳妇,先别忙着送水,你和你娘先把屋前那块晒坝打扫出来,再去送水。顺便跟富贵说:先打出来这几担挑回晒坝来。 如书,你带着云舒跟我一起去院子转转!” 众人分工清楚,立刻各自散去,忙活自己的事。李氏则抱着云舒跟着郑氏首先去了李如宾家。不怪郑氏先去他家,整个院子没来舅舅家做工的人家就他家辈分最低,且平时跟外婆家关系也还不错。 外婆刚到李如宾家的晒坝,一条土狗窜出来对着李氏和云舒汪汪直叫,郑氏喝骂几声,那土狗便呜呜着爬回窝里了。 屋里闻声出来的张惠兰一看是郑氏和李氏,表情有点儿怪异,变了几变,道:“郑奶奶,有事儿吗?” “怎么?惠兰,我来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张惠兰艰难的扯扯嘴角,“哪里、哪里?郑奶奶快请屋里坐!” 几人刚进屋,一眼便看到堂屋里还坐着一位老太太,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旁边还站着低着头的张秀和两眼喷火的李淑梅。云舒觉得那老太太很眼熟,却从没见过。 郑氏上前打招呼道:“哎呀,亲家来了?惠兰,刚才怎么不说一声,我们大清早来真是打扰你们了啊!” 原来这位老太太正是张惠兰的娘、二姑水志英的婆婆张氏。张氏赶紧站起来:“没有、没有,亲家奶奶快请坐,我们也是刚到!” 郑氏辈分按张惠兰算比张氏高一辈,按李氏算是平辈,不过这里是李家,当然要按张惠兰算。她也不推迟,直接上前坐下,拉着张氏也坐下,道:“亲家别客气,来来,坐下,我就是找惠兰问个事儿,几句话就完,一会儿还要回家忙着收稻子了!” 张惠兰闻言,赶紧上前给郑氏倒了碗白开水,道:“郑奶奶,您有事儿,让如书过来知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来了?” 郑氏和蔼的笑道:“惠兰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同辈的媳妇里面啊,还没谁比惠兰贤惠的了,贤宾真是好福气!”这几句话让一旁的张氏好不开心,谦虚道: “亲家奶奶别这么夸她,小心她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郑氏笑道:“惠兰啊,你们家也是今天开始收稻子吗?” “是啊,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娘来了,我就让贤宾先下田去了,打算一会儿也去了!” “恩。你们夫妻真是勤快,那你们今天打算收几亩地啊?” “郑奶奶真是的。咱们夫妻一天能收完一亩就不错了,还能收几亩啊?” “哦,这样!”郑氏停顿一会儿道:“那晾晒场用得上吗?” “晾晒场今天倒是用不上,打算明天再挑过去了!” “哦?那占的位置……?” 张惠兰这才反应过来,她尴尬的笑道:“郑奶奶,呵呵,那晾晒场占地的事儿我也是昨天听人说起的,说是现在不占,以后不给用。谁占了那地界以后都是他家的了,我们这才……” “谁说的?”李氏先忍不住站起来气愤的问,郑氏瞪李氏一眼,示意她坐下。然后对张惠兰道:“惠兰。好孩子。你也知道那晾晒场是咱们李家共用的,但李家任何东西只有家主才又资格分配,哪儿有谁占谁得的道理?这说法不跟强盗一样吗?拿到官府也是说不通的!” 张惠兰尴尬的坐在凳子上扭来扭曲。不知说什么好。 郑氏道:“惠兰,这事儿我知道肯定不会是你挑的头,你就告诉我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张惠兰支支吾吾,一旁的张氏软言软语劝道:“惠兰,是谁跟你说的、你就告诉亲家奶奶吧,这种事儿瞒也瞒不住的!” 张惠兰这才说是听李如香说的。云舒想果然是她!多半还是唐多智出的主意!李氏气得哗一声站起来“娘,那李如香从小就爱到咱们家来要好吃的。一长大竟跟咱们作对,还专门背后搞烂事儿,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郑氏也很生气,她坐了一会儿道:“惠兰,你家占的那块今天不用的话借我们家先用一天如何?” “好啊好啊,郑奶奶尽管用,咱们家不急、不急!”张惠兰有了台阶赶紧顺坡下。 郑氏带着李氏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道:“如书,你给我好好改改你那脾气,别在人家家里说那些有的没的?发了脾气问题就解决了?” 李氏灰头土脸的耸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嘟哝道:“娘,我已经改了不少了,刚才是太生气了嘛!” 云舒见李氏那小女儿作态,呵呵一笑!看来不管多大的人在自己娘亲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啊! 郑氏又走了几家,情况与张惠兰家差不多,晾晒场也借用到了几块! 直到张婶家,郑氏提起这事,张婶跳起来道:“还有这事儿?哪个缺德的干的?” 云舒看她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可她家也是占了两块的!郑氏提起要借用时,张婶毫不犹豫的回答:“用吧、用吧,咱们家今天不打谷子,打谷子也用不了那么多!” 郑氏刚扯起嘴角要道谢,旁边张婶的儿子李如斯突然跳出来道:“郑大娘,那地界我可是昨天半夜三更爬起来去占的,我去的时候李如钟家、癞子李家、李如香家可是早就占好了的,您怎么不去找他们借啊?” 张婶喝道:“如斯,哪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给我出去!” 李如斯不满的撇撇嘴:“娘,本来就是嘛!再说我也没说不借!” 李氏还没来得及高兴,李如斯又道:“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郑大娘家短工一天可是给了六十文钱了;这样吧,我们那块地界儿借给你们,一天十文,怎么样,够划算的吧!” 这次连一向镇定的郑氏也拉长了脸,站起来就要走,李如斯赶紧追上来,“哎,哎!郑大娘,别走啊、别走啊,你要是觉得贵,我给你算便宜点儿啊!” 张婶气得大骂,李如斯却充耳不闻;张婶没办法,想找根棍子去打李如斯,院子里倒是有几把锄头,张婶提了提,挺重,不趁手,又围着院子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合用的东西。她一着急,从脚下拔下一个鞋子便追着李如斯打:“你个不孝子,老娘打死你!” 那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直到郑氏几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张婶院子里的打闹声。(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小哑巴 郑氏与李氏出了张婶院子,李氏道:“娘,就剩李如钟、李如香和癞子家没去了,那几家咱们还要去吗?” 郑氏停下来想了想,道:“李如钟我早上见他们出去打谷子了,如香家多半也没人,我们去癞子家看看吧!” 李如连家位于李家大院下层最右边,三人来到李如连家,云舒才刚到晒坝,心里便给那小哑巴加了几分。为什么?因为他家干净啊!虽然房子破破烂烂,却也干净整齐;晒坝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晒坝边一间竹子搭起的简易小棚,里面关了十几只鸡。鸡窝边用铁链拴了一条半大土狗。 普通的村里人家家家户户都养有不少牲畜,地上到处是屎是常事,能像这里这样干净的很是少见,小哑巴一定非常勤快! 李氏抱着云舒跟在郑氏身后,那土狗一见云舒母女便跳来跳去的汪汪直叫,铁链被它挣得哗啦哗啦响,那模样似是遇见仇人般,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母女二人撕咬一番。不止云舒,连李氏都吓得腿脚哆嗦、直往后退,郑氏大喊一声:五妞,不许叫、趴下! 那土狗居然停下来,对着郑氏眨眨眼,似是在认人?郑氏上前去摸摸它的脑袋,那土狗居然真的不叫了,还达拉着耳朵舒服的任郑氏抚摸、偶尔还舔舔郑氏的手,看来外婆是这里的常客了?! 一旁的李氏看的心惊肉跳,跺着脚直喊:“娘,你别碰它,小心它咬你,快过来啊!” 郑氏安抚那土狗一会儿。“没事儿、没事儿,过来吧!” 李氏抱着云舒小心的挪着步子。见那五妞真的没再叫唤才稍稍放了心:“娘,他们家以前那两只大狗了?” “早死了!” “啊!都死了?” “对,两只大的被药死了,两只小的被打死了,就剩这一只最小的了!” 李氏看看那趴在地上呜呜呜的土狗,摇摇头没说话。这时她突然觉得有谁在拉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正站在她身后冲着她直笑。 李氏笑道:“小哑巴,你还认识我啊?” 那少年乐呵呵的点头。指指不知何时放到晒坝边树荫下的两根凳子,示意李氏和郑氏过去坐。 云舒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小哑巴,很是新奇,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几遍。 这小哑巴身高约1.72米。体型偏瘦、皮肤黝黑、长相周正、方脸大眼。脸上时时挂着笑,洁白的牙齿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乍一眼看去,这明明就是个阳光青春健康的正常少年。谁会想到他会是个哑巴?智力还有些问题?! 少年见郑氏和李氏都按他指的地方坐下,高兴的跑进屋里,片刻后端出两碗水来。云舒凑近那碗一看,里面居然还飘着几朵也**! 郑氏道:“好孩子,别忙活了,来。到奶奶这里来!” 已经十五岁多的小哑巴居然乖乖的跑到郑氏的身边、坐到地上,仰起头期待的望着郑氏。郑氏温和的笑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小哑巴舒服得直眯眼睛,笑得更开心了。他时而还将头偏向郑氏的手掌轻轻的磨蹭,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云舒越看那情景越觉得不是滋味,她转过头将脑袋埋进李氏怀里!李氏也看得难过,背过脸去擦擦眼角,眨眨眼睛,吸吸鼻子后回过头来,道:“娘,小哑巴有名字吗?” 郑氏一愣,“这个不知道,没听她爹提过!” 李氏叹口气,想说什么犹豫一下又闭上了嘴! 小哑巴见云舒将头埋进李氏怀里,他拉拉郑氏,指指云舒,啊啊的叫了几声,又伸出手指在自己脸上比划几下。然后她自己也将头放在郑氏膝盖上,眼睛好奇的望着云舒。 李氏奇怪道:“娘,小哑巴说什么了?” “呵呵,她说云舒这么大了还吃奶,羞羞!” 云舒闻言望向小哑巴,见他正爬在郑氏膝盖上、目光清澈明亮的望着自己,那眼里明明满是嫉妒。几近成年的少年摆出这么一副几岁孩子的表情望着你,云舒心里有点儿发悚、场景有点儿诡异。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胸前的小布袋里面掏出一颗糖果,举到眼前道:“想吃吗?” 小哑巴一看那糖果便两眼发直,他吞了吞口水,看看云舒,本想点头,可点到一半却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惧怕,然后使劲的摇头。 云舒心里叹口气,这孩子以前肯定被很多人欺负过吧?她也不想再逗他了,直接将糖果伸向小哑巴道:“给你吃!” 十五岁的小哑巴怯怯的望着一岁的云舒,他的目光不停的在糖果和云舒之间游移,那想要又不敢要的表情很是可怜! 郑氏叹口气,摸摸他的脑袋,道:“好孩子,别怕,那是妹妹,妹妹给你的糖可以吃,她不会打你的,过去拿吧!” 小哑巴询问的望了郑氏一会儿,见郑氏一直微笑着点头,他才怯生生的站起来,慢慢的向着云舒挪步子。他每走一步就要回头看看郑氏,直到看到郑氏鼓励的笑着让他去,他才继续走,短短十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几分钟! 他来到云舒面前,盯着那颗糖吞吞口水。李氏抬着云舒举累的小手,温和的笑道:“小哑巴,快拿吧,这是妹妹给你的!妹妹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 小哑巴得了鼓励,才试探着来拿糖,他伸手摸摸糖又赶紧缩回去,那模样不像是在拿糖,倒像是在扫地雷! 试探几次后小哑巴一把抓过糖果,快速跑回去,躲到郑氏身后,伸出半个脑袋怯怯的望着云舒!现在云舒彻底相信他是个小哑巴、且智力上确实有些障碍!唉! 小哑巴观察一会儿,见云舒没有不高兴。才乐呵呵的坐到郑氏身边,剥开糖纸。却没立刻放进口中里,而是用舌头试探着舔舔。舔了几下,他高兴了,一阵啊啊的叫唤,还将糖果举到郑氏嘴边。 郑氏将他的手推回去,笑道:“好孩子,你自己吃吧,奶奶不吃!” 小哑巴不依,非要郑氏尝一口。郑氏无法,只好舔了一下,小哑巴高兴了,欢呼一声。又将糖果拿回去舔。 “小哑巴!”一阵醉醺醺的喝骂声突然响起。小哑巴吓得立刻站起。那糖果掉落在地。 片刻后一个衣衫凌乱、东摇西晃的秃顶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过来,嘴来还念叨着:“好酒、好酒,再来一坛!” 那人刚晃到晒坝边。脚下踢到一块小石头,‘啪’一声摔倒在地。那人也不叫疼,在地上爬了一会儿,爬起来,对着方才那小石头一阵跺,嘴里骂着:“死小子、连老子也敢绊?老子踩死你、踩死你!” 那人又踢又踩一阵后。一边摇摇晃晃往屋里去,一边对着屋里大喊“小哑巴。给老子拿钱来,老子要喝酒!” 他晃晃悠悠的从郑氏几人身边经过,却似完全没看到一般继续往前去,而那小哑巴被吓得躲到郑氏身后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郑氏抬头看看太阳,快到巳时了,她喊了一声“李如连,你给我站住!” 李如连摇摇晃晃几下,转过头来,半眯着眼睛:“谁在叫你家大爷啊?” 郑氏上前一揪他耳朵,“你个死小子,你是谁家大爷?看清楚我是谁?” 李如连痛的嗷嗷直叫,想甩掉揪着他耳朵的手,试了几次没有,只有努力睁大眼睛瞅郑氏,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道:“哎哟!郑大娘啊,哎呦哎呦,好痛好痛,郑大娘,您快放手、放手啊!” 郑氏松开他耳朵,往他脑袋上一敲,骂道:“你个死小子,大农忙的天不去还跑出去喝酒,你那田里的谷子打了吗?” 李如连呲牙咧嘴的揉着耳朵,脑袋有点儿晕乎乎:“什么谷子?郑大娘,我…我家的田爱…爱咋收…咋收,您…” 郑氏又要上前揪他耳朵,李如连赶紧踉踉跄跄退几步,举手做遮挡状:“知道了郑大娘,别…别揪了!”没想到这癞子李还挺怕郑氏的,这不仅跟郑氏的辈分有关,还因为外公外婆对他的容忍接济,否则他教李贤常偷肉被逮个现形那次、就被赶出李家大院了! “你不打谷子,跑晾晒场占那么地方干什么?你对我这个郑大娘有什么不满?你今天给我清楚了!”郑氏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模样很是彪悍!云舒很意外,一直以为外婆是个温和的,没想到她也有这一面,呵呵! “晾晒场?”李如连晕乎乎的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兴奋道:“哎呀,赚到了赚到了,我一下子占到三块,那地方以后就是我的了!”这人一高兴连说话都顺溜了! 郑氏一把揪住他耳朵:“你听谁说占到了就是你的?族长还是村长?那地方是李家公用的,谁敢私自瓜分?!” 李如连痛得哇哇直叫:“郑大娘,不管我的事,是唐老弟告诉我的,他们都占了,我干嘛不能占,要算账你找唐老弟去啊!” 郑氏气呼呼的放下手,瞪着他道:“你占的那几块这几天给我家用行不行!” “不…”李如连正想反对,见郑氏又要揪他耳朵,平时的泼皮耍赖在郑氏面前一点儿用不上,只好耸拉着脑袋:“好吧,郑大娘,你用完了可要还我啊!” 郑氏不置可否,转身便要离开。李如连在晒坝前懊恼的站了一会儿,突然看到蹲在地上的小哑巴,挽起袖子骂道:“你个死哑巴,居然背后告老子黑状,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罢就要冲上去对小哑巴一阵拳打脚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解决 郑氏几人刚走出不远便听见小哑巴的痛呼声,郑氏立刻跑了回去,推开李如连,骂道:“李如连,你作死啊,是不是不想在李家大院待了?不想待就给我滚!” 李如连不满的撇开头,嘀咕道:“我教训我儿子,天经地义!” 郑氏无法,将小哑巴拉起来,道:“李如连,小哑巴借我几天,给我打谷子!” 李如连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啊好啊,您尽管用,不过郑大娘,这工钱……?” “哼,你这些年从我家地里偷了多少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工钱就是我们家收完了,再帮你们家把那亩田也收了!”说完拉起小哑巴就走! “哎!哎!”李如连追了几步,没人理他,他一个人在自家晒坝上站了一会儿。忽然看见旁边郑氏和李氏坐过的两根凳子,他冲过去一脚将那凳子踢出老远,嘴里骂道: “老不死的婆子,管到老子家来了,老子下次…”说到这里,他往四周张望一番,那发狠的话还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对着院子里的东西一阵乱踢,那被铁链拴住的土狗更是被他踢得嗷嗷直叫! 郑氏拉着小哑巴走出老远才停下来,看看小哑巴的脸上身上,幸好只是胳膊上青了几块,并无大碍。郑氏心疼的揉揉那青绿的伤处,念叨着:“哎哟、作孽哦!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个不成器的爹啊!唉!” 而小哑巴则乐呵呵的伸出胳膊让郑氏揉,一点儿不觉疼,连眉都不皱一下。云舒瞄瞄那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再看看满脸傻笑的小哑巴,唉!也许智力差点儿对他未必不是好事! 郑氏带着李氏、云舒和小哑巴一起往晾晒场去。还没到地方,便听见吵闹声。其中就有大姨那个大嗓门!郑氏闻声踮起小脚快跑,小哑巴见状啊啊的紧随其后,就剩抱着云舒的李氏落在了后面。 别看郑氏年近五十,平时总是慢悠悠,跑起来却一点儿不慢,只见她一溜烟就冲上了晾晒场边那个斜坡。李氏虽然着急,却怕摔着云舒,只好快走。 云舒母女到达晾晒场时,见晾晒场中围了不少人。大姨正双手叉腰、指着李如香夫妻大骂;李如钟带着他儿子李贤常、手里各拿着根扁担,与另一边拿着扁担的舅舅和二姨父对峙;郑氏刚刚赶到,站在两群人中间直喘气,还没来得及说话。 李氏气喘吁吁的走过去。将云舒放到了地上:“舒舒乖。跟哥哥们玩去!”。一旁的几个表哥见状主动跑过来,牵起云舒便往晾晒场边小姨家的房子去。 幸好现在云舒的视力极好,即便有个几十米的距离。她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群人的一举一动,只是场子正中的情景时而会被围观之人挡住! 大表哥李贤健叫过大姨儿子赵强和二姨儿子钱兴,三人合力将云舒抱上四五十厘米高的椅子,他们则端出几根长条高凳,几人一起爬上凳子、扶着墙、踮起脚尖往那群人中间张望。 云舒见状,看看椅子周围。还算稳当,便也学着几个表哥的样子站起来伸长脖子张望。幸好这房子地势稍高。云舒视线刚刚越过众人头顶,能看清中间状况。 郑氏休息够了,站直身子,板着脸扫视周围一圈,厉声道: “都给我住嘴!”众人停下来,齐刷刷的望向郑氏。 “你们这是干什么了?又吵嘴又拿家伙的,怎么?要打死几个?”她犀利的目光扫向拿扁担的几人。舅舅和二姨父见状赶紧将扁担扔到一旁,另一边的李如钟见状也赶紧扔掉扁担,只有李贤常还紧紧握着扁担虎视眈眈的瞪着舅舅几人。 郑氏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他却梗着脖子嚷道:“谁让你们抢我地盘,谁敢来我打死他!”。 众人不说话,均好笑的看向李如钟,李如钟顿觉没面子,狠狠的往李贤常背上拍了一巴掌,骂道:“死小子,还不快给我放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十五岁的李贤常受了疼,居然转身就给他老爹李如钟一扁担。李如钟痛呼一声,捡起地上的扁担便死命的往李贤常身上砍去。这刚刚还要群殴的阵仗怎么突然变成了父子互殴?! 附近跑来看热闹的高兴得直起哄,有的给李如钟加油,有的给李贤常鼓劲,一群人吵吵嚷嚷得好不热闹!一旁的李如香见自己亲哥哥居然被儿子打,还被这么多人看笑话,吼了几嗓子没人理她,便将唐多智推过去劝架。 这对父子毕竟也是唐多智的亲表哥、亲侄子,对于突然演变成这种状况他也很意外,可现在没办法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忍着被乱棍捣鼓几下的痛,两人合力总算将李贤常摁倒在地,没想到被两个人摁住的李贤常,居然还不乱蹬乱抓,那情形很是吓人。 周围原本起哄的人也噤了声,有人小声道:“别是发羊癫疯了吧!” 旁边有听到的人立刻退开几步,云舒看那李贤常的模样也很是吓了一跳,别是狂犬病啊!那东西可是要死人的,被狂犬病者咬了还会传染! 围观之人互相交头接耳,片刻后人人露出惧意!看来他们咬耳朵的内容多半也与什么疯病有关。于是便有人主动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绳子,递给李如钟劝他把李贤常捆上。李如钟本不想捆,可他实在压不住,只好捆上。 李贤常被绑到晾晒场边上的树上,他不满的大喊:“爹,你绑我干什么?” “你连你老子都打,不绑你绑谁?” “是你自己先打我的,你自己教我谁要动手就狠狠的还回去的!” “我叫你还的是外人,不是自家人!” 周围人闻言一阵好笑,看来这李贤常还没疯,是他老子没教好!郑氏也来到晾晒场边。道:“如钟、如香、阿智,是你们说的这晾晒场谁占谁得?” 李如钟正要发话。唐多智拉拉他,上前笑嘻嘻道:“郑大娘,我们哪儿有说?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郑氏板着脸看着他:“那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呵呵,郑大娘,我唐多智从来不背后说人闲话,这样说出来不好吧?再说这晾晒场确实是李家公用的,我们今天也要收稻子,占位置一则怕来晚了没地方,二则也是免得大家为地方好坏多少闹不和啊!” 大姨气呼呼道:“那你刚才说什么你占的地方就是你的了?” 唐多智无奈的摊摊手:“大姐。天地良心啊!我是说我占的地方今天就是我使的,并不是说那地方以后都是我的啊?” “你…你……”大姨愤怒的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人家都这么说了,郑氏也不好说设什么,她转向李如钟道:“如钟。你怎么说?” 李如钟看看唐多智。正要说话,绑在树上的李贤常却大吼道:“那地方当然是我家的,这整块晾晒场都是我家的。你个老妖婆,抢了我爷爷的田地、房子,连晾晒场也要霸占,就不给你用你怎样?” 郑氏铁青着脸,瞪着李如钟道:“如钟,你就是这样教你儿子的?你要有意见。咱们立刻找村长、族长来说道说道啊?” 李如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冲过去对着李贤常就是一巴掌:“死小子。叫你乱说!” 李贤常无端挨打、痛得哇哇大叫!李如钟陪起笑连,“呵呵,郑大娘,那小子脑袋糊涂了,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跟唐老弟一样,今天占的地方只是因为今天家里要打谷子,留个地方晒而已,没其他意思!” “那好吧!” “等等!”大姨突然喊道:“李如钟,你占地方可以,可你干嘛要占我小妹屋门前的地方?你不会不知道这房子是我小妹的吧?你连小妹家屋檐底下都圈了进去,你缺不缺德啊?!” 众人闻言回头往小姨房子这边望来,云舒也向周围张望一番。还真是!顺着房子墙沿还真有一条灰不拉几的布绳子!众人鄙视的望着李如钟。 李如钟黑漆漆的脸臊得发红,他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别的地方都被占完了嘛!” 大姨道:“哼!你少来,小妹屋前那一片我们每年都是整了又整,那石板还是我孩子他爹去年才换的新的了!就算这晾晒场是公用的,人家屋前的地界你也来占,你是不是连房子也想一起占?” 李如钟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李如香赶紧上前打圆场道:“哎呀,大姐,别这么说,我大哥确实是没地方了才占那里的,要不你给找个地方换换?” 听了这话大姨也不敢随便发话了,她望向郑氏。 郑氏道:“如钟,你愿意换吗?” 李如钟想了想,点头道:“郑大娘,只要您能找到地方,你说换哪儿我就换哪儿?”看他那表情,似乎很肯定郑氏不能给他找到地方。 “当真?” “当真!” “好!这晾晒场除了你们两家和李如斯家占的地方,你随便挑吧!” “啊!”众人惊呼一声,旁边一看热闹的媳妇道“郑大娘,人家占的地方您做得了主吗?” 郑氏微笑着点头道:“你尽管选,有问题我顶着!” 李如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选了块与他占的另一块相邻的地方。 大家各自换好后,舅舅和二姨父便回田里去挑谷子来晒,一切进展顺利。一旁的李如香越看越心惊,除了自己家、李如钟家和李如斯家占的地方,其他地方全被李氏几姐妹占去晒了谷子!这是怎么回事? 李如香忍不住跑来问李氏道:“唉!三妹啊,你们就这样把别人家占的地方都用了,别人来了不找你们吵啊?” 李氏笑道:“如香姐多心了,这些地方我娘都去找人家说过了,他们都是同意了的?” “真的?!”李如香惊讶得合不拢嘴! 李氏点点头。 “怎么?见我们家有了地方你就不舒服了?”大姨横插进来。 “哪里?哪里!呵呵!大姐,我忙去了啊!”李如香讪讪的走开。 大姨拍李氏一巴掌道:“这种人,你还理她做什么?!” “算了、算了,大姐,咱们快点儿吧,大哥他们又来挑谷子来了!”几姊妹低头忙活开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表哥们 **感谢亲爱的“bgilu”童鞋的打赏!** ----- 晾晒场之争解决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田里收回的第一趟谷子九点左右便挑回了李家大院外婆家门前的晒坝晾晒,那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全被占完,不能再加了。晾晒场这边一解决,第二趟谷子便立刻挑了过来,时间刚刚好,之后倒还顺利。 先前忙着送茶水的舅母一听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外婆带着小哑巴回去继续做饭烧水,正好让小哑巴接替舅母的活儿。晾晒场这边、那三家人占的地方都是场子正中最好最平整的地方,即便外婆跟其他人要来了不少地界,可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偌大的场子,三姐妹要不停的推推翻翻,不停的绕着两千平米的场子打转,很是疲累,连喝口水都要紧着点儿。云舒见自己娘亲戴着草帽满头大汗,却还要裹得严严实实、很是心疼。 她抬头看看火辣辣的日头,真热啊!想出去帮忙,可自己这小身板能干什么了?她皱着眉望着娘亲苦思,那认真的小模样甚是可爱。一旁的大表哥李贤健见状,偷偷溜到云舒身后,见她没发现,便“哇”一声突然跳到云舒面前做鬼脸! 云舒吓得一激灵!差点跌倒在地,李贤健赶紧扶住。一旁的赵强见状大叫道:“健表哥,你吓唬舒妹妹,我一会儿告诉外婆!” 李贤健笑嘻嘻的脸立刻板起来,吓唬他道:“你敢,小心我揍你!” 钱兴跑过来拉拉赵强。凑到他耳边道:“强表哥,你别跟他说啊。咱们偷偷告诉外婆!” 云舒心里大乐,这钱兴才四岁半就知道告黑状了,不愧是二姨的儿子。 健表哥瞪着钱兴道:“兴表弟,你要敢偷偷告诉外婆,我以后再也不带你玩了!” “啊!你怎么知道?”钱兴一说完便赶紧捂住嘴,他惊奇的盯着李贤健! 这孩子,感情还以为自己说的悄悄话别人都听不到了!啧啧,他不会以为双手捂在嘴旁凑到别人耳边说的就是悄悄话吧?那么大声,不是聋子都能听到! 云舒越想越乐。咯咯咯的笑起来。 几个男孩见状围上来,“舒妹妹,你笑什么?说来给我们听听啊?” 不管他们怎么问,云舒就是不回答。等笑够了。她将几个男孩打量一遍,对了!这几个男娃成天上蹿下跳、精力旺盛得很,自己不能去。可以让他们去帮忙啊! 云舒想了想道:“健哥哥、兴哥哥、强哥哥,你们…想不想…被夸啊?” “怎么夸?” “健哥哥、好能干!”李贤健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拍拍小胸脯道“那是,我向来最能干!” “那你…会晒谷子吗?”云舒指着外面忙活的大姨、李氏和舅母! 李贤健往外看去,见大姨正穿着鞋子在谷子间走来走出,将平铺的谷子往两边划开。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浅沟,就像翻地时将泥土掏成一垄一垄的样子。 李贤健觉得那活儿很简单又好玩。不就是走来走去吗?于是他拍拍云舒脑袋道:“舒妹妹,我当然会了,看我的!”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另外两个孩子站在门口观望。 只见李贤健跑到大姨身边,跟她说了几句,大姨便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他头上,摸摸他的头跟他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对着周围的谷子指指点点。李贤健高兴得直点头,片刻后跑到另一块谷子边学着大姨的样子走来走去,干得甚是起劲。 大姨看了一会儿,高兴的喊了一句:“阿健真能干,就是那样,好好干,待会儿回去让你奶奶给你糖吃!”舅母和李氏闻声看过来,也对李贤健啧啧称赞,李贤健哈哈的笑着,干得更起劲了! 站在门内张望的赵强见自己娘居然也那么高兴的夸李贤健,心里很不是滋味,嘴巴翘得老高!云舒见状,往屋子看看,见里面还有一叠草帽,便拉拉赵强道:“强哥哥…也能干,送帽帽!”云舒指着草帽。 赵强看看云舒,又看看外面顶着烈日的大姨,便咚咚咚跑去抓了两个草帽,一个戴自己头上,另一个拿着向大姨跑去。大姨见状,自然高兴,接过帽子,拍拍他脑子把他好一阵夸,末了还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得了夸的赵强也跑去跟着李贤健走谷道,还剩下一个钱兴躲在屋里乘凉。云舒好奇的打量着他,心想:他怎么不去了?这钱兴虽只有五岁不到,个头却有一米一十多,瘦高瘦高的像根竹竿儿,皮肤白皙,长相秀气,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钱兴注意到云舒的视线,红着脸嘟囔道:“我才不去晒太阳了,晒黑了好难看!” 呃!云舒一头黑线,这家伙本来长得就够娘了,居然还爱美!以后长大了不就是个娘娘腔?云舒一阵恶寒,偏开头不理他! 钱兴见状,以为云舒在鄙视他,很是不满,嚷道:“舒妹妹,我也很能干的!” 云舒无奈的撇撇嘴不说话,钱兴往四周望了望,见地上有壶凉茶水。他眼珠一转,便用旁边的竹筒装了几筒水。准备好后,他跑到草帽堆前翻找片刻,找了个帽檐最宽最大的戴上,还找了条汗巾披身上,跑到云舒面前,骄傲道:“哼,我也去干活,就你最没用!” 说完提着几个竹筒便跑了出去,云舒眼角抽抽,对着钱兴背影做个鬼脸,嘟囔一句“娘娘腔!” “娘娘腔!”云舒刚说完,身边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云舒吓得差点儿跌倒在地,她赶紧望向钱兴的方向,幸好幸好,钱兴已经走远了,没听见! 云舒拍拍胸口。气势汹汹的转身,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捣蛋鬼! 眼前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嘴角挂着一长串口水,鼻子下两串浓浓的鼻涕正慢慢滑向他的上嘴唇,眼看就要滑进嘴里,他“呼”一声,那鼻涕便缩回鼻子里,片刻后又慢慢滑出来。 啊!这娃谁家的?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方才怎么没看见?! 云舒看看四周,反正周围没人,不需有任何顾忌。她双手叉腰围着那胖娃娃转来转去,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个仔细! 她扶着下巴想了想。恩,这娃好面熟啊!在哪儿见过!暂时想不起来。 她走到胖娃正前方,双腿分开、单手叉腰,一手指着胖娃鼻子。气势汹汹的审问:“小胖子。你是谁?” 胖娃呼呼鼻子,望着云舒发呆。云舒握起拳头挥挥,“小胖子。老实交代,否则看我不打你!” 小胖子继续发呆,两人大眼对小眼半晌,小胖子突然说:“妹妹!” 啊!云舒张大嘴瞪着胖娃,这家伙明明是个男孩啊,居然叫妹妹!她乐得哈哈大笑。回头往外瞧瞧,还没人回来。她快速一掀胖娃的小布衫,本还想去扯他的小裤裤! 咦!开档裤!有小鸟啊!云舒站起来,对着胖娃做个鬼脸,划划自己的小脸蛋:“羞羞!这么大了还要穿开裆裤!”。云舒一满周岁就强烈要求不要穿开裆裤,她却忘了一般的小孩开裆裤都要穿到两三岁的! 胖娃不明白云舒的意思,偏偏脑袋呆呆的望着她,“舒舒、妹妹!” “啊!”云舒被雷到了!他…他…叫我舒舒妹妹!他…是谁? 云舒仔细想了想,几个姨就大姨二姨各一个儿子,二姨和小姨肚子里还各有一个,此外就是舅母将有两个孩子了!对了,舅母的小儿子李贤康还没见了,莫非就是他?! 云舒看看那胖娃,像!真像!跟小时候一样圆得像个球儿!“李贤康?”云舒试探的叫。 胖娃呆呆的望着云舒,没反应!“阿康?” 还是没反应,遭了!这娃不会智力低下吧?!云舒一拍脑袋,千万不要啊!小哑巴那样子虽然很纯洁,但这么老大了还那样子也挺让人头疼的! 云舒从胸前的布兜兜掏出一颗糖果,“想吃吗?” 胖娃毫不客气一把抓过去就往嘴里塞,那包糖的油纸轻轻便被他吐了出来。他一边嚼着嘴里的糖一边直愣愣的盯着云舒的布兜兜! 云舒抽抽眼角!这家伙!哼!不理他!云舒在屋里转了会儿,没什么好玩的,她便无聊的爬上一把躺椅,望着外面的大太阳发呆。 坐了会儿,又觉得胸前那个布兜兜有点儿汗湿了,搁得她很不舒服。于是她将布兜兜摘下来,放到一旁的矮凳上。布兜兜一放平,里面的几块糖果便漏出个角,云舒不在意,半眯着眼自顾自的抓把小扇子时而扇扇。 突然,她眼角瞟到那布兜兜正在慢慢移动,一只小胖手正在轻轻的掏兜兜里的糖果。云舒不动声色,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办? 只见那胖娃眼睛时而瞟向云舒,动作快捷的轻轻掏出糖果,剥开糖纸,将糖果往嘴里一塞,然后他包着糖果的嘴巴一动不动,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确认云舒没发现后才小心的溜开。 云舒好笑的看着胖娃偷偷摸摸的样子摇摇头,这娃看起来呆呆傻傻,没想到偷糖吃时那动作一点儿也不含糊,哪儿有一点点呆愣样儿?等等,他在干什么? 只见那胖娃蹲在墙角一阵捣鼓,不一会儿便从地上抓出一块泥,搓了搓,塞进方才包糖的那张油纸里,小心的扭了几转,居然将糖果还原了! 云舒惊讶得目瞪口呆,这娃!原以为他是个呆傻的,没想到不声不响还会偷龙转凤?!云舒见他就要转过身来,赶紧坐好,继续摇扇子,眼角偷偷关注胖娃! 胖娃小心的挪过来,时时关注着云舒,果然,他以为云舒没看见,便快速的将那颗包着泥块的油纸塞了进去! “小康,你在做什么?”门口突然传来舅母的声音。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李如香 “小康,你在做什么?”门口突然传来舅母的声音。 小胖娃吓得手一哆嗦,云舒的小兜兜掉到了地上,里面的糖果洒了出来。胖娃见舅母正瞪着他,他呆呆的将手指放进嘴里,望着舅母不说话。 舅母板着脸走进来,道:“你是不是想偷拿妹妹的糖?” 胖娃眨眨眼睛盯着舅母,望了一会儿,指着地上的兜兜道:“糖!”那模样说有多无邪就有多无邪,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云舒却郁闷了,胖娃不是想偷拿好不好,他已经拿了、吃了,还给她换了块泥巴在里面!唉!先前自己还担心这娃呆傻了,现在该自己呆傻了! 舅母盯着胖娃看了一会儿,看他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将地上的糖果捡起来放进布兜兜里,又将布兜兜挂在云舒脖子上,拍拍云舒脑袋道:“舒舒乖,这是外婆专门给你做的小兜兜,可不要弄丢了!你康表哥最是贪吃,糖糖也要藏好了知道吗?” 云舒傻笑着点点头,舅母又虎着脸对着胖娃道:“阿康,想吃糖也不能随便偷拿别人的东西,下次再让我看见就打你屁股!” 胖娃吓得哆嗦了一下,嘟起嘴眼泪汪汪起来。舅母一见他那可怜模样就不忍心了,将他拉过来擦擦鼻涕,软言软语的哄了一阵。 过一会儿,几个孩子一窝蜂冲进来,一进来便冲向水缸,抢着水瓢舀水喝。大姨和李氏紧接着也走了进来,她们身上的衣衫已全部汗湿,那衣服都快贴到身上了,李氏时而扯扯就要粘到身上的衣服。虽不舒服却也没松开衣襟! 大姨却不管那么多,一进来便一手摘下草帽直扇扇。一手扯开衣襟,大喊:“热死了、热死了!” 几人擦了脸、换了身衣服,大姨道:“大嫂,刚才二妹过来叫咱们回去吃饭了,这晾晒场这么多谷子得留个人看着,是你守还是我守?” 舅母笑道:“当然是我守了,你们老实来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们饿着!” “大嫂,您别这么说。上次盖房子大哥帮了那么多忙,我们家还借了那么多粮食没还了,该我们谢您才是!”李氏道。 “哎呀,什么谢不谢。帮不帮的?不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干啥?不就是守个晾晒场吗?你们扯那么远干什么?”大姨不耐烦的直扇草帽。 二人笑笑,最后还是先由舅母守晾晒场,大姨、李氏和一群孩子先回去吃饭。然后再来替换舅母。 李如香、李如钟家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才挑了两担谷子来晒,他们占着那么老大的地方,结果一天下来,一小半都没用到!李如斯家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大姨一看那被占着却空空如也的平整空地就直皱眉,时不时的骂上几句!白天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倒也顺利。 一天下来。十几个男人共收了十几亩地,这样下去。三天就能收完。今年收成还不错,舅舅家的田都是上等良田,亩产能有三四石,今天一天就收了五十多石,这在有些人家眼里可是十几年的收成,自然不乏眼红之人。 村里平时小偷小摸、爱占小便宜的人本来就多,今天外婆家收的谷子虽暴晒了一整天,却也只有半干,明天还得继续晒,因此所有的谷子都是直接堆在晾晒场上的。 要是以往,没有占地这种事,可以将谷子堆到中间,一两个人看着就行了,可今天谷堆比较分散,要看守的地方就多了,因此今晚大家集体出动,全到晾晒场来了。 众人吃过晚饭,除外婆、舅母和舅母的娘在李家大院守着大房子外,其他众人分成四组,各守晾晒场四个角上的谷堆。 云舒自然是跟着自己父母的,云舒一家守的是晾晒场的西北角,正好紧邻着李如香家占的那块地方。李如香家今天明明就只打了两挑谷子,正常直接挑回家就行了,哪需要专门跑到这更深露珠的露天来守着?可人家就是喜欢,你能说什么? 李如香一见是云舒一家守她旁边,高兴得合不拢嘴。云舒看她眼睛直往谷堆上瞟,这死女人,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云舒不屑的哼了一声! 李如香闻声注意到一旁的云舒,眼珠一转,立刻抱起自己女儿笑盈盈的走过来,“哎呀,如书,你女儿都这么大了!瞧瞧,长得多水灵!都快赶上我家女儿了!” 云舒一头黑线,这女人是在夸谁了?真是讨厌!李氏抽抽嘴角,没有说话!李如香看来看去,“唉!怎么不见你家志诚了?” “他去小妹屋里拿条毯子!” “哎哟,还是你们想得周到,现在还挺热,半夜更深露重的,着凉了可不好!” “那是给云舒用的!” “呵呵,原来如此啊!”李如香讪讪的笑道,场子有点儿冷,李如香左右看看,见李氏是直接坐在地上的席子上的,便自顾自的坐下,拍拍李氏道: “哎!如书,你家女儿是几个月开始说话的?” “快一岁吧!” “啊!一岁才说话啊,怎么跟你大嫂小儿子一样?哎!我听说啊,孩子越早说话越聪明,你看我们家明珠才半岁就快学会叫娘亲了了!来,明珠,叫声娘亲给姑姑听听!” 李如香开始不停的逗弄那半个月大的小女婴,那孩子本就快要睡着了,被他那娘一阵折腾,结果娘亲没叫成,却弄得哇哇大叫! 李如香觉得很没面子,对着小女婴骂了几句,小孩子哪懂那么多,越骂她哭得越厉害,李如香无法,只好哦哦好一阵才把女婴哄睡了,抱回去放自己席子上! 李如香一没事干。又过来拉着李氏说闲话,无非就是问你家女儿如何如何?李氏一回答。她立刻便会来一句,哎呀,我家女儿如何如何,反正就是我家女儿什么都比你家女儿强!多说几次李氏也发现了她那点小心思,以后不管她问什么都是随便敷衍。 李如香无趣,转来转去总算到了正题:“哎!如书,你大哥今年收成可真好啊!你看看、你看看,才一天呐,这谷子就码成个小山似的。真是羡慕死人哦!啧啧!这得有多少石啊!哎,如书,跟姐姐说说,你大哥家今年能收多少石谷子?” (1石 = 120斤 = 10斗 = 100升) “呵呵。我也不知道!” “哎哟。你还跟我遮遮掩掩的干啥?”李如香故作亲昵的用肩膀撞撞李氏,“跟我说说呗!”李氏不答话。 “嘿嘿,我看呐。怕是有两百石不止吧!你大哥家今年可大发了!” “如香姐真会开玩笑!哪儿有那么多?去年一共才一百石,交了赋税、卖了些做家用,就刚刚够吃,今年也差不多吧!” “怎么可能?!”李如香惊叫一声,她警觉的看看四周,靠近李氏。神秘兮兮道:“你大哥跟你说只有一百石?你可别信他的,我可是数过的了。至少一百五十石!” 李氏笑笑没有答话,李如香见状,眼睛一转,小声嘀咕道:“哎!如书,你娘真够偏心的,你大哥家那么多田地,你出嫁你娘也没说给你陪嫁几亩?你看你小妹,一陪嫁就是那么大一栋房子,城里孙武家自己又有院子又有铺子的!你们分家时你娘就没说分点儿田地给你?!唉!我都替你不值哦!” 李氏听了这话皱起眉头,云舒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却知道李如香的话确实踩到了李氏的痛脚!李如香见状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继续道: “如书,我早就听说过你婆婆的厉害,没想到她分家房子不给、地不给、田不给,连个嫁妆也扣!唉!村里厉害的婆婆见多了,还没见过你婆婆那么厉害的! 如书啊,那样的人家呆一辈子有什么意思?照我说你现在还年轻,就那么耗着真不划算,还不如和离了算了。你看你大哥那么多田地,还能养活不了你?你看我们家,我大哥就那么几亩田地,还分我一半了!” 云舒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平静日子,这李如香又想搞什么事儿?原本坐在席子上的云舒站起来几步跑到李氏身边,“妈妈,要巴巴!”她指指小姨房子的方向。 李氏笑笑,“别急,你巴巴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妈妈巴巴?如书,你们家女儿这么大了还不会叫爹娘啊!”李如香又来了! 李氏抽抽眼角,拍拍云舒,指着李如香道:“舒舒,跟如香姑姑说几句话!” 云舒一看李氏那表情就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恭敬的行个礼道:“如香姑姑好,舒舒会叫爹娘,只是叫爹娘没有叫巴巴妈妈好听;还有哦,舒舒八个月就会说话了、九个月就会自己走路了,舒舒是很聪明的哦!嘻嘻!”说完转身扑进李氏怀里撒娇! 李如香张大嘴望着云舒说不出话,刚才那一长串话,云舒说的字正腔圆、顺溜无比,一般的三四岁孩子也未必能有如此水平! 其实不止李如香,连李氏都吓了一跳,以前云舒说话都很慢,喜欢两个字或三个字的说,这样一次说一长串还字正腔圆的是第一次!李氏一直认为自家女儿很聪明,没想到聪明到如此地步,刚才那话明显是在维护自己,李氏欣慰的笑着抚摸云舒的脑袋。 李如香呆愣半晌后反应过来,讪笑道:“呵呵,如书,你家女儿真聪明!恩,不愧比我们家女儿大半岁!呵呵,我去看看我女儿啊,你忙、你忙!”说完便匆匆往自家那小小的谷堆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抓贼 李如香走后,李氏将云舒从怀里拔出来,刮刮她的小鼻子,笑道:“鬼精灵!” 云舒嘟起嘴不满道:“娘,人家是聪明,不是鬼精灵!” “呵呵,是是!咱们家舒舒最聪明!”李氏揉揉她的脑袋,云舒顺势抬起头,忽见李氏身后站着一人,愣住了!李氏见状也回头看,见水志诚正抱着张毯子站在她们身后的谷堆后面,不知站了多久?云舒一个激灵,莫非刚才李如香的那些话老爹都听见了?! 老爹背光而立,云舒母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云舒能感觉到老爹不高兴,李氏自然也能察觉! “巴巴!”云舒试探着叫了一声。 水志诚静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那口白牙在夜光中清晰异常,他乐呵呵的走过来、坐下,将云舒抱到怀里,“来,乖乖,咱们睡觉啰!” 云舒配合的躺在老爹怀里不动。 待他们以为云舒睡着后也随便躺下,过一会儿,李氏道:“他爹,刚才…” “如书,别说了,只要你不离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诚哥,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多想!”二人沉默一会儿,“他爹,你说我娘是不是有些偏心?” “唉!如书,别想那么多!你娘不是连传家的玉镯都给你了吗?” 李氏叹口气,“是啊,只是有时想起来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当初大姐、二姐出嫁时她们自己的私房钱都是带走了的,每人陪嫁二十两的嫁妆; 咱们成亲时正好遇上年成不好,小妹不久也要出嫁,当时娘对你又不怎么满意,出嫁前便把我这些年做绣活的私房钱全收走了。陪嫁的东西也比姐妹们少了一半!” 水志诚开玩笑道:“没想到你娘还收你私房钱!看来不比我娘差啊!” 李氏气得往他胳膊上掐一把,愤愤道:“不许说我娘坏话!” “嘿嘿。不是你在说嘛!” “我能说你不能说!” “是是,娘子!”二人又静了一会儿,水志诚轻声咕哝一句:“唉!一个巴掌上的手指还有长有短了,还是别太在意吧!”说完不一会儿便传来呼噜声! 云舒下午一直在睡觉,见父母都睡着,便瞪大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自己来这里快一年了吧?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还真不少!想想自己周围的人,虽然个个都有私心,真正坏透顶的却也不多,唉!人的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了!云舒突然想起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云舒乐了,想那么多干啥?过得开心就好。要想开心就得顺心。吃不饱穿不暖没地儿住哪来顺心?所以了这辈子就好好想办法赚钱,好好过日子吧! 想通了的云舒正想翻个身继续睡觉,忽觉晾晒场边似有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小偷?!云舒立马来了精神。她悄悄坐起来,小心的爬过老爹的身子,爬到晾晒场边上,果然有两个人各自背着个背篓的黑衣人,正在晾晒场边的土沟里探头探脑! 贼人蹲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走动。便开始往西南角上大姨夫妻守的那堆谷子摸去。今天月亮不错,云舒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二人的身影。可惜那二人却一直是侧对云舒,好不容易见其中一人回头张望,那脸上却蒙了黑布!根本看不到脸! 云舒正在惋惜时,那回头之人突然脚下一绊,啪一声扑到在地,后面那人也跟着扑了上去。 “哎哟!”下面那人闷叫一声,“死小子,还不快起来!” “师傅,你没事儿吧!” “谁在那边?”守在另一角的舅舅突然出声,那起到一半的二人立刻又扑回了土沟里静止不动。 舅舅站起来往这边望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便没过来查看,回去继续睡觉了! 那爬在土沟里的二人足足等了一刻钟,才小心的爬起来,被称为师傅的人一起来就对着脚下绊倒他那个小土包一阵跺,方才戴着的头巾不知掉去了哪里?那光溜溜的头皮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云舒一看便认出,原来又是癞子李,不用说,那徒弟肯定是李贤常!这两个家伙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云舒本想立刻就喊,心思一转:现在他们还没偷到,吓跑了下次还会来,干脆等他们偷到一半抓个现行不是更好?!恩,就是这样,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云舒悄悄爬回李氏夫妻身边,小心的推推水志诚,可老爹白日里确实太累,摇了几次都不醒,云舒怕动静大了吓跑毛贼,便先摸到李氏身边,轻轻把她弄醒。 李氏一张眼便看到眼前的云舒,先是吓一跳,正要开口,云舒赶紧打个噤声的手势,凑到李氏耳边道:“娘,有贼,别说话!” 李氏闻言,本还有些模糊的脑袋立刻清醒,小声道“真的?在哪儿?” 云舒指指晾晒场外西南方向,对着李氏咬耳朵“他们要去偷大姨守的那堆谷子!” 李氏将云舒放到水志诚身边,她自己则悄悄爬到晾晒场边,果然见两个人影正在大姨看守的谷堆边探头探脑,那背篓已经放到了谷堆边,二人正伺机装谷子! 李氏悄悄回来,叫醒水志诚,让云舒呆在原地,二人偷偷往大姨那边靠近。 十分钟后,大姨谷堆边突然亮起火把,片刻后又是一阵哄闹声,二姨夫喊着:“抓到了、抓到了,快把他们绑上!” 旁边闻声醒来的李如香也站起来往那边张望,看了一会儿,低骂一句:“真是没用!”。说完往地上呸了一口,突见这谷堆边没人,云舒因个子矮,跑到另一边看热闹,正好被谷堆挡住。 李如香大喜,赶紧拎起撮箕便跑向云舒家看守的谷堆。她一边留意抓贼现场的进展,一边快速刨着谷子! 好不容易刨了大半撮箕,正要站起来,“你在干什么?”旁边一童音传来! 李如香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愣了一下,偏头见是云舒,她站起来,拍拍胸口,“吓死人了!死丫头,不准出声,小心我掐死你!”李如香对着云舒挥挥爪子! 她威胁完又继续有恃无恐的蹲下去端撮箕,云舒大喊:“巴巴,李如香偷谷子!” 这一喊把李如香吓得转身就跑,跑两步又想退回来,云舒继续大喊“李如香偷谷子!”,那边闹哄哄的人群中已经有人看过来,李如香快速蹲下,倒掉撮箕里的谷子便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家谷堆。 没一会儿,李氏便回来了!她一眼便看到谷堆边被撮箕撮过的痕迹,再看李如香,已躲到自家谷堆后面躺着装睡觉,还故意把呼噜打得如雷响!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摸摸云舒的脑袋夸道:“咱们家舒舒真棒,知道抓坏人了!” 老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被抓住的两个贼当然就是癞子李如连和李贤常,二人被舅舅绑了起来。那李贤常当场被抓还想发狠打人,舅舅一气之下便把他送村长家去了!至于后来嘛,李如钟托唐多智来说了不少好话,最后还是将那二人放了,当然这是后话。 有了头天晚上的事,第二天看守过晾晒场的几人都没多少精神,幸好请的短工大部分还算老实,速度虽慢了点儿,也没太大影响。 因为明天是大虚日,水志诚得去帮方大嫂干活,家里也需要个人回去照看照看,于是水志诚今天只干了半天活儿,中午便过来帮着李氏晒谷子。 夫妻二人总算有了个好好说话的机会,李氏道:“志诚,咱们家没水田,直接买米不划算,要不今年咱们就在大哥这里买谷子怎样?” “好啊!这样更好,还有上次欠的谷子,咱们也折算成银子吧,这样更好还一些,否则还不知要欠到猴年马月了?!” 李氏想想也对,“那咱们买多少谷子合适了?上次云舒周岁大伙儿送了不少礼,家里还有几两银子,除去上次欠大哥的四百斤糙米一两二百文,还能有个二两银子结余!” “大哥家谷子卖外面咋卖?” “好些的能卖五百文一石,一般的四百文一石!” “那咱们就买一般的买个五百斤吧!其他的可以省,粮食这东西可要多备点儿才行!” “恩,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二人商量好便找舅舅说,舅舅大手一挥,要什么钱?反正家里粮食多的是,要的话直接挑去就是!云舒觉得这舅舅神经也真够大条的!要是对谁都这样,他这几十亩地肯定保不了多久! 李氏夫妻自然不会同意,几人在那里推来推去,最后李氏道:“大哥,你不收钱,我也不敢要你谷子了,我干脆跟别人买得了!” 最后舅舅没办法,讨价还价总算以三百五十文一石买了去。 当天下午,舅舅便借了小三子的牛车,直接从晾晒场撮了五百多斤谷子给老爹搬回去,云舒母女则继续留在外婆家帮忙! 带着粮食乐呵呵回家的水志诚,还没到家便听见鸡叫声、猪叫声、狗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混在在一起,甚是凄惨!而那声音正是从自家传来的,水志诚吓一跳,这是怎么了? 他三两下将牛车绑在大道边,便匆匆往家里跑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乱七八糟 水志诚匆匆往家里跑去,现在还是傍晚,莫非毛贼这么早就出来了?他随手从路边捡了根棍子,心想非要狠揍那毛贼一顿不可! 他冲到茅草棚边,愣住了!云舒家没有院墙,那屋前空地上全是些鸡屎猪粪、还有稀拉拉的猪食,连墙上门上都是;鸡窝被拆得七零八碎,母鸡下蛋那草堆的稻草也被扯得到处都是,这场景显然是有人故意捣蛋。 那水云波正拿着根粗实的大棒子一边乐呵呵的打猪圈里的猪,一边哈哈大笑,时不时还骂一句:“让你个龟儿子打老子屁股,老子弄死你家猪!” 一旁被打得跛脚的小黄狗原本黄灿灿的毛被烧掉不少,全身焦黑,正一边痛呼一边对着水云波汪汪直叫,小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叫了多久了!若是注意看,它的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而水云秋则站在猪圈边看那猪滚得全身是屎,乐得一边拍手大笑一边喊:“大哥,那边那边!” 平时基本没脾气的水志诚见状气得额头手背青筋暴跳,他扔掉棍子,几步冲上去,一把提起两个娃就扔进了猪圈! 两个孩子突觉自己腾空而起,然后摔到地上。他们不明状况的爬起来,见自己正满身是屎的坐在猪圈里,外面水志诚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二人吓得哇哇大叫! 水志诚急剧的喘着粗气,现在他真恨不得掐死两个小混蛋。 “怎么了、怎么了?宝贝儿子、女儿?怎么了?”方才猪啊鸡啊狗啊叫得那么厉害都不见人影的周氏,一听水云波二人的哭声便立刻大喊着冲了过来!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猪圈里满身是屎的水云波兄妹。 周氏张大嘴望着兄妹俩,然后冲上去大哭大喊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啊。你们俩怎么搞成这样啊!哎哟,我的心肝儿哦。快出来、快出来!” 水云秋站起来往外爬,水云波却依然坐在里面大哭:“娘啊,痛死了,这个坏蛋他打我,还把我扔猪圈里,娘啊,好痛啊,你要帮我教训他啊!” 周氏一听,转身指着水志诚鼻子就开骂:“好啊。你个畜牲,他们可是你亲侄子侄女,你也下得了手!哎哟,我的老天爷哟。这个畜牲。他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天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周氏抽抽噎噎的想找个地方撞,可周围都是些硬东西。她找了一圈想撞又怕把自己撞出毛病来;想坐地上撒泼,可地上也全是屎,她只好一边大哭一边跳着脚指着水志诚大骂。 水志诚站在那里任她骂,却是一句话不说。没多久收谷子的水志华回来了,听到这边的声音,以为又是水志诚在欺负自己老婆孩子。提起扁担便冲了过来。 他冲到茅草棚边,也愣住了。水志诚家满院子的鸡屎猪粪,到处乱七八糟,自己媳妇站在猪圈边指着水志诚又哭又骂,两个孩子在猪圈里一坐一站、满身是屎!众人除水志诚外,个个狼狈不堪! 水志华立刻认为这必定是水志诚自己弄的,一切都是水志诚的错!于是他提起扁担大喊着冲过来:“水志诚,你欺负我妻儿,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水志诚没有防备,那扁担嘭嘭两声劈在他背上。水志诚受痛回身,一把抓住又要落下来的扁担,瞪着水志华。 “大哥!” “谁是你大哥,你把我妻儿欺负成这样,谁敢当你大哥!” “怎么了、怎么了?”小姑一边喊着一边往这边跑,汤氏也紧随其后。 二人见了云舒家门前的情景也是一楞,汤氏见水志华拿着扁担要砍,大喊着“老大,住手”冲上去。 幸好水志华还能听到汤氏的叫声,停了下来,气愤道:“娘,您别帮他,你看看,我还在家了,他就能把我妻儿欺负成这个样子,不在家时还不知道怎样了!我今天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说着又要举起扁担! 汤氏一把夺过扁担扔到一旁,“有话说话,你动什么手?大媳妇,你说怎么回事?” 周氏抽抽噎噎可怜兮兮道:“我方才在院中晒谷子,听见云波云秋的哭喊声,便跑过来看,一过来便看见云波和云秋都被二弟扔进猪圈里,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哪有这样欺负侄子侄女的!” 汤氏瞪周氏一眼,眼睛斜斜水志诚,却不正眼看他,沉声道:“你怎么说?” “是,他们是我扔进去的!” “看吧,看吧!娘,他自己都承认了!您还护着他,今天不给我个公道,我…我…” “你怎样?你不想活赶紧去死,别在老娘面前碍眼!”汤氏冷冷道。 本想说去死的周氏噎住了,只好继续抽抽搭搭的哭。 “娘,您怎么能这样,二弟,不,您不是不认他了吗,我也不认了,这孽障、我要跟他拼命!”水志华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 小姑赶紧跑过来拉住水志华:“哎、哎!大哥,二哥话还没说完了,你让他继续说啊!” 众人停下来望着水志诚,只有猪圈里的水云波哇哇大叫痛、要报仇之类的话! 水志诚道:“你们看我家的院子,我家的猪、狗、鸡”水志诚一样一样的指给大家看,这样一样一样看过来,真是惨不忍睹! “大哥,我亲眼看见你儿子打我家的猪,你女儿在一旁拍手叫好!” 水志华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他转头望向周氏。 周氏怯怯的往后躲躲,“不会的,咱们家云波云秋都恨听话,都是好孩子,不会干这种坏事的!二弟一定是看错了!说不定云波只是逗猪玩了!” 那猪圈里的两头猪全身伤痕,有的地方甚至渗出血来,周氏为了维护自己儿子就是能指驴为马、颠倒黑白! 众人不说话,齐齐望向水云波。 水志华厉声道:“云波,你说,是不是你弄的!” 水云波见水志华面色不好,自然不敢承认。水云秋道:“爹爹,不是大哥,大哥只是逗猪玩,我们来的时候院子就这样了!” 水志华松口气,转向水志诚:“他们没干,你怎么说?” 水志诚无言以对,但是他确信一定是水云波干的,绝对没错! 兄弟俩继续对峙,小姑突然道:“不会啊,我来给二哥家喂猪的时候院子都好好的啊,很干净的啊!啊,对了,我喂了一半,听见娘叫我,就把猪食桶子放边上回去了,后来忘了过来了!” “你什么时辰来这里喂猪的?”汤氏板着脸道。 “嘿嘿!”小姑摸摸头,“娘,我又没耽误正经活儿!” “什么时辰?” “恩,大概是下午申时末酉时初的样子!” 水志诚看看天,现在才戌时初,离小姑离开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谁能无声无息的捣蛋完而不被发现的溜走?能做到的肯定是附近的人家。 听了小姑话的水志华立马黑了脸,他放下扁担不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周氏,周氏心知现在耍赖情况会更糟,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精明的汤氏自然一点就通,对水志华道:“老大,还不帮…帮你兄弟把院子收拾好了,弄坏的东西给我修好,修不好就赔!还有大媳妇,你也留下来帮忙,整完了再回去!” 周氏低着头小声应诺一声,而猪圈里的水云波还在大哭大喊,要水志华帮他报仇。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留了层皮没揭破,也给彼此留份颜面,水志华听着吵声就烦,大吼一声:“给我住嘴,再哭老子扔粪坑淹死你!” 水云波被突然一吓,吞到一半的口水正好糊住喉咙,差点儿噎得他背过气去。周氏见状,也顾不得猪粪,一步跨过猪圈围栏,冲上去一边拍背一边喊“哎哟,宝贝喲,你可不能有事哦,你要出事娘可咋活喲!” 水志华越看越心烦,大喊一声:“给老子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周氏母子三人满身狼狈的回了院子,水志华无奈的叹口气,拿起铲子便开始打扫水志诚家的屋前空地。 没一会儿,小姑提着木桶、抹布、扫帚过来,她挽起袖子,指挥道:“大哥,你铲空地的脏东西,二哥,你整理鸡圈、草堆,我来擦墙、擦门!” 兄弟二人没吭声,却自动按小姑的安排干活,小姑时不时的喊着: “哎!大哥,这里还有,弄干净些!” “二哥,斜了斜了,往上面移点儿,对,再移点儿,好了好了!” 兄妹三人都是常干活儿的人,手脚利索,只花了两刻钟便将院子打理得焕然一新,最值得称赞的是小姑,那满是秽物的墙面居然被擦得干干净净,仔细一看,那墙面都被她刮掉一层,幸好这墙是土墙! 忙完后水志华一声不吭的回了院子,小姑打了声招呼便乐呵呵的回去的,水志诚则忙着将大道边的谷子搬回来,然后将那头牛也牵了回来,车架子太大进不来,只好寄存到离大道几十米的作坊院子去。 水志诚回家时,天已黑尽,刚才扛车架子时背上有些隐隐作痛,他甩甩胳膊推门进主屋,突觉脚下似有东西。 他点亮油灯,出来一看,地上一瓶跌打酒、一两碎银。他捡起东西,望望水志华家的院子,仔细听还能听到周氏嘤嘤的哭声和水云波的呼痛声。 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看看手上的药酒和银子,“唉!还是等如书回来了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舅舅染赌 呆在外婆家的云舒母女对家里那一摊子事全然不知。云舒现在还太小,跑不过几个表哥,不过几位表哥对这唯一的妹妹很是爱惜,云舒一发话,他们便抢着帮她干。 连那胖娃李贤康也成天流着口水心甘情愿的跟在她后面当小跟班(也许更多的是为了云舒布兜兜里的糖果)! 云舒好久没享受过这种女王级待遇了,对此甚是满意,她舒服的坐在躺椅上眯起眼,恩!怎么还有点儿热!“兴表哥,加把劲儿,扇快点儿,别像个娘们似的!” 钱兴红着脸快扇几下,嘟囔道:“舒妹妹,你刚才明明说我给你扇扇子就再也不说我娘娘腔、像个娘们儿吗!” “哎呀,你扇快点儿不就不是娘们儿拉!” 钱兴憋红着脸使劲扇,健表哥跑过来,挤开钱兴,道:“舒表妹,健哥哥给你扇,我扇得比她好,你再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外婆拿好东西出来吃?”一旁听说吃的赵强和李贤康也立刻围上来,满脸期待的望着她。 “这个…这个嘛…,你们都给我打扇,谁扇得好我就告诉谁!”几个男孩子立刻跑回去,捡起地上的扇子,卖力的给云舒打扇,只有李贤康太胖,蹲下去有点儿困难,一时拿不到扇子正干着急! 李氏姐妹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大姨笑道:“三妹,你可出息了啊,生个女儿把咱们兄弟姐妹的儿子骗的团团转,哎哟!你瞧瞧、瞧瞧她那小模样,现在才一岁多了,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一般人还伺候不起她了!” 二姨挺着大肚子,羡慕到:“可不是。我们家兴儿能指使得了他的没几个,可一遇上你们家那小丫头就听话得很!真是的。你那女儿说话比我这娘还管用,不行,我这胎非得生个女儿才行!” 大姨道:“哎呀,我看你这肚子圆圆,肯定是个儿子!你就别做梦了!等下一胎吧!” 二姨脸一红,瞪大姨一眼,撇撇嘴道:“大姐,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怎么着肚子里总有一个。比你肚子里没有强吧!” “你……”这姐妹俩明明是开玩笑,说着说着火药味儿越来越浓!李氏见状赶紧拉住二人道:“走、走,该吃饭了,咱们快带孩子们回去吧。晚了娘又要骂人了!” 今天舅舅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将谷子全收完了。幸好这几天天天大太阳,第一天晒的谷子已经可以入仓了!因晾晒场下面就是可以通行马车的大道,舅舅家每年收的粮食上税十之一。卖谷十之四,剩下那一半才是自用,或以后需要银钱时再卖米。因此晒干的谷子也是存在小姨的房子里的,这样更需要人守着! 今晚吃过饭大家都来了晾晒场,明天没有任务,大家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帮舅舅家打谷子的那些夫妻,也各自带着凉席拖家带口的跑来晾晒场乘凉凑热闹。连舅母都跟了过来。李家大院的祖屋就剩外婆和舅母的娘守着,她们俩爱清静也不愿意过来。 有了众人帮忙,舅舅家的谷子很快便打理好了,那谷堆全集中到了小姨房子门口,晾晒场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众人各自找地方铺凉席坐下闲聊,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其实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晾晒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至少有二三十个!大的小的闹成一团,有些开朗些的年轻父母也会跑去跟孩子们做游戏、玩打仗什么的,场子上一时热闹非凡! 李贤健几兄弟自然待不住,也跟着一群孩子疯跑!李氏三姐妹和舅母围在一起聊天,舅舅则跟另一群男人在一起吹牛。这次虽然少了小姨,不过几姐妹都是热闹的性格,聊得照样开心。 开始时几人都是聊些人家的闲事,云舒坐在李氏怀里兴致满满的听着。聊着聊着,大姨突然提到一件事: “唉!我们那村子不知何时兴起玩骨牌,那东西本是富人的玩意儿,谁知隔壁大院子的赵五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一副,一有空就教着周围的人玩! 开始的时候吧,没几个人上桌,可自从赵五拉了几个人学会后,他们一有空就在大院中间摆上桌子开牌。大伙儿好奇,时不时去看看,没几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看几趟便看出了门道,也跟着上桌。 现在那赵家大院大部分男人都会玩那玩意儿,连一些女人都学会了,他们一有空就到处叫人玩牌,热闹得很勒!” 云舒心里一惊,可别传到这里来,那东西可是会害死人的!她从李氏怀里爬起来,坐直身子认真听。 二姨道:“大姐,那玩意儿可不能碰,玩骨牌可是要下注的,咱们庄户人家哪经得起那折腾啊?!听说城里为那玩意儿倾家荡产的多得是了!” 李氏也附和:“是啊,大姐,你可别去学啊!有了闲工夫多做几幅绣活儿也好啊!” 大姨无所谓道:“我又没去学,你们紧张什么啊?再说他们也没下注啊!一人数上几十颗花生米,输完了别人接着上,就算玩上一天,也不过输几把花生米而已,一文钱不到!” 李氏道:“大姐,不管输什么都不能学,咱们输不起,爹不是常说:十赌九输吗!你可要小心些!” 大姨不耐烦了“哎呀,行了行了,知道了,说得我像是个赌棍似的,我家那几亩地还忙不过来了,哪有空去玩那玩意儿!” 二姨和李氏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皱眉互看一眼还是噤了声。云舒发现话虽少却时不时搭上一两句的舅母在说这事儿时一直没说话,她眉头紧皱,手中的扇子也停了下来,一个人坐着发起呆来。 云舒心下一惊,莫非舅舅也去学玩骨牌了!这可是大事,于是云舒指着舅舅的方向故意大声道:“舅舅玩骨牌!” 舅母闻声扇子啪一声掉落在地。李氏姐妹闻声看看舅母又看看云舒。 大姨拉长脸问云舒:“舒舒,你听谁说舅舅玩骨牌了?” 二姨拍大姨一掌道:“你那么凶干什么?又不是云舒玩骨牌!”她转向舅母道:“大嫂。大哥真的也去学骨牌了?” 舅母低头不说话!众姐妹见状吓一大跳,齐声问道:“大嫂,真的吗?” 舅母艰难的扯扯嘴角:“我…我也不知道!” 大姨坐直身子:“你怎么会不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 可是不管几姊妹如何追问,舅母总是支支吾吾,问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几姊妹交换个眼色,李氏道:“要不咱们直接问大哥吧!” 大家看向舅舅的方向,见他不知何时跑到了唐多智那堆人里去,正大声的插诨打科吹着牛。看样子现在兴致正高了。 李氏就要站起来,过去叫舅舅回来,二姨拉住她:“三妹,你别去。让云舒去!” 云舒会意。不用二姨说,自己便颠颠的跑了过去,李氏坐下问:“二姐。为什么不让我去?云舒一个小女娃,能叫得动大哥吗?” 二姨笑道:“三妹,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心眼啊,那圈子里全是男人,你这样紧张兮兮的把他拉回来,不是让他丢面子吗?我看你去才叫不动了!” 李氏、大姨和舅母闻言稍微一想、均赞许的点头。 这边。云舒颠颠的跑到男人堆里,直直往舅舅方向冲去。嘴里喊着“舅舅、抱抱,舅舅、抱抱!”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这可爱的小女娃,舅舅则指着众人一一给她认人,云舒则甜甜的叔叔伯伯的叫,把众人叫得像吃了蜜般甜滋滋的,个个对云舒赞赏不已,舅舅脸上自然也有光,一直抱着云舒给她打扇。 云舒等了一会儿,见李氏姐妹正望向这边,便道:“舅舅,舒舒渴了,要喝开水!” 一人递过一竹筒来,道:“侄女,叔叔这儿有凉水,比开水好喝!” “谢谢叔叔,不过娘亲说:小孩子、喝凉水、会肚子疼哦,必须喝开水哦!” 众人被她认真的表情逗乐了,自然也不会拦舅舅,于是舅舅抱着云舒乐呵呵的往李氏姐妹这边走来。 李氏姐妹一见舅舅过来,便全都站了起来,跟着舅舅一起进了小姨的房子,舅母则留在门外守着。 一进门,大姨上前板着脸道:“大哥,你是不是去学骨牌了?” 舅舅闻言一惊,云舒感觉到他有些紧张,心中感叹,这傻舅舅真的被唐多智骗上钩了!以后定会祸事不断! 舅舅目光闪烁,不敢看几个妹妹,“没…没有啊!你们听谁说的?不会是你大嫂说的吧?”说到后一句时他语气冷硬似要找大嫂算账! 李氏上前一把抱过云舒:“怎么,大哥,你敢做不敢认,还要迁怒大嫂不成?告诉你,这是云舒说的!” 舅舅愣了一下,狐疑的望向云舒,云舒嘟起嘴,“舅舅坏,自己玩牌,还骂舒舒!”说着作势就要大哭! 李氏姐妹见状均气愤的瞪着舅舅,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言对他一番狂轰乱炸,他总算扛不住,老实交代了: “学会多久了?玩了多久了?” “没…没多久,才一个多月而已!” “输了多少钱?” “就…就一百文!” “哪来的钱?娘知道吗?” “呵呵,都是你们大嫂那儿拿的,娘不知道、不知道…” 李氏姐妹一边问话一边逼着舅舅后退,眼看就要到墙角了! 大姨道:“大哥,爹聪明一生,满腹报复,结果就因为隔壁那一家沦落到归隐田园、郁积而终的下场,你认为你能比得过爹?” “我没有要……” “别东拉西扯,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不再去赌,不再跟唐多智一家来往?” “我…我……” 几姊妹见他这样子,个个脸色铁青。大姨对两姐妹使个眼色,二人会意。(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事端又起 大姨对两姐妹使个眼色,二人会意。 大姨双手叉腰站在舅舅面前,狠狠的瞪着她,二姨挺着个大肚子往大门口走去。李氏抱着云舒进了左边的卧室,把她放到**道:“舒舒乖,在这里玩会儿啊,娘一会儿就回来!”然后便出去关上了门。 片刻后,舅舅惊慌道:“大妹、二妹、三妹,你们这是干什么?哎呀,别别……”然后是一阵呜呜声。 云舒尖着耳朵听,恨不得爬上门缝去偷看,可惜床太高,她下不去,只好爬在床沿上探出身子伸长脖子细听。 “三妹,快点儿,绑住、绑住!大姐,你也麻利点儿啊!大嫂,你也来啊,傻站着干嘛?!”二姨压低声音叽叽咕咕的指挥着,时而传来舅舅的呜呜声。 “大哥,你可别乱动啊,我肚子里可是你六个多月大的侄女了,要是把我摔到了,伤了你侄女,看娘不打断你的腿!” 云舒对外面的动静遐想连篇,没想到挺着大肚子看来最不管用的二姨,关键时刻比平时威风八面的大姨还厉害! 云舒还没赞叹完,“啪”一声,显然是什么东西拍打皮肉的声音,云舒听着都觉痛,她不由的缩缩脖子。接着又是啪啪两声,那呜呜声更大了。 大姨道:“大哥,你说你还去不去赌?你要还想去,我们干脆先把你收拾了,免得以后气到娘!” “呜呜呜呜~~~~~” 二姨道:“大哥,你还不服气啊,哼!告诉你吧,小时候你挨的几次黑揍都是咱们几姊妹干的,你可想好了。是想继续挨鞭子,还是去跟唐多智混?” 沉默了一会儿。二姨又道:“大哥,我们可是为你好,我们村的钱明认识吧?小时候还跟你一起念过书了?那么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就是染上了赌,结果房子输了、田地输了,老婆跑了,儿子也不认他了,最后还被追债的打断手脚,现在只能靠讨饭过活。那种人连狗见了都嫌弃,莫非你也想过那样的日子?!” 外面又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舅舅道:“大妹、二妹、三妹。大哥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赌了,真的,我发誓。再赌就让我……” “行了行了,只要你不赌就好!”这是舅母的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后,几人在外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阵话,李氏才进来抱起云舒,亲亲她的小脸,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大哥真的别再去了才好啊。唉!” 云舒皱眉,这毒瘾儿一染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戒掉的。舅舅现在才刚刚开始,是最容易戒掉也是最容易深陷其中的阶段。 不过照云舒对舅舅的了解,他本性粗愚无心眼,对外界的**毫无抵抗招架之力;舅母从来只会做和事佬;外婆虽有几分威信、可毕竟老了,未必管得住,何况外婆现在对此一无所知;又有唐多智那样的人时时诱导,舅舅要戒赌根本不可能。云舒几乎可以预见舅舅家未来几年的状况! 唉!想想一直帮衬自己家的舅舅和外婆,云舒真的很不忍心,可自己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又能做什么了?但愿这次李氏几姐妹揍他一顿,能让他暂时收敛一些吧! 第二天下午申时末,李氏正准备带着云舒启程回家。刚出门,老爹水志诚就来了,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定是顶着大太阳赶路来的。 水志诚说是专程来还小三子家的牛车的,顺便来接云舒母女,一家人便徒步往家去。 路上,李氏将舅舅染赌之事跟水志诚说了,末了道:“唉!上次唐多智拿骨牌来时我就担心,没想到半年不到,他还真的偷偷跑去学会了,还瞒着娘输了一百文!这可如何是好啊?那毒瘾一染上可就是个无底洞,咱们家那些田地可经不起他折腾啊,唉!” 水志诚闻言也皱起眉,这事儿确实是件大事,那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夫妻二人想不到好办法,一路上都苦着脸。 到家时才酉时中刻,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李氏和云舒还没到家便见门前焕然一新,像是刚建起来一般。聪明的云舒看了一圈,一眼便看到跛着脚变成小黑的小黄狗,以及屋前空地边上的一大堆竹子木棍。 李氏道:“他爹,咱们家房子重新整过了?” “嘿嘿,没有!” 李氏狐疑的扫视一圈,她看看地上那颠颠的跑过来摇头摆尾的小黑狗,以及几只走来走去找虫吃的癞毛鸡,立刻发现有异,板着脸皱起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她娘,咱们进去再说,啊!” 李氏气呼呼的抱过云舒进了主屋,水志诚讪讪的跟进来,将他回来那天的事儿讲了一遍。不过他的侧重点自然放在大伯和小姑帮忙收拾院子、以及大伯事后送来的药酒和一两银子上,对水云波干的那些坏事儿只是一笔带过。 李氏坐在桌边一言不发,水志诚讲完后正襟危坐的望着李氏等她发话。 李氏沉默一会儿道:“药酒和银子了!” 水志诚从衣柜下面的隔层里掏出东西放到桌上。 李氏拿过药酒,收起银子,道:“上床、脱衣服!” 水志诚讪讪的笑道:“她娘,天还没黑了!” 李氏闻言立马黑了脸,云舒坐在自己的小摇篮里乐得咯咯直笑。 水志诚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脱了上衣爬上床,红着脸望着李氏。 李氏见他那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干什么了你?转过身去,我给你擦药酒!” 水志诚愣了一下,更是脸红,他“哦”一句爬倒在**,李氏好笑的摇摇头,上前给他擦药酒。 收完稻子,到九月收甘薯这段时间有半个月空闲,水志诚便找来些竹子和小树捣鼓着编了个围栏,将屋子周围的一大片空地都圈了起来,幸好这次汤氏没再来要钱。这下云舒家总算有院子了,云舒自然开心,天天带着变成小黑的小黄在院子里练习跑步。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月底,云舒家对面山顶上的地已经收完甘薯、点上麦子、施了肥;后山的荒地夫妻商量着再养个半年,明年再开始种庄稼。 现在是一年中难得的农闲日子,水志诚便天天进城找活儿做,每天也能挣个几十文,李氏则天天在家缝衣做饭还接了些绣活。 现在的云舒走路已经挺利索的了,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捡鸡蛋、训练小黄,时而还会带着小黄去外面玩。 这几天,云舒有个发现,那婶婶刘氏最近总有些神秘兮兮的。云舒曾几次见她偷偷摸摸的进了大伯家院子,进去后里面却没声音,一刻钟后刘氏又偷偷摸摸的出来。 云舒曾试着去听墙角,可每次都被守门的水云秋发现。可越是这样云舒越觉得有鬼,这刘氏和周氏平时见了,哪次不是夹枪带棒的互相讽刺?她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看样子肯定没好事儿。 对于那坏事儿的内容,云舒冥思苦想,始终没有结果。没过几天,周氏家的两对兄嫂弟媳来了,大伯不在家;刘氏的两个兄弟外加姐姐姐夫也来了,汤氏和小姑去了大姑家。 李氏好奇的往那两个院子张望一番,嘀咕道:“真是怪了,不过年不过节、没生辰没喜庆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李氏站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摇摇头自己干活去了。 云舒可不认为会那么简单,她一直带着小黄蹲在自家院子门口,密切的关注着那两个院子的一举一动:哼!这群人肯定跟刘氏偷偷摸摸进周氏院子有关! 果然,下午一吃过饭,那群人便拿着镰刀、柴刀、锯子、扁担、锄头出发了。周氏和刘氏在院门前小声叽叽咕咕一番,便带着各自的亲戚分成两拨往后山去。 没多久,云舒家屋后正对的山上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李氏站到院中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坐下继续绣东西。 这可急坏了云舒,不用想,一看那架势,就知道他们绝不只是砍柴,砍柴需要专门挑大伯、汤氏不在家的时候吗?需要同时叫来那么多人吗?定是他们眼红自家的荒地,去后山开荒了。 云舒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老爹说过自家屋后这片山林虽适合开荒,却也相当危险,弄不好自家可是会遭殃的。 于是云舒跑到李氏身边,拉拉她的衣角道:“娘,他们在砍树!” “恩,知道了,舒舒乖,自己玩去,娘要忙着把这张帕子绣出来!”李氏微笑着拍拍云舒脑袋。 云舒急了,继续扯李氏衣角,道:“娘,他们开荒!” 李氏闻言手中的针一斜,扎到手指上,她痛呼一声,赶紧把手指伸到嘴里含着。过一会儿,她放下绣活,望着云舒道:“舒舒怎么知道他们在开荒?”李氏的声音显然有些僵硬!她应该也想起了水志诚说过屋后这片山林不能开荒的事儿! 云舒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要让李氏相信,只能撒谎了:“我前天、出去玩,从大伯家过,听到的!” “真的?!”云舒肯定并且坚定的点点头! 李氏想了会儿,抱起云舒,道:“走,咱们看看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应对之法 第六十八章 应对之法 李氏抱着云舒顺着满是杂草的山路往后山去,屋后这片山林草木茂盛,除树木小点儿外,极像原始森林,路边的杂草至少有半人高,要不是现在这季节草木凋零,还真找不到上山的路。 云舒母女俩往上走了五分钟,那砍树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清晰,云舒已经能隐隐看到树林中的人影。李氏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上爬,再走一刻钟,便到了接近山顶的悬崖下方! 母女俩找了块大石坐下,这里正好能将下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云舒家屋后这片坡倾斜度挺大,其实并不太适合开荒,不过山顶悬崖下方有股二指宽的泉水,山下几家人吃的都是这股泉水,下面梯田的水大部分也来自这里。 于是刘氏和周氏便以泉水正中为界,分成两半,周氏家分到右边靠云舒家荒地那一半,刘氏家分到左边那一半!二人带着各自的亲戚正忙着砍树、锄草、挖树根,忙得不亦乐乎! 李氏面无表情的望着下方,云舒不知她在想什么,便拉拉她:“娘!”。李氏摸摸云舒的脑袋安抚一会儿,嘀咕道:“咱们娘俩去了也阻止不了他们,还是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其实云舒自发现刘氏周氏在自家正后方开荒开始,就一直在想解决之法。谁能阻止他们?水志诚?水志华?汤氏?村长?可没一个办法是可行的。 水志诚自不用说,自家开了荒地,不可能不让兄弟开,他没有立场开口;汤氏跟水志奇住一起,何况这次开荒水志华、水志奇都有份。她肯定是站在周氏刘氏那边的;水志华对云舒家本来就疙疙瘩瘩,自家能多分地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没戏! 最后就是村长了。可这开荒并不是没地的人才能开啊?若村长娘子有钱收,她定会给村长扇耳边风。何况这山林本就无主,既然云舒家已经开了,村长为了公平,也定然不会阻止别人开。云舒冥思苦想了一下午,实在想不到好办法! 晚上水志诚回来,看到的就是愁眉苦脸的母女二人,他心下奇怪,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李氏便将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水志诚皱紧眉、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屋里很安静,除了呼吸声就是那桌面发出的叩叩响声!水志诚道:“她娘,要不咱们找娘和大哥说说看?” “唉!还是别去了吧。你去说了可能会更遭!” “那怎么办?咱们屋后这片坡这么陡。没树了那山可是真会往下垮的!” “要不咱们搬家吧!” “搬家?搬哪儿去?她娘,咱们的地在这儿,根在这儿。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就搬走啊!”水志诚显然不赞同! “要不…要不咱们搬我娘家去,我娘定会给我们几亩地的,比这里的地还好!” 水志诚垮下脸来,“她娘,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啊!他爹,你怎么会怎么想了?!” “那你说去你娘家。我不就成了倒插门的了吗?咱们云舒和以后的孩子姓水还是姓李啊?”水志诚有些激动,站了起来! 这里的风俗。对倒插门的男人很是瞧不起,当然唐多智是个例外,并不是人人都有他那样的头脑和运气。照云舒对李家众人的了解,真要搬去李家大院了,老爹肯定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并不是大家所乐见的。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搬到城里去做生意,不再种地了。可云舒稍微一想就知道李氏夫妻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年代商人的地位是极低的。作为农民,没土地就意味着你一辈子都只能给别人做工,子孙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因此一般人家除非天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是不会擅自背井离乡的。 李氏闻言低下头,想了片刻后道歉道:“他爹,都怪我思虑不周,我只是想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别生气了,啊!” 云舒想来想去,不能搬走、阻止不了他们开荒,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这样了,于是她跑到水志诚身边:“爹爹,种树!” “舒舒别闹,爹爹想事儿了!”水志诚低着头挥挥手。 云舒不依不饶的拉水志诚的手,指着屋后道:“爹爹,种树,泥巴不跑!” 水志诚闻言一震,对啊!既然阻止不了,为何不自己种些树了? 李氏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高兴的抱起云舒亲了亲,“舒舒真聪明,你怎么知道种树泥不跑的?” 云舒想了想道:“河边有竹子,好多水,竹子不跑、泥不跑!” 水志诚闻言拍腿站起,一把抱过云舒狠狠的亲了几口,赞道:“对啊,咱们就种竹子,树苗不易活、不易长大,这段时间要涨水就完了!她娘,咱们这就去挖竹子来种!”水志诚说干就干,立刻冲出门去找锄头! “哎哎!他爹,等等,别急啊,等等,咱们再商量商量!”李氏好不容易把他拉回来。 “现在外面天全黑了,又没月亮,要去也得明天去啊!” “嘿嘿,她娘,我一高兴就忘了!” 李氏嗔她一眼道:“咱们先商量商量怎么种,种多少?种哪些地方?还有你娘和大哥那里怎么办?咱们种竹子他们不让种怎么办?” “怎么会了?咱们屋后这片都是无主的啊?他们能砍树我们为什么不能种竹子?” 李氏无奈的笑笑,他们可以做自家不能做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些确实是问题,不得不防!夫妻二人商量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云舒一家早早起床,水志诚也不进城打工了,李氏也不绣花了。一家人吃过早饭便带着工具来到河边,二人选的是附近的一条小溪,溪水很浅,云舒在一旁玩,二人不用担心她被水淹到。 二人选好竹子,将一米以上的部分砍掉,扔到河边的草丛上晾着,过段时间等它们干透了可以拖回去当柴烧,然后再将剩下的一米竹子连带根系挖出来。 竹子这东西根系发达、细小且多,种下后只要有点儿水就能活,繁殖也极快,根系所在的地方泥土抓得牢牢的,用来稳固山体、河边泥土最是好用。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移摘的时候只需挖出主要根茎即可,不需一根一根理出小根须。因此夫妻二人挖得很快,一上午就挖出好大一堆。 云舒一个人坐在河边看鱼虾,这小溪虽浅,那溪水却极其清澈,水底的每一粒沙都能看得清楚。溪水缓缓,时而有成群的小鱼嬉戏游过。若不是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偏冷,她定要跳下去戏水一番。 云舒无聊的时不时扔块小泥块下去,泥块一入水,便冒起层层气泡,溪水顿时浑浊一小块,不过那浑浊之处立刻便被后面的清水掩盖,鱼儿们纷纷冲到方才的浑浊之处寻找新奇。 云舒看着那场景,谁说‘水至清无鱼’来着?看!眼前溪水这么清澈,鱼儿不也一样成群结队,明明是人类自己贪婪好吃,把清水里的鱼捞光了,才可能无鱼嘛!真是的!人穷怪屋基,说那话的人肯定是个贪吃鬼! 近午时之时,李氏夫妻的竹子挖得差不多了,水志诚用扁担一趟一趟的往回挑,李氏则从砍下的竹子里挑些不错的,将枝丫和竹尖削去,留下的可以拿回去编编背篓、筲箕之类的。 二人往回搬最后一趟时,正好遇到回家吃饭的刘氏姐妹。刘氏道:“哎呀,二嫂,你挖竹子干什么?” “没什么,做柴禾!” “柴禾?!你们家那么多还不够用啊!”那话里话外满满都是讽刺! 李氏不理他,扛着削好的竹子往家去,小云舒扶着小黄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走过刘氏身边时,云舒悄悄将方才水志诚帮她抓的大螃蟹扔在刘氏脚上,然后拉着小黄快速跑开。 快到自家院子时,身后突然传来刘氏的尖叫声,云舒乐得咯咯直笑。李氏狐疑的望向刘氏院子方向,又看看云舒,虽不知她在搞什么鬼,但料定刘氏的尖叫肯定跟这鬼机灵的丫头有关。她故意板起脸瞪着云舒道:“鬼丫头,不许调皮!” 云舒装作天真无邪状,“娘,云舒很乖的!云舒从不调皮的哦!是不是啊,小黄?” 旁边已经长成半大狗的小黄很给面子的汪汪两声,然后对着云舒一阵摇头摆尾!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进厨房做饭去。 下午李氏夫妻便开始砍自家屋后那片树林,二人测算了一下另外两家砍树的速度和方向。他们是从半山腰开始砍,不停的往上下延伸,两方似是在比赛一般,才一天的时间就砍出十几亩的斜坡地来,这些活李氏夫妻可是干了大半个月才干完了。 眼看他们向下离云舒家就只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了,李氏夫妻便按事先商量好的办法,从离自家房子正后方二十丈左右的位置开始,砍出一排直线来,先不忙挖树根,而是找空位将竹子种上,再往下,凡是十年以上的树均留下,其他的全部砍掉种上竹子。 原因很简单,如果你不砍,周氏和刘氏必定会过来砍了树占地盘,到时候把云舒家地基占去都有可能。 周氏刘氏事先没注意,待李氏夫妻已种下近十米宽的竹子,他们才反应过来。刘氏见状立刻跑去找周氏,二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番,便气势汹汹的向李氏夫妻方向走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刘氏吃亏 刘氏和周氏气势汹汹的向李氏夫妻这边走来,若是路途平坦,刘氏兴许早就冲了过来,可惜这里是连人类一年也难得来几次的山岭,刘氏的位置比李氏夫妻高出四五十米。 才走没多远,她脚下的一块小石块承受不住,突然往下一滑,刘氏圆滚滚的身子便摔倒在地,咕咚咕咚的往下滚!众人见状都停了下来,个个张大嘴望着那圆球般的刘氏向下滚去,直到刘氏接连撞倒几颗小树,最后被一颗大树拦住才停下来。 刘氏姐姐惊叫一声冲过去,可惜她也不怎么走运,跑到刘氏正上方,那脚下的枯草一滑,她也跌倒在地。不过她比刘氏幸运的是:她是屁股着地滑下去的。滑行十几米后正好撞到刘氏身上才停下,那颗拦住她们的大树被撞得直摇晃。 先前没声音的刘氏被这么一撞,尖叫连连,那声音凄厉无比、荡漾开去,余音缭绕,周围院子闻声的众人纷纷出门张望,然后聚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去。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云舒家这边的山脚没人敢来串门,据传这里大白天就有女鬼! 刘氏的两个哥哥见状不敢再跑,心里虽着急,却只能小心翼翼的拉着小树、野草慢慢边走边滑。刘氏大哥刘家成跟着他舅舅(路发财媳妇赵氏的父亲)学了几天医,他先把刘大姐拉起来,检查一遍,无碍!再小心的挪动刘氏,将她放平,先把脉然后检查她全身的骨骼经脉。 众人伸长脖子望向刘氏那群人,李氏夫妻也皱眉观望,云舒也想去看个究竟。最好让她躺几天,别再出来碍事才好!她乐呵呵的抱着小黄。心里邪恶的xx着刘氏全身裹成粽子的样子! 李氏小声道:“他爹,弟妹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算了,别管她,咱们种竹子吧!” “唉!希望别有事才好!”李氏叹口气继续挥动锄头。咦!娘怎么还担心起那个胖女人来了?那女人摔着了才好了! 水志诚也不解道:“她有没有事关我们什么事啊?她娘,你又想多了吧?!” “你看她方才,不就是要来我们这里,要真有事,她不来找我们麻烦才怪!” 云舒一听。对啊!刘氏可是个没事儿还要找事儿的人,出了事儿不更要闹翻天?云舒越想越着急,便支使着小黄带着自己往上爬。刘氏所在那棵树离李氏夫妻只有二十米左右,云舒虽小。有小黄帮忙。也只花了几分钟就爬到了。 她透过众人往里张望,见刘氏闭着眼,时而呻吟一声。脸上有几道擦伤,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看不到。 刘家成检查完,坐起来道:“小妹,幸好你肉多,没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回去擦擦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大哥,真的没事儿吗?怎么小妹都痛得晕过去了?”刘大姐不放心的问。 “没事儿。她是晕血!” “怎么可能?小妹从小就会杀鸡杀鱼的!” “她只晕她自己的血,大妹,我是你亲大哥,还能骗你不成?咱们想办法把她抬回家去吧!” 晕血!还晕自己的血!云舒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恨不得找个地方大笑一场!刘氏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身体胖、力气大、嘴巴尖酸刻薄,居然会怕自己的血,哈哈哈! 云舒一时没忍住,居然真的咯咯咯的笑出来,刘家兄妹回头看来,刘大姐愤恨得几乎能喷出火来,凶巴巴道:“死丫头,笑什么笑?” 刘家成拉拉刘大姐:“算了算了,一个小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云舒见这刘家成还不错,便甜甜的叫了声“刘大伯好!” 刘家成自家女儿比云舒小半岁,成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大吵大闹,见云舒如此乖巧懂事,立刻眉开眼笑,“小丫头好,这地方不好走路,可要小心些啊!” 云舒乐呵呵的点头谢过,那模样乖巧得无懈可击,把一旁的刘大姐恨得牙痒痒!而那位俊俏小农民刘家华则一直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刘氏兄妹商量着怎么将刘氏抬回去,可刘氏实在太重,刘大姐相公今天下午有事不在,他们三兄妹,一个女人、一个瘸子,怎么抬得动一百六七十斤的刘氏?何况还要走山路! 刘家成想了想,“要不咱们拿张草席把小妹放上去,顺着山坡滑下去吧?” 几兄妹想来想去就这个办法最好,刘大姐找来草席,正要将刘氏往上搬时,刘氏却醒来了,一睁眼便看到正在挪动自己的大姐大哥二哥! “大姐,你们在干什么啊?” “小妹,你醒来了?太好了!你刚才摔伤了,我们想办法抬你回去,你别动,啊!” 刘氏望着天愣了一会儿,突然坐起,又哎呦一声倒了回去。 “小妹,你别动啊,有什么事儿躺着说,别动啊!” “大姐,我不回去,咝!好痛、好痛!大姐,我还要找二哥二嫂说事儿了!咝!不回去!”刘氏一边呲牙咧嘴叫痛一边大喊不回去、要找云舒爹娘什么的。 云舒鄙视的撇撇嘴,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她抬头看周氏方向,见周氏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站在上方二十米处观望。 云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扶着小黄慢慢爬到离刘氏安全范围内,笑嘻嘻的喊:“婶婶!” 刘氏突然见到这笑嘻嘻的小萝卜头儿,看看狼狈的自己,立马红了脸,恼羞成怒,骂道:“死丫头,谁是你婶婶,给我滚!”说着就要伸胳膊来推小云舒。 云舒笑嘻嘻的坐着,指着周氏的方向道:“伯母,砍你的树!” 刘氏一激灵,转头看向周氏的方向,见没多久功夫,周氏兄弟又砍了一大片,而且还在不停的砍,她心下开始发慌,心想周氏可比李氏夫妻难对付多了,可不能让周氏把地盘给抢光了! 于是,她忍着痛坐起来:“大姐、大哥、二哥,你们快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坐会儿、待会儿缓过来了,可以自己走回去,不用你们抬!” “小妹,你能行吗?不行,我还是在这儿守着你吧,万一摔着哪儿了!” “哎呀,没事儿、大姐,你也快去吧,看,大嫂他们又砍了那么多了!快去快去!” 刘大姐兄妹看看周氏的方向,再看刘氏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情,几人对望一眼,见刘氏坚持,只好让她做那儿,自己忙去了! 刘氏则心焦的望着三方的进度干着急,她背靠那颗大树,时而看看这边、时而看看那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搭把手!云舒看她那样子,精神得很了,哪儿像受过伤的?! 好吧,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暂时就不折腾她了。其实云舒那副小身板,即便刘氏受了伤,也对付不了她! 云舒拉着小黄,坐到野草上,慢慢往下滑!就像小孩子们坐滑板一样,李氏夫妻见她跟小黄玩得高兴,也不管她,由着她爬上滑下的。好不容易做回孩子的云舒滑几次居然爱上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她顺便偶尔爬到刘氏身边给她加把火,那火自然是引向周氏那边。 如此这般,李氏夫妻这边的进展很顺利,一天就将屋后那片地方种下一半的竹子。 第二天,刘氏全身伤痛,还是坚持要慢慢爬上后山,那速度不比云舒快多少,云舒见她爬几步休息一会儿的样子,心中一阵暗爽。 为防止她们再出什么幺蛾子,云舒带着小黄一直在刘氏身边转悠。一见周氏接近,便爬过去捣乱,她们每说一句话,云舒便将关键字大叫着喊出来,刘氏周氏愤恨不已,可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敢把云舒怎样。 第二天结束时刘氏周氏两家已经把勉强能开荒的地方都砍完了,幸好李氏夫妻也将屋后这片全种上了竹子,余下的便是清理杂草树根之类的活。 两家才清理一小半,汤氏便带着小姑和水志奇回来了,她一进院门便见满院子的树枝树叶,以及桌上零零散散的脏碗,很是生气。待刘氏回来,水志奇见她为开荒摔成那样,本有些责备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汤氏骂刘氏时水志奇忍不住也帮着说好话。 汤氏见地已经开出一半,何况老大家也有开,反正老二家早就开完了,这样也好,大家都扯平了,没哪个农人会嫌自家地多,汤氏生了会儿气也就默认了此事。 汤氏对刘氏和周氏背着自己开荒虽有些生气,可她更生气的却是水志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老老实实的水志诚居然也会耍小动作跟他哥弟抢地盘。 她想不明白,水志诚家屋后已经有几大丛竹子了,为啥还要种那么多竹子,还非要选大哥、三弟家开荒的时候种,她想来想去,这事儿肯定是李氏搞的鬼,于是李氏在她心中更是坐实了恶妇、挑唆儿子、贪小便宜等一大堆罪名。 云舒一家种完竹子,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没出岔子!云舒自然也高兴,这次不但让刘氏吃了亏,还给父母挡了一灾,自己当然是功臣,于是她毫不客气的跟父母撒娇要了几枚铜钱! 原本以为开荒之事就此落幕的云舒,哪里会想到,等着他们一家的将是一场更大的灾难!(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满月闲话 一年后 两岁多的云舒身高约90厘米,体重12公斤,出牙20颗,口雌伶俐、能跑能跳,会自己穿衣服、会自己吃饭、会帮爹娘干些跑腿的活儿;且长得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皮肤娇嫩白皙,又极爱干净,身上随时带根小手帕,那模样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不,作坊院子水志飞媳妇生了个胖女娃,今天正好是满月的日子,云舒全家都来送礼喝酒。还没到院子,就有几个妇人围上来,几句话便将云舒夺了过去一阵亲,然后问些毫无营养的话,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爹娘是谁?之类的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云舒从一岁多开始就不停的回答,回答了大半年,这些白痴的大人们还是乐此不彼、翻来覆去的问。云舒很不耐烦,真想甩个白眼骂一句白痴!可那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真那样人家不把她当妖怪才怪! 云舒挂起看似天真无邪的笑脸,乖巧的回答大家的问题,直到每位妇人都满意的哈哈大笑,云舒才有机会回到李氏怀里。 一回去,云舒便将头埋进李氏怀里,偷偷扯扯自己笑得抽筋的脸蛋,挤眉弄眼一番。李氏对这古灵精怪的女儿的小动作见怪不怪,无奈的摇摇头拍拍云舒后背道:“傻孩子,不想笑就别笑了!” 云舒抬起头,抱着李氏脖子啪啪亲了两口,撒娇道:“娘亲真好,舒舒乖,姑姑婶婶高兴,对娘好!” 李氏被她逗乐了。掐掐她的小脸蛋,嗔道“哪儿去学的这些歪道理?真是的!” 云舒母女来到水志飞家。见他家门前院子已经坐满了人,众人见云舒母女纷纷打招呼,李氏带着云舒一一认人,然后进去看志飞媳妇。 水志飞媳妇姓邓,是十里外石梯村的人,去年年底成的亲,当时李氏夫妻还来帮了两天的忙,云舒早就见过邓氏。 这邓氏相貌普通,个子稍矮。体型稍壮,却不是刘氏那样的胖,水志飞本就个子瘦小,二人站一起也还般配。至少比水志奇夫妻般配就是! 云舒对邓氏的印象不深。觉得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女变农家少妇!水志飞夫妻成亲后很是恩爱,不管上哪儿都是一起。就连邓氏去溪边洗衣服,水志飞也会蹲在一旁陪她聊天。偶尔还会去帮个忙、搭把手。 村里人常取笑他们,他们却一笑了之,更是乐在其中。水志飞的养父顺叔对这媳妇也很是满意,家里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屋子整齐了,衣服也洗得干净了。水志飞父子出门腰板挺得蹦儿直。说话大声了,脸上笑也多了。如此种种。让村里好多人羡慕不已! 李氏跟邓氏也还投缘,农闲时二人常在一起缝缝补补做绣活儿。 李氏抱着云舒去屋里看邓氏,进屋时邓氏正给奶娃喂奶。云舒见她满脸红光、喜气洋洋的样子,丝毫没为生的是女儿不高兴,云舒心下点头,看来水志飞和顺叔都还挺开明的嘛!李氏见状也满脸笑意的走过去。 邓氏见李氏过来,立刻坐起身子道:“志诚嫂子,您来了,坐,快来坐!” 李氏坐到床边,去看那小女娃,云舒也跟着伸长脖子去看。这女娃脸蛋圆不溜秋、有些黑,闭着眼、不停的蠕动嘴唇,时而吐吐泡泡,跟其他奶娃没什么区别,云舒兴趣不大,便乖乖的坐到一边。 李氏摸摸女娃脸蛋,将她一阵夸,邓氏一脸幸福的听着,那眼睛笑得都快眯成缝儿了!云舒听了自己娘亲那浮夸之词,心里一阵恶寒,没想到李氏还会这套! 末了李氏掏出一个自己绣的精致小荷包挂在小女娃身上,又说了些祝福之词,才带着云舒出了房门。 刚出门,云舒一眼便看到扛着大包小包的水志诚,她高兴的就要冲过去。李氏赶紧把她拉回来,道:“你爹爹正忙着了,乖,到院子里玩去,娘也去帮帮忙!不许调皮啊!” 云舒无奈的撇撇嘴,院子里有几个四五岁的小孩正在玩打仗,全身脏兮兮,像是灶孔里爬出来似的,云舒一看就讨厌,谁要跟那群小屁孩玩? 她找了根小凳子,端着它转悠几圈,瞄准一群正神秘兮兮小声嘀咕说话的妇人,悄悄挪到她们旁边安静的坐下,尖着耳朵听闲话。这群妇人有两个分别是周大娘的大儿子水志明媳妇和二儿子水志亮媳妇,还有一个是那位八十多岁老奶奶的孙媳妇志民媳妇,另外两个不认识。 “哎呦!这志飞媳妇真有福气,成亲才大半年就生了个大胖女儿!”志明媳妇道 “女儿有什么用?要生儿子才管用,真是的,叫他别办酒他非要办,还办得这么热闹,真是烧钱哦!”一妇人不满的嘟哝。 “哎呀,兰大姐,他们还年轻,下一个肯定是大胖小子,你别着急啊!”志亮媳妇道。 “唉!我怎么能不着急啊!我们家就三姐弟,我家那口子是个不中用的,帮补不了弟弟们什么;二弟志川都二十二了还说不上媳妇;三弟过继给顺叔,日子还好过点儿,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可惜是个女娃! 咱爹前两年去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挂记着孙子,唉!这可咋办哦!你们不知道,我一想到这事儿啊,就着急得连觉都睡不着!” “哎呀,兰大姐,你想办法给志川娶个媳妇不就是了?” “娶娶娶,真那么容易娶,我早就给他娶了,可哪家哪户嫁闺女不是要一堆彩礼?还要看你家条件怎么样、人怎么样?我们家那志川,唉!”兰大姐又叹气又摇头的。 众人闻言也不知该怎么答话,都安静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水志兰!对水志飞一家的事儿云舒还是知道些的,他家情况跟刘氏家类似。顺叔那代有三兄弟,老大就是周伯娘的相公周大伯,却是周大伯她娘与前夫所生;老二是水志兰、水志川、水志飞的父亲;老三就是顺叔,顺叔媳妇嫁过来一年,却因难产母子双亡,顺叔不愿再娶,便将老二家最小的水志飞过继了过来。 周伯娘家条件不错,可惜周大伯已故多年,与顺叔兄弟只是同母异父,因此关系一般般;水志川家家境最差,自身性格懦弱、没手艺、干活也不行,家贫如洗,自然没人愿意嫁他;水志飞家顺叔勤劳,省吃俭用,又只有一个儿子,日子相对好过些。 周伯娘两个媳妇最怕水志兰提水志川那事儿,为什么?当然是怕要自格儿家出钱帮水志川娶媳妇呗!志明媳妇道:“哎呀,大喜的日子,咱们别说这些,说点儿其他的吧!” 志亮媳妇自然会意,二人唱和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突然,志民媳妇神秘兮兮道:“唉!听说汤大娘家小女儿定亲的是安乐镇上的李家是不是?” 原本昏昏欲睡的云舒一听提到汤氏,立马来了精神,她小心的凑近,伸长耳朵不错过一句话。 “是啊,怎么了?志民嫂子,你有什么消息吗?”众妇人伸长脖子望着她。 她咳嗽两声,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待大家都催得不耐烦时,才道:“也什么事儿,只是听说……” “哎呀,志民嫂子,你有事儿就快说呗!再不说小心我们掐你!”众妇人纷纷应和! 志民媳妇嘿嘿几声,“先说明啊,这事现在还不知做不做得了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到时候汤大娘问起来,你们可要给我作证啊!” “好好,你快说吧!” “前几天我回了趟娘家,我娘家院子一个姐妹便是嫁到安乐镇上的,听她说她们那条街头开客栈的李家那宝贝儿子,从去年过年开始就得了什么怪病,卧床不起。 拖了大半年,看了无数大夫,还是不见好;那李家老太太跑到附近庙里求了支签,说是娶个亲冲个喜就能好。 那李家儿子早就定过亲,李家老太太已经请了城里的王媒婆去女方家说和了,李家家里已经开始凑办喜事了呢!” “啊!人家要是不同意了!” “李家老太太说,不同意就先花钱买个妾,无论如何那喜是一定要冲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定亲的就是汤大娘家的小女儿了?” “嘿!说起这个还真巧,那王媒婆我正好认识,昨天我从汤大娘家附近过,正好见那王媒婆从汤大娘院子出来,我便问了两句,王媒婆说的正是安乐镇的李家了!” 云舒闻言大惊,汤氏一家虽可恶,小姑对自家还是很不错的,汤氏不会真的答应、就这样把小姑嫁过去冲喜吧?!她跑到志民媳妇面前,拉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那我奶奶同意了吗?” 志民媳妇吓一跳,自己背后说人闲话,还正好被闲话主角的孙女抓个正着,她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众妇人见突然出现的云舒也是一惊,她们虽想知道结果,可这事儿要被汤氏知道了,不闹翻天才怪!众人均闭口不语,齐齐望向志民媳妇。 “舒舒,你干嘛了?”李氏从厨房出来,见众妇人脸色尴尬,以为云舒说错了话。便几步跑过来,拉过云舒,责备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快给姑姑婶婶们道歉!” “不用不用,呵呵,我回家拿个东西啊!”志民媳妇落荒而逃,其他几人也各找理由纷纷散去。 李氏心中狐疑,蹲下身来,正对云舒:“舒舒,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云舒报信 云舒方才正问到紧要关头,李氏突然冒出来,志民媳妇没回答居然就这么跑了,云舒不知该不该跟李氏说。她看看周围,见不少人正尖着耳朵往这边张望,方才那几个妇人也在其列。现在李氏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云舒决定暂时不提,等回家再说。 于是她挂起天真无邪的笑脸:“没事,娘,我方才跟伯娘要糖吃了!” “真的?”李氏狐疑的望着云舒,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惜天天装楞充傻的云舒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李氏只好作罢。 “志诚媳妇,过来帮忙洗下碗!”周伯娘在厨房门口对着李氏招手,李氏叮嘱云舒几句便匆匆过去了。 李氏夫妻一直帮忙到未时末才得空休息一下,李氏稍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顺便也拉着水志诚一起回家。 走到半路,李氏道:“舒舒,跟娘说实话,方才姑姑婶婶们在说什么?” “怎么,她娘,有事儿啊?”抱着云舒的水志诚不明究里。 “恩,你别出声儿,让舒舒说!” 云舒见李氏一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也不再装傻,便将自己听来的话一句不漏的讲了一遍。 “什么,舒舒,你说的是真的?”水志诚一把将云舒举到自己面前。 李氏赶紧接过去:“轻点儿、轻点儿,别这么提,伤着她了怎么办!” “她娘,你说这事儿是真的吗?” “不清楚!照志民嫂子的说法,她也不敢肯定,天下姓李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们那几个村不都姓李?也许不是那个李家了!别急。咱们想办法问问小妹就知道了!” 云舒一家匆匆回家,路过汤氏院子时。听里面热闹得很,似乎大姑、二姑都回来了,隐隐还能看到些红布头,莫非汤氏真的答应了? 水志诚一着急就要往汤氏院子里冲,李氏赶紧把他拉回来,“那事儿咱们只是听志民嫂子说起,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了,不要鲁莽!” “可是…要是真的话,小妹嫁过去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吗?不行。不能让娘答应!” 李氏一边拉他一边劝,云舒见二人争执不下,这样下去可不行。她跑到水志诚面前,拉拉他的袖子直喊‘爹爹’!云舒满两岁就改了称呼。免得别人对那称呼问来问去。 水志诚正着急。轻轻推开云舒,“舒舒一边玩儿去,爹娘有正事了!” 云舒那小身板哪受得了水志诚那力气?她后退两步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咝!真疼!”云舒痛得流出泪来! 李氏见状火了,一把推开水志诚,骂道:“你去、你敢去,我立马带云舒走!” 水志诚见云舒摔倒立马就后悔了,赶紧跑过来抱起云舒,一边给她揉小屁股。一边哄道:“舒舒别哭,爹爹坏。爹爹错了,啊!别哭别哭!” 云舒待那阵痛过去,搂着水志诚脖子道:“爹爹,我去告诉小姑,伯娘的话,好不好?” 一旁生气的李氏一听,看向云舒,她略微一想,“恩!这办法不错!” 水志诚要开口,李氏拍他一掌,不让他说话,笑嘻嘻的对云舒道:“鬼机灵,今天就看你的了!这事儿办好了,娘就给你买糖葫芦!” 云舒嘟起小嘴“不要糖葫芦,舒舒要铜板!” 李氏好笑的戳她一下“鬼丫头,咋这么爱钱了?好,就给铜板!” 李氏拉过云舒嘀咕一番,便将她放到汤氏院门前,然后拉着水志诚回家去了。 云舒站在汤氏院门前,趴着门缝儿往里张望。院子里到处挂满红布,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她想了想,汤氏、刘氏都不待见自己,就这么进去肯定遭白眼,若是刘氏来开门,说不定还不让自己进了!得想个办法找小姑才成。 她蹲在门前想了会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酝酿一会儿,眼泪出来了,再揉揉,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摸摸自己脸蛋,故意用泪水糊花脸,然后开始抽噎,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一边哭还一边配合着喊“小姑、小姑!” 院子里的热闹声渐渐停了下来,片刻后有人来开门,云舒皱起眉,果然是刘氏。 刘氏一见是云舒,立刻拉长脸,骂道:“嚎什么嚎?哭丧啊你!不滚回自家院子去,跑这儿来干什么?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 云舒不理她,从她身边哧溜一下钻了进去,直往堂屋里跑。刘氏愣了一下,低头找不到人影,等她发现时,云舒已快到堂屋了,刘氏气恼的追了过来。 云舒一进堂屋,见里面也挂满红布,周围坐满了人,大姑一家、二姑一家、大伯一家全都在,连汤氏弟弟一家也都来了!大家正喜气洋洋的说着话,汤氏弟媳汤陈氏正陪着汤氏说笑,小姑头戴红花低头坐在汤氏下首。 云舒见刘氏就要追来,立刻冲向小姑,麻利的爬上小姑的腿,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十二岁的小姑身体已经开始发育,有了少女的娇俏,身上香香软软的很是舒服,云舒舒服的蹭了几下。 小姑见云舒如此可爱乖巧,自然的将她楼在怀里,对来势汹汹的刘氏笑道:“三嫂,怎么了?” “这个小…东西,一没注意就让她溜进来了!小妹,把那丫头给我吧!”刘氏指着小姑怀里的云舒。 “没事儿,三嫂,云舒向来乖巧,就让她呆在这儿吧!” 刘氏望向汤氏,汤氏看看只露出屁股的云舒,没说什么,继续跟汤陈氏说笑。刘氏无奈,只好愤愤的坐下,那眼神儿一个劲儿的对着云舒后脑勺放冷箭! 云舒待众人又热闹起来,才抬头看小姑。今天的小姑刻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件新衣服,圆盘脸、五官极似汤氏,眼神明亮、鼻子翘翘、嘴巴小小,白皙的脸蛋透着粉红;最出彩的是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长,看得云舒直眼馋。以前没怎么注意,原来小姑长得也还挺不错的嘛! 小姑注意到云舒的注视,低头看她,见她脸上还有泪痕,掐掐她的小脸蛋,“小丫头,怎么哭鼻子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小姑,小姑帮你揍她!” 云舒闻言皱皱鼻子,想起一直在背后对着自己放冷箭的刘氏,毫不犹豫的转身指着刘氏道:“就是她!” 一直关注着云舒的刘氏闻言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啊,你个死丫头,放你进来,你还敢当面说我闲话!”说着就要过来提小云舒。 云舒自然不能让她得逞,哧溜一下滑下小姑膝盖,躲到汤氏椅子背后。刘氏在小姑那里扑了个空,又向汤氏椅子扑去,一大一小便围着汤氏直打转。 还没搞清状况的众人纷纷望向那二人,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汤氏被眼前庞大的刘氏转得头晕,使劲一拍桌子,大吼一声:“给我停下!” 刘氏挽着袖子,道:“娘,你让让,待我把那小虫子扔出去,免得碍您的眼!” 汤氏叫嚣几声,见刘氏还在眼前转悠,一怒之下,一脚踢到刘氏膝盖上,刘氏吃痛,才摸着膝盖退到一旁。云舒见状立刻跑回小姑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查看情况。 水志奇扶着刘氏坐下,堂屋里总算静了下来,汤氏板着脸瞪着云舒,半晌后才道: “舒丫头,你来干什么?” “来找姑姑!姑姑小,为什么要成亲?” 汤氏愣了一下,一旁的汤陈氏脸色有些难看,她板着脸训斥道:“小丫头知道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琼不过是早嫁过去两年,还能多拿几十两银子,有什么不好?” 小姑红着脸低下头,刘氏一听这事儿,也顾不得疼了,接话道:“娘,可不是,五十两银子了,咱们辛苦好几年也未必能得这么多钱,那家那么有诚意,小妹一去就做少奶奶,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有什么不好,不就早了两年吗?” 汤氏犹豫道:“弟妹啊,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那李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提早两三年接阿琼过门了?他们家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嗨!二姐,你多心了,那李家真要出了事儿,还能一次就拿出五十两现银?又送这么一大堆聘礼?” “对啊,娘,舅母说得对,李家这么有诚意,又是从小就定下的亲事,早两年过门也没什么!”周氏也帮忙说话。 汤氏看向小姑,叹气道:“唉!阿琼在家成天忙着干活,那绣活儿什么的都没空练,我担心她去了婆家遭嫌弃啊!本想多留她几年的!” 云舒听这些人说话,感情大家都还不知道李家小子病重的事儿啊!于是她大声嚷道:“李家冲喜、冲喜!” 汤氏闻言立马黑了脸,汤陈氏一哆嗦,赶紧道:“小孩子家家别乱说!二姐,这小女娃真是不像话,胡说八道,快让她回去吧!” “本来就是,李家儿子生病、冲喜,要姑姑冲喜!”云舒见汤陈氏要过来赶她,关紧再大声嚷嚷几句。 那刘氏闻言先是一愣,片刻后眼珠一转,道:“娘,别听这小丫头瞎说,大好的喜事儿被她说成这样,真是晦气,咱们这就赶她出去!”刘氏自己膝盖还疼着,只好将水志奇推出来。 眼看汤陈氏提起云舒就要出堂屋门了“等等~~!舒丫头,你听谁说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退不退? “等等~~!舒丫头,你听谁说的?”汤氏叫住汤陈氏 刘氏见势不妙,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道:“娘,她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能懂个什么?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闲话,多喜庆的事儿啊,别让个小丫头给搅黄了!还是我来送她回去吧!” 大姑、二姑面面相觑,显然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云舒心下着急,可不能让刘氏送自己回去,要回去也得把小姑拉去。 于是她一边踢着双腿挣扎,一边大喊:“小姑送、小姑送!” 汤陈氏一个没抱稳,云舒便滑到了地上,她立刻跑去拉小姑。小姑一听冲喜就脸色发白,正想出去透透气,见云舒拉她,便顺势抱起云舒道:“娘,我送她回去!” 说完抱起云舒便出了堂屋,汤氏皱眉望着小姑的背影。汤陈氏与刘氏对望一眼,围上去一左一右拉着汤氏说李家的好话;大姑、二姑不置可否,没当回事儿,继续拉家常;水志华更是无所谓的自顾自喝茶,只有水志奇皱眉望着刘氏舌灿莲花,跟汤陈氏一唱一和! 小姑抱着云舒一出院子,云舒便哧溜一下滑下来,拉着小姑往自家跑。小姑走几步停下道:“舒舒,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云舒觉得自己就算说一百遍,他们依然会怀疑,所以决定什么都不说,拉着小姑往家去,爹娘自会跟她说清楚的。 二人还没到家,便见李氏夫妻均站在院门口张望。见二人过来,李氏夫妻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抱起云舒,将小姑拉进屋里。 几人坐下。小姑立刻道:“二哥二嫂,云舒说的话是真的吗?” 李氏看看水志诚。这事儿毕竟是水家的事儿,李氏不方便说太多。水志诚道:“暂时不确定,不过我看十有**是!” “二哥为什么这么肯定?” 水志诚嘴笨,对云舒道:“舒舒,把你在作坊院子听姑姑婶婶们说的话给小姑说一遍!” 于是,云舒将那些话又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小姑脸色苍白的坐回椅子,默然一会儿,她眼里流出泪来。那泪水越来越多,片刻后变成哇哇大哭! 水志诚见状赶紧上前像哄云舒一样,一边拍她的背一边哦哦的哄着,小姑嗡嗡道:“二哥。我不要成亲!” “好好……咱们不成亲!” “我不要当寡妇!” “好好……咱们不当寡妇!” “我不要….” 小姑哭一句。水志诚便拍着她的背哄一句,原本难过的云舒见他们兄妹这个样子,忍不住想笑。李氏也被他们的对话弄得哭笑不得,却也不好打扰,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待小姑哭得差不多了,李氏端一盆热水进来,搓好帕子。递给小姑:“小妹,来。擦擦脸,哭红了眼睛多难看啊!” 小姑一看那热乎乎的帕子,眼泪又要流下来,李氏赶紧给她擦擦,摸摸她的脑袋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哭鼻子,小心舒舒以后臊你!” 小姑呼呼鼻子,看看云舒,眨眨眼睛道:“舒舒不会的,对不对?” 云舒见她那可怜样儿,只好乖巧的点头。 待冷静片刻后,小姑突然站起来,走到水志诚身边嘭一声跪下,“二哥,我不要去冲喜,不要做寡妇,二哥你帮帮我吧!” 水志诚手忙脚乱的拉小姑,“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哥哥,又没死跪什么跪!起来,快起来!” 李氏呸呸两口:“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要活到九十岁了,小妹,起来再说,我们要是不帮你,怎么会让云舒去给你报信儿?快起来吧!” 小姑闻言这才站了起来,大家静了一会儿,李氏道:“小妹,李家要求提前成亲,娘答应了吗?” 小姑难过的点点头。 “她知道李家冲喜的事儿吗?” 小姑摇头,李氏询问的望向云舒,云舒无辜道:“我说了,奶奶不信,舅奶奶说李家好、婶婶也说李家好,大家都不信!” 李氏摇摇头,叹道:“就知道会这样!” 小姑急道:“二嫂,李家送来五十两银子和几大箱聘礼,还说陪嫁也全由他们出!银子和东西都送到院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舒恍然大悟,难怪刘氏那么积极要把小姑推出去,原来是为银子! 水志诚道:“我这就去找娘说清楚,让她把聘礼都退回去!” 李氏瞪他一眼:“你忘了上次地契时你娘说的话?她会听你的?!” 站起来的水志诚闻言像泄气的皮球般坐了回去,大家均苦坐着愁眉不展。 其实让汤氏和水家几兄妹相信李家冲喜并不难,怕就怕他们一时贪恋那聘礼和钱财,心甘情愿将小姑送去冲喜! 当年定亲时李家还只是个开小面摊的,又是汤陈氏牵的线。谁知自定亲后,李家生意便越做越好,现在也算是略有资产的小富之家,李家三代单传,那儿子更是宝贝得很。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嫁去冲喜,一般人家也是愿意的! 李氏虽想到关键之处,却不好开口,水志诚那榆木脑袋还在纠结着怎么让汤氏相信李家确实是要冲喜。云舒早想到这个问题,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才能让汤氏退聘礼? 李氏叹口气道:“小妹,要是…我说要是,娘知道李家确实是冲喜,你觉得她愿意退吗?” 水志诚立刻道:“怎么不退?那可是小妹的后半辈子啊,娘肯定不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让小妹去守活寡的!” 小姑虽只有十二岁,平时大大咧咧,但女人天生心思敏锐,李氏这么一说,她立刻明白过来。小姑低下头不说话,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她的表情,云舒分明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正在微微发抖! 三人商量一番,决定由水志诚去劝大姑派人去安乐镇看看,小姑则去打探汤氏的心思。当晚水志诚接近子时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家,李氏问:“他爹,怎么样?” 水志诚勉强的笑笑:“劝了大姐一晚上,她总算答应派人去看看了!” “唉!那就好,来,坐下,我给你打盆热水!” 李家娶亲就定在本月十八,下聘时已是初九,大家焦急的等待大姑的消息,直到十五那天下午,才见大姑一个人匆匆的进了汤氏院子。 云舒这几天、天天带着小黄守在院门口,就等着大姑快点儿来个准信儿,没想到她家那么多人,打听个消息居然也用了五天!要是再不来,明天水志诚可就要亲自去安乐镇了! 云舒一见大姑,便立刻将消息告之爹娘,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儿,一家人齐齐跑到汤氏院门口听墙角! 没过多久,院子里便听到汤氏的大骂声,然后是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小姑嗡嗡的哭声、刘氏、周氏的低语声、大姑小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云舒听不太清楚,干脆从汤氏家门缝钻了进去,偷偷爬到堂屋门口张望。 只见堂屋内汤氏正怒气冲冲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指着天边跳来跳去的骂几句!小姑坐在椅子上嗡嗡的哭,大姑灰头土脸的坐在一旁安慰;大伯小叔皱眉坐着不说话;只有周氏和刘氏不停地跟在汤氏身后说好话。 转了好一阵,汤氏总算转累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拍桌子道:“阿珍,你敢保证这事儿绝对是真的?” 大姑皱眉道“起初听二弟说时,我也不相信,还骂了他一通,没当回事儿。 前天遇到张媒婆,听她说王媒婆最近接了个肥差,又提到李家、水家,我便留了心,派人去打听,没想到真是那样,听说那小子已经晕迷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醒了。 我怕出岔子,今天一大早便亲自去安乐镇走了一趟,确信无疑!娘,您看怎么办?” “好!好一个陈淑香!连老娘这个二姐都坑,那贱人,在我面前又打包票又说好话,我还奇怪她怎么比我还着急了!那个贱人,老娘跟她没完!”汤氏气得直拍桌子。 刘氏赶紧上前一边给汤氏拍背一边劝道:“娘啊,您消消气、消消气啊,说不定舅母也不知情了,她毕竟是咱们亲舅母,怎么会来坑自己侄女了?” “哼,她娘家就在安乐镇上,她能不知道?你少在这儿给她说好话!说,你是不是也收了她好处?” “哎哟!天地良心啊!娘,我可是您亲儿媳,您怎么能这么说了?舅母是长辈,我孝敬她就是孝敬您啊。我说她几句好话,您怎么就说我收她好处了?哎哟,冤枉死我了!”刘氏夸张的大吼大叫,云舒见她那模样,心下确定,她肯定收过好处,哼! “行了行了,别吵了!给我滚开!” “阿珍,你这就去找王媒婆,把亲事给我退了!” 刘氏闻言,赶紧扑上去:“哎呀,娘!小妹可是从小就与李家定亲的,就这么退了,以后怎么办啊?” 周氏也着急道:“是啊,娘,小妹定亲都快十年了,现在人家一生病,咱们就退亲,这对小妹的名声可不好啊!村里那些人最爱编排人家不是,说不定以后连咱们家云秋都会编排上,还有二弟、三弟的孩子,娘,您可要三思啊!” 刘氏附和道:“对啊对啊,娘,不能退,退了咱们水家的名声可就坏了,以后咱们的孩子咋办啊?” 汤氏闻言静了下来,皱起眉!本要出门的大姑也停了下来,犹疑的望向汤氏。 怎么办?退还是不退?(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退不退(二) ****加更:感谢“aeseas”和“tq68”童鞋的双倍粉红票票,╭(╯3╰)╮*** 周氏、刘氏见大姑停下来,稍稍松了口气,刘氏道:“娘,李家儿子现在虽卧病在床,说不定小妹一嫁过去就好了呢?不是菩萨都说冲喜就好?” 汤氏有点儿动容,周氏道:“娘,三弟妹说得对,咱们小妹是有福之人,您看,他们李家一跟咱们家定亲,生意就做大了,定是沾了小妹的光,这次小妹嫁过去,定能让那李家小子立马好起来!” 大姑嘀咕道:“又不是吃不起饭了,干嘛好生生要去给人家冲喜?冲好了是好,充不好怎么办?” 刘氏不满了:“大姐,您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家地虽不少,可就我跟志奇能下地干活,一年守着那些庄稼,能有多少收成?咱们辛辛苦苦一年也不过十来两银子,给小妹凑嫁妆都不够!人家李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又送聘礼又包嫁妆的,哪家能有这么大方?别人求都求不来了,这可是咱们小妹的福气啊!” 周氏附和道:“可不是,小妹要是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等李家小子病好了,小妹就是大功臣,他李家不一辈子把小妹供着养着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汤氏脸色越来越缓,连一旁不感冒的大姑都被说动了,安静的坐回到椅子上。云舒心惊:遭了,这样下去小姑嫁定了!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小姑站起来,几步奔到汤氏面前。嘭一声跪下,然后脑门叩叩叩的直往地上磕。几下过去,她脑门上立刻染满鲜血! 刚刚反应过来的刘氏尖叫一声跳开,周氏也吓得捂着嘴连退几步,其他几人见状呆了片刻。就那么一愣神功夫,小姑又叩叩叩磕了好几下头,这堂屋可是用青石板铺的地,几息功夫,那地上、小姑额头上全是鲜血! 汤氏惊叫一声跳起来,拉住小姑。大姑、大伯小叔几人也围上来,合力将小姑拉起来,汤氏一边哭着给小姑擦额头一边骂:“你个死丫头,你要你吓死你娘啊?大白天磕什么头?你娘我还没死了!” 大姑示意大伯小叔将小姑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找来纱布药酒给她擦拭包扎。小姑一边挣扎一边喊:“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冲喜,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冲喜……” 汤氏这次总算没有再那么绝情,这小女儿是她快四十岁才剩下的老幺女,表面上时常呼来喝去,其实心里最是疼她的!凡是自己有的东西,都会偷偷给她留一份。现在见心肝女儿血流如注,自然心软:“好。好,阿琼别闹。不嫁就不嫁,咱们不嫁人、不冲喜,不冲了啊!” 小姑闻言才慢慢停了下来,只是嗡嗡的哭。大姑一边眼泪汪汪的处理伤口一边心疼道:“哎哟,你个不要命的死丫头,额头都磕出洞来了,不想冲喜你就直说啊,这么狠命磕,你真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汤氏闻言想冲上去看,大伯赶紧安抚,让她坐了回去。 一旁的刘氏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哪里甘心,她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还想上去劝劝汤氏,水志奇见状一把拉住她,嘀咕道:“你找死啊,小心娘撵你回娘家!” “可是,那么多银子……”水志奇赶紧捂住她的嘴,趁大家没注意,悄悄将她拖出堂屋,他们匆匆的出来,差点儿撞倒趴在门口的云舒。 刘氏一肚子气,见到云舒就骂:“你个死丫头,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哦!我说最近家里的菜怎么老是少肉,原来是被你这死丫头偷吃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刘氏挽起袖子就要上来,水志奇赶紧拉住她:“哎哟,我的姑奶奶,娘正烦心了,你这时候闹事,小心娘拿你撒气!”二人推推搡搡的回了自己屋。 屋里众人忙活一刻钟后才将小姑的伤口处理好,几人各自坐回原位。 大伯道:“娘,既然小妹不愿意,这亲事、咱们还是退了吧?”大伯母不停的给大伯使眼色,可惜大伯一直拿后脑勺对着她,对她的频频秋波根本看不到! 汤氏皱眉道:“这亲事是当年我回娘家时定的娃娃亲,当时我见那小子聪明又讨巧,跟那李家老太太也还算投缘,便交换了信物,哪知会有今日之事?唉!都怪我!” “娘,我今天去仔细打听过,那李家早就开始准备亲事了呢!” “什么?他们下定才几天,怎么那么快?” “听说,李家老太太怕我们这边不同意,便事先找好了几户人家的好闺女以防万一!” 汤氏一拍桌子:“混账!怎么个以防万一?” “说是…说是,我们若同意,立刻便迎娶过门;若不同意,便…便先纳几个妾!” “什么!我女儿还没过门,他就要纳妾?!还早就准备好了!好个李家,哼!”汤氏站起来在屋里气呼呼的走来走去,时而对着天边骂几句!末了来一句:“我就知道李家没一个好东西,跟那李如书一个德性!” 云舒趴在门框上直撇嘴,那安乐镇离舅舅家有二三十里、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她望向院外,不知道李氏听到没有,听到了肯定又要难过一阵子! 待汤氏转完了坐下,大姑道:“娘,要不…咱们先别退,她要纳妾就先纳,若是冲好了,以后咱们小妹还是少奶奶,若是冲不好,也免得嫁过去守活寡!” “不行,阿琼还没过门就纳妾,谁知道以后还会怎么样?” 周氏忍不住了,插话道“娘,大姐说得对,他们纳妾也是不得已啊,总比让小妹去冲喜好吧?” “冲什么喜?直接退了!” “哎呀。娘!您听我说,咱们既然知道李家小子病重。现在退亲,人家说的不止是小妹的闲话,还会说咱们整个水家不仁不义,说不定还给小妹传个什么克夫的名声,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啊? 这次让李家纳妾,咱们不退亲,名声上过得去。那李家小子要是冲好了,小妾虽有功,可毕竟只是小妾啊!咱们小妹依然是少奶奶;若是充不好。克夫的就不是小妹而是那小妾,这样咱们又保住名声又能护住小妹,有何不可了?” 几人闻言均停下来思索,大伯点头道:“恩。媳妇说得对。娘,就这么办吧!不就是个妾!” 大姑也点头道:“娘,弟媳妇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让小妹背一辈子黑锅啊!” 汤氏想了会儿,虽然对那妾还是很不满意,不过目前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如此了!汤氏道:“阿珍,这事儿你去办吧!找王媒婆好好说说。别搞砸了!” “娘,那聘礼退不退啊!”横空里突然插出一个声音。 云舒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刘氏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来的?看样子她听墙角也听了有一会儿了! 刘氏笑呵呵的越过云舒,走进堂屋,“娘,既然不退了,聘礼就留下吧!我看那匹靛蓝色的布料给您做身儿衣服正好,还有那匹青色的,给咱们志奇合适,我嘛!就要那匹淡红色的花布……”刘氏自顾自的安排着小姑的聘礼,全然不顾周围黑脸的众人。 大姑看不过去了,道:“哎!弟妹,你身上这件衣服布料好熟悉啊!哎呀!这跟我过年时送给小妹那匹好像啊?” “呵呵,大姐真有眼光,就是那匹,我看小妹用不完,放着怕长虫,便问小妹要了些。大姐,看,这衣服我穿着好看吧!唉!真是谢谢大姐了,下次有好的大姐可别忘了我啊!” 大姑原本想臊臊刘氏,没想到人家最会顺杆儿爬,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云舒乐得差点儿没笑出来,总算遇上对手了,嘻嘻! 大姑哼一声,嘀咕一句“没脸没皮!” 刘氏毫不介意,还故意扯扯衣服,四处摸摸:“唉!这腰身要是再松些就好了!” 一旁的周氏鄙夷的撇撇嘴,转过脸去。 汤氏黑着脸道:“阿珍,你找人把那些聘礼都送回去,五十两银子一会儿跟我去取,你跟王媒婆说我们阿琼太小,我要留她几年,要成亲也得及笄以后再说!” “哎,哎!娘,人家送上来的东西又送回去多不好看啊!要不让大姐重新置办些送过去?这样咱们多有面子,免得被那李家瞧低了去!这些就留下吧!娘,怎么样?” 大姑气得直喘粗气,她深呼吸几口,冷冷道:“三弟妹,我重新置办也可以,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啊?” “哎呀,大姐,咱们不是一家人嘛,算那么清楚干嘛?小妹不也是你亲妹妹?置办点儿嫁妆不是应该的吗?”说完转身嘀咕一句:“又不是没钱,哭什么穷啊?!” 大姑气得吹胡子瞪眼,她虽长得五大三粗,要比嘴皮子还真磨不过刘氏。 “好了,别说了!”汤氏一拍桌子,站起来,往屋外去“阿珍跟我来!” “哎,哎!娘,您别走啊!那聘礼就留下吧,啊!……”刘氏追着汤氏出了堂屋。 大伯一家见事情已经定下,便回家去了,留下小姑一人坐在那里发呆。 云舒轻手轻脚的进去,拉拉她的手指“小姑、小姑!” 小姑呆呆的看向她,云舒挂起天真的笑:“小姑不用冲喜了,真好!” 小姑闻言淡然一笑,云舒却觉得那笑中并无喜意,却满是悲凉!唉!小姑长大了!云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的偎在她身边陪着她。 当天下午,大姑便去找了王媒婆,将聘礼、礼金全退了!李家自知理亏,也没有为难,只是喜事照样进行,十五那天李家同时娶了两个小妾。(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丰收的烦恼 自那次冲喜事件后,小姑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只顾低头干活,有空便躲进屋里做绣活儿,云舒想找她一次都挺难。云舒认为小姑应该是伤了心,正躲起来疗伤了,罢了罢了,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去年端午李氏从李贤宾家抓来的小猪喂到去年年底就长到了两百多斤,夫妻俩杀了一头卖了一头。杀的那头、猪肉自家一半,给舅舅家送去一半,就当还了猪仔钱,卖的那头因年关猪肉涨价,自然也得了个好价钱,一共卖得一两五钱银子。 年前年后那段时间老爹照例进城打工,汤氏自上次放过狠话,就没跟云舒爹娘说过话,这次打工还算顺利。 只是这次过年去做短工的人显然多了不少,老爹从年前半个月忙到年后半个月,一共才得三两五钱银子,比起去年少了大半,不过李氏夫妻却很满足,辛苦是辛苦了些,但一个月就能挣两头大肥猪的工钱,这么好的事儿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云舒家右侧后山开出的那一大片荒地,年初时李氏夫妻本打算整出来种点儿庄稼的,翻了几块后发现泥土还是有些贫瘠干涩,种了也未必会有收成,便决定再养一年,依然洒上水花生,多抓了几头猪仔回来养。 云舒家地少,闲时相对较多,水志诚一有空便进城做工,除大虚小虚日固定去方大嫂那儿外,他也成了王记布庄的固定送货员,收入比方大嫂那儿还多,一个月下来居然也能有个四五百文。 李氏的绣活儿忙一整天也只能绣出一两条帕子,最多不过四五文。又伤眼睛又浪费时间,现在李氏除了给家人做做衣服缝缝补补外。基本不动针线。 自从家里有了那一大片水花生地后,她便把大半心思放到了饲养牲畜上,今年年初一下子就抓了六头猪仔回来,端午时又抓了四头,那鸡更是养了四五十只。 这里的猪肉通常有三个时段会涨价:过年、春耕、秋收;八月收稻子时,云舒家年前抓来的六头猪仔就已经长成二三百斤的肥猪,李氏一头不剩的全卖掉,一共得银九两。 拿到钱的云舒一家集体围坐到主屋里,将银子摆在正中央的桌子上。李氏和水志诚望着那堆银子发呆,云舒更是恨不得扑上去将银子全抱进怀里! 大家呆愣半晌后,水志诚道:“她娘,咱们有十…十两银子了?” 李氏呆呆的看看水志诚。又看看那堆银子:“好…好像是吧!” 云舒乐了。自己这对傻爹娘,莫非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嘿嘿,我来试试。于是她站到椅子上,伸出小爪子,慢慢接近那堆白花花的银子! 到了、就要拿到了,云舒吞吞口水! “啪!”李氏拍云舒爪子一下“鬼丫头,不许乱动,你娘我还没看够了!” 云舒委屈的缩回爪子揉揉。嘟囔道:“说我财迷,你还不是一样?!” 李氏闻言。眨眨眼:“我就是看看,哪像你,见了银子就想往自己兜里揣!” “娘,银子不往自己兜里揣,还外别人兜里送啊?!” 李氏板起脸,瞪云舒一眼,“这丫头,越大越不听话了!” 云舒嘟起嘴不以为意!李氏站起来,将先前存下的银子铜钱全翻出来,倒在桌上,加在一起居然有十四两银子了! “他爹,你看,咱们家这么多银子了!” “嘿嘿,是啊是啊!好多啊!” “咱们今年多买点儿粮食吧?” “好啊好啊!” “要不,咱们把房子也重新盖盖?” “好啊好啊!” “那咱们盖几间房子好了?” “好啊好啊!” 云舒母女齐齐望向水志诚,见他依然呆呆的望着银子,那魂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李氏好笑的拍他一掌:“他爹,醒了!” “好啊好啊!” 云舒见老爹这呆傻样儿,乐得哈哈大笑!水志诚闻声醒来,莫名其妙的望向云舒母女:“她娘,怎么了?笑什么?” 李氏道:“难怪舒舒从小就那么爱钱,原来是跟你学的!” 水志诚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嘿嘿,是啊是啊!” 李氏闻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家人乐呵呵的开始商量买多少粮食?盖多大房子?种什么庄稼、养几头猪?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不热闹。云舒觉得今天是穿越以来最美好的一天!活着真好!有饭吃真好、有房子住真好!什么都好!这天她连睡觉都是嘴角挂笑的! 得了银子的李氏夫妻首先便去舅舅家买了十石谷子回来,然后筹划着怎么盖房子。 听到消息的周氏和刘氏眼红的不行。 去年周氏、刘氏两家忙活了一阵,把云舒家屋后那片斜坡地上的大树小树砍个精光,一砍完便拉村长来丈量土地。 村长一见那地就直皱眉,一则那地不管适不适合开荒,他们全砍了;二则开荒也是有一定标准的,登记造册前得把土地整理出来,可他们那地上全是树桩树根、杂草遍地、乱石成堆,怎么也不像整理过的样子! 于是村道:“志奇媳妇、志华媳妇,不是我这老儿眼刁,可你们这地不打理干净,是不能丈量登记的!” 刘氏道:“哎呀,村长,咱们家这两天不是有事儿吗?一有空肯定打理,听说办地契要些时间了!村长,咱们都是水家人,你就先帮咱们量了吧!”说着塞了个红包到村长手里。 村长娘子虽爱钱,背地里常收红包,村长心下明白,常睁只眼闭只眼,可他自己却很爱惜自己羽毛的,从没亲手收过别人一分一毫。今天这刘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面子,村长立马就白了脸。 “志奇媳妇。荒地必须打理好了才能量,那是规矩,官府是要核查的,出了岔子我可担待不起,你打理好了再来找我吧!”说完将那红包扔回刘氏怀里,转身就走。 刘氏本是个吝啬之人,今天好不容易忍痛包了一百文给村长送礼,没想到事儿没办成还遭了白眼,刘氏在半山腰上呆愣一阵。等反应过来,村长一行都快走得不见人影了! 周氏不满的嘀咕她几句也回去了!刘氏受了气回去对着水志奇大发脾气。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汤氏去找的村长,才把土地给量了;后来又让大姑找门路送了不少钱。前几天才拿到地契! 周氏比较精明。她背地里去给村长娘子送了不少礼,又让娘家嫂子帮忙,去年年底就拿到地契了。不过这事儿除了水志华外,没人知道! 刘氏见云舒家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地种什么不好、居然拿去种那野草,原本很是不屑的,不过去年年底云舒家卖的那头大肥猪得了一两多银子,她就眼红了!拉着水志奇天天跑去后山忙活,连过年那几天都不得休息。地契虽没拿到,她家那片地却是整理出来了。也种上了水花生! 今年也养了两头猪,当然猪都是小姑和汤氏养,她只会站在猪圈前指指点点、抱怨不停。今年秋收云舒家卖猪,她家也卖,只是云舒家的猪要肥些重些,得的银钱自然多些。 收汤氏家猪的屠户正好也是收云舒家猪的那人,刘氏软磨硬泡硬是问出了云舒家卖得多少银子,她自己两头猪只卖了二两五钱银子,云舒家却卖了九两银子!这可把刘氏眼红坏了! 于是她一有机会便在汤氏面前说云舒家挣了多少多少钱,末了总会来一句:“娘,您看二弟家半年就能得十几两银子,一年才给三百文赡养费,实在太少了!哪有这样做儿子的?照我说,让他们一年出五两银子都不为过!你说是不是,娘?” 汤氏虽嘴巴讨嫌脾气丑,却也硬气,当初放了那样的狠话,其实她一回家就后悔了。可自己是老娘,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要收回也该是儿子主动来示好才是! 可云舒一家自那次以后,除云舒偶尔去找找小姑,李氏夫妻却从不踏入汤氏小院半步,连过年过节都没去。礼钱倒是送来了,全是云舒送的!汤氏对此很不满意,现在要她去要赡养费,打死她也拉不下那个脸! 对于刘氏的风言风语,汤氏起初还会板着脸训斥一番,多几次就当她在放屁,让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谁也不搭理她。 刘氏在汤氏那里得不到回应,自然不会甘心,便自己跑去水志诚。 这天,云舒正在院子草堆便转来转去捡鸡蛋,“喲!小云舒,忙什么了?你爹在家吗?” 云舒闻声望去,见刘氏正自己推开院门进来。 李氏闻声出来,见到刘氏有些奇怪,自家与汤氏家已经一年多没来往了,她来干什么了? 刘氏自顾自的坐下,东拉西扯一番,最后回归正题:“二嫂啊,听说你家这次卖猪一下子就卖了九两银子啊!哎哟,我的天啊!九两了!咱们家一年的谷子也不过这个价钱!” “弟妹说笑了,我们家没地,那猪养了一年,除去喂猪的粮食和猪仔钱,得银也不过三四两而已!哪儿能跟弟妹家的地相比?” 刘氏撇撇嘴,“二嫂,你家猪不都喂水花生,哪需要什么粮食?唉!不说这些了!上次阿,李家来提亲,聘礼加礼金嫁妆起码有七八十两银子了,可小妹就是不要,真是可惜了!唉!这小妹真是的,这么好的人家不嫁,以后谁给她准备嫁妆啊?!” 说完她眼睛瞟瞟李氏,“二嫂,小妹待不了两年就要出嫁了,你看二哥是不是该出些嫁妆银子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无妄之灾前夕 说完她眼睛瞟瞟李氏,“二嫂,小妹待不了两年就要出嫁了,你看二哥是不是该出些嫁妆银子啊?” 李氏愣了一下,片刻后笑道:“这是自然,只是现在小妹才十二了,不是还有两年吗?她筹备嫁妆时,该添什么我们自然一样不会少!” “呵呵,二嫂何必这么客气?东西就不用了,你直接添银子,我们自会去买,那银子......” “等小妹定好了日子,我们自会准备!” 刘氏撇撇嘴,小姑一时半会不可能出嫁,这条路走不通。刘氏只好将话题转到汤氏身上:“二嫂啊,你们过年怎么也不来个人啊?哎呦!你没看到娘那脸色哦!啧啧!真是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对这个问题,李氏不好搭话,只好低头自顾自的缝衣服! 刘氏时时留意着李氏脸色,“其实啊,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怎么可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呢?你说是不是,二嫂?” 刘氏拉着李氏胳膊直摇晃,那针差点儿扎到肉里,李氏挣开手,“弟妹,小心儿点,待会儿扎着你了!” 刘氏一把拽过李氏手中缝补的衣服,“哎!二嫂,我跟你说正事儿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娘啊?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再大的恩怨也该过去了吧?”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志诚才行!” “哎呀,二嫂,你们家不就你做主啊?你答应了。二哥肯定答应!怎么样?什么时候去?” 云舒见刘氏又要耍赖,眼珠一转道:“娘。大姨借钱,都借走了,我想吃糖葫芦!” 李氏闻声看向云舒,见那小丫头对着自己直眨眼睛,立刻会意。她苦着脸拉起刘氏的手道:“唉!弟妹啊,我们也想去看看娘,顺便准备几样像样的礼!” 刘氏一听立马乐开了花,“对啊对啊,最好能准备匹上好的绸布。唉!娘活这么大岁数,还没穿过几件绸布衣服了!她一看你们那么有诚意,肯定高兴!” 李氏表情滞了滞,她抽抽嘴角。调整片刻道:“唉!弟妹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 “什么?”刘氏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望着李氏。 “只是。弟妹,你也知道我们家没水田,每年吃的谷子都是从我大哥那里买的。这次卖猪得了些钱,志诚一高兴就买了十石谷子,这一下子就花去四两多银子!” 刘氏痛心的锤锤腿:“哎哟,二嫂,你们真是舍得哦,三个人怎么吃得完十石谷子?!不是还剩了几两吗?买匹绸布够了!” 李氏皱眉道:“唉!谁知我刚买完谷子。我大姐就说要盖房子,又找我借钱。当初咱们家没房子住时大姐夫出了不少力,我也不好不借啊!” “那…那借了多少?”刘氏紧张的追问。 “就留了二百文,其余全借了。” “全借了?!”刘氏声音陡然拔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那钱就是她的一样。 李氏点点头,“弟妹啊,你看我们给娘准备点儿什么好了?二百文可是我们一家子一个月的花用呢,最多只能拿出五十文孝敬娘了,唉!不知娘会不会嫌少?!要不,弟妹啊,你先借我点儿?等我有了再还你?” 刘氏闻言脸色一变,她敷衍几句便站起来“呵呵,二嫂,我还有点儿事,先回去了,你忙啊!”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水志诚正好从城里回来,老远便见刘氏脸色难看的出了自家院门。水志诚以为她又来找麻烦了,心急的紧跑几步,冲进院子:“她娘、舒舒!” 院子里云舒母女正抱成团儿蹲在地上,这可把水志诚吓到了,他立刻扔下扁担,冲了过来,“她娘,怎么样?哪儿疼?舒舒,有没有伤着?快给我看看!” 水志诚紧张的将云舒母女拉起来查看一番,云舒母女则好好的站着让他看,待水志诚检查完了,没发现有任何不妥处,“你们没受伤啊?” “哈哈~~哈哈哈哈~~~~~”云舒母女笑成一团儿,又蹲到了地上。 水志诚不明所以,坐到一旁待二人笑够了才问清缘由。 李氏道:“咱们舒舒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以后咱们就用这办法对付她,看她还敢不敢来!” 一旁的水志诚没笑反而沉默不语,二人看他表情凝重,渐渐停了下来,云舒知道老爹肯定又在想汤氏的事儿。唉!现在云舒也不知道这奶奶到底是好是坏,云舒见人无数,却看不透汤氏到底是哪类人?也许她哪类都不是,应该是个矛盾体,或者叫做有多重人格? 与汤氏决裂这一年,云舒家过得还算顺利,小是非在所难免,大冲突却没有过。云舒可不想再过那种三天两头被人骂上门的日子,就当自己自私吧,绝不能让老爹去看汤氏!作为妻子的李氏自然也明白水志诚的心思,照云舒对她的了解,她的想法肯定跟云舒一样。 “她娘,要不……”水志诚皱着眉抬起头为难的欲言又止。 “别说了,他爹,我做饭去,你去后山割些水花生回来吧!”她站起来,端着针线框子进了主屋。 云舒见水志诚依然坐在那里发呆,便跑过去拉拉水志诚袖子,道:“爹爹,我要住大房子、大院子,就像奶奶家、伯伯家那样的!” 水志诚闻言一愣,他尴尬的笑笑,抱起云舒,让她坐到膝盖上:“舒舒为什么想住那样的大房子?” “因为…因为奶奶家、伯伯家,都有大房子,我们家没有!” 水志诚皱起眉,气压偏低,显然老爹现在心情很不好!看来他对汤氏分家一事并不是没意见,他心里应该还是有些不满的吧?! 水志诚放下云舒:“舒舒乖,爹爹要去割草了!” 云舒看着他背着大背篓上山,那原本强壮坚实的背影现在却显得有些萧瑟!云舒心里叹气:老爹啊,别怪我揭你伤疤,你回去认了奶奶、咱们就没有安宁日子了啊! 另一边,没能从李氏那里捞到好处的刘氏,气鼓鼓的回家,冲进屋子摔上门生闷气,她心里早把云舒一家咒骂了千遍万遍! 刘氏想来想去总觉得不甘心,她翻出那张新办下来的地契,上面的名字一半是水志奇的、一半是她的。她虽不识字,但这地契她偷偷拿回娘家让刘家成帮忙看过,并且花了一天时间硬是把她自己的名字记了下来。 现在刘氏一有空除了数铜板外,另一最大爱好就是捧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乐呵!她小心的抱着地契在**滚了两圈,停下来,望着帐顶! “哎!要是能再多些地就好了,到时候再种满水花生,让娘和小妹一年养它十头猪,一头一两五钱,十头就是十五两!天啊!十五两,要是能养上二十头……”刘氏大字不识几个,算数却挺麻利,她越算越开心,似乎眼前就堆着座金山银山! 半晌后,刘氏突然坐起,自言自语道:“对!要赚银子就得有更多地,买地太贵,开荒划算!”刘氏尝到了开荒的甜头,盘算着村里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开荒? 她将能想到的地方一一过了一遍,晚上又拉着水志奇问来问去,非要他去打听哪些山林是无主的?哪些地方可以开荒? 第二天,刘氏早早起来,匆匆刨两碗口饭便出了门。汤氏奇怪,以前每次吃饭刘氏都要叽叽咕咕半天,不是说人闲话就是抱怨这不好吃、那不好吃,自己却要吃几大碗,今天这是怎么了? “志奇,你媳妇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可能是去她娘那里了吧?” 汤氏拉长脸,敲几下碗,骂道:“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老娘真是瞎了眼;志奇,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汤氏又唠叨开了,小姑一言不发低头吃饭,水志奇时而敷衍几句,吃完饭便扛着锄头出门了! 刘氏一出门,便四处转悠,东晃晃西逛逛,先是到了作坊院子,一听说作坊院子后山山林无主,她便立刻冲了上去。 那么难走的山路,周围全是半人深的杂草树丛、地上多是乱石虫蚁,她圆滚滚的身子居然能在其间麻溜的穿来穿去!即便衣服被挂破几处、即便时不时摔上几跤、即便满身狼狈弄得像个叫花子,她依然能哼着小曲儿,勇往直前的在乱石杂草中穿梭。不得不说:金钱的魅力是强大的! 几个上山割草的妇人初见她时以为遇到了疯子,纷纷躲到巨石后看了半晌,才认出刘氏,一妇人问:“志奇媳妇,你干什么了?” 刘氏开玩笑道“我找银子了!” 众妇人闻言脸色苍白,打个冷战、一溜烟的跑了,当天下午作坊院子便传出刘氏得了疯魔症的流言。 不过流言这东西对刘氏是没有丝毫影响的,上午的考察虽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有些收获的,作坊院子后山那片,乱石虽多,可只要好好打理,还是能开出几亩的。 中午,刘氏乐呵呵的回家,心里盘算着下午去对面山腰看看,明天去隔壁山腰看看……(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无妄之灾(一) ****感谢“fengsuwen”、“cynthia118”的粉红票票,╭(╯3╰)╮****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刘氏每天早早出门,中午回来打一头,一吃完饭又跑出去,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汤氏问过她几次在干什么,她都神秘兮兮的笑而不语。直到第四天晚上,刘氏一吃完饭便将水志奇拉回房间,关好门窗。 “志奇,来来,我跟你说,我这几天把咱们村走了个遍,找到不少荒地了!” “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就是去看荒地?” “是啊!有地才有银子啊!” 水志奇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今天不听她说完,别想睡觉,便乖乖坐到桌旁,“说吧!都有哪些地方?” “嘿嘿,最近的就是作坊院子后山那片,可惜乱石多了些,又没多少水,不过咱们好好整整,还是能弄出十来亩的; 然后就是我娘院子后面半山腰那片,那地方好,地势平、有水源又向阳还没石头,只要把树根清理干净就行了;还有就是大杂院后面半山腰那片,跟我娘后面那片很像,也是好地; 张家院子后山也有一片,可惜全是沙地;啊,对了!靠近云雾山那边好大一片,据说都是无主的山林了,起码有个几百亩了,咱们要是能把那块开出来就好了!” 水志奇越听越皱眉!“你一个人还跑到云雾山那边去了?!” “是啊!看你娘子厉害吧?我连村长后山都去看了呢!可惜那山林是村长家的!哼,那死老头儿,平时装得一本正经,还不是偷偷摸摸占地盘!” 水志奇烦躁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别东窜西窜的,咱们家那么多地还不够你种?开那么多地出来谁去种啊?你还舍得请短工不成?” “谁说开出来就非得种了?我就只种水花生。养它几十头肥猪,不也一样是钱?” “养猪?得了吧?家里那几头猪、你什么时候去看过一眼?还不是娘和小妹在伺候!咱们家也没那么多地儿养猪,你别成天想东想西的,小心哪天娘真把你撵回娘家去!” “她敢!”刘氏一梗脖子,水志奇不理他,爬上床睡觉去,不管刘氏怎么摇他晃他,就是不理,要么就是泼她冷水! 刘氏坐在一旁生了会闷气。末了一拍桌子“哼!老娘就不信了,没了你老娘就开不出那些地?到时候看你眼红不眼红!” 第二天一大早,刘氏连饭都没吃就气呼呼的出了门,水志奇像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的吃饭。汤氏道:“志奇。你媳妇又怎么了?” “没事儿,她刚才说要去娘家住几天,娘。别管她,过几天她自己就回来了!” 汤氏看水志奇那样子,问也问不出什么,也就随她去了。 刘氏一大早气冲冲的出门,直直向自格儿娘家去,当然这娘家是她亲娘家。 刘氏亲生父亲刘洪文早已去世。刘氏大哥刘家成和二哥刘家华两兄弟一成亲便分了家,刘大娘半年跟大儿子、半年跟小儿子。其实他们家一共也才五间土墙屋、没院墙;厨房是两兄弟共用。各自搭了棚子养牲畜,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不过这两年刘家成跟他舅舅学了些医术,就要出师了;刘家华学了好几年的木匠,现在也可以自己接活儿了,两家条件正在好转中! 刘家成的女儿刘彩燕已经一岁多了,今年上半年刘家华的媳妇生了个儿子,取名刘彩平,现在才几个月,于是刘大娘现在的主要任务便是负责照看两个孩子。 刘氏冲进娘家院子时,刘大娘正在给两个孩子喂饭。那女娃虽一岁多,却特别爱哭,一见刘氏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吓得哇哇大叫,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让人格外烦躁。 刘氏不耐烦的对小女娃吼道:“哭什么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这下小女娃倒是安静了,却把她娘招了出来。 刘彩燕的娘唐氏长相有些怪异,就像饿了几大个月刚刚逃荒出来的难民似的,脸色蜡黄、全身瘦成皮包骨,以至于她那双贼精贼精、不停溜溜转的眼睛显得分刺眼,这样的唐氏跟白胖的刘氏站一起简直是组反义词! “怎么了,小妹?大清早的,我家女儿惹着你啦?”唐氏懒洋洋的走出来。 “呵呵,哪能啊,大嫂,才起来啊?!” “是啊,怎么,小妹,有事儿?” “是啊,好事,大好事!”刘氏经唐氏一提立马想起开荒的事儿,她满脸堆笑几步窜过去,挽起唐氏的胳膊就往里拖:“大嫂,咱们进去说,绝对是大好事!” 刘大娘看着自己那姑嫂俩兴致勃勃凑在一起极不搭调的姑嫂俩,嘀咕一句:“大清早的,搞什么名堂?!” 刘氏将唐氏拖进屋里,道:“大嫂,你想不想家里多些地?” “当然想啊?谁家还会嫌地多?!可那地一亩就要三四两银子,水田一亩七八两,就算有银子买人家还不卖了,哪儿去弄什么地?” “唉!大嫂,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有地并不一定要买哦!” 唐氏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她站起来“哦!小妹有什么办法?先说好,那些强抢豪夺、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干不来啊!” “哎呀,大嫂,你说什么了?你别看我长得壮,我连自己的血都晕,哪敢干那事儿?我的办法自然是正大光明的。不过,大嫂,你得了我办法,得去帮我干几天活儿,行不行?” 汤氏眼珠一转,衡量一下,“只要你办法可行,帮几天忙没问题!” 刘氏便将如何开荒、丈量、取地契等等一系列过程说了一通,有了上次的经验,又有了这几天的考察,刘氏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很有几分道理。 刘氏道:“地我已经看好了,你们屋后半山腰那片山林就是没主的,起码能开出个二十亩左右,你们家和二哥家每家十亩,那地怎么开我有经验,我先帮你们开出来,你们再帮我去开,如何?” 唐氏衡量一番,答应了下来。 刘氏又去找二哥刘家成,用前面说服唐氏那套,很快便让他们夫妻也答应了下来。 至于刘大娘那里更好说,刘大娘本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老老实实过了大半辈子,辛苦拉扯大几个儿女。家中地少一直是她心中一大遗憾,一听有这种好事,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还主动揽下带孩子、做家务送饭的活儿。 既然拉了大哥二哥,自然不能漏了大姐,刘氏又去大杂院说服了刘大姐,并说好大杂院后面半山腰的那片荒地他们俩一人一半。 刘家几兄妹分配好任务便开始干活。刘家成兄弟开的那片就在赵家院子左侧面与另一小山交叉相连处,因那里是本村与邻村交界处,在那地界并不是很明确的地带,一般人家怕惹麻烦,即便动动心思也没人敢真去开荒。 这倒便宜了刘氏兄妹,地界不明,另一层意思就是谁先占谁得!这里进展很顺利,几人干劲十足,只花了十来天时间便真的将那一大片树林都开了出来,挖完树根便请村长来丈量。 村长一看那地界,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幸好唐氏极会看眼色,又巧舌如簧,村长还没开口,她就又打包票又保证的。 村长无奈,心想这地开都开出来了,反正地界不明,给自己村的人总比给别村的人好吧,便勉勉强强给他们丈量了。当晚唐氏就拉着刘家华媳妇闵氏跑去给村长娘子送了礼,那地总算定了下来。 接着就是刘氏看重的那片林子了!那林子在大杂院背后半山腰处,大杂院在作坊院子对面,离云舒家这边并不远。 大杂院虽只有十来户人家,却有七八个姓氏,所以称为大杂院。刘大姐家就在大杂院中,夫家姓赵;其中还有户姓水的人家,那家女儿只比云舒小一个月,名水云香,她爹水云海,母亲也姓李,与云舒娘李氏挺投缘,云舒以前也吃过云香娘的奶。 刘氏看重的那片林子据说以前是有主的,原主家姓王,十年前儿子被抓壮丁死了,未成年的女儿生病死了,娘子难产母子双亡,就剩一四十多岁的光棍男人。 某天晚上突闻他大哭大笑到半夜,第二天他家房门大开,屋里乱糟糟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家里没一个人影。村人对他的传言很多,有的说他死了,有的说他发了大财,有的说他重新娶妻生子就住在云雾城里。 刘氏才不管那王某某如何,只要那地无主就行,准备好一切,刘氏兄弟姐妹姑嫂便开始砍树林,树木砍完后就是挖树根除杂草,一切进展顺利。 这天刘氏挖累了,跑到地边去喝水,才喝两口,突见旁边蹲着个瘦巴巴的花发老头儿,刘氏吓了一跳。待看清那老头儿确实是人后,她站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骂道:“死老头儿,大白天的,你蹲这儿干嘛?” 老头儿不说话,刘氏又骂了几句,老头儿依然不说话,连动都不动一下,刘氏有些害怕,放下竹筒就想跑。 “你是谁家的?”老头儿突然开口。 “什么谁家的?” “你这地是谁家的?” “干你屁事!” “谁家的”老头儿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着她,刘氏心里发悚,只得老实回答: “水…水家的!” “哪个水家?” “水…水志……”说到这里刘氏眼珠一转:“水志诚家!”(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无妄之灾(二) ****感谢“你太笨了”童鞋的糖果,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小妹、小妹!”刘氏闻声看去,见大哥刘家成正向自己跑来,她心下松了口气,再回头看那老头子,咦!没人! 刘氏紧张的东张西望一番,还是没人!她脑中嗡嗡作响,脸色苍白,张大嘴望着方才老头儿蹲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小妹,你干嘛了?”刘家成过来推推刘氏。 刘氏一惊醒,立刻尖叫起来,“啊~~~大哥,有鬼、有鬼啊!” 刘家成被刘氏叫得一激灵,他紧张的往四周看看,一切如常,“小妹,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啊?”他话还没说完,刘氏便嘭一声倒在了地上。 刘家成吓一跳,立刻将另外几人叫过来,将刘氏放好,给她把脉,摸了良久也没得出结论,这可急坏了刘大姐,她不停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半晌后,刘家成才放下刘氏的手,满脸笑容道:“大妹别急,是喜脉!” “喜脉?喜脉!真的是喜脉?”刘大姐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刘氏嫁到水家都快两年了,还没怀上,她和刘大娘早就急得不行了,还曾逼着刘家成给她开个怀孕秘方!这下好了,阿弥陀佛,刘大姐跪下就拜! 刘家众人自然也为刘氏高兴,刘家成将刘氏掐醒,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刘氏却没怎么开心,她还想着刚才那老头儿是人是鬼?众人见状便将她送了回去。 本不想搭理刘家众人的汤氏突闻刘氏查出喜脉,立刻冲了出来,直喊小姑端椅子、煮荷包蛋。自己则围着刘氏嘘寒问暖,时不时的瞄瞄刘氏肚子。刘氏本来就胖。不怀孕那肚子也挺大,不过那碍眼的大肚子现在在汤氏眼里可是个好东西,就似那肚子有多大、她孙子就有多大般,心里喜滋滋的,乐得合不拢嘴! 刘家众人见状也放了心,准备回去。回过神来的刘氏立刻站起来:“大哥大姐,别走啊,我那地怎么办啊?” 汤氏道:“什么地不地的?快坐下、坐下,可别累着我宝贝孙子!” “不行啊。娘,那地可好了,我们都开完大半了,就差收尾丈量了。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刘大姐见状。只好道:“小妹,你就放心养着,有我们了。剩下的我们会整完的!” “那好啊,大姐,别忘了我那一半啊!” “行、行,我是你亲大姐,还能坑你不成?” 刘氏又唠叨一番,才放众人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刘氏便天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养膘,时不时望向斜对面半山腰自己的那片荒地。美滋滋的坐着发财梦! 在刘氏眼里,这些天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吧?婆婆对自己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细心照料,小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相公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娘家哥哥日子越来越好过,自己的荒地也快开出来了!啊!一切都那么顺心那么美好!要是这被子天天都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云舒一家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每天虽然忙碌却也充实快乐,对刘氏一家开荒之事一无所知。 这天,村里突然来了几个红衣黑帽的官差,几人从云舒家门前几十丈外的大道走过,引起周围行人一片侧目,纷纷议论着谁家要倒霉了? 云舒在自家院门前玩,远远的也看到了那群人,心下奇怪,最近村里没出什么事儿啊,那些官差来干嘛? 几个官差走走停停,时而跟旁边的路人说说话,起初云舒不觉得什么,只当他们是问路。可多几次云舒发觉有异,为什么每个跟官差说话的人都怯生生的对着自家的方向指指点点了?莫非出了什么事儿? 云舒仔细回想,最近几天爹爹除了进城做工没去其他地方啊?李氏和自己天天在家饲养牲畜,更不可能犯事儿,怎么回事? 云舒见那官差果然往自家方向走来,她心下一急,立刻冲进自家院子,大喊:“娘,娘啊!出事了,出事了!” 正在厨房煮猪食的李氏跑出来,“怎么了?” 云舒指指院外:“来了几个官差!” “啊?什么官差?” “水志诚!”院外突然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李氏和云舒吓得一哆嗦。 “水志诚,出来!”官差一拍院门,那竹子院门便向内倒下,李氏呆愣片刻,深呼吸几下,上前道:“几位官爷有事儿吗?” “哼,少废话,快叫水志诚出来!”那几人大大咧咧的往院中凳子上一坐,虎着脸双手环胸,凶巴巴的瞪着李氏。 官差一进院门,门口片刻便围了好大一圈人,纷纷在探头探脑、嘀嘀咕咕,水云秋和小姑也在其列! 李氏抱紧云舒,“官爷,我家相公不在,不知官爷找相公何事?能否先告知妾身了!”李氏面上表情严肃、声音平静,但云舒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带头的官差闻言将李氏打量一番,冷笑一声:“哼!你这妇人,倒还有些胆量!告诉你也无妨,有人告你们霸占财产,擅自开荒!” 李氏闻言愣住,霸占财产?这从何说起啊?擅自开荒?可自家开的荒地,村长明明早就查实过那山林是无主的啊?怎么回事? 李氏想不明白,犹豫一下问:“官爷是不是弄错了?” “你家相公是叫水志诚吧?” “是啊!” “人家告的就是水志诚!” “可是…我们的荒地确实无主啊?官爷,您看!我们家就这个样子,怎么会霸占别人财产了?” 那官差不耐的挥挥手:“那个我们管不着,我们只管抓人交差,有没有罪得县太爷说了算!” 李氏还想说什么。那官差一瞪眼,“少废话。水志诚在哪儿?” “他…他…” “快说!”那官差作势要砸东西! “进城去了!” “何时回来?” “……不知道!” “哼!老子就坐这儿等,你要敢说谎,老子立马抓你回去蹲大牢!” 李氏皱眉忧心得坐立不安。 云舒思考片刻,实在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见那几个官差围坐在一起说闲话,她眼珠一转,从李氏怀里钻出来,跑进屋里。 李氏想追上去,那官差凶巴巴的瞪她一眼:“你…给我坐好,不许乱动!” 云舒跑到厨房转了一圈。那水壶太大,她提不动,不过记得娘总是将最后面那小锅里的水用来喝,应该就是开水了吧。她找了一个大碗。搭起凳子。用小饭勺舀了好几次才装满一碗水,幸好那水不烫,她又摸出李氏年前晒干的野**。泡在里面,搅一搅,静置片刻后才摇摇晃晃的端着氺碗出去。 云舒端着氺碗小心翼翼的走到方才发话那官差身边,甜甜的叫:“叔叔、叔叔喝水!” 那官差板着脸转过头来,见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自己,手里还摇摇晃晃的端着碗水。面对这场景。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官差不由自主的接过氺碗。却不知要不要喝! 云舒又甜甜道:“叔叔喝水,很干净的!” 旁边一官差道:“哎哟,小丫头,怎么只有大强哥的,我们的了?” 另一官差起哄道:“就是就是,我们也口渴得很了!” 云舒对着二人甜甜的笑道,“云舒小,端不动很多,等这个叔叔喝完了、就给叔叔们端!” 端着水的大强官差瞪二人一眼:“陈军、冯标,你们皮又痒了是不是?” “呵呵,哪敢啊!我看咱们大强哥就是招人爱,连两三岁的小女娃也跟着他转!唉!我们是羡慕啊!” “可不是,大强哥,你就不能让咱们一回?连个小女娃也要抢?” 大强端着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看看盯着他的可爱云舒,还是一仰头把水喝个干干净净,将碗放到一边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舒,大强叔叔好!” “哎哟,真聪明!我了,也叫我一声啊?” “还有我了!” “陈军叔叔好!冯标叔叔好!” 没多久,云舒便顺利的与三人打成一片,那官差没了先前的戾气,一边逗云舒一边说笑,这变化也不过一刻钟时间,让旁边的李氏和周围窥探的村民惊讶不已。 云舒一边装可爱,一边留意时间,最多一刻钟后老爹就要回来了,得打听点儿情报才行。于是她扯扯大强的袖子,“大强叔叔,我爹爹是好人,真的!” 大强脸色一凌,皱起眉道:“小云舒,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也要听县太爷的!” “那大强叔叔,告诉我是谁告的爹爹好不好?我们去给他赔礼,让他不告爹爹!” 大强为难的抿起嘴,陈军道:“哎!大强哥,告诉她也无妨,反正一上堂就知道了!” “是啊,没关系的!” 大强想了会儿,才道:“小丫头,我们只知道告你爹的是个五十多岁姓王的老头儿,其他就不清楚了!” 姓王?村子里姓王的不多!“大强叔叔,知道他住哪儿吗?” “这个…状纸上写的原住地好像是水家村大杂院,现住地似是城里南区什么地方,具体记不清楚了!” 大杂院!云舒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没什么有用信息,便又是一阵装疯卖傻,将三人乐得哈哈大笑,末了云舒跑回屋里翻出自己的小钱袋,装了九枚铜钱,拿出去一人分三枚,然后故作认真道: “大强叔叔、陈军叔叔、冯标叔叔,这是娘给云舒的零花钱,全给你们了,你们能不能不要打爹爹,给爹爹吃饱饭?云舒求你们了!”云舒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们。 三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最后大强叹口气道:“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为你爹爹求情了,唉!罢了,今天咱们就卖你这个面子,我大强保证,绝不为难你爹爹,怎么样?” 云舒乐得差点儿跳起来,给三个大男人每人送上一个香吻!把三人乐得呵呵直笑。 这时门外一阵**,片刻后门外众人让开,水志诚扛着扁担满头雾水的走进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无妄之灾(三) ****感谢“书友090421190407632”、“leyang-qian”、“侠刀”童鞋的粉红票票,祝大家新年快乐!**** 水志诚今天领了工钱,买了两斤猪肉,乐呵呵的往家赶。可他越接近村子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周围的人老盯着自己看,时不时的还三五成群斜眼瞟着自己叽叽咕咕、指指点点? 这种情况越接近家门越明显,水志诚想拉两个熟人问问,可一接近,人家就像见到瘟神一样,一溜烟儿的跑开,待自己走出几丈远,他们又围到一起叽叽咕咕。 水志诚满头雾水,又问不到人,只好皱眉匆匆往家赶,还没到院子,便见自家院门外围了好大一圈人,个个踮着脚趴在那本就不结实的竹篱笆院墙上往里张望。 “来了、来了!”围观之人中有人看到水志诚,便立刻以看似小声实则众人能听到的声音报信。众人齐刷刷的回头,他一靠近,众人便自动让出一条夹道。 一旁的小姑正要喊住水志诚,却突然被谁捂住嘴,直到水志诚进了院子才松开。小姑气恼的回头一看,见时小叔水志奇,“三哥,你拦我干嘛?里面官差是来抓二哥的,我们该叫他快躲起来才是!” “嘘!”水志奇比个噤声的手势,半拖半拉着小姑回了汤氏院子。 水志诚一进院子,便看到坐在院中的三个官差,他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他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脸色极其难看,想说却不敢说。 云舒见爹爹回来。立刻大喊着‘爹爹’扑了上去。水志诚抱起云舒亲了亲,走到李氏身边。小声道:“她娘,出了什么事吗?” 李氏不知该怎么说,见官差就要过来,便道:“官爷说,有人告咱们家霸占他人财产,私自开荒!” “什么?”水志诚吓一跳。 “你就是水志诚?”大强走过来。 “是的,官爷,我没干过坏事啊?您是不是弄错了?” 云舒趴在水志诚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祈求的望着大强。大强挤挤脸,调整下表情,干咳两声:“这个…我们只是跑腿的,有没有罪得县太爷说了算。水志诚。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氏冲上来,哑着嗓子喊道“官爷、官爷,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家志诚最老实,村里老老少少都可以作证,求官爷明察!”李氏眼泪模糊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强几人很为难,若是以往才不管你跪不跪的,拉了人就走。可今天他们喝了云舒的水、收了云舒的铜板、还应诺了不为难她爹,主要是这女娃真的很惹人痛! 陈军上前扶起李氏道:“嫂子。咱们也没办法啊,我们只管办差抓人,若是人跑了或是没抓到,我们回去交不了差也会挨板子,甚至丢了饭碗!嫂子若是真有冤情,大可以直接去县衙求县太爷做主啊,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李氏还要说什么,云舒插话道:“娘,爹爹不会有事的,大强叔叔他们都答应我、不为难爹爹的,对吧?大强叔叔、陈军叔叔、冯标叔叔?” 三人尴尬的点点头,云舒探着身子往李氏身上扑去,擦擦她的眼角道:“娘乖,不哭!爹爹要出门,娘给爹爹衣衣!” 李氏反应过来,擦擦眼睛“几位官爷稍等,我给孩子他爹准备几件换洗衣服可以吗?” 三位看看天色,“嫂子快点儿吧,时间不早了!” 李氏匆匆进屋,收拾几件衣服,又取两个荷包,每包装几百个铜钱,一个塞水志诚衣服包裹里,一个拽在手里出门去。她想将包裹塞给水志诚,道:“他爹,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乱说话,等我们来救你,啊!” 水志诚应诺,挤出个难看的笑,安慰李氏:“她娘,我没事儿,你别忙活了,好好照顾家里、照顾云舒,相信县老爷一定能查清我是冤枉的,说不定明天就放我出来了呢?” 夫妻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大强看天色不早,便急急的催了几句,李氏这才上前,将手里那个荷包塞给大强,“官爷,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还请多多照顾啊!” 大强接过荷包垫了垫,直接揣进怀里,看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肯定是常收红包的,李氏那几百文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儿了!云舒庆幸自己先前只拿了几枚铜钱出来,要拿多了,那几人肯定以为云舒家还有不少钱了!唉,但愿大强几个能做到答应自己的事儿吧! “行了,水志诚,走吧!”大强押着水志诚轰开围观者出门上路,李氏牵着云舒巴巴的跟着走了好远,直到大强不耐烦的赶李氏,母女俩才眼泪汪汪的停下,看着他们慢慢走远,直到看不着人影儿! 那边,拖着小姑回家的水志奇,一进门便将门闩上。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 “你没见二哥院里做的是官差吗?官差懂不懂?惹恼了可是会打人杀人的!” “我知道是官差,可他们要抓二哥啊!二哥想来老实,他们一定是搞错了!”小姑就要冲过去开院门。 水志奇一把将她拉回来,“不许去!你再敢闹我就找根绳子把你绑起来!” “阿琼、志奇,吵什么啊?快来看,我这小衣服做得怎么样?”汤氏提着见大红色的棉布小衫乐呵呵的出来。 小姑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水志奇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好看、好看!娘,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汤氏乐呵呵的拍他一下“就你嘴甜!给,拿去给你媳妇收着!” 水志奇接过小衣服就要往屋里走,汤氏发现小姑有些不对劲:“阿琼,你跟谁置气了?” 水志奇闻言立刻退回来,扶着汤氏往她屋里送:“娘,你做了一天的针线了,快回去歇着吧,小妹没事儿,我让他帮我洗衣服来着!” “啊!洗衣服有什么好气的?” “哎呀,娘,是这样的……”水志奇好不容易把汤氏哄回了屋,出来见小姑依然站在院中,气鼓鼓的瞪着他,他只好上前劝道: “小妹,不是三哥非得拦你,你也看到了,那三个官差坐了一下午,今天不抓到人是不会罢休的。你想想,二哥都走到门口了,那时候就算你去报了信,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跑得了吗? 何况官差抓人,一旦犯人逃跑,官差是可以就地正法的,到时候二哥若是没跑掉,被官差追上砍几刀或是打成重伤怎么办?就算跑掉了,你也知道二哥老实,不可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但他一跑,没罪都变成有罪了,岂不是更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水志奇一阵劝说,小姑慢慢冷静下来,“那…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二哥被抓走?” “小妹,你别着急,官差只是抓二哥去问话,又没定罪,咱们帮忙打听打听,弄清楚事情缘由,再想办法也不迟啊!” 小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唉!三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会来事儿?前前后后想得周周到到的?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过?哼哼,你不会有事儿瞒着我吧?”小姑调皮的一笑。 小姑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水志奇闻言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哪…哪有的事儿?小妹,你…你想多了!” 小姑见水志奇的脸色先是一愣,呆呆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水志诚被盯得心虚,大声道:“还不快去做饭?小心待会儿娘骂你!”说完落荒而逃。 小姑直愣愣的望着水志奇匆匆进屋的背影,半晌后,她甩甩头:“不会吧,二哥一直很照顾三哥的,怎么可能?!” 水志奇心虚的冲进自己屋,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直喘气。 那关门声把躺在**看地契的刘氏吓了一跳,她一翻身坐起来,指着水志奇大骂:“作死啊你,天还没黑,跑什么跑?见鬼了?” 水志奇闻言抬起头悠悠的望着刘氏,自怀孕以来,水志奇对他百依百顺,刘氏渐渐便习惯了对水志奇呼来喝去。今天骂他,他不但不上来讨好,反而这样幽幽的望着自己。刘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放低身段,试探着软软的喊: “志奇、志奇?你怎么了?” 水志奇听到刘氏的声音,突然变得目光凶狠,几步冲上去,狠狠的甩了她几个巴掌! 刘氏被打得一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大声嚎叫着就要冲上去打水志奇,水志奇一把将她推倒在**,“贱人,是不是你去开了王老头儿的荒地?” 刘氏还要爬起来撒泼,突觉腹下一阵疼痛,她抱着肚子哎哟两声。 以前水志奇一不听刘氏说话,她便故意抱着肚子叫疼,水志奇一哄她,她就像没事人儿一样站起来。水志奇以为她这次也只是做做样子,便自顾自的走来走去骂: “你个贱人,少装蒜,你拉着你娘家哥哥到处开荒,不管那地有主无主也去开,大杂院那王老头儿现在跑到官府去告状,说有人强占他财产,擅自开荒,连官差都来了!” 刘氏闻言吓得脸色苍白、全身紧张,那腹下更是疼痛难忍,似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腹部直往下流。(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刘氏小产 ****感谢“bgilu”童鞋的打赏,祝大家新年快乐!**** 刘氏闻言吓得脸色苍白、全身紧张,那下腹更是疼痛难忍,似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腹部往下流。 水志奇看她脸色,更是肯定这事儿就是她干的,气得继续跳脚痛骂:“你个贱人,自己开荒,为何要说二哥家开荒?官差现在就等在二哥院子里,要抓他去坐大牢!贱人,都是你惹的祸,给我起来、起来!自己惹的事儿自己去顶!给我起来!” 水志奇冲上去一把拉起刘氏就往门口拖,却没注意到刘氏经过之处那一长串鲜红的血迹。刘氏疼痛之极,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呻吟! 水志奇拖到一半,汤氏和小姑冲了进来,汤氏一见地上的鲜血,尖声惊叫着冲上去拍打水志奇,小姑则冲过去扶起刘氏。 汤氏一边拍打一边骂:“你个孽障,你媳妇怀着身孕,你这是要害死你自格儿儿子啊?孽障、孽障!” 被汤氏打醒的水志奇这才注意到刘氏身后的一长串鲜血,看着那刺眼的颜色和地上苍白的刘氏,他脑中嗡嗡直响,像座石像般呆立不动,任凭汤氏对他又打又骂! 扶起刘氏的小姑发觉她手脚发凉,见汤氏还在不依不饶的对水志奇又抓又打,大声吼道:“娘,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快叫三哥去找大夫吧!” 汤氏被小姑一吼,总算清醒过来,拉起水志奇就往外冲。外面天色擦黑,汤氏见水志奇依然懵懵懂懂的样子,一巴掌甩过去。“孽障,还不去找大夫。你真要你娘子儿子一起死啊?” 水志奇一激灵,“对,对,大夫!”他急冲冲的往外跑。 汤氏紧追几步,大喊:“去赵家院子找赵大夫!” 水志奇愣头愣脑的往前跑,出门没多远,正好遇上牵着云舒回家、神色黯淡的李氏,他停下,哆嗦着嘴唇。似是想要安慰李氏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氏见他裤腿上有血迹,皱眉问:“三弟,你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水志奇看看自己的裤腿。想起脸色惨白的刘氏;又看看皱眉关心的望着自己的李氏。脑中立刻浮现出水志诚被官差毒打砍杀的场面。两幅景象在他脑中不停的交叉放映,越来越快,越来越杂乱无章。最后嗤嗤两声,脑中一片空白,他痛苦的大吼一声向前冲去。 云舒母女被他的叫声和疯狂的动作吓得一激灵,呆呆的望着跑远的水志奇。半晌后李氏深吸一口气,捏捏云舒的小手:“舒舒,累吗?要不要娘背你?” “不累。娘,舒舒自己走!” “舒舒。你爹会没事的!” “恩!爹爹是好人!” “对,你爹是好人!” “好人有好报!” “对!” “爹爹过几天就会回家的!” “恩!” 母女俩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的向自己院子走去。 疯跑一阵的水志奇冲进小溪里,现在已经是深冬,溪水刺骨,他却浑然不觉。他拼命往脸上扑水,大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半刻钟后,刘家成的媳妇唐氏来河边挑水喂猪,见一人全身**的站在溪水中发呆,唐氏吓一跳,以为遇到疯子了,扔下空桶就往家跑。 刘大娘见慌慌张张空手回来的唐氏,奇怪道:“大媳妇,你挑的水了?” “啊?水?哦!娘,溪边有个疯子!” “什么疯子?” “真的,娘,这么冷的天,那人全身**的站在溪水里一动不动!他肯定是脑袋有问题!” “啊?站在溪里?那不是要被冻坏了!”刘大娘放下手中针线,跑进屋里扛起一床旧棉被就往溪边冲。 “哎,娘,娘!你干嘛去啊?” “去救人啊,你快去把加成也叫出来,我先看看,快点儿啊!”刘大娘一边应话一边扛着被子咚咚往河边跑。 “娘,娘!”唐氏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一跺脚,嘟囔道:“真是个烂好人,连疯子也去救!有毛病!”她慢悠悠的回屋,正好遇到闻声出来的刘家成。 “她娘,娘叫我去救什么人啊?” “别管她,就是个疯子!” 刘家成很是气恼,“她娘,你怎么骂我娘了?” “没有啊,我说你娘去溪边救个疯子,叫你也去!”唐氏说完挥挥手进了屋。 刘家成在门口站了片刻,叹口气,回屋,细细整理一遍药箱,才慢悠悠的出了门。 赶到溪边的刘大娘看到站在溪水中的人,大喊道:“大兄弟,水里冷,快上来啊!” 那人没反应,刘大娘只好将旧被子扔一边,跑到溪边将水里的人拉出来,扯到岸边,一边将大被往他身上捂,一边唠叨:“哎,真是傻孩子,那水里多冷啊?冻着了又吃药又受罪又花钱的,多难过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跑水里站着!……” 突然,刘大娘动作一滞,惊讶的望着拨开头发露出脸来的水志奇,她抹抹水志奇的脸,确认是他,惊叫道:“志奇,大冷天的,你跑水里站着干嘛?家慧了?” 水志奇一听家慧,浑身一哆嗦,无神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半晌后才开口:“娘!” “唉!傻孩子,你在水里干嘛?家慧了?” “家慧?家慧!” 水志奇一激灵,站起来,一把拽起刘大娘的手“娘,快,快叫大哥去救家慧、救孩子!快!” “啊!什…什么救家慧?她怎么了?” “出血、出了好多血!” 刘大娘闻言全身直打颤,似乎她也在凉水中站了许久般,“家…家慧!” 刘家成抱着药箱慢悠悠过来,待看清二人,他吓了一条,几步冲过来,“志奇,怎么是你?!” “大哥,快、快,家慧出血了,快去救她!” 刘家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抓起水志奇胸前衣襟;“家慧出事了?” 水志奇点头,刘家成脸色铁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哼,回来再找你算账!”说完抱起药箱就往汤氏院子冲,反应过来的刘大娘看都没功夫看地上的水志奇一眼,跟着刘家成一溜烟的跑了,留下水志奇一个人坐在溪边低头暗暗伤神。 汤氏和小姑将刘氏好不容易弄上床,烧好开水,左等右等不见水志奇回来,也不见大夫来,二人着急的走来走去。 汤氏坐不住了,“阿琼,你直接去找刘家成,让他快点儿过来,叫了大夫就去把你三哥找回来!快去!” 小姑应诺一声咚咚往外跑,稍微冷静点的汤氏对着天边直作揖:“老天爷啊老天爷,千万别让我孙子有事、千万别有事!” 小姑冲到院门,嘭一声撞上迎面而来的刘家成,幸好那药箱整理得仔细,没有散开,只是摔缺了个角。 刘家成顾不得痛,爬起来抱起药箱便一瘸一拐的冲进汤氏院子,小姑揉着额头就要站起,却又冲过来的刘大娘撞翻在地。刘大娘一声不吭,爬起来就往院子里冲,小姑呆呆的坐起来,揉揉眼睛、敲敲脑袋,自己是在做梦? 刘家成径直冲进刘氏房里,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刘氏苍白的脸,也是吓得脸色一白。幸好他还有做大夫的素质,片刻后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下,走上前去给刘氏把脉。 他的手才搭到刘氏腕上,刘大娘便冲了进来,也是一呆,然后立刻冲到床边抱着刘氏大哭!刘家成无法把脉,只好停下来好说歹说劝开刘大娘。这一连串慌乱让原本焦急的汤氏措手不及,她只得呆呆的坐在一旁观望。 刘家成把脉良久,转向刘大娘:“娘,小妹危险,母子只能保一个!” “保大人”“保孩子”刘大娘和汤氏同时开口,二人对望一眼,“保大人”“保孩子”,又是同时开口。 刘家成眼看刘氏脉象越来越微弱,一发狠便将两个老太太一起赶了出去,闩了房门。他冷静片刻,才拿起银针往李氏身上扎去。 门内刘家成紧张的施针,门外刘大娘和汤氏互瞪,眼里火花你来我往,二人双手抱胸,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让谁,就那么像木桩一样立在刘氏房门口。 晕晕乎乎的小姑进来,见两老太太正互相对峙。想上前劝劝,还没开口,二人齐齐伸出一手阻止道:“没你的事儿!”小姑无奈,只好悻悻的去厨房烧水。 两刻钟后,刘氏尖叫一声,那声音凄厉悠长,将院中众人吓得一哆嗦,连一百多米外正在厨房黯然伤神的云舒母女都被吓了一大跳。 刘氏那叫声一落,周围便静寂下来。汤氏与刘大娘齐齐推开房门进去“怎么样?” 刘家成摸摸额头上的汗水,叹口气道:“孩子没了!” 刘大娘上前一步“家慧怎么样?” “安全了!” 刘大娘松口气,颤巍巍的走到床边“家慧啊,家慧!” 汤氏黑着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 刘家成出来,到厨房要了热水,又让小姑端些热水给刘氏擦身子,自己便找了地方坐下开始写药方。 小姑端着大半盆热水,晃晃荡荡的进了刘氏屋,小姑负责搓帕子,刘大娘负责擦,二人一阵忙活,总算打理干净。 刘大娘轻轻缕缕刘氏额前的头发,对小姑道:“阿琼,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顶罪 刘大娘轻轻缕缕刘氏额前的头发,对小姑道:“阿琼,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我也不清楚!”小姑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刘大娘见状,方才压下的火气立刻涌上来,她一拍床沿,站起来:“你不清楚,那我直接去问你娘!” 刘大娘冲出门去,遇上正要进来的刘家成,“娘,你这是干嘛去?” “哼!我好好的女儿,怀了孩子,还被他们弄成这样?他水家实在欺人太甚,我要去找那汤老婆子问个清楚!” 刘家成扶着刘大娘出了刘氏房间,安抚道:“娘,你小声点儿,小妹刚刚才睡着 ,您别吵醒她!” 小姑跟在二人身后,想劝劝他们却不知如何开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二人身边转来转去。 刘家成递给小姑一包药,“阿琼妹子,这药麻烦你先煎好熬上,娘,您也留在这儿等会儿吧,我去把志奇找回来,这事儿咱们得说清楚!” “行,那我就先等着,家成,你快去吧,把你二弟、大姐也叫来!” 刘家成匆匆出了院子,小姑没办法,只好先去厨房煎药熬药,刘大娘跑到汤氏房门前把汤氏叫了出来。 小姑刚放好药罐,汤氏便走了进来,她关上房门,黑着脸问小姑:“阿琼,你说,为何下午志奇慌慌张张的?你跟他赌什么气?出事前志奇和她媳妇在吵什么?” “我…我…” “别说你不知道!三媳妇出了这事儿,刘家马上就要打上门来,你还遮遮掩掩干什么?你真想眼睁睁看着刘家掀咱们家院子?!” 小姑无奈,只好将水志诚被人告状的事儿、下午官差来的事儿、水志奇的怪异行为以及水志奇夫妻吵闹的内容一一说了出来。 汤氏静静坐着,没插一句话。直到小姑说完,她依然静静的低头坐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氏像石像般呆坐着一动不动,小姑不知她在想什么,试探的叫了几声。 “住口!”汤氏突然发话,“老娘还没死了,耳朵灵得很,叫什么叫!” 小姑委屈的站到一旁,皱着眉,对着汤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娘。您说那占人财产、私自开荒的事儿是不是三嫂干的?” 汤氏瞪她一眼没说话,慢慢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快出门时,她突然转身对小姑道:“这事儿不许对任何人说。从现在起。我没叫你,不得离开厨房半步,听见没有!” 最后那句话汤氏说的极其严厉。把小姑吓得一激灵:“知…知道了!” 汤氏整整头发、衣衫,甩甩袖子,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门,一步一步的向堂屋走去。 堂屋中,刘大娘早已等在那里,见汤氏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气鼓鼓的坐在一旁。汤氏板着脸也没开口的意思,径直走到自己的主位坐下。只是以往总是随意耷拉着胳膊、支着腿的汤氏,今天却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表情严肃的望着院门口。 刘大娘见汤氏没一点儿悔意,更是来气,忍不住拍桌子道:“我说汤大妹子,我女儿好歹也是你儿媳妇,她弄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疼吗?你就算不心疼我女儿,也该心疼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啊,你…你……” “别说了!”汤氏声音冷硬,目光幽幽的瞪着刘大娘!刘大娘被她那眼神吓得一激灵,待反应过来还要开口,汤氏立刻打断:“等志奇回来再说!” 刘大娘无法,平时好脾气极少骂人的她,不管吵架、打架、耍赖、撒泼都不是汤氏的对手,她只好气鼓鼓的坐回去,等着自家儿女的到来。心里气恼的想着:这次非得让汤氏拿出个说法不可,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就算上衙门打官司也得争下这口气! 一刻钟后,刘家兄弟姐妹气势汹汹的冲进汤氏院子,小姑见状吓了一跳,想出去找人帮忙,可汤氏说过没她的话不许出厨房,怎么办?小姑正犹豫间,刘家成也推推搡搡的拖着水志奇进了院子,刘大姐转身闩好院门,让自己相公在门口守着。 刘家三兄妹拉着水志奇进了堂屋,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汤大娘,我们尊你是长辈,就不逼你了,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吧?总得给我小妹、给咱们刘家一个说法儿!” 坐在上位的汤氏波澜不惊,也不理会地上的水志奇,淡淡道:“事情经过还没弄清楚,到底该谁给谁说法,咱们还得好好说道说道!” 刘家几兄妹闻言面面相觑,坐着的刘大娘也满脸狐疑。 “志奇,你给我站起来!”汤氏稳坐着厉声喝道。 水志奇衣服还湿着,听了汤氏的话,慢慢站起来,低低的喊了声‘娘’! “说,把你二哥家官差的事、你跟你媳妇吵架的事老老实实说给他们听!” 水志奇低头不语,汤氏抓起破瓷碗狠狠砸过去,骂道:“你是个男人,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老娘生你作甚?快说!” 水志奇看看周围,见刘家众人虎视眈眈,汤氏面无表情、目光凶狠,看样子今天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他便将事情前后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 原本气势汹汹的刘家众人越听越是心惊,个个白了脸坐回到椅子上。 末了,水志奇突然激动得几步冲到汤氏面前,砰一声跪下:“娘,怎么办?二哥已经被官差抓走了,怎么办?” 汤氏冷冷的看向刘大娘,刘大娘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刘大姐心一横,“可是,就算你二哥出了事,也不能打得我小妹小产啊?!” 刘家成皱眉,最后还是决定为刘氏说话:“对啊,汤大娘,这事咱们暂且不说。方才小妹如此危急,你为何还执意要保孩子。你明明知道小妹怀孕才五个月,就算现在保住了孩子也活不下来!” 刘大姐闻言,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又激愤起来,“对,你这老婆子,太狠心了,这事儿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汤氏板着脸道“我二儿子还在大牢里蹲着,谁给他个说法?” 一提这事儿,刘家众人立刻焉了下来。这开荒之事的前因后果他们心知肚明,在座的人人都有份儿,可谁敢承认?谁承认谁就得去大牢中替水志诚! 照理说这事儿是刘氏主导,主要责任在她身上。可王老头那块荒地刘大姐和刘氏说好一人一半的。动手开荒也全是刘家人干的,真要追究起来谁也跑不了! 气氛僵住,众人纷纷低头不语。周围很安静,大家除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两刻钟后,水志奇似是做出决定,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汤氏面前跪下,磕了两个头:“娘。这事儿全是家慧的错,她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不能不仁不义,这罪名就让儿子来承担吧!明天我就去牢里替下二哥!” 众人纷纷望向水志奇,汤氏嘴唇蠕动几下,没说话,她看向刘家众人。刘家人一接触到汤氏的目光,纷纷闪避,显然他们每人愿意出来认罪! 汤氏心中一阵悲愤:“你给我一边去,不是你犯的事,你去顶什么罪?刘大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事情是家慧犯下的…...” “不行,汤大妹子,你不能让家慧去认罪,她刚刚丢了孩子,现在让她去坐牢不是让她去送死吗?不行、绝对不行!” 汤氏一拍椅子“那我二儿子怎么办?你们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为你女儿顶罪?你女儿不能受罪,我儿子就活该受罪?你女儿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 刘大娘愧疚的低下头,片刻后她突然窜到汤氏面前跪下“汤大妹子,老姐姐我给你磕头了。家慧从小就被我狠心的送给她叔叔,我们很少关心照顾她,才让她惯出那么多坏毛病,可不管她做错什么,她都是我女儿啊!汤大妹子,你就送我去坐牢吧,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把她们兄妹教好,都是我的错!” 刘大娘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嘴巴子,刘家众人齐齐围上去劝慰,坚决不让刘大娘去顶罪,却谁也没说要出来认罪。几人抱在一起痛哭,刘大姐更是不停的给汤氏磕头求她放过刘氏和刘大娘,堂屋里闹哄哄的哭成一片。 最后刘家华道:“汤大娘,这官司可大可小,只要找到苦主,咱们去求他撤了状纸,官司就能了结。汤大娘,要不您…您就…,咱们一定能尽快找到苦主,撤了状纸,水二哥很快就能出来了!” “是啊、是啊,汤大娘,水二哥身体壮,比不得我们小妹刚刚小产,您…您就让…让…顶几天吧,咱们一定能尽快找到苦主……” 汤氏脸上乌云密布,她心下犹豫,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刘氏去认罪。可那大牢是什么地方,两百斤的大胖子几天就能把你折磨成个皮包骨,刘氏现在这样子,进去了多半就是半死不活了!到时候自己三儿子怎么办? 但刘氏不去,那自己二儿子岂不是要白白冤枉受苦?她心里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水志奇身上,“志奇,你怎么说?” 刘大娘见状立刻扑到水志奇身边,“志奇啊,我们家慧嫁你两年多,虽犯了不少错,可你应该知道她是真心对你的啊,她想开荒也全是为了你啊,志奇!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能坐牢!志奇、志奇,你也不想家慧去送死对不对?对不对?” 刘家众人围着水志奇哭哭啼啼的一阵劝,最后水志奇沮丧的低头对汤氏道:“娘,要不…要不,让…二哥…二哥…先…先顶两天?”(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原来如此 水志奇沮丧的低头对汤氏道:“娘,要不…要不,让…二哥…二哥…先…先顶两天?” 汤氏闻言狠狠的一拍桌子,骂道:“没用的东西!”说完便气冲冲的出了门。 汤氏来到院中,外面天已全黑,月亮只露出半个月芽儿,周围一切皆被黑暗淹没,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汤氏环顾四周,除堂屋外,就只剩厨房亮着灯了,她长长的叹口气,步履蹒跚的向厨房走去。 这边刚吃完晚饭喂完牲畜的李氏关好院门,又仔细检查一圈才回屋。一进主屋,便看见云舒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下巴搁双手上,怔怔的望着那盏昏暗的油灯,似是思考、似是发呆。 李氏关上门走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舒舒,外面冷,到**去吧!” 云舒乖巧的点点头,自己滑下椅子,跑到她专属的小床边,麻利的脱了鞋袜、衣裤,钻进被窝里,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李氏。 李氏一看她那模样,心软得像滩水般,她坐到云舒床沿边,轻轻抚摸云舒的额头,低声唱起摇篮曲。 以往云舒最爱李氏唱这软绵绵的曲子,听着让人全身舒坦、昏昏欲睡,可今天她却觉得李氏的声音极其悲凉又无奈! 云舒拉住李氏缓缓拂动的手,奶声奶气的叫道:“娘,一起睡!” 李氏惊讶的看看云舒,这孩子自生下来到现在个,跟爹娘睡的时间极少,特别是周岁以后,更是主动要求自己睡。水志诚还专门给她做了张小床。 李氏见云舒可怜兮兮的样子,低头亲亲她的额头。一把抱起往大床走去,“好,今晚咱们娘俩一起睡!” 母女俩钻进被窝,良久后,李氏叹道:“不知诚哥有没有被子盖?可别着凉了!” 云舒没接话,这个话题只会越说越伤感,她将自己全身缩进李氏温温软软的怀里,开始仔细回想整件事情。 大强说是一个姓王的老头儿告的状,原住地就是本村的大杂院。现住在云雾城中,看来首先得找到那个姓王的老头儿。 王老头儿告状的理由是霸占他财产,私自开荒。财产是什么不好查,不过开荒这事儿应该能问出来。村子就这么大。不管谁家干点什么,就算是谁家的鸡掉了根毛,也会有人看见。何况开荒那么大动静,还需要那么长时间了! 至于以后的事儿,只要找到告状的人,解决起来就好办多了,云舒暗自点头,对李氏道:“娘。咱们明天去大杂院,找王老头儿。叫他不告爹爹,好不好?” 李氏闻言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 云舒听李氏声音有些颤抖,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她只好伸出小手摸索到李氏的脸,蹭几下:“娘亲乖,不哭,咱们让王老头不告了,爹爹就回来了!” 李氏闻言,抱紧云舒,无声的眼泪浸湿了衣襟!云舒任她抱着一动不动,让她发泄一下也许会好些。 第二天,母女俩早早起床,李氏喂完牲畜,便带着云舒出门了。李氏与大杂院的水志海家比较熟悉,云舒小时候就见过那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女孩水云香,不过自断奶后李氏便极少去大杂院,与那院中人的关系也生疏了。 大杂院就在作坊院子对面山脚下,院子周围有一大片竹林,母女二人还没靠近大杂院,竹林中便窜出几条大狗来,对着云舒母女汪汪直叫,其中两条个头特别大,极似外婆院子里癞子李养的那条恶狗。 李氏显然也很怕那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方便在竹林前的空地上对峙,那恶狗见云舒母女似有怯意,更是嚣张的狂叫着往前靠近两步,前腿伏地、后退微弯,似满弦的弓箭般随时都扑过来。 李氏焦急的大喊着“有人吗、有人吗?!快来人啊!” 云舒抬头望向大杂院入口处,见一个黑乎乎四五岁的小女孩正躲在一丛竹林后往这边张望,见李氏大喊,她不出来也不去叫人! “死狗、滚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几条恶狗慢慢停下叫嚣,两只小狗更是立马从你死我活的叫嚣变成亲热的摇头摆尾。 “滚开,叫什么叫!”随着那声音,一块石头飞向恶狗,恶狗赶紧躲开,嗷嗷几声夹着尾巴跑掉了! 李氏松了口气,回过头来,见是个四十岁左右对着木盆的妇人,云舒将她打量一遍,这妇人衣着整洁干净,虽有补丁、那边线却缝得密密实实,若不是颜色不同,定然看不出是补上的,妇人相貌很普通,但她脸上的笑纹却极其明显。 那妇人微笑着走过来,将云舒母女打量一番,想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志诚媳妇?” 李氏点头,笑道:“陈大娘,你这么早就出去洗衣服了?” “呵呵,反正没事儿,早洗早干嘛!志诚媳妇,你有事儿啊?” 李氏皱皱眉,问:“陈大娘,你们院子有姓王的老人家吗?” “姓王的?!没有啊!” 李氏有些失望,打算再去问问别人,“哎哟,对了,志诚媳妇,我们家隔壁十年前倒是住了户姓王的人家!只是那家人…唉!” 李氏闻言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陈大娘,您快告诉我,那姓王的人在哪儿?” 陈大娘见她如此紧张,安抚道:“志诚媳妇别急,你想知道,我就慢慢说给你听!走,先跟我回屋去歇歇脚!” 李氏着急知道消息,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抱起云舒便跟着陈大娘进了大杂院。刚到院门时,云舒见方才那个黑乎乎的小女娃,正急匆匆的向着左上方一户人家跑去,心下虽觉奇怪,大现在没空管那些闲事了。 陈大娘家在大杂院右下角上,虽是草屋,却打扫得非常干净!陈大娘让二人坐下,端了碗白开水上来,才慢慢将王家的过往讲了一遍。 末了,陈大娘道:“唉!那王老头儿真够命苦的,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死的死、亡的亡,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也不知现在上哪儿去了?是死是活了?!唉!作孽哦!” 云舒没空管那老头儿可怜不可怜,他现在不但没死,还害得自家老爹进了大牢,对这种不明是非的人没工夫浪费时间去同情,云舒拉拉李氏,小声道:“财产、开荒!” 李氏反应过来,“陈大娘,那王老头儿走时家中可有留下财产或是田地、荒地什么的?” “财产?!这个…那天晚上王老头儿莫名其妙不见了,他家就那么房门大开的空着,院子里的人时不时进去拿点儿东西,没多久,那屋里有用没用的东西就全搬光了! 王老头儿走后一年,村长便将他家田地也收了去,至于荒地嘛!……”陈大娘停下来,疑惑的望向李氏。 “怎么样?” “这个…呵呵,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在王老头儿林子里开荒!” “是谁?”李氏瞪大眼睛焦急的望着她。 陈大娘讪笑两声,“志诚媳妇怎么还问我了?那开荒的不是你家的吗?” “啊!”李氏惊呼一声站起,冲过去,一把抓住陈大娘:“谁说的?谁说我们开的荒?!” 陈大娘见李氏突然如此激动,吓了一跳。云舒赶紧冲上去一边喊一边扯袖子,才让李氏安静下来。 李氏深吸几口气,“大娘,麻烦您告诉我,开荒的都是哪些人?” “这个…听说好像是你三弟妹和她娘家兄弟、还有我们院子的赵家……” “刘家慧?!” “这个…这个,志诚媳妇啊,照理说我不该背后说人是非的,开荒的人我也没亲眼看到,都是听别人说的,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云舒闻言脑中灵光一闪,对!是刘氏,肯定是她干的,前段时间见她天天像叫花子一样满山遍野乱窜。这该死的刘氏!成天惹事生非,云舒气恨得咬牙切齿,若刘氏在眼前,她一定立刻冲上去掐死她。 陈大娘见云舒母女这幅模样,心里发悚,却又不好赶人。 呆坐良久后,李氏哗一声站起“陈大娘,谢谢你!我们回去了!”说完牵起云舒、脸色惨白的往外走。 “唉!好,志诚媳妇,要不…我送送你?”陈大娘讪笑着站起来,跟着二人走到院门口。 “志诚媳妇、志诚媳妇!” 李氏闻言站定,刘大姐快跑几步过来,身后跟着方才那个黑乎乎的小女娃。原来那女娃是刘大姐的女儿!难怪先前遇到恶狗不来帮忙也不叫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这幅德性,大人能好到哪儿去?现在的云舒十分气恼,见谁都不顺眼,心里自然也要把黑黑的小女娃编排一顿。 刘大姐上前跟陈大娘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道:“陈大娘,麻烦你了,还是我来送志诚媳妇吧!” 陈大娘应诺离开,刘大姐热络的挽着李氏往外走。到了竹林边,刘大姐目光闪烁,试探着问:“志诚媳妇,志诚兄弟回来了吗?” 李氏冷冷的看着她“回没回来,刘大姐还不清楚?!” 刘大姐讪笑两声,“志诚媳妇,你别急,我家相公天刚亮就跟大哥、二哥一起进城找王老头儿去了,很快就能找到,有信儿了我们立刻通知你!”李氏没应话,抱起云舒就匆匆往回走。 李氏来到汤氏院门前,放下云舒,深吸几口气,握紧拳头,大步向院门走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质问汤氏 ****感谢“一曳清愁”和“calmanan”童鞋的粉红票票,写这章时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字,纸巾用了一大堆,不知道写出我要表达的氛围没?**** 李氏来到汤氏院门前,放下云舒,深吸几口气,握紧拳头,大步向院门走去。 “啪啪啪”李氏重重的捶打着汤氏院门,没有回应!“啪啪啪!”李氏加重力道,不停的拍,半晌后,院子里总算有了回应。 “来了,来了!等一下,马上就来!”然后是噼里啪啦撞倒东西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咚咚的跑步声快速接近院门。 片刻后,小姑从里面探出头里,揉揉还没睡醒的朦胧双眼,打个呵欠:“谁啊?” 待看清面前之人,小姑愣了一下,她用力揉揉眼睛,再望着李氏的脸看了半晌,呆呆的唤道:“二嫂!” 李氏没有回应,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云舒立刻尾随其后。 “二嫂、二嫂!有什么事啊?”小姑追了上来。 云舒现在才看清,小姑衣衫不整,显然刚刚才起床,看看日头,已经辰时末了,自己老爹还在牢里,他们居然睡得着?云舒越想越生气,对小姑没了以往的亲热劲儿,理也不理她,跟着李氏往堂屋跑去。 李氏径直走进堂屋,找把椅子坐下,对跟来的小姑道:“娘了?” “娘?娘…还没起!”小姑想起昨夜隐隐听到的对话,看着这样的李氏很是心虚。 昨晚刘家人折腾到大半夜,汤氏在厨房呆坐到半夜三更;小姑更惨,她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陪汤氏;好不容易上了床,想起她方才听到的事儿。心下又担心又着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入睡;可没睡多久,又听谁把院门当鼓敲。 “我要见娘!”李氏冷冷道。 “可…可…” “我要见娘。”李氏重复一遍。 小姑呆立半晌,叹口气低着头磨蹭着出了门。 李氏慢慢扫视这宽敞的堂屋,这里是水家最重要的地方。自己成亲是在这里、受罚是在这里、吵架是在这里、下跪是在这里,这里对李氏来说是个噩梦般的地方。 想想自己嫁入水家三年多,在这堂屋从没一次是坐着的!今天总算有了自己的位置,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坐下!李氏凄凉的冷笑一声,那笑中带着满满的泪水。 云舒感受到李氏的悲伤,她掏出自己的小手帕。走到李氏身边,扯扯她的袖子,举起手帕,什么也不说。只是睁着黑漆漆的明亮眼睛望着她。 李氏低头一看。见这乖巧的女儿表情严肃、目光坚定,那目光似是穿过眼睛直透她心窝。李氏看明白了,女儿在安慰她、鼓励她。她心下一片温暖。 她接过云舒的手帕,擦干眼泪,整理表情,安静下来的李氏面色平静,双眼炯炯有神,直直的盯着堂屋门口。云舒见状松了口气。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必须冷静坚强。否则不是灾难也会变成灾难! 直到两刻钟后,汤氏才在小姑的搀扶下姗姗来迟。见到汤氏的云舒吓了一跳,这…这真的是汤氏?真的是以前那个精明强悍、滚地撒泼的汤氏? 眼前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容枯朽、皮肤蜡黄、半佝偻着背,看上去就像个六七十岁、即将入土的枯瘦老太太,哪里还有先前的精明泼辣劲儿? 李氏见状也是吓了一下,她狐疑的将汤氏打量几遍,确认是她后皱起眉来!如果汤氏还是像以前一样上蹿下跳、撒泼打滚、破口大骂的话,李氏可以毫不留情的质问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亲生儿子;可是面对如此萎靡不振的汤氏,李氏却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汤氏慢悠悠的坐到正位上,小姑立刻端来碗白开水,汤氏慢慢的喝了几口,转向李氏道:“二媳妇,你有事吗?” 李氏闻言愣住:莫非汤氏还不知道三弟妹开荒的事?不,不可能!志诚都进大牢了她还要装蒜?!一想到这儿,李氏的火气蹭蹭往外冒,立刻压下了先前的同情不忍。 李氏噌一声站起来,“娘,我们家志诚昨天被抓进大牢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汤氏端着氺碗的手抖了一下,没说话。 “那荒地明明是三弟妹和她娘家人开的,为什么要把罪名扣在我们家志诚头上?” 汤氏垂下眼帘、满是皱纹的蜡黄面皮没有丝毫变动。 李氏见状愤怒了!她上前两步,指着汤氏大骂:“志诚可是你亲生儿子,以前你对我百般刁难,我想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是志诚了?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的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不是的,二嫂!”小姑着急得直跺脚! “走开,你别插话!娘,我叫你一声娘,是看在志诚的份上。 你自己想想,你配做志诚的娘吗?这些年来,你是怎么对他的?枉他时时刻刻想着孝敬你,他每拿回一次工钱,就要问我一次:给娘买点儿什么,可是你了,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吗?就算是石头的,也该捂热了啊! 娘,三弟妹在哪儿?事情是她犯下的,就该她去承担,你要对志诚还有一点点儿母子之情,就把她叫出来吧!我立刻找村长带她去衙门!” 汤氏眼中泪光闪动,哆嗦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氏又急又气,“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在李氏就要冲出堂屋大门时,“站住!”汤氏突然大吼一声。 几人纷纷望向汤氏,汤氏呆滞片刻后道:“刘家保证三日之内找到苦主,让他扯状纸,志诚过几天就会回来,你回家等着吧!” 李氏不敢相信的望着汤氏,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水志诚顶罪了?找到苦主、撤了状纸就出来,那要是人家不撤了?要是再遇上个贪官,给水志诚强加罪名了? 汤氏将头偏向一边,显然她就是这个意思。 李氏颤抖着手指着汤氏:“你…你……,哈哈~哈哈哈~~~!”李氏气极反笑,摇摇晃晃的出了堂屋。 云舒依然立在堂屋里,张大嘴望着汤氏:为什么?就算她再讨厌爹爹,可爹爹毕竟是她亲儿子啊!难道还比不过刘氏那么个外人吗? 堂屋中的三人各自呆立,良久后,“娘!”小姑叫了一声。 “咳咳咳!”汤氏咳嗽几声,又喝了几口水:“阿琼啊,你说娘是不是做错了?” 小姑接过氺碗,没说话。 “为什么?”云舒突然出声道。 汤氏和小说都吓一跳,回头一看,见云舒正捏着小拳头,愤怒的瞪着他们。 汤氏揉揉脸颊,对云舒伸出手道:“云舒乖乖,来,过来让奶奶看看!” 云舒没有上前,直直的望着他们,重复一遍“为什么?” 汤氏原本温和的笑容一僵,沮丧的垂下头:“我也不想啊!” 小姑赶紧解释道:“云舒,你不知道,三哥为这事打得三嫂小产,好不容易救过来。三嫂现在还没醒来了,大夫说要静养半个月,若是现在送她去坐牢,不但以后生不了孩子,活下来都不容易啊!云舒,别怪你奶奶,你奶奶也是没办法!” 云舒脑中一片混乱,刘氏小产了?有性命之忧,可就该自己老爹去顶罪吗?她不是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吗?还有她老公水志奇,对啊,为什么不是水志奇? 云舒将这句话直接问了出来,小姑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望向汤氏。 汤氏手撑着额头,“你小叔生下来就瘦弱,从小到大没干过重活,力气还不如你大伯;衙门大牢那种地方,他的身子骨受不住!” “他受不住,我爹就受得住?” 汤氏哆嗦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你小叔还无后!” 无后!这种烂借口,亏她想得出来,云舒气恼的挥舞着小拳头,大吼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爹爹,我爹爹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为什么?” “为什么?”汤氏嘀咕着重复一句,“志诚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会讨厌他?对,我没有讨厌他!云舒,你跟你爹爹说,奶奶从没讨厌他!真的!”汤氏突然抬头祈求的望着云舒。 “那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对我们一家?” “为什么?”汤氏目光幽幽的望着远方,毫无焦距,像是陷入梦境般喃喃自语: “阿诚是个好孩子,最听话、最能干、最懂事,那年闹饥荒,饿死好多人,兄妹几个天天出去挖野菜草根。 那天,阿诚高高兴兴的跑回来,悄悄凑到我耳边说:“娘,我我挖到连根野甘薯,拿回来孝敬您!”那甘薯只有两根手指头那么大,上面还有几个牙印,这孩子肯定也很想吃吧?最后我把甘薯煮熟了,分给老大和老三,那孩子只是望着流口水,却没闹没抢! 阿诚长大了,会干活了,每次我一夸他,他就拼命的干活,人家挑一百斤,他要挑两百斤,我的阿诚真能干。”汤氏幽幽的说着,脸上挂着温和慈爱的笑。 云舒却觉得那笑容分外讽刺分外碍眼,她大吼道:“就因为他懂事,所以一切的责任都得他来挑?一切的罪名都该他来扛?你这个老糊涂,不明是非,不辨亲疏,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呸!”云舒吐她一口,转身就往门外跑。 她气愤、恼怒,却更担心爹娘的状况,得快快回去看看娘,可不能让她做傻事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李家众人 ****感谢“xiao迷shuo”童鞋的打赏**** 云舒出了汤氏院门就向自家跑去,路过大伯家院子时,见水云秋将院门开了条缝儿,伸出个脑袋正往自家院子方向张望。 云舒对这个堂姐没什么好印象,又着急回家,便当她是空气,咚咚从她眼前跑过。才跑出几步,“哎,哎,那个…”水云秋突然出声。 云舒才不理她,继续往家跑,可惜她年幼腿短,还没跑到破草棚,就被水云秋追上。 水云秋拉住云舒胳膊,“哎!叫你了,你跑什么跑?” 云舒挣扎几下,无法挣出水云秋的魔爪,只得站定,板着小脸,瞪着水云秋:“我不叫哎!” 水云秋愣了一下,伸手揪揪云舒粉红的脸蛋:“小丫头,你不叫哎叫什么?” 云舒甩开头不理她,水云秋单手叉腰,戳着云舒额头气恼道:“小丫头,我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知道吗?” “秋姐姐没事儿的话,我要回去了!” “哟呵!你个死丫头,年纪小小,脾气倒还挺大啊!谁说我没事儿,我问你,你娘方才去奶奶院子干什么?” 云舒不说话,只是瞪着她。 “哼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爹干了坏事,被官差抓走了,想找奶奶帮忙吧?”水云秋双手抱胸自言自语,见她还是不说话,继续道: “告诉你,我爹倒是认识几个官爷,你求奶奶没用,求我吧。也许我高兴了,就跟爹爹说几句好话。让他去找官爷帮忙把你爹放出来,怎么样?”水云秋双眼发亮、期待的望着云舒。 云舒皱眉望着她,心里衡量着水云秋那话的可信度。自己两岁多了,这丫头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以前她虽没来捣过乱,可每次她大哥惹事,她都帮着说好话,甚至几句话就能抹平了,不能小看这丫头!可是她现在突然要我求她。有何目的了? 云舒紧紧盯着她:“你要我怎么求你了?” “嘿嘿,很简单,跪到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爹为什么被抓?你们找奶奶干什么?奶奶家昨晚为什么吵吵闹闹的?” 云舒心里好笑。果然是个小丫头。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敢夸口帮忙救人!云舒不屑的瞟她一眼,突然指着她身后大喊:“奶奶!” 水云秋闻声回头。云舒趁机快跑,待水云秋反应过来,云舒已经快到自家院门了,水云秋站在原地直跺脚,大喊道“死丫头,看我下次不好好教训你!” “云秋。你跟谁说话了?”院里传来大伯娘周氏的声音。 “娘,我方才看见……”水云秋对着周氏嘀咕一番。 “哦?真的?!”水云秋点头。周氏想了一会儿,她眼珠一转,扯起嘴角轻笑道:“走,咱们看你奶奶去!” 云舒回到自家院子,见院子里一切如常,心下稍定。她跑回主屋,见李氏正翻箱倒柜,桌上堆着银子、铜钱,连外婆给她的金簪、银簪都摆了出来,**则堆着一大堆衣服,这是干什么? 李氏七手八脚的将东西收成几个包袱,对云舒道:坐到桌边清点银钱。云舒借着小板凳爬上椅子,乖乖的跪坐到椅子上,直到李氏清点完,她才弱弱的叫了声‘娘’! 李氏回头看看她,道:“乖乖,咱们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得想办法救出你爹!” 云舒乖巧的点头,李氏将桌上的银钱一放,叹口气道:“咱们家一共只有九两零三百二十二文,加上这两根簪子,应该能凑够三十两。走,咱们现在就看你爹去!” 李氏收好银钱,又去厨房烙了几张大饼,母女二人吃过午饭便背起包袱往城里去。 县衙就在云雾城正中心,离小姨家不远,李氏决定先去小姨家看看。 小姨自年初生下个儿子后便很少出门,每天除了打扮就是陪儿子。云舒母女到时小姨正在自家后院逗儿子,听下人传话,便乐呵呵的抱着儿子迎了出来,待见到风尘仆仆、大包小包的两人时,很是吓了一跳。 小姨将二人迎进屋里,还没坐下便着急的问李氏:“三姐,你逃难啊?怎么回事?三姐夫了?他怎么没来?他也放得下心?真是该死!” 一提水志诚,李氏便眼泪汪汪起来,她这样子更是把小姨吓到了,立刻放了儿子几步上来扶住李氏:“三姐,怎么了?有事儿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啊,别哭别哭!” 小姨好一阵劝才让李氏渐渐停下来,李氏抽抽噎噎的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小姨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好个刘家人、好个汤老婆子,他们是欺负咱们李家没人是吧?该死的,刘安、刘安!”小姨扯着嗓子大叫着。 “哎!来了来了!”刘安答应着快速冲了进来“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小姨看看刘安,将他扫视一遍,指着鼻子就骂:“叫你半天不来,死哪儿去了?哼,你们刘家没一个好东西!” 刘安无辜的皱着脸,想辩解又不敢说话,真能硬着头皮让小姨臭骂一通。 末了,小姨消了气,双手叉腰道:“刘安,你给我立刻派人去给我娘家、大姐、二姐家传信,就算我三姐夫被抓进牢里去了,叫他们快来帮忙!” 刘安一愣:“三姑爷被抓紧牢里了?” “愣什么愣?快去!” 小姨踹了刘安一脚,他才快跑出去。 本来下午李氏想带着云舒去探监的,可小姨说:那衙门是个销金窝,多少银子都不够填,别到时候银子给了,人没见着,还惹来一身麻烦,得想办法找个熟人带路才行。 李氏心想是这个理儿,一共就那么点儿银子,后面要用银钱的地方还很多,便忍了下来。其实云舒很想说可以找大强他们的,可李氏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以后再说吧! 几人焦急的等待着,小姨还叫人去找孙武可惜快到傍晚了还不见人影。 酉时末,天已擦黑,小姨门前便停了一辆牛车,李氏抱着云舒跑出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小三子家的大牛,首先跳下来的是大表哥李贤健,然后是舅舅,片刻后外婆郑氏也从牛车背后转出来。 李氏吓一跳,立刻放下云舒,迎上去:“娘,您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您…您还好吧?” 外婆板着脸“我怎么不能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现在才来报信?哼,以后有空了再收拾你!”外婆气哼哼的进了后院。 李氏偷偷抹两把眼泪,又勉强挂起笑容过去跟舅舅说话,众人一起进了小姨家后院,坐下商量对策。 戌时中刻,小姨店外突然想起嘭嘭的敲门声,小姨让下人去开门,片刻后: “三妹、三妹,哪个狗杂种冤枉了三妹夫?快说出来,你大姐我立马去找他拼命!”这人未到声先到的自然是大姨。 李氏惊讶的迎出去,“大姐,您…您怎么来了?你家那么远,怎么来的?” “嘿,我才上大道就遇上一辆马车,正好顺路便赶来了!两个人只要两百文,便宜吧!” 大姨父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拦了人家马车非要往上爬!” 大姨回头瞪他一眼,骂道:“这是我亲妹妹,我不管她谁管她,给我一边去!” 戌时末,二姨夫妻来了,二人举着火把,风尘仆仆的赶来。二姨年初也生了个小子,原本干瘦的她生完孩子后倒是长胖了不少,小姨见状道:“二姐,你舍不得花钱租马车,总得租个牛车啊?几十里的路,莫非你们就这么走来的?” 二姨手脚无力、气喘吁吁道:“没事儿~没事儿,幸好城门~还没关,总算~赶上了,呼~呼~,让我休息~休息~!” 人总算到齐了,小姨家的小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外婆做正上方主位,“如书,你把事情前前后后再说一遍吧!” 李氏照办,还没说完,大姨就拍桌子跳了起来:“唐老婆子老糊涂了,刘家慧要死了管三妹家什么事儿?要顶让刘家慧她哥哥去顶啊,你说是不是?大哥!” 突然被点到名的舅舅李富贵呆了一下:“啊?什么?” “我说我们犯了罪,要死了、就该你去顶,是不是?”大姨气势汹汹的瞪着李富贵。 李富贵吓得冷汗直流“这…这…”,他可不敢应承,自己有四个妹妹了,要都让自己顶,自己这条命还能折腾几天?! “呸呸~~~,大姐,什么死不死的,别说那晦气话,咱们现在是商量怎么救三妹夫,不是找人顶罪!”二姨接话道。 “可是,明明不是三姐夫惹的祸,干嘛要三姐夫去坐牢?找到了正主,自然该正主去坐牢,咱们三妹夫就能放出来了,不就解决问题了?!”小姨补充。 “对对,就是该抓那刘家慧、要不就抓她相公去替也行,反正只要抓出来一个,咱们三妹夫就能出来了!” “反正我觉得抓人顶罪解决不了问题,最好还是找到苦主,让他撤了状纸才是正途!三姐、你怎么说?” 话题转到李氏身上,李氏想起汤氏的态度,拿不定主意,只好转向外婆郑氏 “娘,您拿个主意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周老虎 “娘,您拿个主意吧!”众人视线全转到外婆身上。 云舒发现从开始讨论到现在外婆一直没说话,只是皱眉仔细听着,客厅里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外婆还在皱眉沉思,大姨忍不住了:“娘,咱们就该把那刘家慧抓来替出三妹夫,别想了,就这么定了吧!” 二姨道:“大姐别吵,娘正在想了,抓人还不如找苦主!” “行了,”外婆打断几人立刻又要兴起的争论,她扫视五个子女一圈,“你们谁赞成抓刘家慧?”大姨和小姨举手。 “谁赞成找苦主?”二姨和舅舅举手。 外婆道:“抓刘家慧来替暂时不可行的!” “为什么?”大姨和小姨都站了起来。 “一则,刘家慧因此事小产,已经去了半条命,再让她坐牢,多半是活不了呢。到时候就算刘家不闹,世人也会骂水家不仁不义,更会骂如书小两口见死不救,如此,这几天志诚的牢不是白坐了? 二则,就算找人替了志诚出来,这么大的事儿,如书两口子也须出钱出力,替进去的人顺利脱罪还好,脱不了罪,如书一家也好过不了! 不管怎样,找人替都是下下策,不到最后不要擅用!如书,你可明白?” 李氏闻言,眼泪汪汪的低下头,她知道外婆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一想到水志诚正在牢里受苦,就心疼得不行,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小姨站起来要为李氏说话,外婆道:“如画,坐下。听我说完。 不管要不要找人替志诚出来,咱们都得找到苦主。想办法让他撤状纸;另外还得去官府打探打探、找找人,即便苦主不撤,咱们也得想办法把这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姨不满道:“娘,说得轻松,官府的人哪有那么好打交道的?我在这儿住了几年,离县衙这么近,常让孙武有事没事多去衙门走动走动,几年下来,才认识几个门房。人家连衙役都瞧不起咱们!哼!那群狗东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二姨闻言眼珠一转,立刻兴致满满的问“娘。你有什么办法?” 外婆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又有什么小心思。瞥她一眼,“你爹以前也是做过师爷的,人脉还不错。虽已去世几年,相信那些受过他恩惠之人,应该能卖他这个面子!” “哦?哪些人?!” 小姨见二姨两眼冒光的样子,奚落道:“二姐,你不会又想到什么赚钱的方儿,想找人帮忙了吧?现在咱们可是在商量怎么救三姐夫!你可不要想东想西的!” 二姨讪讪的摸摸鼻子。“小妹说的什么话,我只是问问而已嘛!” 最后外婆派下任务:大姨去云舒家帮忙看屋。村里有什么新消息尽快传来;二姨陪李氏去牢里探望水志诚,舅舅和小姨孙武去城里打听王老头儿的消息;外婆则带着李贤健去拜访外公昔日的老友;大姨父和二姨父因家里离不开人,便暂时回家守着,有事再来。 当晚众人挤着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各自出发。李氏早早起床,准备了一大堆饭菜,装好篮子,早饭后跟二姨一起带着云舒去探望水志诚。 几人围着县衙转了一圈,才找到县衙大牢的入口,这地方实在不好找,在面向西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外面是繁华的大街,两旁是整齐热闹的商铺,实在想象不出这里竟然是犯人时常出没之地?! 他们一进巷子,便觉四周似乎瞬间安静下来,两边高高的围墙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巷内昏暗潮湿,空气中时而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儿!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人沿着高墙往内走了近百米,才见巷子尽头右侧有一拱门,往巷内射入几缕阳光,被压抑得就要窒息的几人深深吸口气,快速向拱门走去。 过了拱门,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只是院内所有房屋都是由冰冷厚重的巨石砌成。 三人站在院中东张西望一番,“干什么的?”横空里突然传出一阵懒洋洋的男声。 定睛一看,院子角落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躺在椅子上打呵欠。 那人伸个懒腰,站起来,将几人扫视几遍“喂!你们干什么的?” 二姨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二百文荷包掏出来,笑嘻嘻的上前:“官爷,我和我妹妹来看看我妹夫,还请官爷通融通融!”说着将荷包塞进他手里。 那衙役拿起荷包垫了垫,斜眼瞄瞄二姨和李氏身上,云舒看他样子应该是在看李氏二人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吧?幸好李氏和二姨今天什么都没戴,就头发上插了根几文钱的木簪。 那牢头失望的撇撇嘴,懒懒的问题到:“什么名字?犯什么罪?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氏抱着云舒赶紧上前道:“水志诚,他没罪,前天下午进来的!” 那牢头嗤笑一声,“呵!没罪,这牢里个个都没罪!” 李氏还要辩解,二姨赶紧拉住她,道:“官爷莫怪,我三妹不会说话,她相公还在待审,太爷还没判了,官差说是霸占财产、擅自开荒!” “哦?!”那人立刻来了兴趣,他眼珠一转,双手抱胸,围着二人转两圈,突然道:“霸占财产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杀头的,你们回去吧,这种犯人不给看!” “啊!怎么会?”李氏着急得要上前理论,二姨拦住她,将她拉到一旁,道:“你傻啊,得罪了他小心他给三妹夫苦头吃!”二姨往那牢头身上瞄瞄,“看样子他定是还想要钱!” “那就快给他吧!”李氏说着就要从怀里掏银子 “不行,”二姨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能给多了,你这次给一两,他下次要十两!” “那怎么办?”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试试看!” 二姨掏出一百文,数了又数,才小心的捧着铜钱走到那牢头面前,道:“官爷,您看…我就这么多了,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牢头收了钱,还是不松口,眼神直往李氏这边瞟!遭了,他方才肯定看到李氏掏钱的动作了!云舒心下着急,她知道李氏把近十两现银全带来了,人还没见着了,可不能都给了这牢头! “强哥,今晚咱们不轮班,找个地方喝酒去,怎么样?”巷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片刻后几个衙役进来,为首的正是那天来抓人的大强! 云舒心中大喜,从李氏身上滑下,甜甜的喊着“大强叔叔”便扑了过去。 大强见云舒扎着羊角辫、摇晃着扑来的可爱模样,立刻蹲下,一把将她抱起、抛了抛,“哎呀,小云舒,咱们又见面了!” 旁边一面生衙役玩笑道:“大强哥,你什么时候弄出这么个私生女啊?” “胡说”一旁的陈军拍他一巴掌,“云舒还叫我叔叔了,是不是?小云舒!” 云舒乖巧的将几人都称呼了一遍,又是一番讨好,末了,大强总算问起:“小云舒,来看爹爹拉?” “恩,是啊,可是那位叔叔不…” “哎呀,大强兄弟,你怎么来了!”方才那傲慢的牢头满脸讨好的迎上来。 大强看看云舒和一旁苦着脸的李氏,心下立刻明白了几分,板着脸对那牢头道:“周老虎,你可有好生办差?” “嘿嘿,有啊有啊,大强兄弟放心,牢里那些囚犯个个被我管得服服帖帖的!” “恩,好!周老虎,这个女娃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你可要好好待她爹,不要为难他,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强兄弟尽管放心,看,他家人来探望,我正打算给他们登记了!” “呵呵,那就好!你忙吧,我们去看看就回!” 大强又跟云舒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一帮衙役离开了! 恭敬送走大强等人的周老虎,立马满脸堆笑的来到李氏身边,“哎呀,这位夫人,原来你们是大强兄弟的亲戚啊?真是的,怎么不早说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李氏正要解释,二姨道:“是啊是啊,唉!我们跟大强兄弟隔得有点儿远,平时来往得少,不好意思随便麻烦他;还是我们这丫头讨喜,大强兄弟最疼这丫头了,只要丫头说好话,大强肯定听!”二姨将云舒推上前,给她使个眼色。 云舒会意,奶声奶气道:“是啊,大强叔叔经常带我出去玩,还给我买了好多好东西了!” 二姨和云舒一唱一和,把周老虎唬得一愣一愣的,对云舒一家是大强亲戚之事深信不疑。末了,周老虎亲自带路,将三人带进牢房。 监牢区另有四五个牢头看守,见有人进来,都围了上来。周老虎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些人好奇的往云舒几人身上扫描几遍,才悻悻的离开!云舒庆幸,看来又省了一笔银钱了! 大牢内四周封闭,就像个大盒子,用铁栏分成一隔一隔的房间,每个房间里或坐或站或躺着不少人,个个蓬头垢面、奄奄一息。 三人沿着铁栏中间的通道往里走,牢房里的人一听到动静便纷纷冲到牢门前,从铁栏内伸出手,大喊着:“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给我点儿吃的”,场面相当恐怖!类似群魔乱舞,云舒吓得将头埋进李氏怀里,李氏也在微微发抖。 不一会儿,周老虎在一牢门前站定,大喊:“水志诚、水志诚,出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探监 不一会儿,周老虎在一牢门前站定,大喊:“水志诚、水志诚,出来!” 李氏抱着云舒伸长脖子往铁栏里张望,这监牢过道虽有火把,牢房里面却没有,从外面看来,里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云舒捂住眼睛适应一会儿才睁开,再往铁栏里面瞧去,渐渐能看清里面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天啊,一间三十平米的牢房里居然关了七八个人,估计刚好够众人躺下吧! 周老虎叫了几遍,老爹没回应,倒是把牢房里其他人吸引了过来。这些人个个蓬头垢面,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能看清他们大致的身高、轮廓。其中一人痞痞的斜靠在牢门上:“周爷,您是不是走错门了?” 周老虎不知从何处抽出根鞭子,对着那人挥了挥,骂道:“张四,你皮又痒了是不是?滚开!” 张四无所谓的耸耸肩,“周爷,别啊!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何必了!” “呸!鬼才跟你有交情!水志诚,出来,你娘子、女儿来看你了!” “呜~~~”牢房最里边传出一点声音,虽然很轻,云舒一下便听出那是老爹的声音,于是她扯着嗓子大喊:“爹爹、爹爹,快出来,舒舒来看你了!” “哎!女儿乖,你爹我不就在这儿吗?”周四阴阳怪气的应声,周围之人哄堂大笑,云舒母女和二姨气得直哆嗦,周老虎见怪不怪的往周围牢门上甩几下鞭子,吼道:“安静、安静,再笑全部拉出来打板子!” 牢房墙角有个身影站了起来,慢慢靠近牢门。云舒母女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水志诚。母女俩扑到铁栏上,李氏更是哭着跪坐到地上。向水志诚伸出手:“他爹,这儿,快过来,在这儿!” 短短几米的距离水志诚却走了几分钟,那步履蹒跚的样子像个垂垂老朽,云舒心下大惊,爹爹怎么了?不会挨打了吧?大强明明答应自己的!该死的大强! 云舒心里把所有可能欺负老爹的人骂了个遍,水志诚总算来到门边,二姨赶紧塞上一百文。“周爷,能不能给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周老虎收了钱,又有大强做保,自然应诺。开了牢门把水志诚放了出来。李氏和二姨赶紧上前一人扛一支胳膊,几乎是拖着将水志诚带到一间安静的石室。 关门前,周老虎道:“水家娘子。本来这样单独探监是不允许的,不过看在大强面子上,给你们一刻钟,得快点儿啊!” 周老虎出去后,李氏立刻站起来,去查看水志诚身上的伤势。表面上看倒没什么伤。一翻开袖子、衣服,里面一片一片的红肿淤青。很是吓人,这明显是被人群殴过的痕迹! 李氏一边哭一边掏出手绢给他擦拭,水志诚安慰道:“她娘,别哭,我没事儿了,不就是挨了几下打吗?过几天就好了!” 云舒看得也极心疼,拉着老爹的手臂给他呼呼,希望能稍微减轻点他的痛苦! 二姨皱眉道:“三妹夫,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没过堂吗?怎么被打成这样?到底是谁打的?” 水志诚忍着疼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原来前天下午水志诚刚来时,大强专门将他关到一间双人牢房,那牢房里已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两人相处融洽,当天晚上一切安好。 只是昨天上午,牢头突然进来说,这里要来一位贵人,得把双人牢房那一排都空出来,于是二人便被挪到了现在的牢房。 这间牢房里关的都是些小事不断大事不犯的千年牛皮糖,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是常事儿,方才那张四一年里头有大半年都在这里过,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十几年来都是如此,对这牢房比对他自己家还熟悉,他自然就成了那牢房里的老大。 水志诚二人一进去,那些人便将二人围住搜身,李氏给水志诚准备的那包铜钱也被搜了去,还有那老者身上两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也没幸免。 这些也就罢了,吃饭的时候张四几人一窝蜂把东西抢个精光,一点儿不给留。晚上睡觉,这牢里本是两人一张破棉被,可那些人照样全部抢了去。水志诚自己年轻,身子骨还不错,凑合一下也能挺过去,可那位老人家本就咳嗽得厉害,再这么下去非病死不可! 于是水志诚忍不住提出分一条棉被,张四自然不乐意,双方几句不和便打了起来,六个人打一个,不管水志诚多强壮都打不过啊,于是可怜的老爹就成这个样子了! 云舒听完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李氏闻言也有些生气。可看他受伤不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的继续给他擦拭。 李氏将带来的衣服给他换上,又将二姨手中的食盒一盒一盒摆出来,水志诚一见食物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她娘,我能不能给王老伯留一点儿?” 王老伯就是最先跟水志诚住一起的那位老人家,李氏摇头叹道:“好吧,你快吃,明天我还给你送饭,啊!” 水志诚低头刨饭,李氏时不时给他擦擦脸,抚抚额前的碎发!这场景让云舒和二姨都忍不住偷偷擦眼角。 水志诚刚吃完,周老虎便推门进来,“水家娘子,时间到了!” 李氏慌忙站起来,上前道:“周爷,你看我家相公还没过堂就被打成这样,能不能…麻烦您给他换个房间?” “这个嘛……”周老虎皱起眉。 李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塞给他,一旁的二姨想拦没来得及,“周爷,麻烦您了!” “呵呵,水家娘子,好说、好说,我这就去看看能不能腾出一间来!你们先聊会儿啊!”周老虎收了银子乐呵呵的出去了。 二姨几步窜过去,拍李氏一巴掌:“你个败家子,一两银子了!那得挣多久啊!你就这么白白的给了他?!” 李氏皱眉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志诚受苦吧!回那间牢房再挨打怎么办?” “那也不用一两银子啊!你这次给这么多,下次还能少给?!” 李氏低头不说话,云舒在下方,见李氏倔强的抿着嘴,看来娘亲觉得值,云舒也这么觉得。都这个时候了,还把钱藏着掖着干嘛?要是再挨打,打坏了可不是一两银子能解决的! “她娘,能不能…”水志诚小声的插话。 “怎么了?他爹,哪儿不舒服吗?”李氏紧张的过去扶起他查看。 “没事、没事,我只是说,能不能…让王老伯跟我一起换?”水志诚声音越来越小。 二姨闻言立马斥责:“什么?三妹夫,你自己还在牢里了,谁来可怜你啊?你看看三妹,为你的事儿东奔西跑的,焦得头发都要白了!你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他又不是你爹,你着什么急啊?” 水志诚被二姨数落得低下头不说话,李氏皱眉不语,半晌后道:“为什么非要救王老伯?” “因为…他年纪大了…生病了…人很好!” “他没有家人吗?” “他说他家人都在京城。” “京城?!”李氏和二姨同时惊呼。李氏疑惑,一个家住京城的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二姨好奇,京城的五十多岁的还能随身佩戴价值不菲的玉佩的老人家,身家定然不少吧? 二姨眼珠一转,道:“三妹,三妹夫说的是,人家一个老人家,附近又没亲人,他家里人肯定很着急,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李氏疑惑的望向二姨,二姨尴尬的笑笑:“我身上没带银子!”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对水志诚道:“好吧,正好我带银子了,咱们就当积德吧,舍点儿银子为你消灾!” “对啊,对啊!三妹夫放心吧!” 待周老虎回来,李氏又送上一两银子,请他将水志诚和那位王老伯关在一起。有了银子好办事,反正是举手之劳,周老虎自然不会推辞。 三人待亲眼看着水志诚换了牢房,才安心的离开。 李氏一出县衙大牢的小巷,便直奔附近药铺而去,花一两银子买了一瓶上好的外伤药,付钱的时候可把二姨心疼的要死,一路唠叨直到回到小姨家。 三人回去的时候已近午时,其他人一个没见,直到下午酉时,大家才陆陆续续回来。 首先回来的小姨,她去探寻的地方自然是胭脂普、玉器店、绸缎庄之类的地方;然后回来的是外婆,她面无表情的直接进了后院,也不说探访结果如何,让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孙武去的是酒坊之类的地方,天黑了还没见人,最后还是小姨叫刘安去把他从酒馆扛回来的,回来时晕晕乎乎,辨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打探的事儿了! 大家把最后的期望放在了舅舅身上,舅舅去的是赌坊这类鱼龙混杂之地,众人一直坐在客厅干等,直到子时初舅舅才摇摇晃晃的回来,大家见他满脸通红,多半也是喝酒了,均不抱希望。 哪知众人正要散去时,舅舅突然大喊:“别走啊,我打听到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神秘老伯 哪知众人正要散去时,舅舅突然大喊:“别走啊,我打听到了!” 大家停下脚步,李氏立刻冲上去抓着舅舅胳膊使劲摇:“大哥,真的找到了?王老头儿在哪儿?” 舅舅扶桌站稳:“哎哟,三妹,别晃、别晃了,我头晕,再晃我就要忘了!” 李氏立刻撒手,大家都围了上来,舅舅却自顾自的坐下,喝了口水道:“唉,我今天把云雾城的赌坊逛了个遍,这城里的赌坊就是不一样啊,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 外婆郑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叫你去找人,不是叫你去赌,再胡说八道,立刻拉出去打板子!” 舅舅被打得愣了一下,见骂自己的是外婆,讪笑着讨好道:“娘,我不正在说嘛?啊,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把云雾城的赌坊逛了个遍!然后了,大哥?快说啊!”李氏紧张的又想去摇他,伸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然后…然后…”舅舅摇头晃脑、迷迷糊糊的样子,把大家急得恨不得将他摁到地上暴打一顿。 “哦!然后…我在春香楼旁边的赌坊坐了会儿,有个…老头儿来给我擦桌子倒水!擦到一半,有人喊:王老头儿,这里也来擦擦!我一听,便向旁人打听,有人说他再那里干了快十年,无儿无女,孤寡一人,老家就在云雾山脚一个什么村。”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众人静待半晌,等待他的下文,哪知没一会儿却响起轰隆轰隆的呼噜声。舅舅居然瞪着眼睛睡着了! 李氏抓着舅舅一阵摇,直到把他摇倒到地上也不见醒。众人只好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去睡觉。李氏皱眉问外婆:“娘,你说大哥遇到的那王老头儿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外婆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今天去找了你爹离任时举荐的那位师爷,现任的师爷正是他的学生,我明天上午就去拜访他,请他帮忙查查卷宗,看看苦主现住地在哪儿,如果确实是你大哥遇到的那人。咱们明天中午就去找他!” 第二天上午,李氏早早带着云舒在二姨的陪伴下去看水志诚,这次一切顺利,很快便见到了老爹。 现在老爹和王老伯两人同住一间。周围牢房基本空置。因此不需回避,李氏几人便直接进了牢房。 李氏一进门便扑上去哭哭啼啼一番,然后才端出饭菜给老爹吃。老爹刚拿起筷子便想起王老伯,他往旁边看看,李氏立刻会意,从盒底又取出一份饭菜给王老伯送去。 李氏陪着老爹吃饭说话,王老伯接了饭菜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云舒对这王老伯很感兴趣,为什么爹爹总帮着他了? 云舒坐在水志诚身边。时不时往王老伯方向偷瞄,几次下来。自然引起王老伯注意。王老伯放下筷子,笑眯眯的对着云舒招手,云舒狐疑的走过去。 近看,王老伯虽面色苍白,脸上满是皱纹,但细观察会发现,其实他五官长得很不错,年轻时定是个大帅哥!别看他现在头发衣衫一片凌乱,那淡雅的书生气息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云舒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座小城牢房里来了? 云舒打量他的同时,那老者也在仔细观察着面前这奇怪的小姑娘。云舒的家人亲戚早习惯了她从小聪明懂事的模样,对她的怪异行为只会认为是聪明的表现,而不会有其他想法,但外人就未必如此了! 至少现在的王老伯觉得奇怪,自己几个孙子孙女,他们两岁多时个个流着鼻涕撒娇要糖吃、动不动就大哭大闹,一不顺意就滚地撒泼,像云舒这样乖巧的还是第一次见。 王老伯对着云舒微笑着点头,他摸摸云舒脑袋:“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水云舒,你可以叫我舒舒!” “好,舒舒,我姓王,你叫我王爷爷好不好?” “王爷爷好!” “恩,乖,舒舒几岁了?”又是这些问题,云舒不厌其烦的装傻卖乖一阵,一句一句的回答王老伯的问题,王老伯表面满脸笑容,心里却越来越惊讶:“没想到这女娃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条理清楚、语言简练,自己那几个念了几年书的孙子也未必比得过她!” 他看看对面的水志诚夫妻,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女娃却生在这样普通的农户之家,以后难有作为吧? 王老伯捻须沉思一会儿,云舒试探着问:“王爷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你家在这儿就没亲戚吗?” 王老伯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关系离得远,他们也许早已不认识我这老头子了吧!唉!” “怎么会了,王爷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王老伯眼中精光一闪,他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四处找能写字的东西,云舒首先想到的就是血书,但她不敢说。王老伯转了几圈,居然弄点儿米饭,倒些油汤进去搅合捣碎了,沾着写字。 他只写了三个字便将布条裹起来,递给云舒道:“小丫头,你帮我个忙,把这个送到顺通钱庄一个叫常顺的伙计手上,好不好?” “这个…”云舒自己毕竟还小,不能乱跑,即便找到了顺通钱庄,人家不让进或者不给找常顺怎么办? 王老伯笑着揉揉她脑袋道:“小丫头,别怕,你直接去钱庄跟伙计说,常顺爷爷的朋友王老伯让你去找他,伙计就会帮你传话。恩~~只要你能帮我送到信,我就想办法把你爹爹捞出去!” 云舒狐疑的望着他,这家伙自己还在牢里,换个牢房都要自家来出钱,能行吗? 王老伯见云舒这怀疑的表情,不满道:“小丫头,你可别小看我这老头儿,想当年老夫凭一己之力……”说到这儿,王老伯看看云舒,见她正两眼冒光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王老伯得意的抚抚胡须,“呵呵!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照办就是!” 云舒嘴巴翘得老高,一个干瘪瘪文邹邹的臭老头儿,大牢都进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哼! 王老伯干咳两声,又放柔声音道:“小丫头,要不这样,只要你帮我送了信,我答应帮你办三件事,不管多难,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忤逆造反,我王老头保证办到,怎么样?” 哦?!这个条件倒不错,三件事了!其实照云舒的眼光,这臭老头儿定然有些来历,她早就决定帮他送信了,就等他开出条件。 云舒达到目的,便故作可爱状偏着头:“王爷爷说话要算数哦!” “呵呵,算数、算数!” “帮我救出爹爹这件不算!” 王老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好!不算就不算!”那小声引来李氏夫妻侧目,云几句敷衍过去,将布条收好,塞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小布兜兜里,又缠着王老伯说话,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可惜这老头儿狡猾得很,不管问什么,他几句话就一笔带过或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李氏叫她走时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待云舒走后,王老伯蹭到水志诚身边,拍拍他肩膀道:“小兄弟,你可真有福气啊!娇妻爱女都全了!” 水志诚嘿嘿傻笑着摸摸头,王老伯一板脸,将水志诚从头看到尾,扫来扫去看了几遍,把水志诚看得浑身不自在,“嘿嘿,王老伯,怎么了?” “嘿嘿什么?你这傻小子,愣头愣脑的,怎么就生出那么个乖巧聪明的女儿了?真是搞不懂!” “嘿嘿,我家舒舒是很聪明!” 王老伯撇撇嘴,“我家孙子更聪明” “嘿嘿,是、是!” 王老伯对着水志诚脑门一拍,“你这傻小子,是什么是?你干嘛不说你女儿更聪明?” “这个…这个……” 王老伯坐着发了会儿呆,突然转身拉住水志诚道:“小兄弟,你女儿定亲了吗?” “定亲?没有啊!舒舒还不到三岁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小兄弟,把你女儿嫁给我孙子怎么样?” “啊?!”水志诚张大嘴,自己现在还在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哪有心思给自己宝贝女儿定亲,再说这牢里能有什么好人家? “哎呀,小兄弟,你跟我这老头儿相处几天,你看我像坏人吗?” 水志诚摇摇头。 “那就是了,我孙子个个聪明英俊,能文能武,绝对亏不了你女儿!” “可是…可是舒舒才三岁啊,我又没见过你孙子!” “唉!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女儿多、儿子多,孙子、外孙也多,只要咱们订了亲,到时候我孙子、外孙任你女儿挑,怎么样?这个生意划算吧?我那些孙子个个人中龙凤,保你女儿挑花眼!”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就这么定了,啊!” “王老伯,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等你女儿及笄了,我就让孙子们上门来提亲,她看上哪个选哪个,啊!就这样了!”王老伯说完便乐呵呵的回自己那角落睡觉去了,留下水志诚呆呆的回想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 外面正闹着李氏去钱庄的云舒自然不会想到:自己老爹居然在牢里糊里糊涂给自己定了门糊涂亲。(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意外之财 云舒一出县衙大牢,便想着怎么让李氏去钱庄一趟,可李氏从来没有把钱存入钱庄的习惯,再说就自家那几百个铜钱,人家说不定还嫌麻烦了! 想来想去找不到好办法,几人往小姨家方向走,没走几步,忽闻后面似有人在唤李氏,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刚从旁边绸缎庄出来的小姨。 “小妹,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打听消息啊,顺便看看布料!” 二姨不满道:“小妹,三妹夫还在牢里了,你还有心思看布料?!” “我不是来打听消息吗?看布料只是顺便,知道吗?哎呀,懒得跟你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晚点儿回去啊!”小姨说完就匆匆往前走。 “哎!哎!小妹,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钱庄取点钱去,一会儿就回去啊!” 云舒一听钱庄,立马来了精神,伸长脖子大喊:“小姨、小姨,我也去!” 李氏抱紧她本不想让她去,可云舒就是不听,一边挣扎一边又哭又闹,非要跟着去不可,李氏没办法,只好将她放到地上。 云舒一着地,立刻跑到小姨身边,小姨笑着戳戳云舒额头道:“你这鬼丫头,就爱钱,听到钱就迈不动步。我跟你说啊,钱庄里钱虽多,却不是咱们自格儿的,去了可不许乱动!” 云舒点头如捣蒜,表情无辜乖巧之极,逗得小姨直乐呵,小姨跟李氏、二姨招呼一声,便牵着云舒往钱庄去。 那钱庄的位置其实离县衙也不远。只是在县衙正东面,小姨带着云舒围着县衙走了整整半圈。再往前几百米,就是小姨要去的钱庄了。 其实刚转过县衙,云舒一眼就看到远处那座鹤立鸡群的三层木楼,两边屋檐上垂下几条长长的红灯笼,上面就有“顺通”二字,好气派啊! 二姨带着云舒去的果然是顺通钱庄,一进大堂,便有伙计立刻迎上来:“夫人,您是存钱还是取钱了?” “取钱!” “请这边来!” 小姨跟着伙计往左边去。云舒却没跟上,她在大堂内东张西望一番,见大堂左右各一门,左取右存。这就是古代的银行了?!云舒虽好奇。不过正事要紧。 她看看周围,希望能找个人问问,可大堂里人来人往的。伙计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理她?被撞倒第五次的云舒从地上爬起来,揉揉鼻子,敲敲晕乎乎的脑袋,睁着迷糊的眼睛辨别方向,突觉自己双脚离地! 啊?怎么回事?诱拐?!云舒大惊。立刻哇哇大叫起来,可那坏蛋却没松手。反而把她举起来,转了个方向。 脸好痛!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云舒?云舒?睁开眼看看!” 云舒睁眼,见自己正被一人举在半空!仔细一看,这人居然是大伯! “大伯!”云舒乖乖的叫了一声! 大伯对着周围众人施礼抱歉:“不好意思啊,这是我侄女,刚才吓到了,各位请便、请便!”围观的众人这才散去。 云舒松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自己就要被拐进窑子了呢!幸好、幸好! “云舒,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了?” “爹娘?”大伯难道不知道爹爹被抓进牢里去了?云舒想起水云秋的话,心头一喜,对啊,可以请大伯帮帮忙啊!可才兴奋一会儿,她立马又焉了下去,对了!忘了大伯一直不待见自家人,以前吵架那么多次,还差点儿打起来,他怎么可能帮爹爹嘛! 算了,与其说出来被拒绝给自己添堵儿,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云舒抿起嘴。大伯见她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的,好笑道:“云舒,想什么了?大伯问你话了?你怎么在这儿?你爹娘了?” “我跟小姨来的,小姨取钱去了!” “哦,那不要乱跑,来,到这边坐着!我去找你小姨!” 大伯将她放到大堂角落的椅子上,准备离开,云舒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叫住他,“大伯,你们这里有叫常顺的伙计吗?” 大伯想了想“有啊,你找他干嘛?” “常顺爷爷的朋友叫我来跟他传个话!” “哦?什么话,你跟我说吧,我一会儿告诉他!” “不行哦,那个老爷爷说,一定要亲自告诉他哦!” 大伯想了想,摸摸云舒脑袋:“好吧,你在这儿坐着,别乱跑,我去帮你找人!” 半盏茶功夫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匆匆跑来,他往大堂内扫视一圈,直到看到坐着的云舒,才匆匆走过来,蹲下身:“小妹妹,是你说的,我爷爷的朋友叫你给我传话,是吗?” 云舒点头,将衣服里的小兜兜掏出来,抽出裹成一卷的布条递给他。那人狐疑的接过布条,展开,皱眉望着布条发呆。 怎么了?出问题了?云舒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常顺干脆将布条放下来。云舒一看,布条上只有些黏糊糊的油渍饭粒,哪有什么字迹?云舒一头黑线,那死老头儿,要写求救信,连滴血都舍不得,活该他受罪! 常顺蹲下身,皱眉扶着云舒的肩膀道:“小丫头,你不是骗我的吧?要调皮捣蛋我可是要打你屁股的哦!” 云舒一听,立马来了气:“我跟你无冤无仇,骗你干什么?爱信不信,哼!” 常顺盯着她看了半晌,“那好,你告诉我,你见过的那位老爷爷长什么样儿?” 云舒将王老伯的模样大致描述了一番,幸好她不是真的只有两三岁,否则还真说不清楚。而专心听她描述的常顺越听越激动:“对,对,就是他!他现在在哪儿?” “县衙大牢!” “啊?!大牢!” 云舒点头,常顺皱眉想了一会儿,收起布条,拍拍云舒肩膀道:“谢谢小妹妹,刚才来叫我那人是你大伯吧?” “是啊!” “好,我知道了,我会给他酬劳的!” 云舒一听酬劳,立马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常顺:“别给他,给我!” 准备站起来的常顺惊讶的蹲下,云舒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马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我爹爹也被…关进大牢了,娘说…要很多银子…才能让爹出来,常顺叔叔,你要酬谢就酬谢我吧!” 常顺错愕的张大嘴,他认真将云舒扫描几遍,半晌后反应过来,“你爹也在大牢?” 云舒使劲点头:“而且还跟那位爷爷关在一起,我娘今天给爹爹送饭,还分给他了呢!” 常顺揉揉她脑袋:“好了,别哭了,那你说说看,你要多少酬劳啊?” 云舒眼珠子转几圈,又将常顺仔细打量几遍,看常顺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伙计,他爷爷肯定有钱,云舒心下核计衡量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云舒摇头。 “十两?”云舒再摇头。 “一百两?”云舒点头。一百两常顺应该拿得出吧?其实云舒倒是想要更多的,但她要多了人家揍她怎么办?还是一百两保险些。 常顺哑然失笑,“你这丫头,年纪小小,胃口却不小,胆子也不小啊!哈哈哈,好吧,只要我确认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就给你酬劳!” 哇!同意了,云舒心里大乐,“那什么时候给?”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跑的,等我找到人,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样啊,云舒想了想,一百两不是小数,自己这小身板,带什么都不方便,便对常顺道:“常顺叔叔,如果你找到那个人,能不能帮我把银子存起来?” “恩,这样也行!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名字?” 云舒一一回答,常顺从旁边桌上拿起笔墨记下,末了,云舒补充一句:“常顺叔叔,这可是咱们的秘密哦,不能告诉别人!” “哦?你爹娘、伯伯也不告诉?” “恩,不能!”云舒坚决的点头,爹娘还好说,告诉了伯伯还得了?! 常顺应诺,嘱咐云舒几句,收好纸条便匆匆的离开了。坐在椅子上的云舒乐坏了,最近老是倒霉,今天天上掉馅饼,得了分意外之财,真是开心啊! 云舒没等多久,小姨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焦急的站在大堂中央东张西望,云舒见状立刻跑了过去。 小姨一见云舒,一把提起来就往她屁股上啪啪好几下,把云舒痛得呲牙咧嘴。看来古人说做坏事是要遭报应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刚刚才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那钱还没见影儿了,报应就来了! 小姨出够气,将云舒放下,双手叉腰,居高临下,邪恶的瞪着云舒:“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面对这巫婆般的小姨,云舒自然不敢反抗,做小绵羊装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认错道歉,又蹭过去像小狗般讨好撒娇一番,最后小姨自然败下阵来,抱起云舒往家去。 云舒二人还没到家,便见李氏和二姨扶着外婆郑氏从小姨家出来,舅舅和孙武也跟在后面,这阵仗像是有什么事? 小姨快走几步,“娘,你们上哪儿去?” 二姨道:“小妹,快来,咱们一起去,找到那该死的王老头儿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王老头-求订阅! 云舒跟着李家众人往西区去,路上小姨问清状况:上午外婆拿着介绍信去县衙找现任黄师爷,幸好这位黄师爷对他的授业恩师很是尊敬,又闻云舒外公对恩师有知遇之恩,二话不说,便去翻查了卷宗。 王老头儿登记的现住地是西区大发赌坊旁边的一条小巷,大发赌坊正是舅舅上次去的赌坊! 据黄师爷说,这案子可大可小,就看县令老爷怎么判。黄师爷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漏着现任县令是个又爱面子又爱财的主,最好能让苦主自己撤了状纸,真要上堂的话,就算他帮忙说好话,结果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云舒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古往今来,贪官遍地是,清官却难求,唉!看来自己也没那么好运碰到清官了,这事儿只能在王老头儿身上打主意了! 西区果然是贫户区,到处破破烂烂、满地脏兮兮,路边乞丐跟野狗抢食之类的场面并不少见!众人原本紧张的心情一到此地,更多了几分担心,纷纷皱起眉头。小姨更是捏起丝帕捂住口鼻,嫌恶的提起裙角、踮起脚尖蹦跳着行进! 众人拐过两条街,前方突现一大片空地,中间一座豪华的二层楼房,屋檐上挑起灯笼布帆,上面那被金元宝围绕着的“大发”两个字分外刺眼!这赌坊很有些规模,门前空地上停有不少车辆,其中不乏上档次的大马车。 舅舅一见那赌坊就两眼放光,伸长脖子想往里瞅,云舒看得直皱眉,她看看身后的小巷,难怪越往这边走小巷里的乞丐越多。多半跟这赌坊有关吧?!难怪云雾城最大的赌坊不在富人聚居的东区,而在这穷人遍地的西区:真是越穷越赌。越赌越穷! 这时一个乞丐突然扑到李氏脚边:“好人,好人啊!求你给点儿吃的吧!”。 李氏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几步,爬在李氏怀里的云舒往下一看,那人双手只有四指,拇指、食指、中指似被齐根切断,那伤口已经红肿化脓,看着格外恶心! 李氏皱起眉头,想从怀里掏铜板。云舒一下子扑过去,阻止了李氏的动作。她只见这人可怜,云舒刚才明明见那乞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巷子里众乞丐也都伸长脖子望向这边。 舅舅上前踢那乞丐一脚。乞丐哇哇大叫着松了手。二姨一把拉过李氏,嘀咕道:“傻子,这种地方扒手小偷拐子一大堆。小心点,把云舒抱好了,别漏财!” 李氏一听,紧张的东张西望一番,双手紧紧的抱住云舒。 外婆对舅舅道:“富贵,看到了吧。这些人就是好赌的下场,你要想变成他们那样。尽管去赌!” 舅舅闻言往巷子里瞄瞄,见那些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大多十指不全,全身脏兮兮的或坐或躺,个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李富贵打了哆嗦,捏紧双手往后缩了缩,讪笑道:“娘,我没……” “哼!你以为你那些事儿我不知道?等志诚的事解决了再找你算账!”舅舅不敢反驳,目光闪烁、心虚的低下头。 李家一行人按照黄师爷给的地址往赌坊右边的巷子去,巷子尽头便是王老头儿的家了!这巷子不是一般的脏乱,到处是黑黢黢的痕迹,地上原本的青石板早被那些腐烂的菜叶、秽物掩盖,幸好现在是冬天,否则不知会惨目忍睹到何种地步?真是不敢想象! 小姨嫌恶的跑到一边,一边拍胸口吐气一边挥着手帕直扇扇,等缓过气来,她白着脸对郑氏道:“娘,你们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李氏很紧张,马上就能见到冤枉水志诚的人了!她皱着眉、捏紧拳头,全身僵硬且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就要往巷子里迈步,郑氏拉住她:“如书,别急,先让你大哥去看看王老头儿在不在家!” “啊?怎么又是我?!”舅舅不满的嘀咕道。 “不是你还是谁?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你娘和妹妹们去吗?快去!”郑氏板着脸训斥,舅舅只好耷拉着脑袋,提起衫子,一跳一跳的往巷子里去。 众人看着他走进巷子,到达巷底,进了院门。 直到一刻钟后,舅舅从院子里出来,对着外面直摆手:“娘,屋里没人!” 待舅舅一跳一跳的出来,李氏着急的问:“大哥,里面什么样?真的没人吗?你看清楚没有?!” “看清了,我还翻了几遍,把他家床底都找过了,真的没人!” “那…那他上哪儿去了?!” “这个……娘,我上次就是在这赌坊里见过他,要不让我再去赌坊里找找?” 郑氏瞪他一眼,有些犹豫,他看看一脸焦急的李氏,“好吧,你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好、好”舅舅讪笑着应诺,却没挪步,依然站在原地望着郑氏和李氏。 李氏站了一会儿,“大哥,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去?!” “呵呵,三妹啊,这个…这个…进赌坊是要收…”李氏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有五百文的荷包递给他,舅舅正要接过,郑氏一把抓过去,“别给他那么多,入场费多少?” 舅舅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三文?” 舅舅抽抽嘴角,讪笑道:“娘,是三十文!” “三十文?!”外婆还没说话,二姨却突然拔高声音大叫,把舅舅吓了一跳! “大哥,三十文哪!你知不知道三十文有多难挣?我家书民编一个簸箕才三文,一天只能编五个,你进去一趟就要三十文,那是什么地方?烧钱的啊?…….” 二姨一通噼里啪啦的数落,把舅舅压得都快缩到地下! “好了好了!快去快回!”郑氏数出三十文递给舅舅,想了想又数出二十文,手伸到一半稍微一停:“找到王老头儿,想办法把他叫出来!” 舅舅得了钱一溜烟的往赌坊跑去,留下李家众人站在原来焦急的等待。李氏将云舒放到地上,请二姨帮忙看着,李氏则站在最前面双手不停的交替互握着,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 一刻钟后,舅舅突然从侧面过来,李氏立刻冲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三妹,别急,哎哟,你把我抓疼了,放手放手!”待李氏松开,舅舅搓搓手道:“嘿嘿,三妹,找到了,那王老头儿真倔,我跟他好说歹说半天,还给了他二十文钱,他才答应出来一会儿!” “那人了?” “哎呀,别急别急,他让我们倒右边侧门去等着,找着空了就出来!” “好啊,那咱们快走吧!”李氏一个人急急的往前冲,舅舅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郑氏则带着剩下几人也跟了过去。 众人来到赌坊右侧门,等了一会儿,果然出来个老头子,头发全白、满脸皱纹,穿件灰扑扑的伙计服,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来。 舅舅对着他直招手:“哎!王老头儿,这边、这边!” 王老头儿面无表情,看都不看舅舅一眼,依然慢慢的走着,仿佛他的世界本就要慢几拍。 李氏着急的冲了上去,一把拉起王老头儿的手,“王大爷,我家相公真的没有占过你的财产,真的没有开过你家荒地,你弄错人了,求求您,撤了状纸,放他出来吧!”李氏说着说着边泪流满面,到后面成了哽咽的抽泣。 二姨道:“是啊,王大爷,您弄错了,我那三妹夫老实得很,从来只有别人站他的便宜,他哪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小姨则斜着眼撇撇嘴不满的站在一旁直挥丝帕,嘴里嘀咕着:“这么一个臭老头儿,都要入土了,还不积点儿德,小心死了下地狱!” 外婆拍小姨一掌瞪她一眼,小姨嘟嘟嘴,站到一旁不说话。 外婆上前道:“王大哥,我是这些孩子的娘,您确实告错人了!” 王老头儿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言不发,不管众人怎么说,他始终面无表情,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要不是看他是不是的动动腿,还以为他睡着了! 众人说了半天见王老头儿一点反应没有,更是心急,特别是李氏,就要跟他跪下。云舒看不过去,咚咚冲到王老头儿面前,仰头正对他低头的实现,愤怒的瞪着他。 那王老头看着云舒总算有了些反应,他颤巍巍的向云舒伸出手,把云舒吓得往后一退。 “兰儿,你回来了?”一阵沙哑干涩又苍老的声音从王老头儿口中发出。 众人均是一愣,兰儿是谁?他们齐齐看向李氏,李氏想了想,摇摇头。云舒仔细观察王老头儿的表情,见他眼中满是慈爱欣喜、脸部线条柔和,莫非…他把我当成她女儿了?对了,王老头儿是曾经有个女儿,可惜后来病死了! 云舒看看王老头儿浑浊的眼睛,颤抖的双手,心中无数念头快速闪过,对,就这样! 她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望着王老头儿:“爹爹!”(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老仇人—求订阅! 她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望着王老头儿:“爹爹!” 李家众人闻言大惊,呆愣原地,李氏反应过来要去拉回云舒。王老头儿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云舒:“兰儿、我的乖兰儿,你总算舍得回来看爹爹了!”他一边拍着云舒的背一边嚎啕大哭。 李氏惊愕的张大嘴,李家众人也是如此,二姨一把将李氏拉回,打个噤声的手势。 王老头儿哭了一会儿,放开云舒,将云舒打量几遍,一边点头一边又哭又笑道:“好,好!咱们兰儿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乖巧了!兰儿啊!你娘和哥哥弟弟们在那边过得好吗?” 云舒一愣,娘?哥哥弟弟?王老头儿把自己当游魂了?!她脸上笑容一僵,哆嗦一下,强作冷静,眨眨眼睛,“好,我们都过得很好,爹爹也要好好过日子哦!”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等爹爹收拾了欺负咱们家的坏人,就去找你们,啊,告诉你娘和哥哥弟弟们,让他们等着我,过不了多久我就来了!” 收拾坏人?!不会是自己老爹吧!云舒脑筋飞快运转,李家众人紧张的望着二人。片刻后,云舒打定主意,笑眯眯的伸手去摸王老头儿额上的皱纹,王老头儿见状立刻地下头让云舒能够得着。 云舒奶声奶气道:“爹爹,兰儿知道您很生气,恨那些坏人,可是我今天能来看您,多亏这个小妹妹愿意借身体给我哦!我知道她爹爹不是坏人,爹爹你告错人了,快想办法放他出来吧!要不爹爹下来。阎王爷会罚你的,我和娘亲哥哥弟弟也会难过的!” 王老头儿一愣:“那人真不是坏人?” “恩。真的不是,我能看见的!”云舒点头如捣蒜,“爹爹是好人,一定不会做冤枉好人的事,对吗?”云舒睁着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李家众人也是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头儿总算点头:“恩,好吧,兰儿说他不是坏人就肯定不是。爹爹明天就去撤状纸!” 云舒一听大乐,恨不得跳起来抱着王老头儿那皱巴巴的老脸狠狠啃两口!李家人自然欣喜异常,李氏更是高兴得流出泪来! 云舒勉强压下欣喜,摆出一副难过的表情:“爹爹。兰儿要回去了。娘亲和哥哥弟弟来接我了,爹爹~保重!”说完便晕倒在地。 “兰儿、兰儿,你娘在哪儿了?”王老头儿紧张的扶起云舒一阵摇晃。李氏几步冲过来,一把抢过云舒:“这是我女儿,你女儿已经走了!” 王老头儿呆呆的望着被李氏抱走的云舒,郑氏上前道:“王大哥,那撤状纸的事儿…?” “王老头儿、王老头儿,快过来。少爷回来了,快点儿、快点儿!”一个年轻伙计慌忙跑出来。拉起王老头儿就跑。 “哎!哎!王……”李家众人还没来得及叫住他,那王老头儿便被拖进屋里不见人影儿! 众人站在门口望着那扇后门发了会儿呆,李氏转向外婆:“娘,怎么办?你说那王老头儿会去撤状纸吗?” 郑氏皱眉,默然一会儿,“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众人转到大发赌坊正门,见门前空地上又是舞狮又是放炮仗的,地上一地大红碎纸屑,周围挤了一大圈衣衫褴褛的贫民乞丐,伸长脖子望向通往此处的大道。 李家众人好奇的围了上去,抓几个人问问情况,原来这大发赌坊的小少爷前两天打伤了人,被抓进牢里关了两天,今天就放出来了,众人是来迎接赌坊小少爷的! “哦?这小少爷怎么这么受欢迎啊?”小姨好奇道。 “嘘!大妹子别乱说话,周围全是赌坊的人!”旁边一位四十左右的大婶好心提醒。 “啊?听见了又怎样?!” “哎哟,小声点儿,你看巷子里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乞丐,以前大多都得罪过周家赌坊的人,大妹子,你可小心点儿啊!”大婶往刚才他们路过的小巷指指,说完立刻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小姨惊恐的捂住嘴,不敢再乱说话。云舒伸长耳朵听周围人小声议论。 “哎!这次你输了吧,这次小少爷只进去两天就出来了,你还说要五天!嘿嘿,赔钱吧!” “切~真是倒霉,给你给你!” “哎!你说这次小少爷可是打死了人的,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呢?” “哎呀,咱们小少爷是什么人,云雾城谁敢拿他怎样?连县太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再说就算坐牢又怎样?咱们小少爷进去,哪次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牢头儿都拿他当爷伺候,每次咱们小少爷一去,牢房里就要清空一遍了!” “是不是啊?小少爷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厉害的不是小少爷,是咱们老太爷!想当年,胡县令在时,咱们老太爷可是这云雾城里半边天,连官差都要听他差遣了!” “啊?这么厉害!” “嘿嘿!那是……” “老太爷出来了,快看快看!”随着众人的欢呼,大发赌坊内门帘打开,大门全开。 首先出来的是四个美貌少女,身着半透明粉红轻纱,其内的大红肚兜若隐若现。她们个个手提红灯笼,轻飘飘的走出来,引得周围男人一阵**;顿时空地上口哨声、调笑声此起彼伏,混杂在一起,连一旁的舅舅和孙武都流着口水、伸长脖子直往前凑。 紧随少女出来的是一把四个壮汉抬着的大软椅,椅子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目露精光的六七十岁老头儿。 “老太爷万福!”老头儿身旁一人突然大声唱和。 平地上众人闻声立刻跪倒在地,齐声喊:“老太爷万福!” 留下李家一行人站在外围面面相觑。 “喂,你们几个!哪儿来的?见了老太爷为何不跪?!” 切~~~不过是一个赌坊老板,架子比县太爷还大!云舒不满的嘟起嘴! 那人见李家众人依然没有跪拜的意思,对身后挥了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立刻气势汹汹的向李家人冲来,云舒心中大惊:不会吧!这还有没有王法! 在壮汉就要抓住李家人时,“站~~住~~~”一声悠长苍老的声音传来。 “老太爷,这等刁民对您不敬,让小的教训教训他们!”方才唱和之人一脸讨好。 软椅中的老头儿挥挥手,直直望向郑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郑氏也皱眉望向老头儿,云舒看看两人,认识?!不会吧! “李~鸿~睿~?!”老头儿半晌吐出几个字。 “周三?!”外婆脱口而出! 周三?周四?什么人啊?云舒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看二人表情,似乎很不妙啊! “呵呵,鸿睿媳妇,十几年不见了啊!”老头儿沙哑的干笑两声,那眼光中却是浓浓的威胁! “哼!你这老东西,可恶了几十年,还没死!”郑氏一脸愤怒的瞪着周三。 “放肆!你个老婆子,不要命了?!” “算了!老熟人了!”周三摆摆手。 “富贵、如棋如书如画,回去了!”外婆拉长脸,转身就走! 李家众人搞不清状况,只得紧跑几步跟上。 云舒爬在李氏怀里,正好面朝周三方向,只见周三叫过旁边一小喽啰,对着那人嘀嘀咕咕,眼睛直直望向往李家人方向。小喽啰时不时的点头哈腰,行一礼后朝赌坊内跑去。看情形很不妙啊!王老头儿好不容易答应撤状纸,但愿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郑氏快步走出四五条街,知道回到县衙附近才停下来,李氏抱着云舒气喘吁吁的追上去,“娘,娘!慢点儿,那周三是谁啊?” “谁?我们李家的仇人,记不得了吗?” “啊!他就是那个害咱们李家祖上倾家荡产的周三?!怎么还没死啊!”小姨惊呼,显然李家众人对周三这个名字早已烂熟于心,看来他们小时候没少上思想政治课啊! 李家几兄妹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特别是李氏,她抱紧云舒,声音颤抖的问:“娘,那他…会不会……” “不知道,咱们先回去,明天我再去县衙打听,看看王老头儿有没有撤状纸!”众人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个个耸拉着脑袋往回走。 第二天,郑氏早早便出门往县衙去,李氏和二姨不放心也跟了去,云舒被留在家里。 云舒一吃过饭便坐在小姨家门口,时不时往外张望,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云舒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心情从原本的满怀希望到慢慢失望到越来越担心到焦急万分!她不安的站起来在门口走来走去,屋里原本悠闲的小姨和舅舅也焦急起来,跑到门口和云舒一起一边张望一边走来走去。 直到午时中刻过后,李氏和二姨才扶着外婆慢慢回来,云舒一看李氏的表情,立刻明白真的又出问题了。 李氏将外婆扶到客厅坐下,便匆匆去厨房准备食盒,小姨舅舅和云舒则围着外婆,二姨道:“王老头儿没来!大发赌坊倒是来过人,黄师爷见过那人就不再见我们了!” 云舒一听,心中大惊!那该死的周三果然都要入土了还要使坏!客厅内空气沉重,大家各自坐下,皱眉不语。 “云舒,快来,咱们去看爹爹!”李氏提着食盒匆匆进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新仇旧恨—求订阅! ****感谢“everylittle”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快来,咱们去看爹爹!”李氏提着食盒匆匆进来! “三姐,你还没吃饭了,不用这么着急吧?吃了饭再去也不迟啊!”小姨劝道。 “不行,方才周三一送信来,那黄师爷就变了脸,不知他们有没有派人去牢房打招呼,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志诚无事才安心啊!” 众人沉默一会儿,外婆道:“唉!那周三使坏都是因为咱们李家,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志诚吧!” “我就说,早该把那惹事儿的抓来替出妹夫吧?你们不信!” 外婆一拍桌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小姨撇撇嘴低下头。 李家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县衙去,路上,二姨问:“娘,当初害咱们的不是周三吗?他害了咱们还要恨咱们?这什么人啊?” “当年确实是他害得咱们李家祖上倾家荡产,但你爹做了师爷后,虽奈何不了胡县令,这周三倒是被好好修理过。 你爹找了个罪名把他发配去矿山去做苦力,没想到那天杀的居然还没死,不仅活着回来了,还重操旧业!唉!都怪你爹一时心软,留下这么个祸根!唉~~~”外婆连连长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众人来到县衙大牢,一进门,便有几个牢头上前拦住:“干什么的?” 这人不是周老虎?!怎么回事? 李氏心下奇怪,试探的问:“请问,原来的周大哥了?” “周大哥?”那人扫视李氏几眼:“你说周老虎吧?县太爷放他一个月大假,让他回乡下休息去了!” “啊!一个月!”李氏先前给周老虎塞过不少银子,就这么全泡汤了?! 李家人面面相觑。郑氏上前道:“小兄弟,我们是来探监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探监,你们要探谁?” “水志诚!” 那牢头一听,原本优哉游哉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他将李家众人扫视一遍“你们这么多人,是探监还是造反哪?啊?!出去,给我出去!”几个牢头不容分说将李家人往外推。 眼看大家就要被推出院外,李氏喊道:“就我一个人,他们只是陪着来的,官爷。您就让我去看看吧!”李氏一边哀求一边将怀里所有银子都掏了出来。 那人捻块碎银咬了咬、吹了吹,满意的收进怀里,却对另外两人使个眼色,大牢的院门嘭一声被关上。然后又是咔咔声。显然门内还落了门闩! 李氏呆立一会儿,突然大声痛哭,慢慢滑倒在地、晕了过去。云舒吓一跳。立刻扑上去,一边摇一边大喊:“娘,娘,醒醒啊,娘……” 李家众人着急的围上来,外婆让舅舅去叫来顶小轿。将李氏抬了回去,云舒一直陪在李氏身边。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怒!这都是些什么狗官?!该死,这群狗东西,若是以后落在我手里,非折磨死他们不可! 一回到家里,外婆请来大夫,诊断说是忧思过重、太过劳累所至,只需保持心情舒畅、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心情舒畅,看众人个个愁眉苦脸,谁能舒畅得起来?! 外婆叹口气,请大夫开些安眠助睡的药物,给李氏服下才沉沉睡去。 众人来到前厅匆匆吃过午饭,外婆决定去找王老头儿看看,小姨留下来守着李氏,本来要让云舒也留下来的,云舒却死活不肯。郑氏心想上次就是因为云舒,王老头儿才答应撤状纸,带上她也好! 李家众人匆匆来到大发赌坊外,这次外婆没再让舅舅进赌坊,而是让孙武去找王老头儿。孙武进去两刻钟也不见出来,李家人急得在巷子里走来走远。 突然,赌坊门口一阵**,片刻后孙武被扔了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双手抱胸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其后走出一位瘦削精明的中年人,云舒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昨天为周三唱词开路并呼喝李家人下跪之人。 那人环视周围一圈,对着半空高声喊道:“鸿睿嫂子,来了就请出来吧,我们老太爷有请!” 来时外婆怕被赌坊的人发现,便带着李家众人一直躲在赌坊旁边的一条小巷里,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娘,怎么办?咱们要出去吗?”舅舅无措的问外婆。 外婆稍稍一想,整整衣服,“去,咱们李家的老仇人相请,怎么能不去!”说完她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二姨想拦却已来不及,只好整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舅舅抱着云舒快步跟上。 郑氏走到那人面前,那人笑呵呵的恭敬行礼道:“在下周大成,鸿睿嫂子有理了!” 郑氏端着架子斜他一眼,“既然相请,为何伤人?” 周大成斜眼瞄瞄地上的孙武,假笑道:“哎哟,这是您家的人啊!我还以为是来捣乱的了!咱们这儿是赌坊,进来自然都是要下注的,可是这人一来就四处打听什么老头儿不老头儿的,咱们老太爷最讨厌那个称呼,我手下一生气,这不就……。 实在抱歉啊,鸿睿嫂子,咱们老太爷等着了,您请跟我来吧!” 李家众人跟着周大成见了赌坊。一进正门,里面光线立刻变得昏暗,往前走几步,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待众人适应细看,面前是一个几百平米的大厅,中间整齐的摆放着一排一排的长桌,周围围满疯狂大吼的急红眼的赌徒。 大厅上方从二楼挑出一圈大红灯笼,将整个大厅照得红亮红亮的。现在外面明明是清冽寒冷的大白天,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立刻变成一个空气混浊、气氛疯狂、不分昼夜的异样空间,似乎这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云舒被大厅空气里的烦闷狂躁情绪压抑得头脑发胀,她用力的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无意间抬头,见舅舅正两眼发红、直愣愣的盯着那赌桌上的骰子!云舒心中一阵厌恶,狠狠的往舅舅腰上掐了一把,舅舅疼了大叫一声,总算清醒过来。 外婆回头瞪他一眼,没说什么。周大成却将众人的神色早已看在眼里,对舅舅更是多看了几眼。他嘿嘿笑道: “鸿睿嫂子,您看我们这赌坊还不错吧?这里的赌具全是咱们老太爷花重金从京城弄来的!别说这云雾城,就算是省城也未必有如此规模的赌坊!” 郑氏面不改色,斜他一眼,“周三在哪儿?” 周大成讪笑两声,原本还想炫耀一下的他被打断了话头,也不知从何接起。他停顿皮那颗,“鸿睿嫂子,这边请!” 周大成带着他们上楼后,沿着二楼走廊走了半圈,到正中一扇装饰豪华的大门前站定。周大成恭敬的低头弯腰,提高声音禀报:“老太爷,鸿睿嫂子来了!” 屋内静了一会儿,良久后一声干涩苍老的‘恩’传出。 周大成小心翼翼的半开门,对郑氏做一个请的动作,二姨和抱着云舒的舅舅也跟了进去,周大成施一礼告退出去后,将门啪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云舒观察四周:这是一个套间,外面客厅,里面卧室。房间很大,足有百来平方,高高的房梁上挂满粉红纱帐,屋里摆设样样精巧贵重。就桌上那一套茶具,晶莹剔透、宛如白玉般闪闪发亮,云舒虽不识货,却也知道那东西肯定值不少银子。 云舒还没打量完,内间粉纱飘起,四个美貌少女抬着一把小型软椅出来,周三坐在软椅上舒服的眯起眼。 少女们将周三放到客厅桌旁,周三缓缓睁开眼,对着郑氏瞧了半天,摇头讥笑道:“啧啧,鸿睿媳妇,没想到当年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儿会变成这幅模样!唉!可惜啊可惜!” 郑氏拉长脸瞪着周三不说话,云舒吃惊的望向郑氏,大美人儿?外婆?!不会吧!现在的外婆脸上满是皱纹,云舒觉得她除了慈祥外完全想象不到她年轻时会是什么样子? “唉!当年你要是跟了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呵呵,可惜了!” “周三,几十年前的恩怨早已了解,不要扯到孩子们身上!” “呵!了解?!我周三当年被李鸿睿那混蛋关进大牢,打断一条腿,还把老子发去挖矿,老子九死一生逃出来,岂是你一句了解就能完事的?!哼!告诉你,你李家世世代代都是我周家的仇人,只要我周家还有一个人活着,你们李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二姨站出来:“周三,你害我李家倾家荡产还不够,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当然是想让你们也尝尝我当年受的苦了!” “你…你……”二姨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如棋,退开!”外婆招呼住二姨:“周三,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志诚?!” 周三不答话,微微抬抬眼,旁边一侍女立刻端来一杯茶水,恭敬的奉上,周三端起茶杯,轻轻的拨弄拨弄,吹一吹,慢慢品上几口茶,然后咂巴咂巴嘴,“恩!好茶,好茶!” 周三将自己的茶杯微微举举:“上好的碧螺春,十两银子一两。”然后将茶杯放桌子上:“要想我放人,简单啊!十天之内,一千两!”(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峰回路转 “要想我放人,简单啊!十天之内,一千两!” 二姨呼啦一声站起:“周三,你别过分,一千两,就算卖了我们全家也凑不齐!” 周三无所谓的摆摆手“送客!” 门外立刻冲进几个彪形大汉,将李家人团团围住。他们双手抱胸虎视眈眈!舅舅瑟缩一下,还是挡到了外婆前面,“你…你们…干什么?” 周大成笑嘻嘻的进来,对郑氏道:“鸿睿嫂子,请回吧!”说完跟大汉使个眼色,几个大汉就要围上来架起几人。 “退开!”郑氏大吼一声“我们自己走!” 外婆如进来般板着脸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出去,二姨和舅舅赶紧跟上。几人出了大发赌坊,周大成笑嘻嘻道:“嘿嘿,鸿睿嫂子,可别忘了啊,一千两,只有十天,过期不候!” “你…”二姨要冲上去,外婆一把拉住她,对舅舅道:“把云舒给如棋抱着,你将孙武扶回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出门,却垂头丧气挪着步子回去。云舒见外婆一离开大发赌坊,那端庄的架势立刻就软了下来,整个人似老了几岁般!云舒虽心疼外婆,可现在老爹更危险,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李家人回到小姨家,李氏还没醒来,大家围坐在客厅里,个个垂头丧气、低头不语。 郑氏道:“大家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小姨道:“娘,那王老头儿上哪儿去了?咱们找到王老头儿不就行了!” 二姨丧气道:“周三既然敢开口要钱,肯定有把握掌控这案子,不管找不找得到王老头儿,看样子周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们总得试试吧!” “不用了!”外婆突然打断“周三向来心狠手辣。王老头儿肯定在他手里!” “那怎么办?娘,莫非真的要凑齐一千两?!”舅舅急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不行。一千两,我们挣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绝不能给他!”二姨坚决反对! 小姨叹口气道:“唉!咱们家那五十亩水田五十亩旱地最多值五六百两,再东拼西凑也不过七八百两,怎么凑也凑不齐啊!” 外婆皱眉半晌:“还有十天,我去找找你爹以前的老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出手相救的,这事儿你们先不要跟如书说,她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过点儿好日子。这么一折腾……唉!都怪你们爹那个老糊涂!” “娘,爹都去了几年了,您就别埋怨他了!”兄妹几人劝解一番,各自散去。 第二天。李氏醒来。见云舒正趴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她微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轻轻将她放到一旁。爬起来梳洗一番,便跑厨房去忙活,半路上遇到小姨。 “三姐,你干嘛去?刚刚才好些,别到处乱跑!” “没事儿,我给志诚做点吃的送去!”说着匆匆往前走。 小姨一把拉住她。“别去了,牢头不会让你见的!” 李氏闻言低下头。悻悻的回了房间,坐在床边望着云舒发呆。 接下来的几天,李家众人个个起早贪黑、四处奔波,外婆将她记得的外公的友人一一访个遍。云舒见她每次回来都累得双腿直打颤,自己帮不了忙,只能每天见外婆回来就跑过去给她捶捶腿、说说安慰话! 转眼八天过去,今天外婆没有出去,吃过早饭就将李家众人全部招到客厅,外婆沉默一会儿道:“如棋,把周三的话跟如书说一遍吧!” 二姨为难的看看李氏,还是将周三要一千两的事说了出来。 李氏闻言身体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 外婆道:“如书,别着急,我李家就是卖田卖地卖房也要把志诚救出来!” “娘!”四兄妹齐齐出声。 外婆摆摆手:“别说了,都是你们爹留下的祸根!周家对我们李家怀恨在心,就算这次不救志诚,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我们那点儿家产谋夺去的;还不如早早拿出来,救得志诚一命。” “娘!”李氏砰一声跪倒在郑氏面前,泪流满面,李家兄妹个个表情难过的望着她们。 郑氏拍拍李氏的头:“好孩子,别哭,咱们李家不会倒的,就算没了那些田地,咱们自己还有双手,哪有活不下去的?就算云雾城待不了,咱们还可以去省城找你们姑奶奶!别担心,快起来吧,起来,啊!” 外婆坐下决定,便让舅舅和孙武去牙行探探行情,几个女人只能在家坐等,不过比起前几天的焦躁不安来,今天大家都要安心不少,毕竟有了办法,不久就能接出水志诚了,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云舒和李氏。 众人等啊等,天黑了还不见舅舅和孙武回来!不会又出岔子了吧?大家又坐立不安起来。直到晚上戌时,舅舅和孙武才垂头丧气的姗姗回来。 李氏首先冲了过去,一把拉住舅舅:“大哥,怎么样?” 舅舅摆摆手,长长的叹口气。 “怎么了?大哥?”外婆和二姨小姨也围了上来,舅舅叹口气道:“我们跑了一天没吃饭,没喝水,让我先坐下好吗?” 众人来到客厅,舅舅猛灌几大碗水后才将今天一天的遭遇慢慢道来:早上,他们很是不舍的找了牙行,进去问好价钱,牙行的人原本都挺高兴有生意,可正要登记时,一听说是几十里外岳安镇的大坡村,人家立刻便问:“是不是李家?” 那伙计见舅舅点头,立马变了脸色,将二人赶了出去,连店门都关上了。起初舅舅和孙武不明所以,可是他们连走四五家牙行都是如此。 最后只好拉了一个牙行伙计,软磨硬泡才问出,周家早放出话来:岳安镇大坡村李家的田地房子,谁也不许接手,那是他们周家要的地盘。 舅舅和孙武不信邪,硬是把全城的牙行、商行都跑遍了,甚至连钱庄、布庄、客栈、酒楼都去问了,个个都跟牙行一个反应。 李家众人白了脸,小姨气愤道:“那该死的周三,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下连一直反对卖田地的二姨也傻眼了!李氏更是面无血色的呆坐着! 怎么办?云舒想来想去,自己那里有支金簪能值些银子,其他的…常顺答应给自己一百两银子,也不知他会不会真的应诺?现在想来常顺当时一脸戏谑的表情,多半人家当自己是小孩说着玩了! 唉!一千两!好庞大的数目! 众人在客厅呆坐,直到深夜,李家兄妹劝外婆去休息,众人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这是第九天了,明天就到期了!怎么办?大家虽早早起来,可个个脸上均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早饭时,大家都只是匆匆喝完两口稀饭便主动来到客厅集合。 外婆坐在上方,“今天……”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回来了!”刘安高兴的大吼大叫着跑进来。 小姨呵斥道:“刘安,你皮痒了是不是?大清早的嚎什么嚎?!” “嘿嘿,少奶奶,好事儿啊,姑爷回来了!” “哪个姑爷?” “水家姑爷啊!” “什么水家姑爷?什么?你说我三姐夫回来了?!” “是啊,是啊!” 李氏闻言呼啦一声站起来,瞬间冲出客厅,往院外跑去,剩下的众人也匆匆跟了出去,云舒个小腿短,被落在了最后! 云舒赶到门前时,李氏正拉着水志诚痛哭,而自己老爹正乐呵呵的拍着李氏的背。云舒注意到,老爹衣衫整齐,换了身很不错的青色棉布衣,精神抖擞,一点儿不像受过伤的人!怎么回事? 云舒将周围众人扫视一圈,突然看到老爹身后马车边站着的常顺,他正满脸笑容的望着李氏夫妻。云舒这些天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全身也放松下来,她干脆直接坐在门槛上,好好享受享受这种一身轻松的感觉。 大家高兴了好一阵,总算稍稍冷静下来,李氏将水志诚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他爹,怎么样?这些天有没有受苦?他们有没有再打你?”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我好得很!” “志诚,是谁放你出来的?”外婆微笑着上前。 “娘,是王老伯找人帮的忙,喏!就是这位小兄弟!”水志诚指指身后的常顺。 李氏立刻上前行一大礼,“多谢恩人!” “不敢,不敢,水家嫂子请起,呵呵,我也只是个跑腿的!我家主人跟王老伯是多年好友,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李家众人纷纷上前道谢,常顺一番推辞,道:“水家兄弟,水家嫂子,我家主人让我转告你们:周家那边、主人已经帮你们处理好了,你们安心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他们若是敢再来找麻烦,你们直接去顺通钱庄找掌柜的,自然会有人帮忙!” 李家众人闻言个个喜笑颜开,郑氏更是长长的松口气,上前拉着常顺的手一阵道谢。 末了,常顺看看周围,找到众人身后的云舒,他几步走到云舒面前,将她抱起,摸摸她的脑袋,偷偷塞给她一个荷包,小声道“小丫头,谢谢你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需要的时候、直接带着荷包里的东西去顺通钱庄,知道吗?” 云舒心中大喜,赶紧藏好荷包,甜甜的道谢。 常顺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去,李家众人满脸喜悦的回了院子。 常顺走到附近一小巷,转了进去,登上一辆静待于此的豪华大马车。(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挨打闹剧 ****感谢“霏月笑笑”、“fengsuwen”、“舞动风尘”的粉红票票!╭(╯3╰)╮**** 常顺走到附近一小巷,转了进去,登上一辆静待于此的豪华大马车。 “老爷,送回去了!”常顺进了马车,便对正坐于车中的一位儒雅老人施礼禀报。 这位老人家面色红润,着上等绸衣,面带微笑的对常顺道:“好,坐下吧!” “老爷,你为什么要给小丫头五百两?” “不是你答应的吗?” “我…我当时只是见那小女娃一本正经的样子挺可爱,随便说说而已,而且我也只答应一百两啊!” “那你还给人家小丫头夸口,让她去钱庄找你?” “嘿嘿,我当时又不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找到您了我不就可以回京城了嘛?嘿嘿!” “死小子!”老人家往常顺后脑勺上拍一巴掌,“连个小丫头都要骗,你就给我留在云雾城呆一辈子,没信用的伙计我老头子可不敢用!” “哎呀!老爷,您就别吓我了!我不是开个玩笑嘛!就算小丫头真找来了,我给她一百个铜钱就是了,那丫头那么小,说不定见那么大一堆铜钱比见一百两银子还高兴了!” “胡说!”老人家又要拍巴掌。 常顺快速躲过,求饶道:“行了行了,老爷,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常顺揉着脑袋问“老爷,你给银子也就罢了,干嘛还送块那么贵重的玉佩?那玉佩不是御赐的吗?小丫头不懂事,砸坏了或是弄丢了怎么办?要给也该给她父母吧?” ‘老爷真是坐牢坐糊涂了!’常顺小声嘀咕一句! 老人家笑眯眯的微闭双眼“嘿嘿。她收了我老头子的聘礼就是我王家的孙媳妇了!” “啊!孙媳妇?!老爷,人家小丫头才两三岁。你要把她配给哪个孙子啊?” 老人家摸着胡须笑道“嘿嘿,小丫头看上谁就是谁了!” “啊!”常顺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半晌后反应过来:“老爷真是糊涂了,从来只有给自己孙子选媳妇的,哪有让别人来选孙子的!” 老人家闭眼不语,不过看他表情柔和、嘴角微翘,心情定然不错。常顺耸耸肩、撇撇嘴,轻手轻脚的出了马车。 片刻后马车出了小巷,慢慢走上大道。出了城门,上了通往省城的官道。没过多久,该马车前后不知何时出现多辆马车,将老人家的马车紧紧护在中央。 欢欢喜喜回到院中的李家人。将水志诚簇拥到客厅。李氏将水志诚的袖子捞起。十天前的瘀伤已经消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李氏这才放了心。 后进来的云舒扑到水志诚身边。抱着他的腿噌噌爬上去。她也仔细将老爹检查一遍,确认真的没事后便赖在他怀里不出来。 外婆微笑着看着这和乐的一家子,满意的点点头,李家兄妹见状个个喜笑颜开。 “志诚,说说看,你在牢里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外婆发话。 大家都很好奇。明明那天去探监时,县衙大牢已经换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牢头。为何水志诚还能如此完好无损的出来? “嘿嘿,也没什么,那天你们来送过饭后,第二天,牢里换了牢头,将我们从二人一间的牢房又换到了周四那间八人牢房,我和王老伯忍着一天没吃饭。 原以为这次又要大打一架,晚上掌灯时分常顺兄弟就来了,将王老伯接了出去。他们走时,常顺跟牢头单独说了一阵话,牢头就把我换到一间不像牢房的牢房里。 对了,就是我进去第二天,周牢头说有贵人来住的那间,那里什么都有,我在里吃得好住得好,嘿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记挂着家里,还真想多住几天了!” “胡说,那牢里能有什么好地方,这辈子再也别去了!”李氏气鼓鼓道。 “嘿嘿,是是,我随便说说!”水志诚傻笑着摸摸脑袋。 李家兄妹泄气的坐到椅子上,舅舅道:“三妹夫,你这几天过得倒好,可把我们折腾死了!” “啊?!真的吗?对不起啊,大舅哥,我…我…” “胡说什么?周三那事儿本就是咱们李家的事,跟志诚没关系,他替咱们受了罪,你还这么说,还不快跟你三妹夫道歉!”外婆训斥道。 舅舅讪讪的摸摸鼻子:“嘿嘿,三妹夫,你别介意啊,我瞎说的!” 水志诚狐疑的望向李氏,李氏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回去再说!” 二姨道:“唉!三妹,我就说那王老伯肯定是贵人,你那一两银子花得值,不仅为咱们省了一千两,还买得咱们全家平安,又去了周家那个祸患!” 提起这事儿,小姨皱眉道:“娘,你说那个常顺说的话靠不靠谱儿啊?那周家在城里这么大势力,他们真能摆平吗?这次周家知道了我们家的位置,他可别来找我麻烦啊!” 外婆皱眉不语,水志诚道:“小妹放心,王老伯最讲信用,常顺兄弟也不像说大话的人,肯定没事!” 李氏斜她一眼,“你又知道了?”水志诚傻笑两声不说话。 照刚才常顺说话那气势,云舒还是很赞同老爹的话的。老爹个性耿直,最容易相信人,不过王老伯这个人确实值得信,最好的证据就是自己怀里的荷包了,云舒一想到自己荷包里有一百两银子就乐得合不拢嘴。 外婆道:“这事儿现在也说不准,还是等一段时间看看吧。” 外婆想了想,突然转向舅舅:“富贵,跪下!” “啊?”舅舅一脸无措茫然,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叫你跪下,听见没有?”外婆厉声重复一遍。 舅舅抖抖索索的跪到外婆面前“娘。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说,为何咱们家谷仓里少了二十石谷子?” “二十石?”大家都吓一跳。二十石可是两千多斤谷子了!十几两银子,云舒惊讶的望着地上面色苍白的舅舅,看他那样子,肯定又是去赌了!去年两三个月才输二百文,这次一下子输掉这么多,云舒看着就头痛!这傻舅舅啊,唉! 二姨跳起来,上前几步:“大哥,那二十石真的是你弄出去的?” 舅舅趴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二姨立刻明白过去,她捏紧拳头急得团团转,“上次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说了不再赌吗?你怎么又…” “什么上次?”外婆和小姨同时问。二姨噎住。看向李氏。 显然二姨说的是去年三姐妹在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里狠揍舅舅的事儿,当时就六个人在场,其他人都不知道。 外婆看二姨和李氏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她一拍桌子:“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为何早不跟我说?你们真当我这个娘是死人不成?!” 二姨和李氏心虚的低下头不敢说话,小姨见情形不妙,赶紧上前一边帮外婆顺气一边说好话,外婆粗喘几口气。大吼道:“志诚、孙武,去给我找板子绳子来!今天我非打死这畜生不可!” 水志诚和孙武为难的互看一看。不知该不该去。 “快去…咳咳咳~~~”外婆大吼一声,咳嗽得更厉害,水志诚看向李氏,李氏看看地上的舅舅,叹口气,点点头。 水志诚只好将云舒放下,跟孙武出去了。 舅舅见真可能挨板子,总算怕了,“娘,娘!我错了,您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外婆胸口起伏得厉害,瞪着他:“你说,错在哪里?谷子弄哪儿去了?给我老实交代!” “我…我…卖掉了!” “卖了多少钱?钱上哪儿去了?” 舅舅有些犹豫,李家三姐妹着急得齐声吼道:“说啊!” “十两,输掉了!”舅舅快速说完,立刻爬到地上。 没一会儿,孙武手拿门闩、水志诚拿着一条粗绳子进来,舅舅眼角一瞄,吓得瑟瑟发抖。 李家姐妹对着孙武水志诚直眨眼,二人不明状况,站在厅中不知所措,水志诚道:“娘,拿来了!” 李氏闻言手抚额头直叹气,云舒却乐得直想笑,李氏是想老爹去拿根细点的绳子、一挣就断那种;板子嘛,最好是根小竹条,没有竹条拿个软乎乎的扫帚也行哪。没想到这两个榆木疙瘩这么实在,那绳子绑几头猪都够用了!门闩又粗又硬,别打出毛病来! 外婆正在气头上,大吼:“给我绑上、绑上!” 二人不知该不该动,二姨眼珠一转,对李氏小姨眨眨眼,几姐妹跑过去夺过绳子和门闩,“娘,我们亲自来,大哥是咱们李家人,咱们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几姐妹手忙脚乱,云舒见小姨偷偷往舅舅屁股上掐了一把,把舅舅痛得哇哇大叫,二姨在舅舅耳边说了什么,舅舅便一边不停的叫唤一边求饶。 几姐妹绑上后,二姨动手,往舅舅屁股上打得啪啪直响,李氏和小姨则在一旁数落得口沫横飞,舅舅更是叫唤得像杀猪一样! 云舒看着这兄妹几人的闹剧直摇头,二姨那板子声音倒是响,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这个样子就算打他二三十板子也不过稍稍红一点点而已,两三天就能好。云舒并不是希望舅舅真的挨打,只是这个傻舅舅是给给他吃点儿苦头,要不他家那点儿田地迟早会被他败光! 当然看出他们做戏的不只云舒,恐怕在场的除水志诚外,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外婆瞪着几人一言不发,待几人闹得差不多了,外婆冲上去,一把夺过二姨手中的门闩,大吼:“全给我跪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水家接人—求订阅! ****感谢“霏月笑笑”、“fengsuwen”、“舞动风尘”的粉红票票!╭(╯3╰)╮**** 外婆瞪着几人一言不发,待几人闹得差不多了,外婆冲上去,一把夺过二姨手中的门闩,大吼:“全给我跪下!” 李氏姐妹互看一眼,讪讪的跪下,舅舅也停止了嚎叫。 郑氏手握门闩二话不说,对着三姐妹的屁股一人一门闩,打得她们呲牙咧嘴趴倒在地。然后又冲到舅舅身边,啪啪啪啪使劲的往舅舅屁股上拍,直到连打十几下,累得抡不动了才停下。 云舒吃惊的坐在椅子上,以前见外婆从来是温和的,就算不高兴了,大不了训斥一通,这还是第一次见外婆动手,那架势不比奶奶汤氏差啊! 李氏几姐妹挨了打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低头跪在地上,水志诚想上前,被孙武一把拉了回去。 外婆拄着门闩喘几口气,休息得差不多了,指着李氏三姐妹:“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 二姨最先认错:“娘,我们知错了,不该瞒着你!” 小姨补充道:“娘,我们不该糊弄你!” 李氏低着头没说话,郑氏瞪李氏一眼,哼了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舅舅方才被李氏姐妹打时叫唤得极欢畅,这时候挨了重打却没那么大动静,只是伏在地上咬着牙直哼哼! “富贵,你说,你还赌不赌?” “咝~~不…不赌了!” “再赌怎么办?” “我…咝…我…” “哼,你们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这老太婆管不了你们了!” “娘,没有。我们不是……”三姐妹齐齐道歉。 “富贵,我们李家就你一个男丁,你爹当年费了多少力气才保下那些田地房产,外面盯着咱们家的不是一个两个,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村那些看笑话的,还有这云雾城里的周家!别人使坏还情有可原,若是自己不争气,谁也怪不了! 别以为你多了几亩薄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还是那句话。我这老太婆也管不了你们几年了,你要是自己不争气,以后比那大发赌坊外面的叫花子还不如!” 李家兄妹不敢叫疼,纷纷惭愧的低下头。 “如棋如书如画。你们帮着大哥是好意。但你们要搞清楚轻重缓急、明白是非曲直,富贵去赌是大错,犯错是要帮他改、帮他反省。不是隐瞒。 你们四姐妹现在都出嫁了,应该知道娘家争气有多重要!要是你们大哥成天只知道赌,输得一无所有,你们在婆家直得起腰板来?你们自己的日子能好过?! 唉!我也不说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外婆疲惫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李家几姐妹望着佝偻的外婆个个泪眼汪汪。小姨更是气得往舅舅屁股上踢了两脚,才气冲冲的出了客厅。 二姨和李氏叫水志诚和孙武帮忙将舅舅抬到客房**。请了大夫敷了伤药。幸好外婆虽气急了,下手毫不留情,可她年纪毕竟大了,力气也大不到哪儿去,大夫说修养半个月就能全好。 李氏和二姨听闻舅舅没事,都气哼哼的骂他几句走了,留他一个人在房里哼哼哈哈,连喝个水都没人帮他倒。 云舒偷偷摸摸的摸进舅舅客房,见舅舅正趴在**侧着头望着桌子上的茶壶发呆。 “舅舅,舅舅!”云舒伸手到他眼前晃晃! 舅舅反应过来“云舒,咝!乖乖~~帮舅舅倒~~倒水!” 云舒眼睛一转,手一摊开,里面居然是两颗骰子!舅舅一见立马两眼放光,云舒立刻黑了脸,气鼓鼓的道:“舅舅,你不是刚刚答应外婆不赌的吗?” “我…我…”舅舅懊恼的偏偏头,“唉!我也不想赌,可是一见那骰子就心痒痒啊!”他想伸手打自己一巴掌,却牵扯到背上的伤,立刻哎哟大叫起来! 云舒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想了想道:“可是外婆说,赌了就要像叫花子一样讨饭~~~切手指~~~挨打~~~~断手~~~~断脚~~!” 云舒故意将后面那几个字拉长音调,时不时颤抖一下,舅舅每听一个词就瑟缩一下,他望向云舒,板起脸:“胡说,小丫头知道什么!” “哼!你再凶我立刻告诉外婆去,让她再打你!” “别别…云舒乖乖,不凶了,舅舅错了,别~~别去告状!” 云舒哼一声,背起小手,在舅舅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给他看看骰子、看完后马上又将大发赌坊外乞丐的惨状说一遍,其实云舒是想弄几根假手指或猪腿什么来的,而且要血淋淋的那种,可惜现在她身板太小,一是拎不动,二是怕吓到李氏他们。 算了,那办法还是下次再用吧,于是她反反复复的将骰子与断手指断胳膊断腿拉到一起,偶尔将骰子突然往舅舅眼前一送,吓得他直发抖。如此反复多次,舅舅渐渐对骰子有了恐惧状。 云舒试探着再将骰子伸到他面前,“舅舅,还赌~不~赌~啊?” “不~~~~”舅舅闭着眼直摇头。 云舒见自己目的基本达到,又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倒了些水给他喝,然后笑嘻嘻的跑开。李富贵则望着云舒蹦蹦跳跳离开的小身影发呆,脑袋里那骰子的形状正和断手指、断胳膊、断腿的模样交相放映着。 中午吃过饭后,李氏道:“娘,我们出来半个月了,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我跟志诚商量过了,咱们一会儿就回家去!这次多亏娘和大哥大姐二姐小妹,否则我们一家……” 小姨道:“着什么急啊?休息一天再走吧!” “是啊,志诚这次能平安出来多亏那位王老伯帮忙,对了!那刘家慧怎样了?汤老婆子不是说刘家保证三天内找到王老头儿吗?怎么也没见大姐来报信?” 小姨撇撇嘴:“人家糊弄你的你也信?娘。汤老婆子欺人太甚,咱们得为三姐做主啊!” 郑氏沉吟半晌。“这虽然是水家的家事,但汤老太确实太过分了,这样吧,咱们明天一起去找汤老太问个清楚!” 李氏没有异议,方才李氏已将这十几天的事跟水志诚说了,水志诚闻言只是沉默。 下午申时,李氏姐妹正在院中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刘安跑进来:“少奶奶,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三姑爷的大姐小妹!” “大姐小妹?!哼!他们还真有脸来啊!”小姨呼啦一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站住!”外婆何时站到几人身后?“刘安,让他们进来吧!” “娘,这种人还让她们进来干嘛?咱们就应该把她们堵在大街上,将这码子事儿全抖搂出来。让周围邻居都看看。他们水家都是些什么人!” 郑氏瞪她一眼,“待会儿不准乱说话!”小姨嘟起嘴哼一声、不置可否。 李家众人来到客厅等待,没一会儿。水家人进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被小姑扶着的汤氏,其后是大姑水志珍、伯伯水志华和叔叔水志奇,跟在最后的居然是刘大娘,而刘氏却不见踪影。显然李家人并不认识刘大娘,李氏夫妻见到刘大娘也有些诧异。 外婆见了来人。并未站起,她端起架子道:“汤亲家怎么有空来?” 汤氏脸色有些难看。作为平辈的郑氏,不让她坐下,就这么问话,显然是故意落她面子。 “你…”大姑想要说什么,被汤氏截住。 “李家亲家,我是来看我儿子志诚的!” “切~,还记得是自己儿子!”小姨嘟囔一句。 李家众人个个脸色难看之极,却没反驳。汤氏转向水志诚,眼里闪起泪花儿,她将水志诚从头到脚打量几遍,轻轻松了口气,却并未说话。 水志诚望着自己老娘,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李氏扯他一下袖子,不能让让这么快就叫汤氏,叫了这事儿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众人站了一会儿,大姑道:“二弟,娘亲自来接你了,还不快叫娘!” 水志诚正要开口,“等等!”小姨阻止道:“李家大姐,我三姐夫可是生生被冤枉坐了半个月的牢,在牢里挨饿受冻还被打,前几天又遇泼皮周三,差点儿就出不来了,这事儿你们总得给个说法吧!” 大姑瞪小姨一眼,上次被她当街羞辱,那气现在还没消了!“这是我水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哼!水家的事?我们李家为了救你二弟,差点儿倾家荡产、卖田卖地卖房子,那时你们水家在哪儿?现在人一救出来,你们就上门了,还说什么是水家的事?天下没这种道理吧?” 大姑再要反驳,外婆突然道:“水家大侄女,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不要插话。汤亲家,我女儿说话虽难听了些,却句句属实,你们水家总得给个说法吧?” 汤氏转向郑氏,板着脸道:“你要什么说法?” “为何让志诚冤枉坐牢?为何明知志诚冤枉却不救?为何志诚入狱半个月水家无一人探监?” 郑氏与汤氏互相对峙,半晌后,汤氏偏开头板着脸,沙哑着嗓子道:“我没错!” 李家众人闻言除郑氏外全都站了起来,个个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大姑一方自然也不甘示弱,水志诚难过的低下头。云舒看着两家一触即发的场面,很是头痛,自己也姓水,何况李家刚刚受过重创,要是打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 李家人要的不过是汤氏的一句道歉,要她承诺处罚刘家慧的一个态度。可照云舒对汤氏的了解,这老婆子固执得要命,就算明知自己大错特错,她宁愿一错到底万劫不复也绝不会说一声对不起! 怎么办?难道非要大打一场不可?!(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刘氏的处罚—求订阅! ****感谢“寻雨一生”的粉红票票**** 怎么办?难道非要大打一场不可?! “你们都给我退下!”外婆郑氏突然发话。 “娘,他们都欺到咱们头上来了!” “退下!”外婆训斥小姨二姨一声,对汤氏道:“汤亲家,你们是来闹事的?” 汤氏转向郑氏:“我没那么说过!” “好吧,那我想问问,冤枉志诚的罪魁祸首怎么处理?” 汤氏脸色一凝,转头看向水志奇,水志奇上前一步,跪到水志诚面前:“二哥,我…我们对不起你,家慧她…她已经知错了,您…您就原谅他吧!”水志奇越说声音越小。 水志诚看着眼前本就瘦弱的三弟比以前更瘦更憔悴,有些不忍,李氏拦到他前面:“为何刘家慧不来?” 大姑道:“家慧上次小产还卧病在床,不方便远行!” 大姑这个理由也还说得过去,可她那语气实在让人火大,好似要刘家慧道个歉,李家人还非得主动站到她床边去等着不可! 小姨道:“哼!这事儿不是道歉就能完了的,何况她还没来道歉!” 大姑最讨厌小姨,立刻接话道“那你想怎样?” “怎样?李家大姐,你可要搞清楚,被冤枉的是你自己的亲弟弟,不是刘家人,你这算什么姐姐?切~~还没见过这样的亲姐姐!”大姑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她看向李氏身后的水志诚,皱起眉将头偏向一边。 二姨道:“水家婆婆,水家大姐,咱们三妹一家和我们李家都差点儿被那刘家慧害得家破人亡。光道歉管什么用?我们李家的损失暂且不说,你们至少也得赔偿我三妹家的损失吧? 还有那刘家慧。惹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轻轻一句就放过,那她下次再犯怎么办?” “对,刘家慧必须休掉!这种女人留着也是祸害!”小姨冲口而出。 水志奇闻言紧张的看向汤氏,见汤氏面无表情不知可否。他失望的低下头,然后转向水志诚:“二哥,家慧真的知错了!这次我害得她小产,大夫说她要再怀孕都难,现在休了她。让她以后怎么办啊?二哥,您…您就再原谅她一次吧!” 李氏拦住水志诚不让他说话,水志奇又转向汤氏:“娘,您也看到了。家慧真的知错了。不能休啊!” 汤氏看看郑氏,板起脸道:“那贱人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不,不能啊!”众人背后突然插入一声音。刘大娘冲到中间,拉着汤氏道:“汤大妹子,你答应过不再追究家慧的,她已经那么惨了,你不能再……,” 刘大娘又转向李氏夫妻:“志诚。志诚媳妇,我知道这次的事儿全是我们家慧的错、我们刘家的错。可是我们家慧真的不能……。 你们家的损失我来赔,我们刘家赔,不管多少,就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我也一定赔上,志诚,你就再给家慧一次机会吧! 刘大娘我…我给你跪下了!”刘大娘泪流满面,嘭一声跪到地上。 水志诚夫妻吓一跳,赶紧伸手拉刘大娘,可她不停的哭求,请水志诚夫妻原谅。屋里众人都静了下来,纷纷望向水志诚夫妻。 李氏这次对刘家慧恨得咬牙切齿,一想到回家还要再跟她做邻居,心里就堵得慌。万一下次她再惹出什么大事儿,又推到志诚身上,咱们家可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安宁一些,李氏下定决心不松口。 刘大娘抱着李氏的腿哭哭啼啼的苦求,李氏虽心有不忍,也只能侧开头退开。刘大娘顺势一把抱住水志诚的腿,“志诚啊,大娘知道家慧对不起你,刘家对不起你,家慧知错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再也不惹事……真的,志诚,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水志诚最是心软,他拉着刘大娘的胳膊往上提,“大娘,你起来,起来啊!咱们好好说!” 可刘大娘不停的往下挣,继续哭求,这么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跪在你面前还哭哭啼啼的求你,是个人都会觉得难过,何况是水志诚?李氏为难的看向郑氏。 在场三位老太太刘大娘年纪最大,郑氏看她那样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儿女,老了还要为犯错的女儿四处下跪求人,心中难免稍稍起了点恻隐之心。 郑氏道:“刘亲家,你别这样,犯错的是你女儿,不是你!你先起来吧!” 众人去扶她,她还想挣扎,郑氏怒道:“刘亲家,你这是在逼我们吗?” 刘大娘被郑氏吼得一愣,总算哭哭啼啼的站了起来。 外婆让小姨端几把椅子进来,让刘大娘和汤氏都坐下,三位老太太对这事儿好好商量一番。 郑氏道:“汤亲家、刘亲家,刘家慧这次犯了大错,这是事实!”她停顿片刻,看看汤氏和刘大娘,汤氏板着脸不说话,刘大娘愧疚的低下头抽噎道:“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教好她!” 郑氏皱眉道:“刘亲家不必如此,人都会犯错,犯了错就该好好教导、改正,犯了大错自然应受罚。 刘亲家求情是爱女心切,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每次犯错只需求求情就了事,犯错之人心里会怎么想?下次遇到同样的事她定会认为以前那么大的事儿都能轻轻放过,这次肯定也没事! 刘亲家,这次志诚帮你女儿顶过去了,下次谁又来帮她顶了?唉!你这样宠着女儿不是帮她是在害啊!” 汤氏闻言脸色微变,她微微低头、垂下眼睑!刘大娘低着头抽泣声也低了下去。 郑氏转向汤氏:“汤亲家,照理说这是你们水家的家事,我们李家不该随便插嘴,只是这事儿关系到我女儿如书一家以后的日子。刘家慧一定要受罚,你就发个话吧!” 汤氏看看郑氏和李氏。又将周围众人扫视一圈,李家人自然个个虎视眈眈,水家人则或皱眉或低头侧身站着。 “三媳妇……”汤氏刚开口,刘大娘道:“二位大妹子,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可是只要不休家慧,怎么罚我都没有怨言!” 汤氏沉默半晌,“既然两位亲家话都说明了,这样吧。家慧从现在起回娘家修养三年,我们水家也不写休书。这三年双方可以各自婚配,若是家慧婚配,我们水家立刻写下休书;若志奇婚配。双方去村长那里办和离书。二位亲家可满意?” 郑氏偏开头没说话。刘大娘道:“那三年后他们俩都没有婚配了?” “这个…”汤氏看看水志奇,见他一脸祈求的望着自己,汤氏叹口气道:“那就看他们的缘分吧。他们若自己愿意凑到一起过,我老婆子也管不了!” 众人沉默下来,汤氏给的这个处罚,凭心而论,对刘氏算是很轻的了!若这事儿是李氏犯下的,不用说。就算李氏还剩最后一口气,她也会立刻将李氏送进大牢。并送上休书一封!这就是差距啊!汤氏再讨厌刘氏,始终还是心痛自己的小儿子水志奇! 李家人虽然不满,却也没办法,还是郑氏那句话,这毕竟是水家的家事,汤氏愿意留下刘氏,就算李家告上衙门也没用。 沉默一阵,汤氏站起里,“郑亲家,话已经说开了,我就回去了!”汤氏转头看看水志诚,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率先向门口走去。刘大娘见状站起来对郑氏一阵道歉感谢才愧疚的低着头出了门。 大姑道:“二弟,娘让你一起回去了,你走不走?” 水志诚看看李氏,李氏上前道:“谢谢大姐,我们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晚点儿再回去!” 大姑抿起嘴,追着汤氏出去;水志华看着水志诚叹口气,摇着头也出了门;水志奇走到水志诚面前,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低着头踉踉跄跄奔出门去! 最后剩下的小姑嗫嚅着走到水志诚面前,道:“二哥,我们不是不去看你,我们去了好几次,都被牢头赶了出来,娘还塞了不少银子,可牢头就是不让看!大哥、大姐、三哥都有去的,二哥,您别……” 水志诚闻言,方才一直紧绷的脸总算松了下来,脸上也微微有了笑意,他摸摸小姑的脑袋:“知道了,小妹,二哥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待水家人走后,二姨首先蹦到外婆面前:“娘,你刚才忘了说赔偿损失的事儿了!” 郑氏瞪她一眼:“你一天就知道钱钱钱,那东西能当饭吃?” 二姨撇一下嘴,小声嘀咕道:“不能当饭吃,可以买饭吃!” 小姨道:“娘,这次咱们还真花了不少钱,您去见爹那些老熟人送的那些礼都快有几十两了吧?” 李氏一听,惊讶道:“娘,真的?” 郑氏瞪小姨一眼,“别听你小妹瞎说,不就是几封点心、几瓶好酒,一共也不过几两银子,你娘我这点儿钱还花得起!” 李氏闻言心下明白,郑氏定然花了不下五十两,那可是她的棺材本啊!李氏哭着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又难过又无奈的叫了声“娘~~~” “行了行了,志诚好不容易回来,你摆着张哭丧脸干啥?钱财都是身外物,咱们这次躲过一场大难,又少了周家那祸害,也算因祸得福了! 你要真觉得对我这娘有愧,就给我好好过日子,早点儿跟志诚再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李氏立马红了脸 :“娘,说什么了,云舒还在了!”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当年晚上,大姨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年饭,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黄豆种子 ****感谢“寻雨一生”的粉红票票,感谢“bgilu”的打赏****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 “爹、娘!”云舒扶着小黄走在后山小路上,远远看见爹娘,就扯开嗓门大喊。 李氏放下手中的锄头,回头看去,见云舒正拎着把割草刀,扶着小黄摇摇晃晃的上山。幸好这条路只是斜坡路,没有石梯,否则云舒肯定得四肢并用的爬上去。 李氏看着她那娇憨又精明的小模样,微笑着摇摇头:“舒舒,鸡都喂了吗?” 云舒停下来,指着小黄道:“坐下!”,小黄乖乖坐下,屁股后的尾巴还在不停摇晃,达拉着耳朵,伸出舌头来舔她。云舒拍拍它脑袋,爬在小黄身上,呼哧呼哧喘几口气! 待她休息够了,才抬头对李氏道:“娘,鸡都喂了,还捡了好几个蛋了!” 李氏满意的点头,“舒舒慢点,割草刀口要对着外面,别伤着自己了啊!” 云舒欢快的点头:“知道了娘!” 李氏回头,继续挥动锄头,一边翻地,一边时不时弯腰捡起土里翻出的水花生根系扔到地边。 云舒见爹娘的地一时半会儿还翻不完,这割草刀暂时也用不上,干脆转身坐下,望着山下几个小院子发呆。 自上次郑氏、汤氏和刘大娘三人在小姨家客厅决定了对刘氏的处罚后,刘大娘便一声不吭的将刘氏接回了自己家。三四个月过去,尽管刘大娘家就在斜对面的山窝里,却完全未见刘氏出门,连刘家人都很少见。 前几天李氏去赵家院子路发财家打酒。倒是碰到了刘氏的养母黄桂花!此人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云舒还是第一次见她。 这位黄氏面皮白皙。有皱纹却不明显,五官斯文秀气,身材纤细,一点儿不像个四十五岁的村妇,若是年轻十岁,说她是大家小姐都有人信! 云舒很惊讶刘氏的养母居然是这个样子?与刘氏比起来,不管是外观相貌身材还是德行品性,几乎没一点儿相似之处! 黄氏见着云舒母女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过来礼貌的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水家这边倒也安静。特别是以前总吵吵嚷嚷的汤氏院子,现在却冷清得可怕。 云舒去看过小姑几次,每次见她都是苦着一张脸。有一次正好遇上他们家吃饭,汤氏时不时往水志奇碗里夹肉。水志奇掩着碗不接。突然来一句:“还是留着给家慧吃吧!”饭桌上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 云舒不明白刘氏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要文化没文化、要品行没品行的女人,为何水志奇对她就那么死心塌地了?实在想不明白! 汤氏跟水志奇提过几次给他重新娶个媳妇,还让大姑二姑都帮着打听。水志奇每次哼哼哈哈、不置可否!目前暂时没有遇上合适的! 云舒自然也希望水志奇能重新娶个品行端正的,于是在自己脑子里搜索见过的适婚女人,在她想得正出神时: “舒舒,舒舒!别坐地上,凉!快上来,坐爹爹衣服上!”水志诚对着云舒喊。 云舒反应过来。答应一声,乐呵呵的拖着割草刀扶着小黄继续往上爬。到了斜坡地边。水志诚一把抱起云舒:“哎哟,咱们女儿又沉了,告诉爹爹,娘有没有偷偷给你吃好东西?!” 李氏嗔他一眼,水志诚哈哈大笑,抱起云舒大步往上走,片刻便到了平地上。他拔了几把枯草垫在下面,又铺上自己的外套,将云舒放在上面,“舒舒乖啊,别到处乱跑!” 水志诚回去继续整地。现在是三月,他们夫妻俩正在翻的是斜坡地,打算打理处理种一季黄豆,看看效果如何。 其实去年年底,李氏夫妻本打算在平地上种麦子的,可被刘氏闹的那一出一耽搁,播种季节就差不多了。他们觉得舅舅大姨二姨这次帮忙耽搁了不少活,便干脆舍了自家的地,去帮他们先种上,虽然是亲兄妹,该还的还是要还。 至于外婆垫上的那些银两,夫妻俩的积蓄已经花得精光,暂时无能为力了,而云舒最遗憾的却是自家的瓦房飞了!什么时候咱家的房子才能再升一级啊? 李氏一边翻地捡草根,一边对水志诚道:“他爹,咱们这地是第一次种黄豆,还是别翻太多了吧,先弄一亩试试,看能产多少,划算不划算?” “一亩太少了吧?斜坡地不是有七八亩?” “恩,那~~就翻两亩吧,太多了收成不好也白种,咱们剩下的就让那些水花生多养养,还能养几头肥猪!” “好吧,你说两亩就两亩!” “对了,那种子可得选好了,城里那些我总觉着不放心,要不咱们去附近人家或是我娘家问问?” “也行,谁家有的话,只要种子好,咱们就按铺子里的价格买就是!” 李氏夫妻花了四五天时间将选出的两亩斜坡地翻了好几遍,直到地里看不到一根草根为止。 云舒凑近看过那地里的泥土,见入地三四十厘米的土都被翻了上来,松松软软的,泥土呈黑色,看起来比对面山顶自家麦地里的土还肥沃些。看来爹娘的辛苦没白费,那些水花生和鸡粪确实起到了作用。 云舒看看周围,恩,这里向阳,离水源又近,只要种子好,没大灾,今年肯定能丰收,云舒喜滋滋的带着小黄围着地边跑来跑去,时而抓把黑土扔小黄,玩得不亦乐乎! 水志诚惊讶的拉拉李氏道:“她娘,你看,咱们女儿也会抓泥乱跑了!” 李氏嗔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女儿又不是怪物,怎么不会抓泥不会跑?” “嘿嘿,我就随便说说,看她成天拿根小手帕又是擦手又是拍衣服的!从不往地上滚、从不抓脏东西!志飞志昆都说,咱们家女儿比人家小姐还讲究了!” 李氏一听,想想还真是,她盯着嬉闹的云舒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咱们女儿那是聪明,志飞志昆他们要是羡慕啊,让他们自格儿媳妇也生个咱们女儿这么聪明的试试?!” “嘿嘿!是啊,聪明、聪明!”水志诚傻笑两声,讪讪的走开继续忙活。 今天是大虚日子,水志诚要进城去干活,李氏让他注意看看有没有好点儿的黄豆种子?她自己吃过饭抱起云舒,也打算去打听一下种子的事儿。 她们先来到作坊院子,一家一家的问过去,经过水志民家时,碰到扶着八十八岁老奶奶出门晒太阳的水志副。 老奶奶还是以前那个面瘫样子,精神还不错,不过云舒觉得她的老年斑似乎多了几颗。而扶着她的水志副,明明还是个三十岁的壮年男人,却微驼着背、白着脸,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洗得发白、而且全身都是大块大块的补丁。 难怪这水志副会成为本村第一号单身汉,他家一无所有不说,父母兄弟一个没有,水志民只是他伯伯的儿子,自家姐妹都照顾不过来,哪有功夫照顾他啊!唉! 李氏匆匆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往水志飞家去,水志飞和邓氏依然恩恩爱爱、同进同出,他们的女儿已经半岁了,长得圆乎乎的,如果爱干净些会更可爱! 李氏打听一圈,只从周伯娘那里买到两升黄豆种子,城里的黄豆种子一般十五文一升,李氏付了三十文。离开时周伯娘说对面大杂院水志海家去年种了不少黄豆,应该也有种子。 李氏其实对大杂院有些不感冒的,她犹豫半晌,还是带着云舒去了。 大杂院的恶狗依然凶猛,幸好被栓住了,李氏还没进大杂院,就听里面吵吵闹闹。进去一看,见大院左边屋檐下围了一大圈人,中间两男两女正跳来跳去吵架! 周围围观之人众多,却没一人上前劝架,大多却是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云舒看得直摇头,这群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李氏抱着云舒不方便往里挤,伸长脖子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没办法,只好问问人了。于是她随手拍拍前面的一个妇女:“大嫂、大嫂?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哎呀!别拍……”那妇人不耐烦的回过头,两人均是一愣,居然是刘大姐! 刘大姐讪笑两声,“呵呵,没事儿,我…我回去了!”刘大姐转身就往自家跑,跑到一半大喊:“大妞、大妞,还不给我滚回来干活!” 片刻后人堆里钻出一个黑黢黢的小女孩,突见站在眼见的云舒母女,先是一愣,然后对母女俩怒目而视,然后呸了一口便跑开了! 李氏无所谓的笑笑,伸长脖子往里看,见吵架的双方,一方正是她要找的水志海夫妻,另一方是水志海的邻居张家富夫妻。 李氏忙着跟周围邻居打听事情原曲,云舒却被站在水志海夫妻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吸引了。这小女孩两岁多的样子,瓜子脸,眉眼精细,黑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小的冲天辫,上面还绑了两朵大红绢花,身上衣服布料一般,样式却很花俏! 恩,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这模样长大了定然不差,应该与李贤宾的大女儿李淑梅不分上下。其实外貌还在其次,让云舒诧异的是,那小女孩虽在流泪,却完全没有声音,而且她目光闪闪烁,眼里满是仇恨! 云舒又仔细看了几次,没错,她真的是满眼仇恨的瞪着与水志海夫妻吵架的张家富夫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未来王妃—求收藏 云舒正惊讶于那小女孩的眼神时,李氏已问清双方吵架原由:原来水志海家与张家富家的房子相连处共用同一面墙壁;共用墙延伸出来一丈宽的屋檐,各家一般用来堆些杂物或雨天晾晒衣服。 今天外面的天黑压压的,有下雨的迹象,于是张家富娘子便想将刚洗完的衣服晾在自家屋檐下,她拿着绳子找了半天才决定了绑绳子的地方,就是两家共用屋檐下的两根柱子。 张家富麻利的绑好绳子,就将湿达达的衣服搭在了绳子上。现在还是三月,天气还有些冷,因此那衣服自然也薄不了,即便洗完扭了又扭,可展开搭上绳子一会儿,那衣服里的水便连成线的往下滴。 如果滴下的水流到外面也就算了,可水志海家地势比张家富家略低,那衣服里的水便沿着水志海家屋檐的地面往下流啊流啊流,直接流进了水志海家堂屋! 水志海夫人李芳发现了这情况便跟张家富娘子提议,请她先挂到外面,等水沥干了些再挂进来。张家富娘子其实也发现了这状况,本拿着绳子找地方挪,在她团团转的时候,李芳突然来这么一句,她顿时就不爽了! 水志海家与张家富家平时就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吵闹闹,今天你赢明天我赢,两家这么对着干了一两年,就没个好的时候。 张家富娘子扔下绳子,双手抱胸道:“我衣服爱挂哪儿挂哪儿,你管得着吗?” “哎,张家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了?你看看咱家这地。这屋檐下都是泥地,被你那衣服水一泡。全都松了,走路都要沾一脚泥,你往你家门口泼盆水试试?” “哎!怎么说话的,我又不是疯子,往自家门口泼水干嘛?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你的衣服把我家屋檐泡了,是你找事儿还是我找事儿啊?你不要欺人太甚!” 于是乎,两个媳妇就这么站在自家门口吵了起来,他们各自的相公闻声也加入了战团,不一会儿。院子里闻声的邻居也都上来围观! 两家吵着吵着就开始翻旧账,连上代人的老黄历都翻了出来,再加上周围好事者时不时的添油加醋,这吵架几乎就要演变成打架! 李氏放下云舒。指着那个小女孩道:“舒舒。那是云香妹妹,去哄哄妹妹啊!” 原来这就是水云香,比自己小一个月的那个小女孩! 云舒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手帕走过去递给她:“妹妹。不哭!” 小女孩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云舒愣了一下,她一把夺过小手帕,转过身,擦擦脸,然后转回来,戒备的瞪着云舒:“你是谁?” “我叫水云舒。跟我娘来找你娘的!”云舒指指正在劝架的李氏。 小云香看看李氏方向,见李氏正帮着自己爹娘说话。总算放下戒心对云舒道:“我叫水云香!” “云香妹妹好!” “为什么叫我妹妹?” “因为我们同姓、同辈,你比我小一个月!”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 “因为…因为我娘说的!” 小云香狐疑的将云舒打量几遍,两人个头相当,云香属于纤瘦型,尽管才三岁不到,身形已经开始拉长;而云舒还有些婴儿肥,显得有些胖乎乎! “我比你好看!”云香突然道。 云舒闻言愣了一下,惊讶的望着她。 云香抿嘴一笑,“没关系,我就允许你当我大丫鬟吧!” 云舒惊讶得张大了嘴,半晌后伸手指着她:“你……” “云舒,过来,不要欺负妹妹!”侧面突然传来李氏的声音,那边吵架的双方已经停了下来,围观众人纷纷散去,水志海夫妻也回了屋。 “我没…”云舒还没来得及解释,李氏已经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拍拍她的屁股道:“你那样指着妹妹是不懂礼数,知道吗?” “没关系,姐姐没欺负我”地上的云香突然开口。 云舒低头看去,见云香正一脸委屈的望着李氏。云舒再次震惊,这云香嘴里说着没事儿,那表情却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儿!可自己什么也没说啊!还好心把自己心爱的小手帕给她擦眼泪。 李氏放下云舒,过去蹲下摸摸云香的脸:“哎呀,小云香真乖,你云舒姐姐不听话,咱们不喜欢她了,待会儿二娘帮你打她啊!来,二娘抱抱!”李氏抱起云香亲了亲,云香一副乖巧的模样依偎在李氏怀里,趁李氏不注意,还偷偷对云舒做了个鬼脸! 云舒郁闷了,自己这个曾经几十岁的人,居然被个三岁不到的小女娃欺负了!她愤愤的瞪云香一眼,谁知她不怒反而更得意!云舒哼一声偏开头! 李氏抱着云香进了她家,云舒也跟了进去。 云香家跟外婆家的构造有些相似,不过用料和做工肯定比不上,那房子不高,屋顶山墙最高处也不过四五米,地上没铺任何东西,纯粹的泥地,房顶前半截是瓦片,后半截是稻草,抬头看去,瓦片碎漏的地方挺多,投下星星点点的小白点。 一进门边是堂屋,右边是张家富家,左边前后两间厢房。 水志海娘子李芳擦擦眼角,请李氏坐下,见李氏怀中的云香,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抱,不像话!快给我下来!” “没事儿,妹子别怪她,是我看她可爱,抱着亲近亲近!这孩子比我们家云舒还小一个月,却这么乖巧懂事,真是个好孩子!” 云香得意的望云舒一眼,李芳笑笑,叫过云舒,不知从何处摸出几颗糖果递过她,摸摸她的头对李氏道:“哪里,我看云舒才乖巧了,云香那丫头最爱在外人面前卖乖,平时在家还不是一样撒泼打滚,她呀!最爱漂亮,什么东西都要好看的,真不知跟谁学的!” “哦,是吗?我们家女儿也怪得很,从小就爱钱……”两个媳妇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开始凑到一起聊起来。 李氏放下云香,让云舒带着妹妹出去玩。云舒对这里不熟,找不着方向,只得跟着云香走。云香将她带到院子外的竹林空地上,道:“云舒,过来过来,这里好玩!” 云舒慢慢走过去:“我比你大,要叫我姐姐!” “哼!我才不要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大丫鬟啊!” 云舒一头黑线,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大丫鬟了!她板起脸,瞪着她道:“你再要敢说我是丫鬟,小心我告诉你娘,让她揍你!”云舒说着就要往院子里跑。 “哎,哎!云舒,回来,回来,你再跑我放狗咬你哦!” 云舒赶紧停下,四处张望,幸好没见那几只恶狗!她转过身,瞪着云香:“你还乱不乱说?” 云香犹豫片刻“好吧,这样吧,我不叫你姐姐,你也不叫我妹妹,我们就叫名字好不好?” 云舒想想也可以,这女娃太恶劣了,叫她妹妹自己还别扭了,于是便同意了! 二人坐在竹林底下捡好看的透明黄竹叶,看谁捡得多。云舒一直在留意观察云香的动作,对她的言行很是奇怪,她会不会也是穿越的了? 云舒站起来,“喂,云香,你知道飞机吗?” 云香想了想“飞机?知道啊!” 云舒闻言大喜,跳过去拉着云香的手:“你也是穿越的?” “穿越?是什么?” 云舒皱皱眉,仔细看她的表情,不像撒谎“你知道汽车吗?” 云香一脸迷茫的望着她,“电脑?电视?……” 云舒数了一长串,她都呈一头雾水状!云舒越看越失望,你丫头到底是装蒜还是怎么的?照理说正常的两三岁孩子不该这么有心机的,可是云香有,莫非她只是单纯的早慧?! 突然,身后一阵哗啦哗啦声,云香指着大叫“飞机、飞机!” “哪儿、哪儿?!”云舒立刻转身四、抬头望向天空,可是这里是竹林,哪能看到天上? “啊,飞机又来了!”云舒顺势望去,见云香正指着竹林里打架打得飞起来的几只鸡高兴的大喊! 云舒一头黑线,原来是飞鸡!不是飞机! “云舒,你看那飞鸡真厉害,能飞到房子那么高了!” “是啊,厉害,真厉害!”云舒垂头丧气的敷衍着,她蹲下身捡起一块小石头气恼的向那群鸡扔去,群鸡被吓得咯咯咯叫唤着又飞又跳,不一会儿就散得一只不见。 云香气道:“你这丫鬟真是没趣,看飞机多好玩!” 云舒瞪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想要丫鬟?” “嘿嘿,我姨姨们都说我是大美人儿,大美人儿都有丫鬟的!” 云舒撇撇嘴,“你才三岁不到,别听你姑姑瞎说!做大美人儿不好!” 云香一脸骄傲的昂起头:“哼,你没我漂亮,当然不是美人了,只能做丫鬟!” 云舒郁闷得真想拍死她,她忍着气问:“做美人儿有什么好?” “美人儿可以不种地、不辛苦,住漂亮房子、穿漂亮衣服、吃漂亮点心!” “那你现在还不是一样住破房子、穿破衣服、吃不上点心!” 云舒每说一句,云香脸上的笑便垮下来几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手肘处有两个不容易看出的补丁。 她气恼的甩甩袖子,单手叉腰指着云舒大叫道:“哼!无礼!我以后是要进宫做王妃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不明果树—求订阅! 她气恼的甩甩袖子,单手叉腰指着云舒大叫道:“哼!无礼!我以后是要进宫做王妃的!” 云舒再次被雷到,她眨眨眼将云香从头到脚打量几遍。小云香居然收回叉腰的手,双手叠放于腹前,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做出一副标准的淑女姿势! 还别说,这小云香真有几分做王妃的潜质,可她这么小,她娘也不像来自富贵之家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了? 云舒眼珠一转“云香,你这模样真好看,是谁教你的?” “哼!当然好看了,我姨姨可是姨奶奶了!她还教了我好多东西!”云香一脸得意的模样望着云舒,那表情似在说:‘夸我吧,继续夸我吧!’ 云舒心下好笑,嘴上还是狠狠的夸了她一番!云香高兴了,拉着云舒叽叽喳喳一通说。二人玩得很尽兴,直到李氏提着一个布袋出来,云舒才跟着回了家。走之前,云香对着云舒挥手道:“云舒,我喜欢跟你玩,下次记得再来哦!” 云舒点头应诺,李氏见云舒跑得满脸通红,额上还挂着汗珠,掏出帕子给她擦擦,“云舒,好玩吧?下次还来不来?” 云舒犹豫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云香这丫头很聪明,跟她说话一点儿不费劲,云舒自己若不是穿越的,肯定跟不上她的思维。可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她的暗亏,以后说不定还真能弄上个什么贵夫人当当! 照理说跟这种人来往是很危险的,可遇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不容易,这个问题很伤脑筋啊!云舒皱眉想了一会儿,无解!算了。一切随缘吧! 李氏提着买来的黄豆种子回家,将所有豆子倒出来筛选一遍。将干瘪瘦弱的种子挑了出来,剩下的量了量,居然只剩五升了!买的时候一共是七升,花了近一百文钱了! 李氏看着种子直皱眉,这些种子就算省着用也只能播上一亩多,差得太多了,只能等水志诚回来看看了。 晚上水志诚回来,果然拎着个袋子,里面也是黄豆。颗颗饱满黝黑,看相很不错! “这种子哪儿来的?” “嘿嘿,我去方大嫂那里正好遇上小妹,小妹听说我们要买黄豆种子。便去隔壁豆腐坊问了。专门让他们选了粒大饱满的出来,才十文一斤了,喏。一共十斤!她娘,你看够不够?” “十斤!这么多?!这用来磨豆腐的能做种子吗?” “能能,小妹问清楚了,这些是老板专门挑出来做种子卖的,一般人家去买至少十五文一斤了,小妹跟她砍的价。豆腐坊老板说便宜给我们,不过种出来的豆子一定得卖给他们!” “这个没问题啊。咱们本来就打算种来卖给他们了!” 李氏将两批种子放到一起一对比,豆腐坊的种子明显要好很多。李氏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主要用豆腐坊的种子,不够了再用村里买来的种子。 李氏抓起那些干瘪瘪的种子,想起就这也花了一百文,现在又用不上,一阵肉疼,她皱眉嘀咕道:“怎么差这么多!” 水志诚过来看看那种子,“她娘,这个不像是种子吧?倒像是选过一遍剩下的!” “啊!不能吧?我跟李芳挺聊得来的啊,她不可能专门给我些不要的吧!” “这个…嘿嘿,我也不知道!” 李氏皱眉将种子收起,嘀咕一句:“莫非我看错人了!” 云舒闻言倒是认为老爹的话很有可能,就看那云香小丫头的心机,她娘肯定不差,莫非母女都是笑面虎?!云舒打个寒战,更加确信云香是块做贵夫人的料! 接下来的几天李氏夫妻忙着将翻好的地分垄掏沟,沟深一尺宽一尺,每垄宽一尺半;然后便是在每垄上打出两排深五到十厘米的浅窝,每窝点上四五颗黄豆种子后盖上泥土;最后便是浇水施肥了。 夫妻俩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分好垄,然后二人分工合作,水志诚在前开窝,李氏在后一边点上豆子一边盖窝,水志诚开完窝便开始往山上挑农肥。 这时代没什么化肥复合肥什么的,都是是牲畜粪便再加上些草木灰搅合到一起,有的人家农闲时也会割些野草扔进粪坑,待它们慢慢腐烂发酵后也是很好的肥料。 种地的过程看的人觉得那是风景,干活的人却天天汗流浃背。云舒看着父母累得满头大汗,很是心疼,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时不时送上条毛巾或是一竹筒水,晚上给爹娘捶捶腿、捶捶肩什么的。 这天,水志诚正在挑肥,李氏从平地边那个蓄水池挑水,云舒也跟着来到蓄水池边。这蓄水池被水志诚挖大挖深了不少,还故意在池边用石块垒成梯子。 池中水清澈异常,连池底泥块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能有几条鱼就好了!云舒嘀咕一句! 对啊,这个办法不错,周围野草也多,要是能养些鱼换点儿钱也不错啊,鱼儿的粪便还是不错的肥料!她兴奋的站起来往四周看看,可惜了,这小水池后面是山壁,左边是自家的地,右边是一大堆乱石,要将池子再扩大不太可能。 而且水源就那么小小一股,池子大了水源供应不上也不行,何况山下到处是小溪小河,谁会专门跑到这半山上的小水坑来养鱼啊?看来这计划行不通,云舒泄气的转身。 她无聊的往左边逛去,转过乱石堆,那里居然又是一片平地,中间一丛绿油油的小树很是显眼!这是什么?云舒好奇的凑过去。 还没走到小树丛边,云舒心里便有些窃喜,她快跑几步上去,捡起树叶翻来覆去的看,又凑近仔细观察树干的纹路。表情时而欢喜时而疑惑! 这是什么树?满身带刺,树叶有云舒巴掌大。看上去像是橘子树。可一般的橘子树叶比这要小很多啊?如果说它是橙子树,云舒明明记得橙子树身上基本没刺的!那这是什么树? 以前云舒的姑姑家有一大片果园,里面柑橘橙柚类的果树种满几个山头,她曾缠着姑爷仔细询问过这些果树的区别,再加上自己最爱吃这类东西,因为对此有些研究。可面前的小树却让她犯难了,莫非这是橘子树和橙子树的祖先?后代都是变异过的?! 云舒正手扶下巴一脸严肃的研究面前的小树,水志诚走过来“舒舒,你跑这边来干什么?小心遇上大野狼!” 狼啊!云舒突然想起狼奶娘来。狼奶娘家山下不就有一大片果树?!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其中就有橙子和橘子,当时云舒还想让老爹挖几颗回来种上,等着吃果子了! 果子?对啊!现在这时代人们还不时兴吃水果。附近见过的有桃树、李树、梨树、杏树。似乎这里的人不太会打理果树。也许是他们大半心思在种地上,对果树不在意吧! 因此这里的果树极少,很多树苗没长大就被虫子掏空了树心死掉了。能结果的更少。除水果成熟的季节,集市上偶尔能见到挑着担子叫卖的农人外,平时基本看不到,而冬天的水果就更少了,难怪这里的水果那么贵。 上次小姨见买的桃子,一斤要八文了。个头还不大,跟猪肉价格差不多了!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啊!云舒满脸欣喜的望着小树丛盘算着。 “咦!那些小树苗长这么大了!”水志诚也凑过来、围着那密密麻麻的小树丛转了一圈后。站到云舒身边,手扶下巴:“恩,这什么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果?!” 云舒抬头看看老爹,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显然确实不认识。云舒本想问问老爹这是不是橙子树,又怕他追问,只好忍住,等有机会再套话吧!若真是橙子树就好了,这东西在现代到处都是,价格也便宜,可在这地方却是好东西啊! “他爹,干嘛了?”这时李氏也过来了,她一眼便看到那丛绿油油的小树,笑道:“喲!那树苗长这么大了,都快一人高了!他爹,这树啥时候结果啊?”李氏走到水志诚身边,一家三口站成一排望着面前的小树丛! “这个…嘿嘿,我也不知道!” “卖树的老汉就没跟你说?” “嘿嘿!”水志诚摸摸脑袋,“我忘了问了!” 李氏嗔他一眼,她看看这些树苗,密密麻麻的,新长出的树枝相互交叉争相往上延伸。李氏道:“他爹,这树也太密了些,不管它结不结果,咱们种都种了,等种完黄豆,咱们抽空把这些小树分开移栽一下吧!兴许以后还真能结出些稀罕果子来了” “这…真能结果吗?” “不是你说能结吗?” “呵呵!这个…好,咱们过几天就来吧!”他转头看看四周,“她娘,这片地村长有丈量么?算没算在咱们家荒地里面?” “这个…我想想啊,对了,这里只量了咱们砍树这一片,当时只种了这些树苗,没翻过土,小石头也多,村长说这一亩就给咱们算半亩!” “好啊!真得感谢村长了,那咱们只要把这些树苗移开,种满这亩就够了,若是还有多的,恩~~斜坡地周围倒还可以种上一圈!” “恩!这主意不错!我娘说地边多种树才好,那坡才不容易垮!” “是吗?那咱们斜坡上全种不是更好!” “想什么了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树能不能结果了,斜坡地那几亩咱们花那么多时间砍树挖树根捡石子儿又种水花生的,好不容易弄出来,你来给我种这些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树苗?!” “嘿嘿,我高兴糊涂了!” 夫妻俩说干就干,抓紧时间打理好豆子地,便准备移栽果树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移花接木 今天是开始移栽果树的日子,云舒早早便起了床。李氏奇怪,这丫头平时叫她,她还要发点儿小脾气赖一会儿才起床,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云舒积极当然是有原因的,她这几天都在仔细回想前世跟姑爷学的那些关于种果树的知识,当时只是好奇,见一样问一样,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用上!如果用得好,就发大财啰!嘿嘿! 云舒乐呵呵的跑进厨房,喝了几口稀饭,便嚷着要上山种树,李氏笑道:“舒舒,现在喜欢种树了?那还喜欢钱么?”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在云舒面前晃晃。 云舒看准机会,一把抱住李氏的手,硬是从她手里抠出那个铜板,翻来覆去的看看,吹一吹,然后掏出塞在衣服里面的布兜兜,将铜板小心翼翼的塞进去,捆紧了,再塞回衣服里面。 李氏夫妻好笑的看着她那副守财奴模样,水志诚道:“她娘,咱们女儿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那毛病啰!” 一家人吃过饭打理好家里便出发往后山去,云舒自己走了几步就累,最后还是老爹背上去的。 到了小树丛边的云舒便开始围着树苗转,看哪颗长得好,哪颗树杈多?哪颗刺少?经她的仔细辨认,还真有些发现,比如说有的刺大而稀疏且叶子也大,有的刺小而密、叶子也小,照以往的了解,它们应该属于不同品种。 李氏夫妻先忙着开窝,倒没管她。于是云舒背起手像个老学究一般围着树丛走来走去。末了她看看周围,见爹娘挖的树窝间距只有一米多! 这怎么行了?这么近,小树长大一点岂不是又要挤到一起了?于是她咚咚跑过去,站到树窝边。大喊道:“爹、娘,近了近了!” “什么近了?” 云舒指指两个树窝。又指指附近两颗大树道:“窝窝进了,树树要打架!” 李氏夫妻衡量一番,李氏道:“他爹,那树能长多大啊?你看山里有些树,长个十几年也没多大,咱们这树窝该隔多远挖合适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李氏瞪她一眼,云舒大急,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啊!这树几年就能长十米高。怎么会长不大?她着急的围着树窝直转圈,硬是指着李氏那树窝喊“近了近了!” 水志诚道:“她娘,要不咱们就听舒舒一回?反正这么大地方,斜坡地周围还有不少地方。种那些树足够了!” 李氏想了想。看看云舒,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笑着摸摸她脑袋:“好吧。这次就听女儿的!这样也好,要是小树长大了真能结果了,再来移栽也麻烦!咱们就一次到位吧!”云舒闻言这才放下心。 于是父母继续忙着挖树窝,云舒则在一旁指挥,李氏夫妻只当她觉着好玩,也就随她去了。云舒当然不是瞎指挥。照她刚才对小树的分析,树苗有好几个品种。为了以后好管理好采摘,当然要把同类的尽量种在一起了。 于是李氏夫妻每挖好一个树窝,正准备挖下一个时,云舒便早早站在选好的位置上大喊:“这里、这里!”,若是爹娘不听,她自然要发挥一下自己小孩的特长,又蹦又跳又吵又闹,要不是地上太脏,她也想躺上去滚两圈。 一切进展顺利,夫妻俩花了半天时间挖了半亩地的树窝,午饭后,便要开始种树了。以往云舒总有午睡的习惯,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偷懒了?于是她硬撑着跟着爹娘上了山。 老爹每挖出一颗小树,她不是嚷着挖深点,就是嚷着根根断了!李氏夫妻有点儿惊讶,云舒这么小又没种过树,怎么知道这些?这种小问题云舒轻轻一句就敷衍了过去,因为娘种菜的时候就是那样种的,小树比菜苗大,根自然就要多留,树窝要更深了! 一家三口如此忙碌,爹娘动手,云舒指手画脚,忙了整整三天,总算移栽完毕。 经云舒清点,树苗共一百颗,存活九十颗,分四类:刺大叶大的十颗,刺小叶小的十五颗,刺少叶小的十五颗,其他的五十颗;死掉十颗。 其后几天李氏夫妻便忙着给小树浇水,云舒则兴奋的在小树间穿来穿去,要是这些小树长大了都能结出满树的果子该多好啊?云舒一想到那黄橙橙金灿灿的一片就流口水! 旁边浇水的李氏看到高兴得流口水的云舒,笑道:“他爹,你看舒舒望着树苗都流口水了!也知这树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好不好吃勒?!” “好不好吃?!”这几个字突然点醒云舒。 对了,这附近村民基本没有专门种植果树的,种植经验极少,这些树苗与自己以前见过的树苗明显不一样,莫非这些只是野生的树苗?这可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野生果子大多带有涩味,好吃的极少!据说有的果树为了防止被鸟虫吃,甚至会慢慢进化,让自己结出的果子越来越难吃,如此便能保存果实。如果这些小树结出的果实也是又涩又苦怎么办,种果树可比不得其他,等它们长大结果至少要好几年时间,可不能把自己未来的财路全寄托在这几颗不靠谱的树苗身上! 云舒愁眉苦脸的坐下,那怎么办了?前世自己学的专业说是管理,其实就跟放羊差不多,条条框框的理论一大堆,实际一点儿用没有,更别说在这手工作坊社会的古代! 还有什么其他增加收入的东西了?种地?自己脑袋里那点儿东西还不如老爹;开酒楼?自己除了炒青菜其它什么都不会;养牲畜?哦,对了,听说过养蚯蚓喂牲畜什么的,可自己从小怕软乎乎的东西,对那蚯蚓也喜欢不起来;酿酒?造纸?肥皂?化妆品?美容?经商?医药?独门秘方?! 云舒把能想到的都列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柴,除了吃饭上网照本宣科,其他什么都不会!啊!怎么办!云舒头疼的敲敲脑袋! 她丧气的抬头望着眼前的小树发呆,看来自己以后唯一的财路就是面前这片小树苗了!云舒双手合十:老天爷保佑,一定让要小树们快快长大、快快结果、结出的果子一定要又大又甜! 唉!要是有办法让不好吃的果子变得好吃就好了,好吃的果子挂到不好吃果树上?云舒眼前一亮,突然想起有一次去姑爷家,见姑爷将一颗枝叶茂盛的果树枝丫锯掉大半,然后在剩下的主要枝干上选些位置轻轻削皮,插上奇怪的嫩芽儿,再用塑料薄膜缠紧包好。 姑爷说那是在嫁接,从结果好吃的果树上选取长势良好的嫩芽,嫁接到不满意的树上,待他们发芽长大后,结出来的果子也会变得好吃!这种技术在中国古代就有,称为移花接木术,据说对瓜果蔬菜等同样适用。 云舒越想越高兴,脑中的想法渐渐成形,心中的灰败渐渐消去,整个心都变得透亮起来。 对了,就是它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方法,不过至少知道大概思路步骤,只要多多尝试,一定能摸索出来。咱不希望扬名立万,但求为以后谋条生路,种果树怎么也比种田种地轻松吧? 云舒站起来,手扶下巴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向身边的树苗,心中仔细回想着关于移花接木的步骤、方法、时间、注意事项等等!可惜现在没纸笔,要是能立刻记下来就好了! “舒舒,舒舒快过来!”水志诚手里拿着根两指粗的草秆子对着云舒招手。 云舒好奇的跑过去,水志诚将手中草秆递给她“来,舒舒,这个秆子是甜的,爹爹教你怎么吃啊!” 水志诚将草秆子往自己身上擦擦,放到嘴里,用大牙将秆子皮撕掉、剥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亮晶晶的嫩肉。 水志诚咬一口嚼嚼,然后把剩下的残渣吐出来,“恩,真甜,舒舒,看到了吧,吃这个白色的,咬到嘴里嚼嚼会有甜水,甜水吞进去,渣子吐出来,明白了吗?” 云舒点点头,这个吃法跟甘蔗一样,云舒接过来,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儿像,也许是野生的吧?! 云舒慢慢嚼,将剥开部分吃得差不多了,水志诚又帮她撕去秆子皮!云舒将野甘蔗皮和吃剩的残渣全扫进树窝里,没一会儿便堆成一小堆。就这么堆着可惜了,于是云舒缠着水志诚在那树根附近挖了个小坑,将野甘蔗残渣一点不剩的掏进去做肥料。 老爹发现的野甘蔗是一丛,有十几根,夫妻俩累了也坐下吃了不少,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那些甘蔗皮和残渣全成了小树的肥料!因为家里的农肥要留着浇菜、下个月种甘薯也要用,李氏舍不得用在这未知果树上,就只能找些野草凑合当肥料啰! 云舒拍拍手站起来,好了,就等我的移花接木树研究好了,咱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李氏夫妻种完果树,又忙着将那几亩平地翻出来,打算全种甘薯!只是今年他们似乎有些着急,一般五月中旬种都还来得及,他们却从四月底就开始忙,赶在五月初八之前种完,连端午都没去走亲戚。 五月初九早上,李氏早早起来,满脸喜气,她将云舒好好打扮一番,换上做客才穿的漂亮衣服,吃过早饭便准备出门。 “娘,我们上哪儿去?” “舒舒啊,明天是你外婆五十大寿,咱们早一天去给外婆帮助,你要记得给外婆祝寿,让她高兴高兴哦!”(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三个铜板—求订阅! 啊?外婆五十大寿?怎么先前都没听爹娘提起了?难怪他们紧赶慢赶非得提前插完甘薯了! 李氏抱着云舒刚出门,又转回去跟水志诚交代一番:猪要怎么喂、鸡要怎么喂、什么时候捡蛋、什么时候打扫粪便、出门要收好东西、房门要锁好等等,事无巨细,一一交待清楚! 本来要出门的李氏就这么唠唠叨叨又耽搁了两刻钟,在老爹的再三保证下才不放心的带着云舒出了门。李氏提前去是为明天的酒席做准备,老爹帮不上忙正好留下看家,明天再去。 李氏抱着云舒先走了一段小路,上了大道便将云舒放下,让她自己走会儿,累了再背。以前并不觉得怎么长的大道这次走起来怎么这么费劲?还是老爹在好啊,自己只需骑在老爹脖子上看风景。现在跟娘一起赶路,娘的力气不大,走一段就要休息休息,母女二人辰时末出发,直到巳时末才看到李家大院后那座大土山。 李氏牵着云舒到了山脚,蹲下身背起她开始爬坡,爬到一半: “羞羞~~这么大了还要人背!” 云舒抬头一看,见土路边侧上方的矮树丛里冒出几个小脑袋,正是自己那几位表哥: 大表哥李贤健依然圆乎乎,不过看起来比以前更壮实了。 赵强长得蛮头蛮脑,虽没李贤健壮实,却有几分痞气,看样子打架定是把好手。 钱兴又长高长瘦了不少,个头居然比李贤健还高出半头,脸上两个酒窝更是明显,不说话都能看到。 旁边还有一个表面呆呆傻傻的李贤康,鼻子下依然挂着‘两桶大粪’。他见云舒看着自己的鼻子皱眉,‘哧溜’一声。那鼻涕被呼进鼻孔,没一会儿又慢慢流出来! 云舒看得一阵恶心,赶紧移开视线,刚才羞羞自己的是钱兴,云舒脸一皱,指着钱兴大喊:“娘娘腔、长竹竿儿!” “哈哈哈哈!”李贤健和赵强立刻跳起来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手有节奏的嚷嚷:“娘娘腔~、长竹竿儿!” 钱兴被他们笑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的。李氏快走几步上了几个表哥所在的平地,将云舒放下,找块草丛坐下。呼哧呼哧直喘气。等她略微缓过来,便训斥道:“阿健、强强,不许乱说话,小兴是你们亲表弟。不要欺负他!” 李贤健闻言立刻停了嘴。赵强还在嚷嚷,过一会儿见没人应和,便觉没意思。撇撇嘴道:“明明是你自己女儿先骂人的!” 李氏闻言转头瞪云舒,云舒嘟起嘴,对着赵强做个鬼脸,小声道:“蛮子!” “看看,三姨,小云舒又说坏话!” 李氏拉过云舒往她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虽然并不疼,却让云舒很气恼。她狠狠瞪赵强一眼:哼!死小孩,看老娘以后不好好收拾你! 李氏问李贤健:“阿健啊,大家都到了吗?” 李贤健点头:“都到了,就差三姑姑了,奶奶叫我来接您!” 李氏摸摸他脑袋,“阿健真乖,越来越懂事了!”然后掏出三个铜板塞给他。没想到李贤健没收反而推了回来,“三姑姑,奶奶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钱!” 李氏笑道“我是你亲姑姑,不是别人,来,姑姑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存着以后娶个漂亮媳妇!”七岁的李贤健闻言居然羞得红了脸,李氏笑呵呵的将铜板塞进他袖兜里,云舒见状也偷偷乐呵,不知三个铜板娶回来的媳妇是什么样子?嘻嘻~~ 李贤健得了铜板站到一旁,抬起袖子看看,还将袖兜里的东西都摸了出来,云舒听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咦!不少铜板了?她伸长脖子偷瞧,见李贤健手里居然有十几个铜板,看得她一阵眼馋! 李氏扯嘴笑笑,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手掌,李氏和云舒顺势望去,见赵强正伸着手嘟起嘴望着李氏,李氏狐疑的看着他,赵强嘟囔一句:“我也要!” 云舒郁闷得直皱眉,这赵强,都六七岁的人了,还这个样子!真不知大姨怎么教的?可别再来个水云波!李氏倒没想那么多,拍拍他的小手,“好,好!三姨也给你啊!” 李氏掏出一把铜板捏在左手里,捻了三个放赵强手里,赵强一把抓住,蹦跳到钱兴身边:“小兴,咱们待会儿去镇上买好吃的去不去?” 钱兴犹犹豫豫、想去又似乎在担心什么的样子,赵强一拍他肩膀:“哎呀,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我娘早上给了我二十个铜板,我请客就是了!”钱兴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点头答应。 李氏将钱兴和李贤康也叫到面前,一人给了三个铜板。李贤康得不得钱都是那副看似呆呆傻傻的模样,看样子他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啊?!云舒盯着李贤康装钱的布兜,两眼直冒精光! 而钱兴得了钱却并未立刻收好,而是拿在手里‘一、二、三’重复数了好几遍,末了抬头望着李氏道:“三姨,三个!” 李氏笑着摸摸他脑袋“是的,就是三个!” “小姨给的五个!”李氏闻言笑容一僵,低头看钱兴,见他一脸无辜、满眼疑惑的望着李氏,李氏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李贤健跑过来,扯扯李氏袖子道:“三姑姑,咱们快回去吧,奶奶和姑姑们正等着您了!” “呵呵,是啊是啊,走吧,咱们回去吧!”李氏总算找到台阶下,干笑两声便抱起云舒走到前面。 云舒透过李氏脖子往后看,见李贤健走到钱兴面前,板着脸似乎说了他什么,钱兴红了脸低下头,赵强在一旁双手抱胸,时不时撇撇嘴! 唉!才两年功夫,以前天真浪漫的表哥们都开始长大了!长大了是非就多了,唉~~~ 云舒母女一到外婆家。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氛喜气。外婆胳膊上绑了一条红布,李氏将准备好的一个布包递给外婆:“娘。我没什么好送的,做了身儿衣服,您看看喜不喜欢?合不合适?” “呵呵,喜欢喜欢,你们姐妹送的东西我能不喜欢?只要别太浪费就好!” “娘,这么喜庆的日子,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云舒母女来到外婆家堂屋,舅母首先迎了上来,大姨二姨小姨也都围上来。互相说些喜庆的寒暄话,然后舅母去厨房忙着做午饭,李氏姐妹便围坐在一起聊天。 这次云舒见到了二姨的二儿子和小姨的大儿子,一个去年十一月生。一个去年十二月生。俩小孩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就是两个红呼呼的肉团儿!云舒逗了一会儿没意思,听李氏姐妹现在谈论都是怎么养孩子之类的话题,连点儿八卦都没有。没听头。 李氏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便让她自己去玩。云舒礼貌的跟几位姨姨招呼一遍,便慢慢围着外婆家的堂屋打转参观,到外婆房门前见她正牵着李贤康从屋里出来,云舒迎上去,甜甜的叫了声外婆。外婆一高兴便抓了两大把糖果给她。 云舒对这东西虽然没兴趣,却依然装出一副喜爱至极的模样。谢谢外婆,将糖果全收进袖兜里,外婆摸摸她脑袋便去忙活了! 云舒无聊的掏出一颗糖果左看右看,面前突然出现张胖脸!云舒抬头一看,李贤康这胖小子正傻乎乎的咬着手指、盯着自己手里的糖果流口水。 云舒将糖果往他面前一递,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麻利的剥了油纸塞进嘴里,那表情幸福又陶醉。 云舒笑笑往屋外去,康娃嘴里嚼着糖果紧跟在她身后,云舒到哪儿他便到哪儿,云舒往左他定然往左,云舒坐下他也坐下,两个小人坐在外婆家门槛上大眼瞪小眼。 云舒盯着他看半晌,眼珠一转,笑嘻嘻的摸出一颗糖果,举到自己嘴边,康娃目光粘在糖果上张着嘴紧张的伸长脖子! 云舒晃晃糖果:“喜欢?” 康娃点头入捣蒜。 云舒手扶下巴,做出一脸犹豫状,“我不喜欢糖果!”康娃立刻两眼冒光! “但我喜欢铜板!”康娃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的望着她。 云舒伸出一根手指:“一个铜板一颗糖果?” 康娃依然一副呆傻样,云舒皱眉,这家伙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云舒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一个铜板两颗糖果!” 康娃表情依然不变,云舒怒了,跳下门槛:“一个铜板三颗糖果,不换拉倒!”说完气鼓鼓的就要走开,她一转身衣服却被人拉住。 云舒回头一看,见康娃正拿着个铜板望着她,云舒被雷到了!“傻康娃…他…识数?!” 云舒决定试他一试,她收起铜板,掏出一颗糖果放他手上,康娃不缩手嘟着嘴望着她;云舒又放上一颗,康娃依然如此;直到放上第三颗,他立刻缩回手,宝贝的收好两颗,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为了验证康娃是否识数,云舒试了多次,发现他只认识三以下的数,而且只认吃的。你跟他说三只鸡他不明白,要是说三块肉,他能立刻抓出三块肥肉来! 云舒郁闷,这家伙真是个奇才!然后云舒用尽十二颗糖果骗得康娃的四文钱,可惜糖果不够了,还有两文没弄过来,待会儿得再想办法再弄些糖果才行。 近午饭时,李贤健、赵强和钱兴一窝蜂的跑回来。 二姨一边给钱兴擦汗一边问:“小兴,你们又跑哪儿去了?” “嘿嘿,我们去镇上了,强哥哥请我们吃东西!” “是吗?花了多少钱?” “一共三十文!” “啊!这么多!”二姨转向大姨:“大姐,你别老给强强那么零花钱,小心他大手大脚习惯了,以后改都改不过来!” “没事儿,不就是几十文?哪像你,连三妹小妹给几个铜板也要收!” “呵呵,我是帮小兴存着,以后给他娶个漂亮媳妇!” “得了吧,没那几文,你们家小兴就不娶媳妇了?” 舅母招呼道:“行了,别闹了,你们几个来帮个忙吧,就要开饭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三位姑奶奶 ****感谢“liuyina”的粉红票票!谢谢liuyina童鞋的支持鼓励,我会努力写好努力更新的!╭(╯3╰)╮**** 午饭很丰盛,开饭前舅舅带着舅母和四姐妹以及一大群孩子为外婆祝寿,这顿饭当是自家人的祝寿宴加团圆饭,外婆很高兴,满脸带笑乐得合不拢嘴! 云舒趁机向外婆要了两大把糖果,另几个孩子见状围上来嚷嚷着也要,屋子里大人们谈笑风生、小孩们吵吵闹闹,好一副温馨热闹的合家团圆景象。 可好景没持续多久,众人说完祝词,互相敬酒,才吃几口菜,突听门外有人喊:“郑大娘、富贵哥,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谁会这么早来啊?”大姨放下酒杯,按住正要起身的外婆,“娘,您先吃,我出去看看!” 大姨拿条手绢擦擦嘴,往屋外走去,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大人们将自家的小孩招呼到身边,拉他们坐下吃饭。 小姨擦擦嘴,嘟囔道:“不知是哪个不识相的,来的真不是时候!” 二姨瞪她一眼,夹一筷子菜放到外婆碗里“娘,今天您是寿星,要多吃点!” 外婆笑眯眯的点点头,夹起菜张开嘴还没送到嘴边,“娘!快、快!”大姨急匆匆的跑进来! 大家见大姨那一脸焦急的模样,都放下了筷子。 “如琴,干嘛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儿!” “娘,姑姑们来了!” “姑姑?”李氏姐妹面面相觑,什么姑姑? 郑氏想了一会儿,“你说鸿香、鸿梅她们来了?” “是啊是啊。娘,她们都快到院子路口了!咱们要去接吗?” 郑氏立刻放下筷子。“接,怎么不接!走,大家都去看看吧!” 舅母闻言赶紧把康娃嘴里的鸡腿拔出来,给他擦擦嘴、整整衣服,拉着往外走,李家姐妹也匆匆擦擦嘴站起来。小姨一边整头发一边嘟囔:“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吃饭时来,出门也不看看时辰!” 李氏拍她一下“少说几句。当心被娘听见!” 小姨撇撇嘴,眼珠一转,凑到李氏耳边问:“三姐,那几个姑姑长啥样儿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也没见过?” 二姨插话道:“你们都没见过。她们还是二十年前回来过一次。后来再没回来了,那时候如书才一岁不到,你还没出生了!” “二十年没回来?!”小姨撇撇嘴:“一回来就挑别人吃饭的时候。别不是在省城过不下去了,想回来养老吧?” 二姨拍她一掌,小声骂道:“死丫头,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了,小心娘打你板子!” 李氏牵着云舒跟二姨小姨走在最后。嘀嘀咕咕到了院门路口,郑氏站在最前面。伸长脖子往大道上张望。 没一会儿,大道转角处出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装扮朴素,一脸慈祥的模样,她身后是一个七八岁的白净男孩,然后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云舒望着那拐角处一个一个走出来的人,像看舞台上演戏的人一个一个出场似的,一脸兴味的等着下一个人出场。 待接连出来十来个人,二姨忍不住了:“还有啊?!这得多少人啊?咱们家哪儿来那么多地方给她们住?!” 小姨挥挥手帕幸灾乐祸道:“床不够就睡脚踏呗!” 站在前方的郑氏眯起眼仔细打量来人,待还有十来步的距离,走在最前面的老妇人笑道:“大嫂,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郑氏上前几步,扶着她的胳膊端详一阵,“鸿香?” “是啊,是我啊,大嫂!” “哎呀,真的是你啊,我都认不出来了!” “呵呵,是啊、是啊,咱们都老了!” 郑氏与李鸿香站在路口说得热络,把进院子的路全堵住了,才站一会儿,身后一个着红衣的中年妇人高喊一声:“哎呀,大嫂大姐,你们要说话也不能堵住路口啊!我这边几个小伙子还挑着东西了!” 郑氏闻言赶紧退后几步,“鸿香,咱们先进屋再说吧!后面的…哎哟,我还一个不认识了,也罢也罢,咱们先进屋、先进屋,啊!” 外婆转身,看看自己身后一大群儿孙中,只有舅舅是个壮劳力,便道:“富贵啊,你去帮帮后面那几个小伙子!如琴,你们姐妹就给大家带路吧!” 大姨和二姨走上前来,礼貌的跟李鸿香身后众人寒暄,然后带着众人进了院子。 待大家回到屋里,各自坐下。 外婆坐正上方主位,李鸿香和另外两位夫人坐到外婆旁边,其中就包括刚才喊话那位身着红衣的中年妇人,几个老妇人相互行礼寒暄叙旧。 云舒一一打量过去,见大姑奶奶李鸿香一身靛蓝绸布衣、体型富态,除头发上一根银簪和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外,无其他任何装饰;额头和眼角虽有皱纹,却并不显老反而让她更显慈祥和蔼。 二姑奶奶李鸿梅,一身崭新的青色棉布衣,似是刚从成衣店买回来的一般,体型佝偻瘦削,脸上满是岁月雕刻出的沟沟坎坎。云舒见她与外婆说话时明显畏畏缩缩,一点儿不像省城富户人家出身,说她是个普通的村里老太太可能更有人信。 三姑奶奶李鸿桃,一身大红富贵印花绸缎衣,头上发髻繁复,珠翠环绕,手腕上、手指上的镯子、戒指亮光闪闪,好不热闹。她说话眉飞色舞、比手画脚,最爱摇来晃去,头上的、手上的东西随着她的摇晃叮当直响;如果没有她脸上扑簌簌往下掉的白色粉末,也许云舒会比较喜欢那叮叮当当银子的声音。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那边舅舅总算将最后一挑担子挑进堂屋。他一放下箱笼,便凑到舅母身边小声嘀咕。云舒悄悄凑过去偷听。 舅舅道:“媳妇,给我一两银子!” “你要银子干什么?” “刚才那几个挑箱笼的是三姑姑请来的帮手。人家等着拿工钱了!” “那也要不了一两银子啊!”小姨突然插嘴道。 外婆闻言看过来,“怎么了,如画?” 小姨正要开口,李氏一把捂住她的嘴,没事儿、没事儿,大哥叫咱们去帮个忙!说完便拉着小姨和舅舅除了门,舅母也跟了上去,云舒最爱凑热闹,自然也跟着出去。 他们来到李家大院路口。那里站了三四个年轻小伙子,李氏和小姨上前问了价钱,最后讨价还价一番,以一人一百文打发了她们!舅舅讪讪的摸摸鼻子。嗫嚅道:“他们…他们刚才明明要每人两百文工钱。所以…所以…!” 众人瞪他一眼,转身回去,一进屋。小姨就小声的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大姨二姨,二姨惊讶道:“挑个箱笼也要那么多钱,里面是什么东西?莫不是给咱们娘准备的贺礼?” 小姨往堂屋上方的几人望去,见除了三姑奶奶外,其他两人不像很有钱的样子,特别是二姑奶奶。似乎比自己家还不如。她又看看那几个箱笼,见箱笼全是统一的青布罩住的暗红木箱。那样式倒像是自家的衣服箱子,于是道:“应该不是贺礼!” 几人正嘀嘀咕咕,外婆突然叫了舅母:“你们快去厨房再弄些吃的,几位姑奶奶还没吃饭了!” “哎,等等,大嫂,你看我那几个衣服箱子放哪儿啊?你还是先给咱们安排一下房间吧!走了两天了,累死了,我得先歇会儿!” “这个…”郑氏犹豫半晌,这群人一共来了八人,大姑奶奶家除李鸿香外还有她的长子和长孙,二姑奶奶只带来个小孙女,三姑奶奶带来的是长子和长孙女。这可怎么安排啊? 先前李氏姐妹已经将自己以前的闺房腾了出来,每间屋子两张床,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还有两间厢房四张床。郑氏衡量一番道:“那三位姑奶奶就挤挤,带着孙女住左边前面的厢房吧,两位大侄子和大侄孙就去晾晒场那边睡如何?” 三姑奶奶不满的撅撅嘴,挥挥手帕,自言自语道:“唉!我就不说不来不来吧,大姐非要拉着我一起回来!看吧,什么都不方便,住个房间还有四五个人挤一起,真麻烦!罢了罢了,大侄子,就麻烦你再帮我把箱笼都挑进去吧!唉!真是的,早知道就带几个下人来了!” 三姑奶奶毫不客气的指着挑了几趟箱笼还没喘匀气的舅舅,而她自己二十多岁的儿子却像个公子哥儿似的抄着手站在一旁! 李家姐妹见状个个拉下脸来,小姨嘀咕道:“要宽敞去客栈啊,别说一人一间,就是一人十间也没人拦着你!” 三姑奶奶闻言看向小姨,她本只打算不屑的斜她一眼,然而一眼之后她立刻一脸惊奇的转过头盯着小姨直瞧,一边打量一边向小姨走来。李家姐妹紧张的望着她,她要干什么?不会一句话不对就要动手吧? 三姑奶奶走到小姨身边围着小姨转了两圈,那眼光一会儿看她腰一会儿看屁股,末了还拉起小姨的手一阵摸索“啧啧,这丫头长得跟水葱似的,不比咱们城里小姐差,大嫂啊,你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漂亮的闺女啊,我怎么都没见过了?” 外婆正要开口回答,三姑奶奶继续道:“这丫头,真不错,唉!大嫂,我跟我说,咱们家附近有个张员外,家财万贯又相貌堂堂,他先妻早亡,就一个儿子,前几天还托我给他续个媳妇了!我看这丫头合适。 我跟你说啊,那张员外家可有钱了,光铺子就有十几间……” 郑氏和李氏姐妹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姨要出声打断,小姨阻止她,上前道:“三姑姑,那张员外今年贵庚啊?” “呵呵!不大不大,也就四十来岁,陪你正合适!我跟你说,丫头,这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亲事勒!” 小姨干笑两声,走进左边后面的厢房将自己儿子抱出来,哦哦哄几句,然后走到三姑奶奶面前:“三姑姑,你看我儿子可爱不?!”(未完待续) 第百零一章 赏钱——求订阅 三姑奶奶瞪大眼睛,“你…你有儿子了?!” “当然!” 众人本以为三姑奶奶会垂头丧气止了这念头,没想到她沉默片刻又道:“没关系,丫头,把你儿子给大嫂看着吧,反正张员外也成过亲,他不会介意的!” 李家姐妹傻眼了,这三姑姑到底是干什么的?云舒觉得她不是拉皮条的就是做媒的!外婆郑氏总算沉不住气了,她黑着脸道:“鸿桃,我家如画跟她相公过得好好的,不需要什么张员外王员外的!” “啊!她有相公啊?我以为…嘿嘿!算了算了,当我说错话了,大嫂别介意!”三姑奶奶几句话便将方才的事儿抹得平平的,却让李家姐妹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 三姑奶奶自顾自的跟着舅舅进了厢房,还挥着帕子直喊:“哎哟,慢点儿、慢点儿,我那是上好的梨木箱子了,别给我碰坏了!” 堂屋里众人干坐着,谁也不说话,就听厢房里三姑奶奶挑这挑那的声音时而传来。半晌后,大姑奶奶笑吟吟的对外婆道:“大嫂,您别介意,三妹她从小就这脾气,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 啊?从小?!那外婆以前肯定受了她不少气吧?云舒心里愤愤然,对那三姑奶奶不由得心生厌烦,连带的觉着她满身的金银都显得格外俗气了! 待舅母和大姨将重新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几位姑奶奶被请去与外婆同桌,其他小辈另开两桌。吃饭时那位三姑奶奶左手捏着丝帕一角,右手翘起小指,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时而抱怨这个油太多、那个火候不够、这个太软那个太硬,反正在她眼里没什么东西是好的! 李家人闷头闷脑吃饭。李氏姐妹还得时而去招呼客人。一顿饭下来,李家姐妹方才的一肚子气现在变成全身充气,若是有弹性,肯定早就气得鼓成个大气球飞上天去了! 饭后李家姐妹开始忙碌:整理房间、收拾屋子、查看粮菜、清洗碗筷,还要去别家借碗筷和桌子等等一系列活儿!外婆虽是寿星,却也坐不住,非得亲自指挥并亲眼看到各项事情一一落实才放心,因此没时间陪几位姑奶奶! 三位姑奶奶吃完饭便坐在屋前房檐下剔牙聊天。大姑奶奶的长孙名马俊文,今年八岁。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起来不爱说话,不过就吃饭那会儿功夫,就与几位表哥混熟了。他们一放碗。便一窝蜂的跑出去玩。那斯文的王俊文跑得一点儿不比别人慢! 二姑奶奶的孙女王淑羽,今年四岁,五官其实很标致。可惜性格却跟她奶奶一样,总是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动不动就缩到大人背后,露出两只无辜小鹿般的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来人。 三姑奶奶的孙女沈娇娇,今年三岁,相貌算不上漂亮。最多只能说可爱;性格嘛!就跟她名字一样娇滴滴的,特别是说话。最爱嗲声嗲气,也爱时不时的翘起小手指。 云舒怕呆在堂屋里挡了娘和姨们的路,便端了根小凳子也坐到了门前屋檐下,康娃见状也照做。 云舒好奇的望着三位姑奶奶和两个小女娃,尖着耳朵偷听她们的谈话。可惜多半是三姑奶奶一个人在叽叽喳喳,内容嘛!自然是抱怨这抱怨那,要不就是谁家姑娘屁股大,谁家媳妇有奸情之类的。云舒撇撇嘴,真是个八婆! 她那表情正好被转过头的大姑奶奶看到,大姑奶奶一怔,片刻后微笑着对云舒招招手:“小丫头,这边来、过来给大姑奶奶看看!” 云舒不好驳她面子,只好慢慢走过去,康娃也跟了过来。大姑奶奶拉着云舒上看下看一阵夸奖,然后照例问些没营养的问题。云舒摆出一副乖乖女模样笑嘻嘻的回答,大姑奶奶很满意,末了掏出五个铜板放云舒手上。 然后她又拉过康娃夸一阵,也问了不少问题;不过康娃只是挂着鼻涕望着大姑奶奶发呆,让云舒惊奇的是大姑奶奶居然掏出自己白白的丝帕给康娃擦鼻涕,末了同样给了五个铜板。 二姑奶奶见状,皱眉伸出枯瘦蜡黄的手往怀里摸,似在掏钱,她的孙女王淑羽从她奶奶身后伸出头来好奇的望着云舒。 云舒对着她善意的笑笑,她立刻将脑袋缩到二姑奶奶身后,过一会儿又偷偷伸出来;云舒第二次对她笑她依然如此,只是动作慢了些;第三次对她笑,她没有再缩而是红着脸微微抿嘴! 这丫头真够纯洁的,恩,还有救,云舒对她顿生好感,决定这几天就当老大罩她几天好了!二姑奶奶总算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钱袋,上面一个大大的补丁。云舒惊奇,不是说三个姑奶奶嫁的人家都是小富之家吗?二姑奶奶怎么会如此窘迫?! 二姑奶奶颤微微的数出三个铜板苦笑着递给云舒,云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见那怯懦的王淑羽正皱眉望着自己,眼珠一转,接过铜板,乐呵呵的给二姑奶奶行礼道谢,然后捏着三个铜板走到王淑羽身边,拉起她的手,将铜板塞她手里,道: “这个给小羽!” 大姑奶奶笑道:“这孩子真懂事,舒舒,你要叫羽姐姐,不能叫小羽哦!” 云舒吐吐舌头,“羽姐姐收下吧,这是舒舒给你的见面礼哦!” 王淑羽看向二姑奶奶,直到见她点头,才怯生生的收下,小声道:“谢谢妹妹!” “哼!”身后一阵冷哼声,云舒回头一看,是那娇滴滴的沈娇娇。 “小羽明明比我大,胆子比我还小,才不叫她姐姐了,她不配做姐姐!”沈娇娇趾高气扬道,三姑奶奶不训斥反而夸奖道:“娇娇真厉害,就是不能那样畏畏缩缩,要不人家说你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二姑奶奶和王淑羽闻言都低下了头,大姑奶奶干咳两声,对三姑奶奶道:“三妹,你打算给点儿什么见面礼啊?” 三姑奶奶把云舒拉过去一阵打量,时不时对她评头论足:“恩,眉毛长得好,又细又弯;鼻子塌了些;嘴巴再小些就好了;哎哟,啧啧,怎么圆滚滚的啊!女孩子要苗条才好看!……” 云舒赔上一百分的耐心任她拉着自己看来看去,待她品评完毕,最后总结:“恩,总体还凑合!要是能好好培养培养,以后也许还能有点儿出息!可惜是个乡下娃!看来是没机会啰!唉!还是咱们家娇娇更有前途些!” 云舒一头黑线,这老虐婆~~~~!心里将她好一顿骂! 然后,她掏出自己的钱袋,往外一倒,哇!好多碎银子!云舒看得两眼发光。三姑奶奶伸出一指在手上的碎银堆里拨弄,云舒眼睛便随着她红红的长指甲移来移去,眼看碎银已被她从前面全部拨到后面,她叹口气道:“唉!我这里全是银子、没有铜钱了,待会儿啊!” 她把碎银全装回钱袋,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青色的钱袋,往外一倒,一把铜钱便出现在她手上,她翘起小手指轻轻捻起一个铜板递给云舒道:“给你,小丫头!三姑奶奶赏你的!” 云舒接过,继续看着她手上的铜板,然而三姑奶奶却将剩下的铜板一个不剩的全装进钱袋收进袖子,见云舒还站在面前,笑道:“小丫头,你得了我的赏钱,还没谢我了!” 云舒一头黑线,给一文铜钱还想让我感激涕零不成?云舒气得转身就走,三姑奶奶摇头啧啧叹道:“哎!乡下孩子就是不懂规矩!” “行了行了,周围又没外人,把你那套给我收起来,也不怕人笑话?!”大姑奶奶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千里迢迢跑到这乡下地方来是给他们面子,方才不是还送了大嫂十两银子做贺礼吗?!十两银子了,他们这些土里掘食的,一年也未必有这个收入,还要怎么样啊?!” 大姑奶奶闻言立刻拉长脸,训斥道:“你那都是些什么话?你有现在的日子不全是大哥大嫂的功劳?你日子好过了,二十年不回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要嫌东嫌西,送几两银子成天挂在嘴上!你这是什么妹妹?什么长辈?我看你这几十年是白活了!你要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这大姐揍你一顿信不信!” 三姑奶奶红着脸嗫嚅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你还说!” 三姑奶奶总算住了嘴,而她怀里的沈娇娇却不满的嘟着嘴瞪着大姑奶奶。 大姑奶奶斜她一眼,转过头,看看二姑奶奶,叹口气,从袖带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她将袋子递给二姑奶奶道: “二妹,给,拿着!明天肯定会来很多晚辈、孩子,没点儿赏钱怎么行?这个收好了,别让大嫂知道你家的事儿,她和大哥一辈子为咱们做得够多了,别老了还为咱们抄心。你儿子的事儿我以已经让我家老头子去找人了,别着急,回去定有好消息!” 二姑奶奶低头不说话,大姑奶奶直接将钱袋塞她怀里,拍拍她肩膀道:“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掉什么豆子,小心孙女们笑话里!” 三姑奶奶斜眼看看自己的两位姐姐,没有丝毫表示,反而不满的嘀咕两句撇开头!(未完待续) 第百零二章 追求自由的猪 云舒拉着康娃到一旁坐下,掏出糖果在他眼前晃晃,康娃便主动将铜板掏出来。云舒数了数,自己一共只有十四颗糖果,康娃有五个铜板,三颗三颗的换还差一颗。 她眼珠一转,对康娃道:“小康,这里有十四颗糖果,换你五个铜板,干不干?” 康娃微微张着嘴偏着头、一脸疑惑的望着她,显然他不知道十四颗是多少? 云舒咧嘴一笑,伸出小手比划道:“一个铜板三颗糖,两个铜板就是两个三颗糖,明白不?” 康娃眨眨眼睛,照云舒对他的了解,这样就表示他明白了,于是云舒继续道:“所以,三个铜板就是三个三颗糖,四个铜板是四个三颗糖,五个铜板五个三颗糖,正好就是十四颗糖,明白不?” 康娃呆呆的望着云舒不说话,云舒嘟起嘴不耐烦道:“换不换,不换我自己吃了!”说着剥了油纸就要往嘴里塞,不过她的动作很慢,就等康娃出手。果然,康娃一见糖果就要进她嘴里,立刻急了,拉住云舒,将五个铜板递过来! 云舒乐呵呵的将剥了油纸的糖果丢进康娃嘴里,又将剩下的糖果一股脑塞进他怀里,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将铜板收进小兜兜里。 在云舒正高兴这趟来收获不小时,“为什么五个铜板是十四颗糖果了?” 云舒吓得一抖,布兜兜差点儿掉地上,云舒一把抱住兜兜,偏头一看,什么时候王淑羽站到身边?刚才骗钱被她发现了?云舒打量她一番,不过才四岁多。又是女孩,应该不识数吧! 王淑羽见云舒盯着自己看。没一会儿便红了脸,慢慢低下头、双手手指绞在一起、崭新的布鞋不安的互踩。 云舒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羽姐姐好,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王淑羽怯怯的望她一眼,见云舒满眼真诚,没有恶意,犹豫片刻才红着脸、轻轻的点点头! “呵呵,走,咱们去竹林玩!”云舒主动拉起王淑羽一步一步的爬下梯子,费了不少功夫才下完十几级台阶。到了晒坝,康娃主动跟上来,三个小人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跑。 “站住,你们上哪儿去?” 云舒回头。见那个沈娇娇正双手叉腰的站在台阶上瞪着几人。小羽条件性的往云舒后缩缩,云舒对着沈娇娇做个鬼脸,拉着另外两人继续走! “站住。不许走,我命令你们不许走!”沈娇娇在台阶上指着几人大嚷! “娇娇,过来!来奶奶这里!” “奶奶,你看她们都不理我,她们欺负我,哇~~~”这娃真是。说哭就哭! 三姑奶奶赶紧心肝、宝贝的将沈娇娇拉进怀里,“哦!心肝儿。别哭别哭,她们是乡下丫头,不懂规矩,又脏又臭,咱们不跟她玩,啊!好了好了,不哭,奶奶回去给你打个银手镯好不好?” “呜呜~~我要金的!” “好好,咱们就要金的,宝贝儿说要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啊!” 云舒不屑的撇撇嘴,拉着二人继续往外走。快到竹林边时,突听外婆家猪圈里的猪嗷嗷尖叫起来,那声音极其刺耳,把云舒吓得瑟缩了一下,另外两个孩子更是缩到身后不远处的芭蕉树后! 云舒堵着耳朵等待那叫声过去,可事与愿违,那叫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凄惨。突然前面的屋角下一群小男孩哦哦的跑过来,正是自己的几个表哥。他们经过云舒身边时,大表哥李贤健停下来,“云舒妹妹,走,跟哥哥看杀猪去!” 杀猪?!云舒吃了几十年猪肉还没见过杀猪了!虽然好奇,可那凄惨的叫声却让她心里直打退堂鼓! “云舒妹妹,别怕,有哥哥们保护你了!”另外几个男孩也围上来拍胸脯保证,那白净的马俊文站在一旁微笑着没说话。 云舒衡量一会儿,心一横!去!不就是杀猪吗?吃了这么多年猪肉,还怕一只即将变成猪肉的猪? 于是她抿紧嘴唇,捏紧拳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狠狠点了两下头。李贤健和赵强一人一边,牵着她的手往竹林另一边去,康娃见状也乐呵呵的追了上来,留下小羽一个人缩在芭蕉树下瑟瑟发抖。 云舒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多是些是老头老太太,因为现在还是农忙,不少人家的甘薯还没种完,年轻人多在地里干活,留下老人家在家做饭带孩子。 在这不少人家还吃不饱饭的年代,吃肉是种奢侈,有的人家一年能见点儿油腥味儿都是件极其幸福的事,因此杀猪对村人来说是件喜气的事儿。 有点儿闲钱的人家揣着钱来割一两斤新鲜猪肉,顺带还能得些免费的血旺;没钱的人家来看看也好啊,说不定还能捡点儿主人家不要的肠子杂碎之类的,就连院子里几条瘦狗也汪汪的围上来凑热闹。 众人伸长脖子望着屋门口,在那尖叫声持续一刻钟后,舅舅和几个壮汉总算将一头三百多斤的肥猪七手八脚的拖了出来。 众人一见那肥猪均两眼冒光,就像群狼盯上一只肥兔,所以云舒向来认为世上最邪恶凶猛的生物非人类莫属。咳咳~~扯远了,众人一见肥猪,便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瞧,那猪好肥啊!怕有四百斤吧!” “是啊,瞧它那力气,几个大汉都摁不住!不知养了多久了?” “听说这猪是前年过年时从李贤宾家抓来的小猪仔,足足养了一年半,特地为这次给郑大娘办寿宴用的!” “郑大娘真能干,都五十岁的人了,坡上那么多田地,家里又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居然还有闲工夫养出这么大条肥猪来!” 这一片赞叹声中自然也有些眼红说闲话的,比如李如香,她时不时不阴不阳来一句,诸如“这猪这么老,肉肯定不好吃;”、“养这么大得费多少粮食啊?说不定猪肉钱还不够补粮食钱”之类的。 大家聊得正欢,眼看肥猪就要被拖上案板,那肥猪突然往后一退,又往前一拱,再左右摇摆几下,四五个壮汉全被摔倒在地。肥猪一得自由,便发疯似的到处乱窜,直直往人群中冲来。 云舒见势不对,自己个小,立刻钻进一旁茂密的竹林丛中。随着肥猪的横冲直撞,尖叫声、怒喝声立刻响彻竹林,害怕的人四处躲避,胆大的一个个往肥猪身上扑,原本整齐的竹林空地不一会儿便一片狼藉! 肥猪接连撞到十来个人后见前方已被堵死,又调转头往竹林边的池塘冲去,方才刚刚躲过一劫的人们又惊叫起来。 云舒安安心心的待在竹林丛里旁观,越看越好笑,这不是斗牛的场景吗?不,现在是在斗猪,反正此猪没尖角,撞上的大不了青一块紫一块,没大碍。 那猪冲到池塘边,转身沿着池塘往前冲,它猪嘴一拱,便将旁边一妇人拱进池塘,那妇人扑腾几下爬起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一看,那不是李如香吗? “哈哈哈哈~~~”云舒忍不住大笑。 “你在笑什么?” 云舒吓一跳,笑声也嘎然而止,抬头一看,自己身后何时站了个人?此人还是那个白嫩小书生——马俊文!马俊文低头正好与抬头的云舒对上眼,两人的距离极近,站立的位置基本靠在一起! 这个姿势有些……暧昧!想到这两个字的云舒哄一下红了脸,马俊文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着凉了么?脸怎么这么红?!” 云舒大囧,是啊!自己才三岁了,人家小男孩也不过八岁,真是的,难道自己‘春心萌动’了?那也不该看上这么个八岁的小正太吧?! 云舒恼怒的一把推开他的手,哼一声将头偏向左边,蓦然看到‘两挑大粪’!该死的康娃什么时候站到了左边?云舒恶心得退后一步,却直接撞进了马俊文怀里! 马俊文呵呵一笑,顺势将手穿过她的胳肢窝,将下巴搁在她头上,道:“小舒舒,别动,小心,肥猪过来了!” 那肥猪果然冲到云舒几人所在的竹林丛边,一头撞在竹子上,追来的几个壮汉一窝蜂扑上去,总算把那它摁倒在地,然后用绳子绑了、把它拖上案板。 大锅架起了,大火点起了,开水滚烫滚烫了,屠夫的杀猪刀磨得亮程亮了。几个人按住肥猪,屠夫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肥猪以史无前例的大嗓门高声尖叫,既痛苦又绝望,云舒吓得捂住耳朵一头扎进马俊文怀里。 尖叫声慢慢低下来,渐渐弱了!众人松了口气,云舒偷偷露出头来。屠夫叹道“老子杀了十几年猪,还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 话音刚落,刚刚一动不动的猪瞬间跳起,呼哧呼哧往前冲去,脖子下的鲜血哗啦哗啦直流。众人惊呆了,张大嘴望着它跑,可惜它只跑出二三十米,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云舒看着那一地鲜血,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追求自由没有错,可惜它是猪!(未完待续) 第百零三章 集市般的酒席 ****感谢“毒毒~~”的打赏**** 云舒看着那一地鲜血,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追求自由没有错,可惜它是猪! 一条雪白的丝帕往云舒眼角上轻轻擦拭,云舒难过的一把夺过丝帕,自己狠狠擦两把,又吸吸鼻子,眨巴两下眼睛。 “羞羞,这么大了,还被猪吓哭,真没用!” 又是那该死的娘娘腔在笑话自己,云舒嘟着嘴狠狠瞪他一眼,几步窜出竹林,往李家大院内跑去,经过芭蕉树时: “舒~舒~~”一声蚊子般颤抖的声音传出,云舒循声望去,见小羽正蹲在芭蕉树后瑟瑟发抖!云舒上去安慰的拍拍她:“小羽别怕,猪已经杀完了,不会再叫了!” 小羽抬起头,抹抹脸上的泪,“文哥哥!” 一只手从云舒身后伸出,将王淑文拉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温柔道:“小羽别怕,没事儿了!” 小羽一头扎进马俊文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一点儿不比别的孩子小,看来这孩子真的吓坏了!马俊文微笑着一边抚摸小羽的头一边轻声安慰,云舒觉得这情景怎么像一对情侣?只是小了些! 云舒撇撇嘴,有个小小的身体配上一副成人的内心,真不是好事儿啊,什么都往歪处想!云舒敲敲自己脑袋,调整表情,一脸可爱的对马俊文道:“文哥哥、羽姐姐,我找我娘去了哦!”然后便向着外婆家跑去,没注意到自己脑袋上的一朵粉色绸花掉了下来。 当天下午,云舒便老老实实坐在屋檐下听几位姑奶奶说闲话,看着一块一块鲜嫩的猪肉提回来。若是以往。她定会高兴得直拍手,可是一想起那头拼命挣扎、抓紧一切机会逃跑的猪。便什么心思都没了! 第二天,李氏姐妹早早起床,匆匆吃过早饭便开始忙活。二姨和小姨负责在门口迎客收礼记录,大姨和李氏在厨房帮忙。李家大院的媳妇婶子有空的吃了早饭都来帮忙,一时间,厨房里热闹非凡,大家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说笑打趣。 这次外婆五十大寿,准备办五十桌酒席。桌子板凳东拼西凑总算够了二十五张,碗筷已有十套,其他四十套全是借的。为防止弄错人家,昨天晚上李氏姐妹便用墨汁在每个借来的碗底用数字标注一番。就这活儿都忙了一个多时辰!另外一个厨房不够用。便把隔壁小三子家的厨房也借了来,两边同时开火。 云舒不方便去厨房碍事,其他地方全是些不认识的大人小孩。李氏让李贤健带着自己,可他们几个正是最爱疯跑的年纪,哪有耐心一直带着个跟屁虫?李贤健带着云舒坐了几分钟便跑得不见人影,倒是马俊文没再跟着四处乱跑,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大姑奶奶身边。 云舒偷偷瞧了瞧,见小羽动不动就往马俊文身上瞟。瞟一眼就立刻红着脸低下头,使劲绞着手帕。那模样多像恋爱中的少女啊?云舒扑哧一笑,引得马俊文注意,他侧头见是云舒,便对着云舒微微翘起嘴角,云舒对他礼貌的还一笑! 无聊的云舒东转西转,最后坐到二姨身边、看她收礼记账。别说,二姨的字真好看,一手整齐的蝇头小楷、字体个个娟秀,与她的性格相差甚远。 忙着迎客的小姨满脸带笑,一张巧嘴舔得像抹了蜜!前来的客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均被她几句话逗得直乐呵,个个都毫不迟疑的将贺礼交到她手上。 云舒注意看过众人送的东西,多是麦子谷子豆子之类的粮食再加些铜钱或是鸡蛋,送礼的多少按关系远近和家庭境况划分。 原本以为五十桌足够,可看着这些倾巢出动的人家,二姨一边记一边皱眉嘀咕:“这家人怎么回事?平时都没来往,一家八口人就送五斤麦子?!”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大喜的日子你总不能把人家撵回去吧?!何况还有些不送礼的了,比如癞子李之流! 接近午时时,二姨和小姨清点了一下人数,已来的人都快六十桌了,一些远的亲戚还在路上,二姨愁得直皱眉,正好见几个姨父也到了,便拉来孙武和钱书民盯着,自己拿着册子进去找外婆。 外婆一身大红富贵衣,本该在上位乐呵呵的坐着,等来人去给她祝寿,可她不放心厨房,硬是顶着一身红衣在堂屋和厨房之间穿梭来去。 至于祝寿,外婆道:“咱们自家人早就祝过寿了,今天来的都是客人,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二姨找到外婆,将算出来的数字给她念了念,外婆皱眉道,“这可怎么办,看样子怕要一百桌才够,东西没准备那么多啊?!” 二姨眼珠子一转,“娘,这样吧,咱们地里不是还有不少菜?咱们把每桌的肉食类分成两半,再加炒些小菜、蛋汤,这样凑合着一桌能拆成两桌!米饭嘛就别省了,再煮几大锅,保证让大家吃个饱,又都能尝到油腥,您看怎么样?!” 外婆略一沉吟,“成,就这么办!厨房锅灶不够用,叫你大姐和三姐去谁家借几个大锅来,正好竹林边杀猪那个临时大灶还没拆,直接在上面煮。记得让她们多下些米,一定要让大家吃饱了!” “好,娘,只是外面已经来了好多人,待会儿还有人来,怕是坐的地方都没了。要不现在就让厨房把肉菜分分,再煮些汤,让这些人先坐第一轮;如此,到第二轮结束时新做的饭菜也好了,时间也赶趟!免得后来的客人饿着肚子等了老久还要吃冷饭冷菜!” “恩,这个办法好,就这样吧,让你大姐张罗开第一轮,如棋去借锅。如书去砍菜,如画还是去接待来客。就这样,快去!” 众人又忙活起来,院外站着坐着的大人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聊天说闲话,小孩们嘻嘻哈哈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玩躲猫猫,云舒站在比晒坝高出一米多的屋檐下,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哪儿是来祝寿的?分明是来骗吃骗喝外加凑热闹赶集嘛! 片刻后,大姨出来,吆喝着指挥几个帮忙的小年轻摆上桌凳碗筷,然后便是各种菜色一一端上。原本谈笑风生的众人纷纷主动让开,站到晒坝周围,伸长脖子往桌子上张望,特别是每上一碗肉食。便能听到集体吞口水的声音! 待饭菜上的差不多了。舅舅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大气的对这下面众人一拱手,“各位。谢谢大家捧场来为我娘祝寿,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因地方有限,只好分成四轮,大家请上席吧!不必客气啊!” 话音刚落,围观众人便争先恐后的冲上桌子抢位置,有的一屁股坐两根凳子。对着人群后的家属大喊:“这边这边,我占着位置了!” 这抢位的场面相当壮观。时而还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几分钟后,所有桌子坐满,有些不等主人发话,便偷偷徒手抓几块肉塞嘴里,而没抢着位置的人,只得在桌子间穿梭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直到确认确实没坐了,才惋惜的退到一旁。 带外婆出来,大家齐齐站起说了几句祝贺的话,舅舅一声开席,众人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往肉菜盘子里扎!那场景相当吓人,这些人怎么跟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他们不会几天没吃饭,专门等着这一顿吧?真有些受不了! 二姨见桌上的菜不一会儿就快没了,心下着急,立刻跑去找大姨嘀咕几句。大姨匆匆进屋,不一会儿拿出一打红布,往每个帮个忙端菜添饭的媳妇胳膊上绑一条,又在她们耳边嘀咕几句,媳妇们闻言个个笑眯眯的各自去忙活。 没一会儿,几大蒸笼的白米饭上来了,大姨挽起袖子,亲自动手,拿起准备好的大海碗狠狠盖上一碗小山似的白米饭,递给媳妇们端上桌,当然小孩还是得用小碗! 众人一接过碗,便将脑袋埋进去,吭哧吭哧一阵刨,反正桌上也没什么菜了!有的甚至直接抢过桌上已见底的菜碗,将米饭倒进去搅拌搅拌,就着碗上的油腥吃得津津有味。 而酒席间穿梭添饭的媳妇们则每人端一盆米饭走来走去,见谁快吃完了,二话不说,一大勺米饭扣过去,如此这般,酒席进展一切顺利。 中途外婆出来看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瞪李家姐妹一眼,回头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有大盆大盆的菜汤端上来,有了汤,狠吃白米饭的大家就不用担心被噎着了。 有了大盆菜汤的加入,众人吃米饭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二姨凑到大姨身边笑嘻嘻的嘀咕道:“不愧是娘,就是比咱们有经验,加几盆菜汤,就能省咱们不少粮食了?!” 两刻钟后第一轮完毕,吃完饭的人个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着饱嗝,笑嘻嘻的跟李家人道谢,有的人小声道:“真饱啊,唉!我有十几年没吃过这么饱了!” 第一轮一完,媳妇们立刻收了碗筷,擦了桌子,扫了地,第二轮又摆了上来,方才没能抢道作为的人又蜂拥而上。 李家姐妹有了先前的经验,首先只上了几盘青菜和一大盆菜汤,众人抢食的速度明显放慢,然后他们立刻送上大碗大碗的白米饭,待众人吃了大半,才端上肉食。 第二轮吃得比第一轮少,但看众人的表情,明显比第一轮的人还要满足! 第三轮照样如此,三轮过后媳妇们收了酒席却并没立刻摆第四轮。然后小姨和二姨出来了,身后的几位姨夫挑了几担粮食出来。二姨按着账本上的记录一一喊了名字,给了回礼,回礼是送礼的一半粮食,外加一个喜庆的寿碗。 发完后,吃饱喝足的人们便陆陆续续回了家,剩下没上桌的多是些帮忙的媳妇、李家的至亲。外婆张罗着将桌子全摆到堂屋里去,这轮的饭菜明显比先前要精致些,分量也要足些!看来外婆也是早有准备啊!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云舒总算上了桌,唉!吃饭是个大问题啊!(未完待续) 第百零四章 自己选相公 云舒吃饭的时候才看到隔壁桌的老爹,才两天不见,却感觉似乎很久没见着老爹了,真想扑过去撒撒娇!云舒伸长脖子直往老爹那边瞅,李氏见状,干脆将她抱到水志诚身边,云舒立刻高兴的扑进老爹的怀里扭来扭曲,撒娇道:“爹爹,舒舒好想你哦!” “羞死了,羞死了,这么大还要缠着爹爹要奶喝!”不用问,又是钱兴那混小子,云舒觉得那死小子肯定还在为以前骗过他一文钱记仇! 她伸出脑袋,四下张望一番,趁没人注意,双手捂在嘴边,对钱兴小声的一字一句骂道:“娘~娘~腔~、长~竹~竿~儿!” 钱兴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对水志诚嚷道:“三姨夫,云舒妹妹骂我!” 水志诚闻声看看云舒,见她一副老实相坐在怀里,便转头对钱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计较那些口角是非,快吃饭,啊!” 云舒偷笑两声,偷偷对钱兴做个鬼脸,突见钱兴旁边的马俊文正满脸带笑的望着自己,云舒表情一滞,双手捧着脸揉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第四轮酒席实际上才是真正的祝寿宴,大家慢慢的一边吃一边说笑,男人们则相互划拳罚酒,水志诚也被灌了不少,要不是李氏拦着,肯定又要醉得不省人事。 众人从午时末一直吃到申时初,酒席的后续工作还有不少,因此李氏依然留下帮忙,水志诚申时末才一个人略带酒气的回家去。 当天下午,众人帮着清洗碗筷、擦洗桌凳、打扫屋子等,一直忙到天黑才弄完。外婆留下帮忙的人吃了晚饭。然后请他们辛苦一下,把从各家借来的碗筷带了回去。明天再帮他们将桌凳送回去。 送完所有客人,全家人总算长长的吐了口气,外婆累得直捶腰,二姨赶紧端来凳子让她坐下,正好有几位姑奶奶陪她说说话,李氏姐妹则忙着清点今天收的贺礼,并一一核对账本入库收好。 外婆坐下休息片刻,对三位姑奶奶道:“三位妹子,让你们跟着受累了!” 大姑奶奶道:“大嫂说的什么话。我们来、一点儿忙没帮上,还给您添麻烦了!” 二姑奶奶点头附和,三姑奶奶嘀咕道:“唉!大嫂,那些送两斤粮食就来一窝的人根本不该放他们进来。真是的。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什么都抢,看着就心烦!” 大姑奶奶瞪她一眼。她才慢慢停了抱怨,外婆尴尬的笑笑,一一将几位姑奶奶仔细打量,昨天只见面初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开始忙,还没仔细看过她们了。外婆这么一细瞧。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她的目光在二姑奶奶身上扫了几遍。然后笑道: “三位妹子,这些年过得都好吗?儿孙都还出息吧?!” “好、好!大嫂!我们都好着了,儿子孙子都大了,我们也老了,管不了什么事儿了,这才借您的光回来走走!这次我们可是打算多住几天的,大嫂你可不要嫌我们麻烦哪!” “呵呵,怎么会了,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嘛?”她停顿片刻,看向二姑奶奶:“鸿梅啊,你家还好吗?” 被点到名的二姑奶奶一怔,讷讷的一时回不上话来!大姑奶奶拍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勉强的笑道:“还好!谢谢大嫂!”然后便低下了头! 外婆见状皱起眉头道:“鸿梅啊,虽然你大哥去了几年了,可我也是你亲大嫂啊!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二姑奶奶闻言眼泪汪汪的看看外婆,又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小声抽泣起来。 外婆吓一跳,站起来几步跨过去:“二妹啊,你哭什么啊?有事儿咱们好好说啊!快别哭了,说来听听吧!” 外婆一阵劝,二姑奶奶却越哭越厉害!最后扑在外婆怀里大哭起来,舅舅舅母和李家姐妹闻声都出来看出了什么事儿?人一多了,二姑奶奶更不愿意说,外婆便将众子女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云舒明明见门后几条影子晃来晃去! 三姑奶奶不耐烦了,正要开口,大姑奶奶见阻止不了,便道:“唉!大嫂,还是我来说吧!” 大姑奶奶是三十多年前最早嫁去省城的,她刚嫁过去时马家只有个一般的金银饰铺子,大姑奶奶相公马家仁是个老实人,踏实肯干,对大姑奶奶也好。二人老老实实过日子,用心经营铺子,没用几年,马家的金银铺子就扩大了不少,还开了两个分店。 二姑奶奶嫁去的王家比马家好,刚去时就有几个成衣铺子,有了马家的帮助,生意越做越红火;三姑奶奶的沈家一间客栈一间酒楼,条件跟二姑奶奶差不多。 到武县令升任知府后,马家一是感激,二为借势与武知府关系越走越近,凡是武知府出的政令,他们不管花多少银钱都全力支持,如此,马家与武知府相互得利,马知府顺利升迁,马家生意越做越大。 而二姑奶奶的相公,先前对二姑奶奶还不错,一年后生了个儿子,却体弱多病,二姑奶奶将全部心思用在儿子身上,时间长了,二姑爷便觉得二姑奶奶太过乏味,自己纳了几个妾回来。 谁知其中一妾很有些手段,没几天就把二姑爷哄得服服帖帖,甚至将二姑奶奶踩在脚下。大姑奶奶听闻此事,跑到王家大闹几场,硬是逼着二姑爷休了那小妾,不过为这事儿二姑爷对马家心生怨恨,更加冷落二姑奶奶,两家的关系也渐渐淡了下来。 其后二姑爷不知如何又与那小妾勾搭上,将家中财产暗中全转给小妾的儿子,直到前年二姑爷去世,小妾拿着房契来收房子,二姑奶奶才知此事。 被赶出家门的二姑奶奶和儿子儿媳孙女到贫民区租了间屋子,一家人没了生计,就靠二姑奶奶和媳妇给人家绣荷包、洗衣服过日子,没多久媳妇受不了穷自己跑了,儿子气急攻心,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二姑奶奶带着小孙女四处寻找,恰好遇到上街的大姑奶奶,这才将二姑奶奶带回了家。 外婆皱眉道:“那大侄子找到了吗?” “大嫂放心,找到了,我已经请了大夫给他瞧病,这两个月有了些起色,我看二妹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怕她愁出病来,才把她和小羽带回来散散心的! 哎!都怪我,就因为二妹夫那些气话,这些年都没去看二妹,要不是上次遇上二妹,还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啊!” “不,大姐,都怪我没用,我儿子……”二姑奶奶哽咽着说不下去、嗡嗡哭起来。 大姑奶奶拍着她的背道:“唉,咱们是亲姐妹啊,算了,过去的都不说了,我家老头子定然能找到那位名医,没准儿这次回去大侄子就能活蹦乱跳了呢!” 外婆见状也叹气:“唉!原以为你们嫁到省城能过得好些,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连个信儿都得不到,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大哥给你选户近点儿的人家!” “没事儿,大嫂,我喜欢省城,省城好啊,又干净又漂亮,新鲜玩意儿又多,达官贵人也多。这山卡拉里什么都没有,成天除了鸡就是猪,这么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外婆皱眉没有答话,继续安抚二姑奶奶! 待大家都平静下来,外婆坐回去,大姑奶奶道:“大嫂,我这次回来为两件事,其一,自然是来给您祝寿,顺便给祖宗们上上坟,也去看看大哥;其二,我们离家这些年,家里日子也还过得去,所以想跟大嫂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鸿香,你是想…?” 大姑奶奶将身旁的马鸿文推到前面:“喏,我怕大嫂不放心,把我这孙子俊文都带来了,大嫂您看可满意?” 外婆将马俊文打量一番,微笑着连连点头,平时温和的马俊文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外婆为难道:“鸿香啊,富贵到现在就两个儿子小健和小康,没女儿啊,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也不知哪家女儿有这个福气?” “呵呵,大嫂,只要是李家人都行,你没有孙女有外孙女啊,我看小云舒就不错,这孩子我看了她两天,很满意,怎么样?大嫂,你可不要舍不得哦!” 坐在外婆身边的云舒突闻定亲对象是自己,惊讶得张大了嘴!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 外婆闻言看看云舒,又看看马俊文,那表情越看越高兴,遭了,不会来真的吧?!云舒立刻站起来,咚咚跑去找李氏。 大姑奶奶笑道:“哎呦,这丫头还害羞了!” 外婆笑道:“是啊,云舒这丫头从小就懂事,又聪明,谁见了都要夸上两句!只是,鸿香啊,云舒七月才满三周岁了,会不会小了些?” “不会啊,咱们先订下,等云舒及笄了再过门就是!” 云舒听他们那话头,似乎就要订下了,急得冲过去抱住李氏直扭身子:“娘,我不要定亲!不要不要!” 李氏有些奇怪,云舒反应怎么这么大,在她看来马俊文就很不错啊,是个好孩子!很符合她心中的女婿标准“为什么不要啊?舒舒不喜欢文哥哥吗?” “不是啊,可是我才三岁啊!” “没关系,等你长大了才会出嫁!” “不要、不要!”云舒急得又蹦又跳,几个姨也围了上来,纷纷追问缘由,小姨道:“舒舒,为什么不要?我也觉得俊文那孩子不错!” 云舒嚷道:“不!我要长大了,自己选相公!”(未完待续) 第百零五章 纠缠不清 云舒嚷道:“不!我要长大了,自己选相公!” 她一说完,李家姐妹都静了下来,门卫堂屋中外婆与大姑奶奶的说笑声时而传进来。 “呵呵,哈哈哈!”大姨突然大笑起来,她拍拍李氏的肩:“三妹,不愧是你的女儿!丁点儿大,就知道要自己选相公了!” 李氏脸一红,瞪大姨一眼,推开她的手“大姐真是的,别在舒舒面前胡说八道!” 李氏走到云舒面前,蹲下身,双手扶着她的肩,正眼看着她,板起脸道:“舒舒,你知道什么是相公吗?” 云舒点点头:“就像爹爹和娘亲那样!” “那你说说是谁告诉你可以自己选相公的?” 云舒嘟起嘴一脸委屈样,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正犹豫怎么说时,突然想起小姑,便对李氏道:“娘,小姑告诉我的,要自己选相公,千万不要像她那样!” 李氏一怔,想起差点儿被冲喜的小姑,又看看自己小小的乖巧的女儿,心下立刻软了下来。她想了想,唉!这样也好,然后掏出手帕给云舒擦擦,“好了好了,娘亲又没说不同意,舒舒乖,走,咱们出去见外婆!” 李氏抱起云舒准备出去,二姨拉住她道:“三妹,你真要回了?这么好的亲事,马家现在也算是省城大户,多少人家巴着往上贴了,你这样回了不好吧?” 大姨也道:“是啊,三妹,这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做主,云舒她小不懂。你可别跟着她起哄!” “哎呀,又不是你们女儿。大姐二姐,你们是后悔自己没女儿吧?”小姨道。 “别打岔,我要有女儿,立刻给她定下。俊文多好的孩子啊,人品相貌样样拔尖儿!嫁过去还有大姑姑撑腰,再加上马家的家世背景,这样的亲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三妹,你可要想好了!” 其实二姨说的这些理由都很对,照目前来看。马俊文确实是个极不错的相公候选人,可是自己离及笄还有十几年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云舒实在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草草被决定。 她嘟着嘴抱着李氏的脖子撒娇,“娘。我要长大了再选相公!” “呵呵。舒舒,有志气,小姨支持你!” 大姨二姨还要说什么。李氏道,“大姐二姐放心,我出去也不是要回绝大姑,云舒确实太小,如果咱们两家真的有缘结亲,以后机会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了?”说完抱着云舒出了厢房门。 外婆见云舒母女都出来了,笑盈盈的对李氏招手道:“如书。快过了,你大姑正说打算给云舒和俊文订个娃娃亲,咱们来个亲上加亲了!” 李氏抱着云舒走到大姑奶奶面前行一礼道:“多谢大姑看得起咱们家云舒,这是她的福分!” “呵呵!如书啊,云舒这孩子聪明又懂事,我喜欢得紧,你看我们家俊文如何,还配得上你家丫头吧?”大姑奶奶又将马俊文往前推了推,马俊文红着脸上前一步站在云舒母女面前手足无措! 李氏腾出一手摸摸马俊文脑袋,“大姑姑,俊文是个好孩子,样样都好!只是我们家云舒还三岁不到,怕是……”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先定下,等云舒长大了再过门就是!” “不是的,大姑姑,我是怕丫头顽劣,不知她以后大了是什么脾性?要不这样,咱们等云舒长大些、脾性定了再说!” 大姑奶奶闻言皱起眉,停顿半晌道:“如书,莫非…你不愿意?” “不是的,大姑姑,我是说让云舒长大些,如果她跟俊文真的有缘,定不定亲并无关系。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样对他们俩也许更好些,您看…?” 大姑奶奶板起脸来不说话,一旁的三姑奶奶道:“哎呀,大姐,人家不愿意就算了,看看我们家娇娇,比她大,样样儿都比那丫头好,要不咱们来定个娃娃亲好了!怎么样,大姐?”三姑奶奶将沈娇娇推出来。 沈娇娇扭扭捏捏红着脸走到马俊文身边,娇滴滴的喊“文哥哥”!那声音听得云舒一阵发麻,忍不住抖了一下,李氏见状抱着云舒退到郑氏身边,郑氏瞪云舒母女一样,抿起嘴没说话。 而被沈娇娇拉着的马俊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艰难的扯扯嘴角,敷衍沈娇娇两句,退回到大姑奶奶身边。而站在二姑奶奶身边的王淑羽着急的望着大姑奶奶和马俊文,紧张的抓紧二姑奶奶的衣袖。 二姑奶奶回头一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望着右边,特别是望向马俊文时眼中明显带着痴迷!二姑奶奶来回看了两眼,叹口气。唉!若是以前,或许还可以跟大姐提提,可现在自家这种状况,她实在开不了口,只能低头当没看见! “大姐,怎么样啊?”没能得到回应的三姑奶奶追问道。 大姑奶奶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道:“如书说得对,他们都还小,还是等以后大些再说吧!” “别啊,大姐,咱们娇娇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啊,比那些山野丫头强了几百倍,还有谁比咱们娇娇更适合俊文的?……”三姑奶奶口若悬河将沈娇娇一阵夸,不停的要大姑奶奶表态,可大姑奶奶就是不松口。 末了,还是外婆打圆场才结了这话题,云舒也在三姑奶奶的搅局下躲过被订娃娃亲的危机,外婆与三位姑奶奶开始聊起这些年各自的境遇,对定亲之事没再提起。 第二天,李氏姐妹依然忙着清理善后工作,云舒怕遇到大姑奶奶,不敢再去们屋檐下几位姑奶奶眼前晃,吃完饭便带着康娃跑竹林玩去。 这季节竹林中会有不少笋子虫,这种虫全身呈红褐色,脑袋上一根长长的黑色吸管,形似螳螂,有翅膀。此虫经常被大人们抓来掰掉它带刺的脚爪,用绳子拴住或者用草杆子做成个小风车,让它们绕着风车呜呜飞着转圈圈。这东西向来是村里小朋友们最常见最喜爱的玩具之一。 云舒带着康娃在竹林中穿来穿去找笋子虫。 “云舒妹妹~~” 云舒停下四下张望,见不远处王淑羽怯怯的望着自己,云舒几步跑过去拉她一起玩,她却挣了挣,站着不动。云舒心下奇怪,也停下来,望着她: “小羽,你有事吗?” “云舒妹妹,你…你…” “什么?” 小羽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来,又不让云舒走。云舒无奈,只好靠在一旁的竹子上慢慢等。 “你…喜欢…文哥哥吗?”小云声音越来越小,云舒尖着耳朵连猜带懵才知道她说什么。 “你说喜欢马俊文?!” 小羽一听吓得手足无措,红着脸扑上来想捂住云舒的嘴。云舒咯咯的退开,“小羽,别过来,你再来我大声嚷了哦!” 小羽闻之立刻停下,红着脸气得直跳脚,云舒笑嘻嘻的凑过去,小声道:“小羽,你喜欢文哥哥吧?”云舒看她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却含羞带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听闻古代的小孩早熟,现在总算亲眼见到了! 云舒见她不回话,决定逗她一逗:“你不说,就是不喜欢了,那我就要喜欢文哥哥了!” “不要,我喜欢!”小羽冲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她立刻红着脸捂住嘴! 云舒咯咯笑两声,“那小羽是想做文哥哥的娘子吗?” 小羽低头不回话,云舒道:“那要不要我去告诉二姑奶奶或是大姑奶奶?” “不要!”小羽一把拉住她,低声嘟囔“你…真的…不喜欢文哥哥吗?” 云舒想了想,“不会啊,文哥哥很好啊!” 小羽立刻哭丧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自己!云舒见状罪恶感顿生,赶紧解释道:“不过文哥哥就是哥哥,妹妹怎么会不喜欢哥哥了,就是我娘跟舅舅一样!” “真的?”小羽高兴了,盈盈的望着她。 云舒微笑着点头,这丫头原来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情敌的!恩,不错,有前途,其他小羽出了懦弱一些,其他还是不错的,只好比沈娇娇好,刚想到沈娇娇,她的声音立马就出现了: “文哥哥,文哥哥!” 云舒和小羽闻声望去,透过密密的竹林能看到对面一条白色的身影,定是马俊文无疑。方才隔着竹林从二人都没注意,不知他站了多久?听到方才的对话没有? 小羽往那边望一眼,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呆立着一动不动,直到云舒拉她她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捂着脸匆匆跑开。 云舒莫名的耸耸肩,转过竹林丛,果然是马俊文,旁边站着一脸娇笑的沈娇娇。云舒调整表情,尽量让自己天真可爱些,咚咚跑过去:“文哥哥、娇娇姐!” 沈娇娇不屑的瞟云舒一眼,“哼,乡下丫头,谁是你姐姐!” 一向温和的马俊文居然没有应云舒,只是微笑着跟沈娇娇说话,然后像根本没看见云舒般,牵着沈娇娇的手径直离开。 云舒看着二人走远,转过墙角,无奈的摊摊手。哼!不理我拉倒,她又咚咚跑回竹林丛,乐呵呵的跟康娃继续找笋子虫去。(未完待续) 第百零六章 十年之约 几位姑奶奶在外婆家待了四天,二姑奶奶担心自己儿子,急着回去;三姑奶奶又老是唠叨乡下这里不好那里不方便;大姑奶奶本想定亲也没结果。 于是三人便在第五天与外婆告辞准备回去,外婆百般挽留,可她们去意已决,外婆不好说什么,便准备了不少礼物给他们带回去。农家没什么金银玉帛,只有些鸡鸭猪肉、腊肉咸菜、粮食大豆之类的东西。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坚决推迟,说路途遥远不便携带,这些吃食放得久了,带回家就坏掉了,于是只是象征性的收了几斤上好的豆子。 云舒还见大姑奶奶偷偷塞了一大叠银票给外婆,二人推来推去,最后外婆还是收下了,据云舒估计,至少有一千两,哇塞!外婆发大财啰!嘿嘿! 而三姑奶奶就不一样了,外婆备下的东西是三人份的,她一件不落全要了去,还问外婆有没有新鲜的谷子麦子!她的理由是:她家是开客栈的,这些东西正好用得着,反正外婆家多得是,不缺这些。 末了,三姑奶奶除了自己的箱笼,又从外婆家要了十来挑东西,若不是大姑奶奶阻止,她怕是恨不得把外婆家的粮仓都搬了去!那十几挑担子弄不走,只好请人帮忙挑上大道,又让她儿子专门去租了两辆大马车! 大姑奶奶劝她道:“你搬这一趟,路费都够买下这些东西了,还是算了吧!” 三姑奶奶不以为然,非要弄回去不可,人都上了马车,还跳下来问外婆要两百个鸡蛋。她可真会算,把外婆寿辰时人家送的鸡蛋都惦记上了。 小姨气得厉害。上前道:“三姑姑,这几大车东西足够二十两银子了吧?您要不要把我家房子、田地全搬省城去啊?” 三姑奶奶撇撇嘴,“不给就算了,哼!这种乡下地方就是小家子气!走,娇娇,咱们回去了!下次请我来我都懒得来!”说完歪歪扭扭的上了马车! 而自那天竹林事件后一直没跟云舒说过话的马俊文,上马车前突然跑到李氏身边道:“三姨,我可以跟云舒妹妹说几句话吗?” 李氏惊讶的望着他,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好拒绝,只好放下云舒,道:“舒舒,去。跟文哥哥道个别。请文哥哥以后还来玩!” 云舒点头,走到马俊文身边,他牵起云舒的手走到大道旁的竹林边。蹲下身子,正视云舒道:“云舒妹妹,你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亲自来提亲,好不好?” 云舒大囧,被一个小正太这么认真的看着。还亲口说要向自己提亲!她涨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讷讷的不敢开口! 马俊文一脸严肃道:“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记住:一定要等我,十年内,不许跟别人定亲,知道吗?”然后他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挂云舒脖子上,亲了亲她的额头,匆匆站起来往大姑奶奶的马车走去。 云舒脑袋嗡嗡作响,直到几位姑奶奶的马车走远,李氏过来叫她才反应过来。 李氏一眼便看到云舒脖子上的玉佩,立刻拉下脸来:“舒舒,是不是你又向人家要东西了?这东西这么贵,咱们不能要,快给我,我去还给俊文!” 云舒闻言看看自己胸前的玉佩,此玉虽不大,呈墨绿色、八卦月芽儿形,上面雕一头栩栩如生的可爱小马。云舒不了解这里玉石的价值,但看这样式色泽定然是块好玉! 外婆闻声过来一看,也是大惊,她伸手拿过玉佩仔细查看,然后又看云舒几眼,突然笑了起来!云舒不明所以,外婆摸摸她的头道:“舒舒,这玉哪儿来的?” 李氏抢先道“娘,那应该是俊文的,这丫头,肯定又是她胡乱要东西,快取下来,给我拿去还给大姑姑,现在还追得上!” “呵呵,不用、不用,这是马家的传家宝,岂是一般人能要到的?我看呐,这定是俊文那小子自愿给的,是不是,舒舒?” 云舒机械的点点头,外婆哈哈笑两声,一把抱起云舒,对李家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坐在马车上的俊文望着窗外一点点儿往后退去的小山发呆,手中紧紧捏着块月芽儿形的墨玉。姑奶奶见状,将俊文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俊文啊,别难过,你要是喜欢这里,下次奶奶还带你来!” 马俊文没回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大姑奶奶顺势望去,大惊道:“俊文,怎么只有一半了?另一半了?停车停车,我们回去找找!”大姑奶奶着急得要站起来。 “奶奶,不用了!” “那怎么行,那是咱们马家的传家宝,传了十几代了,不能丢啊!” “我送给云舒妹妹了!” “啊?”大姑奶奶闻言坐了下来,仔细查看马俊文的表情,心下顿时敞亮。她乐呵呵的拉过马俊文,将他搂在怀里:“我们家俊文真有眼光,送了就好、送了就好,呵呵!” “大姐,那传家宝怎么能随便送人啊?要不要回去拿回来?”同车的二姑奶奶道。 “不用了,那一半我原本就打算送给云舒做定亲信物,没想到如书没接,云舒自己接了,呵呵,这样更好啊!” 一旁的王淑羽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低垂的眼脸掩盖住她愤恨的目光,僵硬的手紧紧揪住二姑奶奶的衣服。二姑奶奶叹口气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而这边被外婆抱回家的云舒,对自己已成为王淑羽的愤恨对象全然不知,自她听闻这是马家的传家宝,又想起马俊文的十年之约,心里很矛盾!不知该喜该悲? 自己明明才三岁,马俊文怎么就想向自己提亲了?啊!或许是娘亲拒绝了大姑奶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大受打击。于是,其小少爷脾气发作,就像玩具般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然后就更想跟自己定亲。 恩,定是这样!云舒这么一想,心中立刻敞亮起来,她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巴掌大的月芽儿形玉佩,嘻嘻~又得一件宝贝,就算只是暂时保管,看着心里也踏实啊! 可惜没乐呵多久的云舒一回到屋里,玉佩立刻被李氏收了去,还名正言顺道:“你这么个小娃娃,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安全!”不知娘说的是东西不安全还是自己不安全? 好吧,娘说得也有道理,反正这东西以后多半是要还回去的,自己拿着以后舍不得了岂不是又要纠结一阵?这事儿也坚定了她一定要藏好自己的‘私房钱’,不到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拿出来的决心。 想起自己的私房钱,云舒已经弄了个小瓦罐装好换了个隐秘之地埋起来。里面有小顺子给的金簪、常顺给的钱庄印信,对了,里面还有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再加上自己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算起来怕是有几百两了吧!云舒一想到有这些私房钱保底,心里就一阵舒坦。 李氏拿着玉佩去找郑氏,大姨二姨小姨正好也在,见着那玉佩,小姨打趣道:“三妹,你看看,你的女儿多招人,才三岁,就引得俊文小子送传家宝,我的天啊,以后等云舒过了门,俊文小子岂不是要把马家都搬过来送你?!” 大姨也玩笑道:“二妹,你先前还说等云舒长大了再说,哎哟!长大了还得了,你可得看紧了!我们以后可就指望她了!” 二姨一脸羡慕道:“哎,我怎么就没生个女儿了,真是可惜了!” 小姨撇撇嘴,“二姐,你可惜什么了?是可惜马家的金银铺子吧?嘿嘿,不是我说,你就算有女儿,也未必比得上云舒!你看隔壁家李如香、唐多智两口子多精明的人,可她那女儿又如何?反正我看不出她能有什么大出息!” 外婆打断道:“行了行了,别东拉西扯的,人家有没有出息关你什么事,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小涛醒了,赶紧看你儿子去!” 小姨仔细一听,还真有小奶娃的哭声,虽然不知道是自己儿子还是二姨儿子,两个人同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就剩大姨、外婆和李氏三人了。 外婆见李氏拿着玉佩,直接道:“别说了,既然那是俊文送给云舒的,你自己又愿意纵着她胡闹,那就好好收着,待他们长大了,若是有缘就结亲,无缘的话把玉佩退回去就是!” “娘,我知道,我是想把玉佩给您存着,以后不管是定是退,还是想请您出面!” 外婆看了一眼没接,“别给我,你自己留着,你是云舒亲娘,自己不存着给我干什么?再说云舒及笄还有十几年,我这老婆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问题。” “娘!”大姨和李氏都皱眉责备的望着外婆。 外婆笑道:“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是迟早的事儿,能过几年就算几年吧!唉!现在想来没给云舒定下亲事也是对的,十几年后,我和鸿香多半都已经去了,他们这些个年轻人要是互相不满意,岂不是要骂我们这些老婆子糊涂、多管闲事?!” “呸呸,什么去不去的,娘,不要说这些不着边的话!”二人一人一边扶着郑氏坐下,说些开解的话,最后那玉佩还是回到了李氏手中。(未完待续) 第百零七章 种豆得豆 “舒舒啊,你喂了鸡捡了蛋再来啊,娘和爹先上山了!” “好的,娘!” “待会儿来的时候记得关好门啊!” “好的,娘!” 云舒乖巧的站在院门口送爹娘出门,然后咚咚跑进厨房,片刻后提了个小木桶出来,走到猪圈旁的一个长条形的食槽边,她还没出声,那群大母鸡便咕咕咕咕、脖子一伸一缩的围了上来,若不是云舒手里拿着根木棍,群鸡早就蜂拥而上,把她淹没了! 云舒一边挥舞木棍,一边小心的将木桶中爹娘准备好的鸡食倒进食槽里,鸡食其实就是些切得细细的甘薯颗粒再混上些水花生草,偶尔还会加点儿米糠。 鸡食才倒出一点点儿,群鸡就急不可耐的伸张脖子来啄,云舒被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好不容易倒完,自己已累得满头大汗。 三岁多的云舒力气虽然大了不少,提着木桶还是有些吃力。她不敢装太多,每次只提半桶,现在家里有四五十只鸡,三十只大鸡都在下蛋,小点儿的也有半岁,不久也要下蛋了。 云舒趁群鸡吃得高兴,赶紧跑去鸡窝边捡鸡蛋,正好可以放装鸡食的木桶里提回去。一个、两个、三个,云舒围着鸡窝转了一圈,恩,今天收获不错,捡了二十个蛋,还差十个,下午再来、应该就有了。 她提着鸡蛋回屋放好,又跑了几趟才喂完,吃饱喝足的群鸡慵懒的拍拍翅膀,时而咯咯叫几声。云舒则拿根棍子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威胁的嚷嚷:“不准过来啊,到那边去拉屎。那边那边,对对!敢到处乱拉看我不吃了你们。哼!吃鸡肉、喝鸡血!” 这是现在云舒每天必做的工作——斗群鸡,根据她长期的斗鸡经验,群鸡们吃完两刻钟内必会拉屎,为防止它们拉得到处都是,于是每次一喂完她便主动站到院子中央监视加威胁群鸡一番。 待一切处理完毕,她才叫过小黄,提着个小木桶往后山去。 后山的路走过无数遍,爹娘空闲时找了些青石板铺上,现在好走多了。虽然云舒爬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不过有小黄的帮忙,再加上她勤加锻炼,大概一刻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她去后山可不是为了玩。而是照顾查看那些不明果树。顺便研究一下它们的生长规律,比如说何时发芽、何时分枝、何时浇水、何时施肥、是否长虫等?当然云舒弄不来肥料,只好将爹娘从地里拔出来扔在路边晒干的杂草拿来凑合凑合! 她的小木桶是爹爹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除了喂鸡捡蛋用,就是提上山去给不明果树浇水。 唉,真累啊,歇息歇息,云舒爬到自家斜坡地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就地坐下。她侧头看着这一大片长势旺盛的黄豆,豆荚已经老长了。可惜还是绿色的、扁扁的,还没长出豆子来。 看样子豆荚结得还不错,一株上至少长出四五个豆荚,有的豆荚顶端还挂点儿花芯。这黄豆刚开花时,李氏夫妻可是天天伺候它们,水志诚从山下挑粪来浇,李氏从山上挑水来浇,夫妻俩忙活了好一阵子了! 云舒随手摘下一个扁扁的绿色豆荚,剥开,里面已经长出米粒大小的豆粒,云舒将豆荚捧在手里,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土地爷爷、土地奶奶保佑,一定要多结豆荚、多长豆子,豆子一定要颗颗又大又饱满,千万别枉费爹娘一番辛苦啊!” “云舒,来了?快上来,爹爹给你抓了只笋子虫,看!”水志诚晃晃自己手中用棕树叶子绑住的呜呜飞着的黄褐色虫子,一脸憨笑。 云舒自然识趣,提起小桶,拉着小黄,顺着山坡爬上去。刚到平地,水志诚一把抱起她,“别急,虫子不会跑,爹爹给你绑好了,喏!” 云舒起先对这东西兴趣不大,可是看着老爹大热天满头大汗的给自己抓虫子,她不喜欢也得喜欢了。爹爹不善言语,却总会以他的方式表达他对自己的宠爱,这虫子自然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之一了!云舒欢快的接过,啪啪奉上两个香吻。 老爹一将她放地上,小黄就摇头摆尾跑过来,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那不停飞舞的虫子,云舒拍它脑袋一下,把它赶走。这小黄,吃了自己好多只笋子虫了,这可是爹爹好不容易抓来的,一定不能给它。 云舒请老爹帮忙将虫子挂在高处,等回去时再来拿,然后提着小桶去看那片小树。移栽的小树大部分都活过来了,几个月下来又长高了不少,估计高的能有两米多;也有几颗莫名死掉的,被水志诚拔了、扔在一旁晒干当柴禾。 小树长势良好、一切正常,今年看来是不可能开花结果了,只要看着它们不死掉就行。至于移花接木,记得柑橘橙柚类最好的嫁接月份是二月到五月,自己那些理论试验暂时用不上,先备着吧,明年再说。 现在天气不干,她象征性的浇点儿水,就跑去找爹娘。到地边时,见爹爹正在挥着锄头挖甘薯,娘坐在地边抹去甘薯上的泥,扔进一旁的篮子里。 李氏道:“他爹,咱们的黄豆长得真不错,豆荚也接得好,今年肯定能收不少豆子了,哎!你下次进城记得去找小妹,让她帮着问问现在黄豆多少钱一斤?” “行啊,去年是五到八文,今年应该也差不多吧?” “恩,要是能卖上八文一斤,咱们这豆子就能赶上大哥家的上等良田啰!” “嘿嘿,是啊!他娘,还是你厉害,我以前一直忙着种稻子麦子,就娘偶尔点些豆子,一年不过几斗,够自家吃就不错了,偶尔送送人,还从没卖过了!那些豆子什么时候能收啊?!” “快了。咱们把甘薯挖完,再把地翻一遍就差不多了!” “嘿嘿。真好!” “那是,我估计咱们那两亩豆子至少能收四五石,算下来也能卖个三四两银子,正好够买谷子的钱。 等过年前咱们把家里几头猪卖了,再加上你平时拿回来的工钱,能凑个四五两银子。待明年开年咱们再盖两间屋子,云舒大了,老跟咱们挤一起也不合适! 恩!盖瓦房怕是不行了,咱们就先盖两间草屋凑合凑合吧!” 水志诚闻言停下手中的锄头。难过道:“她娘,上次要不是我……” “爹,娘!”云舒见势不对,赶紧冲出去。现在可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娘。什么是升,什么是斗,什么是斤啊?” 李氏见到云舒。立刻微笑着将她招到身边坐下,手上继续忙活! “斗比升大,十升就是一斗,哦,你现在还不识数,以后就知道了!” “那斤和升一样吗?” “斤啊。要有称、称出来的才是斤两;升嘛,咱们直接用家里的角升量就是了!一般乡下人家都没称。所以习惯用升量,不过买卖人家斤两却看得重,所以行商之人最爱斤斤计较!” “哦,原来如此,那小姨就是爱斤斤计较了?二姨就是行商之人啰?” “啊?呵呵!对,对!就是这样,这话可千万别在二姨和小姨面前说哦!” 云舒没应诺反而做个鬼脸,把李氏夫妻都逗乐了。恩,很好,危机过去,不开心的事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接下来的日子李氏夫妻继续忙碌,云舒除了喂鸡看果树外,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成天围着那片豆子转,生怕它们出什么问题,哪怕是看到一只小小的虫子、她也要紧张半天。 云舒看着豆荚们一天天变长、一天天饱满、一天天变硬,心里也跟着一天天踏。直到九月中旬,天气晴好,豆子们都熟透了,李氏夫妻做好准备开始摘豆子。 水志诚还好,皮糙肉厚,直接上阵,没一会儿就摘完一行,李氏却仍然在地边往自己身上绑胳膊上腿上帮准备好的布笼子,将全身的皮肤尽量罩住,只露出五指来。 水志诚笑道:“她娘,你干嘛了?这里又没外人,你不好不好意思!” “去你的,那黄豆叶上全是毛,不遮住回去要痒几天!” “啊!那你还是别摘了,我来就行了,没多少,一天就能摘完!” “那怎么行?摘完了还要拔豆苗,你总不能全让我干望着吧!”李氏准备好下了地。 今年的豆子结的确实很好,特别是豆腐坊拿来的种子,二人摘豆荚时感觉那豆荚比以往的豆荚更长,豆粒也要大很多;而从村里买来的豆种,明明一样的种、一样的管理、施肥、浇水,收得的豆子比先前少了近一半! 李氏道:“唉!幸好差的种子只点了两分地!要不这半年咱们就白忙活了!” 二人将摘下来的豆荚挑回家,剥了壳,摊开晾晒。云舒家的整个院子全铺满了豆子,李氏还把家里能找到的如簸箕之类的东西全拿出来晒豆子,还把以往悠闲的大鸡小鸡们全关起来。 待豆子晾干,李氏估量了一下,整整装满五挑竹篓,每挑约一石,一共就是五石,相当于六百斤了!若没有那两分地的差种子,或许会收得更多。 一家人围着豆子好一阵乐呵,第二天水志诚便带着些豆子样品进城去找小姨。有小姨出面,豆子价格自然低不了,但因为是批量收购,即便云舒家豆子质量很好,也只算得六文一斤,李氏留下五斗做种子和送礼用,剩下的全卖给豆腐坊,一共得银三两有余。 水志诚来回挑了几趟,自然引得村民询问,一听说云舒家种豆子都能卖几两银子,个个红了眼,说风凉话的也不少。 接下来几天这事儿便传得全村皆知,以至于李氏一出门,便有人拉着她问种豆子有什么门道?起初她还回答几句,人家却越问越多,最后还不忘说几句不阴不阳的风凉话!李氏气了几次,最后别人问,她干脆笑而不语!(未完待续) 第百零八章 又见刘氏 卖了豆子的李氏夫妻,喜气洋洋的继续忙着翻地点麦子。他们先将后山那五亩平地和两亩豆子地种上,剩下五亩斜坡地打算再让它养半年,明年种过豆子再点麦子。 夫妻俩紧赶慢赶总算在十一月中旬将后山的几亩地种完,就剩对面山顶那一亩地了。麦子十一月底播种都不算晚,因此一家人休整一天,打算第二天再去对面山顶。 李氏本想让云舒留在家里看门的,可云舒好久没去山顶了,一是想看看能不能遇上狼奶娘和小狐狸;二是那山顶风景实在不错,不是这山沟里坐井观天能比的,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于是在云舒的软磨硬泡下,李氏总算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云舒早早起床,积极的跑去喂鸡捡蛋,可惜天才刚亮,蛋只捡到十个。李氏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就让他们父女俩先吃完饭上山去,她留在家里喂完牲畜,打理好家务再去。 这个时节正是村人们集体秋耕的时候,李氏找个大背篓将衣服啊种子啊什么的放在下面,又让云舒站在背篓里,爹爹背着背篓提着锄头就出发了! 站在背篓里的云舒不用费劲就能上山自然高兴,可看老爹累得满头大汗也很心疼,她往前扑过去搂住老爹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全贴在老爹背上,那样老爹就能轻松不少。 云舒时不时体贴的掏出自己的小手帕给老爹擦擦汗水,说些看似幼稚的童言童语逗老爹开心,父女俩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欢声笑语飘了一路,引得同样上山或站在地里默默忙活的村人一阵侧目。 近半山腰时有一大片梯田似的土地。地里干活的村人很多,几乎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原本低头忙活的人们闻声看是这对父女。不熟之人私下嘀咕,看那表情不像是什么好话! 熟识之人见状便主动打趣老爹两句,老爹木讷,嘿嘿应付两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云舒则满脸笑嘻嘻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叫得欢,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夸!原本安静的山腰不一会儿便热闹起来,似乎受了这气氛的带动,临近种地的村民也相互吆喝着一边忙活一边闲扯。 老爹背着云舒爬上山顶时,太阳已经透过层雾照了进来。云舒站在自家地边的草坪上,将小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望向金光闪闪的太阳,有些刺眼!远处群山层层叠叠,只露出个山尖,下半部分全淹没在浓雾中。很有些仙境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好清新的空气啊!没污染就是好!她回头看向云雾山的方向,远看还不觉得,近看觉得这山真高。不知狼奶娘和小狐狸怎样了?好久没见他们了! 她本想凑近上次小狐狸躲藏的那片树林看看,才走几步,老爹就在身后喊了:“舒舒,不要到那边去,里面有大狗,会咬你的。快回来!”水志诚不放心的放下锄头,几步追了过来! 老爹将她放到地边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从背篓里拿出张小毛毯铺地上给她坐,又叮嘱她几句才去继续干活。云舒无奈,只好手撑下巴,望着远处的雾一点点儿散去,渐渐露出山下的田地、院子。 山上干活的人渐渐多起来,时不时有人从云舒身前走来走去,这些人大多是赵家院子的人,云舒认识的不多,跟自家也没多少关系,她就懒得装傻卖乖了,只是懒懒的坐着看风景。 又一个人过去、过去、过去?怎么还不过去,还专门挡在自己面前!云舒气恼的抬头,却是一怔!刘大娘?很像,可是刘大娘没这么老啊?! 去年见刘大娘时还身体健壮、脸色红润少有皱纹,而面前这老太太,五官虽像刘大娘,身体却明显苍老佝偻了很多,也瘦弱了不少,脸色蜡黄,满脸皱纹,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刘…刘奶奶?”云舒试探着叫。 面前之人闻声皱着的老脸总算松了松,她轻轻蹲下身,摸摸云舒脑袋,道:“云舒丫头,还认识刘奶奶吗?” 云舒点头,刘大娘扯扯嘴角,“你娘没来吗?” “一会儿就来!” “恩,好孩子!”刘大娘叹口气,皱眉停顿一会儿,“云舒,你…你三叔…” 云舒看她样子,应该是想打听水志奇的消息,自己时而会去看看小姑,对汤氏家的事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一年来,汤氏隔几天便会跟水志奇提起重新娶个贤惠媳妇的事儿。水志奇开始时听都不愿听,后来慢慢习惯了,随汤氏怎么说他都沉默不语;不过最近他似乎有些松动了,听小姑说前几天他还跟着大姑去过一户人家看过,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云舒虽然对上次老爹被刘氏害得坐牢的事儿心有芥蒂,可刘大娘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家,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只好望着刘大娘装傻。 “你三叔…订…订下了吗?” “刘奶奶?三叔订什么?我不明白!” “那个…就是…你三叔有没有…新婶婶?” “恩~好像没有吧!” “真的!”刘大娘一激动,声音自然就高了些,水志诚闻声看过来,放下锄头要过来打招呼,刘大娘却匆匆站起来,没有说话就快步离开了! 水志诚走到云舒身边,看着走远的刘大娘,“舒舒,刘大娘刚才跟你说什么?” “她问三叔有没有定亲!” “哦?” “志奇定亲了?”李氏的声音突然岔进来。 云舒伸头一看,见李氏也背着个背篓,刚刚爬上山,脸上还红扑扑的了! “她娘,你怎么把锅碗都背来了?不会连饭菜都背来了吧?” “呵呵,你说对了,我把中午的饭菜做好了,待会儿挖个小灶热着就能吃了!免得中午跑上跑下的又麻烦又耽误工夫!” “对啊!是个好办法,咱们怎么早没想到了?” “呵呵,行了行了,快帮我把东西接下来!对了,刚才你说志奇定亲了?真的吗?” “啊?我没说啊,刚才刘大娘过来问云舒志奇定亲没,我一过来她就走了!唉!刘大娘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好多!” 李氏闻言皱起眉没说话,她放下背篓,在云舒旁边坐了一会儿,道:“他爹,虽然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刘家慧要不要回来我管不着,可是你不能为这事儿出面,知道吗?” “啊?我…我…”被说中心思的老爹红着脸支支吾吾,最后嘿嘿干笑两声借口干活匆匆走开! “唉!”李氏叹口气,摸摸云舒脑袋:“舒舒啊,你说娘是不是太狠心了?非要分开你叔叔和婶婶,他们一定很恨我吧!” 云舒拉起李氏的手直摇头,“娘的心最软了!” 李氏笑笑,将云舒搂在怀里。 李氏夫妻齐心协力,一上午就将一亩地翻了大半。然后李氏出来挖小灶,水志诚继续翻地,云舒则主动跑去捡柴禾,这可是真正的野炊勒,自己就小学的时候去野炊过两次,结果煮的饭一半没熟一半糊了,一组五六个女孩饿着肚子哭鼻子! 她一想起那些往事既怀念又感叹,李氏挖好灶放好锅开始生火,云舒则快乐得像只小鸟似的在李氏身边飞来飞去,好不开心。 待李氏热好饭菜,摆好后叫过水志诚,一家人正准备吃饭,不远处一个妇人的身影犹犹豫豫的往这边靠近。云舒一家没有在意,只当是谁家来叫家人吃饭的媳妇,可他们刚拿起筷子,那妇人居然来到一家人旁边站着不走了! 云舒好奇的抬头,这次又是谁?此妇人中等个头,长相还凑合,身材也还不错,一身极普通的青色布衣,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木簪固定。 云舒一家盯着她看了半晌,那妇人目光闪烁的抬头看看云又快速低下。 “大妹子,你…有事吗?”李氏见那妇人不开口,却又站着不走,只好主动问。李氏连问了三遍,那妇人才轻轻挤出一句“二嫂!” 李氏闻言瞪大眼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还是没认出是谁,一旁的水志诚却道:“弟妹啊,吃饭了没?跟咱们一起吃吧!” “啊?!”云舒母女同时出声。 “刘…家慧?” “是我,二嫂!”刘氏低着头哑着嗓子道。云舒更是惊讶得不行,一年前的刘氏起码有个一百六七十斤,眼前这妇人最多一百一十斤,而且那尖瘦的脸颊比起先前鼓得像个气球般的脸,不知要清秀可人多少倍! 真的是刘氏?原来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嘛! 刘氏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头,地上虽是泥和草,几次下去,她额头依然被杂草划出条条血痕,可见真的是使了很大劲儿的! “二哥、二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贪小便宜,再也不敢惹是生非,求求你们原谅我吧,求求你们!”刘氏满脸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云舒一家。 李氏脸上表情复杂,变了又变,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没说话;水志诚看看刘氏又看看李氏,张张嘴想说话,见李氏撇开头赶紧闭上;云舒则一脸认真的望着刘氏,想看看她是真心改过还是做戏? “二哥、二嫂,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爹…我爹说,你们不原谅我,他…他就要把我送到省城去,我…我不想离开我娘,不想离开志奇,二哥二嫂,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刘氏一边哭诉一边磕头,即便是泥地,那额头也渐渐冒出血珠。(未完待续) 第百零九章 李氏有喜 ****感谢“紫慧dy”的打赏,提前给大家拜年、拜年啰!**** 刘氏一边哭诉一边磕头,即便是泥地,那额头也渐渐冒出血珠。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希望能找出她做戏的证据,可是不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动作,确实看不出一点儿做作来,莫非她真的后悔改过了? 李氏虽然侧着头,眼角却也在时时注意刘氏,特别是见她额头上的鲜血流出来糊了她一脸时,李氏皱起眉,将头慢慢转了过来;而水志诚一直一脸不忍心的望着李氏。 李氏叹口气,上前拉住还要继续往下磕的刘氏,“别磕了,起来吧!” “二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原谅我吧!”刘氏一把抱住李氏的腿,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哀求的望着李氏。 李氏提着她用力往上拉,“你先起来再说!” “不,不!二嫂,您一定要原谅我,您不原谅我,我…我宁愿磕死也不起来!”刘氏说着又要往下磕头。 李氏只好用力撑住她的双肩,“你别再磕了,那事儿已经过去了,你该求的不是我,而是娘!” 刘氏闻言顿了一顿,她原本哀伤的脸立刻变得欣喜异常:“二嫂,您,您原谅我了?” 李氏偏过头不说话,刘氏见状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她对着李氏往地上又是一磕:“谢谢二嫂!”,然后对着水志诚也要磕头,水志诚立刻制止她:“算了,算了,弟妹。那事儿早就过去了,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你快回家去吧!” 刘氏眼泪汪汪的还是坚持磕了一下,才用袖子抹抹脸,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开。没走多远,刘大娘和刘大姐一脸焦急的跑来,看到满脸鲜血的刘氏,二人惊叫一声冲了上去扶住她。 刘大姐一脸愤怒的瞪着云舒一家,似还想冲过里找李氏夫妻理论。刘氏拉着她说了句什么,刘大姐才停下。转身瞪李氏夫妻一眼,扶着刘氏匆匆下山去。 李氏望着渐渐离去的刘氏一行人,叹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了!” 水志诚拍拍李氏肩膀:“她娘。我看弟妹应该是真心改过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李氏不满的瞪他一眼:“不算了我还能把她怎么样!” “那你说娘会让她回来吗?” “不知道!”李氏不耐的挥挥手,过来牵起云舒,“来。舒舒,咱们吃饭去!” 今天的饭菜还挺丰盛,有腊肉炒咸菜、炒鸡蛋、还有两个小菜,这些都是早上做好的,剩下那个汤是刚刚烧好的,本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被刘氏那么一折腾。已经凉了不少。 李氏给云舒父女盛好饭,自己才拿起筷子开始吃。她先吃了几片腊肉,然后又夹起炒鸡蛋放进嘴里,才嚼两口。突然,李氏快速放下碗筷,往旁边跑两步,趴在草坪上开始捂着胸口干呕! 云舒和水志诚都吓一大跳,赶紧放下碗筷冲过去。水志诚扶着李氏着急道:“她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李氏刚想说话,又爬下去干呕,可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水志诚急得手忙脚乱,一把抱起李氏就要往山下跑。 李氏吓一跳,一边拍水志诚一边大喊放下,在李氏的再三要求下,水志诚总算将她放了下来。李氏气呼呼的拍他几掌,红了脸大步往回走,云舒看李氏那模样,莫非…怀孕了?!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啊?我就快要有弟弟妹妹了?一直享受着父爱母爱的云舒、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弟弟妹妹,而且还可能会是一大堆,她只记得现代一家只有一个孩子,却忘了这里是孩子越多越好的时代! 一想到就要有人跟自己抢爹娘,云舒就高兴不起来。她闷闷不乐的坐回去吃饭,李氏走回来发现她恹恹的样子,立刻上前几步,摸摸她的额头:“舒舒,怎么了?那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这话怎么跟方才老爹的话一模一样?云舒嘟起嘴委屈的望着李氏。李氏楞了一下,将云舒的碗放下,轻轻抚摸她的脸,“舒舒,告诉娘,谁欺负你了?为什么不高兴?” “娘,你有了弟弟妹妹,会不会再也不喜欢我了?” “弟弟妹妹?”李氏先是一怔,想了一会儿,慢慢双颊微红,嘴角挂起浅浅的微笑。云舒觉得那笑有些刺眼,委屈的嘟起嘴转向水志诚,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水志诚闻言先是一呆,然后一把抓住云舒肩膀:“你说你娘有弟弟妹妹了?” 云舒被老爹抓得生疼,只好委屈的点点头,水志诚立刻丢下云舒,几步向李氏窜过去,一把抱起她,高兴得直转圈:“她娘,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哈哈!” “哎呀,放下放下,不要转,放下!”李氏一边拍一边喊,那脸上明明满是欣喜满是幸福!原本想向老爹求助的云舒,没想到被老爹抛弃得更彻底,她干脆气呼呼的坐在地上,嘀咕着:“哼!下次还是女儿,还是女儿!” 李氏夫妻高兴了好一阵,水志诚将李氏拉到毯子上坐下,硬是不要她再动手,这时李氏才发现云舒不见了!她哗一声站起来,着急的大喊:“舒舒,舒舒,你在哪儿?快出来!” 水志诚见四下果然不见云舒的身影,也着急起来,站起来一边喊一边东张西望。李氏急得捶水志诚几下:“都怪你,都怪你!女儿要是丢了,我跟你没完!” “好好,都是我的错,她娘,别着急啊,你坐下、坐下!我去找,马上就去找!” “都这个时候了还坐什么坐,你去那边,我走这边,一刻钟内不管找到没有都到这儿会和!快去!”夫妻俩急急的往相反的两个方向寻去。一边走一边喊,李氏更是满脸泪水“舒舒。出来,舒舒啊,快出来!娘不会不喜欢你的,舒舒~~~~” 而云舒本人其实就躲在不远处一边竹林里,那竹林长在悬崖边,地势比其他位置稍微低一些,她个子小,一蹲下上面的人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见。 云舒气呼呼的坐着,望着山下发呆。待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唉!莫非在这里呆久了,真的习惯做小孩子了?或许是自己太过享受被父母、被众人疼着宠着的感觉,不想让这么宠爱被分走半分吧! 她好笑的摇摇头。自己在此虚度三年。什么都没干,婴儿时代是没能力,现在了?或许是该自己长大的时候了吧?!是的。父母给了自己这么多,是该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想明白的云舒长长的吐了口气,对着山下自家的院子笑笑,慢慢站起来,伸个懒腰,顺着斜坡爬上去。见双眼哭得像桃子的李氏正一边抹眼泪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回走。云舒拍拍脸颊调整好表情。喊了声娘便向李氏扑去。 李氏听到云舒的声音,回头看来。见云舒小小的身影正在向她接近。她揉揉眼睛,仔细看看,真是云舒,立刻大步冲过来,一把抱起云舒,翻过来,往她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巴掌,然后又转回来,一把搂进怀里,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抽抽噎噎: “你个死丫头,你要急死你娘啊!我让你乱跑、让你乱跑!”李氏又往云舒屁股上拍上几巴掌,然后继续抱着又哭又骂。 这种被宠爱被关心的感觉真好,云舒忍不住也流泪来,渐渐的越流越多,最后干脆直接扑在李氏怀里哇哇大哭! 李氏闻声立刻停下,将云舒从怀里拔出来,看她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的,赶紧捏起袖子往云舒脸上抹:“舒舒别哭,娘把你打疼了吗?不哭不哭,来,给娘看看!” 李氏说着就去拔云舒的裤子,见她屁股上果然红通通的几个巴掌印,还有些微微发肿,李氏看得一阵心疼,唠唠叨叨又是一通自责。 没找到人赶回来的水志诚见到的就是母女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场面,他松了口气,慢慢走过来。 当天下午水志诚说什么也不让李氏干重活,非要李氏好好坐着,看他一个人忙活。李氏无法,只好抱着云舒坐在一边,时不时跟水志诚说些闲话。 下午一家人早早收工,水志诚拉着李氏带着云舒去赵家院子看大夫,那大夫就是刘大娘的大哥赵大夫。这位赵大夫医术还不错,附近几个村的人生了病一般都是找他看。 云舒一家进赵大夫院子时,见路发财的媳妇赵氏又抱着个圆乎乎的胖奶娃坐在院中,旁边站了两个与云舒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 赵氏见了云舒一家,首先道:“喲,志诚兄弟,难得见你一回,怎么?陪媳妇来看大夫啊?哎哟,这不是先前那个皮包骨小奶娃吗?都长这么大了!来来,小丫头,过来给我看看,我还是你奶娘了,认得我不?”赵氏对着云舒直招手。 云舒看看李氏,李氏点点头,云舒只好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唉!这女人,虽然我的身体吃过你的奶,不过要叫你奶娘嘛,还真叫不出来。 “赵婶婶!”云舒走到赵氏面前甜甜的叫一声。 “唉!真乖!志诚媳妇,想不到你那干巴巴的小奶娃长大了这么水灵,比我们家红梅可爱多了!红梅,过来!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小姐姐云舒,过来给姐姐见个礼!”赵氏对一旁那胖乎乎的小女孩道。 “哼!”小女孩一甩头站着不动。 “死丫头,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赵氏叫不动小女孩,只好对着小男孩招手道:“小鑫,过来,陪云舒妹妹说说话,红梅不听话就不跟她玩!” 赵氏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路红梅听了,回头气呼呼的瞪着云舒,几步冲上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乡村大夫 赵氏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路红梅听了,回头气呼呼的瞪着云舒,几步冲上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毫无准备的云舒被这位重量级选手一推,直直的向后倒去,后脑勺嘭一声撞到青石板地上。李氏吓得大叫一声冲过来,赵氏也吓得站了起来,李氏将云舒拉起来,先查看她后脑勺,然后又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 被青石板撞得脑袋嗡嗡作响的云舒,恢复知觉后先只是觉得后脑勺发麻发涨,片刻后后脑勺被撞处开始发热发烫,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生长?连带着脑袋似乎都重了几分! “哎呀,起包了,好大的包!大夫,赵大夫在家吗?”李氏惊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卷发老妇人跑出来。 “伯娘,快,快拿些药酒来,这小丫头脑袋撞地上了!” 卷发老妇人闻言咚咚跑进去,片刻后抱一小瓦罐出来,“药酒来了,药酒来了!” 水志诚接过药酒,将云舒放在膝盖上,一手固定住她脑袋,一手接过李氏倒在手上的药酒,按在云舒后脑勺上使劲揉! 咝~~好疼好疼!云舒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老爹轻点儿啊,我的脑袋不是皮球啊!李氏听得云舒的大嗓门,脸色苍白,拿药罐子的手不停的颤抖。而一旁惹祸的路红梅见这阵仗总算害怕了,她趁众人都在关注云舒脑袋时,想偷偷溜出院门。 刚走到门口,方才那个叫小鑫的男孩叫住她:“红梅,不能走。你推倒妹妹要道歉!” 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赵氏闻声只好将怀中的另一胖娃塞给卷发老妇人,几步冲过去将陆红梅拉了回来。往她屁股上啪啪就是两巴掌,路红梅立刻哇哇大哭起来,那嗓门似有非要把云舒压下一头的气势。 云舒后脑勺痛得不行,没功夫管那该死的小女娃真哭假哭,只顾自己嚎叫,似乎这样能减轻些疼痛,于是赵大夫院子里两个女娃的嚎叫声立刻响彻山沟!周围闻声的邻居跑过来看个究竟,没一会儿赵大夫院子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刚刚出诊回来的赵大夫带着徒弟刘家成、正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讲解药理,刘家成背着沉沉的大药箱一边仔细倾听一边时不时点头应诺。二人还没进院子便听见小女娃的嚎叫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快赶几步跑回家,见门口围着一大圈人! 赵大夫正要往里冲,刘家成一把拉住他“舅舅。莫急。先待我去看看再说,别又是个救不了的急症,到时我直接把他们打发走就是。免得污了您的名声!” 赵大夫闻言,抚须想了一会儿,“这个…我已经到这儿了,不回去不好吧?” “没事儿、没事儿,舅舅,要不你先去我家坐坐。我去看看,没事儿就来叫你!” 赵大夫装模作样推辞一番。还是转身去了刘家成家,刘家成看着赵大夫走远,轻扯嘴角笑笑,跛着脚慢悠悠向赵大夫院子走去。 到院门口见围观者众多,他更是多了自信,整整衣衫,慢慢走前,咳嗽两声,没人听见,他又用力咳嗽几声,总算有人回头了。 “喲,刘老大回来了?你舅舅了?”一年纪与刘家成相仿的人招呼道。 刘家成拉长着脸不高兴道:“本大夫出诊回来,你们堵在门口干什么?!” “大夫?!哧~~”方才那人不屑一笑,旁边他媳妇拉他一把,扯着他回家去。 刘家成对着那人呸了一口:“哼!有你求我的时候!” 其他围观之人看得清楚,虽觉好笑,却也没说什么,纷纷主动让出条道儿来,刘家成信心满满的一瘸一拐走进去。身后众人互相对视、嘲讽一笑! 自刘家成医术略有小成、随赵大夫出诊次数越来越多后,每每病人对他毕恭毕敬、又拜又谢,他自小因跛脚而形成的自卑畏缩的习惯渐渐淡去,变得越来越自信高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 因此刘家成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没有赵大夫的时候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为大夫,最忌讳的是别人叫他瘸子,凡是跟瘸、拐相关的东西他都讨厌,要知道他从小到大从不吃茄子,他娘更是种都没种过。 刘家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见是水志诚夫妻,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微微带笑的走上来:“志诚兄弟,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哎哟,这不是那乖巧的小云舒吗?怎么了?给我瞧瞧!” “刘大夫,我女儿刚才脑袋撞地上起了好大个包,麻烦您快看看,看看有事不?”李氏一见刘家成,立刻焦急的求助。 本就对云舒家有愧的刘家成,听李氏叫自己大夫,更是积极的上前帮忙查看。他拨开云舒的头发,见那包又红又大,皱眉道:“咝!怎么撞得这么厉害啊?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真是的!” 他接过水志诚手中的药酒闻了闻,“恩,这个是跌打酒,用消肿酒效果会更好!舅母,你去把那罐白布条封边的药酒拿来!” 卷发老妇人闻言哎了一声匆匆跑进屋,片刻后又抱了个小瓦罐出来。刘家成接手水志诚的工作,继续给云舒揉,还别说,刘家成揉得确实比老爹好多了,至少没那么疼了! 一群人忙活了一刻多钟,围观众人见只是两个小丫头吵嘴,没什么好戏看,便渐渐散了去,只剩几个无事的妇人围着赵氏说闲话。 待云舒脑袋上的大包终于消散了些,云舒也不觉得那么疼了,刘家成才停了手。水志诚赶紧上前接过云舒,退到李氏身边。 刘家成松口气,站起来:“志诚兄弟,志诚媳妇,你们有事儿啊?” “啊?有。有事!我带如书来看看是不是有喜了?”水志诚道。 “哦?是吗?这个…舅母,能不能借你堂屋一用啊。我给志诚媳妇看看!”刘家成对卷发老妇人道。 “哦,行啊!对了,家成,你舅舅上哪儿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舅舅他…路上看到几株药草,说要去研究研究,让我先回来!” “啊?那老糊涂,每次都这样,成天药草药草的,就舍不得花点儿功夫待在家里!”老妇人嘀嘀咕咕的进了屋。 “志诚兄弟、志诚媳妇。跟我进来吧!” 李氏夫妻虽不知刘家成医术如何,但上次刘氏是他来看的,刚才云舒也出了不少力,原本打算找赵大夫的他们。现在也不好意思改口。 几人在堂屋坐下。刘家成掏出一条手帕搭在李氏手腕上,静气把脉半晌,末了。站起来对水志诚拱手道:“恭喜了,志诚兄弟,确实是喜脉!不过方才志诚媳妇似乎焦急了些,心绪有些不稳,建议你们休息两刻钟再走,回去再熬点儿安胎药喝下更好!” “安胎药啊?”李氏看看水志诚。犹豫道:“刘大哥,那个…我们今天只是去山顶翻地点麦子。中午突觉不适才来看看,身上…没带钱!” “无妨,我跟你们说几种常见草药,你们自己去挖来,按我说的分量熬好服下即可,不收钱!” “哦?那…那诊费了?” “呵呵,不用了,咱们还是连襟亲戚了,何必这么客气!” 然后刘家成将药方告诉夫妻二人,客套几句便出门回家去了。 水志诚记得方才刘家成的话,非要拉着李氏在赵大夫院中休息一阵。云舒被摔的脑袋还隐隐作疼,还有方才那个小胖墩,莫名让自己受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她也毫不客气的往院中椅子一坐,便打算找那胖墩算账。 环视四周,赵氏正站在院中跟几个妇人聊得不亦乐乎,似乎早把自家女儿惹祸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而小胖墩却不见踪影,院中倒是多了个小男孩,云舒将两个男孩仔细打量一番。 两个男孩看起来差不多都是三四岁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些;两孩子都挺瘦、衣着打扮相似、相貌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们个子一高一矮,表情一精明一呆滞。 精明的是个子矮的,头顶与自己视线平齐,脑袋圆乎乎,眼睛大而黑亮,说话时眼珠像小鸟般灵活的转来转去。 高的个子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脑袋长而扁,连鼻子嘴巴都是扁扁的,使得他那张脸平得像块板!云舒想这孩子莫非是出生时难产?被卡的时间太长了,连脑袋都压扁了?想到这里,云舒偷偷窃笑,暗骂自己缺德! 她滑下椅子,走到两个男孩身边:“喂!你们看见刚才那个小胖妞了吗?” 两个男孩闻声望过来,矮个男孩不满的撇撇嘴:“你这丫头真没礼貌,刚才我还帮你说话了!” “那你说小胖妞跑哪儿去了!” “我有名字,我叫赵全鑫,他叫赵全才,红梅不叫小胖妞,叫陆红梅”小鑫朋友耐心的一句一句给云舒解释,说话速度似乎还尽量放慢了,生怕云舒听不懂似的! 云舒好笑的将小鑫扫视几圈,心想他老爹肯定比自己还爱钱,名字都要金子来堆!不过这小子看起来确实挺聪明的,以后未必不能成才。算了,这娃肯定很难缠,没空跟他纠缠不清。 云舒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赵全才:“喂,赵全才,你说,小胖妞,哦!陆红梅上哪儿去了?” 赵全才低头看看云舒,“你问红梅表妹?” “对!” “喏!”赵全才指指院门口。 云舒回头一看,果然,小胖妞正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见云舒望过去,立马缩了回去。 哼!死丫头,你家姑奶奶都敢推,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向院门口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调教劣童 ****感谢“晶莹叶子”的打赏,祝大家新年快乐!**** 哼!死丫头,你家姑奶奶都敢推,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向院门口走去。 赵全鑫、赵全才两兄弟见状立刻跟了上去,院中各自聊天的大人对几个小家伙的动向完全没注意。 云舒刚到院门口,正好碰上蹲在地上的路红梅伸出脑袋往里张望,悠悠几步冲上去,将她拦在院外,逼得她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云舒往四周看看,确保周围除赵家兄弟外,无其他人看见,便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喂!路丫头,你方才为什么推我!” 那丫头被这么一指责,脸不自觉的一红,云舒又靠近一步,小手指她鼻子上,气势汹汹道:“说!” 路红梅平时刁蛮任性,可毕竟是个小孩,被云舒这么一吓,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不许哭,你敢哭,我就叫大野狼来、把你叼去撕成几瓣喂小狼,听见没有,快说!” 路红梅抽抽噎噎,“我…我…我娘老是夸你!” “夸我又怎样?你娘夸谁你就推谁?你这小胖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被雷劈!” “你…你才” “不许说话,小孩子做坏事就要道歉,不道歉会要被阎王抓去开膛破肚,知不知道?你推我就是做坏事,快,给我道歉!” 路红梅嘟起嘴双眼含泪,一脸倔强的盯着云舒不动也不开口。 “哼,不道歉是吧?那我今晚就让阎王爷来抓你。知道什么是开肠破肚吧?”路红梅摇摇头。 “恩!”云舒手扶下巴想了想:“见过杀鸡没?” 这次不待路红梅回答,旁边跟来的赵家两兄弟道:“见过!” “恩。很好,小孩子做坏事,就要像杀鸡那样,先往你脖子上抹一刀,”云舒凶神恶煞的用手掌往路红梅脖子上快速一抹,把她吓得瑟缩一下。 “然后拔毛,把你全身毛扒个精光;”云舒一边说一边围着地上的路红梅转,手配合语调往她头上一抓,把她吓得啊一声趴下身子。 “再用滚烫的开水从头浇到尾。把你全身烫掉一层皮;” “然后用磨得程亮程亮的杀猪刀往你肚子上一剖,把你肚子里的肠子肝肺全挖出来!洗巴洗巴;咚咚剁成一块一块,扔进锅里熬上几天几夜!嘿嘿!到时候再把你的肉拿去喂狗!” 云舒一边回忆杀鸡的过程,一边手舞足蹈。又是比划又是象声词的。再配合她轻重适当的语调,把那杀鸡的过程形容得惟妙惟肖。不只地上的路红梅,就连旁边两个小男孩也吓得一抖一抖的! 在云舒正回味着鸡汤那美妙香味儿时。地上的路红梅总算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云舒先是一愣,然后嘟起嘴做个鬼脸:“哭哭,就知道哭,再哭立刻把你剁了熬汤喝!” “哇~~~~”路红梅越哭越厉害,连一旁听着的赵家两兄弟也哇一声大叫着跑开。 院里闻声的大人们就要出来,云舒立刻趴到地上滚两圈。挤出两滴眼泪,双手往地上抹两把又往脸上抹两把。也开始扯开嗓门干嚎起来。 路红梅见状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半张着嘴望着云舒干嚎的样子发呆,云舒趁背对大人们对她做个鬼脸,差点儿把那小丫头逗笑。 闻声出来的李氏见云舒这么狼狈,立刻心疼得直掉眼泪,几步冲过来,拉起云舒,一边给她擦脸,一边焦急的问长问短。啊哦!自己只顾着欺负小孩,忘了娘还在里面了!她把脸埋进李氏怀里偷偷吐吐舌头。 而路红梅她娘赵氏出来见这情景,立刻火冒三丈,冲上去提起路红梅往她屁股上啪啪啪就是几巴掌!原本停下的路红梅又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嚷着云舒欺负她! 不过就众人看到的情景,路红梅块头比云舒至少大了一倍;云舒一身是泥,狼狈不堪,路红梅虽坐在地上,却衣衫整齐,也还干净;何况路红梅还有前科,云舒后脑勺上的大包就是铁证。这次不管她如何哭闹,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在云舒正洋洋得意时,横空里插入一声音:“姑姑,水家小丫头吓唬妹妹说要把她剁了煮汤喝!” 云舒一激灵,偷偷从李氏胳肢窝往后张望,说话的是那个矮小的精明男孩!哎!可惜可惜,方才怎么没想起要吓唬赵家兄弟让他们闭嘴了?失策啊失策! 打得正起劲的赵氏闻言停了下来,望向赵全鑫:“真的?” 李氏见状立刻板起脸:“赵家妹子,你什么意思?你女儿莫名其妙把我女儿推地上,她后脑勺上的大包还没散了,难不成她那大包还是假的?你要不要再去找个大夫验验?” “呃~志诚媳妇,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女儿一向乖巧听话,走到哪儿都有人夸,可一进院子,你女儿二话不说就把她推倒在地,你…你还说我女儿欺负你女儿,大家给评评理,这是什么道理?”李氏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趴在李氏怀里的云舒一阵后悔,早知道就少惹事儿了,李氏刚有身孕,就被自己折腾了好几趟,听说孕妇情绪最不稳定,娘亲可不要被自己折腾病了! 于是云舒主动从李氏怀里爬出来,低头抱歉的嘟囔道:“娘,我不怪红梅妹妹了,咱们回家吧!” 周围本还有些犹疑的妇人们听云舒说话、果然懂事,立刻将矛头转向那满脸泪珠哭得惨兮兮的路红梅。 围观甲道:“哎哟,赵大妹子,你女儿确实调皮了些!女孩子家家,怎么动不动就打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是啊,赵家妹子。趁着红梅年纪还小,你可得好好教教。要长大了脾气还这样子,传出去可不好听啊,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赵氏。 “安芳啊,快把红梅带回去吧,以后可得好好教教,别再由着她胡闹了;今天伤了水家小丫头,志诚小两口都是熟人还好说,要伤着别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快回去吧!” 卷发老妇人即赵大夫的娘子也是赵氏的伯娘,看似责备。实则暗中帮赵氏解围,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李氏夫妻。李氏仔细查看过云舒,见她虽看似狼狈,身上也没新伤。既然赵大夫娘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为难,便抱着云舒撇开头不说话。 当然不说话就是默许,赵氏赶紧说些抱歉的话。接过卷发妇人手中的小胖娃,板着脸扯起地上的路红梅,气冲冲的往家去。 待赵氏母女走后,院门口剩下的几个妇女依然围在一起说闲话,妇人甲道:“唉,赵大妹子真是好运。路家几代单传,家境殷实。看她连生两个女儿,她相公、公公从不说她半句,天天供着她,什么都不干,看吧,那个大女儿都宠成这样了!” “可不是,我嫁过来第二天就挑粪下地,怀胎八月还在地里挖甘薯了,要不是第一胎生了儿子,我们家老头子老婆子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真羡慕赵家妹子哦!” “……”几人站在赵大夫院子门口嘀嘀咕咕,卷发妇人虽不高兴,可人家没在她院子里说,她也不能怎样,只得板着脸进屋去了! 水志诚扶着李氏到一旁坐下,云舒站起里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几句话就将李氏哄得眉开眼笑。院角里赵家兄弟探头探脑的望向自己,时不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云舒跟父母说一声,便笑嘻嘻的向赵家兄弟跑去,走到近处,云舒道:“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你怎么知道?”赵全才一脸惊讶。 “哼!”云舒上手抱胸,“我自有办法!告诉你们,我生下来就有神通,能未卜先知,你们干坏事、说坏话我全都知道!”然后她压低声音道: “这次饶了你们,再有下次,我就请阎王爷来梦里抓你们去下油锅,剁成肉块熬汤!” “哼!骗人,我们从没干过坏事!”矮小精明的小鑫愤怒的瞪着眼,不过仔细看,会发现他目光有些闪烁,显然心里还是有几分相信几分还害怕的。 云舒站直身子,环视周围一圈。这院子与隔壁院子只有一墙之隔,隔壁院墙边一颗大大的梨树树枝伸过来一半,树上虽光秃秃,可伸过院墙的几根树枝明显有被折断的痕迹,云舒会心一笑,转头直直的看着矮小精明的赵全鑫: “你敢说你从没干过坏事?” “我…我…” “说谎的娃会被狼吃哦!” 小鑫童鞋满脸通红,哆嗦半天还是不敢放狠话。 “嘿嘿,你们偷过隔壁的梨子吧?”云舒指指那颗大梨树,赵全鑫脸色更红,赵全才则满脸惊讶的望着她。 “而且是用棍子打的!” “你怎么知道?”赵全才由惊讶变成崇拜,两眼冒光好奇的盯着云舒。 “嘿嘿,我说过我天生就有神通了!以后你们都得听我的,知道吗?” 赵全才毫不犹豫的点头,赵全鑫则憋红了脸,一脸不甘又有些害怕的瞪着她,云舒嘿嘿干笑两声,拍拍小鑫的肩膀,小声道:“以后不许把我的话跟别人说,否则…哼哼!” 小鑫明显瑟缩了一下,却死咬着嘴唇不开口,赵全才却点头如捣蒜,“好的,云舒妹妹!” 云舒皱皱鼻子,“不要叫我妹妹,叫我老大!” “好的,老大!”赵全才毫不犹豫的应声,小鑫哼一声将头偏向一边。 云舒无所谓的拍拍手,“好了,不跟你们玩了,下次再来找你们,记得我说的话啊!” “好的,老大!”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脸颊,摆出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向李氏夫妻跑去。(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报喜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脸颊,摆出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向李氏夫妻跑去。 李氏夫妻又坐了会儿,一直不见赵大夫回来,便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水志诚将两个空背篓重在一起自格儿背着,前面还要抱着云舒。 李氏想要来接,水志诚死活不肯,还叮嘱她走前面,慢慢走,要小心之类的。云舒听平时只会嘿嘿傻笑的老爹这么啰啰嗦嗦的一路念叨,很不适应,时不时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一家人来到小溪边时,老爹突然大喊:“如书,站住!” 李氏和云舒都吓一跳,齐齐望向他。水志诚立刻将云舒放地上,又快速扔下背篓,几步窜到李氏面前蹲下,“来,她娘,我背你过去,这小溪不好走,掉水里就麻烦了!” 云舒看看那溪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尺多深,溪中几块部分露出水面的石头,因溪水长年冲刷,已经变得圆润光滑,周围一圈绿绿的青苔。恩!若是不小心,还真可能摔到溪里去,现在娘亲有了孩子,是该注意注意! 李氏不好意思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拉着水志诚往上扯:“他爹,快起来,被人看见了会笑话咱们的!”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背我媳妇,天经地义!” 嘻嘻~~老爹什么时候也会油嘴滑舌了?云舒偷笑两声,李氏闻笑顿时红了脸,嘀咕道:“还说没有,连女儿都笑话咱们了!” 水志诚闻言板起脸对云舒道:“舒舒,你娘现在有弟弟了,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所以也要让着你娘知道吗?” 啊?这是什么逻辑?!云舒手撑下巴仔细思考老爹是怎么推论出来的?李氏拗不过,最后还是红着脸让水志诚将她背了过去。 完成任务的水志诚乐呵呵的回来背起背篓、抱起云舒几步就跨了过去。而云舒还在为方才的问题纠结,她扯扯老爹的衣服道:“爹爹,你怎么知道娘肚子里怀的是弟弟了?” “啊?这个…我猜的!” “那如果是妹妹了?” “怎么可能?”水志诚脱口而出! 李氏闻言停了下来,回头板着脸瞪着水志诚:“他爹,我要真生个女儿怎么办?” “啊?这个…这个…”老爹那榆木脑袋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氏气呼呼的上前一把抱过云舒,不管他怎么喊怎么道歉就是不理。云舒抱着李氏脖子,对着后面一脸沮丧的老爹直做鬼脸,把他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直到回到家中,云舒看老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决定还是帮他一下吧!便对老爹道:“爹啊,娘亲有喜了,你不去告诉奶奶外婆、伯伯叔叔舅舅、姑姑姨姨们一声吗?” “啊?要去要去!我这就去!”说着就要往外冲。 “回来,他爹。回来!”李氏赶紧将水志诚拉了回来。“天都要黑了,你上哪儿去?要报喜也没听说深更半夜报的!” “嘿嘿,她娘。你不生气了?” “哼!我这胎就要生女儿,你说,又是女儿怎么办?” “嘿嘿,女儿好,女儿一定跟云舒一样乖一样贴心,咱们就生女儿。她娘,别生气啊!” “这还差不多!”李氏嘀咕一句进厨房做饭。水志诚立马陪着笑脸跟了进去!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原来孕妇脾气大是真的!看吧,娘亲以前极少发脾气,现在那脾气就跟个孩子似的,呵呵! 云舒端根小凳子在院中坐下,招来小黄,现在小黄已经是条大狗了,从学走路到现在一直陪着自己。说来也奇怪,小黄自进家门,就对她特别亲热,云舒教它的指令很快就能学会,这表面上的土狗、其灵性丝毫不比以前的狼狗差。 要是小黄能像小狐狸那样听懂我的话就好了?她狐疑的望着小黄,“小黄过来,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黄坐地上摇头摆尾的看着她没半点儿表示,云舒一伸手,它便伸出大舌头来舔巴舔巴!云舒又试了多次,除了以前教过它的指令外,对普通的言语均是一脸疑惑,云舒有些泄气,要是小狐狸在就好了!她抬头望向渐入黑暗中的云雾山。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二天是大虚的日子,水志诚早早起床,连饭都没吃,就匆匆跑进城去,多半是去给小姨报喜吧!而汤氏这边,昨晚就说好让云舒去告诉小姑。 云舒吃过饭带着小黄跑跑跳跳的去敲汤氏院门,等了好一阵小姑才咚咚跑出来,袖子挽得老高,像是在洗衣服。 云舒跟着小姑进了院子,院中水井边果然摆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泡着几件衣服,旁边还摆着一大堆衣服;汤氏正坐在堂屋门口缝缝补补,今天的汤氏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生病了? 云舒对着汤氏礼貌的行礼道“奶奶好!”,汤氏没回答,连头都没抬一下,似乎根本没听到一般。云舒早已熟悉汤氏的别扭性格,知道她肯定听到了,只是懒得搭理吧!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转向小姑,照样行礼问好。 小姑笑道:“喲,小丫头,你行礼越来越像回事儿了啊!在我面前还要来这套!”说着伸手就来呵云舒痒痒,姑侄俩笑闹一会儿,小姑道:“云舒有事吗?” “小姑,爹爹让我来报个喜,我娘怀弟弟了!” “哦?真的吗?恭喜恭喜啊!娘,二嫂有喜了!”小姑大声跟汤氏再报一声。 汤氏在听云舒说第一次的时候,手中的针线就停了下来。听得小姑的喊声,她抬头看云舒一眼,没说什么,端起针线筛子进了屋。云舒看着汤氏行动缓慢的背影,突然觉得:汤氏老了! 小姑拍拍云舒道:“小云舒,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啊,我马上就来!”说完喜滋滋的跑进汤氏屋里。 云舒坐在院中东看看西看看,咦!厨房屋檐下何时多了这么些木柴?那些木柴长短一致,挨着墙壁以井字形堆码起来,摆得整整齐齐的,天啊!这么多柴得劈多少天啊? 厨房门口摆着个小炉子,上面的药罐盖子正噗噗跳个不停!浓浓的药香味儿弥漫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可惜出了知道那是药,什么都分不出! 半刻钟后,小姑才乐呵呵的从汤氏屋子出来,手里拎着个篮子,上面用红布搭着。 “云舒,来,快来看!看你奶奶给你娘准备的好东西” 云舒咚咚跑过去,见篮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旁边还有个精致的小罐子,还有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一看就知道里面是铜钱。小姑拍拍云舒脑袋道:“看,罐子里是大姐送给我娘的蜂蜜,慢慢一罐她都没舍得吃了,专门让我拿去送给你娘安胎!” 云舒闻言狐疑的望着小姑,小姑讪笑道:“嘿嘿,这是你奶奶刚才拿出来摆桌上的,虽然她嘴上没说要送给你娘,可我拿了她也没反对,那肯定就是送你娘的了!走吧走吧,这东西重,你拎不动,我帮你拎过去,顺便给你娘道个喜!” 云舒乐呵呵的对着汤氏的屋子大声喊:“谢谢奶奶!”,汤氏虽没应声,可云舒明明看见那印在窗户上的影子,时而夹杂着咳嗽声。 “小姑,奶奶生病了吗?看大夫了吗?” “恩,看了,大夫说只是着凉而已,喝了药休息两天就能好!” 姑侄俩提着篮子往外走,刚到门口便遇上叔叔水志奇。云舒礼貌的跟他问好,水志奇无精打采的挥挥手,放了锄头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再无声响! 云舒小声问:“小姑,叔叔怎么不开心了?” “别理他,他一直都那样子!” “哦?那…那大姑姑给他找的新婶婶找到了吗?” “你这丫头,丁点儿大,什么都知道!”小姑笑着揪揪她的脸蛋,然后微微皱眉道:“大姐找了几个,三哥都不满意,暂时还没定下!” 云舒会意的点点头,想起昨天见到的刘氏,这对夫妻…唉!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自己爹娘受那么大的罪都原谅了她,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姑侄二人经过大伯院子时,正好遇到背着背篓出门的水云秋。 现已七岁的水云秋个子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开始有了些少女的特征。云舒多看了她几眼,恩,长相一般,身段还不错,皮肤很白,五官似她娘,表情却极似大伯,一脸严肃。 水云秋抬头见到云舒二人,立刻笑盈盈的跟小姑问好,对云舒却似完全没看到般忽略不计!云舒一直审视的盯着她瞧,感受到视线的水云秋低头瞪云舒一眼,嘟嘴皱鼻子做个鬼脸,又继续跟小姑寒暄。 云舒二人离开时,大伯正好提着把锄头从院里出来,云舒礼貌的给大伯行礼打招呼,然后又将李氏怀孕的事说了,大伯点点头,然后对水云秋道:“去,跟你娘说,给二弟媳妇送些礼去!” 水云秋嘟着嘴不满的咕哝几句,还是不情不愿的进了院子。 小姑将东西送给李氏,说了些吉利话坐了会儿才回去;大伯家的贺礼直到午后才送来,是水云秋提来的,一共二十个鸡蛋,二十个铜钱。 当天下午,水志诚早早回家,扁担上挂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还多了个大篮子!据说都是小姨和城里的熟人们送的,东西多是些补品鸡蛋什么的。 老爹说的‘熟人’自然是他帮着做工的人家,如方寡妇、王掌柜之类,没想到老爹这个老好人还能有那么多‘熟人’,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嘛!(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外婆来了 因对面山顶的地还没种完,第二天,云舒一家便一起上了山。李氏虽有身孕,但农人没那么多禁忌、更不可能像少奶奶般养着,该干的活儿还得干,水志诚本要留她在家休息,可她死活不肯,坚持一定要跟去。 水志诚忙着挑农肥,轻松点儿的如打窝、盖窝就由李氏来做,丢麦子的活儿就由云舒学着慢慢干。有了云舒跟着做监工,李氏每干完一趟就必须坐下休息一刻,李氏对这样管着自己的女儿丝毫不生气,反而异常听话,云舒叫她坐下,她就真的乐呵呵的坐下! 一家人分工合作,山顶那亩地在下午酉时初总算全种完了!说笑着回去的云舒一家还没下完山,便远远看见对面自家院门前站着个人,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院内张望。 李氏道:“他爹,这几天正是农忙,谁会来咱们家啊?” “不知道,兴许是作坊院子来借东西的吧?要不,你跟云舒慢慢走,我先回去看看!” 李氏点头,水志诚扛了所有东西匆匆往家去,不一会儿,便走出老远,云舒母女则空着手悠闲的慢慢晃荡。 半刻钟不到,已经回去的水志诚满脸喜气的匆匆跑过来,“她娘、她娘,娘来了!” “啊?谁来了?”由于离得太远,李氏没听清。 “三姑姑,三姑姑,我们来看小弟弟了!”水志诚后冒出个小脑袋,那不是李贤健是谁?李氏顿时大喜:“小健,你怎么来了?还有谁来了?” 李贤康咚咚跑过来,眼看就要扑进李氏怀里,却被随后跟来的水志诚一把提着后领拎起来。李贤健张牙舞爪大喊:“三姑爷,放我下来!啊!好痛!” 水志诚板起脸训斥道:“不许往你姑姑怀里扑。她肚子里住着小弟弟了!” 李贤健脖子被衣服勒得难受,小脸涨得通红,水志诚训完才放下他。他一落地,就直扯衣领大口吸气,然后一脸幽怨的望着水志诚:“三姑爷,你差点儿勒死我了!”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说话,来,小康。让三姑姑看看长高了没?” 李贤康没过去,却直盯着李氏肚子瞧,瞧了一会儿,皱眉道:“三姑姑。小弟弟在哪儿了?我怎么看不见?” “小弟弟!”李贤健后面又冒出个脑袋。康娃也来了! 云舒大乐,只要有吃的,康娃最听话。那家伙表面看起来呆呆傻傻,其实未必如此,而且力气也大,是跟班跑腿的绝佳人选,太好了!以后就让他跑腿了! 云舒从李氏背后窜出来,对李贤健道:“健哥哥。小康,你们来了。舅舅也来了吗?” “没有,爹娘要忙着种麦子,奶奶带我们来的!” “外婆!太好了!”云舒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外婆最宠孙子,特别是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女,有好东西准给自己留着,这次一定又带好东西来了! 云舒从小健小康和老爹身边窜过,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往家跑去,李氏虽然高兴,比起云舒来,她的表现就斯文多了,只是微笑着跟在孩子们身后。 云舒咚咚一阵跑,没一会儿便到了家,一进院子便见地上堆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外婆正弯腰清点着什么。 “外婆!”云舒大叫一声扑上去。 外婆闻声站起来,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云舒,脸蛋通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哎哟,我的宝贝舒舒哦!看这累的?”她一把接住云舒,用力将她抱起来,一边开心的走来走去一边唠唠叨叨。 云舒看看地上的东西,多是些鸡蛋啊、豆子啊、糖果啊、腊肉之类的东西,她皱皱鼻子,娘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一定了,大家怎么都想着那死小子,以前大家明明最先想的是自己,云舒一想就吃味,嘟起嘴撒娇道: “外婆,你不喜欢舒舒了吗?” “啊?喜欢啊,外婆最喜欢舒舒了!” “那为什么没有舒舒的礼物?” “哈哈哈!”外婆大笑着抚摸云舒的头顶道:“有、有,外婆怎么能忘了咱们最乖巧的舒舒了!这次啊,外婆专门给你做了件漂亮衣服,一会儿回屋就给你试试,啊!” “嘻嘻~谢谢外婆!”云舒搂着外婆脖子送上个大大的香吻。 “舒舒,快下来,这么大了,还让外婆抱,小心表哥们羞羞你!”李氏佯怒道。 “羞羞!羞羞!”李贤健配合的用食指往自己脸上划几下。 云舒吐吐舌头滑下来,唉!长大了真不好,不能明目张胆要东西了,连撒娇这种‘超级武器’都要舍去,真可惜啊! “如书啊,快来,坐下,你是有身子的人,还跑那山上去干嘛?” “娘,没事儿,咱们村里人不讲究那些,我怀云舒时不也天天洗衣做饭吗?” “胡说,那怎么一样?那时是跟你婆婆住一起,没办法!现在该养着就养着,女人怀孕,前三个月最重要,我这次来就是要好好看着你,满了三个月再走!” “真的,娘?太好了,正好咱们地也种完了,本打算明年再盖两间屋子,您来了正好,咱们过几天就盖吧,您也帮咱们把把关、参谋参谋!” “盖房子啊?”外婆看看身后那两间茅草屋,已经有些破旧了,这还是三年前她带着儿子和几位女婿来帮忙盖的! “恩,是该再盖上两间了!如书,要不,你们直接盖瓦房好了!” “瓦房?呵呵!”李氏为难的笑笑“娘,我们没木材没石料、连黄泥都没有,盖瓦房什么都得买,算下来一间瓦房至少也得五两银子,我们没那么多钱啊!” “没事儿,盖房的钱我来出,你们尽管去请人就是!” “娘。您说什么了?我都出嫁几年了,哪有还让您出钱盖房子的道理?您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还是好好存着留给大哥、小健小康吧!” “没事,你大姑姑上次来给我不少银子,盖房子花不了多少!” “不行,大姑给银子是给您养老的,怎么也不该花在我们身上!娘,这事儿您以后别再提了!莫非您是嫌弃我这女儿不中用,不能给您大瓦房住不成?” “死妮子,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亲娘。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娘,那就别提什么要出钱给我盖房子的话,”李氏凑近小声嘀咕道:“您这样让志诚怎么想?到时候我婆婆、妯娌不高兴了又要生事儿!” 郑氏闻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作罢。云舒却觉得挺可惜的。虽然向外婆的借钱盖房子很不厚道,但大姑奶奶给了一千两银子,借个一二十两也没什么。到时候还钱时再加点儿利息不就是了?这时代存款利息少得可怜,干巴巴放着多可惜啊! 不过也许古人的想法跟咱不一样吧,算了,不管草房瓦房,反正是自己的家,只要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就算再挤几年茅草棚也无所谓! 郑氏拉着李氏坐下,开始问些孕妇相关的事儿。云舒偷听了几句,呃!全是成人级内容,没想到闷骚的古人私底下讲得还挺直白的嘛!云舒不好意思继续偷听下去,便去找小健和康娃玩。 云舒家只有两间房,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家人睡正好,现在多了外婆和两个小男孩,大家商量一番,决定外婆、娘亲、云舒和康娃睡大床,云舒的小床被搬到厨房,小健和老爹睡小床! 幸好那小床虽是云舒专用,水志诚做得也不小,长约一米八,宽约一米二,比现代的单人床还大些,放置时一面靠墙,老爹和小健睡刚好! 第二天,天才刚亮,云舒就被外婆摇晃几下醒了过来,她本想再赖会儿,刚一翻身耳边就传来外婆的温言细语声:“舒舒啊,快起来;舒舒啊,女孩子要勤快;舒舒啊,你该学着帮你娘干活儿了;舒舒啊……” 云舒只觉耳边那‘舒舒啊、舒舒啊…’的声音像蚊子般嗡嗡的飞来飞去,她不自觉的挥挥手,那蚊子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在耳边飞舞!天啊!唐僧来了吗? 她懊恼的呼啦一声坐起,迷迷糊糊中、见外婆正坐在床边一边折衣服一边念叨,李氏一脸笑意的披着衣服坐在**,而对面的康娃像猪一样呼噜打得雷响!他每呼吸一次,鼻子上就吹出个大泡泡! 李氏笑道:“舒舒,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舒幽怨的望着娘亲,看看外面,天才蒙蒙亮了!她嘟起嘴对外婆道:“哎呀,外婆,我是小孩子,要多睡觉对身体才好,您别再叫我了好不好?” 外婆笑道:“小孩子就该多出去跳跳闹闹,像你小健哥哥那样,看,小健都在外面帮你爹干活儿了,你这个主人还睡懒觉,很不像话哦!” 云舒闻言揉揉眼睛望向窗外,见老爹正在院中劈柴,他每劈完一根,旁边就跑出个小娃捡起柴禾往厨房拖!云舒气鼓鼓的在心里将睡得比自己晚起得比自己早的李贤健臭骂一顿。 再看对面的康娃,正好见他的鼻涕泡泡破裂一个,沾在被子上。云舒一阵恶心,呼啦一声站起来,爬过去拉着康娃一阵摇晃,可即便把他拉得坐起来,他依然能闭着眼睛打呼噜,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云舒气鼓鼓的放下康娃,嘟着嘴对外婆道:“外婆,您能不能让我睡到跟康娃一起醒啊?” “那怎么行?你是主人他是客人,你是女娃他是男娃!” 云舒一头黑线,女娃怎么啦?女娃就得早起?女娃就得勤快?哼!原来外婆说疼自己都是骗人的!她明明还是更喜欢男孩子嘛!云舒气得哧溜一声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云舒存钱 ****感谢“738155”“calmanan”“童欢”“你太笨了”的打赏,祝大家龙年吉祥,龙年好运!**** 云舒气得哧溜一声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哎哟,云舒乖乖生气了呢!”外婆笑道。 李氏看云舒在被子里一拱一拱的,拍拍翘起的位置:“舒舒,快出来,当心闷坏了!” 云舒现在正像只鸵鸟般将脑袋贴在床单上,屁股高高翘起,李氏拍的那一下正好落在她屁股上,她气恼的往前爬,可惜没注意方向,蒙头蒙脑的一头撞到后墙上! “哎哟!”云舒痛叫一声,掀开被子捂着额头坐起来。 “呵呵,舒舒,过来给外婆瞧瞧!” 云舒气恼的嘟起嘴,直接往李氏怀里爬去,李氏搂过云舒,将她脑袋抬起来,看看额头,上面有个小小的红印,幸好撞得不厉害,也没肿胀起包,便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到:“舒舒啊,外婆跟你说笑了!别气啊!” 外婆笑道:“舒舒啊,外婆叫你早起,原本是有奖励的,我还专门准备了三个铜钱了!既然舒舒生气了,那外婆就不用奖励了,恩,还是收起来吧,让你爹爹多买些肉,给你弟弟好好补补!” 又是弟弟,云舒虽然生气,但生气的是未来的‘弟弟’,而不是铜钱。她立刻从李氏怀里冒出来,几下爬到外婆身边,一脸期盼的望着郑氏。 外婆笑着拍拍她的脸,“恩,不错。不过这赏钱是奖励舒舒早起还会自己穿衣服的!” 云舒无奈的嘟嘟嘴,还是抓过衣服自己一件一件的套上,虽然古代的衣服繁复,大冬天穿得也多,可别小瞧咱在此生活三年多的智慧,穿衣服而已,小case拉,她没一会儿便将衣服鞋袜穿得整整齐齐。就差没梳头了。 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嘟着嘴站到外婆面前,一副不要到那三个铜钱誓不罢休的模样,李氏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嗔道: “这丫头,几个月大开始见钱就抱着不撒手,原本以为那时她小,只是好奇。没想到越大越爱钱,一见到钱就走不动道,真不知她跟谁学的?说不定她本该投到二姐肚子里,路上捡钱去了,一不小心忘了时辰才跑到我肚子里来!” 外婆闻言也哈哈大笑,云舒则气恼的瞪着这两个大人。哼!你们就知道调笑小孩子!咳~我承认自己爱钱拉,不过也不是没有原则的拉! 本人只要可拿之钱,再说我爱钱还不是为了不挨饿受冻?想起刚穿来时全家住没墙的草棚、睡草窝、吃米糠的日子,她就暗下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比那时更惨!因此适当的敛财存钱是非常必要的,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可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外婆将云舒拉进怀里,一边抚摸她的脑袋一边笑道:“没关系,爱钱才会挣钱。只是不要学得你二姨那样小家子气就好!” 云舒闻言偷笑,二姨还是你亲生女儿了,你都说她小气,看来她确实小气了!恩,我跟二姨可不同。我爱钱却不吝啬啊,特别是对父母亲人! 两个大人笑完。外婆总算掏出五个铜板放云舒手心上,得了铜钱的云舒顿时乐得跳了起来。赶紧将铜钱收进自己衣服里的小兜兜里。 李氏看看云舒的小兜兜,似乎里面只有两三文,奇怪道:“云舒,以前给你的铜钱,攒起来都怕有上百文了吧?平时见你只收不花,你的布兜兜里怎么只有几文钱了?莫不是弄丢了吧?” 外婆闻言也看向云舒的小布兜兜,皱眉道:“是啊,舒舒,你以前的铜钱上哪儿去了?” 云舒想了想“娘,您放心,我都存着了,我有藏起来哦,以后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买好多东西来孝敬爹娘、外婆哦!” 李氏、郑氏闻言自然高兴,李氏道:“舒舒,你的钱可藏好了?要不,你先给娘,娘给你存着?” 云舒嘟起嘴,“不要,娘坏坏,这么大人了,还要骗小孩子钱!” 外婆闻言哈哈大笑,“鬼丫头,就你机灵,连你娘的话都不信了!你的钱不都是你爹娘给你的?” “是啊,不过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再给爹娘外婆姨姨们就是了!” “哦?舒舒,你打算怎么赚钱了?说来给外婆听听!” 云舒皱皱鼻子,故意神秘兮兮道:“外婆,这个是秘密哦,告诉你,我就赚不到钱了!” 祖孙三代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外婆给云舒扎了两个乖巧的羊角辫,便出去做早饭,李氏被外婆摁在**不让起,说是孕妇要好好修养。 早饭后,郑氏和李氏坐在院中一边做针线一边说闲话,水志诚在云舒的再三要求下带着她去了后山,李贤健也咚咚跟了上来,康娃本想追上来,可惜他太胖,爬不动,水志诚又背着云舒,腾不出地方来背他,于是他只能在院子里看着几人干着急。 李贤健到后山一见那么多果树,又听云舒吹牛,说以后这些果树能结出满树的甜甜的金黄色果子,忍不住望着树苗转来转去,直到确认每颗小树上真的没有果子,才失望的跑去水池边玩耍。 云舒跟着闹了会儿,便借口要休息,到果树林边的一块大巨石上坐下。她招来小黄,让它坐在巨石最高处,一见有人来,不管是谁,都要叫唤几声给自己报警。 得令的小黄几个跳跃便上到巨石顶端,云舒则滑到巨石背后,那里是一大片荒草和乱石,云舒滑进荒草掩映下一条极难发现的乱石裂缝中。 里面有个二十平米大小的天然石洞,这是她半年前一个夏天在此玩耍时偶然发现的,她装钱币等值钱物品的瓦罐子半年前被转移至此。 云舒走到石洞角落,用先前准备好的瓦片轻轻刮开泥土,露出蒙瓦罐的黑布来。她轻轻将黑布取下,掏出专门放置铜钱的钱袋,小心的将布兜兜里的铜钱掏出来,一个一个的放进钱袋里。 恩,很好,又多了十文钱!云舒高兴的打开钱袋口,借着裂缝透进来的光线往袋里瞅,顺便伸手进去掏出几个又放下。那叮当叮当的铜钱撞击声真好听! 她将钱袋放回去,本想将旁边放金簪的盒子也掏出来看看,突然上面的小黄汪汪汪汪叫起来!云舒大惊,谁来了? 她赶紧将东西全塞进瓦罐中,把黑布蒙上去封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手忙脚乱的用瓦块将周围泥土刨过来盖住瓦罐,正待跳上去踩上几踩! “云舒妹妹、云舒妹妹,你在哪儿了?大黄狗不许叫。小心我打你哦!”石缝附近传来李贤健的声音! 云舒一头黑线,这死小子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妨碍姑奶奶数钱!突然裂缝处的光线暗了下来,她赶紧蹲下,千万不能被发现! 她捂住嘴,连呼吸都放得慢慢的。紧张的盯着裂缝外的亮光! “咦!”李贤健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云舒瞪大眼睛,千万别进来啊! “小健,你跑那草丛里去干什么?快出来,小心里面有蛇!” “啊?三姑爷,你有看见云舒妹妹吗?我在这草丛里捡到她早上扎的花花了!” “云舒啊?兴许是在树林里吧,没事儿,她从小就在这林子里跑,你去周围看看。应该就在附近!” “哦!知道了!”李贤健答应一声,在裂缝附近站了一会儿,东张西望一番,“在哪儿了?”他嘀咕着走出草丛,往旁边的树林里去。 云舒趁机赶紧从裂缝里爬出去。又将周围的杂草往裂缝周围踩了踩,掩盖好了才跑出草丛。小黄见状立刻摇头摆尾的跑出来,邀功似的直舔她手指。 云舒摸摸她脑袋:“小黄好样儿的。下次有人来记得先报警,然后把他们引开,引开知道吗?” 小黄一脸狐疑的望着云舒,没办法,只有慢慢教了!她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整整衣冠、头发,带着小黄跑去水池边找老爹。 而在树林中找了半天见不着人的李贤健转回来,突见云舒好好的站在水志诚身边,很是奇怪,硬是要追根问底,云舒自然几句打发过去,还将头花要了回来。 得了这次的教训,云舒决定下次一定不带外人来这里,不,是有外人的时候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秘密基地,坚决不能让人靠近,更不能发现。 于是剩下的时间,云舒便带着李贤健在树林里游荡,可惜现在这时节,万物凋零,除几颗常青树木外,林中树木叶子基本掉光,野果早就熟透,要么落地腐烂、要么被鸟雀叼了去,可吃可玩的东西太少。 反正云舒觉得很没意思,山路坑坑洼洼的又不好走,自己腿短胳膊短一步小心就摔上一跤,虽然穿得多不觉得疼,但滚上两圈衣服就脏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好意思让怀孕的娘成天洗衣服? 不过李贤健却不管那些,一个人在前面疯跑,一会儿大喊:“云舒妹妹,快点儿,我发现前面有个鸟窝!你在下面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鸟蛋!” “云舒妹妹,快点儿,这里有一丛叶香葱,咱们挖回去让奶奶包饺子!” “云舒妹妹……” 唉!真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原来还以为他会害羞了、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玩起来还是这么疯! 直到午时,水志诚叫二人回家吃饭,李贤健才拎着一包用衣服包起的鸟蛋冲过去,而云舒拎着棕树叶绑起的野香葱慢慢的往回走,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极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水志诚远远看着呵呵直笑,见她走得实在太慢,干脆几步迎上去,一把抱起小云舒,亲亲她的笑脸:“舒舒,玩得高兴吗?” 李贤健则在一旁抱怨道:“云舒妹妹真笨,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学什么? 中午吃饭时李氏便与水志诚商量加盖两间房子的事儿,他们合计好材料、工钱。地基的石料得重新凿出来、筑墙的黄泥得重新挖,房梁开荒时砍的几根大树可以用,次梁、隔板用竹子代替、得重新去砍,稻草也得去买。 现在还是秋耕的季节,很多人家的地还没种完,现在要请人很难,不过可以先将材料备上一些!于是三人商定,下午水志诚去砍些充当次梁隔板的硬直竹子回来,李氏去作坊院子找周伯娘商量,去他们地里挖黄泥的事儿。 本来外婆是坚决反对娘亲去作坊院子的,不过李氏再三保证只是出去逛逛说说话,最多两刻钟就回来,保证空手去空手回,外婆才松了口。 吃完饭,水志诚便带着柴刀出了门,只要有出门上山的事儿自然少不了李贤健。李氏去作坊院子,云舒本要跟着去的,可外婆说云舒已经快四岁了,要避嫌,少出去晃荡!最后居然让康娃跟着李氏去。 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的出门,云舒一脸幽怨的嘟着嘴坐在外婆对面,外婆却似没看到一般,一边缝缝补补,一边念叨女孩子要如何如何……! 云舒越听越郁闷,外婆啊,我又不是大家小姐,哪儿需要学什么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何况我已经够‘知书达理’了啊?难道我装得还不够像? 云舒捏捏自己脸蛋,做几个鬼脸,正好被外婆瞧见,外婆板起脸训斥道:“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做这些怪动作?云舒。你也不小了,来,外婆教你怎么拿针,等你熟练了,再教你怎么绣花好不好?” 云舒撇撇嘴,很想说不好,现代的衣服全是成衣,什么尺码、什么款式的都有。哪儿需要拿什么针?可是自己的形象啊,以前从来是乖巧可人的形象,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啊!于是她艰难的扯起嘴角,一脸痛苦的点头。 云舒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拿针缝过扣子,只会将针穿过来穿回去,花样儿一点儿不会,不过拿针还是能拿起来的。所以原本她并不怎么担心。 可惜她的那些微的信心在遇到外婆过后彻底崩溃,照外婆的要求,拿针并不只是捻起针就算,而是要求必须将各种尺寸的大针小针捏得稳稳当当,并且要让小小的绣花针像自己的手指般指哪儿戳哪儿,直到最后闭着眼睛都能戳中地方才算真正会拿针。 云舒哀叹。这哪里是学绣花儿?这明明是在练飞针嘛!武侠片里那些大虾小虾们的飞针莫非就是这样炼成的? 云舒照着外婆教的方法僵硬的拿着一根一寸长的大针往块碎布上戳,那手指紧张僵硬,跟钢条似的,才戳一针,‘啪’一尺子下来,尽管只是打在一旁的凳子上,还是把她吓得抖了一下。 云舒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外婆。还没说话,外婆板起脸道:“学东西的时候不许撒娇,不许躲懒,不许哭!否则晚上不准吃饭!” 啊!这…这…这真的是自己那个温柔善良的外婆吗?她现在这副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像个刻板刁钻的倔老婆子。恩,跟奶奶汤氏有几分相像! 云舒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之际。“啪!”又一尺子打在一旁的凳子上,云舒回过神。见外婆正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手中的尺子正指着自己如钢条般僵硬的手指: “你那手怎么回事?你手里拿的是绣花针,不是大便,那么僵硬又抖抖索索的,像什么样子?你见哪个小姐手指会这幅模样?!” “扑哧!”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云舒回头一看,见水云秋何时站在院外偷看!云舒气得满脸通红,去它的狗屁形象!她将绣花针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我不要绣花、不要拿针,不要、不要、不要……”她一边撒泼一边大哭大嚷。 外婆见状先是吓一跳,呆愣片刻后居然也哈哈大笑起来。云舒见状更觉委屈,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想起方才自己那憋屈样儿和外婆凶神恶煞的样子,最近爹娘只是怀了孩子就对自己没那么关心,以后真有了弟弟,自己岂不是更惨?! 想到这里,她心里越觉难过,那眼泪还真的就哗哗流出来。外婆见她开始只是干嚎,现在居然真的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顿时慌了手脚,立刻放下东西,蹲下身来拉云舒: “哎呦!云舒乖,咱们不学了、不学了,啊!都是外婆不好,外婆坏!不该骂舒舒,快起来,再哭就成小花猫了!看,你姐姐都在外面笑话你了!” 云舒偷偷瞥一眼院外,见水云秋真的站在院外笑得花枝乱颤!云舒气恼的指着水云秋大叫:“她坏,赶她走!坏坏~~!” 外婆看看外面的水云秋,皱皱眉,继续安抚道:“对,对,她坏,咱们不跟她学啊!舒舒快起来!” “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氏走进院子,康娃也跟了进来。 “呵呵,没什么,我就是想让她学拿针绣花,骂了几句,就把她惹毛了!哎哟!这丫头,我见她从小就是一副乖巧模样,以为她从不会哭闹撒泼了,没想到真的哭闹起来,那动静儿比小康还厉害!” 被点到名的康娃抬头一脸狐疑的望着外婆道:“奶奶,小康乖,不哭不闹,比妹妹乖!” 云舒闻言顿时停了哭声,从地上爬起来,抹抹眼泪,瞪着康娃,威胁的挥挥拳头,然后一头扎进李氏怀里,撒娇道:“娘,外婆坏,说我拿针像拿大便!” “啊?哈哈哈哈”李氏哈哈大笑起来,外婆微微抿嘴笑着坐下,拿起方才的小姨夫继续缝补。 待李氏笑够了,坐下“娘,云舒才三岁多一点儿,会不会太小了?” 外婆瞪李氏一眼“我看你们就是太惯着她,都快四岁了,还不学,以后更不容易学!” “这个…娘,我们不都是五周岁过后才学的吗?” “你们一个个又笨又不听话,小时候一提拿针就满地打滚,要不我哪会等到五岁才教?”李氏闻言立刻红了脸。 “我是瞧着咱们舒舒这么乖巧又有灵性,想把我那些绣技全传给她!我老了,记性也差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要等到云舒满五岁再教,怕到时候连针都拿不动了!” 云舒一听锈技便上了心,虽然自己对绣花一点儿不感兴趣,但这古代的手艺最兴老字号,特别是绝活儿之类的,一般不轻易外传,莫非外婆还有什么绝活儿?!云舒尖着耳朵细听。 “娘,您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您才刚过五十了,作坊院子那位老奶奶都快九十了,成天还养鸡绣花的,利落得很!娘,您一定不会比老奶奶差!” “是啊,外婆,舒舒还小,等舒舒长大了一定好好跟外婆学!” 外婆闻言笑着捏捏云舒鼻子道:“你不怕外婆使坏,不怕外婆打你骂你了?” 当然怕啊?但是她对外婆口中的绣技也很感兴趣啊,云舒纠结的皱起眉,怎么办?选哪个了?三岁多是该开始学东西了!可是那针一不小心就会扎肉里去,好疼的! 李氏轻轻抚摸云舒头顶道:“娘,要不等云舒满四岁再说好不好?您看她的手现在又小又嫩,怎么拿得稳针了?那针扎得也很疼的啊!” 外婆想了想,“暂时不学绣花也行,不过就这么成天乱跑也可惜了,还是得让她学些东西才好啊!” “恩,这个倒是,可是让她学什么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琴棋书画,师傅请不起!诗书礼仪我会的也不多!会的平时都教给她了!”李氏想了会儿,低头对云舒道:“舒舒,你想学什么?” 云舒想了会儿道:“娘,我想识字、练字!” “哦?为什么?” “识了字就能赚钱了!” “啊?舒舒,娘知道你从小喜欢钱,可赚钱是男人的事儿啊,女孩子只要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善良贤惠就够了,不一定要识字的!要不你还是跟外婆慢慢学绣花吧?” “不,我要识字,识字才会算账、才能赚钱,才能自己选相公!” 外婆闻言惊讶的看向云舒,李氏赶紧拉拉云舒示意她噤声。对了,忘了外婆不知道‘自己选相公’那码事!她回头望向外婆,看她会有何反应? 外婆看了云舒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她拉过云舒搂在怀里:“好样儿的,舒舒!不愧是你外公的孙女!呵呵,有志气!唉!这孩子,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啊!” 李氏见状松了口气,她其实很担心方才郑氏听了云舒的话会生气发飙,没想到郑氏居然能赞同云舒的话!她试探着问:“娘,您真的赞同云舒自己选相公的话?” “你这丫头,说什么了?志诚不就是你自己选的?我有不赞成么?孙武不也是你小妹自己愿意的?我也没反对啊!” 李氏对郑氏这话自然不敢苟同,她要真赞成,出嫁前也不会收自己私房钱了!郑氏倒不关心她心里怎么想,反而将云舒抱在怀里一阵夸! 于是,第二天,云舒一家和外婆带着小健小康一起进城去,一是去看看小姨一家,二是为云舒准备些纸墨笔砚、字帖等等。(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奇怪的书斋 ****感谢“书魂入雪梦”的打赏****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面上来往行人多是城里人,前几次看到的人山人海的那一大片乡人交易市场今天空空如也。 李氏道:“以前每次进城都要排队,今天居然这么冷清!” “她娘,北区这边冷清,其他地方还是挺热闹的!特别是西区和南区。” “哦?南区热闹倒也正常,那里多是些生意人,西区如何热闹得起来?” “西区居民虽然贫苦,可是人多啊,便宜东西也多!她娘,现在还早,要不咱们去看看?”他们说话间已经快到西大街街口。 李氏一副兴致满满的模样,正要答应,外婆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到处乱跑!” 李氏见郑氏那表情,立刻想起上次去西区大发赌坊的事儿,对啊,差点儿忘了李家的老仇人周三就在西区!水志诚当时在牢里,后来只是略微跟他提起,并未详述,他也许早就忘了这码事儿了吧? 李氏笑道:“好,咱们先办正事儿,去给舒舒买纸墨笔砚吧!” 水志诚想了想,道:“她娘,我记得西大街上有个书斋,里面的纸墨笔砚都挺便宜,就在离街口不远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氏犹豫的望向郑氏,水志诚立刻走到郑氏身边,指着两三百米外一个小店:“娘,您看,就在那里!很近的!” 云舒顺势看去,老爹说的那铺面不大,只有一个对街开的门面。约一丈宽,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上面几打泛黄的纸,一看就知是处理品。 外婆半眯着眼看了会儿,总算点了头。一行人刚到书斋门前站定,里面立刻跑出个十六七岁、长相清秀的小二,他一见水志诚便立刻上前寒暄道:“哎呀,志诚哥。您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吧?” “嘿嘿,我想给女儿买些笔墨纸砚和字帖,舒舒,叫卫明叔叔。” “卫明叔叔!”云舒甜甜的叫道。 卫明将云舒仔细打量一番,那目光像x光似的慢慢扫描而过,让云舒有些不自在!“哎哟,志诚哥。这就是你那个时常挂在嘴边的女儿吧?啧啧,长得真可爱,又乖巧又聪明的模样,以后定能嫁户好人家,做个当家少奶奶!” “嘿嘿!”水志诚不知如何谦虚,只知道傻笑。 李氏见状上前道:“小二哥。别这么说,我们是乡下人家,只希望女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当家少奶奶什么的,哪里高攀得起啊?” 卫明闻言略微惊讶的看向李氏,见李氏虽脸上带笑,那表情却很认真。一般乡下人家听别人这么夸自家闺女多会沾沾自喜或者谢人吉言,而李氏却不一样! 卫明微微点头。对李氏恭敬行礼“见过嫂夫人!”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挽着郑氏对卫明道:“小二哥,这是我娘,我们买点儿东西就走,麻烦您帮我们介绍介绍吧!” “哎!好嘞!老夫人、嫂夫人、志诚哥。里面请!” 云舒抬头看看匾额,上书“惠众书斋”。这名字挺好,要知道这里的文人大多高傲自大。即便只是跟文人沾边的商人也有几分傲气!像云舒一行人这样,一看就是乡下人,又是妇人又是孩子的,牛气点儿的店家肯定不让进,幸好小二跟老爹是熟人! 卫明将众人迎入书斋,里面比意料中大很多,外间正中一张小圆桌,周围几根圆木凳,两边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货架,上面摆满各种样式的纸墨笔砚,看成色应该是些普通的或廉价的商品;里间摆设类似,不过所列商品更上档次,再往里似乎还有个小院子? “老夫人、嫂夫人,你们打算买什么品级的了?” 李氏正要开口,外婆道:“下等纸、上等墨、中等笔,砚台需结实经摔,字帖需简单易学且字迹工整!” “哎!好勒,各位稍等,马上就来!”小二笑嘻嘻的开始东翻西找,里里外外跑来跑去,纸墨笔砚一样一样的摆上来,样式形状颜色各不相同。 李氏望着桌上越堆越多的东西,惊讶得张大了嘴,她扯扯郑氏,小声道:“娘,咱们哪儿要得了这么多?反正是给云舒练字用,全买下品不就行了?” 郑氏给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噤声,水志诚将云舒放下坐到一旁,小健望着桌上的东西大声道:“奶奶,那块墨我上次见俊文用过,他说一块就要几两银子了!” 李氏闻言紧张的摸摸自己的荷包,外婆却面色不改,依然端坐。 待小二将东西全摆上桌,笑嘻嘻的上来一一介绍,外婆不说话,只是仔细倾听,李氏和水志诚则坐立不安,自家现在一共才几两银子,还是攒了一年多才存下,要留着盖房子用的了,哪舍得两间屋子换块墨? 最后外婆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查看,纸墨笔砚各选三样,云舒见状也张大了嘴,这…起码得十几两银子了,虽然知道外婆现在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自己不过学几个字而已,有必要拿几栋大瓦房来换这堆东西吗? 水志诚总算沉不住气了,“娘,这…太…多了,我们云舒只要一件就行,卫明兄弟,麻烦你给我们拿套最便宜的吧!” 卫明乐呵呵的走到水志诚身边道:“哎呀,志诚大哥,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干啥?掌柜说了,只要是您要的东西,全按最低价算,放心!” “掌柜的?卫明兄弟,我没见过掌柜的啊!”水志诚一头雾水道,云舒也很惊讶,就算老爹帮这家店干过几次活儿,卫明也不需要这么客气吧?连没见过面的掌柜对老爹都如此优待,莫非…他们看上老爹什么了? 云舒转头看看自己老爹。一脸老实相,虽长得还凑合,但人家总不能劫他色吧?在外人眼里老爹也许除了有点儿力气外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吧?真是奇了怪了! “啊?哦!这个……”卫明眼珠子转了几圈,最后道“嘿嘿,志诚哥,前几次你来干活,东西搬得快又码得整齐,还帮了我不少忙。掌柜听说你的事,便随口一说,以后只要你买的东西全给优惠!” “哦?这样啊?嘿嘿,那就多谢卫明兄弟了,下次有活儿干还叫我,我不要工钱!” 李氏闻言嗔他一眼,云舒偷笑。老爹真是的,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十丈,难怪他人高马大还经常受欺负! 郑氏道:“小二哥,这些东西你给我算算要多少钱?” “娘,要不了这么多!” “怎么要不了?我又不是只给云舒买。小健都快八岁了,过完年就得上学堂,不给他准备一套怎么成?小康比云舒还大,有空也得学学;这东西反正都得备的,还不如一次备齐了!哎呀,对了,还有强强和小兴也到年纪了,不行。我还得选两套!” 小二见状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李氏见她要给大姨二姨和舅舅的孩子都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眉干望着。 李氏又挑了两套差不多的,一共五套。其中墨都是选的上品,照小健的说法。这五块墨起码都要二十两了!云舒想着就肉疼,怎么这么贵? “小二。来,再给我算算吧,多少银子?” “好嘞,您稍等啊!”卫明拿着单子进了内堂,方才没注意,里面居然还坐着个二十五六岁的白面书生!那人接过单子,二话不说,一阵噼里啪啦,片刻就算好了帐,卫明却没立刻出来,而是小声的凑到白面书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白面书生闻言立刻站起来,望向外屋,将云舒家众人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云舒身上,云舒方才那种被x光扫描的感觉又来了,她奇怪的望向里间,目光正好与白面书生对上! 还别说,这书生长得真不错,一身白衫配上精致的五官,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他对着云舒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坐下,重新拿起算盘,一阵噼里啪啦后重新写了张单子递给卫明。 卫明乐呵呵的出来,“老夫人、嫂夫人、志诚哥,这五套笔墨纸砚按原价算一共三十五两银子!”李氏和水志诚闻言立刻白了脸! “不过掌柜说了,给你们优惠价,一共二十两银子即可,不知各位可否满意?若觉价钱贵了,咱们可以再商量?” “不贵不贵,帮我包起来吧,谢谢小二哥了!”郑氏乐呵呵的笑道。 “娘!”李氏不满的直皱眉。 郑氏拍她一下,“三十五两的人家二十两算给咱们,你就知足了吧?我看啊,在别的店,这些东西就算三十五两也未必买得到!” 过一会儿,小二哥乐呵呵的将东西包好拎出来,李氏一数,居然有六套:“小二哥,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只要了五套啊!” “呵呵,没错没错,多的那套是掌柜专门送给小侄女的!”卫明指着云舒道。 啊?不仅几个大人惊讶,云舒自己也受宠若惊,自己从没见过掌柜,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优待?可卫明特别热情,云舒一家也不好推辞,只好接了东西谢过,然后一头雾水的离开书斋。他们走出没几步,方才的白面书生便来到门口,站到卫明身边。 “少爷,办好了!” “恩!” “少爷,咱们千里迢迢跑这么老远来开店,就为送小丫头东西?” “你懂什么?我自有道理,以后见着这一家人给我客气点儿!” “知道了,少爷,我方才不是很客气的吗?”卫明嘀咕道。 “恩,还有,以后凡是这一家子的事,不论大小,都给留意着,每月飞鸽传书于我!” “是,少爷!”(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外婆发飙 ****感谢“开口一笑88”“寻雨一生”“绯夏”的粉红票票,祝大家龙年大吉!**** 离开惠众书斋的云舒爬在水志诚怀里,总觉得身后有人看自己,她回头往书斋方向望去,果然,方才那白面书生正站在门口跟小二卫明说着什么,见云舒看过去,他温和的微笑着向云舒挥挥手,云舒也礼貌性的挥挥手。 “小姑爷!”李贤健突然大喊一声!云舒回过头,见李氏、郑氏、水志诚都停了下来,齐齐往西大街入口处一个小酒馆里张望。 云舒被水志诚抱着,位置比他们略高,她顺势望去,一眼便看到正在酒馆中抱着酒坛猛灌的孙武!郑氏看清后,立刻拉下脸来,他黑着脸快步向酒馆方向走去。 李氏见状也皱眉跟了过去,剩下几人自然快步跟上。一行人走到酒馆门口,小二立刻出来拦住几人:“哎、哎!这是酒馆,不是脂粉铺子,不接待女客,几位客官请回吧!” 外婆一把推开小二:“滚开,我找我女婿,管你什么事?” 小二还要上来,水志诚立刻上前一步拦在前面,云舒对小二怒目而视:“小二,我们是客人,你…无礼!” “哟嗬!你们是要闹事怎么的?连个小丫头都这么张狂!”说着伸手就要来推水志诚,云舒怕老爹吃亏,借老爹挡住他的空挡,一把抓住小二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小二大叫一声用力一甩,云舒被甩得身子往后一倒,牙都被震疼了。她捂住嘴没出声儿,小二却依然哇哇大叫!云舒撇撇嘴。自己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牙才长齐不久,哪有那么夸张?云舒愤愤的对老爹道:“爹爹,他…坏蛋,欺负舒舒,打他!” 水志诚闻言立刻板起脸,转身将云舒递给李氏,捏起拳头挥了挥。“死小子,敢欺负我女儿,老子跟你拼了!” 小二个子瘦小,见水志诚一副老实庄稼汉子模样,原本想借店家的势吓唬云舒一家,没想到惹得水志诚要动真格儿的,他立刻焉了下来。赔笑道:“大哥,别生气,您…您找谁,我帮您叫,行不?” 外婆不理他,径直走到孙武酒桌边站定。与孙武同桌的还有两个穿绸衣的公子哥儿,一青衣、一绿衣,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打扮,云舒一家也来到外婆身后站定,小健本想叫孙武,被外婆阻止! 酒馆中众人见突然来了两个妇人两个小孩,除孙武那桌外,周围都安静下来。与孙武同桌的两个纨绔子弟一边敲桌子。一边兴奋的大喊:“孙武,好样儿的,继续、继续啊,喝完整坛才算是男人!喝啊,喝啊!” 孙武抱着酒坛子像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的滑动,嘴角洒落的酒水浇得到处都是。淋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云舒看着这样的孙武直皱眉。小姨向来是强势的,小姨夫一直被她压着,时间长了孙武定会不满;现在他又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若这些人再怂恿他一番,定然不会有好事儿! 待孙武将一坛子酒喝个底朝天,他将酒坛豪气的往桌上一放,大吼道:“谁敢说老子不是男人?老子宰了他!” “呵呵,孙武,你喝多了吧?”青衣公子道。 “没…没喝多,老子…老子清醒得很!”孙武满脸通红、双眼迷恋,连站着都摇摇晃晃,没醉才怪! “嘿嘿,孙武,你是男人?怎么成天被你娘子揪着耳朵打?哪个男人像你这么窝囊?”绿衣公子道 “放屁,她李…李如画算…算个什么…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子…看她生了个儿…儿子,老子早就把她…把她休了!” “好!好样儿的,孙武!男人就该这样,你娘子要敢再打你骂你,立刻休了她!”绿衣公子一边拍桌子一边兴奋的大喊。 郑氏上前,啪一声拍在绿衣公子头上。 “谁,哪个王八蛋敢动你家小爷?”绿衣公子气恼的跳起来,转身见是个从未见过的老太太,不屑的双手抱胸,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道: “喂!死老太婆,活得不耐烦了你?连你家小爷脑袋也敢碰!” 郑氏端起架子,斜他一眼:“你是哪家的?” “哟嗬,老婆子,老子是哪家的关你屁事?哼!既然你问了,老子也不妨告诉你,我家老头子就是现任县太爷、的师爷!” “黄师爷?” “知道了还不快给小爷赔礼道歉,小爷今天心情好,看你一个老婆子份上,只要你跪下给小爷磕个头,小爷就既往不咎!” 郑氏一巴掌挥出去,正好拍在绿衣公子洋洋得意的脸上,“你个死小子,你家老头子恩师还是我家老头子提拔起来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在老娘面前称爷!” 被拍得一蒙的绿衣公子眨眨眼“死老…” 郑氏又是一巴掌拍过去:“老娘被县太爷奉为上宾时你爹还要给老娘磕头了!死小子,老娘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周围众人见状,个个张大嘴望着,酒馆内鸦雀无声!其实最震惊的还是水志诚和云舒,以前的外婆多么温柔多么知书达理啊!只要她架子一端,那气质、那气势绝不输于任何一位官家夫人,可现在这个像乡村老太婆一样又打又骂的…真是外婆吗? 绿衣公子被拍得抱头鼠窜,哇哇大叫,却不敢还手,最后只得求饶:“李大娘、我错了,李大娘,别打了,您饶了我吧!” “你还知道我姓李?死小子,敢挑唆我女婿休我女儿!老娘今天先揍你一顿,再去找你家老头子说道说道,看看他这师爷是怎么教的儿子?不给老娘个说法,老娘定要把你家房顶子给掀了!” 云舒和水志诚闻言继续石化,外婆是被奶奶附身了吗? 绿衣公子围着桌子一边打转一边求饶,郑氏一边追打一边大骂。周围众人也算听出些门道,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便没人上前劝解或阻拦,连掌柜和小二都只是站在一旁观望,掌柜的则拿着个算盘等着给损坏物品算赔偿。 酒馆一时又热闹起来,时不时有人起哄: “黄公子,慢点儿啊,你都快要追上李大娘了!” “李大娘,好样儿的,快点儿、快点儿!” 路人见酒馆中如此热闹,也围过来伸长脖子观望,没一会儿,原本有些冷清的小酒馆顿时变得热闹非常,大堂内的空桌子几分钟就坐得满满当当。掌柜的见状高兴的合不拢嘴,立刻赶小二去上酒上菜! 郑氏追了好一阵,直到转得头晕才停下,她撑着腰呼呼只喘气,刚才一直在旁边干着急的李氏总算找到了空隙冲进去,扶着郑氏坐下。 回过神来的云舒再看方才猛灌酒的孙武,人家早已爬在桌上呼呼大睡,那呼噜打得震天响!而方才同桌的青衣公子不知何时早已溜得不见人影,而怂恿孙武的绿衣公子还坐在郑氏对面的桌子旁呼呼直喘气! 休息一会儿后的郑氏看到孙武,顿时皱起眉头,大喊道:“小二,给我端盆凉水来!” “啊!这个…这个…”突然被点到名的小二为难的看向掌柜。 掌柜上前道:“李大娘,这么冷的天,泼凉水要是生病了我们负不起责啊!” “谁说我要泼?我给女婿擦擦脸不行啊?” “啊?行行,稍等啊!”掌柜对小二使个眼色,小二立刻会意跑下去,片刻后果然端盆凉水上来,里面还有条黑乎乎的毛巾。 “娘,我来吧!”李氏想上前,却被外婆拦住“你有身孕,不能碰冷水!志诚,过来,帮我把孙武扶起来!” 郑氏搓搓毛巾,扭干了往孙武脸上一搭,孙武被冻得一激灵,皱起眉头嘀咕两句扭开头。外婆用毛巾在他脸上用力的抹两把:“孙武、孙武!” “别吵,烦死了!” “孙武、孙武!” “李如画,老子…老子要休了你!” 外婆闻言手上一顿,狠狠往他脸上、胳膊上各掐一把,板起脸对水志诚道:“志诚,来,把孙武背回去!” 老爹上前,将孙武胳膊搭在背上,轻轻一下就将他背了起来,才走几步,掌柜便追了上来:“哎,哎!李大娘,孙少爷今天这桌酒还没结账了!” 外婆虎着脸道:“要酒钱?到县衙找黄师爷去,就说是我李大娘说的,有问题叫他来找我!” “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让开让开,别挡道!” 外婆黑着脸在前方开道,老爹随后,然后是小健小康,最后才是牵着云舒的李氏,一行人出了酒馆,直往南区小姨家去。 一路上气压很低,特别是外婆,那脸色铁青铁青的,云舒还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外婆了!照理说孙武不过是多喝了点儿酒,她不应该这么生气才对! 云舒想了想,恩,她多半是为孙武说要休了小姨那句话生气,而且还当着外婆的面说了两次!外婆从小宠爱小姨是众所周知的,这下孙武肯定没好果子吃! 一行人刚到小姨家那条街口,就见小姨抱着小海涛气势汹汹的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她店里打杂的伙计,仔细一看,会发现伙计们手你拿绳子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如画,你干什么去?”(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夫妻打架 ****感谢“开口一笑88”“寻雨一生”“绯夏”的粉红票票,祝大家龙年大吉!**** “如画,你干什么去?” “娘,三姐,你们怎么来了?孙武那混蛋,大白天也跑去喝酒,连生意都不管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他抓回来狠揍一顿!”小姨原本柔和的脸一提起孙武,立刻变得怒气冲冲,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郑氏拉她一把:“小声点儿,你一个妇道人家,这样大声嚷嚷像什么话?走,回去!” “唉!娘,不行啊,店里没酒了,等着要货了,孙武去了半天货没弄回来,连人都不见踪影!不行,我得去西大街酒馆看看!” “别去了,人带回来了,喏!”外婆用下巴指指水志诚背上。 小姨扭头一看,见孙武正满身酒气、全身通红的爬在水志诚背上,时不时还打上几个嗝,呓语几句,这不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小姨见之更是火冒三丈,如果她现在手上有把刀子,定会跳起来冲上去砍上孙武几刀! 李氏见势不对,赶紧拉住她,“行了,小妹,这是大街上,回去再说!” 小姨深吸几口气,对身后几个伙计道:“你们,带上板车,去西大街酒馆搬三坛烧酒、三坛米酒、三坛黄酒回来,酒钱记账,我有空再去付。” “好勒!”几个伙计收起绳子,往小姨家的饭馆跑去。 李氏给水志诚使个眼色,示意他快走,水志诚会意,几步走到前面。外婆拉着气鼓鼓的小姨跟上去,其后是一群孩子。最后由李氏收尾。 一行人没有到饭馆门前,而是从一旁的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一进院子,小姨几步冲上前去,领着水志诚将孙武直接背到后院正中。 “三姐夫,你把他放下!” “啊?这里?放哪儿啊?” “地上!”小姨狠狠道,那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蹦出来的! “啊?小妹,天气这么冷,放地上怎么可以?” “废什么话?我说放地上就放地上!”小姨的火气总算压不住了。忍不住对背着她相公的姐夫都发起火来! “如画,怎么说话的?你三姐夫这么老远把你男人背回来,你这什么态度?” 小姨深吸几口气,对水志诚道:“三姐夫,对不起,你把他放地上吧!” 方才挨了骂的水志诚自然不敢再问,只好将孙武放地上。 “刘安~~~~~~”小姨大叫一声。声音拖得老长! “来了、来了,少奶奶,有何吩咐!”刘安人未到声先到,直到话音落下,人才急匆匆的冲进后院!一进门,见院中突然多了这么些人。愣了一下,便笑嘻嘻的要上前跟郑氏和云舒一家问好! “行了,别磨嘴皮子了,去!给我打两桶井水上来!”小姨双手叉腰,煞有介事道。 “啊?少奶奶,您要喝水啊?前面有温热的茶水,我马上去给您端来,啊!” “站住。别给我东拉西扯,打水!” 刘安不安的望望地上的孙武,又向李氏和郑氏挤眉弄眼,李氏不明究里,道:“小妹。大冷天的,你打井水干什么?那水凉的很啊!” “刘安。快点儿,你不动手莫非要我亲自来?” “不敢不敢!”刘安擦擦额上的汗水。磨磨蹭蹭的走到井边,小姨臭骂他几句,他总算动作麻利的打上两桶井水,往井边一放,然后一溜烟儿的跑掉。 小姨挽起袖子,拿起木瓢咕哝一声舀起半瓢水,走到孙武身边,一脚将侧卧的孙武踢得仰躺着,然后水瓢往孙武脸上兜头一淋! “如画\小妹,住手!”郑氏和李氏同时出声,她们原本以为小姨只是想打水给孙武擦擦脸,让他清醒清醒,就像外婆那样。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直接泼了上去!孙武原本只是被喝洒的酒浸湿了外套,冬天穿得厚,里面的袄子还是挺暖和的。 这下好了,孙武身上里里外外都被浇了个透,他冻得直哆嗦,不自觉的蜷成一团!可惜不管他怎么缩,还是很冷! 而站着的小姨几句话便把想要劝解的郑氏和李氏堵了回去。对李氏来说,小姨虽是亲妹妹,但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她也不好插嘴,李氏不说话,水志诚更不方便说话。 对郑氏而言,她平时对孙武确实不错,但那全是看在小姨的份儿上,可孙武刚才吵嚷过几次要休掉小姨,她心里自然也是有气的,让小姨修理修理孙武也好,免得他再出去鬼混! 于是,院中人虽多,却没人说一句话,云舒一家和郑氏带着小健小康站到一旁,唯留小姨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孙武身旁。 孙武在地上又扭又缩几次,总算被冻得受不了了,他哆哆嗦嗦的睁开眼睛,慢慢抬头,一眼便看到一脸凶相站在身边的小姨。 孙武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甩甩脑袋,左右窜了几次才站稳,然后他眯起本就迷离的双眼,凑近小姨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指着小姨的脸道:“李…李…如画?” 小姨啪一巴掌扇过去,将本就站立不稳的孙武扇倒在地,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叫你去买酒,你倒给我喝上了!喝醉了还胡说八道,又编排老娘的不是了吧!你个孬种,老娘今天不修理你一顿就不姓李!” 小姨嘴上虽骂得凶,叉腰的手也指指点点,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是气极之下的骂词,出了先前泼水时踢的那一脚,她并未碰孙武一根手指头。 被推倒在地的孙武没说话,他慢悠悠的坐起来,低头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任凭小姨在他头顶上指着他乱骂。 小姨双手叉腰围着孙武走来走去,敞开嗓门使劲骂。直到一刻钟后,总算消了气,她吐出一口气,放下袖子,蹲下身去,准备拉起孙武将他送回房去。 突然,孙武一把推倒半弯腰去扶他的小姨,冲上去将小姨按在地上。斗大的拳头嘭嘭嘭就往小姨身上、脸上、头上招呼去! 云舒一家和郑氏被突来的变故吓得张大嘴呆愣原地,直到后知后觉的小姨大生呼痛,小健大叫着冲上去拉孙武,却被他一把甩开扔出来摔在地上,云舒一家才反应过来。 李氏大喊:“志诚,快去,拉开孙武。快去啊!” “啊?好好!”水志诚冲上前去,抓住还要落下拳头的孙武,一把将他掀翻在地,被摁倒的孙武不停的踢着双腿大喊:“李如画,你个贱人,老子打死你个贱人。打死你…” 郑氏和李氏赶紧上前查看小姨的伤势,云舒看着还在地上不停扑腾的孙武,连平时挑个两三百斤也没问题的老爹都差点儿被他掀翻,可见这家伙现在真的是在发疯! 这样疯狂的孙武很吓人,如果今天没有老爹在,就算小姨、外婆、娘亲、小健小康和自己一起上都未必能制服她,这样下去闹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云舒一想那后果就吓出一身冷汗! 云舒皱起眉,跑到小姨身边查看。天啊!小姨平时最爱护的那张脸,每个月花几两银子养护着的脸,现在青一块紫一块!被打才几分钟,她的半边脸已经肿得老高,连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儿! 云舒打个寒战。见郑氏正心疼的拿手帕给她擦拭,李氏在一旁红着眼睛问长问短。这样下去可不行。 云舒咚咚跑到前院去找刘安,拉他到后院门口道:“刘安叔叔。我小姨被摔伤了,麻烦您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啊?真的?我去看看!” 云舒赶紧拉住他,“不用不用,我娘和外婆守着她了,小姨最爱美,最讨厌别人看她丑的样子,你去小心她记仇,以后找你算账哦!” “啊?!哦!对对,云舒小姐说得对,我这就去啊!” “哎!刘安叔叔,记得要请看跌打损伤的大夫哦!还有那大夫不大嘴巴哦!” “呵呵,明白明白,少奶奶爱美嘛!” 云舒笑嘻嘻的直点头,“对对,就是那样的,刘安叔叔快点儿哦!” 刘安点头,快步跑出院子。云舒回到内院时,孙武已被老爹压制住,软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气;小姨躺在地上小声的哎哟哎哟呻吟着,那声音有些虚弱,看来这次伤得不轻,别伤到骨头才好;而郑氏和李氏则一边安慰小姨一边抽抽噎噎的抹眼泪! “娘,如书,孙老弟定是喝酒喝糊涂了,要不要先把她搬**去?”水志诚道。 “别管他,让他死在那里才好!”李氏一抹眼泪,气呼呼道。 外婆气恼的看孙武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小健,出去把刘安叫进来;志诚,你把孙武扶进屋去换身衣服!” “外婆,我方才让刘安叔叔去请大夫了!” “哦?”外婆惊讶的看云舒一眼,正要说话,地上的小姨呻吟一声,外婆赶紧低头安抚!二人本打算将小姨扶进屋里,可刚用力一提,小姨就痛得尖叫,她们只好作罢,蹲在院中等待大夫的到来。 一刻钟后,一个白胡子老大夫被刘安拉进来,大大的药箱虽背在刘安身上,老大夫一进院子还是先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直喘气。 郑氏和李氏一见大夫,立刻大喊:“大夫,这里这里,快来看看啊!” “哎哟,别急别急,我的老命都快跑没了,休息休息!” 二人闻言也只能干巴巴的望着,等着老大夫快些喘过气来,而云舒却惊讶的看向刘安,方才自己明明只说小姨是被摔伤了,他为何如此着急?请大夫又如此迅速?似乎早就知道状况似的!莫非…(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大夫是骗子? 他为何如此着急?请大夫又如此迅速?似乎早就知道状况似的!莫非…先前小姨和孙武就动过手?刘安知道状况才… 云舒皱眉看向地上的小姨,甩甩头,不可能啊!小姨性子那么烈,若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忍着不说?再说老爹经常进城,若真的有事,自家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老大夫喘过气来,慢慢走到小姨身边,像现代老头子看报纸一样,眯起眼睛对着小姨的脸颊左看看又看看,然后伸手去提小姨的袖子,想给她把脉。 外婆见状用力一拍老大夫的手,怒视他道:“喂,你干什么?我女儿虽嫁了人,却是个清白媳妇,你怎么能**?” 老大夫眯起眼睛看看外婆,抚抚胡须:“老婆子,我是大夫知道吗?不把脉、不摸摸骨头怎么看病?” 外婆还要阻拦,小姨适时呻吟两声,李氏道:“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咱们这么多人看着了,大夫看个病,小妹怎么就不清白了?” 外婆无法,只好走开,李氏接过小姨将她搂在怀里!老大夫抚抚自己的胡须,笑道:“恩,还是这女娃子懂礼!” 老大夫先给小姨把了脉,又扯扯她手臂,让李氏摸摸他指定的位置,将状况一一回报,然后才指挥李氏、郑氏和送完孙武回来的老爹小心的抬起小姨,将她送回房间,安置在**。有了老大夫的指引,小姨果然没像先前那样,一碰就哇哇大叫。 “大夫。我小妹怎样了?没事儿吧?什么时候能好?需要吃药吗?”李氏急切的问。 “哎呀,慢点儿、慢点儿,你们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得上来嘛?慢慢来、慢慢来,啊!” 郑氏看着生气,待要发飙,李氏赶紧劝住她,好不容易把她哄到一旁坐下。老大夫才闭上眼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一番,把屋内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云舒总算见识到了古代老学究的厉害,可这老头儿明明是个跌打大夫好不好!屋里众人个个大眼瞪小眼,显然没一个听明白的,郑氏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个死老头,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快说!” 老大夫挑挑眉,微微睁眼觑众人一圈后闭口不言。云舒一直在老大夫身边。起初忙着关注小姨的伤势没太注意,现在仔细观察会发现,这老头儿一点儿不像大夫,倒像个穷酸老秀才! 云舒疑惑的偷偷溜到药箱边上,轻轻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全是些破旧的书籍。大多已无封面。 她轻轻翻开最上面那本,书中纸张都已泛黄,上面有许多因长期翻阅而磨损的痕迹,其上的字体均为繁体字,云舒对此并不陌生,以前因特殊原因特别研究过繁简体对照表。因此,她只稍稍一看,便认出这是一本三字经。 三字经?这大夫真是奇怪?来出诊还带着三字经?她好奇的继续翻看。发现下面的书籍居然也全是学堂里的书册或是科考相关书册,如《百家姓》《弟子规》之类的!而作为大夫必备的工具和药材甚至连医书都一样不见! 云舒越看越奇怪,莫非这里的跌打大夫都是秀才出身?她回头看向老大夫方向,见李氏正围着老大夫赔笑说好话,郑氏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瞪着他们;而那老头子。居然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那里闭眼不语! 云舒一看就生气。这该死的老头子,这时候了还端什么架子。连自己娘亲的面子都不给!她眼珠一转,抓起那本三字经悄悄跑到李氏身边,突然大声道:“娘,药箱里好多书!你看!” 老大夫闻言顿时睁开眼,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去抢云舒手中的书,云舒灵巧的一躲,矮下身子,便钻到桌子底下。老大夫毕竟年纪大了,弯腰不能,只得围着桌子焦急的走来走去:“哎哟,我的小祖宗勒,那是我的**,快还我,还给我啊!” 李氏夫妻和郑氏被这场景弄得莫名其妙,均站起来围到桌边。 李氏道“大夫,不过是本书而已,云舒她很懂事,不会给您弄坏的,玩够了就还你!” “啊?还要玩够了,不行、不行,书怎么能随便玩了?快给我、快给我啊!” 云舒故意在桌子底下爬来爬去,嘻嘻哈哈道:“抓不到、抓不到!” 李氏见老大夫那焦急的模样心有不忍,于是对云舒道:“舒舒啊,别玩了,快把书还给大夫,大夫还要给小姨看病了!” “不,不还,他看不出小姨的病就不还!” “对,大夫又不是先生,不看病带什么书?”外婆插嘴道。 李氏为难的干笑两声看向老大夫!老大夫转了几圈有点儿头晕,只好停下来道:“哎呀,我已经看完了啊!那女娃子没事儿,不过是被打得重了些,又没伤到筋骨,只要喝上一个月的药,再外敷三个月,保证全好!” “啊?要喝一个月的药?还要外敷三个月?这样还算没事儿?你怎么当的大夫?”外婆从见这老头子第一次开始就对他极其不满,现在听他说小姨至少要躺三个月更是气得不行。 不过云舒倒是放下心来,小姨没事儿就好,不管养多久,只要能恢复如初,都是好事儿! “行了吧?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吧?”老大夫着急的努力低下头去看桌下的云舒。 云舒从桌下爬出来,将书交给李氏。李氏摇摇头拍拍她脑袋,嗔道:“以后不许胡闹!”,然后将书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一把抓过书册,宝贝的用袖子擦了又擦,又凑到眼前吹了吹,确认书册无损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氏道:“那大夫,麻烦您开个药方吧!” 老大夫不高兴的看李氏一眼道:“哪种药方?” “啊?”李氏对这位白胡子老大夫有些敬畏,不过对他变来变去捉摸不定的脾气却很不适应! “这个…自然是治我小妹伤势的药方,您不是方才还说要内服外敷吗?” “哼,内服药方十两银子,外敷药方三十两银子!” “啊!”屋中众人均被吓了一跳! 外婆一拍桌子:“你个死老头,抢钱啊?” 老大夫不说话,干脆撇开头理也不理郑氏,李氏干笑两声,上前说好话。半晌后,老大夫道:“他们这对小夫妻天天吵吵闹闹,迟早要出问题,我先把药方给你们开齐了,免得老头子走了,你们又花冤枉钱!” “呸呸!怎么说话的你?死老头子,我家女儿女婿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别胡说八道!” “切~~好好的!” “老太太、老太太,别生气,这老头子老糊涂了!我立刻赶他出去啊!”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刘安突然冲了出来。 云舒顿觉不对,刘安拖着老大夫往门口去,老大夫则大叫这“我的书、我的书还没拿了!” “站住!”郑氏发话道。 “老太太,这老头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夫。我刚才才出院子,就被这老头子拦住,他说他是个老秀才,祖上几代都是名医,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现今他家道中落,只得出来卖书顺带帮人看病! 我当时看他可怜,又怕少奶奶摔得厉害了,就拉着他先来看看!老太太,您别听他胡说八道,这老家伙肯定是个老骗子,我这就赶他出去!” 老大夫就着手中的书往刘安脑袋上一拍,气呼呼道:“你才是老骗子!老夫八代名医,要十年前,你就算送上黄金万两,也未必见得到老夫,哼!狗眼看人低,书箱给我,我马上就走!” “等等!”李氏上前道:“老大夫,您说我小妹夫妻成天吵吵闹闹、迟早要出事是怎么回事?” “哼,你问他,他们是不是成天吵吵闹闹?”老大夫指向刘安! 刘安低下头、躲躲闪闪,那表情明显有异,云舒惊讶,“莫非小姨跟孙武真的武斗过?不会吧!小姨居然忍得下!” 郑氏一拍桌子:“刘安,给我说清楚!” 在云舒一家和郑氏的逼问下,刘安总算老实交待:原来从两个月前开始,孙武就经常跟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每天喝得烂醉,店里的生意也不管,每次都得小姨叫人去城里各大酒馆酒楼找人,等把他背回来时早已烂醉如泥。 起初小姨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每天臭骂他一顿,而清醒孙武每次挨骂并不还嘴,有时还会赔礼道歉,可一到晚上他又故伎重演,听背他回来的伙计嘀咕,每次孙武发酒疯时都嘀咕着:“李如画贱人,打死她、休了她!”之类的话。 就在半个月前,刘安和两个伙计刚把孙武挪到**,小姨气冲冲的跑进来臭骂他一顿,没想到孙武居然突然从**暴起,要冲过去揍小姨!幸好当时有刘安和两个伙计在,几下就将孙武压制了下去,才未晾成大错。 刘安在孙家干了二三十年,孙家对他不薄,小姨嘴巴虽厉害点儿,可实际上给刘安的比任何人都多,刘安打心眼儿里希望小姨和孙武好好过日子,因此最近对这事儿一直忧心忡忡。 可孙武唯一的长辈孙武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听力视力都很差,这事儿肯定不能跟她说。他没办法,只好时时留意后院的状况,没想到今天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真的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忘年交 郑氏和李氏静静的听着刘安的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外婆从小宝贝宠爱的小姨,四姐妹中最漂亮、陪嫁最丰厚的小姨,本应是日子过得最好的小姨,现在看来,并非像大家期望的那样过得好! 刘安说完后安静的站到一旁,屋里很安静,郑氏坐在桌边低头不语,李氏皱眉忧心的望着郑氏,水志诚则是一副惊讶且不敢相信的表情,期间水志诚几次想张嘴,都被李氏制止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想为孙武说好话! “喂,我说,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药方?”老大夫等了一会儿不耐烦道。 云舒仔细打量老大夫一遍,这家伙真是大夫吗?大夫怎么会背这么大个书箱?可说他不是大夫,为何先前他对小姨的伤势处理又十分妥当?或者说他真的是名医之后,家道中落沦落至此? 云舒不敢确定,决定上前试他一试。她悄悄走到老大夫身边,拉拉他袖子,老大夫低头见是抢他书的云舒,顿时垮下脸来,将三字经抱在怀里! “干什么?小丫头,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玩的!” 云舒咯咯一笑,“爷爷,你真的是大夫吗?” “当然,那还有假?老夫祖上八代名医,多少达官贵人想请都请不到!” “可是,我听说大夫都是救死扶伤的,你为什么不是?” “我…我怎么不是?” “那你为什么给我小姨开药方还要银子?” “没银子怎么吃饭?” “可是一碗饭只要几文钱啊!” 老大夫一顿,“我又不是只吃饭,还要喝酒吃肉,还要买衣买房买车!” “啊!那你就是庸医啰!” 老大夫闻言立刻跳起来:“你才是庸医,死丫头。不许胡说八道,老夫祖上…” “八代名医嘛!不过人家名医从不做缺德事,开药方最多几十文,你却要几十两,你不是庸医就是假大夫,开个药方都不会,还说一张药方几十两! 而且我娘说,大夫都是背着药箱的。里面有好多救急的药草,你箱子里却全是书,救不了病人怎么能算大夫了?” 李氏闻言疑惑的看向地上的木箱,老大夫脸一红,“哼!休想激我,不给银子就不给药方!” 这老头子真难对付!云舒皱眉望着他,老大夫哼一声偏开头!李氏道:“大夫见谅。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大夫,我想问问,您怎么知道我妹妹和妹夫时常吵闹了?” “嘿嘿,这个嘛,老夫能掐会算呗!怎样。丫头,药方要不要?” 李氏为难的看向郑氏,见郑氏依然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大夫,四十两实在贵了,我今天进城没打算买什么,只带了五百文。您看!” 老大夫摸摸胡须,看了李氏一会儿,微微一笑:“恩,看在你这丫头还算知礼的份儿上,好吧。老夫就卖你个面子,不过有一点。药方我念,得由你来写!” 云舒闻言心中惊讶。这老头子神神秘秘的,莫非真有些来历?李氏也有些奇怪的多看了他两眼,还是让刘安备下纸墨笔砚,然后按他的口述快速记下两张药方,将药方递给刘安让他去抓药,又将今天带来的五百文全部给了老大夫。 老大夫接过钱袋一把塞进怀里,数也不数,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点儿钱似的。然后他走到书箱边,吃力的背起,慢慢往门外去,李氏让水志诚去送送,自己留下来陪郑氏。 云舒见状立刻跑到老爹身边要抱抱,水志诚抱起她,送老大夫到后院门口,云舒故作乖巧状:“爷爷,您叫什么名字啊?” “嘿嘿,不告诉你!”老大夫对着云舒挤眉弄眼做个鬼眼,然后乐呵呵的背着书箱哼着小曲儿摇摇摆摆的向巷外走去。 云舒撇撇嘴,这老头子真是的,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轻喊一声“御医!” 走得正乐呵的老大夫脚下突然一崴,差点儿跌倒在地,幸好他一直靠墙走,用手撑住墙面。水志诚见状赶紧放下云舒,几大步过去扶起老大夫:“哎呀,大夫,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送您?” “啊?哦!好啊,你、给我背箱子!”老大夫毫不客气的将沉沉的书箱递给水志诚,然后拉着随后跟上来的云舒道:“小伙子,你走前面,你女儿扶着我就是了!” 云舒嘟起嘴,自己还不到老头子半腰高,当拐杖都不够格儿,这家伙肯定有话要说。果然老爹背着木箱走到前面,老大夫靠墙稍稍蹲下,扶着云舒的肩膀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御医?” 咦?还真是御医啊?云舒心中大乐,原本以为这云雾城太小,没想到还能遇上个大人物,她咯咯笑道:“爷爷,您还没告诉我名字了?” 老大夫严肃的盯着云舒看了半响,云舒毫不示弱,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噼里啪啦较劲一番,老头子没占着上风,气鼓鼓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无礼,知道尊老爱幼吗?” 云舒扁起嘴:“我就是幼,爷爷不要欺负我哦!”她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模样警告的望着老大夫,那明摆着就是威胁:“你敢欺负我,我马上哭给你看!” 老大夫气恼的瞪着云舒,二人又是一番较量,最后老大夫突然哈哈大笑:“好个小丫头,老夫遇上对手了,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我先问你名字的,你都没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云舒背起手撅着嘴不满道。 老大夫哈哈笑两声:“你个小丫头,还算计上老头子了!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保证一定不告诉别人?” 云舒点头:“好,我保证!您说吧!” “恩,我姓安,安心的安,识字儿吧?恩,看你样子也不像识字儿的,你就叫我安爷爷吧!” 安!这个姓很少啊,云舒本想问他全名,不过看他那样子今天是没戏了,好吧,以后再找机会,于是她摆出一副天真的笑脸,甜甜道:“安爷爷好,我姓水,叫水云舒哦,您可以叫我云舒!” “水云舒?恩,好名字!嘿,没想到你老爹那个土包子还能取出这么好的名字!” 云舒闻言立刻**脸“安老头儿,不许说我爹爹坏话!” “死丫头儿,不许叫我老头儿!” 刚刚还笑语嫣嫣的一老一少突然变得横眉竖眼怒目相视。 “云舒,老大夫,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水志诚背着木箱站在巷口,显然他方才已经出了巷子,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不见二人,又倒了回来。 云舒一见老爹,立刻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奶声奶气道:“爹爹,舒舒马上就来哦!” “好啊,舒舒扶着老大夫慢慢走,不急啊!老大夫,请问你家在哪儿了?出了巷口往哪边走?” “恩,出巷右转直走,到街口再右转直走,到下一个街口等着!” “哎!好嘞,大夫,您慢慢来,不着急啊!”水志诚应声后不忘嘱咐云舒要听话之类的,才背着药箱走开。 云舒乖巧的站着等老爹离开,突然身旁插入一阵怪声怪气:“爹爹,舒舒马上就来哦!”、“爹爹,舒舒很听话哦!” 云舒郁闷的回头,见那老头子正捏着脖子,故意嗲声嗲气的学云舒说话。云舒斜他一眼“安老头儿,你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不正经?哼!”她一甩头往巷口跑去。 “死丫头,老夫今年才六十六,哪有七老八十? 哎,哎!小丫头,云舒丫头,慢点儿啊,你爹叫你扶着我了!”安老头儿一边嚷着一边摇摇摆摆的跟上。 “哼,七老八十了还跟我个三岁小娃娃计较,老不羞!” 一老一少边走边斗嘴,没一会儿,安老头儿就发现了云舒的弱点:就是在熟人面前总爱装出一副乖巧模样,那时不管你说她什么,她都乖乖的微笑着装傻;可一旦周围没人,她就开始毒舌起来。 云舒也不知为什么,一遇上这老头儿就装不下去,于是她干脆不装,只要没熟人,定要跟他斗上几句,赢不了老头儿也不能让他占便宜! 一老一少脸上挂笑,一个乖巧、一个慈祥,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堆和谐得不能再和谐的可爱祖孙。可实际上二人嘴里叽叽咕咕的言语,不是死老头儿就是死丫头的,哪里有一分和谐样儿? 其实不止安老头儿,连云舒都觉得‘遇上对手了!’、‘以后有人解闷了!’。二人边走边吵,拐了两次弯,到第二个街口时,云舒见老爹正坐在放地上的书箱上。 云舒见到老爹,立刻高兴的叫着‘爹爹’扑过去,安老头儿也跟毫不犹豫的紧跑几步扑上去。老爹一手接住云舒,一手扶住安老头儿,“大夫,您慢点儿,别摔着了!” 安老头儿喘几口气,然后跳起来一巴掌拍老爹头上:“死小子,那是书箱,怎么能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知道吗?你小子居然敢坐我书箱上,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哼,真是个莽夫!哎哟,我的宝贝书箱哦!” 安老头儿一把推开老爹,扑到书箱上,云舒对着安老头儿背影扁扁嘴,小声嘟囔几句。水志诚则红着脸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我…我……”(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第一份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月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感谢“jinli83”、“鱼031269”的粉红票票,感谢“bgilu”、“林若寒汐”的打赏!**** 水志诚则红着脸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我…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给我把书箱背起来?”安老头儿站起来,趁着水志诚背书箱的空当,对云舒做个鬼脸! 好啊,这死老头儿,占不到自己便宜就占老爹便宜,云舒哼一声,跑到老爹身边。 “大夫,现在该往哪边走啊?” “喏,向前,右边第六个院子就是了!” 右边是条小巷子,两边的院子看起来也很一般。云舒到了安老头儿说的院子,一进去便东张西望,这院子真够简单的!似乎只有安老头儿一个人住? “三…奶奶,药……!”云舒隐隐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循声往前走,到了院墙边,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 “三姑奶奶,少奶奶还没醒,要不麻烦您先给她上些外敷的药?” 这次云舒听清楚了,是刘安的声音,原来如此,这小院子原来就在小姨家院子背后,感情这安老头儿成天听墙角啊,难怪他一个恕不相识的外人居然知道小姨夫妻的事!她扁起小嘴、回头鄙视的看安老头儿一眼! 安老头儿立刻红了脸,跳起来嚷道:“丫头,我可没听墙角啊!是他们自己声音太大…”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跑到水志诚身边:“爹爹,咱们回去吧!” “不急不急。云舒,你陪安爷爷说说话,我帮他劈些柴,啊!”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安老头儿,小声道:“喂,死老头儿,是不是你指使我爹的?” “哼!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你爹那么实诚的人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奸猾的小东西?” “你这奸猾的老不羞。天天听人家墙角还好意思说我!” 二人又开始没营养的斗嘴,直到水志诚劈完材、挑完水又整修了一遍房顶才停下。 离去前,安老头儿拦住水志诚道:“小兄弟,恩,你这小子不错!这样吧,你隔几天来给我干一次活儿,我每月给你二百文如何?” “啊。老大夫,不要钱!您挣钱不容易,还是留着吧,需要干活了随时叫我就是!” “哼,二百文还嫌少?那二百五十文吧?” “老大夫,我年轻身体壮。干点儿活不算啥,真的不要钱!” “喂,你个死小子,二百五十文还少啊?那三百文吧!每个月才干几天,三百文够多了,人家大户人家的伙计天天从早到晚当差、连睡觉都要听差使,一个月也不过一二两银子,你不要太贪心哈!” 云舒看这二人鸡同鸭讲。根本说不到一处去,不过安老头儿居然舍得花三百文请老爹干活,比方大嫂给得还多! 咝!这老头儿做过御医,就算家道中落,身上定然还有不少银子。嘿嘿!他愿意给工钱,为什么不要?于是她几步蹦到前面。拉拉老爹袖子道:“爹爹,安爷爷是真心感谢你哦。你不收钱他会觉得你嫌少、瞧不起他的!” “啊?是吗?”水志诚惊讶的望着云舒,他手摸脑袋想了一会儿,“嘿嘿,老大夫,要不这样,我每月大虚小虚日子要去附近方大嫂家干活儿,她家活儿不多,我加把劲半天就能干完! 以后我下午就来帮您干活儿,工钱您就按方大嫂的给就行了,您看怎么样?” 云舒一听立刻皱起眉!老爹真是的,那老好人的倔脾气又犯了! 方大嫂起初每天给二十文,老爹干了三年涨了两次,现在是三十文一天,一个月一百八十文,不过方大嫂只要生意过得去,每次都会加点儿,一个月下来也有二百文左右。 这活儿要是放旁人身上肯定划算,但云舒知道自己老爹干活是把好手,说他一人顶仨绝不夸张!别的不说,就方大嫂那杂货铺,进货送货整理仓库全是老爹一个人干,要别人来,弄上一整天也未必干得完,而且别的店这些活最少得请两个人! 这安老头儿奸猾得很,他要指使爹爹跑动跑西,爹爹岂不是很累?干的多得的少不划算!云舒正转着眼珠子想办法阻止。 安老头儿道:“哼!我管别人给你多少?我说三百文就是三百文,多的没有,你再啰嗦就是瞧不起我老头子!小伙子,就这么说定了,每月大虚小虚过来给我干活,我月底给你结工钱! 还有,这三百文也不是白拿的,你每次来得把这丫头给我带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嘿嘿!小伙子,你这丫头够聪明,老头子喜欢,要不是看在这丫头份上,我还不请你了” 别看安老头儿跟云舒嘻嘻哈哈、斗嘴吵闹,在外人面前端起架子说话还挺有些气势,不愧是做个御医的!水志诚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讷讷的呆立。 云舒不干了,老爹干活,凭什么还要我来作陪?她几步窜到安老头儿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往下扯,凑到他耳边道:“喂,安老头儿,凭什么要我来陪你?” “嘿嘿,凭我请你爹干活还给他工钱!” “你给他工钱又没给我工钱!” “你这死丫头,丁点儿大,要钱干什么?” “你这死老头儿,你要吃要穿要房子要马车,我也要啊,我还要攒嫁妆了!” “噗嗤~~”安老头儿笑了出来,笑嘻嘻道:“你才几岁?就想嫁人了?不知羞!” “哼!你懂什么,我这叫未雨绸缪!不管啦,安老头儿,要我来陪你也行。不过嘛!你每次也得付我工钱,多的我也不要,我爹爹三百文,我就两百文吧!” “啊?两百文!”安老头儿提高声音。 “什么两百文?云舒,你跟老大夫说什么了?不许调皮啊!” “呵呵,没什么,爹爹!”云舒一面对老爹就是副天真乖巧的模样。 “走开走开,小伙子。别打扰我们谈生意!”安老头儿不耐烦的对老爹挥挥手! 水志诚只好讪讪的走开,主动将院中劈好的柴搬去厨房,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喂,死老头儿,你对我爹爹客气点儿!” “喂!死丫头,你对我不客气,我就对你爹不客气!” “哼!”云舒气鼓鼓的瞪着他。二人眼神厮杀一番,云舒道:“喂,二百文,给不给?不给我就不来!” 安老头儿想了想,“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云舒一想到自己在这地方就要有第一份可以拿工资的工作了。自然上心,一听安老头儿松口,便急切的追问。 “嘿嘿,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许叫我老头儿!” “哼!你不叫我死丫头我就不叫你死老头儿!” “不行,我付了工钱你就是我的丫头,得听我的,我教训你也得听着!” 云舒纠结起来。皱着小眉头苦思,怎么办?为了钱真的要为奴为婢?那怎么行?她活了二三十年,工作时拍拍领导马屁倒还可以,真要让她被别人像畜生一样呼来喝去、毫无尊严,那还有什么意思?不行!决不能签这种‘不平等条约!’ 可是钱哪!第一份工钱哪!真有些舍不得。她眼角瞄瞄安老头儿,见他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云舒立刻做出决定:“不干,我才不当丫头!” “啊?”安老头儿对突然被拒显然很惊讶。“你真的不干?二百文哦!不用干活就有二百文哦!” 云舒咬咬牙,坚决摇头“不要,我才不要当没尊严又卑躬屈膝的丫头!” “小丫头,你可想清楚了?你爹干那么多活儿,一个月也才这些钱哦!” 云舒干脆堵住耳朵直摇头,坚决不要!又不是穷得要讨饭了! “咝!这死丫头还挺倔的!”安老头儿抓耳捞腮,本想给她点儿好处哄她来陪自己玩,这下好了,丫头被吓跑了,可是要让他妥协他又不甘心! 云舒嘟着嘴蹲着一旁,看着安老头儿急得走来走去,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嘿嘿!原来如此!她眼珠一转,摆出一副乖顺模样,站起来对安老头儿行个标准礼:“安爷爷!” “啊?丫头,你叫我安爷爷?” “安爷爷是长辈,娘教云舒要尊老爱幼!” 安老头儿以为云舒想通了,乐呵呵的跑回椅子坐着,对云舒招手道:“来,云舒丫头,过来陪爷爷坐坐!” 云舒乖巧的踩着小碎步走过去,乖巧的立在一旁不说话! “哎!小丫头,你说这云雾城中哪儿好玩?” “不知!” “哪儿好赚钱?” “不知!” “哪儿东西好吃?” “不知!” 安老头儿越听越不对劲儿,他回头一看,见云舒依然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副恭顺无比的模样! 安老头儿一拍桌子,“喂,死丫头,你站成个泥人儿似的干嘛?” 云舒抿嘴不语!安老头儿总算坐不住了,跳起来,围着云舒指指点点,可云舒就是低头不语! 半晌后安老头儿总算败下阵来,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哎呀!好吧好吧,死丫头,算你赢了,只要你每次跟你爹一起来陪我,随便你干啥都行!” “不当丫头也行吗?”云舒微笑着乖巧的问。 “行、行!” “每个月二百文工钱了?” “哎呀,照付、照付!” “哦!”云舒欢呼一声扑过去往安老头儿脸上啪嗒亲一口,甜甜道:“谢谢安爷爷!” 找到第一份工的云舒直到午时末,才乐呵呵的跟着老爹回小姨家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如何处置? 云舒跟着爹爹依然从小姨家侧门进入,院子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父女俩来到客厅,依然无人。云舒想起方才刘安的话,李氏可能在小姨房里。 她拉住正要四处寻人的水志诚道:“爹爹,您坐着休息,舒舒去找娘!” 水志诚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在人家后院里四处乱窜也不是回事,便坐下道:“舒舒乖,找到娘了叫她来这里见我,知道吗?” 云舒点头跑出去,先到小姨房间,她凑近床边查看,见小姨睡得正香,脸上敷了药、胳膊上和身上都缠上了白布;小健和小康也趴在床沿上呼呼大睡! 她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又向李氏往常住的客房去,依然没人,却听隔壁似有声音传出。她跑到隔壁房门前,没有推门也没出声,而是轻轻的蹲下,将耳朵凑到门上,细听里面的动静! “娘,您别难过了!小妹的事儿跟您没关系,都怪孙武那混蛋!” “唉!当初要不是我觉得孙武还不错,把如画嫁到孙家,她怎么会受这种苦啊?都怪我这个老糊涂,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孙武那死小子那么狠心了?今天要不是志诚在,如画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儿了!唉!都是我的错啊!” “娘,您别这么说,孙武的事儿咱们谁都不知道,他平时不是那个样子的,或许只是喝醉了,等他醒了一定后悔!再说小妹当初也是自己愿意的,怎么都怪不到您头上啊!您还是放宽心些把!” “唉!你看孙武今天那狠劲儿,我怎么放心得下来啊?如画从小到大,我再生气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孙武那混小子一发疯就把她打成那样。我的心都跟着痛啊!如书,你说你妹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李氏闻言皱眉低下头,先前孙武不声不响一把扑倒小妹就打,还是往死里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算仇人也不是那么个打法儿啊!李氏一想到这儿对孙武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狠揍一顿!就算要劝解郑氏,她也绝不可能为孙武说更多好话。 李氏思虑半晌:“娘,要不让小妹给孙武请个长随,好好看着他?再在后院添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 郑氏沉默一会儿道:“唉!这法子兴许一时管用。只怕管得了他一时,日后一松懈他还会再犯?”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小妹跟孙武和离吧?” 郑氏闻言立刻皱眉道:“当然不能!不许提‘和离’!” 不怪外婆会这样厌恶‘和离’两个字,这里民风虽开放,但毕竟是男人为主的社会。女方即便只是与男方和离,能分得些财产,可要再嫁户好人家却是不易!如果小姨真的与孙武和离了,下次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万一比孙武更差了? 二人都静下来皱眉不语,云舒悄悄站起来退后几步,然后再原地咚咚咚跑几步,待听到屋内的动静后,才跑到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喊:“娘,外婆,舒舒回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李氏出来一把抱起云舒亲了亲:“乖女儿,怎么去这么久了?你爹肯定又把人家送到家了吧?” 云舒点点头,“娘,爹爹还帮老大夫干了好多好多活儿了!”她张开双臂比出个大大的手势。外婆微笑着上前道:“如书,你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别再动不动就抱舒舒了!” “没事儿的,娘!” 郑氏伸手接过云舒道:“这丫头就是讨喜,谁见了都想抱去逗逗!舒舒,老大夫家很远吗?你爹都帮他干什么活儿了?” “不远,就在附近!”她本想说就在那堵墙后的。想想还是算了,那老头儿挺难缠。可不能让他老跑这边来凑热闹! “爹爹帮他劈柴、挑水、补房子!好多活儿了!” 郑氏笑道:“如书,志诚是个好孩子。实诚又勤快,哎!没想到当初最不看好的女婿现在却最合心意!” 李氏闻言欣慰一笑:“诚哥就是太实诚了些!对了,娘,咱们还没吃饭了,您先去客厅等着,我叫刘安送些饭菜来啊!” 几人在客厅坐下吃饭,水志诚将老大夫的情况说了一趟,李氏道:“就大虚小虚日子去,每个月三百文?他爹,会不会多了些?” “嘿嘿,这个…”水志诚还没说完,郑氏道:“他今天两张药方就要了五百文,三百文哪里多了?志诚,去,有工钱拿干嘛不去?!” 云舒一听就知道外婆还在生老大夫的气了,她偷笑两声低头吃饭,李氏也扯扯嘴角给郑氏夹上几筷子菜,“他爹,老大夫叫你去干活,为什么还要带上云舒啊?云舒这么小,能干什么?” “这个…老大夫说他喜欢舒舒,想让舒舒常去陪陪他!” 郑氏笑道:“呵呵,我说咱们舒舒丫头讨喜吧,看,连那倔老头子都喜欢!舒舒,你去了别跟那老头子客气,他看一次病就收你娘五百文!你啊,找着机会就从他那里多要些赏钱来,知道吗?” “娘,你别乱教她,她还小,别养成坏习惯了!” 小健小康闻言嚷道:“奶奶、三姑姑,我也要去!” 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先前的低气压总算散去。众人吃完饭打算去看看小姨,刚出房门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跑过来:“姑奶奶、老太太,少爷醒了!” “哦?走,咱们看看去!”郑氏带着大家排成一串往孙武房间去。 云舒跟着大人们进房后拐过一道屏风,见孙武松松垮垮的披着外衣,全身依然通红,眼睛还有些迷离,正坐在床沿上端着一碗粥慢慢品尝。 他闻声抬头见是郑氏一行人,立刻放下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整好衣服,恭敬的对郑氏和李氏夫妻行礼问好,那模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郑氏越看越来气,板着脸道:“孙武,你可清醒了?” “娘,我没事了!” “不要叫我娘!”郑氏突然拔高声音,上前就是一巴掌,孙武被她打得一个趔趄,退后几步直到撞上梳妆台才停下。 他扶着疼痛的半张脸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郑氏,半晌后道:“娘,您…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孙武,别跟我装傻,你把我家如画打得全身是伤,现在还躺在**昏迷不醒!枉我以前处处想着你们,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啊?如画…我打了她…吗?”孙武声音越来越低,满脸惊慌、手足无措的不知往哪儿放! 看孙武这样子,若不是先前亲眼所见,云舒定会以为自己搞错了?冤枉了他! 郑氏和李氏越看他这样子越是火大!李氏怒道:“孙武,你一个大男人,打了还不敢承认,你算什么男人?我们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了你不成?要不,现在就跟我去看小妹!” “不…不是的,三姐,我…我…真的…不…”孙武本就通红的脸现在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志诚,你带他去如画房间!”郑氏怒吼一声,转身气冲冲的出了屋,往小姨房间去。 李氏狠狠的瞪他一眼也跟了出去,小健和小康早被吓得不敢出声,见郑氏李氏走了,也乖乖的不胜不响的跟了出去,屋里就剩云舒、水志诚和孙武了! 水志诚叹口气,上前吐气孙武道:“孙老弟,走吧!” “三…三姐夫,我…我…真的…打了如画吗?”孙武结结巴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他自己对这个消息都还不敢确定! “哎!孙老弟,我也不得不说的,你以后还是少喝酒吧!这次小妹受伤很严重,连骨头都差点儿折了!”水志诚摇摇头扶着孙武出门,云舒静静的跟在后面。 几人到了小姨房门前,听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外婆声音颤抖的念叨: “如画啊,你哪儿疼?快跟娘说!” “如画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如画啊,你不要不吭声哪,你这样娘心里…难受啊!” 云舒听那抽抽噎噎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该死的孙武!她越过两个大男人冲进门去,扑进李氏怀里“娘,不哭,外婆,不哭!” 李氏拍拍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的小姨,云舒顺势望去,小姨已经醒了!她睁着一只眼睛面无表情望着床顶一动不动,不说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另一只眼睛因脸颊肿得太厉害,已经无法张开了! 水志诚带着孙武来到床前,郑氏一见他又来了气,上前又是一巴掌“你个畜牲,你自己看看,如画都成什么样子了?她跟你这么多年,你也下得了手!我苦命的如画哦,呜呜呜~~~” 郑氏手帕掩面哭起来!李氏放下云舒,一手轻拍郑氏后背,一边轻言细语的安慰。 而被打了一巴掌的孙武这次没有后退摔倒,因为一旁的水志诚稳稳的扶住了他。他顾不得自己疼痛的脸颊,凑上去看小姨,见她果然伤势严重,特别是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现在肿得像猪头一般完全变了形,哪有一点点娇艳可言! 孙武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小姨肿起的脸颊,快接近时,原本静止不动的小姨突然挥动没受伤的左臂,一把拍开孙武的手,大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暂时分居 ****感谢“雾夜幻影”、“书友081215164635116”、“瀚星月”的粉红票票!**** 孙武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小姨肿起的脸颊,快接近时,原本静止不动的小姨突然挥动没受伤的左臂,一把拍开孙武的手,大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孙武红着脸站在床前,嗫嚅着想说什么,嘴唇抖动几次却没吐出一个字!只是呆呆的立着没有动作却也没退去。小姨更是激动,挥舞着拳头扑腾几下想要坐起来打孙武,嗓音嘶哑的吼着:“滚,滚!滚出去!” 郑氏和李氏见小姨太过激动,手上身上绑的白布条都被挣开,齐齐上前。李氏按住她乱动的手脚,郑氏坐到床沿上,抱住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塞,枯瘦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拍着,像哄孩子般软言软语的念叨:“哦,如画乖,如画不闹,听娘的话,不闹啊!” 小姨挣扎一会儿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便慢慢停了下来,埋在郑氏怀来的脑袋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异常凄厉,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郑氏哦哦的哄着,李氏松开手,掏出手帕无声的抹眼泪,而孙武依然像根木桩似的立在一旁,他见小姨哭时,脸上表情异常难过,几次举起手想去碰小姨,半路上都缩了回去! 待小姨的哭声渐渐低下来,李氏抬眼见孙武还立在那里,立马来了气。她看外婆和小姨正搂在一起哭哭啼啼,没注意这边,立刻站起来,压低声音道:“他爹。把他拉出去!” 水志诚为难的看看你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李氏气恼的上前推孙武一掌,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非要我小妹再大哭一场才高兴吗?” “不…三姐,我不是…” “别说了,给我出去!” 水志诚怕李氏自己上去动手,她现在怀着身孕了,受不得气!他只好主动上前拉起孙武往外拖,孙武则一直扭头望着小姨的方向。懊悔不已的哭丧着脸,想出声又不敢出声的模样。 李氏跟着二人到了门口,待他们出了房门,她啪一声关门上闩,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再回来梳妆台边的凳子上坐下。 一刻钟后,小姨总算平静下来。外婆扶起她,李氏赶紧将几个枕头塞到她背后,小姨靠着枕头坐起来。郑氏掏出手绢轻轻给她擦眼泪! 小姨吸吸鼻子道:“娘,三姐,麻烦你们了!” “傻丫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你亲娘亲姐姐,我们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是啊,小妹,别说这些见外话!” 小姨哽咽道:“孙武那滚蛋,我跟了他三四年,他居然说打就打,还把我往死里打!娘,我不要跟那滚蛋过了。让我回家去住好不好?”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哦!如画乖,不哭不哭!”郑氏又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眼泪,待她安静下来道:“傻丫头,你想回去住什么时候都可以,娘不是专门把晾晒场边那栋房子留给你了吗?” “不。娘,我要跟孙武和离。再也不回来了!” “胡说什么?傻丫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随便说‘和离’!”这次外婆没顺着她,反而板起脸训斥一番。 小姨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抽噎噎道:“可是,娘,孙武那混蛋,一发疯就把我往死里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以后再打我怎么办?娘,我要是再跟他过下去,恐怕…恐怕我连命都没了!哇~~~”小姨又扑进郑氏怀里哇哇大哭。 郑氏抱着她一阵安抚,她一边拍着小姨一边对李氏使个眼色,张嘴无声的以口型说了两个字,云舒没看明白,李氏却立刻点头出了屋子。 待小姨稍微平静些,郑氏小声道:“如画啊,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和离’岂能像说说那么容易? 你看咱们隔壁村的桂花,年轻时多漂亮啊,上她家提亲的踏破几条门槛,挑来挑去嫁了人,可那家老太太嫌弃她,闹了几次就和离了。 回到家里,你看周围那些人,哪个不是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爹娘受不住,半年内又找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把她嫁了出去。 结果没两年老头子死了,还没过头七,老头子儿子就将她净身赶了出来,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现在她住在家里,靠着兄弟过日子,时时看人眼色,处处受人指指点点! 如画啊,娘从小就宠着你,哥哥姐姐们又处处让着你,可你现在已经是人家媳妇了,不比在家里,你那些毛躁的脾气也该收收了。 孙武喝酒是不对,可是你也不该成天对他呼来喝去、张口就骂啊!男人最爱面子,平时他没还嘴,可日子长了,他心里总会疙疙瘩瘩的!你想想,要是孙武成天对你也呼来喝去张口就骂,你会怎么办?” 小姨慢慢安静下来,一听说孙武要对她怎样,呼啦一声抬起头:“他敢!” 郑氏笑着摸摸她脑袋,“傻丫头,是人都有脾气,你老压着他,他能心里能舒服吗?”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孙武真的坏得没救了,你要和离还是怎样娘绝不拦你,就算养你一辈子娘也愿意!娘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你们姐妹过得好,让娘做什么娘都愿意!” “娘!”小姨湿润着眼撒娇的唤一声! 郑氏好笑的摸摸她脑袋:“傻丫头,这么大了还撒娇!” “娘~呀呀~~”一阵奶声奶气的童音从门外传来,片刻后李氏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奶娃推门进来,那奶娃一见着**的小姨,立刻张开双手扭着身子直往小姨那边探,嘴里依依呀呀欢快的叫着! 李氏将他拉回来。哦哦抖几下,小奶娃挣不动,偏头着急的望着小姨呀呀大叫。 李氏走到床边坐下,让小姨看到奶娃,小姨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她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温柔的抚摸他脑袋:“小涛,今天乖不乖啊?” “娘~~呀呀~~娘~~呀呀!”小海涛着急得挤出泪来。 “三姐。让小涛过来吧,我没事儿!” “你身上还有伤了,能行吗?” 李氏为难的看向郑氏,郑氏拉起小姨的手臂检查一番,又摸摸她后背上的伤处,一碰小姨就痛得皱起眉头,不过小姨坚持道:“娘。我的伤都在右手和后背上,其他地方还好,没事儿的!” 郑氏叹口气,将小涛抱过去,放到小姨身边。她一松手,小涛便依依呀呀欢快的爬到小姨怀里。拉着她衣襟叫娘! 虽然奶娃偶尔会碰到小姨的伤处,她痛得直皱眉,却忍着没哼哼一声,温柔的跟奶娃说着话,那眼里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外婆摇摇头叹气道:“如画,看看这孩子,你舍得吗?以后不要轻易提那两个字,知道吗?” “唉!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孙武……” “如画,我跟你三姐商量过了,你给孙武找个长随,随时看着他。后院也得添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免得孙武又乱来!” “娘。我现在不想看到她,让我跟您一起回家去住好不好?” “傻孩子。不是娘不让你回去,现在你三姐怀孕才两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我本打算来照顾她一段时间,等她孩子稳下来了再回去,你现在回去谁照顾你啊? 你看你这浑身是伤的,怎么能随便挪地方,乡下请个大夫抓个要都要跑老远,你然谁去给你跑腿?” 小姨闻言皱眉低头嘟囔道:“反正我不要待在这里,不要看到孙武!” 郑氏摸摸她脑袋,“如画,你先等着,我去看看孙武怎么说!” 小姨没说话,郑氏便给李氏使个眼色,李氏会意,上前一边逗小涛一边跟小姨说话。郑氏见小姨安定下来,便站起来往门外去,云舒见状也不声不响的跟着外婆出了门。 祖孙俩来到客厅,见众人都在,里面很安静,连平时上蹿下跳的小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黑黑的眼珠子幽怨的瞪着孙武;小康乖巧的坐着,手里拿颗糖果舔舔放下又舔舔又放下;水志诚和孙武都静静的坐着发呆、神游天外。 外婆径直走到上座,咳嗽两声,众人回过神来,大家都恭敬的称呼郑氏一声又安静下来,云舒不声不响的走到老爹身边,爬到他膝盖上坐着。 “孙武,你可知错?” 孙武几步走到郑氏面前,扑腾一下跪下,声音哽咽道“娘,小婿知错了,娘,求您帮我跟如画说说好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说完嘭嘭嘭往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下。 “你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喝酒,不该打如画,可是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娘,您一定要相信我!” “哼!你不是故意就把如画打得卧倒在床?要故意的岂不是要她的命?” “不,我…” “不要再说了,如画不想见你,她要跟我一起回家,小涛我们也要带走!” “不,不能啊!娘!”孙武贵行到郑氏面前,抱住郑氏的腿,苦苦哀求。他满脸通红,连眼睛都全红了,云舒从侧面看他眼里似乎有泪珠的闪光! 郑氏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武又是哀求又是磕头,屋子里除了孙武的声音,没人敢出声儿,云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一刻钟后,郑氏突然站起来:“孙武,如画现在不可能原谅你,我会带她走。” “娘!”孙武惊呼一声。 “不过你这是第一次犯错,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一年之内,如果你能诚心改过,把生意经营好了且不沾一滴酒,我就把如画和小涛送回来;若是做不到,你们就和离吧!”(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孙家祖宅 郑氏说完便像来时一样,板着脸径直出了客厅,往小姨房间去。 小健见状立刻跳下椅子,喊着奶奶追了出去;小康见哥哥跑了,赶紧将糖塞入嘴里,咚咚跑出去;水志诚抱着云舒站起来,走到孙武身边,一把拉起他,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口气,也出了客厅。 父女二人来到院中,云舒道:“爹爹,放我下来,我去找娘亲!”水志诚依言放下云舒,她快步跑到小姨房间。 “娘,你真的要带小妹和小涛走?”郑氏点头。 “可是,小妹现在这样子,回去不合适吧?” 郑氏看看小姨,见她全身缠满白布,半边脸颊肿得老高,整张脸都变了形,云舒初见时还有些被吓到,她不得不佩服一岁不到的小涛,居然一眼便能认出那是她娘! 小姨要是顶着这副模样回外婆家,肯定会招人闲话!可是若让她留在这里,岂不是便宜了孙武?不让他长点儿记性,下次再犯怎么办? 李氏皱眉想了会儿,“娘,要不让小妹去我家吧?” “你家?就那两间屋子,我们来都睡不下,你小妹还受着伤,你让她睡哪儿?” 李氏讪笑两声,难为情道:“早知道就早点儿加盖房子了!要不,娘,先让小妹跟我们挤挤,过两天诚哥准备齐了东西,就去找人来盖房子?最多半个月就能住!” 郑氏看看小姨,思虑半晌道:“你家要盖房子,人来人往的,见如画这模样,更要笑话!” 一提模样。小姨瞬间哭丧着脸,泫然欲泣道:“娘,三姐,我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很…很难看?”方才小姨只顾着生气、哭诉,却忘了自己的脸,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郑氏好笑的斜她一眼,“你总算知道自己难看了?刚才还吵闹着要到处跑,我看你这模样。被人看见了,人家不笑话你一辈子才怪!” 小姨‘啊’一声往下一滑钻进被子,刚卧倒又哎哟哎呦叫起来,外婆紧张的掀开被子:“如画、如画,哪儿痛?快给娘看看!” 小姨以奇怪的姿势躺在**,脸上的表情因疼痛扭曲得吓人,嘴里咝咝的呻吟叫唤!外婆心疼的举着手想摸又怕碰到她痛处。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而那个一岁不到的奶娃小涛,见小姨蜷躺在被子里,还以为小姨在跟他做游戏,咯咯咯笑着兴奋的扑了上去,抱住小姨欢快的依依呀呀大叫着。这时的小姨更是痛得受不了,就差没在自己儿子面前哇哇大哭了! 云舒看得忍不住偷偷窃笑。小健干脆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小康嘴里包着糖果呆呆的望着**那几人! 李氏焦急的在郑氏旁边转来转去,见郑氏还不出手,干脆自己上前,一把提起小涛,“娘,快扶小妹,让她侧躺着。那样蜷着更痛!” 郑氏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帮小姨侧躺好,李氏手中的小涛却不乐意了,明明自己跟娘玩得高高兴兴的,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拉开?讨厌讨厌真讨厌。于是他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屋子里小姨的呻吟声、小健的笑声、小涛的哭声,还有郑氏和李氏时不时的商讨争论声此起彼伏。方才还算安静的屋子瞬间热闹非凡! 水志诚闻声跑到门口往里张望,云舒赶紧跑出去。拖着老爹离开。小姨爱美,她现在清醒过来了,可不能让她知道老爹也见过她那丑样,否则以后她定会找机会修理老爹! 云舒将老爹拉到客房坐下,然后神秘兮兮道:“爹爹,你怕不怕小姨?” “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她?” “那要是小姨发火了,骂你打你找你麻烦怎么办?” “啊?”水志诚呆呆的偏头想了会儿,脸色变了又变,可见他确实怕的,云舒偷笑两声道“爹爹,小姨最讨厌别人看她受伤的样子了,爹爹你要是看到了,小姨会生气的!” “啊?是吗?” 云舒坚决的点头:“所以爹爹,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去帮你望风,外婆和娘找你的时候我再来叫你。爹爹,我们没叫你,千万别出来哦!” 水志诚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乖乖的点头:“哦,好,舒舒快去吧,有事叫我啊!” 云舒乐呵呵的跑出屋子,回到小姨房间。小涛已经停止哭闹,李氏正在小姨衣柜里翻箱倒柜,并按小姨的要求将东西装进一个大包袱,郑氏则轻轻的给小姨换衣服。 这架势要搬家?云舒跑到李氏身边:“娘,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啊?” “舒舒啊,一边玩去啊,娘正忙着了!” 云舒无奈,只好跑到外婆身边:“外婆,小姨去我们家吗?” “不是,先去你小姨祖宅修养半个月,待身子好些了再去你们家!” 祖宅?外婆说的应该是孙家祖宅吧?对了,孙武还有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便一直待在祖宅。小姨买了两个丫头,请了两个婆子在那边照顾。 云舒曾跟着小姨去过一次,就在北区靠围墙的一个深巷里。恩!确实是个修养的好地方,云舒家进城就从北门进,那里离云舒家也近,抓药请大夫也方便。 外婆给小姨穿好衣服,那衣服挺大,将她全身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找了块纱巾将她的脸也蒙上,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的模样了。小姨不放心的检查半晌,拿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定没人看得到自己的衰样才放下心。 然后外婆让刘安找了顶小轿和一辆马车,便带着小姨离开了。云舒跟着李氏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见孙武正沮丧的站在后院门口巴巴的望着。 娘亲说的没错,孙武肯定会后悔!可是光后悔有什么用?一犯再犯每次后悔一下就了事,还要衙门干什么? 马车缓缓驶进北区城墙根儿下的孙家巷。到最里面的院子门口停下。上次来云舒才一岁不到,还走不稳路,一路上都是被小姨抱着的,这次一定要好好参观参观。 云舒一下马车便跟着小健小康冲了进去,院子里一个婆子正端着筛子摘菜,见突然冲进来几个陌生孩子,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站起来擦擦手。便要赶他们出去,直到认出后进来的外婆和小姨,才讪讪的退到一旁。 这院子大小适中,只有两进,第一进是客厅、厨房、杂物房、客房,第二进是花厅、厢房和下人房,最里面还有个小花园。中间一水池,周围种满桃树。 几个孩子冲到后院时,孙武奶奶正在午睡,两个丫头一个熬药,一个坐在旁边做针线。云舒一路逛进去,这院子有些老旧。不过那座后花园却不错,池中种藕、池边桃树、林间小路,很有些诗情画意!太好了,明年六月一定要来守着吃桃子! 云舒逛完回到后院时,小姨已被抬进右厢房,李氏和郑氏都跟着进去了,老爹和刘安道前院帮忙。 云舒跑进小姨房间,见方才后院中那两个丫头也在。这两丫头是三年前小姨就买来的,现在已经十三四岁了。 大的叫春秀,个子高挑、长相清秀、举止端庄、气质娴静,一直微笑着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见过她先前拿着扇子熬药。云舒一定会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来做客的! 小的叫春桃,个子小巧、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有些婴儿肥。最出彩的是她那对乌溜溜的杏仁大眼,灵活的转来转去。很是招人喜欢。 云舒轻叹,不愧是小姨选的丫头,不能太漂亮也不能太丑,太漂亮了把她压下去她怎么甘心?而太丑的,她这么爱美的人见着也闹心! 春秀规矩的站着,小姨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多的一句不说;春桃就没那么规矩了,总是动来动去左看右看,显然对今天突然来的这些人都很好奇。 小姨问的无非是孙武奶奶起居、喜好、身体状况、院子里的状况、吃穿用度之类的事情,春秀一句一句的回答,简洁清晰却句句都答到点子上。末了,小姨满意的点点头,对春秀道:“我这次染了风寒回来住一段时间,你们可知道如何跟奶奶说?” “是,奴婢知道,少奶奶生病、需要静养,待好些了再带祖奶奶来看您!” “恩,下去吧!”小姨挥挥手,春秀拉着春桃行一礼后慢慢走出去。 云舒一直在仔细观察春秀的动作语气姿势,越看越觉得好奇,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被卖来做丫头了? 云舒正在疑惑,李氏道:“小妹,那春秀真是个好姑娘,她怎么会被卖来做丫头了?”,云舒心中大乐,不愧是自己亲娘,自己想什么娘就问什么,嘻嘻! “春秀啊?她不是买的!” “啊?那是哪儿来的?” “三年前我刚嫁进孙家不久,正打算给奶奶买两个丫头,路过脂粉铺子时见伙计架着个小丫头扔出来,正好落在我脚边。 我看那丫头全身是伤,已经昏了过去,就找人把她抬了回来。这丫头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请了几个大夫灌了不少药才把她弄醒。可她醒来后,我一问她家在哪儿或亲人在哪儿?她就呜呜的哭,还跪着求我收留她! 我原本打算等等看,若是她家人来接她或者她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送她回去,可这么一等就是半年,没一个人来问来找的,我还专门找人四处打听过,也没消息,便将她留下来,送到祖宅来伺候奶奶了!” 郑氏皱眉道:“如画,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丫头来路不明,可别给你招麻烦哪!”(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孙武奶奶—求订阅! 郑氏皱眉道:“如画,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丫头来路不明,可别给你招麻烦哪!” “不能吧!春秀在咱们家都待了三年了,也没出什么事啊,娘,您别吓我了!” “是啊,娘,我看春秀那孩子挺好的,进退有度、娴静大方,就算有事也肯定不是坏人,小妹不过是收留她而已,应该没问题吧!” 郑氏皱眉还想说什么,她略微犹豫,叹道:“算了,如画,你好生休养着,不要乱动!”她给小姨压好被子,又说了会儿闲话,直到小姨慢慢闭眼睡去,才抱起小涛,带着众人悄悄的出了屋。 众人一出门便见春秀正站在院中,春秀上前行礼道:“老祖宗请姑奶奶、老太太和各位公子小姐们过去坐坐!” 李氏笑道:“什么公子小姐的?我们乡下人,不兴那些;这几个野猴子,成天上蹿下跳的,哪有半点公子小姐样儿?”她溺爱的摸摸云舒脑袋,云舒嘟着嘴不满的扭开,却见春秀微低的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春秀,你家老奶奶醒来了吗?”外婆道。 春秀立即调整好表情,微笑着抬起头来:“回老太太的话,老祖宗醒了,正在院中晒太阳了,奴婢给您带路!”说完主动走到前面。 这院子虽只有两进,后面的花园却挺受欢迎,特别是三四月桃花开的时候,小姨常带些谈得来的夫人小姐们入园赏玩。 可孙武奶奶嫌吵得慌,小姨见后院挺大,东厢和西厢之间起码有十几丈的距离,便叫人将后院中正对前院到花园的房间改成穿堂,平时也可做花厅。供大家休息娱乐用。 而从前院到后花园之间的道路两旁则筑起一道矮墙,将后院生生分成两个小小的院子,小姨现在住的是右边的小院子也就是东厢房,孙武奶奶住的是左边的小院子即西厢房,这样只要不出院子,两边几乎算是被隔离开来了。 外婆带着李家众人来到孙武奶奶的小院子,方才来时那院门就大开着,现在依然如此。一行人还没入内,便见一位头发全白、全身似树皮般皱巴巴的老奶奶正坐在院中摇椅上,春桃在一旁叽叽喳喳比手画脚手舞足蹈,把老奶奶逗得老脸笑成朵**儿! “春桃,告诉老祖宗,亲家老太太来了!”春秀道。 春桃点点头,然后凑到老奶奶耳边大声道:“老~祖~宗~。亲~家~太~太~来~了~”春桃嗓门大,每说一个字都要拖得老长,估计这声音外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吧! 郑氏见状直皱眉,李氏和云舒则是一脸好奇,春秀赶紧解释道:“姑奶奶、老太太莫怪,老祖宗年纪大了。耳朵眼神都不好,所以…” 外婆挥挥手:“无妨,老奶奶能听见就好!” 众人进入西厢院子,春秀赶紧跑进跑出的端来两把椅子几根凳子,然后抱歉道:“老太太、姑奶奶、各位公子小姐莫怪,咱们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屋里椅子不够了!还请将就将就。” 李氏拍拍她的肩:“多谢春秀了,没关系。有根凳子坐就不错了,咱们在家里时还天天坐地上了!”春秀抿嘴笑笑,应了几句便进了屋。 春桃将那句话提高声音拉长调子重复了几遍才让老奶奶听清楚,老奶奶慢慢的转头看向院中众人,每看到一个便半眯起眼停留半晌。似乎在认人?然后又转向下一个。 云舒觉得她那动作就像电视里的慢镜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清没看清?认没认出人来?她趁机也将老奶奶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了半天结论只有一个:皱!无一处不皱! 据说这位老奶奶才刚到八十,比起作坊院子那位快九十的水家老奶奶来差得太多了!人家还能养鸡养鸭缝缝补补了。看来孙武奶奶离寿终正寝不远了! 孙武奶奶看完了,她慢慢转向李氏的方向,沙哑着嗓子颤巍巍的一个字一个字道:“亲~家~侄~女~好~啊~!” 抱着云舒的李氏惊讶的张大嘴,望向坐在对面的郑氏,按辈分,李氏也是孙辈了,侄女应该叫的是郑氏才对啊,郑氏明明在李氏对面,一左一右,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嘛! 外婆立刻站起来走到孙武奶奶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孙家婶婶好!” “啊?你~说~什~么?” 郑氏只好学着方才春桃的样子,凑近她耳边拔高声音拉长调子重复两遍,孙武奶奶才笑呵呵的道“哎呀!好~啊!我~很~好~啊!大~侄~子~了?” 大侄子?郑氏愣了一下,她说的是云舒外公李鸿睿吧?小姨嫁进孙家前,云舒外公就去了啊,孙武奶奶老糊涂了?郑氏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问起她的身体,可惜一句话要扯着嗓子吼几遍的闲聊实在太费劲了! 郑氏站着跟孙武奶奶聊了一刻钟,才说十来句话,而且孙武奶奶的答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很多事情都忘了,偶尔还会提起些故去的人。每到此时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 李氏见郑氏累得额上都沁出汗珠了,心疼的掏出手帕上前给她擦擦,又将椅子端过去让她坐下,郑氏才得空喘口气。 一旁的春秀见状,轻轻走到春桃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春桃点点头,然后笑嘻嘻的跑到郑氏的孙武奶奶中间道:“老太太,我常跟老祖宗在一起,说话她容易懂,要不我给你们当个传话的怎么样?老太太要说什么尽管跟我说,我来告诉老祖宗!” 李氏道“好啊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春桃!”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老祖宗最喜欢跟我聊天了!” 接下来郑氏只需小声说话,由春桃代传,果然孙武奶奶懂得又快又准确,说话也没那么糊涂了!春秀不声不响的端出一盘茶水,贴心的送到郑氏和李氏手上,又给孩子们送上些小点心,把小健小康乐得围着她团团转,姐姐、姐姐的叫得欢! 院子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总算慢慢变得欢快起来,老人家聊的无非是吃什么、穿什么,儿孙如何、媳妇如何之类的话题。孙武奶奶问起小姨夫妻时,外婆完全没提夫妻打架之事,只是笑称很好,还把小涛抱给她看,老奶奶很满意,皱巴巴的脸上笑容不断。 两位老人家聊得融洽,李氏一直微笑着作陪,云舒起先还侧耳倾听,看能不能得些有用的东西?可惜老奶奶说话实在太慢,她坐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跑去跟小康一起吃点心。 直到申时中刻,李氏想着该回去了,跟郑氏提起,众人来离开了西厢院子,来到前院的客厅。厅中只有刘安一人坐着打瞌睡,却不见老爹的影子。 李氏叫醒刘安,问他水志诚的去处,才知道二人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水志诚便跟刘安招呼一声,去城里办事了! 李氏笑道:“诚哥是个闲不住的,他肯定是去打听盖房子的事儿了!娘,盖房子家里乱糟糟的,要不,您就带着小健小康留在这里陪小妹,我带着云舒回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才怀了孩子回去干什么?” “没事儿,咱们从小干惯了活儿的,这点儿算什么?不过是做做饭、烧烧水什么的!” “不行,盖房子来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你一个有身孕的,能做多少,别累着了!这样吧,还是我回去做饭,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如画!” “那怎么行了?娘,我肚子还没显怀了,就赖着您干活,这不是让人家笑话我吗?”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是你亲娘,我心疼女儿不行啊?” 二人争执半天没结果,最后去小姨房里,幸好小姨已经醒来,听闻此事,道:“娘,三姐,我说啊,你们都别回去了,让春秀和春桃去帮忙就行了!” “那怎么行?她们都走了,老太太怎么办?再说她们从没去过我家,连油盐酱醋在哪儿都找不到,怎么干活儿啊?不行,盖房子是大事,我这个女主人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 几人争来争去,最后决定还是由李氏回去,并带上春秀帮忙,小健也跟去帮忙跑跑腿、送送水什么的,外婆和小康就留下来陪小姨,时而去照看照看孙武奶奶。 本来外婆打算把云舒也留下的,可家里要盖房子,还是自己要住的屋子,怎么能不在家了?因此她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的,为此她还哭闹撒泼了一番外婆才放行。 见小健和云舒都要走的小康也闹着要去,外婆要照顾小姨,还要时不时去看看孙武奶奶,也没空照顾康娃,便由他去了! 几人商量好后,来到前院客厅,水志诚已经满脸喜色的等在那里了,李氏笑笑没说什么,先跟郑氏等告辞,才带着云舒、小健小康、春秀一起回家。 半路上,李氏问:“他爹,你跑城里去办什么事啊?” “嘿嘿,她娘,我去看了几家木匠铺子,想做张好点儿的床。” “床?做床来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会响的床—求订阅! “床?做床来干什么?” “当然是自格儿用了,咱们那床太旧了,一动就咯吱咯吱直响!”水志诚毫不避讳的大大咧咧道。 李氏闻言立马红了脸,拍他一掌,佯怒道:“说什么了,孩子们都在了!” “啊?是啊,孩子们都在啊!那跟床咯吱咯吱响有什么关系?”水志诚完全没反应过来,偏偏还要重复一遍,被水志诚抱着的云舒赶紧捂住嘴,将头埋进老爹怀里偷笑。 李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哼一声气冲冲的快步走到前面。小健以为李氏正为床响的事生气,立刻大喊道:“三姑姑别生气,我和三姑爷睡的那张小床不响,晚上咱们换着睡好了!” 这里是大道,旁边时有路人经过,听到小健的大嗓门,众人都停下来哈哈大笑。水志诚和小健依然不明所以,小健道:“遭了,三姑爷,三姑姑真的生气了,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就把床换换?我来帮忙!”小健自以为聪明的毛遂自荐。 云舒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看李氏,她听了小健的话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兴许她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吧? 水志诚无辜的看着越走越远的李氏,嘀咕道:“如书今天怎么了?刚才明明还挺高兴的!”他低头见云舒也在自己怀里笑得前仰后合、全身抖动,不解道:“舒舒,你笑什么?” 云舒干咳几声,努力压下笑意,见老爹和小康均是一脸疑问,春秀则一直站在旁边抿嘴淡笑。可她眼中明明满是笑意,似乎还有些许惊讶的望着自己。 云舒心中大惊,对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四岁不到的孩子了,可不能做太出格儿的事,何况现在还有外人在场!她这么一警醒,如一盆冷水突然浇到高涨的火焰上般,瞬间焉了下来。头顶还咝咝冒着浓烟。 “没…没什么!”她往四周张望,见后面几步开外一个村夫正将自己的担子放下歇息,满脸笑意的模样表明方才他也是笑话娘亲的路人之一。再看他挑的两个篮子,左边是个一两岁的小女孩,右边几只绑腿的鸡,她眼珠一转,指着那小女孩大喊道:“她尿床!”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小女孩。小健最先咯咯咯笑起来:“云舒妹妹真厉害,看,她篮子底下还是湿的了!哈哈哈!” 水志诚闻言看了看,也微微一笑,然后拍拍云舒的小屁股:“舒舒,不要欺负妹妹。小孩子都爱尿床!小健,你也是,走了走了!” 水志诚歉意的跟后面那个挑担子的村夫点点头,便抱着云舒快步前行。云舒偷偷吐吐舌头,幸好方才反应快,顺利过关! 再看那无辜的小女孩,正被他爹训得满脸通红、嘤嘤小泣!云舒抱歉的对小女孩拱拱手:对不起啦,小妹妹。我也是不得已拉! 水志诚抱着云舒快步追了老远也没见到李氏的踪影,懊恼道:“傻女儿,看吧!你把你娘都笑跑了,她不要你了!” 这话若是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孩子们肯定会立马哭兮兮的要找娘。云舒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道:老爹啊。是你惹娘生气的好不好? 云舒几人匆匆赶路,几乎是跑路前进的回了家。可一进家门。却发现不对啊!怎么没人影啊?不会吧?娘亲害羞得不好意思回家了?! 云舒大惊,虽然知道古代女子温婉贤淑面皮薄,但也不至于薄成这样吧?可是家里确实没人啊?父女俩傻眼了! 小健道:“哎呀,三姑爷,你把三姑姑弄丢了!我要告诉奶奶去!”说着就要往外跑,水志诚一把拉住他:“小健,别瞎说,你三姑姑有事儿出去了!” “是吗?方才没听三姑姑说啊!” 云舒拉下脸道:“健哥哥,不许去,当心我告诉外婆是你把我娘气走的!” “啊?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一大一小便在院子里吵起来,云舒个子虽小,却双手叉腰,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小健个子高壮,却有些底气不足,明显落了下风! 水志诚不管这两个孩子闹腾,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春秀抿嘴微笑着站在一旁。 半刻钟后,“舒舒,不许欺负小健!”院外突然插入李氏的声音。 “娘!”云舒闻声立刻扑了上去,钻进李氏怀里扭来扭曲撒娇一番,然后道:“娘,我才没欺负健哥哥了,是他欺负我!” “哦?我方才明明见你比小健还凶、嗓门比小健也大!” “那是因为健哥哥个子比我大、力气比我大,我不大声点儿就输了!” 李氏好笑的拍拍她屁股:“你这丫头,哪里那么多歪道理?” “如书?她娘!你上哪儿去了?”水志诚闻声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见李氏的里衣。李氏见状立马又红了脸,她放开云舒几步冲上去,一把抢回里衣塞进袖子里,佯怒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了?” “嘿嘿,我以为…以为你走了呢!” “走?上哪儿去?” “啊,不是不是,她娘,你方才上哪儿去了?不是在我们前面吗?怎么现在才到!” “哦!我走到半路想起要请人来盖房子,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让人家吃糠咽菜了,得备些酒菜才行,便顺路去了趟赵家院子,买了一坛就回来!”李氏指指放在院门口的酒坛子。 水志诚走上去,拎起坛子,约有十来斤,他皱眉道:“她娘,以后这种重活就由我来做,你别跑来跑去累着了!” 春秀适时站出来道:“姑奶奶,姑老爷,让我来吧!”说着就要接酒坛。 水志诚将酒坛往后一缩:“不用,十多斤了,我来提就是了,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力气?”然后他自己提着酒坛子进了主屋。 春秀不觉尴尬,依然微笑着走到李氏面前道:“姑奶奶,能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吗?我来做饭!” “啊?春秀,你会做饭吗?” “会,姑奶奶放心,除了种地,我什么都会!”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 李氏心想接下来几天确实要赖这丫头帮忙了,便带她到厨房,将各种用具及油盐酱醋的位置以及注意事项一一指点给她。 春秀先是静静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待李氏介绍完,她便麻利的刷锅洗碗,掺水淘米,生火做饭。李氏见她动作熟练、干净利落,丝毫不比自己差,便放下心来,说了些感谢的话后,觉得有些累了,便回了主屋。 一进屋里,见水志诚正笨手笨脚的叠衣服,整理衣柜,云舒站在**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小健小康也在一旁凑热闹起哄。 “你们干什么了?” 云舒见到李氏立刻撒娇的喊一声娘,要是在地上,一定要扑上去撒娇一番,嘿嘿,这是咱当孩子的专利,娘亲温暖的怀抱可是很舒服的哦,现在不享受什么时候享受。 “娘,爹爹好笨,一件衣服半天叠不好!” “就是就是,三姑爷还没我能干了!”小健道。 李氏微笑着上前,拍拍小健脑袋,对老爹道:“你这是干什么?”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衣柜乱了,我整整,她娘,你坐坐,一会儿就好啊!” 李氏也不争,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时不时指点他一下,顺便闲聊几句,说着说着水志诚道:“她娘,你下午为什么生气啊?要是不喜欢,咱们不做就是了!” 一提起床,李氏又红了脸,幸好现在没外人,她瞪水志诚一眼,道:“做就做吧,我没说不喜欢啊,你去转了一个时辰,有看到合意的吗?” “恩,看了看!我去了几家家具铺子和木匠铺子,家具铺子做得精细些,还有样品,取货也快,可是最便宜的都要五百文左右;木匠铺子得现做,需要多几天时间,不过价格却便宜,中上材料不要雕花的话三百文就够!她娘,你说咱们买哪种?” “咱们没多少现钱了,盖了房子不知还能不能有结余?床不用买太好,结实耐用就行,粗糙一点儿没关系,我看还是去木匠铺子定做好了,反正房子一两天也盖不起来! 唉!我以前陪嫁那床挺好的,那还是我娘专门去家具铺子定做的,还是找的熟人都花了二两银子!早知道分家的时候就该把那床也搬出来。” 一提分家的事儿,水志诚原本喜气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低头笨拙的折着衣服不答话,屋里静了一会儿,李氏才发现不对,她看看水志诚的脸色,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云舒怕父母尴尬,故意在创上蹦跳几下,那床果然就开始咯吱咯吱的响!云舒故意咯咯咯笑起来:“哎呀,爹、娘,这床真的会响哦!” 小健见状立刻脱了鞋子也要往上爬,被李氏一把抓住,“小健,你是哥哥,怎么能跟妹妹一起胡闹?” 水志诚笑道“我说这床会响吧,就是太久了……” 他一低头,见李氏正好抬头满脸通红的瞪着她,那湿润的眼波流动,似是泛着盈盈春水!屋里的空气瞬间暧昧起来。 云舒偷偷窃笑,恶作剧的蹦跳几下,那床又咯吱咯吱的响起来,水志诚这次没再说话,反而瞬间也红了脸!李氏手足无措双手交叉扭来回去,正好摸到刚才塞进袖子里的里衣。她气恼的抓出来,一把扔进水志诚怀来,顶着个大红脸匆匆的跑出屋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问题少年—求订阅! ****感谢“你太笨了”的打赏!***** 经过三天的准备,云舒家的房子总算从第四天开始动工了。现在秋耕刚过,正是农闲之时,人手好找,水志诚从村里请了几个熟识之人来帮忙。 开工第一天,天气晴好,李氏和春秀卯时起床,水志诚也醒了,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健抱到主屋大**,跟云舒和小康一起睡。 因为厨房那边要腾出来做饭摆桌子,小床得撤出来,小健毕竟还是孩子又是客人,那么早起来没事儿干,便顾不得那些虚礼了!云舒倒没觉得什么,丁点大的孩子知道什么?说难听点儿,毛都没长齐了。 厨房里李氏坐在灶前看火,春秀挽起袖子摘菜、做菜,擦桌椅、摆碗筷,忙得团团转。李氏对这样勤快的春秀很满意,原本以为第一天她上不了手,需自己亲自来,可今早一进厨房她就直接将李氏按在灶前凳子上,死活不让她动一根手指头! 春秀的表现让李氏很惊讶,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平时看起来温温婉婉的模样,干起活儿来却干净利落、整齐有序,虽忙不乱。 李氏见她稍微有空就会微笑着跟她拉拉家常、说说闲话,这样分散一下注意力,干活也不那么觉得累! 可多聊一会儿,李氏发现春秀不仅不爱说话,还很不喜欢提起她的家人;平时说什么都抿嘴微笑的她一提起家人都会脸色发白、表情僵硬。李氏心中叹气,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卯时中,饭菜基本准备好,天色开始微微发亮。李氏叫醒几个孩子,穿戴整齐洗漱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春秀又将桌凳擦了一遍,再摆上一桌,这时水志诚请的几个帮忙的汉子刚好到了,一群人匆匆吃晚饭,便挑着竹筐上山挖黄泥。 其实前几天开始。老爹一有空就会去挖些黄泥回来,可只有他一个人忙活,时间有限,几天下来,挑回来的黄泥最多只够盖半间房,因此他们第一天的任务就是挑回足够的黄泥来。 这种体力活儿女人和孩子们帮不上忙,李氏和春秀便在屋里忙着刷刷洗洗、烧水做饭。小健腿脚快,负责送水送茶,云舒没事儿干,便带着小康这个跟屁虫到处转悠。 房屋的地基爹娘早就商量好了,挨着主屋横向连一间,再纵向来一间。范围都在自己院子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仔细想来,似乎自上次刘氏走后,奶奶汤氏就没再来找过自家麻烦!古人说‘娶妻要娶贤’确实很有道理。 云舒闲来无事,想去看看小姑,刚出院子,便见不远处有个少年正拿着树枝在大伯院墙上写写画画,仔细一看。是水云波! 现在的水云波已经是个快十一岁的少年了,个子虽长高了些,比起同龄的孩子却有些矮,云舒估计他大概只有一米四的样子;相比以前瘦了不少,也黑了些。 水云波上了几年学堂。倒是学会了几个字儿,本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大伯母周氏可不那么想,逢人便夸自己儿子会写哪些字?会背哪些书?字写得有多少。书背得有多流利! 周围邻人先前还夸上一夸,毕竟村里识字的人并不多,可时间长了人家就不耐烦了,一提起他儿子就赶紧岔开话题,可周氏对此全然不觉,依然把自己儿子当三岁小孩般又夸又哄! 每次云舒见状都暗地里直摇头,周氏这样教孩子,以后长大了肯定出问题!其实云舒很想提醒大伯一下的,不管两家关系如何,大伯和老爹毕竟是亲兄弟,以后就算自家日子好过了,还能不管他?这里可不是现代,不孝父母、不恤近亲可是要坐牢的! 可是,云舒想了不少办法,见到大伯就千方百计找机会黏上去,故意给他讲些‘养子不教、悔之晚矣’的故事,大伯倒是会听,不过每次听完便道:“云舒丫头,又是你外婆给你讲的吧?”然后就没下文了! 云舒也想办法跟爹娘提起过,诸如水云波干了什么坏事,伯母不教训他反而包庇他之类的,每次爹娘听完都皱眉不语,然后也没下文了! 云舒只好在心中叹息:唉!也许,上天早已注定他们家的命运了吧? 云舒带着康娃去找小姑必须从大伯院门前过,两个小孩轻手轻脚的走过,打算避开水云波。可刚走到他身边,康娃踩到根树枝,‘咔嚓’一声响,引起水云波的注意。 他回头看来,见是云舒和一个小胖子。他环顾四周,没其他人,嘿嘿一笑,便对着云舒小声骂道:“贱人、小贱人……” 云舒忍住气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水云波居然拿着树枝跟上来,在后面两步开外处不停的嘀咕:“贱人,答话啊,贱人,不答话老子弄死你……”,手中的树枝还时不时来拍打云舒的脑袋。 云舒越是不说话,他越是得意,越是骂得厉害,连那些市井泼妇吵架的语句都成串成串的蹦出来! 云舒气恼的站定,猛然回头,水云波愣了一下,双手抱胸斜着眼,一副标准饿痞子像:“怎么?小贱人,总算舍得开口了?恩,长得还凑合,过几年卖窑子里去肯定能赚不少钱!” 云舒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她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努力深吸好几口气,才好不容易让头脑稍稍清醒。她狠狠的瞪着水云波,看着他那犯贱的嘴劈里啪啦不停的蠕动,随之蹦出一长串污秽的词语。 她决定了,非要好好教训这臭小子一顿不可!目前敌强我弱,得忍耐再忍耐!这时老爹正好挑担黄泥回来,云舒大喊一声爹爹。 水云波冷笑一声,“哼!死丫头,这招对本大爷没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本大爷也不怕,嘿嘿!叫啊,把你家那个傻大个儿叫出来啊!” 傻大个儿!云舒气得胸口都疼了,她看看小康,一把抓过李氏挂在他胸前擦鼻涕的小手帕往自己鼻子上一捂,呼呼几声,擤出一大滩鼻涕,然后道:“我爹马上就过来了,你有本事就给我站在这儿别动!” 水云波见云舒嘴角微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狐疑的停下,扭头去看。云舒趁机上前,将满是鼻涕的手帕往水云波身上一抹,然后快速往水志诚方向跑去。其实云舒很想把那脏手帕塞他嘴里的,可惜自己个子太小,够不着! 水云波见果然是水志诚,又回头看看自己胸前,一滩恶心的鼻涕!他气得哇哇大叫,本想冲上去,可惜云舒马上就要到水志诚身边了,水云波无法,自己掏出帕子一边擦拭,一边骂骂咧咧往自家院子去。 水志诚看到云舒,立刻放下担子,见她满脸通红的模样,伸手摸摸她额头:“舒舒,怎么了?发烧了吗?” 云舒方才被水云波气得头脑发晕,因努力压下怒气而满脸通红。云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跟上来的康娃跳出来道:“三姑爷,那个坏蛋方才一直骂云舒妹妹贱人,还说要把云舒妹妹卖到窑子里去!” 水志诚顺着康娃指的方向望去,见水云波正拿着根树枝在自家院墙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往这边偷望。 水志诚拉下脸来向他走去,水云波见势不妙,举起树枝当武器,一边后退一边嚷道:“喂!傻大个儿,你干嘛?别过来啊,小心我揍你!” 水志诚闻言更是黑了脸,怒道:“死小子,我是你二叔,你学堂怎么上的?你老子不教训你,我这个二叔就替他来教训教训你!” 水云波见水志诚要发狠,总算怕了,他哆嗦着扔掉树枝,尖叫一声后转身冲进自家院子,嘴里还嚷着:“打人了,打死人了!”! 水志诚在大伯院门前站了会儿,摇头叹气一番,然后回来摸摸云舒脑袋,安慰道:“舒舒乖,咱们不跟那坏蛋孩子说话,啊!走,咱们回家去!” 水志诚挑起黄泥,牵着云舒往自家院子去,路过大伯院门前时,云舒反射性的偏头去看,见那院门开了条小缝儿,水云波的眼珠子正贴在上面往外张望。 待云舒几人走过几丈,他打开院门,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几人的背影做个鬼脸,无所谓的撇撇嘴,又找了根树枝跑到外面在自家院墙上写写画画! 水志诚一脸阴沉的回家,放下担子,便一把抱起云舒,牵着康娃进厨房去找李氏:“她娘,以后看着点儿云舒,别让她乱跑,小心被疯狗咬了去!” “疯狗!”李氏吓得呼啦一声站起来,她上前一把躲过云舒,上下检查一遍,见她身上完好无损才放了心,然后狐疑的望向水志诚。 水志诚叹口气没说什么,脸色依然阴沉了出了门。李氏不明所以,便问云舒怎么回事?云舒自然不会主动去说水云波如何如何,一是说了没用,父母不可能把他怎样;二是名份上水云波确实是她的亲生堂哥,自己这么小就说人坏话会落人口实。 康娃却主动拉着李氏袖子道:“三姑姑,我知道!刚才我们遇到个大坏蛋,就在那边!”康娃指着大伯院子的方向。 李氏立刻会意,心疼的将云舒抱在怀里,安慰的拍着她的小背:“舒舒啊,以后遇上那混小子别惹他,绕着走,你还太小,万一他打你怎么办?唉!” 云舒乖巧的趴在李氏怀里,眼里却满是愤恨。哼!死小子,给我等着,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老娘是病猫?(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教训水云波—求订阅! 自从云舒被水云波欺负那事儿起,李氏总要把云舒带在身边,即便很忙,也只许她在看得到的范围内活动,这让一向喜欢自己活动的云舒很不习惯,时间长了感觉就像在坐牢一样! 云舒几次要求自由活动,都被李氏一口否决,连老爹都不帮她说话,云舒哀叹:娘啊,你还不如拿跟绳子把我绑了,直接往你腰上一挂得了! 云舒想象这自己像串钥匙扣似的挂在李氏腰上摇来晃去,无奈的苦笑一声,忽见康娃一只小胖手伸到自己面前,上面一颗黏糊糊的糖果,显然是被吃过后吐出来的! 云舒嫌恶的直皱眉,她不借的望向胖手的主人康娃,这家伙刚才不是跟着小健表哥一起去给爹爹送茶水了么? 康娃眨眨眼睛,见云舒不接,直接将胖手伸到云舒嘴前,道:“妹妹不哭,吃!” 哭?云舒摸摸自己的小脸蛋儿?我像在哭吗?她扯扯嘴角将胖手推回去,“小康,小健哥哥了?” 康娃指指水志诚等人挖黄泥的方向,道:“送锄头!” 云舒眼珠一转,对了,娘不让自己出去,是怕遇上水云波那混小子。那要是拉上小健一起,岂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小健虽比水云波小了三岁,可小健长得快、身子壮,比水云波矮不了多少,打起架来不说赢、至少打个平手不成问题。 云舒得意一笑,站起来,拍拍衣服,乐呵呵的跑进厨房,粘着李氏甜甜的叫娘。 今天是开工的第二天。直到午饭前挖回的黄泥已经足够了,下午老爹又带着几个汉子匆匆去溪边砍竹子做次梁和隔板,云舒则一直跟在小健后面,他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还时不时哥哥、哥哥的叫得欢,让小健想丢下她都不好意思。 李氏要忙着把院子腾出来放竹子,一直跟春秀忙进忙出,没空时时看着云舒。偶尔搜寻她时。见她跟小健在一起,小健也挺照顾她,便放下心来干活。 云舒见李氏总算放松看管,便带着康娃偷偷溜出院子,跑到离大伯院门不远处的一堆柴禾后藏起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大伯院门,尖着耳朵细听院内声响,康娃乖乖的蹲在云舒身边。时不时不解的往外张望一番! 两个小娃娃趴在柴堆里等了近两刻钟,才见水云波慢悠悠的从院子里出来,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背着个小背篓也是歪歪扭扭,他手里拿着把柴刀,时不时抛来抛去。标准的小痞子样儿! 紧接着水云秋也跟了出来,同样背着个小背篓,手里拿的却是把割草刀。 兄妹二人走到院门口不远处,水云秋小声道:“大哥,你都十一岁了,别老惹是生非的好不好?” “我哪有惹是生非?你一个小娘们,懂个屁!”水云波不屑的斜水云秋一眼,扯扯松松垮垮的衣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摇摇晃晃的往后山竹林去。 水云秋气恼的直跺脚:“哼,你不惹祸?你不惹祸,夫子能把你从学堂撵回来?真是的,娘也是。明明是他自己捣蛋烧了夫子的书,娘还说是夫子没把书藏好!这都第几次了?每次都这样……” 水云秋站在院门前嘀嘀咕咕半晌。直到听院子里有脚步声靠近,才匆匆向水云波的方向追去:“大哥。最右边那丛竹林有很多干透的竹子,你去砍了背回来,湿的别动啊!” 水云秋没跑多远,大伯家的院门便开了,周氏探出头来,对着水云秋的背影喊:“阿秋啊,你先去割猪草,再帮你哥哥砍竹子啊!” “哎,知道了!”水云秋答应一声,一拐弯便跑进了树林子。 待周氏回院,云舒左右看看,见自家院门口堆着一大堆用来盖房顶的稻草,跑过去想扯些来做个草帽当掩护,可惜自己手太小太嫩,勒得生疼,只好放弃。 她又跑回屋里找了几块破旧的黑布,往自己袖子里一塞,顺便还往康娃怀里塞了一块,便拉着康娃出去找大表哥小健! 待水志诚扛着第一批砍好的竹子回来,小健才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跑回来,李氏赶紧送上毛巾和茶水,然后带着春秀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用柴刀、如何选竹子、如何将竹节剃得光滑不割手。 这些竹子并不是砍回来的都有用,作为次梁的竹子必须又硬又粗又直且是生长三年以上的老竹子,作为格架的竹子要求没那么高,但必须细小轻巧耐用、承重力够好,男人们砍竹子时只是选个大概,后面的细选工作还是得由李氏来完成。 幸好春秀上手也快,李氏只要说一边她就基本明白了,虽然剃竹节的动作生硬,也不怎么到位,但作为生手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李氏一边指点春秀一边挑选竹子并分类堆放,非常忙碌。 云舒站在院中看了会儿,直到见小健又要往外跑,她拉起康娃跟李氏招呼一声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云舒追出院子,叫住小健: “健哥哥,等等、等等啊!” “舒舒,你也要去河边吗?” “不是,你先等等,我有悄悄话跟你说哦!” “悄悄话?好啊!”小健一步蹦过来,将耳朵凑上来,道:“云舒妹妹,什么悄悄话?” 云舒看看四周,确认没人,才把二人拉到一颗树后,示意二人蹲下。小健见她一脸神秘,立刻来了兴趣,他也警惕的左右看看,然后蹲下,小声道: “云舒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在哪儿?哥哥去给你弄!” 云舒皱皱眉,这小健,很有做间谍的潜质嘛!云舒调整一下表情,揉揉眼睛,待眼里闪出泪花,才抬头可怜兮兮道:“健哥哥,小康。我被人欺负了,你们帮不帮我?” 小健小康见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云舒说哭就哭,有些反应不过来,机械的点点头。 “那好,小康,你跟健哥哥说,谁欺负我了!” 康娃偏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三姑姑” “啊?” “三姑姑不让云舒妹妹出去玩!” 云舒郁闷的瞪他一眼。死康娃,真想揍他一顿,云舒干脆也不装了,哗一声站起来,双手叉腰道:“健哥哥,小康,我要想办法修理我大伯的儿子水云波。你们帮不帮我?” 小健挠挠头:“水云波?哦,我刚才还见过,去后山了,云舒妹妹,你要怎么修理他?”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健哥哥,你说,帮不帮?” “我想啊,可是…他比我…” “懦夫!健哥哥,你是男人,男人就该帮女人,知道吗?你不想被人骂娘娘腔吧?” 小健呆愣的摇摇头。 “那好!”云舒大气的一挥手,正好够着蹲下的小健肩膀。“是男人就给我拿出勇气来,水云波大两岁又怎样?健哥哥,你看,你身体多壮啊!只要轻轻一推,那坏蛋立马就会倒下。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小健吞吞口水:“真…真的吗?” “当然,健哥哥。你想啊,癞子李家那条大狗你都能制服了。还怕那坏蛋吗?我上次见他被条小狗追得满山跑,比女人还没用了!放心,你一定行!” 被云舒一阵好夸的小健似乎受了感染,呼啦一声站起来,拍拍胸膛道:“云舒妹妹,放心,你健哥哥我一定把那坏蛋打趴下!” 嘿嘿,搞定一个,她又转向依然蹲在地上的康娃,居然临下道:“康娃,一会儿听我,知不知道?回来我让娘给你做回锅肉!”康娃当然没意见,立刻点头如捣蒜。 云舒带着二人偷偷溜进后山竹林,先找到水云波的位置,然后查看地形。她记得不久前老爹背着自己从这里过时,附近草丛里有个一米多深的天然凹陷坑,当时老爹没留神,差点儿连带自己掉进去!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便找到那坑,坑上被呈网状的藤草覆盖,长宽都有一米多,果然是个天然陷阱!剩下的就是怎么把那死小子引过来了! 云舒看看水云波的方向,见他正拿着柴刀在竹林里东砍一下西砍一下,枯竹一根没砍倒,周围好好的生竹却遍体鳞伤,真是个祸害,云舒暗骂一句。 测测距离,水云波离这里最多二三十米,只是自己的地势略高,他不注意看就看不到这边。云舒灵机一动,找好藏身的位置,跟小健小康嘀咕一番。 然后云舒故意走到水云波能看到的位置,大喊一声:“哎呀,健哥哥,我的布兜兜掉了,里面有十几文钱了,都是娘亲给我的,呜呜~~怎么办?娘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我的!”云舒蹲下身子双手往眼前一蒙,抹来抹去的哭。 “别哭、别哭,云舒妹妹,哥哥给你找啊,我记得方才还在的,应该就掉在这附近了吧?云舒妹妹,你的布兜兜什么样子的?” “呜呜~~青色的,上面有朵花花,呜呜~~” “好了好了,哥哥给你找啊,别哭了!”云舒和小健在上面唱双簧,康娃在一旁傻兮兮的咬手指。 云舒偷偷从指缝往外看,见水云波果然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还偷偷接着竹子掩护往这边靠近。待他离这里只有十来米时,云舒哗啦一声站起来,康娃立刻放下手指,道:“妹妹,三姑姑叫我们早些回去!” “呜呜~~可是…我的兜兜~~呜呜~~” 小健过来:“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先回去跟三姑姑说一声,叫三姑姑也来帮忙找好了!” “那~~好吧!”三人慢慢离开,没走多远,便往路边一矮,钻进一丛茂密的草丛里。 没一会儿,水云波便出现在与陷阱平行的草坪上,他往云舒几人的方向望望,嘿嘿一笑,然后低头搜寻。 几秒钟后:“原来在这儿!”水云波欢呼,呼啦呼啦几声草丛摩擦裤腿的声音之后,又是咚一声,并伴随着水云波的惊叫。 耶!作战成功!(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统一口径—求订阅! ****感谢“多多天花板”的粉红票票!**** 耶!作战成功! 云舒推推小健,小健立刻窜出草丛,偷偷爬行过去,几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个青色布兜兜,正是方才云舒故意放到陷阱这边做诱饵的布兜兜。 其实,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就把里面的铜板一个不剩的倒了出来,即便水云波顺利捡到,也只是个旧布囊而已! 云舒对着小健小康使个眼色,三人趴下,慢慢靠近陷阱,在离那里两米开外停下,又略略调整了一下位置,一定不能被水云波看到。三人捡起早就准备好的小土块,云舒一点头,那土块便齐齐往陷阱里飞去。 方才被突然一摔的水云波正趴在坑里呻吟叫疼,谁知天上又突然下起泥块雨来!他忍着痛左滚右滚,可那泥块太多,实在躲不过,他只好抱着头缩成一团,大叫着:“娘啊,救命啊!打死人拉!” 云舒几人听他叫得越大声,土块扔得越欢。为防真的砸伤他,云舒事先还特地挑拣过一番,将石块都选了出去,这些绝对是纯泥块,个头也不大,最多让他多痛痛,一般不会出事! 突然,坑里传来一声尖叫:“啊!蛇!” 云舒几人吓一跳,呆愣几秒,云舒首先反应过来,扯扯小健小康,低声道:“快跑!” 三人按云舒事先选好的小路一窝蜂的往下跑,跑到一半,云舒改变主意,拉着二人往竹林中窜去,跑个二三十米。有个浅坑,云舒毫不犹豫的跳进去立刻卧倒。 事实证明,云舒的决定是非常英明神武地。在云舒拖着康娃挪了几次位置,刚刚藏好他那高耸的肚皮时,方才那条小道上便出现了叔叔水志奇的身影,紧接着是小姑,然后是哭哭啼啼的周氏。 周氏一边走一边喊:“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在哪儿啊?娘来找你了!” 一分钟后。周氏尖叫一声没音了,倒是水云波的痛哭声越来越大,那声音因方才尖叫持续时间太长而有时沙哑。 “哎呀,三哥,云波真的被蛇咬了!快,快抱上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水云波的声音总算上了地面。不再像方才那样瓮声瓮气、不清不楚了,不过那沙哑的哭声也更清楚了。 过一会儿,水志奇道:“别哭了,不过是条小蛇,又没毒,别像个娘们似的!” 水云波抽噎几下。渐渐停下来,主动爬到周氏身边,推推她:“娘、娘,你怎么了?” 周氏慢慢醒转,见到水云波,一把抱住他:“我的儿啊,你真命苦啊,出来一趟就掉坑里啊。还被该死的蛇咬了啊……”周氏拉长调子悲悲戚戚的哭起来,那凄惨颤抖的音调不比哭丧的差! 小姑和水志奇无奈的站在一旁等了会儿,见周氏一时哭不够,小姑上前劝道:“大嫂、大嫂,别哭了。云波腿上还有伤了,快带他回去上药吧。小心别化脓了!” “啊?好,好!”周氏闻言立刻停下来。就要去背水云波。 水云波好歹也十一岁了,个子虽不高,五六十斤肯定是有的,作为极少负重的周氏来说,这显然有些吃力。水志奇叹口气上前,拉起水云波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搭,像甩麻袋般一下子就将他扛到了肩上,啥也不说,掉头就走! “哎哟,三弟,慢点儿、慢点儿,别弄痛**了!慢点儿啊!”周氏紧跑满跑的追了上去,小姑收拾下地上的东西也快跑几步也追了上去。 云舒三人一直爬在坑里待亲眼看到水云波一行人离开才松了口气。云舒从地上坐起来,望着那几人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小健摇摇云舒胳膊道:“遭了,云舒妹妹,他们会不会去告状啊?” 告状?现在水云波还没反应过来,一会儿待他清醒过来,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到跟自己有关,切~真倒霉,第一次干坏事就惹出麻烦来! 其实云舒原本是打算拿个麻布袋,趁机把水云波一罩,拖进树林里胖揍一顿的,可自己这小身板别说套麻袋,就算跳起来也够不着人家头顶! 唉,本来让他摔陷阱这个计划也还不错,反正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嘛,我们又没动手!可谁会料到里面偏偏有条小蛇了?到底是水云波倒霉还是自己倒霉? 云舒正在出神,小健问了几次话不见云舒回答,便拉着她一阵摇晃:“喂,喂!云舒妹妹,你想什么了?快说啊,接下来怎么办啊?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哦!” 云舒闻言立马垮下脸来,鄙视的斜眼瞪着小健,你什么意思?主意是我出的,出了事儿就该我一个人顶?你还比我大三四岁了,算什么哥们儿? 小健被她瞪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讪讪道:“嘿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云舒突然咧嘴一笑,“健哥哥,我上次去你家,听说癞子李家每天都会丢两个鸡蛋,小康说健哥哥最喜欢去看人家鸡窝,唉!不知道那鸡蛋是谁偷的?我要不要去问问外婆了?”她故作天真的手扶下巴做苦思状。 小健立刻伸长手隔着云舒拍小康脑袋一掌:“死小子,你敢出卖我!” 小康睁着无辜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小健,“我…我没有!” 小健瞪他一眼,搓搓手,讪笑着讨好云舒道“云舒妹妹啊,鸡蛋肯定不是我偷的,反正不是咱们家的事儿,你就别跟奶奶说了吧,好不好、好不好?” 云舒眨眨眼睛不回应,又继续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张婶,哦,不,是张外婆上次也在骂自家院墙边的桃子还没熟透就被偷得差不多了,健哥哥啊,你上次给我吃的桃子是从那里…摘的吧?” 小健闻言立马红了脸,“云舒妹妹,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云舒抿嘴笑而不语,小健哭丧着脸有些气恼道:“云舒妹妹,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明明当时就说好,我给你桃子吃你就不告诉别人的!”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不是大丈夫啊!” 小健无语的望着云舒半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心中挣扎无比。最后,他总算做出决定,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拍拍胸脯道:“好吧,云舒妹妹,这事儿我替你顶了!三姑姑追究下来,尽管推我身上好了!” 嘿嘿,要的就是这句话,当然,云舒并不是真的要把责任全推他身上,而是为了防止他事后叛变,那样就尴尬了! 解决了小健,康娃就好对付多了,他的把柄一大堆,最爱偷东西吃,每次吃了还把壳儿留在里面。上次外婆过寿收的寿礼中有几斤花生,放在外婆屋子里,他每天偷吃一点,吃了还把壳儿留在里面,最后外婆发现时,花生早已所剩无几。 大人们看着一大堆花生壳,惋惜不已,那花生外婆本打算留下来做种的,这下好了,全被老鼠啃了!云舒当时一听,就知道是康娃干的。 于是云舒毫不犹豫的将此事拿出来威胁康娃一番,康娃依然呆呆的望着云舒,被揭穿的他居然脸都不红一下,不过长期与他相处的人会发现他的不同。只见康娃小嘴微张表示他很惊讶,云舒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小健哈哈一笑:“哦,老弟,原来是你干的?我还以为真是被老鼠吃了呢!你这死小子,有了好吃的都不分你哥一点儿,下次有好东西再也不给你了!” 康娃闻言立马哭丧着脸,云舒瞪小健一眼,给他使个眼色,小健立刻会意,对康娃道:“下次再给你也行,不过今天的事儿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得到谅解的康娃立刻点头如捣蒜。 统一了口径,接下来就好办了。云舒带着小健小康两兄弟沿着竹林往自家屋后走去,转一大圈好不容易到了自家侧面的麦地,然后跑到小树林里嬉闹一番,直到傍晚才回去。 三人跑到院门前,没直接进去,而是先趴在门口观察一番。李氏和春秀都不在院子里,厨房炊烟浓浓,应该是在做饭;水志诚和几个帮忙的汉子正坐在院中歇息聊天,个个挽起的袖子还没放下,脸上还有汗珠的痕迹,看来他们也才回来不久。 气氛很平和,周氏应该还没来找爹娘算账。嘿嘿,很好,她对健康两兄弟比比手势,实施第一套方案。 云舒调整好表情,一挥手,三人嘻嘻哈哈的冲进院门,云舒直往老爹怀里扑去,小健小康则往厨房跑去。 水志诚接住云舒,一把抱起,突见她满身泥土,笑道:“舒舒啊,你掉泥坑里了?怎么全身是泥啊?” 泥坑,云舒愣一下,掉进去的不是我,她傻笑两声道:“爹爹,我跟健哥哥和小康去后山看小树了,我们在那里玩了整整一下午了!” “哦?是吗?好玩吗?” “好玩!我们又发现一颗小果树,还把它挖出来种树林里了呢!” “哦?舒舒真能干!” “爹爹,舒舒换衣服!” “好,走,爹爹给你换衣服!”水志诚跟几个汉子招呼一声,抱着云舒进了主屋。(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找上门来 ****谢谢“你太笨了!”的打赏!**** “好,走,爹爹给你换衣服!”水志诚跟几个汉子招呼一声,抱着云舒进了主屋。 原本他们往水云波陷阱里扔泥块时,身上还不算脏的,可逃跑中在竹林里的凹陷处爬卧时沾了不少泥,弄得几人非常狼狈。洗是来不及了,那时回去又容易引人怀疑,云舒才想起爹爹经常会放把小锄头在后山果树林里,可以去那里混混在回家,混淆视听。 云舒刚换好衣服,李氏便牵着小健小康进来了,那两人身上的泥比云舒身上还多。李氏念叨着:“小健,你是大哥,怎么也弄得满身是泥?以后可得小心些,有些草浆弄衣服上洗不掉,小心你奶奶看见了骂你!” 小健耸拉着耳朵应诺,云舒偷笑几声,乖乖站起来叫娘,顺便将自己刚脱下的脏衣服往床底下踢踢。可惜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李氏的法眼,李氏嗔她两眼,捡起地上的脏衣服,抖开看看,果然很脏,她拉下脸道: “舒舒,你是主人,怎么也这个样子?下次再这样,娘就收了你的钱兜兜!” “呜,娘~~~”云舒拉长调子撒娇往李氏怀里拱,李氏轻拍她屁股两下,笑道:“羞死了,这么大了还撒娇,看,小健小康都笑话你了! 他爹,你给小健小康也换换衣服吧,我带云舒出去!” 李氏牵着云舒到了厨房,春秀依然在灶台上忙来忙去,李氏坐在灶门前看火,时不时跟春秀说说话,云舒则尖着耳朵听院外的动静。等着周氏来找爹娘算账。 可惜一直等到众人一起热闹的吃过饭、帮忙的汉子们各回各家去,周氏还没来。云舒和小健小康三人各端一根小板凳,在主屋屋檐下摆成一排,三人吃饱了便规规矩矩的坐在板凳上望着院门口发呆。 连小黄也过来凑热闹,规规矩矩的坐到云舒旁边望着院门口,时不时甩甩尾巴、打打呵欠之类的! 吃完饭在院中继续整理竹子的李氏夫妻起先还不觉着什么,可一刻钟后,那四条。不对,是三人加一条依然那样呆呆的坐着,不动也不出声。 李氏有些惊讶,往常这个点儿不正是他们闹得最欢的时候吗?前几天,这几个小家伙把院子闹得鸡飞狗跳的,招都招呼不住,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不由的时不时望向院门口。没发现什么异状啊! 她悄悄走进水志诚,小声道:“哎,他爹,你看!” 水志诚看向几个孩子,见他们安安静静坐着,笑道:“恩。孩子们今天真老实!” “是啊,老实吧?我也觉得,可是,你觉不觉着他们太老实了些?” “哦?怎么会?老实些不好吗?免得你又着急上火跟着跑,呵呵!” 李氏斜他一眼,“她爹!我跟你说正经事儿了,别东拉西扯的!你看,往几天。他们吃完饭一丢完就满院子跑,不是躲猫猫就是逗小黄,现在怎么一个个焉不拉几的?” “哦!恩,是啊,还真是。她娘,孩子们不会病了吧?” 水志诚一惊一乍的。把李氏也吓一跳,她细看半晌。摇头道:“不像,不会!你别瞎说,什么病不病的?”李氏不满的瞪水志诚一眼。 水志诚嘿嘿傻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别管他们,小孩子嘛,一会儿就好了,兴许是几个孩子前几天玩闹够了今天想休息休息!” 李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作罢,只是时不时留意着几个娃娃。 对于爹娘的小声嘀咕,云舒早就注意到了,她一直尖着耳朵听着了,只是他们说话声音太小,又有点儿距离,所以听得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他们并未提过水云波一家,这样就好。 恩,老这么坐着确实可疑!算了,换个地方吧,她站起来道:“健哥哥,小康,咱们去看春秀姐姐洗碗啊?” “好啊!”最积极的是小健,云舒发现这家伙最喜欢跟着春秀屁股后面跑,也不知道春秀给了他什么好处? 三人蹦蹦跳跳的往厨房去,刚到厨房门口,院门外便响起一阵喧哗声,其中还夹杂着周氏和水云波的哭闹声,来了!就知道一遇到水云波的事儿,周氏不可能善罢甘休! 云舒拉住二人,对他们挤眉弄眼一番,示意他们一定要按先前编好的词儿对答。待他们慢慢走到院门口,立刻被眼前的阵仗吓住了! 院门口站了一圈人,主角自然是大伯一家,其次是汤氏一家,还有两家是不熟悉但却见过的周氏娘家兄弟。这…这算什么?切,难怪下午一直没动静儿,直到天黑了才来,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云舒对周氏娘家人并不熟悉,周氏有一个大哥两个弟弟一个姐姐,大哥早年外出打拼,只是每年年底寄些东西回来,很少见;二姐也远嫁他方,很少回来;常来的是周氏的两个弟弟及其妻儿。 其实先前云舒对周氏那两个小舅子印象还不错,这二人对谁都彬彬有礼,有文人风范却不清高,干活也利索。 以前自己家跟大伯家关系极差时,他们见了李氏夫妻不会像普通村人那样暗骂吐口水,反而还会尴尬的笑笑打招呼;两家关系缓和后,他们更是热情,老远就笑嘻嘻的打招呼。虽然那只是个表面功夫,但总比见着你就数落你祖宗八代强吧? 云舒首先注意观察周氏那两位小舅子,他们都抿着嘴表情严肃,而他们的两个媳妇却相互挤眉弄眼,似在交流什么? 再看大伯一家,水志华板着脸气鼓鼓的样子;周氏一边嘤嘤的抽泣一边抹眼泪;水云秋一脸愤怒的瞪着刚出来的云舒。 水云波躺在一把椅子上大哭大叫,他右腿小腿被白布缠成个大粽子,虽然看不到伤口,但他的右小腿确实肿大了至少一倍。连露出来的脚丫子都肿胀了不少,还通体发绿! 云舒瞥了一眼那腿,忍不住打个寒战,叔叔不是说那蛇没毒吗?怎么这么严重?她心里有些后怕,幸好小姑他们及时赶来,要晚了,那蛇毒发作,真要了水云波小命。自己肯定要自责一辈子! 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往李氏身边靠近,然后抱着李氏的大腿躲起来,偷偷漏个眼睛出来观察状况!小健和小康不自觉的往老爹身后躲去。 水志诚看看众人,不解道:“娘、大哥、大嫂,你们…有事吗?” 汤氏面无表情的扭开头不说话,周氏只顾哭哭啼啼擦眼泪也不吭声,大伯板着脸背手而立。水云秋跳出来指着云舒大吼道:“都是那死丫头,害得我大哥掉进坑里,才会被蛇咬!我大哥腿肿成这样子,你们得赔!” 李氏和水志诚面面相觑,李氏道:“云波腿是被蛇咬的?” 周氏闻言哭声顿时大了起来,周氏二弟媳站出来道:“二表嫂。您看我大侄子腿都肿成这样了,我们大老远的跑来,不可能无缘无故乱说话的!” 李氏皱眉道:“你们说是我女儿害云波掉进坑里?可是我女儿上午一直跟我在一起,下午一直跟小健小康在一起,再说我女儿这么小,怎么可能把云波弄进坑里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就是她,大哥就是她害的!”水云秋嚷道。 “住口!”汤氏板着脸训斥水云秋“长辈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一边去!” 周氏哭哭啼啼的转向汤氏:“娘,您看看,云波是您的长孙啊,他的腿肿成这样,您不心疼吗?今天要不是三弟及时把云波弄出来。大夫说那蛇毒后劲烈,去晚了那腿就废了。呜呜呜~~~” 李氏不满道:“大嫂,云波的腿是蛇咬的。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周氏气恼的跳起来“她为什么被蛇咬?还不是那小贱…小丫头害他掉进去的!” “大嫂,我刚才就说了,我们家云舒才四岁不到,你家云波都快十一岁了,你看看他们俩的个头,差这么长一截,云舒连根椅子都搬不动,你说,云舒怎么害他了?你亲眼看见了?呵,不用说我不信,就算去找村长,问任何人,没人会相信!” “你…云波,你跟她说,你是怎么掉进去的?” 水云波哇哇叫痛,周氏又逼又哄,他才说出云舒几人在草坪上找钱袋,没找到就跑了,然后自己去一眼就看见那钱袋,走几步就掉进坑里…… 周氏道:“二弟,二弟媳妇,你们听清楚了,云波就是去捡你家丫头掉的钱袋才掉进坑里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到这里周围众人表情不一,汤氏和大伯都不满的瞪周氏一眼,周氏的两个弟弟弟媳尴尬的对着她使眼色,水云秋则悄悄挪到周氏身后去扯她袖子。 周氏对此变化全然不觉,依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说啊,你们怎么不说了?” 李氏好笑道:“大嫂,我没听错的话,是你家云波自己要去捡云舒的钱袋吧?他为捡钱袋没看路自己掉进坑里的吧?我们云舒逼他去捡了吗?逼他不看路了吗?我倒想问问大嫂,你要我们给个什么说法?” “不…不是,我是说没有那钱袋,云波就不会掉坑里!哦,不,是你家丫头不该丢钱袋……”周氏越说越糊涂,转来转去反而把自己绕了进去。 大伯不耐烦的挥挥手,对周氏两个小舅子道:“麻烦两位老弟把云波抬回去吧,你们大姐考虑不周,丁点儿事儿也把你们叫来,见笑了!”大伯说完转身就走。 周氏着急道:“相公,相公,别走啊,不是那样的,相公……”周氏连叫几声得不到回应,紧跑几步追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云舒挨打—求订阅! 水云秋见周氏走了,狠狠瞪云舒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追去。 汤氏看看水云波,凑上前去想摸他受伤的腿,还没碰到,水云波就哇哇大叫起来,那声音震得汤氏直皱眉。 汤氏看了半晌,问水志奇:“老三,云波的腿怎样?大夫怎么说?” “没事儿,娘,大夫说那蛇确实有毒,不算严重,清了就好了!” “那大嫂方才怎么说晚了会怎样?”小姑问。 “哦!大夫说:幸好是条小蛇,毒性不强,要是大蛇,被咬超过十二个时辰没及时处理的话,就可能四肢麻痹,严重的还可能瘫痪!” 小姑唏嘘一番,汤氏看完捶捶腰站起来,又问:“老三,云波药费多少钱?” “我让我大舅哥看的,没要钱!” 水志奇说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姑立刻发现不对,赶紧给他使眼色又扯他袖子,水志奇没反应过来,汤氏倒是想起了什么,黑着脸瞪水志奇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家走。 小姑一跺脚:“哎呀!三哥,你真是的!”然后急急的追了上去。 水志奇莫名其妙的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周氏两个弟弟抬起水云波,便主动上前道:“两位兄弟,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三表弟,有我们就行了,你去忙!”几人抬着水云波快速离去。 水志奇见众人已经离开,天色也暗下来了,便跟水志诚告辞,李氏却突然叫住他,“二弟。等等,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说!” “哦?二嫂,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李氏低头看看依然抱着自己大腿的云舒,将她从身后拉出来,又招过小健小康,叫小健带着弟弟妹妹回屋去。 云舒被小健拉着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往主屋去,她本想偷偷藏起来,待李氏不注意跑回去偷听的。可李氏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见三人进了屋、关了门才跟水志奇说话。 云舒几人趴在门缝儿上偷看,可惜离得实在太远,他们说什么一句都听不清,连口型都看不到! 李氏跟水志奇说了一会儿,最多不超过三分钟,然后微笑着跟他道谢。并让水志诚送送他。 其后李氏忙着将院中选出来没来得剃竹节的竹子分类堆到一旁,又进厨房去帮春秀打扫收拾,然后喂鸡捡蛋、洗漱上床。 一切都很正常,云舒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唉!水云波干了十几年坏事儿都没惹出什么乱子,为什么轮到自己。一做就倒霉了?她郁闷的挠挠脑袋,想爬上床去睡大觉。 “等等,云舒,过来!”李氏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表情严肃道。 云舒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娘亲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啊! “小健、小康,你们也过来!” 云舒心中警铃大作。遭了,被抓包了! 水志诚不明究里,“她娘,怎么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了!” “不急。等我问清楚了再说!”李氏语气坚决,水志诚只好满脸疑惑的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云舒怯生生的走到李氏面前。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娘!可李氏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冷冷道:“跪下!” “啊?她娘。你这是干什么?云舒这么小,地上那么凉…” “你别打岔,一旁看着就是!” 李氏表情语气都很严肃,丝毫不容质疑。 云舒见大势已去,算了,跪就跪吧,她乖乖的跪到李氏面前。 李氏没有再理云舒,而是转向小健小康两兄弟:“小健,你也过来!” 小健缩缩脖子,直到李氏喊了三遍,才畏畏缩缩的走过去,过去时还不忘拉上小康。走近后,小健扯扯嘴角,傻笑道:“嘿嘿,三姑姑,什么事儿啊?” 李氏瞪他一眼,他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子,闭嘴不言。 “小健,你说,下午是不是你们想办法把云波弄坑里去的?” “不是!”小健一口否认。 “那你们下午上哪儿去了?” “后山果树林!” “干什么去了?” “种树!” “种了几颗?” “一颗!” “谁挖的坑?” “我挖的!” “土硬不硬?” 小健停下来看看云舒,呃,这个问题没想到,事先没对词儿,云舒脑袋不敢动,手却轻轻摆摆,小健立刻摇头:“不硬,很好挖,一挖一个坑,嘿嘿!” 云舒抽抽嘴角,死小健,别说多了,小心露馅! 李氏眼角一直注意着云舒,她那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李氏的法眼。其实下午云舒几人出去的时候,李氏也看见了,她还专门跑到院门口去看了几眼,见他们朝着汤氏院子后面的小路往后山竹林去,当时几个小家伙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李氏还以为他们要去捉什么虫子小鸟之类的,又是三个人一起,便没放在心上。 可傍晚他们回来后的异常表现,以及那满身泥土和回来的方向,早就让李氏心生怀疑,待见到水云波一群人,她立刻明白了事件始末。到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四岁不到的女儿就会用计设陷阱整治欺负她的人,如此聪明怕是千里难寻百年难遇,这自然是值得高兴值得骄傲的事,但这次差点儿闹出大事,不罚她,以后再犯怎么办?这丫头,可不能让她把那些聪明劲儿都用在使坏上。 李氏衡量半晌,突然道:“云舒,你知错吗?” 呃!突然被点到名的云舒吓一跳,刚刚不是还在审问小健吗?怎么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了?云舒抬头望着李氏,见李氏正目光灼灼的瞪着自己,她张张嘴想撒谎却又说不出来,就那么干愣着。 小健着急道:“三姑姑,云舒妹妹没错啊,她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李氏瞪他一眼,又转向云舒:“是你自己认错还是我一条一条给你数出来?” 云舒还没回答,水志诚道:“她娘,云舒不过是玩玩泥巴种种树,算什么错啊?你别小题大做了!来,舒舒,起来,爹爹给你换衣服睡觉觉啊!” “站住,不许动!”李氏板着脸,声音很有些威严:“教子不严父之过,犯了错就得罚,知错不罚是纵容她再犯!”水志诚听李氏那语气是来真格儿的,只好讪讪的摸摸鼻子坐下。 云舒看李氏那表情,知道今天逃不过了,还是争取坦白从宽吧。于是她低下头委委屈屈的挤出几滴眼泪:“娘,舒舒知错了!” “啊?云舒妹妹,不是说好的吗?”小健跳出来,刚说完立刻捂住嘴,退后几步,躲到水志诚身后,讪笑道:“三姑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氏道:“小健,你是大哥,就该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们有不对的你该教训他们,而不是跟着瞎胡闹!” 小健低下头,嘟囔道:“我要教训得了才行啊!” 李氏将他暂且放到一旁,从桌上抓起一把尺子,正是她平时用来裁量衣服那把,然后对云舒道:“手伸出来!” 云舒一看那尺子就痛,她扭扭捏捏的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怎么办?怎么办?从来都是我欺负人家的,今天却要挨戒尺,不甘心啊不甘心,都怪水云波那倒霉孩子,树林里窜来窜去都没事儿,为什么他一掉进坑里就出事儿? 云舒在心里把水云波里里外外骂了个透,犹犹豫豫的不敢伸手。水志诚和春秀都站起来劝李氏,特别是水志诚,一把抢过尺子,板着脸道:“她娘,舒舒才四岁不到,你狠得下心我还舍不得了,不行,就算犯了天大的错都有我这个爹顶着,你要打她就先打我!” 他将尺子往怀里一塞,将满是老茧的大手掌伸到李氏面前,哼一声脑袋扭向一边。云舒心里顿生暖意,关键时刻还是老爹最管用,娘亲真是的,不是没错事儿吗?干嘛搞得这么一本正经的?哼!决定了,以后就跟爹亲不跟娘亲了! 李氏没了尺子,无法,徒手抓起云舒的小手掌,‘啪’一声拍下去,云舒瞬间痛得眼泪直往外冒。 ‘啪’又是一下,咝!云舒年纪本来就小,再加上平时保护得好,那小手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不知李氏是不是被水志诚气到了,不仅真打,还真的用了力气打,第二下下去,云舒感觉自己的爪子似被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啪!’第三下下来,云舒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那红红的手掌又疼又烫。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水志诚,一把抢过云舒,一脸心疼道:“有你这样做娘的吗?她才三岁多,大冷的天,你这样打她,以后会一辈子都会生冻疮,知不知道?” “真…真的吗?”李氏闻言大惊,立刻过来要看云舒的小手,水志诚抱着云舒身子一转,躲了过去,赌气道:“你打都打了,还看什么看?走!舒舒,今晚跟爹睡!”然后抱着她出了主屋。 小健对着李氏不满的嘟嘟嘴,也快步跟了出来,留下李氏在屋内呆站半晌,直到春秀叫她睡觉才反应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老爹的宠爱—求订阅! 李氏躺在**久久不能入睡,她长叹一声,“春秀啊,睡着了吗?” “没有,姑奶奶,您有话就说吧!” “春秀,你说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打舒舒?” 春秀沉默一会儿:“姑奶奶别太在意,小云舒天资聪颖,定会明白姑奶奶的苦心!” “唉,看来你也认为我不该打她了!”春秀没有答话就算是默认了。 “唉!”李氏又长叹一声。 春秀道:“姑奶奶,其实…要教孩子,并不一定非得动手打他!” 李氏呵呵笑两声,“我明白!谢谢你,春秀,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了!” 而被水志诚抱到厨房小**的云舒,那小爪子实在是痛,甚至有些麻木得失去知觉般,她时不时抽泣两声,可怜巴巴的用左手抹抹眼泪。 水志诚找出药酒一边揉搓一边轻言安慰,小健坐在一旁时不时给她呼呼几下,然后开始嘀嘀咕咕数落李氏。 好不容易待手上那股疼痛劲儿过去,云舒眼泪汪汪的看看自己手掌,红彤彤的、像刚从蒸笼里掏出来的一样,幸好方才老爹揉得力道恰当又细致,手掌暂时没肿起来。 但愿别想老爹说的那样长一辈子冻疮才好,否则自己可爱的小爪子岂不是一到冬天就要变成个红色小馒头?那又痒又不敢挠的感觉最难受了! 想到这里,云舒不仅埋怨起李氏来:娘亲真是的,平时那么疼爱自己,从没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这次水云波自己掉坑里。自己被蛇咬,我又不是故意的,娘就舍得这么打我!哼,真是不辨是非!云舒暗暗决定,明天一定不理她。 云舒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渐渐睡去,小床很小,躺下两个人刚刚好,挤不出一点儿空地儿。水志诚便让小健依然靠墙睡。自己躺在外面,直接让云舒趴在自己胸口上睡着,还特地将她的小手握在他那暖暖的满是老茧的大手里。 这晚云舒睡得特别舒服,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云团中一般,四周都是暖暖软软的,真舒服!要是能一直这么睡着该多好啊!她紧闭双眼时不时蹭蹭软软的云团,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嘴角还挂着一串长长的口水! 第二天,早早起床做饭的李氏来到出厨房,见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她无奈的叹口气,心里还有些酸酸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向来乖巧,虽然偶尔也撒撒娇。李氏却感觉那撒娇似乎有些刻意控制,云舒就从没像现在这样一脸幸福的趴在自己身上睡过觉! 李氏没打扰他们,反而示意春秀小声些,自己坐到灶门前生火做饭。听到声音的水志诚没一会儿就醒来了,他一睁眼就看到趴在胸口的云舒,宠溺的摸摸她脑袋,然后小心翼翼的起床,拿衣服把她裹起来。抱去放到主屋大**,然后又将小健也抱了过去。 回到厨房的水志诚没像往常那样一脸傻笑的凑到灶前打招呼,而是直接闷头闷脑的收起小床,腾好地方,便去院子里继续剃竹节。 李氏在灶前呆坐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跟春秀招呼一声,倒了碗茶水端出去。 她走到水志诚身边。将茶水碗递过去:“诚哥,休息一下。喝点儿水吧!” 水志诚起初不接,直到剃完两根竹子,见李氏依然站在一旁,才放下柴刀、擦擦手,接过水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然后又不声不响的将水碗递了回去。 李氏道:“诚哥,你还在气我昨晚打云舒的事儿?” 水志诚沉默半晌后才道:“舒舒那么小,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该下那狠手啊!何况这事儿是不是跟舒舒的主意还不知道了!” “唉!”李氏长长叹口气,然后将自己昨天看见的、猜测的以及几个孩子的反应一一道出,水志诚听着听着慢慢停下手中的柴刀。 直到最后,李氏道:“诚哥,这事儿肯定是云舒的主意,小健虽爱闹腾又调皮,可向来顾头不顾尾,每次都留些小尾巴,娘为此跟我唠叨过好几次;小康更不可能,他只对吃的感兴趣。 这次几个小家伙惹出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丁点儿痕迹都没留,几人还串好了词儿,跑去树林里玩到天黑才回来,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是他们干的! 能想出这么多主意的,除了咱们那鬼机灵丫头还能有谁?你想想,这次咬云波的若是条大些的毒蛇,云波因此落个残废或半身不遂,云舒岂不是要背一辈子债?我打她不过是希望她记住教训,免得以后惹出大事来!” 李氏说完看看水志诚,见他不愁反喜,李氏皱眉道:“他爹,你高兴什么了?” “嘿嘿,咱们家舒舒真聪明,这么小就会设陷阱了,太好了!嘿嘿,别人都说我太老实、脑子缺根弦儿,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明,太好了、太好了!”水志诚哈哈大笑起来,丢下柴刀便往主屋里冲。 “诚哥、诚哥,你干嘛?”李氏着急的追进去,见水志诚正将睡得迷迷糊糊的云舒抱在怀里笑嘻嘻的又是亲又是举的。 被莫名骚扰的云舒极其不满的挥舞着小手,呜呜叫几声,嘀咕道:“讨厌、讨厌,人家要睡觉!” 被云舒无意打中一巴掌的水志诚闻言,立刻将云舒调整好姿势,抱在怀里一边轻拍一边走来走去,嘴来还哦哦的哄着,几乎把这宝贝疙瘩当成了几个月的婴儿! 直到云舒安静下来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的将她放回**,押好被子,还凑上去亲亲她的额头,才拉着李氏出了屋。 李氏好笑道:“诚哥,他爹~~~醒了醒了,你乐什么了?云舒都四岁了,你别太宠她!” 水志诚不置可否的嘿嘿傻笑两声,继续干活儿去。李氏无奈的摇摇头,本打算让水志诚以后也多看着云舒的,没想到适得其反,现在他似乎更宠爱云舒了! 睡醒后的云舒,迷迷糊糊瞪着床帐看了半响,待找到焦距,才发现这是主屋的大床。她呼啦一声坐起来,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小手,昨晚被李氏用力拍打过的小爪子依然红彤彤的,有些肿胀,她轻轻动动手指,还有些痛! 云舒懊恼的举起小手看来看去,天啊,不会真长冻疮吧?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云舒立刻钻进被窝装睡。 李氏走到床前,看看云舒,见她闭着眼也不叫她,而是轻轻将她的小手拿出来,片刻后手上凉凉的。然后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拿着她的小手揉来揉去,那刺鼻的气味一闻就知是药酒! 云舒嘟起嘴想哭,昨天明明打人家打得那么狠,现在干嘛还对人家这么好嘛? 李氏揉好了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没一会儿,水志诚进来,他一把抱起装睡的云舒,用额头拱拱她。宠溺的摸摸她脑袋道:“乖乖,起床啰,太阳晒屁股啰!” 水志诚笨拙的给她穿好衣服鞋袜,又抱着她去厨房吃饭,小健小康早就吃过了。已经跑溪边玩耍去了。水志诚将云舒放下,揉揉她脑袋道:“舒舒啊。乖乖吃饭,爹爹去河边砍竹子!” 云舒乖巧的点头。直到看着水志诚出了门才开始吃饭,今天总感觉爹爹怪怪的,似乎对自己特别好?比以前还要好!为什么? 她举起小手看看,虽然还有点儿疼,早上擦了药酒后已经消了些肿了,应该没问题吧?她慢慢吃完饭,期间李氏进来两次,云舒赌气不叫她,李氏只是时不时看看这边,却也没说什么。 饭后云舒便带着小黄在院子里玩耍,李氏和春秀在一旁剃竹节,等到水志诚扛一捆竹子回来,云舒便嚷着要去河边。水志诚毫不犹豫的答应,拍拍衣服,一把举起云舒,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拉着她的两只小手一边说笑一边往河边去。 这次砍竹子的地方在较远的大河边,溪边的竹子经常被人砍,已经很稀松了,适合做次梁的老竹子极少,因此只有走远点儿。水志诚将云舒放到离河边还有二三十米处的小溪边,让她跟小健小康一起玩,他自己则忙着去河边砍竹子、搬竹子。 走之前,水志诚道:“舒舒啊,爹爹就在那边,有事儿喊一嗓子,知道吗?” 云舒乖巧的点头,水志诚微笑着揉揉她脑袋离开。 小健道:“云舒妹妹,三姑爷对你真好,比三姑姑好多了!” “哦?为什么?” “嘿嘿,昨晚三姑爷帮你说话来着,忘了吗?今天早上,我们起床时,我要叫你,三姑爷说妹妹受了伤,要睡久些,不让我们叫了!” “哦?真的吗?”云舒虽不知原因,却明显感觉老爹对自己比以前还要宠溺数倍,为了试验自己的想法,她看看小健手中指甲大小的小螃蟹,眼珠一转,便扯开嗓子喊:“爹爹,爹爹!我要螃蟹!” 水志诚闻声居然立刻丢下活儿就跑过来,挽起袖子,动作麻利的找好一石缝儿,手伸进去掏摸,一分钟不到,便掏出只大大的螃蟹,然后捡根稻草栓上递给云舒,还教她怎么拿怎么抓。 云舒对此惊讶不已,这…这…老爹魔怔了?后来她又试了几次,依然如此。 云舒静下心来细想,除了水云波的事,自己来这里三年多还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莫非爹娘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知道了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想不明白的云舒发现,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以后自己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儿,爹娘不会太过大惊小怪了吧?她喜滋滋的举手爪子看了又看,突然觉得这几个巴掌挨得还挺划算的嘛!(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云舒上工 众人齐心合力,开工第三天下午,需要的竹子已准备齐全,剃好竹节分类堆放在院子里,接下来就该挖地基了。 但明天是大虚的日子,方大嫂和安大夫那里都必须去一趟,因为接下来的十来天都会很忙,如果明天不去,中间隔的时间就太长了些。特别是方大嫂,年底农闲的日子正是杂货铺生意不错的时候,这次得去多帮人家进些货,免得耽搁人家生意。 水志诚与李氏商量了一下,李氏也同意,晚饭时便跟几位帮工的汉子招呼一声。明天不干活,可以放开了喝,他们喝酒划拳,热热闹闹的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摇摇晃晃的回去。 因明天云舒要跟水志诚一起进城,所以一直吵闹着要跟爹爹睡。水志诚自然高兴,抱起她就往厨房去,李氏却有些黯然,待父女二人出去,李氏皱眉叹道:“唉!春秀啊,你说舒舒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她会不会以后都不跟我亲了?” 春秀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奶奶,你想哪儿去了,舒舒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跟您亲跟谁亲?兴许她想着明天要进城,心里高兴着吧,您就别伤那个神了,快睡吧!” 李氏苦笑两声,依然唉声叹气半晌才上床,她思来想去,虽然不认为自己罚云舒有错,却对云舒今天一直没叫她娘而耿耿于怀!这么一折腾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进城只需赶在辰时中到城门就行了,因此今天不需起得太早,不过春秀卯时末便轻手轻脚起床做饭,还示意云舒父女小声些别吵到姑奶奶。 早饭时春秀有意无意的在云舒耳边念叨李氏昨晚唉声叹气到后半夜才睡,一直担心舒舒以后都不跟她亲近!云舒惊讶的抬头看春秀。见她一直微笑着望着自己。 云舒想想昨天自己的表现,唉!确实有些过分了些。她感激的对春秀笑笑,难怪大家都喜欢她,真是个贴心的好丫头! 早饭后本打算直接出发的水志诚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抱着她进了主屋。云舒跑到床前,麻利的爬上床,李氏依然在睡,表情却不太好。一直皱着眉。 云舒轻轻摇摇李氏,小声的喊娘,没几下李氏便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衣服趴在自己面前的乖巧小云舒。 云舒甜甜的嗓子撒娇着拉长调子喊了声娘,然后睁着黑而明亮的眼睛望着李氏等待她的回应,李氏松开眉头微微笑起来,轻唤一声:“舒舒。这么早啊?” “恩!娘,舒舒今天要跟爹爹进城哦!娘要乖乖睡觉,好好养弟弟,舒舒回来会给你带礼物哦!”云舒那甜甜的童音如甘泉般从李氏耳朵一直往下流,涌入心田,流过全身血脉。让她整个身体都舒服通泰起来,一天两夜的担心焦虑一扫而空! 她微笑着顺从的点头道:“好,娘听舒舒的,乖乖睡觉,好好养弟弟,等舒舒带礼物回来!” 云舒咯咯一笑,爬上去往李氏额头上啪啪亲上两口,把李氏逗得开怀大笑。云舒见李氏放下心结。才放心的跟着水志诚进城去。唉!听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最不稳定,看来自己以后得注意了,在这生孩子如过鬼门关的古代,可不能让娘亲出什么差错! 父女二人辰时二刻出发,现在时间还早。外面雾气正浓,今天定是个大晴天。水志诚怕冻着云舒。将她绑在自己腰上,再在外面套件厚厚的袍子。云舒只需露出两只眼睛东张西望。 上了大道,路上行人便多了起来,前前后后都是赶集的村人,大多挑着担子,有鸡鸭之类的牲畜,还有米麦之类的粮食,大家边走边高声说笑,雾气中时而传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云舒最爱这种和谐而热闹场面,比起现代那些一见面一聚会就是发财、赚钱、互相攀比之类,这些朴实的村民们是多么可爱啊! 还有个原因,这是获取消息、积累人气的好机会,云舒耳朵好,凡是认识的人,老远就能辨出他的声音。 只要跟自家关系还过得去的,她一听到声音便冒出脑袋、扯开嗓子,对着雾气里叔叔伯伯爷爷奶奶的喊一番,惹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相互打听这丫头是谁,末了自然还要夸奖一番,连带着对水志诚也一番赞扬。 水志诚一路行来带着云舒乐呵呵的不停跟人寒暄,走得较慢,刚好在辰时中刻到城门口。二人一进城,便直奔南区而去。今天水志诚的活儿会很多,为了弥补下次他不能来的损失,相信他一定会拼命干活,恨不得把人家一个月的活儿都干完。 云舒知道自己这个爹太实诚,说什么都没用,自己还是装乖女儿的好。水志诚跟方大嫂招呼一声,先送云舒到安大夫那里才回去干活。 老爹一走,安老头儿就关好院门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一脸傲慢道:“丫头,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丫头上工都是卯时即起,你倒好,都快辰时末了,你这丫头也太不尽责了吧?要搁皇宫里,早就抄家灭族了!” 云舒撇撇嘴,“你这里是皇宫吗?” 云舒背起小手走来走去,将小院打量一番,目光很快便停在了院子正中的桌椅上。那桌上摆有一套精美的茶具,茶壶嘴上时时冒出一股青烟,桌旁一左一右摆有两张摇椅。 她快步跑向铺有毛毯的那张,毫不客气的爬了上去,摇晃几下,哈哈,真好玩!她舒服的躺下,抬头见头顶雾气已渐渐散去,阳光洒落下来,大冷的冬天就这么摇晃着晒一天太阳,多享受啊!她惬意的闭上眼睛。 “哎,丫头,下来下来,那是我的位置!快下来!” 云舒不耐烦的挥挥手:“哎呀,吵死了,那边不还有一把吗?” “死丫头,你是来上工的,不是来晒太阳的,你倒支使起我来了,是我付工钱知不知道?” “知道啊,是你自己说我不用做丫头,只需陪你聊天即可,你可不要出尔反尔哦!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会…” “行了行了,给你坐就是,哼!老子居然花钱请个了小姑奶奶回来,真是自作孽啊!”安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回屋去,没多久又抱出一张毛毯铺在另一张椅子上,他缓缓坐下,提起茶壶,动作优雅的泡好茶,又端起一杯慢慢品尝。 云舒见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也爬过去够茶杯。这茶具果然精美,云舒虽是个不识货的,这东西不管成色、样式、花纹、制作工艺,样样精巧,绝对是件精品! 云舒拿着茶杯翻来覆去的查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安老头儿嗤笑一声:“哧~~小娃娃打字不识一个,居然还学人家鉴赏宝贝!” 云舒也不生气,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安爷爷,这不会是你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吧?” 安老头儿被茶水呛了几下,咳得满脸通红停下来,面无表情的扫视云舒半晌。云舒被他看得发毛,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安老头儿不会把咱当妖怪了吧? 突然,安老头儿扯嘴一笑:“你个死丫头,戏文看多了吧? 呃,不对啊,你个乡下丫头,哪儿去看戏? 哈哈,我知道了,你那外婆是个有见识的,是她跟你讲的吧? ……” 安老头儿一个人唠唠叨叨,一会儿问一会儿答,云舒的心跟着他的话一跳一跳的。他每问出一个问题就直戳云舒要害,云舒紧张得瞪大眼睛,正在苦思怎么回答时,那老头儿又自我解答一番,总能找到看似合理的借口为云舒推脱。 云舒听得一惊一乍直抽嘴角,她决定了,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为转移话题,她东张西望一番,突然看到自己前天被娘打过还有些红肿的小手,于是甜甜道: “安爷爷,我的手,你看,会不会冻疮?” “手?我看看!”安老头儿拉起她的手端详一番,“恩,有点儿严重,不上药以后肯定长冻疮!嘿嘿,丫头,你告诉我,是不是又惹事儿了?告诉我,我给你独门秘方,保证你一辈子不长冻疮!” 原因?自然是自己设陷阱整治水云波被娘亲揭穿了,可这样的糗事儿要告诉安老头儿,他岂不是抓住自己把柄了吗? 云舒心里斗争半晌,算了,给他个把柄也不错,顺便让他明白明白自己很聪明,最好他能像爹娘一样,对自己做的那些出格事儿不再大惊小怪。 安老头儿津津有味的听完,拍掌大笑:“哈哈哈,好,好丫头,不错,不能力敌就要智取,好样儿的! 恩,你那娘太不同情理了,居然不帮你还打你,不像话,丫头,放心,下次你娘来,老夫一定帮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教训?云舒抽抽嘴角,突然觉得李氏做得对,要都像安老头儿这样教孩子,以后不成小魔王了吗? 安老头儿自言自语的进屋翻出个白色小瓷瓶,给云舒上了药,又把瓷瓶递给她:“喏,赏你了,每天涂抹一次,直到完全消肿即可!”(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云舒拜师 “喏,赏你了,每天涂抹一次,直到完全消肿即可!” 云舒在心里撇撇嘴,给了就给了,还非要说赏!表面上却甜甜的道谢:“谢谢安爷爷,安爷爷真好!” “恩,不错,这才像话嘛!”安老头儿优越感十足的一边抚摸抚须一边夸赞! “哦,对了,丫头,你还不识字吧?想不想安爷爷教你啊?” “识字?”对了,前几天一家人进城来不就是为了给自己买笔墨纸砚吗?娘亲本打算盖完房子再教的,可是娘亲怀孕了,能教几个字还不一定了! 云舒偏着头望着安老头儿看了半晌,恩,这家伙肚子里应该有点儿墨水,他除了脾气怪点儿,还是很好相处的。虽然心里对拜这个老顽童为师有点儿抗拒,不过比较起来,好处还是占多数,算了,就让他得意得意吧! 于是,云舒露出自认为最天真的甜美笑容:“安爷爷,舒舒不识字,安爷爷可以教我么?” 安老头儿一直在暗中观察云舒的表情,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咳嗽两声,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抚胡须,摆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咳~要我教你也行,不过,丫头,你得先拜我为师!” 拜师?这年代女子没有专门的学堂,只有大户人家会请个老秀才到府中专门为子女开课,但这里的文人似乎觉得为女子师是比较丢份儿的事,因此他们就算到大户人家去做先生,也绝不会让女子拜师。 云舒却并不知道这些,看安老头儿一副你占大便宜了的表情,她就极其不爽。但凭感觉这安老头儿应该是个不错的老师。 她在心中衡量半晌,最后道:“安爷爷,要我拜你为师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哦!” “喂!小丫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想当初多少名门望族的长子嫡孙要拜我为师我还不同意了!” “哼!那你做你的长子嫡孙师傅去啊!反正我娘也识字,她迟早会教我的!” “你…你这死丫头!” “你这死老头儿!” “死丫头!” “死老头儿!”……一老一少梗着脖子吵了半晌,谁也没占到便宜。齐齐躺到躺椅上呼呼直喘气。 一刻钟后,安老头儿突然道:“丫头,说说你的条件!” 云舒一听有门,立刻坐起来:“安爷爷,您放心,我的条件很简单的,就是每月工钱你得照付。不能向我爹娘要束脩,你要收他们一文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安老头儿扁扁嘴,嘀咕道“老夫堂堂……,收个弟子,居然还要给人家发工钱!天底下还没听说过有这等好事儿!” 云舒从摇椅上跳下来。嘟起嘴一脸委屈道:“安爷爷,人家家里只有两间茅草屋哦!奶奶分家时只给咱们家一亩旱地,还老远老远的,一分水田都没有哦!爹爹要扛好多大袋子,娘亲要帮人家洗好多衣服,才能吃上粗粮哦!” 她呼呼鼻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安老头儿。 “哎呀,行了行了。丫头,要说什么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安爷爷,舒舒是说,舒舒家里好穷的。爹娘好辛苦的,没钱交束脩!” 安老头儿半信半疑的盯着云舒看半晌。那视线在她身上那件漂亮的棉布花袄上扫来扫去,云舒赶紧道:“这是外婆送我的。看,我里面的衣服都是捡康娃穿剩的!”云舒捞起外衣把里面的破旧小袄扯出来给他看。 “行了行了,这丫头,你是女娃知道吗?怎么能做这么不雅观的动作了?” “安爷爷,你答应了?” 安老头儿端起茶杯慢腾腾的拨拉拨拉,呼噜喝上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的仰起头,云舒撑着脑袋慢慢等,等他享受够了,慢慢放下茶杯,叹道:“好茶!好茶!” 他斜眼看看云舒,笑道“丫头,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完吧?你打算怎么回报我了?” 云舒想了想,跳下椅子,走到安老头儿面前,幸好这茶座矮,跟现代的茶几差不多。云舒小心的端起茶杯,走到安老头儿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弟子水云舒拜见师傅!请师傅喝茶!”她将茶杯举过头顶递到安老头儿面前。 安老头儿乐呵呵的抚摸胡须,等了两分钟不到,云舒的小手就有些摇晃了,他才轻轻接过茶杯,拨拉几下,喝上一口,又闭上眼享受的叹息一番: “云舒丫头起来吧!你既然拜了老夫为师,以后就得尊师重道,外人面前不得没大没小知道吗?”安老头儿板起脸训诫道。 “是,师傅!”云舒乖巧的做小伏低。 “恩,以后不许老头儿老头儿的叫,知道吗?” “是,师傅!”云舒依然乖巧。 ……安老头儿不知是为恶整云舒,还是为过过当师傅的瘾儿,看似训诫实则唠唠叨叨,云舒跪在地上一面忍耐一面装乖,心里却把这老头儿骂得要死。 半刻钟后,云舒觉得膝盖有些受不住了,安老头儿总算停止唠叨:“恩,起来吧!” 云舒站起来,揉揉膝盖,抱怨道:“师傅,人家膝盖都跪麻了,你要念叨就不能让人家起来后再念叨吗?” “切~起来了,我还念叨什么!”云舒瞬间垮下脸来,真想大吼一声死老头儿。 安老头儿见她一脸气恼的表情,更是高兴,故意挤眉弄眼跟她说笑,就像拿着毛毛球逗猫的主人一般,非要把小猫惹恼了才罢休似的。云舒捏紧拳头,不停的告诫自己,好不容易才忍下来。 一老一少在院子里吵吵闹闹逗乐,直到中午午饭时间,突然进来个端着盘子的中年大婶,她微笑着的上前恭敬的给安老头儿行礼,然后麻利的收拾茶具,将饭菜一一摆上,再行一礼悄悄退去,期间并未发一言,对云舒这个新来的小人没多看一眼。 云舒看看桌上的饭菜,居然是两人份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色彩新鲜、做得精致、卖相也好,不像一般人家的饭菜做法。 云舒自然好奇,问:“安爷爷,这位是你的老…”她本想玩笑说老姘头的,突然想起这里最重名誉,这个词不是一般小姑娘能说的,赶紧改口道:“老丫头吗?” “老丫头?哈哈!哪有这样称呼的?你个死丫头,又胡思乱想了吧?呵呵,她是我来这里路上救下的一个哑巴,家世凄惨、无亲无故,我就带上她,让她给我洗衣做饭了!你以后就叫她…哑婶吧!” “哑巴?!”云舒惊讶不已,方才她有注意过哑婶的穿着举止。 这位哑婶一身灰扑扑的棉衣,那衣服似乎大了些,挂在她身上有些空空荡荡的感觉,头发简单的挽成个发髻,用一把最廉价普通的木梳固定住,除此之外无任何其他装饰。 她走路时总是半低着头,踩着大户人家里下人们通用的小碎步慢慢行走,期间不会发出丝毫脚步声或衣饰摩擦之声;另外她行礼的姿势非常规范且优雅从容;还有她端盘子的手白皙细腻! 云舒趁着她摆饭碗的机会偷瞄过她的脸,原本以为至少四十岁的哑婶,面相却极其年轻,估计最多三十岁左右,且五官端正、相貌清丽,要是好好打扮一番,定是个端庄典雅的大家奶奶。 云舒脑袋里原本浮想联翩,当然最先想到的就是安老头儿的老相好,可年龄差得太多,不可能!安老头儿家的家婢?如果安老头儿以前真是御医的话,有个这样的家婢也说得过去。 可一听安老头儿的解释,不仅大感失望,这么端庄的美人儿,怎么是个哑巴了?唉!难道真的‘红颜就薄命’吗?她不自觉的摸摸自己脸颊,叹息一番。 下午,安老头儿正式开始教云舒识字,本来他想先教千字文的,不过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最先教的却是一到十的数字,以及拿笔的姿势、写字的方法等等。并说好只要云舒能从一数到一百,下次就教她加减法。 云舒表面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心中却暗暗窃笑,嘿嘿,别说数到一百,就算数到一百万都没问题,太好了,过段时间就可以明目张胆算数了,那么,爹娘的铜钱…… 水志诚是到未时中才气喘吁吁的跑到安老头儿院子来的。云舒一见老爹就高兴的冲上去撒娇一番,然后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心疼的给他擦汗。 “爹爹,吃饭了没?” “啊?吃饭?吃了吃了,你爹爹我今天中午吃了六个大馒头了!”水志诚自豪的拍拍胸口。 云舒心底叹息一声,这爹爹啊,肯定是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现在,路上随便买几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冲过来的!瞧,他嘴角还挂着馒头末儿了! 云舒走到安老头儿身边,皱眉祈求的望着他,安老头儿撇开头当没看见,可没坚持多久,泄气道:“好吧,丫头,为师我输了还不行吗?哑娘,做两个菜端上来!” “要三人份儿的!”云舒补充道,然后转向安老头儿:“师傅,您真好,您是世上最最最好的师傅,舒舒最最喜欢你了!” 安老头儿听了赞美,得意洋洋的仰起头:“那是!” “师傅?舒舒,你为什么叫安大夫师傅?”(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实诚的老爹 ****感谢“于湘雨”的粉红票票!***** “师傅?舒舒,你为什么叫安大夫师傅?你要学医吗?” “哼!小子,我教你女儿念书,你有什么不满吗?” “啊?念书?念书为什么叫师傅?” 安大夫板起脸瞪着水志诚,他先是一愣,然后讪笑道:“呵呵,没有没有,谢谢安大夫,这是我们家舒舒的福气,她学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安老头儿得意的对着云舒扬扬下巴,意思是:看到了吧?我多厉害!你爹都得听我的! 云舒低头窃笑,对了,老爹说的对,安老头儿只教自己读书写字,好像不该叫师傅,叫夫子才对吧?或者老师?恩师?云舒疑惑的看看安老头儿,凑过去,小声嘀咕道:“师傅,我娘说学堂里叫夫子,学手艺才叫师傅,对不对啊?” 安老头儿想了想:“恩,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叫夫子…我有那么老吗?安夫子?不好听!”他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丫头,你想不想学医?” “学医?!”说实话她还真不想,以前大学填志愿时家人都要她填报医学院,结果她硬是选了别的,她并不是对医生有成见,而是极其讨厌医院里到处充斥着的福尔马林味道以及那随时可能遇上的死亡案例! “怎么?丫头,你师傅我安家的祖上可是几代名医了,多少名门望族…,哎呀,算了算了,先这么着吧。以后再说!” 云舒也是这个意思,她丢下安老头儿跑过去拉水志诚到自己那张摇椅上坐下,等着哑娘上菜。 安老头儿也主动坐到另一张摇椅上,故意咳嗽两声,水志诚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云舒气恼的瞪安老头儿一眼,见他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丝毫没有开口要老爹坐下的意思! 云舒自然明白他想干什么,这个老顽童!云舒无奈,只好乖乖的走到安老头儿身边,师傅长师傅短的叫得欢,果然安老头儿一高兴,便对着屋子里喊:“哑娘,端根小凳子出来。这椅子摇来晃去怎么吃饭?” 咦,还真是,云舒主动跑进厨房,见哑娘正端着根凳子迎面出来,云舒喊道:“哑婶,给我吧。我端给我爹就是了!” 哑婶面带微笑,却似完全没听到云舒的话般,自顾自的端着凳子绕过云舒,走到院中将凳子放到水志诚身边,然后又安安静静的回了厨房。 她走到门口时,云舒又道:“哑婶,谢谢您啊,您辛苦了!” 可惜哑婶依然像先前一样。虽然面带微笑,却不答话,就像完全没看到云舒般,轻轻绕过她,进了厨房。自顾自的忙碌。 云舒好奇的趴在厨房门口观望,这哑婶莫非是个聋子?聋子怎么听得到安老头儿的话?她正在疑惑间。安老头儿道:“丫头,出来。刚刚才认到叁,咱们继续!” 云舒咚咚跑回去,张嘴正要问,安老头儿道:“她不是聋子,不过她只听我的话,嘿嘿,丫头,怎样?还是我厉害吧?” 云舒垮下脸、撇撇嘴,不咸不淡道:“是,师傅好厉害,师傅赢了!” 安老头儿也不计较,指着方才搬出来的一张小书桌道,“过来,坐好!” 这时哑婶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云舒立刻不乐意了,撒娇道:“师傅,我要跟爹爹一起吃饭!” “方才不是吃过了?” “没吃饱!” 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哑婶又上来两幅碗筷,连着安老头儿也一起拿起了筷子。水志诚饭量大,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有些拘束是正常的。云舒倒没什么感觉,用得起精品茶具的人,还愁他没钱吃饭吗?这点饭菜又值不了几个钱。 云舒不停的给老爹夹菜,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去了一半。安老头儿不满意了,嚷嚷几句,水志诚赶紧停下筷子,恭敬的给安老头儿也夹上几下,安老头儿一脸嫌弃道: “住手,你要老夫吃你口水吗?” 水志诚筷子尴尬的停在半空,然后闪闪的缩回来,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在凳子上扭来扭曲、脸色发红,而安老头儿一副优雅的模样慢慢夹菜。 云舒一生气,直接抢过两盘子,将菜全倒老爹碗里,然后嘟起嘴示威性的望着安老头儿。你敢抢,敢抢我吐口水! 安老头儿总算没兴趣了,冷哼一声背着手进了屋子。云舒则守着老爹,非要看着他吃下几大碗不可。 其实不是云舒偏心,安老头儿方才跟自己抢菜吃,早就吃得饱饱的了,现在明明是来捣乱的,他吃不吃无所谓,可爹爹还要干活儿的。 饭后水志诚扭扭捏捏的站在安老头儿面前,结结巴巴半晌,好不容易才说明自家往后半个月要盖房子,想请个假,并一再保证今天一定把后面半个月的活儿都干完。 安老头儿看看云舒,道:“我这个小学生也不来?” 水志诚尴尬的摸摸脑袋,傻笑两声。 安老头儿立刻拉下脸来:“你这呆小子,不能就不能吧,傻笑什么?你看看你女儿,丁点儿大,就比你聪明十万八千倍,你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就这么傻了?……”安老头儿噼里啪啦一阵数落,水志诚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嘿嘿傻笑着直点头。 安老头儿越训越生气,水志诚越是汗颜越不敢回话,云舒见状窃笑不已,安老头儿本意是想看看老爹硬气的样子吧?呵呵,他要失望了! 果然,没过多久,安老头儿总算败下阵来,他泄气的坐回摇椅上,闭目摇晃几下。半晌后睁眼见水志诚依然一脸傻笑的站在他面前,他长叹一口气,挥挥手道:“你跟哑娘去买一石精米、两个月的柴禾木炭挑回来!”然后一扭头再也不肯说话。 水志诚愣头愣脑的站了半晌,云舒不停给他使眼色,让他快去找哑娘,可水志诚一直没反应。一刻钟后,他小声的怯怯的问云舒:“舒舒啊,哑娘是谁啊?” 云舒噗嗤一笑,拉着他直往厨房去,到了厨房门口,云舒对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哑娘喊道:“哑婶,安爷爷说让我爹爹跟你去买一石精米、一个月的柴禾挑回来!” 哑娘回头,对云舒点点头,然后取下围腰,拍拍衣服,走出厨房,一声不响的走向院门。而水志诚却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哑娘的背影发呆,云舒扯他一下:“爹爹,快跟上啊,别跟丢了,哑婶不会说话,她付了钱你直接挑回来就是!” “啊?哦!好好!”水志诚拿起扁担快步跟上去,云舒跑到院门口看了看,见水志诚果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哑娘身后! 看着老爹那模样,云舒忍不住叹气,唉!咱老爹怎么就这么可爱了? “唉!你爹怎么就那么蠢笨了?”头顶同时传来一道叹息声,不用问,肯定是安老头儿了,云舒不满道:“师父,您怎么能说人坏话了?” “师傅就不能说人坏话了吗?” 呃,这个,云舒抽抽嘴角,两人并行着摇头晃头的回到书桌边,继续学握笔学写字。 一刻钟后,水志诚挑着一担米晃悠悠的进了院门,按哑娘的指示将其小心的倒入米缸中。然后又匆匆出去,没一会儿又挑了担柴回来,靠院墙放下,还没歇口气又一溜烟儿的跑出去继续条拆,如此这般一共挑了十来趟,其后还挑了几担木炭! 天啊,安老头儿家成天烧什么了?怎么用得了这么多?这十来趟的柴禾木炭一般人家用上半年都够了吧? 水志诚对此一句没问,一直忙进忙出埋头干活,就没停歇过! 他挑完后又将柴禾劈得整整齐齐,搬到厨房以井字形整齐码放。如此忙活,一直到申时末才干完,云舒亲眼看着老爹干活,大颗大颗的汗水直往下掉,又是心痛又是叹息! 幸好安老头儿还算有良心,离开之前给了老爹三百文钱,说是预付一月的工钱,老爹本要推脱,被安老头儿一瞪,老老实实的收起来。云舒偷偷跑过去扯着安老头儿袖子道:“师傅,我也有半个月不能来了,你就不给点儿工钱吗?” 安老头儿抽抽嘴角,狠狠戳戳她的额头,最后还是掏出二十个铜板一个一个数给她。 父女二人各有收获,心满意足的出了安老头儿院子,云舒奇怪老爹为什么这么怕安老头儿?老爹答曰:“安大夫板起脸的样子像你爷爷!” 路上云舒说要给李氏买礼物,水志诚便带着她去西区地摊看看,途中正好看到一个木匠铺子,与老爹还算熟识,他便将刚得来的三百文拿去定做了一张床。 然后云舒又在附近的小摊上挑挑拣拣,花三十文买了支看起来还不错的梅花木簪,二十文是方才安老头儿给的,还有十文是上次离开前小姨给的。 一想到小姨,不知她脸上的肿消了没?于是云舒提议老爹一起去看看。水志诚见天色还早,孙家祖宅又在北城门附近,挺近的,便点头应诺。 父女二人往孙家祖宅那条巷子去,还没到地儿,远远便见巷口围了一大圈人,正对着巷子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流言蜚语 父女二人往孙家祖宅那条巷子去,还没到地儿,远远便见巷口围了一大圈人,正对着巷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 水志诚抱着云舒凑到最外围,旁边一群妇人正说得眉飞色舞、异常起劲,云舒尖起朵细听他们的谈论内容。 一大婶嘀咕道:“哎哟,你看,又来了,啧啧,孙武这小子真够可怜的!” “可不是,这几天那小子天天在自家祖宅门口转悠,又不见他进去,真是的,自家房子都进不了,这男人也真够窝囊的!” “哎哟,有李家那只母老虎在,他能不窝囊吗?” “是啊是啊,听说前几天孙武那媳妇拉了几大车东西回老宅了,连她娘都跟来了,不知弄了多少好东西过来?可别把孙武那两个铺子掏空了!” “哎呀,照我说,孙武娶了那么个泼妇真够倒霉的。他那两个铺子,戚~~还不够她媳妇脂粉钱了!” “可不是?我就说嘛,女人漂亮了有啥用?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处勾引男人,多少家财都能被她败空啰!” “哎,听说城南白员外去年去省城做生意,带了个粉头儿回来。哎呦!那女人那个漂亮哦,男人一见她都走不动道儿!可是后来怎样了?半年不到,白员外家的房契地契全被她偷出去卖了,人也跑了。 看看白家,原本多富贵的人家啊!要不是他儿媳陪嫁有两间铺子,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得讨饭去!我看啊,这孙武媳妇不比那狐狸精好到哪儿去!” 云舒瞬间就怒了,嚷道:“你才是狐狸精了!” 那大婶一愣,回头看。见是个高壮汉子抱着个小娃娃,那汉子虽一脸老实,那小娃娃却双手叉腰一脸凶悍。 “哎哟,这是谁家的丫头啊?这么丁点儿大,就知道骂人了?” 云舒气鼓鼓的瞪她一眼,揉揉眼睛挤出两滴泪对水志诚道:“爹爹,他们骂小姨是狐狸精!欺负小姨就是欺负娘亲,欺负娘亲就是欺负舒舒。爹爹,你要为舒舒出气哦!” 水志诚闻言皱起眉,原本憨厚的脸瞬间黑下来,狠狠瞪着那几个八婆。 方才那大婶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被水志诚那对要吃人的大眼狠狠瞪着,不仅后退几步,讪讪道:“呵呵。我要回家做饭了,你们聊啊,你们聊!”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另外几个妇人也讪笑几声,各自找借口散去 。 外围的走了,里面没注意到这边状况的依然围在巷口叽叽喳喳。云舒二人进不去。外面又看不清状况,水志诚转了几圈,只好找个老汉问问。 那老汉一脸痛心道“唉!堂堂七尺男儿却给个妇道人家下跪,像什么话嘛?那媳妇更可恶,吵个架就不让她男人进院子,还逼着男人下跪!这样的媳妇,要是我啊,早就休了她了。丢人啊,真是丢人啊!”老丈摇头晃脑的走开。 云舒闻言心里一咯噔,他说的不会是孙武和小姨吧?死老头儿,胡说八道,明明是孙武不对先。让他下跪了又怎样?小姨满身是伤,现在还躺在**了!她对着那老丈背影做个鬼脸。 水志诚抱着云舒好不容易挤开众人。钻了进去,见巷子正中果然跪着个男子。那不是孙武是谁?而孙家祖宅的大门却紧闭着,里面如无人般安静。 水志诚走到孙武面前道:“孙老弟,你在这儿干什么?快起来吧!” 孙武不起,依然固执的跪着,他眼睛紧盯着院门,梗着脖子道:“如画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你不要管我!” 云舒撇撇嘴,现在知道错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哼!早干什么去了? 她看看外面指指点点的三姑六婆,不满道:“孙姑爷,你看,外面那么多人在说你闲话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还听她们骂小姨了!要让小姨知道了,她肯定更生气,更不想见你哦!” 孙武总算从院门上移开眼,看看云舒,又看看巷口,他呼啦一声站起来,冲到巷口大喊:“滚,都给我滚,谁敢说如画坏话,我跟他拼命!”他用力一推,人群嗡嗡的往后倒去,叫骂声、呻吟声、抱怨声瞬间充斥着小巷。 人们一个个爬起来,见孙武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众人,原本想抱怨几句或者骂几句的人立刻闭了嘴,装作聊天般三五成群离去,几分钟不到,小巷及四周都变得空空荡荡。 孙武又慢慢走回方才的位置噗通一声跪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孙家祖宅大门。水志诚拉了他几次他都不动,眼看天就要黑了,得抓紧时间。 无法,父女二人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居然没有丝毫回应,云舒扯着嗓子外婆小姨的吼几声,院内立刻便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院门被开了条缝儿,露出个脑袋来,正是春桃那丫头,她一见是云舒,立刻开门放他们进去。孙武见状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春桃的手,红着眼道: “如画了?如画怎样了?她原谅我了吗?愿意见我了吗?” “我…我……”春桃‘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云舒却见她脸颊发红,一脸羞涩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模样!云舒抽抽眼角,这算什么? 她又对着内院大喊:“外婆、外婆快出来,舒舒来看您拉!” 话音刚落,外婆果然出来了,她一眼便看到拉着春桃手的孙武,冷哼一声转开视线,上前接过云舒,亲热的问两句。 见到外婆的孙武立刻甩开春桃的手,冲到外婆面前就要跪下,外婆冷冷道:“孙武,你忘了我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孙武停下动作,“可是、可是,娘~~~” “不用可是,只要你能按我的要求做,半年之内不喝酒惹事,把生意经营好了,如画自然会回去!小涛也会跟回去!” “可是,可是娘,我知道错了,您…您就让我见见如画和小涛吧!” “如画现在还躺在**,你想看她什么?你现在见她只会让她更恨你,如果你是真心改过,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改掉你那些坏毛病,怎么把生意经营好啰!” 说完,外婆抱起云舒内院去,水志诚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孙武呆呆的站在院中望着内院。春桃轻轻走到孙武旁边,小声道:“少爷,少爷!您放心,小涛小少爷很好,我每天都给他喂饭,他能吃下大半碗了呢!” 孙武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春桃的肩,紧盯着她道:“那如画怎样?” “如…少奶奶,也…还不错,脸上消肿了,还不能下地!” 孙武放开她,又望了会儿内院,然后垂头丧气、摇摇晃晃的走向院门。 孙武走到门口台阶处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春桃立刻追上去扶着孙武的胳膊:“少爷,少爷您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少爷,您快起来!” 孙武扶着一旁的立柱站起来,一把甩开春桃的手,一言不发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外去。 春桃站在院门口,静静的望着孙武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巷子、过了拐角,才叹息一声,嘴里嘀咕几句,然后回院关上门,低头慢慢往内院去。 外婆抱着云舒直接进了小姨的房间,小姨正坐在**跟小涛玩耍,见云舒进来,立刻抱起小涛指着云舒道:“小涛,叫‘姐姐’,姐~~姐~~”,小姨拉长音调用心教。 “唧唧~唧唧~”小涛摇晃着小胳膊快乐的喊着,小姨高兴的拉过他亲亲,“哦!我们小涛真聪明,会叫姐姐啰!” 云舒一头黑线,方才那娃明明叫的是唧唧好不好?哪里是姐姐了?唧唧!一听这词云舒就郁闷得直皱眉,怎么又是它?想当初自己学说话,说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唧唧~~~ 云舒细看小姨,她脸上的肿已基本消去,脸颊上一个大大的红色印记,看来还得等几天!身上的伤处看不到,不过看她逗小涛时略显僵硬且刻意回避的动作,应该还有些严重。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才几天,哪有那么容易好? 水志诚道:“娘,小妹,今天是大虚日子,我进城来干活,云舒跟着安大夫玩了一天,安大夫还说要收舒舒为徒了!” “哦?那老头儿还挺识货的嘛?咱们云舒这么聪明,呵呵,算他捡到便宜了!”小姨笑道:“舒舒,有没有问安老头儿要赏钱啊?” “有啊,喏!”云舒掏出方才买的木簪! 外婆拿起来查看一番,点头笑道:“还不错,给你娘用的吧?” “是啊,外婆,安爷爷只给了我二十文,小姨上次给了我十文,我全拿来买簪子了,就是要送给娘亲的,娘亲一定喜欢,嘻嘻~~~” “好丫头,知道心痛你娘了!”外婆赞许的摸摸云舒脑袋,把木簪包好,塞云舒怀里。 外婆又问了些盖房子的进度问题,水志诚一一作答,云舒等他们说完,才道:“外婆,孙姑爷经常来吗?” 小姨闻言瞬间垮下脸,外婆道:“舒舒啊,这是大人的事儿,你不要多问啊!” “可是,我刚才听外面的大叔大婶们都说小姨的坏话,还说孙姑爷窝囊!” 外婆皱起眉,摸摸云舒脑袋道:“恩,外婆和小姨都知道了,谢谢舒舒给咱们报信啊!来,外婆给你几个铜钱,记得存下来,下次再给你娘买礼物!” “好!谢谢外婆!”云舒乐呵呵的收起铜钱,几人又说了会儿嫌话,直到酉时中,父女二人才乐呵呵的回家去。(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地基石 回家后云舒献宝似的掏出木簪,李氏喜滋滋的收下,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当时明明已经天黑,大家正要开饭,李氏道:“等等啊,我去去就来!” 一刻钟后,李氏重新换了个发型,插上云舒送的木簪进来,故意在众人面前转来转去,念叨着:“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最先夸赞的是水志诚,他的词少,嘿嘿一笑:她娘,真好看! 小健拍手叫道:好看好看很好看,小康也学着样子叫一遍;轮到春秀,她抿嘴笑道:“姑奶奶,您这簪子比那些个金的银的玉的好看多了,样式简单大方,又实用又结实,用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李氏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人围着桌子美美吃上一顿,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其实,云舒觉得那木簪也就一般般吧,挑选时就是看中它样式简单、材质不错,各种场合都挺适用,毕竟只有三十文钱,这个算是性价比挺高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很忙碌,水志诚带着帮忙的汉子们挖地基、凿石料、筑泥墙;李氏带着春秀做饭喂猪养牲畜、打扫清理院子;小健负责跑腿、端茶送水之类;云舒和康娃都太小,主要负责喂鸡捡蛋,时不时跑个腿儿传个信儿什么的。 几个汉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挖好了地基。其次是去山上凿取条石,这里没有钢筋水泥,地基最下方多是放置大而坚硬的条石,这样地基才不会塌陷、泥墙才不易开裂,房屋寿命自然更久。 云舒家后山可以开凿为石料的大石头极少,完整的巨石都在悬崖上。那是绝对不能开凿的,按村人的说法会惹怒山神,实际上就是现代人说的容易引起塌方!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去作坊院子后山开凿石料,反正离得不远,转过一个土坡就是。因作坊院子后山林地都是无主的,所以附近人家不管是盖房子开条石,还是想凿个日用小石器。都喜欢跑那里去寻石料。 几人寻了近一个时辰,最后选定一块以前被人家开凿过一小半的巨石,其位置最靠近云舒家这边的山沟,凿好了抬回去也近。 于是,大家各自回家带好工具,中午来云舒家吃过午饭,便一起上了山。 开凿石料是件费力气费工夫费工钱的事儿。其实很多人家盖泥墙草房时,如果预算少又没人手就干脆就不用地基石。直接把地基那坑挖好啰,到附近找些坚硬点儿的小碎石扔进去,铺上几层,再填些黄泥,蹋得紧紧实实。然后直接在上面用黄泥筑墙即可。 云舒家现在住的两间土墙草房就是这么盖的,当时时间紧,一文钱没有,请几个亲戚帮忙,还得饿着肚子干活,哪有功夫顾忌房子耐用不耐用?其实那两间土墙草屋去年就开始开裂了,严重的地方云舒能将自己的小指头伸进去。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地基没弄好,因此李氏夫妻俩商量决定。这次就算借钱,也一定得把地基筑牢实了。用条石地基还有个好处就是:如果以后需改建瓦房,只需把土墙推倒,直接在上面加盖即可。 水志诚加帮忙的四个汉子:水志飞、水志川、水志明、水志亮四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巨石上微微斜斜不平整不可用部分削去,第三天下午才凿出第一块条石。 条石刚刚开凿出来时其形状很不规则。但作为地基石的条石要求较高,特别是上下两面。越平整垒起的地基越稳固,因此大家每凿出一块条石,就得花一两个时辰将石头修理平整。 这样一来,开凿地基石的时间一下子就花了八天,其后又花了一天时间将条石一块一块抬回来。原本以为半个月就能完工的房子,算起来,前期准备工作都花了大半个月。 当年晚上,大家围着桌子吃饭时,水志明笑成:“志诚老弟,你们家这两间草房怕是咱们村里最结实耐用的草房啰!” 水志诚嘿嘿笑道:“还得多谢各位兄弟帮忙,来,喝酒喝酒!” 众人正喝得热闹,突听门外有人高喊:“水志诚,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闻言都惊讶得面面相觑,哪个蠢蛋这么扫兴?居然跑人家家门口来叫骂?大家齐齐放下酒杯,出门查看。 李氏听到动静就站到门口往外瞅了瞅,回来叫春秀带着孩子们待在主屋别乱跑,她自己则慢慢走出去站到水志诚身后半步处。 云舒本想跟去看个究竟却被春秀一把提了回来,关了房门上了闩,云舒只好端跟凳子站上去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 有了凳子的帮忙,云舒踮起脚尖,视线刚好能越过众人头顶看到院门口的情况。 只见院门口站着三四个手拿扁担木棒、一脸凶神恶煞的男子,再仔细一看,都是认识的人,那是作坊院子边角上的水志平一家。云舒对这一家子早有耳闻,大家对他们的一致评价:都是怪人。 平时吧,他们一家子对谁都好,老远尖着了都会乐呵呵的跟你打招呼。可谁要敢沾他们家一点点东西,即便只是走路不小心踩到他们家一张青菜叶子,前一秒还跟你笑嘻嘻打招呼的一家子,下一秒就能黑着脸拿着大棍子跟你拼命! 更可怕的是,他们家男丁本来就多,又爱倾巢出动,那架势很有些吓人,因此村里人都有些怕他们。而这水志平似乎因此得了些甜头,更爱拿自己男丁为本钱四处炫耀。 云舒看得直皱眉,自家什么时候惹过他们了?莫非我上次游玩时手痒,扒拉的那几张大白菜叶子是他们家的? 水志平挥舞着扁担吼道:“好你个水志诚!看你平时是个老实的,老子一不注意,你个龟儿子,连老子磨盘都敢撬,你胆子肥啊你!” “二哥,什么磨盘?我没撬过你磨盘啊!” 水志平一把推开水志诚,冲进院子,指着地上的地基石道:“这不是我磨盘是什么?” 水志诚张大嘴,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怎么会是磨盘了?” “怎么不是?你凿的那块大石头是老子上次凿过的,老子就取了几块,专门留下一大块平整的,等有空了去凿来做石磨。你倒好,老子一眨眼,你个龟儿子,就给老子把石磨凿个稀巴烂!你是瞧着老子好欺负是不是?” 水志平一挥手,他身后三个年轻小伙子举着棒子呼啦一声围上来就要动手。 “住手!”水志飞大吼一声跳出来:“二哥,你问也不问清楚,就这么跑来打人,小心村长抓你去见官?” “哼!抓我,他抢我磨盘石,还抓我?水志飞,老子看你可怜,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不跟你计较,你给我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儿!” 他轻轻一推,水志飞本就瘦小的身体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水志诚拉了他一把,才让他站稳了没摔倒。 水志川从旁边抄起一根扁担就冲过去:“水志平,干什么?你敢欺负我弟弟,我跟你拼命!” “哟呵!水志川,你家不是穷得连媳妇都娶不起吗?现在有心思帮人出头了?” 水志飞也捡起根抬石头的棒子冲上来:“水志平,你敢欺负志诚哥,我跟你没完!” 水志诚异常感动,也拉下脸来道:“二哥,你到底想怎样?如果真想打架,有两个兄弟帮我,我水志诚也绝不会做缩头乌龟!” 水志平闻言有些惊讶,以往自家只要摆开阵势,没有不焉的!今天踢到铁板了?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拿着扁担狠狠的瞪着对方,如此双方陷入对峙中。 云舒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水志平那边四个人:年近四十的水志平、十八岁的大儿子水云洪、十六岁的二儿子水云浪,还有个只有十岁的小儿子水云超,看来主力队员就是那两个年轻气盛的儿子啰! 老爹这边,主力当然是自家老爹,水志飞和水志川两个喽喽都较弱,而另外两个来云舒家帮忙却一直没说话的水志明和水志亮是周伯娘的大儿子二儿子,水志平家就在他们家隔壁,还有一面公用墙!看来他们是不想惹事儿了? 恩!水志诚力气大、个子高,干活儿一个能顶俩,打架肯定也弱不到哪儿去!算下来,双方实力相当,真打起来谁也讨不着好!难怪水志平犹豫了! 云舒紧盯院中状况,还偷偷将小黄叫到窗下,打算他们一开战,就指挥小黄一有空档就扑上去来上一口,这样自家老爹的胜算就大得多了! 院中气氛异常紧张,双方虎视眈眈,谁也不让谁。 “二哥,可否让我来说几句?”李氏突然插话,但她声音温柔、语调婉转又恭敬,对方没有理由不让她说话。水志平斜眼瞟瞟李氏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二哥,您要凿石为磨的事儿我们确实不知,现在那石头我们已经凿成条石抬回来了,您现在就算抬去也不可能再凿成石磨。这样吧,您有什么要求,何不说出来商量商量,只要合理且我们能办到的,一定想办法给您办好,您看怎样?” 水志平想了一会儿,“哼!算你识相,要我不追究也可以,你们陪我一两银子!”(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汤氏发威—求订阅! 水志平想了一会儿,“哼!算你识相,要我不追究也可以,你们陪我一两银子!” 原本以为可以和平解决的众人瞬间张大嘴,水志飞气鼓鼓道:“水志平,你讹诈啊?那石头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要银子,还要一两?你要不要脸啊?” “是啊!”水志亮也忍不住开口道:“二哥,您就算要赔偿,也要不了一两银子吧?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大米了啊!” “哼!一两银子怎么就多了?那么大块石头,我要凿成个大石磨,卖给磨坊不也得值个一二两银子?我收他一两银子还算便宜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真的是磨坊用的大石磨,一整套算下来确实可以值个一二两银子,可那样的石磨是那么好凿的吗? 大石磨不仅对石头材质要求极高,石磨的部件也多,磨盘只是其中一部分,那样的磨盘一两个人细细凿下来,也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整套做下来,没有两三个月的功夫是完不成的! 李氏深吸一口气道:“二哥,您家用不了磨坊那么大的石磨吧?普通的家用石磨一套最多两三百文,您看…!” “两三百文?志诚媳妇,你打发叫花子啊?你们取条石那块大石头,别说做一个大石磨,就算做它两三个也没问题,我爱做大的怎么着?”水志平明显就是要耍赖硬拗,看来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讹云舒家一两银子了? 李氏抿嘴不语,水志平又道:“志诚媳妇,别跟我说你们家没钱啊!没钱能盖房子?没钱能请人凿地基石?哼,你也不看看。村里盖草房的,谁家舍得花钱凿地基石?就你家最能折腾!这些我们管不了,但石磨钱,你给个话吧,什么时候给?” 云舒气呼呼的真想冲出去狠揍那家伙一顿,枉自己平时见他就乐呵呵的二伯、二伯的叫得欢,还是同姓近亲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关于花钱的事儿。家里向来是李氏说了算,水志诚望向李氏,李氏闭眼调整一会儿情绪,道:“二哥,您这是强人所难,我们家忙活了好几年,好不容攒下点儿银子加盖两间草房。如果真像您要求的那样赔了,我们就没钱给几位兄弟付工钱了,您看是不是……” “怎么着?不想赔是不是?好啊,我看你这房子也别想盖了!大娃、二娃,你们就给守好了,他们一动工就跳地基里躺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房子能怎么盖!” 水云洪、水云浪果然提着棍子几步窜到新挖的地基边,如夜叉般叉开腿、一手叉腰一手拿大棒站着。 “水志诚,你给我听好了,我两个儿子从此就住你家了,什么时候赔钱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要是把他们冻着了饿着了,你那两间破草屋也别想住了。哼!” “怎么着?那两间破草屋,你也想霸占了去?”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众人齐齐回头,待看清来人,个个惊讶得合不拢嘴!云舒也很惊讶,她怎么来了? “娘。小心,有石头!”扶着汤氏进门的小姑时不时提醒。 汤氏右手拄拐杖、左手被小姑搀扶着进了院子。她板着脸慢慢的走到两群人之间,一转身。面对水志平而立,将水志诚几人挡在身后。 汤氏跺跺拐杖,声音响亮道:“平小二,你想怎么着?” 平小二?!云舒捂嘴偷笑,没想到惯爱欺负别人的水志平小名居然叫平小二!方才紧绷的气氛被汤氏这么一叫,立刻轻松下来,特别是云舒家这边,众人虽表面平静,那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 水志平略显尴尬的咳嗽两声,他的几个儿子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道自家老爹有这么个小名!水云洪道:“爹,咱们还要不要去守地基坑啊?” 水志平还没开口,汤氏瞪大眼睛吼道:“你敢!” 水云洪瑟缩一下,又梗起脖子道:“是你家那个龟儿子撬了老子磨盘,你这个老……哎哟!”汤氏不待他说完,一拐杖劈过去,把水云洪打得哇哇大叫。 见自家大哥吃亏的水云浪和水云超两兄弟举起棍子就要向汤氏冲去,水志平赶紧拦住,把两个小子骂回去。 而汤氏面不改色双手叉腰站立不动,她狠狠的瞪着水志平:“平小二,这就是你教的儿子?连我这个奶奶辈的都要打?” 水志平讪讪道:“汤大娘,我…呵呵,我们只是找志诚兄弟…商量,对,商量商量而已!” “哼,好你个平小二,还认得我这个汤大娘?小时候要不是老娘把你从粪坑里捞起来,哪有你这群小兔崽子?现在好了,你胆子肥了,敢骑到老娘头上来了?老娘今天就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全当老娘当年只捞了块臭石头!你个死小子,死小子……” 汤氏说着抡起拐杖就往水志平身上招呼去,水志平一个没注意,生生的挨了两下,然后抱头鼠窜,“大娘,别打,别打啊!我不要了,不要钱了还不成吗?” 汤氏停下来,拄着拐杖喘几口粗气,又骂道:“你还好意思提钱,那石头土生土长,老娘没进水家门就在那儿了,你凭什么要钱?啊?死小子,老娘让你作恶、让你作恶!”汤氏抡起棍子又去追水志平。 水志平的几个儿子见势不妙,想去帮忙,却被水志诚几下掀翻在地,水志飞和水志川一人一个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抱头鼠窜的水志平起先还顶上几句,后来被追打得厉害,只得不停的求饶道歉。 闻声而来的水志华和刚刚回家的水志奇都跑来看个究竟,站在一旁的水志明跟他们说了个大概。 水志华对水志奇是个颜色,二人冲上去,一把抓住水志平,把他压倒在地,汤氏冲上来拿着拐杖往他屁股上啪啪啪就是几下,直到累得打不动了才停下,小姑立刻端根凳子放她身后,李氏识趣的端碗茶水出来递给小姑。 汤氏坐在凳子上呼呼直喘气,好一阵才缓过来,她接过小姑的氺碗,慢慢喝上几口,然后对按倒跪在面前的水志平道:“平小二,你是不是觉得你汤大娘我老了,奈何不了你了?连老娘家的房子都敢来抢了?” “不…不是的,汤大娘,我…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问问?问问你要什么一两银子?” “我…那是…开玩笑了!汤大娘,我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吧!” “哼,放过你?没问题,一两银子拿来!” “死老太婆,你太恶毒了,抢了我们磨盘石,还向我们要钱,你要不要脸?”水云洪激动的挣脱水志川的压制跳起来。 “哼!我不要脸?我当然不要脸了,我不要脸的跑去本家叔叔家讹银子,我不要脸的要跳人家地基坑?你说我是不是不要脸?” “你…你…”水云洪指着汤氏你了半天你不出来,这小子打架有点儿力气,要骂人一百个他凑起来也不是汤氏对手。 汤氏斜他一眼,就着手里的茶碗狠狠砸过去,正好砸中水云洪胳膊上,泼出的茶水淋湿他前半身,胳膊也被划出一道口子! “混账,老娘是你奶奶辈,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你个不孝的东西,小心垮你家祖坟,棺材盖翻出来砸死你个不孝的小兔崽子!” 水云洪哆嗦一下,赶紧缩回手臂,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云舒知道汤氏厉害,没想到在外人面前更厉害,瞧她那些骂人的词儿!天啊,简直不可思议!还有她那十拿九稳的扔茶杯绝技,上次把自家老爹头顶砸个大洞,几年过去,准头依然良好,真是宝刀不老啊! 汤氏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她又转向水志平道:“平小二,你怎么说?” “汤…汤大娘,我…我真的没有一两银子!” 水志诚道:“娘,我们不要银子……” 李氏赶紧拉拉他,汤氏瞪他一眼,小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她又转向水志平:“平小二,你既然精神好得没地儿使,就去给我挑大粪吧,多的我也不要,就给我把那几十亩麦苗给浇齐啰!怎样?有意见吗?” “没,没有!” “明天就来!” “是,是!” “麦子给我浇坏一颗,要你赔一亩!” “是,是!” 汤氏又是一通训斥,水志平只有乖乖应承的份儿。末了,水志平几个儿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离去。 眼看一场难以避免的肉搏战被汤氏几下就化解了,水志诚喜笑颜开的凑上去要扶汤氏:“谢谢娘,娘,您慢点儿,先在这边休息休息在过去吧!” 汤氏将胳膊一收,冷冰冰道:“哼,谁要你谢?老娘不过是看不惯外人来老娘地盘上撒野!阿琼,走,回去了!” “啊?哦,好,来了来了!”本已被李氏拉进厨房的小姑闻声立刻跑了出来,对水志诚前移的笑笑,扶着汤氏慢慢离开。 大伯水志华和小叔水志奇也告辞一声各自离去,院中就剩云舒一家和来帮忙的几个汉子。水志飞小声道:“志诚哥,汤大娘真厉害!你们两家还没和好啊?”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李氏插进来道“各位兄弟,快回来吃饭吧,菜都凉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矛盾的汤氏—求订阅! 地基石那场小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在场的明明就只有几个人且都不是外人,可这事儿还是像长了翅膀般没两天便传得附近几个村都知道了,再加上第二天水志平就带着两个儿子去给汤氏家浇麦地,更是应证了传言。 村里人见着水志平一家脸上虽没什么,可那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水志平一家敢怒不敢言,只得夹着尾巴过了好一段日子。人们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水志平再恶,他家男丁再多,也比不过汤大娘一声狮子吼! 云舒一家倒是庆幸免去一场无谓的伤筋动骨,当然主要还得多亏汤氏。第二天一早,李氏便捡了五十个鸡蛋,让水志诚给汤氏提去,水志诚乐呵呵的接过,一手抱起云舒一手提着篮子去见汤氏。 父女二人到汤氏院子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院中吃饭,小姑见了二人,立刻放下筷子,跑过来接过篮子,道:“哎呀,二哥,大清早,你提一篮子鸡蛋来干什么?” 桌上的汤氏和水志奇都停了筷子,望向这边,尤其是汤氏,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 水志诚嘿嘿傻笑道:“这个…是如书让我提来的,谢谢娘昨晚的帮忙!” 汤氏闻言哼一声拿起筷子刨两口本就没什么米粒的稀饭,硬是把饭敲得叮当直响,云舒立刻意识到老爹说错话了,赶紧补充道:“小姑,爹爹听说要给奶奶送东西,可高兴了,饭都没吃就抱着舒舒来见奶奶哦!” 云舒偷望汤氏那边,果然汤氏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碗筷也不叮咚作响了。水志奇闻言立刻站起来拉水志诚:“二哥,还没吃饭啊?来,快来坐下,一起吃吧!” 小姑道:“是啊,二哥,快上桌,我去给你拿碗筷啊!”然后提起篮子就往厨房跑,没一会儿便真的拿了两碗两双筷子出来。 水志诚推了几次推不掉。总算扭扭捏捏的坐下了,小姑给水志诚准备的是一个大大的海碗,装了满满一碗稀粥放他面前:“来,二哥,快吃!娘这两天胃口不好,说想吃稀点儿的,二哥将就一下。吃完了我再跟你盛!” 然后,小姑又给云舒盛上一碗,现在这样子不吃也得吃了!云舒跟着水志诚正好坐在汤氏的对面,水志诚非常局促,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扭扭捏捏比个新媳妇还新媳妇! 云舒看着好笑,她倒不会客气。爬起来站到凳子上,正好可以夹到菜。桌上有两大盘泡菜,还有昨晚剩下的一盘炒菜,里面零星还有点儿肉! 小姑见水志诚只顾埋头喝粥,便主动给他夹了几筷子菜,还专门把那炒菜用的肉片挑出来放水志诚碗里。 水志诚要遮挡,小姑笑道:“二哥,你也真是的。躲什么躲?又不是外人!小时候不都是你帮我夹的菜?我记得四五岁时你还喂过我饭了!” 水志奇也道:“是啊,二哥,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也是您帮忙夹菜,您还教我穿衣服了!”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不答话。云舒喝两口粥就站起来夹一筷子咸菜,小姑见她动作缓慢。便主动帮她夹,云舒甜甜的道谢。然后道:“小姑,我娘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哦,从小要养成好习惯,长大了才讨人喜欢!” 小姑大乐:“你娘真这么说?哎呀,看来我就是小时候二哥什么都帮我做,害得我长大都不讨人喜欢了!” “不会,小姑很讨人喜欢了,舒舒就喜欢!”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饭后汤氏慢慢回屋,端出个小筛子,坐在堂屋门前缝缝补补,云舒就不明白了,这些老太太怎么天天都缝缝补补的?哪儿有那么多东西缝补? 水志诚下了桌就抢着帮小姑劈柴,小姑乐呵呵的在厨房和院子间穿梭,这个时候的这个院子看起来异常和谐。汤氏虽然一直没说话,云舒却能感觉到她会时不时看向这边。 因自家还在盖着房子,水志诚不能离开太久,劈完柴就回去了,云舒则继续留在汤氏院子陪小姑玩。水志诚走的时候汤氏依然不紧不慢的缝补着,眼睛都没抬一下,可院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云舒明明看到汤氏眼睛有些微微发红、怔怔的望着院门口! 她就那么呆坐着望了半晌,然后慢慢的站起来,端着筛子一边捶着背,一边慢慢回屋去! 云舒看着这一切,心情极其复杂。汤氏坏吗?昨晚如果不是她,自家肯定没那么容易摆平水志平;说她不坏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一系列事件,件件因她而起,她为了赌气甚至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儿子亲孙女挨冻受饿、还来雪上加霜! 可她现在这样子又是为什么?云舒没有孩子,不知道母亲对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感情?会不会也像这样既爱又恨?她摇摇头长长的叹口气:唉!想不明白啊!真是个矛盾的人! 进进出出收拾的小姑,打理完厨房,又搬出个小炉子,夹了些木炭来点燃了,又放上个小罐子,没一会儿,那药香便扑面而来。 云舒凑过去:“小姑,熬药么?” “是啊!” “是奶奶的么?奶奶生病了么?严重么?” “恩,你奶奶一直生着病,时时需要吃药了,那病有时严重有时不严重!” “哦!什么病啊?” “听大姐说好像是个……什么来着,反正就是女人才会得的病!哎呀,舒舒,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 女人生的病?那肯定就是妇科病了!这东西云舒确实不懂,只好住了嘴。 小姑一边扇药炉子一边念叨:“唉!娘也真是的,明明关心二哥,今天二哥来了,她还是板着张脸,把二哥都吓着了吧? 舒舒啊,你回去跟你爹说,就说你奶奶啊,就是爱面子,她脸上虽不好看,心里却没什么的,让你爹别多心啊! 对了,昨晚啊,其实我一看见平二哥一家往你家去,就知道会出事,跑去跟你奶奶一说,她本来都上床了,立刻爬起来,嚷着要去你家帮忙了!呵呵,她一着急,连衣服都穿反了,还是我硬拉她回来重新换上,才去你家的了! 哼,那平二哥一家真可恶,平时明明……”小姑唠唠叨叨的念开了,其内容不是一日三餐,就是村子里那几个人,每个人每件事她都要叽叽咕咕评论一番。 云舒也不打断她,津津有味的听着,没想到小姑这个足不出户的闺女居然知道这么多事儿!虽然她的评论也有些幼稚,有些却也独到。 二人一个念一个听,直到午时,小健过来叫云舒回去吃饭才告别,走之前小姑还拉着云舒道:“舒舒啊,你小姑我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今天说得真够本,你有空经常来啊,只要你陪小姑聊天,小姑就给你烤红薯吃!” “我也要、我也要!”小健嚷道。 “你?好吧,只要你来不弄坏我的东西,也给你吃!” 这个小姑真不是一般的能说,拉着二人站在院门口都能闲扯老久,直到李氏亲自来寻人,她才停嘴放人! 其后,云舒家的盖房子工程进展顺利,云舒看着那泥墙一点儿一点儿的立起来,心里甭提有多高兴!真是自己的屋子勒,不,是闺房!云舒一想起这两个字就偷乐,嘻嘻!我总算也要有闺房了,好期待啊! 安放地基石用了一天,筑泥墙用了两天,等待泥墙干透用了三天,最后上梁,搭架子,盖稻草封顶。两间房子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总算盖好了! 竣工的头天下午,水志诚便进城去买了好多肉菜,又请人将定做的大木床搬了回来,同来的还有外婆、小姨和小涛。 小涛前几天就满周岁了,当时因云舒家忙着盖房子,都没来得及去,李氏一见小涛就迎上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镀银项圈挂他脖子上。 这东西最多只值两三百文,比起云舒周岁时小姨送的那套价值几两银子的镯子来,这个显然差得太多了!但云舒家就这条件,又刚盖完房子,李氏不可能让自家人饿着肚子打肿脸去冲胖子!小姨也知道情况,自然不会说什么。 一群人忙里忙外,将新屋子打扫一番,新床直接放新屋子里。回来时外婆见水志诚买了新床,走到城门口的她们还专门倒回去,买了两床大大的褥子、被子,连带着床单被套等全都买齐了,路上还是叫刘安专门拉了辆驴车送来的。 李氏满怀感激的道谢一遍,便将这些新褥子、被子全铺到了新**,正好,今天晚上大家都有地儿睡了,不用再一堆子人挤来挤去! 云舒一见那床铺好,便脱了鞋子爬上去又蹦又跳,几个孩子见状也跟着爬上来好一阵闹腾,连那刚满周岁的孙小涛也哭闹着要往**爬! 晚上,李氏让水志诚将小床搬到了新屋里,春秀和云舒两个小人睡小床,郑氏李氏和小姨带着小涛睡崭新的大床,水志诚带着两个男孩子睡主屋的大床,这样排下来,又合理,睡得又舒服。 郑氏母女三人一上床便嘀嘀咕咕开始说私房话,云舒开始还尖着耳朵听了会儿,觉得实在没意思便决定闭眼见周公去,迷迷糊糊中还想着:明天家里要办几桌酒席庆祝庆祝,一定很热闹,我得早点儿起床才行!(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缺主的酒席 第二天,云舒一听到动静就醒来了,她偷偷露出脑袋,见与她同睡的春秀正轻手轻脚的穿衣服,大**众人还在熟睡! 云舒看着春秀吐口热气哈哈双手,然后快速穿好衣服,便借着窗外的星光轻轻推门出去,没一会儿便听厨房那边传来水声和刷锅声! 云舒叹口气,幸好自己没穿越到某个丫鬟身上,要不这辈子就悲催了!看看春秀,多灵透的姑娘啊,不仅干活勤快、又举止大方、谈吐得体、模样俊俏、心地善良……,她身上似乎就没有缺点,可那又怎样了?不管她多么十全十美,依然只是个丫鬟! 唉!上天~~未必是公平的吧?! 云舒睁着眼望着屋顶整齐崭新的竹格子,脑袋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一直等到郑氏醒来穿好衣服,才自己坐起来,小声的叫外婆。 外婆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给她穿好衣服,将她抱到门外,外面天才蒙蒙亮,算时辰约是卯时末。外婆轻声叮咛她和已经起床的小健不要吵闹,别吵醒了娘亲和李氏。 云舒乖巧的点头,昨晚她们说私房话肯定很晚才睡,娘亲是孕妇,小姨是病人,小涛刚满周岁,都是极需睡眠的需要照顾的人,云舒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 她跟着外婆进了厨房,见春秀已经生好火,锅里熬的米粥已经开始渐渐散发香气,屋里暖和起来,春秀正端着个筲箕坐在灶门前一边看火一边摘菜。见郑氏带着两个孩子进来,立刻站起来,脸上挂着她惯有的温和笑容。恭敬的给外婆行礼。 外婆上前摸摸她脑袋:“好孩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春秀该做的!”外婆微笑着点点头,跟春秀一起忙活。 辰时二刻,天色渐渐亮开,水志诚顶着一头露水回来,云舒好奇,老爹大清早的跑去干嘛了?结果见他喜滋滋的扛着一大丛柏树枝进了院门。 云舒好奇的盯着那柏树枝瞧了半晌。没什么特别啊!那柏树枝就是一颗小柏树的树顶部分,老爹把它们拦腰砍断全搬回来了。这东西拿来做圣诞树还差不多,现在确实是十二月,莫非基督教已经传到这里了? 云舒正在疑惑间,外婆往围腰上擦擦手,乐呵呵的迎上去:“志诚啊,这柏树枝不错。把它插新房门口吧!别挖坑啊,找几块石头固定住就好了!” “唉,好嘞!” 云舒跑过去拉着外婆的手摇摇:“外婆,为什么新房门口要插柏树枝了?” “呵呵,这是习俗,保佑你们的新家财源广进、衣食无忧了!” 原来如此。云舒哑然失笑。 一家人匆匆吃过早饭,李氏便加入外婆和春秀的战团,开始忙着准备中午的酒席,水志诚则忙着东奔西跑借桌凳碗筷。 新房搬迁的酒席一般只需请自家近亲和帮忙的人家,由于现在已近年底,各家都有不少杂活儿;又因云舒家这次只是加盖两间草房而已,并非真正的搬迁。外婆便让人给舅舅和姨姨们带了话,让他们都不用来了。反正大半个月后就是新年了,几姊妹都要去外婆家,到时候再聚也是一样。 剩下的就是老爹这边的亲戚,汤氏不管她来不来,相请是必须的。另外几家也是如此,因此准备几桌酒席这个问题大家商量了老久。最后决定只办三桌: 自家一桌、帮忙的几个汉子算一桌、云舒的姑姑伯叔算一桌,如果来的人多了。再想办法加点儿就是。 办酒席这事儿云舒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站在厨房里,大人们还会嫌她碍事儿,她便识趣儿的一放碗就拉着小健小康出去,带着小黄跑后山树林里玩去。 直到接近午时才回家,他们还没进院子便听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谈笑声,看来客人们都来了。云舒乐呵呵的跑进去,首先见到的就是坐在门口附近、来帮忙盖房子的几个汉子,云舒乖巧的一一叫过去,引得众人一阵夸赞。 其次是水志飞的老婆邓氏和她女儿,还有水志明和水志亮的媳妇孩子们,这几个妇人嗓门大,又爱说笑,老远就能听见,她们那几个儿女也爱闹腾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来追去嘻嘻哈哈,整个院子都是她们的声音。 然后…居然没人了,几位姑姑一个都没来,又不来?云舒郁闷的皱眉,前几天她明明听老爹说过他亲自去请过大姑和二姑的!大伯和汤氏家倒还好说,几步路的距离,吃饭时过来就行了。 其实云舒觉得他们来不来无所谓拉,只是怕老爹失望,看得出来老爹还是很在意这些亲生的兄弟姐妹的。 午时快开饭时大姑总算来了,就她一个人,表情有些尴尬,特别是在见到小姨之时,哼一声扭过头,小姨也是不屑的哼一声、举起自己的纤手看来看去。 没一会儿,二姑也来了,同来的还有张秀,二姑一直板着张脸,连样子都懒得做,她进院没跟任何人搭腔,直接走到水志诚面前将东西交给她,然后走到大姑身边坐下。张秀却与她相反,还没进院就喊着:“二舅舅、二舅娘,秀秀和娘亲来了!” 一进院子她就乐呵呵的跟院子里的人打招呼,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上前叔叔伯伯婶婶的叫,送礼时二姑虽然没说话,张秀那巧嘴里的喜气词儿却一个一个往外蹦,把水志诚说得喜笑颜开,忽略了二姑那张木头脸带来的尴尬! 其次来的是大伯,大伯也是一个人来的,他拎着一篮子鸡蛋还塞了个荷包给水志诚,看来礼钱还是足够的。他交了贺礼便直接到水志飞等几个大男人那边坐下谈笑。 李氏时不时的看看天,又看看院门口,脸色有些焦急。 眼看就快到午时中刻了,按习俗盖房搬迁酒席应在午时中刻即正午十二点放鞭炮,放完后马上开始上菜,客人们入座,酒席开始。 客人们该来的大多都来了,还差汤氏一家,这当然是最重要的一家,搬家这样的酒席连老娘都不参加就太不像话了! 李氏悄悄叫过水志诚,嘀咕了几句,大概是让他去请汤氏一家吧?他们嘀咕完,水志诚果然朝院门口去,还没出门,便见小姑和叔叔水志奇到了,他们也是上前说了些恭贺的话,然后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 水志诚伸长脖子往后张望,没人! “小妹,三弟,娘了?” 两人尴尬的笑笑,小姑结结巴巴道:“娘…娘她…她说她吃不得油腻的,就…就不来了!” “吃不得油腻?娘怎么了吗?她生病了吗?”水志诚立刻紧张起来。 闻言的大姑二姑也站了起来,小姑赶紧道:“不是不是,娘很好,她…她只是…不想来而已!” 大姑和二姑互看一眼,又坐了回去,没再说话,院子里众人都安静下来,显然大家都将小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几个帮忙的汉子和媳妇互相打眼色,那眼中满满的是对汤氏的谴责! 水志诚呆愣一会儿,尴尬的笑道:“小妹,三弟,你们先坐,我再去看看!”说罢便匆匆往门口去。 “站住!”众人齐齐回头,见郑氏一脸严肃满满的走过来。 她走到水志诚身边站定,“志诚,时辰就要到了,你把炮仗拿出来挂好,一到时辰就点,然后立刻上菜,请大家入席!” “可是,娘……” “没有可是,亲家那里我去说!”郑氏一旦严肃起来,说话向来有气势,水志诚自然不敢反对。 云舒见状也跑过去:“外婆、我跟你一起去请奶奶好不好?” “恩,舒舒乖,比你那奶奶懂事多了!好,咱们祖孙俩一起去,看看你那奶奶到底有多倔!”郑氏摸摸云舒脑袋调笑道。 二姑闻言就要站起来反驳,被大姑拉住;大伯不置可否,继续与那几个男人吹牛打屁;小姑尴尬的笑笑,叔叔讪讪的摸摸鼻子,道:“二哥,我来帮你吧!” 外婆牵着云舒慢慢出了院门口,往汤氏院子去。快到地方时,云舒眼珠一转,拉住外婆,示意她凑过耳朵来,外婆会意,蹲下来,神秘兮兮道:“乖乖,有什么好主意?” “嘻嘻~外婆,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探探路好不好?” 外婆略微一想,立刻会意,伸手一戳她额头,笑道:“你个鬼精灵!好吧,你去吧,外婆就在这儿等着!” 云舒蹑手蹑脚的靠近汤氏院子,她没直接去正门,而是趴在拐角的院墙上往里偷看,那个小洞是她上次来找小姑玩时发现的,现在正好用上。 果然不出云舒所料,汤氏正在院中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往云舒家这边的院子张望、时不时看向院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汤氏走向他们家与大伯家公用的那面围墙,墙角堆放着一堆劈好的木柴,她用脚在木柴上试探试探,没有滑落,然后她慢慢的踩着木柴小心翼翼的往上爬。 云舒看得直冒冷汗,汤氏虽然只有五十岁左右,常年劳作让她看起来特别显老,面相比现代某些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还老。她那老胳膊老腿居然去爬随时可能散落的木柴堆! 天啊,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云舒不敢出声,怕吓着汤氏,要是因此摔下来,自己就是罪过了!她紧张的盯着汤氏的一举一动,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智劝汤氏—求订阅! 天啊,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云舒不敢出声,怕吓着汤氏,要是汤氏因为自己摔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就罪过了!她紧张的盯着汤氏的一举一动,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汤氏小心翼翼的爬到柴堆顶,慢慢扶着围墙站起来,如果站直了正好能露出整个头来,她双手撑墙,伸长脖子张望,那方向明明是自己院子方向。汤氏是想看自家院子吗? “奶奶!”大伯院子里突然响起水云秋的声音。 汤氏脚下一滑,双腿直蹬,幸好她手快,双手紧紧抓牢围墙。有了支点,她的腿又轮了几遍总算站定了,云舒看得冷汗直流!这汤氏,几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翻墙?! “奶奶,你爬围墙上干什么?”水云秋又道。 汤氏老脸一拉,“关你什么事?我丢了两只鸡,爬上来看看有没有飞你家院子去,不行啊?” 水云秋一脸惊讶道:“鸡?没有鸡飞过来啊,奶奶,你为什么不走正门了?” 云舒捂嘴偷笑,又怕汤氏一着急掉下去,赶紧对外婆招手,小声道:“外婆,奶奶正爬围墙了,我们去扶她下来好不好?” “围墙?”郑氏一头雾水,跟着云舒轻手轻脚的进了汤氏院门,一眼便看到正趴在围墙上、脚踩柴禾堆、板着脸训斥水云秋的汤氏。 郑氏嘴角直抽,本想大笑,见那柴禾堆松松垮垮随时可能坍塌的样子,赶紧捂住嘴,对云舒小声道:“快,去叫你小姑和叔叔过来。别让人家知道了!” 云舒会意,立刻跑出去。郑氏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那柴禾堆至少有四五尺高,未必能安全把汤氏弄下来,还是找两个年轻人来帮忙的好。 汤氏自然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她的糗事,水志诚是主人不能走,小姑和水志奇天天跟汤氏在一起,最知道她的脾气。叫他们俩最合适。 云舒跑去厨房找到小姑:“小姑,外婆说想让你帮奶奶找件合适的衣服,你跟我去一趟好不好?”同时对她眨眨眼睛。小姑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跟着云舒出了厨房。 水志奇正在帮老爹挂炮仗,云舒找了个借口把叔叔也拉出了院子。待三人来到汤氏院门前时,汤氏正拔高嗓子大喊:“你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婆,走开走开。这是我家院子,我爱爬哪儿爬哪儿,我还想上房顶上去坐坐了,关你什么事?” 郑氏嗤笑一声:“你要真能爬上房顶啊?我就送你套大房子让你天天爬,爬个够!” 不明所以的水志奇和小姑进门,一眼便看到站在柴禾堆上摇摇欲坠还指手画脚的汤氏。顿时惊讶得瞪大眼张大嘴,见她的手时不时放开围墙对着郑氏指指点点,众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小姑呆呆道:“娘,您在干嘛了?” 汤氏醒转过来,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所云。突然那柴禾堆呼啦一声往下垮。汤氏尖叫着张牙舞爪的四处乱抓。 小姑和水志奇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趴倒,等着给汤氏做垫背!可是他们等了半晌背后不觉痛,他们慢慢抬头看去,见汤氏脸色苍白、两手紧紧的抓住郑氏的胳膊,稳稳的站在已经停止垮塌的柴禾堆上。 再看下面。云舒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身子挡着根高板凳。云舒憋红了脸。心里大急:“快点儿啊,你们快点儿啊。我快撑不住了!” 小姑反应过来,一把撑住板凳,对水志奇大喊:“三哥,快,快把娘扶下来!” 水志奇小心翼翼的扶着汤氏往下走几步,然后用力一抱,便将汤氏抱了下来。云舒松口气爬起来抹把冷汗,好险啊!幸好外婆先放了根高板凳在旁边挡住柴禾,幸好那柴禾没继续垮,否则今天自己非被柴禾埋了不可! 小姑也捏起袖子抹抹额角,转头看向云舒,捏捏她脸蛋道:“舒舒,你可真聪明,比我和你叔叔强多了!” 郑氏过来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一边给云舒拍去衣服上的灰,一边道:“你这丫头,要救人也不是这样救的!那柴禾一块都快有你身子大了,要把你埋下面怎么办?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干了啊!” 小姑尴尬的笑笑道:“郑大娘,您别怪舒舒了,都怪我们不中用,关键时刻没能想到好办法!” 郑氏不好再说什么,方才那事虽然危险,可汤氏毕竟是云舒的亲奶奶,在这个年代,就算云舒舍了性命去救汤氏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救就是大不孝了! “算了,还是去看看亲家吧!” 云舒跟着郑氏到了堂屋,汤氏坐在正中的大木椅上,正端着个大碗喝水,看她脸色还不错,应该缓过来了。 郑氏自顾自的走到堂屋上方,坐到与汤氏平齐的右方大木椅上,那张椅子平时都是空置的,一般给辈分高的客人坐。郑氏与汤氏同辈,年龄还稍大一点儿,坐那位置理所当然。 汤氏板着脸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郑氏道:“汤亲家,怎么样?那围墙好爬吗?要是嫌高的话,可以找几个人重新修修,把它弄矮点儿怎么样?” 汤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梗着脖子道:“关你什么事?” “呵呵,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汤亲家啊,我们年纪都大了,要是不小心摔着了,不仅自己疼,还给孩子们添麻烦,我看汤亲家以后还是悠着点儿,别再干这等事儿了,琼丫头,你说是不是?” 被突然点到名的小姑不知该说是或者不是?只得讪讪的笑笑,她看看汤氏道:“娘,那墙上是挺危险的,今天幸好舒舒聪明,挡住了柴禾。要不……呵呵,娘啊,您…上围墙干什么?” 汤氏闻言老脸一红,“我…我找鸡!” “鸡?” “是啊,刚才数鸡少了一只,我看它昨天老往柴禾堆上飞,怕它飞你大哥家去!” “啊?飞大哥家去直接走正门捉回来不就是了?” “我嫌麻烦行了吧!死丫头,你问什么问?干你的活儿去!”汤氏恼羞成怒将小姑训斥一番。云舒偷偷窃笑,屋中几人怕只有她知道汤氏真正的心思吧! 小姑讪讪的摸摸鼻子道:“娘,方才二嫂还让我叫您过去了,您看……” 汤氏将头一偏装作没听见。 郑氏笑道:“哎呀,汤亲家,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些亲戚啊。都说如书实在可惜!她从小知书达理、能写会算,针织女红一样不差,她爹又是做过师爷的秀才,教过她不少东西,当初多少人家来提亲我都没同意,结果让她自己选。居然选了个愣头愣脑的……” “你女儿才愣头愣脑了!我们家志诚力气大、身体壮,里里外外样样是把好手,一个人比几个人干的活儿还多,想嫁给他的姑娘多着了,排队都能从村头排到村尾!哼!” “哦?汤亲家,志诚真那么好?我怎么只记得他最能吃了?哎哟,每次看他吃饭哦,堆得小山似的几大碗饭。咕哝咕哝就进了肚子,啧啧!怕是几个人都吃不了那么多!” 汤氏一拍桌子跳起来:“胡说,你怎么就不记得他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了呢?” 郑氏掩嘴一笑,“汤亲家,既然这么看得起你儿子。怎么连他家盖新房的酒席都不肯去了?连自己娘亲都嫌弃的儿子,唉!真是委屈我们家如书了!” “谁说我嫌弃他了?我去。现在就去,阿琼。给我把你大姐做的那套绸布衣服拿来!” “啊?娘,您…真要去?”小姑不敢相信的张大嘴。 “去,怎么不去?咱们水家可不能让人家给看扁啰!快去拿衣服!” “哎,哎!好嘞!”小姑喜滋滋的跑出去。 云舒暗暗好笑,没想到汤氏这么倔的人,郑氏几句话就把她激得直跳脚! 外婆偏头对着云舒挤眉弄眼一番,下巴点点汤氏的方向,云舒偏头想了一会儿,走到汤氏面前道:“奶奶,爹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汤氏抽抽眼角不说话,云舒立刻眨眨眼挤出两滴眼泪,用手摸摸眼角,抽抽噎噎道:“可是…可是我上次出去玩,人家骂爹爹是傻大个儿,只知道干活,脑袋比傻瓜还笨!” 汤氏一拍桌子,“哪个混蛋说的?下次他要敢再这么说,你就骂她全家是傻子,他祖宗八代个个是傻子!” 呃,这个…,骂人的是水云波,要骂他祖宗八代个个是傻子似乎对自家祖宗也很不尊敬啊?! 没一会儿,小姑咚咚跑过来,手里拿着套大红色的福字绸布衣,很是喜气!汤氏见那衣服先是一愣,眼里明显有些后悔之意! 郑氏道:“汤亲家,怎么?不想去了,唉,也罢,既然志诚连他亲娘都嫌弃,咱们家如书有咱们李家撑腰,自然身板儿就硬了,我看干脆把那地契也改成如书的得了!云舒,走,咱们回去了!” “站住,不许改地契,她李如书是我水家媳妇,那房子是我水家的!” “哧~~水家的?他水志诚盖新房摆个酒席连他亲娘都不去,算什么水家的?罢了,我就当招了个女婿得了!” “胡说、胡说!”汤氏气得直跳脚:“阿琼,快给我换衣服,我要比那该死的郑老婆子先进门!” “啊?哎,哎!好嘞!”汤氏手忙脚乱的套好衣服就往外冲,非要冲到郑氏前面不可。郑氏无所谓的牵着云舒慢慢走,刚出汤氏院门便听云舒家那边炮仗噼里啪啦响起来,汤氏迎着鞭炮声小跑着进了云舒家院子。(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酒席冷战—求订阅! “啊?哎,哎!好嘞!”汤氏手忙脚乱的套好衣服就往外冲,非要冲到郑氏前面不可。郑氏无所谓的牵着云舒慢慢走,刚出汤氏院门便听云舒家那边炮仗噼里啪啦响起来,汤氏迎着鞭炮声小跑着进了云舒家院子。 云舒家院中众人个个捂着耳朵侧着身子望向院角霹雳啪吧响彻天的炮仗,孩子们两眼冒光、一脸新奇的望着地上蹦蹦跳跳时时闪着火光、一爆裂就发出巨响的炮仗,男孩们更是做好准备,随时冲上去抢没能燃爆的哑子儿。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炮仗上面,倒没几个人注意到一身红衣的汤氏何时冲进院子? 汤氏顶着炮仗声冲到大姑二姑身边坐下,黑着脸瞪着院门口,非要亲眼看着郑氏比她后进门,表明她才是主人才甘心。 站在厨房门口的李氏从汤氏进门时就注意到了,她捂着耳朵一脸惊讶的张大嘴!自她嫁入水家,汤氏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找她茬儿,今天她居然真的来了,还是自格儿跑着进来的! 不会是来找茬儿的吧?李氏抽抽眼角,又看看水志诚方向,水志诚现在注意力全在炮仗上,还没注意到这边,他知道了一定高兴,李氏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炮仗声持续了两三分钟,直到炮仗声落,郑氏才牵着云舒慢慢踏进院门,一阵微风吹来,方才鞭炮产生的烟雾飘向门口,将整个院门笼罩在云雾之中,郑氏一脸慈祥的牵着脸蛋儿红扑扑的云舒从云雾中走出来,像神仙下凡般,让院中众人着实愣了一下! 水志诚见了郑氏。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娘,您回来了!怎么样?” 郑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汤氏板着脸故意大声咳嗽两声,这声音把她身旁的大姑二姑吓一跳,她们齐齐回头,见是汤氏,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她。 大姑惊讶道:“娘,您怎么来了?” “哼!我就不能来吗?” “呃,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呵呵,我是说……” 二姑插话道:“娘,您身体好点儿了吗?”她一边说一边对大姑使眼色。大姑用眼角一扫,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们几人身上。 大姑立刻明白了二姑的意思,也拉着汤氏手道:“是啊,娘,您身子不好的话好好休息就是。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哪需要您亲自来啊?” “呵呵,大侄女、二侄女,汤亲家今天身子好得很了,她还爬……”郑氏乐呵呵的走到几人身边,说到爬字故意停下来对着汤氏眨眨眼,汤氏老脸顿时一红,哼一声扭开头。 郑氏玩笑道:“你们娘啊。怕我们把志诚欺负了去,专门跑过来给志诚压阵的了!是吧?汤亲家?” 汤氏板着脸不说话,水志诚闻言却很高兴,他乐呵呵的跑过来,恭敬的给汤氏行个礼。亲热的叫了一声娘,汤氏虽没应声儿。表情却缓和了很多。 然后水志诚又咚咚跑进主屋,端出唯一把看上去还像点儿样儿的大木椅给汤氏坐下。 院内渐渐又热闹起来。那几对帮忙盖房的夫妻纷纷过来给汤氏道喜。汤氏起先还板着脸,不过只要带着孩子来的,她都会从袖兜里掏出几个铜钱递给他们,看来她是早有准备。 孩子们得了钱自然高兴,纷纷蹦跳着给汤氏道谢,渐渐的汤氏也会礼貌性的微微笑笑、说几句吉利话什么的。 大姑和二姑坐在一旁,看着今天如此反常的汤氏惊讶连连,她们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汤氏一瞪,她们立刻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不发一言。 待放完鞭炮,孩子们闹腾得差不多了,李氏便带着春秀和小姑先摆上几个凉菜,水志诚按仪式祭拜过祖宗。然后撤了凉菜,这次上的才是真正的酒席,几个媳妇也来帮忙,热腾腾的主菜一盘一盘端上桌。 水志诚走到汤氏身边,恭敬的请她上座,汤氏也不推辞,直接走到主屋正对那张桌子的正上方坐下,然后郑氏也乐呵呵的跟了过去,跟汤氏就坐在同一方同一条凳子上。 二人果然是平起平坐,只是她们的表情相差甚远:汤氏板着脸就像谁欠了她十万八千两似的;郑氏则一直微笑着一脸和气,让人一见就想亲近亲近。 待两位最大的长辈上了桌,其后的客人基本是平辈,就随便坐了。几个男人凑一起整好一桌,又方便喝酒。来做客的媳妇带着孩子们一桌,她们都是熟人,端菜添饭都自己来,吃饭时说说笑笑,最是热闹。 剩下的云舒父母亲双方的亲戚就是一桌了:汤氏、郑氏坐正上方,大姑二姑坐左边;小姨带着康娃坐右边,小涛在屋里睡觉;剩下的那边是给小姑坐的;李氏和春秀要忙着烧汤加菜添饭,忙得脚不沾地,直接在灶头上凑合着吃点儿就算,没法儿上桌。 小姑知道李氏已怀孕,便要拉李氏去上桌。今天是自家办酒席,作为女主人的李氏不给客人加汤加菜反而坐到了席上去,这怎么都说不过去,李氏自然死活不肯。 小姑无法,只好将李氏摁坐在灶门前一边喝汤一边看火,坚决不让她四处乱跑,她怀孕才两三个月,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那可不得了。 如此,汤氏那一桌就空了一方没人坐,小姑便把云舒抱到下方,云舒正好肚子饿了,早就想吃饭了,她欣然接受这种安排,跪坐在凳子上环视一圈。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桌上的妇人们个个大眼瞪小眼,除了康娃吃得欢,其他几人没一人拿起筷子的。 郑氏笑眯眯道:“汤亲家,你先请吧!” 汤氏没好气道:“哼,你不是要让这房契都姓李吗?我哪敢先动?” 大姑瞪大了眼:“什么?娘,二弟家的房契姓李?”大姑嗓门大,她那么一吼。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询问的看向对方。 大伯板着脸问:“二弟,真的吗?” “啊?什么真的?” “你们家房契姓李?” “没有啊,房契上是我的名字啊,谁说的?” 二姑扯扯大姑袖子,拿起筷子往桌上跺跺,招呼道:“没事儿。我们开玩笑的,大家继续吃、继续吃啊!” 小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回锅肉给康娃,拍拍他的背道:“康娃,好吃吗?” “好吃!” “还要吗?” “还要,还要很多!” “娘,我也要吃!”水志明的大儿子也嚷嚷道,孩子们闻言都闹着要吃。院子里瞬间又热闹起来,男人们依旧猜拳罚酒、妇人们说说笑笑,唯有汤氏这桌又静了下来。 郑氏微笑着小声嘀咕道:“汤亲家,这可是你儿子的新房酒席,有外人在了,要丢脸丢的也是你儿子的脸。呵呵!” 郑氏那幸灾乐祸的笑声似乎刺激了汤氏,她大吼一声:动筷!大姑和二姑立刻响应,拿起筷子望着汤氏。 “吃!”汤氏拿着筷子狠狠的叉向面前那碗骨头汤里的大骨头,那一脸仇恨的模样似是把那骨头当郑氏一般使劲的叉!可惜骨头太硬,她一筷子下去,骨头没叉起来,倒是把碗里的汤弄撒了不少,正好溅在大姑的新绸衣上。 大姑哎呀一声站起来。掏出手帕皱着眉头直擦擦,院子里又静了下来,齐齐望向这边。汤氏顿觉没面子,凶巴巴的训斥大姑道:“叫什么叫,不就是一点儿汤吗?你小时候一年到头也尝不到几次油腥。现在倒矫情起来了?给我坐下!” 大姑委委屈屈的坐下,刚刚擦过油水的手帕也偷偷藏进了袖子。小姨扑哧一声笑出来。顿时让大姑的委屈转化为愤恨,她满眼怒火的瞪着正对面的小姨。那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小姨无所谓的翘起小手指,捻着筷子轻轻夹起一片青菜放嘴里,闭上嘴唇慢慢的蠕动咀嚼,然后又翘起手指轻轻舀了一勺汤,用手帕掩住慢慢慢慢的喝,那眼睛满是戏谑,挑衅的对着大姑眨眨眼。 大姑捏紧拳头,恨不得扑上去把小姨撕咬扯碎!二姑赶紧拉住她,往她碗里也夹了一片青菜叶,道:“来,大姐,吃这个,咱们不像某些人没教养,夹个菜那小手指还对着人家指指点点,看着就恶心!” 郑氏闻言斜小姨一眼,小姨无所谓的耸耸肩,故意拿出自己白白嫩嫩的手在面前晃来晃去,叹息道:“唉,我这手啊,这几天没擦霜了,都有些皱了!幸好,不像某些人哪手,又黄又粗又肥又厚!唉,女人生成那样子真是悲哀!” 大姑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二姑也趁低头吃菜的功夫偷偷看看自己的手,然后不自觉的将袖子往下放放,尽量遮住自己的手,只露出几根握住筷子的手指。 汤氏见自己女儿这边明显落了下风,筷子往自己碗上一敲:“这是吃饭了,还是比手了?死人的人就好看,比谁都白!” 小姨偏过头扁扁嘴,然后继续翘起她的兰花指夹菜。受不了的大姑时不时会讽刺几句,小姨见招拆招,每次都能占到上风;大姑一有抓狂的迹象,二姑就会拉住她不停的给她夹菜。 而上方的汤氏和郑氏之间,汤氏一直板着脸,郑氏一直笑眯眯。汤氏拿着筷子动戳一下西捣一下,郑氏抿嘴微笑,极少动筷子,只是喝点儿骨头汤而已,汤氏见她和骨头汤,直接将转骨头汤的海碗端起来,不声不响的往自己碗里倒,装不下了又往大姑、二姑碗里倒。 云舒看着她们的幼稚举动实在好笑,她一边吃一边看戏,反正有外人在,她们就算有再多矛盾也不可能在饭桌上打起来。 一顿饭下来,云舒发现汤氏和大姑二姑虽然吃得多,却只是装了一肚子汤水,郑氏和小姨虽吃得少,却每样菜都吃了一点儿,肚子也饱了。 这顿饭吃得最高兴的当然是康娃,桌上的肉食一小半都进了他的肚子,云舒见他满嘴有光肚子鼓鼓还舍不得放筷子,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要敢再吃,我让外婆一个月不给你糖吃!”康娃闻言立刻放了筷子,乖乖跑去找根凳子坐下剔牙消食。(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郑氏与汤氏—求订阅! ****感谢亲爱的“calmanan”的打赏!***** 云舒吃完饭去厨房找李氏,突见二姑的女儿张秀也在,云舒进去时她正站在春秀身边笑嘻嘻的说着什么?二人相处甚是融洽,莫非名字中有同字的人更容易相处? 云舒走到李氏身边,叫了声娘便乖乖坐下听她们说话。 张秀道“春秀姐姐,这个汤怎么做的?为什么味道这么好了?” “这个啊?这汤烧开后要加些当归一起炖,火候也得掌握好,文火炖上一个时辰就得熄火,时间长了就炖烂了,时间短了味道没出来。” “哦!这样啊,难怪每次娘炖得全是骨头渣子,味道也不好!还有…这个,这个菜怎么做的?” 原来张秀一直待在厨房学做菜,连桌子都不愿上了,兴许学做菜只是个借口也不一定! 李氏笑道:“舒舒,看看你秀表姐多能干啊,今天帮你娘干了好多事儿了,以后多跟你秀表姐学学,啊!” 云舒抽抽嘴角,难道我就不能干了吗?她对着张秀眨眨眼道:“秀姐姐,二姑她们好像已经吃完了哦!” “啊?完了吗?我去看看!”张秀立刻取下围腰,塞春秀怀里,咚咚跑了出去。 云舒找了个借口,也溜出厨房,见小姑正忙着收拾桌子碗筷,大姑二姑一人一边扶着汤氏,青一色的扑克脸,水志诚站在她们面前: “娘,大姐二姐,你们再坐会儿吧,时间还早着了!” 汤氏不说话。大姑道:“不了,我坐在这里怕你不好跟你媳妇交代!”她斜眼看看小姨。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小姨道:“三姐夫他大姐啊,你着什么急啊,咱们不是老交情了?坐下来聊聊呗!” 大姑哼一声扭过头,嘀咕道:“鬼才跟你老交情!” 二姑抿嘴道:“二弟,我想找娘要些豆种,让娘回去帮我找找。你去喝你的酒吧,不用管我们!秀啊,走,去你外婆家了!” 早就站在一旁的张秀立刻应声:“哎,好嘞!二舅舅,有空到我们家来坐坐啊!” 几人挽着胳膊往院门口去。 郑氏突然站起来笑嘻嘻道:“汤亲家,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汤氏闻言板着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她正要转身跟郑氏理论理论,大姑和二姑牢牢扶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什么,汤氏总算忍下,气鼓鼓的走了! 待他们出了院门。小姨扑哧一笑,对着郑氏挤眉弄眼道:“娘,还是您厉害!” 郑氏眨眨眼,那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淡淡的慈祥的微笑,任谁见了都只会说她好!她看看正在忙着收拾桌子的小姑,赞许的点点头,也站起来,跟小姑一起收拾。还时不时问她些闲话。云舒仔细听了听,那问题多半是与汤氏相关的! 这场酒席从正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五六点,妇人和孩子们吃过晚饭才回去,男人从中午上桌到晚饭离开前就没下过桌,那桌上的菜冷了又热、冷了又热。换了好几趟。 幸好有春秀和小姑两个年轻丫头帮忙,吃过晚饭的妇人们也帮着将碗筷收拾清点了。领回各家的、扶着自家男人朗朗跄跄的离去。 一家人整理整理便关门上了床,这样的酒席实在是累死人。云舒模模糊糊间听外婆提到自己的名字,她闭着眼睛仔细听新**的动静。 原来郑氏正在讲汤氏爬墙的事儿,李氏吃吃的笑,那声音显然是尽量压抑住的,小姨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边拍床一边大笑:“哈哈哈,那汤老婆子都五六十岁了,没想到人老心不老,居然还干爬墙这事儿,可惜…可惜隔壁没住个老头儿,哈哈哈哈~~~” 小姨那笑声实在夸张,云舒睁眼看看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她瑟缩一下,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黑山老妖! 外婆呵斥她几次,她才好不容易忍下,云舒能感觉到那床都在震动,李氏也捂着被子咯咯咯直笑!有那么好笑吗?云舒心里嘀咕着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整天小姨和李氏的心情都极好,只有水志诚一个人依然满脸通红,做什么都迷迷糊糊的!李氏便时不时念叨他几句让他以后少喝酒。 午饭后云舒在院门口玩时见大姑和二姑各自回了家,她将此消息告诉外婆,外婆微笑着目光闪了闪,然后去主屋把娘的针线筛子端了出来,“走,舒舒,咱们找你奶奶聊天去!” 聊天?云舒莫名其妙,不过看外婆眼里满满的笑意,知道定有好戏看,便乐呵呵的跟了去! 郑氏到了汤氏院门前,敲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小姑正在院中洗衣服,汤氏抱着个针线筛子坐在院子里昏昏欲睡的晒太阳。 “汤亲家,不忙吧?”汤氏闻言身子一哆嗦,立刻睁开眼,惊讶的望着郑氏。 小姑热情上前问好,然后跑进屋里端把躺椅出来放在汤氏身边,汤氏气鼓鼓的瞪小姑一眼,小姑缩缩脖子,偏头吐吐舌头,跑回去继续洗衣服,云舒自己端根小凳子乖巧的坐在小姑身边。 郑氏道:“汤亲家,晒太阳啊?”汤氏不语。 郑氏道:“汤亲家,今天太阳真好啊!”汤氏不语。 郑氏连说了十来句话,汤氏一句不答,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装睡觉。 郑氏也不恼,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管她答不答都自顾自的念念叨叨。 “汤亲家,跟你说个闲话,我们村有个丫头,个子小,相貌一般,身体倒还壮实,可惜有只眼睛不好使。 她啊,还是个老幺女,她娘几十年没怀上,直到四十多岁才怀了她。可惜她爹在她五岁时就死了,母女俩相依为命,那个日子难过哦,唉!” 凡是女人,那八卦之心肯定少不了,汤氏虽闭着眼睛,却没再皱紧眉头一脸不耐烦,看她时而颤动的眼皮。可知她正尖着耳朵细听了,连小姑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郑氏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小姑等了会儿,没见下文,便问道:“那她们家的田地怎么种了?她们靠什么过活了?” “恩,她啊,有好几个叔伯姑姑。她爹一死,那些叔伯就要来分她们的地,还要把她娘赶出去, 把她送给人家做童养媳!” “啊?这么可恶,那…那后来了?”小姑一脸焦急,云舒一想便有些明了,小姑也算是个老幺女了。汤氏若现在发生什么变故,她的命运就可能跟郑氏嘴里那女娃一样! “呵呵,琼丫头别急,听我慢慢说,幸好那丫头还有点儿小聪明,把她们家老祖宗请了来,还当着村长的面立下契纸: 她们家的五亩水田五亩旱地平分给五位叔伯,不过种地的人每年必须给他们母女一石谷子、一石麦子。待闺女满十六岁后,那田地依然是闺女的,若叔伯想要,每亩地必须出至少二两银子的嫁妆,不要便由村长转卖给他人。” “好。好样儿的,那丫头真聪明。都快赶上咱们家舒舒了!”小姑拍掌叫好! “那主意也不是丫头出的,是他爹临终前跟她娘商量好的!” “哦。那后来了?那丫头嫁给谁了?” “后来,那丫头好不容易长到了十六岁,寻人家时,人家要么嫌她家没家底,要么嫌她长得不好,还有嫌她带个六十岁老母吃闲饭的! 媒婆都劝她,让她把老母留在老家,让叔伯们照顾,可那丫头死活不同意,说是只要对方愿意连她娘一起接过门,给她娘养老送终,就算是个瘸子跛子老头儿都愿意!” “真的?好样儿的!”小姑丢下衣服站起来挥挥拳头,汤氏也睁开眼睛,坐着了望着郑氏等待下文。 “后来了?后来谁娶了她?”小姑急切的问。 “呵呵,后来,她们村有个媳妇会娘家把这事儿当笑话跟她娘讲了,她娘觉得这丫头品行好,人也不笨,便给自己儿子做主,定下这门亲事,还答应让自己儿子把她当亲娘一样养老送终!” “啊?真的?那位大娘好仁义啊!”小姑一脸崇拜的夸赞。 郑氏微微一笑,侧头看看汤氏,道:“汤亲家,你觉得那位大嫂怎样?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让自己儿子给别人养老送终?” “当然不会!”汤氏气鼓鼓道:“她要做圣人她做去就是!我看那老婆子多半是想博个贤名,等媳妇过了门,不是想怎样欺负就怎样欺负?或者等过段时间找过借口把人家休了撵出去不也一样?” 云舒一头冷汗,不愧是汤氏,如果是她,肯定这么干! “娘!人家都那么可怜了,您怎么……?”小姑不满的嘀咕。 汤氏嘟嘟嘴,冷哼一声,扭开头去。 郑氏笑道:“汤亲家啊,这婆媳相处,何必弄得像对仇人一样了?咱们都是从媳妇过来的,做媳妇的日子怎样,你比我清楚不是?” 汤氏闻言垂下眼,表情也有些变化,似乎在回想自己当年做媳妇时的境况。 “唉!大家都不容易,婆婆是该有婆婆的威严,可媳妇也有媳妇的难处不是?如果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喜好逼得媳妇出走,那孙子孙女怎么办?没爹的孩子日子难过,没娘的孩子更难过日子啊!汤亲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唉,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舒舒,咱们走吧!”郑氏站起来,云舒赶紧跑过去扶她一扶,小姑道:“郑大娘,别走啊,您还没说那姑娘在婆家怎样了?” 郑氏笑道“很好,生了两个儿子,她娘和她婆婆住一个屋,凡是她婆婆有的她娘也有!” “真的?那么好!那姑娘真是遇到好人了!唉!郑大娘,世上真有这么好的婆婆吗?” 郑氏笑笑没有回答,牵着云舒往院门去,云舒故意大声道:“外婆,舅母的娘亲不就跟您住一起吗?上次您穿那件大红棉袄我见她也有穿哦!” 小姑闻言惊讶的张大嘴,望着祖孙二人的背影呆立良久!(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梁家母女—求订阅! ****感谢亲爱的“calmanan”童鞋的打赏!***** 云舒家盖完房子已经是十二月初了,外婆和小姨带着几个孩子自酒席那天来就没离开,一直住在云舒家。 现在是农闲,没什么可忙的,郑氏天天带着小姨和李氏坐在院中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家务基本由春秀来做,云舒就带着小健小康和小黄满山跑,每天玩得像不亦乐乎。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底,外婆想着要回家收拾过年。李氏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基本稳定下来,应该不会再有问题,小姨身上的伤已恢复大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挺好的,与先前无异,至于伤到的筋骨,那得要慢慢调理,不是一两天能好得过来的。 于是外婆决定腊月二十二启程回家,李氏夫妻怎么劝也劝不住,也只好由着她去。离开前一天下午,水志诚就进城去找刘安,让他明天上午赶辆马车来接郑氏和小姨。 当天晚上水志诚回来后支支吾吾半天,大家以为刘安来不了,逼问半天,老爹来一句:“娘,小妹,孙老弟…问你们好,其实孙老弟挺不错的,现在天天守在饭馆里……” “行了,三姐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别再说了!”小姨不耐烦的挥挥手。 水志诚长长的吐口气,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表明,先前他在孙武那里,孙武肯定求了他无数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句好话吧,还被小姨直接掐断了苗头!这就怪不得他了,好话他已经说了。是小姨不听!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刚吃过早饭,刘安就笑嘻嘻的跑来敲门:“少奶奶、老夫人,包袱在哪儿?我来扛!” 随刘安同来的还有一对母女,刘安说这对母女是他家远亲,家里遭了灾来投亲,又央他帮忙找个差事,正好上次刘安听说小姨后院要添人手,便把她们带来给小姨看看!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院门口那对母女:母亲三四十岁。面相朴实、身体高壮、双手粗糙,身穿打补丁的青色麻布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看面相是个能干活的! 再看那女儿,约十三四岁,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细腻、身子纤瘦弱小。身着一件打补丁的白色棉布衣,柔柔弱弱的站在她母亲身边,湿湿的眼睛如小鹿般可怜巴巴的望着众人! 林妹妹?这是云舒对那女孩的第一印象。她们真是母女吗?怎么看都不觉得像啊?再看看院中众人,显然也有些吃惊! 那位妇人牵着女儿的手迎着众人的视线快步走到小姨和郑氏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妇人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郑氏赶紧站起来去拉这对母女:“哎呀,大侄女,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啊!” 那妇人抬起头眼泪汪汪道:“求老夫人收留我们吧!求求你了!”说着又要磕头下去! 郑氏赶紧扶住,拉又拉不动,只好招呼刘安:“快,把她拉起来啊,咱们乡下人家,不兴这个!” 刘安赶紧上前。一边劝那妇人一边拉着她往上提,那妇人却死活不肯起来,非要跪着说话,无法,郑氏道:“好吧。大侄女,你说说你的来历、家世。都会做什么?只要合适,我这个娘就给如画做主了!” 妇人吸吸鼻子道:“谢谢老夫人。我们本是住在几十里外一个小山村的普通农户,婆家姓梁,大家都叫我梁婶,这是我女儿小凤。 我们家里原有两亩薄田,孩子他爹是个木匠,也算有些手艺,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三年前的一天下午,孩子他爹一脸喜气的回来,说要搬城里去住。 我问原因,他说今天找了算命先生算了算,说我们家那座山风水不好,所以一直生不了男孩,只要咱们一搬进城里,三年之内保证生个大胖小子。 我们家小凤生来身子就弱,干不得重活儿,还时常生病,隔三差五的吃药,所以他爹一直想要个男孩。 可是自从生了小凤后,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十几年过去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们寻医问药又找算命先生,想了不少办法都没用。 当时我听他爹一说,本来心里还有些犹豫,后来他爹说他有个亲戚在城里西区哪条巷子,现在手头紧,想卖房子,那房子也便宜,三间屋子带个院子才十两银子! 我跟他爹合计合计,觉得可行,便将积蓄全拿出来买了那个院子,然后又将田地卖了赁下个铺面,开了个木匠铺子!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了家,他爹在外面干活,我在家里缝缝补补,打点儿杂工,还可以时时照顾女儿,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可是…”说到这里,梁婶眼中立刻流出泪来,她吸吸鼻子,用袖子抹抹眼睛。 “娘!”一旁的小凤怯怯的叫一声,掏出一张洗得发白的棉布手帕递过去,那手帕上的花样儿精致秀美,虽有些掉色,却看得出绣帕之人绣工一定不错! 郑氏也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大侄女,别哭啊,慢慢说!” 梁婶调整了一会情绪,继续道:“可是去年,我带着小凤去绣坊给她买针线,一路上有不少小地摊,小凤对这些东西最感兴趣,我们一边走一边看,没注意前面,一不小心撞上位公子哥儿! 小凤身子弱,被他撞倒在地,可我知道那种人咱们惹不起,便赶紧给他赔礼道歉。那公子哥儿却不依不饶,小凤爬起来帮我说话,却被那天杀的公子哥儿看上了,当场就要拉小凤去做小! 天啊,那个天杀的畜牲,我们家小凤那时候才十三岁不到啊,咱们就算再穷,就算饿死街头。也绝不能让小凤去给那种人做小啊! 幸好拉扯时,巡查的衙役来了,又有周围的乡亲帮我们说话,衙役便强行把那几位公子哥儿赶走了! 我们原本庆幸躲过了一场大难,谁知绕了几个大圈回家,一路上小心留意,还是被那公子哥儿的手下给盯上了,还找到了咱们家。 那之后一两个月倒没什么麻烦。不过我发现孩子他爹却经常半夜不归,拿回来的工钱也越来越少,有时还喝得醉醺醺的,我问他怎么回事,他闷头闷脑什么都不肯说,反而倒头就睡!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第二天便跑去木匠铺子打听。谁知那木匠铺子半个月前就被抵押了出去,孩子他爹根本没去干活儿,自那天过后也没再回来。 直到半个月后,有天早上我开院门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了院门,用力推开一看,见地上躺着的居然就是孩子他爹。请大夫来时,人家说早就断气儿了! 我们跑衙门去告状,县太老爷派两个人来看了看,问了几句话,然后就没音儿了。我等了几天,实在等不了了,又自格儿跑衙门去告状,人家一听我们是西区的梁家。问都不问直接就把咱们轰了出来! 后来邻居们都劝我先把后事办了,再想办法去告状,我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四处求人,买了棺木将他爹入殓、设好灵堂。 可是。第二天,院子里又来了一群人。拿着张一千两的借据说是他爹生前欠下的,要我们立刻还上。否则就拿我女儿去抵债,拉扯间突然看到门口轿子里坐的正是上次要抓小凤去做小的公子哥儿! 这个天杀的畜牲啊,我们孩子他爹肯定是被他害死的!呜呜呜~~~”梁婶跪在地上大声痛哭,小凤也跟着哭,母女俩抱成一团儿哭成个泪人儿! 院中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纷纷皱眉望着她,郑氏和李氏安慰他们一番,那妇人又突然对着郑氏磕头道:“老夫人,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什么都会干,我女儿的活儿我也替她干,绝不会浪费你一颗粮食,求您收留我们吧!” “好好,你别磕了,快起来吧,我答应就是!春秀,快去端两根凳子来!” 待母女二人坐好,郑氏道:“梁家大侄女,那后来了?一千两你们还了吗?” 梁婶吸吸鼻子摇摇头,“我们死求活求,请他们宽限几天!他们答应给三天时间,不过要还两千两!我们没办法,只好答应。” “两千两!他们喝血的啊?那后来了,你们给了吗?”小姨嚷道 “我带着小凤拿着最后那点儿继续把他爹给葬了,然后打算去城门口一起跳河!” “跳河!梁婶,你女儿才十几岁了,你舍得她就这么去了?”李氏皱眉道。 梁婶擦擦眼睛,“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们上哪儿去凑两千两银子啊?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还不如咱们母女死在一起,一了百了!” 院子里气氛有些压抑,云舒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自己会怎么办了?兴许会想尽办法逃走,即便被抓了,也一定要想办法阉了那公子哥儿! “幸好,我们站在桥上时,一个年轻人跑过来拉住我们,说那两千两银子不用还了,追债的人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我们当时还不信,他说让我们回家等几天看看,我看女儿还小,决定信他一信,回家等了几天,真的没人来要债! 我当下就找人卖了院子,想带着女儿回家去,到西大街转角处见赶着牛车的刘大哥很眼熟,多看两眼才认出原来是远亲表哥!” 梁婶说到这里又站起来,不顾刘安的阻拦,硬是跪下,道:“刘大哥,您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这半年要不是您收留,我们母女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您又帮我们寻了差事,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说完嘭嘭嘭就是几下。 郑氏微笑着将她扶起,轻柔的摸摸她额头道:“好孩子,别再磕了,看,头皮都磕破了!咱们都是庄稼人,不兴那些磕头跪拜之类的。 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就绝不会饿着你们!你们就安心留下来帮忙吧!”(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远方的礼物—求订阅! 郑氏微笑着将她扶起,轻柔的摸摸她额头道:“好孩子,别再磕了,看,头皮都磕破了!咱们都是庄稼人,不兴那些磕头跪拜之类的。 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就绝不会饿着你们!你们就安心留下来帮忙吧!” 梁婶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眼中却闪着泪花儿,她一激动,又想跪下,被郑氏一把拉住,“又来了!你这不是让我折寿吗?” “老…老夫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明白!”郑氏抬头看看天:“时辰不早了!” “时辰不早了,娘,要不吃了午饭再走吧,您现在回去,到家时倒早不晚的,大嫂还要重新给你们做一遍,多麻烦啊!”李氏接话道。 “这个…好吧!来,梁家媳妇,过来给我看看你的手艺!” “好好!”梁婶立马挽起袖子就往前冲,冲到门口站定,讪笑着转身道:“请问…厨房在哪儿啊?” 众人闻言均脸露一笑,方才难过压抑的气氛总算渐渐散去。 小凤不仅瘦弱,还很害羞,春秀跟她说话,她总是怯生生的低着头,问她一句答一句。云舒拉拉康娃,让他送颗糖果给小凤,康娃毫不犹豫的摸出糖果跑到小凤面前,伸手举到她面前,嘴角挂着口水、双眼发亮的望着小凤。 小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里,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云舒跑过去,一把抓过康娃手中的糖果塞进小凤手里,道:“小凤姐姐,康娃最爱吃糖。我平时跟他要,没好处他从来不给,今天难得大方,你一定要收下哦!” 小凤红着脸攥紧糖果,小声道谢。 为了看看梁婶的手艺,中午的菜大多是她做的,云舒也尝了尝,虽然没春秀做的精致。不过作为农家家常菜来说,这个算是很不错的了,连外婆都是好一阵夸!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才七手八脚的将东西搬上车。幸好刘安还带了伙计,一人赶马车、一人赶牛车,马车给人坐、牛车拉行李。 云舒跟出去送行时,见牛车上原本就有几个大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小姨的,刘安解释说:是孙武怕小姨和小涛东西不够用,非让他们带来不可! 这次除了车夫全是老弱妇孺,若只有一辆车的话肯定坐不下,外婆小姑带着小涛和康娃坐马车,小健和梁家母女跟着坐牛车;小姨那边人手够了。便将春秀留下来帮忙。 云舒看着外婆一行人的马车慢慢离开,心里空落落的,每天开心快乐又热闹了一个多月的日子就这么完了!唉!算了算了,反正过几天就要再见的,何况这次盖房子把家里的钱花得精光,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云舒一边往回走一边为爹娘的米缸发愁,今年别来个过年揭不开锅吧?待他们回到院子,水志诚发现墙角何时多了两个麻袋。他上前打开一看,里面白白的不是大米是什么?还是上好的精米,两大麻袋,至少两百多斤,一两多银子了! 水志诚还在迷糊。这米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用问,当然是方才刘安送来的。而且肯定是外婆授意的,至于他们怎么传的信儿。这个就不知道了!外婆肯定是怕李氏又要推脱,才让刘安趁搬行李一团忙乱之际搬进来的! 外婆真是个及时雨啊!太好了,现在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云舒乐呵呵的扑过去抓米。 水志诚赶紧把她提起来:“舒舒,慢点儿,这个不能抓,别是人家寄放咱们家的,还得还给人家了!” 李氏望望院门口,叹口气道:“他爹,把米袋子搬进去吧,那是娘让刘安送来的!” “啊?”水志诚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红着脸道:“她娘,要不咱们给小妹送回去?我这几天去做工就有钱了!” 李氏瞪他一眼,他赶紧收声,扛起米袋子往屋里去。 眼看就快到年关了,往年这时候李氏夫妻俩会忙着清理屋子、做做衣服什么的。但云舒家的新房盖好后,外婆在这里时,她有事没事就爱拿把鸡毛掸子这里扫扫那里扫扫,又有春秀每天清理一遍,现在云舒家已经足够干净了;而衣物之类的,外婆和小姨在时早就做好了,今年的年关很清闲。 要说缺什么的话,只有一样:缺钱! 水志诚是个坐不住的人,他见家里一切都好,又有春秀帮忙,第二天便不顾李氏的劝阻扛着扁担进城找活儿干去了。 云舒少了同伴一个人挺没劲的,她左转转右转转,实在没意思,便跟李氏喊一嗓子,带着小黄跑后山树林里玩去。 她确认四周无人,让小黄放哨,自己钻进秘密基地找钱罐子去。最近家里事多、人也多,好久没来看过钱罐子了,今天没事,就来好好数数吧! 她将罐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开:先数铜钱,不错,三年积累下来居然也有个三四百文了! 然后是王老伯给的荷包,里面一块玉佩一个印信,她拿起印信看来看去,上面是印章专用的篆体字,还是繁体的,这种字体实在难认,看不懂!拿这东西去真能取到一百两吗?常顺别是骗我的吧?要不什么时候去试试?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算了,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没急用!不过那块玉佩倒还不错,她拿起玉佩敲敲,叮叮当当直响,“不知是真的假的?值得了一百两银子不?”她小声嘀咕一句,无所谓的将玉佩塞回去。 最后那个精致的盒子是小顺子走时送的金簪!金簪了,一看那黄灿灿的金子,她就乐得直咧嘴!还是这东西最实在,小顺子真是咱的知己啊!她拿着金簪端详半晌,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收好东西爬出去。 腊月二十五这天,又是大虚的日子。云舒也要跟水志诚一起进城去看安老头儿。李氏自从知道云舒拜了安老头儿为师,对那安老头儿更是尊敬,一提安老头儿嘴上脸上都是慢慢的夸赞。 至于为什么?李氏说那安大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看得起云舒是云舒天大的福份。云舒对此不以为然,他不过是会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每次去安老头儿家之前,李氏总要准备一大堆东西,鸡蛋、米粮自不用说,家里凡是有点儿好东西就得给他留一份。前段时间得空,她甚至连安老头儿的衣服都做了一套! 云舒看得直抽眼角,我的娘啊,我去一个月他才给我发我两百文工钱,你这些东西哪里只值两百文?亏了亏了! 云舒扯开那件青色棉衣看了看,做得真不错,不用想都知道。安老头儿得了这衣服,一定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爽真不爽,要不要跟安老头儿再加个条件:不许收娘亲的东西?要么涨工钱? 二十五早上,水志诚挑了挑担子,里面一边是吃食、一边是衣物用品,全是给安老头儿的!李氏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家产的。不要钱。 云舒算了下,别的不说,那件大棉衣肯定要四五百文,布匹棉花是小姨和外婆送的,针线是外婆带着李氏和小姨还有春秀分工合作的,唉!可惜了,娘怎么不想想家里好几天都没吃肉了呢?不行,今天一定要讹回来不可! 云舒一路上盘算着怎么对付安老头儿。水志诚依然将她绑在怀里,挑着担子进了城。刚到城门口:“志诚哥、志诚哥!” 水志诚停下来循声望去,见城门边上一个伙计正对着他直招手,水志诚一头雾水的走过去:“小兄弟,你叫我啊?” “是啊。志诚哥,你不认识我了?咱们还一起送过货了!” “送货?”水志诚将他打量一遍。见他服饰挺熟悉,“王记布庄的?” “是啊。我叫常义,现在跟着掌柜的跑腿!” “哦,常义兄弟,有事儿吗?” “有啊,志诚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去咱们布庄干活啊?最近布庄缺人手了,掌柜的让我专门到这儿来等你,叫你有空就来,工钱翻倍!” “翻倍?呃,不用了不用,呵呵,别人多少我多少,只是,常义兄弟,我今天答应了别人,暂时去不了,明天去可以不?” “可以可以,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呵呵,那就麻烦兄弟跟掌柜的说一声了!” “没问题!志诚哥别忘了就是,啊!” “哦,好好,那…那我先去干活儿了?” “等一下,志诚哥,你什么时候把你女儿带来啊?还有点儿事找你女儿!” “女儿?”水志诚很惊讶,掌柜的找自己女儿干什么?她那么丁点儿大,又干不了活儿!云舒从水志诚怀里冒出脑袋来:“常义叔叔,您找我吗?” 常义吓得后退几步,待看清云舒,讪笑着上前道:“呵呵,原来小家伙在这儿啊!志诚哥,你也不说一声,我还奇怪了,没多久不见,你怎么一下子长圆这么多,呵呵!” 云舒扯扯嘴角,这样冒出来真的很吓人吗?上次好像把小六子也吓到了! 常义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递过来:“小家伙,这是掌柜的让我给你送来的!你看看,掌柜的说要亲手送到你手上!” “哦?”云舒伸手一样一样的接过:第一个盒子打开是个小巧的拨浪鼓,仔细看会发现它与市集上的小拨浪鼓有些不同,支架更结实坚硬,上面雕一精致漂亮、衣着繁复的小姑娘;鼓面为真皮,轻轻一翻边角,便能看到皮质背面特有的碎屑! 常义解释道:“这个是小六子特别托人带回来送给你的,小六子还记得不?” “恩,记得,六哥哥还好吗?” “好,好!他好得很,呵呵!这个是小顺子送的,看看吧!” 常义又将第二个盒子递上,云舒满怀期待的打开,希望能看到耀眼的金光!(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又要回礼 常义又将第二个盒子递上,云舒满怀期待的打开,希望能看到耀眼的金光! 这…这是什么?黑乎乎的一块,什么金光?一点儿暗光都没有!她皱起眉想拿出来,常义赶紧上前帮忙,将那黑乎乎的长方体拿出来。 “这个是小顺子送的砚台,小家伙喜欢不?” “砚台?”云舒接过来,这砚台似重实轻,摸起来软而不滑,挺称手!不过砚台的墨槽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周围却保存完好,可见主人一定很爱惜!莫非是小顺子用过的?用过的还拿来送人,真小气! 算了,正好自己那块砚台用着不怎么称手,就用它了吧!云舒甜甜的给常义道谢,常义微笑着站立不动。云舒眨眨眼,又请他替自己给小六子和小顺子道谢!常义微笑着点点头还是不动!云舒惊讶,还有事? “小家伙,小六子和小顺子都说要你给回礼了,小顺子还说等你学会了写字,记得给他写信,信件直接送到王记布庄来即可,我们会找人帮你送出去的!” “哦!回礼啊!”云舒想了想,自己身上真没什么东西,头上好像有两朵珠花。 她摸摸脑袋,咦!怎么只有一朵了?算了,先摘下来凑合一下吧,常义得了珠花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她,显然还要! 云舒撇撇嘴,要回礼不早说,她往身上摸摸,就剩一个随身携带的布兜兜了,这是用来收集赏钱的,正好今天是空的,本打算留着去向安老头儿多要些钱。算了,给他吧!反正这布兜兜就是几块碎布拼起来的。不值钱,没了让娘亲再做一个就是! 她取下布兜兜摩挲一番,这东西跟了自己两年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她递给常义道:“这东西不值钱,却是我的宝贝,千万不要弄丢了啊!” “哎,好嘞,小家伙放心吧!”常义从怀里摸出两个精致木盒。小心翼翼的将珠花和布兜兜放进去,收好,然后笑眯眯道:“志诚哥,我没事儿了,您去忙吧!” 水志诚与常义告别,挑着担子带着云舒先去方大嫂家知会一声。路上云舒从水志诚怀里冒出头来,拿着拨浪鼓直摇晃。那叮咚叮咚的声音真好听,云舒乐得咯咯直笑,一路爱不释手! 水志诚道:“舒舒,你不是说不喜欢这东西吗?上次爹爹要给你买为什么不要?”老爹表情明显有些不爽。 云舒眨眨眼,当然是因为这个不要钱又精巧了,地摊上的小鼓哪有这个好?当然这话不能跟老爹说。要不他会难过的。 云舒想了想道:“呵呵,爹爹,舒舒那天不想玩,现在又想玩了!” 她见水志诚脸色还不太好,赶紧补充道:“爹爹好棒,挣钱给舒舒买肉肉吃,爹爹最棒!” 水志诚闻言脸色总算好了些,云舒开始叽叽喳喳说闲话逗他开心。父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南区,刚走到方大嫂那条街的街口,又遇上一个熟人,这次是刘安。 刘安笑嘻嘻的迎上来:“姑爷,来干活儿了?” 两人寒暄一番。刘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水志诚道:“姑爷。这是省城姑奶奶家的小公子送来的,请咱们家少奶奶转给小姐。” “哪个姑奶奶?给咱们家舒舒的?”水志诚接过盒子端详一番。 “是啊。送信的他家就在附近,跟姑奶奶家有些生意来往,小公子专门托他带回来的,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交到小姐手上,姑爷要是想问什么,小的这就帮你去找那带信的?” “不用不用,没什么问题,舒舒,给你的,拿着吧!” 云舒接过盒子想打开,可那扣子太紧,她掰了几下都没掰开,水志诚放下担子,亲手帮她打开,里面是张白色丝绢,显然里面包着东西,她一层一层的打开,直到最后,是两朵粉红色的珠花。 这珠花一看就与普通珠花不一样,其样式新颖精巧,串珠的线全是金线,珠子颗颗圆润饱满、晶莹透亮。 刘安道:“小姐,这是大家小姐们才用的样式了,小公子真有心,呵呵!” 云舒端详一番,恩,还不错,“刘安叔叔,这么一对能值多少钱啊?” “钱?”刘安愣了一下,笑道:“小姐啊,这是小公子的心意……”他见云舒不说话瞪着他,讪笑道:“大概一二两银子吧!” 哦?这么值钱,那得好好收着。刘安认识云舒不是一两天,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在什么,咳嗽两声好意的提醒道:“小…小姐,这珠花要经常戴着才好,放久了珠子就掉色了、不值钱了!” “真的?!”云舒惋惜的看着手上这对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能保存的东西拿来好麻烦啊,要不…卖了? “小姐,这东西一般是大户人家专门定做的,做来要一二两银子,若要卖、最多只得五百文,不划算!再说这是小公子专门托人从省城带来的,说不定路费都不只一两银子了!”刘安适时开口! 云舒闻言抽抽眼角,嘟起嘴,好吧!不能卖不能收藏,那就戴吧,正好自己的珠花掉一朵,给了常义一朵,她把珠花递给老爹:“爹爹,帮舒舒戴花花!” 水志诚先把云舒放地上,果然接过珠花给云舒戴。别看咱老爹长得五大三粗、干的都是力气活儿,其实老爹最会编辫子了,比李氏编得还好,梳头也不错,在家时云舒头发弄乱了经常都是爹爹帮着打理的了! 刘安在一旁笑道:“没想到姑爷也是个手巧的!” 水志诚不觉害羞,反而得意的炫耀一番,“看,咱们舒舒戴这花儿好看吧?” “好看,好看!舒舒小姐戴什么都好看!” 云舒甜甜的道谢。伸手去摸摸,“爹爹,左边这朵没戴牢实,再弄弄,别掉了!” “好,爹爹给你整整,别动啊!”父女俩蹲在大街边戴花儿,引得路人一阵侧目。特别是三五成群的妇人们,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然后捂嘴窃笑。 云舒父女倒不觉得怎样,刘安却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等云舒戴好花儿,刘安道:“小姐,带信的人说他年后初十启程去省城。若有什么带的尽管给他就是!” “哦,知道了,谢谢刘安叔叔!” 刘安站着不走,云舒奇怪,莫非又要回礼? 刘安等了一会儿见云舒还没后文,讪笑道:“呵呵。其实带信的人还说,小公子让他转告,希望小姐能给份儿回礼,不论价值,只要是小姐的,什么都行。” 看吧,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又是要回礼的!云舒皱起眉:“刘安叔叔。我身上没东西了!”她举起小手抖抖、又扯扯衣服! “呵呵,小姐,不着急,明年初十之前都可以,您准备好了让姑爷送到我这儿。我帮你送去就是,您看怎样?” “初十啊?那…好吧!”人家上次送玉佩。这次又送珠花,自己是该给点儿回礼才是。 水志诚抱起云舒与刘安道别。刘安讪笑着送走二人,躲墙角抹一下额头:“哎,这二两赏银还真不好拿啊!”他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嘴里咬咬,还不错,当自己两个月工钱了,刘安小心的将碎银收好,快步往小姨家饭馆走去。 水志诚照旧先跟方大嫂打声招呼,挑着东西带着云舒先去了安老头儿家。父女二人刚到门口,院门就打开了,安老头儿乐呵呵的伸出头来,“丫头,才来啊,等你好久了!小子,这次有什么好吃的?” 云舒皱皱鼻子,这个老不羞,算定爹爹会给他带吃的!他还吃上瘾儿了! 水志诚将担子挑进去放院中,又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安老头儿搓着手围着篮子直打转,当看到那件棉衣时两眼冒光,立刻抓过来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里面穿得太多,再加上这件,全身像浮肿了一般,难看之极! 安老头儿却不以为然,故意跑到云舒面前转来转去:“丫头,怎么样?好看吧?你娘手艺真不错,下次做衣服还找她!” 云舒气得脸都绿了,死老头儿,我娘是孕妇,孕妇知道吗?需要休息!哪有时间成天给你做衣服? 水志诚去方大嫂那儿后,云舒跟安老头儿闹了一阵,然后坐下来学习。 学了近一个月的云舒总算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从一数到一百了,还能把这几个数字歪歪扭扭的写出来。没办法,她毕竟年纪还小,手腕无力,练习半个月才能勉强握稳毛笔,现在这水平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午间休息时,云舒把新得的那几样玩意儿拿出来看,先摇摇拨浪鼓,又拿起砚台看看,最后还跑到井边从水桶里舀一瓢水来照自己头上的珠花儿。 她正臭美得意之时,忽听身后叮咚叮咚的声音,她回头望去,见安老头儿正一手拿着拨浪鼓摇摇摆摆,一手拿着砚台端详:“恩,这砚台还不错!丫头,你总算开窍了?舍得给师傅送礼了?” 云舒黑着脸瞪着他:“师傅,那是别人送我的!” “送你的?恩,倒是,拨浪鼓我拿来也没用,喏,还你吧,这砚台我就收下了!” “不行,砚台也是别人送我的!” “哦?既然人家已经送你了,你又送你师傅我这儿来了,自然就是送我的了,哈哈!丫头,放心,师傅我不会不好意思了,这就笑纳了!”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他不说话。安老头儿斜眼瞟瞟她:“丫头,别这么小气嘛!为师用那块老砚台给你换怎么样?要不两块?两块换一块划算吧?……” 云舒郁闷得直皱眉,天底下还有比这老头儿脸皮更厚的人吗?没有!肯定没有!云舒决定采取冷战政策,只要他不还东西就坚决不跟他说话,只顾自己练字。 最后还是安老头儿先投降,主动还了砚台,不过却一脸严肃、慎重其事道:“丫头,这砚台不是俗物,千万收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汤陈氏说媒 最后还是安老头儿先投降,主动还了砚台,不过却一脸严肃、慎重其事道:“丫头,这砚台不是俗物,千万收好了!” 不是俗物?什么意思?待云舒追问时,安老头儿又嘻嘻哈哈,什么都不说! 下午水志诚来了后,又帮着买米买肉买菜买柴禾,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全买,爹爹就是搬运工!云舒字也不练了,非要安老头儿给工钱加赏钱加压岁钱还有李氏的衣服钱。 软磨硬泡一下午,安老头儿总算良心发现,给了云舒一两碎银。等老爹干完活,也给了一两银子做这个月的工钱,老爹本要推脱,安老头儿板起脸一瞪眼,他立刻规矩了,讪讪的收好银子。 晚上回家,云舒直接把那一两银子给了李氏,现在可不是藏私的时候,家里正缺钱,过年不能空手走亲戚吧,有了这二两银子,老爹这几天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忽见银子的李氏万分惊讶,听云舒解释说是安大夫看李氏的棉衣做得好,特地让她带给娘的,说下次要做衣服还找娘,多的就当是定钱,李氏这才半信半疑的收下。 年前几天按惯例本应是男方兄弟姐妹相互走动、吃团年饭的,因云舒家与另外几家已经两个年头没走动了,虽然最近关系缓和了些,人家没来请,自家也不好意思去,便暂时将这事儿放了下来。 水志诚想着这几天城里各大商铺都缺人手,正是好找活儿的时候,得抓紧时间多挣点儿钱,何况那天还答应常义去王记布庄帮忙来着,于是水志诚每天天一亮就扛着扁担进城。男人不在。李氏更没有独自去走亲戚吃酒席的理儿。 直到二十八这天,汤氏家大团年,接近午时时,小姑跑来请李氏和云舒过去。李氏看水志诚不在,自己实在不好去;可汤氏是长辈,她都派人来请了,自己不去更没道理,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云舒一个人去,并拜托小姑帮忙提贺礼并照顾云舒。 小姑劝了好一阵,李氏都没松口,她又着急自家院中有事,只好牵着云舒匆匆过去。 云舒本不想去的,可又不想娘亲为难,何况娘亲还怀着宝宝了。出不得岔子,看来今天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上次自己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被她们欺负了话都说不出,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让你们看看本姑娘的…智慧?没办法,不管怎么长,拳头总长不过男人! 小姑一进院门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现在已接近午时中刻,该来的都来了。云舒环视一圈,啧啧,连汤氏的大姐和小舅子一家都来了。再仔细看,这不正是三年前过年时把自己全家欺负得惨兮兮的那一档子人吗?全都齐了,不,还差一个刘氏! 云舒立刻挂起笑脸走进去,从院门口往里一个一个的称呼、行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嘛,院中即便是最讨厌她的周氏都应付的扯了扯嘴角。 汤氏大姐蒋汤氏微笑着直点头:“二妹。这是哪个侄子家的?” 汤氏拉长脸,抿嘴半晌才道:“志诚家的!” “啊?志诚家的?三年前见着才这么大一点点儿。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哎哟,还这么乖巧懂礼,真是个好孩子!”蒋汤氏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夸赞。 汤氏弟妹汤陈氏撇撇嘴道:“不就是嘴巴甜点儿?又不是卖笑的,那么会说有啥用?” 汤氏立马黑着脸瞪着她:“你说谁卖笑?” 汤陈氏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二姐,我说笑了,您别介意啊,我说我们村头那个春花见人就笑,见着男人就往上凑,实在不像话……”汤陈氏把那春花的罪状一一列出,说得口若悬河,直到云舒到了近前给几位最长的长辈行礼为止。 云舒走到汤氏面前恭敬的跪下给她磕两个头,又说上一串吉利话,汤氏却不叫她起来。她只好跪着,心里大骂:该死的老太婆,你不虐虐咱们家心里不舒服还是怎么的?枉我前几天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想着想办法让爹爹主动来看你了,幸好没干那傻事! 云舒等了一会儿,脸上依然挂着笑绞尽脑汁的说吉利话,汤氏依然没反应,几个坐在旁边的小孩开始偷偷窃笑,云舒心中火气越来越大。 她突然想起上次外婆对付汤氏的办法,脑中灵光一闪,干脆不笑也不说吉利话了,抬起头一脸天真的望着汤氏道:“奶奶,外婆上次走的时候说,下次见了奶奶一定要提醒您每天都得穿厚实些!” “为什么?”蒋汤氏问,汤氏原本拉长的脸红了红。 “因为外婆说奶奶喜欢翻…” “住口…”汤氏立刻喝止,众人都拉长耳朵听下文,特别是汤陈氏:“小丫头,你说二姐喜欢翻什么?翻箱倒柜?那跟穿厚实有什么关系?” 云舒抿嘴微笑不语,等着汤氏发话,汤氏脸色微红,道:“好了,云舒丫头,起来吧!你爹怎么没来?” 云舒没有错过汤氏眼中闪过的那道精光,她肯定知道老爹进城干活儿的事儿,现在李氏怀孕,她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撒泼折腾李氏,那么她是想借机数落自己了? 云舒暗地撇撇嘴,有没有搞错?我是你亲孙女,你老人家五六十岁还跟我个几岁小丫头计较?太不像话了! 云舒咧嘴一笑:奶奶,我们家上次盖房子,钱都花光了,工钱还是跟外婆借的了,娘亲好不容易凑点钱,让爹爹今天进城买年货去了! 一提到房子和钱,汤氏便无话可说了,只好挥挥手,示意云舒退到一边去。 云舒环视一周,堂屋里大人小人们坐了一圈,没一根空凳子。水云秋身边倒是有根小板凳没人坐。她见云舒望过去,便若无其事的扭开头,将那空置的小板凳一拉,放自己屁股下,一个屁股坐两根。 汤陈氏微笑着对云舒招手道:“云舒丫头,来,到大奶奶这里来!” 云舒笑嘻嘻的走过去,先给她行过礼后才靠近。汤陈氏一把抱起。让云舒坐她膝盖上,“哎哟!丫头,长大了,也沉了,大奶奶小时候还抱过你了,那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儿大,还记得么?”汤氏比个一尺来长的手势。 云舒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记得。谢谢大奶奶!”那次众人欺负自家人时,就只有这位大奶奶帮着说话来着,云舒当然记得她。 大奶奶乐得呵呵直笑:“这丫头,我抱你的时候才几个月大,怎么会记得?好了好了,二妹啊。你也是,我看志诚一家挺好的,你看,这丫头多乖巧啊!这么好的孙女,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了……” 蒋汤氏将汤氏一阵数落,汤氏不回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汤陈氏岔开话题: “二姐。你们家志奇还没娶亲啊?都拖了两年了,别人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两岁了,你也不管管?” 说到这里水志奇立刻板着脸站起来道:“娘,我回屋找点儿东西去!”然后也不等汤氏发话便自顾自的走了! 汤陈氏待水志奇的背影消失,才啧啧道:“哎哟。二姐,你看你看。他这样子非憋出病来不可,你还是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吧!有了媳妇肯定不这样!” 汤氏犹豫的想了想道:“我让阿珍帮他留意着。他自己也去看了,可一直没有满意的,唉!这孩子,多半还在想着刘家慧那女人吧!” “二姐,那刘家慧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进家门几年,看把你家搞成什么样子?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进门!大姐,你说是不是?” 蒋汤氏想了想道:“家慧的品行确实差了些!” “看吧看吧,二姐,大姐从不说人坏话,她都这么说了,你还犹豫什么?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你这个当娘的不操心谁操心啊?” 汤氏淡淡的点头:“也是,只是现在也没合适的人家啊!” “怎么算合适?怎么算不合适?二姐,这不都由你说了算吗?” 汤氏皱眉叹道:“唉!我老了,不行了!上次刘家慧就是我定下的,没想到是这么个品行,唉!” “这个倒是,有的人没进门之前什么都好,一进门就完全翻了个个儿,这个还真不好说。对了,二姐,我们镇上有个红媒婆,跟您差不多年纪,嘴巧会说,我们镇上一半的亲事都是她说成的,要不,我什么时候把她带来,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媒婆?那谢媒钱不少吧?” “哎呀,二姐,那是志奇一辈子的事儿,要是花点儿钱就能找个品行好、相貌好又会干活的,那不是比啥都强?二姐,你看怎样?” “那…好吧,你有空就帮我问问吧!” “呵呵,二姐啊,说出来你别怪我这个弟妹多嘴,其实我早问过红媒婆了,让她帮志奇留意着。这不,前天我去镇上办年货,正好遇上她。 她说咱们镇上现在正好有位姑娘,品行好、相貌好还识字儿,能写会算的、针织女红也好,只是从小长在镇上,不太会干地里的活儿,二姐,您看这样的合适不?” “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也不行啊,咱们家地多,不能每次都请人吧?” “哎呀,二姐,哪能样样都占齐了?人家皇后娘娘还不会种地了!品行好比什么都强!这样的闺女就算嫁到大户人家做少奶奶都不为过,志奇又是娶过媳妇的,二姐,你也别太挑了!” 汤氏皱起眉,“弟妹啊,那闺女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怎么看得上咱们这些乡下人家了?” “二姐,看你这话说的,你们家那么多田地,阿珍家条件也不错,还时常帮补家里,哪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能比的?” 汤氏闻言,微微牵起嘴角,显然这几句话说得她挺舒坦:“那好吧,弟妹,你详细说说看,那闺女都会干些啥?家有多少兄弟姐妹?要多少聘礼?多少谢媒钱?”(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堂姐与表姐 ****感谢“书友111017104307419”的粉红票票!**** 汤氏闻言,微微牵起嘴角,显然这几句话说得她挺舒坦:“那好吧,弟妹,你详细说说看,那闺女都会干些啥?家有多少兄弟姐妹?要多少聘礼?多少谢媒钱?” 汤陈氏舌灿莲花,把那闺女一阵夸,可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汤陈氏介绍那姑娘的具体情况时只是模模糊糊说个大概,详细情况却说得极少。 至于那闺女家的情况,据说是一年多前从外地搬来的,具体哪个外地也没说清楚,一家只有四口人,双亲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就是汤陈氏说媒的闺女,今年十七岁,名姚冬玉,男孩今年十五岁,名姚冬伟。 一家人在安乐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姚老爹还经常带着儿子姚冬伟来云雾城进货了。至于聘礼嘛,姚老爹说至少十两银子,谢媒钱一两银子。 汤氏给李氏的聘礼,银钱加东西一共才五两银子,是李家几姊妹中聘礼最少的。不过照汤陈氏的说法,这样的闺女十两银子绝对值得。 云舒听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看众人的表情,似乎对这姚冬玉评价都挺高,纷纷点头称好。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具体怎样见了人就知道了! 汤氏听完汤陈氏的介绍,微微点点头,对大姑道:“阿珍啊,这事儿你找个可靠的人去打听打听吧,这次一定要问好了,可别再来个刘家慧,那可要折腾死你老娘了!” 大姑赶紧站起来应诺。并说些安慰的话,云舒见众人都把这事儿看得挺重,应该不会再出岔子,于是就暂时将这事放在了一边。 午时中刻准时开饭,大家热热闹闹的上席,席间谈论最多的自然是那姚冬玉,而事件的主角水志奇脸上却一直淡淡的,只顾吃菜喝酒一句话不说。 上席时。小姑安排云舒跟几个姑娘孩子一桌,上面有堂姐水云秋、表姐张秀,还有远点儿的表姐蒋霜。 水云秋和张秀经常见倒没什么,蒋霜三年不见,现已七岁多的她圆圆的脸盘上总是带着怯怯的表情,动不动就脸蛋绯红,微笑时右边脸颊上一个小酒窝;皮肤白嫩、没一点儿斑痕;头梳双丫髻。戴两朵时兴的珠花。 身子比以前胖了些,个头比张秀和水云秋都高。乍一看去感觉似是个十岁左右珠圆玉润的羞怯少女,生生把瘦不拉几的张秀和干瘪瘪的水云秋给比了下去。 云舒的视线在蒋霜身上扫来扫去,蒋霜感觉到她的视线,看看云舒,立刻红了脸。抿嘴一笑,拿起筷子夹片肉放云舒碗里:“云舒妹妹,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来,姐姐给你夹菜!” “谢谢霜表姐!”云舒甜甜的回答,将那片肉放嘴里。 水云秋冷哼一声,抄起筷子自顾自的吃饭。时不时跟张秀说句话,张秀一直面带微笑,一会儿跟水云秋说话,一会儿跟蒋霜说话,时不时还要照应云舒几句。一顿饭下来,云舒见她自己吃得极少。倒是把桌上个个照顾得周周到到,俨然就是副大姐姐模样。 小姑端菜上桌时看到张秀的表现。每来一趟就要夸她几句,水云秋显然有些不高兴,具体表现就是到后面,她宁愿隔着桌子与对面的蒋霜说话,也不太搭理张秀。 几个小姑娘吃晚饭下了桌子,小姑便将几个丫头带到她的闺房里,让她们自己玩耍,小姑依然跑出去忙着添饭加菜。 云舒环视一圈,小姑的闺房跟三年前来差不多,摆设丝毫未变,房顶上的天窗倒是加了两个,让屋里看起来更亮堂了! 屋里只有两把椅子,一根凳子,张秀和水云秋都熟门熟路的走过去,各自坐了一把椅子,剩下的蒋霜尴尬的站着,一会儿看看那两姐妹,一会儿看看云舒。 张秀指着凳子道:“霜妹妹,你坐啊!” 蒋霜犹豫道:“算了,我还是站着吧,我陪云舒妹妹玩!” 水云秋撇撇嘴道:“你那么高还站着,难道非要我们仰着头看你才舒服不成?” 蒋霜闻言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我…我不是…” “呵呵,霜妹妹别介意,秋妹妹就那性子,想什么说什么,她心里其实没什么的!霜妹妹真能长,比我们高出这么多,唉!咱们家里活儿多,没办法,呵呵,霜妹妹,你坐啊,坐下咱们慢慢聊!” 水云秋不满的嘟囔道:“谁要你做好人!”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蒋霜不好再推辞,小心的坐到凳子上,那凳子比椅子矮上一截儿,即便她个子高些,坐下后还是要比二人低了半个头,说话得仰着脖子。 云舒对这两位表情相反,结果却相同的表姐堂姐实在无语,人家蒋霜才是真正的客人好不好?不管怎样,都该让把椅子出来给她吧!看两人表情谁也不愿让,还找个借口数落人家,唉!真是的! 蒋霜坐下后,对云舒招手道:“云舒妹妹,来,过来坐我腿上!” 云舒感激一笑,“谢谢霜表姐,舒舒刚刚吃得饱饱的,站着容易消食哦!” “哦?是吗?那我也站着好了!” “别啊,霜表妹,你站着我们也得站着了!”水云秋立刻反对。 “呵呵,是啊,霜表妹,云舒还小,喜欢乱跑,咱们都大了,我娘说姑娘要有姑娘的样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才讨人喜欢,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张秀笑眯眯道。 水云秋噗嗤一声笑出来:“秀表姐,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嫁人了?” 张秀脸上微微一红,嗔道:“秋表妹,你别笑话我,你就比我小几天。我要嫁人了你也差不离了!霜表妹也是!” 被突然点到名的蒋霜红着脸支支吾吾:“我…不…我…嫁人!” “哈哈哈!”水云秋这次嘴都不掩了,直接大笑起来,张秀也拿着帕子掩嘴笑,云舒和蒋霜面面相觑,她们在笑什么? 二人只能呆呆的望着,等二人笑够了,水云秋捂着脸颊道:“哎哟,笑得我脸都痛了!” “秋…表姐。你们…笑什么?”蒋霜怯怯的问。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水云秋挥挥帕子,与张秀对望一眼还眨眨眼。 张秀拿帕子擦擦嘴角道:“霜表妹,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会做农活儿吗?”蒋霜点点头。 “真的,你也干活儿?那你为什么这么白?把手给我看看!”水云秋从椅子上跳下来去拉她的手,手心手背看个遍,还伸手去摸摸。最后点点头道:“恩,确实是干活儿的手!哎!霜妹妹,说说看,你怎么就这么白了?” “我…我…”蒋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水云秋等得没意思了,直接转向张秀道:“秀姐姐。咱们来玩翻绳吧?上次你教的那些花样我都会了哦!” “是吗?那你试給我看看!”二人从小姑的针线筛子里找出条布绳,自顾自的玩起来,被晾在一边的蒋霜脸色沮丧。 云舒见蒋霜每次一紧张说话就结结巴巴,不知平时是不是也这样?要真是个结巴就麻烦了,于是她跑过去拉着蒋霜往小姑床边去。 云舒自顾自的脱了鞋子爬上床,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把小姑的床和被子尿个半湿还暗中偷乐的事儿,她伸手摸摸被子,软乎乎的很舒服。显然是床新被子,床单被面全是新的,都是最好的棉布,汤氏对小姑还真不错。 云舒让蒋霜脱了鞋子也爬上来,然后把小姑的被子抖开盖在膝盖上。二人就这么坐着闲聊,说是聊实际上多是云舒问蒋霜答。幸好,蒋霜对答流利。紧张害羞时才会结巴。 翻了一会儿绳觉得没趣的水云秋和张秀见他们如此会享受,立刻脱了鞋子也爬上床,还把云舒的被子扯去半边,云舒无奈的撇撇嘴,算了,咱不跟小丫头计较。 四个女娃在**围坐成一圈,又开始说闲话,说着说着又转到了定亲嫁人的问题上。 水云秋道:“哎,你们知道吗?听说小姑定亲的那户李家的公子,现在身子渐渐好起来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真的?不是早就说不行了吗?秋表妹,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可不要乱说,小姑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张秀惊讶道。云舒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尖着耳朵听答案。 水云秋扯嘴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肯定错不了,上午我听舅奶奶跟大姑姑说的,霜妹妹也听见了,你问她是不是?”几人的视线转到蒋霜身上。 蒋霜红着脸点点头,云舒更惊讶,真的好了?那小姑岂不是嫁定了?不!小姑迟早要嫁人的,只是这李家…… 张秀道:“小姑真倒霉,鬼知道那李家公子到底好没好,万一嫁过去就……哎呀,呸呸呸,看我说的!这个不算、这个不算!”她配合的拍拍自己脸颊,吐了几口! “唉,其实秀姐姐说的没错,我以后一定不要爹娘随便给我定亲,我要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水云秋昂起脖子一脸坚定道。 张秀微微点头,虽没说话,看得出她也是那么想的。云舒虽不太喜欢这两位姐姐,不过她们能有这个想法实在难得,不禁对二人心生佩服。 众人沉默一会儿,水云秋突然道:“霜妹妹,你了?你们家给你定亲了吗?” 蒋霜闻言低下头,云舒个子矮,能看清她的表情,她脸上明显有些难过有些落寂! “定了?真的定了?”水云秋惊讶道,蒋霜不抬头也不回答,很明显的沉默就肯定。 水云秋和张秀都唏嘘不已,众人又沉默一会儿,张秀道:“大家别这样,定了也好啊,霜表妹,你有了好归宿总比我们俩还没有着落的好吧?”张秀扯扯水云秋袖子。 水云秋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还不知道以后会定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什么定不定的?几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了,就开始说这些,小心我告诉你们娘,让她们回去收拾你们!”小姑端个盘子说笑着走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陀螺小赛 ****感谢“书友111017104307419”的粉红票票!**** “什么定不定的?几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了,就开始说这些,小心我告诉你们娘,让她们回去收拾你们!”小姑端个盘子说笑着走进来。 “哟!你们还真会享乐啊,都爬我**去了!”小姑笑眯眯的走到床边,将手中的盘子递过来,里面是一盘刚刚炒好的豆子,豌豆黄豆都有,香香的,一闻就知道好吃。 几个小丫头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去抓豆子,小姑干脆找了张破布铺被面上,将那盘子放正中央,自己也脱了鞋子爬上来,跟几个小丫头闲聊起来。 小姑显然还不知道李家公子的事儿,大家谁也不敢提,小姑一问刚才的话题,大家都打哈哈敷衍过去,一直聊到汤氏叫小姑做晚饭,大家才各自散去。 云舒吃了晚饭才回家,是由小姑送她回去的,其实路上云舒一直想这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她,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小姑将她交给李氏,笑嘻嘻的告别离去,云舒依然没能说出口,只能望着小姑的背影发呆。 李氏奇怪,云舒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伸手摸摸她额头,一切正常。 李氏将云舒抱着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乖女儿,今天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替娘去受罪,唉!娘真没用,走个亲戚都要指望着你!”李氏嘀嘀咕咕的惭愧又忏悔,云舒越听越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 她从李氏怀里挣出来,见李氏一脸愧疚的模样。再看院门口,摆着一根凳子,上面放着针线筛子,如果云舒没记错的话,里面的东西跟昨天没区别。不会吧,娘莫非就这么在院子门口坐了一下午? 她心中一阵温暖,甜甜的叫声娘,往她脸上啪啪亲上两口。然后解释道:“娘亲放心,我在奶奶那里挺好的,没人欺负我,我还跟表姐堂姐们一起聊天了,后来小姑端了豆子给我们吃,也跟我们一起聊天,玩得很开心了!” “真的吗?”李氏端详她半晌。想看看她有没有撒谎,又挽起她袖子查看一番,确认完好无损才放了心。 “娘,您吃饭了吗?” “没有,娘要等着你爹回来一起吃了!”李氏牵起云舒往屋里走。 水志诚直到天黑尽了才到家,吃饭时李氏才跟他提起云舒一个人去汤氏院子团年的事儿。正在喝汤的水志诚闻言呛得直咳嗽。李氏给他又是拍背又是抚胸的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水志诚站起来,一把抱起云舒,“舒舒,你跟爹爹说实话,他们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爹爹,我很好啊,我还跟堂姐表姐聊天了!”水志诚像李氏先前那样左摸摸又看看。痒得云舒咯咯直笑,直到确认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他复又坐下,道:“她娘啊,以后要是不方便去就别去,云舒一个人去万一被那些臭小子们欺负了怎么办?”李氏尴尬的扯扯嘴角应诺。 三十这天水志诚没去打工。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云舒母女。今天是阴天,有微风。天气干冷干冷的,尽管云舒穿得极厚实。依然觉得寒风直往脖子里钻。 水志诚见云舒母女一上午都缩在灶门前直哆嗦,便找了根半干的小树干也跑厨房来,拿起柴刀又削又砍。 云舒好奇道:“爹爹,你干嘛了?” “嘿嘿,爹爹给你做件小玩意儿,待会儿就知道了!” “给我的?”云舒立马来了兴趣,窝在李氏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志诚手上的动作。只见老爹将那小树干一头慢慢削尖,直到削成像铅笔头儿一样圆锥体,然后又从锥体往上五厘米出砍下来,削磨成个圆柱体,柱体中间刻上一圈螺旋上升的线条。 水志诚一直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做好,将那小东西递给云舒:“来,舒舒,给你玩的!” 云舒接过,端详一番:“爹爹,这是什么?怎么玩?” “这个叫陀螺,来,出来,爹爹玩给你看啊!”水志诚将云舒牵到屋檐下,从柴堆里抽出根焉掉缺未失水份的棕树叶,去掉经脉,将叶子撕成细丝,没一会儿便做出一把类似浮尘的东西,老爹说这是用来打陀螺的鞭子。 他走到院子正中,将陀螺缠在鞭子上,轻轻一扯,那陀螺便旋转起来。 然后他用鞭子抽上几下,那陀螺飞旋着绕着场地打转。老爹每见它转得有些无力了或者遇上障碍物了或者去了不该去的地界,就来上几鞭子,那陀螺像听话的孩子般随着老爹的鞭子飞舞旋转。 云舒见之立刻忘了寒冷,抽出手来一边蹦跳一边拍手叫嚷:“爹爹,这边,让它来这边!哎呀,要倒了,快快!……” 父女俩一个蹦跳着指挥,一个在拿着鞭子在场中转来转去,李氏闻声,端了个炭盆出来,乐呵呵的坐在旁边看父女二人玩闹。 没一会儿,院门口便有人探头探脑,云舒偷瞄了一眼,是水云波那倒霉孩子,他的腿伤好了?云舒没心情理他,继续蹦跳着叫嚷。 水志诚在场中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李氏道:“他爹,别跑了,先回来休息一下,天气冷,别背汗着凉了!” 水志诚应诺一声,就要放下鞭子。 “别放别放,二哥,再抽上两鞭,我来接!”小姑冲进院门叫嚷着跑进来。 水志诚果然打上几鞭,那摇摇欲坠的陀螺又飞快的旋转起来。小姑冲过去,一把夺过鞭子,推开水志诚:“二哥,让开让开,别让它倒了!” 小姑拿着鞭子像模像样的抽起来,可惜她没老爹玩得好,方才老爹抽一鞭子明明能管挺久的;可到了小姑手里。她得不停不停的抽,可能是因为力气小,她抽一次,那陀螺转不了几圈就开始摇摆不定,有倾倒停下的趋势。 小姑并不在乎这些,她一边抽一边又笑又叫!云舒也跟着起哄,水志诚和李氏偶尔也附和上两句,院子里越来越热闹。 没一会儿。院门又开了,这次来的水志奇,云舒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两支小尾巴,正是水云波和水云秋兄妹,他们排成一竖躲在水志奇背后跟着走进来,连院门都没关。 小姑眼角瞧见水志奇,喊道:“三哥。快去找个鞭子,咱们对着玩,谁输谁洗碗!” 水志奇笑道:“我可不会洗碗!” “哎呀,快来嘛!不洗碗,那就赌一文钱好了!” “小妹,一文钱太少了吧?三文!” “啊!要倒了、要倒了!”小姑大叫着抽上两鞭子。总算救了回来,然后才有空分点儿神:“三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赢,还要三文钱,太过分了!” “那我可不管,没三文我不干!” “哎呀,倒了倒了!”小姑站直身子,捏起袖子摸摸额头。又对着自己脸上直扇扇,“热死了!哈哈,太好玩了!三哥,三文就三文,不过咱们得分组。我跟二哥你组,你随便找谁一组。输了就给三文钱!怎样?敢不敢来?” 水志奇看看院中众人,皱眉道:“小妹。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吗?你把二哥拉去了,我找谁一组?二嫂不能来,云舒那么小,你是合计着要两个对付我一个是不是?” “哪有啊?你身后不还有两个吗?恩,看在二哥比他们大的份上,那就允许你们三个人一组吧,怎么样?三哥,这样就没欺负你了吧?还是你不敢比?” 水志奇看看身后两个显然一点儿不会玩的小笨蛋,又看看小姑挑衅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好,来就来,谁怕谁!不过你们得先等两刻钟,我把他们教会了再说!” “行,正好我们都玩累了,就给你们练练手吧!”小姑大方的挥挥手,好像给了他们多大好处似的。 水志奇走到柴草堆边选出三张棕树叶,一人一张,教他们如何做鞭子,小姑也跑过去,挑了张棕树叶子一边做鞭子一边看他们那边的状况。 水志奇将陀螺旋转起来,一边教他们要领一边亲自演示,水云波和水云秋看着都挺兴奋,个个跃跃欲试,可真上阵来,鞭子一抽,那陀螺不是立刻倒地不起,就是被鞭子卷飞。 有一次那陀螺被鞭子一勾一甩,居然直向李氏面门扑来,幸好水志诚动作快,一把将其抓住才险险避过,李氏只好端着炭盆进屋坐到门边观看,如此危险性就减少了一大半。 水志奇耐心的教了两刻钟后,水云波只能勉强让陀螺多转几圈,水云秋要好些,能掌握调整方向了,可惜她力气比小姑还小,要长时间维持陀螺旋转显然不可能。 水志奇丧气道:“小妹,你这也太不公平了,这两个小家伙学都没学会了,怎么比得过你们俩?” “怎么不公平了,我们两人,你们还三人了!就算年龄加起来,也正好差不多了!” “他们不行,让我来!”又一个声音插进来,水云波和水云秋欢呼一声,立刻将自己的鞭子献宝似的送上,让他们这么高兴的自然他们家老爹大伯水志华了! 小姑见状立刻焉了,她垮下脸来:“大哥,您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别来了吧!” “几十岁的人又怎么了?你二哥三哥不也一样几十岁了?来来,好些年没玩儿了,正好今天冷,咱们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大伯搓着手跳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水志诚道:“小妹,别怕,有二哥了,咱们输不了!” 双方做好准备,由李氏当裁判,一群大人小孩,不论先前鸡毛蒜皮、小打小闹、恩恩怨怨,个个挽起袖子开始在云舒家院子里玩起陀螺来。(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和乐融融 ****感谢“就瞧瞧”童鞋的玫瑰花,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双方做好准备,由李氏当裁判,一群大人小孩,不论先前鸡毛蒜皮、小打小闹、恩恩怨怨,个个挽起袖子开始在云舒家院子里玩起陀螺来。 陀螺这玩意儿,云舒小时候倒见过一些小男孩们玩过,自己却没碰过。可惜她现在太小,水志诚担心她挥不好鞭子打到自己,这么冷的天,那鞭子一抽,身上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水云波的手,他就是自己抽的自己,还特别用力,把他痛得哇哇大叫,歇一会儿稍微好些了还要继续冲上去抢着抽,这就是明显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云舒心里虽跃跃欲试,却非常怕疼,暂时只能敬而远之了! 至于比赛的方法,他们将院子划成两半,又将周围略略圈定一番。两人一组,一组站一边,陀螺旋转起来后,需要保持它不停旋转,调整好后用力一抽,那陀螺便旋转着向对方飞去;对方需要接住陀螺,并保持它继续旋转,找好时机再抽回来。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谁让陀螺停止旋转就谁输,其规则跟现代的打网球极其类似。 场中的对战双方除小姑没成年外,另外几个都是大老爷们,照理说这种巧劲很难把握,不过云舒见他们动作熟练灵巧,丝毫不比少年们逊色!可见这游戏在这里应该极其普遍,而且这几兄妹小时候常玩? 看他们在场中毫无芥蒂嘻嘻哈哈又跑又喊又笑、其乐融融的模样,云舒突然觉得,先前那几年的打闹吵架、勾心斗角都是浮云…吗?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唉,不明白啊不明白!要是这样的和乐能一直维持下去该多好! 他们对战一开始。云舒便跳来跳去为水志诚和小姑加油,水云秋和水云波自然为大伯小叔加油,场上热闹场下也热闹,云舒嗓门再大也比不过对方两个人,虽然加油声落了点儿下风,她却一点儿不气馁,跳来跳去的喊得不亦乐乎。 院中异常响亮的欢笑声顺着山沟往外传去,路过的行人及附近院子的村民闻声纷纷侧目。个个交头接耳:“怎么了?那水家几兄弟又吵起来了?” “哎哟,真是的,还有几个时辰就过年了,那几口子也不清静清静!” “哎,咱们去看看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看更好!” “恩。好吧,走,看看去!” 于是闻声的村民们又三五成群的往云舒家这边的山沟围过来,孩子们也跟着跑来凑热闹。众人到了云舒家院子,探明究竟,个个惊讶得下巴直掉。 待反应过来。最高兴的当然是孩子们,他们欢呼着冲进来,围在两边,各自找好阵营加油助威。女人们也不失望,纷纷对今天的失常场面发表见解,以前只会吵架打架的兄弟几人今天怎么了?莫非觉得过年打架不吉利,改为以陀螺定输赢? 随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看不清状况。便嚷着前面的人让道,前面的人顶不住压力进了院子,有熟悉些的嘻嘻哈哈跑过来向李氏要了凳子围着云舒家院墙坐成一圈,要么聊天,要么看比赛。 有的自愿组队。有的跑到中间当裁判,还不忘提醒:“谁输谁下啊。咱们后面的等着接了!” 院子里一时变得热闹非凡,甚至有些嘈杂。早把云舒和水云秋兄妹的对喊声压了下去!云舒环视一圈,这群人…唉!早知道先前应该关了院门收门票,一人一文,现在都能得几十上百文了,可惜啊可惜! 要不,让老爹专门弄块平地出来来搞个陀螺赛场?就像现代的网球场、篮球场一样?咱每天收门票都能收上一两百文岂不比干活更赚?咦,这主意不错,云舒眼冒金光望着场中的陀螺嘿嘿傻笑。 院中众人一直玩到申时末才渐渐散去,个个满脸喜色,云舒听众人嘀嘀咕咕,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看吧,我说志诚家一热闹就肯定有好事儿,没说错吧!” 恩,果然有好事儿,兴许在她们眼中吵架打架也是好事儿中的一种吧! 傍晚,小姑是被拉长着脸拄着拐杖站在云舒家院门口的汤氏叫回去的,汤氏先前已经来叫过好多次了,每次小姑答应得好好的,一玩起来就把那答应忘得干干净净。 晚上,云舒一家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吃团年饭,桌上一大盘凉拌猪尾巴,李氏叹道:“三年前,咱们家大年三十只能拿条一指长的野兔短尾巴来充数,现在咱们家房子盖上了,地也有了,饭也能吃饱了!唉,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 水志诚愧疚道:“她娘,让你受苦了!” 李氏笑道:“什么苦不苦的?咱们现在日子已经够好了,再苦也苦不过三年前!” 水志诚讪笑两声垂下眼,他夹一截猪尾巴放嘴里嚼巴嚼巴,突然筷子一放,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望着李氏道:“她娘,放心,我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年后我再加把劲干活,多挣点儿钱回来,争取过两年就盖大瓦房!” 云舒扑哧一笑,老爹真是的,他那表情就像下定决心要去当土匪,抢上一栋大瓦房似的! 李氏也咧嘴大笑:“行了行了,咱们一家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瓦房不瓦房的,咱们不强求,钱够了就盖,没钱就这样也挺好! 看,咱们这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你呀,还是多吃点儿,活儿得慢慢干,钱得慢慢挣!总会好的!”李氏往水志诚碗里又夹几筷子菜。 饭后李氏留在家中炖骨头汤,里面还有半个肥猪头,是明天开年吃的,水志诚则带着云舒去上坟。 对于上坟这事儿,云舒总觉得挺神秘。据说这天晚上已逝的祖先们会回来看看子孙,接纳子孙的供奉孝敬,子孙们需在坟头点亮香烛,为祖先们引路。 若在以往,云舒相信自己阳气正旺,不用有丝毫担心,可现在就不好说了,若真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大年三十晚上岂不是鬼魂满天飞?要把自己认出来了怎么办? 于是她心惊胆战的缩在水志诚怀里,只露两眼睛出来,咕噜咕噜警惕的查看四周。水志诚打着火把,往靠汤氏院子那边侧面的斜坡上走,只走了几分钟时间,便到了几个坟堆面前。 云舒紧张的盯着坟头直瞅,坟上长满茅草和藤蔓植物。旁边几颗不知名小树,每座坟前立一石碑,那字体却像蝌蚪一般,不太好认,云舒也没敢凑上去看。 水志诚本要放下云舒,云舒死活不肯。紧紧抱着老爹脖子不撒手,没办法,水志诚只能由着她去。他走到老祖宗坟前先插上两只烛,再点三支香拜拜插上,然后将准备好的冥币点燃,放坟前烧化。 那冥币实际上就是长方形的草纸,不过老爹先前专门用半月形的戳子在上面打了几个月芽儿行的印记,老爹说这种有花样的冥币。先人们得了更好花用。难怪现代那些冥币越做越花俏,原来地府的鬼魂们也是喜欢花俏样式的! 水志诚烧完纸,抱着云舒正对坟头,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跪拜作揖,其内容无非是保佑全家平安之类的祈福语。 如此拜完三个坟头。老爹又往坟边的小树上挂上鞭炮,燃放完毕。这上坟的仪式就算做完了。云舒抬头四望,见附近几个山头上的不少地方都有烛火亮起。时而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空气依然冷冽,不过空气中夹杂着的鞭炮气味却给过年添上了几分喜气。 有了三十那天的陀螺小赛,云舒家与大伯小叔几家的关系史无前例的缓和下来,连带着水云秋兄妹一大早都跑来拜年,李氏也乐呵呵的抓了两把豆子、每人给了几文铜钱。 一家人刚吃过早饭,小姑就跑过来道:“二哥二嫂,中午来我们家吃饭啊!大姐二姐都要来!舒舒,记得多拜年,有钱拿哦!” 云舒一听有钱,立刻来了兴致,李氏喂完牲畜,收拾收拾,一家人便去了汤氏院子。这次云舒一家刚进院门,不仅小姑和叔叔热情的上来打招呼,连大姑、二姑及姑爷们都满脸笑意的上来寒暄几句,表哥表姐们则围上来拱手拜年说吉利话,李氏也乐呵呵的每人给几文铜钱。 这样的好机会云舒自然不会放过,姑姑、姑爷、伯伯叔叔一个一个的拜,按理说每家只给一次就行,可云舒想着他们几家都有两三个孩子,自己一个人拜不划算,硬是拜了姑姑又拜姑爷,非要等着姑爷也给了钱才走。 若是以往,这样的云舒肯定会被众人数落一顿,什么不懂事、没教好之类的词儿定然少不了。而今天,大家包容性似乎特别强,个个笑称云舒可爱、会说话、李氏教导有方等等!看吧,这就是差距! 云舒拜了一圈,忽见人群中站着个大个子少年,是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今年才十四岁,却长得又高又壮,估计接近一米七,跟个大人似的。 云舒眼珠一转,屁颠屁颠的跑到顾家麒面前,拱手就拜:“给大哥哥拜年,祝大哥哥新年行大运、样样有成、事事如意!”然后抬头目光闪闪的望着他。 顾家麒被突来的拜年弄得万分尴尬,呆愣半晌,结结巴巴道:“妹…妹妹,我…我还没成家了!” 云舒咧嘴一笑,“小姑也没成家,方才给小姑拜年,小姑也给钱了哦!”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小姑嚷道:“对,云舒,好样的,他是哥哥,算平辈之长,也该给!” “对啊,对啊,家麒,你不是已经订亲了?快给吧!”围观众人跟着起哄。 大家闹了好一阵,顾家麒才红着脸将方才拜年得的铜钱摸出来,数出两枚递给云舒。 张秀和水云秋见状,互相使个眼色,也乐呵呵的笑着上前如法炮制,没一会儿,顾家麒便被几人掏得口袋空空。 云舒估计自己这次至少得了四五十文,她喜滋滋的摸着娘亲新做的布兜兜,心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的多好!(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缓解与否 ****感谢“安静兔”童鞋的粉红票票!**** 今天天气极好,中午出了太阳,照得院子里暖暖的,大家都把椅子凳子都搬到了院中,围在一起闲聊。 云舒跟众人拜过年得了钱便四处找自己爹娘,转了一圈,只找到老爹,他正跟大伯、叔叔和两位姑爷坐在一起闲聊,顾家麒和张旺也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听着。 云舒留意了一下,将这两位今年同为十四岁的少年略略做了个比较:两人个头相当,顾家麒偏壮,张旺偏瘦;顾家麒不管是面相、谈吐还是动作都比较憨厚,而张旺、只要看他那咕噜咕噜直打转的眼珠子就知道此人绝不是个善茬儿,这点儿真是像极了二姑! 云舒这么认为当然是有证据的,就说方才拜年的事儿,云舒开了头向顾家麒要到了钱,后面一群小孩都跟上去要,特别是张秀和水云秋两人,要了好几遍,直到把他荷包掏得一文不剩为止。 而张旺,云舒在向顾家麒拜年之前明明还看到他,可从顾家麒那里得了钱再回头就不见人了,直到孩子们散了才再见他回来。 方才云舒见张秀和水云秋也围上去拜年了,张旺见状立刻侧身避过,又给二人还上一礼道:“妹妹们,我的钱都给我娘了,要不我问我娘要回来再给你们?” 二姑向来严厉,她们哪敢向她要?纷纷摆手说不用!看,人家化解得多精明,又不得罪人又面面俱到! 云舒跑女人堆里转了一圈,没寻到李氏,又转到厨房想去问问小姑。见李氏正坐在灶门前看火,云舒也凑过去粘她身上。 小姑忙上忙下,时不时跟李氏说几句话。其实说起来小姑真的很勤快,不管什么时候来,她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在做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成天围着油烟灶台打转,一家人的吃喝、衣物都归她管。院子也是她打扫,难怪她不管干什么都是跑步前进! 唉!这么好的姑娘不知以后会许个什么样的人家?但愿不要是那个病秧子李家,即便李家公子好了也不行!已经有小妾的人品能好到哪儿去?还有上次小姑没答应冲喜,李家表面没说什么,心里一定疙疙瘩瘩,小姑嫁过去肯定没好日子过! 云舒跟着李氏一直在厨房待着,直到吃饭了才出去。上桌时云舒跟着李氏与汤氏、大姑、二姑、大伯母、水云秋、张秀一桌。 虽然现在云舒家跟大家关系缓和了不少,但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很尴尬。周氏故意大声与大姑二姑说笑,汤氏又始终板着张脸,就像谁欠了她十万八千两似的!相比起来,李氏似乎与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显得格格不入! 女方这桌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闷。男方那边倒是异常热闹,男人们相互划拳劝酒,喝得不亦乐乎!李氏一边给云舒夹菜,眼睛却时不时飘向另一桌,云舒知道她定是担心老爹又被灌酒! 可今天是大年初一,需慎言!劝阻的话肯定不能说,否则定会被众男人认定这男人没骨气!云舒想起以前每次跟这群人在一起就喝得吐了又吐,非躺上一整天不能缓过来的样子就心疼。她灵机一动,对着那边的桌子喊: “爹爹,咱们吃晚饭再去玩陀螺好不好?” 汤氏不满的瞪云舒一眼,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低下头继续吃饭。大姑和二姑对望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周氏扯扯嘴角也没说什么。 大年初一,大人们都有顾忌。尽管对云舒在饭桌上就对着几步外大喊要玩这种行为极其不满,却也不好说出责备的话来。 张秀笑眯眯道:“云舒表妹,我娘说:知礼的孩子吃饭的时候不能大声说话,否则口水会溅到饭菜里,别人会说没教养;还有,吃饭的时候别想着玩,好好吃饭,啊!” 云舒看张秀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若她真是个四岁小孩,定会认为张秀方才只是在教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还一脸笑容、语气温柔,是个可亲近之人。现在的云舒当然不会这么想,暗骂一句:笑面虎! 李氏尴尬的笑笑,道:“我们家舒舒还小,以后大了就知道了!” “越小越该教!”汤氏发话,这是汤氏三年来跟李氏说的第一句话,看她板着一张脸,还有那僵硬的几个字,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不满的责备? 李氏举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一下缩回来,皱眉抿嘴不语,似乎在想该如何应答? “来了、来了,汤来了,让让啊,让让!”小姑端着一碗汤快步过来,从李氏身边的空隙插队放桌上。 “小妹,别忙活了,来吃吧!”大姑道。 “没事儿,我在厨房就吃了,锅里还热着汤了,我得看着火。二嫂,那汤我做不太好,总觉得比你上次做的欠些味道!” “上次?哦,那是春秀做的!” “对了,二嫂,春秀怎么没来?” “她说想回去陪春桃和孙老夫人过年,前几天就回去准备了!” “那二嫂,还是你来帮我看看吧!”小姑对着她眨眨眼。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姑是在帮她解围,她微笑着站起来,跟众人一一抱歉,然后缓缓的跟着小姑进了厨房。 桌上一少了李氏,气氛瞬间便轻松了很多,大姑和二姑不再小声嘀嘀咕咕,说话都是毫无顾忌的大声说出来,时不时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相互夹菜!连汤氏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许多! 云舒有些气恼,她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表情,见他们个个面带微笑、表情柔和、说话随意,与方才的一脸僵硬、说半句吞半句比起来差得太多,更郁闷的是这确实是她们的真实表情!莫非是以前关系僵得太久。就是已经坏死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可能吧? 云舒皱眉望向另一桌的水志诚,那边明显比这边好上百倍,男人们个个兄弟来兄弟去的全无顾忌,就跟天生一家人似的勾肩搭背、亲热无比! 唉!这到底是女人们太多事?还是男人们神经太大条啊?云舒郁闷的低头吃饭,没有李氏帮忙夹菜,原本跪坐在凳子上的她就得立起身子,伸长胳膊去夹。 每次一身筷子。周氏就直皱眉,水云秋看到她娘的脸色,便学着张秀方才的样子数落:“云舒妹妹啊,我娘说有教养的女子夹菜都必须捏紧袖子,否则袖子会掉其他菜盘里去,岂不是伤人胃口,云舒妹妹。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夹?” 云舒闻言立刻缩回筷子,有没有搞错,我胳膊短,跪直了一手夹菜,还得一手撑着桌面,否则不就扑汤里去了?到时候桌子都翻了。我看你还怎么胃口? 当然这些话云舒只能在心里想想过过干瘾,她干脆坐回去老老实实夹面前的菜,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自己最爱的回锅肉。 突然一东西进了自己饭碗,定睛一看,是块少肥多瘦的回锅肉,且肥肉部分明显被人故意用筷子掐去过。她抬头一看,见汤氏正望着自己,再看她碗里。正好有一小片掐下来的肥肉! 云舒抽抽眼角,这…这算什么?示好吗?明明前两天还让自己多跪了好一阵了,云舒叹口气,算了,自己这位奶奶就是个双面人。她挂起微笑。甜甜道:“谢谢奶奶!” 汤氏不置可否的微微点点头,便转向一边再也不理她! 有了汤氏做表率。桌上众人明显对云舒热情了许多,大姑、二姑都时不时给云舒夹菜。张秀和水云秋也不再动不动数落她了! 云舒一放碗便跑去厨房找李氏,见她正端着一碗汤笑眯眯的坐在灶门前跟小姑说着话。李氏见云舒进来,立刻放下碗,张开手臂,接住扑过去的云舒,拍拍她的背:“舒舒啊,吃饱了吗?” “恩,吃饱了!” 李氏摸摸她脸蛋,又摸摸她肚子,然后将她拉到近前,小声道:“舒舒,去,想个办法让你爹少喝酒!” 云舒闻言立刻会意,跳起来,应诺一声便向厨房外跑去。 小姑一边搅着锅里的汤一边羡慕道:“二嫂,你们家云舒真聪明,我以后的孩子能有她一半就好了!” 李氏扑哧一笑:“傻丫头,大过年的,说什么傻话了!你还没嫁人了,就说孩子孩子的,当心别人听见了笑话你!”小姑皱眉苦笑一声,继续搅她的汤去。 云舒出了厨房,便直奔水志诚而去,她从板凳下方钻到老爹膝盖前,顺着他的腿几下就爬了上去,双手爬在桌上,慢慢将头冒出来。 喝得已经有些迷糊的男人们并没注意到她的登场,各自依然划拳的划拳、吹牛的吹牛。云舒凑到老爹耳边道:“爹爹,不要喝了好不好?” 老爹红着脸看看她又看看另外几个男人,为难的摇摇头。 云舒嘟起嘴,又凑过去道:“爹爹,娘亲怀着弟弟了,你喝酒会让弟弟不高兴的,弟弟不高兴就会折腾娘亲的,娘亲不舒服舒舒也会不舒服的!” 水志诚想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突然紧张的来一句:“舒舒,你哪儿不舒服?” “怎…怎么了?谁不舒服?大过年的!” 云舒抽抽眼角,话都放出去了,算了,大过年的不舒服一次也没什么,我连穿都穿了,还怕初一不舒服?于是她干脆装作软趴趴的样子趴在老爹怀里,红着脸可怜兮兮道:“舒舒头晕,想睡觉,爹爹送舒舒好不好?” 坐在旁边的水志奇凑过来,见云舒满脸通红,皱眉道:“二哥,云舒看起来是有点儿不舒服,要不你先送她回去吧?” “哦,好啊好啊!”水志诚抱起云舒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水志奇立刻对着院子喊:“二嫂、二嫂,来一下!” 李氏闻声冲出来,见摇摇晃晃的水志诚,立刻上前扶住他,接过云舒,跟众人歉意的道别一番,相互搀扶着回家去。(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茶馆赌场 ****感谢“紫藤妞妞”的玫瑰花,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初二又该是李氏回娘家的日子了,李氏早早起床一脸喜气。幸好昨天老爹没喝多少就被云舒骗回来了,他一到家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还在嘀咕着:“舒舒啊,不晕不晕,爹爹带你去看大夫~~~”。 水志诚是在云舒母女吃完饭收拾东西时才起来的,他洗了两把脸就神清气爽了!一家人收拾好便慢悠悠的上路。 以往每次去外婆家都是走路,年轻人走个二十来里不算什么,这次李氏有孕,肚子已经微微显怀。一家人一上大道,水志诚便拦了辆牛车,车夫扫一眼云舒一家:“兄弟,搭车么?十里内每人五文,到岳安镇每人十文!” “这么贵啊?大哥,您看我们家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到岳安镇能不能少点儿?” 车夫略微一想:“这样吧,你们三人算二十五文吧!兄弟,大过年的,我都让了价你可别再砍了啊,我还要忙着去岳母家拜年了!” 水志诚为难的看向李氏,李氏皱眉摇摇头,二十五文实在太贵,平时三个人最多十文,过年这物价涨得不是一般的多!水志诚好说歹说都没用,云舒看李氏那样子,不坐车肯定不行,她便自格儿爬上车去赖着不下来,李氏无奈才跟着上了车。 好久没坐车了,坐车的感觉确实不一样。这牛车速度虽慢却平稳,不用担心风大,还可以一路看风景,位置也比别人略高,看着路上一群一群的行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就算再不顺心的人也能沾上点儿喜气,跟着乐呵乐呵! 这车夫的媳妇家就在岳安镇上,本也是陪媳妇回娘家的,路上顺便带些人,赚点儿小钱。一路上时有人上下,起步价都是五文,比出租车还贵!云舒见他不停的收钱,算下来这一趟半个时辰就有一两百文的收入。比老爹辛辛苦苦挑一天担子还划算。 年前那几天,水志诚进城去做工,除了给王记布庄送货工钱高点儿,其他地方干活的工钱跟平时一样,且找活儿还挺难。 原因当然是因为今年进城干活的人实在太多,店家只需到门口喊一嗓子,立刻便有十几个拿着扁担的汉子蜂拥而上。争着抢活儿干,有的店家甚至趁机压低工钱!老爹早出晚归辛苦干了五六天,除王记的工钱外,其他的一共才得两三百文钱。 年前云舒去汤氏家吃团年饭送了五十个鸡蛋和五十文钱,后来又去王记布庄买了一匹棉布初一送上,再加上给孩子们的拜年喜钱。还有这次给外婆送礼的布匹、鸡蛋、礼钱,零零散散一加,至少得六七百文,要不是有安老头儿那二两工钱,云舒家今年过年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一想起钱的事儿,云舒就头痛!自家除了那几亩旱地和水志诚大虚小虚日子打工的工钱外,没任何其他进项。 今年李氏怀孕要养身子,牲畜也不能多喂。弟弟生下来又多张嘴吃饭,处处都要花钱;还有大米,自家没水田,全得靠买的。幸好这几年年景好,粮价稳定。自家才有些余钱,要遇上个大旱小涝的。米价一上涨,自家就得饿肚子了! 云舒突然觉得想法子挣钱是一件多么紧迫的事!可是。自己能干什么了? 陀螺赛场?开玩笑,谁家没个晒坝?找块平地就能玩。 买辆牛车跑运输?一头牛都要二三两银子,何况除了像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谁舍得花钱坐车?像云舒一家,要不是李氏怀孕,他们必定是走路去的。 做生意?可自己这小身板儿能做什么?老爹那样的脾气,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了,更不可能!唉!看来,咱们还得老老实实种地,庄稼人就只能在种地上打主意了! 云舒一路上皱着小眉头绞尽脑汁想生财之道,水志诚和李氏乐呵呵的说着话看风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快到外婆后山的大土坡时,水志诚道:“她娘,要不咱们就坐到岳安镇在下吧?那边路还好走些,不用爬坡!” 李氏想了想,车夫说的是二十五文送到岳安镇上,实际上云舒他们经常走的小路路口在那大土坡背后,而岳安镇就在大土坡侧面,这里下车翻过山去外婆家和从岳安镇去外婆家路程差不多。既然钱都给了,就不能浪费,那就到了岳安镇上再下吧。 云舒他们到岳安镇时约巳时中刻,一家人下了牛车,水志诚将布匹挂肩上,抱着云舒往上一举,便让她骑到了自己脖子上,李氏提着鸡蛋篮子,往岳安镇街道逛去。 岳安镇其实就是条长约两三百米的街道,云舒他们要去外婆家就必须纵穿整条街道,也相当于逛遍了整个小镇。 云舒以前跟外婆来过两次,这镇子虽小,却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比如说饭馆、酒馆、茶馆、客栈、布庄、裁缝店、杂货铺、木匠铺、学堂等等,还有些摆地摊的。记忆中这个镇子街道边的房子都是整齐的大瓦房,从来没有两层以上的。 可这次云舒一家才进街道几十米,便见小镇正中何时盖起座二层洋楼?再看那门前一地的大红碎纸屑,显然是这几天才开的业。小楼门口人来客往,小二热情的招呼众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围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那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盖的?上次来怎么没见?”李氏似是疑问似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她娘,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算了吧,时辰不早了!” “没事儿,咱们不进去,就在门口瞅瞅吧!” 水志诚一手扶着云舒一手牵着李氏慢慢靠近人群,云舒位置比众人高出一些,能将大堂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大堂内宽敞阔亮。整整齐齐的摆着些四方桌,有的桌子上已经坐齐了人,人手一杯清茶,小二提着茶壶在期间穿梭。 莫非是间茶楼?她抬头一看,二楼顶端挂一匾额,上书“唐记茶楼”。不对啊,小镇上怎么会盖这么好的茶楼!她再仔细往大堂里张望一番,果然不对劲。 大堂内人不少。却相对比较安静,客人们虽人手一杯茶,却大多面色凝重,并没有品茶的惬意,原因自然是因为桌上那黑乎乎的东西——骨牌! 又是骨牌!看那些玩牌之人多是庄稼汉子,大字不识一个,玩牌却无丝毫障碍。唉!不知是哪个缺德的,表面开茶馆,实际搞赌场,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了! 云舒心中一声长叹,目光从那些桌上一一扫过,又慢慢抬头往楼上看去。这茶楼盖得如此有规模,投资定然不少吧! 突然,云舒的眼睛与楼上一往下张望之人正对,她惊讶的张大嘴,楼上那人也是同样的表情。片刻后,那人咧嘴一笑,对着云舒招招手:“舒舒,三妹、三妹夫。你们来了啊?快,上来坐坐吧!” 李氏闻言抬头,也有些惊讶,“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家里现在不忙吗?” “我…呵呵!”李富贵尴尬的笑着摸摸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来打酒的,顺便上来看看!三妹。你也上来看看吧!这楼上风景就是好!上来吧!” 李氏皱起眉头,李富贵道:“要不。你等着啊,我马上下来!”然后他把头缩了回去。 云舒一家望着大门焦急的等待,过了好一会儿,舅舅李富贵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那狡猾的唐多智。云舒和李氏一见他,心里都咯噔一下! 唐多智笑嘻嘻的走过来,挡在云舒一家前面的看热闹的人立刻让开,“三妹,水老弟,你唐姐夫我茶馆才开章,你们怎么也得来给我捧捧场,进来坐坐吧?来吧来吧!” 他拉起水志诚的手就往里拖。 水志诚站在原地不动,犹豫的看向李氏,李氏惊讶道:“这茶馆是你开的?” 唐多智停下来,一脸得意之色的笑道:“是啊,三妹,你看,怎么样?你也进来看看吧,如香和明珠都在里面了,正好来陪她们说说话!” “我大哥了?” “你大哥也在里面啊,来吧来吧,看了再说!”唐多智用力把水志诚拉了进去,李氏只得跟上,小二笑嘻嘻的对着里面唱和道:“客人三位,楼上雅座!” 唐多智带着云舒一家上了二楼,二楼上的布局比下面雅致些,靠窗部分留了一排出来摆上方桌,其余的全部用屏风隔开,做成雅间。他们来到床边方桌旁,舅舅果然在那里,且正坐在方桌前玩骨牌。 舅舅见李氏进过来,立刻站起来,讪笑道:“三妹,你来了,方才我说要下去接你们,唐妹夫说他去接,呵呵,来,来坐,你看,这里风景是不是不错?” 李氏拉长着脸走到舅舅那一方,见桌上还摆着几十文铜钱,李氏伸手抓起铜钱,拿在手里拨弄拨弄,舅舅立刻尴尬得红了脸。 “大哥,这是你的?” “呃,不…是…!” “不是吗?那我就扔下去了!” “哎,别别,是,是我的!” 李氏黑着脸,“你忘了上次怎么跟娘保证的?” “我…我…”舅舅哭丧着脸。 “哎呀,三妹,这是做什么嘛?大过年的!玩玩而已,坐一天茶水钱才十文,不值什么的!三妹、三妹夫,你们也来玩玩吧,就当照顾我生意了,如何?”唐多智笑嘻嘻的一边说,一边拉着水志诚往隔壁桌去。 “唐姐夫!我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了,就不多待了!多谢你的好意!” 李氏示意水志诚下楼,走了几步,见舅舅还没跟上,她停下步子,侧头道:“大哥,你是不是想让娘亲自来请你才肯走?” “啊!不…不是,我马上走、马上走!” “哎,别走啊,富贵哥,方才可是说好的,赢了钱的人,输家不同意不能走!” 李氏往回几步:“那你们想怎样?”(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大闹茶楼 ****感谢“书友120205095709721”的平安符**** “哎,别走啊,富贵哥,方才可是说好的,赢了钱的人,输家不同意不能走!” 李氏往回几步:“那你们想怎样?” “走开走开,我们跟你大哥说话,没你说话的份儿,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跑到这儿来指手画脚的像什么样儿?富贵哥,你有这样的妹妹也不嫌丢人?”同桌一流里流气、二十多岁小伙子双手环胸一脸不屑道。 李氏气得手握成拳,紧抿嘴唇,她深吸一口气,转向李富贵:“大哥,你走不走?” “富贵哥,不能走,你要走方才赢的钱都得退回来,还有咱们这桌的茶钱也得付啰!”几个‘牌友’拉住他,就是不撒手。 水志诚走到李氏身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安慰道:“她娘,别气别气,你怀着孩子了,当心身体!” 几人站在场中僵持不下,双方谁也不让,唐多智却悠闲的坐到窗前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起茶来! 云舒见李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果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扭头就走,可若真把李富贵留在这儿,说不定要不了一刻钟功夫,这些人就能让舅舅那个大傻冒输得衣服都不剩!李氏皱起眉,心中纠结万分,到底要不要拉走大哥? 云舒看向舅舅,见他表情虽一脸为难,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桌上的骨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舅舅怎么就这么傻了?明知道那是火坑。却偏偏要往下跳!云舒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可是,云舒知道,暴揍他一顿也没用! 唉!她泄气的耷拉下脑袋,焉达达的趴在老爹头上! 屋内很安静,屋外很嘈杂!双方僵持不下。 云舒骑在水志诚脖子上,可视范围自然要大很多,方才她明明看到跟舅舅同桌的牌友在与唐多智对眼色,那人肯定跟唐多智是一伙儿的! 李氏沉默一会儿。转向唐多智道:“唐姐夫,这一桌要多少茶钱?” 唐多智慢慢放下茶杯,笑道:“哎呀,三妹,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亲戚,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茶钱?你们肯来光顾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不用茶钱,不用!”他站起来大方的挥挥手。 李氏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唐姐夫了!”李氏对着他微微施一礼,又转向李富贵道:“大哥,把你赢的钱都还给他们吧,娘还在家等着咱们了!” 李富贵结结巴巴半天,指指李氏的手,李氏反应过来。将手里那把铜钱往桌上一放,“我大哥赢的钱还你们了,茶钱,唐姐夫都说不用,咱们可以走了吧?” 方才拉住李富贵的两人没话说,只能松手,李富贵慢慢的往李氏这边挪着步子,就要跟着云舒一家下楼去。 “慢着!”云舒回头。见开口的正是方才与唐多智对眼色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此人尖嘴猴腮微驼背,衣服挂在身上一荡一荡的,实在是瘦得可以,若放现代。就是一标准吸白粉的像! 众人停下来望着他,那人嘿嘿一笑。声音尖锐刺耳,比太监的声音还难听。 “富贵哥啊。你还了赢的钱,还没付咱们工钱了!” “工钱?什么工钱?”李富贵和李氏同时问。 “嘿嘿,咱们陪你玩了一个时辰不能白玩吧?这大过年的,你既然赢了钱,说给两个赏钱也好,给工钱也好,总得给些吧,大家说是不是?” 另外两人听说有这等好事儿,自然不会说不是,也跟着起哄! 李富贵为难道:“兄弟啊,我赢的钱不都给你们了吗?剩下的是要打酒买菜的啊!” “呵呵,富贵哥,打酒买菜要得了几个钱?这大过年的,你可别跟咱说没钱,那可不吉利啊!就算没带钱,喏!你三妹、三妹夫不都在吗?他们来能不送你几个喜钱,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富贵哥,给吧,快给吧!” 李富贵红着脸望向李氏,李氏冷哼一声扭开头,他没办法,伸手往自己怀里摸去。李氏见状,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气愤道:“大哥,你还真要给啊?不行,不能给!” “这……” “富贵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管它女人说什么?再说她是你妹子又不是你媳妇,管得了那么多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样子怎么成啊?” “是啊,是啊,富贵哥!可别给咱们男人丢脸啊!” 李富贵闻言更是脸红,他拨开李氏的手道:“三妹,你别管了,你大哥我心里有数儿,放心,饿不着你们!”说着依然伸手入怀去摸钱。 “小兴、小兴,跑哪儿去了,快给我出来!”楼下的嘈杂声中突然夹杂一阵熟悉的叫声,云舒一听眼前一亮,她伸长脖子往楼下张望,茶楼门口正在人群中一边喊一边找人的不是二姨是谁。 云舒大乐,立刻对着茶楼下大喊:“二姨,二姨,这里,这里,看上面!” 二姨闻声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比众人高出一截的云舒,她立刻乐呵呵的对着云舒挥手道:“舒舒啊,你怎么跑上面去了?你娘了?” 舅舅闻声正准备摸钱的手顿时停下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转头对着云舒直眨眼,示意她快快噤声。云舒才不理他,继续对着下面的二姨挥手大喊:“二姨、二姨快上来,我爹娘都在这儿了,舅舅也在,还有人要抢舅舅钱了!” “啊!你等着,我马上来!”二姨挽起袖子就往楼里冲,冲到一半对着人群大喊:“大姐、大姐,李如琴,快点儿。有人欺负咱们大哥,快来啊!”喊完后一把推开小二便往茶楼里冲。 人群里听到声音的大姨问问围观之人刚才二姨说什么,当一听说有人要欺负自家大哥,更是哗啦一声推开众人,刚刚站稳的小二又被一把推得直转圈,大姨一阵风的冲进茶楼,那气势明显比二姨强得多! 而楼上方才还起哄要李富贵出工钱的几个小子,听了云舒的喊话立刻傻了眼。直到听到二姨的回应才反应过来,大急道:“富贵哥,我们可没抢你啊,给不给是你的心意,可别推我们头上啊!” “是啊是啊,那小丫头胡说什么?我们可是正经人,这点唐大哥可以作证。唐大哥,你说是不是?” 唐多智还没来得及说话,“谁敢欺负我大哥三妹?”二姐踩着木楼梯咚咚咚冲上来,站楼梯口看上一圈,一眼便找到云舒等人的位置。 “哪个狗杂种欺负到老娘家来了?老娘跟他拼了!”这能掀翻房顶最有气势的吼声当然是大姨李如琴的,二姨扭身招手道:“大姐。这里、这里!” 两姐妹一回合,便齐齐挽起袖子,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很有地痞小流氓的架势,方才那几个不可一世、口口声声男人如何如何的几个‘牌友’纷纷后退一步,直到碰到身后的栏杆站成一排。 大姨不由分说,冲上去一把抓起最近那小伙子的衣襟,横眉竖眼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欺负我家大哥、妹子?” “不…不是我!”那人吓得直摆手,大姨一把扔下他,又去抓第二个人,第二人赶紧往后退,与第三个人跌跌撞撞直到将唐多智推到前面。 唐多智讪笑的叫道:“呵呵。如琴大…大姐!” 李如琴将他上下扫视一番,拍拍他的脸。“唐小弟啊?你小子出息了,啊!记不记得小时候欺负我大哥被我胖揍过一顿?你小子又皮痒了是不是?” 唐多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从小聪明,在同龄的孩子中一直是娃娃头儿,到了李家院子更是呼风唤雨极受欢迎,可这里也有他最怕的娃娃头儿,那就是大姨李如琴。 大姨脾气暴躁,最讨厌那些弯弯绕,一惹毛了她就是拳头解决问题,别看她一介女流、个子中等,打起架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她十三四岁时,还曾把一个十五六岁、高她半头的大男孩摁在土沟里打得满头是包,还掉了几颗大牙,原因就是那大男孩背后骂过她男人婆嫁不出去。 唐多智讪笑道:“没有、没有,大姐,是他们在玩牌,不管我的事!” “哦?”大姨眼神一斜,扫向另外几人,目光首先便锁定在了那尖嘴猴腮的瘦子身上,她慢悠悠走过去,盯着那瘦子看半晌,才道:“孙~长~生~!” 那瘦子立刻讪笑道:“哎,李家大姐还认得小的,是小的荣幸、荣幸啊!” 大姨伸手拍拍他的脸道:“你小子,把你老娘一个人扔在家里过年,你娘生病两三天了,四处托人找你,你倒好,跑这儿来逍遥了!哼!” 孙长生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大姨突然用力往他肩上一拍,把他压倒在地,然后一把揪住他头发道: “孙长生,我看你干脆叫孙短命得了,你个臭小子,你老娘就你一个儿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一天正事儿不干,就知道鬼混,要不要我现在就拉你去县衙见见县太爷啊?” “哎哟,哎哟!李大姐松手,好痛~好痛啊!”孙长生握住头发根儿,痛得哇哇大叫! 大姨不松反而加把劲:“说,有没有欺负我大哥三妹?” “没有、没有,不敢啊!” “回不回家看你老娘?” “回、回,马上就回!” “不回去怎么办?” “不回就…就…哎哟,哎哟,李大姐,别扯了,不回就让我掉进河里淹死!” 大姨一把扔开他,拍拍手,双手叉腰道:“孙长生,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回去好好孝敬你老娘!” 孙长生抱着还在发疼的头皮,连连应诺。 解决了一个,大姨又转向另外两人。(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一路上—求订阅! 解决了一个,大姨又转向另外两人,那二人见状立刻软了下来,连腿脚都直哆嗦。他们结结巴巴道做投降状:“大…大姐,我…我们什…么都不要,您…您拿走吧!”二人赶紧将自己兜里的钱掏出来小心翼翼的放桌上,一共也就二三十文。 大姨毫不客气的抓起来:“哼!算你们识相,下次敢再欺负老娘家的人,老娘直接掀了你家房顶!哼,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李如琴三岁开始打架,你这种货色,老娘还看不上眼了!” 大姨往那二人头上一人拍一巴掌,然后大气的一挥手:“大哥、二妹、三妹,走,回去了!” 大姨在前,手里那把铜钱随手往袖兜里一塞,不小心掉出来两枚,她看也不看,转身就大摇大摆的往楼梯口走去。 孙长生见之脸上露出窃喜,眼睛紧紧随着那两枚往不同方向滚动的铜钱滴溜溜的转,那姿势似乎就等着云舒家这群人走了后好冲上去抢个先。 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因为那两枚滚动的铜钱突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绣鞋踩住,然后便是一支骨感极好的白白的粗糙的女人手伸过来捡起它,举到嘴边吹吹,喜滋滋的小心翼翼的塞自己袖兜里,两枚铜钱一枚不放过。 云舒看着二姨捡两枚铜钱都能乐得满脸开花的样子,好笑的裂开嘴傻乐,看到了吧,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财迷,自己跟二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 大姨带着李家众人浩浩荡荡的下楼,大摇大摆的正门出去,方才气势汹汹的几个牌友个个垂头丧气的坐在桌边。孙长生道:“唐大哥,不是你说那李富贵的钱好…挣吗?怎么不告诉我们李如琴是他大妹啊?那女人…我可惹不起!” 唐多智板起脸面无表情的从窗户往下看去,见李家众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在人群中穿梭,他沉默一阵后突然冷笑一声:“哼,看她们能不能守李富贵一辈子!” 孙长生怯生生道:“唐…唐老弟,你…你还要……” “怕什么?我一不偷二不抢又有后台,你们只管办事拿钱,不要问东问西!” 三位‘牌友’皱起眉头互相对个眼色。然后孙长生带头道:“既然唐老弟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没二话,唐老弟若有需要,随叫随到!” 唐多智头也不回,随意的挥挥手,那三人便识趣的施一礼结伴下楼去,而唐多智依然紧盯着云舒一行人。那眼中满是算计与厌恶。 云舒自出茶楼总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像有人拿把刀悬在背后似的,她忍不住回头张望几次都没发现异状。最后快到拐角处她微微抬头,正好与唐多智对上眼,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算计让云舒心中警铃大作。 云舒抿嘴狠狠瞪回去,唐多智先是一愣。然后轻蔑一笑,慢慢的站起来,啪一声关上窗户,隐去了身影。 云舒深吸一口气,唐多智方才那眼神…!算起来他跟外婆家也算至亲,为何会对外婆家如此不满?就算对当年分地分房一事不满,也不至于要想方设法将舅舅拉下火坑吧?这明明是要让外公这一脉永不翻身啊! 唉,那家伙确实难对付。她看向一旁的舅舅,见他正津津有味的跟老爹说着他方才如何出牌、如何赢钱、要是那张牌先出会如何、后出会如何,末了,一拍大腿惋惜道:“恩,下次我一定要换种出法儿。肯定能赢一大把!” 水志诚站在一旁尴尬的笑而不语,云舒很想说舅舅几句。可自己一是太小,二因舅舅是长辈。只好忍了,待会儿等大姨他们回来再告状。 几人走到出镇的桥头站定,等待转角处分手的李氏三人,她们方才说再去集市上买点儿菜,还要去找找李如健和钱兴那几个孩子。 水志诚见李氏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将鸡蛋放下,将云舒从脖子上抱下来,然后坐到桥边的石墩上休息。 舅舅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云舒发现从这里过路的十个有八个都跟舅舅认识,相互熟识的打招呼拜年,说说吉利话。也难怪,李家大院离这镇子极近,说是有一两里路,实际上转过一个弯儿就能看到! 舅舅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浑身不自在,他左右张望一番,没见李氏几人回来,便对水志诚道:“三妹夫,我去那个小店看看啊,你在这儿等着,人来了叫我一声!”然后也不待水志诚回答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云舒目光一直跟着他,见他跑了几十米,进了离桥头不远的一个小铺子,铺子门口挂一布帆,上面一个大大的茶字,云舒抽抽眼角直摇头,这个舅舅,以前挺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唉! 云舒父女俩等了近两刻钟,李家三姐妹才姗姗来迟,她们左手提东西,右手各牵一个孩子,郑氏李如健、钱兴和赵强那几个捣蛋鬼。 李如健还好,轻轻抚着李氏,还帮李氏拿东西。 赵强就没那么听话了,尽管大姨拉着他,他还是一会儿窜到左边一会儿窜到右边,看到一个稀奇玩意儿就直往那边冲,然后就赖着不走,非要大姨给他买来不可。方才在茶楼上威武不凡的大姨,在她那个宝贝儿子面前真是说有多柔顺就有多柔顺: “宝贝啊,那东西不好吃,咱们回家去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 “好、好,娘马上给你买,马上买啊!” 如此这般的戏码短短几十米距离就连着上演三四次,云舒一头黑线。虽然知道大姨自生了赵强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大夫说她坐月子没坐好,落了病根,要再怀孩子不容易,于是大姨原本对赵强只有七分的宠爱现在加到了满满的十分。可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云舒曾听二姨、小姨和自家娘亲都劝过她,可话还没说完,大姨便立马跳起来指着她们鼻子大骂。骂二姨的话还好听点儿,不过是说她吝啬,自家亲生儿子都抠抠搜搜;骂自家娘亲就没那么好听了,尽是什么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巴不得我儿子不好之类的! 现在,几姐妹都怕了她了,跟大姨说话。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说他儿子不好。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这个儿子了吧! 二姨看着赵强一路东窜西窜,撒泼要东西,时不时的对板着脸对钱兴说几句,那表情明显就是在教育钱兴这个样子很不好,你不能这个样子,钱兴虽一脸羡慕的望着赵强怀里新买的东西。却还是乖巧的跟在二姨身边,从不开口要。 几个孩子相比起来还是李贤健最懂事,可惜他那糊涂老爹,唉!以后不好说啊! 至于赵强嘛,这是大姨自己种下的因,以后的果也得她自己承受了。外人插不了嘴!钱兴是个听话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二姨家以后会是日子最好过的一家! 几人走到近前,大姨见只有云舒父女,立刻拉下脸来:“三妹夫,我大哥了!”那语气丝毫不客气,好像老爹欠了她什么似的! 水志诚尴尬的笑着不好开口,云舒拦到老爹面前:“大姨。舅舅说他去那边铺子坐坐,等你们回来了就去叫他!”云舒指指那茶馆。 李家三姐妹立刻拉下脸来,大姨就要冲过去,二姨赶紧拉住她:“大姐、大姐站住,大过年的。你无缘无故跑人家铺子去闹什么啊?小健,快去。把你爹叫出来,你告诉他。要敢磨磨蹭蹭,我们立刻回去叫娘来!” 李贤健红着脸点点头,将手中的菜放地上,飞快的跑过去,片刻后,舅舅就从茶馆里出来,往桥头这边跑来。 舅舅讪笑着上前,主动接过大姨手中的东西,“大妹二妹三妹,你们回来了!” 二姨冷笑道:“大哥,你是巴不得我们再逛上几圈,干脆连家们都不进才好吧?” “哪里哪里,走吧走吧,娘一定等急了,咱们快回去吧!” 路上人来人往,见这里一下子站了一堆人,都纷纷放慢脚步看看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又是大道上,李家姐妹就算再有气也得忍下,拎起东西勉强挂起笑脸往回走。 众人到晾晒场边时,正好见小姨从晾晒场下来,梁小凤扶着她走在前面,梁婶婶抱着小涛走在后面,最后还跟着个人影。众人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癞子李家的小哑巴! 那小哑巴一见众人就啊啊啊大叫着挥手,然后从道旁的土沟里几步超过前面的梁婶和小姨,跑到众人面前,还没站定就啊啊啊的叫着拱手作揖,最前面的舅舅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别给我拜,没钱!” 小哑巴看舅舅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怯怯的退到一边,跟在舅舅身后的李氏笑嘻嘻的上前,拉着小哑巴的手道:“小哑巴,来,跟三姑姑拜年,三姑姑给你喜钱!” 小哑巴立刻高兴起来,又对着李氏拱手作揖,李氏微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数都没数,便全都塞进小哑巴手里。 后面的二姨大喊道:“哎呀,三妹,你给那么多干嘛?他一个傻子,得了钱不是被他爹收去就是被别人骗去,快收回来吧!” 李氏笑着摇摇头道:“二姐,大过年的,别这么说,小哑巴只是不会说话,不是傻子,对吧,小哑巴?”李氏伸手去摸他的头。 小哑巴立刻蹲下身子偏着头,故意让李氏摸,一脸享受舒服的表情让人心酸,二姨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叹口气偏开头,也从袖兜里掏出几文钱递给小哑巴,大姨也随上一份儿。 小哑巴乐得直叫唤,他得了钱便往一旁的草丛跑去,蹲下,往胸口摸摸,掏出一个类似云舒的布兜兜一样的钱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铜钱一个一个放钱袋里收好,再塞回衣服里。 那钱袋的样式绣工一看就知道是郑氏的手笔,二姨玩笑道:“小哑巴,你也要存钱了么?你存钱来干啥?” 小哑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啊啊几句,众人都没看明白,刚到近前的小姨道:“他说他要存钱娶媳妇!” “娶媳妇?哈哈哈~~小哑巴,好样儿的!”几姐妹说笑一番,然后排成一串儿往李家大院去。(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串供—求订阅! 走在最前面的舅舅早就不耐烦几个女人说东说西,早在众人调笑小哑巴时就自格儿领着东西走了,几姐妹慢慢走在后面。 路上,二姨把方才茶馆的事儿跟小姨说了一遍,小姨却没多少惊讶,她停下来望向远处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叹道:“我前几天听说镇上的茶馆是唐多智开的,心里就直打鼓,唉!没想到大哥这么不争气,竟自己送上门去!” 李氏皱眉道:“大姐、二姐,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告诉娘啊?” “要/不要!”几人同时回答,说要的是大姨和小姨,说不要的是二姨。大姨和小姨同时看向二姨,“二妹,你说为什么不要?” “咱们娘的身子骨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哥就那性子,告诉娘了又怎样?大不了打他一顿,说不定连娘都会气出病来,大过年的,这不是给人家看笑话吗?更逞了隔壁那一家子的意!” “可是…上次在小妹家,娘发那么大脾气,还把我们都打了几棍子,让我们保证不再瞒她,如果这次再瞒她,她岂不是更生气?” “大哥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还保证了那么多次,可你看看他,不也一样次次都犯?” 几姐妹都静下来,站在只供一人通行的青石板道上面面相觑,个个愁眉苦脸,同是往李家大院来回娘家或走亲戚的行人一面跟几姐妹打招呼,一面侧着身子经过,那眼中满满都是探究。 李氏道:“咱们这么多人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大姐,你拿个主意吧!” 大姨想了想。大手一挥:“先回去再说!” “哎,大姐,回去了娘要问你们大哥在镇上都干什么了,你们怎么说?想好词儿了吗?” 大姨抓耳捞腮想不出办法,只好看向二姨,二姨皱眉道:“要不,就说咱们一上街就见大哥拎着东西往回走,见我们去了。大哥说跟我一起回去热闹,便去找熟人聊天,我们买齐了东西才一起回来,这样可以吗?” “恩,不错!这样娘要问起大哥上街那一个时辰都干什么了,我们就推说不知道,免得大哥先回去说的跟我们不一样露馅!”小姨点头赞许道。 几姐妹商定后才慢悠悠的向李家院子去。一过转角,便见郑氏正带着康娃抱着二姨的二儿子钱盛站在竹林边伸长脖子张望。一见几姐妹的身影,就喊道:“如琴啊,你们买菜怎么买这么久啊?锅里等着菜下锅了!” 大姨道:“哎,娘,来了来了。我们路上遇上三妹,耽搁了点儿时间,马上就来啊!” 外婆没再说什么,等着几姐妹到了近前,看看水志诚手上的东西,热情道:“志诚,来了啊,快。进屋里坐吧!哎呀,还带什么东西?大老远的,多难拿啊?” “外婆!”云舒骑在老爹脖子上甜甜的喊一声。 “哎,舒舒乖,舒舒今天真漂亮。扎了两朵漂亮花花了!”外婆腾出一手拉着云舒的小手亲热的说话。 “娘,咱们几个女儿都在这儿了。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亲,反而跟云舒丫头和三姐夫这倆外人亲?”小姨故意嘟起嘴娇滴滴道。 “胡说。志诚哪里是外人,一个女婿半个儿,志诚也是我的孩子,一年难得见到几次,当然要多亲近亲近!好了好了,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快把东西拿回去,锅里等着要了!”外婆催促几姐妹走前面,自己抱着钱盛跟水志诚平行着走在后面。 几姐妹倒没在意,大姨和二姨拎着东西快步往院子里去,李氏和小姨并行着边走边说话。待拉出一段距离,外婆凑过来,小声道:“志诚,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阵了,在街上遇到大哥他们,停留了一会儿才过来!” “哦,路上还顺利吧?你们以往不都是从后山过来的吗?怎么这次到镇上去了?” “还好,如书有身孕,我怕她累着,便搭的牛车来,那牛车最远送到镇上,我们想这边路还好走些,便从镇上过来!” “恩,好孩子!”外婆微笑着点头,然后笑嘻嘻道:“你们是在街上碰到富贵的?” “不是!” “哦?那是在哪里了?” “茶楼!”水志诚毫不犹豫的回答,云舒立刻意识到外婆是在套话,遭了,老爹可别去出这个头啊,否则后面出了问题,李家几姐妹肯定会把责任全推老爹头上。 “外婆,你看我的花花好看吗?”云舒赶紧出声道。 外婆闻言看了一眼,笑道“好看好看!志诚,富贵…” “外婆,这猜这是谁送的?” “舒舒啊,外婆跟你爹有话说,待会儿再跟你说话,啊!” “不嘛,外婆,你猜嘛、猜嘛!”云舒耍起赖来。 “好,好,我猜啊,是你娘送的,对不对?” “不对,再猜!” “舒舒啊,待会儿再猜好不好?” “不好,外婆再猜嘛!” 云舒故意耍赖闹着郑氏,就是不要她问出口,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外婆家的晒坝,舅娘笑嘻嘻的迎出来,接过水志诚的鸡蛋篮子和布匹,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对外婆道:“娘啊,菜都做好了,大妹说还添个红烧肉,可是调料不够了,要不您去看看,还做不?” 外婆闻言只好将一岁多的钱盛放地上,让舅娘看着,自己快步往屋里去。 云舒跟着老爹一进堂屋,便见李氏和小姨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舅舅和两位姑爷也坐在一起,人手一杯清茶,一边喝一边闲聊! 舅舅见水志诚进来,站起来热情的招手:“三妹夫,来,这边来!” 水志诚放下云舒,让她去李氏身边才向舅舅那边走去。李氏将云舒抱在怀里,凑近小姨道:“哎,小妹,咱们要不要去问问大哥,方才娘问了他些什么?” “现在啊?太明显了吧?娘就算不怀疑都怀疑了!” “那怎么办?带会让大哥一喝酒就迷迷糊糊,又乱说话的话,岂不是要露馅?” 云舒想起方才外婆问水志诚的话,便故做天真道:“娘啊。外婆方才问爹爹在哪儿遇上舅舅的了?” “啊?你爹怎么说?”李氏和小姨都紧张起来。 “爹爹说‘茶楼’!” “然后了?还问了其他的吗?” “然后我问外婆我的花花好不好看,她说好看,后来舅娘就来了!” 李氏拍拍胸口松口气,拍拍云舒小脸蛋夸奖道:“舒舒好样儿的!”云舒咯咯一笑算完成任务。 李氏看看厨房的方向,又凑过去道:“小妹,怎么办?娘肯定怀疑了!” “是啊,哎!大哥。真是的,自己犯错要咱们一群人给她兜着!真想揍他一顿!哎,三姐,要不咱们跟大姐二姐商量商量,找机会整整大哥?” 李氏见她一脸兴味的模样,准是惋惜上次在晾晒场揍舅舅时。她没能参合。李氏瞪她一眼:“大过年的,想什么了?”她停顿一下,看看那边正笑得没脸没皮的舅舅,撇撇嘴道:“要整他也不是现在,过完年再说!” 小姨会意一笑,二人又商量着进了她们以前的闺房,然后借机说要上阁楼找东西,把舅舅也叫了进来。 舅舅一进门。小姨就啪一声关上门,李氏板着脸瞪着他,舅舅吓得一激灵,退后两步抱着胳膊结结巴巴道:“三…三妹,你…你们要干嘛?” “大哥。你先我们回来,娘有问你什么吗?” “娘?她…她问我上哪儿去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说遇上熟人闲聊几句。然后又去镇口等了一阵,看能不能接到你们。”他说话时一直在留意李氏的反应。见李氏没什么表情,立刻补充道: “三妹啊,待会儿娘问起来,你可一定要说见着我来接了啊!” “志诚已经跟娘说是在茶楼遇上你的了!” “茶楼?!”舅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那怎么办?” “哼!怎么办?你说了?” 舅舅这才怕了,点头哈腰的围着李氏和小姨直打转:“三妹、小妹,你们快帮你大哥想想办法啊,要让娘知道了,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今天才初二,院子里那么多人,我…” “怎么?你还要护着你那面子不成?” “不…不是,那个…那个,我也是怕娘气着嘛!三妹、小妹!”舅舅可怜巴巴的望着二人。 李氏叹口气道:“这样吧,你就说你在茶楼门前看热闹,遇上个熟人,便进去坐了坐,顺便等等看能不能遇上我们,没多久见我们过来,又陪着我们逛了逛,然后才拎着东西往回走。到桥头时正好遇上来买菜的大姐二姐,然后你和志诚在桥头附近等我们,直到我们买好东西才一起回来!记清楚了吗?” “好,好,明白了,就这么说!”舅舅抹抹额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氏正色道:“大哥,我们这次能帮你兜着,因此今天是初二,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唐多智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为何非要去跟着他混? 唉!照理说你是大哥,我们不该说你什么,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我们到底该说你什么好了?”舅舅惭愧的低下头,懊恼道:“其实…我也不想,只是…” “别再只是了!”小姨截断他的话,厉声道:“大哥,别的都不说了,只有一样,若是娘因为你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哼!” 小姨转身出门去,“小妹,小妹!”舅舅轻轻叫两声又缩了回去,李氏摇头叹息一声牵着云舒也出了屋。 其后李氏和小姨找机会将编好的理由告诉大姨和二姨。吃饭时,外婆果然问起,舅舅支支吾吾,四姐妹统一口径,总算对付了过去,外婆虽有怀疑,不过今天是过年的日子,几个女婿都在,也就忍下没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得罪张秀 这顿午饭舅舅心中有鬼,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不停的劝酒,吃到一半,突然门外有人喊:“郑大娘,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会是谁了?”大家面面相觑,该来的都来了啊! 外婆正要站起来,一旁加汤的梁婶立刻道:“老夫人,还是我去看看吧!” 后来是舅母与梁婶一起出去的,没一会儿,二人便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大家一眼便认出那领头的正是刘安。小姨瞬间拉下脸来,众人表情都有些尴尬,舅舅站起来请刘安坐下喝酒。 刘安做了多年的跑堂加伙计,最会看眼色,他笑嘻嘻的先给郑氏拜年,然后送上礼物,却不说是孙武送的,而说是孙武奶奶送的,孙武奶奶比外婆还高一个辈分,大家自然要给面子,接下来的礼物一份一份送上,人人有份,连孩子们都有。 刘安一送完便推称自己也是来岳安镇走亲戚的,得赶着去吃饭,然后匆匆告辞离去。 得了礼物的众人个个喜笑颜开,孩子们毫不犹豫的拆开礼物查看,多是些玩具吃食,每个盒子里都还有个小巧的红包,孩子们自然高兴,都笑嘻嘻的大声向小姨道谢。姨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她微牵嘴角点点头然后低头吃饭。 二姨还在饭桌上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银首饰,同样也有个精巧的红包,她拿起来垫了垫,至少有四五百文。二姨大乐,笑眯眯的跟小姨道谢。然后道:“哎哟,小妹,那孙妹夫还挺上心的嘛,我看你啊,都气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消吗?” 小姨哼一声撇开头,二姨笑道:“好好,那你就继续气吧。气得越久咱们的红包越多,我可等着了!哈哈哈!”二姨笑得没心没肺,还把那银钗拿起来一边把玩一边夸赞。 外婆瞪她一眼:“吃饭看什么东西?给我收起来!” 二姨嘿嘿一笑,快速收好盒子,拿起筷子便开始大朵快颐,又被外婆训一顿,她也不恼。反而笑嘻嘻道:“娘,人家记挂着那荷包了,您看孙妹夫都给那么多喜钱,咱们给您拜年,您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啊?” 饭桌上众人又开始一边吃一边七嘴八舌,小姨低头喝汤时小声嘀咕了一句:“败家子儿!”几姐妹闻言相互对个眼色。那眼色满是笑意,外婆也轻轻叹了口气。 饭后照样是众姐妹剔牙闲聊的时间,孩子们不会那么老实,一下桌便作鸟兽散,以前云舒太小,跑不动,只能规规矩矩坐着,这次她也跟着跑了去。想看看这几个淘气的表哥都干嘛去了? 她跟着那几个表哥到了下院的竹林,见那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云舒扫了一眼,认得的人极少,应该都是这院子各家的亲戚。其中有个让她意外的人,张秀居然也在这儿!她正带着李贤宾的女儿李淑梅坐在竹林边翻花绳。 作为礼貌。云舒自然要上前打招呼,她走过去。“秀表姐,好!” 张秀依然跟李淑梅说说笑笑,像根本没听见般!这跟她在汤氏家对自己的态度差得太远了吧?在汤氏家时,她即便偶尔会夹枪带棒的讽刺自己几句,可那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觉得那只是善意的提醒、是姐姐对妹妹的关爱,现在这算什么? 云舒调整一下心情,再叫了一声:“秀表姐好?” 张秀依然没有回应,跟李淑梅淡淡微笑着说话,今年五岁的李淑梅回头看看云舒,又看看张秀,停下手道:“秀姐姐,你看,她在叫你了!” 张秀斜眼瞟云舒一眼,对李淑梅道:“淑梅,有些孩子就是讨厌,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儿!跟她娘一样,咱们不跟这样的孩子玩!” “哦!”李淑梅好奇的看看云舒,对云舒尴尬的笑笑。 云舒心里一肚子火,好你个张秀,我是欠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了?哼,好心跟你打招呼,你跟我来这套!因为生气云舒的脸蛋变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本想扭头就走,张秀突然笑道:“哎呀,云舒妹妹啊,你怎么在这儿?我方才怎么就没见你了?要不要跟表姐一起玩啊?” 张秀这突来的热情让云舒莫名其妙,她看看四周,见梁婶和舅母正提着篮子往这边走来,原来如此!该死的张秀,跟我玩这套!好,我就陪你玩! 她突然上前几步直往张秀身上靠去,刚碰到她胳膊就突然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捏起袖子捂住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舅母大惊:“哎呀,云舒,快,快给舅母看看!”舅母将篮子塞给张婶,几步冲上来,将云舒拉进怀里一边给她拍灰一边轻言安慰。 云舒依然哇哇大哭:“舅母,疼!舒舒好疼!” “哎呀,可怜的舒舒哦,舅母给你揉揉,不疼啊不疼!” 张秀手抓衣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狠狠的瞪着云舒,云舒偷偷将袖子开条缝儿,对着她吐吐舌头,更是把她气得咬牙切齿。 舅母安抚一会儿,然后转过脸对张秀道:“张三妹,你是姐姐,怎么能欺负妹妹了?何况云舒还是你亲表妹,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一向和蔼的舅母口气难得如此严肃。 张秀委屈的眼圈通红,却抿紧嘴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云舒,舅母摇摇头道:“你这孩子,唉,我还是跟你奶奶说去吧!” “不要,王奶奶,秀姐姐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李淑梅着急的辩解。 舅母皱眉看李淑梅一会儿,直到看得她渐渐低下头,“淑梅,方才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是觉得我眼睛不好看不清吗?” 舅母的语气很严厉还有些生气,不怪她会这样,舅母的左眼确实有问题,视力最多0.1,她最忌讳别人拿她眼睛说事儿,只要一提眼睛,平时一直微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舅母也会顿时拉下脸来。 “不,不是的,我是说……”李淑梅还要辩解,张秀拉拉她,低头认错道:“王大娘教训得是,张秀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舅母脸色总算缓和了些,继续道:“你们俩都比云舒大,张三妹,你是云舒的亲表姐,淑梅,按辈分讲云舒是你姑姑辈,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该欺负她,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一定去找你们爹娘奶奶评理!” 张秀和李淑梅均低着头,眼圈通红,特别是李淑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张秀则紧咬嘴唇,不用想她一定恨极了自己。 云舒无奈的抹抹眼,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两个小家伙,见来的是舅母,心想比起李家几姐妹,舅母脾气是最好的了,没想到训起人会这么严厉!云舒有些后悔,今天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张秀不会就这么恨上自己了吧?呃!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啊! 舅母抱起云舒,带着梁婶拎着篮子继续往前走,她们去的地方居然是癞子李家。刚到他们家晒坝便,小哑巴就啊啊啊高兴的跑出来。 舅母笑道:“小哑巴,吃饭了吗?” 小哑巴摇摇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梁婶手上的篮子,舅母看看他们家屋里,没见人,小声道:“你爹在家吗?” 小哑巴点点头,比个睡觉的手势。舅母摇头叹口气,放下云舒,将他们家屋檐下两根高凳子端过来,让梁婶把饭菜摆上,几人坐下陪着下哑巴吃饭。 小哑巴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他吃饭时有个特点就是吃菜的时候只吃菜,吃饭的时候只吃饭,吃完一碗还要伸舌头舔舔,直到碗上干干净净,才舍得撒手! 梁婶叹道:“唉,这孩子,怕是难得吃回菜!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梁婶怜爱的伸手去摸小哑巴的头,小哑巴立刻偏开头去,怯怯的望着梁婶,显然他对梁婶还不熟悉,有些畏惧! 舅母笑道:“小哑巴,她是梁婶,是好人,跟我和你郑奶奶一样都疼你,别怕,啊!” 小哑巴这才怯生生的慢慢坐回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梁婶。几人一起陪着小哑巴吃完饭,才收了碗筷提回家,走前舅母小声的告诉小哑巴,要是晚上他爹不在就来郑奶奶家吃饭,小哑巴高兴的拍手应诺。 下午李氏本要回去,众姐妹都拉着她不松手,李氏现有身孕,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便带着云舒留下,让老爹一个人回去。其后舅母便坐下来跟几姐妹闲聊,无意中提起张秀推倒云舒的事儿。 李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大姨呼啦一声站起来:“好个李贤宾,连咱们家舒舒都敢欺负,看老娘不找他算账去!” 外婆闻声出来,拍她一掌:“什么老娘老娘?你老娘我在这儿了!” 几姐妹闻言捂嘴偷笑,外婆问起何事,舅母又复述一遍。云舒辩解可几句,说张秀确实不是故意的,可外婆却会错了意,抱起云舒一阵安抚,还不停的夸云舒懂事乖巧,然后居然就抱着她去了李贤宾家。 外婆去了也没说什么,就将舅母的话笑嘻嘻的复述一遍,其他一句没多讲,可张秀奶奶和李贤宾夫妻的脸色都黑得像锅底一般,不停的给外婆道歉,后又说了不少好话,恭恭敬敬的送走祖孙俩。 临走时云舒偷偷回头望了一眼,正好见张秀一脸怨念的站在门口狠狠的瞪着自己!遭了,这次真把那对姐妹得罪彻底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家庭闲话 自那天下午得罪张秀之后,第二天就没在见她,偶尔见李淑梅路过,每次看到自己,若周围无人,定要吐上一口,小声骂一句:“小妖精!” 妖精!这样的词语肯定不是五岁不到的李淑梅能想出来的,定是张秀教她的。云舒对自己的躯壳小小年纪就上升到妖精级别很是无奈。 那天自己确实过分了些,可明明是张秀自己装模作样挑的头,只怪她运气不好,遇到云舒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妖精’吃了大亏,不过张秀自己也有责任不是?难道就只需她张秀放火不许咱云舒点灯? 云舒对这个问题只烦恼了几秒钟就抛之脑后了,反正张秀对自己印象从来就没好过,以前她在外人面前偶尔做做表面功夫,现在不过是表面功夫也不做了而已,切~你不待见我以为我很待见你吗? 云舒母女在外婆家待到初四下午就回去了,因为李氏想着初五是大虚的日子,人家安大夫又给工钱又给衣服钱还教云舒读书识字,过年不去拜拜年怎么像话? 外婆闻言也很赞同,特地将云舒母女送到岳安镇上,找了辆去县城的牛车,付了车钱,还跟着走了一段,唠唠叨叨说了不少话,直到云舒一家常走的那大土坡背后的小路路口才停下。 母女二人是未时中刻出发,未时末才慢悠悠的到了家门口,来迎接二人的是摇头摆尾的小黄,却不见水志诚踪影。 李氏一到家便开始挽起袖子忙活整理,幸好现在家里只养了几十只鸡,没养猪,去年秋收左右云舒家的猪或卖或杀。留了半头猪的肉做成腊肉,后来又发现李氏有孕,便没再抓猪仔。 李氏忙完后便坐在院中缝缝补补,水志诚直到天色全黑才回来,他还没到家就大喊着:“她娘,舒舒!我回来了!” 李氏见她一脸喜气,笑呵呵的接过担子:“他爹,今天有好事儿?” “哈哈。是啊!今天在在王记布庄忙了一整天,王掌柜给我发了两百文工钱了,比给人家干几天还多了!”水志诚笑嘻嘻的掏出铜钱放桌上。 李氏皱眉道:“他爹,这活儿都是下苦力的,你别老是成天成天不歇气的干,累出病了怎么办?” “嘿嘿,不会不会。你看我身子,壮着了,再干一天一夜都没问题!我跟你说啊,跟我一起干活那伙计才得一百多文了,他看我领的钱袋羡慕得不得了!” 李氏好笑的嗔他一眼,“现在城里干活儿的人多吧?” “恩。是啊,我去时布庄门口围了好大一圈人,都是等着要活儿干的,要不是常义兄弟带我进去,我还真进不去!” “怎么会这样?往年过年都没什么人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以前只要肯下力,总有干不完的活儿。现在一有人喊要苦力,一下子就出来好多人!唉,幸好我今天运气好!” 水志诚还在庆幸,李氏却皱眉直摇头,想劝他几句张了几次嘴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她虽然心疼水志诚。但自家就这个状况,不干活怎么行?家里就那么几亩荒地。没水田,虽然每个月有方大嫂那笔收入。现在还多了安大夫那份工,可谁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搬走或不要人了呢?到时候又怎么办? 李氏心事重重的盛饭,水志诚又乐呵呵道:“她娘,今天送货遇上孙老弟了,还有春秀。孙老弟说他给孙老太太重新买了个丫头,孙秀就来我们家帮忙,本来春秀今天就要跟来的,我怕你不同意,便推脱说回来跟你商量商量再说!她娘,你看怎么办?” 李氏皱起眉,春秀其实算不得小姨家的丫鬟,只是暂时寄居在小姨家而已,自家怎么好意思把她当丫鬟使唤了?就算孙武和小姨都要她来,自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他爹,我看还是算了吧,春秀一直照顾孙老太太,怎么能说换就换了?我这身子才几个月,平时小心点儿就是了,现在家里也不忙,你还是让春秀继续照看孙老太太吧,孙妹夫要再提起,你就说我们忙不过来再找她!” 水志诚点头称是,拿着筷子偏着头,似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他爹,还有事儿吗?” “恩,是啊,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你再让我想想啊!”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等。 “哦!对了,想起来了,安大夫让我明天给他带些好吃的去!” 云舒闻言立刻垮下脸来,不满的嘟起嘴,什么嘛?安老头儿,过年也向人家要吃的,当心你这一年闹饥荒。 李氏倒不觉什么,乐呵呵道:“哦,我还以为什么事了,行,那你明天提块腊肉去吧,安大夫一个老人家,就一位哑婶照料,过年一定挺孤单的!云舒,你明天去可要好好陪陪他老人家,逗他开心开心!” 云舒不满的直撇嘴,心里嘀咕:“逗他开心?我又不是耍猴儿的!” 李氏见她一脸不满,呵呵笑道:“云舒啊,现在正是拜年的时候,你明天去,只要逗得他老人家开心了,一定会给你不少喜钱的!” 喜钱?一提钱云舒就来劲儿了,立刻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娘放心,我一定想办法逗师傅开心!” 接下来夫妻又说了些闲话,提道孙武,水志诚道:“她娘,小妹怎样了?她还是不肯原谅孙老弟吗?” 李氏不满的瞥他一眼:“怎么?你也得了孙武的好处,来当说客来了?” “呵呵,不…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说说而已啊!” 李氏摇头道:“他爹,那天孙武打小妹打得那么狠,你也看到了!哎,孙武现在虽表现不错,谁知道他以后会怎样了?我都为小妹担心!” “不…不能吧?孙老弟那次不是喝醉酒了吗?平时不会吧!” “喝醉酒?喝醉酒就可以打人杀人?要是他下次再喝醉酒动刀子怎么办?唉,算了算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如画虽是我亲妹妹,那却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愿不原谅他还是得小妹自己说了算,咱们还是别去参合了!” “可是…”水志诚还想帮着辩解几句,李氏道: “他爹,别说了,娘都发话了,只要孙武改好了,小妹定会回去,娘最不同意他们和离,何况还有个小涛了,小妹就算看在她儿子份上也不会做的太绝,你操什么心啊?” 水志诚这才住了嘴,他目光闪烁,似是还有话说,李氏干脆放下筷子:“想说什么就说完吧,别结结巴巴的!” “呵呵,她娘啊,要是…要是我以后不小心犯了错,你会不会……?” 李氏双手环胸想了想,“不一定,那要看什么事儿了,怎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李氏拉下脸瞪着他。 “没…没,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我是怕你以后一生气就像小妹那样再也不理我,我没钱包红包送礼,怕你真的不回来了!” “噗嗤!”一直旁听的云舒闻言忍不住将嘴里的汤喷了出来,然后一阵咳嗽,李氏赶紧站起来,一边给云舒拍后背,一边拿手帕给她擦嘴,“他爹,快,快去倒碗水来!” 一家人一阵忙活,好不容易让云舒缓过气来,大家复又坐下吃饭,李氏嗔水志诚一眼:“都是你,胡说八道什么?让咱们女儿都差点儿呛到了!”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夫妻俩商量着现在家里不能养猪了,可后山那几亩荒地的水花生草就那么空着实在不划算,云舒也帮着想办法。 猪不能养,养**?可是鸡太多也麻烦,到处拉屎又会飞,成天围着人打转,多了也心烦,何况据说鸡太多容易得瘟病,那干什么了? 想想这里的吃食,主食米面,稻子没水田,麦子已经上。菜?这里除了没地的城里人几乎没人买菜,那么几亩地都种菜的话要卖到什么时候?自家又吃不了多少,想来想去还是养家禽最合适。 除了鸡外,这里的人还很喜欢吃鹅,特别是肥鹅,每次去外婆家,桌上都会有只大大的肥鹅,那就喂鹅吧? 云舒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李氏夫妻的回应,正好明天是大虚日子,李氏让水志诚一去集市就先去抓几十只精神些的小鹅仔,暂时寄放在安大夫院子里,晚上一起带回来。 第二天,云舒在迷迷糊糊中起床吃饭,然后被老爹包进他那温暖的袍子了,颤悠悠的进城,直到城门口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今天进城的人真多,多是挑着担子的农夫,或者三五成群的妇人孩子们。对了,今天是新年开市的日子,每年这一天都是最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城门,上了大街,站在那个农户们专用的交易广场路口,父女俩都傻眼了,好多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现在别说去买小鹅,进都别想进去,不只那广场里面,就连外面紧邻的大街上都摆满了东西!可大街上卖的都是菜啊豆腐啊之类的,卖家禽的摊贩都在广场正中, 怎么办,小鹅仔还要不要买?水志诚犯难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回礼—求订阅! 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城门,上了大街,站在那个农户们专用的交易广场路口,父女俩都傻眼了,好多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现在别说去买小鹅,进都别想进去,不只那广场里面,就连外面紧邻的大街上都摆满了东西!可大街上卖的都是菜啊豆腐啊之类的,卖家禽的摊贩都在广场正中。 怎么办,小鹅仔还要不要买?水志诚犯难了! 水志诚抱着云舒挑着担子在街口站了一会儿,拍拍云舒道:“舒舒,要不我先送你去安大夫那儿,再来买小鹅好不好?” 云舒伸长脖子想看看卖小鹅仔的人在哪儿,可惜即便她抱着老爹的脖子往上爬一个头,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看那缓慢的人流,要是其中摔倒一个,我的天,岂不是要来个群体踩踏事件? 云舒哆嗦一下:“爹爹,咱们不买小鹅仔了好不好?你不是还要去帮方大婶干活吗?还有安爷爷那里?我们下次再来买也一样啊!” 水志诚想了想,点头道:“舒舒说的是,卖鹅的赶集日子都有,活儿却不能耽搁,算了,咱们下次再来吧!” 水志诚抱着云舒沿着北大街往前去,路边到处都是小地摊,上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云舒应接不暇。特别是见其他孩子手中拿着新奇的小玩意儿,她都会盯着人家看半天。 水志诚以为她也想要,每次一提要买,云舒就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她只是觉得这个纯手工的时代居然也有那么多技艺精巧的东西,这里的人真是手巧啊!不过比起现代那些机器打磨制作出来的东西还是有些差距的,当然不能为了这么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浪费钱财。买那东西还不如买几斤肉回去好好吃上一顿了! 到了南大街,人流明显就要少很多,南区都是商铺,路边不允许摆摊,来者多是买东西的,北区多是供附近村民交换买卖东西或者小摊贩摆地摊。 总算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云舒抹抹额角的汗水,顺便也给老爹擦擦。他们还没到方大嫂那条街,又见刘安笑嘻嘻的迎上来。先拱手给云舒父女拜年,说了些吉利话,然后笑眯眯的对云舒道:“云舒小姐啊,您的回礼准备好了吗?” “回礼?什么回礼啊?” 刘安尴尬的抽抽眼角:“那个…那个,省城马家表少爷的回礼啊,您忘了吗?” 啊?!还别说,她真的忘了。回礼,回礼!送什么好了?她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头上那两朵漂亮珠花还是人家马俊文送的了,脖子上有个娘亲新做的小布兜兜,里面还有几文铜钱,布兜兜她还没捂热乎了不想给。那总不能给人家几文铜钱带回去吧? 云舒摸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东西来,想了想道:“刘安叔叔,我今天忘了带了,下次再给你行不行?” “下次啊?”刘安一脸为难,他的视线早就将云舒扫了个遍,也试图寻找可做回礼的东西,可惜他失望了。确实没有! “云舒小姐啊,那带信之人初十早上就要出发,您下次什么时候来了?” 水志诚道:“不急不急,我每天都进城,不是还有几天吗?准备好了就给你送来!” 刘安皱眉道:“那就麻烦姑爷了。不过云舒小姐啊,您一定要记得哦。那带信之人来催了几遍了!” 云舒吐吐舌头,抱歉一番。并保证三天之内一定送到,刘安才悻悻的离开。 水志诚嘀咕道:“马家那臭小子,送两朵花就要回礼!哼,舒舒啊,回家让你娘把你以前用过的尿布找几片给刘安,让他带去做回礼!” 云舒扑哧一笑,“爹爹,你说文哥哥坏话,我回家告诉娘去!” 水志诚不满的哼哼:“什么文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算什么哥哥,那死小子,大老远送东西来,肯定不安好心……”云舒突然觉得自家老爹很可爱,也不打扰他,任他一路唠唠叨叨直到安老头儿家。 今天是阴天,安老头儿依然在院中摆着桌椅茶具,水志诚放下云舒,交代几句便去干活儿了。 云舒一送走老爹,便笑眯眯的跑到安老头儿面前,拱手作揖拜年,还说了好一串吉祥话,安老头儿坐在椅子上享受的抚摸着抚须,待云舒停下来,他非常上道儿的伸手往袖子里摸。 可是他摸啊摸啊摸,半天摸不出东西来,云舒两眼发直紧盯着他的袖子,心想这次应该能摸出一大锭银子出来吧? 可惜安老头儿当然不会那么顺她意,钱袋是摸出来了,里面确实有大锭的银子,不过他却专门拨开银子,从下面捻出一个铜板,举到云舒面前:“喏,丫头,赏你的!” 云舒立刻黑了脸,这家伙,简直跟三姑奶奶就是天生一对嘛!可惜了,他们俩怎么没凑在一起?人家三姑奶奶上次还给三文了,这老吝啬鬼才给一文! “怎么?不要啊,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 云舒一把抓过那枚铜钱,哼,不要白不要,方才说那么话,浪费那么多口水,亏了亏了!她小心翼翼的将铜钱塞进自己的布兜兜。 安老头儿不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一身铜臭味儿!你爹那么老实、娘又通透,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财迷的丫头了?” 云舒撇撇嘴:“哼,没饭吃的时候看你还铜不铜臭!我这个叫节俭,知道吗?节俭!” “节俭?节俭还戴一两银子的珠花?节俭还穿这上等棉布的花衣服?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会装模作样!” “我装模作样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是我师傅啊!” “……”两人少不了例行的斗嘴活动。 末了,云舒突然想起马俊文的回礼来:“安爷爷,你说送人回礼该送什么啊?” “嘿嘿,求人的时候知道叫安爷爷了?你心里口口声声都是叫的安老头儿吧?” 云舒不跟他计较,自言自语道:“人家那么大老远还专门送我这么贵重的珠花。我总得给点儿像样儿的回礼吧?可是什么东西好了?太贵了买不起,便宜的……” “丫头,送礼不是看贵重,是看情义,你要跟那小子有点儿…那个的话,可以送个手帕什么的;要是还不错了,送点儿你或对方的喜爱之物即可;若是很普通了,送点吃食就够!” “喜爱之物?”云舒自动过滤他那些疯言疯语。“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我最喜欢的就是钱了,他家那么多钱,还差我这两个铜板?” “没出息的东西!”安老头儿气鼓鼓的拍她脑袋一下,“你这脑子一天除了钱就不能想想别的?想我安老头儿也算是一代……,居然会收你这么个一身铜臭的丫头为弟子!真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安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走开。 云舒嘟起嘴斜斜眼,“又是一代一代,不就是想说一代名医么?我看你是一代神棍还差不多!” 她无聊的拿起毛笔开始练字。安老头儿嘴巴虽坏,教云舒却很上心。开始学握笔时,云舒手太小,腕力不够,一般的毛笔根本拿不稳,他就专门找了些什么毛来。捣鼓几天,居然亲手给云舒做了支小小的软软的毛笔。 这点让云舒异常感动,心里自然对他亲近了不少,云舒现在虽然依旧跟他斗嘴,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以前总是带份怀疑防备猜忌,现在却把他当成了亦师亦友的同伴亲人。 闲暇时云舒还会想:不知安老头儿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她一笔一划的慢慢写,现在会些的字就一到十、还有百千万几个字。字迹一般,有点儿软趴趴的,勉强还算个字。 她心里想着回礼,笔下不知不觉写出马俊文三个字,待她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将那纸揉成一团儿,紧张的看看四周。幸好安老头儿还没出来,哑婶不叫她不会出现。 云舒捏着纸团快步走到院墙下烧茶水的炉子边。将纸团儿塞进炉子,直到亲眼看着它烧成黑灰才放心。她拍拍胸口松口气,虽然安老头儿对自己好,但并不一定能接受自己的灵魂穿越这码事,万一把自己当妖怪就惨了! 唉!写个字都要防备着,真麻烦!马俊文这几个字,除了中间那个,其实也挺好写的嘛!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可以亲手给他写封简信啊! 定下主意,她立刻高兴起来,冲进屋去,拉着安老头儿大叫道:“安爷爷,我想到回礼了!很好的回礼哦!”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自己亲手给文哥哥写封信!” “写信?”安老头儿想了想,拍手哈哈一笑:“好丫头,鬼主意挺多的嘛!这个不错,没铜臭味儿,又表了心意,还帮你省钱!不过丫头,你的信怎么写?莫非从一写到一万?” “怎么会?安爷爷,你是师傅,又是夫子,我不会写你就教我呗!” “恩,好吧!你先说你想写什么?” “文哥哥安好!” “然后了?” “没有了!” “这样也叫信?” “这样不叫信?”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安老头儿慎重点头:“恩,很好,有深意!” 云舒耸耸肩,有个屁深意,我是看上那几个字好写! 其后安老头儿一笔一划的教云舒写那四个字,直到她学会了,接下来就靠云舒自己练习了! 下午临走时,安老头儿一脸慎重道:“丫头,你那字练好了先拿来给我看看,第一次给别人写信,可别给我老头子丢脸!”(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伯母离家 下午临走时,安老头儿一脸慎重道:“丫头,你那字练好了先拿来给我看看,第一次给别人写信,可别给我老头子丢脸!” 傍晚时分,水志诚带着云舒回家,路过早上那片交易广场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烂菜叶、牲畜粪便什么的,时而有几条野狗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几个乞丐缩在广场角上瑟瑟发抖! 父女俩站在广场口干望了半晌,好冷清啊!一阵凉风吹过,云舒瑟缩一下,水志诚将她裹进怀里,“好了,舒舒,咱们回家了,一会儿就不冷了,啊!” 二人慢悠悠的走向城门口,还没到地儿,云舒一眼便看到抱着个包袱站在门口一边搓手一边张望的春秀。 “春秀姐姐!”云舒热情的招呼,春秀闻声立刻迎上来给水志诚行礼问好。 水志诚道:“春秀啊,这么大冷的天儿,你站在这儿干嘛?” “姑爷,我们家少爷让我专程到这儿等您,好跟您回去帮忙照顾三奶奶!” 水志诚呵呵一笑,“什么奶奶不奶奶的,咱们庄户人家不兴那些,你就跟着小涛纳闷叫三姨得了!”春秀笑而不语。 “春秀啊,她娘说了,现在咱们家没什么事儿,你们家老太太那里就算来了新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适应过来的,让你先回去照顾孙老太太,等咱们家忙不过来再找你。春秀啊,你快回去吧,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春秀为难道:“可是姑爷,我连包袱都收好了啊!” “这个…这个…”老爹犯难了,云舒解围道:“春秀姐姐。现在天还没黑,你回去几步路就到了,我们回家还老远了,路上带着你不好走路,你下次再来好不好? 对了,我娘还说想买几十只健壮的小鹅,春秀姐姐可不可以帮我们留意一下?免得爹爹又买不着!” “哦!这个好办,那好吧。姑爷,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办好!” 水志诚本想说不用,云舒对春秀挥手道别:“春秀姐姐再见,爹爹,我们快回去吧!” 水志诚只好带着云舒出了城门:“舒舒啊,麻烦春秀买小鹅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好?爹爹。不让她帮忙的话,她回去怎么跟孙姑爷说啊?” 水志诚想了半天,才咧嘴笑道:“哈哈,对啊,她有事做回去就不会被说道了,还是咱们舒舒聪明!” 父女二人还没到家。便见李氏站在院门口翘首以待,云舒大喊着娘,乐呵呵的扑上去。李氏虽微笑着接过云舒,不过兴致却不怎么高,似乎有心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晚上,李氏端着碗皱起眉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迟钝的老爹总算发现了异状:“她娘。你怎么了?吃不下吗?哪儿不舒服?要不去看看的大夫?”水志诚放下碗去摸李氏的额头。 李氏推开他的手,“没事儿,我很好!他爹,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着急啊!” “什么事儿?”云舒也万分惊讶。李氏难得如此郑重其事、吞吞吐吐的,看来这事儿一定很严重。千万别再是自家倒霉才好! “那个…是这样的,我中午在院中喂鸡时。听隔壁大哥家吵吵闹闹的,似乎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我一时好奇出去看了看,正好见大嫂背着包袱带着云波双眼通红的出院门,听那动静好像是回娘家去了!” “哦?大嫂?你说的是大嫂吗?” “是啊,就是大嫂!她走时云秋还追着跑了老远,后来还是自己回来的!” “真的?为什么?大哥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这个,我也没听清,好像是跟…跟大哥的…差事儿有关!” “差事儿?大哥的差事儿不是好好的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早上没注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的,不过巳时末就见他回来,脸色很不好看,气冲冲的样子!我当时没放心上,以为他只是受了气,可没过多久就听他们院子传来吵架砸东西的声音!” 夫妻俩沉默良久,水志诚突然站起来。 “他爹,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大哥!对了,她娘,大哥家现在就他和云秋俩,肯定没人做饭,要不我把他们叫过来吃饭?不管啥事儿,总得填饱肚子再说啊!” 李氏皱眉想了想,“唉,也罢,早上我见娘、小妹和三弟都出去了,多半是去大姐家,下午都没见回来,你去叫吧,我再做点儿饭!” 云舒立刻冲上去,“爹爹,我也要去!” 水志诚抱起她,匆匆往大伯家去。外面天色全黑,又没月亮,水志诚只能借着自家厨房里透出的些微灯光,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行,短短一百多米就走了近十分钟。 他们来到院门口站了会儿,听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无人般。水志诚提起拳头帮帮帮敲了几下,没人回应,又帮帮帮的敲,过了好一阵,原来才有动静。 片刻后院中有光亮起,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声音到了院门口,没有立刻开门。云舒见一个小小的黑影挡在门缝前,似也在接着门缝儿往外张望。 “谁…谁啊?”一阵怯怯的如小猫般的声音传出。 “是我啊,云秋,我是你二叔,快开门啊!” “哦!好!”水云秋踮起脚尖用力的拨弄几下,才将门闩打开。水志诚抱着云舒进去,见水云秋头发蓬乱,衣服也是皱皱巴巴,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锅灰,眼睛红红的,那模样比小乞丐还狼狈。 水志诚叹口气,将云舒放地上,摸摸水云秋脑袋:“云秋啊,你在干嘛了?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水云秋吸吸鼻子,“我…我…在做饭。可是…可是…哇哇~~~”水云秋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接着又哇哇大哭起来。 “哎呀,云秋啊,别哭别哭啊,二叔在这儿了,乖,别哭!”水志诚手足无措的拍拍她的肩,见她越看越厉害。干脆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拍她的背一边笨拙的安慰。 云舒吃味的嘟起嘴,她自己有爹,干嘛还要跟自己抢?对了,大伯上哪儿去了?她转头四望,除厨房里亮着灯,四周黑黢黢的一片。要是自己,肯定吓都吓死了,她不禁同情起水云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黑灯瞎火的要独自一个人守着个大院子,还得自己做饭烧汤。真不容易! 待水云秋哭得差不多了,水志诚扶着她的肩道:“云秋啊,你爹爹了?” “爹爹…他…”水云秋的眼泪又要留下来! “哦,好了好了,不哭了,走,跟二叔看看你爹去!”水志诚拿起地上的油灯,牵着水云秋的手往屋里去。走了几步才想起云舒来:“舒舒啊,来,跟在爹爹后面,小心些,别摔着了啊!”云舒嘟嘟嘴。不满的哼唧两声跟上去。 水云秋带着水志诚进到左边的厢房,见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凳子翻到、衣柜大开、衣服扯得东一件西一件,地上还有砸碎的茶壶茶杯。而大伯水志华正躺在床边的踏板上呼呼大睡。手边还有个到底的小酒坛! “这是怎么回事!”水志诚大惊,“云秋,你爹怎么会……” 水云秋沮丧的低下头不答话,几人站了会儿,水志诚将二人领到堂屋坐好,对二人道:“云秋,舒舒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把屋里打扫打扫,免得碎渣子伤了你们!” 然后水志诚找了盏油灯,拿着扫帚进去,接着就是哗哗的扫地声传来,云舒和云舒二人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现在的水云秋异常狼狈,眼里满满都是伤心难过,丝毫没有以前的不屑、骄傲、厌恶,云舒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静静的望着水云秋,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一阵,水志诚搀扶着大伯出来,水云秋立刻跳下椅子:“二叔,你扶我爹爹上哪儿去?” “去我家,云秋,你也没吃饭吧?走,跟二叔过去,让你二婶给你爹煮点儿醒酒汤,再吃饭!晚上就跟云舒睡好不好?” 水云秋没有说话,红着脸蛋看云舒,云舒嘿嘿一笑:“走吧,姐姐,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水云秋闻言立刻点头。 水志诚找了两个灯笼,将油灯放进去,让云舒和云秋一人提一个,他自己扶着大伯走中间,云舒走前面,水云秋走后面,一行人慢慢的往云舒家挪去。 刚到院子,李氏就迎了出来,“怎么这么久?大哥也来了?”李氏帮着搭把手,合力将大伯扶进屋去。 李氏就着做完菜的锅洗刷洗刷,烧了些醒酒汤给大伯灌下,连着灌了几碗,才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水志诚扶着他坐起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得醉醺醺的?还把屋里弄得那么乱!大嫂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别…别提那贱人,她摇滚就让她滚,一辈子都别回来才好!”大伯气呼呼的指着天边大骂,那表情明显还有些迷迷糊糊。 “他爹,别问了,大哥现在还迷糊着了,你劝他吃点儿饭吧,待会儿把那张小床搬外屋去,让他今晚就睡那儿吧!大哥家的门都关好了吗?” “恩,关好了,我检查过了,要不待会儿我再去看看?” “也好!云秋啊,来,过来,二婶给你洗洗!”李氏牵着水云秋到院子里,给她擦手擦脸整理衣服,重新梳了头发,总算干净了。 一家人吃完饭后,李氏给云舒和水云秋洗脸洗脚,将二人安顿到**,押好被子说了会儿话,才拿着油灯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姐妹夜话—求订阅! ****求订阅,求收藏,求票票,各种求!!!**** 一家人吃完饭后,李氏给云舒和水云秋洗脸洗脚,将二人安顿到**,押好被子说了会儿话,才拿着油灯离开。 黑暗中云舒睁大眼望着屋顶发呆,身边多了个暖烘烘的小身体,被窝里一会儿就热乎起来,她尽量放慢呼吸,让对方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一样。 她拉长耳朵细听,水云秋的呼吸声也挺慢的,就是不知道她睡着了没?过了好一阵,云舒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开始打架、脑袋里迷迷糊糊。 “云舒、云舒,你睡着了吗?”突来的小声呼唤让云舒的眼皮立刻睁开,脑袋也清醒过来,不过她没有开口回应,只是静静的躺着,等待她的下文。又过了好一会儿,在她就要放弃时,“云舒,我知道你没睡着!”水云秋动动胳膊碰碰她。 “有事就说吧!”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方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水云秋气势汹汹。 云舒撇撇嘴,干嘛你叫我我就得答应? 水云秋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又道:“你现在高兴了吧?” “高兴什么?” “看我这么凄惨,你不是很高兴吗?” 什么逻辑?云舒嘟起嘴翻个身背对她,水云秋不满的拉拉她:“喂,我跟你说话了!” 云舒推开她的手,小声道:“姐姐,我要睡觉了,你没事儿就快睡吧!” “哼!就知道装模作样,你别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知道我们为什么讨厌你吗?” 云舒自然知道她一直很讨厌自己,一逮着机会就要欺负自己一下,虽然向来只是动口不动手,云舒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她转过身子,睁着黑亮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水云秋的轮廓,眼里满是询问。 水云秋停顿一会儿道:“我从第一次在奶奶家见你时就讨厌你,不。那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你刚生下来没几天,你娘把你放背篓窝里出去割草,我和哥哥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看了一眼,哥哥一不小心把背篓弄翻了,然后你就掉水里了!” 一提这个云舒就来气,要不是水云波那倒霉孩子。这身体的前身怎么会四十天就发高烧出麻疹?自己又怎么会跑这个过没电脑没汽车的落后年代来?她气呼呼道:“真的只是不小心吗?” “当…当然!”水云秋明显有些底气不足,“那…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咦!莫非你还记得那么小的事?” “不记得!”云舒僵硬的回答,又翻过身去背对她。 “对了,想也奇怪。第一次见你,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就像只刚刚睁开眼睛的小鸡一样,给你什么你都往嘴里塞!” “你才是小鸡!”云舒不满的又翻过身,隔着黑幕对她怒目而视! “戚~我不过说你像,又没说你是,真小气!” 云舒撇撇嘴不理她,躺平身子望着屋顶。 “对了。云舒,为什么第二次见你,你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变了?当然变了,换了个人怎么不变?当然她只能在心里嘀咕,表面上并未答话。 “那次在奶奶家。一见你就觉得不对劲,后来还是张秀提醒才看出来。你当时明明只是个巴掌大的婴儿,那眼睛却根本不像婴儿。有时感觉比奶奶还厉害,所以那时候我们都决定了,一定不跟你玩,一定要讨厌你!” 云舒闻言心中大惊!我的眼神?真的那么……?原来那时就被讨厌了!看来张秀那丫头比水云秋还厉害,小小年纪,一眼便能看出不同!上次自己还把她得罪个彻底,以后见着她得小心点儿! 二人又静默良久,水云秋从被子里拉拉云舒胳膊:“哎,哎!说话啊!” 云舒挣开袖子,懒洋洋道:“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老是爱装模作样啊?” 切!这丫头脑袋有问题吧?她叹口气,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装模作样!” “没有才怪,每次你见了大人们就嗲声嗲气撒娇讨人喜欢,难道不是装模作样吗?”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好吧,你说有就有吧,这总行了吧?” “不行,你还没说为什么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小孩啊?” “可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骗人?” “我没有!” “你有!” 云舒实在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么毫无营养的话题,只得投降道:“好吧好吧,你说有就有吧,你说什么就什么,这样行了吧!” 提着被子激动地坐起来一半的水云秋气鼓鼓的拉起云舒:“这怎么行了?你还没告诉我原因了!” 云舒不耐烦道:“云秋姐姐~~~,你是姐姐,不要欺负我这个妹妹行不行?这里是我家了!你再闹我就给我爹娘睡去!” 水云秋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挣扎,“呜~~~那好吧!这个问题就不问了吧!”她复又躺下,云舒立刻将被子一裹,把自己全身圈得严严实实,她决定了,不管水云秋怎么拉都不能松手,方才她提着被子坐起来那个空挡可把自己冻坏了! 姐妹俩平躺着瞪大眼望屋顶,云舒原本等着探听点儿大伯母回家的原因,结果居然成了自己被审问!她无趣的胡思乱想,早知道方才就该闹着跟爹娘睡去,让她一个闹腾! 在云舒决定再次入眠,正迷迷糊糊之极,自己的胳膊突然一疼,她一激灵。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会儿屋顶,心里万分恼火,这水云秋今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呜~~云舒,你说我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水云秋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娘!”云舒没好气道。 这次水云秋没恼,反而可怜兮兮抽抽噎噎的哭起来!云舒听她哭得难受,心也跟着软下来,她吸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姐姐,别哭了,没事儿的,你娘只是一时生气,过几天气消了就回来了!” “真…的吗?”水云秋放下手,望着云舒,虽然天黑看不清楚。云舒却能感觉到她正期待的望着自己。 “恩,真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水云秋呼几下鼻子,慢慢静下来! “姐姐,你娘会什么要走了?” “她跟我爹吵架!” “为什么会吵架了?” “因为…因为…呜呜~~~”水云秋说着说着又哭起来,那关键的一句话却因为半天没因为出来,云舒急得就差抓耳捞腮了!她静下心来等水云秋哭完。再慢慢说! 果然,等水云秋哭得差不多了,才哽咽道:“因为我爹回来就发脾气,说自己的差事就要丢了,全怪娘的那位亲戚犯了事儿!” “你娘的亲戚?他犯了事儿,关大伯什么事?” “不知道,听说…爹爹进那个钱庄就是娘的亲戚介绍的!”水云秋这么一说,云舒倒想起来了。大伯进钱庄是托一位掌柜介绍的,那掌柜据说是周氏嫂子家的表亲,莫非犯事儿的就是那位掌柜? 那掌柜犯了事儿?不会吧,钱庄里犯事儿可不是小事,多半是贪了钱做了假账之类的。贪钱还好说。谁拿了谁吐出来;要是做假账,大伯不就是算账做账的吗?那假账要是他做的。那…就不只是丢差事那么简单,钱庄一追究轻则坐牢、重则抄家发配都是有的! 一想到这儿。云舒忍不住哆嗦一下,抄家发配!不知道这里的律法怎么规定,抄家可别连着自己家…,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云舒吐两口拍拍自己脸颊,念叨几句。 “云舒,你干嘛了?我爹犯事儿你还呸他,你~~呜呜~~~你好歹还是我亲堂妹了~~太过分了!”水云秋呜呜的抹眼泪! 云舒一头黑线,这丫头,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唉!但愿不要像自己猜测那样,暂时还是别告诉她吧,免得她大惊小怪四处乱说。 “姐姐,没有,我在呸那该死的掌柜,自己惹事干嘛还连带大伯受罪,真讨厌,就要呸他,我们一起呸他吧,别哭了!” 水云秋闻言,这才抽抽搭搭的停下来,“云舒,你说爹爹为什么要对娘发脾气?他是被那掌柜连累的,又不是被娘连累的!” “这个……对了,姐姐,你为什么没跟你娘一起走了?” “我娘…呜呜…我娘不让我跟她去!” “为什么?你大哥不也跟去了吗?” “因为…呜呜…因为娘说我是女孩,要留下来给爹做饭!” 做饭!看来周氏并不是真的会娘家就不回来了,她走的时候还惦记着大伯有没有饭吃,呵呵,云舒一没注意笑出声儿来。 水云秋不满道:“云舒,你怎么还是那么坏?人家都跟你说了真话了,你还笑人家!” “我没有笑你啊,我是笑你娘,你娘过两天肯定回来,你想想啊,你娘要是真生你爹的气,干嘛还要让你给他做饭了?饿他几顿不是更好? 说不定啊,你娘不但没生气,反而很担心你爹,回家去找你舅舅舅母打听消息想办法了呢!” “真的吗?”水云秋停下抽泣,不敢相信的望着云舒。 “真的真的,你想想,你娘走的时候是不是带了些银钱,却没全带走?” “恩,是啊是啊,我看她还留了二两银子在衣柜里,以为是她落下的了!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娘是担心你们没钱买东西,故意留下的,带走的银两肯定是拿去托人帮忙了!” “真的吗?”云舒没再答话,让她慢慢想去,接下来水云秋果然安静了,云舒也放下心来睡觉,模模糊糊中,听耳边似有人在小声嘀咕:“你为什么就这么聪明了?明明比我还小,却什么都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羡慕嫉妒—求订阅! 第二天,云舒从美梦中醒来,揉揉眼睛坐起,突然想起**应该还有个人。她转头去看,早就不见水云秋身影,她伸手摸摸被窝,有些凉了!看来她起床好一阵了! 云舒拿起衣服自己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每件都穿得整整齐齐才穿另一件,她正低头扣扣子之际,听房门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爹爹,我就要穿好了!”她头也不抬,自顾自道。又扣好一颗扣子,门口的人居然没有回应,她抬头看去,竟然是水云秋,她正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秋姐姐,怎么了?” 水云秋摇摇头,一句话没说,转身跑了出去。云舒莫名其妙的盯着门口看了会儿,耸耸肩摊摊手,继续跟那难扣的扣子奋战。 没一会儿,李氏一边擦手一边进来,笑嘻嘻道:“舒舒啊,今天自己起床了?哎哟,还自己穿衣服了,真能干,来,娘给你穿鞋袜!” “不用了,娘,您肚子里有小弟弟,舒舒自己会穿,爹爹了?” “你爹说陪你大伯出去转两圈,就要回来了吧!” “哦,好的,娘,你去忙吧,我自己来!”云舒拿起袜子熟练的往脚上套,李氏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娘锅里还熬着粥了,那你慢慢穿啊,穿好了到厨房来,娘给你梳头!” “好,知道了!” 李氏匆匆往厨房去,云舒慢慢将袜子一个一个穿上,现在正是天冷的时候,云舒还小,身体抵抗力弱。一到冬天就穿得像个球,脚上的袜子自然也不能少,至少得三双。 她费劲的弯腰,好不容易才穿好鞋袜,站起来扯扯弄皱的衣服,心想:下次一定先穿鞋袜再穿厚衣服,要不弯腰实在太费劲了,感觉自己像个大胖子似的! 她甩甩胳膊往门外走去。一抬头见水云秋居然还站在门口,正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 云舒摸摸自己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偏头,摆出一个最天真可爱的笑脸,奶声奶气道:“秋姐姐,你有事吗?” 水云秋身子一颤,像是受了惊吓般!她斜眼将云舒扫视几遍。嘟囔道:“就知道装巧卖乖!”然后自顾自的向厨房走去,云舒跟在她身后,奇怪的盯着她背影直瞅,这丫头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怪怪的?这么快就道青春叛逆期了? 水云秋先云舒进厨房门:“二婶,我来帮你看火吧!” “哦,好。谢谢云秋拉!来,你来看会儿,我给云舒梳头!”李氏笑眯眯的从灶门前站起来,端根小凳子坐厨房门口,让云舒坐她脚上。 云舒爬在李氏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母女俩相处异常和谐。水云秋表面虽盯着灶里的火苗,眼角却时时在留意云舒的表现,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些许羡慕之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我娘亲好久没给我梳过头了。 她心里一酸,眼睛似乎有些不适!她赶紧眨眨眼,借添柴的功夫抹抹眼睛、揉揉鼻子。突然,灶上的锅盖被沸腾的米汤冲得咕咚咕咚直响,那米汤泡子有漫延出来的趋势。 李氏见状赶紧放下梳子。几步冲过去,揭开锅盖。拿起勺子不停的搅动:“云秋啊,把灶里的火弄小点儿。哦!还是我来吧,小心烫着你了!”李氏围着灶台忙碌起来。 而云舒的头发才梳到一半,李氏本打算给她挽两个丫鬟髻的,现在她的头上一边挽起,一边散开,云舒自己不会梳头,只好站在门口等。 “她娘,饭做好了吗?”水志诚的声音传来。 “哎,马上就好啊!稍微等一会儿!”李氏一边忙碌一边答应。 水志诚到厨房门口往里瞅瞅,云舒立刻扑上去,摇头摆尾的撒娇一番,水志诚高兴的一把抱起她:“哎哟,舒舒起来了啊?怎么不等爹爹回来了?” “爹爹,舒舒自己会穿衣服,不用爹爹帮忙,你看,今天的衣服就是舒舒自己穿的哦!” “哦?咱们舒舒真能干!”水志诚往云舒脸上啪啪亲两口,见她头发一边还散着,便将云舒放下:“来,爹爹给你梳头!” “好!舒舒最喜欢爹爹梳头了!”云舒乖巧的趴在水志诚腿上。 手上忙活着的李氏嗔道:“好啊,你个小丫头,你娘我天天给你梳头,原来你还嫌弃你娘的手艺啊!以后就让你爹给你梳头去!” “不要啊,娘,舒舒也喜欢娘梳头!”一家人互相说笑,水云秋尴尬的站在厨房角落里手足无措! 拿着梳子的水志诚注意到水云秋,“云秋啊,你爹爹回家换身儿衣服就过来吃饭,我是你亲叔叔,不要客气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待会儿吃了饭让云舒陪你玩去!” 水云秋闻言这才自在了些,她磨磨蹭蹭的蹭到云舒身边,蹲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水志诚又大又粗糙却不失灵巧的手在云舒头上挽动,一脸惊讶的表情。 水志诚见状笑道:“云秋啊,要不要你二叔你帮你梳头?” 水云秋眨眨眼:“可以吗?” 云舒嘟起嘴,撒娇的扭来扭曲:“爹爹~~~” “舒舒、别动,要散了!”他压住云舒乱动的脑袋,手上加快动作,几下就挽好头发,然后将云舒拉起来,拍拍她的小屁股:“舒舒,去,把你那两朵漂亮花花拿来!” 云舒嘟起嘴,看看水云秋,又看看水志诚,极其不满的慢慢挪动步子。水志诚待她出了厨房,对水云秋招手道:“云秋来,二叔给你梳头!” 水云秋虽有些害羞,她略微迟疑一下,便几步窜到云舒刚才坐的地方坐下,红着脸道:“二叔,我也要梳云舒那样的!” “呵呵。好,二叔保证给你弄好!” “二叔啊,你为什么会梳头了?我爹就从来不给我梳头!” “呵呵,你爹从小忙着上学,后来又忙着做工,在家时间少。云秋啊,你爹比我厉害多了,又会算账又会赚钱。梳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是从小帮你小姑梳头才学会的,也只会几个简单的样式而已,刚开始那会儿你小姑哭着闹着不要我碰,说我把她头发扯掉了呢!” “哦?真的吗?小姑梳个头也要哭?” “呵呵,是啊,不只哭,还满地打滚儿了!” “真的?哎哟!”水云秋一激动便想站起来。忘了头发还在水志诚手里了,她咝咝的按住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水志诚立刻放下梳子:“哎呀,云秋,怎样了?很痛吧?二叔给你揉揉啊,不痛不痛!”水志诚一边给她揉一边吹吹。一脸心痛的模样! 云舒拿着头发兴高采烈的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立刻拉下脸来,爹爹真是的,才一会儿工夫就叛变了,明明自己才是她亲生女儿嘛! 她气鼓鼓的走到老爹面前,举起头花嘟起嘴道:“爹爹,给我扎花花!” “等等啊,刚才爹爹不小心把你秋姐姐头发扯痛了。等她不痛了爹爹再给你扎!” 云舒等了好一阵,水云秋才安静下来,看她表情不像是做戏,可能真的扯痛了吧?她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望着她。 水志诚道:“云秋啊,二叔手太笨。一不小心就扯痛了你,要不你再等会儿。你二婶把菜做好了就给你梳好不好?” 云舒闻言立刻拿着头花站起来,嘿嘿。总算轮到我了! 水云秋看看云舒,立刻道:“不,二叔,我不怕痛,二婶还忙着了,二叔帮我梳梳吧!” 水志诚见她坐着不起来,只好拿起梳子:“那这次不要乱动啊,小心又扯着头发了!” “恩,好的,二叔,我一定不乱动!”水云秋笑着回答,还对着云舒眨几下眼睛,做个鬼脸! 云舒垮下脸来,这家伙,还跟自己抢爹不成?! 水云秋一直霸着老爹给她梳了几次头,直到大伯过来才不敢再吱声。大伯走到近前见水志诚拿着梳子,原本因宿醉有些萎靡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指着老爹笑道:“二弟,以前听说你经常给小妹梳头,手艺还不错,没想到是真的!” 水志诚红着脸嘿嘿傻笑两声,习惯性的挠头,手里的梳子也跟着往头上刮两下,那动作就跟对镜梳妆的小媳妇似的,大伯更是笑得不可开交。 水云秋的头发一梳好,她就立刻站起来,低头走到大伯面前,恭恭敬敬的叫声爹。大伯恩一声挥挥手便不再理她,云舒见她脸上明显有些失落、有些沮丧! 李氏摆好饭菜,大家围坐在桌子上,大伯毫不客气的坐了上位,这里确实是他辈分最长,让老爹坐上方他肯定也坐不下去。 云舒早就习惯了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饭,时不时叫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话音刚落爹娘自会给她夹到碗里。而水云秋一直低着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饭,且一直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大伯只顾跟老爹商量钱庄的事儿,看都没看她一眼。 水云秋时不时偷看云舒一眼,每见爹娘给自己夹菜,她眼里就是满满的羡慕,还时不时偷偷瞄瞄大伯。云舒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心中感叹:毕竟是个孩子啊! 大伯和老爹商量好,吃完饭就去钱庄打听打听状况,老爹也跟着去,多个人帮忙跑腿儿总是好的,二人一放筷子就匆匆出门去。 云舒和云秋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去的大伯和老爹的背影,云秋突然道:“我们俩要是能换换该多好啊!” “换什么?” “换爹娘,我爹娘从没对我这么好过,云舒,我羡慕得都有些嫉妒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伯父被辞工 “换爹娘,我爹娘从没对我这么好过,云舒,我羡慕得都有些嫉妒了!” 云舒无语的站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爹娘怎么可能换得了?天下的父母多的是,每对父子母子之间相处方式均不相同,云舒非常庆幸自己到了这样的家庭,物质条件是苦点儿,但精神上绝对是满满的幸福,至少目前如此! 水云秋毕竟是孩子,尽管她以前极其讨厌云舒,经过半天的磨合,二人关系竟然好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像闺中密友那样无话不说,但至少还算是合得来的小伙伴儿。 二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云舒训练小黄捡东西,云秋羡慕得两眼发直。二人本想玩陀螺来着,可李氏把陀螺和鞭子都收了起来,说那鞭子打着人了会肿会痛,等她们再大些才给玩。 接近午时时,云舒家院门突然被哗啦一声冲开,紧接着一个水红色的身影直冲进来:“二嫂、二嫂,听说大嫂回娘家了,是不是真的?”那人正是小姑,她一直冲到李氏面前才堪堪停下,问完话然后手扶膝盖弯着腰呼哧呼哧直喘气! 李氏放下针线筛子,站起来,一边给她抚背,一边念叨:“你这丫头,都快成大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小心你娘看见了,竹条子伺候!” 小姑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抬起头:“二嫂,大嫂回娘家,是不是真的?” 李氏点点头,小姑惊讶的大叫:“怎么回事?大嫂跟大哥成亲十几年,还从没闹着要回娘家过了!”水云秋难过的低下头。放下方才玩得正高兴的鸡毛毽子,蹲在地上画圈圈。 “小妹,小声点儿,来,坐下慢慢说!” 李氏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说来,小姨又跳起来:“什么?大哥被辞工了?!” “小妹,别瞎说,还不一定了!” 小姑讪讪的摸摸鼻子坐下。仰着脖子望会儿天,突然道:“大嫂就因为大哥可能被辞工,就带着孩子们丢下大哥不管了?真是的,平时见她挺贤惠的,一到关键时刻,没想到跑得最快的却是她!哼,这种人。真是……” “才不是了,小姑乱说!”水云秋眼泪汪汪的站起来,捏紧拳头大叫! 小姑回头看,“云秋,你怎么在这儿?你娘没带你一起走吗?” 水云秋紧咬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小姑上前。给她抹抹眼泪,然后抱在怀里安慰:“哦哦!云秋不哭,你娘不要你了,还有我们了!我们会照顾你的!” 水云秋挣扎着挣开,大喊道:“不!不是的,娘不是不要我,娘也不是不管爹爹,她…呜呜…她是回去找舅舅舅母想办法了!真的。小姑,我娘还专门让我留下来给爹爹做饭了,娘很担心爹爹的,她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 小姑听说周氏特地将云秋留下给大伯做饭,本有些感动。可一听说她把钱全卷跑了,怒不可歇的跳起来。大吼道:“不许哭,你姓水不姓周。你娘一听你爹有事,就把钱全卷跑了,这种女人算什么东西?我没这样的大嫂!” “不,不是的,小姑!”水云秋急得直跺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李氏闻言也很惊讶,她站起来扶着云秋的肩膀道:“云秋,你告诉二婶,你娘真的把钱全带走了吗?” “恩!”水云秋点头,“但是,娘有给我们留下二两银子,她一定是带钱去找舅舅舅母帮忙了!真的,二婶,你相信我!”她着急得抓着李氏的手直摇晃,见小姑和李氏依然一脸狐疑,转头看看四周,立刻指着云舒道:“二婶,云舒也这么说!” 被突然点到名的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耸耸肩,上前拉着小姑的手道:“小姑,我相信秋姐姐的话,伯母要是真的不回来了,就会带走秋姐姐,还有贵重的衣服首饰。我昨晚跟爹爹去看大伯时,见衣柜里大部分衣服都在,她应该过两天就会回来!” 小姑狐疑的看云舒一会儿,见她一脸镇定,不像撒谎,又询问的看向李氏。李氏想了想点头道:“云舒说的有理,大嫂跟大哥都快十年的夫妻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她应该只是一时生气罢了!”小姑闻言也静了下来,点点头复又坐下。 “小妹,你是从哪儿知道消息的?” “我…哎呀,对了,娘还在家等着我的消息了,二嫂,我先回去跟娘知会一声,待会儿再过来啊!”说完便一阵风的跑了! 她一离去,院子就静了下来,水云秋依然站在院中时不时吸吸鼻子抽抽噎噎,李氏上前抱着她一阵安慰,她才平静下来,却再不跟云舒嘻嘻哈哈,而是端根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李氏身边。 大约一刻钟后,小姑又跑过来,才说起半路的事儿:“二嫂,我们昨天都去大姐那儿了,本想下午就回来的,可大姐非要留我们住一晚,三哥又喝醉了酒,一磨蹭直到今天上午才回。 可回来路上老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起初问人家人家不说,后来娘发了火儿,拉了个还算熟悉的媳妇,硬是逼着她说清楚。那时才知道大嫂昨儿下午就背着包袱带着云波哭哭啼啼的回了娘家,我娘一着急,差点儿气得晕过去,后来还是三哥背回来的了!” “娘…她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二嫂,二哥跟大哥一起去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一起去了,多个人多个帮手,应该一有结果就会回来吧!” “要不这样,大哥他们要是回来了,叫云秋给我们这边也传个信儿,免得娘着急!我还要回去做饭了,就先走了!” “行,你忙你的去吧!” 众人一直等到戌时中刻,大伯和老爹才打着火把姗姗来迟,小姑吃过晚饭就跑这边等着了,众人见之立刻围上去问长问短。云舒见大伯和老爹脸色都不太好,不仅一脸疲惫,头发和衣衫还有些凌乱!李氏和小姑也注意到了,更是着急的不停发问。 大伯推开小姑和水云秋:“别吵别吵,让我休息一会儿!”那声音干涩沙哑,走路都有气无力的!老爹也道:“她娘,先给我们准备点儿饭菜吧!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李氏闻言对小姑道:“小妹,先扶他们进去躺会儿,咱们去弄些饭菜,让他们垫垫肚子再说!” 有了二人忙活,云舒和云秋帮不上忙,只好各自守着各自老爹,给他们端端水、拿拿东西什么的!待二人吃了饭、缓过气来,才长长的叹口气,将白天的事一一道来。 二人早上进城便直奔顺通钱庄,到时却见钱庄门前突然多了十来个彪壮大汉守门,还有几个带刀衙役走来走去,钱庄虽没关门,众人一看这架势谁还敢进去存钱取钱?大多都是围在门口张望。 他们问了些围观之人,才知道:今天一大早,钱庄门口突然来了一串手拿算盘的账房先生,然后又是壮汉衙役,将钱庄团团围住,声称顺通钱庄本部派人来查账,要歇业半天,现在只存不取。 其后二人便一直在门口等待消息,直到午时过后,钱庄里突然出来个伙计,跟一大汉耳语几句,那大汉便直冲大伯而来,一手便将他拉了出去。水志诚以为他们要打大伯,也跟着冲了出去,结果那伙计上前,笑嘻嘻的对二人施礼,然后才说只是问个话。 他们被带进二楼的大账房,几个年老的先生问了大伯些问题,水志诚一句也听不懂,其后又进来几个衙役,将五花大绑的掌柜拖了出去,大伯也被带了去,水志诚则随着围观人群跟着衙役去了县衙大堂。 以前的案子,衙门抓了人,不管你有罪没罪,都是先将人关进大牢,盘剥几天才过堂,或者根本不需过堂,只要银子够多,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有办法平安出去。 这次却不一样,衙役们积极,县太爷也积极。那被抓的掌柜没去大牢就直接上了堂,县太爷一阵噼里啪啦的审问,其间还拉了大伯和几个像大伯一样的账房先生上堂对峙,短短一个时辰,判决就出来了: 顺通钱庄云雾城分号掌柜贪墨收贿银两数额巨大,判其发配边关,服苦役十年,并没收其全部家财。 末了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你们这群做假账的,按律法至少也得坐牢一年,不过顺通钱庄主家有话,看在你们只是听那贪贿掌柜指使、又为钱庄出力多年的份上,钱庄不再追究你们。”众人闻言大喜,县太爷惊堂木又是一拍: “不过本县太爷却不能放过你们,你们每人要么交银十两,要么去矿山服役一个月,自己选吧,交银的三日之内送来,服役的三日后自己来报道,否则按逃犯处理,就这样,退堂!” 县太爷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堂上五六个账房先生面面相觑,有人突然问:“我们交了钱,还可以会钱庄上工吗?” “哎!怎么可能?钱庄没追究咱们责任已经是大幸了!” “可是那帐,是掌柜叫我们做的啊,我们不做立马就能丢了差事,别人也一样要做啊!” “跟我说有什么用?得主家信才行啊!” “唉,算了算了,先回家凑钱吧,那矿山,别说一个月,我看几天就能把咱们榨成人干!” 众人垂头丧气一个一个的出了门,水志诚也上前扶起脸色苍白还跪在地上的大伯水志华,劝导他几句,二人慢慢往家去。(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凑钱送大伯 ****灰常感谢“雾夜幻影”童鞋的粉红票票!**** 这事情的经过一直是水志诚在说,大伯坐在一旁低头不语,大家听完都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小姑看大伯一脸沮丧样儿,怯生生的问:“大…大哥,你…真的做了假…?” 大伯叹口气道:“我也是个伙计,掌柜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不听话的伙计谁会要?” “可是…可是……” “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问这些,说了你也不懂,这事儿我自己会想办法!”大伯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大哥,您上哪儿去?” “我先回去睡个觉,二弟,今天麻烦你了,陪我跑了一天,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大哥,大哥,别走啊,咱们再想想办法啊?”小姑连唤几声,大伯没有回应,只是背对着众人挥挥手。 众人沉默半晌,小姑道:“二哥、二嫂,那我也先回去了!云秋,要跟我过去吗?” 水云秋看看云舒一家又看看小姑,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走到小姑身边,对李氏夫妻恭敬的行一礼道:“二叔、二婶,麻烦你们了!” “哪里麻烦了?我是你亲二叔,云秋啊,要不你就留在这里,今晚还跟云舒睡,她也有个伴儿啊!” 水云秋摇摇头道:“谢谢二叔,我想去看看奶奶,她一定误会我娘了,我要跟她好好说说。”水志诚闻言也不好再留,便跟着出去,一直将二人送到汤氏院门口。 水志诚回来时李氏正在厨房洗碗。云舒坐在桌旁练习那几个大字,今天上午都陪水云秋去了,下午才有空练了一会儿,那几个字总算可以成行了,要写好还得继续努力啊! 水志诚进屋坐到云舒身边,以往云舒一写字,水志诚就很高兴,必定会夸奖一番。今天他坐了半晌却一句没说!云舒觉得奇怪,回头看他,见他正盯着油灯发呆,那心思不知飞哪儿去了! “爹爹、爹爹……”云舒连唤了四五次,还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啊?舒舒。你叫我吗?” “是啊,爹爹,你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 “好好,咱们舒舒都会写字了,真能干!”水志诚看也没看遍一个劲儿的夸! 云舒不满的嘟起嘴,李氏也发现他有些不对。收好碗筷,擦擦手,过来坐下,“他爹,有什么事儿吗?” “嘿嘿,她娘!”水志诚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他眼神闪烁,肯定有事! “有事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那个,她娘,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恩,不生气,说吧!” “那个…那个…咱们家还有…多少钱啊?” 李氏眼中精光一闪。拿根棍子拨拨灯芯,似在思考该怎么说。半晌后她叹口气道:“他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知道家里的状况,上次盖房子咱们家一点儿余钱不剩,要不是安大夫他老人家好心,给了二两银子,咱们过年都过不安生。 年前年后给你娘我娘送礼,那布匹就去了近一两银子,再加上各种礼钱喜钱,还有咱们日常的花销,现在咱们家只有五百文不到了!大哥现在是有困难,你作为兄弟想帮忙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爹,咱们也得量力而行啊! 再说,大哥家又不是没银子,他在钱庄做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你还是别操这个心了!” “可是,她娘,大哥这次丢了差事儿,他从小就没怎么干过重活儿,这以后的日子…” 你是有点儿生气,拉下脸道“你连他以后的日子都操心起来了?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你日子好过不好?!” “我…” “别说了,这事儿我不同意!舒舒,来,不写了,该睡觉了,娘给你洗洗啊!”李氏不再理他,直接过去抱起云舒给她洗脸洗脚,抱上床盖好被子。 **的云舒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娘可别一时生气把爹撵去睡厨房吧?听外面那呼呼的寒风声就知道外面肯定很冷,爹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大伯家那么大院子,又有那么多田地,还在钱庄干了近十年,怎么可能十两银子都那不出来? 云舒正在埋怨,自己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李氏端着个油灯进来,水志诚讪讪的跟在身后,不停的道歉:“她娘,别生气了,他娘,我不说了,她娘……” 李氏一句话不答,转身啪一声关上房门,将水志诚挡在门外,她手中的油灯跟着晃了几晃差点儿熄灭!李氏对着房门站了一会儿,云舒见她似乎胸口起伏厉害,应该是在深呼吸吧? 待平静下来,李氏才转过身,脸上挂起平时常见的微笑,正好对上云舒探究的黑亮大眼睛。李氏一怔,然后咧嘴笑开,她走上前来,摸摸云舒的小脸蛋: “舒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娘!”云舒从被窝里爬起来,“你要跟舒舒一起睡吗?” “是啊,今晚娘就跟舒舒睡,舒舒高不高兴啊?” “高兴!”云舒扬起可爱的笑脸笑嘻嘻的望着李氏。 李氏摇摇头,抿嘴笑笑,点点她的额头:“你个鬼机灵,快躺下,别着凉了!” 云舒听话的缩进被窝,探出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李氏的身影。李氏放下油灯,脱下衣服一件一件的折叠好放床边的凳子上,然后揭开被子躺进被窝,云舒哧溜一下钻进李氏怀里,还刻意避开李氏的肚子。 李氏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低低的唱起催眠曲,云舒闭上眼睛,手却不规矩的摸摸娘亲的肚子。咦,都凸出来这么多了?白天看明明只有一点点儿啊! 李氏握住云舒捣乱的小手,“舒舒,别闹,该睡觉了!” “娘,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要不了多久了,可能就六七月吧!” “那么久啊!还有半年了!” 李氏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小傻瓜,现在不怕弟弟出来爹娘不疼你了?” 云舒想想。还真是,于是故意孩子气道:“那就让弟弟暂时别出来吧!” 李氏笑笑,沉默一阵,长长的叹口气道:“哎,今天养不了猪,家里少了笔进项;没水田,米粮也得买;后山那几亩地我帮不了多少忙。豆子也不知种不种得了;你弟弟马上又要出来了,唉!” 原来李氏在愁这事儿,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光靠老爹每个月那几百文工钱肯定不够。 李氏的手一边轻拍云舒后背,一边念叨:“舒舒啊,你爹怎么就这么实诚了?咱们家这个状况。他还想着给你大伯凑钱,我们家要真有银子也就罢了,可现在……唉!” 这个问题,云舒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在老爹眼里,大伯就算再不好,也是她的亲大哥;兴许就跟舅舅有再多毛病,在李氏眼里也是亲大哥一般。老爹见大伯落难。想出力帮忙本也无可厚非,可是……唉!一切都是银子惹得祸! 李氏怀有身孕,睡眠多,她长吁短叹一会儿便嘀嘀咕咕的睡着了,云舒却一直瞪大了眼睛没能入睡。 其实自己那爹爹吧。虽然老实,却也有老实的好处。即便有时会吃些亏,也无伤大雅。何况老爹自周岁后对自己就特别宠爱。有时甚至胜过李氏,要不把我存的钱拿出来? 她仔细算了算,那罐子里的现钱约有三百多文,小顺子给的金簪能值个几十两,常顺给的印信能取到一百两,里面还有块玉佩,应该也能值些钱,这样算下来自己还是挺有钱的嘛!她不禁沾沾自喜一番。 片刻后又冷下心来,其实除了那三百文的现钱外,其他的现在都不能动,金簪和玉佩都是人家送的,印信是不是真能取到钱她心里也没底。她盘算一阵,决定明天就把那三百多文铜钱拿出来给李氏,打定主意的云舒总算安下心来,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云舒起来,院子里就李氏一个人在忙活,老爹吃过饭就进城做工去了,云舒叹口气,他一定想多赚些钱凑给大伯吧!这老爹,唉! 云舒吃过早饭便说想去后山玩,然后带着小黄去了自己那个秘密基地,将罐子里的铜钱全部取出,一个一个的数好,用布绳串起来,包在衣服里抱着回家去。 当她把几串整齐的铜钱放李氏面前时,李氏惊讶万分,她瞪着云舒看了良久,然后一脸严肃道:“舒舒,你这钱哪儿来的?” 云舒一看李氏那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娘,这是舒舒存了好久好久的铜钱哦,给娘亲买米买东西!” 李氏狐疑的望着她:“怎么这么多?” 云舒为了让她相信,便扳起手指一项一项的数:“今年拜年时外婆给了十文,小姨给五文,大姨给了……,去年……”云舒连从康娃那里骗了几文钱都一一交待了出来。 李氏越听越惊讶,张大嘴目瞪口呆。 云舒看李氏那表情,伸手扯扯她袖子,叫了她几遍,李氏突然拉过云舒,啪啪啪往她脸上亲了几口:“天啊,舒舒,你连一岁多的事情都记得,天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李氏又是惊讶又是感叹,激动的拉着云舒揉来揉去左看右看,云舒被她折腾得直翻白眼,心里嘀咕: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傍晚水志诚回来,李氏又将云舒一顿夸,还将那几百文铜钱摆出来给水志诚看。 末了,李氏笑道:“他爹,我想明白了,不管别人对咱们怎样,咱们对别人不能理亏。再说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大哥家落难,咱们有五百文就出五百文吧,钱没了可以慢慢挣,不能为了点银子忘了本!你吃完饭就把咱们家那五百文送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周氏放贷 李氏笑道:“他爹,我想明白了,不管别人对咱们怎样,咱们对别人不能理亏。再说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大哥家落难,咱们有五百文就出五百文吧,钱没了可以慢慢挣,不能为了点银子忘了本!你吃完饭就把咱们家那五百文送去吧!” 水志诚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筷子停了半晌,不夹菜也不说话,李氏道:“他爹,怎么了?莫非觉得五百文太少?可咱们家只有这些了!” “不…不是,她娘,要不…要不…”水志诚结结巴巴、犹犹豫豫,“要不…咱们…就别送了吧?” “不送?”李氏闻言惊讶的望着他:“真的不送?” 水志诚为难的低下头,“我…我今天仔细想过了,大哥家应该不缺钱,要不咱们…等等看,若大哥银钱不够,咱们再送怎么样?” 李氏惊讶的望着他看了半晌,云舒也很诧异,老爹这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开窍了? 李氏眼珠一转,笑道:“他爹,你今天进城,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水志诚微微点头:“我…担心大哥的事儿,顺便去衙门打听了一下,听说被罚银两的几位账房先生今天一大早都去交了银子,就差大哥了! 还听说那些账房先生一个月月例就有二两,还时常有红利、赏钱,一年收入至少有三四十两,十两银子对他们不算什么,所以…所以……” “这么多?”李氏有些惊讶,“大嫂不是常说大哥一月只有一两银子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一家人静默一会儿,李氏道:“好吧,那咱们先放放。明天大哥要来借钱的话,咱们就把这五百文给他。”其后一家子都低头吃饭,没人再吭声。 第二天,水志诚依然吃完饭就进城做工,李氏喂了牲畜、打扫完屋子,便坐在院中晒太阳、做小衣服,云舒则坐在院中练字。 半上午,云舒突听蜷在院门口的小黄汪汪叫了两声。她放下笔,跑出去查看,正好见周氏背着个包袱牵着水云波回家,大伯紧随其后,水云秋站在院门口迎接。 由于有些距离,云舒看不清他们表情,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远远的望着,他们走得有些快,大伯走在最后,一进去就关了院门。云舒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声响,莫非是大伯去接的周氏?那他们那十两罚银交了吗? 云舒盯着那边院子看了会儿。见四周无人,决定偷偷溜过去听听墙角,她蹑手蹑脚正要出门。 “云舒,上哪儿去?你的字练好了吗?”李氏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而且就在她后方几步处!云舒尴尬的回头,将李氏果然就在近前,正板着脸低着头瞪着自己! 云舒搓搓手偏头想想,“娘。我想带小黄出去玩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快回去练字,你不是要给俊文写信吗?你那歪歪扭扭的字拿去,小心俊文和两位小表姐笑话你!” 云舒嘟起嘴嘀嘀咕咕抱怨一番。不情不愿的磨蹭回去,叹口气拿起笔继续写字。李氏也回到她的椅子上坐下继续缝补。 云舒心里挂念着大伯家的事儿,写两个字就停下来道:“娘。人家年纪小,写久了会累,安夫子说要劳逸结合,写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会儿,那样效果会更好些!” 李氏头也不抬:“歪理,安大夫怎么会说这种话?是你自己胡编的吧?” “没有,绝对没有,肯定是安夫子说的,要不你下次见他自己问啊!” “算了,我不跟你争,要休息啊可以,只许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 原来还有些窃喜的云舒立刻垮下脸来,不能出院子怎么行?那岂不是不能听墙角了吗?她不满的扁扁嘴,干脆继续坐下练字得了! 李氏一上午都坐在院中守着云舒,偶尔进屋拿个东西,一见云舒想跑就把她叫回来,云舒挫败的坐回去,抱怨道:“娘,人家想去找小姑玩儿嘛!” “哼,你个鬼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不是想去你大伯家听墙角吗?” 啊?被发现了!云舒吐吐舌头,干脆跑过去扭来扭曲往李氏怀里钻:“娘,大伯母回来了耶!” “恩,我看见了!” “我想去看看大伯母不行吗?” 李氏瞪她一眼,“你这丫头,有那么好心?给我好好呆着,别出去惹祸!” 李氏态度坚决,云舒只得放弃,白天过得也算平静,云舒炼了一整天的字,都是在草纸上写的,写完了李氏还可以拿去生火做灯芯什么的。 直到傍晚时分,小姑突然跑来,“二嫂,二哥回来了吗?” “还没了,小妹,有事吗?” “恩,那个…大哥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娘想让大家凑在一起商量商量,大姐和二姐都来了,二嫂,二哥回来的话,你们也赶紧过来一趟吧!” 李氏点头应诺,将小姑一直送到院门口,她站立良久才叹口气转回来继续忙活。 天擦黑的时候水志诚回来,李氏先摆上碗筷,让水志诚快吃饭,吃得差不多了才将小姑的话转述一遍。水志诚闻言立刻放碗筷,拉起李氏要往那边去,李氏挣开他的手道:“他爹,天都黑了,我身子有些沉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水志诚想了想:“恩,也好,你就呆在家里,别乱跑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等等,他爹,来,把这五百文钱也带去吧!”李氏将早就准备好的钱袋递给他。 “她娘,带钱干什么?不是去商量的吗?” 李氏直接将钱袋塞他怀里,“带上吧,万一用得上了!” 水志诚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收了钱袋。云舒立刻放下碗筷冲过去抱住老爹大腿不放,吵闹着也要跟去。 李氏给他们弄了个灯笼,水志诚一手抱云舒一手提着灯笼过去,到院门时,那院门半开半闭,堂屋和厨房都亮着灯,时而有影子从门口映到院子里。 “小妹、小妹,我来了!”水志诚喊了两声。 “来了来了!”小姑一边擦手一边跑出来。接过他手上的灯笼道:“二哥,你来得正好,大哥他们刚刚过来,进堂屋去了,我们也才吃完饭,正洗碗了,你快进去吧!” “好。小妹,你忙,我先进去了啊!”水志诚抱着云舒走到堂屋门口一丈处站定,对屋里喊道:“娘,我来了!” “进来吧!”汤氏压低嗓子道。 云舒父女进去,见屋里气氛并不紧张。反而有些尴尬,为什么是尴尬了?她仔细观察众人表情,见汤氏和二姑都低垂着眼,大姑望着汤氏,大伯和叔叔都低头不说话,周氏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请老爹坐到大伯和叔叔之间的空位上。 待老爹坐定,汤氏道:“大媳妇。人都到齐了,你把事情说清楚吧!” 周氏讪笑着站起来:“娘、大姐、二姐、二弟、三弟,这次我们家志华受那掌柜连累,不仅丢了差事,还被衙门罚银十两!照理说咱们家志华干了那么多年。十两银子的积蓄还是有的,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周氏提起袖子捂着眼睛开始抽抽搭搭。 大伯水志华不耐烦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了!不就是十两银子?我以前每个月月银大半都给了你。叫你存着存着,你给我存哪儿去了?你个…”大伯气恼的站起来就要冲上去动手。 “志华。坐下!现在不是吵吵这些的时候,大媳妇,你先说完!” 周氏抹抹眼泪道:“我本来存得好好的,去年年底回娘家,听附近院子的姐妹说银子拿去放贷至少能有二分利,比存钱庄划算,她去年放了五十两出去,年底连本带利就分了八十两。我想咱们家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用钱,便把存钱庄里的钱全拿去放贷了!” “放贷?是放高利贷吧?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儿!”二姨脸色很不好看。 “高利贷?弟媳妇,不是真的吧?”大姨也拉下脸。 “你个贱人,叫你存钱存钱,你给我拿去放高利贷,我今天……”水志华又要冲过去动手,周氏赶紧跑到汤氏背后,怯生生道:“相公,这事儿我跟你商量过的啊?” “商量,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过?” “真的有,就是腊八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云波和云秋都有听到的,不信你问他们?” 水志华瞪着周氏看半晌,突然大喊道:“云秋,你说,腊八那天晚上你娘说什么了?” 躲在角落里红肿着眼睛的水云秋颤巍巍的走出来,环视一圈,看看众人,在大姑的鼓励下才结结巴巴道:“娘说…找到个法子可以得利,要不要把钱庄里的钱投些进去?” “死丫头,胡说八道!”水志华气恼的要去打水云秋,水云秋立刻跑到大姑身后,怯生生的伸出半个头来:“爹爹,我没说谎,是真的,哥哥也听见了!” 汤氏道:“志华,给我停下,云秋,你爹怎么回答的?” “爹他…他当时在吃饭,兴许没注意,只说让娘自己看着办!” 水志华闻言倒没继续暴起,反而偏头想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哎一声一拍大腿坐下! 大姑摇头道:“弟媳妇,你也真是的,那高利贷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志华把钱交给你是相信你,你怎么能听风就是雨了?就算图放贷那点儿利,也不能全拿去放贷啊!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红妹说年底肯定连本带利还…回来!”她见对面水志华恶狠狠的瞪着他,声音越来越低。 二姑道:“志华,你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是账房先生,怎么能把钱给个娘们儿管了?唉!遇上点儿事儿怎么办啊?弟媳妇,你那钱才放出去一个月,你去找那人要回来吧,大不了不要利钱,能得回本钱应应急也好啊!” “我…我昨天就去找红妹了,她说…他说……”周氏吞吞吐吐。 “说什么?”大伯一拍桌子跳起来。 “她说…那钱必须要到年底才拿得到,现在取不回来!” “放贷的是谁?快说!”大伯大吼道。 “大发赌坊!”周氏一说完立刻往汤氏身后躲去。(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堂屋混战 “她说…那钱必须要到年底才拿得到,现在取不回来!” “放贷的是谁?快说!”大伯大吼道。 “大发赌坊!”周氏一说完立刻往汤氏身后躲去。 “赌坊!连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都敢招惹,你个贱人,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大伯急红了眼,提起拳头就冲上去。 周氏一边躲一边喊着:“不,不是的,我也不知道红妹的钱是送去赌坊啊,她昨天才告诉我的,真的!我不知道啊!啊~~好痛,相公~~~” 尽管周氏躲在汤氏身后,还是被大伯追上,重重的挨了两拳,跌倒在地。周围众人见状都站了起来,呼啦啦的围上去,大叫声、劝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堂屋瞬间闹成一团。 直到五六分钟后,老爹和叔叔才合力制住暴起的大伯,一人拉支胳膊,将他拖回椅子上。 而从进堂屋就站在水志诚身边的云舒从始至终就没挪过地方,开始时她是在观察众人的表情,听周氏说事情,可一听到大发赌坊她脑袋就蒙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发赌坊不正是外婆家的老仇人周三开的吗?他们这次找周氏到底是故意还是意外了? 待众人平静下来云舒才反应过来,再看着这堂屋,椅子凳子倒了大半,连汤氏坐的大椅子都被推离了一米多远,桌上的粗瓷水碗也都摔得七零八落,小姑正拿着扫帚快速清理,云舒连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而周氏,额头上一个乌溜溜的大包,袖子掉了一个。露出半截小臂,上面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衣服也被扯得零零散散,连里面的袄子都漏了出来!幸好现在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衣服坏两件也不会露太多肉。 可大伯用的明明是拳头,被打了大不了起几个大包,她胳膊上的掐痕是怎么来的了?她偷偷将屋内众人扫了一圈,每个人都愁眉苦脸一脸焦急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是谁!云舒倒没那么多同情心去可怜她,想当初自己还是几个月婴儿时周氏不也一样掐? 她心里暗爽了一下,嘿嘿,这个叫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周氏无力的半躺在地上虚弱的呻吟,看似受伤挺重,水云秋蹲在她身边嗡嗡的哭。大姑轻轻将她扶起,二姑蹲在一旁,汤氏板着脸站着,对小姑道:“阿琼,去拿些药酒、纱布过来!” 小姑答应一声,就要往门外去。水志华大吼道:“不许去,让她死,死了干净!” 小姑为难的站定回头看汤氏一眼,见汤氏没什么表示,便咚咚咚跑了出去。 众人都到齐了,怎么不见水云波?云舒扫视几圈,总算找到了,水云波居然躲在自己身后那个灰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见云舒看过去。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末了还不忘比比拳头,明显是威胁云舒不许告诉别人! 云舒鄙视的斜他一眼,这算个什么东西?枉周氏成天疼着他捧着她,在她倒霉之际不去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藏起来,生怕被沾上一点儿似的!唉。可怜的周氏,不知她看到这样的儿子会是什么感受? 云舒一时坏心眼作祟。眨巴两下眼睛,身子转向水云波的方向,故作惊讶的指着他拔高声音大喊道:“哎呀,哥哥,你在那里干什么?躲猫猫吗?好玩好玩,我也要玩!”她以孩童们最喜欢的又蹦又跳来表达自己的欣喜。 众人闻声纷纷望向水云波的方向,个个皱起眉头。周氏的脸颊不知何时肿得老高,挤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她艰难的转向水云波的方向,待看清状况,原本只是因身体疼痛的脸上瞬间露出受伤难过的表情! 她瞳孔缩了缩,然后颤巍巍的对着水云波的方向举起手,忍住疼痛沙哑着断断续续的喊:“云~~波…过…来!” 水云波拼命摇头,又往墙角缩了一下,周氏不再呻吟,脸上的眼泪哗哗往下掉!水云秋跳起来,怒吼一声:“大哥,娘平时那么疼你,你要什么给你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水云波红着脸,梗着脖子道:“她做了坏事,爹爹都打她,我不要过去,我不要这样的娘!” 堂屋里瞬间静了下来,除云舒和大伯一家外,个个张大嘴惊讶的望着他! 咚咚咚几声脚步声后,小姑出现在堂屋门口,见屋内状况诡异,她轻轻走进来,小声道:“娘,药酒和纱布拿来了!” 反应过来的大伯兴许觉得水云波丢了自己的面子,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跳起来就要去抓水云波,“你个不孝子,老子打死你!” 大伯坐在上方,要去抓水云波必须从老爹和叔叔身边过,他走到一半便被二人拉住,然后又是一阵吵闹、一阵劝解,小姑无措的拿着药酒惊讶的望着众人,嘀咕道:这是怎么了?大哥魔怔了吗? “娘,娘!您怎么了?娘,您醒醒啊!”水云秋突然惊恐的大叫,闹腾腾的众人总算将视线回到周氏身上,只见周氏软盾于地、一动不动,水云秋正趴在她身上惊恐的大叫! 众人静默片刻,小姑怯生生的上前推推大姑,大姑才反应过来。她颤抖着手伸到周氏鼻孔下方,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的望着她,可大姑的手却停在那里久久不说话! 云舒心下一懵,不会吧?周氏这么脆弱,方才被那样打都没事儿,水云波一句话就气得她休克?不管了,救人要紧! 云舒大喊道:“大姑,快拍她后背!” “啊?”大姑迟钝的慢慢回头,手上却没动作! 云舒着急的冲过去扯扯小姑,“小姑,快,拍伯母后背!” 小姑闻言白着脸看看云舒。云舒坚定的点头,她皱眉站了一会儿才一咬牙冲上去,扶起周氏,对着她后背狠狠拍上几掌。 “咳咳~~~”周氏咳嗽两声醒过来,然后呼哧呼哧直喘气! “好了好了!回过气了!”小姑欣喜的叫道,堂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水云秋更是欣喜的扑上去直叫娘! 方才一片死寂的堂屋总算恢复了人气,汤氏镇静一会儿才道:“阿琼。阿英,你们扶大媳妇回去休息吧,给她上些药酒,破皮的包扎起来!” 二姑和小姑应诺一声,合力扶起周氏往外走,水云秋也哭哭啼啼的跟了上去,堂屋中又寂静下来。 汤氏坐定后。手扶胸口,眼睛望着门口,似在思考什么?大姑的目光则一直在云舒身上扫来扫去!大伯一手撑在桌子上支着头,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水志诚轻轻将云舒提到自己腿上坐着,小声问:“舒舒,你怎么知道拍后背你伯母就会醒了?”他话音刚落汤氏和大姑都目光灼灼的望过来! 云舒暗地吐吐舌头。然后挂上一幅天真的表情道:“爹爹,我方才见伯母吞了口痰进去,然后没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安夫子教过我,有的人着急时吞口痰都可能背气,不过只要两刻钟内拍他后背,让那痰下去了气就顺了!” “安夫子是谁?”汤氏问。 “娘,安夫子是位大夫,医术了得。去年见了舒舒,跟她投缘,便收她为弟子!” “弟子?这丫头还要学医术?” “不是的,娘,安夫子年纪大了。其实是想收个跟他投缘的小童陪陪他,云舒也只是跟他识字而已!” “不教医术叫什么大夫?”汤氏嘀咕一句。又道:“女娃娃会缝衣做饭就好,识什么字?跟他学要学费罢?” “不要的。安夫子不要学费,还让我给他做工,每月有几百文工钱!” 汤氏闻言抿抿嘴不再说话,她又转向大伯道:“志华,你家有多少银子?还差多少?” 大伯红着脸站起来:“多谢娘,我…我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媳妇把钱全都丢了出去,还能有什么办法?说吧,差多少?我们给你凑凑!” “差…差五两!” “你家就剩五两了?!” 大伯羞愧的点点头,汤氏叹口气扫视一圈,“你们一人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吧,差的我来填!” 大姑想了想道:“娘,马上就是春耕了,我们家那么多水田,要请不少帮工,还要置办些工具家什,家里余钱不多,您看我出二两够不够?” “行,你是大姐,就算出大头二两也够了,你去问问阿英能出多少?” 大姑应诺出了屋,汤氏又转向水志诚,他赶紧将怀里的钱袋掏出来放桌上,不好意思道:“娘,我们家刚盖了房子,这个…只有五百文……” “行了,五百文就五百文吧!” 叔叔跟汤氏一起,他们的份子当然一起算,片刻后大姑回来道:“娘,二妹说她只拿得出一两了!” 汤氏点头道:“恩,够了,你二两,阿英一两,老二五百文,我再添一两五百文就够了!志华,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我让志奇把钱送去,你明天一大早就去衙门把罚银交了吧!” 大伯红着眼站起来,走到大堂中间跪下,慎重的磕一头道:“多谢娘,谢谢大姐、二姐、二弟、三弟,我…我拿回放贷的钱就立刻还你们!” “行了行了,别说了,回去也别再跟你媳妇动手,受了伤还得花钱抓药。你先去把罚银交了,那放贷的钱想办法打听打听,能拿回来多少拿多少! 不过,你得跟你媳妇说清楚了,她以后要再敢犯糊涂,我老婆子第一个不放过她!” “知道了,娘!”大伯站起来行一礼后慢慢离开。 待处理完毕,水志诚抱着云舒回家,李氏早在院门口伸长脖子等着了,水志诚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李氏说了一遍。 云舒特别留意李氏的表情,她脸上一直淡淡的,即便老爹提到大发赌坊,她依然毫无反应,不知是她没注意还是不觉得怎样?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兴许周氏只是意外的跟大发赌坊搭上了关系吧?(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云舒与云秋 云舒特别留意李氏的表情,她脸上一直淡淡的,即便老爹提到大发赌坊,她依然毫无反应,不知是她没注意还是不觉得怎样?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兴许周氏只是意外的跟大发赌坊搭上了关系吧? 第二天一大早,水志诚依然进城做工,云舒吃完饭就去小姑那里转上一圈,顺便探听些消息。 听说伯母周氏伤得并不重,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只是她精神似乎不太好,总是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跟她说话她半天都没反应,小姑怀疑周氏是被吓得厉害了、有些魔怔了! 照云舒的理解,小姑是想说周氏被吓傻了,云舒倒觉得周氏是被气到了,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而已,过几天肯定能好,她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安定了些! 云舒回去时需从大伯家院门前过,可刚到他们家门口,“站住!” 云舒扭头看去,见水云秋正脸色苍白、全身乱糟糟的站在院门口,狠狠的瞪着自己! “秋姐姐好!”云舒偏着脑袋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 “少给我装模作样,你昨天是故意的吧?”水云秋厉声道。 怎么?来算账的?云舒抿嘴想了想,决定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她笑嘻嘻道:“秋姐姐,什么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我娘被气得卧病在床,连饭都吃不下,你如意了?你开心了?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黑了?我娘招你惹你了,你要那么害她?枉我这两天还在后悔以前冤枉了你,张秀说得对,你就是个小妖精、害人精!” 水云秋说着说着自己蹲在门前呜呜的哭起来!云舒一头黑线。被骂的是我好不好?该哭的是我才对啊,她自己倒先哭上了!云舒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站了会儿,上前拍拍水云秋的肩:“秋姐姐,别哭了,你娘还要你照顾了!” “谁要你假惺惺?走开,别碰我!” 云舒撇撇嘴,无奈的摊摊手。往自家院子去,才走没几步:“站住!” 云舒叹口气,转回身,也不装可爱了,直接道:“秋姐姐,还有事吗?” “你把我娘气成那样,怎么能说走就走?” “秋姐姐。气你娘的是你大哥,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水云秋指着云舒大吼。 云舒被她吵得头痛,摊摊手道:“好吧,你认为是我就是我吧。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水云秋抹抹眼泪,“你…你得想办法让我娘好起来!” “我?”云舒惊讶的指指自己鼻子。 “就是你!快想办法,想到了才能走,否则…哼!我就告诉别人你小时候就古里古怪的,天生一个小妖精!” “水云秋!”云舒板着脸的大吼一声,“你敢再说一遍!” 水云秋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哆嗦着嘀咕道:“本来就是!” 不怪云舒会如此生气,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的痛脚,岂能被人拿来威胁?云舒表面虽平静,脑海里却翻江倒海,她甚至在想要怎样让水云秋住口?杀人灭口?还是把她毒成哑巴? 脑袋里转了无数个心思的云舒不知道她自己的目光正随着她的想法变化,眼中的狠戾之色时不时闪过。把水云秋吓得软倒在地。 云舒稍微冷静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走到水云秋身边,笑嘻嘻道:“秋姐姐,你在说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懂了?” 然后她凑到水云秋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我亲堂姐,胡说八道别人只会说你没口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水云秋气呼呼的瞪着云舒,云舒又恢复先前的天真可爱模样:“秋姐姐,我有个好主意,能帮你娘好起来哦,要不要听?” 水云秋狐疑的扫视云舒几遍,才缓缓点头。云舒却吸吸鼻子,故作委屈的苦着脸,“可是,秋姐姐刚才还骂人家小妖精,人家…人家要回家告诉娘去,呜呜~~~”云舒转身就要往自己院子跑。 “等等,等等啊,云舒,云舒妹妹,姐姐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告诉我吧!”水云秋拉住云舒,巴巴的望着她等她出主意。 “那你以后不许骂我,要不我就告诉我娘!” 水云秋嘟起嘴想了会儿,“好吧,我以后不骂你了,你也不许使坏!” “我没有使坏,是你大哥坏!” “不许说我大哥坏!” “你大哥本来就坏!” 二人说着说着又叽叽咕咕吵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两人一哼,同时撇开头。 站立一会儿后,水云秋悄悄往这边挪两步,撞撞云舒胳膊道:“云舒,你的主意了?” “你不道歉就不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我再道歉!” “先道歉再告诉你!” 二人又是一番争执,最后还是云舒占了上风,水云秋老老实实给她道了个歉,云舒才告诉她解决办法:“其实很简单啊,你娘不就是为你大哥生气吗?你只要说服你大哥去你娘面前认个错,撒个娇,她一消气就什么都好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信你试试!” 水云秋半信半疑的回了院子,云舒回家继续练字。中午刚吃过饭,水云秋就跑过来了,看她一脸喜色,就知道准是方才那法子管用了! 李氏见以前总不待见自家女儿的云秋居然主动跑过来,自家女儿总算不用那么孤单了,她不但热心的招呼云秋,还专门跑去厨房给她们做好吃的! 水云秋虽已近八岁,却从未识字念书。大伯每天一起床就要进城上工,伯母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水云波身上;对水云秋,就偶尔教她做饭绣花儿什么的,因此云秋一看到云舒的笔墨纸砚就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云舒倒不吝啬,反正上次外婆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堆草纸,那支大毛笔自己也用不了,就给她用吧,顺便过过当小老师的瘾儿! 李氏见云舒一本正经的教云秋拿笔、坐姿。写字,她好笑的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过去看两眼。 以前没个比较不知道,现在多了云秋这个生手,一比较,李氏心中惊讶连连。自家女儿学东西真不是一般的快!一个月就能把字练成这样,虽比不得大人们,可比起云秋练了两个小时都拿不稳笔来,自己女儿实在太天才了! 水云秋在云舒家一直玩到大伯回来才匆匆跑回家,傍晚水志诚回来,不仅带回了消息。还挑回了三十只小鹅仔! 据老爹说,大伯的罚银已经交上了,暂时没事儿了,钱庄那里暂时回不去,反正马上就要到春耕了,大伯家有几亩水田,他打算种完田再去找个差事。 至于那小鹅仔,当然是春秀找人帮忙买的。实际上这差事儿还是刘安去办的,三十只一共三百文,李氏掏出云舒贡献的三百文铜钱摸了又摸,非常舍不得。 水志诚道:“她娘,要不咱们先欠着。等月底发了工钱再补上?” “那怎么行?正月里就赊账多不吉利,家里又不是一文没有。你明天还是把钱拿去还上吧,否则一年日子都不好过。” “嘿嘿。我看你挺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心疼这是咱们女儿存的钱!” “不都是钱吗?女儿的钱不也是咱们的钱?” “去,你个榆木疙瘩,脑子就是不能转转弯?这是咱们女儿存了一两年才攒下的,能一样吗?” 水志诚不解的摸摸脑袋嘀咕道:“不一样吗?” 傍晚,云舒想起明天就是初九了,便找李氏要了几张好纸,磨好墨,认认真真的写下“文哥哥安好”几个字,她连着写了二十来张,一一摆在桌上,把爹娘都拉过来做参考,让她们帮忙选出几张。 一家人围着桌子商讨半天,最后总算挑出三张,云舒将那三张纸叠得整整齐齐,装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然后站到凳子上,递给老爹并一脸慎重道: “爹爹,这封信就麻烦您明天带给安夫子,请他选出一张最好的装进信封,然后交给刘安叔叔!请带信的叔叔帮我谢谢文哥哥,就说他的礼物我很喜欢,欢迎他再来玩儿!” 水志诚也站起来,一脸慎重的接过信,抹平了塞进内衣口袋里,严肃的点点头:“是,舒舒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办好!” 云舒吸吸鼻子,故意压低嗓子拱手道:“那就多谢父亲大人了!” “恩,不谢,为舒舒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噗嗤!哈哈哈~~~”李氏总算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笑得太厉害都有些站不住,直接挂在水志诚身上,一边捶他肩一边颤抖这身体,连眼泪都出来了! “二…二哥,二嫂这是…怎么了?”院门口突然传来小姑的声音。 云舒抽抽嘴角,小姑来得真不是时候,李氏一时停不下来,依然趴在水志诚身上埋头颤抖着肩膀直笑,小姑担心的跑过来,扶住李氏:“二嫂、二嫂,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二哥欺负你了?别哭了,我帮你揍他!” 云舒再也忍不住滑下凳子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就差满地打滚了! 小姑莫名其妙,最后还是水志诚摸着脑袋,傻笑着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小姑长长的松口气,然后将李氏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给她抚顺胸口,一边念叨:“二嫂,你还怀着孩子了,以后别这样了,小心伤着孩子!” 李氏回过气来才问:“小妹,有事吗?” “呵呵,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二嫂,二月初就是娘的五十大寿了,大嫂现在卧病在床,精神也不怎么好,我自己又从未办过这么大的寿宴,所以…想找您商量商量,现在只剩二十来天,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放鹅—求订阅! “呵呵,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二嫂,二月初就是娘的五十大寿了,大嫂现在卧病在床,精神也不怎么好,我自己又从未办过这么大的寿宴,所以…想找您商量商量,现在只剩二十来天,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娘的大寿?”李氏和水志诚都微显惊讶,显然他们几乎忘了这事儿,李氏尴尬的笑笑:“小妹,你来找我商量娘知道吗?” “二嫂,你多心了,娘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记得上次大姐三十寿辰早早就开始准备了,我也是今天做饭时突然想起,就顺便来问问!” “哦!这样,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就上次帮我娘办五十大寿搭了把手!” 李氏想了想道:“小妹,你知道娘这次寿辰会来多少人吗?打算办多少桌?” “这个…不知道”小姑望向水志诚:“二哥,娘四十寿辰时办的几桌?” “四十?”水志诚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几十桌吧!” “几十是多少啊?” “这个…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呵呵,小妹,我还真记不清楚了!” 李氏道:“小妹,咱们也不能按十年前来算,这十年每家人口有增有减,关系有亲有疏,要不,你找大姐二姐合计合计,看看家里都会来哪些人? 对了,算人头的时候还得把附近邻里也算上,还有搬家的远亲也可能来!反正准备的东西最好能盈亏一桌以内。差点儿的话几桌匀一匀就好了,多点儿也好办,二月里天气还凉,剩饭剩菜吃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坏。” 小姑一边听一边点头,“恩。二嫂说得有理,我抽个空去找大姐二姐商量商量!” “小妹,这次酒席打算请人办,还是自己办?” “这个…应该是请人吧?上次听大姐说过,她帮忙找厨子,碗筷什么的她那里有十桌左右,到时候送来就是,差的筷和桌凳还得借!” “恩。这个好办,只要人头算好了,桌数算好了,到时候看上两轮还是三轮,直接按数目去各家借些桌凳碗筷就行了!” “好的,还有什么了?” “对了,这次肉食小菜什么的。家里都种够了么?不够的话,我们家菜地里还有不少,要什么我给你留着!” “够了够了,娘过寿的大肥猪喂了一年多,怕有三四百斤了,就等过寿前再杀!对了。二嫂,那猪什么时候杀合适啊?” “这个不急,只要准备好了就行,杀猪的话只需寿辰前两到五天都来得及,杀猪的血旺还可以多做两个菜。娘是二月初三过寿,正月里动刀不好,我觉得还是二月初一杀比较好吧?这个你还是去翻翻黄历,看看二月初一那天的宜忌再说吧!” “恩。行,二嫂,真是麻烦您了,您说的这些我一点儿都没想到了!” “呵呵,小妹别客气。你可以再去问问大姐二姐,看看又没什么需要增补的?” “好的。二嫂,那就麻烦你了!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天有些暗了,他爹,你去送送小妹吧,小心别摔着了!” “哦,好!”水志诚跟着小姑一起出了院子,李氏躺在椅子上看看天边,小声嘀咕一句:“日子过得真快啊!”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云舒家多了一堆小鹅,云舒觉得新鲜,每天练完字就带着小黄赶着一群小鹅四处游荡,顺便看看风景、搞搞破坏! 这天,云舒半上午练完字跟李氏说一声就带着小黄赶着小鹅出门了,她像往常一样东晃晃西晃晃,将小鹅们赶到附近的水田里游荡。 她本想去更远的地方的,可惜小鹅们腿短走不快,遇到一个稍微高点儿的坎就在那下面转来转去,时不时笨拙的扑腾着嫩黄的翅膀试图往上飞飞,可惜它们的翅膀实在短太小,无论如何扑腾,都抬不起它们那相对硕大得多的身体! 于是云舒每次出门都会拿块宽宽的粗糙的短木板在手上,一见小鹅们有过不去的坎儿,便将宽木板放上去给他们搭个斜桥,小鹅们开始不知道怎么走,都围过来用那长长的扁嘴只戳木板,云舒见状乐得咯咯直笑! 等它们闹腾得差不多了,云舒抓起一只经常带头的小鹅,让它脚着地,顺着木板走上去,果然其他小鹅见状也纷纷效仿,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顺着木板往上爬。 没有经验的小鹅经常会走到半路突然往前一扑又滑下去,它们却丝毫不气馁,爬起来继续扑腾着翅膀往上爬,直到爬上去为止。 经云舒观察,这群小鹅里有只个头比其他稍大一点又特爱逞强的就是它们的头儿,他往哪个方向跑,只要嘎嘎叫几声,其它小鹅都会嘎嘎嘎的跟上去,云舒给它取名小强。 还有只个头不是最小却总得最慢的,每次跑不过大家,走着走着就掉队,一掉队就嘎嘎嘎嘎的大叫,那声音听起来比啼哭的孩子还可怜,于是云舒每次都会特别留意它,时而帮帮它,并给它取名小慢。 今天云舒出门,忽见不远处一块水田半干不干,前两天那田里的水还挺深来着,云舒怕麻烦一直没去,就算小鹅们想去也非要把它们拦回来不可。 原因当然不是怕小鹅们淹水,而是怕它们下去了不上来,自己扛不动长竹竿,赶起来麻烦,还有小鹅们太小,云舒怕水太深它们抓不着吃的,虽然云舒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可笑,好吧!就当咱杞人忧天好了! 云舒观察了半晌,那水田放了水,下面的稀泥都漏了出来,还能看见些长在田里的小虾,那不正是小鹅们最喜欢吃的东西吗? 云舒大乐,立刻将小鹅们赶了下去,小鹅们自然高兴。一个个咚咚咚的跳进去,欢快的拍动翅膀嘎嘎嘎直叫,然后成群结队的在田地这里戳戳那里戳戳,忙得不亦乐乎。 中午吃饭时,云舒将小鹅丢在田里,让小黄看着,自己跑回家吃饭去。吃完饭再回去,见小鹅们依然玩得开心。又等了一会儿,半下午才将小鹅们赶回去,然后就在院中练字了! 本来一切都很好,一切很平和,云舒练字,李氏做小衣服。可没一会儿,院外渐渐传来一阵咒骂声。音调不高嗓门却大,云舒抬头望了望,心道:这些大婶们真是吃多了没事儿干,吵什么吵?你骂人家几句人家能掉几块肉?浪费口水! 李氏也往院外看了看,也没理,继续坐着缝补衣服。 可是那骂声一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还没停,而且那声音似乎离自家院子越来越近了?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神经病?要不要人清净啊? 她放下笔,站起来,跑到门口查看,见三四百米外一个妇人正站在田坎上指着自己家破口大骂!云舒惊讶的张大嘴,骂得还真是自己家?哪个疯妇?发什么神经啊? “云舒,怎么了?” 云舒嘟起嘴不满道:“娘,有个婶子指着我们院子跳来跳去。好像在骂我们啊!” “骂我们?是骂我们家吗?”李氏放下针线,活动活动身体,然后慢慢走到云舒身边,由于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那人相貌。母女二人便沿着小路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总算看清。那人不是作坊院子水志平的媳妇? 再仔细听她骂的内容,脏字连连。实质内容极少,母女二人听了半晌,总算听明白她再骂谁家的鹅进过她家的水田。 鹅?云舒想起自己方才就赶鹅出去来着,“娘,她家的水田是哪块?” “好像…就是她站的那条田坎下方那一块!” 云舒抽抽眼角,没想到还真是那块!她懊恼的直拍脑袋。 “怎么了?云舒,莫非……”李氏询问的望着她。 云舒嘟起嘴哭丧着脸,“娘,我不是故意的,看那田里小虾多才赶小鹅去的!” 李氏叹口气,摸摸她脑袋:“算了,让她骂去吧,咱们回家去!” “可是,娘,她要天天在这儿骂怎么办?” “不理她!” “能行吗?” “行,唉!要以前娘一定跟她大吵一架,现在娘累得很,算了,回去吧!” 云舒愧疚的跟着李氏回去,今天娘的精神不太好,云舒便道:“娘,要不你上床去休息休息?待会儿我叫你?” 李氏想了想“也好,舒舒,那娘去睡会儿,你别到处乱跑啊,傍晚叫醒娘,娘给你做饭吃!” “好的,娘,舒舒知道了,快去睡吧!” 云舒看着李氏闭上眼睛,才轻轻出了房门,然后跑到门口,见那妇人还在田坎上大骂。她想了会儿,便带着小黄笑嘻嘻的往那田坎跑去,快到地方时,云舒指挥小黄扑上去。 小黄得令立刻冲上去汪汪汪大叫,把那妇人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田坎上,她惊叫着四肢乱舞,大喊着:“死狗、滚开,死狗、滚开!” 云舒笑嘻嘻的走到她身边,偏着脑袋一脸天真道:“二伯娘,你坐地上干什么?” 志平媳妇抬头见是云舒,那大黄狗还对她摇头摆尾,她更是生气,立刻跳起来又要大骂,可惜她还没出声,那大黄狗就对她呲牙咧嘴、前脚俯低,呜呜的威胁! 她吓得后退一布,喊道:“走开、走开,把那畜牲赶走!” 云舒蹲下,轻轻抚摸小黄头顶:“小黄,她骂你畜牲了!” 小黄立刻生气的扑上去就要咬志平媳妇,她吓得一边后退一边大骂,可越骂小黄越是紧逼,甚至就要咬到她腿肚子,她蹲下身子要去捡石头,小黄更是发狠的要扑倒她。 志平媳妇吓得哇哇大叫,扔了东西,爬起来就尖叫着跑了,小黄一直跟着追了几百米才跑回来,邀功似的摇头摆尾。幸好小黄狗听话,虽然吓了那女人几吓,却没碰到她一下,否则她一定又要跑自家来闹腾一番。 云舒满意的拍拍手,带着小黄蹦蹦跳跳的往家去!(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准备寿宴 第一六八章 准备寿宴 水志平媳妇那次被小黄吓了一次后,不敢再跑来云舒家门口吵闹,却四下里到处说云舒坏话。一次有人偷偷告诉小姑,小姑转身就回去告诉了汤氏,汤氏当下就冲到作坊院子,站在大院子当口把志平媳妇一阵臭骂,那之后水志平一家再不敢提此事。 对此云舒还是很感激的,以至于一见她就笑眯眯的叫奶奶。汤氏脸上虽淡淡的,时常爱答不理,小姑却偷偷告诉云舒,汤氏其实挺高兴的了!尽管云舒看不出她什么时候高兴过,算了,就当尊老爱幼吧! 日子一晃就到了二月,眼看马上就是汤氏的五十大寿了,大姑二姑初一这天上午就带着孩子们来了,初一中午一吃过饭,小姑就跑过来找李氏,让她过去一起商量商量,可李氏肚子已经显怀,最近精神又不怎么好,就推脱了。 云舒守着李氏直到她午睡后,便带着小黄一溜烟儿的跑去了汤氏院子。一进院子,便看见几个男孩子在院子一角玩斗角游戏,个个斗得满头大汗的!云舒没理他们,直接跑厨房去找小姑,咦!居然没人! 她看看四周,好像堂屋有声音,她咚咚跑向堂屋。刚到门口,屋里突然出来个人,吓得她后退两步站定,好险好险,差点儿撞上了,她抬头来看,脸上一愣,对方明显也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冷哼一声扭头走开。 云舒撇撇嘴,再转头,见水云秋正站在门口,目光幽幽的望着自己!云舒莫名其妙。抽抽嘴角,调整一下表情,笑嘻嘻的走上去:“秋姐姐,小姑在里面吗?” 水云秋往后退一步,点点头指指堂屋里面,然后从云舒身边绕过去,一句话不说的往院门口跑去。 云舒莫名其妙的转身看向院门方向,见水云秋和张秀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时不时望望自己方向,不用说,肯定是张秀在说自己坏话! 水云秋也真是的,原本以为她还不算笨,没想到那么听张秀的话,枉自己还教了她半个月识字写字了,说变就变。真是个小叛徒!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进堂屋去,见汤氏、大姑二姑小姑和伯母周氏都在,小姑见云舒进来,笑嘻嘻的上前牵起云舒往她身后瞅瞅:“云舒,你娘还是没来吗?” “恩。娘亲没精神,睡觉了!小姑,我娘说,有什么事我们家能做的,您告诉我就是,我回去再告诉爹娘!” “假惺惺!”二姑嘀咕一句转过头去,周氏也是一脸不爽的表情,大姑和汤氏脸上淡淡的。倒没说什么,云舒坐到小姑身边,听他们商量。 周氏自上次事件之后一直比较规矩,连门都极少出,今天看她精神不错。脸上消了肿,被打的地方还有一点点儿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面前摆一桌子,手中拿着毛笔。时不时往纸上记着什么? 云舒仔细听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这次汤氏寿辰打算办三十八桌,原本打算办四十桌的,但感觉四十这个数字不太吉利,便改为三十八。几人又核对了一遍宴客名单,中间时不时有增删,每家估计个大概的人数,算下来只有三十五桌左右。 众人定好桌数后,又开始合计需要的肉类、菜类、禽蛋类等的数量,每样估计个大概的数字让周氏记下,然后大姑拿了单子匆匆出去,堂屋众人则端起茶水喝上两口,开始一边等一边说些闲话。 小姑轻声问云舒:“舒舒,你娘的身体怎样了?你们家以前不是有个帮忙的丫头吗?” “那不是丫头,春秀姐姐只是暂住在小姨家的!” “哦!不是丫头啊!”小姑似乎有些失望?为什么?云舒好奇的打量小姑一番,呵呵,原来如此,她扯扯小姑的手道:“小姑,春秀姐姐虽然样样都好,小姑也不比她差啊,小姑手脚麻利,干活利索,心也好,比起春秀姐姐来,我更喜欢小姑了!” “真的?”小姑立刻高兴起来,将云舒抱到自己腿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油嘴滑舌!”云舒回头看去,见二姑正拉长脸斜着眼睛看自己!今天二姑对自己很不善啊?我没得罪她吧? 她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张秀,定是张秀将上次李家大院的事跟她说了!那事云舒本就有愧,这次就不跟她计较,随她说去吧! 周氏明显发现二姑态度的不同,笑道:“二姐,云舒还小了,会说话跟讨人喜欢!” “哼!会说话?我怕她是会说谎话!” “谎话?二姐,你说什么了?咱们云舒挺好的,什么时候说谎了?”小姑疑惑道。 “她不说谎才有怪了,正月那几天,咱们阿秀去她姑姑家,……”二姑将上次云舒陷害张秀的事说了一遍,其中对张秀自然要美化一番,对云舒、能把她说得多丑陋就多丑陋! 二姑说完冷哼一声扭开头,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小姑惊讶道:“二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我都问过我婆婆了,我婆婆亲口说这丫头外婆专门登门去教训了她和阿秀她姑姑一顿,弄得我们阿秀回来哭了好几天!这丫头,真是的……” 周氏扯扯嘴角,故意打圆场道:“二姐,别说了,都是小孩子吵架,云舒还小嘛,就算撒撒谎也可以理解,以后长大了就好了!” “哼,只是撒撒谎也就罢了,还偏偏要诬赖我们阿秀,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够了!”汤氏板起脸一拍桌子。 “娘,这样恶毒的小丫头你还帮她?”二姑不满道。 汤氏板着脸的转向二姑:“阿英,你姓水还是姓张?” 二姑闻言顿时住了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开口辩驳。汤氏又转向云舒:“舒丫头。你真的故意诬赖阿秀?” 云舒低头想了想,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奶奶,舒舒知错了,都怪舒舒当时一时贪玩,见秀姐姐不跟我玩,就故意坐地上哭好吓吓她,以为那样她就会跟我玩了!对不起,二姑。舒舒不是故意的!”说完还配合的流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二姑,二姑哼一声扭开头。 小姑呵呵一笑:“唉!我就说嘛,云舒这么小,哪有那么多小心眼?二姐,你误会她了,还有阿秀啊,平时看挺听懂事的。怎么对云舒就这么小气了?” 二姑瞪小姑一眼,再看汤氏,见她微微点头,显然也赞同小姑的说法,这事儿就此揭过。没一会儿,大姑拿着单子进来: “娘。这菜单我找办酒席的师傅商量了,上面增删了些东西,来,志华媳妇,你来给咱们念念,看看还差些什么?” 几人商定菜单后,便开始算账,家里有的东西抄出一份儿。列上数字,待会儿好去粮仓里清点出来;只有部分的列出一张单子,也要清点数量;差的东西再列一张单子,今天下午就得去打听采购。 算来算去,猪肉有了。鹅却一只没有,这里办大宴兴吃整鹅。鸡一般都要留着下蛋的。一只成鹅至少有五六斤,算下来就要五六十文;四十只一下子就要二两多银子。汤氏一听就心疼。叫周氏把那整鹅去掉,不要鹅了! 大姑二姑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整十的寿宴,怎么能没有整鹅了?最后大姑见汤氏执拗得很,干脆道: “娘,你这半百的寿宴没个整的东西怎么像样啊?您要是实在舍不得那二两银子,干脆就把家里的鸡全杀了吧?反正不管怎样都得来个整的!小妹,家里有多少只鸡?我马上叫师傅杀了去!” “十五只下了一年蛋的,还有十八只刚下蛋的!” “恩,一共三十三只,差几只没关系,一家抓一两只来就够了,娘,怎样?杀鸡还是买鹅?” 汤氏气得坐在椅子上,嘴巴翘得老高,脸上一鼓一鼓的,那表情比赌气的小孩还好看!众人抿嘴偷笑。 “娘,您不说话,那我就去杀鸡啰!”大姑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不…杀鸡!” “那好吧,就买鹅吧,一会儿让三弟去打听打听,看谁家要卖鹅?志华媳妇,记上,买鹅,算二两五百文吧!” 接下来就是青菜、豆腐之类的,青菜家里都有,豆腐也不贵,其他零零散散的大家再凑凑就齐了,算下来要买的东西一共约四两银子。四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这里一般人家一年的收成也不过五六两银子。 按惯例,给汤氏办寿宴,自然该子女们出钱,汤氏六个孩子,小姑和叔叔暂时算是单身,都跟着汤氏过日子,汤氏家出的猪肉、青菜什么的就当是他们的份子了,剩下的就由已经成家并分家的四个子女分担,正好一人一两银子。 昨天元月三十,老爹正好结了工钱,安老头儿那里得三百文,方大嫂那里二百文,再加上正月一整个月做工的钱,正好有一两零几十文。昨晚李氏还在愁眉苦脸的算账,生怕给汤氏过寿的份子钱不够,这下好了,刚好够,只是自家又要一贫如洗了! 众人商量好后,大姑让周氏将那些单子都重新摘录一份,又抄好各家要出的东西银钱,一人一张拿去照数准备。 自家那张单子大姑给了小姑,让小姑待会儿送云舒回去时拿给李氏,云舒把那单子要了来,认真看了一遍,顺便还偷偷瞄了瞄另外几张。 恩!还算合理,自家除了出一两银子外,还要出三十斤豆子,二十斤腊肉,以及青菜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这些自家都有! 离开前大姑叫住云舒道:“舒丫头,叫你爹明天别去做工了,这里需要人手帮忙,明天早些过来,啊!”(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攀比寿礼 ****感谢“你太笨了”的粉红票票!**** 离开前大姑叫住云舒道:“舒丫头,叫你爹明天别去做工了,这里需要人手帮忙,明天早些过来,啊!” 晚饭时,云舒将汤氏家商量的状况一五一十的说了,李氏拿着小姑拿回来那张单子从头到尾仔细看了遍,点点头:“还好,东西我们都有,银钱刚刚够,只是,寿礼…他爹,你看咱们送什么好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除了要交寿宴的份子钱,还要准备祝寿的寿礼,自家老娘过半百大寿,做儿子的不送礼怎么说得过去?这个问题让云舒一家难住了! 送贵重的?家里没钱;送轻了,人家说闲话;送普通的,感觉你不尽心……那送什么好了?最好能不花钱又尽了心意还能有点儿新意的! 上次李氏送外婆的是一套亲手缝制的衣服,这是女儿送父母最常见的礼物,心意都在一针一线上。但汤氏…就算现在立刻开始做也来不及了,尽管云舒家与汤氏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汤氏对李氏的成见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消除的,送衣服人家未必会领情!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大眼瞪小眼,后天就是汤氏寿辰了,得快点儿想办法才行。 “她娘,要不咱们捉两只鸡过去?” 李氏好笑道,“你娘是过寿,不是生……”李氏赶紧住口,差点儿说了不敬的话! 水志诚立刻明白过来,讪笑着摸摸鼻子,“那…那送鸡蛋?” “不好,外人都送鸡蛋。咱们也送,不管送多少,你娘都会怪你不尽心的!” “那…那…”水志诚那了半天,那不出来了,“她娘,你出个主意,送什么?” “恩,送…送首饰?不行。太贵了,咱们没那么多钱,现在去定做也晚了!那就送…送…”李氏皱眉左想右想,也想不到好主意,二人叹口气转向云舒,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云舒惊讶的张张嘴,“爹。娘,你们是要我出主意么?” “对啊,丫头,我们家就你鬼点子最多,你也来想想办法啊,最好是不花钱的!”李氏道。 “对。还得有新意!”水志诚补充。 “是啊是啊,不能跟别人的一样,还得……”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提要求,完全没把云舒当成个四岁小丫头! 云舒无奈的听着二人嘀嘀咕咕,脑袋里也飞快旋转,送什么了?记得以前看别人说做生日蛋糕?那东西倒是新鲜,又好吃,可惜这里没奶油。白糖死贵死贵,最关键的是自己不会做啊! 送的东西不能太贵,就必须是自己做的,材料还必须能就地取材,东西要让收礼之人喜欢就得是她适用的、或者急需的、或者有价值的、或者有保留意义的? 汤氏急需的东西。似乎没有;有价值的贵,送不起;有保留意义的。似乎也很贵;那唯一剩下的就是汤氏适用的了。适用的,吃穿住行:吃。蛋糕?否!其他:不会做!穿:否;住:否,行:牛车?马车?更不可能! 云舒懊恼的直挠脑袋,泄气的往桌上一爬。 “不急不急,舒舒啊,你慢慢向,娘给你**蛋羹好不好?” “对对,舒舒,爹爹陪你坐着,要什么尽管给爹说,爹马上去给你拿,啊,慢慢想!” 云舒看这架势,爹娘是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嘛! 云舒绞尽脑汁,东看看西看看,眼珠子将厨房转了个遍,最后定在灶台上正在冒烟的锅盖上,锅盖?……啊!有了! 云舒一脸喜色的跳起来,李氏马上反应过来:“舒舒,想好了?送什么?快说!”老爹闻言也凑过来望着她。 云舒得意一笑,“爹,娘,我最近去找小姑玩,每次都见他们院子里有个小药罐子,那罐子老实扑腾扑腾的响,就像那锅盖一样!” 李氏夫妻一头雾水,老爹道:“舒舒,你不会是想让我们送你奶奶一碗药吧?” “去,胡说什么?”李氏拍他一掌,“大喜的日子什么药不药的?舒舒,你是想送你奶奶罐子吗?罐子好像也不太好啊,还是药罐子!” 云舒垮下脸来,“当然不是了!”要送药罐子,不被扔出来才怪!云舒凑到水志诚耳边小声嘀咕一番,水志诚闻言眼中一亮,连连称好! 第二天,水志诚一大早起床便神秘兮兮的出了门,然后扛了一大捆柴禾回来摊开晾晒在自家院子正中,然后吃完早饭就去汤氏家帮忙,云舒练完字,无聊的也跑去凑热闹。 她进到汤氏院子时,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家的大肥猪刚刚宰完,正在分割猪肉,云舒对那场面不感兴趣,转头看了看,见自己那一群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们正围在院子角落里嘀嘀咕咕。 云舒好奇的凑上去,张秀从她进院子就看到她了,见她靠近,故意用胳膊撞撞大姑的儿子顾家麒:“麒表哥,你娘这次给外婆准备了什么寿礼啊?” “寿礼?好大一堆啊,我也记不清楚!” “都说说看,有些什么?” “呃,让我想想啊,好像有布匹、首饰、衣服、吃食……大概就这些吧!” “哇!好多啊,麒表哥,那得花多少钱啊?”水云秋一脸羡慕道。 “不知道,我娘早就开始准备了,应该会要十两以上吧!” “十两!”周围几个孩子惊讶的异口同声道,并且都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张秀道:“麒表哥,你娘真尽心,又舍得花钱,外婆得了礼物一定高兴!” 顾家麒不好意思的笑笑,谦虚几句,问:“秀表妹,你娘给外婆准备什么寿礼了?” “呵呵。麒表哥,我们家自然不能跟你们家比,不过我娘早就开始准备了。她常说啊,外婆家以前好穷的,养大几个孩子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脾气执拗一些。咱们做晚辈的一定要多顺着她的意,不要顶撞她,不要惹她生气!” 说这话时张秀时不时斜眼瞟向云舒的方向,那意思不言而喻,另外几个孩子大多没听出她话中有话,纷纷附和、夸二姑真孝顺。云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傻笑两声装什么都没听懂。 顾家麟道:“秀表妹。你说这么多,还没说你娘送什么寿礼了?” “呵呵,我娘啊,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拿出来,给外婆打了一对纯金的镯子。我上次偷偷看过了,那镯子金黄金黄的。上面的花纹又精致又漂亮,可贵气了呢!” “真的?秀表姐,那得花多少钱啊?”水云秋一脸羡慕道,男孩子们对首饰不了解,不过一听纯金的也很羡慕。 “恩,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几十两肯定是要的!唉,我爹常念叨我娘。对外婆这边实在尽心,自家人宁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给她老人家准备份像样的寿礼。 云秋,你们家的寿礼是什么?” 水云秋脸上一红,“那个…我们家前段时间出了点儿事。家里没多少余钱,我娘怕太寒碜不好看。就去我外婆家要了两匹上好的布料来,给奶奶做了两套衣服。 那衣服我娘还在病**就开始做了呢。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劝了娘几次让她好了再做,可她说这衣服虽不贵重,却是咱们的心意,一定要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才行!” 张秀笑道:“秋妹妹,你想带病做衣服,却是挺尽心的,奶奶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她看看云舒,抿嘴笑道:“云舒妹妹,听说上次大舅家出事,你们家只出了五百文?唉!二舅、二舅母真够小气的,大舅不过是一时不顺,等这事儿过去了,拿钱以后定能加倍还上。是吧?秋妹妹?” 水云秋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绞着手帕低下头,支支吾吾没搭上话。 张秀又转向云舒:“云舒妹妹,你说了?” 这张秀实在可恶,她那话明显就是说:自家有钱却故意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给大伯解围了?她几句话就抹杀了李氏主动出钱给大伯解围的‘功’,反而数落起自家不尽心的‘过’来!同时还含沙射影的提醒水云秋,以后有钱了记得加倍还! 云舒抿起嘴,还在想怎么应付她时,张秀又说话了:“云舒妹妹啊,你们家房子都盖得起,怎么连一两银子都出不起了?唉!我听说你娘上次去你外婆家送了不少东西了,不会没留我们外婆这份儿吧?说说看,你家给外婆准备了什么寿礼了?” 众小孩齐齐望向云舒,等待她的答案,云舒心中万分恼火,面上微微一笑:“嘿嘿,这是秘密,不告诉你!”说完转身就跑了! “喂,喂!”张秀在后面直招呼,云舒才不理她了,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中午吃过午饭,云舒便在院中那对柴禾中仔细翻检查找,最后挑出三根有些结巴的、卖相还不错的木棍。 她将木棍拿出来给李氏,让她专门生火将木棍烤得半干。半下午时,水志诚就匆匆的赶了回来,“舒舒,她娘,准备好了吗?” 云舒母女赶紧将木棍献宝似的送上,水志诚拿着每根都垫了垫,然后选出一根最合适的,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道具开始乒乒乓乓的砍起来。 傍晚时,小姑就过来请李氏夫妻。先前已经说好了,自家兄妹就在初二晚上给汤氏摆个家宴,过次寿辰,明天才是亲朋好友邻里贺寿的日子。 那么,今天晚上,也是自家兄妹给汤氏送寿礼的时候啰。 水志诚专心的对着那木棍修了又修,云舒在一旁出谋划策,父女二人一直忙活到小姑来催第三次才算完工,李氏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布拿过来,将那棍子包上,一家人整理一番衣着便匆匆向汤氏家去。 他们到时小姑正站在门口翘首以待,一见他们便冲上来,“快,快,大家都等了好久了!” 小姑带着他们进了堂屋,今天的堂屋装饰一新,满堂喜气!堂上众人从衣着到表情,无比显示今天是过大寿的日子。水家几兄弟姐妹按大小顺序坐好,姑姑及其家属们坐右边;云舒一家和伯伯一家、叔叔坐左边。 待大家全部入座好,汤氏喜气洋洋的坐在上方右边的位置,小姑充当礼官,唱礼,众人齐齐站起来,跟汤氏跪下,大声说事先定好的贺词,然后拜上一拜。 汤氏乐得见牙不见眼,笑眯眯的让众人回坐,让后给孙子女们一个一个的发红包!云舒也得了自己那份,感觉里面有几个铜钱,她暗暗高兴,自己的主意没白出! 其后便是子女们送礼的时间了。 大姑却是送了一大堆东西,还专门找了两个帮工搬上来,汤氏自然高兴,这样摸摸那样看看,件件都满意。 二姑送的果然是一对金镯子,那盒子一打开,黄灿灿的颜色顿时耀花了众人的眼!汤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二姑一阵夸赞,似乎得两个小小的镯子别得大姑一大堆东西还满意! 二姑坐的位置正好在水志诚正对面,站在二姑背后的张秀示威性的对云舒挤眉弄眼,然后哼一声扭过头去。 接着是大伯家,大伯家除了送两套衣服外,还添了一根分量十足的银簪子,那应该是周氏的陪嫁之物。云舒偏头看看水云秋的表情,见她一脸懊恼,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根渐渐远去的银簪子。 云舒暗暗吐吐舌头,这周氏真是的,肯定是听水云秋回家说了各家要送的东西,怕自己只送衣服太寒碜,才特地将自己的压箱底也加上的吧?难怪水云秋一脸懊恼的模样! 汤氏微笑着收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没再有更多表示,周氏低眉顺眼,轻轻叹口气,明显有些失望。有了二姑先前那对金灿灿的纯金镯子,这银簪再分量十足也没了颜色,这次周氏吃大亏了! 轮到自己家,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水志诚犹豫的看看李氏,李氏点点头,水志诚吸口气,将红布包裹的长条形的东西双手捧上送上去。 大家都好奇的伸长脖子,最好奇且敢在这场合问话的自然是小姑:“二哥,那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像跟棍子啊?” 大家闻言都笑笑,二姑道:“不能吧?今天是娘的大寿,怎么可能送跟棍子?二弟家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至于这样吧?” 李氏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干脆低下头不说话,水志诚尴尬的摸摸脑袋,笑道:“确实是棍子!” “啊?”众人都惊讶的张大嘴。 “二弟,你…”大姑语气严厉,似乎想训斥老爹一顿。 “爹爹,那不是棍子,是长寿杖!” “长寿杖?”众人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玩伴—求订阅! “长寿杖?”众人面面相觑。 水志诚慢慢打开红布,里面果然是根棍子,不,是棍子形状的拐杖!仔细看会发现这拐杖与其他人用的有很大区别。其杖身自然弯曲却极有弹性,杖顶一个奇形怪状的装饰物,整体感觉很新,一看就知是新近才做出来的。 “二弟,为什么叫长寿杖了?”大姑问道。 “这个…这个……”水志诚求救的望向云舒,解释的话当然不能由云舒来说,云舒扯扯李氏袖子,李氏会意,站起来笑道:“大姐,你看那杖顶,是否像个老寿星?” 众人闻声望去,盯着看了半晌,“咦,还真像,二哥,你哪儿去找的这东西?”小姑欣喜的直拍手。 除二姑和周氏外,其他人均微微点头,看样子应该通过了吧? “娘过大寿,送什么拐杖?你是怕娘站得太稳不成?”二姑拉长脸道。 “不…不是……”水志诚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氏道:“二姐别这么说,长寿杖是个吉利的寓意,平时需则用,不需好好保存即可。小时候听我爹说前朝皇帝最喜对有功之丞封赏各式拐杖,照二姐那样说岂不是……” 李氏适时闭嘴微微一笑,二姑冷哼一声:“我没念过书不识字,咱们爹也没你爹能,中不了秀才,不知道你那些故事说法儿,他皇帝老儿赏什么关我屁事?他…..” “二妹,别说了!”大姑瞪她一眼她总算停了嘴,大姑又转向老爹道:“二弟,这拐杖是你做的吧?”水志诚老老实实的点头。 “新近做的?”水志诚再点头。 “那给娘看看,好用不好用吧!”水志诚依言将那拐杖送上。汤氏拿在手里摸了摸,然后点点头,脸上淡淡的说了句:“有心了,回去坐吧!” 水志诚一脸欣喜的回到座位上,其后小姑和三叔都送上了各自的礼物,小姑送了双鞋子,叔叔送了把梳子,然后一家人回到院中开始吃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氏和水志诚都起来了,水志诚饭都没吃就跑过去帮忙,李氏在家做完饭,把云舒叫起来,给她洗漱梳头,然后叮咛嘱咐一番也匆匆去汤氏家帮忙。 院子里就剩云舒一个人了。原本她也想去凑凑热闹的,可一想到昨天二姑和张秀那架势,兴许上次把她们得罪狠了,她们一找到机会就要找茬儿的,算了,还是离她们远些的好。 云舒无聊的转来转去。先跟小黄玩了会儿,然后搬出纸墨笔砚开始练字,直到接近午时才跑过去看看。 她刚出自家院子,就听到一两百米外汤氏家闹哄哄的声音,往那边一瞧,汤氏院子被挡住了看不见,但大伯家的院门口却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里居然也或站或坐着不少人!看来客人们都快到齐了。 云舒关好院门。整整衣衫,摸摸头发,拍拍脸颊,挂起一个自认为最甜的笑往那边院子跑去。果然,客人来了一大群。村子里认识不认识的几乎全都来了,而且还是拖家带口一起来! 云舒对这种习惯很不适应。明明平时见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人家,一逢哪家办大宴。必定拖家带口倾巢出动,随的礼只有几十个鸡蛋或几斤米面杂粮而已。这里人口多的一家有七八个孩子,一张桌子都坐不下,他们送那点儿东西还不够塞牙缝儿了! 云舒吸口气,小跑着过去,见着认识的人就礼貌的招呼一声,不认识的也微笑着婶婶大娘的叫,然后快速穿过人群往汤氏家跑去。 到汤氏院门口时,见院门右侧放了一张大桌子,大伯坐在后面记录,三叔在一旁接礼报数,却不见自家老爹身影。 云舒在院子里搜寻一圈,见院子里里外外坐满了人,男人们三五成群,女人们四六一堆,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个个脸上挂笑互相或大声或小声的说着闲话,孩子们欢快的在其间穿行嬉闹。 云舒站了一会儿,自家老爹没找到,倒是找到几个认识的同龄女娃:一个是村长小儿子家的女儿,比自己大一岁的水云莲;一个是大杂院水志海家的女儿、比自己小一个月、一心相当王妃的水云香;还有一个是赵家院子推自己摔倒的路红梅。 让云舒奇怪的是,这几个女娃居然凑到了一起!水云香最先看到自己,立刻对着自己直招手:“云舒,过来,快过来,一起玩啊!” 水云莲双手抱胸,一脸不爽的将自己从头到尾扫视几遍,那目光在自己头顶上转了两圈,哼一声撇开头;路红梅上次推得云舒后脑勺撞了个大包,云舒吓唬了她一次,这次她看到云舒、目光闪烁,显然还有些害怕。 这几个女娃,表情不一、态度不一,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水云香见云舒没动作,干脆几步跑过来拉起云舒的手就往那边拖。 四个女孩到了墙角,水云香一脸兴奋道:“云舒,好久没见你了,上次不是说好有空就来我们院子玩吗?你怎么都不来了?” 云舒笑着敷衍几句,水云香又道:“看,这两个是我的新玩伴,这是莲姐姐,这是红梅姐姐,噢,红梅姐姐也比我大一个月了,云舒,你大还是红梅大?” “我大!是不是?红梅妹妹?”云舒微笑着看向路红梅,陆红梅怯怯的低下头,双手拉着衣角搓来搓去! “咦!红梅姐姐,你怎么脸红了?”云香奇怪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吧?没关系,云舒很好说话的,不会欺负你的!红梅姐姐,你方才不是说自己力气大,谁都不怕吗?你还答应以后要做我的贴身丫鬟保护我的哦,这么害羞怎么行了?” 贴身丫鬟!又来了,这水云香真是的,一定又在骗小孩了!不过她自己也是小孩! “对不对。红梅姐姐?对不对?”水云香拉着路红梅的胳膊摇晃几下,然后眨巴着眼睛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云舒趁机将水云香仔细打量一番,她一身合体的白色袍子再加一件粉红色坎肩,下穿同系粉色衬裙;头上虽是普通的双髻,额上和鬓角的几缕卷发再衬上她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果然出彩! 放眼望去,水云香的颜色几乎把院子里所有姑娘都比了下去,即便站在一大堆人群里也非常扎眼。难怪方才自己一眼就看到了她! 陆红梅被她摇晃着追问,居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还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不会吧!陆红梅这丫头也好美色?居然被水云香给迷住了?还心甘情愿去给她做丫鬟?这可怜的娃,知不知道做丫鬟是干什么的哦? “云舒,你不会欺负红梅姐姐吧?你们要好好相处哦,以后一起做我的丫鬟,咱们一起去京城。我做王妃,你们就是王妃的大丫鬟了,会有好多好多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哦!” 云舒一头黑线,又来了!上次明明说好不准再提丫鬟这事儿的,鬼才要做你丫鬟,云舒一脸不爽的瞪着水云香。她却完全不觉。转头又拉着水云莲的胳膊摇晃摇晃:“莲姐姐,看,这就是我方才跟你说的云舒!” “哼!我知道,早就认识她了!” “哦?莲姐姐认识云舒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她还不会说话就对我做鬼脸!” “不是吧,莲姐姐?那么小的事你还记得?” “我不记得了,是我们院子的范大娘说的,自她来过后我见人就做鬼脸。害得我们院子的人现在还嘲笑我了!哼!” 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先前自己还吓了一跳,奇怪水云莲那么小怎么记得自己了?原来是她们院子那些大嘴巴惹的祸! “你还笑,你还笑!我爷爷是村长知不知道?小心我让我爷爷教训你!” 云舒吐吐舌头:“莲姐姐,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对我这么凶。我才要跟你爷爷告状说你欺负我了!” “你…哼,我爷爷不会相信你的!” 云舒斜斜眼睛:“那还不一定!” 二人争执一阵。然后哼一声各自偏开头,水云香这边说几句好话,那边说几句好话,把几个孩子哄得呵呵直笑都凑过去跟她玩。 云舒对水云香小小年纪就如此八面玲珑很是敬佩,换做自己,再活几十岁,也做不到她那程度!今天是汤氏的大寿,云舒也算是主人之一,自然不能驳客人的面子,便识趣的顺了水云香的意,跟另外两个丫头言归于好。 汤氏院子里人实在是多,现在才午时刚到,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水云香道:“云舒啊,我们都到你奶奶家来了,你不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 云舒想了想,自家院子也没什么东西,便点头答应,带着几个孩子往自家院子去。走道门口正好遇上扛着桌子回来的老爹,云舒见他满头大汗,便掏出自己白白的小手绢上前给他擦擦汗,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夸赞,再回去时,几个丫头脸色都有些不爽? 云舒带着几个丫头到了自家院子,一关院门,顿时清净下来。水云香长长吐口气,摸摸自己的鬓角的头发、拍拍身上的衣服,然后自顾自的跑到院中的躺椅上坐下:“啊!好舒服,那边人真多,吵死了,弄得我全身脏兮兮的!” 水云莲也自顾自找了根凳子要坐下,突然又站起来,抽出手帕把凳子擦了又擦,嘀咕道:“这凳子怎么这么难看?好脏!坐下去不会扎屁股吧?” 只有陆红梅没挑三拣四,她一进院子便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突然发现云舒放在屋檐下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笔墨纸砚,大叫道:“啊!云舒,你会写字!”(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四个女娃 只有陆红梅没挑三拣四,她一进院子便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突然发现云舒放在屋檐下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笔墨纸砚,大叫道:“啊!云舒,你会写字!” 坐着的水云香和水云莲闻声看去,果然见屋檐下有张小桌,上面还摆着笔墨纸砚,她们站起来,好奇的围上去。 “咦,真的耶,给我看看!”水云莲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起毛笔,沾沾墨汁,抓一张草纸就往上乱画一通。路红梅乐得拍着手大叫,水云香则抽出方才云舒练习时写字的那叠草纸,一脸认真的看起来。 云舒最最讨厌别人不经同意就乱动自己的东西,可人家都是客人,她又不好甩脸子,只好压下怒火走过去。 首先看水云莲,她画完一张又抓一张,那毛笔被她当扫帚用,上面的细毛都被她弄得几乎要从笔杆里脱落出来! 云舒庆幸今天用的毛笔是上次安老头儿作废的那支,她本想拿回来偶尔当替换用,今天拿的时候没注意,拿到这次坏的,本想去换,又懒得洗笔上的墨汁,反正也写不了多久,就将就用一下!没想到遇到水云莲这个小魔星! 她捡起水云莲画过的草纸,上面就是一坨一坨的墨汁,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比猫爪的还难看! “莲姐姐,你弄坏我的毛笔了!”云舒好不容易忍下气板着脸道。 水云莲一顿,斜一眼云舒,然后毛笔往桌上一丢,撇撇嘴道:“不就是只笔吗?我爷爷那里一大堆,下次还你一支就是。有什么稀罕的?哼!” 云舒看着桌上原本整齐的草纸被弄得乱七八糟,再看砚台中的墨汁,上午自己本来就没磨多少,走之前只剩一点点儿。现在剩下那点儿全被水云莲折腾完了,难怪她那么容易就放了手,原来是想画也画不成了! 水云莲和路红梅跑开,又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云舒苦着脸慢慢收拾东西:作废的草纸叠放到一起,留着个娘亲生火做灯芯用;好的纸一张一张收起来。整理好后收进自己房间的抽屉里;剩下上午练过字的那叠,被水云香拿在手里,依然认真的看来看去。 云舒奇怪的看她几眼,将砚台和笔墨收起来,回来时见水云香依然一脸严肃的盯着纸张,莫非水云香也识字?! 她走到水云香身边,拍拍她的胳膊。水云香立刻反应过来,她将手里的纸放桌上:“云舒,这个字好熟悉,是不是‘一’?” 那之上确实是一横,水云香真的识字?!她从下面抽出二来,水云香也认识。三也认识,到四就不认识了,原来她只认识一二三,按笔画数的。 尽管如此,也很不错了,说明水云香至少能数数了。这丫头真聪明!自己是假聪明,她是真聪明,云舒不禁暗暗佩服这丫头。 云舒拿起四的草纸。指着教她,这是四,然后拿出五来,如此一直教到十,二人站在桌前一脸认真的模样。连一旁东戳戳西晃晃的水云莲和陆红梅也围过来跟着学。 云舒将一到十的数字教了他们三遍,然后随便抽出一张给几个女孩认。让她惊讶的是:水云香居然能将一到十的数字全部认完,开始要想一会儿。反应比较慢,多几次后就能一口说准!这丫头脑子果然好使! 而水云莲始终只认得一二三三个数字,陆红梅连一二三都不认识,随便哪张抽给她看,她都说是一! 如此几个女孩高下立分:最聪明的当然是水云香,这家伙不仅聪明,小小年纪就八面玲珑、能言善道,又有野心,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兴许真能让她弄个王妃当当也未可知。 水云莲嘛,有几分小聪明,却不用到正途上,常常以自己是村长孙女自诩,跟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种人其实很让人讨厌的,将来怎样就看她的造化了。 至于陆红梅嘛,这丫头,说她是傻大姐,她也有聪明的地方,说她聪明,她的表现又往往差强人意,不知她长大些会不会有些变化? 云舒将几个女孩一一打量,心下稍稍有底,她借口吃饭时间要到了,想收起纸张,却被水云香要了去。 水云香一边收起草纸,一边问:“云舒,你怎么会识字了?谁教你的?” “我师傅教我的!” “师傅?什么师傅?教读书写字的不是叫夫子吗?” 云舒挠挠脑袋道:“呵呵,我师傅年纪大了,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那你师傅收束脩不?云舒,我也想识字,下次带我去好不好?”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三个女孩凑热闹的拉着云舒扯来扯去。 云舒郁闷得直皱眉,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新衣服从她们魔爪下抢救出来,一边整理袖子一边皱眉道:“师傅收不收弟子得由他说了算,我做不了主啊!” “哼,不就是要束脩吗?他要多少我让我爷爷给多少就是!”水云莲双手环胸一脸骄傲道。云舒耸耸肩,有本事你去试试看。 “莲姐姐,你的束脩为什么要让你爷爷交?不是该你爹爹交吗?”路红梅一脸天真道。 水云莲脸上一红,“哼!我喜欢我爷爷交不行啊?哎!云舒,说说看,你那师傅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就让爷爷去找他!” “莲姐姐,你找了师傅,可不可以也让我跟着学啊?”水云香红着脸虽不好意思,却又不甘落后道。 “好啊,没问题!你们的束脩让我爷爷全出好了!”水云莲大气的拍拍胸口。 “哦哦!谢谢莲姐姐!”水云香和陆红梅高兴的一边蹦跳一边拍手。 云舒一头黑线,看这海口夸的!感觉她自己比村长本人说话还顶用似的!她无奈的耸耸肩,算了,由着她们闹去吧。 云舒尖起耳朵听了听,汤氏院子那边依然人生喧哗。鞭炮还没放,酒席就没开始。现在过去也只能在人群堆里钻来钻去,还得不停的跟陌生人打招呼,忍受咸猪手的揉拧,尽管这几个小娃娃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呆在这边继续等好了。 几人坐回凳子上,围成一圈,陆红梅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像凳子上有钉子似的扭来扭曲,她总算忍不住了,跳起来:“哎,云香妹妹,咱们来玩吧?” “玩什么?” “恩……”陆红梅眼睛咕噜咕噜直转,“玩斗角好不好?” “斗角?你说男娃们玩的斗角?”水云莲不可思议的抬高声音,陆红梅点点头。 水云莲一脸不屑的将路红梅扫视几圈。然后掏出张小手帕,擦擦嘴角道:“红梅,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当然是女孩啰!” “我怎么不觉得?” “为什么?我爹娘爷爷、叔叔婶婶都说我是女孩!”陆红梅一脸认真的解释。 水云香噗嗤一声笑出来,水云莲也笑道:“斗角是男孩们玩的游戏,女孩子从来不玩那个,你啊。肯定是投错胎,本来是男孩子,一不小心掉你娘肚子里就变成女孩子了!” “哦?真的吗?我原来是男孩子吗?我爹爹好希望我是男孩子来着,这下好了,我一会儿就告诉我爹娘去!”路红梅一脸兴奋道。 水云香更是笑弯了腰,水云莲也拿手帕捂住嘴咯咯咯直笑,路红梅却不明所以的不停追问笑什么?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莫非小孩子们在一起都这样? 被否决一次的陆红梅并不气馁。马上又提出踢毽子,可云舒家没毽子;她又提议跳绳、捉迷藏等等一大堆游戏,却都被两个坐在椅子上一脸享受模样的大小姐否决了! 水云香扯扯袖子,拍拍衣服,然后翘起兰花指去摸自己的头花儿。嘴里嘀咕道:“要是有镜子就好了,我三姨家的镜子好大一面。能把整个人都照进去了!” “啊?有那么大的镜子吗?” “当然有,我三姨那里不仅有镜子。还有好多漂亮的首饰衣服了,看,我头上这两朵头花就是我三姨送的,好看吧?”水云香故意低下头,将她那两朵头花展示给大家看。 云舒也看了看,那样式挺新颖的,全是碎绸布做成,一般的首饰店都有卖,好像是五十文一朵吧,比起地摊上几文钱一朵的头花是要好看多了! 路红梅一脸羡慕的望着那头花,手指伸到嘴里咬着,嘴角不一会儿便流出一串口水。水云莲不满的撇撇嘴,她转转眼珠,瞟云舒一眼,然后道:“云香,你那头花虽然好看,却没珠子啊,还是云舒头上那两朵好看!” 水云香闻言立刻抬头,云舒站着比她高,她看不清楚,她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专门跑到云舒后面,伸手摸摸那头花:“哇,果然是珠子,还有金线了,真漂亮!云舒,你的头花哪儿来的?” “这个…别人送的!” “谁送的?” “表哥!” “你表哥很有钱吗?” “应该是吧?” “他在哪儿?” “他在省城!” “哦!唉,他怎么不认识我了?”水云香一脸失望道。 “啊?他认识你了又怎样?” “他认识我了就会送我不会送你了!” “啊!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漂亮,你是我的丫鬟啊!” 云舒一头黑线,真想骂她两句,她瞪她一眼,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 “哎,哎!云舒,把你头花借我戴戴好不好?”水云香楚楚可怜的望着云舒。 云舒无奈的推开她,坚决拒绝:“不行!摘下来就戴不上去了!” “怎么会了?我保证给你戴上去,借我戴戴嘛!” “就是啊,云舒,不就是朵头花,又不是不还你,摘下来给我们看看吧!”水云莲道。 这次云舒坚决不松口,不管她们说什么就是不给,最后水云莲一咬牙一跺脚,“哼,小气!我让我奶奶明天给我买朵更好看的,走,咱们不跟这种小气鬼玩!” 水云莲昂首挺胸的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前还故意往一旁堆放的青菜上踩上几脚;水云香一脸不甘的盯着云舒的头花瞧半晌,然后也哼一声跑了出去,陆红梅见多数走了,她左右张望一下,似乎觉得该随大流,也嘻嘻哈哈的跟着跑了。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顿时就剩云舒一人!(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红媒婆 水云莲昂首挺胸的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前还故意往一旁堆放的青菜上踩上几脚;水云香一脸不甘的盯着云舒的头花瞧半晌,然后也哼一声跑了出去,陆红梅见多数走了,她左右张望一下,似乎觉得该随大流,也嘻嘻哈哈的跟着跑了。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顿时就剩云舒一人!她好笑的摇摇头,自己从来不是个会来事儿的人,最怕一群女人玩勾心斗角的游戏,没想到连几个小娃娃都这么难应付! 她头痛的扶额叹息,然后一屁股坐到娘的躺椅上,整个身子缩在里面,伸手挡在眼前,半眯起眼睛觑着头顶懒洋洋的太阳。真舒服啊,真想睡一觉! 还没躺多久,外面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啊!酒席快开始了,自己是不是也该过去了呢?她从躺椅里爬起来,环顾四周,还好,不算太乱。 她将每间屋子的门都检查一遍,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能收起来的东西都尽量收起来,免得待会儿又有人来,问东问西的麻烦。待一切收拾完毕,她才关了院门向汤氏院子那边跑去。 过去时大伯和汤氏院门口都围了好大一圈人,个个满脸喜色的围着看放鞭炮。那鞭炮是用竹竿挑在院墙上的,挨着挂了一长溜,一眼看去,就像一长串大红灯笼似的。 老爹和叔叔两人各拿着根冒着青烟的香侧身站在正在燃放的鞭炮旁,每当前面那串燃放大半,他们就开始点后面那串,而且有两个人操作。如此鞭炮那喜气的噼里啪啦声就能连绵不断,且能持续很长! 这里有个说法。说是鞭炮声越响、持续时间越长且不中断就越吉利,所以谁家过大寿若鞭炮声突然中断就得立刻给祖宗上香祭拜烧纸钱,请求祖宗庇佑! 因此燃放鞭炮这个项目是来客们最喜围观的节目,若是断了就有八卦谈资了,若是一切顺利,大家也都沾沾喜气儿。 云舒自然没那些八卦心思,觑着眼睛捂着耳朵紧张的盯着场中不停闪亮的鞭炮。老天爷保佑,千万别遇上个害人的奸商啊! 可惜她的祈求无效。她刚在心里念完,叔叔点的那串鞭炮才燃两个就突然停了下来,众人张大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 叔叔也皱起眉来,上前又点了一次,这次点上了,可才放到一半又熄了,围观众人表情不一。方才还热闹的喧哗声现在却变成了一串串惊讶的抽气声,然后是嗡嗡嗡像蚊子般的议论声! 大伯见状立刻冲上前去,点燃下一串,正好老爹那串刚燃放完,大伯那串便接上了,老爹又赶紧点燃下一串。后面倒还顺利。没再出岔子,众人这才长长松口气,幸好…幸好接上了! 鞭炮一放完,早就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男孩们蜂拥而上,直往鞭炮渣子堆里扑去,他们个个蹲下身子,急切的翻着废纸屑,希望能有所收获。他们要找的自然是方才没有燃响的哑炮。用途嘛,自然就是放着玩儿啰! 大伯站在场地中间,拱手跟大家说了一段客套话,然后请熟悉的男人们帮忙摆桌凳,女人们上碗筷。 这次一共开了三十八桌酒席。分成两轮,第一轮二十桌。第二轮十八桌。这次酒席也是用的两个厨房,汤氏家和大伯家的厨房同时开火。桌子也是两个院子一起摆,汤氏院子稍大些,能摆下十桌,大伯家院子只能摆下八桌,剩下两桌只能摆在汤氏堂屋里。 菜色一上桌,大伯老爹叔叔便忙着招呼客人们上席,大姑二姑小姑则忙着跑进跑出,指挥上菜,这酒席办的,自家人就没一个闲着的! 云舒也算是主人之一,大家都忙着,自己自然没有爬上桌子的道理,她在院子里钻来钻去,四处寻找自家爹娘的身影。老爹找起来还容易,他正忙着陪客人了;李氏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没见过,上哪儿去了呢? 她挨着人群一路寻来,找了两圈都没看到,最后还是遇上端菜的小姑,说娘在厨房里。她从人缝中钻进去,最后总算在灶前找到李氏,云舒欢快的扑上去,李氏接住她,将她揽坐在膝盖上,亲亲她的额头:“舒舒,上午干什么了?有没有调皮?” “没有,跟云莲、云香、红梅一起玩了!” “哦?好玩吗?” 云舒撇撇嘴,本想说不好玩,不过还是不甘不愿的点点头,李氏捏捏她的鼻子:“傻丫头,她们都是你同年的姐妹,要好好相处哦!” “恩,知道了,娘!” “二侄媳妇,这就是你家丫头啊?哎哟,长得真水灵?瞧这小脸嫩的!”旁边一妇人伸手揪揪云舒脸蛋儿。 云舒愕然回头,方才怎么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人?她回头看去:那女人四十来岁、身材中等,一身灰色袍子,再配一件暗红褂子;长相一般却很喜气,脸上始终挂着看似和蔼的笑容。 她见云舒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丝毫没有不适,反而笑嘻嘻的又伸手来摸云舒的脸!云舒往她手上一瞟,皮肤白嫩,右手中指上一枚玉戒指,其他再无装饰。 这女人是干什么了?怎么跑厨房来了?还挨着娘亲坐着?以前从没见过这女人啊! 云舒正疑惑间,大姑匆匆进来,看到正坐在灶前与李氏说话的那女人,笑道:“哎呀,红姨,您怎么在这儿啊?大家都上席了,您也快去吧,快快,堂屋里还有座儿了!”大姑过来拉那妇人的手。 那妇人推脱道:“不急不急,我不饿,在厨房吃了不少东西,肚子饱着了,现在上桌也吃不了什么,还不如留着肚子等下一轮;再说我还想跟你娘和舅母一桌,把那事儿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样啊,那就委屈红姨等上半个时辰了,要是饿了,锅里有另外盛出来的饭菜,您让谁帮您盛一下就是,可别客气啊!” “知道了知道了,大侄女真是客气,比我还客气了,呵呵,你去忙吧!” 二人又客套一番,大姑又匆匆出去招呼客人! 云舒好奇的打量这位红姨一番,红姨?什么红姨?是汤氏的姐妹吗?没听说过啊!那红姨一回头,正好对上云舒探究的目光。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摸摸云舒脸蛋道:“丫头,看什么了?认识我不?” 李氏拍拍云舒道:“丫头,这是来帮你叔叔找婶婶的红奶奶,快叫红奶奶!” 啊!帮忙找婶婶?那就是媒婆啰!云舒惊讶的望着这妇人,打扮很朴素啊,行为谈吐大方得体,完全不同于自己印象中的媒婆形象,真是媒婆吗? 红姨大气的挥挥手:“不用、不用,丫头,你也叫我红姨得了,红姨就是个名字而已,不是辈分称呼,干我们这行的,人前都是姐啊姨的叫,背地不都是叫哪个哪个媒婆?” 李氏尴尬的笑笑,也没接话,云舒上道的叫了她一声,这媒婆真有些特别了! 那位红姨坐在灶门前时不时与李氏攀谈几句,云舒多听了一会儿,发觉她怎么问的全是自己家的事儿?于是下次她再问时,云舒不等李氏回答,便抢先扯开话题,多几次那红姨似乎有所察觉,目光一闪,又伸手捏捏云舒脸蛋道: “二侄媳妇,你家丫头定亲了么?要不要我帮你留意着?不是我夸口,整个云雾县,没哪个大户人家是我不知道的。 这丫头,长得水灵又聪慧懂事,将来定要嫁个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做个当家少奶奶才行,否则真真是辱没了她啊!” 李氏尴尬的笑笑:“我们家云舒还小,心性未定,不着急!” “哎!不小了,一般大户人家十岁前定亲,十二三岁就要开始准备嫁妆了,待十五岁一及笄就该定日子过门了。 别看你家丫头才三四岁,那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好人家哪能坐那儿等你去选了?定亲就得越早越好,定了你们也好安心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红媒婆慢条斯理的将说辞一条一条列出来,每条都极有说服力,其间李氏低头看了云舒几遍,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娘可别被这媒婆说动了! 幸好不管红媒婆列出什么理由,李氏都是微笑以对,并没有答话,一旦她追问,只以一句云舒太小暂时不考虑推诿过去。云舒长长的松口气,这家伙,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果然是媒婆! 这说是闲聊实为说媒的谈话一直持续到酒席第一轮结束,帮忙的媳妇将碗筷和剩饭剩擦一一收回来,原本安静的厨房顿时热闹起来,大家说笑着忙进忙出。 李氏帮不了忙,依然在灶门前看火;红媒婆也坐在一旁,但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红媒婆只好微笑着住了嘴,时不时跟进出的媳妇攀谈几句。 云舒发现这红媒婆果然不简单,这些媳妇们都是本村各院子的,云舒在这儿待了三四年都认不全,红媒婆却见着人就要招呼一声。认识的更是热情得几十年老友似的,不认识的先是微笑着点头示意,转身就问李氏那是谁?家在哪儿?家里人口之类的。 当然她的问话很有技巧,即便李氏不说,她一转身就从下一个进出的媳妇那里探听出来了,待下次那人再进来时,她又能像多年好友般跟人家打招呼。 这样不让人讨厌的热情往往没几个人能拒绝,两刻钟下来,红媒婆便开始站起来指挥媳妇们如何放东西,如何上菜,比李氏这半个主人更像主人。(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换庚帖 ****加更近一个月,累得快吐血了,本想休息一下,突然收到“秋实680”童鞋的和氏璧,非常高兴,决定继续加更,至少一周。**** 第二轮酒席摆好后,剩下没有上桌的都开始上桌了,红媒婆也被请了去。本来大姑也让李氏去的,李氏借口有身子,很多东西不能吃,还不如留下看火的好,将上席一事推诿了过去。 云舒本想跟着李氏的,却被红媒婆硬拉了去,云舒无法,反正自己肚子也饿了,就去凑凑热闹吧! 堂屋里摆了三桌,坐的都是自家最亲近的人。正中最大那张圆桌上坐的是汤氏、汤陈氏、蒋汤氏等长辈;左边那桌是大姑二姑、周氏一辈;右边那桌是张秀、水云秋、蒋霜这一辈。屋里除了顾家麟几个孙辈的男孩外,全是女眷,老爹和叔伯姑爷们都在外面陪客人喝酒。 云舒跟着大姑和红媒婆最后进堂屋,红媒婆一进去就笑眯眯的向汤氏那桌走去,嘴里那些吉利话不停的往外蹦,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一个词儿也不见重复。屋内众人都好奇的盯着这位舌灿莲花的妇人,脸上满是疑问:这人干什么的? 红媒婆边走边说,走到汤氏桌子面前一边行礼一边说,然后就笑盈盈的站在那里不走了。汤氏微笑着道谢,然后请她坐下,她毫不客气的就坐到了紧邻汤氏的位置,然后转头对云舒招手示意她过去。 待云舒站到她面前,她笑盈盈的对汤氏道:“汤大姐,你这孙女太乖巧,我跟她一见如故。可否卖我个面子,让她跟我坐一起?” 汤氏狐疑的看看红媒婆又看看云舒,云舒立刻给汤氏行礼,说几句祝寿词,然后对红媒婆道:“谢谢红姨,舒舒辈份低,不该跟奶奶同桌,舒舒喜欢跟秋姐姐一起!”然后主动跑到水云秋那桌坐下。 若是旁人。见自己在众人面前被拒肯定会面红耳赤、尴尬不已,红媒婆却丝毫不觉,她呵呵一笑:“看吧,我说这丫头乖巧吧,这么小就如此知礼懂事,将来长大了更不得了,不做个大家少奶奶真是埋没了她!” 众人闻言笑笑。开席前照样是些仪式性的祝福话,大家以茶代酒,喝了一点点儿,直到宣布开席,等汤氏动了筷子,下面的晚辈才开始举箸夹菜。 云舒在家时用的都是老爹专门给她做的一双短小轻巧的小筷子。或者干脆用调羹,而这桌上摆放的都是统一的大筷子,勺子也是那种大号的粗糙的瓷瓦勺。 云舒皱眉拿起长筷子试了试,好重啊!筷子边缘棱角分明,膈得她手痛,她嘟嘟嘴,放下筷子,又去拿勺子。可惜自己那勺子又大又粗糙,塞不进嘴,一不小心挂破嘴皮子都有可能! 她环视一圈,见张秀面前的勺子是个小号的精细瓷瓦勺,她盯着看了半晌。很想跟她换换。张秀早就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了,见她盯着自己的细瓷白勺。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云舒的意图。 她抿嘴一笑。拿起勺子慢慢喝汤,那动作说有多优雅就又多优雅,喝完了还不忘挑衅性的斜云舒一眼。云舒无奈的耸耸肩,算了,不就是个小丫头?不跟她计较!她拿起面前的大筷子,随便夹点儿近处的菜笨拙的往嘴里塞,恩,味道还不错。 可惜息事宁人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做的,云舒左边坐水云秋,右边坐蒋霜,水云秋另一边是张秀。她一动筷子就直往云舒面前的菜来,还一边笑嘻嘻的说着话,一边将云舒面前的菜夹给同桌的人,除了云舒,几乎人人碗里都有她夹的菜。 没一会儿,云舒面前的盘子就空空如也了!她捏着大筷子,无奈的看着面前的盘子,说不气那是骗人的,这张秀怎么就那么小气了?就整了她一次,莫非还要记仇一辈子?云舒气鼓鼓的瞪着她,可她完全不在意,云舒越生气她越高兴。 这边饭桌上进行得热闹,汤氏那桌更热闹,大姑那桌的女人们轮番上前给汤氏和几位长辈敬酒。她们喝的都是米酒,那东西喝了容易上头、后劲十足,几轮下来,这些女人们和汤氏那桌个个脸色微红、面相微醺。 也许是略微醉酒的缘故,这堂屋里倒更热闹了,大家放开手脚说笑,也没了先前的顾忌!云舒时不时回头看看,心下嘀咕:幸好李氏没来,要不这场景,她一定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汤氏那桌上,红媒婆道:“汤大姐,您可真有福气,看满堂的儿女子孙,哎哟,真是羡慕死我哦!” 汤氏笑道:“呵呵,好福气、好福气,大家都好福气!” 蒋汤氏笑而不语,汤陈氏道:“二姐,咱们汤家几姐弟就您福气最好,看,这不是儿孙满堂吗?唉!哪像我们家,就闲儿一个孩子!唉!”汤陈氏连连叹气。 红媒婆道:“哎呀,陈妹子,大喜的日子叹什么气?看,你二姐这么有福气,你今天好好哄哄你二姐,她一高兴啊,让你沾点儿她的福气,说不定过两天就给你来个大胖小子了!” “红姐您别说笑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哪有那么容易?” 蒋汤氏道:“弟媳妇别急,你还年轻,该来的总会来的!” 汤氏也道:“弟媳妇,我们家志奇和阿琼都是我三十以后才生的,你啊,对老弟多尽点儿心,找些牛鞭什么的给他补补,孩子肯定能有。不要成天东家窜西家逛的,去多了人家只会说你的不是,知道吗?” 汤陈氏讪笑着摸摸鼻子:“呵呵,二姐,我…我对他爹一直都很尽心啊!” 红媒婆道:“汤大姐,你们家志奇今年都二十二了吧?哎哟,要放别人家,孩子都两三个了,您也不为他操心着。就不怕他以后怪你不尽心?” 一提这事儿,汤氏皱起眉来:“是啊,是该给志奇寻个合适的人了!” 红媒婆一拍手道:“就是嘛,汤大姐,这是咱为娘为母的责任啊,对了,汤大姐,陈妹子上次跟您说的那丫头怎么样?还看得上眼不?要是那个不喜欢啊。我这里还有一长串给您选了,您说说您的要求条件,我定能给您找个合意的!” 汤陈氏附和道:“对啊,二姐,我前天无意中说起您要过大寿,没想到红姐一听就上了心,今早天刚亮她就到我们家来找我。说要跟我一起来贺寿了! 唉!我活这么久,还从没见过红姐这么尽心尽力的了!二姐,就冲她这诚意,红姐说的媒肯定没错!” 红媒婆微笑着说些客套话,然后道:“汤大姐,那丫头的生辰八字我都拿来了。您可以找个先生给看看。要是满意了,就留下换个庚帖,这事儿便定下了,若不满意啊,把庚帖退给我,您说说条件,我再给您寻个合意的。 不管怎样,你们家志奇的姻缘我是包定了。怎么样?”红媒婆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大红的庚帖塞汤氏手里。 蒋汤氏疑惑道:“红妹子,女方家知道咱们志奇的情况吗?她们家人就没什么意见、要求?这庚帖不都是男方先送上吗?” 红媒婆笑道:“大姐放心,姚家就住我隔壁,那闺女我看了她一两年,人漂亮干活利落还识字。绝对是个好的!姚家二老托我给那闺女找个好归宿,他们信我。早就把庚帖给我了,我也是合计了好久才相中你们家志奇的。 唉!汤大姐。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挺喜欢那闺女的,听说今天您过寿,特地跟来就是想看看志奇那孩子。这一看哪,果然是个好的,脾性好、又能干,这样的男人靠得住,跟玉儿正好配一对,汤大姐,怎么样?给个话儿吧?” 汤氏拿着庚帖看来看去,她询问的望向大姑。汤陈氏道:“阿珍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姚家姑娘,你去看了吧?怎么样?还不错吧?那姑娘我也见过,模样真是不错!” 大姑站起来,对汤陈氏略微点头道“舅母说的是,那姑娘模样不错、干活也利落,只是咱们是农家,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也不行啊,就是不知那姚家姑娘能不能习惯?” 红媒婆道:“哎哟,大侄女,玉儿那丫头说了,她就想找个踏实肯干的老实人过日子,最重要的人品好,其他的她不在意,那农活儿什么的谁天生就会干啊?不会的慢慢学嘛!关键是要人好、安心过日子才是真的,你说是不是?” 汤陈氏道:“是啊,阿珍,我没进你舅舅家门前也不会干农活儿,现在不也一样什么都会了?再说,志奇虽没孩子,却怎么都是二婚、又是农家,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不容易啊!” 大姑想了想,尴尬的笑笑,红媒婆再接再厉,再加上汤陈氏的助威,没一会儿,汤氏和水家众人都被她说得心动意动,汤氏一锤定音:“好,这丫头不错,我就给志奇做主定下了,只要八字和得上,过两天就把志奇的庚帖送去!” 红媒婆笑道:“汤大姐果然是个爽利的,今天您大喜,来,我敬您一杯!” 汤陈氏也敬上一杯,然后道:“二姐啊,听说…志奇…还没写休书?您这么给他定下行不行啊?” 汤氏喝了不少酒,脸蛋通红:“哼!怎么不行?我是他娘,我说行就行!” 红媒婆惊讶道:“什么?陈妹子,志奇不是已经把前面那个休了吗?怎么还没写休书啊?哎哟,这可不行,咱们玉儿可是个清白姑娘,她说了,死也不做妾的!汤大姐,要是志奇还有妻,那这事儿肯定不行,您还是把庚帖还我吧!” 汤氏将庚帖往怀里一收:“谁说没写休书,我明天就让人写了休书给刘家送去,这事儿我说了算!” 红媒婆一脸焦急道:“那汤大姐,您这事儿可得办好了,要不我可是要被姚家人拆牌子的,他们家可就在我家隔壁了!” “行了行了,没问题,阿珍,这事儿就由你来办!” “娘,会不会……?” “怎么?我这个老娘的话都不停了?哼!迟早都要写的,你明天就去给我办好啰!” 大姑见汤氏急了,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诺。(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小先生 ****灰常感谢“秋实680”童鞋的和氏璧,谢谢“如此无奈!”的粉红票票!**** 堂屋的酒席一直到申时过后才散,汤氏喝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嘀嘀咕咕时笑时皱眉的说着胡话,最后还是众人将她抬回去的! 蒋汤氏和汤陈氏也有些喝醉了,也被劝去屋里睡觉。而喝得最多的红媒婆除脸颊有些微红外,并无异状。云舒见她眼底清明、说话有条理,显然她还很清醒,这人果然适合干这行!大姑那一桌的媳妇们大多也都醉了,纷纷回去睡觉。 屋里一片狼藉,桌上残羹冷炙一大堆,这得收拾多久啊?屋里一散场,小姑就带着几个媳妇进来,开始收拾碗筷桌凳。张秀和水云秋也跟着帮忙,云舒个子太小,帮不了忙,便打算去厨房找李氏,可她刚跨出堂屋,就被红媒婆叫住。 红媒婆将她拉到门边一根凳子上坐下,扶着她的肩将她左右端详一番,笑道:“丫头,你叫云舒吧?恩,好名字,真好听!丫头啊,你喜不喜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想不想吃山珍海味?” 云舒奇怪的盯着她,这红媒婆怎么回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引诱自己了?一次跟李氏说、一次跟汤氏说、现在要直接从自己身上下手?她到底来干什么的?不是看叔叔吗?叔叔的媒已经做成了,还想怎样?不会想拐我去卖吧? 云舒皱起鼻子警惕的望着她,红媒婆看她脸色不对,眼珠一转便明白过来。她捏捏云舒的小鼻子道:“你这丫头想什么了?我要拐你干嘛跑你奶奶家来拐?这不是自找死路吗?丫头,我是看你聪慧,觉着你将来定有前途。想先定着,帮你找个大户人家,以后你发达了,也好提携提携我这老婆子啊!”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我才四岁不到,离出嫁还有十几年了!大娘你没搞错吧? 红媒婆叹口气道:“唉,丫头,有些事儿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放心,我红姨对你绝无恶意,真真只是看重你而已,以后你就知道了!”云舒被她搞糊涂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红媒婆站起来对云舒伸出手道:“丫头,你要去找你娘吧?走,红姨送你去!” 现在院子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大部分都已回家了,剩下的要么是关系极近的,要么是极爱凑热闹的,他们三五成群各找一角,聚在一起或大声说笑、或小声嘀咕、或东瞅西望神神秘秘。 院中空置的桌子大多已被收拾出来,叠放在院子一角。小姑正指挥着大姑带来的几个帮工做清理。而靠近院门口还有两桌酒席,坐着一圈围着一圈,他们不管坐着的、站着的,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却依然划拳划得不亦乐乎!一旦有人输了,旁边的人就起哄:喝酒、喝酒!干了才算! 院中桌子一撤开,地上到处是人们啃剩的骨头或剩饭剩菜,几只土狗儿正在其中觅食。它们个个夹着尾巴一边吃、一边警惕的张望。只有一只大黄狗大大咧咧的叼着根大骨头,见云舒出来,立刻跑过来直往云舒身上蹭。 红媒婆被吓得直往后退,差点儿摔倒,云舒赶紧解释:“这是我的小黄。不会咬人的!红姨,要不你先去休息休息。我找小伙伴们玩去!” 红媒婆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头晕了,便真的往汤陈氏指过她的那间客房去。 云舒摸摸小黄的脑袋:“小黄。我没事,你去吃骨头吧!”小黄汪汪两声果然跑开。 “哇!你的狗好厉害,能听懂你说话!”路红梅从旁边冒出来,一脸崇拜道。 云舒看看四周没别人,便双手抱胸,一脸得意道:“那当然,我会仙术,小黄当然要听我的话!” “真的吗?哇!好厉害、好厉害!”路红梅高兴的拍手大叫! “云舒!”水云香突然冒出来,中午时她明明气哼哼的跑开,现在看她跟自己说话的表情,就跟没事人一样,这孩子还真不记仇!云舒也笑着跟她打声招呼。 “云舒,你怎么吃这么久?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等我?等我做什么?” “呵呵,当然有事了!”水云香一脸神秘道,水云莲却冷哼一声不屑的转开头。 云舒一头雾水,水云香拉着云舒往院子外去:“走吧,走吧,咱们去你家玩!” 啊!还去!云舒不满的皱起眉,非常想拒绝,可人家根本不在意她什么反应,陆红梅哦哦的叫着直往院子外冲,水云莲捻条小手帕抬头挺胸一脸高傲的走在前面,水云香嘻嘻哈哈的拉着她紧随其后。 几个小丫头来到云舒家院子,还没进门,就听里面说笑声不断,奇怪,除了外婆和几个姨姨外,家里少有其他媳妇来,这都是谁了? 云舒好奇的进院,见水云莲、水云香和陆红梅的娘都在,还有作坊院子几个熟识的媳妇,大家正围坐在院中说笑。 水云莲一进院子,喊了声娘就直往其中一个眼睛大得病态的妇人冲过去;陆红梅见了她娘,没有扑过去,反而规规矩矩的走起路来。 水云香则一直拉着云舒进院,笑嘻嘻的将院中所有妇人都称呼一遍,云舒却没机会开口,她在前、云舒在后,相比起来,云舒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众人将水云香一阵夸,又笑称云舒这个姐姐比妹妹还害羞等等,水云香满意的微笑着走到她娘身边,偎在她娘怀里。云舒则走到李氏身边,端根小凳子规矩的坐着。 水云香的娘李芳笑道:“嫂子,还是你们家云舒懂事,看,识了字果然文静不少!” “哦?志诚媳妇,云舒还不到四岁。你就教她认字了?” 李氏尴尬的笑笑,“没有,我身子重了,不方便教她,是城里一位夫子教的!” “啊?夫子!志诚媳妇,你送云舒去学堂了吗?夫子能收她吗?你大哥家儿子去年年底不就被夫子赶回来了?” “没有,这个…其实也不算夫子,那是位大夫。上次正好在我小妹家遇到。他见了云舒,觉得投缘,便让志诚每次赶集时将云舒带去陪他聊聊天解解闷,有空了就顺便教她识几个字!” “是吗?有这种好事?那要交束脩么?” “安大夫人好,没有收束脩!” “这么好!哎哟,志诚媳妇,你们家运气真好。女孩子要识字不容易,咱们村有几个媳妇能像你这样识文断字的?唉,我们家丫头本想让她学学,可一是束脩太贵;再则,人家城里的学堂,只收男娃。你交再多束脩人家也不乐意!” ……众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女孩子们上学堂的事来。识字是件光荣的事儿,人人向往羡慕,但朝廷不设女子学堂,倒是有些私人出资办的女院,那里虽教识文断字,更多的却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仪。 能进女院的也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孩子,其培养目标自然是王妃贵妇、当家祖母之类,一般人家的女子如何进得去?众人均扼腕叹息。 “娘。我也要识字、我要念书、我要上女院!”水云香突然道。 众妇人闻言噤声,李芳尴尬的对众人笑笑,然后轻拍水云香屁股道:“不许胡闹,我们这种人家怎么上得起女院?” “不嘛、不嘛!我要嘛!”水云香不依不饶撒泼闹腾,李芳更觉尴尬。用力拍她几下,水云香哭得更厉害。众妇人赶紧上前劝解,院子里好一阵闹腾。 水云香哭了好一阵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李芳不好意思道:“让大家见笑了,这孩子见不得人家有什么,方才见云舒写了几个字就一直揣在怀里,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拿出来摸摸看看,唉!都怪我这个娘没用,没办法送她去上学!” “志海媳妇别这么说,这丫头聪明,可惜生在农家,放心,她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对啊,志海媳妇,你的福气还在后面了!哎,对了,志诚媳妇不是识字吗?云香真想识字的话,干嘛不请志诚媳妇教教?” 李芳闻言眼前一亮,她目光闪亮的望向李氏,李氏为难的笑笑,摸摸肚子道:“这个…云香想识字是好的,我有空一定教,只是我这肚子……” 众人尴尬的笑笑,李芳道:“呵呵,不急不急,嫂子有心就行,等你有空了再教就是!” 水云香不满的嘟起嘴,“娘,人家想跟云舒一起学嘛!” 云舒抽抽眼角,跟我一起学?她莫非也想拜安老头儿为师?这安老头儿原来还是个香饽饽啊! 李氏尴尬的笑笑:“这个…安大夫愿意教我们家云舒,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云舒多半时间也是在陪他老人家,他心情好才教一点儿,心情不好未必会……” 李芳皱眉想了想道:“要不,云舒,以后你练字让云香跟你做个伴儿?你把你夫子教的也教云香一遍好不好?” “哎哟,云舒小小年纪,就要当女先生了,真是不得了!”一媳妇开玩笑道。 本已失望的水云香闻言立刻来了劲,一下子跳起来跑到云舒身边,拉起她的手道:“云舒姐姐,我陪你练字,你教我认字好不好?上午你教的一到十我都能认完了哦!要不我认给你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叠草纸,随手抽出一张: “这个是八,这个是五……”果然她一个都没认错! 李芳狐疑的望向李氏:“嫂子,云香认得可都对?”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拍拍云舒脑袋道:“云舒,以后就让云香陪你练字吧,你也多个玩伴,好不好?” 云舒心里叹口气,没办法,不好也得好!算了,有机会当当老师也不错,一定很有成就感吧?她笑着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认识的字不多哦,还有啊,笔墨纸砚得你自己带哦!” 李氏尴尬的笑道:“我们家云舒有些吝啬,云香,你别跟她计较,啊!” 李芳笑道:“放心、放心,笔墨纸砚我们自会准备!来,云香,快给云舒姐姐行礼道谢,她以后就是你的小先生了!” 水云莲的娘肖氏闻言也赶紧将水云莲推出来,不过水云莲本人死活不肯,吵着明天让奶奶进城给她请先生去;陆红梅的娘赵氏也说让红梅跟着学,路红梅一蹦几尺高:“好啊好啊,我喜欢跟云香玩!”赵氏立刻垮下脸。 最后李氏道:“每月赶集日的下一日,你们有空就来吧,云舒学完正好要练字,错的我会帮着纠正纠正!” 众人均称好,此事便定下了,云舒对此不置可否,多两个玩伴儿也好。(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休刘氏 ****加更感谢“秋实680”童鞋的打赏!**** 汤氏大寿后第二天,大姑便带着姚冬玉和水志奇的生辰八字进城找算命先生,结果上佳。大姑不放心,又问了几个算命先生,结果都一样,大姑大喜,拿着八字乐呵呵的跑回家给汤氏报喜。 昨天汤氏喝多了酒,睡了整整一夜,直到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才醒来。她吃过午饭,便与留客的蒋汤氏和汤陈氏坐在院中晒太阳闲聊。 大姑到汤氏家时是下午申时初,汤氏见她一脸喜色的进来,狐疑道:“阿珍啊,你不是才回去吗?怎么又来了?” “娘,您让我去办的事儿办好了,大喜啊,姚家姑娘与咱们三弟的八字极合得来,我问了几个八字先生都这么说了!上佳,上佳啊!娘,那休书我是现在去找人还是明天去了?” “什么八字?什么休书?”汤氏一头雾水。 院中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大姑原本喜气的脸上更是尴尬,她干笑两声:“娘,您昨天不是收了姚家姑娘的庚帖,让我拿着她和三弟的生辰去合八字吗?还说八字合得上,就做主给他们定亲,您昨天还让我这两天就写好休书给刘家送去了!” “啊?我……说过吗?”汤氏一脸惊讶,院中几人更是尴尬,大姑拿着张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很有些不知所措。 院中静默一会儿,汤陈氏道:“二姐,您昨天亲口答应的啊,那庚帖不还在您手里?” 汤氏询问的看向蒋汤氏,蒋汤氏也点头称是。她狐疑的伸手往怀里摸摸,果然掏出张大红的庚帖。汤氏一脸惊讶,她虽然不识字,这庚帖却还是认识的! 汤陈氏道:“二姐,您怎么记不得了呢?这可是大事啊!志奇和姚家姑娘的大半辈子就捏在你手里了,这可开不得我玩笑,您再想想,来。坐下,坐下慢慢想!” 汤氏皱起眉仔细思索,最后叹道:“唉,我这个老糊涂,一醉酒就胡说八道!我只记得那个红媒婆说我福气好、子孙满堂什么的,后面的就迷迷糊糊了!” 大姑尴尬的扯扯嘴角:“那…娘,这个…怎么办?”她将手上合八字的结果递过来。 汤氏接过去左看右看。其实她根本不识字,什么都看不懂,兴许只是想安安心吧!最后皱眉道:“先生都说他们八字合得来?” “恩,合得来、合得来,还是佳配了!” “那先生算得准不准啊?” “准,我问过几个先生都说他们是佳配!以后一定日子美满、子孙满堂!” “这样啊!”汤氏皱眉:“只是刘家那边……” “二姐。您昨天不是答应红媒婆这两天就写休书吗?人家红媒婆听说你休书没写,本来要收回庚帖的,您自己拿着不放,还说您做主,这亲事就订下了!” “啊?真的吗?”汤氏茫然道,她一一看过去,汤陈氏、蒋汤氏和大姑都直点头。 她懊恼的一拍脑门:“哎哟,我这个老糊涂。怎么就会说那些胡话了?” “怎么,二姐,志奇的婚事您还做不了主不成?”汤陈氏惊讶道。 “唉!不是我做不了主,刘家慧他爹刘洪武对咱们家有恩,志奇跟刘家慧定亲时。志奇他爹就对刘洪武许诺:绝不亏待她,定要好生照顾她一辈子。要不就她那人品相貌。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忍她那么久?” “有恩?怎么回事啊,二姐?” “这个…当年抓壮丁时。家中无子者可免。 我前两胎生下阿珍和阿英,刚生下志华没几天,村里选丁充军的消息就来了,我们听到风声赶紧将志华藏起来,弄了个空襁褓抱出去埋了!对外都说咱们家有女无子,希望如此能让你二姐夫逃过一劫。 本来先前都好好的,每家该出的壮丁都出了。他们走到县城扎营时,不知哪个天杀的去告了密,说我们家前两天才生了个儿子,你二姐夫也该去充军。 那官爷闻言便叫了几个村人去询问,其中就有刘洪武。其他几人跟咱们家不熟,刘洪武跟你二姐夫关系却不错,经常往来,自然知道咱们家的事儿。 官爷一问,他便极力为咱们家开脱,说咱们家前几天确实生过一子,不过那孩子生下来就体弱,没活两天就死了,现在咱们家确实无子。后来官爷特地派人来咱们家盘查,我让阿珍抱着志华跑后山林子里躲了一天一夜才算逃出盘查。 唉!那次抓去的壮丁,咱们村去了十个,就刘洪武一个人活着回来了,却因受伤不能生子,这才收养了他弟弟的小女儿刘家慧。 我们家孩子他爹那次若被抓了去,多半也回不来了,哪里还有志诚志奇阿琼几个?再说那几年日子本就极苦,若家中再少个壮劳力,咱们一家子都得饿死! 所以啊,你二姐夫一听说有媒婆来给志奇和刘家慧做媒,立刻就点头应诺了,还亲自跑去找刘洪武,许下那些诺! 唉!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强硬些,坚决不同意就好了!真是对冤家哦!” 蒋汤氏点头道:“妹夫做的对,受人恩惠就该思恩图报!” 汤陈氏不满道:“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上次刘家慧害得志诚坐牢,要不是后来顺利解决了,志诚被发配去充军都有可能!二姐,志诚可是你亲儿子啊,他刘家就算有再大的恩也该还完了吧?你还顾忌什么啊?” 汤氏闻言皱眉沉思半晌,然后问蒋汤氏道:“大姐,您说了?” 蒋汤氏也皱眉想了一会儿,斟酌片刻道:“二妹,二妹夫那样做有他的道理,弟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管有理没理,这都是你的家事,还是得你自己来拿主意!” 汤氏斜她一眼道:“大姐,你别扯东扯西的,你就说,要是你的话,你会不会休掉刘家慧?” 蒋汤氏想了想道:“唉!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有过能改就好,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再给她一次机会,不会休她!” 汤陈氏立刻插话道“大姐,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的品行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这种人还留着她干嘛?那姚家姑娘样样比她强,哪有好的不要、偏要个破烂货的道理?” 蒋汤氏瞪她一眼,汤陈氏摸摸鼻子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几人商量得正起劲,水志奇扛着把锄头进来,他板着脸跟几人打声招呼,便直往自己房间去。 汤陈氏道:“志奇,别走啊,过来过来,咱们正商量你的事儿了!” 水志奇一头雾水的走过来:“舅母,什么事?” “志奇啊,你年纪不小了,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几岁了!你也该有个家了,你娘早就想给你找个知冷知暖的好姑娘。这不,昨天,那个红媒婆带了姚家姑娘的庚帖来,你大姐拿去合过八字了,你们俩是佳配! 志奇啊,那姚家姑娘人品好相貌好、手脚利落,真正是好得没得挑,你大姐还亲自帮你去看过了,是吧,阿珍?”大姑尴尬的笑着点点头。 “所以啊,志奇,你要娶新媳妇,那个刘家慧就该休了吧?”汤陈氏对水志奇眨眨眼睛,等待他的回答,院中众人都望着他,想看看他如何表态? 水志奇先是一愣,呆呆道:“休…休了家慧?” “是啊?志奇,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总不能给你做妾吧?” “可…可是…” “别可是了,别忘了,那刘家慧可是害得你二哥坐了半个月的牢,还差点儿害得她发配充军,这种女人还拿来干嘛?莫非你还想把她接回来?你怎么对得起你二哥?还有你二嫂和那小丫头?”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那姚家姑娘条件那么好,你还想挑更好的么?别太贪心啊,怎么样?休了吧?只要你点个头,你大姐马上帮你去办!” 水志奇每次想提出异议,全被汤陈氏一口驳回,连说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水志奇只能垂头丧气道:“我听娘的吧!” “哎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二姐,看到了吧,志奇本人都同意了,你还犹豫什么?莫非你还真想留着刘家慧那女人成天给你气受不成?” 汤氏看看水志奇道:“志奇,你真的同意休掉家慧?” “我…我…” “我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婆婆妈妈想什么样儿?好了,志奇,同意了就好啊,二嫂,就这么定了吧?”汤陈氏用力拍拍水志奇的肩,让他的话还没出口就立刻吞回去。 汤氏叹口气道:“既然你自己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阿珍啊,这事儿你去办吧,办好了直接把休书给刘家送去即可,不用再拿我这儿来了!” 早就尴尬不已的大姑得了准信,立刻点头应诺一声,匆匆出来院子。 “哎,大姐,大姐!”水志奇举起胳膊叫了两声,往前才走两步,立刻被汤陈氏拉回来:“志奇啊,我跟你说,那姚家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跟水葱似的……” 水志奇呆呆的望着大姑的背影慢慢走远直到消失,他无力的叹口气低下头,任凭汤陈氏在耳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刘家变故 大姑的办事效率还不错,第二天,她就找人写好了休书,又拿着两年前与刘家定下的协议去找村长。村长有些惊讶:“阿珍哪,刘家慧是你三弟妹,这么大的事儿你三弟怎么不来了?何况协议上不是定好男方若要再娶,只写和离书吗?你这休书怕是……” 大姑立刻会意过来,谢了村长,拿着休书匆匆跑回来找汤氏。汤氏闻言不置可否,挥挥手道:“和离书就和离书吧,反正都差不多!” “娘,村长说让志奇一起去,您看……?” “他在屋里了,你自己问去吧,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算了!” 大姑在水志奇门前敲了半晌,里面静悄悄的,没半点儿反应!大姑吓一跳,以为水志奇出了什么事,立刻叫小姑去找大伯来撞门,这时水志奇却开门出来了。 他一身凌乱,形容消瘦,面相疲惫,像个大病初愈的小老头儿。小姑一惊一乍的要去请大夫抓药,水志奇道:“我不去!”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院中众人愣了一会儿,汤陈氏道:“哎哟,二姐,以前志奇脾气不是挺好的吗?现在怎么变这样啊?我看您还是得早点儿给他娶个媳妇吧,这样下去非憋出病来不可!” 大姑为难的左看右看,见汤氏脸色不好,讪笑着上前道:“娘啊,我看三弟不太乐意,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我是他亲娘,连这点儿事都做不了主,还生他来干什么?去,现在就去,今天之内一定要把这事儿给我办好了。我看他拗什么拗!”大姑见汤氏发了狠,也不敢再说什么,拿着休书匆匆走了。 半下午时,大姑又来了一趟,这次拿的是和离书,还带来了印泥,让水志奇摁上手印才拿去找村长。村长摇头叹道:“唉!阿珍啊,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啊!你们就不再考虑考虑?” 大姑委婉地说出这是汤氏的决定,且新媳妇的庚帖都收了。村长不好再说什么,接了和离书,几下子就将手续办妥,接下来只需拿到县城官府去备个案就行了! 大姑虽身强体壮、嘴皮子也还凑合,可送和离书这事儿她还是不敢亲自去,而是让她家一个长工送去。顺带还送上了两年前两家签下的协议。 原本以为刘家接了和离书会大闹一场,可一连过了好几天,刘家无丝毫反应,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二月初九这天上午,天气晴好,云舒练完字觉得无聊。便跑到汤氏院子去找小姑玩。和离书的事云舒也是这两天才听说的,前天上午她跟李氏去作坊院子,几个媳妇便拉着李氏探口风,李氏和云舒对此都万分惊讶,当下云舒就跑去找小姑求证,才得知事情的前前后后。 “原以为三嫂对三哥还有些情意,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小姑一边洗衣服一边嘀咕。 “胡说什么?刘家跟咱们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管她怎样?”坐在堂屋门前的汤氏拉长脸训斥道。 小姑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转向云舒,小声耳语道:“我娘前几天还坐立不安了,连饭都吃不好,现在又这副样子,真是的!”云舒咯咯笑两声当回应。 “还不快洗衣服。跟个小丫头嘀咕个什么劲儿?”汤氏说完板着脸站起来,抱着自己的针线筛子慢悠悠的进屋去。 小姑对着汤氏的背影做个鬼脸。然后又用力搓起衣服,云舒爬在盆子边捞肥皂泡泡玩。她有意无意道:“小姑啊,那东西谁接的啊?他们识字儿不?送信的人有没有说清楚啊?刘家别把那纸做灯芯了吧?我娘昨晚还用我的练习纸做灯芯来着!” “啊?不能吧!”小姑停下手上的动作,偏着头认真思考起来。她越想越不对劲,哗啦一声站起来就要往屋外冲。 “小姑、小姑,上哪儿去?快到午饭时间了!” “我去找大姐,问问她怎么回事?” “小姑,回来、回来啊!”云舒跑不过她,只能在院子里着急得直跳脚,眼看就要到门口。 “站住!”汤氏突然大吼一声。 小姑不自觉的停了步子,转回来,着急道:“娘啊,三嫂不识字,会不会不知道那是和离书啊?怎么可能几天都没反应了?” “你管她识字不识字,做你的饭去!” “娘~~~~”小姑拉长声音撒娇的直晃身子,汤氏斜着眼瞪她,她才不情不愿的往厨房去。 “刘家华是大夫,药方都能开,怎会不识字?”汤氏像在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又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小姑恍然大悟,然后对云舒嗔怒道:“对啊,都怪你这丫头乱出主意,害得被我娘骂一顿!小姑罚你给我捡鸡蛋去。快去,把鸡蛋都捡回来,至少二十五个,少了你就给我下两个出来!”然后气呼呼的进厨房去。 云舒吐吐舌头,转身就往自家跑,才不给你捡鸡蛋了。小姑家的鸡最讨嫌,老是到处下蛋,每次都要找半天,麻烦死了! 初十赶集,云舒跟着去了安老头儿家,现在安老头儿已经开始教她千字文了,每次只学几句,然后就是练字。休息时间,云舒将安老头儿家逛了个遍,别看这院子外表普通,里面的用具家什样样都是好东西。 云舒这个摸摸、那个看看,搞得安老头儿紧张无比。凡是贵重东西,云舒还没碰到,他就冲过去抱着不放,云舒撇撇嘴耸耸肩,末了看重他一张旧书桌,这桌子反正也不贵,道:“师傅啊,舒舒家好穷的!” 安老头儿摸摸胡子:“恩,明白,看你爹就知道!不过,廉者不食嗟来之食懂不懂?穷要穷得有骨气,别跟我要东西啊。我每月给你两百文已经够亏的了!” “师傅~~~人家又不要贵重东西,人家只想要张书桌嘛!人家家里连饭桌都没有了,老是在凳子上练字怎么练得好了?我写的字难看了,您不也没面子吗?” 安老头儿扶着下巴想了会儿,点头道:“恩,有道理,哑娘、哑娘!去,把厨房那张搁东西的饭桌收拾出来。晚上让云舒他爹扛回去!” 饭桌?云舒立刻跑去厨房看,一看到哑娘正在藤的桌子,立刻黑了脸。好脏!好黑!灰好厚!桌上坑坑洼洼,桌脚的木头像被老鼠磨过竹子般,好多细长的爪印!这桌子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云舒暗骂:吝啬老头儿,比我还吝啬! 她纠结半天。傍晚还是让老爹扛了回去,有总比没有好吧,反正不要钱。 十一这天,云舒早早起床,洗漱梳洗,然后让老爹将那张大方桌搬到院子里。吃过饭便将自己的纸墨笔砚摆出来,坐等今天要来陪练字学识字的两个小女娃。 其实不是云舒多么期待她们,是云舒今天有事要问她们。 辰时刚过,水云香便来了,还是她一个人来的,斜挎着个小包包,很有上学的味道。云舒跳下凳子,咚咚跑过去欢迎她。水云香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拉着云舒蹦跳着转圈圈,然后又跑去给李氏行礼问好,还将小包包递给李氏道:“二娘,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 “哦?里面是什么?”李氏打开小包包,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上面是几把糙米,然后是一包咸菜。下面几个红鸡蛋,最下面是笔墨纸砚。 李氏拿起红鸡蛋看了看。“云香,你娘有喜了么?” “恩,是的,我娘这几天都不舒服,让我就在这里跟云舒玩,傍晚在回去,麻烦二娘了!”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麻烦什么?你来了云舒还多个玩伴了,你就陪云舒练字吧,有不懂的来问二娘就是,啊!” 云香得令立刻抓起云舒就往桌子上拉,不停的追问她昨天都学了什么?有这么勤奋的学生是好事,云舒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将自己学过的一点儿一点儿教她,李氏看二人学得有模有样,也不瞎闹,便放心的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云舒一边练字一边不时的望向院门口,怎么还不来? “云舒,你在看什么?” “红梅今天怎么没来?” 云香看看日头,都快巳时末了,“她可能有事,不来了吧?” 唉,真不来的话多可惜啊!云舒焉哒哒的趴在桌上。 水云香见她没兴致,想了想道“云舒,要不,咱们先练字,下午去看红梅好不好?” 去看陆红梅?这主意倒不错,她不来,我们可以去看她啊,云舒欣然应诺。中午吃完饭午休后,二人正准备出发,院外传来陆红梅的声音: “云香、云舒,我来了!快出来啊!”二人跑到门口,果然见陆红梅正向这边过来,且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抱着的,那人云舒认识,就是陆红梅他爹啦。 陆红梅他爹把她送到后,跟李氏寒暄几句,说了些客套话就走了。云舒将陆红梅打量一番,见她衣服虽整齐干净,眼睛却红红的。 “红梅,你哭了吗?谁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教训他去!” 一提这事儿,陆红梅吸吸鼻子,扁起嘴又想哭,云舒和云香赶紧上前又劝又哄,她才停了泪,“呜呜~~我娘坏,不让我来你们家!” “啊?为什么?你娘上次不是跟我娘说好的吗?” “是啊,她说话不算话,她坏!”陆红梅转来转去都是那几句话,云舒想了想,安抚她一会儿,然后跑屋里拿出几个糖果分给她们,三人各自端根小板凳围坐在院子里。 待陆红梅情绪好些了,云舒道:“红梅啊,你们院子最近有什么事么?” “事啊?没有啊!哦,对了,我昨天找到一窝小老鼠哦!” “老鼠,啊!”水云香惊叫一声跳开,云舒跟着瑟缩一下,她看看陆红梅的爪子:“你…洗手没有?” “洗了,很干净,你看你看?”路红梅将爪子伸到二人面前,果然是干净的,云香一把拍开她爪子,“别伸过来,我害怕!” 云舒吸口气,想了想道:“红梅,你娘有没有去赵大夫家?就是你成舅舅家?” “成舅舅?有啊!我娘这几天天天去成舅舅家,去了回来就发火。今天早上也是去了成舅舅家回来就发火,还不让我上你们家来!” “哦?为什么?” “我娘说…说你们水家不是好人,害得我慧姨和慧姨他爹都生病了!我哭了一上午,娘都不理我,还是爹爹送我来的了!” “生病了?” “恩,是啊!我娘就是去照顾慧姨来着!” “那她病得重吗?” 陆红梅直摇头,其后再问什么,她翻来覆去都是病了那几句话,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可能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此事云舒一直放在心里,凡是听到跟刘家相关的消息就特别留意。 二月十五那天,水志诚抱着云舒进城去赶集,路过赵家院子时,那院子突然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其间还伴随着嘤嘤呜呜的哭声,谁家有人去世了? 他们因赶着进城,当时没在意,回来时远远便看到刘家门前、路口、周围都挂满了白布白帆,那房子云舒去过,不正是刘家慧家吗?莫非刘家慧死了? 水志诚带着云舒刚到家,就见李氏在院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她一见水志诚便立刻迎上来:“他爹,你方才从赵家院子过时,看到白帆了么?” “是啊,好像是三弟妹她娘家啊,谁去了?” 李氏看看周围,拉着水志诚进院后关上院门,小声道:“前几天听说家慧和家慧他爹都病得严重,这次不知是谁过去了。唉!娘和三弟他们今天都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她娘,三弟他们夫妻不是和离了吗?你操什么心啊?” 李氏斜眼嗔他一眼,然后摇摇头叹口气。 水志诚想了想道:“家慧那么年轻,没那么容易去吧?多半是家慧她爹去了,家慧她爹生病有些年了,突然过去也有可能!” “唉!但愿如此吧!” 一家人焦急的等待消息,直到第二天才确认确实是刘家慧他爹去世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当天下午,汤氏一家子才慢悠悠的回来,云舒立刻跑过去问小姑,原来他们去了安乐镇,既然是去那里,那肯定就是去看姚家姑娘了。 据说汤氏对那姑娘很满意,小姑也赞不绝口,水志奇也没意见,两家人当下就换了庚帖,定好了日子,其后就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准备嫁娶了! 而刘家那边,听闻水志奇的事,也没多大反应,办完丧事,刘家慧就跟她亲娘住到了一起,此事暂时揭过。(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拔草施肥 ****感谢“秋实680”和“草樱”童鞋的打赏!**** “舒舒、舒舒,起床了!来,爹爹给你穿衣服!小懒虫,快伸手,左边左边,哎!对对,就是这样;来,伸右手,哎,真乖……”云舒迷迷糊糊中依照指令一会儿抬胳膊一会儿抬腿的,任凭谁谁把自己一阵揉搓折腾。 穿完衣服后又是一阵折腾,然后就是有规律的一摇一晃,直到听到周围的谈笑声,云舒才慢慢醒转。她懒懒的伸手四处摸摸,软软的真舒服,忍不住用脑袋凑上去蹭蹭。突然那面软墙似乎在震动? 云舒揉揉眼睛,转转脑袋,周围一片漆黑!她吸吸鼻子,呜呜两声,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舒舒,睡醒了吗?” 云舒抬头一看,正是自家老爹那满是胡茬子的下巴。 “爹爹!”云舒懒洋洋的唤一声。 “呵呵,懒丫头,昨晚叫你早点儿睡,你非要去闹你娘,看小弟弟伸胳膊腿!这下好了吧?半天睡不醒!”水志诚嘀嘀咕咕一阵数落。 云舒不满的嘟起嘴:“爹爹,肚子饿!” “肚子饿啊,好好,爹爹给你留着煮鸡蛋,还热乎着了,来,拿着!”水志诚一手抱着她,一手从袖子里摸出个鸡蛋递给云舒。 云舒从老爹怀里冒出脑袋来,哦,对了,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了,难怪平时总是让她睡到自然醒的老爹会把她从**拔出来! 水志诚抱着云舒跟着行人一路热闹的往县城去,刚进城门,便闻一阵呼唤声。父女二人转头一看,见春秀正提着个包袱向这边跑过来。 春秀走到近前,给二人行一礼后道:“姑爷。姑奶奶的身子还好吧?听说村里马上就要农忙了,姑奶奶的身子也快五个月了,这次我一定要去帮忙,您可别再推三阻四的了!这次再回去少爷肯定会把我赶出来的!……” 水志诚还没来得及开口,春秀就一阵噼里啪啦的说,将他们可能推诿的理由全给堵了回去!水志诚傻笑两声:“春秀啊,大清早的,你背着包袱。不是现在就要去吧?” “是啊,我特地早点儿出来,专程在这儿等您了,免得您下午又说天黑不方便什么的!现在路上人多,不会有事儿的,我自己能找着路。姑爷,我等你们就是想问问家里需要什么东西不?要我先带回去不?” “东西啊?不需要什么!” “那好。姑爷,那我就先去了,您去忙您的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奶奶的!”春秀跟云舒父女挥挥手,便背着包袱向城门口走去。 “哎,春秀。春秀啊!”水志诚连喊几声,春秀都没回头,只是举起手背对着云舒父女挥了挥。 “唉!这孩子!春秀啊,路上小心些!”水志诚喊完,春秀的身影已经没入人群之中。 水志诚抱着云舒一边走一边嘀咕:“春秀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怎么就是个丫鬟了?” 云舒咯咯一笑:“爹爹,春秀姐姐不是丫鬟。只是暂时寄居在小姨家而已!” “傻丫头,你还小,不明白,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春秀一无父母二无亲人三无财产,又在你小姨家吃住这么些年。除了差张卖身契外,跟丫头有什么区别?要是你小姨是个狠心的。要将春秀收为丫鬟,官府也不会说个不字!” 云舒闻言大惊。对啊,忘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就算没有卖身契又怎样?这样寄人篱下跟丫鬟又有什么区别?她心里一紧,皱眉望向城门口的方向,春秀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有父母亲人了?以后要是被随便配了人可咋办啊? 安老头儿那里,自从听说云舒收了两个小徒弟,每次一来就问云舒那两个小徒弟怎样了?学得好不好?认识几个字了?末了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我这老头儿就是有眼光,看吧,收个三岁的娃娃做弟子,才学没几天就敢当别人夫子了!” 云舒嘟嘴道:“师傅,要不我让那两个娃娃来跟你学啊?你直接教她们不是更好?还可以收点儿束脩了!” “算了吧,你那点儿束脩,我怕还没动手,你就哭丧着脸:‘师傅,您知道、我们家好穷的,家里连张书桌都没有…’”安老头儿扁着嘴嗲声嗲气的学云舒撒娇,那模样实在滑稽,乐得云舒哈哈大笑! 傍晚父女二人回去,一进院子便觉里面焕然一新!李氏坐在院中躺椅上笑眯眯的看着转来转去忙个不停的春秀,抬头见二人回来:“你们回来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哎呀,姑奶奶,您要起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好扶您啊,您这么一用力伤着身子怎么办?……”春秀嘀嘀咕咕的扶起李氏。 李氏微笑着摇摇头,走向云舒父女。 家里有了春秀照顾果然不一样,春秀手脚麻利,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以前从未喂过鸡养过鹅干过农活儿的她,现在干什么都干净利落。李氏成天只能坐着,偶尔做做针线走动走动,做的时间太长都会被春秀嘀嘀咕咕念叨半天。 云舒见状总算松了口气,李氏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再转来转去的干活儿她还真有些担心,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云舒打心眼里感谢春秀,对她的好感更是直线上升。 水志诚见家里安定下来,对春秀也感激不尽,有了空闲的他跟李氏商量,后山的麦苗长大了,就要抽穗了,得常去看看;今年不种豆子,甘薯却是要种的,否则自家今年除了麦子外就没其他收成了。 二人商议好,水志诚便开始去后山看麦地,有段时间没来,地里的青草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盖过麦苗去。于是这些天水志诚的任务就是拔草。 云舒每天一写完字待太阳出来,就带着小黄往后山跑。前几天才满是枯草秃树的后山,才几天没来,就变得一片嫩黄嫩黄。那草地远看密密实实全是嫩草,走进一看,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嫩芽儿而言,果然这景色就是种‘可远观不可亵玩也’的东西! 云舒见老爹一个人弯着腰在地里忙活,自己帮不上忙。陪他说说话解解闷或者出点儿声响让他跟着乐呵乐呵也好啊! 拔草那活儿看似简单,实际未必如此。云舒去试过几次,拔掉不少麦苗不说,把那垄地的泥土踩得死硬死硬,结果还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老爹心疼的抱起她一阵揉。自那次后,老爹就再也不让云舒进麦地碰麦苗了。后来李氏笑称: “舒舒啊,你那不是拔草,是在碾麦地!你那么一路过去啊,那麦地里肯定能让你碾出条小路来。”云舒又懊恼又羞愧,红着脸直往李氏怀里钻,却被春秀一把拎出来教训加数落一番! 老爹拔草那几天。云舒偶尔会去果树林看看。让她欣喜的是,果树苗顶端开始有新绿新绿的嫩芽出来,而且一天比一天发的多。亲眼看着树苗们抽发长叶并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云舒心想:恩,不枉我经常给你浇水施肥! 施肥?对了,这果树林自己经常来浇水是真的,施肥却极少,那点儿草木灰怎么够?不行。得让老爹帮着挑几担肥料来才行。她想了想,自家今天没有喂猪,茅坑里还有些牲畜粪,可那是要留着给种甘薯时用的,怕是均不出多少来。这么多小树苗肯定不够! 那怎么办?还有什么农肥么?云舒想来想去,对于制造农肥那事儿。自己肯定不行,先不说那东西又脏又恶心。关键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弄啊!只能从自己家里有的东西上打主意! 以前听说过那些坏掉的豆子什么的可以做农肥,可这里的农人吃都吃不饱,谁会舍得把自己辛苦种出来可以填肚子的粮食拿去做肥料?这个否决! 牲畜粪便,家里没猪,倒有一大堆鸡。云舒家的鸡圈是水志诚用四根木桩打底,然后用竹子编成的稀稀拉拉围栏形状的竹条垫底,下面的地上铺层厚厚的草木灰,粪便多了、灰湿了硬了就再铺一层。如此鸡拉出的粪便就直接掉进草木灰里,这样母鸡们住的干爽饲主又能搜集粪便做肥料。 云舒家的鹅圈跟鸡圈类似,不过离地只有一尺高。大鹅们太笨重,在陆地上时一般不飞,它们的家也不能安高了,就那一尺高还得搭块木板给它们造路了! 云舒想了想,看来只能用那混着鸡粪鹅粪的草木灰了,打定主意的云舒立刻跑去找水志诚,不由分说的将他拉到果树林边,水志诚一头雾水:“舒舒,你让我来看什么?” “看树!爹爹,你看这些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水志诚瞅来瞅去,手扶下巴皱眉道:“恩,好像比以前长大了点儿?树苗刚拿回来就你这么高,现在比我还高了!” 云舒看看,果然如此,长得真快!“爹爹,你看,树枝上发芽了哦,还长出好多新叶子哦!” “恩,是啊!舒舒啊,爹爹告诉你啊,现在已经开春了,开春后万物都要生长。”老爹蹲下身子,一边比手势一边耐心给她解释,“就像舒舒以前只有这么长,现在长到这么长了一样,小树们一开春也要发芽长叶儿,然后慢慢长大,明白了吗,舒舒!” 云舒心里直翻白眼,我当然明白,她不满的嘟起嘴:“爹爹,我是长高,不是长长!” “啊?呵呵,对啊对啊,舒舒是长高!一样一样,哈哈哈!” “爹爹啊,我看娘种菜,每次菜苗一发芽就挑肥去浇,咱们的小树苗要不要挑肥来浇啊?” “这个啊?”水志诚手扶下巴想了一会儿,“可是家里没肥了啊!” “有啊,爹爹,您上次不是说鸡圈下面那些灰也是肥料吗?” “那个…也是,好吧,今晚回家跟你娘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说?她没意见,爹爹就挑灰来施肥!”(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开窝问题 “那个…也是,好吧,今晚回家跟你娘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说?她没意见,爹爹就挑灰来埋肥!” 晚上,水志诚跟李氏提及此事,李氏想了想道:“今年咱们不种豆子,那灰倒用不了多少。只是,他爹啊,你又要拔草,又要开地种甘薯母藤子,我现在这样子又帮不了多少忙,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云舒闻言一惊,对啊,自己就只想着指挥老爹干活儿,忘了老爹也很忙啊!地里那么多活儿全得他一个人干,李氏挺着肚子偶尔还要下地种菜了,哪有时间来为自己忙活?云舒失望的皱起脸。 水志诚见云舒那模样,笑着摸摸她脑袋道:“她娘,放心,我忙得过来,这次麦地一拔完草,我就挑草灰去果树林子里埋。草灰不算重,一次能挑老多,果树林离咱们家又近,一刻钟就能走两个来回了,一天工夫就能干完!” 李氏看看云舒,见她皱巴巴的小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摇头嗔道:“唉,我不管你们爷俩怎么弄,反正啊,要再等两年那树苗还不结果子,咱们就把树苗全砍了当柴烧,那地全开出来种粮食!” 云舒闻言立刻不满的嘟起嘴拖着李氏衣袖直撒娇,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小树怎么能无缘无故砍了它们了?太浪费资源了吧?还不环保!就算不结果子也不能砍,坚决不能砍! 水志诚忙了四五天才把麦地里的青草拔完了,云舒见他白天一直弯着腰,每天晚上便主动跑去帮老爹按摩。云舒力气小,手劲小,自然不能用手。直接让老爹趴**,自己爬上去在他背上走来走去。 李氏先前还一直反对,一是怕摔着云舒,二是怕云舒不小心踩着水志诚的要害,不过见云舒踩了两次后没什么问题,双方玩得都很高兴,也就由着他们闹了! 第二天水志诚果然找出挑篮子,开始装草木灰。云舒昨晚早就把树苗埋肥的方法合计好了:埋肥肯定不能直接堆地面上。得挖两个浅坑,将草木灰倒进去,然后用土盖住,方法跟麦地埋肥一样,这样不仅有利于树根吸收养分,还能防止下雨天雨水冲走农肥。 那浅坑的位置也不是随便哪儿都行的,以前姑爷曾说过。最好离树干有个几尺的距离,挖下去能看到小树的细根即可。要注意的是挖坑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挖到小树的主根,如果主根被挖断,那小树要么存活不了,要么吸收不够养分。不容易结果! 云舒坐在大桌前仔细回想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带着小黄跟着挑肥的老爹上山去! 到了小树林,云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乖乖的站道一旁,她想先看看这里的人都是怎么种树的? 老爹将草灰先放在地边,然后到旁边一丛杂草里掏出把小锄头。那是李氏叫老爹放在那儿的,她说这一片都是咱们家的地。反正没别人来,咱们经常来干活儿,有时要用锄头,没有再回去拿的话就麻烦了!还不如就放一把在那儿,用起来也方便。 那里不仅藏有锄头。还有把柴刀,水志诚干完活儿天色还早的话。就会到附近砍两颗枯树拖回去当柴禾。 老爹提着锄头走到最边角的一颗小树边,用力一锄头挖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土窝;再几锄头下去,那土窝更大更深了!真是在干什么?挖水池么?! 云舒目瞪口呆的望着老爹忙活,待他挖完一个坑后才反应过来。她咚咚跑过去,趴在小坑边往里张望一番,坑里好多细细的小树根,全断了,掉进坑底,其中还夹杂着一根一指粗的黄色根茎,那不是主根是什么? 水志诚提着锄头走到旁边那颗小树面前站定,往手上噗噗就是两泡口水,然后举起锄头用力挖下去,他眼角见云舒蹲在树坑边,还不忘招呼道:“舒舒啊,一边儿去,小心别掉进坑里了,啊!” 云舒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第二颗小树的树窝就要成了!云舒大惊,跳起来:“爹爹,等等,等等,别挖了!” “怎么了?舒舒!” “爹爹,你给小树埋肥为什么要挖这么深啊?” “不挖深点儿树根怎么吸收得到养分?” “可是给麦苗埋肥时明明很浅的啊?” “麦苗这有这么高,根须那么短,当然只有那么浅了!这树这么高,树根那么深,自然要挖深些了!”水志诚一边比划着一边耐心给云舒解释,“哎呀,舒舒,你爹我可会种地了,相信你爹,准没错!快,一边玩去,要不今天这片树林还埋不完了!” 眼看老爹又要动手,云舒记得抓耳捞腮,怎么办?该怎么跟老爹解释? “爹爹,爹爹啊!不能那么挖!”云舒急着冲过去,差点儿被锄头棒子撞倒。水志诚赶紧停下动作,把她拉过来左看右看:“哎哟,舒舒啊,有没有撞着?痛不痛?来,给爹爹看看!” 云舒推开水志诚的手:“爹啊,不能那么挖!你那么挖小树都会死掉的?” “死掉?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看,小树的根须都被你挖断完了,没有根须,有肥它也吃不了啊!”云舒指着坑底的黄色主根。 水志诚疑惑的捡起那黄色主根,翻来覆去的看:“这是树根啊?我还以为是条大虫子了,哈哈,哈哈!”水志诚摸着脑袋憨笑道。 “虫子!”不会吧?云舒抽抽嘴角! “爹爹啊,我跟你说哦,给树苗埋肥开窝时不能挖得太深,不能挖断主根,深度最好刚刚看到主根即可;还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尽量少挖断细跟,埋肥后半天内一定要盖上土! 你看,这个窝不仅太深,离树干又太近,细跟断了这么多,主根也挖断了,这样就算埋再多肥也没用,说不定埋了肥小树吸收不了,还会被烧死了!” 水志诚老实的蹲在土窝边,一脸信服的直点头,还时不时掏出树根来看看,云舒一手叉腰,一手指来指去,那一脸懊恼的模样实在好笑! “噗嗤!”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说得正起劲的云舒回头一看,见是春秀,赶紧放下手,规规矩矩的背在身后,脸上笑眯眯道:“春秀姐姐,你怎么来了?” 春秀微笑着走过来,捏捏云舒鼻子:“好你个小丫头,连你爹都指挥起来了!” 水志诚站起来摸摸脑袋:“呵呵,舒舒就是聪明,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呵呵!” 春秀看看这父女二人,一个笑得灿烂,一个笑得憨厚!她心情愉悦的举举自己手中的水壶,“姑奶奶说,你们这趟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去,多半是在给小树开窝,她见你们早上水都没喝口就出门,怕你们口渴了喝生水,就让我将水壶提上来。这水壶就放这儿吧,下午干完活儿再拎回去!” 水志诚接过水壶道:“正好,我还真有些口渴了,谢谢春秀啊,你回去忙吧!” 春秀看看四周:“姑爷,这窝怎么开啊?要不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你从么种过庄稼的锄头都不会拿,怎么会开窝了!” “呵呵,没事儿,就让我试试吧!”春秀拎起小锄头一会儿握这头一会儿握那头,连手势如何都不知道,云舒乐得咯咯直笑: “春秀姐姐,等你学会拿锄头了,天都黑了!” 春秀脸上一红,嗔云舒一眼:“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才不是了,我不会拿是我身子小力气小,但我知道手怎么握,该握在哪儿,怎么挖,怎么开窝!对吧,爹爹?” “恩,是啊是啊,对了,舒舒,你怎么知道如何给树苗开窝了?” “呃!这个!”一时得意嘴巴忘了把门,云舒尴尬的直眨眼,她想了会儿,“是师傅告诉我的!” “师傅?你师傅不是大夫吗?怎么会种地?” “师傅不会种地会种药草啊!有的树可以入药,他也种的,当然知道怎么给小树埋肥了!” “哦?是这样吗?” “是,就是这样,肯定没错!”云舒无比坚定的点头。 春秀狐疑的看云舒两眼,水志诚倒无所谓,哈哈道:“安大夫真厉害,什么都懂,不愧是咱们家舒舒的师傅,哈哈!” 云舒打发走春秀才松口气,然后指挥水志诚按自己的要求给树苗开窝,有了安老头儿垫底,云舒底气也足了,指挥起来镇定自若。 水志诚开始那几个窝开得不好,不是太深就是太短,不是太近就是太远,结果都被云舒吵闹着埋了那坑重新再来! 水志诚果然是个种地的好手,连着开了十几个窝后,他似乎找到了窍门儿,原本五分钟也挖不好一个,现在一分钟就能搞定,挖得又好又合要求! 这活儿一上手就轻松了,接下来只需把草木灰均匀的倒树窝里,然后盖上土就行。云舒围着埋好肥的树苗转来转去,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她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一般的猪粪做农肥都是兑了不少水才浇下去的,就是怕肥料太肥烧了根苗,这小树是不是也该浇点儿水上去了? 云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老爹,老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果然一埋完肥就去旁边的小水池子挑水来浇上一些,然后再盖上土。 依此程序按部就班,父女俩在山上忙活了近两天才干完。(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贴聘礼 水志诚给小树们施肥浇水后,又忙着整理预留出来打算种甘薯母藤的几分地。那地是靠近山腰小水池的平地,方便取水看顾。 水志诚先用大锄头将泥土粗粗翻上一遍,那翻出来的泥土好大一坨一坨的,死硬死硬,像块砖头似的!云舒看老爹那么大力气的人翻完几分地都累得满头大汗,她一边送上毛巾一边问:“爹爹,为什么不等太阳把土晒干了再翻?那样不是省力些吗?” 水志诚一愣,呆呆的问:“为什么晒干了会省力?” 这个…,云舒正使劲想该如何解释,水志诚道:“舒舒啊,种甘薯母藤的泥土不能太干,干了地就不肥了,长出的母藤不好,以后分栽后长出的甘薯又小又瘦。就像你娘瘦,所以生下的你也瘦一样,明白吗?”云舒呵呵一乐,爹爹越来越用比喻了。 “土不肥不是可以浇粪埋灰吗?” “那个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 “这个…嘿嘿,你爹我想不出来,就是不一样,土地不够肥,怎么浇都没用,唉!你记住这道理就行了!”水志诚敷衍的笑笑,提起把小锄头又开始将那砖头一般的大土块浅浅的挖成小土块。 水志诚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那几分地整完,第二天就是开沟起垄,将整成平地的土掏成一垄一垄的,然后将在土垄挖出两排浅窝,再将做种的甘薯埋进去、盖上土,最后就是浇水施肥了! 云舒每天出了练字就是带着小黄往山上跑,时不时给老爹端茶送毛巾一番,把水志诚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一样。每天一干完活,洗了手就抱着云舒啪啪亲上两口。 最后一天,半下午时水志诚就将活儿全部干完了,他喜滋滋的带着云舒回家,进院时见小姑也在里面!云舒叫了声小姑扑上去,二人玩闹一番。 水志诚道:“小妹,有事啊?” “二哥真是的,人家才来一会儿。你就要赶人家走啊?我来看看二嫂不行啊?” “呵呵,不是,那你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正好尝尝春秀的手艺!” “春秀姐姐的手艺是比你妹子强,二哥,我是你亲妹妹还是春秀是你亲妹妹啊?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几人说笑一番,小姑才道明来意。汤氏、小姑和水志奇都见过姚姓一家,双方都很满意,当时就定下了亲事。其实他们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四月初八,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小姑来就是让水志诚后天把时间空出来。帮忙去送聘礼。 言谈间云舒顺便了解了一下这里的婚嫁风俗,这里并不像中国古代那么死板,非要一个一个步骤来。男女双方婚前见没见过无所谓,事实上大部分父母不放心媒婆说辞的,都会想办法先去见上一面才决定是否应诺;甚至连谁先提亲都无所谓。 只要有媒人,双方父母都愿意,然后合了八字、交换庚帖、定下日子、送上聘礼、最后迎娶过门即可。 李氏和水志诚、刘氏和水志奇婚前都是见过的,类似于现代的自由恋爱;刘氏那边还是女方先请媒婆来探的口风。 这次水志奇和姚冬玉。算起来还算传统,先是汤陈氏去见了姚冬玉,其后红媒婆有意撮合,男方合了八字,双方见了面又换了庚帖、定好日子。后天去送上聘礼,就等下月初八迎娶新人了。 水志诚算了算日子。明天是初五,后天是初六。正好有空,便应诺下来。 小姑一走后,李氏便让春秀关了院门,拉着水志诚进屋。云舒见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对春秀打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爬在门上听墙角。 春秀本想将云舒拉开,云舒挣开她,对她不停的打手势,她只好停下来,顺便跟云舒一起趴在门上听墙角。 李氏走到大木椅边慢慢的坐下,然后调整调整姿势,那肚子大起来就是不方便! “她娘,有事儿吗?” “他爹,你先坐下,咱们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水志诚坐到另一张大木椅上。 “三弟要娶媳妇,你就空着手去?” “这个…这个,不是要迎亲时才送吗?” 李氏嗔他一眼:“这份是这份,迎亲那份是迎亲那份;三弟是你亲弟弟,他娶媳妇下聘礼,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贴补些像话吗?” “呵呵,这个…她娘,你拿主意就是了!” “唉!上次三弟娶刘家慧时,咱们还没分家,我也怀着身子,给三弟只贴了一两银子做聘礼,娘还老不高兴,几天没给我蛋吃,还记得吗?” 水志诚一脸茫然,明显一无所知,他眨眨眼:“她娘,上次你也贴了?那时咱们没分家,钱财全归娘管,你用什么贴的?” 李氏转头狠狠的瞪着他:“你说了?” 水志诚尴尬的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脸上微红:“她娘,委屈你了!” “唉,算了,过去的就不提了,这次咱们贴多少好了?” “这个…她娘,就按上次的贴不就行了?” “你怎么行?上次没分家就贴一两,这次分家后还贴一两,你娘不恨死我才怪!” “不…不能吧!” 李氏也不解释,自顾自道:“上次三弟跟刘家慧和离跟咱们也有很大关系,这次三弟再娶,咱们不能没有表示,不知三两够不够?” “三两?她娘,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 李氏随口一句:“把地卖了不就有了?” “啊?她娘,不会吧!”水志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窜到李氏身边,撑着她肩一脸紧张道:“他娘,要不咱们想办法借借?或者我再进城多找几份工,总能挣回来的,那荒地可是咱们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不能卖啊!” “啊?卖什么?”脑中还在不停盘算的李氏清醒过来。 水志诚愣了一下:“你…你说要卖地!” “卖什么地?你听错了吧?”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坐回去,嘀咕道:“不卖就好,不卖就好!” 李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爹,跟你开玩笑了,咱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卖地啊!我合计过了,这次给三弟贴聘礼至少要三两银子,迎亲那天送东西加礼钱要一两银子,新人敬茶还得几百文,一共至少得五两银子! 咱们家上个月月底你拿回来五百文工钱,买米买菜、油盐酱醋等一下子就花了二三百文,我手里现在只剩两百文左右!” “那怎么办?差这么多!她娘,正好明天赶集,要不我去找方大嫂或安大夫借点儿?” “算了,方大嫂那儿,咱们家每次办喜事,人家都包个大红包,这些年又一直雇你干活,咱们家要是少了那份收入,日子不知多难熬了,怎么还好意思向她借? 安老大夫不是俗人,愿意教咱们舒舒识字还不收束脩,又雇你干活,咱们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好意思再去借钱?” “那…那…” “别这那的了,上次你被抓进牢里时,我只当了一支银簪,留着金簪就当给咱们留条后路。现在咱们一家平安,这金簪留着也没用了,就把它当了吧,换点儿钱救救急,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或是再打一根也行!” “可是…那是娘给你的…..” “娘给我本来就是给我救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戴得起金簪不成!”李氏从怀里掏出手帕,慢慢打开,一直剥到第三层,才露出保存完好的金簪。 李氏将金簪推到水志诚面前:“他爹,这簪子你明天拿去当了或卖了都行。这样,你先拿着它到金银器店估个价,然后再到当铺去问问,多问几家,哪家出价高就去哪家,对了!把云舒也带去,那丫头最会看人脸色,应该能帮些忙!” 水志诚低着头一脸沮丧,抖动几下嘴唇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李氏自然知道她想什么,又是一番安慰。 云舒见父母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家里最近一直很拮据,看桌上的饭菜就知道,现在的伙食比外婆他们在时差太多了。 娘都怀孕四五个月了,还跟着天天青菜萝卜的吃,以后又生个小萝卜头儿怎么办?现在她连最后一根保底的簪子都当了,以后家里再出事怎么办?云舒皱眉想了一会儿,又将自己的钱罐子在脑中搜寻一遍,觉得钱罐子里那些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先用什么了?玉佩?金簪?印信?虽然不知那印信管不管用,还是觉得先拿去试试的好。怎么试了?云舒在心里盘算一番,然后带着小黄跑后山将印信取了出来,小心的挂脖子上,藏好罐子才匆匆跑回去。 第二天,云舒早早起来,穿好衣服鞋袜,跟着水志诚出门。二人一进城门,云舒便道:“爹爹,你不是要当金簪吗?听小姨说还有个地方也收金簪,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哦?是当铺吗?”云舒摇头。 “是金银器店吗?”云舒再摇头:“爹,钱庄也收,还记得那次救您出来的常顺叔叔吗?他就是钱庄的人哦!还说我们要是有事可以去找他,他肯定能帮忙的!” “真的?” “真的,爹,咱们先去看看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卖金簪 水志诚心想那簪子反正是要当的,只要能得个好价钱,当哪儿都一样,便下定决心去问问。他一手抱着云舒,一手拎着扁担一路往县城中心去,遇到金银器店或当铺就会进去问问。 今天云舒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花棉袄,过年做的那件新棉袄被她不小心弄湿了,现在还没干透,只能穿这件凑合凑合,今天早上走得急,那对漂亮的带金线的珠花也没戴。水志诚要干活,肯定不能穿好衣服,他那一身麻布衣虽然干净,却有好几个补丁。 城里的伙计掌柜个个势利眼,见云舒父女这副打扮,一眼便认定这定是乡下哪家过不下去的,看他们那穷酸样儿,能有什么好东西?于是云舒父女顶着一路白眼出入金银铺子和当铺。 他们首先进了北大街上一间有些规模的金银器店,伙计脸色虽不好看,还是接待了二人。水志诚将金簪拿出来,伙计没惊讶也没多问,直接拿起来鉴定一番,给出结论:重二两三钱,成色不错,样式老旧,翻新需银一两,售卖值银十两。 水志诚听闻只有十两,皱了皱眉,他犹犹豫豫的想问可不可以加点儿?可话还没出口,伙计就不耐烦道:“就这个价钱,没的加!” 云舒一直紧盯着簪子,生怕他们使坏,偷梁换柱,幸好这金银店还有些规模,没干那龌龊事。水志诚抱着云舒垂头丧气的出来:“唉!舒舒啊,你娘说这簪子分量十足,成色又好,买的时候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卖应该能卖到十五两。差五两银子,怎么办啊?” 云舒无奈,人家做生意的,肯定要留足了赚头,那伙计态度强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了,算了,再看下家吧! “爹。前面有家当铺,咱们也去看看吧?” 那当铺就在金银器店斜对面,门上挂一匾额“德财当铺”,门口两个青衣伙计似乎刚吃过早饭,懒懒的坐在门口剔牙。 云舒父女刚到门口,右边那个流里流气的伙计站起来拦住他们:“喂,乡巴佬。要卖孩子青楼去,咱们这儿是当铺!不收孩子,长得漂亮也没用!” 水志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急剧的起伏,他黑着脸提起扁担指着那伙计:“你再说一遍!” “喲嗬!还是个硬汉子!有本事,你打啊。打啊!告诉你,小爷大舅哥是衙门当差的,你敢动本小爷一根毫毛试试,让你吃一辈子牢饭去!”那伙计双手叉腰张狂的叫骂着。 过往行人闻声围过来,水志诚气得直发抖,云舒赶紧抱着老爹的脖子安抚:“爹爹,不生气不生气,那是条大恶狗。专门乱咬人,咱们不跟畜牲生气!” “你说谁是畜牲?”那伙计像泼妇般跳过来几步。 “畜牲最爱问谁是畜牲!” “谁是畜牲?再说一遍!” 众人哄堂大笑,那伙计红了脸,双手叉腰大叫道:“好你个死丫头,连小爷都敢骂。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五子,五子。去,把我大舅哥叫过来!” “哎!好嘞!”另一伙计幸灾乐祸的跑开。 水志诚一手抱云舒一手提扁担;伙计双手叉腰。一脸不屑,二人站在当铺门口互相对峙。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没一会儿北大街便被堵住了! “让开让开,大清早的闹什么闹,让开让开!”人群外响起几人的叫嚷声。 云舒循声望去,周围人实在太多,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里面要看清外面更不容易。随着声音的慢慢接近,云舒越来越紧张,那伙计的大舅哥真是当差的?这里的官府衙门官差乌鸦一片黑,别真把老爹抓进去吧! 云舒有些着急,扯扯水志诚的衣服道:“爹爹,我们快走吧,方大娘和安夫子那里还有好多活儿等你干了!” 水志诚方才听那伙计说自己要卖女儿去青楼就恼怒难当,一时气急才会想动手揍人,现在火气过去,他也有些后悔! 对面的伙计见状更是气焰嚣张,双手抱胸一脸傲慢道:“怎么,乡巴佬,后悔了?跟你说,后悔也没用,你就等着去吃牢饭吧!” “哦?牛二,我们官府的大牢什么时候归你管了?”一阵很有气势的声音传来。云舒觉得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她扭头一看,顿时大喜! “叔叔、大强叔叔!”云舒高兴得在水志诚怀里一阵蹦跶,水志诚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看,见是几个身着官服腰配大刀的官差,吓了一跳,赶紧拍拍云舒:“舒舒,别乱叫!” 那领头的官差闻声看来,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上前几步:“哈哈,小~云~舒~,是吧?” “恩,恩!是我啊,大强叔叔,好久没见您了,舒舒好想你哦!”云舒主动伸出胳膊。 大强哈哈笑着伸手接过,抱着云舒垫了垫“哎哟,丫头,两年不见,长胖这么多,抱着好沉了!” “才不是了,人家是长大了,叔叔你老了才抱不动人家!”大强闻言哈哈大笑,后面两个衙役也围上来凑热闹,都是认识之人:陈军和冯标。这两小子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多了,还留了撮小胡子。 几个官差这个抱抱那个抱抱把云舒传来传去,甚是亲热。而方才张狂不已的伙计牛二见势不妙,偷偷溜回铺子里,待众人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他踪影。 大强听闻事情经过,拍拍水志诚肩膀道:“水家大哥,放心,那牛二就是个小泼皮,他再敢找事儿,你就报我大强的名号,包你无事!” 云舒父女辞别大强几人后,沿街又去了几家金银器店,有的态度好点儿,有的态度差些,但结果都差不多。那支金簪出价最高的只有十二两,再高一点点儿那些人都死活不同意! 水志诚一路垂头丧气,他们先到南区方大嫂那儿放了东西招呼一声,然后才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情去东区的顺通钱庄。 钱庄果然有钱,看人家这小楼,盖得多漂亮啊;再看进出之人,个个衣着华丽,要么穿金戴银。要么挺着大肚腩一身富态,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水志诚和云舒站在楼前仰着头微张着嘴仰望着高大的楼房发呆一阵,直到后面有人叫他们让道才反应过来。 水志诚抱着云舒慢慢走向钱庄大门,云舒能感觉到老爹全身肌肉僵硬,他一定很紧张吧?其实就算云舒自己,被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盯着,也不自觉的会紧张。 二人进了正门。见大堂中站着几个伙计,专门为客人引路答问的。水志诚走到其中一个伙计面前,“那个……” “客官,有什么…”伙计挂着习惯性的微笑,说着通用的礼貌用语转过头来,看到两个乡下模样的人。先是一愣,那脸上的微笑也随之一收,然后很不耐烦的吐口气,声音不善道:“有事吗?” “那个…小哥儿!” “有事快说,我还忙着了!” 云舒撇撇嘴,又是个势利眼,她伸手摸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印信,还在! 水志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小哥儿。你们这里收……” “叔叔,我爹跟常顺叔叔是朋友,常顺叔叔说有事就来这里找掌柜的!” “常顺?没这个人,你们走错地方了,出去出去!”那伙计不耐烦的要推他们。 “常顺叔叔、常顺叔叔!”云舒扯开嗓子对着大堂里面喊。我就不信这里没人知道常顺的。果然,他们才走几步。大堂里就匆匆跑出个人来,将那伙计训斥一顿。然后笑眯眯的让水志诚跟他走。 那人自称姜凡才,负责一楼大堂的,姜掌柜特地交代过,要是有人说认识常顺或来找常顺的就带去见他,其后又说了好一顿好话,让云舒父女见谅,不要跟那伙计一般见识云云。 云舒二人被带着左拐右拐,总算到了一间宽大敞亮的房间,他先敲门通报一声,得了回应后便示意二人进去,他自己则悄声的退了出去。 水志诚抱着云舒进门,一个中等身材留着撮小胡子的中年人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哎呀,水家兄弟,久仰大名,请坐请坐!” 水志诚一头雾水、满脸迷糊的望着那人,那人拉着水志诚坐下:“兄弟,敝姓姜,是顺通钱庄云雾城分号的掌柜,你叫我姜大哥就行了!你来有事吗?” “呃!有,那个…那个,姜…掌柜,我…我想当…当支金簪可以吗?” “当?”姜掌柜奇怪的看看水志诚又看看云舒,云舒对他直眨眼。 姜掌柜皱皱眉,然后微微一笑,“可以啊,把金簪给我看看吧!” 水志诚红着脸慢慢摸出金簪,将包裹的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递过去。姜掌柜接了金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眼角却时不时瞟向云舒,云舒会意,主动张开双臂:“姜伯伯,抱抱!” “呵呵,好,抱抱!”姜掌柜将金簪放桌上,过来抱起云舒。 云舒到了姜掌柜怀里,看看四周,指指里间桌子上的干果道:“姜伯伯,我要吃果果!” “云舒,别胡闹,快回来,到爹爹这儿来!”水志诚赶紧站起来要抱过云舒,姜掌柜侧身一让“呵呵,无妨无妨,水家兄弟坐,我带丫头去拿果果,一会儿就来啊!” 姜掌柜抱着云舒进了里间,笑道:“丫头,印信可带了?” “带了,姜伯伯,不要告诉我爹爹好吗?要不爹爹会生气的!” “哦?这样啊?….好吧!把印信给我看看!” 云舒从脖子里掏出印信摘下来递给他,姜掌柜接了印信,放下云舒,从抽屉里拿出个大账簿,仔细核对一番,然后抬头道:“丫头,取多少银子?” 云舒想了想:“五十两吧!不过姜伯伯,能不能把我爹的金簪寄存在您这儿,就说是那金簪卖的五十两银子可以吗?” 姜掌柜想了想道:“那金簪送我的?” 云舒皱皱鼻子:“姜伯伯,你那么有钱还会稀罕我一根金簪吗?那是我娘的东西,麻烦伯伯帮我收好哦,我以后还会来要的哦!” 姜掌柜哈哈大笑:“常顺说的没错,你这丫头就是个小贪财鬼!”云舒嘿嘿干笑两声。 一刻钟后,水志诚不可思议的怀揣着十两碎银和一张四十两的银票慢慢出门,到了街口突然问:“舒舒啊,姜掌柜不会弄错了吧?要不咱们把银票还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飞鸽传书 一刻钟后,水志诚不可思议的怀揣着十两碎银和一张四十两的银票慢慢出门,到了街口突然问:“舒舒啊,姜掌柜不会弄错了吧?要不咱们把银票还回去?” “爹爹,不会的,姜伯伯能管那么大的钱庄,不会算错的!” “可是…可是你娘不是说,那簪子买来时才二十五两吗?” 云舒皱眉看着自家那实诚的老爹,看来不找个合适的理由,他拿着钱也不会安心的了!云舒绞尽脑汁的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唉!对了,这主意不错! “爹爹啊,姜伯伯不是听常顺叔叔提起过我们吗?他一定也知道您在牢里帮王爷爷的事。您救了王爷爷,他想感谢您,直接给您钱又怕您不要,就收了金簪故意多给些钱。” 水志诚皱眉苦思半晌,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他抱着云舒转身就往钱庄去。云舒一头雾水,爹爹这是相通了还是没想通? 水志诚抱着云舒直往顺通钱庄里冲,可这次守门的伙计态度虽转好了,却死活不让他往里面去,方才那引路的姜凡才笑嘻嘻的迎上来:“水家兄弟,你还有事?” 水志诚掏出那四十两的银票就往姜凡才手里塞,姜凡才怎么也不收,最后几个伙计合伙将银票塞他怀里,又称要忙其他活儿,把水志诚打发了出去! 大堂几个伙计望着三步一回头的水志诚,嘀咕道:“这人脑子没毛病吧?给他钱他还不要,不要送我啊!” “胡说什么?小心被才大哥听到,赶你回家去!” 那人缩缩脖子,赶紧住了嘴。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姜凡才直到亲眼看见云舒父女走得不见人影,才匆匆往里院跑去。他直接进了姜掌柜的大书房: “叔叔,您猜的真准,那憨小子果然把银票送回来非要还给您,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挡出去了!” “恩,那丫头了?丫头什么反应?” “丫头?我们只顾着劝憨小子,没注意那丫头啊,叔叔。那丫头不过三四岁,你注意她干什么?” “你知道什么?那丫头以后可能就是你们的女主子了,知道吗?见了她客气点儿!” “啊?女主子?叔叔,她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那往家可是…”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别问东问西的!”姜掌柜停下手中的笔,将方才写好的纸张放在一旁晾干,然后转身拍拍姜凡才的肩膀道:“凡才啊。你还年轻,以后想有所发展就要看准势头,我是你亲叔叔,不会害你的!” 姜凡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人说了会儿话。待那纸的墨迹干透,姜掌柜拿起纸张折叠好后塞进一个小竹筒里。递给姜凡才:“去,二号鸽子,送往京城!” “京城?…”姜掌柜瞪他一眼,姜凡才立即住嘴。 “还有,放完鸽子后,去查查看,水家有何大事?为何急需用钱?查到后立刻报予我,去吧!”姜凡才恭敬的应诺一声拿着竹筒出了门。 与此同时。顺德钱庄后门被轻轻开了一条缝儿,一颗脑袋贼兮兮的伸出来看了看立刻缩回去,过一会儿又伸出来看看,待确认巷中无人,那人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院门。 看他衣着服饰。正是顺德钱庄统一的伙计服,那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巷子。一转弯,就飞快的向西区跑去。一直冲进西区惠众书斋门口。 半晌后那人被热情的小二送到门口,他走几步看看四周,然后飞快的窜进旁边一条隐秘的小巷,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用牙咬咬,嘎嘣一声。那人放了心,将银子贴身藏好,然后一边搓手一边喜滋滋的出了巷子往东区去。 惠众书斋内,卫明拿起刚写好的纸条,吹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将其折好,塞进一竹筒中,走到后院,抓出一只鸽子,将竹筒绑它脚上,然后往上一扔,鸽子便扑腾几下飞了出去! 卫明望着飞远的鸽子嘀咕:“少爷真是的,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还要留意什么水家!我看那家人挺老实的,不知道少爷想干嘛?真是搞不懂!”卫明擦擦手、摇头晃脑的回屋去。 晚上水志诚回到家中,将那十两碎银掏出来给李氏,李氏皱眉道:“只卖了十两吗?唉!差不多吧,商人重利轻义,没赚头的生意他们肯定不做,罢了罢了,十两就十两吧!” 水志诚又将那四十两的银票递过去,李氏狐疑的看他一眼,随意打开银票瞄了一眼便要将银票放下。放到一半手突然停住,她举到眼前仔细查看半晌,才惊讶的微张嘴望向水志诚:“他爹,这…哪儿来的?”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卖簪子得的!” “怎么可能?那簪子再值钱也值不了五十两啊!你别……” 水志诚赶紧摆手:“不不,她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个…其实是顺通钱庄的姜掌柜给的!” “顺通钱庄?你们卖簪子怎么卖到钱庄去了?” “这个…”水志诚将白天的经过讲了一遍,顺便也将可能是掌柜故意给的谢礼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那…你就这么收了?怎么没退回去?” “我…我退了啊,可是…明明刚刚才见了掌柜,一出门再进去伙计们死活不让我进,硬说掌柜有要事要办,不便见我们,所以……” 李氏低头想了半晌,又将云舒拉过来问一遍,云舒与水志诚的说辞基本相同,李氏斟酌半晌,“那这银票咱们先留着吧,暂时不用就是了,以后找个机会还给姜掌柜去!” “娘,姜伯伯给咱们了,为什么不用,顺通钱庄那么大,肯定很有钱,一定不会在意这点儿的!” “舒舒啊,你还小,不懂这些。上次咱们虽帮了王老伯,可他也帮了咱们不少啊,要说报答早就报答完了。这银票不管他接不接,咱们都要送回去,这是做人的本份!”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老爹实诚,莫非娘亲也沾染上了那习气?古人的品性实在让人敬佩,赞一个! 有了银两好办事,第二天一大早,水志诚便穿得崭新崭新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然后带着李氏准备的东西去汤氏家,云舒顺便也跟着过去凑凑热闹。 当水志诚将三两银子交到汤氏手里时,汤氏脸上僵了僵,显然还是有些不高兴。不会吧!三两银子还嫌少?这可是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了! 云舒不满的直皱鼻子,她扯扯站在一旁的水云秋的袖子,小声问:“秋姐姐,你们家贴了多少钱?” “什么钱?” 云舒皱眉望着她也不解释,水云秋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小声道:“我们家没钱了,上次爹爹丢了差事儿,娘亲病了一场,家里的钱全都花光了,昨晚听娘说这次只贴一两!” 一两!那自家贴了三两,汤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云舒想了想,对了,上次大伯出事,自家只出了五百文,这次却出三两,汤氏一定以为上次自家故意藏着掖着的吧!唉,昨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了?这不是吃了亏还不讨好吗?不划算啊不划算! 大姑和二姑昨天下午就来了,帮着整理下聘礼的箱笼,农家自然比不得大户人家,动不动就几十台上百台的聘礼。农家下聘礼的东西每样都有点儿就够了,家里有的多装点儿,没有的意思意思。 云舒凑上去偷看过箱笼,里面除了衣服布料、碗筷用具,还有不少日常生活用品。汤氏几人装聘礼时,如果装紧实些四个箱笼就够,可四这个数字实在不吉利,要么弄个六要么来个八? 结果汤氏又添了些东西,拆拆分分弄成了八台,由大伯和水志诚带着请来的十几个人将东西抬到大道上,再用或租或借来的几辆牛车拉着去。 一行人先到县城接了红媒婆,然后才一起往安乐镇去。安乐镇离县城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幸好有直通镇上的大道,有牛车做助力众人也不会太累。 云舒站在院门前看着老爹一行人走远,心里惋惜万分,这么热闹的事儿自己不能去,太可惜了!真想早点儿看看那个让汤氏都赞誉有加的姚冬玉到底是何模样? 她惋惜的叹口气,水云秋道:“云舒,你方才就问我,还没说你家贴了多少钱了?” “我家?”云舒想了想,要不要说实话了?说不知道,水云秋肯定不信,说实话,水云秋回去跟他爹说了,岂不是更不高兴! 云舒吸吸鼻子,“呵呵,我们家也差不多拉!秋姐姐,你们家再不好总有几亩水田,我们家连水田都没有,粮食还得买了。这次贴聘礼可把我娘愁死了,她念叨了一晚上,今年的粮食拿什么买哦!” 水云秋想想也是,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她拍拍云舒肩膀安慰道:“别急,你爹不是经常进城干活儿么?收粮食还有几个月了,到时候就有钱了!” 云舒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又与水云秋聊了几句。据水云秋讲:大伯自上次丢了差事就一直在家种地,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太说话,比以前更可怕了,脾气也更大了;水云波被学堂赶回来后,大伯重新去找了几个学堂,人家都不收,现在留在家里游手好闲;周氏成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一家日子都不好过! 末了,水云秋愁眉苦脸道:“我爹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差事啊?唉!”(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姚冬玉 ****感谢“xinyutt”的粉红票票***** 去送聘礼的水志诚直到戌时末亥时初才打着火把回来,一直坐在厨房里聊天的李氏、云舒和春秀一听声音就立刻迎了出去。 水志诚进院门时,身后还牵着头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的大牛:“春秀啊,调点儿米糠给老牛,这牛是借人家的,今天可把它累坏了!” 春秀答应一声匆匆跑开,水志诚栓好牛,站在院中拍拍身上的灰土,才进到屋里:“她娘,还有吃的么?饿死我了!” “有啊有啊,锅里蒸着了,姑奶奶,您坐着,我来吧!”春秀抢先回答并手脚麻利的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水志诚拿起筷子就大朵快颐起来。 李氏坐在一旁嘀咕:“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噎着了!” 待水志诚吃得差不多了,李氏道:“他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道路远,怎么不早点儿动身?” “唉!我也想啊,可舅母非要留我们喝酒,一喝就到了这个时辰!” “舅母也去了?” “是啊,咱们中午到时,舅母就站在镇口等着了!” “那见过咱们未来的三弟妹了吗?”一提这个问题,云舒和春秀都静下来,一脸认真的望着水志诚。云舒对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姚冬玉,早就好奇不已了! “恩,见过了!” “怎样?”李氏不自觉的伸长脖子往前靠了靠。 水志诚环视一圈,见三个女人都伸长脖子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他哈哈一笑:“你们怎么对她那么感兴趣?” “别东拉西扯的,快说快说啊!”李氏拍他胳膊两下。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从哪儿说起啊!” 李氏想了想:“恩,先说给人印象如何吧。你觉得她性格怎样?” “性格?挺好的啊,大方随和,一直满脸带笑!” “是吗?相貌如何?” “相貌?”水志诚想了半天也没给出答案,云舒扯扯老爹衣袖:“爹爹,婶婶漂亮么?” “漂亮啊?漂亮吧!”李氏脸色不太好看。 “多漂亮?比起…”云舒环视一周,见李氏脸色不好,本想说比起娘亲的,立刻改口道:“比起小姨如何?” “你小姨啊?差不多吧!你小姨会打扮些。姚家妹子不太打扮!” “姚家妹子,才去半天,就妹子妹子的了!”李氏皱着脸嘀咕道。 云舒闻言扑哧一笑,娘吃醋了!水志诚赶紧解释:“不是的,她娘,那个…她叫我二哥,人家还没过门。我总不能叫她弟媳妇吧?” 李氏撇撇嘴将头偏向一边,水志诚还要解释,云舒拉拉他袖子道:“爹爹,新婶婶凶不凶?会不会骂人?” “不会啊,看她一直笑着,没说过脏话啊!” “没说脏话就不骂人啊?”李氏嘀咕一句。 云舒对老爹眨眨眼偷笑两声又问:“新婶婶勤快吗?” “勤快?勤快啊。很勤快!他们家院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听说全是她一个人收拾的!” “怎么会?她娘不干活吗?” “她娘?她娘好像一直在跟别人聊天说笑!” 啊?看来新婶婶她娘不怎么样啊!“新婶婶他爹了?好不好?” “他爹?好像一直在喝酒,我们去时他就在喝,走时还在喝!” “怎么会?”这次连李氏都惊讶了,这家人…太不正常了! “那她弟弟了?” “他弟弟好像就我们进门时见过一面,后来就不见人影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舒、李氏和春秀都发现了异状!李氏沉吟半晌道:“这家子有点儿奇怪啊!他爹,姚家一家子都闲着。酒席是谁办的?” “这个…没注意,可能是请人办的吧,她娘,有什么奇怪的?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啊!” 李氏抿嘴嗔他一眼,几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回屋睡觉。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四月初七这天,汤氏院子到处挂满红布。门口还挑起了两个大红灯笼,上午小姑给大伯和云舒家也拿了些红布来挂上。说是沾沾喜气。 老爹早上一吃过饭就匆匆过去帮忙;李氏怀孕七个多月,肚子已经很大了,肯定帮不了忙,春秀本来就是来帮李氏的,自然没有丢了她去帮忙的道理;云舒看外面热闹,字也不练了,吃了饭就带着小黄往汤氏院子跑。 云舒进院时,院子里人来人往,汤氏和大姑正忙着指挥众人打扫院子、挂红布、摆放东西、布置喜堂、布置新房等等。小孩子们要么被赶到院角、要么被赶到院外,他们一接近喜堂或新房都立刻会被训斥一顿赶出去! 云舒本想趁乱去参观参观新房和喜堂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算了,明天来也是一样,明天还能见到新婶婶,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云舒带着满心期待喜滋滋的跑回家。 第二天,云舒早早起床,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鞋袜头花都找了出来,让春秀帮自己从头到尾打整一番,待准备完毕后才蹦蹦跳跳的跑出去。 听说这次叔叔娶姚冬玉,因为路途太远,不可能一直用轿子抬,汤氏一咬牙一跺脚,花二两银子租了辆旧马车装饰装饰赶去接新人了。李氏得知时脸色很不好看,云舒对那姚冬玉更是好奇,能得汤氏如此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另外,能通行马车的大道离汤氏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这段距离汤氏又雇了顶小轿将姚冬玉抬到门口。再加上迎亲队伍的喜钱、路上众人讨要的喜钱,还有酒席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可能要个十两银子左右! 真够贵的!有的人家办得简单的,娶个媳妇一趟走下来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看来汤氏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云舒对中间的仪式并不太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姚冬玉其人。 众人等啊等,直到午时,大道上才传来喜气洋洋的唢呐声,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人们起哄的哄闹声。 云舒跟着队伍看媒婆将新娘背进门、拜堂送入洞房,然后跟着众人冲进洞房去看水志奇挑盖头。在众人的起哄中,这两年一直表情呆滞的水志奇总算红了脸,他轻轻挑起姚冬玉的盖头,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集中到新娘子脸上。 盖头一挑开,便是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原本闹哄哄的屋内瞬间也安静下来。云舒顺势看去,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倒抽一口气! 好…好…好…,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云舒将脑中的词搜寻一遍,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这位新婶婶说她漂亮,其实也只算是标致而已;说她大方,却又是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说她出众,可一时又找不到她哪里出众! 总结起来,这位新婶婶是位美人,不算大美人,却气质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似乎被她看上一眼,自己全身都能舒泰好久,若是她能对你微微一笑,那简直就是你人生一大幸事! 云舒正想着,那新婶婶果然微微翘起嘴角,对着水志奇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向众人,目光一一扫过。 首先反应过来的红媒婆,赶紧咳嗽两声,挥着手帕说些调动气氛的吉利话,然后继续仪式内容! 屋里渐渐又热闹起来,男人们兴奋的起哄,女人们眼睛或羡慕或嫉妒或赞赏或友好的盯着姚冬玉,嘴里时不时说几句吉利话,却还不忘抽空与旁边人小声嘀咕评价几句! 云舒一直留意着姚冬玉的一举一动,众目睽睽之下,她脸蛋虽略有些发红,却举止大方、应对得体,就像早就训练过似的。 哦!对了,这步骤事先确实要训练几次,不过能像她这样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落落大方的实在少有。这姚冬玉果然不是俗人,云舒觉得训练有素的大家闺秀们也未必能做到她这么好吧?难怪汤氏对她那么满意! 可是如此出色的姑娘怎么会嫁到这样的农家来了?待仪式完毕,男人们拥着水志奇出门,女人们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可不管问什么问题,姚冬玉都微笑以对,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一笑带过! 云舒缩在床边静静的望着这位新婶婶,一直等到众妇人散去,姚冬玉微笑着对云舒伸出手:“你就是云舒吧?来,过来给我看看!” 云舒乖巧的走到她身边,抬头目光闪闪的望着她。她摸摸云舒脑袋,笑道:“听舅母说你这丫头最是机灵,原本以为她是说笑,没想到真的如此!云舒,咱们认识一下吧,你叫我三婶,我叫你云舒好不好?” “三婶!”云舒上道的甜甜的叫一句,姚冬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塞云舒手里,云舒立刻被上面精致的绣样吸引了!她翻到背面,上面居然还有个小小的舒字。 “三婶,是你绣的吗?” “是啊,云舒要是喜欢,三婶以后还做给你,跟我学也成!” “三婶,你为什么要嫁给三叔?” “为什么不嫁了?” “她是农夫!” 姚冬玉闻言愣了一下,她举起手看看,只见那手指白嫩如细葱,纤瘦软和,一看就不是种地的手。姚冬玉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这就是命!”(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新媳妇 ****感谢“绯夏”、“独孤俏”童鞋的粉红票票!**** 姚冬玉闻言愣了一下,她举起手看看,只见那手指白嫩如细葱,纤瘦软和,一看就不是种地的手。姚冬玉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这就是命!” 命?为什么这么说?之后云舒试探着问了不少问题,都被姚冬玉轻轻敷衍了过去。不过云舒对她却无丝毫反感,反而觉得这位婶婶真的很不错,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说话总是轻言细语不紧不慢,动作总是那么优雅流畅,同为女人的云舒不禁有些羡慕,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如此优雅的女子了?或者她天生如此? 云舒一直跟姚冬玉聊天,连饭都舍不得出去吃,直到傍晚,春秀敲门进来。 “云舒小姐,天快黑了,姑奶奶让我来接你!” 正在说话的二人同时回头看去,云舒笑着喊了声春秀姐姐,姚冬玉见之原本微笑的脸上突然一滞,她微张着嘴惊讶的望着春秀。云舒发现异状,看看春秀又看看姚冬玉,春秀一脸好奇的盯着姚冬玉瞧,姚冬玉却脸色有些发白。 云舒拉着姚冬玉的袖子扯扯:“婶婶、婶婶,您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姚冬玉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她静默片刻,望向春秀道:“你…叫春秀!” 春秀微笑着上前行一礼道:“拜见三奶奶!” 姚冬玉赶紧伸手去扶:“不用客气,我不是什么奶奶,你叫我…玉姐姐吧!” 春秀略带惊讶的尴尬道:“使不得,我只是个丫鬟而已,您是云舒小姐的婶婶。我怎么敢乱称呼了!” 姚冬玉皱眉犹豫片刻后道:“你…还有亲人吗?” “亲人?”一提这个问题,春秀脸上一僵,低下头去不说话。 “怎么?你的亲人……”姚冬玉站起来要去碰春秀,春秀侧身避过,白着脸对云舒道:“云舒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姑奶奶等急了!” 云舒见春秀这副模样,不敢多待。立刻站起来告辞姚冬玉跟着春秀出了门。 春秀牵着云舒静静的往家去,她的手冰冷僵硬,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快到家门口时,云舒拉住春秀站定,春秀僵硬的回头看她。云舒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蹲下,然后上前抱着她的脖子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春秀姐姐不难过,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春秀慢慢重复一遍。半晌后云舒放开她,摸摸春秀的脸:“春秀姐姐,好些了吗?” 春秀微微动动嘴角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你,云舒!” “不谢,春秀姐姐。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二人手拉手慢慢的进院子去。 汤氏院子那边一直闹腾到深更半夜才安静下来,云舒没兴趣去闹洞房,只一直跟在春秀身后。李氏也发现春秀不对劲,偷偷问云舒怎么回事,云舒只说春秀太累,明天就好了。 李氏信以为真,立刻将春秀拉去亲手给她洗了脸。然后将她摁在**,一边轻拍一边低唱催眠曲哄她睡觉。春秀睡着时脸上是挂着笑的,可云舒半夜迷迷糊糊间却总觉得床铺有些微微颤抖、还伴随着某人低低的抽泣声! 第二天天刚亮云舒就醒了,她跟春秀一起穿衣起床,然后便一溜烟儿的跑到汤氏院子去探查情况。听说今天新媳妇要给父母长辈敬茶、给晚辈侄子们红包。云舒一是对红包感兴趣,二是对新媳妇感兴趣。 她到汤氏家院子时。院门还没开,云舒轻敲了几下。院内便有脚步声,然后吱嘎一声院门被打开。云舒习惯性的叫了声小姑,却引得来一声清脆的咯咯笑声,她抬头一看,居然不是小姑而是新婶婶姚氏! 云舒惊讶的一呆,然后笑嘻嘻的叫道:“三婶早!” “云舒早,进来吧!”姚氏摸摸云舒脑袋,放云舒进来,然后轻掩院门。 云舒环视一周,院子里满地碎纸屑、干果壳、啃完的剩骨头,显然是昨晚那群客人们的杰作。姚氏走过去捡起扫到一半放在地上的扫帚继续扫院子,小姑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咚咚跑出来:“三嫂,谁啊?大清早的!” “小姑早!” “哎呀,是你个鬼丫头,你不是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吗?这么早来干嘛?哈!我知道了,一定是想向三嫂讨喜钱吧?现在还没到时候了,等三嫂给长辈们敬了茶才有哦!”小姑一边说一边揉云舒脑袋。 云舒挥舞着手哇哇大叫:“不要动人家头发、不要动人家花花!” “嘘!你们两个小声点儿,娘和相公还在睡觉了!”姚氏微笑着轻声道。 小姑和云舒缩缩脖子,互相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姑拉着云舒进了厨房。厨房里案桌上摆满了昨天的剩菜剩汤,灶上熬粥的锅盖被冲得扑腾扑腾直响,小姑揭开锅盖,一笼白色雾气顿时冒出来,迷了小姑的眼睛!小姑赶紧偏开头,拿起旁边的大勺一阵搅动。 “小姑,你这么早就快做好饭了呀?” “呵呵,不是我做的,是三嫂生火煮上的,我才刚洗漱完了!” “是吗?小姑,三婶可比你勤快多了!” “是啊,唉!我总算可以松口气、偷偷懒了!” “偷懒可不行,小妹啊,院子扫得差不多了,来,跟我一起把渣子装出去倒了!”姚氏笑眯眯的站在厨房门口。 “哎,好嘞!三嫂,我一个人去就行,来,您休息一下,顺便看着火!”小姑放下勺子,将姚氏拉过来摁坐在灶门前的凳子上,然后咚咚的跑出去。 “小妹啊,慢点儿走路,别摔着了!”姚氏对着小姑的背影不紧不慢道。 “哎!好嘞。不会摔着,放心!” 姚氏微微笑笑,站起来将栓好围腰,又开始刷炒菜锅,然后将昨晚的剩汤剩菜叠一叠,挑了几样出来准备热上。 云舒一直在观察姚氏,别看她长得文文弱弱,干活的动作却干净利落却又轻柔飘然。唉!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何刷锅炒菜都能优雅得让人眼前一亮了? 云舒一边看姚氏做饭做菜,一边跟他们说话,直到春秀来接云舒,姚氏目光闪闪的望着春秀,春秀却无丝毫反应,笑嘻嘻的跟几人打了招呼,然后拉着云舒离开。 早饭后云舒又要往汤氏家跑。却被水志诚拉住,说要等辰时末再去。 “为什么?三婶不是早就起来了么?”云舒一头雾水。 李氏瞪水志诚一眼道:“你奶奶有个坏毛病,新媳妇进门,她就非得睡到辰时末才起,然后还要新媳妇给她洗脸梳头穿衣穿鞋,伺候她吃完饭再敬茶。咱们晚点儿去。给你三婶留点儿吃饭的时间!” 水志诚尴尬的傻笑着摸摸脑袋不答话!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汤氏一个乡下老婆子也要这么立威!看李氏的表情,显然她对此是感触极深的!云舒抽抽嘴角,不会吧!以后我还要嫁人了,也这么折腾一番怎么受得了? “娘,每天早上都要这样吗?” “不一定吧,生病了可以不去!” “那刘婶婶怎么没有?” “不知道,听说以前你大伯娘也被折腾过半个月。我是一直站到怀了你才有空歇息一下的!” 云舒闻言立马垮下脸,气鼓鼓的对水志诚道:“爹爹坏!” 水志诚一头雾水的望着云舒,明明是娘要立威,为什么是我坏?呃,当然不能说娘坏。还是说我坏的好,他立刻讨好的笑道:“舒舒说的对。爹爹坏,爹爹是个大坏蛋。来,打爹爹几下出出气吧!” 云舒一家一直等到巳时中刻,太阳都挂上半空了,小姑才匆匆跑过来请云舒一家。李氏道:“小妹,三弟妹吃过饭了吧?” 小姑愣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尴尬的点头:“恩,吃过了,大哥大嫂都去了好一阵了,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也到了有一会儿了,二哥二嫂,快点儿吧,娘都等得有些生气了!” 水志诚闻言立刻站起来就要冲出去,李氏却扶着春秀的手慢慢站起来,不紧不慢的笑道:“小妹,你先过去吧,我肚子不方便,晚上没睡好,自然起得晚,相信娘不会怪罪的!”说完对她眨眨眼。 小姑立刻会意,笑着点点头,“那二嫂,您慢着点,我先过去说一声!” 云舒一家慢悠悠的到堂屋时,屋子里坐满了人,汤氏大姑二姑和周氏见李氏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很是火大。可李氏一直面带微笑,不管他们说什么都称自己肚子大了不方便,精神也不好,相信各位长辈不会跟自己的孙子侄子过不去,众人碰了软钉子只好住口。 接下来姚氏开始敬茶,第一个自然是汤氏。汤氏板着脸嘀嘀咕咕训诫了半天,姚氏一直微笑着跪在地上,汤氏说什么她都微笑着点头应诺。 即便说她娘家不好她也不反对,末了汤氏又开始板着手指头计算这次亲事的花费,姚氏听她开个头就立刻主动将自己的嫁妆送上,还惭愧嫁妆太少。 过程中姚氏一直恭敬的跪着,半低着头,嘴角微微翘起,从来没有一点点儿不悦的表情。连一旁的水志奇都有些受不住了,开始晃动身体转移重心,姚氏却像座雕塑般纹丝不动! 屋中众人把这情景看得清楚,没一个不佩服的,连刻薄的二姑脸上都露出了赞赏之色!汤氏和大姑对个眼色,纷纷点头;周氏见这姚氏一脸文静说话清晰文理分明,定是个肚里有墨水的,更是喜欢;李氏夫妻本就心善,自然不会与她难过。 于是这新媳妇茶,姚氏在汤氏面前足足跪了两刻钟有余,汤氏才给了红包。接下来的兄弟妯娌、姐姐姐夫的拜见就容易多了,这么一大群人五分钟不到就拜完了。 其后姚氏还给每位侄子侄女发了个精致的荷包,里面几枚铜钱。女孩们立刻被荷包上精致的绣样吸引,男孩们被那大气的样式吸引,纷纷对这位婶婶赞誉有加。一圈下来,这一大家子几乎就没有不喜欢这位三婶的!(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开花了 ****感谢“书友110523061042372”、“飘落涟漪”的粉红票票!**** 汤氏家多了个贤惠的婶婶果然不一样,院子更干净了,更有人气儿了,众人脸上的笑意更多了。 其实,变化最明显的还是叔叔水志奇,经云舒的观察,以前总是少言寡语、死气沉沉、邋邋遢遢板着脸的叔叔,第二天出门那身上的衣服就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干干净净,脸上虽无笑却表情柔和!这样的叔叔仔细看还是很有些小帅了! 叔叔依然每天出门干活,每次出门前,姚氏都会叫住他,上前给他整整衣服,叮咛嘱咐一番然后递上个小布包。那小包分两层,一层放装凉开水的竹筒,一层放姚氏准备的干粮,这是姚氏自己亲手缝制的,侧面还绣有两株腊梅,不仅结实耐用,还赏心悦目! 叔叔第一次见那布包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姚氏几句话就把他说的服服帖帖,中午回来时叔叔嘴角微微翘起,下午出门前专门站门口等着拎布包。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那布包不仅没让他丢脸,反而引来一系列的羡慕嫉妒加赞赏。早上水志奇拎着那布包没走多远便引起人们的注意,女人们一脸赞赏的摸着那腊梅翻来覆去的看,当得知是他媳妇姚氏之作,男人们顿时羡慕不已,女人们自然妒忌不已。 如此这般,没几天村里就传遍了姚氏的贤惠,人们一见水志奇就打趣他并称赞姚氏一番。水志奇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多,不再一回家就关进屋子,而是跟在姚氏身边。姚氏一干什么,他立刻冲上去帮忙。 为此小姑经常笑嘻嘻的打趣他,他也不在意,只是一笑而过继续围着姚氏转。如此那院子里总算多了些和乐的笑声,连带着汤氏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平时见人不再板着脸,见云舒去玩、偶尔还会主动抓些糖果干果什么的给云舒磨牙! 云舒自己也挺喜欢这个新婶婶的,或许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如此柔和淡雅的人吧?于是她每次从汤氏院子回来都会跟李氏报告一番。李氏微笑着直点头,春秀则皱着眉若有所思。 云舒曾几次邀春秀一起去玩,春秀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而姚氏每有好东西,送云舒时必定也会给春秀准备一份儿,让云舒带回来,这让云舒心生狐疑,却又找不到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春秀讨喜而已?云舒想不明白,只好暂时放下。 四月底,老爹去后山看麦苗抽穗情况,顺便看看甘薯种有没有发芽?可才去没一会而,他就喜滋滋的冲回来,一进院门就大喊:“舒舒、舒舒。在哪儿了?快出来,爹爹告诉你个好消息!” 正在屋里整理纸墨笔砚的云舒闻声好奇的探出头去,见老爹正站在院中东张西望,李氏问:“他爹,什么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 “哎呀,好事儿、好事儿啊!咱们后山中的果树开花了,开了好多花,白白的一片。好看得很了!” “真的?”云舒丢了东西冲出去,拉着老爹的袖子激动得直蹦跳:“爹爹,果树开花了!真的吗?” “真的真的!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啊!”水志诚一把抱起云舒就往院外去。 “好啊,好啊。爹爹快点儿,快啊。跑上去!” 水志诚果然抱着云舒飞奔起来,父女俩满脸欣喜、嘻嘻哈哈的往后山冲。李氏大着肚子坐在躺椅上一时起不来,她着急的对着院门大喊:“哎呀,他爹、舒舒,别跑,别跑啊,早上有露水,地上滑,小心些!” 待李氏喊完,那嬉闹声早已跑远,根本没人回答她!李氏无奈的叹口气,嘀咕道:“这两个家伙,一个呆头呆脑、一个聪明过头,发起疯来一模一样!” “姑奶奶,果树开花为什么那么高兴?不就是多几个果子吃么?”春秀一头雾水。 “呵呵,他们爷俩就是对人来疯,别管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去忙吧!” 水志诚抱着云舒一口气冲上一半,总算跑不动了,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从老爹身上跳下来,抬头望去,那斜坡地周围种的一圈果树长得郁郁葱葱,只有一两株开了几朵白花,尽管如此,云舒还是异常兴奋,高兴的大叫:“看,爹爹,开花了,白花花!” 老爹扶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答:“是…是啊,上面…上面更多!” 上面?云舒抬头往那片果树林望去,虽有其他杂草树木遮挡,仔细看真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花!云舒更是高兴,一边蹦跳一边拍手:“太好了,开花了,太好了!有果子了!” 水志诚揉揉她脑袋:“傻丫头,谁告诉你开花了就有果子的?” “师傅说的!”云舒想也不想,直接推到安老头儿身上,连娘都会信,爹更会信了! 待水志诚休息够了,又抱起云舒往上走,这次云舒强烈要求爹爹慢慢走,一是怕累着他,而是可以一路看清白花。 云舒数了一下,种在斜坡地边的果树一共三十颗,主要是些不好辨认种类的小树,开花一共只有五颗。这里离水池远点儿,不好浇水,上次施肥的时候因为混鸡粪的草木灰不太够,只草草对付了一下,没平地树林上的管理得尽心。 云舒心里合计了一下,三十颗有五颗开花,虽然只是些稀稀拉拉瘦不拉几的小白花,总比没有好吧?按这个比例算下来,上面半山腰平地的果树林里六十颗就至少有十颗开花了?恩,不错,这书才种下三四年,能长这么大还开了花,本身就是奇迹了!就看它们会结出什么果子? 老爹道:“舒舒啊,待会儿被高兴坏了,上面开花的更多哦!” 更多!是吗?云舒一脸期待,待他们慢慢走上平地。转过挡路的大石头,眼前豁然开朗,云舒惊讶的张大嘴,然后挣开水志诚,像只快乐的小鸟儿般向果树林冲去。 哇!好多花,好多好多花!白茫茫的一片,真好看!云舒乐得冲上去抱着小树直摇晃,上面的白花扑簌簌的掉下来。落在她脸上头上,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舒舒,别摇了、别摇了,再摇花花就要掉光了!”水志诚看似着急其实玩笑的喊着。 云舒才不管他,这颗摇完又嬉笑着往另一颗跑去,自己这小身板能有多少力气?虽然小树们也很小,但摇几下就能掉下来的花朵迟早都会掉的。结了果子也挂不稳,还不如早点摇掉算了! 这个可不是她自己瞎编的,这是有理有据的,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相关报道。不过据说要不要摇落花朵还有些条件,具体是什么她想不起来,管它了。摇了再说! 云舒玩得不亦乐乎,水志诚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高兴,没想到一玩起来就没完没了!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从这颗树跑到那颗树,嘻嘻哈哈的摇几下,又跑下棵继续。 水志诚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一头雾水的皱眉道:“舒舒啊,你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爹爹。一起摇啊!” “啊?我吗?” “是啊,是啊,爹爹,不过你要小心点儿哦,别把花花摇光了哦!” 水志诚眨眨眼。“舒舒啊,莫非你是故意摇小树的?” “是啊。爹爹,好好玩。快来摇啊!嘻嘻~~” 水志诚看着果树的白花掉了一地,有点儿心疼,想说说云舒,可看她玩得那高兴模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云舒一连摇了二十来棵,总算摇不动了,她停下来站在白花铺地的树林里呼哧呼哧直喘气。水志诚走过来,一边帮云舒抚背,一边笑道:“舒舒啊,累了吧?别摇了,再摇花花就要掉光了!” 云舒见老爹皱着眉头直抽眼角的模样,再看剩下的十来颗小树。心想:那就算了吧,也不知摇掉花朵这办法对不对?留着那十几颗等看它们结果子,到时候再跟这几颗比较比较,就当总结经验了,也免得绞尽脑汁想办法给老爹解释。 云舒打定主意,点点头道:“好啊,爹爹,舒舒玩够了,不摇了!” “哎!这才对嘛,舒舒啊,你看,地上这么多花,掉下来多可惜啊,要是没掉,以后还可能长出果子来哦,一朵花就是一个果子,看看,这都多少朵了?……”老爹拉着云舒指着地上的白花耐心的说道一番,云舒也不反对,只是笑嘻嘻的直点头。 水志诚围着地上那堆白花转来转去,云舒则捡起几朵不同类型的花朵放在手中比较研究。方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些花朵有的大、有的小,有的花瓣多、有的花瓣少,但统一都是白花黄蕊。 从这花的外形来看,可以肯定这些就是柑橘橙柚类果树,可具体是什么种类却分不清楚,只有等他们结了果子,长大一些再分辨了。 父女俩看完后,捧了几把花儿回去给李氏和春秀看,李氏也很欣喜,笑称:“原以为你那两只鸡白送人家了,没想到还真能长大开花,就是不知会结出什么果子来?” 云舒拿着花朵皱眉研究,总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她仔细思索一番,咚咚跑进屋里翻出自己的纸墨笔砚,用春秀做的背去上学的布包包装好,中午一吃过饭就背着包包跑后山去了。 云舒找个地方铺好纸,一颗一颗树的仔细挂差一番,然后拿着纸张做笔记,虽然自己会写字,为防被爹娘发现不好解释,她的笔记上多画画,再附注几个简单的汉字。 她首先给小树们编号,从左边最边角起算第一课,往右数第二三四,一排完后,再从下一排连续记数,整块平地上的果树总共六十颗,编号到六十。 然后再记下每一颗的形状特征,如高四尺、主干往上一尺处分岔三枝,分别往东面、西南面、北面展开,再往上一尺半处整主干均分两枝……花朵颜色形状数量、叶子形状特征等等,当然这些都不能用文字记录,只能画图描述,再加上些数字标注。 如此这般,她忙了整整一下午才记下五颗!这样可不行,云舒想了想,其实所有的树苗品种只有几样,后面重复的就没必要记录那么详细了,只需注明十号同四号等等即可!这活儿云舒一直忙了两天半才将开花的树木全部记录完毕。(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说情 ****感谢“瑟秋”童鞋的评价票和粉红票票,感谢“文青女”、“书魂入雪梦”和“太空tito”童鞋的粉红票票!**** 四月三十这天,水志诚依然带着云舒进城去干活,这次春秀也跟着来了,说是要帮李氏准备些生产用的东西,还要打听打听接生婆的消息。 其实云舒家附近就有个接生婆,就是赵家院子那赵大夫的娘子姚老太太,据说云舒和水云波水云秋兄妹都是她亲手接生、亲手剪断的脐带了。 可上次汤氏派人给刘家送去了和离书,刘家慧养父没几天就死了。对此两家人虽然表面上都没说什么,可自那以后,汤氏这一大家子都基本不去赵家院子,赵家人和刘家人也是如此,连带着双方的连襟兄弟姐妹子女们相互见面都有些疙疙瘩瘩! 例如作坊院子周伯娘的大媳妇名赵安菊,就是赵家院子的人,算起来也算是刘家慧的同辈姐妹。可自那事儿以后,周伯娘就不许赵安慧时常回娘家,弄得赵安慧每次见汤氏这家子的人,除了汤氏和大姑二姑几个厉害的,其他人均是拉长了脸哼一声走开。 还有,刘家慧养父一过世,路红梅就再没来过云舒家,不过水云莲倒是来了,还是她娘肖氏亲自送来的。 水云莲每次总爱颐指气使,云舒气得差点儿跳脚,幸好李氏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太过分,且她每次只呆半天,一天学会两三个字就算完成任务!云舒也乐得轻松,巴不得她快点儿滚蛋。 云舒脑袋里正浮想联翩。时不时撇撇嘴,时不时面漏疑惑。 “云舒啊云舒,云舒啊云舒!……”春秀连叫她四五次还拍了她鸡下才让她回过神。 “云舒,想什么了?到市集了!我去买东西,就在这里分开了哦,你好好跟夫子学,不要淘气,知道吗?”春秀捏捏云舒鼻子。 云舒调皮的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知道了,春秀姐姐,一定要给我娘找个好稳婆哦!” “呵呵,放心,我一定打听清楚了再请!” 与春秀分开后,水志诚抱着云舒继续前行,到方大嫂那条街口时。又遇上刘安。他笑嘻嘻的迎上来:“呵呵,姑爷好,舒舒小姐好!” “刘安叔叔好,这次又有好吃的吗?” “当然,看!这是什么?”刘安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献宝似的举到云舒面前。 “哇,食香斋的糕点!谢谢刘安叔叔!”云舒毫不客气的伸手去接。 水志诚赶紧抱着云舒侧着身子让开。“不行,舒舒,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上次你娘还差点儿打你手心,你忘了!” 云舒吐吐舌头收回手,没办法,她就是喜欢这糕点的味道,比现代那些糕点还好吃!自从上次在安老头儿那里吃了一次就对之念念不忘。 这食香斋是云雾城最大最好的糕点铺子。一盒糕点至少要一两银子,开在东区正中心,是富人们的最爱。别说农户,就算是城里普通一些的商户,也只是偶尔买上一两盒来送送人、充充门面罢了! 这么贵的东西。刘安怎么买得起?肯定是孙武买了让他送来的。嘿嘿,小姨不回来果然是明智的。看吧,自己隔几天就有送上门儿的口福!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这糕点就是买给云舒小姐吃的!” “那怎么行?刘大哥,这糕点挺贵的吧?咱们乡下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敢吃这东西啊?” “呵呵,不贵不贵,这是姑爷特地让我送来的,我送不出去也交不了差啊!姑爷,你就当棒棒忙好了,快收下吧!来,云舒小姐,收下收下!”刘安不由分说的将糕点盒子直往云舒怀里塞,水志诚赶紧伸手阻挡,二人就这么站在大街上推推搡搡起来。 云舒见周围行人奇怪的看这边,怕引起围观,立刻喊道:“爹爹,刘安叔叔,别争了,别人还以为你们打架了!” 二人停下来,尴尬的笑笑然后分开。云舒看刘安那模样,他那糕点盒子今天是非要送出不可了!她想了想道:“刘安舒舒,姑爷叫你来有事儿吗?” “事儿,嘿嘿,有倒是有,来,你先把盒子拿着,我慢慢说!” “不行,我娘说无功不受禄,刘安叔叔,您先说说什么事儿,要是我们能帮上忙了就收下,帮不了就不收,爹爹,你说好不好?” 水志诚想了想,连连点头称好。刘安想了会儿道:“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眼看马上就要五月了,我们家少爷说…说快半年了,就是想请你们端午节去老夫人那里时帮忙问问,少奶奶何时能……?” 五月?云舒想了想,上次小姑李家好像是去年十一月,哎!还真是,快半年了呢!时间真快啊!云舒一阵惋惜,可惜了,以后没好东西了! 刘安见云舒父女都若有所思的样子,着急的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姑爷、云舒小姐,咱们少爷这半年一滴酒没沾,成天只顾着忙店里的生意,现在店里每个月赚的钱比过去三个月还多。真的!姑爷、云舒小姐,你们就帮帮忙吧!” 水志诚皱眉道:“可是刘大哥,这是小妹的事,要说也该如书去说,我也做不了主啊!” 刘安闻言苦巴巴的皱起脸,片刻后又恢复神采:“云舒小姐,你向来聪慧过人,一定有办法的!刘安叔叔求你帮帮忙,跟你外婆和小姨多说些好话好不好?这糕点送你,要是事成了,少爷一定每个月、不,每天送糕点给你吃,好不好?好不好?”刘安一脸急切的追问。 云舒愣了一下,刘安真是想得出来,让自己一个三四岁的娃娃去干这种事。不过也是,若小姨还没消气,李氏去说肯定得不了好脸色,云舒就不一样了,孩子嘛,自然有孩子的优势,撒撒娇耍耍赖就蒙混过关了! 云舒想了想,想起上次李氏的话,外婆不可能让带着孩子的小姨和离,那么他们吃迟早要和好的了?那自己提上一提也无伤大雅吧?反正他们愿意回就回,不愿意拉倒!然后,自己还能吃到那软乎乎甜滋滋的糕点。 就冲着那糕点,云舒一咬牙一跺脚,接了!刘安见云舒伸出手,立刻笑呵呵的将糕点送上,然后又说了孙武一堆好话,什么担心小姨身体啊,关心小涛会不会叫爹啊,从不喝酒啊,生意多好啊之类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刘安,云舒立刻拆开盒子,哇!金灿灿软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好吃,她捻起一块想往嘴里放。 “舒舒啊,你撒谎骗刘安不太好吧?” 啊?撒谎?云舒停下动作,“爹爹,我没撒谎啊,我只答应帮他跟外婆和小姨提个醒儿,又没答应一定让小姨回来,不算撒谎拉!爹爹,来张嘴,啊~~~!” 云舒将那糕点全塞老爹嘴里,堵得他说不出话来,才喜滋滋的抱着糕点细嚼慢咽。 傍晚云舒父女回家时,春秀早就回去了,买了一大堆棉布、棉纱,还有剪刀、药罐什么的!云舒好奇的一样一样拿起来看,又不听的追问春秀这些东西的用处,没想到春秀一个姑娘,对生孩子前前后后知道得清清楚楚,面不改色微笑着一一答来。 可没一会儿,李氏便板着脸道:“云舒,你给我过来!” 呃!娘生气了?每次她一声就叫自己云舒,平时都叫舒舒的!云舒看看李氏,又看看一旁对着自己打手势的水志诚,哇!原来是老爹出卖了自己。 她低眉顺眼的走到李氏身边,拉着李氏的衣袖摇晃摇晃:“娘,您别生气,生气肚子里的弟弟就会害怕,一害怕就会踢你哦!” 李氏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马上又板起脸,戳戳她额头训斥道:“说了你多少次,不许接人家的东西,不许向人家要东西,你这榆木疙瘩怎么老是记不住?不行,今天我非得打你几尺子,否则你这丫头老是不长记性,春秀,尺子拿来!” “娘,人家不是榆木疙瘩嘛,人家很机灵的拉!” “机灵也是鬼机灵,怎么不见你把那机灵用在正途上?春秀,拿尺子!” “娘,人家有用在正途上啦,你不是说外婆不会让小姨和离吗?小姨还有小涛弟弟,小涛弟弟没了亲爹会很可怜的,我不想小涛弟弟可怜才答应帮他们的嘛!” 李氏闻言皱眉不语,似是在考虑云舒的话是否正确? 半晌后,李氏叹口气,“罢了,今年端午我不方便去你外婆家,你跟你爹去吧,既然你答应了刘安,就要言而有信,记得跟你外婆和小姨提提此事,不过不许说其他的,更不许说孙姑爷好话,知道吗?” 云舒乖巧的点头称是,庆幸顺利过关,可惜她高兴得太早。李氏突然又板起脸道:“春秀,拿尺子来!” “啊?还拿啊?”春秀惊讶道。 “当然,这丫头这么小就要收东西才办事,以后长大了还得了,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她不可!” “不要啊娘,你教训我,弟弟会帮忙的哦!” “怎么帮?哎哟~~~”李氏突然抱着肚子痛叫一声,众人急急围上去看个究竟,半晌后李氏才安静下来,她气恼的摸摸肚子,“你个死小子,还没出娘胎,就帮着你姐姐来折腾我这个亲娘!” “没事、没事,她娘,等那小子出来,我帮你教训他!”水志诚一脸认真的对着李氏的大肚子挥挥巴掌,李氏看她那憨厚样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院子里又恢复先前的平和样儿。(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端午 ****感谢“瑟秋”童鞋的评价票和粉红票票,感谢“文青女”、“书魂入雪梦”、“太空tito”、“發芽皇后”童鞋的粉红票票!**** 五月初四端午节,早上辰时中刻,水志诚便背起云舒准备出发,李氏由春秀扶着送父女俩到院门口。今年特殊情况,李氏怀孕八个月,行动不便,留在家里由春秀照顾,中午去汤氏那里送个礼就行了;外婆那里就由云舒和老爹一起去。 父女俩刚上大道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哎,兄弟,坐车吗?” 水志诚回头看看,见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脸大胡子,普通农户打扮,正拿着鞭子坐在牛车上对着自己的方向咧嘴嘿嘿笑着。 水志诚见是不认识的人,转头看看自己身后,以为他跟别人打招呼。 “哎,兄弟,叫你了,别看了,就是叫你,坐不坐车?” 水志诚指指自己鼻子,那人点点头。云舒将那车打量一遍,这牛车不同于一般的拉货板车,虽然也只有两个轮子,那板车两边却加上了一米左右高的稀稀拉拉的围栏,透过缝隙还能看到板车上靠近围栏处还固定有几根木凳,那构造与现代专门载客的三轮车有几分相似。 水志诚也看明白了,想起大年初二时一家人坐一趟花二十五文就直摇头,那人笑道:“兄弟,到岳安镇你们两个人只要五文钱,怎样?” “五文!”水志诚和云舒都很惊讶,怎么才五文?就算平时赶集的日子,到岳安镇至少也要六七文一个人了,这还要看人家牛车方不方便。莫非孩子不收钱? 那人看出水志诚的疑惑,笑道:“兄弟,最近有段时间没去丈母娘家了吧?”水志诚惊讶的点点头。 “嘿嘿,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叫牛居安,大家都叫我牛大胡子,二月开始就天天在县城和岳安镇之间来往,载几个客赚点儿酒钱。兄弟。你家就在这附近吧?丈母娘家还在岳安镇上?”水志诚闻言直点头。 “哈哈,那就是了,我就住在岳安镇附近,说不定跟你丈母娘家还是熟人了!来吧来吧,就当照顾兄弟生意,五文钱又不贵!” 水志诚想了想,摸摸自己钱袋。见那牛大胡子如此热情,人家又停下来等了这么久,不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头,带着云舒上了车。 坐车果然比走路好不少,这车上除了云舒父女俩。还有两对带着孩子走亲戚的夫妻。车上一共七八个人,大家互相笑笑打个招呼,几句话就熟练起来,相互攀谈几句,那牛大胡子也饶有兴趣的时不时插上几句。 大家东拉西扯的闲聊,内容不过是谁家儿子出息了;谁家闺女生得好又会干活;谁家媳妇又懒又不孝敬公婆之类的。云舒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趴在围栏上看风景。 突然一男子道:“哎,牛大哥。听说岳安镇上那家大茶楼生意好得不得了,通宵达旦的开着,从不关门,那茶楼一天得赚多少钱啊?” 牛大胡子摸摸胡须道:“兄弟,大哥劝你一句。那地方你最好别去!” “哦?为什么?” “呵,为什么?我家隔壁院子那牛二娃。原本勤快老实,媳妇贤惠孝顺。家里几亩薄田,日子过得顺顺当当。过年那几天去茶楼看热闹,一进去就出不来,他老爹老娘媳妇四处寻人,四五天后他自己迷迷糊糊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便有一群小混混拿着张欠条把他家房子地全收了。 他爹被当场气死,她娘也晕了过去,没挺几天也跟着去了。唉!原本好好的一家子,爹的丧事没办完又办娘的,他媳妇哭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娘家接了去,就剩他一个人,成天窝在镇头靠讨饭过活!” “还…还有这等事?那茶馆里面干什么的?” “哼,还能干什么?赌呗!兄弟啊,听大哥一句劝,不想死得快就离那地方远点儿!” 那男人还要问,旁边的媳妇一把揪住他耳朵:“你个死人,你敢去!你敢去老娘打断你的腿,把你儿子扔河里淹死去!” 那男人哎呦哎呦痛得直叫唤,车上众人见之大笑,气氛总算轻松了些!云舒心里却惴惴不安,总觉得似有一团乌云正悄悄向自家笼罩过来! 牛车看似慢悠悠,实际比走路快不少,只花了三刻钟就到了岳安镇上。牛车依然只停在镇口,原本那里是一片干净的小广场,这次来却发现周围多了不少或躺或蹲的乌起码黑的乞丐! 下车时,几个乞丐蜂拥而上,向大家乞讨,被刚才那揪相公耳朵的妇人一顿臭骂。结果乞丐们倒是散开了,可她摸荷包付车钱时却尖叫起来,荷包丢了! 幸好牛大胡子是个爽快人,“算了算了,也怪我先前没给你们提个醒儿,你们走吧,想起来了给我补一补,不补也没关系,就当我今天行善积德一次好了!去吧去吧!” 水志诚付了车钱,抱起云舒快速离开,他们穿过镇上那条主街时,见那大茶楼生意果然红火,门前人来人往,有的志得意满一脸兴奋,有的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哗啦哗啦的骨牌声老远就能听到。 水志诚过那里时故意离得远远的,几乎是靠着对门铺子的屋檐走过去的,云舒抬头往楼上看去,见一个小女孩正趴在那里张望。 “云舒、云舒,上来玩啊!”那女孩见了云舒突然对着她大喊,并挥舞着胳膊直招手。 云舒想了想,对了,那不是李如香和唐多智的女儿李明珠吗?过年那几天她一回李家大院就跑来找云舒玩来着,云舒虽然讨厌她爹娘,不过孩子无罪,只要她不使坏,还是愿意跟她玩的。 水志诚闻声停下来。抬头看去,是个小女孩,“云舒,那是谁?你认识吗?” 云舒想起上次进去差点儿被唐多智拖住出不来,便道:“不认识,爹爹,咱们快走吧!” 水志诚带着云舒才走没几步,“哎。三妹夫,水家老弟,三妹夫,别走啊,哎!……” 云舒郁闷的直皱眉,怕什么来什么,这声音就是那讨厌的唐多智的。他又想干什么? 水志诚停下来想要回头,云舒立刻大叫:“啊,爹爹,看,那里有小风车,我要小风车、我要小风车!现在就要!” 水志诚见云舒突然主动要东西。还大吵大闹,只得顺了她的意,依着她指的方向去,将唐多智那讨厌的声音远远丢在身后! 他们一直过了转角才停下来,云舒长长的吐口气,水志诚道:“舒舒,哪里有风车啊?爹爹给你买!” “爹爹,我不想要风车了。我想外婆和姨姨,咱们快去外婆家好不好?” 水志诚狐疑的看她两眼,虽觉奇怪,又想不到原因,只好点点头抱着她慢慢往外婆家去。他们到外婆家时整好巳时初。舅母和梁婶正忙着洗碗擦桌子,外婆和舅母她娘正包粽子。 众人听闻云舒父女来了都有些惊讶。外婆一边擦手一边迎上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你二姐那么都还没到了!” “呵呵。今天搭的牛车,所以快些!” 外婆笑盈盈的接过贺礼,夸了水志诚几句,然后又问了些李氏的状况,听说春秀在照顾,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春秀是个好丫头,勤快又细心,有她看着我就放心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屋,老爹将云舒放下,见还有半盆米的粽子没包完,便主动上前帮忙。本来外婆不让的,可老爹试着包了一个,没想到包得又快又好,一点儿不漏米! 外婆拿起粽子看来看去,啧啧称赞,“志诚啊,没想到你也是个心细的,如书最不会包粽子,每次她包的煮出来不是米漏完了就是奇形怪状,呵呵。这下好了,你们家有人包粽子了!” 水志诚嘿嘿傻笑两声,得了夸奖更是卖力的干活,云舒则蹲在一旁一边抓米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她们说话,云舒道: “外婆啊,小姨怎么没来啊?” “她那懒丫头,多半还在睡觉吧!” “外婆,小姨为什么不跟您住一起了?” “呵呵,她嫌我这个老婆子唠唠叨叨呗!那边离镇上近些,逛街方便些!” “那她为什么不回城里去住了?城里不是天天都可以逛街吗?” 外婆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垂眼想了一会儿,然后叹口气没说话。 水志诚赶紧低头对云舒挤眉弄眼一番,示意她别再说了,免得外婆生气,云舒自然识趣,没再提及此事。 小姨果然是午时吃饭时才姗姗来迟,一岁多的小涛已经会叫人了,教他什么他就叫什么,可惜就是瘦了些,要是能胖点儿一定更可爱。 吃饭吃得差不多时,外婆突然对小姨道:“如画啊,你在家住了快半年了吧?” 小姨闻言原本满脸的笑容僵了一僵:“娘,是不是刘安那老小子又来了?” 外婆摇摇头叹道:“如画啊,孙武这半年的表现你应该也知道,不用我说了。你爹小时候就教你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先前定下的条件他已经做到了,你自己定个时间,这个月之内搬回去吧!” “娘~~~”小姨拉长调子,撒娇意味十足:“你不是说养我一辈子都愿意吗?现在才半年不到了!” 外婆斜她一眼:“我要不管你,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小涛都这么大了,你别忘了小涛也姓孙,你真想丢了儿子自己逍遥去?” 小姨无言以对,抿嘴低下头。外婆叹口气道:“如画啊,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了,别再置气了啊,回去好好过日子,孙武他要敢再动手,我老婆子第一个不放过她!” 大姨和二姨得了外婆眼色也纷纷劝解她一番。 五月中旬,小姨带着儿子小涛被孙武接回了城里孙家。(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阵痛 ****感谢“雾夜幻影”的粉红票票!**** 平和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水志诚除了赶集日子进城打工外,后山的几亩地全归他一个人照顾。他每天吃完饭就出门,到饭点才回来,一放碗又出去,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李氏和云舒都很心痛,可有什么办法了?地里的活儿总得有人干啊! 李氏肚子老大老大,像挂着面大鼓般,行动起来非常不便。到八个月后她的双脚又开始浮肿,更干不了活儿,每天只能在院中晒晒太阳,做做针线,时而走动走动。幸好有春秀帮着做家务,家里才不至于忙乱得不知所措。 云舒每天除了练字就是带着小黄往后上跑,帮老爹送水传信儿拿东西的活儿就由她全包了,顺便还可以时常去看看那些小树。 那片树林自上次开花后,云舒看着它们的花芯一天天长粗、花瓣一点点儿掉落,接着花芯周围授粉的小花蕊也慢慢掉落,然后那根主花芯一点儿一点儿的长大,慢慢变成青色。两个月过去,那小小的主花芯居然慢慢长成一个个青色的小果子! 云舒对此欣喜不已,结果了,总算结果了!她看到此景首先就是跑到地边去叫正在干活的老爹来看。水志诚轻轻摸摸那只有指甲大小的小青果,也满脸欣喜,他一把抱起云舒大笑着将她往上抛,把云舒吓得惊叫连连。 其后云舒一有空就往小树林里跑,期望着它们快快长大,想看看它们定型后是什么样子?成熟后是什么味道? 据云舒观察,开花时被她摇过那些小树上结出的果子虽不多,有的一颗上只有四五个。但掉落的几率极低。 没有摇过的小树们,开始结出的果子确实要多些,可一阵大风过后,那才长出一点点儿的青色小果子就扑簌簌的往下掉,看得老爹一阵心疼,每次都要扼腕痛惜一遍。果然摇摇更健康啊! 一晃到了六月中旬,这几天天气闷热闷热的,估计能有个三十七八度。云舒在院子里时就只穿件小肚兜再加条小衬裤。平时总爱四处乱跑的她这几天也歇了心思,白天躲在屋里扇扇子,太阳一落山就要春秀把院子打扫一遍,然后拖出老爹专门给自己编的小竹席,四仰八叉的或躺或趴在竹席上乘凉。 六月十四下午,李氏挺着大肚子拿把柴刀在院子里砍干竹子,这是老爹上午从后山竹林里拖回来的。干透了极好烧。只是拖回来时是一整根一整根的,长的有个十来米!一直伸到院门外。 李氏嫌那竹子太碍事,自己又想活动活动,便让云舒给她找来把柴刀,开始慢慢拖起竹子,打算将这长长的干竹子砍短了堆放起来。 春秀本要夺刀的。李氏说这是手上活儿,老是坐着更不好,还不如活动活动生起孩子更容易。云舒也赞同娘亲的说法,春秀毕竟没生过孩子,便被李氏几句敷衍了过去。 李氏砍几下、休息一会儿,砍几下、休息一会儿,进展还算顺利,她今天似乎兴头十足。一连砍了四五根竹子,将那砍下的一米多长的短竹子扔在一旁,打算再去捡下一根。 可她蹲下捡起竹子准备起身时,却突然僵住了,并维持那个动作一动不动了站着。多一会儿云舒立刻发现异状,大喊:“春秀姐姐。不好了,快来。春秀姐姐!” “怎么了、怎么了?”春秀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冲出来。 “快、快扶娘亲,她好像不舒服!” “啊?啊!好好!”春秀冲上前去挽起李氏的胳膊,刚才静立的李氏突然突出口气,呻吟一声,然后断断续续道:“春…春秀,我…我好像…要生了!” “啊?要生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平时冷静的春秀突然慌张得跺着脚左转右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好,还差点儿松脱了扶李氏的手。 “春秀姐姐,快扶娘进屋,我找爹爹去!”云舒一阵风的跑出院子,快速往后山冲去。 春秀呼吸几口平静一下,然后扶着李氏将她大半的重量转到自己身上,“姑奶奶,还坚持得住吗?我扶你进屋去好不好?” 李氏疼得脸色发白,却闭紧嘴不说话,生怕一漏气身上的力气也会跟着跑掉。她努力调息一会儿,然后轻轻的点点头,春秀会意、半扛着她努力的往屋里挪着步子。 云舒气喘吁吁的跑到后山,半路实在受不住歇了两次,平时看起来风景极好的后山小路今天怎么觉得这么讨厌?山怎么这么高?路怎么这么抖? 一想到李氏一脸苍白的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的样子,云舒就心急如焚,可这小身板似乎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实在爬不动了,她急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那声音响彻山谷,连对面都时有回音传来。 正在地里收干麦草垛子的水志诚听到哭声,先停下来侧耳细听一番,像是云舒的。他立刻扔下草垛子,快速往山下冲来,嘴里大喊着:“舒舒啊,怎么了?不怕不怕,爹爹来了,舒舒,爹爹来了……” 水志诚一分钟不到就冲下一半,看到正坐在地上哭得凄厉无比的云舒,心疼得直皱眉,一着急差点儿摔了一跤。幸好他反应快,一屁股坐地上往下滑,待到云舒面前竭力停住,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摔伤擦伤,而是拉起云舒左看右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见到老爹的云舒抽噎着停下来,一边吸鼻子一边结结巴巴道:“爹…爹爹,快…快回去,娘…要生…生弟弟的了!” 水志诚动作一僵,然后一把握住她的小肩膀:“你说什么?你娘要生了?” 云舒点点头,水志诚立刻放开她,飞快的往山下跑了。跑出几步,又努力停住,对着云舒喊:“舒舒啊,你慢点儿回来,爹爹去看你娘去!”然后一溜烟儿的往家跑去。 云舒擦干眼泪,在山上呆坐好一阵,才慢慢往家走去。好久没这么哭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真让人难过,突然想起前世的种种不快,她心里一阵堵得慌。回头看看那在自己眼里依然巍峨的大山,她长长的吐口气,唉!别想了,还是好好过自己的快乐日子吧! 云舒到家时,原本以为会是手忙脚乱、尖叫连连的声音并没出现,院子里反而静悄悄的!怎么回事?莫非出了什么事? 她先是一懵,脑中嗡嗡作响,呆立片刻后,她大叫着娘飞快的冲进院子,刚到门口,却被春秀一把拉住,“别吵、别吵,姑奶奶刚刚安静下来,让她休息一下!” 春秀将云舒拉进厨房,几个灶里都生起火来,春秀将早就准备好的鸡蛋和猪油全搬出来摆在灶台后面的案板上,挽起袖子一会儿刷锅一会儿揭锅盖的。 莫非娘亲已经生完了?怎么这么快?又没孩子的哭声? “春秀姐姐,我娘怎样了?弟弟生了吗?” “呵呵,哪有那么快?姑奶奶痛了一会儿,我把她扶进屋,刚躺下又不痛了!” 云舒偏着脑袋想了想,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天生,那娘今天还生不生? “春秀姐姐,我爹了?” “姑爷去城里找稳婆了!” “爹爹去?他认识路么?” “放心,我早就跟姑爷说过,他送货时到过那户人家,还跟那稳婆说过几句话,能找到的!” 云舒看着春秀往锅里一连打了十来个鸡蛋,旁边的大锅又加了满满一锅清水。鸡蛋煮熟后,她找了个大海碗,先在碗底放上一大勺猪油,然后才把煮好的荷包蛋舀出来冲进海碗里,用勺子搅拌搅拌,直到猪油全部化开,在水面上盖上厚厚一层才算好。 春秀端起海碗叫上云舒慢慢往主屋去,李氏正躺在**半闭着眼,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春秀,辛苦你了!” “不辛苦,姑奶奶,现在吃点儿煮鸡蛋么?” 李氏摇摇头,不想吃,她刚说完,突然脸上一僵,又是方才那副模样。春秀赶紧放下海碗,冲上去,一边帮她轻轻抚摸胸口,一边焦急道:“怎么样?姑奶奶,又疼了么?您忍忍、忍忍啊,姑爷找稳婆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可李氏依然痛得脸色发白,这次她没能忍住,啊啊的尖叫起来。云舒被那突来的尖叫吓得直哆嗦,然后就只能站在一旁干望着不知如何是好,春秀也不知该怎么帮她,只能不停的安慰加安抚。 听着李氏的惨叫声,云舒急得转来转去,不行,不能这么干等,得做些什么?云舒冲出屋子、冲出院门,四下张望,多希望现在立刻马上就出现一位大救星啊! 她往大伯院子跑几步,突见汤氏正站在大伯院门口往这边张望。云舒心中一喜,立刻冲上去:“奶奶、奶奶快,我娘要生小弟弟了,奶奶,您去帮帮忙好不好?” 汤氏闻言怔了一下,转身就往自家走去。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这死老太婆,现在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吗?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你个没良心的……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汤氏背影,心里咒骂不停。末了,她吐口气,准备去找姚氏帮忙看看,刚到汤氏院门口,见汤氏端着一个竹筛子出来,里面放着一堆白布、花布、毛巾,甚至还有剪刀。见云舒愣在门口,板着脸道:“还不快带路!”(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生子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汤氏背影,心里咒骂不停。末了,她吐口气,准备去找姚氏帮忙看看,刚到汤氏院门口,见汤氏端着一个竹筛子出来,里面放着一堆白布、花布、毛巾,甚至还有剪刀,见云舒愣在门口,板着脸道:“还不快带路!” 云舒眨眨眼,听汤氏说话才反应过来,太好了,汤氏生过那么多个孩子,一定很在行。云舒立刻跑到前面:“奶奶,快,我娘肚子痛得厉害!”,汤氏也不答话,抱着竹筛子快步跟上来。 云舒到自家院子时,里面有安安静静的,不会吧?又不痛了?她尴尬的抬头看看汤氏,汤氏板着脸道:“哪间屋?”云舒指指主屋,汤氏便抱着筛子自顾自的往那扇门走去,云舒呆立片刻,又紧跑几步跟上去。 他们进屋时,李氏正无力的躺在**呼哧呼哧直喘气,脸色苍白,额上沁出一层汗珠,和着因疼痛流下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春秀依然一手给她抚摸胸口,一边轻言细语的安慰,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云舒小姐,你去门口看看姑爷回来了没?” 汤氏哼一声走到床边:“走开,让我来!” 春秀吓一跳,立刻回身,见是汤氏,立刻低头行礼。 汤氏环视一圈道:“去,打盆热水来!” 春秀闻言看看李氏又看看汤氏,李氏吐口气对她眨眨眼,她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去,汤氏见状将竹筛子往桌上一扔:“还不快去?” 春秀吓一跳,快跑几步窜出门,汤氏一边整理筛子里的东西一边嘀咕:“哼。一个丫头都敢不听话,笨手笨脚,这种丫头要来干嘛?还不如拉去卖了还能得几十两银子!” 云舒闻言脸上一白,这老太太嘴巴就不能干净点儿?真受不了她!再看李氏,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白,她颤抖嘴唇想说什么,蠕动几下还是闭了嘴,转头望向帐顶。 汤氏整理完竹筛子。看看李氏,又看看桌子,端起春秀方才放在上面的荷包蛋,搅动几下,舀出一勺,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嘀咕道:“真没用,放这么多油,一点儿糖没有,谁吃得下?云舒丫头,去,找你小姑。把我那罐白砂糖拿过来!” 白砂糖?汤氏要我去拿白砂糖?!云舒愣一下,然后答应一声高兴的往外跑。刚出房门没几步,便听春秀小声的叫唤自己。 云舒回头,见春秀正趴在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对着云舒直招手。云舒咚咚跑过去,春秀一把将她拉进厨房,做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春秀姐姐!”云舒小声的问。 “嘘!小声点儿,别让你奶奶听见了。你奶奶好可怕,我都不敢进去了!” 云舒抿嘴一笑:“别怕,她说什么你就当她是在放…没听见好了!” 春秀会意一笑,捏捏云舒鼻子:“你这丫头,说自己奶奶坏话。当心姑奶奶教训你!对了,姑奶奶现在怎样了?” “我娘还好。不疼了,好像没什么力气。奶奶准备喂她荷包蛋,又说那蛋太油了,得加些糖才行,让我去找小姑要白砂糖了!” “啊!对了,忘了买糖了,唉!瞧我这记性,进城几次都没想起来!”春秀懊恼的敲敲自己脑袋,然后拍拍云舒:“那你快去吧,我端水进去!”云舒点头往汤氏院子跑去。 自从叔叔娶了姚氏后,汤氏院子总是热热闹闹的,随时都有人说话。特别是小姑,似乎以前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听她说话的,她每天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管做什么都要问“三嫂,这个怎么样?”、“三嫂,这样对不对?”、“三嫂,帮我看看这个!” 可是今天这院子怎么这么安静啊?里面完全没动静儿,云舒自顾自的跑进院子大喊:“小姑,小姑,在哪儿啊?快出来!” 云舒得不到回应,只好挨着屋子找,每间屋子门前叫两嗓子,最后在小姑的闺房找到她。小姑迷迷糊糊爬起来,打个呵欠道:“云舒啊,我正睡觉了,你找我干嘛!” “别睡了,太阳都要落山了,小姑,奶奶让我来拿她那个白砂糖罐子!” “哦!好,啊?白砂糖罐子,你拿哪儿去?” “哎呀,我娘要生小弟弟了,要吃荷包蛋,可家里忘买糖了!” “啊?要生了!好好,我这就给你拿去!”小姑一下子从**跳下来,直往汤氏屋里冲去,片刻后就抱着个罐子冲出来道:“云舒,你慢慢来啊,小姑先给你娘送糖去!”说完一溜烟儿的冲出院子。 云舒回到院子时,又听到李氏的尖叫声。她紧张的就要往里冲,却被春秀拦住了,小姑也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汤氏正背对门口坐在床边做着什么。没一会儿,李氏的痛叫声渐渐平息下来,门口几个小丫头都长长的吐了口气。 “春秀姐姐,让我进去看看我娘吧!” “不许进来,阿琼,你去烧水;云舒,你去院门口等你爹;春秀,你来给我打下手,把门关上!” 小姑闻言答应一声立刻往厨房跑去,春秀对云舒挤眉弄眼一番,然后轻轻关上门。云舒爬在门缝儿上想看看里面的状况,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那门却突然开了,露出汤氏拉长的皱脸:“姑娘家家,趴什么门缝儿?快去,再敢来看我不打你屁股!” 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一步三回头的往院门口去,汤氏啪一声关上房门。 云舒无聊的坐在院门口,望着老爹回来的大道方向发呆,小黄摇头摆尾的坐在云舒旁边,时不时伸出大舌头舔舔她的手。 李氏是下午五点左右开始阵痛的,汤氏五点半左右到自己家来,李氏每隔一会儿就痛叫几声。不过后面的声音明显没先前那么嘹亮有力了,听起来甚至有些虚弱。云舒一想起古代时有女子难产而死就忍不住紧张,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娘亲房间。 大家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了还不见稳婆来,而李氏的肚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居然有近四十分钟没再喊痛了!不会吧,叫半天不生了? 汤氏时不时摸摸李氏肚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皱眉道:“怕还有些时候才生,春秀,你去做饭,多做些,待会儿媒婆来了还要吃,锅里的热水不能停。叫阿琼过去把我房里那些待客的干果拿过来!阿琼回来你再进来帮忙!”春秀应诺一声快步出去。 稳婆是晚上九点多才到的,还是水志诚背回来的。水志诚一放下她,就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稳婆还哎哟哎哟的叫唤摔着了她。闻声出来的汤氏见状脸色很不好看,当下就要发火,春秀立刻上前打圆场,说了不少好话。那稳婆才唧唧歪歪的进了屋。 那稳婆姓丁,叫丁三姑,家就在孙家祖宅附近,跟春秀还算熟识,春秀听闻这稳婆还不错,她那姓氏也吉利,平时待人挺好,才定下她的。没想到这老婆子关键时刻还拿乔!没办法,请都请来了,只好供着了! 丁三姑一摇一摆的进去看了看李氏,然后擦擦手道:“还早了,至少子时过后才生!哎呦。累死我了,我还没吃饭了!”说完看向水志诚。 春秀立刻上前:“三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您看您是在这儿吃还是去厨房吃?” “当然去厨房了。产房多晦气啊!对了,有酒么?我啊,最爱喝西街转角那酒馆的酒,唉,可惜这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好东西?罢了罢了,一般的就也行吧,我就凑合凑合吧!”丁三姑挥挥帕子,自顾自的出门往厨房去。 汤氏拉长脸对水志诚道:“你请的什么稳婆?正事不做,一来就要东要西!” 水志诚红着脸在原地直搓手,汤氏哼一声,转过身去看李氏,然后背对着水志诚道:“还不出去,男人不能进产房!” 水志诚讪讪的应诺,伸长脖子想看看**李氏的脸,可惜被汤氏挡个正着!他只好慢慢往门口挪着步子,直到汤氏突然转身吼一嗓子才飞奔出去。 那丁三姑不紧不慢的吃饭喝酒,听到叫声,开始还去看两眼,后面连看都不看,只挥挥手对春秀道:“没事儿,还没到时辰了!春秀啊,你拿根毛巾去给你家姑奶奶咬着吧,叫她别叫了,省省力气,待会儿正生时有她使劲的时候!” 大家对她即便不满也不敢抱怨,等丁三姑吃饱喝足已近子时了,她一边打着嗝儿揉揉肚子一边看天色,嘀咕道“哎哟,又是个半夜生的!老婆子今晚又睡不成了!” 春秀赶紧讪笑着上前说好话,直到子时过后,丁三姑才慢慢走进产房,将云舒、水志诚和小姑全关在了屋外,汤氏帮忙打下手,春秀负责跑腿传递东西。 果然,片刻过后,李氏的痛呼声又渐渐响起,还时不时夹杂着丁三姑的声音,小姑坐在灶门前伸长脖子仔细听产房内的动静,水志诚着急的搓着手走来走去。 那痛呼声时断时续,到接近零点时那尖叫声突然拔高,丁三姑大叫着:“用力用力,不要停,用力!……” 厨房中三人闻声都立刻站起来冲到产房门口,老爹趴在窗户上往里偷瞧,小姑和云舒没那么高,只好紧张的趴在门缝儿上。 借着烛光云舒能隐隐看见丁三姑和汤氏一人扶肚子、一人握着李氏的手,李氏憋住了劲儿渐渐抬起上半身使劲,突然‘噗’一声,李氏下身突然喷出一包血水。 丁三姑大喊:“用力,头快出来了,再坚持会儿,快好了,再用力……” 云舒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拼命使劲,似乎这样就能娘亲加把劲儿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的心随着丁三姑的一句一句口令紧张不已。直到丁三姑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快,热水、热水!”紧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的响亮哭声! 小姑快速冲进厨房,直接将木盆往锅里一舀就装了半盆,然后又掺两瓢冷水端着叮叮当当的冲进去。 众人一阵忙碌,直到两刻钟后,屋里才慢慢平静下来,丁三姑将包好的小婴儿抱出来,对水志诚道:“恭喜水家兄弟,是个大胖小子!”(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争着抱 众人一阵忙碌,直到两刻钟后,屋里才慢慢平静下来,丁三姑将包好的小婴儿抱出来,对水志诚道:“恭喜水家兄弟,是个大胖小子!” 水志诚先是一愣,然后一脸紧张的问:“是儿子?” “哈哈,对啊,是个大胖小子,瞧瞧,这模样长得多俊俏啊!” 水志诚赶紧凑上去看,丁三姑将襁褓一掀,露出下面的小鸟儿,水志诚见之顿时高兴得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直打转! “呵呵,姑爷,老婆子给你道喜,你不给点儿喜钱?” “哈哈,给,给,马上就给!”水志诚乐呵呵的往身上摸来摸去,可他现在穿的还是下地干活儿的衣服,身上一文钱没有。 水志诚尴尬的望着丁三姑嘿嘿傻笑,丁三姑抽抽嘴角,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慢慢找!” 汤氏站在后面踮起脚尖去看襁褓里的小子,见水志诚那傻样,瞪他一眼,咕哝几句。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红包,递给小姑,下巴对着水志诚的方向抬了抬。 小姑会意,接了红包跑到水志诚身边,“二哥,你方才把红包放我这儿了,你忘了?来,给你!”小姑将红包塞他手里对他眨眨眼。 水志诚狐疑的接过红包,还想问什么,却被丁三姑一把夺了去,接着将襁褓塞他怀里,笑嘻嘻的道喜几句,然后跑到一旁看红包去。 水志诚一接过那小子,那小子就哇哇大哭,吓得他僵立原地一动不敢动,对着小婴儿道:“儿子不哭、儿子不哭,我是你爹。我是你亲爹啊!” 早就伸长脖子等着看儿子的汤氏冲上来一把夺过小家伙,“哪能像你那样抱?你搁得他不舒服,他怎么不哭?哦哦!孙子乖,我是奶奶,看看,我是奶奶了…...”汤氏熟练大的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抖动一边轻声跟孩子说着话,那声音极其温柔悦耳,带着怜爱带着宠溺。没一会儿。那小家伙的哭声果然渐渐停了下来。 汤氏微笑着轻轻摸摸他皱巴巴的小脸,嘀咕道:“还是孙子最听话……” 汤氏一停下走动,水志诚和小姑又围了上去,云舒听屋里没什么动静了,跑到丁三姑面前,拉拉她袖子:“丁奶奶,我娘了?她怎样了?” “别闹别闹。等我数完再说!”丁三姑挥挥手,继续数她的铜钱去。 云舒看看另外几人,见他们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似乎一时忘了李氏的存在。云舒皱皱眉嘟嘟嘴,悄悄的出了厨房往李氏房间去。 刚推开门,屋内一阵热气夹杂着血腥气铺面而来。幸好现在是深夜。只有二十五六度,要放白天,那三十六七度的天气怎么受得了! 云舒扇扇热气,打算敞着门给屋里换换气,正在里面忙碌的春秀突然凉爽,回头一看,见云舒正站在门槛上挥着小手直扇扇。 她正要出声,突然想起**的李氏。赶紧放下手中的毛巾,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将云舒拉到门外、关好门,小声道:“云舒小姐,丁三姑说刚生完孩子不能吹风。否则会落下月子病,以后老了全身都痛!” 啊?是这样吗?云舒虽没生过孩子。可身旁有不少做妈妈的朋友,都说坐月子一点儿风不能吹是不科学的。偶尔透透气还是需要的,否则更容易生病。可她看春秀一脸严肃的样子,现在跟她怎么说都没用,那就等晚些时候偷偷再开吧! 打定主意的云舒拉拉春秀袖子,小声道:“春秀姐姐,对不起嘛,我不知道!我娘怎样了?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春秀转头看看厨房的方向,见他们要么忙着数钱,要么围着小婴儿转,根本没注意这边,于是悄声道:“姑奶奶刚刚睡下,看她可以,但不许捣蛋,不许吵醒她,行吗?” 云舒赶紧点头,春秀才拉着她轻轻推开门,一进屋子就快速将门掩上。 屋子里真热!至少有三十二三度;原本点上的四五个油灯已经熄得只剩一个了,摆在床边的木桌上。暗黄的灯光照得周围也是一片暗黄,火焰顶端冒着浓浓青烟、随之散发出浓郁的油香味儿! **还算干净,除帐子上沾着点零星的血迹外,薄毯、凉席都干干净净,李氏静静的躺在**,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 地上摆着两个大木盆,盆便搭着张带血的毛巾,旁边还有个从汤氏家借来的洗澡用的大木桶,木桶上方正烟雾缭绕的散发着热气,这屋子里的热气多半就是从它而来吧? 春秀轻手轻脚走近床边,凑到李氏面前看看,见她睡得正熟,便没打扰她,对云舒比过可以过去的收拾,又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起来。 云舒像做贼般踮起脚尖轻轻走到床边,见李氏身上已经擦拭干净,熟睡的脸上平静安宁。由于灯光太暗,看不清她脸色如何?云舒想她现在一定很虚弱吧? 云舒总算放了心,回头看春秀,见她正将带血的毯子和衣服堆进一木盆里,然后用热水搓了毛巾又给李氏擦了遍身子,还把周围的席子、帐子也擦了一遍,直到完全干净了才停下来抹抹额上的汗水,站直身子捶捶腰。 云舒轻轻走过去,小声道:“春秀姐姐,休息一下吧!” 春秀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不累!” 待春秀将脏水一盆一盆端出去倒掉,云舒也跟着出去。厨房里丁三姑正坐在桌边一边吃干果一边喝小酒,小姑在灶门前生火,汤氏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婴儿走来走去,水志诚也傻乎乎的跟在后面走来走去。 “姑姑,你在煮什么?” “煮几个荷包蛋给你娘吃,三姑说她睡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就会醒,到时候一定会很饿,顺便再熬点儿出奶的汤!” 云舒环视一圈。突然想到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就被抱出来了?不是应该放在母亲身边吗?看汤氏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云舒嘟嘟嘴,哼!当初成天咒骂自己养不活,现在是个带把儿的就这么稀罕? 她跑到水志诚背后拉出他衣摆:“爹爹,你都不去看看娘亲么?娘亲生弟弟好辛苦的!为什么不让弟弟睡在娘亲身边了?” 汤氏闻言停下脚步,不爽的斜眼瞪云舒,云舒也不怕她,依然拉着水志诚不撒手。水志诚想了想道:“娘。我去看看如书好不好?” “不许去,男人不能进产房,沾了血腥一辈子晦气!”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对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 “屋里没有血腥,春秀姐姐已经打扫干净了!” “谁说没有?屋里那么大血腥味,那衣服毯子上还那么多血,她都洗干净了?” 这个…确实没洗。“那弟弟是娘生的,就该睡在娘身边!” “志诚,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对自己亲奶奶大呼小叫的,一点儿礼节都没有?” 水志诚看看汤氏,又看看云舒,蹲下身子摸摸云舒脑袋安抚道:“舒舒乖。不闹啊,弟弟和娘亲都要睡觉了!” 云舒气不过,哼一声撇开头,汤氏板着脸道:“一个丫头片子,成天娇生惯养,连自己亲爹都敢甩脸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不像话!志诚。你也不好好教教?你要不教,我就替你教,拉出去打她个皮开肉绽看她还敢不敢耍横!” 水志诚赶紧将云舒搂进怀里,“不用不用,娘。舒舒一向都很乖,不用了!” “哼!”汤氏抱着小婴儿走开。嘀嘀咕咕:“还没见哪家把个丫头当块宝的!不像话…” 云舒气哼哼的推开老爹,跑到屋外去看春秀。水志诚也跟了出来。 春秀正费力的将那大木桶慢慢往门口挪动,水志诚见状想上前去帮忙,春秀立刻阻止道:“姑爷,您别进来,这是产房!” 云舒倒没什么顾忌,跑进去踮起脚尖看看,里面全是擦洗过的带血的剩水,这么大个桶子肯定搬不动,云舒道:“春秀姐姐,你为什么不用木盆一盆一盆舀出去倒了?那样不是更省力么?” “啊?对啊!我怎么往了,呵呵,谢谢云舒小姐!”春秀摸摸她的头立刻跑去忙碌。 云舒回头看看正在门口焦急徘徊的水志诚,还有厨房那几个人,无奈的叹口气。唉!至亲的人要么限于规矩进不来,要么忙着抱孙子不愿进来,就留春秀一个外人忙里忙外,今天要不是春秀在这里,李氏不知会可怜成什么样儿! 此时的云舒对春秀的好感无以复加,心里对她满满的全是感激!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将春秀当成仅次于父母的亲人对待! 春秀收拾好后继续回到屋里守在李氏身边,时不时搓了热毛巾给她擦擦汗水,云舒也趴在床边静静的守着。 一刻钟后,李氏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脸关切的春秀,李氏伸手帮她缕缕鬓角的头发:“春秀啊,辛苦你了!” “姑奶奶,不辛苦,春秀喜欢伺候姑奶奶!姑奶奶别动,您身子虚着了,要吃东西吗?” 李氏眨眨眼想了想道:“孩子了?是姑娘还是小子?” “恭喜姑奶奶,是个大胖小子,三姑把他抱去给姑爷看了,您现在要看看小少爷吗?” 李氏点点头,春秀放下李氏的手,“好,我去抱来!”然后快步出去。 厨房里,小姑一听李氏醒了,立刻开始往开水里打蛋:“春秀,荷包蛋一会儿就好了,就等二嫂醒了!” 当春秀要求抱小婴儿去见李氏时,汤氏老大不乐意,抱着婴儿不撒手,春秀围着她转了几圈她都不撒手,最后丁三姑道:“水家嫂子啊,那孩子生下来就要让他嘻嘻她亲娘的**,否则以后不肯吃奶,长不壮!” 汤氏不满道:“胡说,我生了七八个孩子,都没听过这种说法!” “唉,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已经说了!” 有了丁三姑的话,大家都围着她劝。最后汤氏总算顶不住,答应将孩子抱进去,却不让别人动手,非要她自己亲手抱进去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九零章 取名 ****感谢“瀚星月”、“你太笨了”、“如此无奈!”的粉红票票!**** 有了丁三姑的话,大家都围着她劝。最后汤氏总算顶不住,答应将孩子抱进去,却不让别人动手,非要她自己亲手抱进去不可! 除水志诚外众人跟着汤氏抱着孩子进了屋,李氏偏着头一直期待的望着门口,见孩子在汤氏手上,脸上先是一僵,然后尴尬的笑笑。 汤氏慢慢走到李氏床前,又抱了会儿,才不情不愿的递给李氏。小姑笑道:“娘,您别着急,等三嫂生了孩子,您不抱都不行了!”汤氏没有答话,眼睛一直在孩子身上。 春秀赶紧将孩子放到李氏身边,可惜李氏不能翻身,看不清楚。春秀问了丁三姑,便将孩子从襁褓里取出来,让他爬俯在李氏身上。 受到惊动的小婴儿闭着眼睛嘤嘤的哭两声,李氏轻拍他的背,将他往上挪一挪。那婴儿似乎闻到奶香,便像小狗似的拱几下,找到奶\头,张嘴叼着开始吸起来!那模样甚是娇憨可爱,逗得周围的大人们咯咯直笑。 云舒却笑不出来,反而严肃的皱起眉头。她先前一直没机会亲眼看到小弟弟,这下总算看清楚了!那婴儿全身发红、皮肤皱巴巴,双目紧闭,眼角几坨白白的眼屎,五官也像个小老头儿似的皱在一起,那相貌极像前世人家养的癞皮狗,难看死的! 云舒先前见过的婴儿个个皮肤白嫩,就算五官长得不咋地,可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啊!云舒不禁担心起来,这家伙以后长大了太丑怎么办?被孩子们欺负怎么办?找不到老婆怎么办? 她皱眉思虑半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任务艰巨。她暗暗下定决心:老弟,没关系,就算你长大了丑得无地自容,姐姐也不会嫌弃你的,姐姐一定保护你,谁敢欺负你姐姐揍扁他! 站在一旁的春秀见云舒脸色不对,“云舒小姐,见到小少爷不高兴吗?” “啊?没有啊!很高兴、很高兴!”她艰难的抽抽嘴角。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怕娘亲难过! 几人一直闹到丑时中刻才算安静下来,个个打着哈欠想睡觉,本来汤氏想留下来看孩子的,可云舒家的床少,没地方睡,又有春秀照顾。最后汤氏还是被小姑拉回去了。 然后水志诚将以前云舒睡的那张小床挪到李氏屋门口,请春秀和丁三姑抬到李氏床对面,二人挤着凑合一下,云舒跟老爹回自己屋里睡。 第二天一大早,汤氏和小姑就拎着两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过来。水志诚见汤氏几年来第一次主动送东西过来,嘿嘿笑着去接:“谢谢娘。如书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汤氏脸一板:“我这是给我孙子吃的,又不是给她吃的!”水志诚脸上一僵,尴尬的笑笑,跟着汤氏进院子。 今天是六月十五,正是水志诚进城干活的日子,但家里有特殊情况,今天去得有些晚。他一直等到丁三姑慢悠悠的吃完饭喝完酒,辰时末巳时初才晃晃荡荡的上了路。云舒想陪着李氏看小弟弟。便让老爹帮忙跟安夫子说一声,自己赖在家里没去。 半上午的时候周氏和水云秋也送来了老母鸡和鸡蛋,还专门去看了看李氏和小婴儿。水云秋凑近看看那小家伙,然后惊讶的张大嘴:“娘,这娃娃好丑!” 呃!云舒懊恼的一拍头。果然自己不说,总有人会说出来!云舒紧张的看向李氏。就怕她难过,据说坐月子流泪的话以后老了会眼睛痛! 屋内几个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周氏扑哧一声笑出来,其他几人也跟着笑! 云舒和云秋不明所以,询问的看向众人,小姑笑着上前揉揉水云秋的脑袋:“云秋啊,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可能还不如你堂弟好看了!”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看看水云秋,又看看自己老弟,小姑又揉揉云舒的脑袋:“云舒丫头,你也差不多!” 我?云舒不自觉的摸摸自己脸蛋,又看看自家老弟那皱巴巴的脸,实在不敢相信!几个妇人为此一阵说笑,据说小姑第一次看到水云波时也是这个反应,为此被大家嘲笑过很久!云舒庆幸,幸好刚才问这个白痴问题的不是自己! 唉!枉自己前世活了几十岁,居然连新生儿都没见过!云舒一阵感叹。 周氏抱起已经用小毯子包裹好的小婴儿,微笑着时不时逗逗他,“二弟妹,这孩子取名儿了吗?没个称呼很不方便了!” “对啊对啊,二嫂,取个名吧!”小姑也来凑热闹,一旁的汤氏咳咳两声,众人一僵,忘了汤氏这个最长的奶奶在场了。 李氏看看汤氏:“娘,孩子的小名还是您来取吧!” 汤氏也不谦虚,直接点点头,从周氏怀里接过孩子,原本板着的脸立刻柔和下来。 “娘,您给取个什么名儿?想好了吗?” 汤氏皱眉想了会儿道:“这孩子排行老二,跟他爹一样,他爹小时候取个小名叫二牛,长大了力气忒大,干活一个人能抵几个,这孩子……” “娘,二哥小时候叫二牛?我怎么不知道?” 汤氏斜斜眼,“还不是你爹,说他上学了就不能用小名,要用大名,否则会被人笑话!” 水云秋望向周氏道:“娘,我有小名儿吗?” 周氏想了想道:“你外婆常叫你云妞儿,大了就没叫了!” 云妞儿这名字还不错,水云秋满意的点点头,又问汤氏道:“奶奶,我爹爹小名是不是叫大牛啊?” 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大伯那个成天虎着脸干瘦干瘦的账房先生叫大牛!怎么也不像啊! 汤氏摇摇头道:“你爹生下来时最爱哭,天天晚上吵得我睡不着觉,你爷爷嫌他太吵,就给他取个小名儿叫大安。想让他安静点儿、以后日子也过得平安!” 大安啊,云舒有些失望,还不如大牛好听了! “那…那大姑、二姑、叔叔和小姑了?都有小名儿么?”水云秋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追问。 小姑闻言立刻红了脸,拍拍水云秋脑袋:“小丫头片子,打听你姑姑的小名儿干什么?没大没小的,不许再问了!” 她又拉拉汤氏袖子:“娘,别东拉西扯了。快给这小娃娃取名儿吧!” 汤氏左看右看,见那孩子闭着眼不哭不闹,皱皱的皮肤比昨天稍展了些,四肢蜷缩成一团儿,嘴巴时不时的蠕动,偶尔吐出个小泡泡,头顶上稀稀拉拉几根晃晃的癞毛紧贴在有些变形的脑门上! “这孩子头发又黄又少。这模样长大了别成个癞子!” 众人闻言均伸长脖子凑过去看,水云秋大叫道:“哇!真的,小弟弟没头发!” 李氏闻言紧张的要坐起来,春秀赶紧按住她,“姑奶奶,您还是再躺会儿吧。丁三姑说最好再休息半天,要起来动作也不能太大!” 汤氏道:“没关系,兴许以后长大了头发就多了呢?这孩子头发不好,就叫二毛吧!以后长大了定能长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 二毛?小姑笑道:“好,这名字叫起来多顺口啊!就叫二毛,二嫂,您看怎么样?” 李氏微微点头,谢过汤氏。 小姑和水云秋立刻围上去二毛二毛的叫。时不时还动手动脚去戳人家的小手小脸。小婴儿先前只是皱起眉头轻轻挪动躲避她们的骚扰,后来不耐烦了,干脆一扁嘴,开始哇哇哭起来! 汤氏抱着他哦哦的走来走去,可那孩子依然哭个不停。李氏更是伸长脖子恨不得冲过去把孩子抢过来。末了,汤氏见孩子哭得实在可怜。只好不甘不愿的将他还给了李氏。 李氏得了孩子首先就是检查他的头发,还好。虽然看起来少,但那头发又软又细,算数量还凑合吧,她这才放了心! 李氏让春秀将小婴儿从襁褓里抱出来,又让他趴在自己胸口上,将奶\头放他鼻子下闻闻。小婴儿似乎真的闻到了奶香味儿,嘤嘤两声便主动拱过去含住,吮吸起来。 孩子安静下来,众人看时辰还早,继续闲聊。周氏看那孩子正砸吧着嘴吸奶,甚是可爱,将孩子好一番夸赞,又道:“二弟妹,这孩子你打算起个什么大名啊?” “这个…不急,一两岁起大名都来得及!” “那怎么行?我们家云波还没生下来,他爹就给他准备了好几个名字了!你怎么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了?” “这个…” “二嫂,您爹不是秀才吗?您一定也念过不少书吧?干脆就您来取得了,云舒这名字不就挺好的吗?” 汤氏闻言立刻拉下脸,“胡说,二毛是咱们水家的孙子,他的大名当然该他爹来取!” 小姑嘟起嘴:“娘,你不是说三哥和我的名字都是找八字先生取的吗?” 汤氏瞪她一眼,拉长脸道:“反正不能娘们儿取!” 众人尴尬的笑笑,李氏道:“娘,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咱们虽识字却常年不用,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她爹打算拜托安夫子取,您看这样可以吗?” “安夫子?谁啊?” “娘,二哥跟您说过了,好像是云舒的夫子,对吧,二嫂?”小姑道。 “那夫子什么人?别是个专门骗钱的行脚郎中吧?” “不会的,娘,那夫子是位很有学识的人,听说以前在京城当过夫子了!” “哦?弟妹,你何时认得这么个贵人?这种贵人怎么愿意给丫头当夫子了?你没搞错吧?”李氏本是随口胡诌敷衍汤氏的,没想到却引起周氏的兴趣。她讪笑着敷衍几句便称累了想睡觉,周氏只好带着水云秋一脸狐疑的出了门。(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大名小名 待汤氏等人都回去了过后,春秀才忙着收拾整理屋子,然后生火做饭,屋里就她一个人忙的团团转,李氏一脸感激道:“春秀啊,别太忙了,累了就歇会儿啊,不急!” “不累、姑奶奶,我这么年轻都叫累了,以后老了怎么活啊?”李氏闻言微微笑笑,然后叹口气:“春秀啊,辛苦你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让小妹给你找户好人家,好不好?” “不用不用,姑奶奶,您是嫌我手脚慢要赶我走吗?”春秀站直身子一脸紧张的望着李氏。 “不是,我是说你年纪不小了,又没家人,我们不给你做主谁给你做主啊?你放心,以后我们家就是你娘家,你的嫁妆我来出!” 春秀一听‘家人’二字脸色就不太好,又听李氏那么说,她呆立一会儿,居然流出泪来,把李氏和云舒吓一大跳,纷纷安慰她,李氏更是挣扎着要坐起来。 春秀吸吸鼻子,赶紧上前,扶着李氏躺好。李氏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好孩子,别哭!哭花了脸不好看,别哭了,啊!” 李氏越这么说,春秀眼泪流得越厉害,云舒赶紧将自己的小手帕递上,“春秀姐姐,你的家人都是坏蛋,他们不要你我们要你,别哭了!” 春秀闻言脸上一僵,然后慢慢柔和下来,她接过云舒的小手帕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姑奶奶,云舒小姐,我的家人其实都是好人,他们不是不要我,是……” 春秀说到这里停下来。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这是春秀第一次愿意提起自己的家人,李氏和云舒都不敢打岔,皱眉望着她。 半晌后,春秀吸吸鼻子道:“姑奶奶,不是我要瞒您,我们家几年前遭逢大难,全家失散流离。我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想去找以为常来往的远亲。谁知他们先认了我,一听说我家里的情况,就立刻把我赶了出来,还搜光了我所有银钱首饰,我这才……”春秀说到这里又嘤嘤的哭起来。 李氏皱眉道:“春秀,人生在世。谁都会有遭灾遭难的时候。你那亲戚不是人,落进下石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种人不值得为他流泪,别难过啊,以后咱们就是你亲人了!” 云舒也听说过春秀的来历,春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远亲立刻翻脸不认人了?她狐疑的看向春秀。看她哭得如此难过,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想了想道: “春秀姐姐,你那亲戚还在云雾城中么?你告诉我是哪家,我帮你想办法教训他们一顿,包你解气!” 李氏见云舒捏紧拳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嗔她一眼道:“你个小丫头,能怎么教训人家?别乱说话,小心又惹你春秀姐姐难过!” “娘。我上次进城遇到大强叔叔了,大强叔叔谁敢欺负我就报他的名号,保准管用,还叫我有空去找他玩儿了!” 李氏看春秀哭得伤心,也不好再泼冷水。只好闭嘴不说话。云舒追问几遍,春秀才说是云雾城东大街上胭脂铺子的掌柜叫高进康。 云舒暗暗记下名字。又安抚一阵春秀,此事才算过去。 午饭后。春秀拿枕头垫在李氏身后,给她梳了头,蒙上条防风吹的干毛巾,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又叮嘱云舒守着李氏和二毛,一有事儿就叫她。她自己则匆匆的跑来跑去,一会儿打扫、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端茶送水的,就没个停的时候。 李氏趁春秀出去洗毯子时,小声对云舒道:“舒舒,以后不许再跟春秀提她家人的事,也不许去问她家遇了什么难,知道吗?你要敢不听话,小心娘真打你屁股!”李氏板起脸严肃的盯着她。 云舒闻言一愣,娘怎么知道我想以后有机会再问她家遭了什么难了? “听见没有?快回答!”李氏严肃的紧盯她不放! 云舒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好吧,不问就不问吧!嘿嘿,我答应不问春秀并没答应不问别人啊,不是还有个高进康吗?一定得找机会跟他套套口供! 下午申时末,水志诚便挑着满满一担东西回来,跟随而来还有小姨、小涛和梁家母女,她们手里也拎着不少东西。 正在院中洗衣服的春秀见人赶紧站起来,先过去给小姨行礼问好,然后接过梁家母女的东西。 听到声音跑出来的云舒看看院中状况,笑嘻嘻的挨着叫人,然后凑过去看东西。老爹挑了一担篮子,左边是几只咕咕叫的老母鸡,右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布袋;梁家母女手里除看了捧着红布、孩子的衣服外,还带了一些小姨的日用品。 云舒伸手去捏捏米袋子,“爹,这是什么?” “精米,你小姨送的!” 精米?对啊,李氏生了孩子是该吃精米。家里的米都是糙米,做出的饭熬粥还好,煮干饭里面经常夹有不少糠壳,吃起来费劲不说,就连拉屎都要费劲些! 云舒笑嘻嘻的跟小姨道谢,小姨捏捏她的脸蛋,便牵着她去屋里看李氏。外面太阳整列,水志诚挑了一路东西,累得满头大汗,拿了毛巾就去屋后小水池遍擦身子去。 小姨一进门就乐呵呵的直冲小婴儿去,抱起来啧啧称赞一番,然后从小凤手里接过一个红色盒子塞给李氏。 “这是什么?你不是送过东西了么?这个又拿来干嘛?” “哎呀,你别管,先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李氏慢慢打开盒子,立刻被里面白花花的银光晃了眼!盒子里一个银项圈、两个小手镯、两个小脚环,一套整整五个,别看那些圈圈小,个个都挺粗实,分量肯定不轻!估计应该在五两以上吧! “哎呀。小妹,你怎么又送来了,上次送云舒一对镯子,这次又送,你让我拿什么来回礼?不行,这个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谁要你回礼了?真是的,三姐。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破房子能值几两银子?饭都吃不起还硬气个啥?再说我这是送小侄儿的,又不是送你的,对不对啊?小侄儿?对了,三姐,孩子取名儿了吗?” 小姑说话向来犀利,李氏也不往心里去。叹口气将盒子放席子上,“取了,他奶奶上午才给取的小名儿,叫二毛!” “啊?二毛!哈哈哈~~~”小姨一阵大笑,“三姐,你好歹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么就取这么个老土的名字,要让爹听见了,不爬起来揍你一顿才怪!” 李氏嗔她一眼:“胡说什么了?这是他奶奶给取的,说孩子头发又少又黄,取这个名儿以后长大了一定能长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 “哦?还有这种讲究?我怎么没听说过?” “呵,你不是嫌老土吗?这是乡下的规矩,他奶奶说,志诚小时候叫二牛。长大了力气比牛还大,一人能抵几人干活儿!” 小姨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她把小涛拉过来,左看右看,嘀嘀咕咕:“还是我们家小涛好。什么都不缺,唉。就是有点儿瘦!哎,三姐。你说我给咱们家小涛取个小名儿叫大胖,以后小涛长大了会不会长胖些?” 大胖?!云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亏小姨想得出来!那瘦小得像根筷子的孩子居然叫大胖,说出去不笑死人才怪! 周围几人也捂嘴偷笑起来,李氏呵呵笑道:“小妹,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听说这种以名补命的方法只有出生一个月内用才有效,大了效果就不好了,未必补得来!” 小姨一拍大腿,“哎呀,我就说小涛怎么这么瘦了,原来是忘了给他去小名儿!不管了,管它补不补得上,以后咱们小涛的小名儿就叫大胖了,补补总比不补好!” 小姨立刻拉过小涛唤道:“大胖、大胖……”小涛一头雾水的望着小姨不吱声。 小姨叫了半晌见他没反应,拍拍他的脸颊道:“小涛啊,你以后就叫大胖了,娘叫你大胖你要答应知道吗?大胖、大胖…”小涛依然一脸好奇的望着小姨不答话。 小姨一连教了几遍,小涛都没反应,她却丝毫不气馁,继续一遍一遍的叫。小涛却不耐烦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小姨吓一跳,赶紧抱起小涛一阵哄:“好了好了,不叫大胖、不叫大胖,不哭了啊!哎呦,乖儿子,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屋子里一阵闹腾,水志诚换了衣服进来,“她娘,怎么了?” 今天屋里已经收拾干净,没了血腥味儿,老爹进来自然是可以的。老爹凑上去摸摸二毛脸蛋,那小家伙咧咧嘴似乎有大哭的征兆,水志诚赶紧停了手,缩回去。 “小妹,外面天气这么热,你也去梳洗梳洗吧!” 小姨笑嘻嘻的站起来:“好好,不打扰你们夫妻说私房话,梁婶、小凤,咱们出去吧!” 待小姨出了门,李氏才道:“他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水志诚笑呵呵的从怀来掏出荷包递给李氏道:“安夫子听说你生了个小子,让我挑了两担柴就放我回来了!她娘,给你,这是方大嫂和安夫子给的贺礼!” 李氏打开荷包一看,“怎么这么多?” “呵呵,方大嫂送了二百文,安夫子送了二两银子,说云舒聪明,就当一半是给她的奖赏!” 云舒一听有自己的份儿,立刻大喊:“娘,我要!” 李氏将荷包一收嗔她一眼,“这不是一文两文,怎么能随便拿去玩儿?还是娘帮你存着吧!”云舒不满的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一家人说笑几句,李氏提起大胖的事儿,水志诚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种那个纸:“对了,她娘,下午我请安夫子帮忙给孩子取大名,他大笔一挥就写了张纸给我,您看能用不?” 李氏接过那张纸,立刻露出惊讶之情。 “怎么了?她娘?不好吗?”水志诚和云舒都凑过去看,只见那白色的上等宣纸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峰’字,这字…写得真不错!书法大家也不过如此吧! 李氏看了会儿才道:“好,好字!好字!山峰的峰,二毛是男孩,又是长子,以后长大了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男子汉大丈夫就当顶天立地,这峰字取得好,字也写得好!他爹,大名就用这个吧!”(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偷窥贼? 七月底 现在是正午时分,外面烈日当空,照得地上白晃晃的,几乎睁不开眼;树上知了拉长调子没完没了的叫唤,似乎那样就能让它们凉爽一点儿? 身着绿色小肚兜加小衬裤的云舒四仰八叉的躺自己**,轻轻合上眼,一会儿翻到左边,一会儿翻到右边,不管哪边都不舒服,最后还是这最难看的姿势最舒服! 她忍耐不到两分钟,身下的席子上又是一层汗,让她难受之极。她哧溜一声爬起来,睁眼望向窗外,好刺眼!她赶紧伸手挡在眼前,转头看看身侧。 春秀衣着整齐,平平稳稳的躺在**一动不动,双手合拢置于小腹前,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长长的睫毛随之轻轻颤动! 好一副睡美人图!若是平时,云舒肯定会呆呆的望着发花痴,可现在实在没那心情。太热了,估计室外至少有个四十一二度吧!看,窗外那原本郁郁葱葱的小树现在焉巴巴的耷拉着脑袋,树叶全裹向中心,还有不少挂树上就被晒得焦干枯黄的! 云舒看看旁边睡得正香的春秀,不得不佩服,也满满都是感激。从二毛出生到现在,她白天洗衣做饭干家务,晚上二毛一吱声她就爬起来把屎把尿、照顾李氏,这一个多月就没见她睡过安稳觉,这么熬就算少眠的老人都熬不住,何况她一个年轻小女孩! 也多亏她,李氏恢复得很好,前几天二毛一满四十天,李氏就将春秀打发回来睡觉,以后孩子都由她自己照顾。 春秀一回房就睡了整整一天两夜。李氏不许云舒吵她,第二天晚上云舒是在李氏房里的小**睡的!第三天春秀起床全身僵硬,肚子饿得不行,匆匆跑去厨房做饭时,却见李氏正在灶前忙来忙去,云舒坐在一旁逗二毛。 李氏一见她便微笑着递上一碗温热的荷包蛋,春秀感动万分。待吃完荷包蛋,李氏才告诉她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春秀当时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唉!多好的女孩啊!不知她家到底遭了什么难?那亲戚实在可恶,你不收留就算了,干嘛还要收刮人家一个小孤女的钱财,可恶、可恨! 云舒愤愤不平一番,轻轻下床,走到门边,偷偷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几十只下蛋母鸡一字排开,蹲在院角一颗大树树枝上缩成一团睡午觉,小黄爬在屋檐下焉嗒嗒的吐着舌头。 她小心的将门开条缝儿,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像刚揭开蒸笼一般!吓得她立刻关上门。动静似乎大了点儿,她回头看看春秀。幸好没被吵醒!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后一鼓作气的从门缝儿窜出去关好门! 蒸笼啊蒸笼,果然是蒸笼,她静立片刻,让自己适应适应。小黄闻声懒洋洋的抬抬眼皮,见是云舒,也没起来,依然趴在地上无力的晃晃尾巴表示表示。继续闭眼睡觉! 云舒吐几口气,感觉皮肤上湿润湿润的,伸手一摸,一层薄汗!天啊,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她晃晃脑袋。慢慢向李氏房间走去。她推门进去,见老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席子上。张着大嘴呼噜呼噜睡得正香,旁边摇篮里的二毛四肢微屈。握着小拳头平躺着,那姿势不比老爹好看到哪儿去,只有**的李氏规规矩矩的平躺着。 云舒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他们怎么就睡得这么香了?空气明明这么热?知了明明那么吵!她无奈的转两圈,觉得没意思! 她摸摸自己的皮肤,湿漉漉的一片,难受死了,真想洗澡!对了,自家屋后不是有个小水池?那是老爹自己挖的,最深的地方也不到一米,里面的水全是山里浸出来的,还是活水、冬暖夏凉、喝起来甜滋滋的,比前世的矿泉水还好喝!要不,去洗个澡? 云舒看看爹娘,见他们睡得正香,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她心中一阵窃喜,很好,爹娘不管的话,我就洗澡去啰! 她乐颠颠的出了李氏房间,跑回自己屋子,找了套干净的肚兜和衬裤,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抱着衣服飞快向小黄跑去。 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小黄突然被个热烘烘的不明物体一压,吓得嗷嗷大叫着跳起来,云舒赶紧摸摸它脑袋:“小黄别叫,是我、是我啦!” 小黄看清来人,摇头摆尾的向她示好。云舒打个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往后门去,小黄也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那后门就在厨房灶台背后,云舒家的大水缸也在外面,平时取水淘菜洗衣服都要去,因此那门一般都是虚掩着的。 云舒轻而易举的开了门,带着小黄溜出去。那水池就在离后门二十米处,约有十平方大小,靠屋这边浅,老爹为方便淘菜洗衣服,还专门用条石做了几级石阶,旁边还有块斜放的大大的长条形青石板,专供洗衣服用。 云舒还没到池边,就能感受到水池的凉气,她精神一震,手舞足蹈的快速冲过去。小黄似乎也感受到了水池的凉气,高兴的跳得老高在云舒身旁窜来窜去! 到了池边,她先试探着摸摸池水,好凉快!凉得甚至有点儿冷,空气中四十度左右,池边可能只有三十四五度,水中最多二十四五度! 现在下去洗了会不会感冒啊?她坐在池边犹豫片刻,终究抵不住那凉丝丝的**,确认四周没人,便麻利的脱了肚兜衬裤,哧溜一下滑进水中。 刚入水的云舒被那凉水激得一抖,水中的凉意顺着皮肤快速渗入体内,没一会儿就传遍全身,她适应一会儿,舒服得直叹气。天啊,这不是个天然空调吗?干脆就在这儿泡个夏天得了! 可惜她还没舒服多久,突然附近某处似有咯吱咯吱的响声,不会吧!大中午的?还有人做贼?她立刻警觉起来。全身缩进水里紧贴池壁,屏息静听一会儿,好像那声音就在水池上方附近。 那里不是个小土坡吗?上面长满大树小树,其中几颗桐子树至少有二三十米高,那枝丫都延伸到了自家屋顶上,树下是几垄密实的竹子,也是斜向生长,将云舒家屋后那片空地全部遮住。 云舒仔细听那声音。好像是走路踩到竹叶的沙沙声,那声音并不连续,偶尔来一下、偶尔来一下,就像是某人在偷偷挪动地方似的! 真有贼?! 云舒大惊,怎么办?要不要给老爹报信?可现在出去,自己全身光溜溜不说,报了信小贼也跑了啊!于是她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她在水里呆了一会儿。悄悄的伸出头又缩回来。第二次再伸出去停留一会儿,见自己正上方的土坡上,一丛绿绿的葛藤后面,似乎多了件青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她瞪大眼睛瞧了会儿,突然那青色的东西动了动,方才的沙沙声响起。啊!原来真是那家伙!还在自己正上方! 云舒恼怒的缩回来,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不会是个偷窥狂吧?啊!我可怜的身子,我冰清玉洁的身子!该死的小贼,等本姑娘逮住他一定挖他双眼! 云舒气气呼呼伸出头去,顿时呆住,方才那位置没了青色的东西,反而多了双黑漆漆贼兮兮的眼睛! 云舒吓得就要尖叫。“不许叫,小贱人,敢叫老子淹死你!” 一听这声音云舒提起的气立刻松下来,原来是水云波那混蛋,云舒气恼的站起来:“水云波。你大中午不睡觉跑我们家屋后来干什么?” “哼!你管我干什么?一个大姑娘,大中午不睡觉。光溜溜的跑出来丢人现眼,还好意思说我?” 云舒气红了脸。指着他哆嗦半天,“流氓!小流氓!” “切~~~你那模样,跟头小白猪似的,鬼才要跟你耍流氓!” “水云波,你混蛋!”云舒气鼓鼓的跳起来,也顾不得光溜溜了,跑上岸,抓起衬裤往身上一套,双手叉腰指着他:“滚,你再不滚,我马上叫我爹来收拾你!” 水云波二话不说,从旁边抓起一块石头就向云舒扔来。云舒险险避过,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上次真该把他整残废了,这该死的祸害,才清净几天又来捣蛋! 云舒狠狠的瞪着他,大吼一声:“小黄,咬他!” 小黄得令一下子窜出去,几个跳跃就到了水云波身边,水云波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捡起一根木棍,一边捣鼓一边大吼:“滚开,死狗,滚开,老子吃你狗肉!” “小黄、咬他,咬死她!”云舒双手叉腰蹦跳着大吼。 小黄惧于木棍,虽不敢上前,却俯于水云波面前一米多处,前爪不定的刨地,狗头虎视眈眈的瞪着他,还时不时威胁的汪汪叫几声!水云波每退一步,小黄就上前一步。他一不注意,小黄就冲上去打算来上几口,可惜每次都不成功。 云舒惋惜得直捏拳头,“舒舒啊,你在干什么?” 云舒回头一看,见水志诚正打着呵欠站在后门口。待他看清状况,惊讶道:“舒舒,你的肚兜了?” 云舒摸摸自己身子,光溜溜的!呃,方才着急只穿了裤子没穿衣服,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白白胖胖,平板一块,还别说,真像只小白猪! 水志诚几步上前,捡起一旁的肚兜给她穿上:“你这丫头,大中午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连衣服都不穿,太不像话了,小心你娘知道打你板子!” 云舒突然想起那打扰自己洗澡的小毛贼来,指着后面道:“爹爹,有贼!” “贼?哪里?”水志诚抱着云舒几步窜上水池后的小土坡,水云波早已不见踪影,小黄却蹲在地上舔什么?他们过去一看,是个打碎的鸡蛋! 这里怎么会有鸡蛋?云舒沿着草丛扒拉,没一会儿便在土坡边缘找到一窝鸡蛋,至少五六个,其后又找到两窝,一共二十来个!原来那不是偷窥贼,而是个偷蛋贼!(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大伯的差事 这里怎么会有鸡蛋?云舒沿着草丛扒拉,没一会儿便在土坡边缘找到一窝鸡蛋,至少五六个,其后又找到两窝,一共二十来个!原来那不是偷窥贼,而是个偷蛋贼! 下午酉时过后,大家才起床开始干活。这时节昼长夜短,一般要晚上八点半过后天才会黑尽,早上五点不到就开始亮了,人们的生活规律随之也有了很大变化: 比如晚上一般子时过后才睡,早上寅时中刻即起,吃完早饭天刚亮就出门干活,午时不到回家,饭后在家午睡,直到申时末才起来,如此便能避开一天日头最毒的时候。 春秀一起来就去刷锅做饭;李氏将二毛抱到院中放摇篮里透透气,顺便做做针线;水志诚拔出几根早就准备好的竹子出来编背篓;云舒让老爹将方桌搬院中开始练字。 院子里李氏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水志诚无意中说起中午云舒发现水云波偷鸡蛋的事。云舒不停的对老爹使眼色,可他就只顾着看手中的竹子,完全没注意到云舒的秋波,云舒急得直跳脚。 果然,李氏听到一半就脸色不善的望向云舒,话毕她没问丢了多少鸡蛋,反而拉长脸对道:“云舒,中午不睡觉,跑出去干嘛?” “那个…那个…天太热,睡不着,我听小黄叫唤,就出去看看。正好看见水云波趴在咱们家屋后土坡上偷鸡蛋,爹爹也看见了,对不对,爹爹?”云舒放下笔跑过去,拉着水志诚的手直摇晃。并背对着李氏对他直眨眼。 水志诚尴尬的摸摸头傻笑两声没说话,李氏瞪她一眼,“小黄怎么会跑到屋后去?” “娘,明明是水云波偷咱们家鸡蛋,要不是我看见,那二十个鸡蛋都没了,为什么还要骂我?不公平!” “二婶!”院门口突然传来水云秋的声音。 云舒转身看去,见水云秋正尴尬的站在门口。李氏笑盈盈的站起来:“云秋啊,有事吗?进来吧,进来再说!” 水云秋扭扭捏捏的进来,红着脸看看云舒。云舒哼一声扭开头,水云秋更尴尬,站在院中手足无措。 李氏看云舒那别扭样儿,斜她一眼。“舒舒,还不快去端根凳子给你姐姐坐!”云舒嘟嘟嘴哼一声蹦跳着跑进屋去。 “咦!云秋,这是什么?你拿纸笔做什么?” “我…我…”水云秋涨红了脸,我了半天没说出内容来,云舒端出小板凳往水云秋屁股后面一放,跑回桌边继续练字去。 李氏见水云秋一脸羡慕的时不时往云舒那边偷瞧。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笑盈盈的拉起水云秋走到云舒桌边:“来,云秋,你也跟云舒一起练字吧,不懂的问我就是!” “好!”水云秋高兴的点点头,主动坐到凳子上,摊开纸笔,规规矩矩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云舒的动作。 一直用眼角观察着状况的云舒,自然知道水云秋的动静。见她老盯着自己,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学写字,可一想起中午自己差点儿被他大哥的石头砸中脑袋就极其不爽,便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认真练字。 李氏观察一会儿。见云舒那气鼓鼓的小脸,知道那小气鬼肯定还在为方才的话生气。她无奈的叹口气。站起来,将云舒的砚台挪到两人中间。拿起水云秋的笔抽张草纸出来,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放到水云秋面前:“云秋,还认识么?” 水云秋想了想,将一二三认了出来,可后面从四开始明显就是瞎蒙,李氏将那纸撤开,随便写下个数字,她便完全不认识! 这也不怪水云秋,她自从上次大伯被辞去差事儿后就再没学过,现在都过了快半年了,不认识很正常。奇怪,她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呢? 李氏将笔递到水云秋手上,自己拿枝云舒的闲置毛笔,道:“云秋,来,像二婶这样那笔,对对,再上去点儿……”李氏干脆握住水云秋的手,将毛笔放她手上,告诉她拇指该如何、食指该如何……握笔姿势如何、坐姿如何等等,教到一半,二毛醒了,眯着眼睛就哇哇大叫。 李氏立刻松了手,过去抱起二毛一边哦哦的哄着一边抽空道:“云秋啊,就像刚才二婶教你那样握笔啊,你先练习写一二三,等会了,二婶再教你其他的!”然后又哦哦的抱着二毛一边哄一边走来走去。 这二毛弟弟大多时间还算听话,除了吃喝拉撒时哭闹哭闹,平时基本处于睡眠状态。不过有一点:大清早和傍晚最凉爽的那个时辰他最有精神,只要一醒来,他就非要闹着大人抱着他走来走去、东看西看、并不停的跟他说话不可! 现在正是他最精神的时候,李氏不停的走来走去,顺便喂喂鸡、捡捡蛋什么,二毛最喜欢看鸡,一看到就兴奋的大叫! 如此李氏自然没时间教云秋了,云舒看云秋一直皱着眉头不停的蘸墨汁,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她时不时偷偷看看云舒又看看李氏,李氏没空,云舒忍了一会儿,总算忍不住了!就算为了自己的墨汁吧! “手抬高点儿,下笔别那么重!” “写字背要挺直了,头不要太低,对,再往后一点儿!” ……云舒不停的纠正她的姿势,直到基本符合要求,又是不是提点她写字的技巧。 如此练习一阵,水云秋的字果然进步了不少,她高兴的拿起那张还不算太别扭的一字举到云舒面前:“妹妹,你看,这样对么?” 云舒点点头:“起笔时轻点,收笔时微微停顿一下,看,像这样!”云舒接过那纸在下方写了个标准的一字递过去。 水云秋拿起来对比一番,满脸羡慕道:“云舒妹妹,你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我被爹娘逼着练了半年才这样,你要练半年一定比我好!” 水云秋闻言心情顿时松下来,姐妹俩你来我往时不时聊上几句。云舒待时机成熟,才故作无意道:“云秋姐姐,你都有半年都没练过字了吧?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练字?” “呵呵,我爹爹找着差事了,娘一高兴,就允我下午这个时辰自己玩!” “差事?大伯找到差事了吗?” 李氏和水志诚闻言都转头看来。水云秋笑嘻嘻的点头道:“是了,二十那天就开始上工了,还是姚婶婶帮忙介绍的了!” “姚婶婶?!你爹去安乐镇了?那里好远的!” “没有,不是安乐镇,就在咱们县城里,爹爹每天都回来了!还经常给我们带些小点心什么的!” “是吗?姚婶婶家不都是外地人么?怎么会认识城里人了?” “呜~~~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爹爹一有了差事就高兴了。娘也高兴了,我们全家都高兴了!看,我身上的新衣服就是娘最近才给我缝的了,好看吧?” “好看、好看!云秋姐姐,你爹真能干,你知道他在哪儿上工么?下次我跟爹爹进城也去看看他!” “呃~~~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间大茶楼,好像在…呜~~~我想不起来了!” “知道茶楼的名字么?” 水云秋偏头想了半晌,“好像叫…哦,对了,叫周记茶楼,跟我娘同姓了!” 周记茶楼?那是哪儿?云舒没留意过,下次进城注意一下。 “云秋姐姐,那里工钱高不高啊?” “这个…听娘说。好像跟以前那差事儿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就是不错了,顺通钱庄的伙计向来是整个县城待遇最好的,工钱虽不是最高,但福利绝对是最好的,能跟那差事儿相当的实在难得! 李氏笑道:“云秋。恭喜啊,以后你娘就不用发愁了!” “呵呵。是啊是啊,我娘也这么说!” 晚饭时周氏来叫水云秋吃晚饭。以前很少进云舒家院子的周氏,这次主动走进来,笑呵呵的跟李氏夫妻打招呼。云舒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一扫先前的萎靡样儿,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李氏先去看了看水云秋写的字,又看看云舒的,皱皱眉将水云秋数落一番。李氏说了不好好话,周氏才停了嘴,却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自顾自的找根凳子坐下。 “二弟妹,你看我这身儿衣服怎样?” 李氏看了看,居然是件绸布的。李氏微笑着称赞一番,周氏举起袖子左看右看,极满意的转上一圈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这是我家相公的东家发的奖励,整整半匹绸布了!这东家真舍得,比以前那个什么劳什子钱庄好多了!” 李氏又微笑着附和几句,周氏来了劲儿,将那新东家一阵夸,却决口不提工钱几何。 末了,周氏叹道:“唉!咱们这新弟妹真是个好心人啊!以前我们家遭难时,四处借钱,人家那个白眼儿哦,真是让人心寒! 这个新弟妹一来啊,不仅干活一把好手,又会识字又会绣花儿的,那花儿绣得跟真的一样,人家大绣庄的绣娘都未必有她那点儿手艺。 那些好咱们都知道就不说了,你看,她才进门几天,一听说咱们家志华做过十几年账房先生却莫名丢了差事,当下什么都没说,可第二天就亲自跑回娘家去想办法! 人家亲家公家住安乐镇,离县城二三十里,还为咱们志华的事儿一趟一趟的往县城跑,前不久总算定下个差事才告诉我,让志华去试试! 哎哟,我的天,这哪里是妯娌,就算亲生兄弟姐妹也未必有她尽心!不像某些人一见咱们遇难就藏着掖着的,唉!人心不古啊!” 李氏原本微笑的脸上一僵,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周氏见好就收,拉起水云秋道:“二弟妹,麻烦你了,我们先回去了啊!” 周氏一歪一扭的拉着水云秋往外走,水云秋回过头来歉意的对李氏和云舒笑笑:“谢谢婶婶、谢谢妹妹!” “快走,啰啰嗦嗦干嘛?”周氏用力一拉,差点儿让水云秋摔个跟头,母子俩一前一后、一个唠唠叨叨一个垂头不语,慢慢走出云舒家院子。(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抓泥鳅 “快走,啰啰嗦嗦干嘛?”周氏用力一拉,差点儿让水云秋栽个跟头,母子俩一前一后、一个唠唠叨叨一个垂头不语,慢慢走出云舒家院子。 几人望着她们的背影慢慢走远直到过了转角消失不见,除那万事不懂的小婴儿二毛时不时啊啊几声外,院子里静悄悄的,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半晌后,水志诚放下柴刀站起来,为难的搓搓双手劝慰道:“他娘,别…生气啊,大嫂就那样,咱们不跟她计较。” 李氏摇摇头叹口气道:“罢了,早知道就是这个结果,即便我们把房子田地都送给她,她也未必会多感激我们几分!算了,随她怎么说吧,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云舒皱眉望向院门口,心中又气恼又无奈:这周氏真是讨厌,老实了大半年,现在大伯刚找到差事,她就开始翘尾巴了!还嫌咱们给的钱不够!娘说得对,这种人就算你把心掏给她,她还觉得你那心难看了,或者还想要更多?!唉,真是个无底洞! 再说,婶婶姚氏怎么会那么热心帮大伯找差事了?照周氏那说法,似乎姚氏比大伯本人还急,难怪最近经常不见她,原来是做‘好事’去了!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吧!虽然目前姚氏给人印象不错,可谁知道了!或许…或许… 云舒偏着脑袋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最后她一拍脑袋,算了,反正不是自家的事儿,他们爱咋地咋地! 大伯自上工过后。周氏脸上的笑越来越多,说话大声了,出门也爱打扮了,还时常串门子。水云秋每天下午酉时左右就跑云舒家来练字,到吃饭时间周氏叫她才回去。 周氏虽然讨厌,水云秋除了太护短外,其他也还凑合,何况还是自己亲堂姐。云舒见她真心想学。也不为难她,将安夫子教自己的全都告诉她,从未藏着掖着过! 云舒曾问过云秋:“你娘也识字,为什么不让你娘教你?” 水云秋闻言脸色明显有些落寂,问了几次她才说,周氏要忙着照顾水云波,没空理她!还有。云舒家的墨汁很好用云云! 炎热的日子一天一天的熬,总算到了秋收的季节,云舒家没水田不必忙活,但外婆家田地多,自家一定要去帮忙的。李氏衡量一番,今年家里虽没养肥猪。可二毛还那么小,自己去的话也帮不了多少忙,于是决定让水志诚带着云舒去。 至于春秀嘛!李氏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将她留下来陪自己。其实并不是她害怕或是怎么的,春秀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这半年为自家出了那么多力,现在还让她去干那些粗活,实在太委屈她了。 于是李氏定好日子。八月初一天还没亮,就让水志诚背着迷迷糊糊还在睡梦中的云舒出发了。云舒一直摇摇晃晃睡到外婆家门口才清醒,一睁眼,突然发现物转星移,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又穿哪儿去了呢! 今年秋收跟往年一样热闹,大人们早早挑着担子、扛着搭斗、围席热闹的出门。精力旺盛的孩子们要么吵闹着跟着下田,要么就凑上一大群在院子里疯跑玩游戏。 以前云舒个子小跑不动。现在已经四岁多的她发育不错,腿脚灵便,个头跟五六岁孩子差不多,再加上她给人印象向来聪慧懂事,孩子们都不敢小瞧她,大人们也不会太拘着她。 水志诚一到外婆家门口,放下云舒交代几句就下地忙活去了。云舒揉揉眼睛主动要求洗脸、吃饭,原本坐在屋檐下发呆的康娃一见到云舒,就主动跑上来跟在她后面。云舒自己搓了毛巾洗脸,将帕子扔水里,他便捡起来也学着云舒方才的动作胡乱抹上几把,云舒吃饭他也要吃饭。 待二人吃饱喝足坐在屋檐下晒肚皮时,大表哥李贤健兴冲冲的跑回来,还没进屋就大喊:“娘、外婆,爹让我拿个竹篓子去,咱们田里好多泥鳅,抓了回来给咱们中午加菜。” 泥鳅?那滑滑的小东西,云舒虽不爱吃,却觉好奇,她立刻站起来跟着跑过去:“健哥哥,我也要去!” 站在门口等竹篓子的李贤健,低头看看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揉揉她脑袋道:“你是女孩子,要文静些才行,下田会挨骂的!” “大姨二姨不也下过田吗?健哥哥,没事儿,你带我去,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下田去好不好?”云舒撒娇的摇摇李贤健的胳膊。李贤健稍稍一想:“好吧,只许看,不许下田哦!挨骂了可别说是我带你去的哦!” 云舒呵呵点头,心中偷笑:你是大表哥,真挨骂了当然要拿你去顶了! 过一会儿,舅母总算找来个竹篓子,那篓子用细密的竹条编成,底窄肩宽,然后急剧收缩,篓子口只容伸进一只大人的拳头!极似人类的宽肩细脖! 健表哥拎着竹篓带着云舒和小康兴致满满、蹦蹦跳跳的往田里去。今天正收割的大田就在晾晒场下方那一大片河滩上,据健表哥介绍,那河滩上的田大半都是舅舅家的,一共二十多亩,分出去的那小半是隔壁李如钟家的。 幸好李如钟家今年比舅舅家收得晚,往年舅舅家与他家交界的稻子总要被他们割去四五行,那么长一溜,算下来,至少能打出一百来斤谷子!为此两家翻过几次脸。 那李如钟家最会耍赖,即便当场逮住,他也能几句话就敷衍了过去,这次外婆汲取教训,叫舅舅他们刚开始就将两家的分界地带割出来,免得自己吃亏又受气! 几个小家伙到田边时见大家都低头忙活,割的割、打的打,说话的却很少! 云舒搜寻一番,一眼便看到搭得最快那列搭斗前不停挥动谷把子的老爹。她扯开嗓门喊了两声,低头干活的男人们闻声抬头看来。见是个白嫩的小丫头,有个爱说笑的问:“丫头,谁是你爹爹啊?认得出来不?” 云舒见他一脸调笑的表情,知道他下句话肯定不好听,理也不理他,围着田坎跑几十米,到了老爹那搭斗附近,又扯开嗓门喊。这次水志诚总算听清了。回头看果然是自己女儿,立刻停了手,“舒舒啊,你怎么来了?这里热,不好玩,快回去,啊!” 云舒指指李贤健方向:“爹爹。我跟健表哥来的,我们来捉泥鳅,给中午加菜哦!爹爹捉到泥鳅要扔给我哦!” 水志诚看看李贤健的方向,见他果然跟在众人身后弯腰摸索。便笑道:“好嘞,那舒舒就跟着爹爹的斗子走,爹爹抓到泥鳅就给你啊!” 李贤健是个生手。他摸索的那边水很深,八岁的他一踩进去,那全是泥的水便淹到他大腿位置!弯腰下去,前面的衣襟全掉水里。尽管如此,他依然兴致勃勃,四处摸索,可摸了半天一条没摸到。 而老爹这边位置略高,基本没水了。割去稻谷就能看到下面的稀泥,爹爹虽忙着搭谷子,可每次一挪动搭斗总能抓住几条泥鳅往岸上扔过来。 那泥鳅一上岸就像小鱼儿般不停的蹦跶,云舒围着它直转圈,生怕它一不小心又掉进水里。好不容易等泥鳅蹦跶得没力气了停下来。云舒伸出食指小心的戳戳,哇!软软的黏黏的。上面还层稀泥。 云舒四下看看,抓来一把湿稻草。将泥鳅丢进去擦擦,总算露出真面目了!这泥鳅约十五厘米长,脑袋小小、眼睛小小,嘴边几对胡须,身子前半截圆圆的、摸起来软软的肉肉的,后半截扁扁的,背部和两色为青色,腹部白色! 以前虽见过泥鳅,却只是在菜市场匆匆瞟上一眼,那么多湿湿滑滑的小东西扭来扭去挺吓人!不太敢细看,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伸出一只手去想抓起泥鳅,可那家伙全身滑溜溜,一下子就溜掉了,再抓再溜,云舒有些郁闷:“爹爹,怎么抓泥鳅,它才不会跑了?” “用右手两根手指夹住它头部,左手握身子,那样容易稳些!”老爹对云舒比个手势解释道。云舒试了一试,果然如此。 跟着老爹走一趟下来,自己的泥鳅居然有十来条了。她找个地方挖个小坑,往里面装些水,将泥鳅丢进去,那些原本死气沉沉奄奄一息的泥鳅们没一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云舒高兴得直拍手,对李贤健大喊:“健哥哥,我抓到泥鳅了,抓到好多泥鳅了!” 旁边帮忙的男人们见之,笑李贤健道:“小健啊,你看你还不如你小表妹了,人家站在岸上就能抓泥鳅,你在水里摸了半天怎么一条没抓着了?男子汉大丈夫,输给个小女娃多丢份儿啊!” 李贤健涨红了脸,气鼓鼓道:“又不是他自己抓的!” “哈哈哈,人家比你小一半,就算是他爹扔的,她也能抓稳不是?” “哼,我肯定能抓到,比她抓得多!云舒妹妹,咱们来比谁抓得多!” 云舒正乐在其中:“好啊,健表哥,你输了要给我三文钱!” 李贤健点头同意,衣服一脱,就穿条裤子在田里摸索,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似乎当真了!云舒觉得好玩,也不示弱,每见老爹挪一次搭斗,就大叫着要泥鳅。 即便不是老爹,她只要见别人挪一次搭斗,就甜甜的叔叔伯伯的叫,又摆出一副乖巧模样请人家帮忙。这些男人们光干活太沉闷,有几个解闷的小家伙自然乐呵着答应,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云舒每捡一条泥鳅就抓住往自己的小水坑里扔,每次还不忘对着李贤健报数。李贤健见云舒的泥鳅越来越多不禁有些着急,他自己虽摸索到一些技巧,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就算他再努力也比不上有一群大男人帮忙的云舒! 即便如此,他还是憋着劲抓,舅舅笑道:“小健,舒舒他爹帮她,你老子我就帮你了!咱们父子俩非要赢了他们父女俩不可!” 舅舅加入战团后,便开始一边割稻子一边抓泥鳅,周围众人觉得挺有趣,一见泥鳅就大吼着这里那里的,田里一时热闹非凡。(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第一九六章 兄妹打架 舅舅加入战团后,便开始一边割稻子一边抓泥鳅,周围众人觉得挺有趣,一见泥鳅就大吼着这里那里的,田里一时热闹非凡。 这抓泥鳅比赛自然以舅舅父子俩失败告终,短短两个时辰不到,云舒这里就抓了近两百条泥鳅,舅舅那边虽不少,却只有一百条左右。 辰时过后,老爹见日头高了,太阳越来越烈,便叫小健收了泥鳅带着小健和小康一起回家去。小健拎着竹篓子跑过来,一见云舒挖的几个水坑里满满当当的泥鳅,又是高兴又是羡慕。 捉泥鳅前,云舒道:“健哥哥,你认不认输?” 小健停下动作,呵呵笑道:“云舒妹妹,哥哥我认输还不行吗?别闹了!” 云舒自得满满的吸吸鼻子:“认输就好,记得你欠我三文钱哦!” 李贤健摸摸衣兜,空的!他又将裤兜翻出来,还是没有!只好摊摊手道:“妹妹,你先记账好不好?哥哥回去再给你!” “那好吧,别忘了哈!” 几个孩子拎着竹篓子走成一串屁颠屁颠的回家,路过晾晒场时,突然听见啊啊啊的叫声,那声音满是痛苦的哀求。 几人循声望去,见晾晒场下方的土沟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抱头趴在地上啊啊的求饶,旁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拿着棍子一边打他一边咒骂。 那少年的声音明显就是李如连家的小哑巴,而那打人的,云舒仔细一看,那不是赵强是谁?旁边还站着笑嘻嘻的钱兴! 这两个小屁孩,欺负人家一个残疾人像什么话?云舒怒从中来。大吼一声:“住手!” 赵强停手看来,见是云舒几人,立刻丢了棒子跑过来,钱兴也乐呵呵的跟着跑来。等他们到了近处,云舒黑着脸瞪着赵强道:“赵强,你为什么打小哑巴!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跟大人打架啊!” 赵强被突然一吼,有些愣住。半晌后,他一吸鼻子。痞痞的双手环胸道:“关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你相公!” 云舒原本只是打抱不平的愤怒瞬时转变成被侮辱的恼怒,她往前两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赵强从小被宠着惯着,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指责他的?连大姨都从来没这么对他过!现在却被云舒一个小丫头在几位表兄弟面前如此咄咄逼人的指责,他顿时恼羞成怒,大骂道:“哼!小小年纪找个哑巴废人当相公。我就骂你了,怎样?有本身打我啊、打我啊!”赵强像泼妇般逼近几步。 云舒捏紧拳头,抿紧嘴唇,狠狠的瞪着他。赵强见云舒没有更多动作也没出言反击,一脸不屑的环胸,“哼。你一个丫头片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不好好在家学缝衣做饭,却满山乱跑,又咋咋呼呼,你这种女娃子,以后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 云舒忍无可忍,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巴掌大的小泥块向赵强砸去。赵强一个没注意,被砸中脸颊。云舒力气不大,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赵强却觉得丢了面子,从来只有老子欺负别人的。哼!他突然暴起,几步冲过来一把推倒云舒。提起拳头就要砸。 后知后觉的李贤健和钱兴赶紧冲上去拉住赵强,可云舒脸上还是挨了一拳。即便有两个男孩拉住。赵强还是不解气,被拖着后退几步仍然要冲上来踢她,云舒虽尽量避开,左边膝盖依然被狠狠踩了一下。 云舒似乎听到自己的小腿咯嘣一声,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痛,好痛好痛!云舒痛得眼泪直流,却没哭出来。 “云舒、云舒妹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李贤健抱着赵强担忧的大喊。 钱兴见云舒紧咬嘴唇不开口,那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流,不觉有些心慌,立刻对康娃大喊:“小康,快去,去找三姑爷过来!还有大姑爷!” 康娃闻言转身就往方才的大田跑去,而被两个人死命抱住的赵强却拼命的挣扎着大喊:“放开我,我要打死这小贱人,放开我!” 康娃离开没多久,晾晒场上便传来一阵大吼声:“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家小强!”这声音明显就是大姨的。 李贤健和钱兴闻言停下来,慢慢松开赵强。赵强一得自由,先狠狠的瞪云舒一眼,然后飞快的向大姨跑去:“娘,他们欺负我,他们合伙儿欺负我!” 大姨几步冲下来,拉着赵强左看右看,嘀咕道:“哎哟,乖儿子,有没有伤着哪儿?快给娘看看!” 待检查完毕,大姨牵起赵强黑着脸过来,“小健,你是哥哥,就该带好头,让着弟弟,为什么还要欺负小强?还有你,钱兴,小强一有好东西就给你留一份,到头来你还帮着别人欺负他?” 别人!疼痛难忍的云舒气恨到了极点,如果现在有把刀,她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刀! “娘,还有那丫头,她用石头砸我!”赵强指着土沟里的云舒道。 一直只顾着训斥‘欺负’自己儿子的人的大姨,这才发现还有个云舒!她板着脸瞪着云舒道:“云舒,不要以为你是我们李家子孙中唯一的女娃,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一个女孩子家家……” 大姨喋喋不休的念叨起来,无非是那些女孩子如何如何之类的,反正一切都是人家的错,自己儿子什么都是最好的!云舒忍痛的眼泪,大姨只当是她自愧做错了事、无地自容悔恨的眼泪。 这烦人的唠叨声一直持续了近五分钟众人才赶来。 “舒舒、舒舒啊,你在哪儿啊?”水志诚紧张的大叫着冲在最前面。 听到老爹关切的声音,云舒再也忍不住,张嘴哇哇的大叫起来,把大姨吓得后退几步。水志诚闻声立刻冲过来。他腿上身上全是黑漆漆的污泥,似是泥坑里爬出来的一般。 大姨讪笑道:“三妹夫,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没事儿,不过是小孩子家合不来吵吵嘴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水志诚对其充耳不闻,冲过去想抱起云舒,刚碰到她腿,云舒就痛得啊啊大叫。水志诚手忙脚乱的挽起她裤腿。天啊,才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云舒的左小腿已经肿高了一半,粗得快跟绣鞋长度相当了! 水志诚心疼的两眼发红,哗啦一声站起来大吼道:“这是谁干的?” 这时大姨总算看清了云舒的腿,心下惴惴,她低头看看赵强。见他依然一脸气愤的模样,心下稍安,心想肯定不是咱们家小强干的,小强怎么可能动手打妹妹?何况还是自己唯一的亲表妹! 李贤健和钱兴都吓得后退两步低下头不敢说话,康娃更是缩到李贤健背后,只怯怯的露出两只眼睛。 后赶来的舅舅和大姨父见水志诚如此大火气。都有些愣住,在他们眼里,这位三妹夫从来都是脾气最好的,今天怎么了?当看到云舒肿胀的左小腿时,舅舅变了脸色,跳起来大吼:“这是谁干的?” 众人都不说话,不过几个孩子的视线都不停往赵强身上瞟,大姨心下一颤。她停顿片刻。立刻干笑着上前:“三妹夫、大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快把云舒送去看大夫吧,晚了别……” 水志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抱起云舒,将云舒的小身板贴在自己满是污泥的怀里。轻轻的拍着背安抚:“舒舒不痛,爹爹在这儿。舒舒不痛……” “三妹夫,快。抱着丫头跟我走吧,镇上有位跌打大夫,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水志诚小心翼翼的抱着云舒站起来,“麻烦大哥带路!”,然后二人便飞快的往镇上跑去,被颠来颠去的云舒其实非常痛,可她一直忍着。都怪自己太鲁莽,来这里的日子过得太顺,爹娘亲人都宠着自己,从不动一根手指头,这次踢到铁板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的行为跟赵强也没什么区别! 可惜云舒的身体毕竟只有四岁多,忍耐力实在有限,她在老爹热烘烘脏兮兮的怀里颠着痛着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云舒睁眼首先看到的不是老爹,不是娘亲,而是外婆那张皱巴巴的脸! 外婆拿着把扇子轻轻的扇动,时不时摸摸她额头,见云舒醒来,赶紧站起来,关切的问:“云舒啊,怎么样了?还痛吗?” 痛?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对了,自己的左小腿下午变成了小象腿,她试着想挪动挪动,却发现自己的腿一点儿不听使唤,像没有知觉般? 没有知觉?不会…云舒脑中轰轰作响,天啊!千里迢迢穿越而来莫非就是要我做个残疾女?真要嫁个傻小子?她一时惊吓过度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这次睁眼外婆和老爹都在身旁。老爹眼睛通红通红,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舒舒,我是爹爹,认得么!” 云舒眨眨眼,轻轻喊了声爹爹,水志诚一高兴就要扑上去,立刻被外婆拉了回去:“别碰别碰,小心碰到伤处了!” 水志诚赶紧停下,拉着云舒的小胳膊问长问短,云舒突然想起自己的腿,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外婆总算允许她坐起来。 她闭紧眼睛,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偷偷睁开一条缝儿:“白布?木板?脚!” 啊!我还有脚!她惊喜的睁开眼睛,伸手想去摸摸,却被外婆制止,“舒舒啊,大夫说你这腿有知觉前不能乱动,否则以后会落病根!” “外婆,为什么我的腿不停使唤了?” “别急,大夫给你上过麻药,过两天就好了!别急啊!没事儿的!” “娘,舒舒醒了吗?”门外传来小姨的声音。 云舒看看四周,原来这是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小姨何时回来的? “醒了,端点儿粥来吧!” 房门被打开,小姨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盘子的梁小凤。外婆将老爹打发了出去,接过碗筷。一口一口的给云舒喂饭。 小姨坐到一旁,道:“娘,到底怎么回事儿?上次见云舒还好好的!” “不急,吃完饭再说!小凤啊,你到外面去帮我看着门,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 外婆不紧不慢的给云舒喂完粥,然后放下碗,到一旁的盆子边洗洗手。又搓了张毛巾给云舒擦擦手和脸。 做完这一切,她坐到云舒侧面,一边扇扇子一边道:“云舒啊,跟外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受了这么大的罪,虽然自己也有错,但要她就这么放过赵强肯定不可能。那个小蛮子,现在才七岁就这样,以后长大了还得了,千万不能再来一个水云波啊! 云舒心下衡量一番,先低头给外婆认错:“外婆,今天的事云舒也有错。云舒不该指责表哥、不该捡土块扔表哥!” “什么?云舒?你为什么要扔小强?”小姨惊讶道,似乎现在众人对事件经过都一无所知啊!莫非是大姨…… 外婆低头看云舒、沉默一会儿道:“你先把事情经过一一道来,谁对谁错我们心里有数儿!” 有了外婆这句话,云舒安下心来,便从亲眼看见赵强拿着大棒子将小哑巴打进土沟说起,直到后面赵强骂人的每一个字句、以及大姨的每字每句一一道出。 外婆从始至终一直板着脸无丝毫表情,小姨却惊讶的嘴巴越长越大!待云舒说完,小姨大叫道:“赵强真那么骂你?还打你?踩断你的腿?那个畜牲、混蛋。自己亲表妹都下得了手,娘,我这就去把那畜牲抓来狠揍一顿!” “站住,不许去,先坐下。这事我来出来!”外婆垂下眼皮似乎在思考什么? 云舒想了想道:“外婆,我跟你说说我堂哥的趣事好不好?” “哎呀。小云舒,你都被那畜牲打成这样了。还趣什么趣?那畜牲,要不是大姐的儿子,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外婆瞪向小姨,直到她停嘴规规矩矩的坐下为止,然后对着云舒笑笑:“舒舒向来最乖巧听话,不会恨你强表哥的对吧?” 云舒脸上一僵,见外婆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脑袋不自觉的点了点,心里却矛盾万分,莫非外婆从小到大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尽管我是李家子孙中唯一一个女孩,关键时刻她偏向的还是孙子?云舒的心一阵一阵的发凉,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那些话! 唉!外婆再亲毕竟也不是亲生爹娘,她突然想到李氏有了二毛,对自己也严厉了很多,以后会不会也这样……,云舒越想越难过,眼泪不自觉的哗哗往外流! “哎呀,云舒,怎么了,别哭别哭,来,小姨给你擦擦啊!别哭!”小姨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一有空就嘀咕郑氏:“娘,您方才那是什么话,赵强那小畜牲那么骂云舒,还把她打成这样,你还偏心他,你不是疼云舒吗?那都是假的?” 外婆静静的坐在一旁不搭腔,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云舒哭了一会儿,就说困了想睡觉,然后独自躺到**,翻个身背对着她们。外婆摇摇头叹口气站起来,拉着小姨出了门。 小姨一出门就挣开手一跺脚道:“娘,您方才怎么那么说云舒,太过分了!您就不怕她以后不跟你亲了?” 外婆没答话,反而向隔壁房间走去,小姨一进门,很是吓了一跳!这屋里怎么这么多人?健康两兄弟都在、钱兴在、赵强在、大姨二姨也在。 几个小孩除赵强外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大姨怯怯的瞟外婆一眼又低下头,二姨讪笑着站起来:“娘,您来了?” 外婆径直走到桌旁椅子上坐下,淡淡道:“都坐下吧!”二姨赶紧退回去,小姨也找个位置坐下,几个孩子更是坐得笔直笔直,大气不敢出! 外婆静默片刻道:“方才云舒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众人沉默,几秒钟后,大姨站起来:“娘,云舒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知道什么?咱们小强只是跟她闹着玩的,不是故意的!” 郑氏一拍桌子吼道:“闹着玩就能把自己亲表妹腿打断了,他要来真的是不是就要杀人放火了?” 大姨被吓得后退两步。还是不甘心道:“娘,您…您不能只听她的片面之词啊!” 郑氏深吸一口气,“好,小健,你来说,云舒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贤健看看赵强和大姨,又看看外婆,犹豫一下点了点头;钱兴也是如此。只是犹豫的时间稍长;康娃则毫不犹豫的大叫道:“就是强哥哥打妹妹的,我亲眼看见的!” 赵强闻言狠狠的瞪康娃一眼,把康娃吓得后退几步缩到小姨身后。 郑氏板着脸对大姨道:“如琴,你还有什么话说?” “娘,那个…唉!就算是咱们家小强打的吧,可也是云舒那丫头先动的手啊,她要不惹小强。小强怎么会打她?” “大姐!”二姨和小姨同时站起来,大姨犹不自知,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再说云舒不过一个丫头,以后长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干嘛……” “跪下!”郑氏突然大吼一声,桌上的东西被她拍得跳起来。 大姨看看周围。全是小辈,要自己当着这么些小辈下跪,她很不愿意,犹豫一会儿,终究还是跪下了:“娘,这次就算是咱们家小强错了,可小强是我唯一的儿子,您也知道我以后再也生不了了。娘,您有气尽管往我身上撒,只要不罚小强就行!” 外婆恨铁不成钢的抿紧嘴,斜眼看看赵强。那赵强虽低着头,可他嘴巴翘得老高。时不时偷瞧大姨一眼,一点儿知错反省的表情都没有。外婆更是生气,突然道: “小强。你可知错?”小强低着头不说话, “知错了就过来跪下!”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转向赵强,可他只是微微侧身坐着不动,根本没有过来认错的意思! 大姨担心外婆发飙,软言软语道:“小强啊,乖儿子,过来,给外婆磕个头认个错,外婆就不会罚你了,乖啊,快过来!” 大姨叫了几遍他都坐着不动,最后赵强不耐烦道:“烦死了,我没错,为什么要跪,要跪你自己跪去!”屋内众人顿时石化! 首先反应过来的小姨骂道:“你个小畜牲,她是你亲娘,你都敢这样骂,长大了不是个天都不收的小天棒?你娘舍不得动手,我来!” 小姨冲过去拉起他就要打他屁股,赵强已有八岁,个头只比小姨矮半头,小姨一抓住他,他就张嘴咬过来。结果屁股没打成,小姨白白的手腕上还多了两排牙印。 小姨痛呼着直揉手腕,二姨上来查看,大姨垂眉不语! 本要发火的外婆看看大姨又看看赵强,她放下已经举起的手道:“赵强,你今天打断了云舒一条腿,如果送官府,县太爷就会判打断你一条腿!” “娘,不要啊,小孩子打架怎么能送官府了?”大姨紧张的跪着往前挪几步! 郑氏不理她,继续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人打出问题自然也要受罚,不能因为是自家人就不了了之!”赵强闻言总算眼露怯意! 郑氏又道:“这样吧,赵强,你和你娘总有一个要出来受罚赎罪,否则我无法跟你三姨、三姨父交代,是你受罚还是你娘受罚,你来决定吧?” 大姨闻言略感惊讶,却没再开口求情,而是回头一脸期待的望着赵强。赵强想了想,摸摸自己的腿皱皱眉道:“娘,你不是常说别人打我,我就要双倍还回去吗?我打那丫头都是你教的,错的是你不是我,所以该你受罚!” 大姨闻言痛苦的一捂脸,外婆对二姨和小姨使个眼色,二人上去一把摁住赵强。小姨怕他挣脱了又咬人,直接把自己裙带扯下来绑住他的手,二姨照做绑住他的脚。 赵强大叫:“坏蛋,你们说话不算数,明明说了罚我娘就不罚我的,坏蛋、大坏蛋!” 外婆看着直摇头道:“如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还记得我小时候怎么教你们的吗?犯了错该怎么办?” 大姨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伸出手来:“娘,女儿知错了,您罚我吧!” 外婆也不客气,拿起一旁的裁衣尺子用力打下去,啪!一尺子下去,片刻后那手心便肿起一片:“一打你教子不严!” ‘啪’又是一下“二打你纵子作恶!” ‘啪’第三下下去,“三打你愧对父母!” “啪啪啪啪”,那尺子连着重重打了十下,每打一下外婆就会列举她一条罪名。第十下完后,大姨的手已经破皮出血、肿胀不堪。 外婆站起来:“如琴,赵强是你的儿子,你要打他罚她、爱他护他我都不管。但你要记住一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好好看看你儿子吧,看看你这些年都种下了什么因,想想以后会得什么果?” 外婆说完疲惫的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屋中众人也在二姨和小姨的带领下出了门,独留大姨母子在房中直面相对!(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连夜溜走 ****感谢“欧阳小芳”的打赏!**** 外婆站起来:“如琴,赵强是你的儿子,你要打他罚她、爱他护他我都不管。但你要记住一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好好看看你儿子吧,看看你这些年都种下了什么因,想想以后会得什么果?” 外婆说完疲惫的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屋中众人也在二姨和小姨的带领下出了门,独留大姨母子在房中直面相对! 一墙之隔的云舒将隔壁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轻轻松口气。幸好、幸好!幸好外婆没有因宠爱而不辨是非,幸好她们对自己的宠爱不是装出来的!但愿大姨能快快清醒,否则她敢保证,赵强绝对是第二个水云波,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舒躺在**,屏息静听隔壁的动静,可是为何毫无声息了?她耐心等待一刻钟后,‘哇~~~~’突然一阵悲痛欲绝的痛哭声传来,那声音响彻房顶,比受委屈的小孩子还凄惨!云舒微微皱眉,这明显是大姨的声音,哎! 大姨的哭声一直持续、持续,同屋的赵强似乎毫无表示!一点儿声响都没出。直到大姨的声音有些沙哑了,那哭声才渐渐低下来,转为难过的抽噎声。 “娘!”赵强弱弱的叫一声,大姨没有回应,继续抽噎! “娘!”赵强轻轻靠近一点儿,大姨依然没有回应。 赵强大起胆子走到大姨身边,试探着拉拉她的胳膊:“娘,别哭了,小强知道错了!” 大姨的抽噎声略一停顿,其后那呜呜的声音又有变大的趋势。 “娘。别哭了,小强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妹妹了!娘……”赵强低低的道歉,到后面也跟着呜呜的哭起来,“娘,我不是有意要打妹妹的,就是一时生气没忍住!娘,小强错了。您别哭了好不好?” 大姨一把抱住赵强,一边用力拍他的背一边哭:“小强啊小强,你要娘拿你怎么办啊?你是娘的**,娘舍不得打你骂你。你刚生下来时家里穷、没奶吃,娘就卖了嫁妆买头羊给你喂奶;你大了长牙了没饭吃,娘四处求人,到处借钱借米! 小强啊小强。你个臭小子啊,你娘我恨不得挖了肉掏了心来喂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呜呜呜~~~~~~”大姨的哭声虽没方才响亮却凄厉无比。 被她抱着的赵强哇一声大哭出来抱紧大姨,“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 一直在外面听着的二姨和小姨静静的掏出手帕抹眼泪,几个孩子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二姨拉过钱兴训诫道:“小兴,听到了吧?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你要给我争气,不要惹事生非,要好好对待弟弟妹妹,知道吗?” 钱兴点点头道:“娘,我从不欺负妹妹!” 二姨摸摸他的头:“这才乖。只有咱们自家人才会真正对你好,在家里耍横的是笨蛋,外面横得起来才算本事,知道吗?”钱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郑氏瞪二姨一眼,也没说什么。众人一直等到大姨母子静下来。才留下小凤照顾云舒,其他人都回了李家院子。回去前外婆板着脸一再强调,回去后不许再提此事。待外面安静下来。云舒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晚上,老爹干完活、吃过饭,又帮着收了谷子,才有空来看云舒。他坐到云舒身边,一边心痛的轻拍她胸口,一边轻轻的给她扇着扇子。 这一觉云舒睡得很舒服,直到亥时过后,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渐渐醒来。她慢慢睁眼,见老爹半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他手中的扇子却时不时机械的晃动一下! 云舒很高兴,爹爹果然是疼自己的!她恶作剧的伸手扯扯老爹的胡须,把他痛得一激灵,一下子坐直身子,紧张的张望:“谁?是谁?” 云舒咯咯一笑,老爹立刻感应过来:“舒舒,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舒不舒服?要不先喝药?” 老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粥和药一勺一勺的喂她,直到把她喂得饱饱的,给她擦了嘴和脸,然后郑重其事的坐到云舒身边:“舒舒,现在该告诉爹爹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云舒有些惊讶:“爹爹,外婆没告诉你么?” “她说让我直接问你!”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唉!外婆……,她是我的外婆,也是赵强的外婆;是娘的娘亲,也是大姨的娘亲。 这事儿也不能说外婆偏袒赵强,是她不好开口吧?如果帮赵强说好话,李氏夫妻肯定心里有疙瘩;可要不帮着说两句,这事儿已经发生了,莫非还真要她打断赵强的腿来赔罪?这样大姨和云舒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好了吧! 看来外婆的意思是要云舒自己来决定了啰?云舒想了想,自己受了罪还要顶着肯定不可能,于是决定不偏不倚的将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水志诚越听脸越黑,握着扇子的手停下来,待云舒说完,他手中的扇子咔嚓一声,居然折断了! 云舒爬他立刻跑出去质问外婆,赶紧拉住他:“爹,舒舒也有错,不该管闲事,不该捡泥块儿砸他,爹爹别生气,下午外婆有罚大姨哦!……”她又将下午自己听到的一一讲述一遍,水志诚捏紧的拳头这才慢慢松下来。 水志诚站起来,正对云舒道:“舒舒,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生气?都怪爹爹不好,没有好好看着你,咱们现在回家去好不好?” 现在?云舒看看外面天色,现在已近子时,今天是初二,外面连月亮都没有。虽然借星光可以勉强赶路,但这年代。到处草木繁盛,夏天的夜晚凉爽,正是蛇虫鼠蚁们频繁活动的时候,半夜赶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毒蛇!那可是要人命的! 老爹为了给自己出气,愿意深更半夜赶路回家,云舒万分感动,一定不能让老爹有一点点儿遇到意外的可能! 她摇摇头抱住老爹胳膊摇晃:“不嘛!舒舒要挨着爹爹睡,爹爹扇扇子!” 水志诚皱眉想了会儿道:“睡睡也好。要不咱们明天天亮就走?” 呃!这个…说实话发生这种事,云舒确实想立刻就回家去,这时节四五点钟天就开始亮了,这样…也好!还有四五个小时,云舒点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好,爹爹。咱们先睡觉,明天偷偷回家好不好?” 水志诚点头:“好,哼!就该让他们着急一下,谁让他们欺负咱们舒舒?” 云舒笑笑小心的躺回**,也许是腿受伤的原因,尽管她睡了大半天。现在依然犯困,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寅时中刻,水志诚小声的叫醒云舒,比个噤声的手势,他先轻手轻脚的出去看了看,过一会儿回来。小心的背起云舒,摸索着出门。 晾晒场上堆着几大堆如小山般的谷子,每堆旁边躺着两个人。他们个个睡的正香,对云舒父女的行动一无所知。 水志诚背着云舒轻手轻脚的拐到屋子后,待看不到晾晒场了才快步往大土坡上爬,一直爬到山顶才停下。 二人站在土坡顶,望着下面的竹林和只露出一角的晾晒场。水志诚摇摇头没说话。背着云舒转身下了山,走上大道。踏着月光和露水回家去。 到这时,一直堵在云舒心口的那股闷气总算被她吐了出来。云舒将脑袋搁在老爹肩膀上道:“爹爹啊,舒舒是不是很笨啊?” “哪有?咱们家舒舒最聪明!” “不聪明,要是聪明就不会跟强表哥打架了!” “哼!是那小子可恶,要是我在那里,一拳头就能把他打趴下!”老爹愤愤的挥挥拳头,那模样就跟炫耀拳头的小男孩一样可爱! 云舒乐得咯咯直笑,“好,爹爹最棒,下次一定要帮我揍赵强一顿,还大姨,还有赵姑爷!” “好,一定!”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悠悠往家去。 二人卯时初到的家,水志诚背着云舒推门进去,把刚刚起来正在院中打呵欠的春秀吓得惊叫起来。 “春秀,别叫,是我啊!”水志诚连喊几声,春秀才反应过来闭了嘴。 “姑爷,您怎么回来了?不是……”春秀问到一半突然看到云舒缠着白布的腿,又是尖叫一声冲过来,接下云舒,将她放院中的椅子上。 “怎么了?春秀?”李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出门,突然见到云舒父女俩,也是一愣,靠在门上呆立片刻,待反应过来,立刻皱起眉: “他爹,大哥家谷子收完了?” 水志诚摇摇头,李氏抿嘴道:“你昨天才去,没收完怎么不多帮两天?” “娘,是我要回来的!”云舒插言道。 李氏闻声看来,立刻注意到她受伤包扎的腿:“舒舒,你的腿怎么了?” 云舒吸吸鼻子,故意拉长调子叫声娘,然后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李氏抱着她一边拍后背一边轻言安慰。 待安静下来,云舒才将自己跟赵强打架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不加任何修辞偏颇,她这么做其实是有目的的,她想看看李氏是不是跟郑氏一样…… 李氏沉默半晌,轻轻摸摸云舒的腿:“他爹,云舒的腿怎样,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舒舒的腿只是一时受力过重,大腿骨与小腿骨之间有点儿错位,腿骨没事儿,已经纠正过来了。她年纪还小,恢复也快,为防万一,最好近一个月内都不要乱动,也不要取夹板!” 李氏闻言稍稍放心,亲自抱着云舒回房,小心的将她放**,轻声安慰一番,直到听到隔壁二毛的哭闹声,她才急急的站起来跑出去,独留下云舒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春秀喂猪 李氏闻言稍稍放心,亲自抱着云舒回房,小心的将她放**,轻声安慰一番,直到听到隔壁二毛的哭闹声,她才急急的站起来跑出去,独留云舒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 等在主屋的水志诚站起来道:“他娘,云舒怎样了?” 李氏走到摇篮边抱起正在哇哇大哭的二毛,一边哦哦的哄着,一边轻拍二毛的小背,待二毛安静下来,李氏才走来走去的说:“没什么,让她先睡会儿吧!” “她娘,娘和大哥大姐那里……” “别说了,算了吧,咱们以后……云舒以后少去就是了!” “可…” “我知道,这次娘是有些偏了赵强,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让娘真的打断赵强的腿吧?” “那…不能!”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大姐得了这次的教训,能让赵强改过来才好!哎!” “她娘,舒舒那里……” 李氏看看窗外,犹豫片刻道“那孩子从小懂事,应该…不会…计较吧!” 水志诚低头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叹口气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放桌上:“她娘,这次我没等大哥收完稻子就回来了,也没来得及说买谷子的事儿,咱们随便找户要卖谷子的人家买吧,这银子你先收起来!”说完便站起来走向门口。 李氏望着水志诚的背影出了房门,慢慢向云舒屋子走去。她看看桌上的银子,走过去拿起来轻轻抚摸,小声嘀咕道:“唉!那丫头,兴许不那么聪明会更好些!” 二毛见那白花花的东西兴许觉得好看。高兴的四肢乱舞想扑过去抓!李氏赶紧收起,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你个小人精,别跟你姐姐学!” 五日后的一个傍晚,舅舅突然前来,一进院子就问:“舒舒怎样了?好些了吗?”他先去看了看云舒,然后拉水志诚出去,没一会儿两人各扛一个大布袋回来,那布袋中装的满满的都是谷子。 二人走了五趟才搬完。每袋一石,一共十袋,十石一千多斤谷子,正好五两银子,李氏将准备好的那锭整五两的银子拿出来给舅舅。 舅舅惊讶道:“三妹,这钱哪儿来的?” 李氏嗔道:“当然是我自己的,我还能偷的抢的不成?” 舅舅讪讪的摸摸鼻子。嘀咕道:“怎么整好这么多?” “怎么,大哥,你嫌少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嘿嘿,我是说……” 李氏笑道:“我知道。娘是叫你少收或者不收银子吧?我这里正好五两银子,你若不要,这谷子就搬回去吧!” “哎,别搬,我收了还不成吗?”舅舅犹豫一会儿,扭扭捏捏道:“三妹啊,那个…云舒的事儿…你…没生气吧?” “当然生气!” “啊!三妹,你…你别跟你大姐吵啊。她其实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早上听说云舒和三妹夫不见了,急得直掉眼泪……” “行了,大哥,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这事儿…唉!过段时间再说吧,那丫头性子倔。他爹又最心疼她,现在说怕是……” “好。好!我知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舅舅在云舒家歇了一夜才走,那天晚上不停的围着云舒打转,时不时为赵强和大姨说几句好话,还摸出两朵小珠花,说是大姨给买的! 说实话那珠花实在难看,肯定是人家摆摊卖剩的那种,不知大姨是不是没有女儿的缘故,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云舒本想拒绝,却被李氏主动收了去,最后成了二毛的玩物。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自那事后,云舒对李氏就疙疙瘩瘩的,总觉得她的表现太平静,莫非娘家比自己亲生女儿还重要? 云舒因腿受伤,接下来一个多月都不能去安老头那里,每天只在家里练字。这段时间农忙,水云莲和水云香都没来,连隔壁的水云秋都抽不出空来,云舒也不寂寞,每天惬意的坐着看风景,正好可以清净一下。 收完稻子就该收甘薯了,云舒家的地种甘薯时全是水志诚一个人忙活。这次李氏生了二毛已经快两个月了,便将二毛托付给春秀照顾,夫妻俩一起上山挖甘薯去。 前几天舅舅一送来谷子,李氏就抓了两头小猪仔回来养着,说明年秋收之时正好卖了换钱。春秀没喂过猪,一看见白白胖胖的小肥猪就觉可爱,还不等李氏发话,就信心满满的主动包下喂猪的活儿。 事实上喂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小猪们也并非意料中那么可爱,这一点云舒深有体会,相信春秀过几天也会印象深刻的! 首先是训练小猪们到固定位置拉撒的问题:李氏告诉春秀,要时常留意小猪们,一见它们拉屎拉尿,就要尽快把它们赶到靠近茅坑的一角,那样才好打扫。 于是早上李氏一出门,春秀便兴冲冲的冲过去看,很好,小猪们睡得正香;她刷了锅又去看依然如此,洗了碗去还是如此,打扫屋子去还是如此!春秀手扶下巴恍然大悟道:“啊!原来猪真的成天只知道睡!” 坐在桌边练字的云舒乐得咯咯直笑,“春秀姐姐,猪还知道吃、知道拉屎拉尿!” “哦?舒舒,你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拉屎拉尿吗?” “这个啊…不一定哦,你观察观察吧!嘻嘻~~”云舒当然知道,猪最喜欢在饭前饭后拉屎拉尿嘛!多数情况下哈,特殊情况不在此内。 春秀忙一会儿就跑出去看一次,每次回去都嘀嘀咕咕,多是:怎么还在睡?怎么… 春秀收拾完后又开始生火煮猪食,自己到院中一边洗衣服、一边看小猪、一边还得时不时去看看二毛,真正的忙得团团转。 两刻钟后,厨房里传来一阵煮熟的草香。春秀放了衣服跑进去,揭开锅盖翻翻,将上面没熟的猪草翻下面去。 那锅盖和锅铲的叮当声并不太响,可在小猪们耳里就似是开饭铃声一般,闻声便一咕噜爬起来,在猪圈里转上一圈,找准方向后,拱拱猪栏。开始嗷嗷的叫唤。 春秀赶紧丢了锅铲锅盖跑出来,见那小白猪上蹿下跳的走来走去叫个不停,春秀软言细语道:“哦哦,小猪乖乖,不要吵吵,想撒尿了吗?” 小猪们完全不理她,继续望着厨房的方向嗷嗷大叫。那叫声实在太吵,没一会儿就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二毛给吵醒了。他皱皱小眉头,不满的揉揉耳朵,见还是那么吵,于是一撇嘴,也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似是要与小猪们一较长短般! 春秀左看右看,不知该去哪边好,最后衡量一番,还是孩子重要,便丢下小猪跑过来抱起二毛,一边抖动一边哦哦的哄着。 二毛哭一会儿似是哭累了,揉揉眼睛,看看四周。啊啊的叫着要春秀带着他走动。春秀学着李氏的样子抱着他一边走一边说话,慢慢到了猪圈边,二毛一见白猪就兴奋,咯咯直乐。 那小猪吵得实在烦人,云舒站起来。拿起老爹做的一根小拐杖,一跳一跳的走到猪圈边。举起拐杖对着趴在猪圈门上的小猪用力敲几下。 春秀着急的大叫:“哎呀,别打别打。它们会痛的!” 云舒不理,又打了几下,那小猪受了痛,低声的呼噜呼噜着退开,不敢再大声叫唤。 春秀惊奇道:“咦,云舒,怎么你一打它,它们就不叫了?” “嘿嘿,春秀姐姐,你没听说过死猪不怕开水烫吗?这猪皮厚实得很,打几下没事,它不受痛是不会听话的!”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啊~~~小猪拉屎了!还在拉还在拉!”春秀像发现什么奇观似的大叫道。云舒转头看看,立刻皱起眉来:这可恶的小猪,居然往自己食槽里拉尿! 云舒要用拐杖去打,可小猪们已经拉完了,还一身清爽的甩着尾巴呼噜呼噜哼哼着要食吃!二人无奈的呆立片刻。 春秀一脸茫然道:“舒舒,怎么办?” “没事儿,拿水冲冲就好!春秀姐,我来教小猪拉尿好了,你来洗猪圈怎么样?” “洗…猪圈?怎么洗?” “拿水冲啊,冲了用竹条子扫帚扫扫就干净了!” “啊!那样…能行吗?” “能,相信我每错,我看爹娘做过好多次了!” 春秀半信半疑的去厨房拎出两桶水来,自己玩起裤腿袖子,小心翼翼的跨进去。小猪一见来人,立刻摔着尾巴哼哼的围上来拱春秀的小腿,春秀又怕又乐,那脸上似笑似哭,颤抖着声音道:“云舒啊,它…它们不会咬我吧?” “不会的,放心,来,用这棍子轻轻打打它们的头就走开了!” 春秀瑟缩着接过棍子,轻轻打打小猪头,小猪果然欢乐的跳开,转两圈又围上来拱,似是在做游戏般! 春秀站一会儿总算适应过来,完后一退,“啊!小心!”可惜云舒提醒完了,她不忍看下去的捂住眼睛转开头。 春秀慢慢低头看脚下,‘啊!’一声大叫一声,手脚麻利的爬出来,将鞋子一脱扔得远远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不怪春秀反应如此强烈,这丫头极爱干净,看这院子屋子,里里外外每天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以前偶尔能见的鸡屎现在都绝了迹!这次不小心踩了那么大一滩猪屎别… 云舒想了想,为了不让她有心里阴影,小声的解释道:“春秀姐姐,不怕,那小猪的便便是好东西哦,可以做肥料,种菜、种树、还有麦子稻子都离不开它,你看咱们吃的青菜,长得绿油油的有肥又旺盛,就是因为娘经常给它们浇猪便便猪尿什么的!还有……” 云舒滔滔不绝的搬起指头数猪粪的好处,没注意到春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忍不住,紧跑几步到院角,抚着胸口吐起来! 呃!好像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啊!(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甘薯问题 春秀自踩‘地雷’后,对小猪们就有些敬畏了,不过活儿还得干,她自己接下这差事,肯定不好意思跟李氏说干不了!李氏夫妻回来问起小猪怎样、会不会饲弄?她都笑盈盈的说很好没问题! 于是她每次进猪圈打扫前都把自己全身的衣服扎得紧紧实实的,专门找双厚底的旧鞋套上,用棍子把小猪们赶开了才小心翼翼的进去。 云舒自己虽没亲自动过手,不过见李氏干多了自然也知道些窍门,便时不时在一旁指点指点。如此,春秀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半个月过去,她洗刷猪圈的动作就跟刷锅洗碗一样麻利。 今年的甘薯收成不错,老爹一共种了六亩地,亩产估计有一千多斤。其他的不说,光二人把挖出来去了泥的甘薯背回家都花了老多时间,有时甚至折腾到深更半夜,连春秀都要接着月光背个小背篓去帮忙,照顾二毛的责任就落到了云舒身上。 云舒的腿现在已经不肿了,不碰的话也不觉得痛,只是还夹着夹板,走路得拄着拐杖。春秀将二毛放摇篮里,然后扶着云舒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让她时不时摇摇摇篮,只要二毛不拉屎拉尿,就不会吵闹叫唤。 现在是初秋季节,白天依然炎热,晚上温度会骤降,估计只有二十度左右。这天傍晚,二毛身上搭着张小毛毯,平躺在摇篮里,两手微握成拳,置于耳边,以一副投降的姿势睡得真香。 云舒暗暗窃笑,嘿嘿,小弟。算你识时务,现在就知道斗不过你老姐我了?很好,以后都得听你老姐我的话啊,要不我……? 云舒正在想象以后这二毛要是调皮捣蛋自己该如何对付?二毛似乎觉察到摇篮没动了,睡得没那么舒服了,小嘴一撇,呜呜的叫两声表示不满,云舒赶紧推拉几下。二毛小弟果然停了呜呜,踢踢小腿,继续睡觉! 云舒一边匀速摇着摇篮,一边仔细观察二毛。这小家伙生下来时全身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张脸平得像块板,才过两三个月,就长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了,那小鼻子一皱一皱的、眼珠子黑黑的像两颗黑葡萄似的。可爱极了! 云舒一时兴起,想逗逗这小老弟。她看看四周,见柴草堆里有些毛毛草。她小心的站起来,蹦跳着过去抽出毛毛草,一跳一跳的回来,先摇摇摇篮安抚弟弟。然后将毛毛草伸到他鼻子边晃晃。 二毛闭着眼睛偏偏脑袋,皱皱小眉头,极力躲避那烦人的东西,可不管的他怎么挪地方,那讨厌的东西依然在他鼻子边爬啊爬。他轻轻的晃晃小胳膊想赶走它,可惜还是不见效。二毛鼻子痒痒,忍不住阿嚏一声打出个小小的喷嚏! 玩得正高兴的云舒赶紧扔了毛毛草去看老弟,见他鼻头红红的。掏出手帕要去擦。二毛又阿嚏一声,那鼻涕口水一起喷出来,正好喷在云舒握手帕的手上、袖子上! 呃!云舒一愣,赶紧抓起手帕直擦擦,好不容易抹干净了。再低头一看,二毛那小子正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云舒皱皱鼻子对他做个鬼脸。二毛乐得咯咯直笑,不停的挥动小胳膊小腿儿。连毯子都踢到了一边。云舒见他如此可爱,决定抱起来玩玩。 二毛现在才两个多月,最多不过十来斤,应该没问题吧?她学着娘和云舒的样子一手从二毛屁股下方穿过、一手从他脖子下方穿过,并注意扶住他的脑袋,用力往上一抬! 嘿咻,还真有些重!二毛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蛋,啊啊的伸出小胳膊想来抓抓,云舒则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姐弟俩就站在院中依依呀呀对起话来。 云舒对这新鲜的小生命很感兴趣,一直逗着他玩儿,这娃娃似乎也很喜欢云舒,云舒每做个动作,他都能啊啊啊啊的给出回应。 本来气氛很和谐、一切都很好,可是,云舒怎么觉得自己衣服黏黏乎乎的?全贴在身上好不舒服,可她抱着二毛不便查看,只当是热得出了汗,可没一会儿那黏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且正在不停的往周围漫延。 “啊!云舒,嘘嘘了!”刚进院的春秀丢了背篓大叫着冲过来,接过二毛,指指她的衣摆!云舒低头看去,天啊,自己腰部以下的衣服裤子湿了一大片!这臭小子! 云舒气恼的瞪二毛,那家伙居然还望着自己乐得咯咯直笑!她皱眉吸吸鼻子,对二毛做几个拍打的动作,二毛笑得更开心,春秀也乐了,笑道:“云舒,快去换身儿衣服吧,湿的穿着多难受啊!“ 晚上李氏夫妻忙活完,春秀提起此事,大家一阵哄笑,二毛也跟着咯咯咯笑得欢,只有云舒郁闷得直皱眉。 一家人吃晚饭时,李氏道:“他爹,咱们今年的甘薯收成真不错!” “呵呵,是啊,今年风调雨顺,早知道我就该把那斜坡地全翻出来种上,说不定能挖上万斤甘薯了!” “算了,今年这收成已经够好的了,一亩能当以前两亩的收成。只是我刚才去捡甘薯来喂猪的时候,捡的是最早挖的被挖坏的那些,发现里面已经有些开始起霉腐烂了!还有不少被老鼠啃过! 咱们今年收这么多甘薯,只堆在杂物房里不行啊,得想个办法保存久些,否则到不了明年就要坏完!” 水志诚闻言皱起眉,这里农户家的甘薯一般都是存放在自家最阴凉的屋子里,从挖甘薯开始,每天每顿都吃,条件差的人家甚至以此为主食。 因此除地多的人家,收成好那年能存些到第二年三四月份外,一般人家过年前后就吃光了,即便没吃完的也多半喂了牲畜,极少有人会想尽办法来储存的。 水志诚皱眉想了会儿道:“她娘。以往我们家多种田,甘薯种的不多,咱们家人口多,最多留到年初,一直都是这么堆屋里的,你们家是怎么存的?” “我们家?……我娘找人在李家大院侧面土坡下挖了个山洞,如果甘薯收成好,多半就存放在里面。不过最多也只能存到三月左右!” “山洞?对啊,这办法倒不错,咱们家后山山壁上有个小洞,夏天进去里面凉快得很!要是咱们家有山洞就好了!” “是啊,要是有山洞就好了,至少可以多存两三个月,就算除去被老鼠啃去的也划算啊!” “她娘。要不咱们自己挖个山洞吧?” 李氏嗔他一眼:“先不说咱们家周围能不能挖山洞,那挖山洞得要多少时间啊?我娘家那山洞请了十来个壮劳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挖好;咱们请不起人,就咱俩干活,等山洞挖出来,这甘薯早就烂完了!” 春秀赶忙举手道:“姑爷、姑奶奶。我也能帮忙!” 李氏笑着拍拍她:“好孩子,挖山洞不是你一个人帮忙就挖得出来的!” “那怎么办?咱们这么多甘薯,辛辛苦苦挖回来,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烂掉坏掉、被老鼠啃掉吧!” 李氏也愁眉不展,皱眉细想,春秀道:“姑爷,您不是说后山山壁上有个现成的山洞?咱们为什么不把甘薯存那儿去?” 李氏闻言哈哈大笑,“春秀啊。那山洞在离地四五丈的山壁上,他爹要上去都要费老大劲儿,咱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成天飞上飞下不成?” 春秀摸摸鼻子讪笑两声:“呵呵,我以为就在咱地边的山壁上了!” 这是个问题。云舒也皱眉细想,前世的甘薯都是怎么存放的?存于山洞确实是大多数人家的做法。李氏说得对,即便放在山洞里。坏掉的也不少,还有老鼠很多,到最后能留下一半就不错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既能放久些,又能保存完好些? 大家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如此了,李氏让春秀这几天做饭做菜尽量都用上甘薯,给猪为师也多些甘薯,吃了总比烂了好。 于是这几天的餐桌上顿顿不离甘薯,幸好春秀手艺好,一会儿蒸、一会儿焖、一会儿烤的换着花样儿来,云舒吃了半个月,不仅不厌烦,反而越来越喜欢。即便如此,那甘薯还是烂得厉害,李氏每次去捡来喂猪都能选出一大篮子起每霉或烂掉的! 云舒看父母愁眉苦脸的样子,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到了九月底,云舒家的甘薯总算收得差不多了,云舒的腿也拆了夹板,好得差不多了。防万一,李氏依然不许云舒进城、不许乱跑、不许蹦跳,连上山都不允许,想活动只能慢慢的走,要是走得稍快了些被李氏看见了也要挨训。 这天百无聊奈的云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实在无聊了决定去看看小姑。刚到汤氏家院子时,就听小姑大喊:“哎呀,三哥,慢点儿推,快了我添不上豆子!” 云舒推门进去,见叔叔水志奇和婶婶姚氏还有小姑,正在厨房门外的石磨边忙活,三叔夫妻负责推磨,小姑负责添豆子。 云舒好奇的围上去:“小姑,你们在磨什么?” 小姑闻言回头看看,对云舒招招手:“过来过来,小姑教你添磨!” 云舒跑过去,见那圆圆的磨盘中已经磨出好多白色的汁液,正沿着磨盘的沟槽向磨盘口流去,注入下方接盛的大木盆里。 云舒伸手沾一点儿来尝尝,什么味道都没有,待汁液半干后,手指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粉末!云舒道:“小姑,你们磨豆腐么?” “呵呵,不是,咱们不会做豆腐。前两天娘说想吃豆花儿,三嫂说进城买太远不划算,等哪天有空了自己磨,又干净又好吃,这不,今天正好有空,丫头你有口福了!” 云舒看看姚氏,她淡笑着对云舒眨眨眼,道:“舒舒,要不今晚就在咱们家吃晚饭?叫你爹娘和春秀都来?” “是啊是啊,云舒,快去告诉春秀,今晚别做饭了,都来咱们家吃豆花儿好了,啊!对了,再帮我告诉云秋一声,叫他们也来,正好大家热闹热闹!快去吧,快去!”小姑扯起云舒袖子就将她往门外推。 云舒皱皱鼻子,这小姑还是老样子,听风就是雨的!云舒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小姑催促几遍,姚氏微笑着道:“云舒啊,你快去吧,你奶奶天天巴望着你们来看她老人家了,别让你奶奶难过,啊!快去吧!” 云舒看看坐在堂屋门口的汤氏,她虽没什么表示,却嘴角微翘、表情柔和,啧啧,这位新婶婶真是威力无穷啊,连汤氏都被她攻克了!看来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云舒先去大伯院子告通知了云秋,然后才慢悠悠往自家院子去,刚到院门口就见春秀从杂物房里端出一篮子甘薯。 “春秀姐姐,又要做晚饭了吗?” “是啊,姑爷姑奶奶天天干活儿,得随时准备着,免得待会儿饿了没吃的!” “春秀姐姐,别忙活了,婶婶家在磨豆花儿,让我们晚上全家都去吃豆花饭了!” 春秀听到婶婶时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道:“姑爷姑奶奶同意吗?” “应该会同意吧,姑姑说让我们去陪奶奶吃饭了!” “那…那好吧!”她继续端着篮子往厨房去。 “哎,春秀姐姐,不做晚饭了,为什么还要洗甘薯?” “这甘薯烂的厉害,再不吃要烂完了,吃饭的话你们去啊,我做我自己的就行啊!” 云舒本想劝说她两句,还没想好词儿,春秀就端着甘薯进了厨房。唉!这甘薯,收成好也是问题啊!要是甘薯也能做成豆花该多好? 突然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对了,甘薯不能磨成豆花儿,却能磨成薯粉啊!以前家里的薯粉放两三年都没问题,何不把那些挖出来就有损伤不易存放的甘薯磨成薯粉了? 云舒一得这主意就高兴的蹦跳起来,甚至在院子来跑来跑去,把刚从厨房出来的春秀吓一跳,“云舒,别跑、别跑啊,你的腿!” 云舒这才安静下来,专门坐在院门口等着爹娘回来。待爹娘回家,云舒手都不让他们洗,便将他们拉到院中坐好。然后背起小手站到二人面前,笑嘻嘻道:“爹,娘,我想到个不让甘薯坏掉的好办法!” “好办法?”李氏夫妻对望一眼“是吗?舒舒,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豆花饭 “好办法?”李氏夫妻对望一眼“是吗?舒舒,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爹啊,娘啊,下午我去奶奶家,正好见他们在磨豆花儿,叫咱们今晚别做饭,都去他们家吃豆花饭!” 李氏犹豫的看向水志诚,水志诚高兴的点点头:“好啊,等咱们洗了脸换了衣服就去,舒舒等着啊,一会儿就好!”说完站起来就要去换衣服洗手。 “等等啊,爹爹,我还没说不让甘薯坏掉的好办法了!”云舒把老爹摁回去,待他们坐好,才一脸骄傲道:“爹,娘,咱们可以把挖坏的、有损的、不易储藏的甘薯像豆子那样全部磨成粉,那样不就可以储存了吗?” “磨成粉?”夫妻二人惊讶的互相询问,显然都没听说过。 “舒舒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磨的,那豆子小可以磨,甘薯那么大怎么磨得动了?” 呃,这个,先前倒没想到,以前见农村那些红薯粉都是用机器打出来的,只要把洗干净的红薯塞进机器斗子里,轰轰隆隆一阵,一边出红薯渣,一边出浓浓的粉浆,几千斤红薯几个小时就搞定了,那要用石磨来,得费多少功夫啊? 关键是这里的石磨添料的磨心是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洞,整个甘薯肯定塞不进去,必须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的,这个任务就耗时间了,可这办法明显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啊,怎么办?就这么舍弃了么?真的很不甘心啊! 何况李氏夫妻都没听说过将甘薯磨成粉的做法,那这里的人肯定也不知道用薯粉做出来的凉粉、粉条什么的了?那岂不是一大商机?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李氏夫妻见云舒一会儿皱眉犹豫不决一会儿展眉一脸坚定的模样,莫名的面面相觑。 水志诚伸手摸摸云舒脑袋:“舒舒啊。哪里不舒服么?” 云舒打定主意,拉住老爹的手,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老爹:“爹爹啊,咱们把甘薯切成小块小块儿的,然后拿去磨好不好?” “那样很费工夫吧?舒舒啊,石磨那东西又沉又重,咱们不玩那个好不好?” “不好不好,就要玩。爹爹,咱们就试试吧?试一试好不好?”她拉着老爹的手直摇晃,老爹为难的看向李氏,李氏笑着摸摸云舒脑袋道: “舒舒啊,咱们家一没石磨,二没驴子,那么多甘薯磨起来费劲。光切就要好不少时间啊;何况现在还是农忙,你爹和我都要忙着种地,后山的地才整出来,还要开垄点麦子埋肥浇水了,别闹好不好?” 云舒嘟起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老爹顿时心软了。蹲下来抱着云舒拍拍:“舒舒乖,不哭不哭啊,等爹爹有空了就去借个石磨来,给舒舒磨甘薯好不好?” 云舒对这个答案虽不算太满意,可娘说的也是事实,算算时间,快点儿的话半个月就能点完麦子,那之后就是农闲了。她转头看看那杂物房中堆成小山似的甘薯。心想:最近天气还不错,不算冷,半个月应该不会坏太多吧?但愿还来得及。 她只好恹恹道“那…好吧!爹爹别忘了啊!” “好,爹爹一定不忘!” 李氏拉拉他,偷偷对他摇摇头。老爹嘿嘿一笑:“没事儿,她娘。等咱们麦子点完,家里就闲下来了。舒舒向来聪明,说不定那办法真管用了?咱们试试何妨?” 李氏摇摇头笑道:“就你最宠她,小心把她宠坏了!” “不会不会,舒舒最听话、又聪明又能干,别人都变坏,咱们家舒舒也不会,对不对啊,舒舒?”老爹弯腰摸摸云舒小脸。 “对,舒舒最喜欢爹爹,也喜欢娘亲,以后一定好好孝敬爹娘!” 李氏也弯腰捏捏她的小脸:“你个小人精,嘴巴怎么这么甜?谁都能被你哄得团团转!” 一家人梳洗一番,换了衣服,打算去汤氏家,春秀却死活不肯去,李氏劝她几次都不松口,最后只得由着她了,留她一个人在家看院子。 云舒一家刚到汤氏院门口,婶婶姚氏就热情的迎了出来:“二哥、二嫂、云舒,来了啊,快,里面坐,豆花儿已经好了,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她说完往几人身后张望。 “二哥二嫂,春秀不在家吗?怎么没见她了?” 李氏感谢的笑笑:“春秀说喜欢安静,想留在家里守门!” “哎呀,这么近有什么好守的,要是不放心,偶尔出去看看不就行了,二哥二嫂,要不你们先进去,我去叫她!” “哎,不用……”李氏还没说完,姚氏就匆匆出了院门往云舒家去。 云舒一进院就往厨房跑,汤氏、小姑、周氏、水云秋都在里面,大家乐呵呵的围着灶台在看什么? 云舒好奇的凑上去,哇!好大一锅,这大铁锅口径足有一米,形似家里常用的炒菜锅。现在锅里的水离锅沿儿只有五厘米的距离,透过层层雾气,可以看到铁锅水面下方几厘米处的白色固体已经凝聚成形,那应该就是大家今天晚上要吃的豆花儿了吧? 周氏站在铁锅面前啧啧陈赞:“三弟妹这手艺真是不俗啊,连豆花儿都能做得这么好,看这豆花儿不老不嫩又不散,凝得多好啊!我上次做那一锅,花了半天功夫,做出来全是稀拉拉的,一舀就碎完了!” “那是你石膏没点好!”汤氏嘴角微翘、语气和蔼。 “是啊是啊,还是娘厉害,我就说这么几句,您就这知道问题了!娘啊,您不能太偏心啊,咱们也是媳妇,您那些手艺怎么能只教三弟妹,不教我们了?” 汤氏闻言虽未答话却满脸喜悦,小姑道:“大嫂,就你会说话。这豆花儿全是三嫂做的了,我和三哥都只是打个下手而已,娘…”小姑看看汤氏的眼色,立刻将原本要说的话改了改:“呵呵,娘也出了不少力,指点咱们不少了!”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还是娘的功劳最大!”周氏笑嘻嘻的献媚一番。 李氏推门进来,屋里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有些凝住,特别是汤氏和周氏。立刻收了笑,齐齐望向大铁锅,装作一副认真看豆花儿的模样。只有小姑笑盈盈的迎上来:“二嫂,才来啊,地里的活儿怎样了?二哥来了么?看,咱们都到齐了,就等你了呢!” 李氏尴尬的笑笑。看看灶台道:“这豆花儿做得真不错,小妹,现在要盛起来么?” “不急不急,三嫂说等待会儿开饭时再盛就好!二嫂,那个…菜还没炒了,麻烦您帮我摘摘菜好不好?” “这么大一锅豆花儿。还炒什么菜?”汤氏嘀咕一声,李氏弯腰去拿青菜的手停了一停,站也不是,拿也不是。 小姑摇摇汤氏的胳膊:“哎呀,娘,三嫂说这豆花儿都是水做的、味道又淡,这农忙的季节活儿重,干吃这个怎么吃得饱了。不炒菜,咱们煮那么大一锅饭谁吃啊?” 汤氏板着脸嘀咕两句,却没再反对,站了会儿就出去了,周氏见状也哈哈两句跟着出了厨房。小姑皱眉看看院子。尴尬的对李氏笑笑道:“二嫂,您别介意。来,咱们一起理菜吧!对了。怎么不见三嫂了?” “她去我们院子找春秀了!” “啊?春秀没来啊?” “呵呵,她说喜欢清静,跟大家也不熟,不好意思来,还不如留在家里看门了!” “哎呀,这么近,出门就能见的,有什么好看?三嫂念叨了一下午要叫春秀来吃饭了!” 李氏笑道:“三弟妹有心了!”然后对此便不再在意,云舒却好奇,“小姑,三婶对春秀真好!” “是啊,三嫂人好,对谁都好!对了,云舒,三嫂这段日子一有空就忙着做衣服了,先给我三哥做了量身,你看三哥今天身上那套就是,然后又给娘做了一身,我也有。偷偷告诉你啊:你和春秀都有哦!”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自己算是亲侄女,做衣服无可厚非,可春秀…… “那云秋姐姐和云波哥哥有么?” “这个…三嫂说先把你们俩的做好了,等有空了再给云秋做!” 李氏道:“小妹啊,叫三弟妹别破费了,这时节本来就忙,她就算不干地里的活儿,每天也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别累着她了!” “唉!我早就劝过了,连娘都说了她好几次了,可她每次都说没事儿,自己没力气干地里的活儿本就不好意思了,哪能再偷懒了?” “小姑,你们家那么多地,三叔一个人干得来么?”云舒道。 “没事儿,大姐说了,以后咱们家的地农忙时节她帮忙雇短工,工钱她付!” 这么好?老爹也是她亲弟弟,怎么没见她这么大方过?云舒不满的撇撇嘴,对这话题也失了兴趣,跟李氏和小姑说一声,跑院子里找小姑玩儿去。 当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伸出个脑袋四处搜寻老爹的身影,突见院门侧面的阴影处站着个纤纤倩影,云舒的位置正好能看道,那不是三婶姚氏么?她赶紧缩回厨房,只小心的露出两个眼睛窥探。 只见姚氏拿着张白色丝帕,素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案!脸上一副落寂、悲伤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将丝帕折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然后掏出条普通手帕擦擦眼睛,拍拍脸颊,挂起一个平时最常见的淡淡微笑,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走出阴影出现在院门口。 “云舒,你在干嘛?”小姑突然出现在身后,也趴在门口伸出脑袋去张望,一眼看到笑盈盈的姚氏,立刻挥手道:“三嫂,快来快来,菜就要好了,怎么个上法儿啊?” 姚氏笑眯眯的走过来,摸摸云舒的脸颊,又跟李氏打了招呼,然后便站到灶台前几个人女人开始商量起来。云舒观察好一阵,完全看不出现在的姚氏居然会摆出那么一幅表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一章 有何关系? 傍晚一大家子吃了顿热热闹闹的豆花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李氏依然跟汤氏、周氏说不到一快儿去,即便李氏极力压住情绪尽量迁就他们,依然是说什么错什么,经常被汤氏批得体无完肤,再加上周氏时不时添油加醋一番,气氛很尴尬! 幸好一上完菜,姚氏就上桌了。姚氏很会看人脸色,每次说的话都是些看似毫无营养、却让大家听着都舒服又不会引起争议口角的话题!如此,气氛总算缓解下来,这顿饭也算吃得平安和乐。 老爹和大伯、叔叔喝了点儿小酒,直到月亮升上半空,一家人才抚着饱饱的肚子回家。出门前姚氏拉住李氏,说想跟李氏说几句话,李氏便让老爹带着云舒先回家。 父女二人回到院子时,春秀正笑盈盈的站在院门口迎接,水志诚有点儿喝醉了,自己去洗洗便上了床,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春秀上前摸摸云舒的头:“云舒,今天的豆花饭好吃吗?” “恩,好吃,春秀姐姐要是去了就好了!” 春秀的手一顿,动作有些僵硬的收回手,云舒扯扯她的袖子:“春秀姐姐,怎么了?” “哦,没什么,云舒啊,现在要睡觉么?姐姐给你洗脸洗脚好不好?” 云舒环视一遍院子,院中几把竹席躺椅是大家晚上乘凉聊天用的,正好四把。春秀那把旁边摆着摇篮和棕叶扇,二毛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不用了,春秀姐姐,我吃饱了,要休息一会儿消了食再睡。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春秀淡淡的笑笑,“好!”然后就没其他话了! 云舒总觉得今天的春秀怪怪的,要是以往,她一定会拉着云舒一边给她洗手一边软言细语的教导:吃饭不能吃得太撑,八分饱就合适,饭前要洗手、饭后要漱口之类的,今天的她不仅话少,还很没精神。总是恹恹的像生病了一样。 云舒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正想问春秀,李氏回来了,她提着个篮子笑盈盈的进门:“春秀啊,来,过来。快来吃豆花儿,还热乎着了,现在吃正好!” “多谢姑奶奶,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哎呀,不过是两碗豆花,撑不着你!”李氏将篮子放云舒的方书桌上。一碗一碗端出来,里面不仅有豆花,还有饭有菜有汤,都是小碗儿装着的,上面微微飘着热气。 云舒凑过去查看,这些小碗里的菜明显不是吃剩下的,而是做的时候就装好蒸上的,连一点儿筷子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准备的人真用心啊! 李氏看春秀站着不动。主动走过去把春秀拉过来摁着她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塞她手里:“来,快吃,不吃咱们今晚就陪你做一晚上,快吃!” “姑奶奶。我……” “我什么我?你还跟我见外是不是?你要真把我们当外人的话,明天就让志诚把你送回去!” “不。不是,姑奶奶。那个……” “不是就快吃啊!”李氏夹一筷子肉片塞春秀嘴里,春秀赶紧闭了嘴,泪光盈盈的望着李氏。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最不识货,吃了肉还要哭,咱们饥荒年代,见着颗饭粒都要眼冒绿光,吃不着才哭哩!” 李氏一见她嚼完咽下,又要帮她夹,春秀赶紧自己拿起筷子夹片青菜叶塞嘴里。李氏微笑着点头:“这才对嘛!慢慢吃啊,别噎着了,这些都是你的!” 春秀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李氏掏出手帕时不时给她擦擦并轻言安慰,云舒也帮着夹菜舀汤,母女二人一直守着她吃了大半才停手。 待他们收拾完碗筷上床睡觉已经是半夜子时了,云舒和春秀躺在一起,云舒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姚氏低头垂泪的画面,还有她手中那张丝帕,上面绣的什么?那是谁的丝帕?为什么让她如此难过了? 她翻来覆去的想不通也睡不着,翻到面对春秀那边时,突然想起方才想要问的话。她睁大眼镜看了春秀半晌,见春秀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像睡熟了般,她想问的问题也吞了回去。算了,明天再说吧,云舒吐口气躺平身子,决定睡觉! 在她正迷迷糊糊间,春秀突然开口道:“云舒,如果…” “恩,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 走了?云舒一激灵坐了起来,迷糊的脑袋也清醒过来,“春秀姐姐,你要上哪儿去?” “别急,躺下,来,搭上毯子,别着凉了!” 云舒乖乖的躺下,接着窗口透进的月光盯着春秀的脸看,想看看她到底是说笑还是真的?可惜春秀背对月光,除了那对盈盈美目闪闪发亮外,其他一点儿看不清楚。 云舒轻轻的拉住春秀的衣摆:“春秀姐姐,你要上哪儿去?” 春秀刮刮她的鼻子,“不上哪儿去,我说回孙家祖宅去。云舒,我走了,你会难过么?” “当然会,春秀姐姐做的饭好好吃、洗的衣服香香、对舒舒很好,春秀姐姐,不走好不好?” 春秀扑哧一笑,“傻丫头,原来只是想留着我给你洗衣做饭啊?你真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婆子丫鬟?” “不是不是,春秀是姐姐,不是婆子丫鬟,以后我长大了也给姐姐做饭吃、给姐姐洗衣服、对姐姐好!” 春秀叹口气,揉揉云舒的脑袋:“你这丫头,就你嘴甜!” 春秀静默下来,静静的望着屋外,像是在思考什么?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春秀姐姐,你不喜欢婶婶么?” 春秀一怔,身子明显有些紧绷,片刻后她放松下来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每次提到婶婶或见到婶婶的时候。姐姐都不怎么高兴!” 春秀没有答话,静默半晌后叹口气道:“云舒啊,姐姐不是不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 “唉!云舒啊,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春秀姐姐,你告诉我不就懂了吗?” 春秀淡笑两声却没回答。云舒皱眉盯着她望了半晌:“春秀姐姐,你以前就认识姚婶婶,对吗?” 春秀一惊,目光灼灼的盯着云舒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道:“云舒,以后这话不要随便乱说知道吗?”云舒听她声音明显有些紧张,看来春秀真的跟姚氏有关系了? 云舒想了想道:“春秀姐姐。村里的伯伯婶婶们都夸姚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太文静秀气了些,一点儿不像村里人,倒像个大家小姐,咯咯咯~~春秀姐姐,你知道大姐小姐是什么样子的吗?” “别听他们瞎说。哪有什么大家小姐,她不过是多识几个字、女红比人家做得好点儿而已,云舒,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知道吗?”春秀语气严肃而紧张,甚至有点儿告诫的味道! 云舒微微惊讶,原以为他们俩有些什么小恩小怨,现在说姚氏坏话。春秀却第一个出言维护!她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云舒还想问话,春秀却翻个身,背对云舒道:“云舒啊,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了!” 云舒见问不出更多消息。不禁有些失望,他平躺在**望着屋顶发呆。脑袋里却仔细回想着遇到春秀的前前后后和姚氏来后春秀的变化。春秀都不愿意说,姚氏那里多半那也没戏。现在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县城胭脂铺那个掌柜高进康。 本来云舒早就想去探探那个高进康,谁知去外婆家走一圈莫名遇上赵强那倒霉孩子,害得自己腿脚不便,现在总算全好了,那下次进城一定得跟去看看。云舒打定主意,才安下心来,渐渐进入梦乡。 好不容易等到十五这天大虚日子,云舒闹着要去看夫子学东西,李氏看她腿已恢复,跑跳都无大碍,便允了她。 父女二人照例先到了方大嫂家,水志诚正要送云舒去安夫子那里,云舒却从老爹身上滑下地,“爹爹,我想去看小姨,你帮方大娘干活,午饭后我们一起去安夫子家好不好?” 水志诚见不远处小姨家的饭馆门前人来客往,刘安正站在门口招呼,梁婶站在一旁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梁婶在小姨多半也在了。水志诚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这么近随时可以照应,便直接将她送到小姨家的后院门**给小凤便匆匆赶回去干活了! 云舒找到小姨,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姨拉去逛街,而且专门逛东城区的胭脂铺子!每到一个铺子,小姨便这里挑挑那里看看没空管云舒,她便跑去拉着伙计闲扯,很容易就问出了掌柜的姓名。 直到走到第三家,名为林氏胭脂的铺子,总算找到那个叫高进康的掌柜。此人相貌平平,中等身材,四十来岁,着普通掌柜服饰,除那对精明的小眼睛给人印象深刻外,再无其他特点,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掌柜啊! 云舒待小姨挑选之极,跑到掌柜身边童言童语的跟掌柜攀谈,可这家伙异常精明,凡是与胭脂相关的,他都对答如流,凡是不相干的,他只挂着副淡淡的职业微笑,不言不语!云舒试了几次都没问出想要的答案来。 突然,一伙计匆匆跑进来:“掌柜的、掌柜的,省城林家来人了!” “什么?省城林家?”高进康一脸惊慌的站起来。 “是啊,是啊,怎么办?掌柜的,我们……” “莫慌,将客人引到后院,我来接待!” “可是……” “快去!” “是!”伙计紧张的抹抹额角的汗水,又匆匆跑出去。高进康吸一口气站起来,一甩袖子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后院,云舒本想跟去偷瞧一番,却被另一伙计拦了回来。 小姨挑了一会儿,选了盒胭脂,便要回去。云舒跟着出了店门,张目四望,原来这胭脂铺就在顺通钱庄斜对面!这样就好,记住了店铺位置,这次问不出下次再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哼!云舒满意的跟着小姨回家去!(未完待续) 第二零二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云舒跟着小姨乐呵呵的回家,刚到小姨家那条街时,就碰上水志诚一个人拖着一大板车的货物费力的往前挪动。 “爹爹!”云舒跑过去,老爹闻声稳住板车,却不敢将板车放下,因为车上东西太多,这板车又没围栏,一放地上货物肯定会滚得偏地都是。 水志诚喘口气还没说话,小姨皱着眉头上来:“三姐夫,你怎么拉这么多?一次拉不动分两次拉不就行了?方大嫂也真是的,这么老多东西也不多请个人! 三姐夫,我看你干脆别干了,到我们店里来帮忙算了,上工时间一样,工钱照付,怎么样?你要同意我现在就找方大嫂说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小妹!”水志诚一着急,差点儿松手翻了板车,幸好他反应快,费了老大劲儿才稳住。 小姨赶忙过去扶住,一直跟在后面的梁婶也来帮忙,待稳定下来,小姨道:“看吧,这么多东西,怕有上千斤了,三姐夫啊,你就不能不那么老实?要其他伙计,早就叫苦连天、闹着要加工钱了!” 水志诚讪笑两声道:“小妹误会了,这段时间一直农忙,我小虚日子都没来,只有大虚日子才来一回,方大嫂铺子里的东西都要卖光了,我不多进些怎么行啊?” “那也不要一次拉这么多啊?你就不能分开来?” “嘿嘿,这个…这个…一不小心就装了这么多!” 小姨皱眉摇头道:“唉,三姐夫!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们姐妹几个三姐最勤快,做姑娘时就干了不少活儿,没想到嫁个老实汉子。干的活儿比以前还多……” 水志诚被说得脸颊发红,呆呆的站着傻笑,一句话答不上来。小姨虽是好心,可大街上这么训自家老爹,云舒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拉起小姨的袖子:“小姨,走拉走拉,我想看看你们家饭馆,好不好?” 小姨被云舒拉着走出好几步还回头唠叨:“哎。三姐夫,听到没有?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啊,以后别那么老实!……” 水志诚讪笑着直点头,直到小姨走出几十米远才长长的吐口气,小声嘀咕:“我真那么没用吗?”他皱眉想想,摇摇头,算了。先干活儿再说。他将板车的布条挂肩上,又开始费力的一步一步挪动起来。 一行人到了小姨家饭馆门口,刘安笑嘻嘻的迎上来,跟小姨介绍今天的情况。云舒回头,见老爹正像拉船的纤夫般身子往前扑,费力的拉着板车慢慢挪着步子。她心中一酸。差点儿流出泪来,幸好老爹离方大嫂门口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待离那铺子四五米时,方大嫂跑出来,手里端着根凳子。她先跟老爹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凳子转到板车后,小心的将凳子塞在下面,然后对面前喊了几句,好似在让老爹松手放下板车吧? 果然。他们移动几下,总算将板车停住了,老爹拿袖子抹抹汗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出来,一手拿毛巾一手端水。笑嘻嘻的举到老爹面前,方大嫂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哎哟。快看快看,方寡妇家的姘头又来了!” “哎呀。真是,方寡妇运气真好,死了相公还能遇上这么个老实又肯干的汉子!” “啧啧,瞧她笑的,多开心啊!” “还别说,几个站一起还真像一家人了!” “唉,你们知道那姘头什么来历吗?那汉子好像干了好几年了!” “鬼知道?我说那汉子一点儿不老实,每次问他,他都只会嘿嘿傻笑,什么都问不出来,我看他精明着了!” “是啊是啊,我也问过他几次,他就是傻笑不答话!” “唉,你们别胡说八道,那汉子好像是这孙家媳妇的亲戚了,小心她听着了根你们没完!” “啊?不会吧?孙家媳妇那么精明,怎么会有这么傻呆呆的亲戚?” 云舒越听越不对劲,转头望去,见小姨家饭馆斜对面的一个小成衣铺子里,几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一边眉飞色舞挤眉弄眼,一边对着老爹方向指指点点,偶尔还看看小姨的方向! 云舒气得眉毛胡子一起翘,她狠狠瞪着那几个三八,拉拉小姨道:“小姨,她们说你坏话!” “啊?谁说我坏话?” “就是他们,他们说你成天骑在姑爷头上,又懒又泼辣!” “什么?”小姨一甩帕子,双手叉腰,一挥手道:“刘安,叫几个伙计过来,老娘今天非教训教训那群乱嚼舌根的蠢婆娘不可!”然后气势汹汹的往对面去。 才走到一半,就扯开嗓子骂道:“姓白的,老娘招你惹你了?你明着暗着编排老娘,怎么着,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你今天不给我说个三六五来,老娘跟你没完!” 那群妇人一见小姑过去,哗啦一声散开,剩下一个矮矮胖胖的妇人站在中间,无措的左看右看。 小姨几步窜到几个妇人面前,一一指着她们道:“还有你们几个,成天跑到我家门口指指点点,怎么着?我家门上有金子啊?” “哎哟,孙家媳妇,咱们都是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啊!”一干瘦妇人道。 “哼,难听,你们成天编排我的话怕不只是难听那么简单吧?” “呵呵,孙家媳妇,你别生气,我们今天真没说你什么,我们说的是对面那个,不信你问问大家!”小姨扫视一圈,众人齐齐点头。 “对面?哪个?” “喏,对面那个寡妇,看,她相公死了四年,人家还过得好好的,还找了个姘…帮工的,逢五逢十准时来帮忙,天晴下雨都不论!” “你们胡说什么?那是伙计,帮工的!” “嗤~~帮工的哪有那么勤快?你没看方才那一板车的东西,估计不下一千斤,那姘头费老命的拉,哪个帮工的舍得使那个劲?骗鬼去吧!” “姓白的,你真要找茬儿是不是?那男人是我三姐夫!你再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三姐夫!”众妇人个个后退一步,惊讶得面面相觑! 那干瘦妇人咳嗽一声,讪笑着问:“孙家媳妇,真…真是你姐夫?” “当然是,我自己姐夫还能认错?我告诉你们,我姐夫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每月逢五逢十赶集日子才进城来干活儿挣点儿散钱买米买面,你们别再胡说八道了啊!” 众人静默一会儿,那姓白的妇人道:“孙家媳妇,那个…那汉子要真是你姐夫的话,我劝你啊,还是让他换个地方做工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也别怪咱们多嘴,我也是听别人传方寡妇有姘头,开始也不相信,传多了也就信了。你有段时间没在城里待了,不知道情况,这事儿咱们云雾城怕有半座城的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她们。” 小姨一一扫视一圈,众妇人齐齐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听别人说的!” “对啊,我还是听我相公说的了,听说酒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把这事儿搬上场了呢!” 小姨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末了,她捏紧拳头,面上却叹口气道:“谢谢各位街坊了,我会跟我姐夫说的!以后这事儿麻烦各位街坊不要再提!” “好好,孙家媳妇,咱们要早知道是你姐夫,一定帮你说话!”众妇人个个笑嘻嘻的互相寒暄,像是多好的姐妹似的!小姨也收了先前的泼辣样儿,跟众妇人打起哈哈。 待别了众人,小姨转身慢慢往自家后院的巷子走去,一进巷子,便气冲冲的直往前冲。一直冲到后院门口,一脚踹开院门,那可怜的院门吱嘎吱嘎挂在门框上直摇晃,小姨还不解气,一脚踢在一旁的花盆上,连排的花盆噼里啪啦碎了好几个! 一婆子大叫着跑出来:“哪个不长眼的打烂……”一见是黑脸的小姨,立刻住了嘴,讪笑道:“呵呵,少奶奶好!” “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小姨大吼一声,那婆子吓得小脚背在背上跑! 抱着小涛的孙武与那婆子擦身进门,看看地上的破花盆,慢慢走上去,小声道:“如画,怎么了?” “走开,别来烦我!”小姨没好气道。 孙武讪讪的摸摸鼻子,果然抱着小涛进了屋,小姨更是生气,又砸了几个花盆才稍稍解气。她气呼呼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拿着帕子直挥挥,斜眼看到站在一旁的云舒,指着云舒就骂: “都是你那倒霉爹,城里那么多铺子要人手他不去,干嘛非要去那寡妇家?我看人家说的没错,你那爹就是看着老实,鬼知道他有什么小心思?说不定就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了!哼!没用的男人,自己娘子都养不活,还要到处勾三搭四……” 云舒越听脸越黑,一下子跳起来吼道:“不许骂我爹!” “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小姨,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哼,果然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你们水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女人魔怔了!云舒气哼哼的瞪着她,以前看她对别人脾气不好,现在气极了居然拿自己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撒气!真是有病! “瞪什么瞪,你…” 云舒懒得听她那些脏字儿,转身就往门外跑。 “站住,死丫头,给我回来!” 云舒才不理她,一溜烟儿的跑出巷子,然后直直的往正在卸货的老爹那儿跑去。(未完待续) 第二零三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爹爹!”云舒紧跑几步扑过去,水志诚停下手上的活儿,一把接过云舒,却见她满脸通红、眼睛湿湿的。 “怎么了?舒舒?怎么哭了?”老爹想给她擦眼睛,一伸手却发现手上很脏,便往自己身上抹几把,还是很脏。他只好捏起袖子往云舒眼角下抹抹:“舒舒不哭,告诉爹爹,谁欺负你了?爹爹给你出气!” 云舒想起小姨方才骂的那些话,要是让爹爹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她吸吸鼻子,泪眼朦胧道:“没有,沙子迷了眼睛!” “云舒丫头?”方寡妇站在铺子里询问的望向水志诚,见他点头便笑盈盈的走出来。云舒仔细打量这妇人一番:四年过去,这妇人依然那么娴静、那么美貌,似乎时间在她身上已经完全停滞了般!这美妇人居然跟以前一模一样! “云舒丫头怎么了?怎么哭了?” “呵呵,方大姐,没事儿,您忙您的,这丫头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 方大嫂笑笑,对云舒伸出手道:“云舒,来,跟大娘进屋吃点心去!” 云舒看看水志诚,他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舒舒啊,你先跟小明玩会儿,爹爹搬完这批货再来看你,啊!” 云舒将自己的小手放方氏手上,那手细软柔滑又温热,摸起来很舒服!方氏对她微微笑笑,牵着她慢慢进屋。她们穿过铺面后门,里面是个小院子,左边厨房、右边厢房,厢房门口一张石桌、几根石凳,先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正坐在石凳上练字。 小男孩闻声抬头看来。见自家娘亲牵着个可爱的小女孩,立刻放了笔跑过来:“娘,她是谁?” “她是你诚叔叔的女儿!” “哦!我知道了,你叫舒舒是不是?诚叔叔每次来都要提你好多次了!” 方氏摸摸小男孩脑袋道:“小明,你先陪舒妹妹玩会儿,娘去前面看看!” “好的,娘放心,我一定会招待好舒舒妹妹的!”方氏微笑着点点头。又跟云舒说了几句才去了前面铺子。 两个孩子站在院中互相打量,这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高大半个头,长相文静秀气,眉目与方氏有七分相似,皮肤白皙,头发上半部分竖起。下半部分披散于肩,身着一袭白色棉质长衫。恩,是个干净文气俊秀的美少年,就是太瘦弱了些! 小男孩也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几遍,然后上前道:“我叫唐方明,今年八岁。你了?” 云舒眨眨眼睛道:“我叫水云舒,今年四岁!”然后主动伸出小手,小明小朋友看看她的手,不明所以的我望着她的脸又望望她的手,然后道:“你手好小!” 云舒抽抽嘴角,指着他的手:“伸出来! “干什么?” “伸出来!” 小明小朋友皱眉斗争半天,总算怯生生的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给她看。云舒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头,摇晃几下道:“你好,我们握了手就是朋友了!” “朋友?那是什么?” “就是玩伴,经常跟你玩的人!”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经常陪我玩吗?”小明小朋友两眼冒星的望着她。 “当然!我爹每次来帮你家干活我都有来啊!” “那以前怎么没见你?” “以前我去夫子家了!” “夫子?你也有夫子?” “我为什么不能有夫子?” “我娘说女孩子不能上学堂的啊?” “那是别人!” “你不是女孩子吗?” “当然是,但我跟别人不一样!” 小明扫视退后一步扫视她几遍。点点头:“恩,跟其他女孩子是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比他们干净、漂亮。不爱哭!” 云舒呵呵一笑,算你小子识货。她环顾四周。院子里干干净净,没什么好玩儿的,她主动走到石桌旁去看小明写的字。 哟呵,这下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写的字还挺不错的嘛!不说刚劲有力,至少纵横分明、有起有收、运笔顺畅,看样子应该练了些时间了! 小明见云舒看得认真,惊讶道:“舒妹妹,你也识字?” “当然,我有夫子啊!” “那…那你会写字吗?” “会啊,不过没你写得好!” 小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娘也夸我字写得不错,不过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我一定要练得更好,让我娘开心!舒妹妹,你也来写字好不好?” “不了,我的小书包还在小姨那里了,没有纸墨笔砚了!” “没关系,我有好多,给你用!” “不好,我手小,大的笔握不住,我只用夫子给我做的笔!” “你夫子还给你做笔吗?真好!我们夫子只会打板子!” “你在哪儿上学了?” “就是隔壁那条街。对了,舒妹妹,你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吗?” “姘头!”云舒惊讶的望着他,这孩子…… 小明委屈的低下头,“我每次去学堂,其他小孩就骂我娘不守妇道,找个姘头回来当帮工!我问夫子,夫子不说反而训斥我一顿,我问娘,娘却抱着我流泪!”小明说着说着抽泣起来! 云舒皱起眉来,小明都八岁了,可他的表现似乎对外界之事知道得很少,也许方氏是想保护他才尽量让他少与外界接触的,可方氏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啊!还有老爹在方氏这里干活已经好几年了,为什么以前没听人说闲话,最近这谣言却突然四起了呢? 云舒掏出手帕递过去:“小明哥哥别哭,那两个字是骂人的词,你娘听了会伤心的,以后别跟你娘说了!” “舒妹妹。你知道那两个字的意思?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云舒皱眉想了想,“我娘说没教养的人才会那样说人家!小明哥哥别跟那些没教养的孩子学!” 小明摇摇头,“可是…” “小明哥哥,学堂里的坏家伙们什么时候开始骂你的?” 小明偏头想了想,“好像…就是今年田假完了过后就开始的!” 田假?这里的学堂放假时间除习俗的大节日如过年、清明、中秋等外,平时的假期分为旬假、田假和授衣假:旬假是指每月的每旬、即每十天放假一次;田家类似于农忙假,一般为贫寒弟子或农家弟子农忙时期回家帮忙的假期,一般在五月。时长约一个月;授衣假是指九月换季之时学子们回家准备御寒衣物的假期,时长差不多也是一个月。当然这只是大多学堂的放假时间,有些私塾先生可能根据具体情况做些调整。 小明说田假过后,那这谣言就是六月份才开始的了?至少学堂里是这样,外面是何情况就不知道了!云舒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你说妇人们爱传闲话,这附近的妇人偶尔说几句也就罢了。为何连酒馆的说书先生都拿这个当话题了?真是越想越奇怪!不会是谁故意在捣鬼吧? “舒舒,舒妹妹,你在想什么?”小明拉着她的胳膊直摇晃,云舒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把他吓得后退一步,怯怯的问:“舒妹妹。你…怎么了?” 云舒抿嘴笑笑,陪小明说说话、写写字,一直等到老爹进来。 老爹进院子时累得满头大汗,脸色因劳动使力而微微发红,胸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黝黑健壮的胸膛;袖子高高挽起,拿条漆黑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 方氏也跟了进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大盆子热水,自己亲手搓了毛巾拿过来笑盈盈的递给老爹。老爹也不客气,对方氏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随手接过就往身上擦擦,似乎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云舒见状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方氏看看桌上的字帖,对小明道:“小明啊。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留诚叔叔和舒妹妹吃饭好不好!” “好!娘。你去忙吧,我来收拾!”小明高兴的站起来。 “不用麻烦了,方大嫂,我们下去还要去安夫子那儿了!” “下午是下午的事,不管干什么总得吃饭吧?没事儿,我饭菜早就蒸好的,直接端出来就吃,云舒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要吃了饭再走!”方氏淡淡的微笑道,话语轻轻柔柔、不紧不慢、很是悦耳,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方氏对云舒笑笑,便转身轻飘飘的往厨房去。小明小心仔细的将笔墨纸砚一样一样收起来,然后从屋里端出一个大托盘,将东西整齐的放里面,再全部端回屋去。 水志诚望着那托盘,摸摸云舒脑袋道:“舒舒,待会儿爹爹也帮你买个那样的托盘好不好?” 方氏端着托盘进来道:“志诚兄弟,那东西我们这里多得很,你要的话直接拿几个去就是,出去买还要花钱了!” “呵呵,不用不用,多谢方大嫂,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舒舒还小,有托盘也端不动!” 方氏笑笑,回去继续端盘子。其后,云舒父女和方氏母子在院中围成一桌吃饭,方氏时不时替小明夹菜,也帮云舒和水志诚夹,气氛很和谐很轻松,感觉就像真的一家人似的!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偷偷看向老爹,见他傻乎乎的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没一点点儿不自在!云舒暗暗摇头,是自己想多了吧? 饭后水志诚带着云舒离别时,方氏母子都跟着出来送二人。小明一直依依不舍的追着云舒和水志诚:下次一定要来哦,下次一定要带妹妹来哦! 水志诚抱着云舒从小姨家门口过时,云舒突然想起自己的小书包忘在小姨院子了,但想起小姨上午那些伤人的话,实在不想进去,便找了饭馆门口的刘安帮忙去拿。 可刘安进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直到一刻钟后,梁婶陪着刘安一起出来,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梁婶过来将书包递给云舒,然后将水志诚打量一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三姑爷,少奶奶请您进去坐坐!” “坐坐?哦!不了不了!我下午还有活儿要干了,麻烦梁婶帮我谢谢小妹!” “那个…姑爷,少奶奶说您…您不去的话,就…就让春秀回来!” “春秀?坐不坐跟春秀有什么关系?”水志诚一头雾水! 云舒大怒,这小姨真是疯魔了!莫非她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我们家非要她罩着才活得下去?云舒气得满脸通红,呼啦一声从老爹身上滑下来, “爹,你不要去,我去!你要进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她说完就气冲冲的往小姨后院冲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爹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刘安和梁婶都尴尬的讪笑两声低下头。 云舒冲进小姨院子时,小姨正坐在院中喝茶,小凤端着茶壶站在一旁,切~很有当家少奶奶的架子嘛! 小姨回头见只是云舒,皱眉道:“你爹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瞪着她道:“小姨,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爹都是清白的;春秀在我们家,我们从来都当她是一家人,不是丫鬟。你要真觉得春秀是你丫鬟,派来帮了我娘,你说个价钱,我们买下春秀就是,不要觉得给点儿恩惠就是恩人了!” “你…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恩人丫鬟了?你…你…”小姨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如何辩驳。 云舒撒完气一溜烟儿的就跑了,一出巷子就拉着老爹快走。待过了转角,老爹停下来,放下云舒,蹲下身子,一脸严肃的盯着她道:“舒舒,你跟爹爹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一扁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来,她赶紧用帕子擦擦,吸吸鼻子道:“爹爹,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我不生气,快说吧!” 云舒将那些妇人的议论之词尽量去了难听的告诉水志诚,还有小姨发火说的话,当然也去了难听的,她一边慢慢说一边留意老爹的表情。 陈述完毕父女俩都静默下来,水志诚蹲着身子低着头,云舒担忧的望着老爹的头顶,路过之人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这对奇怪的父女。 过了良久,在云舒以为时间都快停滞之时,水志诚慢慢抬起头来,脸色极其难看,他尴尬的笑笑:“舒舒,你相信她们的话,也认为爹爹是坏人吗?” “不,不是,爹爹是最最最好的人,他们都是坏人!” 水志诚闻言停顿片刻,然后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只要舒舒相信爹爹,爹爹就什么都不怕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老老实实做事,脚踏实地做人,对得起天地良心,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哈哈哈!” 水志诚站起来长长吐口气,云舒抬头仰望自己老爹,突然觉得他是那么高大、那么了不起,他…就是云舒心中的神!(未完待续) 第二零四章 坑爹的账册 水志诚低头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两眼冒光的望着自己,那一脸崇拜的表情让他心中畅快无比,先前被人误解的阴霾顿时云开雾散,他哈哈一笑,弯腰一把抱起云舒。 “乖女儿,走,咱们看安夫子去!”然后心情愉悦的大步往前走。 到安夫子院门口时,院门虚掩,里面时不时传来得得的响声,咦!这是什么? 水志诚敲敲门进去,立刻被面前的场景吓到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安夫子居然像货物一样搭在一头健壮的毛驴背上,得得的围着小院子跑,哑娘着急的跟在后面直追,可越追那毛驴跑得越快,安夫子手脚乱舞,大喊着:“哑娘,快让它停下啊,快停下!” 水志诚见状赶紧放下云舒,冲过去拉住毛驴的缰绳,“吁~~~”连连喊了几声口令那毛驴才慢慢停下来,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得意! 水志诚怕一松手毛驴又跑,便将哑娘叫过来拉住缰绳,自己过去将安夫子小心翼翼的扶下来。安夫子眼冒金星,脑袋晕晕的、全身挂靠在水志诚身上,休息了好一阵,才晃晃脑袋道:“我这是在哪儿了?” “夫子,您在您自家院子里了!” “自家院子?”安夫子慢慢转头四望,待看到站在他近前微张着嘴望着他的小女孩,他停下来想了会儿,“哈哈,你是小公主!” 呃!公主!这安老头儿,不是被驴子颠傻了吧?她上前拉起安老头儿的手,用力掐一下他的虎口,安老头儿一痛,哎呀一声站直身子。 他呲牙咧嘴一番。待痛感渐消,便指着云舒大骂:“你个死丫头,连你师傅都敢掐,不像话,不像话!打板子,给我打板子,戒尺了?戒尺拿来!” “师傅,你总算醒了?骑驴子好玩儿吗?” “驴子?什么驴子?” “昂~~昂~~~”那驴子适时的叫唤两声。 安老头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水志诚,甩甩袖子、抚抚衣衫,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抚须,一脸清高道:“哼,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想当年,老夫连高头大马都骑过。区区一头小驴子算什么?” “昂~~昂~~~”那驴子叫唤两声还得得的跺跺蹄子表示不满。 水志诚怕那驴子发火踢人,赶紧上前接过缰绳,“夫子,这驴子栓哪儿啊?我帮您绑好吧!” “栓…”安老头儿环视一周,指指院旁的大树道:“就那儿吧!哑娘,带水家小子去干活儿吧!” 哑娘微微行一蹲礼。对水志诚打个手势,便往厨房去。水志诚跟哑娘合作过好一段时间了,对她的习惯已经熟悉,基本上她一打手势就能知道她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二人从厨房出来,水志诚拿着一根扁担、两条绳子,对云舒道:“舒舒,爹爹去挑几担柴回来。你好好跟夫子学,别调皮啊!” “好,放心吧,爹爹!” 待送老爹出了门口,安夫子立刻拉着云舒左瞧右瞧。“丫头,蹦两个给师傅看看!” 云舒依言而行。安夫子奇怪道:“不是跟你表哥打架,被打断了腿吗?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拄根拐杖来了!” 云舒皱皱眉:“师傅!我是你徒弟。我要真瘸了,你这几代名医不就浪得虚名了吗?” “嘿嘿,那有什么关系?老头子见你一天蹦跶、心里不爽,巴不得你快点儿瘸了!” 云舒郁闷的吐口气,看看一旁的驴子:“师傅,你哪儿去弄头驴子啊?” “哼!还不是你这丫头不来陪老头子,老头子闲得发慌,上午逛街,见这驴子挺不错,就买回来了呗!早知道你要来就不买了,唉!亏了亏了!” “啊?上午才买来的?您会骑吗?” “这个…那个…”安老头儿抬头望天,那模样不用说,肯定不会!不会买来干嘛? 云舒无奈的摊摊手,跑过去试探着摸摸那驴子的毛发,那驴子并不讨厌,由着她摸;云舒去摸它的头,它还伸出舌头来舔云舒的手,云舒手心发痒,乐得咯咯直笑! 抬头望天的安老头儿闻声看过来,见驴子与云舒如此亲热,立刻冲过来,也想去摸,那驴子却烦躁的得得踱着蹄子,明显不欢迎他。 安老头儿气得跳脚:“你个畜牲,老夫才你主人,惹毛了老夫,宰了你吃驴肉!”那驴子似听懂了一般,烦躁的得得得来回走动,还不时的昂昂叫两声表示抗议! “师傅,你看,你一定做了什么坏事,连驴都讨厌你!” “放屁,死丫头,你老子才做了坏事了!” 云舒闻言一皱眉,看看那堵与小姨家紧邻的院墙,不满的望向安老头儿。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其实…嘿嘿,你老子是个好小子,肯定不会找个寡妇当姘头,虽然那寡妇确实长得不错……” “师傅!”云舒一跺脚气恼的瞪着他! “呃!丫头别生气啊,师傅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而已,哈哈~” “师傅,您是夫子,不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吗?您难道不是智者?” “我当然是!” “那您还说!” “不是啊,丫头,来,过来,这事儿师傅跟你说道说道!”安夫子拉着她到常坐的摇椅边坐下,“丫头啊,这事儿你爹娘知道吗?” “刚才告诉爹爹了,娘还不知道!师傅,您就住在这附近,知道那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 “怎么?你觉得有人故意造谣?” 云舒点点头,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道出,安夫子点头道:“分析得好,这事儿确实有蹊跷!丫头,你爹娘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为什么是我爹娘?为什么不是方大娘了?以前我爹刚去给她干活儿时就有不少男人找我爹麻烦了!” 安夫子抚抚胡须,点点头:“这也有可能。那你爹怎么说?他以后还去?” 云舒想想点点头:“肯定会去!” 安夫子哈哈一笑:“你那老子是个实诚的,我想他也回去!丫头,别人那么说你爹你不会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拦着你爹?” “师傅,您是在考我吗?他是我爹不是别人啊,我爹行得正坐得正,要是因为几句谣言就不去了,别人不更要说闲话?我相信我爹,他去不去我都支持!” “呵呵。好样儿的,不愧是我的学生!”安夫子赞赏的点点头。 “嘿嘿,师傅,看我一来就让您这么满意,是不是该有点儿奖赏啊?” “奖赏?你这次又想要什么?银子不行啊,我刚买了毛驴,一两银子没有!” “师傅。不如…就把那毛驴送我吧?等我学会了骑毛驴,天天骑着来看你好不好?” 安夫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这丫头,两个月不见,胃口越来越大了啊!你知道那毛驴值多少银子吗?” “多少?” “十五两!” “那么贵!我们家盖两间茅草屋才五两银子不到了!” “是啊,那就是六间茅草屋!” 安夫子这么说,她更想要毛驴了。眼珠东转西转。安夫子道:“别想鬼点子了,要奖赏,行,一百文以下,多一个子儿不行!” 云舒也不泄气,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白玉般透明的茶杯,转来转去的看:“师傅,这茶杯真好看。值不少银子吧?” “嘿嘿,那是当然,这可是官窑,进供的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想买都买不到了!” “能值十两银子么?” “十两,恩。买个茶杯差不多!” 云舒一听立刻来了劲儿,“师傅啊。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打坏两个茶杯,得值多少量银子?” 安夫子原本自得满满的脸上一僵。紧张的盯着她的手:“丫头,放下,快放下,这东西不好玩啊,师傅给你换其他的好不好?” “那我要驴子好不好?” “好好,你要什么都行,这可是我的宝贝,快放下、放下啊!” “谢谢师傅,喏,给你!”安夫子接过茶杯宝贝的左看右看,确认完好后才松口气,然后瞪云舒一眼:“你个死丫头,老夫方才听到你声音,知道你要来,专门把这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你个不识货的,不感激老夫,还借此敲诈!哼,以后别说是我学生!” 云舒闻言微微惊讶,心中却慢慢都是喜悦,立刻跳下椅子,跑到安老头儿身边,一把抱着他的腿直摇晃:“师傅真好,还是师傅疼我,师傅,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哼,要孝敬现在就孝敬,驴子就不要了吧!” “哎呀,师傅!您又不缺那几个钱,就当借我几天还不行吗?” “借?鬼丫头,你借去的东西还少?哪样还回来过?”安老头儿故意板着脸戳戳她额头! “哎呀,师傅,人家现在家里穷吗,等以后不穷了,一定加倍奉还好不好?” “哦,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哦!”安老头儿原本板着的脸上一松,嘿嘿一笑,云舒怎么觉着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 “好了好了,送你就送你吧!反正你是我学生,以后多还些就是!”安老头儿大气的挥挥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跑到院中的书桌边,拿起笔就开始写着什么? 云舒凑过去瞧,好像是个记账的明细录,只见上面写着: 鸿泰三年腊月初五,细毛毛笔一支,价值五两; 鸿泰三年腊月初十,宣纸五张,价值五两; 鸿泰三年腊月十五,字帖一本,价值二两; ………. 一路看下来,云舒越看越觉不对劲,首先是这上面东西的价值,一般的毛笔五百文算是很不错的了,他标个五两,岂不是翻了十多倍? 其次是日期,记录的日子全是逢五逢十的日子,那不正是自己进城来学习的日子? 然后还有那些东西,云舒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等等,这里怎么还有一张书桌?还是方的?价值十两?云舒脑中灵光一闪,我的天,这方书桌不会就是自己从安老头儿这儿搬走的那张坑坑洼洼、让老爹补了老半天的破旧饭桌吧? 她直接跳到最后,见上面写着:鸿泰四年十月十五,毛驴一头,价值一百五十两!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师…师傅,你…你这是……?” 安老头儿吹吹上面的笔墨,嘿嘿一笑:“账册啊,你不是说要加倍还我吗?我不给你记着,你以后怎么加倍还啊?” “可…可是……” “丫头,说话要算数!那毛驴就归你啦,以后还我就是!哈哈哈!”安老头儿拿起账本乐呵呵的往屋里去,留下惊讶得张大嘴的云舒呆愣在院中!(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认干亲 ****感谢“刘氏一家”童鞋的香囊**** 傍晚,水志诚牵着毛驴儿,云舒骑坐在毛驴背上颠颠的回家。 “舒舒啊,安夫子才买的毛驴,咱们借回来不好吧?” “好,夫子说了,这毛驴就送我了!”心里补充一句:以后还得十倍奉还。 “啊?那怎么行?一头毛驴要值十来两银子了,不行不行,咱们赶快还回去吧!”水志诚果然停下来,牵着毛驴要转回去。 “爹爹啊,我开玩笑的,夫子那么吝啬,十几两银子的毛驴怎么可能送给我嘛?师傅听说我伤了腿,心痛我,才借给我骑几天,等我腿好了再还给他就是!” “舒舒,你的腿又疼了?来,快给爹爹看看!” “不痛不痛,夫子早就给我看过了!爹爹啊,咱们快回家吧,天就要黑了!” 水志诚看看天色,果然如此,牵着毛驴继续往家去,时不时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云舒无奈的望天,耐着性子回答老爹的问题。天啊!老爹什么时候变唐僧了?明明刚来的时候他很少说话的,现在怎么话就这么多了?莫非当了爹娘都会变成婆婆嘴? 父女俩一路行去,那毛驴引起不少人的侧目,特别是快到家的那截路,熟识之人见了就会笑嘻嘻的过来看似打趣实则探听消息:“志诚啊,你发大财了?连毛驴儿都买了?” “哪里哪里?这毛驴儿是借的,不是买的!” “借的?这么好的毛驴谁舍得借啊?志诚啊,咱们打小一起玩,你还怕老哥我借你毛驴儿不成?说说看,买成多少钱?” “哎呀。大哥,真的是借的,我家那几间破草棚子,全卖了也买不起这毛驴儿啊!” 如此这等对话重复了不下十次,老爹总算不会再来翻来覆去的问云舒了,一路解释下来,累得他口干舌燥,似乎比挑几百斤东西还累。云舒在后面乐得咯咯直笑! 父女俩回到自家院门时,老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云舒却神采奕奕、满脸带笑,院中的李氏和春秀闻声同时回头,目光齐齐落到那头毛驴儿身上。 春秀放下正在洗的衣服冲过来:“姑爷,您买了头毛驴儿啊?哇!这毛驴儿真不错,身强体健毛发又好!还很年轻了!”春秀像个内行似的在毛驴身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品头论足一番。 李氏抱着二毛慢慢走过来:“他爹。你哪来银子买毛驴儿?” 水志诚一听这个问题就头大,指指喉咙摆摆手,然后将缰绳交给春秀,把云舒抱下来,便急匆匆往厨房冲去! 李氏奇怪的看着水志诚进了厨房,然后回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笑嘻嘻道:“娘。这是安夫子的,夫子知道我腿受伤,心疼我、就把毛驴借给我了!” “借?!”李氏闻言皱起眉头,“舒舒,是不是你跟夫子硬要来的?” “没有啦,娘,这么大头毛驴就算我想要,也得夫子肯才行啊!娘。借都借来了,您就别再问了!”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嗔她一眼:“你这丫头,你爹怎么了?” “爹爹,呵呵。一路上好多人拉着爹爹问是不是发了大财,毛驴儿多少银子?爹爹说了老多话人家都不相信。他一定是话说多了,嗓子冒烟儿了。呵呵!” 李氏伸手戳戳她额头:“还笑,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看把你爹累的!” 云舒调皮的吐吐舌头,跑过去摸摸驴子的头:“小黑,来,到这边来!” 那毛驴尾巴一甩一甩的果然跟着她得得的走,拉着缰绳的春秀反而被牵着走!春秀惊讶道:“舒舒,这毛驴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嘿嘿,因为我给它取了名字啊!它叫小黑,叫它名字它就听话,对不对?小黑?”毛驴儿扇扇耳朵、眨眨眼睛,伸出舌头舔云舒的小手。 春秀惊讶不已:“云舒,为什么这些牲畜都跟你亲?小黄最听你话;那群鹅仔还是我抓回来的,也听你的;现在连头驴子都听你的话!云舒啊,你不会是仙女下凡吧?” “哈哈,我就是仙女啊,我是小仙女,春秀姐姐是大仙女,娘是老仙女!” 春秀闻言扑哧一笑,李氏也跟着咯咯直笑,“舒舒,你娘我还没老了,就叫我老仙女,那我老了又叫什么?” “老了当然叫老寿星了!” 几人在院中说笑,等老爹喝完水洗完脸,春秀便将早就做好蒸着的饭菜端出来一一摆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李氏抱起二毛开始喂奶,水志诚放下筷子,表情严肃道:“她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李氏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有什么大事,皱起眉头:“他爹,什么事?” “她娘,待会儿听了我的话你不要生气可以吗?” 李氏狐疑的看看他,抿嘴道:“那得看是什么事?” 水志诚低头沉默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其实云舒很想帮老爹说的,可这种事还是老爹自己说更有诚意些,照云舒对李氏的了解,理论上来说她应该会理解的。 半晌后,老爹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坚定,那脸色像是即将赴死的战士,“她娘,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有了舒舒,有了这个家!”李氏抿嘴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水志诚将云舒告诉他的那些谣言一五一十说出来,还有小姨骂云舒的事,以及梁婶说让春秀回去的话等等,春秀闻言立刻白了脸,张张嘴又闭上,难过的低下头去。 李氏静静的听着没插话,一直等到水志诚说完。依然静默。屋中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各坐一方,纷纷垂头不语,只有那不知事的二毛美滋滋的吸着奶时不时扎巴扎巴小嘴的声音。 云舒怕李氏真的怀疑老爹,小声道:“娘,爹爹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小姨……娘。要不咱们给小姨些钱,给春秀赎……”云舒见春秀头垂得更低,赶紧将后面的字吞回去。 水志诚道:“她娘,我去方大嫂那里帮忙已经快四年了,方大嫂这些年对我们恩惠有加,咱们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帮了不少忙。咱们不能……” “他爹,我知道,别说了!方大嫂那里……”李氏沉吟片刻叹口气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造谣!方大嫂孤儿寡母的。咱们不能过河拆桥!他爹,只要方大嫂没辞你,你就跟往常一样继续去帮忙吧!” “她娘,你真的相信我?”老爹有些激动,一把抓起李氏的手。李氏脸色微微发红,拨开他的粗糙大手,嗔他一眼:“我要不相信你,开始的时候就不会让你去!” “是啊。呵呵,她娘,还是你明理!”水志诚傻笑着摸摸脑袋。 “娘,春秀姐姐了?”云舒看他们俩亲热够了,春秀还难过着了。 李氏皱起眉头盯着春秀看了半晌。“春秀,你愿意回去吗?” 春秀脑袋低到胸前。双肩微微颤抖,却不答话!云舒看着难受。不满的嚷道:“娘,您说过春秀姐姐跟咱们是一家人,不许赶春秀姐姐走!” 李氏瞪她一眼:“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许插话!春秀,你自己说,你要想回去,志诚明天就送你回去;你要想留下,我就舍了这张脸,去跟小妹把你要来!” 春秀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呜呜呜的哭起来!李氏脸色有些难看,水志诚道:“她娘,你别逼春秀了,你让她选不是让左右为难吗?” “是啊,娘,求您了,您就去找小姨说说吧!小姨要钱的话,我的零花钱全给她,要是不够,我的头花、纸墨笔砚都可以卖钱,她要多少我都给!” 李氏将二毛从胸口上拔出来,递给水志诚,整整衣服,坐到春秀旁边,拍拍她的背道:“春秀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把你当丫鬟一般要过来,你毕竟在我小妹那里借住了好几年,我突然把你要过来也得有个理由啊!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春秀,你愿意当云舒的干姐姐吗?” 春秀闻言停了哭泣,云舒也惊讶的望向李氏,干姐姐?李氏是想收春秀做干女儿?她心下一阵窃喜,拉着春秀的袖子直摇晃“春秀姐姐,快叫干娘啊!以后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春秀不可思议的抬起来,泪眼朦胧道:“姑奶奶,我…我只是个……” 李氏轻轻抚摸她的头:“春秀啊,咱们家里穷,又是乡下人家,活儿又多,比不得小妹家吃得好穿得好,我是怕委屈了你啊,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姑奶奶,我愿意!”春秀一边流泪一边用力点头! 李氏掏出手帕给她擦擦眼睛,搂进怀里。水志诚笑道:“好,这下好了,舒舒,你又多个姐姐了!哈哈哈~~~”他怀里的二毛似乎感受到老爹身上散发的喜悦志气,也高兴的啊啊直叫! 李氏轻抚春秀的背对水志诚道:“他爹,明天咱俩进城去找小妹一趟吧,把话说清楚,免得她误会你;方大嫂那里我也去一趟,堵堵那些长舌妇的嘴!” 云舒闻言脑中灵光一闪:“娘,我也去好不好?方大娘待人可好了,我也认方大娘做干娘好不好?” “干娘?”李氏和水志诚对望一眼,片刻后水志诚一拍手:“好主意啊!她娘,明天咱们全家一起进城得了,一起去认认干亲?” 李氏将春秀扶起来,笑着点点头道:“好吧,天气就要凉了,家里还有二两银子,咱们明天就全家进城,去置办一身冬衣吧!” “姑奶奶,还是买了布匹棉花回来自己做吧?成衣铺子的太贵了!” “春秀姐姐,不是姑奶奶,是干娘!” 春秀腼腆的笑笑,低低的叫了声干爹、干娘,一家人聊到近子时才高高兴兴的各自去睡觉。(未完待续) 第二零六章 辟谣 ****非常感谢“草樱”的香囊,感谢您的支持鼓励,大家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刘氏一家”的香囊,感谢“清溟渌水”的粉红票票!*****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床,吃了早饭便进城去。 他们先到了小姨家,小姨家的饭馆还没开门,一行人从侧面的小巷子直接进入后院,开门的梁婶见到众人先是一惊,然后立刻笑盈盈的将众人迎进院子。 没一会儿,小姨便匆匆出来,头发随意挽起,用两根银钗固定,衣服上还有些皱褶,看样子小姨才刚起床。她进院子见云舒一大家子全来了,脸色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道: “三姐,您怎么大清早就来了?今天不赶集啊,你们有事吗?” “没什么,小妹,我来有点儿事想跟你说说!” 一旁的梁婶会意,立刻道:“少奶奶、姑奶奶,我去前院厨房看看,你们坐!”然后行一礼退了出去。 小姨抽抽嘴角,“看三姐说的,咱们是亲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她看看四周,太阳还没出来,院中还有些雾气,花坛中的花草叶子上还挂着点点露珠。 “三姐,要不咱们客厅里说去?这天气外面挺冷的!” “不用了,小妹,我就两件事,说完了还有事儿要办了!小妹,来,坐下吧!” 小姨挪着小步犹犹豫豫的坐到李氏身旁,她目光时不时扫向一旁的水志诚和云舒。 “小妹啊,昨天的事儿……” “三姐,云舒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小妹。你听我说完,那谣言之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家志诚什么脾性我最清楚,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但你是我亲妹妹,志诚是你亲姐夫,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数落他,你说是不是?” 小姨垂头丧气道:“三姐。我那是一时气急,其实对三姐夫真没什么!” “那样就好,这事儿以后再有人说,你可以不帮我们说话,但不要跟着她们瞎起哄,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姐~~~,我什么跟着人家起哄了?”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云舒,过来,给小姨道个歉!”李氏将云舒拉到小姨对面,看这架势,不道歉也不行了。昨天自己确实过激了些,那行为跟小姨数落爹爹没两样。 她心甘情愿的低头认错:“小姨,对不起,舒舒知错了,舒舒不是故意的!请小姨原谅!” 小姨微微笑笑:“舒舒乖,小姨没生气,小姨昨天也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三姐夫。我也给您道个歉,那些话都是无心的,您别往心里去!” “没有没有,小妹不必道歉!”水志诚怀里抱着二毛,不好动手。只好直摇脑袋表示不介意。 李氏点点头,“小妹。还有个事儿,希望你能给我这姐姐个面子。应诺予我!” “三姐,看您说的,咱们是亲姐妹,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开口!” 李氏看看春秀,想了想道:“小妹,春秀是你救回来的,你养她几年,一定有感情。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春秀确实帮了我们家老大忙,这孩子脾气好又勤快,跟咱们舒舒又合得来,所以,我想……” “哎呀,三姐,你要春秀跟你们住尽管让她去就是,住多久都行!” “不是的,小妹,我想…收春秀做干女儿,以后她的生辰喜事嫁妆什么的都由我们来办,我们一定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不知小妹你……” 小姨先是一愣,回头看向春秀,春秀红着脸垂着头,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右脚不停的磨蹭地面。 小姨想了想笑道:“三姐,既然你喜欢这丫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我也挺喜欢这丫头,唉!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亲姐姐了?你要抢我也没办法,对吧,春秀?”小姨玩笑的转向春秀,春秀头垂得更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小妹,那就谢谢了!这个是我替春秀准备的谢礼,她这些年在你们家吃住花了不少银子,不知这些够不够?”李氏将一个木盒子推过去,感觉沉甸甸的,什么东西? “哎呀,三姐,我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亲姐妹,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小妹,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三姐家虽是农户,却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如若我们家没钱也就罢了,现在有这份银子就一定要给你,你就收下吧!不然春秀我也不敢带走啊!” 小姨为难的推托几次,最后还是拗不过李氏,只好接了盒子,她轻轻打开,里面居然是四个五两的大银锭子! 小姨惊讶道:“三姐,您哪来这么多银子?” 李氏偏头看看云舒,笑道:“你别管我哪儿来的,反正是正当来路,你收着就是!” 李氏与小姨又寒暄几句,便站起来道:“小妹,我们还有事儿了,就先走了!” “三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要不等我会儿,我去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舒舒说她很喜欢方大嫂,想认方大嫂做个干娘!” “干娘?”小姨惊讶的扫视云舒几遍,突然拍手笑道:“好主意啊!三姐,你怎么突然开窍了?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下好了,看那些长舌妇还有什么话说?” 李氏微微笑笑,摸摸云舒的脑袋:“是这丫头听说春秀认我做干娘,她自己觉得新鲜,也想认个干娘,又说方大嫂对她好,我们想想觉得合适,今天便来了!” “恩,舒舒果然聪明,这次真让歪打正着了!” “是啊,小妹,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李氏接过二毛。一家人别了小姨出了院子,直往方大嫂铺子去。 一家人到铺子门口时,那铺子才刚刚开门,方大嫂正在扫地,小明也在一旁帮忙。李氏敲敲门,方氏抬头看来,见了来人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微笑着将众人接进后院。 李氏将后院打量一番,这院子虽干净,却有些破旧,那房顶的瓦片有些滑落、有些破碎,却没找人检修检修,李氏看着莲步生花、依然貌美的方氏,心中暗暗叹气! 方氏没一会儿便端出茶水和几盘点心干果招待云舒一家。李氏拉着方氏坐下: “方大嫂,不用忙活了,我们来是想找你商量件事儿!” 方氏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她微微垂眼,慢慢端起茶杯喝几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在掌心一手握住。依然垂着眉:“志诚媳妇,外面的谣言…我也略有耳闻,如果…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不用来了吧,我…不会介意的!工钱我马上算给你们!” 方氏手脚慌乱的就要站起来,李氏赶紧拉住她:“方大嫂,您别急啊!” “是啊,方大嫂。我不来的话,你这铺子怎么办哪?”水志诚插话道。 方氏凄然一笑:“没关系,要实在开不下去,我就把货物清空了,铺子卖了。带着小明回娘家住去!” 李氏将二毛递给水志诚,站起来硬是将方氏摁坐在凳子上:“方大嫂。我话还没说完了,您嫌我们家志诚干活不利落。想辞了他另请别人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那就好,咱们家要少了你这份工钱,全家就要勒紧裤带过活了!方大嫂,其实啊,昨天云舒来了你家,说你对她很好,想认您做干娘,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 方氏惊讶的指指自己:“认我做干娘?” “是啊,方大嫂,您看我这女儿还能入眼不?”李氏将云舒拉到方氏面前。 方氏原本愁苦的脸上乌云渐消、慢慢露出笑容,她拉过云舒,轻轻抚摸她的头:“好,好!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舒舒,你真愿意做我干女儿?” 云舒点点头,嬉皮笑脸道:“干娘!认舒舒做干女儿很划算的哦,我又聪明又识字,还会赚钱,以后长大了还能孝敬您,所以您一定要同意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哦!” 众人闻言大笑,连二毛都跟着嘎嘎的傻乐,李氏戳戳她额头玩笑道:“方大嫂,你别看这丫头平时装得乖巧,其实啊,她骨子里又顽皮又捣蛋、鬼点子又多,比些个调皮的男孩子还难缠,您可要想好了,认了她以后甩都甩不掉了哦!” 方氏呵呵一笑,将云舒拉进怀里搂着宠溺的拍拍:“调皮才好、调皮才好啊,我家小明成天秀秀气气,比女孩子还文静,我正犯愁了,有个调皮的带着兴许能让小明也活泼些!舒舒啊,以后一定要经常来干娘家玩,知道吗?” “知道了,干娘,不过我要是让您高兴了,一定要给赏钱哦!” “赏钱?” 李氏笑着解释道:“这丫头从小财迷,几个月时一听到钱的声音就兴奋的啊啊大叫,要是铜板到了她手上,拔都拔不出来,您以后别随便给她钱,小心她养成坏毛病!” “真的?我们家小明从来不要钱……”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讨论起育儿心得来!云舒则成了她们的调剂品,时不时被她们揉来揉去! 半上午,李氏被方氏留下来吃午饭,兴许李氏是有心帮忙,果然留下,又让水志诚把方大嫂家的房顶全部检修一遍,春秀帮忙收拾检修掉落的灰尘,李氏跟方氏一起做了顿丰盛的午餐,云舒和小明在院中陪着摇篮里的二毛。 午饭后,春秀帮忙看店,水志诚检修上午不方便动的厨房,方氏和李氏带着小明和云舒去给周围街坊送礼报喜,一圈下来,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方氏收了个干女儿,那干女儿他爹时常来帮她们家铺子进货送货。 下午云舒一家又去买了布匹、棉花和一堆小菜、猪肉,才欢欢喜喜的回家。方氏回到后院,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突然想起自己刚成亲时,院子也是这么干净整齐,房子屋子也是这么焕然一新,眼中便莫名冒出泪花儿。(未完待续) 第二零七章 印信见光 ****非常感谢“草樱”的香囊,感谢您的支持鼓励,大家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刘氏一家”的香囊,感谢“清溟渌水”的粉红票票!***** 水志诚背着布匹包袱、抱着云舒,李氏抱着睡熟的二毛,春秀背个小背篓、里面装满肉菜,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往家去。 一路行来,遇上不少熟识之人,纷纷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攀谈几句,那话里话外却总带股酸溜溜的羡慕嫉妒味道,诸如: “哟,志诚兄弟,发大财了?昨天买头毛驴儿,今天又买这么多东西?” “哎,志诚老弟,咱们可是一起上过学堂、斗过蛐蛐儿的,兄弟有什么门路别忘了老哥啊!” “志诚兄弟,你们家毛驴儿怎么不骑出来遛遛啊?让咱们这些乡下人也长长见识呗!” “哎,志诚兄弟,今天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发了财别忘了咱们这里老邻居啊!” 原本喜悦的心情越接近家门越尴尬得无语言表,最后一家人干笑得脸抽筋,原本慢悠悠的说笑式闲逛,到后面几乎变成了落荒而逃!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院子,春秀将院门一关,背篓往地上一放,然后一屁股坐凳子上,捏起袖子直擦汗。李氏和水志诚也好不到哪儿去,纷纷找个地方坐下直喘气! 待几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水志诚吐口气道:“她娘,看到了吧?我昨天比今天还要惨,他们拉着我问来问去,就是不撒手。我说得口水都快干了!” 李氏笑得前仰后合,身体震动,把瞌睡中的二毛都震醒了,二毛不满的呜呜两声,然后哇哇哭起来。李氏赶紧抱着他哦哦的摇晃,直到二毛又眯眯的睡去,才把他放进摇篮里盖好被子端进屋里去。 李氏换身儿衣服出来:“春秀啊,来。咱们娘俩今晚好好做顿好吃的庆祝庆祝;舒舒,你去把鹅群赶回来;他爹,天色晚了,今天别去干活了,帮忙劈些柴禾来吧!” 李氏像个点兵的将军般分配好任务,大家各自行动。云舒出了院门,顺了屋前的梯田一块一块找下去。 几个月前那群手心大小、全身嫩黄的小鹅仔现在已经长成羽毛丰满全身雪白的一群大鹅。现在它们出入上下完全不需云舒帮忙,就算两三米高的田坎,它们扑腾扑腾翅膀几下就能飞上去,那大大的白色翅膀展开了就像只大白鹤似的! 经过云舒几个月的训练,那群白鹅早不需要人守着了。只要每天早上喂些草料,开门放出去。它们便会自己找地方游玩,晚上出去召唤几声,它们便会成群结队摇摇摆摆的自己跑回来睡觉。 云舒过了好几条田坎,直到接近大道的小溪边,才听到大鹅们的叫声。云舒冲着那里大喊:“小强、小强,回家了!”多喊几声,一只大鹅便扑腾着翅膀从小溪里飞上来,然后对着下面哦哦的叫几声。群鹅便一只一只飞上来。 直到最后那只头顶一戳黑毛的小慢到了,云舒拿着顶端挂着白布条的棍子挥挥道:“小强,带队回家了,不许再往田里去,否则今晚没饭吃!” 领头的小强哦哦叫两声似是回应。然后云舒走到路边让开,小强昂首挺胸走最前面。群鹅哦哦的欢叫着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永远是小慢。 云舒压阵。前面一长排白色的大鹅,后面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沿着山村的泥土小路慢悠悠的回家,这面风景常常让过往的陌生人驻足观望、抚须兴叹!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云舒突然想起上午李氏给小姨那二十两银子,故意装傻道:“娘,您给小姨的银子真大个儿!” 李氏瞪她一眼:“那银子是你的!” “我的?”云舒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有那么大个儿的银子了?老爹嘿嘿笑道:“舒舒啊,你忘了,上次咱们去顺通钱庄卖金簪,不是得了五十两银子吗?” 啊?那个啊!娘不是说要拿回去退给姜掌柜吗?怎么自己拿来用了? 李氏抿嘴斜眼看她:“你这丫头还装傻,你是不是故意带你爹去顺通钱庄的?常顺兄弟真给了你印信?” 印信!云舒一听脑袋呼啦一声懵了!遭了遭了,娘连印信的事都知道了,那姜掌柜一定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云舒红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氏藤出手来戳戳她额头,云舒一疼,立刻清醒过来:“娘,那个…嘿嘿!” “嘿嘿,还好意思笑?你个鬼丫头,那么小的年纪就敢跟常顺兄弟要银子,要是王老伯不是常顺兄弟要找的人,你知道自己会惹多大麻烦吗?” 云舒闻言一皱眉,这个倒真没想过,当时看娘的钱全被牢房那群吸血鬼吸得精光,自己也是随口一说试试运气而已,没想到还真能拿到银子! 那王老伯和常顺一看就不是俗人,若…不是的话,人家只要想报复,轻轻动动手指头,自己全家、李家、水家或许都要完蛋!云舒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后怕,她低眉顺眼、委委屈屈的道歉:“娘,对不起,我看您没银子了,所以才……” 水志诚见宝贝女儿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心软了:“她娘啊,舒舒还小,哪能想到那么多?事情过都过了,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你就别再责备她了!” 李氏嗔她一眼,吐口气道:“就你老惯着她,要真惹出大事儿还得了?舒舒,印信还在你身上吧?” “呜~~~我…我藏起来了!” “她娘,难道你还想退印信?上次姜掌柜说那印信就是咱们舒舒的,需要银子得让舒舒亲自去取,若要退印信,咱们就得赔偿万两银子!他还拿了张契纸给我看。上面老大一个红红的官印了!” 万两银子!云舒心里偷乐,常顺真够意思,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爹爹,你什么时候去找姜伯伯的?” “呵呵,上个月每次赶集都去,姜掌柜嫌我麻烦,就跟我说了实话,还把金簪还给我了。舒舒啊,你怎么先前不告诉爹爹了?” 上个月!对了,上个月自己腿受伤,老老实实待家里来着,没想到自己一没注意,就被老爹钻了空子!她不满的嘟嘟嘴:“爹爹,你去都不告诉人家一声?” “你这丫头。告诉你,你又好去找姜掌柜串供是不是?”李氏故作恨恨道。 云舒耸耸肩,心里嘀咕:当然,我去了一定不露馅! 李氏看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瞪着她道:“鬼丫头,这次就算了。要再有下次,娘非打烂你屁股不可!” 云舒吸吸鼻子,呜呜应诺一声,心里大乐:太好了!这银子总算可以见光了,不容易啊! 春秀凑过来小声道:“云舒,你那印信可以取多少银子啊?” 李氏和水志诚也盯着她,“舒舒,你跟常顺兄弟要了多少银子?” “恩。那个~~好像只有一百两吧!” “一百两!”春秀拔高声音,突然意识道自己失态,赶紧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看看李氏夫妻,幸好他们并没什么意外惊讶或不高兴的表情! 春秀伸手掐掐云舒的小脸:“一百两还只有!干娘说得对。你这丫头就是个鬼机灵,小小年纪就是个大财迷。偷偷摸摸存了一百多两银子,还不显山不漏水的!长大了定是个大贵人!云舒大贵人。以后可别忘了帮帮你这个穷姐姐我啊!” 云舒揉揉脸蛋:“春秀姐姐净蒙人,一百两银子只够买十亩水田,舅舅家还五十亩良田了!我要成了大贵人,舅舅不就是大大贵人了?外婆还是大大大大贵人了!娘,要不,我把印信给您好不好?咱们盖栋大瓦房?” 春秀乐得咯咯直笑:“干娘,云舒真孝顺,才四岁就要给您盖院子了!” 李氏满脸笑意,显然这话让她很满意,可她却摇摇头道:“呵呵,你个鬼丫头,我早就把你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印信! 算了,既然姜掌柜说那银子是给你的,你自己藏好就是,但你得答应娘,那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也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娘讨厌,偷翻人家的东西!” 李氏摇头笑而不语,春秀凑过来问道:“舒舒,听干娘说你三岁就存了三百文零花钱是不是真的?”云舒点点头。 “那你那些东西都藏哪儿了?我跟干娘一起翻了老久,就差掘地三尺了,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哦,对了,干娘的床底下倒是有个小土包,可里面也是空的啊!云舒啊,你跟姐姐说说,都藏哪儿了?” 云舒一头黑线,这两个家伙还真想翻自己的宝贝啊,幸好自己聪明,早就转移了阵地,她嘿嘿一笑:“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哈,你个丫头,连爹娘和姐姐都要瞒,看我不教训你!”春秀伸手就来哈云舒痒痒,二人笑闹成一团儿。 末了,李氏道:“云舒啊,你取出来那五十两银子,还剩下二十两,娘给你存着,以后给你做嫁妆,啊!” “不要啊,娘,嫁妆还远着了,我以后一定能挣很多很多钱,娘,咱们盖大瓦房吧?好不好?好不好?” “这……” “娘,您说这银子是我的,那人家想住大瓦房嘛,好嘛好嘛?”云舒拉着李氏胳膊直摇晃,李氏皱眉想了半晌道: “不妥!咱们这新草房才盖没多久,你前几天又弄头毛驴儿回来,今天又买了那么多布,要突然盖瓦房,人家还不知道会把咱们家传成样儿了? 舒舒啊,有了银子不能只想着当下,得考虑长远些才行,钱财可以让咱们过好日子,但也可能招灾啊!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跟住不住瓦房没关系,这事儿以后不许再提了,知道吗?” 云舒闻言觉得有理,便淡了这心思,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最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零八章 对窝舂甘薯 ****感谢“jinli83”的粉红票票!**** 有了小黑的云舒每天一有空就要春秀帮她爬上驴背,然后在院子里慢慢走动。虽然小黑很听她的话,但李氏一再嘱咐,一定不准她带着毛驴出远门,她只好在院子里颠颠过过干瘾。 摇篮里的二毛已经四个多月,一看见云舒有好玩的东西就啊啊直叫,四肢乱舞,手脚上的银圈圈哗哗直响。云舒高兴了就去逗他一逗,没兴趣时要么偷偷藏起来、要么跑出院子自己玩,反正有春秀照顾。 可现在的二毛似乎对小黑很感兴趣,一听见小黑的叫声就直吵吵。如果你不理他,他定会哇哇大叫,直到你把他抱到院中去看看小黑,他立马就高兴了!要是能让他亲手碰碰,他更是乐得嘎嘎直笑! 云舒现在勉强抱得动二毛,可这家伙长得快,似乎每天都在加重似的,云舒抱着抱着他就往下滑。还有这小家伙手指很有力,最爱抓头发,谁抱他他都要去抓人家头发拉扯拉扯,对方越痛他越高兴! 因此云舒大部分时间是嫌弃二毛的,看看还可以,抱他一般不干! 今天云舒依然在院中骑着小黑转悠,二毛躺在摇篮里巴巴的望着,脑袋随着小黑的走动转来转去,春秀从杂物房里端出一篮子甘薯出来。 云舒伸头看了看,“春秀姐姐,甘薯坏没有?” 春秀将篮子放地上歇歇气:“喏,你看吧,上面的还好些,下面贴地的烂了不少,唉!天气越来越凉了。还有这么多甘薯,烂了多可惜啊!” 春秀这么一说云舒又想起前几天的点子来,她赶着小黑到自己的方书桌前停下,小心翼翼的从小黑背上爬到桌上,然后借助凳子滑下地。 云舒跑到春秀身边,凑过去看篮子里的甘薯,果然那甘薯不少都有半面湿润的情况,拿起来一摸。湿润的地方软软的,手指一搓,烂掉的皮肉就能搓下来!露出里面腐烂的甘薯肉,肉质中还夹杂着不少黑色的霉斑! “春秀姐姐,这个也能吃么?上面好多黑点点!” “不吃这个,有黑点儿的吃起来是苦的,还容易生病!干娘说把这些开始起霉腐烂的甘薯拿去洗干净了。削掉烂的那部分,剁碎了喂猪!” 这倒是个办法,辛辛苦苦种出来,又浇水又淋粪,费力挖出来连夜搬回来的甘薯,就这么扔掉实在可惜! “春秀姐姐。待会儿煮了猪食还有事么?” “怎么?你又有什么好点子了?” “嘿嘿,春秀姐姐真聪明,我就是不知道这点子成不成,咱们先来试试好不好?” “恩~~,先把你的点子说来听听,要是好的话倒可以考虑!” “那个,我看豆子磨了就能变成豆腐,春秀姐姐。你说甘薯要是磨了或榨了会怎样?” “磨甘薯?!行不行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了?甘薯那么大怎么磨?磨出来怎么办?不可能也做成豆腐吧?” “这个,我也不知能不能行,春秀姐姐,你快去忙,把猪食煮好了。咱们来试试好不好?” 云舒推着春秀进了厨房,自己便开始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似的在院子走来走去!如果只是实验的话。兴许不用石磨也行,那怎么办了? 石磨太沉。搬不动,其原理不过是把小颗粒的东西磨成粉,甘薯这么大个儿,即便用菜刀切细了也不可能达到黄豆那种程度! 换种方法,单纯的压榨可以么?榨出汁液来?然后想办法将汁液晒干?她围着院子转了几圈,试着去搬块小石头,可惜那石头看起来小,搬起来却异常费劲,还差点儿砸了她自己的脚! 云舒泄气的坐在凳子上望着摇篮里的二毛发呆!二毛对着云舒挥舞小手想跟她玩,见云舒不理他,居然嘟起嘴开始吐泡泡。 洗完甘薯回来的春秀看到二毛的样子,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拭,然后端出碗兑了白糖的米汤喂二毛。 现在云舒家吃食虽然不错,经常也有肉食,可不知是二毛长得太快,还是李氏营养没跟上,她的奶已经不够二毛吃了!李氏只好每天用精米专门熬一锅浓稠的稀粥,一直要把米饭煮烂直到完全融入米汤中为止,然后混些白糖来喂二毛。 那白糖还是李氏生产时汤氏送来的那罐了!李氏就生产后那两天吃过两勺,剩下来的一直好好存着,现在正好用在二毛身上。 云舒盯着那碗里稠得不像话的米汤,皱眉道:“春秀姐,这精米为何弄得这么干净米还不碎了?咱们自家的谷子舂了几次又筛几次,还有不少糠壳了!” “呵呵,人家专门干这活儿的,舂米的技术比咱们高,连米筛子都有不少型号了。那米舂出来先用最大号的筛子筛,那种筛子孔大,米糠和碎米全能筛出去,剩下的就是最大粒、最饱满的米了,然后再用孔稍小的筛子筛子,如此,便能将米粒分出等级来!”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舂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吗?” “恩,也许是吧?我也没见过!兴许那对窝更大些吧?” 对窝就是舂米的容器,是村人们通俗的叫法,文人们称之为石臼。云舒家那对窝是石质的,约有两尺高,内部像个深陷的大碗,口径也是两尺左右,每次舂米时将谷子倒进去,然后用石杵捣鼓! 哎,可不可以用对窝来榨甘薯了?那对窝不太常用,平时就放在屋檐下,用两个斗笠盖住,云舒立刻跑过去查看。 她揭开斗笠,伸长脑袋去看,哇!对窝那么久没用,里面居然干干净净的,连点儿灰尘都没有!兴许是用的时间长了,对窝内部光滑可鉴,其容量一次应该能装五十来斤谷子。 只是那石杵是块长条形的鹅暖石!舂米的时候得自己用力气提起来舂下去,一两次倒没关系,多几次手臂就又酸又麻,以前见李氏舂米舂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 春秀能行么?要不等爹爹回来?可是爹爹白天在地里松土,那活儿本来就重!现在自己只是想试验试验,那…还是只能委屈春秀了! 云舒先去看看春秀,她还在削烂甘薯,还要忙会儿。云舒便跟她招呼一声,自己一溜烟儿的跑到汤氏院子,找小姑借来了滤架和滤帕。 这两样是做豆腐时用来手工滤去豆渣用的。那滤帕实际就是张白色的细密的棉布,滤架是两根长条形木架子,两头带v字形小叉,中间固定,不用时收拢成一根木条,使用时展开成十字架形,将滤帕四角绑在滤架上固定便可用。 小姑以为云舒家也要磨豆腐,拉住拿了东西就要跑的云舒道:“舒舒,你不叫你爹来搬石磨吗?光用个滤架有什么用?” “嘿嘿,小姑,我有妙用,放心放心,明天还你啊!” 小姑皱眉望着那捧着滤架滤帕跑走的小身子,姚氏从屋里出来:“怎么了,小妹?” “哦!三嫂,刚才舒舒来借走了滤架和滤帕,却没见二哥来搬石磨,那丫头不会把滤帕拿去过家家吧?滤帕弄脏了洗不干净啊!” 姚氏狐疑的看看云舒家的方向,笑道:“应该不会,云舒乖巧懂事,又爱干净,那么白净的帕子她肯定舍不得弄脏,别管她了,来,三嫂给你看个绣样儿!” 云舒得了东西乐呵呵的跑回家,把那东西给春秀看,春秀吓一跳:“不会吧,云舒,你真要干啊?” “当然,这么好的主意,不试试多可惜啊?万一真能成了?春秀姐姐,你就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经过云舒努力的劝说,春秀总算答应。她煮好猪食,就跟云舒一起去杂物房选了些有腐烂迹象却暂时还没有腐烂的甘薯出来,洗干净了,切成手指粗的小条,然后洗洗对窝,将甘薯条倒进去,开始像舂米那样舂!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窝里甘薯条的变化,开始还没什么,几下下去有的干薯条被舂烂了,却没出汁液反而黏糊糊的沾在石杵上!春秀握着的石杵也越来越重! “等等,春秀姐姐,停一下!” 春秀将石杵放对窝里,呼哧呼哧直喘气,她捏起袖子擦擦因用力而憋得通红的脸蛋和额头,休息一会儿才道:“怎么这么重,以前舂米没这么重啊!” “春秀姐姐,你看,干薯条黏在石杵上了!” 春秀提起石杵看看,可不是,被舂烂的几乎粘了一大半上去,起码有几斤,不重才怪!春秀将石杵放对窝沿儿上,伸手去刮刮。 “春秀姐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掺点儿水在里面啊?要不全黏在一起,待会儿舂烂了也弄不出来啊!” 春秀想了想:“有道理!” 云舒立刻去舀了水来,先倒入一点点儿,不够再慢慢加,有了水甘薯浆是不黏了,可石杵稍微一提高点儿,那混着浓浓的水浆就溅出来,二人被溅得满身都是白点儿!他们干得正起劲,也不去换衣服,继续努力,春秀试了几次总算可以把握好力度,既能舂到干薯条又不让甘水浆溅得太厉害! 不过这活儿实在费劲,春秀舂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十斤甘薯二人忙了近一个时辰总算舂完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九章 红薯粉 ****感谢“多多天花板”童鞋的粉红票票!**** 不过这活儿实在费劲,春秀舂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十斤甘薯二人忙了近一个时辰总算舂完了! 春秀将石杵提出来放在对窝边沿上,顾不得地脏,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呼哧直喘气:“累~~累死~~我了!”那模样比跑了几千米还累,云舒笑嘻嘻的送上手帕、说一顿好话! 待休息够了,二人脑袋齐齐凑到对窝面前,只见里面的甘薯被舂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浆糊,那红色的是甘薯皮,白色的自然就是甘薯肉了,这品相实在不太好看,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二人皱起眉头对望一眼,春秀道:“舒舒,这个...然后怎么办?” “然后…那个…春秀姐姐,我看三婶磨完豆腐就把汤水倒进滤帕里滤豆渣,咱们是不是也该那样做?” “那样…行不行啊?” “哎呀,咱们本来就是试试嘛,万一行了?不行拿去喂猪就是!” “你这丫头,把我折腾这么久,舂这么大一盆甘薯浆,就是为了喂猪?” “哎呀,春秀姐姐,这不舂都舂好了,咱们不滤一滤,岂不是白舂了?试试吧、试试吧?” 春秀戳戳她额头:“你就折腾我吧!” 春秀说是那么说,手上的活儿却一点儿没放慢。她将甘薯浆从对窝里舀出来装进木盆里,又掺了几趟水把对窝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末了还用干布擦了又擦,才用先前的斗笠盖上! “春秀姐姐,对窝洗干净了自己会干。干嘛费那么多功夫去擦干啊?” “懒丫头,对窝盖着斗笠怎么干?水捂久了里面要长霉,下次舂米再洗起来更费功夫,舂出来的米还不好吃,这事儿不能偷懒,知道吗?” 云舒了然的点点头,还是现世的打米机好,谷子倒进斗子里。机器吭哧吭哧过几遍那米和糠就分了个大概,再用风车或风扇把米吹两遍就干干净净了,这里半天的活儿人家半个时辰就能干完!难怪现世的闲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茶馆麻将馆! 咳咳~~扯远了!云舒个小,没什么力气,只能看着春秀忙活,自己偶尔去看看二毛!还好二毛这段时间都挺老实。要么睡觉,要么就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二人,饿了、想拉撒了嚎两嗓子,解决了问题继续睡觉!恩,是个好娃娃! 春秀收拾好对窝,将木盆端到院角大树下。然后找来根粗绳子,往树上一搭,绑结实了再将滤架固定好,又将滤帕绑到滤架上,正下方放个大木盆。 做好这一切,春秀便开始用木瓢将先前舂好的甘薯浆舀出来倒进滤帕里,那甘薯浆一倒进去,便有白色的甘薯汁液从滤帕底部浸出来。开始只是几滴。慢慢的越来越多,甚至连成一条线往下滴落在正下方的木盆里! 云舒见之高兴得蹦起来!可惜那甘薯汁只滴了一会儿又慢慢停了下来!云舒伸长脖子看,滤帕里明明有不少甘薯浆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甘薯汁? 春秀试着颠簸式的摇晃滤架,每摇一次滤帕底部会出来点儿甘薯汁。可量也不多,且多几次后那汁液出得越来越少! 云舒盯着下面刚刚盖过盆地的甘薯汁液发呆。十斤甘薯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儿汁液?这点儿汁液晒干了,怕只有二两?!这也太亏了吧?要真按这种比例出粉。别说做不做得出来,就算做出来了,爹娘也肯定不同意,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春秀颠颠的摇晃滤架也直愁眉,她想了想道:“舒舒,你去舀些水来,这甘薯浆太黏了,把它弄稀些,应该能滤得更干净些!” 云舒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兴冲冲的冲进厨房去舀水,她们试了一下,果然加些水又能滤出不少甘薯汁。于是云舒负责舀水春秀负责过滤,忙了两刻多钟,直到那滤出的水稀拉拉的都快成清水了,二人才停了动作。 春秀将滤帕里的甘薯渣倒出来,原本好大一盆甘薯浆过滤完后变成一个圆溜溜的红白色大球和一大盆白色的汁水! 二人正蹲在院子里发呆:“你们干嘛了?” 闻声的二毛立刻啊啊啊的叫起来,回来的自然是李氏。李氏先过去抱起二毛,啪啪亲两口,轻言细语的说几句话,然后走过来看姐妹俩的杰作!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像甘薯啊!” “娘,你真聪明,就是甘薯,您看,我跟姐姐做甘薯粉了!” “甘薯粉?那是什么东西?” “嘿嘿,那个…” 李氏想了想,伸手戳戳云舒额头:“又是你这丫头的鬼主意吧?上次你吵着要拿甘薯磨粉,就是这个?你们怎么弄出来的?哪来的石磨?” “干娘,咱们没石磨,云舒说想试试,我们就用对窝舂的!” “对窝~~~”李氏拔高声音惊讶道,她回头看看那对窝,表面看与先前一样。李氏抱着二毛跑过去揭开斗笠看看,春秀赶紧道:“干娘,我们用了都洗干净了的,您别担心!” “对啊对啊,春秀姐姐还用干帕子擦了几遍了!” 李氏摇摇头,“春秀啊,舒舒那丫头鬼点子最多,你别什么都顺着她,到时候累得都是你,她就知道指手画脚,自己不动一根手指头!” “娘,人家也有帮忙的拉!”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头:“行了行了,走,让娘看看你们的甘薯粉什么样子?” 李氏蹲到那盆甘薯汁水面前,伸手沾了一点儿尝尝,云舒紧张的望着她:“怎么样、怎么样?娘,这样能成粉不?” 李氏皱眉盯着看了半晌,“恩,还真有点儿粉粉的,春秀,你那个斗笠过来盖住,让它澄清一晚上,明天看看会不会好点儿?” “好!”春秀跑去拿斗笠,李氏看看另一个木盆里的红白色大球,指着那东西问:“这个是过滤完的甘薯渣?” “是啊,娘,这个用来喂猪、喂鸡、喂鹅都可以哦,只要密封好了,可以存很久的!” 李氏狐疑的看她:“你怎么知道?” 云舒一呆,“呃!那个…小姑说豆渣密封好了就能存很久!” 李氏盯着甘薯渣看半晌,微微点头嘀咕道:“这办法要是能用,确实是个好主意!” “是吧,娘,你女儿我最聪明,想出来的注意绝对好!” 李氏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对,舒舒聪明,舒舒最聪明!要是不出鬼点子就更乖了!” 晚上老爹回来听了云舒眉飞色舞的介绍,也好奇的去看院子里澄清的甘薯汁水,才过几个时辰,那汁水已经开始有澄清的迹象,上面一层水已经清了很多,下面更浊了! 李氏点头道:“恩,是在澄清,比下午好多了,明天再来看看吧!” 水志诚乐呵呵的抱起云舒往上举举:“咱们家女儿真聪明,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出来!下次有什么好点子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做啊!” 第二天,云舒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查看木盆,今天比昨天又澄清了一些,她伸手进去试试,还没有凝固,看来还要等段时间。 一直等到第三天上午,那木盆里的粉总算澄清出来,分成两层,上面是清清的水,下面是白白的粉,一家人围着木盆一阵惊叹。 春秀道:“哇!没想到真能成粉,舒舒,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不能也像豆腐那样煮着吃了吧?豆腐存不了几天就要坏的啊!” 这个当然不是问题,做成甘薯粉就是为了易于存放,她抬头看看天,幸好今天太阳不错,可以直接晾晒:“春秀姐姐,咱们找个簸箕来,把上面的水倒掉,下面的粉撬出来晾晒,晒干了就能存得久了!” “这样行吗?”春秀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看看水志诚。水志诚哈哈笑道:“当然成,舒舒说能成就能成,我去拿簸箕,你们等着啊!” 一家人七手八脚的洗了簸箕,稍稍晾干,在簸箕里铺块干净的白布,然后倒掉上层的清水,将下面的甘薯粉撬出来,铺开晾晒在簸箕里。 李氏和水志诚依然要去翻地,云舒有事没事就端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隔会儿去看看、隔会儿去看看。那甘薯粉一直晾晒了三天才算晒干。 接下来就是如何吃的问题,云舒按印象中的做法指挥春秀:将水和甘薯粉调成浆糊倒进锅里煮,直到变色凝结就倒进木盆里,凉下来就成了一整块的凉粉了! 春秀挖了点儿尝尝,觉得无味,自己想办法将凉粉切成片,加了些调料搅拌搅拌。尽管没有味精少作料,那味道依然不错,晚上一家人便以此为菜,赞不绝口!水志诚更是高兴的把云舒夸了又夸,并应诺一有空就来帮忙多做些,李氏也不反对! 云舒对此非常满意,那么多功夫总算没白费,只是用对窝来舂实在太费劲了。等老爹有空了,一定让他去把小姑家的石磨搬过来,让小黑帮着拉磨,爹娘负责滤渣,分工合作的话,一定能快很多! 还有啊,凉粉在这里可是个新鲜玩意儿,要不要让爹娘上街去摆个小摊儿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大量生产 还有啊,凉粉在这里可是个新鲜玩意儿,要不要让爹娘上街去摆个小摊儿了? 云舒跟春秀上次折腾出来的甘薯粉成功后,李氏夫妻紧赶慢赶将甘薯地翻出来,起垄,点上麦子,总算赶在十一月前下完种。 一进十一月,这里的天气就会越来越冷,甘薯也会烂得更快,于是一家人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始准备做甘薯粉。 原本水志诚打算按云舒的办法,用对窝把甘薯一点儿一点儿的舂烂,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甘薯条不用切得太细,坏处就是费时费力还不好把握力度分寸。 众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用石磨来磨,虽然甘薯条须得切小点儿,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何况石磨和毛驴儿都是现成的。 汤氏院子里的石磨当初是水志诚三兄弟一起合力开凿出来的,在这纯手工劳作的年代,石磨的用处很多,比如磨面粉、磨豆子、磨糯米等等,是普通人家必不可少的工具。 但这东西开凿时间长,耐用但不是随时都用,若要购买,即便是个小磨,没个几两银子也下不来。因此石磨在这里算是件贵重物品,一般是几家人合力开凿、共同使用,除非是大作坊,真正购买的人家很少。 前几年云舒家与汤氏和大伯家不和,每年磨面粉、磨汤圆什么的都是去作坊院子借用石磨,借用一次就得送上不少礼物。这次正好趁着自家要用,可以搬过来放上一段时间,因为分家的时候说好石磨是三家公用的! 水志诚去搬石磨时,姚氏并没意见,反而笑眯眯的让水志奇帮着抬过来。汤氏却很不高兴。那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嘀嘀咕咕的念叨老久! 姚氏送搬着小件的李氏和春秀出门,到门口时,她微笑着对李氏小声道:“二嫂别介意,娘她老人家上了年纪,有些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爱唠叨两句,过一会儿就好了!” 李氏也礼貌的微笑着点点头。寒暄道:“弟妹客气了,我知道!劳烦弟妹帮忙给娘说几句好话!二嫂先谢过了!” 姚氏点点头,偏头看看一旁的春秀,见她额角的碎发掉了下来,想伸手帮她拢拢。春秀侧过头去对李氏道:“干娘,这东西好重,我先过去了啊!” “好。你先走吧,小心点儿啊,别砸着脚了!” “好的,干娘!”春秀抱着石磨配件小心的往自家院子挪着步子,姚氏巴巴的望着,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似的!李氏又跟姚氏寒暄几句。便带着云舒回家去。 她们到院子时,老爹和叔叔已经将石磨安置妥当,春秀抱的小件也装了上去。水志奇弄好后拍拍手站起来道:“二哥二嫂,你们今年不是没种豆子吗?麦子才刚下种,用石磨干什么?” “哦,只是想磨点儿……” “娘,二毛醒了,您快去看看吧!”云舒打断她的话。不让她说出来。 并不是云舒小气什么的,云舒知道汤氏家地虽多,因姚氏不能干地里的活儿,他们家的甘薯种的少。况且汤氏家屋后有个专门储存红薯之类粮食的山洞,只要弄好了。完全可以控制甘薯的腐烂数量,这主意他们拿去作用不大! 既然没用。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自己还能多份儿赚钱的机会不是? 云舒拉拉水志奇袖子道:“叔叔。你说婶婶好不好?你喜欢婶婶么?” 水志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问!” “哈哈,我知道了,叔叔一定很喜欢婶婶,婶婶那么好的人,我也喜欢!” “云舒丫头,不许胡说,否则叔叔要生气了!” 云舒嘿嘿一笑,“舒舒,我们出来的时候见婶婶正搬柴禾了!叫你送完了快回去帮忙!” “啊?是吗?二哥,那我先回去了啊,有什么要帮忙的叫云舒来报个信,我一有空就来,啊!”水志奇一边说一边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云舒乐得咯咯直笑,原本以为叔叔的心思一辈子就放在刘氏身上了,没想到他娶了姚氏,现在几乎完全忘了刘氏,一心对姚氏好! 也不能说他花心什么的,刘氏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又是主动追他的,先前对他也很不错,就像现代说的初恋。但姚氏明摆着软件硬件都比刘氏好多少倍,正常人都会被姚氏吸引,连云舒都不例外,何况天天与她相处的水志奇了? 云舒咯咯笑得欢,回头去看春秀,却见她一脸惆怅的望着院门口,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痛! “春秀姐姐、春秀姐姐!”云舒连叫几声,总算把春秀从迷雾中拉出来,她一醒过来就立刻恢复先前的模样,笑眯眯的问什么事。 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云舒留在院中看顾二毛,老爹负责清洗甘薯,李氏和春秀在院中各摆出一个大簸箕,搁上菜板,开始切甘薯。 他们将甘薯尽量切成细小的颗粒,切了半个时辰,才切好五十斤左右的甘薯颗粒。李氏停下来打算先用石磨试试,看这颗粒大小合适不合适?能不能磨出来? 拉石磨的工作自然由小黑负责,李氏将磨架子固定在小黑背上,又用黑布蒙住它的眼。小黑不高兴的跺跺蹄子,昂昂叫唤几声,云舒上前安抚一会儿,小黑果然听话的停下来。然后李氏添些混了水的甘薯颗粒进去,拍拍小黑屁股,小黑便甩着尾巴开始拉磨! 一家人围着石磨密切关注甘薯颗粒的变化,石磨只转了几圈,磨滚子下就开始有混着甘薯汁的水流出,最开始的汁水并不浓稠,多半是混的清水太多? 李氏又减少了混水的比例,添进磨芯,这次出的甘薯汁确实浓稠了。可几圈下来,小黑拉磨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那磨滚子还有卡住的迹象! 李氏让小黑停下来,掀开磨滚子一看,甘薯条被压得粉碎,黏糊糊的粘得上下都是,这怎么行?黏住了小黑拉着费力不说,还容易把磨架子拉坏! 几人围在一起想办法。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只有在水上做文章。他们试验了一下:一旦发现小黑拉着有点儿费劲了,就加几勺水进去,那磨盘转起来果然快了些。这办法也有个缺点,那就是水太多、甘薯磨得太过,不知后面过滤时滤出来的粉质纯不纯? 因这样磨加的水多了,磨槽下的木盆中没一会儿就接了好大木盆!李氏让春秀来给石磨添甘薯,自己跟水志诚把滤架和滤帕支好。那木盆一满就赶紧换个新的木盆,已磨出的拿去过滤。 幸好前几天李氏已经让水志诚买了好几个大木盆和两个大桶回来,就这都花了一两银子了!李氏本想留个大木桶来做洗澡桶子的,这下多半全得用来装甘薯汁了! 几人分工合作,五十斤甘薯一边磨一边过滤,小黑磨完没多久那边甘薯浆也滤得差不多了。因为磨的时候添的水本来就多,过滤的时候也好滤,无须加水,汁液哗啦哗啦就漏了出来! 李氏怕甘薯磨得太碎,渣子没能滤干净,一直过滤了三遍才算放心! 可是结果出来,大家都不太满意,区区五十斤甘薯。磨出来的汁液居然装了大半木桶,那汁液一看就知道很稀薄,晒干了可能只得几斤甘薯粉! 要磨上千斤的话,岂不是要装十来个大木桶?那怎么行?一个木桶都要两三百文,买桶的钱都够买几千斤甘薯了!这样算起来实在不划算!不行。技术一定得改良! 问题一:甘薯被磨得太碎,要将甘薯渣过滤干净不容易; 问题二:水太多。需要的用具太多; 第一个问题,或许可以把颗粒切大一点儿。至于多大得摸索摸索,磨的时候怎样才能让它磨得不是太过?这要在石磨上打主意; 第二个问题,加水的时候得把握好度量,算起来还是石磨的问题。 这些技术性问题云舒是帮不上忙了,她只好老老实实的看着二毛,不让她捣乱,爹娘和春秀便开始一遍一遍的试验。折腾了一整天,那两个问题总算有了不少改善。 甘薯大小其实只需切成条就够了,无需费功夫切成颗粒,甘薯条大些磨出来不会太过;还有掌握好小黑拉磨的速度,也能改善磨得太过的问题;至于水的问题,只能让小黑加把劲儿了,每磨段时间,李氏会把磨滚子掀开,清理清理上面粘着的甘薯残渣。 一整天下来,一家天才磨一百斤左右的甘薯!效率实在不怎样。过李氏说不急,先看看这次的结果如何?她过滤时把前后两批都有分开,以便查看各自的结果。 经过三天的观察,第一次切得细碎的颗粒加了不少水,那桶显然澄清得很慢,直到第四天才完全澄清,一米多高的大木桶里,大半桶甘薯汁水澄清过后只有垫底那么一点点儿粉! 而另一桶颗粒切得大些加水少的小半桶水澄清过后只有面上一指深部分是水,下面全是凝固的甘薯粉! 孰好孰坏很明显,接下来几天李氏和春秀做完家务就开始洗甘薯、切甘薯条,水志诚则忙着编簸箕。 等甘薯条切好、簸箕编好,先前做出来的甘薯粉也晾晒得差不多了,大家比较一下粉质,幸好两相差别不大,第一批或许会好点儿,但第一批过滤了三四次,第二批过滤时明显没第一批做得精细。 有了这些经验,接下来的甘薯粉做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一家人整个十一月几乎都在忙着做甘薯粉。云舒家一共收了七八千斤甘薯,烂掉五百斤,喂猪加吃掉的约一千斤,剩六千斤,他们磨了四千斤的甘薯,一出太阳,院子里就摆满簸箕,那场面甚为壮观! 来云舒家练字的水云香、水云莲、水云秋每次好奇的发问都被云舒几句敷衍过去,这办法暂时不能告诉别人,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城里摆个小摊赚点儿小钱?(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二章 借钱、摘果 十一月一家人都在忙碌中度过,云舒除了逢五逢十的大小虚日子进城去学习一趟外,回家便天天缩在院子里守着那些甘薯粉。 李氏笑她:“舒舒啊,你喜欢铜钱些还是喜欢甘薯粉些?” 云舒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银子!” 李氏夫妻乐得哈哈大笑,水志诚拍手赞道:“不愧是咱们家舒舒,个头长大了,心也跟着大了,现在连铜钱都看不上了!” “不,爹爹,我也喜欢铜钱,您要有的话尽管给我,我帮您存着!”一家人又是一阵哄笑。 云舒一直守到甘薯粉晒干,亲眼看着李氏将其收入大瓦坛子、密封好了才放心。这下总算安全了,至少不用担心甘薯腐烂或被老鼠偷吃。 另外,李氏专门买了两个特大号瓦缸装甘薯渣,两个瓦缸装得满满当当,多出的部分又另装了大半个木桶。木桶没有密封,只用斗笠盖住,方便随时取用;大瓦缸不封不行,天气一热就容易长霉。 可惜这地方没有塑料薄膜之类的,现世的农村存放甘薯渣只需买两个大大的厚膜口袋,压得实实在在的密封好了就能存放大半年,最多一百块就够,而这地方最常用、最实用、最物美价廉的密封工具除了瓦坛就是瓦缸。 瓦坛开口小,一般都有盖子;瓦缸开口太大,盖子多是农人自己用竹子或茅草叶子编制的。于是李氏去后山割了不少大大的棕树叶子回来,还让云舒去捡了些没毛的笋壳。 待棕树叶子晒焉后,老爹用这些东西加上竹条照着瓦缸口径编了两个大大的盖子,然后在盖子边沿塞上一圈破布,上面也盖上一层。再在上面用稀泥封住,正中压块大石头,如此便能将大缸封得严严实实。 做好甘薯粉大家都松了口气,好久没出门的云舒先带着小黄到小姑院子转上一圈。 小姑家的地也都种完了,现在正是农闲时候,汤氏依然雷打不动的坐在堂屋门口缝缝补补,不知她每天都在缝补些什么?好像没完没了似的!姚氏和小姑也难得空闲,坐在院中一边绣花儿一边小声的聊天;最难得的是叔叔水志奇也在院中。 他静静的坐在姚氏不远处编背篓。且时不时的看看姚氏,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微笑!很显然叔叔对姚氏动了情,如果刘氏是他的初恋,姚氏便是他眼中最完美的爱人,就是不知姚氏自己是怎么想的? 云舒进去转了一圈,小姑和姚氏对她都很热情,汤氏却有些疙疙瘩瘩的。似乎还在为一个月前搬走石磨的事儿不满! 云舒觉得没意思,停留了一会儿便跑出去转悠,经过大伯家门口时,突闻伯母周氏的声音,“相公,这几个月的工钱怎么越来越少啊?你是不是…” “哎呀。你个啰嗦的娘们儿,掌柜的说上个月是农忙,茶楼生意不好,咱们没干多少活儿,工钱自然要低些!” “那…那这个月是农闲,工钱就会高些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东家!” 周氏沉默一会儿,然后嘀嘀咕咕道:“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人家干得越久工钱越高。这里倒好,干了几个月工钱越来越低,现在一个月才五百文,还不如二弟去下苦力了!” “啪!”似是砸碎茶杯的声音,接着是大伯暴怒的大吼:“你个多嘴的婆娘。你要能干你自己挣钱去,现在嫌我工钱少了?当初老子挣那么多钱。全给你管着,你倒好。别人随口一说,你就把一百多两银子全拿去放印子钱! 你给老子去把钱要回去,去要啊,去要啊!” “爹,爹!不要啊!哎呀~~” “云秋、云秋,你怎么了?云秋啊,你不能有事啊,你再有事让娘可怎么活啊?” “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院门,云舒赶紧转身往自己院子跑。才跑出几步,那院门哗啦一声打开,黑着脸的大伯便出现在门口! 云舒本能的停下回头去看,大伯突见云舒,先是一愣,然后一甩袖子、背着手低着头大步的往进城的大道上走去!她往院子里张望一下,见水云秋摔倒在地,周氏也坐在地上抱着云秋呜呜的哭,却不见水云波的身影? 她往院子里搜寻一圈,突见堂屋门缝下露出一片衣角,再往上,一只黑黑的眼珠子正往外张望,那不是水云波是谁?云舒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到门口轻声喊:“伯母,云舒姐姐还好么?” 周氏闻声立刻停了抽噎,背对着门口抹抹眼泪,然后站起来大步冲到院门口,啪啦一声关上门,一句厌烦的声音从门缝儿钻出来:“谁要你假惺惺?” 云舒呆愣的站了会儿,无奈的耸耸肩,算了,别人的家事还是少参合吧!她悻悻的往回走,方才被无故吃闭门羹的事儿让她极其不爽,回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对了,好久没去果树林了,不知那些果子长大了没?正好,现在无事,去看看吧! 想到这里,她立刻来了兴趣,带着小黄匆匆往后山跑去。到了斜坡地的位置,她实在跑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休息,擦汗的同时偏头去看地边的果树。 咦!那是什么?金黄色的?果子!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果子长大了?果子成熟了?果子可以吃了?果子可以换钱了?这一连串的疑问把她炸得惊喜连连,一下子蹦起来,顾不得地滑泥脏,边跑边滑的冲向最近那颗果树! 这颗树上一共就四五个果子,云舒抱着树干仰着脖子张着嘴盯着那金黄金黄的果子呆愣半晌,真的是果子?真的是果子!太好了,种了四年总算结果了! 她伸出小胳膊想摘下一个,可惜她毕竟只有四岁半,胳膊不够长。个子不够高,即便蹦跳起来也够不着!小黄见她在树下蹦蹦跳跳,以为云舒在跟它玩,便汪汪的跟着蹦来跳去! 云舒泄气的一屁股坐地上,仰着脖子望着果子发呆,这可真是只可远观无法亵玩啊!她吸吸鼻子站起来,算了,先看看其他果树吧。兴许有结得低些的了? 她沿着斜坡地走上一圈,这里一共三十颗果树,结果子的只有十颗,多的能结十多二十个,少的只有树顶有一两个! 她在心中默默记下,又往半山腰的平地爬去,那一片果树林应该能接不少吧?毕竟开花的时候开了那么多。 她呼哧呼哧爬上平地。气喘吁吁的往果树林跑去。果然小树们不负她所望,虽然没有想象中多,但结果子的树木明显要多很多。金黄的果子这颗挂几个、那颗挂几个,稀稀拉拉,地上还零星有些掉落腐烂的! 她休息一会儿,喘够气了。过去捡起一个掉落的果子,垫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此果巴掌大小、金黄色,果皮奇厚、几乎占了整个果子的小半,果肉一瓣儿一瓣儿的,外面呈白色,里面为淡红色的小颗粒! 这果子看样子极似以前常吃的柑橘类,但又跟自己见过的品种不同,就是不知果肉好不好吃?她望着红红的果肉吞吞口水。可惜这果子明显已经腐烂,拿在手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儿! 云舒皱皱眉头,将那果子扔在地上,围着树林走了一圈,每个掉落的果子都捡起来看看闻闻。可惜那地上的果子要么是没熟就掉落的青果果,要么是熟透掉落的或已经腐烂、或被虫蚁钻入、或被鸟雀啄空。居然每一个能吃的!没办法,看了半天还是只能望着流口水! 云舒捡起一个青果果。拿在手里垫垫,偏头想了想,恩,还是赶紧回家告诉爹娘吧! 云舒拿着青果果乐呵呵的回家,见爹娘春秀二毛都在,春秀抱着二毛走来走去,爹娘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云舒拿着果子跑进去,李氏和水志诚同时回头,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眉头皱得紧紧的!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收起果子,走到他们身边:“爹、娘,你们不高兴吗?” 李氏揉揉她的闹嗲:“爹娘正商量正事儿了,舒舒,一边去,啊!” 正事?云舒一头雾水的走到一旁坐下,却尖着耳朵听李氏夫妻的谈话。 水志诚道:“她娘,你看,大哥那里怎么回复?” 李氏抿嘴想想道:“你就说咱们上个月置办了不少家什,那木桶、木盆、瓦缸、瓦坛就花了近二两银子,还有日常的开销,确实没钱借他去参份子!” “可是…大哥第一次亲口跟我借钱,会不会……?” “会不会怎样?咱们家里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打云舒那点儿银子的主意啊,那银子咱们已经用了不少了,剩下的得给云舒留着做嫁妆! 如果大哥家真是日子过不下去,需要银钱周转,我想法设法都要凑钱给他,但他们家就算现在没以前好了,比起咱们加来日子也要好过得多。别的不说,他们家有好几亩水田,又有瓦房小院,这些就比咱们家强了多少倍了!” 参份子?参什么份子?大伯早上不还跟周氏吵了一架吗?怎么突然找老爹借钱了?她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李氏道:“他爹啊,你也别怪我,其实借钱也没关系,但我总觉得他那份子钱不靠谱啊!大哥原话怎么跟你说的?” 水志诚想了想道:“好像是说,他上工那座茶楼上个月生意清淡,东家想将茶楼整修改装一下,兼营点儿其他生意;年关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茶楼生意肯定爆满,每天赚成百上千两银子都有可能。 东家见他们干活利落又对茶楼忠心耿耿,便有意给几个主要的大伙计分红,分红的条件就是你必须交些份子钱。 那钱将用作茶楼的整修改装,以后茶楼重新开张,按你交的银子比例分红,交得越多分得越多,听说只有掌柜、两个干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和大哥有那资格了” “要是茶楼改装后亏钱怎么办?” “不会的。大哥说绝对不会,保证赚钱,还说借咱们的钱,等分了红就双倍还来!” 李氏摇摇头,“他爹啊,想想咱们过苦日子的时候,全家饿得吃糠咽菜,天上可掉过一粒米粮下来?不管那茶楼赚钱不赚钱。咱们都不能参合,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说的话,那…把我那只金簪拿去给大哥吧!” “那怎么行?才卖了一次又….,她娘,要不咱们就……” 最后,李氏终究得顾着水志诚的面子,答应借五两银子给大伯。水志诚很高兴,当下就拿了银子给大伯家送去。 云舒有了那印信保底,现在也不那么吝啬了,对老爹送银子的事不置可否,按大伯那说法东家的作为有点儿像现代的入股。有的老板为了提高下属的积极性,分点儿红利给下属也无可厚非。若东家不是坏人倒也可行,如果是坏人的话…… 云舒皱眉细想,那东家是姚氏他爹介绍的,应该不会太坏吧?算了算了,也就五两银子,反正还有几十两了,失了对自家也没多大影响,何必为几两银子让老爹难看了?银子不是省下来的。而是赚来的,还是好好想想果子的事吧,看能不能赚钱? 云舒等老爹回来,便将那青果果送上:“爹娘,看。青果果!” 水志诚揉揉她脑袋:“舒舒啊,青果果不能吃。吃了肚肚不舒服,知道吗?” “知道。爹爹,山上好多红果果,我们去摘好不好?” “红了?”水志诚惊讶道! “是啊,好多好多红果果了!咱们去摘吧?” 水志诚立刻应诺,抱起云舒就要上山,云舒要求停下:“爹,不能空手去,要用剪子剪,用箩筐装,还要有小刀才能吃,树顶的还得搭梯子!”云舒扳起手指一样一样的数。 水志诚愣头愣脑:“用不了那么多东西吧?” 云舒从老爹身上滑下来:“用得了、用得了,娘,春秀姐姐,咱们一起去吧,摘果子吃哦!二毛弟弟,吃果子哦!” 二毛很给面子的晃晃小手,欢快的啊啊直叫。春秀也很积极,附和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去看看。上次去只见开花,几个月没注意,居然连果子都熟了!吃过不少果子,还从没亲手摘过了,干娘,我们一起去吧?” 李氏见大家都在兴头上,自然不好泼冷水,便找了个大背篓,做个以前云舒常用的那种背篓窝,将二毛放里面;然后带好工具,一家人一起上山去。 到斜坡地时,大家一眼便看到树上的红果果,除云舒外,他们个个都一脸惊喜。水志诚更是几步冲过去摘果子,他没带剪子,直接够过树枝用力拔。 谁知那果子结得挺牢实,拔了几下才拔下来,果子一落,树枝大力反弹回去,老爹用力过猛,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儿摔一跤! 李氏笑道:“慢点儿,他爹,你那模样人家还以为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呢!” 水志诚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果子拿过来递给李氏,李氏接过放手心上翻来覆去的看,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二毛见之也来了兴趣,啊啊的在被窝里直蹦跶,伸长胳膊想来够果子!李氏赶紧收好藏起来,不给二毛看见,他才算安静下来。 云舒道:“爹、娘,上面好多了,咱们先去上面看看吧?” “行,这地方地不平,一不小心就要摔跤,先把上面的摘了再说。” 一行人来到平地上,李氏放下二毛,几人先到树林里转上一圈。果子不多,但大多小树都结了,这就是好事,因为果树结果只要开了头,以后除非完全不管理,一般都会结果。李氏欣慰的叹口气:“他爹,咱们这几年的功夫没白费!” 水志诚嘿嘿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爹爹,快摘两个来吃吧,看好不好吃?” “哎,好嘞!等着啊,马上就好了!”这次水志诚不在抓着果子就开拔,而是用李氏的裁衣剪刀剪。 咔嚓一声,果子剪下,第一个给云舒,第二个给李氏。第三个给春秀,最后老爹再给自己剪一个!因这树上的果子大多结在树顶,下面或侧面的极少,老爹摘下的四个果子来自邻近的四颗果树。 云舒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几个果子的形状、个头、颜色都有些区别。比如自己手中这个,颜色最红,个头却比另外几个都小,形状也扁扁的。像个灯笼,这个很像以前吃过的红桔。 她试着用剥红桔的方法扒开桔皮,果然,只需轻轻一下,桔皮就剥开了,露出里面一瓣一瓣的新鲜果肉,果肉上布满白色的细丝。云舒大乐。真的有橘子吃了,太好了! 她小心的掰出一瓣塞进嘴里,轻轻咀嚼,甜的,非常甜!熟透的甜,云舒高兴得跳起来:“爹娘。这个…甜的,好好吃!” 正拿着果子观赏的几人闻声凑过来,春秀不客气的拔下一瓣就往嘴里塞,“哇!真的好甜,干爹、干娘,你们也试试!” “是啊,爹,娘。你们也吃!”云舒举起手中的果子,李氏一把夺过去,皱起眉头里里外外嗅嗅,却未动手。 “她娘,怎么了?果子坏了吗?” 李氏不说话。把小黄招呼过来,掰出一瓣果肉扔到半空。小黄立刻跳起接住,含在嘴里咬几下吞下肚子。然后摇头摆尾的望着李氏手中的桔子,这家伙似乎尝到了甜头,还想要? 李氏等待一会儿又扔给它一瓣,小黄越吃越起劲,眼看一个桔子就要被它吃完了,云舒心痛的大叫:“娘,人家才吃一瓣儿了,别喂完了!” 李氏敲敲云舒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嘴馋?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果子,万一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呃!原来娘亲是在拿小黄试毒了!可怜的小黄,还以为李氏对它多好了,瞧它那摇头摆尾的亲热样儿,云舒吸吸鼻子,幸好小黄听不懂人话! 大家又等了一刻钟,见小黄依然活蹦乱跳,还不停的围着李氏打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那橘子!李氏见吃过一瓣果肉的云舒和春秀也无丝毫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看来应该没问题,他爹,这样吧,咱们把果子摘些回去,地上掉那么多,烂了怪可惜的!不过你们两个,今天之内不许再吃这东西,明天没事再说!”李氏指着云舒喝春秀一脸严肃道。 “呜~~~好吧!”云舒不甘不愿的点头。 “呵呵,她娘,我来摘吧,你们接着就行!” 于是,一家人分工合作开始摘起果子来,云舒个儿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旁巴巴的望着,并时时注意哪类果子是从哪颗树上摘下来的?可惜自己上次做的记录没带来,要是能对照着一一记下就好了! 云舒四下看看,灵机一动,找块小石头捏在手上,老爹每摘一颗树,她便将果子要来,按照果子的特征分类在树干上画个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如此便知道哪类果树结出哪类果子了! 这片树林看起来不大,每颗树上结的也不多,但摘下来却比意料中多不少。春秀背来的是个中号的背篓,老爹只摘了十来颗果树就将那背篓装得满满当当。李氏看天色不早,便叫水志诚收工,明天再来,一家人背着果子乐呵呵的回家去。 到家后李氏和春秀要忙着做饭,云舒和水志诚坐在院子里围着背篓。二人望着果子傻乐的表情一模一样,李氏偶尔从厨房伸头出来看看二毛,见那对傻兮兮的父女俩表情如出一辙,好笑的摇摇头,也不说什么,自去忙活。 水志诚道:“舒舒啊,这果子真好吃么?” “恩,好吃,刚才给您吃,你自己不吃!” “是你娘不让吃!” “那我们再吃一个吧?” “行不行啊?你娘不是不让吃吗?” “咱们偷偷吃!” 水志诚看看厨房的方向,皱眉斗争半天,云舒看看厨房的方向,快速摸几个塞袖子里,对老爹眨眨眼,故意大声道:“爹爹,咱们去收鹅吧?” “哈哈哈,好啊,爹爹跟你一起去!”水志诚打着哈哈,步子僵硬的跟着云舒出了院子,闻声的李氏伸头出来看看,见那父女二人已经出了院子,果然摆着二毛摇篮边,她皱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缩回去继续摘菜。 云舒带着老爹一阵小跑来到溪边,找块大石头坐下,然后将果子从袖子里倒出来,一共有四个,而且是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云舒可是早就看好了才动手的。(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辨别果实 ****感谢“瑟秋”、“筱邬”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首先挑了个果皮最红、个头较小长得像小灯笼似的果子,这个就是先前在后山吃的红桔,这果子肯定甜,先让老爹尝尝甜头。 她剥去果皮掰下一瓣儿递给老爹:“爹爹你吃,很甜的,里面有子儿哦,子儿要吐出来,别吃肚子里了!” 老爹乐呵呵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试探着咬一点儿,然后吸吸,果然是甜的。他将那一瓣果肉全塞嘴里嚼嚼,吐出颗小子儿,“恩,不错,挺好吃,果然是甜的!” “给,爹爹,这个全给你!”那橘子在云舒手里大,一到老爹手里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儿,一瓣桔肉还不够他塞牙缝儿,老爹也不客气,几口就吃完了。 然后他主动拿起第二个圆圆的橙黄色果子,学着云舒先前的样子剥,可这果皮相对较厚,他费了点功夫才剥开,果肉也不像红桔那样轻轻就能掰下一瓣儿,果肉瓣之间黏得很紧,掰开都要费点儿功夫。 老爹皱眉道:“舒舒啊,为什么这个没你那个好剥了?为什么这果子皮这么厚了?” “恩,不知道!爹爹,咱们尝尝怎么样?” 水志诚皱眉想了想:“舒舒啊,这果子跟先前那个好像不一样啊,会不会吃坏肚子啊?要不咱们先给小黄试试?” 不用吧?橘子不管什么味道,只要没烂,怎么吃都没问题,当然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则可能会肚子胀气什么的! “爹爹。要不咱们先尝点儿?” 老爹有些犹豫,“舒舒啊,这事儿要让你娘知道了怎么办啊?” “哎呀,爹爹,这里就咱们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云舒将老爹手心上的那团果肉拿过来,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一遍,这…什么果子?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形状像桔。果肉像柑,那这到底是柑还是桔? 不管了,还是先尝尝吧!她掰下一小瓣果肉,就准备往嘴里塞,老爹却一把夺过去:“不行,舒舒,要吃也得爹爹先吃。我吃了没问题你才能吃知道吗?” 老爹心一横,掰下两瓣往嘴里一塞就开始嚼起来。云舒紧盯着他的表情,呃!好像不太对劲,老爹的眉头越皱越紧、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他头一低,将嘴里的果肉吐出来。然后还呸呸吐了几泡口水! “怎么了,爹爹?不好吃吗?”老爹依然低头直吐,伸手对云舒摆摆。 云舒狐疑的拿起果肉看看,掰下一瓣,撕开外面那层白色的东西,露出里面淡黄的果肉,颜色正常;嗅嗅,气味正常;伸出舌头舔舔。 “咝~~~好苦!!!”云舒苦得扔了果肉。学着老爹的样子直吐口水!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苦?辛辛苦苦种了四年,不会就给咱们结出几个苦果子吧? 好不容易等那苦劲儿过去,感觉舌头上又酸酸的,这味道实在太折磨人了!父女俩面面相觑。看看对方又看看果子,剩下那两个谁都不敢动。 云舒想起方才那又苦又酸的劲儿就发抖。一定不要再来了!可…这果子怎么办?莫非就这么扔了?树苗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莫非就这么砍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云舒看看剩下那两个果子。艰难的吞吞口水道:“爹爹,还有两个,咱们要不要尝尝?说不定是甜的了?” 水志诚看看那两个果子,个头比先前两个都大,颜色比第二个红、果皮较粗糙。他皱起眉头,犹豫道:“舒舒啊,会不会还是那么苦啊?” “不会,爹爹,我保证,绝对是甜的,跟第一个一样甜!”云舒拍拍小胸脯,其实心里直打鼓,恨不得磕头拜天:老天爷,别再苦了、千万别再苦了啊,否则咱们四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老爹将信将疑的拿起果子,慢慢剥开,这个果皮依然有些厚,果肉却比第二个大不少,且颜色似乎与第二个有些不一样。老爹掰开后犹豫着要不要吃,云舒取了一瓣儿,同样撕开那层白色的东西,凑上去舔舔。 “怎么样?舒舒,好吃吗?” 云舒又舔了一下,不错,确实是甜的,太好了!云舒立刻高兴的大叫:“爹爹,是甜的,你吃!”老爹接过果肉,学着云舒的样子舔舔,果然是甜的,二人高兴了,一人分一半,吃掉。 然后第四个如法炮制,这个果子稍小,但皮去很薄,幸好果肉也是甜的,四个果子有三个是甜的,幸好幸好!总算没白费功夫。 云舒一边吃一边仔细回想以前吃过的橘子种类,第一个皮薄易剥的不用说肯定是红桔;第三个皮红且厚、果肉甘甜子儿少的应该是橙子,第四个皮薄不易剥且子儿多的应该是柑类;那第二个是什么了? 它从里到外的表相明明跟柑橘相差无几,结这果子的果树形状也同柑橘类似,可是云舒从没吃过这么苦的果子!这样的果子拿来有什么用?谁会愿意花钱买些个苦果回去吃啊?更让她发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第二种果子占了多大比例? 想到这里云舒呼啦一声站起来,“爹,咱们回去吧?”说完就匆匆往回跑! “等等、舒舒啊,鹅还没收了!鹅群在哪儿了?我去看看!” 这个好办,云舒对着小溪与大河交界的方向大喊:“小强、小强,回家啰!” 喊了几声,果然一只大鹅‘哦哦’的叫着从小溪沟里跳上来,紧接着其他的大鹅也跟着跳上来,云舒招呼两声,鹅群们便排着队摇摇摆摆的走过来。 水志诚是第一次见自己女儿唤鹅群,居然唤个名字就能成!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他先是惊讶,然后心里升起满满的自豪:我女儿真能干! 父女俩赶着鹅群回家。正好赶上吃晚饭。晚饭后,李氏给二毛喂奶,春秀收拾碗筷,云舒要老爹把那背篓橘子端进来,借着灯光开始挑选。 李氏和春秀不明所以,老爹却很清楚,便在一旁帮忙、偶尔指指点点。 李氏看了一会儿,总算看明白了。“舒舒啊,为什么要把果子分开?” “嘿嘿,有的不好吃!”云舒没答话,老爹却一边挑选一边笑嘻嘻的回答。云舒立刻发现不对劲,对着老爹只眨眼睛,老爹却丝毫未觉,拿起个红桔给李氏介绍: “这个皮薄容易剥、里面的果肉一瓣儿一瓣儿的。很好吃,是甜的,不过果肉里有子儿,不能吃,要吐出来!这种又大又红皮又厚,不过果肉也很甜。也好吃,她娘,你要不要来一个?” 李氏不动声色,淡笑着问:“他爹,你怎么知道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我跟舒舒下午都试过了,当然知道,嘿嘿!” “试过了?” “试过…”后知后觉的老爹总算发觉不对劲,讪笑着摸摸鼻子。“她娘,没事儿,你看我跟舒舒一连吃了三个,到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李氏板着脸将父女二人扫视一番:“你们下午偷偷摸摸出去,就是偷吃果子去了?” 二人垂首低头。一副老老实实的认错模样如出一辙,一旁收拾碗筷的春秀扑哧一笑。然后赶紧捂住嘴。 李氏抽抽嘴角又赶紧板起脸:“他爹!” “是,娘子!” “你都几十岁的人。怎么还带着舒舒出去偷吃?” “那个…嘿嘿……” “嘿嘿!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娘要是知道了看她抽不抽你?” 水志诚尴尬的摸摸脑袋:“舒舒说只有我们俩知道!” 云舒懊恼的直想敲老爹脑门,怎么嘴巴不把门了?说漏一次又一次,还把自己个小娃娃供出来,老爹太不够意思了! 李氏嘀嘀咕咕唠叨一番,春秀在后面捂着嘴笑得全身直打颤。李氏念完老爹又开始念云舒,云舒也只能学着老爹的模样低头一言不发,私底下却对春秀直打手势。 春秀忍着笑,轻轻走到李氏身后,对二毛做个鬼脸,二毛立刻兴奋起来,四肢乱舞的闹腾,李氏总算停了嘴,抱着二毛先回主屋去。 云舒和老爹同时松口气,春秀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才笑几声,李氏突然出现在门口,把笑得正欢的春秀呛了一下,扶着灶台直咳嗽,这次轮到云舒哈哈大笑了! 李氏瞪她们一眼,摇摇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洗洗快去睡吧!”然后抱着二毛慢慢往主屋去,云舒没看到李氏的嘴角咧得老高,身体微微颤抖,就差没出声儿了! 这次春秀和云舒尖着耳朵直到听到主屋关门的声音才放了心,扑倒在桌上压低声音呵呵直笑。老爹也嘿嘿傻笑两声,然后一边给云舒抚背一边念叨:“舒舒啊,别笑了,再笑肚子要疼了!别笑了,乖!” 可他越那么说春秀越笑,春秀越笑云舒也越笑!两人又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躺在**的云舒仔细回想那苦果子的特征,以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这类果子的信息,什么果子皮厚却苦了?什么果子子儿特别特别多了?什么果子……? 她突然想起以前果子开花是做过的继续,立刻要春秀点了灯,爬起来一阵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以前的记录,她一一对比,叶小且密、树皮有条纹、树枝刺多的,这个肯定是红桔…… 她一一排查,确认有一条记录一定是那苦果子的:叶子大小适中、似柑类树叶,树干两尺后分叉,无主干……,树木的样子跟柑类极似,却又有些区别,果子圆圆的,果肉苦且酸,这…这好像是…枳壳?(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五章 取名、卖果 ****感谢“瑟秋”、“筱邬”童鞋的粉红票票!**** 这…这好像是…枳壳? 枳壳!云舒虽未学过医,却知道这东西不是吃的,多是入药做药引的,难怪这么苦! 怎么办?这东西肯定不能卖给人家吃,唯一的办法就是卖给药铺,就是不知这里的药铺认不认得?收不收?这个问题…对了,下次去问问安夫子不就行了?他老说自己家几代名医,如果他都不认识,这玩意儿肯定没戏,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第二天早上,云舒一起床就去看那一背篓果子,昨天才分出一小半,就被娘亲打断,今天得快点儿分出来,看能不能卖上几个钱? 李氏看她那猴急样儿,只念叨了几句,也没阻止。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这一背篓果子约有五六十斤,三分之一是红桔,三分之一是枳壳,剩下的就是柑和橙。云舒拍拍胸口松口气,幸好三分之二可以吃,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只要药铺收,也好解决。 “舒舒,怎么样?分出来了吗?”老爹扛着锄头回来。 “爹爹,看,这些都能吃,只有这个圆圆的硬硬的果皮有点儿青的不能吃!” 老爹蹲下身子拿起一个枳壳垫了垫,又转来转去的仔细查看一番:“这就是昨天吃的那个苦果子?” “是啊,爹爹!” 李氏出来,往围腰上擦擦手,拿几个果子看看,皱眉道:“我怎么觉得都一样啊?不都是红果子吗?” “不会啦,娘。您看,这个果皮红得像灯笼,皮薄又甜;这个皮就是橙黄色的,个子大,皮又厚;这个……”云舒一一介绍。 李氏点头赞同,“舒舒啊,这果子有名字不?” 云舒想了想,这里的人既然不认识这东西。自己何不给它们取个好听又吉利的名字?“娘,要不您来取个名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干娘,您给想两个好名字呗!”春秀摆好碗筷也来凑热闹。 李氏眯起眼睛想了会儿,站起来道:“还是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想!” 一家人围坐到桌边,李氏抱着二毛给他喂点儿鸡蛋羹。云舒一边刨饭一边盯着果子瞧。红桔颜色最好看,就像过年的春联,过年时人们最喜欢在门上贴福字,要不叫福果?名字倒吉利,只是两个字不太好叫,这里的人最崇孝道。要不叫…福寿果? 这名字好,云舒咧嘴一笑,“爹娘,那个最红的果子咱们叫福寿果好不好?” “福寿果?”李氏皱眉想了会儿,点头赞道:“恩,不错,好名字!舒舒跟着夫子学了这么就,总算没白学。呵呵!” 老爹呵呵笑道:“那还用说,咱们女儿最聪明!舒舒啊,剩下几种也给想个名儿吧?” 云舒看看那个枳壳,这个反正不能吃,就用原名吧! “爹爹。这个果子又苦又酸,子儿又多。咱们就叫子壳(枳壳)吧!” “枳壳?舒舒啊,那苦果子拿来没用。不用取名,待会儿我就把那些苦果子倒掉去!” “不要啊,爹爹,上次我翻夫子的医书,有看到过这种果子哦,过两天我去问问师傅,说不定这苦果子还能入药了!” “是吗?”老爹一脸狐疑,“那么苦真能入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多药物都是苦的。我看舒舒说的对,咱们种了几年好不容易结出的果子,说扔就扔多可惜啊?还是拿去让夫子看看再说吧!”李氏这次也帮云舒说话。 “是啊,爹爹,要是真能入药,苦果子还能卖钱了!” 老爹闻言点点头:“好吧,先给夫子看看再说吧,那剩下那两种了?取个什么名儿?” 剩下两种大的是橙子、小的是柑子,叫这两个名儿太普通了些,得想个迎合这里风俗习惯的名字,以后卖的时候那名字就能占不少便宜。 李氏见她皱起小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舒舒啊,不着急,吃完饭再慢慢想啊!” “对啊对啊,先吃饭,一会儿就凉了!”春秀给云舒舀了一勺粥来。 李氏好不容易喂完二毛,将他放背篓窝里,自己也开始吃饭。 “他爹啊,咱们摘了些果子,味道还不错,是不是该给娘、大哥他们他们送些去尝尝鲜了?” “送果子?”水志诚回头看看那分出来的果子,能吃的虽然有大半背篓,可要真分的话一家只有几个,“她娘,就这么点儿,不够吧?” “山上不还有不少吗?咱们全摘回来,把苦果子挑出去,剩下的分几份儿,每家有个几斤就够了。反正是尝鲜的,免得他们说咱们有好东西藏着掖着的!” 啊!要送人!云舒猛然清醒过来。不会吧,我还指望着果子稀奇多卖点儿钱了!要是就这么分了,他们觉着好吃也就罢了,要是来要果树怎么办? 照老爹和娘亲的脾性,只要人家开口他们肯定会给的,到时候别给我挖得一根不剩!这怎么行了?不行不行,一定得阻止! “娘,不能送,果子是我的!”云舒嘟起嘴气呼呼道。 李氏惊讶的转头看她,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 被娘亲一下戳中心思的云舒脸上一红,眨眨眼睛,挤出两滴泪花儿,委委屈屈道:“人家经常给小树们浇水,天天看着它们长大,看着他们开花结果子,人家舍不得嘛!” 李氏抿嘴道:“那么多果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那东西吃一点儿好吃,吃多了会坏肚子,放久了还会烂掉知道吗?” 云舒嘟嘟嘴:“吃不掉可以…卖掉嘛!” 李氏扑哧一笑,“我就知道,你那脑袋瓜里又想着银子了。难怪那么宝贝果子!你那印信不是还能取五十两吗?普通人家辛苦一年才得几两银子,你这丫头还不知足?” “娘~~~,那银子是常顺叔叔给的,人家想要自己赚银子,果子是咱们自家种的,我浇了水、爹爹埋了肥,娘亲和春秀姐姐都帮了忙,咱们自己挣钱不好吗?” “这个……”李氏低头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银子这东西实在不好说,像上次他爹莫名遇上点儿事,要不是有贵人帮忙,几百几千两都能一夜花光,能攒点儿还是攒点儿的好,她转头看看那背篓皱眉道: “这果子咱们县城从没见过,能不能卖掉还是个问题!” 云舒闻言两眼冒光。娘亲答应了!太好了,只要娘亲没意见,老爹更没意见。云舒祈求的望着老爹,老爹咳嗽两声,挺起胸膛道:“她娘,放心。下次赶集我挑果子去卖,定能得个好价钱!” 李氏不说话,只是上下扫视他,几遍下来,总算挺不住,摸摸脑袋讪笑道:“嘿嘿,她娘,我挑去试试。应该能卖掉吧?” 春秀道:“干娘,要不,我跟干爹和舒舒一起去,我对城里的大街小巷都熟,还认得不少人。一定能卖完的!” 李氏还有些犹豫,春秀道:“干娘。您就让我去吧,我好久没进城了。也想去逛逛!” 李氏摸摸她脑袋,微微笑道:“春秀啊,辛苦你了!你想进城随时都可以去,只是这卖果子的事儿,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不好,就算干娘自己去也不能让你去啊!” 呃,这个倒是个问题,李氏考虑得周全,春秀快十五岁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别到时候果子没卖成,又来个恶少弄出第二个梁小凤就完蛋了! 一家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后天赶集的日子由老爹挑去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给方氏、小姨和安夫子一家送点儿就差不多了。 山上还有不少果子,因为后天才赶集,李氏说明天再去摘,今天摘回来的话后天果子就不新鲜或者烂掉什么的就不划算了。 云舒得了空不练字也不出去玩儿了,就蹲在屋里拿起研究果子,每样剥开一个放在一起对比,时不时还往自己的小本子上做做记录。 如此忙着整整一上午时间,午饭后,云舒又找春秀来帮忙,请她把果蒂长的一个一个修理一遍,又将采摘时受伤的果子捡出来自家吃。 等李氏夫妻回来,云舒将自己研究一天的结果一一汇报,诸如几类果子如何区分拉?采摘时的操作方法拉,存放时的注意事项拉。她叽叽咕咕说了好长一串,把李氏夫妻听得云里雾里。 春秀下午跟云舒一起整理,早就听她一一解释过自然明白。她从一旁的篮子里各拿出一个摆在桌上慢慢解释,她明明只说了一遍,李氏夫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云舒皱起眉头,莫非自己身子小,连带着说话的逻辑也跟着弱了?看来以后得多多注意,别小孩子扮久了,自己智力都跟着退化了! 另外,橙子和柑子的名字她也想好了:橙子个儿大颜色黄灿灿的,云舒给它取名黄金果;柑子个儿小,没那么好看,子儿又多,取名为多子果,如此也算是投机取巧吧? 几人听了这名字,春秀和老爹连连赞赏,李氏却斜她一眼,什么多子果?亏你一个小娃娃想得出来!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经常听奶奶婶婶们说多子多福,他们要是听说有个多子果,一定开心,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了!” 老爹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那黄金果一定能卖出一两黄金来!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下午,一家人一起上山,将剩下的果子全摘了回来。这次云舒把自己以前做过的记录也带了去,将上次记在树干上的果子类型抄下来,再一一做个对比,总算可以分清哪些果树结什么果子? 另外摘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小心挂坏的,那些果子一摘下来就被云舒剥了,分成几份儿,每人一份儿,连二毛和小黄都算了进来。如此一个果子一口就吃完了! 多吃几个,云舒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些果子都是熟透了的,照理说都应该很甜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 比如说福寿果(红桔),两个表皮颜色相当、个头相当的果子,从不同树上摘下来,口味就有很大区别:一个甜些、一个淡些;一个子儿多一个子儿少,云舒便在好吃的那颗红桔树上做个大大的记号。 其后的橙和柑也有这种情况。云舒找了颗结果最大、颜色最好看的橙子树做上记号;柑子树就没那么容易了,颗颗子儿都多,味道有的甜点儿、有的带点儿酸,实在选不出好的,不愧是多子果! 另外,云舒还清点了一下各类果树的数量:平地果树林里一共六十颗果树:桔树十颗,橙树十颗。柑树十颗,枳树三十颗;前三类果树全部结果,枳树只有十颗结果。 斜坡地边一共三十颗果树:桔树五颗,橙树没有,柑树五颗,枳树二十颗。 总的下来:桔树共十五颗。橙树共十颗,柑树共十五颗,剩下的全是枳树,一共有五十颗之多! 幸好今天的枳树只有十几颗结果,要不这么多苦果真要让一家人愁眉苦脸老久了! 因先前春秀仔细解释过几种果子的区别,这次李氏夫妻摘果子时就专门把枳壳果单独拿出来放一背篓里,其他的果子也做了个大概的区分。 待傍晚挑回家清点果子时,最多的当然是枳壳。有满满的一背篓,约七八十斤;其次是福寿果(红桔),也有个五六十斤;另两样加一起一共也就五六十斤。 李氏找来一挑挑过甘薯的篮子,应云舒的要求在篮子底部和四周都垫上些稻草,然后把福寿果(红桔)装一篮子。黄金果(橙子)和多子果(柑子)放一篮子,一挑加上篮子的重量共有一百三四十斤。 李氏找两块白布盖在上面。对云舒道:“舒舒啊,你爹明天要挑果子。早上自己跟着走,能行吗?” “行,娘,我长大了,跑得快,不要爹爹抱!” 李氏宠溺的刮刮她鼻子:“你爹走得快,到时候追不上别哭鼻子啊!” 春秀道:“干娘,要不我明天跟干爹和云舒一起进城吧,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去看看春桃,顺便还能看着点儿云舒!” 李氏想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家里有我了,你回去住几天也行,不过春秀,你是大姑娘了,可别跟着去卖果子啊!” “放心,干娘,我面皮薄,想去也不好意思去啊!” 李氏点点头,从衣柜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春秀:“来,春秀,这里有五百文铜钱,你拿去自己想买点儿什么就买什么!” “使不得使不得,干娘!您前不久才给我买了两套衣服的棉布,我哪能再要您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我是你干娘不是外人,还跟我客气不成?你跟舒舒待那么久就没跟她学学?她呀,别说五百文,就算给她五百两,她照样高高兴兴往怀里揣!” 云舒闻言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拿荷包:“嘿嘿,是啊,娘,春秀姐姐不要我要,给我吧!” “去!鬼丫头,说你胖你就喘!想要钱啊,明天帮你爹想办法把那挑果子卖了,得的钱全归你!” “真的,娘?你说话要算数哦!”云舒高兴得跳起来。 “算数算数,你不是说那果子是你的吗?只要你卖得出去!” “遵命,娘,保证卖出去!”云舒信心满满,脑袋里满是白花花的银子乱晃的景象! 次日天刚亮,云舒便迫不及待要往门外冲,李氏赶紧拉住,往她怀里塞几个鸡蛋,嘀嘀咕咕念叨:“舒舒啊,你爹今天要忙着卖果子,你不要乱跑啊!饿了吃鸡蛋,要是跟着爹爹不好玩了,就去你干娘那儿,或是去找夫子也行……” 李氏念叨完云舒又拉着春秀和水志诚每人塞几个鸡蛋,嘀嘀咕咕念叨一番,直到天空透亮,能完全看清路了,才跟在老爹后面,一直送到大道上望了许久才回去。 云舒今天高兴,一直走在前面蹦蹦跳跳,春秀紧随其后。时不时招呼两声,水志诚挑着担子走在最后。 他们进城门时已经辰时中刻过后了,北城门附近那广场依然人挤人、热闹非凡。老爹将担子挑到靠近广场入口附近的北大道上,找个空位挨着摆地摊的放下担子,然后便将春秀赶走,不让她留在这儿。 老爹揭开篮子上的白布,从底下抽出根稻草插在篮子边沿上,然后就蹲在一旁巴巴的望着等别人来问价。 云舒皱皱眉头。看看周围,除那些专门摆地摊的能说会道笑嘻嘻的拉客人外,其他卖鸡卖鸭卖粮食豆子的农人都是这样,摆好东西插根稻草就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这样…能行吗?云舒家的果子颜色好,金灿灿的分外吸人眼球,没一会儿就围上一大圈人来看稀奇,却没人上前问价。 云舒见老爹依然蹲在一旁不动。自己站到两个篮子中间笑嘻嘻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这是我爹爹从云雾山上摘下来的果子,个个甘甜可口、非常好吃!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尝尝哦!” “小丫头,尝果子要不要钱?” “当然不要,不过这果子少,每人只能尝一瓣儿!” “呵呵。小丫头,要是不好吃你赔不赔我们钱啊?” 云舒抽抽嘴角,她闻声看去,那家伙明明是斜对面摆摊的小贩,故意来捣乱的吧?云舒将拿起的果子一放,笑嘻嘻道:“这位叔叔,你那摊子山的珠花儿我戴了不好看,你退不退我钱啊?” “那怎么行?你又没买我干嘛要退你钱?” 云舒笑嘻嘻的望着他不说话。那人讪讪的摸摸鼻子嘀咕两句便出了人群继续守摊子去。水志诚过来,抱起云舒,对众人赔笑道:“各位,我家女儿调皮,耽搁各位时间了。这果子是我们自家产的,不是云雾山上来的。大家要是喜欢,何不买点儿回去尝尝?” “大兄弟。你这果子怎么卖啊?” 云舒赶紧阻止老爹,伸出两个巴掌道:“十文一个!” “啊?十文一个?最好的精米也不过十文一斤,你这也太贵了吧?” 云舒笑眯眯道:“物以稀为贵,精米到处都有,这果子只我们家有,当然不能相比!”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云舒父女俩指指点点,起内容多是太贵,要价太高之类的!水志诚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云舒缠住不让他说出口。现在这果子才出来一定要卖高价,否则以后多了更不好卖! 围观之人有好事者上来讲价的,都被云舒一一驳回,抱着云舒的老爹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巴巴的望着。 父女俩站了近半个时辰,问价的多,围观的多,但买的人一个没有!也有人要是试吃的,但云舒发现每次来吃的都是那几个人,他们是吃上瘾儿了不成?后面那几人再来,云舒笑嘻嘻道:“叔叔,你吃了三次了,好吃吗?再吃要付钱哦!” 那几人被点穿,不爽的骂几句走了,幸好没再来捣乱。 到上午九点半左右,广场上交易的农人开始散去,自家的果子一个没卖掉,倒是被试吃了不少,老爹有些心焦,皱眉道:“舒舒啊,要不咱们便宜点儿?总能卖个几十文!” “不行,爹爹,咱们种了四年,几十文怎么够?爹爹啊,咱们挑到东区去看看吧?那里富人多,一定有出得起价儿的,说不定有人见这稀奇就买了呢?” 水志诚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待会儿还要去干活;再看路上行人,这边来往的多是进城赶集的村民,确实难得有出得起价的,他只好点头同意。 老爹又要用白布盖住果子,云舒阻止道:“爹爹,不用盖,我走你后面,帮你看着,没人敢拿!这样挑着别人也能看见,更好卖些!” 父女俩一前一后往东区去,果然路上不少人围上来来看稀奇,问价的也不少,不过听说十文一个都望而却步。 到了东大街,这里来往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中间过往的多是马车。云舒跟在老爹后面一边走一边喊:福寿果、黄金果、多子果,十文一个嘞! 水志诚本有些不好意思,让云舒别喊,云舒却道:“爹爹,我在后面出声儿了你才知道我有没有跟上啊,否则走丢了您都不知道了!”水志诚心想也对,就由着她去了! 父女俩沿着东大街才过几个铺子,一丫鬟过来拦住二人:“哎,卖果子的,我们夫人要问你话儿了!” 云舒看那丫鬟头梳双丫髻,一身翠绿上等棉布裙,还有那鼻孔朝天的架势,恩,肯定是有钱人家当差的,虽然态度恶劣,管他了,能赚钱,怎么都行! 云舒几步窜到前面:“姐姐好,夫人是要买果子吗?” “恩,你果子好就买,不好小心挨揍!” 水志诚皱皱眉,不想动弹,云舒拉拉他袖子,跟着丫鬟往前走五十米,在一辆大马车前停下。(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林夫人 ****感谢“古娃娃”童鞋的评价票!**** 水志诚皱皱眉,不想动弹,云舒拉拉他袖子,跟着丫鬟往前走五十米,在一辆大马车前停下。 那丫鬟踩着小碎步走到马车前几步处站定,规规矩矩行个蹲礼,声音不大不小的禀报:“夫人,卖果子的过来了!” “恩!”一阵柔和沉稳的妇人声音传来。 片刻后,一只白嫩纤细的手轻轻掀开轿帘儿,紧接着一头梳坠马髻、衣着华丽、面相三十来岁的贵妇人伸出头来,扶着那丫鬟的手慢慢走下马车。 她一脸和蔼的微笑着将云舒父女俩打量一番,然后对水志诚道:“大兄弟,你这果子名字好,都是个什么来历?跟我说说!” “呵呵,这个……” “夫人,我跟您说好不好?”云舒窜到前面,这贵妇人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可不能搞砸了!贵妇人微笑着看看云舒,望向水志诚:“这是你女儿?” “是啊,夫人!” 贵妇人轻轻上前几步,旁边两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妇人摆摆手,两丫鬟犹豫一下,还是收了手微低着头轻轻退开。 贵妇人走到云舒面前,伸手摸摸云舒脑袋,微笑道:“好吧,小丫头,你来说说看,说得好了你这果子我全要了,要是不好可是要打板子的哦!” 云舒吸吸鼻子,这里的有钱人都一副德行,动不动就要打板子关大牢什么的! “夫人,我只有四岁,说得不好您可以不买,但不能打板子!” 贵妇人呵呵一笑:“好吧。那就不打板子吧,说来听听!” 云舒来了兴致,拿起一个红桔举到她面前道:“夫人,您看这果子多红啊,就像过年过节过寿时挂的大红灯笼一样,多喜气啊!过年时卖的灯笼上多有福字,我奶奶过大寿时挂的灯笼上写的是寿字,所以这果子叫福寿果!” 贵妇人笑呵呵的点头。“说得好!丫头,你还识字?” 云舒点点头:“当然,我外公还中过秀才了!” “呵呵,是吗?那黄金果、多子果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云舒拿起个橙子举到她面前:“夫人,您看这果子这么大个儿,全身金灿灿的,像不像金子的颜色?所以就叫黄金果了!” 贵妇人想想了笑着点点头:“恩。勉强说得过去吧!那多子果了?” 云舒放了橙拿起柑,“夫人,您看这果子表皮没那两个好看,但它的果肉也很甜哦!只是…嘿嘿,果肉里面有不少子儿,所以叫多子果!” 那贵妇人先是一愣。然后提起袖子掩着嘴呵呵直笑,周围的丫鬟见状也拿帕子遮着嘴咯咯偷笑。待他们笑够了,贵妇人摸摸云舒的头:“小丫头,这名字都是谁取的?” “我取的!呵呵,让夫人见笑了!”云舒学着安老头的样子行个酸溜溜的拱手礼,把贵妇人一行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儿! 方才那丫鬟道:“夫人,没想到这丫头小嘴这么讨巧,要不咱们把这丫头带回去吧?” 云舒闻言立刻皱起眉头。贵妇人也停了笑,板着脸道:“雪梅,不许胡说!” 那丫鬟笑容一僵,赶紧低头认错:“夫人息怒,奴婢是看您成日思念小姐。这丫头跟小姐有几分相似,所以…所以才……。夫人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贵妇人叹口气:“罢了罢了。原本以为到这里能找到娴儿,没想到又白走一趟!唉!” “夫人别担心,当年小姐还小,或许走错了路,没能到云雾城,咱们再多派些人手寻找,一定能找到的!” 贵妇人点点头,似乎没多少兴致!云舒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这是个大买主儿,一定不能放过。她笑嘻嘻的凑上去道:“夫人,这些果子不仅名字好、品相好,还很好吃哦!要不我剥点儿给您尝尝?” 贵妇人回过神来,摸摸云舒的脑袋,神情和蔼慈祥,就像在抚摸自己女儿一般。云舒尴尬的笑笑,拿个红桔出来:“夫人,您看,福寿果得这么吃,轻轻一剥,皮就开了,吃的是里面的肉,这个一瓣儿一瓣儿的,很甜的,您尝尝!” “不能吃,夫人,我们先帮您尝尝吧?”雪梅丫鬟上前要拦,贵妇人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她亲手接过果肉看了看,然后试探着放嘴里。 “夫人,小心哦,里面有子儿,子儿要吐出来哦!” 贵妇人点点头,轻轻的咀嚼,然后用手帕捂住嘴,微微一动,吐出两颗子儿来!云舒心下一阵感叹,不愧是贵妇人啊,瞧人家吃东西那文静样儿,天啊,这样吃能吃饱吗? 云舒正在腹诽之际,贵妇人轻轻擦擦嘴角,微笑着点点头,“恩,还不错!” “那夫人要不?” 贵妇人看看那担果子,估量一番道:“小丫头,你家果子怎么卖的?” “原本卖十文钱一个的!” “十文一个,这么贵!小丫头,你当我们夫人好骗是不是?”方才那挑起轿帘的丫鬟气呼呼道。 “姐姐,物以稀为贵,这果子只有我们家有,当然要贵些,夫人,您说是不是?” 贵妇人点点头,“恩,有道理,那你这一担果子打算卖多少钱了?” 云舒偏头想了想,“恩~~这果子个儿大,三个就有一斤,爹爹这一担约有一百二十斤左右,算起来共有三百五十个果子。夫人买得多,自然有优惠,这样吧,如果夫人全要的话,就给您算便宜点儿,三两银子就够了,夫人,您看怎么样?” 众人见云舒比手画脚麻利的算账,若不是因为她个子太小,定会认为这女娃就是个常做生意的小摊贩! 云舒见那贵妇人久久不答话。心下奇怪,莫非这夫人嫌贵?三两银子对她来说应该不算贵吧? “夫人,你要是觉得贵,价钱咱们还可以商量!” 那贵妇人扑哧一笑,“行了行了,你的果子我全要了,雪兰,给他们五两银子吧!” 方才嫌贵那丫鬟立刻嘟起嘴。不满道:“夫人~~~,小丫头不是说三两银子吗?” 贵妇人笑道:“这丫头我喜欢,人家陪我们说这么久的话,多的就当赏他们的吧!” 那叫雪兰的丫鬟这才不情不愿的掏出个五两的银锭子,直接递给水志诚。老爹讪笑道:“呵呵,这位姐姐,其实要不了那么多!” “给你就拿着呗!”雪兰将银子直接塞水志诚怀里。“大哥,麻烦你把这篓子抬车上吧,快点儿啊,咱们还要赶路了!” 趁着老爹搬果子之际,云舒笑眯眯的道谢:“云舒多谢夫人,夫人下次还要果子的话。我们给您优惠价!” “呵呵,行!你叫云舒?姓什么?” “水,喝水的水!” “水云舒~~恩,好名字!丫头啊,下次我怕是没机会再买你的果子啰!” “为什么?夫人不住城里吗?” 贵妇人摇摇头,“我不过是来这里走亲戚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呢!” “哦,这样!”云舒有点儿失望。云舒以为找到个‘大客户’,明年果子直接卖给她?这下泡汤了! 贵妇人看她那表情,微微动容,她往手腕上摸索一番,取下个银镯子套云舒手上:“丫头。来,这个送你!” 云舒举起手腕看看。嗬!这银镯子真不错,分量十足。起码有三两,上面的花纹繁复古老,看上去像是戴了很久的? 云舒假意推脱一下:“夫人,您已经付了果子钱了,这个不用了,还您吧!” 贵妇人握住她要退下镯子的手,宠溺的轻轻抚摸她脑袋:“好丫头,你啊,极像我失散的女儿,我一见你就喜欢,这是咱俩的缘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省城来,可以直接到省城东区狮子巷的林府来找我,到时候我再买你的果子好不好?” 省城?自家还有几个亲戚在那儿了,说不定以后真有机会去,云舒乐呵呵的答应,礼貌的谢过林夫人。 老爹帮忙放好果篮子,退到路旁,云舒赶紧把银镯子退下来塞进怀里,免得被老爹看到。父女俩乐呵呵的送走林夫人一行,水志诚松口气道:“唉,总算卖完了!” “嘿嘿,爹爹,我说可以卖个高价吧!五两银子可比你那几十文强多了!”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是啊,还是舒舒能干!” 水志诚看看天色,现在已经过了巳时中刻,得赶紧去帮方氏干活儿,他一把抱起云舒打算往南区方氏的铺子去。 “云舒,干爹!……” 二人回头看去,见春秀正匆匆从斜对面过来,同行的还有春桃,春秀小心的避过马车,过了大道,春桃留在另一边等待。 老爹道:“春秀啊,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了一趟,春桃说想来逛逛街,我就跟着来了,本来打算去找你们的,在北门附近找了一圈,听说你们往这边来了,我才跟过来的!这里方才是不是停了辆马车?” “是啊,就是马车上那位夫人买了咱们的果子,春秀姐姐,那位夫人真好说话,一下子把那一担果子全买了去,咱们得了五两银子了!” “五两!”春秀惊讶的拔高声音,又赶紧捂住嘴,小心的看看周围,待行人过后,她一把拉起云舒的两只小手,高兴道:“太好了,没想到那爷果子真能卖钱!还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银子!干娘知道了一定高兴!” “是啊是啊!春秀姐姐,娘说卖的钱全归我,嘿嘿,咱们晚上回去看娘后悔去!” “你这丫头!”春秀戳戳云舒额头。 水志诚要忙着去干活儿,打断她们道:“春秀啊,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方大嫂那儿,要不你带着舒舒也去逛逛,待会儿把她送过来如何?” “好啊,干爹,你去忙吧,方大娘那里我去过,能找着路!” 水志诚点点头,提起扁担匆匆跑开。(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春秀与春桃 ****感谢“everylittle”的评价票**** 云舒和春秀目送老爹走远,春秀拉起云舒的手道:“舒舒,快跟我说说,方才怎么回事儿?你那果子怎么卖的?怎么能得五两银子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了!” “嘿嘿,春秀姐姐,当然是你妹子我又乖巧又伶俐又会说话,把那夫人哄高兴了,她才愿意出价的拉。我原本打算卖十文一个,爹爹那一挑大概有三四百个,我说请夫人给三两银子就够了,那夫人说跟我投缘,就让丫鬟多给二两!看,我运气好吧!” 云舒洋洋自得的夸夸其谈,春秀捏捏她鼻子:“是,是,就咱们家舒舒最厉害,只要你一出马啊,什么事儿都能成,怎么样?这样夸够不够?” “嘿嘿,勉勉强强吧!” “你这丫头,说你胖你就喘,小心我回家告诉干娘去!”春秀戳戳她额头,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对面春桃处走去。 刚过马路,春桃就笑嘻嘻的跑过来,“哎呀,这是小云舒吧,好久没见,一下子长高这么多!”春桃自来熟的往云舒脸蛋上掐掐。 云舒抬头看春桃,一年不见,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以前比春秀矮半个头的她几乎快与春秀一般高了!原本圆圆的脸蛋没了婴儿肥,尖瘦了许多,让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显出彩!再加上她那套做工精细的浅绿色襦裙,衬得她更加白皙娇嫩、俏丽大方! 而原本比春桃出众百分的春秀除头上一朵简单的纱花外,再无其他装饰;身上的衣裙虽是棉布,却只是最简单的平民样式;尽管本身相貌气质出众,跟春桃站一起。还是显得太寒酸了一些! 云舒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春秀到自家一年,兴许比在小姨家四年干的活儿还多,自己当初拦着春秀回去是不是错了呢?或许她回去能过得更好些? 春秀察觉云舒不对劲,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小脸,温柔的笑道:“舒舒啊,怎么了?刚得了银子不高兴吗?” 春秀那粗糙的手指刮得云舒娇嫩的脸蛋微微发疼。比起方才春桃软滑细嫩的小手来,实在差得太多!云舒心里更是难过,小嘴一扁,扑进春秀怀里呜呜哭起来! “怎么了?春秀姐,小云舒怎么哭了?”春桃蹲下身来查看。 春秀一边拍云舒的背一边哦哦的哄着:“舒舒不哭、舒舒乖,这里是大街上了,看。对面那个小娃娃在笑你了,不哭了,啊!再哭姐姐也要笑你了!” 云舒乱哭一通,流了眼泪似乎心情也要好很多。春秀待她安静些,掏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眼泪擦脸,然后笑着捏捏她鼻子。也没再问为什么。 春秀站起来道:“春桃,你不是说想买些胭脂水粉吗?你打算上哪儿去买?” “是啊,春秀姐,听说东大街这边有家胭脂铺子这两天正清货了,东西又便宜又好,咱们去看看吧?” “东大街?这里的铺子都好贵,没几两银子下不来,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哎呀。春秀姐,你听我说,听说那铺子的东家急需银钱,想把铺子卖了,却又舍不得那些货品。便降价贱卖了!原本一两银子的胭脂现在一两百文就能买到了!” “这么便宜?不会是假货吧?” “不会啦,隔壁兰花姐妹昨天凑钱买了一盒。我也试过,真的不错。那盒子样式跟咱们少奶奶平常用的一模一样呢!春秀姐,去吧去吧,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春桃一边说一边拉着春秀往前走。 因春桃也不知道那铺子在哪儿,只能挨着一家一家的找,一直走了几百米,春桃突然指着对面一家铺子,高兴的大喊道:“春秀姐,看,在那儿!” 云舒闻声望去,果然见正对面一家铺子门口围了好大一圈女人,老老少少都有,看服饰大多是平民,相互推推挤挤,吵吵嚷嚷的往店里冲! 云舒抽抽嘴角,看来女人天生爱购物,在哪儿都一样!这些女人莫非把这胭脂当大白菜了? “春秀姐,走,咱们也过去吧!”春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拉春秀几次,春秀却站着不动。云舒发觉不对劲,她抬头看去,见春秀脸色苍白,两眼喷火的望着对面的铺子! 这是怎么了?云舒往对面铺子瞟两眼,林氏胭脂!这…这不是高进康那铺子吗?上次来那铺子生意蛮好的啊,怎么突然要卖?不不,现在的问题是春秀,高进康是春秀的远亲,当年就是他抢了春秀的银钱不说,还把春秀扔了出来,难怪春秀脸色如此难看。 春桃也发觉春秀的异常,皱眉道:“春秀姐,你怎么了?春秀姐?”春桃摇晃她几次,她才反应过来。 春秀尴尬的笑笑:“春…春桃,我…我有些不舒服!” 春桃皱眉打量一番见她脸色果然不好,她看看胭脂铺子又看看春秀,想陪春秀回去又舍不得胭脂,去买胭脂的话丢下春秀也不太好。正左右为难时,春秀道“春桃,我跟舒舒去方大娘家,离这里不远,你买了胭脂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啊!” “春秀姐,你能行吗?要不我先送你去方大娘家?” “不用了,舒舒也认得路,我没事儿,你快去吧!” 春桃皱眉犹豫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那…那春秀姐,你路上小心点儿啊!” 春秀对她挥挥手,直到亲眼看着她过了大道,才叹口气,牵起云舒慢慢往南区方大娘家去。 云舒静静的跟着春秀,时不时观察一下她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事儿已经过去四五年,就算当年春秀被抢了东西银两,又被扔了出来。伤心透顶,但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啊?! 还有这么些年高进康一直在城里待得好好的、还开着铺子,春秀为什么没去找他算账?或者告诉小姨也行啊,照小姨那脾气,一定不会让高进康好过!另外春秀在城里待了几年,高进康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找春秀麻烦? 这一串串的疑问把云舒脑子搅成一片浆糊!姐妹俩牵着手凭着感觉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氏铺子门口。 方氏一见二人。立刻微笑着从铺子里走出来,“舒舒、春秀,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啊?” 云舒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叫了声干娘,方氏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方才你爹说你们逛街去了,要中午才过来。怎么,这么快就逛完了?都买了什么了?” 云舒看看春秀,想了想道:“干娘,我们走饿了,有没有好吃的啊?” “呵呵,有、有!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来,进来吧!”方氏牵着云舒的手进了铺子,又把二人带到后院,让二人坐在石桌旁等待。云舒回头看看春秀,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下来,还挂起了淡淡的微笑,这才松了口气。 方氏没一会儿便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大托盘。她将托盘放桌上。端出两盘淡黄色的冒着热气的糕点,又摆上碟子、筷子、茶壶、茶杯,斟上茶水:“来,舒舒,春秀。尝尝干娘做的米糕!” “米糕?干娘,您自己做的?” “是啊。我想着你们今天要来,昨天专门去磨的米。今天一大早就蒸好了,可等到半上午都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把我愁了好久了!” “呵呵,干娘真好,谢谢干娘!” 方氏摸摸云舒脑袋,“快吃吧,凉了就硬了,春秀也吃,多吃点儿啊,别客气!” 云舒才不懂什么客气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吃,哇!果然是米糕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再加上这清香的淡淡的茶水,真的很好吃! 云舒一块没吃完又要去夹,春秀拦住她:“舒舒,吃完了再夹!”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锅里还有好多了!吃吧!”方氏拿起筷子帮云舒和春秀一人夹一块,云舒有人撑腰,更是大朵快颐的海吃一顿。 一刻钟后,云舒满足的扶着肚子打饱嗝,春秀文雅的擦擦嘴,然后站起来帮方氏收拾碗碟,还一边数落:“舒舒啊,叫你别吃那么多你不信,看吧,肚子都撑成个小鼓了!” “嘿嘿,谁让干娘做的这么好吃?对了,干娘,怎么不见小明哥哥了?” “他上学堂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春秀,行了,剩下的我来吧,你带着云舒走走,消消食,别撑坏了!” 春秀点点头,牵着云舒走动走动,云舒想起方才的春桃,皱眉道:“春秀姐姐,你…” “什么?” “春桃姐姐真好看,头花儿好看、衣服也好看!” “是啊,舒舒要是喜欢的,姐姐帮你做一套好不好?” “不要,我还小,穿那个不好看!春秀姐姐,我让娘给你做一套好不好?” 春秀一愣,狐疑的看看云舒,片刻后她眨眨眼笑道:“舒舒啊,咱们农家要干活儿,穿那衣服不方便,所以啊,姐姐也不喜欢那衣服!所以,不要跟干娘说这事儿知道吗?” 云舒吸吸鼻子,皱眉道:“春秀姐姐,你后悔到我们家吗?” 春秀呵呵一笑:“为什么要后悔?我有了爹娘、弟弟妹妹,有了自己的家,再高兴不过了,怎么会后悔了?” “可是咱们家活儿多,又累又没新衣服穿,还没好东西吃,还……” 春秀蹲下身子,正对云舒的眼睛道:“云舒啊,姐姐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银钱更重要,对姐姐来说,爹、娘、你还有二毛就比衣服、首饰、好吃好喝重要很多很多,明白吗?”(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枳壳的价值 云舒看春秀一脸严肃真诚的表情,心下万分感动,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春秀在家里任劳任怨、对自己这么好,真不该拿这些伤人的话来试探她! 云舒皱着脸低头认错:“春秀姐姐,舒舒明白了,对不起!” 春秀笑笑揉揉她脑袋,“舒舒别难过,姐姐不是说你,姐姐知道你喜欢银子、喜欢攒钱,都是因为心疼干爹干娘太辛苦,舒舒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干爹干娘一定都知道!” 突然被说中心事的云舒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其实,人家…人家也不是那么喜欢银子拉!” 春秀故作惊讶道:“哦?真的吗?那舒舒…把你的印信给我吧,那五十两就归我了!” “那怎么行?”云舒立刻跳起来,突然发现春秀逗趣的笑,她讪笑两声:“呵呵,其实…给姐姐也可以拉,只是…姜伯伯说,这印信得我亲自去取才管用了!呵呵,姐姐…” “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走,咱们去看看方大娘吧!” 中午云舒、春秀和水志诚都是在方氏家吃的饭,小明中午回来一见云舒和春秀,就高兴得脸蛋儿绯红,非要拉着二人去看他写的字。 春秀不吝辞色的将他好一顿夸,那小子原本就红红的脸蛋更是害羞得红到了脖子根儿,那眼中的光芒更是骄傲且兴奋!以至于饭后大家要走时,小明泪眼汪汪的咬着衣襟缩在门缝儿后就是不肯出来送行! 几人出了方氏家铺子,春秀本想回家,云舒说她难得进城一趟,非要拉着她去看看安夫子。正好晚上一起回去,春秀拗不过只好跟了去。 他们到时,安夫子一个人在院中的躺椅上半眯着眼晒太阳,云舒找了一圈,却不见哑娘的身影。 “师傅,我们来了!”云舒乐呵呵的向安夫子跑过去,他微微睁开眼,打个呵欠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再不来老头子就要睡着了!” “嘿嘿。师傅,告诉你哦,我们上午卖果子去了!” “果子?什么果子?你家有果子怎么不给我送些来?” 水志诚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呵呵,夫子,那个…本打算给您留些的,可是那位夫人满满一担全要了,还多给了钱。我们不好意思留,所以……” “哎呀,师傅,您不是常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吗?还差那几个果子?您真想要的话,家里还有哦,只要您敢吃。我们全给你送来!” “舒舒,别……”水志诚欲出言阻止。 “哦?还有吗?快拿来看看,这世间还有老夫不敢吃的果子?” 云舒将一直收在自己袖兜里的两个枳壳掏出来,“喏!这个,师傅,您吃吃看!” 安夫子接过果子稍稍一看,突然来了兴趣,他扶着桌子从躺椅上站起来。拿着果子翻来覆去的端详,又凑到鼻子钱闻闻气味儿,还轻轻抠开一点点儿果皮,嗅嗅看看,那表情极其认真。几人见状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眼睛跟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 安夫子走了两圈,突然停下来。微微一笑:“这里居然还有这东西!” “什么东西?夫子,您认识吗?”云舒追问。 安夫子挥挥手没有回答。对着屋里喊:“哑娘,拿刀来!” 片刻后,院子右边的厢房门突然打开,哑娘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看看安夫子,然后快步向她隔壁的房间走去。那房间云舒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安夫子的卧室,为什么拿刀要去卧室? 没一会儿,哑娘抱着个小木盒子出来,走到躺椅旁,将木盒子放茶桌上。安夫子挥挥手,哑娘微微行一礼后又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安夫子将那枳壳果子放桌上,双手往盒盖某处一按,咔嚓一声,盒盖微微开出条缝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云舒好奇的凑上去查看。 哇!明晃晃的好耀眼啊!不要误会,不是金子。那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串刀具,从左到右依次从大到小,最长的二十厘米,最短的只有五厘米左右,刀身表面呈银白色,头尖下宽、刀身轻薄、光滑锋利,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云舒好奇的想伸手去拿,却被安夫子拍了一巴掌:“不许动,这刀锋利得很,小心切了你手指!” “师傅,这刀是您的?您存这么多刀干什么?” “丫头,你师傅我祖上五代名医,怎么能没有刀?” “名医不都用金针银针吗?” “金针银针当然有,去脓包毒瘤用针不行,得用刀,算了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不许动啊,掉了手指我可不管啊!” 云舒老老实实收了手,没想到这里的大夫已经会开刀动手术了!看来这里的医术还挺不错的嘛! 安夫子熟练的捻出一把中号小刀,拿起那个枳壳果子,看好位置,从枳壳肚子正中切下去。云舒见他只是轻轻一划,并未用力,然后掏出条手帕,擦擦刀身,放回盒子,关上盒盖,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而已。 待云舒反应过来,安夫子已经拿起枳壳,轻轻一掰,好好的枳壳果子分成两半,断面上果肉莹莹泽泽、红润新鲜。 这倒没什么,让云舒惊讶的是这果子被切开了几分钟了,居然没浸出水来!想想这两天自己在家里吃橙子、柑子时,不管是剥是切,那果子都要喷出不少果汁来,还溅了不少在大家衣服上! 她瞄瞄那放小刀的木盒子,两眼冒光,那什么刀啊?这么锋利!要不…想办法跟师傅讨要一把? 安夫子拿起果子一会儿看一会儿嗅,还凑到嘴边想尝尝。水志诚见状立刻大喊:“夫子别尝,这果子又苦又酸,难吃得很!” 安夫子看他一眼,依然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儿。然后咂巴着嘴仔细回味,本以为会苦得皱眉的安夫子居然微微一笑:“嘿嘿,小丫头,你这果子哪儿来的?” “我们自家种的,师傅,这果子怎样?您认识吗?能卖钱吗?” “恩,此果熟果采摘称枳壳,青果采摘称枳实。可治五积六聚、伤寒呃噫、大便下血、子宫脱垂、小儿便秘、……” 安夫子说了一长串,把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云舒打断他道:“师傅,您是说这果子成熟的黄色的叫枳壳、没熟的青果叫枳实,还可以治很多很多病,对不对?” “然也,孺子可教!” 云舒干笑两声。“师傅,那您说这果子能卖钱么?” “当然能!此果原产于湖州,丫头,你家怎么会有这种果树?” “呃!这个,是我爹爹用两只野鸡跟一位老爷爷换的!” 安夫子看向水志诚,他摸摸脑袋。仔细想想道:“呃,好像是四年前过年那几天,我来赶集卖竹篮,见旁边一位老人家卖了一天的树苗没人买,就用两只野鸡换了一百多颗树苗,夫子,这果子真有用吗?” “当然!这果子虽口味不佳,药效却好。湖州种有大片此果,常有药商前去收购!” “真的,师傅!多少钱一斤?” “嘿嘿,丫头,别高兴得太早。这果树湖州满山都是,药商收购一斤不过几文钱而已!” “啊!才几文钱!” “对。不仅价格不高,还只收干货!” “干货是什么?” “就是把果子像这样切开后晒干。怕要二三十个干果子才到一斤。” “啊!这么低!”云舒原本满怀期待的心立刻从云端跌到谷底,懊恼的一屁股坐椅子上,水志诚和春秀也满脸失望。 安夫子看云舒沮丧够了,笑眯眯的抚着胡须道:“呵呵,丫头,我说的那价钱是湖州十年前的价钱!” 云舒立刻听出味道来,一脸期盼的抬头:“师傅,那现在是怎么个价钱?” “恩,十年前湖州满山全是果树,甚至有的果农舍了农田种果树,以至于此果越来越多;无良奸商们自然压价,以至于果农一年收入不足果腹。 因此那之后此树被砍了十之七八,果农重新恢复种田。朝廷怕此果绝迹,出了政令,鼓励种树却不允许废弃农田,且果树超过一定数量就要另缴赋税,果子朝廷以每斤三十到五十文的价格收购,如此才让那里稳定下来!” 云舒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师傅,您真厉害,知道那么多事情!” “嘿嘿,那是当然,想当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云舒也不在意,只要果子能卖钱就好,只是价格比她意料中少了一大截儿,“师傅啊,我们这果子也得晒干了才能卖吗?咱们这里没看到有收的地方啊!” 安夫子想了想道:“恩,晒干是必须的,有水分的放几天就会烂。至于收购的地方嘛,朝廷统一收了果子,民间药商想收未必收得到,按理说药商的价格会更高!” “真的吗?那…那我这果子能卖多少钱一斤?” 安夫子拿起果子看看又嗅嗅:“恩,品相不错,应该能得八十文以上吧!不过丫头啊,你可得找好地方了,凡商必奸,小心别被骗了!” “师傅,放心,云舒知道了!”她拍拍胸口松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次摘回来的枳壳至少有六七十斤,就算十斤鲜果得一斤干果,也能有六七斤,换成银钱就是五六百文,能当老爹一个月的工钱了。 如果卖不掉的话,果子倒掉是小,那么多枳壳树都砍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云舒乐呵呵的对老爹和春秀眨眨眼,二人也点点头长长的吐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春秀的身世 老爹跟着哑娘去干活儿,云舒把春秀拉到安夫子面前:“师傅,这是我姐姐春秀!” 安夫子将春秀打量一番,点点头:“恩,比你有规矩多了!” 云舒不介意的耸耸肩,那是当然,春秀什么都好,脾气好品行好长得也好,还能干沉稳,反正什么都比自己好,云舒觉得春秀就是个完人,几乎没有缺点! “师傅,今天让春秀姐姐也跟我一起识字好不好?” 安夫子将春秀打量一番:“春秀?” 春秀上前一步,行礼问好:“是,夫子!” “呵呵,不必拘束,你可识字?” 春秀想了想,点点头:“识得一些!” “哦?以前学过?” 云舒怕勾起春秀的伤心事,立刻跑过去拉安夫子的袖子:“师傅,别问啦,咱们快上课吧,今天该学什么了?” 几人来到院中早就准备好的书桌前,云舒和春秀老老实实坐好,安夫子便开始摇头晃脑的讲解。安夫子每次教的东西很少,先是千字文、后是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中间偶尔教首诗词,每次只有几句,解释两遍,然后就是识字练字时间。 今天依然如此,云舒把自己的纸笔分一份儿给春秀,又把磨好的墨汁推到中间,然后开始练字。夫子要求把今天学的那首诗抄写十遍,云舒低头慢慢写,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写完。 云舒放了笔,扭扭脖子动动手腕儿,再看对面的春秀,她依然低头认真的写着,而安夫子正皱着眉头站在她身后! 怎么?春秀姐姐的字写得不好吗?云舒轻手轻脚的从凳子上滑下来。也悄悄走到春秀身后,伸长脖子去看她写的字。 她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好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这…这水平,自己就算再练上三五年也未必能及她十分之一,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漂亮的字体居然是由从未动过笔的春秀写的!春秀到底…什么来历? 云舒想出声叫她,夫子对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转身往书房走去,云舒得了提醒也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一进书房,安夫子轻轻关上房门,皱眉坐到书桌后:“云舒,你给我说说,那个春秀丫头是何来历?” “怎么了?夫子。春秀姐姐有问题吗?” “不要多问,把你知道的跟那春秀相关的事都跟我说说!” 云舒见安夫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威严压得她不得不低头。她心里虽有疑虑,但与安夫子相处近一年,相信他不是坏人,便将自己知道的春秀的身世一一道来。 安夫子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云舒说完,他沉吟片刻道:“你说那丫头是四年前到的云雾城?” “是啊,是我小姨把她带回家的!” “恩,她那个远亲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高进康,住哪儿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东大街顺通钱庄斜对面林氏胭脂铺子的掌柜!” “林氏?!”安夫子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他低着头背起手走来走去,没再发问。云舒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师傅,林氏怎么了?您认识姓林的开胭脂铺子的?” 安夫子停下来:“舒丫头啊,今天我问你的话不要跟别人说,知道吗?” “为什么?爹娘和春秀姐姐都不能说吗?” “不能。我看春秀那丫头极像我一个故人家的孩子,没有确认前不要告诉他们!” “真的。师傅,您认识春秀姐姐的爹娘?” “嘘!小声点儿。我只说像,没说是!” 云舒皱眉想了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师傅,您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姓林?” 安夫子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点点头,他摸摸云舒的脑袋:“丫头啊,师傅知道你聪明过人,但此事重大,与朝廷权势斗争有关,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知道得太多只会给你自己和家人招灾惹祸知道吗?”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朝廷!天啊,那玩意儿一没弄好可是要死人的,尽管自己偶尔有点儿好奇心,不过平平安安过日子才是第一要务。她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师傅,我再也不问了!” 安夫子微微点头,叹口气道:“去吧,待会儿你爹回来就直接回家吧,不用再来问我!”云舒点点头,给安夫子行礼后轻轻出了书房。 云舒出来时,春秀已经停了笔,正拿着张纸坐在桌前发呆。 “春秀姐姐,你在看什么?” 春秀抖了一下,放下纸,紧张的站起来,见是云舒才稍稍安心,她微笑着迎上来:“舒舒,夫子了?” “夫子在书房,他说想要安静的看会儿书,让我们别打扰他!” 春秀伸头往书房看了看,拉着云舒坐到书桌旁。 “春秀姐姐,你的字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见你写字了?” 春秀腼腆的笑笑:“我也记不清了,就凭记忆写来着!” “春秀姐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么?” 春秀皱起眉头,似是在仔细回想,可越想她的脸色越苍白。云舒懊恼的拍拍脑袋,拉拉春秀袖子,总算把她唤醒过来。 春秀一抬头:“怎么了,舒舒,怎么这幅样子?哪里不舒服吗?” 云舒眉头皱得更紧,春秀到底是不愿提起,还是真了忘了前事?或者忘了一部分? 二人等到水志诚回来,请哑娘通报一声,便一起回家去。三人才出院子,书房的门边开了,安夫子手拿两封信,喊道:“哑娘,哑娘!” 哑娘放下活计小跑过来,安夫子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牌,和着信件一起递给哑娘:“将此信送到驿站,叫他们连夜送往京城!”哑娘接过信件,行礼后匆匆出了院门。 回家路上,云舒精神恹恹的,水志诚看着心痛,时不时笨拙的说笑想要逗乐: “舒舒,你看,那大鹅是白的!” “舒舒,看,那两条狗在打架”…… 云舒不忍抹老爹面子,机械的偏头去看,结果觉得老爹的话比那鸡呀鹅的更好笑。春秀跟在后面抿嘴偷乐,云舒看看春秀,心下叹气,为什么春秀不是自己亲姐姐了? 傍晚到家后,李氏听说那担果子卖了五两银子,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云舒望着那一大锭银子留口水:“娘,您不是说卖的银钱全归我吗?” 李氏摸摸她的头,耐心的解释道:“舒舒啊,这银子太大了,你带着容易丢,娘帮你存着,以后给你添嫁妆好不好?”云舒撇撇嘴,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李氏听闻那苦果子也能卖钱,而且人家只收干果,立刻来了兴致。她将二毛交给春秀,就兴冲冲的找出个大簸箕,将枳壳果子一个一个的切开整齐的摆到簸箕上晾晒。 晚饭后,云舒跟着春秀回房休息,春秀挑起油灯:“舒舒啊,你先睡,我再绣会儿帕子!” 云舒躺在**望着春秀的背影发呆,今天虽然喜事不少,得了银子有了收入,不用砍树也让人兴奋,但云舒一直惦记着夫子的话,但愿她不要是那个什么林家的女儿! 林家?她突然想起上午买果子的夫人也姓林,还是来找女儿的,莫非那夫人就是春秀姐姐的亲娘?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她哗啦一声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春秀的侧脸看,春秀发觉她的目光,放下帕子转过头来,微笑道:“舒舒,怎么了?你也睡不着吗?” 像,真像,特别是微笑的时候最像,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春秀发呆。春秀被她的样子吓一跳,拉起她的胳膊摇晃两下:“舒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皱眉也像,说话也像,真的好像! 云舒被春秀摇晃好几下才醒过来,脱口而出:“姐姐是不是姓林?” 春秀一愣,放在云舒两肩上的手顿住,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哆嗦两下:“你…怎么知道?” 轰~~云舒脑中顿时乱成一锅粥,真的姓林,春秀真的姓林!怎么办?春秀要走了?春秀姐姐要走了! 云舒一把拉住春秀的胳膊道:“春秀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春秀表情变换几次,然后轻轻的将云舒搂进她怀里:“舒舒啊,不管姐姐在哪儿,都是最疼你的姐姐!” 不知为什么,云舒很想流泪,刚这么想她的眼泪果然就那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春秀轻轻拍着云舒的背:“傻丫头,别哭,乖啊!” 一刻钟后,春秀轻轻给云舒擦擦眼泪道:“舒舒啊,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我…我看那胭脂铺子的名字,所以…,姐姐,你家是哪儿的?告诉我好不好!” 春秀皱眉想了想:“其实…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林月娴,还有被姓高的赶出来之后的事,以前的真的记不清了。最近偶尔能想起一点点儿,我们家好像有很多很多人,我娘总爱淡淡的笑,爹爹很严厉,还有很多丫鬟、婆子……” 春秀一点儿一点儿的描述,但都只是些模样不清的人影儿、偶尔出现一两个画面;听得出来,她记忆中的家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那还记得为什么来云雾城吗?你一个人来的吗?” 一提这个春秀就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云舒赶紧打断她,“姐姐,姐姐不想了,咱们不想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零零章 云舒的正事 ****感谢“绿水芙蓉衣”的粉红票票!**** 自那天以后,云舒便将夫子的话放在心底,从未再提起;春秀依然每天笑眯眯的做家务带二毛,李氏夫妻对此本就一无所知,自然不会提,这事儿便暂时就这么放下了。 家里那些枳壳晒干了果然只有七斤多,云舒跟老爹把城里的大小药铺跑了个遍。 云舒发现,云雾城里的所有枳壳都是从外地进货,看样子多半就是从湖州来的。而且药材这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多了人家一时用不完,就想着买下来卖给别人,大量收购价格自然要低很多,少些还更好卖些。 云舒摸好底后,跟老爹商量好说辞,找了城中最大的几家药铺,每家卖两斤,每斤一百五十文,得银整好一两。 拿到银子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其实她这一年都在忧心:今年为了生二毛,对面山顶的土没去种,原本要养七八头猪也没养,后山原本打算种的豆子也没种,加盖的两间屋子要添用具,又多了二毛和春秀两个人口,还有三叔娶婶婶、为大伯凑钱借钱等等。 这全都是只出不进的账,光靠老爹做工那点儿工钱和后山那几亩荒地维系真有些吃不消!幸好有云舒意外得的几十两银子周转,要不今年一家人真得饿肚子了! 现在那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果子又得了六两银子,比得上好几头肥猪了,李氏长长的松口气,总算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快到年底,李氏和春秀要忙着做新衣服。浆洗衣服、被面什么的,云舒赶集日子跟老爹进城先去看方氏,然后去跟安夫子学习;第二天又要将学到的东西教给水云香和水云莲,大伯家的水云秋偶尔也跑过来跟着一起学点儿,除此之外,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李氏看她闲得发慌,本想拉她去学穿针引线、缝衣做饭的,可每次李氏一开个头儿。云舒就一溜烟儿的跑了,不到吃饭时间坚决不回家。 李氏唠叨她几次,她每次都是装聋作。李氏见她反感也不放弃,每次吃饭时都要念叨:“舒舒啊,女子不会缝衣做饭怎么行啊?以后怎么伺候相公孩子了?” 云舒刨两口饭道:“娘,我要跟爹娘永远在一起,不要相公孩子!” 水志诚立刻高兴的附和道:“好啊好啊。舒舒就跟爹娘住一辈子,哪个死小子敢来,我先劈了他!”李氏瞪他一眼,他赶紧闭嘴低头吃饭。 “舒舒啊,女娃娃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就有相公孩子了!” “娘。我还小,早着了!” “不小了,等你长大了再学就学不好了,不会缝衣做饭会被婆婆嫌弃、妯娌笑话的知道吗?”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我嫁个不需要缝衣做饭的相公不就行了?” “嘿嘿,是啊,她娘,咱们舒舒这么聪明……”老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娘亲的眼刀封了口! “舒舒啊。世间女子,有几个不会缝衣做饭,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少奶奶,很多时候都得亲自动手了,知道吗?” “不知道!娘。小姨不就什么都不会?她不缝衣也不做饭,天天只知道涂脂抹粉。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呃!这个……” 一旁的春秀忍不住扑哧一笑,老爹也嘿嘿笑两声。劝道:“她娘,舒舒说得对,谁规定世间女子就必须得会缝衣做饭了?舒舒不愿意学啊,你也别勉强她!安夫子常夸她聪明伶俐,说不定咱们女儿以后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了!” “不管大事小事,总得穿衣吃饭吧?人家都是教孩子多学东西,哪有你这样的?” 云舒不满的嘟起嘴道:“哎呀,娘,我什么都会做了,人家成衣铺子、酒馆饭馆怎么做生意啊?我不学是给人家留条活路!” “你……”李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春秀放了碗捂着嘴肩膀一阵颤动,水志诚乐得哈哈大笑:“看咱们舒舒多有志气,小小年纪就开始考虑此等大事,了不起啊了不起!” 李氏无奈,不管她找什么理由,都能被云舒几句话堵回去。多几次,她也死了心,狠狠道:“好吧,你现在说自己小,等你不小的时候,我就算把你绑灶台上,也得亲眼看着你学会了!”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哼!我是傻的么?能干巴巴的等着被绑上灶台?再说为什么要上灶台?又不是烤乳猪! 李氏看云舒那一脸倔样儿就直摇头,嘀咕道:“我怎么会生下这么个牛魔王一样的女儿?真不知道她到底像谁?” “娘,人家才不是牛魔王了,人家比牛魔王她娘子还好看了!” 几人哈哈大笑,连李氏怀里的二毛都跟着咯咯直乐!李氏总算彻底放弃了,之后也没再提这事儿。 云舒坐在院子里的大方桌前,无聊的东看看西看看:老爹在编竹篓、背篓、筲箕、撮箕等等,院子里堆了一大堆;李氏和春秀凑在一起做衣服,时不时小声咬着耳朵,二毛躲在背篓窝里吹着泡泡睡得正香;这院子里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闲人? 难怪前两天娘亲想要自己学缝衣做饭,原来是看自己太闲,那自己是不是该找点儿事情来做? 事情、事情?云舒手撑下巴努力的想,她的目光挨着院子一一扫过:打扫院子?院子很干净!喂鸡?已经喂过了!捡蛋,还没到下蛋时间!打扫猪圈?自己个头跟小猪差不多,一进去肯定被扑倒!照顾二毛?睡着了!编背篓?不会!做衣服?不会! 一圈下来,自己似乎除了练字还真没有事情可干!她懊恼的叹口气,回头看自己房间,突然发现放在窗台上、她特地留下来做标本的几个枳壳干果! 对了,枳壳,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上次统计的结果,枳壳果树一共有五十颗,今年结果的枳壳树只有十来颗。 因为今年是结果的第一年,每颗树上的果子都很少,就这样都还得了六七十斤的枳壳果子!那要是明年所有果树都大量结果的话,那岂不是要收上千斤?晒干了也有百来斤干果啊!那么多卖给谁去?可别像湖州那样几文钱一斤,那纯粹是浪费精力嘛! 不行,一定不能坐以待毙。解决的办法有两种:一是找到更好的销路;二是想办法将枳壳果子变成其他好吃的果子。 第一种办法云雾城多半没戏,找商人吗?他们要赚钱肯定得拼命压价!去省城吗?这倒是条出路,但自己太小、家里又离不开老爹,这个只能当做备选方案。 第二种办法,将苦果变成甜果?这里现在还没有这种果子,比较稀奇,人人能吃的东西处理起来也好办,但怎么才能让苦果变成甜果?这个问题其实很久以前云舒就考虑过,那就是嫁接!云舒当时想到这个方案时只当备用,没想到现在真能用上! 她静下心来,摊开方才收好的纸墨笔砚,一边慢慢的磨墨,一边仔细回想所有关于嫁接的知识。然后抽出草纸,将自己知道的、能想到的全部写在草纸上。 李氏见方才还百无聊奈的云舒突然开始认真的写写画画,心想让她多练练写、收敛心性也是好的,便没去打扰她,继续干活儿。 云舒认认真真的写写画画一个多时辰,废了好多张纸,最后总算把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抄写到先前用来记录果树情况的小本子上。 她轻轻放下笔,长长的叹口气,然后伸个懒腰,太好了,总算整理出来了。再看院子里,居然只剩她一个人了。 老爹扛两根新鲜竹子进来,笑嘻嘻道:“舒舒啊,今天怎么练这么久?以后别老是坐着,坐一会儿要休息一会儿,知道吗?” 李氏端个筲箕和小凳子出来,坐在厨房门口理菜:“舒舒难得这么认真,你别在那里瞎指挥!” “嘿嘿,舒舒不是常说这是夫子说的话吗?” 李氏笑着摇摇头:“你别信她胡说八道,夫子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李氏和水志诚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云舒对他们的内容不感兴趣,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她,安夫子! 嫁接第一要务就是选好工具,嫁接的必备工具就是锋利的小刀。家里那些大刀小刀,哪把不是几厘米厚?用那种刀去嫁接?开玩笑! 云舒见过符合要求的小刀唯有安夫子那几把!嘿嘿,安夫子真是个福星,想什么来什么,下次赶集得想个办法骗几把小刀来,几把不干一把也行啊! 于是接下来就是找安夫子感兴趣的东西去交换,这可愁坏了云舒,她自己想不出来只好拉着爹娘和春秀一起想主意。 李氏对云舒这个小吝啬鬼居然主动想办法要孝敬夫子很是意外,以往让她拎两块腊肉去,她都心疼得直皱眉,今天这是怎么了?尽管疑惑,李氏还是不予余力的出主意。最后春秀和李氏决定还是给夫子做一套棉袄和两双布鞋。 尽管这东西没什么新意,却非常实用,云舒留意过安夫子的服饰、鞋帽,虽质料不错,但全都是成衣铺子买的;而且她亲眼见过哑娘的缝补水平,真的很一般! 安夫子得了衣服鞋子自然高兴,在云舒的软磨硬泡下,总算答应教她怎么用刀,这刀当然是手术刀!只要她学会了,就借把小刀给她。(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推磨 起点女生网已经支持支付宝充值啦!海外和港澳台用户也可以方便充值咯,请关注me./ount/ **分*****隔*****线**** 很快到了年关,照以往的惯例,年前年后这一个月老爹每天都要进城干活儿的,但村里的惯例却是走亲戚串门子。 前几年,云舒家跟汤氏、大伯和几个姑姑的关系非常僵,年前年后都没走动,只是给汤氏送送礼尽尽孝道就够了。今年不一样,几家关系早就缓和了许多,再不走动就说不过去了。 李氏心想家里的现银已有二十多两,过年这几天虽然挣钱多,可干活也累。每天净是挑着抬着几百斤的东西满城跑,从早上天刚亮一直忙到晚上擦黑,得钱最多也不过二三百文;何况这两年年前年后进城干活的农人越来越多,要找活儿也不容易。因此李氏就干脆让水志诚在家歇息,安安稳稳过个年。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灶写春联。以往云舒家的春联都是去集市上买的现成的,今年老爹只买了红纸回来,打算让云舒写。云舒知道自己的斤两,死活不干,拉了春秀来抵上,李氏和水志诚第一次见春秀写字,而且写得这么好,都惊讶连连。 老爹倒没什么,笑呵呵道:“以后咱们家的春联全归春秀了!”,李氏却狐疑的将春秀打量几遍,幸好最后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此揭过。 祭灶的仪式也简单,就是腊月二十三晚上在灶台上摆上贡品,点上香烛,一家人围着拜上一拜,李氏嘀嘀咕咕念叨些什么,然后各自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李氏撤了香烛,那些供品却全下了自家人的肚子。云舒拿着做过供果的糖果翻来覆去的看,心想:“这上面有没有灶王爷吃剩的口水啊?” 祭灶后就是大扫除了,一家人乐呵呵的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从早饭后一直忙到半下午才干完。 大家刚坐下来休息片刻,伯母周氏带着水云波和水云秋就过来了:“哎哟,二弟、二弟妹,你们这院子打扫得真干净啊!” 李氏夫妻赶紧站起来:“大嫂。有事吗?” “呵呵,没事就不能来了?” 李氏见她费力的端着个大木盆,水云秋手里拿着勺子和白布,水云波拎着个空木桶,笑道:“大嫂,你们来磨汤圆吗?正好。那石磨我和春秀刚刚洗过,你们直接用就是了” “哦?那太好了,呵呵,石磨还是放你们这儿好,每次来都干干净净的,以前用的时候,上面好厚一层灰,洗干净都要花大半个时辰了!” 李氏笑笑不搭话。周氏说的以前,自然是那石磨在汤氏院子的时候。汤氏是婆婆,怎么可能帮你洗干净了等你来用?云舒家嘛,一是那石磨用得比较勤,二是春秀实在太勤快了。她见不得什么东西脏,隔三差五就要去冲洗一番。 周氏放下木盆。摆好木桶,又让水云秋去端了水来。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周氏左右看看,“咦,二弟,你们家那头毛驴儿了?” 周氏说的自然是云舒的小黑了,云舒家十一月磨甘薯粉,小黑出了大力。李氏过意不去,天天给它吃好的喝好的,一到十二月就硬是逼着水志诚把那毛驴儿牵回去还给了安夫子。云舒心想放夫子那儿也好,不仅可以吃好喝好,还给自家省粮食。 李氏道:“大嫂,那毛驴儿不是我们家的,是从云舒夫子那儿借来的!” 周氏皱眉惊讶道:“不会吧?那么好的毛驴儿,人家舍得借给你天天磨啊磨的?二弟妹不会是看年关到了,大家都要用石磨,怕咱们用你的毛驴儿吧?” 李氏闻言脸色不太好看,抿起嘴正要说话,周氏呵呵一笑:“哎呀,二弟妹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啦!呵呵~~!” 李氏吸口气,淡淡道:“那大嫂你们自格儿忙吧,我们屋后还得清理清理去!” “哎,哎!等等啊,二弟啊,你大哥东家那茶馆前两天开张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天天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早上天没亮又要去,唉!丢下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全得我们母子仨来干,二弟啊,你看这石磨……” 水志诚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大扫帚走过去:“大嫂,没事儿,我来帮你们推磨吧,你只管添米就行!” “那不好意思啊!唉,其实真不想麻烦你的,原本想着你们家有头毛驴,用那毛驴儿一会儿就磨好了,没想到……呵呵,谢谢二弟了啊!” 于是,水志诚上好磨架子开始推,周氏在一旁添米,水云秋打下手,一会儿端水,一会儿清理磨槽。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水云波什么都不干,这里摸摸那里戳戳!没一会儿就弄得鸡飞狗跳的,每次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氏就赶紧不痛不痒的说他几句,那话里话外把李氏可能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李氏只能忍气闭嘴。 云舒实在看不过,跑过去看看,原本以为周氏最多只磨几斤米的汤圆,按老爹的速度,最多一刻钟就能干完,谁知过了快二十分钟了,老爹还在推! 云舒凑过去看,天啊!怎么还有那么多米?周氏一家不会打算过年这半个月天天都吃汤圆吧?而且人家的米都是泡几天才拿去磨,她这米……? “爹爹,休息一会儿吧!”周氏依然填米不说话,云舒干脆拉住老爹的磨把子,老爹怕撞到云舒,才停了下来。 “舒舒啊,别到这儿来玩。这东西重,撞着了就会起个大包!” “爹爹,没撞着,休息一会儿吧!” 周氏干笑两声:“呵呵,是啊,二弟,休息一会儿吧,今年的米多了些。麻烦你了!” “伯母,你们家磨好多米啊,比我们家多好多好多!” “呵呵,今年是多了些,相公东家茶馆的生意好,忙得很,我两个弟弟都去帮忙了!原本想着你们家有头毛驴儿。就把他们两家的份儿合在一起拿来磨,谁知你们家毛驴送走了,呵呵,真是麻烦二弟了!” 云舒闻言心中堵得慌,原来周氏是把老爹当毛驴儿用了!云舒看看一旁游手好闲的水云波,他个头也不低。至少推磨够了,于是道:“伯母,云波哥哥力气好大!” 周氏看看水云波,以为云舒在夸他,“是啊,我们家云波力气是不错,上次连二十斤的谷子都背起来了呢!” 呃!二十斤!水云波一米五的个子、七八十斤的体重,才负重二十斤!真是个废物! 云舒干笑两声:“伯母。这石磨这么重,云波哥哥那么大的力气,要是能搭把手,一定能推得更快些!” “这个…”周氏犹豫半晌道:“呵呵,云波从来没推过。要是磕着碰着了……二弟,你累不?要不我来跟你换换?” “不累不累。大嫂,没事儿。我慢点儿推就是,你继续添米吧!” “呵呵,我就知道二弟肯定能行的,我们家啊,就二弟力气最大,干活儿最能干,我家相公要是能有二弟一半就好了!” “别这么说,大嫂,大哥能写会算,换了我就不行!” 周氏抿嘴一笑:“唉,他也就那点儿本事,要是什么都不行的话,咱们家日子怎么过啊?” 云舒心里直撇嘴,突然想起件事儿:“伯母,大伯的茶馆改成什么样儿了?生意真的很好吗?” “那是当然!相公这两天拿回来的分红就值二两银子!茶馆什么样儿,我倒没见过!哎,云舒不是经常跟二弟进城吗?下次也去看看你大伯,让他给你买零嘴儿吃!” “我也要零嘴儿,娘,不许给她,给我!”水云波突然跳出来气哼哼道。 周氏尴尬的笑笑,摸摸水云波的头:“小波乖啊,你要什么娘就给你买什么,去玩儿啊,别到这里来,小心磨把子撞着你了!” “伯母,你去年放出去的银子收回来了么?”云舒提这个话题原本是想气气周氏,没想到周氏不气反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比划:“收回来了、收回来了!呵呵,不仅收回来了,还得了二十两的利钱了!” “二十两!”云舒不敢相信,借给赌坊的钱还有回来的份儿? “呵呵,是啊是啊!我都不敢相信了,相公见了也好高兴,唉!咱们辛苦了一年,现在总算熬出头啰!对了,二弟,上次相公遭麻烦,你们家出的那五百文的份子钱,我还你一两银子,待会儿就送来,啊!” “呵呵,不用,大嫂,谁没有过落难遇麻烦的时候?不过几百文而已,大嫂不必客气!”周氏笑笑没有答话,也没说那银钱还不还?还有最近借去的那五两银子了? “伯母,你们得的银子存钱庄了吗?” “嗨,存什么钱庄啊?告诉你啊二弟,银子存钱庄就是个死物,最不划算,就算你存一百两,一年下来利钱才一两银子!照我说啊,有钱一定不能存钱庄!” “那伯母,你们得的银子又放了印子钱?” “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我像是干那种缺德事儿的人吗? 相公啊,早跟我商量好了,这次拿回来的钱除了还大家的,剩下的全投东家茶馆去,人家茶馆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咱们得的利叫分红,跟印子钱没一点儿关系,知道吗?” 投茶馆?茶馆不是已经改装好了吗?还要投什么钱?周氏这一投就是一百多两,这个…怎么感觉跟那印子钱没什么区别啊? 云舒看周氏那兴致满满的样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何况自己还是个小丫头!不行,自家那五两银子一定得要回来,这种没谱儿的钱咱们不去眼红,她赚了是她的,她亏了咱们也不能跟着一起倒霉。(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媒婆又来了 ****感谢“草樱”童鞋的粉红票票,感谢“chartjching”的评价票!**** 周氏的米老爹帮她推了大半个时辰的磨才磨完,自从云舒勾起那话题后,周氏就不停的夸赞那茶馆多么多么的好,每天多么多么的赚钱…… 傍晚,云舒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李氏说话,特地将下午周氏的话复述一遍。那话当然不是原话,全是云舒精简过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李氏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儿,聪明的李氏自然一点就醒,她狐疑的看云舒两眼,捏捏她的脸蛋,“你个鬼机灵!” 然后李氏去找水志诚商量,当她说想把钱要回来时,水志诚很尴尬、表情明显不乐意,但有李氏的坚持和云舒有意无意的添油加醋,他总算同意了。 晚上李氏夫妻一起去要钱,云舒和春秀在家等,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子时左右二人才回来,而且脸色都很不好看。云舒本想追问,李氏不待她说话,就板着脸将二人撵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云舒趁早饭时间问起,李氏看看水志诚,点点头就没话了!云舒一头雾水,看二人脸色不好没敢再问,心想要回来了就好,总比又吃亏又受气的强。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照惯例应该是汤氏家吃团年饭的日子,上几次走亲戚春秀都没去,那时候春秀去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在春秀认了干亲,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巳时末,云舒一家穿上崭新的棉衣,集体出动去汤氏家。他们刚到。大姑和二姑也到了,大姑还好,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二姑脸色却不怎么好,招呼都没有一声,便直直的从一家人面前走过! 张秀对云舒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她一进门就去跟汤氏行礼问安,出了堂屋就真奔大伯家,显然是去找水云秋了。李氏这么早来本就是来帮忙的。见二姑脸色不善,她只是笑笑没在意,带着春秀一起去厨房看火摘菜。 厨房里姚氏和小姑正在忙活,姚氏做事井井有条、从容优雅,小姑风风火火、动作虽麻利却有些粗鲁!云舒看她那模样总担心她摔了碗盘又摔她自己! 小姑见李氏母女三人进来很高兴,笑嘻嘻的几步窜过来,跟李氏问过好。又拉着云舒捏捏鼻子、揪揪脸蛋,然后还自来熟将春秀拉到灶台前,请春秀教她做菜。于是没多久,两个原本不太说话的女孩居然就混熟了,云舒见之也放了心。 周氏几人是午时过后才来的,周氏领着水云秋和水云波进来。张秀跟水云秋手挽手的走在一起,却不见大伯水志华的身影。 周氏先去堂屋给汤氏问安,然后带着水云秋来厨房帮忙,小姑一见周氏便道:“大嫂,怎么没见大哥了?” “呵呵,你大哥东家的茶馆忙得很,今天来不了了!” “啊?大过年的,茶馆怎么会忙?” 周氏不太高兴。她抿嘴扫视一圈,看到李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哎呀,小妹,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别管那么多。你大哥他自由分寸!三弟妹啊,你们家入份子的钱我昨晚已经给了相公了。相公说明天就把契纸拿回来!” 姚氏淡淡的笑笑没接话,低头切菜去。周氏原本等着姚氏道谢的。见她表情淡淡的有些不满,她想了想,又满脸堆笑道: “三弟妹啊,这茶馆入份子的事儿,东家原本只答应给我家相公一个名额的。 相公说上次咱们遭难几个兄弟姐妹都出了不少力,有发财的机会一定不能忘了大家,所以特地去求东家,好说歹说总算多要了两个名额,这名额只要出了钱就能得盖官府大印的契纸,以后那茶馆就有咱们一份儿了! 可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相公借他五两银子,还他十两,还专门办好了契纸拿回来,人家不仅不领情,还硬是把银子要了回去! 三弟妹,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做了好人还不得好?唉,我这心里真是堵得慌啊!”周氏一手拍姚氏肩膀寻求支持一边斜眼瞟李氏,李氏淡淡的微笑继续摘菜不答话。 姚氏淡淡的笑笑:“大嫂,各人有个人的考虑,您只要尽心就行了!” 周氏见李氏没反应,撇撇嘴道:“唉,罢了罢了,那名额我已经转给二姐了,二姐高兴得很,说下午就送五十两银子来了!” “五十两!二姐哪来那么多钱?”小姑惊讶得大叫。 “呵呵,小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二姐说,二姐夫年初挖了大瓦窑,专门做泥瓦卖,张旺年纪不小了,也帮着干活儿,今年赚了不少钱了,再加上她平时攒下的那些,怕是百两都有!” 云舒闻言心中惊讶万分,她只知道大姑家是个小地主,有些家底儿;没想到二姑家也不声不响的攒了那么多钱!大伯做了那么多年账房,若不是周氏拿去放银子钱,应该也有百两左右,叔叔这里汤氏肯定攒了不少,相比起来,原本以为日子已经很好过的自己家却是最穷的! 云舒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大伯来借钱时自己的心境,认为五两银子不算什么。现在想来,自己那几两银子才不算什么,人家除了银子还有房子有田有地,自家除了那几两银子,房子不值钱,地是荒地,唯一能让她心安的就是还有几十棵潜力无限的果树!唉! 小姑闻言也有些惊讶:“真的?二姐夫那么会赚钱?” “可不是,小妹,待会儿见着你二姐,嘴巴甜点儿,说不定她一高兴就给多填些嫁妆了!” “大嫂,说什么了,真是的!” “哎哟,害羞了?呵呵,咱们小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大家真说得高兴,忽听外面一阵热闹,像是有人来了。现在都快午时中刻了,还有谁来?姚氏作为主人赶紧擦擦手出去看看,云舒也跟着跑出去凑热闹。 只见叔叔水志奇和老爹站在院门口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寒暄,他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和一个全身大红衣裳的中年妇人。这男人云舒认识,不就是汤氏的小老弟汤定国吗?那男孩自然是他儿子汤闲了,只是那大红衣裳的妇人是谁? 小妾?那妇人不仅相貌不咋滴,年纪也大,差不多四十左右吧,什么人会找这种人做小妾,就算续娶也不可能啊!那汤陈氏上哪儿去了呢? 姚氏笑盈盈的迎上去:“舅舅,您才来啊?舅母了?” “呵呵,冬玉啊,你舅母有了身子,不便走这么远的路,今年就不来了!” “哦?恭喜舅舅了!”姚氏笑眯眯道,旁边的水志诚和水志奇也拱手道喜。 “呵呵,同喜同喜!”唐定国谦虚一番。 姚氏看看他什么那妇人,犹豫道:“这位是……” “哦,这是……” “呵呵,冬玉啊,早就听红大姐说过你,可惜没见着,哎呦,红大姐果然没夸口,瞧这模样长得,谁能娶到你啊,定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那红衣妇人主动绕过汤定国,窜到前面亲热的拉着姚氏的手一通说。 姚氏淡笑着任凭她舌灿莲花说个不停,那红衣妇人丝毫不惧生,一边说一边拉着姚氏往里走,到了厨房门口,她笑嘻嘻道: “冬玉啊,我姓温,你叫我温婶就行了,我跟红大姐是老熟人了,二十年前就认识!呵呵,冬玉啊,这些都是哪房的媳妇啊?给我介绍介绍呗!” “这个…温婶,您是……” “嗨,没事儿,我跟你舅母是堂姐妹,她说她今天不能来歉疚得很,我常听你舅母和红大姐提起你,早就想见上一见,今天听说堂妹夫要来,这不就跟来凑热闹了!” 凑热闹?看她那满身的大红色衣裳,果然热闹! “嗨,大家别干站着啊,进去吧,都进去吧!”温婶主动将大家推进厨房,幸好汤氏家的厨房够大,足有三十多平方,屋里里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 温婶一进屋子就将屋内众人扫视一圈,目光很快定在了春秀身上,她笑眯眯的上前:“哎哟,这就是水家大姑娘阿琼吧!啧啧,瞧这水灵的!”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掐春秀的脸,春秀赶紧退开,尴尬的笑笑:“您弄错人了,我不是阿琼!” 温婶疑惑的看春秀,见她不像撒谎,只好讪笑着退后几步,顺势坐到了灶门前的凳子上,慢慢跟众人扯起闲话。 去汤氏房里拿东西的小姑咚咚咚冲进来:“来了来了,蜂蜜来了,春秀啊,你不是说要做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春秀上前接过蜂蜜:“给我吧,我来弄就行了!” 周氏道:“阿琼啊,你走路别老是跑跑跳跳的,大过年的磕着碰着怎么办?” “不会啦,大嫂,这么多年都过了,也没磕碰过几回!”小姑嘿嘿笑两声,大气的挥挥手。 而那坐在灶门前的温婶一听阿琼两个字就立刻转过头,两眼放光的将小姑从头到尾扫视几遍!那眼光…如果云舒没记错的话,明明是媒婆们标准的x光视线啊!这家伙莫非又是个媒婆儿! 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不会吧!汤氏家怎么老有媒婆主动上门啊?还专门挑过节过寿的大日子!云舒观察一会儿,发现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小姑,而且那眼光中明明带着不满和不屑!(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李家的意思 ****感谢“chunjiao963”童鞋的好人卡!大家都是大好银,(*^__^*) 嘻嘻…**** 云舒见之直皱眉,这家伙要真是媒婆的话,怎么会一直盯着小姑看?小姑不是早就定过亲吗?再说小姑哪里不好了?她要这样看她? 小姑做事虽粗手粗脚了些,没有那些个大家闺秀的矜持优雅,但她性格大方、做事勤快、任劳任怨,长得也不差,这么好的姑娘哪里让她嫌弃了? 云舒越想心里越发堵,真想把这座瘟神给撵出去,她气哼哼的跑出厨房。院子里汤定国正跟老爹和水志奇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儿子汤闲跟几个男孩子围在院角说话。 云舒眼珠一转,咚咚向汤闲跑去,拉拉他的袖子,摆出一幅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闲表叔好,舅奶奶怎么没来了?” 汤闲闻声疑惑的转身,盯着云舒看了会儿,总算反应过来,指着云舒道:“你是…二表哥的女儿?” 呃!二表哥!看这跟水云波一般大小的小男孩,叫自家老爹二表哥,云舒心里真有些难以适应。她抽抽嘴角:“呵呵,是啊,闲表叔,听说舅奶奶怀小表叔了,是不是啊?” 汤闲不满的撇撇嘴,一抹鼻子:“哼,我娘怀的肯定是女孩子,不是男孩子!” “哦?为什么?” “哼!我要她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 云舒哈哈干笑两声,感情这小孩怕再来个弟弟夺了他的宠爱!云舒想了想道:“闲表叔,跟你们一起来那个温奶奶真能说,她真是你姨吗?” “哼,她算哪门子的姨啊?不就是李家派来的媒婆儿。死皮赖脸要跟着我们来!路上叽里呱啦个不停,烦死了!” 李家!云舒一惊,哪个李家?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人都来了,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闲表叔,是你们安乐镇上那个跟小姑定亲的李家吗?” 汤闲想了想,“是咱们镇上的,小姑跟谁定亲了?” 云舒皱眉。这媒婆真是李家派来的?莫非是来商定聘礼、嫁娶日期的?小姑年后才满十五岁啊,何必要干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 再想想,其实提前一两个月来商定日子也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准备还要那么长时间,只是那媒婆的表情似乎对小姑不怎么满意啊?现在才什么时候就这幅模样,以后小姑嫁过去了还得了?她心里不禁为小姑暗暗担心! 云舒回到厨房时,温婶正笑嘻嘻的跟几个女人拉家常。时不时问小姑一两句,那眼光偶尔还瞟瞟春秀,看样子她对春秀似乎也挺感兴趣的? 云舒不声不响的走到李氏身边,依偎着李氏坐下,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温婶看。 没一会儿,温婶便察觉到云舒的目光。她笑眯眯的望过来,审视的将云舒扫描几遍,然后大嘴一裂:“哟!这个小丫头真伶俐,瞧她那水灵的模样,啧啧啧!老二媳妇,这是你闺女啊?” 李氏淡笑着点点头,温婶立刻夸张的惊讶道:“哎哟,真的啊?老二媳妇。你可真有福气,两个女儿都如此出挑,我老婆子阅人无数,这两个丫头绝对是万里挑一啊!” 春秀抿嘴笑道:“温奶奶说笑了,您刚才说婶婶也是这么说的!” 温婶也不尴尬。一挥帕子:“嗨,谁让你们三个万里挑一的都扎堆儿凑一块儿了呢?唉!你们这水家真是块风水宝地啊!”温婶眼睛咕噜咕噜绕着房顶扫两圈。 云舒拉拉李氏胳膊道:“娘。闲表叔说温奶奶也是李家的了!” 李氏不以为意:“哦,是吗?李家……”李氏一顿。审视的将温婶打量一遍,试探着问:“温婶,你是安乐镇的李家……?” 一提安乐镇李家,屋中立刻安静下来,在座的都知道安乐镇李家真是小姑的未来婆家,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温婶。 这次温婶总算有些挂不住了,讪笑两声,“呵呵,是啊,原本打算待会儿拜见你们老太太时再提这事儿的,呵呵!” 周氏立刻来了兴致:“温婶,李家是派你来商定日子的么?庚帖带来了么?” 温婶讪笑两声,“呵呵,这个…待会儿跟老太太商量商量!” 周氏高兴的一拍手,拉着小姑道:“哎呀,小妹,方才还在说你婆家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妹的好日子不远啰!” 小姑红着脸一跺脚:“大嫂,您别胡说!” “哎呦、哎呦,这次真害羞了,看这脸红的!” 小姑摸摸脸,果然脸颊发烫,她更加不好意思,“我…我回屋拿样东西去!”说完转身就冲出了厨房,留周氏一个人哈哈大笑。而其他的人:李氏和姚氏只是淡淡的翘翘嘴角,温婶笑得尴尬、脸颊直抽!春秀低头摘菜,云舒干脆就板着一张脸瞪着那媒婆。 周氏笑了会儿,发觉屋里除了她大家都很安静,她讪讪的摸摸鼻子,坐到温婶旁边跟她拉起家长来。温婶正愁不好下台,有个周氏陪她,她自然顺坡下! 没一会儿,大姑进来了,她笑眯眯的跟众人打声招呼,然后对温婶道:“温婶啊,先前不知道您是李家的,怠慢了您不要见怪啊,我娘请你堂屋去坐坐!” 温婶立刻满脸堆笑的站起来:“哎哟,这是大侄女吧,呵呵,瞧你说的,我看厨房这边人多,便想来凑凑热闹,本想待会儿再去拜见老太太的,没想到大侄女亲自来了,哎哟,真是给我老婆子脸上贴金哦!” 大姑一手扶着她,寒暄着带着她往堂屋去,二人一出门,厨房里便安静下来,周氏没了人说话。干活儿又插不上手,站了片刻道:“呵呵,二弟妹、三弟妹,你们先忙啊,我去看看小妹怎样了!”然后自顾自的出了厨房。 现在厨房里更安静了,以前姚氏还会笑眯眯的说些闲话调节气氛,今天姚氏似乎兴致不高,她站在灶台前拿着个大勺在铁锅里慢慢搅动。眼神却有些呆愣!李氏和春秀只顾摘菜,偶尔小声说一两句话。 云舒待着无聊,也轻手轻脚的出了厨房。院子里依然热闹,男人们一堆、小孩们一堆、女人却一个不见,听声音肯定都在堂屋。 云舒毫不犹豫的咚咚跑向堂屋,趴在门口偷偷露个头进去看看,果然。汤氏、大姑二姑小姑、周氏、温婶都在,连水云秋和张秀也在。温婶笑眯眯的说得热闹,汤氏几人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小姑换了身儿衣裳,满脸通红的坐在汤氏身后。 云舒趁大家不注意。找个空荡偷偷溜进去,找跟小板凳规规矩矩不言不语的坐在最下方,就是张秀和水云秋对面。 张秀一见云舒就对她放眼刀子,云舒没空理会她,专心的听上面温婶的话。 听了半晌,温婶说的全是李氏的饭馆如何如何、生意有多好、能挣多少钱、置了多少地、盖了几座院子……等等,总之,李家现在就是安乐镇上的大户人家…之一。绝对的香饽饽!谁能嫁进去铁定就是享福一辈子的了,连带着娘家也能得不少好处云云。 这些话在云舒看来无关痛痒,但汤氏和大姑二姑听着却很高兴,连连点头附和。 一刻钟后,大姑道:“温婶啊。我想问您个事儿,您别可别瞒我们啊!” “呵呵。大侄女,有什么话尽管问。我温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李家小公子的身体……” “呵呵,大侄女放心,公子小安已经好了,现在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真的?温婶,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了?” “呵呵,就是今年年初的事,李家老祖宗花重金从省城请来位名医,天天给小公子扎针用药按摩,小公子就一天一天好起来了,现在还长胖了不少了!” “呵呵,胖点儿好、胖点身体结实!”汤氏乐呵呵道。 温婶笑着附和,那眼珠却直打转,“汤大姐啊,我跟您说啊,公子小安身子虽好了不少,可毕竟在**躺了些日子,还没学会打理铺子生意。所以,李家那么大几家铺子和田庄全是由公子的隔房堂兄李怀打理的! 说起这堂兄,嗨!那真是个千里挑一的人物,相貌好、人品好、能写会算、又聪明,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他们夫子天天夸他,说他以后一定能中状元! 唉,可惜原本好好的公子小安后来不知为何身子骨儿突然差起来?李家老太太为防万一,就把那堂兄李怀接到身边自己养,心想万一以后……,也有个顶大梁的! 那堂兄为了李家还真的就舍了学业转去学做生意,而且五年前开始老太太就把整个李家的铺子产业全交给了他!”温婶说到这里停下来观察众人的表情。 汤氏一群人面面相觑,原本是说公子李安的身体状况,怎么突然扯到公子堂兄李怀身上了?而且这温婶话里话外夸赞那堂兄,还称李家家业全在堂兄手里,这…什么意思?众人一头雾水! 温婶笑道:“汤大姐啊,李家老太太说了,不管公子身子骨儿如何,若以后公子安身子好了,就分一半家产给堂兄李怀,若…有个万一,那就把李怀过继过来,他就是李家正经的嫡孙了!整个李家家业都是他的!” “那怎么行?李家老太太真那么做,我们小妹怎么办?”大姑哗啦一声站起来。 “呵呵,大侄女别急,你先坐下,坐下听我说完啊!” 汤氏抿嘴看大姑一眼,大姑退了回去,“温家妹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呵呵,汤大姐啊,是这样的,李家老太太说,咱们公子小安身子骨儿才好没多久,怕娶了媳妇更坏身子,又不好让你们家阿琼等,老太太觉着对不住你们,所以…让我来替李怀向你们家阿琼求亲!” 大姑一拍桌子跳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小妹明明是跟公子李安定的亲,你还替他堂兄李怀来求亲?” “呵呵,那个…大侄女啊,李怀人品好相貌好,家产至少能得一半,怎么都比公子李安强啊,汤大姐,您看……” 汤氏铁青着脸,握紧拳头,慢慢转向温婶:“你的意思是……李家要退亲了?”(未完待续) 第二二四章 如何答复 汤氏铁青着脸,握紧拳头,慢慢转向温婶:“你的意思是……李家要退亲了?” 温婶为难的笑笑“呵呵,其实也不是拉,只是…换个…” 汤氏一拳砸桌上:“换什么换?我家闺女嫁不出去吗?非要你李家来可怜?弟弟的媳妇嫁给哥哥,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那个…汤大姐,您先别生气,静一静啊,那个…李家老太太真的很有诚意,那堂兄李怀确实不错,人品相貌才干样样都不比公子差,老太太是担心公子身子骨儿才……” “担心身子?那几年前给他纳妾冲喜又怎么算?” “那个…呵呵,汤大姐,您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怎么说您都觉得错,要不您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我…我出去一下啊!”温婶说完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出堂屋。 屋里气氛从先前的热闹愉悦一下子变得紧张尴尬,汤氏黑着脸狠狠的瞪着堂屋门口,大姑小姑互换个眼色后望向汤氏;周氏不安的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张秀和水云秋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而事件的主角小姑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位置坐得低的云舒能看到她红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脸。可怜的小姑,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在家干活儿,连外人都极少见的她,小小年纪亲事却一波三折,真不知那安乐镇的李家搞什么名堂? 屋里众人坐了半晌没人发话,周氏表面上坐得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可她的眼角却不时的这里瞟瞟、那里看看。 大姑和二姑第n次挤眉弄眼、互换眼色后,大姑和二姑同时站起来。大姑小心的走到汤氏身边轻轻给她抚背,轻言细语道:“娘,别生气了!” 二姑走到小姑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小妹啊,别难过!没事儿,娘和哥哥姐姐会为你做主的,他李家要是欺人太甚的话,咱们就打上门去。让他们过年都过不安宁!” 周氏调整下表情,也站起来走到小姑身边,义愤填膺道:“没想到那安乐镇的李家也是这种人,我就知道李家肯定没一个好东西,小妹啊,别难过,娘、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一定给你做主。非得要李家给个说法儿才成!” 云舒皱皱眉,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外婆家和那安乐镇上的李家差了几十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现在还是要被周氏拿出来数落,唉!这真是…… 二姑不满的瞪她一眼。继续轻言细语的安慰小姑。没一会儿,姚氏慢慢走进来:“娘,快到午时中刻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变的怎么的?”汤氏突然黑着脸对姚氏发火。姚氏一愣,惊讶的张张嘴,片刻后就恢复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状况,然后轻轻走到小姑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背。 小姑突然扑进姚氏怀里,哇一声哭起来。把毫无准备的姚氏吓一跳。被扑得退后一步的她努力稳住,双手环住小姑。怜悯而温柔的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轻言细语安慰:“小妹乖。没事儿,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一时间堂屋里除了小姑的哭声和姚氏的轻言安慰声,周围静悄悄的,大家连呼吸都故意放轻了很多;连带着屋外孩子们的嬉闹声、男人们的插诨打科声都停了下来! 片刻后,堂屋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是老爹和叔叔的声音,“小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二人一起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位姑爷和舅公汤定国,门口两边还多了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幸好李氏和春秀没来凑热闹,不知那温婶跑哪儿去了?回去了?不会吧!差事还没办完了!这家伙真够滑头,丢下问题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水志诚着急的上前几步冲到小姑身边:“小妹,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有事儿跟二哥说,二哥帮你出气!” “是啊,小妹,大过年的,多……!”水志奇见姚氏对他直眨眼,立刻停了话头。 水志诚急得围着小姑团团转,见她被姚氏抱着,自己又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待小姑哭得差不多了,声音低低的的抽噎后,姚氏轻轻的将她扶回凳子上坐好,就这那凳子挨着她坐下。 汤氏看众人都到齐了,便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都坐下吧,正好有件事情让大家商量商量!” 众人闻言按长幼顺序依次坐好,舅公汤定国坐到了汤氏对面的位置;姚氏因要陪小姑,依然留在小姑身边的长凳上不动,云舒几个各自回到自己爹娘身边坐好。 汤氏待大家坐好后道:“阿珍啊,你把事情前后跟大家说一遍吧!” 大姑站起来将温婶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大家给出出主意吧,这事儿该怎么办?” 屋内容易激动的女人们除姚氏外方才已经发过一次火了,这次进来的全是男人,他们听完个个表情凝重,却没有像女人们那样跳起来拍桌子的!汤氏似乎对大家的表现不太满意,皱眉道:“老二,老三,你们说怎么办?” 老爹正想说话,他怀里的云舒捏捏他,他顿一下,然后讷讷道:“我…听娘的!” 叔叔水志奇看看汤氏又看看姚氏,点头道:“娘,我也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汤氏略有些失望,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汤氏又转向大姑二姑道:“阿珍、阿英,你们说说看,怎么办?” “这个…”大姑皱眉看看小姑,“娘,要不咱们直接退了李家那亲事得了,是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 “不行啊,大姐,定亲那么多年说退就退,不管谁先退,对咱们小妹都不利啊!”周氏反对道,二姑闻言也点点头:“是啊,大姐,就这么退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缺德的李家吗?” “那要是不退的话,小妹是嫁给公子李安还是堂兄李怀啊?” “当然是李安了,从小跟咱们小妹定亲的是李安,怎么能莫名其妙变成李怀?” “这个…娘啊,方才姓温的那话虽难听,可李安那个病秧子,谁知道他到底好没好,万一小妹一嫁过去,他又犯毛病怎么办?不如……”汤氏闻言皱起眉头,似乎有点儿心动,她犹豫的望向坐在一旁抽噎的小姑。 “不行啊,娘,咱们小妹从小跟李安定亲,若要嫁给李怀,小妹以后怎么在李家立足啊?再者毕竟李安才是李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不管李怀有没有管铺子家产,毕竟隔了好几层,谁知道李家老太太以后会不会真的分家产给他?万一她以后不给了呢? 还有啊,大姐,姓温的随口一说,李怀就真的好得不得了?要真那么好,怎会现在还没成亲?就算不成亲也该定亲了啊?谁知道他有没有小妾,或者长得奇形怪状了? 这事儿来的突然,我总觉得有问题,娘,没搞清楚前咱们不能随便决定!” 以前一直不太说话的二姑今天噼里啪啦的一长串分析又清楚又有道理,让云舒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先前见二姑爷老实,二姑不常跟自家说话,还奇怪那精明的张秀和圆滑的张旺是跟谁学的了?原来这都是来自二姑的遗传! 汤氏闻言原本有些动摇的心也定了下来,点头道:“阿英说得对,是该打听打听再说!” “娘,那…姓温的那里怎么答复啊?” 汤氏一听那人就来气,一拍桌子道:“撵出去,大过年跑老娘家来找晦气,老娘没赏她几根大棒就算便宜她了!” 一旁的汤定国讪笑道:“二姐,那个……” “你还好意思说话,大过年你的给我带个瘟神进门!你镇上的李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要改亲?” “那个…我…我也知不道!”汤定国讪讪的摸摸鼻子,答不上来。 “不知道,不知道还敢把人给我带进门,你……”汤氏气恼的指着汤定国的鼻子一通臭骂,汤定国不敢反抗,只得讪讪的摸摸鼻子低头受着。 待汤氏的气撒得差不多了,大姑道:“娘,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您看我们是…年前还是年后去打听的好啊?” 汤氏一拍桌子:“明天就去,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全给我一起去!” 周氏眨眨眼,试探着道:“娘,那个…我家相公忙,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年初老大那十两银子还是大家伙儿凑的,现在他亲妹妹被人欺负,他能不去?” “可…可是我家相公好不容易才找了份儿工,现在又是最忙的时候……” “什么忙不忙的?自家人的事儿,其他的都给我放下,少了那几两银子,你全家就要饿死了!” 周氏被骂得满脸通红,不敢再顶嘴,只得讪讪的低头,心里却盘算着要不把这事瞒下,不告诉相公? 大家商量好后,决定明天上午辰时末,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坐牛车亲自去安乐镇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安乐镇 待汤氏做下决定宣布可以吃饭时,云舒跟着老爹一出堂屋门,就直奔厨房去寻人。她进门时,春秀在灶门前看火,李氏站在灶台背后忙活,却不见其他人。 “娘,那个姓温的了?” “姓温的?”李氏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哦,她说她女儿就在城里,今天团年,得赶紧去!” 女儿!呵,这家伙真是个人精,知道留来下肯定没好果子吃,竟然自己跑了!这样也好,大家也省事儿,免得汤氏一发火,又要磨蹭好久,饭都吃不成了。 “舒舒,方才……”李氏本想问堂屋的状况,正好姚氏一行人进了厨房,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大姑板着脸道:“准备开饭了,凉了的菜回一回锅,吃饭的碗筷再清洗一遍……” 这顿午饭是汤氏家历次年节饭中最最安静最最沉闷的一次,院子里除偶尔有几声畜牲的叫声外,就是碗筷调羹碰撞和众人咀嚼的声音。 女人们只管埋头吃饭,连菜都少夹,男人们也不划拳喝酒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端起碗就刨,连带着最爱吵闹着要这个要那个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午饭后李氏帮着收了碗筷就借口担心二毛,辞了众人回家去;云舒凑到老爹身边,悄悄跟他嘀咕几句,然后老爹说要回家准备准备,也带着云舒回去了。 至于春秀,因先前来汤氏院子前二毛睡得正香,李氏本打算让春秀隔一会儿来看看,等他醒了再抱过去给汤氏和大家瞧瞧,并请安作揖什么的。可中午气氛那么沉闷,春秀连桌子都没上,就回家了。 父女俩一进院门,就见李氏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春秀抱着依依呀呀的二毛慢慢踱步。李氏见二人回来,立刻迎上来道:“他爹,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水志诚叹口气,拉着李氏到院中坐下。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李氏和春秀听完都惊讶不已,李氏道:“李家怎么能这么做?先前娶了小妾,现在又要换亲!再说那换亲一般是穷得不行的人家有儿子娶不到媳妇才会干的事儿,他们把小妹当成什么了?” 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姓温的也没说清楚,只是透了个意思,就被娘和大姐吓跑了!” 李氏皱眉静坐一会儿,“那…娘怎么说?” “娘说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明天一起去安乐镇看看。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氏想想,点点头:“恩,这事儿确实有蹊跷,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辰时末在县城北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牛车去!” “从县城到安乐镇要一两个时辰,要不我给你准备些干粮路上吃?” “爹。我也要去!”云舒突然叫道。 李氏夫妻同时回头看她,李氏虎着脸道:“你爹去干正事,不是玩,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忙打听消息啊!” “你大姑二姑大伯叔叔都要去,还差你一个小萝卜头儿?” “哎呀,娘,人家不是小萝卜,人家是又聪明又乖巧的小云舒。每次跟叔叔婶婶打听消息都又快又准,肯定比爹爹他们管用!” 李氏笑着捏捏她的脸:“你个没脸没皮不害臊的臭丫头,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娘,人家不臭,香的很哩。不信你闻闻!”云舒凑到李氏身边一阵撒娇耍赖、软磨硬泡,总算让李氏点了头。 次日早上。李氏给父女俩烙了两个大饼并几个鸡蛋带在路上吃,又将几个大包袱递给老爹。二人到达县城北门口时刚好辰时中刻。没见其他人,老爹便带着云舒进了城快步往南区去。 昨天虽是赶集日子,因李氏说这次要过个安稳年,于是老爹从腊月二十到二十二那三天,每天都进城帮方氏和安夫子干活儿,把过年这半个月的活儿全干完了。今天李氏看他们要进城来,就让老爹把准备好的年礼打了包给方氏、小姨和安夫子送去。 父女俩紧赶慢赶,总算在巳时差一刻的时候赶回了县城北门口,叔叔水志奇和大姑二姑已经等在那里了。水志诚背着云舒紧跑几步上前:“大姐、二姐、三弟!”,几人点点头,大姑道:“二弟,你怎么先进城了?看见志华了吗?” “哦,我给如书她小妹和云舒她干娘、夫子送些年礼去,送完就赶回来了,没见到大哥啊!三弟,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去大哥家问问?” “问了,大嫂说大哥东家茶馆忙,昨晚根本没回家!” “那大嫂有没有说大哥的茶馆在哪儿?” “也问了,她说不知道!” 几姐弟面面相觑,最后大姑道:“算了,不等了,咱们要是找了他再出发,到安乐镇都午时过了!大过年的,哪有有家不归的道理?咱们下午一定得赶回来,走吧,上车吧!” 大家上了牛车,由老爹和叔叔两人换着赶,他们先从北城门进城,顺着北大街走到城中心,然后转向西大街,从西城门出,其后便是宽敞的大道一路西行。 按地理位置来说,云雾城的正东面是一条长长的云雾山脉,云舒家在云雾城的正北面几里处,外婆家所在的岳安镇在正北面二十多里处,此次要去的安乐镇在云雾城正西面四十里左右的位置,幸好这条大道还算平整,走起来不难。 一行人坐着牛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多时辰,靠近安乐镇时有两座好高好高的土山,几人都是下了车徒步跟着爬上山,然后再坐牛车下山的。待爬上第二座土山山顶,云舒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牛车上,然后软绵绵的趴在老爹身上,像只小狗似的张着嘴直吐粗气。 待休息够了。云舒坐起来往下看去,哇!好大一条河!那河面足有几十丈宽,像一条白色玉带般蜿蜿蜒蜒穿梭于高低起伏的小山之间。 而安乐镇就建在河边那一大片平地上,层层叠叠的房顶、整齐的大街、弯曲的小巷、道上密密麻麻的行人以及到处挂着的大红灯笼,让整个小镇显得异常平和喜气,不愧它名字中的安乐二字。 他们赶着牛车到了镇口,正准备继续前行走上大街时:“喂,赶牛车的。停下、停下!”几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跑过来拦住牛车。 车上几人吓一跳,叔叔捏紧鞭子道:“你们…想干什么?” “嘿,小兄弟,第一次来安乐镇吧?咱们镇子有个规矩:马车可以上大街不能进小巷,牛车不许入镇!”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大姑一下子跳下牛车,虎着脸站到几个年轻人面前,个头身子都不比他们小。愣是把几个小伙子吓得后退一步。 “大姐大姐,别生气,那个…”水志诚赶紧跟着跳下去拉住大姑,“呵呵,这镇子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牛车也没能进去!” 几个小伙子被大姑那气势吓一跳。不敢再大呼小叫,讪笑道:“是啊,这位大姐,真的是这样!您看,到咱们镇子的牛车全都停那广场上了呢!您放心,停车不要钱,如果车上不留人,需要人帮您看着的话。一天只要五文钱!” 大姑狐疑的看看水志诚,又问叔叔水志奇道:“三弟,三弟妹不就是安乐镇的人?她怎么说的?这镇子真有这规矩?” 水志奇也从牛车上跳下来,扶额想了会儿:“恩,好像是有!上次我跟她一起回娘家时。搭别人的牛车,那车一到这里就停了。收了钱就转去那片广场了!” “呵呵,是吧。这位大姐,您看我们这身衣服,还是镇长给发的了,专门管这事儿的,镇子里随便拉个人都问得到,咱们不会骗你的!” 几人无法,只好将牛车赶到那片广场,刚到入口,又有一个与方才小伙子着同色同款衣服的中年人笑嘻嘻的跑出来:“各位,存车吗?请跟我来!” 那人熟练的带着几人到了停车广场入口,然后跑到入口右手边一个像铺面似打开的窗口报了一声,里面便有人取个木牌给他。 那人乐呵呵的跑过来:“各位,这是你们的车牌号,八十五号,倒数第二排第五个位置,木牌收好,取车的时候必须带木牌来;寄存看守一次五文钱,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天;喂牲口、刷洗另外算钱。你们这车需要看守否?牲口需要刷洗否?” 姐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牛车见得多了,停车的广场也见多了,还从没见过这么规整、服务这么周到的! 大姑道:“喂牲口怎么算?” 那人看看牛,估摸一下:“大姐,你这牛身体壮、骨架好、耐力强,是头好牛啊!走了这么远,是该好好喂喂了,否则回去可能几天没劲儿!” “哦?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喂?” “恩,光喂草料肯定不行,还得喂些其他的食料,我们这里有专门的配方,保准你的牛吃了劲儿大、精神足,吃了还想吃!” 几人闻言呵呵一笑,大姑道:“行了,报个价钱吧!” “呵呵,大姐,您是个实在人,第一次来安乐镇吧?这样吧,普通的草料十文管饱,如果喂配料的话平时八十文,给您就算五十文吧,怎样?” 大姑想了想道:“配料贵了些,这样吧,你给我多喂些配料,再喂些草料,然后帮我看一天牛车,牲口、车子一点儿不能有损伤,我给你五十文怎么样?” “呵呵,大姐,您真会算账,只是您这价儿跟您的要求有些……”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还是以大姑的要求成交,几人领了木牌,出了停车广场,一起往镇口去。 而方才一直在他们身边刷洗牛车的汉子站直身子,紧跑几步,先他们出了停车广场,跑到镇口,跟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嘀咕一番,那两人看看云舒一行人,点点头,快步往镇内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七章 万人空巷 老爹抱着云舒跟在大姑二姑身后,镇口一个大大的牌坊,上面安乐镇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云舒半眯起眼睛,小手挡在眼前,抬头去看那几个字,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的金光异常耀眼。 老爹笑道:“舒舒,看到了吧?那牌坊上的字都是纯金打造的!” 纯金!云舒惊讶的微张嘴,大姑二姑明显也有些意外,“二弟,不是纯金的吧?以前来时,听老人们说那是镀金的啊?” “呵呵,大姐,我也是上次替三弟来送聘礼时才听说的。李家公子常年卧病在床,李家老太太为救公子,四处撒银子修桥铺路,这安乐镇上凡是新铺的青石板路都是李家的手笔,那牌坊也是前年李家老太太专门找镇长重新打造的!听说正是因为镇上的路全都翻修过,镇长才出了告示,不许牛车入镇,免得碾坏地面!” 二姑惊讶道:“那……得要多少银子啊!二弟,你可打听过李家家底到底如何?” 水志诚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就上次见那牌坊崭新、金字耀眼、地面平整,便拉了个人随口一问,具体…三弟,三弟妹有没有说过?” 水志奇皱眉想想,然后摇头道:“冬玉不太喜欢说家里的事儿!” “啊?不说家里的事儿?那你们俩在一起都说啥?” “呵呵,这个……”水志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二姑拉拉大姑袖子道:“哎呀,大姐,三弟夫妻俩处得好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大姑干笑两声:“呵呵,也是。三弟啊,三弟妹是个好女子,比起另外几个媳妇好了老鼻子长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叔叔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大姐,我能娶到冬玉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三弟。你是男人,就该拿出男人的气势来,别什么都听媳妇的!二弟,你也是!”老爹和叔叔讪讪的摸摸鼻子,不知如何回答。 云舒笑眯眯道:“大姑,你们家是你听大姑爷的还是大姑爷听您的?” “当然是…小丫头知道什么?喏,给你吃糖。不许插嘴!”大姑从袖兜里抓出一把糖果塞云舒怀里,云舒乐呵呵的接了谢过大姑,心想这封口费要是能换成铜板的话我会更喜欢! 他们沿着大街一直往前逛,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街边的大小饭馆热闹非常、满满当当。几人走完整整一条街都没找着空位,最后在一个小巷的抄手铺子里找到两个空位。那位置自然让给了大姑二姑,老爹和叔叔端了碗蹲到路边就开始吃。 云舒一个小人儿吃不了多少,就站在老爹身边,想吃了让老爹喂一口,顺便观察一下这小镇的人物风情。 这小镇其实一点儿不小,山上看还不觉得,下来一走动才发现,这镇子怕有大半个县城大。跟外婆家附近那个只有一条街的岳安镇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街上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了大红灯笼,来往行人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熟识的人遇到了相互拱手恭贺一番。 一切都很祥和,突然,外面大街上的行人一阵**。不少人开始转向大街西面去。不知情的人拉住一两个询问,他们嘀嘀咕咕一番后。听者立马高兴起来,也跟着人流向西面小跑前进。没一会儿,原本只是喜气热闹的街道变得喧哗嘈杂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儿自然逃不过小巷中客人们的耳朵,抄手铺子里的食客纷纷伸出头来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靠近大街的好事者打听过来,立刻满脸喜气的对着巷子里喊:“好消息,李家老太太开始派岁粮了!” “啊,今天就开始派了?往年不都是大年三十吗?” “哎呀,李家老太太心善,怕咱们大年三十领了粮回家晚了,早点儿发不是更好?走吧走吧,快点儿,待会儿别没了!” 抄手铺子里听到传言的人,不管吃没吃、吃了多少,纷纷丢了碗筷站起来就往外冲,害得老板、老板娘一边喊一边追着要钱。几分钟后,原本满满当当的抄手铺子走得就剩水志诚兄妹几人! 老板娘一边低头数钱一边嘀咕:“不是说大年三十才派吗?怎么突然改成今天了?他爹,反正现在也没生意,要不咱们也关了铺子去领岁粮吧?” 老板点点头,回头扫视一圈,见大姑二姑二人还稳坐不动,便笑嘻嘻的过来:“二位客官,不好意思,咱们铺子要歇业了,您看……” 大姑不解道:“掌柜的,方才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 “哦?这位大姐不是咱们镇的人吧?呵呵,难怪不知道!咱们镇上的李家老太太是个顶好顶好的大善人,自从李家发达后,她每年都要舍不少银子铺路修桥。后来李家公子莫名病重,李家老太太更是多做善事,除了铺桥修路盖庙外,每年年底还给大伙儿派发岁粮!” “岁粮!那不是一年的口粮吗?镇上这么多人,李家得派多少粮食啊?” “呵呵,不是不是,这个岁粮不是那个岁粮,这个…怎么说了,我们说的岁粮是年三十领了吃到大年初一,正好过了年,所以大家也叫做岁粮!” “哦,这样啊!那倒要不了多少钱,这两年年成不错,一般人家过年那点儿米粮还是有的吧?怎么那么多人争取去领岁粮了?” “呵呵,大姐,年成就算再好,一般人家过年过节也只舍得吃点儿中等的白米,人家李老太太发的是上等的精米了!至少十文一斤的,平时谁舍得吃那么好的米啊?” “精米!那一人能领多少?万一有的人领几次了?” “不多,也就五升而已;至于多领嘛,镇长发过话儿:谁要敢干这种事,就以盗窃罪送县衙大牢去吃牢饭!何况每人领之前都要报姓名住址的!要被查出来可不得了。人家李老太太纯粹做好事,谁会去干那种缺德事儿?” 大姑看看二姑,二人换个颜色,二姑笑道:“大哥啊,这么说那李家在安乐镇的声望挺高的了?” “呵呵,那是那是,咱们安乐镇可以没有镇长,却不能没有李家啊!你看这镇子。多整齐、多漂亮啊,这些年还比以前扩大了不少,这全都是李家的功劳了!” “那你可知道李家公子的事儿?我听说李家公子病好了啊?” “呵呵,是啊是啊,老天爷保佑,李公子总算好起来了,前些日子我还见他跟他堂兄一起去看铺子了!” “哦?他堂兄?呵呵。掌柜的,这位堂兄又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们说说不?” “堂兄啊,他是李公子叔爷爷的亲孙子,李公子生病,那铺子庄子什么的多是这位堂兄在管理!” “哦?李老太太待那堂兄如何?” “当然好了,李老太太真是难得的大善人。想当年那位叔爷趁李老太爷病重之际…” “哎呀,他爹,别说了,再晚就排不上了!不好意思啊,二位,小店要暂时歇业了,二位吃完的话请便吧!实在不好意思啊!”老板娘过来拉拉老板,笑呵呵的赔罪。 大姑有些不高兴。可人家一直陪着笑脸,她也不好发作。 二姑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一个荷包道:“掌柜的,你去排半天队,领个三五升精米也不过几十文。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百文。麻烦你跟我们聊聊李家的事儿,知道多少说多少。然后这一百文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老板看看那荷包,笑嘻嘻的正要答应,老板娘拉他一把道:“他爹,不行啊,咱们家今年根本没准备精米,镇上的精米全被李家买去了,现在不去领,莫非过年还吃抄手不成?” 老板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二位,不好意思啊,我们实在没空儿,您真想打听的话,到西大街李府门口去,那里现在老多人了,随便抓一个就能跟你说上几天几夜!” 老板夫妻开始急匆匆的收拾东西,粗粗整理一番,便开始往店门上上木板关店。大姑二姑无法,只好付了钱出了店。 “大姐,怎么办?要不我们也去领点儿岁粮?”水志奇一边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外看。 大姑与二姑对望一眼,点点头,“好吧,现在到处都关门了,要问也得先找着人再说!” 一行人出了巷子,大街上零零星星还有几个在往西面跑的行人,看那打扮多是些镇上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看来他们都是因为要关铺子,所以落在了最后! 二姑见那些人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屑的嘀咕:“不就是几升精米?一共也不过几十文钱,何必这么紧赶慢赶的?像要急着去投胎似的!” 大姑拉拉她示意她小心点儿,别被人家听到了!云舒看看四周,真是万人空巷啊!这李家真会做人! 云舒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一升精米十文钱,五升精米五十文;这镇子规模不小,就按两千户人家吧,每户五十文,一共也才二百两银子! 就算有不少附近来赶集办年货的赶上趟儿了,再给它加个三千户,也不过才五百文!五百文就可以笼络整个镇子的忍心,这生意真划算! 也不知这主意是谁处的?真是有心,这样的人来做生意,不赚钱才是怪事! 一行人慢慢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走过五六百米,一转弯,远远便看见前面大街尽头是一大片青砖铺陈的广场,正中一高门大户,门额上书‘李府’! 呵!没想到一个小镇上的土财主家的院子也这么有气势,丝毫不比县城东区那些大户人家势弱! 那广场上人头颤动,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几乎找不出一丝空隙!广场正中用红布条隔开,每十丈站一青衣年轻人,其打扮与先前在镇口遇到的几人一模一样!如此众人便被分成了两拨,右边进左边出。 右边是等待领岁粮的,他们整齐的排成长队。各拿个布袋子,伸长脖子、垫起脚尖往前张望;左边的是已经领过米的,个个喜洋洋的抱着布袋子顺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有的人领了米也没立刻离开,而是挤到广场边缘处三五成群的聚到一起闲聊,并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派米的李府门口张望,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大姑二姑观察一会儿道:“二弟、三弟,这里这么多人,容易走散。现在是午时末。要不这样,咱们分开打听,不管有没有打听到消息或探听到不好的消息,都不要伸张、不要惹事,未时末必须到镇口停车的广场集合!” 老爹看看前方道:“大姐、二姐,你们是女儿身,挤来挤去不方便。要不你们等在这儿,我和三弟去打探打探再说?” 大姑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了,没事儿,我身子壮,你二姐是个人精,谁敢把咱们怎样?就这样定了!倒是你。二弟,出来办事你带个小娃娃干啥?大过年的拐子也多,你自己看好啰,要弄丢了有你哭的时候!” 水志诚讪笑着应诺,手上却加重力道把云舒抱得紧紧的,生怕她真的被拐走了似的!于是四人开始踮起脚尖往里挤,果然,才走十几米。四人就被挤得四散分开! 水志诚伸长脖子叫了两声,大姑喊道:“二妹、二弟、三弟,没事儿,记得我们刚才说好的,到时候就出去集合!”然后几人便被淹没在人群中。再也找到人影儿。 这里人真多,方才在外面看明明挺整齐的。怎么一进来就这么乱?云舒被旁人挤得生疼,偶尔忍不住会痛叫一声!尽管水志诚努力张开双臂护住云舒。可人实在太多,总有护不住的地方! 于是老爹双手提着她胳膊往上一举,让云舒骑在他脖子上,这下云舒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老爹依然被挤得厉害,但比起先前却好了不少。 云舒张目四望,原来他们挤着挤着被挤到了左边,正好是众人领了米要出去的方向,难怪前进起来这么困难!云舒看看四周,立刻锁定靠近广场边缘那群领过米却依然不肯立刻的人群。 于是,她指着那围墙的方向大喊:“爹爹,往那边走,对,左边人少……” 有了云舒居高临下的指挥,父女俩行动起来果然顺利了很多,他们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总算到了广场边缘。云舒找了棵大树,让老爹靠过去,那大树枝丫横生,有一定空隙,树下还有一圈花台可供众人休息。 兴许是现在天太冷,或者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太多,坐着的人很少,这正好便宜了他们。老爹将云舒放下来,一屁股坐到花台上,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抹抹额头的汗水:“唉,怎么这么多人,比赶集还热闹!” 云舒看看周围,见花台侧面坐着几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人手一个白布袋子,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笑。 云舒跟老爹招呼一声,然后轻轻走到几个妇人身后偷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唉!又是那些谁家媳妇漂亮、谁家媳妇生了闺女之类的闲话。云舒兴趣缺缺的听了会儿,本准备回去,突听一妇人神秘兮兮道: “唉,你们知道吗?李老太太就要填曾孙了!” “曾孙?你说李公子他堂兄的儿子?唉,那李怀不管生几个儿子,毕竟不是李老太太的亲孙子,他的儿子怎么能算曾孙?” “哎呀,不是李怀的,是公子李安的!” “公子李安?!华子媳妇,你没搞错吧?公子李安一直卧病在床,他今年刚满十六岁,哪能生什么儿子啊?” “嗨,错不了,公子李安几年前不就娶过几个小妾冲喜?其中一个候选的小妾就住我们家附近,我跟她娘熟着了!她娘亲口说的,那丫头怀上了!” 另外几个媳妇不可思议的捂住嘴,“真…真的吗?李安公子那身子……” “嗨,身子不好又怎样,只要那话儿行不就行了!” 另外几个媳妇纷纷啐她一口,然后捂嘴偷笑! “唉,华子媳妇,公子身子不好还干那事儿,李老太太也不管他?” “啧啧!你那榆木脑袋真是的!李安公子的身子骨就算再好能好到哪儿去?要是能生个儿子出来。李老太太不就更安心了?听说啊,这事儿还是李老太太亲自授意的,那大夫给他扎针吃药一个多月才圆的房了!” “哦!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怀上了?” “切~~你怎么知道人家只有一下子,说不定……”几个妇人又打闹着说了些荤段子,好一会儿才转回话题:“哎,李公子那身体,要干那事儿肯定得用些虎狼之药,这样李公子的身子不是更坏了吗?” “哎呀。我说你啊,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李老太太的意思,我看啊,李老太太也急了,生怕这李安公子一不小心真的出了岔子,那李家偌大的产业不全都送给了别人?” “别人?你说李怀?李怀不也是李老太爷亲弟弟的孙子?怎么算是别人了?而且李家的产业不一直都是他管着的吗?” “哼,管着又怎么样。那地契房契、铺子田庄的名字可全是李安公子的!只要李安公子一好,他一个铜板都别想捞到!” “哎哟,华子媳妇,你哪儿去听来的这些消息?我看那李怀公子除了花心一点儿,其他都挺不错的啊!李老太太不是挺看重他的吗?那个…我还听说李老太太以后要分一半家产给他了!” “分给他?哼!做梦!那李怀平时看着人模狗样儿的,一到晚上就往青楼里钻。李家的银子每个月被他拿去喝花酒的恐怕都不只这个数儿!” “五…五十…五百两!”几个妇人赶紧捂住嘴,四下看看,见旁边蹲着个小女孩儿在地上画圈圈,以为是哪个领岁粮的人家的孩子,也没在意。 “哎,李怀家里不是早就有好几个美妾了吗?听说他院子里的丫头个个都如花似玉的,干嘛还要上青楼?” “这玩意儿,男人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全天下有点儿姿色的女人都围着他转才高兴了!” “呵呵,大虎媳妇,你相公是不是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哼。他敢!老娘不阉了他!”众妇人一阵哄笑。 突然,广场上的人群一阵**。众人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老爹见状也站起来,跳上花台往前张望。 几个聊天的妇人跳起来。拉着旁人问:“怎么拉、怎么拉?是不是要洒岁钱了?” 岁钱?莫非是压岁钱?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没一会儿,一串青衣人出来,叫嚷着推搡着,将广场上众人分开,空出条供一辆马车通行的巷道来。那巷道从李府门口出发,围着广场边缘转一个大圈后又回到李府门口。 原本围在广场周围聊天的人们,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拼命的往前挤,并努力凑到巷道边去!云舒和老爹待的花台又空了下来! 广场上嗡嗡嗡嗡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突然有人看:“来了,来了,快看!” 云舒被老爹抱着站在花台上,远远看见李府大门慢慢打开,一辆华丽的敞篷马车慢慢驶出。车上坐两人,具体模样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是穿白衣的年轻人,一个是穿暗红马甲、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马车沿着广场上人为制造出的巷道缓缓驶过,每过一处,那处前前后后的人群就群情激昂、高声欢呼,其内容多是给李家拜年祝贺之词,然后蹲在车上的两个丫头便将花篮中的东西一把一把往外洒。 人们哦哦的大叫着起哄着蹲下去捡,捡到的自然高兴,没捡到的便追在马车背后,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以往听说过有钱人为了摆阔到处撒钱,没想到自己现在能亲眼看到,而且是如此大的规模!云舒再爱钱,看着这场面实在喜欢不起来,反而从心底鄙视李家;还有先前听到的那些话,这李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马车缓缓从云舒面前经过时,白衣少年正好转头看来,与云舒的视线直接对上。那双眼睛!云舒怔愣一下,那少年的眼神…毫无焦距、死气沉沉,像陷入绝望、等待死神降临的人! 而他的周围,老太太和蔼的笑,丫鬟们羞怯的笑,捡到钱的人欣喜的笑,追随的人讨好的笑,人人都在笑,唯独他…… 云舒皱起眉头,突然觉得那李公子非常非常可怜,这亲事、这家事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只是件牺牲品!(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里子面子 这撒钱的巡游一直持续了近两刻钟才算完毕,那马车围着广场转一圈后停在李府正门前,李老太太和李公子下了马车,被两乘软娇抬了进去,空马车则沿着李府围墙往右行十来丈后,从院墙上一侧门进入! 而周围围观之众似乎还意犹未尽,依然密密麻麻的围在李府门口,伸长脖子张望。莫非还有什么节目? 果然,一盏茶功夫后,又一白衣公子从李府正门出来,登上一个由十来张桌子叠起的临时高台。此人一袭裁剪得体的白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一髻束在头顶,皮肤白皙,相貌嘛,这里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凭感觉,此人相貌应当不错! 他一出场,周围的姑娘妇人们便开始往前凑,“快看,怀玉郎来了!” 怀玉郎?坏野狼还差不多,云舒不屑的撇撇嘴,心想小姑要是嫁给这种人,不被算计死就会被气死!那该死的李家老太太,到底安的什么心?今天我们一行来了这么多人,李家不可能不知道,还有这本该在年三十派发的岁粮、岁钱为何突然提前? 莫非李家老天太是想让咱们看看她李家的势力?好让咱们知难而退?就算咱们不满打上门去,他们凭着自己在安乐镇的威望、名声,必定能得到全镇人的同情支持?!再退一步,若咱们家坚决不同意退亲的话,那他们就把小姑配给李怀,就是不让小姑进他家门儿! 不让小姑进门?为什么?小姑平时都不出门的,李家为何到底是对小姑不满,还是对水家不满?或者根本就是他李家内部的原因?比如说…小妾怀孕? 云舒正皱眉思考。老爹拍拍云舒屁股:“舒舒啊,愣什么神了?” “啊?爹爹,怎么了?”云舒反应过来。 “看,大家都散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打听消息吧!” “不用了,爹爹,我方才听那些大婶们说了好多事情了!咱们回去吧。路上告诉你!” “哦?是李家的?有用吗?” “哎呀,爹爹,你不相信人家?” “呵呵,不是不是!”水志诚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现在时间已经未时中刻过后了,从这里走回镇口还要些时间,路上再耽搁会儿。差不多就到未时末了! “好吧,那咱们先往回走吧!”水志诚抱着云舒汇入人流,慢慢往前移动! 这广场其实并不太大,却聚集了全镇大半的人口,平时步行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花了近二十分钟才走出去。一到前方十字路口。人流便分成三股往不同方向去,他们一过拐角,大街便瞬时宽敞起来,父女二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一路上人们三五成群都在议论今天李家派岁粮、岁钱的事儿,个个对李家老太太赞不绝口。 老爹一路行来,找了几位老人家打听李家的事儿,人家一听李家,立刻拉着他板起指头数李家的好处、善举。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全是李家如何如何好,李家如何如何得民心之类的,在云舒看来全是些废话,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老爹问了几个人。见时辰快到了,才抱着云舒快步出了镇子。到停车广场时大姑和叔叔都到了。老爹抱着云舒刚到他们面前,二姑从另一面也走了过来。 大姑道:“好。人到齐了就好,走,咱们先取牛车,路上再说!” 一行人赶着牛车翻过镇后的两座土山,接下来都是平路,老爹和叔叔轮番换着赶牛车,歇息片刻后,大姑道:“好了,周围没别人,大家说说看打听到的消息吧!”,大姑环视一圈,见叔叔水志奇心不在焉的样子,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三弟,怎么了?你打听到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我…那个…”叔叔嗫嚅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姑越看越着急:“哎呀,我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个话都说不清楚?你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呗,我们又没逼着你非说过个子丑寅卯来!” 叔叔讪笑两声:“那个…大姐,我…跟你们走散后,被领过岁粮的人群带出了广场,我看你们都在里面,心想或许在外面打听消息更容易,便沿着逛了会儿,然后……” “然后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大姑伸长脖子紧张的问。 “没…没有,然后…我不知不觉走到老丈人家门口!” “啧!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对了,咱们来安乐镇是该去看看你老丈人,可惜忘了带年礼了,唉!看我这记性!三弟,你老丈人家怎样了?” 叔叔尴尬的抽抽嘴角:“那个…老丈人一家都不在!” “不在?上哪儿去了?” 叔叔皱眉停顿半晌道:“我问了周围的人家,他们说老丈人一家三天前就搬走了!” “搬走!”这下车上几人都吓一跳,“搬哪儿去了?冬玉知道吗?” “就是…没听说啊!”叔叔一脸为难,眉头紧皱。 牛车上顿时安静下来,云舒也皱着小眉头望着叔叔,姚氏的父母一家全搬走了,却没通知自己女儿一声!是来不及通知还是有意不通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好事儿啊! 过一会儿,二姑道:“三弟,兴许…亲家公是有什么急事儿,一时着急……说不定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是啊,三弟,别着急,应该没事儿!” “那…大姐,这事儿,我要不要告诉冬玉啊?” 大姑和二姑对望一眼,二姑道:“告诉吧,毕竟是她们家的事儿,兴许三弟妹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忘了跟你提罢了!” “是这样吗?”叔叔紧张的追问。 二姑干笑两声,“应该…是吧!” 又是一阵静默后。大姑道:“算了算了,这事儿回去问冬玉就知道了!咱们还是说说李家的事儿吧,我先说好了! 我跟你们走散后,跟着人群排到了领岁粮的队伍里,那时听旁人说了不少事儿,都是夸李家老太太的慈悲有功德,公子李安和堂兄李怀的事儿倒极少有人提起。 后来撒岁钱的时候,我也凑到了前面。仔细看过李安,那小子表面上看身体还凑合,可他那脸色实在难看,我总觉得不靠谱儿啊! 李怀倒是不错,身体好、长得也好,不过看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妇人看他那眼神,唉!还是不靠谱儿啊!”大姑一阵摇头叹气。总觉得左也不是又也不是! “二妹,说说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二姑点点头道:“我跟你们走散后,人实在太多,挤得我难受,我就想办法挤到了右边广场边缘的位置,没去排队。那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妇人。我找了好几个人询问,又听了他们不少闲话。 这些人说得最多的也是李家老太太做的那些利民的好事儿,然后还说李怀,听说那小子长得虽人模狗样儿的,却好女色,家里已有好几个美妾,连洒水扫地的丫鬟都是千挑万选的美人儿!” “啊!这怎么行?咱们小妹要真嫁给他岂不是天天都要独守空房?”大姑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她刚起一点点儿。牛车一颠,便把她簸了回去! “大姐,你没事儿吧?”几姐弟关切的问。 大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好着了,二妹。公子李安的情况听说了吗?” “这个…只听说那小子早就病得差点儿过去了,现在居然好了。多半是李老太太善事做得多的缘故,其他的倒没什么!” “哼!善事!”大姑嗤之以鼻。 二姑看向正在赶车的老爹:“二弟。你那里了?有什么消息吗?” “那个…呵呵,我们一直待在广场左边大树下,后来出来的时候问了几位老人家,他们也都说李家老太太行善积德,其他也没听到什么!不过舒舒说听几个媳妇说起过公子李安的事儿,舒舒,你跟姑姑们说说看吧!” 二姑皱眉将云舒从头扫到尾,“算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大姐,我看那李怀实在靠不住,不论如何,小妹一定不能转跟李怀定亲!” “可是…二妹,你看今天李家那阵仗,李老太太的理由说李安公子身子虚,不易成亲,咱们小妹要是一直等到她可以成亲再嫁过去,那得到什么时候啊?万一那李安一不小心没了,咱们小妹岂不是要背个克夫的名声?” “李怀那种品行,小妹嫁过去又能得什么好?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二人你来我往争论半晌,毫无结果,最后叔叔水志奇道:“大姐二姐别争了,我看那李家两兄弟没一个靠谱儿的,要不,咱们干脆退了这亲事得了!小妹还没及笄,怎么就不能找到更好的了?” 大姑二姑一愣,沉默下来,他们思虑一会儿,大姑道:“恩,三弟说得有理,那李家真没一个好东西,小妹不管嫁给谁都得不了好,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二妹,就这么办,咱们回去劝娘退了亲事得了!” 退亲?女方先退?云舒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李老太太搞这么多名堂,不是为了以势以财压人,而是里子面子全都要? 公子李安的小妾怀孕,如果顺利生出儿子的话,就把那小妾扶正,如此那小子就是李家名正言顺的正妻所生的嫡长孙,理所当然继承李家所有财产,李怀及其他族人没有丝毫理由反对,这是里子。 公子李安这种状况,与其定亲十来年的水家突然退亲,被谴责的必定是水家而不是李家,这是面子。 可他李家里子面子全要了,小姑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三零章 把柄、诱导 可他李家里子面子全要了,小姑怎么办? 云舒看大姑几姐弟达成一致,心里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听来的那些闲话说出来?虽然是闲话,不过看今天那阵势,云舒相信,此事百分百是真的! 尽管云舒也觉得小姑这亲事该退,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当了人家的替罪羊…,唉!这里的女子即便有些地位,毕竟还是不如男人。一个还未及笄的大姑娘成天被人家指指点点的骂她不仁不义,克了人家还嫌弃人家…,以后小姑的婚事岂不更难了么? 云舒一路上皱着眉头低头不语,心中犹豫不决,大姑几人拿定了主意,倒是心安了很多,商讨好怎么跟汤氏回话后,就开始一边看风景一边闲聊起来。 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总算在酉时中刻到了家。大姑二姑一起去了汤氏家,打算今晚好好跟汤氏说道说道,一定要让她同意退亲,老爹见没什么事儿了,就带着云舒辞别几人,回了自家院子。 他们刚进院门,春秀就从厨房伸出脑袋来,待看清来人后,笑嘻嘻的迎出来:“干爹,舒舒,你们回来了!” “春秀,她娘了?” “嘘!干爹小声点儿,二毛方才闹得厉害,干娘哄他睡觉了!”春秀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二人往厨房去。 春秀打了热水给二人洗洗脸,又摆好饭菜碗筷,“来,干爹、舒舒,吃饭!” “春秀姐姐,你们吃了吗?” “呵呵。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没等你们,先吃过了!” 水志诚拿起筷子,“恩,别等,我们回来再热热就是!” 春秀坐在一旁微笑着给二人添饭夹菜,吃得快差不多时,李氏才出来。她轻轻掩上厨房门。走到桌旁坐下:“他爹,舒舒,回来了?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恩,还好!”水志诚将一路上几姐弟的话复述一遍,还有大姑二姑的决定等一一说了出来,李氏和春秀听完都直皱眉。 “她娘,怎么了?小妹这亲事实在不好。李安身子差、李怀人品差,嫁给谁都不成,退亲难道不好吗?” 李氏皱眉道:“这倒不是,只是小妹一个姑娘家,主动退亲的话,那名声…怕是比被退亲还难听啊!” “这个…”老爹总算反应过来。他愣了会儿,一拍脑袋:“对啊!咱们主动退了,小妹以后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跟娘和大姐二姐说一声去!” “哎呀,他爹,你又来了!怎么老是听风就是雨的?” 水志诚着急的在凳子上磨来磨去,好像那凳子有钉子扎屁股似的:“她娘啊,咱们既然知道这事儿不能办。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妹被人家戳脊梁骨了?小妹名声不好了,咱们家不也一样会被人家数落?” “他爹,难道你就因为怕被人家数落,就要让小妹去跳那个火坑?” “啊?这个…不能啊!”水志诚总算冷静下来,呆坐片刻后无力的垂下脑袋:“是啊。不退亲的话就只能等,李安那模样。吹阵风都能让他飘起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唉!”李氏摇头叹气一番。 “哎。干爹、干娘,为什么不能让李家先退亲了?李家退亲的话,阿琼就算受些气也是苦主啊,人家多会说李家财大气粗嫌贫爱富,这样阿琼的名声就不会受影响了!” “恩,这倒是个好主意!”李氏夫妻同时点头,李氏道:“主意虽不错,不过你看李家派来的那媒婆,说了那么久,没一句有要退亲的意思。李家肯定也知道先提出退亲对自己名声有碍,多半不会主动提吧!” “那…那…她娘,要不咱们去劝劝娘,让她去找李老太太说几句好话?” 李氏好笑道:“他爹,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水志诚无奈的摇摇头,皱眉想了会儿道:“兴许…娘为了小妹,同意了呢?” 李氏抿嘴低头沉思片刻,轻轻摇摇头:“不行,不管退不退、谁先退,娘都不能去!李家老太太是个实诚人还好办;如果她有意为难,不只小妹,连带着娘和我们全家都要受责难!” “怎么会?这亲事不就是娘跟李老太太定下的吗?她们关系应该……还好吧?” “那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李家什么状况?不过一个小摊子,几亩薄田,兴许比现在的三弟家还不如;现在李家又是怎么个光景?李老太太肯定后悔得紧了!” “哼!富贵贫贱,谁看得清楚?他李家一时势大,谁知道他以后会怎样?”老爹气哼哼的梗着脖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李氏扑哧一笑,“你较什么真儿啊?咱们不是在商量吗?唉!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云舒闻言,突然想到如果把自己听来的那些消息告诉李氏,他们完全可以以此要挟李老太太答应,即便不答应,双方和解、同意退亲,无所谓谁先谁后不是更好? 云舒打定主意,笑呵呵道:“娘,我今天听几个婶婶聊天,有说李家公子的事儿哦!” “哦?丫头,你昨天非闹着要去,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要是消息没用或者不准的话,下次再不许去了!” 云舒也不反对,呵呵笑道:“娘,我学给您听啊,听完了再说有用没用!” 于是,云舒跳下凳子,童言童语的学起那几个妇人说话的样子。 当李氏听到公子李安的小妾怀孕时,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插话;云舒毫不避讳的将那些妇人开玩笑的荤话也学了个十全十,把春秀听得满脸通红,李氏赶紧喝住她:“舒舒,那些不好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下面的!” 云舒耸耸肩:“娘。我不知道哪些好哪些不好?您先听我说完嘛!”尽管那荤段子听着让人脸红,里面却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当然不能忽略! 云舒兴致极高的比手画脚一番,总算将妇人们的对话学完了。再看屋中众人,大家表情不一的望着她:水志诚惊讶,李氏一脸了然,春秀皱眉苦思! 云舒讪笑两声:“爹、娘,我听来的消息有用吗?” 李氏皱眉戳戳她额头:“鬼丫头。以后不许偷听别人说话!” 云舒揉揉额头:“我没有偷听啊!是他们自己在大树下说话,我在旁边完,不小心听见的!”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就你理由多!行了,这次饶了你,下次不许再干这种事儿,知道吗?” “是,娘!舒舒从来只听有用的。没用的话一句也听不见!” 李氏笑笑,将她拉到怀里抱着轻轻抚摸,她看看水志诚道:“他爹,你怎么看?他爹!” 李氏连叫几次水志诚才反应过来,他一脸茫然道:“她娘,公子李安不是李老太太的亲孙子吗?李老太太不是安乐镇的大善人吗?怎么会对自己孙子下药?” 李氏摇摇头。叹道:“唉!他爹,大门大户这些事情都难说,咱们别管这些,先把小妹的事解决了再说!” “对,小妹!她娘,李安公子正妻没娶进门,怎么能让小妾先生孩子?” 李氏笑道:“你总算想到点子上了,李家那么大的家业。要让个小妾的儿子去继承,其他人怕是不同意;但要打掉那孩子,李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呵,难怪李老太太那么着急,大过年的就派了媒婆来! 估计她不仅想保那孩子。还要给他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看来李老太太是铁了心不让小妹进他家门的了!” “哼!她算什么东西?她不要小妹,咱们小妹还看不上她了!” “他爹。你别急,这事儿咱们只听舒舒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如若果真如此的话,咱们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退亲,还能给小妹多争取些补偿!” “哼,谁稀罕她那点儿补偿?咱们自己有手有脚,不要那几个臭钱!” 李氏看水志诚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摇头笑笑,云舒道:“爹爹,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帮小姑收着!” 原本激愤难当的水志诚听了这话,心中不快顿消,一家人说笑几句,待气氛缓和下来,水志诚道:“她娘,这事儿咱们什么时候去跟娘说?” 李氏看看天色,已经酉时中刻了,汤氏那边应该还没休息,李氏放开云舒站起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走吧,他爹,咱们现在就去!春秀,你帮我看着点儿二毛,舒舒累了就先去睡吧!” 李氏夫妻一起去了汤氏家,云舒心想,汤氏拿住这把柄,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就是他们大人的事了! 唉!在牛车上颠簸了半天,又奔波了半天,现在一松懈下来,果然觉得好累!算了,不等了,还是先睡觉吧,于是云舒梳洗一番,一个人爬上床美美的睡上一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云舒穿戴整齐出门时,外面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真舒服!院子里老爹编背篓,二毛躺在背篓窝里,李氏和春秀坐在一起做针线,一切都很平和,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李氏给云舒洗了脸,又端出碗温温的米粥给她喝。云舒一边喝粥一边问:“娘,昨晚怎样了?奶奶信我的话吧?” “呵呵,鬼丫头,你大姑派了几个伙计出去打听了,要这事是真的话,你就立了大功了!高兴了吧?”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原本应该是二姑家团年的,但出了这事儿,谁也没心情去吃那个团年饭,今年便干脆歇了下来不走动了! 云舒吃晚饭来到院子里,正好听水志诚问:“她娘,昨天白天大哥回来么?” “没有啊,怎么了?” “哦,我们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安乐镇的,可辰时末了也没见他人影,听三弟说他前天晚上就没回家了,大过年的,茶馆生意怎么会那么好?真不知那茶馆里有什么稀奇玩意儿?” “呵呵。你别多管闲事,小心大嫂听了不高兴!”二人随口说几句便转到其他话题上。 说者无心、听着无意,云舒总觉得那茶馆有问题,现在听爹娘这么一说,莫非大伯那茶馆也像岳安镇上唐多智开的那个茶馆一样?表面茶馆,实际赌场! 不会吧!那大伯的钱……入的什么伙儿?是单纯的店铺修整营业周转资金?还是坐庄开赌盘的?一想这个云舒就忍不住颤抖一下! 娘亲那边有个舅舅爱打牌已经够麻烦了,老爹这边千万别再来个大伯也好这一口!真要这样,咱们全家都得完蛋!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往院子外冲去。 “舒舒、舒舒你上哪儿去?别到处乱跑,回来!”李氏站起来要追。 “我找云秋姐姐去!”云舒答一句,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她来到大伯院门前,先没有敲门,而是轻手轻脚的贴在院门上,透过门缝儿往里看。院子空空的,不见人影。仔细听,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莫非大伯一家走亲戚去了? 她退后一步,用力拍门,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看来真的没人!恩。如果走亲戚的话,应该是回周氏娘家了!这样的话,今天看来是问不到结果了。 算了,大伯本就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上当吧?但愿…如此! 她左右看看,见汤氏家院门微开,要不,去看看小姑吧? 云舒来到汤氏院门前。透过门缝儿,见只有姚氏和叔叔在院中,便大方的推门进去。姚氏见之立刻笑盈盈的站起来,抓一把糖果给云舒,摸摸她的头道:“舒舒。过来玩儿了?” “谢谢婶婶,我过来看看小姑!” “恩。好孩子,小姑在屋里了。她最近不怎么开心,舒舒要多陪陪她,知道吗?” “知道了,婶婶!” 云舒小跑到小姑房门前,她先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推,们没上闩,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儿,脑袋伸进去张望。 今天天气不错,又出太阳,房顶的亮瓦都出几缕阳光进来,斜照在床边的桌子上,而小姑就坐在桌旁拿着一块红布发呆。 云舒轻轻走进去,掩上房门,来到小姑身边,伸头去看那红布。那是块绣了一半花边的大方巾,看样式多半是成亲时新娘头上的喜帕! 云舒轻轻将喜帕从小姑手里抽出来,小姑丝毫未觉,依然坐着发呆。 “小姑、小姑……”云舒唤她几声,她才猛然醒转:“啊?舒舒,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事吗?” “没有,我来找小姑玩,小姑,今天天气可好了,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小姑恹恹的收起大红方巾,“不了,你自己去玩了,我还要绣帕子了!” 唉,这可怜的孩子,可能汤氏他们还没告诉小姑李家的情况!云舒一把抢过那大红方巾道:“小姑,你认识李家公子吗?” 小姑摇摇头:“不认识,舒舒问这个干什么?” “那小姑想嫁给她吗?” 小姑闻言一阵脸红,气鼓鼓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那小姑为什么还要绣喜帕?” “谁说这是喜帕?这只是…我的手绢罢了!”小姑又将喜帕抢了回去! 云舒故作不解状道:“小姑,你既然不认识李家公子,为什么要嫁给他?重新找个自己喜欢的成亲不是更好吗?” 小姑闻言一愣,半晌后叹口气道:“我…跟他从小定亲,哪能……?” “小姑,那要是李家真的要退亲,你会难过吗?” “退亲~”小姑喃喃自语道,她低垂下眉眼,一脸惆怅一脸茫然,“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跟着他过日子了……” “小姑啊,我昨天跟着爹爹和大姑他们去过安乐镇了,我看到了公子李安哦!” “真的?他长什么样子?”小姑一脸兴奋的抓起云舒的手。 云舒皱皱鼻子,“小姑,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的样子?要是他又胖又丑脾气又坏了?” “会吗?”小姑脸上略有些失望。 “呵呵,没有啦!不过李公子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哦,我看他脸色卡白卡白的。身体好瘦好瘦,像根小竹竿儿,我爹说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去!” 小姑呵呵一笑:“胡说,大活人又不是纸鸢!” 云舒一脸正色道:“小姑,你应该知道我的夫子是位大夫吧?我跟他学了一年,虽只懂些皮毛,但他的脸色、面相,师傅说这种人寿命不长。如此你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吗?” 小姑皱起眉头,颤抖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所以,小姑,要是李家真的要退亲的话,你根本不用难过。并不是你嫌弃他或者他对你不满意,而是因为你们根本不认识。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会互相喜欢了?不喜欢的人怎么能在一起了?又怎么过完一辈子了? 小姑,你们退亲后可以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像我爹娘那样,不好吗?” “喜欢的人……”小姑捏着喜帕嘀咕一句。 “对啊,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我娘说过: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苦再累都值得,就算一辈子吃糠咽菜、辛苦劳作,心里也会甜滋滋的!” “甜滋滋的?”小姑半知半解的眨眼看云舒。 “是啊,就像我爹和我娘说笑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一样!” “是吗?” “是的,所以,小姑。这事儿一点儿都不难过,你应该高兴才是,想想以后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多好啊?” 小姑捏着喜帕沉默半晌,不过云舒发现她的表情柔和多了。嘴角还微微翘起! 云舒轻轻叹口气,总算诱导成功了。希望小姑能恢复成以前那个风风火火、大大方方的可爱傻姑娘,现在这忧忧郁郁的模样实在不适合她! 云舒轻轻出了小姑房门。忽见汤氏门口一块青色布巾快速闪过进入屋内。云舒皱眉看看汤氏房门,又看看院中的姚氏和水志奇,姚氏对她比划几下,她立刻明白过来。 定是方才汤氏来看小姑,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自己的声音,遭了,汤氏听到多少?不会对自己的话起疑或者不满吧?云舒一阵心虚,跟叔叔婶婶打声招呼,就一溜烟儿的出了院门跑回家去。 她刚出院门,汤氏的房门便打开了。汤氏一脸狐疑的望着院门方向,站立片刻后,往小姑房间走去。 接下来几天云舒都没敢再去汤氏家,至于小姑那事儿,有了进展大姑他们就会过来知会一声,云舒只需缠着老爹盘问一番,立刻便能将事情前前后后知道个清清楚楚。 可惜一直到大年三十这天,大姑找的人都不能确认李安公子的小妾是不是怀孕?甚至连一个听说过此事的人都没找到。汤氏和大姑等人不禁怀疑云舒是不是撒谎?但这也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弃。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汤氏拍板让大姑给帮忙的人加了三倍工钱放人家回去过年,打算初五过后再做计较! 小姑的事儿便暂时放下了,但又有件事儿让人奇怪:大伯家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就没见一个人影儿,今天都腊月三十了,还没见他们回来,莫非他们打算在外过年了?不会吧?有家不回可是大忌!要让汤氏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大年三十中午,云舒跑去大伯家门口转两圈,依然没人,她趴在门缝儿上往里瞅半晌,院子里整整齐齐的,但常用的工具依然按平时的位置摆放,这个样子主人即便出门应该也会立即回来的,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云舒不禁担心起来。 其实让云舒不安的原因除了大伯做工那间茶馆外,还有上次李氏夫妻去要钱时拿回来的那张契纸。契纸上有一条款让云舒很不放心,那就是:凡出钱入伙之人,按入伙银钱比例分摊茶楼盈亏! 这句话只是众多条款中微不足道的一条,若是普通铺子,这句话理所当然。但是,如果那茶馆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一条极有可能让入伙之人倾家荡产,大伯他……(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杞人忧天 ****感谢“stillia”童鞋的评价票票!**** 契纸上有一条款让云舒很不放心,那就是:凡出钱入伙之人,按入伙银钱比例分摊茶楼盈亏!这句话只是众多条款中微不足道的一条,若是普通铺子,这句话理所当然。但是,如果那茶馆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一条极有可能让入伙之人倾家荡产,大伯他…… 云舒摇摇头,心里自我平复一番:不会不会,大伯那么精明的人,又做过那么多年的账房,天天跟钱打交道,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自家院子,中午吃饭时精神也恹恹的,李氏夫妻和春秀、二毛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就她一个人低头不语,只顾吃饭,连菜都少夹。 没一会儿,不知**的李氏、聪明的春秀发现了她的异状,就连不怎么动脑筋的水志诚都发觉不对,他伸手摸摸云舒脑袋:“舒舒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舒微微抬头,皱着小脸摇摇头,继续刨饭。李氏给她夹两筷子菜,“舒舒啊,过年是喜庆的日子,多笑笑才讨人喜欢,知道吗?” 云舒皱皱鼻子咕哝一声,她现在心急如焚,哪里笑得出来?之所以没告诉爹娘自己的怀疑,一是因为自己无凭无据,说出来爹娘未必信;二则就算爹娘信了,他们又能做什么?风风火火去找大伯一家吗?如此这般,整个水家都得惊动,大家都别想过年了! 唉,真是的,一个个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了?云舒长长叹口气。把春秀逗得扑哧一笑,她捏捏云舒脸蛋儿道:“舒舒,你才几岁啊?就如此悲春伤秋了?” 云舒干笑两声,打起精神说笑几句,总算糊弄了过去! 饭后,李氏看云舒兴致不高,本想赶她去午睡的,云舒只躺了一会儿。心下着急、实在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端根小凳子跑大伯家门前去坐着! 这一坐就是近两个时辰,云舒靠在大伯家门框上打盹。 “云舒、云舒,醒醒!”云舒感觉一阵摇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水云秋的大脑袋正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云舒一个激灵颤抖一下。仔细再看,可不就是水云秋,后面不远处还站着大伯、伯母和水云波!她一下子跳起来,高兴的拉起水云秋的袖子:“云秋姐姐,你们总算回来了!” 水云秋不解的笑笑:“什么叫总算?马上就过年了,我们当然要回家了!云舒啊。你怎么在我们家门口睡着了?有事儿吗?” “事儿?”云舒偏头想想,对了,自己是担心大伯出事,被茶馆给坑了,专门跑到这儿来守候的,现在看他们一家,云舒将几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心里石头虽落了地。却又一阵窝火! 为什么?看他们这一家子的衣着打扮,全都是崭新的裁剪合宜的上等棉布衣袍。大伯修了头面,周身整齐富贵,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伯母周氏穿得更是光鲜,头上还戴了一套金头面。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镀金的!水云秋和水云波也比以前光鲜亮丽、干净整洁了不少! 云舒抽抽嘴角,自己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的。人家却高高兴兴逛大街去了!云舒吸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云秋姐姐,你们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我想来找你玩儿都不见人!” 水云秋笑道:“我们先去舅舅家吃了团年饭。然后进城去做衣服、买东西,连着逛了两三天,把城里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呵呵,城里真好玩儿,爹,下次我还想去好不好?”水云秋跑过去撒娇的拉起大伯的袖子摇晃两下。 大伯难得表情和蔼的点点头:“行,下次再去就是!” 水云秋满意了,看看云舒,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对带铃铛的珠花儿:“云舒,给你,这是姐姐送你的礼物!” 云舒看看那珠花儿,粉红色的细纱巾加上白色的珠子,配上几个小巧的铜铃铛,轻轻一摇便叮当作响。云舒想起前世养狗的主人们给狗狗挂脖子上的大铃铛,微微皱眉。 “怎么了?云舒,你不喜欢吗?我看你每次都戴同一副珠花,那花儿虽然好看,可久了总会腻味的,用这个换着戴吧,样式不同,还会叮叮当当的响哦,我专门求娘买给你的!” 云舒看水云秋如此热情,不好再推辞,接了珠花,谢过水云秋,又谢过周氏。周氏昂首挺胸、俏生生的立在大伯身边,微笑着摆摆手:“不谢不谢,不过几百文而已,舒舒啊,可别弄丢了,回去给你娘好生保管着! 他爹,走吧,咱们快进院儿吧,没几个时辰就要过年了,有些东西还得收拾收拾了!” 大伯和伯母先进了院子,水云波一脸傲慢的背着手来到云舒面前,斜眼扫视云舒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珠花上,小声嘀咕一句:“哼,不要脸的小贱人!”然后大摇大摆的进院子去。 云舒气得脸色铁青,水云波这头死猪,她又一次后悔上次设计水云波时没扔几块石头下去砸死他!水云秋尴尬的笑笑,拍拍云舒肩膀道:“云舒,别生气,我大哥就那脾气对谁都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云舒呼哧呼哧喘几口气,想起自己的正事儿,道:“云秋姐姐,大伯这几天没去茶馆上工?这次过年东家发了多少钱?” “去了啊,爹爹一般下午去,半夜回,这几天咱们都住舅舅家了!呵呵,爹爹这次的东家真大方,年底一下子就发了十两银子的工钱,还有二十两银子的分红了!” “这么多!那茶馆不是才开张没几天吗?怎么会这么多?” “这个……听爹说,这几天茶馆生意极好,天天爆满,东家每天都要赚上百两银子了,咱爹这点儿不算什么。要是当初能多交些入伙费,说不定还能分更多了! 对了,云舒,你爹娘为什么死活不愿交入伙费了?我爹费了老大劲儿才帮你们办了十两银子的入伙契纸,你爹娘却非要退了,还把银钱拿了回去! 为这事儿我娘念叨了好久了!你看,你们那名额转个了二姑,二姑交五十两银子这次就能分十两银子了!我娘把银钱都带回来了。打算一开年就让二姑高兴高兴!……” 云舒对云秋那些嘀咕的内容没兴趣,匆匆告别就端着凳子回了自己家。 李氏一见云舒就问:“舒舒,大伯他们回来了吧?” “恩,回来了!” “他们这几天有事儿吗?” “没有,大伯得了十两银子的工钱,二十两银子的分红,逛了几天街。现在才回来!”云舒精神恹恹道。 “啊?一个月就得三十两!”春秀惊讶道。 云舒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恹恹的恩了一声,便一屁股坐躺椅上装死,不论他们再问什么,都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一番!心里却开始反省起来: 唉!自己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呢?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实际上什么事儿都没有!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想那么多干嘛?还是好好过自己的年吧! 想明白的云舒酝酿一会儿,然后从椅子上爬起来,又恢复了先前嬉皮笑脸模样,一会儿逗逗二毛、一会儿看爹爹给草纸打梅花印,一会儿又围着李氏和春秀转。一家人见她恢复精神,都暗暗松了口气。 过年依然像以往一样热闹,初一去汤氏家拜年时,周氏拉着二姑笑嘻嘻的说话儿。又将那十两银子的分红给了她,还夹枪带棒的讽刺李氏一番。幸好大年初一,谁都不想寻晦气,周氏也只能稍稍提两句便作罢! 今年拜年周氏给汤氏送了不少礼,甚至不比大姑少。汤氏虽没说什么,但对待周氏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甚至胜过姚氏。 云舒意外的发现汤氏今天对姚氏似乎淡淡的,不仅少了以往那股亲热劲儿。还时不时对姚氏多有刁难!而姚氏对此似乎丝毫不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依然忙进忙出的干活儿,只是言语却少了不少! 小姑今天没像以往一样穿梭于厨房之间,而是刻意打扮一番,一直坐在汤氏旁边,于是今天的饭菜几乎全由姚氏一个人准备! 李氏觉着自己待在汤氏面前也不自在,便主动到厨房去帮忙,春秀也跟了去,云舒一看周氏和二姑那副嘴脸就不爽,也跟着跑去了厨房。 有了李氏和春秀的帮忙,姚氏总算能松口气,她停下来擦擦额角的汗水,微笑着跟李氏道谢,云舒适时的送上手帕给她擦汗。 李氏看看门外,见一时没人来,轻轻走到姚氏身边,小声问道:“三弟妹,你…是不是得罪娘了?” 姚氏摇摇头,“谢谢二嫂关心,我没事儿!” 李氏叹口气道:“唉!咱们都是做媳妇的,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弟妹啊,不管咱们做多少事情,把活儿干得多漂亮,婆婆要是不喜欢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的!” 姚氏脸色微微滞了滞,也跟着叹口气:“以前听说媳妇难为,没想到真的这么难,比想象中还要难很多!唉!谢谢你,二嫂!” 李氏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弟妹,你知道娘为什么对你不满吗?” 姚氏尴尬的微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李氏立刻明白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们成亲大半年了,肚子还没消息吗?” 姚氏皱眉摇摇头,李氏抿嘴想了想:“算了,弟妹,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有了这段对话,李氏和姚氏的关系一下子近了很多,二人忙进忙出的做菜上菜,汤氏看在眼里,对姚氏更加不满。云舒暗暗担心,娘别好心做了坏事吧?(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凑钱还债 ****感谢“skyj灿烂天空”童鞋的粉红票票!感谢“海雁123”童鞋的催更票票,可惜昨天实在写不出来,没能加更,敬请谅解!**** 云舒暗暗担心,娘别好心做了坏事吧? 午饭前,李氏把二毛也抱了过来给汤氏请安作揖,汤氏一见二毛就满脸堆笑,说着说着就把二毛抱了过去,李氏在旁边站了好一阵,汤氏就是不还。半晌后见李氏还在,拉长脸道:“你下去休息吧!” 李氏尴尬的笑笑,退到水志诚身边坐下。二毛在汤氏怀里其实并不老实,一会儿抓一会儿捞的,把汤氏头发扯掉几根,衣服揉得稀乱,汤氏一点儿不起,反而乐呵呵的直夸:“瞧瞧,这娃娃手劲儿多大啊,抓得多稳啊,这就是只抓钱的手,长大了一定会挣钱!” 众人自然不好扫汤氏的兴,云舒趁机去跟汤氏拜年,汤氏从掏出个小荷包,装了一把铜钱进去,递给云舒道:“你是姐姐,以后要好好照顾二毛,知道吗?” “是,云舒知道,谢谢奶奶!”得了钱的云舒说几句好话也无伤大雅,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了!汤氏满意的点点头,一边逗二毛一边嘀咕:“唉,志奇那孩子要是没出意外的话,现在都两岁了吧!” 她这有意无意不大不小的嘀咕,让原本热闹喜气的堂屋顿时一凝,大姑干笑几声站起来道:“娘啊,快到午时了,咱们上桌儿吧?” 汤氏点点头,抱着二毛站起来,走到院中最上方给她准备的位置坐下。李氏过去抱二毛。汤氏板着脸道:“我自己的孙子我会喂,你去吃你的!” 李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抿嘴低头退开了去!姚氏忙着上菜上汤,大姑见只有她一个人忙活,便站起来道:“三弟妹,你忙活了大半天了,真是辛苦了!来,你坐下。剩下的我来吧!” “你坐下,不会下蛋、活儿也不会干,我还养她干嘛?”院中气氛又是一凝! 小姑立刻站起来:“娘,大过年的,您说什么了?三嫂,走,我跟你一起忙活去!” 汤氏本还要说话。大姑拉拉她的胳膊,皱眉望着她直眨眼,汤氏这才住了嘴! 李氏看汤氏的脸色,她先前对姚氏明明没这么恶劣,莫非自己连累了三弟妹?李氏越想越不安,筷子都没动就站起来小声通报一句。然后快步往厨房去。汤氏气鼓鼓的瞪着李氏的背影,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几句什么? 云舒皱眉望着汤氏,这老婆子又发什么疯?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又开始翻脸了?最近事情本就够多了,她还来添乱,真是的! 周氏坐在汤氏的左下首,笑眯眯的给汤氏夹菜,小声的说着什么。汤氏微笑着直点头。云舒皱起眉头,莫非是周氏在捣鬼?唉!亏自己前两天还一直担心他们家出事了!现在好了,人家不仅过得好,还好得过头了! 小姑忙了会儿就被汤氏强行命令坐下,任由李氏和姚氏两个人忙活。春秀本要去帮忙的。云舒拉住她,小声告诉她去了只会让汤氏更生气。她才歇了心思! 汤氏对那两个忙里忙外的媳妇一直没给过好脸色,反而不停的刁难。她们稍有一会儿没出厨房。汤氏便大喊着要加汤热菜添饭什么的,搞得院子里紧张兮兮的,连以往每次都要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们都噤了声,只顾低头吃饭。 李氏和姚氏脚不沾地的跑来跑去,连汤都来不及喝一口,水志诚和水志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想帮自己媳妇说话,可今天是大年初一,汤氏又是亲娘,他们几次张嘴叫了汤氏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大姑二姑也发现异状,对个眼色,开始轮番给汤氏夹菜敬酒,直到她有了几分醉意,总算不再乱发脾气乱说话了!连抱着二毛的手都有些松动。春秀赶紧上前把二毛接了过来,大姑和二姑又将汤氏送回屋去,院里气氛才稍微好些,男人们也开始划拳喝酒。 大姑一边吃饭一边嘀咕:“娘今天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突然…” 二姑也不解道:“是啊,要是生二弟妹的气也还说得过去,可三弟妹怎么会?小妹,你给给说说,怎么回事?” 小姑皱眉想了想,“没什么事儿啊?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那这几天了?” “这个…我没注意”小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天她一直忧心着自己的亲事,天天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极少出来走动,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 大姑看看男人们那桌,走过去找个借口把叔叔水志奇叫去了厨房,云舒借口想喝米汤,也跟着进了厨房。 刚进门,就听大姑道:“三弟,三弟妹,你们怎么回事?娘怎么突然对三弟妹……?” 姚氏低头歉意道:“谢谢大姐关心,我们没事儿,娘那这几天忧心小妹的事,等小妹的事过去了,她自然就好了!” “真是这样吗?”大姑狐疑的看向水志奇。 水志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姐,那个…我把冬玉她爹娘搬走的事儿告诉了娘,原本只想知会她一声,她当时明明没说什么的,不知道今天为何会……?” “冬玉爹娘搬走,娘有什么好气的?” “那个…那个,大姐,昨天听大嫂说……冬玉他爹欠…欠了大哥东家一百两银子,现在没影儿了,那银子怕是…” “一百两银子!”大姑惊讶的拔高声音,李氏和云舒也很惊讶!姚氏他爹欠了银子自己跑路了!看来这银子多半得由姚氏这个女儿去还了! 姚氏一进门就把嫁妆、私房钱全交给了汤氏,这钱当然就该汤氏去还了!难怪汤氏如此火大,大年初一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折腾姚氏!看来那个什么不下蛋的话题多半也只是个由头了,唉! 姚氏一直低头不语,水志奇一脸祈求的望向大姑。大姑皱眉思忖半晌叹气道:“如果只有十两二十两还好办。一百两确实太多了些!唉!三弟,你……唉!” 大姑连连叹气,也是!就算大姑家算个小地主,可她家一年收入也不过一两百多两银子,这银子要花销、请工人付工钱,一年结余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要让她一下来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她也很为难了! “大姐。求您帮帮忙吧,冬玉她…她完全不知道这事儿,娘她…大姐!” 大姑看水志奇一脸哀求的模样,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小妹的事儿还没完了,这样吧,咱们先凑凑。把这事儿先应付过去再说!” 水志奇高兴之极,一把握住大姑的手:“大姐,谢谢您,您真是太好了!我…我们以后有钱了一定还您!” “行了行了,唉!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生!”大姑嘀嘀咕咕的出门去,叔叔水志奇一直看着大姑出了门,拍拍姚氏的肩膀轻言安慰,姚氏却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李氏过来轻轻拍拍姚氏的肩道:“三弟妹,锅里的汤热着了,你帮忙看着火,我出去看看啊!三弟。你就留在这里陪三弟妹吧!舒舒,走,跟娘出去看看!”李氏牵着云舒出了厨房并将门轻轻带上。 院子里大姑已经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然后道:“三弟妹家出了事。咱们大伙儿都搭把手,凑点银钱先给三弟妹把债还上再说。大家看怎样?” 院子里静默一会儿,大姑道:“那大家是没意见了?好吧。从谁开始?” “我,大姐,我这些年做绣活儿,还有娘和你们给的银钱加起来有五两银子,全给三嫂吧!”小姑首先站起来发话。 周氏半开玩笑道:“哟,小妹,你可真舍得,上次你大哥遭难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积极?” 小姑皱眉道:“大嫂,三嫂这次需要这么多银两,不多凑点儿,怎么够啊?” “戚~~你还埋怨官府收你大哥罚银收少了不成?” “志华媳妇,你哪来那么多话?莫非你还嫌大家给你凑银子凑少了?” “我又没那么说!”周氏小声嘀咕一句偏开头不说话。 大姑瞪她一眼,又对小姑道:“小妹,你还没及笄,这事儿你不要参合,你那几两银子留着以后做私房钱吧!” “不用了,大姐,三嫂对我那么好,我有银子不出怎么成?”小姑一再坚持,大姑拗不过,只好应了她。 然后大姑道:“小妹都出了五两,我就出二十两吧!二妹,你了?” “哦,我这里刚好得了志华给的分红,十两银子就全给三弟妹吧!” 大姑点点头看向水志华,周氏不待水志华说话,抢先道:“大姐,我们家志华这个月才开始恢复上工,年底虽得了些银钱,可这几天家里做衣服、送礼一下子就花了二十几两,现在咱们家就剩二两银子的现银了!” 大姑闻言立刻拉下脸,众人表情都不好看,水志华更是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周氏赶紧道:“要不这样吧,我把我刚买的那副头面拿去退了,能得五两,那我们就出七两吧!” 大姑吐口气道:“七两就七两吧,二弟,你了?” 水志诚看向李氏,李氏道:“大姐,都是一家人,三弟妹家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前些日子我们卖果子得了些银钱,再加上我们这段时间的积蓄,我们就出十两吧!” “十两!”除云舒家的人外,众人都很惊讶,周氏道:“二弟妹,没想到你们不言不语的,还是个大财主啊!”然后又小声嘀咕一句:哼,给咱们家凑钱连个零头都舍不得! 李氏没理她,直接过去接过二毛。大姑算了算道:“我出二十两、二妹出十两、小妹出五两、志华七两、志诚十两,这样的话一共就有五十二两,还差四十八两!剩下的…”(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送银子 大姑算了算道:“我出二十两、二妹十两、小妹五两、志华七两、志诚十两,这样的话一共就有五十二两了,还差四十八两!剩下的…” “大姐!”水志奇牵着姚氏从厨房里出来,姚氏眼眶红红的,微微低着头,落在水志奇身后半步,“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小妹,我和冬玉谢谢你们!”水志奇声音有些激动,站在院中拉着姚氏跟众人鞠躬道谢! 大家都站起来,纷纷劝道:“三弟、三弟妹,别这样,咱们是一家人……” 大姑过去拍拍水志奇道:“三弟,你别这样,这钱我们不出就得娘出,娘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攒这么多银子,你要真觉得心中有愧的话,有钱了还我们就是。 还有对娘好些,娘辛苦了一辈子把我们养大不容易,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有时会差些,三弟、三弟妹,你们以后多担待些,特别是你啊,三弟妹!” “是,大姐,冬玉一定好好照顾娘!”姚氏对大姑行一礼道。 “恩,这样就好,还差的四十八两,我看……” “大姐,不用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吧!”姚氏道。 “你有办法吗?” 姚氏艰难的笑笑,“总会有办法的!” 周氏道:“三弟妹,你娘家那边就没其他亲戚吗?” 姚氏全身一僵,脸色苍白,低头不语,水志奇道:“大姐,各位哥哥姐姐、嫂嫂姐夫。多谢你们,剩下的我们自己慢慢想办法吧!谢谢大家!”叔叔又鞠一躬! 其后众人又商量一番,吃过饭后各自回家取钱去。二姑因刚从周氏手里得了十两银子,直接就给了叔叔水志奇;周氏说要先去退了头面才能拿到银子,明天再送来。 大姑是傍晚亲自送来的,私下里多给了姚氏十两,还拉着她说了好一阵话。当时云舒也在场,她们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云舒还是听到不少,其间多是大姑在说、姚氏只是低着头,偶尔应诺两句。 其内容多是让姚氏好好伺候汤氏、不要顶撞她、不要跟她置气、她想做什么吃什么都得顺着她云云,几乎是把女德女诫背了几遍。 最后那句话是重点:“唉,要不是因为你是三弟媳妇,三弟又跟娘住一起,说句不好听的。这是你娘家的事儿,本该你娘家想办法的;要是换了其他媳妇,银子我肯定不会出;就算他们来求最多也只给十两。所以啊,三弟妹,你一定得记住我今天的话!” 姚氏依然只是点头应诺,直到最后大姑离开。姚氏一直送到门口,在那里如一座雕像般呆呆的矗立良久,直到李氏过来才回过神来。 李氏跟着姚氏进了院子,跟小姑打声招呼,四下张望一番:“三弟妹,娘了?醒了么?” “还没了,二嫂坐!”小姑把凳子让出来,端到李氏身后放下。 “不用不用。小妹,你自己坐,我找三弟妹说点儿事儿,你们自己玩去啊!” 小姑呵呵笑道:“二嫂,人家长大了。哪里有玩啊?” “好好,小妹是大姑娘了。天天都恨忙行了吧?” 几人说笑一番,李氏拉着姚氏到院子一旁坐下。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不用说,里面肯定是银子。她将荷包递给姚氏道:“三弟妹,二哥二嫂也只出得起这些了,你再凑凑,把债还了,好好过日子!对了,你爹娘他们上哪儿去了,知道吗?” 一提这个,姚氏脸色就不好,她微微低下头,抱歉道:“对不起,二嫂,我也不知道!” 李氏摇头叹气道:“你爹娘也真是的…唉!” 二人沉默半晌,姚氏将荷包拿在手里揉来揉去,突然,她停下来,打开荷包看看,惊讶道:“二嫂,你怎么…?不行,我不能要,你们家状况也不好!”姚氏将荷包推回去。 李氏又把荷包塞她手里,捏紧她的手不让她再推回来:“三弟妹,别这样,咱俩做了大半年的妯娌,虽然话说得少,但你的人品大家都清楚,我知道你一定在娘面前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平时有点儿好东西都想着咱们云舒、春秀和二毛,你这份儿心啊,不是几两银子能买来的! 现在你娘家有难,我们家状况还算凑合,能出得起这些自然不能藏着掖着。要早些日子,你就算找我要我还凑不出来了! 拿着吧,别跟我客气,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咱们日子都得过,过了这关再说,啊!” 姚氏望着李氏一脸真诚的眼睛,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渐渐模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李氏赶紧抽出手帕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言安慰,小姑和云舒见了也赶紧围上去说好话,可越说姚氏眼泪流得越厉害,到后面甚至扑到李氏身上抽噎。 好不容易等姚氏发泄完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坐直身子,小声道:“二嫂,你们都是好人,对不起!” 李氏笑道:“三弟妹,别这么说,世上坏人本就不多,只是各有难处,干嘛要说对不起?” 姚氏哆嗦几下嘴唇,最后低下头还是那句:“对不起!” 几人不明所以,又劝解了她一会儿,天快黑的时候李氏才带着云舒回家,云舒问:“娘,你给了三婶多少银子啊?” “二十两!” “啊?这么多!” 李氏停下来,蹲下身子摸摸云舒的头道:“舒舒啊,娘把你的嫁妆银子给了三婶应急,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云舒皱皱鼻子:“娘讨厌,人家说了那不是嫁妆银子拉,娘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三婶是好人,给她很好啊!” 李氏欣慰的点点头:“好孩子。娘看你从小爱钱,还以为你会为这事儿大发脾气了!”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然后气鼓鼓道:“娘,人家哪有那么小气?人家只是喜欢攒钱而已,有了钱关键时候才能用啊,就像这次帮婶婶一样!” 李氏点点头,叹气道:“对,舒舒明白就好!人啊。谁能一辈子平平顺顺、无病无灾?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该节省的时候就要节省,该花的时候也不能吝啬,关键是咱们每一文钱都要花得值、花得妥当才行!” 云舒点点头,自己的价值观与李氏基本相同,不过似乎自己有时还要更吝啬一些! 二人一回家,春秀就跑过来:“干娘。舒舒,你们回来了,三婶那里怎样了?” “没事儿,已经凑了不少银子了,三弟妹再想想办法应该问题不大!” “哦,这样啊!”春秀嘟囔着回答。扭扭捏捏的站在李氏面前,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云舒见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荷包,莫非春秀也想给婶婶凑钱?奇怪了,春秀不是不喜欢婶婶吗? 李氏道:“春秀,还有事吗?” “那个…” “什么?” “干娘,那个……” 春秀扭扭捏捏,半天没憋出话来,云舒看得着急。嚷道:“咦!春秀姐姐,这不是你存钱的荷包吗?拿出来干嘛?哦!我知道了,你也想给三婶凑钱吧?” 春秀闻言脸上哗啦一下全红了,“我…我……” 李氏看看她手里的荷包,笑着拍拍她的肩:“呵呵。春秀是个好孩子,不枉你三婶做什么都想着你。去吧,你三婶正在院子里了!” “不是。干娘,那个……” “行了行了,晚饭我来做,别担心,快去吧,待会儿回来吃饭就是!”李氏擦擦手往正屋去看二毛,留下欲言又止的春秀站在原地。 “春秀姐姐,你再不去,天就黑了!今天不去,明天我奶奶就醒了哦,我奶奶很凶的哦,你不怕她吗?” 春秀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看看云舒,眨眨眼睛,蹲下身子道:“舒舒,你帮我送去好不好?” “为什么?春秀姐姐辛苦攒下的银子,为什么不自己送去?” “我…我……”春秀为难的涨红了脸,云舒看她那模样,不好再逗她:“好吧好吧,春秀姐姐,你有多少银子?” “没多少,就这里!”春秀将荷包递过来,云舒结果打开口袋看看,里面有几块小碎银,其余的全是铜钱,云舒粗略估计了一下,一共可能有三四两银子! “春秀姐姐,你把钱全给了三婶,你怎么办?不留点儿么?” “没事儿,我有空的时候绣些手帕去卖,一样能得钱,现在有吃有穿,留着也无用!” 云舒皱起鼻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春秀在小姨家干活儿,孙老太太的银钱多是她保管的,做了三四年才攒下三四两,可见春秀的人品,真的是个顶好的姑娘。 现在姚氏有难,尽管她不知为何并不喜欢姚氏,却在关键时刻舍得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送给她解围。云舒自问,自己能做到吗?除非是爹娘二毛春秀,其他人还真不可能! “舒舒啊,快去吧,天快黑尽了,再晚就看不清路了!” “好,马上就去!”云舒拿着荷包一溜烟儿跑出院子。 “舒舒,慢点儿,别跑,小些摔着了!”春秀快走几步跟到院门口,直到亲眼看着云舒消失在大伯院墙外的转角,又站了会儿,才回屋去。 因下午大伯、老爹、叔叔三人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就一起进城去找大伯的东家打听姚氏爹娘欠债的事儿,现在还没回来,汤氏家只有几个女人在,他家的院门已经关上了。 云舒敲了一会儿,姚氏才来开院门,云舒将荷包塞给她,说是春秀给的,然后也不待姚氏说话就自己跑了。 到大伯院门口时,云舒突见大道上有几个男人往这边来,她想肯定是老爹他们回来了,便兴高采烈的往大道上跑去。(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姚氏堂兄 ****感谢“菲林夕ね”、“书友090510211048587”童鞋的粉红票票!***** 到大伯院门口时,云舒突见大道上有几个男人往这边来,她想肯定是老爹他们回来了,便兴高采烈的往大道上跑去。待跑出几十米,见那些人的衣服样式颜色都不像老爹和伯伯叔叔的,便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张望。 那几人渐渐靠近,云舒总算看清来人相貌,果然不是爹爹他们。来者一共三人,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帅气小伙子,身穿月白锦袍,脚蹬黑色皮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玉冠束起,这装扮正是时下最流行的富家公子打扮,不过穿在这人身上又多了几分文气并贵气!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浓眉大眼、一个精瘦干练,却不像普通仆从那般唯唯诺诺,反倒身手矫健,大方豪气。云舒想,莫非那两个是保镖?哦,不,这里叫做…护卫?武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轻功?会不会飞檐走壁放暗器? 云舒正在胡思乱想,那几人已到了近前。领头的公子看云舒正望着自己发呆,心中满足感顿生。他停下来,摆起架势咳嗽一声,云舒反应过来,身子抖一下,仰着头望着那公子。 “小丫头,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月娥的女人?” 月娥?悠悠不解的偏头望着他,那人见云舒不答话,皱眉将云舒扫视两遍,似乎是想确认云舒是不是智能低下?云舒被他那讨厌的目光一激,站直身子。双手叉腰,狠狠的瞪着那人:“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那公子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张大嘴,后面两个随从却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公子,看来你的魅力不够,迷不住小丫头啊!” 年轻公子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哼!你们知道什么。小丫头不好意思才这么说!小妹妹,叔叔想找个叫月娥的人,大概十六七岁,五尺高,瓜子脸,皮肤白……” 年轻公子比手画脚说了半天,云舒只是摇头。虽然她说的那些特征村里确实有几个,比如说姚氏就是其中之一,但姚氏明明叫姚冬玉,不叫什么月娥啊! 年轻公子皱眉道:“怎么会没有了?你再仔细想想?我方才问别人,明明有人说这里有一个啊!” “公子,小姐现在好像不叫月娥了!”浓眉大眼的随从道。 年轻公子闻言一拍手。“哎呀,对了,是不叫月娥,叫…什么来着?” “公子,好像叫什么玉!”另一随从道。 “玉…哦,对了,叫……冬玉!小妹妹,你们家附近有没有叫冬玉的?” 云舒一听冬玉两个字就惊讶得张大嘴!冬玉!他们真是来找姚氏的!姚氏不是说自家在这里没有亲戚吗?看这几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普通人啊!至少来自大富大贵之家,可姚氏若真有这么富贵的亲戚,他爹娘怎么会为了一百两银子丢下她跑路了? 云舒满脑子疑问,审视的打量面前这几人! “喂!小妹妹,知道么?”年轻公子追问一遍。 云舒抿嘴想了想道:“你们是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哦?你知道?太好了!”那公子高兴的一拍手,蹲下身子。扶着云舒的肩膀道:“丫头,快告诉我。冬玉在哪儿?我有急事要找她!” 云舒推开他的手:“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年轻公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小丫头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是冬玉的…堂兄,特地来看她的!” “堂兄?不可能,她说她在本县没有亲人!” “呵呵,我不是本县的,是从省城来的,专程来找她的!” 省城来的?看这些人的打扮,还真不像本地人,她想了想道:“那你们见到冬玉的爹爹了吗?” “冬玉的爹?他不是……” “公子!”那精瘦随从打断他,掏出一个银锭子上前递到云舒面前:“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银子,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吃的玩的都可以买到,只要你告诉我们她在哪儿,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云舒看看那银子,嗬!真够大的,至少有十两!这些人还真舍得!可是婶婶姚氏待自家不错,恩,不能见钱眼开,还是问清楚了再说,她望向领头的那个年轻公子:“你真的是冬玉的堂兄?为什么冬玉从没跟我们说过?” “呵呵,小丫头,冬玉跟我们失散多年,我们一直在找她,最近才听说她的消息,你看,我们大过年的赶来,就是想早点儿见到她!” 云舒还在犹豫,那浓眉大眼的随从不耐烦的看看天色道:“公子,快点儿,天都要黑了!这丫头不说,咱们找别人问就是!”说着就要越过云舒往前走。 “等等!”云舒跳到路中央,拦住几人。 “怎么,小丫头,想说了?”年纪公子呵呵笑道。 云舒嘟嘴瞪他一眼,望着他身后那个精瘦男子,伸出手道:“银子给我!” 几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年轻公子道:“忠杰,你的银子这次跑不了了吧?哈哈哈,你不是说没人能从你手里拿到银子?没想到你的第一次给了个小丫头!” 另一随从闻言更是笑得欢:“哈哈,第一次,第一次!” 那精瘦随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银子的手想收回来,云舒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丝毫不退让,让他有些心虚;要是就这么给了,岂不是要被这两个损人笑一辈子? 精瘦随从眼珠转来转去,然后笑嘻嘻道:“小妹妹,这银子拿去没用,不能吃不能玩的,叔叔给你买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云舒嘟起嘴道:“不好。我不喜欢吃不喜欢玩,就喜欢银子!” 另外两人更是哈哈大笑,精瘦男子脸红的耳根发烧,幸好他皮肤黑,看不出来!他抓耳捞腮的想了半晌道:“那你带我们去见了冬玉再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们见冬玉,冬玉是我婶婶,最喜欢我了。我说的话她一定相信!” 年轻公子忍住笑,拍拍精瘦随从的肩膀道:“算了算了,忠杰,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要是对个小丫头都言而无信,岂不是上了咱们大丈夫的脸面?” 浓眉大眼的随从哈哈笑够了。也道:“是啊,忠杰,不就是第一次嘛?反正都要给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个啥?” 两个男人一唱一和把精瘦男子一顿数落,云舒也不脸红。管他们说什么了,反正自己带路他们要去,不带路他们也能找到,何不把银子收进自己腰包里?不拿白不拿! 最后那精瘦男子是在拗不过,只得恹恹的将那个大大的银锭子交给云舒。云舒拿在手里垫了垫,嗬,真沉!真是个好东西啊,她拿着端详半晌。然后仔细的收紧自己衣服里面的布兜兜里,感觉脖子瞬间都重了不少似的! 云舒带着那几人往汤氏家去,顺便询问几人的名字,年轻公子直说自己名中有个岑字,叫他岑叔叔就好。两个随从,浓密大眼的叫忠豪、精瘦干练那个叫忠杰。 到了汤氏院门口。云舒让几人到院门对面几个大树下等着,自己一个人跑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院中总算有脚步声响起,开门的正是姚氏。 云舒道:“婶婶,小姑和奶奶了?” “舒舒啊,你怎么来了?娘还没醒了,小妹正照顾她了!” 云舒点点头,“婶婶,你有堂兄吗?” “堂兄?什么堂兄?舒舒怎么这么问?” “婶婶,有个自称是你堂兄的人来找你哦!” 要是先是一愣,呆立半晌后,突然一把抓住云舒的肩膀,白着脸急切道:“在哪儿?他在哪儿?” “喏,就在那里!”云舒指指竹林的方向。因天色已经暗下来,若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对面树下站着几个人。 那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笑盈盈的走出来,轻声的唤道:“月娥!” 姚氏身子一抖,慢慢站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来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难易形容。 “月娥,总算找到你了!” 姚氏哆嗦着嘴唇,“你是…大哥?” “是啊,月娥,我是大哥啊!” 姚氏突然上前几步,一下子扑进那人怀里,呜呜痛苦起来。白衣公子眼睛也有些湿润,他一边轻拍姚氏的背,一边细语安慰。 两个随从从竹林里走出来,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二人直摇头,他们见云舒依然站在一旁观望,忠杰走过来道:“小丫头,看见了吧,公子确是你婶婶的大哥了!” 云舒点点头,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可这里不是讲究男女有别吗?堂兄妹怎么能随便拥抱了?就像自己和水云波,呃!要去抱他的话,自己宁愿去死! 云舒摇摇头,真是的,想到哪儿去了!忠杰伸出大手道:“丫头,你家在哪儿?天快黑尽了,我送你回去吧?” 云舒看看忠杰,看来人家是不想自己打扰这对兄妹相聚,算了,只要不是坏人,自己带回来也不算错,那就回去吧! 于是,忠杰牵着云舒的手一直将她送到院门口,云舒刚进院门,春秀就出来了:“舒舒,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怎么没让小姑送送你?天黑了,摔着了怎么办?” “没事儿,有位叔叔送我了!” “叔叔?什么叔叔?” 云舒回头去看,四周空空如也,果然不见人影!(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姚氏骗婚? ****感谢“菲林夕ね”、“书友090510211048587”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回头去看,四周空空如也,果然不见人影! 哇!遇到高手了?她心中又惊又奇!本想跑出院子去寻找一番,却被春秀一把拉住:“舒舒,天都黑了,你还要上哪儿去?小心干娘待会儿打你屁股!” 春秀关了院门,拉着云舒往厨房去,“舒舒,荷包送了么?” “恩,送了!” “那个……” “三婶说谢谢春秀,春秀是个好姑娘!”云舒笑嘻嘻道,春秀闻言脸上一红,“我…那个…没有……” “舒舒,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李氏站在厨房门口招呼道。 “娘,我回来了!方才见大道上来了几个人,以为是爹爹他们,跑过去看了看,原来是问路的。娘,那人说是婶婶的堂兄哦!” “啪!”云舒闻声看去,见刚从碗柜里拿出碗的春秀呆立原地、表情呆滞,她脚边那个刚刚打碎的碗正提溜提溜打着转儿! “春秀,怎么了?伤着手了吗?”李氏凑上去,拉起她的手查看! 云舒凑到春秀身边,见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异常可疑,为什么春秀一听姚氏的堂兄就这幅样子?她突然想起先前曾经怀疑过姚氏和春秀的关系,不过春秀说自己只记得到小姨家之后的事。 至于那高进康,自上次春秀春桃一起去买胭脂后,云舒又找机会去过几次,一次人家伙计正打包整理东西,不管云舒说什么。人家就是不让见。后来再去那铺子就换了个老板、铺面也换了样子,变成了个成衣铺子!他们对于前任掌柜的底细更是一问三不知。 那之后高进康就消失了,云舒一个小丫头也没法寻人,只能将满腹疑问藏在肚子里,这次春秀……要不让她去见见姚氏堂兄? “娘,婶婶的堂兄可好看了,穿的衣服好漂亮,后面还跟着两个大大的随从了!比大强叔叔他们还威武了!”云舒比手画脚企图让自己的描述弱智一些但又能让李氏和春秀看明白。 李氏果然一惊。她蹲下身子看着云舒的眼睛:“舒舒,婶婶的堂兄带有随从?那随从穿的什么衣服?” 云舒想了想:“青色的袍子!” “有带刀么?” “带刀?”云舒看李氏一脸紧张的表情,她不会以为那两个随从是衙役吧?专程来找姚氏问案的? 云舒心下好笑:“娘,没有啦,那两个叔叔很好,他们称呼婶婶的堂兄为公子哦,还说是专程从省城来寻亲的!” 姚氏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云舒的脑袋道:“以后不许到处凑热闹,婶婶堂兄来了更好,她爹的债总算有着落了!”然后李氏将春秀拉到一旁坐下,扯了根布条帮春秀包扎手指。 “娘,春秀姐姐,你们不想去看看婶婶的堂兄长什么样子吗?” 李氏戳戳她额头。“鬼丫头,深更半夜的,几个大男人,跟咱们无亲无故的,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不许乱说话!” 云舒看看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全黑了。今天是初一,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这种天色去看几个大男人确实不像话。再看春秀。她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脸色依然很差,低着头抿嘴不说话,她这模样,娘肯定不会让她出门。那…只能算了! 老爹是戌时中刻才回来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好远的路似的! 李氏上前将他拉到屋外一边给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问:“他爹,打听到了吗?怎么这么多灰?你们都上哪儿了?” 水志诚长长的吐口气。“唉!她娘,让我先喝口水吧,累死了!” 春秀赶紧端碗温温的开水过来,老爹抢过去,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大碗喝得底朝天!然后放下碗,呼哧呼哧喘几口粗气! 然后春秀又端来盆热水给老爹洗脸洗手,如此一阵忙活,直到老爹坐到桌前连着刨了两碗饭才停下来喘口气。 李氏看得直皱眉,“他爹,你们下午也没找个地方吃饭?” “找了,今天是初一,城里大街小巷的饭馆都歇业了,哪去找地方吃饭?” “那怎么不去小妹或者方大嫂家?安夫子家也行啊!” “唉!时间本来就紧,我们跑了一下午,根本没空歇息!” “那事情有结果了么?” 水志诚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他们三个是下午申时初出发的,到城里后先去找了大伯的东家,那茶馆初一歇业,大伯问了守店的伙计东家的住址,寻到东家去,询问姚氏爹娘的状况。 大伯东家姓白,名喜财,家住西区一个小院子。几人到那里时吓了一跳,那院子极其简朴,连小姨的院子都不如,这模样哪像开了那么大家茶馆的东家? 他们找到东家家里时,东家也惊讶万分,客气的将三人招待一番。大伯问起姚氏爹娘的状况,东家便将那张一百两银子的欠条拿出来,他们仔细检查过,欠条没问题,双方都有画押摁手印,还有云雾城西门外一个乡绅做公证。 那债是一年多前就欠下的,欠款原因是姚氏父亲的杂货铺子经营不善,打算重新改装、整修后再进货开张,欠款利息是百分之二十,现在已经过了年,也就是说姚氏他爹应该还白喜财一百四十两银子才对。 至于大伯东家白喜财与姚氏父亲的关系,据白喜财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云雾城的路上偶然认识的,之后走动了几次也就熟了! 其他的消息,比如姚氏爹娘的去向,姚氏家的亲戚等具体情况,白喜财一问三不知。最后道:“唉!要不是听志华说起,我还不知道那姚老儿居然不还钱就跑路了!听说他好像不只在我这儿借了银子,还跟另外几个熟识的商家赊欠过银子,不知道还没还?” 叔叔当时闻言脸色就极其难看,为此还差点儿跟白喜财大吵一架。他怎么也不相信姚氏爹娘在他们成亲前就欠下巨额债务,现在又把姚氏单独扔下私自逃跑!幸好大伯和老爹死命拉住他,才免去了一场麻烦! 李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爹,你说姚老爹还欠别人银子?!欠多少知道吗?” 老爹叹口气道:“三弟怎么也不相信。非要让白喜财把他知道的姚老爹欠钱的商家一一列出来,并要了地址。我们下午就是这样一家一家的跑,要不是看天色实在晚了,三弟一定还想继续跑下去!” “那……结果了?” 老爹长长的叹口气,点点头!李氏和云舒都倒抽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他爹,你们今天打听到的一共欠了多少两?” “我们跑了四个地方。都是跟姚老爹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他们都拿出了欠条,跟白喜财那欠条一模一样,都是一年多前欠下的!每张欠条五十两,现在确认的一共有三百两左右!” “三百两!!!这么多,还有其他的欠债吗?” 老爹叹口气点点头。“今天太晚了,其他地方咱们没来得及去!” 李氏惊讶得有些呆住,“怎么会这样?!三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唉!难怪人品相貌如此出众又还是黄花闺女的三弟妹会看上三弟,这样的话三弟妹岂不是骗……” “不,不是,绝对不是,三婶是好人。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她亲生爹娘!”春秀突然站起来,激动的吼道。 全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春秀,春秀完全不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转过桌子走到李氏和水志诚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干爹、干娘,三婶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求求你们一定要相信她,真的不是!” 春秀哽咽着哀求。一边着急的辩解一边哽咽差点儿让她背过气去。李氏和水志诚吓得有些呆住,待反应过来,二人赶集拉起春秀,可春秀就是不起来,一遍一遍的重复三婶是好人。 李氏和水志诚对望一眼,水志诚松了手,李氏轻轻的将春秀搂在怀里:“春秀乖,干娘相信你,弟妹是好人,一定是好人,不哭了啊,不哭不哭!” 李氏安慰她半晌,春秀才稳住心神慢慢停下来,李氏将她扶起坐到桌旁,轻轻的给她擦眼泪,又给她喂了些水,安抚一阵后道:“春秀啊,不哭了,跟干娘说说,你怎么知道姚老爹夫妻不是弟妹的亲生爹娘了?” “我…我…”春秀依然有些哽咽。 “没事儿、没事儿,慢慢说,啊!”李氏给她拍拍后背助她缓气。又等了好一会儿,春秀才慢慢道:“干爹、干娘,我…其实我觉得我以前认识三婶,每次看到她又亲切又难过,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她是谁!我…我这笨脑袋!”春秀一激动抱着自己的头就要往桌沿儿上撞。 李氏赶紧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春秀乖,不急不急,慢慢想啊,想不起来也没事儿,你有干爹干娘,还有弟弟妹妹了!” “干娘,我…我虽然想不起来,但知道三婶一定不是坏人,三婶的爹娘也不是那个欠债丢下她的姚老头,干娘,您一定要相信我!” “好好,干娘相信你,春秀,起来说好不好,地上凉,大过年的伤了身子怎么办?快起来!” “干娘,您真的相信?” “恩,相信!” “是啊是啊,春秀姐姐,我也相信,三婶一定不是坏人,姚老头儿才是坏蛋,大坏蛋!”云舒也凑上去安慰一番。 李氏对水志诚直眨眼,打眼色让他表示一番,老爹摸摸头,尴尬的抽抽嘴角,“那个…春秀啊,虽然…那个……” “行了行了,春秀啊,咱们不想那些,先回去休息好不好,休息好了就没事儿了!”李氏像哄小孩子一般将春秀哄回了屋,将她安置在**,陪着她唱了会儿催眠小曲,直到春秀平静下来、呼吸均匀了才轻轻了出了门回到厨房。(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失踪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按惯例应该是李氏回娘家的日子,以往每年云舒家都是全家一起去外婆家的。但这次情况特殊,水家出了这么多事儿:先是小姑的亲事出问题,然后是姚氏的娘家出问题,现在连姚氏本人都有问题,而这一连串的问题现在一个都没解决,水志诚自然不能心安理得的走亲戚过节日。 云舒自八月舅舅家打谷子时跟赵强打架吃了亏,对外婆家也不是那么喜欢了,何况此去又要见到赵强,想起来就不舒服!她见老爹不想去,便跳出来极力赞同,并主动自荐要跟老爹留下来看院子。 春秀虽认了水志诚和姚氏做干爹干娘,但毕竟身份尴尬,虽然自家人没什么,可别人问起来不管怎么答都别扭,因此春秀也不愿意去,主动留下来做饭打扫屋子。 最后就剩李氏和二毛了,正好李氏生二毛时外婆那边忙,没空来看,这次李氏肯定要去,二毛也要带去认认亲。于是,初二这天只有李氏一个人带着二毛上路。 幸好现在从县城到岳安镇,每天都有牛车来来往往,车费过年期间贵点儿,一人十文,平时只要一人五文,路途安全、来去也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李氏极不放心,生怕这父女三人不知冷暖、不知吃穿似的,嘀嘀咕咕唠唠叨叨念了半个时辰,把家里的衣服用具银钱一一给三人交代一番,她还想安排三人的饭食时,云舒受不了了,大喊道:“娘啊!你还不走,去了只能吃晚饭了!” 李氏看看天色。果然一不小心就到巳时中刻了。她赶紧收拾好包袱,将二毛挂身上,又一步三回头的开始念叨,最后还是云舒父女仨一起将李氏送到大道边,将她扶上牛车,亲眼看着她走远才算松口气。 云舒站在大道边望着李氏走远的方向,掏掏耳朵,感觉李氏那叽里咕噜的念叨声还在耳边回响!不知道唐僧念的紧箍咒是不是这个样子? 父女三人站了会儿一起回去。云舒想起昨晚遇到的那个帅气的姚氏堂兄和神秘的忠豪忠杰,不知道他们还在汤氏家不?她抬头看看春秀,眼珠一转,拉起春秀道:“春秀姐姐,咱们去看看小姑好不好?” “阿琼?那个…我还没洗碗了!” “没事儿、没事儿,回去再洗也一样!爹,我们去奶奶家玩会儿。午时前回去!” “好嘞!去吧去吧,春秀也去吧,家里没事儿,多玩会儿,啊!” 春秀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云舒往汤氏院子去。二人喜气洋洋的直接冲进汤氏院子。却突然发现里面气氛不太对劲! 汤氏、小姑和叔叔都在院子里,却不见姚氏身影,更没见昨晚那三个人!汤氏坐在堂屋门前,小姑在院中扫地,叔叔在厨房门口劈材。 当她们冲进院子时,那三人同时看向门口,表情却各不相同:汤氏气鼓鼓的瞪着门口,动动嘴唇。似想骂人?小姑欣喜的转过头喊了声三嫂;叔叔停了斧头一脸期待的看过来! 云舒和春秀被几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云舒嘿嘿笑两声:“奶奶好、叔叔好、小姑好!” 汤氏哼一声低下头,叔叔失望的低头,提起斧头大力的劈下去,啪一声那碗口粗的木材被劈成两半!小姑放下扫帚走过来:“舒舒。春秀,你们来了!快来坐!” 云舒和春秀这么直愣愣的冲进院子。自然不能坐都不坐或什么事儿没有的转身就走!春秀四下看看,过去拿起一把小扫帚道:“阿琼。我帮你扫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是!” “小姑,我也帮你,你去拿铲子来,咱们一起干!” 小姑拗不过二人,只好找来铲子撮箕,三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儿院子便打扫干净了。云舒和春秀借口跟小姑去倒垃圾,出了院子。他们走出一段距离,直到院子里看不到外面了,小姑停下来:“云舒、春秀,你们没去你外婆家吗?” “没有啦,爹爹不去,我也不去!小姑啊,怎么不见三婶了?她上哪儿去了?” “唉!昨天天刚黑的时候,咱们家突然来了几位公子找三嫂。三嫂说那是她多年未见的堂兄,他们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三嫂堂兄说她伯父伯母想见她,大过年的已停售消息就找过来了,就在县城客栈里等着,让三嫂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一趟。” “然后三婶就去了吗?” “恩,是啊,三嫂走的时候娘还没醒,三哥也没回来,她实在等不及了,跟我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交代?交代什么?” “恩~~~三嫂说让三哥不用打听她爹娘的消息了,还有她爹娘欠债的事儿也不用管了,她堂兄自会帮她处理!还有让我们不用担心她,她没事儿,只是去见亲人了!” “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些!” 春秀道:“阿琼,三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姑摇摇头,春秀失望的皱起眉头,云舒拉拉她的袖子:“姐姐别担心,说不定三婶一会儿就回来了呢?对了,小姑,叔叔怎么没去找三婶了?” “他…呵呵,娘不让他去!”小姑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样啊……”几人又聊了会儿,云舒与春秀便回家去了。 回到院子,老爹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在打扫屋后的空地,他听云舒他们回来,便匆匆转出来:“舒舒,你叔叔在家吗?” “在啊,叔叔劈材了!” “他今天还去不去城里了?” “去城里干什么?” “问姚老爹的事儿啊!” “这个…爹爹,方才小姑说,昨晚婶婶失散多年的堂兄来了,她爹的债务我们不必担心了,婶婶的堂兄会帮忙处理的!” “哦?弟妹堂兄没来三弟家住两天?” “小姑说婶婶的伯父伯母也来了,就在县城客栈里,想快些见到婶婶,他们昨晚就走了!” “这样啊?”水志诚站在院中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然后叹道:“唉,这样也好!”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原本初一到初六应是几个兄弟姐妹相互拜年走亲戚的日子,但今年事儿太多,姚氏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还有小姑的问题。大家得好好休息几天,打算初五开始再去打听安乐镇李家的状况。 初四这天下午,云舒和春秀正在院中练字,叔叔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把云舒吓得笔都掉到了地上。 叔叔直向云舒冲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云舒,你是不是也见过那几个人?” “几个人?叔叔,你说谁啊?”云舒一头雾水。 水志奇加重力道,焦急道:“就是初一傍晚,来找你三婶那几个人!” 云舒被捏得痛了,大叫几声,把老爹引了出来。他冲上来一把掀开水志奇,抱起云舒,心疼的一边揉一边哄,然后道:“三弟,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疯?舒舒这么小,你别伤着她了!” “哎呀,二哥,你别打岔,云舒,快说,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儿?他们上哪儿去了?” 云舒吸吸鼻子,不明所以,可怜巴巴道:“叔叔,我也不知道啊,我带他们见了三婶就回来了,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站在你们院子门口说话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三弟,你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坐下来说清楚再说!” “哎呀,二哥,我现在哪有心情坐啊,冬玉不见了,她不见了啊!不见了、不见了!你知道吗?”叔叔急得直跳脚,不停的大吼不见了! 水志诚也吓了一跳:“三弟,你说清楚,什么不见了?三弟妹不见了?她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她不是去见她伯父伯母了吗?” “是啊,她去了就一直没回来,我今天将城里大小客栈问了个遍,完全不见她人影儿,也没找到那几个男人!二哥,冬玉她、冬玉她……”叔叔说着说着居然哭起来,那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满脸痛苦的模样让人心酸。 水志诚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云舒,扶着叔叔水志奇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三弟,别着急,先坐下,别着急啊!城里那么大,兴许是你没找着地方了!” “可是…我把大小客栈全找过了,连青楼妓馆都去找了,真的没有啊!二哥,呜呜~~~二哥啊,我该怎么办啊?二哥~~~!”叔叔扑在老爹肩膀上哇哇大哭,那茫然无措的摸样就像被抛弃的孩子! “兴许是……兴许……”水志诚笨拙的安慰,可他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让三叔越哭越厉害,连云舒都看的心酸! 莫非…姚氏真的就这样走了?可是…原本并无半点儿征兆啊!怎么会这样?姚氏虽然是个看不透的人,但她与叔叔水质奇相处这么久,不可能完全没感情啊!她为什么要走?因为债务?因为她爹?因为汤氏?因为……? 云舒懊恼的晃晃脑袋,不管因为什么,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吧? 等等,小姑说她走之前有交代,一是姚老爹的债务不用管了;二是她没事,只是见亲人去了!见亲人?春秀说过姚老爹夫妻并不是姚氏的亲生爹娘,莫非她这次说的亲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未完待续) 第二三七章 被劫持 ****感谢“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 见亲人?春秀说过姚老爹夫妻并不是姚氏的亲生爹娘,莫非她这次说的亲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云舒回头看看春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照春秀对姚氏的反应,或许通过她能找到春秀的亲生爹娘也不一定?可姚氏现在上哪儿去了呢?如果姚氏真的跟春秀有关系,她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春秀一个人走了呢? 春秀紧皱眉头望着痛哭失声的三叔,脸上又担心又难过,她不停的眨眼睛,希望眼中的泪花儿不要掉下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没一会儿,她的泪水由滴成线,不停的往外流!云舒适时的送上手帕,又主动去打了温水给春秀擦脸。 这时小姑寻了过来,突见院中这种状况,惊讶道:“三哥!三哥你怎么了?” 云舒赶紧跑过去拉住小姑,示意她噤声。小姑捂着嘴蹲下来,云舒小声的将事情经过告诉她,小姑闻言一下子跳起来:“什么?三嫂不见了?!”说完她又赶紧捂住嘴。 云舒将她拉到自己屋里,春秀也跟了进来,轻轻掩上门,三人坐到**。静默片刻后,云舒道:“小姑,您再想想,三嫂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情景?她有收拾东西吗?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姑皱眉苦思半晌:“初一那天晚上天都黑了,我本在屋中守着娘,听院子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以为三哥他们回来了,便跑出去看。见是几个陌生男人,当时把我吓一跳! 三嫂跟我说那个穿白衣的公子是她堂兄,另外两个是堂兄的朋友,她与堂兄失散多年,这次特地来找她的!然后她带着那几个男人参观了一下院子,那堂兄似乎对咱们院子不太满意,跟三嫂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后来三嫂回屋了一趟,出来就让那几个男人到院外等着。然后跟我说了欠债的事儿,还有她想去县城见见失散多年的亲人,我看三嫂一脸难过的样子,心想她一定很想念她的亲人,就没有阻拦!” “那他们是什么时辰走的?三嫂走的时候又带什么东西吗?” “大概酉时三刻,三嫂就换了身衣服,其他什么都没带啊!” “她的衣服、平常用的东西还有银钱什么的都在家么?” “都在啊!平时常穿的衣服什么的都叠得整整齐齐。哥哥姐姐们帮她凑的五十二两银子也好好的摆在衣柜里了!” 春秀闻言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坏人!兴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小姑不赞同道:“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了?我们都很担心她啊?春秀,云舒,你们说三嫂不会真的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吧?” 云舒抿嘴不语,春秀低头不说话,她们都没办法给小姑答案,会怎么做恐怕只有姚氏自己才明白! 三叔在云舒家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擦黑了,老爹和小姑才一起架起他将他送回汤氏院子去。汤氏见三叔绵软无力、一身狼狈的样子拉长了脸,也没过来帮忙,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瞪着不停忙活的老爹和小姑,待他们将三叔安顿好,汤氏便黑着脸把小姑叫走了! 三叔躺在**,表情呆滞、双眼空洞的望着帐顶一动不动,那模样甚是可怜!老爹给他压压被子。轻言安慰几句,他依然没有半点儿反应,就像丢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般,看得让人心酸! 老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牵着云舒出了房间,轻轻的掩上门。他望着房门呆立半晌。然后长长的叹口气,抱起云舒慢慢回家去。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不安稳。但明天是初五,老爹已经半个月没去方大嫂和安夫子那里帮忙了,明天一定要去。云舒也盘算着明天进城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姚氏和她堂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云舒硬是顶着晕晕沉沉的身子爬起来跟老爹一起进城。他们先到方大嫂家,云舒等老爹一出门,就拉着小明去逛街,小明见云舒这么粘她自然高兴,自告奋勇的要给云舒带路。 两个小家伙便手拉手开始在城里晃荡,他们首先去的就是东大街,因为云雾城最好的客栈酒楼都集中在那里,姚氏堂兄那副打扮不可能住差的客栈。 他们沿着大街慢慢走,看到客栈就停下来,趁小二不注意就偷偷溜进去,这里看看那里问问,好几次都被伙计抓住给扔了出来!云舒也不气馁,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软硬兼施,硬是要把那客栈打听个遍。 即便如此,他们花了半上午的时间把整条东大街上的客栈全逛遍了,依然没发现姚氏及其堂兄的踪影,甚至连见过他们的人都没碰到一个! 莫非姚氏那个堂兄是个人口贩子?或者说姚氏跟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可是一伙儿的不都是干坏事的么?干坏事干嘛的了银两不带走?莫非是姚氏良心发现?! 云舒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东张西望四处闲逛,到东区一条次街转角处,旁边一杂货铺子里有个女人伸出脑袋喊:“小明、小明,这边!” 云舒循声望去,见那妇人正对着小明招手,小明礼貌的跟那人打招呼:“花婶婶好!” “小明啊,今天都开市了,你不在家帮忙,跑出来瞎逛什么?小心遇上人贩子,把你抓去卖了!” 小明脸上一红,嗫嚅道:“不…不会啦,我带妹妹出来逛逛,一会儿就回去!” 那妇人看看云舒,呵呵笑道:“小明,别傻站着,过来,到花婶这儿来玩玩!” 小明询问的看向云舒,走了这么久,云舒也累了,便点点头,二人手拉手向那杂货铺子走去。 那妇人笑嘻嘻的迎出来:“哎哟,这就是你娘新认的干女儿吧?啧啧,瞧这水灵劲儿,以后肯定能把方妹子给比下去!” 小明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觉那话就像在夸他自己一样:“花婶婶过奖了!这是我妹妹叫云舒,云舒,这是花婶,小时候跟我娘一起玩儿的了!” 花婶揪揪小明的脸蛋:“你个臭小子,小小年纪装什么小老头儿?呵呵,云舒啊,我娘家跟你干娘的娘家住一个院子,你也叫我花婶吧!” “花婶好!” “呵呵,真乖,进来坐,花婶给你们弄好吃的!” 云舒谢过花婶,然后道:“花婶,我喜欢热闹,想看看大街上的新鲜玩意儿,坐门口可以么?” “这样啊?也行,你们先等着,花婶给你们拿好吃的去啊!” 小明站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云舒妹妹,我们也去后院玩儿吧?” “不想去,小明哥哥你去吧,我帮你婶婶看着店!” 小明想了想:“好吧,那有事要叫我哦!” “好!”小明咚咚往后院跑去,留云舒一个人坐在门口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懒洋洋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让本来就没怎么睡醒的她有些犯困。 在她正半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时,突觉身前光线一暗,黑影闪过,一股刺鼻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然后脑袋就开始晕晕沉沉。遭了,迷药!云舒凭着本能拼命的挣扎,心里大喊:不要啊,该死的!我不要被拐卖!哪个混蛋?……几息功夫过后,她终究抵不住迷药的药力,渐渐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正噩梦连连,梦中自己正拼命奔跑,身后无数闪着绿光、滴着涎水的饿狼正紧追不舍,她紧张得满头是汗,即便累得喘不过气来,双腿不听使唤,依然机械的奔跑逃命。 突然一阵暗香袭来,四周饿狼顿时消失,天上乌云散开,云舒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她颤颤眼皮,慢慢睁开眼睛,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这里?我方才不是……。云舒一个激灵坐起来,紧张的四望,这是一个房间?典雅而不失奢华的房间!看四周陈设不像客栈,倒像某个富贵人家的客房!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翠绿棉袍、头梳双丫髻的丫头走进来,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洗脸盆,见坐起的云舒,笑盈盈道:“云舒小姐,您醒了!” 小姐!叫我吗?莫非又穿越了?云舒低头看看,还是原来那副身体,还是原来那副打扮,什么都没变,就是这地方变了! 丫鬟笑嘻嘻的走过来,“云舒小姐别怕,我是专门伺候您的丫鬟,叫杏儿!小姐,您现在感觉怎样?饿不饿?要不要洗洗脸、吃点儿东西?” 云舒警惕而狐疑的扫视她:“你…认识我吗?这是什么地方?” “当然!云舒小姐,这里是公子的庄子啊!” “公子?什么公子?哪里的庄子?” 杏儿笑笑:“小姐,要不先给您端些吃的过来,待会儿公子就会来看您,到时您自己问他好不好?” 杏儿不待云舒回答,就面带微笑踩着小碎步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巧舒服,这样的素养显然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定是大家族中训练多年的结果! 云舒从**跳下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这里值钱的东西真不少,别说博物架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古董玉器,就是桌上那副茶具,虽比不得安老头儿那副,却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怪了?我现在到底是穿越了?还是被劫持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再见 真是怪了?我现在到底是穿越了?还是被劫持了?云舒狐疑的站在屋中央东看看西瞅瞅,又跑向门口想出门去逛逛,可她刚将房门开条门缝儿。 “云舒小姐,您下床了?需要什么东西吗?直接跟我说就是!”门边一个丫鬟笑眯眯的走过来。云舒抬头一看,这丫鬟的相貌?咦!她不是端吃食去了吗?怎么还站在门口?哼!原来说给我吃的是骗人的?这家伙明明是来看守我的嘛! 那丫头见云舒不高兴也不慌张,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她轻轻上前一步,隔着门缝儿对云舒行一蹲礼:“云舒小姐稍等,杏儿端吃食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杏儿?你不就是杏儿吗?” 那丫鬟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叫银儿,是杏儿的姐姐!”云舒狐疑的上下打量她,这人明明跟刚才那丫鬟一模一样,穿着相貌、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姐姐,怎么了?”杏儿端着托盘走过来。 “杏儿,快点儿,云舒小姐饿了!” “哦,来了来了!”杏儿快走几步赶过来。银儿推开房门进来,牵起云舒到洗脸盆边,搓了毛巾准备给她擦脸。 “不用,我自己来!”云舒接过毛巾自己擦擦脸,又洗洗手,银儿微笑着递上一条干毛巾。待她擦完后,杏儿将桌旁的椅子拉开:“云舒小姐,快来吃饭吧!” 云舒看看桌上,六菜一汤,还有两盘点心,菜色新鲜、点心精致,一看就知是上品!这水平怕不是普通厨子能做出来的吧! 云舒脑子里虽不停的分析。她的肚子却没那么听话,不自觉的咕噜咕噜叫起来!云舒立刻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再看银儿、杏儿,两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杏儿眼底多了份儿喜气! 云舒吸吸鼻子,肚子确实饿了,管它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吃浪费!她大摇大摆的爬上桌,拿起筷子就自顾自的开吃起来。银儿不声不响的站到云舒身边,云舒眼睛扫到哪里,只要目光稍稍在那里停留片刻,自己还没动手,银儿就轻轻夹来几片放云舒碗里。 云舒原本有些不习惯,多几次也就不反对了。不管那些大家公子小姐们如何。反正自己是个小孩子,每次吃饭都是爹娘春秀帮忙夹菜的。只是在家里时,她总是大声嚷嚷着要这个那个,爹娘春秀一边笑呵呵的说她一边夹来,而这里就太沉闷了些! 待云舒肚子吃得饱饱的,放了筷子又想伸手去拿点心。银儿轻轻将点心端走:“云舒小姐,您吃太多了,需要消消食,点心待会儿饿了再吃!” 云舒惋惜的望着点心扎巴扎巴嘴,早知道就先吃两块点心了!都怪这饭菜做得太好吃,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银儿杏儿轻手轻脚的收拾碗筷,云舒躺在椅子上晒肚皮,待杏儿端着托盘出了房门。云舒从凳子上跳下来,也直直的往房门走去。 “云舒小姐,您上哪儿去?”银儿拦到她身前。 “哼!你既然叫我小姐,就该听我的,我想上哪儿就上哪儿!”银儿略微有点儿惊讶。云舒这句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煞有气势。丝毫不比自己的正经主子们差!她正在犹豫之际。 “哈哈哈,好个大小姐啊。把咱们银儿都镇住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男声,银儿赶紧退到一边,对来人轻轻行一礼:“公子!” “恩!”来人对银儿挥挥手,银儿又行一礼后踩着小碎步轻轻巧巧的退出去掩上房门。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面前这位身穿白衣锦袍的帅气公子哥儿,恨不得眼睛里能放出无数把眼刀子将这人砍个稀巴烂。 那公子也不介意,上前揉揉云舒的脑袋:“哈哈,小丫头,几天不见,你个子不张,脾气倒长得挺快的啊!” 云舒挥舞着爪子拍掉他的手:“大坏蛋,姓岑的大坏蛋!” “哈哈哈,我不姓岑,所以不是坏蛋!”那公子嬉皮笑脸道。没错儿,这家伙就是初一傍晚见过的那位白衣公子——姚氏的堂兄! 云舒双手叉腰:“坏蛋,你把我婶婶弄哪儿去了?” 那公子闻言眉头一皱,捏捏云舒鼻子道:“她不是你婶婶,是我妹妹!” “哼!她嫁给了我叔叔,为什么不是我婶婶?” 那公子垮下脸来,静默一会儿,自己拉根凳子坐下道:“小丫头,这事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告诉你,不管以前怎样,以后她不再是你婶婶了!” “为什么?!婶婶不回家了吗?” “她的家在省城的高宅大院,不在你叔叔那个破烂小院子!知道吗?” 云舒停下来想了想,莫非姚氏真的决定要离开了?那叔叔怎么办?她对叔叔就没有一点儿留恋吗?可怜的叔叔!云舒皱起眉头,有些丧气的低下头。 二人静坐片刻,白衣公子道:“丫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舒想了想道:“是你派人把我抓来的吗?” “哈哈,不是抓,是请!”云舒抽抽嘴角,把我迷昏了弄来也叫请? “那你请我来做什么?” “我妹妹想见你一面!” “他不是你堂妹吗?为什么又是妹妹了?” “呵呵,小丫头,这事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知道多了对你也没好处,知道吗?” 云舒抿嘴想了会儿,“好吧,带我去见你妹妹吧!” 白衣公子笑笑,声音不大不小道:“银儿,进来,带云舒小姐去见大小姐!” 银儿推门进来,对公子行礼道:“是!”,然后牵起云舒往门外去,白衣公子坐在屋中,望着云舒渐渐走远的身影发呆! 云舒跟着银儿先出了院子。然后转几个弯儿,过几条回廊,又穿过一座小花园,最后在花园一角的一座小院子门前站定。 银儿让云舒稍等片刻,自己上前跟守门的丫鬟嘀咕几句,那丫鬟回头看云舒两眼,点点头,进了院子。然后银儿回到云舒身后站定。半低着头垂着眼规规矩矩的立着。 几分钟后,小院院门打开,与方才那看门丫鬟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其衣着打扮与银儿极其相似。 那丫鬟不动声色的打量云舒一番,然后笑眯眯的上前,摸摸云舒的头道:“这就是云舒小姐吧?长得真可爱,小姐这几天经常提起你了! 云舒小姐。我叫雨儿,是小姐的大丫鬟,小姐让我出来接你,请跟我来吧!” 雨儿在前带路,云舒走中间,银儿跟在最后。几人穿过回廊,进到后院。 一进院子,便见满院的梅树,树上的梅花已经盛开,举目望去,树上、地上到处都是白白的一片,像刚下过雪般,空气中还夹杂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她们拐过一个弯儿。雨儿便站定,退到路旁微低下头。云舒抬头望去,前方梅树下几个丫鬟垂手而立,中间一位窈窕美人儿。 那人背门而立,身上一件雪白的皮裘披风价值千金。头上发髻高挽、珠翠环绕。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立于梅树下,像一幅静止的美人图引人遐想。 院中除里很安静。丫鬟们纷纷低头不语,云舒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那美人儿。不知过了多久。那美人儿轻轻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周围的丫鬟便齐齐行一蹲礼,然后排成一串悄无声息的退下,关上院门。 院中只剩下她们二人了,云舒试探的叫了声:“婶婶?” 美人身子颤了颤,慢慢转过身来,云舒惊讶的微张嘴。她一直知道姚氏是个美人儿,是个优雅的大美人儿,可没想到居然可以美得如此冷清、如此出尘!现在的姚氏就像来自雪山的神女般,全身雪白,那清冷而优雅的气质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向往之情,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云舒!”姚氏朱唇轻启。云舒抖抖身子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几岁的小丫头居然被个女人迷住了,她不自觉的红了脸。 姚氏轻轻抿嘴一笑,云舒立刻被镇住,来了,又来了!就是这个笑,让人通体舒泰的笑,让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笑!天啊!世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云舒在心里呐喊着,同时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云舒,他…还好吗?” 他?!哦,姚氏问的应该是叔叔水志奇吧?云舒想起自己那失魂落魄的可怜三叔,皱眉摇摇头道:“婶婶,三叔四处找你,急得都生病了,您回去看看他吧?” 姚氏轻轻仰头望向树顶的梅花,半晌后叹气道:“不去了,我跟他的缘分已尽了!” 缘分已尽?!云舒心中一惊:“婶婶,您要走了么?” 姚氏慢慢低头看向云舒,轻移莲步上前,摸摸云舒的脸道:“舒舒,婶婶请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好吗?” “什么忙?” 姚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云舒道:“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叔叔!” 云舒接过信封,用手捏捏,里面厚厚的,肯定有好几张纸,唉!看来姚氏心意已决,但愿三叔得了这信能想开些! “好的,婶婶,我一定帮您带到!”云舒将信封小心的塞进怀里,拍了又拍。 姚氏叹口气,轻轻蹲下身子,将云舒搂进怀来:“舒舒啊,婶婶以后就不是你婶婶了!” 云舒也伸手抱抱姚氏:“没关系,那我以后叫您姐姐好了!” 姚氏笑笑,双手扶着云舒的肩正对她道:“舒舒,婶婶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要怪婶婶好不好?” “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二三九章 坦白 “什么事?” “舒舒啊,婶婶知道你天资聪慧,什么事都能一点就透!其实你一直都怀疑我对吗?” 云舒皱起眉头,自己最先确实怀疑过姚氏,她如此相貌、如此才情,怎么会看得上娶过妻子又样样普通的农夫叔叔?但相处一段时间后,云舒觉得这位婶婶品行真的很不错,又从没做过坏事,反而在汤氏那里帮着爹娘说了不少好话!便渐渐将这心思放下了! 今天姚氏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云舒不禁狐疑起来!莫非婶婶真的来者不善?那她是为了春秀?还是为了其他?云舒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姚氏苦笑一声,微微点头道:“舒舒,你猜对了,婶婶确实不是好人,嫁给你叔叔是有目的的!” 云舒闻言身子一抖,怀疑是怀疑,可这大半年的相处,云舒已经不自觉的喜欢跟姚氏亲近,现在她突然亲口承认,云舒心里像突然压下了一块巨石般,很难受,很不舒服! 姚氏轻轻抚平云舒的额头:“对不起,舒舒,我是被逼的!” 云舒深吸一口气:“婶婶的目的是什么?谁逼你的?能告诉我吗?” 姚氏垂眼想了会儿,“我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春秀!” “春秀姐姐!婶婶,您真的认识春秀姐姐?” 姚氏轻轻点头,“她是我的亲堂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婶婶,有人要害她吗?” “以前有!……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大哥会派人保护她!” “春秀姐姐那么好,为什么要害她?谁要害她?婶婶为什么不认她?” 姚氏苦笑道:“我问过她几次,她似乎完全不记得我了!那时候我认了她也保护不了她!唉!舒舒啊。要害她的人势力很大,知道太多只会对你不利!答应婶婶,不要跟春秀提以前的事,好不好?” “可是,婶婶,春秀姐姐的爹娘了?她爹娘不来找她吗?” 姚氏抬头看向半空中飞舞的花瓣,“会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那春秀姐姐不久后也要走了吗?” 姚氏抿嘴笑笑。捏捏云舒的脸颊:“傻丫头,春秀知道你这么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姚氏虽没正面回答,但她的意思很明白:春秀的亲生爹娘不久后也会来接走她!云舒心里一阵发紧,胸口堵得慌,鼻子一酸,泪花儿便不自觉的冲出眼眶! 姚氏掏出手帕轻轻为云舒擦拭,却未出言安慰。云舒更觉难受,哇一声扑进姚氏怀里痛哭起来。姚氏环住她,轻拍她的后背,眼睛却望向半空中飞舞的花瓣一阵出神。 待云舒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捏起袖子往脸上胡乱抹两把,站直身子望着姚氏。 姚氏牵起嘴角。又用手帕给云舒擦擦眼角,“舒舒啊,婶婶还是第一次见你大哭了,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啊!”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当自己是孩子吧! 姚氏给云舒擦拭完又帮她整整衣服,“舒舒,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回去一定要想办法让你大伯不要再去那茶馆上工了,还有那入伙费能拿回来尽量拿回来。即便拿不回来,也要想办法把那入伙的契纸消掉,否则他们家将会有大难,你们全家肯定也会受波及!” 云舒闻言心中一紧,“婶婶。为什么?那契纸有问题吗?” 姚氏点点头:“不仅契纸有问题,茶馆和茶馆的东家都有问题。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就是一个圈套!” 云舒吓得一激灵。这么严重!那…那…… 云舒脑中一片混乱,愤怒的质问脱口而出:“是谁?谁设的局?” 姚氏微微皱眉,她望着云舒的眼睛想了会儿,叹口气道:“唉!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你这么小,知道了也无用!现在你既然问了,我不久就要离开,那就告诉你吧!设局之人其实是冲你们家来的!” “我们家?婶婶,您是说我爹娘我和二毛?不包括伯伯叔叔?” 姚氏轻轻点点头,“对方似乎跟你外婆家有仇,但不知为何盯上了你们家,却又不敢直接出手,便拐弯抹角设下这场局!” 李家的仇人?云舒脑中飞快的搜寻,爹娘向来老实,不可能得罪人,舅舅外婆也是好人,按理说即便得罪人,也不可能是如此大势力的人物!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他?那该死的老头儿大半截都入土了,还来找麻烦! 姚氏看她表情,知道她一定有了头绪,轻拍云舒的肩膀道:“舒舒,这本是上一辈的恩怨,本不该累及你们,但……” “婶婶,是大发赌坊的东家周家吧?”云舒虽然想到,还是想确认一遍。姚氏听到这周家,显然很不愉快,她皱起眉头,微微点头。 果然是那群混蛋,云舒捏紧拳头,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上次老爹坐牢,差点儿被他们困死在牢中,幸好有贵人相救!常顺明明说过周家不敢再来惹麻烦,原本以为他们真的老实了,没想到他们不敢直接上门,倒是拐弯抹角打起歪主意来! 连姚氏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他们掌控,可见周家在云雾县的势力不同一般!姚氏大半年前就进了水家门,看来周家已经策划很久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云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姚氏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一阵淡淡的温暖顺着手心传来。云舒抬头看她,姚氏道:“舒舒啊,不要太担心,周家既然不敢直接对你们出手,只要你们不自乱阵脚,好好利用他们惧怕的东西,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云舒闻言垂眉想了想,周家惧怕的不过是常顺背后那股势力,常顺说过有事尽管去顺通钱庄找掌柜的,他会帮我们解决问题。以前的掌柜不知道,但现任的姜掌柜云舒见过,确实是与常顺熟识之人,如此常顺的话一定管用! 想到这里,云舒轻轻松口气,抬头再看姚氏,见她微皱眉头担心的看着自己。云舒心下一阵温暖,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即便大伯是她引进的圈套,但姚氏毕竟留了不少余地,何况她是为了春秀不得已而为之。 云舒咧嘴一笑:“谢谢婶婶,您是个大好人!” 姚氏轻轻摇摇头,二人又聊了会儿,云舒有意无意试探着问了不少问题,从姚氏的回答中弄明白了不少事。 姚氏当然不姓姚,本姓林,林家遭逢大难时,她带着春秀来云雾城投亲,路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二人走散,春秀到了小姨家,姚氏到了周家。 两年前姚氏偶然遇上上街买东西的春秀,了解到不少春秀的事情。后来周家欲对水家出手,不知因何缘故知道了姚氏与春秀的关系,便逼姚氏与姚老爹一家到安乐镇定居。 实际上,姚氏跟姚老爹一家完全是陌生人,即便一起住了一年,依然形同陌路。至于后面的姚氏嫁进水家,以及为大伯介绍差事,都是周家设的局,其实中间周家逼过姚氏很多次,要她害云舒一家,姚氏都没下手…… 云舒把事情经过整理一遍,不禁庆幸来自己家的是姚氏而不是他人,如果来的是个狠心的丫头,自己全家说不定早就遭了毒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舒长长的吐口气,退后几步,对着姚氏深深鞠一躬:“谢谢婶婶!” 姚氏轻轻拉起云舒:“傻丫头,你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唉!此次回家,不久后我就要进京去,此生能否再见也未可知!舒舒啊,我原名林月娥,他日若有机会进京,记得来寻我!” “恩,好的,婶婶,不,月娥姐姐,我以后一定去找您!” 姚氏笑笑,牵起云舒慢慢往院外走去,她们出得小院子,门口站了一圈人,除去先前那一群丫鬟,还有姚氏的大哥岑公子和那两个随从忠豪忠杰。 忠豪忠杰对着姚氏拱手行礼叫了声大小姐,然后忠豪笑呵呵的对云舒道:“小丫头,精神挺好的嘛,看来我那迷药分量轻了点儿!” 迷药!云舒立刻鼓起腮帮子气哼哼的瞪着他,憋了半天指着忠豪大骂:“可恶,坏蛋、大坏蛋!” “哈哈哈,我不是蛋,自然不会坏!” “小丫头,你再磨蹭会儿,你爹就要急得跳楼了!” 忠杰淡淡道。 对了,老爹!云舒一激灵,差点儿忘了这事儿,“婶…月娥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中刻左右吧!” “啊!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 林月娥点点头,对忠豪忠杰道:“麻烦两位大哥了!” 忠豪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大小姐不必客气,这是咱们该做的!” 忠杰一拍他后背,小声嘀咕道:“瞧你那傻样儿!”然后来到云舒面前,一把抱起云舒:“丫头,准备好了吗?我马上送你回去!不过警告你最好先闭上眼!” “为什么要闭眼?” “嘿嘿,待会儿就知道了!” “舒舒,记得我交给你的那封信!”林月娥皱眉望着她,云舒拍胸脯保证:“月娥姐姐放心,一定带到!我以后一定去京城看您!” 林月娥点点头,对忠杰眨眨眼,忠杰一个跳跃,带着云舒飞上半空。云舒感觉身子突然一轻飞了起来,吓得哇哇大叫!(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转信 云舒感觉身子突然一轻飞了起来,吓得哇哇大叫! 忠杰毫不介意,继续飞檐走壁,云舒看着自己双脚腾空,院墙、房顶从下方飞快的掠过,她更是吓得四肢乱舞,紧闭双眼哇哇大叫。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感觉身子被往前一抛,这次是真的腾空了!她从先前的哇哇大叫专程惊声尖叫。 下坠了、开始下坠了!要摔着了!啊~~~我的妈呀,我不想死啊,更不想缺胳膊少腿儿啊!她恨不得自己立马晕死过去,可倒霉的她偏偏不晕。 啪~~~咕噜咕噜~~~啪!云舒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心里想着:我死了吗?能穿回去吗?我的魂魄要离体了吗? “舒舒?舒舒!真的是你啊!舒舒,我的宝贝女儿啊!吓死爹爹了,你跑哪儿去了?”云舒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扶起然后一起摇晃,耳边同时响起老爹的惊恐又惊喜的声音。 “舒舒,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怎么不睁眼啊?舒舒,不怕不怕,爹爹马上带你去找安夫子啊!忍着啊,马上就到!”云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抱起,然后颠簸着飞快前进,没一会儿,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她耳边响起。 ‘爹爹一定很累吧?’云舒这样想着,慢慢睁开眼,一眼便看到老爹长着青胡茬子的尖硬下巴,他的脸颊因剧烈运动微微发红,额上和鼻尖上的细汗慢慢汇聚凝结成小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滴。 云舒心痛的伸出手抹抹,小声的唤道:“爹爹!” 水志诚闻声低下头,缓冲好几米才停下来,他快速蹲下身子,将云舒放自己膝盖上。胳膊抬高,扶着云舒坐起来,“舒舒,怎样了?哪里不舒服?疼不疼?摔着没有?” 云舒试着动动胳膊腿儿,一点儿也不痛,方才自己是怎么落地的?她扶着老爹的胳膊滑下地左右看看,又蹦跳两下,恩。很好,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外一切正常! “舒舒,别乱动,你刚才从房顶上摔下来,别伤着哪儿了,来,爹爹抱。咱们让安夫子看看去!” 房顶?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自己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该死的忠杰,他一定还惦记着自己初一要了他十两银子,一找着机会就公报私仇! 云舒愤然的环顾四周,对面房顶上一个黑影正笑嘻嘻的对她挥手!仔细一看,那家伙不是忠杰是谁?云舒气恨的指着那家伙大骂:“坏蛋。大坏蛋!” 忠杰嘿嘿一笑,一闪身便消失不见,老爹停下来,顺着云舒的指向望去,什么都没有,他狐疑道:“舒舒,你骂谁了?”云舒尴尬的笑笑,几句话敷衍过去。 “舒舒啊。你方才上哪儿去了?小明说你原本坐在花婶门口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把我吓得围着县城找了大半圈,连你干娘和小姨都去了!哎呀,对了,忘了跟他们说一声了。他们还在四处找你了!” 水志诚抱着云舒转身就往小姨家院子去,走几步又觉得应该先带云舒去看看大夫。他在原地左转右转不知该往哪边走好。 “爹爹,去找小姨和干娘吧。我没事儿!” 于是,老爹先带着云舒去通知了小姨和方大嫂,云舒免不得要被小姨狠狠教训一顿,幸好有老爹和干娘帮着,云舒也算不痛不痒的过了关。 傍晚回家前,云舒撒娇耍赖不要老爹将白天的事告诉娘亲,老爹倒算守信,当天晚上果然什么都没说,可第二天李氏依然把云舒拉去狠狠训斥一顿!云舒一阵懊恼,老爹真没用,一个晚上就挨不过,下次有什么事一定不能告诉他! 下午云舒找个空档溜去找三叔,到汤氏院子时,小姑又在熬药,院子里依然干净,感觉却异常冷清!今天下午太阳不错,以往汤氏总会坐在堂屋门口端着她的针线筛子缝缝补补,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 小姑听到声音回头看来,见是云舒,扯扯嘴角:“云舒来了?快进来吧!” “小姑,奶奶生病了吗?” “没有,她昨天就去大姑家了!” “那你怎么没去了?” “三哥病了,我要照顾他!” 云舒看看三叔的房间,门窗紧闭,里面还拉上了窗帘! 院子里炉子上的药罐子扑通扑通作响,一股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云舒皱起眉头扇扇,这什么药啊?闻着都觉得苦不堪言,怎么喝得下去啊? “小姑,这是三叔的药吗?怎么这么苦?” “里面有苦胆,当然苦!” “啊?苦胆也能入药?” “不知道,大夫这么说的!唉~~~三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小姑长长的叹口气,精神恹恹的望着扑腾的罐盖子发呆。 云舒在一旁静坐半晌,院里除了罐盖子的扑腾声,其他的一切几乎全都静止了!压抑!好压抑!云舒深深吸口气站起来:“小姑,我去看看叔叔!” “去吧,轻点儿,三哥才睡着没多久!” 云舒点点头,轻轻走到三叔房门口,试探着轻轻推门进去,然后掩上门,蹑手蹑脚的走向三叔的床边。 她伸长脖子看看,三叔果然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应该睡着了吧?云舒站定,缓缓转头四望,仔细打量房中的陈设物品。 屋中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两凳,还有张梳妆台,台上整齐的摆放着梳子、头花、木簪等物,就像女主人刚刚梳妆完后整理过一番!梳妆台边放着一个针线筛子,里面还有两张绣了大半的手帕,那穿着绿色丝线的细针还别在手帕上。 临窗下的桌上摆一托盘,里面一个白瓷茶壶,两个瓷杯,都倒扣在托盘中;衣柜柜门紧闭,不知里面如何? 云舒轻手轻脚靠近衣柜。缓缓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式衣服;男式左边,女式右边;衣服有分春夏秋冬分别置放,让人一目了然。 云舒留意了一下右边姚氏的衣物,她平时常穿的几件都在里面,看起来满满当当,并没少一丝一毫!云舒伸手想去翻看一下。 “不许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哑干涩僵硬的声音。 云舒举着的手抖一下,停下来。转过身,见叔叔水志奇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他虽面无表情,那幽幽的目光却让云舒一阵发毛! 云舒呆愣一会儿,“叔……叔叔,您醒了?”三叔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的手。云舒回头看看,见自己的手正搭在衣柜门上,她赶紧将衣柜合好,干笑两声,走到三叔床边坐下:“叔叔,您好点儿了吗?要喝药吗?” 水志奇并不答话。自顾自的躺了下去,双眼直直的望着床顶!云舒试着问了他不少问题,又说了些平时听来很好笑的笑话,可对方依然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舒沮丧的叹口气,她伸手摸摸自己怀里那个厚厚的信封,本想立刻给他,可现在叔叔这幅模样。他…看得进去么?会不会一着急又逼着自己追问姚氏的下落?然后跑城里找她去了? 云舒知道,不管叔叔如何找姚氏,她都不会再见叔叔的,因为姚冬玉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她现在是林月娥,而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唉。可怜的叔叔!原本平凡普通又有些唯唯诺诺的他摊上的女人怎么个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了? 云舒看看三叔,将伸进怀里的手又缩回来。要不…我先偷偷看看信里的内容,如果不会刺激三叔。就立刻给他看,反之,就先藏起来? 云舒心里衡量斗争良久,总算下定决心,叔叔心性脆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自己先看一遍再说,免得他看后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就成千古罪人了! 她站起来,跟三叔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云舒跟小姑招呼一声,便一溜烟的跑回家,跟爹娘春秀谎称想在屋里练会儿字,不让他们打扰,关门上闩,然后掏出信封,仔细查验一番,再小心翼翼的从信封底端开出口子。 一刻钟后,云舒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纸,一一展开。最上面几张厚厚的黄纸,全是一百两的银票,一共五张,每张银票上都盖有顺通钱庄、全国通兑的大印。云舒一阵嘀咕,果然是有钱人,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中间是一张大红的婚书和水志奇的庚帖八字,这东西怎么也在这里?云舒翻来覆去的查看,总算发现了异处,那婚书上似乎少了什么?她见过李氏和水志诚的婚书,好像各自名字下方都应该有印章或红手印的,右下角还有个不知是官府还村长的大红印章,而这张婚书上只有水志奇一个人的印章! 最下面才是真正的信纸,云舒轻轻打开,一排排清秀飘逸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仔细看会发现这字与春秀的字迹有几分相似之处。 云舒拿起信纸一张一张的细看,一共五页,她来回看了几遍,这信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进水家的前后缘由,以及对他们以后如何应付周家的建议,这五百两银票是用于应对那些莫名欠条和大伯东家茶楼的损失的;却没有丝毫关于水志奇的一言半语! 云舒拿起信封抖了又抖,里面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她又将信纸翻了几遍,连纸张背后都看了几遍,依然没有!唉!果然……世间已经没有姚冬玉这个人了吗? 云舒拿着信封趴在桌上呆愣半晌,这信叔叔看了一定很失望吧? 唉!云舒长长的叹口气坐直身子,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信上提到有人故意设局欲对水家不利,却未明说那敌人究竟也谁,也没说主要针对的是云舒一家,或者说根本就是冲李氏而来。 看来姚氏是特地为自家留下余地的,如果汤氏知道此事前前后后全因李氏而起,一定会想尽办法逼着老爹休了娘亲的!既然信中只有答疑解惑、解决问题的内容,要不…先给爹娘看看?让他们来定夺? 云舒作出决定,立刻将信纸、婚书和银票一一收好,装进信封,然后找来浆糊封了口,塞回自己怀里,等晚上爹娘有空了一起看。 晚饭后,云舒见老爹一放筷子,就叫住他:“爹,娘,舒舒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 老爹见云舒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呵呵道:“舒舒什么事?尽管告诉爹爹!”,李氏也停了给二毛喂粥的勺子,给二毛擦擦嘴,看向云舒。 “爹、娘,昨天…昨天我……” 水志诚干笑两声:“呵呵,舒舒,你别怪我,是你娘追着我问到大半夜,不说不让我睡觉,我也没办法!那个…呵呵……” 李氏瞪他一眼,然后对云舒道:“舒舒,昨天的事就算了,下次要再敢乱跑,看我不打你屁股!”李氏拿起勺子,打算继续喂二毛。 “不是的,娘,其实我昨天…见着婶婶了!” “什么?!”李氏、水志诚、春秀齐声惊呼,春秀立刻放了碗筷,一把握住云舒的胳膊,急切道:“舒舒,婶婶在哪儿?她怎样?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去这么久…” 春秀噼里啪啦问了一长串问题,云舒看她那焦急样儿,突然想起姚氏的话,不久后春秀也要离开,她心中一酸,流出泪来! 三人更是吓一大跳,以为姚氏出了什么事,围着她一边哄一边追问。 云舒吸吸鼻子,掏出姚氏的那个信封,“婶婶没事,她说她要回家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回家!”李氏一把抽过信封,快速拆开,抽出里面的东西,那五百两的银票让他们又是一惊,李氏和水志诚满头雾水的对望一眼。水志诚道:“她娘,快看信吧!” 李氏放下银票,又抽出婚书看了看,放桌上,总算拿到了信纸。她立刻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一遍,本就惊讶得微张的嘴越张越大! 水志诚着急的拉着李氏胳膊摇晃:“她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怎么回事?” 李氏将信纸递给水志诚,他虽然上了几年学堂,可常年下苦力的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春秀接过去一字一句念出来的。 这下除了云舒和二毛,爹娘春秀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屋中沉寂良久后,李氏缓缓道:“云舒,婶婶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云舒想了想道,“娘,她说那坏蛋其实是冲着我们家来的,好像跟外婆家有仇!” 李氏脸色一变,皱眉沉思半晌,抬头看看水志诚。 水志诚道:“她娘,想到是谁了吗?” “周家!” “哪个周家?” “上次害你差点儿出不来那个开赌坊的周家!” “啊!他们…还没死心!”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水志诚突然哗啦一声站起来:“不行,这事儿本是因我们家而起,断不能连累了大哥大姐二姐和娘他们,我现在就找他们说说去!” “等等!” “她娘,这事紧急,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你就这么冲过去大哥他们未必相信,咱们商量好说辞再说!” 水志诚只好复又坐下,一家人商量半晌,李氏将信纸、银票和婚书一一收好,装回信封,把二毛交给春秀,便跟水志诚一起匆匆出门去。(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事发 云舒望着爹娘匆匆出门,背影消失在门口,呆坐半晌,突听二毛依依呀呀的叫嚷。她转头看去,见二毛在背篓窝里轮番踢着小腿儿,将他身上的被子折腾到一边,小手抓着背篓窝的边缘想要坐起来。 云舒跳下凳子走过去,捏捏二毛的鼻子道:“傻二毛,深更半夜的不许折腾,小心姐姐打你屁股!”云舒挥手吓吓他,可二毛不但不惧,反而挥舞着胳膊想来抓云舒的袖子,嘴里还嘻嘻哈哈大笑着。 云舒跟他玩了会儿,突然想起春秀,她回头望去,见春秀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闪烁的灯芯出神。云舒皱皱眉头,过去轻轻拉拉她的袖子,春秀回过神来,艰难的扯扯嘴角:“舒舒,怎么了?” “姐姐不要难过,婶婶是大好人,坏的是周家,他们想害咱们家,就算不派婶婶来,也会派其他人来的!” 春秀闻言表情一滞,垂眼想了会儿,突然抿嘴一笑,似是在解释,又似自言自语:“是啊,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坏人的!唉~~~就是不知她去哪儿了?” “姐姐,你很想见婶婶吗?” “是啊,她的家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了?不知她家是什么样子?” 云舒抿嘴皱眉:“姐姐,你…以后…一定能再见到她的!” 春秀惊讶的回头看看云舒,见她表情不对,笑着揉揉她脑袋道:“算了,她走了也好,能见到亲人一定很高兴,舒舒,你看着二毛。我去烧些热水!” 云舒心中一阵发紧,她跟着春秀走几步:“姐姐,你也很想见你的家人吗?” 春秀蹲在灶前生火,自然的答道:“当然了,真想看看他们的样子!” 云舒一阵失落,静静回到二毛旁边。 没一会儿,李氏夫妻便回来了,云舒立刻站起来跑过去:“爹娘。找到大伯了吗?” 李氏摇摇头道:“你大伯家没人,奶奶家只有三弟和小妹在!” 水志诚皱眉半晌,突然拉住李氏的胳膊:“她娘,要不咱们现在就进城去找大哥?” 李氏摇摇头:“不妥,现在已近子时,城门已经关闭,没得几十两银子疏通肯定进不去!何况周家设局一年多。如果事发,就算咱们现在赶去也未必能起作用!我看咱们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有精神去办正事儿!” 水志诚虽心急如焚,李氏却说得句句在理,他没办法,只好压下心事。回屋休息。云舒躺在**久久不能入眠,偶尔还能听到隔壁爹娘细细的低语声。 次日,云舒迷迷糊糊醒来,她习惯性的揉揉眼睛,突然想起昨天的事,猛然坐起。外面已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星星点点的照进来,这光景肯定已经半上午了! 云舒快速套好衣服冲出门去。二毛躺在背篓窝里晒太阳,闻声看来,见是云舒,高兴得胳膊腿一阵乱晃,依依呀呀的要跟云舒玩;春秀正在猪圈前喂猪。她放下木瓢,转过身来。笑盈盈道:“舒舒,睡醒啦?” 云舒焦急道:“春秀姐姐。爹和娘了?” “他们进城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天没亮就走了!舒舒,饿了吧?锅里蒸着饭了!”云舒哪有心思吃饭,拔腿就向门口冲去。 “舒舒,云舒,上哪儿去?快回来!”春秀紧跑几步追过来,拉住云舒。 “春秀姐姐,人家也要进城嘛!” “你这丫头,干爹干娘进城有急事,你别去添乱,干娘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今天一天都不许出院子!” 云舒丧气的嘟起嘴,摇晃着身子拉长调子撒娇道:“春秀姐姐~~~” “撒娇也不行,这事儿非同小可,云舒,听话啊,干爹干娘都很着急,咱们别去添乱了,乖啊!看看,脸都还没洗,眼角还有眼屎了,来,姐姐给你洗脸!”春秀一边嘀咕一边拉着云舒往厨房去。 云舒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着二毛玩耍,春秀忙里忙外做家务,时不时跑院子里看看云舒和二毛。 等待的日子是最漫长又最百无聊赖的!云舒一整天都望着院门口发呆,期望爹娘早点儿回来,期望不要发生意外。 下午申时初,门口有人声传来,半眯着眼打盹的云舒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跳起来,向院门口冲去,春秀听到声音也跑出来。 云舒刚到院门口,见个身材高大的官差正向这边走来,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哈哈,丫头,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领头之人对着云舒招呼道。 云舒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三年前就来过自己家的大强几人吗?虽然是老熟人,云舒却并不太乐意见到他们,特别是在自己家里! 云舒抽抽嘴角,调整一下表情,尽量打起精神:“大强叔叔、陈军叔叔、冯标叔叔!” 大强上前,一把抱起云舒,捏捏她的鼻子:“哈哈,你这丫头,上次见着不还满嘴抹蜜?现在怎么不高兴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啊!很高兴啊,很高兴!大强叔叔,你们来……” 提到正事,大强脸色严肃起来,放下云舒,问道:“丫头,水志华是你什么人?” 云舒心中一惊,这么快?周家果然发难了! “是我大伯,大强叔叔找他有事吗?” 大强干笑两声,“丫头,是有点儿事找他,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他们…好像进城了!大强叔叔,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告哦!” 大强眼中略有犹豫,回头看向另外两人,三人交换片刻眼色。云舒一看就明白,他们定是怕自己通风报信,让大伯跑了! “大强叔叔放心,大伯存了不少银子在我们家,她一定会回来取的!” “银子?”大强眼中精光一闪,又与两外两人互换眼色,片刻后三人达成一致,大强道:“丫头,不请我们进去喝口水?” 云舒回头看看院中,只有春秀、二毛和自己在,大强几人虽算不得好人,也不算太坏吧?只要打开院门就行。 “好吧,叔叔们请进!” 春秀见状主动给几人摆好凳子,又端上茶水,大强几人审视的打量春秀半晌,又询问一番才放了心,陈军和冯标见二毛可爱,忍不住上前逗逗他。 大强将云舒抱着坐到他膝盖上:“丫头啊,你伯伯存了多少钱在你们家?” “不知道了,我不认识!叔叔,你还没说找大伯做什么了?” “呵呵,没什么,就是有人告他非法开赌坊、抽老千骗钱、欠债不还、逃税等等!” “叔叔是不是弄错了?我大伯只是个账房先生,帮别人做工,没有开赌坊啊!” “呵呵,是啊,确实不是他开的,人家原本告的是茶楼,不过茶楼老板全家都跑了,掌柜也跑了,你们大伯虽是账房,那茶楼也有他的份儿,所以只有找他了!”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她以前也听说过,这里的赌坊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就像青楼一样,官府会划定一块区域固定给他们开赌坊青楼,且每年必须上缴一定比例的税银。借茶馆名义开赌坊这罪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关键是看你有没有后台? 至于什么抽老千、逃税之类的也不过是县太爷一句话而已,那债务?就不清楚怎么回事了?总之,这一切都与钱有关。 “大强叔叔,你说的罪都是茶楼老板犯的,跟我大伯没有关系啊!” “呵呵,丫头,这就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了!县太爷说他有罪就有罪,说他无罪就无罪!” “那叔叔是来抓大伯的吗?” 大强尴尬的笑笑:“呵呵,这个…也不一定,师爷说这是个银钱官司,只要…你大伯三日内能交上二白两罚银并偿还债务、赔偿损失就可以免了他的罪!” 二百两!还要赔偿损失、还债,看样子没个五百两肯定下不来!周家果然够狠,这乡下人家辛辛苦苦干一年,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五百两,那可是一家人不吃不喝辛苦一辈子的钱啊!要不是有姚氏留下来的五百两银票,云舒恨不得立刻跑去宰了那老不死的周三! 大强一直留意云舒的表情,见她愤然不已,心下明了,也没多说。他拍拍云舒的背:“丫头,把我的原话转告你大伯吧,记得:只有三天时间!” 大强几人走后,春秀立刻跑过来:“舒舒,没事儿吧?他们怎么说?” 云舒将大强的话复述一遍,春秀皱眉道:“没办法,咱们只有等干爹干娘回来再说了!” 李氏夫妻是戌时末才回来的,看他们风尘仆仆又精神恹恹的样子,春秀给他们打了水、摆好饭菜,待他们吃完饭。李氏道:“春秀,今天家里怎么样?有事吗?” 春秀看看云舒,云舒道:“娘,大强叔叔他们来过了!” “哦?怎么回事?” 云舒又将下午的事说了一遍,李氏夫妻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反而很平静。云舒狐疑道:“爹,娘,大伯了?他知道这事吗?” 水志诚叹口气点点头:“我们找到他上工那家茶楼,正好见那茶楼被官府封了!你大伯从后门逃走了,我们找了他一整天也没见人!唉~~不知是不是去了大嫂娘家?” 李氏拍拍老爹的手道:“他爹,别急,既然大强说交了罚银就可免罪,正好三弟妹留下的这些银票能排上用场!咱们明天就去帮他交了吧?” “娘,不要!”(未完待续) 第二四二章 解决 “娘,不要!” 几人闻言均狐疑的看向云舒,水志诚皱眉道:“舒舒啊,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不交银两你大伯就要去坐牢,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李氏倒没出言阻止,反而道:“他爹,别急,先听舒舒怎么说?” 云舒低头思虑片刻道:“爹、娘,三婶给我信的时候说,如果周家来找麻烦,我们不要主动上门去招惹他们,最好找他们怕的人或不敢惹的人去!” “他们怕的人?云雾县县太爷都跟他周家一个鼻孔出气,他们能怕谁?”老爹气呼呼道。 李氏想了想:“恩,舒舒说得有理,他爹,如果明天我们交了二百两,县太爷觉得咱们这里有利可图,又要我们交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怎么办?还有那些债务怎么回事,咱们全然不知!就这么突楞楞的去,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啊!” “那…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抓去坐牢吧?” “他爹,你别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老爹没办法,只好丧气的低下头。 一家人低头坐了会儿,李氏道:“我看,咱们还是得先找到大哥,问清楚事情始末,再看何时去交罚银!他爹,你看了?” 水志诚皱眉想了会儿,点头道:“有道理,只是大哥现在不知去向!咱们上哪儿去找啊?她娘,你说…大哥会不会…就这么跑了?不回来了?” 李氏皱眉道:“应该不至于吧?这官司只是个银钱官司,照理说只要交清罚银即可,大哥应该不至于吧!” 一家人又是一阵沉默,云舒看看爹娘。想发言又怕打扰了爹娘的思绪,李氏看她那样子,抿嘴道:“舒舒,你有什么好主意?也说来听听吧!” “娘,其实…有个人可以对付周家!” “谁?”老爹立刻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爹,娘,上次我去顺通钱庄找姜伯伯。他说咱们有麻烦可以去找他!” “姜伯伯?你说的是顺通钱庄的姜掌柜?” 云舒点点头,老爹皱眉想了想,丧气道:“唉!人家一个大钱庄的掌柜,怎么会管咱们的事儿?再说钱庄再大也只是钱庄,怎么能管到官府的事儿?” 云舒着急道:“哎呀,爹爹,上次你在牢里的时候。常顺叔叔一去,官府不就把王爷爷和你放出来了吗?常顺叔叔走的时候还说周家若敢再来找麻烦,让我们就去顺通钱庄找掌柜的,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老爹还是有些犹豫:“可这事儿…近千两银子,姜掌柜他…会不会…?” “不会啦,爹爹。姜伯伯人很好的,一定会帮忙的!” 老爹看向李氏:“她娘,你看了!” 李氏方才一直没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云舒,把云舒看得一阵发毛,她讪笑两声道:“娘,怎么了?” “舒舒,你一岁多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 啊!这个…云舒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太过了些。干笑着敷衍道:“呵呵,是啊,娘,王爷爷和常顺叔叔对我特别好,所以一直记得!” 李氏扑哧一笑:“你是记得常顺给你的好处吧?” 云舒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个…也记得啦!” 老爹和春秀闻言也有了笑意。原本紧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一家人商定后决定各自回屋睡觉,次日李氏和春秀留在家里带二毛。顺便等着大伯一家和汤氏回来,水志诚带着云舒进城去找姜掌柜。顺便打听大伯的下落。 老爹抱着云舒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看看,恨不得每家店铺、每个小巷都进去张望一番,如此一路行来,引得不少埋怨声、咒骂声,老爹却浑然不觉! 他们辰时中刻进的城门,走走停停,顺着北大街到了城中心,再往左拐,沿着东大街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顺通钱庄,这距离算起来一共也就几里路,他们却是午时初才到达顺通钱庄门口,走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了! 水志诚抱着云舒站在顺通钱庄门口,再次仰望高高的三层楼顶,一阵感慨:真高啊!不怪老爹如此大惊小怪,这个时代有个二层阁楼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这种三层楼房确实少见,何况是如此大规模的三层楼房了! 水志诚站了会儿,才慢慢走向钱庄大门,云舒能感觉到老爹依然很紧张。 他刚跨进门口,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就笑嘻嘻的快走过来:“呵呵,水家大哥啊,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忙啥了?” 老爹尴尬的笑笑:“呵呵,没啥忙的,就家里那些事儿,大兄弟,掌柜的在么?” “在,在,掌柜的吩咐过,让咱们一见您和另千金,就带去见他!水家大哥,您现在要去见掌柜的么?” 水志诚对伙计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不自觉的轻轻退后一步,干笑道:“好啊好啊,就是不知姜掌柜忙不忙,咱们去会不会打扰他?” “没事儿、没事儿,水家大哥,请跟我来,我替您带路!”那伙计热情的半侧着身子走到前面,一边走一边热络的跟水志诚搭讪,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直到将他们带到姜掌柜的书房前,那伙计对着书房内禀报一声,没一会儿,姜掌柜便笑盈盈的亲自走出来,对那伙计挥挥手,那伙计低头识趣的退下。 姜掌柜上前拉拉云舒的小手:“哎呀,舒丫头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怎么样?都记不得姜伯伯了吧?” “姜伯伯好,舒舒记得伯伯,伯伯的干果很好吃!” “哈哈,原来记得伯伯是因为有好吃的啊,正好我屋里还有些小点心了。想不想吃?” “想!” “来,给伯伯抱抱就给吃!”姜掌柜对云舒拍拍手,云舒笑嘻嘻的张开双臂扑过去,姜掌柜顺势接过。水志诚待要阻拦早已来不及,只好干笑两声道:“呵呵,我家丫头太调皮,还请掌柜多多担待!” “哈哈哈~~~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这丫头长得水灵。嘴巴又甜,谁见了都喜欢。水家兄弟啊,你不知道,我家就两个愣头小子,小时候成天调皮捣蛋的,长大了又到处惹是生非,真是愁死我了!我要是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就好了!”姜掌柜一边像拉家常般的跟水志诚说话。一边抱着云舒往书房里走,水志诚也不自觉的跟了进去。 进了书房,姜掌柜将云舒放一藤椅上,然后从里间端出小点心给云舒吃。云舒也不客气,早上天没亮就吃饭,老爹带着她东看看西瞅瞅的。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姜掌柜微笑着偷偷云舒的脑袋道:“丫头,慢点儿,别噎着了!”水志诚坐在一旁答不上话,不自在的扭来扭去。 姜掌柜笑道:“水家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有事儿吧?” 水志诚脸上一红,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云舒吞下点心,不客气的端起方才姜掌柜亲自端来的茶水咕噜咕噜一阵猛灌,然后擦擦嘴。休息片刻后道:“姜伯伯,我们家遇到坏人了,您能不能帮帮我们啊?” “哦?坏人?” “是啊,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他逼我婶婶做坏事。又把大伯拉去开地下赌坊,然后又去告密。现在官府要抓我大伯了,姜伯伯。您能不能帮帮我大伯啊?” 姜掌柜皱眉沉吟片刻,面带难色!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常顺的话不管用?!不会吧?这个问题她可从来没考虑过,万一这边真不管用,大伯就死定了,即便有上千两银票也未必管用!怎么办?云舒不禁焦急起来,她一把拉住姜掌柜的袖子: “姜伯伯,常顺舒舒说过,让我们有困难来顺通钱庄找掌柜的,您不就是掌柜的吗?” 水志诚见状有些失望,他拉过云舒轻轻训斥道:“舒舒,不许这么对长辈说话!来,到爹爹这儿来!” 云舒依然不死心,拉着姜掌柜的袖子摇晃:“姜伯伯,您不帮忙吗?要是王爷爷在一定会帮忙的!” 姜掌柜为难的笑笑,摸摸云舒脑袋道:“丫头啊,如果是你们家的事,我一定帮忙,只是你大伯…..” 大伯怎么了?云舒皱眉一想,对了!大伯曾经是顺通钱庄的账房,因跟随前任掌柜做假账被辞退,还交了十两罚银!莫非姜掌柜是怀疑大伯品行不端,主动犯事儿? “姜伯伯,我大伯是被骗的,他根本不知道那茶楼是个地下赌坊啊!” “丫头,我明白,只是你大伯出事,对你们家没多大影响吧?你爹娘弟弟不都好好的吗?”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常顺留言是自己家有麻烦可以找他们帮忙,大伯家自然不在‘自己家’范围内。现在云舒来求姜掌柜帮忙,相当于是借姜掌柜的势力给大伯送人情,姜掌柜可能会有被人利用的感觉,难怪他会如此为难! 云舒脑中飞速旋转,将事情分析一遍,又斟酌半晌道:“姜伯伯,大伯虽不是我们家的人,可害他的坏人却是我外婆家的仇人,就是上次害得爹爹关在牢房里出不来的那个赌坊的周家,姜伯伯认识吗?” “周家?大发赌坊的周家?” “是啊,姜伯伯,常顺叔叔跟您说过我们家的事么?” 姜掌柜点点头,“如此,那我确实该管上一管!水家兄弟,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来与我听听吧!” 老爹虽不知姜掌柜为何突然转变态度,但见他愿意帮忙,脸上顿时有了喜意,他站起来就要对姜掌柜鞠躬道谢,姜掌柜赶紧拉住他:“水家兄弟,先不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先告诉我缘由,我再看看能不能帮忙!” 水志诚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的说一顿废话,才慢慢坐下,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中间的差漏有云舒时不时提醒或补充几句。 一刻钟后,姜掌柜站起来背起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踱着步子。云舒父女老老实实的坐着,眼睛像钟摆一样跟着姜掌柜的身影摆来摆去。 突然,姜掌柜站定,对门外大喊道:“凡才、凡才,进来!” “唉!来了、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见到云舒父女,对二人笑着点点头,“叔叔。呃,掌故的,有事吗?” “拿我的印信,去衙门把黄师爷给我找来!” “现在?” “就是现在!” “那个…掌故的,现在是午饭时间,衙门多半没人!” “没人你不会去他家找啊?”姜掌柜怒气冲冲的大吼,姜凡才张张嘴又闭上。焉巴巴的耷拉着脑袋出门去。 云舒不明白姜掌柜为何如此生气?也惊讶于他一个小小的钱庄掌柜,居然可以将县衙师爷招来唤去!这派头甚至比县太爷还大上几分!同时她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话更好,这事儿解决起来就更容易了! 待姜凡才走远,姜掌柜才消了点儿气,坐到书桌后的大木椅上。拿出砚台开始磨墨。 云舒试探着小声唤道:“姜伯伯!” 姜掌柜猛然清醒,似乎现在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人来,他哈哈干笑两声站起来:“哎呀,水家兄弟,云舒丫头,我一着急居然把你们给忘了,别介意啊!” 水志诚嘿嘿傻笑两声:“没事儿、没事儿!姜掌柜,那个…实在麻烦您了。时辰不早了,我还想去找找大哥,那个……” “哦!也行,你有事就去忙吧,这事儿我再打听一下。看看具体情况,有结果了派人通知你们!” “行!那个…姜掌柜。这个…给您!”老爹将一个信封塞过去。 “这是什么?”姜掌柜狐疑的看看,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云舒一看就知道,那正是姚氏留下的五百两银票,老爹居然就这么送人了? “水家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我事还没办,你就给我银子?怎么办?丫头,你爹给我这么多银子,你说我要不要了?”姜掌柜玩笑道。 云舒想了想道:“姜伯伯,大伯要免罪得交二百两罚银,还有那茶楼的七七八八的欠债,可能也要三百两左右,这几张银票是我们家所有所有的家底了,姜伯伯收了银子一定要帮我伯伯脱了罪,还要整治整治那群坏蛋哦!” 姜掌柜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的银子没那么好拿!好吧,姜伯伯就卖你个面子,收下了,你大伯的罚银从这里出,茶楼的欠债也从这里出,多的当我的跑路费,少的就算我运气不好,帮你贴补上去,如何?” 水志诚闻言顿时大喜,甚至要跪下磕头叩谢,云舒赶紧抱住老爹的腿不让他跪,她最受不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的!这种事儿太伤人尊严了! 姜掌柜也赶紧拉住水志诚一阵劝说,水志诚这才带着云舒千恩万谢的出了顺通钱庄。 姜掌柜打开窗户,从三楼往下看去,小城大半的风景尽收眼底,他背手而立,静静的俯瞰着小城,直到身后响起敲门声,他没有转身,依然望着窗外:“何事?” “叔叔,我把黄师爷带来了!” “告诉他我正在忙,把他带到会客厅,好生招待!” “是!”来人退后几步,转身快步下楼去。 姜掌柜望向县衙的方向,静默良久,然后冷哼一声,啪一声关上窗户,走回书桌旁,提笔疾书。片刻后,一封洋洋洒洒的书信便已完成,他将书信吹干,裹成一根短小的铅笔状,塞进竹筒,然后招来伙计:“加急,发往京城!” 云舒父女离开顺通钱庄后,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先去小姨家大吃了一顿,顺便跟小姨说说大伯和姚氏的事儿。 小姨闻言惊讶的大叫起来:“你说什么?那个姚氏是个骗子?” 云舒皱起眉头:“小姨,她不是骗子,她是被逼的!” “哼,杀人犯杀了人能说自己是被逼的吗?啧啧!平时看她一副清高样儿,原来骨子里早就坏透了顶!……” 云舒无言以对。决定不再说法,让小姨一个人嘀咕去!离开前,水志诚请小姨帮忙寻大伯,一旦找到他就让他快快回家,大家一起想办法! 云舒父女从小姨家出来,又将南区和西区寻了一遍,然后还一路问到了周氏娘家。可他们到达的时候,周氏小舅子说周氏上午就带着孩子们回去了。至于大伯的事,他们明显是知道的,却都不知道大伯的下落! 云舒仔细分析过,大伯的去处有三种情况最可能:一是在城里四处躲藏;二是被周家暗地里抓了去;三是在自家周围躲藏。 这三种情况前两种云舒父女无能为力,但愿不是被周家抓了去,最好是他躲在自家周围,比如说山上某个地方?! 云舒父女一直找到酉时过后天黑尽了才回家。到院门口时,听里面有嘤嘤的哭声,老爹抱着云舒进了院门,直往亮灯的厨房去。 他们站到厨房门口时,见屋中坐着不少人:除了李氏、春秀和二毛外,还有小姑和大伯一家。是的,大伯一家全在这里。 大伯须发凌乱、神色憔悴、一身狼狈,才两天时间,他的下巴就冒出不少黑色的胡茬子!周氏坐在桌旁嘤嘤的哭泣;水云秋紧咬嘴唇眼泪汪汪的垂着眼;水云波一脸稀奇的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正对门坐的李氏见到云舒父女立刻站起来,“他爹,回来了!” 众人闻声回头看来,小姑咚咚跑过来,拉着水志诚的胳膊道:“二哥。二嫂说你今天进城求人帮忙去了,怎样?人家愿意帮忙吗?” 周氏闻言立刻停了哭泣,泪眼汪汪一脸期盼的望着水志诚,大伯也目光灼灼的望过来。水志诚有些尴尬,嘿嘿傻笑两声。点点头。 “真的?!太好了!二哥真棒!”小姑高兴得跳起来。 周氏抹抹眼泪,站起来:“二弟。真的吗?那是什么人?这忙他帮得了吗?” “这个……”水志诚犹豫的看向李氏,李氏道:“大哥大嫂放心。几年前我们家志诚被抓进牢里,遭人陷害差点儿出不来,就是那位贵人帮忙,志诚才化险为夷的。他既然答应帮忙了,大哥的事儿八成能顺利解决!” 李氏对水志诚眨眨眼,水志诚立刻附和道:“呵呵,是啊是啊,肯定能解决、能解决!” 周氏一喜,转身一把拉住大伯的手:“相公,有救了,咱们家有救了!” 大伯站起来用力拍拍水志诚的肩膀道:“二弟,咱们果然是亲兄弟,大哥多谢你了!” 水志诚嘿嘿笑道:“大哥,人家只答应帮忙,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了!” 此话一出,原本放松的气氛顿时一凝!李氏看看众人,呵呵笑着打圆场道:“大哥大嫂小妹,别担心,肯定没事儿!我看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进城打听休息了!” 李氏好一番劝说才送走了众人,然后李氏详问了见姜掌柜的情况,听完后她长长的叹口气:“唉!这事儿应该没问题了,接下来咱们只能等着了!他爹,你明天也进城打听消息去吧,不管好消息坏消息,咱们都得早些探听清楚了才行!” 水志诚点点头,“她娘,你告诉他们周家赌坊的事吗?” 李氏摇摇头,一脸慎重道:“他爹,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把这罪名全扣在我和舒舒头上的话,就千万不要说,记住了,一定不能说!” 次日,水志诚一大早继续进城打听消息,听说大伯也去了,叔叔依然卧病在床,醒来就望着床顶发呆;汤氏和大姑忙着小姑的事儿,这事她们暂时还不知道;二姑那里大伯已经去过了,顺便把那张契纸要了回来;周氏有空就往这边跑,每天要问十几遍消息! 如此这般紧张的过了两天,初八下午申时中刻,水志诚就回来了,他还没进门就大喊道:“她娘,她娘,喜事、喜事啊!” 此时,正好李氏、周氏、小姑、春秀、二毛和云舒全都在院子里,大家闻声齐刷刷的站起来,然后一起往院门口冲去,将水志诚围在中间:“怎样了?” “大哥已经脱罪了,欠的债也还清了!”(未完待续) 第二四三章 总算退了 抱歉:有朋友对前面银两的计价提出质疑,晚些时候做些纠正,姚氏给云舒的银票按五百两计算,谢谢各位朋友,如文中有差漏的地方,欢迎留言,万分感谢! ***感谢“1夜8次郎”、“书友090829202940117”的粉红票票,感谢“琳铃”的评价票票!**** “大哥已经脱罪了,欠债也还清的!” “真的!”众人齐声问,水志诚点头,伯母周氏微张着嘴表情凝住,不知她是喜是悲,水云秋最先发现异状,担心的扶住周氏:“娘,您怎么了?娘,说话啊!” 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周氏,见她不只表情呆滞,连带着身体也有些僵硬! 小姑大叫:“遭了,大嫂不会是受了刺激,身体中风了吧?” “小姑!”水云秋不满的叫道,小姑讪讪的摸摸鼻子:“不会,不会,大嫂年纪轻轻,怎么会…呵呵!” 李氏道:“别东拉西扯了,快想办法,云舒,你跟安夫子学了那么久,知道怎么办吗?” 被点到名的云舒吐吐舌头,她可从来没跟安老头儿学过一天医术,最近倒是拿把没刃儿的小刀划来划去,说是要练习拿刀的姿势手法!不过看周氏这模样,真有可能中风,上次她不就被水云波气得喘不过气来,差点儿憋死吗? 云舒想想道:“娘,小姑,你们掐她人中试试,或者用力拍她的背心!” 二人没有丝毫怀疑。李氏掐人中,小姑用力拍周氏的背,几下之后,周氏身子一软,差点儿倒下去,李氏和小姑一人一边扶住她,周氏弯腰一阵猛咳! 小姑一边给她抚背,一边笑道:“大嫂。事情解决了,你就算高兴也别忘了喘气儿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小心大哥再去娶个小妾,到时候……” “他敢,咳咳咳~~~~~” “小妹,别瞎说!”李氏嗔她一眼,似是责备。那眼里却有笑意。 众人休息片刻,李氏道:“大嫂,大哥了?他有进城了吗?” 周氏皱眉道:“是啊,这几天官府虽没派人抓他,但这事儿总是悬着,他在家也呆不住。说进城走动走动!唉~~这下好了,我心里这石头总算落地了!” 大家在院子里休息一会儿,周氏和小姑各自回家去,李氏让春秀端几根凳子出来,一家人在院中围坐晒太阳。 李氏叹道:“唉,这年过得……,他爹,你从年前开始就天天跑。一晚上才睡两三个时辰,这事儿解决了,这两天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水志诚眯眼望望天上的太阳:“他娘啊,大哥这事儿完了。小妹那里的事还没完了!小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都是我给她喂饭、带她玩耍。她的亲事咱们不能不闻不问啊!” 李氏沉默半晌,水志诚坐起来道:“她娘。小妹是个好姑娘,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不是不要你去,只是小妹那里有娘做主,咱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啊!这样吧,要是小妹那里要人手,你尽管去帮忙,但是娘若没招呼咱们,咱们也不要去瞎掺和,免得你娘一不顺心,迁怒到咱们头上!” 水志诚还想说什么,李氏站起来道:“我去端针线筛子,你们歇着吧!” 水志诚只好讪讪的摸摸鼻子闭嘴,他扭头见云舒正捂嘴偷笑,脸上一红,一把抱过云舒哈她痒痒,直到云舒大叫求饶为止。老爹放下云舒道:“对了,舒舒,上次你怎么见到你婶婶的?你婶婶为什么不回家了?” 云舒想了想:“我跟小明在花婶那里玩,正好遇到婶婶堂兄的随从,他们顺便就带我去见婶婶了!”至于姚氏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见单单见自己,或许是因为春秀的缘故吧?具体原因只有姚氏自己知道,或者以后去京城见着她了再问问?云舒点点头,将这疑问暂时放在心里。 “那你婶婶有说为什么不回来吗?” “因为她要回家啊,回她真正的家去!” “三弟这里不也是她的家吗?” “那个……爹爹,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云舒几句敷衍过去,心中也多了些疑问,不过现在姚氏多半已经离开了云雾县城,这些问题,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自有答案。 晚上大伯喜气洋洋的拎着两个酒坛子过来找老爹喝酒,李氏也不阻拦,还亲自切了两盘猪耳朵给他们下酒。 几碗烈酒下肚,大伯就开始多言多语起来,他感叹道:“唉,二弟啊,大哥对不住你,那些跟银钱打交道的人我见多了,明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老子也在阴沟里翻船,最后帮忙的还是只有亲兄弟!二弟,小时候那些糊涂事儿,大哥给你赔罪了!” “大哥,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你也说了咱们是亲兄弟,亲兄弟还能记仇啊?” “哈哈哈~~~说的是,我这个大哥小家子气了!” 二人胡言乱语东拉西扯,连小时候老爹捡大伯的开裆裤穿的事儿都抖了出来,直到半夜过后,周氏和水云波才把大伯架回去,姚氏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初九休息一天,初十老爹带着云舒继续进城做工,傍晚回家,还没到院门,就见李氏在门前走来走去。 水志诚抱着云舒笑呵呵的上前:“她娘,来接我们了?” 李氏也不跟他玩笑,拉着他快快进院,关上院门。 老爹不明所以,“她娘,怎么了?” “他爹,我半下午见娘和大姐大姐夫来了,没一会儿二姐和二姐夫也都回来了!不知道小妹的事儿是不是有着落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是啊?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可娘没叫咱们去,大哥家也没动静儿。咱们就这么过去会不会……?” “没事儿,兴许是大哥不在家了?” 云舒知道李氏的为难,看得出来这些年几家关系缓和过后,小姑这个直肠子也很得李氏喜欢,她显然也很关心小姑的亲事,但汤氏始终对她不满,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汤氏讨厌,云舒道:“爹。娘,让我去看看小姑吧!” 李氏看看云舒,眼前一亮,从水志诚怀里将云舒接过来:“舒舒,去吧,多听多看少说话知道吗?” “是,娘!”云舒从李氏身上滑下来。一溜烟儿的跑出院门。 汤氏家的院门是紧闭的,幸好没上闩,云舒自己将门开条缝儿,轻轻溜进去,蹑手蹑脚的靠近堂屋。 不出她所料,大家果然都在堂屋! 云舒刚靠着堂屋门口蹲好。“啪!”碗碎的声音,一块破碗碎片擦着门沿儿飞出来,把云舒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紧接着响起汤氏暴怒的声音:“好个李家,好个李安,居然欺负我老婆子头上来了,他是看咱们水家无人是吧?阿琼。去把你大哥二哥一家全都叫来,咱们立刻上李家去!老娘非要脑它个全家鸡犬不宁!” 汤氏说着就要往外冲,大姑和二姑赶紧拉住:“娘,娘!您别着急,别着急啊!就算要去找李家算账。也得等明天再说啊,您看。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现在去。赶到安乐镇都是大半夜了!” “是啊是啊,娘,是她李家对不起咱们,咱们还心急上火的,多不应该啊!休息一下,您先休息一下!” 二人好劝歹劝总算把汤氏拉了回去,云舒偷偷伸头看了看,见小姑垂首坐在正下方,她表情虽有些失落,却并未像以前那样抽噎不停!大姑爷和二姑爷都坐在原位,皱眉望着上方,没有发话。 半晌后,汤氏好不容易消了些气儿,大伯帮汤氏轻抚后背,二姑重新拿了个粗瓷碗,倒了些开水凉着:“娘,这事儿您根本不用着急,那病秧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小小年纪又吃虎狼之药,我看他就算还能挺几年,也能被那狠心的老太太给折磨去了! 这样的人家简直就是个大火坑,咱们应该庆幸发现得早,如此,小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亲了,咱们还能想办法让他李家给些赔偿!” 大姑闻言恍然大悟:“是啊,娘,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一定要帮小妹退了这亲事吗?现在不是正好?他李家就算家有万贯又怎样,哼,有本事赚钱也得有命花才是!李老太太既然要寻咱们晦气,咱们也不跟她客气!一定要他们多赔些损失才行!” “是啊,娘,他李家不仁,就别怪我们水家不义,咱们今晚商量商量,明天一起去李家,不但要他们给个说法,还得赔礼道歉,贴补银钱才行!定不能轻轻放过!” 大姑二姑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汤氏的脸色就由先前的愤怒转成了悟,接着是点头赞许!而作为当事人的小姑却一直坐在一旁低头不语,似乎这事儿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吧! 直到天快黑时,几人才商量出个大概,汤氏道:“阿琼,你去告诉你大哥、二哥,叫他们准备好,明天给我一起去安乐镇走一趟!” 小姑应诺一声,面无表情的走出堂屋,然后直直的往院门口走去,云舒轻手轻脚的跟在她身后。她出了院门,站在门口,望着天边的夕阳呆立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叹口气:“唉!我何时才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了?”小姑摇摇头,往大伯家方向去。 次日,汤氏和水家五兄妹,除卧病的叔叔外,一起去了安乐镇,其结果可想而知,有了李安小妾的肚子做把柄,李家很爽快的答应退了小姑的亲事,还给了二百两银子做补偿,先前的信物、庚帖什么的全都一并退还销毁。 如此,小姑这拖了四年悬而不决的亲事总算有个还算满意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二四四章 三年 ***感谢“1夜8次郎”、“书友090829202940117”的粉红票票,感谢“琳铃”的评价票票!**** 三年后。 “姐姐,姐姐!娘亲叫你回家吃饭了!” 一个扎着羊角辫、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跑进树林奶声奶气的叫道。 “哎!好嘞,等我把这几个接穗包好了啊!”云舒站在一颗被锯得光秃秃只剩下几根主干枝丫的果树树杈上,嘴里咬着一把银白色锋利小刀,左手紧紧捏住树干上某处,右手拿着根彩色绸布条用力的顺着枝干缠绕。 小娃娃跑到果树下,仰起头,眨巴着那双黑幽幽的大眼睛:“姐姐,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果树换果子!” “为什么要换果子?” “因为这颗树果子不好吃!” “为什么不好吃?” “因为它结出的果子是苦的,品种不对!” 小娃娃还要发问,云舒凶巴巴道:“不许再问为什么!” 小娃娃委屈的嘟起嘴,站了一会儿道:“姐姐,你在缠什么?” “缠接穗!” “什么是接穗?” “就是把好吃果树上的枝条选几根不错的削成小枝条,嫁接到不好吃的果树上,那小枝条就叫接穗!” “什么叫嫁接?” “嫁接就是移花接木!不许问什么是移花接木,以后问你夫子去!” “什么是夫子?” “夫子就是学堂教你念书的先生!” “什么是先生?” 云舒将绸布条绕上最后一圈,使劲拉紧,又扯了好几下,确认它确实牢实了。才轻轻吐口气,抹抹额上的汗水,从树杈上一下子跳下去。 “姐姐,什么是先生?” 云舒弹一下娃娃的额头道:“二毛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文为什么的?” 二毛偏头想想:“娘亲说不动就要问!” 云舒皱起眉头,这个倒是没错:“那你为什么总是问我为什么了?你为什么不去问爹娘?” “因为爹娘没姐姐聪明!” “谁说爹娘没我聪明?” “爹爹说的,不懂的全问姐姐!” 云舒一头黑线,这老爹真是的。怎么能这样教孩子了?太不负责了!云舒心里嘀咕!一阵微风吹来,二毛高兴的大叫:“哇,姐姐,你看,好漂亮!” 云舒抬头看去,被她嫁接过的果树上花花绿绿的绸布条随风飞舞、时高时低,像翩翩起舞的蝶群。煞是好看。呵呵,这些碎绸布还是云舒专门跑城里某些铺子里要来的了,能用就成,颜色自然杂了些! 云舒回头看看身后那排被她嫁接过、已经长出新枝丫的原枳壳树,心中成就感顿生,心想:这排果树今年下半年应该就能开花结果了吧?太好了!自己这几年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是的。这就是云舒研究三年的成果,嫁接这东西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选枝条、削枝条、选取嫁接位置、嫁接方法,包扎材料、包扎松紧度,这些都是需要一一研究的!云舒四岁那年试验的两颗枳壳树就一个芽儿没发,最后连枳壳砧木都干枯死掉了! 不过她丝毫不气馁,以前曾经亲眼见姑爷嫁接果树,操作的细节、注意事项均不清楚。但过程还是记得的。她每次嫁接前都要做很多准备和记录,并将嫁接前后的结果一一对比记录。 李氏看她要水志诚将那些好好的枳壳树一颗一颗砍掉,心疼不已,制止过云舒好多次,可云舒倔劲儿上来了。就是不理,偏偏要继续弄。 “哼!这次娘总没话说了吧?”云舒喜滋滋道。 “姐姐。你说娘坏话!”二毛仰头叫道。 云舒吸吸鼻子,捏捏二毛的脸蛋:“臭小子。敢跟你大姐作对,小心我打你屁股!” 二毛呲牙咧嘴一番,扑扇着大眼睛道:“姐姐,什么是臭小子?你以前不是叫我丫头吗?” 云舒干笑两声,看看他头上那两个羊角辫,那还是自己早上给他扎的了!云舒经常说只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二毛就说自己是妹妹,于是云舒就开玩笑叫他丫头,不过只是背着爹娘叫叫,要被李氏知道了,一定会被狠狠训斥一顿。 “二毛啊,姐姐肚子饿了,走,咱们回家吧!” 云舒牵起二毛慢慢往自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回答二毛的十万个为什么! 他们出了树林,站在自家地边,抬头往山下望去,那崭新的白墙青瓦、结实稳固的小院就是云舒家新盖的院子了,这院子从准备到竣工花了近半年的时间。 院墙是用条石垒砌的;屋子地基在原来的基础上挖深了不少,全部用条石加固,垫高了一尺,还加盖了两间;房屋是砖木结构,即主结构用粗大的木料支撑构造,墙壁下半部分用条石,上半部分用泥砖,房屋山墙最高的位置有五六米,下方屋檐离地也有三米左右。 这才是真正的高墙大瓦房,住起来又透亮又舒服,很有安全感,不比大伯和汤氏家的差。不过这房子确实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尽管很多事情老爹都争取自己做好,不过光屋子的那些粗大立柱就花了近五两银子,再加上材料费、人工费以及其他各项杂费,算下来至少花了三十两左右。 至于银钱问题,三年前姚氏走后,先前为救她爹筹的银子,汤氏做主全部退回,李氏也拿回了自家送去的二十两银子。大伯家的全部银子都赔进了茶楼,还差点儿为此吃官司,连带着二姑也损失了五十两银子。 但汤氏因李家赔偿给小姑有二百两退亲银子,便做主拿出一百两,大伯大姑二姑老爹和叔叔一人分得二十两,剩余的一百两银子留着给小姑做嫁妆。如此大伯家总算可以松口气。二姑也没损失太多! 二毛拉拉云舒的袖子:“姐姐,你看什么了?” “没什么!”云舒低头忽然发现他身上那件漂亮的小棉袄曾经是三年前自己穿过的,那细密的针线让她想起了做衣服的人——春秀。 云舒蹲下身子,摸摸二毛的脑袋道:“二毛,你还记得另外一个大姐姐么?” “大姐姐?”二毛偏头想了会儿道:“是春秀姐姐么?” 云舒灿然一笑,“对啊,就是春秀姐姐,小时候都是她带着你。夏天帮你扇扇子,冬天帮你做棉衣,每天给你喂鸡蛋羹、守着你睡觉,还记得吗?” 二毛皱起小眉头想了会儿:“姐姐,春秀姐姐长什么样子?她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 云舒笑笑,眼睛却有些发酸,她现在还记得春秀走的前一晚一直哭一直哭。全家人陪着她坐了一夜,当时的气氛真的很难受、很难受,连带着八个月的二毛也跟着哇哇哭了一晚上,嗓子都哭哑了! 第二天春秀是顶着两个红肿的大眼泡子、被两个丫头扶着上轿的,周围围观的村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直到轿子上了大道。那些人还排着长队伸长脖子看稀奇! 之后连着几个月,都不停的有人来云舒家借钱,不管熟不熟的、认识不认识的都来!甚至连小偷都光顾得勤了些,连跟云舒一起长大的几只老母鸡都被偷去了大半!气得李氏和水志诚直跳脚,水志诚更是直接搬了床睡到院子里,可一样有贼来。 李氏一咬牙一跺脚,将家里的鸡鸭鹅全卖了一个不剩,家里的牲畜就剩小黄和两头大猪。家里的东西每天晚上也全都收进主卧室来,这样云舒家才算清静了些。 不怪乎这些人都以为云舒家有钱了,想想当初来接春秀的那一长串仆人加华丽的轿子马车,那气派比县太爷还大,这可是乡下人们几辈子都没见过的!春秀在云舒家待了那么长时间。村人皆知,自然认为春秀家人送了云舒家不少银子。 实际上。李氏什么都没收,只对春秀说:“春秀啊。不管你以后到哪儿,这里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 “唉!也不知春秀姐姐现在怎样了?成亲了没?”云舒小声嘀咕道。 “姐姐,什么是成亲?” “成亲就是女孩子嫁给喜欢的男孩子,这样他们以后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哦!这样啊!姐姐,那我嫁给你吧,以后咱们就一辈子在一起了!” 云舒好笑的敲一下二毛脑袋:“胡说,成亲要一男一女才可以!你不是说你是女孩子吗?我也是女孩子,不可以成亲的!” “那我要当男孩子!” “我不喜欢男孩子!” “那…那……”二毛皱起笑脸,想不明白前后关系。云舒牵起他的小手:“走了,别胡思乱想了,回去不许乱说,娘知道了要打你屁股知道吗?” “姐姐,为什么……” 云舒牵着二毛继续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他们到家时,趴在院门口的小黄懒洋洋的睁眼瞅瞅,甩甩尾巴表示欢迎,然后脑袋一埋,继续蜷缩回去睡觉。 “娘,我回来了!”云舒推开结实的院门进去。 “哦!舒舒啊,回来帮娘擦桌子摆筷子,你爹就要回来了!”李氏挺着个大肚子慢慢走回厨房。 “好的,娘!”云舒咚咚跑进厨房,麻利的擦桌摆碗筷,又将锅里蒸着的饭菜一一摆上桌。这些事情春秀在时她从来不碰一下,春秀走后,照顾二毛、做家务扫院子喂牲畜等一大堆活儿全落在了云舒身上,特别是农忙的时候,云舒从先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已经可以麻利的刷锅洗碗喂猪扫院子了!果然人就是逼出来的! 李氏撑着腰进来道:“舒舒啊,你先给二毛喂点儿饭吧!我去看看你爹回来了没有!” “哎呀,娘,您这么大的肚子本来就不方便,还是您来喂二毛,我去看看吧!”云舒扶着李氏坐到椅子上。拿个中号碗盛好饭又夹好菜,端到李氏手里,对二毛道:“二毛,不许调皮,老老实实吃饭,否则小心姐姐打你屁股!” “呜~~知道了,姐姐!”二毛乖乖的端跟小凳子坐到李氏身边,仰头道:“娘。你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李氏笑着摸摸他脑袋:“因为娘肚子里有个小弟弟!” “哦?小弟弟啊?”二毛凑近李氏肚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娘,真的是弟弟吗?” “是啊,二毛喜欢弟弟吗?” “二毛不喜欢弟弟,二毛喜欢妹妹!” “哦?为什么?” “因为姐姐不喜欢弟弟,只喜欢妹妹!” 走到门口的云舒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她扶着门框站起来。转回去虎着脸道:“二毛,只许吃饭,不许瞎说!” 二毛赶紧用他的小胖手捂住嘴,黑黑的眼珠子像小鹿般可怜兮兮的望着云舒,李氏笑道:“舒舒,别对弟弟那么凶。快去看看你爹回来了没有?” “哦,好!”云舒警告的瞪二毛一眼,才不放心的出了门。她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还未见老爹人影,干脆靠着院门坐下来,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现在是二月,外面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满山都是嫩绿嫩绿的。煞是好看。转眼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待了七年了吧,七年啊!就像做梦一样,眨眼即过!哎!云舒一阵感叹,回头看看大道的方向,今天老爹是进城卖干枳壳的。也不知今年价钱如何? 云舒第一次卖枳壳,那时候东西少、一共七斤、分开卖。一百五十文一斤,得银一两;第二年后山大部分枳壳树都结了果。结过一年的更是挂满枝头,真正是硕果累累,云舒家摘湿果都摘了近千斤。 当时可把李氏和水志诚好好高兴了一把,可东西多了价格就下来了,那干果子晒干了也有近百斤。于是云舒和老爹一次带十斤去卖,果然所有店家最多只能给一百文一斤,所幸那一百斤全都卖了出去,一共得银九两。 云舒对这个价钱很不满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嫁接技术研究出来。李氏夫妻却很高兴,特别是李氏,常常念叨:“哎呀,没想到那几颗野树苗真能结出果子,还能卖钱,比咱们种地还强了!”于是以后云舒一提给果树埋肥,李氏总是第一个赞成! 第三年,尽管云舒试验嫁接弄死了几颗枳壳树,不过剩下的果树依然结得很好,再加上爹娘经常埋肥,那果树长得也快,这次摘了一千五百斤枳壳果子。价钱自然更低了,只卖得八十文一斤,得银十二两。 去年年底,原本五十颗枳壳树被云舒嫁接存活了六颗,死掉四颗,剩下的四十颗果树依然摘了一千多斤果子,比去年少了点儿,李氏为此还嘀咕过好一阵子了!不知今年的价钱会不会比去年好点儿? 云舒正在心里盘算,忽见大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老爹是谁?她欢快的扑上去,首先看他挑的篮子,里面有两块肉,几尺布,看来枳壳果卖完了! “爹,怎样?多少钱一斤?” “呵呵,丫头,着急了吧?让你跟我一起去,你不去,非要去弄什么‘移花接木’!” “哎呀,爹,别卖关子了,多少钱一斤?” 老爹叹口气道:“去年外地的枳壳果收成极好,价格全降了,城里的店家说看在我们是老熟人的份儿上才买我们的,要进外地的更便宜,他们只出五十文一斤!” “五十文啊!”云舒虽早有心里准备,不禁还是有些失望,不管那些商家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多半知道自家种有不少这东西,他们本又用不了多少,所以故意压价,明年能稳住这个价格就不错了! 老爹笑呵呵的摸摸她的头:“舒舒啊,别泄气!看,咱们家的院子多漂亮啊!都是那些果子的功劳。要不是有咱们家舒舒,那些果树可能早就死掉了!所以啊,舒舒是我们家的福星了!” 老爹牵着云舒的手走进院子,放了篮子,洗了手去厨房吃饭。 云舒跟在后面,心里却盘算着这些年果树的收益:枳壳果最多,每年能卖个十两银子左右;其他类别的柑橘橙子三类: 橘子最多。价格最贱,开始能卖三文一个,后面大个儿的一文两个,小个儿的一文四五个都是常事,按一棵树五十斤、一斤四个计算,十五颗橘子树平均下来每年能得银三两左右。 橙子个数最少却最值钱,因为它个头最大、卖相最好看,名字又好听叫黄金果。每年一出来就被那些生意人家或大户人家一抢而空。橙子的价格倒没跌过,一直是五文以上,按一棵树四十斤、一斤两个计算,共十颗橙子树,平均下来每年能得银四五两银子。 剩下的柑子时好时坏,这就要碰运气了。运气好的时候遇上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怀孕,一听说这多子果。花个几两银子一担一担的买回去送人是常事;但不好的时候,也只能一文四五个的卖。一共十五颗柑子树,每年平均能得银三两银子左右。 算下来所有果子每年一共能得银二十两左右,供给云舒全家的花销足够了!看这院子不就是果子的钱盖的?还有云舒家的米,以前每年最多只买五百斤谷子,大部分时候喝稀粥的他们。有了果子这笔收入后,李氏让老爹每年买两千斤谷子回来,还专门做了间密实的屋子存放粮食了! 李氏夫妻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李氏常念叨:“都说先苦后甜,咱们家总算苦尽甘来了,再攒两年,咱们找个机会去置办几亩水田,以后买谷子那笔钱就可以省下来了!这样我也安心多了!” 这里上好的良田至少要七八两银子一亩。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卖,对庄户人家来说,良田是根、土地是本,有的人家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卖田的!所以想买田不是你有银子就行,得看准机会。 云舒估计李氏那里应该有三十两左右的存银。只能买下三四亩良田。三四亩良田在村里不算什么,不说外婆家一个败落几代的小小地主都有五十亩良田、五十亩旱地。连奶奶汤氏家都有近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了! 所以,还得攒钱。继续攒钱啊,看,娘又要添个弟弟了,家里又多个人吃饭,多了笔花销,不努力赚钱不行啊! 李氏见云舒只顾低头刨饭,夹了点儿菜放进云舒碗里:“舒舒,好好吃饭,别东想西想的!笑笑年纪,成天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二毛好奇道:“娘,小老太婆是什么?” 云舒心不在焉脱口而出:“奶奶那样的就是!” “啊!奶奶原来是个小老太婆啊?我待会儿问问奶奶去!” ‘噗!’云舒将嘴里的汤喷出来,幸好她及时转头,没祸害到桌上的饭菜,李氏笑道:“对,二毛,待会儿就去告诉奶奶,让你奶奶收拾你姐姐去!” “娘~~~”云舒不满的叫道,捏起袖子擦擦嘴,揪揪二毛的小脸蛋:“臭小子,你敢去告状,看我不打你屁股!” 二毛嘟起嘴,摸摸自己屁股:“娘,姐姐老爱打人家屁股!” 李氏笑得花枝乱颤:“那你就叫你奶奶打你姐姐屁股!” 二毛犹豫一会儿道:“我不想姐姐被打屁股!” 云舒心下暗喜,脸上也满是笑意,她捏捏二毛的脸蛋:“算你小子有良心,姐姐我没白疼你!”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晚饭,云舒开始收拾碗筷,李氏道:“他爹,马上就是娘和大姐的生辰了,这次他们要摆酒席不?” “应该不会吧?往年不都是自家人聚聚吗?” “恩,我知道,那小妹的亲事定下了么?” “这个…好像没有吧!” “唉!”李氏叹气道:“我觉得隔壁村那个杨家挺好的啊!娘怎么就不同意了?” 水志诚点头道:“恩,我也见过那小子,人品相貌还凑合,就是瘦了些,家里穷了些!” 李氏道:“咱们家以前不是什么都没有,关键是看小妹怎么想,我看小妹挺乐意的,她在我这儿都哭了几次,可娘就是死活不同意,也不知道娘到底怎么想的?他爹啊,你看这事儿有没有办法?”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道:“她娘,你知道我脑子笨,最不会出主意了!嘿嘿,舒舒啊,帮你小姑想想办法吧!”(未完待续) 第二四五章 馊主意 ****感谢“月效推拿食疗养生院”的粉红票票!*****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道:“她娘,你知道我脑子笨,最不会出主意了!嘿嘿,舒舒啊,帮你小姑想想办法吧!” 云舒手上的动作一停,皱眉道:“爹啊!上次给小姑出主意,被奶奶知道了,拿着棍子追着我满山跑,我现在想见小姑都难,怎么还敢给她出主意啊?”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嘿嘿,不是…不是没追着吗?” 李氏扑哧一笑,云舒气得脸都红了,水志诚赶紧赔罪道:“好了好了,乖女儿,是爹爹不对,下次你奶奶再追着你打的话,你爹爹我帮你受着,保准不伤你一分一毫!”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一边麻利的收拾桌子,一边嘀咕:“哼!每次都这么说,真到那时候还不是人家想办法!”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去逗二毛:“二毛啊,今天学会儿了什么?” “学会了好多好多东西!”二毛双臂张开,比个大大的手势。 “哦?说给爹听听!” 于是二毛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起来,其内容全是方才问云舒那些话,老爹一有空就爱问二毛这些问题,每次听二毛说都惊讶连连:“啊!原来是这样?”、“哦?是这样吗?” 云舒对此见怪不怪,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逗二毛玩儿? 云舒围在灶前转来转去,他们家的碗都是在大铁锅里洗的,云舒只有一米二十多的身高,够不着,老爹专门给她做了个三十厘米左右的稳固的小凳子。于是她刷锅洗碗都站在凳子上,李氏夫妻和二毛则坐在一旁消食说笑。 李氏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现在她的肚子就已经大得像面鼓,走路行动起来都很不方便。因此今年云舒家也没喂猪,只养了几十只鸡下蛋,如此云舒的活儿也轻了不少。 后山那十来亩地,今年得靠老爹一个人种。平地去年冬天就点上了麦子。云舒也帮了不少忙,现在已经嫩绿嫩绿一片了。 前两年云舒家的甘薯有一半都磨成了甘薯粉,即便家里经常吃,夏天有空了云舒也跟着爹娘进城卖了不少,还给各位姑姑姨姨伯伯舅舅送了不少,现在家里也还有两三百斤存货了,因此李氏夫妻商量。今年那斜坡地就只种一亩甘薯,够自家人吃就行了。 如此算来今年云舒家算是最清闲的一年,爹娘总算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云舒一边洗碗一边听着爹娘的闲聊,看爹娘如此高兴,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她轻轻吐口气,算了。钱得慢慢赚,不用太着急,只要爹娘二毛高兴,日子过得顺遂就好了。 待云舒将桌子碗筷灶台厨房全收拾干净,老爹站起来:“乖女儿,快来,坐爹爹这儿!” 李氏欣慰的看着云舒:“丫头,累了吧?快来休息会儿吧!” 云舒擦擦手:“娘。不累,又不是多重的活儿,爹爹每天挑那么重的担子才累了,爹爹,您坐吧!” “呵呵。咱们家舒舒总算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 云舒嘟起嘴:“娘。人家一直很心疼你们啦!” 云舒端根小板凳坐下,二毛立刻扑进云舒怀里。甜甜的叫姐姐,一家人说笑一番。 李氏道:“对了,舒舒,你上次到底给你小姑出了什么主意?让你奶奶那么生气?我昨天去摘菜,在菜地边遇上你奶奶,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拉长着脸还数落我一顿!” 提起这事儿,云舒尴尬的笑笑,那主意当然是个馊主意,云舒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姑果然当真了,不知为何还让奶奶知道了!当时云舒正在后山果树林里查看果树了,老远就听下方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当时没介意,继续忙自己的! 可是没想到几分钟后,汤氏气喘吁吁的冲进树林,拄着拐杖怒气冲冲的指着云舒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害人的扫把星,连自己小姑都敢害,老娘今天…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打死你不可!”汤氏一边骂一边举着拐杖来打云舒。 云舒不明所以,自然也不能站着干等她来打,一边躲来躲去一边大喊:“奶奶,你干嘛啊?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谁是你奶奶?你个扫把星,老娘不是你奶奶,还敢不承认,你小姑收了一大包东西,要不是老娘拦着,她…她就要被你害死了!”汤氏痛心疾首,一屁股地上就开始边哭边骂! 云舒闻言惊讶得不行,确实前几天小姑愁眉苦脸的跟自己讨主意,说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也喜欢她,可奶奶不喜欢那小伙子,人家来提亲几次都被奶奶赶了出去,小姑问云舒该怎么办?云舒想也不想道:“那就私奔呗!” 现在看汤氏这情形,莫非小姑收了包袱,真准备…私奔?!云舒被吓得差点儿软倒在地。要知道这地方聘者为妻逃为妾,小姑要真跑了,那小伙子对她好还好说,要是不好的话,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云舒实在佩服小姑的勇气,但也不能害自己啊! 她看汤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这汤老婆子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坏,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差,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痛的,天天都得靠药物吊着!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为自己小女儿的亲事操心! 云舒低眉顺眼的走过去:“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上凉,您快起来吧!” “好啊,果然是你这该死的扫把星!老娘…老娘打死你!”汤氏爬起来举起拐杖干劲十足的冲过来,幸好云舒身旁就有颗树,把汤氏的拐杖挂了一下,才让云舒免了一棍子。 云舒婆孙俩就这么在树林里追来追去,汤氏累了就靠着树干休息。顺便嘀嘀咕咕咒骂;云舒躲在树后不停的解释求情,但二人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决口不提到底为什么! 云舒怕汤氏糟蹋自己的果树,就顺着后山山间小路一阵跑,还得专门捡平坦顺畅尽量少坡少坎的山路跑,因为怕后面追着的汤氏一不小心摔着了,要真那样、自己不只是千古罪人,还是个不孝的千古罪人。 她们一直绕着后山跑了老大一圈。从作坊院子背后下山,然后又绕回汤氏院子,这一路追追打打让村人看尽笑话!云舒冲进汤氏院子时,小姑正坐在院里发呆,云舒一把拉起她吼道:“小姑,你疯魔了不成?聘者为妻逃为妾,你要真走了。奶奶非打死我不可!” 小姑呆呆的抬头,眼泪汪汪道:“可是…可是我真的……” “哎呀,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别想了,奶奶正满山追杀我了,先帮我躲过这关。以后一定帮你出主意,只要姓杨的有心,保准让奶奶同意,好不好?” “真…真的吗?” “哎呀,我还煮的了,奶奶马上就要追回来了,你一定要拉住她,别来打我了啊。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出主意了!” “哦,好、好!云舒啊,你记得啊,一定要帮我想个好办法!”云舒应诺着冲出汤氏院门又往后山跑去,没一会儿汤氏就气喘吁吁的冲了回来。小姑立刻迎上去,结结实实挨了几拐杖。总算将汤氏拉了回去。 云舒一直在后山躲到天擦黑了,老爹上山来寻才回去。爹娘问事情缘由,云舒打死不说,逼急了道:“我也不知道啊,你们问奶奶、小姑去吧!” 这事儿就发生在去年腊月,正是村人农闲准备过年之时,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村里人还时常以此为谈资,茶余饭后翻来覆去的说。 云舒想起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一看见自己就一脸八卦好奇样儿的凑上来问东问西,连经常来自己家玩耍的水云香几个都笑嘻嘻的追问不停,就头痛得直皱眉!现在李氏又旧话重提,云舒当然不可能说,李氏要知道自己出了那么个馊主意,肯定也要揍她一顿! 云舒干笑两声:“呵呵,娘啊,你不是说要我给小姑出主意么?” “哦?你又有什么主意了?可别又来些歪门邪道啊,你奶奶要揍你我和你爹都拦不住!” “呵呵,不会拉!这主意一点儿不歪,奶奶和大姑不都要过生日了吗?让那个姓杨的多花些心思讨奶奶和大姑喜欢不就行了?最好还能讨得二姑喜欢,如果大姑二姑都愿意帮姓杨的说好话,奶奶那里肯定容易过关得多!” 李氏垂眼想了想,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要讨你奶奶喜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进水家这么多年,生了你和二毛,现在又怀一个,你奶奶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恐怕~~~” 水志诚摸摸鼻子讪笑道:“呵呵,她娘,你别想那么多,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常年生病,脾气倔了些,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氏摇摇头:“我要往心里去早就气死了!对了,今年该给娘的赡养费还没送去,你明天抽空去一趟吧!” “好嘞,她娘,今年咱们给多少?” 李氏垂眉估算了一番,汤氏这些年生病天天吃药,凭良心说,那些看病拿药的钱大都是大姑出的,汤氏的衣服布料也多是大姑给置办的。她曾跟小姑侧面打听过,汤氏平时没病吃药将养的钱加起来每个月至少也得四五百文,一年下来也要五六两银子,还不算病情严重的时候。 自从上次姚氏走后,汤氏脾气变得怪怪的,从不跟媳妇接近,吃药也不跟儿子要钱,平时极少出门,去年李氏和周氏都是给的五百文赡养费,今天老爹卖枳壳果得了五两银子,李氏道:“要不…咱们给一两吧?”(未完待续) 第二四六章 刘氏怀孕 ****感谢“sdlinlin”的粉红票票!**** 李氏道:“要不…咱们给一两吧?” 水志诚闻言直点头,脸上满满都是笑意,看得出来,他也有此意。一旁的云舒默然,不管怎样,汤氏毕竟是自己的亲奶奶,就算她以前对自家恶劣之极,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孝道是一定要尽的。 次日是二月初二,老爹吃完早饭就将一两银子的赡养费给汤氏送去,要以往云舒肯定会跟去跟小姑玩会儿,不过现在汤氏正气恼自己了,她当然不敢去。 这次老爹去了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正在院中走动的李氏和扫地的云舒都有些惊讶,要平时汤氏肯定会念念叨叨数落他一顿,今天怎么这么快? “他爹,银子送了吗?” “送了,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待会儿去大姐家了!她直接收了银子看都没看就把我赶出来了!” “哦?明天不是娘的生日吗?她不在家里过寿?” “娘说让我们都去大姐家,自家人吃顿饭就行了!” “哦!小妹和三弟了?” “三弟吃完饭就山上干活儿了,小妹在帮娘收拾东西!” “唉!三弟……”李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云舒一想就知道李氏想说什么,自上次姚氏走后,三叔在**躺了整整三个月,要么睡觉要么望着床顶发呆!汤氏给他请了不少大夫都没用,最后还是云舒想法拉来了安夫子,给他扎针开药后才慢慢好起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叔叔卧病期间。原来那个尖酸刻薄的刘氏倒是时常来看他,还经常帮小姑干活儿。小姑原本挺排斥她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都低头不语,渐渐的小姑就习惯了,对刘氏虽无好感,至少也能像普通人一样对待。 叔叔恢复健康后,变得比以前还沉默寡言。每天吃了饭就上山干活儿,回来洗洗就睡,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他根本不说话。汤氏、大姑、二姑、连周氏都帮他相过不少女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忙自己的活儿。 而刘氏总是隔三差五的找借口往这边跑,云舒曾亲眼看见叔叔在山上干活。刘氏也跟在后面,二人虽未说话,步调却很协调、气氛也算和谐! 这场景当然不只云舒见过,村里不少人都见过,有的还专门偷偷跑到叔叔家地边去偷望,回去后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渲染一番。 于是这事儿没几天就闹得众人皆知。人们闻之均骂刘氏下贱,当初对她好的时候她不珍惜,现在被休了又想回去云云。尽管如此,刘氏对此充耳不闻,依然五行我素,只要叔叔不赶她,她就一直跟在后面。 有一次汤氏听到传言也不声不响的跟到山上去观望,果然见到刘氏。她当下就跳起将刘氏一顿臭骂。刘氏只是低头嘤嘤的哭泣,没有反抗,也没离开。 而叔叔水志奇就像完全没看到一般,继续忙自己的活儿,直到最后小姑和闻讯赶来的大姑把她拉回去才算完事儿。 之后汤氏又去山上堵过刘氏几趟。结果跟第一次都差不多。这种热闹云舒自然不能错过,每次都跟在汤氏后面跑去观望。据她观察。叔叔水志奇越往后态度越缓和,之后对刘氏也好了不少。刘氏跟他说话他也有了些反应。 现在的刘氏让云舒有些看不清,以往的刘氏是多么的人见人恨啊,现在居然能变成这幅忍气吞声的小媳妇模样!莫非恶人们大起大落后真的有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算是对叔叔的补偿了吧?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云舒打扫完院子,将二毛专用的小书桌搬出来摆院子里,又将纸墨笔砚拿出来摆好,由李氏教他写字练字。 云舒得了空就一溜烟的往汤氏院子跑去,太好了,汤氏不在家,现在不去更待何时?她昨晚想到几个不错的主意打算跟小姑商量商量,只要小姑同意,她就马上去找杨海文传话,教他怎么讨好汤氏和大姑二姑。 她兴冲冲的冲到汤氏门口,准备直接冲进院子,里面突然传来汤氏的声音,吓得她赶紧退后几步躲到门边围墙背后。 汤氏道:“那是你刘家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汤大妹子,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家慧除了跟志奇走得近些,其他男人见都很少见!不是志奇的还能是谁的?” “哼!谁知道了?她有没有见过其他男人我怎么知道?刘家慧早就不是我水家的媳妇,别什么事儿都赖在我们家志奇头上啊!” “你…汤大娘,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啊!家慧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就是志奇的,那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舒伸头望去,嗬!院子里人可真多啊!刘家慧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大姐夫并刘大娘全都来了,就差刘家慧一个人。 云舒掏掏耳朵,他们方才说什么?刘家慧肚子里有孩子了?!还是叔叔水志奇的!云舒抽抽嘴角,他们俩在哪儿…?另外不是说刘家慧难怀孕吗?没想到他们…,呵呵,没想到叔叔还挺厉害的嘛!云舒心下暗笑。 汤氏听了‘亲孙子’几个字,态度缓和了些,皱眉想了会儿,还是觉得不甘心,“你们说是就是啊?怎么证明?我怎么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水家的种?” “你…你…..”刘家成兄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刘大姐道:“汤大娘,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你何不把志奇找回来问问?如果他水志奇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我就算拼着养我妹子一辈子,也绝不踏进水家门口半步,你看如何?” 汤氏沉吟片刻,对小姑道:“阿琼,你去把志奇叫回来!” “好!”小姑一溜烟儿的冲了出来,云舒往后一缩,躲在门口,没让小姑看见。 院子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刘家人自顾自的找凳子坐下,汤氏拉长着脸冷哼一声撇开头当没看见。 刘家成的媳妇唐氏是个瘦巴巴的女人,却是个出名的泼辣户,对面那赵家院子没人敢惹她,只是她还从未跟汤氏互掐过,也不知道二人谁的功力更深厚些?云舒透过门缝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里面的状况。 唐氏将院子环顾一周,然后轻轻叹口气,小声嘀咕道:“都五年了,这院子还是老样子,瓦片碎了那么多也不置换置换?墙壁都掉灰了也不刷一刷!唉,还是老二院子漂亮!” 汤氏刷一下扭过头,狠狠的瞪着唐氏,唐氏也不畏惧,呵呵笑道:“汤大娘啊,你儿子女儿个个出息,要么嫁了好人家,要么有正经差事,连分家时分文未得的儿子都盖了那么漂亮的大瓦房,啧啧!真是羡慕死人哦!” 汤氏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儿子女儿好不好关你屁事!” 唐氏掩嘴一笑:“呵呵,看汤大娘说的,家慧怀了志奇的孩子,我们又是家慧的大哥大嫂,怎么不关我事了?汤大娘啊,您先别生气,你们家房子再差也比我们家那栋马屁股一样矮墩墩的房子强吧? 我是说啊,志奇要是有个女人帮着看家守财,现在肯定不比老二家差!您看您几个儿子女儿,个个儿女双全;可你们家志奇,都快二十五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啧啧!要是别人家,孩子都一大堆了!您也不着急啊!” 汤氏冷哼一声偏开头不说话,唐氏继续道:“汤大娘,说得难听点儿,志奇兄弟要力气没力气,要文才没文才,种地比不过他二哥,做账打算盘比不上他大哥,这不上不下的,年纪又大了,还娶过两次媳妇,一般的姑娘家,谁愿意嫁给他啊?就是寡妇二嫁的,也还得掂量掂量!” “姓唐的,你今天专门来找我晦气的是不是?”汤氏气得跳起来。 唐氏还要说话,刘大娘赶紧拉住他示意她别说了,唐氏只好转头故意对刘大娘抱怨:“唉!真不知道咱们小妹怎么想的?我娘家村里那个方员外,家有良田百亩,帮工十几个,虽是鳏夫,也才三十不到,小妹嫁过去保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可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了?偏偏巴望着一个瘦巴巴的……” 唐氏适时停下来看看汤氏,汤氏虽侧开了头,却尖着耳朵听着了,唐氏抿嘴偷笑,又故作生气的加大声音道:“娘啊,要是人家不认咱们小妹肚子里的孩子,咱们这次就算绑的也要把她嫁进方家去,反正那方员外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肯定不会介意小妹这个,他家粮食多,就当多养一个免费佣人也好,长大了还能帮着干一辈子活儿了!” “你敢!”汤氏气得跳起来。 唐氏呵呵一笑:“汤大娘,小妹是我们家的人,要是她孩子亲爹都不能为她做主的话,自然就该我们娘家人做了主,她要嫁哪儿自然是我们娘说了算,对吧,娘?”唐氏推推刘大娘,对她眨眨眼睛。 刘大娘为难的左右看看,最后叹口气道:“汤大妹子,我这媳妇心直口快,她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啊!” “娘,三哥回来了!”小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院门斜对面那丛竹林里跑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四七章 再次进门 ****感谢“liuyina”童鞋的粉红票票!***** 方才小姑出院子时没关院门,云舒趁机偷看,见众人齐刷刷的望过来,赶紧缩到门外。里面的人看不到,回来的小姑和三叔却是看着一清二楚,云舒赶紧对他们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姑在门前一顿,云舒对她挤眉弄眼一番。 汤氏气哼哼道:“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小姑看看云舒,快步走进院子,三叔也跟了进去。刘大娘立刻站起来去拉三叔水志奇的手:“志奇啊,你总算回来了!家慧她……” “老三,过来!”汤氏硬邦邦道。 唐氏将刘大娘拉回去坐下,水志奇老老实实走到汤氏身旁。汤氏一脸严肃的瞪着他看半晌,水志奇疑惑的抬头看了两眼,低下头等待汤氏发话。 “老三,刘家慧怀孕了!” 三叔先是一僵,然后脸色微松,却看不出他是喜是忧。汤氏一直留意他的表情,见他不接话,抿嘴道:“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三叔身子一颤,依然低头不语,刘大娘着急了,站起来几步窜过去,拉着水志奇的胳膊道:“志奇啊,家慧身边的男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啊,就算她以前千错万错,现在都五年了,这些年她除了去找你就极少出门,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从不惹是生非。你说要她改她就改,她都改了五年了,你就不能再原谅她一次吗?” 刘大娘说着说着就哽咽得抽泣起来,这些年刘大娘的身子也差了不少,年近六十的她头发几乎全白。略微发福的身子随着抽泣打着颤! 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站在你面这么求你,是人都会有恻隐之心,连一向刻薄的汤氏见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哼一声偏开头去。 刘大姐很是气恼,哗一声站起来,冲过来扶好刘大娘,“娘。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他们水家既然不认账,咱们就按大嫂说的,马上回去准备准备,把小妹嫁到大嫂村的方家去,就让她肚子里那个野种给人家一辈子当牛做马!” 刘大姐说着就要将刘大娘往外拉,刘大娘不走。刘大姐对唐氏道:“大嫂,你也过来劝劝娘啊!” 唐氏轻扫一圈,眼珠一转,果然上前扶起刘大娘的另一支胳膊,二人架起刘大娘几乎是抬着将她往院门口带。 汤氏见他们动真格儿的,也有些焦急起来。厉声对水志奇道:“老三,你给我老实交代,孩子是不是你的?” 水志奇往院门口微微偏了偏,低声道:“我……娶她!” 尽管那声音极低,院子里却瞬间安静下来。待他们反映过来,刘大娘立刻挣脱束缚冲过去拉住三叔的胳膊:“志奇,真的?你真的愿意娶家慧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总算显灵了!”刘大娘高兴得在院里直打转。对着四面八方的空气一阵拜一阵念叨。 刘家众人都面有喜色,汤氏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小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的站在一旁发呆。 刘大娘高兴一阵道:“汤大妹子,那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家慧知道消了一定高兴!” “等等!”汤氏叫住本已准备出门的刘家众人,“既然老三同意再娶她。看在她怀了我水家的种的份上,我也不阻拦。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她进门后要再敢像以前那样搞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刘大娘尴尬的笑笑:“那是那是!汤大妹子放心,家慧那些坏毛病这些年全都改过了!绝对不会再犯那些错!” “还有,咱们水家同意再娶她完全是看在我孙子的份上,我水家不会出一分聘礼,也不会摆酒摆宴!” “你什么意思?”刘大姐气呼呼道。 刘大娘赶紧拉住她,小心的陪着笑:“汤大妹子,我们不要你的聘礼,摆不摆酒也没关系,只是那媒婆、庚帖、婚书!” “是你自己要嫁过来,媒婆你自己去请,庚帖婚书自己去办!” “你不要太过分!我家小妹又不是嫁不出去!”刘大姐气得跳脚,刘大娘还要说好话,唐氏拍拍她示意她噤声。 然后唐氏不阴不阳道:“汤大娘啊,你可想明白了,没有媒婆、没有婚书,我家小妹生的孩子可不算你水家的孙子哦,到时候我们随时可以把那孩子抱走!小妹随时可以重新另嫁,到时候您啊,也别怪我们家慧不仁不义,我们家慧总比你那个漂亮贤惠媳妇强,好歹留下个种,是你自己不要!走吧,娘,咱们回去了!” 刘大娘还要说话,唐氏和刘大姐拉住她,一人一边架起她出了院门,刘家众人紧随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家去。 汤氏瞪着门口看了半晌,一拍身下的板凳站起来,气匆匆的往屋里去。水志奇在院中站了会儿,也恹恹的回了屋;小姑左右看看,感觉汤氏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气,没消气就不会出房门,她将院子稍稍收拾一下,便轻手轻脚的溜出院子来找云舒。 云舒早就等着她了,二人蹲在院门侧面的院墙下小声嘀咕。 小姑道:“云舒啊,你怎么现在才来,都过了两个多月了!你别把答应我的事儿给忘了吧?” “没有啊,不是我不来,这两个月奶奶天天在家看着你,你看我大年初一都不敢过来,平时哪敢来啊” “算了算了,不说那些,怎么样,想到好办法了吗?我娘过年那几天每次都催我大姐二姐给我找婆家,把我急得要死!云舒啊,你这次一定要帮小姑啊!要不我就死定了!” “哎呀,什么死不死的?死了怎么嫁给那个姓杨的?” “什么姓杨的,你个小蹄子,没大没小。你应该叫…” “叫姑爷是吧?” 小姑脸上一红,娇怒着要来掐云舒,云舒嬉笑着躲开,“哎呀,小姑,别掐别掐,再掐我想到的点子就要忘光了!” 小姑这才停了手,拉着云舒继续蹲墙角:“别闹了。云舒,快说说,什么主意?” “小姑,你真的那么喜欢姓杨的么?” “当然,我就是想跟他过一辈子!” “他了?他喜欢你么?他是不是也想跟你过一辈子?” “当然,他还发过誓了!”小姑一脸娇羞,扭扭捏捏的绞着手帕。脸蛋红艳欲滴、眼睛盈盈如水,一副标准的少女怀春样儿! 云舒皱眉:小姑这模样儿,要是那姓杨的不是只好鸟,一定要阉了他! 小姑抬头见云舒正在发狠,拍拍她肩膀道:“云舒,你给我想的主意了?” “啊?主意?” “是啊。你想什么了?快跟我说说,什么主意?” 云舒回过神来,想了想:“小姑,那姓杨的什么个情况,先跟我说说呗!” “说什么啊?” “很多啊,比如他的年龄、身高、体重、相貌、家人、家境,做什么的?擅长什么……” 小姑抿嘴一笑,捏捏她的脸蛋:“你个鬼丫头。怎么说话像媒婆啊?” “哎呀,我现在要帮你们出主意,不就是媒婆吗?要是那姓杨的是个坏胚子,我才不帮你们废力气了,免得你以后日子过得不好赖在我身上!” 小姑闻言一急:“不会不会。舒舒啊,你可不能不帮小姑啊。我认识的人没几个,就你鬼点子最多。最会糊弄人!你一定要帮我想想主意,以后不管怎样,我绝~~对~绝对不会怪你的!” 云舒耸耸肩,故意扬起脸道:“口说无凭,立下字据!” 小姑先是一愣,看她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云舒调笑了,她狠狠的掐了云舒一把:“死丫头,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小姑,也敢笑话!” “嘻嘻,小姑啊,我不笑话你,那你找别人去吧!” “唉!别啊,说了半天你的主意还没说了!” 云舒复又坐下,“那小姑先把那个姓杨的状况交代一番吧!” 小姑皱眉想了想:“恩~~~他…个子蛮高,有点儿瘦,……” 照小姑的描述,那姓杨的应该是个文弱瘦高的小生样儿,模样不错,是个木匠,家中很穷很穷,境况估计比云舒刚穿到这里时的自己家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他都二十周岁了还没找着媳妇! 何况那小子是老幺,上有三个姐姐早已嫁人,她父母年纪比汤氏还大,媳妇一进门不仅要过苦巴巴的日子,还得伺候二老!这样的人家,就算你长得再好看,又有几个人愿意?又不是青楼小倌儿!云舒心想,那姓杨的还不如去找个土财主家入赘得了,白长那么副好皮囊来祸害咱心性纯洁直率的小姑。 小姑说完见云舒半天没反应,她拍拍云舒:“喂,丫头,我说完了,怎么样?你的主意了?” 云舒皱眉道:“小姑,杨家那么穷,你就不怕过苦日子?没饭吃的日子很难过的!” 小姑笑道:“不是你说的: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吗?” “啊?我说的?” “哦,不是,你说是你娘说的!你们家刚分家时不也一样什么都没有?现在不都过得好好的?” 呃!这个,我们家是因为有我这个天外来客啊!老爹老实却力气大肯干活儿,娘亲骨子里好强倔强却贤惠能干会持家,杨家小子除了一副皮囊还有什么?云舒心下嘀咕。 小姑一脸幸福的抬头望天自言自语:“苦日子怕什么?大不了吃糠咽菜,反正我娘那里还有我一百两的嫁妆银子了。 等咱们成亲后我们就先盖房子,然后到城里寻个铺子,给他开个木匠铺,我每天在家干活伺候公婆,他白天出门挣钱,晚上回家吃饭,然后我们再…再……”说到这里小姑满脸通红,然后用力甩甩头。一脸害羞的捂着脸。 云舒叹息:看吧,小姑果然是中毒了,中了情毒,救都救不回来了!她拉拉小姑:“小姑,行了行了,你再脸红,待会儿让人看见了,笑死你去!” 小姑闻言更是将头埋在膝盖里不敢拿出来。云舒叹口气道:“小姑啊,你不是要我出主意么?我的主意就是让那姓杨的想办法讨好奶奶和大姑二姑!” 小姑抬起头来:“讨好娘和大姐二姐?怎么可能啊?他来了几次都被我娘用拐杖打了出去,话都没空说,怎么讨好啊?” “哎呀,奶奶那里不行,就找大姑二姑啊!” “她们…她们有什么用?这事儿得娘说了算!” “傻小姑,大姑二姑要能帮你说话。她们每天在奶奶耳边念叨几遍姓杨的好处,再加上你的坚持,久而久之奶奶肯定能放松些。只要她能平心静气跟姓杨的说话了,你再让姓杨的好好表现表现,以后的事儿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小姑垂眉想了会儿,点头道:“恩。还真是这个理儿!云舒啊,大姐二姐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的!特别是二姐,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我看……” “那就先攻下大姑再说,让大姑帮着跟二姑先说些好话,然后再想办法,二姑能帮忙最好,不帮忙也不能说反话不是?” 小姑闻言直点头。“有道理,大姐最疼我了,只要海文真心对我好,大姐一定会帮忙的!二姐那里,我去求她。相信她不会反对的,对了。还可以让大哥二哥三哥也帮忙说几句!” 说起这个,云舒想到方才的刘家人。“小姑啊,刘家人什么时候来的?” “二哥刚走他们就来了,娘本来包袱都收好了,这下也不知道还去不去大姐家!唉!” “刘家慧真的怀孕的?她跟叔叔什么时候……” 小姑先是一愣,看云舒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红着脸用力一敲云舒的脑袋:“鬼丫头,你咋小小年纪什么都懂了,不知羞的家伙,要让你娘知道了看她不揍你一顿!” 云舒故作无辜状,她揉揉脑袋,还真有些痛! “小姑啊,我不过问她跟叔叔什么时候成亲嘛!你干嘛发火啊?要把人家头打傻了,看谁还给你出主意!” “哈!你还有理了哈!”二人嬉闹起来。 “小姑,云舒,你们蹲在墙角干嘛?” 二人回头看去,见水云秋正端着个木盆站在一丈开外。 今年已十一岁的水云秋相貌已经长开,皮肤白皙、五官端正、鼻子上一圈小雀斑;身材已经开始发育,有了凹凸的线条,配上一袭粉红色襦裙,裙角随着她的走动翩翩起舞。总体来说虽不算漂亮,却也有几分青春少女的娇俏可爱。 小姑站起来:“云秋啊,又去洗衣服了?”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正好洗了晒晒,你们在干嘛了?” “呵呵,没什么,不过是来找小姑说说话儿而已!” 水云秋往小姑院子里瞅瞅,抿嘴一笑,对云舒眨眨眼道:“云舒,你真厉害,能把奶奶气成那样,还能毫发无伤逃走的就只有你了!” 云舒哈哈干笑两声,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自己的啊! 小姑道:“云秋啊,你快回去吧,把衣服晾了再来找我们玩儿啊,快去吧、快去吧!”小姑将水云秋推到她家门口附近,挥手赶她进了院门,才一步三回头的回来找云舒。 二人又商量一番,明天就是汤氏的寿辰,要用这次机会讨好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大姑的生辰还有大半个月,这次机会一定不能浪费。 姓杨的既然是个木匠,他家又穷,自然只能在木匠活儿上打主意。二人商量明天去大姑家打探打探,看看大姑或者大姑爷或者两位表哥喜欢什么跟木匠活儿沾边儿的东西?让姓杨的好好做来送给大姑。 二人嘀嘀咕咕好一阵,知道汤氏站在院中大喊阿琼,小姑才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同时云舒一溜烟儿的往自家跑,过了大伯院子的院墙,她往里一缩躲了起来。 果然她躲进去几秒钟,汤氏的声音就在院门口响起:“你刚才跟谁说话了?” 小姑停顿片刻,小声道:“没谁。就是云秋,刚才见她端个木盆从门前过,我就问问她河边挤不挤?打算待会儿也去河边洗衣服!” “哼!院子有井去什么河边?就在家里洗!” “哦,知道了!”小姑丧气的回答。 汤氏在院门附近转了一圈,还专门跑大伯院子看了看,见水云秋果然在晾衣服,才拉长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外走,走到院门口时又突然停住:“云秋。跟你爹娘说,我下午去你大姑家,叫他们明天都到你大姑家来,有要事商量!” 水云秋莫名其妙,愣了一下,然后道:“哦,知道了。奶奶,我一定转告他们!” 汤氏恩一声出了大伯院门慢慢往自家院子走去,云舒从大伯院墙后伸出脑袋对着汤氏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汤氏突然回头把她抓个正着,云舒吓得撒腿就跑,身后自然少不了汤氏的大骂声: “死丫头,你个不孝的东西……” 云舒才不介意她那些脏字儿了。自己几个月大时不就被她天天咒骂养不活?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另外了,云舒也发现了,汤氏不管怎么生气,骂自己也最多骂些死丫头啊、扫把星啊、祸害啊、讨债啊,反正不会像骂媳妇或外人那样什么贱人啊、偷汉啊、祖宗十八代之类的。嘿嘿,爹娘不还经常揪着自己脸蛋骂死丫头吗? 云舒冲进院子,关上院门,李氏正坐在椅子上伸长脖子往外张望。见云舒回来,斜眼嗔她道:“死丫头,你又去惹你奶奶生气了?你就不怕她哪天真发了狠,拿着拐杖再追着你往山上跑几圈?” 云舒嘿嘿一笑:“没事儿,跑跑更健康!” 李氏无赖的摇头叹气道:“唉!你这丫头。我看哪,这世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你就是你奶奶的克星!” 云舒耸耸肩不置可否!二毛道:“娘,什么是克星?” “就是天敌!” “什么是天敌?” “就是…就是……问你姐姐去!” 云舒哈哈一笑道:“天敌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什么是虾米?” “虾米就是水沟里面那些小虾子!” “哦!奶奶原来是小虾子!” 李氏和云舒扑哧一笑。水志诚从厨房出来,“怎么了?她娘,我好像听见娘在骂谁啊?娘那边有事儿吗?” 李氏笑道:“问你的乖女儿去!” 云舒想想,还真有事儿:“娘,我方才过去找小姑,见到刘家人了!” “刘家人?哪个刘家人?” “就是刘家慧那一家子啊!”云舒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一道来,李氏和水志诚都惊讶不已,齐声道:“刘家慧怀孕了~!!!” 云舒点头,李氏皱眉道:“你奶奶和三叔都同意娶接她过门儿了?” 云舒再点头:“是啊,只是奶奶说不给聘礼、不摆酒席,媒婆、婚书都刘家自己去弄!” 李氏和水志诚对望一眼,沉默半晌,李氏叹口气道:“算了,不是咱们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少管的好!他爹,这事儿你不许去瞎掺和啊!”水志诚讪讪的点头。 当天下午汤氏果然去了大姑家,第二天大伯夫妻和老爹都是去大姑家给汤氏贺寿,李氏大着肚子不方便去,云舒这个汤氏的天敌自然也不受欢迎,二毛见云舒不去,他也不愿意去。云舒偷得半日闲跑后山去继续自己的嫁接大业,直到天擦黑了才回家。 晚饭间听老爹说起刘氏那事儿的商量结果:聘礼肯定没有,酒席自家这边也不办了,媒婆还是得男方这边请,庚帖婚书等物自然由媒婆去办。等下次大虚日子去城里找个算命先生选个吉日,直接用木椅搭两根竹竿把刘氏抬过门儿就行了!这仪式感觉比娶小妾还简陋,不过谁让刘氏以前做了那么恶事了! 李氏听完沉默一会儿,叹道:“但愿这次刘家慧是安心跟三弟过日子的,三弟也够可怜的了,有个家也好!” 于是,三月初八那天,刘氏在离开水家五年后,冷冷清清的再次进了水家门。(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 小姑的亲事 ****灰常灰常感谢“巫女偶看”童鞋的打赏!╭(╯3╰)╮**** 刘氏进了水家门后,果然变老实了很多很多,她平时一般都待自己屋里,有太阳了才到院中坐坐,晒晒太阳,缝制小衣服什么的!开始时汤氏总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刘氏就像完全没听到一般,依然嘴角微翘时不时轻轻抚摸肚子,真有几分慈母样儿! 汤氏见没人跟她唱对台戏,只好作罢,却时常让小姑克扣她的伙食,只给稀粥咸菜吃。刘家送来的大鱼大肉什么的全往水志奇碗里夹,而水志奇却二话不说全夹刘氏碗里,汤氏为此发了几次火,最后还是大姑劝她几句才作罢! 之后汤氏心情一不好就指桑骂槐吵几句,或者把东西砸得啪啪响,刘氏一直装聋作哑,不管汤氏做什么她都不言不语,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如此这般,汤氏家虽没姚氏在时那么和乐,却因汤氏的时常吵闹热闹了不少!这日子过得也算有了人气儿! 云舒曾去偷看过几次,见刘氏的肚子已经出怀了,看样子应该有四个月左右了,那七八月份三叔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样也好,兴许有了孩子,三叔就能忘了姚氏,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而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小姑的亲事,小姑自安乐镇的李家退亲后,尽管是李家主动退的亲,周围还是莫名传出不少流言蜚语。诸如小姑命硬克夫啊;小姑身子不好是个病秧子啊;汤氏太厉害,没人敢娶水家闺女云云。 小姑对此无所谓,倒是汤氏和大姑几姐弟愤愤不平,他们要是听说谁说小姑坏话,定会立马冲去人家院门口跳来跳去的咒骂一番。为此村里村外都热闹过好一阵子! 小姑及笄后倒是有几户人家来提亲,可是男方要么长得歪瓜裂枣、要么身有残疾、要么就是穷得叮当响的!而更可恶的是来提亲的媒婆还个个鼻孔朝天,一副施恩的模样跑来,话里话外都是你家姑娘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有个男人不嫌弃就赶紧嫁了吧! 结果可想而知,好一点儿的能保个妆容完整,差一点儿的衣服头发扯得稀乱是常事儿,还有一个脸上被抓出几条血痕的!有了这些前例。不只周围的媒婆不敢来,连县城里的媒婆都没人再敢接水家的生意,每次听闻水家,都要问问家里长辈有没有姓汤的! 如此,小姑的亲事一拖就是两年多,汤氏为此着急上火,隔几天就把水家几兄妹招去问问情况。又不停的催这些做哥哥姐姐、嫂嫂姐夫的多尽心,给小姑找户好人家! 汤氏催得多了,大家原本无所谓的心情不禁也跟着着急。这两年,云舒每次跟老爹进城,见他眼睛老是直勾勾的往过往的小伙子身上瞟,看到他觉得还不错的。就冲上去拉住人家问有没有成亲或是定亲,其结果多半免不了一顿骂! 于是,已经不需要老爹背着抱着的云舒,每次一进城门,就主动落后老爹两米远,慢慢的跟在他身后看他出洋相,要是遇上厉害的,她也好充当路人去帮老爹解解围。 当然为此云舒抱怨过无数次。还跟李氏告过几次状,可老爹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一上街又那样,感觉他比青楼拉客的女人还勤快!云舒无奈的直摇头,心下暗自决定:一定要给小姑找个好人家。快点儿把她嫁出去。 而这个一定,一下子就一定了两年多。小姑喜欢的人总算来了,除了家境差些。其他都还凑合,关键是小姑喜欢,因此云舒才这么积极、冒着被汤氏追打的危险,想方设法要撮合他们! 那姓杨的名杨海文,其实就是大姑那个村儿的人。去年大姑家要添置一大批家具,专门请了木匠来家里干活,请的老木匠带了两个年轻徒弟来,其中一个就是杨海文。 当时小姑也在大姑家做客,她习惯了成天不停的忙活,突然停下来倒觉着不习惯,于是主动跑来跑去为木匠们端茶松水,如此一来二往间便与杨海文对上眼儿了! 二人偷偷的你来我往,今天她送条丝帕,明天他送件小木器,后天她送一盒吃食,大后天他还送一件小木器。小姑屋里各式各样的木质小玩意儿摆了一大堆,不过却是摆在床底下的,她一得空就摸回屋子拿出来看看。 后来杨海文爹娘请媒婆来做媒,人家一听说水家都不愿意来,他们只好请杨海文那能说会道的伯母来,杨海文也跟着一起来了。起初汤氏见杨海文的相貌不错、还算满意,听了家境虽然皱眉却没直接拒绝,中午还留二人吃了顿饭。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汤氏就把小姑支使出去办事儿,她自己摸到小姑屋里搜查一番,很快就发现了床下那一堆小玩意儿! 汤氏顿时大怒,当即就叫水志奇把杨家送来的东西全退回去,其后杨家人再来每次都吃闭门羹,要是杨海文亲自来,汤氏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就是一阵追打! 小姑对汤氏前后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显得莫名其妙,后来还是云舒提醒,她去找大姑磨了一整天,才知道汤氏大怒的原因。 原来杨海文来提亲那天吃完饭拿了条手帕擦擦嘴,汤氏觉得那手帕眼熟,当时没想起来,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想起那正是小姑亲手绣的手帕!为了确认,她第二天故意支走小姑,跑小姑房里搜查一番,结果果然如此。 未婚男女,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说出去人家多半会骂女方偷人、不洁之类的,难怪汤氏会这么恼怒! 其实云舒仔细想过,小姑今年下半年就满十八了,汤氏比谁都着急,虽然痛恨他们私下来往,可今年过年却没再催老爹几兄妹给小姑找人家!也许汤氏心中已经默认了杨海文这个女婿?只是她一时拉不下面子,或者又不太甘心,才故意这么拖着。 唉!其实啊,云舒很想劝小姑不要着急的,等过了下半年,小姑过了十八岁,看汤氏还怎么不甘心怎么死要面子?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这天,李氏做了些炒凉粉,汤氏家没这些东西,本想让二毛给汤氏送去,又怕二毛力气不够拎不动!打算等水志诚回来,让他送去。 云舒偷吃两块,味道不错,突然眼珠一转,主动道:“娘啊,我给奶奶送去好不好?” “你!”李氏不可思议的上下扫视云舒一番,见她不像开玩笑,皱眉道:“舒舒啊,你奶奶的拐杖结实着了,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要娘给你挠挠?” 云舒耸耸肩,“没有啊,娘,放心,我跑得快,奶奶想追上我也没那么容易!” 云舒拎了篮子笑嘻嘻的出了院门,留下一脸惊讶的李氏呆立原地。待她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云舒踪影,她立刻叫来二毛道:“二毛,快去,跟着姐姐去奶奶家,要是奶奶打姐姐,你要帮忙拦着知道吗?” “哦!好!”二毛答应一声,咚咚跑出院子。 云舒到了汤氏院子,没直接进去,而是爬在门缝儿上观望。今天天气不错,小姑正在院中摆碗筷,汤氏依然坐在堂屋门边,刘氏一边抚摸肚子一边走来走去。 云舒待小姑菜上得差不多了,拍拍脸调整好表情,推门进去,笑嘻嘻道:“奶奶好!小姑好!婶婶好!” 小姑惊讶得微张嘴:“云舒!”,然后立刻回头看看汤氏。 汤氏黑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云舒笑嘻嘻的拎着篮子走到桌前:“奶奶,我娘让我送些炒凉粉过来给您尝尝鲜!” “炒凉粉?太好了,早就想吃了!舒舒啊,怎么多拿点儿来?这点儿我一个人吃还差不多!”小姑不客气的端出盘子,用手捻了一块扔进嘴里,一脸赞赏的直点头。 汤氏哼一声低下头,云舒对小姑眨眨眼,小姑大声道:“舒舒啊,要不就在咱们家吃饭吧?反正都做好了,你坐会儿啊,三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舒笑嘻嘻的答应,东看看西瞅瞅,嘴里嘀嘀咕咕:“哇!这木柴都快没了;哇!这鸡好会下蛋;哇!……”她磨磨蹭蹭到了汤氏身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哇!奶奶,您的针线功夫越来越好了!” 汤氏瞪她一眼,没搭话,低头继续缝缝补补。云舒左右瞄瞄,用身子挡住汤氏视线将她的拐杖移远些,然后笑嘻嘻的端根凳子坐到汤氏身边,双腿微蹬,随时准备逃跑。 她凑上去看看道:“咦!奶奶,你这用的是锁针吧?我娘说这种针法缝补衣服最牢实!” 汤氏抿紧嘴又瞪她一眼,云舒笑嘻嘻道:“奶奶,你这锁针怎么是这么绕的了?我娘是从那边绕的!……” 云舒不停的嘀嘀咕咕,没一会儿,汤氏总算忍不住了:“这是平针,不是锁针!”然后嘀咕道:“七八岁的丫头,连个针线都不会拿,真不像话!”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看周围:“哎呀,奶奶,您看,那凳子缺了个角儿;哎呀,这个也是;哇!这把椅子也坏了!哇,那鸡圈快垮了!……” 汤氏越听脸色越黑,云舒笑嘻嘻道:“哎呀,奶奶,咱们家要是有个木匠就好了!这些东西叮叮当当半天不到就能给你修得结结实实的,还不要工钱!” 小姑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狐疑的望过来,云舒对她眨眨眼,看看汤氏,见她依然板着脸不搭话。(未完待续) 第二四九章 果然穷! 小姑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狐疑的望过来,云舒对她眨眨眼,回头看汤氏,见她依然板着脸不搭话。这时二毛咚咚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姐姐、姐姐!” 汤氏一见二毛,那僵得像块木板的脸立刻笑得皱成朵**儿,她立马放下针线筛子,笑盈盈的拍着手迎上去:“哎呦,二毛乖孙,来看奶奶拉?快来,让奶奶抱抱!” 二毛和汤氏面对面而来,到院子正中碰到一起,汤氏想要抱二毛,二毛挣扎几下,嚷道:“不要不要,我要姐姐!” 汤氏丝毫不以为意:“好好,不要,奶奶带你去看姐姐啊!” 二毛将手背到身后,嘟起嘴奶声奶气道:“奶奶,你打姐姐,我不跟你玩儿!” 汤氏一愣,回头瞪云舒一眼,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几步跑过去,拉起二毛的手道:“二毛,奶奶家的凳子椅子都坏了,咱们找个叔叔帮奶奶修修好不好?” 她侧着脸对着二毛眨眨眼,二毛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睛偏头想想,“好啊,奶奶,二毛帮你找叔叔修凳子好不好?” 汤氏有些犹豫,云舒推推二毛,二毛上前两步,拉着汤氏的袖子摇来晃去:“好嘛,奶奶!好嘛好嘛!” 云舒添油加醋道:“奶奶,二毛在家的时候就说要好好孝敬您了,您看,他这么小就知道找叔叔帮您修椅子凳子了!” 汤氏招架不住,总算松了口,牵起二毛的手,捏捏他胖嘟嘟的脸:“好好,乖孙说什么都好!” 云舒凑过去。在二毛耳边小声道:“说叔叔明天就来好不好?” 二毛摇晃着汤氏的手重复一遍,那可爱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把汤氏叫得心都化了!汤氏连连应诺:“好好,二毛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云舒又偷偷对二毛道:“说奶奶不许耍赖,叔叔来了不许亏待他、不许欺负他!” 有二毛这个宝贝疙瘩,让他当个传音筒,不管说什么,只要一阵撒娇耍赖。汤氏想都不想就连连点头。云舒心下一阵窃喜,怎么早没想到用二毛了? 二毛奶声奶气的模样把汤氏哄得笑意连连,还非要留他吃饭,二毛却要跟着姐姐,于是汤氏极不情愿的瞪云舒两眼,还是主动开口留她吃饭。 云舒却之不恭,果然留了下来。午饭后她又借口跟小姑一起收拾碗筷,跟着小姑往厨房去。二人一进厨房,就高兴得手拉手一阵蹦跳。 末了,二人商量一番,云舒便带着二毛回家去。到家时,爹和娘正在吃饭。他们闻声齐齐看来,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李氏笑道:“舒舒啊,你奶奶今天没带拐杖吧?” 水志诚道:“哦?娘的腿不痛了?不用拐杖了?” 云舒吸吸鼻子:“爹,奶奶一直坐着,要什么拐杖?” 云舒将二毛交给李氏,然后借口想去对面大杂院找水云香玩,也不待李氏答应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她当然不是去找水云香。而是去大姑村子找杨海文。大姑家离云舒家约有四五里路,中间隔了两座小山,她只需沿着山脚拐过两个多大弯就到了,大约要走一刻钟左右。 其实,小姑跟那杨海文私下来往已经快一年了。可惜每次那家伙来。云舒都凑巧不在,要么进城要么在山上。如此云舒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那家伙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那杨海文到底是圆是扁、是忠是奸? 云舒一路兴致勃勃的沿着乡间小路往大姑家去,大姑家的院子在半山腰上。是一座很有些规模的三进大院,里面除了房间居室外还有一座大花园。若只看花园内的布局景致,很一番雅致情趣;可惜那些假山花坛全被大姑拿去种了藤藤蔓蔓的各类蔬菜,如此那园子虽失了些雅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云舒到了大姑家山脚,抬头望望半山腰,还真有点儿高了!她左右看看,见路上有个扛着木犁挂着旱烟袋儿的老农,便笑嘻嘻的上前问路。 当云舒问到杨海文时,老农巴拉巴拉抽两口旱烟,觑着眼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那眼色让云舒觉得有些奇怪。她皱眉一想,不会吧?莫非这老头儿就是杨海文他爹?! 云舒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极不舒服,不禁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觑着眼打量老头儿一番,这老头儿实在老得可以,全身皱巴巴的,五官完全变形,根本看不出来他年轻时什么样儿?不会吧?莫非杨海文也是这幅德性!云舒哆嗦一下,更觉不爽。 二人站在大路中间打会儿眼仗,云舒道:“喂,杨老头子!” 老头儿轻轻吐个烟圈儿:“没礼貌的丫头,你找海文干什么?” 云舒吸吸鼻子:“你是杨海文他爹?” 老头子一愣,冷哼一声:“你管我是不是海文他爹,你找海文干什么?” “还哼了!杨老头儿,你儿子不是木匠吗?我是来照顾你家生意的,杨海文在哪儿?” 老头子又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哼一声也不答话,便扛着木犁慢悠悠的往旁边的岔路走去。 云舒顺他行去的方向望去,见那条岔路沿斜坡往上几十米处有座小院子,其实说是院子也不贴切,因为它根本没有院墙,连竹篱笆都没有,只有一座破烂的土墙草房加一块不小的晒坝!莫非…那就是杨海文的家?! 云舒心下一惊,虽然现在只看了个外观,不过那房子真的极其惨目忍睹,这…也太穷了吧?! 云舒皱眉站了会儿,默不作声的紧跑几步跟着杨老头儿顺着斜坡往上爬。几分钟后他们到达那破房子门前的晒坝,杨老头儿放下木犁,抖抖肩。 这时屋檐下一条癞皮狗慢慢摇着尾巴走出来,凑上去舔舔杨老头儿的手,然后看看老头儿身后的云舒。虽不认识却未叫嚷,反而摇摇尾巴表示欢迎。 杨老头儿费力的半弯腰去摸摸那癞皮狗,嘀咕道:“老牛啊,辛苦你了!” ‘噗嗤!’云舒忍不住笑出来!老牛!一条瘦不拉几的癞皮狗居然叫老牛!据云舒对狗狗的了解,这条癞皮狗不仅瘦而且老,看它那行动迟缓的模样儿,俨然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年纪绝对比自家小黄还大! 杨老头儿回头瞪她一眼道:“海文放牛去了。待会儿就回来!”然后也不招呼云舒坐,就直接进屋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面相慈祥的老妇人端根凳子匆匆出来,笑呵呵的赔罪道:“小姑娘坐!我家老头子脾气怪,你别介意啊!”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主动接过凳子坐下,开始观察他们这栋房子。 这是栋土墙草房不用说。一共四间屋子,正中堂屋,两边各一间卧室,侧面一间厨房,往外延伸还有两个猪圈,那猪圈上方只有顶没有墙。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周围很多家境差些人家的房子都是这个样式,只是这房子也太破了些吧? 看!那泥墙到处都是二指宽的裂缝,密密麻麻,比杨老头儿脸上的皱纹还吓人!真担心哪天一下雨或是来个轻微的地震,那墙就能倒塌个干干净净!还别说,右边卧室那木窗户下的大洞不就是墙垮的证据? 再看屋顶,那稀稀拉拉的茅草盖在凹凸不平的梁架上,阳光星星点点的透过茅草将堂屋照得透亮。云舒心想,这屋顶莫非是做来遮太阳用的?下雨正好可以洗个澡?! 而屋前的晒坝也好不到哪儿去,坑坑洼洼的全是泥土,连块青石板都没有!粮食晒这里不被全被泥吃了么? 老妇人见云舒那表情,脸上微微发红。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你…你哪儿的?要做什么家具?我们家海文什么都会做。手艺又好!一定让你满意!不满意不用给钱!” 云舒开玩笑道:“老奶奶,我们不给钱。给你儿子送个媳妇怎样?” 老妇人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拍掌大乐道:“好啊好啊,媳妇好、媳妇好!” 云舒乐得咯咯直笑,“老奶奶,海文叔叔定亲了么?要是我给您弄个媳妇,你儿子不喜欢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们最喜欢媳妇,小姑娘,你…你们家有待嫁的大姑娘么?” 云舒皱皱眉头,犹豫道:“有倒是有,不过前段时间听说海文叔叔喜欢一个姓水的姑姑啊!” 老妇人皱眉想了会儿,然后叹气道:“唉!光是喜欢有什么用?咱们家这么穷,怎么养得起人家那么好的闺女?他伯母去提了几次亲,人家都不同意,唉!都怪我们两个老东西拖累了他啊!” 老妇人说着说着流出泪来,云舒赶紧掏出手帕递上,老妇人推辞,云舒见那老妇的手又老又皱又满是老茧!照理说老太太应该是个很勤快的人,可家里怎么会这么穷了?真有些说不通啊?于是云舒侧面打听了一下,老妇人也不隐瞒,一边长吁短叹的将原由道来。 原来老妇人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杨海文是个老幺儿,是老妇人四十岁才生下的。杨老头儿爱养牲畜,有头大牛,靠拉牛车、帮人家犁田挣钱,家里只有二亩水田、二亩旱地,虽过得紧巴巴却也还算凑合。 只是六年前一天傍晚杨老头儿正准备收工,突然来了几个行商打扮的陌生人,请杨老头儿帮他们拉货。杨老头儿见有生意自然不会推辞,直接将货物搬上牛车,可刚出城门,原本好好的大牛突然发狂,挣脱束缚跑了,车上的东西全被打烂。 杨老头儿看到碎渣才知道那是一批上等瓷器,对方自然不会放过他,一顿赔偿下来,杨家被搬得一无所有,田地更不可能保住,如此,杨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未完待续) 第二五零章 杨海文 ***感谢“简爱116”童鞋的粉红票票!╭(╯3╰)╮*** 杨老头儿看到碎渣才知道那是一批上等瓷器,对方自然不会放过他,一顿赔偿下来,杨家被搬得一无所有,田地更不可能保住,如此,杨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云舒想了想道:“老奶奶,他们要了多少赔偿了?” 老奶奶叹口气道:“哎!那些人说他们的瓷器名贵,一个就要一两银子,那批货有两三百个,要我们至少赔二百两!” “啊?你们真赔了二百两?” “我们这个破家,哪有二百两啊?我们卖地卖牛卖桌椅粮食,能卖的都卖了,还让几个闺女给凑了不少,好不容易凑了七八十两。可那群人还不满意,冲进家里洗劫一番,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你看,咱们家晒坝的石板都被他们撬光了!” 云舒一头黑线,她潜意识里觉着那群人肯定是骗子,二百两了!照杨家的水平,一年最多出个三五两银子,还要供一家人吃穿,二百两可不就是把杨老头儿夫妻辛苦一辈子的东西全弄走了吗?难怪他们家会败落到如此地步!唉! 云舒心下感叹,眼珠一转:“老奶奶,那你们家还有欠债么?” “欠债?”老妇人一顿,狐疑的看云舒两眼,云舒笑嘻嘻道:“呵呵,我就随便问问,那群坏蛋那么可恶,你们没赔够二百两,他们别逼你们去借债啊?” “那个…倒没有!” 云舒轻轻松口气,幸好幸好。要真有欠债的话,汤氏多半会棒打鸳鸯的!云舒想起方才杨老头儿说杨海文去放牛了,“奶奶,你们家还有牛啊?” “呵呵,是啊!咱们家这些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买回头小牛来,唉!但愿这牛犊子争气,给咱好好挣点儿钱!” 云舒又跟老妇人闲聊了会儿,侧面探听到不少杨家的消息。顺便还偷偷瞄瞄他们家的饭桌。那是张做工不错材料粗糙的小方桌儿,由各色废料拼接而成,杨老头儿一个人拿着个米糠饼子坐在桌前,桌上一个大盆,里面是一盆水煮的青菜,这就是他们的午饭? 天啊,现在正是播种秧苗的季节。也算个小农忙了,他们家居然连糙米饭都吃不上?!云舒想起一岁前自家那吃糠咽菜的日子就牙痛,她眼皮直跳,真为小姑担心! 等了好一阵,杨海文总算回来了,老妇人笑盈盈的迎上去。云舒也站了起来,仔细打量这个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之人。 这杨海文中等身材、体型瘦削、眉清目秀、鼻梁挺直、薄唇尖下巴,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束在头顶,用方巾扎起;身上一袭不合身的打满补丁的青色短衫,裤腿儿挽起,脚上一双露脚趾头的破布鞋,身后牵着一头全身黄色浅毛、肚子吃得鼓鼓的半大小牛! 老妇人接过杨海文手中的缰绳,心疼的给他缕缕鬓角凌乱的头发。“海文啊,怎么才回来啊?饿了吧?快去吃饭!” 老妇人牵起小牛准备往猪舍边去,突然想起云舒来,又赶紧退回来叫住杨海文道:“海文啊,先等等。这个小姑娘说要请你去她家做些家具,人家已经等了两三刻钟了。你那些活儿我又不动,你跟小姑娘说说吧!” 杨海文闻言狐疑的看向云舒。云舒笑嘻嘻的走过去,拿出他送给小姑的一只小木马:“海文叔叔,我想请你明天去我奶奶家帮忙修修家具,不知你明天有空不?” 杨海文一见那木马便惊讶得张大嘴,他呆立半晌,云舒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边,杨海文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好好,要不我现在就去?”他说着就要冲进屋里去拿工具! “海文叔叔,不用,明天去就好了!工钱我们按你师傅的付如何?” “啊?不…不要工钱,不要工钱!”杨海文直摆手,拴好牛的老妇人过来道:“海文,胡说什么了?你还真要人家小姑娘送你个媳妇不成?” 杨海文不明所以的左右看看,云舒对他眨眨眼道:“要不,海文叔叔,我出来太久了,爹娘肯定担心,麻烦你送我一程,我一边走一边告诉你我们家要做的东西,还有我们家的住处如何?” 杨海文连连点头,大步流星的往晒坝边的土路走去,云舒笑嘻嘻的跟老妇人道别,然后跟了上去。老妇人追到晒坝便对着杨海文的背影喊:“海文,你慢点儿,人家小姑娘腿短,追不上你!” 杨海文哪里听得进去,带着云舒走出老长一段距离,直到确认老妇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才停下来转身,急切的问道:“阿琼还好吗?是她让你来的吗?” “呵呵,海文叔叔,方才听杨奶奶说你只要娶到媳妇就高兴了,不管谁家的都行是不是?” “哪有哪有,我娘瞎说的,你别信她的!小姑娘,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阿琼啊!” “嘻嘻!海文叔叔,要是你娘要给你娶别人你干不干?” “不敢,要不是阿琼,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真的吗?” “这的,我发誓,我要对阿琼有二心,出门就被马车撞死!” 云舒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应该不是演戏,好吧,人品暂时算过关吧! “小姑娘,你是阿琼什么人啊?” “呵呵,我爹爹是小姑的二哥,你说我是什么人!” “哦,原来是小侄女!小侄女,阿琼让你传话给我了么?” “恩,那倒没有!”杨海文一阵失望。 “不过……” 杨海文立刻来了兴致:“不过什么?” 云舒微微一笑:“不过我奶奶答应你去她家了!” “真的?”杨海文一下子蹦了一来,然后搓着手在原地直打转,嘴里不停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好衣服脏了还没洗,礼物该准备什么了?阿琼喜欢什么了?……” “海文叔叔,我还没说完了!” “啊?什么?” “我说我奶奶只是想找个人帮忙修修家里的家具,我没跟她说要去的是你!” “啊!”杨海文立刻焉了,耷拉着脑袋道:“那…那丈母娘岂不是还要赶我出来?” “嘿嘿,叔叔别丧气,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不过能不能讨奶奶欢心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啰!” 然后云舒将如何对付汤氏的办法一一道来,二人说好明天一大早杨海文先去云舒家换身儿衣服,然后让二毛和云舒一起带他过去。 一切商量妥当后,云舒便匆匆回来家,晚上云舒将明天杨海文要来的事儿跟爹娘说了,李氏有些惊讶:“舒舒,你跑出去一两个时辰就是去找杨海文了?你这丫头,没让别人看见吧?” “没事儿,娘,海文叔叔不是木匠么?我说找个木匠做家具,又没说去传信!” 老爹想想道:“恩,云舒这主意挺好,我看那杨家小子还不错,又有门手艺,就算现在穷点儿,只要他好好干,以后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氏沉默一会儿,看看周围,眼睛一亮道:“他爹,我早就想添置些家具了,要不咱们就请杨小子来做?一来省事儿,而来可以帮到小妹,三来嘛,只要他东西做得好,咱们多给点儿工钱也无妨,让他回家再凑凑,重新盖盖房子,到时候娘准能同意!” 水志诚看看四周,点头道:“是啊,咱们家盖了房子,也没买两样家具,那就让杨家小子做吧!” 次日天刚亮,云舒还在洗脸,便听见准备出门的老爹说话,她跑出去一看,见那杨家小子正哆哆嗦嗦一头白霜的站在院门口。 老爹把他拉进院子,匆匆回屋找衣服去!现在还是三月,这小子居然就只穿一件单衣了!白天有太阳还好说,这大清早的温度不过几度,穿这么点儿肯定要冻坏! 没一会儿,老爹便拿出两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待他出来打整一番,那衣服即便大些,看起来也精神周正多了! 云舒道:“海文叔叔,你来很久了吗?” “呵呵,不早不早,我卯时过后才来了!” 卯时!现在都辰时初了,这家伙居然生生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连头发上都结霜了,也不知道敲门进来! 老爹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小子,有你这份儿心,我就放心了!”然后水志诚又将昨晚商量好的想请他做些家具的事儿说了一下,杨海文立刻感激涕零,甚至想要下跪道谢! 老爹一把扶住他道:“好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这样!等你什么时候娶到了我小妹,再行礼不迟!” 杨海文呵呵傻笑两声,便一起进了厨房,跟老爹喝起酒来!李氏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早上一般要太阳出来才起床,于是早饭就由云舒来做,她一边看火一边听老爹跟杨海文闲聊。 云舒突然发现,男人的八卦之心丝毫不比女人少,看老爹的问题: “杨老弟,你是怎么认识我小妹的?” “杨老弟,你送了我小妹什么礼物?” “杨老弟,你家姐姐姐夫做什么的?”………… 如此种种,水志诚越问越起劲,杨海文越答越脸红,云舒听得津津有味又笑意连连。直到吃过早饭,云舒让杨海文再整理一番,又把二毛拉过来,套好说辞,才一起往汤氏院子去。(未完待续) 第二五一章 初战告捷 ****感谢“木木tata”和“玫瑰szy”童鞋的粉红票票! **** 云舒牵着二毛在前,杨海文在后,几人慢悠悠的到了汤氏门前,云舒先趴在门缝儿上观望一番,汤氏一家正在吃饭,看样子快完了!云舒让杨海文退后几步,躲到院墙边去,开门别被汤氏看见了! 待院内吃好放碗下了桌,小姑开始收拾碗筷。云舒敲敲门,院中几人同时回头,小姑大声道:“谁啊?” 云舒推推二毛,二毛奶声奶气道:“奶奶,奶奶快开门,二毛来看您了!” 汤氏闻言顿时高兴得往院门小跑,小姑立刻放下碗筷,紧跑几步冲到汤氏前面,“娘,我来我来,您慢点儿,别累着了!” 小姑几步冲到院门口,将院门开了一条缝儿,红着脸又羞涩又期盼的往外张望,躲在一旁的杨海文立刻跳出来,“阿琼!” 小姑一见杨海文不知是惊讶还是激动的伸手捂住嘴,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呆立在门边目光盈盈的望着杨海文。 汤氏在里面等了会儿还不见乖孙二毛的踪影,一边往院门方向走一边不耐烦道:“阿琼,你干嘛了?怎么不把门打开?让二毛进来啊!” 云舒赶紧将杨海文推到门边院墙后躲起来,然后拉拉小姑,带着二毛从小姑身边的门缝儿中钻进去。 “奶奶,奶奶早上好!”二毛嘻嘻哈哈的向汤氏跑去。 汤氏赶紧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等待二毛的到来,老脸笑成朵**儿:“哎哟!二毛乖孙啊!这么早就来看奶奶了!” 汤氏抱着二毛一阵亲,把二毛逗得咯咯直笑。云舒将小姑拉进院子。给院门留条缝儿,走到汤氏身边,笑嘻嘻的叫了声奶奶。汤氏正跟二毛玩得开心,没空理云舒,随便恩了一声便不再搭理。 云舒推推小姑,让她先去收拾碗筷,自己围在汤氏身边一边说话一边指挥二毛配合行动,趁机背着汤氏将她的拐杖、院子里能作武器的竹竿啊、锄头啊、铲子之类的全都藏起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时机成熟了。便对二毛眨眨眼指指院角那条瘸腿儿的凳子。二毛会意,笑嘻嘻道:“奶奶,二毛帮你请了个叔叔来修凳子哦!” 汤氏先是一愣,狐疑的看看四周,然后笑呵呵的捏捏二毛的脸蛋:“二毛真乖,知道孝敬奶奶了,奶奶很高兴勒!你请的叔叔在哪儿了?” “奶奶。我去叫他,马上就来!”云舒主动跑到院门口,对杨海文招招手。 原本着急得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的杨海文,见云舒突然来叫他,全身一下子僵硬了。他赶紧扯扯身上的衣服,抚抚头发。这里摸摸那里拍拍,折腾了好一会儿,云舒不耐烦了,跑到他身后,推他一把,杨海文一个趔趄,跳了出去,一手抓着院门才站稳。 汤氏闻声回头一看。见是杨海文,脸色顿时铁青!杨海文嘿嘿傻笑两声,双手置于腹前,像个小媳妇似的不安的搓来搓去。 汤氏越看越生气,二话不说跳起来就要去抓拐杖。小姑见状扔了帕子就想往这边冲。云舒赶紧窜到前面大喊:“奶奶、奶奶,这是二毛给您请的木匠师傅啊!” 二毛接收到云舒的眼色。立刻抱住汤氏的腿一边蹦跳一边吵闹:“奶奶,奶奶讨厌。奶奶不许欺负叔叔!………” 汤氏一气之下想将二毛扒拉下来,刚刚碰到,二毛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汤氏犹豫该先去收拾杨家臭小子还是先安抚自己的宝贝孙子。二毛见汤氏还没来安慰自己,便往地上一滚,手脚乱舞的开始撒泼,嗓门直冲云霄! 汤氏没办法,只好舍了杨海文,着急的围着地上的二毛直打转,嘴里心疼的嘀咕着:“哎呦,乖孙啊,二毛啊,不哭不哭了啊!快起来,地上脏啊!哎呦,心肝儿啊,不哭不哭了啊,奶奶坏,奶奶听宝贝的,快起来啊……” 二毛闹腾了好一阵子,直到云舒跑过去扶起他,才慢慢停了吵闹。汤氏见他脸蛋红扑扑、满身灰头土脸,心疼得一阵嘀咕,赶紧让小姑去打了热水来,自己亲手给他擦脸擦手,还让小姑去她房里拿了套崭新的棉布小袍子出来,那型号二毛穿着稍大一点儿,多半是汤氏打算晚些日子送给二毛的! 说来也奇怪,水志诚几兄妹中汤氏最不待见水志诚,孙子辈中她又最不待见云舒,但孙子辈中最喜欢的却是二毛!不知是不是因为二毛是她亲眼看着出生的?又是她取的小名儿的缘故?兴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现在只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而那个嫡长孙水云波实在让人失望透顶,于是便把她全部的宠爱都放到了二毛身上? 有了二毛的这一遭闹腾,汤氏总算允许杨海文进门干活儿了,不过她却先把小姑赶回了房间关门上锁,又让叔叔水志奇将要修理的所有家具全部搬到院子里来,自己就坐在院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杨海文的一举一动,坚决不让她踏进任何一个房间半步,连厨房都不行! 杨海文在汤氏的眼刀子下自然不敢有丝毫异动,老老实实的做活儿,时不时往小姑房间张望一番,眼神里满是渴望,不过只要他视线停留超过三秒,汤氏便会大声咳嗽几下,吓得杨海文一哆嗦赶紧低头干活儿。 云舒一直在院中待着,一看汤氏有发难的前兆,就支使二毛缠住汤氏,一阵撒娇,几下子就让汤氏忘了前话!云舒偷偷窃笑,以前很少跟二毛一起来汤氏院子,虽然知道汤氏宠爱二毛,却不知居然宠爱到如此地步,感觉比自家爹娘还宠得厉害! 云舒见杨海文开始修的那几样家具有些毛糙,看看汤氏的脸色,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她找了个机会。去厨房泡了壶茶水,又摸了个粗瓷碗拎着去找杨海文,并背对身子让汤氏看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云舒将粗瓷碗递给杨海文,一边倒水一边小声嘀咕:“海文叔叔,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奶奶给了你机会,你就要好好表现,先把院子里这些家具都修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奶奶知道你有本事。小姑以后跟着你不会吃苦,她才能放心将小姑嫁给你啊!到时候你们天天见,看都看不过来了!” 杨海文先是一愣,低头看着碗中的水想了一阵,然后仰头将茶水喝得干干净净,呵呵笑几声,将瓷碗递给云舒。真诚的感激的道谢几句。汤氏见他们笑得开心,顿时不爽了,大声道:“云舒,过来,大姑娘家家的,跟个陌生人……笑什么笑?” 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拎着茶水走到汤氏身边,“奶奶,您要喝茶不?新鲜的**茶,最解渴了,又不烫!” 汤氏嫌恶的看看那茶壶,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要不要,拿走拿走!” “我要我要!”二毛蹦跳着大叫着往茶壶上扑过来。 汤氏赶紧拉住抱紧怀里:“哎呦,宝贝儿。别去,小心茶壶嘴儿戳着你了!” “不嘛不嘛!我要嘛!”二毛像条毛毛虫一样扭来扭曲的撒娇!云舒一头黑线,二毛这小子,在家里时从不这样撒娇,看来小孩子果然不能太宠!幸好整个大家子里如此宠他的也只有汤氏一人而已! 杨海文得了云舒的提点。不再三心二意,开始认认真真的干起活儿来。不再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太阳出来,他累得满头大汗。他一心干活连衣服都忘了脱! 云舒却不提醒,她偷偷看看小姑的房间,果然见效果正趴在窗户边偷偷往外瞅;而汤氏原本黑得像锅底的脸也慢慢缓和下来,偶尔还会过去围着修好的凳子以及家具转上两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满意的微微点头。 一直忙到接近午时,刘氏出来晒太阳,见小姑的房门还锁着,便不声不响的进厨房去生火做饭。汤氏明显也看到了刘氏的动作,却不动声色的转开头,当什么都没看见。 云舒耸耸肩,尽管自己可以帮忙,可以前刘氏害自己家那么惨,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要我去帮她肯定不可能! 过了午时二刻,汤氏听厨房有猪油下锅的哗哗响声,应该是刘氏准备炒菜了。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到小姑房门前,打开门放出小姑,板着脸道:“去厨房炒菜,我没叫你,不许出来!” 小姑干笑两声,慢悠悠的往厨房去,途中自然免不了偷偷往杨海文方向瞟瞟!汤氏咳嗽两声跟上去,小姑立刻快跑几步冲进厨房。片刻后,厨房里便响起哗哗的炒菜声,然后一阵菜香飘来。 云舒偷笑,看来汤氏对刘氏那手厨艺依然记忆犹新啊,尽管讨厌她、想整治她,却不敢让她亲自动手炒菜!云舒看看自己的手,我是不是也该学学刘氏,专门弄一手烂厨艺,以后公婆想让我做饭都不敢了? 杨海文一直干到饭菜上桌,汤氏也不叫他停下,只让刘氏用小碗刨出半碗青菜,装了满满一大碗米饭给杨海文放凳子上。意思明显就是不让他上桌,让他在地上蹲着吃青菜,看着自己在桌上大鱼大肉! 小姑本想给他偷偷装些肉在碗底的,却被汤氏全倒了出去,还撵回房间关了起来。 云舒对这样的汤氏很是无语,不过看杨海文的样子,丝毫不嫌弃,反而吃得津津有味。也是!杨海文家顿顿只有米糠饼子就着水煮青菜吃,没一点儿油水不说,还没一点儿营养,能吃上白米饭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吧? 今天老爹一天都在家,有他照顾娘亲,她也放了心,便跟二毛一天都呆在汤氏院子里,直到申时末才收工准备回家。 走的时候,叔叔给了杨海文三十文工钱,杨海文推辞,二人拉拉扯扯,汤氏怒道:“拿了钱快滚,我们家不欠谁人情!” 杨海文讪讪的收了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杨海文走后,汤氏站起来围着那些修好后如新买一般的家具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云舒高兴得偷偷比个v的手势:耶!初战告捷!(未完待续) 第二五二章 甜蜜一对 *感谢“ygong”的粉红票票!** 傍晚,云舒带着二毛回家,正在院子里编背篓的水志诚立刻站起来:“舒舒、二毛,怎样了?怎么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饿不饿?” 二毛张开双臂咚咚跑过去:“爹爹,姐姐夸我了,说我做了大好事!” 水志诚一把抱起二毛,用长满胡茬子的下巴扎扎二毛的小脸蛋,笑呵呵道:“是吗?二毛真能干!以后都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好,二毛一直都听姐姐的话!” 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对云舒招招手道:“舒舒,过来,跟娘说说今天咋回事儿!” 云舒笑嘻嘻的跑过去,将二毛如何撒娇耍赖、杨海文前后的表现、汤氏的变化和小姑的状况一一道来,李氏笑道:“照你那么说,你奶奶已经松口了?” 云舒讪笑道:“呵呵,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奶奶没那么讨厌海文叔叔了!” 李氏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小姑有了个好归宿,你爹才能安心!杨兄弟明天还来么?” “这个…奶奶家的家具大多已经修好了,三叔还给了他三十文的工钱了,明天来不来就不知道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商量了一番要新打造的家具,云舒摊出纸笔一一记录,然后核算需要的材料数量估价等等,列出明细表,最后整理一遍誊抄出两份,一份给李氏存底,一份儿给老爹保管。明天好照着清单进城买材料。 第二天,水志诚早早起床自己热了饭菜吃了就准备进城去,云舒本也想跟去的,但家里就剩李氏和二毛,李氏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没个人守着不放心,她只好留下来。每到这时,云舒就无比怀念以往春秀在的日子! 水志诚整理一番。拿了扁担推门出去,才走几步,突觉旁边似有人?他回头一看,可不是,杨海文那傻小子又像根冰条儿似的站在门口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水志诚赶紧把他拉进院子,打了热水。找了身儿衣服给他换上。等他恢复过来,水志诚道:“哎呀,杨老弟,你怎么每天都穿这么少,冻坏了怎么办?” “不…不会,我每…每年这个季节都…都这样穿!”杨海文哆嗦着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整了! 水志诚摇头叹气道:“你这模样。要让我娘见了,怎么放心把小妹嫁你?我都不忍心小妹这样跟着你挨冻受饿!” 杨海文一激动涨红了脸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地上:“二…二哥,我…我宁愿自己挨冻受饿,也…也不会让阿…阿琼受苦,我…我挣钱给她买布买衣服!” 水志诚赶紧将他拉起来:“行了行了,我就随便说说,待会儿我让她娘找几套旧衣服给你。你拿回去让你娘改改,应该还能凑合,这身儿衣服这两天就穿着吧,别让我娘看到你方才那个样子!” 杨海文本想推辞,可一想到汤氏见了自己的穷酸样儿就不让他见阿琼。他只好红着脸小声的道谢。 二人聊了一会儿,杨海文听说水志诚要进城买材料。立刻主动请缨说要一起去,城里那些木材铺子他都熟悉。可以帮着砍价,材料多少也可适当控制,如此便能节省出不少钱来! 水志诚心想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看看他的真本事,肚子里有货没货,可不是嘴巴说几句就行的!于是二人便一起上了路。云舒听到声音起床时,正好看见他们一起出门的背影。 那二人直到下午申时初才回来,当时云舒正带着二毛在院子里练字,李氏在缝小衣服,小姑也在旁边陪着李氏做针线,老爹和杨海文一人扛一根大木材进门。 云舒见状立刻站起来招呼一声,然后跑进厨房给老爹打热水、拿洗脸的布巾。小姑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不自觉的向着杨海文走了几步,杨海文看见小姑也是一愣,就那么扛着根大木材站在原地发呆。 云舒端出热水给老爹擦了脸,见那二人还在那里深情对望,便对杨海文玩笑道:“海文叔叔,你力气真大,扛着木材舍不得撒手了?那剩下的木材就归你一个人扛好不好?” 李氏和水志诚闻言都呵呵笑起来,这是小姑才反应过来,上前招呼杨海文把木柴靠着老爹扛的那根放下,然后引着他到木盆前就着老爹洗过的热水擦擦脸、洗洗手,二人虽没说话,却默契得像多年的夫妻一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李氏和水志诚见状连连点头,二人对望一眼,轻轻笑笑当没看见,水志诚道:“她娘,外面还有好大一车木材,牛大哥帮忙看着了,我先去扛回来了再说啊!” 李氏点点头,水志诚拿了块布巾搭在肩膀上,匆匆往院门走去,小姑见状,赶紧推推杨海文:“快去给二哥帮忙,回来再说!” 杨海文走两步又转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舒和李氏都捂嘴偷笑,二毛见状也乐得咯咯直笑,小姑囧得脸颊发红,赌气的一跺脚:“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哦哦~这就去这就去!”杨海文紧跑几步回头看看,如此一步三回头的走几步,啪一声撞院门上,云舒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姑手足无措,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干脆捂脸转身不去看杨海文,杨海文这才讪笑着摸摸鼻子跑出院子。 二人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搬回院子,老爹和杨海文总算可以歇口气,云舒赶紧给老爹端茶送水,杨海文那份儿自然让小姑送上。 李氏见那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心下一阵感慨。她留了杨海文吃饭,让云舒去厨房生火,自己和水志诚坐在院中一边摘菜一边问起今天采购材料的情况。 水志诚掏出一张清单递给李氏,那是木材铺子出货用的。上面列明了每种货品的名称、数量和价格。李氏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直到看完最后的总价,惊讶道: “咦!这上面的东西种类别咱们预计的还多,总价怎么只要二两五百文?” “呵呵,这都是杨老弟的功劳,他跟那些木柴铺子极熟,又识货,帮咱们省了不少银子了!”李氏连连点头。确实,若外行人去,店家经常会以次充好不说,今天这堆东西不下三两银子肯定下不来。 李氏看看正痴痴望着小姑脸颊发红的杨海文,拉拉水志诚袖子,小声道:“怎样?有点儿本事不?人品还行不?” “哈哈,不错不错!”水志诚笑呵呵的连连点头。同时也往那边瞄瞄,小声道:“她娘,只要杨兄弟东西做得好,咱们就把省下的那五百文给他,当资助他盖房子了如何?” 李氏嗔他一眼,嘀咕道:“还不是你妹夫了。就这么为人家着想了?”二人说笑一番。水志诚还提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小姨也怀孕了,且已有四五个月了,这胎怀得不是很安稳,她让老爹转告一声,李氏生孩子她多半来不了呢! 李氏点头道:“那是当然,孩子重要!我又没什么事儿,她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小姑一直待到申时末汤氏扯着嗓门喊她做饭。她才慌慌张张跑回去。李氏当晚翻找一番,把老爹那些旧衣服或者有点儿破损的都给了杨海文,另外还搜了几大块给老爹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给他。杨海文瘦,拿去拼凑拼凑做件短衣或裤子应该够了! 第二天杨海文便开始正式到云舒家做工,小姑一有空就借口找李氏学针线跑来云舒家。多几次汤氏自然怀疑。不过她从来就不待见李氏,李氏没请她。她一般不愿主动踏进云舒家院门半步,如此正好便宜了小姑和杨海文这对苦命鸳鸯! 如此忙忙碌碌的过了近一个月。云舒家的家具总算做好了。李氏给了杨海文一两五百文的工钱,按理说一个月管午饭一两银子就够,多的那五百文自然是先前李氏夫妻商量好的的、杨海文帮忙议价辨认材料省下的银子! 然后小姑又硬塞给他三两银子并一根银簪,让他快快回家把房子重新盖一遍,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如此这五两左右的银子节省一些应该够了! 另外云舒家做家具省下一些废料,李氏也做主送给了他,这东西拿回去凑凑做几根木板凳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没拼凑出一张小木桌了! 杨海文果然也是个上心的,一回家跟爹娘商量好了,第二天父子俩就开始上山挖黄泥,砍竹子,凿条石!二人没日没夜的干,居然赶在六月前将房子盖了出来! 盖好最后一把稻草的杨海文一滑下梯子,看都不进去看看自己的新家,就一溜烟儿的往汤氏这边山沟跑来。他一路冲到汤氏院门前,本想直接冲进去,刚撞上院门又赶紧退回去,可那院门依然自动开了。 院中的汤氏和小姑同时回头,小姑见之脸上顿喜,汤氏虽黑着脸却并未举起拐杖就打!她静默半晌后,板着脸道:“杨家小子,你又来干什么?我家没东西修!” “呵呵,那个…大娘,我…我们家盖新房子了!”杨海文扭扭捏捏道。 小姑高兴得一手捂嘴,汤氏瞪她一眼,她立刻低头老老实实退到一旁,汤氏抿抿嘴,“你家盖不盖房子关我什么事?” “大…大娘,我…我…”杨海文哆嗦一阵,看看小姑,心一横冲进院子噗通一声跪在汤氏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娘,我真的很喜欢阿琼,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大娘,我一定不会让阿琼受苦了!求求您,求求您!” 汤氏黑着脸瞪着他看半晌,冷冷道:“你为了阿琼什么都愿意做?” “愿意愿意!”杨海文点头如捣蒜。 “那你过去,撞上十下,不死我就同意!”汤氏指着院门两旁的石墙道。(未完待续) 第二五三章 撞墙 *****感谢“everylittle”和“jinli83”的粉红票票!***** “那你过去,撞上十下,不死我就同意!”汤氏指着院门两旁的石墙道。 杨海文回头看看汤氏指向的坚硬石墙,脸色发白,头上直冒冷汗!那可是石头啊,别说十下,脆弱点儿的一下就能脑袋开花,十下过后谁敢保证还有命在? “娘~~~”小姑也吓得脸色惨白,想上前求情! “走开,你不许说话!”汤氏凶巴巴的训斥道,小姑只好紧咬下唇,眼泪汪汪的捏紧拳头望着杨海文。 杨海文机械的转过头来看小姑,脸色极其难看,汤氏冷哼一声:“还说为了阿琼什么都愿意,这就是你的愿意?” 杨海文脑袋嗡嗡作响,心下不停的斗争:“要阿琼?要保命?要阿琼?要保命?…” 汤氏站起来:“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滚出去,以后敢再踏进我家院子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杨海文被这么一激,哗一声站起来:“好,我撞!” “不要啊,海文!”小姑忍不住要扑上去拉他。 “你敢动一下试试?!” 小姑停下脚步,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杨海文白着脸对小姑凄然一笑:“阿琼,别难过,我马上就撞,不会死的,你等着我来娶你啊!”然后转身就向院门旁的石墙冲去。 “不要啊,海文!”小姑大叫着跟着冲了过去! 院门外云舒蹦蹦跳跳的往汤氏家来,娘亲一个月前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名随二毛,这小子排第三。就叫三毛。云舒一想起这名字就暗地里偷乐,三毛、三根毛?嘻嘻!这个三毛弟弟明明头发很多的说! 云舒这两个月都很开心,一是家里打造了一大堆新家具,总算能配上咱家的新房子了。二是家具刚做完外婆就来了,外婆说上次生二毛的时候她没能亲眼看着,也没能照顾李氏坐月子,总觉得亏欠她的。 所以这次外婆至少要待到三毛满月,如此云舒总算可以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守着李氏。可以进城了、可以去后山照料自己的宝贝果树了! 因为明天就是三毛弟弟满月的日子,外婆差云舒跑腿,专门来告诉汤氏一声,让他们明天早点儿过去。云舒一边蹦蹦跳跳一边乐滋滋的想着上次嫁接的接穗大部分都存活了,开始发出嫩芽儿,也有少量死掉的干掉的,什么时候抽空去把那些无用的休整休整? 这时突听汤氏院子里小姑的尖叫声。云舒吓得一哆嗦,赶紧冲进院子。院门一开,正好见门边杨海文扑倒在地,小姑爬在他身上随之倒下,院子正中汤氏正铁青着脸瞪着二人。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这是在干什么? 小姑双眼含泪的爬起来,蹲到杨海文身边扶起他:“海文,怎样了?伤着么?海文?” 杨海文双眼翻白,晕晕沉沉的样子!云舒心下一咯噔,立刻冲上去狠掐杨海文的人中。杨海文痛得一激灵,甩甩头清醒过来,一眼便看见面前红着眼一脸担心的望着他的小姑,他痴痴的叫了声阿琼。想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住手!”汤氏大喝一声,吓得杨海文一哆嗦,反射性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云舒扶起小姑,小声道:“小姑,你们在干什么了?” 一提这个。小姑本已停下的眼泪又哗哗流下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汤氏道:“娘,求求您。海文他身子本来就弱,石墙那么硬,别说撞十下,就是两三下也挨不住啊!娘,求求您,求您成全我们吧!要是海文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汤氏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将拐杖呼啦一声扔过来:“你个不孝女,老娘养你十几年,你给老娘不想活了?好,你不想活老娘就亲手打死你,免得你出去丢人现眼!” 汤氏颤巍巍的站起来要去捡拐杖,云舒见势不妙,汤氏的铁杖功她早就领教过,这里就她辈分最高,她要动手谁敢拦着?谁拦得住? 云舒想到这里撒腿就往院外跑,咚咚冲回自家院子,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要打死小姑和海文叔叔了!外婆、爹爹,快出来啊!” 正在喂二毛吃饭的外婆被突来的声音吓得一抖,“舒舒,什么死不死的?” “哎呀,外婆,就是那个姓杨的啊,来跟小姑提亲的,被奶奶逼着撞墙,小姑拦着,奶奶就要打死她,外婆,你快去帮帮忙吧!” 外婆先是一顿,然后立刻放下碗就往院子外去:“哎哟,造孽哦!汤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折腾啥?” 云舒跟着外婆跑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冲向后门,对正在打理水池的老爹大喊:“爹爹快来,奶奶要打死小姑了!” 老爹闻言也是一愣,云舒重复一遍,他才放了锄头冲过来,匆匆往汤氏院子去。云舒怕娘亲担心,跟娘说了一声,才带着二毛往汤氏院子跑去。 云舒到的时候,汤氏已经停下,拐杖在外婆手里。院子里不仅老爹和外婆在,连大伯一家和叔叔刘氏都在!短短十分钟不到,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而小姑和杨海文依然趴在地上,只是二人身上比先前更狼狈了! 外婆拉着汤氏坐在院中椅子上,外婆劝道:“哎呦,汤亲家,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样又伤身子又动手脚的,还伤了孩子们的心,值得吗?” 汤氏气鼓鼓的偏着头,梗着脖子不搭理外婆。外婆也不气馁,就那么坐在她身边嘀嘀咕咕的一边念叨一边数落,时不时拉拉汤氏问:“汤亲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汤氏被念得不厌其烦。气道:“我水家的事,关你屁事?”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汤亲家啊,志诚是你儿子对不?云舒是你孙女对不?二毛三毛是你孙子是不?” 汤氏本想赌气说不是,二毛跳出来,奶声奶气叫奶奶!汤氏见之顿时心软,可又气不过,“哼!是又怎样?” “呵呵。那就对了,他们是我女婿、外孙、外孙女,怎么能没关系了!你们家阿琼要是嫁不出去,我脸上也无光啊!” 汤氏气得跳起来:“谁说我女儿嫁不出去,喏!看到了吧,那小子方才还为我女儿撞墙了?” “啊?是吗?”郑氏故作惊讶道,然后一脸惋惜的摇摇头:“看吧。好端端的,人家娶你女儿你不同意,还逼着人家撞墙,我看他要真撞死了,阿琼再好也没人敢要啰!” “你…你…”汤氏气得嘴唇直哆嗦。 郑氏笑呵呵的拉住指着自己鼻子的汤氏的手,把她摁到椅子上。“汤亲家别生气,来,坐下,咱们慢慢说道说道!你说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你给我这老姐姐说说,为什么啊?” 汤氏想了想,气鼓鼓道:“杨家穷!” “哎哟,汤亲家。咱们庄户人家,有几个是生来富贵的?我们村儿那个梨花,她嫁的人家就富贵,就是城东那个五十来岁的马员外,又瘸腿儿又好色。家里还有十几个小妾,你愿意把阿琼嫁过去?你要真愿意。我立马去说媒,保准能成。聘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样?” “呸~~你才要把你女儿嫁去了!老娘不稀罕那几个臭钱!” “哈哈~~可不是,我看汤亲家也不是那样的人,汤亲家,杨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有……”汤氏想来想去,那杨家除了穷还真找不出更多的理由,杨海文其实人品相貌都不错,更难得的是对小姑实心实意,她想了好一阵,总算憋出一句:“他家公婆不好伺候!” 郑氏闻言也不说话,就斜着眼上下扫视汤氏一番。要说公婆不好伺候,还有几个婆婆比汤氏更难伺候?汤氏见郑氏那目光立刻红了脸:“看什么看?杨家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就指望我女儿一个人伺候,我养大的女儿,凭什么要去伺候他们?” 汤氏说完,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齐刷刷望着汤氏,云舒心下好笑,你现在也知道自己女儿在婆家日子不好过了?怎么就没见你对我娘有个好眼色? 气氛有些尴尬,半晌后,杨海文嗫嚅道:“大…大娘,我爹娘不…不会欺负阿琼的!” 这个问题…确实**了些,郑氏想了想道:“汤亲家,要不这样吧,就按你说的,杨家小哥儿撞十下没死,你就把阿琼许给他吧?” 院中众人闻言都惊讶的张大嘴,汤氏有了个台阶,抿嘴道:“行,就这样!” 云舒看郑氏对自己眨眼,立刻会意过来,跑过去对着杨海文和小姑轻轻耳语几句,然后偷笑着捂嘴退开。杨海文脸红得像虾子,询问的看向小姑,小姑看看汤氏,见汤氏侧着头根本不看这边,她心下一横,对杨海文点点头。 于是杨海文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院门旁的石墙边,云舒大声道:“海文叔叔,你撞吧,我给你报数儿!” “哦!”杨海文果然对着石墙走去,院中众人都紧张的看过来,只见杨海文走到石墙边,整个身子往石墙上靠靠,退开,又上去贴贴,又退开,他每贴上去一下,云舒就报数一下,“一下,两下、三下……十下!” 云舒报完数,对汤氏大声道:“奶奶,撞完了,海文叔叔还活着!”院中众人惊讶得张大嘴,水云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杨海文则全身通红心虚的站在院墙下扭扭捏捏。而汤氏整个过程中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也不知她是故意放水还是厌烦至极? 郑氏看看汤氏道:“汤亲家,你一把年纪说话可要算数啊!杨家小子,还不快来拜见岳母?”杨海文一阵窃喜,立刻冲上来咚咚就是几个响头。 汤氏这才板着脸转过头来,“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们杨家穷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聘礼没有十两银子就别来了!” 杨海文愣一下,小姑对他直打眼色,他赶紧拜谢,然后匆匆出了院门。(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乘凉 *感谢“苜蓿2”童鞋两张粉红票票!同样灰常感谢“海雁123”“童欢”“小叶小草”“緋夏”童鞋的粉红票票!大家愚人节快乐!***** 小姑的亲事有了着落,一家人都跟着松了口气。照云舒的观察,不只水志诚兄弟姐妹几人如此,连汤氏也是如此!别的不说,就看她这一个月跑进跑出忙里忙外的样子就能窥见一斑! 至于杨家那十两银子的聘礼,他们刚盖了房子,即便省了又省,也剩不了几文钱。后来还是小姑偷偷求了大姑几遍,大姑才答应借给杨家银子,不过却要杨海文写下借据,并按百分之十的利率收利息。 然后小姑又将剩下的二两银子私房钱偷偷塞给云舒,让她转给杨海文,把酒席办得像样些。如此小姑的亲事便进入紧罗密布的筹备阶段,日子很快就定下了,就在年底冬月里,那时正好农闲,大家都有空;刘氏孩子也生了,汤氏有了孙子才不会太寂寞;何况一穷二白的杨家还需要段时间准备。 三毛满了四十天,外婆就忙着回家了,于是云舒又得开始忙碌了。尽管李氏已经下床,做饭喂猪什么的都是她在做,云舒只是打个下手,但她依然觉得事情太过琐碎繁杂,难得找到空闲! 特别是那爱吵闹的三毛,每睡两刻钟就要醒一次,离开李氏一会儿也要大哭一场。云舒被他吵得不行,睡觉睡不着、练字没心情、做什么都心情烦躁,有时恨不得拿针把他嘴缝上!可每次她只要一对三毛做鬼脸或者说话重些,李氏就会立刻出现,把云舒好一顿训斥。心疼的抱起三毛哦哦直哄。 云舒起先还有些吃味,后来一想又觉得好笑,两个月不到、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婴儿,我跟他计较个啥?于是云舒无奈的耸耸肩,算了,谁让我是大姐了?大姐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六月十三傍晚,烤了大地一整天的骄阳总算褪去了一身烈火,变成个红红的大圆盘挂在对面山顶的树杈上。天气已经非常凉爽了。每到夏天的这个时候,云舒就会将院子打扫得刚干净净的,然后将全家人的乘凉用全搬到院子里摆好,最后拖出一张大竹席摆在院子正中,准备晚上吃晚饭一家人乘凉用。 恩,钱要挣、日子要过、当然该享受的时候还得尽量享受,夏天一大家子人在一轮圆月下乘凉聊天喝茶就是云舒穿越后最享受的事情之一。 待一切准备就绪。一家人吃过饭,二毛一丢碗就兴冲冲的直往那凉席扑去。他麻利的脱了鞋子,嘻嘻哈哈就往凉席上爬,然后快乐的在上面滚上几圈。 “二毛,吃饭了吗?”院门口传来小姑的声音。 “小姑好,吃过了!” “恩。真乖!”小姑提着把木质躺椅进来,李氏闻声从厨房伸头出来看看:“呵呵,小妹啊,自己做啊,我把碗洗了就来!” “好,二嫂你忙!”小姑将躺椅围着竹席放下,蹲下身子去捏捏二毛的小脸蛋:“二毛,你奶奶想你了呢。叫你过去陪她乘凉!” 二毛嘟起嘴:“不要,我要跟姐姐弟弟和爹娘一起玩儿!” “你奶奶给你准备了冰糖水喝哦!” “不要,姐姐说经常吃糖,牙上要长虫子,还会变成个大气球!” “啊?什么大气球?” “就是这里。肚子这~~么这么大!脑袋这~~么这么胖!……”二毛一阵比手画脚的解释,把小姑乐的咯咯直笑。忍不住伸出魔掌去哈二毛的痒痒! 二毛咯咯笑着翻滚几圈,滑到竹席另一端。大叫着:“小姑坏、小姑坏蛋!” 李氏擦擦手出来虎着脸对二毛道:“二毛,没礼貌,不许这么跟小姑说话!” 小姑咯咯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咱们闹着玩儿了!” 李氏抱起摇篮里睡得差不多的三毛坐到竹椅上,一边喂奶一边跟小姑说笑。云舒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把自己**茶泡好分好,然后端出来,先给小姑送上小碗,调皮道:“客官,上好的**茶,又清香又解渴,三文钱一碗,来上一碗不?” 小姑毫不客气的端起就喝,一本正经的扎巴扎巴嘴:“恩,还不错,手伸出来吧!” 云舒左手拿托盘,将右手伸到小姑面前:“三文钱,多谢客官!” “三个铜板?” 云舒点点头,眼睛星光闪闪的望着小姑,小姑抿嘴一笑,拉起云舒的手就啪啪三个巴掌,“给你了,三个板子” 云舒一嘟嘴:“小姑耍赖!” “哈哈哈,舒舒,谁让她是姑姑,你是侄女?来,把你的**茶也给叔叔婶婶妹妹喝喝!”水志诚乐呵呵的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云舒一看,是水志飞一家! 李氏在他们进院子时就赶紧抱着二毛进屋去了,过一会儿就换了身儿整齐的衣服出来,抱着二毛笑盈盈的迎上去:“志飞、志飞媳妇、小静啊!你们来了,快来坐!”李氏指着院中的椅子道。 水志飞家跟云舒家关系一直不错,志飞媳妇邓氏只生了水云静一个女儿就没再怀孕。水志飞家人都很着急,逼着他们夫妻吃了不少补药依然无效,水志飞的亲生大姐水志兰甚至想让顺叔重新给他娶个媳妇,为此他们家闹腾了好一阵子,最近才安静下来。 水云静今年五岁,是个胖墩墩的小姑娘,长相极似她娘。因水志飞夫妻要躲亲人的唠叨,这段时间天气一热,每天晚上都到云舒家乘凉聊天,一直待到戌时才回去直接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又早早出门干活儿! 云舒看这二人成亲五六年,依然恩爱如初,不禁有些羡慕!可惜孩子这关,不知他们能不能躲得过? 水志飞夫妻是来惯了的。自然不会客气,招呼一声便直向云舒走来:“云舒啊,你的茶有没有我们的份儿啊?” “有、有!叔叔婶婶做,我马上给你们端去!” 水志飞呵呵笑道:“我们可没带钱哦!” 云舒脸上一红,讪笑两声:“叔叔,人家开玩笑了!” 云舒干脆将泡好的一大壶茶水放到院中小桌上,每人送上一碗,以后谁要喝自己倒。反正都不是外人。 水云静最爱喝云舒的**茶,每次一喝就是四五碗,直到她的肚子胀成个小鼓,为此大人们每次都要笑话她一番,她丝毫不介意,下次来还是这样!云舒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儿憨憨的,就把她当一般的小妹妹对待。 邓氏曾问过几次云舒这茶水的配方。其实没什么配方不配方,就是到山上采些野**晒干了,要喝的时候直接泡水,顺便加点儿甘草就是!简单又不要成本,很好做! 待一圈人各自坐下,太阳已完全落山。知了的叫声渐弱,蛐蛐儿青蛙的叫声却渐强起来,稍晚些时候院外的水沟边、稻田里还会飞出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李氏抱着二毛打扇、水志诚手拿竹条编竹器、小姑坐在竹席边逗二毛和水云静、水志飞夫妻拿着几张嗮干的棕树叶子做蒲扇。 云舒见水志飞麻利将那棕树叶儿剪成圆形,又将棕树叶子下端的把手刮薄刮光滑,处理好后才递给邓氏。邓氏将两张棕树叶合在一起周围用碎步包边儿,然后飞针走线绕着圆形边缘细密的缝上一圈,再把下面的把手细细缠绕。如此一把棕叶大圆扇就做好了! 云舒好奇的拿过来扇扇,哇!果然实用。风大自不用说,那风中还带着一股纯天然的清新的棕树叶子的气味,淡淡的香香的很是好闻。 云舒道:“叔叔,这扇子能卖多少钱?” “不多,好点儿的一把四五文。差点儿的两三文!” “哦?那还不错嘛!” 邓氏笑道:“不过赚几个手工钱,只有夏天的赶集日子能卖几把。平时买的人少!” “那…可以做上一大批卖给杂货铺啊!” “杂货铺子也收不了多少,而且卖他们价格也低。一把只得一文钱!” 云舒看他们夫妻分工合作,做一把至少也得半个小时,一天下来做个二十把顶天了,才二十文!太少了!云舒立刻失了兴趣! 邓氏笑道:“云舒啊,你那脑子好使,帮婶婶想个赚钱的好法子呗!” 云舒摸摸鼻子讪笑两声:“婶婶真会说笑,我要真那么厉害,我们家早就是大地主了,哪还要爹娘如此辛苦了!” 邓氏呵呵笑道:“二哥二嫂,云舒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痛你们了,真是个好孩子,哪像我们家云静,成天只知道玩,饿了就吃,跟个傻大姐儿似的!” 被点到名的水云静回头看来,李氏笑道:“志飞媳妇别这么说,云静还小,能吃是福啊!好养活不是?”邓氏附和两声,又转到其他话题上。 云舒失了兴趣,抬头看看,今晚月色真好!她跑到院门边往外张望,外面青蛙的呱呱声清晰嘈杂、此起彼伏,田边、水沟边、小溪边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细细密密慢悠悠的飞舞着,煞是好看。 云舒心情大好,突然很想出去玩玩,于是跑过去求老爹:“爹爹,我想要萤火虫,现在出去抓好不好?” 水志诚看看外面,果然星星点点好多微亮的小虫子,抓萤火虫可是这里小孩子们最爱的游戏之一,他正要答应,李氏板着脸道:“不许去,深更半夜的,踩到…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云舒兴致正高,自然不会被李氏几句话打回去,她拉着老爹一阵撒娇,水云静听了这话也闹着要一起去,二毛也嚷着要去,一群小孩闹哄哄的吵,水云静和二毛直接倒凉席上打滚撒泼。最后小姑道:“二哥二嫂,我带他们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二毛打蛇 *****非常感谢“多多天花板”童鞋本月的第一张粉红票票!祝大家节日快乐!***** 最后小姑道:“二哥二嫂,我带他们去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娘知道了还得了?”李氏首先反对。 “是啊,小妹,你都快出嫁的人了,别跟着瞎起哄!”水志诚也反对。 云舒想想也是,这里可不是现代,小姑这岁数确实不便随便出门,别临出嫁前惹出闲话来,那就罪过了! “谢谢小姑,我们就在院门前的水沟边玩会儿,爹爹,您看着我们还不行么?”云舒撒娇的拉着老爹的手直摇晃,二毛也跑过来吊住另一只手一阵摇晃,水志诚总算招架不住,“那…那好吧,不许跑远了啊!” “哦~~~”几个孩子高兴得蹦起来,二毛和水云静利落的滚到凉席边,几下套好鞋子,就拉着云舒往院外跑去。 云舒走到院门口时见旁边放着一捆半干的斑竹,灵机一动,停下来,抽出几根趁手的递给二毛和水云静。 “姐姐,为什么要拿竹棍子?” “晚上黑,看不清楚,咱们拿竹棍子一边探路一边走,免得踩到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黑黢黢的东西,二毛、小静,你们要是看到黑黢黢的东西就用这棍子使劲打、用力打、打死它,要不那东西就会咬你们知道吗?” 二人不明所以的偏头想了会儿,二毛点头道:“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二毛最听姐姐的话。打它打它!”二毛作势挥挥棍子。 水云静见之也赶紧将棍子挥得哗哗直响:“小静也听云舒姐姐的话,打、打、打!” “行了行了,待会儿走的时候拿棍子探探路才能往前走知道吗?” “知道!”二人齐声回答,然后云舒在前,两个小娃娃在后,拿着棍子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 一直观望着状况的水云飞夫妻见几个孩子出了门,邓氏笑道:“二哥二嫂,你们家云舒真有大姐的样子。又聪明又懂事又考虑周全!我们家小静要有她一半的话,公公和大姐他们也不会成天念叨了,唉~~~”邓氏说到这里,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这个话题,李氏夫妻还真不好接,就算两家关系好,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插嘴! 李氏打着哈哈蒙混过去:“呵呵,志飞媳妇别想那么多,我们家云舒大了小静整整两岁,自然懂事些,等你们家小静长到她那么大,一定更懂事!哎。志飞媳妇,你做扇子这手艺真不错,多做些兴许真能挣点儿钱……” 云舒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院子,来到离院子最近的田边,她停下来,看看四周:天上一轮圆月明亮皎洁,柔和的月光波光粼粼的洒向地面;附近的小山一片墨绿,高高低低的往外绵延;白天看起来相距甚远的高大的云雾山脉此时像个神秘的黑色巨人般近在眼前;顺山的梯田一梯一梯往下铺成;蛐蛐昆虫们在草丛中欢叫;青蛙的呱呱声此起彼伏、一拨儿一拨儿清脆响亮。似是在演奏一曲华美的交响乐章。 云舒深吸一口气,真香!月光的冷香、稻花的谷香、野花的清香混杂成一片,轻轻吸上一口,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被清洗了一遍,干净透彻! 云舒不自觉的嘀咕:“难怪传说中的精灵鬼怪们都喜欢在月圆之夜修炼!” “姐姐。什么是精灵鬼怪?” “啊?”云舒反应过来,突然想起刚才的自言自语。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没有没有。二毛,小静,咱们沿着田坎抓萤火虫吧?看谁抓得多!” “哦!哦!我第一、我第一!”小静挥舞着棍子就要往前冲,云舒赶紧把她拉回来,虎着脸道:“小静,忘了我先前的话了吗?走之前要先用棍子探路,还有不许往草丛里去,只需顺着有路的田坎走,否则我立刻叫你爹把你抓回去打屁股!” 小静嘴巴一翘:“哼!我才不怕了,我爹从不打我!” 云舒黑了脸,站起来拉着二毛就往另一边走:“走,二毛,那是坏娃娃不听话,咱们不跟她玩!” “等等,云舒姐姐,别走!我听话还不成吗?”云舒这才停下来,又叮嘱二人一番,划定了范围,然后各自散开去抓萤火虫。 萤火虫,这种小东西最爱有水且清澈干净的地方,看看现代城市周围那些臭水沟,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些漂亮的充满浪漫色彩的小家伙,只有这清新干净的田园才会看着这幅美景吧? 云舒兴致勃勃的顺着稻田边翻找,现在正是稻花盛开的时候,因为天气热,很多稻田的水都快干掉了,多是一个一个的小水洼。 这个水洼不错,云舒蹲下身子,往水稻丛里看去,里面果然好多星星点点小家伙,它们有的趴在水稻杆子上,有的爬在稻花上,有的懒洋洋的在稻田上方飞去。 云舒轻轻放下竹棍子,在旁边静静的蹲一会儿,看那些小家伙儿们像星星一样一眨一眨的闪动,等它们飞向自己的方向,才轻轻的伸手一捧,将小家伙捧在自己手心。 云舒双手捧着萤火虫慢慢凑到眼前,觑着眼往手心里偷看,那只小小的虫子就爬在自己手心上,一闪一闪的发光。云舒吹吹它,它受惊的左右窜窜,最后停下来依然爬在手心上一闪一闪。 待玩够了,云舒轻轻的张开手,萤火虫在她手心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飞,绕着圈儿一点儿一点儿的飞回稻花上! “云舒姐姐,我抓了好多好多,快看快看!”水云静高兴的挥舞着胳膊跑过来,她的竹棍子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水云静将自己握紧的拳头伸到云舒面前。云舒看得直皱眉。这家伙,简直是个萤火虫杀手,看她手上一大把黑乎乎的小虫子,至少有二三十只,大多已经焉嗒嗒的不会再发光,偶尔几只有气无力的时而闪动几下。 水云静见云舒双手空空如也,惊讶道:“姐姐,你一直都没抓着么?” 云舒抽抽眼角。不知该怎么回答,水云静大方的将手往前一递:“姐姐别难过,喏!这些全给你,我重新去抓!” 云舒赶紧挥挥手不接,并试图想告诉她别轻易弄死这些只有几天生命的小家伙,可她才开口就听不远处二毛大喊着:“打、打,打死你、打死你!” 云舒闻声看去。见二毛正举着棍子对着地上一阵捣鼓,并大喊着口号。她立刻拎起棍子往二毛方向冲去:“二毛,怎么了?你在打什么?” 二毛也不停手,继续不停的往地上捣鼓,嘴里还念念有词。云舒冲过去,见二毛打的位置正好被一颗树冠遮住。下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二毛,你在打什么?” “姐姐帮忙,黑东西,快打!” 云舒心下一惊,这里有黑东西?!她哆嗦一下,不管有没有,为保险起见打了再说。于是她也举起棍子跟着噼里啪啦往下打,尽管云舒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拍打地面,却丝毫不敢松懈。 水云静见二人傻乎乎的干得起劲,也哈哈大笑着在一旁一边拍手一边加油。院子里的几个大人听到声音出门来看,水志诚喊道:“云舒、二毛。你们在干什么?” “爹爹,二毛说这里有黑东西。拿个火把过来看看啊!” 水志诚闻言抓了把干竹子,几下砸破了。点燃做成火把匆匆往这边跑来。 待他们到了近前,举起火把凑到二毛方才拍打的位置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那里没有黑东西,倒是有条两尺来长的花花绿绿的小蛇,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有毒,毒性肯定也弱不了,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其后果……云舒和老爹、水志飞都吓出一身冷汗。 云舒耳边嗡嗡作响,方才在她耳里还无比清脆悦耳的蛙叫声现在似比一百分贝的噪音还难听,她脑中不停的闪过如果二毛被咬的后果,身上都有些僵硬起来。 站在院门口观望的李氏和邓氏见这边一时没了声音,便大声喊道:“他爹,怎么了?有东西吗?” 水云静答:“娘、二娘,有条花花绿绿的小蛇!” “啊!”李氏和邓氏都惊呼一声,静默片刻,李氏焦急的往前走两步:“他爹,傻站着干嘛,快把孩子们带回来啊!” 水志诚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起二毛,牵起云舒往回走,并对水志飞道:“志飞,快把小静也抱回去,火把让它先插哪儿,我回去拿了锄头铲子把那蛇埋了!” 二毛好奇的问:“爹爹,为什么要埋了它?你不是说蛇最爱在土里打洞吗?万一它从土里逃回家了怎么办?” “不会,蛇死了,不埋有苍蝇爬,咬过死蛇的苍蝇再咬人的话,人就会生病,还可能会死!二毛以后看见死蛇一定要躲远点儿,知道吗?” “苍蝇为什么要咬死蛇?” “二毛,不许再说蛇!”云舒白着脸训斥道。 二毛委委屈屈的嘟起嘴不敢回话,他们一回到院子,李氏已放了三毛,匆匆跑过来抱着二毛上下摸摸、焦急的一阵查看。二毛以为李氏在哈他痒痒,咯咯笑得欢畅! 老爹一放下二毛就跟水志飞一起去埋了那条死蛇,云舒望着田野间跳动的火把五味杂陈:任何事物都有正有反、有美有丑,看似安全的地方或许随时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看来自己以后做事得更加小心才行啊,任何时候的得意忘形都可能让你死得很惨!(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依次拜访 六月十四,云舒早早起床跟老爹进城,打算先去看干娘方氏,再去小姨家打一头看看她怀孕的情况,然后去安夫子那儿学习半天。 本来这些事都该明天去做的,只是明天六月十五是二毛四周岁的生日,散生没客人不办酒席,但自家人却是要好好庆祝庆祝的! 云舒跟在老爹后面蹦蹦跳跳,进城后东看看西看看,一脸稀奇的模样。 唉!除外婆来后进过两趟城外,这三个月云舒基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先是忙着嫁接果树、照顾即将生产的李氏,其次家里做了一个月的家具、又帮小姑和杨海文说服汤氏,然后李氏生三毛等等一长串事情接连不断,今天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好好逛逛了! 这几年云舒跟着老爹夏天卖凉粉、冬天卖果子,早把这小城的大街小巷摸熟了,连带着周围的老商铺的掌柜伙计老摊贩等,大多都认识她。 云舒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打招呼,有喜欢云舒讨巧可爱又聪明的大伯婶子,经常会将她招呼过去,给点儿小吃、送点儿零嘴儿什么的,云舒自然乐呵呵的笑纳,吃了当然不会忘了小嘴抹蜜的夸赞人家一番。 如此云舒每次进城,只要没急事,其行进速度总是缓慢的。老爹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进了城门就对云舒道:“舒舒,别在路上玩太久,早点儿去看看你干娘和小姨,安夫子也念叨你好久了,叫你中午去陪他吃饭!” “哦!知道了,爹,你忙你的去吧!”水志诚点点头。拎着扁担就匆匆往南区赶!剩下云舒这里摸摸看看、那里吹牛打屁,一阵磨磨蹭蹭,总算在巳时中刻到了干娘方氏家。 “云舒妹妹,你总算来了!”云舒还没到,方氏铺子里就跳出个眉清目秀、皮肤白净、唇红齿白、身材瘦弱的十来岁少年,这当然就是方氏唯一的儿子唐方明了。 这家伙从小害羞,经过云舒三年的磨练,总算好了些。至少出门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皮肤太白的缘故,一害羞就脸红,然后低头扭扭捏捏的揪着衣角,那模样极像个害羞的大姑娘!看,又来了! 云舒大大咧咧的上前,伸头看看铺子里面,方氏没在。多半在后院忙活。云舒自个儿进了铺子,对小明招招手,小明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妹妹,不…不用了吧?我…我已经…做过了!” 云舒气鼓鼓的瞪着他,小明才走两步退一步的慢慢往门口挪。到离铺子还有一步的距离,云舒一把把他拉进来,指着他脸蛋道:“又脸红,像个大姑娘似的,人家不欺负你才怪!趴下,一百个俯卧撑!” 小明犹犹豫豫的蹲下身子,红着脸仰起头闪动着小鹿一般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妹妹,那个…那个娘在后面了。诚叔叔一会儿也回来了……” “回来又怎样,看看你这小身板儿,这么瘦,你看我爹,多壮实啊。你就不想像我爹一样结实?你就不想一拳打跑欺负你娘的坏蛋?” 小明委屈的低下头,半晌后可怜巴巴的抬起来:“可是这样真的能长结实吗?” “当然。信我没错,你每天早上出去绕着衙门跑两圈。然后抽空做俯卧撑,每天至少做三组,每组一百个,还有多吃鱼肉,肯定能壮,比我爹还壮!” “舒舒,小明,你们在干什么?”方氏端着个托盘从后院出来。 云舒笑嘻嘻的叫了声干娘,然后道:“干娘,我在教小明哥哥怎么长壮实!” “哦?小明自小身子就弱,你有办法让他长壮?” “当然……”云舒把方才一段话重复一遍,然后强调:“干娘,一定要让他经常跑动、经常锻炼,要不只吃不动长出来的全是肥肉,身子会更虚!” 方氏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奇怪的动作叫俯卧撑啊!呵呵,我看小明练了几个月了,前两天给他洗澡时看他胳膊结实了不少了!云舒,还是你点子多!小明,以后按云舒说的做,多多…什么来着?” “跑步、锻炼、俯卧撑、吃鱼肉!” “哦,对对,就是那个!” 方氏跟云舒一唱一和的说得起劲,小明可怜巴巴的站在一旁,脸颊绯红,想插话还没张嘴就被打断,最后只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二人说完。 云舒好不容易将自己能想到的锻炼方法全给方氏灌输一遍,停下来歇口气,顺手端起方氏托盘上的茶水就喝。 茶水才入口云舒就皱眉停下,鼓着腮帮子包着一口苦得要命的茶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方氏呵呵笑道:“云舒,那是给你爹准备的,你的在后院了!去吧,让小明带你去!” 小明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云舒妹妹,忍忍啊,跟我来,吐花坛里就好!” 云舒冲进后院,将一口苦茶全吐出来,然后冲到石桌边,端起冒着青烟的暖暖的茶杯轻轻押上一口,恩!很好,淡淡的清香夹杂着丝微的甜味儿,正是她平时最爱喝的**茶,她咕噜咕噜灌上好几杯才停下来。 小明给她轻轻抚抚背,秀气的劝道:“云舒妹妹,慢点儿喝,还有好多了!” 二人坐下,云舒拿起筷子开始吃干娘准备的点心,干娘的点心越做越好吃了,每次来干娘家吃点心也是云舒的一大享受之一,所以凡是进城首先来的肯定是干娘方氏家。 小明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看云舒大口大口的啃点心,实在忍不住了,劝道:“云舒妹妹,你慢点儿,我娘说女孩子要小口小口吃饭才好看!” 云舒放下已经举到嘴边的点心,扁扁嘴道:“小明哥哥,小口小口那是喂猫。我喜欢大口大口吃!咱们自家人要什么好看?好看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看我在外人面前何时这样狼吞虎咽过?” 小明闻言笑笑:“好吧,咱们不是外人,云舒妹妹吃吧,大口大口的吃也没关系!” 小明这么说云舒反而慢了下来,是该装得秀气点儿才像话,别老是这样搞习惯了以后被人笑话!云舒见小明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心下偷笑:这小子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 小明忍了一会儿总算还是嗫嚅着开了口:“云…云舒妹妹,那个…那个…” “哪个?” “那个…春…秀…姐姐来信了吗?” 云舒故作沉思状似是在仔细思考,小明一脸紧张道:“有消息了?” 云舒摊摊手,“不知道!” 小明失望的低下头,云舒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眼珠一转。拍拍他肩膀道:“小明,你真想见春秀姐姐?” “是啊!你知道她在哪儿?”小明又来了兴致。 云舒抿嘴笑笑:“恩,当然知道,她跟我关系最好了,什么都告诉我!” “在哪儿、在哪儿?”小明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云舒皱眉道:“可是小明,春秀姐姐说她只喜欢健康强壮的男孩子哦!” 小明闻言低头看看自己。还伸手捏捏自己的瘦胳膊,失落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没关系,云舒妹妹,我一定天天按你教的方法练习,迟早能强壮起来!” “恩,那还差不多!还有哦,春秀姐姐喜欢有男子气概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我爹爹那样的。你见人就害羞,肯定不行的!” “呜~~~”小明皱起眉头一阵苦思,然后挺挺胸膛、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道:“好,我也要有男子气概,我也要像诚叔叔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云舒咯咯笑着直拍手:“好好好。小明哥哥加油,等你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我一定帮你跟春秀姐姐说好话!” “真的?说话要算数哦!” “真的真的,小明。春秀姐姐还喜欢…” “还有啊?!” “当然,就像你喜欢你娘,也喜欢你外婆吧?”小明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还喜欢你外公吧?”小明再点头。 “对了,就是这样,春秀姐姐喜欢我,也喜欢我爹娘,还喜欢二毛;所以啊,你要春秀姐姐也喜欢你,就得多学着点儿,知道么?” 小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她还喜欢什么?” “她还喜欢很会念书的好孩子,至少得中举人,最好还能中个状元探花儿什么的!” “啊?!举人啊!我…我们夫子五十岁了还只是个秀才了!” 云舒讪笑两声,拍拍他肩膀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们夫子不行,你就不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惧艰难勇敢向前,把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都做到了,你就是最有气概的男子汉!小明,加油,你一定能行!” “我…能行吗?” “能行,不行的时候想想春秀姐姐……” 其实今年快十八岁的春秀多半已经嫁人了,或者定亲了,春秀对小明来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永远停留在记忆之中。不过有这么个不可及的目标也好,云舒就是想用她多多激励激励小明,希望他好好努力,以后挣个功名,才能保得住他那依然美貌的娘亲!但愿小明以后懂事了别怪自己才好! 云舒跟小明聊了会儿,就匆匆辞了方氏,跟老爹招呼一声,去小姨家看看。 云舒一进小姨家后院,就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个坐在石桌旁嘀嘀咕咕,一个跪在小炉子前拿着个竹筒对着炉子吹吹,她稍一用力,炉子里一股黑烟扑面而来,把她呛得直咳嗽,那娇弱纤瘦的身子跟着直打颤。 云舒不动声色的躲在花盆后面观望,那咳嗽的是外婆几年前做主收留的梁小凤,坐在石桌旁的是以前跟春秀一起照顾孙老太太的春桃。 孙老太太去年年底刚刚过世,孙家祖宅只留了两个婆子看院子,几个年轻丫鬟全被调到这边来伺候小姨和已经五岁的小涛,如此春桃也被调了过来。 春桃斜眼觑着咳得花枝乱颤的梁小凤。撇撇嘴冷哼一声,然后声音不大不小道:“哼!爷还没回来了,卖什么骚?” 梁小凤气得脸颊发红,颤抖着手指着春桃:“你…咳咳…你不要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我又没像某人搔首弄姿摇来晃去!”春桃无所谓的吹吹手指甲。 梁小凤被气得答不上话,狠狠一跺脚,扔了扇子就往屋里冲。 春桃撇撇嘴:“切~~又找你娘告状!都是做下人的,你娘又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爬上爷的床去,让爷收你做了姨奶奶我就服你!” 云舒听得直皱眉。这春桃…安的什么心? 算算日子,小姨怀孕已七八个月了,肚子肯定已经显怀了,这里的妇人一旦怀孕都不让同房的,孙武被吊了半年的胃口,这时候正是最容易出轨的时候。 而春桃和梁小凤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娇艳欲滴;春桃热情艳丽、梁小凤文弱秀气。两人各有特色,有几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特别是春桃,伺候过孙老太太那么些年,要放在大户人家,这样的丫头多半是会被收为姨奶奶的!小姨虽不可能那么做,但要是她自己有心或者孙武有心的话。这个问题就大条了! 云舒慢慢站起来,皱眉盯着春桃左思右想。春桃嘀咕着转头,突然看到脸色不善的云舒、吓了一跳,不过几秒钟后她就反应过来,用手帕似擦脸似掩饰,笑嘻嘻的迎上来: “云舒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啊?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了?是来找少奶奶的吧?少奶奶正小睡了,一会儿就起来。您要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去通传一声如何?”春桃说着就要后面去,云舒叫住她: “不用,我不着急,等一会儿就是!春桃姐姐,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春桃尴尬的笑笑。四下张望一番,看到那熄灭的小炉子。几步走过去,手上忙活起来:“云舒小姐。我正给少奶奶熬补药了,就这么陪您说话儿也一样!” 云舒笑笑,也不揭穿她,她肯定是担心自己听到她方才的话想找她麻烦! 春桃麻利的将炉子里的柴火抽出来,然后用些点燃火,加几块易燃的竹子,然后将木炭一块一块放进去,直到木炭慢慢燃起来才将药罐子放药炉上。云舒见她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经常干这活儿的,她微微点头,看来这丫头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春桃拿起一旁的扇子,坐小凳子上,眼睛盯着炉子里的火星,慢慢扇起来。突然她微微笑笑:“呵呵,这生炉子的方儿还是春秀姐教我的了!唉!也不知春秀姐怎样了!” 听她这么一说,云舒也有些感慨,是啊!三年了,春秀一走就是三年,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相公对她好不好?公婆好不好伺候?云舒心里浮想联翩,春桃道:“云舒小姐,春秀姐也没给你们来个消息么?” 云舒摇摇头,春桃失望的望着火星儿,嘀咕道:“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唉!大小姐怎么会记得我这个小丫鬟了!” 云舒抿嘴没搭话,她想了会儿道:“春桃姐姐,我姑爷平时都在家么?” “白天不在晚上在!” “哦?他一般几时回来?还跟我小姨睡一起么?” 春桃笑道:“云舒小姐,你还是个小丫头了,就知道这些了?呵呵!少爷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如果有应酬的话,一般都要戌时以后才回来;没应酬的话申时末就回来了!少奶奶肚子大了,最近睡眠不好,少爷就睡在她隔壁屋,每次少奶奶响声稍大些,少爷就匆匆跑过来看少奶奶!嘻嘻~~少爷真是个好相公!” 云舒抽抽眼角,点头附和,然后又问了些孙武的情况。听说孙武最近应酬偶尔还是会喝点儿小酒,小姨开始很不高兴,后来看他喝得不多,也从没发过酒疯、做过坏事,便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云舒微微点头。突然道:“春桃姐姐,你今天十七了吧?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啊?待会儿我跟小姨说说,让她帮你寻寻?” 春桃闻言顿时脸红,嗫嚅几句没说出话来,这时梁婶带着梁小凤气冲冲的冲出来,大声道:“春桃,你干嘛又欺负我女儿?” 春桃不屑的瞟她一眼,然后对云舒道:“云舒小姐。您要帮我说个公道话儿,他们两个人,我一个人,怎么欺负得过她们?” 梁婶闻言才注意到一旁的云舒,只好压下怒气,对云舒行个礼,然后狠狠的瞪春桃一眼:“你别得意太早!” 春桃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哪有你得意?跟了少奶奶三年现在也会狐假虎威了!我跟着伺候老太太就活该被欺负呗!” “你……”梁婶被气得发抖。云舒也看明白了,梁氏母女与春桃不和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而且要打嘴仗的话梁氏母女肯定比不过一直在城里混的能说会道的春桃。 云舒打着哈哈蒙混一番,直到小姨醒来,三个人同时住嘴。云舒跟着几人进了小姨房间,见小姨披头散发挺着个大肚子坐了起来。 “哎哟。少奶奶,您这么大肚子不要乱动,要起来先叫我们一声啊!”梁婶惊呼着上前扶起小姨,春桃也跟过来:“是啊,少奶奶,您小心点儿,身子要紧!”梁小凤则被挤到了一边巴巴的站着。 云舒等她们将小姨扶上梳妆台,才有机会上前打个招呼。云舒笑嘻嘻道:“哇!小姨。你越来越漂亮了,越亮越像大户人家的当家少奶奶了!” “呵呵,不是像,少奶奶本来就是嘛!”春桃一边轻轻的给小姨梳头一边接话道。 小姨戳戳云舒额头:“死丫头,我看你几个月不见。小嘴越来越贫了!你爹娘那两个闷头闷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鬼机灵的丫头?我真怀疑是他们俩话太少了,全都给了你一个人。让你帮他们说够了是不是?” “哪能啊,小姨。人家实话实说嘛!” 云舒跟小姨插诨打科一番,又详细问了一番小姨的身体状况。还好,她现在肚子大了还算安静了,以前刚怀孕的时候天天吐、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十来斤。当时除李氏即将临产不便来外,外婆和大姨二姨都来陪了好些天,外婆就是先陪了小姨,待她安定下来才去云舒家照顾娘亲的。 云舒看春桃给小姨梳好头便道:“春桃姐姐,你不是方才还给小姨熬着补药么?快去看看吧,小心别糊了!” 春桃表情有点儿惊讶,她明显听出来云舒想赶她走,想留下来又找不到理由,看看梁氏母女,笑道:“那少奶奶,奴婢跟小风一起去看好不好?” 小姨无所谓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别来耽搁我跟云舒说话儿!” 春桃一步三回头的拉着梁小凤往房门去,待她们出了门,云舒有对梁婶道:“梁婶,我想吃桂花糕和**茶,麻烦你帮我去拿点儿来好吗?” 梁婶为难的看看小姨:“那个…少奶奶…?” 小姨依然挥手:“去吧去吧,我没事儿,不就是顶个大肚子吗?我三姐七八个月还下地干活儿了!” 梁婶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待她的脚步声走远,小姨嗔云舒一眼:“鬼丫头,我把她们都支走了,你想说什么?” “呵呵,小姨真厉害!其实也没什么!我娘说…小姑今年十七岁,好不容易订下亲事,这已经算很晚的了,那个…小凤姐姐和春桃姐姐…小姨,你不帮他们找个好人家么?” 小姨垂眉想了会儿,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盯着云舒:“丫头,你跟小姨说实话,你是不是听说你姑爷什么坏事儿了?” 云舒吓一跳,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她赶紧摆手摇头否认,又好一番解释,搞得自己满头大汗。都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大,这小姨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说变就变,关键是她可别胡思乱想,伤了好人啊! 小姨抿嘴一笑:“云舒,你紧张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恩,你说的对,我最近胃口不好,又乏累得很,一时竟把她们的亲事给忘了!放心,我下午就差人找媒婆去,一定给她们安排个好人家!” 小姨说到‘好人家’时眼睛一觑望向门外,云舒觉得那目光中似乎有丝阴险狠毒!不会吧,小姨可别……(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外婆掉进河 ****感谢“pclee”的评价票票!** 小姨说到‘好人家’时眼睛一觑望向门外,云舒觉得那目光中似乎有丝阴险狠毒!不会吧,小姨可别…… 云舒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宅斗文中那些丫鬟们的悲惨命运,不禁打个寒颤,可这事儿她一个小姑娘实在不便说什么,何况还是小姨的家务事!她甩甩头,又跟小姨闲聊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小姨家往安夫子家去。 安夫子这老家伙别看他一把年纪,身体却跟刚来时一样好,外貌也一点儿没变老。云舒非常奇怪他是如何保养的?他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喝茶!云舒无奈的摊摊手,我家天天都喝茶! 云舒到安夫子院子时,院门大开,院中大树下摆一饭桌,安夫子一个人哼着小曲儿喝着小酒迎着微风惬意得很!幸好今天不算太热,否则看他怎么惬意?云舒坏心的想。 云舒笑盈盈的走进去,“夫子好!” 安夫子抬眼斜觑她一眼,鼻子里哼一声不搭理。云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坐到安夫子对面,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连吃了好几口,见安夫子依然气哼哼的样子,她好笑的一抿嘴:“师傅,人家叫你夫子还不好吗?我娘说我又没学医,就该叫夫子不该叫师傅!” “哼!是你自己笨,叫你学你不学,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 “呃!那个…谁叫您一上来就让人家背好厚一本书,那上面的内容语句不通不说还文字艰涩,看着就头痛……”云舒一阵嘀咕抱怨,最后总结:“师傅。是您自己的教学方法不对,不怪我不喜欢学,要不您拿去给哑娘试试?” “哼!你这丫头就是不识好,好多资质上佳的年轻人想拜我为师我还不乐意了!” “哎呀,行了行了,师傅,每次都是这句,我跟你学了三四年。怎么没见谁来求着您拜师过?您这脾气也只有我这聪明人才受得了您,您就知足了吧!” 安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筷子一拍,非要跟云舒理论一番,云舒无所谓的一边听他唠叨一边享受桌上的佳肴,时不时应付两句。 其实这安老头儿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嘴上说得咋呼。死丫头不识货的一通骂。可每次自己来他不照样都去城里最好的酒楼美味斋定来饭菜佳肴喂饱自己? 这事儿云舒原本并不知道,还以为这饭菜是哑娘做的了。有一次赶集日子的上午,云舒一时兴起跟着老爹去送货,路过美味斋时正好见哑娘在门口跟伙计比手画脚,然后给他一张单子,付了银钱。 云舒好奇。上去打听一番,伙计说,这位哑娘每次大虚小虚日子都会来美味斋定饭菜,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了。云舒看过哑娘的菜单,默默记下,中午安夫子给她吃的饭菜果然就是那些东西!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云舒那顿吃得眼泪花花儿的,把安夫子吓了一跳。围着她小祖宗来小祖宗去的哄。云舒就着满是油水的小嘴送上两个大大的香吻,安夫子气得暴跳,可云舒看得出他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云舒虽然平时跟安夫子总是没大没小的说笑,心里却是真心尊重喜爱这位老顽童师傅的! 师徒俩吃完饭,云舒扶着肚子爬到一旁躺椅上。一边抚摸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打着嗝儿,安夫子拉长脸道:“看看你那模样。像头小猪似的,哪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云舒无所谓的翻个身:“师傅。谁让你弄那么好吃的东西给人家,人家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嘛,女儿家又怎样?女儿家不也是人?再说,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云舒指着与她并排躺椅上安夫子那圆滚滚的肚子道。 安夫子无所谓的揉揉肚子:“我无所谓啊,我糟老头子一个,不用娶媳妇儿不用嫁人!你那副样子,啧啧!真不知道什么人那么倒霉会娶你这么个邋遢的女娃子!” 云舒打个嗝儿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师傅,人家的邋遢样儿全是跟你学的!” 二人斗嘴一番,休息够了,才去书房开始她今天的功课。别看云舒的学习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她接受度高,每篇文章讲一遍她回去再背诵复习两遍就可完全掌握,因此她的进度丝毫不比学堂的孩子们慢。 因为她起步早,即将八岁的云舒现在学的内容已经相当于学堂里十一二岁孩子们学的内容,基本够她考童生了!今天云舒的学习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陪着安老头儿带着小黑东游西晃。 对了,小黑就是那头全黑的健壮毛驴儿,现在已经完全成年,云舒只有每年家里要干重活儿的时候,诸如常搬重东西、推石磨、出远门什么的‘借’去用用,平时大都是将其寄养在安夫子这里的。 小黑起初并不太喜欢安夫子,但时间长了,安夫子又经常给它喂食,一来二去他们总算熟识了。成年后的小黑温顺了很多,安夫子一有空,就骑着毛驴儿小黑颠颠的这里逛逛那里看看,有时还会带上点儿药材,看到病重的人也会上前救上一救。 如果救治时云舒在旁,他也会不时的指点一二,因此云舒每次跟他出去都会学到不少东西,看到病人们对他千恩万谢,云舒心中的自豪感也会油然而生。 今天时间不多,云舒只跟着在城里逛了逛,直到酉时初才跟老爹一起回家去。为了二毛明天四周岁的生辰,父女俩买了不少东西,喜滋滋的踩着夕阳往家晃荡。 走到大道转向自家那条小路路口时,云舒见那路口边的柏树上栓着头老黄牛,它身后的牛车并未卸下,表明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就会回来。 老爹看了眼那老黄牛。嘀咕道:“不知谁家的牛车?也不找个地方藏一藏,这路口人来人往的,当心被谁偷了去!” 云舒闻言多看了两眼,开始还没在意,怎么越看越眼熟了?!她赶紧停下,走进老牛,围着它转两圈,突然想起这不正是外婆隔壁小三子家的老黄牛!她惊讶的大叫:“爹爹。是三舅舅家的黄牛!” “啊?三舅舅?” “就是小三子啊!” 水志诚恍然大悟,放下担子道:“可能是你舅舅他们来了,云舒,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家看看,看他们着急回去不,不回去的话我就把牛车卸了。把老牛牵回家去!” “哎,好嘞!爹爹等着啊,一会儿就回来!”云舒蹦蹦跳跳的往自家方向跑去,心想不知是外婆来了还是舅舅来了?最好是外婆来,那样自己又可以贪玩一段时间了! 她喜滋滋的刚到大伯院子附近,突听自家院子传来二毛和三毛的哭声!云舒脚下一顿。皱眉往自家院子看看,见院门大开,里面还有男人的声音!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哪个登徒子大白天的欺上门来了吗? 云舒左右看看,从地上抓起两块巴掌大的石头就往自家院子冲去。刚到院门,见一个男人正连拖带提的将李氏放到院中乘凉的躺椅上,二毛小脸哭得稀里哗啦的拉着李氏的衣襟跟着走,摇篮里的三毛四肢蜷缩成一团哭得凄厉无比。 “混蛋。放开我娘!”云舒大叫着举着石头冲进去,她本想直接砸过去,却又怕砸着李氏或二毛,只有拼了。 男人回头,见云舒像头小狮子一般扑来。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握住云舒抓石头的手。大喊道:“云舒,住手。我是你三舅舅,快住手!” 云舒拼命挣扎,男人喊了好几声云舒才停下,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抬头看去,果然是外婆隔壁的小三子!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小三子摇摇云舒道:“云舒,别愣着,你娘晕过去了,快找水来!” 云舒反应过来,立刻扔了石头,冲进厨房,双手颤抖的倒了一大碗茶水,颤巍巍的端到院中。此时小三子正围着李氏转来转去,虽是堂妹,毕竟男女有别,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云舒长长吐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过去看看李氏,摸摸她额头,探探鼻息脉搏,应该是受惊过度一时晕厥,娘亲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厥?云舒狠狠的瞪小三子一眼。 小三子尴尬的笑笑,“云舒侄女儿啊,我…我只是来报信的,不关我事啊!” 报信?什么消息让李氏打击如此之大?云舒询问的望向小三子,小三子有些为难,他左右看看道:“云舒,你爹了?” 云舒皱眉看看李氏,算了,还是先救醒娘再说,于是她指着一旁的大木盆道:“三舅舅,麻烦您到屋后水池打半盆凉水来!我来照顾娘亲!” 小三子没得到答案,见云舒对他依然不善,便讪讪的摸摸鼻子,拿着木盆往后院去。 云舒帮李氏整整衣服头发,小心的给她喂些茶水,然后静下来等凉水。 “姐姐!”二毛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 云舒一惊,对了,还有二毛了!她将二毛拉到身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擦脸,“二毛乖,不哭,娘亲没事儿,刚才三舅舅跟娘亲说了什么?告诉姐姐好吗?” 一提这个,二毛吸吸鼻子又要哭出来,云舒板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有事说事,哭有什么用?” 二毛吸吸鼻子努力忍住,扁着嘴道:“姐姐,三舅舅说…说外婆…外婆掉进河里了!” “啊?河里?哪个河里?” “不知道!” 云舒脑袋嗡嗡作响,外婆家附近只有一条河,至少有十来米宽,四五米深,要真掉进去…天啊!外婆几十岁的老人家怎么受得住? 从外婆家到岳安镇的青石板路全部是沿着河边修的,路上一不小心真可能掉进河里去,云舒越想越有可能,全身紧张得微微发抖。 小三子端着慢慢一大盆凉水晃晃荡荡的过来,见云舒也在发愣。放下木盆,过来拍拍她道:“云舒侄女儿,快救醒你娘吧!晕久了不好!” 云舒反应过来,拿毛巾浸凉水里搓搓,给李氏擦擦脸、手和手腕上的动脉,又让二毛轻抚李氏的胸口给她顺气。如此忙活几分钟后,李氏眼皮颤颤,慢慢醒转过来。 云舒赶紧扔了毛巾。趴在李氏身边,“娘,好些了么?慢慢来,先深呼吸几口,这样,吸气~~呼气~~~”云舒一边安抚李氏一边帮她调整。 待李氏完全清醒过来,她抬头看到小三子。脸上一滞又是惨白,她哗啦一声站起来,拉着小三子道:“三哥,你快说说我娘到底怎样了?有没有事?严不严重?为什么会掉进河里?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李氏焦急的问了一长串,指甲狠狠掐住小三子的小臂,要不是小三子瘦得全身只剩骨头。那胳膊上定能多几个深深的大肉窝! 小三子咝咝痛叫着好不容易把胳膊拔出来,一边揉一边退后道:“三妹,你冷静点儿了!你这样我怎么跟你说啊?” 云舒也拉着李氏一阵劝,将她扶到身后的椅子坐下,请小三子也坐下,小三子才慢慢将经过讲来。 原来外婆落水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前天下午,外婆去山上甘薯地里拔草,一直拔到天全黑了才回家。却不见舅舅的身影。问舅母,舅母躲躲闪闪的直说舅舅去镇上打酒了,一家人等他直到戌时末还不见回来,外婆火了,拿了戒尺让舅母和健康两兄弟一起跪在堂屋逼问。 外婆每问一次。没人说就每人一戒尺,最后还是舅母的娘王姜氏见不得女儿外孙受罪。哭哭啼啼的说外婆离家照顾小姨和李氏这段时间,舅舅每天都是亥时过后才回来。听院子其他小伙儿说他去茶馆玩骨牌了! 外婆一听火冒三丈,立刻抓了把竹耙子气匆匆的冲出李家大院,借着月色往镇上冲去。舅母和健康两兄弟又是抱腿又是哀求跟着跑了老远,却被外婆几耙子打了回去,谁也不让跟,自己一个人气匆匆的往镇上跑。 可惜那天天气不太好,月色时阴时亮,外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眼神本来就不好,终于在离岳安镇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打滑,就顺着路边的斜坡滚进了河里。 那时亥时已过,行路之人本来就少,黑黢黢的河水里有没有人谁会知道?舅舅喝了点儿小酒,摇摇晃晃的直到子时才回家,舅母等人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堂屋里转来转去。 舅舅进屋见屋中灯光大亮,醉醺醺道:“懒婆娘,睡觉灯都不灭,浪费老子油钱,两个时辰的油钱够老子赢上一把了,可惜可惜!” 屋里众人只见他一个人回来,都愣在了当场,直到小健出声:“爹,奶奶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舅舅红着脸挥挥手道:“什么奶奶不奶奶的?你奶奶在你三姑姑家了!她照顾她女儿去了,哪有空管我?哈哈哈~~~” 舅母闻言又惊又怒,冲上去狠狠扇他一巴掌,大吼道:“你个不孝的东西,娘那么大年纪,天天上山干活,你还这么说她?她一个时辰前就去镇上找你了,快说,看见娘没有?看见没有?”舅母发狠的拉着舅舅一阵摇晃。 舅舅本想动手,突听她说外婆一个时辰前去找他,脑中停滞一下,嘀咕道:“找我?上哪儿找我?” 舅母冲进厨房端出一盆冷水一下子泼他身上,大吼道:“娘一个时辰前就去镇上找你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几个妹子扒你皮吧!呜呜呜~~~~” 舅舅被凉水从头淋到尾,刺激得一激灵,他甩甩头看看四周,总算清醒了些。 “她娘,你说娘上哪儿去了?”舅舅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呜呜~~~娘…戌时末就去镇上找你了,她…他手里还拿着个竹耙子!” “什么?找我?哪里去找我?我没见过她啊?” “是啊,呜呜~~~怎么办?娘……” 舅舅呆愣原地,脸色越来越白,想到外婆可能遭遇不测、几个妹子非生吞活剥了他不可,他吓得双腿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舅母又只知道嗡嗡的哭。 十二岁的小健抹抹眼泪抽噎道:“爹,娘,咱们快去找奶奶吧!” “啊,对对,找你奶奶,走,找你奶奶去!”舅舅急匆匆的往门口跑几步。马上又转回去,冲进厨房,抱了一大捆干竹子出来,见舅母还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气恼的狠狠踹上一脚:“哭什么哭?我娘好着了,一点儿事儿没有,快起来。打了火把跟我找人去!” 于是一家人只留了王姜氏和小康在家看屋,舅舅舅母和小健一起打着火把沿河寻人,他们一边走一边喊,来回寻了两趟,舅舅更是直接滑下河岸举着火把挨着河水寻,总算在第三趟时找到了卡在几根干竹子之间晕迷已久的外婆。 舅舅费了老大劲儿把外婆捞起来背回家去。连夜背来几个老大夫给外婆整治,一直守了一天一夜,今天中午总算清醒过来,舅舅这才找了小三子来给李氏报信,近点儿的大姨二姨家由小健去。 李氏焦急道:“娘已经醒了?有碍不?身体还好么?” 小三子摇头道:“三妹啊,这我真不清楚,我前两天出门送货,今天才回来。一听说郑大娘病了就赶紧来报信,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了!” 李氏稍稍安心,跟小三子道歉感谢一番,想起舅舅又气恨起来,咬牙切齿道:“三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大哥是不是又去姓唐的那茶楼赌了?” 小三子为难的眨眨眼:“这个…这个…呵呵。我…我每天忙着拉货,真没注意!” 李氏长长的叹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心情,站起来道:“三哥,麻烦您稍等一下,我这就收拾东西跟你回去!” “哎!好嘞,三妹,不着急,郑大娘既然醒了应该就无大碍了,不着急啊!” 李氏点点头进了屋,云舒给小三子送上两碗茶水,想问问舅舅最近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爹就回来了! 他进门一看,只见小三子,笑着招呼道:“三哥,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啊?既然来了就住两天吧?我这就去帮你把牛车弄进来!” “不用不用,三妹夫,别客气,我一会儿还得走了!” 水志诚不明所以:“天色不早了,现在还走啊?”,云舒赶紧上前把老爹拉来坐下,送上一碗茶水,然后将舅舅家的事解释一番。 水志诚惊讶的张大嘴:“啊?你说娘掉…掉河里了?现在怎样?大夫怎么说?” 小三子道:“中午已经醒了,应该无碍了,三妹夫不必担心!” 老爹拍拍胸口吐口气:“幸好幸好,那大哥他……”说到这里他才发现李氏不在,于是他小声的问云舒道:“舒舒,你娘了?她要去你舅舅家?” 云舒点头:“是啊,爹,娘正收拾东西了!” “哦!是该去看看,要不我也一起去?” “不用了!娘既然醒了,我想大姐二姐他们应该都已经去了,他爹,三毛要喂奶,我带去,二毛和云舒就留在家里,你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太调皮!” 然后李氏蹲下摸摸二毛的脸道:“二毛,明天是你生辰,娘不能在家陪你了,会不会生娘的气?” “不会的,娘,你去看外婆吧!二毛已经四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娘照顾!”二毛挺挺胸膛道。 李氏欣慰的摸摸他的脸,然后又叮嘱李氏和水志诚一番,才抱着三毛跟着小三子坐上了小三子的牛车往外婆家去。 父子三人一直望着李氏二人过了转角消失不见,又站了会儿,水志诚叹道:“唉,大哥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唉!” 二毛道:“爹爹,舅舅也爱玩吗?骨牌很好玩吗?” 云舒捏捏他的脸道:“不务正业的人才喜欢玩那东西,舅舅是坏蛋,惹外婆生气,二毛别学他!” 二毛眨眨眼睛点头道:“哦,知道了,舅舅是坏蛋!二毛不学他!” 云舒拉拉水志诚的袖子道:“爹,外婆那么大年纪掉水里会不会……,要不咱们明天进城找安夫子,请他帮外婆看看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夫子出马 云舒拉拉水志诚的袖子道:“爹,外婆那么大年纪掉水里会不会……,要不咱们明天进城找安夫子,请他帮外婆看看好不好?” 水志诚想想,点头道:“恩,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岳安镇那么远,安夫子他老人家愿意去么?” “爹爹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缠着他去,他不去我就赖在他家不走了!” 父女俩一边商量一边往自家去,快到自家院子时,见小姑正在自家院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小姑,你来了?有事吗?” “啊?你们怎么在外面?我方才听二毛三毛都在哭,哭得还挺响亮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便过来看看!云舒,二毛、三毛没事儿吧?”云舒低头看看二毛,见他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他刚刚哭过! 舅舅家这码子事并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事儿,小姑虽不是外人,但外婆家跟奶奶家毕竟不是一家,云舒心想还是不要说的好。 水志诚却道:“唉!云舒她外婆半夜出门去寻大舅哥,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啊!掉进河里?!什么河?深不深?郑大娘没事吧?”小姑白了脸,惊讶道。 “现在还不知道,前天晚上的事儿,听说今天中午已经醒过来了,但愿没事吧!” “怎么会这样!”小姑不可思议的嘀咕,上次外婆帮小姑和杨海文说了不好好话,小姑对外婆一直心存感激,看得出来她的担心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云舒心下宽慰,微笑着对小姑道:“小姑,外婆是好人。肯定没事儿,你别担心,也别跟奶奶和叔叔婶婶说,免得他们也担心!” 小姑点头应诺:“恩,是啊!对了,二哥,郑大娘好好的,干嘛大半夜去找云舒她舅舅了?” 水志诚正想回答。云舒赶紧打断:“小姑,没什么,就是我舅舅贪杯,多喝了点儿,半夜没回家,我外婆担心,跟着去看看而已!” “哦!这样啊!唉!主要是人没事儿就好!二嫂了?二嫂也去了么?” “是啊。娘不放心外婆,说去照看她两天,刚走了!对了,小姑,明天是大虚日子,我跟爹爹都要进城去。二毛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我也带二毛去见见夫子,麻烦小姑帮我们看看院子好不好?” “行,没事儿,你们尽管放心去吧!” “还有啊,小姑,我们也很担心外婆,明天下午多半也要去外婆家看看。晚上要是没回来的话,能不能麻烦小姑帮我们留意一下家里啊?” 小姑笑着戳戳云舒额头:“小丫头,就你求人的时候最礼貌!行行,你们去多久都行,我帮你们看着就是了。可别明年才回来啊!小心我把你家鸡给吃光了!” “哪能啊?我们还要赶回来亲眼看着小姑出嫁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小姑便匆匆回家了。云舒牵着二毛跟着老爹进了院子,老爹道:“舒舒啊。你方才为什么要对你小姑撒谎了?” 云舒看看老爹,见他一副不赞同的表情,不知他是不赞同自己撒谎还是不赞同自己对小姑撒谎?云舒想了想道:“爹,小姑来咱们院子看,奶奶肯定也知道!奶奶不喜欢外婆,万一她知道了这事儿,下次看娘不顺眼了,拿这事儿来洗刷娘,娘肯定会很难过的!” 老爹皱眉想想,觉得还真是那个理儿,点头道:“恩,还是舒舒聪明,什么都能想到!” 云舒见他松口,便半开玩笑道:“爹爹,这事儿可千万别跟奶奶大伯叔叔、大姑二姑小姑说哦,他们不管谁知道,奶奶都会知道的!” 水志诚偏头想一阵,复又点头应诺,云舒满意的点头,又对二毛告诫一番才算放心。 第二天他们收拾打整一番,便带着二毛进城了。今天是大虚日子,现在天气热了,乡人赶集一般集中在早上六点到十点之间,十点后人们大都散去,要么找地方乘凉,要么干脆回家去。 云舒几人进城约是上午七点半左右,老爹抱着二毛,云舒拉着老爹的衣裳以防走散。二毛一进城就兴奋起来,身子一会儿扭到这边一会儿扭到那边,看到新奇玩意儿,就大喊:“爹爹、姐姐,快看,那是什么?” 老爹一般不做解释,即便问他,他也会说:“问你姐姐去!” 于是云舒便开始一路答疑解惑,每样东西都要详细介绍一番,诸如怎么玩、怎么吃、怎么做之类的。二毛还算懂事,见到喜欢的东西便将小手伸进嘴里咬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玩意儿不放,老爹最是心软,每见他这个样子,便主动掏钱让云舒去买。 虽然小孩子不能太宠,可今天是二毛的生日,云舒自然二话不说,咚咚跑过去就买来。老爹抱着二毛不好拿东西,二毛自己也拿不了多少,那些东西最后自然就成了云舒的负担,一条街逛下来,云舒全身挂满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走一路响一路,把认识她的叔叔婶婶们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们一直到了干娘方氏家,云舒将全身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气鼓鼓道:“二毛,这些东西够你玩一年了,不许再要了!” 二毛委委屈屈的嘟起嘴嘀咕:“人家从来没要过!” 云舒抽抽眼角,感情自己又出钱又出力是自作多情了?二毛见云舒脸色不好,立刻黏上来,用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姐姐的叫,叫得云舒心都化了! 最后那堆玩意儿自然还得云舒拿,幸好云舒从方氏那里要了两个大大的布袋子,全装里面也没多少,挂在肩上也方便,背不动了大不了让老爹背。 云舒先向方氏请教一番怎么给夫子送礼的问题,这么大热的天儿,她想求安夫子走那么老远却给自己外婆看病。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最后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去食香斋买盒适合老人家吃的点心,再去扯几尺夏天穿的绸布。因绸布比较贵,一匹上等的绸布要五两银子以上,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一匹布省省可以做五套衣服。云舒家财力有限,便只买了只够做一身儿衣服的量。 方氏帮他们包装了一下,做成个漂亮的礼盒状。一家人便拎着东西去找安夫子!他们到了安夫子院子,哑娘却说夫子不在家,骑着小黑出门溜达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尽管如此,外婆的事儿不能拖,找不到安夫子,就只能等了。云舒趁此机会去小姨院子溜达一圈。见小姨气色还不错,便婉转的将外婆掉进河里的事说了一遍。小姨闻言又急又气,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往门外冲,恨不得立刻冲到岳安镇把舅舅大卸八块! 梁婶和春桃小凤几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拦下,又是抚背又是劝解,就是劝不住。最后还是让刘安去找了辆马车把她送去岳安镇。因小姨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带小涛,便将其留在家里,由春桃留下来照顾,梁氏母女则跟着一起去外婆家。 小姑本想叫云舒一起的,云舒推辞了,说晚些时候请安夫子一起去。小姨住在这里,自然早就听说过自家院子背后那个老头儿医术了得。还是云舒的师傅。如果他能去自然最好,小姨连连点头:“好好,那你跟你爹先等着,一定要把你夫子请来啊,我们先去。你们快点儿啊!” 云舒父子三人一直等到下午酉时过后,太阳都开始落山了。安夫子才骑着小黑悠哉悠哉的回来。云舒紧跑几步冲过去,端着凳子笑嘻嘻的放他脚下。殷勤的扶他下来,然后师傅长师傅短的叫得欢,又主动将买的礼物双手奉上。 安夫子狐疑的扫视一圈,也不接东西,手扶白须道:“丫头,你又想干什么?要钱没有啊!今天舍了一堆草药还没银子填补了!” “嘿嘿,师傅,看您说的,我做弟子的怎么能向您要钱啊?这就是孝敬您的,什么都不要!” “哦?什么都不要?” 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安夫子这才接了礼盒嗅嗅掂掂,连盒子都没拆就道:“呵!蛮不错嘛,食香斋的点心,一两银子一盒,中等绸布,恩,没几尺,也得一两银子左右吧!” 云舒夸张的惊讶道:“哇!不愧是师傅,居然连隔空探物这种本事都有,太厉害了!” “姐姐,什么是隔空探物?”二毛好奇道。 “去去,姐姐办正事儿了,待会儿跟你说啊!”云舒对老爹打个眼色,老爹立刻会意,将二毛抱开去看小黑。 云舒又满脸堆笑道:“师傅,快拆开看看吧,喜不喜欢,人家可是挑了好久好久的了,早就想买给您了,最近才存够银子,您看你徒弟我够孝顺吧?” 安夫子上下扫视云舒一番,呵呵一笑:“是啊,你孝顺,孝顺得每月老夫教你念书,还得倒贴工钱!”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师傅,人家…人家不是想存点儿钱来孝敬您吗?” “哦!用老夫的银子来孝敬老夫,还要老夫夸赞你一番?你美吧你!”安夫子用力敲她脑门一下。 云舒痛得吃牙咧嘴一番,却敢怒不敢言,要以前早就跳起来大骂“老不羞、欺负弱小”之类的了! 云舒忍下痛继续嬉皮笑脸道:“师傅,拆吧,快拆啊,您看徒弟难得这么有孝心!” “呵,这倒是句实话!”安夫子慢慢坐下,端起茶杯押上一口,然后轻轻拨弄茶杯盖子道:“丫头,说吧,想求老夫帮你做什么?” 云舒一愣,抽抽眼角,就知道这老头儿没那么好糊弄,那就老实交代吧!于是她低眉顺眼道:“师傅,那个…您知道我外婆年纪大了,上前天晚上…不小心掉河里,泡了一个时辰,昨天中午才醒来,想请您…去看看!” “掉河里?哈哈哈~那个倔老婆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跑河里洗趟澡不成?哈哈哈!” 云舒干笑两声,不好接话,等安夫子笑够了,才拉着他袖子撒娇道:“师傅。您就帮帮忙吧?大不了每个月那几百文的工钱我不要了!” “那不行,你不要了,我以后跟谁收利息去?” 呃!这个…云舒突然想起安老头儿那坑爹的账本,看他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的,真想拔几跟下来试试,看他还笑得出来不? “怎么,丫头,不想个更好的由头来劝劝你师傅我了?”安老头儿笑嘻嘻道。 云舒一头黑线。气鼓鼓的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师傅,你不去我就天天这么跟着你,上哪儿都跟着,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跟着,我就不信你不去!” “哈哈哈,那好那好啊!丫头。你娘生娃娃,你好些日子没来陪老夫了,天天陪,老夫巴不得了!” 呃,这个…“那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了!” 云舒气鼓鼓的往院门口冲。安老头儿也不阻拦,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喝茶。云舒看太阳越来越低了,再不出发今天就来不及了,她一咬牙一跺脚,跑到老爹耳边嘀咕一番,老爹连连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云舒又凑到安夫子身边气鼓鼓的瞪着他,安夫子依然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喝着茶,云舒看着她手上的茶杯,眼中精光一闪,笑盈盈的站起来,对二毛招招手道:“二毛。快来快来,姐姐给你看新鲜玩意儿。那里好多好东西,喜欢什么拿什么。走,跟姐姐来!” “哦!姐姐真好!”二毛蹦跳着跑过来,云舒笑嘻嘻的牵着二毛往安夫子书房去,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给二毛解释:里面那宣纸白白的,拿来擦屁股最好;架子上那个玉瓶,搬回去做尿壶;还有那块白玉镇纸,拿回去当磨刀石试试…… 原本悠哉悠哉的安夫子越来动作越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云舒和二毛就要进书房了,安夫子哗啦一声站起来,颠着瘦胳膊瘦腿儿跑过来:“不许进去、不许进去!” “哈哈,到了,二毛,快进去,姐姐帮你把风!” “哦!好哦!”二毛兴冲冲的跳进书房,环视一圈,首先就冲向矮几上那一叠雪白雪白的宣纸。 “住手,哎呦,我的小祖宗,快给我住手!”安夫子几步冲过气喘吁吁的大喊。 云舒笑嘻嘻的对里面喊:“二毛,快点儿,夫子进来就拿不到了!” “哎,好嘞!”二毛开始挪凳子,准备去抓博物架上那个白玉瓶。 “哎哟,我的小祖宗哦,快住手,我跟你去看你外婆还不行吗?快住手啊!” 云舒捂嘴偷笑,几步跑进书房,把二毛抱下来,拍拍他的小屁股道:“别拿了,那小瓶瓶儿比咱们家院子还值钱了,当心打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二毛吓得赶紧将手背到背后,可怜巴巴道:“姐姐,我没拿,不赔!” “呵呵,是是,二毛最乖,不卖了,不赔了!” “那…那…二毛想要漂亮尿壶!” 云舒扑哧一笑,对安夫子道:“师傅,您说话可要算话哦,要不我真把你那宝贝瓶子拿去给二毛当尿壶!” 安夫子一下坐椅子上,喘口气道:“你个不孝的死丫头,就…就知道气你师傅我!” 待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老爹也回来了。方才云舒让老爹先去租辆马车来,安夫子毕竟年纪大了,走路不可能,牛车虽省钱,却慢得很又颠簸得厉害,要请人家办事儿、该花的银子就得花。 安夫子收拾收拾,一行人酉时末才上路。坐马车果然平顺稳当又快,他们走的是官道,就像现代的二级公路,只花了三刻钟左右就到了岳安镇上。 那时候天快黑尽了,满满的圆月已挂在了天边,岳安镇沿街的店铺都挂上了灯笼,而镇中那座唐记茶楼最是热闹耀眼,从二楼屋檐挑出几串灯笼挂了一排,老远就能看见。 安夫子抚着胡须看着这小镇的夜色,满意道:“恩,果然国泰民安,连个小镇都如此热闹!” 云舒抽抽嘴角,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师傅,别发酸了,小心钱袋儿,周围那些乞丐以前可全是赌徒。现在专偷行人钱财!” 云舒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一妇人高声尖叫:“抓贼啊,抢劫啊,抓贼啊!” 安夫子气得直吹夫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强抢钱财,该死、该死!” “行了,师傅,现在天都黑尽了。咱们别管闲事了,快走吧!” “死丫头,夫子怎么教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云舒无奈的松开手道:“那师傅,你去拔刀吧,我们先走了啊,哦!对了,把你钱袋先给我。放心,我不会要你的,一会儿还你就是!” 安夫子气得指着云舒鼻子颤抖道:“你…你……” “哎呀,我是你徒弟云舒啊,快拿来吧!” “哼,我就不信了!”安夫子果然将钱袋掏出来扔云舒怀里。然后整整衣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端起架子向那群乞丐走去,老爹本想跟去,云舒拉住他道:“爹,现在过去师傅会不高兴的,待会儿师傅吃了亏再过去不迟!” 水志诚放下二毛让云舒看着,二人找个比较靠近的阴暗角落观望。只见安夫子走到那群乞丐面前,背起手踱着方步走来走去。把一群乞丐搞得莫名其妙,一个全身漆黑的小伙子可怜巴巴道:“老爷,求您给点儿钱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您了!” 其他乞丐见状依此照做。对着安夫子一阵磕头跪拜祈求。安夫子在一群乞丐面前正中位置停下,背着手训斥道:“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不回去老老实实干活,来当什么乞丐?你们父母生你养你。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世上怎会有你们这等……” 安夫子开始慷慨激昂的一通演讲,再配上他痛心疾首的表情和动作,众乞丐个个目瞪口呆的巴巴望着他。一旁的云舒乐得捂着肚子憋笑着蹲到了地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扑倒在地,一边捶地一边仰天大笑! 一刻钟后,有反应过来的乞丐不耐烦了,挖挖鼻孔爬起来,找个角落躺下,翻个身开始睡觉,没一会儿就发出呼噜呼噜的打鼾声。方才开口讨钱的那个小伙子哗啦一声站起来,挥挥拳头道:“哪来的死老头儿,老子爱咋活咋活,关你屁事?” “你…你......” “你你…你个屁你,糟老头子,告诉你,老子亲生爹娘都敢揍,你个老东西,再敢啰里啰嗦,老子立马揍得你满地找牙!” 云舒见势不妙,立刻把老爹推出去,老爹按云舒说的脱了外衣,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一边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一边扭着脖子、恶狠狠的走过去站到安夫子身后。那小子见之立刻停了嘴,看看安夫子又看看老爹,讪笑道:“呵呵,大哥,是…是您家的?” 老爹板着脸点点头,那人立刻点头哈腰道歉一番,老爹依然不说话,那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安夫子被那乞丐前后的变化惊讶得张大嘴,老爹二话不说,一手扶住安夫子的胳肢窝,连拉带拖的将他拉回到云舒方向,对云舒点点头,云舒牵着二毛在前,老爹扶着安夫子在后,快步往镇中走去。 现在虽已天黑,镇上还是相当热闹,特别是那茶楼前更是人来人往,安夫子道:“这茶楼为何生意这么好?” 云舒道:“夫子,您还说您是……了,连茶楼赌场都没见过?我真怀疑……” “啊?茶楼怎么是赌场?”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表示就是这样,她怕夫子一时好奇,又要进去猎奇,便对老爹道:“爹,咱们快点儿吧,不知外婆怎样了?” 一提外婆,老爹也紧张起来,提着夫子的胳膊径直过了茶楼往前赶路,直到出了镇子,那石板路不是很宽,不够两人并行,老爹才松了手。 为防万一,老爹让云舒几人等着,自己顺着石板路旁的斜坡滑下,打算到河边的竹林丛里找些干竹子来做火把。安夫子皱眉抚着胡须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小镇一阵叹息:“唉!没想到这么小的镇子也会这等勾当,治下不严啊,治下不严!” 云舒笑道:“师傅,您说谁治下不严啊?县太爷换了又换,哪个来不是贪一笔就跑?换得越勤,大家日子越不好过,您还是别唠叨了吧!” 安夫子本想反驳,指着云舒看了半晌,还是没说出来,最后长长的叹口气,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个糟老头子,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水志诚爬上来,用笋壳做火引,很快点燃了干竹子,一行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沿着河岸往外婆家去。(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一次治俩 ******感谢“amber17”的评价票票!****** 云舒举着火把在前带路,安夫子紧随其后,老爹一手抱二毛一手举火把垫后。兴许是听说过外婆掉进河,云舒对这大河莫名生出一种敬畏感,她走路时总是小心翼翼尽量靠里走。这石板路左面是大河,右边是水田,云舒没掉进河,水田倒是差点儿进去几次。 他们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到了李家大院,平时只要十分钟的路程,今晚却走了近半个小时。他们刚进李家大院下方的竹林,就听院子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各家各户闻声都开门开窗往院门口张望,幸好并无人上前打探。 云舒一行直奔外婆家,到门口时,那堂屋大门虚掩,云舒直接推门进去,堂屋众人齐刷刷的回头。堂屋正中外婆的位置空置,左下首坐着舅舅,再下是健康两兄弟;右下方坐着李家四姐妹,舅母、王姜氏和梁氏母女都不在。 堂屋内气氛紧绷,李家四姐妹个个脸色不善,舅舅一个人灰头土脸缩成一个球儿,连带着健康两兄弟也低眉顺眼的规规矩矩坐着一动不动,这情形不用说,肯定是李家四姐妹在批斗舅舅,健康兄弟也遭了池鱼之殃! 李氏看到云舒几人,首先站起来,“安大夫,您来了?”。 小姨早就认识安夫子,也扶着椅子站起来。大姨二姨虽未见过安夫子,却对他早有耳闻,听了李氏的称呼也赶紧站起来,舅舅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姨上前:“安大夫,您辛苦了。请上座!” 安夫子也不客气,拍拍衣袍上的尘土、整整衣衫、拂拂袖子,然后端起架子大摇大摆的往上方右边的木椅走去。 待安夫子坐定,众人才跟着坐下。安夫子右手轻敲桌面,虽坐得端正,眼珠却不动声色的将堂屋中人一一扫视一遍。 二姨看看安夫子的样子,轻轻站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后面的厨房去。没一会儿,就端出一套中等的细瓷茶具。她将茶具轻轻放到上方桌上,挽起袖子取出茶杯,熟练的清洗杯子、泡好茶水,然后递到安夫子面前轻声道:“安大夫,请喝茶!” 安夫子微微点头接过茶杯,拿起盖子缓缓拨弄几下。先闻上一闻、押上一口,然后垂眉回味一番,半晌后放下茶杯道:“各位,老夫还没吃饭了!” “啊?我们马上去弄,安大夫稍等啊!”大姨立刻站起来往厨房去,二姨和李氏也跟了去。小姨肯定不会下厨房,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舅舅倒是想跟去,站起来走两步,见小姨瞪他,才讪讪的摸摸鼻子退回去坐下! 堂屋中就剩下舅舅父子三人、小姨和云舒父女三人,众人大眼瞪小眼一番,舅舅见云舒几人还站着,干笑道:“三妹夫、云舒、二毛。你们辛苦了,快坐吧!” 二毛跟着老爹坐到了舅舅下首的位置,云舒则坐到了右边小姨的下首。待大家坐定后,堂屋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安夫子时而拨弄茶杯盖子的声音。 小姨时时留意着安夫子的动静儿。见他一直不发话,便转向云舒。故意小声道:“舒舒啊,辛苦你们了。天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的?”她说话时对云舒直眨眼,又轻轻用下巴指指上方的安大夫,意思很明显是想让安大夫去看看外婆的状况! 云舒呵呵笑道:“爹爹租了辆马车赶来的!小姨,外婆怎样了?” 小姨皱眉道:“娘倒是醒来一天多了,也喝了点儿稀粥,只是她的嘴似乎有点儿歪斜,说话也不利索,左手和左腿反应也挺迟钝!” 云舒闻言心下一惊,口鼻歪斜?那不是中风吗?云舒着急的站起来,冲到安夫子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师傅,您快去看看我外婆了,看了再吃好不好?” 安夫子不急不缓的放下茶杯,“急什么?我还没吃饭了!” 云舒不急才怪,干脆一把抢了他的茶杯,拖着他袖子就往外婆房里拉,安夫子护着袖子直喊:“哎呦,轻点儿轻点儿,袖子要断了,这是上等绸布,一件要二两银子了!” “不管几两银子,救了我外婆再说!” 二人拖拖拉拉到了外婆房门前,舅舅和老爹都跟了过来,几个孩子也凑上来观望。云舒推开房门,见舅母王氏、舅母娘亲王姜氏和梁氏母女都在里面,梁氏母女坐在外婆床边打扇,王氏和王姜氏坐在桌旁做绣活儿。 她们闻声齐齐回头看向门口,见突然来了几个大男人愣了一下,云舒道:“舅母、梁婶、小凤姐,外婆怎样了?她还好吗?” 梁氏母女反应过来,齐齐对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梁婶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对着门口众人行礼道:“老太太才睡着一会儿,小心别吵醒她!” 云舒点头,小声道:“这是我师傅安大夫,让师傅先看看吧!” 梁婶看看床的方向,点点头退到一旁。安夫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没有立刻去给外婆把脉,反而先将屋子打量一遍,见床边梳妆台上有个药碗,走过去端起来闻闻,又捻起药渣看看嗅嗅,还沾了点儿药汁伸到舌头前尝尝。 半晌后,安夫子摇摇头,走到外婆床边开始查看、把脉,堂屋众人全跟了进来,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却没人敢出声儿,个个屏息以待。 安夫子将手搭在外婆搭着手帕的手腕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十分钟后从厨房出来的李氏凑上来踮起脚尖往里张望,并小声的问站在最后面的水志诚,水志诚无奈的摊摊手继续等待。 一刻钟后,安夫子依然毫无动静,这下连熟知安夫子医术的云舒都有些着急。莫非外婆这次受伤太严重?真的中风了?连师傅把脉这么久都给不出结论,那…… 站在云舒身后的舅舅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全身直冒冷汗、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如果外婆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李家四姐妹饶不了他,连他自己都恨不得直接撞死了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众人有些**,幸好二十分钟后,安夫子慢慢睁开眼,收手活动活动。云舒立刻冲上去:“师傅师傅。怎样了?我外婆怎样了?” “啊?哦!没事儿,吃几幅药就好了!” “啊?您把脉那么久……” “哈哈~~路上太累,差点儿睡着了!”安夫子打着哈哈道,云舒抽抽眼角,这老头子…肯定是故意的!门口众人闻言也稍稍放心,舅舅嗫嚅着上前道:“安…安…安大夫,我…我娘她……” 安夫子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不过……” “啊?”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安夫子静待片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道:“不过你们要是继续用那些庸医的药,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那安大夫,您…麻烦您开个药方吧!” 云舒怕他又来个一张药方十两银子,立刻打断道:“舅舅放心。师傅已经来了,肯定会开药方的,师傅,咱们先吃饭吧?” “哦,吃饭啊?好啊,那就先吃饭吧!” 云舒跟着夫子回到堂屋,堂屋正中已经摆好一张方桌,上面是还算丰盛的酒席。安夫子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正上方。也不问旁人,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他首先吃的就是那盘炒凉粉,赞道:“还是三侄女做的东西好吃!” 李氏闻言赶紧上前道谢:“夫子,我们家云舒调皮。多蒙您照顾!这次娘的事又麻烦您了,我们庄户人家无以为报。您要喜欢吃什么随时跟云舒说,或者我直接去您家给您做也行!” 安夫子点头道:“恩。还是三侄女会说话,好,那以后有空了给我带点儿凉粉来,教教哑娘怎么做就行了!” 李氏连连应诺,一群人围着他看着他慢悠悠的吃饭喝酒,他也不觉不自在,反而吃得津津有味!云舒吞吞口水,自己和老爹二毛也都没吃饭了! 一群人守着他吃了饭,他要什么立刻给他送上什么,待他酒足饭饱之后,云舒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送上,笑嘻嘻道:“师傅,写药方吧!” 安夫子这次也算爽快,老爪子一挥,刷刷几下,三张凌乱潦草的药方便已完成,然后补充道:“第一张连服半月,一日三次,第二张连服一月,一日两次,第三张连服三月,一日一次!不可混乱、不可弄错、不可中断,否则以后鼻歪嘴斜可别找我啊!” 众人一惊,齐齐围上来抢药方,云舒赶紧护住,抢过安夫子的毛笔在上面注明一二三的顺序,然后又将药方揣进怀里,对李氏道:“娘,我来念,您来写,咱们抄写两遍,免得弄坏弄丢了!” “好好!”李氏挽了袖子坐到另一边,接过云舒的毛笔做好准备,云舒这才抽出药方一条一条的念。大姨二姨小姨和舅舅堆在云舒身后,眼睛死死盯着药方,生怕云舒念错了或者认错字,可他们看了才知道,那上面的字哪是人类的字体?弯弯扭扭完全不成形,就算云舒把那句话念出来,他们依然对不上号儿! 直到云舒将三张念完,李氏开始继续抄写,几位姨围上来,大姨道:“舒舒,这是什么?” “甘草的甘字!” “这是什么?” “开花的花字!”…… 众人指着上面的字问了好长一串,二姨道:“舒舒,你学的字就是这个模样的?” 云舒耸耸肩,没办法,安夫子说云舒虽然不爱学医,但作为她的学生如果连药方都看不懂,实在有辱他的名声。因此云舒除了认识正常的字体外,还要学习这药方专用的外星文字!实际上云舒练习了三四年,到现在也只会认不会写! 一群人折腾到接近子时才渐渐散去,当然安夫子早在戌时末吃饱喝足后就在舅舅的带领下去客房歇息了! 云舒是第二天中午才真正见到清醒的外婆的,外婆看到云舒和二毛很高兴。眼神慈爱的望着他们微笑,只是脸上那歪鼻斜嘴实在有碍观瞻。二毛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问:“姐姐,外婆被人打了么,看,鼻子嘴巴都打歪了!” 云舒掐他一把不许他乱说话,然后陪着外婆说了阵话,外婆的精神果然不太好,动作迟缓。眼神偶尔会有些涣散,看见舅舅却很愤怒,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看到这样的外婆,云舒不禁有些担心,师傅说外婆一点事没有靠谱不? 云舒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外婆出神,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然后一个大小伙子冲进来。直奔外婆床边,一下子扑到外婆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屋内众人吓了一跳,梁氏母女赶紧上前想拉走那小子,那小子却一阵挣扎,依然抱着郑氏哇哇大哭。 郑氏僵硬的动动手、模模糊糊道:“别拉他!” 小姨闻言也让梁氏母女松手。众人退后,皱眉望着那小子。没错,这家伙正是下院癞子李家的小哑巴,今天已经二十二岁了,没娶着媳妇是正常,他老子依然成天在外晃荡。 自从镇上那家唐记茶楼开张后,那里自然就成了癞子李的常去之处。那种地方一进去不脱一层皮不可能处得来,癞子李输了几次。把家里的牲畜全卖了,现在又开始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打小哑巴更是常事儿!这次,小哑巴一定又被他爹揍了吧! 唉!屋中众人看着他直摇头,多好的小伙子啊。怎么就有那么个不成器的爹了?! 云舒仔细看了看,现在夏天穿得少。小哑巴身上露出来的位置伤痕累累,旧伤不断新伤又添。云舒看着就肉疼,忍不住瑟缩一下! 一旁的小凤轻轻捏起手帕擦擦眼角,低垂眼睛努力忍住泪水!舅母道:“唉!这孩子,实在可怜,要是他脑子能聪明点儿,或者不是个哑巴该多好啊?” 舅母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屋内众人依然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之中,唯有一旁的梁小凤微微抬眼,望着小哑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待小哑巴平静下来后,舅母和大姨几人好不容易将他劝走,带到堂屋去。舅母麻利的拿出药酒,指指角落专门用来乘凉的竹制硬板床。小哑巴便主动过去将硬板床搬出来一些,然后脱了上衣趴在硬板**,他背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李家姐妹简直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舅母用棉花沾了药酒给小哑巴轻轻擦拭,皱眉嘀咕着:“哎哟,真是造孽哦!” 李氏和小姨只看了两眼,就皱眉偏开头,离开还拉开云舒蒙上她的眼睛。 大姨道:“大嫂,那癞子李都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积点儿阴德?连自己儿子都下得了如此狠手,他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二姨啧啧叹道:“癞子李那种人这辈子就这样儿了,他良心早被狗吃光了,你还指望他能出息点儿?做梦还差不多!” 李氏长叹一声:“唉!可惜了小哑巴这么好的孩子!” 小姨扶着梁小凤的手坐椅子上道:“哼,那种人,死了干净!你们该多想想他什么时候死?别把房子田地败光了、再把小哑巴卖去矿场了再死,那才是真的惨!” 李氏一惊:“不能吧,小哑巴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大姑冷哼一声:“哼!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了!你瞧瞧小哑巴身上这些伤疤,都是他自个儿画的不成?我看小妹说得对,癞子李这种人还是早点儿死了的好!活着也是祸害!” 李家姐妹你一言我一语,个个巴不得癞子李立刻就死,当然她们也只是打打口水仗而已,说说就过去了。 云舒午饭后,李氏让她带着二毛去午休,梁小凤主动去给他们打扇伺候,李氏推辞不成,只好道谢。 云舒跟二毛躺在**,梁小凤坐在床边轻轻的给他们扇着扇子,凉凉的微风夹杂着一股少女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二毛很快便呼呼睡着了!云舒脑袋迷迷糊糊时突然耳边一声长长的叹息。 云舒颤颤眼皮。看看梁小凤,翻个身继续睡觉;在她再次就要入眠时,梁小凤又是一声叹息,云舒眨眨眼再翻个身。如此几次过后,云舒干脆坐起来,小声道:“小凤姐姐,你叹什么气?想睡觉么?要不咱们一起睡吧?” 梁小凤摇摇头道:“没事儿,云舒小姐。您睡吧,我给您扇风,这样扇合适么?” 云舒点点头,复又躺下,看梁小凤脸色郁郁、眼神悠悠的透过蚊帐望向远方! 梁小凤这人吧,云舒虽了解不多,相处时间也不长。但从她的身世来看,是个可怜的女子,而且是个很有些姿色又无家庭背景的可怜女子!这样的女子不管性格坚强还是懦弱,其结局一般都好不到哪儿去!不知这梁小凤又会如何? 这时,梁小凤又是一声叹息,云舒拉拉她袖子道:“小凤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梁小凤闻言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小姐,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舒心想小姨说要给他们找婆家,不知进行得怎样了?这毕竟是她的人生,还是告诉她吧!于是云舒将小姨正喂他们找媒婆的事儿说了。 梁小凤闻言脸上一白,眼神呆滞的望着云舒,手中的扇子掉落下来!云舒同情的望着她,无奈的叹口气坐起来。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良久后,梁小凤恢复过来,长长的叹口气,艰难的笑着给云舒道谢。云舒无所谓的摇摇头,打算陪她聊会儿。可惜梁小凤并不太爱说话,云舒说是一句。她最多嗯嗯啊啊的回上一句,然后就低头不说话了。 云舒丧气的摊摊手。算了,还是睡觉好了!她刚刚躺下,梁小凤突然道:“云舒小姐,你…” “什么?” “你…会不会觉得小哑巴很可怜?” “小哑巴?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我…我是觉得他…很可怜,能不能…” “什么?” 梁小凤有些犹豫,嗫嚅半天后一口气道:“能不能麻烦您师傅给看看?” “啊?”云舒有些惊讶,将梁小凤的话回味一番,然后又上下扫视她一番!云舒一个激灵,不会吧!这么个美人儿…… 梁小凤不安且期待的望着云舒等待她的答案,云舒脑中却飞快旋转,仔细考虑事情前前后后,然后抿嘴一笑:“小凤姐姐放心,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求师傅,他反正来都来了,一个病人是瞧,两个病人不也一样瞧?” 梁小凤轻轻松口气,微微一笑,脸颊立即露出两个文气的小酒窝,甚是可爱:“谢谢云舒小姐!” “没有,能不能治还不知道了?就算能治也该谢我师傅!” 下午,云舒将想法告诉李氏,李氏当然同意,立刻找了舅母,一起去下院将小哑巴带来。安夫子经不住云舒的软磨硬泡,对小哑巴的病情也感兴趣,果然认真瞧起病来。 这过程,一家人依然围成一圈观望,大家都持试试看的态度,当然没人相信小哑巴出生几个月就落下的病根现在能治好!如果真能治好,这大夫不是神医也是仙人了! 安夫子一会儿看他口腔、一会儿看耳朵,又把脉又查看伤口,过程中他眉头一直紧锁,如此一刻钟后才停下来。 “怎样?师傅,能行吗?” “恩~~很难!” 众人闻言叹口气,脸上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 “什么?” “不过老夫虽无法治愈他的心智,让他变得聪明,却可试试治愈她的口舌耳朵,让他如常人般说话!” “真的?”众人惊讶万分! 大姨道:“安大夫,小哑巴从生下来就没说过一个字,您真能让他说话?” “呵呵,这个老夫可不敢打包票,只说试一试而已!” “那也好啊,这孩子不少大夫看了他都说他这辈子只能如此了!唉!实在可以啊了!安大夫,又麻烦您费心了!”李氏对安夫子行礼道谢。 安夫子无所谓的挥挥手,玩笑道:“你以后多让丫头来陪陪我这糟老头子,再给我多做些好饭好菜就行!说这些虚的有何用?”李氏尴尬的笑着应诺。 如此安夫子在这里一下多了两个不算轻的病人,便决定留下来暂住些日子。云舒也跟着留下来,二毛见云舒不走自己也不肯走,李氏不放心外婆自然要留下,于是便只剩下老爹一个人回家看门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乱*伦 ****感谢“1夜8次郎”的粉红票票!感谢“菲语1984”、“书魂入雪梦”的评价票票!**** 安夫子的药方果然有效,外婆只服用了三天,气色明显就比以前好了许多,口鼻慢慢回归正途,说话顺溜不少,动作也没那么僵硬了!李家兄妹看着外婆的变化喜在脸上、乐在心里,家里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至于舅舅,外婆依然不肯见他,每次李氏姐妹一提起他,外婆就拉下脸扭开头去。舅舅则每天在外婆门口焦急的徘徊,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张望,见人出来就拉着询问外婆的状况。 出来的若是舅母或梁氏母女,兴许还能跟他说上两句;要是李氏姐妹,大姨和小姨肯定要将他一通臭骂,二姨和李氏则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开。 而癞子李家的小哑巴,平时有事无事最爱来找郑氏,在他心里,兴许郑氏就是他的亲娘吧,如此也方便安夫子治疗。 安夫子怕麻烦,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告诫过李家众人不得把他是大夫的事告诉旁人,否则立马走人。于是李家众人对外宣称安夫子是外婆娘家的远亲,多年不见,这次凑巧来看望故人而已。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李家大院自不例外。云舒他们来的那天晚上就有不少人亲眼看见外婆家来了外人,再加上外婆为寻舅舅掉进河、晕迷一天一夜差点儿中风这码子事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李家大院里不管是真正担心的、或者看热闹的、还是幸灾乐祸的,个个都伸张脖子关注着外婆家的一举一动。 于是第二天外婆家便莫名来了一串一串口上借东西、眼睛却四处乱瞟的婆子媳妇,待她们亲眼确认堂屋中跟一群孩子玩得热闹的安夫子只是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后,立马失了兴趣。东西也不借了,个个失望而回! 待李家大院十之**的媳妇婆子们都来过一趟后,云舒才坐直身子,伸伸懒腰,对二毛和小康道:“二毛,康娃,别闹了!没人来了!” 安夫子捋捋胡须,笑呵呵道:“丫头。这院子可真够热闹的啊!” 云舒手撑下巴无奈道:“是啊,夫子喜欢的话尽管住这儿得了,保准把你热闹个够!反正舅舅家田地粮食多,多一个人吃饭也没问题!” 安夫子哈哈笑道:“算了算了,老夫是做大事的人,才不跟群娘们同流合污!” 云舒撇撇嘴,心想:算了吧!你八卦的时候跟那群媳妇婆子们也没什么区别! 这次外婆受损严重。没个半年功夫恢复不过来,李家四姐妹商量过后决定:由李氏和小姨留下继续看顾外婆,大姨和二姨各自回家,有事快去报信。 云舒家没水田不用收稻子,家里牲畜也少,今年六七八月都很闲;何况李氏才刚生产过。三毛才一两个月,正需修养,因此李氏决定留下多住段时间,八月再回去收甘薯都来得及。 小姨本就是个孕妇,回城里也是干巴巴的坐着,对她来说在哪儿呆着都一样。大姨和二姨就没那么闲了,她们家里的娃和地都等着她们管了,不回去不行。于是她俩确认外婆无碍后便匆匆回了家。 云舒的夫子在这儿,自己在这儿也不算偷懒,李家大院又这么热闹,只要待的时间不长,在这里玩耍一两个月还是可以的。 这几天。云舒带着康娃和二毛将整个李家大院摸个透,也跟院子里的孩子们混熟了。这院子男孩居多。又经常成群结队四处捣蛋,且年龄要么跟小健差不多。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要么就是比二毛还小的小弟弟小妹妹,跟云舒年龄相当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下院李贤宾家的大女儿李淑梅,就是云舒几个月时就见过的那个漂亮小姑娘。现已**岁的她相貌越显出众,但她不爱打扮,又常跟着一群男孩子疯跑,凌乱的头发加脏兮兮的衣服暂时埋没了她的姿色,否则相信她家的门槛早被媒婆踏破了吧? 另一个是隔壁李如香和唐多智的大女儿,比自己小半岁的李明珠。镇上的大茶楼虽不说日进斗金,却收益极好,照理说发达的他们家应该全家搬去镇上才对,但唐多智坚决不让自己的儿女住镇上,大部分时间是把他们放在李家大院,由他们外婆照顾。 李明珠还有个跟二毛年岁相当的弟弟叫唐杰,二人虽是亲生姐弟,长相也极其相似,但姓氏却大不相同,为此院子里的小孩们没少嘲笑他们。 最后那个自然就是成天跟着云舒跑的康娃李贤康。 以前时常听说代沟一词,云舒不以为然,可在李家院子才待几天,那代沟就越发明显。即便云舒曾经活过几十年,但一混进孩子堆里,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原因,她的思维也莫名跟随了孩子们的思维。 几天相处下来,她除了跟同龄的几个孩子步调和谐外,其他年龄段的孩子实在很难真正混入他们的圈子!对云舒来说,混进去对自己也没多大好处,她也懒花那些心思,便老老实实的跟这几个女娃厮混。 于是,云舒便只能跟康娃、李淑梅、李明珠并带着二毛、唐杰和李淑梅的妹妹李淑兰一起玩。这群孩子女多于男,自然是女孩子说了算,几个小男孩只能作陪衬,他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李家大院入口处的那片竹林,最常玩的游戏是躲猫猫,偶尔也过家家。 三年前李淑梅和张秀被云舒整治过一次,那时李淑梅才五岁,当时极其痛恨云舒,见着都要吐两泡口水。这两年她似乎淡忘了那事,见云舒点子多,便主动凑过来玩。 这天中午烈日当空,天气燥热,云舒吃过午饭。想起昨天李明珠和李淑梅都说中午竹林里最凉快人又少,她们最喜欢去那里乘凉,还邀请云舒一起去。 云舒抓起扇子用力扇扇,真热!连空气都是热的!这样的天气睡也睡不着,还不如去乘凉了。于是她跟李氏说了一声,便端根小板凳往竹林跑去。 她到的时候,见李淑梅和李丽珠都在,二人也各自端了小板凳。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云舒见状也笑嘻嘻的凑上去,跟二人闲聊起来。 此时大人们都在家里午休,竹林里就云舒三个半大女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聊天,几人东拉西扯突然转到一个**的话题上。 李明珠道:“淑梅、云舒,你们被人亲亲过吗?” “当然!”云舒道。 “哦?是谁?” “呵呵,我爹、我娘、我外婆、姑姑舅舅姨姨都亲过啊!” “对啊。我也是!”李淑梅道。 “不是,我是说亲…这里!”李明珠指指自己的小嘴! 二人一惊,李淑梅惊讶道:“亲~~~”李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直到她答应不说才松手。 云舒见李明珠满脸通红,心下纳闷,李明珠比自己还小半岁。自己还有一个月才满八周岁,她才七岁半,这么小就跟人玩亲亲了?云舒心下好笑,古代的孩子果然早熟!她眼珠一转,凑过去小声道:“明珠,你跟谁玩亲亲了?” 李明珠脸上更红,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淑梅也凑过来,一脸好奇道:“是啊。明珠,跟谁了?告诉我们吧,你昨天不还说咱们是好姐妹吗?” “呜~没…没有啊!” “切~~我才不信,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别人去!”李淑梅双手环胸。痞痞道。 “不要啊!其实…其实也不算拉!我…我也不愿意啊!” “啊?不愿意你还让他亲?快告诉我是谁?我帮你出气!” 云舒和李淑梅追问半天,李明珠才遮遮掩掩的说出罪魁祸首。二人闻之都惊讶得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明珠。李明珠见她们如此目光。不知是气是羞,全身通红的直跺脚:“我也不愿意,是…是他使劲拉着我,说不让他亲就…就撕我衣服!” 李明珠说着说着蹲下去呜呜哭起来,李淑梅吓一跳,赶紧蹲下赔礼道歉并一阵安抚,云舒冷静下来,将李明珠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以前因讨厌她爹娘,对李明珠总是淡淡的,每次都是她自己凑过来;再者有李淑梅这个漂亮的,相貌上李明珠毫无优势。其实单独来看,李明珠皮肤白皙细嫩,眼珠乌黑明亮,脸蛋鼓鼓的像个包子,总体来说虽不算漂亮,却非常可爱讨喜! 云舒轻轻叹口气,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被如此骚扰!兴许是她爹娘做多了坏事也不一定?想到这里云舒立刻甩甩头,自己怎么会有这等发泄式的想法?李明珠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知道什么?作孽的是她父母,不该将她父母的罪过加到她的身上。 于是云舒也蹲下跟李淑梅一起安慰她,几分钟后,李明珠总算抽抽噎噎的停下来,李淑梅继续细声细气的跟李明珠说话。 云舒突听旁边轻微的咔嚓一声响,像是竹枝被踩断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见一个双眼发红的猥琐男人紧盯着她们,而那男人正是方才李明珠口中强吻她之人! 云舒大惊,紧张的拍拍李明珠和李淑梅,示意她们往后看,自己同时慢慢站起。可李淑梅二人刚刚回头,那男人却突然发狠的扑了上来,将李丽珠和李淑梅稳稳压在身下,同时伸出魔掌来抓云舒。 云舒被突来的变故吓得一滞,本能的后退几步,却被那男人的魔爪抓到裙角一扯,整个人扑倒在地,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际! 她忍着痛拼命踢腿,又拽着裙子使劲扯,男人下方的李明珠和李淑梅发出呜呜的叫声。男人一个没注意,李淑梅透了口气,啊一声尖叫出来。男人只得舍了云舒,狠狠掐住李淑梅脖子,双眼血红的发狠道:“不许叫,再叫我就掐死你!” 李淑梅被吓得一呆果然住了口,眼泪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云舒挣扎着站起来。开始扯开嗓门大喊,只叫了一声,男人就一手掐李淑梅,一手掐李明珠,对云舒恶狠狠道:“你敢再叫,我立刻掐死她们、再弄死你!” 云舒被男人那血红的眼睛吓得一怔,李明珠和李淑梅眼泪汪汪祈求的望着自己!云舒心中一片慌乱。 怎么办?要不要叫人?叫了这男人肯定不得好死,但同时李淑梅和李明珠随时面临死亡的危险。即便救回来,她们的名声也毁了!如果不叫,她们与这恶魔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们以后的人生同样被毁!且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怎么办?要不要叫?要不要叫? 男人看道了云舒眼中的动摇,呲牙咧嘴无声的狞笑,然后捏着二女的脖子慢慢站起来。并想向云舒靠近。云舒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退后几步站定,目光愤恨道:“你再敢过来,我立刻大喊,你未必抓得到我,但是你…必死无疑!” 男人被云舒的死字吓得一怔。微微停顿,眼中的血红也去了些。他低头看看手上的两个未成年女娃,李明珠立刻眼泪汪汪的祈求道:“常…常大哥,我…我是你亲…亲表妹啊!求…求您放了我吧!你…你可以抓她去,我…我帮…帮您把风!” 李明珠看看李淑梅,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李淑梅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她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的怒火腾腾燃烧,凶神恶煞的瞪着李明珠。 云舒心中一惊,这样的李淑梅,或许有办法救?她不声不响的将周围打量一圈,又看看那三人的状况。 现在是夏天。大家都穿得少,李淑梅和李明珠的衣衫凌乱。衣襟被微微扯开;那男人穿得松松垮垮,再仔细看。他居然没穿亵裤!就一件灰不拉几的青色衫子胡乱的挂在身上,微风一吹甚至能看到他胯间那高耸的丑东西。 云舒心下一阵恶心,见李淑梅和李明珠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孩子即将被这么一个恶人糟蹋,实在于心不忍,何况还这男人还是她们的直系血亲?如果是自己,肯定恨不得立刻死掉!不行,一定得救她们! 突然,云舒发现竹林边外婆家专门饲养牲畜的三间屋子正门打开,记得那房子有三个入口,如果她们有办法挣脱,自己叫来的人时机合适,一定能救下她们并保住清誉。 云舒打定主意,皱眉望向外婆家的方向,突见那转角处有一熟悉的衣角,上方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正担忧的望着这边。她心中大喜,突然指着男人身后道:“啊,那里!” 男人吓得飞快回头去看,云舒趁机对那边用口型说:“舅舅抓坏人!”并指指对面的男人。 男人看了几遍没发现异状,回头见云舒正指着自己,捏住二女的手加重力道,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死丫头,不许再说话,否则我立刻捏死她们!” 云舒眼角见方才那灰色身影正快速往外婆家跑去,心下稍定,她微微一笑:“常表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干的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你怎么那么肯定现在一定没人出来了?你要在这里干坏事,被人发现了肯定死得很惨,何不去我外婆的猪圈屋了?” 男人往竹林边的几间房子望望,眼珠一转,嘴角微动,显然对这主意很满意。他低头看看二女,双眼中的急色更甚,嘴角甚至流出口水来。 男人转向猪圈屋方向走几步,又回头对云舒恶狠狠道:“哼,算你识相,今天就放过你,记住了,她们俩都在我手里,你要敢乱说一句,她们就是被你害死的!” 然后男人也不怕云舒叫喊,居然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拖着二女往猪圈屋去,二女或愤恨或绝望的被男人拖着倒退着挪着步子,眼睛同时狠狠的瞪着云舒。云舒则不停的对她们打手势,指示她们想办法挣脱,然后从后门逃出,自己想办法接应。 云舒直到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屋子,才向外婆家一阵疯跑。这竹林说是在李家大院门口,其实却在大院下排最边角处,中间七拐八拐,离外婆家也要走三四分钟的时间,行人路过时都是直接从竹林外绕过。不注意看根本察觉不到里面的状况! 云舒才跑出几步,李氏就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拿着棍子的舅舅舅母和李贤健。他们正想出声,云舒立刻示意他们噤声,然后让舅舅守住正门、李贤健守一侧门,自己带着舅母和李氏拿着棒子轻手轻脚进去。 她们刚进到侧面第一间屋子,就听隔壁呜呜的叫声和低低的哭声。舅母和李氏脸色惨白有些愣住,云舒拉拉她们。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二人立刻反应过去,举起棍子冲过去,对着那男人一阵狠劈。 男人吃痛跳起来,想要反抗,云舒立刻对正门外大喊:“舅舅快进来!”舅舅冲进来加入战团,几个人对那男人一阵很揍,直到把那男人打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不停的求饶! 舅舅扯下腰间的汗巾摁住男人别过他的双手牢牢捆住,李氏和舅母丢了棍子上前查看两个女孩的状况。 云舒回头看,见二人衣衫被撕成几块,裙子高高撩起,亵裤被扯去扔在一旁,李氏和舅母赶紧拉下她们的衣裙盖住她们的下身。二人有没有遭难云舒没看清楚。 获救的两个女孩均是一脸呆滞的停顿半晌,然后李明珠哇一声哭出来,扑进舅母怀里想哇哇大哭,舅母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明珠乖,别哭,别哭,引来了旁人。你后半辈子就完了!” 李明珠只好捏了袖子塞进嘴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抽噎得似快断气般! 而李淑梅却没大哭大嚷,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一动不动。李氏看她可怜,便将她搂进怀里。轻言轻语的劝慰,可李淑梅依然如此!李氏无奈。只得轻拍她的背微微叹息。 而舅舅绑好那男人后,又狠狠补上两脚。嘴上咒骂道:“你个畜牲,连孩子都不放过!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那男人挨不住,痛得大叫起来:“富贵叔、哎呦,富贵叔,别打了、别打了!” 舅舅舅母和李氏闻言一惊,齐刷刷的望向那男人,他们方才听回来报信的二毛说竹林里有坏人在欺负姐姐,还用手捏住另外两个姐姐的脖子。她们以为云舒是遇到土匪或拐子了,拿了棍子便匆匆赶来,没想到遇到的却是这等状况!而这作恶的男人居然叫李富贵叔叔!那这是…… 舅舅望着地上的人呆愣半晌,地上那人被摁进了草木灰中,全身漆黑,看不清楚模样。舅舅把他拎起来,抓起那人的袖子往他脸上一抹,那人的原型立刻显现出来。 李氏和舅母倒抽一口凉气,均惊讶的捂住嘴,舅舅也张着嘴呆呆的望着那人,半晌后结结巴巴到:“常…李贤常?” 李贤常瑟缩一下往后退,低下头不敢说话。 “李贤常?”舅舅不敢相信的再问一遍,李贤常更不敢答,继续后退。 “李贤常!你这个畜牲、畜牲!她是你亲表妹,她是你未出五服的亲侄女!畜牲、畜牲!”舅舅恼怒的大吼,全身青筋暴跳,身体因激动微微发抖,他想臭骂却发现能想到的词只有一个——畜牲! 舅舅连吼几声,冲上去狠狠揍上一拳,李贤常嘭一声被打退几步,撞到正门上然后摔倒在地!舅舅又冲上去拳打脚踢。 一直在怔愣中的李氏和舅母见李贤常口吐鲜血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舅舅,生怕他闹出人命来。舅舅胳膊被拉住,双脚却不停的像李贤常踹去,大有不踹死他誓不罢休的架势。李贤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偶尔呻吟一下表示他还是个活物! 李氏和舅母一阵劝,“大哥,别打了,这畜牲干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凡我李家人,没人会放过他,咱们把他交给族长,族长一定会把他侵猪笼的,大哥,你犯不着为这么个畜牲摊上官司啊!” 舅舅闻言这才稍稍冷静了些,他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待能够正常说话了才道:“好,你们看着他,我可以去找族长!” “等等,大哥!”李氏拉住舅舅:“你看明珠和淑梅这个样子,这事儿族长知道了肯定会立刻赶过来!要不咱们先把她们爹娘找来?” 舅舅想来想也是这个理儿,三人商定,由李氏去请李贤宾夫妻,由舅母去请唐多智夫妻,舅舅负责看住李贤常,表哥李贤健负责守在竹林外,以防外人进入! 可李氏和舅母刚刚开门出去,地上原本死气沉沉的李贤常居然突然跳起来一把推开二人夺门而出,飞快往竹林外跑去。(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后续 ****感谢“1夜8次郎”的粉红票票!感谢“菲语1984”、“书魂入雪梦”的评价票票!**** 众人被突来的变故吓一跳,待他们反应过来,李贤常已窜出竹林,跑上通往侧面狮子山的小路。舅舅大吼一声‘站住!’,都这个时候了,李贤常哪会听他的话?更是加快速度往狮子山方向冲去,舅舅拎起棍子大吼着追了上去。 云舒紧张的望着那两人的身影,看他们在田间小路上惊险的左拐右拐一路狂奔,直到消失在前方小土坡后! 李氏和舅母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竹叶尘土,云舒和李贤健赶紧跑过去扶起二人。云舒一边帮李氏拍去身上的竹叶,一边问:“娘,怎样?摔着没?” 李氏甩甩手揉揉胳膊,微微点头道:“还好!大嫂,你怎么样?” 舅母本来就又矮又胖,看她拍自己身上灰尘的力道就知道她一点儿事没有!舅母道:“我没事儿,三妹,咱们还去请明珠爹娘么?” 李氏看看狮子山的方向,云舒顺眼望去,那座山是外婆家附近最高最大的山。虽比不得云雾山,可此山上依然满是茂密的森林,还时常有野兽出没,山上怪石嶙峋、天然的山洞、涵洞无数,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小命,因此狮子山半山腰以上根本没人居住。 平时附近的人家打柴打猎最多只敢上到半山腰,李贤常要是进了狮子山,凭舅舅那岁数体力,要逮住他全无可能!现在只有舅舅一个人追去,万一李贤常发了狠。奋起反抗,舅舅未必占得到便宜! 李氏为难的回头看看那两个全身凌乱的小女孩,犹豫一番才对舅母道:“大嫂,这事儿…要不,先把大哥叫回来?狮子山上危险,等咱们跟淑梅和明珠爹娘商量商量,看他们怎么说,如果他们要抓李贤常。族长定会组织一批人去,如此更有胜算!” 舅母也不是笨蛋,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李氏的意思,点头道:“恩,这样最好,小健,你快去把你爹追回来!” 小健跑出两步。李氏叫住他:“小健,你爹要是不肯回来,就说是你奶奶叫他回来的!” “哎,好嘞!”小健答应一声,一阵风的往小路上跑去。小健现已十二岁半,从小在这田间小路上疯跑。看他那熟练的动作,看似并不费劲,却比先前舅舅的速度快了许多! 舅母焦急的往小健消失的方向张望一番,李氏拉拉她道:“大嫂,还是像先前那样,你去找明珠爹娘,我去找淑梅爹娘,云舒。你留在这里照顾她们,关好门,不许外人进来,知道吗?” “好的,知道了。娘!”云舒认真的点头应诺。 李氏点点头,关了大门。然后是哗哗的铁链落锁声。云舒趴在门缝儿上观望,见二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一番。似是在商量说辞,然后分开,匆匆往不同方向去。 待她们走远后,云舒才慢慢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二人。外婆家这牲畜屋一共三间,正中这间是柴房,右边猪圈,左边鸡圈,李明珠和李淑梅正是坐在柴房的柴草上。 李明珠缩成一团,呜呜的哭泣;李淑梅已不再像先前那样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她双膝蜷缩,双手抱膝,脑袋搁在双膝上,低垂着眼,额前的刘海儿盖住她半张脸,以至于站着的云舒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云舒慢慢走过去,在她们旁边选了个位置坐下,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屋子里一时静寂下来,外面知了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李明珠呜呜的哭声如魔咒般直入云舒耳朵,进入脑海中嗡嗡作响。 云舒难受的甩甩头,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尽量放低放缓声音,对李明珠道:“明珠,别哭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云舒这么一说,李明珠的哭声不停反而有增强的趋势,云舒赶紧道:“小声点儿,明珠,小心招来旁人,到时候……” 李淑梅冷哼一声,抬眼幽幽的望向云舒,“哼,招来了旁人不更如了你的意?” 云舒噎住,如我什么意?说得那李贤常好像是我招来的一样!云舒有些生气,自己好心救她们又安慰她们。虽然她们经过方才那一遭,一定吓坏了,但也犯不着这么说自己吧?云舒吐口气扭开头干脆不说话。 李明珠继续呜呜的哭,李淑梅冷冷道:“哭什么哭?那不是你亲表哥吗?你都跟他亲嘴儿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李明珠泪眼模糊的望向李淑梅,待看清她眼中的恨意,原本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哆嗦两下又吞回去,最后只是轻轻低头一言不发的将脑袋埋进胳膊里,身体不停的颤动,却未再哭出声来。 云舒一直留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看到这样的李淑梅,她不好说什么,兴许这两个孩子经此一事会长大不少,以后她们……。 三个女孩各自陷入沉思,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一刻钟后,门外有了动静,云舒一下子跳起来,趴在门缝上往外张望,李明珠和李淑梅也同时抬头,紧张的望向门口。 果然,没一会儿,李氏便带着一男一女往这边来,仔细看,那正是李贤宾夫妻。李淑梅的娘张惠兰在前小跑,脸上怒气冲冲,横眉倒竖;李氏小跑着追得气喘吁吁,想开口叫她又怕惊动旁人;李贤宾走在最后,眉头紧皱、步履沉重。 张惠兰直直的冲向大门,连门上那么大的铁链铁锁都没看到,嘭一声撞到门板上,把那结实的门板撞得直摇晃。 张惠兰哎呦一声,咝咝的揉着额头退开,李淑梅听到声音,哗啦一声站起来,冲到门口。一把拨开云舒,趴在门缝儿上往外张望。待确认是自己亲娘后,突然哇一声大哭出声,她的身体顺着门板无力的往下跌落,直到最后坐到地上。 张惠兰焦急的在门外转来转去,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喊:“小梅啊,不哭不哭,娘来了啊。不哭~~~”张惠兰说着说着自己也眼泪汪汪,开始抽噎起来。她跟着李淑梅下滑的身子渐渐往下蹲,直到最后趴在地上,努力想把手伸进来摸摸李淑梅。 李氏紧跑几步过来,用力扶起张惠兰,劝道:“惠兰,别急。我马上开门,来,你先站着,马上就好啊!”李贤宾上前扶住张惠兰,也是轻言安慰。 李氏这才掏出钥匙手忙脚乱的开锁,她一边取铁链一边对里面道:“淑梅。退开点儿啊,我要开门,小心撞着你!” 李淑梅哭得有些脱力,无力动弹,云舒只好上前,费劲的把她往后拖了一两尺,李氏才推开门。那大门一开,张惠兰便立刻扑了进来。抱着李淑梅一阵呜呜痛哭。 李氏站在门外往四下张望一番,对李贤宾道:“贤宾,快进去吧,我帮你们守门!” 李贤宾感激的点点头,大步跨进去。将张惠兰母女往里挪挪,然后关上大门。张惠兰一边拍着李淑梅的背。一边骂道:“死丫头啊,让你睡午觉你不睡。偏要跑出来乘凉!乘什么凉,这下……呜呜~~~李贤常那个混蛋,老娘逮住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好一阵后,待二人哭得差不多了,李贤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塞给张惠兰道:“她娘,待会儿还有人来,快把衣服给淑梅换上吧!” 张惠兰反应过来,立刻接过包袱:“对对,先换衣服,来,淑梅,娘给你换衣服!” 李贤宾见状主动退了出去,张惠兰解开包袱,里面有肚兜亵裤、衫子裙子,从里到外整整一套,还有梳子、发饰等物。云舒见之心中惊讶,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能准备如此齐全,可见张惠兰定是个心思细密之人! 张惠兰让李淑梅靠到墙角,自己转到外面,解开包袱,将衣服拿出来放柴禾堆上,然后展开包袱布做成个临时帷帐将李淑梅挡在里面。 “淑梅,来,换上,别着急啊,娘帮你守着了!” 李淑梅含着泪,双手僵硬颤抖的先脱后穿,云舒隐约能看到她那窈窕的小身板上红红紫紫一块一块的印记! 张惠兰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惨状,更是双眼模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捏着帷帐的手紧握成拳、僵硬得颤抖,嘴里更是恶狠狠的将李贤常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祖祖辈辈、子子孙孙一一咒骂数遍。 待李淑梅换好衣服,张惠兰拿起梳子坐到柴禾堆上,让李淑梅坐她脚上,然后开始慢慢给她梳理头发,并一边轻声念叨:“我女儿真乖、真漂亮,以后一定能嫁个大富大贵的好人家,享尽荣华富贵……” 张惠兰声音柔和,带着慈母的溺爱,可她眼中豆大的泪珠却一颗一颗砸到李淑梅头上,云舒看得心里发酸,扭开头不忍再看。 待张惠兰快梳完头时,李淑梅突然嘴角微翘,淡淡的笑道:“娘,您放心,女儿以后一定能嫁个富贵人家,让爹娘妹妹不再受人白眼,跟我一起享尽荣华富贵,一定能……” 云舒闻言回头去看,见李淑梅目光悠远,却说得异常笃定,那眼中的光华昭示了她的期望、她的决心以及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心。 张惠兰给李淑梅梳好头后,站起来,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门口,对李贤宾道:“他爹,女儿换好衣服了,咱们先回去吧!” 李氏犹豫道:“惠兰,我哥追李贤常去了,你们要不……” “不了,小梅受了惊吓,我想让她先回去休息休息!李贤常那里,哼!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张惠兰眼中满是愤恨。 李淑梅毕竟是他们的女儿,李氏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中午过后,出来的人多了,看到这状况追问几句再乱传几句,这两个的孩子的名声就完了! 李氏点头道:“那好吧,我大哥要是抓着人一定派人去通知你们一声!” 张惠兰点头谢过,然后道:“三姑。我还想求您件事儿,您能不能……” “什么?惠兰,咱们两家算亲上加亲,你有事儿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张惠兰先恭敬的鞠一躬:“那就先谢谢三姑了,小梅这事儿…希望三姑和大伯、大伯娘他们暂时…暂时不要去找族长,那个…我们想…先商量商量再说,您看…” 李氏闻言立刻明白了他们的顾忌。立刻慎重的许诺道:“贤宾、惠兰放心,这事儿我保证我们家在场的人守口如瓶,绝不向他人透漏半句,只是明珠爹娘那儿……” 张惠兰点头道:“谢谢三姑,我们先带小梅回去,一会儿就来找明珠爹娘商量!” 李氏点头应诺,退到一旁。看着李淑梅一家三口慢慢离开。云舒来到李氏身边,李氏叹口气,摸摸云舒脑袋道:“舒舒,这事儿以后不许跟任何人说,连二毛和你爹都不许说,知道吗?” 云舒自然明白李氏的意思。这次云舒虽未倒霉,却是事件发生前后的见证人。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要抖搂出来,不只李贤常不得好死,李淑梅和李明珠得不了好,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波及,兴许整个李家甚至整个岳安镇都会热闹起来,毕竟岳安镇十之六七的人家都姓李。五百年前就是一家! 至于后续的处理,还是由她们二人的爹娘做主吧,自己就别再参合了! 她们又等了好一阵,才见李明珠的娘李如香匆匆跑来,却不见唐多智的身影。这次有李氏母女手守门。大门没上锁,李如香便直接扑了进去。抱着李明珠一阵心肝宝贝的叫,然后上下翻看她的周身。嘴里自然把李贤常一通臭骂。 李氏见时间不早,怕待会儿午睡的人都醒来,即便这里不当道,李明珠这幅模样被人看见也很可疑啊!于是李氏凑到后面跟上来的舅母身边:“大嫂,怎么去这么久?唐多智怎么没来?明珠的衣服带来了吗?” 舅母从怀里掏出个包袱:“拿来了,如香不让我跟唐妹夫说,躲躲藏藏的收了衣服,找个借口溜出来的!” “啊?为什么不说?” 舅母无奈的摇摇头,小声道:“如香说,怕唐妹夫知道了,嫌弃明珠……” 李氏一愣,抿嘴想了会儿,然后无奈的叹口气:“罢了罢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李贤常是她亲大哥的儿子,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舅母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三妹,你看着点儿了,我拿衣服进去让她们换上!” 一刻钟后,李明珠总算清理干净了出来,那破衣服被李如香收进包袱。李如香尴尬的跟李氏和舅母道谢一声,便拉着李明珠匆匆往自己家去。 几人在竹林边呆立半晌,这下当事人全走了,就剩舅舅父子两个追坏蛋的还没回来。舅母伸长脖子往狮子山方向张望,隔一会儿嘀咕一句:“怎么还不回来?” 李氏看看四周,对舅母道:“大嫂,别担心,应该快回来了,正好现在没事,咱们把竹林周围打扫打扫吧?” “扫竹林?!”舅母见李氏对自己眨眼睛,立刻明白过来,她不是想扫竹林,只是想借机将方才的痕迹清理干净罢了!于是二人找了大竹枝扫帚,将事发现场一阵清扫。 待竹林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舅舅父子总算回来了,果然,他们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空手而归。舅舅气喘吁吁的冲过来道:“三妹,她娘,娘找我啦?” 李氏摇摇头,“没有,我叫小健那么说的!” “啊?那你叫我回来干什么?要不是小健叫我,我肯定能抓住那小兔崽子!” “嘘!大哥,小声点儿!”李氏看看周围,见竹林外围靠大道方向已经有人走动,李氏将他拉进屋里,小声道:“大哥,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样,那畜牲混蛋小兔崽子,等老子抓住他一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不行,我现在就找族长去!” 李氏和舅母赶紧拉住他:“大哥,别去!” “你们别拦我,咱们李家居然出了这样的畜牲,我一定要找族长把那小兔崽子拉回来浸猪笼!” “大哥。你别急,先听我说!”李氏让小健出去守着,然后把舅舅拉进来坐下,再将方才李明珠和李淑梅的状况、李贤宾夫妻的状况和李如香的意思一一道来。 舅舅闻言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他们都不想找族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 “大哥,受害的是明珠和淑梅,要真找了族长,这事儿就闹大了,你让明珠和淑梅以后怎么嫁人?何况李家出了这等丑事。即便是族长本人,定然也不希望事情闹大,最多找个其他由头把李贤常抓回来,再想办法处理!” “可是……” “别可是了,大哥,我想这事儿虽不能闹大,但贤宾夫妻和如香肯定不会放过李贤常。私下怎么处理就是他们的事了! 如果他们找了族长,需要咱们作证或者出力什么的,咱们义不容辞,只是这事儿绝不能从咱们这儿传出去,否则两个丫头的后半辈子就完了!咱们今天做的这些得不了好,反而会招两个丫头记恨。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舅舅慢慢冷静下来,低头细想半天,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便点头承诺绝不把这事儿说不出,李贤健也被叫进来一阵叮咛嘱咐,然后一行人分成几趟各自回李家大院去。 晚上,李氏带着云舒和二毛三毛跟小姨睡一起,小姨问起下午的事儿。李氏本不想说,可小姨一再追问,李氏无奈,逼着小姨先发誓绝不说出去后才将下午的事一一道来。 小姨听完惊讶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小姨喃喃道:“咱们李家怎么会出这么个畜牲?!幸好云舒……” 一提这个,李氏看向对面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云舒。对她招招手,温柔道:“舒舒。过来,到娘怀里来!” 云舒几下子爬过去,扑进李氏香香软软的怀里,撒娇的拱两下,甜甜的叫声娘! 李氏心疼的抚摸她的头发,眼中泪花儿闪闪,声音有些沙哑道:“好舒舒,我的乖女儿,幸好你没事,李贤常要敢碰你,你娘我一定立刻冲上狮子山去,拼着与野兽一搏,也要亲手宰了那畜牲!” 云舒有些感动,被李贤常那畜牲吓得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被人疼真好! 李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扶云舒的头发,对小姨道:“小妹,李贤常今年应该二十三了吧?怎么还没娶媳妇?” 小姨吐了一口:“我呸!就他那副熊样儿,鬼才愿意嫁给他!我看就是他爷爷坏事做多了,报应到他孙子身上。看吧,他们家就李贤常一根独苗儿,唐多智虽是入赘,生的儿子不还是姓唐不姓李么?哼!我看他们那一脉离绝种不远了!” 李氏轻轻的叹口气,“二十三四的大小伙子还没媳妇,李如钟和如香他们就不着急?” “当然着急了!李如钟托了多少媒婆给他儿子做媒,别说一般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就连那些缺胳膊少腿儿歪嘴斜眼的姑娘都不待见他!也是,这种人嫁给他绝不会比癞子李家好过! 前段时间我还听说李如香到处打听哪里有傻姑娘或急需钱财的人家,想弄一个来给李贤常做媳妇。唐多智那茶楼不是常有人家输得倾家荡产的?李如香找了几个有女儿的,要他们把女儿嫁给李贤常还债,还贴补他们十两银子的聘礼,结果活活逼死两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 “啊?还有这事儿?” “是啊,我说他们家就是造孽太多,活该断子绝孙!” 李氏惊讶半晌,追问道:“那逼死的娘就这么算了?” “谁让她们老爹不争气,欠一屁股赌债了?李如香免了人家的债,还送了不少银子才摆平,哼!我看她折腾,这次连自己女儿都差点儿陪进去,看她以后还能怎么折腾?” 云舒突然想起下午李如香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原来是为这般!这次她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果然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接下来几天李家大院表面看似平静,下面却暗潮汹涌,整个院子极少见人,大人们干完活就匆匆回家,啪一声关上房门,孩子们全被拘在家里不许出门,连最适合乘凉的傍晚也安静得出奇! 而李贤宾夫妻则时常出没于隔壁李如钟家,每次进出都面无表情。而李如钟夫妻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直到半个月后,李如钟病倒,李贤宾夫妻又去了几趟后才没再去了! 云舒正好奇他们怎么处理的,这天晚上,李贤宾夫妻突然来访。(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因果 云舒正好奇他们怎么处理,这天晚上,李贤宾夫妻突然来访。他们进屋后,舅母主动关了大门,请他们坐下,舅舅道:“贤宾,你们有事吗?” 李贤宾看看还在收拾饭桌的梁氏母女,为难的皱起眉头。小姨会意,让梁氏母女放了碗筷,去照顾一下外婆,将一直陪着外婆的李氏换出来。 云舒和二毛跟着李氏回到堂屋中坐下,舅舅道:“贤宾,说吧,这里都不是外人!” 李贤宾夫妻环视一周,又对望一眼,张惠兰道:“大伯、大伯母、三姑、小姑,我们来是为了淑梅的事!” “怎么?你们要去找族长吗?”舅舅道。 李贤宾点点头又摇摇头,舅舅没看明白:“贤宾,你们要去找族长,想让我们作证还是出力?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李贤宾夫妻很为难,二人打会儿眼仗,最后张惠兰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正中噗通一声跪下,把舅舅几人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要去扶她。 张惠兰道:“大伯、大伯母、三姑、小姑,我们此来有事相求,请你们务必答应!” 舅母伸手去拉张惠兰:“惠兰,别这样,你辈分虽比咱们低点儿,但年龄相差无几,你行如此大礼,不是让我们折寿吗?” 张惠兰挣开道:“大伯母,这事儿你们定会为难,但事关咱们女儿大半辈子,我们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所以,大伯母,请听我们说完好吗?” 李氏和小姨对望一眼。点点头,对舅母道:“大嫂,您先坐下吧,惠兰,你要是觉得这样才说的出来的话就快说吧,我们确实受不起如此大礼!” 张惠兰道谢,然后道:“上次淑梅的事儿,我们已经问清楚了。相信大伯三姑也都清楚前因后果。李贤常那畜牲王八蛋,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不可能放过他!这段时间我们每天去找李如钟,他答应赔偿我们十亩水田和二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张惠兰停下来喘口气,屋中众人却有些心惊,张惠兰打算收了银子私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张惠兰休息片刻后不屑道:“哼!李如香不是有银子么?她自己女儿都差点儿被那畜牲糟蹋了,居然还舍得给她大哥出银子抹平!我可没那么好心。我女儿差点儿被糟蹋,银子、良田当然要,还要李贤常那畜牲不得好死!” 张惠兰那凶狠的眼神加上她怨毒的语气,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下来。云舒一个哆嗦,她相信如果李贤常在场,张惠兰定会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静默半晌后。舅舅道:“那…惠兰,你打算…如何做?” 提到这个,张惠兰从怨恨中醒转过来,她突然对李家众人磕几个头,众人来不及阻拦,只得听她继续说下去。 “银子和地契我们都拿到了,明天我们打算去找族长,请他老人家出面处置李贤常!” 舅舅有些愣住:“你们…你们收了东西还…。如钟大哥他们……” “哼,他能怎样?他自己生的儿子教成这样,难道他不该赔偿我女儿吗?”张惠兰虽跪着,语气却咄咄逼人,逼得舅舅无言以对! 小姨抿嘴道:“张惠兰。既然你自己想好办法了,还来找我们干什么?” 张惠兰听出小姨语气中的不善。知道自己方才语气太过僵硬,立刻给舅舅道歉。舅舅打着哈哈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张惠兰继续道:“明天我们去见族长,想请大伯、大伯母、三姑和云舒给做个证!” 舅舅立刻道:“好好,我们一定去,你定个时间就是!” 张惠兰回头看看李贤宾,抿嘴半晌道:“只是…大伯、大伯母、三姑,我方才说的帮忙不是这个,我是想…想请你们帮忙作证,说……说李贤常想欺负的是……我!” “你!”舅舅惊讶的拔高声音,屋中众人面面相觑。云舒看张惠兰那决绝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张惠兰是要舍了自己的清誉去保女儿的名节,又能一次扳倒李如钟和李如香,解决了李贤常! 仔细想想,事情的前前后后就这几个人知道,只要屋中几人统一口径,事情确实就能被扭曲成这样!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李明珠,照李如香先前的反应,以及后面她忍气拿出二十两银子帮她大哥李如钟消灾,说明她肯定并且绝对不会承认李明珠也差点儿被侵犯的事实。如此,李贤常想侵犯的就不是表妹侄女,而是隔房的嫂子! 这样,事情一闹出来,即便张惠兰和李贤常名声败坏,也不会对整个李家造成影响。族长就算迫于舆论压力,也得秉公执法,不留丝毫余地的惩治李贤常,那赔偿的田地银子自然也拿得稳稳当当。如此李淑梅的名声不会有丝毫损伤,同时还能让李贤常、李如钟一家受到应有的惩罚! 云舒暗暗点头,这个主意确实很好,张惠兰毕竟不是李家人,这样的**和那样的**意义完全不同。如果李贤常对嫂子有非分之想,那乱的只是李如钟家和张惠兰;但要是对李淑梅出手,那乱的就是整个李家,凡是跟李贤常沾亲带故的谁都不好看! 李氏和小姨片刻后也反应过来,她们对望一眼,眼色复杂!李贤常的确可恨,但要他们集体对族长撒谎这种事……,现在兴许无所谓,万一以后谁把事情前后抖搂出来,舅舅家的处境将会非常尴尬! 舅舅还没明白过来,惊讶道:“惠兰,怎么能这样了?那畜牲明明没对你……,到时候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我无所谓,我跟他爹已经商量好了,为了淑梅,这点儿牺牲不算什么!但是淑梅不同。她还没长大,还没嫁人,大伯,求求您,帮我们这次吧!” “这个……”舅舅有些犹豫。 “惠兰,这事儿我们不能擅自做主,要不你先起来,我们先去问问我娘?”李氏打断舅舅的话道。 “三姑。我们……” “你不要说了,事关重大,咱们不能为一时痛快都不过日子了啊!这事儿我倒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但娘和大哥小健小康还要在李家大院过日子。 这事族长定会以族规处置,事因不同使用的族规条例、处罚轻重各不相同,万一以后谁说出了真相。族长追究起来,即便李贤常犯下大错,但咱们扭曲事实,合伙儿撒谎,也是欺骗祖宗的大罪啊!” 张惠兰闻言沮丧的坐到地上,哭哭啼啼道:“可是我们家淑梅…她……呜呜呜~~~” 李氏见之于心不忍。想起自己的女儿云舒也差点儿受害,心就跟着发紧。她站起来走到张惠兰身边扶着她的胳膊道:“惠兰,你先别哭,我没说不答应,只是说先问问娘,兴许娘有更好的办法了!” “有吗?”张惠兰泪眼模糊的抬起头,一脸期盼的望着李氏。 李氏微微笑笑,“有没有现在不知道。你先起来,咱们这就去问娘!” 张惠兰闻言一下子跳起来,“好好,我也去!” 李氏怕人去得太多吵着外婆,就只带了舅母、云舒两个当事人和张惠兰进去。其他人留在堂屋等消息。 因现在已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安夫子讨厌这里蚊虫太多又没带药草,给外婆和小哑巴诊治得差不多后。留下几个药方就自己回城去了! 小哑巴的病情明显好了许多,他的听力恢复得不错。据安夫子说,小哑巴的耳朵小时候被烧坏了,耳朵里就像被蒙了一层薄膜似的,外面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只会嗡嗡作响,小哑巴只能靠大家的嘴型和声音的高低强弱来辨别他人的话语,因此自己不能模仿,无法发音。只要他的耳朵好了,周围人再教教,他慢慢就能学会说话! 外婆现在每天喝两次药,口鼻已恢复到正常位置,说话也利落了,只是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傍晚凉爽的时候李氏梁氏母女会将她扶出来走动走动,平时大多时间还是呆在**休息。 李氏几人进到外婆房间时,外婆正靠坐在**,手拿扇子轻轻的给身旁熟睡的三毛扇风,梁氏母女坐在一旁一边做针线一边跟外婆小声的说着话儿。 李氏让梁氏母女去厨房帮帮忙,自己来陪外婆,二人二话不说,轻轻行一礼后就出了房门。李氏坐到床边,接过外婆手上的扇子道:“娘,我来扇,您休息着吧!” 云舒也凑过去捏捏三毛粉嫩粉嫩的脸蛋,舅母和张惠兰坐到床边凳子上。 外婆看向二人,张惠兰立刻站起来给外婆行礼问安,外婆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李氏道:“娘,有件事儿……” “恩,我知道,说吧!” 李氏尴尬的笑笑,这些天她们几个时常私底下嘀嘀咕咕,自然逃不过外婆的眼睛,她一定也猜到了些。李氏看外婆身体还不错,便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却省略了云舒差点儿被李贤常也抓去的事。 外婆听完果然惊讶不已,她焦急的问:“惠兰,淑梅她…还好吧?” 一提这个,张惠兰就开始抽抽噎噎,然后一下子跪到外婆面前:“郑奶奶,求求您,我们家淑梅还这么小,一定不能坏了名声;李贤常那畜牲如此罪大恶极,不处置他我一辈子难安,郑奶奶,求您帮忙想个办法吧!” 张惠兰跪着前行几步直到床下踏板处停下,拉着郑氏的手泪眼汪汪。郑氏让李氏和舅母把她扶起来,低头沉思片刻道:“媳妇、如书、惠兰,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办?” 张惠兰也不隐瞒,便将方才在堂屋说的话重复一遍,外婆低头想了会儿道:“惠兰,你这办法确实好,只是族长那里……” 张惠兰闻言又要跪下恳求,外婆道:“你先别跪,听我说完。 你这办法固然可以暂时保全淑梅的名声。你的名声却坏了,你虽自愿如此,但若以后谁把这事儿的真相传出来,你如何解释?到时淑梅本是清白的身子也能被传得走了样儿,你自己的名声又坏了,你小女儿淑兰的名声……” 说到这里,众人如醍醐灌顶,脑中顿时清明。对啊!如果用这种办法去整治李贤常,那以后怎么办?一出个万一,不仅李淑梅完了,她妹妹李淑兰也完了!以后要是张惠兰再生个女儿,依然会延续这种悲惨的命运! 张惠兰吓得一哆嗦,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半晌后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嘴唇哆嗦着嘀咕:“难道…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外婆叹口气:“惠兰啊,那小畜牲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能不了了之。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想想,要觉得行得通就办,行不通再另想办法!” “好好。郑奶奶,您快说,行得通,一定行得通!”张惠兰抹了眼泪急切道。 “唉!我这也是个笨办法,我看咱们族长品行不错,为人正派,又公私分明,你要信得过他的话。就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说与他听!具体如何由他来定夺,如何?” “这…这…要是…族长把淑梅的事公之于众怎么办?” 郑氏低头掂量一番,“应该不会!这不是小事儿,族长最爱脸面,咱们岳安镇二十来个村。每村都有一位李家族长,要是单单咱们村的李家出了这等丑事。相信族长出去也没脸面,这种打自己脸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做的!” 张惠兰依然犹豫。低头思忖。李氏道:“惠兰,我也觉得这办法不错,虽有些风险,但总比以后被人揭穿了安全得多,除非你不再追究李贤常。” 外婆拍拍李氏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劝,等了会儿才道:“惠兰,要不你再回家想想,要觉得可行再来找我,若不可行你们自家人也商量个主意出来,需要咱们出力帮忙的,只要不违天地良心,我们定会尽力!” 张惠兰微微点头,跟外婆道谢一番,慢慢出了外婆的房间。李氏待她出了门,对外婆小声道:“娘,族长靠得住么?” 外婆微微笑笑:“应该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外婆的意思,李氏担心她的身体,找了些其他话题闲聊。一刻钟后,张惠兰又回来了,她走到外婆面前道:“郑奶奶,我跟她爹商量过了,这个主意好,只是…我们想…麻烦您请族长过来一趟!” 外婆垂眉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免得别人传闲话!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让富贵请族长来家喝酒,到时候小健去叫你们,你们就赶紧上来如何?” “好好,谢谢郑奶奶,我们…谢谢你!”张惠兰感激的又是一阵道谢,才出门与李贤宾一起回家去。 舅母听外婆叫了舅舅名字,心下窃喜,借口出去端药,过一会儿,进来的却是舅舅李富贵! 舅舅不声不响的将药碗端到外婆床边,怯生生的叫了声娘,外婆吐口气扭开头去,李氏左右看看,见舅舅不停对她眨眼,微微叹口气,拉拉外婆的手劝道:“娘,您不是要找大哥么?大哥来了!” 舅舅往前凑了一点儿,又轻轻叫声娘,外婆虽没回话却也没呵斥他出去。李氏见状赶紧拉起云舒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他们一出门,门外围了一大圈人,家里的人几乎全围在这里。舅母一见李氏出来,便拉着她问:“三妹,怎样?娘原谅富贵了么?” 小姨冷哼一声,“原谅什么?他把娘害成这样,有什么好原谅的?除非他自己斩了手指以后再不去赌!否则…哼,要再有下次,干脆把他撵出门去当乞丐得了,免得他败光了咱们家,又害小健小康一辈子!” 舅母闻言微微垂眉,不再言语,一旁的小健皱眉望着房门,小康一脸懵懂左看右看。 过一会儿,舅舅灰头土脸的出来,手中空空如也,云舒跟这李氏进去,见外婆脸色如常,正拿着药碗咕咚咕咚的喝药。这才放了心。 次日傍晚,舅舅果然请来了族长,那是位文质彬彬又慈祥和蔼的老人家,至少外表如此,年龄与外婆不相上下,身子清瘦健朗,双手骨节突出却无老茧,一看就不像常年下地干活儿的人。云舒心想。这族长家应该也有些家底儿吧? 舅舅对族长身为尊敬,一路好酒好肉的伺候周到,直到酒足饭饱,撤去饭桌开始剔牙了,外面的天色也已全黑了,李氏才让小健去请李贤宾夫妻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一进堂屋。舅母就关了大门,张惠兰几步冲到族长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一边痛苦一边将李贤常作恶的经过一一道来。 族长越听越惊讶,手中茶杯的水倒出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张惠兰哭哭啼啼的说完。族长犹在梦中般呆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舅舅连叫他好几声后,族长啪一声放下茶杯,哗啦一声站起来:“贤宾,惠兰,你们说的可是真话?可否对天起誓?” 张惠兰毫不犹豫的举起手起誓道:“我张惠兰发誓,方才的话要有一句造谣,我张惠兰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族长微张嘴,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李氏上前擦擦桌子,刻意推推族长,族长回过这才神来。“惠兰,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舅舅、舅母、李氏都站出来证实。让族长不得不信。族长皱眉思虑半晌,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此事? 张惠兰和李贤宾对会儿眼色。张惠兰走出来道:“族长,李贤宾这畜牲一定不能放过,他跑进狮子山好些天了,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家孩子他爹时常去狮子山附近转悠打听,没人见过他,请族长一定派人把他抓回来!他连自己的......都敢下手,以后要是干出更多丢人现眼的事儿,咱们整个李家都要受牵连啊,族长,求您了!” 张惠兰呜咽着跪下苦求,族长皱眉半晌道:“惠兰,你先起来,我不是不抓他,是想找个什么理由抓他!” 提到这个,张惠兰自然知道他的顾忌,立刻道出自己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换取女儿的清白和对李贤常的惩罚。 族长考虑再三,又问了不少问题,最后没并未给出准话,皱着眉头回家去。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焦急的等待。直到三日后,族长突然召集本村的李家长老开会,会后立刻召集人手准备上山抓李贤常。 可惜一大群人将狮子山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找到李贤常的一丝踪迹!众人均传李贤常肯定下了野兽肚子,狮子山里有几窝大猫,前些年就吃了好些个进山打柴打猎之人,李贤常进山一个多月,十之**早就没人了! 如此,李贤常的下落就成了悬案,张惠兰不服,又找了村长两次,最后村长发了话:李贤常犯下大错,死了不许进李家祖坟,活着的话它日若敢回来,定要抓他去浸猪笼! 村人对族长放出如此狠话很是好奇,热热闹闹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了其他新鲜事才渐渐淡忘。而李淑梅的爹娘李贤宾和张惠兰夫妻依然每隔几天就去狮子山附近游走打探一番,最后甚至直接跑去狮子山脚开了一片荒地出来种。 而另一个受害人李明珠那边却无丝毫动静,云舒偶尔跟小健去镇里打酒,见那唐记茶楼依然生意红火、客似云来,唐多智每天笑嘻嘻的在客人们之间穿梭,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女儿的事? 李明珠一直被她娘关在镇上,原本经常回李家大院的李如香也没再回来,至少云舒八月离开岳安镇前都没再见过她们! 而那畜牲李贤常的爹娘李如钟夫妻,听闻自己儿子在狮子山内失踪的消息并无意外,只是面无表情的佝偻着身躯,顶着一头白发慢慢挪向自己屋子,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 看到这样的结果,云舒轻轻叹口气,李如钟今年不过才四十出头,却是六十多岁的面相!如此众叛亲离的他们,后半生又该以何为依托了?无子无女无孙的他们现在只能慢慢等死!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们种下养子不教的因,就必须承受孤独终老、众叛亲离的果!(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癞子李之死 ****感谢“草樱”童鞋的香囊,感谢“绿水芙蓉衣”的粉红票票!知道有人支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八月,很快到了收割稻子的季节。小姨怀孕已满九个月,肚子老大老大,外婆的病情已经稳定,现在能独自下地活动了。 外婆看小姨娇嫩的皮肤上时而会有蚊虫叮咬过的小红点,全身热得直冒虚汗、手脚浮肿的样子,心疼不已,便让小健去镇上找来往于县城与岳安镇之间的牛车车夫给孙武报个信儿,让他们派辆马车来,把小姨接回去。 其实云舒觉得孙武这几个月的表现挺奇怪的,上次他喝酒打了小姨,小姨闹着要和离回娘家,他隔三差五的往这里跑,不仅殷勤的给小姨送衣送礼送生活用品,连带着李家上上下下每人都有红包有礼物。 而这次小姨怀孕,五六个月时出来,现在都快生了,在外婆家待了近三个月,孙武居然一次没来,就刘安来过两次,还是小姨派人传信儿,让他给自己送东西来的! 小姨家饭馆的生意就那么好么?怎么可能嘛?现在天气这么热,大家巴不得待在屋里一动不动,谁会成天跑去又热又挤的饭馆凑热闹?但愿是孙武确实有事吧? 外婆传信的第二天一大早,孙武就带着几个伙计和软轿马车来了,他见了小姨异常热情,上前扶着小姨嘘寒问暖、娘子娘子的叫得亲热!外婆见之心中甚慰,让梁氏母女收拾了东西跟着回去帮忙照顾。 梁婶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滋滋的跑进屋里收拾东西,而梁小凤却一步三回头的挪着步子。还时不时望向门外下院的方向。 云舒心中奇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门外没什么啊?乡下马上要收谷子了,留下来多半是要干活儿的,多辛苦啊!城里条件多好啊,梁小凤莫非还不想回去? 梁婶进屋后没见着梁小凤立刻跑回来,拉起她就往屋里跑:“哎呀,小凤。磨磨蹭蹭干什么?快来帮忙,趁现在天还凉快,早点儿收拾好了上路,再晚就要热起来了,热坏了少奶奶可不得了,快快,咱们手脚得快些才行!” 云舒望着梁氏母女的背影。低头思忖半晌:最近小哑巴来外婆家的次数更多了,每天晚饭都是在外婆家吃的;小哑巴的药都是小凤给熬的,然后又哄着他喝下。云舒见过他们相处,小凤比小哑巴小个五六岁,却像姐姐般耐心的教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感觉就像自己教二毛一样! 其实小哑巴真是个很不错的可怜人。如果梁小凤能够……。云舒想到这里,眼中一亮,方才看梁小凤的神色,应该是为小哑巴吧?如果真是如此,这事儿说不定真能成! 云舒窃笑一声,心下一阵盘算,待她想好计策后,跑到外婆身边。拉着她袖子撒娇道:“外婆外婆,求您个事儿好不?” 外婆摸摸云舒的脑袋:“傻丫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直说呗!” “外婆,人家一个人不好玩,想跟小风姐姐一起玩。您把小凤姐姐留下来好不好?” “小凤?”外婆想了想,皱眉懂啊:“舒舒啊。别胡闹!小凤要跟着她娘,她娘要照顾你小姨。你小姨要生小弟弟了,离不得小凤她娘,知道吗?” “外婆,梁婶照顾小姨就行了,小凤姐姐能帮您和小哑巴熬药,还能做饭洗衣服陪我玩,您就留下她吧!” 小姨闻言点头道:“这个倒是,家里马上就要收谷子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娘,要不,您就把梁婶和小凤都留下吧?反正我城里还有几个丫鬟了婆子了!” 外婆摇头道:“不行,你那些丫鬟都是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婆子从未跟在你身边过,怎会受得了你那脾气?生孩子是大事,必须得有个有经验的知根知底儿的媳妇照顾才行,我这身子骨这次是去不了了,小凤她娘跟着我才放心!” “哎呀,娘,我脾气怎么拉?我脾气好得很!”小姨不满的嘟起嘴。 “啧啧,瞧瞧,你那嘴都翘得能挂个油瓶儿了,还脾气好了!” 扶着小姨的李氏微笑着安抚一番道:“娘,要不就让梁婶跟小妹回去,小凤留下来帮忙吧?” “是啊是啊,娘,这样两头都不误,正好了!”小姨附和道。 外婆皱眉道:“人家母女俩一直在一起的,怎能随便把人家拆开?” 李氏低头想了想道:“娘,要不…咱们先问问梁婶和小凤?看他们愿不愿意?” 外婆还要犹豫,云舒主动揽下差事:“外婆、娘、小姨,我这就去问梁婶和小凤姐姐!”然后一溜烟儿的跑进小姨那件房间。 云舒进门时梁婶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细碎的念叨:“这个叠整齐了放一口箱子!那件衣服贵,小心点儿,别挂着了……”而梁小凤只是一声不吭的低头忙活,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很是温顺! “梁婶,小凤姐姐!” 梁婶闻声看过来,手上却未停:“哎呦,云舒小姐,少奶奶在催了吧?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啊!” 云舒笑眯眯道:“不急,梁婶,您慢慢收!小姨说,舅舅他们马上就要开始收谷子了,外婆今天干不了重活儿,家里很缺人手,让我来问问,小凤姐姐愿意留下来帮忙么?” 梁氏母女闻言都停了下来,梁婶惊讶道:“小凤留下?少奶奶不回城了么?” “不啊,小姨还是要回城里去生产,还要请梁婶多多照顾我小姨了!” “云舒小姐哪里话?照顾少奶奶是我份内的事!那我们走了,不就不能帮忙了吗?” “不会啊,梁婶照顾我小姨,小凤姐姐留下来帮忙熬药做饭,外婆让我问问梁婶和小凤姐姐愿意不?” 梁婶有些为难。小凤看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道:“好的,我留下吧!” 梁婶皱眉道:“小凤,你…能行吗?” 小凤微微笑笑:“娘放心,上次安夫子帮我开了药方,我服了两个多月,身子骨儿已经比以前强健多了,不过是熬药做饭而已。没事儿的!” 梁小凤这么一说,云舒差点儿忘了。这梁小凤从小体弱多病,到了小姨家还好了些,上次安夫子来,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先天体弱,顺便开了张方子,还教了她一些养身之术。梁小凤这几个月一有空就练习。最近气色果然好了不少,连走路都比以前快了些! 梁婶扶着小凤的双肩仔细打量一番,又轻轻摸摸她的额头、抚抚她的鬓角,眼中泛起泪花儿,欣慰的翘起嘴角:“唉,我们家小凤长大了。漂亮了,身体也好了!什么时候能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更好了!” 小凤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娘。云舒不好打扰二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回到外婆身边。 李氏道:“舒舒,怎样?她们愿意么?” 云舒点点头,“小凤姐姐同意了!” “那梁婶了?”云舒想了想,也点点头。应该同意了吧? 半晌后,梁婶母女一人拎着个大包袱出来,来到几人身边放下包袱,对几人行一礼。梁婶道:“老太太,少奶奶、三姑奶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有四个大木箱子。我去叫刘安他们来抬吧?” 外婆道:“小凤她娘,你真愿意让小凤留下来帮忙?这乡下最苦的几天就是收谷子的时候。小凤……” 梁婶笑笑:“老太太,我知道,我们家以前也是种地的,小凤年纪不小了,是该锻炼锻炼,我不能陪她一辈子,就让她留下来帮帮忙吧!只是小凤从小跟着我,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老太太、姑奶奶多多担待!” 外婆笑道:“小凤这么好的孩子,我们夸还来不及了,哪舍得责备半句!” 几人又是一阵寒暄,然后孙武带人抬走小姨的行礼,又用一乘二人抬的软轿将小姨颤悠悠的抬到镇上,再换乘软和舒适的马车,慢慢往县城方向去。 小姨走后大家便开始忙着准备秋收了,因上次李贤常的事,云舒被李氏下令不许私自出门,要出去也得带上二毛和康娃,最好跟着小健一起。于是云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外婆家里或者大人们随眼可及的地方。 小凤留下来,无聊的云舒现在总算有事可做,那就是留意小哑巴和小凤之间的互动。还别说,以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会发现小哑巴特别听小凤的话,小凤叫他往西他绝不往东,以前最爱围着外婆转圈的小哑巴现在更爱粘着小凤。 喝了两个多月药的小哑巴在小凤耐心的教导下居然可以模模糊糊叫出小凤的名字了!小凤每次听他那‘阿呜阿呜(阿风)’的声音都会抿嘴微笑,露出脸颊上那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小哑巴见之高兴得直拍手,偶尔还会好奇的伸手去戳戳,一触到就立刻收手,怯怯的望着小凤,见小凤不生气依然微笑,高兴得又是一阵阿呜阿呜的叫! 不知为什么,云舒每每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时,眼睛总有点儿瑟瑟的感觉。小哑巴懵懵懂懂、勤勤恳恳的过了二十多年,也被人欺负了二十多年;小凤空有一身柔弱美貌的好皮囊,小时候体弱,家逢大难寄人篱下,如今已是待嫁之年的她,又得听从他人安排嫁人生子,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很不好受吧? 唉!云舒长叹一声:要是小哑巴能恢复正常该多好啊! 八月中旬,外婆家的谷子可以收割了,外婆看了天气,定好日子,再让舅舅和小健各自去通知以前帮忙的短工和几位姑爷。 第三天寅时中刻,娘亲、舅母和小凤三人便早早起床熬粥,寅时末,帮工们陆续到来,舅舅和小健将装粥的大木桶抬到堂屋正中,又装了一大盆咸菜、一大盆泡萝卜摆在中央,开始给帮工的汉子妇人们分粥盛饭。 卯时二刻,一群人准备准备便扛着东西出发往田里去了。大姨父和二姨夫是辰时初到的,自家老爹辰时中刻才到。好久没见老爹的云舒像只快乐的小燕子般扑腾着双臂向老爹冲去,老爹一把抱起云舒转个圈圈,然后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哎呀,咱们家舒舒越来越漂亮了!” 李氏擦擦手出来道:“是越大越不像样儿了,他爹,快放下,都七八岁的人了,还抱。小心别人笑话你们爷俩!” 老爹不置可否道:“笑什么笑?我抱我自家女儿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他们是妒忌我有这么个乖巧漂亮的女儿!” 二毛咚咚跑过来,含着手指一脸期待的望着老爹:“爹爹,我也要抱抱!”云舒主动从老爹身上滑下来,老爹顺手抱起二毛也转上两个圈,嘻嘻哈哈玩闹一阵。 其后李氏带着水志诚进堂屋吃饭,顺便询问家里的情况。家里一切安好,只是老爹提起一件事:他今天早上坐牛车到了岳安镇时。见岳安镇镇口的桥下围了好大一圈人,他当时打听了一下,听说那桥下死了个人。 好像死了有些天了,都发臭了!附近人家以为是谁家的牲畜死了扔在桥底下没埋,今天早上扛着锄头去看看。到桥底下见是一个大麻袋,他本打算直接埋了算了。拖麻袋时突见里面掉出一只手来,把他吓得哭爹喊娘的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桥上听到动静的行人下去查看,见到这情景也吓得惊叫连连,如此便引来一大群围观之人。听说镇长已经带人把那周围圈了起来,又派人去县城请办案的衙役仵作来验尸,老爹路过时正在等县衙的人了! 李氏听了有些吓到,她抚抚胸口缓解一下道:“他爹,你说的桥是从镇上往这边走的那座桥吗?” “是啊。就是那座!不知是什么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死在桥底下了?” 李氏哆嗦一下:“他爹,你说…会不会…是水鬼拖下去的?” 水志诚哈哈笑道:“大白天的,哪有什么水鬼?她娘,你别想那么多。管它了,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李氏皱眉想了会儿。还是不放心,“他爹。你回去的时候别走镇上了,直接从后山翻过去吧!我一想起那桥就渗得慌,也不知死的是什么人?”水志诚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吃完饭就拎了东西下地去了! 云舒心想那条河那么宽那么大,淹死一两个人正常得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至于什么水鬼作祟,更是无稽之谈,她挥挥手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跟着小健、康娃一起下田捉泥鳅去。 傍晚,云舒守在一旁看小凤熬药,突听竹林方向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还夹杂着一大群人的喧哗声。 谁家来人了么?云舒好奇的伸长脖子张望,那喧哗声越来越近,顺着竹林外的大道进了李家大院,沿着下排走了大半,到小哑巴院子附近停下,那喧哗声便安静了下来。 云舒奇怪,小哑巴家来客人了吗?小哑巴现在就在这里看小凤熬药了,他爹癞子李好些天不在家了,也不知跑哪儿去鬼混了?反正他要回来也是深更半夜回来睡一觉,要点儿钱就走,没钱就抓鸡抓鸭去卖,或者干脆头别人家的去卖,那种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云舒正这样想着,突闻那狗叫声、喧哗声又起,没一会儿,下院往上院的阶梯上便出现一大群人正往自己方向来。仔细看,那领头之人居然是身着捕快服饰的衙役! 云舒惊讶的站起来,衙役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是舅舅又去惹了赌债?或者又是谁犯了事儿?那捕快一行三人,很快到了近前,领头之人一脸凶神恶煞的吼道:“小哑巴在哪儿?” 被点名的小哑巴瑟缩一下,跑到小凤身后抱头缩成一团儿躲起来,屁股身子却漏在外面,围观之人一阵哄笑。小凤吓得脸色苍白,却依然强自镇定,往左挪动一步,将小哑巴挡在自己身后,对官差微微行礼道:“官爷,请问你们有事吗?” 领头官差将小凤上下一番,眼中不怀好意!云舒抽抽嘴角,扫视一圈,发现最后那个衙役不是曾经来过自己家的陈军?云舒大喜,几步跑到陈军身边:“陈军叔叔。好久没见您了!” 陈军闻声先是一愣,待看清云舒,立刻笑呵呵的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小云舒,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外婆家啊,我在我外婆家玩儿了,怎么不见大强叔叔和冯标叔叔了?” “哼!陈军,现在是在办案。要认亲办完再说!”方才那领头衙役语气不善道。 陈军气得呼啦一声站起来,“马奇,你威风个什么劲儿?等大强回来,你这个‘代’捕头连代字都挂不上!” “你…哼!懒得跟你说!谁是小哑巴,给我站出来!”马奇气呼呼的扫视一圈,视线落到了缩成一团儿的小哑巴身上。他上前几步一把将小哑巴拎了出来,小哑巴吓得啊啊大叫。小凤着急得转来转去,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云舒悄悄问:“陈军叔叔,你们找小哑巴有事吗?” 陈军点点头,“这镇口桥下死了个人,仵作验过尸了,从他身上翻出一些遗物。有人认出那是一个叫癞子李的老头儿的东西,听说癞子李有个哑巴儿子,我们来找他是想让他认认遗物!如果真是他爹的话,还得问些口供!” 云舒闻言惊讶的张大嘴:“癞…癞子李死了?” 陈军看看云舒道:“小云舒,你也认识癞子李?” 云舒点点头,那家伙方圆十里怕没人不认识他吧? “陈军叔叔,癞子李留下的遗物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陈军为难的皱起眉头,云舒眼珠一转。“陈军叔叔,要不我帮你劝小哑巴,你再把东西给小哑巴看好不好?” 陈军看看一旁拎着小哑巴衣服逼问的马奇,以及拼命乱抓的小哑巴,思虑片刻。点头道:“你要能让他安静下来,好好回答问题就可行!” 于是陈军牵着云舒上前。让马奇放下小哑巴。云舒在小凤耳边嘀咕几句,小凤惊讶的捂住嘴。云舒对她眨眨眼,她调整好表情,点点头。二人一边轻拍小哑巴的背一边轻言细语的安慰,好一阵过后,小哑巴才稳定下来。 陈军将癞子李的遗物一一摆出:一个黑色带着异味儿的油纸包、两文铜钱、一串钥匙、一张绣着桃花的脏兮兮的棉布手帕。 小凤轻拍小哑巴的背道:“小哑巴,别怕,你看这些东西认识吗?认识就点点头,不认识就摇摇头!” 小哑巴怯怯的望向那些东西,快速扫视一遍便快速转回去,躲到小凤身后。小凤将他拉出来,耐心的教道:“别怕别怕啊,这些东西我一样一样指给你看,认识的就点头,不认识的就摇头好不好?” 小凤首先指着那油纸包,小哑巴摇头,铜钱不用问,指向钥匙时,小哑巴有些犹豫,盯着看了半晌,眨眨眼最后还是微微点点头;最后那脏兮兮的手帕,小哑巴见之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嘴里啊啊的叫着。 小凤皱眉安抚一会儿,对陈军道:“官爷,小哑巴说这手帕是他娘的!” 陈军点头:“那死者确是他爹癞子李了!他爹大名叫什么?” “李如连!” 陈军点点头,对马奇道:“马奇,问完了,怎么办?” 马奇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道:“你不是很能吗?问我干什么?” 陈军瞪他一眼,收起东西站起来,云舒叫住他:“陈军叔叔,这些是小哑巴他爹的遗物,不留给小哑巴么?” “暂时不行,癞子李如何死的还没查清,这些遗物要带回衙门备案,待案子结了,找到凶手了,苦主方可领回遗物!” “那…可以看看油纸包里的东西吗?” 陈军有些犹豫,云舒肯定一番,他总算松了口,将那难闻的黑乎乎的油纸包慢慢打开,里面一封书信、一张地契、一张房契。 云舒凑上去看了看,那地契房契的位置明明都是小哑巴家的田地房子,可上面的名字却不是李如连,而是一个叫李贤安的人!李贤安是谁?癞子李居然把自家的田地房子转给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云舒觉得多半是癞子李输掉的,唉!可怜的小哑巴,摊上这样一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云舒拿起那信封看了看,上面写着‘我儿李贤安亲启’!儿子?癞子李还有个叫李贤安的儿子?围观者有识字的伸长脖子来看,有看清字迹的人,纷纷转头询问:李贤安是谁?癞子李何时多了个儿子?(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小姨难产 ***感谢“如此无奈!”和“书友091224131646922”的粉红票票!***** 李贤安是谁?癞子李何时多了个儿子?围观之人都是与癞子李熟识之人,从众人的表情看,很明显没人知道李贤安这个人,也没人知道癞子李还有个儿子! 云舒看看信封上的字迹,虽算不上好却也还工整,无法想象癞子李能写出这样的字!云舒转头四望,见小三子也在围观人群中,便问:“三舅舅,癞子李识字么?” 小三子惊讶道:“识字?他要识字我不就是状元了?”围观之人会心一笑,结果显而易见,那么这封信就不是癞子李自己写的了? 云舒道:“陈军叔叔,可不可以看看信里的内容啊?” 陈军皱眉犹豫:“这是死者遗物,照理说破案前不能轻易打开……” “陈军叔叔,反正都打开了,您看,信封没封口了,周围的叔叔伯伯婶婶都是癞子李的老相邻,说不定看了信就能立刻破案了,到时候陈军叔叔和两位叔叔就算立功了!”云舒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的马奇。 围观之人本就对癞子李厌烦至极,巴不得他快点儿死掉,现在他真的死掉了,大家也没谁难过一下,都是来凑热闹的。方才突闻癞子李还有个私生子,自然好奇,巴不得立刻拆开信来看,给这毫无娱乐的日子添些八卦也好啊!于是便有几人开始附和起哄。 陈军询问的看向马奇和另一衙役,马奇眼珠一转,挥挥手道:“小丫头说得有理,看就看吧。我无所谓!” 陈军放了心,亲自抽出信纸,他展开看了两眼,立刻皱起眉头。云舒伸长脖子观望,看不清字迹便主动揽下念信的差事,她将内容粗粗扫了一遍,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想到癞子李居然…… 旁边有心急的开始催促:“云舒丫头。你识字不啊?不行给咱们看吧?” 云舒撇撇嘴,这信上遣词造句晦涩难懂,生僻字又多,不是她小瞧这群人,她保证周围这群大老粗没一个能看懂!云舒心下嘀咕,这癞子李真是的,找人写遗书也不找个好点儿的。这么封信要不是有自己在、周围谁能看懂啊?于是云舒开始念一句翻译一句。 此信大概意思是:癞子李回想自己一生都在浑浑噩噩、偷鸡摸狗中度过,虽想过改过自新,却难以自持,混一天算一天。他知道自己大限不远,又作恶太多,怕死后无人收尸又夺他那哑巴傻儿子的家财。便特地将地契房契过户到哑巴儿子名下。 对,李贤安就是癞子李给自己的哑巴儿子取的名字,希望他后半生平平安安! 另外,癞子李交代自己曾在外欠下不少赌债,但他留了个心眼,欠条上的名字都不是他的,手印也做过手脚,所以小哑巴不必替他还债云云。 至于他的死因。这上面倒没交代,不过从他的意思推断,癞子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患上绝症;二是被人追杀。 从欠债这点来看被人追杀或者逼债这个可能性最大,就是不知癞子李是自己跳进河的还是被追债的人扔进河的?这些自然由官差们去调查,就不关云舒的事了! 围观之人听完信中内容唏嘘不已。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谁都没想到可恶了大半辈子的癞子李居然会在临死之前做件好事。这下小哑巴总算解脱了,大多好心之人都为小哑巴高兴。 还有人商量着是不是该去请族长来做个证。免得以后哪个坏心的夺了小哑巴的财产;或者是不是看在癞子李临死前幡然醒悟的份上给他收个尸? 陈军等人听完信上内容,脸上也有喜色,有了这信,这案子基本就可以完结了。有空的话可以去查查癞子李死前遇上过何人?是否被人逼债,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冤大头敲上一笔;就算查不到也可以弄几个证人证明他是自己跳河寻死的,如此不就结了吗? 陈军几人将遗物一一收好,说是拿回衙门去备案,等结案后会派人通知,送还遗物,然后又要了间屋子、找几个人问了口供、签字画押,一直折腾到傍晚,舅舅家好酒好肉招待他们一番,几人才酒足饭饱的离去。 三日后的下午,陈军又来了一趟,他先去找了外婆村子的李家族长,商谈了两刻钟,然后又将癞子李的遗物送还给小哑巴。 当时外婆也在场,细心的教导小哑巴,叫他一定要保管好东西,以后留着娶媳妇,而小哑巴转身就将东西给了小凤!众人见之哈哈大笑,小凤立刻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跺脚就跑开了,却忘了归还小哑巴东西! 外婆若有所思的看看小凤的背影,又看看小哑巴,嘴角微翘。云舒暗自窃喜,看来外婆也动了这心思?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不久后小凤的喜事就到了! 傍晚,族长来了趟李家大院,叫上几个青壮人,带上小哑巴,一起去了镇口的河边,将为防止疫病被草草掩埋的癞子李的尸体移到狮子山脚下,找了块荒地给埋下,简单的立了块木牌,就当尽责了!也是,癞子李这种人,李家祖坟哪有地儿容得下他啊?给他找块地入土为安就很不错了! 次日,舅舅家的谷子总算收完了,晾晒还需要些时间。大姨和二姨两家要忙自家的田地,这次只来帮了两天忙就各自回家了。老爹是收完谷子才走了,娘亲担心外婆的状况,让云舒和二毛跟老爹一起回去,自己带着三毛帮外婆家把谷子全晒干了再回。 云舒在前,老爹背着二毛在后,翻过李家大院后的大土坡来到大道上停下休息片刻,打算搭乘去县城的牛车回家。 几分钟后,往县城去的牛车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辆从县城赶往岳安镇上的空马车,那马车速度有点儿快,差点儿撞倒在路上玩耍的云舒姐弟! 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云舒气恼的跳起来对着那马车背影一阵大骂,没想到那马车跑出几十米吁一声滑行几米来个紧急刹车!云舒心下咯噔一下,怎么,遇上个脾气冲的,要打架? 只见马车上跳下个小伙子,将马车草草栓到一旁。快速跑过来。水志诚见之紧张的站起来,将云舒和二毛拉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瞪着来人。 那人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姑…姑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姑爷?云舒伸出脑袋好奇的打量,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啊,不过看起来挺熟悉似的!水志诚皱眉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喘两口气。“我…我叫刘福……我爹是刘安啊!”提到刘安,云舒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人面熟了,这不就是年轻版的刘安么? 云舒好奇道:“刘福哥哥,你把马车赶那么快干什么?要伤着人小心你赔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奶奶…她难产。我爹让我来请老太太!” “难产!”云舒和老爹同时惊讶的出声。 “是…是啊,从今天上午开始生,我走的时候还没生出来,稳婆说很危险,怕是只能留一个,姑爷正犹豫着了,我爹叫我快来接老太太,少奶奶那里他和梁婶想办法拖着!”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古代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地方,妇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难产而死的情况极为普遍,小姨明明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怎么会难产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救小姨再说。“刘福哥哥,我外婆现在应该在晾晒场。离镇上很近,你快去接她吧!我跟爹爹找到车的话就先去看小姨!” “哦,好好,那我走了啊!”刘福快跑回去,架起马车往岳安镇方向跑去。 云舒抬头,见老爹还在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拉拉他袖子,“爹爹,别发呆了,咱们先去看小姨吧!” “啊?哦哦!好好!” 几分钟后,一辆牛车慢悠悠的从岳安镇方向来,上面已有三四个客人,老爹不等那牛车停稳,便将云舒和二毛抱上牛车,自个儿也爬了上去,催促车夫快走。 云舒看那牛车慢悠悠的晃荡,心下着急不已,跑过去直接对车夫道:“叔叔,你要能两刻钟内赶到县城,我给你二百文铜钱好不好?” 车夫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跟我说笑了?县城到岳安镇有二十里,还有不少上坡下坡,马车都没那么快,你要能让我的牛长出一对翅膀来,我眨眼功夫就能到!” 云舒无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车夫答应不再上客人,尽快赶路,争取三刻钟左右到达县城,当然云舒得多给他一百文铜钱! 云舒几人到达小姨家时已是戌时初了,她一阵风的冲到小姨房门前,见孙武正在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春桃在捏着手帕眉头紧皱的站在一旁,产房大门紧闭,里面时有低低的说话声和小姨有气无力的痛呼声传出。 云舒不管不顾、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梁婶正手忙脚乱的搓毛巾给小姨擦汗,两个老婆子坐在床边嘀嘀咕咕。她们闻声齐齐看过来,云舒看清那两个稳婆其中一人正是给自己娘亲接生过的丁三姑,另一个吊角眼满脸皱纹的不认识。 那吊角眼老太婆见了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板着脸站起来:“小孩子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梁婶立刻扔了毛巾跑过来,“小姐,云舒小姐,老太太了?老太太来了吗?” 吊角眼老太太站到床边,挡住云舒和梁婶的视线,偷偷对丁三姑比个手势,丁三姑哆嗦一下,从怀里摸了一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想往小姨鼓鼓的肚子上抹。 云舒一直在紧盯着小姨的肚子,大喊一声:“小姨!” 丁三姑吓一跳,老手哆嗦一下缩回来,快速塞进怀里,云舒咚咚跑过去,故意挤开丁三姑。拉着小姨的手道:“小姨,坚持住,外婆马上就到,小涛还等着您了!” 听到小涛,小姨的手动了动,吊角眼稳婆大声道:“小姐啊,这里是产房,您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免得沾了血光晦气!” 丁三姑附和道:“是啊是啊,云舒小姐,您还是先出去吧!” 云舒回头狠狠瞪他们一眼:“为什么我小姨还没生出来?你们不是稳婆吗?怎么干站着不干活儿?” “小小年纪,如此不知礼仪,啧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吊角眼老太太故意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 丁三姑早就认得云舒,对云舒的聪明伶俐早有耳闻。讪笑道:“云舒小姐别着急,少奶奶虽然上午就开始阵痛,但到现在宫口还未开,而且这孩子头朝上脚朝下、个头也大,要顺产怕是不容易啊!” 云舒没生过孩子,听不太懂。但是一般顺产的孩子都是头朝下,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小姨真会难产吗?怎么办、怎么办?云舒着急的全身有些僵硬。 “舒舒啊舒舒,在哪儿了?”外面突然想起老爹焦急的呼唤声。对了,自己方才太着急,自己一个人一溜烟儿的跑过来,老爹留在后面付车钱,还要拎东西。带二毛,来得晚了些! 云舒环视一周,拉过梁婶道:“梁婶,您帮我看着小姨,我外婆就来了。我去找安夫子!” “哦,好好!你去吧。我看着!” 云舒冲出门,见老爹正在门口跟孙武说话。云舒拉拉老爹袖子,“爹爹,快,快去请安夫子,他一定有办法的!” 老爹愣一下,立刻放了二毛就往外面跑,云舒想再回产房却发现房门被闩住了!她想拍门,春桃却拉住她劝道:“云舒小姐,少奶奶现在正危险,您还是……呜呜~~” 云舒瞪她一眼,想继续敲门,屋里的小姨突然一声大叫,然后是丁三姑的声音:“开了开了,快,人参、热水!“ 然后是一阵忙碌,几个婆子开始大桶大通的清水抬进去,没一会儿就是一大通血水出来,外面的人见之心惊不已,云舒捏紧拳头往里张望,想进去却总有人阻拦。 云舒无奈,只好深吸几口气,努力稳住心神站在门外等待,小姨的痛呼声一波高过一波,然后渐渐低下来,越来越疲软!这样下去不行啊!云舒跳起来,对里面大喊:“梁婶,怎样了?还没出来吗?”屋里没人回应。 片刻后,产房门突然打开,吊角眼稳婆出来,对孙武道:“孙少爷,孩子头朝上腿朝下,卡住了,不好生啊,我们推回去两次都顺不过位置来,再这样下去少奶奶就挺不住了!您看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孙武着急的握拳走来走去,吊角眼稳婆催促道:“孙少爷,您快决定吧,再拖下来连个都保不住啊!” 孙武停下来,正要发话,一旁的春桃上前道:“少爷,少奶奶好喜欢这个孩子的,她回来这些天每天抚着肚子跟孩子说话,说等孩子出来要给他穿漂亮衣服,娶漂亮媳妇、带他到处去玩儿了,少爷,呜呜~~~” 云舒抽抽眼角,拉住孙武的袖子道:“等等,小姨父,我外婆很快就到了,小姨一定能挺到那时候的!” “不能等啊,孙少爷,快点儿,您听少奶奶都快没力气了,出了好多血,再不决定就晚了,孙少爷,快决定吧?” “我…我……”孙武懊恼的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来了、来了!”水志诚背着安夫子气喘吁吁的跑起来,将安夫子放下,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扶地呼哧呼哧直喘气。 “少爷,就算是大夫也不能进产房啊!你快做决定吧!”吊角眼稳婆道。 云舒闻言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对那稳婆大吼道:“不许吵,我师傅是名医,就算进了鬼门关也能抢回来,我小姨和孩子都能救!” 孙武闻言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对对,大人孩子都要保、大夫,求求您了!” 安夫子放下医箱,看看刚从产房端出来的血水又闻闻嗅嗅,刷刷几笔开出药方,候命的刘安拿了药方立刻冲出门去。安夫子打开药箱。从最下面摸出一小截人参,用小刀切下两片,递给云舒道:“去,给你小姨含在嘴里!” “这是什么?” “五百年的人参,能保她两刻钟性命!” 云舒拿着人参片冲进产房,在梁婶的帮助下塞进小姨嘴里,亲眼守在旁边看着丁三姑的手在小姨肚子上推来推去,小姨有了力气。又痛得啊啊大叫,她身下的血不停的流出,看得云舒一阵头晕。 幸好,没一会儿,外婆和李氏都来了,他们齐齐冲进产房,把云舒撵了出去。 热水依然一桶一桶的进去。血水依然一桶一桶的出来,屋里的动静清晰的传入门外每个人的耳朵!安夫子站在门边紧盯着那抬出的血水,每盆都要闻闻嗅嗅,甚至伸手沾点儿出来看看,有时还要重新开出药方。 院子里则同时摆出几个炉子开始呼哧呼哧熬药,这药全由大火煎熬。几分钟就好,端进去前安夫子依然会仔细检查一番,然后让让婆子用准备好的冰镇一分钟后,立刻端进去给小姨喂服。 果然两碗药下去,小姨的痛叫声明显轻了不少,端出来的血水也少了先前那浓烈的腥味儿!如此折腾,直到两刻钟后,屋内突然传出一阵惊喜的欢呼声:“生了!生了!” 云舒跟着孙武立刻跳起来扑向门口。却被守门的婆子拦住,挡在了门外。云舒侧耳细听,小姨的痛呼声已经停止,李氏和外婆正在轻声说话,却没有孩子的哭声! 半晌后。外婆抱着个襁褓出来,里面是个全身红通通的眼角挂着眼屎的皱巴巴的小婴儿。她四肢卷曲、小手捏成拳头置于脑袋两边。 外婆将婴儿递给孙武:“孙武,来。这是你的小女儿!” 孙武小心翼翼的接过,高兴的抱着孩子哦哦的抖动,可惜逗了半天没反应,孙武奇怪道:“娘,这孩子怎么不哭啊?”他话音刚落,那小婴儿一扁嘴,发出的嘤嘤啼哭声,像小猫在叫似的,绵软无力! 外婆皱起眉头:“这孩子在她娘肚子里待的时间长了,兴许是饿着了,一时没力气,过两天就好了!来,把孩子给我吧!” 外婆小心的接过小孩,心痛的摸摸她的小脸,嘀咕道:“小丫头,你真是个会折腾的,差点儿害了你娘了!”小婴儿不满的动动小拳头,嘤嘤哭两声又安静下来。 外婆抱着小女婴回到产房内,指挥婆子们收拾打理;李氏跟着忙进忙出,直到将安夫子先前开好的生产后喝的汤药给小姨喂下才算松口气。 一切安定下来,李氏出来,请安夫子到一旁休息。小姨现已入睡,不知是不是安夫子药方的缘故,小姨这种情况产后最容易血崩或出现其他症状,万幸她至今安好。 云舒想起方才那吊角眼稳婆,心里惴惴。她悄声溜进产房,见外婆和梁婶一直守在小姨床边,并小声的说着话。 她轻手轻脚挪过去,外婆回头看了看,瞪她一眼示意她出去,云舒依然笑嘻嘻的往前凑,并抱着外婆的胳膊撒撒娇,外婆捏捏她的小脸不再计较,然后对梁婶道: “小凤她娘,如画不是月底才满吗?怎么提前了十天了?” 梁婶尴尬的笑笑,“老太太放心,少奶奶怀了九个多月,小姐出生时虽不爱哭,身子却壮,有六斤多了,过几天长好了就好了!” 外婆皱眉点点头,“但愿如此,如画这些天在家怎样?孙武对她还好吧?” “恩,少爷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梁婶低头想了想:“老太太,那个…我说了您别多心,我只是觉着…觉着…” “觉着什么?” “老太太,那个,我总觉得那春桃丫头跟少爷总是眉来眼去的!” “什么?”外婆拔高声音严肃道。 梁婶讪笑道:“呵呵,我…只是那么觉得,具体也不清楚。对了,老太太,少奶奶上午明明好好的,她吃过早饭,我去给她端药,就春桃一个人守着她,回来的时候少奶奶就抱着肚子叫疼,春桃就说少奶奶要生了,后来一阵忙乱,我觉着…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春桃与小凤 **感谢“流年啊”的评价票票!*** “是不是什么?”外婆板着脸道。 梁婶嗫嚅几下,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尴尬的笑笑:“呵呵,或许是我想多了!” 外婆皱眉想了会儿,突然站起来道:“你守着如画,我出去看看!” 云舒看外婆脸色不善,不敢乱开口,静静的跟着她出了房门。院子里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两个小丫头和几个婆子在院子里熬药、清洗衣服,李氏带着安夫子去了花厅,水志诚和二毛应该也跟过去了,孙武看过小女儿后,被刘安叫出去了。 外婆环视一周,然后出了小院,来到外面与前面饭馆相连的小花园,又四下张望一番。云舒看她样子应该是在找人,多半是找春桃吧? 对啊,仔细想想,自己最后见春桃是在稳婆催孙武做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自从老爹背安夫子来后就再未见过她的人影儿了!那丫头跑哪儿去了? 外婆又将院中的其他房间都找了一遍,直到最后进入花厅,果然李氏、水志诚、二毛和安夫子都在花厅里,安夫子跟二毛聊得正欢,李氏夫妻倒成了两个陪衬的。 李氏见外婆铁青着脸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立刻站起来道:“娘,怎么了?” “春桃了?” “啊?春桃?” “见到春桃了吗?”外婆重复一遍,李氏回头看看水志诚,一头雾水的看向外婆:“娘,你找春桃干什么?她……我没注意了!” “嘿嘿,我看见了。方才有个穿翠绿色衣服的小丫头跟着你女婿出去了!”安夫子笑嘻嘻道。外婆瞪他一眼,然后气呼呼的转身,直直的往外院去,云舒正想跟去,却被李氏拉住:“云舒,你外婆怎么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娘,快放手。我跟外婆去看看!”云舒几下挣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生怕热闹少了自己的份儿! 李氏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回去跟水志诚嘀咕几句,然后跟安夫子告罪一番,也匆匆出了花厅跟了上去。 外婆穿过小花园,匆匆走向通往前面饭馆的院门,到门口前却突然停了下来。让疾跑的云舒啪一声撞到她身上。云舒揉着鼻子后退,可怜巴巴的叫了声外婆。 外婆在门口站了会儿,伸长脖子往前张望一番,然后退了回来,坐到小花园的石桌旁,静默片刻后道:“云舒。你去前面把你小姨父找来!” “哦,好!”云舒答应一声往外跑去。 快到门口时,外婆又叫住她:“等等……要是找不到你小姨父就叫刘安过来!” “哎,好嘞!”云舒咚咚跑过院门,便是饭馆的后院,帮工的伙计有的洗碗、有的摘菜淘菜,个个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 现在是酉时中刻,天已全黑。没想到小饭馆居然会这么热闹!原本以为大热天没人愿意来饭馆这种又挤又热的地方的,难得难得,莫非自己先前错怪小姨父了? 云舒好奇的一边躲避传菜的伙计一边往前堂去,刚到前堂,便是一阵冲天叫好声。然后是男人们兴奋的鼓掌声! 什么东西这么热闹?云舒绕过一座屏风到了前堂,见饭馆靠墙一方何时搭了个两尺高的木台。上面一桌一椅,桌后坐一手拿扇子正口沫横飞、表情丰富的中年人。台下整齐摆放着十来张桌子,张张爆满,桌上摆酒摆菜,门口还围了一圈伸长脖子看热闹的! 云舒恍然大悟,那台上的不是个说书先生吗?难怪这么热闹!古代这种毫无娱乐的地方,听说书就跟八十年代看电影一样稀奇!嗬,没想到孙武还有些生意头脑嘛! 云舒七转八转找到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刘安,却不见孙武的踪影,她只好把刘安叫到后院。半路上,云舒问:“刘安叔叔,为什么饭馆里会有说书先生了?” 刘安哈哈一笑:“这主意好吧?最近姑爷都在忙活这事儿了,还别说,晚上开两场说书专场比白天经营一天饭馆还赚钱了!” “哦?是吗?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啊?真不错!” “呵呵,听少爷说是春桃丫头想出来的!我原本以为不可行的,没想到还真能成!” 春桃?春桃还有这等本事?!云舒心下惊讶,一路又问了些跟春桃相关的问题,直到来到小花园。 现天色已全黑,天上点点星光配上柔和的月光,再加上前后院子的灯光,小花园里依然清晰明亮,外婆和娘亲正一脸严肃的坐在花园的石桌旁。 云舒一到近前,便快跑几步扑进李氏怀里。刘安恭敬的给二人行礼,外婆开门见山道:“刘安,跟我说说,春桃这丫头最近这三个月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 刘安有些惊讶,看看外婆和娘亲的脸色,想问问题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吞下,低头想了会儿道:“春桃一直负责伺候小少爷,偶尔也帮忙伺候一下少爷!” “她怎么伺候少爷的?”李氏板着脸道。 “这个…”刘安偷瞧二人一眼,“就是…少爷喝醉的时候帮忙…熬点醒酒汤之类的!” “孙武又喝醉了?”李氏站了起来。 “不…那个,只有一两次,姑奶奶、老太太,少爷是为请说书先生不得不喝酒的!” “什么说书先生?” 刘安将前堂饭馆晚上改成说书专场的事儿一一道来,最后补上一句:“姑奶奶、老太太,听说这还是春桃那丫头的主意了!” “春桃?!” “是啊!” “刘安,春桃现在在哪儿?我们到处都找遍了,没见着她人影啊?” “哦,老太太有所不知,两个月前。春桃的父母来寻她了,少爷念她出主意有功,为饭馆多赚了不少银子,便将春桃的卖身契还给了春桃,让她跟着父母回家去!” “啊?春桃已经……”李氏惊讶得站起来,云舒也惊讶不已,以前一直担心春桃是个不省心的,心想幸好小姨手里有她的卖身契。碍着这点儿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没想到小姨才离开几个月,她居然已经不声不响的取回了卖身契! 取回卖身契也就罢,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婚嫁可以自由做主,可她为何还留在小姨院子里了?莫非小姨还不知道这事儿? 李氏和外婆面面相觑坐了会儿,李氏道:“刘安,你说两个月前春桃就被家人接回去了?那她为何还在我小妹院子里伺候?” “这个…春桃父母虽领回了她。却家境贫苦,她爹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就靠他娘给人家缝缝补补过活,所以春桃求少爷让她留下来伺候小少爷,也算有份正经差事,免得她爹娘如此辛苦!” 李氏皱眉想了想。“既然春桃家如此辛苦,为何还要来领她回去?当年她们自己卖了春桃,想领回去需要不少银子,他们不知道么?春桃就没有怨气么?” “这个…这个…姑奶奶、老太太,这事儿我也去打听过,听说…当年卖春桃的是她大哥大嫂,她爹娘并不知道!” 外婆皱眉道:“刘安,不要吞吞吐吐、问一句才说一句。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刘安见外婆有些发火的征兆,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照刘安打听到的结果,春桃上有两个哥哥,都大她十来岁。十年前。春桃爹身染重病,大嫂刚生了大胖小子。二哥正要娶亲,家里田地又少。无钱给她爹看病。大哥说要变卖家具、耕牛,大嫂死活不同意,还大闹了几场,甚至闹得二哥的准媳妇都差点儿退亲,此事只好作罢! 可一家人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春桃爹等死,那时正好听说城里有家富户要招两个丫头伺候老太太。富户家不仅吃穿不凑,活儿又轻松,除卖身银子外每个月有些月例银子,待老太太过世后还可以赎身自由婚嫁。 春桃大哥大嫂一听就动了心思,想方设法欲说服二老把春桃暂时卖了,以后宽裕了再赎回来就是。可二老死活不同意,春桃爹宁愿撞死也不愿意卖春桃,大哥大嫂见二老这里行不通,便直接找了春桃,一边天花乱坠的吹捧富户家如何好、一边哭诉老爹病情如何严重,春桃当时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心想反正以后还能回来,便欣然同意了。 于是大哥大嫂便偷偷将春桃送到人丫子处,得了银子溜回家,原本想给春桃爹治病的大哥听了大嫂的调唆,昧下银两也不跟春桃爹娘交代,其后找个机会说春桃上街贪玩走丢了了事。而春桃爹的病,大哥大嫂自然舍不得真正给他请好大夫抓好药,只有老人家实在不行了,才请来个行脚郎中胡乱开副药应付应付! 至于春桃爹娘为何会突然来给她赎身,刘安也不清楚,听说春桃家原本住在离县城十几里外的山村里,大哥二哥现已各自成家,都不愿赡养二老,将二老撵出去住山洞。不知是春桃先找的二老还是二老主动找的春桃,二老搬进城来,靠春桃做丫鬟的月例和春桃娘缝缝补补的银钱过日子。 待刘安说完后,院子里静默下来,前面饭馆里时不时有鼓掌声和叫好声传来。云舒很意外,春桃的家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比起曾经跟她一起共事过的春秀,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啊!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 云舒看看外婆和娘亲,她们表情五味杂陈,兴许对春桃身世的同情占了多数吧?云舒想了想,道:“刘安叔叔,春桃现在回家了么?那小姨父上哪儿去了?夫子说方才见他们一起出去的了?” “啊?怎么会,呵呵,没有的事儿,少爷看今天客人多,去仓库清点了一下存货,趁着现在时辰还早又凉快,便叫我招呼着,他去几家供货的商家看看!” “那春桃了?” “春桃…好像,跟少爷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说的什么?” “这个…我没听清。应该就是打声招呼回家吧?” 又是一阵静默,李氏看看外婆,皱眉道:“刘安,小妹还不知道春桃已经赎身了吧?” “这个…少爷说少奶奶就要临产了,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要拿去烦她!” “那就是不知道了?”刘安为难的点点头。 “那梁婶知道吗?” 刘安一惊,“姑奶奶、老太太,你们别责怪梁表妹啊,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只是伙计,哪敢随便插嘴啊,我想等时机合适了,少爷自会跟少奶奶说清楚的!” 外婆点点头,拍拍李氏的手示意她到此为止。云舒想了想道:“刘安叔叔,今天接生的两位老奶奶是谁啊?有个眼睛长成这样的凶巴巴的好可怕!”云舒双手扒拉自己的眼睛。扯出个吊角眼来。 “哦!这个…丁三姑就住在咱们孙家祖宅隔壁,是早就预定好的;另一个听三姑说是来帮忙的!” 李氏奇怪道:“云舒,你不早就认识丁三姑吗?” “没有啦,娘,我说另一个好讨厌,外婆来之前老是催小姨父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春桃还说小姨最最喜欢这孩子了呢……” “哦?有这等事?”外婆板起脸道。 “是啊是啊,那个老婆子好凶了!” “刘安,那个稳婆了?上哪儿去了?” “这个…老太太,丁三姑还在客房里休息,另一位说是还有个等着她接生的,拿了银子就走了!” 其后云舒跟着外婆和娘亲一起去找丁三姑,问她另一稳婆的事儿。丁三姑却一问三不知,只说那稳婆是她赶来小姨家的路上遇见的。她说她也是孙少爷早就派人去预定的,刚刚接到消息,听说孙家少奶奶要生产了,便赶过来了,正好二人一起搭把手帮个忙。丁三姑也没多想。心想有个商量的更好,便跟那稳婆一起来了。 云舒想起丁三姑曾偷偷从怀里摸出过什么想往小姨肚子上抹。便有意无意的提起。丁三姑闻言也不惊慌,讪笑两声。从怀里摸出条手绢,上面绣一大胖娃娃。 丁三姑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这手绢是我专门从送子娘娘那儿求来、专保母子平安的,每次遇到难产的妇人,只要偷偷用手帕擦擦肚子,妇人生产起来就要顺利得多!” 李氏接过手帕翻来覆去的查看,又闻闻嗅嗅,确实只是一张普通的手帕,并无任何异状。而且丁三姑是城里比较出名的稳婆之一,她的儿孙家人都住在孙家祖宅隔壁,量她也不敢做出太出格儿的事! 那那个吊角眼稳婆又是哪儿来的?谁请来的?为何而来?再想想难产得差点儿丢了性命的小姨,云舒不禁打个寒战!而她能想到的最可疑之人就是春桃,可如果小姨父跟春桃没有关系的话,春桃有必要这么做么?或者不是春桃,害小姨的另有其人? 云舒越想脑袋里越混乱,到底怎么回事?外婆和娘亲也有些混乱,几人忙了一阵,各自眉头紧皱的回去休息。 第二天,云舒起床刚到院子里,就见孙武喜滋滋的进来跟外婆请安、众人问好,又进屋去看了看小姨和新生的小丫头。小姨昨晚半夜就醒来了,还给小女婴喂了初奶,精神状态很不错。 她吃过早饭,便爱不释手的抱着小女婴亲昵一番,还给小女婴取乳名为小妹,大名就叫孙海妹。 外婆和娘亲看小姨和孩子都很好,二人绝口不提昨日种种怪事。到接近中午之时,小姨突然道:“对了,梁婶,怎么不见春桃了?” 梁婶为难的看看外婆和李氏,外婆道:“如画,你才生产完,好好休息,以后再说啊!” “哼!什么以后再说,那死丫头昨天把我气得差点儿摔一跤!要不是她,我怎会提前生下小妹,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哦?她气你什么?” “那死丫头,说孙武看上了小凤……” 梁婶端着药碗的手一哆嗦,那药碗啪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她不管不顾,踩着碎碗上前两步拉着小姨的袖子道:“少奶奶。您别听她瞎说,我们家小凤从小体弱又性格孤僻,连跟陌生人说个话都要脸红,她怎么会对少爷……,少奶奶,您千万别信她……” 小姨气呼呼的偏开头不答话,外婆扶起梁婶道:“如画,你这是什么态度?昨天要不是小凤她娘。你和小妹……,小凤她娘救了你们母子一命,不许胡闹!” 小姨撇撇嘴,看看外婆,兴许是刚生产过身子还虚的缘故,她慢慢躺下,懒洋洋的动动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决不允许孙武娶小妾弄姨娘什么的!” “少奶奶,我们家小凤就算死也不会给人家做小妾当姨娘的,您…您不要这么说她!”梁婶双眼含泪,想抗议却又怕语气太重。 外婆拉着梁婶的手慢慢坐下,想了想道:“小凤她娘,这个…我倒是想给小凤说门亲事。就是不知你同不同意?” 梁婶闻言有些惊讶:“亲事?”她低头犹豫一番,抬头道:“老太太,我们家情况就这样,咱们母女除了自己一双手外一无所有,我以后多半还要靠着她!不过我们家小凤绝对是个好姑娘,又能干又心地善良;以前身子骨弱点儿,多亏安大夫帮忙,现在也好多了……老太太。不知您说的是哪家?” 外婆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小凤的好我早就看到了,她这些日子给咱们家帮了不少忙,我还得多谢谢你了!小凤她娘,你养了个好女儿了! 我说的那户人家嘛…他今年二十二岁。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人很勤快、长得也不错。家有两亩水田两亩旱地,还有个小院子!” “啊?这么好的条件?他没娶过亲吧?有孩子吗?” “没有没有。就他一个人,我想着啊,那孩子可怜,孤苦了半辈子,小凤要是能跟他凑一对,只要他们俩好好经营,日子一定能一天比一天好的!你了,只要帮着他们筹划筹划,平时干些缝缝补补、养鸡养鸭的轻省活儿,以后再带带孙子、安详晚年,岂不是很好?” 梁婶闻言心中大喜,拉着外婆的手道:“老太太,真有这么好的人家?” 外婆犹豫道:“只是……” “老太太,我们不挑别的,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儿,长得丑点儿都没关系!” “不是这个,只是他……小凤他娘,我说出来你可别怪我啊,你要同意就点头,要是不同意也没什么,我再托人帮你找个更好的如何?” “没事儿,老太太,您说说,那孩子到底怎样了?” “唉!那孩子你也认识,我说的就是我们下院的小哑巴!” “啊?小哑巴~~~~!”梁婶惊讶得张大了嘴,小姨和李氏闻言也惊讶的回头看向外婆。 梁婶表情呆滞,半天反应不过来;李氏抽抽眼角,拉拉外婆的袖子,“娘,你说什么了?小凤那么好的孩子,又勤快长得又好,您怎么……” 外婆瞪她一眼:“小哑巴哪里不好了?那孩子又勤快又听话,长得也不错,就是脑子笨些;以前不会说话,前些日子安老头儿给他开了几幅药,现在好了不少,学会不少字眼儿了,昨天还叫我奶奶了! 他爹虽然糊涂了一辈子,前些日子过去时还给他留下田地房子,只要再给他找个能干勤快聪明点儿的媳妇,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哪有过不好的?再说咱们离得近,以后还能经常帮衬照应着,怎么就不好了?” “娘,小哑巴他脑子不仅是笨一点点儿而已啊!” “不是笨一点儿还能笨两点儿?我看小哑巴可比云舒他爹那个傻大个儿强多了,云舒他爹除了力气大点儿就知道嘿嘿傻笑,我当初怎么都瞧不上他,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非要跟着他?” 李氏闻言一愣,满脸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云舒捂嘴偷笑,原来自家老爹在外婆眼里是这个样子的!傻大个儿! “哈哈哈~~~娘,三姐夫听到了不知会怎样?”小姨躺在**哈哈大笑起来,比起先前恹恹的样子有精神多了! 外婆板着脸道:“他还能怎样?不就是嘿嘿傻笑?” 云舒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别说,外婆说得真对,老爹肯定会嘿嘿傻笑! 再看梁婶,依然犹豫不决!外婆也不为难她,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凤她娘,这事儿不急,要不你再想想,或者过两天去我们家亲自问问小凤,你们娘俩商量商量,要是同意你就来跟我说一声,要是不同意,我再给你重新找户好人家如何?” 梁婶谢过,自顾自的退下,第二天果然请假一天,去了外婆家找小凤。第三天,梁婶母女是一起回来的,小凤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云舒窃笑,看来是成了! 果然,梁婶喜滋滋的去找了外婆,小凤跟小哑巴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而另一个丫头春桃,自小姨生产后就再没回来过,刘安等人去城里四处打听过几天,完全不见春桃踪影。后来听人说,有人看见春桃带着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出城去了,具体上了哪儿没人知道,如此,春桃便像人间蒸发般失去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果子是独食儿 小姨生产第二天下午,李氏夫妻在确认小姨无碍后便带着一群孩子回了家。好久没回过家的云舒和二毛很是高兴,一看见自家院子便兴奋得争先恐后的往前冲,蜷缩在院门口的小黄闻声也高兴的跳出来围着云舒摇头摆尾的转来转去。 小黄跟云舒差不多年纪,云舒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小黄却已到了垂暮之年。行动迟缓,常年蜷缩在自己的狗窝里一动不动,看到主人大不了摇摇尾巴表示欢迎,却极少像小狗那样主动跳来跳去的亲热。 云舒蹲下身子摸摸小黄的狗头,嘀咕道:“小黄啊,辛苦你了,我几个月不在家,家里还好吗?” “汪汪!”小黄叫两声摇摇尾巴。 李氏抱着三毛笑呵呵的走过来,拍拍三毛的小屁股道:“三毛,咱们回家了!还记得不,这是咱们家了!” 三毛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兴奋的挥舞着胳膊咯咯直笑,李氏笑道:“看吧,连三毛都想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对吧,三毛?” 一家人乐呵呵的进了院子,晚上好好吃了顿团圆饭后早早入睡。 其后,日子总算恢复了平静。云舒一得空就去后山的果树林查看今年的果子情况和嫁接枝条的长势情况,前年嫁接成活的枝丫已经长大长粗长壮了,树叶也有些茂密了,可惜今年却没开花结果,也不知何时才能结出果子来? 李氏夫妻在一旁的地里忙活,打算到了十月份就把平地全种上麦子,斜坡地明年甘薯和黄豆混着种,听说这样不但产量高,还节约地方! 其实云舒觉得种麦子种豆子程序太多太繁杂、又累又辛苦。还不如把那些地全种上果树了!这果子现在只有自家有,价钱再不好也比那麦子甘薯豆子强吧? 不过她也明白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在他们潜意识里最正统的种地就是种粮食,因为饿了只有粮食才能填饱肚子,果子有了余钱解解馋就够了,肚子都填不饱的话谁还愿意花钱去买果子? 挨过饿的云舒也赞同这种想法,在这靠天吃饭的年代,确实只有多储备粮食才是王道。果树嘛。目前对云舒来说,就是她换取粮食的手段。 不管以后的出路是否非得靠这些果子,但目前自家最靠谱的赚钱方式就是这果子,因此自己目前的任务就是经营照顾好这批果树,潜心研究它们的生长规律和嫁接技术,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出路最好。 于是云舒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后山果树林里的,三毛还要吃奶。经常被李氏放在背篓窝里带在身边,云舒和二毛只要隔一段时间去看看就行了! 云舒看着那果子一点儿一点儿的长大,一点儿一点儿的由青变黄,心里美滋滋的,看着那果子就像看到一串串铜钱挂在树上一般,心中甚慰。 这天早上。云舒照常来到果树林,心想那橘子已经半红了,果肉越来越甜了,还等个十来天,就可以摘些去卖了!今天去看看先摘哪颗? 可她一到近前,立刻发现不对劲。原本整整齐齐的果树林虽不算狼藉,地上却莫名多了很多果子,那形状颜色明显不是自动脱落的! 她走上前捡起几个看看。有的被强行拔下,果蒂那儿一个大洞,抬头看、那果蒂儿还挂在枝头上了!有的连枝带果被一起折断了扔在地上;有的果子上面还有两排牙印儿!再看树根下,好多乱七八糟的鞋印儿,树干树丫上也是一些带泥的鞋印儿! 这情景不用说。肯定有人来偷过果子,云舒气得直跳脚:“哪个该死的混蛋来偷我果子……” 附近干活的水志诚闻声赶来。看到这场景也是吓一跳,依然气得直跳脚;紧接着李氏和二毛也来了。一家人站在果树林边先是气恨的咒骂。然后懊恼的坐到一旁的枯草堆上大眼瞪小眼。 二毛捡起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果子,擦得干干净净的跑过来:“爹、娘、姐姐,给你们吃果子,不生气啊!”二毛大方的将果子一个一个塞进几人手里,然后自己也拿了个开始抠起果皮来! 二毛只将果皮抠开了一点点儿,便凑到嘴边去咬,他刚咬一口,立刻苦着脸扔了果子,呸呸的直吐口水! “怎么了?二毛,哪里不舒服?”李氏赶紧上前扶他,二毛又吐了几口,然后像小狗似的将舌头叼在外面哈哈直吐气,还不停的用小手直扇扇。 李氏着急的连问几遍,二毛才挤出一个字:“苦~~~” 云舒低头看看,捡起那个半青半黄的果子看看,然后扑哧一笑:“娘,二毛没事儿,不过是吃到个枳实而已!” “枳实?你去年不是叫它枳壳吗?” “哦!夫子说这东西长大的青果果叫枳实,成熟的黄果果叫枳壳!”说到这里,云舒突然想起枳实和枳壳的区别,以往的枳壳每次都是摘完其他果子,等枳壳成熟得开始自然掉落了才采摘,如此掉落那些多半不能用,人家要枳实的又对不上号儿。 既然青果果也能入药,为何现在不采摘一半下来,晒干了就拿去卖掉了?年前很多人家有了余钱都会准备些常用的药材在家,这枳实也算常用药材之一,外地晒干了要运来不容易,那么没有竞争价格肯定可以上一筹啰? 云舒立刻兴奋的跳起来:“爹,娘,咱们现在就开始摘果子吧?” “现在?不都没熟吗?” “娘,吃的果子没熟当然不能摘,但枳实现在摘正好,咱们摘回去晾晒一个月,年底前就能干透了,听夫子说年底前买药材的人多,价钱应该会好些哦!” “是吗?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那黄金果、福寿果什么的怎么办?看,地上掉了那么多。多可惜啊,不知哪个天杀的干这缺德事儿?昨天傍晚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他爹啊,这样不行啊,要是这两天毛贼再来几趟,这果林子就完了!咱们今年地没怎么种,猪也没喂,就指望着这点儿果子换钱了!得想点儿办法才成啊!”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你说要守吧。这山上虽无大型野兽,蛇虫鼠蚁之类的小毒物却很多,就这么露天的守着肯定不行!那只有搭棚子啰?最好能盖间房子! 而李氏也有这种想法,不过现在地里的麦子还没种下,在山上盖房子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一家人商量一番,决定先从附近山林里弄些满身长刺的刺丛回来围在树林周围应付一下,这办法只能围住平地周围这半亩。斜坡地周围那圈太大,暂时就无能为力了! 一家人说干就干,李氏回家找了件破旧的厚实麻布衣服缠在手上,用割草刀砍下刺丛;云舒也将手绑得结结实实的,帮忙将刺丛拖回来,老爹负责将刺丛沿着树林周围摆严实并垒高些。如此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云舒早饭都没吃就冲上后山去查看,幸好,昨晚毛贼没来。于是一家人便忙着将长大的枳实摘下来,爹搭着梯子摘树顶的果子,娘摘下面够得着的地方,云舒个头还小,李氏不让她上树。她就负责小批小批的搬运果子,二毛负责看着三毛。 一家人忙活了三天,将斜坡地周围的枳实果子基本都摘了下来,这果子虽未成熟,个头却也不小。一共二十颗枳壳树,得果一千多斤。 果子摘回去自然不能像堆红薯一样垒在一起。那样的话这果子没几天就能烂完了!老爹这两年为晒枳壳编了不少大簸箕,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李氏夫妻便忙着将枳壳果子切开来晾晒着,云舒负责挑选果子,于是看林子的任务就交给了三毛。 这天下午,枳实总算要切完了,老爹看剩下的果子不多,便扛了锄头上山去,云舒和二毛留在家里帮忙。 他们正在忙活,突闻敲门声,李氏放下手上的活计出去查看,见是水云香母女。水云香她娘李芳一连生了四个孩子,第二个是儿子,老三老四都是女儿,以前只有老二时有她爷爷帮忙带着,水云香便有空来学习识字,后来孩子多了来得就少了。 不管水云香如何娇气漂亮,毕竟是农人之女,还是那句话,饭都吃不饱的话,谁有闲心思去顾忌什么穿着打扮的? 云舒听到声音也凑过去,水云香依然白净漂亮,只是衣着打扮比以前朴素了很多,身上不起眼的位置也多了几个同色的补丁;眉眼间少了小时候的轻狂,多了份不知是矜持还是愁思?那频频皱眉的模样很是勾人!云舒暗暗吐吐舌头,自己想什么了? 她笑嘻嘻的上前拉着水云香的手打招呼,水云香也微笑着回应,二人寒暄一番,便一起去搬小书桌和纸墨笔砚出来练习练习。 水云香一脸羡慕的打量云舒家的院子、房间、用具,看看云舒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明显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云舒不好说什么,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二人合力将桌子抬到院中,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云舒将自己练过的字帖拿出来,找些水云香不认识的字,一一指着教她念,并详细解释一番,又将字一笔一划的写在纸上,让水云香照着练习。 水云香接受能力果然强,已经一年多没来过的她,写的字居然越来越好了,可想而知,她私底下一定花了不少功夫练习。 云舒教完一页后停下来休息,水云香却握着笔不放,认认真真的继续练习,那急切的模样让云舒非常感动,这孩子要是换个环境、前途不可限量啊! 云舒一边休息,一边四下张望,见李氏依然在切枳壳,李芳也在一旁帮忙,二人小声的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云舒侧耳细听,李芳说的多是自家孩子多,日子越来越清苦,而云舒家孩子不少,日子却越来越宽裕,那言语中的略带妒忌的羡慕不言而喻。李氏闻言只是微笑着敷衍道:“芳妹子别急,以前我们家的日子一样难过。只要咱们勤快些,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唉!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咱们村日子越过越好的只有你们家,其他人家哪家不是天天混日子?能得个温饱就阿弥陀佛了!” 李氏笑而不语,李芳本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拿起果子看看:“如书姐,这是什么果子啊?听说你们家这两年卖果子赚了不少钱,就是这果子么?” 李氏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李芳惊讶道:“要卖的果子,你把它切开了不就坏掉了吗?谁还会要啊?” “呵呵,这个不是吃的!” “啊?不能吃的也有人买?” “能吃,但不是当果子吃!” “是吗?”李芳将果子拿到嘴边舔舔,立刻把她哭得直吐舌头,又吐了几泡口水才缓过劲儿来,李氏笑道:“我说了不是吃的你还吃?” 李芳讪笑道:“我就尝尝而已。哎!如书姐,听说你们去年卖的果子是甜的啊!” “呵呵,品种不一样,味道当然不一样了!” “哦?果然是甜的?”李芳垂眉想了会儿道:“如书,我想求您个事儿,不知您……” “芳妹子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事儿就直说吧!” “那个…我昨天见咱们院子门口扔了几个半青不黄的果子,跟这个挺像的,有点儿圆、皮也薄,我们家老二捡了回来吃,酸酸甜甜的,味道真不错,老二吵了一天,我也没地方弄去。听说你们这边有果子,所以过来看看,不知您……” “你们院门口也有这果子?”李氏惊讶道,云舒也站了起来。 “是啊!”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云舒和李氏对望一眼。云舒跳下桌子跑过去:“芳姨,你们家附近有人种果子吗?” “这个…呵呵。如书姐啊,我就是想来问问您。不知你们家还有树苗不?咱们家也有几亩山地,要是能种几颗果树,给咱们家孩子解解馋也好啊!” 呃,这个,原来李芳以为自家给了别人树苗不给她!云舒却在想那大杂院那么远,居然有人专门跑过来偷果子,看来自家的果子早就被人家盯上了呢! 母女二人正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李氏看二人皱眉不答,有些不高兴,抿嘴道:“如书姐,咱们夫家都是水家人,咱们俩又都是李家人,您不会几根小树苗都舍不得吧?” 反应过来的娘亲愣了一下,干笑两声正要说话,云舒道:“芳姨,不是咱们不给您树苗,咱们家也没树苗啊!咱们家的树苗还是我爹七八年前从个老农那里买来的了! 你别看那果树现在结果子了,那树苗我爹娘年年给它苗浇水埋肥好多次,比照料牲畜还细心,好不容易长成现在这样子,这五六年才结果子、还不知道它能结出什么果子的树苗,您真的想要吗?” 李芳闻言有些犹豫:“真…真的五六年才能结果?” “是啊,您看我们家以前连饭都吃不饱,也没去卖过什么东西吧?而且那树苗我爹买来的时候一百多颗,现在只剩八十来颗,其中还有十多颗从来没结过果子,已经结果子的好多都是这种苦果子,您看,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吃的!……”云舒噼里啪啦一顿说,极力的夸大种果树的艰难和果实品种不定等等。 李芳犹豫半晌,最后似是打消了要果树的念头,不过却有意无意的重复自家孩子想吃果子的事儿,李氏不好推诿,答应等果子完全成熟了一定给他们家送些甜果子去。 云舒跟李氏好一顿劝说总算送走了水云香母女,李氏望着二人的背影叹口气。 傍晚,水志诚回来,李氏提起这事儿,水志诚闻言惊讶道:“啊?大杂院那边也有这果子?他们种哪儿了?周围没见有啊!” 李氏嗔他一眼:“能种哪儿,种我们家林子里!” 水志诚一头雾水的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过来,云舒道:“哎呀,爹,那果子肯定是大杂院里谁家从咱们林子里偷的,不小心掉在院门口的呗!” “啊?那么远跑来偷?” 李氏道:“那东西值几个钱又没存家里,惦记的人多着了,李芳还跟我要树苗来着!” “树苗啊?我看林子里有几颗小树苗。她要就给她呗!” 李氏拍他一掌,“说什么了?上次我二姐跟我要云舒都不同意,你要敢给,看你宝贝女儿不揪你胡子!” 水志诚讪笑着摸摸自己胡子,“舒舒啊,为什么不给树苗啊?”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爹,那种树又不是多难的事儿,咱们家这些年种果树得了不少好处。别人见了眼红,肯定跟着种。 您看咱们就那一百来根果树,就能得几千斤果子,卖到后面味道不好的人家还不要。要是人人都有了,大家都去卖果子,咱们家的果子卖给谁去? 还有啊,其他种树的要是觉得自家的没有我们家的种的好。结的果子没我们家的好吃,到时候肯定埋怨我们,咱们做了好事还招恨了!” 水志诚闻言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咱们家舒舒是喜欢吃独食儿啊?哈哈!” 李氏也笑道:“这丫头从小就爱钱。她不吃独食儿谁吃?他爹,舒舒说得有道理,咱们家这些年虽好了些,可日子也不宽裕啊。等这果子再支撑几年,咱们攒够钱置办出几十亩水田,到时候你爱送谁就送谁,我一点儿意见没有!” 一家人商量一番,套好了说辞。周围都是亲友乡邻。你家有个能生财的好东西,秘而不宣不可能,人家来要、你断然拒绝只会得罪人。 反正这东西藏也藏不住,于是大家商量决定:如果是关系好的亲友来要,就答应果子成熟后给他们送些甜果子去。他们要是想种。就留了籽儿自己去折腾吧!咱也不拦着。 还有后山那果树林肯定早就被人盯上了,单单围个荆棘丛作用不大。不如花上几天时间搭上个简易草棚,反正自家的地基本都在那儿。有个棚子可以遮风挡雨,平时干活累了也好休息休息,并存放个东西什么的! 于是,第二天,李氏夫妻便开始砍树搭棚子,夫妻俩用了三天时间搭出个三角锥形的草棚,下面用几根粗壮的棕树做支撑,离地有一米多高,棚子里就一张供一家人睡觉的大床,床底踏平了可以存放些农具什么的!云舒还弄了些防蛇虫鼠蚁的药物洒在棚子底下,如此才更安全放心些。 棚子搭好的当天晚上,云舒图新鲜,硬是跟着老爹留在半山腰上守果林,山上睡觉果然没自己的大床舒服,空气都要冷些,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以后的日子,云舒总觉得自家地边和果园周围割草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看那些人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的模样,多半是来踩点的。而让她更郁闷的是来人还多半是熟人,你不能赶他,还得笑眯眯的跟人家打招呼,送果子给人家吃! 特别是作坊院子那三十多岁还没娶着老婆的单身汉水志副,来的次数最多,每次非得吃饱了才走。你吃就算了吧,还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看到又红又大的就移不开眼,善良的老爹每次还见他喜欢哪个就给他摘哪个。 当然,踩点儿的多,晚上来偷果子的就多,老爹白天要干活,一到晚上就累得呼呼大睡,守夜的多半是云舒和小黄。小黄一发现不对就会汪汪直叫,云舒爬起来大吼几声,能吓跑最好,吓不跑的再拖老爹起来。 如此紧张的有惊无险的过了大半个月,云舒家的麦地总算种完了,果子大多也已成熟了,接下来就该摘果子卖钱了! 李氏看最近天气不错,各家大多都闲了下来,心想反正今年的果子要送出去不少,还不如把几个姐妹兄弟都叫来帮忙,分的果子让他们自己带回去尝尝鲜,免得自家一趟一趟的送着也麻烦。 于是,李氏便给舅舅和几位姨家送了信,又让云舒去叫了几位姑姑和叔伯,准备今年的果园大丰收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姨姨提亲 *感谢“书友080526100310786”的粉红票票!* 就前段时间守果园的状况,今年的果子肯定不能任其挂在枝头,得想办法储存起来才行。记得现代的果子要储存一般都会浸些保鲜剂,然后用保鲜膜包起来,置于恒温室内,只要温差不大,存放几个月没问题。 至于那些黑心的想放得更久的就会掺些防腐剂之类乱七八糟对人体有害的药剂,顺便提醒一句,不是时令的水果,若其外表依然光鲜漂亮,那么它多半就是浸过特殊药剂的,吃了对身体绝对有害! 云舒倒没那野心想把果子存上大半年,除了枳壳,自家的甜果子一共也才两三千斤的产量。今年要送人的不少,估计至少得送出五六百斤,再去掉小的、不好看的、味道差的,真正能卖钱的可能只有一千斤左右。这一千斤得保存好了,争取卖出个十两银子! 这里没有现代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要保存好果子,就只能在温度上做文章,要是能找到一个温度稳定适中又空气流畅的地方就好了! 云舒转了一圈,觉得家里那间专门用来存放粮食、类似于仓库的储藏室挺不错,那屋子周围封得严实,靠近房顶附近有几扇透气的小窗,屋顶又是松散透气的青色瓦片,里面空气流动缓慢、温度相对恒定且透气性也不错。 那屋子原本是用来存放甘薯、瓜果、谷物、麦子豆子之类的粮食,今年娘亲生三毛,自家种的庄稼少,那一千多斤的谷子还是从舅舅家买来的了,且已用长方体大木柜装好。因此那屋子只用了小半。还有近二十平米的剩余空间,如果好好筹划筹划,那些果子就不愁没地方放了! 于是等爹娘一闲下来,云舒就跑进跑出一阵测量。这屋子长两丈,宽一丈三尺。可以把屋里的木柜、扁桶、背篓、竹篮等全挪到一边,另一边就用来放果子。 果子如果直接放地上,容易受潮,那样烂得也快。得想办法垫高一些;而且果子不能垒得太厚,下面的捂得太严实,不透风也容易腐烂,这果子只要有一个开始烂,周围的都会跟着慢慢腐烂,就像瘟疫一般会漫延,所以存放的时候要注意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云舒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一一列出。最后总结优缺点,画出一个一人多高的三层大木架。当云舒拿着图纸去找爹娘时,爹是一点儿没看懂,娘倒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舒舒啊,咱们家没养蚕,做这么大个架子干什么?你不会想养蚕挣钱了吧?咱们家一颗桑树没有。没桑叶喂蚕了!” 李氏这么说,云舒倒是愣了一下:养蚕?养蚕还要搭架子吗? 云舒拿过图纸一番解释,李氏夫妻恍然大悟,老爹连连夸赞,称这法子好、云舒真聪明;李氏却皱起眉头:“舒舒,你怎么知道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云舒噎了一下,摸摸脑袋傻笑道:“嘿嘿,娘。我天天守着果子,守了好几年,琢磨琢磨着就想出来了呗!” “是啊,她娘,咱们女儿就是聪明。那果子挂在树上,我睡觉都不踏实。咱们还是早点儿把架子搭好了,等大舅哥他们来。把果子全摘回来存起来,正好年前这段时间没事儿,我天天进城卖果子去,比做工还强哩!” 老爹就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山上呼哧呼哧拖了几根大大的棕树回来做架子立柱,然后又专门跑到作坊院子背后的竹林里砍了些又硬又直的‘硬头黄’(竹子类的一种)来做横架主干,其后就是搭架子、编围栏、编隔栏之类的细活儿,其间还找来叔叔水志奇帮了两天忙,直到第四天下午才完全弄好。 如此离约定摘果子的时间还有两天,云舒看先前摘回的青色枳实果子已基本晒干,便建议老爹先带些去药铺看看,当然云舒也跟了去。 他们这次只带了二十多斤干枳实,问了几个铺子,果然年前的药材价格就是要好不少,他们的二十五斤枳实果就得银三两。 而且药铺老板和伙计都很热情,说是云舒家若还有的话,不管枳壳枳实都收,干些的价钱还可以加点儿!于是,云舒第二天就跟着老爹将剩余的百来斤干枳实全挑进城去卖了,得银十两有余,顺便买了不少好酒好肉回来准备招待明天的客人。 次日是冬月十八,一家人早早起床,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待客人们的到来。云舒趁这个空档又去检查了一番储藏室里的架子,垫底和周围的竹栏都很结实,上面还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等果子摘回来,就按品种一一放上去,有空了再按大小分一遍。 舅舅一行人是辰时末到的,这次来的人真多,大家几乎是倾巢出动,外婆和舅舅全家、大姨全家、二姨全家都来了,小姨暂时没到,不知她来不来? 而老爹这边,就叔叔水志奇一个人来,其他的如大姑二姑等,因小姑腊月二十八出嫁,现在正是紧张准备的时候,她们便以此为借口推辞了。而大伯自上次茶楼事件后,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找了家小商铺老老实实做账房先生,几年下来,东家对他已经了解信任,现在平均下来月例也有一两多银子了! 众人到齐后,云舒见人手这么多,便偷偷找李氏提了个建议:这么多人不如只让男人们上山摘果子,女人们留在家里等果子回来分类即可。分类的时候不仅要将果蒂儿剪平整了,还得按果子的种类、成色、大小、伤残程度一一分拣出来。 李氏自然没意见,如此,自己既能照顾二毛,又能跟几个姐妹好好热闹热闹。于是大家分好工后,男人们便带上东西热闹的上山去了。女人们围在院子里开始做准备工作。 云舒家果子种类较多,老爹在干活儿前,先教会大家辨识果子种类的窍门和摘果子的技巧,并一再强调摘果子的注意事项,不要刮伤、不要拉扯、果蒂修剪平整等等。 山上干活儿的人除了老爹舅舅和两位姨夫,还有李贤健、赵强和钱兴三位表哥。几个小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小伙子了,干事有些毛躁,力气却还不小。于是老爹便让几人负责传递,将他们在树上摘下的果子接下去捡到篓子里,待会儿挑回去。 兴许是大家还不熟悉摘果子的流程,第一批果子半个时辰后才送回来。云舒便开始教娘亲和姨们修剪、挑选果子,特别是那些损伤的一定要单独拿出来,凡有损伤者最易腐坏,但是半个月内吃掉就没问题了。云舒决定送人的就是这些了。 挑选桔子的工作看似简单,但云舒觉得她们各自的标准差了不少了!大姨办事最马虎,果子拿出来瞟一眼就往竹筐里丢,如此那些没问题的都能被她摔出问题来!何况经她之手的大多果蒂儿都没修剪干净,最容易挂上其他果子了! 云舒看得直皱眉,在大姨连捡半框果子后。她终于忍不住对大姨道:“大姨啊,果子要轻拿轻放,要不容易坏掉的!” 大姨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坏了给我吃就是!” 呃,这个!放进肚子倒是不可能坏掉,那我拿什么卖钱啊?云舒一阵纠结。外婆见之抱着三毛过来道:“如琴,你别粗手粗脚的,看云舒都看不过去了,来。你给我抱着三毛,我连捡果子!” “那哪儿行啊?娘,我最不会抱孩子了,还不如让我捡果子了!” 云舒四下张望一番,看看天色。眼珠一转:“大姨啊,时辰不早了。我还从没尝过您的手艺了,要不中午您帮咱们做饭好不好?” “做饭?我一个人啊?”大姨抬起头来。 二姨扑哧一笑:“云舒。你家油够不够哦?你大姨做饭最爱大铲大铲的放油,做一顿饭一罐子油都能给你用光了!” 大姨嗔二姨一眼,笑道:“二妹,就你那吝啬样儿,我上次不就问你要了半罐儿油,你还真记住了不成?等年底咱们家杀了年猪,还你就是!” 二姨也不推辞,笑道:“好啊,大姐,你可要记得啊,这话说了不下三遍了,你的年猪杀了三回,也没给我送过半块肉!” 大姨无所谓的耸耸肩:“是你自己不来拿,来晚了我自己都没的吃了,拿什么还你?” 二姨、娘亲和外婆显然对大姨这无赖样儿早已司空见惯,外婆道:“如琴啊,如棋和如书是自家人,你这样说你几句就算了,要是对外人也这样,别人背地说的话难听,你给我收敛点儿!” “哎呀,娘,你要我收敛点儿,那我就回娘家来搬了!你看大哥大嫂胖的,再看我们一家瘦成这模样,你也不心痛心痛?娘啊,今年年猪的边油就给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大姨拉着外婆的胳膊直摇晃。 李氏道:“大姐,你们家不也有年猪吗?娘家里一年也就杀一头年猪,人口比你们家还多,边油你都拿走了,让娘和大哥大嫂他们吃什么?” 大姨瞪她一眼:“哎呀,我开个玩笑不行啊?”大姨放了果子站起来,甩甩胳膊活动几下道:“算了算了,连个小丫头都嫌弃我干活儿不利落,你们自己干吧!三妹,中午吃什么?” “大姐,你真要做饭啊?我们家没多少油了,今年没养猪,连年猪都没有啊!” “啧啧,看你个小气的,说二妹小气,我看你也差不多! 看这院子,修得多漂亮、多结实啊,比咱们家、二妹家都好多了!唉!想当初咱们都不看好三妹夫,看他愣头愣脑的模样,生怕你吃亏过苦日子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你们家却是过得最好的!啧啧,真让我这大姐羡慕勒!” 二姐抬头环视一周,点头道:“是啊,想当初云舒刚出生的时候三妹家可就一个茅草棚子,连墙都没有,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盖这么好的小院。三妹,你还真有眼光了!” 李氏红着脸尴尬的笑笑,手上的活儿却不停。二姨道:“唉!三妹,你们家就是靠这果子赚的钱吧?这果子咋卖的?匀几根树苗给我咋样?” 大姨也道:“是啊是啊,三妹,小时候你调皮惹祸被人欺负可都是我罩着你的啊,现在有了好日子过,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亲姐妹了!” 果然这个话题是在所难免的。李氏为难的看向云舒,想了想道:“大姐、二姐,说了你们别不信,其实这果树全是舒舒在照顾,怎么种怎么摘怎么埋肥怎么浇水,全是舒舒的主意,要不是她一时兴起。兴许这树苗早就死光了!咱们家也没这些好日子!” 众人闻言齐齐回头看向云舒,二姨那眼里更是像看到金子一般望着云舒两眼冒光,大姨啧啧称赞:“啧啧,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聪明啊,三妹,你前辈子积了什么德。老天爷给你送个这么乖巧伶俐的丫头,唉!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说到这里,大姨嘿嘿一笑,从头上取下根银簪子走过来,“云舒啊,喜欢银簪子不?” 云舒看看大姨看看簪子,抽抽嘴角,大姨那模样比人口贩子还人口贩子。她立刻摇头、坚决否定。大姨皱眉想了想:“那喜欢漂亮衣服不?喜欢好吃的不?喜欢……” 大姨一番引诱,全部失效,最后一把抱起云舒,捏捏她的鼻子道:“你个刁钻的小丫头,不管喜不喜欢。大姨非把你弄回家不可,下午就跟我走。到我们家住两年去!” 云舒嘴巴翘得老高:“大姨,我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说起这个。大姨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儿子打断云舒的腿的事儿,当时自己可是一心帮着自己儿子的,还说了云舒不少坏话。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红,讪讪的放下云舒,找个借口溜进厨房去。 一提起这事儿,李氏脸色也极其不好,二姨有些尴尬,外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李氏只顾低头选果子,云舒则把方才大姨选过的果子重新选一遍,二姨见之也低头干活儿。 半晌后,外婆长叹一口气道:“如书啊,你还在怪你大姐?”李氏低头不说话。 外婆又看向云舒:“云舒啊,你……”外婆停顿片刻,又道:“唉!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孙子,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相处,谁受伤我心里都不好受! 如书啊,你可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如琴背你上山去割草。那次,你见悬崖边有丛漂亮的野花儿,便哭闹着非要不可,你十岁的大姐便丢了背篓找些棕树叶子结成长绳吊在悬崖边慢慢往下滑去摘野花儿。 半路上那绳子突然断了,你大姐就那么掉了下去,那悬崖正下方全是又尖又硬的乱石,要真掉上面,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幸好那尖石上方一丈处有颗斜向生长的大树,把你大姐挂在了上面才捡回条命。而你自己吓得哇哇大哭,你大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戴花儿,还记得吗? 所以啊,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书啊,赵强和云舒那事儿,你大姐确实不对,可你们是亲姐妹,别为这事儿伤了几十年的情分。 云舒丫头,你也是,要真觉得那事儿气不过的话,就把这笔账记在你外婆我的头上好不好?别生气了,啊!” 云舒微微低下头,其实自己早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今天大姨开玩笑,自己也是无意中提起。也不是云舒多么宽宏大量,毕竟那事已经过去了,而且赵强自那事以后,确实改了不少坏毛病,现在也勤快多了,看见自己也甚为客气,如此这事就算了结了吧! 云舒调整下表情,四下张望一番,见厨房门口微微露出的一点裙角,那是大姨无疑。于是她故意大声道:“大姨,我娘昨天准备的青菜还没摘了,就在灶台背后的背篓里!” 那裙角往里一缩,片刻后大姨回应:“哎,好嘞,我来摘,你们忙吧!” 云舒又对外婆道:“外婆,我爹昨天买了好多肉和菜。要不你帮咱们出个主意,中午都做什么好了?” 外婆欣慰的笑笑,摸摸云舒的头,抱着三毛往厨房去。 二姨见外婆进了厨房,抬头看看云舒,悄声对李氏道:“三妹,瞧你女儿那架势,跟个大管家似的。以后定是个能干的主儿,你可得把她看好了,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千万别同意!” “二姐,说什么了?我们家云舒才八岁,早着了!” “不早了,我前几天去镇上赶集。就有几个媳妇拉着我打听云舒有没有定亲,看她们那情形多半是看上你们家云舒了!” “啊?不能吧?我们舒舒没去过镇上几次啊?” “啧啧,出彩的到哪儿都出彩,你前段时间带着云舒在娘家里住了那么久,就没人跟你提这事儿?” “没有啊,我天天陪着娘。连院子都少出……” “那就是了,你出去走一圈试试,打听的人家肯定多!哎,三妹,这事儿你可不要犯糊涂啊!不是我瞧不起咱们娘家周围那些人,那群小子没一个成器的,怎么配得上咱们家舒舒,你要应了他们还不如应咱们家小兴了!” 云舒一直尖着耳朵听她们私语。这句话吓得她差点儿打翻装果子的背篓。钱兴?什么啊?二姨和娘亲是亲姐妹好不好?先别说什么近亲容易生出畸形儿的问题,就钱兴那娘娘腔的模样,比自己还像女人,鬼才要跟他过日子了,一想就全身直掉鸡皮疙瘩! 李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掐了二姨一把:“说什么了?怎么扯到小兴头上了?” 二姨皱眉想了想:“哎。对啊,三妹。肥水不流外人田,云舒这丫头这么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要不咱们来个亲上加亲吧?” 云舒一下子跳起来,大喊一声:“娘!” 李氏吓得一哆嗦,凳子一翻,坐到了地上,云舒和二姨赶紧扶起她,厨房里的外婆和大姨闻声也跑出来查看。 “怎么了?哎哟,如书,你都几个孩子的娘了,坐个凳子都坐不稳,你家娃都要笑话你!……”外婆嘀嘀咕咕的念叨。 大姨也使了把力气,一把将李氏从地上提起来,帮她拍拍灰尘道:“方才听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了?” 二姨正在兴头上,兴冲冲道:“娘,大姐,我说想跟三妹来个亲上加亲!” “啊?什么亲上加亲?” “就是小兴跟云舒……” 外婆和大姨想了想,外婆微微翘起嘴角不置可否,大姨若有所思的望向云舒,二姨一脸兴奋,李氏眉头紧皱,云舒则苦着一张脸,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去! “娘,大姐,你们说怎样啊?”二姨催促道。 云舒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咚咚跑过去,拉起外婆的袖子,嘟着嘴祈求的望着外婆撒娇道:“外婆,人家还小,不要嘛!” 外婆皱眉想了会儿道:“如棋啊,上次你大姑奶奶还帮她孙子跟云舒提过亲了,那马家小子送的传家宝还在如书手上了。小兴虽好,你看他们平时一起玩时,哪次不是云舒把他压得死死的,我看多半没戏!” 二姨有些丧气的低头,大姨道:“娘,那我们家赵强……” “不要,我不要挨打!”云舒大吼一声,大姨噎住,脸上发红,讪讪的摸摸鼻子不敢再提。云舒轻轻松口气,李氏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下来,偷偷松口气。 外婆看院子里剩下的果子不多,便将大姨二姨都赶进厨房去做饭,自己将三毛放进背篓窝里,跟李氏和云舒一起分拣果子。 云舒等大姨二姨走后,抱着外婆的胳膊笑嘻嘻的撒娇道:“还是外婆疼我!” 外婆戳戳她额头:“鬼丫头,你都三四年没跟外婆撒过娇了,外婆能不应你?” 云舒微微脸红,那也怪不得自己啊,上次自己伤得那么重,外婆还帮着大姨和赵强,那么草草几句就处理了,自己怎么都气不过嘛!不过现在嘛…那就原谅她们吧!(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白衣少年与黑小子 舅舅等人来帮了一天忙,下午申时中刻就草草吃了点儿饭,各自准备回家。李氏用麻布袋将分拣出来轻微受伤的果子每个品种捡一些,混合着装了几麻袋,一家一袋让他们带回去,并一再嘱咐,不要存得太久,免得烂掉了可惜。 云舒跟着娘亲送走众人,只有外婆和康娃留下帮忙,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老爹和叔叔依然在山上忙碌,争取早些将果子摘回来。 少了几个壮劳力帮手,老爹他们的采摘速度慢了许多,云舒跟着外婆和娘亲将摘回的果子按大小种类一一摆上大木架子。 今年的果子不错:成色好、个头儿大、水分十足、味美肉鲜,云舒大概估计了一下,按每框五六十斤算,摘回来上架的果子已有近千斤,加上舅舅他们带走的和院中剩下的,已摘回的果子约有一千五百斤左右了,那山上剩下的果子应该不多了。 云舒看看天色,太阳还没落山,不如上山去看看情况吧?于是她带了康娃和二毛一起往后山去。斜坡地边三十来颗果树现已摘得干干净净,平地果树林里的果子也已摘了大半,剩下的两个人忙活两三天应该就能完工。 太好了,睡了近一个月的山林,云舒没了先前的稀奇,早就怀念自己那温暖舒适的被窝儿了,最多再守两个晚上就可以回家了,云舒轻轻吐口气,叫了康娃一起上前帮忙。 接下来的两天,有外婆在家看院子,帮忙带三毛并做饭打扫,李氏便得了点儿空闲,上午便跟着一起山上摘果。下午带着云舒在家分拣。如此,总算在第三天的下午连带着枳壳果都一起摘了回来。 本来云舒打算让枳壳果再挂些日子,等有空了再去采摘的。李氏却说那些毛贼盯了咱们家果树那么久,见了果子肯定要偷,即便枳壳果味苦不能吃,毛贼却不知道,他们定是偷回去再尝味道,不好吃便倒掉。如此不就太可惜了?目前枳壳可比甜果还值钱了! 云舒心想也是,正好外婆在这里帮忙,自己跟老爹进城卖果子,娘和外婆在家切晒枳壳果,如果能在年前晒干,又能多得些银钱岂不更好? 摘完果子的第二天,云舒便跟着老爹一起进城卖果子。今天卖的是采摘时有些微挂伤不易保存的果子。因为今天不是赶集日子,北城门附近的农人广场空空如也,自然不能在这地方卖,只能推着果子在城里打转了。 云舒跟老爹卖果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开始时父女俩没经验,由老爹挑着担子。云舒跟在后面叫卖,买卖的计价是按个数算,大的三文一个,小的一文一个,卖到最后就成了一文三个。 云舒觉得这样计价虽简单方便,可果子个头儿大小不一,份量不一,这样计价只有最开始的几个能卖出好价钱。越到后面越不值钱,特别是同时有几个人买,同样的价钱拿到的果子大小不一,人家就很不满意,嘀嘀咕咕念叨半天或者就趁机压价。 因此。云舒在吃亏几次后,一咬牙一跺脚。花了两百文买了一杆精致的杆秤。两百文啊!能买四五十斤大米,相当于一般人家一个月的口粮了!古代杆秤真贵。难怪村人都习惯用斗升做计量,杆秤这玩意儿一般人还真用不起。 另外,云舒看老爹挑着担子累得满头大汗,实在心疼。自家院子离进城的大道不远,那大道由坚硬的长条石铺成,有两三米宽,因常年过车过人,条石的棱角已被磨得光滑圆润,行车过路都很方便。因此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老爹又花了几百文定做了一辆板车,平时推个几百斤也还轻巧,太重了就让毛驴小黑来帮忙。 父女二人进城后现在城门口休息片刻,顺便看看行情,今天推来三个大框,多子果平平一筐、福寿果冒尖儿一筐、黄金果只有半框。他们刚停下,便有顽童凑过来看热闹,云舒也不吝啬,拿了个大福寿果剥开来给孩子们一人分一瓣儿。 孩子们见之新鲜,口感也还凑合,吃了还想吃,便围在推车边望着果子直流口水。云舒笑眯眯道:“这个有红又大像小灯笼一样的叫多子果,三文钱一斤哦,你们要是相吃的话,可以拿钱来买哦!” 这些孩子多为三到七岁,比云舒略小,有的个头儿比云舒还高,见云舒如此说,都凑过来跟她套近乎。云舒自然理解孩子们的心情,但是自家还要靠这果子吃饭了,这东西虽然新鲜,毕竟也不能当饭吃,所以她只给每人尝尝味道,不管孩子们怎么眼馋,就是不再多给,免得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孩子们围了一阵,见他们推着板车要走,也一窝蜂的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直到自家大人叫唤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待上了北大街,两边的商铺摊贩多了,云舒便开始叫卖起来,遇上熟识的就伯伯婶婶的叫得甜,只要他们不缺那两个钱,都会上来照顾照顾。 买果子的人自然都喜欢又大又红的,现在是按斤两计价,大的一斤只有三个,小的能有四五个。价格一样,成色不一样,数量就有差别,如此便省去了不少麻烦,熟识的婶婶开玩笑道:“丫头,你这框果子还不抵你那杆秤钱吧?你的秤可得看好啰!” 云舒笑嘻嘻的附和,他们一路卖到城中心,停下来休息清点:福寿果(桔子)卖了近半框,黄金果(橙子)也卖掉一些,多子果却一个没卖掉! 没办法,多子果就是大家常说的柑子,这东西皮厚又难剥,个头小籽儿有多,味道也没橙子甜,除非能遇上几个孕妇,人家图吉利会买些回去,平时一般没人吃。桔子味道甜又好剥,自然受欢迎;橙子又大又好看还好吃,富贵人家最喜欢。这多子果怎么办? 云舒望着那平平一筐多子果直皱眉,这样不行啊,每次就多子果卖得最吃力,得想想办法才行啊,要么改良成皮薄好吃的品种,要么就干脆嫁接成橙子得了,也不知嫁接效果如何?等过了年一定要试试。 待休息够了,老爹提起推车手把。准备继续向前。突然,前面响起一阵惊叫声,其后是咔哒咔哒的马蹄声,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男声:“让开、让开!快让开!” 云舒闻声看去,见前方拐角处,一匹白色的骏马嘶叫着横冲直撞、狂奔而来,马上一白衣少年一手紧握住缰绳。一手拿着马鞭往两边劈去,并大喊着:“让开让开!” 云舒一惊,这家伙,大白天的不要命了?不,他是要别人的命! “爹,回来。快退回来!”云舒对着推着板车已经走出几步的老爹大喊。 老爹反应过来,赶紧拖着板车往后退。他刚刚稳住,突然发现方才跟在板车后面的几个孩子还在大道中央,于是大吼道:“回来,快回来!” 几个孩子还算灵敏,快速往道路两边躲去。噗通一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跌倒在地,而前方那匹白马正疾驰而来。方向正对小男孩! 眼看一场悲剧就要发生,云舒吓得一声尖叫捂住双眼。而旁边的老爹突然扔了板车,飞快冲出去,快跑几步一把抓住白马的缰绳,随着白马的惯性拉力往前冲出四五米险险停下。 白马嘶叫着扬起前蹄。整个身子竖了起来,它背上的白衣少年顺势滑落在地。痛呼一声。老爹脚下一用力,将小男孩踢出几米。白马马蹄落下,其踩踏的位置正是方才小男孩躺倒的位置。这惊险的一幕看似漫长,实际却只有短短几秒钟。 “吁~~~”老爹连呼几声,白马在原地打着转停下。云舒听到老爹的声音,微微睁眼,见自家的果子洒了一地,老爹牵着白马在大道正中转圈,白衣少年和五岁顽童均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发呆,围观众人有的依然呆愣,有反应过来的纷纷对着白衣少年指指点点。 云舒气恼的冲过去,气势汹汹的指着那白衣少年道:“喂,哪来的毛头小子?不会骑马别骑,你自己想死找个荒郊野外上吊抹脖子没人理你,别跑大街上祸害别人!” “你…”白衣少年坐在地上,仰望双手叉腰、虎目圆睁又凶巴巴的云舒,气得脸颊通红,颤抖着手指指着云舒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你光天化日惊扰百姓,祸害邻里,差点儿塌伤孩子,要不是我爹帮你拉着,你现在就该进县衙大牢了!哼!” 白衣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他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居高临下的望着云舒,冷哼一声:“泼妇!” “你说什么?”云舒跳起来想去扯他袖子,少年轻轻一闪身便躲了过去,走向老爹牵着的那匹白马。云舒扑了个空,等反应过来,那少年已到了白马身边对老爹道:“缰绳给我!”那语气僵硬傲慢,没有半点儿悔意,更别说歉意! 云舒气愤的冲过去,“喂,我爹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白衣少年不屑的瞥云舒一眼,冷哼一声:“穿着女装,却没一点儿女儿样,哼!果然市井女子就是如此粗陋不堪!”然后少年踩着马蹬一跃,上了白马,准备离去。 莫名挨骂的云舒自然不能这么简单就放他走,她跳到白马面前:“喂,你撞了人连个道歉都没有吗?你爹娘怎么教你的?自己没教养还好意思出来叫别人市井平民?” 白衣少年一仰头,“哼,夫子说得没错,天底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死小子,你奶奶、你娘不是女子?你娘难养怎么生得出你?”围观众人哧哧窃笑,白衣少年原本恢复平静的脸上复又红了起来,他马鞭一挥,指着云舒道:“死丫头,找打是不是?再不让开我给你几鞭!”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上战场去杀几个敌人、弄个将军试试?” 少年得意一笑,昂首挺胸道:“我舅舅就是…”说到这里,少年抿嘴停下,然后故作大气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云舒抽抽嘴角。这家伙…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跟大家说几句话都让他屈尊降贵了一般!这种人要让他赔礼道歉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受,哼,不道歉是吧?既然你有钱那就出钱吧! “喂,小子,你不道歉就算了,不过咱们的帐得好好算一算!你夫子有没有教你欠债还钱的道理?” “帐?什么帐?我何时欠你债了?” “喏!那就是你欠的债。那个也是!”云舒先指指依然跌坐在地上的五岁小男孩,又指指自家翻倒大竹筐及满地的果子。 少年轻轻扫视一圈,嗤笑道:“不过几个破烂果子,说吧,要多少钱?” 云舒心下窃笑,正好自己的果子不好卖,有个冤大头也好。于是她头头是道的算起账来:“我这三框果子,平均每筐一百斤,一斤按五个果子算,我每个果子卖十文,一斤果子五十文,一百斤果子就是五两银子。三框果子就是十五两银子; 地上那位小弟弟受惊过度,汤药费、压惊费、精神损失费、他父母照顾他的误工费…等等加起来,也算个十五两吧!一共整好三十两银子,赔钱吧!” 周围众人闻言一片唏嘘,三十两银子!那对普通人家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一般农户几年都挣不了那么多钱了!于是大家齐刷刷的看向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意外的上下扫视云舒一番,半晌后突然问:“你会算数儿?” “那还用说?” “也识字?” “当然!” “你是哪家千金?” “千金?我还万两了!别想赖账啊,赔钱、快赔钱!”云舒一手叉腰、一手摊开对着少年直挥手。 少年冷笑一声:“哼。你那果子,一个能值十文钱?是仙果还是供果?” 云舒一噎,心想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富得流油的主儿,肯定不清楚物价,原本想忽悠他一下。多弄些银子来,谁让他做错了事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没想到…… 云舒抿嘴皱眉片刻:“哼!你管我仙果供果。反正就是我卖钱的果子,你赔不赔?不陪就把这马给我留下!爹。快来,拉他马,别让他跑了!” 被突然点到名的水志诚一愣,讪笑着上前道:“舒舒啊,我看…咱们的果子捡起来就行了,没坏几个,这小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云舒气得跳起来,算了?怎么能算了,先不说自己的果子问题,那摔倒的孩子还不知道有事没事了,方才爹为了救他踢了他一脚,万一孩子出了问题,他父母把这笔账算在自家身上怎么办?可不能轻易放走这小子。 白衣少年呵呵一笑:“没想到如此野蛮的泼妇居然有个如此本份的爹!” “喂!死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丑八怪的娘不知会丑成傻样儿?” “住嘴,不许说我娘坏话!”原本悠闲自在的少年突然翻脸,居然马鞭一甩就向云舒劈来!‘啪’一声脆响,云舒咬紧牙等着疼痛的来临,耳边却响起咝咝的抽气声。 她微微睁眼回头看去,见身旁何时站了个全身黝黑的健壮少年,正一手握住马鞭并发出疼痛的抽气声。云舒看看白衣少年,又看看这黝黑少年,两人一黑一白,一上一下,互相怒目而视,各自握紧手中的马鞭暗暗较劲儿。 “黑小子,加油,把那小白脸拉下来!”云舒加油道。 白衣少年脸上一红,狠狠的瞪云舒一眼,更是憋着劲儿用力想拉回马鞭,黑小子不管周围人说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白衣少年,就像决斗场上拼命的斗士一般,很有股狠劲儿。 “少爷、少爷!您在哪儿啊?”半晌后,一个青衣长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拨开人群气喘吁吁的挤进来,跑到马前停下,双手撑膝呼哧呼哧直喘气。 待那人喘过气来,环视一周看清情况,突然惊讶道:“哎呀,志诚大哥、小云舒,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舒闻声回头看去。这人好像是……哦,对了,惠众书斋的伙计卫明,云舒最爱去他们店里买文房四宝,与卫明早就熟识了。他方才叫这少年…少爷?不会吧! 云舒抽抽眼角,对卫明道:“卫叔叔,这小子大白天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差点儿踩到小孩。我爹帮他制服白马,他一句谢都没有,实在太过分了,这小子谁啊?” 卫明闻言尴尬的笑笑:“小云舒别生气,少爷他…呵呵,他第一次来咱们云雾城,对这里不熟悉。原本想骑马出去溜达溜达,不知为何那马突然受惊发狂才会横冲直撞,少爷不是故意的!小云舒,给我个面子,别再埋怨咱们家少爷了吧?” 云舒看看少年,又看看卫明。想起自己方才差点儿莫名挨上一鞭,万一打在脸上,那可就破相了。她想了想道:“卫叔叔,你们家少爷方才还想抽我来着,要不是这黑小子帮忙,我现在说不定早就成了个满脸花了!” “呵呵~~不…不会,小云舒什么时候都好看!” “卫叔叔,没打着的我们也不说了。你们家少爷撞伤那个小孩子,又撞翻我们的果篓子,赔些银子应该吧?” “应该应该!” “恩,原本要赔三十两的,看在咱们是熟人的份儿上。就只要二十两吧,卫叔叔觉得怎样?” “好好。没问题,志诚大哥待会儿到我铺子拿就是!这个……”卫明指着还在对峙中的白衣少年和黑小子。求助的望向水志诚。 老爹点点头,伸手握住鞭子中央,道:“我数三声,你们俩一起松手!否则我就用力拉了,伤了手我不负责啊!一、二、三,放!” 老爹用力一拉,鞭子两头齐齐松掉,到了他的手里,老爹挽好鞭子递给卫明。卫明拿着鞭子笑嘻嘻的走到白马前,对白衣少年恭敬道:“小少爷,您拿好!老爷来信说让您留在云雾城住上一年半载,并要我把您的事情每日飞鸽传书报上去,您看今日这事儿……” “行了行了,不就是撞个人吗?他要三十两你赔她三十两就是,反正我爹会给!”白衣少年烦躁的挥挥鞭子,骑着白马往惠众书斋方向跑去。 卫明望着白衣少年跑远的方向,无赖的叹口气!云舒凑上前,拉拉卫明袖子道:“卫叔叔,有个这样的主子,日子不好过吧?” 卫明尴尬的笑笑,无赖的摇摇头,对云舒父女告罪一番,便匆匆离去。云舒跟老爹过去捡掉落在地的果子,突然发现一只黝黑黝黑的手也在帮忙,她抬头看去,正是方才帮自己挡住鞭子的黑小子。 云舒笑道:“谢谢你了,黑小子,我们自己捡就行了!” 黑小子咧嘴无声一笑,继续忙活,云舒又说了一遍,黑小子又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云舒看得有些晃眼,半眯起眼干脆停下来看黑小子忙活,心想:“莫非这小子又是个哑巴?唉!可惜了、可惜了,为什么倒霉的都是好人了?” 云舒摇头叹气一番,等果子捡得差不多了,云舒正在清理时,一阵清脆的童音响起:“姐姐,这里还有两个大果果!” 云舒低头一看,这不正是方才被老爹救下的那个四五岁小顽童?云舒接过果子,揉揉小男孩的脑袋道:“小弟弟,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小心被撞到!要是受伤了,你娘会心疼的!” 小男孩难过的低下头,嘟囔道:“我没有娘!” 云舒一愣,没娘?!这么小的孩子,比二毛还小一点儿,长得这么乖巧又听话懂事,唉,可惜了!云舒又是一阵感叹,捡出几个大果子塞进小男孩怀里。 “二锤,回家了!”一阵沙哑粗噶的男声传来,云舒抬头去看,吓了一跳!说话的居然是方才她认为是哑巴的黑小子! “你…你会说话?”云舒惊讶道,黑小子咧嘴一笑,小男孩跑过去将果子递给黑小子道:“大哥,吃果果!” 黑小子摇摇头,摸摸小男孩的脑袋道:“二锤,不许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咱们回家了!” 云舒道:“没关系,那是我送给他的,对了,黑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锤!” 云舒噗嗤一声笑出来,“呵呵,大锤,二锤,你爹是铁匠么?” 黑小子咧嘴一笑:“是的!”(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小铁匠 *****感谢“3525”、“水晶珠子”的粉红票票,感谢“你太笨了”的打赏!*** 云舒惊讶的停下来,仔细打量少年一番。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强体壮、全身黝黑,在这平均气温不到十度的冬月里只穿一件灰不拉几的粗布单衣,胸口还微微敞口,露出里面黝黑健壮的胸肌。 云舒的目光在那胸口微微停留片刻,脸上一红,立刻转开视线,看向黑小子的脸。咦!这小子长得挺不错嘛!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微翘,脸上线条硬直分明。如果单看五官,每个部分都极具男性特色,云舒心里冒出一句话:这娃真有男人味儿! 当她正细细研究黑小子五官时,突见那黑黝黝的脸上似乎有些微微发红的迹象,然后那大嘴一裂,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云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再看黑小子,他正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对着自己嘿嘿傻笑了,那样子说有多憨就有多憨! 云舒又是一个激灵,这傻小子,方才自己怎么会觉得他长得不错又有男人味儿了?哼!看看,那傻里傻气的样子,全身黑得像灶孔里爬出来似的,难看死了!云舒脸颊微红的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把黑小子数落一番,坚决不承认自己方才春心萌动过。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定是跟老爹待久了,连智力都退化了!云舒转身快手快脚的将手边竹筐里的果子捡到另一框子里。 “舒舒,你在干嘛了?不是刚刚才分出来吗?那框里是黄金果,别把多子果放里面了!”老爹见状好心的提醒道。 呃!云舒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手里拿着的就是多子果。方才好不容易分开来,现在又莫名将多子果捡到黄金果框子里。她懊恼的一拍脑袋,讪笑道:“爹爹,我一不小心看错了,马上就捡出来啊,您稍等一会儿!” “行啊,不急,你慢慢分!”老爹将板车固定好。走到那个四五岁小男孩身边蹲下,摸摸他的脑袋道:“孩子,方才大叔有没有踢痛你?给大叔看看!”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老爹,偏头想了想道:“大叔,我叫二锤!” “呵呵,好,二锤乖。给大叔看看!” 二锤乖顺的主动撩起衣服在老爹面前转圈圈,云舒瞟了一眼,幸好,只是背上有两块淤青红肿之处,其他地方应无大碍。 她放下果子走过去道:“爹,要不咱们把二锤带去给师傅看看吧?” “不用、不用了。谢谢大叔、谢谢小妹妹,我爹叫我来找二锤回去,这点儿小伤不碍事儿!”大锤摆手道。 “怎么不碍事儿了?万一二锤伤了筋骨,现在不看以后出了问题怎么办?” 云舒又将这兄弟俩打量一番,见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家境应该很一般吧?于是她好心的补充道:“你放心,方才那臭小子答应给汤药费了,我们认识他那仆从卫叔叔。就算花再多钱也有他们付,你们一个子儿都不用出!” “不……”大锤正要解释,云舒大气的挥挥手道:“别婆婆妈妈的了,就这么定了!告诉你,我师傅可是名医了。好多人想请他看病他还不干了!” 大锤还要说什么,云舒根本不理他。直接让二锤坐到板车上,老爹将拉板车的带子挂肩上。云舒在后扶着竹筐,便开始往南区出发。大锤站在原地望着云舒父女远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半晌后醒转过来,四下张望一番,便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一行人先到了干娘方氏处,云舒让老爹把果子卸下,放在方氏店铺门口,请她帮忙看着,如果有人买就帮忙卖一下,自己则跟着老爹带着大锤二锤一起去安夫子家。 幸好安夫子今天并未出游,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云舒说明来意,安夫子眼睛一斜,将大锤二锤打量一番,然后双手环胸道:“丫头,人家这次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云舒尴尬的扯扯嘴角:“没有没有,师傅,我只是想帮帮二锤而已,你看他那么小,跟二毛差不多,那么摔一定很疼!师傅,反正您经常给外人看病,把二锤当那些外人之一不就得了?看二锤多听话多乖巧啊!” 云舒将二锤拉到身前,二锤仰起头,微微张嘴望着安夫子看半晌道:“哇!老神仙!” 安夫子闻言哈哈大笑,高兴的摸摸二锤的头道:“哈哈哈,有眼光,有眼光!来,老神仙给你看看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伤到筋骨?”安夫子主动牵起二锤往书房旁边的药房去,剩下云舒跟老爹和大锤留在院中。 云舒无事可做,四下张望一番,便熟门熟路的走到院中的茶桌旁坐下,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水,招呼道:“爹,大锤,过来喝茶!” 老爹对这里早已熟悉,笑呵呵的走过来坐下,端起一个茶杯呼噜呼噜几下,小小一杯茶水便立刻底朝天了。老爹移开杯子,扎巴扎巴大嘴,将嘴角的茶叶舔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吞下,皱眉道:“舒舒啊,这水挺好喝,茶叶不好吃啊!” 云舒捂嘴偷笑,幸好安夫子不在,否则又要说老爹是牛嚼牡丹了。老爹回头看大锤,见他依然傻愣愣的站在院门口,便招手道:“大锤,来,喝茶,水挺好喝,茶叶不好吃,你也试试看!” 云舒目光闪闪的望着他,心想这小子多半会跟自家老爹一样牛饮吧?大锤本想拒绝,见云舒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脸上微红,嗫嚅两下,最后经不住老爹的热情招呼,扭扭捏捏走了过来。云舒指指剩下那茶杯道:“大锤,你也尝尝看吧!” 大锤咧嘴一笑,想伸手来拿杯子。快碰到杯子时,兴许是突然发现自己手上还有层黑黑的炭灰,立刻缩回去往自己的青色粗布衣裳上一阵擦拭。那手依然黢黑,他侧过身,吐吐两泡口水吐到自己手上,借着口水搓搓手又往衣服上抹几下,手上总算干净了些,便想伸手来端茶杯。 “慢着!”云舒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茶杯,嫌恶的盯着大锤的手直皱眉。大锤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询问的望向云舒和水志诚。 云舒愁眉环顾四周,然后指着院角的水井道:“去,打桶水上来!” 大锤扭头看看水井不知所措,回头见云舒眉头紧皱,很不高兴的样子,立刻点头冲到水井边,将小桶往井里一扔。然后呼哧呼哧往上提水。 水志诚好奇道:“舒舒,天气这么冷,你想喝凉水吗?” 云舒紧盯着大锤没答话,待大锤打好水,云舒又道:“把水倒木盆里!”大锤毫无异议,依言行事。 “洗手!” “旁边有皂角!” “右边第三根帕子擦手!”…… 云舒板着脸一一发号施令。大锤一声不吭,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最后听命坐到桌边,端起茶杯呼噜呼噜喝茶!果然,那动作跟老爹如出一辙——标准的牛饮! 老爹笑道:“大锤,怎样?好喝不?” 大锤嘴一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直点头。 “茶叶不好吃对不?有点儿涩还有点儿苦!”大锤再点头。 “咱们再喝点儿,如何?” “来。干个杯得了!” 云舒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说着毫无营养的弱智话题却相处得如此融洽,她偷偷扭过头抽抽嘴角,心想: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老爹更憨的人! 老爹像找到知己般拉着大锤聊得开心,那壶价值一两银子的普洱被他们当做白开水般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欢畅,几下就见了底! 云舒一直留意着药方内的动静。幸好夫子还没出来。她悄声溜到厨房门口,将那壶一直用细火烧着的开水壶拎过来。将白瓷茶壶加满,对二人道:“爹。大锤,喝够了么?不够我再加点儿?” “够了够了,舒舒,小心点儿,别烫着了啊!”云舒用白开水将三个杯子注满,然后才将水壶颠颠的拎回去放好。 一刻钟后,安夫子才乐呵呵的牵着二锤走出来,院中几人都站了起来,大锤上前几步拱手道:“多谢老先生!” 二锤仰着头道:“大哥,他不是老先生,他是老神仙,方才还给我变戏法儿来着!” 大锤疑惑的看看安夫子又看看云舒,云舒道:“师傅,二锤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就是背上淤青了两块,喏!这膏药拿去,涂抹三天,保准全消!”安夫子将一盒膏药递给大锤。 大锤讪讪的搓着手道:“嘿嘿,那个…那个…我没带钱!” 安夫子哈哈大笑:“没事儿,膏药钱有人帮你付了,拿去吧、拿去吧!”安夫子将膏药往大锤怀里一塞,对云舒道:“丫头,没事儿了,你们自己玩去吧,师傅我今天要晒药材了,没空陪你们了!”然后向晾晒药材的簸箕走去。 云舒跟夫子道谢一番,偷偷瞄瞄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幸好夫子没注意,被看到了肯定挨骂。于是她赶拉起老爹一阵道谢,然后快速往院门口溜去。 大锤见云舒父女走了,对安夫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然后抱起二锤快步追出院门。安夫子停下来,若有所思的望着还在晃动的院门,迟疑片刻,放下药材便往书房走去。 云舒拉着老爹出了院门过了转角便停下来等待,果然没一会儿,大锤便抱着二锤冲出转角往前跑去,直到云舒连叫他几声,他才滑行几步险险停下。回头见云舒父女还在身后,抱着二锤讪笑着走过来:“呵呵,大叔,舒妹妹,你们在这儿啊?” 老爹拍拍大锤肩膀道:“好小子,跑得挺快嘛,年轻就是好啊!哈哈哈~~~” 云舒心下暗笑,老爹今年三十还不到,就开始倚老卖老了? “大叔、舒妹妹,你们…你们...”大锤皱眉想了半天,才找到话题:“你们果子还没卖完吧?我帮你们卖果子去!”大锤一高兴抱着二锤就匆匆往方氏铺子那边走。 老爹跟上去边走边说话:“大锤。你爹不是叫你回去吗?” “呵呵,没关系,反正这几天没生意,待着也是待着!” “让你帮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大叔,我有的是力气,帮你推车正好!”…… 几人还未到方氏铺子门口,就见那里围了不少人。方氏和梁婶都在忙活!云舒紧跑几步过去帮忙,见原本半框桔子居然已经卖完了,橙子早就空了,多子果也只有半框了! 怎么这么快?云舒奇怪的左右查看,很快就有了答案:方氏卖果子,所有果子价钱居然都是一文一斤!比起以前五文一个的橙子,这价钱至少低了十倍!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兴许是自己走的时候没说清楚,幸好今天带来的不多,大多都是伤果,方才还打翻了一次,一文就一文吧!已经卖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去要钱的道理。云舒干脆一文一斤,把剩下的多子果也全都卖了得了! 待板车腾空,云舒跟老爹进到方氏铺子里清点银钱,原本预计能得一两银子的,现在只有一百多个铜钱!云舒尴尬的笑笑,感谢方氏和梁婶一番。 梁婶道:“云舒小姐,这果子是不是卖便宜了?我听隔壁的马婶说,好的黄金果能卖八文一个了。都抵得上一斤精米了!” “啊?真的吗?”方氏闻言惊讶的捂住嘴。 云舒干笑两声道:“没事儿没事儿,谢谢干娘、谢谢梁婶,今天的果子都是采摘时受过伤的,存放不久,价钱自然要低些。八文一个的黄金果至少得碗口大小才行,一个就有七八两了!” 聪明的方氏自然听出云舒的意思。红着脸抱歉道:“云舒啊,你方才走得急。我忘了问你价钱,你们刚走,就有个抱孩子的过来问价钱。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卖的,那人说你们先前在前面卖都是一文一斤了,所以我…那个…” 云舒安慰方氏一番,又是好一阵解说才让方氏安了心,并说好以后的果子每天放一些在方氏铺子里卖,云舒家给方氏一些费用,如此双方都能得些实惠。 让方氏卖果子她自然愿意,只是坚决不收钱,云舒也不跟她推让,人家帮你干活儿做事,银钱自然是要给的,到时候想个办法转嫁一下也一样。 几人商量一番,说好午饭就在方氏家吃。云舒看天色还早,刚到午时,正好趁方氏做饭的功夫,去惠众书斋看看,顺便把那二十两银子的汤药费要来,还得分十两给大锤二锤兄弟了! 对了,大锤他们了?云舒出了铺子,见大锤正规规矩矩站在门边,望着一旁玩耍的二锤,时不时提醒几句。 云舒站在门槛上,身高总算与大锤相当了,她伸手拍拍大锤肩膀:“喂,大锤,你们家在哪儿了?” “北大街附近一个巷子里!” “哦?你们家的铁匠铺也在那里?” “对啊,前面是铺子,后面就是我家!” “哦!这样啊!”云舒低头想了想,突然脑中灵光以上:“大锤,你们铺子能做什么东西?” “铁器都能做!” “是吗?刀做不做?” “刀啊?做啊做啊,你要菜刀、祡刀、砍刀、镰刀、弯刀,还是什么刀?” “我画个样子,你们照着做行不?” “可以啊,只要你画得出来,我们就做得出来!” 云舒嘿嘿一笑:“大锤,你很喜欢打铁吗?怎么一提打铁具就这么多话?” “嘿嘿!”大锤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二锤跑过来道:“姐姐,我大哥很厉害的,大家都叫他小铁匠了!我爹说男子汉就该像大哥这样,我以后也要像大哥这样!” 大锤不好意思的摸摸二锤的脑袋道:“二锤,别瞎说!” 云舒笑笑,脑子里想着自己从安夫子那里弄来的小刀用着实在不衬手,那刀虽锋利,可体型却太过细小,头部太尖,稍不留意就会划破手。嫁接削皮也不好用。 她早就想定做一套专门用于嫁接的刀具了,脑中也想好了那刀具的形状样式,正好今天遇上小铁匠,就让他帮忙吧! 等老爹出来,一行人便往西区惠众书斋去。他们刚到惠众书斋门口,卫明就迎了出来,将几人请到店中坐下,一个清秀的妇人送上茶水点心来。此妇人正是卫明的娘子,还是去年成的亲,云舒还跟着老爹来道贺送礼过了! 几人相互之间一阵寒暄后,卫明便取出二十两银子推过来,并一再为自家少爷的行为道歉。云舒四下张望了一下,未见那白衣少年,便向卫明询问。 卫明苦笑道:“少爷去哪儿岂是我们能管的?”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的讪笑两声道:“这银子还请志诚大哥和这位小哥儿收下,若有损伤,需要看病什么的,需要银子尽管来这里找我!”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何况又是老熟人,云舒自然没话说。老爹则将银子推回去,一再说没事儿没事儿。两天推来推去几次,云舒一把抓过银子,谢过卫明,又对老爹道:“爹啊,反正这银子都不是卫叔叔的,拿了卫叔叔又没损失,对吧。卫叔叔?” 卫明讪笑两声点点头,水志诚见自家女儿已经把银子收进袖兜,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又跟卫明说了一番客套话,便起身告辞。 几人出了西大街,站到城中心的岔路口。云舒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大锤:“喏,给你的!” 大锤连连摆手:“不...我不要!”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给你就拿着呗,反正又不是我的银子!何况这是给二锤的。拿去给二锤买两套好衣服,多置办些吃食,高兴吧,二锤?” “哦,好哦,好哦!我想吃点心,吃鸡腿,吃……”二锤抱着银子欣喜的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都数了一遍,大锤尴尬的只知道咧嘴傻笑。 云舒想了想道:“爹,你还有事么?要不咱们去大锤家的铁匠铺子看看吧?您前几天不还说想添置几样农具么?” 水志诚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行,反正今天的桔子已经卖完了!” 于是云舒父女跟着大锤兄弟俩沿着北大街走,到了接近城门口附近往左拐,进入一条小巷子。几人一进巷子,周围不管是过路的还是铺子里的,伸头出来看到大锤兄弟,便笑嘻嘻的跟他们打招呼,看样子大锤人缘不错嘛? 至于人缘不错的原因…云舒很快就知道了!看,前面铺子门口坐着一位对着阳光眯起眼睛穿针的老太太,大锤立刻上前,笑嘻嘻的道:“张奶奶,我来帮您穿吧!”别看大锤长得五大三粗,那针线到了他手里却异常听话,几秒钟就穿好了! 这边一个拎着麻袋的妇人停下来歇息,大锤立刻上前道:“婶啊,我帮你提!” 那边人家正在上车装货,他笑嘻嘻的上前,二话不说就帮着扛麻袋…… 一路下来,云舒就没见大锤停过,她心下惊叹不已:天底下居然还有比老爹更实诚的人!这样的人,谁要跟他过日子,不气死才怪!她拉拉一旁蹦蹦跳跳的二锤道:“二锤,你哥哥天天帮人家干活,你爹不会说他么?” “不会啊,我爹说,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大哥那样做是对的!” 呃!云舒一头黑线,他爹不会也是这个样子的吧?那他们的娘?云舒想了想道:“二锤,你娘出远门了吗?” 一提他娘,二锤就难过的低下头,半晌后才嘀咕道:“大家都说娘嫌爹穷,自己跑了!” 云舒心下了然,看吧,果然如此!唉!这一家子…… 他们走走停停,一直到了巷子最底端,在一间四五米宽的铺面前站定,铺门上方一匾额,上书‘陆记铁铺’。 “爹、爹,我回来了,二锤也回来了!”大锤对着铺子里喊道。 云舒跟着进去,这铺子还挺大,约有三十平方左右,四周摆放着长条形的案子,案子上是各式各样的铁具,有锄头、铲子一类的农具,有菜刀、剪刀、锅铲、勺子之类的厨具;也有大刀、长剑之类的武器……。 果然品种繁多,做工精致。云舒一一看过去,她是个外行人,只会看看器具外表,那东西性能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不过至少外表看来锋利、精巧,云舒很满意。 老爹也围着铺子走一圈,口中赞叹连连。云舒看看四周,这铺子里一个客人没有,也是,这地方如此偏僻,谁会到这儿来?可惜了如此精巧细致的铁具! 云舒观摩一番,对大锤道:“小铁匠,有纸笔不?我把要做的东西画出来,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做?” “呃,这个……木炭行不?” “木炭就木炭吧!” 大锤找来木炭,草纸,云舒连画了三张才算满意,然后标好尺寸,递给大锤。大锤看了看,皱眉道:“这么薄啊?” “不能做么?” “不,能做,比这更薄更小的飞刀我爹都做过!”(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再遇 “不,能做,比这更薄更小的飞刀我爹都做过!我拿去给我爹看看,你们稍等啊!”大锤拿了草纸匆匆往后院去,云舒找根凳子坐下等待,老爹站在农具桌前这个看看那个摸摸,二锤转了一圈,又跑出去玩耍了。 半晌后,后门嘎吱一声响,一个浓眉大眼、全身黝黑的高壮男人走出来。那男人浓眉大眼高鼻梁,打着赤膊,只穿了条灰扑扑的长裤,裤腿挽到膝盖处,他习惯性的微低头跨过门槛,同时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云舒,落到了自家老爹身上。 大汉刚出门,大锤便紧跟着出来,站在大汉身侧。云舒左右扫视一番,感觉大锤纯粹就是这大汉的翻版,恩,或许大锤更憨厚一些,看大汉那精光闪闪的眼睛就知他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你要这么薄的小刀片干什么?”大汉直接对水志诚道。 “爹,不是他要做,是这个小妹妹要做!”大锤道。 大汉闻言扭头四顾,然后低下头才看到本就矮小还坐着的云舒。云舒抬头仰望,心下惊讶,这大汉真高大啊,简直像堵黑乎乎的高墙!估计这人身高应有一米九左右吧! 大汉皱眉打量云舒一番道:“小丫头,你要这么薄的刀片干什么?” 云舒也好奇的将大汉打量一番:“叔叔,你不是铁匠么?有生意做还不好?” 大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笑道:“当然好,只是,小丫头,我们只做普通用具。官府管制刀具不能自私打造,你可否告诉我此刀用途?” 管制刀具?!这么小一块刀片也算管制刀具?云舒看向大汉,见大汉也在打量自己,且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双手!云舒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吧?莫非这大汉以为我是杀手?做这东西来当小飞刀用? 云舒一阵汗颜,就自己这身板加懒散的性格!别说杀人,杀鸡都不敢!于是她故意将自己白嫩嫩、胖嘟嘟的小手举出来道:“叔叔,您看我不是坏人拉。我不过是想做两把方便削树皮的小刀拉!” “对啊,大哥,削树皮的小刀不算管制刀具吧?”老爹道。 大汉谨慎的将老爹和云舒再打量几遍,半晌后突然咧嘴一笑:“哈哈哈,不算不算,开个玩笑而已!对了,老弟。听说你方才救了我儿子二锤?多谢多谢,我姓陆,名大勇,今年正好三十,你了?” 老爹也哈哈一笑:“不谢不谢,举手之劳而已。我姓水,名志诚,今年二十八!” “哈哈,果然是老弟!”陆大勇熟练的拍拍老爹的肩膀道,老爹也顺势拍拍陆大勇的肩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几下子就混成了哥俩好!云舒心下好笑,实在不明白男人之间的友谊从何而来?且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两个大男人相谈甚欢。云舒暗暗观察,总觉得这个陆大勇不似平常铁匠,听他谈吐大气豪爽,却条理清楚、逻辑分明,不乏精明试探之词。并隐隐带着股指点千军的气势!相比之下老爹就实诚太多太多了,基本上是问他什么答什么。毫无隐瞒! 直到午时中刻过后,在云舒的第六次催促下。二人总算打住话头,起身告辞。老爹走之前要了几样铁具:两把锄头、一把铁锹、两把菜刀、一个小锅,并云舒预定的五把超薄精铁小刀,一共一两银子。 云舒听到这个价钱时有些微的吃惊,陆大勇哈哈一笑道:“丫头,你那小刀要求又高又精细,是个技术活儿了;要别的地方,少了一两银子,没人愿意给你做!” 老爹一听,立刻掏出钱袋:“陆大哥,那这些铁具一共多少钱?” 陆大勇哈哈一笑:“水老弟,咱们兄弟相谈甚欢,这点儿东西不值什么,不过两三百文而已,何必如何斤斤计较?” 老爹摸出钱袋数数,今天卖果子一共才得一百多文,加上从家里出来时带的一百多文,刚才付了两百文的订金,现在老爹身上只有几十文,肯定不够,老爹捏着钱袋讪笑道:“呵呵,陆大哥,不好意思啊,今天钱没带够,要不…下次取小刀时一起补上?” “哈哈哈,随便随便!”陆大勇打着哈哈,连句推辞的话都没有!云舒暗暗撇嘴,原本还担心大锤他爹又是个老实的,怕他生意做不下去吃了亏,看,人家像容易吃亏的样子吗? 云舒父女出了铁匠铺子,大锤也跟了出来,说要送他们。 路上,大锤道:“大叔,小妹妹,你们明天还来卖果子吗?” “是啊,大锤,有事儿?” “呵呵,没有没有,我说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来帮忙!” “哦,帮忙啊?不用不用,这几年都是云舒跟我一起卖橘子,忙得过来!” 大锤憨憨的笑笑,一直将二人送到巷子口,老爹说他几次,他才停下来站在巷口目送二人。走出老远的云舒回头去看,见大锤依然站在巷口,一见她回头,就憨憨的傻笑,云舒一个激灵,赶紧转回头来,抚抚胸口,拍拍脑袋,小声嘀咕一句:大傻瓜! “什么,舒舒,你要吃什么瓜?” 什么瓜?云舒一愣,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二人先到干娘方氏家吃饭,然后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父女俩又推了一车的果子去卖,今天带的大多是好果子,足足有五六百斤。即便是大力的老爹,走到一半就累得满头大汗。云舒懊恼,昨天怎么没把毛驴小黑子带回来?如此老爹不就轻松多了? 二人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老爹复又放下推车休息,云舒立刻将汗巾送上道:“爹,马上就到了,不着急,休息够了再走!” “大叔。妹妹!”突然一阵粗噶的声音响起,这处于变声期的独特声音一听就知是大锤。云舒回头,果然,那黑小子大锤正笑嘻嘻的往这边跑来,她抬头看看天色,大约辰时中刻左右,这小子挺勤快的嘛! 待黑小子到了近前,云舒道:“小铁匠。你来干什么?” 大锤摸摸头嘿嘿傻笑两声,看看那推车道:“大叔,我来帮你推吧?”然后就要去抬推车把手。 “哎,等等,小铁匠,我爹才刚停下了,你让他休息休息!” 小铁匠黑脸微红。像扔烫手的山芋般撤了手:“呵呵,大叔,休息!” 云舒抽抽嘴角道:“小铁匠,你又来找二锤的么?我们还没进城了,没见他!” “不是不是,呵呵。我…我帮你们卖果子!” 云舒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大锤还是昨天那副打扮,还是先前那副憨憨的样子。她看看自家老爹和板车上的框子,恩,有个人帮忙也不错!于是她抿嘴一笑道:“谢谢大锤哥哥,我叫水云舒,喝水的水,白云的云。舒服的舒!” 小铁匠摸摸脑袋傻笑道:“好听!” 云舒抽抽眼角,突然想起这家伙多半不识字,自己对牛弹琴来着! 半晌后,大家休息够了,大锤便跟老爹一起抬起推车进城。果然有个人帮忙就是要轻松不少,老爹称秤、云舒收钱、大锤守着果子。这里小孩子多。见果子稀奇,一个没注意。就给你偷摸几个去,其他孩子有样学样,你一个我一个,一不小心给你抢光了都不一定。 他们沿着北大道一路叫卖过去,黄金果十文一斤,福寿果五文一斤,多子果三文一斤,拉出差价后多子果还多卖了些,黄金果只有几个商铺买。路过一糕点铺子时,云舒往里面瞟了一眼,走出几步又停下。 她站定回头盯着糕点铺子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爹,小铁匠,等等啊,我去糕点铺子看看!” 老爹赶紧停下来,对云舒喊:“舒舒,等等,你没带钱了!” 云舒兴冲冲的冲到糕点铺子门口站定,拍拍衣服,整整头花儿,然后踩着莲步慢慢走进去。伙计一见来人虽是小姑娘,穿着衣饰均不错,还很有些架势,立刻热情的迎上来:“这位小姐,欢迎欢迎,您想要点儿什么了?” 伙计立刻将云舒引到左边类似贵宾区的地方,那里的糕点色彩艳丽、卖相精致,一看就让人很食欲。云舒吞吞口水,目光从上面一一扫过,然后盯着中间那块黄灿灿的糕点,也不开口,伙计会意,立刻热情的介绍道:“小姐,这是黄金糕,又甜又软还不腻,老人孩子都喜欢,包你吃了还想吃……” 云舒听伙计口若悬河的介绍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淡淡的微笑,弄得伙计心里七上八下,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喜欢否、想买否、满意否? 待伙计说得差不多了,云舒微笑着吐出两个字:“价钱?” 伙计闻言顿时大喜,既然问价了肯定是要买了,这些糕点价钱高,利润自然高,一块糕点就当他两个月月钱了,要是能多卖出几块,肯定能得不少赏钱!于是伙计乐呵呵的将糕点价格一一报上。 云舒心中惊讶,这糕点按斤数算,最便宜的都要两百文,最贵的一二两银子!一二两银子啊,普通人家能吃半年了!云舒心下感叹:常说现代贫富差距大,这古代才真正是富的富可敌国,穷的饿死街头啊! 伙计报完价,便静待云舒发话,云舒却望着糕点但笑不语,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半晌后,伙计见云舒依然无话,笑容慢慢僵硬,他叫了云舒两声,又拉拉云舒袖子,云舒才反应过来,一脸询问的望向伙计。 伙计立刻满脸堆笑道:“小姐,您要哪种?几斤?要不我每样给您包上一斤如何?” 云舒微微皱眉,自己进来本就没打算买,不过了解了解行情,想看看自己的桔子在这里有没有销路?能不能弄个桔子糕,或者做点儿桔子汁儿来卖?或者干脆自己开个糕点铺子?可惜自己对做糕点一窍不通! 伙计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云舒微微笑道:“我再看看!” 伙计干这行不是一年两年,对客人的答词自然了然于胸,‘再看看’的意思就是不买了,不买了自己就没生意。没生意就没赏钱,这种客人有何必要接待? 伙计想到这里立马拉下脸来,虽未直接对云舒发火,却转身将手上夹糕点的夹子重重一放,骂道:“她娘的,又是一个穷鬼,买不起进来凑什么热闹?……” 云舒气得火冒三丈,真想狠狠揍一顿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掀了这破烂铺子。她深吸两口气,好不容易忍耐下来,转身走向门口。 这时门帘挑起,一白衣人走进来,云舒气鼓鼓的往前冲,没注意前面,嘭一声跟来人撞个正着。 “咝!没长眼睛啊!”云舒揉着额头气恼的大骂一声退开。 那白衣人先是一愣。然后冷哼一声!云舒听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脸上一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这讨厌的家伙了! “让开!”那人冷冷道。 云舒挑挑眉角,眼珠一转,立刻满脸堆笑、上前挽起对方的胳膊道:“卫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方才不是让我先来挑点心么?快快,我都挑好了,你看喜欢不?”云舒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方才看的那些糕点去。 “你……” “哎呀,卫哥哥,快看快看嘛,这个好不好?伙计说这个最好吃,来上两斤好不好?” “我……” “伙计,我卫哥哥说这个要两斤。还不快包上!”云舒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斜眼对小二道。 伙计见云舒回来,原本有些惊讶,再看她挽着的那个少年,啧啧。白衣飘飘、器宇轩昂、长相俊秀,衣饰不同凡响。比那女娃的衣服好很多,最关键的是。看人家那与生俱来的贵人气质,啧啧!两斤了,这糕点一个月也才卖几斤,哈哈,天上掉馅饼了! “哎,好嘞!马上就好!”小二丝毫不计较云舒的态度语气,喜滋滋的拿起油纸手脚麻利的包装。其后白衣少年每每要说话,云舒都会立刻打岔,热情的抱着少年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亲昵的哥哥长哥哥短,就差全身挂上去了!同时还不忘给伙计递眼色,让他这点心包一斤,那点心包两斤。 少年起先一头雾水,像看怪物一样低头看云舒,想问又没机会开口。半晌后等他反应过来,伙计已经包了几大盒子点心站在他面前,笑呵呵道:“公子,一共五两三百文,给您算个整数儿,五两银子就够了!” 少年惊讶的看看伙计又看看云舒,见她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讨好祈求的望着自己,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说有多无辜就又多无辜,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少年不自觉的从衣兜里掏出银锭子递给伙计,伙计一阵欣喜的道谢,并主动要求送货。云舒微笑着报上惠众书斋的地址,伙计立刻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抱着糕点走开,云舒则亲昵的挽着白衣少年出了糕点铺子。 一出铺子门口,云舒立刻放开他的胳膊,甜甜道:“谢谢卫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说完脚底抹油就想溜。 可惜她才跑出几步,突觉后领一紧,脚下一空,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云舒吓得惊呼一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片刻后她那小身板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那呼呼的寒风声更剧! 云舒继续惊叫,脑袋却被一只大手一扣,扑到一团温软的东西上,口鼻被完全堵住无法出声。咔哒咔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后,一道白色影子沿着东大街往东城门口方向疾驰而去! 正在糕点铺子附近等待并卖果子的水志诚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一匹白色骏马疾驰而过,他皱起眉头嘀咕:“咦!方才好像听到舒舒的叫声,怎么没见人了?” 水志诚频频望向糕点铺子方向,仍不见云舒出来,便对小铁匠道:“大锤,你帮我看着会儿,我去看看云舒怎样了?” 小铁匠点头,水志诚正要前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书童跑过来道:“您…您是水家大叔吗?” 水志诚打量对方一番,书童立刻报上姓名:“水家大叔好,我叫卫东。是我们家少爷的书童!” “少爷?你们家少爷是谁?” “哦,我们家少爷就是方才骑白马的那个!” “白马?”水志诚想了想道:“哦,昨天差点儿撞人那个?卫明是你什么人?” 书童讪笑道:“呵呵,是的,卫明大哥是我们的前辈!” 这前辈的意思多半是同为卫家仆人,但卫明比较年长吧?水志诚想明白后道:“小兄弟,找我有事吗?” “哦!那个…呵呵,水家大叔。我们家少爷带云舒小姐去玩儿了,让我来帮忙!” “啊?去玩?上哪儿去玩?什么时候去的?” “那个…呵呵!”卫东打几句哈哈敷衍过去,水志诚问急了,他也只说少爷带云舒去书斋看新奇玩意儿了,待会儿直接去书斋接她即可。水志诚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还有好多果子没卖。心想反正卫明也是老熟人,应该没事儿,要不…卖完果子再去接? 于是,水志诚便带着帮忙的大锤和卫东沿街叫卖,将云舒抛在了脑后。 那匹白马带着云舒一阵颠簸,被捂住口鼻差点儿喘不过气来的云舒手脚乱舞半晌。对方才松了手。云舒一得空气,便张大嘴呼哧呼哧狠吸几口,待喘过气来,环顾一周,才发现自己在马上,不,确切的说另一个人骑在马上,自己正全身紧紧的挂在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上! 这个姿势……云舒脸上一红,想跳下去,突觉腰上一股力道加紧,耳边一热。一阵哼笑声传来:“呵,别动。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负责!” 这声音…不用问,自然是糕点铺子再遇的那个冤家。昨天骑白马撞人还不道歉的那个白衣少年,卫明的小主子! 她气恼的伸手往他脖子上狠狠掐上一把,大叫道:“坏蛋,大坏蛋,快放我下去!” 她才挣扎几下,感觉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随后耳边一阵冷冷的声音道:“你再敢乱动,我马上把你丢下去,不死也残,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你…你……”云舒还想掐上一把,腰上却先痛了起来,云舒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疼得大骂道:“坏蛋,大坏蛋,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可惜白衣少年对她的聒噪声毫不理会,径直带着她往前直奔,云舒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景物往后飞驰而去,直到那高高的城门也越来越远,叫得没力气的他干脆死死的抱住少年,恨不得就这么勒死他。 一刻钟后,白马总算慢慢停了下来,云舒依然死死挂在少年身上,少年拍拍她的背道:“喂,到了,松手!” 云舒气鼓鼓的嘟着嘴,死抱着不放,少年等了一会儿,然后呵呵一笑,云舒能感觉他的胸膛在微微抖动,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抖动。她脸上一红,手上的力道不轻反重。 少年也不气恼,就这样抱着云舒下了马,往前走几步,来到一个大大的院子门前,立刻便有人上前恭敬的称呼少爷,给少年带路,他的白马也被人牵了开去。 “少爷,这是…?”云舒感觉得到,那仆人肯定在问自己,她心下窘迫,这个样子,如何见人?她干脆将自己脑袋也埋在了少年怀里! 少年抿嘴一笑,轻轻挥挥手,周围七八个仆人便低头退开,回到各自的岗位。少年抱着云舒慢慢行走,不知穿了几扇门,过了几条回廊,直到一刻钟后,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少年站定,拍拍云舒的屁股道:“丫头,到了!” 云舒轻轻动动头,不知是害羞还是怕被人笑话,又缩了回去。少年呵呵一笑:“这里没有旁人,下来吧!” 云舒偷偷抬眼瞄瞄,本想看看有没有人,却被眼前漂亮的景色吸引。哇!**,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黄色、粉色、紫色、白色……好多好多! 她惊讶的环顾一周,少年抱着她往地上一放道:“下来再看!” 云舒看看四周,确实没人,这才放了心。站起来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少年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兴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微翘的嘴角让他更显俊美柔和。 远处观望的一老者惊讶的张大嘴,然后一脸困惑的皱眉嘀咕:“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那丫头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菊园 云舒在**丛中一阵乱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顺着花园中的小路左拐右拐,玩得不亦乐乎。突然她看到一丛黄色的拇指大小的**丛,高兴的几步窜过去,摘下一朵闻闻嗅嗅,恩,不错,就是它了吧! 于是,她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布裙当做围裙,绷在膝盖上,将那黄色的小**一朵一朵的掐上来摆在自己的裙布上。跟在后面的少年站在后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采摘小黄菊,有些惊讶,满园的**品种繁多、姿态各异,比这小黄菊好看的多得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独独喜欢如此不起眼的小黄菊。 少年见云舒双眼发光、一脸兴奋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后面看着。眼看着云舒裙子上的小黄菊越来越多,她居然还不住手,双手牵着围裙兜兜小心的往前挪动步子,换个地方继续摘。 少年总算发觉了不对劲,他皱眉走到云舒身边,又观望了一会儿,疑惑道:“你采这么多**干什么?” 云舒闻声手上动作一顿,她惊讶的回头,看到少年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少年手扶下巴想想,上前对她伸出手,云舒看看那修长白皙掌中却带层薄茧的手,又抬头看看少年的脸,心中惊讶连连。 天啊!方才看到这么多**,一时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那坏小子还在身边!她懊恼的想拍头,手一伸出却被那修长白皙的大手一拉,身子顺势起来,而她围裙兜兜里的小黄菊掉落一地。 “哎呀,我的小**!” “不过几朵花而已。掉了就掉了!”少年淡淡道。 “你知道什么,这**晾干了泡茶可以明目、清肝、降火,是样好东西勒,去铺子里买,好点儿的一两重的就要七八十文钱,贵着了!”云舒一边小心的捡一边嘀嘀咕咕道。 少年不置可否的笑笑,退后一步,方便云舒拾起。云舒一个人手忙脚乱忙活好一阵。好不容易将小**都归拢到自己围裙上,她牵着围裙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四下张望,见前方有座八角石亭,亭中一石桌,便兜着围裙小心翼翼的往石亭挪着步子,少年则慢慢跟在她身后。 云舒进得石亭。小心的将裙子挪到石桌上方,然后将小**慢慢往石桌上倒,待全部整理完毕,那**摊平了居然将石桌盖住了大半! 少年坐到石桌旁,随手拿起一朵小**看看,又闻闻嗅嗅。然后嫌弃的往石桌上一丢,“一点儿都不香,果然只值几十文!” 正在兴头上的云舒被少年这么一说,就像旺火上突然泼下一盆凉水似的全身冒烟儿。她气恼的抬起头,狠狠瞪着少年,大有想扑上去撕咬一番的架势。少年置若罔闻,悠闲的将右手手肘置于石桌上,轻轻敲击石桌。视线却在周围院中的**上。 云舒瞪他一会儿,发现自己被完全忽视了,那歘歘发出的眼刀子毫无用武之地!她一拍桌子,喊道:“喂!” 少年慢慢回头看云舒一眼又转开视线,淡淡道:“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云舒被少年淡定的态度一打岔。居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她皱眉想了想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你这是绑架,绑架知道?要坐牢的!” 少年回头。嘴角翘起,原本冷峻的面部线条立刻柔和下来。他看向云舒时,那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云舒愣了一下,好…好漂亮!哦,不,是俊俏,美丽的五官掩饰不住他作为男子的英气!昨天没注意,只觉得这家伙态度恶劣,老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让人无法接近,没想到……居然是个美人儿! 云舒呆呆的望着少年,小嘴微微,不知何时嘴角流出口水来!少年见之,嫌恶的皱眉,快速转开头。 咦!怎么不笑了?怎么转头了?她正疑问间,一团白色的东西扑面而来,稳稳贴到她脸上。云舒反射性的尖叫一声,胡乱抓几把,扯下脸上的白布,抖开一看,只是张普通的手帕而已! 这手帕为白色丝质,上绣一丛墨竹,左下角一个小巧的‘禹’字,云舒拿着手帕翻来覆去的研究,心里估量着它的价值。 “擦嘴!” “啊?什么?” 少年回头瞪她一眼,目光在她嘴角停留片刻,云舒伸手摸摸,湿湿的!她顿时反应过来,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无措的呆立片刻,然后手忙脚乱的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往嘴上胡**摸,直到擦得嘴都红了! 少年呵呵笑出声来,那白皙俊俏的面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所见之人为之心神一震、如沐春风,恨不得一辈子都沐浴在这温暖的清风之中! 云舒甩甩头,刚刚才出了丑,这次一定不能再发花痴,她故意低下头,盯着石桌上的小黄菊,这时才发现,小黄菊何时真的被清风吹落在地?自己却未发现! 她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将小黄菊捡起来,少年笑道:“别捡了,待会儿还会掉!”似乎为了应证他的话般,一阵疾风吹过,桌上的小黄菊被吹得满地都是,云舒懊恼的呆愣半晌,然后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气呼呼的瞪着对面那位‘罪魁祸首’! 少年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哼一声撇开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少年也不计较,嘴角微翘、神情轻松的转开头,望向院中的**。云舒等了会儿,不闻声音,偷瞧少年一眼,心中叹息:连侧影都这么漂亮!真受不了,这家伙为什么不是女人了?太伤咱们女人自尊了! 云舒手支下巴,望着少年的侧影发呆,少年望着园中的**发呆,**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远远看去,这一切是如此美好,就像一幅意境绝佳的壁画一般,画中的少女娇俏可爱、一脸痴迷;画中的少年白衣飘飘、姿态优雅、相貌俊俏;画中的**争相斗艳,却完全抵不过石亭中轻描淡写的少年少女。 半晌后,少年保持原来的姿势,突然开口道:“我叫卫禹,你叫什么?” 云舒眨眨眼睛,听少年语气温和,自然道:“我叫水云舒!” “水~云~舒~,不错的名字!” “你的名字也不错!大禹治水的禹,你爹娘一定希望你大有作为吧?” 少年闻言微微低头,长长的黑亮睫毛在阳光的折射下润泽发光,却让他的脸更显落寂低沉。见此情景,云舒突觉自己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心中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你…”云舒本想劝解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么卡在了那里,周围又静默下来,只有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一刻钟后,一老者沿着**丛中的小径慢慢走来,到了亭外,恭敬的低头站着,也不发话。一分钟后,卫禹淡淡道:“管家,拿个布袋过来!” 老者微微一顿,然后对卫禹拱手行一礼,悄无声息的离去。云舒看看老者远去的背影,又好奇的看看卫禹,这小子当惯了主子,居然指使这么老的老人家帮他干活儿!真是…… 云舒转转眼珠、想了想道:“卫禹,你家在哪儿?为什么到云雾城来?”卫禹回头看看她,抿嘴不语,表情却明显不高兴! 云舒只好打住话头,其实她对此并不是那么好奇的拉,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来套近乎而已!这家伙这么有钱,要是能跟他搞好关系,自己的果子就不凑没销路拉! 云舒暗自得意,眼珠咕噜咕噜直转,卫禹突然道:“进来吧,把**装上!” 亭外走进来两个身材曼妙、长相甜美的十四五岁少女,其中一人拿出个绣有精致花纹的布袋,另一人轻手轻脚的将石桌上的**捡进布袋之中!她们动作看似缓慢,却极其优雅,走动之间,衣裙翻飞,那踩着小碎步的样子极像天宫中的仙女! 云舒呆呆的望着她们,口水又不自觉的流出来。其中一个脸型稍圆的俏皮丫头偷看云舒一眼,立刻捂嘴偷笑,差点儿发出声音;同行的另一丫头瞪她一眼,她立刻噤声,低下头赶紧做事。 两个丫头将亭中的小黄菊收集完毕,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卫禹面前静静等待。卫禹轻轻挥挥手,二人便将布袋置于石桌正中,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云舒一直目送二人走远,心下奇怪,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哑巴吗?或者卫禹家是搞什么秘密活动的?怕秘密泄露专门抓些又聋又哑的漂亮姑娘来当丫鬟?那我……? 她想到这里抱着胳膊瑟缩一下,警惕的望着卫禹,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中无限惋惜:可惜了、可惜了,长得这么俊俏的少年,居然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难怪人家说美人儿都是祸水!看吧,这家伙明显就是祸水之一! 卫禹从**丛中收回视线,看看桌上的**,对云舒道:“拿去吧!” 云舒看看布袋,惊喜道:“给我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午膳 ***感谢“anuo0211”的评价票票!***** 云舒看看布袋,惊喜道:“给我了?” 卫禹不答,那表情明显就是默认。云舒欣喜的一把抓过布袋,打开布袋看看里面的小**,估量一下,晒干了可能有三两重了。她转头看看满园**,见那些大朵的娇艳的,不知道那东西可否泡茶?味道怎样?要不要摘些回去? “不准摘!”耳边一冷冷的声音传来。 云舒回头看卫禹,见他正略带鄙视的望着自己,云舒撇撇嘴,嘀咕道:“这么多花,摘几朵又如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摘了还要开!” 少年嘴角微翘,又是静默!云舒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了,遭了!老爹他们怎样了?别正四处找自己吧?得快些回去才行。 于是她站起来道:“卫禹,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卫禹回头看看她,微微抿嘴,低垂眉头,似是在思考什么?云舒心下着急,这家伙别真是什么秘密组织的吧?我这么纯洁可爱的模样怎么能当杀手了?做丫鬟也不干,又聋又哑更不行! 她着急道:“喂,卫禹,我…我干不来坏事儿啊!也不想当丫鬟,我…我要回去,快放我回去!否则…” “呵,否则如何?” 卫禹眼中含笑的望着云舒。 云舒嗫嚅几下,看看四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还真不能怎样!怎么办?真要又聋又哑?那怎么行?一定有办法的! 她偷眼看看卫禹,见他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云舒眼珠一转,然后满脸堆笑的蹦跳着跑过去,挽起卫禹的胳膊撒娇道:“卫哥哥,人家想回去嘛,送人家回去好不好嘛?” 卫禹好笑的望着她并不言语,任凭她如何使尽手段撒娇耍赖,直到亭外一老者声音响起:“少爷,午膳已备好。请问少爷在何处用膳?” 云舒闻声一个激灵,赶紧撒手退开,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见那老者正偷眼打量自己,更是脸红!天啊,方才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还被人家抓个正着!遭了遭了。当小孩子当久了,智力都退化了! 云舒正在懊恼反省之际,卫禹站起来道:“到膳厅吃吧!” “是!”老者恭敬施礼、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快步往园外走去。 “走,用膳去吧!”卫禹顺手牵起云舒的小手往亭外走去。云舒大囧,想抽回手。却发现抓着自己的那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看似轻柔,却异常有力,完全无法动弹。 “喂,卫禹,放开,我自己会走!” 卫禹略略停顿,嘴角翘起微微侧头:“不是卫哥哥了?” “呃!那个……” “以后就叫卫哥哥吧!” “啊?” “要不就付糕点钱来!” “啊!”云舒脑袋有些当机,就那么傻愣愣的任凭卫禹牵着自己顺着回廊左转右转。引得周围的丫鬟仆从一阵侧目。 卫禹家的膳厅是个几十平米的大厅,高檐斗拱,装饰华丽,进门一张大大的富贵牡丹屏风;其后正中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精致菜肴。周围站着几个俏丽丫鬟,方才见过的几个丫鬟都在这里了! 卫禹一进膳厅就板起脸。牵着云舒的手却未松开,直到坐到饭桌前。两个丫鬟送上一银质小盆,里面浅浅的小半盆清水。云舒不明所以,回头看看卫禹,见他将手伸进银盆里洗了洗,拿起下一托盘上的毛巾擦擦手,然后端起茶水簌簌口…… 那动作轻松自然,就像每天必做且早已习以为常之事。云舒万分惊讶,早就听说过富贵人家规矩多,没想到果然如此,同时她万分庆幸,幸好自己穿越的对象是个农家小婴儿,而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或者庶女姨娘! 云舒面前的丫鬟见她半天没动静,偷偷抬眼瞟瞟,将云舒的无措之状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斜了斜,明显有些不屑! “你,去洗衣房!” 卫禹突然冷冷道。 “啊?”正在发愣的云舒清醒过来,吓了一跳,什么洗衣房?我吗? 端银盆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少爷息怒,少爷息怒!” 卫禹冷哼一声扭开头,旁边一大丫鬟使个眼色,便有两个丫鬟一人一只胳膊,将那端银盆的丫鬟拖了下去。 云舒呆愣的望着门口的屏风,这…这是在干什么? “小姐,请洗手漱口吧!”方才那大丫鬟自己将银盆端到云舒面前。 云舒回头看看她,见她对自己眨眨眼,并带有祈求之色。云舒不敢胡乱开口,手忙脚乱的将手伸进去搅搅,水花儿溅出银盆,她心下一慌,差点儿将银盆打翻!云舒偷偷回头看卫禹,见他只是盯着桌上的菜肴没看向这边,心下稍安,动作也慢了下来。 而她一转回头的瞬间,卫禹的视线便飘了过来,看着她那‘粗鲁无涵养’的动作,嘴唇微微抿起。云舒按照卫禹先前的做法一道一道程序做下来,待丫鬟们将东西一一撤去才轻轻吐口气,心下嘀咕:吃顿饭而已,至于吗?幸好自己以前饭前饭后有洗手的习惯,不过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有种被x光扫描的感觉!真讨厌啊! 正式用膳开始,卫禹拿起筷子,旁边便有一丫鬟站到他身边,拿起一双稍长的筷子,开始慢慢给卫禹夹菜挑骨头;云舒呆呆的望着卫禹,惊讶得微微张嘴!这…家伙太会享受了吧!莫非富贵人家都这样?!这些主子都是废人么? 而云舒面前的盘子突然多了几个肉丸子,她偏头看看,见方才那大丫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云舒尴尬的笑笑,拿起筷子学着卫禹的样子动作僵硬的吃起来,原本肚子空空的云舒不知为何,才吃半个肉丸子就觉肚子满满,什么都吃不下去!于是她停下筷子,继续望着卫禹。 卫禹优雅的喝了一口汤,又吃了几片青菜,他吃饭的速度始终,身边的丫头却比他还忙,例如青菜专挑嫩菜叶儿、吃鱼当然要挑刺、吃肉要挑肥瘦……. 云舒抽抽眼角,果然…美人儿难养吧! 被盯着看了半晌的卫禹停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角,抬眼看云舒,道:“怎么不吃?” 云舒干笑两声,“呵呵,我…吃饱了!卫哥哥,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啊?” 卫禹皱起眉头,轻轻挥挥手,周围七八个丫鬟退后、站成一排,齐齐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下,没一会儿,偌大的饭厅就剩下云舒和卫禹两个人! 卫禹扫视桌子一边,淡淡道:“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吧!” 云舒摆摆手,正要推辞,自己的肚子又咕咚一声响起来,她赶紧捂住肚子,干笑两声。 卫禹轻轻翘翘嘴角,“没有旁人,自己吃吧!”那语气虽平淡却让人不容置疑。 云舒察言观色一番,确认这小子并未发怒,才拿起筷子,自己夹起早就看好的回锅肉尝尝!咝~~味道真不错!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了! 开了头的云舒也不客气,自己拿起筷子这个尝尝,那个试试,夹不到的直接站起来;而一旁的卫禹虽拿着筷子偶尔吃点儿,大部分时间却是在观望云舒的吃相,有时还主动帮忙夹上几筷子! 如此,直到云舒肚子撑得快到嗓子眼儿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还眼馋的盯着剩下的菜肴,其实她很想问问可不可以打包的,但是……算了! “喜欢吃下次再来!” 云舒闻声看向卫禹,见他也放了筷子,正拿着毛巾轻轻擦嘴,云舒依此照做,摸摸肚子,慢慢站起来!呃,真的吃太多了!两个人吃饭干嘛摆这么大一桌?真是浪费! 卫禹击掌两下,方才那老者恭敬的走进来:“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卫禹点点头,对云舒道:“去吧!” “啊?上哪儿?” “你不是要回去?” “啊?哦!”云舒反应过来,自己吃得这么撑就坐马车,这小子真讨厌,早点儿不说,要不方才自己也不会吃这么多了! 卫禹见她纠结的皱起眉头,笑道:“不走也可以,就留下给我做丫鬟吧!” “不干,我要回去!”云舒跳起来就匆匆往门口奔去。 老者看看云舒的背影,对卫禹道:“少爷,这……” 卫禹挥挥手,老者立刻噤声,低头行礼后匆匆跟了出去。卫禹在膳厅内站立片刻,慢慢踱着步子走出来,刚到门口,一个蒙面黑衣人凭空出现,在卫禹面前单膝跪下:“少主,已经查明!” “是她否?” “是!” 卫禹抬头望向近前的云雾山静立良久,黑衣人道:“少主,是杀是留?” 卫禹依然静立,表情严肃,眼中精光闪了几次,在黑衣人问第三次时才慢慢吐出两个字:“待定!” “是!”黑衣人拱手答一声,咻一声凭空消失! 而此时正趴在平躺舒适的马车内摇摇晃晃、昏昏欲睡的云舒对自己方才差点儿丢了小命一事全然不知,嘴里像老牛反刍一般正慢慢回味着方才佳肴的美味,心下考虑着下次再遇上卫禹那小子要不要再撒娇卖乖一番来骗吃骗喝?(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坐歌堂 马车行的是宽敞平坦的官道,一路过来,车厢只是偶尔摇晃一下,里面的云舒就像躺在摇篮里一般,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云舒迷蒙中听到一阵呼唤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摇晃。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老爹长满胡茬子的大脸,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看四周,这是一间卧室,陈设简单规矩,像个普通的小富之家,这是哪儿了? “舒舒啊,怎么睡着了?吃过饭了吗?”老爹宠溺的揉揉她脑袋道。 “呜~~爹爹!这是哪里啊?” “惠众书斋的后院,你卫明叔叔家啊,你不是一直在这儿玩吗?” “啊?”云舒反应过来,想起先前去糕点铺子遇上卫禹以及后面去菊园和吃午膳的事,然后自己坐马车回来,路上摇摇晃晃,对了!在马车上睡着了! 明白过来的云舒从**滑下来:“爹,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果子卖得怎样了?” “呵呵,还好还好,卖了两框,还剩三框,下午咱们加把劲儿,应该没问题!” 云舒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午时末,她整整衣服,拉着老爹的手往外走,“爹,您吃过饭了吗?小铁匠了?他不是在帮忙吗?” “呵呵,吃过了,我们方才来书斋找你,见你睡得正香,便去吃了饭才来的!大锤回家去看看,卫东在前面等着了!” “卫东?他是谁?” “白衣公子的仆从,对了,舒舒,那白衣公子了?你什么时候遇上他的?你们上哪儿玩去了?”白衣公子?云舒偏头想了想,老爹说的一定是卫禹。 “爹。那家伙叫卫禹,是他硬要带我去的,我也不愿意啊,不过那个菊园好漂亮,里面好多好多**,我还采了一大袋回来泡茶了!对了,我的小黄菊了?”云舒四下张望一番,一眼便看到放在床头的精致布袋。 她几步跑过去。拿起布袋打开看看,里面果然是自己先前采的小黄菊!太好了,幸好没丢,要不自己就白去菊园一趟了! 老爹凑过来看看,“舒舒,这小**跟咱们后山的野**没什么区别啊!你要采干嘛不去后山采?下次要去玩记得先跟爹说一声,别到处乱跑。啊!要不你娘又要数落你了!”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几句敷衍过去,然后跟着老爹出了房门,外面是一小院,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与卫明站在一起,似在商谈什么?他们见云舒父女出来。立刻停下话题,微笑着迎上来。 卫明跟老爹拱手行一礼,然后摸摸云舒的脑袋:“小云舒,睡得还舒服么?” 云舒点点头,不忘舔舔的给卫明道个谢。方才那个少年上前道:“水大叔,我下午没事,跟着你们去帮忙吧?”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家少爷了?你不用去办差吗?” “不用不用。少爷专门差我来帮忙了!” 云舒仔细观察那青衣少年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一定是大家族中多年训练的结果,与菊园中那些仆人有几分相似之处!他应该就是卫东了吧? 卫东跟老爹一阵寒暄,然后低头笑嘻嘻的对云舒道:“云舒小姐。管家说欢迎您随时去菊园做客,想去的时候来这里找卫掌柜就行了!” 卫明点头道:“是啊。小云舒,我们家少爷从不让人碰他菊园中的东西了!呵呵!” 云舒见卫明眼中有调侃之意。偏头想想,不许人碰他菊园中的东西?那自己手里这袋小黄菊又算什么?她看看手中的袋子,眨眼想了会儿,不明白!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然后对老爹道:“爹,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卖果子吧?” 他们出了惠众书斋,老爹的板车就停在门口,箩筐用东西遮住,旁边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少年,他闻声回头来看,见到云舒几人,立刻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老爹拍拍他肩膀道:“大锤,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我们?” 大锤嘿嘿傻笑两声:“我…我帮你们看着车!” 老爹赞赏的拍拍他肩膀道:“谢谢你了,大锤!下午没事吗?你爹那里不去帮忙?” “不用不用,我爹正在给云舒妹妹做小刀,那是个精细活儿,我帮不上忙!大叔,来,我帮你推车吧!”大锤主动跑到前面,扶起推车的手把,将推车启动起来。 一行人推着一车果子沿着大街叫卖,老爹和大锤都是不会说话的,就负责推车并看着果子,叫卖这活儿就由云舒和卫东来做。 云舒发现,卫东这小子学东西挺快的,云舒的叫卖之词他听了一遍就学会儿了,运用起来还异常灵活,见着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他这个生手拉来的客人不比卖过几年果子的云舒少!这点云舒不得不叹服。果然,下人要做好,也是需要悟性和灵根地! 云舒几人在酉时初总算把果子全部卖完了,准备散去之前,云舒主动给了大锤和卫东一人五十文铜钱。人家帮了整整一天的忙。连午饭都没请人家吃一顿,给钱是理所当然的! 卫东推辞几下便欣然接受了,然后告辞离去;而大锤却死活不肯要,最后还是云舒放狠话说不要工钱以后就再也别来了,大锤才半推半就的收了铜钱。 接下来几日,每天一大早,大锤就早早等在城门口,一见到云舒父女就上前帮忙,让她意外地是卫东也来,不过他却只是在城门内等着,而且总是掐着点儿来。有人帮忙也好,每天给他们一人五十文工钱,果子卖得比以前更快更容易,推车也不用太费力气。 直到冬月二十六这天,云舒家的果子已经卖掉大半。云舒估算了一下:卖出黄金果五百斤,平均八文一斤,得银四两;卖出福寿果八百斤,平均三文一斤,得银二两四百文;卖出多子果五百斤,平均两文一斤,得银一两,合计七两多银子。 除去她们的饭钱、零杂花销、大锤卫东的工钱。正好剩六两银子左右。剩下的果子应该还能卖三四两银子,总计正好十两,与她先前的估计相差无几。而且今年的枳壳果收成好,价钱也好,算起来今天的收入还算高的,应该能有二十五两左右! 对了,上次从卫禹手中要来的十两银子。在云舒的一再要求下,老爹总算答应保密,于是那十两银子便进了她自己的腰包!每每看到那个十两的银锭子,云舒就觉得卫禹是个冤大头,有空了一定要再去找他,只要没危险。撒撒娇就能得银子有何不可? 因冬月二十八就是小姑出嫁的日子,冬月二十七开始云舒一家都要去帮忙,所以果子暂时卖不成了,要休息几天,等腊月里再去卖。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云舒一家就早早起床洗漱,匆匆吃过早饭,李氏担心小孩太多添乱。便责令云舒带着二毛和三毛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练字,她跟水志诚一起去汤氏家帮忙,不到中午叫吃饭的时候不许出院子。 原本想凑热闹的云舒,无奈只能留在家里,中午好不容易放风去了一趟。一吃完饭又被李氏亲自送回家。听说上午清点嫁妆的时候谁家小孩打坏一套碗碟,害得老爹步行跑进城去重新置办!所以下午院中的孩子们全被送到了大伯院子和云舒院子来。 云舒作为主人自然不能不在。李氏带着云舒匆匆收拾一番,将重要物件全收了起来锁好。然后那群小毛孩儿就来了!幸好这些孩子都是村里或附近村的,平时就算不熟悉也经常见。 尽管院子里摆了一长溜儿的凳子,这些孩子哪里坐得住?没一会儿,那些凳子便被撤了开去,男孩子留出空地开始一群一群的往斗角,女孩们则将凳子围成一圈做游戏或者说话。 来人中云舒最熟悉的就是水云香、水云莲、水云静和路红梅,几人自然围坐到了一起。云舒发现,这次来的水云莲跟水云香异常亲热,好得像亲姐妹似的! 她暗地里奇怪,以前这两人虽时常在一起,但多半是水云香刻意讨好水云莲,且水云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总有些瞧不起水云香的味道,或许应该说村子里不管哪家的孩子她都瞧不起!今天看样子,水云莲似乎是主动亲近水云香了!为什么? 她一面刻意转移话题一面试探,那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原来水云香爹娘上个月又跟隔壁的张家富一家发生口角并大打了一场!结果水云香她爹受伤严重,脑袋上被张家富用铁铲敲了几个大包,额头撞出血来,背上伤痕无数。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自然不能轻易私了,水云香父母便想去县衙告状,路上遇到水云莲父亲水志刚。他得知事情始末便劝说水志海夫妻找村长解决,村长是水志刚的亲爹,只要他帮忙说几句,村长又是水家人,一定能给他们个公道。 如此,一来二往间,相距一个山丘的水云香家与水云莲家便越走越近,两家父母更像亲兄弟亲姐妹般!还别说,半个月前,村长果然召集了不少人到大杂院,当面将事情始末一一说清,然后按打架后双方的受伤程度谈论赔偿问题。 因水志海家受伤很严重,张家富只是轻轻擦破一点儿皮,于是村长判定由张家富担负水志海家所有医药费,并赔偿一两银子。又因双方时常因公用墙壁而起冲突,两家如果谁愿意搬出院子,那么对方必须给搬出方一块双倍于老房子的地基。 当村长提出这个方案时,水志海立刻提出自己愿意搬出大杂院,并选好大杂院旁边竹林外的一块平地做地基。那块地正好是张家富家的,张家富毫无准备措手不及却又提不出更好的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抵赖,只好将那块地基白送给了水云香家。 如此处理,自然是水云香家得了好处又占了理,村长这样处理虽有些偏袒水云香家,却条条在理。张家富提不出任何反对理由来,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兴许水志海夫妻认为村长帮忙全赖水志刚的出力,因此对水志刚异常恭敬,两家每日来往,关系自然亲近。 云舒看着水云香和水云莲二人姐妹好的你来我往的样子心下好笑,这两个本质同样骄傲的小姑娘之间的友谊不知能维持多久? 另外,现已八岁多好久不见的陆红梅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而是老老实实的跟众多姑娘坐在一起,不过云舒发现她的目光不停往男孩子对里瞟。 至于她看的人,据云舒对她的了解,估计多半是在看赵大夫的孙子赵全鑫。那小子好久不见,个头依然矮小,不过相貌五官却长得清秀;再加上他从小聪明,又是陆红梅的表哥。二人时常在一起玩耍,情窦初开早了些的陆红梅对那小子动了春心并不意外。 另一个水云静今年已经六岁,依然胖嘟嘟的。她最爱问东问西,感觉跟四岁前的二毛差不多,对于她的问题,云舒每每都能给出合理的答案和解释。于是在水云静眼里。云舒就成了无所不知的偶像级人物! 一群孩子一直玩到傍晚天擦黑,才有大人来招呼他们过去吃饭。吃饭的时候,云舒见到了三叔水志奇和刘氏的女儿水云霞。 这孩子是八月十七出生的,奶奶汤氏嫌她是个女孩儿,从生下来到现在一次都没抱过,满月那天也没摆酒,就刘氏娘家人来吃了一顿饭。那顿饭吃得异常憋屈,因为汤氏一直拉长着脸。指桑骂槐的数落了半天,在场的云舒都有些看不下去,刘家人要不是刘大娘拦着,早就跟汤氏大干一场了! 而今天正好是这孩子满百日的日子,汤氏一行人忙着准备小姑的婚事。谁还会记得这孩子?好在刘氏娘家离得近,时常送些东西过来。这几年刘氏大哥刘家成当大夫挣了不少钱,刘家日子慢慢好起来。给刘氏送点儿东西不算什么!如此,刘氏的日子比起当初云舒她娘李氏来,要好过了多少倍! 云舒上前逗逗那女娃,还算可爱,五官跟刘氏长得异常相像;跟叔叔水志奇,却看不出多少相似之处,兴许这也是汤氏嫌弃这孩子的原因吧? 刘氏抱着孩子出来,并未像女主人般四处与客人说笑,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角与自己娘家人小声说话,偶尔把孩子抱过去给他们看看,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微笑!云舒暗暗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刘氏以后好好珍惜这平和安宁的日子才好啊! 晚饭过后酉时末,汤氏院子开始清空,正中留出一块空地,几个妇人将两张大方桌拼在一起凑成一张长桌,然后围着长桌的下三方摆上几圈高凳、矮凳。紧接着还有糖果干果、豆子、零嘴儿、果子什么的摆了上来。 其后,便有几个专门帮忙的媳妇开始请周围看热闹的姑娘们上桌围坐,先请的多是十岁以上接近成年的大姑娘们,最后还空了两个位置,于是云舒和水云香也被请上了桌。 其次请的就是小姑由近及远的亲近妇人,如姐姐、嫂子、姑姨婶娘之类的,关系越亲近的位置越靠近长方桌,最外围的则多是些看热闹的妇人。 待众人嬉笑着入座完毕,云舒才发现院子里留下的居然全是妇人,除了几个四五岁一直跟着娘或奶奶的小男孩儿,没有一个男人!连自家老爹和大伯叔叔都不见踪影,不知他们上哪儿去了? 云舒偷偷碰碰一旁时不时往自己兜里塞糖果的水云香悄声问:“云香,这是干什么了?” 水云香像看怪物一样的扫视云舒两眼,惊讶道:“你自己小姑成亲,出嫁前做歌堂都不知道?” 坐歌堂?那是什么玩意儿?虽有疑问,经水云香方才那么一说,自己也不敢再问。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观望。 没一会儿,待位置坐满,便有喜婆喊一声,“新娘子到啰!”然后小姑的房门被打开,首先出来的是焕然一新、可以打扮过的张秀和水云秋,她们各执一盏银灯走出来站在房门口,几秒钟后头顶红帕的小姑,羞涩的半低着头慢慢走出来。 院中顿时响起一阵叽叽咕咕的议论声。当然这声音多是赞美小姑的,不管是赞衣服、赞首饰、赞相貌都好,水云秋和张秀跟着小姑一起走到长方桌正上方坐下。接近着离方桌最近的外围便有一个妇人开始唱开口歌:“新打剪子新开剪,小儿开口心有欠;开口一声声不明,开口二声惊动人。………” 那歌声欢快喜气,加上唱歌妇人丰富的表情手势,众人均乐呵呵的小声赞叹,小姑则一直羞红着脸半低着头坐在正上方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 其次是扫堂歌、哭爹娘……等等一长串。中间每唱完一则,负责唱歌的妇人便要休息一会儿,那么这段时间就由围坐在方桌旁的姑娘们开唱。这些唱词并不固定,会唱什么唱什么,不会唱的说段笑话或趣事也可过关,如果实在无计可施,也可请人帮忙。反正那节目是非演不可,同时也带动围观之人参与,唱的好的还有奖励。 如此一直热热闹闹、哄笑连连的到了‘压箱钱’环节,大家立刻兴奋起来,整个仪式到了最**,后面的妇人更是伸长脖子往前凑。 这个环节唱词的喜娘开始一边唱一边一个一个的请新娘子的亲人。请到谁,谁就得给压箱钱;当然不一定只有血缘极近的亲人才能给,只要在场的,喜娘唱到的请到的都得给,至于给多给少就由被请之人自己决定,即便给一文钱也没人说二话。 但是了,如果喜娘或新娘子觉得你给得太少,她们可以再次唱歌请。把你请个十遍八遍就得给十遍八遍! 云舒听了解释异常高兴!给钱了,哈哈,这是她最爱的东西之一,一定得好好学着点儿,以后要是自己出嫁。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请个十遍八遍,不挤出个十两八两坚决不散场。 在云舒正乐呵呵的做着美梦之际。喜娘端出一个大铜盆放到长方桌正中,往周围扫视一圈。便开始唱歌请人。 大家都尖着耳朵听,后面站着的人直往前凑,差点儿压倒几个。喜娘微微一笑,突然唱出一个人的名字,那人正是方才往前挤得太厉害差点儿压倒人的铜锣院子的范大嫂! 大家闻声齐齐看向她,并有媳妇主动上前将她通过中间故意留出的巷道往正中的方桌拉。范大嫂直到到了桌前才反应过来,立马摆手道:“哎呀,新娘子,我不过是凑热闹的,哪能从我开始了?要开始也得从你大姐二姐开始了,我还是出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媳妇们哪里会让她溜,几人一拥而上,笑嘻嘻的拉住她道:“范大嫂,大喜的日子,喜娘请都请了,不给点儿压箱钱怎么行?莫非你专门来找新娘子晦气不成?” 汤氏和大姑二姑几人闻言齐刷刷的转头看来,眼中浓浓的威胁警告之意吓得范大嫂一哆嗦,犹犹豫豫的往袖兜里摸,摸了半天总算掏出几个铜板来,她小心的捻出一个想往铜盆里丢,却别一旁的媳妇拦住:“范大嫂,大喜的日子,好事成双,一个铜板怎么行?” 范大嫂无奈,只好给了两个铜板,正要转身,又被媳妇拉住,喜娘又开始唱,请的还是她,于是范大嫂便被几人拦在桌前,直到将她袖兜里的钱掏个干干净净才放行! 底下围观的妇人暗暗窃笑,这范大嫂嘴巴最讨厌,经常得罪人,对她不满的大有人在,看着她被洗刷自然高兴,个个捂嘴偷笑。有了这个教训,围观众人不敢再拥挤,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了,有想看的也只是努力伸长脖子而已。 其后喜娘开始一个一个的请,顺序不定,近亲中最先被请到的是大姑,她给的是一两银子,二姑只给了五百文,周氏刘氏李氏也都是给的五百文;不过二姑和周氏被请了两次,总共也给了一两银子;其他的按关系远近,给的多在十文到一百文之间。 而汤氏是被作为压轴戏最最后面请出来的,在场之人早就听说过小姑被安乐镇李家退亲时得过二百两银子,那么汤氏会给多少了?这是大家最最关心的问题。 云舒心想汤氏平时最疼小姑,那二百两已经分出去一百两,剩下的一百两应该会全部给小姑吧?她自己或许还要加点儿,那么至少就有一百多两了?! 可是,结果却大出她所料。汤氏被请后,板着脸慢慢走过来,到了方桌前,从袖兜中掏出一个银锭子咚一声放进铜盆,然后慢慢转身走出去。 她一出门,周围众人全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铜盆里张望,还有好事的叫喜娘端出来给大家看看、沾沾喜气。 小姑脸色有些苍白僵硬,因为汤氏放了多少银子,她看得清清楚楚,云舒也看清了,只有十两银子!(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小姑出嫁 小姑脸色有些苍白僵硬,因为汤氏放了多少银子,她看得清清楚楚,云舒也看清了,只有十两银子! 待有人看清那银锭子后,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如果是一般的农户人家,亲娘出十两银子的压箱钱算是非常多的了,可是大家都知道,李家退亲时,汤氏明明得了二百两银子,现在自己最后一个闺女出嫁,居然只给了十两!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何况小姑之下并无其他孩子啊,汤氏留着那么银子干嘛?养老?那水家其他五兄妹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从来不给汤氏赡养费吗?如此种种议论此起彼伏! 如此不仅小姑尴尬,大姑二姑和周氏李氏刘氏等人都很尴尬,连带着笑呵呵的唱歌喜娘也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收场?最后还是大姑站起来,跟喜娘嘀咕了几句,喜娘便立刻转到下一环节,很快便结束了这次热闹开场、草草结局的歌堂会。 待附近的客人各自回家,远到的客人安排妥当,已是亥时中刻了。因为云舒家也安排了一些客人,歌堂会一散场李氏就匆匆回家安排,云舒自己则留下来陪小姑过出嫁前的最后一晚,同留下来的还有水云秋和张秀二人。 小姑一回屋里就一直愣愣的坐在床边发呆,表情呆滞木讷。云舒跟水云秋和张秀在门口站了会儿,几人对望一眼,互相使眼色示意对方去安慰,张秀叫水云秋,水云秋叫云舒,云舒望向张秀,她却不屑的瞥一眼扭开头! 云舒抿抿嘴。心里冷哼一声,看来张秀这辈子跟自己都不会好过了!小姑平时对自己不错,他们不去自己去得了。于是云舒主动走向小姑,坐到小姑身边,轻轻挽起她的胳膊道:“小姑,时辰不早了,咱们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梳妆了!” 小姑没反应。直到云舒摇晃她几次,又重复了几遍方才的话语,小姑才反应过来。她慢慢转向云舒,呆了呆,然后摸摸云舒脑袋道:“云舒,你说我娘是不是讨厌我了?” 云舒抽抽嘴角,想了想。安慰道:“怎么会了?奶奶最疼小姑了,她要是讨厌你了怎么会为你的亲事忙里忙外准备几个月了?” 小姑低头想想,然后故作轻松的笑道:“是啊,娘不会那么小气的!” “呵呵,是啊是啊,奶奶对小姑最好了!”水云秋上前附和道。 “对啊。外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小姨,小姨别多想了,快睡觉吧!”张秀跟上来道。 几人一通劝解,总算让小姑暂时安心了些,正准备睡觉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几人齐齐望向门口,见汤氏板着脸走进来道:“你们几个先出去!” 云舒识趣的滑下床。跟着水云秋和张秀一起出去并带上房门。几人出来后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站了会儿,云舒看他们频频望向房门的目光,知道她们一定跟自己一样,想偷听一下汤氏都说了什么? 云舒抿嘴一笑,拉着水云秋凑到她耳边嘀咕一番。张秀在一旁冷眼看着极其不爽的模样。水云秋听完看看张秀、又看看云舒,云舒点点头。于是水云秋又凑到张秀耳边嘀咕一番,张秀低头想了想。点点头。 几人达成一致,便轻手轻脚的摸到门边,趴着门缝儿往里张望,并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云舒的位置能微微看到床边的情形,只见汤氏坐在床边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小姑对汤氏跪下行大礼,汤氏并未阻拦,生生的受了! 小姑站起来的时候眼泪汪汪,汤氏对她伸出手,小姑含着眼泪一下子扑到汤氏膝盖上抱着汤氏的腿嗡嗡的哭!云舒看得感慨万分,果然母子连心,在媳妇面前恶毒之极的汤氏,在自己亲生女儿面前始终是慈母啊!就是不知她克扣那九十两银子的压箱钱却是为何? 小姑嗡嗡哭了好一阵,汤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嘀咕安慰一番,末了,小姑擦擦眼泪直起身子,汤氏捏起袖子给她擦擦脸,小声说着什么,尽管云舒尖着耳朵细听,只能听到间隙的几个字。 然后,汤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大盒子,轻轻打开。云舒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这次总算看清了,盒子里有几个银锭子和几件金饰银饰,银锭子一共四个,应该是四十两,那些首饰加起来估计能值个二十两左右! 小姑有些惊讶,声音稍微大了些,推辞道:“娘,不能啊,这是您的压箱底儿!您给我置办了那么多嫁妆,方才歌堂会也给了那么多银子,我……” 汤氏摸摸她脑袋道:“傻孩子,你还在怪你娘歌堂会给的压箱银子少了吧?” “没…没有!”小姑红着脸嗫嚅着低下头。 汤氏叹口气道:“唉!娘给你那十两银子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这一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你婆婆兴许开始对你不错,可她还有三个女儿了,到时候那些大姑子小姑子听说你有银子,定会撺掇着你公婆来要,到时候你怎么办?” 小姑一惊,呆呆的望着汤氏:“不…不能吧?” 汤氏摸摸小姑脑袋:“傻孩子,自古媳妇难为,比起媳妇,婆婆更心痛的永远都是她自己生养的女儿,到时候你给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不给就是不孝不敬,杨家老婆子想着方儿来对付你可怎么办哪? 唉!娘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也帮不了你几年了!娘当初一直反对你跟杨海文定亲,不只是因为他们家穷,还因为他的那群姐姐姐夫! 你大姐早就打听清楚了,他那几个姐姐,家家日子都不算难过,却最爱回娘家来搬东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生爹娘住破房子、吃野菜草根,也不会送上一粒粮食,这样的姑子……唉~~~”汤氏长叹一声。 小姑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门外的云舒也暗暗心惊,杨海文家那么穷,他姐姐还来搬东西?!何况他家有三个姐姐了!我的天!那都是群什么人啊?云舒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当初自己极力撮合小姑跟杨海文的亲事到底是对是错了? 其后,汤氏又教了小姑一些闺房之事,门外三个丫头听得面红耳赤,主动退开站在屋檐下望天!直到汤氏交代完毕出来。几人目送汤氏回房后,才鱼贯而入。 张秀眼睛直瞅着小姑水的木盒子,半开玩笑道:“小姨,外婆真偏心,我娘出嫁时嫁妆加压箱钱一共十两银子不到,给您的却那么多!” 小姑尴尬的笑笑,云舒撇撇嘴心下一阵嘀咕。水云秋道:“秀表姐,别这么说,那银子也不是奶奶给的,是安乐镇……”说到这里水云秋立刻噤声,偷眼打量小姑,见她并无不愉之色才放了心! 小姑收好盒子。几人一起上床,闲聊了一会儿,便慢慢睡去。 第二日凌晨,寅时中刻刚过,门外便响起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云舒本想翻个身继续睡觉,却觉头皮一痛。惊醒过来,抬眼望去,见张秀正得意的偷笑! 云舒懊恼的坐起来,正想骂她几句,门口突然进来几个妇人。招呼道:“丫头们,别睡了。快起床洗漱了!” 无奈,云舒只好爬起来。穿好衣服,帮着打水送毛巾递梳子什么的,今天是小姑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在这样的日子惹事儿。 小姑洗漱一番,就开始梳头,几个妇人围着小姑口中念念有词的一边梳一边说着喜庆话,如果说得中听了,小姑一笑,一旁保管钱财的水云秋便递过去一个荷包,那梳头的妇人得了好处,更是尽心,一连得了三个红包才把小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梳妆换衣服后小姨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除保管红包、钥匙的水云秋外,其他众人都被赶了出去。 云舒回到院中时,外面天色渐亮,估计快到辰时了吧?吁~~没想到梳个头穿个衣裳都要一个多时辰,幸好小姑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要是不喜欢的怎么挨得过哦! 院子里很热闹,昨天晚上坐完歌堂回家的那些村里的亲戚友人都来了,云舒也算小主人之一,负责招待那些年龄相当的女孩们,直到接近午时,院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院中众人立刻站起来向院外涌去,并高兴的喊着:“新郎倌儿来啰,快去看看!” 云舒跟几个女孩借着体型小的优势,在人群见穿梭来去,很快便凑到了前面。云舒一眼便看到全身红衣笑容满脸的杨海文,他正笑呵呵的对着面前拦轿之人拱手行礼,要求放行! 云舒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杨海文身上的衣裳布料并不算太差,心中乐呵:不知这衣裳是租来的还是借来的?但愿这小子对小姑能像他说的那样好!否则…… 一番折腾之后,小姑好不容易上了轿子,杨海文当然没有高头大马,只是步行在前,小姑的轿子在后,汤氏准备的一长串嫁妆也随之渐渐离去。 汤氏从小姑上轿开始,就一直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巴巴的望着小姑的轿子渐渐走远,顺着青石板大道东拐西拐,直到过了转角消失不见。汤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轿子消失的地方张望,似是希望那轿子能再回来一般,脚下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挪着步子。 “娘,别看了,回去吧!院子里还有客人了!”大姑二姑一人扶一边劝她会院子。汤氏一言不发,硬是不回,固执的站在那里,静静的观望。 云舒突觉眼中一酸,再凶再恶的人,只要她是母亲,就有异常柔情的一面! 汤氏在自家院门口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在大姑二姑的搀扶下慢慢回院,然后饭也没吃,便自顾自的回了屋子。大姑和二姑跟了进去就一直没出来,大伯和大伯母跟着送亲去了,于是院中的客人就由李氏夫妻和刘氏夫妻来招呼。 待酒席散去,客人各自回家,云舒看着满地的碎红纸屑,心中突然有种苍凉的感觉!人的一生有无数次聚散离合、喜怒哀乐,但最终都化为尘土。那无尽的贪嗔痴念又是为了什么? 小姑的亲事热热闹闹的过去,云舒家这片山沟顿时冷清了许多。送出小女儿的汤氏当晚就卧病在床,躺了整整三天,在第三日小姑回门的一大早就精神起来,早早起床将刘氏夫妻叫起来打扫屋子院子,并第一次抱起了刘氏的女儿小云霞。 小姑夫妻是在巳时中刻到娘家的,云舒跟着爹娘早就在汤氏院子等着了。云舒见小姑脸色红润并带有少妇特有的柔情娇羞模样,与杨海文亲密的说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汤氏一见着小姑就满脸喜色,却没立刻迎上去,而是自顾自的回到堂屋,坐到她老位置上,意思很明显,等着女婿拜见了! 杨海文还算识趣,进门先跟院中的哥嫂打招呼。然后就牵着小姑直往堂屋去,等众人纷纷坐定,他恭恭敬敬的给汤氏行礼问安。汤氏本想为难他一番,小姑却开口娘闭口娘的叫得亲热,杨海文也就这么迷迷糊糊蒙混了过去。 然后小姑一直在堂屋陪着汤氏说话,杨海文被水志诚几兄弟说笑着拉了出去。午饭由刘氏来做。大姑担心刘氏做得太难吃丢面子,便让李氏和周氏都跟去帮忙;云舒则留在堂屋中听她们说话, 待男人们一走,大姑二姑就围了上去,拉着小姑的手道:“小妹,杨家人对你可好?”,汤氏也巴巴的望着等待答案。 小姑笑着轻轻点点头,“海文对我很好!” “那杨家二老了?” “也好!” “杨海文他几个姐姐来没有?” 提起这个。小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汤氏见之立刻拉下脸来,二姑拍拍小姑的手道:“小妹,她们欺负你了?” “啊?没有没有!呵呵,娘。大姐二姐,你们放心。我这辈子是跟海文过日子,又不是跟他几个姐姐过日子。没什么的!” 大姑脸一拉,双手叉腰站起来,气呼呼道:“好个杨海文,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哎,别…大姐,别去啊!”小姑赶紧拉住她。 二姑也劝道:“大姐,今天是小妹回门的日子,你要让妹夫难看了,杨家那边……” 汤氏发话:“阿珍,别惹事,给我坐下!”然后又对小姑道:“阿琼,跟我说说,海文姐姐做了什么?” 小姑起初还要推诿,但她那个直肠子的性子,怎么装都不像,最后还是被逼问了出来。原来杨海文家为娶小姑重新盖了房子,还添置了些家具,杨海文大姐立刻便看上了,跑了几里路硬是用自家的旧家具换了小姑的新家具! 还有杨海文的二姐,成亲次日看嫁妆时,她一眼就看上了小姑的布料,硬是要了两匹去!那三姐更绝,把小姑成亲当天办酒席剩下的粮食、酒菜,不管熟的没熟的,全都搬回了自己家去,连带着装菜的碗都一起弄了回去,那菜不可能还,碗也回不来了! 云舒心下好笑,这群人怎么跟鬼子进村似的!难怪第一次去杨家时会穷成那副模样!有这样几个女人,就算金山银山也能搬空了! 汤氏气得脸色发白;大姑急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指着天边骂几句;二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低头沉思;小姑臊红了脸,双手不安的扭着手帕! 半晌后,二姑道:“小妹,你的嫁妆银子没给她们吧?” 大姑闻言停下来,一把拉住小姑道:“小妹,有没有?他们要连你嫁妆银子都敢动,我立刻带人拆了他杨家去!” “没有没有,大姐,别这样!我昨天还问海文要不要给她娘家用了,海文说不用,给了也是姐姐们的,让我好好存着,等攒够钱了咱们搬去城里住!” 几人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大姑拍拍小姑肩膀道:“小妹,海文要是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就立刻来找我啊,咱们两家离得不远,她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 “知道了,大姐,来,坐下坐下,不生气!其实海文他爹娘对我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我干,让我好好养着,好……”说到这里,小姑脸上一红。 大姑点头道:“这个倒是,有个儿子比什么都强,小妹,我下午回去就找大夫抓两副药,你拿去给海文好好补补……”之后就是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了,云舒几个小孩子全被赶出了堂屋,几人又是一番嘀嘀咕咕,直到开饭之时叫了几遍才出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小姑家跟大姑是同村,回去的时候他们一起,走了长长的一串,汤氏依然跟着送了一段距离,才一脸失落的回来。 汤氏回到院子时,云舒和云秋正在逗弄刘氏的胖女儿水云霞,那小家伙长得虽像刘氏,性格却异常活泼,又不认人,见了谁都乐得咯咯直笑! 那银铃般的笑声甚是悦耳,汤氏不自觉的走到摇篮边,望着云霞发了会儿呆,然后蹲下身子,摸摸云霞的小脸蛋儿,小云霞立刻咯咯咯的笑着回应! 汤氏嘴角微翘,伸手抱起水云霞,嘀嘀咕咕的跟她说话。小云霞很给面子,汤氏每说一句,她就会咯咯笑着回应,如此这对祖孙相处起来异常和谐。云舒和云秋对望一眼,她们知道汤氏最近心情极其不好,不敢惹她,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喜事连连 *****感谢“lh720118”的粉红票票!感谢“441640659”童鞋的打赏!**** 小姑的事情完结后,云舒便天天跟着老爹进城卖果子,大锤和卫东依然每天等在城门口帮忙。云舒家果子并不多,这东西目前还算稀奇,因此价钱不错卖得也好,每天用板车拉进城的果子都是卖光了的,即便剩下几个,要么给小姨和干娘方氏送去,要么就分给大锤和卫东带回去吃。 云舒定制的那套小刀直到腊月初十才取到,她一拿到刀具,就拔出来看,那闪闪的寒光和逼人的寒气让她瑟缩了一下! 老爹见状立刻紧张的让云舒停手不动,自己小心翼翼的取过小刀,插回刀鞘才算松口气。云舒订做刀具时并未要刀鞘,也从没想过薄薄一片小刀会如此锋利!她将小刀拿在手中一阵把玩,小刀一入鞘就稳实妥当,完全不用担心它掉出来! 这做工这技艺…,云舒不知道铸器大师技艺如何,但此物一两银子绝对超值!她心中大悦,心甘情愿的付了钱,抱着小刀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 其后便是年关了,云舒跟着爹娘欢欢喜喜的准备年货。今年云舒家的地种得少,幸好果子结得好,价钱也好,有二三十两的收入,怎么都够一年的开销了!所以,老爹今年过年又省得去城里下苦力干活儿,只是照常给干娘方氏和安夫子家帮忙而已。 这个年过得还算顺利,没出什么风波,却有几件喜事:一是大姑水志珍的大儿子十八岁的顾家麒已经定亲,二月里就迎新娘子过门;二是二姑水志英的大儿子张旺也已定亲。明年六月迎新娘子过门;三是大姑家在城里东区置办了一套三进的宅子,打算年后搬进城去住;还有一件就是梁小凤与小哑巴的吉日也已定下,就在年后正月二十二。 如此果然是喜事连连,大姑开玩笑道,这都是托小姑的福,小姑开个头,后面这些小辈的好事就接踵而至,以后小姑家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小姑自然高兴。吃团年饭时还跟汤氏商量,想年后就让杨海文进城租个铺面、开个木匠铺子,自己也跟去帮着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有空了做点儿绣活儿贴补家用也好。 有这么多喜事云舒自然高兴,只是爹娘的荷包怕是要大出血了!几桩喜事都是老爹的至亲,照老爹那重情义的个性,每家随的礼钱肯定少不了。再加上过年的人情来往,村里其他人的红白喜事,这年一过,可能就有好几两银子不对劲了! 算了,送就送吧,喜事总比麻烦事好吧?要像几年前姚氏那样折腾。多少银子都不够填的! 年后,首先来的是梁小凤的喜事。小哑巴经过半年的治疗和学习,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语句了,现在他最爱说的一个词就是‘媳妇’! 院子里的人常逗他:“小哑巴,想要媳妇吗?” 小哑巴立刻点头,高兴的拍手喊:“小凤、小凤!” 或者问:“小哑巴,小凤是谁?” “媳妇、媳妇!” 院子里的人对此游戏乐此不彼,一直逗了几个月。幸好梁小凤不在这儿,否则肯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云舒总觉得那些说笑之人中,男人们总有一股羡慕嫉妒之意,女人们则是一副嘲讽看笑话的模样!梁小凤脸皮那么薄的人。不知能否顶住众人的眼光,跟小哑巴一直过下去? 梁氏母女借住在小姨家。按理说小姨家就算她们的娘家了,但城里离岳安镇有些距离。大家怕小哑巴迎亲路上闹出笑话来,经一番商讨后决定:梁氏母女就到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待嫁,如此合情合理,又近又方便。 小哑巴家中无人,梁氏又是客居小姨家,这亲事自然由外婆帮忙操持,外婆要做事,李家几姐妹自然也要帮忙,于是云舒也成了帮忙者之一。 云舒跟着李氏提前几天到了外婆家,梁家没有其他亲朋,于是舅舅家和李家四姐妹这几家就算是小凤的娘家人了,而李家大院其他李家人自然就算小哑巴那边的婆家人了! 成亲前新郎新娘自然不能见面,但是成亲的仪式繁复,大家最担心的是小哑巴,怕人多了,或者大家一逗他,他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出了岔子给人看笑话。 于是外婆郑氏一过完年就天天教小哑巴演练成亲过程,即便如此,小哑巴依然洋相连连,把一旁观望的云舒笑得脸颊肚子一起痛!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成亲前三天,小哑巴总算能顺畅的将成亲仪式走一遍了,不过必须得有人时时在旁提醒他,如果他不听话,就说:“再不听话,小凤就跑了,不做你媳妇了!”,小哑巴立刻便规矩了! 成亲前的坐歌堂,外婆和小姨都给了二两银子的压箱钱,李氏给一两,大姨、二姨和舅母各五百文,而梁婶作为母亲自然给得最多。 给压箱钱时她拿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碎银铜钱稀里哗啦全倒进铜盆里,那碎银铜钱撞击铜盆的声音异常响亮。坐在方桌边的云舒看得清楚,一共应该只有二两多银子,不过那应该是梁婶的全部积蓄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迎亲那天异常热闹,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跑来围观。一是惊讶于又呆又傻、又聋又哑的小哑巴居然也能娶到媳妇儿,自然想看看他媳妇什么样儿?二是看能不能捡着点儿喜糖、喜钱,如果能蹭顿饭吃就最好了! 整个迎亲过程,李贤健都一直跟在小哑巴身边,时时提醒他该怎么做。如此,中间虽闹出些小笑话却无伤大雅,直到最后送入洞房大家才齐齐松了口气。 其实云舒有些担心,小哑巴知不知道夫妻之事?不过第二天看梁小凤一脸娇羞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没问题。而且梁婶第二天就正式搬进了小哑巴家。重新分配了房间,漂泊几年的梁氏母女总算有了自己的窝,难怪她们见人就是满满的笑意! 小凤出嫁后,小姨身边一下子就少了两个能忍耐她并值得相信的得力助手,为此她还跟外婆抱怨了几次,外婆听完便板起脸训斥:“你以前没梁婶他们陪着就不过活了?” 而小凤成亲五日后,梁婶突然来找依然留在外婆家的小姨,主动要求回来帮小姨做事。她嘴上的理由是小凤夫妻暂时没有孩子。自己在家待着也无事,还不如出来找个差事,如此不仅可以贴补家用,自己也不是个吃闲饭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梁婶明明就是报恩的! 小姨闻言自然高兴,正要答应外婆拦住她道:“小凤她娘,小凤现在虽已跟小哑巴成亲,但小哑巴正在学说话。还没完全康复,再加上他心智单纯,小凤脸皮又太薄,你也知道咱们李家大院的情况,尽管我们可以多帮衬着,可我们毕竟不能时时守着他们。没你这个娘罩着他们小两口怕是……” 梁婶闻言立刻皱起眉头,既担心小凤夫妻,又想报恩,最后还是外婆发话道:“这样吧,如画每年都要在娘家住些日子,那以后如画在这边的时候你就去她那里帮忙,工钱照算;如画回城后你就不用去了,她院子里丫鬟婆子不只一两个!” 如此。这事儿便这样定了下来。小凤的亲事过后就是大姑儿子顾家麒的亲事,这场亲事了,云舒家不算当事人,不需要参与忙活,只需日子到了去送个礼看个热闹就够。不过礼金礼物和新媳妇的见面礼肯定少不了。 云舒印象中的顾家麒是个高壮的少年,体型跟她娘即云舒大姑相似。性子有些冲动,心思还算简单。这点比起大姑就差了些!大姑家的条件相当不错,不知那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什么个状况?挡得住强势的大姑否? 云舒一家是顾家麒成亲当天早上才去的,他们出发得有点儿早,因为去大姑家要从小姑家门前过。老爹一直想去看看小姑家,看看她过得怎样?杨家人对她好不好? 他们到小姑家时大概辰时末,云舒去过杨海文家,自然由她带路。他们到了岔路口的位置,云舒便指着对面斜坡上杨海文家的房子告诉爹娘。 老爹见之板起脸皱着眉头道:“舒舒,海文家不是才重新盖过房子了吗?” 云舒一愣,看看半山腰那座矮墩墩的土墙草房,从这里看得最清楚的是最边上搭建的那间破破烂烂的无墙草棚,记忆中那好像是杨家临时搭建的猪圈还是牛圈? 云舒抽抽嘴角,幸好老爹没见过杨家以前的样子,否则她敢打包票,老爹一定是第一个反对的! “爹,没事儿啦,这边这件破草棚是他们家以前就有的牲畜棚子,不住人的,新盖的房子被挡住了,咱们上去看看吧!” 老爹依然一脸不高兴的嘀嘀咕咕,李氏嗔他一眼道:“当初咱们家还不如小妹夫家了,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老爹闻言顿时满脸绯红,讪讪的摸摸鼻子闭了嘴! 他们顺着小路往斜坡上走,云舒发现这次来与上次似乎有了些变化,例如这条原本又窄又坑洼不平的泥土小路比以前宽了不少,还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例如满是野草残枝的路边已被打理得平平整整;例如那一块块整齐堆放在茅草棚边的大大的青石板…… 一路看下来,云舒只有一个感觉:杨家能娶到小姑是他们的福气!小姑真能干,这些事即便不是她做的,也是她极力促成的,杨家老老少少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一个想起要收拾的,所以嘛…… 云舒心下正在嘀咕,那牲畜棚子里突然窜出一条全身癞皮的大狗,对着云舒一行人汪汪直叫!咦!云舒奇怪的盯着那狗直瞧,这家伙是以前那条老狗吗?那狗可是瘦骨嶙峋、垂垂老矣的模样,现在却油光可鉴、神采奕奕得很了! “大牛,不许叫,回来!”牲畜棚里传出一阵妇人的喝骂声,片刻后。一个满脸皱纹面相和蔼的老妇人一边往围腰上擦手一边走出来,见到云舒一行人先是一愣,然后疑惑道:“你们…找谁?” 云舒笑嘻嘻道:“杨奶奶,不认识我了?我以前还来过了!” 老妇人一愣,偏头想了会儿,然后拍手笑道:“哎呀,你们是…阿琼的哥嫂吧?” 李氏笑道:“是啊,杨婶。我们家志诚是阿琼的二哥,这是我家大女儿云舒,这是二毛,这是三毛!”李氏指着自家人一一介绍! 老妇人立刻高兴道:“快上来,来坐坐!他爹,快出来,阿琼的二哥二嫂来了!” 老妇人热情的将云舒一家迎过去。转过牲畜棚子,到了前面的晒坝。原本坑坑洼洼的晒坝已用黄泥铺平,靠左边边角的地方已经铺上了几块大大的青石板,原来那堆青石板是用来铺晒坝的啊! 老妇人看看四周,不好意思道:“阿琼二哥二嫂,阿琼说咱们家这晒坝得重新铺铺。现在还没铺完,院子里乱糟糟的,你们别介意啊!来,屋里坐、屋里坐!老头子,快出来,有客人来了,你还在干嘛?” 杨老头儿佝偻着腰慢慢从堂屋出来,依然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悲?不过他身上的衣服比以前整齐像样儿多了,一看就知是小姑的手笔。 老妇人将云舒一家引进堂屋坐下,然后道:“阿琼二哥二嫂,你们先坐会儿啊,我去弄点儿茶水来!” “不用不用。杨婶,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待会儿还要去看大侄子娶媳妇了!” “哎呀,要的要的。你大姐家离得近,一会儿就能到,不耽误工夫,你们先坐啊,我马上就来!老头子,你陪着客人啊!”然后老妇人笑嘻嘻的出门往右边的厨房去。 水志诚一进屋就一脸审视的东张西望,李氏虽然端坐,眼睛却也在四处瞟,云舒笑嘻嘻的走到杨老头儿身边道:“杨爷爷,怎样?我说的没错吧,不仅给海文叔叔介绍了生意,还帮他娶了个媳妇了!嘿嘿!” 杨老头儿嘴角翘翘,脸上皱纹更深,他伸手往袖兜里摸摸,半晌后摸出三个铜板放云舒手里道:“丫头,谢你的!” “使不得使不得,杨大叔,我们家丫头最爱开玩笑,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李氏站起来要云舒将铜板还回去。 杨老头儿脸一板:“你嫌我家太穷?给不起三个铜板?” 李氏愣了一下,讪讪道:“没…没有啊!那个……” “哎呀,死老头子,你凶什么凶?阿琼二嫂是客人,你发什么浑?!”杨老太太端着茶水进来,不停的数落杨老头儿,杨老头儿哼一声扭过头当没听见。 杨老太太送上茶水不停的给李氏夫妻道歉,然后闲聊了几句,她话里话外都不停的称赞小姑能干、贤惠等等! 云舒趁这个空档四处查看一番,恩,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布置简洁,基本的家具都有,就是旧了些。她突然想起被杨家大姐搬走的家具,眼珠一转,凑到杨老头儿身边道:“杨爷爷,这桌子好旧哦!海文叔叔不是说前不久才新做了一张饭桌儿吗?” 一旁说笑的杨老太太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干笑两声,打着哈哈道:“没事儿、没事儿,新的旧的一样用,反正都是桌子!” 云舒吸吸鼻子,嘀咕道:“我奶奶家用了几十年的老桌子都比这新!” 杨老太太更是尴尬,李氏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云舒耸耸肩,拉拉杨老头儿的衣服道:“哇,这衣服不错,咦!好像是我小姑做的了!” “呵呵,是啊是啊,阿琼真勤快,给我们两个老东西里里外外一人做了两套了!唉,我好些年没穿过新衣服了!”杨老太太揭开围腰,露出下面崭新的青布薄袄。 云舒偷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小姑的好,换了别人哪有那么尽心的?她想了想道:“杨奶奶,我娘每年都给我外婆做衣服了!您女儿不给你做衣服吗?” 杨老太太又是一僵,干笑两声、低头坐回椅子上,李氏将云舒招呼过去,暗地掐了她小屁股一把。小声威胁道:“再敢乱说,小心我回去打你屁股!” 云舒疼得呲牙咧嘴,不敢再吭声。李氏打个哈哈问起小姑的去处,杨老太太称小姑夫妻昨天就去大姑家帮忙了,昨晚上就没回来,李氏正好借此告辞,离开了杨家。 待走出一段距离,直到杨海文家看不到他们的位置。李氏停下来虎着脸道:“云舒,以后不许乱说,要是杨家二老因此对你小姑心生嫌隙,你就惹了大祸知道吗?……” 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任凭李氏数落,等李氏说完继续前行,她对着李氏的背影偷偷吐吐舌头。心想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罢了! 云舒他们到大姑家时,里面热闹非凡,偌大的院子站满了人,比起上次外婆五十大寿办酒时的人数来,丝毫不落下风!也是。大姑家比外婆家田地多一两倍,家底又丰厚,附近几个村的人能来的都来了吧?如此好的蹭饭机会,成天吃糠咽菜的村民怎会放过? 整个成亲过程跟其他喜庆日子区别不大,不过是器件更精致些、陪嫁更丰富些罢了!听说顾家麒的媳妇姓陈,娘家也算是有些家底的,她爹是县衙里做文书的,她大哥是个很有前途的捕快。 呵。没想到大姑居然能弄到这样的媳妇,看来她为此花了不少功夫了!云舒对新娘子兴趣不多,不过只要有赏钱的热闹她一定会凑,有好处的地方一定不会放过!一路热热闹闹下来,直到新娘子进门。拜堂后送入洞房,就是宾客们的喜宴了! 云舒随意扫了一圈送亲的新媳妇娘家人。原本是想看能不能捞点儿好处,见没什么油水正想离开。突然停下来,方才好像…看到个熟人? 她回头再看,将那群人一一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一个中等身材的青衣男子身上,咦!那好像是……陈军?他怎么在这里? 云舒将他打量一番,身为捕快没穿捕快服,自然不是来公干的了!那应该是送亲者之一了?那他…莫非他就是新媳妇的大哥?云舒一惊,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于是云舒笑嘻嘻的跑过去招呼陈军,见到云舒的陈军先是一愣,然后是惊喜,他摸摸云舒脑袋询问一番,才知道自己妹妹嫁的人家居然就是云舒大姑家! 陈军一阵欣慰,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志诚兄弟那么实诚,他大姐家应该也是个厚道的!”云舒抽抽嘴角,大姑会不会刁难新媳妇她不清楚,但她可以打包票:大姑绝不是那么厚道的人!当然这话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罢了,大姑的家事,跟自家无关! 掀盖头的时候云舒也见过了新娘子,身材中等,脸蛋胖嘟嘟,笑起来有些可爱,其他倒没什么特别,就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跟顾家麒还算相配。 那新媳妇第二天一大早就主动起床做饭、伺候公婆,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像模像样。因此,顾家娶了个又贤惠又能干的大儿媳妇的消息没几天便传遍了十里八乡。 顾家麒新婚一个月后,大姑便将顾家麒夫妻留在了乡下宅子里,自己跟大姑爷和小儿子顾家麟搬进城里新置办的宅子去住,其原因据说是因为顾家麟就要参加童生考试了,大姑想让他在城里好好复习,并花重金给他请了个比较有名的夫子! 其后,小姑把自家的晒坝修理完毕,便进城租了个铺面,跟杨海文一起进城开木匠铺子去了。为了照顾小姑的生意,老爹在他们开张第一天就去定做了二两银子的家具了! 最后,到了五月份,就是二姑大儿子张旺娶亲。他媳妇跟他家是一个村的,两家就住对门,中间隔一条山沟,站在自家门前喊两嗓子就能对话了! 张旺像二姑,是个精明圆滑之人,说话眼珠子总是咕噜咕噜直转,一不小心就把你绕了进去!而他的娘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云舒看面相就觉得这绝不是个好惹的人,遇上二姑这样精明又刁钻的婆婆,不知她又会如何处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云舒对二姑一家印象都不咋地,就算二姑家闹出些风风雨雨来,她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无伤大雅。云舒一家也是成亲当天去送了礼认了人,傍晚吃晚饭就回家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母女斗法 ****感谢“忘尘莫及”的评价票票!感谢“441640659”童鞋的打赏!**** 转眼又是五月底,三毛已满一周岁,不再需要李氏成天抱着不离手,李氏忙的时候就由云舒和二毛看护。不知为什么,云舒并不太喜欢这个三毛老弟,至少比起二毛来,她更心疼二毛些。 而三毛了,对云舒一向也不亲近,每次云舒抱他,他不是扯头发就是揪脸,或者撒尿在云舒身上!云舒觉得这臭小子是不是还在记恨自己八个月时偷掐他屁股几下了? 这天,李氏夫妻忙着去后山翻地种甘薯,云舒留在家里做家务并照顾二毛和三毛。二毛毕竟正是好玩的年纪,在院中待一会儿就自个儿跑出去玩了,于是看护三毛的责任就完全落在了云舒身上。 云舒忙里忙外收拾屋子院子,将三毛放在院中的摇篮里,让老狗小黄守着他,偶尔去院中看看。直到云舒做完家务,三毛都老老实实的躺在摇篮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不吵不闹的甚是乖巧。 云舒到摇篮边轻轻捏捏三毛肉嘟嘟的小脸,小声嘀咕道:“死小子,总算乖了一回,看在你表现好的份儿上,你大姐我就不欺负你了吧!” 然后云舒将自己的书桌和文房四宝搬出来摆在屋檐下,将三毛的摇篮挪到桌边便开始练字。前段时间老是走亲戚,这家玩几天,那家玩几天,有些日子没练字了,今天得好好练习练习。 这样想着的云舒练着练着就进入了状态,将身外之事完全置之脑后。连桌下摇篮里的三毛醒来依依呀呀的叫了几声都没听到。半上午时,李氏回来拿东西,一进院门,看到的情景让她又惊又怒! 只见云舒坐在桌边埋头认真写字,旁边摇篮里的三毛满身是屎,并一手抓着秽物往自己身上涂抹还乐得咯咯直笑!三毛听到声音回头看向院门口,见到李氏,立刻高兴的举着满是秽物的手对着李氏啊啊直叫! 李氏见之大怒。吼道:“云舒,你怎么看的人?看三毛都弄成什么样儿了!” 正处于忘我状态的云舒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毛笔哗啦一下在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墨迹,将好好地一张白纸毁得面目全非! 云舒抬头见李氏正怒气冲冲的冲过来,并顺手捡起一根小树枝,云舒心知不妙,立刻丢了东西缩到桌后。李氏拿着树枝冲到桌前。用力敲敲桌子,怒道:“你自己看看,三毛都成什么样子了?叫你看着他、看着他,你就是这样看的?你这姐姐怎么当的?” 云舒低头看看三毛,立刻捂住口鼻,恶心得后退几步!李氏见之更是火大。手中的树枝又在桌上敲了几下,打得砚台中的墨汁四处飞溅,大部分还落到了三毛身上,三毛不知其为何为?好奇的举起小手查看手上的墨汁,然后又用另一手摸摸,见之可以流动更是高兴!举起小手就要往嘴里塞! 云舒见李氏还在一边气恼的骂人一边用树枝敲着桌子,指着三毛大喊:“娘,快。拦住他,墨汁有毒!” 李氏吓一跳,立刻扔了树枝去抱三毛!云舒识相的赶紧冲进厨房,用木盆舀出一大盆水来,用找来三毛洗澡专用的布巾。李氏皱起眉头挽起袖子,只用手指给三毛脱衣服。三毛以为李氏跟他玩游戏,一边挥舞四肢一边咯咯直笑! 李氏心疼道:“哎呦。三毛别闹,身上脏,娘给你洗洗啊,待会儿再找你那狠心的姐姐算账!” 李氏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三毛脱个精光,把他丢进木盆里,好一阵洗刷,嘴里自然免不了要把云舒好一顿数落臭骂!云舒委委屈屈的嘟着嘴站在一旁,心想:谁让你生那么多?人家又不是故意忘了三毛的,他自己往身上抹的秽物,又不是我帮着抹上去的…… 这样想的云舒被李氏骂急了自然免不了顶上几句,然后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也给漏了出来。李氏闻言大怒,放了三毛捡起树枝就要来揍云舒,云舒见势不妙,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院子,还不忘大吼两句:“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弄的!” “你个死妮子,越大越不听话,三毛才多大?你又多大了?你见过谁家看孩子的把孩子丢屎尿堆里不管了?……”云舒为防万一,往大道方向跑出老远才停下,任凭李氏在后扯着嗓子臭骂。 她停下来休息片刻,待喘过气来,对着自家方向做个鬼脸,气呼呼的往路旁草丛踢几脚,然后漫无目的的沿着溪边小路游走,心下气恼的嘀咕: “哼!娘亲果然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女儿,想当初那么疼爱自己,有了二毛对自己就淡了许多,现在有了三毛不疼自己还要打,娘亲讨厌、讨厌、真讨厌!” 云舒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哈哈,活该,死丫头,你也有哭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嘲笑之声,云舒扭头看去,见挽着裤腿站在小溪里的水云波正幸灾乐祸的羞臊自己。 云舒抿嘴瞪他一眼,水云波这灾星都满十五周岁了,书念不好,活儿不会干,成天跟个四五岁小孩似的东游西晃,生生一个好吃懒做的无赖汉!而且这家伙从来只会欺软怕硬,别人一拿棍子就吓得四处乱窜,连做痞子的资格都没有,以后肯定跟作坊院子的水志副一样,娶不着媳妇,打一辈子光棍,那才是活该了! 她心下一阵嘀咕,懒得跟他计较,然后转身就走。到了能看见自家院子的位置,她躲到树后观望,见院门微开,却不闻李氏的声音,还在委屈中的云舒自然不愿就这么回去,说不得一不小心顶上几句,又要挨揍! 她四下看看,见半山腰上老爹正从自家地里走出来。扛着锄头下山。于是,云舒等老爹进了自家院子,便往后山跑去,一直跑到果树林边用于看守果子的草棚子,脱了鞋子爬上去。 幸好这草棚里现在虽未用,但爹娘干活累了常在这儿休息,于是棚子里时时都备有干粮和水。云舒就着冷开水吃了个干饼子,然后扯过薄被盖在身上。便开始呼呼睡起大觉来。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云舒梦见自己回到现世,找了个英俊帅气对自己极好的老公,搬出了老家那个小城,跟老公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 这美梦让她流连忘返、满心甜蜜、迟迟不醒,直到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看看外面。天已全黑,今天已是月底,月亮一般要后半夜才出来,不过那满天的星星已足够她看清地上万物。 山下沿着山脚一路过去,小小的房子里露出点点灯光。现在应该是合家热热闹闹吃晚饭的时候了吧?自己却一个人窝在山上草棚子喝风饮露,实在可怜! 云舒抱着双膝。下巴搁膝盖上,望着山下的景色发呆。现在冷静下来,下午的委屈消失不见,心也跟着慢慢沉淀下来,突然觉得先前的自己有些幼稚可笑,在这里生活了近九年,自己的身心全部都变成了九岁的孩子吗? 半晌后她抿嘴一笑,这样也未尝不可。不正是证明自己真真正正在此活过吗?这里有爹娘弟弟、有亲戚朋友,会遇到麻烦,会生气,喜怒哀乐时常有之,这才是生活不是? 想明白的云舒抿嘴笑笑站起来。决定立刻回家去,三毛的事确是自己不对。回去给娘认个错,应该不会再挨揍吧?一想到挨揍。她就瑟缩一下,摸摸自己屁股!想想自己几十岁的人来,还要被竹条子打屁股,实在…… “舒舒啊舒舒,舒舒啊~~~舒舒~~~”云舒隐隐听到老爹的喊声,伸头往外看去,见老爹正举着火把沿着树林寻找,红红的火光映在他刚硬成熟的脸上,加上他一脸焦急的表情,云舒心下一阵感动,赶紧套上鞋子应两声,然后摸索着走到树林入口处。 果然,老爹没一会儿就过来了,一见云舒就拉着她关切的问长问短,见她全身无碍才牵着她慢慢往回走,嘀咕着待会儿回家一定要给娘认错! 云舒回到家时,李氏正抱着三毛哄睡觉,见云舒回来瞪她一眼没说话。老爹则将云舒拉到饭桌边,主动盛了碗饭递给云舒,二毛也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云舒确实饿了,接过碗筷开始慢慢吃起来,心里盘算这待会儿怎么开口给娘亲认错? “吃完了给我跪到门口去,不到子时不准起来!”李氏板着脸丢下一句话就抱着三毛回屋去了,云舒闻言心下一股气火燎火燎的,那气焰立刻压过了先前打算认错的想法。 水志诚等李氏出了门,摸摸云舒的脑袋道:“舒舒啊,你娘这次真生气了,爹…帮你拿个软乎乎的垫子怎样?” 云舒闻言小嘴嘟得老高,怨念的望着老爹,哼!老爹也帮娘来罚自己!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溜了出去,只剩二毛留在厨房陪云舒吃饭。 饭后,老爹果然拿了个软垫子给她,云舒气鼓鼓的拎着垫子到了院门口,一屁股坐下。哼!我才不跪了,几十岁的人了,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为这么点儿小事跪一晚上,不被人家笑掉大牙才怪!要把我逼急了,我就取了银钱一个人跑出去过逍遥日子去! 云舒发泄式的胡思乱想,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着想着居然又开始犯困,没一会儿就靠着门框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云舒发现自己是躺在软乎乎的被窝里的!她揉揉眼睛抬头四顾,这是自己的房间,昨晚……呃,应该是老爹抱自己回来的吧?恩,还是老爹最好! 云舒起床照常洗漱,见李氏正在收拾厨房,想起昨晚让自己跪门口的事儿,云舒心里堵得慌,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娘,李氏瞪她一眼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云舒吸吸鼻子,上前搭把手,算了,认输吧,谁叫她是自己老娘了?! 其后几天。李氏一再叮嘱云舒一定要看好三毛,千万别再出岔子。于是云舒便将二毛关在院子里,坚决不让他出去乱跑,如此有个人帮忙看着,有事儿招呼一声好多了! 当然已经五岁的二毛不可能乖乖听话,云舒答应给他些甜头,就是等爹娘空闲下来,天气再热些。就带他去作坊院子后山竹林抓笋子虫。 到了六月,爹娘总算闲下来,云舒和二毛总算解放了,照顾孩子这事儿实在琐碎,云舒早就不想干了。于是她一闲下来,就带着二毛满上找野果子。 这时节,山上有种叫野地瓜的果子非常好吃。是村里孩子们的最爱。此果是藤蔓植物,最喜生长在向阳潮湿的斜坡上,果子一般指甲大小,外面红色、里面是淡红色的小颗粒,吃起来又香又甜,云舒吃了一次后。每年都要跑上山去找来吃。 去年云舒一时兴起,带了些给安夫子,那老头儿见之立刻来了兴趣,拿着野地瓜研究半晌,说那东西叫满地香,吃了可以治不少病。安夫子年纪大了,关节经常疼痛,这果子其中一疗效就是治疗风湿关节疼痛。所以云舒想着今年多找些给安夫子送去! 于是云舒每天早上干完活儿,就拎着个小竹篮上山找野地瓜去。据云舒多年找野地瓜的经验,竹林边的野地瓜最干净最甜最好翻找,也许是竹林挡住阳光的缘故,附近的野地瓜叶子都很稀疏。有没有果子一眼就能看清。 云舒知道一个地方的野地瓜很好,每年都去。就是作坊院子后面半山腰上的竹林。那附近野地瓜多、里面笋子虫也多,正是她的最佳去处之一;但那里也有个缺点。就是里面乱石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 这天云舒照例带着二毛偷溜出门,李氏昨晚还念叨云舒是个大姑娘了,满山乱跑不像话,要她今天留下来跟着学针线了!云舒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只要李氏一转背,自己就一溜烟儿的跑了,不到午时过后,肚子饿得不行的话坚决不回去! 她们一出院门,就一溜烟儿的往后山果树林的棚子跑去,因为他们的工具篮子什么的全都存在棚子下面了! 二人取了工具,便顺着后山林间的山路沿着半山腰往作坊院子方向走去,那地方就在自家与作坊院子之间的半山腰上,离果树林不算太远。 云舒想着明天就是赶集日子了,得多找些野地瓜给安夫子带去,让他好好高兴高兴,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了!二毛闲不住,在云舒旁边待了一会儿,眼睛一直在林中的竹笋上打转。 “呀!姐姐,你看,那儿有只笋子虫在飞了!” 云舒头也不抬道:“二毛等会儿啊,等姐姐把这片野地瓜藤翻完了就帮你捉啊!” 二毛不舍的望着笋子虫悠闲的飞上飞下,心都跟着飞了出去,他等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对云舒道:“姐姐,我自己去捉好不好?” 云舒正在忙活,没注意二毛的话,只是随意的嗯啊了一声。二毛见云舒同意顿时高兴了,挽起裤腿袖子就跟着那只暗红色的小虫子追去。 半晌后,二毛突然‘哎呦’一声,停了片刻,然后哇哇大哭起来。闻声的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丢下篮子跑去查看,见二毛正躺倒在乱石堆中,还是后脑勺着地! 云舒大惊,立刻冲上去,一边安慰二毛,一边轻轻将他扶起,然后仔细检查他全身上下。幸好,只有膝盖擦破一块皮,后脑勺上撞出个大包! 云舒心疼又自责的一边给他揉揉,一边轻言细语安慰,又用自己的袖子沾了水来给二毛擦拭伤口,直到一刻钟后才处理完毕。 因为担心二毛受伤严重,先前一直不敢挪动太多,待他休息够了,自己觉得不再疼了,才慢慢扶起他,让他试着走动走动。 为了安慰补偿摔伤的二毛,云舒让二毛坐着吃地瓜,自己一个人在竹林间穿梭,一连抓了十几只笋子虫,去了利爪,用棕树叶绑上,给二毛玩耍! 二毛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笋子虫,又吃了这么多甜美可口的地瓜,很快就把方才的摔伤抛之脑后。云舒放下心来,中午带着二毛回家吃饭,李氏见了那笋子虫和半篮子野地瓜。自然少不了一顿数落。 午饭后,云舒趁着李氏夫妻睡午觉的机会,又溜出去翻地瓜。上午翻的那些被二毛吃了不少,李氏还洗了些喂三毛,剩下的不多了,这点儿送师傅实在不好看。 幸好那片野地瓜今天长势不错,傍晚云舒乐呵呵的满载而归,一进院子却发觉气压有些低。二毛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云舒吓一跳,惊叫道:“二毛,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教训他去!” 二毛委委屈屈的咬着手指对她直眨眼,云舒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响起李氏冷冰冰的声音:“就是你这姐姐干的好事儿!” 云舒觉得脊背一阵发冷,回头去看,见李氏正拿着跟小竹条子站在身后,虎着脸瞪着自己!云舒讪笑两声:“呵呵,娘啊,您…您吃过饭了吗?” 李氏晃晃手中的竹条子道:“手伸出来!” 云舒一看那东西就全身发疼。反射性的将手背到身后,李氏板着脸道:“不想打手心就跪一晚上,自己选!” 云舒抽抽嘴角,干笑道:“娘,您为什么打我啊?我没干什么坏事啊!” “没干坏事,二毛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呃,这个!云舒脑子里飞快旋转,片刻后赔笑道:“娘。我有好好看着二毛的,他不小心摔了一觉,真的,不信你问二毛!二毛,是不是这样?” 二毛闻言直点头。李氏脸上怒气更甚,一手叉腰。一手挥着竹条子道:“你还要耍赖,上次三毛弄成那样你不认错。这次二毛耳后划了那么大条口子,血把头发都凝住了,你还不承认!看来我们以前太放纵你了! 大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学缝衣做饭,成天只知道满山乱跑,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话音刚落,那竹条子便带着呼呼的风声打下来! 云舒往后一推,竹条子落了空。她转身就往院门口跑,却发现院门何时被抵死了,一时半会儿开不了,被老娘逮住了肯定要挨揍,于是母女二人一个跑一个追,开始在院子里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九岁的云舒精力旺盛,二十多岁的李氏年轻气盛,母女俩都是不服输的个性,如此追追跑跑,累了休息,然后继续追追跑跑。云舒一边跑一边解释,自己确实不是故意的,李氏当然听不进去,觉得云舒犯了错还死不认账,这样子长大了还了得,一定要教训。 云舒无奈,只有期望老爹快点儿回来,母女二人追追打打,时间长了,云舒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逮住,她趁机往地上一滚,躲到二毛和三毛身后,又跟李氏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来! 李氏气得直跳脚,围着摇篮转了几圈,头晕了停下来休息。云舒四下张望,见院墙边那颗梨树已经有四五米高了,要是能爬上去就能看到外面,搬救兵找老爹帮忙了! 想到这里云舒一溜烟儿的往梨树跑去,几下子就爬上树顶,直到树枝摇摇晃晃,再往上就会因无法承重断掉为止。云舒抱着树干往外张望,李氏看着她的行为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云舒已上了树顶! 李氏挥舞着竹条子大喊:“下来!” “不下!” “下来!” “不下!” 母女俩重复此对话十来遍,李氏气急,冲到院墙边,捡起根长竹竿就往上捅,云舒啊啊大叫:“娘啊,你别打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那就下来给我挨板子!” “不要,我不要挨板子!” 李氏拿着竹竿继续桶,云舒抱着树尖尖左转右转,挨上几下在所难免,幸好李氏没太用力,也不算很疼! 母女二人僵持一刻,院门嘎吱一声打开,水志诚扛着锄头进门,忽见院中如此情形,惊讶道:“舒舒,她娘,你们干什么了?” 李氏气呼呼道:“都是你,好好的女儿被你宠成这样!” 水志诚一头雾水,摸摸脑袋左右看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更是惊讶!李氏气呼呼的挥着竹竿又往树上的云舒身上敲去,云舒挨了一记,疼得吃牙咧嘴,大喊道:“娘啊,我是你亲生女儿,不是仇人,你再打我就跳下去啰!” “使不得使不得,她娘,放下,快放下!”水志诚立刻扔了锄头冲上去抢过李氏的竹竿,然后一阵拉扯好不容易劝住李氏,把云舒从树上弄下来! 李氏气急,晚饭都没吃,就抱着三毛回了主屋,啪一声关上房门。老爹、云舒、二毛三人从高到低站成一排呆立良久,然后面面相觑。 遭了,娘亲生气了,不让爹回屋睡觉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养成计划 当晚,被李氏关在门外的水志诚在门前低声好一阵赔罪,可李氏依然没有开门,无奈之下,水志诚只好跟二毛睡一起,云舒吐吐舌头耸耸肩,溜回自己屋子睡觉去! 第二天天没亮,云舒就早早爬起来,打算好好表现一番讨好李氏。可她到厨房的时候,李氏已经在了,灶台上的饭锅冒着白烟,锅盖扑通扑通跳得欢快,李氏站在灶台边切菜,三毛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旁的摇篮里呼呼大睡! 云舒讪笑着上前:“娘,我来帮忙吧!” 李氏瞪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忙自己的,云舒则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她干什么自己就主动冲上去帮忙。直到外面天色微亮的时候,老爹起床进到厨房,见这对母女相处还算融洽,也就放了心。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云舒要跟着进城去,李氏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放进篮子,并嘱咐老爹哪些东西该怎么处理,比如鸡蛋给安夫子,青菜瓜果给小姨和方氏,回家的时候买些什么颜色的丝线等等。 临出发前,李氏总算对云舒开口了:“舒舒,进城不许胡闹,不许惹是生非,不许凑热闹、不许没大没小,不许……” 原本高兴的云舒听到自家老娘一长串的不许不许,慢慢焉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象征性的应诺几句。老爹一开院门,她就拎着野地瓜篮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嘴上喊着:“爹,娘,我走前面探探路啊,你们快点儿啊!” 李氏无奈的望着云舒蹦跶的背影直摇头。叹道:“他爹啊,你看她、你看她,都快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是这幅样子,以后…以后……” 水志诚拍拍李氏的肩道:“呵呵,她娘,放心,舒舒还小了,大了就好了!” “还小!你看李芳家的云香。人家出门从来规规矩矩、文文静静,那绣活儿十里八乡都夸赞……”李氏又是一阵数落,水志诚干笑着点头应诺,直到天色实在不早了,水志诚才挑着担子快步离家追了上去。 几分钟后,他刚上大道,一眼就看到蹲在路边发呆的云舒。水志诚呵呵笑着上前道:“舒舒啊。你走了那么久才走到这儿?” 云舒呆呆的回头,嘟着嘴道:“爹啊,你走了那么久不也才到这儿?” 水志诚乐道:“舒舒啊,你娘要拉着你爹数落你啊!” 云舒双眼一翻:“爹啊,娘怎么越来越爱数落人了啊?” 水志诚哈哈大笑:“行了行了,舒舒。快走了,时辰不早了!”父女俩一唱一和的上路往县城方向去。 他们刚到城门口,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壮少年,这小子自然就是小铁匠大锤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舒每次进城都能看到他等在城门口,然后就跟着自己和老爹去帮忙。 其实云舒家的条件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方氏和安夫子那里的工钱并不是非要不可,但两家都是老熟人。又是在自家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忙的贵人,自然不能敷衍了事。只要家里没有实在脱不开身的事,老爹都会赶去干活。 他们也曾想过找个人顶差事,但方氏家情况特殊,安夫子脾气古怪。一般人未必适应得了,随便换个人云舒一家也不放心。 现在有了大锤。经云舒几个月的观察鉴定,这小子绝对是个实诚的。或许他更像老爹的儿子才对;而在外人眼中,兴许云舒则更像大锤那个精明的铁匠老爹!于是云舒有意让他顶替老爹的活儿,工钱他拿就是。 比如前几次老爹走亲戚,还有最近的农忙,都是大锤去帮的忙。如此一来二去,不仅云舒跟大锤很熟悉,连带着云舒家跟大锤一家都非常熟识了,每次家里新出点儿什么玩意儿,李氏准备人情礼时经常也会给大锤家备上一份儿。 大锤一看到云舒父女,就高兴的跑过来:“云舒妹妹,水大叔!我来帮您挑吧!”大锤上前就要接老爹肩上的担子。 “不用不用,大锤快放手,小心把鸡蛋打坏了!”老爹侧身避过,大锤这才松了手,讪讪道:“呵呵,水大叔,对不起啊,鸡蛋没坏吧?” “没事儿没事儿,大锤啊,你爹铺子里忙吗?出来跟你爹说一声没?” “不忙,说了,呵呵!” “恩,那就好!”然后老爹挑着担子在前,云舒和大锤并排在后,说说笑笑的进了城。几人先到了方氏家,将李氏准备的新鲜青菜给方氏,方氏笑呵呵的客套一番,然后掏出铜钱递给老爹,老爹也客套几句收下。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收钱的话,方氏肯定不要。 从这点来看,方氏确是个好女子,像她这等相貌,想要再嫁个殷实人家并不难,可她一直坚持着,在妇人的闲言碎语和无赖的调戏骚扰中,硬是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过了这么些年!一个女人要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撑起门户带大孩子并独善其身实在不容易,云舒打心底里佩服,因此对方氏也格外亲近。 方氏将青菜带到后院,云舒也跟了过去,将自己早就分好的野地瓜拿出一份给方氏存着,等小明回来吃。方氏照例端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招呼云舒,只是云舒想趁着野地瓜还算新鲜,先给小姨和安夫子送去,于是跟李氏说了一声,便拎着篮子匆匆跑了。 云舒出方氏铺子时,见小铁匠大锤正站在门口,老爹却不见踪影。 “大锤,我爹了?你没跟他一起去?” 小铁匠呵呵傻笑两声道:“水大叔说你待会儿要去安夫子家,让我跟你一起去!” “哦!这样,那好吧,走吧,我们先去小姨家!” 云舒拎着篮子、大锤拎着鲜嫩的青菜去看小姨,小姨的小女儿孙海妹也快一岁了。这女孩长得异常可爱还特别聪明。一见云舒就奶声奶气的叫:“姐姐!”,那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纯洁无暇、长而翘的睫毛像小扇子般一眨一眨,甚是迷人! 其实云舒最爱的还是她粉嫩粉嫩的皮肤,摸起来像丝绸一般,好舒服!于是她每次一见小表妹就要抱过来逗弄半天!众人见之均说二人像亲姐妹一般,小姨闻言也很高兴,因为云舒从小就聪明伶俐,村里县里都是出了名的。如果小妹能像云舒那样她当然高兴! 小姨身边的丫头现在换成了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跟云舒年纪相仿,一个叫春芳,一个叫春香,二人相貌普通,又不太爱说话,小姨叫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余时间则像木头一样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 云舒心下奇怪,小姨不是一向喜欢聪明伶俐又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吗?这次选的怎么差这么多?想想之前的春桃春秀和小凤,个个都是出挑的!不过现在她们…… 算了,这是小姨的家务事,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道理吧?云舒没再多问,不过小姨却遣走了丫鬟。只留下云舒一人,然后神秘兮兮的上下打量云舒一番,将云舒招到近前小声道:“哎,云舒,那黑小子怎么回事儿?”云舒一愣,黑小子? “小姨,您说大锤吗?他就是跟着爹帮忙干活而已啊!” “哼哼!小丫头,这种事连你小姨都瞒?”小姨暧昧一笑。云舒看她表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抗议道:“小姨,你说什么了?我才九岁不到了!” 小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没说什么啊!不过云舒啊。你也不小了,城里大富人家的女儿像你这个年纪正是定亲的好时机。小姨知道你从小聪慧,肯定能明白小姨的意思。你在城里转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有喜欢的就告诉小姨,小姨跟你娘说去!” 云舒气得直跳脚,说什么说?那黑小子又憨又傻,鬼才看得上他了,何况自己才九岁不到,小学都没毕业了!这也太早了吧? 不过云舒越抗议,小姨越高兴,最后云舒无奈的泄气道:“小姨,算我求你了,我还小了,不想这么早定亲!” “为什么不?你看看我,挑来挑去,最后选了这么个窝囊废!云舒啊,小姨是为你好,听我的,早订早好,可挑的人也多,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都兴早定亲,晚了哪还有你的? 不过,云舒啊,那黑小子一定不行,他就跟你爹一样,傻乎乎的,除了有把力气,什么都没有,别到时候再跟你娘一样,成天三餐都吃不饱,还要拖家带口的下地干活…” 小姨嘀嘀咕咕开始唠唠叨叨,云舒的脑子也跟着转起来。若是现代,九岁的年龄绝对是早恋,什么都不懂;不过这里不一样,很多男孩女孩都是十岁前就定亲,十三四岁定亲的都算晚了,若及笄后还没定亲的要么是家里穷得叮当响,像杨海文家那样;要么就是痞子癞子瘸子跛子之类不入流的;当然还有可能是条件太好了,一时找不到如意的! 云舒本想及笄后再考虑此事,可是想想及笄后定亲的可能情况:第一种家里穷的,只要他家人不错,别像杨海文几个姐姐那样还可以忍受,自己想办法慢慢赚钱就是;第二种不入流那一类完全不作考虑; 第三种条件太好的:云舒看看自己,虽然长得还凑合,可漂亮姑娘多的是,远的不说,就说大杂院的水云香,就比自己颜色好得多。而家庭条件嘛,自家这些年日子虽好过了些,却只算是中等农户之家,连水田都还没挣下,也算不得什么;恐怕稍好一点儿的如大姑那样的小地主家庭都未必看得上自己! 这样想来,云舒的危机感顿生,虽然小姨的话有些难听,不过有一点是对的:与其等到以后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四处找合适的,还不如早早做好准备,遇到合适的仔细考察,如果满意就好好**,相信用自己活了几十年的阅历不难对付一个小虾米! 想到这里云舒眼前豁然开朗,突觉前途一片光明,同时心中斗志昂扬,心想一定要多找几个备选对象,好好考察。择优录取,然后**成自己心目中的标准老公。 小姨见云舒豁然开朗的表情,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高兴道:“云舒,想明白了吧?听小姨的没错,保准给你找个又英俊又能干的大家公子做相公!” 云舒不想跟她争辩,打着哈哈应付过去,找个借口想开溜。临走前。小姨拉住她道: “云舒啊,我昨天听隔壁豆腐坊东家娘子说,六月十六下午,城东的桃园要办个‘品桃会’,听说主办之人是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邀请的都是城里有些身份地位人家的公子小姐,小姨我一听这事儿就留意上了。专门弄了个名额来,记住了啊,六月十六就到小姨这儿来,到时候小姨带你一起去!” “啊?品桃会?!小姨啊,六月十五是二毛的生辰了,我怕来不了啊!” “什么来不了?二毛生辰我也会去。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来,今天晚上你先跟你娘说一声,准备准备,给我好好打扮打扮,可别给你爹娘丢脸!” 云舒还想说什么,看小姨的样子,多半是听不进去的,只好作罢!她回到小花园时。不见大锤踪影,便四下寻找一番,却见他正在饭馆后院帮着扛麻袋!而饭馆本来的伙计却站在一旁指手画脚,感情把那黑小子当苦力使了! 云舒看他忙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又在爱心大放送了!云舒站到院门的门槛上。双手叉腰,大喊道:“大锤。你干什么了?” 扛着麻袋的大锤站定,回头看看,嘿嘿笑道:“云舒妹妹,我扛麻袋了,一会儿就好!”然后扛着麻袋咚咚往前跑,而一旁的伙计见了云舒,立刻冲过去抢过大锤的麻袋道:“不要你帮忙,我自己扛!” 大锤对一时的变故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左看看右看看。云舒气呼呼道:“大锤,你是这饭馆的伙计,还是他们雇的短工啊?” 大锤摸摸脑袋:“都不是啊!” “不是你去扛什么麻袋?” “那个…我…我看那位大哥扛着费劲儿!” “他扛着费劲儿你扛着就不费劲儿了?” 大锤呵呵笑着拍拍自己胸口道:“没事,我力气大,我爹说要经常扛麻袋,身体才好!” 云舒抽抽眼角,大锤他爹脑袋被驴踢了么?叫自己儿子有事没事去扛麻袋?还是只出力不拿钱那种!大锤是他亲生的么? 云舒呆立一会儿,然后气呼呼道:“野地瓜篮子和鸡蛋篮子都你拎,不许打坏了啊,坏一个赔十个!” “哎,好嘞!”大锤高兴的搓着手向那两个篮子跑去,好像那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活计似的!云舒无奈的叹口气,天啊!枉自己先前还想过要不要把他作为自己未来夫婿候选人之一了!这个样子……云舒纠结着跟在大锤身后往安夫子家去。 现在已入夏天,早上和傍晚最凉快,安夫子习惯大清早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然后悠闲的喝茶!今天也不例外,云舒还没进院子,就闻到那独特的茶香。她大叫一声师傅,推门进去,安夫子半闭的眼睛抬了抬,继续享受他的好茶。 “师傅,快来,我给你带野地瓜了,可好吃了!” 安夫子这才睁开眼,伸个懒腰站起来,踱着步子过来看野地瓜。云舒献宝一样奉上:“师傅,看,这是人家专门为您准备的,为这个,昨晚娘亲还揍我了!” 安夫子闻言眼前一亮,上下扫视云舒一番,似乎在找那被揍过的痕迹,云舒立刻黑下脸来:“师傅,你不吃算了,我拿去分给小涛和小明!” “哎,别,别啊!我没说不吃啊!徒儿的孝敬,为师怎能推辞?拿来老夫看看!”安夫子一把夺过篮子,挑几颗看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招来哑娘拿去洗,大锤也主动去帮忙。 云舒跟着夫子坐下,喝了两杯茶,突然想起品桃会的事儿,问道:“师傅,桃园在哪儿?你听说过品桃会么?那是什么东西?” “品桃会?”安夫子摸着胡须上下打量云舒一番,然后呵呵笑道:“恩,丫头已经长大了,开始思春了!” 云舒立刻垮下脸来。思春!明明是夏天,热得要死,思个屁春,她嘴角一翘,故意道:“师傅,您也不知道吧?啧啧,您在城里都住了六七年了,唉……” “哧~~我怎么不知道。那不就是有钱人家搞的什么相亲会吗?” “相亲会?!” “嘿嘿,你以为是什么?” 云舒抽抽眼角,说来也是,小姨都那么说了,多半就是了,不过**岁就参加相亲会会不会太早了些? 安夫子突然坐起,嘿嘿笑道:“丫头。去看看也好,看看那些臭小子都是怎么招女孩子喜欢的,你也学几招,多勾几个臭小子回来!” 云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扭开头,这个老不羞。真是…无语! 云舒在安夫子家待了会儿,想起方氏的糕点,便告辞了回方氏铺子去。到方氏铺子门口时,突闻一阵熟悉的声音:“云舒小姐,大锤兄弟!” 云舒停下闻声看去,见一个相貌普通的精瘦少年满脸堆笑的跑过来,正是以前帮过不少忙的卫东。 “卫大哥,有事吗?” “云舒小姐。这个给你的,大锤兄弟,这个给你的!”卫东掏出两张桃红色的帖子递给二人,一人一份儿。 云舒顺手接过展开来看:“这是什么?” “呵呵,我们家少爷叫我送来的。请你们到时务必前往!” “少爷?卫禹吗?他最近可好?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呵呵,还好还好。前段时间回了趟省城,这几天才回来的!” “啊?他去省城了?怎么都没听说?” “那个…呵呵!”卫东敷衍两句。没有接话,云舒皱眉想了想,难怪最近都不见那小子,前段时间本想找他帮忙打听打听省城的行情,看有没有机会将果子卖到省城去的,恩,这次一定要找他帮忙问问! 云舒低头将帖子扫视一遍,惊讶道:“怎么这么巧?” “什么巧?” “哦,没什么,呵呵,这个方才听我小姨也说过。卫东,这品桃会上有桃子吃么?” “有啊,当然有,好多了,不仅有,还有很多,而且都是鲜桃,看中哪个摘哪个!”卫东笑呵呵的解释道。 云舒笑道:“卫东,那桃园不会是你们少爷家的吧?” 卫东呵呵笑着摸摸脑袋:“算是也不是,呵呵,这个很复杂,云舒小姐,大锤兄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到时候一定记得来啊!” 云舒和大锤送走卫东,将帖子翻来覆去的查看,问道;“大锤,你要去么?” 大锤想了想道:“你去我就去!” 呃,这个,感觉这话有些……,云舒干笑两声:“那好吧,十六下午,你来我小姨家找我如何?” “哦,好啊!云舒妹妹,我听你的!” 傍晚,云舒跟着老爹回家,脑子里将今天的事过了一遍,想起早先的养成计划,抿嘴偷笑,心中将自己认识的适龄的男孩子都过了一遍。 首先,村里的男孩子一个都不行,不止因为同姓,血缘近;还因同村这么久,是是非非看多了,谁家的腌臜事都知道些,一点儿神秘感没有,还很别扭。更重要的是村里的男孩一个比一个邋遢,一个比一个长得丑! 其次自己的近亲全部排除,什么这表哥那表哥的肯定不行,近亲结婚生的孩子可是畸形儿!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三岁时来外婆家的大姑奶奶家的马俊文,那小子长得倒是不错,人又斯文,走时还送了自己一块传家宝玉佩了! 那小子说等他十年,现在过了都快六年了,也不知他怎样了?刚走那两年他还常托人带礼物过来,后来就没有音信了!唉!这些富家公子都是图新鲜,或许人家早就定了亲,把自己个小娃娃忘个干净了呢! 当然,云舒并不是多喜欢他,只是每次想着怎么把果子卖到省城去时,那落脚之处就选马俊文家了! 然后就是周围这些认识的小男孩了,想想自己认识的与自己年龄相当的男孩还真没几个!小铁匠大锤是一个,就是太憨了!方氏儿子唐方明算一个,可惜太秀气了!还有…对了,卫禹也算一个,可惜太冷了! 想来想去,云舒突然发现,自己认识的人怎么这么少?那自己的养成计划拿谁做试验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二毛生辰 第二七八章 二毛生辰 六月十五,是二毛五周岁的生日,小孩子的散生生辰一般不摆酒席,不过自家的亲戚走动走动却是应该的。 外婆、舅舅和几位姨姨都来了;大姑没来,不过他大儿子顾家麒夫妻却来了;小姑夫妻先去拜见了奶奶汤氏,然后跟汤氏一起过来的;二姑一家却一个没来;大伯和叔叔家邻近,吃饭时去叫一声就过来。 客人来后,妇人们要么在厨房帮忙,要么坐在厨房门口说笑;男人们则在院中比邻而坐,相互打着哈哈吹牛皮!外婆郑氏抱着三毛,陪着奶奶汤氏坐在屋檐下乘凉聊天。 已经快九岁的云舒作为主人,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四处蹦跶,只得老老实实待在厨房里帮忙。她的任务是添柴看火,这活儿还算轻松,又有水云秋在旁帮忙,如此除了热点儿,其他还好,顺便还能听些八卦闲话。 先前一直陪在汤氏身边的小姑,坐了会儿便想过来帮忙,汤氏板着脸训斥道:“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干啥?坐下,好好待着!” 外婆闻言笑呵呵道:“亲家,恭喜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又要添外孙了!” 汤氏得意的翘起嘴角道:“不止外孙,还有曾外孙了!” “哦?哪个媳妇又有喜了?” 汤氏指指小姑身旁的顾家麒媳妇陈氏道:“喏,圆圆跟阿琼日子差不多!还有阿英的大儿媳妇也有喜了!” 众人闻言纷纷给小姑夫妻和顾家麒夫妻道喜,陈氏红着脸羞涩的低头扭着手帕,小姑则大方的轻抚肚子笑道:“各位姐姐、嫂嫂别笑话我了,我要能生个云舒那么乖巧可爱的丫头就知足了!” 汤氏板着脸咳嗽两声。“说什么胡话?十个乖巧丫头抵不过一个瘸腿儿子!” “娘~~~”小姑拉长声音抗议,汤氏板着脸头一偏不搭话,院子里冷场下来,郑氏笑呵呵道:“阿琼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定能儿孙满堂!” “是啊是啊,阿琼妹子年轻着了,以后生个十个八个的,汤大娘。到时候怕你忙都忙不过来了!”二姨笑呵呵的打趣道。 这话汤氏爱听,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她将二毛招到身边宠溺的问长问短,偶尔还跟外婆搭上几句,气氛渐渐恢复如初。 午时过后,该来的客人都来了,另外还来了几位意外的客人:水云香一家和水志飞一家。水志飞家跟云舒家关系向来极好。平时有事无事就经常互相帮忙走动;而水云香家与云舒家这几年却来往甚少,她们家刚盖完房子,跟水云莲家走得近,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了? 水云香和她娘李芳都是会来事儿的人,尽管院中很多人并不熟悉,不过一刻钟不到。她们就跟大家混得如自家亲兄妹一般,丝毫不会拘束;比起水志飞媳妇邓氏和女儿水云静来,就要上得了台面多了! 水云香跟院子里众多叔叔伯伯婶婶姨姨的一阵招呼,然后到厨房来找云舒,见云舒正在灶门前看火,便主动挽起袖子插到云舒和云秋之间,帮忙干起活儿来。 云舒奇怪道:“云香,你怎么来了?” “云舒。咱们好久不见,我来不好吗?” “没有啊,随时欢迎你来啊,对了,怎么只见你弟弟。你两个妹妹上哪儿去了?” 一提这水云香就垂下眼来,明显不愿提这话题。云舒见状不好再问,找个话题岔开。水云香一缓过劲儿来。就追问云舒最近城里有何新鲜事? 说到这个,云舒想起明天的‘品桃会’,于是随口提了提。 “品桃会?那是什么?云舒,你要去么?” 坐在门口的小姨一听品桃会,立刻笑嘻嘻的插话道:“丫头们,那可是个好东西了,听说那城东的桃园依山而建,足有上百亩大小,漫山遍野种满桃树,每年照顾桃树的园丁都要上百人了!每到桃子成熟的季节,主人就会开放桃园,邀请城里的富贵人家进园赏桃儿!” “真的?可以吃么?”小姑惊讶道。 “呵呵,那是当然,树上那么多桃子,你想吃哪个摘哪个,所以才叫品桃会嘛!其实这都是其次,听说城里很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定亲都是在这品桃会上相中的!哎,三姐,云舒回来跟你说了没有?” 李氏一头雾水道:“啊?说什么?”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弄了张请柬来,打算明天带云舒一起去看看了,云舒不小了,要是能在那里被富贵人家的当家奶奶相中,以后她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云舒闻言皱起眉头,这小姨真是的,说得自己就想任人挑选的货品似的!她想反驳,见周围这么多亲友都在,还有外婆奶奶两个最高的长辈在,没自己说话的份儿,只能忍了,气呼呼的往灶膛里塞柴禾。 一旁的水云香闻言高兴的拉起云舒的胳膊道:“云舒,你也要去?真的吗?” 云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云香拉着她胳膊摇晃道:“云舒,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去,带我去嘛,求求你了!” 小姨不高兴的抿嘴,想要说什么,不知何时过来的周氏凑过来道:“哎呀,妹子,那品桃会上姑娘小子都有吧?我们家云波和云秋能不能麻烦你也帮忙带上?” 小姨抽抽眼角,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那种地方岂是普通人想去就能去的?要谁都能去了,那桃园不早就被人踏平了?” 尽管小姨话语中明显带有鄙视嘲弄,周氏却完全不觉,依然凑上去拉着小姨的胳膊说了一长串好话;一旁的李芳闻言也凑过来将小姨恭维夸赞一番,请小姨帮忙,可小姨始终板着脸咬牙不松口。 旁边的汤氏见状脸一拉。没好气的对外婆郑氏道:“哼!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帮个忙能死了人不成?” 外婆被莫名数落几句,心下肯定不爽,于是她拉长脸道:“如画,既然你有请柬,多带两个又怎样?” 小姨本想反驳,见外婆脸色不好,方才汤氏的话她也听到了,这样生生顶回去就是落外婆面子。她不高兴的抿紧嘴唇,半晌后突然灿然一笑:“带两个去倒是可以!不过…” 周氏和李芳闻言顿时一喜,“不过什么?妹子,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来!” 小姨笑道:“呵呵,我收了请柬就给主家回了帖子,说了只带一个女儿去,人家大户人家规矩多。带多了去人家没安排那么多地方,到时候不止我没面子,姑娘们也被人瞧不起!所以男娃肯定是带不了呢,你看我大哥大姐二姐的儿子一个都没带!” 周氏略有些失望,低头静默一会儿道:“那…云波不去就是,妹子。咱们家云秋,你可一定得想办法帮帮忙!” 李芳附和道:“是啊,还有我们家云香!妹子,咱们都姓李,我娘家也在岳安镇了,我们家云香从小就跟云舒要好,那品桃会人多,有个伴儿总是好的啊。你说是不是?” 小姨笑道:“这个倒是,多带两个丫头也可以,不过…说出来二位姐姐可别多心!” “不会不会,只要妹子愿意帮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呵呵。那倒不用,她们俩我可以带去。不过名份嘛,就是云舒的丫鬟了。二位姐姐觉得如何?” “丫鬟!那怎么行?”周氏立刻反对! 小姨无所谓的摊摊手:“呵呵,那就没办法了!” 李氏为难的看向云香,云香纠结的皱起小眉头,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娘,我要去!” 李芳赞同的点头,对小姨道:“妹子,那就麻烦你了,去品桃会要准备些什么不?” 小姨愣了一下,说让他们当丫鬟本是推辞之词,没想到她们真能同意!小姨干笑两声随口说了几句敷衍之词,最后约定明日下午之前到小姨家饭馆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去参加品桃会。 今天在场的适龄女孩除云舒、云秋和云香外,还有水志飞家的水云静,反正两个都带了,再多带一个也无所谓。邓氏得知自己女儿也有机会参加这种富贵人家公子小姐的聚会,自然高兴,对小姨一阵千恩万谢! 午饭时,汤氏和郑氏坐堂屋内正上方的主位,另外作为小寿星的二毛也上了那桌,三毛一直被外婆抱着,自然也是那桌;其次就是怀孕的小姑和顾家麒的媳妇陈氏,这些都是今天的重点保护动物,全上了主桌! 小姨方才因一时趁口舌之快,给自己莫名惹来些麻烦事儿,心中郁闷,午饭时随便喝了点儿汤就借口困顿,午睡去了! 云舒忙活完回堂屋吃饭时,发现除汤氏那桌,其他每桌都是满的,无奈之下只得上汤氏那桌。忙活了半天的云舒总算可以静下来安安心心吃口饭了,她抬头看看正上方的并排而坐的奶奶汤氏和外婆郑氏,心下一惊。 以前没注意,今天两位老人坐到一起,云舒突然发现二位年龄相当的老人比起来,汤氏面相明显要老很多!她全身上下皱巴巴、皮肤蜡黄,还瘦成个皮包骨!说话时有气无力、脸上毫无血色、举手投足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难怪方才听她发火时说的话都有些绵软、少了以前的凌冽气势!汤氏何时病成了这样? 云舒一边吃饭一边留意观察汤氏的动作,见旁边的小姑时不时给汤氏夹菜添汤,就差像小孩一样喂她了!汤氏没吃多少便擦擦嘴,借口不舒服下了桌,在小姑的搀扶下慢慢回自家院子去了! 汤氏一走,二姨便撞撞一旁的周氏道:“哎,周大嫂,你婆婆怎么了?她好像很不舒服啊!” 周氏无所谓道:“没什么,老人家生病是常事,吃两幅药就好了!”二姨再问刘氏,刘氏只顾低头喂自己女儿,嗯嗯啊啊敷衍两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水志诚那边,叔叔水志奇道:“娘过完年后一直这样,时好时坏,大姐请不少大夫看过,大夫都说娘是以前坐月子时落下的病根,发病时全身绵软无力、没有精神,还可能伴随全身浮肿。这病无法根治,只能慢慢调养!二哥。放心吧,娘应该没事,回去吃副药就好了!” 院子里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汤氏的病情?大家兴致都不高,女人们偶尔说笑几句,吃完饭便去屋后乘凉,男人们也没怎么喝酒。吃完要么回家、要么午睡、要么聚在一起吹牛。 李氏将众人安排妥当,便回主屋去看正在午睡的三毛,她前脚刚进屋,李芳后脚就跟了进来。李氏狐疑的打量她一番,笑道:“芳妹子,有事吗?” 李芳尴尬的笑笑。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如书姐,我…我想……” 李氏笑笑:“芳妹子,怎么了?有事不妨直说!” 李芳低头想了会儿,然后一咬牙道:“如书姐,我想借钱!” “借钱?你…盖房子不够么?要借多少?” 李芳讪笑两声,“不是,那个……十…十两可以么?” 李氏一惊。十两可不是小数目,省着点儿盖大瓦房都够了!李芳见李氏不答话,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书姐,算我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 “孩子?芳妹子。起来,起来再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李氏赶紧扶着李芳的胳膊往上拉,李芳却怎么也不愿起来。就那么跪着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李氏无赖,只好跟着跪坐到地上,扶着李芳道:“芳妹子,别这样,你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啊,别哭了,咱慢慢说好不好?” 李氏好一阵安慰,才将李芳扶起。李芳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小声道:“如书姐,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这样求您!可是…可是……” 李氏见她又有大哭的征兆,立刻掏出帕子给她擦拭并轻言安慰。突然,李芳抬起头来,眼泪汪汪道:“如书姐,你信不信我?” 李氏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看她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只得胡乱点头:“信,我信,芳妹子,别哭了!有事咱们慢慢想办法,别哭,啊!” 李芳一把拉住李氏的手道:“如书姐,求您了,先把银子借我好不好?我晚上一定来给你个解释!” 李氏皱起眉头,万分犹豫,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如此说借就借……。李氏想了想,轻轻安抚李芳道:“芳妹子,别急,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银子,跟我说说好吗?” 李芳着急道:“如书姐,我…外面……” 李氏看看窗外,今天家里有不少客人,对云舒一家来说虽是至亲,但对李芳来说却是外人,她是怕自己的事儿被人听去,还是怕其他? “如书姐,您放心,我愿意立刻写下字据,绝不赖账,就算付上几分利也愿意!” 李氏听她这么说,心中惊讶,看来李芳家确实出了大事!这银两该不该借了?她心下犹豫起来!李芳拉着她的胳膊道:“如书姐,求您了,要不,现在就把云舒和云香叫来,她们识字,我们马上写字据,求您了,如书姐!” 李氏抵不过李芳的哀求,最后总算松口答应。当云舒被李氏神秘兮兮的叫进主屋时,心下好奇,当她听说要立字据时更是万分惊讶!她狐疑的看向水云香,见她也是一头雾水,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那李芳要这么银子干什么?为何还如此急切?! 不过看娘亲和李芳的样子,现在多半是问不出什么,她只好照娘亲的指示,将自己的文房四宝拿过来,摊开纸张,立下借据。李芳本说归还时按两分利计算,李氏却推辞了,没让加那句话。 字据立下过后,李氏取了银子递给李芳,李芳一阵千恩万谢,并保证今天晚上一定来给李氏一个交代,然后将水云香和她弟弟水云华留下,自己跟丈夫水志海匆匆离去。 云舒跟云香站在院门口送走水志海夫妻,回头看看院内,李氏跟外婆和李家姐妹在屋里轻声的说着话,男人们在屋后吹牛聊天。孩子们也围在屋后清凉的水池边嬉戏,看来院内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云舒看看水云香,笑道:“云香,后山我们家地边也有个小水池,里面的水特别凉快,要不要去看看?” 水云香呆呆的望着父母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直到云舒问了三遍后,水云香才反应过来。艰难的牵起一个笑:“啊?哪里?好啊,去吧去吧!” 然后云舒牵着水云香的手,静静的带着她往后山去。直到爬上半山腰,刚能看到那清澈的池水,就能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袭来!云舒高兴的紧跑几步,脱了鞋子,坐到水池边的青石上。将纤纤玉足置于清澈透明的凉水中,那凉意顿时透过皮肤侵入体内! 云舒舒服得倒抽一口气,享受的闭上眼睛,半晌后回头,见水云香依然站在池边发呆。云舒对她招招手:“云香,来。过来坐下,很凉快、很舒服的!” 云舒招呼她几遍见她没反应,便亲自上亲将她拉过来,给她脱了鞋子,将她的脚放进凉水中。云香被凉水一激,清醒过来,她慢慢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云舒。 云舒吓一跳。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云香,怎么了?别哭别哭,有事儿咱们想办法解决,别哭啊!” 话音刚落,水云香突然‘哇’一声扑进云舒怀里大哭起来!云舒吓无措的举起双手。半晌后才将手慢慢放到云香背上,像安慰孩子一般轻轻抚摸安慰! 水云香是个聪明又**的孩子。云舒感觉云香一定知道她父母借银子的原因,兴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如此难过!虽然云舒非常好奇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但往别人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只得叹口气轻轻的安慰,丝毫不提云舒父母的事。 兴许是憋得太久了,水云香哭了近两刻钟才抽抽搭搭的停下!她一边用手帕擦着眼睛一边慢慢坐起,云舒拿过手帕,在池水中搓揉一番,拧干了递给她。 云香接过手帕擦脸擦眼,沙哑着嗓子轻轻道谢!二人静坐半晌:“云舒,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恩,当然可以啊!” “你能保证绝不跟第二个人说么?” “恩,我保证!” “你能发誓绝对绝对不跟第二个人说么?” 云舒有些犹豫,不过看她眼泪汪汪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心软了,果然发誓绝不说出去。云香这才放了心,呆呆的望着池水,将自家最近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去年年底,云香一家在村长的帮助下总算搬出了大杂院,准备重新盖房子,一家人都为可以离开那个成天吵闹不停的嘈杂院子兴奋不已,对帮忙说好话的水志刚一家更是感激不尽,奉若上宾! 云香一家人合计盖房时,家里只有二三两银子,于是李芳夫妻打算先盖三间普通的土墙草房凑合着,反正地基是自家的,以后有钱了翻盖成大瓦房就是,就像云舒家一样! 但是,盖房前夕,水志刚主动来云香家帮忙,听说他们只盖房子、不铸院墙,房子还是土墙草房,便建议道:“志海兄弟,既然要盖干嘛不一次到位?不要院墙的话,可以先盖两间大瓦房啊,以后有钱了直接在两侧加盖即可,不用拆了重来,能省不少功夫了!” 水志海叹道:“我们也想过,可是要盖大瓦房没个十两八两肯定下不来!我们没那么多银子啊!” “唉,你也真是的,银子那东西花了还要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等你攒够了钱再盖,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呢!你看看你这几个孩子,天天挤茅草屋,多难过啊!听老哥的没错,就盖大瓦房吧,缺钱的话老哥借你就是!” 如此,水志刚又是夸海口又是打包票,果然说服了李芳夫妻,从水志刚那里借了十两银子,并立下字据,然后云香一家便开始忙活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云香家难 本来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云香一家看着自家的大瓦房一天一天立起来,心里异常高兴。可在即将封顶的前几天晚上,水志刚突然找来,说要收回那十两银子。 李芳夫妻刚用那十两银子盖了瓦房,哪里还得出钱来?只好对水志刚一再恳求。 水志刚摸出那份借据道:“唉,志海兄弟,我跟你实话实说吧,这钱其实不是我的。我看你们家着急用钱,就去城里找了放贷的东家借出钱来给你们应应急,你看,这借据上的借方也是东家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了!” “什么?你…你说那银子是放贷的印子钱?” “哎呀,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说得多难听啊,人家东家只收你两分利,哪能算印子钱了?志海兄弟,志海媳妇,这借据可是在衙门备过案的,要是还不出来可是要抄家坐牢的!” 水志海夫妻吓得呆愣良久,水志海一时恼怒,操起凳子就要去砸水志刚。奈何水志刚身高体壮,稍稍用力,就将水志海推倒在地!要不是李芳和水云香拦着,水志海肯定还要被狠揍一顿! 水志刚见拦在水志海身前长得如花似玉的水云香,眼珠一转,假惺惺的笑道:“志海兄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若还不出钱来,看在咱们同村同姓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还可以帮你想个法子免了你家的债! 你看,你们家有三个女儿,只要你愿意送两个女儿去东家那里做丫鬟,以后你们不仅不用还银子,每个月还能得些月钱。怎样,这个办法好吧?” 水志海挣扎着跳起来:“谁要你假惺惺!无耻之徒,我马上找村长说理去!” 水志刚不待他出门,又一把将他摁倒在地,掐着他脖子威胁道:“你要敢将这事儿说出去半句,我就强了你娘子、奸了你女儿,然后把她们卖到妓院去,任她们做一辈子千人压万人骑的下贱货!” 水志海拼命挣扎。却无可奈何,而李芳只能哭天抹泪苦苦哀求,水志刚嘿嘿一笑,一把将李芳拉进怀里轻薄一番,把水志海当场气昏过去。而这一幕正好被放牛回家的水志海他爹撞见,老人家一把抄起门闩一阵追打,直到把水志刚那畜牲打出门去。 听到这里云舒惊讶万分。“什么?你…你说水志刚那坏蛋轻薄……?” 水云香立刻扑上来捂住云舒的嘴,紧张的四下查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才慢慢松开手道:“云舒,求你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我娘可就真活不成了!” 云舒表面沉默,心中却波涛汹涌!天啊,水志刚那厮居然如此混账。早就听说过那家伙是个不务正业的,没想到居然能荒唐大胆到如此地步!枉他还是村长的儿子了! 不,或许说就是因为他是村长的儿子,有了那层保护伞,才敢如此大胆妄为!唉!李芳夫妻本就是对聪明人,他们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次玩鹰的却被鹰啄瞎了眼!幸好自家从未跟水志刚打过交道,即便以前水云莲时常来自己家里学习练字。水云莲她娘肖氏也时常来串门子,两家关系始终亲密不起来,总是处于不咸不淡的状态! 云舒心中一阵唏嘘,半晌后道:“云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云香垂下脑袋:“正月底借的银子。上个月月初那家伙就开始来要银子了!” 这样算来,银子借了四五个多月了?不知那利息又是怎么算的?水志刚来要了一个多月的钱。为何李芳夫妻今天才来求助?为何他们不去找村长试试? 云舒心有疑问,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云香。然后了,你爷爷知道了么?你们无找村长了么?” 云香擦擦眼睛:“爷爷亲眼看到那情形,以为我娘偷…,拿着门闩就追着我娘打!后来…后来还是我跟弟弟一人抱一条腿才把爷爷拦住。 娘气不过,哭着冲回屋子就关了门!我们怎么敲门她都不应声儿,爷爷又只顾着地上的爹,后来我听到屋里有什么翻倒的声音,拼命拍醒我爹,撞开房门,见我娘…我娘…哇~~~”云香又一次大哭起来! 云舒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慰:“云香不哭,没事儿,你娘好好的,一点儿事没有!不哭啊!”那情景云香不说也想象得到,李芳定是气不过,想上吊自杀!幸好救得及时,要不云香家四个孩子,没了娘可咋办啊? 云香哭了半晌,抽抽嗒嗒的抬起头道:“云舒,我娘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你娘好好的了,方才你娘不是从我娘那里借了银子吗?待那银子一还上就好了,没事儿,啊!” 云香抽抽鼻子皱起眉头道:“不,我不相信,水志刚那混蛋骗了我两个妹妹去,依然还来要银子!这次爹娘给了他银子,他也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什么?你娘真把你两个妹妹送出去了?你四妹不是才两岁不到么?” 水云香难过的低下头,额前的刘海儿遮住了她的表情!云舒心中再次惊讶,没想到李芳夫妻真舍得将自己两个女儿送出去!或者是非送不可?否则全家都完蛋! 唉!可怜那两个小女孩一个三岁多、一个才一岁多。云舒见过那两个孩子,虽然她们眉眼还没长开,不过从其五官可以看出,这两个女孩相貌普通,长大了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比之漂亮聪明的水云香就差得太远了! 兴许李芳夫妻送出两个小女儿就是为了保住水云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水云香的价值都明显高于两个什么都不能干、前途未卜的小女孩!这样说或许太残酷了些,可事实就是如此,不知那两个小女孩长大后,知道了此事会如何埋怨李芳夫妻? 云舒轻轻叹口气。伸手拍拍云香的背。水云香突然抬头,目光幽深的望着云舒:“云舒,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品桃会!” 云舒对她突来的话题转移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不还在说她们家的事儿吗?怎么突然又转到品桃会上了?还有啊,云香家现在这情况,她还有心思去参加品桃会? “云舒,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品桃会!”云香重复一遍。 “好啊,我小姨都答应带你了。咱们一起去就是!” “云舒,我要借你最漂亮的衣服首饰!”云香斩钉截铁道。 云舒一愣,看着云香一脸坚定的表情,眨眼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那品桃会上的公子小姐未必就……唉!算了,就如了她的意吧! 于是。云舒点头道:“好吧,借你就是!今晚你别回去了,就住我们家吧,我让娘把衣服首饰都找出来,你喜欢哪套就穿哪套,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一定能把那些庸脂俗粉给比下去!” 水云香闻言轻轻松口气,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她转头看向眼前清澈的池水呆愣半晌,然后似是下决心的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能找到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做靠山!” 云舒转头看向她,沉默片刻,心下叹息,不做置评。 他们一直在后山待到傍晚才回去,到家时舅舅和几位姨姨都回家了。周氏和刘氏等早就回了自己院子,小姑留下来照顾汤氏。李氏一见云舒,就招呼她过去帮忙做晚饭,云香也跟上来挽起袖子开始帮忙。 别看水云香表面娇娇弱弱、文文静静的样子,做起家务来丝毫不比云舒差!没办法。在农家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漂亮能当饭吃吗?别人的夸赞能当饭吃吗?云香家现在的条件不如云舒家,上有一年迈的爷爷。下有弟弟妹妹,她作为老大不得不干活。就像当初春秀刚走时的云舒一样,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李氏见云香如此麻利的干活,一直微笑着连连称赞,顺便又将云舒一通数落!云舒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自己的厨艺怎么练都是一般,要知道,在现代活了近三十年的云舒除了炒青菜,其他一样都不会的!能有现在这水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晚饭后,老爹和外婆和娘亲带着二毛三毛还有云香的弟弟水云华在院子里乘凉,云舒则带着云香进了自己房间,将自己所有的夏装全翻出来摆**,又把首饰盒子也端了出来,一一摊开,以供挑选。 云舒天生偏爱冷色系,而且夏天穿冷色系的衣服感觉都要凉快些,于是云舒的夏装几乎是清一色的冷色系,且多为蓝色和绿色。云香将摊在**的衣服一一翻看,每件衣服都要先摸摸衣服布料质量,感觉不错的才拎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一番,若觉得满意的还要穿上试试。 云舒的夏装一共只有五六套,云香首先试的就是那条天蓝色的绸布裙。云舒与云香身量胖瘦相差无几,云香穿上衣服转来转去,云舒觉得挺不错,云香却皱眉摇头道:“不要,太冷清了,别人会以为我清高、不可接近的!” 然后她又试了另外两套不了稍好的衣裙,结果都不太满意。云香放下衣裙,皱眉道:“云舒,你的衣服怎么件件都这么冷?就没有喜气点儿的颜色么?” 喜气点儿的颜色?云舒看看云香的打扮,突然发现这丫头从小到大一直都爱穿粉红色或桃红色的衣裙,这颜色于她非常合适,把她皮肤衬得粉嫩粉嫩的,果然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了! 云舒想了会儿,突然想起去年自己过生的时候,小姨送给自己一套白色的绸布衣裙。她嫌那衣服样式繁琐穿着碍事儿,一直压在箱底了!就是不知今年穿会不会小?于是她将那衣裙翻出来,云香一见就高兴的抢过去,爱不释手的抚摸。 云舒道:“云香,喜欢的话就换上试试吧,这衣裙是我小姨送来,还从没上过身了!” 云香更是高兴,立刻脱了衣服换上,幸好这样式本就宽松,云香穿上后。除裙角稍短一点儿外,一切都好! 云香拎着裙子皱眉望着裙角,嘀咕道:“怎么就差一截儿了?” 云舒四下看看,突然有了主意:“云香,没事儿,咱们往裙角上镶一圈花边儿不就够了?说不定比现在还好看了!” 二人干就干,云舒端来娘亲的针线筛子,找了碎布递给云香。让她自己动手。没办法,云舒除厨艺不好往外,针线也是她的一大缺点,缝个衣服总是歪歪扭扭、难看之极! 云舒坐在旁边看云香熟练的飞针走线,心下佩服不已,幸好她娘没把她送出去,要不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实在可惜了! 想起云香家的事儿,云舒又迷惑起来,她看看窗外,凑过去小声道:“云香,你爹娘为什么不去找村长了?” 云香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颤,停了下来。片刻后她睫毛上又有泪珠盈出!云舒正要安慰,她突然开口:“那坏蛋第二天就抓走了我弟弟,威胁我爹娘,要是他们告诉村长,弟弟就没命了!”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天啊!那水志刚莫非是土匪出身,居然干起劫掠小孩的事来!她沉默片刻,小声道:“所以你爹娘才用两个妹妹换了你弟弟?” 云香微微点头。捏着衣裙的手慢慢收紧,然后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道:“我一定要让那坏蛋一家不~得~好~死~” 二人在屋中挑选衣裙首饰,特别是云香,几乎将云舒所有的首饰都佩戴了一番,还换了无数个发型!二人在屋中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算选定。云香将自己选好的衣服首饰小心的包裹起来。一会儿放床头一会儿放桌上,生怕那包袱一不小心就飞走了似的! 云舒好笑的接过包袱放桌上。“放这儿就好了,没人拿!” 云香微微脸红。捏着袖子缴来缴去,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什么?云香?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谢谢!” “呵呵,没事,不过借件衣服穿穿而已!” 云香头垂得更低,半晌后抬起头来,两眼闪闪发亮:“云舒,以后我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不会忘记今日之恩的!” 云舒见她说得慎重,干笑两声道:“真没什么,云香,咱们不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么?这点儿小忙不算什么?别多想了,咱们出去乘凉吧?屋里挺闷的!” 云舒拉起云香的手往屋外去,没有注意到、云香那呆呆望着二人牵在一起的双手的眼睛里、泛起的盈盈泪光! 二人回到院中时,外面月亮已上半空,月光皎洁的照在地面上,给下方灰蒙蒙的大地洒上一层盈盈柔光,而爹娘和外婆正围成一圈坐在躺椅上小声的说着话。 云舒正好听到借钱二字,娘亲说的多半就是李芳的事,云舒怕云香难过,故意大声的一一称呼。李氏闻声回头,见二人出来,立刻站起来道:“云舒啊,你们缩在屋里干嘛了?里面不热啊?云香,过来,快到婶婶这里来,婶婶给你扇扇!” 云香面带微笑,乖巧的走到李氏身边道谢,然后拿起一旁的扇子,给正躺在凉席上熟睡的弟弟水云华打扇。李氏见之一阵夸赞,并数落云舒道:“舒舒,看看,人家云香比你还小了,就这么会照顾弟弟妹妹了,哪像你,成天只顾着自己玩……” 李氏唠唠叨叨念叨开来,云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跑到外婆身边撒娇,有了外婆做靠山,李氏就算有一肚子词儿,也没地方使了! “云香,你们家出了什么事儿吗?为什么突然要那么多银子?”老爹突然道。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云舒打扇的手也停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半晌后,李氏咳嗽两声,“他爹,你不是要喝开水吗?厨房炉子上的水应该开了,你快去看看!” “啊?不是刚刚才加了凉水?” “哎呀,叫你去你就去,快去快去,小心别烧干了!” 老爹嘀嘀咕咕的站起来,果然进了厨房。李氏摸摸云香的脑袋道:“云香,别理你诚叔,他就是个说话不经脑子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么?这几天你就跟云华留在咱们家玩儿。啊!你爹娘有事忙着了,空了就来接你们!” 云香低头嗯啊的应对几声便不再说话,在院中乘凉的云舒时不时望向院门口,不知李芳那里怎样了?给了银子,那两个女儿取回来了么?李芳说过今天晚上一定回来给李氏一个说法的,怎么还不来?旁边的水云香也时时看向院门口。 直到子时过后,李氏赶孩子们去睡觉时,李芳夫妻依然没来。云香有些失望,呆坐在院中不愿回屋,云舒想了想,上前劝道:“云香,还是早点儿睡吧,你明天不是要去品桃会么?要是没睡好,脸上会很干哦!而且没精神。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云香闻言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房睡觉! 云舒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听隔壁似乎有声音?她揉揉眼睛慢慢睁开,看外面月光照进窗子的方向,现在应该是后半夜了! 她看看一旁的云香,见她睡得正熟,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小心的出了房门。云舒先去上趟厕所,回来时见主屋的灯亮着,便凑上去看看,一到门前就听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仔细辨别,发现那不正是云香她娘李芳的声音? 云舒看看月色,现在大约丑时末,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李芳夫妻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云舒凑到门前,通过门缝儿往里张望,见李氏夫妻、外婆和李芳夫妻几人围坐在桌边,李芳和水志海怀里一人抱个孩子,正是云香的两个妹妹。 太好了。孩子救回来了就好! 李芳小声道:“志诚哥,如书姐。郑大娘,我们家现在已经成这样了。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今天送去十两银子,那混蛋虽把孩子还给了我们,却没还借据!我想那混蛋过几天还会找上门来!” 李氏皱眉道:“志海兄弟,芳妹子,他捏着借据,你们多少银子都填不完那个坑啊!我觉得你们还是该想想办法,要么去找村长,村长不管就去县衙告状!” 李芳吸吸鼻子,红着眼道:“如书姐,您有所不知,那放印子钱的东家在城里势力大得很,除了县太爷,没几个人奈何得了他!我们带着几个孩子,就算拼了命也未必斗得过他们! 我想…把几个孩子都送出去,家里就留咱们几个大人,他要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一死,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拖那混蛋陪葬!”李芳说话时目光决绝,那表情更方才在山上下决心的水云香如出一辙,果然是母女了! 外婆皱眉道:“芳姐儿啊,没爹娘的孩子可怜得很啊,你别老想着死不死的,问题总有解决的一天!孩子能送走最好,不过记得要找可信的人家托付,免得以后孩子受苦,知道吗?” 李芳闻言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哽咽道:“谢谢郑大娘,我知道,哪怕还有一丁点儿希望,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书姐,志诚哥,郑大娘,我跟他爹商量好了,老三和老四还小,离家太近很危险,我们打算连夜启程,把她们送到隔壁县我二姐家去!家里现在只有爹一个人在,我们实在不放心让云香和云华回去,所以…能不能……?” 李氏点头道:“行,放心吧,云香和云华就让他们留在我们家,水志刚就算再大胆,想他也不敢直接闯进我们家来要人。村里那么多人看着了,他要来了,我就找村长去,他奈何不了我们的!” 几人商量一番,临走前,李氏有给了李芳夫妻几百个铜钱,亲自将他们送到院门口,李芳夫妻则一人抱一个孩子,踏着月光匆匆往大道上去。 李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道:“唉,水志刚怎么就那么心黑了!帮着外面的人放贷不说,还放到咱们村儿来了!想当初他们两家关系那么好!如此缺德背祖的事,唉~~~可怜了那几个苦命的孩子!” 外婆也道:“唉!各人有各命,算了,如书、志诚,快回去睡觉吧!”(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准备工作 六月十六早上,云舒还在迷迷糊糊中,便听耳边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她捂着耳朵翻个身,可那讨厌的呼唤声依然如影随形,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跟着不停的摇晃。云舒咕哝几句,慢慢睁开眼,见一张白嫩漂亮的瓜子脸正凑到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一扇一扇,嫩红的樱桃小嘴不停的张口呼唤!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天边才微微发亮,夏天天色亮得早,估计现在最多不过卯时刚过! 云舒不满的嘟囔道:“云香,这么早叫我干啥?我还没睡醒了!” “哎呀,别睡了,你看,天都亮了,咱们不是要去参加品桃会吗?不早点儿起来梳妆打扮怎么行?起来快起来,云舒,我琢磨出一个好发式,现在就来试试如何?” 云舒噗通一声倒回**一动不动的装死,云香又去拉她,她闭着眼道:“云香啊,品桃会申时中刻才正式开始了,离现在还有五个时辰了!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不行不行,别以为时间多,咱们还要吃饭、准备东西,到时候忙完就没时间打扮了!快来啊,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云香硬是将云舒从**挖起来,逼着她试验各种发式,一直折腾到辰时,李氏叫吃早饭,她们仍然还未决定到底用什么发式。 照云舒的想法,直接梳个双丫髻得了,再扎两朵漂亮的珠花,看起来又活泼又可爱又与自己年轻相符。云香却不屑的撇撇嘴:“什么双丫髻?听那名字就知道是丫鬟梳的,品桃会上那么多公子小姐。肯定都带了丫鬟的,到时候把咱们全当丫鬟使唤怎么办?” 一说这个,云舒想起小姨答应带她们是有条件的,就是他们必须以云舒的丫鬟身份进园,看来云香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云舒看她正在兴头上,她家有遇上如此大难,也不好泼她冷水,由着她去了。 反正云舒自己也有请柬。就算小姨不带,她自己也能带着几个姐妹进去;而且云舒坚决不相信小姨完全是为了自己,她大儿子小涛就比自己小两岁,兴许她主要是想带小涛去;自己这个侄女嘛,在城里也算有点儿小名气,带去充充面子罢了! 云舒吃过早饭,又被云香拉回房去继续折腾。云香不能给自己梳头,便对着镜子先在云舒头上试验,选定发式后让云舒帮她梳上。可她始终不满意云舒的手艺,硬是返工了十来遍才算搞定!要不是看在她家出事的份上,云舒早就甩脸走人了! 云香的头发一完工,便自个儿对着镜子打理刘海儿。恨不得把额前的每根头发都数几遍,完全忘了云舒还没梳头! 云舒无奈,自己拿了梳子熟练的绑了两个双丫髻,然后戴好头花、打理好刘海儿,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刻钟就搞定。待她处理好后再看云香,见她依然皱着眉头这边照照、那边照照,手也跟着这里摸摸、那里抚抚! 云舒轻轻叹口气,看看窗外。居然已近午时了,难怪觉得有些热了!她匆匆出了房门,去厨房帮李氏做午饭。李氏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直到吃午饭时,云舒遵李氏之命。跑门口叫了云香几遍,她答应得好好的。可到大家都上桌了还不肯出来。 李氏自然要怪云舒办事不利了,云舒无奈的又跑了一遍。进屋时见云香已经打扮完毕,头发梳好、首饰戴好、衣服穿好! 云舒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她扫视好几遍,总算发现云香的腰怎么那么细!本就只有九岁又身材纤细的她居然用了条宽大的要带紧紧束在腰间,勒出一个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蛮腰了! 云舒汗颜,有这必要吗?小姐,你才九岁啊! 云香拿起一把圆扇柔弱优雅的扇着,轻轻回头看看门口,小声道:“云舒,你看,我这样子好看么?像大家小姐么?” 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果她现在有个十七八岁,还真有些林妹妹的样儿,不,比林妹妹还多了些妩媚。只是,云香这么小的人儿,做出这幅样子,会不会让人觉得太… 云舒走过去劝解道:“云香啊,你这样勒着腰不难受吗?” 云香放下扇子,慢慢的细声细气道:“恩,还好吧!刚开始难受,多一会儿习惯就好了!”云舒说完立刻停下来喘几口气! “云香啊,咱们年纪还小,没必要束得这么紧吧?” “有必要,我三姨说女孩子就是要从小束腰,以后长大了腰才细,男人才喜欢,要大了再束就没效果了!” 呃,这个,即便如此,也没必要束这么紧吧?!再说,男人喜欢这东西…… “那你先把要带取了,咱们吃完午饭再束好不好?” “不不,我好不容易束上,待会儿吃饱了就束不上了,肚子鼓鼓的好难看!云舒,麻烦你跟二叔二娘说一声,就说我早上吃多了、不饿,想午睡一阵,不想吃午饭了,好不好?” 呃!这样…行不行啊?她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个合适的理由:“云香啊,那品桃会上的大家小姐们吃饭须得数,桃子多半也只是看看而已,没东西吃的!你若中午不吃饭,恐怕还没进桃园就饿晕了,到时候一个人都见不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啊?会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反正离品桃会还有两个时辰,咱们先吃得饱饱的,精神养得足足的,从我小姨家到桃园还有段距离了,咱们在去之前束上不就行了?” 云舒好一番劝说,才说服了水云香,让她好好吃了顿饭,又睡了会儿午觉,直到未时过后。水云秋和水云静才陆续前来。 云秋一身淡绿色绸布连衣裙,头梳繁复发式,插两根金簪加几根银簪,画眉扑粉,鼻尖的小雀斑已被隐去,整体还算不错,只是她习惯性的粗手粗脚还有待改良!看云秋这幅打扮,周氏肯定下了血本。期望她这次品桃会上能被大户人家相中吧? 恩,这也难怪,再过半年,云秋就满十四周岁了,是该找人家的时候了!其实早就有媒婆上门向云秋提亲,可惜周氏不是嫌这就是嫌那,硬是没一个看得上眼儿的!其实云舒觉得她最主要的还是嫌人家没钱没权没势吧? 云秋来时是由周氏亲自送来的。对送四个姑娘进城的老爹千叮咛万嘱咐,然后又拉着云秋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儿,把她说得满脸通红,而一旁的云香看得着急上火,肯不得立刻飞进城去! 而水云静是由她爹水志飞亲自送来的,水志飞也要跟着护送几个小姑娘进城。云静刚来时一直躲在她爹身后不露脸。众人叫她几次她都一直抱着她爹的腿不肯出来,众人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大红色衣裙。 云舒一看那颜色就直抽眼角,这丫头,这么大热的天儿,居然穿件大红色的衣裙出门!热不热啊!还有啊,大红色的衣服是不能什么时候都能穿的。 在村里,大家都是农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无所谓冲撞不冲撞,自己觉得好看、买得起穿得起,你爱穿咋穿!没人管你。可一旦进了城,那里当官的、夫人太太什么的,总是自认为高人一等。见着谁不顺眼肯定找你麻烦!今天这品桃会,正是这种人聚集之地。云静穿这颜色肯定要挨数落! 李氏见之也直皱眉,她上前硬是把云静拉了出来。众人见之均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为其他,只看水云静的脸。她整张脸先用什么粉抹得卡白卡白,然后两腮涂红,正中两团圆圆的鲜红胭脂团儿,嘴上被涂成张血盆大口!再加上那套全身大红的衣衫,那模样…比唱戏的还热闹! 李氏蹲下身子,笑着摸摸水云静的脸,“小静啊,你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 水云静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知到底是她脸红还是胭脂本来就红?她扭扭捏捏半天才道:“是娘给我画的,说这样好看!” 周氏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是啊,好看,小静,就这么去,很好看了!”她嘴里虽不停的称赞,那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外加讽刺,是人就能听出来。 水志飞呵呵笑道:“二嫂,我早就跟她娘说这样不行,可咱们大院的婶子嫂子们都说这样好看,她娘就当真了!唉~这个…那个……” 李氏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小静年纪虽比云舒小,身子却长得好,我找两件云舒的衣服给她换上试试,要行的话洗洗脸重新装扮一下就可以了!” “太好了,那就多谢二嫂了!小静,去,快去让你二娘帮你重新整一下,弄得跟你云舒姐姐一样漂亮!” 水云静立刻点头如捣蒜,看来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装扮是何等的奇怪,便乖乖的跟着李氏去洗脸换衣梳头了! 众人等水云静打理好已是未时末了,这可急坏了云香,站在旁边的云舒,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保持微笑,眼色略带焦急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老爹和水志飞一前一后,几个如花似玉装扮一新的小姑娘打着纸伞走在中间。因太阳较烈,一行人尽量借着路边的树荫行进,如此便前后拉成一串,甚是惹眼,让附近的住户和来往行人纷纷侧目,伸长脖子打量询问。 他们走走停停,申时二刻到达云雾城北门。云舒看着几百米的城门轻轻吐口气,大热天赶路真不是滋味儿,早知道就今天早上趁着太阳没出来之前先进城去小姨家了,待到申时过后直接出发即可! 其实她还算幸运的,穿着打扮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脸上也未涂脂抹粉,热了脸上出汗了用手帕一抹就了事;水云静因李氏重新给她梳洗过,去了脂粉,现在也还好办。 云秋和云香就不一样了,她们俩脸上的粉都不薄,一出汗。脸上就被冲出一条一条的小水沟,像被蚯蚓爬过一般,与她们想要的效果相差太远!她们走走擦擦,到城门口时,脸上的脂粉已经去了十之**! 其实,云舒觉得,大家都是不到十五岁的未成年小丫头,皮肤正是粉嫩细腻的时候。根本没必要涂这抹那的,堵了毛孔还要长痘痘了!于是,即便她看到云秋和云香掉了脂粉,也丝毫未提及,还将自己的手帕借给她们擦拭。 几人在离城门不远处的树荫下整休半晌后继续出发,才走几步便听人喊:“云舒姐姐,云舒姐姐!” 云舒停下来闻声望去。见路旁树荫下站着一黑壮少年和一粉嫩孩童,她快走几步上前招呼道:“大锤,二锤,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舒姐姐,我们专门来等你了!”二锤仰着头笑嘻嘻道。 “哦?是吗?等多久了?” “嘿嘿,没…没多久。刚到…刚到!”大锤摸摸脑袋傻笑道。 “大锤,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老爹笑呵呵的过来,上前用力拍拍大锤的肩。 “谁大叔好!”大锤二锤齐声招呼。 水云秋几人也跟了过来站到树荫下,云香好奇的将大锤上下打量一番,等云舒跟他们说完话,便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一边,暧昧的小声笑道:“好啊,云舒。你有了相好的都不告诉我!” 云舒一把捂住她的嘴,皱眉道:“云香,这话不要乱说!” 云香呜呜两声,云舒等到她点头才松了手,老爹道:“云舒。你们干嘛了?” “呵呵,没什么。爹,我们说悄悄话了!” 待云香缓过气来。站直身子,小声道:“云舒,你太过分了,差点儿憋死我!” 云舒板着脸道:“云香,以后这话不要乱说,特别是今天那品桃会,认识的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不认识的还以为我们不检点,没家教了!到时候……” 云香闻言脸上一僵,点头道:“哦,明白了!” 待云舒交代好,再回头,见云静正围着大锤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欢!云舒皱起眉头,心下冷哼:这哥哥当得还真快! 大锤一见云舒看过来,就丢了水云静几大步走过来,站到她身边,嘿嘿傻笑道:“呵呵,云舒,怎么现在才来!” 云舒民主瞪他一眼道:“我先问你,你怎么到城门口来了?不是说好在小姨家门口集合的么?二锤怎么也来了?你要带她一起去?” “要去要去,云舒姐姐,我想吃桃,我要去要去嘛!”二锤一听这就蹦过来吊在云舒胳膊上摇来晃去,差点儿把她拉到地上去! 大锤轻轻一拎,便将二锤拎了起来,点着他鼻子道:“二锤,你调皮,就不去!” 二锤赶紧用小手捂住嘴,做出一副惊恐状,云秋围过来道:“这小弟弟真可爱,云舒,他们是谁?不跟我们介绍一下么?” 经云秋提醒,云舒才想起他们相互之间还不认识了,于是便给几人相互介绍一番。 原来,大锤以为云舒上午就会去小姨家,他在门口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去饭馆里问了好多次,人家不耐烦把他轰了出来,再问都不回答!他怕跟云舒错开,便专门跑到城门口等候。 据大锤自己说,他是吃过午饭来的,那么这小子就是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了!幸好他还没傻到直接站在太阳底下等!云舒心下一阵感动,这样的朋友兴许一辈子也遇不上几个吧?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申时三刻一起走向城门口。她们刚入城门,又被人叫住!云舒闻声看去,竟然是卫东。 卫东笑盈盈的过来问好,然后指着一旁阴凉处的两顶小娇道:“云舒小姐,大锤兄弟,我们少爷叫我来接你们的,请上轿吧!” 大锤见之直摆手:“不不,我不坐轿,走路就行了!” 云舒走累了,倒是想坐轿,可是跟自己来了这么大一群人,一抬小娇怎么够?!她为难的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卫东,我还要去我小姨家看看,然后跟她一起去了!” “不用不用,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小姨的。云舒小姐,我们送你去就是!” “可是…我还有几个姐妹,还有我爹我叔叔……”云舒指着身后一行人。 卫东回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热情的上前跟老爹打招呼。没一会儿,卫东便叫来两辆大马车,老爹和水志飞本要跟去,卫东却说那里挺远。步行太热,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保证天黑前把云舒和几个姑娘送回去。 于是,老爹和水志飞便一起去了小姨家,在那里休息等待并通知小姨一声。云舒带着二锤和水云香坐一辆,云秋和云静一辆,大锤坐着马车外面的车辕上。一行人慢慢往县城东门方向去。 进了马车的云香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是一阵东张西望,那模样比起只有四五岁的二锤差不了多少!云香高兴的拉着云舒道:“云舒,看,这是马车!” “恩!” “这真的是马车耶!我们坐马车了!” “恩!” “太好了,我们真的坐上马车了!真舒服!”云香轻轻往下一趟。倒在车内铺地的草席上,舒服的滚两圈! 云舒皱眉道:“云香,小心头发衣服乱了!”云香立刻爬起来,这里摸摸那里抚抚,又开始整理起来。马车出了县城东门,又往前行进了一刻钟后停下!外面传来卫东的声音:“云舒小姐,到了!” 云舒看看云香道:“准备好了吗?” “等等,我再看看啊!”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后。云舒掀开车帘走了出去!站在车下的大锤笑呵呵的伸出手,云舒也不客气,扶着他的手踩着凳子慢慢走下去。 她抬头一看,顿时一愣。面前是块不小的广场,左边大门门口已站了不少莺莺燕燕。她们个个衣着华贵,手捏丝帕。半遮脸面,羞羞怯怯躲躲闪闪。那眉目却不时的左右流转四处打量,而她们身后的丫鬟则满头大汗的举着大伞! 当然,其中也不乏自命风流的俊俏少年,他们个个身着白衣,手拿纸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似潇洒的谈笑风生,那驴唇不对马嘴的诗词却让人捧腹不已!而对面不明究里的小姐们、却时常因某小白脸突然高声吟出的词句双颊发红、芳心暗许! 云舒好笑的直抽嘴角,这群人真是吃多了没事干!小姨说的集体相亲就是这样相?呵,这里的古人一点儿不古嘛!这种集体相亲可比现代那些如菜市场般的万人相亲会好多了! 突然,左边院子的高大院门嘎吱嘎吱从里打开,院内整齐的走出两排青衣仆从,最后一个白衣少年笑吟吟的走出来,站在门槛上,对着众人拱手一礼道:“各位,本人姓卫名禹,奉家父之命支持本次品桃会!因本人第一次接手此时,准备时多花了些时间,让各种久等了,见谅见谅!” “哪里那里……”众客与之寒暄。 云香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云舒,你看,迎客那个长得真好看!还是这桃园的主人了!能请来这么多贵客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云舒尴尬的笑笑,心想:确实不是普通人,只是这家伙喜怒不定,就像随时戴着面具一般,很难摸透他的心思,想要拿下他…就算是云香,也未必有胜算吧?呵呵,不知卫禹这臭小子为情所困会是什么样子? 云舒突然来了兴趣,笑道:“是啊,云香,你要是能想办法跟他拉上关系,只要他开口,云雾县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儿!” “真的?” “真的!” 云香转向大门口卫禹的方向,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那眼中的热度越来越高,让云舒心中一颤,有些心虚的想撇开眼,却正好见卫禹嘴角微微翘起望向自己的方向! 云舒心下一咯噔,快速转开头,乐呵呵的跟旁边的大锤说笑,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似乎是想回避某人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卫禹说完后回到桃园里,客人们拿着请柬依次进入,云舒则站在一旁跟大锤等人闲聊,静待他人全部进入后再去不迟。(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入桃园 卫禹说完后回到桃园里,客人们拿着请柬依次进入,云舒则站在一旁跟大锤等人闲聊,静待他人全部进入后再去不迟。 桃园门口接待客人的人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看其穿着打扮、谈吐言辞应该是管家一类的人物。 此次来的人非富即贵,城中数一数二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听说连县太爷的夫人小姐都来了呢!卫禹那小子作为主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自己溜了,留个小老头儿在此打哈哈,连招呼一下都不肯!哼,真会摆架子,不知他家是干什么的? 云舒正望着门口胡思乱想,突觉胳膊被谁拉了拉,她回过神来,询问的看向拉自己的人:“怎么了?大锤?” 大锤指着县城来的方向,“小姨!” 云舒回头看去,见打扮得花枝招展、妩媚风情的小姨已经下了马车,怀里抱着还不到一岁的孙海妹,旁边跟着七岁的孙海涛,后面还跟了两个呆头呆脑的小丫鬟。 小姨将小妹交给丫鬟,然后抽出手帕,摇摇摆摆的走过来,大声道:“云舒,听说桃园主人亲自派人用马车把你们接来的?唉,你这丫头,真是的,也不让那马车转个弯儿,把你小姨带上,害得我差点儿迟到,咯咯咯~~~” 还没进门的众人听闻‘桃园主人’几个字纷纷回头看来,显然那些贵妇人、大家公子小姐们基本没有认识小姨和云舒几人的,众人窃窃私语,相互打听云舒一行人的来历。 云舒站在原地尴尬的笑笑,原本毫不起眼的几个人突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可能这正是小姨的目的吧? 小姨慢悠悠的走到云舒面前。一边亲昵的给她整理头发衣服,一边笑嘻嘻的跟她说着话。待赚足了目光,小姨轻轻转了个方向,背对桃园及众人,偷偷掐云舒一把,狠狠道:“死丫头,你自己有请柬怎么不早说?害得你小姨我到处求人,费了老大功夫才弄到!” 云舒咝咝的缩回胳膊。无奈道:“小姨啊,我是你说了品桃会那事之后才收到请柬的,那时候你已经有请柬了,说了有啥用?” 小姨嗔她一眼,“哼,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要不是你爹来。我还在家里等着了!对了,你跟桃园主人认识?” 云舒尴尬笑道:“小姨,那家伙认识倒认识,可我跟他也不熟啊!” “不熟?哼,不熟人家能给你送请柬?唉,听说这次主持品桃会的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是不是?” 小屁孩儿?云舒抿嘴偷笑。只点头不说话! 小姨满意的点头,然后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拍拍她的肩,凑过来小声道:“丫头,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好的机会得抓住啰,以后出头了,可别忘了拉拔拉拔你小姨!” 云舒抽抽眼角。这什么跟什么啊! 小姨退开,呵呵笑着打几两句哈哈,然后将云舒同行之人扫视一圈。看到云秋和云香时,目光不善的上下扫视一番,嘴唇抿紧。很不高兴的样子!云秋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云香却丝毫不惧。笑眯眯的上前轻轻行一标准的蹲礼:“小姨好!” 小姨冷哼一声,转开头去。云香无所谓的对云舒眨眨眼,然后不紧不慢的微笑着退后,像没事儿人一样跟云秋和云静小声说话。 小姨瞪她一眼,又看看旁边嘿嘿傻笑的大锤以及不停东张西望的二锤,眉头皱得老高!她二话不说,拉着云舒就往一边去,大锤见之跟了过来:“小姨,云舒妹妹,你们上哪儿去?” 小姨脚下一停,回头狠狠瞪大锤一眼,“谁是你小姨,不许乱叫,回去!” 大锤愣住,不知所措,云舒道:“大锤,没事儿,小姨跟我说几句话,你跟云香他们等一会儿吧!” “哦!”大锤点点头,转回去站到云香身边一言不发,脑袋时不时望向这边。 小姨拉着云舒走出二十多米才停下,她扯扯云舒袖子道:“丫头,你怎么回事?带几个丫头也就罢了,把那傻小子带来干什么?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他关系特殊啊?你瞧瞧,那么公子太太看着,要都知道你跟个傻小子要好,谁还愿意相你做媳妇?” 云舒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哪有那么严重?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跟傻小子很要好了?呃,其实也不算不好,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再说又不是我请他来的!云舒的手腕被掐得生疼,努力挣了出来,一边搓揉一边道: “小姨,不是我带大锤来的,他自己也有请柬!” “啊?他也有请柬?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爹只是个铁匠么?” “是啊,他爹是铁匠啊!就在北区靠近城门的一个小巷巷底!” “那‘他’怎么会有请柬了?”小姨狐疑的嘀咕,回头看向大锤,审视的上下打量。 云舒皱眉想了想,对啊!小铁匠什么时候跟卫禹认识的了?他们俩不就是去年骑马时一人拉过一头鞭子吗?当时还差点儿打起来,那卫禹怎么会给大锤发请柬了?有些说不过去啊!莫非他俩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待会儿找机会问问! “嗬,真是傻人有傻福,对了,云舒,你怎么这幅打扮,明知道这种场合,穿得跟个丫头似的,你看那云香,多会打扮,怎么不多学学?真是的! 还有啊,那个叫云香的丫头穿的不是我去年送你的衣服吗?那么好的料子你自个儿不穿,却舍得送给别人?莫非你嫌你小姨送得不好不成?” “没有没有,我只是……”云舒一通解释好不容易敷衍过去。 小姨唠唠叨叨直到周围的人都进了桃园才停下,整理整理着装鬓发,然后一马当先,带着一大群孩子丫鬟走向桃园门口。 管家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待只有几步距离之时。才拱手道:“这位夫人,请给我看看您的请柬可否?” 小姨昂首挺胸,脑袋一动不动,微微垂眼从袖子里优雅的掏出三张桃红请柬,板着脸一言不发的递过去。 管家笑眯眯的接过,每张都打开稍稍看了看,然后将小姨身后众人一一扫视一圈,目光在云香身上停了停。云香立刻将身板挺得笔直,仪态端庄的轻轻往前迈了一小步,管家微微点头,然后转开视线,在大锤身上略作停顿,然后将请柬还给小姨,拱手道: “这位奶奶。里面请!”管家话毕便有两个青衣小厮主动上前引路,小姨端着架子微微点点头,轻移步子向前迈进。 过了门槛,面前一面巨大的白玉影壁,上面雕刻几棵桃树,树下一纤长美人儿抬头仰望。那唯美的侧影让人浮想联翩、心旷神怡! 一行人跟着引路小厮从右边转过影壁,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条宽阔平整的的青石板大道一直往里延伸,直到一百米后分成两条小道通往桃林深处,那大道两旁的桃树高大粗壮、绿叶繁盛,挂满粉红粉红的桃子,让人见之垂涎欲滴! 一阵微风吹来,丝丝凉风夹杂着淡淡的果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云舒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她自己很有一种想在林间穿梭嬉戏的冲动,要是能爬上桃树摘上几个咬两口,那就更好了! “云舒妹妹,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云舒闻声清醒过来。见大锤正站在自己身边,担忧的望着自己!她干笑两声。抬头见小姨等人已走出十来米的距离,于是快步赶上。跟着小厮走到大道尽头,转上右边的林间小道。 这小道只有不足一米宽,可供两人并肩行进,路旁桃树的枝丫交叉,将小道上方遮得严严实实,感觉里面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四五度似的,顿时凉爽了不少! 渐渐的,前方有妇人们的说笑声、少女们的私语声、少年们的喧闹声传来,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果然,他们拐过两个弯儿后,面前一片较大的不同于它处的桃林空地,每颗桃树足有四五米高,树冠交叉将下方遮掩成荫;树干根部周围用玉石围成圆形,桃树与桃树之间用白玉地砖铺砌,两树之间摆有木桌木椅。 桌上正中一个大大的白玉瓷盘,上面摆着巴掌大的粉红粉红的鲜嫩蜜桃儿,周围是各种样式的糕点点心,然后是一圈倒扣的精致茶杯。桌旁还有身着桃红衣裙的俊俏丫鬟手拿茶壶立于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先前进来的太太公子小姐们都在这里了,她们或坐或站,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手执茶杯细细品茶,果然是热闹喜气又不是高雅尊贵! 小厮把云舒一行人领到最边缘的一张桌子坐下,二锤立刻跳上凳子,伸手去抓桌上的点心!小姨大惊,喊道:“住手、住手,下去、下去!” 周围众人闻声看来,见一个四五岁小孩站在木椅上一手抓一点心往嘴里塞,嘴边满是点心碎末,吃两口似是被噎住了,停下使劲咳嗽。旁边的桃红色丫鬟笑眯眯的上前斟茶,大锤不管不顾,一把夺过茶壶就要往二锤嘴里灌,云舒赶紧拉住,用小茶杯慢慢灌水,好一整忙活后,二锤总算缓过气来! 小姨怒道:“你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见着吃的就往上扑,你爹怎么教你的?” 二锤嘟着嘴委屈道:“人家…中午本来就没吃饭嘛!” “哈哈,笨蛋,吃个东西都会被卡住,真没用!”水云静指着二锤拍着手哈哈大笑。 众人静默半晌,然后纷纷捂嘴偷笑,相互窃窃私语:“咦,那不是方才在门口说自己是桃园主人亲自接来的那群么?” “哧~~别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贫户混进来的吧?” “呵呵,瞧那孩子,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说不定以前还是小叫花出身了!” “可不是,看那女娃,说话粗鲁、一点儿不知礼节,不知哪儿来的乡下人,真是……” 小姨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不能打不能骂,还要被人嘲笑的日子真不好受,如果是某个人这样说她,她定会冲上去跟对方撕扯咒骂一番,可这么多人,还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她也只能望着干瞪眼! 而一旁的云秋见水云静如此出糗,皱着眉头偷偷拉扯她袖子。而云香却不见踪影! 云舒自然知道自己的尴尬处境,她不用看也知道,周围这些人肯定正幸灾乐祸的嘲笑自己,可二锤被噎住总不能不管不顾吧?她不声不响的安抚二锤,坐到凳子上,让桃红丫鬟给桌上没人斟一杯茶,自己拿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然后对小姨微笑道: “小姨,这茶不多,您也尝尝吧!” 小姨见云舒的眼色,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慢慢坐下。端起茶杯慢慢品尝。其他几人见之跟着坐下,各自端起茶杯,虽然姿势不怎么雅观,却比方才红着脸的无措之状好得多! 众人见这边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失了兴趣,各自转回自己先前的话题,只是偶尔往这边瞟上几眼!待风波过去之后,水云香不知从哪儿笑眯眯的冒出来。坐到桌边,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上一口,然后放下,点头道:“恩。果然是好茶!” 小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嘴唇动几下。还是把那将出之言吞了回去,哼一声扭开头。眼不见心不烦。 一刻钟后,待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卫禹从方才的小路入口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小厮。他先站在入口处环视一圈,找到云舒和大锤一桌,快步走过来。 云舒一桌人见状全都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这边。卫禹走到桌旁站定,先熟练的拍拍大锤的肩膀道:“大锤,好久不见!有空咱们再比试一场!” 大锤摸摸脑袋笑道:“呵呵,行啊,只要你不嫌我功夫差就行!” “大锤兄弟,要是你都算差了,我们这些小虾米以后还怎么给少爷当差啊?”卫东伸出脑袋嬉笑道。 “大锤,卫…少爷,你们什么时候比试过?”云舒犹豫一下道。 大锤和卫禹相视而笑,卫禹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不懂!” 云舒一头黑线,心里嘀咕:男人!毛都没长齐,还男人哩! 卫禹对云舒道:“丫头,这里这么多点心,可合你的胃口?” 点心?云舒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上次骗他买点心的事,立刻红了脸,抿嘴瞪他一眼,然后偏开头:“还…还凑合吧!” “呵呵,那就好!这桃子也不错,多吃点儿吧!” 云舒恩了一声,感觉自己被谁掐了一把。她痛得一激灵,回头看,见水云香正对着自己直眨眼,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她一着急,主动凑过来,对卫禹道:“公子好,我是云舒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叫水云香!” 卫禹转头看她,她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却不忘抬眼偷看,那盈盈的目光,一般男人见了肯定会怦然心动吧?云舒打个寒战,这…就是暗送秋波?!功力不错啊! 卫禹不置可否的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应声,也没多说什么,然后转向大锤,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仆从往前方略高的主位上去。 云香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转身站定,熟练大气的跟客人恭维说笑。云舒偶尔往那边看上一眼,没想到卫禹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会来事儿,果然不是俗人! 小姨时不时往那边看看,小声对云舒道:“丫头,瞧瞧,这才是干大事的人!”说话时不忘瞪大锤一眼,大锤不明所以,摸摸脑袋询问的望向云舒。 云舒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小姨就是不待见小铁匠,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憨厚老实;如果大锤与卫禹现在的位置换一换,或者大锤老爹不是铁匠,而是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么小姨一定不只对他奉为上宾,甚至会趋之若鹜吧! 唉!或许小姨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像卫禹这样、有权有势有背景有作为的人,可惜她一直没遇上那样的人!云舒庆幸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否则自己的婚姻根本不可能自己做主嘛,她同情的看向一旁坐在丫鬟怀里依依呀呀要点心吃的孙小妹! 卫禹范范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由管家来介绍桃园的状况。 这桃园范围宽广。有些区域是幼株,有的区域不开放,有的区域不适合贵人行动,有的没结果等等。因此真正供大家观赏游玩的地方并不算太大,只有二三十亩,且允许参观的范围均用桃红色丝带拉成警戒线一样的东西圈起来,大家可以在那丝带范围内游玩,超出范围。若出事故,概不负责! 当然,管家的言辞不可能那么僵硬,人家说得委婉易懂,不失礼貌,还让人信服! 另外,丫鬟们会给每位与会的少男少女一条丝带。少年为银白色、少女为粉红色。少男少女们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丝带上挂到树上,并诚心祈求一番,只要你的心够诚心愿就能达成! 在座的少男少女们闻言眼前一亮,纷纷跃跃欲试,等待分发丝带的丫鬟!云香和云秋也伸长脖子张望,小姨呵呵笑道:“这游戏倒新鲜。呵呵,这些富贵人家就爱玩这些风雅之事!唉,我要能再年轻个十岁就好啰!” 云舒捂嘴偷笑,小姨真是的,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人老心不老!成天想这些! 丝带很快分发到了众人手中,周围也摆了一圈纸墨笔砚!云秋和云香拿着丝带羞涩的微笑,云静摇晃着丝带。见那丝带像游蛇一般转来转去,很是高兴,咯咯笑道:“云舒姐姐,快看,像不像地龙?”小姨恶心的直挥手帕。骂她几句,她才老实下来! 大锤和二锤拿着丝带左瞧右瞧。二锤将丝带举到云舒面前:“云舒姐姐,给你!” “啊?为什么给我?” “这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我不要!” 云舒呵呵笑着摸摸他脑袋:“白色的是男孩子用的!” “不是,我隔壁的姐姐天天用这东西扎头花儿了,云舒姐姐,我送给你扎头花吧!” 大锤闻言也将白丝带递过来,“我也送你!” 一旁的水云静一把抓走两条白丝带:“云舒姐姐不要我要,我的头花丢光了,这个拿回去给我娘扎花儿戴!” 几人说话之间,几个妇人过来跟小姨打招呼,然后便有意无意的探听云舒和大锤的消息。小姨自然不会自己抹自己面子,笑嘻嘻的应承,几句话就把云舒夸口成了与卫禹关系不浅之人,而大锤却成了卫禹的拜把兄弟,此言让众妇人惊诧连连,对小姨不自觉的恭敬起来! 而云舒和大锤这边,不知何时也围上来几位同龄的少男少女,纷纷拉着他们问长问短,二人很快就被分了开去! 云香见状主动凑过来自我介绍,几句话就跟那些小姐们混到了一起。云舒找个空溜出来,见同来之人除二锤和云静外,其他几人纷纷与他人打成一片,而二锤和云静则跪坐在椅子上,将桌上的桃子、点心拖到面前,敞开肚子大吃特吃!那满地的果核碎屑让一旁的桃红色丫鬟皱眉不已! 云舒走过去,自己拿起茶壶斟几杯茶,对云静和二锤道:“你们慢点儿吃,别噎着了,来,先喝口茶!”然后自己也轻轻捻了块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留意观察周围,乍看之下并没什么,多看一会儿便能看出些门道来。 比如说,来这品桃会的客人身份有高有低,从她们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就能看出一二,其中不乏小姨那样普通的中等人家通过各种关系进园的! 这种人最爱东凑凑西看看,遇到自认为不错的猎物就上前攀谈拉关系,比如小姨周围那三四个妇人就是这种情况。事后他们如果知道小姨的境况跟他们相当,不知会作何反应?云舒坏心的想。 另外,在场的少男少女们,少不了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看到漂亮的客人,自然多多关注。比如年纪虽小,却举止得体、相貌出众的云香就很得众少年的青睐!有大胆的甚至让仆从或姐妹来接近云香,并趁机送礼! 云香一直笑眯眯的从容应付,没有一点儿慌乱无措,对别人送的礼物,她只是淡淡的礼貌的道谢,然后交给一旁的桃红丫鬟,也不知这算收还是不收? 瞧瞧,天生的交际花儿了!云舒摇摇头伸手去拿点心。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然后是一少女的厉声大骂:“你个狐狸精,哪来的下三滥?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明目张胆勾引我表哥!”(未完待续) 第二八二章 卫禹有请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然后是一少女的厉声大骂:“你个狐狸精,哪来的下三滥?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明目张胆勾引我表哥!” 云舒回头看去,见一身着水红色华贵衣裙的十岁小女孩、正双手叉腰站在云香面前。云香则一手撑地跌坐在地上,额上一股鲜血顺着脸颊慢慢滑下,地上几片带着血迹的茶杯残渣! “啊~~~”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众人闻声纷纷围拢上来,没一会儿便将云香和那水红色衣裳的嚣张姑娘围在其中,方才与云香攀谈之人纷纷后退,没入人群之中成了看客。 云香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举到眼前,那鲜红的血液让她一呆,抬头愤恨的瞪着那水红色姑娘:“你为什么砸我?” “哼,贱人,砸死你都活该,谁让你勾引我表哥!”水红色姑娘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渺视的望着云香。 云舒好不容易分开众人挤进去,赶紧掏出手帕捂在云香额上:“云香,怎样?疼不疼?大夫,谁去叫个大夫来?”云舒焦急的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哼,这种贱人请什么大夫?我们家丫鬟犯事儿的,活活打死的多了去了!” 云舒哗一声抬头,狠狠的瞪着那女孩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我?哼!说出来怕你顶不住,告诉你吧,我爹是黄安德,黄家的族长!” “哦,原来是她!黄家那个刁蛮泼辣的小辣椒!” “哎呀,是她啊,听说她们家丫鬟换了几遍。现在的丫鬟个个都是又聋又哑的,连母蚊子见了她都要绕道走了!”众人闻声纷纷议论开来,其内容多贬无褒!那女孩也不介意,任凭周围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女孩单手叉腰,指着众人嚣张道:“对,就是我,黄菲菲!怎样。有本事找我爹去啊!” “表妹,表妹,住手!你又在惹是生非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挤过人群钻进来,拉住黄菲菲的手道。 “表哥,我在教训狐狸精了,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儿!” “表妹。别胡闹,走,快出去!”少年用力拉住黄菲菲想往外拖。 云舒抬头将那少年打量一番,此人相貌清秀斯文、身材匀称,恩,算有几分人才。属于中上水平吧,至少在今天与会的少年中算是比较出众的,难怪会有人抢着要! 那少年劝解黄菲菲之时,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地上的云香!云香软软的倒在云舒身上,抽抽搭搭的哭诉:“我…我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今年十岁不到,就被人家污蔑成狐狸精,我…我以后如何见人啊?呜呜呜~~~” 云香扑在云舒肩上呜呜的哭泣。那柔弱的模样我见犹怜,在场之人纷纷指责黄菲菲。黄菲菲却丝毫不惧,谁说她她就指着人家大骂。 如此吵吵闹闹,几分钟后,管家分开众人。带着一背药箱的中年大夫进来给云香诊治。那跋扈的黄菲菲还要阻拦,管家脸一拉道:“黄小姐。请自重,这里是桃园。不是你们黄府,要闹事请回家去闹!” “好你个死老头,不过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骂我?”众人倒抽一口气,这桃园主人的背景众人皆知大有来头,至少云雾城中没人敢惹。 管家按理说虽是仆人,但往年的品桃会可都是这位管家主持的,可见其地位不同一般,这黄菲菲疯魔了不成?居然如此挑衅!原本一直面带微笑的管家也垮下脸来,“黄小姐,本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来人,送客!” 人群中立刻出来两个十六七岁的桃红色丫鬟,一人一边提起黄菲菲就往外走,拥挤的人群自动散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黄菲菲大喊大叫挣扎着将管家一通臭骂,众人的目光跟着那嚣张跋扈的丫头往外去,直到转过几道弯出了桃园,还隐隐能听到那丫头的大喊大叫声。 管家拍拍手道:“各位,没事了,大家请自便吧!”众人这才嗡嗡议论着各自散开。 大夫上前给云香检查检查伤势,然后粗略包扎一下便有小厮抬来椅子,将云舒挪到椅子上,抬到客房去休息。 云舒见之本要跟去,却被一桃红丫鬟拦住,笑眯眯道:“云舒小姐,我们少爷想见您,小姐请跟我来!” 云舒一愣,卫禹要见?她回头担忧的看向云香的方向,忽见方才那少年居然也跟了过去!云舒皱起眉头,那家伙跟去干嘛?要被黄菲菲知道,云香肯定没好果子吃! 那丫鬟也回头看了看道:“云舒小姐请放心,那位小姐我们定会照顾妥当的,您要寻她之时,我们为您引路!” “要不…我先去看看云香再去你们少爷那里?” 丫鬟为难道:“云舒小姐,我们只是办差的,请不要为难我们啊!” 云舒无奈,看来现在是非去不可了,卫禹那小子真讨厌,怎么每次都这样,这哪里叫请?分明是强迫嘛! “你们少爷有事吗?” “小姐见谅,我们做下人的,不敢多问,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云舒四顾,云香已经被送走了,小姨正跟几个妇人打得火热,大锤被几位少年围住,云秋也跟几个同龄的少女说说笑笑,云静和二锤忙着吃,大家都很忙了! 算了,在人家地盘上,当然得听人家的安排啰!去就去吧,反正自己还有事想求卫禹那小子了。于是她跟着丫鬟离开人群,左转右转踏上林间小道,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人影正蹑手蹑脚的跟上来。 路上,云舒顺便问起方才那两位小姐公子的事儿。原来,这云雾城最有名的四大富贵之家分别是洪家、黄家、周家、张家。其中洪家和黄家都是做正道生意的,周家是开赌坊的,张家以前是做人口贩子起家的! 那黄菲菲正是黄家族长的掌上明珠。是云雾城里有名的小辣椒,跟她娘一个模样。 她娘虽只生了她一个,却坚决不让他爹纳妾要通房,只要他爹看上的,全被她娘以各种名义要么弄残要么赶出云雾城,当然莫名死掉的也不少,连青楼女子都不放过,可见其手段不同一般! 黄菲菲他爹黄安德虽是黄家族长。却异常惧内,已过三十的他,只有黄菲菲一个女儿,自然宠爱无比,要什么给什么,以至于她越大越张狂! 黄菲菲的娘如此强势,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自己就是洪家族长的掌上明珠,她哥哥就是方才那少年的父亲。少年名洪东辉,与黄菲菲从小青梅竹马,且黄菲菲的母亲一直有让二人定亲的意向,但她嫂嫂见此女如此脾性,不太满意。一直没松口。 关于云雾城四大家的说法云舒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今天一下子见到两个,却是如此脾性,心中惊讶万分。 她们不知不觉走了许久,来到一座院门前,丫鬟停下,轻轻行一礼道:“小姐,这里就是我们少爷的院子了。您请进!” 云舒踮起脚尖往里张望,见里面满是绿绿葱葱的竹林,那竹子长得繁盛茂密且杂乱无章,微风一吹,一股凉气袭来。云舒抱着胳膊一抖,突然觉得那竹林有些阴森恐怖!她后退一步道:“你们少爷……” 云舒转头。突然发现周围空空如也,方才那丫鬟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会吧!云舒瑟缩一下。全身紧张得有些僵硬,双腿微微发抖,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往回走却发现腿脚如灌铅一般沉重无比。 突然,左侧似有一股呼呼的劲风袭来,她本能的往后一退,跌倒在地,而她方才站立位置的正右方院墙上,几枚黑幽幽的细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云舒心中大惊,天啊!毒针!不…不会吧,我…我不要武侠! 呼呼~~又来了,她想站起躲避,却发现双脚脚踝扭伤,根本无法用力! “我就要这么死了吗?我就要这么坐着等死吗?啊~~~”她双手捂住脑袋尖叫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抱着脑袋的云舒静静等候疼痛感的到来,嘴里的尖叫声依然不断!直到她叫得没有力气再叫,那疼痛感还没来! 怎么回事?她干脆闭嘴,静听四周,除了竹叶随风舞动的哗哗响声及树上的蝉鸣声外,别无其他响动! 她偷偷睁眼,看看自己身上,没有、没有、没有!居然没有出血!身上好好的!她一阵惊喜就要站起来,屁股刚刚离地,脚踝又是一痛,她哎呦一声坐了回去! “呵呵~~”身旁突然传来一阵闷笑声。云舒惊讶的回头去看,右手边两尺开外一双白色的皮靴,往上是绣着金线的白色锦袍,再往上…… 云舒抬头看去,耀眼的阳光让她两眼发花,她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半晌,试探的叫道:“卫禹?” 白衣少年上前一步,慢慢弯腰,他的脸越凑越近,云舒总算看清,果然是卫禹!等等,怎么还在接近?停下,快停下啊!云舒心中呐喊,身体却一动不动的僵立原地,脸上像煮熟的虾子般通红通红。 片刻后,一只手扶到她背上,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然后身子一轻,腾空而起!云舒惊呼一声,一把抱住卫禹的脖子,大喊道:“不要,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卫禹呵呵一笑,“害什么羞,又不是没抱过!” 云舒想起上次自己像八爪鱼似的全身挂在人家身上,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老远距离,她刚刚恢复本色的脸上又立刻通红通红! 卫禹淡淡一笑,没再说话,抱着她跨进方才那院门,往前直走几步,原本看似无路的杂乱无章的竹林突然退开,露出一条满是竹叶的松软舒适的林间小道! 云舒惊讶的顺着小路望去,见那小路左拐右拐通往竹林深处,林间凉风习习、鸟群飞舞、鸣声起伏,很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卫禹抱着她踏上小道往前行走,他们刚过十步。身后的竹林便哗哗响着合拢过来,又恢复成先前杂乱无章找不到头绪的状态! 云舒好奇的抱着卫禹脖子撑起来,从他肩膀上方往后看去,亲眼看见那传说中的机关,兴奋不已!她拍着卫禹的胸膛大喊:“看看,合拢过来了,好厉害、好厉害!” “不要乱动,再动我扔你下去!” 卫禹依然慢慢行走。嘴上不紧不慢道。 云舒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刚硬中略带柔和的下巴!往上是紧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浓密的睫毛!哇!原来这小子长得挺帅的嘛! “哧~花痴!” “你…你,这么丑,本小姐才看不上哩!” “哼!就你这干瘪瘪的身板,送给我都不要!” 云舒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举起拳头就要砸去。 “到了!”卫禹停下来。 云舒停手,回头四顾,这里是竹林边上,面前一个大大的池塘,池中荷叶漂浮、荷花盛开,各色鱼儿穿梭其中。池塘正中一座小楼。周围两条回廊通往其中。 云舒好奇的左看右看,轻拍卫禹胸口道:“卫禹,这地方不错嘛!你还真会享受啊!” “嗬!”卫禹淡笑一声,抱着她踏上通往湖中的回廊。 他们进了小楼,卫禹将她放在屋中的大木椅上,“等会儿,我去拿药酒!”然后不待云舒答话便自顾自的走向左边房间。 云舒趁机将屋子打量一番,恩。跟小姨家接待客人的花厅类似,就是几张桌子加椅子,然后是茶壶茶杯,还有墙上的画卷等等。 卫禹很快就回来了,拖把椅子坐到云舒对面。扶起她的脚,脱了鞋袜。倒了药酒开始揉搓!云舒疼得吃牙咧嘴,就差骂娘了。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这姿势在古人眼中是何等暧昧? “少爷,少爷!”云舒回头看去,见那管家正张大嘴呆呆的站在门口,他看的方向正是自己白而细嫩的小脚! 卫禹用力一揉,云舒顿时痛出眼泪来,忍不住大喊:“死卫禹,烂卫禹,疼死我了,你就不轻点儿?哎呦,轻点儿、轻点儿!” 管家见状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卫禹却突然问道:“何事?” 几分钟后,云舒的一只脚揉搓完毕,卫禹帮她穿好鞋袜,放下那只脚,准备去提另一只!云舒往后一缩,大喊道:“不,我不要了!” “会肿!” “没关系!” “会疼!” “比你揉着好!” 卫禹脸一拉,转头对管家道:“何事?” 管家被卫禹突来的怒气吓得一楞,退后一步,然后擦擦额头,镇定下来,拱手道:“少爷,听说…方才竹林外出现刺客?可要追捕搜查?” “不用,退下!”卫禹挥挥手,然后顺手一捞,便抓起云舒的另一脚开始脱鞋脱袜、上药酒揉搓! 管家恭敬的行一礼后退出,低头快步走过水上回廊,回到竹林小道出口。他站定回头看向池中小楼,里面云舒的痛呼声和卫禹偶尔的训斥声此起彼伏,惊起林中小鸟无数! 管家不解的嘀咕道:“少爷疯魔了?居然给个小丫头脱鞋袜揉脚!我的天,要是老爷知道了……”管家捏起袖子抹抹额头,然后快步走进竹林。 云舒靠在椅上呼哧呼哧直喘气,那通红的脸蛋,凌乱的头发,再加上眼角的泪痕……若是外人见了,肯定浮想联翩! 而屋中唯一的外人,卫禹小朋友,慢慢站直身子,将手中的药瓶放桌上,淡淡道:“每天晚上睡觉前揉搓一次,三天后不再疼痛即可!” 云舒眼角带泪,狠狠的瞪着对面那冷淡的少年。心里越想越委屈,这该死的东西,要不是他要见自己,自己怎会跟来?不来的话怎会被袭击,差点儿丢了小命?小命没丢,两只脚却扭伤严重,还差点儿被这家伙搓得痛死! 想来想去,一切都是这小子的错,于是她哇一声大哭出来,那洪亮的哭声响彻天际,大有掀翻房顶之势。 卫禹愣住。略显惊讶的望着云舒,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左右看看,坐到云舒旁边的椅子上,掏出自己的手帕捏在手中,静静的等待。 云舒哭了近一刻钟,感觉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居然没人来安慰!她抽噎着慢慢停下。捏起袖子就要往脸上抹去,一只手拦住她,将一团软软的东西塞她手里。云舒微微睁眼,见是一条白丝帕,便吸吸鼻子拿起帕子往脸上抹去。 “哭够了?”那清冷的声音又来了! 云舒转头狠狠的瞪着他:“喂,找我来干什么?” 卫禹双手环胸,抿嘴一笑:“听说某人跟我关系不一般。不请来坐坐,怎么让人信服了?” 呃,这个,全是小姨那张嘴胡说八道!云舒脸上一红,噎得说不出话来!她静坐半晌,突然想起方才遇袭之事。救自己的应该是卫禹吧?为什么他让管家不必搜查追捕了?她狐疑的看向卫禹。 卫禹眼睛望着对面墙上的画卷,云舒才看他三秒不到,他眼盯着画卷一动不动的问:“什么事?” “那个…院门口那毒针……”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呃,这个…还没说完就一巴掌拍死,真不可爱! 又是一阵静默后,云舒想了想道:“卫禹,听说你这几个月回家了?” “恩!” “你家在省城?” “恩!” “家里人多么?” “恩!” “有商铺么?” “恩!” “都有些什么商铺?” “恩!” 云舒一顿。转头看他,见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墙壁!那里有什么? “啊!苍蝇!” 啪,那苍蝇立刻被钉死在墙上,仔细看,一根银针在窗外投入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云舒转头四望。屋里除了自己和卫禹,别无他人!莫非是卫禹扔的?可他动作完全没有变化啊!莫非是高手?这样想着。云舒不禁对卫禹心生崇拜之感! “喂,卫禹。是你扔的针?” 卫禹不答,转过头来:“你问商铺做什么?” “呃,那个…我家有些果子,想卖到省城去,问问你们商铺要不要?” 卫禹手扶下巴,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眼珠转了转道:“什么时候采摘?能存放多久?” “啊?”云舒楞了一下,咦!这小子懂得挺多的嘛! “年底冬月采摘,只要不受潮、不受风,应该能村两三个月吧!” “叫什么名字?” “有好几种哦,大的叫黄金果、皮薄的叫福寿果、还有一种多子果!” “黄金果?福寿果?多子果?恩,名字倒是不错!可有样品?售价多少?” “现在是夏天,果子才刚结出来了,没有样品了,价格嘛,在云雾城里卖,时高时低,黄金果一般十文一斤,福寿果三到五文一斤,多子果一到十文不等!” 卫禹静默片刻道,“果子成熟之时带些样品来找管家卫封!” “啊?哦!”云舒顿时大喜,卫禹这么说就是同意了,只要自己东西够好,这笔生意就成了?如果有卫禹这样的大家做靠山,以后就算有再多果子也不用发愁了! 云舒心里乐开了花儿、笑嘻嘻的道谢一番。 “对了,卫禹,你什么时候认识大锤的?” 卫禹斜她一眼,淡淡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要多问!” 云舒抽抽眼角,这家伙,又来了! 他们闲聊一阵,说是聊,其实多半是云舒问,卫禹答。说也奇怪,卫禹专门把云舒请来,就这么坐着聊天,聊天吧,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不说话,全让云舒一个人说!可不说话又觉得别扭,没办法,只能继续说了! 于是,云舒乱七八糟胡侃海侃一顿,完了自己说了什么完全不知道,直到外面太阳将落,时辰不早了,她才借此要求回去找小姨,可自己脚踝扭伤,没个依仗,走出去不太可能! 她求助的望向卫禹:“卫禹,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叫两个丫鬟来好不好?” 卫禹站起来就要动手抱她,她赶紧阻止道:“别别,外面好多人了,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卫禹收手道:“这里只有我,没有丫鬟!” “啊?那我怎么办?” “随便!”(未完待续) 第二八三章 各自的收获 *感谢“飘在云朵上”童鞋的评价票票!*** 云舒斗争半晌,决定还是让卫禹先带她出竹林,然后请他找两个丫鬟来,或者把小姨叫来也行! 卫禹未答话,一把抱起她,出了小楼几个跳跃,飞上竹林顶端!云舒看着下面的竹叶起起伏伏,心里一紧张,张口便想大叫! “叫吧,招来人我可不管!”云舒赶紧捂住嘴,双眼紧闭,屏住呼吸,心里默念:快点到、快点到!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云舒觉得几乎快过一个世纪那么长,耳边呼呼的风声总算停下了,而卫禹却未停下,依然继续前行。她微微睁眼,眼前是一条穿梭于桃林之间的林间小道,路边桃树挂满又红又大的桃子,周围却异常安静,无一人来往。 “卫禹,这是哪儿?快到了么?” 卫禹不答,继续往前走,云舒无奈,只好抬头四顾,见满树的桃子,她随口道:“对了,卫禹,你们桃园这么多桃子,就只是看看而已么?不拿去卖么?” 卫禹一顿,低头看她,眼中明显有些嫌弃之色! 云舒惊讶道:“不会真的只是看看而已吧?哎呀,太浪费了!你不要送我如何?” 卫禹嘴唇微翘:“拿去卖?” “对啊,这么大的桃园,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结出的桃子又大又红又好吃,摘去卖的话,即便只卖一文一斤,也能得个上百两吧!别说百两银子是小数目哦,我跟你说哦。即便有成千上万两银子,那也是一文一文累积起来的!” 卫禹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 “那这桃园的桃子归我了?” “不可能!我们自会处理!”说完继续前行。 “喂喂,你不是看不上几十两银子这样的小钱么?就给我吧!” “不可能!” “那…那主意是我出的,给我一半吧?” “不可能!” “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喂,给我一百斤总行了吧?” “可以!” “真的?什么时候给?我自己来摘行不行?” “不行!” 他们边走边讨价还价,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小院前,两个桃红衣裙的丫鬟迎上来。柔顺的行礼问安。 “扶她去休息!”卫禹将云舒轻轻放地上,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一人扶一只胳膊,莲步轻移往院中去。没想到两个看似轻飘飘、软绵绵的瘦弱小丫鬟,居然轻轻就将四五十斤的云舒抬了起来、脚不沾地的往前飞去! 云舒忍了又忍、总算没惊叫出声,她们进了小院,往左一拐,进入左边的厢房。转过屏风,将云舒放在一张精致的大**!云舒一愣,怎么到这儿来了? “两位姐姐,这是哪儿?我要回去,带我去见我小姨可以吗?” 其中一圆脸丫鬟上前行礼道:“小姐,您稍等。已经有姐姐前去会场请您同行之人了!” 云舒这才安下心来,坐在床沿上东张西望。恩,陈设装饰规矩简单而不失典雅大方,应该是客人专用的客房吧? 一刻钟后,“云舒,云舒,跑哪儿去了?”小姨人未到声先到,话音刚落。人影便从屏风后转过来,看到**的云舒,立刻扑上来:“好你个死丫头,害得我们一阵好找,你自己却在这里睡大觉!” 小姨行动间无意碰到云舒悬在床沿外的脚。云舒痛得咝咝直抽冷气。小姨赶紧退开:“怎么了怎么了?丫头,哪儿疼?快给小姨看看?”说话间又将云舒的脚往旁边压了压! “啊!痛!小姨。别碰我脚!” 小姨赶紧退开,低头来看她的脚。她捞起一只,轻轻捏捏,问道:“脚崴了?上药了吗?崴了得用药酒用力揉,要不会肿成个大馒头!” 她脱了鞋袜,见云舒脚踝上通红一片,却未见青肿,上面还有股浓浓的药酒香味儿! “恩,还不错,应该不会再肿了!丫头,你方才上哪儿去了?怎么会不脚给崴了?还崴得这么严重?瞧这红的,啧啧!每个三五天肯定下不来地!” “云舒姐姐,给你吃果果,吃了就好了!”二锤举个大桃子,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天真道。 云舒摸摸他的脑袋微笑着谢过,抬头再看,云秋、云静、大锤和小涛都来了,另外还有小姨的两个丫鬟抱着小妹站在屏风边上,唯独缺了云香! “小姨,云香了?” “她?哼!谁知道了!小小年纪,就会勾搭…” “小姨!”云舒适时阻止她,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周围还有几个桃园的丫鬟了,这样说自己人的闲话只会让人笑话。 云舒询问的看了众人一圈,大家纷纷摇头,均称不知!云舒看向一旁桃红衣衫的丫鬟,客气道:“这位姐姐,请问你知道与我们同来的云香在哪儿吗?她穿白色衣裙,在品桃会上被黄…小姐用杯子砸伤了!” 那丫鬟上前一步,行一礼道:“小姐请放心,那位小姐就在对面右厢房休息,您随时可以见她!” 就在对面?云舒透过窗户往外看去,正好见一白色身影从右边厢房出来,他一边缓步走向院门口,一边不时的回头看向右厢房方向! “啊,那不是打云香那坏丫头的表哥吗?”水云静指着那人突然大喊道,云秋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回来,幸好那少年已经到了院门口,一过转角便不见踪影,应该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儿吧? 小姨狐疑的望向对面的窗口,对一旁的桃红丫鬟道:“喂,丫头,云香真在那边?” 那丫鬟肯定点头,小姨眼珠一转。对云舒道:“云舒,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那云香丫头是跟你一起来的,要不要去叫她一起走?” “当然了,小姨,今天太晚了,我们住你家可以吗?” “呵呵。当然,不住我家你还想去哪儿?”小姨环顾一周,指着大锤道:“黑小子,来,把云舒背上,小点儿啊,别碰着她脚了!要是弄疼了。小心我掐死你!” 小姨伸长又长又尖的手指在大锤面前晃晃,大锤本能的往边一闪,便退出两尺距离,他呵呵笑道:“知道了,小姨!” “谁是你小姨,不许乱叫!”小姨狠狠道。 然后大锤背起云舒。跟着小姨几人出了房门往右厢房去。右厢房的布置与左厢房完全相同,就像对称的一样。他们转过屏风时,云香已经坐了起来,身上衣衫换了一套,额上包了一圈白布,头发重新梳理成两个小辫子挽成两个小发髻固定。 趴在大锤背上居高临下的云舒发现她发髻上多了几朵名贵的珠花儿!再看她一脸满意的微笑,想起方才一步三回头的洪东辉,这丫头…… 云香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对着众人施一礼,低头难过道:“让大家担心了,云香真没用,不知何时惹到那位小姐,我明明……”她说着说着居然抽泣起来。 云秋上前扶着云香坐下。小声劝道:“云香妹妹别难过,那黄小姐太多嚣张跋扈。是城里出了名的小辣椒,今天这事儿全是那黄小姐挑事而。跟云香妹妹全无关系,妹妹别难过了!” 小姨不动声色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另外几人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云舒道:“大锤,把我放床沿儿上吧,咱们坐一会儿再走!” 大锤依言行事,云舒坐到**,拍拍云香的肩膀道:“云香,别难过了,你额头怎样了?还疼不疼?” 云香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对云舒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好多了,大夫给洗了伤口,上了伤药,已经痛过了!” “那就好,咱们现在要回去了,你还能走不?” “能,没问题!” “咳咳~~~”小姨故意咳嗽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然后笑眯眯道:“云香,那洪公子刚才可在你房里?” “啊?那…那个……”云香红着脸低下头,小姨不屑的撇撇嘴,然后笑道:“云香啊,你可真有福气,那洪公子可是咱们云雾城首富洪家族长的长子,未来极有可能就是洪家下一任族长哦!” “哇!那岂不是有好多好多银子?”云静兴奋道。 小姨斜她一眼,她立刻住嘴退开去,小姨笑呵呵道:“云香啊,那可是个香饽饽了,你可要抓紧啰,以后出头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咱们啊?!” 云香更是脸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没有!” 云舒怕小姨说出什么难听露骨的话来,赶紧插话道:“小姨,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再说吧?”云香再狡猾,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何况还是自己同姓的姐妹,她家又逢大难,寄住自己家,自然不能任其被人欺负,小姨就算再不满也该换个场合啊! 幸好小姨没再多问,她站起来抚抚衣角道:“好,走吧,再晚就要走夜路了!云秋云静,你扶着云香,走吧!” 桃红丫鬟在前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外去,走到半路,遇上匆匆赶来的管家,那管家对小姨客套几句,然后走到云舒面前道:“云舒小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随车待回,还是我们给您送去?” 云舒闻言一愣,东西?什么东西?莫非是…那一百斤桃子?云舒心中大乐:“好啊好啊,那就…”她看看小姨,小姨的马车肯定是租来的,自己是卫禹的马车送来的,回去还有没有马车送啊? 她犹豫片刻道:“那就送到南区我小姨的饭馆去吧!” “好!老奴这就去办!”管家说完便匆匆走开,小姨立刻好奇的上来道:“云舒,什么东西啊?送我饭馆去干嘛?” 云舒抿嘴一笑:“好东西,小姨,回去就知道了!咱们快走吧!” 大锤背着云舒慢慢前行,渐渐落在了人群最后,他突然闷闷的问:“云舒妹妹。你为什么就伤了脚脖子?” 云舒感觉身前那暖暖的宽阔后背在微微颤动,震得自己胸口发麻,她直起身子道:“大锤,我还没问你了,你什么时候跟卫禹那家伙那么熟了?” “卫禹?你说卫少爷?” “是啊,你不知道他名字么?” “不知道,他只说自己姓卫!”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熟识的?” “其实也不算很熟,就是去年年底经常在一起切磋武艺!” “哦?你会武?会轻功么?” “什么轻功?” “就是会飞起来的轻身功夫啊!” “哦!那个啊。我爹我说笨,先练好基本功才准练那个,所以我的轻身功夫不太好!” “那就是了?”云舒立刻兴奋起来。 “也…也算吧!”大锤脸色有些发红。 “那有空带我飞飞好不好?” “那…那个,我的功夫不太好!” “没关系,不好才好了,我有恐高症,飞太高了害怕!” “恐高症是什么?” “就是……”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落后众人一大截,直到走上接近正门的宽阔大道,云静从门口附近的影壁后转过来,对着二人招手道:“云舒姐姐,大锤哥哥,快点儿、快点儿。小姨要发火儿了!” 大锤赶紧快跑几步,冲了过去,他们一出角门,小姨便大声道:“大锤,背个几十斤的小丫头都走不动,你难道只长块头不长力气?” 大锤任凭小姨数落,愣是傻笑着不还嘴! 没一会儿,两辆大马车行到众人面前。一青衣小厮跳下来道:“各位贵客,请上车,小的送各位回城!” 小姨一见大马车就对大锤失了兴趣,将大马车打量一番,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云静首先带着二锤冲向马车。嘴里喊道:“哦哦!有车坐了、有车坐了!” 他们到了马车面前,小厮们连凳子都来不及拿下来。他们就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一米多高的位置还真让他们西里呼噜的爬了上去。只是云静怀里的糕点和二锤怀里的桃子掉了一地! 后面几人见之甚为尴尬,小姨打着哈哈,带着丫鬟小涛等一起上了前面的马车,大锤背着云舒按其指示上了二锤他们那辆马车。 云舒爬进车里,见大锤依然站在外面,便对他招手道:“大锤,你也上来啊!” “没事儿,我跟着走就行了!” “那怎么行?大家都坐车,待会儿马车走快了你跟不上,快上来,里面宽敞着了!”大家七嘴八舌好一通劝,大锤才红着脸坐到马车车辕上,相当于赶车车夫的副驾! 云舒一行人从东城门进城时已经是戌时过后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半空,月光清冷、空气凉爽,街边灯红柳绿,街上悠闲散步、乘凉聊天的人们三五成群、比手画脚,聊得好不热闹,夏天城里的夜晚果然热闹! 几个丫头常年住在乡下,晚上同院的人能聚在院中乘凉聊天已经是很热闹的事儿了,没想到城里更热闹!她们好奇的伸出脑袋东张西望。 突然,一个青衣小厮跑过来叫停云舒他们这辆马车,然后跟车夫说了几句话,对车内提高声音道:“请问,水云香小姐在里面吗?” 云香?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云香,云静一掀帘子,伸出圆圆的大脑袋去看来人,见是不认识的,有些失望,然后道:“你是谁?找云香姐姐干什么?” 那小厮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道:“我家少爷姓洪,让我送件东西给水云香小姐!请这位妹妹行个方便,请水云香小姐出来一下可以吗?”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水云静毫不客气,伸手就要去拿。小厮轻轻避过,云香自个儿掀开帘子出去,笑眯眯的对那小厮道:“这位大哥,我就是水云香!” 那小厮将云香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眯眯的双手奉上盒子道:“云香小姐,这是我们家少爷送您了,请您笑纳!” 云香接过盒子,也不打开。轻轻塞入袖袋,那小厮继续道:“小姐,我们少爷还让我带句话,他说,您家的事他一定帮忙想办法!” 云香抿嘴一笑,显然这笑比先前更真心更开心,她轻轻给小厮道谢,并请他向洪少爷代为道谢。 待云香回到车中。马车再次启程,水云静立刻扑上去,高兴道:“云香,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啊!” 云香轻轻避过,抿嘴笑道:“没什么,是我托洪公子帮忙买给我娘的东西,最先得给我娘看!” “哎呀。看看嘛、看看嘛!”云静拉着云香的袖子一阵摇晃,云香脸上虽挂着笑,可与她相处多年的云舒知道,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于是,云舒道:“云静,过来。咱们玩翻绳吧?” “不要,我要看盒子!” 云舒皱眉,转向一旁的云秋道:“云秋姐姐,咱俩玩,不跟她玩!” “不要不要,我也要玩!”水云静立刻扑了过来! 马车行进片刻,一直沉默不语的云秋突然道:“云香,你真有人缘!” “啊?”众人齐齐转头看她。她却不置可否的转头看向窗外! 云舒看她淡淡的表情,仔细回想,今天一天云秋说的话极少,几乎处于被人遗忘的角落。即便跟其他同龄小姐相处,人家聊得热火朝天。她却尴尬的站在一旁插不上话,因为她们的话题。云秋要么不知道、要么没听说过!兴许她是意识到自己与大家小姐们的差距,有些失落?或者羡慕?嫉妒? 云舒环视一圈。云香自然最有收获,云静也不差,至少吃到了一大堆平时没吃过的东西;唯有云秋——自己的亲堂姐,收获的只有落寞!唉,带她来会不会是个错误了? 一行人回到小姨家门口,大锤主动站在下面等着云舒,然后把她背进院子,临走前,大锤道:“云舒妹妹,你什么时候回去?” “有事吗?” “呵呵,没事没事,就是…那个…你回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回去!” 云舒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憨憨的大锤,心下一阵感动,这样的男人…如果好好****,做老公应该很不错吧?云舒望着大锤,脑袋里一通胡思乱想。 大锤红着脸摸摸脑袋,道:“云舒妹妹,我先回去了!” “等等,大锤,你去找刘安,让他给你装几斤桃子带回去给伯伯和二锤吃吧!” “桃子?” “恩,卫禹送的,方才管家问过,应该已经送到了,有足足一百斤了,你多拿些回去,免得放久了坏掉了可惜!要不…你背我过去,我们一起去看看?” 果然,大锤背着云舒去前面饭馆转了一圈,找到刘安,刘安立刻将二人引到小姨房间道:“呵呵,不好意思,云舒小姐,我以为是少奶奶的东西了,就直接抬这里来了,要不,我们现在就给你搬客房去?” 云舒微笑着点头道谢,并要了个布袋,回屋亲自给大锤捡了好大一袋,然后请云秋送大锤兄弟出门。 云舒将桃子分了分,小姨这里人多,留了十来斤的样子,干娘方氏那里送去五斤,安夫子那里准备五斤,剩下的带回去再分。 晚上,四个女孩躺在同一张**,云舒跟云静睡一头,云秋跟云香睡一头。水云静不停的叽叽喳喳讲品桃会上的见闻趣事,云舒嗯嗯啊啊偶尔应付几句。 突然,水云秋长叹一声,云香道:“云秋姐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没有,我是在想,咱们一样的年龄,同等的相貌,为何就差那么多了?” “什么差那么多?”云静坐起来道。 云秋没有回答,云舒和云香默然,半晌后,云香道:“云秋姐姐,老天是公平的,只要咱们努力,一定会有好结果,她们现在比咱们好,不表示她们以后也比咱们好!” 大家静默,空气中只有几人轻轻的呼吸声,“呵呵~云香,谢谢你!”云秋笑道,那语调轻松,带着一股释然的味道! “谢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了?”云静不满道。 云舒呵呵一笑,“在说以后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相公?那是什么?” “就是跟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男人?我爹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那…那我找个像我爹那样的!哎,云舒,你了?” “我?呵呵,云香、云秋,你们了?” 云香想了想道:“找个能给我和家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 云舒笑道:“不当王妃了么?” “当然要,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能当上王妃!” “什么是王妃?”云静问道,几人自动忽略这个问题,“云秋,你了?” “我?恩~~找个自己喜欢的吧!云舒,该你了!” “我啊,找个对自己好的、脚踏实地的、成熟稳重的、会为人处事的……” “云舒,你说的那些天下哪有一个男人能全部做到?你在做梦吧?” “不一定了,万一真有了?” 几个少女毫无顾忌的说说笑笑,那清脆的声音透过窗棂往外传去,拂过平静的院落,让清冷的夜空多了一丝暖意。(未完待续) 第二八四章 云香家复起 *感谢“飘在云朵上”童鞋的评价票票!*** 次日一大早,几个女孩还在吃饭,便有个伙计跑进来:“云舒小姐,三姑爷来了!” 啊?爹来了?云舒立刻放了碗筷,可惜自己不便走动,只能巴巴的望着门外。没一会儿,老爹便一脸焦急的进来:“舒舒啊,听说你崴了脚?疼不疼?来,快给爹爹看看!” 老爹在云舒身前蹲下,扶起她的脚踝查看,昨天那一大片红已经渐渐消去,就脚踝关节处那几条带子一般的红色比较明显! 老爹心疼得直皱眉:“舒舒啊,你怎么不小心点儿啊?看这伤得……” “爹,没事儿,我不疼,昨天就用药酒揉过了,看,都没有肿了,过两天就好了!” “你这丫头,肿了还了得!” “三姐夫啊,没肿就没事儿,反正云舒走不动,你就让她在这儿待几天,等好了再接她回去如何?” “谢谢小姨,不用了,我想回去了!对了,爹,你带板车来没有?卫少爷送了我好大一框桃子了,那桃子又大又红又好吃,咱们一起带回去吧!” “板车,没带啊!我和志飞一起来的,没什么事儿,打算接了你们就回去!” 没车?那怎么办?自己不能走,要人背着才行,这个任务当然交给老爹了,那桃子谁来挑? 水志飞?那样不太好吧?他本来就身形瘦小,力气也不大,来接女儿还要帮忙挑桃子?那挑回去的桃子岂不是要分人家一半?那么好的桃子,自己死皮赖脸要来,就这么送出去那么多。真有些舍不得!可要让水志飞背自己,云舒又不愿意! 正在发愁时,老爹道:“这样吧,大锤也来了,云舒,让大锤背你回去,我来挑担子!” “大锤?在哪儿?” “哦,就在外面。我们刚进城时就见他了!” “他在哪儿?不会又在城门口吧?” “是啊!就是他说你崴了脚的!” 呃,这个大锤,怎么成天在城门口晃悠?他家那铁匠铺常年没什么生意?他自己这么勤快,要是在城门口附近摆个小地摊,兴许能挣不少钱了?恩,这倒是个好主意,待会儿见了他一定要跟她说道说道。 一行人吃完饭后。辞别小姨,大锤背着云舒,老爹挑着桃子,水志飞带着几个女孩,六七个人浩浩荡荡的走成一串。 路上云舒问:“大锤,你每天什么时辰起床?” “寅时中刻!” “那么早?什么时候睡觉?” “恩。不一定,有活儿干就晚些,没活儿干就早些!” 云舒抽抽眼角,有活儿?没活儿?这是什么定义?他的活儿百分之九十都是免费给人家当苦力还不要钱的!真不明白,他那铁匠老爹明明很精明的,怎么就这么放任自己这傻乎乎的儿子干这等事?他们家开善堂的吗? “大锤,你成天四处跑,不帮你爹干活儿么?” “帮啊。每天傍晚吃过饭开始,忙上一两个时辰即可!” “啊?深更半夜叮叮当当的,邻居没意见啊?” “没事儿,夏天大家都在外面乘凉了!” 原来如此,这个倒是。夏天这么热,外面都有三四十度。打铁房里面怕有七八十度,不热死人才怪。傍晚干活是明智地! “大锤,你白天没事的话,不如到北城门附近找个位置,把你家店里的铁器拿出来摆地摊,那里有个大大的农人集市,赶集的日子非常热闹,买农具的肯定多,你让你爹多打些铁具,一定能赚不少银钱!” “哦,知道了!” “你知道怎么找摊位吗?” “不知道!” “你们家有钱么?要是有钱的话可以租个铺子?” “呵呵,不知道!” “那你们家的吃穿哪儿来?” “我爹买的!” 云舒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锤摆摊会不会看人家可怜、或者人家说几句好话,就把自己的东西免费送上了?那时候不是赚而是亏吧?她头痛的一拍脑袋,郁闷得直叹气! “云舒妹妹,怎么了?哪儿痛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不用不用,快走吧,跟上我爹!” 大锤将云舒往上颠颠,然后快跑起来,直到追到老爹屁股后面才停下,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低头看去,见大锤额头鼻尖上的汗水直往外冒,那汗水汇聚成珠、顺着脸颊往下流! 云舒皱起眉头,抬头看天,云雾山顶上一片红霞,太阳就快出来了,现在温度应该也有个二十七八度吧?她掏出自己的手帕,帮大锤擦擦脸上的汗水道:“大锤,要是累的话先休息休息,反正我家也不远了!” “不累不累,呵呵,我跟着水大叔就好!” 云舒心里轻叹一声,大锤这小子,一定得想办法好好教教他,不能对谁都如此毫无条件掏心掏肺的好,有爱心是好的,但也得有前提啊! 一行人走到村子附近,水志飞带着水云静辞别众人回家去,云秋到了院门口附近也跟老爹道谢后回去,云秋和大锤自然跟着回了自家院子。 他们一进院门,二毛和云香弟弟云华就大喊了姐姐冲过来,云华看到云香很高兴,拉着她又蹦又跳。二毛左看右看只见老爹不见云舒,另外就是那个陌生的身材高大的黑壮少年!二毛将大锤上下打量一番,皱起小眉头一本正经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云舒伸出脑袋:“二毛,这是大锤哥哥,客人来了该怎么做?” “啊!姐姐!”二毛惊讶的用胖嘟嘟的小手捂住嘴,想了想,拍手大笑道:“哈哈。姐姐羞羞,这么大了还要人背背!” 云舒板起脸一瞪眼,二毛又用小手捂住嘴,咯咯的笑两声,然后转身跑去屋檐下端凳子。老爹将桃子也挑到屋檐下放好,云秋跟过来帮忙,李氏抱着三毛出来,看到背着云舒的大锤也是一愣。然后皱起眉头,询问的望向老爹。 老爹嘿嘿笑道:“她娘,这就是我们常跟你提起的大锤,咱们家那些铁具刀具都是从他家买的,你不是说还要再买几套给大舅哥他们送去吗?” 李氏恍然大悟,笑眯眯的上前道:“哦,大锤啊!来。快把云舒放下,这丫头真是的,这么大了也还要人背,真不害臊!” “娘,人家崴了脚!不能走路嘛!” “啊?崴了脚?来,快坐下。让娘看看!”李氏的动作与先前的水志诚如出一辙,二毛闻言也凑上来看热闹,还脆着嗓子道:“姐姐,不痛不痛,二毛给你吹吹!”云舒嘴上说着没事儿,心里却一阵甜蜜,看吧,有人疼的日子就是好啊! 云香牵着弟弟云华静静的坐到一旁。巴巴的望着云舒一家其乐融融的互动,大锤则乐呵呵的傻笑着站在一旁,捏起袖子擦擦额上脸上的汗珠。 老爹放了担子走向厨房道:“大锤,跟我来,后面有凉水。咱们洗洗去!”大锤果然跟了去,云香顺势站起来。笑眯眯的对李氏行礼道:“二婶,我先去换件衣服!” 李氏闻言抬头。才见云香额上的白色纱布,立刻舍了云舒站起来道:“哎呀,云香,你额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香摸摸额头:“二婶,没事儿,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撞了额头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我先换换衣服就来!” “那…去吧,小心点儿,别碰到伤口啊!” 云香礼貌的行礼后慢慢往云舒屋子走去,李氏盯着云香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她消失在门后,看看一旁的二毛和云华道:“二毛、云华,你们也去后面水池,让你爹帮你们洗洗脸擦擦身子!” “哦,好啊!”二毛主动拉起云华往后院跑去,院中只剩云舒母女和摇篮里依依呀呀的三毛了! 李氏板起脸道:“舒舒,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个品桃会,才过一天不到,怎么回来一个两个都受伤了?还有,云香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珠花好像不是昨天戴的那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你小姨了?她没帮着你们?” 云舒暗暗佩服李氏的观察力,一眼便看出重点!至于品桃会上那些事,唉!不说也罢,于是她敷衍道:“娘,没什么,就是品桃会上人太多,云香不小心被谁碰了一下,摔到地上撞了额头而已,桃园管家当时就请大夫给云香看过了,伤口清洗干净后又上了药,应该没事!” 李氏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垂眼想了想道:“没事就好,她爹娘把他们姐弟俩托付给咱们照顾,出了事儿咱们也不好交待!” 这个倒是,母女俩静坐一会儿,等老爹带着大锤回来,李氏留他下来玩,等下午太阳落山,天气凉快下来再走。 大锤推辞一番,云舒几句话就让他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留下来。说是玩,其实他除了午休就一直在忙活!看,院中那堆成小山似的柴禾,就是他忙活一整天的成果! 大家叫了他多少遍不要劈了,他过来坐下还不到两分钟,就像那板凳上又针扎屁股般扭来扭去不自在,没一会儿又跑去劈柴了! 李氏摇头叹道:“他爹,瞧瞧,跟你一个德性,这小子,会不会是投错了胎?本是咱们家的儿子啊?”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道:“是啊是啊,难怪我总觉得跟这小子格外投缘了,哎!她娘,要不,咱们把那小子招来做个上门女婿怎样?” 李氏一听立刻拉下脸来,狠狠掐水志诚一把:“胡说八道,我们家舒舒那么聪明能干,你舍得让她跟个傻乎乎的黑小子过一辈子?以后再乱说,就不许回房睡觉!” 李氏气鼓鼓的抱着三毛进了主屋,啪一声关上房门,水志诚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的摸着脑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皱眉嘀咕道:“她娘发什么火儿了?不是好好的吗?” 他想不明白,摇摇头想进屋,却发现主屋的门从里上了闩!他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李氏真的生气了,他本想解释道歉,见大锤还在院中,自己那些道歉讨好的话自然说不出口,只好讪讪的摸摸鼻子。拿了汗巾叫大锤一起去后院水池洗洗去! 云舒午饭后就一直待在自己屋里,躺在**装死。她偶尔转头看向院中,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太阳,大锤那傻小子就不知道热吗?不热也累啊!难怪他中午能吃五大碗紧紧实实的大米饭!真是个造粪机,云舒气恼的一翻身,面朝里面继续装死。 而云香一直坐在云舒的梳妆台前照镜子,还把额上那白色的纱布解下来查看。云舒瞟了两眼。见她额上只有指甲大小的一块小伤痕,且已经结痂,只要不沾水、不破皮、不感染,三五天就能好!就是不知以后会不会留下印记? 云香也很担心这个问题,隔会儿便问一下,一连问了十来遍。云舒不耐烦了,坐起来道:“哎呀,不会拉!洪公子不是送过你几瓶好药?那消疤祛痕的以后多抹抹肯定没事儿,再说咱们这么小,正长身体了,脸上的皮肤一长开,什么痕迹都能消了!放心吧!” 云香还是有些忧心的抚摸脸颊,然后叹口气。用纱布把额头缠起来,嘀咕道:“那姓黄的实在讨厌,哼,以后要有机会,我一定要让她十倍奉还!” 云舒被她话中的怨毒之气吓得一哆嗦。坐起来道:“云香,你可别去惹事儿啊。就算洪公子帮着你,那黄小姐毕竟是他亲表妹。你们俩真有事了他肯定帮他表妹!” 云香抿嘴道:“我知道,我还没那么傻!” 云舒无奈的摇摇头,唉,这丫头……算了,反正是她自己的事儿! 大锤是傍晚吃过晚饭才走的,走的时候,李氏从地里摘了好多青菜,还装了些豆子、甘薯粉什么的让大锤带回去,大锤自然不肯接,李氏观察他一天,自然知道他脾性,几句话就把他说的服服帖帖! 然后老爹扛着袋子送大锤出门,云舒望着那个大布袋,想起先前让大锤租铺子的事儿,对了,今年天气这么热,凉粉一定好卖。 往几年夏天有空的时候云舒也跟老爹进城卖过几次,不过都是推着板车卖的,且没什么调料,直接兑了糖水,按碗数计算。那时要价也高,没有固定客源,大家对这东西很陌生,因此效果一般。 如果咱们家能租个铺子下来,好好经营一番,价格压低一些,让普通人家想吃都能吃上的话,就算刚开始生意淡点儿,以后一定能好的!退一万步说,这事儿即便做不成,自家有那么多果树做后盾,家里又有些家底,相信也没什么损伤! 云舒越想越高兴、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得立刻去找李氏商量。 “云舒,看啥了?小黑子已经走远了!” “小黑子?”云舒一愣,回头见云香一脸调笑,立刻反应过来。她稍稍一想,扑哧一声笑出来,别说,大锤跟那头健壮的毛驴小黑子还真像! 恩,这小子不错,要是自己能说服爹娘开铺子的话,一定把大锤雇来帮忙,免得他到处去给人家干那些只出力气不拿钱的烂活计!以后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他,非要把他那坏毛病给纠正过来不可! 因云香在这儿,云舒不好提这事儿,只是在心中慢慢筹划,将自己能想到的问题、解决办法用简体字一一列在纸上,如此就不用担心别人看了去。云香问起,她就说这是自己随便写着玩儿的,不算字! 如此懵懵懂懂混过了三四天,云香去了纱布,额上的伤已经结痂变黑,等它过两天脱落就全好了!云舒扭伤的脚踝也基本好了,但只能走动不能突然跑得太厉害! 其实云舒崴脚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此她问过安夫子,安夫子也给她检查过几遍,得出结论:这兴许是前几年被赵强压断腿那次留下的后遗症,以后自己的双腿双脚不能做太扭曲的动作,否则就容易受伤脱臼! 云香爹娘是在六月二十半夜回来的,回来时他们风尘仆仆。面黄肌瘦,手中空空如也,像逃难的灾民一般,把云舒一家很是吓了一跳! 李氏二话不说,立刻带着云舒去给他们做饭炒菜烧热水,云香也眼含热泪来帮忙。等二人梳洗完毕,又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后,才慢慢说起这几天的遭遇。 他们要去的李芳的二姐家在隔壁的大宁县。离这里有五六十里地,两县交界处是一座原始森林般的大山。他们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却遇上山贼,幸好二人还算机敏,他们舍了一切行礼,并将李氏给的路费掏出来一路跑一路洒。 虽没几个铜板,却为他们争取了最宝贵的逃命时间。二人一阵疯跑,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却又迷失了方向,只好一边乞讨一边问路,直到现在才回到这里! 李芳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云香和云华姐弟俩也跟着呜呜的哭。最后演变成了一家人抱头痛哭! 李氏看着这好好的一家子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变得如此落魄,心下一阵感慨,想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拍着李芳的背安慰道:“芳妹子啊,没事儿,人回来了就好,咱们慢慢来,以后一定能好起来的,啊!” 李芳吸吸鼻子:“谢谢如书姐。那路费,我…我们……” “唉,都这时候了,什么路费不路费的,芳妹子啊。你家三妹、四妹还好吗?” 李芳点点头,摸着眼泪唏嘘道:“还好。我让她们暂时寄住在二姐家,幸好咱们是回来路上遇上那群狗贼的。要是……唉~~~” 云香抹抹眼泪,拉着李芳的手道:“娘,别担心,我前几天跟云舒去参加品桃会,认识一位有钱人家的公子,他答应帮我忙,水志刚那坏蛋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除云舒外,众人齐齐看向云香,李芳楞了一下,然后高兴的一把握住云香的胳膊,激动道:“真的?” “恩,真的!娘,那位公子送了我不少东西,咱们把这东西卖了能得好几两银子,咱们家以后一定能慢慢好起来的!”云香从袖子里摸出回来那天戴过的珠花和一对银镯子! 云舒惊讶,云香何时收的银镯子?自己跟她相处五六天,怎么从未见过?品桃会上确实有不少公子送她东西,却多是手帕、扇子之类的风雅之物,值不了几个钱,她回来前就让小姨家的丫鬟扔炉子里烧掉了! 云香的珠花云舒和李氏早就见过,那东西虽然样式新颖、做工精巧,确是大户人家小姐用的东西,可最多也不过值几百文而已,而这对镯子就不一样了,看其成色分量肯定能值五两银子以上! 李芳见之惊讶的张大嘴,双手颤抖的接过那堆东西,半晌后,她突然一把抱住云香,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咱们家云香能干,一定能出人头地的!云香,那位公子姓什么?家在哪儿?等咱们家这事儿过了,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 “不用了,娘,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又没逼着他要!” 李芳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对李氏李氏夫妻尴尬的笑笑:“二哥、如书姐,云香还小,说话没个分寸,让你们见笑了!” 李氏微笑着摇手:“没有没有,云香很懂礼貌,很讨人喜欢,芳妹子,有了这些银钱,你们家也可以缓口气了!以后一定能慢慢好起来的!” 李芳长长的吐口气,点头道:“是啊,唉!但愿如此吧!” 夫妻俩因连夜赶路,太过疲累,就在云舒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就全家一起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便听村里人传,李芳夫妻外出一趟,不知干了什么,突然得了不少银子,全家焕然一新,全都换上了新衣服,盖到大半突然停工的新房子也继续开工了,听说原本只打算盖两间瓦房,现在又要加盖两间,还要筑院墙哩! 云舒心里盘算了一下,云香家如此折腾下来,没个十来两银子肯定不够,莫非云香又去找了洪公子?或者洪公子又主动给云香送东西了?水志刚那里的问题也解决了?啧啧,云香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本事!云舒又是感叹又是唏嘘! 当然这些问题云舒只是有空的时候猜想猜想而已,她肯定不会傻兮兮的去问云香,别人家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再说就算你想问,人家也未必会说啊,要不村里人怎会传出各种版本?诸如李芳夫妻挖到了金子拉、卖了两个女儿拉、捡到银子拉等等。如此,这银子的来历一时成谜,让村里热闹了好一阵子!(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买商铺 *感谢“q青青河边草q”童鞋的评价票票!*** 云香一家走后第二天,云舒趁着吃早饭的时间,拿出自己的计划书找爹娘要求开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这个词让李氏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丫头,人家族长才有资格开什么家族会,你啥时候成了咱们家族长了?” 云舒吸吸鼻子,一本正经道:“娘,人家要说的是赚钱的大事儿,你不要打岔拉!” “呵呵,那好吧,来,说说看,让咱们也听听你的赚钱大计!” 云舒咳嗽两声道:“爹、娘、二毛、三毛,咱们家第一次家庭会议由我主持,会上没有主持人允许,不许乱发言,想发言可以举手,经主持人同意方可发言!” “舒舒啊,三毛听不懂,你别叫他了!”老爹道。 云舒立刻皱起小脸儿不满的望着老爹,老爹嘿嘿傻笑两声,然后乖乖的举起手:“女儿,你爹要发言,可以不?” 云舒点点头:“恩,好吧,爹爹请说!” 水志诚挠挠头,想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李氏扑哧一笑:“他爹,你要说什么?” 老爹皱眉道:“方才舒舒一打岔就忘了!” “娘,您犯规了!” “姐姐,我举手你不理我,我也要说我也要说!”二毛也来凑热闹,如此,一家人越说越热闹,嘻嘻哈哈早把云舒定下的规律抛之脑后了! 云舒无奈,只好等他们闹够了渐渐安静下来,才道:“爹,娘。我们去城里租个铺面怎么样?” “租铺面?拿来干什么?你想做生意?” “是啊,咱们家可卖的东西很多啊,每次赶集爹爹早早就得挑进城去,夏天还好,冬天又冷又黑,下雨天更麻烦,要是有个铺子,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咱们可以有空的时候就把东西弄去,放在铺子卖多好啊!” 李氏想了想:“没必要吧?落脚的地方你小姨那里、你干娘那里、安夫子那里不都可以?再说租铺子不是几文钱就够的,到时候别卖的钱还不够付房租!” “不会拉,娘,落脚只是其中最次要的作用之一,主要还是咱们家可卖的东西挺多,除了平时那些农家的东西。咱们夏天可以卖凉粉,冬天可以卖果子,平时可以到大锤家的铺子里弄些农具、铁具什么的来卖。 如此,不仅咱们能得好处,大锤他们的东西也卖得快,这样不是很好吗?娘。咱们家这些年卖果子得了那么多银子,那银子存着不能生出银子来,现在又没急用,要是拿来做生意,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银子了!到时候你想买多少水田都够了!” 李氏听到水田二字心里动了动,询问的望向水志诚。水志诚哈哈一笑:“云舒说好就好,我没意见!” 李氏瞪他一眼,想了想道:“舒舒。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但咱们家就这么几个人,农闲时还好,农忙时,我跟你爹都要忙地里的活儿。二毛大了倒是可以帮着照看三毛,你又要帮着做饭打扫屋子。哪有时间去看铺子啊?” “娘,你觉得大锤怎样?” “大锤。铺子跟大锤有什么关系?” “哎呀,娘,您就说说大锤可靠不可靠吧?” 李氏狐疑的打量云舒一番,皱眉道:“舒舒啊,大锤老实是老实,可……” “娘,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咱们可以请大锤来帮忙,咱们每月给他工钱就是!” “啊?帮忙?你这丫头,铺面都没租下来,就想着请伙计了!” “哎呀,娘,大锤最爱到处帮忙,还尽干那种下苦力不要钱的重活儿累活儿,与其让他出去白费力气,还不如招到咱们铺子里来帮忙了!” 李氏皱眉道:“这…大锤乐意吗?他自家不就有铺子?” “娘放心,我跟他说,保准同意!还有啊,娘,我三岁就开始学识字,二毛都满五周岁了,该去上学堂了。村里没私塾,肯定要送进城里去,让他每天回来又不可能,去小姨家时间长了也不好,万一被人欺负我们还不知道。 要是咱们自家有了铺子,二毛就有住的地方了,岂不是很好?以后要是做得好,干脆就买个铺子,到时候三毛上学就更方便了!” 李氏闻言微微点头,水志诚也道:“她娘啊,云舒说得有理,咱们就买个铺子吧!” 李氏瞪他一眼,“铺子岂是说买就能买的?城里的铺子比咱们村里的水田还贵,一个临街的小铺面少说也得二三十两,稍大的带后院的五十两都未必够!”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明天全家人一起进城看看。于是当天下午云舒跑隔壁找云秋,请她明天帮忙留意自家院子,然后第二天天一亮,云舒一家就出发进城去了。 云舒在这北城门附近蹦跶了好些年,跟周围的商铺老板、伙计都很熟识。于是爹娘负责带着二毛三毛看位置,云舒就负责拉关系、打探价格什么的。一圈走下来,云舒发现,靠近北城门这边虽少有富户居住,这北大街上的商铺却一点儿不便宜。 小的铺面二十平米不到,后面带间小仓库,除此无其他的买下需银二十到三十两,租的话按月租两百文一个月,按年租二两银子一年。大些的对街开两个铺面,约三四十平米,后面带个小院子加一两间住房和厨房的,买下至少得六十两以上,位置越好价钱越高,租下按年算也得四五两银子一年! 这个价格算是很高的了,而且这北大街上的铺子多是些连占四五个铺面的老字号,那种铺子你有钱也买不到!云舒他们问了一上午,才找到三家想要出租的,其中一家要卖的,却要价太高! 云舒跟着爹娘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要价最高那个铺子最好。那铺子在北大街上只开了一个铺面,却靠近北城门的农人广场;铺子后面还带个不小的院子,院墙上有后门,出门是条居民小巷,巷底就是大锤家;院子里有厨房、厕所、两间卧室,还有个小仓库,这院子比方氏的院子还大,住云舒一家都够了! 只是如果要买的话。东家要价一百两银子,一文不少!这个价码实在太高了!位置稍差的几乎能买下两个铺面了! 云舒去附近打听了好久,本想先把铺子租下来,如果以后生意做得好了,就可以买下来。可东家是个倔老头子,他几个儿子都在省城,有做官的有做生意的。不差银子。 这院子他们住了好些年,要不是他家老婆子说老了,身子骨儿经不住折腾,以后不再回来了,坚持要把铺子卖掉,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于是老头子便把价钱定得老高。如此人家嫌贵没人买,他正好乐意留着院子。老头子连卖都舍不得,自然更舍不得出租。 云舒一家围在一起商量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去找那老婆子更可靠!这铺子东家姓白,他们费了老大功夫总算找到了白老婆子,说明来意。 那白婆婆闻言非常高兴:“好啊好啊,你们要的话可以让点儿价,但这铺子好。让多了我家老头子跟我过不去,这样吧,你们真想要的话就九十两吧,不过三日内得付清,三日后我们就要出发去省城了!” 一家人从白婆婆家出来。有些垂头丧气,他们看时辰不早。决定先去小姨或方氏家歇息歇息。小姨听闻云舒家要买铺子,立刻惊讶的跳起来:“三姐。看不出来啊,你们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银子?” 李氏尴尬的笑笑:“我们原本没打算买的,只打算租,可看来看去,只有那个铺面合意!唉,就是价钱高了些!” “可不是,我这饭馆前面那么大,后院也不小,中间还带花园,也才值个二三百两,他就一个小铺面就要一百两,土匪啊?咱们饭馆斜对面前些日子才换了东家,大小格局跟你说的差不多,才六十两银子,人家东家还附送家具了! 三姐,要不你再看看,慢慢找、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你省下那三十两够一般人家花销好多年了呢!” 李氏微微点头,便暂时放下了,小姨见李氏难得进城一趟,非要留她歇一晚,云舒心中着急,慢慢找,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娘可别被小姨几句话说得打消了买铺子的心思,自己可是费了好多口水才劝动她的! 于是云舒也借故留下,最后只有老爹一个人回家看院子了。云舒跟着回家的老爹出了门,然后又跟到北城门附近,送别老爹,一转身就跑去找小铁匠大锤。 云舒到大锤家时,他爹陆大勇正坐在门口椅子上,半眯着眼打瞌睡!云舒轻手轻脚,想摸进铺子去看看,路过陆大勇身边时,明明离他还有两三尺距离,可自己一跨步却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然后整个身子向地面扑去! 云舒啊一声大叫起来,在离地面还有几厘米的位置,自己后领被人一拎,往上一带,整个身子就站了起来。陆大勇拍拍手,呵呵笑道:“丫头,干什么?想偷我东西?” 云舒拍拍胸口缓口气,嘟着嘴道:“陆大叔,人家哪敢啊?方才不过是想看看你铺子里有没有新鲜玩意儿而已!” “嘿嘿,我的新鲜玩意儿多了去了!” “哎,陆大叔,你铺子里东西这么好,为什么不拿出去卖?摆个小摊或租个铺子什么的?一定能卖出很多!” 陆大勇手扶下巴想了想,“出去卖?……不去,麻烦!” “啊?那吃饭麻不麻烦?” “麻烦,都麻烦!” 云舒一头黑线,这汉子长得又高又壮,每天不知吃几斤米饭?还说吃饭麻烦!真不知他家的米怎么弄来的?一个月卖不出几件东西的铺子,银子从哪儿来?莫非这家伙是个飞天大盗不成?城里又没听说谁家丢东西啊! “丫头,你来干嘛的?找大锤?” “啊?哦!是啊,陆大叔,大锤在哪儿啊?” “他啊?”陆大勇手扶下巴想了半天。“不知道!” “哈?你…”云舒本想说你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你这爹怎么当的,陆大勇插话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心怀天下游走四方,他一个半大小子,成天窝在家里像什么话?多出去走动走动,最好能行侠仗义一番,才是我的儿子嘛!哈哈哈哈~~~” 陆大勇的声音响亮豪气。身上漆黑漆黑的肌肉随之抖动!云舒仰着脖子望着他,艰难啊的抽抽嘴角,原来如此,难怪大锤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感情他把帮人家扛麻袋当成行侠仗义了! 云舒低下头,揉揉脖子,拍拍脸。礼貌的跟陆大勇寒暄几句,便行一礼后转身往巷口走去,陆大勇大声道:“丫头,找着大锤叫他酉时前回家干活儿,否则就给我蹲一天一夜马步!” 云舒闻言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有气无力的低声应付道:“知道了!” 陆大勇双手抱胸,手扶下巴望着云舒慢慢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精光闪动。 云舒到了巷口,打算去白婆婆家看看。她凑到白婆婆院子后门,见一黑小子正在院中忙着劈柴,那不是大锤是谁? “大锤!”云舒唤一声推开院门进去。 大锤闻声停下,放下斧头,回头见是云舒。嘿嘿笑道:“云舒妹妹,你来了?” 云舒四下看看,见院中堆了不少柴禾,井边还有几个空桶,皱眉道:“大锤。你又在这儿免费帮忙么?” “呵呵,是啊!反正闲着也没事儿!” “大锤。柴禾劈完了?给我打几桶水进来,水缸得装满啰!”屋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云舒一下子就分辨出那就是白老头儿的声音!她心下狠狠将白老头儿鄙视了一番:这老子不止脾气倔,还抠门,哼!说什么舍不得,我看他就是想提价多收银子! 大锤答应一声就要去提水桶,云舒没好气的叫道:“大锤,不许去,跟我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大锤站在水桶前,看看屋里,又看看云舒,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云舒气恼道:“大锤,你来不来?不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啊?来了来了!”大锤丢了水桶往云舒这边来,他身后的房门打开,白老头儿略带怒气的出来,大喊道:“大锤,干什么了?年纪轻轻,提桶水都要半天?” 大锤停下想回头去拎水桶,云舒紧跑几步过去拉住他就往外拖,对白老头儿大喊道:“陆大叔叫大锤立刻回去了,他们家出事儿了!” 大锤一听自己一溜烟儿的跑出院子,往自家跑去,倒是把云舒丢在了院子里,与白老头儿大眼瞪小眼。 白老头儿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冷哼一声:“臭丫头,你是故意搅局的吧?” 云舒故作无辜状的摊摊手:“没有啊,我刚从他们铺子过来,陆大叔刚接了一大单生意,正四处找大锤干活儿了!” “哼,干什么活儿?我的活儿还没干完!” 云舒抽抽嘴角,这死老头,免费苦力就那么好用?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白爷爷,大锤哥哥天天帮您干活,您每个月给他多少工钱啊?” “工钱?什么工钱?他帮别人干活都不要工钱,凭什么要我给他工钱!” 呃,这…天底下居然有如此无耻之人!要不是她还想买这老头子的铺子,肯定会当场将这老头儿臭骂一顿! “老头子,你干什么了?跟谁说话了?”白婆婆从前面铺子过来,见到云舒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道:“丫头啊,你们决定要这铺子了?” “不是的,白婆婆,陆大叔叫我来找大锤回家,他们家接了生意,要他回去帮忙了!” “哦?是吗?那是好事儿啊,丫头,你认识大锤?” “认识了,大锤哥哥跟我们好熟了,他还帮我干娘和小姨家干活,我干娘小姨都有给工钱哦!” 白婆婆闻言呵呵一笑,“是吗?这孩子经常来帮忙,这些年要不是他啊,咱们两个老骨头不知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唉,老头子。我说,这院子要是卖不出去,就干脆给大锤他们住得了!他家那铺子开在那位置,东西再好没人看得见有什么用啊?要摆在咱们铺子里,肯定卖得极好!” 白老头子不置可否的丢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回屋了! 云舒一听这立刻上了心,感情白婆婆对大锤极好啊!连她家这座一年能租五六两银子的铺子都愿白送给大锤开铺子,要是拉大锤当借口一定能便宜很多吧?! 云舒心里斟酌片刻道:“白婆婆,其实我们家买铺子。就是想跟大锤家一起做生意。我们家有些乡下出产的东西,每次赶集时才挑来太麻烦,爹娘便想在城里开铺子卖,但那些东西不是时时都用,平时就想把陆大叔铺子里的东西拿来卖!” “哦?是吗?大勇同意了?” “是啊,同意了,陆大叔铺子里的东西卖的银钱咱们五五分层。大锤也算咱们铺子的小东家了!到时候大锤也得天天在这儿守着了!” “是吗?那感情好,大锤那小子都快十五了,还成天傻乎乎的到处帮人家干活不收钱,这怎么行了?以后哪有钱娶媳妇了?我一想这就发愁,本想把院子干脆送给他,又怕儿子们不同意。唉!” “白婆婆,那您就卖给我们呗,保证让大锤当个小东家,您要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立个字据!” “那倒不用,呵呵!” “白婆婆,那…价钱……” 白老婆子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上前摸摸云舒脑袋道:“你这小丫头。原来是来跟我讨价还价的!还专门拖出大锤来当挡箭牌!” 云舒脸上一红,“没…没有啊,我真的跟大锤很熟哦,不信您可以去问陆大叔哦!” 白婆婆微笑着点头,“行、行。就冲你这丫头的聪明劲儿,有你看着。大锤肯定吃不了亏!这样吧,我就做主了。咱们这铺子就按市价卖给你们,铺子加院子加东西家具,一共就七十两吧!” 七十两?云舒将周围扫视一圈,这院子半新,用具东西都很齐全完整,院子又大,自家搬进来不需检修就可居住,七十两银子确实值得! 想想家里的银钱,李氏那里应该有三四十两的存银,但必须留下二十两做日常花销,或以防万一,差的五十两,自己在顺通钱庄的印信正好能取出五十两。 太好了,刚刚够!云舒高兴的一拍手,乐道:“谢谢白婆婆,我这就跟我爹娘说去,明天就给您送银子过来!” “呵呵,不急不急,还有两天时间了!” “快些的好,办手续还要些时间了!白婆婆,您先忙,我先回去了!”云舒辞别白婆婆,一溜烟儿的往小姨家跑去,中间连口气都舍不得歇! 李氏听说这消息自然高兴,当下就辞别小姨,带着二毛、三毛和云舒赶回家去取银子,云舒也要回去取印信。 幸好现在天色还早,他们到家时太阳才刚落山,老爹大家都回去了,惊讶道:“她娘,出什么事儿了?你们不是要住几天吗?” 李氏笑嘻嘻道:“好事儿、好事儿,咱们上午看那院子只要七十两了!我特地回来取银子了!” “真的?太好了!” 一家人高兴一番,云舒借口去后山看看果树结的怎样,顺便去自己的秘密基地翻翻钱罐子,突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对了!这是初见卫禹时得的汤药费哩! 恩,很好,存着,印信取完了,还有十两现银哩,遇上个什么事儿还能顶上一顶!云舒收好钱罐,兴冲冲的下山回家。 次日,老爹从家里带了二十两银子,带着云舒进城,先去顺通钱庄取银子。 他们很顺利的见到了姜掌柜,过了三四年,姜掌柜还是像以前那样精干,面相也一点儿未变,他乐呵呵的跟云舒父女打招呼,将二人迎进书房。 几人寒暄一会儿,云舒取出印信递给姜掌柜:“姜伯伯,我想取银子!” “哦?丫头想取多少?” “恩~~~剩多少取多少!” 姜掌柜惊讶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多?五十两很多吗?呃,对村人来说确实很多,可对这么大的钱庄掌柜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我们家想买个铺子,把家里的东西拿到城里来卖!” “商铺?什么铺子要四百五十两银子?” “四百五十两?!”(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准备开张 *感谢“书魂入雪梦”童鞋的打赏!*** “四百五十两?!”云舒和老爹面面相觑。 云舒想了想道:“姜伯伯,我已经取过五十两了,那账户里应该只有五十两吧?” 姜掌柜狐疑的打量云舒一番,然后呵呵一笑道:“丫头,来,我带你去看账本!水老弟,你先坐会儿啊,我们一会儿就来!” 姜掌柜带着云舒到了书房最里间,云舒见他掏出钥匙,打开一个厚实的大木柜,里面放着厚厚一叠账簿。姜掌柜翻了翻,小心翼翼的取出最下面那本黑色账簿,拿过来放桌上,翻找片刻,指着上面的字迹道:“丫头,你自己看!” 云舒凑过去,见纸页上方写着‘水云舒’三个大字,然后下面是一些钱庄专用的标记文法,紧接着是云舒每次取钱的记录及余额,而最后一条的余额正好是四百五十两! 天啊!四百五十两!天上掉馅饼了!四百五十两,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了!云舒心中又惊又喜!半晌后她努力镇静下来,再次细看上面的名字,确是水云舒,后面还标注:云雾县北十里水家村人,另外还有一行小字:“可透支、需上报!”这是什么意思? 姜掌柜拿回账本,笑眯眯道:“丫头,看清楚了吧?怎样?全取吗?” “啊?不,不用,只取五十两就够了!” 姜掌柜招来伙计,让其取来五十两现银交给水志诚。云舒直到老爹牵着自己出了顺通钱庄的大门,脑袋里还云里雾里,努力回想自己当初跟常顺要的报酬到底是一百两还是五百两?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常顺太有钱,喜欢四处撒银子了? 水志诚带着云舒走出几百米。突然停下来道:“舒舒,姜掌柜说还剩四百五十两?是不是真的?你跟常顺兄弟要了五百两?” 云舒抬头,见老爹表情严肃、眉头紧皱,担忧的望着自己。云舒一愣,老爹这老实人,知道自己问个陌生人要这么多银子,一定很不安,怎么办?要说实话么?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爹。没有啦,姜伯伯带我看了,剩下的银子只有五十两拉!不过上面有说,如果咱们有急用,还可以向钱庄借贷四百两,不需抵押,还银时按存银利息算。爹。这应该是王爷爷看在您帮他的份儿上,特地让钱庄给咱们开后门了!” “开后门?” “就是…给点儿优惠拉,别人想从钱庄借钱出来,不仅要付利息还要用房子或田地做抵押;我们借钱不用抵押,但还是要付利息的。所以啊,爹。您放心吧,我没有多要拉!如果‘万一’咱们家出了什么大事儿,可以借到四百两应急不是很好吗?” 水志诚被云舒说得云里雾里,直到听说云舒没多要银子才放了心!父女俩带着银子先去大锤家,请大锤父子一起去做个中人,然后跟白家老两口定下契约,付了银钱。 接着老爹和白老头要去官府办过户凭证、地契房契之类的,云舒则跟着大锤父子去他们家铺子看看。顺便商量商量售卖铁器之事。 陆大勇听说云舒要拿自己铺子里的铁器去卖,狐疑的打量云舒一番,手扶下巴道:“丫头,你买下个铺子就是为了卖我的铁器?” “当然不是,我们家有好多可以卖的东西了。我说中间空闲的时候卖您的铁器!” “哦,那我的东西就是你拿来填空挡的?” “这个…呵呵。陆叔叔,您看。您店里的铁器做工这么好、又好用又实惠,可每月卖出去的极少,就是因为您铺子的位置不好,如果放我铺子里,保准您这些东西不久就能卖光,然后您就可以打更多东西,有活儿干有收益,大锤还有工钱可拿,这样不好吗?” “工钱?你想让大锤给你当伙计?” 云舒摸摸脑袋,讪笑道:“也…不是拉,不算伙计拉,您的铁器放我铺子里卖,卖了多少,大锤都知道,该给您多少也算得清楚啊!当然,大锤帮我们卖其他东西,咱们另算工钱!” “多少?” “啊?” “大锤给你家当伙计,一月多少钱?” 这个…云舒只想着让大锤来帮忙,具体给多少钱还真没想过,自家的店铺才刚盘下,还没开张,收益如何尚且不知,给多少工钱合适了?云舒皱眉苦思。 “哈哈哈,丫头,你工钱都没想好就要请伙计,可别到时给几个铜板也算给工钱!”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抠门儿的白老头儿!”云舒捏起拳头抗议道。 陆大勇手扶下巴想了想,对一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大锤道:“大锤,你可愿意去丫头家的铺子当伙计?” “愿意!”大锤毫不犹豫的回答。 “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当心怀天下,当个小伙计有什么出息?”陆大勇突然板起脸训斥,云舒被陆大勇突然的翻脸吓一大跳!这…这人到了更年期么?怎么说发火儿就发火儿?大锤嗫嚅这低下头:“我…我……” “哈哈哈,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伙计都当不好,如何做大事?”云舒惊讶得张大嘴望着这个张狂大笑的中年汉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锤高兴的抬起头:“爹,您…您同意了?” “呵呵,随便你,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想干什么都做不下决定,以后还要老爹陪你一辈子不成?”大锤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云舒抽抽眼角,这对父子… “丫头!” 被突然点到名的云舒吓得一抖,“啊?陆大叔,怎么了?” “大锤去不去当伙计我不管,不过我铺子里的东西嘛,你想拿去卖可以。不过你来拿得按我平时售卖的价格,你卖多少银子我不管,我也不跟你分什么成,要什么东西直接用现钱来拿!” 这样?!云舒皱起眉头,不分成虽然好,可这样的话大锤家就成了批发商,自家成了零售商,价格方面毫无优势。如此比起周围那些地摊货来。自己的价格肯定要高不少,虽然他家东西质量好,可农人本就拮据,一文钱都要省着花,这样恐怕比较麻烦! 云舒想来想去,自己对铁器的行情一点儿都不了解,现在就来议价还为时尚早。要不先去周围考察一下。然后问问大锤他们家的价格,到时候再说,如果毫无赚头的话,何必再去忙活?反正自家能卖的东西也多,有空了再去寻寻其他货源也不错。 于是,云舒道:“陆大叔。价钱我定不了呢,得先回去问问我娘!” 陆大勇哈哈一笑:“好吧,狡猾的丫头,去吧,问好了再来!” 云舒吐吐舌头,跟陆大勇告别,然后去县衙门口等自家老爹,她刚到门口就见老爹跟在白老头儿身后出来。旁边还有个点头哈腰的衙役带路。 云舒乐呵呵的迎上去:“爹爹,办好了么?” 水志诚笑呵呵的挥挥手中的契纸:“好了好了,呵呵,没想到这么顺利!” 白老头儿冷哼一声:“没有我儿子的名头,哪有那么容易?” 水志诚立刻对白老头儿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又送他一截才停下,云舒对着白老头儿的背影吐吐舌头。嘀咕道: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儿,你自己不也有份儿? 父女俩收好契纸。心里高兴,连饭都没吃,就顶着烈日匆匆赶回家去。他们到家时已是未时初了,李氏正在屋里哄三毛午睡,见满头大汗却一脸兴奋的父女俩,立刻迎上来:“他爹,办好了?快给我看看!” 李氏小心翼翼的将被汗水略微浸湿的契纸摆在桌上,用瓷碗压住一角,然后搓着手兴奋地围着桌子直打转。 水志诚道:“她娘,咱们现在是不是也算城里人了?” “对啊,娘,咱们干脆不种地了,专门进城做生意得了!”云舒兴冲冲道,冷不丁啪一声,脑袋挨了一记,她揉着脑袋皱着小脸抗议道:“娘,你干吗打我?要打也别打脑袋啊,把我打傻了怎么办?” “就是要把你打傻些,免得你脑袋里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鬼主意!” “哪有啊,娘?人家是在想怎么给家里挣钱嘛!” “挣钱挣钱,没了地饭都没得吃,挣什么钱?” “有钱不就有饭吃了?” “胡说,灾荒年代,连草根都没有,你哪儿买粮去?” “现在不是灾荒年代拉!” “呸呸,什么灾荒不灾荒的,呸呸,这句不算、这句不算,老天爷息怒、老天爷息怒!”李氏对着周围一阵作揖打拱赔罪! 末了,又板着脸训斥道:“舒舒,咱们是农家,不管以后赚不赚得到钱,有多少钱,都一定不能说舍了土地那个话!你跟安夫子学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士农工商、贫富不定那句话,就算为了你两个弟弟着想,咱们也不能舍了田地,知道吗?” 云舒一怔,对了,这里商人的地位不高,就算你再有钱,如果只是个纯粹的商人,人家瞧你不顺眼,一夜之间就能把你家全锅端了,那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云舒抹抹汗水,诚恳的给李氏认错,李氏摸摸她脑袋道:“舒舒啊,银钱确是个好东西,可咱们也不能为了钱啥事儿都干,如此跟那开赌坊干尽缺德事的周家有何区别? 你想开铺子赚钱,娘没拦着你,一是为二毛三毛以后上学方便,二是全了你的心意。不过,舒舒,你给我记好了,咱们家赚钱的目的除了让家里过得宽裕点儿、遇上事了有个退路,还有那盈余的银子必须用于置办田地,知道吗?” 云舒连连点头,种地虽辛苦,却是这个时代的根本。城里那些稍有家底的人家,不管有多少铺子,一有余钱首先想到的就是置办田地,而不是新开铺子!女子出嫁的陪嫁,嫁妆丰厚与否很大程度也是看你陪嫁的田地多少。 比如小姨家。听说外婆当初本有些嫌弃孙家是商家,提亲时还特地提出要孙家去乡下置办几十亩田地了!而孙武家确实置办了几十亩田地后,才跟小姨正式定亲的! 云舒一阵长吁短叹,自己成天想着怎么挣钱,居然把这社会的生存规则给忘了,唉!以后一定得多多小心、时时牢记。 离交房还有两日,这两天,李氏把家里存留的一百来斤甘薯粉翻出来晾晒。水志诚去小姑爷杨海文的木匠铺子按云舒的图纸定做些木桌木凳、木盆、木桶等等,还去大锤家定做了些特殊的厨具。 如此零零杂杂忙活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全家一起进城,到白老头铺子门口时,见门口停了两辆大马车,白老头和白婆婆已经站在门口等待了!双方将院子里的东西一一清点交接后。老爹亲自送白家的马车出城,李氏母子开始收拾整理铺子。 在云舒母女正忙的时候,忽听门口嘭嘭的敲门声,还有男女喜气的交谈声。李氏打开铺门,愣了一下,云舒伸出脑袋去看。见门口站了一大堆人,有小姑夫妻、小姨夫妻、大锤一家,连干娘方氏和小明都来了! “她娘,快把门全打开啊,大伙儿都是来看咱们新院子的!” “哦,好好!”李氏一边拆铺子的木门板,一边客气道:“这铺子才接手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扫了。里面有些乱,让大家见笑了!” “二嫂,您打扫完了,我们干什么?我早就想来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间?要不是二哥方才来问桌凳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你们今天就搬来了呢!” “呵呵,没有搬。没有搬,今天只是交接而已。打算整理出来,过几天再搬了!” “那感情好,我们正好来帮忙!” “是啊,妹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是来帮忙的!”方氏微笑道。 “三姐,我可不会帮忙啊,我就是个看热闹的,哦,我这两个丫鬟你随便使唤,脏的累的叫她们干去,你现在有了铺子,也算东家娘子了,别再什么都自己动手,啊!” 李氏笑笑,随便敷衍两句,然后带着几个女人将整个院子转了一圈,大家都帮着建议院子怎么布置、房间怎么分配、什么东西搁什么地方等等等等。 一行人参观下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就已经是中午了,这厨房里虽有些锅碗瓢盆,却不完整,又无食材,做饭是不可能了!于是李氏夫妻商量了一下,打算请众人到小姨饭馆吃饭,一来感谢大家如此捧场,二来也算照顾小姨生意。 小姨笑呵呵道:“好啊,三姐当东家娘子了,我就不客气了啊!饭钱可得自付啊!” “那是当然,请你吃饭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到别家吃一样要花钱,还不如去你家饭馆,照顾你生意还不好?” “好好,我没说不好啊!春芳,去,跟刘安说一声,叫他准备两桌上好的酒席,我三姐今天乔迁之喜,要请咱们吃饭了!” “是!”那丫鬟规规矩矩的行礼后出门去。众人又在院子里商量一番,然后才一起往小姨家饭馆去。 饭后小姑夫妻、方氏和大锤都跟回来帮忙,幸好白家二老对院子确实爱惜,即便已经卖出,屋里依然整整齐齐,他们只需打扫下灰尘,然后统计要置办的东西即可。 大人们忙进忙出,云舒力气小,只能干些里里外外传递东西的活儿,二毛带着三毛待在院中树荫下。三毛已经一岁零两个月,可以扶着东西或被人牵着行走,两个孩子对这陌生的院子显然很好奇,伸张脖子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二毛一见云舒就丢了三毛姐姐姐姐的跟着跑,而三毛则哥哥哥哥的扶着摇篮边缘着急的大叫。 如此紧张的折腾了一天,厨房和卧室总算整理出了个大概,李氏留小姑夫妻和大锤等吃了晚饭,又让水志诚亲自送他们回去。然后关了院门,将院子打扫一番,拖出张凉席摆在院子正中,将三毛放在凉席上,二毛见之也脱了鞋子高兴的扑上去一阵翻滚。云舒搬了躺椅跟娘亲坐在院中纳凉闲聊。 李氏望着满天的星宿,叹道:“唉,想当初咱们家连房子都没有,成天住窝棚,我跟你爹躺在茅草棚里,就是这样望着满天星宿发呆的,没想到咱们家也有能在城里置办铺子院子的一天!” “娘,这只是个开头。以后咱们家一定能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咱们也像大姑家那样买下大半个村子、圈了整座山头盖一座大大的院子,然后满山种满果树,请些长工来帮忙照顾,您和爹只有抄着手瞎指挥就行了!” “臭丫头,现在就开始嘲笑你娘了?什么叫瞎指挥?那果树我虽弄得少,知道的也不少。你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像话,说话竟是没大没小的!” “臭~丫~头~~”席子上的三毛突然奶声奶气的拍着小手乐得咯咯直笑! 云舒扁扁嘴,对三毛道:“臭小子,敢骂你大姐,看我的绝招!”她伸出两指。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给三毛哈痒痒,一家人乐得呵呵直笑。 “嘭嘭嘭~~”门外突然响起拍门声,云舒跟李氏对望一眼,爹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看看定做的桌凳,会晚点儿回来吗? 李氏站起来走到门口,借这门缝往外望了望,然后提高声音道:“谁啊!” “三姑姑,是我啊。我跟奶奶来看您了!”李氏愣了一下,稍稍想想,立刻高兴的打开院门,院外站着一位老人两个少年,正是外婆和小健小康两兄弟。 李氏惊讶道:“娘。您怎么来了?” 外婆嗔道:“我就不能来了?” “啊?不是不是,娘。快进来,小健小康。进来进来!云舒,快去端两把椅子出来!”李氏将外婆几人迎进门,高兴道:“娘,您吃过饭了吗?我这就去做?” “不用,我们闲白天太热,吃了晚饭等太阳下山了,才坐最后一辆牛车来的!” “哦?这么晚了还有牛车?您怎么知道……?” “还说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给我传个话儿,县城到咱们镇上的牛车那么多,你找两个车夫说一声能费多大的事儿?真是的!要不是你小妹叫刘安找人传话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了!” 李氏干笑两声:“娘,我们其实原本没打算买铺子的,是云舒前几天突然说想租个铺子下来卖凉粉、卖果子什么的。咱们转了几圈,觉得就这铺子最合适,可铺子东家要去省城,只卖不租,我们才下了决心买下来的,娘,您也来看看,看这院子合适不?” 外婆笑道:“买都买下了,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唉,咱们家如书的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以前一直想着你是几个姐妹中最苦的,从小就苦,长大了嫁了人还是苦!唉,每次一想到这,我这心里呀……”外婆捏起手帕擦擦眼角。 “哎呀,娘,我哪儿苦了?小时候天天有饭吃一点儿不苦;跟了志诚后,生了这几个小猴子,他们个个健康聪明,我看着就高兴,也没觉着苦!娘,您放心吧,我过得挺好的!” 母女二人长吁短叹在院中说私房话,云舒则带着健康两兄弟逛院子,其实院子也不大,就那么几间屋子,可二人就是稀奇,连着逛了几遍,小健道:“云舒妹妹,太好了,你们家也有铺子了!奶奶,我们家也置办个铺子吧?以后您想看三姑姑、小姑姑都方便!” 李氏闻言立刻附和道:“是啊,娘,要不您也置办个院子或铺子什么的?咱们离得近了,天天都可以窜门子!” 外婆摇头道:“窜什么门子?那么田地等着种,哪有时间窜门子?你家有东西卖,我们家除了米粮,没啥新鲜玩意儿,自个儿够吃就行了,没必要买什么院子铺子的!” 李氏又劝了好一阵,外婆都不同意,只好作罢。 接下来几天,云舒一家,再加上来帮忙的众人,先是检修院子、围墙、房顶,然后是布置分配房间,粉刷装修铺面。另外因院中只有两间卧室,人多了没地儿住,云舒见院中空地还有富余,便建议爹娘重新加盖两间房屋,一间做客房,一间做书房。 如此忙忙碌碌,直到七月初才算修整完毕,等七月初四云舒过了生日,七月初五便正式开张。(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开张大吉 初四下午,云舒将铺子院子再仔细检查一遍,院子里外已整修完毕、焕然一新,铺子里的陈设,云舒按现代快餐店的格局布置,桌子全部做成长条形,木椅随之配套,且固定在地上。 二十多平米的铺子左右靠墙摆下十张桌椅,中间是宽敞的过道,如此铺子看起来又整齐又敞亮,感觉比实际大了不少! 另外,云舒还请小姑爷杨海文在进门正对的墙上做出货架,下方为货柜,上方为展示架,用来置放售卖的东西。目前打算售卖大锤铺子里的铁器,并在其上明码标价,如果效果好的话,再弄些其他东西来。 初五又是一个大虚日子,早上寅时刚过,云舒就跟着爹娘起床,帮着熬凉粉,一连熬了几大锅,装了满满几大木桶,摆在院子里等它凉下来后自然凝结。然后又用大锅煮了几锅米粥,用木桶盛出。 卯时初,天边还是微微发白,天色渐亮,云舒跟李氏在院中清洗碗筷,做开张前的最后准备。后院院门突然嘭嘭响起来,这么早是谁了?莫非是大锤? 李氏打开院门,见方氏和小姑都站在门外,后面还跟着呵呵傻笑的大锤! 李氏道:“方大姐,小妹,你们都有自己的铺子,今天大虚日子,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有大锤帮忙,足够了!” 小姑习惯性的摸摸肚子,呵呵笑着自顾自的走进来,“二嫂,我才出门几天啊,以前经常去你们家。没见你赶我?现在就嫌弃我拉?” “怎么会了,小妹!你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别到处乱跑,要有个什么,你们家海文不找我拼命才怪!” 小姑羞涩一笑,“哎呀,二嫂,说什么了?我干了那么多年活儿。这点儿算什么?没事儿,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别的不行,帮你看火总行吧?” 方氏和大锤跟进来,李氏对方氏道:“方大姐,小明上学了吗?怎么你也……” 方氏笑道:“呵呵,不管他。都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了,自己知道怎么办!这些年志诚兄弟帮了我们家多少忙,云舒又是我干女儿,你们铺子开张,我怎能不来!别说了,时间快到了。要做什么快分分吧!” 李氏看看天色,确实,城门已经开了,进城的村民肯定都开始进城了,早上这趟喝粥的多,是该开张了。 于是,她将任务分派了一下:小姑留在厨房看火熬粥;方氏在后院洗碗筷,得空了切菜炒菜之类的;大锤帮着干些劈柴打水、抬东西之类的重活儿。连带跑堂、擦桌子、端茶送水等等;云舒负责收款;李氏夫妻先开门迎客,然后李氏负责盛粥、配置凉粉调料;水志诚跟大锤一样跑堂。 卯时中刻,老爹拆下铺子门上的木板,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摆到门口结成一长串,然后点燃引线。那鞭炮便噼里啪啦响起来。 农人市场那边听到声音的纷纷凑过来看热闹,见那铺子门檐儿上崭新的招牌。两边的大红对联,以及里面奇怪的桌椅摆设。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家新开的铺子,应该是家卖吃食的。 鞭炮一放完,周围便冲出一群小孩儿,哦哦的叫着冲进那鞭炮纸屑堆中翻找方才没有放响的哑炮,老爹嘿嘿笑着站在门口。有好奇的凑过来东看看西看看,见老爹臂上的红布,狐疑的打量一番道:“伙计,你们店里卖什么的?” 老爹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卖吃的!” “什么吃的?” “凉粉!” “什么是凉粉?” “这个…那个….” 云舒赶紧从后面冲出来,笑嘻嘻道:“叔叔好,本店奇味斋,早上卖稀饭咸菜并凉粉,凉粉是我们的独家秘方,可清热降火、补中益气、健脾养胃,又好吃有健康,叔叔要不进来尝一碗?” “哦?呵呵,小丫头,你是这铺子的东家?” “不敢不敢,我是东家的女儿!” 众人被云舒老学究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咦,那不是卖果子那小姑娘吗?怎么开起饭馆来了?丫头,你们家不卖果子了?” “呵呵,叔叔见笑了,卖果子的正是鄙人,只是现在果子还未成熟,不是卖果的节气!叔叔尝过我家的果子,味道不错吧?咱们家的凉粉味道更好,叔叔要不来尝尝?” “丫头,尝要不要钱啊?” 云舒眼珠一转,“恩,今天开张,凡是要稀粥一碗的,奉送咸菜小碟、凉粉一碟,若再要追加,就要另外算钱啰!” “那你们家稀粥多少钱一碗?凉粉多少钱一碗?追加又如何算?” “稀粥两文一碗,凉粉两文一碗,追加两碗算三文,一碗仍然算两文!” 围观众人时有人提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云舒卖果子早就磨出了嘴皮子,自然不惧,问什么打什么,连结巴都没有一下!众人兴致高涨,围观者越来越多,却竟是在外观望,而无一人进店! 云舒表面笑嘻嘻,心下却有些着急,这么多人看着,万一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以后咱铺子要再起来就难了!这些人怎么回事,问问题没完没了!到底吃不吃?吃就进来,不吃就给我快快滚蛋,别妨碍老娘做生意啊!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表面上她依然得快言快语的回答问题。 如此僵持一刻钟后,人群中走出一人,笑嘻嘻道:“小丫头,说那么多有啥用?好吃不好吃、稀奇不稀奇,给爷上两碗试试,好吃下次再来,不好吃可别怪咱砸了你招牌!” 云舒看清来人,愣了一下,这不是卫东吗?他这么早来干什么?云舒往人群外看了看。果然见不远处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正优哉游哉的甩着尾巴在原地打转,马上坐着的不是卫禹是谁?云舒立刻喜笑颜开:“是啊是啊,这位客官,里面请!” 云舒领着卫东进了铺子,请他坐下,麻利的送上稀粥、咸菜和凉粉。围观者见有人进去,也跟着一个一个的进来看稀奇,没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铺子里十张饭桌坐得满满当当! 卫东喝了稀粥、吃了凉粉咸菜,立刻赞不绝口,又要了两碗凉粉,吃完后付了五文钱,还不忘大声问:“丫头,你们这凉粉确实不错,滑嫩爽口、清凉解暑。下次还来!对了,可以外带吗?我带些回去让我兄弟也尝尝!” 对了,外带?怎么先前没想到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云舒惋惜道:“客官抱歉啊,新店开张。今天没准备外带的,不过从明天开始,你要外带的话请带瓷碗来,要多少都有!” 卫东一副意犹未尽的慢慢出了铺子,立刻被围观者拉住问长问短。没一会儿,云舒家的铺子爆满,不仅里面没位置,外面还围了一大群要稀粥凉粉的!云舒个儿小。在人群中穿梭来去的收钱,老爹和大锤忙得脚不沾地,李氏调配料一个人忙不过来,把后院的方氏也拉过来帮忙。 他们卯时中刻开门,到辰时中刻。短短一个时辰,几大锅稀粥没了。几大桶凉粉更是一点儿不剩,连调制凉粉的调料都没了!而外面还围着一群等着吃饭的人。 李氏夫妻为难的商量要不要再做几锅?云舒眼珠一转。既然行情好,何不吊吊人家胃口?于是她笑嘻嘻的上前道:“娘,现在做肯定来不及,咱们就直接给客人说已经售完,傍晚酉时继续开售岂不更好?” “这样…行吗?人家饿着肚子等那么久,没吃到会不会……” “不会啦,娘,夫子说:物以稀为贵,咱们这东西稀奇,价格又低,只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都吃得起,过几天来的人肯定更多!” 于是,云舒找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劝退了门口等待的客人们,待店中最后一位客人离去,他们才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铺子,然后云舒喜滋滋的抱着钱匣子跑后院去清点。 那钱匣子里一大堆铜钱,云舒将之哗啦哗啦全倒院中的石桌上,然后几人合作开始数,最后总计两千一百二十四文铜钱! 小姑惊讶道:“天啊,二嫂,你们发财了,一个时辰就能赚二两银子,再加上晚上那趟,一天就是四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百多两啊!我的老天爷,咱们家木柴铺子开张几个月,还没赚到十两银子了!” 方氏和大锤也笑呵呵的跟李氏夫妻道喜!云舒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小姑,哪有那么多?这米粮、薯粉、佐料、用具、买铺子、人工、时间样样都要钱,除去这些,赚的最多不过几百文!” “那也不错啊,一天几百文,一个月也有十来两,比我们家铺子好了多少倍了!” 李氏夫妻笑呵呵的谦虚着,这东西看着赚钱,但有季节性,只有夏天吃的人才多,只能卖上两三个月,平均下来也不是很多,可能跟冬天那趟果子相当。不过这样也不错,开铺子的时间少的话,就有更多时间做其他事了,成天守在这里也无聊,请人又不划算! 可惜今年家里剩下的甘薯粉不多了,最多还能卖半个月,除去各种花销,应该能收回十来两,年底的果子再卖个二三十两银子的话,那今年就能有个三四十两的收入,买铺子的钱很快就能回来了! 半个月后就是秋收的季节,爹娘肯定要去外婆家帮忙收谷子,然后又要忙着收今年的甘薯,其次是种麦子、磨甘薯粉、摘果子、卖果子、过年……。恩,种子麦子作用不大,要不明年建议爹娘别种了,多种些甘薯来磨甘薯粉岂不是更好? 接下来半个月,云舒家的铺子果然如她所料,天天爆满。又因自家定量售卖,每天只卖那么多,到后面,来买之人还专门提前跑来排队。 这情形自然让同一条街上的饭馆食店眼红不已,一有空就在门口指桑骂槐的叫骂。不过他们也只能骂骂、或者偶尔使点儿小坏、传传谣言而已。因为云舒家不仅铺子是自家的、手续齐全,还有卫禹这个后台撑腰,没人敢怎样。 说到卫禹撑腰这事儿,云舒一想就开心。好巧不巧,云舒家的铺子正好在德财当铺对面,那当铺就是当年老爹当金簪时遇到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的铺子,其中那个态度恶劣之极的牛二就是官差马奇的妻弟!这种黑心又态度恶劣的当铺能支撑到现在,多半就是那马奇的功劳! 前几天。牛二一大早就叫嚣着冲进人群,说是要买稀粥凉粉。他插队骂人也就罢了,李氏给他盛了三份儿粥菜凉粉,他拎了食盒就走,李氏叫他付钱,他推说铺子就在对面,吃完再给! 云舒早就见那牛二在门口转悠几天了。那今天来如此作为不是故意挑事儿就是要吃白食。按理说一共也才十几文钱的事儿,一般商家怕惹事儿,都会忍下不吱声儿!云舒却气不过,凭什么他一个有手有脚的正常人成天游手好闲,咱还要送东西给他吃?宁愿喂狗也不给他。 于是她硬是拦下牛二要钱,多几遍牛二上了火。将食盒往旁一放,双手叉腰道:“老子就是不给钱,就是要吃白食,你怎样?你咬我?” “官府就在前面,你不给前,我马上去县衙告你!” “告啊,有本事你去告啊!哼,实话告诉你。我大舅哥就是县衙的捕头,老子上哪儿吃饭都不要钱,来你家是看得起你!呸~~~”牛二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顺着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往外走,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他刚走出人群,‘啪’一声过后。牛二哎哟痛叫着摔倒在地,食盒滚到一边撒了一地! 牛二忍着痛爬起来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连你爷爷都敢打!我……” ‘啪!’又是一声脆响,才站起一半的牛二又摔倒在地!云舒闻声看去。见牛二前方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个冷峻少年,手握长鞭,冷冷的望着趴在地上翻滚叫疼的牛二。 围观众人见状议论纷纷,有好心的路人对卫禹道:“这位公子?牛二大舅哥是县衙的捕头,得罪了他可不得了,你快走吧!小心别被抓了去!” “是啊是啊,小公子,快走吧!” 卫禹不屑的冷哼一声,从马上跳下来,通过方才牛二走过的人群夹道走到云舒面前,淡淡道:“一碗稀粥,两碗凉粉!” “啊?哦!好好,马上来!”云舒立刻跑会铺子,亲自擦了桌子,给卫禹端上稀粥凉粉,笑嘻嘻的直献殷勤。 他才吃两口,外面人群又哄闹起来,然后是一阵嚣张的叫骂声:“滚开、滚开,本捕头办差,别挡事儿!” “哎呦,大舅哥,快救我啊,痛死了,救我啊!”牛二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求助。马奇走过去,皱眉看了看,没有扶他,反而踢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大清早就被人打成这样,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马奇等两个跟班将牛二扶起后故意问道:“牛二,谁打你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无故鞭打良民!你且好好说来,本捕头一定公事公办,为你出头!” 牛二忍着痛指着云舒铺子道:“就是那个,穿白衣的野小子!” 本已围住牛二等人、挡住云舒家铺子方向的众人见之哗啦一声散开,自动让出一条两人行的通道。马奇顺着方向望去,见云舒铺子里只有一个坐着吃饭的,确实是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只是那少年背对众人而坐,看不清相貌。 马奇对手下使个眼色,手下立刻得令上前几步,对着云舒铺子里的卫禹大喊:“喂,小子,我们捕头要问你话,快给我出来!” 卫禹依然慢悠悠的吃饭,丝毫不为身后的噪音所动。衙役连叫几次,卫禹都无反应,周围众人一阵唏嘘。马奇冷哼一声,背着手踱着方步向铺中走来,他们一走过,围观之人呼啦一声涌上来,将地上的牛二抛之脑后。 云舒见势不妙,赶紧拉了爹娘躲进后院。关了门,只从门缝儿中往外张望。马奇甚有架势的走进铺子,站到卫禹那桌子边上,随从衙役敲着桌子对他大喊大骂,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 卫禹掏出条白色丝帕,轻轻擦擦嘴角,站起来将眼前三人打量一番,然后冷哼一声。不屑道:“蔡良就是这样管制手下的?看来他的乌纱帽戴得太久了!” 三个衙役均是一愣,呆立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蔡良是谁?怎会让马奇等人如此惧怕? 半晌后,马奇咳嗽两声,试探着问:“请问,这位小哥是…哪个府上的?” 卫禹冷哼一声撇开头,一块白色玉牌啪一声落在桌上。马奇看看卫禹。又看看玉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前后翻看一番,跟身旁两跟班嘀嘀咕咕商量几句。 突然,马奇像拿到烫手山芋一般抖了一下。然后站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将玉牌双手奉上,嘴里连连说着‘误会、得罪、莫计较’之类的词语。 卫禹一声不吭,将玉牌收进袖中,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马奇立刻带了随从点头哈腰的退出铺子。他一出门,就对着众人大吼:“看什么看,散开、散开!” 他们从牛二身边经过时。牛二见几人空手回来,本已坐起的他立刻倒回去,痛苦呻吟:“哎哟,好痛好痛,姐夫啊。您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马奇刚刚受了一顿羞辱,正憋了满肚子气。突然听到牛二的叫声,立刻冲上去。对着牛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口里骂道:“你个畜牲,我让你惹事、让你惹事……” 要不是两个衙役拦着,估计那牛二今天不死也残,最后还是对面当铺来了两个伙计,匆匆将已经晕厥过去的牛二抬走。 云舒见众人渐渐散去才松口气,她打开房门,跑到卫禹桌前道:“卫禹,你刚才给他们看的什么?给我也看看啊!” 卫禹看她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云舒拍着桌子道:“喂喂,看一下嘛,看了还你就是,我又不要你的!看看嘛、看看嘛!” 云舒在桌边又蹦又跳,啪一声,那白色的玉牌不知从何处飞到云舒手边的桌上。云舒兴奋的抓起来左看右看,玉牌正面是精致的花纹,中间‘云雾十园”几个大字,背后有山有林再加线条,好像是…地图? 咦,玉牌上画什么地图?还能画得这么好,这工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等等,这地图怎么有些熟悉?云舒皱眉看了半晌,突然发现一圈内画着**,旁边那小块是桃子?她抬头看看城东方向,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城东的菊园、桃园吗? 十园?莫非还有八个园子自己没去过?这都是卫禹家的?我的天,太有钱了吧!那么大片的地方、那么多丫鬟仆人……啧啧,这玩意儿肯定能值成千上万两银子!天啊,成千上万两了,就是这么一块小小的玉牌!云舒一想那银山就流口水。 咻一声,玉牌突然被夺了回去,卫禹站起来,随手将玉牌收进袖袋,便往门外去。 “哎哎,卫禹,你们家还有另外八个园子?我想去玩儿可以吗?” 卫禹停下来回头看她,表情严肃!云舒愣了一下,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啊,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她扁扁嘴:“小气,不去就不去嘛!” “那八个园子不是我的!” “啊?” “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我的!” “你的和你们家的有区别吗?” 卫禹抿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快步出了铺子门,纵身跳上白马,飞快往城东方向去。 “舒舒、舒舒,想什么了?” “啊?哦!没什么!”云舒反应过来,看看四周,见自己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李氏正往钱袋里装铜钱,嘴里乐呵呵道:“没想到舒舒这法子这么赚钱!铺子才开大半个月,就得了二十两银子,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也能有十来两了! 唉,他爹,咱们今年种的甘薯不多,最多只能得两三百斤甘薯粉,照这个月的分量,那点儿甘薯粉肯定不够,要不咱们吧大哥家的甘薯也买来?” “好啊好啊,娘这个办法好!”云舒拍手赞成,没想到老套的娘亲脑子也灵活了,嘿嘿,看吧,钱这东西谁都喜欢,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只要来得正当,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 “恩,行啊,你们说了算,我没意见!”老爹道。 “那好,咱们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先回家去,等大哥来消息了就去帮忙收谷子!”(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天象异常 *****感谢“喀的而”、“ks68 ”的粉红票票!感谢“绿水芙蓉衣”的评价票票!** 不知是气候还是时节的缘故,今年的谷子成熟得早,七月底就有人家开始收割了!云舒家也早早收到舅舅叫熟人送来的口信,说是他们家八月初六开始收谷子,云舒家有空就去,没空也没关系,他们今年多请了几个短工,忙得过来! 李氏自从有了城里那铺子,每天虽在家里,却时常念叨不知铺子里怎样了? 云舒一家卖完凉粉回来前,请大锤帮忙看铺子,白天开铺卖铁器,不过云舒要求售价必须按她的标价卖,一分不能少。卖出多少必须记录在案,到时候她要查账,银钱必须按账上的记录一一上缴,差一文都不行。 其实云舒如此严格的要求并不是因为她爱钱如命,而是怕大锤被人骗了去,别人说两句好话,他就善心大发,到时候别送了东西还赔银子!这样做生意,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挨不住! 七月三十那天,她还专门跑进城去验收成果,结果那账目倒是对的,只是东西少了好几件!究其原因,大锤只顾红着脸摸着脑袋傻笑。 二锤跳出来道:“云舒姐姐,哥哥前天看路上有位老人家走不动了,就去背他,忘了关店门。我过来玩时看见两个坏蛋在店里拿东西,我嚷了几声抓贼,那两个坏蛋就跑了,东西也被他们拿跑几件。” 云舒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就跳起来爬上木桌、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对着大锤一通训斥。别看大锤愣高的个头,在云舒面前却耸着肩、耷拉着脑袋。一副乖顺的小绵羊状!直到老爹进来,把云舒从桌上抱下来,大锤才算松口气。 二锤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道:“姐姐、姐姐不生气,以后我帮您看铺子吧,你每个月给我一百,不,两百文就够!” 云舒愣了一下。低头看二锤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扑闪扑闪的黑亮眼睛,突然想起陆大勇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看吧,这才是父子嘛!云舒再次肯定:大锤定是陆大勇捡来的! “姐姐,姐姐,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二锤拉着云舒的袖子摇晃着撒娇道。 云舒想了想道:“给你也可以,不过了…这铺子里不许再丢东西!” “恩恩,姐姐放心。有我看着,绝对不丢!” 云舒见二锤眼中有兴奋之色还带了一丝狡黠,她直觉不对劲,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还有。每天开店时间不少于四个时辰,别想偷懒啊,周围的掌柜伙计我都认识,一问就知道!” “啊?哦!知道了!”二锤有些失望的嘟着嘴应诺。云舒心下好笑,这臭小子,差点儿上了他的当,他每天把店门关得牢牢的,当然不会丢东西。却一件东西也卖不出去,到时候自己一分不赚还得白给他两百文工钱,死小子!居然算计起我来了! 云舒将大锤售卖铁器所得的银钱算了算,铺子开了十来天,一共卖出各种铁具五六十件。得银三两,扣除大锤他爹要的成本约二两五百文。盈利五百文! 效果不错嘛!大锤这个闷头闷脑的都能卖出这么多,要是自己来肯定能卖出更多。一个月赚个三四两银子没问题,去了工钱什么的,也有二三两的收入啊!恩,下次农忙之前,自己一定要成天在这儿守着,有钱不赚太亏了! 云舒心下盘算一番,对大锤道:“大锤,你这几天虽赚了几百文,却丢了六件铁器,这十多天的工钱就抵了这些铁器了!下次要再丢,不仅没工钱,差的还得想办法补上明白吗?” “哎呀,舒舒,多大的事儿,大锤又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吧!”老爹打圆场道。 “爹,夫子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锤有错就得改,否则就是是非不分,以后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了!” 大锤摸摸脑袋道:“没…没人卖我!” 云舒瞪他一眼,心想幸好他是个男的,要是女的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云舒又将大锤一阵数落,安排好店里的事后,跟着老爹回家,等着初六去舅舅家帮忙。 今年的天气很是反常,天天都是烈日当空,地上树木像垂老的病人般焉嗒嗒有气无力的苟延残喘,山林中的野生树木生生干死不少;连带着家里的牲畜、周围的动物都成天有气无力! 云舒每天天刚亮就跑去后山果树林里查看,半山腰那个半人深的水池渐渐干枯,现在是个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小水坑,果树林里的树木也干得厉害,果子成片成片的掉落。 云舒见之可惜,鼓动老爹每天给果树们浇水,尽管如此,这么大片的果树林,就那点儿水根本不够,一家人商量一番,决定舍了斜坡地周围那片果树,专心照顾平地上果树林里的果树。 老爹每每浇完水,就站在半山腰上望着山下成片成片枯死的树木庄稼,忧心的叹息:“唉,这天气如此反常,别是…呸呸,老天爷勿怪,我胡说、我胡说!” 云舒皱眉望着地上枯草丛中干巴巴的昆虫尸体,心中忧心忡忡,这明明是大旱来临的征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这里的天气一向稳定,就算偶尔干一个月,或下一个月的雨,但都不严重,靠大地本身的调节能力,人们稍稍注意就能顺利度过。 可是今年,如果照此继续干下去,别说甘薯、果树,连人畜自身的饮用水都成问题,如何顾得上庄稼这一码?!唯一庆幸的是田里的稻子已经成熟且开始收割了,只要这作为主粮的稻米保存好了,即便其他作物没收成,等过几天下几场雨,明年大家省吃俭用一点儿。还是能顺利度过的! 所以现在最缺的还是水,这东西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因此即便不信鬼神之说的云舒,也学着爹娘的样子每天早晚都要对着云雾山的方向祈求:山神啊山神,请庇佑您的子民、送来一场及时雨吧! 八月初五早上,云舒照例先去后山看了果树、浇了水,争取在太阳热起来之前回家。今天老爹进城去了,娘亲在家里做家务并照看二毛三毛。因此只有云舒一个人上山。 她干完活,抹抹额头的汗水,看看天边,太阳才出来一半,天还没热起来,没想到今天提前完成了任务。恩,有些天没去看自己的钱罐子了。今天趁着有空,就去看看吧! 于是她转头四顾,对着周围喊:“小黄、小黄,快出来!” 以往她只需呼唤两声,小黄定会快速出现,这次云舒连着叫了几遍。又等了一阵依然不见小黄踪影。眼看着太阳越来越热,云舒有些生气的跺脚:“该死的小黄,跑哪儿玩去了?哼!让我看到它,一定好好教训它一顿!” 她四下张望一番,这地方来的人本来就少,应该没问题吧?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走向自己那个存钱的裂缝,轻轻拨开野草,正想钻进去。 “云舒。你在干嘛了?” 云舒吓得一激灵,被脚下石头一绊,啪一声摔倒在地! “哎呀!”那人惊叫一声,咚咚跑过来。云舒忍着痛回头去看,竟是云秋!她大清早的跑这儿来干什么? 云秋小心的将云舒扶到草丛上坐下。担忧道:“怎么样,云舒。伤到没有?疼不疼?” 云舒摇摇头,将云秋打量一番。见她背个背篓,问道:“云秋姐姐,大清早的,你背个背篓干什么?” “哦,我来挖点儿野草药,以前见这附近长过,便过来看看!” “你挖草药干什么?” “我娘要我挖的!” “大伯母生病了吗?” “没有,不是,那个……”云秋脸上微微发红,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药草?能告诉我吗?” “益母草!” 益母草?!云舒虽未认真跟安夫子学医,常用的草药、药方还是知道的,这里的大夫普遍认为益母草和当归可以助孕,莫非大伯母还想要孩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大伯母应该三十四岁了吧?大伯好像是三十五岁! 恩,不算太晚,再要个孩子也正常!云舒呵呵一笑,凑近云秋耳边道:“云秋姐姐,好好找,说不定过几天大伯母就能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了!” 云秋嗔她一眼,揪揪她脸蛋,将她好一顿训斥。云舒找个机会道:“云秋姐姐,那边,我前几天还见过了,那边有益母草!” 云秋站起来,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看云舒方才跌倒的位置,云舒一阵紧张,立刻满脸堆笑道:“云秋姐姐,快去吧,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太阳大了晒着晕!” 云秋狐疑的眨眨眼,点点头,背着背篓慢慢走远。云舒轻轻松口气,一直望着她消失在树林中,才慢慢站起来,将周围仔细检查一遍,然后快速闪进裂缝之中,将自己的钱罐掏出来。 她回头看看裂缝内被踩踏得平平整整的土地,又看看透进太阳光的裂缝上方,想起方才云秋亲眼看着自己进过这里,万一她一时好奇进来了怎么办?万一她看了洞内情况一时好奇挖了自己钱罐子怎么办? 不行,这个万一一定不能发生,不能将钱罐子再放这儿了!她将罐子抱在怀里思索一番,想起果树林便的茅草棚背后是块巨石,那巨石侧面也有一个天然洞穴,要不暂时把罐子藏那儿?等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在转移? 云舒先放下罐子,爬出裂缝考察地形。看来看去还是草棚旁边那位置最合适,即便有小偷,最多也只是偷偷棚子里的东西,少有人会想到棚子旁边还有收藏。 正好,草棚底下,常用的农具都有,云舒拿了把小锄头,选好地方,挖了个小坑,然后把罐子取出来埋进坑里,又将其踏得严严实实的。洒上一层枯草枯叶打掩护。 云舒忙完这些才抹把汗水回家,一进院子,云舒就四处找寻小黄的下落,找来找去不见踪影。李氏道:“舒舒啊,你去看看小黄的食盆,看它回来吃饭了没有?” 云舒一想也对,什么都可以少,吃食肯定少不了。小黄要是饿了肯定要回来吃东西的!她跑到院角小黄的狗窝边,见那食盆满满当当的,除少了些被蒸发的汤水外,上面还爬了不少绿头大苍蝇!等等,不止饭盆里有,旁边……怎么这么臭? 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走向旁边小黄的狗窝——云舒专门求小姑爷杨海文帮它搭建的一座小木房子!那臭味儿越来越重。绿头大苍蝇越来越多…… 云舒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她走到木房子前,轻轻蹲下身子,往木房子里面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小黄毛发希拉的短尾巴!再往里,见小黄四肢伸展的侧躺在木房子里。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小黄、小黄!”云舒试探着叫了好几声,小黄无丝毫反应! 云舒慌了,找来根树枝,轻轻往小黄身上戳戳,顿时一群绿头大苍蝇嗡嗡的飞出来,伴随着一股恶臭!小黄却全身僵硬、肚子胀大,依然一动不动! “啊~~~”云舒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李氏惊慌的从厨房里跑出来。二毛也跟着跑出来,三毛则是爬出来的。 “怎么了,舒舒?发生了什么事?”李氏跑到云舒身边紧张的问。 云舒指着木房子眼泪汪汪道:“娘,小黄…小黄它死了!” “啊?怎么会?”李氏立刻丢了云舒,伸头往木房子里查看。没一会儿就捂着口鼻眉头紧皱的退回来,二毛也跑过来要看。李氏一把将他拉回来,板着脸将他赶回屋去。 然后李氏拿了锄头对云舒道:“舒舒。来,快来帮忙,再放下去别传出什么病来!” 小黄真的死了!云舒心中空落落的。这小家伙从自己一岁开始就一直陪着自己,云舒亲眼看着它长大、长壮,然后慢慢变老变钝!自己从小就爱带着它,对云舒来说,小黄不只是条小狗,更是自己的亲密伙伴!是自己在这世界慢慢长大的见证者之一! “云舒,别愣着,快点儿!”李氏催促道。 “可是,娘…” “唉,舒舒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它,可小黄已经活了九年了,其他人家的狗能活个五六年就不错了,咱们把它埋了,也算让它入土为安吧!快来,拖得越久苍蝇越多!” 云舒皱着眉头、拿了铁锨,跟李氏一起将小黄的尸体拖出小木屋。李氏捂住口鼻想将其铲进竹篮里,云舒要求暂停,自己冲进屋里一通翻找,找出一张旧草席,然后自己挽了袖子,亲手将小黄的尸体裹进草席里,再与李氏合力将其抬到院子旁边,挖个深坑将其埋葬! 李氏整理完后嘱咐云舒几句便拎着锄头回去了,云舒找来块木头,用毛笔写下‘爱犬小黄之墓’几个字,然后拿起小刀泪眼模糊的顺着笔迹一点儿一点儿的雕刻,其间划伤手指数次,她只是草草处理一下,继续刻字,刻了整整一天才完。 水志诚回家见到云舒手中那块木牌,听说小黄死了,也惊讶万分,然后叹道:“唉,今年的天气实在怪异。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城北附近有户人家好好的大耕牛突然口吐白沫倒地就死了,还有云雾山上的野物成群结队的往深山里搬移!她娘,你说是不是谁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惹山神发怒了?” 李氏看看天边高耸入云的云雾山,叹道:“谁知道了?但愿老天爷长眼,快点儿下些雨来!只要有水就好了!唉,再这样干下去,咱们地里的甘薯收不了几斤,果子也摘不了几个,今年就白忙活了!” “可不是,我昨天去果树林浇水时见地里的甘薯藤子都开始枯了,叶子也糊了!唉!” “他爹,明天你就带着舒舒和二毛去我娘那里帮忙吧,我留在家里照看三毛,顺便抽空去看看果树林和甘薯地。对了,收完了记得多跟大哥买些谷子回来,咱们铺子里用的多!前段时间把存粮都用光了!看这天气,唉!” “哎。好嘞,她娘,咱们今年要多少谷子?” 李氏皱眉想了想,望向云舒,“舒舒,你给算算,要多少粮食合适?” 云舒扳起手指算道:“咱们家五口人,按平均每天五斤谷子算。一个月一百五十斤,一年就是一千八百斤。但今年天气不好,不知甘薯收成如何,多买些谷子做个防备比较好,我觉得买个三千斤比较合适。 还有城里的铺子每天卖粥,一天按三十来斤谷子算,一个月一千斤。咱们准备三五个月的分量都可以,娘,您拿个主意吧?” 李氏点头道:“一石谷子五百文,三千斤就按三十石算,一共十五两。铺子开了一个月,收回了近二十两。那铺子那边就买四十石吧,一共三十五两!幸好上次盘铺子时留下了二十两现银,再加上这个月铺子里的收益,整好四十两。 他爹,你明天就带三十五两去吧,找两辆牛车拉回来!三十石搬回家来,四十石送到县城铺子里去!免得以后搬来搬去的麻烦!” 一家人商量一番,各自回去睡觉。第二天天刚亮。水志诚便带着云舒和二毛出发了! 他们一上大道,就有从县城到岳安镇的牛车驶来,一行人上了车往外婆家去。一路上见两边的水田近半已经收割,没收的田里已经有了头戴草帽、手拿镰刀的农人,他们男的光着膀子。女的围着汗巾,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这些秋收的景象与往年大同小异。但有一点却是完全不同的,那就是水田本身。以前人们大多是高挽裤腿。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在湿泥里,慢慢的艰难的挪着步子。而这次,所有的水田全部干枯,稻子一收,露出的全是干得开裂的田底黄泥!那裂缝宽的甚至能插进一只小儿手臂去! 老爹叹道:“唉,再这样干下去怎么得了?看那裂缝,除非下半个月的豪雨,否则那水田肯定恢复不过来,明年想再有收成,难啊!” “是啊,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干了什么惹怒老天爷的事儿,这天儿都干了快两个月了,一滴雨不下,还天天像烤炉子一样出大太阳,再这样下去,咱们不被饿死也要被干死了!”车夫附和道。 “可不是,唉,听说城里真有出大事儿了!”同车一圆脸妇人神秘兮兮道。 “哦?什么事儿?”其他人立刻被吊起胃口。 那妇人眨眼看一圈,小声道:“这事儿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行行,快说吧!大姐,咱们听了就忘,不知道谁说的!” 妇人咳嗽两声,然后看看四周,小声道:“听说县城西的大发赌坊最近不平静勒!” “大发赌坊?哧~大姐,那本来就是个不平静的地方,要平静了才奇怪了!” “唉,这位小兄弟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上个月,有人见大发赌坊后门拉出几个大红木箱往城外去,没几天,城外就发现几具女尸,全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 “啊!还有这等事儿?!” “不可能吧?再说了,人家拉几口大红箱子出城,跟那几具女尸有什么关系?” “嘿嘿,有没有关系你且听我说完,据说那些女尸附近就丢了几口大红木箱,听说箱底还有女孩们的绣鞋了!” “啊?!!!”众人个个惊讶得张大嘴!然后一位老太太苦着脸拍着膝盖痛心疾首道:“造孽哦、造孽哦!难怪老天爷要发怒哦!那些缺德的干多了坏事,天都不容他哦!”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有的惊讶、有的不敢置信、有的惋惜、有的害怕,但没人敢提大发赌坊或城西周家一个字! 云舒想了想道:“婶婶,那些姑娘怎么来的?都是哪儿的人?她们没有亲人吗?” “哼,怎么来的?周家开赌坊的,能怎么来?”圆脸妇人不屑的吐了一口转开头去! 云舒摇头叹息,这周家老实两天又开始可恶了。几年前姚氏那事儿时,似乎是姜掌柜出了力,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官府出动,将大发赌坊及周家所属产业查封了大半,周家总算老实下来,直到一年半前才陆续解封! 现在才过几天,他们又开始使坏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要债上门 *****感谢“birdsone”、“倦眼清眸”、“月效推拿食疗养生院”、“everylittle”的粉红票票! ** 自从提到云雾城周家,除了那圆脸妇人,车上众人均缄口不语!圆脸妇人说了几句,见众人只是尖着耳朵听却不参与讨论,说几句便觉没意思,转头看风景去了! 云舒本想问些问题,老爹却拉拉她示意她不要说话,云舒看老爹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好闭嘴。一直到岳安镇下了车,那妇人便悠悠晃晃的往停车场边的小山上走去。 旁边一妇人道:“难怪她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原来是镇长家的!” 云舒看看那妇人晃着手帕悠闲上山的背影,问道:“婶婶,镇长娘子为什么坐牛车?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太太都坐马车吗?” 那妇人呵呵笑道:“咱们镇长娘子可是县城洪家的人,可惜只是小妾所生,向来吝啬之极,就算有马车她也未必愿意坐!” 洪家?云舒突然想起帮云香的那位洪公子,呵!这世界真小啊,转来转去都是认识的人! 云舒父子三人缓步穿过岳安镇,镇上出乎意料的热闹,原本以为农忙秋收街上没什么人了,现在街上确实没几个男人,大多是拎着菜篮子的婆子媳妇,连卖菜的都是些妇人!也是,农忙的季节正是菜肉禽蛋最值钱的季节,太阳出来后又热,这时辰正是妇人们大采购的时候! 云舒走在前面,老爹抱着三毛跟在后面,她伸长脖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尖着耳朵听妇人们讨价还价,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平时一文钱两斤的青菜现在居然要五文钱一斤,平时七文一斤的猪肉现在已经涨到了二三十文一斤! 天啊,怎么涨得这么高,一涨就是四五倍,娘亲还说要多买粮食了。不知道那粮食又是多少钱一石?!唉,这该死的鬼天气! 云舒经过唐多智的茶楼时特地往上看了看,见其门檐紧闭,静悄悄的,像是关门歇业了!或许唐多智也忙着回家去秋收了吧?真不明白,这茶楼如此赚钱,唐多智还要田地来干什么?呃!云舒一敲脑袋。又忘了士农工商的问题! 他们快出镇子时,突闻一阵呼唤声,云舒回头看去,见梁婶和舅母一人提一竹篮子,正笑呵呵的走过来。 “云舒,三妹夫、二毛。你们来了?”舅母笑盈盈道。 “舅母好!”云舒和二毛礼貌的称呼一声,几人相互寒暄几句,然后老爹放下二毛,帮梁婶和舅母拎了菜篮子快步走到前面,由舅母二人看着云舒和二毛。 云舒一路听梁婶和舅母说话,总听舅母说小凤要多吃什么少吃什么?这话好像是……? “梁婶,小凤姐姐有喜了么?” 梁婶呵呵一笑:“是啊是啊,都快四个月了!” “真的。太好了,恭喜梁婶!” 梁婶也不客气,乐呵呵的点头应和:“同喜同喜”,然后还从袖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分给云舒和二毛,惹得二人又是一通好听话! 他们路过晾晒场附近时。留意往下面河滩边那块水田看了看,以前自己跟去玩儿过。舅舅家每年秋收,首先收的就是那块! 果然。那水田已经展排开了五六个斗,稻谷割倒一片,露出下面干裂的泥土。而旁边的田里也有一张斗支起来了,不过还没开始动工。 记得那好像是李如钟家的水田,李如钟自从李如常出事后极少出门,今天倒是勤快。云舒垫着脚尖张望一番,李如钟没看到,倒是看到那个很不愿意看到的人——唐多智! 这里看去,见唐多智正拉着舅舅站在田埂上亲热的说着话儿,云舒皱眉,舅舅什么时候又跟他这么好了?真不是好事! 她转向舅母道:“舅母,我去舅舅那儿玩会儿!”然后一溜烟儿的往舅舅那边跑,二毛见状也大喊着姐姐姐姐跟着跑来。 云舒上了田埂,跟田里认识的叔伯笑眯眯的打招呼,然后悄悄溜到舅舅身后。只见唐多智双手环胸站在田埂上,笑眯眯的面对舅舅而立,舅舅则低着头站在田里,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他们站立半晌,舅舅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云舒又往前凑了凑,尖着耳朵总算听到几个字:“……晚几天?” 唐多智笑眯眯的拍拍舅舅肩膀,正要开口,二毛突然扑到云舒背上,嬉笑道:“哈哈,姐姐,抓到你啦!” 唐多智回头,看到云舒姐弟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道:“云舒啊,什么时候来的?哎哟,二毛也来了!富贵哥,你们家几兄妹关系真不一般,每次农忙都来帮忙,让我羡慕得紧啊!”唐多智用力拍拍舅舅肩膀。 舅舅白着脸回头看看云舒姐弟,艰难的扯扯嘴角,笑道:“云舒,二毛,来了?” 云舒笑眯眯的跟舅舅问好,二毛有样学样,舅舅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唐多智却道:“云舒,二毛,还有我了?我是你们唐舅舅,小时候还抱过你们了,对吧,富贵哥?” 唐多智呵呵笑着自撞撞舅舅的肩膀,舅舅赶紧附和两声:“是啊是啊,云舒,二毛,乖啊,快叫唐舅舅!” 云舒总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方才舅舅说晚两天,到底是什么晚两天?他仔细观察过唐多智,见他双手环胸一直淡淡的微笑着,看起来一片坦然,没有一点儿不对,可是舅舅那副模样就绝不是没事儿的样子了! 云舒跟二毛称呼了唐多智,被他夸赞了几句,然后她拍拍舅舅道:“富贵哥,太阳快出来了,你去忙吧!哎。我那表哥真是的,儿子跑了就不吃饭了?还要我来给他收谷子……”唐多智念念叨叨的走开,舅舅却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云舒等了会儿,见舅舅依然没反应,便拉拉他的袖子,呼唤几遍,舅舅总算反应过来,回头看看云舒。惊讶道:“云舒!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爹娘来了吗?快回院子去,地里虫子多、天气又热,回去吧!” 舅舅匆匆赶着云舒和二毛往回走,完全不给他们说话问问题的余地,一直将二人赶上青石板路,又看着他们走出一截才折回田里!云舒皱眉望着舅舅的背影看了会儿,摇摇头。带着二毛往李家大院去。 他们刚到院子,就见老爹挽着裤腿,挑着担子出来。老爹叮嘱他们几句,便匆匆往田里去了!云舒姐弟到外婆堂屋时,见外婆、大姨、二姨、小姨、舅母和梁氏母女都在,一群人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相互说笑。 云舒打声招呼。便主动跑过去帮忙摘菜,顺便听听八卦。只听小姨道:“娘,我说的那个不错,就在县城南门附近,家里有几十亩田地,只有一子一女,那闺女长得一般却很勤快,配咱们小健正好!” 二姨道:“小妹。咱们小健又不缺那几亩地,长得太难看怎么行?” 大姨道:“是啊,我看我们村那个小芳就不错,又标志又聪明,还会算账了!小健跟大哥一样。读书最笨,得找个会算账的好好把门儿才行!” 小姨不满道:“会算账有什么用?她娘家那么穷。就指望着嫁个好点儿,全家巴着她吃饭。到时候她算账倒是会算。怕是把咱娘的银子全算到她娘家去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各有各的理,外婆和舅母则在一旁笑而不语!这很明显就是要给李贤健找媳妇嘛!小健已经十三岁多,过年就是十四岁了,现在找媳妇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云舒听来听去,原来是外婆方才随口提了一句,然后几位姨姨就自顾自的争论起来,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说那个好,恨不得把自己认识的姑娘丫头都拉出来比一遍。这热闹一直持续到外婆赶李家几姐妹去晾晒场晒谷子才结束。 云舒等几位姨姨走了,梁氏母女去了厨房,拉着外婆的手道:“外婆,今年的谷子多少钱一石啊?” 外婆愣了一下:“都是四五百文一石啊,怎么了?” “外婆,市面上的肉菜涨价好厉害的了!您卖谷子不涨价?” 外婆想了想,捏捏云舒的小脸蛋道:“你个鬼丫头,一听钱就来劲儿,呵呵!外婆知道了,待会儿让你舅舅去打听打听粮价!” 一提舅舅,云舒就想起方才在河边见到的脸色难看的舅舅,以及像狐狸一样笑得狡猾的唐多智,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道:“外婆,还是让二姨或二姨父去吧,他们最会算账了!” 外婆愣了一下,拍拍云舒脑袋不置可否的笑笑,云舒心下着急,围着外婆好一通劝,最后总算让外婆点头答应,让二姨待会儿去镇上看看! 剩下的时间,云舒一直留意着舅舅的动静,并跟健康两兄弟拐弯抹角的打听舅舅最近的情况!可惜小健和小康前段时间都在上学,傍晚回来还要干些活儿,对舅舅的动向一无所知! 如此浑浑沌沌过了四天,今天下午过后,外婆家田里的谷子就能收完了,明天再晾晒一天就可全部入仓或售卖了! 傍晚时,云舒见舅母紧皱眉头从外面回来,便拉住她道:“舅母,怎么了?” “啊?没什么!”舅母停了一下,越过云舒往里走去。 云舒追上去道:“舅母,舅舅上个月上哪儿去了?有没有去唐记茶楼?” 舅母闻言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她回头四望,堂屋里没人,外婆和梁氏母女在厨房做晚饭,舅母一把将云舒拉进房间关了门,小声道:“云舒,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云舒见舅母一脸紧张的样子,心下咯噔一下,莫非舅舅又去赌了?! “舅母,舅舅又跟你要钱了是不是?” “这个……,云舒。先跟我说你都听说了什么?你爹娘知道吗?” 云舒心下叹息,舅母这样又是何必了?如果舅舅真的又去赌了,她就该早点儿说出来,趁着几位姨姨都在,外婆身子骨儿还不错,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正经!这样遮遮掩掩不但助长舅舅的气焰,万一赌大了,出了大事儿可怎么办?! 舅母追问几遍。云舒摇头道,“只是见他跟唐多智在一起,好像还在说什么晚几天!舅母,你知道什么晚几天吗?” 舅母闻言脸色苍白,无力的坐到床沿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云舒看着不对劲,一边拉着她摇晃一边呼唤。过了好一阵,舅母轻轻挥挥手道:“云舒啊,你先出去,我有点儿不舒服,先躺躺啊!” 云舒看她脸色不好,不好再问。只好慢慢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舅母突然坐起:“等等!” 云舒停下,往回几步道:“舅母,怎么了?要请大夫么?” 舅母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合上,如此重复几遍,最后长长的叹口气,挥挥手。自己慢慢躺到**,背对床睡下!云舒站了会儿,心下惴惴的,见舅母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回到堂屋。 堂屋里外婆和二姨已经在了。二姨热得馒头大喊,脸色绯红!她狠狠灌了几大碗茶水。拿起扇子用力扇扇,待缓过起来才对外婆道:“娘。好消息啊!外面的粮价涨了!” “涨了多少?” “我去米铺子和赶牛的车夫那里问了,以前中等谷子卖四百文的,现在市面上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了,不少贩子正挨家挨户的收谷子了!娘,你可别把咱家的谷子糊里糊涂的卖了,听说那粮价还会往上涨了!” 外婆皱眉道:“这是公家的价格还是私家的价格?” 二姨想了想,“公家的没去问,反正就是涨了!听说这天气还会干下去,明年收成有没有还是个问题,闹不好明年还会闹粮荒,娘,咱们这谷子可得留着!到时候说不定千金都难买了!” 外婆皱起眉头:“应该不会,这天气热了这么久,不出半个月,肯定下雨!” “不会吧,娘?您看这都傍晚了,太阳都快落山了还那么烈,一点儿云都没有,哪儿去下雨啊?” 外婆摆摆手道:“我自有道理!” 二姨想了想,“那…娘,不如咱们趁着现在粮价高,卖上一小半吧?一石二两,五十石就是一百两了!怎样,娘?万一过几天下雨,那粮价肯定往下降!到时候再卖就不划算了!如果以后再涨,咱们也没亏太多啊!” 外婆想了想道:“恩,今天谷子就能收完了吧?等明天全晒干了再说!对了,云舒,你不是说你们家今年要多要些谷子吗?你们打算要多少?” 呃,这个,原本打算要七十石,但却是按一石五百文算的,现在要是按一石二两银子算,就要一百四十两,哪有那么多钱? 云舒犹豫一番,最后道:“外婆,我得先问问我爹带了多少银子?” 外婆笑道:“鬼丫头,你不给银子,外婆我还能不让你们带谷子走不成?” “呵呵,二婶,谷子您可不能随便送人啊,那可是早就有主了的!” 几人闻声齐刷刷的回头看去,见唐多智正笑嘻嘻的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年轻健壮脸色不善的小伙子! 外婆板着脸道:“唐多智,你来干什么?你家谷子收完了?” “多谢二婶关心,咱们家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二婶,你们家谷子的事儿富贵哥跟你说了吗?那谷子晒干了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我们点了数目好找车来拉啊!” “拉什么拉?唐多智,你什么意思?”二姨一拍桌子,气得跳起来。 “哎呀,二姐,别生气啊,大热天儿的,本来就容易上火,来,喝口茶,消消气儿啊!”唐多智殷勤的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二姨斟上一杯。 二姨一把抓过茶壶:“谁要你假惺惺?你斟的茶我可不敢喝,我还想多活两年了!” “唉,二姐,看您这话说的,咱们一家人。多伤和气啊?!” 外婆努力忍住怒气,压低嗓子道:“唐多智,既然是一家人,你带来的这两个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晒干了谷子通知你们来拉?我们家的谷子可从来没说过要卖给你!” 唐多智惊讶道:“哎呀,二婶,富贵哥果然没跟你说?唉!这富贵哥真是的,我都提醒他好多次了,他每次答应得好好的。却一次不办事儿,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么?对吧,大熊、大虎!” 唐多智笑嘻嘻的对身后两个年轻小伙子道,那俩小伙站出来指着外婆大声道:“喂,老婆子,你儿子前几天跟我们开赌盘,说什么没银两。就用今年的稻子收成做赌注!他输了,今年你们家的谷子就是我们的了!” 外婆气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青,二姨跳起来大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说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有什么证据?” 唐多智赶紧拉住二姨,看似好言好语的劝道:“哎呀,二姐啊,您别生气。别生气啊!坐下、坐下,这事儿我知道,让我先跟您仔细说说。 这两位了,都是富贵哥的牌友,经常在咱们茶楼里玩牌,镇上很多人都认识他们的,不信您去问问。 唉!其实富贵哥了,平时就爱喝点儿小茶。极少打牌的。听说上个月他一时高兴,用田里的谷子做了赌注,正好输给大虎大熊,他们好不容易等到收谷子的时节,却不见富贵哥上茶馆了!两位兄弟着急。就来找了我,说明缘由。请我帮忙带个路! 二婶见谅啊,他俩是我店里的常客。您不知道这年头生意难做啊,我那茶楼看似光鲜,其实全靠他们这样的常客支撑着了,不帮不行啊?再说最近这天儿一直旱着,大熊大虎家都没水田,一家老小就指望着这批谷子度日了! 二婶,您看……” 外婆狠狠的瞪着唐多智,胸口急剧起伏,脸色由黑转白,遭了,这样下去外婆非被气死不可! “二姨,快,快帮外婆顺气,抚胸口,快啊!舅母、舅母,快出来!”云舒一边大喊一边冲到外婆面前,手上加了些力道给她抚胸口顺气儿! 二姨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也冲过来一边给外婆抚胸口,一边着急的喊:“娘,娘,您别生气,事情还没问清楚了,说不定他们骗您的了!娘~~~” 唐多智笑嘻嘻的上前来道:“哎呀,二姐,我怎么敢骗二婶了?二婶是长辈,我敬她还来不及了!二婶,那谷子……” 二姨大怒,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向唐多智脑门上砸去,唐多智轻轻避开,嘴里还在嬉皮笑脸道:“哎呀,二姐,我怎么说也是您表弟啊,您这杯子要真砸到了我,怕是十年的谷子都不够赔了……” 云舒气极,这该死的唐多智,莫非他今天专门挑舅舅老爹这些男人不在的时候来,就是想气死外婆不成?云舒心下着急,手上的力道加重,外婆突然往前一扑,弯腰重重的咳嗽起来,那力道似乎要把肺都吐出来一般! “娘~”、“外婆~”、“老太太~”众人齐声惊呼,云舒和二姨赶紧扶住外婆的两臂,生怕她倒了下去。 舅母和梁氏母女都跑了过来,围在外婆身边。而那唐多智还在一旁不阴不阳道:“哎呀,二婶,您这么着急干什么?富贵哥也真是的,您生病了,也不请个大夫瞧瞧,看您咳嗽的,二婶,要不您给个话儿,定个拉谷子的时候,我这就给您请大夫去?” 刚刚缓过来的外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云舒抚在她背心的手能感到她全身都在颤抖,心脏剧烈跳动,噗一声,一滩污血喷了出来!几个女人惊叫起来。 云舒越看越害怕,自己全身也跟着颤抖,天啊,外婆今天要真被气死了,舅舅一家就完了!外婆疼爱自己这么些年,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此结果? 云舒急得眼泪直往外冒,她不敢再往外婆身上用力,只能扶住她的胳膊,大喊道:“外婆、外婆,您别生气啊,唐多智是个大坏蛋,您越生气他越高兴,您别上她的当,您要气倒了,舅舅的田地一分都保不住啊!您让健表哥康表哥以后怎么办啊?” 原本也在安慰外婆的舅母听到这句话渐渐停下动作,白着脸回头看唐多智。不知是不是云舒的话起了作用,外婆的咳嗽慢慢停了下来,云舒和二姨扶着她靠到椅背上休息,她呼哧呼哧直喘气,半晌后慢慢动动手,云舒立刻将一旁的茶杯递到她手上。 外婆缓缓了喝茶,渐渐平静下来,云舒刚松口气,唐多智阴阳怪气的笑道:“唉!侄女骂舅舅是坏蛋,啧啧,真不知三妹怎么教的……哎!还别说,二婶,富贵哥还真欠我…” “唐多智!”舅母突然大吼一声,目露凶光面相狰狞的瞪着他道:“你敢再胡说八道…”舅母不知从何处刷一声抓来把菜刀,“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巨额赌债 *****感谢“liuyina”童鞋的评价票票!感谢“10amy”、“团扇子”的粉红票票! ** “唐多智!”舅母突然大吼一声,目露凶光面相狰狞的瞪着他道:“你再敢胡说八道…”舅母不知从何处刷一声抓来把菜刀,“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舅母手中白晃晃的菜刀刀刃,唐多智不自觉的瑟缩一下,然后干笑两声道:“大…大嫂,您…您别激动啊,咱们…有话慢慢说,先把菜刀放下…放下!” “滚,滚~~~”舅母举起菜刀冲了过去,唐多智吓得后退几步,还要劝说,舅母发了狠的往前冲,真有一股与其同归于尽的气势。 唐多智总算怕了,连滚带爬的跑出大门。舅母一直追到门口才停下,扶着门槛艰难站立。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双腿在不停颤抖,几秒钟后那菜刀啪一声掉落在地,舅母也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般飘飘摇摇的往地上倒去,直到最后跪到刚硬的菜刀侧面上! 堂屋内又静寂了半晌,外婆闭眼靠坐到椅被上,呼吸已慢慢平静。反应过来的二姨几步小跑到门口,扶着舅母的胳膊把她往上提,然后又招呼梁婶过去帮忙,二人合力将舅母扶到外婆下首的木椅上。 大家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或坐或站、或低头或皱眉。直到厨房传来一股糊味儿,梁婶赶紧冲进去一阵忙活;小凤左右看看,无声无息的轻轻行一礼,手抚小腹低头慢慢走回厨房。 外婆慢慢睁开眼睛,瞪着高高的房梁望了半晌。然后转向舅母,缓缓道:“彩香,说吧!”低着头的舅母身子抖了一下,却未回答,仍然低着头,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并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外婆深吸一口气,闭目休息一会儿。然后重复道:“说吧!”,舅母又颤抖了一下,依然没有回答。 外婆哗一下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舅母,二姨见势不妙,赶紧拉拉舅母胳膊道:“大嫂,快说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嘛?说啊,快说啊,你不说娘更生气!” 舅母总算缓缓的抽抽搭搭的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望着外婆,嘴唇颤抖几次却未说出一个字!外婆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吼一声:“说!” 舅母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颤抖着声音道:“娘,我…我说了,您…别生气!” 外婆深吸一口气,枯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颤抖着拿起一旁的茶杯,缓缓的拨弄拨弄,似是在平静心情。果然一杯茶后,她脸色慢慢平静下来。然后目光悠悠的透过堂屋大门望向远方,淡淡道: “当年他爹满腹经纶却次次落第,每天足不出户,家里地里全是我一个人打理支撑,还要抚育教导几个孩子、忍受旁人的嘲笑奚落。那样的苦日子都挨过来了,还有什么挨不过的?说吧。富贵把咱们家的家产输掉了多少?” 云舒闻言心中一酸,眼中沁出泪来。二姨也捏起袖子擦擦眼角,想劝外婆,张了几次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舅母的哭声越来越大,慢慢萎顿于地,匍匐在地上给外婆重重磕了一下头,嗡嗡道:“娘,我…我们…对不起您啊!” 外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却不言语,非要等到她的答案不可!舅母在地上匍匐半晌,然后慢慢支起身子,垂着眼皮道:“娘,我…我下午在晾晒场碰到唐多智那畜牲,他…他说富贵把今年的谷子输给了别人,叫我…问您话…,还…还说富贵在他那茶楼里吃喝赌了四年,欠…欠的银子该结账了!” “什么?大哥输了谷子,还去唐多智那儿赌了四年?!”二姨跳了起来。 舅母身子一抖低下头不敢说话,外婆挥挥手道:“如棋退下!”,然后对舅母道:“欠了多少银子?”舅母开始不说,外婆连问三遍,她才颤着声音道:“两…两千两!” 云舒闻言脑袋一懵,两千两?两千两!!!我的老天爷,一亩上好水田才八两银子,两千两可是两百五十亩上好良田啊!外婆家一共也才五十亩良田,还是李家祖上留下的家业!云舒惊讶的张大嘴;二姨也惊讶得跌坐到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多智还说了什么?”首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外婆,云舒立刻紧张的回头去看她,生怕她再像先前那样气到!可让她意外的是,外婆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她端坐在堂屋正上方,眼睛依然像先前那样悠悠的望着远方。 二姨闻声像突然吃了兴奋剂一般,一下子蹦起来,一把揪着舅母的衣服,将体重明显大于她的舅母给拎了起来,双手抓住她肩膀直摇晃:“大嫂,你是不是听错了?说啊,你听错了!是二十两吧?或者两百两?说呀,说呀!” 舅母被她摇得脑袋随着身体前后大幅度摆动,却始终紧咬嘴唇眼含热泪不答一句!二姨不死心的继续摇晃,云舒看她再这么晃下去,肯定能把舅母脑袋都能折了去!赶紧上前拉住二姨道:“二姨,别晃了,舅母要晕过去了!” 二姨一松手把将舅母扔在地上,骂道:“晕过去了又怎样?两千两啊!两千两!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就算把咱家的田地房子、家当粮食全卖了也值不得两千两啊!我的天,两千两啊……” 二姨激动的捏着拳头不停地重复‘两千两’!厨房里跟着也想起叮叮当当瓷碗落地的声音!云舒没空理那些,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子,慢慢走到外婆身边,拉起她的手轻声劝道:“外婆,别难过,这事儿还没有定论了,咱们等舅舅回来问问再说好不好?” “娘。饭做好了吗?大哥他们谷子快要收完了,已经开始收拾工具了,一会儿就回来!娘,娘~~~”小姨人未到声先到,她戴了个白色纱帽、手拿团扇悠悠的进来,刚进大门,立刻发现气氛不对! 她在门口停住,环视一圈。摘下纱帽,慢慢走过来,试探着问:“二姐,这是…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小姨见没人答话,又道:“娘,帮工们就要回来了。晚饭……” 二姨气道:“饭饭饭,还吃个屁饭,大哥把谷子早就输光了,还欠下两千两巨债,大家都喝风去吧!” 小姨一愣,眨眨眼不可置信道:“什么。二姐,你说大哥输光谷子,还欠下两千两?” “对,就是这样,咱们忙活这么多天收的谷子全是给别人收的,人家马上就要来拉粮了,还有那田地,这房子马上就要换主了!” “啊?!!!怎么会?二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两千两?怎么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人家唐多智记着账了,大哥去人家茶楼吃喝赌了四年,他能啊。他有田有地啊,他潇洒大方啊。他……” “够了!”外婆用力一拍桌子大吼道,那桌上的茶杯跟着跳起来。 小姨惊讶的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看地上的舅母,再看外婆和二姨的表情,难道这都是真的?! “如棋,你去厨房帮忙,准备摆碗筷;如画,你去晾晒场给你大姐说声,让她把晾晒场边那座房子收拾出来,场上的谷子不用管了;云舒,你去地里看看,悄悄跟你爹和几位姑爷说声:叫他们吃完饭就把你舅舅带到晾晒场边的房子等着。” “娘,都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饭?那两千两还不知上哪儿凑去了,这些帮工就让他们回去吧!”二姨不满道。 “住嘴,还不去办!”外婆语气严厉、不容一丝拒绝。二姨气不过,一跺脚转身往厨房去,小姨左右看看,对着云舒招招手,云舒跟着小姨一起出了堂屋门往晾晒场方向去,堂屋里便只剩外婆和舅母二人了! 云舒出了李家大院还在不停的回头张望,不知外婆会跟舅母说些什么? “云舒,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姨停下来凑近云舒小声问道。 云舒抬头见小姨皱着眉头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这时候藏着掖着实在没必要,她转头四顾,这地方说话不方便,于是她凑到小姨耳边小声道:“小姨,咱们先去晾晒场,回屋去说好不好?”小姨四下看看,点点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快步往晾晒场走去。 她们到晾晒场时,大姨正带着李贤健、钱兴和赵强几个半大小子收谷子,偌大的晾晒场上已经收了不少。大姨一见小姨就扯开嗓门喊:“小妹,怎样了?饭好了吗?什么时候开饭,饿死我了!” 小姨板着脸没答话,停下来对云舒道:“云舒,你去告诉小健他们,叫他们别忙活了!”,然后她自己直直的走向大姨,二人小声嘀咕几句,便匆匆向晾晒场边的房子走去。 云舒跑过去跟几个表哥招呼一声,几位表哥莫名其妙,一再追问,云舒没空理他们,只道:“外婆叫你们回大院去帮忙了,这里不用收了!”几位表哥面面相觑,呆立一会儿,果然放了东西往李家大院方向去! 云舒跑到晾晒场边的房子门口时,大姨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啪一声关上门,然后厉声道:“云舒,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舅舅真的又去赌了,还欠下一屁股债?” 大姨审犯人一般的语气让云舒很不舒服,但现在没空计较这些,于是她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二人听完不可思议的对望,然后大姨猛然暴起,抄起一旁的竹耙就要冲出去找舅舅算账,小姨一把拉住她道:“大姐,别去,田里帮忙的短工们还在了!” “人多才好,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着,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不行不行,娘的意思就是不让咱们提,她让二姐去做饭摆碗筷,饭后让几位姐夫把大哥带过来。大姐,这事儿娘会处理的,娘本来就很生气了。你别再违她的意了!” “生气?”提到这个大姨转身一把抓住云舒的双肩,紧张的问:“云舒,你外婆怎样了?他身体如何?” “她…现在…还好,只是非常生气!” “生气?她怎么可能只是生气?这个李富贵!说了他多少次,不要赌、不要赌,咱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还是要去!我…我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去!” 大姨急得两眼发红。围着原地直打转,东一脚西一脚将周围可踢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可这样根本不解气,她举起手中的竹耙一阵劈打,直到把竹耙劈得稀巴烂,然后冲到门前啪啪啪的用力捶门! 云舒和小姨站在后面看着大姨发狂,她们原本愤怒异常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云舒突然觉得外婆这么做是对的,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办?像大姨那样砸东西、破坏东西,乱踢乱打一通就能解气?事情就能解决? 不管怎样,事情必须解决,舅舅这次……恐怕没人会原谅他! 大姨一通发泄,最后撑在门板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而这原本就不整齐的屋子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停顿半晌后。小姨道:“大姐,快来收拾一下吧,娘说待会儿吃完饭就要姑爷们带大哥过来!娘多半是不想在院子里惩治大哥,让人家看笑话吧?” “什么笑话?他还值得人看笑话,这种败家子早就该撵出去了,娘当初就不该救他回来!” 小姨看看云舒,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就算现在你打死大哥,那欠下的赌债还是逃不了,该想的办法还得想,咱们还是听娘的,看娘怎么说。就算娘说立刻打死大哥,我也毫无二话!” “哼。打死才好!”大姨赌气道。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收拾屋子,一刻钟后二人带着云舒一起回李家大院吃饭。任由晾晒场上的谷子扔在那里不管不顾。 他们回到李家大院的外婆家时,屋里正在吃饭,只是里面气氛有些沉闷,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外别无声响,大家都埋头苦吃,没再像以前那样喝酒划拳、热闹非凡。 舅舅和几位姑爷那桌,舅舅一直埋着头,几位姑爷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而李家女眷这桌,气氛更是尴尬,个个白着脸,拿着筷子数着自己碗中的饭粒儿,桌上的菜色基本没动! 原本有些饿的云舒见此场景,顿时失了食欲,只草草喝了几口汤便跟着大家低头数饭粒儿!好不容易挨到众人散去,二姨和小姨得了吩咐,将这几天的工钱一个一个的分发给帮工。直到送走最后一个,云舒轻轻松口气,回头看向外婆。 这一看让云舒愣了一下,这时的外婆穿得异常华贵,身上一套大红福字绸布裙,头上白发整整齐齐梳成繁复的发髻,用五根银簪按扇形位置固定,手上三四个银镯子叮当作响!再加上耳环戒指,今天外婆这一身价值不菲,这幅打扮的外婆真像个大户人家的当家老祖宗! 外婆转向一旁的梁小凤母女:“小凤、小凤她娘,今天辛苦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当是祝贺小凤有喜,愿她以后生个大胖小子!” 外婆从袖中掏出一个大红色锦囊塞进梁婶手中,梁婶推辞,张嘴欲言,外婆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了,现在这点儿人情礼钱我还有,你们收下快回去吧!让小凤好生养着!” 梁婶母女见此时气氛紧绷,自然知道缘由,她们不好多留,谢过外婆便匆匆回家去。 然后外婆整整衣裙,慢慢站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极有威严道:“仁忠、书民、志诚,你们扶着富贵,送他去晾晒场;如琴、如棋、如画,你们带着小健小康现在也去晾晒场;彩香,你跟亲家带着剩下的孩子留在家里看门儿!” 几位姑爷面面相觑,叫他们扶着大舅哥李富贵去晾晒场?可是大舅哥没醉啊,干嘛要扶?一时之下几个人不知该如何动作。 大姨见之莫名起了怒火,对着大姑爷赵仁忠一声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赵仁忠吓了一跳,几步窜到舅舅面前,要去扶舅舅,舅舅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门狠狠的磕在地上,哭喊道:“娘,我错了!” 外婆板着脸道:“起来,去晾晒场!” “娘!” “如琴,堵嘴,带走!” 大姨立刻上前,随手抽了件又脏又臭的破衣服,就要去堵舅舅的嘴。舅舅一阵后退,抹着眼泪站起来道:“大妹、别别,我不说了,我走,我自己走!”然后他自己爬起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大门口走去。 大姨对着几位姑爷一声大吼:“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 几位姑爷立刻快跑几步跟上去,云舒见状立刻追上自家老爹。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很快到了晾晒场边的房子。 几个男人先到,外婆带着李家姐妹和健康两兄弟后到,她们一进门就将大门关好上闩。外婆走到早就准备好的正上方的椅子坐下,然后众人按顺序各自坐下,只留舅舅和健康两兄弟站在众人面前。 舅舅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健康两兄弟不明所以、东看西看。小健看看外面道:“奶奶,外面的谷子还没收了,我们方才收拢的那堆好像比下午走时少了一些!” 外婆看他一眼并不言语,然后转向舅舅,就那么淡淡的盯着他、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五分钟后,舅舅总算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外婆嘭嘭的磕头。外婆侧开身子道:“你的大礼我受不起,富贵,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舅舅抬起头来,泪流满面,跪着行进到外婆面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大姨怒吼道:“机会机会。你每次都这么说,你自己想想,我们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了!可是那机会你都拿去做了什么?再给你机会,你是不是要把小健小康、娘和大嫂全都卖去与人为奴了才甘心?” “不是的,大妹,不是那样的,是唐多智,他故意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妹!” 大姨冷哼一声扭开头,二姨道:“大哥,唐多智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一再提醒你,还绑着你揍了一顿,你当时也是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赌,现在又怎么说?你先说清楚那谷子的事儿,还有为何会欠唐多智两千两?” 舅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越逼他越是结巴,连话都说不清楚!云舒在一旁看着,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经过李家姐妹的一再逼问,云舒整理出个大概,不过是舅舅每次去镇上打酒,唐多智就要拉他去坐坐,坐着坐着他见周围人玩骨牌,自然手痒,渐渐便参与其中。 舅舅起先本还有些犹豫,唐多智便鼓励他道:“富贵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只听几个娘们的?玩下牌有什么?一盘输赢也不过几文钱!你们家那地里的粮食一年出产就够输个三五年了,怕什么? 再说富贵哥跟我从小玩到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这样吧,富贵哥,赢的算你的,输的算我的,不管富贵哥你想玩什么、玩多大,输的全记我头上,你只要对个数儿签个字,让我好算账就行了!” 于是那本有舅舅签字、日积月累到了两千两的账本就成了唐多智讨债的凭证。至于输掉谷子这事儿,当时舅舅在茶楼被灌醉了酒,后来发生过什么、做过什么他完全不知! 对于舅舅做下如此糊涂又后果如此严重的事,李家姐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几人七手八脚将他摁倒在地,大姨抽了门闩对着屁股他一阵狠劈,而健康两兄弟就在一旁睁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们表情呆滞,对自己亲爹做下的蠢事不可置信。 舅舅被打得挨不住了,求饶不能,只能对着外婆一边哀叫告罪一边认错求饶!外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最后舅舅被打得屁股开花,李家姐妹都累得不行了才停下。大姨拄着门闩呼哧呼哧直喘气,待缓过气来对外婆道:“娘,您看怎么处置他?” 外婆慢慢垂下眼,眼睛落到舅舅脸上却无焦距,似是透过他看向了某个莫名之处。舅舅忍着痛艰难的支起脑袋苦苦哀求:“娘…富贵知错了…娘……” 外婆望着他看了半晌后缓缓道:“我不是你娘!”(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驱逐舅舅 *感谢“绯夏”、“星期123456”的评价票票!感谢“ygong”、“童欢”的粉红票票!** 外婆望着他看了半晌后缓缓道:“我不是你娘!” 舅舅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大哭道:“娘,富贵知错了,求您再原谅富贵一次吧!娘~~”舅舅努力忍着背后的伤痛向外婆方向爬去,可惜他只爬出两步不到的距离,就再也支撑不住,砰一声摔倒在地,而他的手却努力的向外婆方向伸展着,似是希望能抓到什么? 几位姨姨紧盯着舅舅的一举一动,见此情形她们纷纷皱起眉头,却未言语,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便轻轻撇开头,来个眼不见为净!姨姨们不发话,姨父们更不敢多言,只得老老实实的巴巴望着。 云舒心中叹息,这样的舅舅实在狼狈又可怜,可他惹下的那些糊涂事儿,岂能就此轻易放过?还有一旁的小健小康两兄弟,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模样,不知是何感受? 舅舅一边痛苦呻吟,一边哀求认错,外婆自始自终都板着脸,坐得端端正正。半晌后,她重复道:“我不是你娘!” 舅舅的呻吟哀求声顿了一下,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望着外婆道:“娘,富贵知错了,您不要不认我啊,我以后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大姨恼恨道:“会改会改,你说了多少次会改,改的结果又怎样?” “不~~大妹,真的,这次我一定改。一定……” 二姨斜他一眼,冷哼一声:“哼!改?唐多智那两千两怎么办?要机会你先把那两千两填平了,咱家没那么多金山银山给你败!” 舅舅哆嗦着嘴唇想解释,可那两千两巨债就摆在眼前,不是几句话就能了却的!他停顿半晌,突然缩回手撑着地试图慢慢的抬起身子,可他每次抬起又倒下、抬起又倒下,但每次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高。摔下时受的伤痛也越来越重! 一旁的李贤健不忍心,几步上前扶着舅舅的胳膊稳住他的身体道:“爹,您…想做什么?我帮你!” “小健,来,把我扶起来,我这就去找唐多智那祸害算账,就算断手断腿。我也一定要跟他了结了那两千两的糊涂账!” “爹,不行啊,您现在这样不能去啊!” 一旁一直看着的水志诚道:“是啊,大舅哥,您现在去不方便啊!” 舅舅依然坚持,非要小健扶他去镇上找唐多智。外婆表面虽像以前那样一动不动,可云舒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盈盈波光掠过! 小姨见舅舅和小健拉拉扯扯,撇开头道:“哼!现在去有什么用?人家费尽心机做的帐,怎可能几句话就了事?当初赌的时候干嘛去了?” 舅舅停下来,靠在小健身上呼哧呼哧直喘气!他转头望向上方端坐的外婆,张了几次嘴却没发出声音。 外婆悠悠的看向门口的方向,沉默半晌道:“如琴、如棋、志诚、如画,你们今天都在这儿。事情始末想必清楚!” 大姨气哼哼的撇开头,二姨抬头目光闪闪的望着外婆道:“娘,我们家刚盖了房子,还欠着相邻不少债了,实在没有余钱啊。再说大哥这事儿,他自己惹出来的自己去填。凭什么要我们来填窟窿?数目少倒也罢了,两千两。就算是族长家也未必一下子凑得齐!” 小姨抿嘴低头半晌道:“娘,二姐说得对,大哥这次惹得事儿太大了,您真要我们凑银子的话…”小姨抬头四顾,“那我就把这栋房子让出来,其他的没有!” 轮到自家老爹,云舒怕老爹说错话,悄悄拉拉他袖子,然后对外婆道:“外婆,那个…,我们家…尽全力!” 外婆望向大姨道:“如琴,你是四姐妹中的老大,你怎么说?” 大姨气恼道:“老大老大,大哥才是老大,他惹的事儿凭什么要我们来填,我们给他添了一次又一次,谁知道他下次又会干出什么来?我们家没钱,一文没有!” 地上的舅舅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慢慢低下头,越来越低,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是啊,两千两,哪里能凑到两千两了?外婆家所有家当加起来也到不了这个数儿吧?几个姨家的条件除小姨好点儿,其他都一般,勉强混个温饱而已,要凑出这么大的数目,实在不可能,至少当下是这样! 外婆微微垂头看向地上的李富贵父子,“富贵,你怎么说?” 旁边的李贤健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外婆不停的用力磕头:“奶奶,求求您,救救我爹吧,奶奶,求求您,奶奶~~~”一旁的康娃用袖子抹抹鼻涕,也跟着跪下,眼泪汪汪的望着外婆。 外婆叹口气道:“富贵啊,看到了吧,你的两个孩子还没长大,你把咱家的家产败光了,以后小健和小康怎么办?” 舅舅伸手扶住小健的肩膀,泪流满面道:“小健啊,爹…爹对不起你,我…我这就跳河去!”舅舅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居然忍着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去! 小健小康两兄弟哭着喊着抱着舅舅的双腿,舅舅一个站立不稳,身子直直往下倒去,父子三人就这么滚成一团,异常狼狈。 二姨看着未心软反而吼道:“你这是干什么?死了帐就了了吗?你死了小健小康就得给你背一辈子的债!窝囊废,惹了事儿就想死!死了要能得两千两银子,我也去死!” 大姨道:“娘,那是大哥一个人欠下的债,反正他也没咱们李家的血,干脆把他撵出去得了,从此以后他的生老病死与我等无关。两千两他自己想办法去,要死要活要做苦力随他自己去!” 大姨话毕屋里又静寂下来,几位姨父面面相觑,云舒心中也惊讶不已。虽然她一直觉得舅舅跟几位姨姨没一点儿相似之处,不只是身材相貌体态还是脾气秉性习惯,都毫无交集;而李家四姐妹相互之间除脾气相差甚远外,相貌总有几分相似,还有动作、习惯。如果一起走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姐妹! 想起自己小时候外婆送娘亲传家宝时说的话,云舒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舅舅真的不是外婆亲生的,可这古代最重血脉传承,外公怎会允许舅舅一个跟自己毫无相干的人继承李家家业了?外婆对舅舅和健康两兄弟一直都极好,绝不亚于李家四姐妹何中任何一人…… 云舒转头四顾,见外婆表情平静。李家姐妹脸上除愤怒之色外无丝毫惊讶,显然她们都知此事!而最惊讶的莫过于舅舅本人和健康两兄弟吧! 他们微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外婆,半晌后舅舅跪着往前爬两步,来到外婆面前,仰着头望着外婆,泪眼汪汪道:“娘。这…这不是真的,对吧?” 外婆轻轻叹口气,慢慢低下头,望着这个自己养育了三十多年、疼爱守护了三十多年的大儿子,她的眼睛微微湿润。她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慢慢落到舅舅头上,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舅舅一把抱住外婆的膝盖大哭起来:“娘,娘~~这不是真的。我是您儿子,就是您儿子!娘~~~”李家姐妹见状微微低下头,姨父们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而小健和小康两兄弟呆立原地。 外婆轻轻抚摸着舅舅的脑袋,嗓音沙哑幽幽的叹息一声:“富贵啊。我的儿啊!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儿啊,娘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可你怎么就离娘而去了呢?” 舅舅和李家姐妹齐齐抬头看向外婆,见她目光悠远望着远方。像是魂魄分离了一般,小姨有些着急,想上前查看,二姨一把拉住她,给她使个眼色,她只好停下。 舅舅拉住抚摸自己的外婆的手,将自己脸贴上去道:“娘,富贵没有走,富贵就在这儿了,娘,您看看,富贵在这儿了!” 外婆慢慢低头,盯着舅舅看了半晌,突然啪一声,舅舅脸上立刻出现五个手指印! “娘,娘!您怎么了?我是富贵啊!您要生气就打我吧,打我吧!”舅舅顶着瞬间肿起的脸颊,继续凑过去,拉着外婆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打,而外婆的手就顺着舅舅自个儿的力道一遍一遍的拍打在他脸上。 直到舅舅两边脸颊都肿得老高,外婆突然收回手,板着脸道:“我不是你娘!” “不,娘,我是富贵啊,我是您儿子富贵啊!” 外婆摇头:“不,富贵已经死了!我那聪明乖巧的儿子富贵已经死了!”外婆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 小姨挣脱二姨,快步走到外婆身边,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然后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言细语道:“娘,富贵哥在这儿了,您看,他好好的了!” 半晌后,外婆轻轻抬起头,眼神似清明似浑浊,她环视一圈,然后静默片刻,抚开小姨搀扶的手,语气平淡的对地上的舅舅道:“富贵!” “哎,娘,是我啊,我就是富贵啊!” 外婆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富贵,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李富贵两岁那年就去了,你是我在埋了他后回来的路上捡的!” 舅舅惊讶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坐半晌后突然抱着外婆的腿道:“娘,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您亲生儿子,您从小就那么疼我宠我,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娘~~娘~~~” 舅舅一声一声的娘叫得撕心裂肺、痛苦不已,像个被抛弃在荒野中的孩子一般!外婆摇头道:“富贵啊,这是真的,你爹从小就不喜欢你就是这个原因,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富贵啊,你才刚开始学走路、学说话时娘就知道你资质愚笨、心智不坚又倔强难驯,你爹几次想要送走你,重新过继族中孩子,都因我坚决反对而作罢! 好不容易保下你了,想着你年纪渐渐大了。会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听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只要你不惹出大事儿,有我看着,等小健再大些,媳妇过了门,以后你就安安稳稳做你的公公太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也就能心安的去了!可是你……唉!” 舅舅泪流满面。抱着外婆的腿不停的重复:“娘,我错了,娘~~我错了~~” 外婆沉默一会儿,轻轻抚摸着舅舅的脑袋,“富贵啊,咱们李家不能完结在我的手上啊!你把李家败光了,到时候你让我有何脸面去面对李家列祖列宗啊?” 舅舅抬起头。泪眼模糊颤抖着声音的叫娘!外婆继续道:“富贵啊,你长这么大,一直有我宠着护着,明天早上你就走吧~~” “娘~~~~” “孩子,放心去吧,你媳妇和两个儿子我会帮你好好守着。我会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看着他们娶妻生子,所以…富贵啊,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有多远走多远~~~” “娘,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您,娘~~~” 外婆双眼含泪摇摇头,然后微微闭眼将头撇到一边。舅舅依然抱着外婆的腿哭求,大姨和二姨对望一眼,一起上前,一人拉一只胳膊想将舅舅拖开,可舅舅依然死死的抱着外婆的腿不撒手。 大姨道:“大哥。你虽不是我们的亲大哥,可娘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心中有数。你一次一次的犯错,娘一次一次的帮你善后;我们劝过你多少次你不听。以前爹常说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去尝那个果,娘都答应帮你养媳妇儿子,还替你还债了,你还想怎样? 走吧,走吧!仁忠、书民、志诚,快过来帮忙!” 三位姨父对望一眼,然后看向外婆,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上前帮忙,合力将舅舅拖出门去,舅舅则一直双眼含泪痛苦的望着外婆的方向。 外婆一直等舅舅被拖出大门才缓缓睁开眼,她将屋里剩下的健康两兄弟和云舒看了一圈,然后对健康两兄弟道:“小健、小康,你们怪不怪奶奶?” 小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的哭泣却没答话;小康一直跪坐在地上,偏着头呆呆的望着门口! 外婆长叹一声,颤抖着伸手往袖兜里一阵摸索,半晌后掏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然后慢慢转向云舒对她招手:“云舒,来,过来!” 云舒赶紧走到外婆身边,她将那钱袋轻轻放进云舒手里道:“云舒,去,偷偷给你舅舅,让你爹雇辆牛车把他送进城去!” 云舒犹豫了一下,外婆道:“别让你姨姨们看到,只告诉你爹,别告诉别人,啊!去吧,快去!” 云舒心中长叹一声,接过钱袋,快步向门口走去。她一路跑过晾晒场,见几位姨姨正在站在晾晒场边往下张望,而几位姨父已经带着舅舅上了通往岳安镇的青石板大道。 云舒没有理会几位姨姨,借着星光和月光快步追了上去,直到接近镇上才追上老爹和两位姨父。那时舅舅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干透,紧紧贴在他背上,可他似乎一点儿不觉得痛,就那么低着头机械的走着,就像没有生命的木偶般! 云舒拉拉爹爹让他落后几人一段距离后,掏出钱袋子,偷偷将外婆的吩咐告诉老爹。老爹闻言轻轻松口气道:“唉,这样就好,娘始终还是不忍心,大哥这次虽错得离谱,可他对咱们家一直不错,帮过咱们家不少忙,舒舒啊,要不,我把身上的银子也给他?” “不要,爹爹!”云舒立刻反对,做好事可以,却得适可而止了!舅舅本就是个糊涂人,受此刺激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儿?如果变好了还好说,可他要是破罐子破摔,继续赌下去,发现自己家还能拿到银子,那就麻烦了! “爹爹,这是娘给咱们买谷子的银钱,舅舅身上有外婆给的就够了,只要他好好找活儿干,一定能养活自己。 等外婆消了气,找到解决唐多智那两千两的办法,说不定还能把舅舅接回来了!咱们给了他钱,他不用干活儿就有饭吃,到时候再赌的话。咱们不是救他而是害他了! 还有舅舅那两千两欠债现在还没着落了,咱们不如把这几十两给外婆凑份子,解了燃眉之急才是真的!” 老爹闻言直点头道:“恩,还是舒舒有道理,好吧,就这么办!” 云舒父女商讨完毕,快步跟了上去,一直追过镇口的小桥。见大姨父和二姨父将舅舅放在桥边,然后站在一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们见云舒父女过来,先是惊讶:“云舒怎么来了?” 老爹牵着云舒快走几步到了他们面前,二姨父道:“三妹夫,怎么办?方才我媳妇直说把大哥送走,没说送哪儿去啊,送这儿行么?” 云舒低头看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发呆的舅舅。四下张望一番,现在已近子时,街上除乘凉的野猫家狗外,几乎无人,那自然没有牛车了!可让舅舅就这么坐在桥头也不是个事儿,明天天不亮就有人进镇子来。一眼就看到舅舅,见他如此模样,不知会传出何等风言风语? 云舒想了想道:“大姨父、二姨父,你们认识岳安镇上的车夫么?” “什么车夫?” “有牛车的车夫!” 二姨父想了想道:“我倒是认识个叶老头儿,就住前面那巷子!云舒,你找车夫干什么?莫非还要送你舅舅进城?” 云舒点头道:“是啊,这里到处是认识舅舅的人,到时候说外婆家闲话外婆更难过。咱们找车夫把他送进城去,城里要招工的地方多!” 二姨父呵呵笑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个…叶老头儿就在那儿,看,那里茶馆旁边的巷子进去左边第三家。哎呀!我想上厕所了,那个…呵呵。不好意思,大姐夫、三妹夫。你们去吧!我…我先方便方便去!” 二姨父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了,云舒看得直皱眉!不愧是二姨的丈夫,哼,总是关键时刻溜号儿,跑这么快,不就是不想出车钱吗? 大姨父往舅舅身边走一步道:“三妹夫,你去吧,我看着大舅哥!” 老爹看看云舒,云舒无奈的点点头,那两个滑头都不愿意去,都怕花钱,总不能把舅舅一直晾在这儿吧?只要自己跟老爹去啰! 云舒父女按着二姨父的地址寻了去,果然找到叶老头儿,一番讨价还价后,叶老头儿答应将舅舅送到城西、并保证绝不跟外人提起此事,然后还松了套旧衣服给云舒。 云舒跟老爹回来,先替舅舅换衣服,可他背上的伤不轻,那布料全被血液黏在了伤口上,一时半会儿弄不下来!那边叶老头儿的牛车已经过来了,云舒让老爹直接将衣服套在舅舅身上,并顺道将外婆给的钱袋塞进他衣服里,小声跟他嘀咕几句,准备好后老爹和大姨父一起将舅舅扶上牛车。 云舒和老爹付了车钱,亲眼看着载着舅舅的牛车摇摇晃晃的往镇子另一方向走去,左拐右拐,直到消失在那小山背后,继续呆立。 希望舅舅进城后能振作起来,好好改过,等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再进城看他。如果他表现不错的话,云舒倒想想办法暗地里拉他一把,再观察他几年,除非彻底改好,否则坚决不再与他扯上关系!不要怪她绝情绝义,舅舅这脾性,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大姐夫、三妹夫,该回去了吧?已经过了午夜了!”二姨父不知何时回来,站到了他们身后。 几人走成一串回到晾晒场边的房子,进屋时外婆和几位姨姨,还有健康两兄弟正静坐在屋里,小健见他们回来,立刻站起来,一脸期盼的望向几人身后,可惜后面什么都没有,他丧气的垂头,慢慢坐回去。 外婆询问的望向云舒,云舒微微点头,外婆才放心的转开视线。 大姨站起来道:“怎样了?你们将他送哪儿去了?” 大姨父道:“咱们找了辆牛车,让车夫送他去县城西区了!” 大姨闻言低下头,二姨道:“车钱了?” “三妹夫出的!” 二姨也放心的低下头,小姨转向外婆道:“娘,您真的……” “今日之事你们不可与外人提起!” “那大哥他……” 外婆透过半开的大门望向外面的星空,沉默良久道:“富贵以前是我的儿子!……明天早上请族长过来,说明事情原曲,将富贵从李家族谱中除名!” “娘!”三姐妹齐齐惊呼,除名?!那意味着什么? 外婆拍拍衣服站起来:“先回去睡吧!”自己慢慢往里间的卧室去!(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送粮除名 *感谢“jinli83”的双倍粉红票票!╭(╯3╰)╮* 外婆拍拍衣服站起来:“先回去睡吧!”然后自己慢慢往里间的卧室走去! 屋内众人望着外婆瘦弱佝偻的背影慢慢挪动,直到消失在右边内室门后。李家几姐妹和几位姨父面面相觑,小健小康两兄弟低头坐在一旁。 大姨道:“二妹、小妹,娘刚才说……我是不是听错了?” 二姨道:“没有,娘说明天请族长过来,说清事情缘由,把大哥从族谱中除名!” 小姨接话:“那…大哥不是亲生也要说?” “不,不能说!” “为什么?” “小妹,你想想大哥继承的是李家祖业,如果让族人知道大哥不是爹娘亲生,那那些家业一分都保不住,说不定咱娘还要被问罪!” “凭什么?那是咱爹留下来的,他们有什么资格……” “小妹,娘方才说了,大哥以前一直是她的儿子,还叮嘱咱们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小姨默然半晌,微微点头:“对,二姐说的有理!”然后她抬头看向几位姨父,几人纷纷点头表示不会说出去。 众人散去,云舒跟着老爹拿了张凉席,在晾晒场上找了片空地,打扫干净了摊开席子就在上面睡觉。 记得以往的晾晒场总是热热闹闹的,附近的人家总爱来这里乘凉聊天,孩子们最爱在这里嬉闹游戏,可今晚的晾晒场却异常平静,周围除了青蛙和蛐蛐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外。别无他响!莫非周围的人都知道外婆家出事儿了? 云舒躺在凉席上望着满天的星辰胡思乱想一通,突觉自己的身子微微摇晃,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见老爹正皱眉望着自己。 “爹爹,怎么了?” “舒舒啊,热不热?蚊子多不多?有没有蚊子咬你?” “没有,爹爹。一点儿不热!很凉快了!” “舒舒啊,你说你舅舅现在进城了么?” 云舒抬头看天,现在已近丑时,如果是白天的话肯定已经进城了,不过夜路不好走,那就不一定了;还有…对了,城门…不知开没有?那叶老头儿可别把舅舅丢在半路上。舅舅身上还有伤了! 云舒回头看看晾晒场边的房屋,屋内灯光已灭,外婆和几位姨姨应该已经入睡。她又看向县城方向,唉!这深更半夜的,就算老爹现在追去,也未必能寻到人。那叶老头儿本是岳安镇之人,二姨父还认识他,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应该不会乱来吧? “舒舒啊,你说你外婆以后还会让你舅舅回来么?” 云舒回头望向老爹,见他正双手垫在脑后平躺着望着头顶的星空,似是在问云舒的话又似自言自语。 “舒舒啊,你说你娘知道了这事儿会怎么办?” “舒舒啊……” 云舒静静的听着老爹的嘀嘀咕咕。自己未答一句,老爹依然长吁短叹,迷迷糊糊中自己何时进入了梦乡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云舒醒来时是在晾晒场边的大屋里,她四下张望一番。见爹爹正在不远处洗漱;透过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漫天的星辰,天色已微微发亮。现在应该才寅时末还未到卯时。云舒揉揉眼睛坐起来,清醒片刻。也走到老爹身边主动要了汗巾洗脸。 老爹低头看看云舒,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舒舒,起床了?” “恩,是啊,爹爹早!” “舒舒早,舒舒啊,我想过了,你舅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娘全不知情也不是个事儿,还有待会儿你外婆要请李家族长来,我看我先回去一趟,告诉你娘一声,看她来不来,你先带着二毛留在这里等你娘好不好?” 云舒稍稍一想,老爹说得有理,这几天自己一直在关注舅舅的事儿,没怎么陪二毛玩,一直让他跟几个男孩子疯跑,现在还在李家大院外婆家的祖屋了! “爹,您现在就要走么?要不要先跟大姨他们说一声?” “不了,我想快点儿回去,你娘要是想来,也不用顶着大太阳赶路!” 云舒点点头:“好的,爹,您去吧,待会儿我告诉外婆和姨姨他们!” 云舒送走老爹,又等了会儿,外婆和几位姨姨姨父才陆陆续续起来,他们要么带着黑眼圈、要么打着呵欠一脸迷糊样儿!可见没人真正睡好过! 云舒上前跟长辈们问好,又把老爹的意思说了一遍,外婆淡淡的恩了一声,便整整衣服往李家大院方向走去,云舒也跟着姨姨姨父们过去! 一行人走成一串,除了沉默些外,与平时并无二致。他们到达李家大院入口处的竹林时突然停下来,一直低头走路的云舒一时不察嘭一声撞到她前面的二姨父背上。 她揉着额头退开,突听前面大姨怒斥道:“唐多智,你大清早的想干嘛?” 云舒从二姨父背后伸出脑袋往前张望,见唐多智面带笑手置于背后踱着步子慢慢从竹林里走出来。 他听大姨如此语气也不生气,微笑着先走到外婆面前鞠躬施一礼,然后道:“哎呀,看大姐说的,我不过是早起来散散步而已!二婶,各位姐姐姐夫、小妹,你们早啊?吃饭了吗?” 外婆板着脸淡淡的望着他并不言语,二姨道:“哼,唐多智,你的问安咱们可受不起!省了吧!” “哎呀,二姐也这样,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未出五服的亲戚啊,招呼都没有一声像什么话?” 小姨上前几步,走到外婆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斜瞟唐多智一眼:“既然招呼完了,咱们就要走了,你慢慢散你的步吧!” 她们越过唐多智往前走去。唐多智也不阻拦,笑呵呵的退到一旁,声音不大不小道:“呵呵,也是也是,二婶,各位姐姐姐夫,你们早点儿吃完饭,待会儿大熊大虎两兄弟就要来收粮食了。别到时候没空吃饭啊!” 已经走过几步的大姨闻声停下来,呼啦一下转过身道:“唐多智,有种你再说一遍!” “哎呀,大姐,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嘛?又不是我要收粮食,咱们是亲戚。我还能帮着外人不成?我不过是怕你们忘了,帮忙提个醒儿!再说富贵哥欠我那么多银子,我都没向你们追过债。如香常说,咱们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几两银子伤了和气了?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呗!是吧,大姐?” 唐多智嘴上说得周到圆滑、里子面子他全占齐了。可那话听着就是让人难受,大姨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姨道:“哼!唐多智,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两千两银子?谁知道你是怎么造出来的?告诉你做假账可是要做大牢的!” “哎呀,二姐这么说就不厚道了,我次次为你们着想,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 “哼!为我们着想?你想法设法算计了咱们家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咱们家这房子田地吗?告诉你,没门儿,就算咱们把那田地房子送别人也绝不会给你一分一厘!呸!娘,咱们走,跟这类人说话都掉价儿!”小姨大骂几句。扶着外婆就往前走。 二姨拉住欲找唐多智麻烦的大姨,低声劝说了几句。也快步跟了上去,剩下的两位姨父自然没话说。直接越过唐多智往李家大院方向走去。 唐多智望着外婆一行人左拐右拐进入李家大院,嘴角微翘冷笑一声:“哼!让你们再得意几天,等你们求我的时候……呵~~”唐多智转身,满意的望向远方起伏的小山,嘀咕道:“今天天气真不错!”然后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往小镇方向去。 云舒跟着外婆一行人回到李家租屋,刚进门,几个小孩子便围了上来,二毛找了一圈,没找着老爹,便高兴的扑进云舒怀里,“姐姐,爹爹了?” 云舒摸摸二毛的脑袋:“二毛,昨天晚上乖不乖?有没有调皮?” 二毛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只有哥哥们调皮,打坏了两个饭碗!” 钱兴和赵强闻言不悦的瞪二毛一眼,吓得二毛直往云舒背后躲,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爹娘时,发现他们并无任何表示,不知是不介意他们犯错还是没听到?轻轻松口气! 舅母和舅母她娘一见众人回来,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早餐:稀饭+咸菜端上桌。云舒留意了一下,见舅母和舅母她娘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像几夜没睡觉的人一样,精神特别不好,看来她们昨晚比外婆和姨姨她们还难过。 这不,舅母一给众人盛好饭,就找了个借口把小健拉进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啪啪的瓷碗落地的声音。大家闻声停顿一下,回头看向厨房方向,然后又看向外婆,见外婆始终稳稳的拿着饭碗,面无表情的慢慢吃饭,众人无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也低头吃饭。 沉闷的早饭过后,外婆坐到堂屋上方开始安排任务,屋里所有的孩子全被派去晾晒场边的屋子守谷子,云舒也跟在几位表哥身后,不过她刚走到竹林就借口方便一下留了下来! 现在回去肯定不行,外婆肯定会把自己赶出来,不知娘亲什么时候来?云舒抬头看看天色,应该快了吧?于是她站在竹林边伸长脖子往来路上张望,等了好一阵,娘亲没等到,倒是遇到了两个意外之人——李明珠和李淑梅! 云舒站的位置在竹林靠近大道入李家大院的方向,当她正专心往大道上寻找娘亲时,突闻身后一阵冷笑声:“哼!你也好意思回来!” 云舒觉得那声音熟悉,回头去看,见竹林深处似乎有两个人影?好奇心驱使,她往里靠近几步,又听方才那声音道:“哼!那个畜牲羞辱了你,你娘却还给他家送钱来给我爹娘,你有那样的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我,不如立刻去死了算了!” 这时云舒已经看清,这说话尖酸刻薄的正是好久不见的李淑梅,他们站立的位置正好是外婆家的牲畜房门口,李淑梅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望着对面低头瑟缩的李明珠。 “怎么不说话?你是死人吗?”李淑梅又道。 李明珠继续低头沉默,她的双肩却在微微颤抖! “哼,哭哭哭~~。你爹娘那么精明的人居然生了你这么个蠢蛋,你是该哭,哭死最好!” “呜呜~~~我…我又没欺负你,你…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李明珠总算颤抖着声音回了两句。 “我欺负你?哼!你这种爹娘都不要的下贱货还不配!” “我怎样?我爹娘疼我,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了,你爹娘为了个外人连你名节都不要。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算了!” “我…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老是咒我死?我……” “哼!好处?没有好处,不过我就是希望你死,希望你全家死,就算现在不死,总有一天也会死在我手上,哼!”李淑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李明珠。幽幽的说着那恶毒的诅咒,把她面前的李明珠吓得脸色苍白,连隔着竹林的云舒都瑟缩了一下! “云舒,你在那里干什么?” 云舒吓得又是一抖,赶紧回头去看,见自家娘亲正满头大汗的站在竹林边望着自己。云舒自然的叫了声娘,然后转身向李氏方向走去,走之前她回头看了方才的位置一眼。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就像从来没有人一样! 云舒吓得抖了一下,向着李氏方向快跑几步:“娘,您来了!” 李氏扶着云舒的肩膀道:“舒舒。你怎么在这儿?二毛了?” “二毛跟表哥他们去晾晒场边守谷子了!” “守谷子?现在还守什么谷子?” “娘,是外婆叫他们去的。表哥表弟们都去了,只留了姨姨姨父和舅母!” 李氏稍稍一顿。立刻明白过来道:“那好,你也去吧!”然后匆匆往外婆家祖屋去,云舒立刻快跑几步跟上去:“娘,我不去,我跟你一起,你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李氏回头看看她,眼中明了,微微叹口气,点头道:“好吧,不过去了以后只准待在我身边,不准乱说话!” 云舒立刻拍胸口保证,小声跟李氏说了下老爹走后的状况,母女二人匆匆走进李家祖屋。 她们刚到门口,立刻感觉里面气氛紧张,云舒偷偷抬头看了看,见外婆坐在堂屋正上方主位上,旁边坐个白胡子老头儿,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上次见过的本村的李家族长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云舒跟着李氏轻手轻脚的进屋,悄悄走到小姨身边站定,几位姨姨回头看看李氏,眨眨眼睛当打招呼,然后视线立刻回到上方的外婆和族长身上。 只听外婆道:“族长,事情始末就是这样的,此事是我教子不严,我有大错,但族长应知道富贵生性愚鲁,糊里糊涂欠下两千两,我们定不能以李家祖业抵债,所以……” 族长皱起眉头,慢慢放下茶杯,一脸为难道:“郑大妹子,这事儿…唉,照理说这是你们这一支的内部事务,我实在不便插手啊!再说欠债一事只要对方有凭有据,那就不是一句生性愚鲁就能抵债的啊,这…就算到了官府……” “族长,我大哥……”大姨着急道。 “退下!”外婆突然回头、严厉的训斥,吓得大姨一抖,闭嘴退后。 外婆回头笑笑:“不好意思,让族长看笑话了!” “呵呵,无妨无妨,大侄女向来心直口快,无妨!”族长眼睛眯眯的笑着一条缝儿,似乎没有丝毫介意。 外婆停顿半晌道:“族长,今年天气异常,几个月未下雨,水田全部干枯,不知来年收成如何?咱们李家人得未雨绸缪才是!” “唉!可不是,咱们李家支脉多人口多,万一有个灾难,要能都像郑大妹子家这样时有余粮就好啰!” 李家几姐妹面面相觑,本是想找族长来帮忙。外婆请求的话一句还没说就被人家堵得死死的,现在一提可能的天灾他又立刻叫苦,话里明显有让外婆家接济之意!这族长真会打主意,正事儿不办,钱要照拿!唉,看来对他不要有什么指望了! 云舒闻言也心下着急,记得上次族长来时挺帮着舅舅家的啊,这次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非唐多智给了他多少好处? 外婆道:“族长。我们家今天收成还凑合,却被富贵那不争气的早早输了出去!” “唉!是啊,那百来石谷子要在灾荒年代能救多少人性命啊!可惜啊可惜!” 外婆点点头道:“族长,我问过富贵了,他说他当初是以我们家今年的谷物收成做赌注,并没具体报上粮食数目!我想那粮食已经收回来了,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分给咱们李家族人。一来可以让咱们李家人多吃几顿大米饭、有个应对天灾的准备;二来就当我替小健小康行善积德、做件好事,望老天保佑两个孩子别再像他们爹那样糊涂!” “啊?郑大妹子,此话当真?”族长立刻来了兴趣,原本懒懒靠着椅背的身子立刻坐直起来,一脸惊讶的望着外婆:“你把粮食分给族人,那收粮之人会不会对你们家不利啊?” 外婆摇摇头:“族长。今天请你来还有一事!” “哦?那个…呵呵,如果是那两千两银子的话,老夫就……”族长目光闪烁,原本急切的往前探的身子又慢慢缩了回去,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云舒抽抽眼角,心里将这老头儿好一顿暗骂,这家伙,说他没收好处谁信?方才一听说外婆要分派粮食就来劲儿。不就是他可以借此不出一分力气的事儿来提高自己的声望并积累名声?但声望和名声怎比得上已经到手或唾手可得的实际利益? 李家几姐妹互相对望,眼中除了不满,还有些许的愤怒! 外婆停顿片刻道:“族长,那两千两银子我们自会想办法!” 族长略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呵呵,是吗?那…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呵呵!” “方才我说的另一事,是希望族长将富贵从李家族谱中除名!” “什么?”族长再次坐直身子。惊讶的张大嘴。 “娘,要不要……”李氏总算忍不住说话了! 外婆回头瞪她一眼。李氏嘴唇动了几次,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郑大妹子,你…你说要将富贵从族谱中除名?” “是的!”外婆肯定的点头,脸色丝毫不变! 族长沉默半晌,皱起眉头想了会儿道:“郑大妹子,其实…其实呵呵,不就是两千两吗?你只要想办法凑到银子不就没事儿了?富贵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就算他现在被除名,赶出李家,以前欠下的债务还得你们还啊!小健和小康两兄弟还得……” “我知道!”外婆坚决的打断族长的话。 族长望着外婆看了半晌,希望能从她脸上找到一些开玩笑的蛛丝马迹,可惜他失望了,外婆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坚决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他心思百转千回,将外婆将舅舅除名的理由想了千遍万遍,可始终想不通,许多人家宁愿倾家荡产、花上千金万两买来的儿子,这郑氏居然就为了两千两把那儿子卖了!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郑大妹子,你真的想好了?”族长再次不可思议的问。 外婆点点头:“想好了,请族长尽快办理!” “那…那罪名是什么?” “不忠不孝,败落李家祖产!” 族长低头思虑半晌,点点头道:“这个罪名…倒是可取,当年你们这一支的老太爷就曾因此将鸿睿四叔从李家族谱中除名,要不是鸿睿当年力保如斯他爹,如斯那一家子现在也不算咱们李家人!” 云舒闻言微微惊讶,李如斯他爹不就是当然被大发赌坊的周三骗去赌博输掉李家偌大家产的那个小妾所生的小儿子?居然是外公帮忙让他们恢复身份的!难怪张婶对外婆那么敬重,可惜那李如斯又是个不成器的!他们那一家子多半是没什么希望的了! 外婆又与族长商量了一番,商定了分派粮食和将舅舅除名的事宜。 当天中午,村长就召集了人手手拿自制武器将晾晒场周围团团围住,禁制除李家之外的任何人靠近,太阳一落山,村长便和外婆一起到了晾晒场,将场中的谷物分发给早就闻讯赶来排起长队的李家人。 当天傍晚,一分完粮食的族长又召集长老商量,当晚就将舅舅从离家族谱中除名。(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凑钱 外婆带着李家众人亲自将族长和各位长老送出李家大院,并一直目送各位渐渐远去。 云舒一直站在李氏身边,将今日之事的始末看得清清楚楚,外婆一整天表情都淡淡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悲无喜。即便是晾晒场上领到粮食的李家人对她千恩万谢、百般祈福,她依然表情冷淡,没有任何表示! 而李家姐妹的表现各不相同,大姨似乎还在气头上,脸上一直鼓鼓的;二姨目光精明闪烁,生怕别人得了她一点儿好处似的,对舅舅的事不置可否;小姨一直跟在外婆身边,对此事也并不太关心;而自家娘亲是最心软的,几次想劝阻,却要么被外婆呵斥、要么被姨姨们阻拦,事已至此,她也无能为力。 云舒理解她的心情,舅舅再不好,毕竟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即便不是亲生,即便有些愚钝,即便……不论他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这些年舅舅确是时时维护她的。无论小时候,还是成家后,云舒现在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舅舅一次又一次顶着烈日严寒来送东西的样子! 唉!可惜…他那不辨是非、不分善恶的个性实在太危险,在内他有让不少人垂涎已久的田地房产,外有李家祖辈的仇人虎视眈眈,如果让他继续留在李家,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能被败空,兴许还会给小健小康两位表哥莫名欠下一屁股债也未可知。 外婆做出如此决定应该也很痛苦吧?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保住李家祖产,更多的却是为小建小康考虑吧!也不知那两位表哥能否理解?想到这里,云舒四下搜寻,总算找到站在舅母身旁的健康两兄弟,他们表情哀伤。其中还暗藏着一丝愤怒与怨恨! 云舒轻轻摇头,这两兄弟,可千万别学舅舅那么不辨是非才好啊!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透,外婆依然站在大院路口望着前方,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二姨拉拉娘亲和小姨的袖子,示意她们上前劝解。 娘亲和小姨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一起走向外婆。她们一人扶外婆一支胳膊,凑到外婆耳边小声嘀咕。半晌后外婆总算有了反应,微微点头也不说话,然后在二人的搀扶下蹒跚的往回走去。 余下众人默默跟上,一直回到堂屋。外婆被扶到正上方的主位上坐下,可她一沾椅子,就双眼紧闭全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李家姐妹吓了一跳,纷纷围上去,焦急的呼唤:“娘,娘!您怎么了?娘~~” 几姐妹连唤多声外婆都无反应,依然像一团肉泥般无力的瘫软着!云舒看得着急,外婆别是事情一过。一放松下来就晕过去了吧?要知道一直精神紧绷的人一旦放松最容易出毛病,甚至再也醒不来都有可能!现在唐多智那两千两还没解决了,家里又少了舅舅这个顶梁柱,要是再少了外婆,舅舅这一大家子就彻底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几姐妹叫不醒外婆都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云舒从缝隙中钻进去,伸手探探外婆的脉搏,皱眉想了想道:“娘。掐掐外婆的人中试试!” 六神无主的李家姐妹闻言像找到方向般,纷纷扶起袖子伸手向外婆面部袭去。她们刚要触到外婆的脸,外婆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见几只手正在向她面部接近!她沙哑着嗓子道:“我还没死了。慌什么慌?” 几姐妹顿时停手,纷纷伸手扶起外婆:“娘。您怎样了?没事吧?” 外婆拨开几姐妹的手,板着脸淡淡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没了谷子就不吃饭了?快去做饭。我饿了!” “唉,好好,我们马上就去,娘,您等会儿啊,马上就来!”除小姨外的三姐妹纷纷冲向厨房,没一会儿里面又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碗碎声! 云舒回头看看厨房,这次不知又坏了多少只碗?小姨走到外婆身边坐下,轻轻挽起她的手小声道:“娘,事情已经过了,咱们别再想了好不好?家里还有小健小康了,只要他们争气,咱们家一定能重新好起来的!” 外婆静默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叹口气,摆摆手道:“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去晾晒场看看你几位姐夫和孩子们吧,叫他们把门关好过来吃饭了!” “娘,我还是陪着您吧?” 外婆摆摆手:“不用了,有云舒陪我就够了,去吧!” 小姨还要坚持,见外婆疲惫的手扶眉心不想说话,只好住口。她回头看看云舒,走过去小声道:“云舒,好好看着你外婆,有事儿就叫你娘和姨们知道吗?” 云舒用力的点头,小姨不放心的回头看看外婆,磨蹭了好一阵,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大门口走去。待小姨出门半晌后,外婆才慢慢放下抚在眉心上的手,对云舒招招,云舒赶紧跑过去。外婆挪挪位置,将偌大的木椅空出一块儿,对云舒点点下巴示意。 云舒也不推辞,几下子爬了上去坐到外婆身边。外婆伸手理理她头顶的可爱发髻,小声道:“云舒啊,我昨晚让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就知道她会问这个!云舒立刻点头,小声道:“外婆放心,我们昨晚将舅舅送到镇上,找人要了套衣服给他换上,爹爹把银子藏好了的,还跟他特地说了几遍了!肯定没问题!” 外婆点点头轻轻松口气,她想了会儿,目光闪烁想问什么似乎又问不出口的样子,云舒心下了然,小声道:“外婆放心,我们雇了镇上的牛车车夫叶老头儿,请他务必将舅舅送到县城西区。我们那里有熟人,爹爹现在应该已经进城去了,他会拜托那位熟人帮忙照看舅舅的!” 外婆欣慰的点点头、嘴唇微翘,这是近几天来云舒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有了其他的表情!她双肩微垂,彻底放松下来。轻轻的抚摸云舒的脑袋,叹道:“唉!不枉你舅舅疼你这么些年!舒舒啊,你说外婆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不会的,外婆,您想好的事儿绝对没错!你那么做不仅为大家好,更为健表哥康表哥好,对舅舅也好!” 外婆点点头,叹气道:“唉!云舒丫头啊。要是小健小康两兄弟能有你十分之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怕他们……唉!” 云舒微微皱眉,看来外婆把健康两兄弟的表现早就看在眼里了,何况现在他们还知道了舅舅不是外婆亲生。以后无论怎样,他们与外婆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毫无隔阂的亲密的祖孙关系上去了! “外婆,别担心,现在健表哥康表哥还没想明白,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他们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到时候一定比以前更孝顺您的!” 外婆原本惆怅的脸上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摸摸云舒脑袋:“傻丫头,他们两个都比你大,还要你来说长大了懂事了如何如何!唉!如书以前受了多少苦。现在有了你们几个伶俐懂事的孩子,她也算苦尽甘来了!云舒啊,你以后记得要好好孝敬你娘知道吗?” “知道了,外婆,我以后不仅要好好孝敬爹娘,还要二毛三毛还有他们的媳妇也好好孝敬爹娘!” 外婆呵呵笑起来,捏捏云舒脸蛋道:“傻丫头,你自个儿都还没长大了。就惦记着欺负二毛三毛的媳妇了!你这大姐可别太厉害,弄得二毛三毛娶不到媳妇,小心他们埋怨你!”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做个鬼脸道:“外婆,我是大姐。我不管他们谁管他们啊?我娘常说大姐要有大姐的样子,我不教训他们哪有大姐的样子?” “呵呵。歪理!”外婆笑呵呵的捏捏云舒鼻子,一阵说笑下来。心情好了不少!而表面在厨房忙活却时不时躲在门口往这边观望的李家三姐妹见状也总算放了心。 二姨推推李氏道:“三妹,还是你们家云舒厉害,看吧,娘连我们靠近都不允许,却能被云舒逗得呵呵直笑,唉!我怎么就没个女儿了?真是的!”二姨揉揉肚子嘀咕道。 大姨斜她一眼道:“你两个儿子够多了,就你们家那点儿家底儿,两个儿子娶媳妇都不够分,再要个女儿小心凑不出嫁妆!” 二姨像被踩到痛脚似的跳起来:“我家底再薄,也比你们家那个好吃懒做、坐吃山空的强!” 大姨闻言脸上一阵潮红,没一会儿又变得微微发白,李氏怕她们吵起来,赶紧站到中间劝解:“大姐、二姐,算了算了,别吵了,娘还在外面了!小心让她听见了!” 大姨更加恼怒,拔高声音道:“听见就听见,当初那亲事我一直不同意,娘就说那男人老实老实,这下好了,我日子难过了,娘家也没得靠了,现在大哥还要我们来凑银子,这日子…这日子甭过来!” 大姨将手中的粗瓷碗啪一声砸在灶台上就气呼呼的冲出后门儿,往后山竹林跑去。 “大姐、大姐!”李氏着急的追了出去,见大姨一阵风的冲进竹林,根本追不上。厨房里的事儿还没完了,外婆还在等饭了,她不好追去,只得转回来,差点儿撞上跟过来的二姨。 “二姐,大姐她…没事儿吧?” 二姨伸长脖子往大姨跑开的方向望了望,抿嘴道:“没事儿,让她出去清净清净,待会儿她自己就回来了!” “二姐,大姐家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会突然发脾气?” 二姨摇头道:“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前几天在晾晒场上晒谷子时听她说想从娘这里赊十石谷子去,还要借十两银子!” “啊?她家不是有水田吗?为何还要赊那么多谷子?还有银子,怎么突然要那么多银子?” “我问过她,她也没细说,只听她唠叨大姐夫看着老实,骨子里好吃懒做,原本还算不错的家现在越来越不象样儿了,好像大姐夫他娘还怂恿他再娶一个!” “再娶?!那是为何?大姐跟大姐夫不是好好的吗?大姐夫再娶了大姐怎么办?” “唉,她婆婆嫌她不能再生呗!我看她借银子多半又是想去买什么名贵药材来补身子、生儿子!还有赵强那小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咱娘家也不过才如此光景,她们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经得住一家人这么折腾?” “怎么会这样!大姐夫……” “如棋!”二姨闻声抖了一下,慢慢转回身子,见外婆正在厨房门口,云舒从她后面冒出个脑袋对着二人直眨眼睛。 二姨立刻干笑两声道:“呵呵,娘。您饿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啊,您再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李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娘,您再等一会儿吧!” 外婆环视一圈,板着脸道:“如琴了?” “她…她…” “她方便去了!”二姨冲口而出。 “啊,是啊是啊。娘,您找大姐有事儿么?” 外婆又盯着二人看了会儿,二姨和娘亲脸上笑得异常尴尬心虚,外婆淡淡道:“动作快点儿,女婿和孩子们都要过来了!” “哦,好的好的。娘,您回去坐着吧,我们来就行了!”二人一起将外婆扶回堂屋的椅子做好,李氏借口将云舒带进厨房小声道:“舒舒,你外婆什么时候来的?听见我们说话了么?” 云舒摇摇头,李氏不放心的再问两遍,见云舒肯定的摇头,这才放了心。 其实方才大姨拔高声音说的话云舒就听得清清楚楚。她异常惊讶,回头看向厨房。外婆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听力有所下降,她闻声静默下来,转着往厨房方向看了会儿。又没了动静,便让云舒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舒到厨房门口时正是李氏转回来碰到二姨的时候。她俩的话云舒是一句不落的听了进去。而外婆见云舒一直趴在厨房门边,却未进去也未回报。心下奇怪,这才跟过来看个究竟。 幸好娘亲和二姨反应快,几句话敷衍了过去,完全不提大姨想赊粮借钱的事儿!要不…唉,这一堆事儿,真是越理越乱,还是先把唐多智那边解决了再说吧! 云舒跟着外婆回堂屋等了一阵,一刻钟后,先前一直待在晾晒场的孩子们和两位姨父并小姨一起回来,众人快手快脚的摆好碗筷,吃饭时大姨也回来了,脸上淡淡的,并无其他表示,云舒这才放了心。 一家人草草吃过晚饭,外婆便自个儿回屋,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靠近。李家姐妹忙着收拾碗筷桌子,待一切处理完毕已经是戌时末了! 几姐妹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一番,然后小姨又把云舒拉过去问了一下她走后的情况。几人怕外婆一个人待久了想不开,便决定一起去敲门把外婆叫出来,她们来到门口,正在互相推诿着让对方上前时,那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几人立刻退到门边规规矩矩的站着。 外婆抱着一个木匣子站在门口,将几姐妹打量一番,心下了然。她跨过门槛,慢慢向堂屋正上方走去,并淡淡道:“你们都过来吧,咱们商量商量那两千两银子的事儿!” 几姐妹对望一眼,该来的总会来,她们或焦急、或担忧、或不情不愿,心思不一,动作却如出一辙的慢慢向堂屋两边下首的椅子走去。 外婆坐到椅子上,将木匣子放腿上,然后让云舒将姨父、舅母和健康两兄弟都叫了过来,另外几个孩子则被各自的母亲拉到身边,云舒带着二毛也坐到了李氏身边。 不知情的几个孩子还有些吵闹,二毛拉拉云舒的袖子,目光闪闪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姐姐,听说舅舅惹了大祸,欠了人家好多好多好多银子,是不是?” 云舒看看他,又看看上方的外婆,这事儿肯定瞒不住,既然二毛都知道,其他几个孩子肯定也知道!只是他们或者对很多很多很多银子的概念还有些模糊吧! 云舒点点头,戳戳二毛的额头,小声道:“二毛,在外婆面前不要说这个,你看,外婆正生气了。娘知道了也会生气知道么?” “啊?”二毛惊讶的用自己的小胖手捂住嘴巴,赶紧去看外婆和李氏,幸好幸好,她们都没看这边。他庆幸的松口气,对着云舒点头如捣蒜! 半晌后,屋内安静下来,外婆环视一圈,将自己的木匣子放桌上。掏出一串钥匙慢慢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出。 众人的眼睛跟着那些东西一点儿一点儿的移动,云舒揉揉眼睛,望着桌上那堆红红白白的东西,心中惊讶不已,没想到外婆一个平时穿着朴素,只带木簪的老太太居然有这么多家当。 直到拿出最后一样东西。外婆将木匣放到一边,然后坐下来道:“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原本打算等我去了后平分给你们兄弟姐妹几人,现在……” 大姨和二姨闻言眼中一亮,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屋内一阵静默,半晌后外婆道:“刚才我清点过了,这些金银之物全部典当寄卖的话能值五百两左右。上次你们大姑走时留下一千两银票,这里一共便有一千五百两了!剩下的五百两……” 二姨立刻道:“娘,咱家有五十亩水田、五十亩旱地,水田至少能值八两银子一亩,旱地也能值个四五两一亩,凑凑就够了!” “二姐!”李氏和小姨同时出声,二人对望一眼,李氏道:“二姐。那田地是咱们李家的祖产,怎能随便售卖?” “是啊,方才族长还说祖产要售卖只能卖给自家人,自家人能出得起价的没几个,莫非你真要咱们把那土地送给姓唐的不成?”小姨附和道。 二姨尴尬的笑笑:“呵呵。这个…我也知道,只是…三妹、小妹。我们家不如你们,三妹家有了大院子。还在城里置了铺子,小妹家家里厚实,可我们家自分家以后,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能混个温饱就很不容易了,要凑出五百两银子来谈何容易啊?是吧,大姐?” 二姨转向大姨,大姨板着脸一扭头,语气僵硬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没钱给大哥填窟窿,他自己惹的事儿自己填去!” 李氏有些尴尬,却又不知怎么说好,只好转头看向上方的外婆。这时舅母从袖子掏出一个木匣子站起来走到外婆面前跪下,将盒子举到外婆面前道:“娘,都是我的错,我要能多看着他、提点他,兴许他也不会犯错这等大错!娘,这是我和我娘的体己银子,虽然不多,请娘不要嫌弃!” 外婆望着舅母的头顶看了会儿,伸手接过匣子,伸手扶了扶她道:“媳妇,回去坐吧!” 外婆将那匣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桌上,那哗啦哗啦的铜钱和偶尔夹杂的一块碎银子噼里啪啦一阵响,对对叠叠没一会儿就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可惜这对小山看起来不小,换算成银子最多也不过一二十两!离那五百两还差得远了! 外婆环视一圈,轻轻叹口气道:“你们几个,可出可不出,我不强求!” 于是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到了大姨身上,按理说这事儿应该由她开始,大姨啪一声扭开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明显就是一文不出的模样!大姨不出,二姨这个爱钱如命更不可能打头阵,李氏左右为难,自己虽带了些银两来,可要是越过了大姐二姐,以后见面多尴尬啊!屋内又陷入一阵沉寂之中。 “我出一百两!”小姨突然站出来,走到上面的桌前,从身上掏出几个银锭子,又把自己身上的金银首饰一样一样卸下来堆到桌上:“娘,这次回来没带多少银钱,这里估摸能值个五十两左右,差的五十两我一会去就让刘安给送来!” 外婆微微点头,眼中有些湿润,却未说话。 待小姨退下来,李氏也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锭子掏出来放桌上:“娘,我这儿有四十两!”她想了想,又将头上那两个银簪拔下来放进去道:“这个应该也能凑个几两!” 娘亲刚放下东西,二姨就快步走上来道:“哎呀,三妹、小妹,要来也该我们做姐姐的先来才是!” 她边走边取下耳上的银耳环,“娘,我们家条件您也知道,我这幅银耳环还是您送给我的陪嫁嫁妆,应该能值个二两银子,其他的,我这里……” 她往身上一阵摸索,总算摸出个钱袋,犹犹豫豫道:“娘,我身上就只有三百文了!您…别嫌少啊!”她一边看外婆脸色一边小心的将钱袋放桌上,见外婆表情不变,便快速退了回去,剩下的大姨依然偏着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凑钱之意。 外婆轻轻叹口气道:“如书、如画留下清点数目,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五日之期 *****感谢“世净光”的粉红票票!*** 外婆轻轻叹口气道:“如书、如画留下清点数目,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待众人散去后,云舒跟着娘亲和小姨留下来清点桌上的物件:银票、铜板、现银一共一千一百一十两左右;剩下的金银首饰一大堆,若按买来时的价值算应该能有个七八百两,不过这些东西样式老旧、成色参差不齐,现在能换个五百两就算不错的了! 因此目前怎么算都只有一千六百两左右,剩下的四百两怎么办?在场几人纷纷皱起眉头,小姨道:“娘,差的那四百两…真要卖地么?” 李氏立刻反对道:“不能卖地!娘,族长先前说了几次,咱们家的田地房子只能卖给自家人,姓唐的就等着收咱们的田地房子了,咱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小姨皱眉点点头:“娘,这事儿我怎么觉着有些蹊跷啊,族长他…他莫不是收了姓唐的好处?” 外婆沉吟半晌:“如画,无凭无据,这话以后不要再说!我先四下去借借凑凑,能借到最好,借不到的话,那五十亩旱地能得二百多两银子,剩下的最多再卖二十亩水田就够了,还能留下三十亩水田,唉!” 娘亲和小姨对望一眼,无奈的垂下头。云舒在心里默算一下,外婆家值钱的东西基本都拿出来了,往年这个季节的粮食还能得点儿银子,今年那粮食一粒不剩也一文不得!不知她们家的存粮还够不够明年吃的? 而自家刚刚买了城里的铺子,花了不少银子,剩下那几十两本是明年的口粮钱。现在全给了外婆救急,幸好城里的铺子还能有点儿收入,口粮钱还是有的,但要再给外婆凑银子,基本没什么可能了! 小姨家嘛,孙武的饭馆近几年生意很不错,她方才一下子就出了百两银子,让她再添个几十两应该也不成问题。可要再添四百两,恐怕孙武那里…… 而大姨家,她自己还想从外婆家借银子了;二姨的银子向来只有进没有出,即便出了,她总能想方设法翻倍的弄回去,所以她们俩基本不用指望了! 唉,这事儿……云舒心中不禁又对舅舅恼怒、对唐多智愤恨起来!舅舅那榆木疙瘩怎么就那么笨了。所有人都知道唐多智不是个好东西,所有人对他都一劝再劝,可他偏偏就是不听,就是要去混!哼!活该被撵出去,讨一辈子饭才好!云舒恨恨的想。 “娘,要不……我把我那铺子卖了还能得点儿银子!”李氏突然道。 云舒吓得一个趔趄。她赶紧扶着椅子爬起来,大声道:“不行!” 李氏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云舒,见她皱巴巴的小脸上一副坚决的护食样儿,李氏皱眉摇摇头道:“舒舒,你外婆和舅舅从小疼你,又帮了咱们家那么多忙,忘了么?你还是在那间客房出生的了。现在有坏人要抢这房子和他们的田地,难道你就不想帮帮你外婆和舅舅吗?” “不是啊,娘,我也想帮啊!可是,您已经把咱们家明年的口粮钱全拿出来帮舅舅了啊!城里那铺子咱们才买来。上个月就赚不少银子,咱们家明年的口粮就靠它了。您要是把铺子卖了,咱们家就没饭吃了啊!不只爹娘和舒舒、二毛和三毛都要饿肚子了呢!” 李氏闻言停了下来。眉头紧皱,面露犹豫之色,小姨道:“算了,三姐,你那铺子就算卖了也得不了百两银子,剩下三百两又咋办?你还能把你自家的地也卖了不成?” 李氏略显尴尬,“那个…我只想着凑点儿算点儿!” “行了!”外婆打断他们的话道:“如书,娘知道你孝顺,但孝顺也得你自己日子过得去才行,你要什么都卖了,大人孩子全饿着肚子住草棚,就算你没怨言,志诚和云舒几个孩子了?莫非你还要志诚和几个孩子埋怨我一辈子不成?” “不是的,娘!我只是…”李氏着急的解释。 “不用说,我知道,就算你们全家都心甘情愿的给,我也不会收的!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卖铺子田地的事儿,要卖也是从我这里出,世上哪有娘家出事拿女儿家的田地房产来充数的理儿!” “娘!”李氏歉疚,外婆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能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这事儿你们都别掺和了,我来想办法!” “娘,您…有办法了?” 外婆缓缓摇头,垂眉想了会儿道;“我明天给你们省城几位姑姑写封信看看,兴许她们能帮上一帮!” “哎呀,对啊,娘!怎么忘了姑姑们了!大姑家家底那么厚,上次一下子就送您那么多银子,区区几百两肯定没问题!”小姨高兴的拍手叫好。 “是啊,娘,要不…您现在就写吧?”李氏也喜形于色的附和道。 外婆一点头,李氏就兴冲冲的跑去取文房四宝,几人斟酌一番字句,外婆连写三封信。封好后,小姨又找来两位姨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找个妥当之人把那信送到县城给刘安。 办完了这事儿,几人都长长的松口气,她们又找来两个木匣子,将桌上的银钱首饰再次清点核对一遍,分类装箱上锁,然后一起送到外婆的卧室中收好。 那时已近子时,李氏带着云舒和小姨一起回到对面的客房睡觉,大姨和二姨方才散会之时就去了晾晒场边的房子休息,这边祖屋里剩下的人不多! 李氏带着云舒睡一张床,小姨带着她的小女儿睡临近的床。云舒一爬上床,就舒服的翻滚几圈,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装死。李氏换了衣服上床来,伸手往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把她痛得一下子坐起来。咝咝直抽冷气: “娘,您干吗啊?好疼啊!”云舒揉着屁股嘟着嘴抗议道。 李氏瞪着她道:“叫你没大没小,方才我跟你外婆说话,你插什么嘴?” 云舒抽抽眼角,原来是为这事儿!其他什么事都可以装傻,可这事儿不行,要救人得自己有命才行啊!舅舅再好,再帮过忙。可那都是在他自己丰衣足食有足够余力的前提下。如果用金银来算,物质的东西早就还清了,还倒贴了几倍;为了报恩要让自己全家再回到以前那住草棚吃糠壳的岁月,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李氏见云舒嘟着嘴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伸手又要往她脸颊上掐去,云舒就势一滚,轻巧躲过。抗议道:“娘,你把人家弄疼了!待会儿我要是疼得厉害了,叫嚷起来,引来了外婆,可别怪我啊!” 李氏这才停了手,隔壁**的小姨道:“三姐。算了,云舒没说错什么,要是为了给娘和大哥凑银子,把自家的铺子田地全卖了,你们还怎么过日子?你真要让云舒和二毛三毛跟着你们住茅草棚、吃米糠野菜?” 李氏摇头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娘担心的模样,想着家里还有个铺子,就……” “三姐。你从小就这样,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对别人好十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去给人家,可这好也得有个度吧!要像你那么说。我家还有铺子了,除了饭馆。还有个出租的铺子,我可从没想过要卖了铺子去给大哥填窟窿!何况…大哥又不是娘亲生的!”最后这句小姨只是轻声咕哝了一声。 “小妹。别这么说!娘…不让我们提这事儿,再说大哥这些年对咱们都不错……” “哎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要不是对咱们不错,我一文钱都不会出!反正啊,你以后别再提什么要卖自家铺子、田地什么的!那东西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三姐夫、云舒、二毛、三毛的,就算他们没意见,你那婆婆姑子、大伯小叔能没意见?” 李氏无言反驳,静静的躺在**,睁大眼睛望着房顶出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云舒轻手轻脚的爬到她身边,靠着她躺下,凑过去小声道:“娘,别担心,外婆不是给姑奶奶们送过信儿了吗?姑奶奶们家家底丰厚,借几百两银子肯定没问题!” 李氏转头看看云舒,伸手摸摸她脑袋,想说什么,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她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喃喃道:“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第二天,云舒如往常般早早起床,跟着李氏做早饭,摆碗筷,吃早饭,虽然银子已经凑到了大半,差的银子也算有了个大致的方向,但屋里的气氛依然尴尬沉闷。 其原因除舅舅之事外,多半还与昨晚凑钱之事有关。虽然并未规定谁多出谁少出,可昨晚那尴尬的气氛,云舒现在还记忆犹新,特别是大姨一家。 大姨昨晚一文未出,今早天刚亮又带着全家悄悄离去,连招呼都没有一声,要不是同住晾晒场边的二姨儿子钱兴早上起**厕所正好看到大姨一家往大道自家方向走去,兴许现在大家还在四处寻大姨一家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本和和乐乐的一家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可谁都有个家,谁都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想法,不出钱就没有真情?真情真的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吗? 云舒一边吃饭,一边胡思乱想。这是一阵让人厌恶的声音又来了:“哎呀,二婶、各位,才吃早饭了?” 众人闻声纷纷停下碗筷,看向门口方向,见唐多智正拿着把扇子摇摇晃晃的走来,脸上笑嘻嘻的表情让人异常生厌! “姓唐的,你来干什么?咱们家不欢迎你!”小姨斜他一眼,冷冷道。 “咦,今天怎么不见如琴大姐了呢?啧啧,大家都在,就差她一个,真可惜啊!”唐多智阴阳怪气道。 “姓唐的,这是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李氏转头愤怒的瞪着他。 唐多智受了冷遇,没有丝毫不自在,无所谓的继续笑呵呵的走到外婆面前。先鞠躬行礼问安,然后道:“二婶,我要替大伙儿多谢您的大恩大德啊,您分给大家的粮食够大家吃上好一段日子了!大家对您赞不绝口,都说您是活菩萨在世了!” 外婆并不接话,斜眼看他,等待他的下言。 “唉,可惜…二婶啊。这话我本不该说,可…我憋在心里难受啊!”唐多智停顿一会儿,先观察一遍周围人的反应,见大家虽然好奇却无人问话,略微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后,他又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二婶啊,您不知道我为了您。茶楼损失惨重啊!” “姓唐的,你别胡说八道,你那茶楼尽干些伤天害理之事,迟早会遭报应的!别跟咱娘扯上关系!” “哎呀,小妹,你这么说就冤枉死我了!我老老实实一个生意人。打开门做生意,又有官府文谍凭证,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 小姨还要说话,外婆瞪她一眼,她立刻收声,外婆转向唐多智道:“到底何事?” 唐多智总算等到外婆发话了,立刻苦着脸往前凑了两步:“二婶啊,富贵哥上次在咱们茶楼把今年的谷物收成全输给了大虎大熊两兄弟。可昨天他们去收谷子,却被看守的人打了回去,还说你们家今年一粒谷子没收着,那晾晒的都是公家的谷子! 大虎大熊两兄弟没收着粮食,就跑来茶楼。非要拉我去作证,可我毕竟是李家人啊。不管他们是多么重要的常客熟人,都不是咱们李家人。我怎能帮着外姓人来拆自家人的台了?所以我当时就一口回绝了! 他们兄弟俩一时恼怒,走时放了几句狠话,我原本想着他们只是随便说说,可谁知昨天下午那两兄弟真的带了几个汉子把我铺子一阵砸,东西坏了无数,我那茶楼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做生意了!唉!二婶,您说我冤不冤?” 李家姐妹对望一眼,脸上略带喜意!云舒却皱起眉头,谷子之事早就板上钉钉,大虎大熊再能,也不敢跟整个村儿的李家人作对。那兄弟俩明明就是唐多智一伙儿的,唐多智在这事上没占到便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今天又会想出什么招儿来? 外婆听完,慢慢端起桌上的粥碗喝了两口,又拿起筷子夹桌上的咸菜,就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唐多智目光闪了闪,又重复一遍:“二婶,您看我多冤啊!” 小姨嗤笑一声:“活该!” 唐多智又等了会儿,见外婆依然只顾吃饭,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干咳两声:“咳咳~~二婶啊,其实我今天来,还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果然…正题来了,本已拿起筷子的云舒立刻停下,认真的望着上方,想看看姓唐的今天到底想干什么? “唉,咱们家的田地本就不多,全靠镇上那茶楼度日!现在茶楼被砸了,生意也做不成了,重新整修开张没个几百两银子下不来,二婶啊,富贵哥欠的…那个帐…什么时候……”唐多智摆出一副犹豫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喂,姓唐的,欠钱的是我大哥,我大哥昨晚就被族长除名了,要钱找我大哥去,关我娘什么事?” “哎呀,二姐、三妹、小妹,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富贵哥就算被族长除名,他欠钱的时候还是李家人啊,他媳妇儿子不都还在这里吗?族长把富贵哥除名,没把他两个儿子除名啊;何况就富贵哥现在这境况,我再去找他,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唐多智表情丰富的肢体语言让人觉得他不像要债的,倒像是个欠债求饶的!虽然那模样让人生厌,可他的话却也有些道理,李家几姐妹只得气呼呼的干瞪眼。外婆将碗里的粥全部喝完,放下碗筷,轻轻擦擦嘴角,淡淡道:“什么时候要?” 唐多智闻言愣了一下,片刻后便搓着手满脸堆笑道:“呵呵,其实…二婶,我其实…” “什么时候要?”外婆重复一遍。 “呵呵,那个…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我们茶楼等着那笔银子整修开张了!如果二婶方便的话,呵呵,最好三日之内。” “三日?!姓唐的。人家外面放印子钱的还能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了,两千两银子,你三日就想要,你…” “哎呀,妹子们,我这不是着急嘛! 二婶啊,说句实话您不要往心里去啊!人家外面欠债的,每天都有几分的利钱了!富贵哥欠的那些个银两。要按外面的利钱算,怕是都翻了几倍了! 我嘛,自然不好意思收什么利钱了,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只是…咱们茶楼欠债的多了,要是个个都只欠不还还无利钱的话……” “姓唐的,什么利钱不利钱的?你不要太贪心啊,我告诉你。你想要银子?好啊,把你账本带上,咱们上县衙找县太爷去,一笔一笔的核对清楚了,你要敢有半句造假的,定要你不得好死!” 唐多智脸上笑容一僵。站直身子板起脸道:“二姐,您这话太伤人了!您真要这么说的话,我立刻就去取账本,我的每一笔每一文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富贵哥的手印,到哪儿都不能理亏了去!” “你……”李家几姐妹都站了起来,与唐多智正面对峙。 “五天!”外婆望着大门方向淡淡道。 众人愣了一下,唐多智立刻高兴的搓着手道:“还是二婶明理。不愧大家都夸赞您是活菩萨!五天就五天,大不了我少做几天生意! 不过二婶啊,我那茶楼确实急需银两周转,少开一天就多一笔损失,我一家几口人还有茶楼那么多伙计就等着靠它吃饭了!所以啊。二婶,要是超出五天的话。我就要按一般客人的惯例收两分的利钱了哦!” “姓唐的,你别太过分!……” “呵呵。二婶,就这样了,等您好消息啊!”唐多智丝毫不介意李家姐妹的愤怒,笑呵呵的打几句哈哈,又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李氏着急道:“娘,五天哪里够啊?您的信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省城,能不能及时送到几位姑姑手里还是问题了,姑姑答不答应借银子也不一定,那差的四百两怎么办啊?” “是啊,娘,您方才就不该理那混蛋,咱们就不给他,看他敢收利息,再说他那茶楼就算重盖一栋也不过一二百两银子,哪里一下子就需要两千两银子了?” 李家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不该答应唐多智还债的具体时间,他们或担忧、或埋怨、或咒骂,屋子里一时热闹起来,唯独外婆静静的坐在上方望着门外似是发呆?半晌后,外婆站起来道:“你们都回家去吧,这事我来处理!”然后踱着步子慢慢回房去。 云舒跟着娘亲一直待到傍晚天气凉爽了,才跟小姨一起坐了同一辆牛车往县城方向去。到云舒家附近时,天色已近黄昏,李氏见只有小姨母女,小姨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生怕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硬是把她拉回自己家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他们到家时,老爹正抱着三毛坐在院门口张望,已经李氏一行人立刻高兴的抱着三毛站起来,紧跑几步迎上来:“她娘,回来了?” “爹,弟弟!”二毛冲过去撒娇,三毛则对着李氏的方向扭着身子张开手臂叫着抱抱。一家人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把一旁的小姨羡慕得紧。 晚上,李氏将外婆那边的情况跟水志诚一一说起,然后又问起他舅舅的情况。 水志诚皱眉摇头道:“她娘,那天早上我赶回来跟你说了情况,一送走你就带着三毛进城去,然后去城西找大哥,可我找了整整一天,还请刘安大哥帮忙,几乎把城里翻了个遍,也没见着大哥的影子!” “什么?没找着?!”李氏拔高声音惊讶道,云舒也跟着心惊,这么短的距离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叶老头儿又是熟人,怎么会不见人了?舅舅上哪儿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送信失败 “什么?没找着?!”李氏拔高声音惊讶道,云舒也跟着心惊,这么短的距离原本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叶老头儿又是熟人,怎么会不见人了?舅舅上哪儿去了? “三姐,什么没找着?你们要找谁?”小姨狐疑的问。 李氏摇头没回答小姨,反而追问水志诚:“他爹,你们托人的时候把他送哪儿的?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是不是没找到地方?城里那么大,什么地方藏一个人很难找的!” 老爹皱眉想了会儿道:“没有啊,那天晚上我们跟赶车的叶老头儿说了几遍,请他一定要将大哥送到城西的惠众书斋附近的!当时大姐夫和舒舒都在场,是吧,舒舒?” 云舒立刻点头应承:“是的,娘,没错,爹爹跟赶车的老爷爷说了几遍了!那位老爷爷答应得好好的,他还收了咱们一两银子了!” “什么,三姐夫,你们把大哥送进城了?怎么不送到我家去?”小姨惊讶道。 “小妹,这事儿待会儿再说,听说大哥走的那天晚上背上伤势严重,这大热的天不好好处理的话,化脓生疮了可怎么办?咱们得快点儿找到他才行!” 云舒想了想道:“爹,你有没有问过卫明叔叔啊,他怎么说?” “问过了,他说没人去找过他,也没见过受伤的人上门!” 云舒皱起眉头,当天晚上她是亲眼看着舅舅上的牛车,又看着那车慢慢驶出小镇,往县城方向去!如果舅舅真出了事儿,那叶老头儿肯定跑不掉,就算他跑了。他家人还在岳安镇上了,因此叶老头儿使坏的可能性极小! 那么,舅舅应该是进城了的,但他却没进惠众书斋,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自己不愿意去;二是他想去去不了! 唉!但愿是第一种,他若是心中有愧,无颜见人,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清静清静。这也说得过去。但要是想去去不了那就麻烦大了! 几人静坐半晌,小姨总算忍不住又问了:“三姐、三姐夫,你们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把大哥送去哪儿了?” 水志诚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环视一圈,脸上略显疲惫,她叹口气道:“还是让舒舒跟你说吧!” 云舒得令,便将送走舅舅那天晚上的经过一一说了一遍。但却未提此事是由外婆授意,只说老爹担心他出去身无一物,多有不便,便送了他几两银子傍身。 小姨听完,皱眉想了会儿,点头道:“还是三姐夫考虑周全。我们当时都在气头上,竟忘了给大哥找个安身之所,他再怎么错,总是咱们多年的大哥,怎能真不管他的死活了?!” “唉!也不知大哥现在在哪儿,身上伤势如何了?”李氏皱眉忧心道。 几人又是一番商量,决定第二天早早进城,再去城里四下打听一番。 次日天刚亮。水志诚就带着云舒送小姨母女进城,然后再去打听一下舅舅的消息。 他们一直将小姨送到饭馆门口,刘安一见着他们,立刻笑盈盈的迎上来问安。小姨摆摆手道:“刘安,找着我大哥了吗?” 刘安摇头道:“回少奶奶。我这几天一休息就出去打听,把城西翻了几遍也没见着大舅哥啊!三姑爷。大舅哥真进城来了么?” 这个问题老爹被问了好多遍,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非常的肯定的回答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云舒想了想道:“爹,送舅舅的叶老爷爷不是每天都在县城和岳安镇之间赶牛车么?要不咱们去城门口等着,见着他好好问问不就行了?” 水志诚闻言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了!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城门口!” 小姨点头道;“三姐夫,见着了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给我来个信儿啊!” “行,小妹,刘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小姨点点头,对刘安道:“刘安,反正这些天也没多少生意,你也跟去帮忙吧!” 刘安点头应诺,就要跟着云舒父女一起去,他们才走出几步,小姨道:“刘安,等等!” “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 “刘安,我前天让人送来的三封信,你有没有给我转去省城?转信的人可靠否?” “信?什么信?” 原本想了快点儿找到舅舅的云舒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她扶着老爹站稳了,快速转身跑去拉着刘安的袖子:“刘安叔叔,您没收到信?” 刘安一头雾水:“没有啊,这些天都没人给我信啊!哦,昨天隔壁的王大婶让我转告少奶奶,请少奶奶回来了去她那里坐坐!” “不是这个,您再想想,还有其他的么?信啊,纸质的书信啊,有没有收到?” 刘安皱眉做努力思考状,小姨也严肃起来,几步过来大声道:“刘安,你给好好想,真没收到信?那是我娘的亲笔信,要送给省城几位姑姑的!” 刘安被小姨的语气吓得后退两步,连连告罪:“少奶奶息怒,我…我……” “哎呀,我什么我?到底收到没有,快说!” “我…我真没收到啊!”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脑袋里嗡嗡作响,那几封信非同小可,五天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天啊!四百两银子,大家基本上已经把宝全押在了省城几位姑奶奶身上,根本没想过其他退路,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会没收到了?我明明跟两位姐夫说了多少次,让他们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送到这里,让你尽快想办法去官府找熟人送往省城的啊!怎么会没收到?怎么会?!”小姨的质问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烈愤怒,到最后几乎有冲上去暴揍刘安一顿的冲动。 老爹赶紧上前拦在二人之前,劝道:“小妹,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啊!” 刘安也连连赔罪道:“是啊,少奶奶。我真的没有收到啊!” 小姨怒气冲冲的样子把她怀里的小女儿海妹吓得哇哇大哭,云舒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住小姨的袖子:“小姨,现在着急也没用啊,咱们要不要回去找外婆再写一封?或者咱们再写封信快快送往省城,兴许现在还来得及了!” “是啊,小妹,快去写信吧。兴许还来得及了!”老爹也附和道。 小姨慢慢停下来,静默片刻,然后板着脸对刘安道:“刘安,你现在就去县衙打听打听,看看今天是否有官差往省城送文件书信的,不管有没有今天你都得给我想办法把书信送到省城去,要是找不到。你就自己去吧,哼!” “是…是,少奶奶!”刘安抹抹额角的冷汗,唯唯诺诺着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匆匆往县衙方向跑去,云舒父女则跟着小姨快步向后院走去。 现在再让外婆写信肯定来不及了。当初信件的内容云舒和小姨都有在场,她们咬文嚼字的探讨了半天才写出来,这次二人便一边回忆一边写,按照原来的内容重写一遍。当小姨开始装信封时,云舒突然想起个问题;几位姑奶奶认得外婆的字迹么? 她见小姨已经拿了信匆匆往房门口走去,她看看桌上的纸墨笔砚,稍稍一想,拿起笔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找个信封。在上面端端正正的写下“马俊文亲启”几个字。她吹吹信纸上的墨迹,将其折好,塞进信封,然后拿着信件飞快的往外跑去! 云舒跑到小姨家的后院小巷口时,见老爹和小姨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还未见刘安身影,应该还没回来。 云舒几步跑过去。听老爹道:“小妹,要不咱们一起去县衙门口等着吧。免得刘大哥找到人了还要来找我们!” 小姨摇头道:“不行,县衙往省城去的送信官差一般三天才走一趟,今天未必会有,咱们等等看,万一刘安没找到送信官差,找了行脚商人的话,到时候找不到我们更麻烦!” 老爹皱眉想想,点头道:“小妹说得有理!” “小姨,我也给俊文表哥写了封信,能不能帮我一起送过去?” “俊文?”小姨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啊好啊,给我吧,我让他们一起送!” 几人一直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直到辰时末,太阳渐烈,刘安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奶奶、快快,东门口…有个老熟人…要去省城,正要出发,他…他答应帮忙送信,快…快……” 老爹上前扶住刘安,给他抚背顺气,他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小姨着急道:“那快把信送去啊!” “我…我……”刘安还没喘过气来,说话都说不完整。小姨着急四顾,见前面有辆马车经过,大喊道:“马车、马车停下!” 云舒回头看去,见那马车装饰华丽、骏马矫健、毛发黑亮,那自然不可能是外面载客出租的普通马车,肯定是官宦人家或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马车,人家怎么可能停了? 果然那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可才走出十来米远,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小姨大喜,快步往那马车跑去,云舒也跟了过去,老爹继续扶着刘安在原地休息。 小姨冲过去就往马车上爬,对那赶车的伙计道:“伙计,快,去东城门!” 伙计看她一眼,脸上明显不悦,这时云舒也跟着爬了上去,直接坐到车辕上,对伙计道:“哥哥,求您了,我们去东城门有急事!” 伙计看看马车里,声音不大不小的询问:“少爷?” 车内并未回话,只是门帘微微动了动,车夫便诺诺应是,然后赶着马车往东城门去。云舒好奇的往门帘内张望,只能看见里面是位白衣公子,看上去有些年轻。 小姨毫不客气的掀开车帘进去,见了那人先是一呆,然后惊讶道:“哎呀,原来是卫公子!真是太巧了!你要回桃园?” 卫公子?云舒也掀帘进去,果然是卫禹,只见他一身白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黑黑的眼睛正幽幽的望着自己,云舒心下漏跳了一拍,脸色微微发红。 突然,卫禹嘴角微翘,脸上严俊的线条随之柔和下来,小姨道:“呵呵,卫公子小小年纪就一表人才,不知什么样人家的女儿才配得上您这样的公子!……” 云舒闻言心中略微有些不舒服。她不自然的扭头去看窗外,见那马车正在大道上缓缓而行,突然想起自己此去的目的,不是要赶去城东请人送人吗?人家正在城门口等着了!于是她催促道:“卫禹,能不能让马车快点儿,我们有急事要去东城门!” 正在言语的小姨一顿,衣服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对。卫公子,咱们有急事,麻烦快点儿啊!” 卫禹打量云舒一番,然后伸手击掌两下,那马车速度立刻快了起来,窗外的景物飞快往后掠去。原本要一刻钟才能到的东城门,五分钟不到就到了眼前。 云舒趴在车窗上往城门口方向张望、仔细搜寻,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一位身着青衣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身上。于是马车还没停稳,她就快速爬出车厢,哧溜一下滑下马车,快速向那商人跑去。 云舒简单问了几句,果然没错,就是他!她高兴的对身后的小姨直招手:“小姨。这边这边!” 小姨过来,先问了几句话,确认是此人后才将那几封信慎重的交给中年人,又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几遍,请他务必尽快送到。直到她们亲眼目送那人出了城门。慢慢走远,云舒才轻轻松口气。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外面的日头渐高。云舒跟着小姨打算往回走时,突然发现卫禹的马车还停在城门下的阴凉处!刚才多亏他帮忙,他没走的话自然要去谢谢人家。 于是,云舒找了个说辞跟小姨分开走,等小姨走出一段距离,才跑向卫禹的马车。那车夫见了云舒,立刻满脸堆笑的跳下马车,将一条小凳子端下来放在马车旁边道:“云舒小姐请!” 云舒点点头,踩着凳子上了马车,掀帘进去,见卫禹居然在车中摆了张小桌,桌上一茶壶,手中一茶杯,正慢慢品茶了!云舒自顾自的走到卫禹对面坐下,拿起茶壶自己倒了杯茶做品尝状,暗中观察卫禹的表情举动。 “你的事办完了?”卫禹慢慢放下茶杯道。 “是啊,你也会坐马车?”云舒也笑眯眯的放下茶杯。 “呵呵!” “你的白马了?这么热的天,骑马多凉快啊?” 卫禹笑而不答,又慢慢端起茶杯品茶,云舒一头黑线,大热的天,跑到马车这么一个小小的车厢里来品茶?她没了耐心,想起还要找舅舅,便放下茶杯道:“卫禹,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啊!” 云舒站起来,拍拍衣服,卫禹慢慢放下茶杯道:“听说…你的铺子是大锤帮忙看的?他是伙计?” “是啊,算是吧!” 卫禹双手环胸,抿嘴看向窗外,云舒等了会儿,见他不说话,便准备下车,卫禹却突然道:“辞了大锤。” “啊?!你说什么?” “辞了大锤,让卫东去给你当伙计!” 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要大锤、要卫东?为什么?大锤嘴笨却老实可靠,卫东能言善道又圆滑无比,做生意肯定是把好手,可他明明是卫禹的伙计,干嘛要来给自己做伙计?莫非卫东犯了什么事儿?惹卫禹不高兴了? “明天就去!” “啊?你…你真要卫东来?可…可我铺子工钱很低哦!” “不用工钱!” 云舒不可思议的张大嘴,重复道:“不用工钱?” 卫禹没有答话,可他眼里明明都是肯定。 云舒脑袋里一团云雾,等她清醒过来,卫禹的马车已经大摇大摆的出了东城门。她摸摸脑袋望着那辆华丽的大马车喃喃道:“方才他说什么来着?” 云舒回到小姨家时已经巳时末了,小姨一家都在,却不见老爹的踪影,听小姨说他出去找舅舅了!云舒眯着眼看看外面白晃晃的太阳,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舅舅真会折腾,他前面惹下的祸事还没解决了,现在还要大家四下找他,真是的! 云舒心中抱怨不停,可外面日头实在太烈,她怕自己出去反而帮倒忙,只能待在屋里等待消息,脑中将近几天的事翻来覆去的仔细回想。 老爹是在太阳落山过后才回来的。看老爹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肯定又没戏!唉!云舒心中长叹一声,调整下表情,笑嘻嘻的跑出去抱着老爹一阵撒娇。 父女俩回去时正好从自家铺子经过,店里却只有二锤一个人,云舒看看天色,离关铺子时间也不远了,她摇摇头。心想大锤那家伙可能又去帮哪个他认为的‘可怜人’了!这大锤真是的,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 恩,要是卫东能来,自己铺子的生意肯定红火!可是卫禹说让大锤走、卫东来顶替他的位置,为什么要赶走大锤了?卫禹不是跟大锤挺好的么?上次去桃园还专门给他发了帖子! 云舒皱眉想半天想不明白。最后摇摇头心道:“算了,反正卫禹说卫东来做伙计不要工钱,有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为何不用?大锤嘛,自有他的用处,让他们两个都帮自己看店,岂不是更好?嘿嘿!” 打定主意的云舒正在暗暗窃喜,“舒舒啊。你说你舅舅到底上哪儿去了啊?我们连找了几天,大街小巷全找遍了都没寻着你舅舅,他身上还带着上了,唉!” 云舒想了想道:“爹,你去城门口找赶车的叶老头儿了吗?他怎么说?” “恩。找到了,他说他当天晚上就把舅舅送到城门口。当时还没开城门,他原本打算等到开了城门再进去。谁知舅舅自己下了牛车,说自己进城即可,非要赶叶大伯回去!叶大伯拗不过,给他留了点儿干粮就回去了!之后就没再见了!” “城门口?不是说好送到城西惠众书斋门口吗?爹,那老头儿这么不讲信用,你怎么不问他要银子?” “这个…呵呵,舒舒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是你舅舅想下车,人家……”云舒撇撇嘴,鬼知道那老头儿有没有撒谎,万一是他嫌进城麻烦,故意把舅舅丢在城门口的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至少知道舅舅确实到了城门口,有没有进城等明天想办法去跟守门的门卫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于是她暂时放下此事,开始整理往省城送信之事,也不知那带信的商人可靠不可靠?卫禹那小子真是的,大冬天的那么冷还成天骑着高头大马四处招摇,现在这么热的天,却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闷热车厢里喝茶!他的身体跟正常是反的不成? 咦,怎么又想到卫禹身上了?哦,那信?唉,也不知几位姑奶奶能不能收到信?那高门大宅里的要传个信不是容易的事!还有啊,就算姑奶奶们收到信,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借银子?同意借银子了,又怎么送来了?时间赶得及不? 云舒一路愁眉苦脸的回去,娘亲带着二毛三毛在门口迎接,晚饭时大家又把今天的状况一一道来,李氏听说那信件没有送出,惊讶得哗啦一声站起来,即便听说已找人重新传信,依然不安的握着手走来走去。 老爹望着李氏转来转去的身影,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她娘,云舒的印信不是还能从钱庄里借出四百两银子吗?” “什么?”李氏立刻停下来,惊讶的望着云舒和老爹。 被老爹一提,云舒有点儿恹恹的,其实她早就想起自己可以从顺通钱庄借出四百两银子的事儿,可那银子一不是自己的,借了要还有利息;二那是自己的救命银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的,这下完了! 老爹真是的,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不说不说,现在又说了出来!云舒不满的瞪着老爹,老爹讪讪的摸摸鼻子:“嘿嘿,舒舒啊,我…我一不小心…就…想起来了!” 李氏连连追问,这事儿已经露馅,自然瞒不过,云舒只得老实交代,李氏得知此事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舒舒,你真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李氏高兴的抱着云舒一阵猛亲,然后立刻冲回房间收拾包袱,打算明天一早就带着云舒进城去取了银子给外婆送去!留下讪笑的老爹和嘟嘴恨恨的云舒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大东家 次日,云舒跟着李氏去顺通钱庄走了一趟,姜掌柜见这次来的不是水志诚而是李氏,且听云舒说一下子要把剩下的四百两银子全部取出,惊讶万分,一再追问原因。 李氏兴许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敷衍了几句不想多说,云舒与这位姜掌柜打交道多次,且五年前姚氏那事儿也多亏这位姜掌柜帮忙,因此云舒对其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于是,云舒趁着姜掌柜进去查账之际跟了进去,留娘亲一个人在外面等。姜掌柜见云舒跟进来也不多问,只是笑呵呵的望着她,等她给个说法。云舒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姜掌柜沉吟半晌,“丫头,照你的说话,那个姓唐的不是你舅舅未出五服的表亲?那他为何还要花这么多心思想方设法陷害你舅舅?他真是你家表亲?” 这个…云舒抽抽眼角,尴尬的笑笑:“姜伯伯,那…是上一辈的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姓唐的就是看我外婆家不顺眼,想方设法害人呗!何况他害的何止我舅舅一个人,岳安镇上那么多乞丐、那么多人家破人亡,不都是他的功劳?唉!姜伯伯,您说世上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坏人了?” 姜掌柜眼中满是笑意,他伸手摸摸云舒脑袋:“丫头,世上的人不只分好人坏人,更多的却既是好人又是坏人!” 云舒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方才的感慨,不禁哑然失笑,是啊,好人和坏人根本就没有绝对的界限。比如说慈善家背地里可能是黑社会、杀人犯原本可能是大家公认的孝子,那唐多智又是哪种了?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你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可他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唉,怎么想都觉得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有时云舒甚至有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呵呵,丫头。你发什么狠了?想教训谁?告诉伯伯,伯伯替你出气!”姜掌柜笑呵呵的玩笑道。 “唐多智!姜伯伯,那人最讨厌了,真想狠狠揍他一顿!”云舒愤愤道。 姜掌柜目光微闪,笑道:“丫头,揍他一顿就够了?” “当然不够,最好能让他倾家荡产。当一辈子乞丐去!” 姜掌柜摇头道:“丫头,那姓唐的为人狡猾,你要害了他,就不怕他以后想方设法报复你?” “啊?”云舒清醒过来,方才自己在说什么?她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姜伯伯。我就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姜掌柜笑而不语。 辰时中刻,云舒母女带着从姜掌柜那里取来的四百两银票出了顺通钱庄大门,李氏将银票好生收起,她们路过自家店铺时发现铺子还没开门,云舒皱眉看看天色,太阳都快上半空了,大锤他们在干什么了? 她本想去铺子里看看的。娘亲赶时间,硬是拉着她快步赶往北城门坐车去外婆家。 母女俩顶着烈日走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李家大院的外婆家,却听说外婆不在家,天刚亮就出去了,表哥小健是跟着一起去的。究其原因。自然是四处借钱了! 李氏皱眉看看外面的日头,“大嫂。娘这几天天天都出去借钱么?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借到了么?” 舅母愁眉苦脸的沙哑着嗓子道:“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附近几个村有来往的人家我们都挨家挨户走了一遍。凑起来一共只有二两银子不到!唉,想当初,他们来借钱的时候,娘总是二话不说,要多少给多少,从没提过利钱之类的,可这次……唉~~~” 李氏惊讶道:“那么多人家才二两银子?还要利钱?这些人真是…真是……”李氏气得呼呼直喘气。云舒仔细看看舅母,短短几天时间,她原本圆润健壮的身子像坏掉的气球般一下子焉下来很多,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发,让她看起来与其实际年龄相去甚远! 舅母恹恹的低头不语,李氏叽里咕噜将那群没良心的骂了一阵,半晌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对了,大嫂,娘现在在哪里?快把她找回来,我们筹到那四百两银子了!” 舅母一听,立刻抬起头,一把抓住李氏的手颤抖道:“真…真的!” 李氏用力点头道:“真的、真的,咱们去找娘回来吧!” 舅母停下动作,开始为难起来,李氏吓一跳:“大嫂,怎么了?娘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那个…娘在周围村子借不到银子,打算回娘家看看!” “娘回娘家?!什么时候走的?走的哪边?”李氏紧张的抓住舅母的手追问。 “那个…娘说前些日子看大妹好像不太对劲,不知是不是赵家欺负了她,所以她带着小健从大妹那边走,一来路近,二来看看大妹!按脚程算她现在应该到大妹家吧?” “好,那我这就找她去!”李氏匆匆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略微一想便将那四百两银票掏出去塞进云舒怀里,一直嘱咐她一定要好生保管!然后不待舅母说话,就一个人顶着烈日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不怪乎李氏会如此着急,外婆的娘家跟外婆极少走动,但云舒却知道外婆娘家就在隔壁的大宁县,上次李芳夫妻去她们二姐家时路遇土匪,娘亲一定是担心外婆也遇上土匪吧!唉,但愿娘亲能快点儿追上外婆! 李氏走后,剩下的云舒跟舅母、小康几人大眼瞪小眼,云舒趁此问起唐多智最近的状况,听说那家伙几乎每天早上晚上都要来外婆家拜访一圈,表面上礼节周到、言语得体、毕恭毕敬,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把人气得要死。 云舒愤然,唐多智这家伙绝对是个坏人,大大的坏人,要是有机会一定想办法让他倾家荡产,尝尝乞丐的滋味儿!想到这里云舒突然想起那笑眯眯的姜掌柜,现在想来总觉得他似乎在提示自己什么?云舒心中窃喜,既然如此,为何不试上一试了? 原本以为最早傍晚才能回来的李氏居然两刻钟后就扶着外婆回来了,她们累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表情极其不好,让人觉得周围的气压都沉闷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云舒眼珠一转,恩,此事多半与大姨有关!真是的,怎么什么事儿都凑到一起了? 李氏扶着外婆慢慢走到堂屋正上方,给她端茶送水,又抚顺后背,轻言说着安慰的话,直到她们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李氏才将云舒叫过去,要了银票双手给外婆奉上。 外婆见之脸上淡淡的惊喜一闪而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李氏劝道:“娘,咱们银子已经凑齐了,什么时候让姓唐的来清点对账?” 外婆想了想,“哼,他自己定下的五日之期,自然是五日后再给!咱们还要把附近的族人村人请来,让族长当着大伙儿的面将那账本一一清点,还要大声报给在场每个人听,让大家都看看那唐多智是如何陷害他的堂表兄、如此算计我这个二婶的!” 在场几人纷纷点头,既然那两千两的巨债无法避免,那就暂时让他高兴高兴,哼!有他哭的时候! 然后外婆又嘱咐大家在外人面前不能有丝毫放松的模样,一定不能让姓唐的提前知道此事!当天傍晚,李氏就带着云舒回家,并负责给几位姐妹传递消息!而外婆村子和附近的人自然由小健和小康负责送信儿。 岳安镇上茶楼里的唐多智翘着二郎腿儿,无比享受的哼着小曲儿,这时,一个青衣小厮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东家、东家,快,大东家来了!“ 唐多智手中的茶杯一颤,茶水全洒在了他自己身上,他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拂去身上的茶水,骂道:“死小子,跑什么跑?赶着投胎啊?” “哎呀,东家,别忙活了,大东家来了!” 唐多智闻声手上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他一边拂去身上的茶水一边道:“急什么急?没看我正忙活吗?” 他收拾完毕,整整衣衫,拍拍两颊,笑呵呵的走向门口,一出门立刻摆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点头哈腰的迎上去:“哎呀,大东家,您怎么有空来啊?……” 时间转眼到了两天后,李氏夫妻早早起床将屋里收拾整理干净,赶在辰时前就全家出发,一起到官道边等待。 他们等了一刻钟不到,便有两三辆牛车经过,几人并未上车,继续等待,直到小姨一家来了,才同乘一辆牛车慢悠悠的往岳安镇方向摇去。 车上,云舒见到了好久未见的小姨父孙武,他对云舒一家还算殷勤,只是脸上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连连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姨家饭馆生意这么好?深更半夜不睡觉?孙武见云舒盯着自己看,赶紧放下捂嘴的手,笑呵呵的跟云舒说话。 云舒敷衍几句,便撇开头听李氏和小姨小声嘀咕。现在还是外婆的事情重要,等那两千两问题解决后,再慢慢研究他们的问题吧。 云舒一行到达外婆家,一边忙着收拾屋子,一边等待,二姨一家就比云舒家晚到一会儿;而大姨一家,直到傍晚村里的族长和长老都来了,依然不见他们的身影! 酉时中刻,太阳阴下来,李家大院里人声鼎沸,众人自带板凳扇子,围坐在晒坝前或说笑或议论,好不热闹。现在就差此事的另一主角——唐多智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姗姗来迟 *****万事开头难,总算体会到了,好久不写,要接上实在很难,昨天没有及时更新,万分抱歉,差的这两天不上!感谢这些天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最最感谢‘蜀椒’的鼓励,我会尽量赶上大家的步伐的!也感谢“团扇子”给的粉红票票,还有“炼狱凤王”和“657muzi”的评价票票!***** 直到酉时末,唐多智一行才从镇上的茶馆姗姗出发。其实那茶馆门口刚停下两台小轿时,就有好事者奔走相告:“来了来了,唐姑爷来了!” 于是在他未进李家大院前,从李家大院外婆家的屋门口到大院入口的竹林一直往岳安镇方向延伸的青石板大道两边,就围满了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观望的人们!那人山人海的架势,比起城里最热闹的大虚日子时那寸步难行的农人广场丝毫不逞多让! 云舒跟着爹娘留在外婆家的堂屋里,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站在李氏身后。而李氏自己也跟着李家姐妹和舅母规规矩矩的站在外婆下首,堂上有资格坐着的只有那些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他们自然就是本村的族长及长老啰! 云舒听堂屋外众人的议论声由开始杂乱无章的嗡嗡声慢慢变成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其中不时还夹杂着唐多智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唐多智那混蛋就要到了。 于是她偷偷偏头想往门口方向张望,还没探出个子丑寅卯来,突觉胳膊上一疼,她咝咝抽口冷气,有些气恼的回头想找罪魁祸首。却见自己娘亲正斜眼警告的瞪着自己。 云舒一个激灵,赶紧收手垂头,低眉顺眼的站好。要知道自己先前费了老多口舌才说服外婆和娘亲让自己留下参加今天这堂会的,其他孩子除健康两兄弟外,全被赶到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里去了! 随着屋外的声音起伏,一直沉闷的堂屋内也有了些变化,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纷纷不自觉的将视线和注意力转到了那几尺见方的堂屋大门口。或好奇、或不耐、或愤恨、或兴味、或期待的紧盯着那个平时看来高大无比、现在却显得异常窄小的小方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往下落,可那被等待的人依然没有出现。堂上的老头子们有些不耐烦了,纷纷交头接耳,并时不时询问的望向上方的族长! 族长皱眉透过大门口望向天边已落过山头的太阳,总算有些坐不住了,他干咳两声。对立于身旁的年轻人道:“虎子,去看看……” “来了来了!”屋外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原本围在门前的人们纷纷往下院的竹林冲去。几个大汉粗哑的声音由远及近:“让开让开,轿子过不了了,让开!” 待那声音到达门前已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李家姐妹的脸色个个黑如锅底。特别是自家娘亲,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咬断对方的脖子!小姨气恼的小声嘀咕道:“哼,平时走路跑得飞快,这时候坐什么轿子?我呸,摆什么谱儿?老娘……” “咳咳~~~”外婆轻轻咳嗽两声斜她一眼,小姨这才撇撇嘴、哼哼唧唧的住了口!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晚辈来晚了!”唐多智人未到声先到,他穿过众人主动让出来的一人宽的通道。提起衣衫跨过门槛,快步向堂屋正上方的族长和长老们走来,脸上笑容满面,嘴里不停的道歉告罪。 唐多智到了近前,按座位尊卑给堂上的族长长老们一一行礼告罪。那诚恳的模样加谦卑的态度及完美的礼节简直是无懈可击、无从挑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多智一圈下来。原本对其极其不满的都渐渐缓和了下来。 族长点点头道:“恩,大侄子既然来了就坐吧。我们不过是郑大妹子请来做个见证的,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哎呀,族长,看您说的,咱们都是李家人,不管大事儿小事儿,自然都该您说了算,晚辈辈分小,在您老人家面前哪有坐的道理啊?”唐多智笑容满满的推辞着。 族长嘴角微翘,眼中满是赞赏的笑意,显然他对唐多智这套马屁非常受用。他慢慢抚着胡须道:“贤侄不必多礼,虎子,去,端把椅子过来!” “唉,好嘞!”族长身旁的年轻小伙子应诺一声就去办事,唐多智拱手推辞加道谢一番,然后道:“族长、各位叔伯,那个…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有话就说吧,这里没外人!”族长道。 唐多智呵呵干笑两声道:“族长,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富贵哥赊欠了我那茶楼几两银子而已,今天却惊动族长和各位叔伯特地前来,晚辈实在惭愧! 唉!二婶前两天说让我今天傍晚来清帐,晚辈想着来早了天气热、兴许二婶家还没吃饭了,所以特地晚些时候过来。哪知族长您老人家和各位叔伯都来了,二婶请了各位长辈也没说一声,要早知道啊,晚辈一定早早就来等着,惭愧啊惭愧!” 这该死的东西,附近几个村的人早就一群一群的往李家大院赶,人人都在谈论此事,鬼才相信他不知道!云舒气得小胸脯一上一下的,捏紧拳头狠狠的瞪着姓唐的家伙。 “你…”小姨气恼的指着唐多智,差点儿破口大骂,幸好娘亲和二姨手脚快,一人捂嘴一人拉她胳膊,把她拖进了身后的厢房。堂上众人纷纷望向那扇被砰一声关上的厢房门,老头子们眉头紧皱、屋外好事者伸长脖子张望,唐多智则嘴角微翘明显的幸灾乐祸! 外婆轻轻咳嗽两声道:“唐多智,你是怪我请了族长没事先通知你?” “没有没有,二婶啊,您是长辈。晚辈哪敢怪您啊!晚辈尊敬您还来不及了,绝不敢有半点儿怪您的意思啊!”唐多智一脸委屈加无奈的道歉。 族长皱眉看看外婆,然后对唐多智道:“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儿了!贤侄,你坐下,谈正事吧!” 唐多智拜了拜,一脸为难道:“族长、各位叔伯。二婶,那个…按理说富贵哥是我隔房的大舅哥,咱们都是李家人,几两银子的事儿,实不该闹到如此地步!晚辈原想着要是二婶家有困难的话……” 唐多智停下来望向外婆方向,外婆板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唐多智干笑两声:“唉。罢了罢了!二婶啊,这事儿您真不能怪我,如果那茶楼真是我的,富贵哥就算在那儿白吃白喝一辈子,我也分文不取!” “什么?唐贤侄,那茶楼不是你的?”族长下首一花白胡子的老头儿惊讶道。 “也不是。炳叔,您也知道我家以前那状况,那么大的茶楼我一个人哪敢开啊!那是我跟人家合伙儿开的,我只占小份儿,大东家另有其人,算起来我也不过是个掌柜的而已!富贵哥这事儿,大东家有话,所以我…我…唉~~”唐多智长叹一声。满脸无奈的低下头。 堂上静默片刻,族长抚着胡须道:“原来如此!我想唐贤侄也不是那种人,哪有自家人逼着自家人卖房卖地的理儿!” 族长的目光扫向在座各位长老,几个老头儿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咱们李家人怎么可能干出那种缺德事儿?” 片刻后堂屋外议论纷纷,相信方才那话不出片刻就能传得人尽皆知。而人群中也多了不少为唐多智辩白之人! 云舒心惊,这才过几分钟啊?姓唐的短短几句话就把原本同情外婆家的舆论导向了于他有利的方向。不知这家伙还有什么后招儿?可别让外婆家赔了银子又赔名声!她有些焦急的望向外婆,果然见外婆脸色不太好。娘亲和姨们怎么还不出来? 云舒四下看看,见族长等人还在跟唐多智说话,自己便轻手轻脚的溜到厢房门口,试探着推推房门,幸好门没锁死。她往堂屋内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便快速的溜了进去。 厢房内正坐在桌前说话的李家三姐妹闻声望来,见是云舒都松了口气,李氏道:“舒舒,你怎么进来了?是你外婆叫我们吗?” “不是的,娘,姓唐的说那茶馆不是他开的,东家另有其人!” “什么?”李家三姐妹都惊得站了起来,片刻后相互对望一眼,然后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的一起向门口走去。 云舒跟着三人出了房门,轻轻站到外婆身边。二姨挨着舅母站定,她轻轻凑到舅母耳边小声询问,眉头越皱越紧,并警惕的望向对面的唐多智。 李氏姐妹刚弄清楚状况,突见唐多智笑眯眯道:“那…族长、各位叔伯、二婶,我这就去请大东家进来?” 族长点头道:“恩,去吧!人家是当事人,既然来了,咱们不能失礼!” 唐多智应诺一声,拱手行礼后向堂屋门口走去。 大东家?茶楼的大东家?那是什么人?跟外婆家有什么恩怨,居然跟唐多智串通设计了四五年来掏空外婆家!或者那所谓的大东家完全只是被唐多智利用而已?云舒伸长脖子紧张的望向大门口! 片刻后,一阵轻浮夸张的男子声音响起:“哈哈哈,唐大哥,你们李家大院真热闹啊!不错不错,姑娘媳妇个个跟水葱似的!啧啧,瞧这房子,屋檐儿真高,快赶上你那两层茶楼了……” 门口**片刻后,一阵香气袭来,两位身着粉红透明纱裙、手执绸扇花篮的美丽女子踩着轻盈的步子跨过门槛轻飘飘的飞过来,其后一个身着白色上等绸布衫的男子自认风流潇洒的摇晃着纸扇嘻嘻哈哈的进来,旁边跟着半弓着腰、笑眯眯的低声说着话的唐多智,后面还有两位身着粉红纱裙的女子! 不用问,那白衣男子肯定就是唐多智口中的大东家了!云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大东家如此年轻、如此轻浮,这哪是做生意的料?明明就是个纨绔子弟嘛! 那年轻人走到堂屋上方,唐多智介绍道:“顺发兄弟,这是我们李家的族长和长老!”(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看上小姨 *感谢“团扇子”童鞋的鼓励,感谢“宝贝小璇子”和“風華櫻櫻”的粉红票票!** 那年轻人走到堂屋上方,唐多智介绍道:“顺发兄弟,这是我们李家的族长和长老!” 年轻人继续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吊儿郎当的将堂上一群老头子扫视一圈,然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果然都是些老头子!”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那年轻人狂妄的笑声响彻屋顶!族长和长老个个脸色铁青,身板坐得笔直,恼怒的瞪着下方的年轻人。特别是族长,兴许自他当上族长以来几乎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若对方是位地位高贵者或朝廷命官也就罢了,可…… 族长冷哼一声,“哼,何方小儿,此乃李家大堂,岂容你放肆,虎子……” “别别别…族长,各位叔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顺发兄弟做事向来不拘一格,他对谁说话都这样,就连县城的师爷……” 唐多智故意拉长调子停下来,族长听‘师爷’二字愣了一下,然后皱眉又将那年轻人打量一番。先不说此人相貌如何,就看他腰间那块晶莹剔透、雕刻精致的玉佩,定然价值不菲!还有那几个侍女,个个如天仙一般,此人定是大家公子无疑! 族长垂下眼睑端起茶杯慢慢拨弄杯中漂浮的茶叶,似是在调整心情? 云舒从那年轻人进屋开始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观望,她总觉得此人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皱眉细想,富家公子?自己最熟悉的就是卫禹了,其他的…对了。品桃会上也见过不少,可这年轻人看相貌至少二十以上,早就成年了,应该没参加品桃会,那他是……? 年轻人环视一圈,不满道:“喂,老头儿,你们李家就是这样待客的?连个座儿都没有!” 正喝茶的族长被呛了一下。赶紧放下茶杯,扶着胸口大声咳嗽,他旁边的虎子立刻上前为他抚背顺气,并有些恼怒的瞪那年轻人一眼。唐多智跟年轻人说了句话后,也赶紧上前关切的为族长顺气儿,似乎还悄声在族长耳边说着什么。 半晌后,族长总算安静下来。他再次看向那年轻人时,眼中已经没了先前的愤怒,脸上反而多了些讨好的笑意! “这位…小兄弟,请坐,来者皆是客,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族长说着对立于他身旁的虎子使个眼色。虎子立刻去端了把大而笨重的实木椅来放在年轻人身边。 年轻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坐下,摇晃着扇子道:“这还差不多!” 那年轻人的位置在众长老下方,与唐多智的位置相邻,唐多智走到那年轻人身边,对堂上众人拱手行一礼道:“族长、给位叔伯,这位就是我们茶楼的大东家,周家大少爷顺发兄弟!” 周顺发?云舒眨眨眼。这名字好熟悉啊!她正在冥思苦想之际,突听‘啪’一声脆响。云舒循声望去,见外婆脚下几块白净的碎瓷片正提溜提溜打着转儿! “娘~~”李家三姐妹愣了一下,然后齐呼一声围了上去。云舒见之也赶紧上前查看,幸好外婆没事。只是她的面色非常不好!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这是怎么了? “娘,您怎么了?还好吗?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李氏皱眉道。 二姨一边给外婆抚背顺气。一边道:“娘,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是啊。娘,找大夫看看再说吧?”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焦急的问长问短。 外婆闭眼歇息一会儿,待脸色渐渐平复下来才慢慢睁开眼,她环视一周,见堂上堂下老的少的个个都瞪大眼望着她,那眼神中的意味让人浑身不自在。她又闭眼片刻,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眼神坚定。 外婆整整衣衫坐好,推开扶着她的李家姐妹的手道:“无妨,你们且退下!” 李家姐妹看外婆已基本恢复,且当下这状况,实在少不了外婆,只好纷纷皱眉退开。突然,那外来的年轻人呵呵笑道:“郑婆婆,您哪儿不舒服了?来之前,我爷爷还特地让我向您问好了!还说您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 族长和长老们个个面面相觑,好奇的目光在外婆和年轻人之间扫来扫去,族长沉吟片刻道:“这位…小兄弟,你认识郑大妹子?你爷爷是……?” “哈哈,认识、认识,我爷爷跟郑奶奶是老熟人了!从小就听他老人家嘀嘀咕咕的念叨,烦都烦死了,我还以为是个多漂亮的大美人儿了,原来只是个皱巴巴的老太婆!”他最后那几句话虽压低了声音,却跟正常人音调差不多了多少,堂上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姨闻言立刻来了火气,她袖子一挽,跳出来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哪来的乌龟王八蛋,你妈才是皱巴巴的老太婆了,你奶奶是,你祖宗八代是,你全家都是老太婆,一辈子皱皱巴巴…!” 小姨的声音又高又尖,骂起人来干脆利落,堂屋外听到声音的人们纷纷往大门口挤,并一层叠一层的往上爬,拼命的垫脚尖伸脖子想看里面的状况。 而堂屋里,娘亲和二姨还没等她骂完就冲上去拉住她,老头子们纷纷皱眉不认同的望着小姨摇头。而被骂的周顺发似乎惊呆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小姨,那眼神由先前的惊讶慢慢变得兴味、然后是兴奋? 兴奋?云舒就扫了一眼,心想这家伙脑子没毛病吧?或者是个精神病?被骂了还这兴奋! 族长道:“郑大妹子,你这女儿…虽嫁了人,可毕竟是咱们李家出去的,何况鸿睿当年还是有功名的秀才,得多多注意言行。可别给咱们李家丢脸…...” “多谢族长指点,我会好好教导她的!”外婆对族长歉疚的施礼,小姨不服的还要说什么,都被李氏和二姨拦住,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而那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周顺发总算反应回来,他从椅子上坐起,对着小姨轻佻的眨眼放电,手中自认风流的继续晃动着他那把大纸扇。笑呵呵道:“没事儿、没事儿,族长,让她骂、让她骂,我喜欢被骂,哈哈哈!” 小姨见那周顺发频频对自己抽筋似的眨眼,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噌噌往上冒,身子往前一跳又要上前开战。这次娘亲和二姨早有准备,又有舅母帮忙,几人合力拉住她,硬是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周顺发更是得意,对小姨继续眨眼挑逗,外婆咳嗽两声。瞪小姨一眼,然后转头看看周顺发和唐多智,冷笑一声:“唐多智,你的大东家就是我李家的世仇周家?” “周家?!”不只堂上的老头子们惊讶,连李家姐妹都惊讶的捂住嘴! 云舒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难怪先前觉得这么熟悉了!自己跟这家伙有过几面之缘,县城周家的赌坊不就叫大发赌坊吗?他爹叫周大发,他叫周顺发。哼!一群缺德鬼,不管名字多么发,做多了缺德事儿,肯定没好下场! 等等,唐多智茶楼的大东家是县城的周家!那……!突然。云舒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周家对外婆家的野心从来就没停止过。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把外婆家搞得家破人亡是不会甘心的! 云舒捏紧拳头。手心直冒冷汗!这次外婆这边虽凑够了两千两银子,可他们准备这么久,不可能没有后招儿!万一再次发难,咱们几家人都要倾家荡产了! 唐多智一脸茫然道:“二婶,我们茶楼的大东家正是这位顺发兄弟,他确实姓周,可…可这…何时来的世仇啊?” 族长愣了半晌,不敢置信道:“小兄弟,你…真是云雾城周家的人?” 周顺发哈哈一笑:“当然,除了我们家,还有谁敢自称周家?大发赌坊知道吧?那就是我爷爷用我爹的名字取的!” 众人表情一滞,族长皱眉瞪唐多智一眼,然后为难的看向外婆;堂上的老头子们也纷纷交头接耳,门口尖耳的好事者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大的新闻,一时间这堂屋里里外外就像充满了数万只苍蝇一般嗡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半晌后,族长拍着桌子喊:“安静、安静!”,他连喊了四五次堂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他板着脸转向唐多智道:“唐多智,你不知道云雾城周家就是夺你祖上家产之人?你不知道你外祖爷爷留下过祖训?咱们李家世代不与周家来往?” 唐多智一脸无辜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众人不可置信的鄙视的瞪着他。 突然,唐多智几步走到堂屋正中,噗通一声跪下:“族长,二婶,这事儿我只听如香提起过,可…可天下姓周之人何其多,我以为顺发兄弟只是…只是其他的周家…” “唐多智,你休要狡辩,你那茶楼表面卖的是茶,可谁不知道那里面跟赌坊一模一样?这些年那茶楼害得镇上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就不怕人家来找你索命?”李氏厉声道。 “三妹,我真的不知道啊!那茶楼真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个大掌柜,里面怎么办得大东家说了算啊!族长、二婶,你们要相信我啊!”唐多智满脸委屈、双眼含泪的对着堂上直磕头。 “你少来,唐多智,你跟周家合伙算计我大哥,你就是我们李家的罪人!”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堂上一片混乱,唐多智一边磕头一边解释,没一会儿,额上就流出血来。 云舒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看唐多智那狼狈的样子真的很解气!甚至连自己都恨不得加入娘亲和姨姨们的战团将唐多智一顿臭骂,好好出口恶气! 可惜她还没高兴多久,猛然发现除自家人外,其他众人对唐多智的态度似乎慢慢有了些变化,就像先前一边倒的舆论不知不觉中慢慢转向唐多智那边一样! 她脑中警铃大作。不行,不能再这么吵闹下去,即便现在把唐多智羞辱得一文不值,依然解决不了问题,而唐多智表象越惨,自家的舆论支持就越少! 她回头看看正骂得起劲的李家姐妹,又看看地上卑躬屈膝的唐多智,以及堂上表情不一的老头子们。还有屋外那些满脸八卦的好事者们!对了,那周顺发怎么一声不吱? 仔细看,他正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手扶下巴,一脸兴味的紧盯着一个方向,循之望去,小姨!云舒一个激灵。不会吧,他看上小姨了!这混蛋,当年梁小凤就是被他逼得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小姨这次…… 云舒甩甩头,先把当下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小姨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她四下看看,现在娘亲和二姨小姨都在气头上。现在要劝她们不容易,得找能劝住她们的人! 对了,外婆!只见外婆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盯着唐多智,胸口起伏得厉害!云舒凑过去,给外婆婆抚抚胸口,安慰几句,然后道:“外婆。咱们那两千两的事儿还没解决了!” 外婆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云舒,云舒看看对面那悠闲的周顺发,然后抿嘴对外婆点点头!外婆反应过来,四下看看。立刻明白过来。 她沉声呼喝一声:“住嘴,都给我退下!” 李家姐妹被这么一吼。兴许是多年的习惯,立刻住嘴站好。望向外婆方向,见外婆脸色严肃,虽不情愿,还是慢慢退了回去。 而那惨兮兮的唐多智依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额上流出的血水顺着脸颊流成几行,混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身,样子确实狼狈之极!不过据云舒观察,他额上其实就蹭破些皮而已,上点儿药,保准几天就好!嗬,这家伙果然脑子好,连演戏都这么逼真! 外婆看看地上的唐多智,深吸一口气后转向族长道:“族长,唐多智违了祖训,也算犯了族规,就交由您来处理吧!” 族长犹豫一下,正要说话,外婆又道:“今天本是请您来给咱们做个见证,既然茶楼大东家已经来了,咱们就先把富贵欠下的那些个茶水银子清帐了再说吧!” 族长想了想,点头道:“恩,甚是、甚是!这位…周公子,你说富贵在岳安镇茶楼欠下两千两银子,可有凭证?” 听闻此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周顺发,可那白痴却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小姨,对族长的话充耳不闻! 他那花痴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族长看看小姨,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对周顺发又重复了几遍刚才的问话,周顺发的发痴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身后的侍女轻轻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周顺发看看四周,见众人眼光怪异中带着蔑视,不自觉有些脸红。他突然站起来,对身后一侍女啪一巴掌甩过去,把那侍女打得跌倒在地,嘴角流出一股鲜血! 他揉揉手,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爷的贵体是你想碰就能碰的吗?” 他伸出一手,另一侍女立刻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条白色丝帕,在离他手还有几分距离时松手,生怕碰到他的手,哪知周顺发反手又是一巴掌:“蠢货,你残了啊你?连条手绢都拿不稳,爷养你有什么用?” 那侍女被打得扑到旁边唐多智那把椅子上,脑门正好磕在椅背上,身子搁在扶手上,她一爬上去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软了下去,瘫倒在椅子上! 短短一分钟不到,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丽少女就被折磨成这等模样!这突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片刻后堂屋里里外外再次响起嗡嗡嗡嗡的哄闹声,外面甚至有人故意大声对着周顺发叫骂。 周顺发丝毫不介意,拿起方才的丝帕擦擦手,然后嫌弃的扔在地上,慢慢坐回椅子,笑呵呵道:“族长,刚才说什么来着?” 族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堂屋好歹是咱李家的地盘儿,这姓周的居然敢在这里一再放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要是以往,他早就叫人捆了。翻出族规将其一阵暴打!可这周顺发一不是李家人,二则他打的是自家的丫头,族长实在无权处置,此时的他心里像猫爪一般,难受得想暴起! 族长平息片刻,才机械的重复道:“周公子,你说李富贵在茶楼赊欠了两千两银子,可有证据?” 周顺发手扶下巴故作思考状。那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小姨方向,半天给不出答案。 他这模样让大家越看越生气,不只小姨生气、外婆生气、云舒生气,大家都生气。外婆沉声道:“如画,你,回房去,没有人叫你不许出来!” “凭什么?我…”小姨不满的跺脚。娘亲和二姨赶紧拦住她,劝说她几句,将她拉回了厢房,而周顺发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紧随这小姨的身影,直到那厢房门再次啪一声关上!即便如此,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门发呆。 片刻后。娘亲和二姨出来,将门关得死死的,回到外婆身边。 周顺发总算转回视线,待族长再次问起证据,他想了想,摊摊手道:“我不知道啊!这个你们得问茶楼掌柜!” 掌柜?那就是唐多智啰?除外婆一家外的其他人不禁期待的望向唐多智,既然姓周的不管帐,那账册就归唐多智管了。他好歹也是李家人,只要他一句话,这债务不就结了吗? 族长跟几位长老交流一下目光,然后默契的点点头,族长道:“唐多智。茶楼的账册可在你哪儿?富贵应该没有赊欠那么多银两,对吗?” 族长眼中明显的满满都是暗示。对他来说,不管怎样。自己毕竟是李家人,作为族长维护自家人的利益责无旁贷。可惜唐多智不知是不是受伤太过严重,一直摇摇晃晃的趴在地上,就是不抬头,完全接受不到他的秋波! 族长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唐多智,你再仔细想想,富贵赊欠的是不是两百两银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听到这里,云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李家姐妹更是如此,尽管她并不相信唐多智会良心发现,可这最后一根稻草要是抓住的话,那…那…… 在她正纠结于希望于失望之间时,唐多智总算发话了:“账房是大东家的人,账本在他那里,我也不清楚!” 云舒泄气的软了下来,身后噗通一声,云舒回头看去,见舅母软绵绵的晕倒在地!娘亲和二姨赶紧上前查看,周围也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外婆稳坐在椅子上,对周顺发淡淡道:“周公子,你说我们家富贵欠你银子,请给出证据,如果没有,那这笔账就这么清了!” “清了?呵呵,郑奶奶,你真会开玩笑,你一文没给,怎么清得了?来人啊,把账房先生叫来!”他身后还立着的两个粉红侍女之一轻轻行一礼后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请账房需要些时间,大家都静静的等待,族长和长老们纷纷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拨动着,唐多智坐在椅子左摇右晃,那目光时不时的投向小姨进去的房间。 “郑奶奶,您这些年过得可好?”周顺发似乎觉得无趣了,主动跟外婆说话。 外婆瞪她一眼端起茶杯饮茶不说话,周顺发啧啧两声:“果然是个有性格的,难怪我爷爷一直念念不忘,哈哈…!” 突然,‘啪’一声,周顺发的哈突然中止,仔细一看,见原本在外婆手中的茶杯盖居然到了周顺发嘴里,他的门牙牙龈渐渐沁出血来! 云舒见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窃笑,屋外围观之人则哈哈大笑。周顺发恼怒的将茶杯盖子拔出来扔在地上,然后啪啪吐两口口水,抿抿牙龈!又擦了擦嘴,然后跳起来指着外婆大骂:“你个死老太婆,……” 族长突然将茶杯往桌上一拍,厉声道:“放肆,这是我李家堂屋,周公子,你欺我李家无人是不是?” “是啊,欺负到咱们李家地盘儿上来了!”门口立刻有小伙子附和,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群情激昂声。 周顺发被那气势吓了一跳,他四下看看,片刻后挂起笑脸道:“族长伯伯,您…您误会了,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玩笑而已!” “哼!”族长冷哼一声转开头去,周顺发打着哈哈坐了回去,不敢再胡言乱语,眼睛则紧盯着堂屋大门口。 几分钟后,门口有些微微**,没一会儿,方才出去的那位粉红侍女轻飘飘的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拿着算盘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侍女走到周顺发面前,轻轻行一礼道:“公子,账房先生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谈判筹码 *感谢“团扇子”童鞋的鼓励,感谢“宝贝小璇子”和“風華櫻櫻”的粉红票票!** 侍女走到周顺发面前,轻轻行一礼道:“公子,账房先生到了!” 那两个账房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一个是酒糟鼻!周顺发靠坐在椅子上,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然后对两位账房先生道:“账本可都带来了?” “是的,少爷,唐记茶楼这五年的账本全在这儿了,请少爷查看!”两位先生从身上个包袱,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厚厚的一叠账册,他们将账册捧在手上,恭敬的送到周顺发面前。 周顺发随手翻了翻,摆摆手道:“我要李富贵这些年在茶楼的赊欠账目,你们给我 一条一条的给我列出来!” “是,少爷!”山羊胡子不紧不慢的接过账册放回包袱包好,然后从怀里另外掏出一本厚册子奉上:“少爷,李富贵的赊欠账目我们已经摘录出来整理完毕,您请过目!” 周顺发接过账册翻看几页,满意的点点头:“恩,这差事你们做得不错!这样吧,这事儿完了后,你们跟我回县城,我跟马叔说说,让他们重用你等!” “多谢少爷!”二人欣喜的匍匐于地拜谢,周顺发随意的挥挥手,二人站立刻起来退到一旁。 周顺发笑呵呵的晃晃手中的账册道:“族长、郑老太太,这就是李富贵在唐记茶楼的赊欠账目,条条清楚,一共欠了……我看看啊,一共是两千零一十五两四百三十文!你们要不要看看?” “当然要看!不仅要看。我们还要对账,那账目岂能你说多少就多少?”二姨道。 “哈哈哈,你们想怎么对就怎么对,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周顺发信心满满道,然后对一旁的两位账房招招手:“你们俩跟着李家姐姐们一起去对账,要有不明白的你们给好好解释,不可对李家姐姐们不敬,知道吗?” “是!”二人恭敬的拱手行礼后。拿起那本账册,并背起先前的账册包袱向李家姐妹走来。到了近前,他们面无表情的行一礼,然后道:“各位,账册底本在此,摘录本在此,如果有哪条账目不清或有疑问。请尽管提出,我们定会给出解释并找人证明!” 李家姐妹看看那账册,互相对望一眼,拿不定主意,只好转向上方的外婆。外婆沉吟片刻道:“族长,听说您身边有几位得力的账房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老身就厚着老脸请族长卖我老婆子个面子,请两位账房先生与这两位先生和我闺女一起查账,可好?” 其实李家姐妹中二姨和娘亲算账厉害是在做姑娘时就出了名的,她们算账的速度和准确度丝毫不比一般的账房先生差。现在外婆如此谦卑的对族长请求,一是给族长面子,二是以防账目出现争议时双方各执一词,有个中间人也好有个公断! 族长抚着胡须谦虚道:“哪里哪里。如棋和如书就会做账,何需我的账房先生……” “族长,咱们都是李家人,您就帮个忙吧!” 族长表面谦虚的推诿一番,其实看他嘴角眼底那得意的笑意。很明显他早就同意了!果然,族长一松口。传出话不到三分钟,要请的两位账房先生就来了!这两位账房云舒也见过。分别是岳安镇上布庄和酒馆的账房!真没想到那布庄和酒馆是这位族长家开的! 然后,几个年轻小伙子搬来木桌,将桌凳摆在堂屋中央,账册一本一本的放上桌,一切准备妥当后对账开始。 这对账一共分了两组:李氏和二姨一组,云舒打下手;族长的两位账房先生一组。因为账册底本有多本,但摘录本只有一本,于是他们将摘录本分成两半,一组拿一半与底本核对计算,核对完后两组互换账册后继续核对,如此就能分别将账册核对两遍。 云舒这组由李氏翻看茶馆账册底本,将跟舅舅相关的账目一条一条挑出来念一遍,云舒做记录,二姨核对周顺发的账房先生挑出来的账目记录,并用算盘做加法。当然要是遇到有疑问的账目,就要立刻提出。 族长的两位账房先生也是如此操作,只是他们不需将记录重抄一遍,只需核对周顺发账房先生挑出来的记录是否正确,并用算盘做加法计算! 而周顺发的两位账房先生则恭恭敬敬的垂首立于一旁,随时等候云舒等人的提问。云舒看他们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一股气直往脑门儿上冲,这时真不知到底该骂舅舅太蠢还是该骂唐多智和周家太精明? 李氏拍拍云舒脑袋,小声道:“舒舒,不要走神,好好准备,每笔帐都要记清楚!” 云舒收起心思,拿起毛笔,沾了墨汁,等待李氏念出的条目。 “鸿泰七年九月二十一:清茶一壶,五文;蚕豆一盘,一文;小菜两碟,三文。该日共九文。 鸿泰七年九月二十五:清茶一壶,五文;蚕豆两盘,二文;黄酒三碗,三文。该日共十文……”这记录一条一条下来,开始都是些便宜的,三五天一趟,农闲时多农忙时少,算起来也算正常。 可自从有了骨牌输赢记录后,那赊欠的数额一天比一天高,几乎成倍的增长!而那记录的日期也越来越接近,笔数越来越多,最多的甚至有一天输赢近百笔的记录!而每笔输赢的数额也逐渐增多! 云舒听着李氏念出的一串一串账目,表面平静的快速书写记录,心中却波涛汹涌,这一笔虽只输赢几十文,但所谓的运气不好时,一天也能输个几十两银子!如此算来。舅舅五年才只欠下两千两算不算是幸运了? 而这屋里屋外众人先前一边听了账目报数,一边聊天喝茶,气氛还算可以。可听到后面报出的数字一条比一条高,一天比一天多,周围不知何时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尖着耳朵听屋中报账算账的声音,那气氛不由的越来越紧张,人们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有的人不知不觉的从微微张嘴到嘴巴越长越大却丝毫不觉! 云舒握笔的手心开始微微冒汗。她举手要求暂停,揉揉手指,抬头见娘亲和二姨原本光洁的额头上何时纠结的皱到了一起,几乎能夹死只蚊子!再看外婆,还好,她端着茶杯慢慢的拨弄着茶水,脸上平淡。与先前无丝毫变化! 至于其他人,云舒懒得去管,得先把这账目对好了才行!云舒低头看看那纸上的条目,往前翻了翻,并在脑中仔细回想。 突然,她看到一页条目:“鸿泰十年冬月十八。骨牌第一盘输张大成五十文;第二盘输张大成三十文;第三盘……,”一直到第五十八盘,共输银三十五两八十文! 云舒心下暗喜,立刻拉着李氏的手道:“娘,您看,这个这个!” “怎么了?”李氏低头看向那一页,一旁的山羊胡子账房也凑过来看。 云舒指着那页道:“娘,您看。这个有问题?” 李氏拿起那张纸看了半晌,翻了底本与其对比,然后又翻了摘录出来的副本对比,看了几遍都没找出问题,一旁的二姨也将账本和摘录本拿去对比看了半天。最后仍然是皱眉摇头。 一旁的山羊胡子账房冷笑一声:“小姐,我等十五岁就开始自己做账。如今已有三十载,这账本上每一笔没一文我们都核算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 云舒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先生的账目当然没错,不过是随笔写几个数字,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当然不会错啰!” 山羊胡子满意的摇头晃脑道:“那是当然……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不要血口喷人!”反应过来的山羊胡子突然大怒! 李家众人闻言纷纷望向这边,李氏将云舒搂进怀来,拦到山羊胡子面前,轻蔑的斜他一眼道:“先生着什么急?如果你真没做假,何必如此动怒?舒舒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已!” 二姨冷哼一声:“哼,我就觉得奇怪,大哥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都是输?一天就输几十两银子?原来是做假!要做假谁不会,你想要的话我马上就能弄个大账本出来,让你一天欠我几十万两都没问题!” “你…你胡说,我…我何时做假?”山羊胡子气得胡须一翘一翘的! “这不就是,这些账本全是你们做的假账,待我们告到县太爷那儿,让你吃一辈子牢饭去,你那周家也得不了好!” “胡说胡说……” 没一会儿,二姨和娘亲就与那山羊胡子账房吵得不可开交。 外婆道:“如棋、如书,怎么回事?” “娘,舒舒说这账本有问题!”李氏将账本递了过去。 外婆接过几本账册比较一番,疑惑的看向云舒,云舒立刻信心满满的直点头。她垂眼想了想,然后用力的将账册往桌上一摔,厉声道:“姓周的,你欺我李家无人是不是?拿本随便捏造的账册就想来收我李家房产田地,你有何居心?今天不说个清楚,就算倾家荡产,去省城、进京告御状,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正享受着侍女伺候、晕晕欲睡的周顺发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恐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着火了?” 那酒糟鼻的账房先生立刻上前,凑到周顺发耳边嘀嘀咕咕,应该是在说方才之事。半晌后,周顺发平静下来,他打个呵欠,伸个懒腰道:“哦,这样啊!郑老太太,你凭什么说我这账册有假?我这上面的日期、条目可是清清楚楚,你说那条不清楚,我们立刻找证人!” 外婆看看云舒,然后板着脸道:“哼,那你就把鸿泰十年冬月十八这天跟富贵骨牌的人给我找来,我倒要看个清楚,你们要怎么个串通法儿?” 周顺发见外婆眼神坚定、表情严肃。微微垂眉,片刻后他对酒糟鼻账房使个眼色,那账房立刻跑过去拿起账本,双手有些颤抖的开始翻阅。 过了好一阵才找到鸿泰十年冬月十八的账目记录,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没有发现错误,然后将账册送到周顺发面前:“少爷,您看。是这个!” “恩,张大成……”周顺发想了会儿,转头看向一旁好久没言语的唐多智:“呵呵,唐兄,这张大成是谁啊?我不认识,李家姐姐们说这天的账目有问题,你就找张大成来跟他们对质吧?” 唐多智虽然依然狼狈。但脸上血水已干,精神状态也还不错,他闻言赶紧上前细看那天的记录,连看了几遍也没看出问题。他想了想道:“张大成是我们茶楼的常客,以前经常与富贵哥玩骨牌,他应该就在外面!” 周顺发点点头道:“去把张大成找来!”酒糟鼻账房立刻应声出去。 堂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在等待,族长几次张口欲言都没说出来,这次总算逮着机会,立刻道:“郑大妹子,这账册是假造的?” 外婆看看族长道:“族长,我们先与张大成对质如何?” 周顺发拿着那账册看似悠闲的翻来翻去,可他眼底精光微闪,眼珠正随着账册上的条目快速移动!哼!这家伙。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万事不懂、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是低估了他!此人肯定比他表面看起来的要厉害得多! “呵呵,郑老太太,我们这账册可是按官府标准一笔一笔下来的,每笔都有底单。上面还有李富贵自己摁下的手印,虽说那假造账册是大罪。可那污蔑诽谤罪名也不小啊! 呵呵,您要是觉得两千两太多。一时付不出来,直说便是!放心,您跟我爷爷也算老熟人了,一时还不出来我们也不可能逼得太紧,您爱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只是咱们是生意人,那利钱可得照算啊!” 外婆抿嘴不答,二姨和娘亲想回话也被外婆用眼神制止了!现在只等周顺发所谓的证人前来! 看看外面,天色已全黑,圆月高挂,李家大院里东一圈西一圈,依然坐满了人,而外婆家堂屋内的墙上已经插上了火把,将整个堂屋照得亮堂堂、红星星的! 约半刻钟后,酒糟鼻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身后跟着个黑瘦的男子! “少爷,张大成来了!” 周顺发坐回到椅子上,淡淡的点头道:“带去给唐兄看看,这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无关!” 酒糟鼻子抹抹额角的汗水,走到唐多智身边,有些紧张道:“唐…掌柜的,您看这…” 唐多智摸摸额头道:“我是李家人,怎么可能做坑自己人的事儿?账目是你们自己记的,我从来没管过,你们自己解决吧!” 酒糟鼻子为难的左右看看,见唐多智和周顺发都一副事不关己不愿多管的样子,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那山羊胡子的账房。 二人嘀嘀咕咕一番,然后同时走到外婆面前,先恭敬的施礼,然后道:“郑老太太,我们这账册确实是按实际记录的,且每张都有李富贵摁下的手印,如果有疏漏之处,还请郑老太太多多指点!” 外婆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云舒招招手,云舒立刻跑到外婆面前,爬上她的大木椅,抱着外婆的胳膊靠坐在她身边,然后偏着头对那两个账房道:“两位叔叔,你们还记得鸿泰十年冬月十八的事儿么?” 二人对望一眼,一人摇头一人点头,然后又一人点头一人摇头,二人觉得不对,又对望一眼,达成一致后道:“小姐,说实话,两年前的事情,我们真记不清楚了!” “那你们账上的详细数字是如何得来的了?” “这个…我们做账只管伙计交上来的清单,只要清单上有本人的签名或手印就记录在案,然后再请本人核对一番,摁下手印!” “你确定那手印是我舅舅的?” “当然,这个我们怎敢做假,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验证,或者直接去官府也行!” 云舒见二人说话坚定。丝毫没有怯意,那么那手印确实没问题了!想到这里,她又要狠骂那糊涂舅舅一番,手印这东西是能随便按的吗?照他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在砍头书上摁了手印都不知道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道:“二位叔叔,手印可以想办法补上。但那账目未必存在,我敢肯定你们做了假账,趁我舅舅醉酒糊涂之时补上手印!” 两位账房先是一呆,眼中明显有些慌乱,突然,一直没声儿的唐多智扶着胸口一阵吭哧吭哧的剧烈咳嗽!众人纷纷望向唐多智,甚至有几个人上前关切的问他情况。但他拒绝了好意,坚持要留下来,大家只好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待平静下来,再看那两位账房,他们面色平静、眼中无丝毫波澜,一副大义凌然、无愧天地的模样!云舒皱眉看看唐多智。心中火气噌噌往上冒,现在她可以肯定,唐多智绝对绝对不是无辜的,说不定这场灾难还是他主动联系周家,自己策划的了! 山羊胡子账房道:“小姐,请您收回我们做假账那句话,我们二人做了三十年的账房,从没做过假账。不管您有什么理由。这账目我们只按伙计报上来的清单记录,上面有李富贵本人的手印,记录过后他也在账册上摁下了手印。 所以,我们的记录绝对是真实的,不管到哪儿。这账册都不会有问题,就算您想上官府。我们也照样奉陪!” 如果云舒发现的问题只是个事实而非的问题,看到他们如此肯定的宣言。肯定会打退堂鼓,但是她有绝对的证据。 云舒冷哼一声,“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就上官府找县太爷说吧!”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云舒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与对面两个大男人对峙,周围众人也惊讶的望着这几人。李氏脸色发白、紧张的握紧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云舒,二姨轻轻拉拉她,小声道:“别担心,云舒肯定能行!” 五分钟后,云舒依然一脸坚定,而对面的两个大男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哈哈哈,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嘛!别急、别急啊!”周顺发不知何时摇晃着扇子走到了两位账房身边,他拍拍账房的肩膀道:“不是叫你们对李家…这位小姐恭敬些吗?你们这幅鬼样子别吓到人家小姑娘!哈哈,小丫头,别怕、别怕啊,叔叔帮你教训他们!” 云舒嘴唇微翘:“叔叔,那两位叔叔做假账,既然账本是假的,那我舅舅就没欠你们银子啰?” “呵呵,这个嘛!小丫头啊,这账本上白纸黑字儿,又有你舅舅的手印,何况我这茶楼为你舅舅付给别人那么多银子,我们是生意人,要用账目说话,几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了事儿的哦!” 云舒拉下脸来,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想了想道:“不管账册上有没有手印,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在他醉酒之后用他的手摁上去,做不得准!如果我有足够证据证明你账册上的记录有假,到了官府,一旦官府确认,那这本账册就会全部被认定为假账!” 云舒停顿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直到看到周顺发眼底的犹豫,她才慢慢道:“叔叔,我们来做个生意怎么样?” “生意?你?” “是啊,就拿这账本做生意!” 周顺发手抚下巴想了想道:“说来听听!” “这样,现在是我舅舅欠你们巨债,但你们的账目明显有问题,如果我能找到一处错误,那么就从欠债总额里扣除出错那天债务额的十倍,直到把所有债务扣除为止。 比如说,我舅舅现在欠你们两千两,如果我找到某日账目有问题,那日的债务额是三十两,那么就我舅舅欠的总债就是从两千两里面减去三十两的十倍即三百两,于是他就只欠一千七百两了!怎么样?” 周顺发停下纸扇,抬起眼脸,认真的将云舒打量一番,然后哈哈大笑:“小丫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想莫名其妙把几千两的债务一笔勾销,恐怕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儿吧?”(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清帐还债 *感谢“ygong”和“雪之悠悠”的粉红票票!** 周顺发停下纸扇,抬起眼脸,认真的将云舒打量一番,然后哈哈大笑:“小丫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想莫名其妙把几千两的债务一笔勾销,恐怕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儿吧?” 云舒也不着急,她扬扬手中的账册道:“这本是鸿泰十年下半年唐记茶楼的全部账目,这上面我舅舅的欠债额一共约有四百两,我有绝对的证据证明这上面鸿泰十年冬月十八我舅舅欠下的三十余两银子的记账全部是假账。 到了官府,我只要拿出我的证据,这账册肯定作废。别的不说,这上面的债务你一文别想收到,另外你其他账本上的债务,县太爷也未必相信。 到时候我减免的最少最少也有四百两!而你了,不仅你的两位账房先生要吃一辈子牢饭,就凭你们周家这些年利用唐记茶楼在岳安镇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也别想讨到一分好处!” 周顺发停下狂妄的大笑,不可置信的望着云舒,云舒则一直面带微笑,乖乖巧巧的回望他!四周依然寂静,这偌大的堂屋,偌大的李家大院,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决斗厮杀一般! 二人你来我往不知过招多少回,周顺发呵呵一笑,用力拍拍两位账房先生的背道:“丫头,你有胆,好吧!看在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的份儿上,我应了!”他身旁的两位账房先生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等等,我还有个附加条件!”云舒道。 周顺发慢慢回头,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站着的他居高临下蔑视的望着云舒,像是看个死物般。云舒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全身紧张,有种被人捏紧脖子的感觉!这是什么?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想到这里,她身子抖了一下。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她用力捏紧拳头,让指甲掐进肉里。想用那种疼痛感使自己保持镇定清醒。她咬紧牙关抬起头,瞪大眼睛与之对峙,丝毫不允许自己后退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在云舒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时,周顺发嘴唇一抿:“说吧!” 云舒全身僵硬,想说话却发现嘴唇根本无法蠕动!此时,她突觉手上一阵柔和的温暖。那温暖让她全身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云舒转头看去,见外婆正眼神慈爱的对自己眨眨眼,同时手上的温暖微微紧了紧,原来是外婆在安慰自己了! 云舒心中稍安,她轻轻吸口气,然后抬头正对周顺发道:“我的附加条件就是:我舅舅欠你们的债务。除现在这些账本上的记录外,你们不得以任何理由另外添加其他条目,更不得追加利息!总之,我们只还账册上的欠债额总和,并去掉刚才说好的:如发现假账,减去当日欠债额的十倍的结果!不知周少爷听懂了没有?” 周顺发眯着眼瞪云舒一眼,然后又回头警告的扫两位账房一眼,两位账房立刻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怎么?姓周的。你家不是云雾城四大家族之一吗?堂堂周家大少爷,居然不如我们李家一个黄毛丫头?哈~看来周家也没几天好日子啰!”二姨双手环胸,故意讥讽道。 周顺发顿了一下,手上一晃,那纸扇哗啦一声打开。他摇摇摆摆的晃回自己的椅子坐下。又恢复了先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什么不敢的?老子是周家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好。就按那黄毛丫头说的办!” “少爷!”酒糟鼻子和山羊胡子同时惊呼。周顺发随意的摆摆手,无所谓道:“就按他们说的办吧!”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云舒从外婆身边的椅子滑下来,跑到查账的书桌边。 李氏道:“对,正好咱们族长长老都在,请各位给做个见证!” 几个老头子嘀嘀咕咕商量几句,族长点头道:“好,我们作证,立字据吧!” 一个老头子主动接过文房四宝,刷刷几笔就写出一份漂亮的标准的字据。外婆首先摁下了指印,接着是周顺发,他表面虽表现得万事不在意,可仔细看,会发现他眼底有股隐隐的杀气!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必须先把两千两的事儿彻底解决了,不能再留下丝毫牵扯。云舒相信,就算周顺发怀恨在心想使坏也不敢明着来!至于阴的嘛,它周家从来就没少干过,反正早就得罪了,这次就把它得罪个彻底吧,以后自己小心一些就是。 立好字据后,李家人这边明显士气高涨,尽管已近子时,大家的精神头儿却依然十足。墙上的火把已经换了好几拨,堂屋外依然围坐着大群大群的人们,他们一边关注堂屋内的状况,一边小声地磨牙聊天,气氛明显比先前要轻松很多。 云舒几人回到先前的账册桌前,准备继续清点先前的账目。 “等等!”周顺发突然出声打断。 “姓周的,你还想怎样?”娘亲没好气道。 “丫头,你一直说我那账册做假账,现在你要的条件我全都答应了,还立下了字据,该说说你的证据了吧?不过丫头,说之前可要想清楚啰,你要是敢骗我,哼!”周顺发前面说着还笑容满面,到后半句就突然变得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云舒抿嘴一笑,就知道他要问,云舒拿起账册,指着上面的账目道:“你们记下的账目一点儿没错,条条清晰,还有我舅舅的手印,所以账房先生没记错!”酒糟鼻和山羊胡子闻言同时松口气。 “哼,那你是诈我啰?”周顺发慢慢坐直身子,眼睛危险的半眯起来! “那倒不至于,账房先生没记错,手印没错。但这记录本身是错的!” 周顺发皱眉瞪着云舒看了会儿道:“何解?” “因为冬月十八是我爹的生日,鸿泰十年的冬月十八早上,我舅舅就来了我们家,然后一直跟我爹喝酒聊天,结果喝得烂醉,吐得到处都是。我连着帮他打了四五趟热水,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当天晚上舅舅根本没回家,他不在岳安镇上。怎么可能来茶馆?更不可能跟什么姓张的姓李的玩骨牌输银子了!你那账目不是假账能是什么?”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连声都是:“哦~原来如此!” 外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李氏高兴的抱着云舒脑袋啪啪亲上两口,二姨却皱起眉头道:“云舒,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咱们就直接抱了账册去官府,让县太爷来评评理,什么云雾城四大家族?我呸。说不定那钱全是靠这种坑蒙拐骗来的?我都替他臊得慌! 不行,娘,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账册全是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咱们凭什么给他们钱?我看,这账咱们甭查了。直接去县衙。 我就不信了,一个做假账的,抱着堆假账本追到别人家去,他说要多少就给多少银子?有本事找县太爷要去啊?欺负咱们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 “啧啧,原本以为周家开赌坊的,虽爱干缺德事儿,却多是明目张胆的干,没想到连这种抱着假账本直接去收人家田地房子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这跟骗子有什么区别?” “哎呦,可不是!我说那周家怎么那么有钱了,原来只坑人还骗人,啧啧!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干多了,肯定没好下场!” “是啊是啊。听说最近天干了几个月不下雨就是因为某些人缺德事儿干太多,惹怒了老天爷了。我看那周家……” 不消片刻,那屋里屋外满是对周家的挞伐唾弃之声。那议论声看似小声,却似乎恰到好处般,正好让堂屋内的人听个清楚!原本悠闲的周顺发开始还能慢慢的晃着扇子装潇洒,越到后面他的扇子晃动频率越高,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云舒心下窃笑,这周顺发今天敢孤军前来,定是认为自己准备充分、胜券在握,哪知会突然出现如此大的变故?这明显让他措手不及! 二姨见众人支持,想起可能给出的两千两银子就心疼,更是闹得起劲儿。云舒询问的看向外婆,见她正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周顺发那边的动静。 半晌后,外婆突然发话:“如棋,不许说话,查账!” “可是娘,那明明就是假账,这就是证据,咱们上官府吧!” 外婆用力一拍桌子,板着脸大声道:“查账!” 众人有些惊讶,二姨不敢再说话,只得不情不愿的低头将账册扔得啪啪响!族长道:“郑大妹子,如棋侄女说得不无道理,你为何……” 外婆摆摆手道:“谢谢族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族长扶着胡须想了会儿,他看看外婆,又看看周顺发,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叹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不再言语。 有了先前的教训,李氏让云舒把自家亲戚的生辰全都列了出来,挑出那些确定舅舅走了亲戚没有回家或者很晚回家、根本没机会去茶馆的日子,然后仔细核对账册上的记录,如此这般对照下来,还真发现又有两处账目错误。 其实就通过这个,可以完全肯定,这账册根本是造的假!他们完全可以拿着这个去官府要公道。可是,这个时代的官府…,俗话说:‘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次明显就是周家暗地使坏,可谁让舅舅自己笨要上当了? 如果县太爷是位英明睿智又廉洁的主儿,这官司李家必胜。否则,只要周家稍作手脚,就凭舅舅摁下的那些个手印儿,李家必败无疑,到时候李家面临的可能就不只是银钱的问题了,家破人亡波及无辜都有可能! 这是云舒最担心的,显然也是外婆最担心的,她宁愿花掉自己全部的积蓄,也要为自己的子子孙孙买个平安,即便只是暂时的平安,也比家破人亡好啊! 经过李氏和云舒的仔细核对查找,一共找出五处错误。可除了第一笔,另外几处那些日子的额度却相对较少,少的几百文,多的也才十来两。 如此计算下来,除去有证据证明确为假账那几日额度的五十五两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李氏正想跟外婆报告结果时,二姨拉住她,小声道:“三妹,你何必这么老实?他们记假账,咱们就不能做假证了?” 云舒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她回头看看周顺发,又看看一脸兴奋的二姨,这主意确实不错,可不能太多。于是她悄悄凑到娘亲耳边出主意,然后几人小声商量一番,将双方协调的结果记录下来。 最后,李氏交上去查出来错误的地方一共八处,总共七十五两,如此给周顺发的银子就只需一千二百五十两左右。 周顺发拿到单子明显有些不太相信,他向唐多智方向望了几次,此时的唐多智不可能说出丝毫不利李家的话。 最后周顺发只得接受这个结果,拿了外婆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立下字据,又往小姨屋子方向望了几眼,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匆匆出了大门。 待一切解决,外面天色已微微泛白,堂屋里里外外到处是各种睡姿的人们!云舒站到大门口前,伸个大大的懒腰:太好了,一场灾难总算平安度过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被绑架 待一切完毕后,大家都疲累不堪,各自回去休息。尽管外面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云舒全身汗流浃背,可她却丝毫不觉,依然美美的呼呼大睡,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几遍,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云舒揉揉眼睛,透过窗户想往外看,正好几柱微热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晃花了她的眼!她赶紧别开头,眯眼想了会儿,突然身子一弹坐了起来。 天啊,太阳都快落山了?难怪肚子会这么饿!她哧溜一下滑下床套好鞋子,整整衣裳便急急的跑向门口。这房间是先前小姨待的那间厢房,门一开,一阵欢声笑语扑面而来,她环顾一周,眼前的场景让她惊讶得张大了嘴。 只见堂屋中央人来人往,人们各自忙碌;靠墙及门外屋檐下则三五成群坐满了拿着扇子说笑聊天的人们,这情景就跟以前外婆家办酒席时一样!怎么回事?外婆家要办酒席么?不是昨天才被周家掠走一千多两?哪有银子办酒席?或者那根本就是一场梦? 云舒正偏着脑袋冥思苦想,“姐姐、姐姐,你总算醒了!” 云舒循声外望去,见二毛正带着粉嫩的小奶娃三毛咚咚的朝自己方向跑来。二毛几步到了云舒面前,亲昵的拉起她胳膊,仰起头道:“姐姐,我们去玩儿吧?” “哥哥,等…等我!”三毛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跟上来,额上汗水直冒、脸上红彤彤的像个大苹果。云舒掏出手帕给他擦擦汗,对二毛板着脸训斥道:“二毛,你要好好看着三毛,你是哥哥。三毛是弟弟,哥哥必须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二毛有些委屈的嘟起嘴:“我有照顾弟弟啊,是他自己跑得慢!” “三毛这么小,腿比你短当然跑得慢,以后你不管上哪儿,都必须牵着三毛知道吗?” 二毛不情不愿的扭着手指,云舒故作生气的掐掐他粉嫩的小脸蛋:“这么快就不听姐姐话了?小心姐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姐姐坏坏,欺负哥哥。告诉娘亲!打屁屁”喘过气来的三毛跑过来拉着二毛的衣角,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云舒气鼓鼓道。 云舒噎了一下,这臭小子,明明帮他说话来着,真是狗咬吕洞宾,真想揍他一顿。她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践,就听娘亲唤道:“舒舒。快过来帮忙!” 云舒四下看看,见李氏正站在厨房门边对自己招手,她几步跑过去跟着进了厨房,舅母和几位姨姨都在这里,还有几位帮忙的媳妇。 “娘,这是干什么?要办酒席么?” “你外婆说咱们家这次有惊无险。就当舍财免灾了,今晚摆上几桌薄酒,请前些日子帮过忙出过力的大家伙儿吃个饭!” 帮忙出力?!切~~这次外婆家出事儿出去借钱,银钱没借到几文,利息倒是一文不少,除了自家人,有谁真正帮过忙出过力? “发什么呆,还不去干活儿?”李氏拍拍云舒脑袋。云舒嘟嘟嘴,做个鬼脸,不情不愿的过去跟二姨一起摘菜。 这次的饭菜果然简单,至少比以往的酒席差远了,只是些家常的小菜。荤菜极少,没有酒。而来的除族长和长老们外。还有李家大院的邻居,另外有些人不认识。据说是先前借给外婆银钱的人家! 没有酒的酒席自然散得快,两刻钟不到大家就吃得差不多了。在众人散去之前,娘亲和二姨取了账本,按上面的记录将先前借过的银钱一一还给人家,并按一定比例付了利息。而族长和长老那里,云舒则按外婆的交代给他们一一送上红包。 待送走所有客人已是酉时末了,大家纷纷松口气,稍作歇息后又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将堂屋打扫了出来。 外婆蹒跚着步子慢慢走到正上方坐下,懒散的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慢慢转动脖子。现在的她就是个疲惫之极的普通老太太,完全没有昨天那沉稳冷静、独当一面的气势。 大家见状也不打扰她,各自不声不响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姨更是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又揉手又敲腿,嘴里还嘀咕着:“哎呀,累死了累死了!早知道把那两个丫头也带来!”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坐下就开始揉肩甩手、放松歇息。直到一刻钟后,外婆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扫了一圈,大家立刻停下来,等待她发话。 外婆撑着扶手坐起来,端起茶杯押上几口,然后缓缓放下道:“这难关总算过了,大家都辛苦了!” “娘,这是咱们自家的事儿,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二姨道。 “是啊,娘,您别这么说,我也不辛苦!”李氏道。 “娘,您别老想着我们,听大嫂说您这些天就没睡过安稳觉,这事儿完了您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是啊是啊,娘,您要注意身体啊,别在操劳了!” 李家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外婆摆摆手道:“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你们姐妹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停顿片刻又道:“这次咱们一共凑了两千两银子,只用了一千二百五十两,你们先前凑来的银子都各自领回去吧!如棋、如书,你们一起去,把我抽屉那个钱匣子拿来!” 二人取来钱匣,外婆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让大家各自把自己的东西取回去。李家姐妹也不客气,既然现在外婆家的灾难已过,各家都不宽裕,日子还得过,拿回银子是理所当然的,云舒的那四百两银子自然也取了回来。 待大家东西都领得差不多时,外婆看看桌上那对银钱物事,皱皱眉头,对舅母道:“媳妇,你的也拿回去吧!” 舅母红着脸低下头,嗫嚅半天:“娘,富贵、富贵他……” 外婆抿紧嘴唇,沉默半晌,然后长叹一声道:“拿回去吧,留着给小健小康娶媳妇添妆也好!” 舅母还要说话,外婆挥挥手打断道:“就这样吧,如棋、如书、如画,你们家里要是不忙,就留下来多住几天吧!” 几姐妹见事情已解决,纷纷想着家里的田地庄稼牲畜什么的,哪里呆得住?正好外面天色还没全黑,这天气白天极热,傍晚赶路最好,而从岳安镇到县城的牛车,天黑了都还有好几趟了,于是李氏决定告辞回家。 云舒出得们来,见外面凉风习习,天边一片血红,离完全天黑应该还有两刻钟。她一时兴起,建议爹娘不要从镇上走,干脆从李家大院背后的大土坡回家岂不更好? 李氏犹豫了一下,想起去镇上还要遇到唐多智,心里就很不舒服,好久没走后面的大土坡了,那可是她儿时时常玩乐之地,于是她欣然同意。 一家人别了外婆和舅母,高高兴兴的出发,云舒睡了一天、精神极好,晚上又吃得饱饱的,现在正在兴头上,于是她一出李家大院背后的竹林,便一码当先冲在前面,二毛则兴奋的大叫着跟着疯跑,被老爹抱着的三毛见之便踢着腿,吵闹着要下地来。 云舒一鼓作气往上冲,直到冲上大土坡顶端,自己已累得满头大汗,全身几乎要虚脱了!她停下来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等好些了找块路边的草坪,随意往上一躺,一边歇气等待一边望着天边渐渐淡去的红霞发呆。 “姐姐…姐姐,等等我!”二毛的声音依然还在半山腰上。云舒心中偷笑,她将手高高举起,向空中抓抓,然后举到自己眼前,太好了,自己这副身体就要到十岁了,健健康康的,真好! 她又将自己的手伸向空中,黑的?!刚才不是灰色带晚霞的天空吗?怎么一下子变黑了?她顺着那片黑色慢慢往上看,只见两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身着黑衣的大汉正站在自己旁边,压低身子看着自己,而他们身上那片黑衣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这是…什么状况?!云舒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李如书的女儿?”其中一脸颊带疤的大汉瓮声瓮气道。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她眼睛快速的将两个大汉扫了一遍,脑中飞快旋转,这两个大汉一个光头、一个刀疤脸,一看就不是好人,莫非是土匪?不会吧!我还年轻,不要当压寨夫人啊! 那光头大汉不耐烦道:“跟她啰嗦个什么劲儿?管她是不是,先绑回去再说,是就送去交差,不是直接卖窑子一样赚钱!” 交差?窑子!云舒脑袋再次当机,这…这…是绑架?! “啊~”她刚发出个单音节,就觉头顶一疼,然后脑袋晕晕沉沉、身子不听使唤的慢慢瘫软下去。 “喂,大哥,你别把她打死了吧?人家只要活的!” 一只手伸到她鼻前探了探道:“没事儿,就是晕了!快干活儿,有人来了!” 接着什么东西罩住了她?然后身子腾空而起…… 她想睁开眼、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在她彻底晕过去前,心里狠狠骂道:“混蛋,绑架我的混蛋,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我绝对要你不得好死,要你全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山神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在一阵颠簸中慢慢清醒过来。她本能的想动动疼痛的四肢,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想张嘴呼救,嘴也被堵得死死的! 这是怎么了?云舒皱眉苦思,片刻后便回想起晕倒前的场景。她一个激灵,身子随之抖动了一下,此时,先前的颠簸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是一片安静!不,仔细听,周围的虫鸣声、蛙叫声一浪一浪由远及近扑面而来,这明显就是夏夜的某处田野之中! 如果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夏夜,兴许她会兴致满满的带着二毛踩着月光跑出去捉萤火虫、抓青蛙,可现在……她闭紧双眼,仔细凝听周围的动静。 半晌后,突听前方一粗噶的嗓子故意压低声音道:“二弟,你干嘛了?还不快走?” “大哥,那…那个…麻袋方才好像动…动了一下,小丫头是不是醒了?” 云舒闻言全身寒毛直竖,不为其他,只因那所谓的‘二弟’就在自己下方,不,准确的说,就是扛着装自己的麻袋的人! 沙沙沙,一阵布料的摩擦声快速靠近,很快到了近前。 “大哥,您看……”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云舒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她皱紧眉头紧闭双眼,心中不停的祈祷:“别发现、别发现、别发现……” 突然,她腿上像被老鼠夹子夹住一样钻心的疼痛,她本能的踢腿挣脱,牙齿却紧紧咬住下唇,绝不允许自己发出哀嚎痛呼声! 幸好那夹子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自动放开,然后那粗噶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丫头。不管你醒没醒,给我记好啰:杀人放火的事儿,咱们兄弟干多了,你要是敢乱喊乱叫给老子惹麻烦,老子立马让你见阎王去,哼! 二弟,走啰!” “啊?哦,好嘞!”云舒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往上垫了垫。然后又开始像先前那样颠簸前进。这次她不敢再轻易乱动,努力放松身体,使之与先前无异。 待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云舒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如意料般一片漆黑,面前那块粗糙膈人又酸臭难当的布料不时的在自己脸上摩来擦去,非常难受;嘴上被一块破布塞得满满的,口舌完全不能动弹;手脚被几根粗绳绑得结结实实。外面还罩了层麻袋。 再加她势单力薄、年幼力小,目前这种状况想自己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不能,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坐以待毙’这个词!等待,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或者叫做养精蓄锐,一旦机会出现。定能逃出生天!她轻轻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时间在颠簸中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麻袋中的云舒尖着耳朵努力听外面的状况。可一路行来,除虫鸣声、蛙叫声、走路时衣服的摩擦声、绑匪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声音!不说人、连狗叫声都没有!这两个绑匪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交给雇主吗?对了,雇主是谁? 先前绑匪打晕自己前特别问了自己是不是李如书的女儿,娘亲就自己一个女儿,看来他们要绑的确实是自己!可自己如此年幼。除昨天在外婆家表现有些不寻常外,平时大都规规矩矩,并无出格之事,更未得罪过人,什么人如此痛恨自己? 她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家人,对。肯定是周顺发那混蛋!他恼怒自己在查账时找到漏洞并威胁他,定是他找人来教训自己!该死的。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本小姐一定要你全家不得好死! “大哥,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就把这丫头送去交差?” “不行,现在城门已关,要进去不容易,万一被查出来,咱俩谁都别想活着回来!” “可是大哥,买家不是说抓到这丫头就立刻送去吗?咱们这么快就把事儿办好了,说不定人家一高兴,还能多给咱们些银子了!” “放屁!老二,跟你说过多少次,干咱们这行的,保命最要紧。银子再好,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是,是,大哥!那…那咱们回去?” “当然,深更半夜的,你还想在荒山野岭睡觉不成?” “不了不了,还是我那洞府最舒服!” “那还不快走!” “哦,好嘞!” 外面依然一直只有蛙叫声和虫鸣声,云舒被颠得久了都有些犯困了,心里不禁嘀咕:这两个绑匪的匪窝在哪儿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照他们这速度,恐怕从岳安镇步行去县城都快到了吧? 她百无聊奈的数着扛麻袋之人的呼吸次数,渐渐的,她发现一个问题,好像绑匪们速度慢了?呼吸也沉重了?他们在…爬坡?!对了,肯定是了,土匪不都住山上吗?要不哪有占山为王之说?看来快到匪窝了! 云舒先是一阵高兴,没一会儿又泄气的想哭!她高兴是因为到地方了,自己就会被放下来,那就有机会逃跑了。但自已一个小丫头,就算去了身上的绳子束缚,想要一个人从满是陷阱、猛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逃跑谈何容易? “大哥…(呼呼~~)…不行了,实在太累了(呼呼~~),找个地方歇歇吧?” “好吧,前面有个山神庙,咱们去那里休息休息!” “山神庙?大…大哥,听…听说那里有…有……” “怕什么?咱们活人都敢杀,还怕什么牛鬼蛇神?” “可…可…可……” “随便你,害怕就给我一直扛回家再休息!” 没一会儿,云舒被咚一声扔在地上,紧接着一颗肉弹压下来,差点儿把她压扁了! “(呼呼~~)累…累死了!大哥,给我喝口水吧!” 一阵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响起,听到声音的云舒突觉自己也口渴得很。嗓子几乎能冒出烟儿来。听绑匪先前的对话,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她扭动身子,呜呜的发出几声声音。 果然,没一会儿,那麻袋被挪动几下,然后头顶的绳子被解开,嘴上的臭布被拔去。 “小丫头。醒了?”这是老大的声音。 云舒睁开眼,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蒙了眼!现在口渴得厉害,计较这些也没意义,于是她可怜兮兮的小声祈求道:“叔叔,我渴,想喝水!” “小丫头。张嘴吧,我喂你!”这是老二的声音。 云舒依言张嘴,一个竹筒状的东西凑到自己嘴边,她伸出舌头舔舔,果然是水,还是略带甜味儿的山泉。她立刻咬住竹筒咕咚咕咚一阵牛饮。喝完后,云舒找了个有靠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哭不叫,也不问任何问题。 周围一片寂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屋内的缘故,云舒觉得周围连虫鸣声都绝迹了,这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幸好自己一直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感觉这里的空气冷了点儿,对四周的状况完全一无所知。 “大…大哥,我觉得…好像有…有点儿冷!” “生火!” “我…我没带火折子!” “忍着!” 片刻后,老二又声音颤抖道:“大…大哥,听…听说这里的山神…很…很灵!” “哧~~~愚蠢!世间要真有鬼神。咱们干了那么多坏事儿,早就死了十遍八遍了!看。咱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突然横空里插入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的拉长调子念道。那声音看似低沉轻微。却像凑在你耳边说话一般,直入脑际,久久回荡! “谁!谁?谁在说话?”两个绑匪弹跳起来,哗啦一声掏出随身的短刀,紧张的四下张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陌生的声音慢慢低吟,像寺庙的梵音充满整个房间,并带着阵阵回音! “谁在说话?快给我出来!”老大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声音继续重复。 “大哥,你看上面!山…山神!”老二惊呼道。 ‘啪啪’大刀掉落在地,然后噗通一声:“山神爷爷、山神爷爷饶命,小的有罪,小的知错,山神爷爷饶命!……”两个绑匪拼命磕头求饶。 云舒尖着耳朵细听,心里毛骨悚然,按理说作为现代人的她自然不信牛鬼蛇神那套,可从自己穿越以来,她对鬼神便有了种莫名的敬畏,这里真的有……山神?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这山神要真能帮自己脱离困境的话,自己倒愿意一日三炷香的供着它,可听说有的山神爱吃童男童女?那自己…… 云舒正在斗争之际,那山神又开口了:“尔等凡人,为何绑他人儿女?” “山神恕罪、山神饶命,是县城里周家公子让我们绑的,我们只是讨口饭吃,山神恕罪、山神恕饶命……” 云舒闻言心里一喜一怒,喜的是:这山神似乎还不错?怒的是:果然是周顺发那混蛋! “哼!大胆恶贼,留着尔等也是祸害,不如给本山神做顿美餐,让你们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山神饶命、山神饶命……”两个绑匪颤抖的哭喊求饶。 “嗷~~~嗷~~~~~~”几声狼叫声后便是啊啊的凄惨叫声!片刻后,一阵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啪,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云舒脸上,顺着脸颊快速往下滑落,那温热的感觉让云舒恶心得作呕。 她努力保持镇静,拼命扭动身子往后退去,脑中飞快的回忆分析:狼?山神是狼?!(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又见小狐狸 “嗷~~~嗷~~~~~~”几声狼叫声后便是啊啊的凄惨叫声!片刻后,一阵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啪,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云舒脸上,顺着脸颊快速往下滑落,那温热的感觉让她恶心得作呕。 她努力保持镇静,拼命扭动身子往后退去,脑中飞快的回忆分析:狼?山神是狼?! 活过几十年的她从没遇到过如此境况,死亡随时可能到来。危机重重中的她,不仅手脚被缚,眼睛也被蒙上,她不知道敌人是谁,在哪里,将从何方攻击?自己有没有生机?该从何处逃脱? 越是不知,越是恐惧!方才还让她庆幸的蒙眼布现在反而成了她的绊脚石!不行,必须想办法弄掉蒙眼布,可是怎么才能做到? 周围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那痛苦的惨叫声越来越低。不管云舒多么努力控制自己,她的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手脚僵硬得完全不听使唤,即便她脑子里有千万个主意,现在却完全无法实施!天啊,难道我真要葬生狼嘴吗? “不要、不要!……”她不自觉大声尖叫。 但是,神明并未听到她的呼喊,剧烈的血腥味儿越来越近,周围那轻微的沙沙声让她心里很清楚:‘敌人’正在靠近,越来越近!五尺、四尺、三尺…… “站住,你不该吃我!”云舒仰着脖子大叫。 她本是胡乱一吼,周围那沙沙声却慢慢停了下来,就在离她约两尺的地方!云舒能感觉到那呼哧呼哧带着浓重血腥味儿的热气就在自己脑袋前方,自己额前的乱发偶尔还会随着那热气轻轻浮动。 云舒以为自己的话有用了,于是她颤抖着嘴唇哆嗦道:“不…不要吃我。我…我是好人,我…我不好吃,我……” 突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条湿湿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啊~~~”云舒惊声尖叫,那惊恐而高亢的声音穿过屋顶直冲云霄!她的声音一直持续,直到完全发不出声音才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稍微有些清醒的心神开始仔细感觉自己的面部:有没有缺鼻子少耳朵?有没有破相? 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后脑上先是一紧,然后一松。然后那力道离去。片刻后,她眼睛上的黑布翩翩落下!云舒一阵心惊,蒙眼布掉了?有人帮我?这里还有其他人?对了,好一阵没狼的声音了,莫非那些狼被人解决了? 她立刻睁开眼,期盼能看到一个人类,可是……数道绿光将她团团包围。狼!果然是狼!全是狼!它们体格健壮彪悍,森森的牙齿在篝火的照耀下闪着红光,嘴角还沾着些许鲜血! “啊~~~”云舒再次惊声尖叫,她后悔了,后悔方才想摘掉蒙眼布了!天啊,晕吧。让我快晕过去吧!为什么还不晕?……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叫得再也叫不动了,只好紧闭双眼蜷成一团儿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祈祷这些大狼们吃饱了就快快离去,别再吃自己了! ‘呼哧呼哧~~’那熟悉的气味再次靠近,然后那湿湿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滑过自己的头发,时不时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先前云舒觉得惊恐害怕,担心上方那主儿一不高兴就咬上自己一口。可是那位恐怖的主儿却一直没下口。渐渐的、她发觉有些不对劲,这方式、这声音……,怎么跟小黄那么像?它在向自己示好? 示好!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想法,狼对自己示好!还是刚刚吃过两个大男人的硕狼!怎么可能?她将脑袋往自己怀里埋了埋,像缩头乌龟一样。期望如此能安全一些! “别藏了,出来吧!”一声音不耐烦道。 云舒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睁眼,正好对上面前那颗大大的狼头!她张嘴又要尖叫。 “别叫了。你要吓死我们啊?”又是方才那个声音! 云舒张大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呆呆的望着面前那硕大的狼头,它…它在说话?!那声音…语调不同,却更方才‘山神’的声音一模一样!它…就是山神?! 一人一狼对望半晌,那大狼突然伸出大舌头,扫过云舒的脸颊,然后呜呜的叫几声,感觉有些...开心!开心?大狼开心?! 大狼见云舒依然无反应,又伸出舌头舔舔,然后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的磨蹭磨蹭,那模样跟家养的小狗撒娇无异!云舒更是惊讶,嘴巴越长越大! “喂,云舒,几年不见,你越长越傻了吗?” 云舒闻言一下子弹坐起来,把面前的狼头撞得往后一退。大狼呜呜的叫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先前那让人恐惧的幽幽绿眼现在却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你…你是谁?”云舒望着大狼结巴道。 “哈哈,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们了!”一道白影闪过,大狼头上突然多了团白绒绒的东西。那小东西全身雪白、嘴巴尖尖,一条大大的尾巴在身后慢悠悠的摇来晃去,乌溜溜的黑眼珠得意的望着自己! 云舒再次惊讶的张大嘴,这家伙…这家伙...... “怎么,笨蛋,还没认出来吗?” 云舒嘴唇哆嗦一下,想出声却发觉嗓子疼痛,她吞吞口水,然后沙哑着嗓子询问道:“小狐狸?” “哈哈,当然是我!看看,看看,才过十年,我都会说话啰,你却越来越笨,哈哈哈,果然还是我更聪明!”小狐狸得意的摔着自己雪白的大尾巴,一脸骄傲道。 云舒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看看四周,方才围了一圈的健硕狼群不知何时散去?面前就只剩一头狼和一只小狐狸,仔细看,那头狼跟九年前自己的狼奶娘长得一模一样! 云舒心下激动,早就想去看它们,却一直苦无机会。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她颤抖的想伸手去摸那毛茸茸的狼脸,却发现双手被缚,完全无法动弹。 大狼见之立刻绕到她背后,对着她手脚上的绳子咔咔几下,云舒立刻感觉自己的手脚一松,一阵疼痛感直冲脑际。她疼得趴在地上静止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轻轻揉着手腕坐起来,高兴的对硕狼道:“奶娘。总算见到您了,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大狼摇摇脑袋,难过的低声哀鸣!云舒疑惑的眨眨眼,“怎么了?” 小狐狸坐直身子,停下晃动的尾巴,脑袋微垂,严肃道:“云舒。这不是娘,是小狼!” “啊?小狼?!”云舒盯着面前的硕狼来来回回仔细查看,外形确实与多年前的狼奶娘一模一样,只是它看自己的眼神。以前的狼奶娘看自己时总是慈爱宠溺的,而小狼眼中却多是见到同伴的惊喜和淡淡的哀伤。 云舒皱起眉头,对小狐狸道:“怎么回事?奶娘了?它怎么了?” “它…它…呜呜~~~”小狐狸像小孩一样一边抹眼角一边低声哭泣。小狼也跟着低声的呜呜哀鸣。云舒心下咯噔一下,对了,它们是狼,生活在野外,捕猎的同时还会被猎人追捕!尽管狼族凶悍,可比起有武器有智慧的人类来,它们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么狼奶娘的逝去或许也是一种必然! 她难过的转开头去。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果然是间山神庙,上方几尊不大不小的山神雕像。屋子正中一堆火势渐弱的篝火,地上满是鲜红的血迹,时而夹杂着破译碎肉!云舒见之立刻没了故人想见的欣喜,胸口一阵一阵的酸水儿直往外冒。 小狐狸见之灵活的转头看看。然后伸出前爪捻捻自己嘴角的长须,眼珠一转道:“云舒。想跟我们回山洞去看看吗?” 云舒忍住恶心、捂嘴低头想了会儿、点点头。小狼立刻高兴的嗷嗷叫几声,然后咬住她的衣襟扯扯。大头往后转转,似乎在示意云舒骑到它背上? 云舒也不推辞,忍住手脚的疼痛站起来走几步,爬上小狼的背,抱紧它的脖子。小狐狸道:“云舒,准备好了没,咱们要走了!” “好了,走吧!”她话音刚落,便觉自己的身子像趴在箭头上一般,哗一声便射了出去,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响,旁边的灌木丛快速往后飞去!这感觉跟自己小时候被狼奶娘叼走时一模一样! 她紧闭双眼、感慨的轻轻叹口气!约两刻钟后,风声渐渐放缓,小狼又是几个跳跃停下来。 “云舒,到了,睁眼了!”小狐狸道。 云舒睫毛颤颤,停顿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皎洁的月光通过洞口光滑石壁的反射照进来,将整个山洞充满柔和清冷的白光!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布局跟九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连当年自己跟着狼奶娘睡觉的草窝都一模一样! 云舒慢慢站起来,不自觉的沿着山洞轻轻移步,直到那草窝旁边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地上的干草! 小狼在她旁边蹲下,呜呜的低低哀鸣,站在它头上的小狐狸难过道:“云舒,娘经常念叨了,每年冬天都去你家地边守着,可自从你会走路后就再没见你去过,后来连你爹娘都不去了!娘临终之前还一直念叨你怎么不来看它了,呜呜~~~” 云舒闻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自从自己家条件好些后,对面那山顶的地就没种了,自己便没了去看狼奶娘的借口,总想着以后大些了,一定能找着机会来看他们的!谁知这个机会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到来的!想到这里她更是难过的扑在草窝上哇哇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哭得衣襟袖子都被湿透了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她一边揉眼睛一边道:“小狐狸,奶娘是怎么死的?”(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特异功能 小狐狸用爪子擦擦眼睛道:“三年前,娘带我们去捕猎,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路上又遇到猎人,娘为了保护我们,与我们分开逃跑。 我和小狼哥都顺利逃了回来,娘到半夜才回,身上插了两支末根而入的长箭!后来没几天它就…就…呜呜呜~~~”小狐狸难过的呜呜哭起来,小狼也跟着小声的低声哀呜。 果然如此,云舒难过的低下头,虽然她很狼奶娘的逝去,但她不能将此罪加到猎人身上,因为这只是猎人们生存的工具而已,可这并不能阻止她讨厌猎人, “哼!那些猎人都该死,我们要为娘报仇!” 云舒闻言一惊,她想起方才山神庙的事,不禁皱起眉头,猎人并非都是坏人,这样伤及无辜,恐怕……。可是看小狐狸和小狼那愤愤的模样,现在恐怕说什么它们都听不进去!云舒心下长叹一声,想了想道:“小狐狸,你为什么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的?” 小狐狸吸吸鼻子,抹把眼泪跳起来道:“我当然会,小时候不能说也能听懂,我不仅能听懂人类说话,还能听懂其他动物说话了!要不娘也不会收留我了!” 云舒疑惑的眨眨眼,将小狐狸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天生有慧根?那小狐狸要是继续修炼,是不是以后也能化形成人?不知这家伙变成人类会是什么样子?美女还是帅哥? “喂喂,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才不是狐狸精了!我是山神,山神知道吗?”小狐狸在小狼头上蹦跳着抗议,那大大的雪白雪白的尾巴跟着一晃一晃的。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模样甚是可爱! 云舒一时兴起,伸手一把捏住它尖尖的嘴巴,玩笑道:“山神,你显显灵试试,让我变成个大帅哥吧?” “呜呜~~放…放开,好疼好疼~~~”小狐狸努力晃动脑袋,本能的伸出两只前爪袭来。云舒的手快速一缩。险险避过,别看小狐狸身子只有兔子那么点儿,它那对爪子却是极其锋利的,估计不会比自己专门用来嫁接的那几把小刀差。 云舒后怕的摸摸自己的手道:“小狐狸、小狼哥哥,你们以后不要去扮山神袭击路人了,好不好?” “不好,云舒。娘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就不想为它报仇吗?要不是你以前吃过娘的奶,今天早被其他狼吃掉了!” “奶娘的奶?”云舒惊讶。 “对啊,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凡是稍有灵性的动物对你都比较亲近,那就是因为你身上有娘和我的味道!”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回想自己这些年跟动物打交道的经历。除了小时候跟自己抢饭那几只小鸡外,其他动物确实跟自己很容易亲近,似乎自己说什么它们都能听懂一般,比如说自家的小黄、拉磨的小黑、以前那只领头鹅等等等等! 她以前也曾疑惑过,苦思过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结论:自己是穿越来的,说不定是老天爷一时高兴给自己个小恩惠,送自己点儿特异功能?久而久之。她习以为常也就不再大惊小怪了!完全没想到这居然是狼奶娘和小狐狸的缘故! 云舒惭愧的低下头,与之只有几面之缘的狼奶娘和小狐狸,原本只当它们是异类的同伴好友,有空的时候多与它们亲近亲近即可,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在享受它们给自己带来的特惠而不自知! 沉默片刻后。小狐狸道:“云舒,我们并没你想象中那么坏。方才那两个坏蛋我们早就认识,他们就住在山神庙背后那山头上。 这两个坏蛋不只经常抢劫猎户樵夫、下山干坏事。还经常进山打猎,我们很多同伴都死在他们手上!我们早就在等机会收拾他们了,今天他们自个儿送来,就算我和小狼不出手,守在附近的群狼也不会放过他们!” 云舒闻言心中一松,伸手摸摸小狐狸脑袋道:“小狐狸,我相信你们不会滥杀无辜的,你们不会那么干的,对不对?” 小狐狸眼珠一转,动动鼻头道:“云舒,我这几年都有下山去看你哦,你都没想起我们来,太让我们伤心了!” “啊?你来看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我还在你那屋子的房顶做了个窝了!” 云舒不可思议的捂住嘴,房顶做窝?!那自己的一举一动不都被这家伙看了去?包括换衣服!一想到这里她就满脸通红、双眼冒火的瞪着小狐狸! 小狐狸吓得往旁一跃,跳到石壁一突出岩石上,黑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直打转:“喂喂,你干什么?娘和小狼天天念叨你,你不来看我们,我只好去看你了!” “嗷呜~~”旁边的小狼低呜着舔舔她的手,似是在证明小狐狸的话,然后有些埋怨的扯扯她的袖子! 云舒无奈,伸手摸摸小狼的脑袋道:“小狼哥哥,我一直都记得你们,从没忘记过哦!只是我们人类比较复杂,我不能随便离开爹娘独自来找你们,但我一直都挂念着你们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呜呜~~~呜呜呜~~~~”小狼蹲坐在地上,一本正经的对着云舒长着狼嘴似是说话。 云舒抬头询问的看向小狐狸,小狐狸立刻得意的摇晃起自己的纯白色大尾巴:“嘿嘿,听不懂了吧?真笨!小狼说以后你一定要经常来看我们。” 这个……要经常来还真不可能,不过尽量找机会到对面山顶去倒是可以的!为了不让小狼失望,他们便约定每月月圆之夜的次日在对面山顶的树林边聚一次。 其后,一人一狼一狐狸并排坐在洞口,抬头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吹着清爽的凉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实际上,说话的多是云舒和小狐狸,小狼只是时不时嗷嗷的叫几声凑凑热闹! 一阵凉爽的轻风吹来,云舒惬意的伸个懒腰,目光随意的往山下扫去!山脚一排一排的梯田弯弯扭扭环绕延伸,如少女裙角的皱褶,异常美丽!往上是或零星、或成排、或组合的村民院落,像一个个点缀裙子的图案,再往上就是成片成片的山林。 云舒的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移动,待到了山洞正下方,成片的树林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喂,云舒,你看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下面好像有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哪里哪里?我帮你看,这山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小狐狸顺着云舒指示的方向看去,乌黑的眼珠转了转:“那里…没什么啊,就是一大片果林啊!啊,对了,我见过你们家也有那种果子了!” 云舒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方才一直觉得忘了什么,找来找去原来是它!记得九年前,自己被狼奶娘带来时就看重了那片果树林,当时还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来看看,就是不知道这片树林里果子的味道如何? “喂,云舒,你们家怎么会有那么多果子了?没见你来摘过啊!” 云舒想了想道:“小狐狸,你吃过山下那些果子吗?” “果子啊,嘿嘿,当然吃过,我不仅吃过这里的,还吃过你家的了!” “哦?真的?味道怎么样?哪里的更好吃些?”云舒一激动,不自觉的伸手一把抓住小狐狸的尾巴,将它拎了起来。 “啊!死云舒、坏云舒,松手、快松手!”小狐狸使劲晃动身子,不满的哇哇大叫。 云舒一松手,它尾巴一扇转身飞转回来,‘哗啦’一声,云舒的袖子被它锋利的爪子拉成几根布条! 云舒看看自己的袖子,又摸摸胳膊,幸好只是袖子破了,倒没伤到胳膊,她抬头凶巴巴的瞪着小狐狸。小狐狸一脸委屈道:“明明是你自己先惹人家的嘛!人家最讨厌被抓尾巴了,人家的尾巴这么漂亮,这么柔顺,怎么能随便抓了?……” “行了行了,咱们扯平了,快说说这里的果子和我家的果子哪个味道更好?” “哦,我想想啊……这里的果子有的很甜很好吃,有的又酸又涩,你们家的果子…有的甜、有的酸、有的还很苦很苦!啊,云舒,你们家收那么苦的果子来干什么?吃得下去吗?我就咬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吃了!” “喂,小狐狸,我问的是哪个更好吃?” “这个…甜的还是这里的更甜,酸的也是这里的更酸,苦的嘛……” “你说甜的更甜?你知道哪棵树上的最甜吗?” “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这片树林的果子我都吃过,要问哪颗最甜哪颗最酸,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 云舒闻言高兴异常,又要伸手去抱小狐狸,小狐狸警惕的往旁一闪,躲了过去:“喂喂,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啊!” 云舒也不介意,笑眯眯道:“小狐狸,你要不知道的话可不要逞强哦!” “我没有逞强,靠东面悬崖脚下最大最高那颗的果子最甜……” “恩,很好,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啊?你要去看?现在?” 云舒看看山下,对了,现在真是深夜,什么都看不见,自己高兴糊涂了! “不,不是现在,明天吧,等天一亮咱们就去!”(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新财源 今天一天的经历实在意外连连,先是被绑架,装了几个时辰的麻袋。然后遇上‘山神’,亲耳听到两个活生生的人惨死在自己的身边,幸好自己不是真的只有九岁,否则非被折磨疯了不可。 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又意外的遇上多年不见的小狐狸和小狼。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发现自己一直想见的狼奶娘已经逝去多年!然后又得知自己有与动物亲近的特能,全是因狼奶娘和小狐狸的关系,现在又发现了可能改变自家果树的品种源! 这一串串的意外让她的心时而惊恐、时而绝望、时而兴奋、时而悲伤,不过总的来说最后的结果还是兴奋中略带忧伤,也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坐在洞口跟小狐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样一放松,她很快便觉困顿,不知不觉靠在旁边小狼身上睡了过去。 云舒是被太阳刺眼的光芒照醒的,她动动身子睁开眼,见太阳已经爬上山头,山下万物正沐浴在微热的晨光之中。而自己则蜷缩在小狼肚腹边上,双手紧紧抱着小狼的前腿;小狐狸也蜷缩成一团窝在自己和小狼之间。 云舒轻轻坐起来,小狐狸便啪一下掉在了地上。它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爬起来,张大那尖尖的小嘴打着呵欠道:“云舒讨厌,人家睡得正香了!” “别睡了,起来,小狼、小狼,快起来,天都大亮了!”云舒把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拉了起来。硬是逼着它们带自己去山崖下的果树林看看。 小狐狸往下看了看道:“云舒,现在的果子才松子儿那么大,青的了,看了也不能尝,不如等果子熟了再去吧?” “你不是说哪颗树的谷子好吃、哪颗不好吃,你都一清二楚吗?莫非你不知道?” “怎…怎么可能,我…我当然知道了,看就看呗!小狼……”小狐狸对着小狼叽叽咕咕几句。小狼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山下看了看,然后走到云舒身边,扯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上去。 小狐狸轻轻一蹦,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小狼头顶上,然后得意的摇晃着自己漂亮的纯白大尾巴道:“不是要去看果树林吗?还不快点儿!” 云舒立刻爬上小狼的背。紧紧抱住它的脖子,然后紧闭双眼道:“好了,走吧!” 小狼站起来,颤悠悠的走上几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突然它后退一蹬。便像飞起来般跳跃起来,刚着地只是稍稍一顿,又弹跳起来。 云舒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紧张心都要跳出来了!别跟她说什么飞的感觉很好,她上辈子可是有严重恐高症的,自己没被吓晕过去已经是相当勇敢的了! 几分钟后,小狼总算停下来,小狐狸道:“喂。胆小鬼云舒,快过来,到了到了!” 云舒慢慢睁眼,眼前正对的是一面直耸入天的悬崖,上面怪石崚峋、凹凹凸凸。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她抖了一下,转头看去。旁边果然是一颗又高又大、绿叶繁茂的果树,上面稀稀拉拉挂了几颗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子。 云舒从小狼背上滑下来。慢慢走到树下,仰头看去,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儿照下来,刺得她不自觉的用手捂住眼睛。 据她对果树的了解,这颗足有成人合抱大小的果树至少活了五十年以上。让她惊讶的是这柑橘类果树若无人打理,能活上二十年已是奇迹,因为这类果树的树干中很容易长一种白色的胖胖的虫子,它们会一点儿一点儿的掏空树干,直到树木完全死去为止。 而这颗果树不仅活了下来,树干健壮、树枝交叉横错、树叶墨绿茂密,没有一点儿被虫蛀过的痕迹!它是如何办到的? 她伸手摸摸树干,抬头观察,看有没有能供自己借力的地方,方便自己爬上去看看。呼啦一声,小狐狸不知从何处跳到最低的树干上,得意道:“哈哈,上不来吧,笨蛋云舒!” 云舒撇撇嘴道:“小狐狸,你真厉害,帮我摘些果子和叶子下来怎么样?” 小狐狸得意的尾巴一甩:“嘿嘿,看在咱俩还算熟的份上,帮你摘吧!”它顺着树干哧溜哧溜几下就上到了半树位置,顺着一根斜向外伸的树枝跑过去,用嘴叼下一个果子、几片树叶,然后就那么往下一跳,居然从十几米高的位置扑了下来! “啊~~~”云舒尖叫着捂住眼睛,遭了遭了,小狐狸要摔死了! 突然,自己脑袋上一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往自己脸上一扫:“喂,叫什么叫,不是要树叶果子吗?给你!” 云舒快速放开手,见一条大尾巴正慢悠悠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白着脸伸出手,一个二指大小的青青果子和几张树叶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云舒得了果子,用另一手往头上一抓,然后往外一扔,将小狐狸甩了出去。小狐狸四肢一张,尾巴一甩,居然像吊着降落伞一般慢悠悠的往下降落! “喂,云舒,你太过分了,人家帮你干活儿了!” 云舒斜它一眼,不再理它,将注意力转到了手上的果子叶子身上。这果子虽青,可个头却比同期的大了至少两倍,树叶大而圆、墨绿色偏淡、经脉清晰稀疏,再加上它树干树枝的纹路、生长状态,这定是颗橙子树无疑! 橙子的味道本就比橘子、柑子之类的要好,个头儿也大,难怪小狐狸说这个好吃,就是不知比起自家的橙子如何?可惜现在尝不了味道,不过有一点云舒可以肯定:这树结出的果子个头儿肯定比自家的橙子个头儿大,那么只要这棵树的果子味道不比自家的差,那就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枝条源,采集回去嫁接上,过两年就能大丰收了! 太好了,这一趟总算没白走!云舒心下高兴,嘴角微微翘起,她转身往下方望去,那斜坡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柑橘类果树,里面肯定有品种好的、可以作为枝条源的,等它们成熟了一定要来一颗一颗的尝,找到好的就采回去嫁接。 云舒一边乐呵呵的打着算盘,一边兴致勃勃的在那果树林间穿梭来去;小狼则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云舒上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贪玩的小狐狸不满的打滚儿抗议,可惜云舒完全不理它,无聊的它只得无聊的坐在小狼头上发呆,最后干脆缩成一团儿睡觉去。 云舒一直忙活,直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才停下来,小狼立刻上前,对着她呜呜几句,并抬头望望悬崖上方山洞的方向。云舒想了想,小狼应该是叫自己跟它回去吃饭! 呃,狼族们的饭食不用说肯定都是些鲜血淋淋的动物肉,她肯定吃不下,这里又没有生火的工具,算了,还是忍着吧! 她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估计现在应该是下午申时左右吧,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果树林枝叶太茂密,林间太阴凉舒适的缘故。 想起自己昨天被绑时约酉时末左右,到现在已经快十个时辰了,爹娘肯定着急得不得了,还是快快回去的好,反正以后每个月都能见着小狼和小狐狸。 于是,她几下揪醒小狐狸,把自己的意思让小狐狸告诉小狼,小狐闻言很是不舍,小狼也是如此,云舒心里也难过,毕竟分别这么多年难得相聚一次,何况它们还救了自己,才待这么一会儿就要走她实在有些舍不得,唉!要是能把他们带在身边就好了! 几只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云舒总算舒服了小狼,让它带着自己回到自家对面山顶的地边。 云舒别了小狼和小狐狸,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家走去,直到下山的位置才认真走路,此时她脑袋里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刚才回来的路上,她提着胆儿偷偷睁眼看了看一路来的地形,其中在云雾山次峰和自己对面小山之间有一大片比较平坦、树木稀疏的草坪,记得以前村长说过那一片也是本村的地皮,一共有好几百亩地,可以开荒。 如果自家能把那片地全圈下来种上果树的话,一来离云雾山近,要进山看小狐狸小狼方便,去山里那片野生果树林也方便。二来五百亩果树林收益一定不错,自己现在所有果树加起来也不过才占一亩多地,每年就能得二三十两银子。 当然,大规模种植,收益肯定没那么多,但一亩十两总有吧?那五百亩的话,一年至少就能收益五百两银子! 天啊!五百两银子,这可是一大财源了!云舒一想就激动,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到了平路甚至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往家去,路上遇到熟人还熟稔热情的打招呼。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人们跟她招呼完,都呆呆的站着、看着她的小背影一蹦一跳的走远,良久后又呆呆的问旁人道:“不是说那云舒丫头走丢了吗?怎么穿身破布条儿从山里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老爹失踪 云舒兴冲冲的跑回家,却发现自家院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生气儿都没有! 不应该啊,现在都过了酉时了,气温也降下来了,正是适合大家活动的时候,以往这个时候老爹肯定出门干活了,娘亲肯定在院里忙活,二毛三毛多半也在院子里嘻嘻哈哈,今天怎么没声儿了?难道还没睡醒? 云舒推推院门却推不开,她用力试试、依然不动,院门被上闩了?真是奇怪,以往午睡爹娘很少上闩的。她退后两步,偏着脑袋望着院门发呆。 “你…找谁啊?”身后一女声试探着轻声问。 云舒回头望去,见云秋正一边疑惑的打量自己一边慢慢向自己走来。 “云秋姐姐,你知道我爹娘和弟弟们上哪儿去了吗?他们昨天没回来吗?” 水云秋脚下一顿,瞪大眼睛盯着云舒上下打量,半晌后才惊讶道:“云舒?你是云舒?” “是啊,云秋姐姐,我才离开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水云秋几步冲上来,拉起云舒的胳膊左看右看,“哎呀,真的是你!云舒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对了,二叔二婶说你走丢了,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呢?还有……” “等等,云秋姐姐,我爹娘上哪儿去了?快告诉我!” 云秋皱眉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昨晚子时,咱们全家都快睡着了,你爹跑过来咚咚的敲门,一开门就问我们有没有见你回来,然后话也没说清楚就急匆匆的跑奶奶家问去了!后来子时末你爹又来了一趟,请我们帮忙看着院子。他自己举着火把急慌慌的走了! 今天早上才听叔叔说你昨晚走丢了,你爹娘正四处寻你了!哎,云舒,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经常去你外婆家吗?怎么会走丢了?真是吓死人了……” “云秋,你知道我爹娘往哪边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身后‘嘎吱’一声,云舒回头去看,正好与门后伸出的一颗小脑袋对个正眼儿。那小脑袋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打开院门,大叫着欢快的扑了上来: “姐姐、姐姐,你回来啦!姐姐,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呜~~哇~~~~”原本兴高采烈的小家伙到了云舒怀里,才说两句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把云舒吓得有些手脚无措!云舒好一阵安抚才让他平静下来。几人进到院中,这才说起昨晚的事儿。 昨天傍晚云舒被绑架后,二毛追上山顶不见云舒,以为她下山往大道方向去了,便兴冲冲的追了下去,可一直到了坐车的大道都不见人。李氏夫妻乐呵呵的带着三毛跟上来。先前不见云舒也不着急,只以为她贪玩儿,故意躲起来了。 可他们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色全黑,牛车过了四五两,老爹对着周围喊了半天,依然不见云舒出来,一家人这才慌了神。 老爹当下就将三毛塞给李氏。飞奔上山四处寻找,一直找到外婆家也不见人。外婆得知消息又从李家大院组织了一大堆人,打着火把将后山那大土坡翻了几遍,依然没见人,李氏当场就晕了过去。 大家把李氏送回外婆家。老爹担心云舒,拜请外婆照看李氏和孩子们。打算一个人回家看看,或许云舒是一个人回家了呢?二毛闻之哭着闹着跟了回来。 父子俩一路打着火把沿着大道边走边喊。一直找回家,将家里翻了几遍,又去大伯和奶奶家问了,还是不见人。然后老爹将二毛留在家里等消息,自己则半夜举着火把继续出门寻人了! 云舒心下既惭愧又温暖还庆幸,她惭愧的是自己明明早已脱离虎口,可见着老朋友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回家报平安。另外,自己一出事,爹娘外婆就如此紧张,连二毛都跟着四处找寻,前世的自己可从没受过如此待遇!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暖暖的! 而让她庆幸的是幸好二毛跑得慢,要是他早些赶来,看到绑匪的相貌,肯定也会被抓去,到时候万一有个意外,自己后悔几辈子都来不及! 云舒将二毛抱在怀里,用下巴蹭蹭他松散的头发,一手轻轻在他背上抚摸,并轻声安慰:“二毛乖,二毛不哭,姐姐没事儿,姐姐回来了……” 二毛抽抽噎噎好半天才慢慢稳定下来,他泪眼朦胧的抬起红红的小脸,可怜巴巴道:“姐姐,你昨天傍晚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他们说你被拐子拐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呜呜…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二毛说着说着又有要哭的趋势,云舒赶紧抱着他一阵哄:“二毛乖、二毛不哭,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姐姐不会离开二毛的,以后二毛想什么时候见姐姐就什么时候见姐姐,好不好?不哭不哭啊!” “真…真的吗?”二毛抽抽噎噎的抬头。 “恩,真的真的!”云舒立刻拍胸脯保证。 “云舒,你还没说昨晚上哪儿去了呢,你看你这身儿,弄得又脏又破的,方才要不是你先叫我,我还以为是个小叫花子了!”一旁的云秋插话道。 云舒低头打量,只见自己全身满是灰尘泥土,外加汁液树浆,衣服上东一划痕西一小洞,袖子被拉成面条一般,在自己胳膊上摇来晃去,露出里面白皙的小胳膊!云舒大惊,天啊,自己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她赶紧伸手往脸上抹一把,拿下来,本就不干净的手上又是一层黄土!头发…不用想,比鸡窝还鸡窝!云舒汗颜,难怪方才回来跟人家打招呼时,那些人表情都怪怪的!难怪云秋说自己像叫花子了! 她立刻站起来,二话不说丢下二人就冲进自己房间,一阵翻箱倒柜后,抱着个包袱冲出来。然后理也不理跟在后面叫喊的云秋和二毛,就直接冲到屋后新盖的小澡堂,脱光衣服哗啦一声跳进小水池中。 一番彻彻底底的清洗后,云舒换上干净衣服,清清爽爽的出来。一出澡堂便见等在门口的二毛和云秋。 云秋笑道:“对了,这才是云舒吗,刚才那样子,实在是……呵呵!” “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找爹爹?”二毛拉着云舒的袖子摇晃道。 “爹?”云舒想了想,对了,老爹昨晚半夜就出门找自己了,现在都没回来,不知是去外婆家了,还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照理说找了一天还没寻着人,他也该回来看看才是啊? “二毛。你知道爹爹上哪儿去了吗?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的也行!” 二毛偏头想了想,“恩,爹爹说让我在家等着,说不定姐姐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呢!他说他再沿着去外婆家的大道寻寻,要找不到就去县衙报案!”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呜~~~”二毛皱起小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 云舒手扶脑袋皱眉苦思。你大道上肯定寻不着自己,那老爹是进城去了?去县衙报案了?县衙会受理吗?可是不管受理不受理,现在都应该回来了啊!莫非他是太累,留在县城铺子里休息? 云舒来到院门口,望着大道的方向焦急的走来走去,可惜来路上一直无人。她等了两刻钟,眼看着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往下落,再等天就要黑了。城门也要关了,不行,不能这么干等,得亲自进城去确认一趟才行。 于是,她跟二毛交代一番。然后将二毛送到了奶奶家,又拜托云秋帮忙看院子。要是爹娘或外婆姨姨表哥们来,请她帮忙传个信儿。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平安回来了,现在进城寻老爹去。 办妥这些事儿,云舒便一个人匆匆往县城方向去。其实她本想把二毛带上的,但自己才被绑架过一次,要是周顺发知道这群绑匪没得手,又使出其他手段怎么办?就算自己受伤也决不能让二毛出事,还有老爹出去一天一夜,没个消息不寻不行。 云舒一上大道就遇上辆牛车,那车夫正是多年的老熟人—牛大叔,云舒不待牛车停稳便干净利落的爬了上去。 “牛大叔,您今天一直在跑吗?跑了几趟?” “哪里哪里,也就早上傍晚那会儿跑几趟,中午根本没人!” “那大叔有没有见过我爹?” “你爹?昨天倒是见过几趟!对了,丫头,你爹不是到处寻人找你吗?今天早上还在城门口见他了!” “早上?大叔,你见我爹进城了还是往岳安镇方向去了?” “这个…我想想啊!我见你爹是早上寅时末左右,那时候好多人在城门口等着开城门了!……我没亲眼见你爹进城,不过往岳安镇一路上倒再没见过他,我想他应该进城去了吧!” “再没见过?牛大叔会不会没留意到?” “不会不会,我大牛没其他本事,只有两点还算拿得出手:一是赶车的技术,二是认人记事儿的本领!何况你爹昨晚深更半夜到处敲车夫家的门,这条道上的车夫十有**都把你爹认熟了,见着他能不议论几声!哎,我说丫头啊,你以后可别再到处乱跑了,看把你爹急得,弄得咱们还跟着睡不好觉,我说你呀……” 牛大叔一开了头儿,就嘀嘀咕咕的念叨起来。云舒不好打断,只得巴巴的干笑听着。一直熬到城门口,还没到地方,她招呼一声,便哧溜一下滑下车飞快往城门方向跑去。 云舒一进城就直冲县衙而去,她找到熟识的陈军打听,陈军惊讶的摇头,称根本没见过老爹!为了确认,陈军还特地带她去了专门登记报案的文书那里,确实没有老爹的报案记录! 云舒急了,舍了陈军撒腿就跑,先去小姨家,然后是干娘方氏家,还有安夫子家、惠众书斋、陆记铁匠铺、自家铺子、小姑铺子、孙家祖宅,凡是她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跑了一遍,一直找到天全黑依然不见老爹踪影! 老爹不见了?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决意报复 老爹不见了?怎么办?几乎找遍大半个云雾城的云舒又累又饿,不知到了何处,眼前一花便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去。迷蒙中一双黑色布靴快步向她靠近,等不到它到近前,云舒脑袋一痛,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惊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小姐、云舒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双娇嫩的纤纤细手捏着条雪白的丝帕往她额上拭来。云舒呼哧呼哧直喘气,同时回头去看手的主人,居然是个十五六岁丫鬟打扮的美貌姑娘。 “小姐,您别着急,来,慢慢的,慢慢的……”丫鬟熟练的给她抚背顺气。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丫鬟轻轻抿嘴一笑,露出两个美丽的小酒窝儿,“小姐,我是我们老爷的丫鬟,这里是我们老爷家!” “你们老爷?谁?” “小姐别害怕,我们老爷姓姜,是顺通钱庄的掌柜。” “顺通钱庄,姜伯伯?!” “是的,我们老爷一再交代奴婢要好好照看您!小姐,要不您先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 一提吃的,云舒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囧得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丫鬟抿嘴笑笑,扶着云舒靠坐在床边,从一旁的桌上端起稀粥搅了搅,舀上一勺送到她嘴边。 待喝完粥垫了底,那丫鬟又贴心的送上两块松软的点心,云舒抿嘴笑笑表示感谢。吃完饭总算有些精神的云舒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的目的来,她突然从**跳起来:“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快告诉我!” 丫鬟被她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她的惊讶只维持了几秒。又恢复为先前那一脸柔顺的微笑。她柔柔的伸手抚着云舒给她整整衣服,不紧不慢道:“小姐别急,现在大概戌时末,老爷说您醒了随时可以去见他!” “好好,我现在就想见,麻烦姐姐带路好吗?” “小姐不必客气,奴婢小翠,小姐请跟奴婢来!”丫鬟轻轻一伸手。轻巧的捻起一旁的灯笼,踩着细碎的莲步像仙女般飘乎乎的到了前面,云舒紧跑几步跟上。 外面天已全黑,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的闪烁。但黑暗似乎与这座大院毫无关联,十步一灯将整座大院照得灯火通明。 二人一路穿廊过亭,最后进到一座小院。云舒一过院门。就见那正屋门外站着一串着顺通钱庄服饰的人。仔细看会发现他们都不是普通伙计,多半是些小领导之类的人物,而那领头之人不正是姜掌柜的侄子吗? 伙计们闻声回头看来,见了二人均拱手道:“小翠姐姐!” 小翠…姐姐?!云舒回头看看,这小丫鬟明明只有十五六岁,那些伙计年龄大的可能有三四十岁了。居然称这么个小丫鬟为姐姐!这些人的辈份观念真是奇怪! “云舒小姐!凡才有礼了,您来见叔…掌柜吗?”姜凡才上前一步笑呵呵的对云舒道。 云舒立刻点头道:“对啊对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见姜伯伯!” “云舒小姐稍候,在下去通报一声!”姜凡才行一礼后便快步向小院正中的堂屋走去。 云舒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并焦急的走来走去,对方才的情形丝毫未觉不妥。而一旁的伙计却个个惊讶得面面相觑、相互询问,唯有丫鬟小翠始终静静的站在云舒身后,面带微笑不言不语。 没一会儿。姜凡才匆匆快走出来:“云舒小姐,里面请!” 云舒二话不说,快跑着冲了进去。 “哎呀,姜兄啊,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啊?掌柜怎么对她如此优待?您看我都等三个时辰了。我妻儿还等着我回家吃饭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略带焦急的抱怨道。 “是啊是啊。我中午就来的了,不是说掌柜的很忙吗?”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嘘~~~’姜凡才比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道:“你们难道想在这儿站到明天晚上不成?” 众人闻言立刻停了下来,那表情依然多有不满,姜凡才也不理他们,独自走向丫鬟小翠,小声的跟她嘀咕起来。 云舒冲进屋子,转过屏风,一眼便看到坐在上方低头看什么的姜掌柜。 “姜伯伯、姜伯伯,我爹爹不见了,您要帮我!”云舒大喊着冲上去,声音中不知不觉带了哭腔。 姜掌柜闻言抬头,将毛笔规矩的放到砚台上,站起来扶住云舒的胳膊:“哎呀,丫头,你怎么一来就哭了?别哭别哭,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呜~~~,姜伯伯,我…我爹爹不见了!” “你爹?你爹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不见了?你先别哭,把事情前后好好跟我说道说道!” 云舒吸吸鼻子、抹抹眼泪,同时脑袋里将事情前后过了一遍,要真从头说起那就长了,得先请姜掌柜帮忙找老爹才行。 “姜伯伯,我昨天傍晚从外婆家回来遇上坏人,被坏人绑了去,半夜好不容易掏出来,今天下午回家,听说爹爹昨晚就出去找我了,方才又听赶车的叔叔说爹爹进城了!可是我把城里爹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还是不见爹爹! 姜伯伯,那坏人说自己是被周顺发指使的,周家一向跟我们家不对付,我怕他们对我爹爹使坏,求您帮帮忙,帮我找找我爹行吗?求您了、求您了!”云舒拉着姜掌柜的袖子一阵摇晃,当下她能想到的能帮忙的敢帮忙的就只有姜掌柜了! 姜掌柜皱眉想了想,问道:“丫头,你确定是周家干的?” “恩,确定,那绑匪自己说的。伯伯,我爹都不见快一天了,求您快派人把,求您了求您了!” 姜掌柜被云舒摇得头晕,他撑住云舒的肩道:“好了好了,丫头,我这就派人去找,别摇了别摇了!” 云舒闻言立刻松手。只见姜掌柜中往袖中摸索一会儿,掏出一块翠绿色的小玉牌,然后走到右边窗户旁,将玉牌往外一抛。外面似乎有道影子闪过?云舒揉揉眼睛,再往外看,什么都没有,这是姜掌柜已走了回来。拉着云舒到一旁的茶桌旁坐下。 “丫头,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了,最多半个时辰,只要你爹还在云雾城内,肯定帮你找出来!来。坐下坐下,跟伯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皱眉看看窗外,低头想了想:看来方才那黑影就是姜掌柜派出去办事的人了?那样的身手应该没问题吧? 云舒轻轻吐口气,走到姜掌柜对面坐下,“谢谢姜伯伯,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就捡短的说。周家和我外婆家的恩怨您应该知道。七年前……” 云舒从唐多智开茶馆开始,将舅舅如何染赌,如何越陷越深,如何被算计,外婆家如何被影响。如何事发等等一长串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这样整理一遍下来,云舒突然发现。这些年外婆家的一切倒霉事儿几乎都离不开那个唐多智,而那姓唐的能跟周家勾搭上。说明他的心不止一点点儿的黑,他一定另有目的。想到这里,云舒低头皱眉沉默下来。 “丫头,云舒丫头……”姜掌柜连叫多声,又推了推云舒才让她清醒过来。 “啊?姜伯伯,怎么了?”云舒反应过来,一脸无措的望着姜掌柜。 姜掌柜微微一笑,慢慢端起茶杯拨弄几下,轻轻吹吹,押上几口,然后慢慢放下茶杯,目光闪闪的看向云舒:“丫头,那周家三番五次算计你外婆家,连带着你们家、你叔伯奶奶家都受过牵连;他们这次卷土重来,就算这次平安度过,你就不怕他们继续使坏?你就不恨他们?” “恨,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云舒紧紧捏着茶杯咬牙切齿道。 姜掌柜低头慢慢拨弄杯盖不再搭话,云舒却无法平静,她脑袋里飞快旋转,将跟周家打交道的前前后后转来转去的想。 那可恶的周家,自八年前老爹坐牢开始,他们给自家和外婆家带来的阴影就从没散去过。照他们的势力手段,要弄死几个人或者几十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不知那周老三到底安的什么心,居然没下黑手,而是想方设法要弄到李家的田地房产? 为了让李家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或者直接解决掉不够过瘾?或者…… 云舒晃晃脑袋,不不,不管他们为了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周家绝对不会让李家人好过。周家财大势大,相对而言李家就太过势单力薄了,两者正面对抗简直是大象对蚂蚁、石头对鸡蛋! 因此,周家永远掌握主动,他想什么时候进攻、想什么时候使坏全凭他的心情,而李家就只有被动接受承受忍受的份儿!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不能永远被动,不能永远被周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上次姚氏那事儿,要不是姜掌柜帮忙,自己整个水家都要遭殃!因此一定要想办法对付周家。而周家如此大的势力,如果单单只是给他个小小的教训,他们一得机会必定会卷土重来,所以,要对付周家,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倾家荡产。 可自家一个小小的农户,才刚解决温饱,如何去跟作为云雾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周家对抗?用什么去斗?除非……找到一个势力绝对压过周家且愿意帮忙、报酬在自己可接受范围之内的大靠山! 这样的大靠山……云舒盯着杯中的茶水静坐,一刻钟后,她慢慢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姜掌柜。 姜掌柜慢慢放下茶杯,微笑道:“丫头,想好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借势出击 姜掌柜慢慢放下茶杯,微笑道:“丫头,想好了?” 云舒目光灼灼的盯着姜掌柜道:“想好了!” “哦?说来听听!” “姜伯伯,先前您为什么要帮我?” 姜掌柜愣了一下,“呵呵,不是你求我帮忙的吗?” “那要是别人来求,你都会帮忙吗?” “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我求你就帮了?” 姜掌柜眼中略带惊讶之色,他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道:“哈哈,丫头,你想了半天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帮你?难道我帮你不好吗?” 云舒微微垂下眼皮,轻声道:“你帮我是因为你们主家有交待,对吗?” 姜掌柜皱眉望着云舒没有答话,静默片刻后,云舒抬眼咧嘴一笑:“不管怎样都要多谢姜伯伯,要不是您,我们一大家子这些年也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 姜掌柜表情微松,不置可否的望着她。云舒从椅子上滑下,整整衣衫,走到姜掌柜面前,然后郑重其事的拎着裙子噗通一声跪下:“姜伯伯,我有一事相求,这事儿我想您一定能办到,而且只有您能办到!” 姜掌柜嘴角微翘,半眯着眼道:“丫头,这就是你想了半天的结果?” 云舒郑重的点点头,“周家与李家的恩怨根本不可能调和,我虽是水家人,可就因为娘是李家人,周家不仅迁怒于娘,连带着我们家和我的叔伯姑奶、乡邻们都会受到牵连! 我们不能永远这样被动下去,必须想办法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 “哦?呵呵。有志气,你打算如何主动出击?”姜掌柜笑呵呵道。 云舒回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姜掌柜,半晌后道:“姜伯伯,虽然我爹以前救过王爷爷,他肯定也有交待过您照看我们家,但我每次求您帮忙,您都来者不拒,我真的非常感谢! 可我娘说商人从不做赔本生意,姜伯伯是商人,我想您会如此帮我肯定不只是您主家的意思。或许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您出手的原因? 不管那是什么,姜伯伯,只要您能帮我对付周家,我承诺为您办一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叛国背祖又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绝不推辞,一定办到!” 姜掌柜目光闪了闪,觑着眼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然后端起茶杯慢慢用杯盖拨弄茶水,半晌后突然咧嘴一笑:“呵呵,丫头,你小小年纪,家境普通,自保尚且不易。你能帮我做什么?” “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姑娘,但我可以保证。几年之后,我一定能让我们家成为云雾城几大富族之一!” 姜掌柜表面不动声色,眼底却明显有几分赞赏之色,“哦?就算你几年后成了云雾城几大家族之一又如何?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本人虽只是个钱庄掌柜,但能调动的资源却未必少于云雾县的县太爷,你觉得一个小小县城的小地主能为我做什么?” “这个……”云舒低头皱眉。说实在话,‘几年之内成为云雾城几大家族之一’这话纯粹是乱夸海口,自家那点儿果子和甘薯粉,能混个温饱小富就很不错了,何况那果子、甘薯粉技术含量不高,还要靠天吃饭,单凭这个几年内想晋升富族简直是天方夜谈! 姜掌柜端着茶杯,一边慢悠悠的喝茶,一边留意云舒的表情。 半晌后,云舒抬起头来,眉头展开、眼神坚定:“姜伯伯,我虽不敢肯定自己以后会如何,但我可以保证,以后我绝对能帮到您!当然,如果姜伯伯为难的话,我也不强求,云舒先拜谢姜伯伯了!” 她往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然后自己站起来,静静的望着他,姜掌柜没有立时回答,反而继续慢悠悠的拨弄他的茶杯。云舒等了约五分钟的时间,见他没有表示,心里不免失望,她抿紧嘴唇,对其轻轻行一礼后就往门口走去。 “丫头,你不找你爹了?” 云舒闻言立刻转身冲回来:“姜伯伯,找到我爹了吗?他在哪儿?快说快说啊!” “呵呵,你这丫头!你爹昨日早上确实进城了,却在城门口附近被人骗进一条小巷,然后被打晕!” “啊?打晕!谁打的?哪个混蛋打的?我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在哪儿?”云舒紧张的抓着姜掌柜的袖子越揪越紧。 “别急别急,丫头,你先把我袖子放开!”姜掌柜把自己袖子拔出来拍拍整整,“打你爹的人应该是周家的人,不过……” “周家!不过什么?哎呀,姜伯伯,你不要卖关子啊,我都要急死了!” “不过他们带你爹去周家庄子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劫持,你爹被蒙面人带走了!” “蒙面人!哪来的蒙面人?不会还是周家的吧?” “应该不会,那些人的身份暂时还没查到,但从他们留下的痕迹看,对你爹应该没有恶意!丫头,你家贵人真不少啊!” “什么贵人啊?姜伯伯,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呵呵,丫头啊,成大事者,最忌遇事慌乱!你这个样子,怎么让我相信你以后成大事、对我有用了?” 云舒愣了一下,立刻大喜,她一下子跳起来,拉着姜掌柜的胳膊摇晃道:“姜伯伯您真好,您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大好人,谢谢姜伯伯!” “哈哈哈,你这丫头,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来,坐下、坐下!既然你爹没事了,咱们就来谈谈,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对付周家?先说好啊,主意你出,人我出,能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就看你的主意了!丫头,跟我说说,你想让周家有个什么结果?” 这个…云舒低头想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倾家荡产、乞讨为生!” 姜掌柜眉头皱起、目光微闪,却未发表评论。云舒虽注意到他的变化,却也未多问,她知道姜掌柜如此表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觉得自己心狠;二是觉得自己不够狠!不管是太狠还是不够狠,要她弄出人命她做不到,但决不能让周家再逍遥下去,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家会遭殃! 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低头仔细思考对付周家的办法,并向姜掌柜要了纸笔,将自己能想到的计策一一列出,诸如:砸场、暗杀、美人计、借刀杀人、嫁祸、告官等等。 这一溜列下来,最稳妥最没有麻烦的就是告官,想起周家以前做的那一堆事儿,随便抓一条就能告到他倾家荡产!对了,最近南门外发现的那几具少女尸体不是传说就与周家有关吗?照她对周家的了解,十有**如此!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决定了,就是它了!云舒立刻兴奋起来,找了姜掌柜将自己的想法仔细的说了一遍。 姜掌柜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死去的几个小姑娘的消息我这里也有。不过丫头,单凭这点要推翻周家并不容易啊!”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那…姜伯伯,大发赌坊周围的小巷里有很多缺胳膊少腿儿的乞丐,他们多是在大发赌坊里输了钱被弄成那样的,周家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如果找他们出来作证肯定能成,那么多人作证我就不信告不倒周家!还有县太爷那里……” 姜掌柜手抚胡须微笑着看着云舒,云舒眨眨眼,然后立刻挂上讨好的笑:“姜伯伯,您看,我主意都出了,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哈哈哈哈,鬼丫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姜掌柜哈哈大笑着用力拍拍云舒肩膀,差点儿把她拍趴下。 二人好一阵商谈,直到亥时末,云舒才满意的谢过姜掌柜,蹦蹦跳跳的往门口去。她一出房门,就见院中整整齐齐站着一溜儿人,领头的是姜凡才,后面那一群正是进门时见过的顺通钱庄的小头头儿们! 云舒稳住步子,走到小翠面前道:“小翠姐姐,麻烦您送我回去吧!” 小翠行一蹲礼后在前带路,云舒走几步,觉得全身发冷!她本身的往后看去,见方才那群人依然安安静静整整齐齐的低头站着,只是身上那怨念的气场完全无法掩饰! 云舒摸摸鼻子,心想:这群人真乖,深更半夜的不回家,在这儿怨念个什么劲儿啊?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惹了他们,一群人都这么生气!她耸耸肩,紧跑几步,跟上小翠。 在云舒的再三要求下,小翠总算答应派人送她回自己家的铺子去。她们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出了大院子,到了侧门,早有台小轿在那里等着了,小翠亲自将云舒扶上凉轿,对轿夫好一番嘱咐又送了一条街才停下来,站在巷口目送。 现在时辰虽晚,外面人气却不低,路边酒馆依然热闹,时有乘凉的人们三五成群坐在门口说笑。云舒轻轻叹口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乘凉聊天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小轿行进得很快,一刻钟就到了自家铺子附近,云舒下了轿子,谢了车夫,还特地从怀里抠抠搜搜的掏出几个铜板分给他们,直到目送他们走远为止。 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残月和满天的星宿,又长叹一声,准备回身往自家铺子后门去,却不料‘嘭’一声撞到一堵软乎乎的墙上。(未完待续) 第三零九章 都回来了 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残月和满天的星星,又长叹一声,准备回身往自家铺子后门去,却不料‘嘭’一声撞到一堵软乎乎的墙上。 “哎呦,谁呀!”云舒揉着鼻子退开,抬头就要开骂:“喂,大半夜的,你……” 这人好熟悉!她停下来,眨眨眼,揉揉眼睛,仰头伸长脖子仔细分辨眼前这人。此处位于大街往小巷的转角处,那人正好站在小巷的阴影中,大街上的灯笼完全照不到他,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卫禹?”她试探着问,并顺势退后两步。 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闪闪,半晌后轻轻向前跨出一步,进入到大街上的光亮中。果然是卫禹,云舒大喜,熟稔的上前拉起他的手道:“真的是你啊!” 卫禹一直板着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除了眼中那越来越温柔的目光。 “喂,卫禹,好久不见啊,最近忙什么了你?……” 云舒兴冲冲的问了一长串,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外婆家的事,有些时候没见着他了,说实话,还真有些想念了!不要误会啊,这想念纯粹只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 卫禹低头静静的望着她却未答一句,云舒等了会儿,觉得有些冷场,便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只见卫禹一身漆黑的夏衫,表情严肃、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那肃冷的气势让她想到一个词——杀手! 云舒自嘲的抽抽嘴角,想什么了,真是的!她拉拉卫禹的手道:“喂,问你话了,深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沉默半晌,对方总算挤出两个字:“逛逛!” “啊?逛?!”云舒四下张望一番。虽然大街两旁还偶有店家开着门,可街上已基本无人了,乘凉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回家睡觉,周围已渐渐安静下来,这个时候来逛街? 云舒干笑两声,想了想道:“要不…去我家坐坐?” 卫禹没回答,却主动转身往巷子里走去,云舒被往前一带,差点儿摔倒在地! 他们往巷子里走个五米左右。就到了云舒家铺子的后门。云舒将自己的手拔出来,揉揉手腕,嘴里嘀嘀咕咕一番,然后走到门前。捏起拳头正准备敲。那院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淡红的灯光刚从里透出,却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喜笑颜开道:“太好了,大锤,我还担心你睡着了呢!正好正好!” 她推开大锤熟练的钻进院子,才走几步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动弹不得,只是张大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院中三张躺椅,中间一张小桌。上面一个酒壶,三个杯子。就空气中那浓浓的酒香可知。先前酒杯的主人们一定喝得很欢畅!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那喝酒的人……云舒越看越不对劲、越想越生气,半晌后,她收了差点儿惊得掉到地上的下巴,双手叉腰大吼一声:“大锤~~,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我啊?”被突然点到名的大锤无措的左右看看。云舒呼啦一声转过身,冲过去本想一把抓起他胸口的衣裳凑到他鼻子面前质问一番!可两者高度差距实在太大,云舒跳了跳都没够着,只能抓着大锤的腰带,仰着头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那个…那个…呵呵…我…我…其实……”大锤一会儿摸摸鼻子,一会儿摸摸脑袋,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舒看他说话那费劲儿样儿,恨不得扇他两巴掌,她忍了又忍,最后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双手抱胸,冷冷的盯着大锤道:“低头!” “我?” “不是你是谁?低头!” 大锤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果然慢慢低下头来,待他脑袋到了云舒面前,她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大锤的耳朵,骂道:“说,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啊,好痛好痛,云舒妹妹别拉,好痛……” “哎呀,舒舒,你这是干什么?松手,快松手!”那躺椅上的人总算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过来劝阻。 云舒一把推开大锤,转身用力往来人身上捶几下,“烂爹爹,坏爹爹!烂爹爹,坏爹爹!”说着说着她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原本还有些醉意的水志诚被云舒这么一哭立刻清醒过来,他用力甩甩脑袋,看看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宝贝女儿,心疼不已:“哎哟,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不哭不哭,来,告诉爹爹,谁欺负你了?爹爹帮你教训他!哎哟,不哭不哭啊!” 云舒痛痛快快的好一顿大哭,直到一刻钟后才抽抽搭搭的停下来,待她揉着眼睛从老爹怀里爬起来,旁边立刻递来一条凉爽湿润的布巾。 云舒顺势接过,擦擦眼睛,顺便把脸上也擦了一把,再抬头见眼前又是一条布巾。她顺着拿布巾的手臂看去,见大锤正呵呵傻笑着望着自己。 云舒脸上一红,一把抢过布巾,将已经擦过那条扔了过去。待擦好脸,老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心道:“舒舒啊,饿不饿啊?累不累啊?想不想喝水啊?来,坐下,先坐下再说!” 老爹将云舒拉到他方才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一旁铺地的凉席上。云舒扫视一圈,见卫禹正端着酒杯坐在自己正对面,目光戏谑的望着自己!她脸上又是一红,立刻转开脑袋对老爹愤愤道:“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到处找您!还有…舅舅怎么也在这里?” 坐在旁边躺椅上的大男人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 “哎呀,你这孩子,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舅舅怎么就不能在咱们这里了?” “我是说……” “算了算了,我知道,大舅哥啊,云舒这丫头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有没有,都怪我自己……唉!”舅舅长叹一声,摇晃着脑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云舒见状不好说什么,便道:“爹,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的了?” “哦,我啊,呵呵,还得多谢卫少爷,昨天早上,我本打算进城去县衙报案……啊,对了,舒舒,你前天傍晚哪儿去了?是不是被拐子抓去了?有没有伤着?快给爹爹看看!” “没事儿没事儿,爹,我好着了,一点儿事儿没有,您看我现在不活蹦乱跳的么?快说说您那里怎么回事吧?” 老爹拉着云舒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才放心,然后说起自己的事儿,前面的云舒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老爹不知道什么人打晕了他?为什么要抓他?然后他刚醒被多久就被一群蒙面人带走了! 刚被带走时老爹以为这群蒙面人是山贼,便想方设法要逃跑,最后不知被人家怎么弄了一下晕了过去,醒来时就见到了卫禹。然后他被好好招待着大吃了一顿,晚上便被送了回来。 据送他的马车车夫说,救他招待他的都是他们公子,自然就是卫禹了,说到这里老爹站起来对卫禹拱手道:“多谢卫公子!” 云舒也跟着站起来,学着老爹的样子拱手道:“多谢卫公子相救,他日若有用得着咱们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是啊是啊,请尽管开口!”老爹拱着手附和道。 卫禹‘呵’一声轻笑,眼中目光闪了闪,片刻后居然微微点了点头! 云舒抽抽嘴角,看看桌上的酒壶,立刻上前拎起主动给卫禹斟上一杯,呵呵道:“卫…公子,您随意啊!” 卫禹嘴角微翘,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品尝起。 云舒尴尬的笑笑,然后拉着老爹到一旁坐下。她回头看看舅舅,然后凑到老爹耳边小声问:“爹,您什么时候找到舅舅的?您把他接到咱们家铺子来,怎么不跟娘说一声了?咱们走的时候外婆还嘱咐娘找舅舅了!” 水志诚一脸无辜道:“舒舒啊,我也是刚知道的,我回来的时候你舅舅就在了!” “啊?你说是他自己来的?”云舒赶紧捂住嘴,回头见舅舅依然低着头没有反应,她轻轻拍拍胸口。 老爹拉拉她袖子,对她眨眨眼,云舒跟着老爹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老爹捡了门口的凳子坐下,小声道:“丫头,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你舅舅有条腿已经瘸了,别再提那些事儿让他难过了!” “瘸了!”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她伸出脑袋看向舅舅的腿,表面上看没什么区别啊!老爹把她拉回来道:“别看,刚说了就不听话!” 云舒揉揉脑袋:“爹啊,舅舅明明知道咱们家铺子的位置,怎么不早来啊?要早治了肯定没问题!” “你这丫头!你舅舅是大锤救回来的,听说刚救回来时全身烧得能煮熟鸡蛋! 请了几个大夫,人家都说他的腿溃烂严重才引起高烧,除非锯掉,否则说不定人都活不过来!大锤那小子不敢做决定,你舅舅又一直晕迷着,他那身子就那么一直拖了好些天,幸好你舅舅总算挨过来了!不过那右腿却是没用了,唉~~~” 云舒心下惊讶,一是没想到找寻多天的舅舅居然就在自家铺子里!二是没想到救舅舅的人居然是大锤,而且早就救回来了! 这家伙,救了人怎么不说一声了,真是的!不,这些天自己几次从自家铺子门前过,怎么就没进来看一下了!要早来,兴许就……唉,或许这就是上天对舅舅的惩罚吧!(未完待续) 第三一零章 一吐为快 父女二人在书房中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回到院中,院子里已加了两张竹椅,舅舅醉倒在一旁呼呼大睡,大锤和卫禹对面而坐,正举杯对饮。 大锤见云舒父女出来,立刻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水大叔、云舒妹妹,你们来了!” 老爹点点头,示意大锤坐下,几人在院子里坐成一圈,一边斟酌小酒一边谈起舅舅的事儿。原来大锤原本并不认识舅舅,他是在舅舅被赶出李家的第三天早上,在附近一个小巷的垃圾堆边偶遇舅舅的。 当时舅舅满身是血、高烧得全身发抖,虽然围观者众多,却无人出手帮忙。大锤送了趟货正好路过,待挤进人群看清状况便立刻上前帮忙,一个人急急慌慌的将舅舅扛回了云舒家后院。然后又打水给他擦身洗漱,让二锤去找了陆大叔,还请了好几位大夫。 舅舅到了云舒家铺子后一直晕迷高烧,直到三天后才醒来,然后一直吃药敷药的,这两天总算好起来了。舅舅和老爹都是今天傍晚相见时才知道的,当时两人都吓了一跳,舅舅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要出去,老爹和大锤好劝歹劝才留住他。 云舒往地上的舅舅瞧了瞧,表面看着还好,不过他的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直得像两根棍子!她皱起眉头,凑到大锤耳边小声道:“大锤,你有没有告诉我舅舅他腿的事儿?” 大锤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隔壁大婶让我不要说!”云舒点点头,这事儿舅舅迟早会知道,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几人直到子时末才散去,老爹和大锤合力将舅舅抬回屋去。院中就剩云舒和卫禹。云舒见他依然不紧不慢的自斟自饮,便伸手拿了酒壶道:“卫禹。谢谢你救了我爹!” 卫禹没答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举到她面前,云舒看看酒杯又看看他,无奈只得给他斟酒。 院中月光柔和、天上星光闪烁、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暗香浮动,一男一女坐于桌前,一人执壶一人执杯,一人斟酒一人饮酒,这画面如此和谐浪漫。云舒却很不自在。她连斟三杯,努力想找话题,可不管她说什么,卫禹都不搭腔。只管端着酒杯慢慢品尝。没了便往她眼前一伸。 云舒盯着他一阵打量,绞尽脑汁的想,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笑嘻嘻道:“哎,卫禹,你们家有没有死士?” 卫禹手中酒杯一停,突然抬眼看向云舒,眼中犀利如刀的目光让她不禁瑟缩一下!云舒干笑两声:“呵呵,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啊!” 卫禹垂下眼看着杯中的酒,低声道:“谁绑的你?” “啊?你说什么?” “谁绑的你?” 云舒愣了一下。她眨眨眼俏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还能帮我报仇不成?” 卫禹不答话,却突然抬头一脸认真的望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耳根一热,紧接着双颊也慢慢发烫!她有些倡促的掏出手绢,装作擦嘴,实则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暗骂:想什么了?这身子才十岁不到,大半夜的对着个小屁孩儿发什么花痴,真是…真是…… 半晌后,大锤从屋里出来,见云舒还坐在院中低着头扭扭捏捏,便道:“云舒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不回去睡觉了?” 云舒吓了一跳,抬头来看,见大锤正站在舅舅房门前,担忧的望着自己,而方才卫禹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原本他手中的酒杯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 她惊讶的站起来四下寻找,大锤过来奇怪的左右看看:“云舒妹妹,你找什么?周围没人啊!对了,卫兄弟什么时候走的?” 一提卫禹,云舒就想起方才那个俊俏的少年脸上一脸认真的表情,她脸上一红,嘟嘴道:“不知道!”,然后一把推开大锤便向自己房间跑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大锤站在原地发愣。 外婆家的巨债解决了,老爹回来了,舅舅也找到了,还意外的见到了小狼和小狐狸,外加野生果园的优良品种……,一切愁云都渐渐远去,太好了! 云舒躺在**长长的松口气,心里想着要是能把周家那群坏蛋全摆平了就更好了,不知姜掌柜那里何时出手?能做到何种地步?她半眯着眼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她房间对面的屋顶上,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那双如猫般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那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儿。 突然,又一全身劲装的人影落到那人旁边,单膝跪地禀报:“少爷,查到了,是周家大少爷周顺发找的人,不过绑人那两个土匪怎么也找不着,属下等一直追到云雾山脚一座山神庙便再无踪迹!” 那人慢慢回头,脸庞正对月光,英俊的脸上一脸肃杀,正是方才突然消失的卫禹。 “少爷,还要继续找绑匪否?” 卫禹摇摇头道:“为何绑她?” “这个……属下立刻去查,属下告退!”那黑影对着卫禹行礼后嗖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卫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云舒,转身一跃,也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云舒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发现外面已日上三竿,看样子多半已经辰时末了!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冲出门去找老爹,刚进院子便遇上正在院中玩耍的二锤。 “哈哈,云舒姐姐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才起床,羞羞~~~”二锤乐得拍手大叫。 云舒一阵脸红,板着脸挥挥手道:“去去,小孩子知道什么?”她跑到老爹门前举手就嘭嘭的敲。 “云舒姐姐,别敲了,水大叔不在!” “不在?上哪儿去了?” “水大叔说担心二毛。一大早就回家去了!他还说让云舒姐姐就在城里待着,好好照顾你舅舅。他去接了水大婶就来!云舒姐姐,陪我玩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二锤拉着云舒的手一阵摇晃着撒娇,把她摇得头晕。 云舒连哄带骗,还舍了好几文铜钱才打发走二锤,她抹抹额角的汗珠小声嘀咕:“这小破孩儿,怎么要钱比我还厉害?他到底是不是大锤的亲弟弟啊?” 她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眯起眼睛望望半空越来越热的太阳,想起昨晚睡觉前想的问题不禁有些急躁起来,不知姜掌柜那里进行得怎么样了?城外那几具女尸的身份确定了么?她们的亲人找到了么?周家人作案的证据找到了么? 她越想越乱。最后深深吸口气,去厨房寻了些吃的。她本想去看看舅舅,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想起先前舅舅干的那些糊涂事儿。外婆贴光了棺材本儿不说。连自己都差点儿被连累得丢了性命,就算他现在处境让人同情,但要自己就这么完全原谅他。真的做不到。她撇撇嘴,转身就往后院大门跑去。 云舒出了后门,在街上左转右转,原本想去顺通钱庄打听打听,可昨晚才从姜掌柜那里回来,这又是求人的事儿。且不是说办就能办的事儿。她到了门口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进去。最后她悠悠荡荡不知不觉到了安夫子家。 云舒一家夫子院门,就直往安夫子书房去,因为按惯例,现在夫子肯定在书房一边摇着扇子看书一边品茶。 她直冲冲的冲进书房,走到安夫子对面坐上,拿起茶壶对着茶嘴儿咕噜咕噜一阵猛灌,直到大半壶茶水下肚,一旁发愣的安夫子才反应过来,大叫这:“哎哟,我的西湖龙井、龙井哎!放下、快放下!” 云舒啪一声将那白瓷茶壶拍到桌上,安夫子一把夺过去,心疼的抱着瓷壶左看右看,又轻轻抚摸。待确认完好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放远了,然后冲回来,拿着扇子头儿狠狠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痛心疾首的骂道: “你个蠢丫头,老夫教你这么些年的诗书礼仪,你都给我学到哪儿去了!你这样子像什么大家闺秀?纯粹就是个山野莽夫、莽夫!” “哇~~~”云舒突然大哭起来,把正走来走去训斥的安夫子吓一大跳,他愣了一下,无措的看看手上的扇子,听云舒哭声越来越大,立刻扔了扇子跑过来:“哎哟,舒丫头不哭啊,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师傅,师傅帮你…帮你骂他啊,不哭不哭了……” 云舒发泄痛苦了,抽抽噎噎的停下来,泪眼汪汪的望着安夫子道:“夫子,我想让害我的坏人倾家荡产、终身乞讨,会不会太狠心了些?” 安夫子愣了一下,皱眉踱着方步走到云舒对面坐下,轻敲着桌子道:“丫头,怎么回事儿?你给夫子好好说说!” 云舒跟安夫子相处多年,对他的信任非同一般,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于是她从头到尾将事情前后跟夫子一一道来,连五六十年前李家祖辈们自己的恩怨都没漏。对夫子,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想怎么说,比起在姜掌柜那里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避重就轻来,这里的谈话让她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们从上午巳时末开始一直说到傍晚酉时初,期间一直是云舒在说,高兴的时候手舞足蹈、气愤的时候拍桌子摔扇子,时不时还走来走去;而安夫子则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时而点头、时而询问,即便云舒有不少发泄式的偏激想法冲口而出,他也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 云舒一吐为快后觉得全身轻松,夫子揉揉膝盖站起来活动活动,然后拍拍云舒肩膀道:“丫头,你做得没错!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是,谢谢师傅!”听到这话她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云舒高兴的给夫子道谢,然后蹦蹦跳跳往家去。 她走后不久,安夫子慢慢从书房踱出来,他走到院角的鸽笼边,从中掏出最大最壮那只白鸽,将手中的纸条塞进竹筒里,绑在白鸽腿上,然后往上一扔,白鸽飞了出去。 安夫子抚着下巴望着慢慢飞远的白鸽嘀咕道:“小子,再不来你的心上人就要被抢走啰!”(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教训舅舅 **感谢“草樱”童鞋的评价票票!*** 在安夫子那里好生发泄了一通的云舒觉得身心轻快,走路都能飞起来似的!她蹦蹦跳跳的在街上转了两圈,顺便去小姨、小姑和方氏家看了看,再转回自家铺子。 现在秋收已过,农人们多在家里忙着晾晒谷子、入仓上税,因此对云舒家铺子来说算是一年中的淡季,铺子里就大锤一个人坐在柜台后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云舒捡了根稻草想溜进去戏弄戏弄他,可她刚跨进铺子门口,迷糊的大锤突然睁开眼,哗啦一声站起来,把她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云舒气呼呼的扔了稻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大锤,你要吓死我啊?” “啊?我…那个…嘿嘿!”大锤摸摸脑袋望着她傻笑。云舒本想再凶他几句,可看他那怎么欺负都没脾气的傻样儿,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冒,却又不知道骂他什么好! “你……”云舒指着他瞪了半天,最后哼一声,理也不理他的往后院去。大锤一头雾水的摸摸脑袋,呆立片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就往后院跑。 “云舒妹妹、云舒妹妹,舅舅要见你了!”大锤跑到云舒房门前,把门敲得如山响,可连敲好几下,里面都毫无动静。他想趴在门缝上看看,刚凑上去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缩回来,举起拳头又要敲。 “大哥,别敲了,姐姐在这边了!”二锤从舅舅房间里伸出个小脑袋脆生生的喊道。 大锤愣了一下。放下手,快步走到舅舅门前。往里看看,果然见云舒正坐在舅舅面前说着话儿。 舅舅看到门口的大锤,立刻笑呵呵的对他招手,大锤进门走到床边,自然而然的站到云舒身旁,笑呵呵道:“舅舅好!” “呵呵,好好,大锤,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舅舅辛苦了,嘿嘿!” 云舒抽抽眼角,这两人,什么时候也成了舅甥关系? “云舒啊。大锤这孩子真不错。力气大、又热心,勤快、老实、任劳任怨,跟你爹一个脾气……”云舒越听越不对劲。这语气怎么来的?听着怪怪的! “舅舅、舅舅啊,您吃药了吗?这腿要不要换药啊?要不我来伺候您?” “不用不用,大锤给我换就行了,你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做这些事儿?你陪舅舅聊聊天就行了,啊!” 他们东拉西扯一阵。云舒看舅舅那拐弯抹角打探的样子心下好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了?于是她找了借口把大锤二锤支出去。然后轻轻掩上门,坐到舅舅对面道: “舅舅,您欠的那两千两银子外婆已经给您还清了,不过听说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连外婆给自己留的那口上等柏木棺材都卖了呢!还向周围借了不少钱,几个姨和我们家也凑了不少银子了,我娘把我们家的积蓄和今年准备买粮的钱都凑上去了!” 云舒一边说一边留意舅舅的表情,只见他先是一喜,然后脸上一呆慢慢变得难过,越来越难过、脑袋越垂越低。云舒心下总算舒服了些,一个人犯错全家人遭殃,这种事儿要再来一次,几大家子人都能被他折腾死去!一定要让舅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后绝对不能再犯,于是她继续道: “唉!舅舅啊,听外婆说这次家里的田地房子虽保住了,但除了田地房子、什么都没了,连今年到明年的米粮都没着落了呢!也不知那借的银子啥时候能还得上?以后多半得小健表哥和小康表哥来还了! 还有啊,外婆上次掉河里,夫子不是给她开了几张药方吗?现在外婆表面看着挺好,但夫子说外婆年纪大了,一不注意就容易复发,所以她老人家得经常调养着,每日里鱼肉不能少,药也不能断! 唉,这下米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鱼肉啊?那抓药更没办法了!我娘一想这事儿就难过,抱着三毛嗡嗡的哭了……”云舒捏着手帕吸吸鼻子、装模作样的往眼角擦擦。 舅舅越听越受不住,渐渐从难过到流泪,最后成了嚎啕大哭:“娘啊,我对不起您啊!我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啊……” 云舒抽抽搭搭陪在一旁,看舅舅哭得差不多了就煽风点火一番,直到大锤端来汤药才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一出房门她就直冲自己房间去,哗啦一声推开门,扑到自己**,脑袋埋在枕头里全身颤抖,半晌后她抱着枕头翻过身,一边用枕头捂着嘴大笑一边在**翻来滚去。 待她笑得差不多了,从**坐起来,赫然看见床前屏风处立着个大个儿!云舒吓得一哆嗦,待看清来人相貌,顺手就将手里的枕头砸了过去,大吼道:“混蛋,你站在那里装什么死啊?” 大锤大手一伸稳稳接住枕头,然后偏头想了想:“我没装死啊!” “你…这…这是本小姐房间,谁让你进来的?进房间要先敲门你懂不懂啊?” “我有敲门啊,敲了几次你都没回音儿,我…我以为你病了,就进来看看!” “你才病了呢!”云舒气呼呼的瞪着他看了半天,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 半晌后,云舒稍稍冷静下来,从**跳下来道:“什么事儿?” “啊?” “我问你什么事儿?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那个…那个…云舒妹妹,那个……” “哪个?快说啊!” 大锤摸摸脑袋,从怀来掏了半天,掏出个黑色的布袋子,然后看看云舒脸色,见她不再生气才慢慢走到云舒面前,将布袋往她眼前一送:“给你!” “这是什么?”云舒好奇的看看大锤。又看看布袋,还是接了过来。她将布袋托在手里。仔细查看一番,又垫了垫,里面有铜钱叮当作响的声音,打开看,果然是钱,照云舒常年存钱的经验,这里最多不过两三百文! “怎么?你给我发工钱?还是要我帮你买东西?” “不是不是!”大锤摇头如拨浪鼓:“那个,这是…给外婆的!” “外婆?哪个外婆?你娘不是跑…没有吗?” “云舒妹妹,你刚才不是说你外婆身子不好。没钱买米买肉买药吗?所以…这个…呵呵,云舒妹妹,你别嫌少啊,我身上就这么多。要不…要不我去跟我爹说说。把我上次存他那儿的十两银子也拿来?” “啊!”云舒这才反应过来,她惊讶的低头看看手中的钱袋,又看看眼前这个高自己一个头一脸傻笑的愣头小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我现在就去拿,云舒妹妹,你等着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等等、等等!回来!”云舒追到门口把他拉回来,将布袋往他怀里一塞:“我家有铺子有房子有地有果子。谁要你的钱?收好了!” “可…可是……” “别可是了,你给我好好看铺子。多干活儿多卖几件东西,不就有钱了?别瞎操心!还有啊,那是我外婆,不是你外婆,你不许叫外婆,我舅舅你也不许叫舅舅,知道吗?” “那叫什么?” “叫…叫叔叔伯伯都行,随你!对了,我跟我舅舅说的那些话不许告诉别人啊!连我爹娘都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 “哎呀,我爹娘看舅舅伤得那么严重,不想让我舅舅再难过,故意不说的,爹娘要是知道我偷偷告诉舅舅,肯定揍我,你不想我挨揍吧?” 大锤立刻点头如捣蒜,又拍胸脯保证道:“云舒妹妹放心,我一定不说!” 云舒送走大锤,靠在门上长长吐口气,虽说大锤这家伙有时有点儿笨,不过时不时总能做出些事儿,还真让人感动得不行。 当天傍晚,云舒正陪着舅舅在后院乘凉聊天时,老爹带着娘和二毛三毛都来了。娘一见舅舅,自然免不了抽抽噎噎哭哭哒哒一番,然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端汤送药! 舅舅有娘亲照顾,云舒也乐得轻松,要真让她去照顾,她非要每天把舅舅那个大老爷们儿照顾哭了不可!想起下午数落舅舅那一通还真过瘾,下次要有机会一定得再去试试!云舒躺在**一阵偷乐。 “舒舒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傻笑什么了?”娘亲抱着熟睡的三毛进来,将三毛放到**,搭好毯子。 待腾出手来,娘亲把云舒拉到眼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一番,突然伸手往她屁股上一掐,把云舒疼得啊啊大叫。 “啊!!!好疼好疼,娘啊,大半夜的,你干嘛啊?” “你个死丫头,还好意思说,老娘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给我说不见就不见,害得你爹娘、外婆、姨姨、舅母、表哥们个个为你担惊受怕!你外婆本就累得不行,一听说你不见,就跟着大小伙子们上山找你到大半夜,回来就倒下了,现在还在**躺着了!” “啊?外婆病了?严不严重?现在怎样了?娘,我…我现在去看她吧?”云舒急得从**蹦下来,鞋也没穿就要往外跑,李氏一把拉住她: “死丫头,深更半夜的跑哪儿去,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你外婆没事儿,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云舒松口气退回来,想起住在家里的舅舅,犹豫道:“娘,舅舅的事儿……外婆知道吗?”氏微微点头。 “外婆怎么说?会接舅舅回去吗?” 李氏静默半晌,然后摇摇头长叹一声道:“你外婆说让他养好伤就赶他出去,让他自个儿去找活儿干!”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虽然现在接舅舅回去不太可能,但照先前外婆的做法,她多半应该会交代娘亲照顾舅舅啊,这么说来……唉,也许这样更好!(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小姑的婆家 接下来的日子,李氏带着几个孩子留在城里照顾舅舅,老爹回去照看家里,隔两天进城看看。 如此正成好全了云舒,她每天早上一吃过饭,就以去安夫子那里学习为由,名正言顺的出门,但她去的地方未必就是安夫子家。每天去顺通钱庄转上一圈是她的必修课,然后要么去小姑家,要么去干娘方氏家,最后才是安夫子那里。 小姨上次去了外婆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小涛和小妹也不在,就孙武一个人在家。每次云舒路过小姨家饭馆时,都要礼貌性的向孙武问候一番,可没一次见着真人的,真不知那位姨父成天都在忙些什么? 小姑家的木匠铺子在县城东南面一个较偏僻的小巷里,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小姑的肚子越来越大,看着冷清的铺子心里着急;姑爷杨海文也着急,时常大热天背着扎实沉重的工具箱走街串巷的吆喝,帮人家修修桌椅板凳什么的,赚几个辛苦钱。 小姑看着心痛可又没办法,这城里吃的用的住的处处要钱,孩子一出生,用钱的地方更多,就这么在铺子里巴巴的望着,只出不进怎么行? 于是她每天早上给杨海文准备两竹筒凉开水,又装上几个烙饼塞他箱子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将姑爷送出门,然后一转身就跑去附近的富贵人家,排队领脏衣服回家洗。 洗衣服是件又脏又累的辛苦活儿,一般的壮年妇人都未必干得来,何况已经怀孕五六个月肚子微凸行动不便的小姑!云舒第一次来,看到的就是她挺着肚子站在井沿儿上摇摇晃晃提拉水桶的样子! 云舒当时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她慢慢靠近小姑。直到伸手就能够到她的距离才小声道:“小姑,你干嘛了?” 小姑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儿掉进水井里。幸好云舒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腿,将她全身大半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休息半晌才缓过神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小姑扶下来,坐到井边的小凳子上,帮小姑揉肩捶腿让她放松下来。 “小姑,你干嘛了?没水怎么不让姑爷打,你挺着个大肚子,万一不小心……那可怎么办?” “呵呵。没事儿,哪来那么多万一?这活儿我从小干到大干了十几年都没事儿!” “哎呀,小姑!!!以前是以前,就你一个人。摔了爬起来就好;现在可不一样。你这模样要让奶奶、我爹他们知道了,非狠揍姑爷一顿不可!” “云舒啊,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你爹啊。谁都不能说知道吗?你姑爷每天打水劈柴,还要出去找活儿养家,这活儿是我自己要干的!” “你……你就不能干干别的?有水还打水什么?” 小姑脸上有点儿为难,云舒往院子里一扫,立刻明白过来。这只有十平米不到的小小院子,靠厨房一口水井。边上一个水桶、几个木盆,木盆里泡着一大堆衣服。看那衣服的样式、质地,肯定不是小姑家的! 云舒惊讶道:“小姑,你在帮人家洗衣服?!” ‘嘘~~~’小姑紧张的往外面张望一番,确认没人进来才松口气。 她回头尴尬的笑笑:“云舒啊,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洗几件衣服能解闷还能得些银钱岂不更好?你看,这件白的棉的,洗好了送回去就能得三文钱了,还有这件……” 小姑高兴的拎起盆里几件质地不错的衣服跟云舒一一解释,好似那就是一个一个铜板似的!云舒看得眼中一热,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衣服扔进盆里: “好了,小姑,你别骗我了,我娘以前也帮人家洗过衣服,这活儿哪是那么好干的?那些大户人家挑三拣四净欺负人,好衣服洗好了是能得几文钱,那要是洗坏了或是混色了怎么办?一件衣服就得赔几两银子!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干这些活儿,杨姑爷都不心疼你吗?他不心疼我还心疼了!” 云舒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双眼模糊起来,想当初小姑在家的时候帮了自家不少忙、对自己一直不错,她和杨海文的亲事还是自己亲自撮合的了! 原本想着杨海文也算有点儿本事,应该不会让小姑吃苦;后来听说他们没几个月就搬到城里来了,心里还高兴着了,哪知会是这个结果!云舒越想越想难过,那眼泪不知不觉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小姑见状先是一惊,片刻后她表情柔和下来,微笑着摇摇头,扶着水井边沿慢慢站起来。然后她将云舒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言语,等云舒哭得差不多了,她才一边给她擦眼睛一边语调轻快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你小姑能干着了,洗几件衣服算什么?想当初我才你这么大时,就能把全家的家务活儿都包了呢!” 云舒抹抹鼻子,抬起头来,“可是小姑,您现在还怀着宝宝了!” “怀宝宝也没什么啊,你娘怀着你的时候,肚子比我还大,也每天刷锅洗碗洗衣服了!”云舒愣了一下,小姑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她低头看看云舒,干笑两声道:“云舒啊,那个…我娘…你奶奶跟你娘的事儿,你别怨你奶奶,她是个倔脾气,其实她……” “舅舅,舅舅……”突然外面铺子里传来一阵小孩的声音。 小姑闻声停下来,她往外看了看,眉头紧皱没有动作。 “舅舅、舅舅……”片刻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铺子与院子的隔门探进个脑袋来,看见小姑和云舒,目光只是稍作停留,立刻又转开去四下搜索,待确认确无他人后,才嘟着嘴跨过门槛来,语气不满道:“喂,我舅舅了?” 云舒看那小子年纪小小、个子小小,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就来火。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小孩儿,气势汹汹的吼道:“喂,哪来的小破孩儿?会不会叫人啊你?你爹娘是野人吗?连点儿规矩都不懂!出去!给我滚出去!” 小男孩被骂得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云舒,云舒把眼睛瞪得更大,呲牙咧嘴的对他做鬼脸,那小孩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次轮到云舒愣住了,看那小孩哭得凄厉无比的模样,云舒抽抽眼角,心想我还没做什么了,你哭什么哭? “唉哟,我的小贵哦,哪个杀千刀的敢欺负你,老娘今天非宰了她不可!”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啪一声撞开门冲了进来。 那妇人四下看看,见到云舒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扑到小男孩身上,一把抱起他,心肝儿宝贝儿的一阵哄。 云舒觉得大事不妙啊,她看看那对母子,再偷眼瞧小姑,看她那表情肯定认识这对母子!对了,方才小孩说要找舅舅来着,住这里的男人就杨海文一个,称呼杨海文为舅舅的话,那这妇人就是杨海文的三个极品姐姐之一啰! 云舒对杨海文那三个姐姐早有耳闻,这种人最是难缠,现在杨海文又不在家,这个…很麻烦啊!她不禁为小姑捏一把冷汗。 那妇人哄了一阵小男孩,可那男孩越哭越起劲,这天气本来就热,再听着他那嗷嗷的叫声,实在心烦。妇人无奈,四下看看,见了井边的水桶,便道:“弟妹,别愣着啊,快帮我打桶水来,没看我们家小贵哭得全身都湿透了吗?” 小姑站着不动也不吭声,云舒张张嘴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那妇人见小姑不动,便冷哼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给侄子打点儿水都不行!” 小姑不理她,慢慢转身扶着云舒,示意她往屋里去。才走几步,那妇人喊道:“站住!” 小姑停下来,回身行一礼道:“二姐,海文不在家!要打水那里有桶有瓢,您请自便!我身子沉了,觉得乏了,就不陪您了!”说完她扶着云舒的手慢慢往厢房走去。 云舒心里大乐,没想到老实莽撞的小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这下可以放心了! “水志琼,你别太得意!海文的工钱你凭什么一手把持着?我爹娘在家都揭不开锅了,就你一个人在城里吃好的喝好的,成天指使我们海文干这干那、丢人现眼!他可是你相公啊,你这个黑心肠的女人,我那可怜的弟弟,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女人了!哎哟,我那苦命的弟弟喲!” 那妇人说着说着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喊着小姑的名字咒骂,方才那哭得凄惨的小男孩倒是没了声儿! 云舒陪小姑坐在厢房里,静静的听着屋外那跌宕起伏的骂声,心下唏嘘不已。这泼妇,跟汤氏比起来,不知谁更厉害?有机会让她们俩pk一下就好了! 妇人坐在院门口哭闹了近半个时辰,门口看热闹的围了好几层。小姑则一直在屋里坐着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睡觉,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屋外,云舒劝她几次都没用,直到有人玩笑道:“喂,大姐,你儿子睡着了,该回去了!” 那妇人才停了声儿,没一会儿,外面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云舒拉拉小姑的袖子道:“小姑,她们……她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吗?” 云舒连问几次,又伸手摇摇她,她才反应过来。 小姑看看云舒,扶着床沿儿站起来,微笑道:“我的衣服还没洗完了,那衣服得赶在申时末送回去,晚上还要给海文做饭了。云舒啊,来给小姑搭把手吧!” 然后她自顾自的挺着肚子慢慢往院子里挪去,云舒看得一阵心酸,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九岁的二*奶 云舒跟小姑一起吃过午饭、一起刷锅洗碗,又帮她洗完衣服,然后跟她一起去送衣服交差。二人端木盆沿着巷子慢慢的边走边聊,她们走的一直是东南区的小巷,很多地方看似无路,就那么一转居然就过去了!有时还能直接从人家院子过去! 云舒好奇不已,自己在云雾城蹦跶了这么些年,居然从没来过这些小巷! 小姑笑眯眯的端着木盆跟云舒一一介绍,时有路人上来熟稔的跟她打招呼,或者干脆将她拉进院子去歇息。小姑挺着肚子端着木盆本就不方便,她们过两个巷子实在累了,便在一位叫马大嫂的中年妇人家歇息歇息。 马大嫂身高体壮、面相实诚,一见小姑进来,就热情的接过木盆,端了椅子,扶着小姑坐下,她见旁边还跟了个小云舒,笑呵呵道:“喲,大妹子,你们家海文发财了?舍得买个丫头给你使唤了?” 小姑笑着摇头道:“马大嫂,你这张嘴,真是的!这是我侄女云舒,二哥家的大女儿!” “哦?这就是你成天挂在嘴边那个聪明丫头啊?哎哟,快让我看看!”马大嫂上前,一把将刚坐下的云舒拎了起来,握着她肩膀左看右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丫头,以后长大了定能嫁户好人家!” 云舒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些人一说谁家姑娘不错,下一句就是‘定能嫁个好人家’了?我当尼姑行不行?她心里一阵别扭,脸上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马大嫂对此丝毫不介意,依然兴味十足的在云舒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掐掐,口里啧啧称赞。小姑见她那不耐烦的小样儿,好笑的摇摇头,对那妇人道:“马大嫂啊。你的衣服洗完了吗?再不快点儿,今天就来不及交差了!” “啊,衣服啊。对了,还有两件了!大妹子,你先坐会儿啊。马上就好!”马大嫂舍了云舒,手忙脚乱的跑去井边搓衣服。 “不急。马大嫂,你慢慢洗,还有一个时辰了!我等你!”小姑抚着肚子笑眯眯道。 马大嫂用力搓几下衣服,又抹了遍皂角,手上忙活,嘴里也不能闲着:“哎,大妹子啊。听说你婆家姑子又来闹事儿了?哎呦,我说也就你那脾气才受得了她们,要我啊,早就拿大棒子打她们出去了!还有啊,你家海文那么疼你,就没帮你说她们几句?” 小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如初:“谢谢马大嫂,其实她们也没说什么,就是来看看海文,正好海文不在家!” “哎呀。大妹子啊,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马大嫂你还信不过啊?别跟我说那些敷衍话儿!哼,他们要真想找你家海文。为何每次都挑你家海文不在的时候来?” 小姑尴尬的笑笑:“这…她们不是不知道吗?” “切~不知道才怪,每次来都有人告诉她们你家海文傍晚才回来,她们还是专挑上午来!还有啊,上次海文他三姐下午来的,闹了一阵,一听说海文要回来了,撒腿就跑!我看,她们就是看你一个人在家好欺负! 哎,大妹子啊,这事儿你娘家人知道不?怎么不来帮忙啊?唉,对了,这小云舒不就是你娘家的?小云舒啊,我跟你说,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奶奶,就说……” “马大嫂!”小姑拔高声音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马大嫂吓了一跳,尴尬的停下动作不知所措。 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丢了衣服跑过来,扶着小姑坐下:“哎哟,大妹子,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啊,你快坐下,你这肚子里还有一个了,可别那么用劲儿,要有个万一,我...我这辈子都过意不去啊!” 小姑在马大嫂的劝解下总算坐了回去,只是脸色不太好看。马大嫂厚着脸皮说了不少俏皮话,直到小姑接话才放了心,她回去继续搓洗衣服,这次却不敢再随便开口了。 小姑在娘家的状况,云舒早就看明白了,就算马大嫂不说,一路行来,那些路人的闲言碎语也能让云舒猜个**不离十。 杨海文几个姐姐个个难对付,连亲生爹娘的棺材本儿都能掏光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小姑这块肥肉?小姑搬城里来住,多半也是怕了那几个姑子故意躲着的!没想到越躲日子越难过,要是留在村里,对面就是大姑家,吼一嗓子就听见了,杨家几个姑子不敢太出格儿,没想到进了城她们却更加有恃无恐了! 云舒心下叹息:真是媳妇难为啊! 有了刚才那一处,方才热闹的院子现在显得有些冷清了,就马大嫂搓揉衣服的声音!这马大嫂其实人还挺不错的,虽然嘴碎了些,却处处为小姑说话,不管是不是真心,至少表面看算是跟小姑说得上话儿的人,要就这么生分了,以后小姑的日子更难过。 她想了想,走到马大嫂身边道:“马婶,我来帮您吧?” “哎哟,云舒真能干!不过马婶就要洗完了,你去坐着,一会儿就好啊!” 云舒热情的几次伸手帮忙,都被马婶一把抢了过去,看样子确实不是推诿,比起某些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一堆小九九的人好多了,云舒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她蹲在一旁,看着马婶熟练麻利的动作,忍不住一阵赞叹,然后自然而然跟她攀谈起来。马婶洗的最后一件衣服是件粉红色的绸布纱裙,大小跟自己个子相当,云舒好奇的捻起一角看看,突然觉得这裙子似乎有点眼熟? “马婶,你们东家有位千金吧?而且跟我差不多大是不是?” 马婶笑道:“小云舒果然聪明,不过啊,你猜错了一样!” “什么?” “呵呵,我们东家啊,听说就是位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姐了!” “啊?她没有父母亲戚吗?” “有啊,她父母跟她一起住院子里了。听说还有弟弟妹妹了!” 这是什么关系?父母健在,东家却是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云舒一头雾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马婶笑道:“呵呵。小云舒,想不明白了吧?” 云舒皱起眉头点点头:“马婶,为什么啊?” “嘿嘿。这个…”马婶停下来,神秘兮兮的往外张望一番。然后对她招招手道:“来,过来,马婶悄悄告诉你!” 云舒看她那模样,更是好奇,立刻将耳朵凑了上去。 “听说啊,那院子是城里一户大家公子专门买给一位小姐的,她爹娘弟妹都是沾了她的光!” “啊?”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莫非这就是古代版的‘包*二*奶’?!太稀奇了。不知那小姐是哪个青楼坊馆的?那大家公子家有多少妻妾?云舒一脸兴奋的望着马婶。 马婶伸手往云舒脸上掐了一把,笑道:“你这丫头,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哎呀,马婶,快说快说,那小姐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了?那公子了?” “小姐当然…当然是貌若天仙了,不过年纪不大,听说十岁不到!喏,这衣服就是她的!” “啊?”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十岁不到就给人家当‘二*奶’!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马婶,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不是说那小姐有父母弟妹吗?说不定是她妹妹的衣服了?” “不可能。这衣服可是那小姐的贴身丫鬟亲手给我的,出来前还千叮呤万嘱咐,说这是小姐最喜欢的衣裙之一,千万不能洗坏啰!” 云舒抽抽嘴角。盯着水中那粉红色的漂亮裙子看了半晌,确实挺漂亮的,可九岁就给人家当‘二*奶’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 云舒一想到这儿就失了兴趣,像个老学究般摇头晃脑的站起来,马婶笑道:“云舒啊,别摇头晃脑了,你脑袋那么聪明,可得跟人家小姐学学!听说啊,这小姐以前家里很穷的,住在乡下饭都吃不饱,后来不知怎么遇上那位公子。 那公子一见她就念念不忘,给她买了院子、配了丫鬟仆从,把她全家都接进城来好生伺候着,就等小姐及笄成年了,明媒正娶的抬回家去!以后这小姐可是人家的当家少奶奶了!” 明媒正娶?不是二奶吗?云舒更迷糊了,这事儿真够稀奇的!她拉着马婶询问半天,可惜再问不出什么来,马婶翻来覆去都是那小姐如何貌美、院子如何漂亮、丫鬟如何高傲等等,那话来话外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末了少不得还要感叹自己为何没这么个女儿! 云舒被勾起了好奇心,便求着马婶,让自己跟她一起去送衣服,顺便看看那院子还有那位传说中的小姐。 三人带着洗好的衣服,过了几条巷子,果然来到一座大宅子面前。这宅子地处深巷之中,不是熟悉之人很难找到,照她们沿着围墙走的距离来看,这宅子至少得有三进以上,少不得能值个几百两银子! 他们先把小姑的衣服交了,小姑累了不想走,马婶便托人给她找了个地方休息,云舒则跟着她带着衣服一起去见小姐的贴身丫鬟粉儿。 这院子果然大,不仅大而且漂亮,看这漂亮的亭台楼阁、精致的花园布局、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身处其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哧~~土包子!”领路的丫鬟不屑的嗤笑一声,云舒立刻红了脸,微微垂下头,老老实实跟在马婶后面。 她们左转右转走了一刻钟左右,总算到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前,领路丫鬟让二人等在门口,自己进去禀报。几分钟后,那丫鬟出来,一脸不屑的扫视二人一番,然后用鼻孔哼哼道:“进去吧,小姐等着了!” “是是,谢谢姐姐!”马婶对那丫鬟点头哈腰一番,然后拉拉云舒,捧着衣服慢慢走了进去。 “哎呀,衣服总算回来了,马婶,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洗完了就送来,幸好我们小姐现在心情好,要不有你受的!”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笑盈盈的过来,熟稔的对马婶嗔笑道。 “是是,粉儿姐姐莫怪,我这…我这……” “行了,来吧,我们小姐等着了!” 她们来到院子最里面小楼前的一颗大树下,一个粉红衣服的女孩坐在桌边,优雅的端着茶杯抿上几口,然后慢慢抬起头来,正好与抬眼偷瞧的云舒对个正着。 云舒赶紧低下头,突然发觉不对!她哗一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粉红女孩:“云香?!”(未完待续) 第三一四章 分道扬镳 她哗一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粉红女孩:“云香?!” 翘着小指优雅的端着茶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粉红女孩手上一停,抬头看向云舒。这次云舒看得清楚,对,是水云香,绝对没错!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这幅打扮! 二人惊讶的互望,周围几人也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放肆!哪来的野丫头?竟敢这样对我们小姐说话!来人,把她拉下去!”方才还笑得温和的丫鬟粉儿突然对云舒大喝道。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左前方的马婶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息怒、粉儿姐姐息怒,我这侄女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小姐大人有大量,求您饶了我家侄女吧!” 马婶嘭嘭往地上磕几个头,又伸手想把云舒也往地上拉。云舒被拖得一个趔趄才如梦方醒,转头见那丫鬟粉儿正对自己怒目相视,恨不得扑上来咬自己两口似的!而那所谓的‘小姐’却端坐在上方,静静的望着自己,看那表情丝毫没有跟自己相认的意思,似乎还等着自己下跪求饶?! 云舒心里甚是恼怒,现在离水云香家遭难才几天啊?想当初爹娘帮她爹娘那么多忙,又送盘缠又帮忙照顾孩子的!水云香也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才进得桃园,认识了那个傻不拉几的洪家公子才有了今日!这前前后后才三个月不到,水云香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云舒怒极反笑,她推开马婶的手,站直身子,慢慢走向水云香。 “站住,谁准你靠近的?还不给我跪下!”粉儿怒喝道。 云舒冷笑一声:“我是你小姐一家的救命恩人。城东桃园主人卫公子是我朋友,相信你家洪公子定不会逼着卫公子的朋友下跪吧?当然…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没办法,待会儿我跟卫公子一起去洪府见见洪老爷就是了!” “你……”粉儿一听洪老爷。身子明显颤了颤。她微微侧身,询问的看向一直未发话的水云香。 水云香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捏起丝帕一角轻轻擦擦嘴角。然后挥了挥手。粉儿张嘴欲言,水云香抬眼严厉的瞪她一眼。粉儿立刻闭嘴,对她轻轻行一礼后对旁边几个丫鬟道:“你们,都跟我下去!” 几个丫鬟放下各自的活计,齐齐对云香行礼后排成一排,踩着小碎步往院门口走去。走在最后的粉儿拉起仍然跪在地上的马婶,将她也带了出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云舒和云香两个人。云香看看院门。确认她们都走远了,脸上立刻挂起以往熟悉的笑脸,她放了茶杯,拎着裙子站起来,几步冲到云舒面前拉起她的手道:“云舒,你真厉害,一眼就认出我了!” 云舒推开她的手退后两步:“这位小姐,我只是个乡下丫头,怎会认得您这样的大家小姐了?方才我是看走眼认错人了!” 云香愣了一下,眼皮微垂。片刻后,她又笑嘻嘻的一把抱住云舒的胳膊:“哎呀,云舒,你还真生气啊?方才不是人多吗?我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别气了别气了!来,坐下喝茶,这茶水好好喝,听说一壶就能值一两银子了!” 水云香死皮赖脸的又说又拉,硬是把云舒拉到她方才的位置旁边坐下,然后亲自给云舒斟上茶水送到她面前。云舒虽然生气,却一直在留意云香的一举一动。 她身上那套拖地长裙虽然好看,却极其影响行动,如果穿在自己身上,不出五步肯定摔跤!可看云香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那衣裙天生就是为她而生,不!是她天生就只适合穿这种优雅华贵的东西,完全看不出这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女孩几个月前还只是个穿粗布补丁陋衣的乡下丫头! 而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同样优雅自如,丝毫不比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天天受训的大家闺秀逊色!说句公道话,云香的确具有作为名门闺秀的所有素质,可惜她生错了人家。 这样想着的云舒心中微微叹息,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下来,云香见状更是亲热的拉着她说话:“云舒啊,你外婆家的事怎样了?前几天听说你走丢了,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专门找洪公子帮忙,请他派人去寻你了!” 云舒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淡淡道:“谢谢关心,我很好!” 云香将桌上的糕点往她面前一推:“来,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云舒依然淡淡的点头道谢,却并未伸手去拿。云香眼珠转了转,直接拿上一块,张大嘴重重的咬上几口,然后端了茶杯,咕噜咕噜牛饮一番,那动作就像从没见过点心的乡下丫头一般,一点儿不优雅,反而显得有些粗鲁鄙陋! 云香啪一声放下茶杯,捏起袖子抹抹嘴,“哇!好舒服啊,好些天没这么大口大口吃东西了,真是憋死我了!云舒,吃嘛,快吃,咱们一起吃!以前去你家都是你分给我吃的,这次轮到我请你了,别客气啊!” 她主动拿起一块点心送到云舒嘴边,看着她如以往一样灿烂的笑脸,云舒不好再拒绝,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咬上一口。果然是好东西,一尝就知道是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食香斋出品,看这成色包装,一盒肯定要几两银子!看来那位洪公子对她当真不错! “怎么样?好吃吧?不比你以前带回来的差吧?呵呵!”云香眨巴着大眼睛星光闪闪、一脸期待的望着云舒。云舒皱皱眉头,喝口茶水,点了点头道:“云香,你…这院子……” “是洪公子送我的!” “丫鬟、开销了?” “当然是他出了!” 她那理所当然的口气让云舒忍不住生厌,抿嘴低头不再说话。云香眼珠转了转道:“云舒啊,你家不也在城里买了铺子吗?正好咱们以后又可以一起玩了!” 云舒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想起最近村里对云香一家的传言。几个月前盖两间瓦房都没钱买材料付工钱的云香家不知为何突然转运,房子盖起来了,一盖就是一座全瓦房大院子。接着一家人的衣服越穿越体面。首饰越戴越上档次,走路说话心气儿也越来越高,最近听说那一大家子又全都搬进了城里。连新盖的大瓦房院子都不顾了! 而云香一家搬走时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几个人路过的村人见他们在搬家当,问其原因。他们只是含含糊糊的蒙混过去!于是众人对云香一家便有了诸多传言。 有说他们攀上一家贵亲,全家去帮忙当差了;有说水志海在山里挖到一包金子。发财了;有的说云香跟某位富家公子订了亲,如此云云,各种传言,好坏皆有,不过更多的却是羡慕嫉妒。 “云舒、云舒!你想什么了?”云舒在一阵摇晃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云香?” “云舒,你觉得洪公子那人怎样?” “这个……”洪公子本人云舒是见过的。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俗称小白脸,相貌中上,性格懦弱,偶尔爆发时兴许能有点儿魄力。 总之,在云舒眼里,那人也不过如此罢了,没多少出彩的地方。但若是从这个社会贫苦大众的角度来看,身为云雾城四大家族首位的洪家大公子,又是洪家唯一继承人。绝对是整个县城所有女儿的娘亲们眼中的香饽饽! “怎么样,云舒?”云香追问道。 云舒犹豫了一下,云香住人家的院子,花人家的银子。使唤人家的奴仆,在这里说人家坏话肯定不行,于是她道:“洪公子很好啊!” “哪里好?” “这个…他家…家底厚、有势力,洪公子长得也好,对你也好!” 云香撇撇嘴:“云舒,你说谎!咱们打小一起玩、一起识字练字,莫非你也像别人那样,以为我看上洪公子家有钱有势,想靠着他过一辈子?” 云舒眼中闪了闪,心想:难道不是这样吗?她微微垂头,轻轻抚摸手中的茶杯。 “哼,我就知道!”云香站起来,走到花坛边,一把揪下盛开的花朵,将那花瓣儿一片一片撕下来扔在地上。 “云舒,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吗?” 云舒愣了一下,第一次?她突然想起大杂院下面那个竹林,三岁多的云香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要自己给她下跪,云香突然提这个干什么?莫非…云舒惊讶的捂住嘴。 云香将花芯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来,抬头挺胸、煞有介事道:“对,我才不稀罕什么洪公子、什么洪府少奶奶了,我要进宫,我要当王妃! 这个洪府,不过是我暂时的寄居之地罢了,在这里我会有城里最好的夫子、最好的琴师、画师、棋师,我就不信、凭着我的美貌才学就只够做个小院子的当家少奶奶!” 云舒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身体只有九岁、还未发育完全,却神采飞扬、野心勃勃的小姑娘!她…真的只有九岁? “云舒,你帮我好不好?”云香突然上前拉起她的手一脸诚恳道。 云舒愣了一下,“帮你?” “对,凭你的聪明和学识,只要咱们一起,没什么人对付不了、没什么事解决不了,咱们一定能成功的,帮我好不好?” 云舒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望着云香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当你的贴身丫鬟?” “不,云舒,不是那样的,咱们就是姐妹,以后我当了王妃,就算你当不了侧妃,也能嫁个大官,只是明面上……” “行了,云香,我不想嫁什么大官,更不想当什么侧妃,我只想跟我爹娘弟弟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云香愣了一下,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她:“难道你不想过好日子?不想你爹娘弟弟跟你一起过好日子?” “不,我想过好日子,但不是靠别人得来的好日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儿,用自己的手一点儿一点儿挣!” “我这么辛苦的学东西,难道就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吗?” “你别说了,云香,咱们志不同道不合,多说无益!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万事小心、少言慎行!我小姑还在外面等我了,我先走了!”云舒对她礼貌性的点点头,与她错身而过,往院门口走去。 直到出了院门走出一段距离,突听背后云香大吼道:“水云舒,你会后悔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五章 故人归来 云舒从云香家的大院子出来,找到小姑,扶着她就要离开,小姑却不肯,非要等马婶出来。想起方才的云香,云舒心里一阵烦躁,实在不愿再在这附近久待,于是她找了个借口,叮嘱小姑小心身子,便自己一个人匆匆离开了。 她迷迷糊糊的在小巷子中左转右转,脑袋里不停的回放三岁时竹林里的云香、跟自己一起玩耍的云香、认真识字练字的云香、娇憨可爱的云香、野心勃勃的云香,众多画面一幕一幕闪过,如梦境般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现在的云舒是难过的、是纠结的!虽然早知道云香绝不是普通女子,以后走的路跟自己未必相同,但她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 从三岁开始到现在,同龄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能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女孩,她的聪明好学让自己佩服不已,她的美貌心计让自己望而却步!虽然知道迟早要分道扬镳,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唉~~~云舒长叹一声,靠着巷道边的院墙慢慢坐下去,仰头望着狭长的天空胡思乱想起来。想当初自己刚穿越来时老想着回去,决定留下来后又渴望快点儿长大,不知不觉这么大了,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目标,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开很多铺子?种很多果树?赚很多钱?或者嫁户好人家?唉!她不禁羡慕起云香来。云香要走的路自己虽不认同,却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和毅力。她从小立志做王妃,其后日子那么艰苦,她却依然努力学习,抓住每一丝机会,兴许从始至终她对自己的目标就从未动摇过! “哎。小丫,快点儿、快点儿,再慢好布料都没了!” “嘻嘻。你是怕看不到那两位俊俏的贵公子了吧?” “贫嘴,我想买便宜布料,又看看俊俏公子。行了吧!快点儿快点儿!” 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十四五岁小姑娘说笑着快步从云舒面前走过,云舒呆呆的望着她们嬉笑的背影。想起当初自己跟云香也是如此吧! 她叹口气站起来,旁边又有几位大婶颠着小脚兴冲冲的往巷外走去,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她们的目的地也是王记布庄。 云舒疑惑的偏着脑袋,王记布庄怎么了?有喜事吗?她慢悠悠的顺着巷子往外走,上了大街,见街上不少姑娘媳妇也成群结队的往王记布庄方向去,这让原本兴趣缺缺的云舒好奇起来。有稀奇看自然不能少了她。于是她也加快脚步,往王记布庄方向赶去。 她刚转上王记布庄那条街,远远便见布庄大门两边摆了一长串条形桌,桌后是忙碌的伙计和一垒一垒的各色布匹,桌前的姑娘媳妇们一堆一堆的往前挤,那叽叽喳喳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的景象让云舒大开眼界! 生意真好!王记布庄的布不要钱不成?她随手拉了个路人询问,原来今天布庄来了两位贵人,并带来几十车的各类布匹,全部五折出售。有的甚至低至两折,据说这匹布不仅质量好,样式花色还是京城最时兴的款儿,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这么好?云舒站在原地想了想。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于是她顺着人流往王记布庄方向去。才到一半,突见布庄门口的人群开始**起来,原本围在桌前的姑娘媳妇们纷纷往正门门口方向聚集,连好不容易到手的布匹都不要了! 这又是怎么了?,莫非又有什么新活动?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姑娘媳妇们纷纷踮起脚尖往里张望,有的羞涩得脸红、有的花痴得流口水,有的凑热闹跟着起哄! 云舒试了几次想往前凑,却都被前面的人几下子拨弄了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找个路边空旷点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等那群人看够热闹了再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她刚找好位置,突然,布庄门口的人群又是一阵闹哄哄的**,然后渐渐往两边分散,让出一条夹道来,且那夹道正慢慢慢慢往外延伸。 眼看夹道就要打通,真相就要显现,云舒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墙边蹦了出来,快步往那夹道入口方向跑去。 近了,近了!在她离那夹道十步之遥处,最后几个拦路之人闪到两旁,两位白衣公子迎面走来。 他们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精瘦修长的身上一套合体的丝质白袍随风飞舞,就像两位初初下凡的仙人一般,让人惊叹、让人移不开眼。更让人惊叹的是两人如出一辙的精致俊美的脸庞,世间竟有如此人物!还一出就俩! 云舒呆呆的站在夹道正前方直勾勾的望着二人,嘴角何时挂了串口水都不知道!周围的姑娘媳妇们见状很是不满,纷纷叽叽喳喳的对云舒指指点点。一随从打扮的小伙子跑过来推推她道:“喂,小丫头,一边玩儿去,别妨碍咱们公子找人!” 云舒如梦初醒,环顾四周,见众人讥笑嘲弄的表情不禁红了脸,她低头退后几步,与夹道两旁的人们站成一排,打算等这两位俊俏公子过了再离开。 即便如此,这里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站的,旁边几个媳妇的嘲笑声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钻进来: “啧啧,瞧瞧这小丫头,毛都没长齐了,就想勾引大家公子了!现在这些人啊,唉!” “可不是,嘻嘻,你看你看,她嘴角还有口水了!” 云舒臊得全身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现在走人家更有话说,她只能站在原地忍耐,等两个祸水走远了,相信这些姑娘媳妇也会跟着远去的! 可事与愿违,她等了半晌,周围的**声不减反增,并有渐渐向自己合拢之势!云舒皱起眉头,轻轻抬头四顾,突见自己正前方三步开外,方才的俊美帅哥之一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云舒吓了一跳,不会吧!是在对我笑吗?她转头四顾,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围围了这么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处境不妙啊!她不动声色的往外挪动几步,打算躲开人群偷偷溜走。可不管她往哪边挪,那俊俏公子一直如影随形的紧盯着她,与她的距离始终只有三步之遥,他脸上那人畜无害的迷人笑容也始终不变。 云舒被周围的叽叽喳喳声吵得头疼,躲又躲不开,走也走不了。她不禁有些恼怒起来,干脆站定了,双手抱胸,昂起小脑袋,对那俊俏公子怒目而视,就差冲口而出:“混蛋,你想干什么?” 俊俏公子笑眯眯的望着她,二人对望三十秒后,公子往前一步,轻声道:“云舒!” 啊?云舒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不可思议的将眼前这人从头到尾打量几遍。这人看相貌约二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相貌俊美、举止优雅,脸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淡淡笑容,不用说,这肯定是位大家公子! 云舒将自己脑中所有能跟富贵人家沾上边的人都过了一遍,真的要说大家的话,能想出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省城大姑奶奶家的表哥马俊文,另一个就是卫禹了!看这人的年龄相貌气质,肯定不是马俊文,那他到底是谁? “云舒,过来!”俊俏公子对云舒伸出手。 云舒脑中一片空白,仰头定定的望着他,他那温柔的眼神让云舒有种久违的安心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的相信他、信任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抬起,就要放到他手中。 “哈,小云舒,总算找到你了!”后面一道白影突然冲出来,拉起云舒半抬的手往上一提,云舒的小身板儿便飞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叫,身子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舒本能的搂住对方的脖子,那人高兴的抱着云舒转上两圈,哈哈笑道:“小云舒啊小云舒,你可让我们好找啊,咱们找你一天了!” 云舒被转得头晕,忍不住大嚷道:“停下停下,放开我,你是谁啊!” 那人立刻停了下来,扶着云舒的脑袋往后一退,两人面对面、眼对眼。 好俊俏的一张脸,云舒脸上微红,片刻后镇定下来,皱眉道:“叔叔,你是谁啊?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叔叔?”俊俏公子愣住了,片刻后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叔叔!哈哈,小顺子,小云舒叫我叔叔了!” 小顺子!云舒脑中一僵,立刻退开身子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张俊俏得过分的脸,这眉眼、这脸型、这神态,天啊!真的是小六子! 云舒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小六子的脑袋,高兴的叫道:“哇!小六子,真的是你,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对啊对啊,我们早就想回来看你了!小云舒,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了!” “大哥,咱们回去再说吧!”小顺子站到小六子背后,与云舒正对,脸上淡淡的笑容依然不变,那眼中温柔的眼神却让云舒脸上一红。 “哦,好啊,走,回去啰!”小六子抱着云舒顺着人群间的夹道兴冲冲的往王记布庄大门口去,小顺子看似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始终只有两步。(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孪生丫鬟 三人进了王记布庄,穿过店铺,顺着回廊左转右转。云舒抱着小六子的脖子面向后面,正好与紧随而来的小顺子正面相对,每次云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都会温柔的微笑着看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小六子,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几百斤的石锁都能举起来,你这小身板儿轻飘飘的,抱着一点儿不累!” 云舒抽抽眼角,你不累我累行不行啊?我不好意思行不行啊?人家好歹也是年方九岁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了好不好? “云舒,马上就到了,让大哥带着你吧!”后面的小顺子笑眯眯道。小顺子这么一说,话到嘴边正要反驳的云舒只得把话吞了回去,红着脸嘀咕两句不再出声。 他们在庭院中来回穿行,小六子一边走一边兴奋的对着周围的房间景致指指点点,他重复得最多的就是:“哇!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而小顺子则非常安静,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要不是云舒时不时用眼角留意着他,还以为后面没人了! 十分钟后,三人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落门前停下,小六子掐着云舒的胳肢窝一提,将她放在了地上:“好了,小云舒,到了!” 云舒抬头,见那院门上方一块匾额,上书‘六六顺’三个字。 六六顺?云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六子望着上面的提字高兴道:“怎么样,小云舒,这名字好听吧?这可是我亲自取的名字,还是小顺子亲自写的了!” 云舒抬头细看,只见那字隽秀不失刚劲。其间还藏着一丝锐利,果然是好字!不过怎么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小六子,这是你们俩住过的院子吗?” “呵呵。当然!来,小云舒,我带你去看看!”小六子乐呵呵的拉起云舒的手往里走。刚到门口,突见一身着鹅黄衣裳的漂亮姑娘踩着小碎步迎上来。到了小六子面前,轻轻柔柔的行一蹲礼:“六爷,您回来了!” 姑娘柔柔弱弱的半蹲下去,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小六子见之立刻放了云舒的手,去扶那姑娘。 云舒好奇的盯着那姑娘猛瞧,此女身形瘦削、瓜子脸、丹凤眼、樱桃小嘴、皮肤白皙。确是个大美人儿,可惜她时不时蹙眉垂眼的表情,再加她眼角那颗美人痣,让人觉得此女美则美矣,却太过忧郁,只能划作病美人一列,未必所有男人都喜欢。 此女一直半蹲着,直到小六子的手确确实实的扶到她胳膊上并微微用力,她才顺势站直,并有意无意的往小六子身上靠了靠。眼睛却不屑的瞟向正仰头观望的云舒! 咦!这是…敌意?挑衅?云舒皱起眉头,我跟她有仇吗?以前认识? 她再次从头到尾将此女打量一番,依然是个美人儿、柔弱的病美人儿。记得她方才称呼小六子为六爷,可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丫鬟啊!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小小年纪,居然被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美人儿当成了敌人!这是为了哪般啊? “怜心,咱们奔波了几天,你上次受的风寒还没全好,快回去歇着吧!”小六子一手扶着那姑娘的肩膀,一手扶腰,动作甚是亲密。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哇,没想到以前一直粗鲁莽撞又话多的小六子居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这姑娘莫非是他娘子?也对,小六子应该有二十岁了,有娘子很正常!不知小顺子…… 她不自觉的看向小顺子方向,突然发现小顺子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侧,自己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笑眯眯的低头看向自己。云舒脸上发烫,却又移不开眼,她结结巴巴道:“小…小顺子,你…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小顺子轻轻抬手,往她头顶上捻了捻,拿下一块绿色的青苔,轻轻抛下,又顺手捏捏她的脸蛋儿:“我们早上就到了,去你家铺子时你娘说你去了夫子家,去你夫子家也没见人,我们已经找你一天了!” 云舒看看地上的青苔,心下大囧,赶紧伸手往头上摸去,刚触到头发,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裹住。她手上一僵,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云舒,走,我带你去看看吧!”小顺子轻声道。 云舒看看小六子,见那二人黏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样子,实在不便打扰,便跟着小顺子,轻轻往院子里面走去。 这是个两进的小院,前院是花厅客厅及下人房,内院才是他们住的地方。一进内院,正中一张石桌,然后院子明显被分成两半,左边是木桩、武器木架、石锁等类似练武场里用的东西,右边则是棋盘、盆栽等相对文雅的东西! 不用问,左边肯定是小六子住的地方,右边是小顺子住的地方。小顺子将云舒牵到石桌旁坐下,立刻便有个十四五岁的丫鬟上前行礼道:“二少爷!” 小顺子点点头,“上茶!” 丫鬟微蹲身子行礼后轻轻退开,云舒好奇的左看右看,对左边那架子上的十八般武器很感兴趣,右边那一排排奇形怪状的盆栽也非常吸引人。 “云舒,喜欢什么可以上前去看,不必拘束!”小顺子微笑道。 云舒大囧,立刻收手收脚,目视前方、正襟危坐,努力让自己像个大家闺秀般。 六顺兄弟以前对自己是很好,可那毕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自己还是个奶娃娃,他们也只是十来岁的懵懂少年。现在自己已是近十岁的大姑娘,而他们却成了人人追捧的俊俏公子!啊,对了,他们不是普通伙计吗?怎么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小顺子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一举一动,眼神温柔中带着兴味。 云舒偷眼看看小顺子,几次张张嘴又缩了回去,心中想问的问题有百个千个,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是否能问?而一旁的小顺子早把她的表情动作看在眼里,却始终只是淡淡的微笑,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直到丫鬟送来茶水,又被打发了出去,云舒实在忍不住了:“小顺子,你们…” “什么?” “呵呵,你们回家了吗?” “恩!” “你们家还好吗?” “恩!” “你们……”她连着问了一串问题,转来转去却没一个问到正题上,而小顺子始终只是嗯嗯啊啊,回答也是毫无营养可有可无。 云舒轻轻吐口气,郁闷的端起茶杯押上两口,脑袋里绞尽脑汁想到底该怎么问,问得太直白了他会不会生气?或者…… “二少爷,大少爷让奴婢传话,他先送怜心姑娘回去,一会儿就过来!”一丫鬟轻飘飘的进来禀报道,小顺子挥挥手,那丫鬟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听到怜心这个名字,想起方才她那充满敌意的挑衅眼神,云舒从茶杯里冒出头来,“小顺子,那个怜心是…是小六子的娘子吗?” 小顺子微微垂眼,端起茶杯轻轻押一口,淡淡道:“你很关心他吗?” “啊?……那个…我看他们好像...呵呵…好像关系不错!” “不是” “不是?!”云舒惊讶的拔高声音,怜心不是小六子的娘子,两人为何如此亲密?还互动热络?这不是古代吗?这里的人不是很保守吗? “你很高兴?” “啊?”云舒抬头,见小顺子正目光灼灼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他的脸上居然没了八百年不变的笑容!云舒不自觉的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呵呵!”她端起茶杯挡在面前,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进去,以掩饰自己那噗通噗通莫名加快的心跳。 “怜心是丫鬟!”小顺子突然来一句。 ‘咳~~’云舒被呛了一下,丫鬟?还有让主子伺候的丫鬟?她抬头看向小顺子,见他表情平静,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迹象! 不会吧,莫非是通房丫头,一条龙服务的那种?恩,只有这种可能了!切~~没想到小六子这家伙看着人模狗样儿的,私底下这么龌龊!云舒愤愤的端起茶杯往嘴里猛灌两口。 “怜心的孪生妹妹怜月是我的丫鬟!” ‘咳咳咳~~~’云舒被茶水呛得全身打颤,扶着胸口剧烈咳嗽,没一会儿,她的脸上脖子上都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断气时,一双温柔的手抚上她的后背,一股温温的热气从背心进入身体,沿着全身转上几圈。云舒顿觉浑身通泰,咳嗽也停了下来,不过方才的泪珠儿还挂在睫毛上。 她抬起头:“谢谢你啊,小顺子!” 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睫毛,带去上面的眼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的丫鬟永远只是丫鬟,不是通房不是妾不是娘子!我的娘子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云舒一呆,抬头怔怔的望着小顺子,他方才说什么?他方才说的什么意思?小顺子微微一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笑道:“小丫头,都快十岁了,才这么点儿大,还不长快点儿,当心以后没人要!” 这么点儿大?!云舒最听不得这个,前世自己就是个飞机场,好不容易换了副身子,这次不能f总得来个c吧!眼看着同龄女孩都开始发育,自己一点儿动静没有,每次洗澡都只能望着自己的平板发呆。 她激动的捏起拳头嚷道:“谁说我小了?我马上就能变大,马上!”(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小顺子帮忙 小顺子笑眯眯的望着她不说话,只是那嘴角的幅度明显比以往大了不少。云舒眨眨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方才莫名的误解,天啊!我在说什么?她尴尬的笑笑,眼珠四下乱转,希望能找到个好的话题转移视线。 “小顺子,那些武器都是小六子的吗?” “恩!” “他喜欢练武?” “恩!” “所有武器都会?” “恩!” “你会吗?” 这次小顺子没有像意料中那样回答恩,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拨弄杯盖。云舒偷眼观察,看他那模样,细皮嫩肉、文文静静的样子,肯定不会!她心下得意,总算找到他不会的了;不过片刻后她又莫名生出一丝失望,可惜了,小顺子要是会武就更好了! 她轻叹一下,学着小顺子的样子装模作样的端起茶杯,小顺子笑道:“云舒想学武?” “啊?我?”她转动眼珠,想起自己以前被人家拎着上蹿下跳差点儿被吓死的场面,不禁有些心有余悸!对啊,要是会武的话,对付土匪强盗岂不方便?自己也更安全?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不禁兴味盎然起来。 “要想学武,每天寅时既起,子时方睡,不能偷懒、不能叫苦,挨打被训、受伤受痛是常事,你确定你想学?” 小顺子笑眯眯的望着她,眼中还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云舒皱起眉头,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自己成天吃不好睡不好、鼻青脸肿还被个全身肌肉的大汉拿着棍子追打的场面,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摇头如拨浪鼓般。 小顺子笑笑,押一口茶道:“你家店铺生意可好?” “店铺啊,恩。还凑合吧!就是没什么好货源,一年只有几个月真正做生意,平时都卖大锤家的铁器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大锤二锤帮我们看店,我们不用成天守着还能有些进项,要不我娘肯定不同意!我们那铺子位置不错。要是能有好点儿的货源……” 一提铺子,云舒就津津有味的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完全没了先前的戒备和顾忌。小顺子静静的坐着面带微笑的看着云舒,偶尔点头回应,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小顺子道:“云舒,你有没有想过卖布?” “卖布?”云舒惊讶的看向小顺子,见他点头心里一阵激动。其实她早就有此想法,王记布庄是云雾城最大的布庄。一般只做大户人家的生意或者批发给小商铺和成衣铺子,当然零售也可以,但价格却比小布庄还高出一些。而像今天那样布庄本身对外打折售货的情况是极少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所以生意才会如此之好! 还有普通的小商家去王记拿货不是想拿就能拿得到的,除每次的数量必须达到一定标准外,他们似乎还有其他的审核标准。云舒曾跟老爹一起去找过王掌柜,可话还没出口,人家几句话就推了回来,意思很明显。要货走正道,没后门可开。 而今天小顺子突然提到这茬儿,想起布庄门口那几十车布匹,云舒一阵激动:“小顺子。我想卖布,可你舅舅不给货,你有办法么?” 小顺子微笑着轻轻点头,云舒大喜,欢呼着跳了起来:“太好了,小顺子,你真是太好了!” 看着云舒又蹦又跳的模样,小顺子好笑的摇头道:“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没事儿没事儿,小顺子,我看门口那些布就不错,咱们现在就去找你舅舅,请他帮我留一车好不好?好不好?”云舒得意忘形的拉着小顺子的手类似撒娇的一阵摇晃。 小顺子无奈的摇摇头,收手摸摸她脑袋道:“别急,我给你留了十车存在仓库,你需要的时候直接去取就行!” “十车!!!”云舒先是大喜,片刻后又愁眉苦脸起来,“小顺子,十车要多少钱啊?我…我们家现在没银子了!” “值不了多少,你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给即可!” “那怎么行?那是布庄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你舅舅不生气吗?” “他不是我舅舅!” “啊?!” 小顺子抿抿嘴,揉揉云舒的脑袋道:“云舒,别胡思乱想,王掌柜是我娘的陪房,他娘子是我奶娘,跟我娘情同姐妹,所以我们从小就称他为舅舅!”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这么说来王掌柜只是六顺兄弟家的下人了,他们果然是富家公子!看这布庄的规模、王掌柜的职权,六顺兄弟家肯定来头不小! 可为何身为大家公子的他们,几年前却一直待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城,还以伙计的身份为王掌柜跑前跑后了?只为历练?怎么可能嘛!恩,这其中定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吧? 想到这里,云舒自以为是的点点头,并略带同情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见状伸手捏捏她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笑道:“想什么了?傻丫头!”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想了想道:“小顺子,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了?以前为什么不回来了?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家有铺子的?” 小顺子微微笑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云舒,那周家还在找你家麻烦?” 周家!云舒愣了一下,要说其他事小顺子知道还有情可缘,云雾城里认识自家的人多,一打听就知道。可周家的事,不是熟识之人不可能知道,就算自己奶奶和叔伯姑姑们都不知道,小顺子怎么知道的?他…… “怎么了,云舒?” 云舒越想越不对劲,她退后两步,板脸皱眉警惕的望着小顺子:“小顺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顺子愣了一下,他呵呵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伸手一捞。云舒感觉身子一轻,待回过神来,自己已坐到了小顺子腿上。 她惊慌的抬头。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云舒能感觉到那轻微温柔的呼吸正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突然,那张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两片温软的东西贴在她额头上、脸颊上,最后在嘴唇上轻轻一触后离开。云舒顿觉热血上涌,烫了脸、红了脖子、传遍全身,她无措的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这张精致得过分的俊脸。 对方轻轻退开,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话儿轻飘飘的飞进她的耳朵:“我是一直在看着你、守着你、等着你的人!所以啊,小家伙。快快长大吧!” 话毕,小顺子又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将她放到地上,像对待普通小孩一般捏捏她的鼻子,然后捏起食指往她额上一弹,“傻丫头,别发呆了!” 云舒疼得呲牙咧嘴,捂着额头退后几步,恼怒的瞪着眼前这个时而温柔时而使坏的家伙,方才的害羞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去。 小顺子微微一笑。端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像个没事人儿一般继续品他的茶。被忽视的云舒很是不满,挥舞着拳头大喊:“坏蛋小顺子。小顺子大坏蛋!” “小云舒,怎么了?小顺子欺负你了?”小六子乐呵呵的从院外进来。 云舒回头,一眼便看到那张跟小顺子一模一样的俊脸,想起方才的事,她气呼呼的哼一声撇开头,坐回石凳上,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猛灌。 “哈哈哈,小云舒,好样儿的,就是这样,这样喝才解渴嘛!”小六子大笑着过来,直接坐到了二人之间的石凳上,直接拎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咕咚咕咚猛灌,直到整个茶壶底朝天了,才啪一声放下: “啊,好舒服!小顺子,你这茶壶忒小,不过瘾,下次弄个大点儿的壶啊!小云舒,方才小顺子欺负你了是不是?呵呵,我就知道,这家伙,别看他表面不声不响、一脸老好人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咳咳~~小…小顺子…咳咳咳~~你…你干什么?” 小六子的唧唧喳喳声突然变成剧烈的咳嗽,仔细看,他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块点心,呛得他眼泪直冒,而小顺子却始终优雅的端着茶杯,完全看不出他有做过任何动作。 茶水没了,小六子只好硬吞,好不容易把那点心噎下去,正要开口,小顺子不紧不慢道:“大哥,你私自把怜心带来,舅舅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应该正忙着给家里送信吧!” “啊?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行,我得去看看!”刚刚好点儿的小六子从石凳上跳起来,一阵风的飞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院子里又只剩下云舒和小顺子二人了! 小顺子抬手击掌,片刻后便有丫鬟端上茶水点心,轻轻放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有了先前的教训,云舒不敢再随便开口,她干脆直接将脑袋埋进杯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时刻留意着对面那家伙的动静。小顺子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坐着,优雅的端着茶杯,微笑的看着对面那小女孩的一举一动。 如此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小顺子轻轻放下茶杯,抬眼望着云舒道:“云舒,周家的事要我帮忙吗?” 云舒愣了一下,周家的事,虽然先前拜托了姜掌柜,还对其许下了诺言,可现在已经过了近十天了,姜掌柜那边却毫无动作,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帮忙?或者能不能帮忙? 她抬头看向小顺子,多年不见的小顺子,相貌变了,身份变了,只有那常年挂在脸上的微笑和那绵里藏针的性格一点儿未变。云舒可以肯定他当年非常喜欢自己,可现在… 想起方才那几个轻吻,云舒立刻红了脸。她低头喝口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心里一番衡量。周家这事儿姜掌柜可能真的没那么容易办成,那么……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请姜掌柜帮忙是欠人情,请小顺子帮忙也是欠人情,欠谁的不一样?大不了以后多还他几次人情就是。 做出决定的云舒抬起头来,一脸慎重道:“是的,小顺子,请你帮我好吗?”(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难念的经 小顺子微笑着点点头,没有承诺,没有拍胸口夸海口,也没有要求她以后要如何如何,只是那么淡淡的微笑,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尽管如此,云舒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事儿交给小顺子肯定没错,他一定能办到。 云舒一直待到天快黑了,才被布庄伙计送回家。她刚进门,就被抱着三毛板着脸的李氏叫到后院自己房间。 李氏将三毛放**,硬邦邦道:“云舒,关门!” 云舒愣了一下,谁惹娘亲生气了?她往门外看看,见大锤二锤正躲在花坛后对她一阵挤眉弄眼,也不知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关门,过来!”李氏拔高声音道。 云舒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门,磨磨蹭蹭来到李氏面前。云舒看娘亲脸色不好,想起方才二锤不停的指天,啊,对了,现在时辰很晚了!莫非娘亲生气的是这个?于是她不待李氏开口就拉长调子撒娇道: “娘~~~您别生气,我没有贪玩,我上午看小姑去了,还帮她干活儿一直干到傍晚了! 您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小姑一个人在家,顶着个大肚子站在井沿儿上打水,差点儿掉进井里去!可把我吓坏了! 还有啊,小姑每天去富贵人家领一大~~堆脏衣服,洗上整整一天,然后下午还要一个人端着一大~~盆衣服去交差,可辛苦了! 还有还有啊,半上午时,小姑爷的二姐来了,还带了个小毛孩,那孩子都不叫人。那二姐还骂小姑哩,骂得可难听了!……” 云舒时刻留意着李氏的表情,不知不觉一股脑儿的将自己在小姑家看到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李氏的表情由先前的板着脸要训人慢慢变成惊讶并焦急起来。 “云舒,你说的可是真的?” “啊?”云舒摸摸耳朵,我刚才说什么了?看娘亲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好个杨海文,欺负咱们水家无人是不是?”李氏突然站了起来。气呼呼道。 “啊!”云舒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记得先前小姑一再嘱咐自己不要告诉爹娘奶奶的!她懊恼的捶捶脑袋,怎么一顺口就把小姑出卖了呢? 不不,不算出卖,肯定不算,小姑这事儿大家迟早会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杨海文那几个姐姐如此猖狂,可不能让小姑任由她们欺负,何况小姑肚子里还有一个了,万一被气出毛病来,自己知情不报那才是大罪了! 云舒自我安慰一番,见李氏气冲冲的要出门去,赶紧拉住她:“娘,您上哪儿去啊?天都黑了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你小姑,云舒。你在家好好看着二毛三毛,啊!” “啊?娘,外面天都黑了,您一个人怎么去啊。您知道小姑家在哪儿吗?那个巷子很偏的,很不好找,白天都见不着几个人了!娘,您别着急啊,来,休息一下,咱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云舒好劝歹劝总算把李氏拉了回来,李氏一坐下就用力拍了她脑门一下:“哎呀,你这死丫头,上午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眼睁睁看着人家欺负你小姑也不来报个信儿?枉你小姑从小那么疼你!……” 云舒干笑两声敷衍几句,心想小姑说都不让我说,还准我来报信儿?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人毕竟是姑爷的二姐,姑爷还不知道,娘家人就去吵吵,这不是影响夫妻关系嘛?最好还是得小姑自己先跟杨海文说清楚,看他怎么处理?如果他想和稀泥,任由姐姐们欺负小姑,娘家人定要出马,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云舒费了老多口舌才让李氏平静下来,李氏坐在床沿上一阵长吁短叹:“唉,海文那孩子看着挺好的啊,小妹从小就能干勤快,跟你奶奶一起住了十几年,那脾气早就磨得圆溜溜的了,怎么就跟她婆家那几个小姑子合不来了?唉~~~” “娘,别想了,兴许是我看错了呢,咱们明天去看看她吧?” “恩,这主意不错,你爹明儿早上也要进城来!云舒,你明天不许乱跑啊,咱们全家一起去看看你小姑!唉~~你小姑前些日子带着身子还来给咱们帮忙了,这真是……”李氏抱起三毛,嘀嘀咕咕的出门往舅舅屋里去。 次日大清早,李氏早早起床,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带着几个孩子在铺子门口等着。老爹挑着东西还没进门,就被李氏催着放下,拉了他匆匆往小姑家去。 老爹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待听完小姑的事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不管李氏和云舒几人在后面怎么叫都没用,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儿! 李氏气得直跺脚,嘀嘀咕咕抱怨道:“小妹小妹,为个小妹连孩子都不要了,这个没良心的……”云舒觉得好笑,记得昨晚娘亲的态度不比现在的老爹差,二人半斤八两吧! 云舒母女怕老爹一时莽撞,跟杨海文起冲突,到时候小姑有理都变没理了!于是他们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往小姑家赶。到小姑家门口时,铺子只开了一扇门的宽度,还没正式营业,铺子里静悄悄的,没有意料中的吵闹声。 云舒母女俩对望一眼,李氏使个眼色,云舒会意,立刻跑到小姑家铺门前,用力拍几下,喊道:“小姑、小姑,在吗?小姑?” 里面没人回应,云舒回头看看李氏,见她点头,便直接进了铺子,熟门熟路的找到铺子与后院的隔门,轻轻推门进去,见小姑正一手扶着后腰,在井边走来走去,给地上一大堆衣服分门别类! “小姑,你又在洗衣服啊?” 小姑回头看来。笑呵呵的招呼道:“云舒啊,进来吧!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舒跨过门槛,小跑几步过去扶着她:“小姑。别忙了,我爹娘带我们来看您了!对了,我爹了?他不是先来了吗?” “啊?你爹?没见啊!等等。云舒,你说你爹娘都来了?” “恩。我娘就在门外了!” “那…那…来来来,快帮我把衣服收起来!”小姑着急的弯腰去捡衣服。 “小姑!”二毛从隔门处兴冲冲的跑进来,李氏紧随其后,一眼便看到挺着肚子抱着衣服站在井边的小姑,原本面带微笑的李氏立刻拉下脸来: “小妹,你真的在帮人家洗衣服?海文那几个大姑子真的经常来闹事?” 小姑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尴尬的笑道:“呵呵。二嫂,您来了啊,快坐吧!” 李氏叹口气,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将其扔到地上,然后扶着她坐下:“小妹,你这是做什么?昨晚听云舒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你们家海文干嘛去了?他就任你一个人在这儿忙进忙出?你婆婆了?都这么大肚子了,也不来照看照看?” 小姑为难的干笑两声:“二嫂,那个…其实不怪海文。他…他也不让我洗衣服,我…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洗几件衣服还能得点儿钱…” “唉。小妹,洗衣服能得几个钱?这么凉的井水,万一伤了孩子办?” “不会的,二嫂,你怀云舒和二毛三毛时,八个月都还在干活儿了,我身体比你好,从小就干这活儿,没事的!” 李氏好劝歹劝,小姑始终不松口,且从不叫一声苦,还处处帮着杨海文说话,对杨海文姐姐的事儿也只字不提。 李氏看着这样的小姑,无奈的摇头直叹气,她心疼的帮她理理头发:“小妹啊,你这是何苦了?二嫂虽不姓水,也是你娘家人啊! 自古媳妇难为,你要有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得找人说说啊!你要信得过你二嫂,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找人给我带个信儿,咱俩搭个伴儿说说话也好啊,你说是不是?” 小姑闻言抬头望着李氏,眼睛渐渐有些湿润,李氏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小妹别哭啊,怀着孩子的女人可不能随便哭,要不以后孩子也爱哭,别哭了,啊!” 小姑主动接过手帕擦擦,吸吸鼻子:“二嫂,那个…” “恩,别哭,有委屈就说出来,别憋着啊!” “二嫂,我…我现在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媳妇难为,以前您刚过门时我还跟着娘欺负您,您…您……” “唉,傻丫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后来对云舒不一直都很好吗?以后别再提这些了,啊!小妹啊,你跟我说实话,海文那几个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们…唉!”小姑长叹一声,沉默半晌后道:“我刚嫁进杨家,当天晚上在洞房里,海文他几个姐姐就把我值钱的首饰嫁妆要去了不少,第二天又跟娘把办亲事收的彩礼要了大半去!” “啊?还有这等事?海文她娘怎么能这样?海文他爹怎么说?” “娘是个耳根软的,姐姐们说几句好话,掉两滴眼泪,她就把能给的都给了出去!爹还好,要不是爹拦着,几个姐姐兴许连我的嫁妆箱子都能抬了去! 唉!我们好不容易把家里打整一番,准备好好过日子,可她们来得也勤,来一次要一次东西,不管吃的用的什么都要,家里像样点儿的东西她们都搬得差不多了! 我是新媳妇,怕说错话公婆不高兴,娘当初本来就不同意我跟海文的亲事,所以我也不敢跟娘家人提!心里想着到城里来找个铺子,以后跟海文一起搬进城来,眼不见心不烦,哪知我们才搬来一个月不到,几位姐姐又找了来! 她们一来,海文在的话就向他要铺子里的木材家具;海文不在就围着我数落,说爹娘在家日子多苦,又说我收了海文做工挣的银子,不给爹娘花用。 前段日子,咱们铺子有些进项,我每次给她们些,她们拿了银子就走;可最近铺子里生意清淡,海文每天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四处找活儿,咱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姐姐们来,我就狠了心不给,她们就天天找我闹,我…我……”(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狭路相逢 “前段日子,咱们铺子有些进项,我每次给她们些,她们拿了银子就走;可最近铺子里生意清淡,海文每天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四处找活儿,咱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姐姐们来,我就狠了心不给,她们就天天找我闹,我…我……” 小姑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李氏又气又急,焦躁的站起来走来走去,云舒听着也气恨难当,拳头攥得紧紧的,要是杨海文在场,她定要冲上去抓他个满脸花! “小姑不哭,小姑乖,给你糖吃,不哭不哭!”二毛三毛不知何时到了小姑面前,二毛捏着手帕,三毛举着两颗糖果,二人围着小姑像哄孩子一般哄得起劲儿。 李氏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她轻轻叹口气,走到小姑身边坐下:“云舒啊,你带二毛三毛出去玩会儿,娘跟你小姑说会儿话!” 云舒不情不愿的嘟嘟嘴,可小姑正难过,娘亲表情严肃,她也不敢顶嘴,只好一手牵一个往门口走。他们出了铺子,到了门口,云舒找来三根小凳子坐成一圈,然后神秘兮兮道:“二毛啊,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姐姐,什么秘密啊?”二毛两眼冒光、一脸期待的望着云舒。 云舒四下看看,见隔壁几间铺子也开门了,巷子里很清净,只要二毛三毛不出巷子就没事儿。她呵呵一笑:“二毛啊,告诉你,早上辰时中刻的太阳最好了,不冷不热,只要每天早上辰时中刻前后晒上两刻钟的太阳,人就会变得特别聪明!” “真的吗?那…那下雨天没有太阳怎么办?” “下…下雨天不算。天天晒,太聪明了也不好!” “为什么太聪明不好了?” “这个…聪明过头就会变成笨蛋,你们夫子说的‘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哦~~~那为什么……” “不许问为什么。二毛,你带着弟弟在这儿晒太阳,还有啊。要是看到爹爹来就进来报个信儿,知道吗?” “哦。好嘛!”二毛嘟着嘴委委屈屈道。 云舒拍拍他俩的脑袋,又蹑手蹑脚的摸了回去,爬在隔门上往里张望。小姑情绪好了很多,坐在井边的凳子上给衣服分类,娘亲在井边打水,二人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闲聊着。 李氏打了两桶水。有些累了,停下来擦擦额角的汗珠道:“小妹啊,你们家打水的桶太大了,我提着都费劲,你肚子这么大了,多危险啊!我看这事儿得早点跟海文说!” “唉,二嫂,我知道,不是我不想说,可每次才刚开头。海文就说:‘几个姐姐小时候没怎么吃苦,她们出嫁前家缝变故,连累她们也找不到好人家!现在几个姐姐家里日子都不宽裕,东西她们拿点儿就拿点儿吧。反正是自己做的,值不了几个钱!’ 您说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开口啊!” “唉~~”李氏长叹一声,“没想到海文也是个糊涂的!跟他爹一样!” 小姑闻言有些脸红,她微微垂头嗫嚅道:“二嫂,二哥他…其实……” “对了,小妹,方才你二哥一听说你的事儿,就急慌慌的跑来了,你没见他吗?” “二哥?没有啊!我送完海文就一直在家里啊,这衣服还是方才马大姐给我送来的!” “是吗?这就怪了,你二哥明明是来找你的,他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应该不会吧!上次二哥晚上来都能找到!”小姑想了想又道:“二嫂别着急,可能…二哥路上有事…耽搁了吧?” 李氏皱眉看向门外,正好与趴在门缝儿上的云舒对个正着!李氏愣了一下,马上拉下脸道:“云舒,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二毛三毛了?” 被抓个现行的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站起来打开门,“呵呵,娘,三毛说想喝水,我进来找水的!” 李氏瞪她一眼,还要责备,小姑笑道:“云舒啊,厨房铁壶里有凉开水,你自个儿去端好不好?” “好,我知道地方,谢谢小姑!”云舒喜滋滋的跑进厨房,端了一大碗水晃悠悠的出来,往前面铺子去。 可能是那水碗装得太满,以至于她走路时得时刻留意着碗里。在她低头跨出铺子门槛那一刹那,前方突然一片阴影盖来,然后‘嘭’一声,云舒被撞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的大碗也掉落在地打得稀巴烂! 云舒屁股疼得厉害,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儿,门外却先响起一阵尖锐的嚎叫声:“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跑我四弟家铺子门口来挡道!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三妹,怎么了?伤着没有?哎哟,哪个天杀的,把我三妹撞成这样!”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调子不高嗓门却大。 “姐姐、姐姐!痛不痛?”二毛跨过门槛跑进来,三毛挂在门槛上往里张望,片刻后像个球儿一般呼噜呼噜爬到了云舒面前。 于是没一会儿,这小小的铺子门槛内外就围了两团儿人,里面是三个坐在地上、低声说话的小人儿,外面是三个村妇打扮、高声叫嚣的妇人。 小姑和娘亲闻声出来,首先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云舒和一旁摔得粉碎的粗瓷碗。李氏吓了一跳,几步冲上来:“怎么了,云舒?有没有摔着?二毛三毛,有没有伤着?” 小姑见状也撑着腰快步过来查看,她刚到门外可以看见的范围,方才那低调大嗓门便大声喊道:“弟媳妇,你就是这样招待咱们的?咱们姐妹难得一起来看看你们夫妻,还没进门,就被个不长眼的赶出来,你这什么意思?” 小姑闻声脸上一白,慢慢转头望去,见到那三个妇人,脸色更是难看。 “哟哟,甩脸子给谁看哪?弟媳妇啊,咱们海文对你不错吧,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没过门前要房子咱们就盖房子,要家具就做家具,过门后要开铺子就开铺子,他做工你管账,得了银子都攥你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见了咱们也不招呼一声?” 小姑脸上变了几变,最后低低的叫道:“大姐、二姐、三姐……你们来了?” “什么三姐,我门都没进就被撞出来,哪敢当你三姐?哎哟,我的腰哦,好痛!大姐,不行了,我的腰被闪了,动不了了!”坐在地上的妇人一阵哭嚎。 李氏将几个孩子检查一番,见大家都没事才放了心。她把云舒拉起来,示意云舒把二毛三毛带后院去,自己上前扶住小姑,然后往外面扫视一圈,冷笑道: “三位姑奶奶,我们家云舒方才给弟弟端水,没注意看路,不小心冲撞了海文她三姐,真是不好意思啊!唉,云舒这孩子真是的,莫名其妙被人家撞得翻了几个跟头,身上脸上都破皮了也不叫一声痛,生怕我们担心似的! 哦,对了,海文她三姐,你没事儿吧?我们家云舒个子那么小,又没什么力气,应该没撞着你吧?唉,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跟小辈计较,海文她三姐,你说是不是?” “你…我…”地上那妇人结结巴巴半天,不知该如何接话。 “三妹,起来吧!咱们就当被狗咬了,不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计较!”一旁海文她大姐不屑的斜李氏一眼,将地上的海文三姐拉了起来,然后径直进了门往后院走去,另外两妇人见状也哼一声跟了进去。 李氏等那几个人进了后院,轻轻拍拍小姑的手道:“小妹,别怕,有二嫂在了!” 小姑艰难的动动嘴角,在李氏的搀扶下慢慢往后院走去。 先进后院的云舒正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突见方才那几个讨厌的女人一个挨一个的进来,很是郁闷,她气鼓鼓的站在一旁瞪着那几个女人,恨不得发出x光把那几个女人射出几个洞来!很快,小姑和娘亲也跟着进来了。 杨海文几个姐姐一进院子就把凳子全占了,小姑和娘亲只能站着,云舒见状准备去找凳子,李氏叫住她:“云舒,带弟弟们出门玩,娘和你小姑有事!” 云舒见娘亲对自己说话时不停的眨眼,并不停地往自家方向打眼色。云舒稍稍一想便会意过来,立刻拉了二毛三毛出门去,这次她再没心思趴在门上听墙角,三对二,我方处于弱势,得去搬救兵才行! 于是她将二毛三毛留在铺子里观察状况,自己一溜烟儿的往外跑。云舒出了铺子,四下看看,杨海文出去干活儿,不知道会去哪个方向,难找!但老爹肯定是要来这里的,不知他走错路了还是怎么的,她略微衡量一下,决定按原路返回去找老爹。 于是,云舒沿着巷子往外跑去,边跑边喊老爹和杨海文的名字,引得路人一阵侧目。她出了巷子上了大街,继续边跑边喊,到第二次转角处,突听后面有人叫自己,回头见老爹和杨海文居然在一起! 她立刻冲回去,拉着他们就往小姑家跑,二人不明所以,云舒着急的大喊:“爹,不好了,海文叔叔的几个姐姐又来欺负小姑了!” “啊!杨海文,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老爹把杨海文推得一个趔趄,就丢下他们急急的往小姑家巷子跑去。(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壮者胜 **感谢“王一竹”童鞋的粽子!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云舒看看还在原地发愣的杨海文,着急的扯扯他袖子:“海文叔叔,你还不快回去,我爹要真发火了,回去告诉奶奶姑姑们,小姑以后就不能跟你过了!” 杨海文抖了一下,愣愣的看看云舒,突然,‘啪’一声,挂在他肩上的工具箱掉落在地,他自个儿则一阵风般的追着老爹的方向跑了! “哎,小姑爷,小姑爷,你的工具箱,工具箱带上啊!”云舒冲着杨海文的背影大喊,可一句话还没完,人家一转弯就不见了人影儿! 云舒站在原地看看那转角,又看看地上的工具箱,实在犯难。她非常担心小姑那边的状况,很想立刻就飞过去,可这工具箱咋办?就这么丢这里? 这可是小姑爷吃饭的全部家当了,里面什么刨子、凿子、锯子、尺子一应俱全,想当初小姑为给小姑爷配备这些工具,还是专门跑来找老爹帮忙,去大锤家定做的了!这一大箱子的东西没个十两银子肯定不下来! 云舒犹豫再三,没办法,只好自己搬了。她拎着木箱的背带试着提了提,哇,好重!起码有三四十斤,这可怎么办,就自己这小身板儿,搬个几米远还有可能,可小姑家那么远,就凭一己之力想弄过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急得围着木箱抓耳捞腮直打转却全无办法,最后只好一屁股坐到木箱上,打算等杨海文想起了快快回来拿。她手撑下巴百无聊奈的坐着,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的转角,心里想着: 不知小姑怎样了?老爹和杨海文都去了,那几个坏女人应该不敢怎样了吧?唉!小姑怎么那么倒霉!小时候定个亲吧。却是个病秧子!好不容易退了,遇上杨海文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哪知他家穷成那样儿!还有几个雁过拔毛、尖酸刻薄的姐姐!唉!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长眼了? 云舒一副小老头儿的模样抬头望天长吁短叹。引得路人一阵侧目,有好奇者驻足观看。人就是喜欢热闹的动物,别人看他也看。于是没一会儿,云舒周围便莫名其妙围了一圈人!纷纷对着云她指指点点。甚至有好事者调笑: “哟,小姑娘,你一个人坐这儿干嘛了?没人要了是不是?” “去去,黄老六,你又到处调戏良家女子,小心你爹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嘿,你谁啊?别胡说八道啊。我哪有调戏谁啊?我是看这小姑娘可怜,关心关心她,我是在做好事懂不懂?” 围观之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就吵闹了起来,而作为当事人的云舒却依然手撑下巴一动不动,眼睛斜斜的瞟向那两个闹事之人,心下叹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走开走开,有什么好看的,走开!”人群外一个体型颇为强壮的妇人推推搡搡挤进人群来到云舒面前站定。 云舒眼睛咕噜咕噜往上看。哇!好大一座山,把前面的阳光都遮完了,脑袋不动还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了!她只好微微抬头,觑着眼一手挡住阳光看向来人。 “云舒。你在这儿干嘛?你爹娘了?大姑娘家家的,坐大街上像什么话?” 云舒愣了一下,干笑两声唤道:“大姑!” 大姑瞪她一眼,转身西里呼噜转一圈,便将围观之人赶得干干净净。然后她将云舒从箱子上拉起来,给她扯扯裙子上的皱褶,嘀嘀咕咕念叨:“真是的,都快十岁了,也不学个好,二弟怎么教的?一个大姑娘,大白天的坐大街上让人家看笑话……” 云舒尴尬的站在那里任凭大姑一边拍一边碎碎念,心里想着大姑大半年不见,没想到一见就是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知道小姑的事儿,要不以后小姑甭想再跟杨海文一起了! “云舒,问你了,发什么呆?”大姑一巴掌拍云舒脑门上,把她拍得一阵头晕。 云舒甩甩脑袋,迷迷糊糊的眨眨眼道:“大姑,您问什么?” “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爹娘了?” “我…我……” “咦!这不是海文的工具箱吗?怎么在这儿?云舒,你帮你小姑爷看箱子是不是?” “啊?哦!是是,呵呵,大姑,小姑爷说有点儿事,让我在这儿帮他看着,他一会儿就回来!” “是吗?”大姑狐疑的看看云舒,又看看四周和天色,犹豫了一下,便上前提起背带试了试,然后一用力将那木箱子提了起来。 “大姑,您拎箱子干什么?这个好沉的!您快放下吧!小姑爷一会儿就来!” “一会儿一会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海文也真是的,以前还觉着他挺能干,现在怎么越来越不会做事了,吃饭的家伙什说丢就丢,还让个小丫头守在大街上,真是的…”大姑拎着木箱念念叨叨的往前走,看那方向竟是小姑家铺子的方向。 云舒急了,立刻追上去:“大姑,这箱子沉,你放路边吧,待会儿小姑爷回来找不着箱子要着急了!” 大姑挥挥手道:“不沉,这点儿算什么?想当年我二百斤的谷子都能挑!对了,云舒,你去前面那铺子边等着,见你小姑爷来就跟他说,我先帮他把箱子拎回去了,顺便去看看小妹,叫他早点儿回来啊!” “不…不行啊,大姑,那个……” “什么不行不行的,我说行就行,别跟着我啊,快去守着。哦!对了,太阳越来越烈了,你别站大太阳底下啊,找个阴凉的地方躲着,快去快去!”大姑将云舒赶了回去,自己背着三四十斤的大木箱像没事人儿似的快步向小姑家方向走去。 云舒懊恼的一拍脑袋,这可怎么办?大姑现在去不正好撞上杨家那三姐妹撞吗?小姑的事儿大姑知道了就等于奶奶知道了,奶奶要知道小姑被这么欺负,那杨家不被她掀了房顶才怪!杨家三姐妹虽可恶,可杨家二老和杨海文都挺不错的,这…这可怎么办啊? 云舒急得团团转,她犹豫的那一会儿工夫,大姑就走得不见人影儿了!现在大家全都在小姑家,自己在这儿干着急也没有,不如…也去看看?说走就走,云舒一跺脚,也一溜烟儿的往小姑家跑去。 大姑的身体果然好,都快四十的人了,脚程居然如此之快!云舒跑跑停停,直到快到小姑家铺子门口才追上大姑。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本打算叫住大姑,可她实在太累,以至于只能喘气无法出声,于是她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姑进了小姑家的铺子门! 完蛋了!云舒泄气的靠着墙滑到地上喘气休息,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五分钟不到,铺子里就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片刻后便到了铺子门口。 “啊~~”随着一声尖叫,一个女人被谁从铺子里推出来,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啪一声跌倒在地。此女叫声还没落,又一个女人以比她更快的速度飞出来扑在她身上,紧接着第三个也飞了出来,像叠罗汉似的垒了一摞! 几个女人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痛呼,最上面那个似乎没怎么摔着,只停顿片刻就爬起来,指着铺子里面大骂: “好你个水志琼,我四弟当初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个恶妇,你不侍公婆、虐待相公,还找来娘家人合伙儿欺负我们姐妹!哎哟,这还有没有天理喲,世上居然有如此恶妇!乡邻父老们,大家都来看看啊,看这恶妇欺负人啰!” 那妇人一边骂一边拍着大腿哭诉,冷清的巷子没一会儿就热闹起来,周围的邻居路人纷纷上来围观。 云舒从人缝儿中挤进去,不用问,地上那三人就是先前嚣张得不行的杨家三姐妹,看她们衣衫凌乱的狼狈样儿,云舒暗暗窃喜,第一次对大姑的魁梧身材一阵崇拜。 眼看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舒有些着急,这杨家姐妹还没完没了了,这样闹下去,小姑以后怎么做生意?得想个办法把她们赶走才行。 云舒正在皱眉苦思之际,那铺子门板突然咔嚓一声,然后那门板动了几下便被拆了下来挪向一边,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铺子门被全部打开。 那拆门之人将最后一块放到一旁,拍拍手走出来,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凶巴巴的对那杨家姐妹一瞪,先前的嚎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前面那凶神恶煞的高壮妇人身上,这妇人自然就是以壮取胜的大姑了! 大姑冷哼一声道:“喂,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我水志珍的小妹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我小妹嫁到杨家是你杨家的福气。她有没有不侍公婆、虐待相公得由她公婆相公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哼!我先把话放在这儿,要再让我知道你们有事无事来找我小妹麻烦,我定要让你们好看!”大姑发狠的挥挥比男人还大的拳头,把地上那三个女人吓得往后缩了缩! 几个女人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相互搀扶着退出人群,杨三姐不甘的对大姑嚷道:“姓水的,你别太嚣张,咱们走着瞧!” 大姑捏着拳头往前追几步,几个女人吓得后退几步跌跌撞撞往外跑。(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水家女诫 ***感谢“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感谢“王一竹”童鞋的粽子,咱们家底儿都薄,有个粽子就很高兴了,多谢多谢!**** 杨家三姐妹被赶走后,围观人群见没了热闹看,便自动的渐渐散去。待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大姑正准备回身进铺子去,忽有几个妇人围上来:“水家大姐,哎哟,水家大姐啊,您可算来了!那几个女人隔三差五就来找阿琼闹腾,我们做邻居的都看不下去了!” 大姑闻言立刻停下步子,回头打量几个妇人,皱眉道:“你们是……” “哦,水家大姐啊,我夫家姓马,就住前面转角那院子,常跟阿琼一起去附近大户人家领衣服回来洗,熟得很了!” “是啊是啊,阿琼妹子可能干了,挺着个肚子还帮人家洗衣服!哎哟,照我说啊,能把自家的衣服洗完就不错了!” “可不是!那杨海文瘦瘦小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除了长得好点儿没什么长处,能娶到阿琼这么好的媳妇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唉,他怎么也不说说他那几个姐姐,三天两头儿的跑来闹,不是要东西就是要银子,我们看着都着急!”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杨家姐妹一顿数落,大姑虽未言语,那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青、眼睛越瞪越大,就跟那城隍庙的判官似的,很是吓人! 云舒心里大叫不妙,赶紧冲过去,拉着马婶的袖子一阵摇晃:“马婶、马婶啊!您今天的衣服还没洗吧?再不快点儿,下午又来不及了!” 马婶低头看是云舒,高兴的一拍她肩膀:“哎呀。小云舒啊,可算见着你了!” 云舒着急的一边扯她衣服,一边给她打眼色。马婶嘀嘀咕咕半天总算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到大姑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干笑两声道:“哎哟。妹子们!我的衣服还没洗了,下午还得交差了。先回去了啊!” 马婶用力扯扯同来的两位妇人,对她们挤眉弄眼一番,便匆匆往自家方向跑去。两位妇人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也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这下总算安静了,云舒站在大姑身边无语的望着几位远去的妇人,真不知道她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添麻烦的? “云舒!” “啊?”云舒抬头。见大姑正铁青着脸望着自己。 “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啊?呃!那个…呵呵,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姑!” “哼!”大姑冷哼一声,转身咚咚咚就往屋里去,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也快跑几步跟了上去。 她们很快来到后院门口,只见娘亲正扶着双眼哭得像桃子一般的小姑轻声安慰,老爹正拉着杨海文说着什么。 大姑啪啪在隔门上拍了两下,大吼道:“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咱娘从小怎么教你的?别人给你一巴掌,你要还她十巴掌;别人给你一刀。你要给她千刀万刀,咱们水家的女子,有几个像你这么没出息的?公婆还没怎么着,反被几个姑子先欺负上了!” 院内几人闻声先是一楞。接着个个屏息低头,不敢出声儿,小姑也捂住嘴忍住眼泪,她的身子却因抽泣而微微颤抖。 大姑气鼓鼓的站在隔门前一一扫视几人,静默片刻后跨进去,走到小姑身前,掏出手帕,拨开她捂脸的手,轻轻给她擦拭,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你这傻丫头,受了欺负怎么不叫人传个信儿?要早让我知道那几个贱人成天找你麻烦,我今天非揍得她们走不动路不可!” 小姑闻言小嘴一咧,扑到大姑身上哇哇大哭起来,那模样比被抢了玩具的孩子还委屈。大姑嘴上‘死丫头、不争气’的骂着,手却轻轻抚摸着小姑的脑袋,跟慈母爱抚孩子一般!也难怪,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本就比小姑还大两个月了! 小姑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下来,她再抬头时已是双眼迷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大姑环视一圈,招来李氏,二人一起扶着小姑回了卧室。院子里就剩老爹、杨海文和云舒,对了,还有从厨房门口鬼鬼祟祟冒出个小脑袋的二毛三毛。 方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老爹的衣衫怎么乱糟糟的?像跟谁拉扯过一般!袖子也破了,撕成几条挂在胳膊上!啊,那手臂上还有血痕! “爹!你怎么了?”云舒冲过去,心疼的拉起他的胳膊。咝!看那又长又细、乌青带血的长长血痕,不只胳膊上有,手背上也是!一看就知是被指甲划破的! 想到这里,云舒回头去看杨海文,见他衣衫整齐、头发顺溜,没一点儿受损的迹象!她立刻明白过来,老爹身上的伤肯定是那杨家三姐妹干的! 她气呼呼的瞪着杨海文,然后大声的‘哼’了一声。杨海文闻声看来,正好与云舒怨念的眼神对个正着,他愣了一下,云舒又哼一声偏开头去看老爹的伤。 杨海文犹豫半晌,嗫嚅道:“二…二哥,您…您的伤……” 老爹挥挥手道:“小伤,不碍事,不过海文啊!刚才看清楚了吧?我没乱说吧?方才要不是我挡着,阿琼差点儿被你三姐推井里去!这事儿你可得给个说法,正好我大姐也在,你自己想想怎么跟她说吧!” 杨海文白着脸,哆嗦着嘴唇却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老爹叹口气,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任凭云舒摆弄他的袖子胳膊。 云舒打了清水,认真给老爹擦拭,幸好那血痕虽看着吓人,却没怎么破皮,多是皮下淤青,用冷水敷一敷,再抹点儿药过几天就能全好。 娘亲和大姑进了小姑房间,半天没出来。仔细听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偶尔还有轻轻的抽泣声。处理好伤口的老爹静静的坐在院中,杨海文也失魂落魄的坐到一旁。眼睛紧盯着小姑的房门,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化无常,也不知他是在担心小姑。还是担心怎么跟大姑交代?或者担心她几个姐姐……? 近半个时辰后,小姑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首先出来的是板着脸的大姑,娘亲微低着头跨出门槛,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杨海文哗啦一声站起来,几步冲过去:“大姐,阿琼怎样了?” “哼!”大姑袖子一甩,冷冷道:“跟我来!”然后径直往前面铺子去。杨海文询问的看向后面的李氏,李氏轻叹一声。摇摇头做个噤声的手势,也跟着大姑去了前面铺子!杨海文往小姑房间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前面铺子挪步。 云舒踮起脚尖往小姑房里张望一番,里面静悄悄的,小姑应该睡着了吧?她想了想,对二毛招招手,二毛立刻咚咚跑过来。云舒对他耳语几句又眨眨眼,然后拉着老爹一起往前面铺子去。 待大姑关了铺子门,各自坐好,大姑嘭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两眼凶巴巴的瞪着杨海文,却特地压低声音斥道: “杨海文,我好好的妹妹嫁给你,才过门几天。就把她欺负成这样?你成心的是不是?要是不想过了,我马上回去告诉娘,咱们一起去找你家两个老东西,把话说清楚了,写个和离书,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爱咋地咋地!” 杨海文哆嗦一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姐,不是的,阿琼…大姐她们,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啊!” ‘嘭’又是一声,那木桌咔咔响了两声总算挺住了:“你还好意思说,阿琼天天被人欺负,挺着大肚子给人家洗衣服赚钱你都不知道?你这相公怎么当的?” “我…我…”杨海文白着脸、嗫嚅半天答不出话来。 “说啊,怎么不说了?杨海文,你那几个姐姐成天打着帮你爹娘要赡养费的名义找小妹要钱,你到底知不知道?” “要…要钱?”杨海文一脸无措,惊慌的望着大姑。 ‘嘭’又是一下,紧接着哗啦一声,那小木桌总算解体了,木片七零八落的散落下来,大姑顺脚一踢,一块木板直朝杨海文而去,结结实实砸到他脑门上停顿一下掉下来! “大姐,海文!”爹娘都站了起来,老爹上前查看杨海文伤势,幸好没破相,不过一分钟不到,他额头上就冒出来好大一个包。 “海文,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大夫?”老爹道。 “不用,谢谢二哥,我没事!”杨海文晃晃脑袋,推开老爹,抬头正对大姑道:“大姐,是我对不起阿琼,您有气尽管往我身上发吧,我受得住!” “哼!谁往你身上撒气了,杨海文,少给我东拉西扯的,今天你给我准话儿,你那几个姐姐到底怎么办?是你去找你爹娘还是我去或者我娘去? 我先说清楚啊,我给你三天时间,她们从我小妹这里拿的东西,不管吃的喝的用的,一件不能少,怎么拿的怎么给我送回来。否则,哼!你就等着和离书吧!” 大姑站起来,大袖一甩就往后院去,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转身道:“杨海文,这铺子是我给找的,租约是我给签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你爹娘不来你就别想进这个门!哼!” 大姑进了后院,嘭一声关上门,剩下几人在杂乱的铺子里面面相觑。云舒看杨海文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昨天小姑那可怜样儿,一跺脚也跑进了后院。 她一进门,见大姑正坐在井边的树下低头发呆,完全没了先前那威风八面的气势。云舒轻轻走过去站到她身边,大姑抬头看看云舒,伸手将她拉到面前,摸摸她的脸,又帮她整整衣衫,长叹一声道:“云舒啊,咱们水家的女子有条训诫知道吗?” 训诫?云舒摇摇头。大姑拍拍她肩膀道:“咱们水家的女子,不管嫁到什么人家,都不能给娘家丢人!所以啊,以后你要是嫁人了,千万别学你小姑,凡事都要硬气些,别人给你一刀你要还她十刀,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周家过往 ****感谢“草樱”童鞋的打赏,每次看到草樱童鞋的留言都很感动,祝大家端午快乐!这个月身体还有点儿毛病,只能单更,下个月争取多更些,请多多支持哦!**** 十刀!云舒抽抽嘴角,这个…我坚决不让对方有砍自己的机会行不行?不过‘凡事都要硬气些’这句话她是赞同的,如果自己处在小姑的位置上,不管自己多爱对方,都绝不可能忍气吞气任人欺凌。 其后,杨海文果然被大姑赶了出去,一丝一毫都没能带走;大姑主动留下来照顾小姑,让老爹去她家报个信儿;李氏也陪小姑到傍晚,才带着一群孩子慢慢往自家铺子方向去。行到王记布庄附近,突听有人喊道:“志诚嫂子留步!” 李氏停下来回头看去,见王记方向一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跑来,李氏狐疑的将来人一阵打量。那人到了近前,笑呵呵的行礼道:“志诚嫂子好,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常德啊!以前志诚哥在咱们铺子干活时,都是我给他分的活儿,小云舒过生时,我还送过礼了!” 李氏恍然大悟:“哦,常德兄弟啊!不好意思啊,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几年前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了!如今长胖了不少,别惊了嫂子才是!嫂子这是要回去啊?” “恩,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呵呵,也是!嫂子啊,我们家少爷想请您和小云舒,哦,还有两位小哥儿一起去后院坐坐,不知方便否?” “你们家少爷?” “是啊,我们家少爷跟嫂子、志诚哥和小云舒都是熟人了!昨天就见过小云舒了!” 李氏闻言责备的瞪着云舒等她解释,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娘,常德叔叔说的少爷就是小六子和小顺子啊!他们是孪生兄弟了,还记得么?” “小六子、小…他们啊!他们不是伙计吗?怎么成了少爷?” “呵呵。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嫂子。您看……?” 李氏看看天天色,太阳已经落山,时辰不早了,老爹中午就去给大姑家传信儿,现在应该回家了。铺子里就剩大锤二锤和舅舅。舅舅伤势未愈,大家出来一天,也不知家里怎样了? 云舒看李氏犹豫的样子,稍稍一想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想了想道:“娘,小顺子哥哥昨天说要送我一份绝版的诗稿,叫我今天去取。那可是安夫子寻了好些年的宝贝了,错过了就没了,要不您先回去照看舅舅,我去取了东西就回!” 李氏看看云舒,皱眉道;“云舒啊。你大姑中午还说……” “娘,我取了东西就回去,要不了多久,我去了啊,一会儿就回!”云舒边走边跟李氏说话。说完就一溜烟儿的往王记布庄大门口跑去。 “云舒,哎。等等啊,云舒……” “嫂子,嫂子,您放心,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待会儿我亲自送小云舒回去,您放心啊!”常德笑嘻嘻的说着好话将李氏拦了回去,哪有半分请她进去坐的意思? 云舒直接跑进布庄,过了穿堂,到了后院,然后在一长串回廊院落间穿来穿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六六顺’那个院子。她停下来喘口气,拍拍胸口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然后整整头发衣衫,待准备妥当了才满怀希望的抬步走向院门口! 不要误会,她跑这么快并不是着急见某某,而是昨天小顺子说他会想办法搜集周家的罪证,一旦有了眉目,就会叫人通知她,没想到才过一天就派人来了! 自家几十年的敌人总算有了对付之法,如果顺利,以后全家都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一想到以后的日子,云舒就一阵激动。 她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院门正对的石桌上一壶茶、两个茶杯、三盘点心。她四下张望一番,见右边那一排排的盆栽面前,一道白色身影长身而立,他手执水壶脚步轻移,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均匀成线的流水以及柔和迷人的侧影,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优雅!云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愣愣的望着那侧影发呆。 半晌后,那人放下水壶,洗了手,来到石桌前坐下,拿起茶壶斟上两杯茶,然后转头看向云舒,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云舒,过来!” 云舒的双腿像不听使唤般不自觉的向那人走去,到了石桌前,那人微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傻丫头,口水都流下来了!” 云舒脸上微疼才反应过来,待她弄清状况,不禁心下发窘,两耳发烫。她眼角扫一圈,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抓了份糕点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模样像多久没吃过饭似的! “喝口水,别噎着了!”一杯清茶被推到她手边,云舒确实被噎得快喘不过气了,她端起茶杯猛灌几口,把杯子喝得底儿朝天,被子刚放下,便有涓涓的茶水再次注入。 待她喝得差不多了,她擦擦嘴,调整下心情,抬头正对对方:“小顺子,周家的事查到了吗?” 小顺子手上微顿,慢慢给自己斟上一杯道:“没有查到就不能找你来了?” 没查到?云舒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带着先前那些羞涩穷迫也带了去!她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道:“不会啊,什么时候叫我我都来!” 小顺子嘴角微翘,一手轻轻在茶杯上摩挲:“二十年前,周家老祖宗周三贿赂矿场管事,想办法逃了出来,他回到云雾城晃荡了几个月后,便在西区寻了一处偏僻地势开设赌馆,当时是个只有一个门面的小铺子,且位处深巷,不为人知。 赌坊开设之初生意平平,进去光顾之人极少,又常有地痞流氓骚扰滋事,使得那赌坊一度关门,周三本人当即也离开了云雾城。 不过一年后,周三又衣着光鲜的回来,同时还带回万两白银及书信两封。他先带着书信去了衙门,其后便大张旗鼓的在云雾城内圈地盖楼开赌坊。那赌坊里的花样儿多而新鲜,开张前半月均免费开放,引得城里大户小家、公子农户趋之若鹜,短短几年,周家便借此赌坊敛财无数,逐渐壮大,直到成为云雾城四大家族之一!” 云舒听着小顺子轻描淡写的描述,惊讶的坐直身子张大了嘴,原来周家也是经过一番波折才起来的!不,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周三离开云雾城后去了哪儿?那一年里他到底搭上了谁?谁会给他万两白银?那两封书信又是什么内容?…… 一连串的疑问从云舒脑袋里咕噜咕噜往外冒,她紧张的捏紧拳头,正欲开口,小顺子轻飘飘道:“云舒,李家祖上的田产被何人夺去?” 李家祖上?云舒眨眨眼,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她哗啦一声站起来:“小顺子,周三的后台是不是当年害我外公家丢了田地的胡县令?那老家伙还没死吗?”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挥手示意她坐下,帮她斟上一杯茶后才慢慢道:“死了!” 云舒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补充道:“不过他儿子还没死,且位居高位!” 位居高位?!云舒刚刚飞起的心像被苍蝇拍子拍了似的一下子掉到地上,不过她还要垂死挣扎一下:“有…有多高?” “三品侍郎!” “三…三品!”县城里最大的县太爷才七品,咱还从没见过,那三品得高出多少个品级啊! 云舒被这前后的落差轰得反应不过来,难怪周家如此嚣张,换了那么多界知府县令,周家不仅屡屡过关,还越来越壮大,手也越伸越长!这种祸害一天不除,不仅自家不得安宁,云雾县便有更多家庭即将家破人亡! 云舒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着急,难怪姜掌柜那里这么久都没动静,兴许不是他不帮忙,而是他根本帮不了,上次能让周家安静几年已是不易了!看来姜掌柜那里多半没有指望了,那还有谁能帮自己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除了小顺子时而拨弄茶杯盖的声音便别无他响。云舒心里烦躁且慌乱,原本信心满满一定能除去的周家,没想到会有如此强硬的后台,恐怕整个县城能奈何他的也没几个!现在自己该想的恐怕不是挖空心思怎么整倒他,反而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自保吧?唉!云舒一声长叹。 叮铃一声,小顺子放下茶杯,脸上始终是那淡淡的迷人微笑:“云舒,周家的罪证,还想听吗?” “能扳倒周家吗?”云舒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 “你说能就能!” 云舒抬抬眼皮,见小顺子表情不变,也不像开玩笑!她慢慢爬起来,坐直身子,双眼炯炯的望着小顺子,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珠越来越亮,甚至冒出欣喜的光。她一把抓住小顺子的手: “小顺子,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有办法搬到周家?是不是?是不是?” 小顺子依然微笑着回望她:“你说能就能!” “真的?” “真的!” 云舒立刻兴奋起来,方才的灰败一扫而光,她坐直身子,双手交叠置于桌上,像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孩子:“小顺子,周家的罪证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证人 ****感谢“世净光”童鞋的粽子,感谢“1夜8次郎”的粉红票票,大家端午节快乐!***** 小顺子微微一笑,抬手击掌两下,片刻后,一身着白裙头梳双髻的丫鬟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走进来,其后还跟着个身着粉红透明薄纱头梳飞仙髻、脸上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美女。二人到了石桌前,白衣丫鬟轻轻行一蹲礼:“少爷!” 小顺子挥挥手,那白衣丫鬟便退到一旁,独留粉纱美女站在二人面前。云舒心下奇怪,粗粗扫了那粉纱美女两眼便回头询问的望向小顺子。 小顺子垂眼拨弄茶杯,缓缓道:“你再仔细看看!” 云舒眨眨眼,回头盯着粉纱美女从头到尾仔细打量,此女五官精致、身形纤细、衣着透明大胆,若脸色能红润些,定是个极其养眼的大美女!可现在不是在讨论周家罪证的问题吗?莫非这美女跟周家有关? 云舒皱眉盯着美女猛瞧,突然,她脑中一闪,这装束…好熟悉啊!对了,这不是周家侍女的装束吗?在大发赌坊门口见过两次、外婆家堂屋也见过,周家的侍女都是这副打扮,莫非此女也是周家侍女之一? 太好了,是侍女的话一定知道周家的内幕,云舒激动得一下子站起来,几步冲过去拉起美女的手道:“你是周家的侍女吗?” 美女瑟缩一下,用力一挣,拔出了自己的手后退两步,一脸惊恐的望着云舒。云舒愣了一下,随之又立刻变得惊讶起来,她微微张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粉纱美女,这不是在外婆家堂屋里见过的、那个好心给周顺发递手帕却被打飞出去的侍女吗? 一旁的白衣丫鬟上前扶住依然在瑟瑟发抖的粉纱美女柔声安慰道:“粉蝶别怕,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这位是我们公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位小姐是我们公子的朋友!别怕别怕啊。我们公子可好了,从不打骂下人。放心,别怕啊!……” 白衣丫鬟柔柔的说了半晌才让那粉纱美女渐渐平静下来,云舒一直仔细观察着那粉纱美女的表情动作并留意白衣丫鬟安慰的话语。依此推测可知,这粉蝶在周家定然受过不少折磨,还差点儿为件小事丧了命。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被周家追杀时遇上小顺子的人,这才逃过一劫。 回想周顺发带着几个侍女到外婆家时,这粉蝶虽面无表情却脸色红润、皮肤白皙。端端一个白嫩圆润的大美人儿。这才过去几天,再见她已是脸色苍白、身形瘦削,仔细看。透过那透明的粉纱,还能看见身上、胳膊、腿上一块一块的青青紫紫、条条鞭痕! 这粉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一个妙龄少女怎会被折磨成如此模样?那周顺发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下手如此之狠!云舒心里一阵愤愤然,连眼睛里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云舒请白衣丫鬟去端椅子给粉蝶,白衣丫鬟有些犹豫。询问的望向小顺子。小顺子点点头道:“白灵,以后云舒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 白灵微显惊讶,不过片刻后她就收了表情,微微垂头,行一礼后进屋去端椅子。 待粉蝶坐下。白灵垂头立到一旁,小顺子只管喝自己的茶。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云舒等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了,“小顺子,你说的周家的罪证就是粉蝶吗?” 小顺子笑笑没有答话,云舒急了,哗啦一下站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小顺子依然不紧不慢的摩挲着茶杯,一直等云舒那股着急的劲头过了才轻笑道:“自己问!” 云舒轻轻吐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小顺子是在考我吗?她恨恨的瞪他一眼,然后看向一旁的粉蝶,发现她也正在偷看自己,见自己看向她,立刻低下头去! 云舒想了想,走到粉蝶身边:“粉蝶姐姐,你还认识我吗?我们见过哦!” 粉蝶偷偷抬眼看看云舒,又赶紧垂眼,再偷眼看再垂眼,如此重复几遍,粉蝶总算有了反应。她略显惊讶的微微抬头怯生生的看着云舒,哆嗦着嘴唇道:“李…李家小姐!” “恩,对啊,就是我啊,粉蝶姐姐,不久前咱们还在我外婆家的堂屋里见过了,还记得吗?”云舒高兴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粉蝶身子瑟缩了一下,云舒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发抖,于是她松了手,退后一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粉蝶姐姐,你肯定知道我们李家跟周家是世仇,周家把你害成这样,你想不想报仇?” 粉蝶虽未答话,却微微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云舒。云舒心下大喜,“粉蝶姐姐,只要你说出周家干的那些坏事,我们一定有办法扳倒周家,让整个周家从云雾城消失,以后再也不能作恶了,你说好不好?” 粉蝶闻言微微动容,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希望、一丝欣喜般。不过没一会儿,她眼中刚刚升起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眉头紧皱,然后双脚一收,脑袋一埋,像害怕似的双手抱头,在木椅上缩成一团儿!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什么。 云舒先是吓了一跳,她冷静下来,轻轻凑过去,听粉蝶断断续续提到娘、妹妹……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头看看小顺子。小顺子笃定的点点头,眼神中满是鼓励和赞许,云舒心下稍定,衡量一番,轻声道: “粉蝶姐姐,你不要害怕,既然小顺…公子有办法救下你,就一定有办法救下你的爹娘弟妹家人。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周家的一切消息告诉我们,并协助我们扳倒周家,我们定能保你全家平安!” 粉蝶埋着的脑袋动了动,半晌后总算慢慢抬头,一脸泪水的望着云舒,沙哑着嗓子问:“真的吗?” 云舒眨眨眼,粉蝶哆嗦几下嘴唇,颤声道:“你们真的能帮我救出娘和妹妹吗?真的能扳倒周家吗?” 云舒笃定的点点头:“能,肯定能!粉蝶姐姐,你要相信我们,如果我们都做不到,云雾城就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我们一起扳倒周家好不好?” 云舒向她伸出一只手,那小手粉嫩白皙还带点儿婴儿肥,可她坚定的眼神却让人不由得相信她、信任她,甚至愿意为她冲锋陷阵、赴汤蹈火,粉蝶也不例外,她不知不觉的慢慢伸出手,才伸道一半,便被云舒一把握住:“粉蝶姐姐别怕,我们一定能行!” 安抚好粉蝶,云舒向小顺子要来文房四宝打算记录下粉蝶的话。待一切准备妥当,白灵守在粉蝶身边,负责安抚照顾粉蝶的情绪,云舒负责询问引导加记录,小顺子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看她们忙碌,没发一言。 “粉蝶姐姐,说说你家的情况好吗?” “我家在云雾城南十里的石坝镇上,我爹是个裁缝,有间不大不小的铺子,娘是个贤惠孝顺足不出户的普通女子,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和妹妹。 咱们家原本日子过得也算宽裕,爹娘都很疼爱我和妹妹,只有爷爷奶奶对我娘迟迟没怀上弟弟有些不满,不过他们也只是偶尔念叨几句而已,家里日子还是很平顺的。 十岁那年,我们镇上突然盖了间漂亮的大茶楼,镇上稍微宽裕的人家都爱去那里,夏天农忙那阵铺子里生意清淡,爹爹闲着无事,便跟隔壁的大叔一起去茶楼喝茶。谁知他这一去到大半夜才回,之后一有空就去,再后来有空没空都去,甚至几天几夜不回! 我娘担心爹爹,想去茶楼看看,可还没到茶楼门口就被人拦住,硬是不让娘进去!娘亲无奈,回来告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却很不高兴,不但不问爹爹如何,反而骂娘亲不守妇道,管了男人的事! 从那以后我娘就不敢多问了,可我发现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饭桌上的菜色越来越淡,娘亲挨骂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铺子里突然来了几个人,说爹爹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要收了咱们的铺子和院子。我爷爷奶奶不信,拼命拦着,可来人却把满身是血的爹爹拖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爹爹亲手画押的借据。 然后那群人便开始搬东西砸东西,我娘只能把我和妹妹抱在怀里发抖。原本以为他们抢了东西就走,可那坏蛋从我们身边路过时看了两眼就停下来,对爷爷奶奶说:有个办法可以保住铺子和爹爹的命,只要他们把我们娘仨卖给他们终身为奴,就把铺子和老爹还给他们! 然后…呜呜…然后我们就……” 讲到这里粉蝶已经泣不成声,白灵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云舒也皱起眉头,这模式似曾相似,就跟唐多智在岳安镇上开的茶楼一样,不知那周家还在多少个镇上开了这么些表面茶楼实则赌坊的东西? 云舒叹口气,静静的等待粉蝶平复情绪,一刻钟后,粉蝶双眼红肿得像两个大桃子,她将冷敷的棉布巾还给白灵,沙哑道:“小姐,请继续问吧!” 云舒点点头:“粉蝶姐姐,你们…你们怎么进的周家了?” 粉蝶吸吸鼻子道:“当我爷爷奶奶答应时,我娘当场就晕了过去,然后那群坏蛋便把我们带回去关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赶上一辆马车。 等我们下车时已经到了一处富贵人家的院落,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就是周家祖宅。然后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把我们分开,送往不同的地方,我去的地方叫做‘粉奴院’” “粉奴院?那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粉奴 “粉奴园?那是什么?” 粉蝶低头沉默,不过她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变幻无常,有时甚至比死人的脸还难看!云舒惴惴不安,转头看向小顺子。 小顺子脸上也没了千年不变的微笑,他表情淡淡的看着粉蝶。一旁的白灵询问的看向他,小顺子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大家各自留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粉蝶的答案。 半晌后,粉蝶颤着嗓子沙哑道:“那…是一个…人间地狱!” 云舒赫然,与小顺子对望一眼,皱眉想了想,轻声道:“粉蝶姐姐,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害怕!” “是啊,粉蝶,都过去了,不要怕,有我们公子在,没人伤得了你!”白灵轻拍她的背安慰道:“粉蝶,告诉我们里面都有些什么?我们帮你救出你娘和妹妹!” “妹妹。…!公子,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粉蝶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往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到小顺子面前,泪流满面的磕头苦求。 粉蝶那近似疯狂的动作让她原本精致的小脸片刻后就满是鲜血,模样既可怜又吓人!云舒不忍心的撇开头,小顺子抬抬手,白灵便上前两步,一手握住粉蝶的肩膀,就那么轻轻一提,跪倒在地至少有**十斤的粉蝶就被她轻飘飘的提了起来,放回到椅子上。 “来人,打水!”白灵声音不大不小的招呼,几息功夫后,院门口进来两个侍女,一人端木盆一人拿面巾。她们低头踩着小碎步来到粉蝶面前,麻利轻巧的给粉蝶拭去脸上的血迹,处理好伤口。包扎完毕,再低头踩着小碎步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从始至终,这两个侍女一直低着头忙碌。没多问半句,也没乱瞟一眼!似乎对周围的事完全不关心一般!云舒心下奇怪。小顺子家的丫鬟都这么训练有素吗?这得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来啊?不过她的疑问片刻便给粉蝶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粉奴园,顾名思义,里面住的都是粉奴。粉奴其实就是我们这些穿粉色纱裙的丫鬟,我们大多是家中长辈因赌博欠债无力偿还,被卖给赌坊的可怜女孩,也有少数是流落街头的孤儿。 我们进去后,十岁以上的女孩先会有一轮挑选。如识字的、弹琴的、针线女红好的、身体健壮的、相貌极其出挑的,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婆子负责,将选出来的女孩带去**;十岁以下的女孩则被分到另一个叫‘幼奴’的院子统一教训,待满十周岁后再做挑选。 我们到了周家祖宅,一下马车我和妹妹就被带进了粉奴园,娘亲不知被转到了何处? 进去后,因为我刚好十岁,就被送去给婆子们挑选,我虽未念过书,可娘亲从小教我针织女红。也算有些长处,便被婆子挑了去。妹妹年纪尚幼,当时只有五岁,一进去就被送往幼奴院! 公子。小姐,我妹妹今年刚好十岁,我从周家逃出,他们要是查到我娘和妹妹头上,她们肯定得不了好,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娘和妹妹!” 粉蝶说着说着又泪流满面,欲从椅子上滑下跪地拜求!云舒最受不得别人对自己下跪,一见她那样就着急。幸好一旁的白灵眼疾手快,粉蝶一有动作,她就一把扶住她,将她轻轻带回椅子上: “粉蝶别急,你慢慢说,我们弄清状况了才能去救你娘和妹妹啊!你要真担心她们的话,就不该浪费时间,快些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商量对策,是不是?” 粉蝶闻言总算收了眼泪,她慢慢坐直身子收起心情,点头道:“好的,公子、小姐,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舒自然有很多问题,她询问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点点头,她转转眼珠,问道:“粉蝶姐姐,你刚才说每个新进粉奴园的女孩,凡十岁以上、被选中的就有专门的婆子带回去**,那没被选中的,没有特长的、年龄又超过十岁的怎么办了?” 粉蝶目光暗了暗,深吸一口气道:“没被选上的相貌差的被送去干粗活儿,洗衣房算好的、最差的还有送去矿场的,去那些地方的姐妹能熬过两年就算不错了!相貌稍好的送去青楼,终日以色事人,日子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怎么会这样!”云舒捏紧拳头,又悲又愤,毛笔上的墨汁大滴大滴往下滴,她却浑然不觉!小顺子伸手轻轻抽出那张做记录的宣纸,然后握住她的手道:“云舒,不要意气用事,先听完再说!” 云舒平复一下,想了想道:“粉蝶姐姐,你被婆子领走后去了什么地方?说说那里的情况好吗?” 粉蝶点点头,她微微抬头望向天上的晚霞,双眼迷离,似是陷入回忆中一般:“我刚进去时一无所知,想着娘和妹妹都被带走,心下难过,成天哭闹不停。带走我那婆子厌烦了,直接将我丢进一个黑屋子里,不给我饭吃、不给水喝,成日不见阳光。 我在里面不知呆了多久,迷迷糊糊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她将一碗水和一块发霉的糕点摆在我面前。我实在饿得不行,抢了那水和糕点就往嘴里塞,那是我吃过的天底下最最好吃的糕点! 我才吃两口,婆子就一巴掌打落我的碗盘,拖着我的头发把我带到前些天关我的小黑屋前,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当着我的面打开了小黑屋……” 说到这里,粉蝶停下来,瞳孔涣散,满脸惊恐之色。白灵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狠狠掐了两把,粉蝶总算清醒过来,白灵道:“粉蝶,那黑屋子里有什么?” “骨头、人骨头,好多人骨头,啊~~~”粉蝶抱头尖叫,把尖耳细听的云舒吓得一哆嗦! “粉蝶,别怕,这里很安全,没有婆子,没有黑屋子,不怕不怕!”白灵抱着她一阵安抚,粉蝶尖叫过后又变成痛哭:“呜呜呜~~~那都是孩子的骨头啊!呜呜~~她们…她们都还没及笄、还没嫁人,就是因为…不听婆子的话,被活活打死、生生饿死的!” 云舒心下骇然,头皮发麻,我的天,那周家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群畜牲、猪狗不如的畜牲! 云舒深吸一口气,转向小顺子道:“小顺子,周家这样草菅人命不算犯法吗?” 小顺子摇摇头道:“她们进周家时都签过卖身契,已经卖身给周家为奴,相当于周家的财产之一,作为主人的周家有权处置她们!” “财产!可是她们明明就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啊!”云舒激动的捏起拳头站起来抗议。 小顺子叹口气摇摇头,云舒泄气的坐回去,这里不是现代,这里的制度本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连一点儿抗议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云舒第一次对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这个看似民风淳朴的异世产生了厌恶,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哪个地方是干净的! “粉蝶,你是怎么从粉奴园出来的?怎么做上周家大公子的贴身丫鬟的?”白灵问。 “自从那事后,我不敢再闹,想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出去,才有办法找到娘和妹妹,然后我们一起逃出去,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在粉奴园的女红院中,一边努力学习技艺、应付女孩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一边还要挖空心思巴结婆子,就是为了能早日出来,早日见到娘和妹妹! 我等了三年,两年前总算等到机会,被派去周夫人房里做了三等丫鬟!那周夫人表面慈祥,其实心如蛇蝎,对周老爷那些小妾们恨之入骨! 为了往上爬,我使劲手段,帮她除掉好几个小妾,总算取得她的信任,半年前她把我派到她儿子,就是周家大少爷周顺发身边做了贴身丫鬟! 原本我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总算有机会可以找娘亲和妹妹了,可去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个比粉奴园更可怕的地方!” 粉蝶停下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早被她的话吸引过来的云舒着急的问:“怎么回事?粉蝶姐姐,周顺发都干了什么坏事?只要有把柄,我们就能找到办法对付周家了!粉蝶姐姐,你快说啊!” “他…他身边的侍女每月都换,他只要一不高兴,谁出现在他身边,他就能顺手把人一掌拍出去,或者糟蹋一番送去青楼,或者直接打死!”粉蝶双手抱胸直哆嗦。 周顺发果然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可粉蝶说的这些都是周顺发对待侍女们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云舒皱眉看看小顺子,小顺子目光闪了闪,问:“粉蝶,你为何会被周家追杀?” 提到这个,粉蝶脸上一僵,她嘴唇哆嗦半天才哑声道:“我…我看到了不该看的!” “什么不该看的?”(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废园 **感谢“buzairenxing”童鞋的粉红票票!** 粉蝶抬眼看看云舒,又看看小顺子,怯生生道:“公子,小姐,你们真的能扳倒周家吗?” “粉蝶!”不待他们回答,一旁的白灵突然略带训斥的拔高声音,喊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她调整下表情,放柔声音道:“粉蝶,我们公子救了你,还保你安全,周家人亲眼见你进的咱们院子,却不敢上门要人,你想想,云雾城有几个能做到如此地步?” 粉蝶低头沉默,半晌后抬起头:“公子、小姐、白灵妹妹,我说!” 一个月前的傍晚,粉蝶如往常一般在周顺发院子里当值,她指示小丫鬟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又亲自动手将周顺发的房间仔细打扫一遍,又按他的习惯将他喜爱的常用的东西摆放到顺手的位置,然后就是清洗熨烫整理衣物。 原本清洗衣服这类活儿有专门的洗衣房负责,不过周顺发作为周家大公子,周家未来的继承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就有八个之多;周顺发脾气怪异,上一秒对你笑嘻嘻,下一秒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以前曾有他喜欢的衣服送洗过程中不知何时被轻轻挂了一下,袖子内侧有个不明显的挂伤皱褶,周顺发一气之下就将负责他服饰的大丫鬟生生打死!从那以后,他的衣服都是由几个贴身丫鬟亲自浆洗熨烫,不敢有丝毫马虎! 粉蝶将脏衣篮中的衣服一一清点后取出,清点到最后,发现那脏衣篮底有几条带血的亵裤和肚兜!她愣了一下,心下了然又黯然:不知又是谁家的姑娘遭了秧!她只是微微叹息片刻便将亵裤随手扔进另一个专门用来装废弃服饰的篮子。然后端起木盆出去浆洗。 待半个时辰后,粉蝶洗完衣服本打算回屋,突然想起废衣篮中的东西还没处理。便匆匆跑回上房。可她进到屋里,却发现废衣篮中的东西不翼而飞!要知道周顺发的房间不是一等丫鬟是不能进的,即便是一等丫鬟。一般也得当值之日才能进。 今天周顺发有事外出,带走了四个丫鬟。还剩四个,两个去了周夫人房里,另一个本该跟自己一起当值,可她昨晚受了风寒,今早爬都爬不起来,便请了病假在屋休息,就剩自己一个人可以进出上房。那脏衣篮中的东西又是谁拿走的? 粉蝶一阵心慌,她在周顺发身边当差半年,对那人的脾性非常了解,有时你不经意的一个错误,就可能让你甚至你的全家丧命!那脏衣篮中的东西虽本就是要丢弃的东西,可万一周顺发突然问起,自己答不出去向,那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粉蝶不敢马虎,立刻将上房里里外外仔细搜寻几遍,可结果却让她非常失望。上房里所有东西都跟方才清理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废衣篮里的脏衣服不见了!到底是谁?莫非是另几个丫鬟故意陷害? 粉蝶不敢声张,努力镇定下来。出到外院,将所有小丫头召集过来一一查问。结果周顺发没有回来过,他带走的四个大丫鬟也没回来;去周夫人那里的两个大丫鬟一直未归;另一个生病的大丫鬟一直在昏睡,连走路都困难!那么不可能是同僚陷害了! 她散去小丫鬟,不安的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个小丫鬟跑来偷偷告诉她,先前曾看见过一个小丫头在上房门口鬼鬼祟祟,她叫了那人一声,那人就低着头匆匆出了院子,往‘废园’方向去了! “废园?你确定?” “奴婢确定,奴婢一直跟着她到了废园门口,见她在那里四下张望半晌才进去的!奴婢听说那里面经常闹鬼,不敢跟进去,便退了回来!” “知道了,你退下吧,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是,奴婢告退!” 周家的废园并不只是个废弃的园子,更确切的说那是个坟场,一个大大的坟场,周家祖宅扩建之初就已存在,是专门用来埋葬周家犯事儿的奴仆的地方,这几十年间不知有多少年轻的生命被填埋于此! 据说那地方当初还是个十几米的深坑,二十年后,那里不知不觉间已被填成平地,上面杂草丛生、蛇虫鼠蚁横行,白日路过都觉里面阴风阵阵,很是吓人!当然那废园的作用只有资历老些的奴仆才知道,新进的丫鬟仆从只道里面闹鬼,不敢靠近,粉蝶在周家待了五年,也只知道那里面闹鬼而已。 天擦黑的时候,跟周顺发外出的四个大丫鬟回来了,却未见周顺发的身影。粉蝶拉了个关系稍好的询问,听说周大公子今晚不回来,心里不禁轻轻松口气。 周顺发不在院中,丫鬟们总算可以松口气,小丫鬟们三五成群各自找个角落纳凉聊天,几个大丫鬟也端了凳子坐在院门口乘凉,也是为防止周顺发突然回来方便伺候。 粉蝶听着白天那四个跟出去的丫鬟炫耀式的谈论着今天见了什么什么人,吃了什么什么好东西,心下却一直忧虑着那失踪衣物的去向。 等天色全黑,月亮慢慢爬上半空,她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出得院子,慢慢在周家偌大的祖宅中晃荡,她习惯性的捡了些人少偏僻的路径走,不知不觉居然到了废园门口!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站在离废园门口不远的大树底下呆立良久,还是没勇气进去,在她决定回去的那一刹那,突听前方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大树一动不敢动,幸好她头顶的大树茂密,基本不透光,身前又正好有丛花坛,将她的身形完完全全遮掩起来。 片刻后,便有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靠近,还伴随着某人特地压低的催促声:“快、快,公子等着了!” 那声音听着异常熟悉,粉蝶慢慢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她撑着花坛台子慢慢伸头往外张望,正好那说话之人回头正对,她吓得捂住了嘴! 没错,那催促之人正是自己熟识之人,周顺发的长随之一——周全!他不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粉蝶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想离开却移不动脚步;她想低头,好奇心却驱使她紧紧盯着那一行全身黑衣的人。 只见那周全在前领路,后面一群黑衣人押着四五辆马车。他们到了废园门口,马车一字排开,周全对领头的两个黑衣人招招手,对他们耳语几句。然后其中一头领便带上几人在马车周围围上一圈,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武器,一脸警惕的四下扫视!另一头领则带着人开始打开马车,将上面的‘东西’一一卸下! 粉蝶曾经被那寒光闪闪的大刀逼得一度不敢睁眼,只能所在树下瑟瑟发抖。直到半响后,突听一女子呜呜的叫声,然后周全大喊:“抓住她!”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方才那女声总算静了下去。粉蝶慢慢睁开眼,只见那废园门口的空地上,马车已全部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黑色麻袋,其中几个被打开的麻袋口露出长长的黑发和女人惨白惨白的小脸,而周全脚下却是一个全身白衣、满脸鲜血的女子!也不知她是如何从麻袋中逃出来的? “周全,是你下的手,不管我的事啊!”黑衣人道。 “是我打的、是我打的行了吧?难道你要让她跑出去到处嚷嚷,让整个周家大宅都知道咱们绑了一群大家闺秀?” “可…可这个是最漂亮的,少爷早说过要善待她,这……” “行了行了,能有多漂亮?咱们粉奴院里比这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唉,少爷真是的,粉奴园里姑娘那么多,什么样儿的都有,干嘛非要去外面抓?还特地要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大家闺秀!这大家闺秀哪有那么多啊!” “是啊是啊,全兄,要不…你去跟少爷说说,这活儿实在是……” “去去,你少拿我当挡箭牌,你自己的活儿,不想干了找少爷说去啊,跟我唠唠叨叨有什么用,切~~~” “呵呵,全兄别生气啊,这不是少爷喜欢你、信任你吗?” 周全这才舒服了点儿:“行了行了,把这些…快搬进去吧,少爷正等着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对手下挥挥手,几个黑衣人便开始忙活,将地上的长条形麻布袋一个一个往废园里抬!他自己则跟周全站在一起,一边查看一边闲聊! 直到布袋快要搬完,周全道:“黑五,你这趟差事办得不怎么样啊!上次还弄了二十个,这次怎么才十个?” 黑五为难道:“全兄啊,这…这…上次少爷要的是十来岁的良家少女,那个好找,可这次他要的是大家闺秀啊,呵呵,你也知道咱们云雾城小,大户人家能有几家啊?何况不是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未必有闺女啊!” “傻啊你,大家闺秀,谁说一定就得是大户人家的亲闺女?那旁亲侧亲、沾亲带故的不都算大户人家的!”周全拍黑五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小声嘀咕。 “啊!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你这笨脑筋!难怪你只能是个小跑腿儿的,好好想想吧你!”周全敲敲黑五的脑袋,大摇大摆的跟着最后两个抬麻袋的黑衣人进了废园。(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夜半惊魂 黑五在原地呆立半晌,对着周全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对待命的黑衣人挥挥手道:“行了,弟兄们,任务完成了,回去休息吧!” 众黑衣人对黑五拱手齐声称是,然后纷纷跳上马车,依次有序的离开。 粉蝶静静的趴在那里,亲眼看着周全大摇大摆的进了废园、看着载着黑衣人的马车渐渐远去,而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却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久久不绝! 她从来都知道周家人无恶不作,周顺发更是个中极品!可她一直认为周家再恶也只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恶;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对普通良民他们不敢怎样。就像他们要圈养粉奴,不是明目张胆的强抢,而是拐弯抹角逼着女孩们的父母签下卖身契一般。这也是她一直坚定信念、努力活着、随时准备找机会逃出去的唯一动力。 她一直认为,只要逃出去了,她就自由了!可今天的所见所闻,给她的不只是惊吓,更多的却是绝望!周顺发连大家闺秀都敢掳来,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逃出去,就算她顺利找到娘亲和妹妹,顺利逃出去了,可周家会放过她吗?显然不会!那么她们母女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粉蝶无力的靠着大树,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斜上方的空隙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原本极爱繁星的她,突然觉得那漫天繁星忽然都变成了恶魔的眼睛一般,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知在那儿呆了多久,微凉的夜风吹得她不自觉的蜷缩成团,神智也跟着慢慢清醒过来。又一阵凉风吹来,她一个哆嗦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再看天空,繁星依然只是繁星,并没有变成恶魔的眼睛!她心下一阵欢喜。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指引?告诉她事实并没那么可怕,只要逃出去依然还有希望? 她收腿跪下,对着星空叩头三下。然后紧闭双眼虔诚的祈祷半晌,再叩头三下。她轻轻吐口气。扶着大树慢慢站起,突听何处传来一声女人尖细的痛呼声,把她吓得哆嗦一下又摔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那声音尖锐高亢直冲云霄,就像来自地狱最深处一般,带着绝望、带着怨恨、带着不甘!粉蝶吓得无措的望着声音来处——废园方向一动不动。 那尖锐的声音持续近半分钟才渐渐淡去;几分钟后,周全慌慌张张的从废园门口跑出来。急匆匆的向方才马车离开的方向跑去;又是几分钟过去,先前离去的黑五又带着一群黑衣人跟在周全后面急匆匆的杀了回来,横冲直撞的进了废园大门! 这一切就像跑马灯似的一晃而过,粉蝶觉得那似乎就是一场恶梦!对,肯定是做恶梦了,她敲敲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天不遂人愿,片刻后,废园门口又有动作了。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又向方才来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几辆马车被赶了过来,黑衣人将马车停下。从车上抬下几口大红色的木箱。 等待片刻,周全和黑五一起出来,立刻便有个黑衣人上前禀报:“五哥,准备好了,一共五口大红木箱,请查验!” 黑五扫了一眼,点点头,转向周全道:“全兄,真要抬出去?这些可都是良家女子啊,其中一个据说还跟县太爷娘子家沾亲带故,万一查起来可不好办啊!咱们这废园不就是埋这些尸体的?何不就地挖个坑埋了,省得麻烦!” “哎呀,黑五,这是少爷的意思,跟我说有什么用?” 黑五顿了顿,凑上去小声道:“哎,全兄,咱们兄弟多年,你跟我说句实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爷为何如此恼火?人死都死了还......” “嘘~~~”周全赶紧捂住黑五的嘴并作噤声手势,他小心的回头看看废园门口,确认无人后才松口气。然后回头狠狠往黑五脑门上敲了两下:“少爷的事是你能问的吗?不要命了啊你?” 黑五揉揉发痛的脑袋不满道:“全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哪有打听少爷的事?咱们天天跟着少爷办差,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问两句不是怕以后不小心犯了少爷的忌讳吗?对了,上次少爷不喜欢吃牛肉的事儿还是我告诉你的了!你小子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啊你?”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别翻旧账了!叫大家快忙活吧,别让少爷等太久,我待会儿再告诉你啊!” 黑五想了想,点点头,对手下吩咐一番,便领着抬着大红木箱的手下进了废园。周全亲眼看着那几人进了门,才转身四下看了看,然后把剩下的黑衣人召集过来,吩咐道:“你们几个,到周围去看看,要是发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全给我抓起来关地牢里去!还有,去附近院子一一警告一遍,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小心她们的小命!” “是!”黑衣人领命前去,就剩周全一个人在门口等待。周全又四下扫视几圈,最后目光定在了粉蝶所在的方向,粉蝶以为自己已被发现,吓得全身僵硬,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周全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粉蝶方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粉蝶的嘴越长越大,心越跳越快,脑袋只有一个声音:你被发现了,快跑、快跑啊!可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静静的趴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向死亡靠近! 在她急促得几乎要断了呼吸时,周全来到她面前的花坛,掏出帕子,弯腰往花坛边的台子上扫扫吹吹,又把帕子垫在了台子上,坐下,然后伸个大大的懒腰,嘀咕道: “少爷真是的,折腾到大半夜还这么精神!让不让人活了?切~~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跟了这么个阴狠的主儿?以后死了不会下地狱吧?” 周全全身抖了一下,连带着他背靠着的花草也跟着抖了起来,那绿油油的树枝正好刷在粉蝶的鼻尖上!她轻轻的、轻轻的往下缩去,直到全身匍匐在地,缩成一团儿才稍稍安心了些! 过了好一阵,废园门口总算有了动静,两个黑衣人抬着方才那种大红木箱出来,不过看他们动作笨拙、走路小心,就知道那木箱里肯定有东西,深更半夜的,装的什么了? 粉蝶微微冒冒头,往废园门口张望,可惜那木箱关得严实,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状况!木箱一个一个的抬出: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动作快点儿,磨蹭什么?”突来的一声大吼,把抬着木箱正在下阶梯的黑衣人吓得手上一抖,大红木箱便滑落下去侧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滚出来,咕噜咕噜翻了两圈摊开在地上! “咝~~~”在场之人纷纷倒抽凉气,看清状况的粉蝶直接将手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住,即便满脸鲜血也毫无知觉! 只见那长满青苔的青石板地上,一个满身血红的女子摊开平躺在地上,不,她不是躺着的,她的身子正面朝下背面朝上,而她的头却面向星空,白纸般的脸上是一双大大的空洞的眼睛,正好对着废园门口的方向。 “废物,愣着干什么?快干活儿!”那吼声再次响起,众人闻声望去,见周顺发正满身鲜血、头发凌乱的站在废园门口,那凶神恶煞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红光,犹豫来自地狱的魔鬼! 坐在花坛边的周全首先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来,对着就近的黑衣人屁股上就是一脚,同时嚷道:“愣着干什么?快干活儿啊!快点儿、快点儿!”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赶紧蹲下身子去拖地上那具女尸,不知是那尸体太沉,还是黑衣人们用力的方向不对,四个人试了几次都没能挪动那女尸半分,而女尸那对黑黝黝的眼睛却一直对着周顺发方向,像是充满怨恨的诅咒般! 周顺发大怒,冲上去几脚踢开抬尸体的黑衣人,然后对着尸体一阵猛踩猛踢,嘴里还骂着:“贱人,让你瞪,让你瞪!老子要你不得好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少爷,少爷!哎哟,少爷,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啊,几个贱人死都死了,你犯不着为她们生气,来,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周全上前连劝带拉总算把周顺发弄开。 周顺发呼哧呼哧喘几口气,似乎还不解恨,喊道:“黑五,过来!你给我听好了,这几个贱人,把她们拉到乱葬岗去,拔了衣服,挖了眼睛,砍了四肢,扔到野狗最多的地方,亲眼看着她们被野狗分尸才准回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抖,个个屏神静气不敢出声儿,直到周顺发又大吼了一声,黑五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哈腰的应诺一番。 周全对黑五眨眨眼,然后凑到周顺发身边,“哎哟,少爷,看你这身儿脏的,夫人见了肯定又要心疼了,咱们快回去洗洗吧!少爷,我跟你说啊,白日里老太爷又给您送了个漂亮丫头来,哎哟,那个皮肉嫩得哟......”周全叽叽咕咕的一边说一边把周顺发往外带,二人渐渐离开了废园往周顺发住的院子方向去。(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合伙谋杀 *****感谢“又到风起时”童鞋的粉红票票!*** 剩下的黑衣人直到周顺发二人走远才敢抬起头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行动。半晌后,一个黑衣人结巴着问黑五:“五...五哥,咱...咱们怎么办?” 黑五看看地上散落的女尸,又看看周顺发离开的方向,挥挥手道:“把尸体装起来吧!” 围在尸体边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对了半天眼神,最后大家像约好似的一起动手,憋着劲儿将那具本就残破的尸体慢慢往大红木箱方向挪动。 其中一人一抬到木箱上方,就快速收手。那尸体一少了支撑,便像块沉重的大石般往下掉落,连带着另外几人也跟着向前扑去,幸好有木箱沿儿挡住,否则几人免不了要扑到尸体身上! “啊!”其中一人抓住木箱边沿儿尖叫出来,另外两人也脸色苍白! “住口,叫什么叫?又不是没见过!”黑五压低声音训斥,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捂住那尖叫之人的嘴!待几人平静下来,黑五板着脸转向方才突然放手那人:“你,刚才怎么回事?” 那人白着脸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怯生生的看向黑五:“五...五哥,热...热的!” “什么热不热的?深更半夜的,凉快……”突然一阵寒风吹来,黑五停嘴哆嗦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方才装女尸那个大红木箱,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黑五呆愣片刻,突然喊道:“盖子,快盖盖子,快!” 旁边的手下不知黑五看见了什么。但他命令急促强硬,近前几人便立刻冲了上去啪一声关上木箱盖子!可以看见,木箱盖子一关。周围众人都轻轻吐了一口气!大家又呆立良久,“五...五哥,咱...咱们还要出城么?时辰不早了!” “出。当然要出,少爷交代的事儿谁敢不去?这样。阿龙,你带两个兄弟,换身衣服,先将木箱运到城门口附近等我,我稍后就到!” “是!”几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木箱一个一个的抬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慢慢往附近一个偏僻的角门方向去,而黑五则留在废园门口转来转去。时不时看向周顺发院子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没一会儿,周全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黑五见之立刻迎了上去:“全兄,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失约了!” “呼~~怎么会,我…我总得把少爷送回去,安排好香汤美人儿才有空吧!要不……” “行了行了,全兄辛苦了。快说正事儿吧,兄弟们还在城门口等着我了,你说那几个木箱子到底怎么办啊?真要弄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啪!’周全用力往黑五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你缺不缺德啊你?人家死都死了。你要还那么干,小心她们变成厉鬼来找你算账,以后死了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不…不会吧!”黑五紧张的四下张望一番,心虚的搓搓胳膊,一把拉住周全道:“全…全兄,我…我要不做,少爷知道了,我…我……” “嘘!小声点儿!”周全警惕的环视一圈,然后拉着黑五往粉蝶所在的大树方向靠近。二人到花坛前面站定,周全四下看看,小声道:“就在这儿说吧!” 黑五看看四周,此处被大树树荫挡住,他们穿的都是深色衣服,只要不是刻意搜查,根本看不到他们。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身后两尺不到的位置,正趴着个心惊胆战、耳聪目明的偷听者! 黑五满意的点点头,凑过去小声道:“全兄,方才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送姑娘进去时,少爷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突然……!那几具女尸好像也不是今天送去的啊,她们怎么会招惹到少爷那儿去?” 周全摇头晃脑直叹气:“唉,你们把这批姑娘送进去后,少爷只是挨着看了一圈,然后吩咐好生照顾这群大家闺秀,明天还要请上头送来的教养嬷嬷检验检验,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再说!” “什么教养嬷嬷?全兄,我怎么没听说过?”黑五询问道,周全不满的瞪他一眼,也不知如此黑暗处,黑五能不能看清,半晌后,黑五道:“全兄,你说吧,我不打岔了!” 周全不满的嘀咕:“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老是改不了!你这毛病迟早会害死你!” “哎呀,我知道了,全兄,接下来怎样?那几个姑娘哪来的?” “哪来的?不就是你掳来的?” “我?没有吧!那些姑娘我都没印象啊!” “哼!红木箱里一共五个,两个是一年前你跟少爷去省城时半路上掳来的,一个是半年前茶楼卖唱的,也是你弄回来的,忘了?” “不…不…不会吧!那…那……” “那什么那?黑五,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给周家当差,虽然差事要办,但也不能做得太绝,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积点儿德吧!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当了半辈子下人,下辈子定要当个主子试试!” “你!呵呵,全兄,你别怪兄弟说话难听啊,你成天跟在少爷身边鞍前马后的,你干的坏事比我只多不少,你要能当主子,我岂不是能当皇帝老子了?” “切~~你懂什么?我跟在少爷身边,不知帮了多少人,我那是积德懂不懂?算了算了,你这莽汉,跟你说你也不懂!” “是是,我不懂,哎!全兄,那几个女娃来了一年都没事儿,今天怎么突然就惹到少爷了?我跟少爷这么久,可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 “唉,那三个姑娘平时还好,就像认命了一般不声不响的,可上个月进来的姑娘里有两个特别烈性又有些头脑的,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就凑到了一起!我前两天见着还觉奇怪了,不过当时没在意,哪知今天就出事儿了! 方才少爷看完今天的姑娘,便叫我招几个姑娘来伺寝,我刚到门口,就见那五个姑娘笑嘻嘻的上来,主动要求伺寝,我见他们都是老人了,就直接带了进去。少爷一见她们就高兴,立刻左拥右抱,把我哄了出来! 原本以为今天的差事算完了,正准备出来,突听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我怕扰了少爷雅兴又不放心,便趴在门上偷看了两眼!没想到…唉!” “全兄,你看到了什么啊?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啊?” 周全目光闪了闪,一本正经道:“黑五,咱们从小是兄弟,这才告诉你,你可得把嘴巴把严实了,要传出去,少爷第一个会宰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知道知道,不是兄弟我还不问了,快说吧!” 周全想了想,又是一声长叹:“我见两个丫头按住少爷的腿、一个按头一个按手,还有一个双手掐在少爷脖子上!” “什么!”黑五陡然抬头拔高声音,周全一把将他摁下去,等了半晌,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冒出头来臭骂他一顿。 黑五不可思议道:“居然…她们居然敢行刺少爷,难怪少爷如此生气!哎,全兄,他们五个人,怎么都没奈何…那个了?” 周全斜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告诉你,少爷死了你也未必能回去当你的镖局少爷!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黑五闻言立刻泄了气,嘀咕道:“他娘的,想当年老子一个人行走江湖……” “行了行了,你要真有那能耐,还能被周家拿捏住!反正我告诉你啊,这几个丫头都是烈性的,人家死都死了,你就别犯糊涂再干傻事儿,把她们拉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埋了!最好能点几只香烛、烧几张钱纸,就当给你爹娘积德好了!” 黑五想了半晌,点点头道:“全兄说得是,老子这几年跟着姓周…少爷,还真干了不少缺德事儿,可我爹娘都在周老爷子手里,不干又不行!唉,想起来就他娘的窝火!全兄,这次咱听你的,就当给我爹娘积德了!不过,少爷要是问起来我怎么答啊?” “傻啊你,只要你把人埋好了,少爷喜欢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呗!他还能去抓了野狗来剖腹查验不成?” “哎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了?就这么办了,全兄,那我先去了,兄弟们还在城门口等着了!”黑五说走就走,周全又将他拉了回来: “等等,还有个事儿,你得记好啰!” “什么事儿?” “废园地下那个少爷的房间,现在还到处是血了,你赶紧的把那几具尸体送出去埋好了,回来把那房间好好冲洗冲洗,一点儿痕迹都不能留,知道吗?记得这事儿必须在寅时之前干完,老爷卯时就会从地道进来,到时候要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首先怪罪的就是你我!可得记清楚啰!” “啊!老爷要回来?!他不是……哎哟!”黑五痛呼一声。 周全恨铁不成钢:“叫你不该说的不要说,老是记不住!你迟早要吃大亏信不信?时辰不早了,快去快去,事情办利落些,别又让我给你擦屁股!” 黑五悻悻的揉着脑袋快步离开,周全在树下站了会儿,嘀咕道:“唉,可怜的姑娘们,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些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周全摇头晃脑的慢慢离开,花坛后的粉蝶缓缓冒出脑袋,望着周全的背影惊讶的张嘴发呆!(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出逃 谋杀!那几个姑娘居然敢合伙谋杀少爷!粉蝶脑中一阵惊涛骇浪,虽然她早就恨死了周家,甚至每天都在祈祷周家快点儿倒台,可她自己能想到的向来只是怎么逃离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一丁点儿要杀了周家任何一个主子的想法!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想到这里她两眼冒光,不过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想起方才那几口大红木箱,还有那具从木箱中滚出来的两眼空洞的女尸,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死了就死了,可自己还有娘亲和妹妹,不能连累她们跟那几个姑娘一样惨死,还死无葬身之地!对,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做那样的事!不过…… 粉蝶打定主意,心头豁然开朗起来,先前的惊慌恐惧也去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扶着花坛慢慢坐起来,抬头看看天上的繁星,听着外面的更鼓声,已经丑时了! 她小心翼翼的离开大树,顺着先前那条偏僻的小路,躲躲藏藏的往回走,到周顺发院子时,正好守门的两个小丫头在打瞌睡,她轻身一闪便进了院子,第二天如往常一般起床干活,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 不过经过那晚的事,粉蝶有了两个变化:一是对周围的人更热络了,特别是对周顺发的长随周全。以往粉蝶是个不苟言笑、让人觉得很有心机不敢靠近的严厉大丫鬟,这几天她却变得满脸堆笑和蔼可亲起来,对周全更是主动凑上去全哥长全哥短的叫。 周全自己不明所以,原本爱对大丫鬟们嬉皮笑脸的他这下却变成了被动的干笑,这倒让一起给周顺发做事的另几个伙计眼红不已。 另一个变化就是爱出门走动了,以往有什么差事。她向来能躲就躲,若非主子亲口点到她的名字,她是绝不会去的。正是这样的谨言慎行才让她在如龙潭虎穴般的周家不仅保住了小命,还升迁得比大多丫鬟都快! 这样的变化当然给她增加了危险,但也增加了机会。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惴惴不安。周顺发是个多疑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查到她头上!她必须赶在事发之前尽快打听到娘亲和妹妹的消息。并找出一条逃跑的最佳路线!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粉蝶利用自己作为周顺发贴身大丫鬟,又是周夫人亲信的身份,在周家大院内几乎是畅通无阻。半个月后,她就打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去向——针线房。可当她找了机会兴冲冲的去看她娘时,却发现她娘根本不在针线房里! 几经周折。她在废园旁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找到她娘,那时她娘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她永远忘不了,当她打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时,娘亲那微弱沙哑又慈爱温柔的声音:“蝶儿,你来了?” 粉蝶微张着嘴、呆呆的望着满是蛛网的破屋正中那张破**,一个白发苍苍、枯瘦如柴、全身皱褶的老人,那是谁?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娘亲不是在这里吗?怎么没见着?粉蝶心中一遍一遍的自问着! 其实潜意识里她知道**那个老人就是她的娘亲,可五年前自己娘亲还是个珠圆玉润、皮肤白皙、连皱纹都没有的娴静妇人,才五年时间,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不。不是,一定不是,我一定是弄错了! 她惊慌的转身想要冲出去,老妇人沙哑的声音微微提高:“蝶儿!…别走!…过来!…让娘亲…看看!”老妇人每说两个字就要停顿半晌。那呼吸像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似乎随时都能破败消失了去! 粉蝶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娘’扑了上去!粉蝶狠狠的哭、狠狠的流泪,恨不得把自己几世的泪水都流尽;她的手紧紧抓着老妇人皮包骨的手腕,狠狠的用力,希望能在上面留下什么! 老妇人慢慢的抬起左手放到粉蝶头上,虽没力气抚摸,不过她嘴角却有了微笑的幅度:“蝶儿…好孩子…娘亲…总算…等到你了!” 粉蝶抬起头来,抹抹眼泪:“娘,您别急,我这就去给您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您等着,等着我啊!” 老妇人枯瘦的手抓住她:“蝶儿、蝶儿!我的乖女儿!”不知为何老妇人说话突然顺畅了,眼睛也慢慢睁开了,那目光异常明亮,定定的欣喜的望着粉蝶! “蝶儿,我的好孩子!” “娘!”粉蝶泪眼朦胧的依偎上去,老妇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柔柔道:“我的蝶儿最听话、最能干,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生一群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娘,会的,一定会的!娘,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一条路可以逃出周府,等过几天有机会了,咱们一起逃出去,一起过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老妇人微微牵动她的脸皮:“好蝶儿,真能干!蝶儿啊,娘亲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娘亲就要走了,蝶儿以后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不,娘,您现在不就好好的吗?咱们一定能出去!我、您还有妹妹,咱们一起逃出去,一起过日子,好不好啊娘?好不好?” 老妇人将下巴搁到她头顶上,声音越来越低:“蝶儿啊,好好活着,照顾好…妹妹……” 粉蝶闭眼紧紧的抱着老妇人,即便这幅身躯冰冷又干瘦,她心里却觉得无比温暖,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温馨的庭院、温暖的小家!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双手紧紧的抱着那副冰冷僵硬的躯体,直到两个面无表情的仆役进来,生生将她们扯开,然后将老妇人的躯体像拖麻袋一般拖出破院子,往废园方向去。 粉蝶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却被拦在了废园门口,她哭闹不停。不知谁往她后颈上劈了一下,让她晕死过去! 粉蝶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床顶发了两个时辰的呆。然后一咕噜爬起来,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忙活。 其后的日子,粉蝶一直在打听自己妹妹的消息。好不容易得知妹妹即将参加今年的筛选,她还没来得及去见妹妹。就被几个婆子抓去关进了地牢! 听牢役断断续续的对话她才明白,那晚运出去的五个大红木箱被谁挖了出来,里面的尸体自然暴露无遗!现在整个县城都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传言说那木箱正是从周家出去的!周老太爷为此大动肝火,周顺发立刻下令彻查,将当晚不当值或不在屋里、行踪不明的人全都抓了起来!黑五作为办事人自然也在其列,巧的是黑五正好关粉蝶对面! 粉蝶进了地牢没有大喊大叫。反而不声不响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缩成一团儿一动不动,只露出两只眼睛注意周围动静。当她听到黑五和周全的对话声时,很是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见周全正在对面的牢房门口隔着栅栏跟里面的黑五说话。 他们说的什么粉蝶倒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发现周全故意放大声音说话,同时飞快的塞了一张小纸条给黑五!他们在干什么? 想起先前二人在废园门口的对话,可想而知,二人关系非同一般!那张纸条肯定有蹊跷!因此粉蝶一直在留意对面的黑五,以致于晚上都不敢睡着,只有黑五被带出去审问那段时间她才靠墙眯一阵! 期间也有人来审问过她。可她早有准备,不管问什么,她都对答如流,一点儿心虚结巴都没有。这倒是把审问之人暂时糊弄了过去!不过她相信这肯定只是暂时的,只要有心,自己迟早会被揪出来,得想办法逃走才行! 一提逃走,她就想到周全和黑五,于是她对黑五的关注更是分秒不停!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在进地牢的第三天半夜子时末,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是惊叫声、敲锣打鼓声,对面的黑五一下子跳起来,趴在栅栏上往外张望!粉蝶也跟着爬起来,摸到牢房栅栏前。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牢里的狱卒们坐不住了,牢头儿留下两个狱卒看守,将其他人全带出去增援。那些人刚走没一会儿,便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杀进来,几下把两个狱卒打晕,然后掏了钥匙直冲黑五牢房来! 钥匙叮叮当当直响,咔嚓一声,锁开了,那人冲进去给黑五解开镣铐,拉起他就要逃走!粉蝶大喊一声:“大红木箱!” 蒙面人和黑五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她,粉蝶对蒙面人道:“我知道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 二人愣了一下,黑五有些生气,怒道:“胡说什么,小心老子宰了你!” 粉蝶不理他,直直的盯着蒙面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死人都愿意说好话,为什么就不能救救我这个大活人?” “你……”黑五愣住。 “大哥,快走,外面的火快被控制住了,他们就要回来了!”同来的蒙面人催促道。 “好,你们先把老五扶出去,我马上就来!”蒙面人刻意压低声音。他将黑五交给另外两人,走到粉蝶牢门前,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举起手中的钥匙晃晃,往里面一扔。 粉蝶伸手去接没有接稳,钥匙掉到地上,她立刻蹲上去一阵摸索,总算找到钥匙,等她抬起头来,蒙面人早已消失不见! 粉蝶没有犹豫,颤抖着用钥匙不停的往锁孔上戳,连试七八次,总算成功了!她开了牢门,拼命往外跑,一出地牢,发现此地遍地茅草、荒凉无比,就像荒郊野外般!幸好右方的火光和尖叫嘈杂声提醒了她,这里依然是周府! 她顺着声音一路狂奔,几分钟后看到一座院门,她冲出门去,发现此处熟悉无比!回头一看,居然是废园大门!(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文武状元 她没有时间惊讶,前方有脚步声正在快速靠近,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冲向那天晚上藏身的花丛后大树下,然后爬卧在地,等待脚步声咚咚咚靠近,然后咚咚咚冲进废园。 脚步声一没,她冒头看看,见四下无人,便飞快的站起,顺着自己早就探好的偏僻小路跑跑停停,直到两刻钟后总算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面住的是两位脾气古怪的老人,那院子角落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狗洞,从那儿爬出去,就能出了周家大宅,进到云雾城东区的一条小巷,那也意味着只要出去她就自由了! 尽管自由就在眼前,粉蝶却不敢有丝毫马虎,这院子的主人脾气很大,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完了!她在门口观察半晌,老头儿应该睡着了! 她心下大喜,小心翼翼的摸进院子,找到先前做下的记号。她拨开杂草,找到狗洞后立刻趴下,着急的往狗洞里钻。在她身子过去一半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怒喝:“哪来的毛贼,给我出来!”然后她的裙子被人扯住并用力往后拉! 粉蝶挣了几下,后面拉得更紧,她双腿一阵捣鼓,将老头儿踢开,然后趁机往前一缩,身子总算拔了出来,低头一看,裙子居然被撕去了半截!她正在犹豫之际,忽听里面那老头儿大喊:“这里这里,有个丫头逃出去了!” 粉蝶吓得拎起裙子就跑,才跑出几步,院墙内几只箭头夹着劲风呼啸着飞来,乌拉一下插入她脚后一尺处的青石板地面。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墙内火光冲天,已经有人攀上了墙头! 粉蝶心下惊慌。跌跌撞撞的拼命往前冲。现在正是午夜时分,人们都在睡梦中,巷道安静。四下黑暗,一个人没有,她只能借助星光拼命的跑、拼命的跑。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声响! 她觉得自己就像扑进蛛网的小虫一般。不管往那边跑,危险都在不停的靠近、慢慢的收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像没头苍蝇般左窜右窜,最后跑进一条小巷,到了巷子尽头再无出路,这是一条死胡同! 她绝望的跌坐在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若被抓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与其回去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现在就一了百了! 她下定决心,身子往后稍移,然后用尽全力往死巷墙上撞去,接着脑袋一疼晕了过去,待再次醒来便到了个陌生的房间,看见的是陌生的人——白灵! 粉蝶停下来。缓缓抬头望向云舒和小顺子。云舒双手置于石桌上,定定的望着粉蝶发呆;小顺子双手抱胸、眼皮微垂静静的坐着,似是在思考什么? 粉蝶回头询问的看向白灵,白灵摇摇头。做个噤声的手势,院子里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小顺子抬起眼皮,看了云舒两眼,然后端起石桌上已经全凉的茶杯,用杯盖象征性的轻轻拨弄几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云舒听得声音,脑袋晃了两下,清醒过来。她四下看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已经暗下来,时辰应该不早了!再看对面,小顺子正端着个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粉蝶和白灵都静静的望着自己! 想起方才粉蝶的叙述,云舒觉得自己就像身临其境般,时而惊慌时而恐惧、时而庆幸时而绝望、时而悲伤时而壮烈,所有情绪在她心中回荡! 她同情又略带敬佩的看向粉蝶,心想这孩子才不过十五岁而已,要放现代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初中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经历,真是不容易啊!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还只是个九岁多的小孩子而已,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人!白灵皱了皱眉头,见小顺子没有表示,便微微垂下眼皮。 粉蝶等了半晌,见前面那两位主子都没反应,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着急道:“公子,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若有一句假话,就…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粉蝶突然举起手发毒誓的动作把云舒吓了一跳,她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粉蝶姐姐不要这样,我们相信你,对吧,小顺子?”云舒转向小顺子,小顺子不置可否的继续拨弄他的杯盖。 粉蝶脸色缓了缓,突然又着急道:“公子,小姐,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帮我救救我妹妹吧?我逃出来都快一天了,他们肯定找到我妹妹了!公子,小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粉蝶从椅子上滑下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汪汪的望着二人,这次白灵没有拦她,只是静静的垂首立于一旁。云舒看粉蝶的样子实在可怜,自然生了恻隐之心! 可按粉蝶的说法,周家非同一般,明暗势力皆有,还有像粉红园、废园、密道、地牢之类神秘古怪的东西!这可不是一般富户能有的,周家私底下肯定还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进而可知,周家内部肯定防范严密,要进去救人,谈何容易? 更麻烦的是粉蝶不但不知道她妹妹的具体位置,连她妹妹的面都没见过!五岁的小姑娘经过五年的折磨训练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万一救错了人,或者找不到人,反而让自己人受伤怎么办?! 云舒皱眉苦思,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想这些毫无用处,因为有能力救人的绝不是自己,于是她转向小顺子:“小顺子,现在…能救么?” 小顺子垂眉不语,不说能也不说不能,粉蝶急了,哭着向前跪行几步:“公子,求求您、求求您,只要您帮我就出妹妹,让我干什么都愿意,真的!” 小顺子依然不说话,粉蝶慌了。结结巴巴道:“公子,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妹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我…我现在就证明给您看!” 粉蝶突然往前一冲,脑门直直的往那石桌边沿儿上磕去!云舒被突来的变故吓得一懵。不知该作何反应!白灵也吓得叫了一声,欲冲过来拉住粉蝶。可惜她离粉蝶至少有五步距离,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粉蝶就要血溅当场,云舒尖叫一声捂住双眼不忍去看。 “小云舒、小云舒,天都黑了,别捂眼了,小心变瞎子啊!”一阵调笑的男声突然响起,云舒呆了一下。这…好像是小六子的声音。 她将手指微微张开条小缝儿往外偷瞧,突见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在自己眼前挤眉弄眼。对方见她偷看,一把抓起她的小手拉开,笑道:“哈哈,没想到小云舒还有害怕的时候,不怕不怕,有六哥哥帮你,没人敢欺负你!” 云舒愣愣的看着他,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对了,粉蝶了。她四下搜寻。小六子往她脑门上一拍,“别找了,在你脚下了!” 她低头一看,果然见粉蝶正晕倒在自己脚边。而且后脑勺正对自己。云舒立刻惊叫道:“快,快请大夫啊!”同时自己蹲下身子,去看粉蝶的额头。 咦!居然没出血,连个包都没有!她伸手探探粉蝶的气息,又摸摸脉搏,恩,很正常,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可方才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谁救了粉蝶?她不解的抬头,小六子哈哈大笑道:“有本少爷出马,谁也别想死!” 云舒抽抽嘴角,这家伙…太狂妄了吧!她眨眨眼,玩笑道:“小六子,你那么有本事,那…就去把粉蝶的妹妹救出来吧!” “好啊,本少爷正有此意!” 云舒愣了一下,正有此意?不会吧!他真要去?能行吗?云舒狐疑的将小顺子上下打量一番!今天的小六子全身黑衣黑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一把长剑,如果没有那嬉皮笑脸的表情,还真有几分大侠风范! 云舒笑道:“小六子,深更半夜的,你穿成这幅样子干什么?难道想做采花大盗?啊,对了,前段时间城里丢了不少姑娘,不会是你干的吧?” 正得意的小六子笑不出来了,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道:“小云舒,你可别诬赖我啊,前段时间我还在京城了!” 云舒呵呵一笑,还想调笑两句。小顺子突然插话道:“大哥,方才…听清楚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小顺子放心,有你大哥我出马,保准把那小姑娘弄回来!” “要活的!”小顺子淡淡道。 小六子脸上僵了僵,干笑两声,打句哈哈:“当然当然!小顺子,那我走了啊,你自己把小云舒送回去啊!” 小六子说走就走,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云舒惊奇无比,揉揉眼四周张望,还站起来仰着脖子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完全不见小六子踪影! “云舒小爷,大少爷已经走了!”白灵微笑道。 “啊!白灵,就小六子一个人去吗?他行不行啊?” “呵呵,小姐放心,您别看大少爷平时嘻嘻哈哈的,他可是皇上钦点的武状元了,功夫可厉害了!” “啊?武…状元!”云舒惊讶得张大了嘴!那个十年前满嘴叽叽喳喳、一秒不说话就嘴痒的小六子是武状元?我的老天爷,那皇帝老儿是不是瞎子啊? “是啊,小姐,不只大少爷是状元,咱们二少爷也是了!” “啊!小顺子也是?!” “当然,咱们二……” “白灵,把她带下去休息!”小顺子突然打断白灵的话。 白灵低头:“是,少爷!”,然后出了院门,片刻后叫来两个丫鬟,几人合力将粉蝶抬了下去。 云舒惊讶的望着小顺子,脑中有点儿消化不过来,今天得到的意外的消息实在太多了,她都有点儿找不到头绪了!不,先说小六子和小顺子的事儿,他们什么时候成了状元的?小六子是武状元,那小顺子就是文状元啰!哇,这相当于全国高考第一名勒!好厉害啊,她一脸崇拜的望着小顺子: “小…顺哥哥,您…您是文状元,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三三零章 又被绑架? “小…顺哥哥,您…您是文状元,对不对?” 小顺子回头看她,见她手脚无措、两眼冒光的模样,嘴角微翘,伸手揉揉她脑袋道:“别胡思乱想了,有空多想想怎么对付周家吧!” 一提周家,云舒立马泄了气。想起先前粉蝶的话,她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周家全都杀光光!实在太可恨了,尤其是那个周顺发,第一次见他时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就算偶尔作恶也不至于直接伤人性命,没想到那家伙不只是**还是个杀人狂魔!让他直接死了绝对是便宜了他,有机会一定要让他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舒恨恨的想,脸上那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凶神恶煞的表情实在让人发笑。小顺子笑眯眯的押一口茶道:“云舒,你打算如何处置周家?” “当然是要他们全家进大牢,最好发配边关,永远不许回来!不,直接送矿场做一辈子苦役得了!” 小顺子微微笑了笑道:“罪名了?” “罪名?那个…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开赌场、逼死人,还有…还有……”她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罪名全都罗列一遍,一旁的小顺子但笑不语,任她一条一条的数落个痛快。 一刻钟后,云舒转身道:“小顺子,这些够不够?” 小顺子微笑着点头:“够了,让他们满门抄斩都够了!” “不要满门抄斩!一刀了断太便宜他们了,一定要让他们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到这里,云舒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一把捂住嘴,偷眼看小顺子,见他表情并无变化,始终是那淡淡的微笑! 云舒轻轻松口气。咝~~~方才怎么会把那么歹毒的话说出来了?不不,即便心里那么想也不该那么说,这样口无遮拦实在有损自己清纯可爱的小玉女形象。要让自家老娘知道了,非被狠揍一顿不可! 她眼珠转了转,呵呵干笑两声道:“嘿嘿。我是说,满门满门抄斩的话。那些被抓去的仆役姑娘们也要遭殃,特别是粉奴园里那些姑娘们,她们太可怜了!咱们得把她们全都救出来,你说是不是,小顺子?” 小顺子不置可否的微笑着看着她,把云舒看得一阵心虚。云舒继续干笑,然后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啊。对了,小顺子,咱们只有粉蝶一个证人不够吧?万一周家抵赖,或找个替死鬼出来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多找几个证人?” 小顺子双手环胸,微笑着点点头:“你觉得该找谁作证人了?” “这个嘛!听粉蝶说那个周全好像不错,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还有那个黑五,只要周全同意,再让他去游说一番,他肯定也能同意!那样的话,黑五那群手下应该也能收买几个过来! 啊。对了,要是小六子能把粉蝶妹的妹救出来的话,粉蝶的妹妹也可以作证啊!”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先前眨眼就消失的小六子。云舒犹豫一下,小声问道:“小顺子,你真的是文状元?小六子真的是武状元吗?” 小顺子低头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好笑的捏捏她的脸蛋道:“虚名而已,不必介意!” “啊?虚名!”云舒抽抽嘴角,小声嘀咕道:“那样的虚名我也想要,有多少要多少!”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从石凳上站起来,抬头看看天色,月亮已经爬上半空,现在应该到戌时末了!云舒也觉得时辰晚了,站起来道:“小顺子,我该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娘就要揍我了!有消息要告诉我哦!” 小顺子点点头道:“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云舒毫不犹豫的阻止,现在时辰虽不早了,可这天气,大家肯定都在外面乘凉!想起前几天他们刚出现时,云雾城那些姑娘媳妇的狂热劲儿,唉!若现在他送自己回去,遇上哪个爱慕者……她可不想遭那池鱼之殃!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收了微笑,定定的望着她。云舒一阵心虚,结结巴巴道:“呵呵,小顺子,其实…这城里我可熟了,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跟爹爹进城来,去安夫子那里学东西、去干娘那里吃点心、去小姨家逗弟弟妹妹。哦!我还跟爹爹走街串巷卖过橘子、凉粉了!城里好多叔叔伯伯、婆婆婶婶都跟我熟着了,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真的!” 小顺子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双手环胸想了想道:“那我送你到门口,让布庄的马车送你回去吧!” 这次云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顺子已轻轻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道:“走吧” 今晚的月色很迷人,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云舒被小顺子牵着,缓缓漫步在宁静的庭院中,很舒服、很温馨、很安全,云舒有种希望这路一直不要走完的感觉! 不过,他们很快就到了布庄后门,那里停着辆车厢围薄纱的马车,纱布时而随风飘动,很是漂亮!小顺子将云舒牵到马车前停下,然后身子微蹲,双手扶着云舒的胳肢窝,轻轻往上一抬,便将她放到了车上。 云舒脑袋里迷迷糊糊,马车何时出发的都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回头已看不到布庄的影子了! 她调整下坐姿,轻轻往后一靠,真舒服啊!富贵人家的东西就是好,连个马车车座儿都这么舒服!云舒轻轻吐口气,忙活了一整天还真有些累了,她缓缓闭上眼睛,对车夫嘟囔一句:“大哥,到了叫我一声啊,我先眯会儿!” “恩!”前面的车夫低低应了一声。 一阵凉风吹来,云舒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她闭着眼嘟囔道:“大哥,还没到啊!”周围没有回应,云舒皱皱眉头揉揉眼睛,然后慢慢睁开。一双黑亮黑亮的狭长眼睛就在自己面前三寸不到的位置。 “啊~~~~~”她的尖叫声清澈响亮,直冲云霄! 片刻后,那尖叫声又嘎然而至!并不是谁对她做了什么。而是她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云舒哗啦一下跳起来,大吼道:“大半夜的,你干嘛呀。吓死人了!” 那人冷冷的斜她一眼,后退一步坐到身后的椅子上。云舒哆嗦一下。心里嘀咕:这家伙有毛病吧,深更半夜的,放什么冷刀子?她四下看看,发现这里居然是以前来过的菊园里的小亭子! 方才…自己不是在回家的马车上吗?还是小顺子亲自送自己上的马车了,怎么回到了这里?难道我是在做梦?她伸手往自己脸上掐了一把! 咝~~~好痛好痛!不是做梦啊?她立刻转移视线,气鼓鼓道:“喂,卫禹。你干什么啊?大半夜的把我弄这儿来干嘛?我娘和弟弟正在家里等我了,我要回去了!” 云舒转身就往外走,亭子外是绿绿葱葱的**苗儿,而种这些菊苗的花坛形状一模一样,那花园门明明就在前方不远处,可她左转右转,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这什么玩意儿啊!云舒恼了,冲进亭子,扯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卫禹道:“喂,卫禹。这什么破花坛啊,怎么出不去啊?你快送我回去吧,我娘要着急了!” 卫禹回头冷冷的看着她,把她看得莫名其妙!云舒试探着轻轻叫了他两声。卫禹突然道:“跟他们在一起就很好,跟我在一起就不舒服吗?” “啊?”云舒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道:“他们是谁啊?” 卫禹冷哼一声转开头,云舒更加莫名其妙,扯着他袖子道:“喂,卫禹,你说清楚啊,他们是谁啊?” 卫禹撇开头一直不说话,云舒无奈,坐下来细想,他们?小姑吗?大姑吗?爹娘吗?小六子、小顺子吗? 云舒一愣,回头看向卫禹,试探着问:“卫禹,你…认识小六子和小顺子?” “哼!”卫禹冷哼一声。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不会吧,他真的认识小六子小顺子!那两兄弟才进城没两天,他们怎么认识?还有啊,卫禹怎么知道我跟六顺兄弟在一起?他监视我? 云舒一想到有这可能就生气:“卫禹,你怎么可以监视我,我又不是你家仆人,你不能这么做!” 卫禹斜她一眼,淡淡道:“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这次又是哪个他们?莫非是六顺兄弟?他们监视我?怎么可能! 云舒摇摇头,怒气冲冲道:“卫禹,你不要胡说八道,小六子和小顺子才回来没两天,之前我们一直都没联系过了!他们怎么可能监视我?” “你何时认识他们?” “何时?那个…好久了啦!那时候我才一岁多,我爹爹在布庄干活儿,有时也带我去,然后就认识了!不对啊,卫禹,你怎么也认识他们啊?” “哼!我不认识!” 卫禹啪一下撇开头,这模样倒有些像赌气的小孩! 云舒抽抽嘴角,想了想道:“好吧,不认识正好,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不稀罕!”卫禹淡淡的丢下这句,转过身去背对云舒。云舒扁扁嘴,心里嘀咕:这孩子真难伺候! “卫禹,没别的事儿了吧,我真的要回去了!下次找我白天来啊,别闷不吭声把我弄来,这叫绑架,我要告官的话会判刑的知不知道?” 卫禹虽未转身,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云舒无奈的耸耸肩,大声道:“喂,快送我出去吧,你不送叫你随从送我也行啊!” “你……是不是…在查周家的罪证?”(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兄弟 “你……是不是…在查周家的罪证?” “周家!你知道周家?!”本已走向亭外的云舒停下脚步,回身惊讶的望着卫禹。 卫禹侧身道:“我可以帮你!” “什么?你…”云舒停下来,回想卫禹以往的表现,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背景,不过云舒相信他背后那个势力定然不弱,但是…自己已经请六顺兄弟帮忙了。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六顺兄弟能不能扳倒周家,但今晚偶然知道他俩居然是文武状元,这种能直达天庭的人都扳不倒周家的话,那相信世上没几个人能办到了! 想到这里,她看看卫禹,见他正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云舒心下衡量一番道:“谢谢你,卫禹!你的情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定会偿还,但周家比你想象中更复杂更难办,所以……” “为什么?”卫禹上前一步,气场逼人。 “那…那个…我…我已经想到好办法了!” “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我哪点儿比他们差?”卫禹突然伸手一捞,紧紧捏住云舒的手腕将她拖了过来,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云舒呆呆的望着卫禹,他那双明亮而危险的眼睛让她有些害怕,身子跟着瑟缩了一下。谁知这无意识的动作更加激怒了卫禹,他一把搂过云舒,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脑袋压在她头顶上,嘴里嘀咕着一些奇怪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只喜欢他们,连你也这样!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有了,还要来抢你?为什么……?” 云舒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卫禹铁一般的手臂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不敢吱声,怕不小心更加激怒他,现在的卫禹有些不正常。 在云舒以为自己就要被勒死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大少爷、二少爷,你们不能进去啊,大少爷、二少爷。你们……” 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菊园门口。卫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脑袋转向菊园门口,突然他的力道又加重了,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啊!”云舒痛得叫出声来。 “云舒!”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云舒痛得头脑晕眩,无法分辨来人是谁。 “三弟,放开他!”其中一人怒喝一声冲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逼人的劲风! 卫禹带着云舒往后一跃,退出几米后站定,然后一手掐住云舒的脖子道:“不许过来,否则……” “三弟,你要干什么?放开她!”另一人也跳了过来,在先前那人旁边站定。 云舒被卫禹掐着脖子正对几人,这下她总算看清楚了,对面站着的不是六顺兄弟是谁!可这种场景下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她一直把卫禹当成还算说得上话,不。是愿意听自己说话且时常帮助自己的朋友,可她从没想过卫禹会有如此对待自己的一天! 她举起双手握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结结巴巴道:“卫禹,你…你疯了。快…快放开,我…快…不能…喘气了!” “三弟,放开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小六子铁青着连上前一步道。 “哼!”卫禹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却轻了许多,云舒抱着卫禹的胳膊呼哧呼哧直喘气。突然,白光一闪,小六子直向卫禹面门攻来,他侧身躲过,小六子顺手一拉,便把云舒抢了过去。 卫禹发现中计,哗啦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与小六子斗了起来。小六子单手接招,并把云舒往后一推,云舒的身子便到了小顺子怀里。 “云舒,你没事吧?”小顺子紧张的握着她的肩膀焦急的问。 “云舒妹妹,云舒妹妹!”有一个人冒了出来,云舒定睛一看,居然是大锤! “大…大锤,你怎么在这儿?” “水大娘让我来找你的,云舒妹妹,你没事吧?”大锤伸手过来拉云舒,小顺子拉着云舒往旁一带,大锤的手落了个空,同时他自己站到了大锤和云舒之间。 小顺子笑眯眯的对大锤的道:“你是谁?” 大锤看看小顺子,挠挠脑袋道:“我叫大锤,我爹是铁匠!”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嘀咕一句:“原来是你!” 云舒奇怪道:“小顺子,你认识大锤嘛?” 小顺子不置可否,对大锤道:“你…可以回去了,待会儿我们会亲自送小云舒回去!” “不行,我答应水大娘要亲自带云舒回去的!” “我派人跟她说过,她知道云舒跟我们在一起!” “那也不行,深更半夜的,我不能让云舒跟两个陌生人在一起!” “陌生人!”小顺子双手环胸一脸嗤笑的望着大锤。大锤丝毫不惧,挺挺胸,一脸倔强的回望小顺子! 云舒回头看看花园里,卫禹和小六子正打得火热,自己这个门外人看不出谁高谁低,但却能看出双方都没有伤人的意思,每每要伤到对方,他们都会快速撤招或尽量避开!如此这般,两人不像打架,倒更像是切磋! 真是的,要切磋为何不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可惜了这一圈的菊苗,好好的花坛被他们破坏得面目全非,今年秋天的**多半看不成了!可惜啊可惜! 再看自己面前这两个,小顺子面带微笑,性格圆滑精明;大锤一脸认真,性格老实耿直。这二人要斗起来,胜者不用说,肯定是小顺子! 云舒休息够了,转到二人之间打圆场道:“小顺子,这是我的邻居加合伙人大锤,他平日里帮我好多忙了!大锤,这是小顺子,是皇上钦点的文状元了,可厉害了!” “状…状元?”大锤呆呆的重复道。 “对啊,就是状元。厉害吧!” 云舒话音刚落,‘噗通’一声,大锤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对着小顺子磕头道:“草民拜见状元爷!”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园中那两个刀光剑影斗得起劲儿的家伙也停了下来,周围除了蛐蛐的叫声别无他响!云舒呆呆的看着依然匍匐在地的大锤不知所措。 “噗~哈哈~~哈哈哈哈~~~”园中的小六子突然大笑起来。连身体都跟着花枝乱颤。 “哼!”卫禹冷哼一声,收了软剑。回到亭中,自顾自的找个位置坐下。 小六子也跟了过来,笑道:“哈哈哈,小兄弟,快起来吧,状元爷叫你免礼了!” 可大锤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却小声咕哝道:“你不是状元爷。你说的不算!” “噗嗤~~~”这次云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大锤没有再坚持,涨红着连抬起头来道:“云舒妹妹,跟我回去吧,水大娘很担心你,叫我一定要把你平安带回去!”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道:“小子,你既然叫我状元爷,那我命令你自己回去,小云舒我们来送,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个状元爷?” “我…我…”大锤犹豫半晌。突然抬头道:“不行,我答应了水大娘,一定要亲自带她回去!” “哦!你有这个本事吗?”小顺子危险的眯起眼睛。大锤丝毫不惧的站起来,义正言辞道:“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云舒见势不妙,怕二人真的杠上,大锤这个榆木脑袋肯定吃亏,她立刻又窜道二人中间道:“行了行了,别吵了,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两人同时回答。 云舒头痛的拍拍脑袋,绞尽脑汁劝解二人,可不管自己说什么,二人的答案都是完全相反的,而且是同时回答! 这问题实在让人头大,最后她不耐烦了,火道:“那你们就在这儿斗一晚上吧,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啊,小云舒!”小六子立刻笑嘻嘻的上来凑热闹。 “哼!”卫禹冷哼一声。 “哎呀,三弟,你怎么老是用鼻孔说话?小心时间长了,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小六子嬉皮笑脸道。 云舒眨眨眼道:“哎,小六子,你什么时候认识卫禹的?你为什么叫他三弟啊?” “哈哈,小云舒这次笨了吧,他不叫什么卫禹,而是我的亲弟弟王晟禹啊!咱们这次来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接三弟回家了!” “啊!王……”云舒惊讶的望向卫禹,只见他冷哼一声撇开头,照以往对他的了解,这幅表情就是默认了!不会吧,这三个是亲兄弟?! 云舒左看看右看看,虽然晚上的月光不够亮,可仔细看,两人的五官还真有些相似!可这几兄弟怎么见面就打架了?还有卫禹为何死活不承认自己跟六顺兄弟的关系了?还有还有…他们为何一个二个都跑云雾城来,还都改了名字了?莫非这是大户人家的传统?还是家规?真是搞不懂啊! 云舒迷糊的挠挠脑袋,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可这是人家的家事,问太多似乎又不太好!可是好想问啊!要不要问了? 云舒正在抓耳捞腮之际,小六子道:“小云舒,时辰不早了,你想不想回去,要不要我们送你?为了找你我正事还没办了!” “什么正事?是救粉蝶她妹妹的事儿吗?” “是啊,哈哈,告诉你啊,我已经找到那个小妹妹住的地方了,我决定把里面的小姑娘全弄出来,一个一个的,肯定能找到!”小六子得意洋洋道。 云舒抽抽嘴角,“那你还要送她们回去吗?” “啊,为什么要送回去?你不觉得她们很可怜吗?哎呀,没想到小云舒小小年纪,心肠居然如此歹毒,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还要把人家送回来!” 云舒无语了,看小六子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扑上去狠揍他一顿。她忍了忍,扭开头去,没想到正好面对卫禹。 云舒想了想,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道:“卫禹,你下次可不许再掐我脖子啰,否则,我真的会生气,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哦!” 卫禹轻轻哼一声,脑袋往旁偏了偏,照以往的经验这应该是认错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动作了!她轻笑两声,大气的拍拍他肩膀道:“这次就原谅你吧,咱们还是好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你一定要帮我忙哦!” 她回头看看小顺子,想了想道:“卫禹,我们想找两个证人,他们知道周家很多事,只要他们作证,一定能扳倒周家,麻烦你帮我把他们找来好不好?” 卫禹没有答话,却回头静静的看着她,云舒嘴角微翘:“那两个人一个叫周全,一个叫黑五。周全是周家大公子周顺发的长随,黑五也是给周顺发做事的,他家以前好像是开镖局的,爹娘被周老太爷抓了去,我知道就这些,麻烦你了!” 卫禹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亭外,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空中,云舒发现卫禹离去的同时,周围突然窜出几条黑影也紧随他而去。 “呵呵,没想到三弟还是这么性急!他舅舅给他安排的手下越来越像样儿了!二弟,我也去办事儿了,你送小云舒回去吧!”小六子说完也几个跳跃消失在夜空中。 云舒眨眨眼,偏着脑袋嘀咕:“他舅舅?哎,小顺子,卫禹舅舅不也是你舅舅吗?” 小顺子不置可否的拉起云舒的手就往外走:“也许是吧!” “云舒,你上哪儿去,你娘叫我接你回去!”大锤跟上来。 一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向菊园门口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关禁闭 *****感谢“小可可11”、“angxie”、“風華櫻櫻”的粉红票票,感谢“澄果”的打赏和评价票票,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票票,挺高兴的,这个月尽量加更,请大家继续支持哦!***** 云舒跟着小顺子出了菊园,上了马车,可那马车却只有两个人的位置。云舒看看地上的大锤,又看看小顺子,犹豫了一下道:“小顺…哥哥,还有其他马车么?大锤……” “喏,那不是位置?”小顺子指指前面的车夫位置道。云舒低头看看,那其实就是马匹与马车之间连接的两根横杠加木板,而且比自己的位置低一阶! 她抽抽嘴角干笑两声,这小顺子,不是故意整大锤吗?可马车是人家的,自己又做不了主,深更半夜的走回去也不合适,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大锤当车夫?若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小顺子明明是故意为之嘛! 她为难的看向大锤,大锤看看那位置又看看云舒,涨红了脸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走路!” “不…不用吧,大锤,你还是……”云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云舒,让他走走也好,反正现在天气凉快,年轻人就该多活动活动!车夫,回城!”小顺子笑眯眯道。 一旁垂首待命的车夫恭敬的称是,然后跳上马车,鞭子一挥,马车便行进起来。大锤在原地呆愣片刻,等反应过来,载着云舒的马车已经跑出了好一段距离,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追了上去。 云舒听得脚步声,回头去看。见大锤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赶紧拉拉小顺子道:“小顺子,停车、停车啊。等等大锤啊!” 小顺子不知从何处掏出把纸扇,笑眯眯的摇晃着,就是不松口。更郁闷的是。每当大锤就要追上时,那马车却突然加速快跑一段。到快把大锤甩得看不见的距离又缓下来,慢悠悠的行进,眼看大锤就要追上,那马车又突然加速!二者就像玩游戏一般,把可怜的大锤逗得团团转! 云舒不时回头去看大锤,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过意不去。人家是受娘亲之托专门来找自己的,怎么能这样戏弄人家?可不管她怎么跟小顺子说,甚至求他都没用,云舒急了,大吼道:“停下,快停下,不停我就跳下去了!” 小顺子斜她一眼,然后笑眯眯望着前方道:“你若敢跳,我马上送他去军营当一辈子马夫!” 云舒眨眨眼,惊讶的望着小顺子。跟他相处几天,他一直对自己很好,跟十年前一样总是笑眯眯的说话,还主动帮忙!云舒差点儿忘了:越是表面无害的人越有心计、越是危险。这小顺子绝对是那种杀人于无形的人! 想到这里她打个寒战,身子也自动的往边上挪了挪。小顺子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看她,然后轻轻一带便把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别乱动,外面是草丛,夏天草丛里蛇虫多,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当心变成瘸子,以后长得再漂亮也没人要,知不知道?” 小顺子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云舒可没那么容易被骗过,看,大锤不还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吗?她气呼呼道:“放开我,瘸子就瘸子,嫁不出去拉倒,我剪了头发当尼姑去!” “不许!”小顺子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扭过来与其正对,一脸严肃道:“你是我的!” “我……”云舒本想反驳,可那双明亮狭长、严厉背后又满是温柔的眼睛让她呆呆的愣在那里,完全忘了先前想说什么? 小顺子满意的捏捏云舒的鼻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所以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伤你毫发,包括你自己!” 其后发生了什么云舒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像被裹在云团里一般,周围柔软舒适异常,让她晕晕欲睡,实际上她确实很快就睡了过去。 直到她耳边一声怒吼:“云舒,给我起来!” 云舒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声源,咕哝道:“吵死了,人家正睡觉哩!” 片刻后,她屁股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云舒瞬间清醒,哗啦一下坐了起来,同时惊呼:“哎呦,痛死了痛死了,哪个混……” 当她回头去找罪魁祸首时,正好与一张熟悉无比又凶声恶煞的黑脸相对。云舒立刻住嘴,咝咝的抽两口凉气,还不忘委屈的嘟嘴抱怨:“娘啊!深更半夜的,你干嘛啊?” 李氏黑着脸伸手又要往她脸上掐来,云舒赶紧躺下一滚,往下一窜,几步便到了门口。外面月亮西斜,现在肯定已经丑时过了,她更是委屈,甚至有点儿生气,跺着脚大喊:“娘,这么晚了你还让不让人家睡觉啊?人家又不是丫鬟,这么早就打骂人家!” “你也知道时辰不早了?说了叫你早点儿回来、早点儿回来,你还真是回来得早啊,都丑时末了,你干嘛不干脆等天亮了再回来? 你大姑白天还在念叨我和你爹太放纵你,大姑娘家家的,不老老实实在家学针线女红,成天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到处乱跑!现在更能了你,深更半夜不回家还敢顶嘴………” 李氏唠唠叨叨数落开来,云舒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娘亲,看她生气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指指自己,甚至随时有冲上来戳戳自己的趋势!她小心的躲避着,眼神儿四处乱瞟,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帮忙说话的人! 可惜现在已是深夜,四下无人,连二毛三毛都不在,云舒死心了,认命的垂着脑袋任凭李氏嘀嘀咕咕的数落,同时脑子里迷糊着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方才……方才不是在小顺子的马车上吗?什么时候到家的?小顺子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真是的! 对了,大锤了?自己坐马车,他一直跟在后面追。小顺子还故意使坏逗人家!自己现在在家,那他怎样了?也回家去了吧? 云舒往门外的夜空看了看,还是不太放心。趁着李氏中场休息的空儿,怯生生的问道:“娘,那个…大锤了?” 一提大锤。本已平静的李氏又不淡定了,“大锤。你还好意思问?人家大锤老实,你就偏欺负人家老实,成天把个好好的大小伙子指使来指使去,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你?你那脑袋瓜儿的聪明劲儿怎么就不换个地方使啊你?……” 呃,没良心,云舒抽抽眼角,对于李氏的一长串控诉简直是无比冤枉。说得自己就像专门欺负良善的地主老财似的!还有啊,到底自己是她的女儿,还是大锤是她女儿啊?老娘何时这么心疼大锤了?自己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等李氏数落得差不多了,云舒小心道:“娘,您消消气儿!大锤身子壮,没事儿,您要真心疼他,就每天给他多做些好吃的不就行了?”顺便我也沾沾光儿,她心里补充道。 “哼!”李氏不爽的偏开头去。 看这样子娘亲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她笑嘻嘻的迎上去。一边给李氏顺气儿,一边嬉皮笑脸道:“娘啊,您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大锤了?要不您干脆收他做个干儿子得了!” 李氏回头瞪她一眼,伸手往她脸上掐了一把。“你个没良心的,什么我喜欢大锤?我看你半夜不回,怕你出事儿,请大锤帮忙去看看。人家二话不说,就一个人跑去布庄找你,谁知道大半夜的你自个儿坐马车回来了,却让大锤一个人追在后面跑!那马车明明两个座儿,你就不能让大锤跟你一起座?就算要避嫌,让他坐车辕上不行啊?” “啊?大锤一直追着马车回来的?那…那娘有没有看见小顺子?” “什么小顺子?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你以为都像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成天到处乱窜?对了,云舒,你什么时候跟小六子他们这么熟了?我听隔壁大嫂说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爷,唉!这种人家咱们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云舒尴尬的嗯嗯啊啊几句蒙混过去,李氏数落够了,去关门准备睡觉。走到半路她又突然停下来:“不行,云舒,你明天就给我回家去,没我的允许不许进城!” “啊!”本已躺下的云舒一下子弹坐起来,苦着脸拉长调子撒娇:“娘~~~” “叫奶奶都没用,就这样,明天你爹来就给我回去,你不是喜欢照料你那些果树林吗?今年天气怪怪的,你把那树林照看好了,但愿年底还能有点儿收成吧!” 云舒不情不愿的嘟起嘴,其实她早就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果树林了,这么热的天气,不知又死了几棵?可现在正是搜集周家罪证的关键时刻,虽然拜托了六顺兄弟和卫禹,相信他们办这事儿肯定没问题,可自己这个委托人,怎么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拍拍屁股跑了啊! 她又试着求了李氏几次,可李氏不但不松口,反而更加坚定了,直接出去关门上锁,去二毛三毛房里睡了!云舒懊恼的趴在门缝儿上,遭了,这次娘动真格儿的了,自己要被关禁闭了! 果然,第二天,李氏亲自送来早饭守着她吃完,等老爹来了,又把她锁上,将老爹拉到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云舒便被李氏亲自押送到了城门口,亲眼看着她跟着老爹上了牛车直到走远。 一路上老爹也一直皱眉不语,直到把她带回家,关了院门,老爹道:“舒舒啊,你娘说得有道理,你前几天才被坏人绑了去,可不能乱跑了,要再丢一次你娘肯定被吓出病来!这几天啊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云舒嘟嘟嘴想耍赖:“爹啊~~” “舒舒啊,你娘本来要我回来就把你锁屋子里的,可爹不忍心啊!舒舒乖啊,听爹爹的话,回屋练字去,啊!” 云舒本想再求,看老爹一脸为难的样子只好作罢!唉,回都回来了,那就老老实实呆几天吧,周家的事若有消息,相信他们一定会通知自己的!(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干旱严重 想通了的云舒一扫先前的沮丧,立刻高兴起来!她四下看看,哇,好些天没回来了,家里还是老样子,就是有些脏乱,果然没有女主人的家确实不行! 于是她找了扫帚、戳箕和围裙,装束一番,准备大干一场。这时老爹从厨房出来,挑着一担清水晃悠悠的往院门口去。 “爹,您挑水干嘛啊?上哪儿去啊?” “哦,我去后山浇浇果树!舒舒啊,天气热了,你好好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跑啊!” 云舒看看天色,太阳才从对面山顶上冒出个头儿,但气温已经明显上升了不少,稍稍一动就有出汗的感觉!她紧跑几步追上去:“爹,后山树林边那个水池里没水了吗?” “恩,已经干了好几天了!” “那…您每天都挑水去吗?” “是啊,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多挑点儿水,兴许果子能长好点儿,等咱们年底收了果子,卖了钱给舒舒买花衣服穿好不好?” 云舒心下感动,老爹总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总是自己,不像娘,有了二毛就想二毛,有了三毛就想三毛,只有教训人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娘亲真偏心,云舒酸溜溜的想! “爹爹,我长大了,不喜欢花衣服了!” 老爹气喘吁吁的放下担子,撑着腰休息一会儿,然后摸摸云舒脑袋:“那舒舒想要什么?” “我啊,想给爹爹买好多好多东西,比如说好酒好肉、冬天做又漂亮又暖和的皮衣、夏天缝又薄又滑的丝绸衫……” “哎哟,舒舒啊,那可是有钱人家穿的东西,咱们那点儿钱买个袖子都不够。不过舒舒有这份心爹爹就很高兴了!” “爹爹放心,等舒舒以后赚了钱,一定给您缝好多好多皮衣绸衫。您想穿哪件就穿哪件好不好?” 水志诚被云舒豪气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父女俩一边说笑一边往山上去。可越往上云舒话越少,到后面根本笑不出来。原因就是周围这一大片干枯衰败的景象! 去云舒家地边的路,下面是竹林。往上是野生乔木林,再往上便是她家的斜坡地,到最上方接近悬崖的地方就是果树林所在的平地了!先前走在竹林小路间倒没怎么注意,现在穿过竹林,过了野生乔木林,回头往下看,下方的竹林和乔木林尽收眼底。 其实先前云舒只是走累了无意中回头看一眼。可那一眼却让她惊呆了!天啊,下方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顶端没了夏日该有的繁茂绿叶,反而全是又干又黄、摇摇欲坠的枯败竹叶! 如果只是一两丛,那是生病,但放眼望去,自家院子周围所有的竹林都是这副模样,难怪方才见院子里老厚老厚一层干枯竹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整片竹林都干死掉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丢个火种进去,自己家不就正在火海中央? 云舒越想越害怕,可更让她恐惧的还在后面。上面的常绿乔木林除了水分挥发慢的柏树和几颗针叶树,其他的绿叶乔木也几乎全都干死了!而自家斜坡地边的果树更是一颗不剩,死得干干净净! 云舒心慌起来,遭了。上面平地上的果树林怎样了?可别也跟着死完了!那咱们家明年喝西北风啊?不不,我辛辛苦苦种了五六年的果树,还没收获几年,怎能让它们就这么死翘翘了呢? 想到这里,她无法冷静了,直接越过老爹,咚咚咚直往上冲,老爹连连叫她都不回应。等她冲到平地上,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想倒地大喘!她扶着胸口慢慢向自己的果树林走去,转过一块大石头,首先映入眼脸的……,果然是树叶掉光光的枝枝丫丫,而那些枝丫本身也都干死了! 云舒靠着石头停下来,心里难受之极,这可是自己赚钱的根本,这可是自己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研究的成果,这可是咱们家以后富贵的法宝。这下完了,全都完了!云舒像突然失去了力气般软绵绵的顺着石头滑下去,瘫坐在地,呆呆的望着那些干枯的枝丫。 “舒舒,舒舒怎么了?唉哟,地上凉,快起来!”老爹急匆匆的跑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心疼的帮她拍去衣衫上的泥土,着急的东揉揉西看看,嘀嘀咕咕的念叨:“舒舒啊,哪儿不舒服?快告诉爹爹!舒舒啊,说话啊?不高兴了是不是?要不…要不爹爹现在就送你进城去好不好?舒舒乖啊,不难过,不难过啊!” 被老爹搓揉得软绵绵的云舒突然小嘴一扁,哇一声大哭起来,这模样更是把最宝贝疼爱女儿的水志诚吓得手足无措,急慌慌的东也不是西也不是。 云舒想着自己这十年的辛苦几乎白费了,越想越难过、越哭越起劲。一直哭到太阳爬过山顶,自己热得不行了,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抬头来看,发现老爹正站在自己面前,用他的身体将热烫热烫的太阳光完全挡住,还不停的拿个破扇子给自己打扇! 看着这样的老爹,刚刚好些的云舒心里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流下来,这把本就满头大汗的水志诚更是急得满脸通红,简直就是个红脸关公! 水志诚一边哗啦哗啦的给云舒扇扇子,一边用自己又黑又臭的汗巾在云舒脸上抹来抹去,嘴里着急的念叨:“女儿啊,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爹爹惹你了?女儿别哭,爹爹给你赔罪、给你赔罪啊,你要什么爹爹都给你,不哭不哭啊……” 云舒待好些了,才吸吸鼻子扁着嘴道:“爹…(呼)…爹,人家…(呼呼)…人家的果树林…(呼呼)…没了!哇~~~~” 水志诚赶紧接住扑过来的云舒,用他粗厚的大手轻柔的拍着云舒的小背:“哎呦,乖女儿,不哭不哭啊,果树林有的,看,就在那儿了!” 云舒泪眼汪汪的扁着嘴道:“都…呜呜…都死了!没有果子了!” “哎呦,没死没死,活着了,还有果子了!不哭不哭啊!走,爹爹带舒舒去看果子啊,不哭不哭!”水志诚顶着满头大汗抱起云舒,一边哄一边往果树林里去,待进了树林,指着前方那排果树道:“舒舒看,好多果子了,没死,活着了!” 云舒将信将疑的转头去看,前面的绿色让她眼前一亮,果然还有活着的,上面还挂着不少果子!她不可思议的张大嘴,然后揉揉眼睛再看,这片果树林一共五六十颗果树,干死的确实不少,但也还有十来颗树叶墨绿茂密,长势良好,果子挂满枝头! 云舒立刻从老爹身上滑下来,慢慢的不可置信的走近那些果树,一会儿摸摸树干、一会儿看看枝叶、一会儿看看果子!果然是活的,太好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自己的果树一共四个品种,存活下来的十颗果树里每个品种都有,而且自己嫁接改良过的和果子好吃的、个儿大的都存活了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云舒高兴的一转身,对老爹大喊:“爹爹,快看,果子,好多果子!” “呵呵,是啊,爹爹没骗你吧?” “恩,爹爹真好!”云舒跑过去,搂着老爹的脖子,啪啪送上两个香吻。 “爹爹,为什么这些树能活下来?其他都死了?啊,是不是您…每天挑水?” 水志诚乐呵呵的摸摸自己脑袋:“呵呵,反正都没事儿,挑挑水也好、也好,呵呵!” 老爹那模样让云舒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老爹总是这样,脚踏实地的做每一件事却不善言表,别人知道了他就乐呵呵的一笔带过,不知道他也只字不提!这就是自己的亲爹啊!此时的云舒无比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遇上了这么好的爹娘,还有弟弟、朋友!只要有他们在身边,夫复何求了? 想到这里,云舒心情豁然开朗,先前的担心忧虑、难过不甘通通消去。至于这果树嘛,她抬头看看天,太阳已越过山头,往上爬了几米,阳光一如既往的热烈! 唉,这样的天气如果再持续半个月,这果树怎么保都保不住,但说不定明天就下雨了呢?自己辛苦五六年的成果当然不能轻易放弃,那么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就是尽量浇水,等待下雨的那天了!但也不能让老爹太辛苦! 她站起来道:“爹爹真棒,以后舒舒每天跟爹爹一起来浇水!不过爹爹啊,以后只许每天早晚来挑水哦,其他时间都不许挑,要不晒伤了舒舒会很难过的!爹爹肯定不想让舒舒难过的对不对?” 云舒眼泪汪汪的望着老爹,老爹毫不犹豫的点头如捣蒜:“好好,女儿说怎样就怎样!” 考察完果树林,云舒一个人兴冲冲的下山回家打算先收拾屋子,她拿起工具时突然觉得自己该先换身儿衣服,便咚咚跑回房间。可她刚开门,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扑面而来,吓得她后退两步撞在门上,等她稳定下来再看,四周陈设如往常一般,无丝毫变化! “莫非我眼花了?”云舒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狐狸的预言 “莫非我眼花了?”云舒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你没眼花!”周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云舒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她扶桌站好,紧张的四下张望,手却悄悄伸向了桌上的砚台,准备随时攻击。 “喂!” “谁?出来!” “云舒笨蛋!”对方懒洋洋道。 云舒愣了一下,脑袋里飞快搜索会这样叫自己的人,可搜来搜去,一无所获! “云舒笨蛋,我在这里!”对方又出声儿了。 “什么人?快出来!”云舒手握砚台慢慢向房门口后退,眼睛紧张的四下乱瞟,随时准备脱门而出。 “哈哈,胆小鬼云舒,上面、上面啦!” 云舒啪一下抬头,见自己头顶斜上方的横梁上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悠闲的晃来晃去,前面那尖尖的小嘴微微裂开,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云舒越看越气,捏着拳头对横梁上那厮大吼道:“死狐狸,下来,给我下来!” 小狐狸由坐姿变为站姿,轻轻一跃又消失不见,云舒正想大骂,突觉自己头顶一沉,然后那厮得意洋洋道:“哈哈,笨蛋云舒,你这发式不错,正好给我落脚!” 云舒今天梳的双丫髻,因为要干活儿,她把上面装饰的丝带珠花儿全拆了下来,两个发髻加头顶正好一条直线!云舒气恼的伸手就往上拍,小狐狸又是一跃,云舒那一记重重的铁砂掌便悲催的落在了她自己头顶上,把她拍得脑袋一阵晕眩! 小狐狸在她旁边的书桌落定,笑嘻嘻道:“看吧看吧,对神兽不敬是要受到惩罚地!” 云舒脑袋又痛又晕。懒得理他,慢慢扶着桌沿儿坐下,闭眼休息片刻。待缓过劲儿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对面那双圆圆的乌溜溜的满是笑意的小眼睛! 两只大眼瞪小眼半晌,云舒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一股一股往上冒的火气。斜眼瞟着小狐狸道:“喂,你来干什么?” “啧啧。某些人真是忘恩负义,人家救她好几次,还好心来看她,谁知别人不领情,还冷言冷语,连口茶都没得喝,唉!世风日下啊!”小狐狸摇头晃尾的模样甚是好笑。云舒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笑了笑了!我说嘛,女人还是要多笑才好看!”小狐狸得意洋洋道,那油腔滑调的语气极像游走花丛多年的花花公子! 云舒撇撇嘴,斜眼渺视的上下扫描小狐狸一番,小狐狸立刻跳起来抗议道:“喂,死云舒、臭云舒,你那什么眼神?” 云舒吸吸鼻子扁扁嘴,不屑的撇开头嘀咕道:“哼,幸好是只狐狸!”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可不是普通的狐狸啊,我是神兽、神兽懂不懂?”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是是,你是神兽,是只除了会说话、万事不能的神兽!” “谁说我万事不能啦?我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话!还会吃饭喝茶、还会欣赏美女、还会……” “行了行了。我这里可没什么美女,也没空给你做饭泡茶,你想干什么自便吧,我要收拾屋子了!” “啊啊!死云舒、臭云舒,人家等你几天了,好不容易回来还不理人家,讨厌、讨厌、讨厌!……” “鬼才信你的话,你不是说在我屋顶上做了个窝吗?你回自己的窝,怎么就叫等我了?别来碍事儿,一边玩去!”云舒一边套围裙一边应付小狐狸。 “不嘛!人家就是来找你玩儿的,你不陪我,我怎么玩嘛?”小狐狸跳上云舒的床一阵撒娇打滚儿,幸好那**垫的是凉席不是床单,否则肯定被它撕坏了去! 云舒眼角瞟着它,留意它别干坏事,手里继续忙活。自己这屋子有些天没住了,灰尘还不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清理一遍。她忙进忙出的擦擦洗洗,小狐狸则一直跟在后面叽叽咕咕的念叨,云舒上哪儿它便跳到哪儿,似乎永远都不知疲倦似的!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屋子打扫完,看外面太阳已上半空,天气越来越热,爹爹已经挑了七八担水上山了。待会儿老爹回来,可不能让他再上山了,这太阳晒多了肯定中暑,果树虽然重要,老爹更重要拉!云舒这样想着开始打扫院中的落叶。 突然小狐狸叫道:“咦,云舒笨蛋,你家那只小黄狗了?” “小黄?”云舒抬头看它,见小狐狸不知何时跳到了小黄那狗窝的屋顶上! 云舒皱皱眉头,那狗窝虽没拆,但没了小黄,大家也少去管它,现在看起来都有些破旧了!唉,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小黄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想起来就难过! 小狐狸几下子窜过来,落在云舒头顶上:“喂喂,笨蛋云舒,问你了?” 云舒不耐烦的往头上一捞,小狐狸立刻跳开,云舒恶狠狠道:“我警告你啊,以后不许往我头上跳,否则……” “嘻嘻,否则怎样?”小狐狸摇晃着大尾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云舒咬牙切齿道:“否则别让我抓住你,哼!” “嘿嘿,抓住我又怎样?” “哼,抓住你就剥了你的皮,拿去给我做狐皮大衣!” “啊~~~恶魔,云舒是个大恶魔!心肠好歹毒!呜呜~~小黄肯定也被你剥了皮做狗屁大衣了!”小狐狸哭兮兮的大吼道。 “胡说,小黄是自己死的!我怎么可能杀它?” “看吧看吧!果然死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害死的啊?呜呜~~娘啊,您看您当年救下的人类小丫头居然是个恶魔!您的在天之灵怎么安息啊?呜呜~~~”小狐狸跳到云舒好不容易扫拢的竹叶堆里一边打滚一边哭闹,几下子就把那竹叶弄得到处都是! 云舒气得直跳脚,可小狐狸突然提起狼奶娘来,再加上死去的小黄,她心里不免一阵难过,也没力气去追打小狐狸了!拄着扫帚站在原地望着小黄的狗窝发呆。 没有得到预想结果的小狐狸奇怪的爬起来。见云舒直愣愣的望着小黄的狗窝,便几下跳到那狗窝屋顶上,得意的摇晃着大尾巴道:“笨蛋云舒。老实交代,小黄怎么死的?” “不知道,兴许……是老死的吧!” “老死?”小狐狸转着眼珠想了想。点点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上次来看它。觉得它的寿命应该能到年底啊!” 年底?云舒一惊,上前一步道:“小狐狸,你能看出动物的寿命?” 小狐狸偏头想了想道:“有些能有些不能!” “哪些能哪些不能?” “这个…我也不知道啦!”小狐狸尾巴一甩便上了旁边的大树,“而且就算我看出来了,也不能告诉别人的,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折寿地!” 云舒看小狐狸那悠悠闲闲的样子。不知它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它要是真有预言的能力,那就太棒了! 云舒眼珠转了转,故作不屑道:“切~~看不出就看不出吧,吹牛就吹牛吧!还扯个什么天机啊、折寿的?小狐狸,你胡说八道,小心老天真折你的寿!” “谁说我胡说八道了?你家隔壁那个老婆子就活不过两年!”小狐狸一说完立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尾巴一卷便把自己裹成一团儿,一动不动的缩在那里。 云舒闻言大惊,隔壁的老婆子?隔壁的老婆子!隔壁?自己家独门独院,离得最近的就是一两百米外的大伯家。其次是旁边的奶奶家!小狐狸说的隔壁是大伯加还是奶奶家?大伯娘今年才三十多岁,怎么也算不上老婆子吧?莫非……它说的是奶奶!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看隔壁奶奶家的方向,又看看树上的小狐狸。大喊:“喂,小狐狸,你给我说清楚,你说的是不是我奶奶?” 小狐狸一动不动的装死,任凭云舒怎么叫喊就是不搭理。云舒无奈,只得有气无力的一边扫院子,一边注意树上小狐狸的动静!心里衡量着它方才那预言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话…… 奶奶这几年确实小病连连、天天吃药,却从未生过大病,照理说这样的病人寿命应该比从不生病的健康人还持久些!应该…不会…那么快吧? 云舒停下来双手遮眼抬头望向天空的太阳,这天儿好热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叹口气,斜眼看看那边的小狐狸,随口问道:“喂,小狐狸,你要真有本事的话,就说说什么时候能下雨啊?” 小狐狸没有反应,云舒想了想道:“这个天时与你无关,就算你告诉我了,该下雨的时候老天爷照样要下,跟你说不说没关系拉,说以不算泄露天机。 还有啊,现在天气干得这么厉害,要是大家知道什么时候下雨的话,提前准备,兴许还能免去不少无妄之灾,到时候你就是功臣了,老天爷应该给你记功才是,怎么会责怪你了? 怎么样,小狐狸?你要说准了,我就服你,以后你什么时候来我都陪你玩儿!” “真的?”小狐狸跳起来,尾巴一甩一甩的坐在树杈儿上。 “当然,我保准说话算数!”云舒信誓旦旦道。 小狐狸想了想,几个跳跃窜上树顶,翘着尾巴轻飘飘的坐在树顶上,静静的望着天空。云舒见它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禁肃然起敬,也恭敬的站立,静静的望着树顶上那团儿白白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舒被晒得满头大汗,可她一动不敢动。其原因:不知为什么,当她全神贯注的望着小狐狸的时候,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于是她只能静静的站着,紧盯着小狐狸一动不动,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一刻钟后,小狐狸总算有了动静,它低下头看看云舒,眼神有些怪怪的! “小狐狸,怎样了?看出来了吗?” 小狐狸沉默半晌,突然叹口气道:“云舒,我不能说!” “为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啊?” 小狐狸严肃的盯着云舒半晌,突然往下一纵,轻飘飘的落到她头上,小声道:“云舒,小心些!”然后云舒感觉自己脑袋上一轻,再回头四望,早已不见了小狐狸的踪影。 “小心什么啊?这小狐狸真是的,说话又不说清楚!”云舒嘀嘀咕咕的四下寻找,确实没了小狐狸踪影。 她有些泄气的回屋,一屁股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抹抹汗水,突见桌上的白色宣纸上赫然几个爪子印出的大字:“十日之内,天灾必降!”(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扎堆的要事 她有些泄气的回屋,一屁股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抹抹汗水,突见桌上的白色宣纸上赫然几个爪子印出的大字:“十日之内,天灾必降!” 云舒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连退几步,直到撞上床沿儿才停下!她愣愣的望着那张白纸,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有字,右下角那明显的爪子印,不用说肯定是小狐狸的!莫非这就是小狐狸的预言? “十日之内,天灾必降?”什么天灾?多大范围?危害程度如何?…… 云舒慢慢走过去拿起那纸,翻来覆去的查看,可惜再无其他提示!她抬头搜索,小声喊道:“小狐狸,小狐狸!你在哪儿?小狐狸!” “云舒、云舒,你在家吗?云舒?”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女声。 云舒透过窗户往外瞅瞅,见水云秋正举着手帕挡住太阳,站在院中伸长脖子往自己房间张望。 她怎么来了?云舒赶紧整整衣服,推门出去:“云秋姐姐,我在了,快进来吧!” 水云秋紧跑进步过来,一进房门,就扯扯领口,甩着手帕直扇扇,嘴里念叨着:“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啊?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别过日子了!哎,云舒啊,你说这天儿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 一提这个,云舒又想起小狐狸留下的几个大字,她尴尬的抽抽嘴角:“呵呵,云秋姐姐,老天爷的意思,我可猜不到!谁知道了,说不定明天就下雨了呢?” “明天?唉!大家都这么说,可都明天多少回了,还是没下雨!老天爷成心要热死我们啊!真是……”云秋敞开领口。脸蛋热得红扑扑的,若是没有嘴里那叽叽咕咕的碎碎念,这么个十三四岁粉嫩粉嫩的青春少女。还是很有看头的! 云舒任她碎碎念叨,自己站起来有意无意的走到书桌边,把小狐狸留下的那张纸自然流畅的收进抽屉里。然后顺手倒了碗凉茶,给水云秋送上。 云秋大口大口的将凉茶喝个底儿朝天。然后舒服的一抹嘴道:“哎呀,太舒服了,云舒,还是你们家的茶好喝,这是用什么泡的?给我一点儿好不好?”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山上采的些野**、金银草什么的,晒干了存着。夏天直接用开水冲泡即可!云秋姐姐想要,我待会儿拿些给你就是!” “好啊好啊!那就多谢了!还是云舒妹妹好,不像张秀,什么都抠抠搜搜的!连根丝线都舍不得!”云秋撅撅嘴不满道。 张秀本就对自己极其不满,云舒不好接话,只是不置可否的干笑两声。 “哎,云舒,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啊?上次你大清早就一个人跑进城去,一去就是这么些天,我还以为你又走丢了呢。呵呵!”水云秋玩笑道。 云舒笑笑:“呵呵,没什么,我就是去看了看安夫子,夫子说最近天气太热。他不方便出门,一个人呆着太过烦闷,留我在城里陪他!正好我们家铺子也缺人手,所以就一直留在城里了,最近娘亲去了,我才有空回来了!” “哦?是吗?你们家铺子生意很好吧?云舒啊,我好羡慕你们啊!不仅在村里盖了这么大院子,还在城里置办了铺子!哎,你们家那铺子买成多少钱?要些什么手续?官府那边也要交不少钱吧?” 云舒看她兴致挺高的样子,想了想道:“云秋姐姐,是不是大伯母也想在城里置办院子,特地叫你来打听消息的?” 云秋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我娘…确实有那个意思,可…可就是怕铺子太贵,手续太麻烦,所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瞒你!” “真的?太好了!”然后云秋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来问去,云舒觉得麻烦,干脆把自己如何选址、如何议价、如何过户办手续等等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云秋惊讶道:“云舒,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 云舒笑笑:“我哪里聪明了?要是云秋姐姐也跟着大伯多走几趟,肯定知道的比我还多!” 说到这个,云秋难过的低下头:“我爹…从来不带我出去,我娘只有买衣服首饰时才带上我,平时都不让我出门,还说女孩子就应该文文静静,多学些针织女红,做得一手拿手好菜,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云舒,你经常出去,你爹娘就不说你吗?” 云舒皱眉想了想,爹爹疼自己,什么都由着自己,娘亲倒是经常爱唠唠叨叨,不过自己想干什么,她也不会实际阻止,不过是事后虎着脸数落一通罢了!这样想来自己的爹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里的女孩子普遍都应该是云秋家那样的状况吧,能像自己这样成天东晃西晃到处乱跑,还走街串巷做生意的恐怕整个云雾城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云舒心下得意,脸上却谦虚道:“哪里啊,我娘还不是一样,成天唠唠叨叨的,非逼着我学什么缝衣做饭,还不许我出门了!” “是吗?二婶也会吗?她平时不是挺宠你的吗?”云秋惊讶道。 云舒耸耸肩:“哪里啊?她更宠二毛三毛拉!” 云秋同情的拉拉她的胳膊:“云舒别难过,就算你娘疼二毛三毛,至少你爹最疼你吧!唉,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男孩儿了?我以后要是有孩子了,一定更喜欢女孩儿!” 云舒看她有些伤感的样子,想起大伯母对水云波的态度,再看云秋,确实那偏心不是一点半点儿。 提起水云波,好些日子没见他了,那灾星今年应该也有十六七岁了吧,前段时间就听说大伯母忙里忙外到处给水云波找老婆,不知到底有眉目了么?真想早点儿看看水云波他老婆是个什么样儿? 云舒眼睛转了转,凑到云秋身边,亲热的调笑道:“云秋姐姐。听说伯母过完年就到处相看人家,哎,大伯母有没有给你也找个如意郎君啊?” 云秋脸上一红。抽了手帕就要往云舒身上打,云舒赶紧求饶:“好姐姐别打,好姐姐。我给你赔礼还不是吗?” “哼,看你个小蹄子还敢胡说。要再有下次,我…我……” “哎呀,云秋姐姐真小气,不说就不说嘛,那你大哥怎样?好像他过完年就十七周岁了吧?大伯母不着急啊?” “唉,她怎么不着急啊?为了大哥的事儿,我娘都跑了快大半年了!可我哥又是个不争气的。近的人家一听说我大哥的名字就不同意,有的连门都不让进;远的人家倒是有一两个不错的,可人家稍微好点儿的总要来打听打听,一打听就没戏了!稍微差点儿的要么娘嫌人家穷,要么哥嫌人家丑,唉!真不知道他们要挑个什么样儿的? 我娘这些日子想进城去置办个院子,不也是为我哥找媳妇做打算!哼!” 云秋话里那满满的醋味儿让云舒不知如何接话,她呵呵笑着打圆场道:“云秋姐姐,伯母要真能在城里买个院子也不错啊,以后你就可以经常住在城里。也算是城里人了,到时候找婆家不是更容易?说不定还能找个大户人家的俊俏公子哥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妹妹的喜糖哦!” 云秋眼前一亮,片刻后脸颊绯红、满脸喜色,显然她把云舒的话听进去了!云舒汗颜。她可别当真啊,到时候要找不到富贵人家的俊俏公子哥儿,可别把仇记在我身上啊! 云舒赶紧拉着她胳膊摇了摇:“云秋姐姐,别发呆了,你找过几天就这事儿?” 云秋愣了愣,抬眼想了想,“啊,对了,还有个事儿,云舒啊!那个…小姑……和小姑爷是不是吵架了?” 小姑?云舒见云秋正一脸八卦的望着自己!不会吧,小姑的事儿不是昨天才事发?昨天下午小姑爷才被大姑赶回来,这么快就传开了?! 云舒眨眨眼,试探道:“小姑怎么了?云秋姐姐,你听谁说了什么吗?” 云秋紧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然后困惑的眨眨眼道:“我应该没听错啊!” “哎呀,云秋姐姐,你听说什么了嘛?说来听听嘛!” “其实…也没什么!我昨天去河边洗衣服,听几个妇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好像是说看见小姑爷领着个包袱一个人惨兮兮的顶着大太阳走路回家去的了!她们说……说多半是被小姑赶出来了,大热天连几文钱的车费都舍不得给;还说…小姑爷他姐姐怎么样的,后面我没太听清楚! 哎,云舒,你这段时间不都在城里,你从小就跟小姑关系好,难道就没去看看她?就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 云舒抽抽眼角,心里暗骂:这些三八,不嚼舌根要死啊?看到个人过路也能胡说八道牵出一长串事儿来!不过云舒不得不佩服,这群万事不知的三八还真猜对了一大半,小姑爷确实是被赶出来的,但不是小姑而是大姑赶的!唉,可怜的小姑,这下惨了,这次定会被人家莫名其妙安个‘悍妇’的骂名! “怎么样啊,云舒?你倒是说句话啊?小姑爷真是被小姑赶出来的吗?她们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听说当初还是小姑自己愿意嫁给小姑爷的了,怎么突然就……” “云秋姐姐!”云舒立刻打断她道:“你别听那些妇人胡说八道,没那回事儿,小姑和小姑爷好着了,小姑爷定是有急事赶回家吧!小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赶路才让他一个人回的!” “是吗?那我娘怎么说小姑他们……?” “你把这事儿告诉你娘了?”云舒紧张道。 “是啊,昨晚就说了,怎么了?”云秋一脸无辜道。 云舒懊恼的一拍脑袋,我的老天爷,伯母周氏最是个闲不住的,表面看着慈眉善目与世无争,可私底下特爱探人**,何况她最近忙着水云波的亲事到处窜门子,不用说她肯定走一处说一处!伯母是小姑的大嫂,她这么一说。人家不信也得信! “怎么了,云舒?头痛吗?晕不晕?不是发痧了吧?(发痧即中暑)”云秋赶紧扶住她,紧张的问。 “没事儿。呵呵,我就是有点儿…有点儿渴了!云秋姐姐,你娘在家么?你不回去看门啊?” “唉。我娘大清早就带着大哥进城去了,说是去找舅舅们。请他们帮忙看看!” “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不就是看人家、看铺子啰!我家就我一个人,方才听你在院子里说话,所以过来看看!哎,对了,你刚才大吼大叫的跟谁说话了?” “刚才?跟…呵呵…跟我爹说话了!” “你爹?怎么没见人啊?” 云舒往外看看,现在都快到午时了,太阳像灶膛里的火一般。**辣的炙烤着大地!对啊,老爹怎么还没回来?可别在山上中暑晕倒什么的吧?云舒一想就担心,匆匆跟云秋交代两句便顶着烈日呼哧呼哧往后山跑。 她刚进竹林小道,便听老爹唤自己,云舒转头望去,见老爹手里抓着一大把棕树叶茎绑着的竹笋虫笑呵呵的出来:“舒舒啊,看,爹爹给你抓了好多笋子虫了,喜欢吧?” 云舒心里五味杂陈,爹爹真是的。大热天的,还跑去抓虫子!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总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喜欢这种虫子,一看见就非得抓几只回来!唉! 尽管如此。云舒还是一脸欣喜的接过,对爹爹好一番道谢,然后还不忘嘀嘀咕咕念叨一番,强求要求老爹巳时以后不许出门。 父女俩回到院子时,云秋已经回自己家去了!云舒总算得了空闲,回屋休息整理一番,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一大堆如乱麻般的事儿:舅舅的事儿、周家的事儿、小姑家的事儿、刚才云秋说的事儿,还有小狐狸留下的那张预言纸条! 云舒晃晃脑袋,怎么这么多事儿一下子全都堆上来了呢?也不分个先来后道,真是烦死了!何况这些事儿大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周家的事儿和小狐狸的预言最紧迫!周家那边有六顺、卫禹三兄弟同时帮忙,相信这两天肯定就能得回音儿。 可小狐狸的预言到底准不准啊? 十日?到底是那十日中的一日? 天灾,到底降在何处?村子里?还是城里? 什么灾?火灾?水灾?虫灾? 波及范围有多大?该如何避免受害? 一大串问题在云舒脑中窜来窜去,找不到答案,却又不得不想!她烦躁的在**翻来翻去,又爬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她无力的倒在椅子上,望着上方的房梁发呆!该死的小狐狸,到底跑哪儿去了?留张破纸条儿,也不说清楚,反而让人担心得要死! 思虑再三,对那所谓的天灾仍然想不出头绪的云舒决定,还是先抓紧时间尽快把周家的罪证搜齐了送上官府,同时积极防备,不管来的是何等天灾,咱们全家人一定要同患难共进退。 想明白的云舒立刻跑到桌边,取了纸笔,磨了墨,将自己能想到的灾难全都列一遍,然后再列出相应的应对方式,最后还不忘把家里的金银细软及重要物件全都搜集起来。 这样一忙活,一下子就到了下午申时。云舒搁下笔,转转脖子,揉揉手腕儿,站起来活动片刻,然后将自己写的一大堆纸张查看修改一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到了酉时,云舒看天色差不多了,便拿着一堆纸急匆匆的跑去找老爹,当她说让老爹按自己的要求将金银细软地契房契什么的找出来用个瓦坛子装了埋地下时,老爹很是惊讶!他愣愣的望着云舒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舒舒啊舒舒,就咱们家那点儿银子,谁会看得上眼啊,就算藏也不用挖坑埋地底下吧?那不是地主们常干的事儿吗?” 云舒一本正经道:“爹爹,俗话说‘有备无患’!人家一文钱还难倒英雄汉了,咱们就算只有几两银子,也得好好存着,关键时候那可是咱们全家的救命钱了!” 老爹皱眉想了想,点头道:“恩。舒舒说的有道理,这事儿我跟你娘商量商量去!” “哎呀,爹。您先藏好了再告诉娘不也一样吗?” “这样啊?也行,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舒舒啊。你的私房钱可也要藏好啰!” “好啊,爹。您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哦!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说完云舒一溜烟儿的往外跑去。 她出了院门,便直冲冲的往后山果树林冲去,其原因,当然是为自己的私房钱了!那钱罐子里有金银铜钱,还有金钗玉佩印信,样样都很重要。可得找个安全点儿的地方存着! 到了果树林,云舒左看右看,想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可这里是半山腰,背后一座十几丈高的悬崖,尽管果树林处地势平坦宽阔,但一看后面那峭壁,就没了安全感可言!可除了山林还有什么地方了,自家院子本就地处危险中心,放哪儿都不放心!那么大个罐子。带进城去更不安全。 想来想去,云舒决定堵他一把,直接在果树林中存活的最大的那颗果树旁边挖上一个深坑,然后将自己的钱罐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就让自己的钱罐子与树苗一起同生同灭吧! 做完这一切,云舒累得满头大汗,不过现在没时间休息了,还得赶在天黑前进城去找小顺子他们,看看周家那边有没有消息? 当她咚咚冲回家,打算好好游说老爹一番,却发现院子里来了几位意外的客人。云舒急匆匆的推门进去时,院中之人闻声齐刷刷的回头,见是云舒都愣了一下,老爹笑呵呵道:“云舒,过来,快叫小姑爷,杨爷爷、杨奶奶!” 不错,来人正是杨海文及其父母,不过他们怎么到自己家来了?要来也应该去奶奶家不是?云舒心存疑惑,给几位长辈一一见礼,然后轻轻站到老爹身旁。 杨家二老表情都很不好,杨老头儿一脸严肃,杨老太太双眼红肿,缩肩低头;而杨海文更是一脸憔悴,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几天没睡过觉一般! 院子里冷场了半晌,云舒眼珠转了转,轻手轻脚的进屋,端了茶碗茶壶出来,给大家一人送上一大碗凉茶,老爹呵呵笑着说着客套话,杨家几人不声不响的接了茶碗。 杨老头儿仰头大口大口几下把茶碗喝个底儿朝天,然后将碗往云舒面前一送:“丫头,再来一碗!” 云舒想了想,依言行事,给他斟满茶水。杨老头儿一连喝了五大碗茶水,把身前的衣衫弄湿一大片,然后将茶碗往托盘上一放,袖子往嘴上一抹道: “二侄子,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昨天阿琼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那几个不争气的闺女到底干了什么?惹得大侄女如大动肝火,把我儿子都赶了回来?” “爹,不是的,那个……”杨海文急慌慌的解释。 “你别插嘴!二侄子,咱们都是自家人,海文他不好说他姐姐的不是,我更不好去问别人,听说昨天除了大侄女,你们一家都在场,所以我今天特地来问问。 你不要隐瞒,跟我说实话,是我家闺女的错我绝不偏袒,若是阿琼或大侄女瞧不起咱们家,嫌弃咱们海文穷没本事的话,那我就得要个说法了!” 云舒听他这么说,想起委屈受欺负的小姑就来气,没好气道:“我小姑要是嫌他穷,何必倒贴五六十两嫁妆?何必求我大姑租铺子做生意?何必让我爹找人给他打工具?何必顶着大肚子去给人家洗衣服赚铜钱?何必次次白送人家银钱还挨骂受欺负?哼!” 杨老头儿闻言啪一下转头瞪向云舒,云舒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老爹赶紧笑呵呵的打圆场,并把云舒往自己身后拉。 云舒用力一挣,不满道:“爹,他们来都来了,咱们不说清楚怎么行?明明是姑爷她那几个姐姐成天欺负我小姑,搜刮了她的嫁妆还时常打着赡养二老的旗号去要银子!小姑被欺负成那样你还不说,以后她们不更猖狂?更欺负小姑?” 老爹闻言手上顿了顿,沉默半晌道:“杨大爷、杨大娘,你们是长辈,照理说我们家云舒这样说话不对,不过她说的确是事实!” “不,不可能,我女儿她们从小就乖巧听话又孝顺,绝不会……” “住嘴!”杨老头儿一声怒喝制止了杨老太太,然后板着脸对云舒道:“小丫头,你保证你没说谎?” “当然!小姑周围那么多邻居,你随便找谁都问得着,不信问去啊!”(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杨家解决之法 “当然!小姑周围那么多邻居,你随便找谁都问得着,不信问去啊!” 杨老头儿与云舒对峙半晌后道:“你昨天也在海文铺子里?”云舒点点头。 “那你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从头到尾说!” “说就说,哼! 我前天早上出门,本打算去夫子家,突然想起小姑,就想去看看她,然后我一路问了过去……” 云舒从前天第一次去看小姑开始,将小姑的勤恳贤惠好一番夸赞,又把杨家三姐妹的无理取闹好一番添油加醋的渲染,并把邻里那些有意无意八卦的有利于的小姑的话全都加了进去! 她抄着手在场子中间走来走去,噼里啪啦好一顿演讲,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杨爷爷,杨奶奶,几位姑姑跟我小姑要了那么多钱,说是给你们的赡养费,不知爷爷奶奶最近饮食可好?房屋可曾修整?家具可曾添置?” 杨老头儿脸色越来越青,杨海文的头越来越低,杨老太太几次颤着嘴唇要说话,每次还没开口就被杨老头儿瞪了回去。 院子里又是一阵静默,半晌后杨老头儿声音僵硬道:“这个不需丫头抄心!”然后他突然转向杨海文道:“老四,你给我说实话,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我…那个……”杨海文结结巴巴个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来!一旁的杨老太太着急了,扯扯杨海文的袖子道:“老四啊。你姐姐她们从小疼你,什么都让着你,出嫁时又遇上咱们家出事儿,没能找到好人家,她们日子都不好过。你……” “哼。你女儿日子不好过。就要拿我小姑的嫁妆去装点门面?就要我小姑顶着大肚子去洗衣服,挣的辛苦钱来让她们好过?她们是残了还是废了,真是不要…呜呜~~~”云舒被杨老太太的话彻底激怒了,扯开嗓门大吵,可惜后面那一长串词儿还没吐出来就被老爹死死的捂住了嘴,硬是憋了回去! 老爹尴尬的道歉道:“杨大伯,杨大娘,真是对不住啊!我们家舒舒从小跟她小姑要好,最见不得她小姑受罪。说错了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杨老太太被云舒的话堵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杨老头儿挥挥手道:“没事,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说都算长辈,怎会跟个小丫头计较!” 杨老头儿低头想了想道:“如果真是丫头说的那样,我们家确实理亏在先,我定会去抓了我那几个不孝女。让她们跟阿琼和水家赔不是!” “不敢不敢……”老爹习惯性的摆手推辞,捂在云舒嘴上的手自然就松开了!云舒一得空就跳开两步,大声道: “光赔礼道歉有什么用?这次走个过场,过几天不照样来?杨爷爷杨奶奶,你们可别太偏心眼儿,我小姑肚子里的可是你们杨家的长孙,那几位姑姑成天闹腾,我小姑万一有个好歹,那孩子也得不了好!还有啊,我大姑说了……” “云舒,不许胡闹!”老爹赶紧制止,云舒早有防备,一闪身躲了开去,继续边跑边嚷道:“我大姑说了,要想我们水家不计较,就让杨家姑姑们把从小姑那里拿去的东西全都还回来,不管银子、首饰还是家具器皿,怎么拿去的怎么还回来,否则大姑就要回去告诉奶奶,到时候肯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云舒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喊完了,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老爹追上来,板着脸训斥道:“舒舒,不许这样跟长辈说话!” 云舒故作无辜状:“爹爹,你凶我干嘛?那都是大姑说的啊,你当时不也在场吗?要凶也该凶大姑啊!” “这…你大姑…我…我不敢……!”老爹摸摸脑袋,结结巴巴道。 “那就是啰,杨爷爷,小姑爷,你们还是快快回去找杨家姑姑们吧!要不我大姑等两天不见人去,真回去找奶奶了,我奶奶可是会去爬你们房顶,拆你们房子的哦!” 然后云舒凑上去小声道:“我们家的房顶就被我奶奶爬过,我奶奶可厉害了,房顶上的稻草被她拔得七七八八,像脱毛的鸡一样难看死了!” 杨家三人的脸色极其难看,杨海文尤为出彩,兴许是因为他早就领会过奶奶厉害的缘故!杨老太太惊讶的捂住嘴,眼中略带害怕之色;杨老头儿胸口急剧起伏,鼓着眼睛瞪着云舒,云舒对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转身跑进屋去! 杨家人在院中呆立半晌,最后杨老头儿道:“二侄子,麻烦你们了,这事儿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定会给你们个满意的答复。另外,老头子还有一事相求,还请二侄子不要推迟!” “杨大伯不必多礼,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求不求的,大伯有事尽管开口!” 杨老头儿见水志诚一脸真诚的模样,不像敷衍,他长长的叹口气道:“唉,二侄子,难为你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带老婆子和老四进城去看阿琼。 丫头说得对,阿琼是咱们杨家的媳妇,她怀的是咱们杨家的长孙,我们原本以为城里日子好过,不用干粗活累活儿,阿琼在城里也可以安心养胎,谁知会出这么些事儿!唉,是我们理亏,疏忽了! 我打算明天去,先给大侄女赔礼道歉,然后咱们老两口就留在城里守着老四和阿琼,直到我孙子出生为止,你看怎样?” “好啊好啊!杨大伯、杨大娘辛苦一辈子,不如以后就住在城里养老,让海文和我小妹好好孝顺你们,你们也享享清福!” 杨老太太立刻笑呵呵的点头称是:“还是二侄子明理,其实我早就有这意思了。可咱们家老头子就是不同意……” “行了!”杨老头子提高声音打断杨老太太,然后淡淡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其后,他又转向水志诚道:“二侄子,我想请你们全家明天跟我们一起去,你大姐以往就住我家对面。她的脾气你应该知道。还请二侄子和二侄媳妇明天多帮我们家海文说几句好话!” “好好。我媳妇在城里,家里就我和大女儿舒舒,要不咱们明天一起进城,然后叫上我媳妇再去?对了,杨大伯,你们这次搬城里去住,有不少东西要收拾吧?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杨老头儿撑着凳子慢慢站起来:“不用,我们家那破房子,没什么可收拾的!明日卯时。下面官道口见!老婆子、老四,回去了!” 老爹跟着三人把他们送出院子,又站了半晌。才摇头晃脑的回来,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听到杨老头儿话的云舒,想着明天就能解决小姑的事儿,心下高兴。原本打算连夜进城的她也取消了计划,决定等明天一大早跟着老爹一起去小姑家,定要帮小姑争取到她该得的!至于天灾嘛,只要做好该有的防范工作,其他就只有随机应变了! 第二日一大早,老爹早早带着云舒跑到下面官道口等着,云舒眼睁睁的看着牛车一辆一辆的过,就是没有杨家人!她心下懊恼,这杨老头子看着像个实诚人,别临阵脱逃了吧?或者只会空口说白话? 云舒扁着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心里把那杨老头儿和杨海文从头骂到尾,能用的词儿翻来覆去的用了十来遍还不过瘾! “来了来了,舒舒,过来,给长辈们见礼!”老爹高兴的喊道。 云舒一惊,回头看去,果然见杨家二老和杨海文三人一人一个大包袱,步履蹒跚的走过来。老爹立刻迎了上去,接过杨老太太和杨老头儿的包袱,往自己身上一搭,便轻轻松松的背了起来。 两方人客套一番,便一起步行往城里去,本来云舒建议坐牛车的,可杨老头儿死活不同意,说是没多远了,坐车浪费,其实云舒觉得他多半是舍不得那十几文铜钱!唉! 当云舒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李氏面前时,把李氏吓了一跳,云舒趁她还没发火前,噼里啪啦将昨晚杨家人来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果然李氏没了发火儿的心情,匆匆忙忙就往前面去,给杨家人见礼后,又是招呼茶水又是招呼早饭的!然后云舒全家跟着杨家三人一起往小姑家的铺子去。 一行人到达小姑家时,那铺子只开了扇小门儿,他们敲敲门进去,出来的居然只有小姑一个人,原来大姑亲自回家拿东西去了! 这样正好,杨家二老来到后院,将杨海文、小姑和云舒爹娘叫来围成一圈坐好,大家静默片刻后,杨老头儿咳嗽两声轻轻嗓子道: “阿琼,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海文他姐姐们做得太过分,今天他们没来,我先替她们给你陪个不是,该日定要让她们亲自上门给你赔礼道歉!” 小姑闻言立刻站起来,侧开身子,结结巴巴道:“爹,其实…也没什么,不用了!” “阿琼,爹知道你是个好媳妇,是我那几个不孝女混账,待会儿你把她们要去的银两首饰东西给我列个单子出来,我亲自去找她们讨要,定然不会差你一分一毫!” “爹,您…别这么说,姐姐她们…兴许…也有苦衷吧!”小姑皱着眉,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杨老头儿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又道:“今天我把你二哥、二嫂请来,一是请他们帮忙给大侄女说几句好话,二是请他们做个见证! 我们昨晚商量好了,海文他三个姐姐这些年蛮横惯了,我们跟你们住一起,她们一找着空当,定然还会来找你麻烦!所以我决定,我们两个老东西跟你们小两口儿分家!” “分家!”除了杨家二老和杨海文,在场众人齐声惊呼!杨家二老可是只有杨海文一个儿子啊,分家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吧?那以后……(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分家不分人 “不,爹,您别这么说,我们不分家,我和海文会好好孝顺你们的!”小姑急忙上前两步道。 云舒爹娘对望一眼,李氏道:“是啊,杨大伯,您就海文一个儿子,如果还要分家,别人定会以为我们家阿琼不伺公婆、不恭不孝,背后戳她脊梁骨的!果真如此的话,以后阿琼的孩子、您的长孙也会被人欺负!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李氏这么一说,杨老头儿顿了顿,显然他先前并没考虑到这些问题。院子里沉默半晌,杨老太太怯生生道:“老…老头子,二侄媳妇说得有道理啊!还是…还是算了吧!” 杨海文也道:“是啊爹,这个家不能分啊!” 反应过来的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她没想到杨老头儿居然会想出这种主意!俗话说养儿防老,杨家就杨海文一个儿子,杨老头儿为了给小姑、给水家一个交代,居然能自己提出分家,可见他对小姑确实不错,且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云舒心里暗暗敬佩,想起先前自己那些花花肠子就有些汗颜!其实,思来想去,杨老头儿的办法是个对小姑最有利的办法。 只要分了家,杨家三姐妹不管多无赖、多不要脸,小姑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她们。但娘亲的担心未必没道理,想起昨天云秋的话,现在还没怎样了,周围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要真怎样了,还不知把小姑骂成什么样了! 但是若不分家的话。就算这次有杨老头儿出面,杨家姐妹把东西还回来了、也赔礼道歉了,那以后了?看杨老太太那态度,明显就是觉得小姑娘家有些家底儿,自己儿子过得好了。自然也要帮补着女儿们了!兴许在她眼里。小姑的嫁妆自然也是自己儿子的财产了吧!用自己亲生儿子的东西去补贴自己亲生女儿。不是天经地义吗? 院子里小姑夫妻和杨老太太纷纷劝杨老头儿不要分家,看样子,杨老头儿已经有些松动了!唉,小姑真是的,名声重要,还是自己受罪重要?就算做样子,也不用这么求着他不分家啊!要是我的话,最多说两句客套话,心里巴不得快点儿分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姑这态度更不行,如果这次轻轻放过,以后杨家姐妹肯定会更加猖狂!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既可以保住小姑的名声,又可以断了杨家姐妹的贪念,还能给杨老太太提提醒,让她以后别再干那些糊涂事儿? 云舒眼珠滴溜溜直打转。突然她眼前一亮,马上跑到李氏身边一阵嘀嘀咕咕。李氏皱眉看向云舒,眼里有些不赞同!云舒眨眨眼,小声道:“娘,只有这么办,小姑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您快说吧!” 李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抬起手道:“那个,杨大伯、杨大娘、海文、阿琼,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你们看…能不能行?” 正在说话的几人闻言停下来,杨老头儿道:“二侄媳妇有什么办法尽管道来!” 李氏犹豫的看看云舒,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李氏叹口气道:“听说在大户人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若人人都做主的话,定会时时争吵、事事混乱,搅得一团乱麻,长期下去,多大的家业都能搅散了!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当家作主的,其他人谁做什么、谁负责什么都由家主来分配!若有争议,大家可以商量,但最后还是得由一家之主来做决定!而且家主到了一定年龄,便会把家主之位让给信得过的年轻人,如此家族才能长久繁荣下去! 咱们虽比不得大户人家,但道理相同!杨大伯、杨大娘,你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说到这里李氏停下来,不再言语。 众人呆愣半晌,首先反应过来的杨老头儿目光闪了闪,梗着脖子道:“我身子骨还硬朗着了,不劳二侄媳妇抄心!” 没听出李氏话里意思的杨老太太一脸迷糊道:“老头子,二侄媳妇说的办法是什么啊?咱们这次进城不就是来享清福的吗?” 杨老头儿瞪她一眼,偏开头不说话。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云舒意外,杨老头儿既然连分家都能提,为何就不同意交出管家之权了?何况杨家这么一个又穷又破一无所有的家有什么好管的? 水志诚也一头雾水道:“她娘,我也没听明白,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啊?” 再看小姑和杨海文,二人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小姑见杨海文一直闷着不说话,就要开口,云舒立刻提高声音道:“小姑,您不是说大姑回去拿东西了吗?是不是快到了?咱们出去看看如何?” “小妹、小妹!”说曹操曹操到,云舒话音刚落,大姑的声音就到铺子门口了! 李氏夫妻和小姑夫妻立刻站起来,一起迎了出去,云舒也紧随其后。到了前面铺子门口,只见门前停了辆牛车,上面满满一车的箱子篮子,大姑正站在牛车边指挥伙计把那箱子篮子一个一个往下搬。 水志诚见状,立刻上前道:“大姐,我也来帮忙吧!” 大姑见他,笑呵呵道:“二弟也来了?呵呵,正好,来看看我给小妹准备的……你怎么来了?”大姑一见扶着小姑的杨海文,立马拉下脸,语调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杨海文讪笑道:“大姐,我…” “你爹娘来了吗?你三个姐姐了?东西带来了吗?没带来就给我滚回去,看着就心烦!”大姑噼里啪啦一阵责难,把杨海文逼得头越来越低,简直缩到了小姑身后。 小姑为难的笑着打圆场:“大姐,海文他知错了。公公婆婆也来了,正在后院了!” “哦?是吗?”大姑有些惊讶的将杨海文上下扫视一番,然后冷哼一声道:“那我倒要去会会两位亲家,看他们给我个什么说法?二弟,你在这儿守着。让他们把东西都下完了。给我搬到后院来!”然后她自己则风风火火的直往后院冲去。 “大姐、大姐!”小姑连喊几声。着急的跟上几步,又停下来对李氏道:“二嫂,麻烦您进去帮忙说说好话吧,大姐她可别……”小姑为难的看看杨海文。李氏点点头,立刻上前扶着小姑匆匆往后院去,杨海文则垂着脑袋跟在最后。 他们到后院时,大姑和杨家二老对面而立,大姑正一手叉腰,脸色不善的对杨老太太道:“你还好意思说。哼!就你几个闺女那副德行,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别说什么没找个好人家。我小妹才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们这种要人嫁妆还想坑人娘家的婆家! 算了,说再多都没用,银钱是她们来要的。东西是她们来拿的,要赔礼自然也得她们亲自来才算,还有那些银钱东西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咱们一分一厘挣来的辛苦钱,不能白白送给人家,她们弄走多少就给我还回来多少,否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姑语气坚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杨老太太更是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她还算敦实的身子都跟着颤了颤,差点儿晕了过去! “娘、大姐!”杨海文紧跑几步过去扶住杨老太太,小姑上前去拉大姑。大姑对头瞪着她道:“住嘴,你别说话,给我回屋躺着去!你要不听话,我立刻回家把娘请来,方才娘还说要来了,要不是我劝着,现在这几个早被娘扫地出门了!” 一提奶奶汤氏,小姑立刻没了脾气,犹豫半晌,还是慢慢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上,不回屋也不在说话。 大姑瞪她一眼,然后转向杨老头儿道:“杨老牛,既然你几个女儿都没来,东西又一样没带,看在你也算是长辈的份儿上,我不为难你,带着你家老婆子和儿子回去吧,等想好了怎么给咱们一个交待再说!” 杨家几人脸色极其难看,杨海文求救的看向小姑,小姑无法,只能拉拉李氏向她求助。娘亲李氏是个心软的,想起先前杨老头儿的态度,觉得这位公公还算明理,提出的办法也还不错,便上前走到大姑身边,将先前杨老头儿说的话重复一遍,同时也把自己的担心和云舒的建议都说了出来。 “哦?这样!”大姑有些惊讶的看向杨老头儿,脸色缓和了许多。李氏见状赶紧打圆场道:“大姐,杨大伯、杨大娘,海文,咱们坐下慢慢说吧!来,坐下吧!” 大家纷纷坐下,大姑思忖半晌道:“杨亲家,你说分家那事儿......你就海文一个儿子,海文和阿琼孝敬你们是应该的,二弟妹说的那个你们只享清福不用抄心的主意,我觉得不错,你们为何不同意了?”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的转到杨老头儿脸上,这个主意目前看来确实是最好的,杨老头儿涨红了老脸,憋了半天,梗着脖子转头咕哝一句:“我还没听说过哪家老子要听儿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云舒恍然大悟,然后哑然失笑,原来这倔老头子是要面子!杨海文立刻道:“爹,不会不会,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永远听您的!” 大姑不满的轻哼一声,嘀咕道:“那你就去守着老子老娘过,别来找我们家阿琼!” 如此,双方又回到了先前的僵持局面,大家各有各的坚持,怎么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云舒绞尽脑汁希望能找到个中庸之策,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高兴道:“大姑,杨爷爷,我有个好主意,你们可以分家不分人啊!” “分家不分人?那是什么?” “就是杨爷爷杨奶奶和小姑小姑爷分家,把家里的钱财米粮房屋家具田地一分为二,并做上记号、写好文书,但大家吃穿住行还像没分家前一样不分你我,只是以后各自的用度、随喜送礼等,双方能支配的只有自己分得的那份儿。 比如说杨奶奶想给杨家姑姑送个衣柜,那么你只能将分家时自己分得的衣柜送人,或者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不得用我小姑的东西去送人,更不得以各种理由向我小姑要钱送人!而杨家姑姑也不能以要赡养费等名义来找小姑要银钱东西!你们看怎么样?” “唉,不都是一家人吗?吃穿住行都在一起了,还分什么东西啊?”杨老太太不置可否道,不过杨老太爷和大姑却是眼前一亮,二人对望一眼,均有赞赏之色。 大姑首先笑呵呵道:“恩,这主意不错,还是咱们水家的姑娘聪明!杨亲家,这办法我同意,你怎么看?”杨老头儿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姑高兴,当下就跑出去,叫伙计去请中人来作文书、签字画押,又像没事人儿似的热络的跟杨家二老和杨海文说说笑笑,还张罗着打算傍晚请亲朋邻里吃顿酒席以示庆祝。如此,小姑家的事儿总算以‘分家不分人’的办法得以解决。(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意外的证人 小姑家的事儿商定完毕,时辰还早,云舒心心念着小顺子那边的消息,就想脚底抹油开溜。可李氏早就留意上了她,硬是把她叫到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就算出恭方便,李氏也要站在厕所门口等着,非要把她拘束着不可! 云舒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一直忙到午饭过后。外面天气实在太热,午时过后那两个时辰尤甚,基本是做不了什么的,因此人们在这段时间基本上都选择午睡,小姑家亦是如此。 小姑家租的铺子不大,后面的院子也小,就一间卧室一间仓库加一间厨房。现在杨家二老来了,上午大家便合力将仓库整理了出来打算给杨家二老住。至于午睡嘛,大姑分配了一下,让男人们都到前面铺子里去睡,女人们就在后院的房间里休息。 云舒跟着李氏带着二毛三毛躺在刚收拾出来的那间仓库里,李氏他们很快就睡着了,云舒却翻来覆去合不上眼。 她坐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果真是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地上白晃晃的反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院中那口水井上方迷迷蒙蒙一层水雾,就像聊斋里妖怪即将爬出来之前放的烟幕弹似的! 云舒打个寒战,敲敲自己脑袋,真是的,大白天的想什么了?不过这么烈的太阳,连深井中的水都能热得蒸发出来,那外面的直射温度得有多高啊?小狐狸预言中的天灾莫非就是这烈日?或者干旱?不要吧!我可不想变成烤肉干儿!云舒捏起袖子抹抹额角。 突然,一股劲风袭来。云舒本能的将头一偏,啪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框上?她转头看去,见一只尾部绑着纸条儿的小飞镖稳稳的定在自己脑袋边的门框上! 云舒吓得往后一退,抬头四顾。可周围除了明晃晃的太阳光。什么都没有!她再次抹抹汗水。掏出手帕挽在手上,小心翼翼的碰碰飞镖,好像没毒,扎得很稳很结实!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取下纸条,看看内容再说。打开纸条,上面几个蝇头小字:“证人已找到,酉时到布庄!” 已经找到了?!云舒一阵欣喜,捏着纸条高兴得蹦了起来。这时里面的二毛翻了个身,咕哝一句:“姐姐,等等我!我也要去……”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摸回去躺下,没一会儿便听见二毛的呼噜声!她悄悄爬起来,想了不少办法好不容易把那飞镖弄下来,这下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云舒这一睡。直到酉时初李氏叫她起来帮忙才清醒!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开始准备待会儿的酒席了!云舒想着纸条上的约定,着急的不行,可李氏看得又紧,根本没机会跑出去,这可怎么办啊? 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找老爹想办法!她拉了老爹,嘀嘀咕咕一番,然后以回去给果树浇水为由,硬是辞了小姑等人,急匆匆的想赶回家去。 李氏觉得奇怪,她今天一直在留意云舒,知道她想往外跑,现在怎么主动要求跟志诚回家去了呢?不过云舒向来宝贝那些果树苗子,她也是知道的,再加上小姑这里正忙,她没太多时间询问,便拉了老爹,千叮呤万嘱咐,让老爹一定要好好看着云舒,不让她乱跑,不让她进城来,不让她…… 一旁的云舒听得不耐烦了,不满道:“娘啊,我是您女儿啊,又不是犯人,啊!小姑拎那么重的东西可不行,娘,快去帮帮忙啊!” 李氏一转眼,云舒拉了老爹就跑,李氏追了几步却被大姑叫住,只能无奈的看着父女二人渐渐走远。 他们一出巷子,云舒就停下来长长的吐口气,然后带着老爹又走出一段距离,到离下一个转角还有几米的位置停下,一本正经道:“爹,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水志诚见自己宝贝女儿如此严肃,愣了一下道:“女儿请说!” “爹,女儿是不是很聪明?” “恩,当然!” “爹爹常说女儿以后定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对不对?” “恩,当然,我女儿这么聪明,定不是普通人!”水志诚一脸得意道。 云舒咧嘴偷笑两声,又板起脸道:“爹爹,女儿告诉您,女儿现在就要去干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但是现在不能告诉您是什么!所以今天不能跟您回去了,请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娘在内! 好了,爹,时辰不早了,我这就要去了!您路上小心,把咱们家的罐子藏好啊,我过两天就回来!” 云舒说完一脸豪壮的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一过转角就一路疯跑,然后窜进另一条小巷躲了起来。而老实憨厚的老爹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半晌后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云舒踪影! 他摸摸脑袋想了又想,嘀咕道:“舒舒说她去干大事了?这个…要不要告诉她娘啊?对了,舒舒说不能告诉她娘!那…那还是不告诉吧!她说的那个罐子又是什么啊?为什么要藏罐子啊?……”水志诚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慢慢向城门方向走去,云舒悄悄跟在后面,直到亲眼看他上了牛车,牛车慢慢走远才算放心。 然后云舒专门捡了条偏僻的小道飞快往布庄方向跑去,当她到达布庄后门时,白灵早已等在那里了!她笑眯眯的迎上来:“云舒小姐,请跟我来!” 白灵带着她在园子里四下转悠,这次去的地方似乎不是先前六六顺那个院子?一刻钟后,白灵在一假山处停下,对云舒做个请的手势:“云舒小姐,到了!您请进!” 云舒好奇的看看那假山通道,又看看白灵。这假山建在花园的水池边。规模不小,山上藤蔓茂盛,满山翠绿,园中小路从下方纵穿而过!表面看来这就是一处别致的景致,恩。里面肯定还很凉快。小顺子他们真会挑地方! 这样想着的云舒慢慢走进通道。里面果然凉爽,光线有点儿暗,她适应片刻,突见前方几米外有一条往下延伸、只供两人并行的阶梯! 哇!密道!云舒惊讶,回头去看,见白灵正站在假山通道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云舒小姐请下去吧,咱们公子等您很久了!” 云舒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往下迈出步子。一步、两步、三步,一直往下三十余步,才到平地。通道两旁每隔五步就有一盏制作精巧的油灯。通道凉爽且亮度适宜。 她好奇的边走边看,不知走了多远,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通道尽头。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出路或机关的迹象。她正在纳闷之际,那尽头的石壁突然咔咔咔的慢慢挪开,现出里面略带蓝色的凉爽的自然光! 她揉揉眼睛,仔细再看,面前的居然是个圆顶的巨大石厅,厅中几张圆形石桌,桌边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自己。 云舒匆匆将厅中之人扫视一遍,除了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还有粉蝶和另一个小丫头、布庄掌柜、桃园管家等等,另外几人不认识。 等等!她将视线转回去,落到一个精明儒雅的中年人身上,这…不是顺通钱庄的姜掌柜吗?他怎么也来了?莫非他也是证人之一! 云舒正在惊讶之际,小六子一个跳跃到了面前,笑呵呵的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小云舒啊,你这样可不行啊,明明是你拜托我们办事,却要我们这么多人饿着肚子等你这么久!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啊,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们,否则…嘿嘿,下次要再请人帮忙可没人愿意啰!” 小六子将云舒拉到小顺子和卫禹一桌坐下,小顺子笑眯眯的将一杯凉茶推到云舒面前道:“累了吧?不着急,先喝口水再说!” 卫禹冷哼一声,一把抓起中间的茶壶往自己手中的茶杯哗啦哗啦倒水,喝完一杯又倒,喝完一杯又倒,就是舍不得放下茶壶! 小六子哈哈大笑道:“三弟,你怎么了?抱个茶壶灌水算什么英雄好汉?来,给我,晚上大哥陪你喝酒去,咱们直接用大坛子,保准你喝个痛快!” 小六子笑嘻嘻的一把夺过茶壶,直接将壶嘴儿对着自己的大嘴咕噜咕噜一阵猛灌,那本就不大的茶壶没几下就见了底儿!小六子不满的拿着茶壶一阵摇晃,又凑到眼前看看,时而还用手指叮叮咚咚敲上几下,不满的嘀嘀咕咕:“二弟,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茶壶要用大的,看吧,这么点儿水,还不够我塞牙缝儿了……” “大少爷,水本来就不能塞牙缝儿!”桃园管家一本正经道。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有本事说你的三少爷去!” 桃园管家闻言立刻停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到一旁。云舒没心情跟他们胡闹,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另一桌的姜掌柜和另外几人! 小顺子早就注意到云舒的目光,他微笑着拍拍手,对另一桌上的几个陌生人道:“好了,人都到齐了,你们…先自己介绍一下吧!” 粉蝶首先站起来,轻飘飘的行一蹲礼道:“小女子罗小蝶,这是我妹妹罗小婷,感谢恩公救我姐妹性命,小蝶愿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恩公,以报救命之恩!” 小六子笑呵呵的挥挥手道:“不必不必,我家丫鬟多得是,吵得我头都大了,你只要帮小云舒指证周家,以后爱干嘛干嘛,跟我没关系啊!” “恩公,我……”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小六子大气的挥挥手,粉蝶只好退下,一旁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的小姑娘罗小婷突然问道:“姐姐,你要指证哪个周家?是我们少爷家吗?主子对咱们那么好,为什么要指证他们?背叛主子可是会被打死的啊!我们不能……” 粉蝶一把捂住小婷的嘴,歉意的对大家笑笑,小声在小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小姑娘才安静下来!云舒见之皱起眉头,这个小婷别是救来的麻烦吧? 接着姜掌柜站起来对着小顺子这桌拱手行礼道:“在下姜怀安,云雾城顺通钱庄掌柜,云舒小姐,有些天没见了,您还好吗?” “姜伯伯,您为何…?”(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各自的来历 接着姜掌柜站起来对着小顺子这桌拱手行礼道:“在下姜怀安,云雾城顺通钱庄掌柜,云舒小姐,有些天没见了,您还好吗?” “姜伯伯,您…为何在此?” “云舒小姐,以往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为小姐做事是在下的荣幸!” “哈哈,小云舒,快谢谢我吧,老姜头儿可是我和二弟千求万求、给了不少好处才从爷爷那儿要来的,并专程派到云雾城来帮你的哦!”小六子笑呵呵道。 “帮我?”云舒疑惑道:“帮我什么?” “哈,你这丫头真是忘恩负义,我和小顺子回家没两天,小顺子就成天念叨:不知道小云舒怎样了?会不会被人家欺负了?长大了没? 后来他听常顺说你们家跟那开赌坊的周家有些恩怨,更是放心不下,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想了几天,一出来就拉我去找爷爷要人! 嘿,这老姜头儿,开始时我们去找他几次,他还不乐意了!要不是爷爷发话,他肯定不来。小云舒,这老姜头儿没欺负你吧?要是有的话,尽管告诉我,我定要好好治治这个倔老头儿!” 姜掌柜笑呵呵的拱手道:“大少爷过奖,奴才今年四十有五,正值壮年,离老头儿还有几年时间!另外奴才当初并不是不愿意来,奴才为老爷办事,自然要听老爷吩咐,老爷让我上哪儿我就上哪儿,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哈。老姜头儿,就你最油滑,里子面子全占齐了,要不是我们求爷爷为你儿子削了奴籍,又保他去科考。就算爷爷发话让你来。你肯定也不乐意。即便来了也是不情不愿不理不会、敷衍了事吧? 不过你那儿子也算争气,这次中了举人,还得了个肥缺,你满意了吧?” 姜掌柜恭敬的拱手道谢道:“多谢大少爷、二少爷,二位主子的恩德,怀安和犬子及家人没齿难忘,定当竭力为王家效忠、万死不辞!” 云舒听得他们的对话,心里多年的谜团豁然开朗,感情这姜掌柜并不是看自己聪明可爱自愿帮忙。而是受人所托不得不帮啊!虽然她早有感觉,觉得姜掌柜帮忙肯定跟常顺有关,却没想到他是特地为自己而来。而托付之人却是当年的小六子和小顺子! 想当初六顺兄弟离开时自己才两岁不到,虽然当时感情不错,但小孩子多是三分钟的热情,几天不见就能忘光光!而六顺兄弟离开后确实只有开始那两年有联系。过年过节让人捎带点儿礼物什么的,之后便杳无音信,云舒以为他们早忘了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 想到这里云舒突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难怪那天晚上质问卫禹为什么要监视自己时,卫禹却说:“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云舒心里一阵堵得慌,虽然感激他们这些年的帮助,可那种被人家当小白鼠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小顺子捏捏云舒气鼓鼓的小脸蛋儿,笑眯眯道:“生什么气?老姜头儿要是做得不好,我们立刻撤他回去,把他儿子的功名官位也一并消了去,你看可好?” 偌大的石厅顿时一片死寂,姜掌柜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二少爷息怒,奴才办事从不敢有丝毫马虎,只要是云舒小姐的事,奴才向来竭尽全力,云舒小姐,求您给奴才做个证吧!” 云舒看小顺子笑眯眯的轻言细语,跟平时并无二致,而姜掌柜却没有平时的圆滑精明,脸色煞白,一脸祈求的望着自己!云舒皱皱眉头,莫非自己说错一句话,小顺子真会那样做?这…这也太…… 云舒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卫禹冷哼一声:“哼,笑面虎!” 小六子打个哈哈,拍拍姜掌柜肩膀道:“老姜头儿,你怎么这么怕二弟啊?他就随口一说,不会真那么干的,起来吧、起来吧!” 姜掌柜却纹丝不动,白着脸看看小顺子,又转向云舒磕头道:“云舒小姐,请您帮奴才说句话吧!” 云舒见状赶紧站起来,上前去扶他:“姜伯伯,别这样!您这些年帮我那么多忙,您是长辈,晚辈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啊?快起来吧!” 姜掌柜依然不动,眼睛却瞟向小顺子方向。小顺子笑眯眯道:“老姜请起,你是爷爷的左膀右臂,就算我想为难你,爷爷也不答应!方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还请多多费心!” “不敢不敢,奴才份内之事,一点儿不辛苦!” “哼!拿根鸡毛当令箭!”卫禹又是一声冷哼,然后不屑的撇开头去! 小顺子依然面带微笑,只是轻轻瞟他一眼,又道:“老姜,城外那几具女尸的身世背景可曾查明?她们的家人亲属可曾找到?” “是,全都查清楚了,她们一共五人,年龄在十三岁到十七岁不等,均死于利剑之下!她们的家人两户是普通村民,一户猎户、一户地主、一户商家,其中四户已经到齐,写了诉状,签字画押完毕;还有一户因是外县的猎户,住在深山之中,比较难找。 不过奴才昨晚收到消息,已经找到他们了,现在正在来云雾县途中,估计最晚今晚子时就能到。” 小顺子点点头,“好,来得正好,明天是大虚日,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这样,老姜,你派人却接应他们一下,等他们一到,就把诉状准备好。 明日卯时正,让你侄子带五户人家的苦主一起去县衙敲鼓鸣冤,你拿我爷爷的手信和我的书信去见县太爷,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是,二少爷。奴才明白!” “恩,其他的……”小顺子有条不紊的跟姜掌柜一条一条的安排任务,小六子坐在桌上抛水壶玩儿;卫禹表面虽不满的撇开头,云舒却发现他时不时的偷看小顺子,仔细看会发现他眼底也有丝微敬佩赞赏之色。 云舒心下好笑。真搞不懂这三兄弟到底什么关系?她一边听小顺子的话。一边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几人身上。那边坐着的除了粉蝶和她妹妹外,还有一个精瘦的白衣人和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强壮黑衣人,他们多半就是粉蝶说过的周全和黑五吧? “三弟,你寻的证人了?”小顺子突然对卫禹道。正在偷看的卫禹被突然点到名,脸上微红,然后哼一声转头对他身旁的桃园管家使个眼色,管家立刻走到前面拱手道: “云舒小姐,您托我们少爷办的事儿早就办好了,这两位就是周全和黑五。他们也答应指证周家了!” 另一桌上的精瘦白衣人和彪悍黑衣人同时站起来,走到中间对众人拱手行礼后,白衣人道:“各位公子小姐好。在下周全,是周家大少爷周顺发的长随之一;这是黑五,算是周家护卫队的小头目之一吧!公子、小姐,请问你们…真的扳倒周家?” “哧~~~一个土财主。还搞什么护卫队,他想造反不成?”卫禹沉着脸道。 周全和黑五对望一眼,周全道:“三少爷,这个…我们只是周家的奴仆,很多地方不能去,很多事主子根本不让我们参与,所以……” 黑五粗声粗气道:“喂,你们到底有没有能耐扳倒周家啊?没有就别浪费老子时间!” 六顺兄弟和卫禹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周全赶紧拽拽黑五,干笑着赔礼道歉:“公子、小姐息怒,我这兄弟生性耿直,说话做事不经大脑,他不是有意的,抱歉啊抱歉! 各位公子能有如此密地,定不是普通人家,小小一个周家,要对付他们简直轻而易举!老五,快赔礼,快啊!”周全催促几次,黑五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小顺子笑眯眯道:“黑五,你当然可以不作证,但我请来的那些苦主,个个可以证明你跟着周顺发强抢民女,坏事做尽,如此叛你个斩立决不成问题,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黑五闻言总算怕了,身子都跟着哆嗦起来,周全拉着他一起跪下叩头道:“二公子,我们愿意作证,您让我们说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小顺子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叫你们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是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是是,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顺子点点头,对云舒道:“云舒,你有问题可以先问!” 云舒想了想道:“周全,黑五,你们的事我听粉蝶说了,你们这些年跟着周顺发干了不少坏事吧?” 周全一脸委屈道:“小姐啊,您有所不知,周家财大势大,咱们家人老小的命都捏在他们手里,不干不行啊!” “你们家人也被抓去了!那你们逃出来,你们的家人老小了?” “这个…”周全和黑五对望一样,然后对云舒嘭嘭嘭先磕三个响头,趴在地上苦巴巴的求道:“小姐,小的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被周老太爷接去云雾山脚的庄子里养老,小的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小的别的不求,求小姐、公子帮我救出老母,如此小的就算被判刑入狱也心甘情愿,小的先拜谢了!” “小的也是、小的也是!求小姐、公子帮忙、求小姐公子帮忙啊!”黑五一个彪形大汉早没了先前的牛气,也趴在地上直磕头! 云舒犹豫的看向小六子,小六子摊摊手道:“小云舒,别找我啊,云雾山那么大,我才回来几天,怎么知道周家的庄子在哪儿?你……对了,三弟,你不是在这小城蹦跶老久了吗?这次该你了!” 卫禹冷哼一声:“他们坏事做尽,我凭什么救?”(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人手不足 卫禹冷哼一声:“他们坏事做尽,我凭什么救?” 周全和黑五闻言脸都白了,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舒皱眉想想,其实卫禹说的很有道理,这两个人虽有苦衷,可有苦衷就可以到处杀人放火、掠人子女吗?有苦衷就可以为虎作伥、不辨是非吗?想起死去的那五个青春年华的美丽女孩,不就是他们为虎作伥所致?这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了? 周全见云舒表情越来越不善,立刻磕头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小的虽做过不少坏事,可小的确实是逼不得已啊! 您想想,就算小的不做,周家那么大的权势,定有其他人帮他们做!小的想着,如果小的在场,只要条件允许,小的帮人家说两句好话,少爷一高兴,兴许还能救得几个!小的虽不敢说自己良知尚存,但小的绝不是诬陷挑事儿、滥杀无辜之人啊! 这位粉蝶姑娘、还有她小妹就是证明,小姐可以问问她们啊!”周全确实急了,看他急着找证人的模样不像装的,看来他确实很紧张他老娘!唉,也算是个孝子吧! 粉蝶立刻站起来道:“小姐,周大哥说的没错,他不只上次救了我,这次我妹妹能顺利找到也是他的功劳,他平时还经常帮姐妹们给家人传信递话,有姐妹犯错,他也常帮着说话!小姐,周大哥是个孝子,求您帮帮他吧!”粉蝶也走到周全身边跪下请求。 云舒询问的看向六顺兄弟和卫禹。小六子摊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小顺子不置可否的微笑着,卫禹依然板着一张脸,却没像先前那样一口否决! 云舒想了想道:“卫禹,既然你能把他们找出来并带回来。你一定也能找到周家的庄子对不对?” “云舒小姐!那周家虽是个土财主。手下人手却不少。上次我们少爷为救这两个小子差点儿受伤,您怎么能……” “住口,管家,你话太多了!”卫禹大声喝止了责怪云舒的桃园管家。 云舒闻言大惊,立刻站起来转到卫禹身边:“卫禹,你受伤了?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云舒自然的拉起他的手看看,又看看他的脸、身上,甚至想掀他袖子,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极其不爽的某人。卫禹让云舒摆弄半晌。直到要挽他袖子时,他才红着脸将手往后一缩,转开头声音僵硬道:“不过几个小毛贼。他们还不陪让本少爷受伤!” 卫禹说着突然站起来往大厅一角走去。 “喂,卫禹,你上哪儿去啊?” “哎哟,云舒小姐啊。我们少爷是要去帮你救这两个混蛋的家人啊!”桃园管家一副责怪的表情小声埋怨道。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而依然跪在地上的周全和黑五闻言顿时一脸喜色,对着云舒嘭嘭嘭磕上几个头:“多些小姐相助!” 管家不满道:“混账小子,救人的是我们家少爷!” 周全和黑五赶紧跪着转个身对卫禹磕头道:“多谢公子出手,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卫禹走到大厅石壁处,往光滑的墙壁上用力拍上三下,那毫无缝隙的石壁便慢慢向两边移动,露出一条红光照映的通道,几个黑衣人立在门口,对卫禹恭敬的拱手道:“少爷!” 云舒见他跨出门槛,心下一慌,紧跑几步追上去:“等等!” 卫禹停下来回头看她,云舒跑到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想,像好朋友一样拉起他的手道:“谢谢你,不管能不能找到人,都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平安回来哦!” 卫禹低头看看拉着他的白皙小手,目光闪了闪却未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多一会儿,云舒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放开手,就那样干笑着僵在那里! 另一边,小六子用胳膊肘撞撞垂眼看着茶杯的小顺子道:“喂喂,小顺子,快看,小云舒快被三弟抢去啰!嘿嘿,吃醋吧?吃醋吧!果然吃醋了,哈哈哈!” 小顺子恼怒的抬头瞪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小六子,一个怜心不够,我看把我的丫鬟怜月也送给你吧?” 小六子脸上一僵,急着摆手道:“不要不要不要,那是娘留给你的,别什么都往我这儿塞啊,一个就够我头痛的,还来两个,你敢给我,我…我就跟爷爷告状去啊!” 一旁的王掌柜、姜掌柜和桃园管家都有些窃笑的味道,小顺子突然转向桃园管家道:“管家,把这黑五带去给你们家少爷带路,周家人手不少,当心他又去无回!” 小顺子说话时笑眯眯的、语调缓和轻柔,可那话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桃园管家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哼一声,过去踢踢黑五道:“不是要救你老娘吗?跟我走!” 黑五立刻站了起来,周全着急道:“我也去,我知道大概方向!” 小顺子淡淡道:“你留下!咱们明日一早就要去县衙,你做完证自然能见到你老娘!” 周全停下来,动了几次嘴唇,最后还是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桃园管家带着黑五带来云舒喝卫禹面前,恭敬道:“少爷,二少爷说把这小子带上,兴许能找得快些!” 正在尴尬的云舒立刻松手道:“是啊是啊,卫禹,你就这么去连他们爹娘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带上一个正好!卫禹,你小心一点儿,早点儿回来!” 卫禹斜眼扫视黑五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站在通道内的黑衣人也齐刷刷的转身跟了上去。黑五无措的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搓着手道:“大…大伯,我…我该怎么办?” 桃园管家瞪他一眼:“去,谁是你大伯,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啊!” 黑五赶紧快跑几步追上去,桃园管家看看快速消失的人影,又回头看看六顺兄弟方向,小声对云舒道:“云舒小姐,说句老夫不该说的,我们少爷是个不善言表的人,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可从没见他对那个女孩子这么好过!他以前啊,出了他娘,从来不让女子近身,连个丫鬟都没有一个,您是第一个跟他如此亲近的外人,所以啊,您……” “管家,你在说什么了?你们少爷已经走了,你还不快去?”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飘飘的声音,把云舒和管家都吓了一跳。 管家头也不回,对云舒一拱手道:“云舒小姐,在下告辞!”然后便急匆匆的进了通道,快跑一段,一转角便不见人影儿。 云舒回头,见小顺子和小六子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二人都是一脸的笑。不过小六子是捂嘴偷笑,还不时对云舒调笑的直眨眼!小顺子则是千年不变的淡淡微笑,不,有些变化,现在更像让人发凉的皮笑肉不笑。 云舒不知该作何反应,干笑两声道:“呵呵,你们也过来了!啊,对了,小顺子,周家人手那么多,县衙人手够不够啊?万一明天周家的人不上堂,或者当庭反抗怎么办?” 六顺兄弟闻言对望一眼,表情同时严肃起来,小六子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咱们要致他们于死地,他们要是狗急跳墙了怎么办?要硬拼的话,咱们这点儿人手还真有些棘手啊!小顺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顺子沉吟半晌道:“县衙的人手加上我们的人手,应该只有周家人手的三分之一,硬拼我方必定吃亏!” “是啊!要是能搬到救兵就好了!省城倒是有咱们能请动的兵力,可咱们明天就要去县衙,省城要调兵力过来,最快也得三天时间啊!小顺子,要不咱们推辞三天再去县衙?” “不可,粉蝶他们逃出来时周家就有警觉;再加上你昨晚去救粉蝶她妹妹,把周家闹得鸡飞狗跳,周家现在必定在四下撒网,查探咱们的底细! 何况今晚三弟又去周家别庄救人,恐怕不出明晚,周家主子全都会跑光!咱们必须赶在明晚之前把周家那几个祸害全抓起来,一个不能漏!” “这样啊!”小六子皱起眉头,片刻后他突然一拍脑袋道:“小顺子,你不是常说擒贼先擒王?咱们现在就去把周家的主子全抓起来,让他们没机会跑,就等县太爷立案过堂,再判他个斩立决不就行了?” “不行,你还嫌爷爷的麻烦不够吗?”小顺子严肃道,小六子闻言立马泄了气,咕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怎么办啊?” 云舒好奇道:“小顺子,你爷爷有什么麻烦?”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摸摸云舒的脑袋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先想想怎么扳倒周家再说!” 云舒看他的样子,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只好作罢! 人手?想想周家在各地设下的茶楼赌场暗桩,每个里面都养有一大批游手好闲又心狠手辣的打手混混,若把这群人集合起来,恐怕都成组成一个团了!就县衙那几个只会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衙役,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些人?除非……军队? “大少爷、二少爷,门外有位自称大锤的公子要找云舒小姐!”白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轻飘飘的传来。(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白灵 “大少爷、二少爷,门外有位自称大锤的公子要找云舒小姐!”白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轻飘飘的传来。 大锤?云舒抬头四下张望,可这大厅四周及顶盖就像个光滑的不锈钢锅内部一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大锤?哦,就是那个跪拜状元爷还不肯起来的傻小子吧?哈哈哈,小云舒,没想到从小聪明狡猾的你居然喜欢跟这么个又呆又傻的笨小子在一起!”小六子笑嘻嘻道。 云舒不满的瘪瘪嘴,斜眼不屑的扫他一眼道:“小六子,你别太得意,大锤一点儿都不傻,他只是生性单纯,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的小心思而已!而且他功夫也好,过两年肯定也能考个武状元回来,到时候我一定让他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哦,是吗?哈哈,我等着,正好没人陪我切磋了!”小六子摩拳擦掌道。 云舒轻哼一声,对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小顺子道:“小顺子,放他进来吧,大锤是我的好朋友!” 小顺子脸上淡淡道:“你的朋友还真多!” 呃,这个,云舒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六子道:“小云舒,那小子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把咱们的事儿告诉他了?” “没有啊!没人知道我来这里啊,我连我爹都没说,我娘和姑姑们都以为我回乡下去了呢!”云舒也觉奇怪,大锤不是在铺子里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莫非爹爹走到半路不放心,又倒回来跟娘说了?娘让大锤来的? 不会吧!要真那样。老娘非关我三五年不可!云舒懊恼的一拍脑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中刻左右吧!”小顺子淡淡道。 “啊,这么晚了!难怪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行,我得先吃饭去,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一声啊!”小六子一边说一边开门。然后背对二人挥挥手往通道外走去。 姜掌柜道:“二少爷。要不您先带云舒小姐去用膳,我回去安排一下,一有消息立刻派人来报!” 小顺子挥挥手表示同意,姜掌柜对着他的背影行一礼后走向另一方向,像先前卫禹那样对着光滑的石壁拍了三下,那石壁便慢慢打开,露出隐藏其内的通道来。 王掌柜上前道:“二少爷,奴才先去安排膳食?” 小顺子转过身来:“稍等,舅舅。麻烦您先把他们几人安顿好,膳食我自己带云舒去即可!” “是,少爷!” 小顺子点点头。带着云舒走向她先前进来的方向,开了石门,顺着那通道回到花园内的假山前。 白灵见之立刻迎上前来,轻轻行一蹲礼:“少爷。云舒小姐!” 小顺子点点头:“那个叫大锤的还在吗?” “在,少爷,那位公子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云舒抬头看看天色,月亮已上半空,进来前太阳还没落山,感觉在里面明明没待多久,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呢? “少爷,要赶那位公子走吗?” “不要,白灵姐姐,请把大锤带进来好吗?他是我的好朋友!” 白灵迟疑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面无表情没有表示,云舒着急,跺脚道:“白灵姐姐,你快去啊,大锤是来找我的,万一我爹娘有事了?” 白灵依然不动,直到小顺子轻轻挥挥手,她才转身疾步向园子后门走去。云舒有些生气,这丫鬟干嘛不听自己说话,就算自己不是主子,也是小顺子的客人啊,尊重懂不懂?礼貌懂不懂?做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云舒、云舒!”小顺子连叫她几次,又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云舒一抬眼,便见小顺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并亲昵的捏捏自己的小脸蛋儿道:“想什么了?不是饿了吗?跟我用膳去吧!” “我……” “什么?” 云舒本想说不喜欢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但看着小顺子温柔如水的眼睛,再想想他这些年明里暗里帮自己那么多忙,还有这次不余余力的想尽办法与周家对抗,她还能说什么了? 云舒咧嘴一笑:“我说我想吃点心,要食香斋的哦!” 小顺子宠溺的刮刮她鼻子:“好,想吃什么都行,待会儿我把食香斋的大厨请来,让他专门给你做点心如何?” “啊?不要吧,深更半夜的,人家都睡觉了!” “没关系,他们开门做生意,有生意为何不做?” “不要了不要了,晚上吃太甜腻了不好,容易拉肚子,咱们喝点儿粥就行了吧!” “恩,也行!”二人踏着月色边讨论边向六六顺那院子方向走去,似乎早把周家那个烫手的山芋忘了似的! 二人回到六六顺院子,院中石桌上摆了两碗稀粥、几碟小菜!让云舒惊讶的是那些小菜都是自己平时常吃的爱吃的! 二人坐下吃到一半,白灵在院门外禀报:少爷,云舒小姐,大锤少爷到了! 云舒闻言立刻站起来,小顺子抬了抬眼,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但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吃自己的!云舒没那么多想法,直接冲出院门,果然见大锤立在门口。 “大锤,你怎么来了?是我娘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大锤机械的摇摇头,目光定定的望着云舒,似乎还有点儿生气。但云舒没有注意,继续追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谁告诉你的?找我有事吗?” 大锤依然定定的望着云舒,云舒总算感觉到他的反常,正欲询问。大锤低低道:“没人告诉我!我去过你们家,水大叔说你去干大事去了!所以我想你肯定在这里!”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老爹也太实诚了吧,自己忽悠他的话也信,还就这么告诉别人。真有些汗颜啊! “云舒!” “啊?怎么了?”云舒抬头。见大锤那目光愣了一下。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拍拍大锤的胸口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摆出这副样子!怎么了?有事直接跟我说吧!” 大锤抿抿嘴,微微偏开脑袋不语。云舒看看一旁的白灵,想了想,便拉起大锤往花园里走去,打算避开白灵,问问大锤怎么回事。 可让她郁闷的是。他们走到哪里,白灵就跟到哪里,且始终保持七八步的距离。如此两人即便小声说话也不放心。 云舒走了老远,见白灵还跟着,有些不耐烦了,便回头笑道:“白灵姐姐。我有话跟大锤说,麻烦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白灵后退两步,垂首不语,这就是回应云舒的回避了吗?云舒看着就生气,但又不好发火儿,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云舒深吸一口气,拉起大锤快步往园子后门走去:“大锤,走,咱们出去再说!” “云舒小姐留步!”白灵身形一闪,挡在了二人身前,云舒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冒,她再次努力让自己冷静,然后淡淡道:“白灵,我是你的犯人吗?” 白灵愣了一下,垂首后退两步道:“对不起,云舒小姐,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少爷吩咐我务必跟在您身边!” “退开,大锤是我的好朋友,他会保护我的,我不需要你跟、不需要你保护!” “可是,云舒小姐,这是奴婢的职责,请不要为难奴婢!” “退开!”云舒怒喝。 白灵脸色变了变,犹豫片刻果真退后两步,然后便不再动弹了!现在她离自己的距离只有十步不到,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监视。 云舒怒极反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少爷的意思?” 白灵低头不语,云舒气道:“大锤,她要再跟上来就打她!”,然后拉着大锤就往前走。 他们向前走出十来步,白灵果然跟了上来,大锤回身就是重重一拳,逼得白灵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院墙才停下。云舒一惊,呆呆的望着白灵看了半晌,直到亲眼看她慢慢站起,对着云舒轻轻行礼后才放心,可她的话却让云舒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云舒小姐,奴婢的职责就是守在您十步之内,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云舒又好气又好笑,看白灵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脑中灵光一闪。她斟酌片刻,然后微笑道:“白灵,你是小顺子的贴身丫鬟?” “是的!” “你会武功?” “是的!” “你只听小顺子的?” “是的!” “小顺子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的!” “叫你杀人也去?” “是的!” “你喜欢小顺子?” “是……奴婢不敢!” “那你不喜欢小顺子了?” “是,不,奴婢…奴婢只是做自己的份内之事而已!” 云舒眼珠一转,“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小顺子,那我去求他,让他把你调往别处,调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怎么样?” “不要!”白灵突然拔高声音,巴掌大的小脸在路灯照映下白得吓人! 云舒嘴角微翘:“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非常喜欢小顺子?” “我…我…咱们府里乃至整个京城的姑娘,无一不把少爷当做自己的佳偶良配,就连皇家公主也不例外!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丝毫痴心妄想,只希望自己能永远留在少爷身边,伺候他、为他办事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请小姐不要为难奴婢了!” 好一个痴情女子,云舒心里长叹一声,半晌后点点头:“我并不是要为难你,但请你也不要为难我,如何?” 白灵正欲反驳,云舒抢先道:“不要说什么你的职责、份内之事,你敢保证你从见我之后对我的态度完全出于职责、任务?不要忘了,我也是女人!” “我……” “放心,我对你家少爷也没有非分之想,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就像我跟大锤一样!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跟大锤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回来!” 云舒拉起大锤转身就走,白灵如雕塑般直直的站在原地,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似是自言自语的缓缓道:“为什么一无所知的人却偏偏得到了他的心?” 而她身后不远处的大树阴影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静立良久,然后转身一纵,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副将 云舒拉着大锤一阵小跑,总算躲开白灵,到了一僻静处。她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一只宽厚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云舒回头去看,见大锤正低头看自己。 她拨开他的手,站直身子,长长吐口气道:“这个白灵真够倔的,非逼着我放狠话!唉,这小顺子也是,干嘛长这么好看,惹来一堆桃花债,连我也跟着倒霉! 大锤,我跟你说啊,你以后可别学小顺子,不喜欢的女孩子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你不喜欢她,别对人家暧昧不清的,让人家对你情根深种后,又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推来推去,这样最缺德知不知道?” 大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我不喜欢女孩子!” “啊?不喜欢女孩子,难道你喜欢男孩子?!” “我也不喜欢男孩子!” 云舒挠挠脑袋,像看怪物似的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背后脸去耸耸肩,嘀咕道:“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居然想当和尚!” “我不想当和尚,我要当将军!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大锤挺挺胸膛道。 云舒回头去看,见大锤抬头挺胸、一脸自信的模样,与平时愣头愣脑只知道傻笑的模样判若两人!现在若是给他披上盔甲,再来一匹骏马,或许还真有几分小军头的气势。 云舒笑着吹吹他的胸口道:“大锤,好样儿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统领千军的大将军。到时候别忘了我哦!” “不会的,等我当上大将军,一定回来娶你!” “啊~~~!娶…娶我?” “对,我爹说男人就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娶他喜欢的女人!” 云舒本想玩笑几句。可看大锤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她裂开的嘴又慢慢收了回来。这个话题……真不好继续,她眼珠转了转道: “大锤,你来找我有事吗?啊,对了,你怎么跑我家去了?” “我听二锤说你惹水大娘生气了,以后再也不许你进城了,所以我想去看看你!傍晚又听水大叔说你要去干件大事,在城里就分开了,我觉得你可能在这里。就找来了!” 云舒点点头,习惯性的又捶捶他的胸口道:“大锤,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云舒。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大锤一脸认真道。 “这个…”云舒有些犹豫。说实话,大锤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诚实勤恳善良憨厚,爹爹身上的所有美德他一个不缺。所以。在这个异世,云舒最信任的人除了自己的爹娘外,就数大锤了!她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对待,甚至依赖。 所以一直以来,云舒对大锤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事总是毫不犹豫的指使他去做,就像娘亲说的她经常对大锤呼来喝去。但云舒对大锤也很上心的,比如云舒最见不得人欺负大锤,这个‘欺负’当然不是打架动武,大锤嘴笨,经常下了力气干了活儿还被人家阴阳怪气的笑话说闲话。 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云舒知道,只要她知道一次,就要上门去找人家理论一次,甚至大吵大骂!反正对方不敢动武,有大锤这个大块头在后面顶着,自己尽管使嘴皮子把人家一顿臭骂!如此,这云雾城恐怕有半个城的人都知道这对年轻人不好惹,于是乎,最近无缘无故找大锤下苦力当免费劳力的事儿也越来越少,几乎绝迹了! 云舒想起这些过往,忍不住嘴角轻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云舒,你在笑什么?” “啊?哦!没什么,只是想起点儿好笑的事情!”云舒抬头看大锤,见他皱眉望着自己,她好笑的摇摇头道:“大锤,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我这就告诉你,不过你必须发誓,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我,就连你爹和弟弟也不行!” “那你爹娘弟弟了?” “当然更不行了!我爹娘弟弟对你来说更是外人,怎么能随便说?” 大锤不解的摸摸脑袋:“我不觉得他们是外人啊!” “哎呀,行了行了,我说不行就不行,不听我不说了!” “呃,那个,云舒妹妹,我不说就是了,我谁都不告诉,我发誓!”大锤举起一只手一副决绝的样子! 云舒好笑的拉下他的手道:“来,到这边来,咱们坐下说!” 现在时辰不早了,云舒不可能把自己家和周家的恩怨说得太详细,只捡了个大概粗略说了一遍,待最后说到对付周家的前前后后来,大锤慢慢低下头。 末了,云舒叹口气道:“现在咱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怕明天周家狗急跳墙,纠结那群流氓打手意图反抗,他们人多势众,恐怕官府都未必压得住!要是有军队相助就好了!” “军队?”大锤突然抬头。 “怎么了?大锤,莫非你还能找来军队啊?” 大锤皱眉想了想道:“我不能,但也许…我爹能!” “你爹?!不会吧,你爹一个铁匠上哪儿弄军队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每次过年过节总有几位叔叔来我们家,他们总喜欢深更半夜来,还每次都带一大堆礼物,然后跟我爹喝酒喝到天亮才离开! 我记得今年过年时听那位武叔叔跟我爹闲聊时说起,他现在已经升至副将了,就住在本县与邻县交界处的军营中,离咱们云雾县城只有几十里的距离,以后可以时常来我爹喝酒了!” “真的!”云舒惊讶得跳了起来,“大锤,你再好好想想,你那位武叔叔到底住在哪里?他最近有没有来过你们家?跟你爹关系如何?” “这个…他们跟我爹关系一直很好,武叔叔自上次过年来过,最近这大半年都没见过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时常在你们家守铺子的缘故?要不…我回去问问我爹?” “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云舒高兴得蹦了起来,拉着大锤就急慌慌的要往外跑。 “等等!” 云舒回头,见一身白衣的小顺子缓慢优雅的从花园小路上走来,他面带微笑的来到二人面前,先不着痕迹的把大锤打量一番,然后笑眯眯的问道:“请问,令尊贵姓?” 大锤警惕的后退一步,恭敬的对小顺子行一礼道:“状元爷,家父姓陆!” “陆……”小顺子低头思索片刻,无果,抬头对云舒道:“你们要上哪儿去?” 云舒高兴道:“小顺子,大锤说他爹认识几位叔叔,其中一位很可能就是驻扎在附近军营中的副将!要是能找到那位副将帮忙,咱们就可以将周家一网打尽了!” “哦?副将?姓什么?” “姓…”云舒眨眨眼看看大锤,“姓武!” “武?”小顺子看着大锤的目光闪了闪,击掌两下,呼啦一声,云舒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个全身黑的人影跪倒小顺子面前。小顺子淡淡道:“去查查附近军营中是否有姓武的副将?半个时辰内给我答复!” “是!”黑衣人一晃,又像来时一样消失不见!云舒惊讶的抬头四望,轻功啊轻功,传说中的轻松,看多少遍都觉得稀奇。而一旁的大锤突然抬头,眼中满满都是愤怒,他捏紧拳头狠狠的瞪着小顺子,小顺子却微微一笑,看似轻轻的拍了拍大锤的肩膀道: “大锤兄弟不要生气,我们时间不多,如果确认你所说无误,还得拜请令尊帮忙,事成之后我和云舒都会非常感谢你的!对吧,云舒?” “啊?哦!是啊是啊,谢谢你啊,大锤!太好了,我们刚才还在发愁了!太谢谢你了,以后你家铁器在我铺子卖的钱全归你,不不,我们家铺子给你提成得了,怎么样?” “不…不用!只要你…高兴就好!”大锤的话越来越低,可惜沉浸在兴奋中的某人完全没注意到,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大锤快走。 “等等,云舒,我跟你们一起去!”小顺子笑眯眯道。 “你?恩!好吧,大锤,快走啊!咱们得抓紧时间,他们明早卯时就要去县衙,就算县太爷愚笨,拖上两三个时辰,咱们也得赶在明日午时前把援兵搬来啊!” 如此,三人一起快步往大锤家赶去。他们到大锤家铺子时,铺门紧闭,大锤带二人从后门进入,正好见几个打赤膊的男人在院中把酒言欢,其中一个正是大锤他爹陆大勇。 三人进得院门,几个赤膊男人只是略略回头看了一眼,陆大勇招呼一声:“大锤,回来了?”然后继续跟几个狐朋狗友举坛畅饮! 其中一大汉抱着坛子咕咚咕咚灌上几大口,将坛子往桌上一放,用那满是肌肉的胳膊往嘴上一抹,叹道:“啊,好酒,好酒啊!大锤,过来,陪叔叔喝个痛快!” 另一长相斯文、肌肉结实的赤膊男人道:“哎,蔡兄,没看大锤忙着招呼小女娃吗?别去瞎搅和,当心把咱们大哥的儿媳妇给搅和跑了,大哥跟你没完!” “儿媳妇?”那大汉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定定的望着云舒,把云舒看得一阵难受,不自觉的抱着胳膊往后缩了缩。小顺子上前一步,将云舒挡在身后,对这群喝红眼的赤膊男人拱手道:“在下王晟宇,特来拜会陆叔叔!”(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镇国大将军 ***灰常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 “儿媳妇?”那大汉瞪大满是血丝的双眼定定的望着云舒,把云舒看得一阵难受,不自觉的抱着胳膊往后缩了缩。小顺子上前一步,将云舒挡在身后,对这群喝红眼的赤膊男人拱手道:“在下王晟宇,特来拜会陆大叔!” “哎,小白脸儿,你谁啊?干…干嘛不让我看我侄儿媳妇!大锤侄儿,你也忒……不争气了,枉你爹教你那么多年功夫,怎能让个小白脸儿抢了媳妇?去,给我抢回来!”蔡姓中年人满脸通红的醉醺醺道。 大锤红着脸嗫嚅道:“蔡叔叔,她…她不是我媳妇,我还没成亲了!” 几个赤膊男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甚至互相捶着对方的胸口,好像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云舒看得眼角直抽,这难道…是一群没进化完的大猩猩吗?从哪个原始森林跑出来的? 咝~~~大锤他爹平时看着挺正常挺精明的啊,没想到他喜欢跟这么一群狐朋狗友混!对了,难怪大锤会是这幅脾性,定是被这群大猩猩给祸害的!恩,以后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大锤,让他离他们远点儿,可别变成那些人那样,太吓人了! “好了好了,大家莫笑了!”大锤老爹陆大勇总算发话了,他放了酒坛。笑呵呵的站起来,慢慢向云舒三人走来。 今天陆大勇只穿了条长裤,还是挽起裤腿儿的,看上去跟条大短裤没区别,走路时身上那一条儿一条儿的健壮肌肉随之蠕动。云舒感觉自己几乎能听到他肌肉拉扯的吱吱。最吸引人的还是他胸前那两块纹路清晰的胸肌和下面那八块绷得紧紧的腹肌。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一过便油光可鉴。在银白的月光和淡红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云舒从小顺子身后伸出脑袋愣愣的盯着陆大勇身上猛瞧,心里那个惊叹啊!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老陆大叔居然有如此身材!要放现代去,我的娘啊,那要迷死多少女人啊!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嘴角的口水已经挂了一长串。 小顺子垂眼一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往云舒脑门上一拍,顺势上前一步。摆出自己那副招牌笑脸,对路大勇恭恭敬敬的又是一礼:“陆大叔好!” 陆大勇到了近前,双手环胸从头到尾将小顺子打量一番。眼中精光一闪,他手扶下巴摩挲半晌道:“你就是大锤说的那个文状元?” 小顺子愣了一下,状元这称呼在普通人眼里是何等尊贵、何等殊荣的一个名号?可陆大勇那轻飘飘甚至带有一丝不屑的语气,再加上他那悠闲的动作。完全看不出他对状元这个名号有丝毫畏惧或者半点儿尊敬,似乎他对此类人等早就司空见惯一般! 小顺子只停顿片刻便反应过来,他微笑着对陆大勇恭敬道:“陆大叔慧眼,那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呵呵,好一个虚名!听说你还有个双胞兄弟,得了这届的武状元?” 小顺子又是一愣,他身后的云舒也惊讶不已,先前自己明明只跟大锤说过小顺子的事,并未提及小六子是武状元啊?陆大叔怎么知道的? “武状元?”后面抱着酒坛的几个赤膊男人被吸引过来,纷纷放下酒坛看向这边。那蔡姓莽汉道:“喂,那小白脸儿,你那武状元的兄弟也长你这模样?” “哦!我早就听说这届的文武状元来头不小,还都一副小白脸儿模样,果然如此!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能有几分本事,别是沾了他家老爷子的光吧?” “哎,秦兄别这么说,左相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可能为个虚名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事!”那相貌斯文之人劝道。 “切~~~武兄,你得了左相什么好处要为他说话啊?哼!朝廷里那群文官成天只知道写文书斗嘴皮子,一上战场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我他妈……呜呜呜~~” 武姓中年人及时捂住那大发厥词之人的嘴劝道:“蔡兄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啊!” 那人还要挣扎,陆大勇回头淡淡道:“蔡老弟,你喝多了,回屋休息吧,麻烦两位老弟了!” “好,大哥,你先忙,咱们把蔡兄送去安顿好了继续喝!” “好,去吧去吧!”陆大勇不耐烦的挥挥手,二人便扶起那蔡姓莽汉往前面的厢房去。 院子里静默片刻,陆大勇将云舒三人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云舒身上,他笑呵呵道:“丫头,躲着干什么?出来吧!” 云舒揉揉方才被小顺子拍痛的脑袋,讪笑着走出来,“陆大叔好!” “呵呵,今天嘴倒算甜,怎么,你深更半夜跑来,找我有事?” 云舒嘿嘿傻笑两声,斜眼往小顺子那边瞟了瞟,试探着问:“陆大叔,听说…听说您跟…附近军营的将军挺熟?” 陆大勇目光闪了闪,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双手环胸道:“怎么,丫头,你又打什么主意?” “没有啊,陆大叔!只是…我们…我们遇到一个大麻烦,所以……” “麻烦?哈哈哈,小云舒,你那脑袋瓜儿比谁都聪明,我看你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你还能有什么麻烦?” “哎呀,不是的,陆大叔,我这次真的遇到大麻烦了,想请您帮忙搬救兵啊!” “救兵?呵呵,小丫头,你当军队是我家的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丫头回去睡觉吧!大锤,你跟我进来!” 云舒见陆大勇要走,急得直跳脚:“陆大叔,您别走啊,我还没说完了!” 陆大勇挥挥手道:“回去吧。丫头。我帮不了你!就算你有天大麻烦。你旁边那个状元小哥儿足以应付,我区区一个小铁匠能做什么?” 云舒着急的要追上去,突然一只手拉住她,她回头见小顺子安慰的对自己点点头道:“别着急,云舒,让我来说!” 小顺子上前两步,对已经走出十来步的陆大勇大声道:“没想到当年驰骋疆场的堂堂镇国大将军居然会做缩头乌龟!” 云舒闻言一惊,什么镇国大将军?而前面的路大勇也是脚下一顿,站立片刻缓缓转过身来。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犀利的目光再加那慑人的气势,让方才明明还是**不羁的陆大勇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小子,你再说一遍!”那听似淡淡的声音夹着一股冷风袭来。让云舒不禁打个寒战!什么状况?陆大叔不会发狂了吧!她紧张的拉拉一旁的大锤,想让他说两句话。 此时,小顺子却笑眯眯的再次上前两步,然后提起布衫。一腿上前,单膝着地,双手抱拳,恭敬道:“晚辈王晟宇久仰镇国大将军威名,方才一时情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院中瞬间静寂下来,安静,好安静!云舒紧张的盯着场中二人,心中祈祷,这路大勇可千万不要发狂啊!小顺子文弱书生一个,可经不起他一拳一腿,咱不能什么事儿都没办,反而闹出大事啊! 云舒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路大勇依然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紧盯着小顺子,小顺子则跪在地上抬头笑眯眯的回望,不,别看他表面笑眯眯,那眼神里早就厮杀千遍万遍了吧! 在云舒快要受不住,打算冲上去护住小顺子时,路大勇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顺子见势一拜:“多谢前辈谅解!” 路大勇双手抱胸,双腿叉开站立,居然临下道:“呵呵,好小子,没想到你个小小文人也有如此能耐,左相果然教孙有方啊!” “多谢前辈,晚辈不敢当,晚辈离爷爷的期望尚有距离,须得继续努力!” “哈哈哈,谦而不卑、畏而不惧,有前途,有前途啊!好小子,起来吧!”路大勇上前,捏着小顺子的胳膊轻轻往上一抬,便将小顺子拉了起来,然后笑呵呵的把他往酒桌边带! 云舒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二人,先前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现在怎么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了,方才他们说什么左相?什么镇国大将军?路大勇是镇国大将军?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她轻轻挪到大锤身边,用胳膊肘撞撞他,“啊?什么?”大锤像突然惊醒般,愣愣的望着云舒。 云舒抽抽眼角,小声道:“喂,大锤,你爹不是铁匠么?怎么成了镇国大将军?” “这个…”大锤挠挠脑袋,皱眉苦思半响,结论却是:“不知道!” 云舒干笑两声,然后丢了大锤,快跑几步冲到石桌边,一脸崇拜道:“陆大叔,您真是的将军吗?” 路大勇哈哈一笑:“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啊?真的是啊,还是大将军,陆大叔,您太厉害了!我太崇拜您了!您真了不起,您是我的偶像,您……” “行了行了,丫头,说了是多年前的事了,别拍马屁,快说正事儿,否则我可回去睡觉了啊!” “别啊,路大叔,现在正是您发挥余热的时候!这个忙您可一定要帮啊!” 路大勇拿起桌上的酒坛咕咚咕咚灌上两口,然后用胳膊往嘴上一抹:“是周家的事吧?” 云舒一惊:“您…您也知道?” “我不知道!但本县能让左相的爱孙、本届的文武状元双双出马却无把握、需要搬援兵的除了周家还能有谁? 丫头,不要跟我遮遮掩掩,要想我帮忙,就把事情前前后后说清楚啰,否则…别浪费我时间,早点儿回家睡觉去吧!”(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送铺子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果然…不愧是前任镇国大将军,居然凭短短几句话就能把事情前因后果猜个**不离十!真是不服不行啊! 可这事儿真的能什么都说吗?陆大勇跟大锤不一样,自己信得过大锤并不表示就信得过他爹,何况还是个精明狡猾、深藏不露的前任大将军,这个‘前任’二字里面恐怕就有不少故事吧? 自己家跟周家那档子事儿,先不说家丑不可外扬,就这些年周家不停的给自己家找麻烦、设计陷害,自家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多亏姜掌柜帮忙,确切的说是小顺子他们背后的帮忙。 小顺子什么背景云舒并不太清楚,这朝廷上的事纠结复杂,她一丁点儿都不想沾,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所以即便要说,也得把姜掌柜和小顺子他们的事儿掩盖过去,或者一笔带过?可这话该怎么说才既能让陆大勇满意又能盖去某些部分了? 云舒皱眉苦思,同时不自觉的望向小顺子,小顺子亲昵的拍拍她脑袋道:“还是我来吧!” 然后他对路大勇拱手道:“前辈,您在云雾城居住多年,对周家的恶行定然有所耳闻吧?周家老太爷几十年前不过是个混迹街头、靠偷抢度日的小地痞,后来因故被送去矿场服刑,回来后便开始开设赌场。 二十年前,赌场生意笨已基本关门的周家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大笔金银,从此在云雾城的赌场越做越大。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云雾城西区街头那些乞丐、伤残者多因周家而来,城里的姑娘媳妇受祸害者不计其数! 前晚我无意中救得一女子,她自称是周家大公子周顺发的贴身丫鬟粉蝶,因看到周家暗地往外运送尸体而被周家追杀。 经此女交代。周家不仅在县城大开赌局、收刮民财。还在附近城镇设有多处赌场、蓄养打手。并利用这些赌场打手或抢或逼或赌弄来不少民间女子,蓄养在周家祖宅中,美名其曰粉奴! 有一点让晚辈疑惑的是,若是普通大户人家,蓄养奴婢也属平常。但周家主子一共就那么七八人,而他们粉奴院中蓄养的女子却有四五百人之多!据说每年年底,他们还会通过地下密道将当期最优秀最貌美的十位粉奴送出,那些女子的去向不为人知!晚辈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周家虽表面是个土财主。背地定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路大勇点点头道:“恩,有道理!但是啊…状元郎,你单凭一个丫鬟几句话就想去周家抓人。恐怕不妥吧?” “前辈,晚辈王晟宇,小名小顺子,您称呼我小顺子即可!” “呵呵。小顺子,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多谢前辈!那丫鬟粉蝶的供词虽不能全信,但晚辈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找到另外两个证人周全和黑五。其中黑五是周顺发的护卫队小队长之一,周全是周顺发的随从,他们对那位周家大公子平时的恶行再清楚不过! 其中一个多月前的城南红木箱女尸案就是周顺发所为,并由周全和黑五经手,丫鬟粉蝶正好又偷窥到事情前后,因此被周家追杀!” “哦?城南女尸案果真是周家所为?呵呵,这个周家,真是明目张胆、目无王法啊!” “是,证据确凿!晚辈不仅找到周全、黑五和粉蝶作证,还有运送途中及抛尸过程中的目击证人一并俱全。另外五具女尸的家人也已找到,晚辈已将他们安排在城中住下,打算明日一早便去县衙集体击鼓鸣冤! 另外,晚辈得知,周家重用一人之前必定将此人的家人控制,以此要挟。如此,周家的奴仆奴婢便不敢反抗、不敢私逃、不敢揭发,只能任凭他们驱使,甚至为虎作伥。 为防万一,晚辈等已将粉蝶的家人救出,另外两人的家人正在救援途中,相信不久后也会平安带回!现在就只差最后收网抓捕了!” 路大勇一手环胸,一手抚下巴垂眼思索半晌,然后呵呵一笑,抬眼道:“呵呵,不愧是皇上御笔钦点的文状元,果然有几分本事!你们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周家人一个个挨着落网,现在来找我是怕周家狗急跳墙吧?” 云舒与小顺子对望一眼,然后略带撒娇道:“是啊,陆大叔,周家那么可恶,又财大势大,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若不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话,以后定有更多人遭殃!陆大叔,您就帮帮忙吧!” 路大勇闷笑两声,两眼笑眯眯的望着她道:“小云舒,你平时斤斤计较、爱财如命,怎么突然侠义起来了?” “啊?我…我一向都很侠义啊!我…我前两天还帮大锤赶走欺负他的人了,对不对,大锤?”云舒鼓着腮帮子扯扯大锤道。 “啊?恩,是啊!爹,您…您……”大锤说话突然结结巴巴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路大勇瞟了他一眼,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丫头,我对你们家跟周家那些恩恩怨怨没兴趣!这样吧,要我帮忙可以,不过了,丫头,你拿什么做报酬啊?” “报酬?”云舒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先前根本没考虑过,可看路大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不说不行啊! 她转着眼珠子思虑片刻,“那个…要不您的铁器在我铺子里卖的钱全归您?”云舒眨眨眼,试探着问。路大勇笑眯眯的望着她,不做表态! “那…要不我们铺子得的所有收益都跟您分成?恩~~二八开,你二我八如何?”路大勇双手环胸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她。 “三七开?你三我七?” “哎呀,算了算了。五五开吧!陆大叔,不能再多了哦?我们还得吃饭了!” 云舒等了半晌,见路大勇依然毫无表示,她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冒,这该死的老狐狸。一找着机会就想盘剥我。太过分了!我…我…… 她捏紧拳头、紧咬下唇、两眼冒火。像只小狮子似的瞪着陆大勇,陆大勇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手轻松的放在桌子上有节奏的轻敲起来,听得云舒一阵心烦。 旁边的小顺子拍拍她的手,对陆大勇道:“前辈,报酬我来付吧,您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晚辈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呵呵,状元郎别打岔。我是给这吝啬小丫头帮忙,报酬当然得她出!丫头,快报价吧。时辰不早了,要是让周家人给跑了,你们可就白忙活一场!” 云舒闻言立马泄了气,一下子扑倒在桌上。苦巴巴道:“陆大叔啊,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啊?别看咱们家在城里弄了个铺子,您不知道啊,为了那铺子,我娘把家里的老底儿全掏空了,现在我们家里每天除了青菜就是萝卜,看看,吃得我满脸菜色,一下子瘦了好几斤了!……” 云舒一阵哭穷,旁边万年不说话的大锤突然来一句:“没有啊,云舒,前两天水大娘还炖鸡做肉给咱们吃了!你忘了?” 云舒啪一下回头狠狠的瞪着他,如果眼睛能放刀子,她恨不得立刻灭了他!大锤见云舒脸色不善,讪讪的摸摸鼻子,小声道:“真的很好吃啊!我~~~” 路大勇乐得哈哈大笑,小顺子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先前的紧张气氛早已消失不见!云舒大怒,一拍桌子跳起来,豪爽道:“姓陆的,说吧,你要什么才肯帮忙?” 路大勇眼中精光一闪,手抚下巴道:“我要你…做我儿媳妇!” “哈?~~~”云舒不可置信的伸长脖子,一旁的大锤和小顺子同时站起来,“爹!”、“前辈!” “怎么?不同意?” “前辈不可!周家是为大害,除之大快人心,前辈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可如此强人所难?” “哈哈哈,光明磊落?小子,你敢说你为丫头做事就没有私心?” “我……”小顺子被噎住,竟一时没答上话来。 “丫头,你自己想,我两个儿子,大锤功夫好就是性子愚笨些,你若不满意,二锤也不错,那小子脑子灵活,就是爱耍小聪明!你喜欢哪个挑哪个!” 云舒抽抽眼角,这什么呀?二锤今年才六岁,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云舒气得脸上一鼓一鼓的,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咧嘴一笑:“陆大叔,你要这样的话,我就去跟隔壁的张寡妇、对面的王大姐说你喜欢她们,想娶她们做续弦,你觉得怎样?” 正得意的路大勇一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半晌后他不耐烦的挥两下手道:“别跟我提他们,丫头,你要敢那么干,以后别想我帮忙!” “你不帮忙,我现在就去!她们肯定很乐意现在就来给您暖床!”云舒从桌上跳下来,直往门口冲。 路大勇身形一闪便一只手把她拎了回来,然后一把将她丢在椅子上,恶狠狠道:“你敢去,我马上走人,你自个儿去对付你那周家吧!” 云舒笑眯眯道:“陆大叔答应帮忙了?那就麻烦您去搬援兵啰!” “不行,丫头,你现在不答应做我儿媳妇我不勉强,但你得把你家巷口那铺子送给我!二者选一,做我儿媳妇还是送铺子,自己选!不答应就给我滚出去,哼!”陆大勇气呼呼的扭开头,一副没得谈的样子! 这下云舒犯难了,是不是自己方才那玩笑开大了?那个张寡妇和王大姐最爱缠着陆大勇,陆大勇一向视之为天敌,这下好了,不小心踩着人家痛脚了! 做人家媳妇她肯定不干,就算是大锤也不行!自己现在才九岁多,还有五年才及笄,可不能就这么草草把自己定出去。可那铺子…自己好劝歹劝才说服爹娘买下来,花那么多银子现在本钱都没挣够就送人,先前那些钱不就打水漂了? 何况那铺子的位置那么好,自己拟定的一大串赚钱计划还没实施了!还有今年旱灾严重,小狐狸说的那天灾不知为何?送了铺子岂不是连退路都断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样,小丫头,想好了没有,拿不定主意我可回去睡觉啰!” “等等,等等!陆大叔,那铺子…是我爹娘的,我…我没权力送人啊!” “那我管不了,这私自调动军队,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可不能让我兄弟冒了险,对他却没半点儿交代!你自己想吧!” 云舒皱紧眉头还是拿不定主意,小顺子小声道:“云舒,要不…你把铺子给他吧,我重新给你置办个更大更好的铺子?” 一旁的路大勇抿嘴一笑,又立刻板起脸道:“丫头,既然这位状元郎财大气粗,你让他帮忙去吧,我要睡觉了!大锤,送客!”路大勇说走就走。 “等等,陆大叔,我答应!” 路大勇停下来:“答应什么?做我儿媳妇,还是送我铺子?” 云舒衡量半晌,最后一咬牙道:“送铺子!”(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行动之前 云舒衡量半晌,最后一咬牙道:“送铺子!” “哈哈哈,好!那就说定了,丫头,什么时候把房契给我送来?对了,记得叫你爹跟我一起去过户啊!” 云舒呼哧呼哧狠吸两口气,咬牙切齿道:“事成之后就办!” 路大勇双手环胸想了想道:“恩,好吧!就当让你一回,不过口说无凭,得立字据!” “字据?!”云舒惊呼一声! “那是当然,你这丫头刁钻狡猾,万一事后赖账我找谁去?这字据必须得立!”路大勇笑眯眯道。 云舒眼角直抽,心里那个悔啊!早知这家伙如此狡猾,还不如答应做他儿媳妇了!反正大锤事事听自己的,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到时候我说不干他还能怎样? 云舒正在懊恼之际,路大勇已经找来文房四宝,并亲自磨墨,然后刷刷刷洋洋洒洒写下一纸文书。 云舒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禁好奇的凑上去看。嗬~~这家伙,成天打铁的大手居然也能写得如此好字,只见那字体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磅礴大气,看着就有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哇塞,果然是当过将军的人,连写字都不一样! 云舒正在感慨之极,路大勇笑呵呵道:“丫头,签字画押吧!” “啊?”云舒抬头,见某人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这表情,怎么跟某人那么相像了?云舒抖了一下,这家伙。什么狗屁将军,举手之劳还要抢人家铺子,哼!说他是个土匪头子还差不多! 云舒愤愤的接过笔往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摁一指印,然后气呼呼的一拍桌子道:“陆大叔,现在满意了吧!时辰不早了。您什么时候出发啊?” “呵呵。不用。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这里!”云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路大勇微微一笑,对一旁的厢房喊道:“武老弟,出来吧,为兄刚刚已帮你受贿商铺一个,这忙你不帮不行啊!” 他话音刚落,那厢房门应声而开,一个面向斯文、衣衫整齐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走出来,无奈的摇头笑道:“大哥,明明是你自己儿媳妇没找成。却拿我来充面子,咱们好歹也是长辈,为难个小丫头可不太好啊!” “哪有?我是怕你白跑一趟。给你留点儿酒水钱还不好?” “好好,呵呵,老弟就多谢大哥了!” 云舒愣愣的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二人,这面相斯人之人不是刚才跟路大勇一起喝酒的赤膊男人之一吗?路大勇叫他武老弟!莫非他就是自己舍了铺子要找的那位武副将? 怎么会这样?!对了。先前不是听有人叫他武兄吗?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就是那位武副将了? 云舒懊恼的一拍脑袋,早知道就直接找他了!有他的侄子大锤在、凭着自己的三尺不烂之舌、再加上小顺子的身份背景,定能说服他帮忙,就算要报酬大可以让小顺子帮忙出啊,大不了自己以后挣了钱还他就是,总比被陆老狐狸逼着要么嫁人要么丢铺子来得好办啊! 路大勇笑呵呵的对云舒道:“丫头,这就是你要找的武副将,过来见礼吧!” 云舒扯扯嘴角,走过去规规矩矩行一蹲礼,武副将笑眯眯的抬抬手道:“这就是小云舒吧?时常听大哥提起你,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云舒尴尬的笑笑,心里却扁扁嘴,什么经常提起我,说得跟我很熟似的,很熟了干嘛帮个忙还要人家铺子!一想那铺子云舒就又心疼又头痛,这事儿怎么跟爹娘交代啊! “云舒丫头,我问你啊,方才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大哥的儿媳妇了?你不喜欢大锤吗?”武副将蹲下身来笑眯眯的问。 云舒噎了噎,干笑两声道:“呵呵,没有不喜欢啊,不过我一直把大锤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妹妹怎么能嫁给自己的哥哥了!何况我还小,还没成年了,不能随便定亲,我要长大了自己找相公!” “哦?自己找相公?”武副将有些惊讶,云舒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种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还可以,但若被不明状况的外人听去,定会以为这姑娘不敬尊长、脾气倔强或者想攀高枝儿,甚至是不守妇道。 云舒赶紧摇摇手道:“没有没有,我说着玩儿的!武叔叔,周家是咱们云雾县最坏最坏的大坏蛋,他们害得好多人家破人亡,您一定要帮忙逮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武副将呵呵一笑,“好,没问题,我连你的贿赂都收了,哪有不办事的理儿!不过,这出兵之事,须得有上级指令或大人手令,否则…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武副将说话时有意无意瞟向一旁的小顺子。 小顺子自知其意,上前一步道:“将军放心,晚辈虽未入职,来之前却已将云雾县周家罪状禀告爷爷,爷爷给我手令一道,允我在对付周家之时使用,若有问题,朝上自有爷爷作保!” 小顺子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武副将,武副将拆开细看,然后又递给陆大勇查看,二人点点头,武副将将信封收好,双手奉还给小顺子。 “既然有左相作保,武某任凭差遣,状元郎,把你的计划说与我等听听,这所需人手、如何布置兵力等事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好,我来时已经想好了,除云雾城四个城门需严防紧守外,云雾城外方圆十里还需再布防线!” “哦,这是为何?有我军中将士把守,他周家一个土财主还能插翅而飞不成?” “非也,武将军有所不知。这周家祖宅内机关不少,还有地牢密道。 我们派人进密道查探过,里面岔路繁多、四通八达,城内凡周家产业均可从地下到达,我们猜想那密道定有通往城外之路。只是不知有多少个出口。出口在哪儿?为防万一。方圆十里不得不防!” 云舒听他这套说辞,很是吓了一跳!周家有这么多密道吗?小顺子他们才来几天,何时去查探过? “另外,为防周家狗急跳墙,一旦县衙定罪,本县各村镇上凡周家产业必须一律查封,其下蓄养的流氓地痞一律收监!……” 云舒惊讶的微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小顺子有条不紊的一一安排,并不时的在纸上画图解释。看着这样的小顺子。云舒突然觉得先前的自己简直愚笨之极,光凭一点儿小聪明就想扳倒周家?那简直是做梦! 这次要不是小顺子亲自前来,别说扳倒周家。兴许连人家一根汗毛都拔不动,反而可能累及家人亲友,到时候自己…自己……云舒一想就后怕!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怪自己去求姜掌柜帮忙对付周家时。姜掌柜的脸色那么奇怪!难怪姜掌柜明明答应,之后却一直没有动静!兴许他早就通报给上方,小顺子他们这次急急赶来莫非就是为了自己?! 她再次抬眼去看小顺子,见他俊美精致的侧脸此时已失了平时的柔和淡定,多了几分严肃认真。不过,在她看来,现在的小顺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都要迷人!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也是一种幸福。 直到两刻钟后,几人总算商谈完毕,小顺子站起来道:“武将军,事不宜迟,咱们不如现在就各自回去安排?” 武副将双手环胸思考片刻,点头道:“状元郎,此次调动人数众多,我们主将又不在军中,左相那边……?” 小顺子微微一笑,“武将军放心,我现在就给你休书一封,将事情经过详细描述,若事后有问题,你大可拿着书信去京城找我爷爷理论!” “呵呵,如此甚好!状元郎莫怪,我自己倒无所谓,可我手下那么多兄弟,我得为他们多留条后路啊!” “武副将不必介怀,您能出手帮忙我等已感激不尽!您请稍等!” 小顺子拿起桌上的纸笔快速写下一份书信,交予武副将和路大勇查看后才装入信封封存。然后几人互相拱手告辞,各自回各自的岗位准备。 云舒自然要跟小顺子一起回布庄后院去,她出门时却被大锤叫住,大锤坚持要跟来。云舒想着多个人帮忙也好,便没反对,几人如先前一般一起往回赶,到布庄后院时已经子时末了! 他们刚进院门,便有一黑衣人上前递上一份卷册,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云舒伸长脖子去看,刚看到那卷册封面上一个‘武’字,小顺子便随手一收,将卷册收入袖中,然后对院子里喊道:“来人!”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衣飘飘的柔弱倩影便从内院快速飘来,到了近前,云舒才看清那是白灵。小顺子不待她完全靠近,便问:“三少爷回来没有?” “回少爷,没有!” “恩,你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白灵目光闪了闪,垂首行礼却未退开。 小顺子抬眼看她:“还有何事?” “少爷,您…您先前晚饭没吃完,奴婢为您……” “不必!”小顺子不待她说完,便绕过她急匆匆的往内院走去。她的目光随着小顺子的身影转了一圈,眼中难掩悲伤之色。云舒抿起嘴唇撇撇嘴,旁边的大锤拍拍她:“云舒,要进去吗?” “啊?要啊,走吧!”云舒带着大锤绕过白灵,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几人回到六六顺的院子,小六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见几人就立刻迎了上来:“二弟,小云舒,咦!傻小子也来了?” 小顺子拍开他搭上来的手道:“大哥,援兵之事已安排妥当,你那里如何?” “我也好了,周家的祖宅以及在周家云雾县城内的产业,我都安排了内应眼线,他们一有动静,就有传信儿过来!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恩,三弟那里还没消息回来,不知有否遇到麻烦?大哥,不如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一下,一旦有事,用信号弹联系!” “三弟啊?那小子身边那么多高手,应该没事吧?” “大哥!”小顺子一脸严肃道:“三弟要真有事,母亲那里……” “哎呀,好了好了,我去就是,现在就去行了吧!”小六子一脸不情不愿的嘀嘀咕咕几声,然后几个跳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六六顺院子四周不知何时挂满了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中整齐摆放着几张书桌木椅,上面文房四宝齐全,书册资料摆放整齐。暂时无事的云舒找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想着还有几个时辰就是决胜之期,心里一阵紧张兴奋。 她闭上眼默默祈祷:老天保佑,今日一定要将周家一网打尽!(未完待续) 第三四六章 卫禹受伤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六六顺院子里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各式服饰之人匆匆进出,这些人云舒几乎全不认识,她只能在一旁直挺挺的坐着看小顺子指挥调度。 看着镇定自若的小顺子,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云舒渐渐安下心来,有如此严密的天罗地网,周家就算有再大能耐也在劫难逃。 丑时末,云舒正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突听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大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 云舒闻言精神一振,一下子跳了起来,急道:“他们在哪儿?” 来人正是白灵,她看了云舒一眼,犹豫了一下,对小顺子道:“少爷,您快去看看吧,三少爷受伤昏迷了!” “什么?卫禹受伤了?”云舒惊呼一声,呆立片刻便一阵风的冲了出去。 “云舒妹妹,等等我!”大锤也追了上去。 小顺子皱眉看看门口,垂眼思虑片刻道:“白灵,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三弟,有事速来报我!” “是,少爷!” 小顺子快步往外走去,刚到院门口,他又突然停下,回身道:“白灵,凡有消息,无论大小,立刻通报予我,若是舅舅或姜掌柜前来,直接带他们来见我!” “是,少爷!”白灵轻轻柔柔的行个蹲礼。 小顺子点点头,转身跨出院门,片刻后便消失在黑夜中。白灵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小顺子背影消失的方向发呆,半晌后。她突然用力的拍拍脸颊,小声道:“白灵啊白灵,守在公子身边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不要痴心妄想、不要痴心妄想!” 云舒冲出六六顺院子,凭着感觉一阵乱窜。等她反应过来。却不知自己到了何处?大锤追上来拉住她道:“云舒妹妹。夏天园子里蛇虫鼠蚁多,你不要乱跑,咱们找个人问问吧!放心,卫兄功夫好,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他不会有事的!” 云舒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都怪我,要不是我逼着他去救几个不相干的人,他怎么会受伤?大锤。你说要是卫禹真的有事怎么办?怎么办啊?” 大锤赶紧拉住她的手:“别这样,云舒妹妹,咱们先去看看卫兄再说吧!” “可是。可是……”先前被压下的紧张担忧此时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让她有些手脚无措,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云舒!”小顺子从后面快步走来,到了近前他拉起云舒的手。又捏起她下巴查看下她的脸,然后皱起眉头严厉的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三弟伤势如何尚且不知,外面形势如何也不知晓,现在周家毫发无伤,你就自乱阵脚,就你这样子,如何去扳倒周家?如何对付更狡猾更心狠手辣的敌人?” 云舒愣愣的望着严厉的小顺子、脑中一片空白。小顺子伸手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叹口气,放柔声音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三弟!”然后顺手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 云舒听得要去看卫禹,立刻连走带跑的跟上去,留在原地的大锤愣愣的望着前面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眼中一丝难过闪过,他停顿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原来卫禹的院子就在六六顺前面不远处,他们一进院门便见皱巴着老脸、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在院中走来走去的桃园管家,小六子则双手环胸站在正房门口。 小顺子一进院门便问:“大哥,三弟怎样?伤势可重?” 小六子点点头道:“还好,已经取下毒针服了解药,正在昏睡,大夫说休息两天,等毒性消了就好了!” “毒针!卫禹中毒了吗?什么毒?严不严重?”云舒紧张的问。 小六子呵呵一笑,“小云舒,你就那么关心三弟啊?我也给你帮忙来着,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了?” 云舒气恼,恨恨的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嬉皮笑脸的,卫禹是不是他亲弟弟啊? 小顺子也严肃道:“大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子投降道:“好了好了,别一个二个都这副样子,我说就是了嘛! 三弟回来路上还好好的,快进城时突然晕了过去,我们检查半天,从他身上找到根细如牛毛的毒针!其实那针毒性也不弱,若是普通人现在多半不死也残了吧,不过咱们三弟体质好,那毒对他影响不大,请了几个大夫都说只需静养、并无大碍!放心吧?” “那…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云舒还是不放心。 小六子看看院中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的管家,眨眨眼道:“去吧,不过小声点儿,别吵着三弟了,当心有人找你拼命!” 云舒会意,点头应诺,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的卫禹一动不动的躺着,脸色苍白、全身僵硬!云舒快步上前,试探着摸摸他的额头,好凉,可为何脸上却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卫禹、卫禹!”云舒试探着叫了两声,卫禹皱皱眉头,轻轻动了动手。云舒伸手去探,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无法动弹! 而屋外的六顺兄弟待那房门从里关严,小顺子拉着小六子往下走出几步,小声道:“大哥,周家别庄那边怎样?” 小六子双手环胸皱眉想了想道:“很隐秘,要不是三弟事先留下记号,我们很难找到!” “里面防守如何?周家可有警觉?” “防守严密,但每个防守点人数都算正常,在此之前,周家应该没有特意加强防守!不过那庄子里面岔路极多、暗器也多,若是外人侵入。很容易触碰机关!三弟轻功那么好,也未躲过暗器,连他自己何时中招都不知道,可见……” “恩,我知道。大哥。这次…可有伤亡?” “还好三弟机警。找到地方后只让轻功极佳的几个随从进入,抓了下人带路,并未惊动他人,只是出来时被人发现,打了几场,三弟手下被暗器伤的不少,其他倒还好!我们赶到时,他们正好在别庄附近打得热闹!” 小顺子点点头,沉吟道:“没想到一个小小别庄就有如此防守。那里面……大哥,你立刻带人将县城四门守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是为何?弟兄们连夜干活……” “大哥。现在才寅时初,从县城到军营要一个时辰左右,武副将最多才从军营带兵出发,要布兵完成至少要到卯时初。周家得知别庄消息定会有所行动。他们要真逃了,我们这么多功夫就白费了!爷爷那里也无法交代!” “逃?他们真要逃,走地下通道不就行了,咱们守住四门有何用?” “不,有用!周家的祖宅产业多在云雾城,也就是说他们的根在这里,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这次周家一得消息,相信他们会立刻将城中所有名下产业关门歇业,财物转入地下,并派人给下面所有村镇传递消息,一是藏好财物,二人集结人手。” “人手?周家还真想跟咱们鱼死网破?” “不,他们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让武副将布兵完毕,一定不能让军队围城的消息传到周家耳中。大哥,你去县城四门时,记得带上你的官凭印信,若守城军士不服,可直接接管!” “怎么又是我的?”小六子不满的嘀咕道。 “因为就你有,我的还没发放下来!”小顺子淡淡道。 “哼,那好吧!小顺子,你也手脚快点儿啊,今天可是大虚日子,村人寅时末就开始进城,要是集结人数太多,出了乱子我可不管啊!” “知道了,我这就带苦主去县衙,你快去吧!” “那还差不多,那我去了吧!” “等等,状元爷,我…我也跟你一起去!”一旁的大锤红着脸道。 小六子回头看看他,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呵呵,傻小子还在啊!” 小顺子拉他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你小心点儿说话,他爹可是前任镇国大将军陆勇!” “啊?真的!”小六子一脸兴奋,两眼冒光。 小顺子确认的点点头,小六子顿时高兴起来,一把拉过大锤:“小兄弟,你叫大锤吧?想跟我去守城门?” 大锤认真的点点头:“大家都在忙,我也想尽一份力!” “哈哈,好样儿的,走吧走吧,大哥罩着你!”小六子乐呵呵的拉着大锤往外走去。 小顺子催促一声:“大哥,你快点儿,一刻钟内,必须赶到城门!” 小六子背对着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保准半刻钟就赶到!” 小顺子摇头叹口气,对一旁的桃园管家道:“管家,我们要去办事了,三弟就麻烦你照顾了!有事派人告诉我一声!” 桃园管家低着头,小声嘀咕一句:“哼!还不是你让咱们少爷受伤的!” 小顺子笑眯眯的望着他:“管家,三弟是你的主子,同时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管家听小顺子语气不对,低头退后一步,看似恭敬的应诺一声:“二少爷放心,老奴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好少爷!就算老奴死也不会让少爷再受半点儿伤!” 小顺子无奈的摇摇头,迈步向外走去,这时云舒轻轻关上房门,追上去道:“小顺子,我跟你一起去!” 小顺子回头看她,见她眼睛红红的,还有哭过的痕迹,微微笑笑,对她伸出手道:“走吧,一起去!” 云舒抹抹眼角,快跑几步上前,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对方那白皙带茧的手中,两人一起出了院门,疾步向安排苦主们的院子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四七章 提前行动 云舒抹抹眼角,快跑几步上前,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对方那白皙带茧的手中,两人一起出了院门,疾步向安排苦主们的院子走去。 二人到达苦主们暂居的院子时,守门的伙计见了二人先是恭敬的行礼问好,然后其中一人快步向院内跑去。小顺子对剩下那人道:“外县那户苦主何时到的?诉状可有写好?” 伙计低头恭敬道:“回二少爷,掌柜的亲自带我们出城十里才接应上,我们赶回城已是子时末了,诉状半个时辰前已经写好。掌柜的最近半个月夜夜忙到深夜,我们看时辰尚早,便劝他去休息一会儿,打算寅时中刻再去向二少爷禀报,不知您…二少爷恕罪!” 小顺子摆摆手道:“无妨,是我来早了,辛苦你们了!” “小的愿为少爷效劳!” 小顺子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对那伙计道:“你现在去把苦主们都叫起来,让他们准备一下,咱们现在就去县衙!” “现在?!哦!小的马上就去!”伙计拱手行礼后匆匆进了院子,挨着厢房敲门。 没一会儿,姜掌柜一边穿衣一边快步走来,明显就是刚刚起床的样子。他来到小顺子面前赔礼道:“奴才妆容不整,二少爷见谅!” “恩,姜叔,您辛苦了!”小顺子叹口气,轻声说道。云舒闻言抬头看向小顺子,见他脸上略有愧疚之色,方才那语气绝对是难得发自真心的感慨。 而对面的姜掌柜闻言身子一震。静默半晌后声音沙哑道:“奴才愿为二少爷效劳!” 看着这样的姜掌柜,云舒突觉一阵感动,想起方才伙计说他最近半个月一直忙碌,多半是为自己的事吧,想起先前自己的误解。云舒心里一阵惭愧。于是道歉道:“姜伯伯。云舒不知怎么谢您,不过您的大恩大德云舒一定铭记在心,以后定会报答!” 姜掌柜身子又是一僵,然后他慢慢抬头,笑眯眯道:“那就好,丫头,我还担心你有了几位少爷帮忙,以前答应给我的报酬要赖账了呢!” 云舒一愣,脸上一红。气鼓鼓的大喊道:“我什么时候赖账了?想都没想过!放心吧,我答应的绝不反悔!” 姜掌柜微笑着点点头道:“呵呵,那就好!” 小顺子手抚下巴低头询问的看云舒。云舒红着脸偏开头当没看见。 没一会儿,方才进去叫醒苦主的伙计跑回来:“二少爷,苦主们已经叫醒,正在穿衣梳整。一会儿就好!” 小顺子点头道:“好,你去给我舅舅传个话儿,让他把准备好的马车赶到后门来!” “是!”那伙计拱手应诺,又看姜掌柜一眼,姜掌柜点点头,他便快速出门办事去。 姜掌柜疑惑道:“二少爷,现在时辰尚早,为何提前行事?” “恩,事情有变,三弟去救人质时中了毒针,周家现在多半已得到消息,相信他们马上就会有所行动!” “三少爷中毒了?!伤情如何?”姜掌柜紧张道。 “无妨,已经服下解药,静养两日就好!” “哦!那就好!那二少爷,周家那边我们要不要派人……” “少爷,周家的内应和四道城门均有消息传回!”白灵看似轻盈却速度极快的飞过来,亲手递上几张纸条。小顺子接过,一一过目,然后不声不响的将其收入袖中,对白灵道:“你去把夜三、夜四叫来!” “是!”白灵应诺一声又轻飘飘的退下。 姜掌柜待她走远,上前一步道:“二少爷,是不是周家……?” 小顺子点头道:“周家有动作了,城内各处产业的钱财账簿正在转入地道,四道城门一炷香前均有几路快马出城,分别前往四周村镇,其中还有两路上了去省城的官道!” “省城!他们打算给谁报信?”云舒紧张的问。 小顺子低头看她,安慰的摸摸她脑袋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少爷,有何吩咐?”眼前黑影一闪,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地突然出现在小顺子面前。 “夜三,你现在带人从东门出城,走省城官道去追一炷香前出城的周家人,记住:追上后不要轻易动手,一直跟着他们,看他们那信到底传到何处?传给何人!” “是!” “信件过手之人全部抓来,要活口!” “是!” “去吧!”黑三纵身一闪出了院子。 “黑四,你现在立刻出城去找武副将,告诉他情况有变,请他尽快将兵力部署好,最好能赶在卯时之前!另外没收到我们的消息之前,各路关卡要塞全部封闭、不许进出!” “是!”黑四应诺一声,也像先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姜掌柜皱眉望着半空沉默半晌,犹豫道:“二少爷,黑三、黑四都是您的贴身护卫,他们走了,你的安全…?要不我把小翠那丫头叫来?” “不必,姜叔,我身边还有白灵,她的武功也不弱!” “只是……” “姜叔,不如你也去整理一下,把诉状证据再检查一遍,等苦主到齐,咱们立刻出发!” 还想劝话的姜掌柜愣了一下,只得轻叹一声,拱手告退。 云舒听得他们的对话,心下惊讶,原来方才那两个就是小顺子的贴身护卫,对了,卫禹不也有一堆随叫随到的黑衣人?他武功还那么好!小顺子一个文状元,现在把自己的护卫全派了出去,万一周家人对他不利怎么办? 云舒皱紧眉头,几次欲言又止。小顺子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放心,我没事,就算有人来袭,我也有自保能力,相信我!倒是你。云舒。待会儿从出门开始。你必须一直跟在我身边,离我不得超过三步!” 云舒低头想了想道:“小顺子,你要办的事很多,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小心的!你要实在不放心,让人把大锤找回来好了,他可以保护……!” “不行!”小顺子板着脸一口否决,云舒不想惹他生气,只好老老实实的退到一旁。 半刻钟后。要等的人基本到齐,苦主们在姜掌柜的带领下依次前往布庄后院侧门,布庄王掌柜早已等在那里。门外停了七八辆马车,苦主们在伙计的指引下依次登上马车, 待一切就绪后,姜掌柜上了最前面的马车。王掌柜检查一遍,对车夫一挥手大声道:“出发!”,那六辆马车便开始徐徐往县衙方向启动。 云舒发现马车启动的同时,巷子两侧的房顶上不知从何处冒出两串黑衣人,把她吓了一跳,紧张的一把握住小顺子的手。小顺子用力回握一下,轻声安慰道:“别害怕,那是自己人,特地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哦!原来是自己人啊,云舒长长吐口气,站在后门阶梯上亲眼看着几辆马车慢慢走远,直到过了转角。 “小顺子,我们不去吗?” “当然要去,上车吧!” 云舒回头,见面前果然停了一辆四轮薄纱大马车,小顺子率先跨了上去,然后回身对云舒伸出手,拉着她轻轻往上一提也带了上去。马车启动,只是它走的方向跟方才那几辆却不一样! “小顺子,不是去县衙啊?咱们这是去哪儿?” “是去县衙,不过咱们要去的是直通县令住处的县衙侧门!” 云舒恍然大悟,对了,小顺子说他要先去见县太爷来着。 马车行得很快,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他们下了马车,不知何时跟来的王掌柜上前敲门,只是他敲的节奏有些不同,先是咚~咚~两声慢敲,然后是咚咚咚三声连续敲。 片刻后,那侧门应声而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打开侧门,见了王掌柜,立刻笑呵呵的亲热道:“恩人,您来了?快请进!” 云舒跟着小顺子和王掌柜等进了院子,老者伸头出去看看,然后小心的关了院门,对王掌柜道:“恩人,今天老爷宿在西厢房三姨太那里,我给您带路?”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是啪啪啪的拍门声,小顺子笑道:“来了!” 王掌柜会意,拍拍老者的肩膀道:“不用了,谢谢你,老马,你回去睡觉吧,若时候县太爷追问,你不必隐瞒,尽管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不用不用,我没关系!” “老马,我这么说自有道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几人站在后院中,等老马回了屋,侧耳细听前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拍了好一阵,院子里总算有人打着呵欠懒洋洋的喊了一句:“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开门、快开门,我是师爷,有要事找老爷,耽误我的正事儿,小心你脑袋!”外面拍门之人气恼的大吼。 院内之人嘀嘀咕咕着上前移动门闩,院门一开,外面的人便冲了进来,大喊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您在哪儿啊!” 云舒听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好像是…哦,对了,是黄师爷的声音,这家伙当了这么多年师爷,还没挪地方吗? 半晌后,左边厢房里总算有人懒洋洋的回应:“吵什么吵?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哎呀,老爷,您在哪儿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门口来了一群叼民击鼓鸣冤!” 院子里沉默半晌,县太爷总算有了回应:“不过几个叼民,打出去就是!别来打扰你老爷睡觉!” “不行啊,老爷,他们是顺通钱庄的姜掌柜带来的,说要状告周家强抢民女、草贱人命、杀人弃尸……老爷啊,您快出去看看吧!” 啪~~哗啦哗啦,屋子里似有一串东西摔落在地,一声闷哼之后,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哎呀,老爷,您怎么了?有没有摔着?来人啊,快来人啊!”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 小顺子收回目光道:“好了,该我们出场了!”(未完待续) 第三四八章 县令蔡良 小顺子收回目光道:“好了,该我们出场了!” 几人一起过了穿堂,进到前院,顿时被眼前这热闹的场面惊得张口结舌。 只见院中七八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围着一个四十来岁胖胖的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外面还围了一圈穿红着绿的丫鬟互相指指点点、叫骂不停,最外层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儿带着两名衙役围着女人堆转来转去,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那干瘦老头儿转得头晕了,停下来,呼哧呼哧喘会儿气,然后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伸长脖子大吼一声:“停下!”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女人们同时停手,齐刷刷的望向那老头儿。 片刻后,正中扶着胖男人的一个二十来岁年轻妖艳的女人道:“哟,黄师爷,您老人家深更半夜的不在家里陪娘子,跑咱们老爷后院来干什么?” “哼,说不定就是被哪个狐狸精勾引来的了!”旁边一个三十来岁衣衫凌乱的女人阴阳怪气道。 那妖艳女子斜眼一扫,嗤笑一声:“可不是,有些人啊,一把年纪了还不忘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漏胳膊漏腿儿,可惜啊,都人老珠黄,漏再多也没用,还是早些认命的好!” “你…”三十来岁的女人颤抖着手指着对面的女人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年轻貌美,就是比你讨老爷喜欢,怎么着、怎么着?”那妖艳女子一把拍开老女人的手。挺着胸脯泼辣的向前挤了挤,硬是把那女人逼得连连后退! 她们一让开,旁边立刻便有两个女人趁机涌了上去,扶着中间那胖男人一阵摇晃:“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老爷……” 方才争吵的两个女人见自己的位置被抢。立刻停下来转身又加入了争抢男人的战团中!外面的黄师爷被气得连连咳嗽。可除了一个衙役扶着他,其他人根本不理他! 云舒呆呆的望着这群人看了好一阵,总算弄清个大概,原来中间那胖男人正是大家都要找的县太爷蔡良,周围围着的那群女人自然就是他的姨娘们了,外围那圈丫鬟正是各位姨娘的贴身丫鬟。 方才蔡良听了黄师爷的禀报吓得从**滚下来,他草草穿了衣服往外跑,刚出房门又踩着自己的衣衫摔了一跤。看到状况的那位妖艳姨太太立刻大呼小叫的冲了出来,拉着蔡良一阵哭。如此便惹得旁边的姨太太们也一个个冲出来表示关心,然后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云舒吞吞口水,这蔡良真是艳福不浅啊!可这等艳福一般人未必消受得起吧!云舒不禁打个寒战。 这是。小顺子拉拉她,轻声道:“看那边!” 云舒顺眼望去,见方才那吵闹得最厉害的妖艳女子不知何时出了人群,悄无声息的退到院子角落的一颗大树下。而方才跟着黄师爷进来的衙役之一不知何时也挪到了那树下,二人表面面向院子,却好像在说着什么! 不会吧!众目睽睽之下,这县太爷的姨太太还敢跟衙役偷情? 她抽抽眼角,心里一阵暗骂,有这么一群姨太太的男人能是好官?鬼才相信! “叔叔,拦住他!”小顺子突然道。 王掌柜一挥手,身后跟来的两个强壮伙计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将方才与姨太太私会、现在却想跑出院门的衙役摁倒在地。 “放开、放开我!放开我!”那衙役挣扎着大叫。 这声音总算引来院中众人的注意,黄师爷回头一看吓了一下,哆嗦着指着那两个伙计道:“你…你们干什么?这是县衙!放…放……” “黄师爷,几日不见,最近可好?”王掌柜笑眯眯的走出去。 黄师爷吓了一跳,瑟缩着回头,待看清王掌柜相貌,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拉长脸端起架子道:“王掌柜,你怎么进来的?深更半夜跑咱们老爷院子里来,你意欲何为?” 王掌柜笑眯眯道:“黄师爷,前面还有一群苦主等着了,您还在这儿磨蹭,恐怕不妥吧?” 王掌柜这么一说,黄师爷像是猛然清醒一般,跳起来就往女人堆里冲去,嘴里喊着:“走开、走开,再敢阻拦,本师爷就按朝廷律例把你们全丢大牢里去!” 黄师爷好不容易冲到县太爷身边,见这位县太爷蔡良老男人居然被众多女人动摇西推晕了过去!黄师爷一咬牙,往蔡良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蔡良痛呼一声弹跳起来,对着黄师爷啪啪就是两巴掌,嘴里骂道:“作死啊,连老子都敢掐,老子……” “老爷啊,您总算醒了,前面来了一群人,说是一个月前红木箱弃尸案的苦主,要状告周家草菅人命、杀人弃尸啊!您快去看看吧!”黄师爷扶着疼痛的双颊哆嗦着道。 “什么?那几个姑娘是周家杀的?” “怎么会了?老爷,周家漂亮姑娘多的是,自家院子里的姑娘都看不过来了,哪有闲工夫去外面找姑娘,您是是不是啊?老爷~~~”先前那妖艳女子袅袅娜娜的走到蔡良身边,爬到他胸口上,用自己的胸部在蔡良身上一阵磨蹭,嗲声嗲气的撒娇道。 蔡良被磨得全身发麻,不停的点头称是。方才那被羞辱的三十来岁的姨太太冷哼一声:“粉艳,你从周家出来当然这么说!哼,这事儿是不是周家做的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女人转到蔡良另一边,拉起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老爷啊,那红木箱女尸案可是个惊天大案了,城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要是咱能把这案子破了,您连升三级都有可能了。到时候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可不能为个女人误了前程啊!” “喂,姓何的,你不要胡说八道啊!周家哪点儿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编排人家?别忘了周家在朝廷上可是有人的,你可别害得咱们老爷一级没升。反而连现在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 老爷啊。那群刁民大半夜的跑来敲什么鼓。定是闲得发慌想找事儿,我看哪,老爷直接派人把他们丢进大牢,关上几天,打他们几板子再扔出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可是他们…”黄师爷着急道。 “黄师爷,老爷都说了,把刁民丢进大牢去,你还不去办? 老爷啊!比起那群刁民。我看咱们院子里这几个登徒子更可恶!您看,贱妾在自家后院就被几个登徒子看了去,这…这让贱妾以后怎么见人啊!我…我不活了!呜呜呜~~~~”那方才还眉飞色舞的粉艳。现在说哭就哭,那演戏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反应过来的众人总算把视线转移到小顺子和云舒几人身上,蔡良见院中突然多了几个人先是一惊,然后一一扫过。见到王掌柜时顿了一下,板着脸道:“王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掌柜笑眯眯的拱手道:“蔡老爷,我们家公子找你!” “你家公子算什么东西?这里可是县衙,不是你家后花园!”粉艳抬头气势汹汹道。 王掌柜并不理会她,对蔡良道:“蔡县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粉艳自从跟了蔡良,到哪儿不是横着走,到哪儿人家敢不对她恭恭敬敬、低声下气,现在却被个毫无功名的商铺掌柜忽视,她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她眼珠一转,转身一下子扑到蔡良身上哭诉道:“老爷,方才那年轻小子看我貌美,趁你尚未清醒之际对我意图不轨,幸好一旁的吴强兄弟出手相助,谁知那老东西又让手下抓了吴强,还说我跟吴强…我们…我们……哇!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粉艳哭得凄厉无比,好似真的被谁奸了似的!切,就她那样儿,云舒恶心的直吐舌头,可蔡良就不这么想。 他抱着粉艳一阵心肝儿宝贝儿的安慰,顺便转头来看粉艳口里的登徒子,待看清小顺子的相貌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大吼道:“来人,给我抓住他们!来人、来人!” 蔡良连叫几声,院外几个带刀衙役冲了进来,见到王掌柜都是一愣,显然王掌柜跟县衙上下极熟,这里几乎没人不认识他的! 蔡良气得直跳脚:“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几个衙役对望一眼,犹豫片刻后果然拔刀欲冲上来,王掌柜板着脸大喝:“谁敢?我们少爷是皇上御笔钦点的状元!蔡县令,你敢以下犯上?” 文状元?蔡良愣愣的看着小顺子,小顺子手背身后、轻哼一声撇开头。 半晌后,粉艳见衙役们还没动作,被制住的吴强也未被放开,着急道:“老爷啊,管他什么状元榜眼,他深更半夜私闯县衙、调戏贱妾,肯定不是好东西!先抓了再说,抓了再说啊!” “大胆刁妇,你们老爷只是个七品县令,我们少爷状元及第,至少从六品官职,你敢信口雌黄,难道要连累你们老爷跟你一起下大狱不成?” “我…我……” “啪!”抱着粉艳的蔡良突然推开她,顺手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倒在地、翻滚几圈撞到旁边的花坛沿儿才停下,粉艳抬起满是鲜血的额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蔡良,声音颤抖:“老爷,您……”话说到一半,粉艳支撑不住,软绵绵的摔了回去。 蔡良整整衣衫,笑呵呵的走到小顺子面前,拱手道:“久违本届状元郎相貌堂堂、文采斐然,甚得皇上喜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顺子板着脸不置可否的望着他,蔡良眼珠一转:“哦,状元郎深夜来访,定有要事,咱们书房谈!来人,带路!”(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威逼利诱 ******感谢“逸7212659”童鞋的评价票票!***** 小顺子板着脸不置可否的望着他,蔡良眼珠一转:“哦,状元郎深夜来访,定有要事,咱们书房谈!来人,带路!” 黄师爷立刻快跑几步上来:“老爷,前面那告状的……” 蔡良挥挥手道:“没看我正忙着陪状元爷吗?你去看看就是!” “我去?”黄师爷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子。 蔡良瞪他一眼,同时趁着背对小顺子的功夫对他眨眨眼,然后故意端起架子道:“你不去难道要我去啊?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黄师爷愣愣的望着蔡良不明所以,蔡良一跺脚道:“哎呀,你先去安抚安抚,问明状况,待我跟状元爷商谈完毕,立刻就赶过来行了吧?” “啊!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黄师爷恍然大悟,立刻俯身就拜。蔡良顺势扶他一把,黄师爷一怔,抬头看蔡良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拱手行礼后转身对院中衙役挥挥手道:“大家跟我来!” 小顺子眯起眼看着黄师爷带着衙役出院子,他垂眼稍稍一想,转头在王掌柜耳边嘀咕一句什么。王掌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对一旁的两个伙计打了个手势,两个伙计立刻将那摁倒在地的吴强绑了起来,同时站在小顺子身后的两个伙计转出来,快跑几步,跟着出院的衙役一起往前堂去。 吴强急得哇哇大叫:“老爷救命、老爷救命啊!小的怎么说也是官府中人,怎能让几个平民小子随便捆绑,老爷。他们这是在打您的脸啊!” 蔡良见状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来正要发言。王掌柜道:“蔡大人,您这县衙不太干净啊!前面苦主刚来报案,后面你的小妾和衙役就要去给周家通风报信!这县衙到底是您做主还是周家说了算啊?” 蔡良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当然是本算说了算!” “老爷冤枉啊,小的没有通风报信啊!方才那小白脸儿调戏姨娘,他们恨小的出手制止故意诬陷,求老爷为小的做主啊!”地上的吴强大喊冤枉。 王掌柜冷哼一声:“哼,调戏姨娘?蔡县令,你可亲眼看见?说句难听的。咱们少爷在京城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深更半夜到你府上来找只被人用过的破鞋?” 蔡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才道:“不能不能,状元郎相貌堂堂、满腹经纶。怎会看得上……下官的姨娘!” 说完蔡良瞪着通红的小眼睛指着地上的吴强骂道:“你们…还不快堵上他的嘴?混账东西。等老子有空了再慢慢收拾你!哼! 看什么看,回去,都给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蔡良没一会儿便将院子里一群女人赶得干干净净,连那地上晕倒的粉艳也被丫鬟们拖了下去,吴强则被王掌柜的两个伙计绑到了一旁的树上。蔡良满脸讨好的笑道:“状元爷,咱们书房谈,这边请!” 小顺子昂首挺胸端起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不屑的斜蔡良一眼,然后踱着方步往院门口走去。 蔡良回头四望。似乎还在找什么人,王掌柜立刻上前,笑眯眯道:“蔡大人,时辰不早了,前面还有苦主等着了,咱们得快点儿!” “哦,是是,快点儿,呵呵,快点儿!” 云舒跟着小顺子和王掌柜将蔡良夹在中间快步往书房去。待到了书房,王掌柜让两个伙计守在门口,自己和小顺子一起进了书房,云舒自然也跟了进去。 蔡良见到云舒时愣了一下,不过他立刻就将视线转移到小顺子身上,满脸堆笑的将小顺子请到上座,还准备叫人奉茶。小顺子不耐烦的用手指敲击桌面,王掌柜道:“蔡大人,那些虚的就免了吧,咱们直接说正事儿吧!” “哦,是是,说正事儿,呵呵,状元爷,不知…您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小顺子依然端着架子,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示意王掌柜。王掌柜上前一步道:“蔡大人,我们少爷此次本是回乡省亲,刚到省城就听闻咱们县那桩红木箱抛尸案!” “啊?省城那边……都知道了?那……” 王掌柜点点头道:“少爷此次回来本就想来咱们县城看看,听闻此事自然上心,便顺道去了趟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蔡良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呆愣半晌后白着脸问:“那…那知府大人怎么说?” “知府大人听闻少爷要来本县,自然高兴,便委托少爷代为调查,一有消息立刻报之!” 蔡良吞吞口水,“那…那……” 王掌柜呵呵一笑:“说来也巧,我们少爷在来本县路上遇上一对晕倒路边的平民夫妻,大家好不容易救醒他们,他们不但不谢,反而怒骂少爷多管闲事,还吵着要撞墙寻死。 问其原因,竟是他家宝贝女儿被周家大少爷周顺发劫走,他们舍了家财四处求助。哪知周家势大,他们求告无门,正在焦急之极,突闻南郊惊现多具年轻女尸!这对夫妻连夜赶往南郊,虽未见着女尸模样,却从遗物中找到自家爱女从小佩戴在身的护身宝玉! 唉,可怜他们多次上衙告状,每次连鼓槌都没碰上,就被衙役一顿好打赶出门来,多番下来,那捕头竟然直接把他们拖出东城门,扔到官道上,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哦?居然有这等荒唐事!状元爷,您放心,我这就去把捕头和当差的衙役叫来问个究竟!”蔡良一脸愤恨的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去。 “哎哎,蔡大人莫急,我话还没说完了!”王掌柜赶紧将他拉回来。 蔡良愤愤道:“没想到咱们县衙里竟有此等败类。你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查!” 小顺子冷笑一声。淡淡道:“蔡县令何必如此着急,莫非你还想着去给周家通风报信不成?” 蔡良闻言一僵,片刻后立马摆出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状元郎这话什么意思?我堂堂七品县令,为何要去给个区区草民通风报信?状元郎你虽有功名在身,却为正式取得官凭文书,未来官职谁大谁小还不好说了,本官将尔等奉为上宾,尔等不要得寸进尺! 状元郎若无他事,本官就不奉陪了。前堂还有官司等着本官了!”蔡良一甩袖子,摆出官架子就要出门。 他刚到门口便被守在门外的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推了回来,蔡良紧张道:“你…你们要干什么?这…这里是官府县衙,难道你…你们想造反!来人、来人啊!” ‘啪!’其中一伙计上前就是一巴掌。把蔡良打得后退几步。然后另一伙计掏出一张黑乎乎的布巾,往蔡良嘴里一塞,将他推倒在地。一脚踏在他胸口上。王掌柜笑眯眯的上前,拍拍蔡良的脸颊道:“蔡大人何必如此心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了!” “呜呜~~~呜呜呜~~~~~”蔡良挣扎着要站起来。 王掌柜笑眯眯道:“蔡大人,蔡县令,既然你早就听说本届文武状元才貌双全,定然还听说过他们的身世吧?” 蔡良被堵得难受,呜呜呜直摇头。王掌柜啧啧两声,摇头道:“难怪你为官多年。开始是知县,转来转去十几年,现在还是个知县!我看过两天你连知县这帽子也别想要了!” “呜呜呜呜~~~~”蔡良拼命挣扎。 王掌柜笑呵呵道:“别说咱以势压人,但对你这种糊涂官,就得多压压!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来告诉你吧!本届文武状元正是咱们王府的大少爷、二少爷!京城王府知道吗?就是出了五任宰相的王府,现任左相正是咱们少爷的亲爷爷,明~白~了~吧~!” 蔡良闻言渐渐停止了挣扎,愣愣的望着上方一脸冷淡的小顺子。 “怎么?不吵了?不闹了?”王掌柜笑眯眯道。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见蔡良表情颓废下来才示意两个伙计松手并拔下那口中的破布。得以喘气的蔡良并未大吵大闹,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慢慢爬起来,然后走到小顺子面前拱手道:“状元郎恕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小顺子对王掌柜打个眼色,王掌柜上前扶着蔡良坐下:“哎~~蔡大人别这样,您现在还是咱们云雾城的父母官了,咱们少爷才刚得个功名,连官凭文书都没有,以后还得请蔡大人多多点拨指教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蔡良惊慌的直摆手,先前的嚣张气势早已消失不见。 小顺子挥挥手,王掌柜退到一旁,小顺子淡淡道:“蔡良,我们今天亮出身份并非故意要为难于你,但你明知周家作恶多端、横行云雾县数年,即便办不了他也不该与其狼狈为奸、为祸乡里!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请状元爷网开一面,下官…下官也是不得已啊!” “哦?怎么个不得已法儿?” “下官…下官刚接到调任文书,还未启程,周家便派人过来,送上一封书信!又威胁恐吓下官一番。下官本想上报,可被那书信所慑,不敢妄动。 状元爷,您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事不怕,可咱小官小吏,无人提拔帮扶,那周家背后的势力下官实在惹不起啊,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蔡良,你真的只是惧怕周家背后的势力?你后院那堆美人儿小妾又怎么说?这红木箱抛尸案震惊州府,苦主们主动上门,你不但不查,反而驱赶恐吓!今日苦主上门,你又想方设法指使衙役师爷给周家报信! 蔡县令,莫非那红木箱抛尸案你也有份儿?” “没有没有,冤枉啊,状元爷明鉴,下官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啊!”蔡良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顺子笑眯眯的望着他并不言语。蔡良又赶紧道:“下官承认、下官承认周家除送来书信威胁恐吓外,还送了金银美女。方才那…那粉艳就是周家送的! 周家只要下官对与他家沾边儿的事不闻不问,下官真的不敢干那伤天害理之事啊!” 云舒越听越气,跳起来骂道:“你还不伤天害理?因为你的纵容,周家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云雾县多少平民被害得家破人亡?周家送你的金银又是收刮了多少平民百姓而来?你还配当云雾县父母官?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下官…这…”蔡良被突然跳出来的小丫头如此大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顺子看看云舒,见她瞪大双眼、双颊气得鼓鼓的样子,宠溺的摇摇头,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轻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慰。然后他对蔡良道: “蔡大人。过去之事暂且不论,我们今天来找你自然不是要让你认罪受罚。否则,我大可带着知府衙门的官差公文直接上门找你,你可知晓?” 蔡良闻言身上一松。然后立刻磕头道:“状元爷有何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只是……” “怎么,蔡大人。你还要跟我们少爷谈条件?告诉你,你在云雾县收受贿赂、与周家勾结之事我们收集证据,随时可以让你进大狱!”王掌柜语气不善道。 “不是,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状元郎息怒、息怒啊!” 小顺子挥挥手。王掌柜冷哼一声退到一旁,小顺子垂眼看了蔡良半晌。然后淡淡道:“蔡大人不必如此,起来吧! 我们此来并非要你徇私枉法。外面那红木箱抛尸案,苦主、证据、证人均已到齐,只要你秉公执法、公正断案,这破案之功完全归你。到时即便查出你与周家有所牵连,这破案之功应能抵你受贿、玩忽职守之过,能否保住乌纱还要看你自己!” 蔡良闻言,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小顺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顺子垂眼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下官愿意、下官愿意,多谢状元爷成全,下官定会秉公执法、绝不徇私,下官这就去处理!”蔡良急慌慌的站起来就要往外去。 “等等!” 蔡良停下来,恭敬地拱手道:“状元爷尽管吩咐!” “你…与周家来往多年,这县衙中定然已有不少与周家来往密切之人吧?”小顺子淡淡道。 “这个…”蔡良一时吃不透小顺子的意思,询问的看向一旁的王掌柜。 王掌柜看看小顺子,笑眯眯道:“蔡大人,我们少爷的意思是:在请来周家主子之前,不希望县衙内有人走漏消息!” 蔡良闻言目光有些惊慌,王掌柜淡淡道:“师爷那里我们已经派人阻止了,蔡大人,你再仔细想想,县衙内可有周家内应?你…是不是该想办法把这些人清理清理?” “这个……”蔡良犹豫起来。 “怎么,蔡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助纣为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抛尸案涉嫌的只有周家大少爷周顺发及其一干随从,就算本官秉公执法为其定罪,可周家老太爷那里……” “蔡大人,看来你不想要这个机会啊?看来我还是把你和周家勾结的罪证交给知府大人,让他老人家来定夺好了!”小顺子站起来,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 “不是不是,状元爷留步、状元爷留步啊! 下官不是不想换人,只是…只是…唉! 您不知道我们县衙的情况,自我上任以后,周家多番逼迫,下官不得不从,咱们县衙的衙役调的调、换的换,现在至少有一半都是周家的人啊,就连那捕头马奇也是周家亲点的啊!现在要让下官立刻清理他们,下官…下官实在是无从下手啊!唉!”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早就知道这些衙役被调换的不少,而且越来越不成样子、喝酒赌博闹事时常有他们,搞得跟群土匪似的!原本以为那只是周家安排的几个眼线而已,谁知周家竟不知不觉把衙役换了大半,这个县太爷基本都本架空了!这跟周家自己当县太爷、操控整个云雾县有什么区别? 众人沉默半晌。小顺子冷哼一声:“做官能做成你这样也算能耐!朝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蔡良全身羞红,低垂着脑袋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掌柜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上前道:“少爷,怎么办?现在周家多半已得到消息,咱们的人手也已派出十之**,周家主子们会不会就此逃了啊?” 小顺子也皱起眉头,背起双手开始在书房里慢慢躲着步子,大家怕打扰他思考,纷纷缄口不语,只是目光静静的跟随他在屋子里慢慢移动。 半晌后,小顺子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蔡良。 王掌柜上前道:“少爷,怎样?有主意了吗?” 小顺子点点头,指指蔡良道:“蔡大人,你这么办……” 几人在书房里商谈了尽两刻钟。外面的衙役也来催了几趟。直到最后一次捕头马奇前来,蔡良才整整衣冠,踱着步子慢慢走了出去。 马奇见了蔡良。立刻迎上来道:“老爷、老爷,您可算出来了?里面……” 马奇伸长脖子往里张望,蔡良咳嗽两声,端起官架子道:“马捕头,何事啊?” “哦,呵呵。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师爷让我来催催您。问问看那群刁民怎么处置?对了,老爷,听说方才您后院闯进几个毛贼?他们没把您怎样吧?” “没什么,不过是个商人,想弄几张通关令,找我送银子疏通而已!” “哦?果真如此?属下怎么听说…?” “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我说是送礼的就是送礼的,怎么,我干什么还得跟马捕头您想请示请示?”蔡良语带讽刺轻蔑道。 “不不,属下不敢,老爷息怒!” “哼!”蔡良一甩衣袖,大步向前堂走去,马奇停顿片刻,伸长脖子往书房方向张望。 “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蔡良回头没好气道。 “是是,老爷请!”马奇快跑几步上前,跟在蔡良身后快步望前堂去。 路上,马奇试探着问:“老爷,那些刁民深更半夜跑来击鼓,说什么要告周家大少爷抢了她们女儿,这怎么可能了?周大少爷是个性情中人,就算喜欢哪个女子,从来都是直接上门求,怎会公然强抢了?说出去都没人信,您说是不是?” 蔡良点头道:“是啊,这群刁民就是闲得发慌,待会儿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对对,我就说师爷半夜还把兄弟们叫起来录什么口供,属下觉得这根本是多此一举!老爷,要不属下这就帮您把他们轰出去吧?” “算了,来都来了,深更半夜的,现在把他们轰出去,他们若跑大街上哭天抢地的,反而扰得百姓不安!何况今天还是大虚日子,村民不久后就要进城,到时候岂不是让全县人民看咱们笑说、说咱们办事不力?” “那…那要不,咱们把那群刁民全丢大牢里去?对,只要进了大牢,让他们叫都叫不出来,看他们还敢怎么闹?”马奇自认为想到个好主意,沾沾自喜道。 走在前面蔡良冷笑一笑,然后道:“算了算了,不就是个误会吗?这样吧,咱们先去前面看看,兴许是他们弄错了! 如果实在不服,咱们请周大少爷过来当庭对峙,就算有点儿误会,周大少爷只需舍点儿钱财不就行了?如此,咱们还能给周老太爷送份儿人情不是?到时候这个……”蔡良做个收钱的手势。 马奇眼前一亮:“对啊!还是老爷想得周到!属下全听老爷的!” 蔡良笑呵呵的拍拍马奇的肩膀道:“这就对了,马奇啊,只要你跟着老爷好好办差,老爷绝不会亏待你的!” “是,老爷,马奇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起往前堂走去。他们走到县衙公堂附近,里面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和愤怒的咒骂声便传了出来。 二人一到,门口的衙役便大声通报:“蔡大人道、马捕头到!” 堂内的嘈杂声停顿片刻,然后齐刷刷的往门口涌来,蔡良刚跨进县衙大门,两边侧厅中便涌出一群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纷纷对着蔡良大喊:“老爷,我的女儿死得好惨啊,您要为她做主啊!”(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周家三代 蔡良整整衣冠,踱着方步从后堂绕出,一步一步走到公堂上方的案桌背后,惊堂木一拍,“升~堂~~~” 公堂背后一树丛下,云舒看着前面灯红通明的公堂,小声道:“小顺子,这样能行吗?蔡良要是临时变卦怎么办?周家要是不来人怎么办?城门那边……” “云舒小姐,您要相信我们二少爷,我们二少爷的计谋从小到大从未失策过!”王掌柜略微不满道。 云舒噎了一下,一阵脸红!可不是,人家都是帮自己忙了,自己还这不放心那不顺意的,要别人对她这么说,她早就火冒三丈了!云舒羞红的抿抿嘴,小声道:“对不起!” 小顺子摸摸她脑袋,淡笑道:“无妨!云舒,别担心,现在已过寅时三刻,只要再拖半个时辰,到时候周家就是插翅难逃!” 云舒点点头:“恩,我知道,谢谢你,小顺子!” 几人又沉寂下来,静听前面公堂的动静,虽听不太真切,但那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一直在持续,惊堂木时不时拍得啪啪直响。云舒手心直冒冷汗,她不时的抬头看天,借此估量时辰,多么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再快一些。 一刻钟后,只听公堂内惊堂木一拍,“退~堂~~~”,片刻后,几个衙役从公堂里出来,快步往县衙门口去,公堂内的啼哭声也弱了下去! 云舒再次抬头看天,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快?” 小顺子双手环胸道:“这样也好,让他们早点儿去周家,把这里的情况详细通报一遍,兴许周家人还能更放松些。逃跑的可能性也能降低不少!只要他们不逃,什么都好办!” 云舒想了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对,只要他们不跑,只要外面武副将布兵完毕,什么都好办! 几个衙役的身影消失片刻后,公堂内又有几个人影出来。有公差、有平民,看样子应该是出来方便的。其中一个人影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是在周围踱来踱去、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云舒正在疑惑之际,旁边的王掌柜对那人小声喊道:“姜兄,这边这边!” 那人闻声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如先前一般慢慢的踱着步子一点儿一点儿靠近。到了几步远的位置,往前一跃,便落到了云舒几人躲藏的位置。 姜掌柜一落地,王掌柜就问:“姜兄,方才堂上状况如何?” 姜掌柜皱眉道:“二少爷,是否计划有变?为何蔡良升堂不提替换衙役之事?苦主提出告诉他也总是两边不得罪、想大事化了的样子?奴才见情势不对。没让证人上堂,并令手下严加保护,这样可否?” 小顺子点头道:“做得好,姜叔,方才蔡良交代衙役中至少一半都是周家人,证人过早上堂可能让他们身陷危险。” “一半?那么多!那…为何蔡良还让他们去周家请人?莫非……” 王掌柜道:“姜兄放心,这是咱们少爷的计策,让那几个衙役去一趟。周家定会安心一些,如此兴许能争取不少时间,只要周家人不逃即可!” 姜掌柜沉吟片刻,拱手道:“少爷好计策,奴才知道怎么办了!” 小顺子点头道:“姜叔。若一会儿周家真有人来,蔡良可能会让他轻易脱罪。苦主们定会不服大闹,到时还请姜叔略作安抚。只要不出人命即可!” “这……好吧,奴才尽力而为!” “小顺子,何不现在就给苦主们漏点儿风声,让他们心里有数不是更好?万一他们一时激愤,大闹公堂或者撞墙寻死怎么办?”云舒道。 “不妥!这些苦主未必人人都期盼周家倒下,万一他们之中有人为点蝇头小利出卖我们,那我们的布局必将满盘皆输,甚至连大家都有危险!” “怎么会……”云舒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后她就明白过来。那些苦主她也见过,真心心疼女儿的,比如说那对散尽家财的老夫妻;惧怕周家的,明明知道自己女儿枉死却不敢承认的也有;甚至有一户人家直接向姜掌柜要钱、给钱才来的!唉,人心这东西…真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这边小顺子又跟姜掌柜略略交待一番后,姜掌柜便离开树丛回了公堂。 另一边,周家祖宅废园地下的石厅里,周家祖孙三代齐聚,气氛凝重。 正上方形如枯木的周三靠坐在可以移动抬起的软椅上闭目养神,身后两个漂亮的粉纱丫鬟轻轻的给他打着扇;左侧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上方的周三;左侧二十来岁的周顺发翘着二郎腿,拿把扇子自认风流的扇扇,眼睛却与旁边斟茶的艳丽丫鬟互相勾兑,偶尔还趁机摸上一把! “顺发,不要胡闹!”对面的中年男人板着脸低声喝道。 “哎呀,爹,你自己小妾通房二三十个,外面还养了一群,我不过摸个丫鬟,又没怎样!”周顺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中年人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差点儿就要拍案而起,上方的周三突然抬起眼皮,那精光闪闪的眼睛根本不像七老八十的人该有的!他斜中年人一眼,中年人立刻退了回去,却又心有不甘道:“爹,您看顺发那样子,咱们周家的产业迟早要毁在他手上!” “爹,你是不是我亲爹啊?都大难临头了,还把责任往你儿子身上推!”周顺发坐直身子一脸不满道。 “你…你个孽障,你也知道就要大难临头了?这大难从何而来?不都是你惹回来的?爹,我看干脆把这孽障绑了送去官府得了,免得再给咱们家惹祸!”中年人道。 “哼,爹啊,你是巴不得我快点儿死吧?死了你外头那些孽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继承家产了是不是?” “你…你个畜牲。胡说什么?” “哎呀,爹啊,我可没胡说,安乐镇刘家庄村头儿那个白寡妇家的儿子是您的孽种吧?哎呀,您不知道啊!那四五岁的小子聪明得很了,可惜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也不知还活着没有?可惜了、可惜了!”周顺发一阵摇头晃脑的叹气道。 中年人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周顺发大骂:“孽畜。你把他怎样了?那可是你弟弟,你亲弟弟啊!你个畜牲、畜牲啊!老子…老子现在就打死你!”中年人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向周顺发砸去,周顺发随手一拉,将方才斟茶的丫鬟拉过来当肉盾。 ‘啊~~’几声惊呼之后,方才的美艳丫鬟便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对面中年人更是气得直跺脚,捶着胸口大骂:“孽畜、孽畜啊!” “孽畜还不是你生的!” “好了!”上面的周三淡淡道。二人闻声同时停下来,互相放几记眼刀又各自坐回去。而地上受伤的丫鬟很快被拖了出去,地面上的残渣碎片血迹也很快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周三左右扫视一眼,然后缓缓闭上双眼,淡淡道:“大发,城外那庄子何时被劫?来者何人?丢了什么?可有查清?” 中年人呼哧呼哧喘几口气,狠狠瞪对面的周顺发一眼。然后恭敬的对上面的周三道:“爹,庄子子时左右被劫,来者身手不凡,全身黑衣,看不清样貌,庄子里那么多机关暗器被毁掉大半,我方伤亡也不少。 至于丢的东西,儿子清查了几遍。东西没丢,倒是丢了几个人!”说到这里周大发又狠狠的瞪对面自己的儿子周顺发一眼道:“就是前两天逃跑的顺发那两个随从的父母!” “爹啊,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那两个随从是跟我办过事儿,但他们都是爷爷给我选的啊。爷爷给的人我哪敢不重用?您说是吧,爷爷?”周顺发笑呵呵的转向上方的枯朽老头儿周三。 周三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就像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后,他突然幽幽道:“来者不善啊!” 中年人坐直身子。一脸紧张道:“是啊,爹,我也这么觉得!前几天我去省城,发现上官对咱们似乎多有不满啊!莫非咱们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今年该送的银两我早就一分不差的亲自押送过去了;粉奴也是精挑细选,这…这纰漏到底出在何处啊?” “哼!”周顺发摇着扇子冷哼一声。 周大发等他一眼道:“爹,我看咱们必须尽快把顺发那两个随从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不……” “还找什么啊找,别庄防守那么严密,人家老爹老娘都弄出去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爷爷啊,我看这事儿定有蹊跷,来者势力定当不小,不如…咱们离开县城,找个地方躲躲吧?”周顺发伸长脖子看向上方的老朽周三。 “躲什么躲?我周家在云雾县经营几十年,谁敢轻易动咱们?反正派去各镇的人已经出城了?最多半个时辰,附近村镇的人手就能陆续来报,我看谁看动咱们周家!”周大发极力反对。 周顺发冷笑一声:“呵,我的老爹啊,你是舍不得咱周家的家业了?还是舍不得你那堆小妾通房加野狐狸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怕死我还怕了,反正我不管,你不走我走,我还想多活几年,多造几个儿子出来了!” 周顺发说着懒洋洋的站起来,摇晃着扇子就要往外去。 “站住,孽畜!”周大发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吼道:“祸都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一出事,你就拍拍屁股走人,把你爹娘爷爷扔下不管,我周大发怎会生出你这种忘恩负义、不忠不孝的儿子?” 走了几步的周顺发回头看看周大发,冷笑一声:“娘?呵!我可没那么多娘!我娘早就死了!老爹啊,咱们父子一场,儿子劝你一句,那群贱人没一个好东西,告诉你啊,前晚你那老五和老十六还让丫鬟偷偷给我传信儿了。可惜你儿子我对那早就玩烂的破鞋没兴趣,只要了她家丫鬟,恩!还是嫩点儿的滋味好些!” 周顺发摸摸嘴,**笑两声,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 “畜牲、畜牲,你给我回来、回来!”周大发气得直跳脚,可不管他怎么吼,周顺发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摇摇晃晃出了门,一过转角便消失不见。 “算了,大发!”上面装死的周三淡淡道。 “爹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畜牲啊!连他爹的女人都敢动,我…我……”周大发声泪俱下,甚至哽咽起来。 “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了!”周三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周大发。 周大发抹抹眼角停下来。缓解片刻道:“爹,真让顺发就这么走了?那…县衙那边…” 周三挥挥手道:“算了,让他出去躲躲也好,事情已经这样了,谁让他是咱们周家唯一的男孙了?” “不,爹。我外面还有……” “住口!你少给我提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只要老子活着一天,那些野种老子一个都不会认!” “爹~~” “行了!”周三闭眼休息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轻轻挥挥手,周围的丫鬟纷纷退下,厅里便只剩周三和周大发夫子俩。 周三沉默半晌后慢悠悠道:“大发啊,顺发再恶毒再心狠手辣也是你儿子、我周家的长孙,你就别心心念着把他赶出去了。我不会同意的!” “爹,您看他那样儿,这次捅了这么大篓子,这事儿该如何收场啊?” 周三摆摆手示意他停下,然后长叹一声道:“当年老夫刚起赌坊时。顺发刚好出生,你无意中掐死他娘。那孩子便成日哭闹不停、高烧不退,咱们赌坊也一直起不来。 后来我去省城时路过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听说当日有高僧坐堂解签,便试着去求了一求。高僧告诉我,咱们家的兴衰存亡全系于我周家长孙一人身上,只要长孙身体康健、平平安安,那我周家必将越来越繁盛富贵!一旦他遭遇不测,我周家必亡! 所以从那以后我对顺发一直捧着宠着,深怕他有一点儿损伤,不管他做错什么、捅多大的篓子,老夫都要想尽办法保他周全。 二十多年了,咱们周家确实越来越繁盛富贵,只是这顺发小子越来越会惹祸!唉!也不知是不是老夫太过纵容他了!” 周大发表情惊讶,呆愣半晌后皱眉道:“爹,这…以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唉,大发啊,咱们周家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盼着咱们周家死的人无处不在,就是咱们周围那些个丫鬟伙计,说敢说他没那个心思?我不说,是怕漏了风声,对顺发不利啊!” “……原来是这样!”周大发沉默半晌后突然抬头道:“爹,顺发那小子现在不知跑哪儿去了?要不儿子去看看,把他追回来,再配上一批精锐勇士,将他送出去避一避?” 周三闭眼沉思,突听仆役在门外通报、“老太爷、老爷,县衙马捕头来了!” 周大发惊讶,回头看看门口,犹豫了一下,轻声唤道:“爹,要不要见?” 周三睁眼望着门口,片刻后淡淡道:“你去看看吧!” 周大发点点头,对外面的仆役道:“带他们到花厅!”然后他自己出了石厅,在满是油灯的地道中左转右转,一盏茶功夫后走上石梯,打开机关,外面竟是一间卧室。 周大发整整衣冠,从卧室转出,过了回廊,进到花厅,笑呵呵的拱手道:“马兄弟,幸会幸会,多日不见,总算想起咱们周府了?” 马奇笑呵呵的回礼道:“我也想来啊,只是大少爷成日忙碌,没空理我啊!” “哪哪里里!马兄弟,现在时辰尚早,你此来是为……” “哦,周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红木箱抛尸案的苦主半个时辰前集体跑来县衙击鼓鸣冤,想必您也听说了吧?我们正是为此而来,不知周大少爷可在否?” “哦?这样啊……真不巧,顺发昨日就离家去了省城,马兄弟啊,我们顺发身边女人如麻。怎会对几个乡野女子感兴趣,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马奇笑呵呵的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跟咱县太爷说的,可咱们县太爷说,既然是误会,不如让周大少爷去走个过场,大不了再散点儿钱财,如此多大的误会都能解了。也省得他们以后再闹!” 周顺发闻言皱眉站起来,背着手在花厅里踱来踱去,半晌后,他停下来道:“马兄弟,你跟我说实话,衙门里现在是何情况?那些苦主从何而来,上次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为何这次突然来这么多?他们可有证据?还有蔡大人是何态度?” 提到这个马奇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周老爷。上次那两个告状的老东西我们确实没搭理他,可他们天天来闹,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又不能把他怎样,便找机会把那两个老东西一顿好打,又拖出城扔官道上。心想那么大的太阳,他们又满身是伤,肯定挨不过半日,谁知却被哪个不知死活的救了回来! 这次来告状又是他们挑的头儿,唉!都怪我办事不力,不过周老爷放心,过了今晚,不管他们出不出县衙。我都保证决不让他们再有机会乱说话! 只是…当下县太爷那里,周老爷,是不是让大少爷跟咱们去过一趟?” “这个……”周大发皱眉犹豫。 马奇见状立刻拍胸脯保证:“周老爷放心,小的保证让周大少爷怎么去怎么回,绝不让人伤他一丝一毫! 还有。来之前蔡大人也说了,只要大少爷去走一趟。过过场,顺便多带点儿银子。到时候大少爷根本不用说话,保证把那群刁民堵得无话可说!”马奇一再强调银子,那眼睛咕噜咕噜四处乱瞟的模样让周大发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安定了些! 他低头想了想道:“马奇兄弟,顺发现在确实不在府上。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一千两带回去,算是咱们给马兄弟、蔡大人及各位兄弟的辛苦钱,另外还请马兄弟帮忙说两句好话,请蔡大人晚些时候升堂,到时候顺发一定过去!” 周大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马奇手里,马奇犹豫道:“这个…我们大人说…” “哎~~马兄弟,这大清早的,人人都在睡觉,就你们在外奔波忙碌,这点儿辛苦钱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的!再说了,以往办案子没找到证人、被告时休息一天半天不也是常事儿,晚点儿时间升堂又有什么关系嘛?” 周大发又往马奇手上塞了一打银票,马奇眼睛直直的盯着手上的银票挪不开眼,脸上笑呵呵道:“对对,周老爷说的是,那…那就这样,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了知会一声,到时候我们再给大人禀报一声即可!那…周老爷,咱们这就…先回去复命了?” “好的,马兄弟,有什么事儿多联系啊?” “哎,好嘞,周老爷不必送了,您回去休息吧!” 周大发笑呵呵的点头,还是把几人送到花厅门口。几人走出一段距离,跟马奇同来的其中一个衙役突然抱着肚子停下来说肚子痛,想上茅厕,马奇拿了银子心情正好,便随口道:“去吧去吧,待会儿自己回去啊,我们先回去复命了!” 那衙役点点头,抱着肚子跑开,待马奇等人出了周家,那衙役便一阵风的跑回方才的花厅,周大发果然等在那里,见了来人,周大发直接都:“黑七,怎么样?” “老爷,属下感觉情况不妙啊!” 躲在县衙公堂外的云舒几人静静的等待,云舒不停的看看天色又看看县衙门口,心里焦急: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当她看到马奇笑呵呵的跨进县衙大门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出去的一共三个人,现在回来了,周家一个人没带回来不说,还少了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出事了? 云舒紧张的拽着小顺子的袖子,小顺子板着脸紧盯着进门那二人的一举一动。王掌柜也有些惊异道:“二少爷,怎么......” 小顺子举手制止,沉默片刻道:“舅舅,你派人去四个城门传信儿,让他们务必严防死守,一定不能让周家人进出!” 王掌柜一惊,片刻便反应过来,拱手道:“是,少爷,我走了,您多加小心!” 王掌柜一走,这里便只剩云舒和小顺子二人,云舒捏紧拳头全身绷紧,声音都有些颤抖:“小顺子,周家人……是不是…已经跑了?只拦城门…有用吗?” 小顺子抬头看看天色,半晌后长叹一声:“也许…还没有!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守住城门,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未完待续) 第三五一章 里外呼应 *感谢“海雁123”的粉红票票!感谢“ygong”的评价票票!* 小顺子抬头看看天色,半晌后长叹一声:“也许…还没有!咱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守住城门,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怎么会这样?云舒心里像突然压下块千斤巨石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这次都奈何不了周家,等过几天小顺子他们一走,周家人必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首先要报复的就是今晚击鼓鸣冤的苦主们,然后是王掌柜、姜掌柜,还有参与此事的自己和大锤,甚至于自己全家、外婆全家、姑姑姨姨们等等! 要知道向来视人命为草芥的周家人一旦反扑,必定会斩草除根,到时候自己全家以及周围所有的亲戚朋友们都会因自己一时的莽撞疏忽而家破人亡;到时候自己真就是整个家族的千古罪人了;到时候……云舒越想越怕,甚至不自觉的抱紧胳膊瑟瑟发抖! “云舒、云舒……”小顺子发现她的异状,用力摇晃她几下,见她颤抖得更厉害,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轻言安慰:“云舒别怕,别怕啊,周家人跑不掉的,咱们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必定插翅难飞,不怕、不怕啊! 云舒,相信我,即便今日周家人侥幸逃出,我也有办法让刑部发下海捕令,让他们无处容身,一辈子东躲西藏,永不见天日!相信我。云舒,他们绝无机会卷土重来!” “真…真的吗?”云舒白着脸抬起头。 “真的,相信我,云舒,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小顺子目光温柔而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云舒觉得自己像被温暖的棉絮包裹一样全身暖暖的柔柔的,连带着身心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 等她再次抬头查看天色时,月亮已渐渐落山。天边开始微微发白,周围一切笼罩在黎明前的一片灰色中。小顺子也抬头看看天色,长长吐口气道:“卯时了!” 已经卯时了吗?云舒看看公堂方向,见那里灯火早已熄灭,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人声!案子审完了吗?周家判罪了吗?那些苦主们了? 小顺子循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轻声道:“别担心,先前衙役去周家请周顺发过堂。据说周顺发不在,蔡大人已经退堂打算延期审理了,苦主们也跟姜叔回去了,他们很安全,放心!” 云舒先是一惊,然后顿觉羞涩!惊的是这么大的事自己明明就站在公堂外。居然全然不知!羞的是方才一时失意便自乱阵脚,这样下去怎么行?关键时刻畏首畏尾是大忌!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莫非这两天跟小顺子在一起,什么都依赖于他,自己的脑子都退化了吗? 她不自觉的转头去看一旁的小顺子,感受到目光的小顺子低头来看,见她脸蛋儿微红、双眼朦胧的样子,微笑着捏捏她脸蛋道:“怎么了?” 突然。天边一声长鸣,云舒闻声望去,见云雾城东面的天边一注带着红光的烟雾直冲天际,那红光不停的往上爬,直到再也爬不动了在空中停顿片刻。又转向往下掉落,独留下一条长长的淡红色痕迹飘在半空。渐渐淡去。 那是什么?这里也有礼花这种东西吗?云舒正在疑惑,小顺子轻轻吐口气道:“武将军的包围圈布置完毕了。云舒,我们出去吧!” “出去?上哪儿去?” “去北门看看,快到开城门的时间了,城下定然聚集了不少村民百姓,咱们去看看,别出什么乱子!” “哦!好!” “闭上眼睛!” “啊?什么?” 云舒感觉眼前一黑,像被什么蒙住似的,她本能的想伸手去拉,什么柔柔的东西碰到她的耳朵,小声道:“别动!” 云舒僵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全身腾空。 ……飞起来了!轻功?小顺子会轻功?他不是文状元吗?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他怎么会轻功?向来讨厌被带着窜上窜下的云舒因为这个想法居然忘记了尖叫!任凭自己的身子被带着上蹿下跳,任凭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半晌后,云舒眼前的黑布被取去,前方的天空比刚才又亮了些,微凉的晨风扑面而来,让有些迷糊的云舒抖了一下清醒过来。 “云舒妹妹,你也来了?” 云舒回头去看,见大锤正快步跑过来,到了近前,撑着她的肩膀一阵检视,确认无碍后才轻轻松口气。 “怎么了,大锤?”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我?我一直跟小顺子在一起,一直很好啊!”云舒说话时回头去看一旁正与小六子说话的小顺子,大锤目光闪了闪,低头垂下眼睑。可惜云舒并未注意,因为她被六顺兄弟的谈话吸引了过去。 “大哥,这里情况如何?你不是在东门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小顺子问。 “还好,其他两门掌控都很容易,唯独东门和北门费了咱们不少功夫。幸好有大锤帮忙,要不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东门那边现在很清净,我想着北门这边有个农人市场,今天又是大虚日,一会儿进城的人多,怕这边出乱子,便赶过来了! 小顺子,你不留在院中指挥,跑这儿来干嘛?对了,县衙那里如何了?那菜花花儿县令可否听话?不听话老子直接废了他!” 小顺子微微笑笑:“还好,蔡大人已经答应对付周家,只是周家人比意料中狡猾,蔡良派他们自己的人去送信,都没能把周顺发诱出来!恐怕要抓他不容易!” “哦?那小子跑了!那咱们这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未必,武将军在云雾城周围方圆十里布下几层关卡,按时间算。只要周顺发是两刻钟内从云雾城出发的,他就未必能逃出去!” “恩,那还好些!对了,小顺子,武将军方才已经放了信号,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城门了?” “不,再等等,我与武将军约好。第一道信号是兵力布置完毕,第二道信号是控制周围主要城镇;第三道信号是抓住周家大半鹰爪!咱们至少要等到第二道信号才能开城门!” “那…反正等都等了,还不如等到第三道信号来了再开稳妥些!” 小顺子皱眉指指城墙下方:“恐怕时间不允许!” 云舒也往城墙下方望了望,见城门下方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挑担子的村人农夫,远处还有一串串互相说笑着的村人正不停往这边靠近。而城墙正下方的民众也正伸长脖子往上张望,每每看到上方有人往下看时,下方的人群都有些**! 小顺子抬头看看天色。皱眉道:“夏天按正常时间一般是卯时中刻开城门,偶尔提前最多也不过一刻钟!现在才卯时一刻,下方怎会聚集如此多村民?大哥,你小心些,其中恐怕有诈!” 小六子往下看看,一手抱胸。一手扶着下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问题,你看那几个虽挑着担子,担子里却空空如也,他们身上的衣服无半处磨损,一看就不像经常挑担子的!哼,这群家伙,还想跟着村民混进来。难道他们想造反不成?” 云舒照小六子的方法,瞪大眼睛将下方等待之人一一扫过,发现至少一半的人都有问题,这群人要真放进来可就麻烦了!可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得想个解决之道才行! 她抬头看看天空。天色越来越亮了,离开城门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时间紧迫。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她拉拉小顺子的袖子道:“小顺子,我有个办法。你看可不可行?” “哦?小云舒,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云舒看看远方正在不断往这边靠近的村人,想了想道:“周家虽在云雾县经营多年,但也作恶了多年,云雾县的普通老百姓有几个不痛恨他们的? 现在武将军已在县城周围方圆十里布下重围,我们又控制了县城四门。那周家鹰犬得了指令,多半已聚集到县城四门周围,我们何不来个里外呼应,并昭告普通平民:周家犯下重罪,朝廷已下令对其清剿,凡捉拿周家人及其鹰犬者均有重赏! 如此城下那些受过周家及其鹰犬欺负的平民定能一眼认出他们,只要其中一人带头,其他人定会蜂拥而上!所谓墙倒众人推,到时候我们只要守好城门,不需一兵一卒,就能将城外的周家鹰犬一网打尽。 如此不但节省了时间,避免了城下之乱,还能为武将军他们的减轻负担,让他们早日带兵进城,直接拿下周家祖宅!” “好、好!好主意!小云舒,你总算聪明回来了!”小六子连声叫好。 小顺子低头沉思,并未立刻应答,小六子道:“怎么了,小顺子,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小顺子摇摇头道:“不是,这主意很好,只是…要昭告平民朝廷对其下令清剿,这……我们尚未拿到朝廷谕令,若不能让平民信服,周家鹰爪可能借此反扑,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谕令?那东西还不好说?云雾县最大的就是姓蔡的,让他现在写一个不就是了?”小六子无所谓道。 小顺子顿了顿,皱眉望向小六子。小六子用力一拍他肩膀道:“哎呀,小顺子,我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对付姓蔡的这种人,根本不用跟他讲道理,直接把刀架他脖子上,让他干什么都行! 恩,还有两刻钟,这样吧,我去趟县衙,你们在这儿守着,保证一刻钟内赶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五二章 城下血战 **感谢“海雁123”的粉红票票!感谢“ygong”的评价票票!*** 小六子不待回话便几个跳跃下了城墙,快速往城中心的县衙飞去。几人在墙头上呆立半晌,一直看着他飞远。云舒抬头,见小顺子表情严肃、眉头紧皱,不禁疑惑道:“小顺子,你先前不是已经说服蔡大人了吗?为何现在如此担心?” 小顺子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蔡良,而是县衙里那群被周家替换过的衙役!” “衙役?他们…你是说他们可能挟持县令?怎么可能?那里毕竟是县衙啊!” “一切都有可能,咱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小顺子看看四周,招来一个军士打扮的小伙子,略微扫视他一番:“你是……?” “二少爷,奴才是姜掌柜属下,被派来协助大少爷二少爷的!” “恩,姜掌柜那里可否安排妥当?” “已妥,姜掌柜担心北门进城人数太多,特地派我们过来支援!” 小顺子垂眉思虑片刻道:“你们同来的一共几人?” “一共五人,属下是小队长!” “你们在此待了几年?” “奴才跟姜掌柜一起来这里,至今已五六年了!” “对本县情势、周家状况了解多少?” “回二少爷,关于本县和周家的情报,大半皆由我们收集!” 小顺子停下来又将此人打量一番,那小伙子立刻挺挺胸膛、提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更精干些,小顺子微笑着点点头:“很好。你把你的属下都召集过来吧,我另有要事安排!” “是!”小伙子兴奋的抱拳应诺,然后站起来快速离开。小顺子踱着步子来到城墙边缘,居高临下定定的望着下方广场上等待开门的村人。 没一会儿,下方显然有人注意到城墙上的动静,有人开始奇怪:“咦!平时都是军士看守城门,今天怎么多了几位年轻公子,连小孩儿都跑上去了。城里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吧,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我不觉得,你看咱们跟以前一样的时间来赶集,以往这个时辰可没有这么多人!” 他这么一说,周围人也觉奇怪,纷纷四下张望,同时也有人故意压低草帽或者低头掩藏。片刻后便有人惊呼:“啊,这不是……” 那人说到一半立刻捂住嘴,一脸胆怯的退开!周围其他地方也有此状况,于是人群里开始泛起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不一会儿便三五成群围成一圈一圈的小集合,一边嘀咕一边怯怯的瞟向身旁不远处的某些人。 云舒见状心下高兴。小声道:“小顺子,看!那些周家的鹰爪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待会儿咱们只要拿到谕令,再扇动一下,定能把这些坏蛋一个不漏的抓起来!对了,小六子怎么还没回来啊?去了都快一刻钟了!” 按以往的惯例,再过一刻钟,守城的军士就要打开小门出去。手拿鞭子吆喝着让外面等待之人排队,待卯时中刻一到,城门大开,村人们便可快速有序的进城了! 云舒伸长脖子往县城正中的县衙方向望去,可惜宽大平整的北大道上空无一人。更不见小六子的身影!这家伙办事不是挺利落的吗?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县衙里不会真出事儿了吧?云舒心里着急。 “拜见二少爷!”方才那小伙子带着另外四名军士打扮的年轻人单膝跪在小顺子面前。小顺子抬抬手道:“免礼,你们过来。我有要事安排你们去做,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失手,你们可否明白?” 几名军士对望一眼,然后双膝跪地齐声道:“属下愿为二少爷效劳!” 小顺子点点头:“你们是哪个组的?” 领头年轻人拱手道:“玄字组,属下玄六!” “好,玄六,只要你们把这事办好了,我许你们跟我进京,晋升到地字组!” 几个年轻人闻言大喜,齐声叩谢:“多谢二少爷提拔,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恩,起来吧!”小顺子看看聚满村人的城下广场,低声道:“一刻钟后,城门将开,现在四道城门中人数最少的就是东门。这样,你们四人一起从东门小门出城,然后分别绕到四道城门下,只要城楼上开始喊话,你们就配合行动,扇动城下百姓捕捉周家鹰犬。 记住:你们一定要抓住时机,不能让周家鹰爪有反扇动或震慑平民的机会,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随机应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定不负二少爷所望!”四人拱手行礼后站起来,快速往东城门方向去。剩下的小队长玄六有些着急道:“二少爷,属下也去吧!” “不,你有更重要的要做!你现在去找姜叔,让他把周家的三个证人:粉蝶、周全和黑五带到我这里来,要快且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然后你把这个带去东西门和南门、东门,以北城楼钟鼓为号,同时照着纸上内容对城下喊话,然后你就留在东城门,协助你的手下完成任务,明白了?”小顺子从袖子里掏出三个信封递给他。 玄六恭敬的接过:“属下明白,定当完成任务!”小顺子挥挥手,玄六立刻下了城楼,往城中奔去。 接着,小顺子回头看看一旁的大锤却没说话,云舒抬头看看大锤又看看小顺子,犹豫一下,问道:“小顺子,大锤怎么了?” 小顺子拍拍大锤的肩膀道:“大锤,还有件事必须你去做,你愿意吗?” 大锤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指指自己:“我?”他低头看看云舒,有些不情愿道:“我是来保护云舒妹妹的!” 小顺子斜云舒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他沉默片刻道:“男子汉大丈夫,应以大局为重,你不去,不只云舒,城下的平民和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有危险!你去不去?” 大锤一愣,皱眉思虑片刻,然后一脸认真道:“为了云舒妹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云舒闻言一阵感动,果然是大锤,不枉自己这几年对他一直很好!想当初自己还曾经把他列为未来夫婿人选之一了,想到这里,云舒脸蛋不禁微微泛红,她双眼亮光闪闪的望着大锤道:“谢谢你。大锤!” “不谢,呵呵,只要……”大锤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 “大锤!”小顺子板着脸打断他的话,“你的任务就是从南门出城,一直南下去找武将军,请他完成对附近城镇的控制后立刻带兵进城。不需再清剿周家余党。” “哦!这个好办,我马上就去!” “大锤!”小顺子叫住他:“不要大意,城外聚集了一群周家鹰爪,你不但要只身前往,还必须在两刻钟内将消息传给武将军,当然如果能更快些最好!如此,你能否做到?” 大锤皱皱眉头、挺挺胸膛道:“你别小看我,我保证办到!”然后他转身大步往城楼下走去。那吭哧吭哧的重重步伐表明他现在很生气! 小顺子微微笑笑,对大锤的背影喊道:“小子,去东区顺通钱庄取马,两刻钟你走不了十里!”大锤顿了顿,没有回头。反而突然顺着北大道一阵疯跑起来! 云舒见小顺子笑得得意,而大锤正吭哧吭哧往前疯跑。心里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大锤被欺负了!肯定的!这小顺子。真不知他到底在得意什么?大锤也是,自己有个曾经当过大将军的老爹,学功夫时怎么不学学轻功了?那不是逃命保命的最佳利器吗? “武将向来不屑轻功,认为打仗就必须勇往直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宁愿流血不屑逃跑!”旁边一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云舒惊讶的回头,见小顺子略带轻蔑的眼神,心下了然又迷惑,原来这就是大锤没学会轻功的原因?不学轻功有什么好轻视的?莫非小顺子瞧不起武将?不会吧?小六子不就算武将了? 二人站在围墙上继续等待加观望,还有半刻钟就到了军士开小门出城整顿的时间了,小六子果然没回来,看来县衙那边确实出问题了,小六子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也不知玄六那边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顺子突然低声道:“来了!” 云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个挑着担子带着斗笠一副普通村人打扮的年轻人笑呵呵的走进人群。他一放下担子就取下草帽一边扇扇一边笑呵呵的与旁边的村人搭话,没一会儿,附近几个汉子都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几个人脑袋越凑越近,似乎在嘀咕什么,待有人过来,他们立刻散开,虽在继续说笑,眼神却警惕的四处乱瞟。 几分钟后,那年轻人又挑着担子挤进人群换了个方向,将方才的过程如法炮制,而跟他搭过话的人有的一脸惊讶的呆立原地,有的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在人群中穿梭! 云舒看清楚了,那年轻人正是方才被派到四个城门做扇动任务的年轻人之一,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灵活,居然会自己相处一传十、十传百的计策! 一旁的小顺子也微笑着点头道:“孺子可教!” “二少爷、二少爷,我们来了!”姜掌柜带着几个人气喘吁吁的爬上城楼,他身后跟着粉蝶、周全和黑五,后面还有几个手拿武器的伙计。看几人身形狼狈,路上肯定不太平! 小顺子皱皱眉头道:“姜叔,可有受伤?” “呼呼~~~还好,我没事~~只是…几个属下挂了点儿彩!二少爷…人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做?”姜掌柜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答话。 小顺子看看一旁的计时沙漏,时辰已到,该是守门军士出城的时间了!小顺子把粉蝶、周全和黑五三人叫过来,指着下面的人群道:“周全、黑五,下面有你们认识的人否?” 二人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引得下方一阵**。有的人开始大喊:“那不是周家的走狗吗?怎么也上城墙了?” “是啊,时辰到了,为何还不开门?”有人趁机跟着起哄。 二人吓得立刻缩了回来,周全怯生生道:“二少爷,我们…我们还没作证了,您…您…” 小顺子一脸严肃道:“周全、黑五,你们这些年跟着周顺发作恶多端,即便你们有悔过之心、主动作证。按律虽能免尔等死罪,却也要发配边疆,永不归乡!” 二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二少爷饶命,小的家有老母要照顾,不能远离家乡啊!小的…小的……” “周全、黑五,现在有个让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待会儿你们要受些皮肉之苦。被绑上城楼之后,你等可扇动百姓反抗、劝导周家鹰爪尽快投降!只要下面的周家爪牙全部受降、周家人全部获罪,我保你们无罪释放,可好?” 二人对望一眼,立刻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几分钟后,待一切准备妥当。城门下方已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吵着开城门,甚至有人挤到城门上开始砸门。 小顺子一挥手,满身是血、全身被缚的周全和黑五被铁链拉着慢慢上升,直到挂到城楼二楼的屋檐儿上,然后下方一均是拿着铜锣当当敲几下,城下立刻安静下来。 军士对着下方喊道:“楼下众人听着,云雾城周家作恶多端。他搜刮民财、强抢豪夺、掠人子女、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杀人弃尸,简直罪恶滔天!现在老天都发怒了,让我云雾县遭受百年大旱,不除周家,咱们云雾县平民永无出头之日! 幸好…上官体察民情。现已查清周家各种罪状,发下谕令讣告。将周家抄家灭族。上面这两个就是周家大公子周顺发的贴身随从,乡亲们。周家完蛋了!” 下方一片寂静,众人昂着脑袋张大嘴呆呆的望着上方,不知是不相信还是太惊讶?军士回头看小顺子,小顺子对他点点头,他便拿起铜锣当当当狠敲几下:“下面的周家鹰犬走狗听着,尔等若自愿认罪归降可从轻发落,若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嗡嗡嗡~~~众人突然相互指指点点议论开来,小顺子对拉铁链之人使个眼色,那人立刻晃晃铁链,上面被绑着的周全和黑五痛得哇哇大叫,同时对着下方的人群大喊:“兄弟们,周家完蛋了,大家快投降吧!啊~~~ 乡…乡亲们,我…我对不起你们,跟着周大少爷干了不少龌龊事,陈家庄村头的姑娘二丫是我帮少爷掠走的,岳安镇石头村的俏寡妇也是我受少爷之命半夜掳走的………” 黑五一条一条的数出自己的罪状,下面听者群情激奋,其中一人举起拳头大喊:“抓住周家走狗,灭了周家!” 周围人立刻响应,纷纷取下身边的扁担大喊:“抓住周家走狗,灭了周家!” 片刻功夫,下面便喊打喊杀声一片,这时县城北角楼上的钟鼓叮咚作响,片刻后另外几个角楼的钟鼓跟着响起来,看来另几个城门下的行动也开始了! 云舒趴在城墙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下面的混战,周家鹰爪的武器多是精铁所铸的大刀匕首,而平民百姓多是随身的扁担柴刀,没一会儿功夫,下面便有不少人血溅当场! 云舒看得心里一阵反胃,可百姓人多势众,同时受伤的也多!双方势均力敌,那就是说百姓一方处于弱势!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拿着扁担东砍西砍,时不时弯腰去扶老弱妇孺的不是自家老爹是谁! 云舒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上,她想大喊,又怕老爹分心,只能紧紧抓住城墙边缘,探出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老爹。 突然,她发现老爹身后一个手拿大刀的强壮男人正向他飞快靠近,云舒撑着城墙一下子跳了上去,仰天大吼一声:“爹~~~”同时那大刀带着劲风往老爹后背上砍去。 云舒蒙住双眼,蹲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下面寂静片刻,又恢复先前喊打喊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被一双手抱了下来,她本能的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对方怀里,呜呜的哭念着:爹爹、爹爹~~~ 对方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云舒不怕,你爹爹没事,睁开眼睛看看,你爹爹没事!” 云舒依然将脑袋埋得深深的。她不愿去看,万一爹爹有事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没人别爹爹更疼自己,自己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了,他怎么可以有事? 对方扶着她的脑袋转向下方道:“云舒,别怕,抬起头来,你爹爹好着了。你看,他正在看你了,来,跟你爹爹打个招呼!” “舒舒、舒舒啊舒舒……” 云舒闻声身子一震,啪一下抬头往下看去,见老爹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的对着自己喊话。而方才袭击他的强壮男人倒在一旁,身上插着半截羽箭,还有个手拿长剑的年轻人护在他身边! 云舒一阵兴奋,探出身子就往城墙上爬,嘴里高兴的喊着:爹爹、爹爹~~~ 现在云舒的心情比得到几件稀世珍宝都高兴,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扑进老爹怀里!可惜后面那讨厌鬼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将她拖了回去,还念叨着: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当心别掉下去了! 这场打斗一直持续了近两刻钟才渐渐平息下来。周家鹰犬被抓的抓、死的死,而平民百姓这边也伤亡惨重!这个宁静的早上、这个熟悉的城门广场,今天却变成了满地鲜血的战场! 恢复过来的云舒愣愣的望着下方的满地血迹和伤残百姓,心中愧疚不已!即便老爹已经平平安安的站到她身边,她依然无法安心。 她皱眉想了想道:“小顺子。麻烦你把下面受伤的百姓集中起来,只要有一口气都不能放弃。我认识一位名医。一定能治好他们,我现在就去找他!” 云舒说完快步咚咚咚抛下城楼。“哎,哎,云舒小姐!”姜掌柜想叫住她,小顺子摆摆手道:“让她去吧,否则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可是下面还很危险啊!” “无妨,你看那边!” 姜掌柜顺势望去,见城墙左右两边都有几队盔甲整齐的士兵正跑步向这边靠近,姜掌柜惊讶道:“少爷,那是……” “武将军的军队,他们从东西城门过来,说明已有军队从南门进城了,现在周家已被团团包围了吧!” “呼~~太好了,总算来了!”姜掌柜长长吐口气。 小顺子点点头道:“姜叔,你把城中所有大夫集中起来,分配到各门,这些百姓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不管用什么药,都一定要救过来!” “这个…是,二少爷,奴才马上去办!” 小顺子在城墙上站立片刻,终身一跃,往周家祖宅方向飞去。 下了城楼的云舒一路往南跑去,这原本热闹拥挤的街道现在却空空如也,偶尔能见门缝后几双惊恐的眼睛探头探脑,可一见人影又立刻缩了回去。 云舒跑到一半,天上突然轰隆一声,她停步抬头,见西面不知何时冒出滚滚乌云,正快速向这边靠近,咔咔~~又是一声惊雷,大地都跟着摇晃! 云舒呆了一下,要下雨了?!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下雨了,要下雨了!”街边突然有人跑出来兴奋的指着天边的乌云拍手欢呼。紧接着其他店铺也有人慢慢的试探着走出来,一阵凉风吹来,几个月的酷热顿时消散不少,人们兴奋起来,纷纷喜笑颜开的互相言传:“唉,总算要下雨了!” “是啊,周家果然是个祸害,周家一除,雨就来了!” “啊?周家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城门外打杀了那么久,听说周家那些鹰爪走狗全部进城赶集的村民抓住了,方才南门那边还有军队进城,现在周家祖宅那边被军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周家不死才怪了!” “哎哟,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周家祸害了咱们几十年,总算报应到啰,报应啊!” “是不是啊?哎呀,太可惜了,早知道老子早点儿起来,也出城去抓他几个周家走狗,那群混蛋成日里耀武扬威,老子早就想跟他们拼了!” “哎哟,孩子他爹啊,你就少说几句吧,回去了、回去了,孩子还等着吃饭了!” 云舒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下稍安,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吧?想起城外那些受伤的平民,云舒加快脚步,向多日不见的安夫子家跑去。(未完待续) 第三五三章 抄家 ****顶着三十八度高温、打字打得手抽筋的小云求个订阅吧!各位看官,还请有赏钱的给赏钱、有票票的给票票、什么都没有的来个长评或者加两个收藏点击也好啊,小云拜谢啰!****** 云舒跑到安夫子院子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门框有气无力的拍打院门。还没碰上,那院门居然从里自动打开了! 云舒抬头,正好与背着药箱、一身白衣、满头白发,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安夫子对个正着。安夫子手抚长须,笑眯眯道:“云舒徒儿,老夫等你多时了!” “哈?”云舒眨眨眼:“师傅,您…您……啊!对了,北门外好多百姓受伤,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们!药材、手术刀都得带上,哦,对了,还有纱布、棉花、白酒……” 云舒顾不得累,着急的噼里啪啦数了一大串,说完又继续扶着门框呼哧呼哧直喘气。‘咯噔、咯噔……’哑娘牵着小黑从夫子身后转出来,身上大包小包的挂了一背! 安夫子挥挥手道:“走吧!”然后带着满身药材的小黑和手捧托盘的哑娘转过云舒出门去。 云舒吐口气站起来:“师傅,等等,我…我也去!” 安夫子慢悠悠的走着并未回头,只是挥挥手道:“不用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云舒愣愣的望着安夫子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我想做的事?我想做什么?云舒糊涂的拍拍脑袋,不过外面时时跑过的邻居倒是提醒了她,大家都去周家看热闹了,不知那里情况如何?周家那几个混蛋别跑了吧? ‘啪嚓~~’一声惊雷乍响,云舒抬头望天。只见方才还在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很快就到了云雾城上方,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莫非前段时间的干旱真是老天发怒?云舒摇摇头,怎么会了?老天爷要真能显灵,直接几个大雷劈到周家房顶上不就得了?何必要干旱这么久,受苦的还不是广大老百姓? ‘啪嚓~~啪嚓~~啪嚓~~~’又是三声,只见银蛇撕裂天空,哧哧的带着火光俯冲而下。直向云雾城袭来。云舒尖叫一声卧倒在地,周围的人们也惊叫着四处躲避。 ‘嘭~~’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整座小城在摇晃,不,是整个大地都在摇晃!云舒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莫非是地震? 半晌后,前面传来小孩儿的哭声。接着便有大人哦哦的轻哄声,云舒抬起头来,见人们也互相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突然有人指着东边大喊:“看,周家祖宅起火了,周家遭报应了!” “啊!真的,周家果然遭报应了。哈哈哈!大家快看哪!”人们欢心鼓舞,纷纷从家里涌上大街,喜笑颜开的一起往周家方向涌去。 云舒愣愣的站起来,跟着人流往周家方向挪动。可是,人群到了离周家还有两条巷子的距离,便被手拿武器、军容整齐、一脸肃杀之气的士兵拦住,任人们如何吵闹指点就是纹丝不动。 ‘啪嗒啪嗒’天空滴下几滴豆子,紧接着哗啦哗啦。大雨像瓢泼一样往下洒,周家房屋上方的大火很快变成滚滚浓烟直到最后慢慢熄灭下去。围观的人群没有丝毫退却躲避的意思,纷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似乎要亲眼见证什么? 这时人群中一阵**,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人群里跌跌撞撞的扑出来。趴在地上望着天空激动的大喊:“为什么要下雨?为什么不把周家烧光?老天爷,您要惩罚它为何不罚得更彻底些?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看到了吗?连老天都要灭周家那群天怒人怨的了!女儿啊。你总算可以瞑目了!女儿啊……” 妇人趴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一边捶地痛哭一边呼喊,围观之人纷纷侧目,姑娘媳妇们更是掏出本就**的手帕不停的擦拭眼角! 云舒在人群边缘站立良久,突然,谁拉着她的胳膊一拖,自己一个趔趄窜了出去。她抬头去看,见小六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云舒,走,六哥哥带你去看好东西!” 小六子抱着云舒在人群中跳跃穿梭,然后从房顶上方跃过人群,直接进到周家大院。 从屋顶上看,周家大院正中靠云雾山方向被烧得一片焦黑,上面残横断瓦,被烧过的梁柱隔板在大雨中还冒着丝丝白烟儿!其他地方建筑还算完整。 其间随处可见的军士拿着武器穿梭来去,周家的男女奴仆被一批一批的赶出来,淋着大雨在院落中跌跌撞撞、搀扶而行!也有军士拿着鞭子吆喝抽打,甚至拉着女子调戏嬉笑的!云舒看得一阵皱眉,对小六子大喊道:“小六子,打那畜牲,打他!” 小六子果然停下来,捡起一块瓦片随手向下方那调戏婢女的军士扔去,居然正中脑门,那军士闷哼一声便软倒在地。而方才被调戏的婢女只能抱着透明如无物的纱裙缩在雨中瑟瑟发抖!云舒一阵难过,甚至很气愤,怎么会这样? 小六子拍拍她道:“算了,云舒,这么多人咱们管不过来,还是先去找小顺子吧,兴许他能有些办法?” 云舒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拍拍小六子道:“六哥哥说得对,咱们找小顺子去!” 小六子抱着云舒继续在房顶院落间跳跃穿梭,他们进了几道院门,又过了两个穿堂,在一高檐斗拱的抱厦前停下。抱厦门前人来人往,当然来往的都是士兵,他们正将一个个沉甸甸的大木箱抬进去,依次摆放在大堂之中。 云舒跟着小六子进去,见小顺子正端坐上方,王掌柜拿着算盘站在木箱旁,一伙计利落的清点物品。王掌柜只需稍稍看一眼便能准确的报出物品名称、年份、出处、市价等,另一伙计则奋笔疾书,飞快的记录。 “小顺子!”云舒高兴的喊道,小六子笑呵呵的将云舒放到地上,云舒一落地便快速往小顺子那边跑去。 小顺子抬头看看二人,先是笑眯眯的对云舒点头,待看到她的衣服时,眉头皱了皱道:“云舒。去,换套衣服再来!” 小六子立刻不满道:“哎哎,小顺子,我才是你亲哥哥勒!你大哥我为了你出生入死、淋得全身湿透,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我啊?” 小顺子瞪他一眼,板着脸道:“这点儿雨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 小六子被噎得直瞪眼儿。却又无话可说!云舒偷偷窃笑,小顺子转头对她道:“云舒,去换了衣服再说,当心着凉了!” 云舒摇头:“不,小顺子,我有话要说。等我说完了再去。 刚才我跟小六子进来的路上,见军士在院落里四处搜查,将周家奴仆全赶到外面淋雨,还有人用鞭子无故抽打他们,更有甚者,公然调戏周家婢女! 小顺子,不能这么放任他们?这些奴仆奴婢以前大都是普通平民,迫于无赖才来周家为奴为婢。他们平时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好不容易周家垮了,无辜的她们居然还要被军士欺凌,这样太不公平了,这些军士的行为跟周家以前做的有什么区别? 小顺子,你能不能跟武将军说说。让他管管那些军士,要不我自己找他说。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低垂眼睑并不答话。云舒有些心急。还要说话,小六子却突然伸手一捞,提起她就往外走,同时还腾出一手来对后面挥挥道:“小顺子,交给你了,我带小云舒去换衣服!” 被倒提着的云舒不满的哇哇大叫、四肢乱舞,小六子拍拍她屁股道:“别叫别叫,六哥哥带你换衣服去,一会儿就到啊!”然后他后脚一蹬,便腾空飞了起来,带着云舒的惊叫声几下子便飞出老远! 坐在上方的小顺子板着脸愣愣的望着二人飞走的方向,下面的王掌柜见状轻轻叹口气,将算盘递给一旁的伙计,轻声道:“你们先把那箱金银清点出来!” 伙计依言而言,王掌柜慢慢踱到小顺子身边,像长辈一样拍拍他肩膀道:“小顺子啊,你几天没睡觉了?挺得住吗?” 小顺子微微动容,抬头笑笑:“谢谢舅舅,我没事!” 王掌柜长叹一声:“你这孩子!” 沉默片刻后,王掌柜又道:“小顺子啊,云舒那孩子虽好,可她毕竟太小,离及笄还有六年之久,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你们二人又门不当户不对,老太爷那里、皇上那里恐怕都不答应啊!我看这事儿过后你还是忘了她吧,回去好好奔你的前程才是要紧啊!” 小顺子沉默半晌,叹口气道:“谢谢舅舅,我知道,这些年也辛苦您了!那丫头太古灵精怪了些,时常给您惹麻烦吧?” 王掌柜好笑的摇头道:“是有点儿麻烦,不过好在她心底善良,点子也多,自己惹的事儿多半自己能解决,其实真要我出面的地方很少!唉,可惜了,要是这丫头出身能好些,年龄再大些,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她捧上去,唉~~~!” 小顺子嘴角微翘,定定的望着前方,似是看到什么美景一般。 “唉!小顺子啊,你娘故去多年,当年一再嘱咐我们照顾好你们兄弟二人,特别是你!看着你们兄弟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儿成才,老奴心里高兴啊! 只是这次你一定要听老奴的劝,这丫头小小年纪、一无所有就敢去挑事儿找周家麻烦,甚至异想天开想灭了周家,要不是姜兄亲口跟我说,我想都不敢相信! 唉,这丫头,真不知谁给她那么大胆子?在个小县城里就这么能折腾,要是以后真进了王家,当了咱们王家的当家奶奶,那咱们王家那么大家业、上千号儿人,不被她折腾得成天鸡飞狗跳才怪!” 小顺子嘴唇裂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可见他笑得有多开心!王掌柜着急道:“小顺子啊。舅舅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 “知道了,舅舅!不管怎样,谢谢你!” 王掌柜连连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顺子坐回去,拿起一旁的账本快速扫描,突然他停下来道:“舅舅,武将军那边可有消息?周家人都找到了吗?” 王掌柜摇摇头。沉默片刻道:“别担心,虽然没抓到周大发和周顺发,不过周家老太爷和那群女眷丫鬟一个不漏,全在这宅子里,金银财产咱们也追回十之**,地道还没搜完,相信那两个混蛋也跑不远!” 小顺子垂眉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知道了,舅舅!您去忙吧,我去找武将军看看!” 他站起来,走到屋檐下,抬头看看乌黑的天空,叹口气慢慢走向回廊。才走出没多远。前面一个面相斯文、体型强壮高大、身披铠甲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走过来。 “哈哈哈,状元郎,你算得可真准啊!这周家果然富得流油啊,咱们今天这趟不仅为民除害,还发了笔横财,如今又天降甘霖,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小子们。加把劲儿,今天干完活儿,回去本将赏你们一顿好酒好肉,明日还有赏银,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回家探探亲了!” “哦哦哦~~~”走廊里的士兵一阵欢腾。一小头目喊道:“将军,这周家宅子里那么多漂亮姑娘。个个细皮嫩肉的,不如也一并赏给我们吧?” “是啊是啊。将军,赏给我们吧!”旁边士兵跟着起哄。 武副将正要开口,小顺子打断道:“武将军,周家虽罪行磊磊,但朝廷尚未下令处置,我们今天提前查封已属违例,切不可再行逾矩!” 方才那小头目不满的嘀咕道:“哼,脏活儿累活儿我们干,冲锋陷阵我们上,有好处却藏着掖着,他娘的,这种活儿谁愿意干?” 小顺子立刻黑下脸,训斥道:“你身为军士,责任是上战场杀敌,不是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这院中女子多是贫苦人家子女,其中有可能就有你们自己的亲戚姐妹,如今周家犯罪被抄,你们不想着为民除害,反而把主意打到这些无辜女子身上,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的行为跟天怒人怨的周家有什么区别?” 回廊中众军士被骂得纷纷垂头不语,半晌后,武副将咳嗽两声,大声道:“我麾下军士听令:此次抄家,不许私藏财物、不许趁火打劫、不许对姑娘们动歪心思,否则军法处置!”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只要大家把活儿干漂亮了,收工后该你们的一分不少,要是敢违抗军令,就把脑袋给我留下!散开!” 军士们得令纷纷开始忙活,干活儿的劲头比刚才更足了,只是少了先前的吆喝声、说笑声、抱怨声、咒骂声,气氛有些沉闷。 小顺子吸口气缓了缓,拱手道:“此次多谢武将军相助才能顺利压住周家!” 武副将摆摆手道:“不说这些,状元郎,如今周家已被拿下,我那份银子今晚可是要带走的!” 小顺子皱眉道:“武将军放心,周家财产正在清点,该你的我一分不少,但是周家两个重要人物周大发和周顺发都还不见踪影,当务之急还是抓到他们再说,一旦让其逃脱,肯定后患无穷!” “哦?他小小一个土财主,没有金银财产,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小顺子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这是当初周家威胁蔡县令的书信,请武将军过目!” 武副将接过信件前后翻看一遍,那只是个没有落款的空白信封。他疑惑的看看小顺子,然后小心的从里面抽出信纸,开始查看内容,先前还没什么,可他越往后看越是心惊,特别是看到最后那个落款以及上面的鲜红大印时,手上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武副将猛然抬头:“状元郎,这…你为何早点儿不说?” “我两个时辰前才拿到这信,如何跟你说?” “那…我们…这钱财……?” 小顺子淡淡一笑:“武副将念念不忘这笔钱财,莫非你对此早就动过心思?” 武副将愣了一下,干笑两声:“状元郎,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不瞒你说,我军中将士已有半年未领饷银,军中将士早就叫苦连天!我们多次派人去六部追问,可人家东边推西边、西边推东边,后来才听说主要原因是咱们主将一时莽撞得罪了这位人物!” 武副将指指信纸上的落款,一阵摇头叹气!小顺子皱眉道:“克扣军饷?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竟有如此胆量!” “呵呵,状元郎。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人背后是谁?那可是你爷爷几十年的老对头,唉!我这次帮你真不知是对是错!原想着周家一个土财主,既能给大哥个交代,又能捞点儿好处,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把自己算了进来!”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微微一笑:“武将军何必如此?你来之前不就问过几次?我也亲口承诺过,此事若出问题。我爷爷会负全责,你还怕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周家父子才是要紧!” 武副将皱眉想想,“状元郎说得是,我这就去加派人手,就算把周家掘地三尺。也非要把那两个伤天害理的畜牲揪出来不可!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 小顺子笑道:“那就静候武将军佳音了!” “好,告辞!”武副将一拱手,带着几个军士匆匆离去。 这边好不容易找了套丫鬟服饰换上的云舒从屋子里出来,她转头四望,四周空空如也,这园子里亭台楼阁、景色雅致、粉纱飘零,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下来了。她沿着回廊四处闲逛,过了亭子、看了花坛,待转过一座假山,面前居然就是院门!她出了院子,想看看这么漂亮的院子会取个什么名字? 待她回身一看。顿时呆住,匾额上‘粉奴园’三个字赫然印入眼帘!云舒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再看。果然还是那三个字!天啊,这就是粉奴园。要不是之前听粉蝶提起里面种种不堪之事,她定会以为这就是个人间天堂! 天啊,原来天堂和地狱果真只有一线之隔!云舒打个寒战,突然觉得方才看到的美景有些恐怖渗人,她转身欲往外走,突听旁边咕咚一声。 “谁?”云舒紧张的转头去看,突见一个家丁打扮、四十来岁的精瘦中年人从院门旁边的假山后滚出来。 云舒吓得后退一步,大声道:“你是谁?” “嘘!嘘!不要嚷,小声点儿、小声点儿!”那人忍住痛不停的对云舒做噤声的手势。 云舒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总觉得他眉目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搜来搜去,自己认识的人当中确无此人,看他衣着家丁服饰,莫非是没被搜到的周家奴仆? 云舒想了想道:“周家已经被包围了,官兵还在搜院子,你跑不掉的,不如自己出去认罪,还能免得一阵皮肉之苦!” 那人惊讶的望着云舒,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皱眉道:“难道你不是周家人?” 云舒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现在自己身上穿的确实是周家的丫鬟服饰,她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周家人,不过是刚才淋了雨,进来借件衣服而已!” 那人目光闪了闪,上前一步道:“那你怎么进来的?你就不怕被当成周家丫鬟被抓了去?” 云舒笑道:“不会,我认识他们领头的!” “云舒,你在哪儿?” 身后突然传来大锤的声音,云舒大喜,转身喊道:“大锤、大锤,我在这里!” “哦,我马上过来,等着啊!” 云舒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只铁手便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往后拖,云舒被勒得难受,拼命抱住捏自己脖子的手臂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大锤闻声快跑过来,大吼道:“放开她!” 那人冷笑一声:“哼,小子,你带军队来抄我家,我会听你的?” “周大发,你混蛋,军队是我找来的,有本事你冲我来!” “不许过来,再走一步,我一把捏死她!” 大锤急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跳,他捏紧拳头大喊:“放开她、放开她!否则我定要将你戳骨扬灰、碎尸万段!放开她~~~~” 那人却丝毫不惧,捏着云舒的脖子慢慢向粉奴园门口靠近,到了门口,他冷笑道:“去把你们领头的找来,给你一刻钟时间,逾时不来,我就跟这丫头同归于尽!” 接着周大发拉着云舒往里一闪,啪一下关了园门,外面愤怒的大锤一拳砸在路旁巨石上,坚硬的巨石慢慢露出一条裂缝儿,鲜血从他手中汩汩冒出,他却丝毫不觉,只是双眼通红、毛发全竖的紧盯着粉奴园园门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三五四章 自焚 *so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打赏,总算有人回应小云了,知道有人支持是一件多么多么幸福的事啊,大热天顶着一身臭汗码字也值了!* 被捏着脖子拉进园子的云舒停止了挣扎,因为那个捏她脖子的人也停了下来,正扯下腰带反绑她的双手。 云舒没再大喊大叫,而是呼哧呼哧直喘气,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大锤就在外面,周围全是我们的人,小六子和小顺子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不要担心,冷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稳住周大发,找机会逃跑或者躲开。 周大发将云舒绑好后,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只见他直冲院子左边的小屋子,片刻后便扛出一捆干柴和几把干稻草,将其摆在干燥宽阔的屋檐下,然后又冲回小屋去继续忙活!云舒惊讶的看着这个发狂的男人,他想干什么? 她的疑惑很快便有了解答,周大发将稻草铺在下面,干柴放在上面,然后又将周围的粉红轻纱扯下来扔上去盖住,接着周大发一脸阴狠的向云舒走来。 云舒脑中一闪,立刻明白过来,她惊慌的大叫:“不要过来,我谁都不认识,你烧死我也没用,你周家已经完了,啊~~放开放开!” 被周大发拎起来的云舒尖叫着双脚乱踢,周大发一个没抓稳,云舒咚一声掉落在地,脑袋着地的她被摔得头晕眼花,找不着方向,额头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往下滚。一路流进嘴里,咸的腥的!她顾不了那么多,努力扭曲着身子,向虫子一样拼命往前爬! 突然‘哗啦’一声响,院门被撞开,一群军士冲了进来。周大发一把抓起云舒跳到干柴堆上,一手举起火把,一手紧紧禁锢住云舒的身子。指着士兵吼道:“不许过来,否则我就跟这丫头同归于尽!” 两个带头的小头目对望一眼,喊道:“周大发,给我下来,那丫头死不死关我们屁事!你再不下来,我们就把你那些三妻四妾全拉来,当着你的面先奸后杀!下来!” “你…你们……”周大发举着火把的手颤抖得厉害。那火种差点儿漂到下面轻飘飘的粉纱! “狗子,去,把周大发的妻妾全给我带来!”小头目一挥手,果然有个士兵应声而出,快速跑出园子。周大发全身紧绷,握着火把的手咔咔作响。连带着勒着云舒的手也像被念了紧箍咒一样越缩越紧,把本已差不多晕过去的云舒给勒醒了过来! 云舒睁眼刚抬头,看到的就是那火把正无限接近于下方轻飘飘的粉红薄纱中!她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啊~~~小顺子~~大锤,救我、救我啊~~~” “轰~~~”,一块巨石带着强劲的风声从天而降,直朝火堆砸来。正在尖叫的云舒眼睁睁的看着那巨石直朝面门而来,张大的嘴巴一口气没上来,喉咙一哽便软绵绵的吓晕了过去。勒着她的周大发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本能的放开双手,跌坐在柴堆上惊慌的连连后退。 那巨石嘭一声落地,正好砸中柴堆边缘,把本已退到柴堆便的周大发震得身子往后一倒,从柴堆上翻了下去。而晕迷中的云舒却留在了柴堆正中央。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有军士惊慌的大叫。只见那掉落在柴堆上的火把一接触下面轻飘飘的粉红薄纱,便轰一声燃了起来。眨眼功夫。两三米长宽的柴堆便被熊熊烈火包围,而躺在上面的小姑娘云舒却丝毫不觉。 “有…有人,救…救……”方才惊呼的军士脸色苍白,说话都结巴起来。这群手拿长枪大刀的男人,不论平时多么英勇,现在面对这熊熊烈火依然恐惧得纷纷后退。 ‘呼啦’一下,一道灰色影子从众士兵身后冲出,直直的跳进火堆,烈火烧得他全身吱吱作响!那人在火堆边缘顿了顿,接着一咬牙,忍着皮肉烧伤的剧痛,又向前迈出两步,然后一鼓作气抱起已经着火的云舒,几个箭步跳出火堆,又往旁边的水池冲去。 ‘哗啦!’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这前后不过几秒钟功夫,院中军士个个张大嘴呆愣原地,若不是水池上方泛起的层层涟漪,他们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半晌后,两道白色身影冲进来,大喊着:“云舒、小云舒,你在哪儿?” 众军士呆呆的回头,着急的小六子吼道:“云舒了?那个小姑娘了?” 小头目愣愣的指指水池方向,小六子回头看看,面前只有一个水池,里面还泛着圈圈涟漪,并不见人影,他气得一巴掌甩在小头目脸上,把那人打倒在地。小六子一把抽出长剑,剑眉倒竖,恶狠狠道:“快说,小云舒上哪儿去了,否则我宰了你们!” 众军士本能的握紧武器后退一步,其中一人怯生生道:“她…她被火烧着了,然后…有人…有人救了她,他们…他们一起掉…掉……” ‘噗通’一声,一道白影扎进水里,池面上溅起几尺高的浪花儿! “小顺子、小顺子!”小六子冲到水池边,着急的对着池水大喊。 ‘啊~~~’突然,火堆边一个人痛苦的尖叫起来,小六子回头去看,见一全身着火的人影痛苦的一边撕扯身上衣物,一边往外冲。众军士哗啦一下散开,眼睁睁看着那火人在院中痛苦的张牙舞爪。 小六子皱眉望着那人,对军士喊道:“快救人!” 军士们却拿着武器连连后退,其中一人喊道:“那是周大发,小姑娘就是被他烧着的!” 小六子闻言斜军士一眼,一群军士立刻点头如捣蒜。他长长吐口气,收了长剑,双手环胸,不动声色的看着火人慢慢靠近。等他离水池还有一步之遥时,突然一脚过去,将那火人儿踢进熊熊燃烧的柴堆之中! ‘啊~~~~~~~’火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那声音绝望高亢直冲云霄、久久不绝!然后他就那么举着双手张牙舞爪的倒进烈火中,再也动弹不得!清风吹来,火苗晃了晃,一股夹杂着糊味儿的肉香瞬间弥漫整个院子! 小六子冷哼一声:“哼,坏事做尽。连死都这么难看,等下了地狱更有你受的!” 众军士抹把冷汗,水池里哗啦一声,众人闻声看去,见一白色的身影正托着抱在一起、全身黑漆漆、处于晕迷之中的一大一小两人。 “小顺子,怎么样?”小六子紧张的问。 ‘噗~~’小顺子吐出两口水来,呼哧呼哧喘两口气道:“快。快请大夫!” 军士们面面相觑,小六子气得大吼:“去请大夫!” “哦,是是!”两队人二十来个军士居然全都惊慌的往外跑! “站住,回来,先把他们弄上来!”二十来个军士又齐刷刷的往回跑,有的找布条。有的找木棍,有的干脆直接跳进水里,众人七手八脚把三人弄上来。 小顺子一缓过气就过来查看那黑黢黢的二人,只见外面那男子蜷缩成一团儿,将怀中的小女孩紧紧包裹,似是不想让她受一丝一毫伤害。 众人想把二人分开,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男子的皮肤多处烧伤。有的衣服布料与皮肤粘在一起,一碰就一块一块往下掉,根本不能触碰,外面的男子连头发都被烧去大半。若不是触碰他时他全身反射性的**,根本看不出这人是否活着。 如此大家更为着急。不知里面的女孩如何了,这样一直闷下去。没烧死也会被活活闷死。看着这样的二人,小顺子的心如刀扎般痛。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眼角似有晶亮的东西闪过!当某个军士试图想去拉扯女孩**在外的受伤小腿时,小顺子突然大吼:“滚!滚~~~” 众军士吓得连连后退,半晌后小头目挥挥手,带着两队军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小六子皱眉望着那蜷缩成一团的二人,长叹一声,上前拍拍小顺子肩膀道:“小顺子,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找夫子!” 小六子迈出两步,正要用轻功跃起,“北城门!” “什么?” “北城门,安夫子!” 小六子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放心,我很快就回,一定带安夫子来!” 院中只剩下小顺子和晕迷中的二人,小顺子站立良久,轻轻走过去蹲下,右手颤抖着伸向云舒那只被烧焦的小腿,可他还没碰到,那小腿就反射性的缩了缩,并发出咝咝的抽气痛呼声。 小顺子一顿,立刻伸手去拉外面那烧焦男子的手臂,并焦急的喊着“云舒、云舒,你怎样了?云舒!” 可烧焦男子全身像钢铁打造的一般,任凭你如果拉如何拔,即便他全身痛得不停的抽搐、即便烧焦处的皮肤被扯得鲜血直流,他依然将怀中的人儿护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顺子无力的停下来,愣愣的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呆坐良久。突然女孩的胳膊动了动,并发出轻轻的呜呜声。 小顺子立刻坐起来,凑到二人身边,这次他没有莽撞的去拉扯那烧焦的男子,而是深吸两口气调息片刻,然后轻声道:“大锤兄弟放心,云舒…已经没事了!你救了她,她就在你怀里,好好的活着!” 小顺子停下来,见大锤紧绷的全身开始微微放松。他闭眼吐口气,然后轻声道:“大锤兄弟,云舒得救了,不过她现在受伤了,需要上药看大夫,你放开她好不好? 放开她吧,我请了大夫给她治伤上药,放开她吧,这样她才能好起来……” 小顺子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轻轻拉开紧抱着云舒的胳膊。果然这次他很轻松的挪开了大锤那两支伤痕累累的胳膊,直到云舒从他怀里取出来。 当他仔细检查云舒的全身时却惊奇的发现:除右小腿和左臂上有两处烧伤外,这个刚刚经历冰火两重天考验的女孩居然完好无损! 一日后 火,到处都是火!地上是黑里透红并带着蓝光的燃烧的木炭,四周火焰直冲云霄。整个天空如被鲜血染过一般血红血红!这是哪里?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啊~~~’云舒尖叫着一下子从**弹坐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睁眼,胳膊和小腿上火辣辣的钻心疼痛把她逼得又倒了下去。 “云舒别动,云舒,哪里痛?别动啊,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一双大手摁住她的双肩不让她动弹,并轻言细语的低声安慰。 云舒缓缓睁眼。一张焦急紧张的俊脸印入眼睑,她呆呆的望着那双黝黑迷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后试探着唤了一声:“小顺子?” 对方微微一笑,同时轻轻吐口气,小顺子试着放松摁住她肩膀的手,拿起手帕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水。云舒的眼珠随着他温柔的动作缓缓移动,脑中却一片空白。 小顺子摸摸她的脸颊。轻声问:“云舒,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云舒轻轻点头,小顺子微微笑笑,转身去取一旁梳妆台上的小碗。这时房门嘎吱一声响,云舒闻声望去,见一白发飘飘的老人家笑呵呵的走进来。到了床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将手搭在她手腕上。 云舒皱起眉头盯着老者猛瞧,这人谁啊?好像有点儿面熟,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半晌后老者放下她的手腕转头看她,见她那狐疑的目光愣了一下。 老者手扶下巴想了会儿,伸手翻翻云舒的眼皮,然后双手扶上她太阳穴,轻轻揉压。并拉长声音道:“云舒徒儿,别犯傻了,该醒来了!” 老者突然一用力,云舒脑袋一痛,脑子里顿时跳出一串一串的人影。爹、娘、二毛、三毛、师傅、大锤、卫禹……还有小顺子! 对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拿下周家鹰爪、端了周家老窝。方才不是在周家抄家吗?粉奴园?周大发?火! “啊~~”云舒尖叫一声坐起来,这次胳膊和小腿依然火辣辣的疼痛。她却忍着没有倒下,抬头再看床边,安夫子和小顺子都紧张的望着自己! 安夫子道:“丫头,想起来了?” 云舒身子一抖,四下一看,这不是安夫子家吗? “师傅,我怎么在这儿?周大发了?抓到没有?他方才…方才想烧死我,我…我好像…真的…被烧着了?”她低头去看,见自己右腿和左臂上果然缠有纱布!她动作一顿,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没包东西,光滑的!再捏一下,有痛的感觉! 太好了,她长长的吐口气,想了想,抬头问:“小顺子,是你救的我吗?谢谢你!” 小顺子脸上一僵,抿紧嘴偏头不说话。怎么,救我的人不是小顺子吗? 云舒皱眉细想,记得当时自己差点儿被一块巨石砸中,吓得晕了过去,然后周围好热,似乎还有人喊着火了,然后有个高壮的身影冲进来抱起自己,然后…然后很清爽、很温暖、很舒服,像被棉花包裹一样,然后……记不起来了! “小顺子,不是你救的我吗?那是谁?” 安夫子摇头叹道:“丫头,别想了,等你养好伤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养好伤才能知道?师傅,您现在就告诉我吧,我要去谢谢他!对了,救我的人没事吧?” 安夫子犹豫了一下,小顺子道:“师傅,要不你先去忙吧,我来照看云舒就可以了!” 安夫子想了想,目光在云舒和小顺子之间扫了两圈,点头道:“好吧,半个时辰后我让哑娘来给她换药!丫头,上药有点儿痛、过后会很痒,但千万不能挠,否则长出的新皮奇形怪状的话,要纠正可就难了,到时候可别怪为师没提醒你!” 云舒眨眨眼道:“师傅,你给我配点儿不痒不痛的药不行么?” 夫子一甩袖子道:“胡闹,胳膊腿儿又不是木头桩子,不痒不痛怎么长肉长皮?给我好好待着,要敢不听话,我就让你多痒十倍、多痛百倍!” 云舒呜呜的缩回去用袖子遮住脸,安夫子无奈的摇摇头。对小顺子道:“小子,有什么情况到药房来找我!” “是,师傅!” 安夫子出了房门,小顺子端起一旁的小碗用木勺轻轻搅拌几下又吹了吹,然后拉拉云舒遮脸的袖子道:“云舒,别藏了,师傅走了!来,喝点儿粥!” 云舒仔细听了听。又试探着将袖子放开一条缝儿,果然不见安夫子了。她放心的把袖子拿下来道:“小顺子,给我吧,我自己能吃!” “不要动,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来吧!”小顺子熟练的舀起一勺儿递到云舒嘴边,云舒确实饿了。西里呼噜把一碗粥全喝了进去。 填饱了肚子的云舒抹抹嘴儿,随意道:“小顺子,你有看见大锤吗?我被周大发抓进粉奴园的时候他就在门外,这个大锤真是的,这么近都不来救我!” 云舒嘟着嘴咕哝一句,正在洗手的小顺子手上顿了顿。却没接话,他继续慢慢的洗手、擦拭,然后回来坐到云舒床边。 云舒想了想道:“小顺子,救我的人是谁啊?记得当时火挺大的,他有没有被烧伤?” 小顺子轻轻笑笑:“他没事,云舒,你先躺下,休息好了再说好不好?” 云舒觉得小顺子表情不对。有些担心道:“小顺子,救我的人到底是谁?我认识吗?他…他到底怎样了?” 小顺子伸手理理云舒额前的碎发:“他跟你一样,只是四肢受了点儿伤,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也好好养着,等好了再去看他好不好?” 云舒垂眼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儿。不动不说话时注意力一集中到那里就有种火辣辣的痛,就像皮肤被硬生生撕下去的感觉!要是碰上一下简直能痛得自己全身抽搐!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便挪动。那…还是养好伤再去看人家吧! 云舒闭眼片刻,突然又把眼睛挣得大大的“小顺子。周大发了?抓大他没有?那坏蛋想烧死我,千万别让他跑了!” “别急,周大发已经被自己点的火烧死了!” “烧死了?” “恩,死了!骨灰被扔进了废园,让他周家那些冤魂野鬼去找他算账吧!” 云舒松口气躺回去,周家人作恶多端,活该有此报。 “那周顺发了?抓到没?” 小顺子点头道:“恩,抓住了!他跑进云雾山躲藏,可惜刚上山就掉进了陷阱,被里面捕兽的钢叉扎穿了腿,猎户去查看时,他已经半死不活了!” “呼~~恶人有恶报,总算逮住他了!”云舒长长的吐口气。 “是啊,周家的罪刑已定,刑部文书已下,周家男丁明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云舒,你想不想去看看?” “斩首…?怎么这么快,不是一般都要拖到秋后吗?” “周家罪行磊磊,姜掌柜这些年一直有将周家的犯罪证据传书于我,来之前我就找爷爷商量过,将其罪行整理出来呈报刑部。所以此次前来,周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抄家灭族之罪!只是之前文书一直未下,我们才按兵不动而已。 云舒,以后云雾县就再没人跟你作对了,你外婆舅舅他们都可以安心了,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非常非常高兴!”云舒好不犹豫的回答,这正是她这些年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会不高兴?不过这一切都多亏小顺子,要不是他帮忙,自己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只是自己,整个云雾县的老百姓都会感谢他的吧! 云舒长长的吐口气,用未受伤的手拉起小顺子的手,打心底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小顺子,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顺子温柔的笑笑,宠溺的摸摸她额头,目光却有些悠远幽深,半晌后他突然轻飘飘的来一句:“有人比我做得更多!” “什么?”云舒眨巴着眼睛抬头询问的望着他。 小顺子微微一笑:“没什么!你醒来就好,好好休息吧!” 云舒闭眼片刻,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是今天的小顺子怪怪的,她逼着眼睛咕哝道:“小顺子,你还在吗?” “我在,睡吧,云舒,我在这儿守着你了!” “那你不要走哦,要一直守着我知道我睡着哦,要不我会疼的!” “好,我守着你,睡吧!”小顺子坐在床边,眼神温柔的望着**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动不动,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眼中有丝波动,似乎还带着一丝忧伤。 一刻钟后,云舒的呼吸均匀绵长,她嘴角微翘,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 “叩叩~~”门外两声轻响,小顺子轻轻给云舒挪挪不老实的手臂,然后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站起来静静的注视这她。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小顺子长叹一声,转身轻手轻脚的向门口走去。 他一出房门,王掌柜便焦急的迎上来:“二少爷!” “嘘~”小顺子做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看云舒,见她依然沉睡,才轻轻关上房门,然后往外走去,到了院门口停下,跟上来的王掌柜焦急道:“小顺子啊,老爷和老太爷都连发几封信催你们兄弟快快回去,现在三少爷受伤不能走,可您和大少爷……再不回去老爷和老太爷那边恐怕……” 小顺子举手制止,王掌柜只好停下来,为难得直摇头叹气。 静默片刻后,小顺子道:“舅舅,你去通知姜叔和我大哥,让他们即刻启程!” “那你了?”(未完待续) 第三五五章 爹娘来了 *感谢“淡雨思涵”童鞋的粉红票票!亲一个╭(╯3╰)╮** 静默片刻后,小顺子道:“舅舅,你去通知姜叔和我大哥,让他们即刻启程!” “那你了?” “我…明日再快马加鞭去追他们!” “可是……” “舅舅,此次回京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来!” “你……唉!好吧!不过小顺子啊,不要怪舅舅多嘴,这次朝廷可能发生大动荡,咱们王家兴衰存亡还未可知,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还是先放一边的好啊!” 小顺子背对王掌柜没有答话,王掌柜长叹一声,摇头晃脑的走了。 小顺子抬头望天,自从昨日早上下雨后,整个云雾城便凉爽下来,小城上空总是飘着一团一团的灰色云团,似是随时都能下场瓢泼大雨般!半晌后,小顺子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对人倾诉般低声道:“师傅,我这样做对吗?” “顺儿啊,凡事不要过于勉强,照丫头的聪明细致,她想知道的事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与其到时候让她误会责怪于你,何不对她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小顺子低头沉思半晌,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白发飘飘的安夫子,皱紧眉头道:“可是师傅,弟子这次回京,骄阳公主那里……” 安夫子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顺儿啊,为师早就教导过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切不可被这些儿女情长之事绊住手脚!那婚姻之事还要看缘分啊!” “缘分,难道我和云舒真的就此生无缘了么?”小顺子目光幽幽的回头望向院内云舒的房间。眼底满是痛苦。 安夫子一阵摇头叹气,半晌后:“顺儿啊,为师答应为你照顾丫头五年并教她学识礼仪,为师已经做到了。这丫头果然聪明伶俐,没让为师失望,该教的为师都教过了,其他的就看她自己的兴趣了,只要她愿意学。相信不假时日定能学有所成!” 小顺子闻言顿了顿,他提起衣衫走下台阶,然后退后一步跪到地上,一脸郑重道:“师傅,顺儿当年糊涂,一时情急耍了小聪明才赢得师傅,顺儿叩请师傅原谅!” 小顺子说完恭敬的将头一叩到底。安夫子站在台阶上手扶白须点头微笑道:“顺儿起来吧!为师并未责怪于你!” 小顺子抬头略显惊讶道:“师傅,您…早就知道?” “呵呵,混账小子,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真能瞒过为师?为师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小女娃让老夫的得意门生如此上心,想法设法给老夫下套儿非要老夫来**那女娃! 幸好这丫头还算合老夫胃口,否则你以为为师真会因为输你几局棋子儿就死守这小城五六年?老夫还没那么顽固不知变通了!” “这个。师傅,您……”小顺子干笑两声站起来,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小子啊,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为师替你照顾丫头五六年,这账单你可得给我付清啰!” “账单?” “对啊,老夫早就准备好了。来来,快来看看,老夫一直等你来结账了!”安夫子一脸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那闪闪发亮的眼珠和笑成**儿的老脸,再加上他如猴子般灵活的动作。纯粹一副老顽童形象,谁会认得出这就是几十年前曾风靡一时、迷倒女性无数的风流才子了? 小顺子狐疑的接过那本所谓的账册。翻开第一页草草浏览了一遍,他先是惊讶。然后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几页过后,他干脆哗啦哗啦十几页十几页的翻,直到最后那页,上面赫然记着:“鸿泰十二年八月二十六,烧伤医药费,五百两!” 一向淡定老成、笑容千年不变的小顺子挂不住了,他将账册一合,有些气恼道:“师傅,您这是做什么?” “账册啊!顺儿啊,为师来云雾城可全是受你所托啊,这吃穿用度还有云舒丫头在我这儿的花销,不由你来结莫非还要我自己掏银子不成? 哎!哪有你这样当徒儿的?顺儿,你可不要赖账啊,你不结我可直接找你爷爷去啰!那老匹夫好好的宰相不当,偏偏放纵儿子孙子开什么钱庄啊布庄啊酒楼什么的,唉,顺儿,给师傅透个底儿,你们王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儿啊?” 看着这样无赖的老顽童,小顺子实在很无语,这还是当年一本正经、满腹经纶、出口之乎者也、让他敬佩不已的恩师吗?这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要不是先前亲眼看他一手炉火纯青的针灸术,他当真要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个冒牌货? 安夫子看小顺子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言语,不满的大叫:“喂,小顺子,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马上去告诉丫头,你从小就监视她,让我…….” 小顺子一把捂住安夫子的嘴,额头直冒冷汗,他紧张的回头看向云舒房间,幸好里面没有动静儿,他赶紧低声道:“好了师傅,好了好了,你要多少我都给,我给行了吧!” 安夫子伸手往小顺子胳膊上某处穴位一扫,小顺子自动松了手。他一脸得意道:“哈哈,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小顺子,你完了,等我回去告诉你爷爷那个老不休,他堂堂一品宰相,在孙子眼里还不如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看那糟老头子怎么收拾你,哈哈哈!” 安夫子袖子一甩,大笑着往院子走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小顺子愣愣的站在院子发呆! 小顺子?师傅以前可从未这样叫过自己!他低头看看手上的账册,脑中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通十年前还是个老古董的师傅何时变成这幅模样? 而这账册……也太假了吧!看看这十两银子一盒的点心,御膳房的点心都未必能卖出这个价儿,这不纯粹坑人的吗?按这个算法。这本账册加起来恐怕要值上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他还真有些为难。 小顺子叹口气,将账册收进怀里,转身回云舒屋子去看她。云舒刚被哑娘换过伤药,全身又痒又疼,可惜不能挠,她只能拼命忍住。小顺子进来,正好陪她说话儿。 但小顺子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平时多是笑眯眯的安静的听。无奈之下,云舒只好自己努力的说、绞尽脑汁的说,从小黑到小黄、从家人到邻居、从云秋到云香,她能想到的全都嘀嘀咕咕说上一遍。高兴时手舞足蹈,气愤时捶胸顿足。一副欲冲上去厮杀一番的模样,直到弄疼伤处才停下。 小顺子笑眯眯的望着她,静静的听她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只是偶尔不动声色的在她伸手抬足之时轻轻护住她受伤那支,在她口舌冒烟儿之时递上一杯清茶,这个清凉的午后热闹而宁静、温馨而活泼。 两个时辰眨眼便过。累得不行的云舒倒头就睡,面带微笑的小顺子静静的坐在床边,时不时给她擦擦汗、挪挪手脚、理理鬓发。即便这样,小顺子依然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有种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希望自己能永远这么看着她的感觉。 酉时末,天色渐暗,哑娘送来晚膳,云舒还在沉睡。小顺子依依旧静静的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片刻后,便听一阵急切的呼唤伴随着脚步声快速靠近。小顺子皱皱眉头,理理衣衫轻轻站起来。打算出门去看个究竟。 他刚转身,屋门被哗啦一声推开。紧接着一个妇人冲进来,焦急的喊着:“云舒、云舒在哪儿?” 小顺子见了妇人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拱手道:“水大嫂,多年不见,您可好?” 李氏也愣了一下,后面跟进来的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汉子道:“她娘,别愣着啊,云舒了?快去看看!” 小顺子笑眯眯的对汉子拱手道:“水大哥!” 水志诚停下来,盯着年轻人看了半晌,突然惊讶道:“小顺子?!” 小顺子微笑着点点头:“是我,水大哥!多年不见,您跟以前一点儿没变!” 水志诚惊讶的将小顺子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然后放下怀里挣扎的两个孩子,高兴的上前拍拍小顺子肩膀道:“哪里哪里?老了,不如当年了!呵呵,小顺子,都快十年了,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嘿嘿!” “哪有你这样夸人的?小顺子是长大了,变成男子汉了!”李氏道。 “呵呵,是啊是啊,男子汉、男子汉!” “爹爹,你不是说男子汉都该像你这样又黑又壮吗?这位哥哥这么白,长得更像姐姐!对不对,三毛?”二毛突然插进来道。 “对对!”三毛抱着老爹的大腿看也不看小顺子就附和道。 水志诚一噎,一时没反应过来,李氏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快叫叔叔!”同时伸手去拉二毛,二毛身子一闪,躲到小顺子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调皮道:“娘,这明明是哥哥,为什么要我叫叔叔?咱们家叔叔比他黑多了!” “你…你个臭小子,出来!” “不!” “出来!” “不!” 这方才还急慌慌的几人一时间似是忘了先前的目的,竟然打闹了起来。 小顺子笑眯眯道:“水大嫂,无妨,叫我哥哥也可以!”,然后他蹲下身子,双手叉着二毛的胳膊往上一举,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你叫二毛是不是?” “恩,对啊,你叫小顺子对么?” 小顺子有些惊讶,片刻后又恢复那笑眯眯的俊脸:“对,我就是小顺子,你认识我吗?” 二毛摇头道:“不认识!”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姐姐常提起你!” “哦?”小顺子心中大喜,连带着笑容都灿烂了不少,李氏斥道:“二毛,不许胡说,快下来!” 二毛抱着小顺子的脖子一躲。对李氏做个鬼脸,李氏想去把他抱过来,可毕竟男女有别,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二毛乐得咯咯直笑:“因为我姐姐老是念叨:‘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像小顺子那样慷慨大方,不能老是抠抠搜搜的,一看就觉得小家子气!’然后爹娘奶奶外婆给我的铜钱全被姐姐拿走了!还说帮我存着以后给我娶媳妇哩!” 二毛说完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李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水志诚摸着脑袋呵呵傻笑,小顺子表面虽依然只是轻轻的微笑,可他自己知道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对此二毛却丝毫不觉,依然一脸认真道:“小顺子哥哥,媳妇是什么?好吃么?” 大家再次沉默,二毛还要再问。忽听身后一声幽幽的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二~毛~~~” 二毛闻声回头,待看清**的人,顿时高兴的大喊:“姐姐~~!”他从小顺子身上滑下来,一溜烟儿的冲过去,嘭一声把云舒扑倒在床。 “啊~~~”云舒疼得高声尖叫,房顶的瓦片儿都被她震得扑簌簌直往下掉灰。而那个罪魁祸首二毛哧溜一下滑下床,几步窜到桌子底下,扯下桌布,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云舒,怎么样?”小顺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先抬起她的胳膊查看一下,然后捏住某个地方轻轻一扭,她那被压得脱臼的胳膊咔嚓一声对了回去。小顺子将她身子扶正,伤腿伤胳膊放好,然后轻轻拍拍她的脸颊道:“别叫了,云舒,没事儿了!” 云舒收了声音。呼哧呼哧大喘几口。她试着动动右手,还好。有知觉,还能听使唤!她长长的吐口气。自己左手受伤,要是右手也残了,她非把那该死的二毛剥皮抽筋不可!在她正在咬牙切齿的发狠之时,突闻老娘的声音:“云舒,你胳膊么了?腿上怎么缠着纱布?” 云舒抬头,见爹娘都在,三毛抱着老爹的大腿怯生生的望着自己,远处二毛正从桌布下露出半个脑袋张望!她脑子里一懵,爹娘来了! 李氏上前,拉起云舒包得扎实的手臂翻来覆去的查看,然后还轻轻的捏了捏,云舒痛得咝咝直抽冷气,却不敢叫出来。李氏皱眉道:“云舒,你…不是跟你爹回家去了吗?” 被点到名的老爹本在一旁焦急的伸长脖子,也想上来摸摸看看,被李氏这么一提醒,他本能的退后一步,摸摸脑袋,嘿嘿干笑。 李氏回头瞪他,满是怒气的责备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一定要把她带回去看好,你就是这样看的?才几天不见,就弄得满身是伤,她还这么小,要是落了伤疤……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氏说着说着就吸吸鼻子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老爹手足无措道:“她…她娘,我…我不是故意的,舒舒说…说要去干件大事儿,还…还不让告诉你,所以我就……” “…她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大事儿啊?你几十岁的人了,连小孩子说胡话都听不出来?她说不让告诉你就不告诉?我的话你就当耳边风了?” “我…我…她娘,别哭了!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她!别哭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看?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李氏哭得更厉害,老爹一边道歉,一边抓耳捞腮的急得团团转。 先前一直抱着老爹大腿的三毛不知何时滚到李氏怀来,捻条沾满鼻涕的手帕举到李氏面前:“娘,不哭,擦擦、擦擦!” 而事件的主角云舒却偷偷缩缩脖子,用手帕遮了脸,她宁愿一直这样下去,最好大家都把她当个透明人儿! 旁边的小顺子看着这热闹的一家子心里五味杂陈,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爹娘似乎从没这么亲密过,自己又何曾像三毛一般跟爹娘撒娇过? 小顺子轻轻叹口气,打算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把这房间留给他们一家人,走到门口时,二毛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小声道:“小顺子哥哥,我姐姐受伤了么?很疼么?什么时候不疼啊?什么时候能陪我玩了?” 小顺子弯腰摸摸他脑袋:“你姐姐受伤了,不过安夫子已经给她诊治过了。扎了针上了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所以二毛这段时间要听话,不能惹姐姐生气,不能碰姐姐伤处,特别不能让伤处沾水!二毛是个男子汉了,要学会照顾姐姐知道吗?” 二毛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好。小顺子哥哥说的都是对的,我一定好好照顾姐姐!” 小顺子咧嘴一笑,用力揉揉他脑袋,小声道:“去看看你姐姐吧,这次可不要再碰到她伤处了,你爹娘骂她要帮她说话,她现在是病人。病人不能挨骂知道吗?” 二毛拍拍小胸脯道:“哥哥放心,二毛是男子汉,一定保护好姐姐!”说完他果然咚咚咚的向床边跑去!小顺子微笑着回头看他们一眼,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 李氏抽抽搭搭的哭了半晌,突然声音一收,似想起什么来。她看看云舒,伸手一下子揭了她脸上的手帕,板着脸道:“云舒,醒着吗?” 云舒听李氏声音不善,知道自己的苦日子要来了,赶紧闭紧眼睛一动不动想装睡。因为她知道每次自己犯事儿,娘亲总是先关心一番,自己受伤的话她少不了要抽抽搭搭哭一场。然后了…自己就倒霉了,不是被念叨半天就是被关几天禁闭或者被掐上几把!现在她满身是伤,可不想再被掐,被念叨也很烦啊!关紧闭的日子更不好过! 水志诚拉拉李氏道:“她娘,算了吧。你看,咱们女儿身上包这么多白布。一定很疼,好不容易睡着就让她睡着吧!” 李氏回头瞪他一眼。水志诚立刻闭嘴不说话了,李氏紧盯着云舒看了半晌,语气不善道:“云舒,我知道你醒着,你再装睡,我就掐你伤胳膊一下!” 云舒抖了一下,赶紧睁开眼睛,笑嘻嘻道:“娘,您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了?” 李氏瞪她一眼:“不要给我打马虎眼儿,说,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我…我没干什么啊!就…就出来玩了几天!” “玩?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李氏顿了一下,吐口气道极其不善的瞪着她:“那你这伤怎么来的?” “这个…这个…一不小心…就……” “一不小心?!”李氏拔高声音,她扶着胸口呼哧呼哧直喘气,老爹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小声安慰道:“算了,她娘,孩子还疼着了,你别说她了,她自己也难过,是吧,舒舒?” “恩,是啊是啊,娘,我胳膊痛,腿也痛,夫子说不好好静养,以后胳膊腿儿都得废了,说不定以后就成瘸子了,呜呜呜……” “行了,你什么时候把咱们家铺子送给姓陆家的?你不给我说清楚,我…我就……”李氏举起巴掌想打她屁股,可试了几下都落不下去,就那么举在那里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铺子!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那该死的姓陆的,难道真的跑去收咱们家铺子了?这才几天啊?两天不到!这家伙不是穷得发疯了吧?什么狗屁镇国大将军,连咱们几十两银子的小铺子都要算计,太过分了! 云舒心里把路大勇骂了个遍,倒是忽略了李氏怒气十足的质问,幸好有老爹拉着、有二毛说撒娇耍赖缠着李氏,云舒才得平安的神游天外半晌。 ‘啪’李氏一巴掌拍在床头的桌子上,上面装着稀粥的小碗跳了几下停下来,洒出不少稀粥。云舒回过神来,见老爹正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娘亲正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云舒皱眉细想,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老娘,她肯定不愿意把铺子交出去,可言出必行,既然自己当初答应事成之后给路大勇铺子还亲手签下契约,那么这铺子就一定得送。 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钱财这东西,没有了可以再赚,但信誉却不能失,否则以后谁还肯帮忙?何况舍一个铺子能彻底除掉周家这个大祸害,绝对只赚不赔!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还是直接告诉爹娘实情好了。 想清楚的云舒转头定定的看着爹娘:“爹,娘,我真的干了一件大事,不!是请大家帮忙,我们一起除掉了与外婆家作对几十年的周家!”(未完待续) 第三五六章 舅舅的去处 **灰常感谢“糖菓shè”童鞋的粉红票票!╭(╯3╰)╮***** 想清楚的云舒转头定定的看着爹娘:“爹,娘,我真的干了一件大事,不!是请大家帮忙,我们一起除掉了与外婆家作对几十年的周家!” 李氏一愣,半晌后伸手摸摸云舒额头:“没发烧啊!” “娘,我说的是真的,那老匹夫周三家就是小顺子带人去抄的,他们全家都已经下大狱了,我身上的伤就是在周家祖宅里被周三的儿子周大发烧的,剩下的周三和他孙子周顺发明日午时三刻就要被处斩了!” 李氏惊讶的张大嘴,定定的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倒是水志诚首先反应过来,他高兴的拉起云舒未受伤的手:“舒舒,真的吗?” 云舒点头:“是啊,爹爹!舒舒什么时候骗过您?” 水志诚一拍巴掌:“哎,我说嘛,昨儿一大早大伙儿怎么突然就在城门口闹着要抓周家鹰犬了?后来突然来场大雨,又听说周家遭报应了,被官兵团团围住正抄家了!要不是你娘拦着,我定要去凑个热闹! 哦,对了,舒舒,你昨儿早上怎么也在城墙上了?我当时就见小顺子了,不过一时没认出来!莫非…昨儿早上的事都是你们想的法子?” 云舒微微点头:“是的!爹,周家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们,就把附近城镇蓄养的流氓地痞全集中到城里来,那些人要是进城的话,恐怕官府都压不住,所以我们才想办法把他们拦在门外。又扇动百姓们抓住他们。对了,爹,您昨天没有受伤吧?” “没事儿没事儿,有位小兄弟帮忙,我一点儿事儿没有!” 父女二人聊得正欢,一直沉默的李氏插话道:“等等,云舒,你说你找人帮忙对付周家。周家家大势大,怎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有小顺子兄弟帮忙,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能帮什么忙?还有那铺子怎么回事?跟对付周家有什么关系?上午大锤他爹来,不仅拿来份你亲笔写的无偿转让铺子的契纸,还说大锤为救你伤得严重,大锤也被你找去对付周家了?” “什么。大锤受伤了?”云舒一下子弹坐起来,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不得不再躺回去。她闭眼皱眉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见大锤是在被周大发劫持进粉奴园的时候,之后自己便被火烧伤,直到中午才醒。 突然她脑中白光一闪,方才问师傅和小顺子救自己的人是谁时。他们含糊其辞不愿提及,莫非救自己的就是大锤?照大锤的脾性,就算看到陌生人被劫持,他也不会撒手不管,何况是自己! 对了,是大锤,肯定是大锤,难怪自己明明身在烈火中。一被那坚实有力的手臂抱起就有种安心的感觉!这傻小子,那么大的火,为什么要冲进来?被救的自己都伤成这样,他的伤肯定更重!身上肯定更痛! 想到这里云舒的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这把一旁的李氏夫妻吓了一跳。水志诚赶紧捏起袖子往云舒脸上抹。着急道:“舒舒不哭,舒舒乖啊。周家那群坏蛋全被抓住了,舒舒最能干了。不哭不哭啊!” 可云舒的眼泪像泉水一样越流越多,躺在**的身体也因哽咽而微微颤抖。李氏一把拉开水志诚:“你那袖子又臭又脏,别往云舒脸上抹!” 然后李氏掏出自己洁白的丝帕,轻轻往云舒眼角拭擦:“舒舒啊,莫哭了,我问过大锤他爹了,他说大锤就是后背和四肢受了点儿伤,前面好好的!已经看过大夫敷过药了,应该问题不大!大锤身体底子好,用些好药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一定能好!莫哭了啊!” 后背和四肢都受伤了?那一定是烧伤!自己只是右小腿和左臂受伤,就疼得脑袋发晕,那大锤得有多疼啊?不行,我要去看他。于是云舒自己用右手撑床咬牙坐起来,声音哽咽道:“娘,我…我要去看大锤!” 李氏见她这么一折腾,胳膊和小腿上的白布上都渗出血来,立刻小心的扶着她劝道:“舒舒,不要胡闹,看看你自己的伤口都流血了!你这样去,要是把胳膊和腿上的伤弄严重了,大锤不就白救你了吗? 听话啊,舒舒,躺着,一会儿娘代你去看他好不好,听话啊!” 李氏好一阵安抚,总算把云舒劝回去躺下了。可云舒一想起大锤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想起先前自己还在责怪大锤怎么不来救自己,她心里满满都是担忧和愧疚。 要不是身上的伤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她脑袋发晕、头皮发麻,她一定要立刻冲过去看看大锤,看看那个傻瓜到底伤成什么样儿?然后一定还要好好的教训他:要救人必须先保证自己安全,要是自己都死了怎么救别人?天底下哪有他这么傻的笨蛋? 看着这样的云舒,来时早就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野丫头的娘亲李氏见之心疼不已,现在她哪有心思教训女儿?心里更多的却是自责。 周家本是李氏娘家几十年的宿敌,自家几代人想要报仇都不能奈他何,反而处处受制于人,连自己的大哥都被算计得残了腿从族谱中除名。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生活在周家阴影下的李氏,哪知这个报仇之人会是自己还未满十周岁的女儿!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高兴不自豪是不可能的,可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宝贝女儿,还有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氏沉默良久,低声道:“舒舒啊,既然你写了文书把铺子送给大锤家,娘知道你定有你的理由,反正那铺子本就是给你买的。你这么定了,娘马上就把铺子的地契房契给大锤家送去,顺便去看看大锤好不好?” 云舒双眼模糊,脑袋还沉浸在愧疚和自责中,完全没心思接话。李氏叹口气站起来道:“舒舒啊,既然铺子要送出去了,那我和你爹回去收拾一下,给你舅舅找个安身之处。你身上有伤。先在夫子这里好生将养着,娘把事情办妥了就来接你好不好?” 云舒依然没有回话,李氏摇头长叹一声,对水志诚道:“他爹,咱们回去把铺子清点清点吧!二毛、三毛,走,跟娘回去了!” 二毛撅着嘴道:“不。娘,我要留下来陪姐姐!” 三毛闻言也咚咚跑到二毛身边,拽着二毛的衣角道:“陪姐姐!” 李氏心想回去收拾铺子,这两个孩子也帮不了忙,云舒一个人闷着只会胡思乱想,还不如让二毛三毛留下来陪陪她。于是她把二毛招到身边,蹲下身子扶着二毛的肩膀道: “二毛,你姐姐受伤了,你可以留下来陪她,但你不能碰她,特别是她的伤处,要不你姐姐会疼的,知道吗?” 二毛点点头。拍拍胸脯道:“娘亲放心,二毛是男子汉了,会照顾好姐姐的!”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看看一旁走路都摇晃的三毛,用手帕给他擦擦嘴角的口水。又道:“二毛,弟弟还小。你一定要看好弟弟,不要让弟弟乱跑。更不能让他去碰姐姐,能做到吗?” 二毛皱起小眉头回头嫌弃的看看三毛,三毛扑闪着黑黑的无辜的大眼睛、咬着手指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哥哥,二毛犹豫片刻,才勉为其难道:“好吧,娘亲!您去忙吧,二毛会照顾好姐姐和弟弟的,因为二毛是男子汉了!” 李氏好笑的捏捏二毛的脸蛋,又安抚云舒两句,便要离开。清醒过来的云舒忍着痛努力坐起来道:“娘,您帮我看看大锤,告诉他我过两天就去看他,还有谢谢他冒险来救我!以后不管他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一定办到!” 李氏皱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舒舒啊,你好好休息啊,娘和你爹就先去忙了!二毛、三毛,在这里待着不要惹祸,好好陪着姐姐知道吗?” 李氏和水志诚出了屋子,跟安夫子和小顺子道别一声,便匆匆回铺子收拾打理。当他们告诉舅舅周家已被抄家,此间云舒出了不少力时,舅舅突然从**蹦下来,一瘸一拐的跑出几步,嘭一声摔倒在地。 李氏去扶他,他一把推开,依然一瘸一拐的冲进院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举起仰望天空哭喊道:“老天爷啊,您总算开眼了!那十恶不赦的周家总算垮了,总算垮了!哈哈哈~~~” 舅舅近乎疯狂的样子让李氏心里一阵酸楚,她站在一旁等舅舅哭得差不多了才上前将其扶起,轻声劝道:“大哥,现在您的心结解了,娘知道这消息肯定也很高兴,兴许过几天娘的气消了,就会接你回去了!” 提到外婆,舅舅一把拉住李氏道:“三妹,送我回去,我要亲口告诉娘,周家亡了!快,帮我找车,快去、快去啊!” 舅舅激动的把李氏直往外推,将毫无准备的她推得一个趔趄。这情形正好被进门的小姨看见,小姨立刻冲上去拉着舅舅的手用力一推,舅舅后退两步摔倒在地,小姨还觉不解气,怒气冲冲的上前道: “大哥,你疯了不成?三姐好心收留你,你还推她?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啊?” 李氏赶紧拦住:“小妹,不是这样的,大哥不是推我,他是想回家去看娘,让我帮他找车!” “看娘?”小姨上下打量舅舅一番,当看到他那一瘸一拐的腿时愣了一下,方才的火气立时消了不少,不过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道:“娘…她不会见你的!” “不可能?周家已经亡了?娘肯定会见我的!”舅舅激动道。 小姨偏开头道:“我刚从娘家回来,娘让我确认两件事,一是周家是不是真的被抄家;二是……”小姨看看舅舅偏开头去。 舅舅见状高兴的上前一步去拉小姨,小姨往旁一闪躲开了,舅舅看看自己的手。还是有些激动道:““小妹,娘让你看我,是不是??她……她有没有说…让我回去?” 小姨抿嘴半晌,吐口气道:“大哥,娘是让我来看你,不过她也让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完全戒赌,看见骰子不会心痒痒、看见骨牌不会手痒痒,并且凭你自己的双手挣够十两银子。娘就带着小健小康来看你,并亲自接你回去!否则……” “十两银子!”李氏惊讶道,“小妹,十两银子对一般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大哥这样……”李氏为难的看看舅舅的瘸腿儿。 小姨摇头道:“三姐,这是娘说的,不是我说的,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不过娘说的不是没道理。咱大哥,你想想,他什么时候开始赌的?自从沾上那东西之后,不说娘了,就咱们姐妹都苦口婆心又是劝又是打的教训过他多少次?上次二姐还挺着大肚子揍了他一顿,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后来了? 后来他不仅没戒,反而越赌越大!像他这样,金山银山都不够他搬!咱们家那点儿家底儿好不容易保下来,不仅赔上了娘的棺材本儿,连大姑送的一千两救急银子都用光了,还东拼西凑到处借钱,最后要不是云舒脑子转得快,咱们几家都能被他掏空了去! 这种事儿要再来一次。咱们谁也受不住,小健和小康两兄弟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 李氏闻言叹口气低下头,想当初外婆郑氏顶着烈日四处求人、东拼西凑才得几两银子还要付利息,李氏心里就一阵堵得慌,原本有些同情可怜舅舅的心情慢慢淡了去。心想也许娘的决定对大哥更好些吧! 舅舅见几姊妹中最心软的李氏都不为他说话了,心下一阵着急。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次实在大错特错,可从小到大。他何曾离开过家?离开过娘?又何曾自己独自赚过多少银子?何况他现在腿又瘸了,上哪儿找活儿去啊?他心里一阵绝望。 看着舅舅那痛苦的样子,李氏几次想开口却又吞了回去。照她原本的打算,想着城里有个铺子,让大锤一个人看着离个眼儿出个门儿都不行,反正舅舅只是腿脚不便,搭个眼睛看着铺子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便可让舅舅在自家铺子里安顿下来,等什么时候外婆郑氏消了气儿,再把他送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可现在铺子突然被云舒送了人,这里自然不能再待了,外婆一时之间又不可能原谅舅舅,怎么安顿他就成了个难题。 李氏犹豫半晌,将小姨拉到一边,小声道:“小妹,娘真的说了要让大哥挣够十两银子才回去?” 小姨不满的拍她一下道:“三姐,你当我什么人了?大哥虽大错特错,我从小也不待见他,可他毕竟是咱大哥,这话儿还能我自己编出来不成? 你不知道这些天大嫂在家里天天哭丧个脸,又让小健小康来求娘,娘都从来不松口,要不是这次听说周家被抄,她肯定不会亲口说出让我来看大哥! 我觉着啊,娘这么做也挺好的,十两银子你别觉得多,你想想大哥当初输掉的是多少?两千两啊!!!我的天,那是多少银子啊!可大哥他就是输得出去,不让他体会体会挣钱的辛苦,他怎么知道那银子得来不易? 要是这次就这么轻轻松松让他回去了,没几天又犯老毛病怎么办?那样咱们不是为他好,反而是害了他、害了娘、害了小健小康,咱们自己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啊,三姐,这次咱们不但不能帮他,还要替娘看着他,可不能让他再去赌了!” 李氏长叹一声,点头道:“小妹说得有理,是该让他长长教训了!只是现在他腿不方便,脑子也不灵活,那些写写画画的活儿他肯定干不来,下苦力也不可能,要是让他出去,能不能养活自个儿都成问题,这样何时才能挣到十两银子啊?” “哎呀,管他那么多,我看他就是皮痒,出去多受点儿苦才好!”小姨无所谓道。 李氏皱眉摇头道:“小妹啊,咱娘岁数大了,身子也不好,还能等多少年?别看娘嘴上说得决绝。她要真不想见,怎会在赶大哥出来之时让云舒偷偷给大哥塞上几两银子?又怎会让志诚进城来寻大哥,给他安排个住处?” “什么?银子?住处?大哥是娘叫三姐夫来寻的?!” “是啊,银子那事儿还是他爹事后跟我说的!要不是有那几两银子,大哥怕早就没命了!唉!” 小姨不可思议的呆愣半天,她始终想不明白,舅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养了他大半辈子。媳妇给他娶了,儿子帮他养了,他不知足,还拜光李家祖产。若是小姨自己的话,肯定早就把这种不孝子打死了事了!而外婆的做法…… 李氏拉拉小姨道:“小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虽然娘不让咱们帮他。但给他找个活儿、寻个落脚的地方总可以吧?我原本想着让大哥留在咱们家帮忙看看铺子,可咱们铺子已经被云舒丫头兑了出去,这次回来就是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去的,大哥腿上的伤还没全好,得给他找个落脚的地方!小妹,你那里……” “别别。可别把他往我那儿推,我那儿可不缺人手啊!等等,三姐,你说你这铺子兑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才买下没多久吗?这铺子位置这么好,生意又不错,人家想买都买不到了,干嘛兑出去?” “这个……”李氏犹豫一下,“说来话长!小妹。你们饭馆儿里就不缺人手吗?” “饭馆儿?算了吧!前段时间天气热得要死,吃食样样都贵,生意清淡得差点儿没亏本儿!要不是有晚上那两场说书的撑着,咱们饭馆儿早就关门了!” “是吗?生意这么不好?” “可不是!哎呀,三姐。一说这个我就觉得你有福气。 三姐夫是个老实的,不喝酒不赌钱。身强力壮脾气又好,什么累活儿重活儿都能干。还有三个聪明又讨喜的孩子。特别是那云舒丫头,鬼点子最多,别看她动一下西一下的折腾来折腾去,看,这铺子不就是她折腾出来的?人家生意清淡得不行,她一开铺子就赚得盆满钵满的! 啧啧,我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比咱们家云舒丫头更聪明更有福气的了!可惜咱们家小涛小了些,性子弱了些,要不我非想方设法也要把云舒丫头弄来家来当媳妇,多好的丫头啊……” 听小姨如此夸自己女儿的李氏心里自然高兴,可想起还躺在**受伤严重的云舒,她的心就跟着紧了一下。对了,这铺子云舒丫头已经给了大锤家,得赶紧收拾好了把地契房契什么的给人家送去,不知大锤那孩子怎样了?要不要带点儿东西…… 小姨说得正高兴,见李氏眼神漂浮,似在神游九天,便不满的拍她一下道:“哎呀,三姐,跟你说事儿,你说到底好不好啊?” “啊?什么好不好?” “我说让云舒丫头来我们饭馆帮两个月忙,给我想几个点子把生意拉起来,事成之后定有重谢,你看怎样?” 李氏摇头道:“不行不行,云舒都快十岁了,可不能再让她到处乱跑,何况她现在有伤在身,需要休养好一段时间了!对了,小妹,咱们不是正说大哥的事儿吗?你那里当真就不能多一个人了?” “哎呀,说了不行就不行了,三姐,你就别为难我了!” 李氏静静的瞪着她不说话,小姨被看得心虚,一咬牙一跺脚,“行了行了,跟你说实话吧,我是怕他来我们铺子不好好干活又去赌,到时候要再欠一屁股债让我来还,我拿什么还?而且我来之前娘一再交待不要让大哥在自家人铺子里干活儿,我可不想违了娘的意又自讨苦吃!” 李氏皱紧眉头:“那…你在城里待了这么些年,就不能给他找个活儿干?” “找活儿?”小姨抿嘴细想,半晌后一拍手道:“对了,我前两天听刘安说常给咱们饭馆供肉的朱屠户家缺个分肉打杂的伙计,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二百文钱,不如就让大哥去吧!” “屠户?”李氏眉头挑得老高。 “哎呀,三姐,你就别挑了,就大哥那样儿的,能找着活儿干就不错了!人家要不要他还难说了!你要觉着不行那我可不管了啊!” “哎哎,我没说不行啊,不过…咱们还是先去问问大哥吧?” 当二人一起去问舅舅时,舅舅起先也有点儿犹豫,不过小姨几句话就说服了他,当即就让刘安找了辆牛车把他送朱屠户铺子去试试。 幸好朱屠户是个大气豪爽之人,见舅舅腿上虽不方便,手劲儿却不小,干活儿也利落,表面看着也算老实,便决定留下他。如此,舅舅便渐渐成了朱屠户肉铺子里的李瘸子,他的日子也慢慢走上了正轨。(未完待续) 第三五七章 陆家人离去 李氏亲自将李富贵送上牛车,然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消息,直到刘安前来报信儿,说朱屠户留下他才算松口气。如此她也算了却一件心事,这下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回乡下去过自己平静安稳的日子了! 李氏跟水志诚将自家的东西收拾整理好后打包装箱,然后将其搬出来堆在后院,打算待会儿去给了路大勇房契地契后再叫辆牛车一起拉回家去。于是夫妻俩干完活儿便换了身儿衣服,带上东西一起去大锤家。 大锤家就在铺子后门那条巷子的巷底,他们沿着小巷一路往里走,却发现这安静的小巷今天似乎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李氏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今天小巷内来往的人似乎有些多,而且大多是从未在此出现过的陌生人!看人们三五成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样子,莫非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狐疑的四下扫视一圈,然后悄声问水志诚:“他爹,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水志诚想了想:“没有啊!今天不是大虚不是小虚,又不逢年过节,没什么特别吧?” “那这巷子里谁家办喜事?” “这个……”水志诚挠挠脑袋,呵呵傻笑两声:“我也不知道啊!” 李氏嗔他一眼,抱紧怀里的东西道:“算了,咱们去大锤家吧,你东西拿好啊!今天人多,可别掉地上了!” “哎,好嘞!” 二人一路往里,却发现越往里面人越多!而且巷子里的乡邻似乎都在这里了!可他们平时跟大锤家明明很熟的,还经常找大锤帮忙,今天却为何围在大锤家院子前。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却没一个人进去? 李氏在外围转了两圈,也垫脚往里张望一下,可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好退到一旁,等待也在人群边张望的水志诚过来。 这时,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甩着手帕气哼哼的跺着脚走过来。嘴里嘀嘀咕咕念叨:“哼,看什么看?你们以前笑话我看上个又黑又臭还有两个大儿子的铁匠,现在又来凑什么热闹?哧!人家现在是将军了,想攀高枝儿啊、晚了!哪像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俗人,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如此我也……” 女人红着脸绞着手帕。就像怀春的少女般,扭扭捏捏、双目含春的时不时望向大锤家院子!只是她如果不是满脸大麻子、不是酒糟鼻、不是猪拱嘴、不是水桶腰、不是……总之,要是能换成个窈窕淑女,兴许会比较有看头些! 李氏身子忍不住打个寒战,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突闻另一边又来一女声:“哼!人家大富大贵管你什么事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人家堂堂大将军。要什么样儿的美人儿没有?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看上你!” 先前的胖女人闻之全身像炸了毛儿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双手叉腰骂道:“你说谁了你?老娘什么德性?老娘什么德性了?将军看不上我还能看上你了?哼,满脸皱巴巴、身无二两肉、还是个克死相公的二手货,我看谁能看上你才是瞎了眼了!” 后来的女人也不示弱,双手叉腰道:“老娘没肉你有肉,你家开肉铺子、专门卖肉的行了吧?老娘死过相公又怎样?那是他命薄没福气!比你几十岁了还没男人要的强!” “谁说我没男人要?我是看不上……” 两个女人莫名其妙就这么指手画脚的吵了起来,而中间的李氏几次想要躲开,都被转来转去的二人围在了中间。被喷了一身口水还脱身不得! 听到声音的人群纷纷回头来看,见两个女人吵得热闹,中间还有个看似劝架的!回头的水志诚见状很是吓了一跳,他赶紧冲上前去,想趁机将李氏拉出来。可那两个女人一边吵架一边挽起袖子围着李氏转来转去,时不时还要伸手掐对方一把。水志诚怕拉错了人不好交待,只得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两个女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吵得不可开交。那口中吐出的词儿实在是精彩之极、让人大开眼界!围观之人个个喜笑颜开,还时不时跟着起哄。 其实这两个女人对云舒来说并不陌生,可惜极少出门的李氏和少来城里的水志诚却并不熟悉。她们就是云舒曾经提起过的、就住云舒家隔壁的、早就看上路大勇并十年如一日对其死缠烂打的张寡妇和王大姐。 张寡妇顾名思义是个寡妇,三十来岁,柳叶眉丹凤眼儿、身材婀娜多姿,是个风韵犹存、极其勾人的半老徐娘。而王大姐其实年龄也不小,估计应该也有二十六七了,但她长得又胖又难看、眼光还高、嘴巴毒辣,所以一直没能嫁出去,正因为如此,巷子里的男孩女孩都只准叫她王大姐,要是不小心唤了姑姑姨姨之类的,肯定有你好看! 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女人同时看上路大勇,所以两个女人平时少不了吵吵闹闹,云舒没事时的一大乐趣就是端根凳子坐在自家后院门口听这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吵架,她甚至想过要不要找个本子为她们做份语录,其中定有不少惊人之语! 二人吵归吵,缠归缠,但像今天这样几句话不和就大打出手的情况还是极其少的,究其原因,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果然,没一会儿,路大勇家的院门被打开,出来两个手拿兵器、盔甲齐整的士兵,吆喝着:“吵什么吵?走开走开!” 士兵分开人群,进到里面,见是三个吵闹的市井妇人,便凶巴巴道:“喂,你们几个,要吵给我滚远点儿,别在这儿打扰将军休息!” 场中已经停下的王大姐,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冲上去。指着两位士兵的鼻子骂道:“我呸,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告诉你,我跟你们将军路大勇关系可不一般,要是惹毛了我,当心我让大勇砍了你们脑袋!”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然后审视的将王大姐从头看到尾,又从下看到上,然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看他们手扶肚子身子直打颤的模样,还真有些花枝乱颤的味道,旁边围观之人也纷纷捂嘴偷笑。 王大姐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破口大骂,这时旁边的张寡妇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粉红色手帕一甩,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翘起兰花指,拉起粉红手帕往脸前一档,一副欲语含羞的模样望着二位士兵不说话,不过她的眼睛却拼命的眨啊眨的! 两位士兵又将张寡妇从头看到尾,又从下看到上,恩。这女人虽然老了点儿,不过还算有几分姿色!其中一士兵道:“你干什么的?爷今天没带钱!” 张寡妇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王大姐拍掌大笑:“不用钱、不用钱,她是个寡妇,想男人早就想疯了……” ‘啪!’王大姐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她不可思议的扶着脸,见对面张寡妇正甩着手狠狠的瞪着自己,还阴阳怪气道:“老姑娘一个。几十岁了没个男人,是你想男人想疯了吧?” 王大姐哪里受得了这份气,袖子一挽便扑了上去,两个女人顿时打成一团儿!而先前稍微散开一点儿的观众们立时又兴奋的围上来,并大喊着:“王大姐加油、压住压住!”、“张寡妇、扯她衣服、用力啊!”……… 李氏夫妻和两位人生地不熟的士兵对面前突来的情况目瞪口呆。幸好这次水志诚反应还算快,二人一动手。他就冲上去把李氏拉了出来,免受池鱼之殃。而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互相询问,要不要上去? 二人正在犹豫之时,路大勇院子里又跑出来一个带刀士兵,看服饰颜色应是个小官儿,那人直接到了两个士兵面前,训道:“叫你们守住院门,怎么跑这里来了?” “大哥,这两个妇人在门口大声喧哗,我们本是想……” “行了,将军说了,只要她们不进院门,随便怎么闹,别管她们,你们守好门就是!” “是!”两个士兵悻悻的回到院门前站好,那目光却一直觑着人群堆,脖子也越伸越长。可见,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不分男女老少、老弱妇孺。 那带刀士兵将人群扫视一番,视线停在了水志诚夫妻身上。他走上前去,对二人拱手道:“请问,二位可是水云舒小姐的父母?” 二人闻声抬头,见是个身穿盔甲、腰佩大刀的军士,心里有些惴惴。水志诚上前半步,将李氏挡在身后,拱手道:“军爷,小的有一女姓水名云舒,不知您是……” 那人立刻笑呵呵道:“哦,在下侯大生,是云州军营的校尉!将军让在下出来恭迎二位,二位请跟我来!” 侯大生做一副请的姿势,不明状况的水志诚夫妻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头雾水。李氏想了想道:“军爷,我们…是来找大锤他爹的,不认识将军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哈哈一笑:“二位放心,你们见了人就知道了!请吧!” 水志诚夫妻见此人没有恶意,且欲往之处正是先前想进进不了的大锤家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他们走到院门前,那守门军士啪一声行了个军礼,把二人吓了一跳,侯大生笑呵呵道:“二位请,将军就在里面!” 二人进了院子,见以往空旷的小院里栓了几匹高头大马,还有两队约二十来个军士在院中休息,再加上院门口那两个威武的士兵,院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二人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送礼的盒子布匹等,全身紧张的跟着往里走,刚过门槛,便听一声熟悉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水老弟,你总算来了!大哥我等你多时了!” 水志诚一愣,定定的看着面前那个身高近两米、身披银甲全身闪闪发光的黑壮汉子!那汉子见二人半天没反应,便笑呵呵的主动上前拍拍水志诚肩膀道:“哎,水家兄弟,半日不见。就认不出来了?” “陆…陆大哥!”水志诚惊讶的张大嘴! “哈哈,是啊是啊!” “陆大哥,您…您这……”水志诚指着他身上的装束结结巴巴。 路大勇拍拍自己身上的银甲,那甲上的鳞片便哗啦哗啦作响,他大气的挥挥手道:“不过是件装饰,除了好看,没什么大用,还不如件铁甲管事儿!” “将军。这是皇上所赐!”立在一旁另一身披铠甲的士官板着脸皱眉提醒道。 路大勇看他一眼,然后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来,水老弟、弟妹,请坐!” 路大勇大大咧咧的坐到上方的大木椅上并对二人招招手,可有那位黑面门神瞪着,李氏夫妻哪敢真的坐下? 李氏犹豫一下。看看手中的布匹,立刻将东西往前一摊:“陆大哥,我们此来一是给您送铺子的房契地契,二是想看看大锤。这点儿礼物不值什么,也算咱们一点儿心意,还请陆大哥不要嫌弃!” 路大勇笑呵呵道:“咱们都是老熟人了。送什么礼?不过还是谢谢了,大生,收下吧!” 侯大生将东西一一接过,放到一旁。李氏又从袖中掏出几张盖有大红官印的厚纸递上:“陆大哥,这是咱们铺子的地契房契,您看看!铺子里的东西我们已经打包收拾好了,等待会儿去看了云舒,就叫辆牛车一起拉回去!您要用的话随时可以搬进去!” 路大勇接过地契房契看都没看就直接放桌上:“水老弟、弟妹。不好意思了,云舒这丫头最是小气,我难得得她点儿好处,这个我就暂时收下了!” 李氏夫妻干笑两声:“哪里哪里,陆大哥。咱们云舒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都怪我们做爹娘的太放纵她了,这里我们先给您陪个不是!”李氏后退一步行个标准的蹲礼。水志诚也跟着拱手行大礼。 路大勇呵呵笑道:“水老弟、弟妹不必多礼,云舒这丫头年纪虽小。胆量却不小,其实也没添多大麻烦,就是半夜子时跑来向我借了八百兵士而已!” “八百…”李氏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几下竟然说不出话来,水志诚见状赶紧扶住她,小声道:“她娘,怎么了?你没事吧?” 路大勇眼睛微微眯起,笑呵呵道:“水老弟,我看弟妹怕是累着了,还是坐下再说吧!” 水志诚见李氏表情实在不好,果真扶着她坐下,又轻轻给她抚背,好一阵才让她缓过气儿来! 路大勇见状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那笑容却有些敷衍应付,可惜云舒不在,否则她肯定又要在心里大骂一场了:这个老狐狸,说话老是含沙射影,表面看着和气大方、万事不介意,话里却处处戳人痛处,实在讨厌! 半晌后,等二人消化得差不多了,路大勇道:“水老弟,见到云舒丫头了吧?她怎么样?伤势如何?精神还好吧?” 有了方才的教训,水志诚闻言立刻站起来拱手道:“多谢陆大哥挂念,云舒还好,就是左臂和右腿受了些伤,我们去时她才敷完药,不便行动,所以没能过来,还请陆大哥不要见怪! 不过云舒要我们一定帮她看看大锤,她对大锤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只要伤势稍好一定亲自过来看望大锤!陆大哥,不知大锤……” 路大勇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道:“丫头有没有说别的?” “别的?这个…哦,舒舒说,以后凡是大锤的事,不管什么事,只要她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决不推辞!” 路大勇呵呵一笑,双手抱胸点头道:“果然是丫头,知恩图报,爽快!这话我记住了,一定原封不动转给我那傻儿子!” 水志诚犹豫片刻道:“陆大哥,大锤他……” 路大勇摆摆手道:“他没事,不过是后背和四肢烧焦了罢了,哦,还掉了些头发!” “啊!”李氏和水志诚同时站了起来,二人呆立不知该如何言语。 陆大勇笑呵呵的抬手往下压压示意二人坐下:“水老弟、弟妹不必担心,大锤的伤也请云舒她夫子看过,扎了针上了药,正在休养中……” “陆大哥。让我们看眼大锤吧!我们就看一眼,不会打扰他的!这孩子一直帮咱们家的忙,现在又为云舒受伤,我们…不亲眼看看他,心里实在难安啊!” 陆大勇摆摆手道:“不用了,大锤现在那样子不便见人,我打算带他找个清静之地疗伤,所以要离开云雾县一段时间。大生!” 陆大勇伸出手,旁边的侯大生立刻从怀来掏出一个信封放他手上,路大勇接了信封,将先前放在桌上的地契房契塞进去,就着桌上的浆糊将信封封起,压实了!又上下翻看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他抬头看向水志诚道:“水老弟。这个麻烦你转给云舒丫头!” 水志诚自然看到他将房契地契装进信封,急忙摆手道:“不不,陆大哥,那铺子是云舒立下文书要给您的,我们怎能收回,这不合适啊!” 陆大勇摆摆手:“不不。我可没说要把地契房契还给你们啊,我给云舒丫头是要她帮我打理铺子,帮我赚钱,以后我回来不仅有了铺子,还能得一笔养老费,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哈哈哈!”陆大勇大气豪爽的笑声响彻客厅,李氏夫妻却笑不出来。 “水老弟,这里面除了我给云舒丫头的东西。还有大锤给她的信,你们可一定要带到啊!否则就枉费了我那痴傻儿子一片苦心啊!” “这个…”水志诚询问的望向李氏,李氏立刻道:“陆大哥放心,我们一定带到,不知大锤欲往何处养伤?何时能回?等云舒好些过后。我们也好去看看他啊!” “哈哈哈,弟妹。我说不必便是不必,好了!我们要启程了。水老弟、弟妹请回吧!”陆大勇不由分说的站起来,大气的一甩袖子,便大步向门口走去,侯大生立刻快跑两步,一副卑微恭敬的模样追了上去。 李氏夫妻从凳子上站起来追了两步,李氏举起手欲呼唤之,方才一直板着脸站在一旁的黑脸门神正好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人冷冷道:“二位请回吧,将军为等你们已经耽误了近一个时辰,将军身份高贵,如此行为已算违例,请二位不要再浪费将军的时间!” 那人冷哼一声低声嘀咕:“不过两个乡野平民,也配跟将军平起平坐,真是不知所谓!”然后一甩袖子大步出门去。 李氏和水志诚愣愣的站在原地,李氏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水志诚却全无反应,巴巴的望着门外的路大勇接过侯大生牵来的高大矫健的纯黑色战马,脚下一蹬便上了马背,紧接着侯大生和那个黑脸门神也跨上马背。 几匹高头大马得得得在院子里转上半圈,守门的两个军士立刻打开院门,院中早已排队整顿完毕的士兵立刻冲出去大喊:“让开、让开!” 几息功夫,原本喧闹拥挤的巷子便被这些铁甲士兵驱散开来分成两路,士兵立于院门口形成一条人墙组成的夹道,将围观百姓拦在外面。 路大勇一踢马肚子,那黑色的高头大马嘶叫一声便得得得的走出院门,侯大生和黑脸门神紧随其后。换了银甲的路大勇板着脸坐在马背上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他目不斜视的过了人墙夹道,然后黑马便得得得的小跑起来。马匹过后,士兵拿着兵器排成两排跟在马后跑步前进,那盔甲摩擦的整齐的咔咔声带着一份肃杀渐渐远去。 直到士兵们出了巷子,人们依然呆呆的立在原地瞠目结舌的望着巷口。李氏夫妻从路大勇家院子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有人闻声回头,见了二人立刻凑上来问:“方才那领头的果真是陆铁匠?” “真看不出来啊,他跟咱们住了这么些年,成天只知道打铁喝酒,连儿子都不管,现在怎么突然就成了大将军了?” “哎呦,可惜啰可惜啰,想当初那大锤小子成天盯着咱们家秀梅瞧,早知道我就把秀梅定亲给他,如此咱不也成了大将军的亲家了?” “算了吧你,当初人家大锤好心帮你家秀梅捡条手绢,你就拿着棍子追了人家几条街,嘿嘿,人家大锤不记恨你就不错了,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巷子里顿时像砸开锅一般热闹起来,人们对方才离去的陆大勇及其一家议论纷纷,当然现在的言辞没有一句不好的,要么是赞叹的,要么是后悔没抓住机会的! 其中最最懊恼的、最后悔的当属张寡妇和王大姐二人了,方才二人打得不可开交,衣服撕成一条一条,头发凌乱,身上受伤无数,可陆大勇离去之时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现在满身是伤的二人也没了打架吵闹的心思,只是坐在地上愣愣的望着巷口发呆。(未完待续) 第三五八章 不告而别 **soso感谢“世净光”童鞋的打赏,and灰常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两张粉红票票!继续努力更新ing,请多多支持!鞠躬~~~**** 爹娘离去后的云舒愣愣的望着屋顶发呆良久,然后她缓缓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居然睡了过去。 场景瞬间变换:又是那片漫天烈火的地狱,身陷其中的云舒不能动弹不能呼喊,全身皮肤却感受着烈火快速靠近,将周围一切吞噬殆尽。 在烈火爬上她皮肤那一刹那,一个强壮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他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看不清五官的脸上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温柔而坚定。 那人大袖一挥,云舒周围的烈火瞬间分散开去,他缓缓上前轻轻抱起云舒,低头注视她片刻,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去,所到之处,原本势头凶猛的烈火纷纷退避,让出一条火壁组成的夹道。 云舒定定的望着那人,缓缓举起手想触碰那人的脸、想看清那人的相貌。可就在她触到那人脸庞的一刹那,眼前白光一闪,照亮那人脸的同时也带走了他,云舒惊慌的伸手乱抓,嘴里着急的喊着:“别走、别走!等等我,别走!” 这时,空中突然多出一只白皙略带薄茧的手,温柔有力的握住她,她本能的将那只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磨蹭两下,露出一脸安心的笑容。 “云舒、云舒,醒醒!云舒~~~”一阵莫名的呼唤声打扰了她的美梦,她皱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俊俏得过分的脸庞。连皱眉都那么好看。那人用左手拍拍她的脸颊,焦急道:“云舒,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有没有碰到伤口?疼不疼?” 云舒眨眨眼,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想道:“小顺子,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大火里,然后有个很高很壮全身黑衣的人把我救了出来。那人是……” 云舒绞尽脑汁回忆梦中的场面,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人的脸。小顺子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半晌后道:“云舒,是大锤把你从火里救出来的!” “大锤?哦,对,我娘告诉我了!”云舒依然眉头紧皱,想起方才梦中所见之人的面容好像真的是大锤。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呢? 小顺子勉强笑笑,捏捏她的脸蛋儿道:“别胡思乱想了,来,起来喝点儿粥吧!”然后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粥。云舒配合的张嘴。眼睛定定的望着小顺子,这样温柔的小顺子真好看,谁要是有幸成为他的娘子一定很幸福! 他今年应该快二十了吧?这里的男子一般十八岁就成亲,过了二十不成亲的肯定也定亲了,特别是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不知他的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这里云舒心里莫名抽痛一下,脸上也跟着变得苦巴巴! 小顺子早就发现她的变化,停下勺子,帮她擦擦嘴。轻声问:“怎么了,云舒?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啊?哦!没有没有,我在想……在想你和师傅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大锤救的我?对了,大锤伤势如何?莫非他…他真的伤得很重?”云舒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急,你先坐好!我慢慢跟你说!”小顺子扶着云舒坐好。垂眉思索片刻,“其实…云舒。我不想瞒你,大锤…确实伤得很重!” “什么?他……” “你先听我说完!”小顺子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以免碰到伤处。 “那天我们赶到时。你已经被大锤从火中救出,并跳进一旁的水池中。周大发引火烧身,没能逃出,**在粉奴园中。等我们把大锤和你从水池中捞起时,你们俩都昏迷不醒!大锤把你护在怀里,挡去了大部分火势,所以你受伤较轻!” “那…那他…他……”云舒看看自己胳膊和腿上的纱布,想起大锤,想起他身上受的疼痛,一股凉气便从脚底直往上窜,让她一阵发凉,身子跟着微微颤抖! 小顺子换个位置,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别怕,云舒!大锤现在没事了,他虽然伤势严重,却没有生命危险,别怕啊!” “可…可是…那么痛!我……”云舒心中一团乱麻,愧疚、难过、担忧、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顺子叹口气,依然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昨日我们请师傅来,他给你草草处理后就一直在救治大锤,大锤的背部和四肢烧伤严重,头发也烧掉大半,幸好前面和脸部还算完好!师傅从早上辰时一直忙到晚上子时过后才把大锤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 大锤是条汉子,中间清醒几次都在问你怎么样,他自己身上那么大片的伤,即便师傅将他背上沾着皮肤的布片一片一片揭开,他也一直咬牙忍着,连痛呼都没有一声,唉!” 云舒闻言心里更是难过,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就自己这点儿伤,哑娘给自己换药时还痛得死去活来、满头冷汗,可想而知,大锤当时有多痛,可他那个时候还不忘关心自己,这份情…即便用上自己的一生也报答不完!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颤着嗓子问:“小顺子,师…师傅那里怎么说,大锤的伤口可以完全治好吗?” “这个…师傅说大锤烧伤的面积过大,若让皮肤自己长好不容易,即便长起来也必定是凹凸不平、丑陋无比,且以后很容易再次受伤。所以师傅给他敷了药粉,包扎好后就去请陆大将军过来。 他们商量了近两个时辰,听说师傅有位师兄医术极高,且擅长医治外伤,对再造人皮很有专研,他们商定将大锤送去师叔那里。现在…应该启程了吧!” “已经…启程了?这么快!我…我还没去看过他,我…我……”云舒急得眼泪又啪嗒啪嗒往外掉,对自己先前没坚持跟父母一起去看大锤懊悔不已! 小顺子轻拍她的后背一阵安慰:“云舒,别难过,你没做错什么!那天那么大的火势,大锤不仅救了你还死死护住你,可见他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好好吃药、听师傅的话。等身体完全好了才能去看大锤,他要是能看到健康快乐的你,一定会很高兴的!知道吗,云舒?” “我…呜呜~~可是……” “没有可是。云舒,大锤他爹是前任护国大将军,人脉极广,要寻几个名医不成问题。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师叔。 另外,昨日傍晚我得到消息,听说皇上已经下旨,打算重新重用陆大将军,正宣他进京面圣,如此即便一时没找到师叔。御医也可以帮忙! 所以啊,云舒,你现在必须好好养伤,快快好起来,才不枉大锤受那么重的伤救你一场,知道吗?” 小顺子好一顿劝说总算让云舒慢慢平静下来,她轻轻闭上眼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小顺子小心的把她放回**,压好薄被。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便轻轻退了房去。房门掩上那刻,**的云舒缓缓睁开眼睛,轻轻转向门口方向,定定的望着房门发呆。 出得门来的小顺子在屋檐下呆立半晌。然后长长的叹口气,举步走向院中。 “顺儿!” 小顺子回头去看。见安夫子正背负双手立于药房门前,那姿势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小顺子立刻上前行礼:“师傅!您都快两天没休息了。回屋睡会儿吧!” 安夫子摆摆手道:“无妨,老夫自有分寸!云舒丫头怎样?大锤小子的事说清楚了?” 小顺子脸色有些晦暗的低下头,沉默片刻道:“师傅放心,该说的我都说了!” 安夫子点点头,拍拍他肩膀道:“顺儿啊,一切随缘吧!” 小顺子垂眼低声道:“顺儿明白!” 安夫子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嘀咕道:“这场雨怕是来得太过了些!” 小顺子闻言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乌云厚重,黑压压的笼罩住视力可及的所有范围!现在是下午未时左右,以往正是烈日当空、地上泛着强烈白光的时候,而今天整座小城都笼罩在乌云之中,天色就像傍晚时分一般,暗暗的,还带点儿雾气。 小顺子疑惑道:“师傅,这云雾县接连三个多月烈日当空,附近村镇干旱严重,草木枯死、粮菜价格猛涨,正是急需雨水之时,怎会太过了?” 安夫子手扶白须摇头道:“也许吧!顺儿,跟我进来,为师有事与你商量!” 小顺子见安夫子一脸严肃,像有要事,便提起精神,恭敬地跟着安夫子进了药房。 这药房里整齐的立着几排架子,上面依次摆放着大小相当、形状各异的竹簸箕,里面摊开晾晒着不少药材。 安夫子沿着架子一一看过去,偶尔伸手抓出点儿药草来闻闻,小顺子静静的紧随其后。直到将整个药房转了一圈,安夫子站在门口目光慢慢扫视过所有药材,眼中满是不舍之意。小顺子心下奇怪,却未出声打断,只是静静的看着。 半晌后,安夫子道:“顺儿,你看我这药房如何?” 小顺子闻言扫视药房一般,点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安夫子哑然失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这药房虽小,里面的药材却是老夫这些年亲自采摘、亲手晾晒整理而来,这架子和簸箕还是云舒他爹那个傻小子做的了! 唉,转眼就是六年,现在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师傅!您要离开这里?”小顺子一脸惊讶道,显然他对安夫子的话毫无思想准备。 安夫子呵呵一笑,“怎么,小子,老夫为你照看丫头五六年,莫非还要老夫照顾她一辈子不成?” 小顺子一愣。赶紧道歉道:“不是不是,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喜欢安静,这云雾县虽没京城省城繁荣,却是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之处,何况您跟云舒如此投缘,何不留下来颐养天年了?” 安夫子手扶白须长叹一声:“唉,老夫何曾不想了!但如今北方局势不稳。相信不久后战事必起,老夫当初退出朝堂之日就曾发誓:后半生以行医救人为己任。眼看天下又要生灵涂炭,老夫怎能只贪图自身安逸,龟缩不出了?” “可是,师傅,您年事已高,怎能忍受长途奔波之苦?何况那北方蛮夷之地。物质贫瘠、气候干燥、风沙刺人、当地百姓又野蛮不服教化,您…… 师傅,您想行医救人,在南方也可以啊!如果云雾县待得无趣了,大可出去四处走走,徒儿为您安排一切可好?” 安夫子板脸瞪他一眼:“老夫年纪虽大。身体康健着了,要你安排什么?别把老夫当个废人似的!” “这…,师傅,您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安夫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往前几步去看药材。小顺子为难的在原地呆立片刻,还是摇头叹口气跟了上去。 过一会儿。安夫子手捻药材突然停下来道:“唉,可惜了,丫头若是个男娃就好啰!对了,顺儿,为师将要离去之事不要告诉丫头!” “这是为何?” “呵呵。那丫头,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她要知道老夫想走,定会想方设法留下老夫。老夫可不想被她关上三五年!” “可是……师傅,此去一行几千里,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您...你连离别都不告知一声,云舒定会伤心万分啊!” 安夫子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回话,继续沿着药架查看,直到第二圈转完,安夫子道:“顺儿啊,你现在去趟衙门,把我这院子转到丫头名下吧!老夫能给她留下的也就这些了!” “师傅……”小顺子还想再劝,安夫子摆手道:“去吧,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小顺子呆立片刻,轻轻叹口气,无声的对安夫子背影拱拱手,转身出了药房。 傍晚时分,李氏夫妻前来看云舒,他们到院门口时发现院门虚掩,并未关严。二人并不在意,因为以往来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于是水志诚率先推门进去,喊了几声安夫子,院子里却无人答应! 水志诚站在院中四下张望,见院中一切如常,李氏奇怪道:“他爹,夫子莫不是在休息?要不咱们先去看看云舒吧?” 水志诚想想也是,安夫子脾性古怪,要是在他想问题的时候打扰了他,定会被臭骂一顿还要被赶出干一堆莫名其妙的活儿,所以水志诚一向对其敬畏有加。 当夫妻二人进到云舒房间时见二毛和三毛躺在专供照顾病人者休息的小**呼呼大睡,而云舒也闭着眼,只是眉头紧皱眼角还有泪痕。李氏心疼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刚刚碰到她脸颊,云舒便猛然睁眼,倒是把李氏吓了一跳! “娘,爹,你们来了!”云舒撑着床想自己坐起来。 “舒舒啊,醒了,要不再睡会儿?”李氏按住她不让她起身。 “不睡了,一直在睡了,娘,你们去过大锤家了吗?见到大锤了吗?” 李氏与水志诚对望一眼,二人犹豫片刻,李氏道:“舒舒啊,你好好养着,等伤好了娘带你去看大锤好不好?” 云舒失望的垂下眼,低声道:“大锤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 李氏微微惊讶,片刻后微微松口气道:“丫头,别担心,大锤他爹说送他去个清静之地养伤,等好了就回来!哦,对了,大锤他爹还让我转封信给你了,来,这里!” 李氏赶紧把那厚厚的信封掏出来,云舒立刻伸手去抓,一不小心牵动伤处,她只是皱了皱眉,还是努力忍住痛想要抓到那封信。 李氏心疼的一边念叨一边把她扶起来坐好,然后小心的帮她拆开信封。首先抽出来的是两张厚厚的盖有大红官印的契纸,那自然就是铺子的地契房契。 其后是折起来的两张宣纸,云舒打开字迹较多那张,见上面字迹刚劲锋利。每个字都像一把宝剑般,看得人惊魂摄魄。这信…不用说就是陆大勇写的,因为先前看他写转让铺子的契纸时就已经惊讶过一次了。 陆大勇交代那铺子交给云舒打理,所有权归陆家,过几天自有官府之人来办过户之事。另外陆大勇称铺子云舒可以任意支配,但每年必须交给他一百两银子,如果一年内陆家无人来取,那么应交银子按百分之十的利率记账。直到陆家人来收铺子为止。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陆大勇只字未提,单看这信,真正觉得这陆大勇生生就是个守财奴!若是以往,云舒肯定气得跳脚,但现在她对此丝毫不介意,只是将信扔到一旁。直接翻看第二张信纸。 李氏狐疑的拿起被扔开的信纸草草扫了一遍,立刻眉头紧皱,她看看云舒,拿起信纸将水志诚拉到一旁,二人小声嘀咕起来。 云舒慢慢打开第二张纸,见偌大的宣纸之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云舒愣愣的盯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笔画不全、像蚯蚓爬过的字定是大锤所写:“云…舒…等…我…!” 云舒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信纸上。一旁的李氏夫妻见状赶紧上前来安抚,李氏低头盯着那信纸看了半晌,居然完全认不出那几个字,可当她想要将之拿走时,云舒手上一收。将之紧紧护在怀里。 李氏愣了一下,掏出手帕给云舒擦拭眼泪:“舒舒啊,别哭了,大锤一定会好好的,大锤他爹现在当了将军。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别哭啊!我可怜的孩子。你从小到大,何曾流过这么多眼泪?娘看着心里也难受啊……”李氏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抽泣起来! 办完事回来的小顺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轻叹一声,悄无声息的退出屋子。犹豫片刻,转向安夫子书房,打算将办好的房契地契交给他。 可当他站在安夫子门口连敲几次房门时,书房里却全无反应!他等了一会儿又敲上几下,还是没人!小顺子心下狐疑,转头四下张望一番,院子里一切如常,跟方才离去之时一模一样,不在书房莫非在药房?或者休息去了? 小顺子皱紧眉头先到方才去过的药房查看,见里面的药材架子一如往常,摆放得整整齐齐,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很多簸箕里的药材都少了一半! 小顺子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吧!他立刻从药房冲出来,直往安夫子卧室去。一如他所料,卧室里依然空空如也,不,应该只是少了主人,里面的东西却如往常般摆放整齐,而桌上那套白玉瓷壶盖上还微微冒着青烟儿! 小顺子立刻出了卧室,去杂物房和厨房还有哑娘的房间查看,果然连哑娘都不见了! 他回到院中,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叹息一声,然后慢慢走向安夫子的书房,推门进去,里面明显收拾整理过,书籍整整齐齐的放回了书架,书案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右上方还有没有晾干的墨汁,正中两封书信。 小顺子上前,拿起书信看了看,果然,一封给他的,一封是给云舒的,下面还压着几张单子,是给云舒留的药方! 小顺子拆开给自己的那封信,草草浏览一遍,然后苦笑一声:“师傅,您就这样走了,让我怎么跟云舒交代?” 小顺子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突然窗前索索响动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沉声道:“进来吧!”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顿时应声而入,跪在他面前。 “何事?” “主子,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请您速速回去!”黑衣人掏出一封书信递上。 小顺子皱眉接过,快速拆开,目光轻轻一扫,突然拍案而起。 黑衣人抬头拱手道:“主子!” 小顺子将纸一收,严肃道:“夜四,你去通知舅舅,让他准备几匹快马,我们要连夜进京!” “是!” “给夜三送信,让他想办法务必在大哥和姜叔进京前截住他们,等我赶到再说!” 夜四微微惊讶,一时没有回应,小顺子厉声道:“事关重大,快去!” “是!”夜四领命离去。小顺子转头看向云舒房间,垂眉想了想,取出怀中刚办好的这院子的房契,将其压在安夫子信封之下。然后顺手拿起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折好后与那房契放在一起小心的放好,又用一旁的砚台压住才算放心。 他走出书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云舒房间。他站在窗前透过窗棂,见云舒正手握一张信纸,眼泪未干,呆呆的坐在**。他心中一痛,低声说了句什么,一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呆愣中的云舒似乎听见了小顺子的声音,她慢慢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一切如常,只是那黑压压的天空似乎更低了些,大雨…就快来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五九章 获悉、观刑 *很高兴又见“birdsone”童鞋,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3╰)╮** 云舒自看了大锤的留信后,情绪一直很低落,万事都提不起兴趣。李氏夫妻见她兴致不高,也不想打扰,便将二毛和三毛带出房间,打算去问问安夫子云舒的伤势如何。 可他们在院中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夫子出来,更奇怪的是连以往总是悄无声息在院中活动的哑娘也不见了踪影。 李氏皱眉看看天色,这天儿马上就要全黑了,附近的人家已经挑起了灯笼,可这院子里依然安静得出奇!难道他们连晚饭都不吃了吗? 李氏看看怀中已经熟睡的二毛和三毛,对水志诚轻声道:“他爹,安夫子是不是出门了?要不我去厨房弄点儿吃的来?” 水志诚看看四周,也奇怪道:“不知道啊,不过以前哑娘每到傍晚都会出来点灯做饭啊!今天怎么不见人影儿了呢?对了,先前来还见小顺子来着,现在连小顺子都不见了!她娘,他们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李氏吓了一跳,惊恐的四下张望,越觉得这黑洞洞的院子有些可怕!她犹豫了一下,“他爹,要不…咱们出去找找?或者去那几个屋子看看?” “这个…会不会不太好啊?安夫子最不喜欢生人进他屋子!”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吧!咱们的行礼还在后院里堆着了,也不知这天儿何时会下雨来?” “不行,舒舒还在了,要是安夫子和哑娘都不在,咱们再走了。不就只剩舒舒一个人?她晚上要是醒了害怕了怎么办?要是口渴了想喝水怎么办?对了,药还没人熬了!” 夫妻二人商量半天,最后决定先把灯笼点上,李氏去厨房做饭,水志诚上街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安夫子和哑娘。 直到晚饭做好,又等了好一阵,水志诚总算回来了。可惜只有他一个人。二人无奈,只好先吃了晚饭,然后给云舒送去。 李氏进门时,云舒依然呆愣愣的不在状态,她无奈的叹口气,一边将云舒扶起,然后一勺一勺的喂饭。一边轻声念叨着:“这安夫子到底上哪儿去了?深更半夜都不回来,他一个老人家,要是在外面磕着碰着可怎么办?唉!连那不会说话的哑娘都不见了,真是奇怪了!怎么连小顺子也半天不见了呢?” 李氏再次往云舒嘴边送勺子时,发现云舒嘴唇紧闭,李氏皱眉道:“舒舒。怎么了?来,再吃点儿吧!” 云舒抬头道:“娘,您方才说夫子不见了?” 李氏放下勺子,叹口气道:“是啊,不止安夫子不见,连哑娘和小顺子都不见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师傅平时不出诊的话,最爱待在药房。其次就是书房,你们进去看过没有?” 李氏摇头道:“你爹说安夫子最不爱人家进他房间,咱们本就是客,没有主人允许,怎能随便出入?这去厨房做饭一事我还跟你爹争了半天了!” 云舒越想越不对劲。右手推开李氏送来的勺子道:“娘,哑娘天黑之后从不出门的。您快让爹去各个房间看看,特别是书房和药房!” “啊?这个…会不会……?” “没关系的。娘,师傅要是不高兴了就说我不舒服,您快去吧!” 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李氏才犹犹豫豫的出了门,她找了正在厨房看着二毛三毛的水志诚,二人一起提了油灯,将院里的屋子挨着挨着查看。 首先进的是药房,里面整整齐齐,药草依然齐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然后是哑娘的房间,然后是安夫子的卧室,最后进到书房。 李氏一眼就看到书案上那几封书信,最上面那封正中正是‘云舒’二字!李氏赶紧上前,拿起书信查看,下面的几张纸也被带了起来,当她看到那张写有云舒名字的房契时,很是惊讶。 “他爹,快来看!”李氏将水志诚招呼过来,二人将信封、药方儿和房契一一检查,均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最后二人决定将所有东西一起拿过去给云舒。 当云舒拿到这些东西时先是一呆,显然她对这些东西毫无心理准备。她首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房契,正是这座小院子的房契,可上面的名字为什么是自己的? 其次是药方,虽写得潦草,跟了安夫子多年的云舒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夫子亲手所写,且正是留给自己的治疗烧伤烫伤的药方,师傅为什么要留从重到轻的所有药方留给我? 最后是那两封书信,一封上面写着‘云舒’二字的显然是师傅的字迹,另一封没有落款的又是出自何人之手了?云舒犹豫了一下,先打开了那个空白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当看完里面的内容,云舒便像失了三魂七魄般呆呆的坐在那里! 李氏见她表情不对,试探这叫了两声,又摇摇她,见她依然没有反应,一着急便用力掐了一下。清醒过来的云舒像放慢动作一般缓缓的转向李氏,当她的眼神对上李氏时,早已泪眼模糊,两股如小溪般的泪水顺着脸颊汩汩的往下流! 李氏惊得大叫:“舒舒,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他爹、他爹,快来看啊!” 夫妻二人围着静坐不说话的云舒焦急的转来转去,又是搓又是揉,不知过了多久,云舒睫毛颤了颤,低声道:“走了,都走了~~~” “谁走了?舒舒,别难过,告诉爹,谁走了?爹帮你把他找回来!” ‘哇~~~’云舒一下子扑进老爹怀里尽情大哭,那伤心的模样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水志诚心疼的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是拍又是哄,还怕碰到伤处,李氏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见他俩有动作便提醒道:“小心伤口。别碰到了!” 被声音吸引来的二毛三毛趴在床边张望,三毛见爹娘都围着姐姐转不理自己,突然觉得委屈,大嘴一张也哇哇哭闹起来,这更是把李氏夫妻忙得团团转,这屋子里、院子里瞬时热闹起来,甚至比以往五六年里的任何时候都热闹得多! 一家人一直忙到半夜,云舒泪眼模糊的把书信看完。然后把安夫子那封信递给爹娘,将小顺子的信收进袖中,抽噎着道:“爹,娘,安夫子走了,小顺子也走了,大锤、小六子、姜伯伯、哑娘、陆大叔他们全都走了!” 先前早已听出端倪的李氏并没有太过惊讶。说实话,成天在家里围着丈夫孩子打转的她跟这些人来往本来就少,甚至只是认识而已,他们走了对她来说最多只是一场宴席散了送走了客人一般,心里只有点儿淡淡的冷清,影响并不太大。 而水志诚闻言顿时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李氏叫他,他才拉着云舒惊讶的问:“云舒,你说安夫子走了?小六子小顺子也走了?连姜掌柜都走了?” 一提这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云舒又想流泪,李氏见状赶紧将他拉开,嗔怪道:“你别来招惹孩子,没看咱们舒舒正难过吗?” 水志诚呆呆的站在一边,心里空落落的。这些人虽然跟他交集不算太多,可个个都是熟识之人。 先前亲眼看着陆大勇离开的他还没明白过来,以前跟自己一起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路大勇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位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的将军了?然后给自己女儿丢下封莫名其妙的信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其实那时他心里就有点儿失落了,而且是那种不知是羡慕还是惋惜?反正是种说不出滋味的失落! 现在才半天功夫不到,那位脾气古怪、老爱指使自己做东做西、说话做事却极有道理、极其让他敬佩尊重的安夫子也走了!还有才见几次的小六子、小顺子也走了。连多次给自己帮忙、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的顺通钱庄姜掌柜也走了! 水志诚愣愣的站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他们来的时候不声不响。怎么走的时候也悄悄咪咪的?真是群怪人!” 接连失去一大群朋友的云舒没心情想其他,看完书信。任凭李氏给她擦脸洗手喂药后便睡了过去。 李氏夫妻本想回铺子,可想着这院子只有云舒一人,实在放心不下。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让李氏带着二毛三毛留下来陪云舒,水志诚先回铺子去看看,把东西搬回房里免得半夜下雨淋湿了,然后把铺子院门锁好了再回安夫子铺子来。 水志诚从安夫子院子出发时已经子时末了,现在天气凉了,大家无需乘凉,原本以为今夜会很安静冷清的街道上,却异常热闹,就跟天刚黑时的夜市一般,这让水志诚很是意外。 他一路行来,见大道两边铺子的屋檐下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说笑笑,表情轻松随意,就像多年的好友一般。但仔细看会发现,他们满是补丁的农人装扮定然不是城里人,又在人家屋檐下铺了草席就睡,这倒更像是村人们为了参加诸如庙会之类的热闹集会提前进城来占位置的情景! 而且越靠近县衙,聚集的人越多,县衙正门对面甚至真的有不少诸如卖小吃、卖面条、摆地摊的小摊贩!水志诚满头雾水,他皱眉细想,明天不赶集、没庙会、不过节,也没听说哪个大户人家办喜事、大摆筵席之类的事情啊!何况天上乌云密布,随时可能下大雨,这些人都跑这里干嘛来了? 水志诚虽心挂云舒母女,但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拉几个人询问,可每问一个人,人们都会一脸鄙视的看他,甩下一句:“明天是个大日子啊,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咱们云雾县人啊?” 直到多次碰壁后,总算有人告诉他:“明日午时三刻,那为恶云雾县几十年的周家男丁将要在县城西市口斩首!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来观看?” 水志诚惊讶的张大嘴:“就为这个,你们就这么早来排队?” 一老者一跺手中的拐杖,气哼哼道:“年轻人。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要疼,这个难道是小事?这个难道不值一看?哼!老夫等这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啊,老天爷,您总算开眼了啊!”老者颤抖的举着二根手指,老泪纵横、抬头望天! 旁边立时有人围上来对老人好一番劝慰,被冷落的水志诚在一边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了这个教训,水志诚不敢胡乱开口,直冲冲的往自家铺子去。不,以前是自家铺子,现在已经转给别人了。 他还未到铺子门口,远远便见屋檐下也围了一圈人席地而坐,其中不乏熟识之人,且大多都是岳安镇外婆家附近的人!他本想请这些人进院子里休息,可想起自己妻儿还在等着自己。院子里凌乱得很,何况这院子现在已经不是自家的了,只好作罢! 于是他默默的进了旁边的小巷,从后门进了院子,院子里东西一切如常,他将那些包袱箱子一件一件搬回去。幸好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功夫就干完了!然后他锁好门按原路返回安夫子院子,因云舒母女几人全都睡着了,他对大街上的事便没有提起。 云舒是次日巳时左右才醒的,睡了整整一晚的她脑袋晕晕沉沉。她自己用右手撑着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见外面天色灰暗,就像傍晚天快黑时一样。 “爹、娘?二毛?”云舒连唤了几声。二毛才咚咚跑进来,高兴道:“姐姐,你醒了!” 云舒揉揉眼,“二毛,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娘和三毛了?” “爹爹出去买柴禾去了。娘亲在厨房帮你熬药,三毛早上吃了饭又睡着了!姐姐。你说三毛为什么这么爱睡觉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像奶奶家的小白猪!” 云舒微微笑笑。看着弟弟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和那双纯洁无暇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云舒伸手摸摸二毛脑袋道:“二毛,去告诉娘,说姐姐饿了,想吃点儿东西!” “哎,好嘞,姐姐等着,二毛马上去端粥来!”然后他乐呵呵的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功夫,李氏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她见云舒脸色转好、心情也不错,心里轻轻松口气! 云舒静静的吃完李氏喂的饭,然后又喝了药,待李氏收好碗,轻声道:“娘,我想去布庄找王掌柜,可以吗?” 李氏手上顿一下,皱眉想了想,放下碗筷道:“舒舒啊,你身上有伤,现在还不能动,等过几天身上好些了再去好不好?” 云舒摇头坚持道:“不,娘,我想去,让爹爹背我去好不好?只要小心一些,也不会碰到伤口的!” 李氏有些犹豫,可看云舒一脸的坚持,她又不忍心不满足她。李氏思虑片刻道:“那…好吧,不过你爹出去买柴禾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再去好不好?” 云舒看看外面的天色,天空越来越沉了,待会儿肯定会下场暴雨! 水志诚直到巳时末才回来,挑着一担柴禾累得满头大汗,李氏见之赶紧送上汗巾和温水,看着水志诚咕咚咕咚猛灌的样子,念叨着:“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了!” 等水志诚停下来,李氏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道:“他爹,怎么去这么久?都快两个时辰了,今天没人卖柴吗?” 水志诚点点头道:“也不是,其实今天卖柴的也不少,只是大家都摆着柴担子不见人,我没给人家钱,怎么好意思把柴挑走?所以转悠半天才找到个柴担子主人,给了钱才挑回来的!”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道:“他们卖柴的不看着柴担子,莫非砍来就是送人的?” 水志诚摇头道:“也不是,他们是去看热闹了!” “热闹?什么热闹?” “她娘,今天周家几个主子午时三刻在西市口处斩,去看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挤不进去!连从县衙门口到西市口那一路的大街小巷、两边的铺子全都挤满了人!我挑着柴费了老大劲儿才挤出来!” “今天处斩!”李氏很是惊讶,“你怎么不早说?”李氏一边说一边着急的取下围腰就往外走。 “她娘、她娘,你上哪儿去啊?外面人多得很!小心踩着你了!” “我去小妹家看看,他爹。你先看着孩子们,我过会儿就回来!”李氏一边答一边急匆匆的走向院门口,水志诚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已经出了院门不见踪影了! 水志诚本想追出去,可看看脚边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二毛和咬着手指的三毛,只好停下来。二毛看看院门口,眨巴两下眼睛,拉拉水志诚的袖子道:“爹爹。姐姐说想去布庄找王掌柜,要你背她去!” “王掌柜?现在?”水志诚惊讶道。 二毛用力的点头,并拉着水志诚往云舒房间跑。云舒静静的坐在**,方才李氏和水志诚的对话她听得清楚,等水志诚一进来,她转过头静静的望着水志诚:“爹爹,我想先去观刑。再去布庄找王掌柜!” “观刑!这个……”水志诚本有些犹豫。 “爹爹,那周家害得外婆家差点儿家破人亡,害得我和大锤伤成这样,我一定要去,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要去!”云舒言语僵硬、不容置疑。 水志诚见她一有动作就慌了,赶紧扶住她:“舒舒别动。爹爹带你去就是,别动啊!” 水志诚背起云舒,跟二毛交待一番,今天的二毛特别听话,老爹刚开口,他就拍着胸口保证道:“爹爹放心、姐姐放心,二毛是男子汉了,一定能守好家。看好弟弟!你们尽管去吧!” 水志诚背着云舒出了院子,走上大街。街上果然人多,即便这条南区里平时比较安静的次街道上也人来人往,人们互相面带喜色的打着招呼,对周家之事更是毫不避讳的大呼报应。 父女二人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越靠近县衙门口,人就越多越拥挤。水志诚怕行人挤到云舒的伤处,只敢找个县衙附近人相对较少的小巷观望! 云舒趴在老爹背上。比一般人略微高出一点儿,勉强也能看清前面的状况。只见大街正中已有衙役吆喝着,拿着武器一阵大骂推挤总算分出一辆马车宽的夹道来。 片刻后,县衙正门方向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只听嘎吱一声响,应该是县衙门开的声音,人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紧接着两辆囚车开出,沿着刚刚分出的人群夹道缓缓前行。 两辆囚车分别押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虽身无枷锁却瘫软在甲板上,少的手铐脚镣被锁在囚车柱子上,只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如此并看不清犯人相貌。 “哦~~哦~~~报应~~活该~~去死”人们或高兴或悲愤的大骂着跟在囚车后面,也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儿、洗脚水一阵一阵往囚车上又扔又砸,不管衙役如何驱赶呼喝都没用! 一直偏着脑袋似在沉睡的年轻挨了几下砸之后慢慢醒转,他缓缓抬头四望,对眼前如此场景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群簇拥着囚车一点儿一点儿前行,先绕着县衙游行一圈后再开往西市口。云舒亲眼看着周三和周顺发一副惨淡的模样慢慢从眼前走过,这两个作恶一辈子的人就这么一刀就砍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折磨他们一辈子,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想归想,云舒现在连自由行动都不能,先前又发生那么多事,哪有心情真的去想什么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她再往一眼那两个混蛋的囚车,对水志诚道:“爹爹,前面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先去布庄找王掌柜吧!”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刁民,老子出去杀你全家!放开我!”囚车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吼声,云舒回头看去,见囚车已经停下来,上面的周顺发不知如何弄丢了堵在嘴上的麻核桃,就那么大喊大叫起来。 人群安静了片刻,嗡一声炸开锅来,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儿像满天的蝗虫般飞向那囚车,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把那囚车给埋掉!旁边的衙役见势不妙,赶紧吆喝着拦住不停往前涌去的民众,同时驱赶囚车快走,更没时间去堵周顺发的嘴! 周顺发猖狂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这群刁民,以为老子死了你们能得好?哈哈哈,告诉你们,老子周家在朝廷有后台,老子今日死了,迟早有人来找你们算账、灭你们全家……” 群情更加激愤,一老妇人突然脱离人群冲上去,一边扔臭鸡蛋一边哭骂:“你个天杀的,我女儿才十三岁,你就把她抓了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个畜牲、畜牲,你若不死,天理难容!” 周顺发不惧反笑:“哈哈哈,死在老子手里的贱人何止百十人,天理?世上要真有天理老子怎能活到现在? 哈哈哈!老贱人,你该谢老子,你们那些女儿百里选一去了省城、进了京,给大官老爷当小妾、当粉头儿,说不定还能当上后宫娘娘!你们不是做梦都想把女儿卖个好价钱?老子成全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周顺发猖狂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人们有的更疯狂的追打咒骂,有的则呆立原地,表情变化莫测!云舒皱眉,莫非他们真的信了周顺发的话?以为自己女儿还活着,去了省城?进了京?还能当让后宫娘娘? “堵上他的嘴、快堵上!”带头衙役见周顺发的言辞越来越不像话,着急的大喊,几个衙役同时冲上去掰开他的嘴,绑上麻核桃。原本围着县衙游行一圈的打算也临时取消,两辆囚车被直接押赴刑场! 云舒没再让老爹跟上去,而是静静的看着囚车和人群走远,直到听到远处更高更响的吼声才收回视线,老爹也叹口气,背着云舒慢慢往回走!(未完待续) 第三六零章 王掌柜的警告 云舒没再让老爹跟上去,而是静静的看着囚车和人群走远,直到听到远处更高更响的吼声才收回视线,老爹也叹口气,背着云舒慢慢往回走! 人群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烂菜叶儿、鞋子、破布、污泥汤,什么都有,老爹背着云舒小心翼翼的踩着地上的菜叶儿嘎吱嘎吱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下一个岔路口,他们干脆选了旁边的小巷绕上一圈再回到大街上,然后去王记布庄找王掌柜。 当二人来到王记布庄门口时,发现这平时人来人往的布庄今天却空无一人,连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都靠着门框打盹儿! 老爹上前,拍拍那伙计道:“哎,哎,小庄,醒醒、醒醒!有人买布了!” 那伙计条件反射的哗啦一下跳起来,冲口而出:“客官,您要点儿什么?我们这里有绸布、纱布、棉布……” 伙计一阵叽里咕噜的介绍,待看清来人,懊恼的一拍脑袋:“哎呀,水大哥,怎么是您啊?来了也不说一声儿!” 水志诚呵呵笑道:“小庄,这还是正午了,你就开始打瞌睡了?昨晚干嘛去了?” 小庄一抹额头:“唉,别提了,昨晚不是好多人围在县衙门口吗?咱们这儿离县衙近,门面又多,很多人没地儿住,就跑咱们店门口屋檐下来睡觉,赶了一群又来一群,赶了一群又来一群! 咱们铺子里那么多货,要出了乱子谁负得起责啊?所以掌柜把住布庄里的所有伙计全都叫了起来,分几班轮流守在大堂了!我啊,哈~~”小庄打个长长的呵欠:“从昨儿早上起床到现在就没睡过觉,困死我了!” 水志诚拍拍他肩膀道:“那为何不找个人换换。回去睡一两个时辰也好啊!” “是啊,我也想换啊,可从今儿早上开门到现在,那些住在外面昨晚不当值的家伙一个没来,掌柜的派人去叫了几趟都没用,听说他们全跑去刑场看周家人斩首了!哎,水大哥,你怎么没去啊?那周家以前不就整过你们家吗?我说那周家也是罪有应得。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儿事,活该有今天,听说……” 小庄话匣子一打开,就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看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云舒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小六子,她心下一阵怅然。便打断道:“小庄叔叔,王掌柜在吗?” “王掌柜?你们找掌柜的有事?怎么不早说啊,呵呵,我马上去帮你们通报一声,等着啊!”小庄自顾自的说完,就乐颠颠的穿过大堂往后院跑去。 父女二人等了近一刻钟。小庄才快跑回来:“水大哥,掌柜的请你们进去,我来帮您带路吧!” “那…那就麻烦你了!”水志诚把云舒往上掂了掂,跟着小庄往后院走去。小庄将他们领到花厅门口时,王掌柜正在喝茶,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似乎也没怎么休息好。水志诚背着云舒进去见礼道:“王掌柜好!” 王掌柜放下茶杯,将二人打量一番。然后脸色淡淡道:“你们来了,请坐吧!小庄,去给云舒小姐拿两个垫子来!” “不用、不用,我抱着她就行!”老爹客气的推辞,而王掌柜却毫无反应。只是端着茶杯埋头喝茶,就像根本没听见一般!云舒皱皱眉头。拉拉老爹道:“爹,没关系。咱们来者是客,既然王伯伯一片好意,咱们就不用推辞了,云舒谢谢王伯伯了!” 王掌柜眼皮抬了抬,没有回应,气氛有些冷,老爹背着云舒,要等小庄的软垫,不好坐下,只能在客厅边上站着。云舒轻轻吸口气,这王掌柜今天怎么了?谁得罪他了么?为何如此表情?以前他从未这样过啊! 客厅里静悄悄的,除了王掌柜拨弄茶杯的声音再无他响,直到小庄拿了垫子来,老爹才客气的道谢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云舒放垫有软垫的椅子上。待大家都坐下后,王掌柜道:“不知二位此为何来?” 云舒斟酌片刻,问道:“王伯伯,您知道…小顺…哥哥家出了什么事么?他为何走得如此着急?” 王掌柜愣了一下,脸色不虞,半晌后声音僵硬还略带怒气道:“抱歉,不便相告!” 云舒闻言心里更觉奇怪,她知道小顺子虽称王掌柜为舅舅,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小顺子家的奴才而已,按理说就自己和六顺兄弟的关系,他不应该如此对待自己才对,莫非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或者小顺子生气了? 想到这里云舒心里像被堵住般透不过气儿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情绪。一旁的老爹见她脸色不好,紧张的问:“舒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舒摇摇头轻轻笑笑:“没有,爹爹,我很好!”她看似不经意的摸摸头发,顺手摘下一朵头花儿塞袖子里,然后故作惊讶状:“遭了,我的头花掉了,刚才在大堂里还有了,肯定是掉外面院子里了,爹爹,您帮我找找好不好?” “头花儿?”水志诚往云舒头上看看,果然少了一朵。他回头看看院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舒舒,那头花儿丢了就丢了,下次爹爹给你买朵更好看的好不好?” 云舒嘟嘴摇头道:“不嘛,爹爹,我就喜欢那朵,你帮我找找看嘛!” 水志诚犹豫的看向上方的王掌柜,觉得自己来找人家,却要丢下人家出去找东西,这样显然很不礼貌。王掌柜微微笑笑:“无妨,水老弟尽管去吧,让云舒丫头陪我聊会儿也好,有些日子没跟丫头说话了!” “是啊,爹爹,舒舒也想跟王伯伯说会儿话,您快去吧,我没事的!” 二人面带微笑的目送老爹出门,他消失那一刹那,二人的脸同时垮下来。一脸严肃的互相对望。云舒抿抿嘴,吸口气道:“王伯伯,云舒年纪尚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呵~~”王掌柜轻轻一笑,垂眼拨弄茶杯几下,淡淡道:“得罪倒不至于,只是……” “王伯伯有话不妨直说!” 王掌柜抬眼不动声色的将云舒打量一番。眼中神色变了几变,半晌后道:“你这丫头也算聪明,既然话说开了,我也不拐弯抹角!” 云舒正襟危坐,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对面的王掌柜,不能错过一字一句。 王掌柜拿起茶杯轻轻拨弄两下押上一口,然后轻轻放下。看着云舒,微微一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你们水家和你外婆的李家这些年能平安度日,多半依仗我们少爷暗地帮忙,虽然我们少爷从小与你熟识,却不至于为个未成形的小女娃浪费如此多时间精力。你可知这一切却是为何?” 云舒心中咯噔一下,眉头紧皱,声音僵硬道:“为何?” “呵呵,我们大少爷二少爷乃本届文武状元,文才武功不在话下;我们王家老太爷乃是本朝左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位少爷要娶的女子不但要门当户对、才貌双全,还必须有相当的家族背景和实力。即便皇家公主也未必够格儿!” 云舒脑中嗡嗡作响,他这是什么意思?王家位高权重关我什么事?六顺兄弟人才出色关我什么事?皇家公主又关我什么事?虽然那答案昭然若揭,她却不愿去想、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她握紧拳头,极力想控制情绪,可她胸口却不受控制的急剧起伏。耳边嘭嘭嘭嘭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王掌柜似乎也看出了云舒的异常,他停下来。端起茶杯慢慢拨弄着,似乎在等待云舒自我调节。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用力一动左臂,故意让那伤处撞到桌沿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咬紧牙关任凭额上冷汗直流,直到那疼痛稍微缓解些,才微微坐直身子,正对王掌柜道:“王伯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王掌柜微微一笑,“不,你很清楚!话说得太明白也没意思,你说是吗?丫头?” 云舒白着脸沉默半晌,突然抿嘴一笑:“我想王伯伯有所误会,我一直把六哥哥和顺哥哥当亲生哥哥一样看待,对他们全无非分之想,何况我年纪还小,对您说的那些还不太了解!”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啊! 不过丫头,我要提醒你,即便你手中有先皇御赐的凤凰暖玉,即便你以后嫁进王家,就凭你的出身、作为,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王家当家少奶奶,老太爷可以保你一时,不能保你一世,王家的长老们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本人劝你,以后还是不要有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多想想怎么让自家日子过得好点儿、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正途!” “什么凤凰暖玉?什么当家少奶奶?王伯伯,我敬你为长辈,请不要信口胡说!” 王掌柜好笑的摇头,那笑容中满满都是讽刺,云舒更是被激怒,她想拍案而起,想指着对方鼻子大骂,可伤口的疼痛却逼得她抬不起手来!她只得咬紧牙关白着脸狠狠的瞪着王掌柜,大有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决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舒依然紧紧盯着王掌柜,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是王掌柜觉得理亏,还是有了悔意?或者是要云舒彻底死心?他淡淡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话挑明了吧!你以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三少爷为何对你百依百顺,处处帮你、处处让你、处处为你着想?他们身在大富大贵之家,个个相貌堂堂、文采出众、备受瞩目,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会对你一个小丫头感兴趣?” 王掌柜停顿片刻,锐利的目光与云舒对个正着。云舒被他看得一阵心慌,同时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自己跟这几个人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交集! 六顺兄弟离开后只有前两年跟自己有联系,后来基本断了联系,但同时他们却派来些意想不到的人接近自己,埋伏在自己身边,随时观察自己、监视自己!姜掌柜是、王掌柜是、卫明是、最最让她无法理解的为什么连安夫子也是?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团团密网包裹的小虫子。无处躲藏、无处回避! 离去多年的六顺兄弟为何会在若干年后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为何现在又悄无声息的突然离开?虽然自己曾经把他们当成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最最亲密的朋友,但是现在她才发现,他们知道自己的一切一切,可自己对他们却一无所知!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还有卫禹,他初次见自己时明明是满脸鄙夷加不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还曾出手打自己!可为什么再次相见时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不说一百八十度、至少也是九十度的大转变? 她现在还记得,在菊园的那个夜晚。那个阴沉危险的少年如猫般的眼睛像x光般将自己审视的从头扫到尾的感觉!那种眼光里甚至带着死亡的味道!可这些都随着后来与那少年关系的慢慢缓和而消去。 他曾经亲口承认是在监视自己,莫非他如此作为也是另有目的?莫非这个目的也与王掌柜方才说的什么凤凰暖玉、当家少奶奶有关? 她不想失去这些难得的朋友、多年的朋友,但更不想生活在欺骗中。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目光坚定的望着王掌柜,等待他的下文。感受到视线的王掌柜慢慢放下茶杯,那叮当一声脆响让云舒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其实……他们感兴趣的不是你。而是你手中那块凤凰暖玉,那是咱们老太爷成亲之时先皇御赐之物。 那对玉本是一对:一块龙祥冷玉,四季凉如冰块;一块凤凰暖玉,四季温暖如春。老太爷早就定下规矩,我王家下任家主兼族人便以龙祥冷玉为凭证,当家少奶奶便以凤凰暖玉为证!”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偌大一个王家竟然以两块死物来选族长当家人?这是不是太荒唐了些,还有,自己一个乡野丫头,哪儿去弄什么凤凰暖玉?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王掌柜见她依然一脸糊涂的模样,轻轻摇头:“云舒丫头,我并不非要为难于你,那御赐之物虽是好东西,可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定会给你惹来麻烦无数!所以,那东西,我劝你最好今生都不要拿出来!” 云舒抬头看王掌柜,见他虽表情严肃,却一脸真诚。不像是说反话或者恶意而为,那么方才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云舒犹豫一下。问道:“王伯伯,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可否告诉我那凤凰暖玉是何模样?” “这个……说实话,我自己并未亲眼见过,自老太君去世以后,就只有老太爷的几位贴身随从见过!听说那玉佩平时跟普通白玉无异,但放在暗处会发出淡淡的温润红光,至少能照亮半丈以内物体,玉佩上正反两面都雕有形态各异的凤凰!” 云舒皱眉细想,会发红光的玉佩?自己贵重的东西除了存在那罐子里的物什,基本没什么值钱的,至于玉佩那玩意儿,她更是从没用过!为何王掌柜会一口咬定那东西在自己手上? 云舒摇头道:“王伯伯,我想您肯定是弄错了,我的家境您也清楚,我从小到大从未用过那种东西,只有几年前我一位远方表哥送过一块,现在在我娘那里存着,我自己身上根本没有!” 王掌柜目光闪了闪,紧盯云舒半晌:“你确定?” 云舒非常坚决的点头道:“确定!” 王掌柜静默半晌,哑然失笑:“云舒丫头,你不用对我隐瞒,那东西虽好,对我却毫无用处,我对其并无觊觎之心!只有不明状况的愚蠢之人才会想要那东西! 要知道那可是御赐之物,不是普通平民可以随便亵渎的,即便抢夺、买卖也是大罪,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东西未必能给你带来好处!” 云舒看王掌柜一副确认无疑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但是让她难过的是,如果六顺兄弟和卫禹果真都是为那凤凰暖玉而来,那么自己又算什么?是不是自己没有那块玉,他们就会把自己当低贱的山野村姑一般对待?是不是没有那块玉。他们就不再是自己的朋友? 想到这里,原本对这些天、不,是这些年来给自己无数帮助的几人万分感动、感激得无以为报的心情居然渐渐淡了下去!如果自己真的有那块什么劳什子暖玉的话,一定要狠狠砸在他们脸上,然后…然后…… 不,不能这么做,不管他们是何目的,没有他们。自己全家此次定会遭受灭顶之灾,无论如何,他们确确实实冒着危险帮了自己,所以…所以恩还是要报的,但是情……就免了吧! 想明白的云舒惨然一笑,对王掌柜道:“王伯伯放心,云舒明白自己的身份。习惯了山野生活,对那高门大户、锦衣玉食的日子毫无兴趣! 如王伯伯所言,云舒以后定会规规矩矩做自己的事,绝不麻烦几位公子一分半点儿,对于这次的帮忙,云舒暂时无以为报。但凡以后有需要云舒之处,云舒决不推辞,定当全力以赴! 至于王伯伯所说的凤凰暖玉,云舒身上确无此物,王伯伯要坚持那么认为,云舒也无法澄清。但云舒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以那暖玉为条件进王家,王伯伯大可放心! 那么。还请王伯伯帮忙把我爹爹找来,我们这就告辞了!” 背着云舒从布庄出来的水志诚早就发现自己女儿不对劲,他走出一段距离,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巷子处时停下来问道:“舒舒,你方才故意支开我的吧?王掌柜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爹爹去找他理论!” 云舒微微笑笑,右手抱住老爹脖子。将脑袋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老爹身上那淡淡的汗味儿让她一阵安心、一阵温暖。果然。世上真正能对自己无私奉献的人只有亲生父母!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忘了吧,只要跟爹娘在一起,相信自己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半晌后,云舒直起身子:“爹爹,你方才不是说要帮我买朵更漂亮的头花儿吗?舒舒现在就想要,咱们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水志诚听云舒语气欢快,似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立刻乐呵呵道:“好啊好啊,咱们现在就去!” 可是天公不作美,他们刚转向走出几步,天空突然惊雷炸响,啪啪几道闪电直直的劈了下来,落在云雾城西边某处,整个大地都在晃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豆大的雨点儿毫无预警的哗啦哗啦泼下来,淋得地上的灰尘四起,就像早上起浓雾一般! 水志诚背着云舒快跑几步,躲到路边铺子的屋檐下,云舒回头去看,见这里正好是个茶馆,便让老爹进去歇歇脚,等雨停了再走。 二人坐下没多久,西边便有三五成群的人们顶着大雨四散奔跑,也有不少人进了茶馆,虽然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一般,却毫无抱怨之色,他们一坐下,便纷纷议论开来。仔细听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刚从西市刑场过来,他们谈论的正是刑场上的奇事怪事。 一人道:“那周家老太爷享了大半辈子的福,现在周家一倒,眼看就要斩首了,他却在半路上死了,真是便宜了那老乌龟!” “就是就是,那狗官…老爷还说什么死者为大要留全尸,我呸~~这种人碎尸万段都不够,还全尸个屁啊!” “是啊,幸好大伙儿吵闹得厉害,还是让斩了尸体,挂在刑场边暴尸三天三夜!这老匹夫死时没受过疼,咱们也不能便宜他,每日去给他两鞭子,让他下地狱也不得安宁!” “就是就是,不只那老匹夫,那年轻的更可恶,一定要多给几鞭!” “对对,可恶!” “唉,那周大公子临死前说被抓去的女子有的送进省城、京城,甚至皇宫大内,你们说那是不是真的?” “哧~~你去信他那胡话?要真那么容易,他们还能上刑场,被砍了脑袋还要暴尸?” “这个…说来也是哈!” 云舒父女二人在茶馆一边品茶一边听这些人谈论周家之事,直到一个时辰后,雨势才慢慢放缓,二人顶着小雨快步回去。(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二姨要院子 *鞠躬感谢“世净光”童鞋的打赏,╭(╯3╰)╮**** 当父女二人顶着小雨回到安夫子院子时,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她娘?她娘?”水志诚冲着院子里喊了几遍,却无人答应,连二毛和三毛都不见踪影!水志诚心下奇怪,打算先将云舒背回房间放**,却见薄被裹成一个大球缩在床尾角落里,他伸手一扯,两个小肉球便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爹爹,姐姐!”二毛高兴的爬起来兴奋的大叫。 水志诚皱眉道:“二毛、三毛,你们怎么在这儿?蒙着被子干什么?你娘了?” “呜~~~我…我困了,想睡觉!娘…娘还没回来!”二毛红着脸绞着手指道。 云舒看他那样子,想起方才突来的惊雷,他们应该是害怕了吧!云舒轻笑道:“爹,先把我放下再说吧!” 水志诚放下云舒,到院中转了一圈回来,皱眉嘀咕道:“她娘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云舒想了想道:“爹,要不你去小姨家看看吧,娘应该在那里!二毛和三毛我会看着的!” 水志诚想了想,看天色午时已过了,大家还没吃饭,但李氏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丢下家人和孩子,还是找人更重要,于是他叮嘱云舒和二毛一番,便匆匆出了房门。 待水志诚一走,二毛便端根小凳子又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然后跪坐在**,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姐姐~~” 云舒看他乌溜溜的眼珠有些怯怯的还带着点儿湿润,便对他伸出一手道:“二毛。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二毛看看云舒裹着白布的手臂和小腿,犹豫了一下,但姐姐的笑容如此温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避过伤处爬了过去。 到了近前,云舒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摸摸二毛的脑袋,然后将他搂在怀里,一边轻拍一边放柔声音道:“二毛不怕。二毛乖,姐姐在这儿,姐姐会保护二毛的,不怕啊!” 云舒一遍一遍的重复,感受着手下的小身子渐渐放柔,呼吸渐渐放缓。可怜的孩子,从没离过人的他被一个人丢在家里近两个时辰。还要照顾弟弟,外面又下大雨又打雷的,方才一定吓坏他了吧! “呜呜~~姐姐、姐姐!”云舒转头去看,见三毛正趴在床边,轻轻扯着自己的袖子,两眼含泪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云舒看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虽然伤处不能碰,但一天多的适应下来,自己已经基本掌握如何行动了。于是她让二毛坐起来,自己借着未受伤的手和腿,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后挪动身体,直到靠近墙壁才停下,对二毛道:“二毛,把弟弟拉上来。咱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二毛嘟着嘴看看云舒,还是不情不愿的将三毛弄了上来,云舒让他们躺好后,拉好被子,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没一会儿便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两刻钟后,李氏夫妻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水志诚本想把二毛三毛抱下来,李氏却拦住他。将他拉回厨房去做饭熬药。 水志诚坐在灶门前一边添柴一边道:“她娘,娘什么时候来的?你方才一直在小妹家?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孩子?” 李氏停下来看水志诚一眼,不太高兴道:“我以为你在家看着孩子,就没多想,哪知道你也跑出去了?一去还有一两个时辰!唉,幸好二毛三毛没事,他们要是有事……” 水志诚尴尬的笑笑,结巴道“我…我不是怕云舒难过吗?本来早就要回来的,谁知半路下那么大的雨!” 李氏摇头道:“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对了,他爹,你们去观刑了吗?” “我们只在县衙附近的小巷子里看了会儿,后面人实在太多,挤不上去,等人群过了,我们就去找王掌柜了!” “唉,我们也差不多,本来不想去的,可娘非要去,我们怕她受伤,才跟去的! 这周家人啊,周三作恶一辈子,临到上刑台时却自己死了!那周顺发上了刑台还口出狂言,把监斩的县太老爷都骂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一个大雷劈死了他!” “什么?那周大公子是被雷劈死的?”水志诚惊讶的长大了嘴。 “可不是,我们好不容易挤到刑台附近,那时时辰都过了一刻多钟了,那县太爷不知为何迟迟不扔牌子,任凭姓周的在台上骂个不停!后来天上突然咔嚓来了一下,把周顺发劈得全身漆黑,后来斩首的时候,连血都没溅出来一点儿! 所以啊,这做人不能太过分,你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老天爷都看着了!迟早有遭报应的时候!……” 水志诚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李氏一边切菜一边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念叨。半晌后,水志诚向突然清醒一般,着急的问:“她娘,那雷那么厉害,没伤着人吧?你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 李氏好笑的嗔他一眼:“现在才问!说实话当时确实有点儿吓到了!不过我们在刑台侧面,全过程没能看清楚,大多都是听旁人说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爹,你说这事儿真是咱们家云舒干的吗?她还那么小…唉!” “她娘,你别多想了,李家祖上不是留下遗训要子孙报仇吗?当年害你们家的人虽然没能全部扳倒,如今周家亡了,还是咱们家云舒想的办法,你该高兴才是啊!” 李氏微笑着点头道:“是啊,方才娘还说了,如此咱们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哦,对了,娘说待会儿跟咱们一起回家去。她这次一定要将云舒的伤全照顾好了才回去了!” “是吗?那好啊,娘难得出来一趟,咱们一定得好好孝敬孝敬她!” “是啊,我也这么想,在城里待了这么久,总觉得缺点儿什么,还是自己家里好啊!对了,他爹。北大街那铺子和这院子怎么办啊?这院子还好说些,让我小妹找个人帮忙看着就行,可那铺子了? 那铺子现在已经不是咱们的了,可陆大…将军不是说铺子给咱们家舒舒管着吗?每年还要交给他一百两银子! 唉,我一想那一百两银子就心焦,陆大将军为何要为难咱们家云舒了?你说咱们乡下人,一年忙到头能得个三五两银子日子就能过了。那铺子咱们花了七八十两银子买下来,本钱都没赚回来,现在还要给人家一百两银子,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李氏愁眉苦脸的摇头叹气一番!水志诚想了想道:“算了,她娘,陆大将军不是个缺钱的人。他把铺子给咱们家舒舒应该不是为了钱!” “不为钱为什么?一年一百两,他要是一直不会来,十年不就是一千两?到时候咱们用什么还人家啊?”李氏有点儿着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些! “嘘~~嘘~~她娘,小声点儿,别让舒舒听见了,大锤他们走了,她本来就够难过了!唉!大锤那孩子也不知怎样了?你看咱们家舒舒只有胳膊和腿上受伤就痛得那么厉害。大锤小子肯定更痛!人家救咱们舒舒一命,连医药费都没找咱们要,那一百两……咱们加把劲儿,努力赚钱,就当是…是……” “是什么?别说咱们家舒舒只值一百两啊!她那么聪明。随便想个点子就能挣个几百两,哼!不就是一百两吗?有什么大不了!”李氏气哼哼的瞪着水志诚。大有一副你敢再说一百两我找你拼命的架势!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我…我那么说啊!” “你就那个意思!哼!” “我…我…呵呵,她娘。我错了还不行吗?” 夫妻二人你来我往商量半天,最后决定这事儿还是让云舒自己来拿主意。 午饭做好后,李氏将几个孩子叫醒,水志诚将饭桌挪到桌前,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说实话,自从外婆家出事儿过后,一家人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全员到齐、安安心心的吃饭了!云舒突然发现团圆饭原来这么珍贵,原来一家人能坐下来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因云舒有伤,大家都很照顾她,出了三毛,爹娘和二毛都不停往她碗里夹菜,直到她大叫撑得不行才停下。 李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云舒啊,咱们一家在城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如今老天爷降雨,后山地里的甘薯不知还能不能再有点儿起色?还有那些果树,兴许还能活过来一些,所以啊,我和你爹商量好了,打算今天下午咱们就全家一起回去,你觉得如何?” 云舒奇怪的看着李氏:“娘,你们决定就好了,我听你的!哦,我的伤没事儿,中午爹爹还带我出去走了一趟,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娘亲不必担心!” 李氏点点头道:“那就是,舒舒啊,咱们这次回去,可能好一段时间都不进城来了,夫子给你开的药方你看看用哪一张?待会儿让你爹去多抓几幅!” “不用了,娘,师傅药方里的药材旁边药房里都有,比药店里的好多了,还不用花钱,待会儿咱们带上小药称,让爹爹背我过去,我自己抓就行了!” 李氏想了想,皱眉道:“舒舒啊,那些药材你都认识吗?别抓错了,药可不能乱吃啊!” 云舒笑道:“娘亲放心,虽然我对学医不感兴趣,但对药草还是挺上心的,何况师傅一直逼着我背药草功效,药房里那些我早就熟识了,肯定没问题的!” “恩,那样就好!”李氏收了碗筷、擦了桌子停下来,却没离开而是和水志诚对望,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爹、娘,还有什么为难的事么?” 李氏瞪水志诚一眼,解下围裙,坐到床边,给云舒理理鬓角道:“舒舒啊。还有个事儿,我跟你爹拿不定主意,想问你看看!” 云舒疑惑道:“什么事儿?娘亲说说看!” “就是那个…”李氏回头看看水志诚,犹豫一下道:“那个…安夫子把这院子留给了你,咱们回去了,这院子没人打理没人看着怕是不行;还有北大街上那个铺子……” 云舒稍稍一想,再看看李氏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是在担心陆大勇要求的每年一百两银子的事情! 提到这个,她突然想起大锤,几个跟自己关系挺近的好朋友中,只有大锤是毫无目的、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这次为自己受重伤,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想起以前自己动不动就训斥他、把他指挥得团团转。心里慢慢都是愧疚自责! “云舒、云舒?”李氏拍拍她的肩膀。 云舒清醒过来道:“娘亲不必担心,北大街那铺子位置好,门面也大,只要咱们好好打理,一年要挣个一二百两不成问题!至于这院子……” 云舒视线围着屋子慢慢走了一圈,又转向窗外盯着院子愣愣的发呆。这是留下自己童年记忆的院子、这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增长学识的院子,这是给自己无数快乐的院子。可惜这里的主人,那个白发苍苍、时而正经、时而顽童般的老人已经走了! 云舒的眼角渐渐沁出泪花儿来,李氏轻轻叹口气,掏出手帕给她擦擦,轻声安慰道:“舒舒别难过,安夫子不告而别定有他的苦衷,他把这院子留给你。多半是想给你留个念想,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他老人家就回来了!” 李氏这么说,云舒更觉难过,因为跟安夫子相处多年的云舒知道他本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在这里一待就是六年实属不易!也许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舒接过李氏的手帕。自己擦擦眼角,吸吸鼻子道:“知道了。娘!咱们这次回家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咱们把屋子收拾一下。该遮的遮起来,该锁的锁起来,师傅的东西尽量不要动,用粗布遮掩一下,然后请小姨那边找个人每天过来看看即可!” 李氏点头道:“恩,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好,我现在就让你爹去准备准备,你先休息会儿,等娘忙完了,再来给你收东西,啊!” 云舒点点头,静静的坐在**望着外面的院子发呆,二毛和三毛则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闹腾得欢。 半下午的时候,水志诚急匆匆的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这倒是把李氏吓了一跳。问其缘由,原来是来送路大勇的房契的,北大街那铺子被直接改了名,云舒家这份房契自然失效,衙役把那废弃房契收了便自个儿回去了,倒没再做为难。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水志诚将一个大包袱挂在胸前,然后小心的背起云舒。李氏将每间屋子再检查一遍,关窗上锁,然后抱起三毛、牵着二毛出了院门,一起走上大街。 他们倒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小姨家。一家人刚进小巷,外婆就领着二姨和小姨迎了出来。外婆快跑几步上来,拉起云舒的胳膊一阵心疼的唠叨,二姨和小姨也凑上来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却不见大姨踪影。 一行人进到院子里,李氏道:“娘,我们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小姨道:“三姐,着什么急啊?娘和二姐今儿早上才到,才待半天就要走,你就不能让她们歇歇啊!” 李氏皱眉看看天色:“不是啊,小妹,我们一家人出来好几天了,家里没个人儿心里总部放心啊!今天下午一定得回去的!” 小姨挥挥手道:“哎呀,不着急不着急,反正都出来几天了,不差这半天!周家被抄这么大的喜事儿咱们不好好庆祝庆祝怎么行?你要是在着急,就让三姐夫先回去吧!你和云舒、二毛三毛留下来,咱们好好聚聚,可惜大姐没来,要是大姐在就好了!” 李氏为难的左右不是,背着包袱就是不肯放下。外婆道:“如画,别拉了,云舒身上有伤,太闹腾了不好,家里空得时间长了也不好。我看,你要热闹就跟你二姐热闹去吧,我跟如书他们回去!” “好啊好啊,娘,北大街铺子那边还有些东西要拿,咱们这就走吧!”李氏掂掂包袱,牵起二毛就要走。 二姨立刻上前拉住她:“等等、等等!三妹啊,这才下了雨。路上泥泞,云舒身上有伤,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二毛三毛两个孩子,就算要走,你总得去叫辆车吧?” 李氏想想也是,点头道:“那好。我出去叫车!” “唉,三妹别急,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叫车啊?小妹,你帮个忙呗!” 小姨点头道:“行,这还不容易,春香。你去前院告诉刘安,让他找个人去叫辆牛车来,就在咱们巷口等着啊!” 小丫头领命前去,二姨立刻笑呵呵道:“三妹、三妹夫,叫车要点儿时间,咱们进去坐坐吧,走吧走吧!娘,回去坐坐吧。外面天阴着,说不定一会儿还会下雨了!” 二姨非常积极的把大家拉进屋去,大家没觉得什么都跟着进了屋。但云舒觉得,今天的二姨怎么这么热情?她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这热情过头的模样肯定有事! 众人进屋做了片刻。拉了几句家常,然后二姨笑嘻嘻的转向云舒道:“云舒啊。听你娘说你那个什么夫子把那院子送给你了?听说那院子还挺大,都快赶上小妹家这院子了。是不是啊?” 云舒皱起眉头望着二姨,她想说什么?反正看她那表情,不像有好事儿!云舒想了想,点头道:“是的,就在小姨家院子背后,只有一墙之隔!不过夫子只是请咱们帮忙看着而已,里面的东西全都在了,他老人家过几天肯定还会回来的!” “是吗?你娘不是说那房契上都改成了你的名字吗?” 房契!她这么说什么意思?想起二姨先前的热情,莫非她看上夫子的院子?不会吧!云舒心里很不舒服,抿嘴不答。 小姨撇撇嘴道:“二姐,人家的院子,房契上谁的名字关你什么事?你不会看上那院子了吧?啧啧,亏你想得出来,就算人家把院子送给了云舒,那也是云舒的东西,你个当姨的好意思打外甥女的主意?真是的,也不怕人笑话!” 二姨面子上挂不住,拉长脸道:“小妹怎么说话的?我哪有打云舒的主意?我是想着三妹家已经有铺子了,那院子那么大,空着也是空着,不如……! 唉,还是三妹有福气,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村里盖了大房子,城里置办了铺子,现在又白得一座大院子,真是羡慕死我了!我们家怎么就没这福气了? 眼看咱们家小兴明年就要县试了,咱们岳安镇上就那么一个糊里糊涂的老夫子,原本听说教云舒的夫子很有能耐,本想求三妹帮帮忙让那夫子指点指点,如今那夫子又走了,我一想就着急啊!” 云舒闻言松口气,原来是这回事,就算安夫子不走,人家也不会答应帮忙的,人家什么水平,哪能随便收弟子?像自己这么特殊身份的能有几人?云舒不禁略带自豪的想。 小姨闻言觉得自己先前话也过了些,想了想还是道歉道:“二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误会你了!” 李氏也安慰道:“二姐不用担心,小兴从小聪明好学,县试肯定没问题!” 二姨愁眉苦脸道:“再聪明有什么用?若再让那糊涂夫子教下去我真担心咱们家小兴就这么被他耽误了! 三妹啊,听说县城南区附近有个学堂不错,哎,云舒干娘那儿子不就在那儿上的学吗?所以啊,我想把小兴也送那学堂去,只是这住处…唉,小兴的学费还是我东凑西凑弄来的了,哪儿租得起院子啊! 方才听说云舒她夫子有个院子,我想着三妹要回乡下,所以……” 云舒抽抽嘴角,这二姨转来转去还是想要那院子!不是云舒吝啬,那院子不仅是夫子的院子,还是自己童年成长的地方。 就二姨那些小心思,她要住进去,里面的东西迟早要被她搬空!别的不说,就师傅博物架上那些小东西,随便一个都能值上几两银子,二姨怎么可能不看在眼里?她要真拿去卖了当了,到时候你还不能说她什么,所以这院子一定不能给她,让她住都不行! 于是云舒道:“二姨,我夫子走的时候留信说不要随便动他东西,那院子里一直是他一个人住,回来要是发现里面东西不对肯定会生气的!” “哎呀,我们就住住,不动他东西!你要不放心,把那贵重物什儿锁起来不就是了?” 云舒不耐烦了,懒得跟她拐弯抹角,干脆直接一口否决:“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酱油风波 云舒不耐烦了,懒得跟她拐弯抹角,干脆直接一口否决:“不行!”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很尴尬,作为主人的小姨似乎觉得一直这么僵着也不对,便干笑两声打圆场道:“哎呀,二姐,你不就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吗?让小兴到我这儿住就是了,我还可以拨个丫鬟给他,如此离学堂近,又有人照顾,小兴才能安心上学嘛!” 反应过来的二姨冷哼一声偏开头,嘀咕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两个院子吗?宁愿空着也不给住,生怕我占她便宜似的!” 李氏看看二姨,又为难的去看云舒,云舒板着脸将头一偏,打死不松口。李氏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装糊涂。 二姨见状更是火大,望着门外提高声音道:“真是的,还亲姐妹了,想当初她家什么都没有,连房子都没得住,我们家书民自家的活儿都不顾了,硬是跑去帮忙盖了房子才回来,这才过去几年啊,就这样了……” “住口!”外婆板着脸训斥道,“如棋,你多大了?孩子都十多岁了,还学着那些山野村妇翻老黄历!你这是做姐姐该有的样子吗?如书家盖房子书民就去了三天,你们家盖房子,志诚帮了半个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姨闻言倒是闭了嘴,却极其不爽的撇开头,明显不服气。小姨安抚道:“娘,您别生气,二姐也就随便说说,没什么恶意的!三姐,你也别跟她计较啊。她就这脾气!” “我什么脾气了?小妹,你什么意思啊?你们现在好了,个个嫁得比我好,日子过得比我好,我好歹也是你们二姐,帮我一把又怎么了?我又没什么过分要求,就是想让小兴上个好点儿的学堂,以后奔份儿好前程不是?小兴好了。你们当姨的脸上也有光不是?我怎么就不对了?你说我怎么不对了?” 对于二姨突来的情绪,在座众人都很惊讶。以往的二姨最是圆滑,嘴上功夫十足,下力气出银子的地儿总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也不能当出头鸟儿那种!像今天这样大发脾气、说话得罪人的时候极少!大家都略带惊讶的望着她。 沉默半晌后,李氏试探着问:“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不妨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多大的难题都能解决的!” 小姨也道:“是啊,二姐,你有事就说呗,发什么脾气啊!” 二姨胸口急剧起伏,脸上不知是因激动还是气愤涨得通红。她语气不善道:“没事儿,就是心里不痛快!” 外婆盯着她看了半晌,淡淡道:“如棋,是不是跟你婆婆闹别扭了?” “谁跟她闹别扭啊,是她自己天天找我麻烦!那个老妖婆……”二姨一时没忍住,那声音就像吵架时一般,很冲很噎人。 李氏和小姨对望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外婆。云舒见状也觉奇怪,自己对这个二姨印象不好不坏,其实她坏心倒没有,就是太圆滑了些、太势利了些!平时了,自己对她向来敬而远之。除了礼貌上的言辞,对他家的事儿并不太关心。现在见她突然这样。肯定是家里有事,不禁也起了兴趣。尖着耳朵细听。 外婆板着脸道:“如棋,好好说话,别耍性子!” 李氏环顾一周,见这屋里除了水志诚一个男的,就都是李家人,她怕二姨介意,便小声的跟水志诚说了几句话,把他支使了出去,然后道: “二姐,这里都是自家姐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有事儿别憋在心里,跟我们说说吧!就算帮不上忙,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啊!” 小姨点头道:“恩,三姐说的是,二姐,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了!” 二姨沉默半晌,胸口大起大落几下,吸吸鼻子,竟然哭了起来!小姨和李氏面面相觑,赶紧围上去轻言安慰,而坐在上方的外婆看着只是摇头叹气,并未说话。 半晌后,等二姨情绪好了些,才开始慢慢道来:“我家那个婆婆,什么都争着他小儿子,表面看着慈眉善目,背地里最爱说人闲话! 每次一有事儿,她表面看着就那么过了,可她转身就跑出去说闲话。说书民坏话、说我的坏话倒也罢了,可她连自己亲生孙子都说!幸好小兴小盛是男娃,要是女娃还不知被她说成什么样儿?那老婆子真是糊涂了,她也不想想,书民是她自格儿的亲生儿子,她以为那样说她能得什么好吗?也不怕人家笑话! 前几天,我们家小兴去打酱油,身上就带了几文钱,从她院门口过时,正好被她瞧见,就叫小兴给她小儿子那宝贝疙瘩买包糖回来。小兴着急,知道我锅里正等着用了,随便敷衍几句就跑去打酱油了! 回来时小兴跟我提起那事儿,当时我正炒菜也没在意,拿了酱油就让他去院子里看着小盛,可没一会儿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我跑出去看,见那老婆子正拿着棍子追着咱们家小兴一边打一边骂! 我赶紧上去拦着,问了事情经过,小兴说他奶奶没给钱,可那老婆子硬说给了钱的,还说小兴这么大人了不学好,还没娶媳妇就学会贪墨钱财了,小心以后没人嫁给他!我当时就来了气,跟她大吵了一架,直到书民回来。 钱书民那个混蛋,窝窝囊囊一辈子,钱不会挣,干活儿磨磨唧唧,什么都要我来动手,我这辈子嫁给他就是上辈子造的孽!每次她老娘欺负上门来,他闷头一句话不说,还背地里跟我唱反调! 就这次的事儿,明明是那老婆子不对,他不帮我也就罢了,反而过来拉着我,害得我硬生生挨了那老婆子几下!然后他还跑去取了五十文钱给那老婆子赔礼道歉!我…我……” 二姨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小姨惊讶道:“二姐,以前没听你说啊,没想到你家那老婆子比三姐家那个还厉害!二姐夫也真是的,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遇见自己老娘就傻了呢?幸好我当初没找个有婆婆的!” 外婆咳嗽两声,瞪她一眼,小姨才停了嘴。李氏叹口气,上前一边给二姨抚背顺气儿一边劝道:“二姐别气了。都过去的事情了,老想着那些自己难过不说,孩子们也难过啊!还是算了吧,咱们好好过日子,啊!” “什么过去了?那老婆子要真这么省心,我哪有心思跟她计较? 三妹、小妹,咱们家小兴你们都看见了。那孩子虽然聪明,却从不撒谎!身上但凡有一文钱都会交给我,怎么可能贪墨她那几个铜钱? 何况小兴从出生到现在都十二年了,那老婆子除了洗三那次给了一百文钱,逢年过节我们给她那么多赡养费、送那么多年礼节礼,她何曾给咱们半点儿好眼色?小兴小盛吃她颗糖比吃仙桃供果还难!这些也都罢了。咱们不稀罕那些个放得发霉的破烂玩意儿。 这次她明明没给钱还得了五十文,我当时虽气,想着舍点儿银钱能免些口角麻烦,也就放下了!谁知那老妖婆拿了钱出门就到处说我们家小兴坏话,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他娘一样掉钱眼儿里去了,连给自己堂弟买糖的钱都要贪,以后长大怎么办什么的!” 小姨闻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二姐,这话没错,你从小不就是个掉进钱眼儿里的主儿?” 二姨停下来气呼呼的瞪着她,外婆也道:“如画,不要打岔。听你二姐说完!” 小姨招架不住二姨那要吃人的眼神,赶紧求饶道:“二姐、好二姐。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是亲姐妹,说笑说笑就算了,不像那老妖婆,肯定不安好心!” 二姨气道:“她何时安过好心? 我那天下午出门干活儿时,总觉得村里那些妇人鬼鬼祟祟、背着我指指点点,我一上去她们又打着哈哈散去了,就是不跟我说!我气得不行,直接拿了东西就回家!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可第二天半上午,我还在家里喂猪,就见小兴和小盛全身脏兮兮的跑回来,脸上身上还有不少伤,像跟谁打过一架似的! 我当时吓得不行,赶紧丢了东西去查看,小盛还好,小兴身上却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不少被抓出来的指甲印!娘啊,小兴从小瘦弱,我再气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何曾让他受过这种罪啊,呜呜呜~~~~” 二姨难过的呜呜直哭,那声音异常响亮,可见她哭得有多伤心!李氏和二姨都围上去一边轻拍一边安慰,外婆也站起来走过去,将二姨搂在怀里,温言道: “如棋啊,别哭了,都这么大人了,看,云舒还看着你了,再哭侄女就要笑话你了!别哭了,有事说出来,娘帮你想办法,娘为你做主!” 二姨一听这突然哇一声抱着外婆大哭起来:“娘,娘啊!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嫁个男人窝囊不争气,两个孩子身子瘦弱又胆小,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呜呜呜~~~” 外婆长叹一声:“唉,如棋啊,是娘不好,早知道娘就不该拦着你,让你嫁进城里来好了!如棋啊,娘对不起你!别哭了啊!”外婆抹抹眼角,又将手放在二姨背上轻拍。李氏和小姨对望一眼,默默的递上手帕,母女四人抱在了一起! 云舒奇怪的望着几人,外婆方才说对不起二姨,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在云舒眼里,外婆从来都是个慈祥和蔼、深明大义、难得一见的开明老太太,她莫非还干涉过二姨的婚事?这就怪了!不知二姨以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半晌后,等二姨情绪稍微稳定些,外婆道:“如棋,小兴怎么样了?身上的伤没事吧?有没有去看看大夫?大夫怎么说?” 二姨点头道:“看了,大夫说都是些皮外伤,上些药就好了!不过大夫说小兴身子弱,以后少跟其他孩子打闹,当心什么时候真弄出什么事儿来!” 外婆点头道:“是啊。几个孙子里就小兴最瘦,身子最弱!你以后多叮嘱他几句,让他不要跟其他孩子闹腾,好好念书,以后出息了,让那老婆子羡慕羡慕!” 一提那老婆子,二姨立刻来了气:“那老妖婆,小兴这次的事儿全都怪她。要不是她到处说小兴坏话,小兴怎么会被学堂里的孩子取笑?怎么会跟那些野小子打架? 小兴自从上次打架过后,死活都不愿再去学堂,眼看明年二月就是县试了,他成天在家里呆着怎么行啊?所以我才想把他送进城里来上学! 三妹,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你,我知道让小兴住小妹这里也可以。可是。小妹,我说句话你别多心,即便你是他姨,你每天有你的事要做,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就算有丫鬟又怎样?她们哪能有自己娘亲照顾得尽心?” “二姐。你是想亲自来照顾小兴?那你们家里那些田地怎么办?” “唉,反正谷子早就收了,这几个月干得这么厉害,其他庄稼下半年也没什么收成了!在家里待着只能守着那几亩干巴巴的田地,一年到头也得不了几两银子!还不如进城来照顾小兴、小盛,只要他们俩能考得功名,我再累再辛苦都值了!” 李氏点点头道:“二姐说得也有道理!” 小姨道:“二姐,你们娘仨都进城来了。那二姐夫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是心疼他那老娘吗?那就让他一个人守着他老娘过日子去!反正我是没闲功夫去伺候他们了!让他们母子自格儿折腾去!” 李氏和小姨面面相觑,看二姨的表情,还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不过二姨婆婆那张嘴确实太欠揍了!待在一起未必是好事。想到这里。二人没有再劝,而是询问的望向外婆。 外婆想了想道:“如棋啊。你送小兴、小盛进城来上学,我也不反对。你想亲自来照顾我们也没意见,只是这城里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你问问你三妹、小妹,城里不管做什么都要花钱,米粮肉菜、吃穿用度,再加上两个孩子的束脩,邻里亲戚的人情份例,这算下来要不少银子啊!家里就书民一个人干活能挣多少?怎么都不够你们娘仨的花销啊!” “娘,吃穿倒没什么,二姐住我这儿,我还能亏了她不成?只要有我一口饭,就绝不会让他们喝稀粥!您放心吧!” 二姨目光闪了闪,低头道:“谢谢小妹,你不要嫌二姐我不识好歹,我们家小兴、小盛是进城来上学的,你们这院子前面是饭馆,半夜都有人喝酒划拳,所以……” 小姨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二姨还是接着道:“娘说得对,咱们娘仨就在这儿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吃穿都用小妹的,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所以我想找个清静点儿的大点儿的院子,让小兴小盛能安心上学!我了,也可以去找门生意来做做!” “做生意?二姐,你疯了不成?哪有妇道人家出来做生意的?你们家书民是个死的啊?不行,这事儿肯定不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连这点儿都做不到,还嫁什么嫁?”小姨首先反对,而且是极其强烈的反对! “是啊,二姐,做生意要租铺子、进货、看铺子、拉生意,这做生意的门道多着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忙得过来啊?”李氏也反对。 “三妹,你们家那铺子不是挺赚钱的吗?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银子去租铺子进货什么的,我看城里好多巷口都有摆摊卖包子馒头混沌煎饼什么的,其他的我不会,这些倒不难。 所以我想自己弄个小摊子,每天出去卖点儿小吃,要是生意好的话,让书民也进城来帮忙,如此一来可以照顾小兴、小盛,让他们安心上学;二来离得那老妖婆远远的,我也安心些;三来还不用靠着小妹,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三妹啊,上次给大哥凑银子时我们家就没两个钱了,现在剩下这点儿只够给小兴小盛交两个月束脩!都怪二姐没能耐,挣不到钱,买不起铺子、置不起院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方才听你说起云舒夫子那院子,我就觉得那里清净,又大又方便,所以…… 三妹啊,算二姐求你了,你就当…就当租给我的好不好?等我小摊生意好些了,挣了银子再还你好不好?三妹……” 二姨一脸哀求的望着李氏,李氏非常为难。她转头看向云舒。云舒听了这么久,二姨家的情况确实挺难的,娘亲是她亲妹妹,这个忙不帮实在说不过去,可是她要的偏偏是安夫子的院子!这点儿云舒怎么都不愿意,那地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随便动用! 客厅里大家都望向云舒。云舒低头不语,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安夫子的院子不能借,那北大街的铺子……,如果那铺子现在还是自家的话,她倒是愿意借给二姨,如此二姨既能做生意又能帮忙看铺子。大不了铺子收益由两家分成! 但现在铺子不是自家的不说,还有每年那一百两的负债!只是简简单单开个馒头包子铺肯定赚不够,如果白给二姨用了,自家拿什么去给陆大勇?即便他不会真的追着自己要银子,可想起大锤为自己受的伤,欠了人情债还要欠金钱债的话,云舒如何能够心安? 外婆看云舒那为难样儿,叹口气道:“如棋啊。这样吧,上次那两千两,云舒丫头想办法给咱们赢回来些,我这里也还有些银子,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要出租的。租金、小兴小盛的束脩和置办摊子的费用都由我来出。等你们的摊子能够挣钱了,就自己负担。我就不管了,你看怎么样?” “不行啊娘。上次大哥那事儿就把您的银子全掏光了,云舒赢回来那些你又都退给我们了,您那里最多不过几十两。眼看小健就要成亲了,小康也还在上学,家里那么多地要种,没银子就请不了短工,来年没了收成日子没法儿过啊!”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总觉得不行。小姨这里人太多,二姨娘仨住进来肯定挤还嘈杂,何况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会好过?二姨肯定不愿意!外婆那里经过上次舅舅的事基本没什么结余了,家里能不能顺利过关还得看来年的收成;如今大家都把目光转到李氏身上。 李氏经不住外婆和两位姨的压力,叹口气道:“娘、二姐、小妹,本来这事儿我不想说的,既然都到这份儿上,我还是说清楚吧! 上午我曾提过周家这次被扳倒多亏咱们家舒舒想办法找人帮忙,可那忙也不是白帮的啊!……”于是李氏将大锤的事儿说了出来,还有那铺子被转手且每年负债一百两也通通说了一遍! 李氏说完,外婆和小姨都万分惊讶,小姨道:“云舒丫头,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呀,不但认识文武状元,还认识个什么大将军?啧啧,那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居然有个当大将军的爹,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了?早知道……” 二姨呆坐半晌,突然冲过来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你既然认识那么多贵人,可不可以请他们帮帮忙,给咱们家小兴小盛弄个名额,多的不要,只要个秀才就行,云舒啊,二姨求你了,只要这事儿成了,二姨…二姨做牛做马报答你好不好?” 云舒呆了一下,之所以没阻止娘亲说明事情,是不想让二姨再做纠缠,没想到她居然想要自己去求人家走后门,不参考就得个秀才!云舒无语得心都凉了! “如棋,不要胡闹!你没听如书说那几位贵人都走了么?云舒身上还有伤,怎么帮你忙?小兴想要功名就自己考,你这样就算给他弄个功名也会被人笑话、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知不知道?” “怎么会抬不起头来啊?我们隔壁村那个老童生考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弄上,万一咱们小兴也那样怎么办?不考就能得功名才是本事,我看谁敢笑话?云舒啊,你就帮帮二姨吧?好不好?你要什么?你要什么二姨都帮你去弄,好不好?” 云舒愣愣的坐着不说话,二姨这样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斟酌半晌道:“二姨,如果我真有那么大本事,陆大将军怎会向我要铺子,还要我每年给他一百两银子?欠了债迟早要还的,我现在的债已经还不起了,如何敢欠再多? 这样吧,我们全家要回乡下修养一段时间,北大街那铺子暂时借给你用三个月,只要你生意做好了,三个月能赚不少银子,到时候两位表哥的束脩够了,再置办个小摊没问题! 因为欠着陆大将军一百两银子,所以三个月后我们要收回铺子自己开,到时候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铺子里帮忙,吃住我们全包,每个月给你工钱;若不愿意,可以自己出去摆摊赚钱,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外婆选女婿 “因为欠着陆大将军一百两银子,所以三个月后我们要收回铺子自己开,到时候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铺子里帮忙,吃住我们全包,每个月给你工钱;若不愿意,可以自己出去摆摊赚钱,你看如何?” 二姨闻言明显很不高兴,显然她还惦记着那几位贵人了!小姨见她还要开口,赶紧笑呵呵的打断道:“二姐,我看这主意不错,云舒家那铺子的位置多好啊,在那里做三个月生意绝对比你摆一年的小摊还强!何况那铺子后院那么大,靠巷子那面就挺安静的,如此也不影响小兴小盛念书,你就安安心心的好好开铺子挣钱吧!娘,您说是不是?” 外婆点头道:“如画说得有理,如棋,你不要不知足,北大街上那铺子加院子一个月租金至少要一二两,云舒丫头说给你用三个月,你就回去好好跟书民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打理铺子,顺便把小兴、小盛上学堂的事儿打听清楚了!这事儿可耽误不得!” “是啊是啊,二姐,就这么定了吧!你新开铺子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这两个丫头随便你使唤,怎么样?定了吧?定了吧?”小姨一边摇晃二姨一边催促道。 外婆道:“行了,这事儿我做主,就这么定了!如棋,现在正好你三妹、三妹夫都在,待会儿你就跟他们一起过去,让他们跟你说说铺子里的东西该怎么用、要注意些什么,然后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好好整理整理,明天就去把书民和两个孩子接来吧!” 二姨干笑两声:“这…这样也行,不过云舒啊。你要是有机会……” “哎呀,二姐,行了吧!人家云舒把那么好的铺子都白白给你用了,你再要她去求人就过分了啊!云舒可是你侄女,又不是你姑姑,哪有你这样逼着她去求人的? 再说了,就算真有那名额,三姐家的二毛三毛都还没功名了。大哥家的小健小康比你家小兴还大了不也没功名?还有大姐家的小强,我们家小涛,要个个都像你这样,人家忙得过来吗?到时候别事儿没办成,反而得罪人,惹毛了人家小心你考上了都给你踢掉去!所以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多赚点儿钱。能不能成就看小兴自己的命了!” 小姨这样说倒是让二姨停了嘴,她担心道:“不会吧?那些贵人…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跟咱们过不去吧?” “怎么不会?你看云舒去求陆大将军帮忙,人家不就要了他们家铺子,还得每年交上一百两银子吗?我说这些什么贵人啊,是越有钱越抠,你今天拿他一根葱。明天就要还十根蒜,小气着了!” 二姨皱眉思虑片刻,点头道:“那好吧,三妹,咱们这就去看看铺子吧!” 众人见她确实歇了那心思才算放心,然后大家等牛车来了,把行礼什么的全放车上,坐牛车一起往北大街铺子去。 当水志诚把包袱一个一个往牛车上搬时。引来附近不少邻居围观。巷子里的赵大婶见了云舒上前问道:“小云舒啊,你们也要搬家了么?这铺子也卖了么?” 云舒笑着摇头:“没有,这两天下了雨,爹娘要回去补种些庄稼蔬菜什么的,这段时间没空打理铺子。就让我二姨来住了!赵大婶,以后还要麻烦您帮忙看着点儿门户了!” “哦。这样啊,不搬就好、不搬就好。眼看着巷子里的邻居一家一家的搬走,心里不是滋味儿啊!唉,那大锤多好的小伙子啊,怎么说走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有那成天闹腾个不停的王家闺女和张寡妇,没想到他们住了十几年也说走就走了……”赵大婶唠唠叨叨的连连叹息,想起大锤,云舒也难过的低下头。 水志诚搬完东西,李氏便将钥匙交给二姨,并带她进去把每间屋子都参观一遍,还有常用物件的置放处等等。云舒和二毛三毛则跟着外婆坐着牛车上等待,不知为什么,云舒看二姨那一脸灿烂的笑总觉得碍眼,她干脆一撇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旁边的外婆早就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她好笑的揉揉云舒脑袋道:“云舒啊,别跟你二姨计较,你二姨什么都好,就是爱占小便宜,她从小就这样,也不知跟谁学的,我看她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唉!” 云舒转头看看外婆,见她一脸惆怅的样子,想起先前的疑问,便小声问道:“外婆,你为什么说当初应该让二姨嫁进城里来了?” 外婆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她低头见云舒一脸好奇的样子,又回头看看二姨,想了想道:“云舒啊,这是大人的事,你还不懂,以后等你大些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外婆,您看我娘也常说我是个小气鬼,可我不也把铺子免费给二姨用了么?看在我最近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您就告诉我吧!” 外婆垂眉思忖片刻,看看院子里依然拉着二姨转来转去的李氏和一直殷勤的跟在后面的水志诚,叹口气道:“唉,其实啊,在你们家盖院子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娘如书是几姐妹中最辛苦、嫁得最不好的一个,最好的当属你小姨如画,其次是如棋,然后是如琴!” 云舒想了想,自家盖房子?意思是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外婆仍然对老爹很不满意啰?云舒皱起眉头,这个她非常不赞同,对她来说,老爹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老爹,假设放在现代,爹娘离婚,子女要选一方跟随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老爹。 她就不明白了,老爹这么勤恳老实的人,外婆怎么就看不上了?另外几个姨父,哼,不是云舒小瞧他们,真没一个比得上自家老爹的! 外婆见云舒翘得老高的小嘴儿。好笑的捏捏她脸蛋儿道:“我是说以前这么看,现在看来是我当初看走眼了,四姐妹中最好的应该是你爹志诚才对!” 云舒立刻点头:“那是当然,我爹爹本来就是最好的,外婆真偏心,竟欺负我爹爹!我爹爹那么能干,对娘和我们都那么好,怎么就比不上几位姨父了?” “这个……”外婆有些犹豫。云舒拉着她袖子撒娇的摇晃:“外婆,说嘛说嘛,您为什么就不喜欢爹爹了?您为什么不让二姨嫁进城里来了?您为什么觉得小姨父好了?……” 云舒连着问了一长串问什么,而一旁的二毛见状,也上来拉着外婆的袖子一阵摇晃:“外婆,您不喜欢我爹爹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二人左右夹攻,把外婆摇得一阵头晕。外婆无奈的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小祖宗们,别摇了,再摇我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 云舒停手,不过却没放开手中的袖子,目光闪闪的问道:“外婆。您就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爹爹的,娘和姨姨也不说,谁也不告诉,好不好?您就告诉我嘛!” 云舒拉长调子撒娇,二毛有样儿学样儿,外婆招架不住,只好举手投降。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徐徐开口:“你大姨是家里的老大。干什么都大大咧咧,又习惯发号施令,从小就像个野小子般满山乱跑,一般比她高大不少的小子都未必打得过她! 你外公虽然说过她多次,还动手打过她。可她就是改不了!小时候了,我想着她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你舅舅又是个不管事儿的,让你大姨野点儿也好。这样才能照顾妹妹们不受欺负!哪知小时候不管,长大了就管不了了! 你大姨啊,十三岁时咱们就给她定过一次亲,对方就住隔壁山沟,翻过一座山就能看见。那户人家还算殷实,家里有二三十亩田地,家中两儿两女,跟你大姨定亲那小子是老大,虽然身子骨儿瘦弱些,干活儿也不怎么行,但相貌却是百里挑一的,所以同龄的孩子喜欢嘲笑他像个女娃子! 你大姨也见过那小子,起初听说这门亲事时并没什么不满意,可过几日这定亲的消息一传开,村里的姑娘小子都嘲笑她这个假小子要嫁给个假姑娘!你大姨一气之下就跑回来闹着要退亲。 我和你外公自然不同意,任她怎么闹腾都不予理睬,你大姨眼看我们这边不松口,转身就跑了出去。我们以为她出去转转就回来,哪知她当天傍晚回来是回来了,却弄得头发衣服乱糟糟,第二天,那小子家就主动拎了东西来退亲了!”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外婆,大姨不会跑去那假姑娘家闹腾了一番吧?” 外婆戳戳她额头:“别瞎说,人家堂堂男子汉,哪是什么假姑娘?是你大姨自己听不得人家说闲话!唉,好好的一桩亲事就这么毁了! 你大姨啊,那天下午跑人家家里去把那小子狠狠揍了一顿,人家硬是半个月起不了床!这事儿没几天就传开了,如此,附近十里八乡的没人敢再来向你大姨提亲!你大姨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下了!” 揍了一顿!云舒捂嘴偷笑,这果然是大姨会干的事儿! “外婆,那后来了,大姨怎么跟大姨父成亲的了?” “唉,你大姨一直拖到十八岁都没找到合适的婆家,眼看你二姨也快及笄了,我和你外公都着急,便四处托人说媒!近的知道你大姨厉害肯定不行,就专门找远的! 那次你外公去江口镇见一老友,回来时喝得太多摔倒在路边,幸好一位路过的老农把他背回去给他暖身醒酒,救得他一命! 你外公醒来跟那老农相谈甚欢,听说老农家大儿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因为从小跟他定亲的女娃前两年突然得急症死了,村里人就传他命硬克妻,因此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姑娘! 你外公当时上了心,顺便提起你大姨的情况,那老农一听就来了劲儿,当下就要跟你外公定亲,外公见那老农朴实,他大儿子也老实,虽然家里条件差点儿,以后娘家这边多帮补帮补就是。于是那亲事就那么定下了!” 云舒想想大姨夫妻的相处状况,明显大姨是老大,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没想到那大姨夫居然是个盲婚哑嫁的结果! “外婆,外公都没让大姨和大姨夫见面就定下亲事,大姨没意见么?” “怎么没意见?你大姨听说那事儿当下就要冲去你大姨夫家闹腾,被你外公叫人绑了回来一直关在屋里,直到出嫁那天还是绑了手脚送上的花轿!” “啊!~~~”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这事儿真是外公外婆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干的事儿吗?云舒审视的上下打量外婆,外婆叹气道:“唉,这事儿我当初本来不同意,可拗不过你外公,还要保全他的面子,只能应了!现在想来,当时还是鲁莽了!” “为什么?外婆?大姨不是挺好的吗?大姨父什么都听她的。大姨过得也不错啊!我看赵强的吃穿用度在我们表兄妹中算是好的了!” “唉,这个说来话长!当初你外公定下这门亲事是看在那老农老实诚恳的份儿上。可后来才知道你大姨父虽然老实,却不会干活儿,又习惯了叫他一下才动一下,不叫就不动那种!而且你大姨父家兄弟姊妹多,原本不多的一点儿薄产一分家就没了! 你大姨从小当惯了老大。极爱面子,她又只有赵强一个儿子,一家人不吃不喝也要宠着赵强,就她那点儿薄产怎么够赵强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销啊! 这事儿啊,我说了她多少次她都不听,说多了她还埋怨我这个做娘的偏心!唉,这样下去,那赵强小子以后可别走上歪道啊!” 云舒看外婆摇头叹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起小时候自己被赵强打断腿那次,大姨明知是赵强不对,还偏袒自己儿子!赵强对亲表妹都下得了手,对别人更不可能留情,现在赵强已经十三四岁了。不注意着点儿还真可能惹出大麻烦了! 可赵强一直有大姨宠着,大姨父一句话都说不上。外婆说了她又不听,唉。这事儿没法解决,以后就看赵强和大姨一家的造化了! 对了,上次给舅舅凑钱那次,大姨赌气走了一直没消息,也不知大姨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唉,其实大姨除了宠赵强这点儿,其他还是挺好的,等过几天家里的事儿忙完了,给爹娘提个醒儿,还是去大姨家看看的好! 云舒正这么想,外婆道:“也不知如琴家怎样了,上次我看她似乎有心事,这些天忙,一时没来得及去看她,过两天一定要去看看!” 云舒点头道:“是啊,外婆,我还从来没去过大姨家了,等我腿好了,跟您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云舒啊,你是咱们李家的大功臣啊,可得快快把伤养好了,等过段日子闲了,外婆就带你去见李家族长、长老,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 族长?长老?云舒抽抽嘴角,算了吧,那群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她眼珠转转,想找个话题转移视线: “外婆啊,二姨了?说说二姨吧,您为什么喜欢二姨父?为什么不让二姨嫁进城里来了?” “你二姨嘛!因为你大姨迟迟没订下,她的亲事也一直拖着。你二姨处事圆滑又爱占小便宜,她出去一般只有她占别人便宜的,别人难得能哄到她一星半点儿,因此我和你外公对她也不怎么约束,她爱干什么都随她去! 在你二姨十三四岁时,突然很爱往对面院子跑,我们以为她只是去找跟她相好的姑娘玩。后来如书、就是你娘洗衣服时从她口袋里翻出一块男人用的丝帕,你娘不敢隐瞒直接交给了我! 我当即叫了你二姨来问,才知道她居然跟对面院子一个亲戚家的小子好上了!当时我气得不行,不管你二姨怎么求,就是不让他们见面。后来等你大姨的亲事定了以后,我想着该办你二姨的亲事了,便托人去打听了一下那小子的家境。 那小子就住在县城西边,家里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他爹是个泥瓦匠,靠给人家盖房子过日子,没有娘,还有个弟弟!我看那家境实在太差,怕你二姨嫁给她受苦。就重新找了户近些的人家。” 云舒再次审视的打量外婆,没想到看着深明大义的外婆居然也干过棒打鸳鸯这种事儿!唉,真是不敢想象啊! “外婆,那你为什么要看上二姨父了呢?二姨父他娘那么厉害,你就不担心二姨吃亏吗?” “定下你二姨父,是因为你二姨父他爹跟你外公一样,也是中过秀才的,不过他中秀才后就一直在家当村长。老老实实种田。那位钱秀才为人大方、做事公正,在附近村镇都极有口碑!再加你二姨父长得也算有几分人才,附近姑娘有不少主动上门提亲的!就这样,我们把你二姨定给了钱家! 你二姨刚嫁过去时还好好的,可谁知道那钱秀才意思,你二姨她婆婆就开始犯毛病,到处说人闲话。唉!她那张嘴啊~~~”外婆头痛的直摇头。 云舒用右手给外婆抚抚背:“外婆别担心,等二姨一家搬到城里来就好了!外婆,您为什么不喜欢我爹了?” 外婆缓了缓,想了半晌道:“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你爹,我是不喜欢你奶奶和你那几个姑姑!唉,你爹的二姐是咱们院子惠兰她大嫂。你爹和你娘定亲之前,我早就听说过你那二姑对婆婆不好、你奶奶对你爹也不好的消息! 你爹我之前也见过,小伙子长得倒挺精神,就是有点儿傻乎乎的!我想着你娘从小吃了不少苦,四姐妹中就她最勤快、干的活儿最多,所以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不要像你大姨父家那样穷,不要像你二姨家那样婆婆太讨嫌。 于是我转来转去给你娘找了好多个。可你娘死心眼,就认准了你爹那个傻大个儿。你爹来提亲,她硬是要同意!我本来想硬生生的拆散他们的,可想着你大姨、二姨的夫家都是我们选的,结果她们过得都不怎么好。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成全了他们! 唉。你娘一过门,果然不出所料。你奶奶想方设法折磨她,我看着心疼啊,那时恨不得把你爹一顿好打,当时要不是看着你这个小奶娃可怜,我定要让他们和离了去! 所以啊,我一直不看好你爹!” 云舒眨眨眼:“外婆,原来我还是我爹娘的恩人啊!” “什么恩人?” “没有我,我爹娘不早就分开了,那就没有二毛三毛了!嘿嘿,看来我不只是爹娘的恩人,还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了!” 外婆想了想:“恩,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爹娘得了你这个聪明乖巧的丫头是他们的福气,要不他们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照我说啊,你那几个姨姨之所以比不上你娘,就是他们没福气生下个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娃娃!哈哈哈!” 云舒咧嘴一笑,故意夸夸其谈道:“对啊对啊,虽然外婆以前的眼光一般,现在还是不错的嘛!” 云舒那自夸的小样儿逗得外婆哈哈大笑,交代完院子回来的李氏见状,奇怪道:“娘,云舒,你们笑什么了?什么事儿乐成这样?” 一旁的二毛道:“娘,姐姐说她是你和爹的恩人,还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李氏愣了一下,往云舒脸蛋儿上掐一把,故意板着脸道:“舒舒,不许跟外婆没大没小,好好呆着,我再去检查一遍,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云舒等李氏进了院子,对着她背影吐吐舌头,然后又拉着外婆袖子道:“外婆,还有小姨了!您现在是不是也觉得小姨父没我爹好啊?” 外婆点点头:“确实,你小姨父让我有些失望! 其实啊,四个闺女中我和你外公最心疼的自然是最小的如画,从小就宠着她、惯着她,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给她选人家也是最慎重的,不但要家境好、关系简单、人品相貌不差,还得你小姨自己喜欢。 千挑万选出来的你小姨父,唉,谁知道他不会喝酒还爱喝酒,又爱说大话!上次把你小姨打成那样,唉~~~” 云舒想了想,安慰道:“外婆,您别担心了,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我娘和姨姨她们都是大人了,有问题她们自己会想办法!我觉得吧,这婚姻之事还是随缘的好,千挑万选的未必就是最好的!一切都看缘份,您说是不是?” 外婆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好笑的摸摸她脑袋:“唉,我们家云舒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以后要怎样出色的小子才配得上哦!”(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天灾突降 外婆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好笑的摸摸她脑袋:“唉,我们家云舒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以后要怎样出色的小子才配得上哦!” 云舒尴尬的笑笑,“外婆别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云舒只是有点儿小聪明而已,其实跟二姨也没多大区别,只是舒舒知道什么便宜该占,什么便宜不该占罢了!” 外婆欣慰的笑笑:“呵呵,咱们家小云舒还知道谦虚了,能认识到自己的长处短处这本身就是一大长处,所以你比你二姨强多了!” “娘,什么比我强多了?您怎么背着说自己女儿的坏话啊?”二姨和娘亲笑呵呵的走过来,水志诚紧随其后。 外婆抬头,“怎么样?都交接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就三妹麻烦,都说了几遍了还是唠唠叨叨的念!哎呀,三妹,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三个月后你铺子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行了吧?” “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氏尴尬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三妹,三妹夫,你们快回去吧!铺子这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放心,我一定好好用这铺子,不会损坏一星半点儿的!” 李氏点点头,走到牛车前又停下来道:“二姐,做生意不那么容易,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小妹,或者请小妹夫帮帮忙也好!”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找小妹要两个丫头过来帮忙!”二姨兴冲冲的跃跃欲试。李氏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爬上牛车,大家道别一番,便坐着牛车摇摇晃晃的往家去。 经过这几天雨水的洗礼。路边、山坡上的植物大都长出新绿,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比起几天前那死气沉沉、一片颓废的样子悦目多了!云舒深深吸口气,空气好新鲜啊! 李氏笑道:“这下好了,总算下雨了,只要这场雨下透了,年底还能有些收成,明年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外婆点头:“是啊。唉,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嘿嘿,老太太,可不就是老天爷开眼吗?那周家作恶多端,这次被连根拔起,那周大公子还是被雷劈死的了,听说啊……”前面赶车的车夫接去话茬儿。像说书先生一样把周家如何被抄、如何被斩说得津津有味,好像他就是那个全盘参与之人一般! 一家人也不打断他,只是淡笑着静静的听着,直到牛车到了自家门前那岔路口!这车夫难得有这么好的听众,讲得异常过瘾,一高兴了就非常热情的帮着搬东西。这倒让老爹轻松了不少。 回到家的一家人先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后一起切菜做饭,云舒身上有伤,一回来就被放在自己房间的**。她静静的躺着望着屋顶发呆,想起几天前自己还在为一大堆事烦恼,现在看似无债一身轻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小姑家的事儿解决的还算圆满,杨家二老现在跟他们住在一起。但家里的东西却做了划分。杨老头儿做主,家里稍微看得过眼的全给了小姑夫妻,剩下那里破破烂烂就让它扔在家里,谁要谁拿去。 杨家姐妹说是家里日子难过,但实际上比小姑乡下那个家好得多了。那些个破烂家具她们当然看不上眼儿。还有她们从小姑那里拿走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杨老头儿要了回来。当然要回来的也只有银钱首饰之类,那些大家具、锅碗瓢盆、做成衣服的布料什么的也只能算了。 舅舅这边找到了活儿干。他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地,虽然那活儿脏点儿累点儿,但踏踏实实做人、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是很好的事吗?外婆听说此事也非常满意,只是小姨问她要不要去看看时,她还是一口否决了,连犹豫都没有一下。 周家的事了,周家男主子全都死了,至于那些女眷,听说周大发和周顺发有名份的小妾有的被充作军妓、有的被打做官奴转卖它处,而粉奴园中那些丫鬟们则多被去了奴籍放回家去,也不知粉蝶和她妹妹怎样了? 云舒愣愣的想了会儿,最后长叹一声。唉,算了,人各有命,我又不是神仙,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大能耐帮别人?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她转头望向窗外静静的发呆。一阵微风吹来,书桌上一张纸悄无声息的慢慢飘起,随着风势一点儿一点儿接近,在她毫无知觉时,突然啪一下贴在她脸上! 云舒大惊,一咕噜坐起来,伸手就往脸上抓。当她重获光明,见自己手上只是一张纸时,对自己方才的惊慌失措哑然失笑,可当她看清纸上的东西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脸上刷一下变得雪白! 只见那纯白的宣纸上一串爪子印出的脚印,那些脚印组成一个大大的‘灾’字!云舒愣愣的望着白纸看了半晌,突然将纸一收,抬头四下张望,大声喊道:“小狐狸、小狐狸出来!小狐狸!” 云舒连喊几遍,小狐狸没见踪影,倒是把外婆和爹娘招了来!他们急慌慌的冲进屋,紧张的对她一阵嘘寒问暖!云舒不自觉的将那张白纸往后藏了藏,塞到枕头底下,任凭爹娘外婆对自己上下其手,东摸摸西看看。 外婆摸摸云舒额头,感应半晌后道:“没事儿啊!” “娘,舒舒没事脸色怎么会那么白?舒舒啊,告诉娘,哪里不舒服,娘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直到老爹真的要把云舒往背上扛时,她才清醒过来。云舒挣了两下道:“爹、娘、外婆,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疼得不行才会这样,现在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李氏不相信道:“真的?” 云舒点点头:“恩。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娘,我肚子有点儿饿了,今天晚上想吃鸡腿儿,好不好?” “哦,好、好,有鸡腿儿,娘一会儿就给你端来啊!” “不用了,娘。我要去厨房,跟大家一起吃!” “好好,那你要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娘待会儿让爹来背你过去啊!” “如书啊,你去看看锅里吧,我来照顾云舒!”外婆道。 “娘。要不……”李氏还是不放心。 “去吧去吧,我来不就是特地照顾我这宝贝孙女的?快去快去,当心菜别炒糊了!” 在外婆的再三催促下,李氏和水志诚出了房门。云舒被外婆扶着躺到**,可她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挨着房顶一一搜索。是的,她在找小狐狸的踪影! “云舒啊,累了就睡会儿吧,待会儿鸡腿儿做好了外婆叫你!” “外婆,我睡不着!” “恩,睡不着那就陪外婆说说话儿也好!” 云舒垂眼想了想:“外婆,你说这世上真有神兽之类的东西吗?” “神兽?恩,当然有啊!” “那…那它们都长什么样儿?会不会是狼或者狐狸了?” “这个…”外婆皱起眉头。“云舒啊,神兽那可是世间一大详物,咱们要敬它畏它,可不能随便靠近它,否则它们发怒了也会吃人的。知道么?” 云舒看外婆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开玩笑!这个问题…也许这个世界的人都极其敬畏神明。在他们眼里,直接说出神兽的名字象形也是忌讳的吧? 神兽…小狐狸?那张预测天灾的纸条到底什么意思!上次小狐狸说‘十日之内。天灾必降!’,结果没两天自己一不小心就差点儿被大火烧死,要不是大锤相救,说不定自己这辈子还真就玩完了! 可那大火究竟算天灾还是**了?如果那个不算,那刑场上劈死周顺发的那个大惊雷算不算?可是那惊雷除了劈焦周顺发,对周围人一点儿伤害都没有,并没造成祸害,莫非小狐狸说的天灾不是这个?还有其他更厉害的? 云舒越想越惊慌,要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蛇蝎猛兽、不是阴谋诡计,而是那些未知的东西。那种明知即将大难临头,却不知是什么难、从何处来的状态最恐怖,比即将被处死的死刑犯心里还难熬! 外婆看云舒脸色越来越白,连唤她几声却无反应,又拉着她摇晃一下,云舒啊一声惊叫着弹坐起来,把外婆吓了一跳,差点儿掉下床去!李氏夫妻闻声跑过来,见这情形二人赶紧上前将外婆扶坐好,又对云舒一阵安抚,然后几人一起出了门。 李氏道:“娘,我怎么觉得云舒一回屋子就怪怪的?先前我就听她喊狐狸什么的!” “狐狸?云舒方才倒是问过我神兽会不会是狐狸?” “啊!娘,云舒莫非得罪了哪路神灵?!”几个大人白着脸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半晌后,李氏和外婆同时跑回屋子,找了一堆香烛冥纸出来,让水志诚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几人恭恭敬敬的在院中跪拜起来。 云舒对这些全然不知,自几个大人出去后,她就自己一个人躺在**,仔细回想小狐狸说过的话,那天灾到底是什么?到底过没过?或者到底什么时候来?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避过? 一直到吃晚饭,云舒依然在云里雾里,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因此这顿晚饭显得异常沉闷。当李氏收完碗筷,水志诚要把她抱回房间时,云舒突然大喊道:“等等!” 大家纷纷停下来看她,外婆道:“怎么了,云舒,不想睡觉吗?” “不是的,外婆,我…我想……” “你想做什么?别怕,说出来!”李氏鼓励道。 云舒看看门外,天色已全黑,外面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除了油灯照亮的地方,全都是漆黑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云舒心里一阵恐慌。 “爹,娘,外婆,我有些害怕,咱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几人愣了一下。一起睡?怎么一起睡?李氏干笑两声:“舒舒啊,今晚有外婆陪你睡,不怕啊!要不娘也过来陪你好不好?” 云舒皱眉看看地上的二毛三毛,三毛一直是跟着娘亲一起睡的,要是离开了肯定要哭闹,现在二毛已经开始一个人睡了! 云舒想了想道:“娘,要不让二毛跟我和外婆一起睡好不好?” 二毛立刻高兴道:“好啊好啊,我要跟姐姐一起睡。还有外婆!娘亲放心,二毛是男子汉了,一定能保护姐姐,把那小狐狸打跑!” “小狐狸?”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二毛,你要跟姐姐睡也可以,但不许闹姐姐。晚上不许乱动,要不碰到你姐姐的伤处,你姐姐会疼的知不知道?”李氏把话题岔开去,一本正经的对二毛交代一番。 “娘亲放心,我一定不乱动!”二毛毫不犹豫的拍胸口保证。 这事定下后,水志诚抱起云舒送她回屋。到门口时,李氏道:“舒舒别怕,要是有事叫外婆,或者大声喊我们一声,我们就在隔壁了!”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好!爹,娘,晚上我叫你们。你们一定要过来哦!” 李氏见云舒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心下高兴,微笑着点头道:“好好,快去睡吧!” 大家各自回房,外婆给云舒喂了药。又给她和二毛洗手擦脸,然后挑着灯开始做针线。二毛很兴奋。坐在**两眼闪亮的拉着云舒和外婆说个不停,一点儿没有睡觉的意思!云舒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眼睛却定定的望着黑漆漆的窗外。 没一会儿,外面下雨了,先是缓缓的滴滴答答的细雨声,几息功夫就成了哗啦哗啦的瓢泼大雨!雨点儿随着风向呼啦一下吹进屋里来,吹灭了油灯。天上咔嚓一声巨响,云舒和二毛都吓得惊叫一声扑进外婆怀里。 外婆抱着两个孩子一边轻拍一边安慰,眼睛盯着窗外的大雨,叹息一声:“唉,总算下大雨了,这次要是能把田地都浸透了,明年定能有个好收成! 哦哦,云舒啊、二毛啊,不怕不怕啊,老天爷给咱们送甘霖来了,有了这场雨咱们明年才不会饿肚子,咱们农人才能有好收成知道吗?不怕不怕啊!……” 听外婆这么说,云舒倒是渐渐安心下来,只是那打雷太讨厌!别说什么穿越女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云舒怕的东西很多,上辈子就怕!打雷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她不小心把一根铁棒扔在窗台上,一次打雷,那雷电正好击在那铁棒上,硬是把铁棒击得跳起几尺高,堪堪从她脑门前划过,差点儿要了她的小命儿! 外婆安慰二毛一番,把他放到一旁,然后下床去关窗户,在她关窗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外面一个高大的黑影映在窗户上! “啊~~”云舒一声尖叫,外婆吓得退后一步,差点儿摔了下去。窗外那黑影突然伸手进窗一把拉住外婆,“娘,娘,您小心点儿!” 外婆听出是水志诚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借着他的力道慢慢站起来。云舒也从**慢慢抬起头,仔细看,果然是老爹! 二毛突然‘哇~~’一声大哭着向老爹扑去,老爹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他,啪啪的拍着他后背安慰。外婆扶着桌子点亮灯,“志诚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外面又打雷又下雨的,方才又听云舒和二毛大叫,我就过来看看!娘,您方才没摔着吧?” “没事儿,就是吓了一跳,以后大半夜的别不声不响的跑出来,怪吓人的!” “哦,知道了,娘!今晚外面雨那么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不…娘,咱们都睡大屋去吧,那屋里有两张床,咱们中间拉条帘子,你们娘仨睡一张,我带着二毛三毛睡一张,半夜也有个照应!” “好啊好啊,外婆,就这么办吧!”云舒立刻附和道。 于是外婆掌着油灯带路,老爹将云舒和二毛一背一抱带去了主屋,大家一番折腾了,各自躺倒**。这下大家都在一起了,照理说应该可以安心睡觉了!看,没一会儿功夫,爹娘、外婆和弟弟们都睡着了。可云舒的眼睛始终瞪得大大的,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可具体是什么,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外面的闪电依然在一道一道的划过,院中的大树树枝在白光的映照下投射到窗纸上,像张牙舞爪的恶魔,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上一口般!云舒愣愣的望着窗外,脑中呆滞混沌。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云舒、过来,这边、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她慢慢抬头,见一团白绒绒的东西挂在树枝上正对她直招手,不,是晃尾巴。 “小狐狸!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来?”云舒惊讶道。 “笨蛋云舒,我冒着遭天谴的危险泄露天机,你怎么就猜不出来了!来,跟我来!”小狐狸往下一纵,落到地上,甩甩尾巴向院门口跑去。 云舒愣愣的望着小狐狸。然后四下看看。咦!这不是自家院子吗?我方才不是在睡觉?怎么跑院子里来了?啊,对了,方才不是还在打雷下雨,外面天是黑的啊,现在怎么…… “笨蛋云舒,别瞎想,快跟我来,再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小狐狸几下蹦过来拉着云舒的裙角往前拖。别看它身体小小,力气却很大,云舒的身子被它一拉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呃,这个,好像不是它力气大。而是自己身子轻! “别拉、别拉啊,小狐狸。我要飞起来了!”云舒着急的大喊。 “别吵,跟着就是了!”小狐狸拉着她渐渐飞了起来。然后往斜上方方向飞去。云舒头晕目眩的看着熟悉的景物慢慢从自己脚下往后滑去,心里紧张得嘭嘭直跳。 飞了一会儿,小狐狸停下来,“笨蛋云舒,快看,快看啊!” 云舒四下张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到了自家右上方的斜坡上,她习惯性的往自家的方向望去。 突然天空瞬间黑下来,笼罩住整片大地,几道白光闪过,啪嚓几声,惊雷炸响,雨水像瓢泼一样向整个大地倾泻而下!狂风吹来,山上树木哗啦哗啦左右摇晃,咔咔咔的树干断裂声不绝于耳! 云舒看得心惊肉跳,捂住嘴惊恐的睁大眼!可更吓人的还在后面,只听轰隆一声响,后山悬崖上的巨石一块一块往下掉落,顺着山腰的斜坡轰隆轰隆往下滚,啪嚓一下,大树被撞得东倒西歪,直到若干颗大树后,巨石慢慢停下! 可是后面的巨石一块、两块、三块……无数块巨石不停地往山下滚来,下面的树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碾压而过,紧接着半山腰上整片树林连土带石的开始慢慢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几息功夫,便汇聚成数条泥龙疯狂的朝下方的院子袭来! “不~~~!爹~娘~外婆~二毛~三毛~~”云舒尖叫着朝下方的院子冲去! “云舒、云舒,醒醒,云舒!”她脸上一痛,一下子坐起来。 “云舒,云舒,你怎么了?”几声焦急的声音围在她身边。 云舒呼哧呼哧直喘气,同时抬头四望,发现自己还在**,爹娘外婆都在身边,二毛三毛正在呼呼大睡! “爹,娘,外婆,你们都好吗?”云舒白着脸问。 李氏夫妻对望一眼,外婆伸手擦擦她额角的汗珠:“云舒啊,我们都好好的啊,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不怕不怕,那只是梦,不怕啊!” “做梦?”云舒小声的嘀咕,同时抬头看向窗外。 “啪嚓~啪嚓~~~”又是几声巨响,几道白色的闪电印在窗纸上,窗外瓢泼般的大雨依然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仔细听,会发现雨声和雷电声中夹杂着轰隆轰隆的巨响声! “爹,娘,外婆,快,咱们出去,出去!后山要垮下来了!快,出去!”云舒着急的一边喊一边用没有受伤的胳膊和腿支撑着往床下滑。 “舒舒啊,别说胡话了,天色还早了,外面那么大的雨,咱们上哪儿去啊?乖,听话,好好睡觉,爹娘和外婆都守着你了!”李氏将她拉回来轻言劝慰道。 “是啊,云舒,刚才只是做恶梦,没事儿啊,醒了那恶梦就跑走了,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来,到外婆这边来!”外婆也伸手去拉她。 “不、不,爹、娘、外婆,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听,后山正轰隆轰隆响了,咱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爹!快抱二毛三毛走啊!快啊!”(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逃命 “不、不,爹、娘、外婆,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听,后山正轰隆轰隆响了,咱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爹!快抱二毛三毛走啊!快啊!” 云舒着急的大叫,同时用力挣开娘和外婆的束缚,一跳一跳的冲向门口,啪一声推开房门,一股夹杂了雨丝的凉风瞬间袭来,让还有些睡意的大家一个寒战清醒过来。 李氏和外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水志诚却冲到帘子背后,片刻后,一手一个抱着二毛和三毛冲出来,大声道:“娘,如书,快扶云舒走!” 李氏看看外面的大雨,皱眉道:“他爹,你别跟着云舒一起胡闹,外面那么大的雨,咱们能上哪儿去啊?当心别让孩子们着凉了!快把二毛三毛放下!舒舒,快进来!” “不,娘,你相信我,后山滚了好多好多石头下来,整座山都在往下垮,这样下去,那些泥土山石迟早会埋了咱们院子的,快走吧!爹,快走吧!” 李氏皱眉细听,后山似乎真有轰隆轰隆的声音,她心里也有些害怕,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那…那…要不…我去收拾点儿东西?” “不要,娘,咱们先出去,后山随时会垮下来,先出去吧!”云舒急得直跳脚。 水志诚道:“娘、如书,咱们快走吧,我相信舒舒的话没错!走吧!” 李氏犹豫的看向外婆,外婆看看外面的雨势,思忖片刻,点头道:“好,马上走!志诚。你带二毛三毛先出去,我和如书带云舒马上就来!” “好!”老爹抱着还没睡醒的二毛三毛出门顿了顿,然后一头扎进雨幕里。李氏冲到窗下拿了套斗笠蓑衣披在外婆身上,还想回去再拿,外婆拉住她大喊:“别拿了,走,快走!” 娘亲背起云舒,外婆在后扶着。几人也快步冲进雨中。可雨实在太大,地上的泥水几乎盖住了脚面,再加上时而袭来的狂风,吹得祖孙三人东倒西歪!她们没走出几步,李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云舒在泥水中滚了几圈才停下。 外婆见状赶紧扔了斗笠扑过去。“如书,怎么样?崴着没?” 李氏缓了缓,爬起来道:“我没事,云舒了?云舒在哪儿?” 二人在黑暗中四下摸索,云舒忍着痛大喊两声:“外婆,娘。我在这儿!” 她们赶紧爬过来,李氏又要把云舒往背上扛,云舒摸摸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娘,不要背,我自己走,你们扶着我就行,这样还快些!” 李氏不依。云舒直接将身子靠向外婆,跳上几步,李氏只好赶紧上来扶住她另一只胳膊,祖孙三人互相搀扶着在黑暗和雨幕中摸索着跌跌撞撞的走向院门。平时从主屋门口到院门口只需十秒不到的时间,这次她们却走了近五分钟。 她们刚到院门。老爹便冲了回来,张张嘴说了句什么。可雨声太大,雷声也大。她们根本听不清楚,于是老爹凑近大吼道:“快~走~,后~山~在~往下~塌!” 几人闻言回头去看,正好一道闪电的白光划过,照亮了整座后山。只见从山腰开始,整片整片的树林夹杂着巨石轰隆轰隆往下垮,跟云舒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水志诚拉拉李氏,大声吼道:“她娘,快走,带孩子们走!” 李氏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云舒大声回应道:“爹,二毛三毛了?” “在前面树下,你们快过去,带二毛三毛走,我去叫你大伯和三叔!” 老爹说完就要跑开,云舒一把拉住他,大声喊道:“爹,往斜坡上跑,斜坡!” 云舒指指山沟侧面的斜坡喊了几遍,水志诚才明白过来。云舒一松手,他就快步往大伯家院子方向跑去。 反应过来的李氏大喊:“他爹、他爹,你上哪儿去?回来、回来啊!”可惜雨势太大,阻断了她的声音,水志诚还是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黑暗中! 李氏有些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云舒往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喊道:“娘,咱们快走,二毛三毛还在那边了!快走!” 祖孙三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向二毛三毛方向走去,到了近前,才看清两个孩子惊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样子无比委屈又无助。 李氏顿了顿,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两个孩子也嗡嗡的哭。云舒回头看向后山,见那泥石又往下滑了几十米,离自家院子越来越近了,随着泥石而下还是污浊的洪水,它们正似慢实快的迅速汇集,一旦成流,定当来势凶猛。 云舒松了外婆的手,扑到李氏身上大喊:“娘,不要哭,洪水要来了,这里危险,咱们快走,带着二毛三毛走,快啊!” 云舒用力的拉着李氏的身体往上提,却发现她全身发软,死沉死沉的根本拖不动!现在不是害怕软脚的时候啊,云舒着急得眼泪直流,声音哽咽。 这时一只枯瘦的大手把云舒一把拉开,抓起李氏的头发转半圈,然后啪啪啪几下,云舒痛得直皱眉。李氏缓缓睁开眼,伸手摸摸脸颊,定定的望着外婆,外婆怒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哭什么哭?看看云舒,身上还受着伤都能走,你这个做娘的有什么资格哭?站起来,快,给我站起来!再这样拖下去,咱们全都要死在这儿!” 提到‘死’字,李氏身子颤了一下,突然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捞起毛往身上一搭,然后拉着二毛就往前面跑,跑了几步停下来回头喊道:“娘,您等着,我先把二毛三毛背上去,马上下来接你们!” 云舒大喊:“等等,娘。别往下面跑,下面有洪水,往侧面、那边!侧面跑啊!”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风声、雨声、雷声、垮塌声明明比方才要响得多,雨也下得大得多,李氏却听得异常清楚。她扛着三毛拖着二毛往斜坡上跑,跑出一段,似乎嫌二毛太慢。右手一拎,把二毛夹在腋下,一个人顶着风雨往斜坡上爬去,那速度、那劲头儿不比壮年男人差! 云舒轻轻吐口气,咔嚓一下,一个大雷劈下来,旁边那颗大树应声而断。全身烧得焦黑,在大雨的浇注下还冒着丝丝白烟儿! 她拉拉外婆道:“外婆,这里也很危险,咱们走吧!” 外婆看看她的腿,在闪电白光的照应下,能看到她胳膊和腿上的鲜血夹杂着雨水不停的往下流淌!可现在的云舒一点儿都不觉得痛。她轻松的笑笑:“外婆,我不疼,咱们不能躲树下,能爬多少算多少,待在这里更危险,我没事,走吧!” 云舒主动将胳膊挂在外婆的胳膊上,信赖的将中心略向她身上靠靠。然后往前跳上一步。外婆怕她摔倒,立刻跟上一步,祖孙俩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走上泥泞的山路! 可这个速度实在太慢,眼看着泥石流离自己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这个位置正是泥石流必经之地。云舒一把将外婆往前一推,喊道:“外婆。您先走,我马上就来!” 外婆哪里肯。蹲下身子要往下滑,云舒立刻大喊:“不要,外婆,你下来了我就爬不动了,我马上就来!”她往下一扑,让身子贴到地面,借着右手的力量拼命往上爬,几下过后,前进的距离居然比方才用腿脚走的还远些! 云舒似是看到了希望,她拼尽全力往上爬,几下过后干脆连受伤的右手也用上,眼睛随时注意着身后的泥石流状况! 快了,快了,只要再爬一米就安全了,她将手指一次一次插入泥浆中,手臂用力的同时左腿也使劲的往上蹬,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那泥石流加快速度,哗啦一下冲了过来,云舒的半截身子都在淹没范围之内。她尖叫一声,双腿往上一收,紧闭双眼,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就在泥石流吞没她双腿那一刹那,胳膊上一股力道带着她往上一提,汹涌的泥石擦着她的脚尖呼啸而过,方才那处瞬间被填平,巨石在稀泥中慢慢蠕动,不紧不慢的向下滑去。 云舒满头大汗,不敢睁眼,直到身子往前一扑,落进一个湿润温暖的怀抱,她才清醒过来。那颗熟悉温暖的脑袋在她颈边摩来摩去,脖子里温温的湿湿的! “舒舒,太好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呜呜呜~~~”李氏抱着她缩在一颗大树下的泥水中嗡嗡的哭,她全身僵硬、声音颤抖,带着满满的庆幸和自责一遍一遍的重复‘太好了,幸好你没事!’ 云舒心窝里暖暖的、柔柔的,方才的惊吓恐惧渐渐消散了去。半晌后,外婆摸摸二人的头,叹口气道:“行了,如书,别把孩子闷着了,咱们再往上爬一些,免得待会儿再出状况!二毛、三毛了?你把他们放哪儿了?安全不?” 李氏吸吸鼻子,抹一把脸,抬起头来:“就在上面的竹林里,走,娘、云舒,咱们过去吧!” 李氏站起来,将云舒全身的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祖孙三人继续缓缓的向上蠕动!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爬到地方时,天上的惊雷闪电已经停了下来,雨势也慢慢缓了下来,天边开始微微发亮了。 几人用尽全力爬上竹林那块平地,一下子躺倒草坪上,呼哧呼哧直喘气。二毛大叫着眼泪汪汪的扑过来,三毛在原地哇哇大哭,四肢还在拼命的挣扎,特别是他的胳膊,高高的举起对着这边喊:“娘、娘~~”,可他的身子却不能前进半步!仔细看,会发现他腰上被拴了一根绳子,另一头牢牢绑在两颗老竹子上! 二毛到了近前,一下子扑到李氏身上,一边用他的小手为李氏擦脸一边大哭。大家休息一阵,等缓过气来,李氏慢慢从草坪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三毛方向去。 她一解开三毛身上的绳子,三毛就全身扑向李氏怀里,扯开嗓门撕心裂肺的大哭!云舒趴在草坪上微微抬头。看到李氏和三毛抱在一起的场面,异常欣慰,她收回视线继续调息。 天边的白光一点儿一点儿的洒向大地,黑暗被一点儿一点儿的驱散,下了整夜的雨已基本停了下来,竹叶尖儿上的水滴晶亮晶亮的,很是诱人!微风拂过,满上的绿叶哗哗作响。除了……自家院子所在的那片山沟! 不知自己的家变成什么样子了?云舒想回头却要怕回头,心里矛盾着斗争着。李氏抱着三毛牵着二毛慢慢走过来,云舒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娘亲和两个弟弟满身污泥,除了那张脸,整个人就像刚从泥浆里爬出来一样—狼狈异常! “娘,云舒。快起来,地上凉,别一直那样,当心吸了凉气伤了身子!”李氏一边说一边放下三毛,过来扶二人。 云舒身上也是满身泥浆,她借着李氏的力道坐起来。举起胳膊自己检查一番,原本以为会汩汩流血的伤处居然好生生的,乍一看去,自己就像个正常的人,不,是正常的泥人儿一般,完全看不出伤在何处。 李氏扶起外婆,也来查看一番。惊讶道:“娘,你看,云舒的伤处都好了!” 外婆拍开她想去剥云舒左臂的手,“别动,那伤口只是暂时被泥封住了!一要不揭开应该都没事儿。就让她这样吧!如书啊,志诚怎样了?咱们回去找找?” 一提老爹。李氏和云舒顿时紧张起来,对了。不是早跟他说过要往斜坡上逃的吗?怎么没见他上来?大伯和三叔家的人也一个不见,他们不会…… 不,不会的,云舒立刻摇头否定!老爹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对,老爹一定好好的,他…他应该躲到了别处!云舒自我安慰着,脸色却苍白如纸。 李氏的情况比她更糟,在场的都是老弱妇孺伤病残,相较而言她算是这群人中的顶梁柱。方才她一直强撑着,要照顾二毛三毛,又要照顾外婆云舒。可一提到水志诚,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身上像突然被抽干力气一般,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下去! 外婆和云舒赶紧伸手去扶她,可云舒的手根本抬不起来,李氏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如书、如书,醒醒!”外婆着急的一边摇一边喊,看李氏脸色苍白更是着急,二毛和三毛也扑了上去。 云舒抓着一旁的竹子努力让自己站稳,然后故意把自己的伤处往竹子上撞了一下,不知是身体麻木了还是伤口麻木了,居然连撞几下才觉得痛!就是要痛,痛了才能清醒,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老爹一定没事! 云舒不停的鼓励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去,拨开二毛和三毛,拉起李氏的手探脉。幸好李氏只是劳累过度,一时打击过大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外婆松口气道:“云舒啊,来,咱们把这蓑衣给你娘垫上,免得她受了寒!你娘昨晚辛苦了那么久,就让她躺一会儿吧!” 云舒看外婆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娘亲是担心老爹才会晕迷的,现在老爹没找到,把她弄醒只会让她更难过,还不如就让她躺着,等找到爹了再说。 于是二人拨开二毛和三毛,又跟二毛说了事情厉害。二毛没让她们失望,他擦干眼泪,主动要了外婆的蓑衣铺好,然后三人合力将李氏翻了两圈,将她推到了蓑衣上。 云舒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然后缓缓回头去看自己家的方向!她只看了一眼立刻闭紧双眼不忍再看,但她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自家的院子已经被泥石流全部埋没,自己的那个家,那个住了近十年的温暖的家,那个从最初的只有顶没有墙的茅草棚到两间小茅屋到砖瓦大木屋大院子的家已经没了!彻底没有,连片瓦都不剩! 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中不停地往外流,突然,一直小手扶上她的眼睛,云舒缓缓睁眼,见二毛正眨巴着还带着泪珠的闪亮善良的眼睛看着自己。 “姐姐,不哭,咱们以后盖个更大更漂亮的院子,好不好?” 看着二毛那晶亮晶亮的眼睛,云舒心里说不出难过。眼泪反而流得更多!二毛着急了,两支小手一起用来往云舒脸上抹:“姐姐,不哭不哭,等二毛赚了钱,给你买花衣服、买好吃的、买…姐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听到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弟弟如此说,云舒难过的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甜甜的滋味儿!看着二毛那着急的小模样,云舒忍不住想笑,可眼泪却依然不停的流。是的,她现在的样子就是标准的又哭又笑。 外婆看着这两个孩子,欣慰的点点头,她将一旁的三毛拉过来搂在怀里,小声道:“三毛啊,你看,你姐姐和哥哥多好啊。以后要跟他们学,兄弟姐妹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半晌后,云舒捏起袖子抹抹眼泪,这下没抹干净,倒是把泪水冲洗干净的白净脸蛋儿又抹上一层泥。但她毫不介意,而是扶着一旁的竹子慢慢站了起来,四下看看,指着前面一根小臂粗的木棍道:“二毛,去,把那个给姐姐拖过来!” 二毛立刻跑了过去,云舒对外婆道:“外婆,我想下去找找爹爹。请您帮忙看着娘和弟弟们好吗?” “傻孩子,什么帮不帮的?你娘是我亲女儿,二毛三毛是我亲外孙!不过云舒啊,下面那泥龙还没完全停下,陷进去了可不得了。你身上又有伤,不如你看着你娘和弟弟。我去找找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 “外婆。您别这么说,外婆是好人,定能长命百岁的!方才您一直在拖着我走,耗尽了力气,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又淋了雨,不能再出去了!我年纪小,力气恢复得快,伤口被稀泥糊住,就跟多了层皮似的,现在比先前精神还好了,您看您看,我现在都可以走路了!” 云舒扶着竹子试探着走上几步,虽然还有点儿疼,但比起先前一用力就钻心的痛还大出血好多了! 外婆定定的看着她的腿,见果然能走路还没出血,便放心了不少!云舒接过二毛捡来的木棍:“外婆,那我去了,你们就在这儿待着,我找着爹爹立刻上来接你们,要是没来,你们一定等天全亮了才能下去哦!” 外婆点头道:“知道了,云舒啊,你小心点儿啊!别往泥龙过的地方去,绕着走知道吗?” “哎,知道了!”云舒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竹林,到了竹林边沿儿处,先前的泥土小路已经被山水冲刷成一条光溜溜的斜坡,先前挖出来的泥土梯子早已不复存在! 这样子用走的肯定不行,云舒想了想,如此还不如像小孩儿玩梭梭板一样滑下去,又快又省力。她借着拐杖蹲下身子,坐到斜坡边上,正准备往下滑。 “姐姐,等等我!” 云舒回头,见泥猴儿一般的二毛跑过来。 “二毛,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不,我要跟姐姐一起去!” “不行,下面很危险,有好大好大的泥龙,会吃人的!快回去!” “不,我要去,姐姐不怕我也不怕,姐姐!二毛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姐姐!” 云舒看他一脸坚定的模样,心中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她现在出了竹林看得清楚,不止自家后山有垮塌的状况,附近的山坡、山沟里其他位置、凡是没有树木阻拦、纯泥土构造的斜坡均有往下垮塌的状况。 这雨才刚刚停下,可山水依然在哗啦哗啦的流个不停,所过之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垮塌下来,到时候二毛要是有个万一,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于是,她板着脸训斥道:“二毛,听话,外婆、娘和三毛也需要你保护,快回去!” “不,我不,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二毛被云舒训出眼泪却依然寸步不让,不管云舒是软言相劝还是大声训斥他就是不走! 云舒无奈,停下来缓口气,她四下观察一番,周围这一片大树较多,基本没有垮塌现象。自己身上毕竟有伤,有二毛帮忙也未尝不是好事,只要每走一步都看清楚,应该问题不大! 她吐口气道:“二毛,你跟我去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听姐姐的话,不许乱跑,不许多话,姐姐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能做到吗?” 二毛捏起袖子抹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道:“姐姐,二毛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云舒点点头,微微笑笑,对他伸出手:“别哭了,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寻爹 云舒点点头,微微笑笑,对他伸出手:“别哭了,过来吧!”二毛立刻快跑几步过来,见她蹲着便拉着她的手往上提。 “别动,二毛,这小路不好走,咱们滑下去!” “滑下去?怎么滑?” 云舒四下看看,指着一旁的棕树道:“二毛,去那边折几张老点儿的结实点的棕树叶来!” “为……”二毛赶紧捂住嘴使劲点头,然后咚咚跑过去折棕树叶! “小心点儿,别摔着了,要老点儿的,发黄那种不要!别割着手了……”云舒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时不时提醒着! 二毛才六岁多,尽管身体发育不错,力量个头都比同龄的孩子高大,可这天色还没怎么亮、灰蒙蒙的,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雨,到处都又湿又滑。即便云舒多番提醒,二毛又小心在意,结果还是摔了几次才弄来几张棕树叶。 云舒将棕树叶分了分,把老的垫在下面,几张重合在一起,放到斜坡边缘,指使二毛坐上去,同时抓紧棕树叶把子。二毛从未玩过这个,对此新奇不已,云舒也不解释,自己也坐到棕树叶上,将当拐杖的木棍绑在后面,准备妥当后,对二毛道: “二毛,滑的时候一定要握紧棕树叶把子,要是方向不对就用腿往反方向蹬一下,我先滑,你跟着我,咱们要停在那儿,下面那颗大树下,看见了么?”云舒指向右下方二十米左右处的一颗大树,又仔细叮嘱一番。 待二毛表示完全明白后,她用左腿一蹬,身体就像玩梭梭板似的顺着那光溜溜的小路往下滑去。这小路被雨水冲刷过,不仅光滑。还比旁边的草丛略低一点儿,就像一条天然的光滑滑道,因此云舒的滑行很顺利,就是速度太快了点儿,把她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等她到了大树附近,因坡势渐缓,速度也自动放慢下来,她从棕树叶上爬下来。靠着大树回头,见二毛正惊讶得目瞪口呆。 “二毛,下来,照我刚才那里,滑下来,别怕,没事儿的!”云舒一边对他招手一边大声鼓励。二毛犹豫片刻。果然双腿一蹬,不知他是用力不均还是用劲儿过大,刚滑出两米,二毛的身子就向旁边的草丛撞去,很是把云舒吓了一跳。 幸好那旁边没有石头只有草丛,二毛爬起来再次找好位置。对云舒挥挥手道:“姐姐,我知道怎么玩了,姐姐让开,我马上就来!”然后他再次双脚一蹬,坐在棕树叶子哧溜一下直冲下来,直到超过云舒两三米远才停下! 云舒吓得赶紧爬过去,“二毛、二毛没事吧?二毛?” 云舒还没到他身边,他突然一咕噜爬起来。转身两眼冒光的笑嘻嘻道:“姐姐,你真厉害,这样滑下来屁股一点儿都不疼,好好玩!” 云舒皱皱眉头,严肃道:“二毛。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等下再有下坡不许滑这么快。当心冲进泥龙里起不来!” 二毛有些委屈,拿起棕树叶低头做认错状。云舒看看天色。天越来越亮了,外婆、娘和二毛还在上面等着了,得快点儿找到爹才行。 “二毛,过来,帮姐姐把那棍子拿过来,咱们找爹爹去!”姐弟俩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慢慢下山,稍平的路用走的,坡度稍高、下面安全又有缓冲区的就用棕树叶垫着滑下去。 为了避开被泥石流淹没的位置,二人转了个方向,沿着侧面的斜坡先下山,打算到下面看看状况,再向上往山沟里的自家院子去。 沿着侧面斜坡下山的路还算顺利,这一路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自家后山那种整体垮塌的状况!云舒留意了一下,发现这边的大树很多,凡是造成梯状田土的地方,边沿定有成排的树木,根茎把泥土抓得很牢,这应该就是其他地方垮塌,这里无事的原因吧? 他们一直下到河边的梯田位置,举目望去,前几天还干得满是裂缝的梯田现在几乎全都蓄满了水。山水依然不停从山上冲下来,进了梯田,然后沿着梯田一重一重的往下流,平时用来放水的水田缺口一般都被冲刷大了两三倍!梯度稍高的甚至成了一个一个的小瀑布! 庆幸的是虽然有的田埂被冲得垮塌,但大部分依然保持完整,泥石流也没有侵占到这里来。往上看去,朦胧中还能看到自己院子下方那块梯田的形状!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家院子还有救?!云舒心中一阵窃喜,同时又惴惴不安,因为她从泥龙里逃出来时往后看的那一眼,明明看见自家院子已经被泥石流淹没了!但愿是自己看错了吧!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云舒拄着木棍牵着弟弟选个离沟底高出二三十米的位置往上行,现在寻找老爹是最重要的任务,自家的院子也一定要去看看。 近了、近了,再往上一点儿就能完全看清自家院子了!她用力往上一撑,眼睛紧盯着自家院子的方向,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是的,奇迹没有出现,自家后山靠近悬崖那一片整体往下垮了二三十米,泥土混着巨石往下冲刷,一路吹枯拉朽,将半山腰的小树全部连根拔起,一直冲到靠近自己院子那一大片竹林处,势头才开始慢慢缓下来。 原本纵宽约有四五十米的竹林被泥土盖去的至少有二三十米,上方完全被埋,渐渐的下方是连根拔起,再下方东倒西歪,直到紧靠自家院子那处,竹子长势还算正常,可惜它们却随着整个山体往前推移了几十米,正好把自家院子完完全全的盖过掩埋,只剩那孤零零的残破院门立在最前方,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坟墓的墓碑一般,异常苍凉! “姐姐,院门!”二毛兴奋的指着那扇残破的院门大叫。似乎那就是自己家一般!云舒却高兴不起来。她在原地愣愣的站了会儿,捏捏二毛的小手道:“二毛,咱们去找爹爹吧!” “姐姐,咱们不回家看看么?” 云舒皱皱眉头,犹豫片刻道:“好吧,咱们从院门口过去,看看大伯和奶奶家怎么样?” 天色越来越亮,对面山沟渐渐有了人声。似乎还有女人和孩子嚎哭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谁家出了事,要么死了人、要么院子垮了或者被埋了!云舒没那闲心去管他们,拄着拐杖带着二毛一瘸一拐的往自家院子方向走去。 自家院子靠斜坡这边,一大股从山上冲下来的泥石还在平地上慢慢蠕动,像条吃饱了打嗝儿的泥龙一般,似乎还想吞没更多东西! 云舒往斜上方看去。见那泥石流侧上方的树枝上挂着一条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丝带,那正是从她裙子上挂下去的!昨晚,就在那个地方,要不是娘亲赶来,自己就要被活埋在那儿!她身上一阵发寒,对这泥龙顿生一种厌恶恐惧之感。 “二毛。别往那边去,走,咱们走这边!”云舒拉着二毛避开那条泥龙,一瘸一拐的绕着下面的田埂转上一圈,来到自家院门前。 单从外面看,自家那院门除了污浊些外,看似跟以前一模一样,云舒觉得似乎只要自己推开院门就能听到爹娘的笑声、二毛三毛的玩闹声!离院门还有几米时。二毛高兴的冲上去推院门。 “二毛,不许动!”云舒大声斥道,二毛触到院门的手顿了顿,回头皱着小脸委屈的望着云舒:“为什么?姐姐,我想看看咱们家的院子!” “不许动。快过来!快点儿!”云舒更加严厉的大吼,二毛回头不舍的看看院门。才不情不愿的磨磨蹭蹭的挪步过来,他才走出几步。突然什么地方咔咔咔几声响。 “二毛、快跑!”二毛闻声本能的向云舒冲过来,云舒一把抱住他倒地往旁翻滚。 轰隆一声巨响后,云舒家的院门连带着院墙轰然倒塌,原本被院墙拦住的泥石哗啦一下倾斜而出,将方才二人站的位置淹没下去,几块半人大的石头咕噜咕噜滚过云舒方才站立的位置,又滑出几米才停下! 云舒将脑袋埋在二毛脖子里,把二毛的身子紧紧护在身下,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让二毛受伤!不能让他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晕晕沉沉的云舒感觉背上一痛,她没力气尖叫,只是低哼了一声,上方倒是立时传来一阵啊啊的尖叫,跟着背上那重力也移了开去。 云舒艰难的偏头,努力睁开眼,见一条白色的影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又蹦又跳又叫!那身形很熟悉,好像是…… “云~秋~~”云舒轻轻唤了一声,那人停下来,惊恐的望着云舒的位置,半晌后她慢慢靠近,用一个棍子小心翼翼的往云舒身上戳戳。 “云秋~~我~是~云舒!” “云舒!”云秋立刻丢了棍子,冲上来扶云舒的身子。当她费劲的拉起云舒后,突然发现下面还有个小身子。 “二毛!”云秋立刻将云舒拖开,试探着将手伸到二毛鼻孔下,待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才算松口气!她将二毛拖出来放到云舒身边,然后过来扶起云舒的身子,拍拍她脸颊道:“云舒、云舒醒醒,别睡!你们怎么在这儿?你娘了?三毛了?” 云秋连拍她几次,她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定定的望着云秋看了半天。云舒看她那样子心下害怕,掌着她肩膀用力摇晃:“云舒、醒醒、醒醒,别睡啊!快醒醒!” “别~~摇了,我头晕!”云舒轻轻道,她慢慢清醒过来,好像刚才翻滚过程中脑袋撞到了什么,让她迷迷糊糊总是想睡! “云舒,你醒了?怎么样?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舒晃晃脑袋,抬头看她,见她头发凌乱、衣衫虽湿透却算完整,只有裙角有些小泥点儿,看来她应该没事。 “云秋,你看见我爹了吗?” “你爹?看见了、看见了,昨晚还是他来叫醒我们,我们才逃出来的了!” 听到爹的消息。云舒立刻清醒了很多,她一把抓住云秋的胳膊:“那他在哪儿?” “在…在……”云秋环顾一圈,皱眉想了片刻,“他叫醒我们,把我爹拉出院子,然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应该是去三叔家了!” “三叔?那你有看见三叔吗?” 云秋摇摇头,表情有些难过。云舒皱起眉头。试探着问,“云秋,你爹娘…还好吗?” 一提这个,云秋的脸色更加难看,眼圈红了红眼角立时沁出泪珠,她捏起袖子遮在面前,身子微微颤抖。这模样让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大伯大伯母出事了?她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斟酌片刻,只得拍拍云秋的肩无声的安慰。 半晌后,一旁的二毛缓缓睁开眼,有些愣愣的四下张望。当看到一旁的云舒时,顿时高兴得一咕噜爬起来:“姐姐、姐姐。你好不好?” 云舒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正趴在她肩上哭泣的云秋。二毛盯着云秋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喊道:“云秋姐姐?!” 云秋闻声身子顿了顿,偏开头用袖子擦擦脸,整理一下才转过头来,尴尬的笑道:“二毛,你醒了?有没有摔着?疼不疼?” 二毛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跳两下。乐呵呵道:“没事没事,姐姐,你看,我很好了!” 云舒微微偏头就能看见他后脑勺上那鸡蛋大的两个包,可看他笑得灿烂的样子。云舒也不好揭穿他,轻轻笑道: “那样就好。二毛,以后不许乱跑。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你看,方才多危险啊,要是没躲过,就会被那几块大石头压成肉饼,你想想咱们在街上买的又大又香的肉饼子,变成那样多难看啊!” 云舒指着从院墙里滚出来的几块半人大的石头一本正经道,二毛转头看看,顿了顿,身子一抖,摇头道:“姐姐,我不要变肉饼,不要被人家吃,我以后都听姐姐的!” 云舒点点头,对云秋道:“云秋姐姐,我胳膊和腿上都受了伤,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下?我想去三叔那边看看,我爹昨晚出去一直没回来,我得去找他?” 云秋点头,扶着云舒站起来,二毛跑到一旁,在稀泥里一阵拨弄,没一会儿就找出一个棍子来,正是云舒放来用来当拐杖那根。 二毛拿着满是污泥的棍子皱眉呆立片刻,似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般,然后他似是做出决定,捏起全是稀泥的袖子往棍子上擦擦、再擦擦! 云舒一阵感动,对二毛招招手:“二毛,过来!” 二毛回头看看,又低下头继续忙活:“姐姐,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云舒心中一酸,没再说话,就那么站着。云秋捏起袖子擦擦眼角,小声道:“云舒,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云舒听出那语气中的羡慕,她回头看看云秋,微微笑笑:“应该的,因为我们是亲姐弟啊!” “亲姐弟!我要是有这么亲的弟弟就好了!”云秋小声嘀咕。 云舒皱皱眉头,“云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云秋愣了一下,“我…我爹带着我们逃出院子,我娘跑到门口,又想回去拿银子,她拿了钱袋刚跑出院子,后山的泥石就一下子冲了下来,把整个院子全埋了。 幸好我娘跑得快,躲过了泥石,可还是被几块飞石砸中了腿!我爹本想去找奶奶的,见我娘伤得不轻,就让我和大哥到斜坡上躲着,等泥龙过去再下来找奶奶、三叔和你们,他背着娘进城寻大夫去了!” “奶奶回来了?她不是一直在大姑家吗?” “恩,奶奶前天回来的,她看天儿下雨了,想回来看看地里的庄稼!” 云舒点点头,四下看看,见到处都是稀泥夹乱石,根本不见其他人。 “云秋姐姐,你大哥了?他不是跟你一起留下来的么?” “大哥他…他说担心娘亲,让我在这儿等着,他也进城去了!”云舒看云秋那难过的表情,稍微一想就知道,水云波那胆小鬼肯定是被泥石流吓到了不敢来,所以借故溜走!这种人。贪生怕死又自私自利,为什么就跟自己同姓了?她拍拍云秋肩膀安慰道:“云秋姐姐,不难过,走,咱们一起找奶奶、三叔和我爹去!” 二毛也将擦去大部分污泥的木棍递过来,三人互相搀扶着,在满是稀泥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他们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大伯家走去,可那熟悉的位置却是一座高高的泥石山。看不出一点点儿院子的痕迹! 云舒家还能有个院门,可大伯家简直是全灭,整个院子被埋得一丝不剩不说,泥石盖过院子还往前冲出几米远,现在看来,院子所在的位置就是一座几米高的泥石山!连离大伯院墙还有几米远的茅草棚都被冲垮埋没了!那可是云舒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所在的位置,云舒见之心下一阵唏嘘。还略带惆怅,而云秋早已泣不成声! “姐姐,奶奶家院子在那边,咱们怎么过去啊?”二毛问道。 经他这么一说,云舒想起奶奶家院子和大伯家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大伯家受灾这么严重。奶奶家多半也没戏了!不知里面的人逃出来没有?云舒心下有些慌乱,与其说她担心三叔一家和奶奶的安危,不如说她更担心自家老爹的状况! 云舒四下看了看,大伯家院子那条路已经被阻断,看来要过去只有从下方梯田的田埂绕过去了!于是几个半大孩子互相搀扶着下到田埂上,距离一拉开,几个院子的状况一目了然。 大伯家院子受灾是最严重的,全部埋没、片瓦不剩;云舒家其次。先前还能见个院门院墙,不过现在也已经被冲垮了;原本以为会很严重的三叔家却是受灾最轻的!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他们院子靠大伯院子这半边也全被埋没,但另一边依山而建那一侧还有两间屋子外表看来完好无损,墙壁、房顶、梁柱一样不缺,就是不知里面状况如何? 二毛见之高兴的大喊:“房子。姐姐,看。还有房子!” 云舒低头看看兴奋的二毛,一阵心酸。也许他还不知道家园被毁是什么概念!也是,自二毛出生开始,家里的条件就渐渐好转,二毛从小到大有爹娘和自己罩着,从没挨过饿,连真正的挨打挨骂都没有过,怎会知道重建家园是多么辛苦地盘,多么艰难的事! 云秋拉拉她的胳膊道:“走,云舒,咱们过去看看吧!兴许三叔他们还在里面了!” 二毛闻言立刻高兴起来,拉着云舒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着那仅存的屋子大喊:“爹、奶奶、三叔,快出来啊,二毛和姐姐来找你们拉!爹、奶奶……”二毛一遍一遍的重复,可他们从田埂上一直喊到那两间屋子面前,里面都毫无回应! 云舒心里惴惴,怎么回事?莫非屋子内部也被埋了?那爹了?爹上哪儿去了?云舒着急的四下张望,也将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房子和四周大声喊:“爹、爹,快出来啊!爹,你在哪儿?爹~~~” 在几人喊得声嘶力竭,眼泪滚滚而下之时,突听旁边有人喊:“云秋、云舒、二毛!” 云舒闻声立刻转头寻找声音来源,结果看见侧面斜坡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个襁褓站在那里!她身形中等,半身稀泥,五官也被稀泥遮住大半,云舒愣了半晌,一时没认出那人是谁? “三婶,我爹和奶奶了?”一旁的二毛大声喊道。 三婶?那是刘氏?!云舒心中惊讶,自从刘氏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小姑在时云舒还时常过去,偶尔见着打声招呼;自小姑走后,云舒基本没再去过奶奶汤氏的院子,对这刘氏自然生疏。 “你爹和奶奶都没事,快上来,到这边来!”刘氏对几人招手。 云舒和云秋对望一眼,二人同时点头,然后互相搀扶着往斜坡上爬去。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刘氏所在的位置,见那里也是颗大树组成的平地,树干边扔着几个包袱,刘氏坐在旁边抱着襁褓哦哦的哄着,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还好! “三…三婶,我爹了?”云舒问道。 刘氏抬头看看她,然后低头望着自己襁褓里的孩子,“他没事,你奶奶发病了,你爹和你三叔一起送你奶奶进城看大夫去了!” “看大夫?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阵了,现在应该进城了吧!”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那...谢谢三婶!”云舒顿了顿道谢一声。原来老爹进城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害得我们这么担心,云舒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埋怨!不过知道老爹没事,她立刻又高兴起来,算了,大家平安就好!(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伤病残 ***感谢“澄果”的粉红票票,感谢“清溟渌水”的评价票票!***** 云舒休息片刻,回头望向对面的斜坡半山腰上那片竹林。对了,外婆、娘亲和三毛还在等消息了,他们一身湿透,就那么干坐着肯定不行,得找个落脚之处!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污泥,这个样子进城会不会……唉,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对,现在就进城去,先梳洗一番、换了衣服,再把各自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想以后! 做出决定后,云舒看看云秋道:“云秋姐,我们要进城去了,你怎么办?” “我…我…我不知道我爹娘和哥哥去了哪儿?万一他们回来怎么办?” 云舒想了想,回头对刘氏道:“三…三婶,你…你打算上哪儿去?” 刘氏轻轻颠着怀里的婴儿,小声道:“我等孩子他爹回来,去我娘那里!” 云舒望向斜对面的赵家大院子,刘氏她娘的房子依稀可见,幸好那边没有受灾。云舒点点头:“三婶,我爹待会儿要是跟我们错过了,麻烦您告诉他我们进城去了,让他进城来找我们可以吗?” 刘氏点点头却未说话,这样的刘氏让云舒觉得怪怪的!不过算了,这样也好,比起以前几分钟不说话就舌头痒、到处惹是生非那个刘氏来,还是这个可爱些! 云舒借助大树退后几步,直到能看见正对面斜坡上竹林的位置才站定,找来二毛,让他对着对面竹林大喊:“娘。外婆,爹爹没事,他进城了,快下来,我们一起进城去!” 二毛依言而行,扯着嗓子喊了好一阵,不知是他们出了状况,还是外婆耳背。对面一直没有回应!云舒不免担心,方才走时娘亲晕迷,外婆毕竟年岁大了,上次差点儿中风,昨晚又那么折腾,别出什么问题吧? 于是云舒也站到二毛的位置,扯着嗓门儿对着对面竹林一起大喊。又过了几分钟,在他们就要绝望之时,突闻娘亲的声音:“云舒、二毛,娘听见了,你们先下去,到大道路口等。我们一会儿就来!” 云舒和二毛又与李氏扯着嗓子对话几句,直到亲眼看见娘亲背着三毛扶着外婆出现在竹林口,才算松口气! 她住着拐杖扶着二毛来到云秋面前:“云秋姐,你全身都湿透了,现在又没地方去,要不跟我们一起进城吧?” “这个……万一我爹娘哥哥回来怎么办?” “恩,要不,你也请三婶帮忙带个信儿。他们要是回来的话,就让他们进城到北大街铺子来找你?” 云秋斟酌片刻觉得可行,便跟刘氏交待一番,然后三人又像方才那样互相搀扶着下坡去。几人速度缓慢,走了好一阵才到大道口。娘亲和外婆还没到,几人只好坐在路边等待。 趁这个机会。云舒将四周的山头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受灾的地方还真不少。自家山沟对面那小山的半山腰也垮下来一片。把下方的一座小院子冲垮一半,先前的嚎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其他山头多多少少也有这种垮塌现象,但像自家后山这样如此严重的还当真没有!且受灾的多是田地,房屋院子大都幸免于难! 想起先前小狐狸的一再示警,她设想了种种可能,旱灾、洪灾、火灾、虫灾都想过,可就是没想到会是泥石流!久旱过后土质疏松、突降暴雨最易形成山体垮塌,这在现代明明是最普遍的常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了? 她懊恼的使劲捶脑袋,惹得二毛和云秋一阵侧目!云秋拉住她的手,皱着脸难过的劝道:“云舒,别难过了,你们家在城里有铺子院子,还有落脚之处,我们家什么都没了!你比我好多了!唉,这次过后,我娘好不容易给我哥找的那门亲事肯定又要吹了!” 亲事?云舒正要询问,二毛突然喊道:“娘,外婆!” 云舒立刻回头去看,见娘亲背着三毛、扶着外婆,蓬头垢面的艰难行来,她原本沾满污泥的裙角被露水洗刷干净,被路边的荆棘杂草划成一块一块,脚上只有一只鞋,没鞋的那只脚正不停的流血! 更糟糕的是外婆脸色焦黄、全身僵硬的挂在娘亲身上,眼睛已经开始泛白!而趴在李氏背上的三毛脸蛋通红,满头大汗,呼吸时带着吭哧吭哧的鼻音! “娘、外婆、三毛!”云舒惊叫一声站起来!李氏白着脸扛着一老一小努力往前挪动,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云舒想冲上去,可身上的伤却拖得她连走路都困难。 “云秋姐姐、快,帮帮我娘,快啊!”云舒哭着大喊。 反应过来的云秋立刻冲上去扶住李氏和外婆,然后将外婆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一手扶着李氏一边扛着外婆一步一步的往大道上挪动,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她们走一步停一步,半天才走出来。一到地方,李氏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软倒了下去! “娘,娘!你怎么样?娘!”云舒扑上去抱着李氏的身子大喊。 “云…云舒,你…你爹了?”李氏撑着迷蒙的双眼艰难的问道。 “爹,爹……”对了,还有爹了,该死!为什么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见人!该死该死! “二毛、二毛,过来!”云舒大喊:“你快顺着大道往县城方向去,去找爹,快去!” 二毛愣了一下,看看地上的娘亲,点头道:“好!娘,姐姐,我去找爹爹,你们等我,等我啊!”说着他果然往县城方向跑去! 云舒着急的望着大道,为什么没车?以前几分钟一趟的牛车上哪儿去了?车了? “云舒,咱们就这么等着不行,我看你外婆病得很重,这样吧。咱们先找大夫来看看你外婆好不好?” 云秋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外婆,她立刻扑过去,摸摸外婆的额头,不是发烫而是冰凉,现在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不行!不能一直这么等着,得找大夫、大夫! 云舒捏紧拳头。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深呼吸几下道:“云秋姐姐,求你帮我去赵家院子找大夫来好吗?不管赵大夫、刘大夫都行,求你一定把他们找来!” 云秋点头道:“好,我去就是,只是你一个人……!” “没关系,你去吧。我懂一点儿医术,能应付过来!” “那…那我去了!”云秋走出几步:“等等!云秋姐姐,请大夫带些治风寒的药来,还有防中风和治外伤的药,要是大夫不在家,就把他们的备用药箱拿来!拜托您了!” 云舒跪坐在地上目光闪亮、一脸诚恳的请求。云秋略显惊讶,印象中这个妹妹表面总是乖巧伶俐的,可她知道这妹妹骨子里是异常清高的,甚至有些傲慢,万事都懂的她何曾如此求过人? 云秋微微动容,点头道:“妹妹放心,我一定尽快把大夫带来,等我!”然后她拎起裙角飞快的向赵家大院跑去。 云舒看看地上的三个人。自己最亲的三个人,娘亲李氏是劳累过度、伤心过度又太过焦急、受了风寒,现在正在发病,只要药来,再换个干燥的地方。稳住病情问题应该不大;三毛就是纯粹的感冒发烧,他还小。不赶紧退烧,容易烧坏脑子;外婆的症状有点儿像旧病复发。这是中风的前兆! 云舒脑中飞快的判断,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她把裹在三毛身上那件破蓑衣解下来铺在地上,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外婆移动过去,调整姿势,让她平躺在蓑衣上,又抓了些路边的枯草把她上半身略微垫高,松开她的衣领,轻身安慰直到她呼吸平稳。 处理好外婆后,云舒哗啦一下撕下裙角,爬到路边水沟里用凉水搓洗干净,然后将布条折叠分别敷到娘亲和三毛的额头上。这边一忙活完,她又赶紧爬过去查看外婆的状况!于是在这空旷的大道边,一老一妇一幼依次平躺着,一个小小的泥人儿在他们之间爬行着穿梭来去、忙活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云秋抱着个大木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云舒、云舒,我回来了!” 云舒喜出望外,抬头去看,见只有云秋一个人回来,后面无人跟随。云舒皱皱眉头,不过看到她手里的大木箱时还是很高兴,向着云秋的方向爬行几步,招手道:“云秋姐姐,快、快!” 云秋冲过来,噗通一声扑到地上,一边呼哧呼哧喘粗气、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开木箱:“云舒,刘大夫出诊去了…赵大夫卧病在床!看,我把赵大夫的医箱抱来了,你快看看、有用么?” 云舒低头去看,见云秋的右手擦破好大一块皮,正汩汩的往外流血!云舒愣了一下,定定的盯着她的手,这位自己从小就不怎么喜欢的姐姐、这位即便与她说话心里也带着同情有时甚至是施舍怜悯的姐姐,没想到关键时刻会这样帮自己! 云舒眼含泪珠抬头看她,声音有些颤抖道:“云秋姐姐……” “怎么了?云舒,这些不能用吗?要不行,我再去一趟,你等着啊!” “不,等等!”云舒一把拉住她,然后快速从医箱侧面摸出个小药瓶递给她:“来,把这药粉撒手上,这是止血止痛的!” 云秋犹豫了一下,云舒将药瓶一把塞她手里,然后一边在药箱里翻找药物一边道:“快擦上吧,用干净点儿的布包上,过几天就能好!” 幸好药箱里有不少成品药丸儿,虽然苦却有效!她找到自己要的,用药箱里的草纸包上先爬到外婆身边,抬起她的头喂下几颗!可不知是药丸太苦还是外婆不只吞咽,忙活半天那药丸依然卡在喉咙前下不去! 云舒想了想,从外婆嘴里抠出药丸扔掉,然后放两颗进自己嘴里咀嚼,好苦!真的好苦好苦!苦得云舒几乎睁不开眼。她拼命的忍耐着将药丸嚼成几块小的,抬起外婆的头。将和着唾液的药丸喂进外婆嘴里,然后对着她后背一拍,咕咚一下,药丸总算下去了! 喂完药后她放好外婆,调整好姿势,轻声说了几句,然后爬到三毛身边如法炮制。只是三毛没外婆那么省事儿,他一尝到那苦味儿就哇哇大叫。将云舒好不容易嚼碎的药丸全吐了出来,弄得云舒满身药渣! 云舒毫不理会,反正身上满是稀泥,再多点儿也无所谓。她再次将药丸儿塞自己嘴里,麻木的咀嚼几下,然后一手捏住三毛的下巴,固定住他的头。再次将混着唾液的药丸往三毛嘴里喂! 三毛依然拼命反抗,甚至四肢乱抓,云舒脸上也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在云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药喂进去的! 轮到李氏时,李氏微微睁眼,呼吸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上几口。她声音虚弱道:“云…舒啊,你…外婆和…三毛…还好吗?” 云舒一下子扑过去,“娘,你醒了?太好了!” “三…三毛!”李氏举起手伸向三毛哭闹的方向。 云舒一把握住她的手,“娘,您放心,三毛没事,我给他喂了药。等待会儿爹爹回来,咱们进城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娘,您也受了寒,来,吃点儿药!” 云舒吧药丸塞李氏手里。李氏跟三毛一样,全身发烫。双手颤抖,连药丸都拿不稳。云舒直接将药送到李氏嘴边:“来,娘,张嘴!有点儿苦,吃下去就好了!” 李氏微微张嘴,药丸刚进嘴里,她的脸顿时皱起来! “娘,吞下去,吞下去就不苦了!”云舒一边劝慰一边帮她抬起头,直到将那药丸完全吞进她肚子里才放心。剩下的就是处理外伤和等待了!她帮李氏包扎好脚上和身上的伤口,然后坐到外婆身边,愣愣的望着前面的大道发呆。 云秋来到她身边坐下:“云舒,你说天都亮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人了?也没牛车!那些人都上哪儿去了?” 云舒四下看看,以往热闹的山沟此时除了山水的哗哗声再无旁人,还有这通往县城的大道,每隔几分钟就有一趟的牛车,今天像集体罢工似的,一辆不见! 她抬头望向上方离自家院子较近的龙家院子,忽见那院门口有个人正往云舒家院子所在的山沟方向张望,然后回头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出来一个妇人,二人站在院门口对着自家院子所在的山沟指指点点,男人似乎想往那边去,女人却死死拉住他,最后还是将他拖进了院子,啪一声关上门! 云舒心里一阵发凉,那户人家平时跟自家关系还算不错,方才自己带着二毛沿着斜坡下来时还从那院子门口路过,云舒叫二毛上去敲过门,里面没反应,他们才继续走的!原本以为那时候天色还早,人家没睡醒,感情是人家怕自己求他帮忙,嫌麻烦! “哎,云舒,你看,那不是龙表叔吗?咱们叫他下来帮忙好不好?哎哎,怎么进去了!龙表叔、龙表叔~~~”云秋连唤几声,还站起来对那边直招手。 云舒将她拉回来:“算了,云秋姐,我爹他们应该就要回来了!” 云秋丧气的坐了回去,没过多久,从大道下方来了两个人,仔细看,竟是作坊院子的水志飞和水志川兄弟!他们拿着长长的竹耙沿着河边往上走,时不时往河里捞一下,手里还拎着几条用茅草串起来的大鱼。 “志飞叔叔、志川叔叔!”云舒激动的对他们大喊,二人回头看向云舒,愣愣的站着没有反应! “志飞叔叔、志川叔叔,我是云舒啊!”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拿着东西快跑过来:“云舒,你怎么在这儿?哎呀,二嫂和三毛怎么了?这位是…?” “叔叔,这是我外婆,我们…我们家后山垮了,泥龙埋了咱们家院子,我爹送我奶奶进城去了,我外婆病得不轻,娘和弟弟也生病了,叔叔,求你们帮帮忙,帮我找辆车来好不好?” “车,好啊好啊,等着,我马上去找车啊!”水志飞立刻扔了东西就要往回跑。 水志川叫住他:“三弟,下面的大桥垮了。从岳安镇上来的牛车过不来,刚才还见两辆车从那儿打转了!下面肯定没车,咱们走上面吧!” “好好,走上面!”水志飞着急的要往上跑。 “等等!听说…上面通往县城的大道也有座桥垮了!”云秋声音越来越下。 云舒愣了一下,“云秋姐姐,你怎么现在才说?我娘他们……” “我…我当时急着找大夫、拿药箱,听说刘大夫进城出诊,桥塌了一时回不来。就急着去找赵大夫了!云舒,我…我……”云秋着急的解释。 云舒痛苦的手扶额头,难怪等这么久都没人来、也没车来,原来自己几个老弱病残被困在这类似孤岛的地方了!现在怎么办? 云舒有些焦躁,她看看地上的外婆,虽然她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可这到处又湿又冷的。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不行,不能在这儿干等! 她仔细回想,突然想起除了这大道,半山腰上还有条山路,沿着那里走也可以进城!他抬头望向水志飞和水志川兄弟,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志飞叔叔、志川叔叔。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外婆、娘亲和弟弟!”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扶起她:“云舒啊,别这样,快起来,我们一定帮你,只是现在这两边的桥都断了,路也断了。车过不来,咱们怎么才能救你娘和外婆啊?” 他们这么说倒是提醒了云舒,外婆有中风的前科,她现在这模样即便要移动也不能背着上下颠簸,不仅得平移。还得保持稳定!所以光外婆就必须得两个人一起抬才行!自己虽然有伤,有云秋帮忙。勉强还能支撑下去,可娘和三毛怎么办?肯定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 云舒正左右为难之际。突闻前面传来二毛的声音,她回头去看,见全身湿透的老爹正抱着二毛快步跑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回来了!”二毛冲着云舒大喊。 二毛张大嘴呆呆的望着那快速靠近的二人,直到他们到了近前,老爹一把将她抱紧怀里,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舒舒别哭,爹爹来了,对不起,爹爹来晚了!” 云舒退开脑袋,却觉得近在咫尺的老爹的脸异常模糊!老爹捏起袖子往她脸上抹抹,视线顿时清楚了!云舒愣愣的望着老爹的袖子,原来自己哭了!流了这么多泪! “舒舒啊,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扔下你们!别哭了、别哭了,啊!”老爹抱着她一阵安慰,云舒突然哇一声扑在老爹身上大哭! 老爹一边拍着云舒安慰,一边跟旁边水志飞和水志川兄弟打招呼! 云舒好一阵发泄,心里压着的石头顿时拆去,听老爹提起娘亲和外婆时,她顿时抬起头来:“爹,咱们得快点儿把外婆和娘亲还有三毛送进城去,外婆状况很不好,只能平移,不能太颠簸!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着急啊,爹来想办法!”他皱眉思忖片刻道:“志飞,志川,麻烦借你们家的躺椅用用,顺便帮我叫两个兄弟来,我要送岳母和孩子他娘进城!” “好,志诚哥,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去拿!” 水志诚用力拍拍水志飞的肩膀道:“兄弟,麻烦你了,过两天老哥请你们喝酒!” “志诚哥,不用,你帮我那么多忙我还不知该怎么谢你了,等一会儿啊,我们马上就来!”水志飞和水志川快步向作坊院子跑去。 水志诚将云舒放到地上,然后去看看娘亲、外婆和三毛,见他们虽然狼狈但看上去病情还算稳定,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云舒抹抹眼泪:“爹,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们…我们……”云舒说着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舒舒,别哭啊,都怪爹爹不好!我去叫了你大伯和你奶奶,刚把你奶奶背出来爬上斜坡,你奶奶就发病了,全身僵得动不了!我只好和你三叔抬着她去对面赵家院子找大夫,可惜刘大夫不再,找大夫卧病在床,我们只好进城去,谁知半路上又遇桥断! 唉!这天灾啊,怎么就来得这么突然了?原本以为是场及时雨,结果却是场追命雨啊!” 十分钟过后,水志飞带了几个壮年汉子,抬着几把躺椅,还抱了几床被子急慌慌的跑来!云舒亲眼看着他们轻轻的将外婆抬到躺椅上,又把娘亲和三毛也放到椅子上,这才松了口气。放下重担的她全身一软,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罗小蝶 云舒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眼睛定定的望着屋顶发呆,脑中一片空白。 “云舒小姐?云舒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老爷!”一个陌生的十五六的姑娘放下托盘,高兴的跑了出去!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个背影,长头发?长裙?古装?小姐?老爷?我穿越了?她惊讶的张大嘴,定定的望着屋门呆愣半晌,然后缓缓转头看向床边的梳妆台,上面简单的发饰摆放整齐,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对了,那不是我的东西吗?这里…这里好像是安夫子院子里的那间屋子!呃,我不是穿了,而是早就穿了,都快十年了!她好笑的想抬手捂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不能动弹,低头看,自己身上何时堆了厚厚几层棉被?四肢就像被裹住一般根本动弹不了! 她皱皱眉头,现在不是夏天吗?八月都没过,怎么就盖棉被了?还盖这么多! “舒舒、舒舒!”水志诚急慌慌的冲进屋子,几步跨到云舒床边,伸手摸摸她额头,静默片刻后长长吐口气:“太好了,总算退烧了!” “是啊,老爷,现在可以放心了!”方才叫云舒小姐那姑娘满脸笑容的凑上来。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只见这姑娘瓜子脸、柳叶眉,身材婀娜,身着绿衫,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云舒小姐,您认不出我了?我是小蝶啊!就是以前在周家当过丫鬟的粉蝶啊!” “粉蝶!”云舒有些惊讶,上次见她时她一身白衣、脸色惨白、身形瘦削、从来不笑,一副摇摇欲坠的病美人模样,现在见到阳光灿烂的她,竟一时没认出来! “云舒小姐。是您救了我和妹妹,以后我就跟着你,伺候您一辈子!”粉蝶笑呵呵道。 “不…不用!”云舒想说话,却觉得身上被子太重,有种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小蝶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揭开被子,只剩一层,云舒顿觉轻松了不少!她将右手从被子下拔出来,让老爹扶着自己坐起来。 云舒轻轻吐口气。又将小蝶打量一番,皱眉道:“粉蝶姐姐,救你的是小六子和小顺子他们,不是我,你不必跟着我!” “不,云舒小姐,那两位公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若不是您,他们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不管怎么说,我这辈子跟定您了!云舒小姐,我会做很多事,洗衣做饭缝衣服都会。实在不行的话,下地干活儿我也愿意!请您不要赶我走,好吗?” 小蝶一脸祈求的望着她,看她一脸诚恳的样子,云舒实在不忍拒绝。但是自己从来没有使唤人的习惯,就像以前小姨的丫鬟春秀到自己家来,自家人就从没把她当成丫鬟过,直至最后爹娘还认了她做干女儿! 以前一家人对春秀好。是因为春秀确实人品好又心思单纯,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可这粉蝶,云舒虽同情她的遭遇,但她能在那吃人的周家祖宅里平安的待上五年,还能爬到周家当家太太贴身丫鬟的位置。然后又成为周家大少爷丫鬟,说她心思单纯谁会信?这种人对你好还好说。要是她耍小心眼或者突然心生嫌隙,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她绝不允许任何可能的危险出现在自己家人的身上!一旁的小蝶把云舒的表情看在眼里,靠看人眼色吃饭多年的她怎会不明白云舒的担心?云舒还没出口拒绝,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磕几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那光洁白皙的额上顿时冒出一个红红的鸡蛋大的包! “云舒小姐,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感激您,想伺候您一辈子,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可以对天发誓!”小蝶说着果然举起右手,一脸决绝道:“我罗小蝶今生今世心甘情愿伺候水云舒小姐,绝无二心,否则…否则就让我……” “等等!”云舒阻止道:“小蝶,你和你妹妹应该已经削了奴籍,你现在是自由之身,这不正是你一直所期望的?以后你可以带着妹妹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了? 你应该知道做人奴婢就会处处低人一等,那小心在意的日子有多难过,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应该考虑考虑你妹妹,她只有十岁!你跟着我她怎么办?” “小姐放心,我已经为我妹妹找了个好去处,前天我舅舅来带走了她,我舅舅和外婆对我们一直很好,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我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善待我妹妹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 小蝶低头沉默片刻,难过道:“小姐救了我们姐妹,我不能知恩不报!何况我舅舅家条件本就不好,能帮我抚养妹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能再拖累他们?” 云舒盯着她看了半晌,“小蝶,我不能留你。第一,我方才已经说过,救你的不是我,而是小顺子他们,就算要报恩你也应该去找他们。 第二,我们家的条件也不好,你不要看我们在城里有院子有铺子,其实这院子铺子都不是我家的,是我们暂时替人家看管的,我们乡下老家才被泥龙吞了,现在的我们一无所有,养活自家人都成问题……” “小姐,没关系,我会刺绣、会做衣服,洗衣服也可以,我可以去赚钱,虽然不多,总能养活自己,还能有些节余!小姐,我不要月例,只求跟着您就行!小姐…”小蝶向云舒床前跪行几步,双眼含泪,一脸诚恳的乞求着! 老爹见状赶紧劝道:“小蝶,快起来,别跪地上!我们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户,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找什么丫鬟!你要是有难处,尽管在咱们家住下,等有了好去处再走就是!云舒年纪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理她啊,起来,快起来!” 老爹伸手去扶小蝶,小蝶却灵巧的避过,来到床前再次一叩到底:“老爷,小姐,小蝶说的是真的,求你们留下我吧!求你们了!” 云舒一直观察着小蝶的一举一动。目前看来她应该没有撒谎,莫非我错怪她了?还是自己太小心眼儿了?云舒心里不禁犹豫起来。 老爹多次劝她她都不起,老爹无奈,回头对云舒道:“舒舒啊,咱们到城里这两天小蝶姑娘一直跑前跑后,除了照顾你,还要照顾你娘、你外婆、你弟弟。要熬药又要洗衣做饭,一天忙到晚,我个大老粗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巴巴的望着、跑跑腿儿什么的!我看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合过眼!你快让她起来吧!” “两天!爹,我睡了两天了?!娘、外婆和弟弟他们怎样了?” “他们没事,病情都稳定下来了。这都多亏小蝶姑娘细心照顾!舒舒啊,快让小蝶姑娘起来吧,啊!” 云舒顿了顿,低头去看小蝶,见她精神虽不错,眼睛周围却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看来老爹说的是真的了!连着照顾这么一大家子、还是病号,肯定很辛苦。云舒心里不禁有些感激。 她脸色缓了缓,对小蝶伸出手道:“小蝶姐姐,谢谢你了,快起来吧!” 小蝶眼泪汪汪的抬头,“小姐。不,我不起来。你不答应留下我,我就不起来!” 云舒皱皱眉头。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她目前做的这些事很让人感动,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了?但如果人家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话,就这么生生赶走人家似乎又太不近人情了!怎么办? 云舒思虑片刻,抬眼道:“这样吧,小蝶姐姐,我爹说得对,你要是一时有难处的话,可以暂住在我们家,如果以后有了好的去处,我们也不拦你! 这些日子我们家遭逢大难,家人大都有伤有病,还请你多多照顾,以后等我们日子好过些了,再折成月例银子算给你如何?” “不,小姐,我不要月例银子,我只要能……” “小蝶姐姐,即便卖身为奴的丫鬟都有月例,这点我们自然不能亏你,既然你想留下来,就该听我的不是?小蝶姐姐,你去看看我娘和外婆吧,我想跟爹爹单独说会儿话!” 小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站起来往外走,到了房门口她又回身行一礼道:“小姐,那药要趁热喝,待会儿凉了会很苦!您若想要什么的话,只管叫我,我就在院子里熬药!” 云舒点点头,微微笑笑,小蝶才满腹心事的出去,并轻轻掩上房门。老爹待房门关上后才回头来道:“舒舒啊,小蝶那姑娘挺不错的啊,你为什么要一再刁难她了?” 云舒皱眉道:“爹,这才两天了,你就帮外人说话了?” “这个…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知道了,爹爹,我不是要刁难她,她和她妹妹毕竟在周家待了五年,心思比我们都要重些,我怕她别有用心!” “怎么会?咱们家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 云舒赶紧捂住他的嘴,连连嘘了几声让他噤声,直到老爹安静下来才松手,然后皱眉道:“爹,你小声点儿,要是让小蝶听见了,她没心思都有心思了!” 水志诚讪讪的摸摸鼻子,把嘴闭得牢牢的。云舒好笑的摇摇头,可脑袋动作一大就有点儿发晕,她静了会儿道:“爹,把药给我吧!” “哦,好好!”老爹将药碗端来,扶着云舒喂下,小心的给她擦擦嘴,然后道:“舒舒啊,要不你再躺会儿,上次受伤还没好,这次又这么折腾,加了新伤还受了风寒,大夫说你至少得修养一个月才能下床,否则那烧伤的皮肤就难以愈合了!来,躺下吧!” “不要,爹爹,我睡了这么久全身酸酸的,爹爹,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老爹想了想:“恩,也好,女儿啊,爹爹给你讲个故事?” “不用,爹。你就跟我说说那天之后的事情吧!” “那天,哦!舒舒啊,那天你突然就倒下去了,把我吓坏了!幸好你没事,要不你爹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去!” 看老爹一脸懊恼的样子,云舒心里暖暖的,想起先前自己一个人那么辛苦的支撑,也算值得了!她伸手摸摸老爹胡子拉碴的下巴道:“爹爹。没关系,舒舒还撑得住!可下次千万不能再丢下我们了,再那样的话舒舒真的会生气哦!” “好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云舒点点头,“爹,那大道的桥不是垮了么?你们那天怎么进城的?外婆那病不能颠簸。她怎样?现在还好吗?” “放心,你外婆很好,我一直记着你的话了,让兄弟们小心又在意! 那天进城还真费了些功夫,我们商量着大道上的桥断了,便打算沿着这边山脚的小路走。等到下一座桥过后大道转回这边山脚再走大道。 谁知断桥往前没多远,那小路也被山水冲塌了,根本没办法过!我们只好抬着你们爬上半山腰,沿着山路走,遇到垮塌的地方再转下来走小路,转来转去还真转了两三次才上大道! 唉,我们还算运气好的,虽然转了几大圈。可总算进城了吧!大夫说你外婆那病幸好处理得当,又及时服药,否则这次怕是……” 云舒心下一阵欣慰,幸好自己当时稳住了,幸好云秋拿了药箱来。幸好当初虽不喜欢学医却被安夫子逼着背下不少医学知识,还有幸好小狐狸给自己梦中报信!这一切的幸好才保住自己一家平安! 虽然家没了、院子没了。比起家人的平安来,那些又算什么了?云舒轻轻吐口气。拉拉老爹袖子道:“爹爹,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舒舒啊,你不怪爹爹当时没守在你们母女身边,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云舒微微笑笑,想了想道:“对了,爹,奶奶怎样了?你们顶着大雨连夜送她进城,她的病很重吗?” “还好,已经找大夫诊治过了,现在在你大姑那里,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天晚上我去你大伯家报了信,又去你三叔家,才知道你奶奶也在!我们叫你奶奶出院子,她死活不肯,拉着门框硬是不出来。 我和老三好不容易把她背出来,刚往斜坡上爬几步,后面轰隆几声,我们回头去看,正好见那泥龙从后山冲下来,一下子把你大伯和三叔家的院子全埋了!你奶奶兴许是被吓到了,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看她脸色很不好、全身又滚烫绵软,怕有个万一,便跟你三叔一起背着她去赵家院子找大夫,谁知两位大夫一位不在一位自身难保,我们便商量着送你奶奶进城! 唉,那桥我们去的时候还没断了,怎么回来就断了呢?我原本想着咱们这里进城平时一刻钟就够,我们跑快点儿,最多两刻钟就能回,谁知回来时却被断桥阻着了!唉,早知道我就……” “行了,爹,您别自责了,咱们不是没事吗?”云舒知道老爹善良,奶奶汤氏不管对他怎样,总是他亲娘,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倒下而不理了?虽然当时对老爹关键时刻不在身边有些气恼,但已经过了的事情,一味责怪只会让他心里更难过! “对了,爹,咱们怎么到安夫子这院子来了?这院子不是才封上么?北大街铺子那边的房间应该也够了啊?” “这个…这个……”老爹一脸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云舒微微皱眉,心里略微思量,立刻明白过来!尽管北大街那边比较近,但前几天借给了二姨做生意,这次守受灾,自己一家人又伤又病的,二姨肯定不乐意!…… 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进不了自家门的一天,云舒觉得窝囊,心里一阵堵得慌!当初不给二姨院子是对的,那铺子也不该给她!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老爹见云舒脸色难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舒舒,你二姨也有难处,那铺子正准备开张咱们就住进去,你二姨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我们啊?唉,幸好有小蝶姑娘和你云秋姐帮忙!” “云秋姐。对了,爹,云秋姐了,她没跟来吗?” “来了的,你云秋姐在这儿住了一天,也帮了不少忙,昨儿傍晚,你大伯来就把她带走了!” “爹。大伯母不是说腿被砸了么?受伤没?他们现在在哪儿落脚了?” “还好,你大伯母受的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你大伯把她送回娘家去了,昨儿他把云秋接去就是送到她舅舅家去照顾你大伯母的!” 云舒又问了些各家的情况,大伯家就大伯母一个人受伤,状况还好。不过听说水云波不知跑哪儿去了,大伯正四处找他。三叔家奶奶旧病复发又受了风寒,被送去大姑那里,有大姑照看着问题不大。 相较而言,最倒霉的还是自己家,除了老爹。一家子全是老弱妇孺伤病残,娘亲病了、自己伤了、三毛高烧、外婆差点儿中风,幸好老爹和二毛没事,现在家里没有女主人,要是没有小蝶帮忙,这一家子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老爹言语间对小蝶满满都是赞赏和感激,让云舒觉得自己先前当真是小人之心了? 半晌后,云舒称想休息。让老爹出门把小蝶叫了进来。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二人,云舒靠坐在**,定定的望着小蝶,心里仔细斟酌思量。小蝶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却一直低头没有说话。 “小蝶!” “是。小姐!” “你当真愿意一辈子跟着我为奴为婢?” “是的,小姐!” “那你现在就签一份卖身契给我!” 小蝶身子僵了僵。脑袋低得更低,她沉默片刻后便转身往外走。云舒也不拦她,想看看她会怎么做?没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 小蝶将托盘放到床边的梳妆台上,取出砚台和墨棒,还是无声无息的慢慢磨墨。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压抑。 “小蝶,你真的想好了?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伺候,我一样会发脾气会骂人,以后日子难过了说不定还会卖掉你也不一定!” 小蝶磨墨的手停下来,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她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小姐,求您不要卖掉我,我做错事您可以打我骂我,求您不要卖掉我!” “你不跟着我不是更好?” “我…我……”小蝶声音哽咽,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舒皱起眉头:“小蝶,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这些天你又为我家人忙前忙后的份上,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但你要是瞒我或另有目的,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小蝶身子一颤,弯腰往地上重重磕头一下,满脸泪水的抬头道:“小姐,我…我来求您确实有难言之隐,我什么都告诉您,请小姐一定收留我!” 云舒抿抿嘴:“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我会考虑的!” 小蝶稍稍放心,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会儿,然后将自己的苦衷缓缓道来:“自从周家被抄家后,我和妹妹去了奴籍,恢复自由身!我当时很高兴,直到亲眼看着周家人被行刑,才放心的带着妹妹回家去! 可当我们回到镇上时,以前家里的铺子、院子早换了人!我们四处打听,才知道我爹赌性不改,后来还是把铺子和院子输了出去,爷爷奶奶被他活活气死!后来我爹也被人砍了手脚扔在大街上,镇上的人见他乞讨了一段日子,后来就不知音信了! 我只好带着妹妹去找外婆和舅舅,小时候他们一直很疼爱我们姐妹,应该会收留我们。可当我们去找他们的时候,外婆已经过世,三位舅舅已经分家。 大舅家条件好,但大儿子是个傻子,大舅母说可以收留我妹妹并养她到出嫁,不过条件却是要我嫁给她家傻儿子。 二舅对我们不错,可二舅母厉害,连院子都不让我们进,后来二舅偷偷跑出来塞了几百文钱给我。 然后我们去了三舅家,他们家境不好,但三舅和三舅母都是好人,硬是要留下我们,可他们家两个孩子连衣服都没得穿,我怎好意思留下来白吃白喝。所以我将妹妹留在那里,打算进城找地方干活儿挣钱,每个月给三舅家送些钱去就当妹妹的生活费。 进城后我四处打听,人家看我年纪不小,又是在周家当过丫鬟的,没人愿意用我,连当丫鬟都不行,结果还差点儿被两个流氓拐去青楼! 小姐,云舒小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不想嫁给大舅的傻儿子,更不想去青楼,我想过死,可我答应过我娘要照顾妹妹,所以我只能来求您! 云舒小姐,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落脚之处而已,我不要月例银钱,什么活儿都能干,求您不要赶我走!” 云舒静静的听她说完,随时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再次泪流满面的磕头请求,云舒的心渐渐软下来,不过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而是板着脸道: “小蝶,我们家现在状态也不好,要不是有师父留给我们的院子,我们跟你一样,可能也要流落街头了!你要挣钱给你三舅,我现在发不了工钱给你!” “没关系、没关系,小姐,妹妹的生活费我可以去接绣活儿、找衣服来洗。哦!我一定不会耽误正经活儿的,只要您不赶我走就行,小姐!”小蝶一脸祈求的望着她。 云舒斟酌片刻,点头道:“好吧,你就暂时留下吧!”(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收丫鬟 ***感谢“澄果”的粉红票票,感谢“清溟渌水”的评价票票!*** 云舒斟酌片刻,点头道:“好吧,你就暂时留下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蝶喜出望外,一阵磕头道谢。 看着小蝶轻巧出门的背影,云舒愣愣的发了半天呆,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但愿自己没看走眼,虽然不可能期待再来一个春秀,但有个知根知底的熟识之人帮忙正是云舒家所急需的! 接下来的日子,小蝶果然干活卖力,要伺候四个病人的她光熬药送药都有些忙不过来,何况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云舒看她白天难得休息,晚上三毛又经常哭闹,也睡不了安稳觉,两三天过去,小蝶稍微多站会儿就会打盹,确实非常辛苦! 幸好三天后李氏的伤病都好得差不多了,三毛的烧也退了,少了两个病号儿,多了一个干活儿的,家里的日子总算恢复正常。 李氏身子一恢复,就先来看了云舒,并问起小蝶的身世经历,云舒毫不隐瞒、一一道来。如她所料,李氏听完并没有因小蝶曾在仇人周家做过丫鬟而不接纳她,一阵唏嘘后同情不已。李氏道:“云舒啊,你当真要收小蝶做丫鬟?” 云舒摇头道:“娘,咱们农家的女儿,哪有使唤丫鬟的习惯?我不过是看她身世可怜,让她暂住在咱们家!她给咱们家帮了忙干了活儿,等以后咱们家条件好些了,折成银子补偿给她就是了!” 李氏皱眉低头沉思,似乎对云舒的做法不太满意?云舒奇怪。娘亲莫非还是介意小蝶的过去,不愿她留在家里?于是云舒试探着问:“娘,你…不喜欢小蝶么?” “啊?哦,不是,云舒啊,我倒有个想法,只是咱们家现在这光景儿,怕是不行啊?” “哦?什么想法。娘,告诉我好不好?” 李氏犹豫片刻道:“这个…其实你小姨早就跟我提过,照理说前些日子咱们家条件也算不错。你小姨说啊,你年纪越来越大了,成天这样到处乱跑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买个手脚麻利、聪明伶俐又老实可靠的丫鬟陪在身边,免得你事事都自己动手。也少了那些闲言碎语!我当时心想也是,还特别跟你小姨商量过一番! 正好上次你大姑也说我把你放得太野了,得好好管管,我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去问问你小姨找得怎么样,谁知这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后面又出那么多事儿!唉。这真是……” “娘,世上哪有聪明伶俐又老实可靠的人啊?我才不要丫鬟了,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自在啊!拖个尾巴,还得花钱,多麻烦啊!” 李氏戳戳她额头:“臭丫头,还想着玩儿,看看你自己。都伤成什么样儿了!” “娘~~~”云舒拉长调子钻进李氏怀里一阵撒娇。 “唉,你这丫头啊!”李氏将她抱进怀里,表面虽摇头叹气,可谁都看得出她眼里脸上满满都是宠溺! 李氏慢慢给女儿梳理头发,轻声道:“云舒啊。我觉得小蝶这丫头挺不错的,干活儿利索、手脚麻利;不管什么事儿。你还没说,她就能做得好好的;何况你还救过她!唉。可惜就是年岁大了些,要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怕是该谈婚论嫁了吧!” 云舒抬头惊讶道:“娘,莫非你还真想把小蝶买来当丫鬟?” 李氏点头:“若是以往倒没问题,只是现在咱们家院子没了,什么都没了,连房契地契都没拿出来,去补办定要花些银钱,要不是我顺手把平时用的钱袋拿出来,现在咱们买米粮的钱都没有!唉,这事儿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吧!” 云舒惊讶的抬头,李氏在她印象中一向是善良仁慈的,原本以为她买丫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有这个的念头且差点儿化为实际行动!难道她不知道卖身为奴者万事低人一等、生死不由己的日子有多难过吗? 李氏见云舒半天不接话,低头去看,见云舒正愣愣的略带惊讶的望着自己!李氏捏捏她鼻子道:“怎么了,云舒?” “娘,那些卖身为奴的小姑娘多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被人家使唤来使唤去,要是遇上好的主家还好点儿,要是坏的主家,比如像周家那样的,时常挨打挨骂挨饿,那种生死不由己的日子多难过啊!娘,不管以后怎样,咱们宁愿多请几个伙计、婶子,也不买丫鬟好不好?” 李氏皱眉想了会儿,似是在仔细消化云舒的理论,半晌后,她低头严肃道:“云舒啊,这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那些卖身为奴的小姑娘们虽然可怜,但他们已经身处那个位置,如果你真的同情她们、可怜她们,就该买下她们、善待她们! 你想想你不买别人就不买了吗?他们要是去了万恶的主家,受的苦会更多;即便没人买,那靠买卖人口过日子的人丫子能对她们好吗?像那种卖不出去的丫头多半会被卖去青楼,或者卖给蛮族、甚至直接送去矿场,那样她们受的苦更多、死得更惨!明白吗?” 云舒非常不赞同的举手:“娘,人生来就是平等的,有权有势如何、王公贵族又如何?他们还不是一样会生老病死,也不见谁能长命百岁!他们…呜呜~~~” 被捂住嘴的云舒用力挣扎,直到胳膊痛得直皱眉,李氏才松手。李氏一边心疼的拉起她胳膊查看,一边念叨:“你这丫头真是的,脑袋里哪来那么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什么生来平等?以后不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被有心人听去,咱们一家人都要遭殃,知道吗?” 反应过来的云舒一阵唏嘘,对了。忘了这地方是古代。在人们的想法里,那统治者、上位者生来就比平民高贵,且他们那身份地位是上天赐予的,是不可反抗、不可藐视的,所以人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服从其统治!并且人们坚信着,只要这辈子多多行善、委曲求全,兴许转世投胎也能像那些王公贵族般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 云舒心下叹气,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切不可再有此言论!这话题就此打住。李氏离开前道:“云舒啊。小蝶那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理!” 云舒愣了一下:“娘,你想怎么处理啊?咱们家现在没银子啊!” “哎呀,我知道,你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让小蝶给你送药来!”云舒还想再说,李氏却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对此绝口不提! 三天后,云舒发现从疲惫中恢复过来的小蝶满脸喜色,干活儿做事比以前更积极、更殷勤了,一没事就拿了绣活儿跑自己房间里守着,小姐小姐的叫得欢。 云舒心下奇怪,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晚上该睡觉了,她居然抱着枕头进来了,李氏病好以后一直是她亲自带着三毛来陪自己的,今天怎么不来了呢? “小蝶姐姐,你怎么来了?我娘了?” “哦,太太哄三少爷睡觉去了!小姐,太太说以后就让我陪着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小蝶一边麻利的铺床一边乐呵呵的回答。 太太!不知为什么。云舒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就全身不自在,何况那还是称呼自己的亲娘!云舒抽抽眼角:“小蝶姐姐,以后别叫我娘太太了,听着怪难受的!” “小姐,我现在已经签了五年的卖身契。太太和您都是我的主子,不称呼太太称呼什么了?” “卖身契!”云舒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小蝶赶紧过来扶着她:“小姐,您轻点儿。别碰伤了!大夫说您这伤得好好静养,不能乱动,来,快躺下!” “等等,小蝶,你说清楚,什么卖身契?”云舒拉着小蝶的袖子问。 “小姐,您不知道吗?昨天夫人跟我说了,说想给小姐找个贴身丫鬟,觉得我合适,愿意买断我五年,给我十两卖身银子,然后每个月给我三百文月例。等五年期满后,如果我想走,只需交齐十两卖身银子即可,如果想留下,就让我跟您一起陪嫁过去!” “哈?!陪嫁!”云舒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蝶见她表情不对,以为她不高兴,立刻低头认错道:“小姐别生气,即便…即便小蝶跟着小姐陪嫁,也会老老实实伺候小姐,绝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真的,小姐!我发誓!”小蝶急慌慌的解释,并举起右手。 云舒摆摆手道:“等等、等等,小蝶姐姐,你说你跟我娘签了卖身契?还给了你十两卖身银子?” “这…这个,其实…其实要不了那么多的,只是…只是夫人她…,小姐,那银子还在我身上了,我可以马上还给你!”小蝶伸手就往怀里掏! 云舒愣愣的坐在那里,看来娘果然买了小蝶做丫鬟,还挺大方的给了十两银子!要知道这年月很多时候牲口都比丫鬟值钱。虽然小蝶很不错,但十两银子只买断五年确实高了些!一般的丫头买断一辈子都够了! 不不,现在不是谈价钱的问题,是娘亲哪来那么多银子?不是前两天还说吃饭都没钱了吗?现在家里一无所有,又多了两个病号,娘亲哪儿去弄钱给小蝶付卖身银子,又如何给她付那每月三百文的月例银子? 小蝶颤着手有些不舍的将十两银子举到云舒面前,见云舒呆呆的坐着半天没反应,便试探的唤了两声。云舒反应过来,立刻道:“小蝶,你去把我娘叫来!” “啊?现在?” “对啊,快去啊!” “哦,哦!”小蝶有些犹豫的出了门。等了好一阵,李氏才过来,小蝶识趣的出房关门,李氏摸摸她脑袋:“云舒啊,三毛闹得厉害,娘今晚就不陪你了,你好好睡觉啊,想喝水、想方便什么的直接叫小蝶就是了。以后小蝶就一直跟着你了,别不好意思啊!” 云舒眉头紧皱:“娘,你不是前两天还说家里没银子了吗?怎么会有十两银子买小蝶?咱们家现在日子都难过,还买丫鬟来干什么啊?” “正是因为咱们家现在日子难过,才要人帮忙啊!你看看你自己,伤成这样,不躺上几个月怎么好得了?还有你外婆,上次的病根儿还没除。这次又再添一剂,大夫说了,你外婆那身子千万不能再有下次,否则就算神仙也难救! 还有二毛三毛,二毛年岁不小了,成天在家混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得把他送学堂去;三毛才一岁多。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更需要人照顾! 现在咱们住城里还好说,我和你爹忙点儿还照顾得过来,可过不了几天,家里就该收甘薯、种麦子、收果子了!那农忙一来,我跟你爹哪里忙得过来啊? 唉!咱们进城来就一直没回去过。也不知后山那几亩地有没有被泥龙吞了?那甘薯今年还有收成不?麦子还种得成不?果树还有果子不?……”李氏一阵长吁短叹的说了一长串,可说来说去就是没说到重点。 “哎呀,娘,我不是说咱们家不需要人手,我是说那十两银子怎么来的?还有啊,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外婆那里不是还有舅母和表哥吗? 二毛三岁开始就跟着我念书学写字,夫子怎么教我我就怎么教他。上不上学堂有什么关系?就算要上,等忙完这段儿,咱们家缓过来了再去不也一样?家里就三毛一个人需要照看,让二毛看着不就行了?哪就到了非要买丫鬟不可的地步了呢?” “你这丫头!银子怎么来的?你娘我还能去偷不成?不过这事儿还多亏你爹。上次从你小姑家回去你半路偷跑那次,你爹一个人回去。想起你说要办什么大事儿,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咱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来了。 他刚到铺子就听说周家出了事儿。一时心急想去看热闹便随手将坛子塞在了床底下,过后一直事儿多。居然忘了这茬儿,直到前天我说咱们家没钱买米粮了你爹才想起来! 唉,幸好那坛子还在,我还以为咱们家银钱全被埋了呢!这下可好了!呵呵,没想到你爹木头木脑一辈子,关键时刻居然开了窍!就是不知他怎么想起用个瓦坛子装银钱了?算了算了,带出来就好、带出来就好!”李氏笑眯眯道。 云舒心里也是又惊又喜,果然前段时间一再提醒老爹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是对的!还有幸好上次回家的有且只有老爹一人,要是娘亲,她铁定不会让老爹把家里所有积蓄带进城来,最多不过在家里某个地方挖个地洞埋起来。现在自家那院子被泥石流埋了十几米深,连地基都掀走了,上哪儿去找那小石子儿一般的银子去?! 遭了,自己的私房钱还埋在后山自家果树林边了!那里有没有泥石流?别把我近十年的积蓄给吞了吧?里面有小顺子送的金簪、砚台,还有手镯、玉佩什么的,绝对比爹娘那些积蓄还值钱!对了,顺通钱庄的印信也在里面,那可是四百两了!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急慌慌的,连呼吸都急促了! 李氏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一想起那意外带出来的积蓄就满心欢喜,但仍不忘嘀嘀咕咕念叨:“云舒啊,你外婆为了照顾你才来我们家的,这次在我们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说出把外婆送回去给舅母照顾那话了?枉你外婆那么疼你,以后别说这话了啊! 还有啊,你舅母也不容易,家里家外都她一个人操持,你大表哥小健能帮上忙了,成天都要下地干活儿;你二表哥小康稍微迟钝些,帮不上什么忙;你舅母的娘年纪大了,身子也不怎么好,总不能让她一个比你外婆年纪还大的老太太照顾你外婆吧? 我留小蝶下来,就是想让她照顾你们,如此我们也好安心回乡下去,知道吗?云舒?” 李氏说完低头去看,见她愣愣的坐着发呆,似在神游天外!李氏皱眉掐她两把:“云舒,娘跟你说那么多,听清楚了吗?” “啊?什么?”云舒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望着李氏。 “唉,你这丫头!”李氏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戳戳她额头道:“我说过几天我和你爹就要回乡下去收甘薯了,还要种麦子、收果子,到时候就让小蝶留在城里照顾你们!” “啊?娘,你们要回乡下去?什么时候走?我也要回去!” “你回去干什么?你那胳膊腿上全是伤,回去你爹和我还要抽空来照顾你!哪有那么多空闲啊?你给老老实实待着,让小蝶多费点儿心,等以后全好了再说!” “不要啊,娘。我要回去看我的果树林了!这个很重要,咱们年底就靠那个挣钱了!”云舒着急的抓着李氏的胳膊请求,当然她回去看果树林是其中一项,更重要的是她惦记着果树林边埋着的私房钱了! “是是,我知道,果树林重要,但你那伤势更重要!别胡闹啊。没养好伤不许回去给我添乱,好好在这儿待着!”李氏站起来,拍拍云舒脑袋,然后不由分说的出门去。 “娘,娘啊!让我回去看一眼吧,娘~~”不管云舒怎么喊。李氏就是不理,直接出了房门。片刻后小蝶闪进来,看云舒那气鼓鼓的样子,微笑道: “小姐,太太说得对,您的伤势还没好,回去帮不上忙,那果树老爷和太太回去看了。会给您传信儿来的!要是活着您回不回去它都活得好好的,要是死了您回去它也活不过来啊!” “不是,我要回去看……哎呀,跟你说你也不懂!”云舒气呼呼的小嘴嘟得更高!小蝶也不答话,笑眯眯的铺床铺被。自个儿忙活! 等云舒气得差不多了,回头见小蝶正在灯下做绣活儿。看她一脸认真、飞针走线的侧影,颇有些引人遐想的空间。 小蝶感受到视线。放下绣活儿,回头道:“小姐,您口渴了么?”云舒摇头。 “您想方便么?”云舒再摇头 “那您……” 云舒眼珠转了转,“小蝶,你知道我娘给了你银子后,还剩多少银子吗?” “这个…”小蝶脸上变了几变,最后白着脸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我…我从没打过太太银钱的主意,您…您……” 打什么主意?云舒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呵呵笑道:“小蝶姐姐,你误会了,我是想知道我娘还剩多少银钱,我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做点儿什么生意!” “哦,这样啊!”小蝶长长的松了口气,“小姐,您要知道的话何不直接问太太了?太太的银钱我怎么会知道了?” 云舒哑然失笑,方才一时兴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出来,小蝶现在是自家的丫鬟,她要是知道爹娘的钱存在哪里、有多少,那还得了?! 于是她低头自己合计了一下,上次舅舅那事儿,娘给外婆凑的近四十两银子和自己从顺通钱庄取出的四百两银票,外婆都如数退还了回来。四十两当然存在娘亲那儿,四百两银票云舒已经送回了钱庄,让姜掌柜将银子存在了自己名下,需要时再去取! 那么,娘亲哪里应该有四十两银子,出去给小蝶的十两,还有补办地契房契的二两,以及从现在到年底的生活费,还有二毛的束脩等等,剩下可支配的银钱最多二十两,那么这二十两要不要拿来做生意了? 对了,自家的院子全被埋了,家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盖院子还得花不少钱了!这次爹娘回去住哪儿了?不会又搭茅草棚子吧?云舒越想越有那个可能,难怪爹娘死活不让自己跟着回去,他们多半是怕自己看他们受苦,不让他们种地了! 唉,这里的农人没一个是愿意舍了田地只做生意的!在他们眼里,那田地才是根本,生意人天生奸诈狡猾,时为百姓们所不齿。生意人有钱却地位低下,比如说商人子弟不能参加科考就是证明,就干娘方氏的儿子能参加县试还是因为她家在城外有几亩薄田了! “小姐啊,您想做什么生意啊?做生意不是要铺子么?咱们家的铺子不是暂时不能用么?我看您还是好好修养,等腿好了再说吧!”小蝶一边继续绣她的东西一边道。 一提铺子这事儿,云舒心里就堵得慌!二姨真是掉钱眼儿里了,自己把铺子免费借给她用三个月,这次家里遭难,她居然看都不来看一眼,让二姨父送了两笼馒头包子来就算了事!还说什么店里生意忙、走不开,我看她是怕我向她要铺子,哼! 云舒心里愤愤的想,小脸皱得像个包子!小蝶手上忙活,却时时留意着云舒的变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她觉得这样的小姐才真正像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小心眼儿贼多、那表情更是丰富得不行,跟初见她时那副小大人模样完全不一样! 而且小姐跟太太一样是个刀子嘴,心却比豆腐还软!她突然觉得自己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家简直是天大的福气,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伺候着。 小蝶收了最后一针,用牙齿咬掉线头,拎起来看看,竟是件半大女孩穿的肚兜!她满意的点点头,走到云舒床边将肚兜展开:“小姐,您试试看合不合身?哪儿不合适我给您改改!”(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劝外婆 九月中旬,在城里安夫子的院子休整了大半个月的李氏夫妻待不住了,决定回乡下去。经他们这段时间的考察,觉得小蝶这丫鬟确实不错,手脚麻利、干活儿利落又忠心耿耿,于是他们放心的将一家老小都交给了小蝶,夫妻俩整理一番便自个儿回乡下去了! 云舒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左手缠绷带,右手捏根一寸绣花针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绣架,心里想着不知家里怎样了?自己的果树林还好吧?最重要的是那私房钱罐子可别被泥石流给掀啰! 爹娘真是的,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一回去就送信儿来,这都过去七八天了,怎么一点儿回音儿都没有,真是急死人哪! “云舒,别光望着啊,快绣!你看你,绣了一天,连个花边儿都没勾出来!今天勾不完边儿就别吃饭!小蝶啊,待会儿少拿一副碗筷,等云舒绣完了再给她吃!”外婆唠唠叨叨第若干次催促,这次干脆加码,几句话就剥夺了她的吃饭权。 云舒不满的大叫:“外婆,人家是病人,不吃东西伤口好不了!” 外婆想了想,似乎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外婆又道:“小蝶,那饭就不撤了,晚上给她喝的药不准放糖、不准给蜜枣儿!” “外婆,您这是虐待病人,我抗议!”云舒再次不满的大叫。 云舒吃了大半个月的药,总算可以换个方子了,她正高兴了,谁知这新方子居然比前面那个更苦更难喝!每次喝完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割下来,真怀疑那安老头儿是不是存心整人?这药里加糖的福利还是她想尽办法多番争取来的了。要真被剥夺了,以后那药还怎么入口啊? 外婆嗔她一眼:“想加糖就给我好好绣,至少把边给我勾出来!明明练字坐个大半天都没问题,怎么一拿针就坐不住了?那椅子上有针扎屁股啊?真是的!” “外婆,真的有针扎屁股拉!要不…您让我练字吧,写多少都行,十篇三字经如何?十一篇?十二篇?” 云舒掰着手指头讲价钱,可对面的外婆眼皮都不抬一下。枯瘦如柴的双手有些颤抖的拿着绣花针一针一针的缝着边儿,她淡淡道:“你有那个闲功夫跟我讲价钱,还不如快点儿勾边儿,待会儿天黑了看不见了,你今晚就算挑灯也要给我绣完啰!” 云舒一下子就焉了,无比哀怨的望着对面的外婆,可外婆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只好有气无力的捻起钢针。时不时往面前那块白布上戳两针。 坐在一旁飞针走线的小蝶一直笑眯眯的关注着云舒的一举一动,半晌后,她收针咬断线,拿着那张刚刚完成的漂亮手绢儿走到云舒面前展开:“小姐,您看,这蝴蝶好看么?” “啊?”云舒愣愣的抬头。突然感觉自己怀里似乎多了个儿东西,同时小蝶对自己眨眨眼,又问一遍:“小姐,您看这蝴蝶好看么?” 云舒恍然大悟,立刻笑呵呵道:“好看好看,小蝶姐姐越来越厉害了,这蝴蝶绣得跟真的一样!外婆,您看是不是?” 小蝶笑呵呵的将手帕拿去给外婆看。同时她的身子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外婆和云舒之间。云舒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绣架上那块白布取下,将方才小蝶塞给自己的东西蒙上去。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云舒笑呵呵道:“外婆,好看吧?这绣样儿能卖不少钱吧?” 小蝶闻声立刻退到一旁,外婆拿着手绢一阵端详。满意的直点头:“恩,不错。确实不错,应该能值十几文!” “哇!小蝶姐姐真厉害!你拿去多找几个店家问问。谁出价高就卖给谁,低了不卖!” 小蝶笑眯眯的谦虚一下,有了小蝶的帮忙,云舒自然顺利过关,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小蝶先带二毛和三毛去睡觉,院子里就剩外婆和云舒两个行动都有些不便的病人。 外婆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拿了拐杖绕着院子缓缓走上一圈,云舒看她腿脚反应比前几天灵敏多了,手上的灵活度也恢复得不错,心下高兴,笑呵呵的喊道:“外婆加油!” 外婆点点头,又走上一圈回来坐下,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外婆,把你拐杖借我,我也去走一圈好不好?” “别胡闹,你那腿可不能摔,等明后天拆了纱布再说!” “哎呀,外婆,就一两天而已,没事的!昨天小蝶姐姐扶着我就走过了,这腿一点儿都不痛了,还有点儿僵了,再这么坐下去,我没事都快有事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一个月都过去了,还差那一两天啊?给我老实坐着!” 云舒嘟着嘴坐回去,其实她这腿修养半个月就不怎么痛了,反而时常痒得难受!走路也是可以的,就是那烧伤之处还有点儿皮肤拉扯的那种痛。 大夫说那是新长的皮肤,在它们没有长全之前不要随便乱动,所以她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可想着还有两三天就可以拆了绷带去了药,她就激动得不行,好怀念以前那种一蹦八丈高的感觉哦! “唉,九月底了,又是农忙了!”旁边的外婆突然幽幽的叹道,云舒回头笑呵呵道:“外婆,九月是丰收的年月,丰收了大家才有饭吃啊,您为什么不高兴啊?” 外婆又叹一声:“唉,是啊,丰收好啊!我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坐着吃闲饭,得回去啰!” “外婆,您要走?!您不是答应娘在这儿好好休息,等病完全好了再走的吗?” “呵呵,我没病,人老了都这样,没事儿!家里几十亩旱地全种了甘薯,不回去你舅母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外婆。舅母可以请短工啊!反正有短工帮忙,大不了让他们多贪点儿甘薯去,舅母迟早要自己主持的,何不让她锻炼锻炼?” “呵呵,你这丫头,说什么都有理!外婆自有分寸!” “外婆,云舒舍不得您~~”云舒拉着她的手眨巴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撒娇道。 “呵呵,舍不得我。那你的绣活儿怎么不好好干完?”外婆戳戳她额头笑道。 “我有干完啊,不是每次都给您检查过了吗?您也说不错的啊!”云舒理直气壮道。 外婆摇头直叹气:“你这丫头,以为我这老婆子真就老眼昏花了?就你那有事没事戳一下的针法能绣出那么细密的针脚来?唉,罢了罢了,随你吧,我老婆子也省得抄那份儿闲心!你能学多少算多少,我也算对得起你娘了!” 云舒听外婆言语中满满的无奈。心下很是愧疚!外婆这么大年纪,又两次都差点儿中风,开始的时候针连都拿不稳,却依然坚持陪着自己绣花儿! 可自己一向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每次都敷衍了事,不过有外婆的监督。现在拿针时倒是像模像样了,就是那针老扎不对地方,绣出来总是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过一般! 云舒想了想,嘟起嘴道:“外婆,您这次来不是特地来照顾我的吗?我胳膊和腿上的纱布都没拆,您怎么舍得扔下我了?” 外婆想了想:“那好吧,等你的纱布拆了再走!” 云舒点点头。能留一天是一天吧,说不定明后天爹娘就来了呢,或者叫小蝶去找小姨或二姨来劝劝她也行!不过云舒知道外婆是个倔脾气,决定好的事要改变是很难的!唉,暂时就这样儿吧! 第二天。云舒等小蝶把二毛送去学堂回来,便偷偷让她去请二姨和小姨来。小姨是跟小蝶一起回来的。二姨那边听说现在正是店里忙的时候,等晚上闲些了再来! 小姨还没进院子就大声喊道:“娘。云舒,我来了!” 片刻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姨昂首挺胸的最先跨进院门,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鬟春芳和春香,小蝶低着头走在最后。 云舒和外婆正在院中休息,小姨先过来捏捏云舒的小脸儿道:“丫头,腿好了没?好了到小姨家来玩儿!” 云舒干笑两声:“还没好了,谢谢小姨!” 小姨笑笑:“谢什么谢?你是我亲侄女,跟小姨别这么客气!春芳、春香,把东西拿来!” 后面那两个丫鬟上前,一人捧木盒、一人捧两匹包裹好的布放到云舒和外婆之间的木桌上,然后轻轻的退到一旁。 小姨笑呵呵的将木盒打开,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小姨一一拿出:“来,云舒,这个是专门给你的,又甜又酥,我们家小涛最爱吃这个;娘,这个给您,软乎乎的,入口即化,您肯定喜欢!还有这两匹布,这个粉红色的给云舒,这个青色的给娘!” 外婆看看桌上的东西,皱眉道:“如画啊,你别每次都带东西来,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赚钱不容易,你省着点儿花!” “哎呀,娘,钱赚来不就是花的?再说上次云舒给咱们饭馆出那个好点子,让咱们这个月赚了不少钱!现在饭馆生意好着了,不愁没钱花!我也是知恩图报,谢谢咱们聪明的小侄女不是?云舒啊,听说你最近在跟着你外婆学绣花儿?绣得怎样了?给小姨看看!” 一提绣花儿,云舒就头大,她将小脸皱成个包子,苦巴巴道:“小姨啊,我还受着伤了,哪能绣出什么东西来?您就别取笑我了!” 小姨甩着丝帕捂嘴一笑:“咯咯~~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从小就野惯了,哪能静得下来?你娘每次一提这事儿就愁眉苦脸的,也就是咱娘才降得住你! 娘啊,您看云舒年纪不小了,三姐把她托付给您,就是想让您帮忙好好教教她!我看您不如就留在这里住到年底,一来可以管着这野丫头,教她些姑娘家的规矩!二来咱们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儿隔着院墙都能喊答应啰!二姐也可以经常来看您!您说是不是?” 外婆皱皱眉头看向云舒,云舒赶紧接话道:“是啊是啊,外婆,只要您留下。我保证每天绣…拿绣花针!” “就是就是,娘,你看这里多方便啊,您要是想出门走动了随时叫我,我立马就来!”小姨看看那堵隔开两个院子的围墙,想了想道:“哎,我看咱们干脆在这院墙上开个门儿得了,免得每次都转那么大个圈子!如此我每天一有空就过来看看。岂不容易?” 云舒皱眉看看院墙,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两个院子连在一起的好处是串门方便,这边院子要是没人的话,也不用看管,打声招呼即可。 但小姨那边外院连着饭馆,人多又杂。小姨家本身人口也多,要是哪个毛贼摸进来就麻烦了!这院里,安夫子可是留了不少好东西了!万一丢了找谁去?再加上前面二姨那教训,所以这门儿是不能随便开的! 云舒转移话题道:“外婆,留下吧!您看这布多好看啊,我的衣服上次全被泥龙吞了。外婆,您留下来帮我做件衣服好不好?云舒最最喜欢外婆做的衣服了!” 小姨闻言也道:“就是,我这布就是专门送来给你们做衣服的!云舒啊,衣服做好了可别忘了穿来给小姨看看啊!” 云舒点点头,对小姨眨眨眼,下巴指向外婆方向,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这么多,外婆却一句没接话。一直不表态! 等二人静下来,齐齐的望着外婆,她才抬眼道:“云舒丫头,是你把你小姨叫来当说客的吧?” “呵呵,外婆。哪有啊,是小姨有孝心。自己想来看您,对吧。小姨?” “是啊是啊!娘,人家一吃完饭就特地来看您,您怎么这样说人家了?真是的!” 外婆摇头叹气道:“算了,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你们能把我这老婆子放在心上,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咱们家才逢大难,好不容易渡过去了,云舒家又遇天灾,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家都在忙活,我作为一家之主怎能坐在这里吃闲饭了?” “娘,您这话说的,什么叫吃闲饭啊?!您辛辛苦苦把咱们姐妹养这么大,咱们供您一辈子都是应该的,以后可别说这话了,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姐妹几个没孝心了!” 外婆微笑着摇摇头也不接话,小姨急道:“娘,您倒是给句话儿啊,别回去了吧?” “如画啊,咱们今年水田里收的谷子全分给大家了,靠家里那点儿陈谷维持不了多久,多半十月过后就要买谷子吃了! 家里一共就那么点儿钱,请了短工就不剩多少了!正好咱们那几十亩旱地全种了甘薯,就算受了旱,总能收上一些,只要甘薯能有小半收成,咱们这个年就好过了!” “娘,甘薯能值几个钱啊?一斗才几十文,就算今年没受旱,收个几百斗也不过几十两银子!除去人工钱能剩几个子儿啊?那甘薯又不好存放,受潮就烂,每年费那么多功夫收回来的甘薯能吃能用的有个五成就不错了,真不知道大哥大嫂犯什么傻?种那么多甘薯来干什么?” 提起这个,云舒突然想起过年的时候自己曾跟舅舅说过,请他把所有地都种上甘薯,到时候自己以一百文的价格收过来,有多少要多少!当时只是说着试试看,没想到舅舅真把所有旱地都种上甘薯了! 以前外婆家的旱地秋冬季节全部种麦子,等四五月收了该种甘薯这季,他们一般只种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一般是空着的或者干脆租给别人,因为甘薯这东西收成好又不宜存放,收太多来放的地方都没有,买的人少价格也低,一般来说都不太划算。 云舒心下高兴,没想到那个最不靠谱儿的舅舅居然也能干件靠谱儿的事!只是那价格…前段时间干旱那么严重,云雾县的甘薯收成肯定普遍都不好,那价格应该会涨起来,也不知会涨到个什么程度? 要是价格足够高的话,卖给别人也好。因为自己做甘薯粉,成本太高的话就不划算了!何况家里以前那些工具,诸如石磨、簸箕、木桶、架子之类的,家里定制了好几轮才凑齐了,做的时候本是按十年左右的寿命准备的,没想到才用一两年就全部被埋了!要重新置办肯定要花不少银子! 外婆道:“你大哥要种甘薯是我同意的。咱们那旱地空着怪可惜的,租给别人不划算,正好这次咱们家没谷子,多收些甘薯应应急,还能多养些牲畜,一样可以换银子!” “哎呀,那牲畜也不能几天就把甘薯吃完了涨起来啊,多的还是要烂……” “小姨。这个不用担心,上次我跟舅舅说过,只要他把所有旱地都种上甘薯,不管产出多少,我全要,都按一百文一斗的价格来收!” “啊?云舒啊,你没睡醒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甘薯能卖一百文一斗的!那东西贱价的时候十文一斗都买得到,你……” “我自有用处拉!不过今年上半年干旱得厉害,甘薯肯定也会涨价!外婆,咱们家现在也没多少钱了,所以最高只出得起一百文一斗,要是外面有出价更高的。您尽管卖给他们就是,但是明年的一定要留给我哦!” 外婆有些疑惑道:“舒舒啊,你要那么多甘薯来做什么?” “哎呀,外婆别问了,这是商业秘密了,您放心,我拿来肯定赚钱就是!” “赚钱!呵呵,云舒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了?告诉小姨好不好?” 云舒扁扁嘴:“小姨,你那饭馆我才给您出了主意,赚了不少银子吧?我还没向你收知识产权费了,你又来了!” “啊?什么什么费?” “就是出点子收费拉!” “哎呦,你这丫头!帮你亲小姨出个点子还要收钱。你少学你二姨啊?小心以后掉钱眼儿里爬不出来!” 二人嘻嘻啊哈的斗嘴半晌,外婆那里。她们知道怎么劝都没用,说实话。舅母那边确实也需要外婆回去主持大局!因此二人也就默认了此事。 小姨待到中午吃过午饭才回去,临走前把她丫鬟春香留了下来,让她从此以后就跟着外婆,卖身契仍在小姨手里,月例银子也由小姨出。小姨承诺只要春香把外婆伺候好了,等她年满十六周岁就还了她的卖身契还帮她找户好人家。 春香闻言先是呆立半晌,然后噗通一下跪到小姨面前满脸喜色的磕头谢恩!跟了小姨两三年的春香自然清楚外婆脾性,李家大院那个梁小凤当初的处境跟她类似,现在梁家母女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田地房子、孩子相公样样都有,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春香今年只有十岁,相貌普通,总是低头垂首站得规规矩矩,让人感觉有些木讷。不过作为‘同龄人’的云舒看得出来,这丫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愚笨,小小年纪就知道掩盖锋芒、明哲保身,怎么可能愚笨? 这样也好,有个表面低调、心思玲珑的丫头跟着外婆,就不怕她回去没人照顾了! 二姨是戌时末大家都准备睡觉了才来的,她笑呵呵的拎个食盒来,一进外婆房间就四下打量,嘴里啧啧称赞:“啧啧,这房间可正不错,又大又敞亮,摆设好、家具也好!娘,这房间比您那房间还好了!” 这房间是当初安夫子住的房间,没办法,人太多住不下只好收拾出来用了。云舒跟外婆一起坐在**,见二姨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财迷样儿,心下一阵反感!真是的,以前二姨都没这么财迷,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呢? 外婆见她那模样,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丫头,看到了吧?你以前也是这模样!” “娘,什么模样?” “没什么,如棋啊?这么晚了就别来了,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是啊,娘,做生意就是辛苦,咱们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准备,晚上多晚都睡不了觉,唉,这才开一个月把我累得实在不行!”二姨坐下来,自己用手捶腰! 小蝶见状立刻笑呵呵的上前:“二姑奶奶,我来帮您揉揉吧!” “哦,呵呵,那就谢谢了啊!” 云舒看二姨一脸菜色、脸上两个大黑眼圈,看来她所说非虚!唉,毕竟是自己的亲二姨,算了,还是别那么多小心眼了!云舒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二姨道:“哎,云舒啊,听小妹说你要把娘家里的甘薯全收过来,还出一百文一斗,是不是真的啊?” 云舒眼皮跳跳,总觉得她的话还没说完,云舒想了想道:“倒是有这个想法,如果外面有出价更高的,也可以卖给外面啊!我们家才出了事,没多少银子了!” 二姨目光闪了闪,凑近一点儿道:“云舒啊,听说你要用那甘薯赚钱?哎,跟二姨说说,你打算怎么弄啊?” 云舒眉头紧皱,就知道她要问这个!心里的气儿一股一股的往上窜,真想狠狠噎她几句。一旁的外婆道:“如棋啊,你来有事吗?没事就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啊?事儿啊,哦!娘,听说你要回乡下去?乡下有什么好的?我看您还是留在这儿吧,三妹家院子这么大,还有丫鬟伺候,小妹就在隔壁,什么都方便,您要是回去大嫂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怎么照顾您啊?”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如棋啊,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娘!” “回去吧,啊!我们也要睡了!”外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出去。云舒轻轻松了口气,唉,早知道就别去叫她了,真是的,一来就没好事儿!(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摆酒庆贺 两日后,总算到了云舒拆纱布的日子,小蝶早早起床,乐呵呵的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烧好茶水,在院中摆上桌凳,等待客人们的到来。 云舒迷迷糊糊的吃完早饭,待看清院子里的布置时,很是吓了一跳,“小蝶姐姐,今天咱们家要办喜事吗?” “当然,小姐可以拆纱布了,伤就要好了,这还不是喜事吗?” 云舒愣了一下,虽然是喜事,但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吧!她皱起眉头道:“小蝶姐姐,不过是拆个纱布而已,这纱布还是专门固定药物用的,大夫还说最好不用了,你弄这么东西多浪费啊!” “云舒啊,别念叨了,是我让小蝶布置的!”外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春香扶着慢慢从屋里走出来。 “外婆,外面还有露水了,你待会儿再出来吧!” “无妨!来,春香,扶我坐下,你也去帮忙吧!” “是,老太太!”春香扶着外婆坐下,果然跟着小蝶一起忙前忙后。 云舒看着院中整齐摆放的大圆桌,上面摆满糖果零嘴儿,好像要招待好多客人似的,等等,那圆桌儿好像是小姨家饭馆里用的啊!搬这边来了,小姨饭馆怎么办? “外婆,那个……”云舒指着圆桌还没说出来,外婆就道:“无妨,待会儿你小姨和小姨父也要来!你爹娘还有叔伯姑姑们都通知了,应该都会来吧!” “啊?!”云舒挠挠脑袋,自己过生日都没这么热闹,这是干什么啊? “恩,这几个月咱们几家遭逢大难。幸好大家都没事,咱们把亲戚邻里都请来热闹热闹,去去晦气,祈求祖宗保佑咱们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云舒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外婆的意思,今天来的人会很多了?不止客人多,还会摆上几大桌酒席了? “来了来了,老爷、太太来了!”正在院门外打扫落叶的小蝶突然拿着大竹丫扫帚冲进来高兴的大叫! 爹娘来了?云舒着急的伸长脖子。果然见娘亲拎个包袱、老爹抱着三毛乐呵呵的进来。一个月不见,三人皮肤明显比以前黑了不少,特别是三毛,从以前又白又胖的肉娃娃变成了现在这个又黑又壮的愣头小子! 注意,胖和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哦,在三毛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当初爹娘本不打算带三毛回去的,可三毛一直抱着娘亲不放。直到爹娘走了好久他还趴在院门上哇哇大哭,那嗓子都哭哑了也不停!到晚上更是折腾得厉害,一天下来就瘦了一圈!外婆看着心疼,这才特地让小蝶去隔壁把刘安请来,托他把三毛那混小子送回去的! “爹、娘、三毛!”云舒高兴的扶着椅子想站起来。 “云舒啊,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来。让爹爹看看!”老爹放下三毛大步走过来,他翻起云舒受伤的胳膊和小腿查看一番,那纱布明明跟一个月前没什么区别,老爹却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恩,很好,摸着不疼了,里面的皮肉应该长好了!” “他爹,大夫不都说了今天可以拆纱布了。那肯定是好了!不过云舒啊,以后还得多注意些,别到处乱跑,待会儿再看看大夫怎么说!”娘亲牵着三毛上前来,外婆乐呵呵的拍拍巴掌道:“哎呦。乖孙子,来。让外婆抱抱!” 三毛往娘亲背后一缩,露出个脑袋咬着手指怯生生的望着外婆。外婆笑道:“哎呦,三毛外孙,一个月不见,都不认识外婆了?” 李氏赶紧把三毛推出来,耐心的教导:“三毛,这是外婆啊,快叫外婆!” 云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在书房里看书的二毛闻声跑出来,这次三毛并没有人生,而是大叫一声哥哥就扑了上去,好久不见的兄弟俩玩得不亦乐乎,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影儿了! 好不容易等爹娘跟外婆寒暄完,云舒急切的问:“爹,娘,咱们家的地怎样了?还有我的果树林了?有没有被埋?” 一提这个,李氏夫妻脸色都暗了下来,云舒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都没了?果树没了?那自己的钱罐子也没了?!一想到这云舒脑袋里就嗡嗡直响,然后一阵晕眩,居然就那么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院中众人吓坏了,齐刷刷的围上来,水志诚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扶好,然后伸手用力拍她脸颊:“云舒、云舒,怎么了?醒醒、醒醒!” 外婆看水志诚那力道、那声响,着急得大喊:“别拍了别拍了,你把她拍疼了,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啊!” 小蝶闻言立刻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水志诚也停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望着云舒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小蝶拖着个老头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老爷、太太,大夫来了!” “好好,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水志诚一高兴,手上一松,云舒软绵绵的身子往下一滑,脑袋嘭一下撞到椅子扶手上。疼痛之极的云舒苏醒过来,借着扶手坐直身子,揉着额头直抽凉气! 等那老大夫站到云舒面前,他自个儿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水志诚和李氏却依然不停的催促他快快看病。不明状况的云舒问道:“爹、娘,你们干嘛了?” 水志诚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捏住云舒肩膀:“哎呀,舒舒,你醒了啊?真是吓死爹了,刚才怎么了?快跟大夫说说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啊,爹,您先让大夫休息休息吧!他都快喘不上气儿来了!”水志诚这才发现大夫的异状,赶紧抱歉的把老人家扶到一旁坐下,李氏则坐到云舒身边,摸摸她额上的青紫道:“云舒啊,你脑门上什么时候撞出个包来?” “包?哦。就刚才,不小心滑下去时撞到的!对了,娘,咱们…咱们的果树林当真没了么?一点儿都没了么?”说起这个云舒立刻眼泪汪汪起来。 李氏见状愣了一下,“什么没了?谁跟你说果树林没了?” “啊?果树林还在?!” “也不是,一半被埋一半还在,不过果子都被大雨点子打掉了!唉,今年怕是收不成果子了!” “没关系没关系。娘,平地上的果树林没事吧?只要平地的没事就没关系!” 李氏狐疑的抬抬眼,想了想道:“恩,平地上的大部分还在,不过还是有十来颗被泥龙吞了的!” 听李氏这么说,云舒刚刚飞起来的心情顿时又悬在了半空!她一把抓住李氏的手腕紧张的问:“娘,哪…哪些树被埋了?左边的还是右边的?最靠里面那排左数第七颗右数第四颗有没有被埋?有没有、有没有?” “这个…我想想啊!”李氏低头细想。可就是想不起来被埋的到底是哪颗! 云舒着急了,拉着李氏一阵摇晃:“娘,你快想啊、快想啊!最里面那排、左数第七颗、右数第四颗到底有没有被埋啊?” “哎呀,你这孩子,把我手都抓疼了,松开。快松开!”李氏把手腕拔出来,上面居然被云舒抓出几条指痕,她一边揉着一边嘀咕:“你这丫头真是的,明明还受了伤,手劲儿这么大!” 云舒才没功夫理会那些,她只关心自己的果树,哦,不。是果树根下方的钱罐子!她还要再问,老爹笑呵呵的走回来:“呵呵,舒舒放心,老爹我早就给你看好了,被埋掉的是靠斜坡这边的几排。最里排只有左数三颗被埋了,其他的都还好!” “当真?”云舒瞪大眼紧紧盯着老爹。 “是啊。我每天都去看几遍,肯定错不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爹真棒!”云舒撑着椅子扶手一下子站起来。身子往前一扑,掉进老爹怀里,然后搂住老爹脖子往他脸上啪啪就是两口!李氏吓得不行,赶紧上来扶住云舒:“哎呀,云舒,你还没拆纱布了,不要乱动,坐下,快坐下!” 有了自己钱罐的明确消息,且是好消息,云舒彻底放下心来,喜滋滋的坐着,任凭娘亲和大夫把自己折腾来折腾去。 当她胳膊和腿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解开时,围观之人都很紧张,似乎生怕那伤处好不了似的!云舒却一点儿不担心,因为她对安夫子的医术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等纱布被完全解开,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云舒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白嫩细腻的小臂上有一半都是黄得发黑的皱巴巴的焦皮,丑陋得让人不敢正视,似乎多看它两眼就能闻到一股糊糊的焦味儿似的! 李氏哆嗦着嘴唇道:“大…大夫,这…这怎么……?” “呵呵,大家不必惊慌!这不过是被烧焦的死皮而已,新皮在里面,揭开才能看到!” “揭…揭开?!会不会很痛啊?” “呵呵,不会,这死皮早已死掉,就像人被剪掉的指甲般,虽然还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揭去时只要不伤到新皮,就不会有太多感觉!” “那…那大夫,您…您小心点儿揭啊,别…别伤到咱们家舒舒了!”老爹说话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是啊是啊,大夫,小心点儿啊!”李氏附和道,她们如此一再叮咛,那大夫伸过去的手都有些犹豫了!干等的云舒不耐烦了,大气的挥挥手道:“算了,大夫,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果然用右手的拇指指甲在伤疤边缘抠抠,几下就将死皮的边缘抠得翘了起来,然后她迫不及待的捻着死皮边缘试探着用力,那死皮便随着她的力道一点儿一点儿的被揭了起来!开始的速度有些慢,但只要边缘起来了,后面就像撕面膜纸一般轻松简单。 李氏看着云舒的动作都痛得直皱眉,还咝咝直抽凉气,她吞吞口水,轻声道:“舒舒啊,你慢点儿、慢点儿啊,别伤着新长的皮了。再慢点儿!” 云舒无奈,明明两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她硬是花了十分钟才干完,而且还只揭下胳膊上那块!等那死皮完全揭去,露出里面白得过分的新皮时,大家愣愣的望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新长出的皮肤果然娇嫩,比新生婴儿的还好看,细腻得完全不见毛孔! 云舒喜滋滋的动动胳膊。试探着伸缩两下,感觉运动量稍大那伤处的皮肤就有种拉扯感。 “舒舒,怎么样?痛不痛?”李氏紧张的问。 “恩,还好啊,就是有点儿紧,不痛的!” “来,给我看看!”老大夫拉着云舒的胳膊一阵端详。又用手顺着那伤疤边缘摸了一圈,要不是他老,云舒定会以为他故意吃自己豆腐! “怎么样,大夫?”外婆问道。 “恩,不错,很不错。老夫行医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烧伤能好得这么快、这么完整的!请问,能否将小姐所用药方给老夫瞧瞧?” “好啊好啊,我马上去取!”李氏立刻站起来,急匆匆的回房去。 “大夫,她这新长的皮颜色怎么与周围的不一样啊?”外婆问道。 “呵呵,无妨、无妨,这新长的皮一直没见光。皮也薄,等过一段时间那新皮长厚了自然就一样了! 哦,对了,刚去纱布这段时间,这伤口处不能穿粗布衣料。最好是细软柔和的布料;还不能直接暴晒,否则皮肤被晒黄或晒黑的话要恢复颜色就难了!还有啊。那伤口皮薄,小姐可要小心不要在磕着碰着擦着了。很容易破皮……” 大夫将注意事项一一道来,外婆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大夫说完了,外婆皱眉想了会儿:“大夫啊,这么多东西咱们一时也记不下来啊,要不你写个条子留下来,让丫头照着做?” “恩,也好!”于是春香带大夫去书房,正好遇上拿了药方出来的李氏,李氏听说要写注意事项,也跟着一起进了书房。 院中的云舒见没有外人,便自己挽起裤腿儿,将右腿上的死皮也一点儿一点儿的揭了下来。腿上的伤疤比胳膊上的要大很多,揭起来有点儿微微发痛,云舒缓了几次才揭完,结果伤疤正中皮最薄那块儿已经微微发红,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肌肉和经脉的纹理! 小蝶见状立刻惊慌的跑去把大夫叫来,给她上了药,又换了套柔软贴身的没有线头的棉质里衣才算完事儿。 辰时过后,客人们便开始一个一个的上门了!首先来的是小姨夫妻,二人先给外婆请安见礼,然后小姑爷便急慌慌的回饭馆去了。听说中午的酒席是小姨家饭馆包办的,现在饭馆那边正在筹备中,待会儿开席时直接送过来就是! 接着是小姑夫妻,一个月不见,小姑的肚子又大了不少,气色也很好,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幸福的笑。杨海文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她,走几步就要提醒一下。看着二人默契的动作和眼神,云舒心里长长松口气:太好了!小姑总算没嫁错人,但愿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接着是三叔一家和大伯一家(水云波没来),还有大姑也来了,二姑那里没来人,只是让大姑帮忙包了份儿五十文的贺礼! 其他的还有干娘方氏、城里熟识的邻居、作坊院子几对关系较好的夫妻等等。大家陆陆续续前来,院子里越来越热闹,李氏怕云舒一时贪玩撞了伤处,便让小蝶将云舒送回房去,然后找几个同龄的女孩子来陪云舒说说话儿! 跟着云舒进来的是水云秋和水志飞家的水云静,二人见了屋子第一反应都是打量屋子,云秋粗略扫了一圈,眼中虽有羡慕却没说出来,她笑眯眯的坐到云舒床边:“云舒啊,没想到你们家居然在城里买了这么大座院子,得要多少钱啊?” 云舒微微笑笑,“这院子不是我们买的,是我夫子的,他出去云游去了,让我暂时帮他看着,以后还要回来的,要不是咱们家这次受灾没地儿住,我们定不会擅用这院子的!” “哦,原来如此!”云秋轻轻松口气,眼中的羡慕之色也渐渐隐了起来,而水云静却不同,她一进屋子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身上、脸上、嘴上满满都是羡慕: “哇!云舒姐。你的房间好大好敞亮啊!这家具真好看、茶杯也好看、床帐也好看!哇,还有铜镜了!真好,我长这么大第一见这么大的铜镜了!哎呀,看看,里面那个就是我了!” 水云静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嘴里叽里呱啦个不停,最后在云舒的梳妆台前停下,好奇的在铜镜面前比手画脚、自娱自乐! 云秋嗤笑一声不理她。转头对云舒道:“云舒,你最近一直住这里吗?都没回家看看?” “恩,我娘说我身上有伤,不让我回去!云秋姐,你娘的腿怎样了?你大哥找到了吗?你回家去看了吗?” 云舒连着问了一长串,云秋脸色有些不好,她沉默片刻道:“我娘的腿没什么大碍。早就好了;我们一家半个月前就回乡下去了!这半个月都忙着盖房子收甘薯了!” 云舒见她自动忽略水云波,应该是不想提及吧,她也不好多问,想了想道:“你们家房子盖好了吗?哦,对了,刚才忘了问爹娘。咱们家的房子有没有盖好啊?” 一旁对镜玩乐的水云静笑嘻嘻的回头接话道:“盖好了、盖好了,我爹娘都去你家帮忙了!我也去了,云舒姐,我本来想找你玩儿来着,二娘却说你不在家,早知道你这儿这么多好东西,我早就央求爹爹带我来了!这珠花儿真好看,云舒姐。送我好不好?” 云舒看那珠花正是自己平时常戴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是爹爹给买的!送人她自然舍不得!云舒想了想,从枕头下掏出两张手帕道:“来,小静,看看这手帕。喜欢哪条?” 水云静立刻跳过来眨巴着眼盯着手帕猛瞧,这两张手帕都是小蝶所绣。说是给自己送姐妹们用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一条上面绣的**儿。一条绣的腊梅,**上有蝴蝶,腊梅上有鸟雀,两条都很好看,那蝴蝶和鸟雀都栩栩如生。 “哇!真好看,云舒姐,都送我吧!这个珠花儿也送我了!” 水云静大叫着伸手一抓,将两条手帕都抓了过去。云舒愣愣的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本只打算送她一条,并要回珠花儿,另一条是给云秋的,她倒好,全要了!真是…… “小静,你收那么多礼,拿什么做回礼?” “回礼?那是什么?” 云舒和云秋对望一样,这丫头…她娘怎么教她的?都七八岁了,怎么越大越不懂事?自家人熟识的还好些,要是外面的人,人家不指着你鼻子骂才怪! 云秋抿起嘴角瞪着她道:“礼尚往来这是惯例,你收别人一件礼物就要回送一件,收三件就要回三件,这是规矩,不懂规矩的人会被人家说闲话的!” 云静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可是我娘、我外婆、我姨姨给我礼物,从来没让我回过礼啊?” 云秋不耐烦的撇撇嘴:“那是你亲戚,又是长辈,当然不会像你要回礼了,不过是你娘还回去的罢了!” “那咱们不也是亲戚吗?我娘说云舒是姐姐,也算长辈了,为什么就要回礼了!就算要回礼,也该我娘还啊!”云静嘟着嘴不满道。 云秋快要抓狂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骂人,云舒赶紧拉住她:“算了算了,云秋姐,她要的话就给她吧,没关系!” “可是…” “算了,没关系!” “哦,好哦好哦,谢谢云舒姐,我拿去给我娘看!”水云静欢呼一声,拿着东西就跑了出去! 云秋气呼呼的瞪着门口,嘀咕一句:“怎么这样?她娘怎么教的?!” 云舒往枕头下摸索一阵,又掏出一条手帕,拉拉云秋的手道:“云秋姐,算了,她还小,兴许以后大些就好了!看,我这里还有,这条给你吧,看看喜欢不?” 云秋接过手帕细瞧,这是条荷花加金鱼儿的手帕,出自同一人之手,绣工自然不错!云秋拿过去爱不释手的仔细端详,又翻来覆去的查看,嘴里啧啧称赞:“这手帕绣得真不错,云舒,这是你绣的吗?” 云舒笑着摇摇头:“呵呵,怎么可能,你何时见我拿过绣花针?是小蝶姐姐绣的!” “小蝶?哦,就是你们家新买的丫鬟?云舒,你娘真好,这个时候居然还舍得给你买丫鬟!我娘……唉!” “呵呵,其实我娘也是不得已,前段时间我们家一大半都病倒了,没人照顾实在不行!这个月又农忙,爹娘更忙不过来,我和外婆身子都不好,我娘实在没办法了,才跟小蝶签的卖身契!她这活契要不了多少银子的,时间一到就可以走人的!”云舒极力推脱,想把买丫鬟这事儿压得最小。 二人叽叽咕咕聊得热闹,突见小蝶进来道:“小姐,有位叫水云香的小姐想来陪您说说话儿,让她进来吗?”(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云香的来意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二人叽叽咕咕聊得热闹,突见小蝶进来道:“小姐,有位叫水云香的小姐想来陪您说说话儿,让她进来吗?” 水云香!二人都很惊讶,云舒想起上次偶遇她时那情形,心里一阵堵得慌,那气儿在胸口一拱一拱的难受极了! 小蝶见云舒半天不答话,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云秋也觉奇怪,她拍拍云舒的肩膀:“云舒,云香来了,快叫她进来吧,你们以前不是经常在一起练字么?” 云秋说话的时候看了小蝶一眼,意思自然是叫她出去请人了,可小蝶却没理会她,反而上前一步,柔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小姐!” 小蝶连叫几次,云舒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想了想道:“那个水云香是一个人来的么?坐马车来的?穿什么衣服?” “不是一个人,她跟她父母和弟弟走路来的,没坐马车,穿普通的棉布绣花裙!” 云舒低头细想,跟意料中不一样啊!一个月前那丫头不是很猖狂吗?今天怎么低调起来了?还有这酒席只是自家人和近友之间的聚会而已,住在城里高门大院内的云香怎么会知道?她来的目的是什么?莫非还没死心,想让自己当她的丫鬟? “小姐,您不舒服的话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回了那位小姐!”小蝶走到床边来扶云舒,云舒摆摆手道:“算了,还不算太累。让她进来吧!” “是!”小蝶规规矩矩的行一礼后,踩着小碎步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云秋一直盯着小蝶的动作,脸上还有些不屑,等小蝶出了门,她突然冷哼一声!云舒回头看她:“怎么了?云秋姐!” “你那个丫鬟挺傲气的啊!我说话她听都不听,不就是个任人使唤的奴婢吗?哼,都卖身了,还傲气个什么劲儿!” 云舒皱皱眉头。转头看向云秋,见她一脸的不屑和鄙夷,心里极其不舒服,她吸口气道:“云秋姐,别这么说,小蝶姐姐以前家里不错的,只是她爹摊上了赌。输了人家银子才把她卖了!” 云秋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不管以前怎样,她现在是丫鬟啊!丫鬟不听使唤就是不对!” 看云秋那倔强的模样,云舒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因为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种看法,高高在上、把人家踩在脚下的感觉谁不喜欢? “唉,云秋姐。这人生的际遇各不相同,谁知道咱们以后会怎样了?” “小姐,云香小姐来了!”门外传来小蝶的声音,云舒停了话题,对外面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水云香满脸笑容的进来:“云舒,好久不见了!哎呀,云秋姐。你也在啊!你们聊什么了?有什么好事儿也说给我听听啊!” 云舒礼貌性的笑笑:“云香,咱们一个月前才见过,不算太久,来,过来坐吧!” 云香的表情略微一顿。然后笑得更开朗:“呵呵,是啊是啊。我都差点儿忘了!哎,云秋姐。你脸色不怎么好啊,哪里不舒服吗?” “啊?哦,没事没事,呵呵,云香,你也来了?” “是啊,我一听说云舒家今天要摆酒席,就央求爹娘带我来了!云舒,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啊?唉,我跟爹娘一直没回家,都不知道了!早知道的话我早来看你了!云舒,你伤在哪儿啊?来,给我看看!”云香熟稔的坐到云舒床边,伸手去翻她袖子。 云舒将手一缩,不着痕迹的避开:“没事,就一点儿小伤而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云香怎么看不出云舒的疏远?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依然乐呵呵道:“云舒啊,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家被泥龙埋了,我还担心你们没地方去了,央求爹娘把我们家乡下那院子借给你们用用,后来听说你们在城里有铺子有院子,没想到这么大……啧啧,连家具都这么好,真不错勒!”云香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审视的摸摸看看。 云舒抿紧嘴唇不愿说话,一旁的云秋看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眼珠一转,笑呵呵道:“云香啊,我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们一家攀上个富贵亲戚,全搬城里来了是不是?你们家乡下的院子和田地打算怎么处理了?” 云香听到‘攀上’这个词时脸色变了变,她静默片刻,整理整理表情后道:“哪有啊?没那回事,云秋姐别听他们胡说!” 云秋笑道:“呵呵,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家要是有个富贵亲戚,肯定早就攀上去了!唉,可惜没有啊,上次泥龙一来,把我们家院子埋得片瓦不剩,现在还住茅草棚里了!哎,云香,你方才不是说想把你们家乡下那院子借给云舒家用吗?他们不要我们要啊,借给我家吧,怎么样?” 云香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那么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被云秋接了去,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舒看她吃瘪的表情心下好笑,附和道:“是啊,云香,反正你们那院子也没人住,借给我大伯吧,如此他们还能免费帮你们看院子,适时修葺修葺房屋什么的!” 云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道:“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云香啊,你不是不想借吧?方才我可听清楚了你要借给云舒家的啊!咱们家跟你们家关系不够好是吧?唉,原本以为这下有地方住了,可人家宁愿空着也不给咱们住!唉~~~”云秋坐在床边难过的长叹! “不是的、不是的,云秋姐,那个…是这样的。我说借给云舒他们家是上个月的事儿,前天我爹得罪了管事儿的丢了差事,所以…所以我们下个月也要搬回去住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云秋闻言皱眉道:“原来是自己要住啊,唉,怎么不早说了,害我白欢喜一场!”说完她把头一扭,故意跟云舒说话。还对她眨眨眼睛,云舒会意,偷笑一下,二人故意放大嗓门聊起那丝帕上的荷花来! 被孤立的云香愣愣的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她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像针扎一般让她难受之极! “哈哈,云香姐也来了!”方才离去的水云静如天外来客般突然大叫着冲进来。直接冲到云香身边,抱着她胳膊一阵又蹦又跳。 “啊!松手!”云香突然痛苦的大叫,然后伸手一推,便把水云静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屋里瞬时安静下来,大家愣愣的看看地上的水云静又看看扶着胳膊站在一旁的水云香。这个…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呜~~哇~!云香姐讨厌,云香姐欺负人!哇~~”半晌后地上的水云静突然大哭起来。 尽管如此,云香依然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扶着自己胳膊,丝毫没有哄哄或道歉的意思!甚至看都没看地上的云静一眼! 片刻后,李氏和云静她娘邓氏闻声而至!邓氏见状立刻惊叫一声扑过来:“哎呀,小静,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别哭。告诉娘,娘帮你出气啊,别哭别哭了啊!” 邓氏将云静抱进怀里一阵揉搓安慰,就差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抖抖了! “娘,呜呜~~她…她欺负我!帮我打她!”云静哭兮兮的指着一旁的云香道。 众人齐刷刷的将视线落到邓氏身上。下意识的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教训云香?这平时看着温和无害的邓氏看看一旁的云香,脸上立刻变得有些凶狠起来。她气呼呼的质问:“水云香。你为什么欺负我们家小静?” 站着的云香比蹲着的邓氏略高,她不屑的斜邓氏一样。扶着胳膊冷哼一声撇开头!邓氏顿时被激怒,哗啦一下站起来,李氏赶紧一把抱住她:“哎呀,志飞媳妇,别动别动,孩子们还小,一起玩儿难免磕磕碰碰,你别当真啊,云香肯定不是故意的!来,坐下,坐下再说!” 李氏费了老大劲儿才拉住邓氏,极力的想劝阻化解,本来邓氏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水云静突然又哭兮兮的跑过来拉着邓氏的胳膊摇晃道:“娘,她推我,把我摔得好疼!呜呜~~” 这可是在自己家里,今天办这酒席本是图个吉利的,要真让他们闹起来,还是大人跟小孩儿吵嘴打架,传出去多难听啊!于是云舒赶紧从头上拔下一朵珠花儿道:“小静,别哭了!我替云香给你赔不是,来,这朵珠花儿给你!” 水云静停下来,揉揉眼睛,看看云舒手上的珠花儿。李氏见之也道:“对对,小静啊,快去拿吧!那可是你云舒姐最喜欢的珠花儿,当心她待会儿反悔了!” 水云静闻言立刻跑过来一把抢走珠花儿,然后泪眼模糊的退到邓氏身边,片刻后居然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开始兴致满满的把玩起珠花儿来! 李氏见状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志飞媳妇啊,这屋里都是孩子,咱们在这儿她们也玩不自在,不如咱们出去吧,让孩子们自己待着好不好?” 邓氏环顾一圈,看到水云香时脸色变了变,然后不爽的撇开头。云香像只骄傲的孔雀般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理也不理她。 云舒看云香一直手扶胳膊,想起她方才那突然的反应,莫非她胳膊有什么问题?她眼珠转转,微笑道:“云香,你胳膊上是不是有伤?方才小静抓到你伤口了是不是?小蝶,去药房把那瓶师傅留给我治外伤去疤痕的药拿来!” “是,小姐!”小蝶轻轻行一礼后轻飘飘的踩着小碎步出去。 李氏惊讶的站起来:“云香,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严重么?来,快给婶婶看看!” 云香本想隐藏,李氏已经拉住她的手,掀开袖子。见她左臂右臂上全都缠满了纱布,就像前些日子的云舒一般!那左小臂上已经微微透出血红来,应该就是方才水云静突然抓出来的成果! “哎呀,云香啊,你胳膊怎么了?怎么受这么多伤啊?里面…里面是……” 云香抽回胳膊用袖子盖住,掩饰性的轻轻笑笑:“多谢二婶关心,我没事!其实就是前几天不小心从斜坡上摔下去,那斜坡上有不少荆棘。把我胳膊挂花了而已!因为伤口又长又细又小,整个胳膊都上了药,所以才缠满了纱布,其实里面的伤口不算严重的!” 李氏惊道:“从哪儿摔的?身上有伤么?平时被那荆棘刺一下都痛,你这伤当时一定痛极了吧?可怜的孩子!受了伤就要多注意些,不要磕着碰着了,唉。这胳膊都缠成这样了,要是不小心抓到一下得多疼啊?” 一旁的邓氏也看到了方才云香缠得雪白雪白的胳膊,心下稍稍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女儿把人家抓出血了!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儿冲过去打了人家,人家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她觉得有些理亏。听李氏那么一说,脸上刷一下就变红了! 她站起来道:“二嫂,那个…方才志明媳妇说有事跟我说,我出去看看啊!走,小静,跟娘一起出去!” “我不我不,我要跟云舒姐玩儿,云舒姐这里好多新鲜玩意儿!” 邓氏想强拉她出去。她突然一下子坐到地上,双腿一个劲儿的蹬:“不要、不要嘛,我要跟云舒姐玩、我要跟云舒姐玩儿!”那撒泼打滚的模样儿跟现代那些娇生惯养的混孩子一模一样! 云舒看得直皱眉,这小静小时候挺可爱的,圆圆的白白的胖胖的。原本以为长大了会是一个跟邓氏差不多的腼腆的小胖妞儿,可现在怎么会养成这么一副脾气?水志飞夫妻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会把女儿教成这样了? 李氏见小静又要闹起来,赶紧过去哄道:“小静啊。外面桌上的甜糕快没了,你要不要去拿两块儿?再晚就没了!” 水云静停下来,眨巴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问邓氏道:“娘,你方才不是帮我偷偷藏起来带回去吃么?怎么没有了?” 邓氏闻言原本就通红的脸上更红,她瞪着眼想训斥水云静,可嘴唇动了几次还是训不出口,最后她只能对李氏赔笑道:“二嫂,这孩子竟说瞎话,你别信她的!小静,走,咱们吃甜糕去!” 有了甜糕做诱饵,水云静总算跟着邓氏出了门。水云香冷哼一声:“哼,土包子!本来就难看,还不教好,小心以后没人要!” 李氏看着那邓氏母女出门,当然也听到了云香的话,作为主人的她不好评价,皱起眉头微微叹口气,然后回头道:“云舒、云香,你们俩身上都有伤,院子里人多,你们别出去,小心磕着碰着了!待会儿祭拜祖宗的时候我让人叫你们啊!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几个难得凑到一起,好好聊聊吧,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啊!” 李氏安排一番,又对云舒使个眼色,然后便匆匆出了门。娘亲的意思云舒自己明白,自己虽然算是病人,但也是主人,不能冷落了客人! 这是小蝶拿着个小玉瓶进来,“小姐,您看是这个么?” 云舒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对,就是这个!云香,你来看,这个是生肌活血的好药,去疤痕最有效,你拿去试试吧?” 云香板着脸道:“不需要,这种东西我那里多得是!” 云舒听她语气不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极其不爽,她顿了顿,让自己缓口气,一旁的云秋将药瓶拿了过去,打开闻闻: “哎呀,真香,真好闻!云舒,这是你那位夫子帮你配的吧?听说你那夫子医术好厉害,死人都能救活过来,这药肯定灵验!云香,你真不要么?不要的话我就收走了,拿回去备着也好啊!” 云香闻言脸色微动,当她回头看到云舒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调整下表情,微笑着上前道:“谁说我不要了,开个玩笑拉!谢谢云舒了。这个我一定好好用!”云香抢过小瓶儿,顺势坐到床边,举着小瓶端详一番,又打开闻闻,似是品验一般! 云舒微微笑笑:“云香,你胳膊刚才都出血了,要不让小蝶帮你换换药,重新缠一下纱布?小蝶的手法挺不错的。我这一个月的药都是她换的!” “不用不用,没事儿的,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对了,云秋姐,听我爹说他昨天在南门附近见到你大哥了!你大哥没跟你爹娘回去干活儿啊?那南门附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得让你爹娘好好管管!” “南门?!哪儿?”云秋立刻紧张起来。 “恩,这个,我也记不清了。是我爹看见的,要不你去问我爹吧?” “哦,好好,那个,云舒,你先休息着。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回来啊!”云秋拍拍云舒的手站起来。 “哦,没事儿,你尽管去就是,有云香和小蝶陪我了!” 云秋点点头,便急匆匆的往门口去,云香一直看着云秋出了门才回头,她斜眼看旁边的小蝶一眼:“喂。你,去给我端盘点心进来!” 那派头十足的模样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当家大奶奶。一旁的小蝶对云香突然的变化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了一下没有动,而是询问的看向**的云舒。云香见小蝶不听她的,有些恼怒。又重复一遍道:“喂,叫你了。快去!” 小蝶的胸口大起大落几下,显然她有些生气!云舒看云香非要把大家支走的模样。她今天突然到来,肯定有事儿!于是她安抚的看看小蝶,点点头,小蝶斜云香一眼才轻飘飘的踩着小碎步往外走。 “你…云舒,你看你那丫鬟一点儿都不听话,哪有这样对主子的!真是……”云香气恼的指着门口小蝶的背影骂道。 “行了,人都走了,有话就直说吧!”云舒淡淡道。 云香顿了顿,放下指着门口的手,挂起笑脸道:“呵呵,云舒,你误会了,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云舒摇头不接话,等待她的正题。云香眼珠转了转,犹豫道:“云舒,这次…周家被抄…跟你有关,是吗?”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周家的事?六顺兄弟和卫禹、还有陆大勇,这些都不是一般人物,普通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内幕?云舒询问的回头看她,云香微微笑笑: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瞎猜而已!我不过是听说上次王记布庄来了两位俊俏公子,你似乎跟他们很熟?两位公子似乎有些身家地位!云雾城有能耐将周家连根拔起的能有几个?就算云雾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洪家都没这本事! 我好像又听说那周家跟你外婆家是世仇,而那两位公子来这里没几天,周家就出了事,这前前后后一串起来,我就觉得你跟这事儿肯定有关系!嘻嘻~~云舒,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云香从方才一本正经的侦探角色突然转换到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角色,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云舒表面看似平静,脑袋里却嗡嗡作响。这水云香……,会不会太聪明了一些?六顺兄弟刚回来那天,自己是被小六子抱着进布庄的,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而自己外婆家跟周家的恩怨,在岳安镇上并不是秘密,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个大概,水云香居然就凭这两点就能联想到自己身上,还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如果将来自己某日跟她完全敌对,自己未必会有胜算! “嘻嘻,云舒,怎么样?我没猜错吧?”云香拉拉她袖子道。 云舒顺势看向她的胳膊,微微一笑:“云香,你今天怎么穿这身儿衣服?这布料、样式,比起上次高门大院里那套可差远了啊?你那胳膊不是被荆棘扎的吧?我想想啊……,啊!对了,我知道了,肯定是被洪公子的表妹黄菲菲找上们来了!是用鞭子抽的还是用指甲掐的?很疼吧?” “别说了!”云香突然站起来大声吼道。 云舒微笑着望着她,二人对峙片刻,云香深吸两口气,坐回床边,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道:“云舒,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 “帮你?做什么?要我对付黄家大小姐?” “对!那个贱女人,居然敢对我下手,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云香说到那死字时眼露凶光,狠狠的瞪着床前的地板! 云舒静静的看着她没有答话。半晌后,云香回过神来,抬头正对云舒道:“怎么样?干不干?” 云舒垂眼微微一笑:“你想用周家的事威胁我?”(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各自的际遇 云舒垂眼微微一笑:“你想用周家的事威胁我?” 云香抿紧嘴唇定定的望着云舒,云舒似完全感受不到一般,只顾低头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半晌后云香吐口气,换上一副恳求的模样: “云舒,算我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看在咱们从小一起玩、一起学诗练字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事成之后,我一定给你一大笔银子做报酬,怎么样?” 云舒抬眼,锐利的眼神紧盯云香眼睛,二人对峙片刻,云舒突然微微一笑:“哦?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做报酬?” “这个…”云香想了无数理由来说服云舒,没想到她一出口不是拒绝,反而先问价钱!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云香顿时高兴起来,她一把握住云舒的手:“云舒,你愿意帮忙了?” 云舒将手往后一缩,推开云香的手道:“我没这么说啊!” “那你问价钱?” “我看看你价钱合不合适?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有铺子、有院子,报酬太低可不行!” 云香眼睛微眯,想了想道:“一…一百两如何?”云舒微笑不语 “二百两?”云香比出两根手指头,云舒继续微笑。 “三百两?”云舒还是不接话,云香有点儿沉不住气了,看她脸色微红、呼吸微急的模样,就知她有些着急了!等她加价到五百两,见云舒还是没反应,云香坐不住了,一拍床铺站起来: “云舒,五百两还不够吗?咱们云雾县位置最好的铺子、还带院子的也不过才一百两左右。你这院子虽不小,却偏僻不临街,只有一进而已,二百两银子顶天了!你们家乡下的院子全被埋了,地也被冲毁一半,五百两银子够多了吧?” 云舒微微笑笑:“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把我们家的家底儿都摸清楚了?” 云香脸色变了变,半晌后她苦着脸坐下来道:“云舒姐姐。咱们都是水家人,是同辈又是好朋友,你就不能帮我一次么?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啊!” 云舒冷笑一声,从来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云香居然会叫自己姐姐! “呵,举手之劳!云香,我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能有什么本事对付那黄家当家人的宝贝女儿?” “你不是认识贵人么?只要你请贵人帮我写封书信即可。只要一封书信,就值五百两!怎么样?合算吧?”云香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比划着。 云舒目光闪了闪:“哦?你打算…要一封什么样的书信?” 提到这个,云香顿时兴奋起来,她看看门口,确认无人后,凑到云舒耳边一阵嘀咕。云舒越听越惊讶。没想到水云香小小年纪,居然会有如此手段,这丫头真有踩着尸体往上爬的潜质! 她的主意很简单,就是要云舒去找六顺兄弟写封信送往县衙,让县衙半月后发布一张讣告,上书:“黄家大小姐黄菲菲三日前遭遇采花大盗,现行踪不明,若有知情者速报官府。一旦查实,定有重赏!”。 然后三日后再出一讣告:“黄家大小姐黄菲菲已回,三日前所发讣告撤销!” 虽然这里的民风不算保守,但也不至于开放到一个小小年纪还未及笄的黄花大闺女被采花大盗掳去五六日更不计较的地步!到时候不管黄菲菲有没有被采花大盗掳走、有没有怎么样,定会闹得满城风雨。黄菲菲的名声就算毁了! 一个还未及笄就已失贞的女孩子谁会要?特别是极重规矩的大户人家!可想而知,到时候洪家肯定会借此断了洪家大公子与黄家大小姐的关系。他们俩再无可能成夫妻! 这计策……真是杀人于无形啊,黄家势力再大又如何?能大过官府吗?就算黄家不服闹上县衙。这信是由六顺兄弟这样的‘大人物’写的,官府定会驳了黄家,维护六顺兄弟!呵,这云香,不去参加宫斗真是太浪费了! 云香说完后退开,目光闪闪略带兴奋的望着云舒:“怎么样?云舒,这计策好吧?” 云舒点头道:“恩,好是好,不过那贵人未必会卖我的面子,二来官府未必会买我那贵人的账,万一他们不但不办事,反而拿着那信告到上级,岂不是给我那贵人惹麻烦吗?” “不会,绝对不会!只要黄家大小姐真的被掳走或者有采花大盗进去光顾一圈,黄家人封口还来不及,怎么告上县衙了?除非他们想自己毁了自家女儿! 官府的人嘛,只要送点儿银子就没问题了,何况你那贵人连军队都能调动,它小小一个县衙还敢怎样?” 小小一个县衙!好大的口气,云舒干笑两声:“云香,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了?那五百两银子直接拿去打点衙门上下不是更好?” “这个…我不是没想过,但洪家和黄家都是云雾城的大户人家,跟衙门里的人定然关系不错,万一半路走漏了风声就麻烦了! 还有,我们无权无势,万一那些人得了银子不办事,或者再去黄家那里敲诈一笔,然后来找我们麻烦,那就更麻烦了!所以这事儿必须找压得住县衙那群恶鬼的人来做! 云舒,我认识的人只有你有这本事了,求你帮帮我吧!” 云舒好笑的摇头:“云香,我想你肯定误会了,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还会住这种小院子?我这院子乡下人觉得不错,比起你那院子可就差远了!比起来,你那位洪大公子不是更有能耐?你何不去求他想办法?” “他?哼!一个窝囊废,他要有那本事,我也不会被那贱人欺负成这样!云舒,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方才云秋姐要借院子。我说院子我们自己要住不是瞎说,我爹正在收拾东西,下午就要搬回乡下去了!” “哦,这是为何?洪公子的情份就这么浅薄?” 云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气鼓鼓的瞪着云舒,似乎觉得云舒是在嘲笑她!其实云舒只是觉得惊讶,看以前洪公子为她做的事情,不像一时兴起的样子!怎么黄菲菲一闹。云香被伤成这样不说,还得立马搬走,看来那刁蛮小姐黄菲菲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云香,我是说洪公子不是曾经许诺,要供养你们一家直到你及笄后再迎娶你入门做当家奶奶的么?现在才没几个月……” 云香撇撇嘴道:“那大宅子是他奶奶准备来给他静心念书的地方,他跟他奶奶说我们一家是逃难的灾民,没地方住才让我们住进去的!不知哪个嘴碎的下人出去胡说八道。让那黄家贱人知道这事,就冲进来打我! 他娘知道了也帮那黄贱人说话,硬是要把我们撵出来!哼,我算是看明白了,日子过得再富贵又怎样?靠山再大又怎样?不是自己的什么都白搭!人家高兴了赏你点儿,不高兴了想打想骂想撵人你也活该! 哼!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云香狠狠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像个受尽欺凌的怨毒妇人一般,原本有些看好戏的云舒不仅对她稍微起了点儿恻隐之心,但要自己帮她去教训黄菲菲,那肯定不可能! 云舒想了想道:“云香啊,其实…你年纪还小,何必现在去跟她硬碰硬了?你手里有五百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等你大些了,能站稳脚跟了,到时候想怎么教训她就怎么教训她,不是更好吗?” 云香啪一下回头狠狠的瞪着云舒:“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帮我?” 云舒回望她。摇头道:“不能!云香,你想过没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万一走漏了风声。黄家奈何不了县太爷、奈何不了那些贵人们,但我们俩了?你可以不管你的家人,我不能不管我的爹娘弟弟,还有叔伯姑姑、舅舅姨姨们!我们家刚刚才跟周家了结了恩怨,不可能再去招惹两个比周家更难对付的洪家和黄家!” “哼,别东拉西扯找借口,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帮忙!” 云舒看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自己欠她的一样,她顿时也来了气,坐直身子回瞪她道:“对,我不能帮,也帮不了!谁能帮你找谁去,你走吧!” 二人再次对峙,突然小蝶在门口通报道:“小姐,有两位小姐要见您!” “走开走开,咱们是好姐妹,需不要装模作样搞这些东西!云舒、云香,我们来了!”水云莲牵着路红梅笑呵呵的大步走进来。 “哇!云香,你果然在这儿,我还以为小莲姐骗我了!”路红梅丢了水云莲,蹦跳着几步窜过来,熟稔的拉起她的手:“哇!云香,你又变漂亮了好多!这衣服真好看,头花儿也好看,哇!这么大的银镯子……” 路红梅依然如小时候那么热情,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跟着水云香,且经常留着口水望着云香发呆,如果不是小时候亲眼见过她穿开裆裤,云舒一定认为她是个男孩子! 云香不耐烦的推开路红梅的手:“哎呀,烦死了,别拉我!” 几人怔愣片刻,路红梅有些难过的松了手,不过还是依依不舍的站在云香身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云香,你为什么烦啊?” 水云莲看看云香又看看云舒,见二人脸色不太对,她眼珠一转,笑道:“哈哈,云舒,肯定是你欺负云香了吧?你今天可是主人,这样子太没礼数了吧?” 云舒微微笑笑:“哪敢啊?我上个月受伤,现在还没全好了,云香妹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呵呵!小莲姐、红梅,坐吧!” 水云莲顺势坐下,又是习惯性的将屋子打量一番,自然也少不得赞扬一番,不过末了,她还加上一句:“恩,这院子虽然不错,可惜小了些,过几天我爹就要买个比这还大还好的院子,云舒、云香、红梅,到时候到我们家来玩儿啊!” 云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头不说话。云舒也微笑不语,陆红梅惊讶道:“真的啊?小莲姐,你们家院子在哪儿?给咱们留个地址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 水云莲顿了顿,“我说过几天买,我爹正在四处看院子了,要在城里买院子肯定不能太随便,定要挑个又大又好的!” “小莲姐。你爹真厉害!我爹说在城里买院子要好多好多银子了,我们那铺子租一年就要十两银子了!我娘心疼了好久,现在还在念叨了!”路红梅一脸羡慕道。 “那是!我爹当然厉害了,十两银子算什么?我爹说等这批生意做成了,咱们家肯定能赚百来两银子了!”水云莲一脸骄傲道! 云舒听他们二人的话,很是惊讶,自己一两个月回去。村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嘛!路红梅一家搬进城来了,连水云莲一家都要进城来!对了,什么生意一下子就能赚百十两啊?她好奇的看向水云莲,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云香也抬起头来问道: “小莲姐,你爹做什么生意啊?那么赚钱!”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爹说他找到了好门路。能赚很多钱了!到时候给我做漂亮衣服、买金簪玉镯,还要买个又大又好的院子!”水云莲兴高采烈的比手画脚,那满满的炫耀之色看得有些难过! 云香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分钱没拿到,讲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水云莲闻声停下来,脸上涨得通红,气鼓鼓的瞪着云香道:“你说什么?” 路红梅见状赶集拦到二人之间,笑嘻嘻的跟水云莲说好话。她们站到一起。云舒才发现,别看水云莲气势汹汹的样子,又比路红梅大一岁,个头儿却比路红梅矮了半个头!她身子明明站得直直的,后背上却一个高高拱起的大包。就像…哦,对了。像罗锅儿! 路红梅好不容易把水云莲劝得坐下,云香又嘀咕道:“除非杀人放火入室抢劫。什么生意几日能赚一百两银子?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你…”水云莲一下子蹦起来,指着云香的手指直发抖。 其实云舒也很好奇,她眼珠一转,微笑道:“小莲姐,按理说一般的生意确实不可能几天就赚上百两银子的,除非那些不正当的生意才有可能!小莲姐,要不你回家问问你娘,可不要让你爹走了歪路,要做坏事被官府抓住会砍头的!” “你爹才干坏事了!我爹是有门路的,他手里那批女子一个就能卖十来两银子,只要卖完了怎么赚不了上百两?”水云莲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惊慌的捂住嘴呆呆的站在那儿! “卖什么?小莲姐,你爹卖什么?”路红梅似乎没听清楚,不停的追问。 云香冷哼一声:“哼,我说了,运来是拐卖女子,哧~~这种缺德事儿都干,也不怕遭报应!” 水云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突然跳起来冲到云香面前双手叉腰骂道:“我爹怎么缺德了?那些女子家里穷得锅都揭不开了,自愿把女儿卖给我爹,我爹给他们银钱粮食,那是救她们性命,怎么就是缺德了? 你又是什么好货,十岁不到,就去勾引公子哥儿,让人家好吃好喝供养着;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当了人家的小妾,我呸,小心长大了没人要……” ‘啪!’云香一巴掌甩在水云莲脸上,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你个贱人还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水云莲说了就扑上上去,可惜她个头儿小,一旁的路红梅轻轻一用力就拉住了她!她自然不甘心,依然对着云香张牙舞爪的大骂!这样下去迟早会把外面的客人引进来,到时候就难看到底了! 云舒深吸两口气,大吼道:“给我住口~~~!”等他们停下,云舒板着脸严肃道:“这里是我家,你们要打要闹给我出去折腾,别把我家院子搞得乌烟瘴气!小蝶,去请她们父母来!” “等等!”云香站起来道,“不用请了,我自己走!”然后她整整衣衫,回头看向云舒,声音僵硬道:“云舒。方才那事你不帮忙我不强求,但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云舒抿嘴哼笑一声:“你放心,我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不过云香,咱们多年的姐妹我想提醒你,凡事量力而行,不要惹火上身,到时受害的不只自己。还有家人亲友!” “哼,少来假惺惺!”云香一甩袖子,像只骄傲的孔雀般昂首挺胸的出门去。 “唉,云香,等等我!”路红梅也要追出去。 “红梅,等等!小蝶,拦住她!”云舒把路红梅拦了回来。她不能让这傻丫头跟上去,就水云香那些手段,把她卖了她还帮着数钱了!看在同是姐妹玩伴儿的份上,小时候自己又喝过她娘的奶,能拦的话还是要拦! 路红梅被小蝶拉回去,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她嘟着嘴回到云舒床边坐下:“云舒,你找我干什么啊?我好久没见云香妹妹了,想跟她多说会儿话了!” “哼!跟她说话,小心她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水云莲嘀咕一声气哼哼的偏开头。 云舒看看水云莲,想了想道:“对了,小莲姐,方才忘了问你,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还不是我爹去作坊院子找水志川,听说他们进城来你家来吃酒席了,我爹就来了呗!爹娘弟弟都来了,我当然也要来啰!”水云莲一副你不识好歹的模样让云舒哭笑不得! “哦!你爹找志川叔叔干什么啊?” “当然有好事了。他不是快三十都没媳妇吗?我爹想给他撮合撮合帮他找个媳妇,看吧!我爹哪有做什么缺德事?他是在做好事了!” 撮合!恐怕要钱撮合吧!算了。志川叔叔人不错,确实也需要个媳妇。那些姑娘能嫁给他的话虽然日子苦点儿,但总比做丫鬟或进青楼强吧! 一旁的路红梅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云舒啊,你找我什么事啊?” “哦,也没什么,我是想问你们家怎么进城来了?你们家那酿酒作坊不在乡下吗?赶集日子挑进城来卖就行了,你爹娘怎么突然想起要在城里租铺子了?” “呜~~我们家的作坊被泥龙埋了,今年新买来的粮食和藏酒全都没了!今年谷子收成也不好,娘亲又生了个弟弟,家里日子不好过,所以爹想进城来开酒馆做生意!”路红梅一脸沮丧道。 “啊!你们家也被泥龙埋了!” 陆红梅难过的点头,云舒唏嘘不已,又问了些她弟弟妹妹的事儿。 一刻钟后,云秋带着云静进来,云秋脸色不太好看,愁眉苦脸的样子,云静依然蹦蹦跳跳、笑得没心没肺!她一看到陆红梅就高兴的冲过来缠着要陪她玩儿,陆红梅拗不过,只好被她拉了出去! 看着两个性格相似、没心没肺的大傻妞横冲直撞,云舒真有些为她们担心,这两人要一起上街,肯定不是赔人家东西就是被拐子拐去!云舒实在不放心,便让小蝶跟出去看着他们。 云秋坐到云舒床边,看看四周,问道:“云舒,云香怎么走了?还没吃饭了!” 云舒微微笑笑:“她还有事,不用管她!云秋姐,你怎么不太高兴啊?你大哥了,有消息了吗?” “我爹带人去找了,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恩,应该没事吧,你大哥都十五六岁了,是个大人了!云秋姐不必担心!” 云秋轻轻叹口气,似乎有心事,她看水云莲还坐在一旁,二人不时很熟,所以没能开口!云舒想了想,找个理由把水云莲支了出去,然后拍拍云秋的肩膀道:“云秋姐,这里没人了,有心事的话不如说来听听,我帮你想办法!” 云秋犹豫片刻后道:“我娘…听说安乐镇那边舅婆有位亲戚家是开绣坊的,现在正在招绣娘,我娘想……” “想送你去?!”云秋点点头。 云舒有些惊讶,安乐镇,那里她曾经去过,跟小姨订娃娃亲的李公子就是那里的!很远了,坐牛车都要两三个时辰了! “云秋姐,你…一个人去吗?” “可能…张秀也要去吧!我也不知道!” 有个伴儿还好点儿,可两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跑那么远去当绣娘,他们爹娘也放心?!要云秋家受了灾,去做绣娘怎赚点银钱还可以理解;可张秀为什么要去了?她家条件不是还不错吗? 云舒向云秋询问,结果听说二姑的两个儿子就是张秀的两个哥哥都要娶亲了,对方要求都挺高,他们家的瓦窑也废了,现在没多少收入,所以张秀也是为钱而去吧! 云舒心里一阵唏嘘,这些姐妹,不管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几年下来,有的即将成年,有的还是孩子,大家的际遇却天差地别: 云秋和张秀要去当绣娘;云香靠上了洪公子;云莲他爹当了人丫子;云静养成了刁蛮任性的坏习惯;陆红梅家酒坊没了转做酒馆生意;自家欠下人情、巨债,还得重建家园! 唉,这才过去十年不到,不知再过十年,又是个什么光景儿了?(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未来之计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粉红票票!** 那日的酒席,除云舒房间里火药味儿十足外,院子里却是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自云香走后,院子里一切顺利,到了时辰先是祭祖,然后开席!女人们吃完饭就坐在院子里说笑,男人们一直吃到傍晚,才一个个醉醺醺的下了酒席! 待李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便依着院门门框长长吐口气,原本只打算请些至亲好友聚聚,再好好祭拜一下祖宗,保佑全家人平安健康,顺带开几桌儿酒席的!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客人,以至于院子里的酒席连着摆了两轮,小姨饭馆那边都忙不过来了!今天确实把作为女主人的李氏给累坏了! “太太,来,擦把脸吧,擦了会精神些!”小蝶不知何时拿条毛巾站到李氏身边。 李氏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微笑着接过来擦擦脸,并习惯性的道谢几句!小蝶退后一步行个蹲礼道:“太太,您不必对小蝶如此客气,小蝶是太太家的奴婢,伺候好小姐太太是小蝶的份内之事,太太有事尽管吩咐!”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果然自己没看错人! “太太,要不小蝶扶你去休息休息?” “不用,时辰还早,我自个儿在院子里坐会儿就行!对了,云舒了?二毛三毛了?” “娘,这里这里,快来,可舒服了!”正舒服的躺在院中躺椅上休息的云舒回头喊道,二毛三毛正学着她的样子坐在躺椅上嘻嘻哈哈的晃啊晃的! 李氏微微笑笑。慢悠悠的走过去,在云舒旁那张空置的躺椅上坐下,然后靠在倾斜凉爽的靠背上舒服得长长吐口气! “娘,累极了吧?来,喝口茶,这个可是夫子留下的好茶,一壶就要一两银子了,清新爽口又解乏!”云舒站起来将一个白色细瓷茶杯送到李氏手边。李氏也不谦虚,伸手接了拨弄拨弄杯盖儿,轻轻吹两口气,押上一口,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娘,怎么样?好喝吧?”云舒邀功的翘起尾巴! 李氏睁眼,伸手掐掐她的脸蛋:“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娘,哪有啊,我一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屋里,连酒席都没吃上!女儿是看您累了。想给你解解乏嘛!娘~~~你一个月不见女儿,难道就不想念女儿吗?” 李氏看云舒那不停眨巴的大眼睛,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坐起身子,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上,捏捏云舒的鼻子,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学你弟弟撒娇?也不害羞?” 一旁的三毛闻言立刻配合的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一边在脸上划一边喊道:羞羞、羞羞!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坐回躺椅去,她舒服的摇晃几下,果然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才是自己的身体嘛! “舒舒啊,你那受伤的地方还没怎么长好,可要小心。不要磕着碰着了!要不你这个月的罪就白受啰!” “恩,知道知道。娘,那皮子底下不还有肉吗?外面这么厚的衣服。没事儿的拉!”云舒无所谓的摆摆手,看李氏又要念叨,立刻岔开话题: “娘啊,怎么今天突然想起办酒席了?你们回去一个月也不来看看我们!还说回去就给咱们传信儿了,哼,结果一次都没有!”云舒小嘴翘得老高,李氏好笑道: “是是,是娘的错,没及时给你传信儿,不过这段时间我跟你爹实在太忙,又要照顾三毛,哪有时间进城啊?家里反正就那样,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何况那斜坡上的旱地和果树全被埋了,你爹怕你伤心,所以才不告诉你!” “呜~~现在告诉我,我还不是一样要伤心!” “唉,爹娘都知道你难过,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咱们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地,好不容易从荒地养成了肥地,才种几年就这么没了!那果树你从小照顾,眼看着已经长大结果可以卖钱了,却突然被泥龙给吞了去,唉,我每次一看那一摊的乱石,心里就堵得慌…” 李氏说着说着眼睛里居然闪出了泪花儿!这可把云舒吓坏了,她赶紧掏出手帕凑上去:“娘,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院子没了咱们盖大院子!地没了再开、树没了再种,有什么大不了?不哭不哭啊!” 云舒那哄小孩的语气让李氏破涕为笑,她伸手掐掐云舒脸蛋儿:“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 云舒呵呵傻笑两声,李氏环顾一圈道:“云舒,你外婆和你爹了?” “哦,外婆忙活了一天,累了,我让春香陪外婆休息去了;爹爹有些醉了,也回房休息去了!怎么,娘,你找他们有事啊?” “那倒没有,只是问问看!哎,春香不是你小姨的丫鬟吗?这么晚了,她还不回去,小心你小姨发火儿!” “没事,娘,小姨已经把春香给外婆了,还说只要她把外婆照顾好了,等她年满十六周岁就还她卖身契,还帮她找户好人家?” 李氏低头想想点点头却没多问,云舒奇怪道:“娘,你怎么不问问小姨为什么要把春香留给外婆了?” “唉,你外婆年纪大了,又两次重病,小蝶要照顾你,难免疏忽,多个人照料也好!” 云舒点头:“这个倒是,不过小姨送她丫鬟主要是因为外婆要回去哦!” “回去?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岳安镇的李家大院儿啰!” “啊?那怎么行?你外婆的病才刚有起色,怎么能回去?不行不行,我得说说她去!”李氏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找外婆,云舒赶紧叫住她:“娘,等等。外婆现在肯定睡着了,你要去也不能现在去啊!晚点儿、晚点儿去嘛,来,娘,跟云舒说会儿话好不好?” 云舒把李氏拉回来将她摁坐在椅子上,递上茶杯,让李氏缓缓气,休息一会儿。自己也坐回椅子:“娘,我们早就劝过外婆了,我还把小姨和二姨都找来了呢,可不管咱们怎么说,外婆就是不听,小姨没办法,才让春香跟着外婆的!” “那也不行。娘那个身体,现在连走路都不顺当,乡下那沟沟坎坎的,万一再摔着……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李氏对着四周一边拜一边嘀嘀咕咕念叨,直到拜完一圈才停下。然后继续道: “上次大夫说了,你外婆可不能再有万一,再万一咱们就…就……唉!都怪我,那天下午我要是不急着回家,让娘留在城里,哪怕晚一天也好啊,唉~~~” “娘,您别自责了。老天爷的脸想变就变,哪是咱们算得准的?外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咱们还是别劝了吧?” “不行,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劝。可现在……” “哎呀,娘。你劝她、她也不听啊,总不能把她绑起来吧?外婆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说得她不开心了,岂不更难受?我看那个春香挺能干的,也挺会照顾人的,有她在身边,问题应该不大! 还有啊,外婆说,家里几十亩旱地全种了甘薯,有些地还是河边的,应该能有些收成。正好外婆家今年的谷子一粒不剩,那甘薯总能撑上一段时间,还能饲养牲畜;家里就舅母、舅母她娘和两位表哥在,就算请短工也忙不过来啊!何况以前舅母从来没主持过这等大事,还得外婆回去主持大局,指点指点才行!” 李氏听完虽然依然眉头紧皱,可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认同的,就是担心外婆的身体而已!这事儿其实就这样了,不管谁劝,外婆必定要回去,云舒觉得外婆如此固执可能还有个原因: 她怕自己那病什么时候突然复发,变成以前那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瘫软在床的活死人模样!如果真那样的话,软弱的舅母和两位未成年的表哥怎么办?那李家的祖产怎么办?费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祖产决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被败出去! 云舒轻轻叹口气,躺回椅子,望着天上淡红的晚霞发呆。半晌后,李氏拉拉云舒道:“云舒啊,安夫子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咱们去把安夫子请来给你外婆看看?” 李氏这个问题倒是把云舒问住了,安夫子当初的留信只说他要出去云游一番,并没说具体去向,何况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天下之大,从未出过县城的云舒上哪儿找去?没办法,云舒只能无奈的摇头。李氏躺回椅子,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个……外婆这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调养,放松心态,不要太过操劳,就应该没问题!其实这些李氏心里都有数,但外婆可能不操劳吗?唉! 看李氏愁眉苦脸的样子,云舒想了想道:“娘,今天这酒席花了多少钱?收了多少贺礼?家里还剩多少银子?” 李氏听她问一串都是跟钱相关的,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又想干什么?现在家里没多少余钱了,你别再瞎折腾了啊!” “哎呀,我哪有瞎折腾嘛?再说了,娘,您看我每次折腾折腾都不是赚钱的吗?何时亏过本儿?” “你少来,北大街上那铺子的本钱都没赚够就送了人,现在还差着每年一百两的外债了!唉,别提这个,一提我就头痛!” 云舒皱皱眉头:“娘,几百两银子就能换得外婆家和咱们几家日后的安宁,难道不划算吗?你还念过书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你个死丫头,敢数落起你娘来了?真是越大越不像话,看我不教训你!”李氏说着就要伸手来掐云舒,云舒立刻把受伤的胳膊伸出去,大叫着:“掐吧掐吧,这儿皮薄,一掐就破。待会儿受伤出血,你还得出钱找大夫了!” 李氏气得不行,举着手左右开弓,云舒窝在躺椅上,干脆把腿也伸了起来,母女二人就那么玩闹起来!直到三毛嘻嘻哈哈的扑过来凑热闹,一不小心碰到云舒的腿,把她痛得哇哇大叫才停下来!云舒看着自己腿上的红肿哭笑不得。这真是乐极生悲啊! 李氏让小蝶把二毛三毛带走,自己一边给云舒上药,一边嘀嘀咕咕念叨,云舒不耐烦道:“哎呀,娘,别念了,我头都大了!娘啊。咱们家到底还有多少钱啊?您就告诉我吧,我真有用!” “你先说你要干什么?” “哎呀,我还能干坏事不成?我听外婆说他们家今年甘薯应该能收不少;小姨说甘薯不值钱,又不好存放,说不定卖的钱还不够付短工钱了!我上次过年时跟舅舅说过只要他们家有甘薯,我就以一百文一斗全收来。有多少收多少,所以……” “啊?你什么时候跟大哥说的?” “过年的时候啊!娘,您看咱们那甘薯粉做的凉粉半个月就赚那么多银子,可惜甘薯粉不够,要不咱们买铺子的钱早就赚回来了!所以才让舅舅多种点儿嘛,咱们自家的地不够,买别人的是买,买舅舅家的也是买。大家都得利,不是很好吗?” 李氏偏头想了想,“恩,有道理,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唉。可惜今年天灾太多,你舅舅家和咱们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和你爹要忙着打整旱地种麦子了!哪有空磨甘薯粉?再说咱们家置办那么多工具,现在一样不剩。连小黑都没了,怎么弄啊?” “娘,咱们那旱地干脆不种了吧?那后山被泥龙吞过,以后要再下暴雨肯定也不安全,种了未必就有收成啊!” “呸呸呸,不要瞎说,才不会有什么……哎呀,你这丫头,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娘,外婆家那么多甘薯,咱们不给她收来,烂了坏了就白白浪费了啊,反正那些磨甘薯粉的工具咱们迟早还要置办,早办晚办有什么区别?” 李氏低头沉吟片刻,“我知道,只是咱们家银钱也不多了,你爹带出来的东西,银钱加首饰,一共五十两左右。小蝶那里去十两、补办房契地契二两、家人请人帮忙盖屋三两、这次办酒席三四两,再加上平时的吃穿用度、汤药费等等,节余的也就二十来两的样子! 中午小莲他爹给志川兄弟说了个媳妇,不过女方家要十两银子,志川兄弟哪来那么多钱?方才走之前还找我借银子了!唉!志川兄弟和志飞兄弟跟咱们家关系一直很好,志川都快三十了,还没娶着媳妇,咱们家虽然困难,总比他家好一点儿! 想当初咱们家从茅草棚搬进草屋里时,志川两兄弟来帮了不少忙,第二天还来送了贺礼!咱们可不能知恩不报!我估摸着这次咱们至少得出五两银子左右!这样算来家里就只剩十来两了! 你外婆家那么多地,就算受了旱,那坡上的沙地和河边的湿地影响应该不大,收成按平时的一半算,至少能收一二百斗!你外婆家就那么几个人,自己吃得了多少?大半都会卖吧,按一百文一斗算,没个二十两怎么够? 就算咱们挤吧挤吧,凑够了买甘薯的钱,那些工具又怎么办?木桶、簸箕、石磨、毛驴儿,样样都要钱,置办全了没有十来两怎么够?唉,我看这事儿多半弄不成!” 云舒皱眉沉思,娘亲说的不无道理,但外婆为照顾自己而来,又为自己旧病复发,还差点儿中风。现在她顶着病体还要回去指点舅母收甘薯,这收甘薯的活儿多半全得请短工干,如果不帮她把甘薯收来,外婆家的日子真真难过! 何况外婆那脾气骨子里又倔又傲,从来只收儿女的东西不收银钱。每次爹娘姨姨们送她的礼钱,她总会想方设法的双倍返回,多几次,李家几姐妹便约定以后送外婆只送东西,银钱送舅母! 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这事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提到钱,云舒又想起自己那存钱罐!虽然老爹说自己埋钱那棵树没被泥龙吞掉,不过没亲眼看到、亲自找到,她心里总是悬吊吊的,只要找到那存钱罐。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其他的不说,光顺通钱庄那四百两就足够了! 李氏见云舒脸上时喜时悲,拍拍她肩膀道:“云舒,怎么了?想到主意了?” 云舒犹豫片刻道:“娘,你还记得咱们从顺通钱庄取出来那四百两吗?” “四百两?!哦,想起来了,那四百两是人家的,咱们借来迟早都要还的!” “可以应应急啊。以后赚了钱还他就是,反正钱庄有的是钱,王爷爷又不会为难咱们,咱们先用着有了再还不也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能……?” “哎呀,娘,钱庄不差这点儿钱。可我们缺,外婆家也缺,没钱咱们日子都过不下去!您想想,要是咱们不收外婆家的甘薯,那甘薯只能贱卖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烂了坏了。那时粮价又高!外婆他们用什么买米去? 何况外婆家现在没了舅舅,两位表哥还小,什么都得请人干,什么都得花钱,外婆手里那点儿钱怎么够?你直接给她她都不收! 再者,咱们家没水田、旱地毁了大半、果树林也没收成,等那土里长出值钱的粮食来,得明年五六月了。现在才九月,这么大半年咱们怎么办?那铺子没了甘薯粉卖,怎么赚钱啊?还有剩下那些果树,谁知道明年还结不结了! 所以啊,娘。这甘薯咱们必须收、一定得收,要不咱们家四五年都翻不了身!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把我的存钱罐取出来,然后拿了印信去取银子。到时候咱们好好大干一场,好不好?” 李氏还有些犹豫,云舒道:“娘,就这么办吧,听我的没错!” 李氏看看她,无奈的叹口气:“唉!那就这么办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那位王大伯,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恩,知道了!对了,娘,等我明天取了钱,你和爹就别去整地种麦子了吧?” “为什么?不种麦子明年吃什么?” “吃稻米啰,只要挣了钱,咱们可以买啊!何况你不是担心外婆的身体吗?反正咱们定了要收那甘薯,何不收拾好了就去帮忙了?到时候你每天看着外婆,爹爹可以照应地里,弄完了,咱们直接把甘薯拉进城来,准备准备,就可以磨甘薯粉了! 今年甘薯多,不忙上一两个月肯定干不完,咱们把甘薯粉做出来就可以准备过年了不是?” “可是…那地……” “没关系拉,娘,反正咱们有地契,官府只管收税,哪管你种没种粮食?咱们虽做生意,却是农户身份,不影响二毛三毛参加科考的!” 李氏半天反应不过来,她愣愣的盯着云舒看了半晌,哑然失笑道:“你这丫头,什么空子都钻!要是大伙儿都像你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大家喝西北风去啊?” “娘,你说脏话!” “呵呵,臭丫头,你还有理了!” 母女二人说笑几句,云舒又想起一件事,她犹豫半晌道:“娘,如果…那个…我说如果啊……” “什么啊?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如果咱们换个地方盖院子,不在原来那地方了,你看怎么样?” “换个地方?上哪儿去?” “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啊,比如说云雾山跟咱们村子相连那一块,有好大一片空地,至少四五百亩了!咱们要是能把那块地开出来种上果树,一亩就按十两算,一年能得四五千两了,到那时咱们就是大地主了! 然后咱们再在树林中间盖座大院子,每天鸟语花香又清净,多好啊!怎么样,娘?” 云舒从幻境中醒来去看李氏,见她正坐着发呆,云舒推推她:“娘,你干什么了?醒醒、醒醒啊!” 李氏抖了一下,一把握住云舒肩膀道:“云舒,你说什么?一年四五千两?” “是啊,要是咱们能干成了,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李氏愣愣的看着云舒,突然伸手往自己脸上掐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云舒吓了一跳,扑上去查看,李氏推开她道: “没事没事,云舒啊,你年纪还小,心气儿不要太高,做事要脚踏实地知道吗?那不可能的事儿咱们不要异想天开,说出去别人以为你脑子不清醒,以后那话不要随便乱说了,知道吗?” 云舒抽抽嘴角,感情娘亲觉得自己在说胡话了!也是,普通的农人哪见过四五千两啊?看外婆家田地一共一百来亩,一年下来的收入总共也不过三四百两! 算了,这事儿还没定论,只是自己一时的想法而已,等明天回去拿到存钱罐再好好跟爹娘说说。爹爹那里肯定没问题,绝对是无条件支持,娘亲这里嘛,呵呵,二对一,很容易拿下的! 云舒喜滋滋的打定主意,让小蝶将依然还在云里雾里的李氏送回房去,自己则咚咚咚跑回书房,将自己方才想到的主意、计划一一列出。然后再将能想到的细节也列了出来,这样一直忙到半夜,才在小蝶的催促下回房上床,美美的睡上一觉。(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回家挖钱罐 次日,一家人吃早饭时,外婆主动提起今日就要离去之事,李氏依然不放心的苦劝一番,结果外婆自然不同意,该走还得走! 李氏无奈,只得打点一番,又让小蝶去通知小姨和二姨,小姨一得消息立刻就过来了,二姨依然不见人影,依然只让小蝶带了一笼包子过来!小姨有些生气:“二姐怎么这样啊?那钱赚得完吗?咱娘身子不好,都要回去了她也不来送送!” 外婆摆摆手道:“送什么送?我是回家又不是出远门,算了,待会儿反正要从她铺子门口过,到时候去打个招呼就行了!” “那怎么行?娘,该她来看你,不是你去看她!唉,我说二姐真是的,小时候就是有点儿爱钱,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算了,如画,你二姐那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你二姐夫又没什么能耐,让她去吧!” 小姨叹口气,只好作罢!李氏将云舒给外婆捡的药材清点一番,然后把春香拉过去,非要盯着云舒跟春香交代四五遍,直到春香能倒背如流了才放心! 其他的东西七七八八收了好几个大包袱摆在院中的桌子上,待一切准备就绪,刘安将小姨专门租来的马车停在院门来,然后拎着两大块猪肉进来。小姨见之问道:“刘安,这早饭刚过、午饭未到,你买那么多猪肉来干什么?” 刘安乐呵呵道:“少奶奶,这不是我买的,是大舅爷让我带给老太太和三姑奶奶的,看看,这肉多好啊。还暖呼呼的,冒着热气儿了!三姑奶奶,肉放哪儿去?” 李氏转头看向外婆,见她表情淡淡的,没高兴也没反对,便笑呵呵的上前接了,将之交给小蝶,交代她将小的那块留下。大的那块包起来,待会儿给外婆一起带回去! 待处理好后,李氏走到外婆身边,扶着她的胳膊,试探着问:“娘,其实…大哥已经洗心革面了,您…要不要见见?” “不用。春香啊,把东西拎出去吧,咱们该走了!”外婆依然淡淡的。 李氏和小姨对望一眼,无声的摇头叹息一下,然后一起跟着外婆向院门口走去。 几人站在门口,看着行礼一件一件搬上车。娘亲和二姨又唠唠叨叨叮嘱春香半天。临走时,小姨不放心,还是上了马车,打算将外婆送到城门口。因为家里还有事要处理,李氏想去去不了,只得托付小姨多照看点儿! 送走外婆后,李氏把小蝶叫来,取出一个钱袋交给她道:“小蝶啊。我、云舒和他爹一会儿也要回乡下去,二毛和三毛就交给你照顾了,还请你多多上心!这钱袋里一共八百五十文钱,三百五十文是你上个月的月例银子,五百文是你们几个的生活费! 咱们家条件也就一般。你就把二毛、三毛当弟弟管,不要纵容他们。那些贵的零嘴儿吃食儿什么的,别给他们买。每日饭菜有荤有素就行了,以往我们一家人一个月的花销也才五百文左右,你就看着办吧,要是不够了去隔壁找我小妹要就是!” “不不,太太,这钱我不能收!要不…要不您把钱给小姑奶奶,我每日去取即可!” 李氏笑着摇头道:“小蝶啊,二毛、三毛我都舍得托付给你了,还会怕你贪墨几百文生活费吗?我相信你才把一切交给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小蝶呆立片刻,眼中闪着泪花儿,突然她噗通一声跪下:“太太,您放心,您和老爷就是小蝶的再生父母,小蝶定会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小蝶死,也不会让他们少一根毫毛!” 李氏笑呵呵的把她扶起来:“那怎么行?我们家二毛头发浓密,每次洗头时都要掉不少头发,莫非你一辈子都不给二毛洗头不成?” 小蝶闻言结结巴巴道:“太太,我…我…不…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帮我把他们照顾好了就行,那两个小家伙皮着了!好了,你去看看云舒干嘛了,叫她快点儿,咱们要走了!” 一刻钟后,李氏拎着包袱,水志诚背着云舒出了院门,小蝶带着二毛和三毛站在院门口送行。云舒回头,见三毛拉着二毛的手可怜巴巴的望着,却没追上来,觉得奇怪,便问道:“娘,今天三毛怎么不粘着你了?” “呵呵,在乡下那一个月,咱们大半个月都在盖房子,我和你爹都忙,没人陪他,家里没零嘴儿吃、也没了你和二毛,每次他一哭闹我就跟他说:以后进城不跟娘回来就能跟哥哥姐姐玩儿、又有好吃的,他多半是记住了吧,呵呵!” 云舒虽觉好笑,但也佩服娘亲的办法,原来对付小孩子要这样,潜移默化、时刻提醒才有效,不过那个度可要把握好,要是太过了当心小孩子以后跟你不亲了! 一家人从北大街那铺子经过时,正好见二姨站在铺子门口揭开蒸笼取包子。铺子里的布局没变,还是自己以前定做的那些餐桌。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的缘故,铺子里只有两三个食客,二姨父正在擦桌子收拾,看起来挺干净的! 二姨麻利的用油纸包好包子,喜滋滋的收了钱就往铺子最里面的柜台去。 “二姐、二姐!”李氏连唤几声才叫住二姨,她回头一看,见是云舒一家,立刻乐呵呵的上前来:“三妹、三妹夫,你们回去了?哎,云舒的伤不是还没好完吗?怎么也回去了?” “哦,她就是闹着要回去,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带上她!二姐,铺子生意还好吗?”李氏伸长脖子往铺子里张望。 “恩,还算凑合呗,你看,也没几个人。唉!就我跟书民两个人忙活,饭点儿的时候忙不过来,平时又太清闲了!原本打算叫小妹把那春香丫头借给我用用的,谁知才来帮几天忙就不见影儿了,真是的!” “二姐,春香跟着娘回乡下去了,方才娘从这里过,你没看见吗?” “方才?”二姨皱眉想了片刻。“哎呀,对啊,娘怎么突然就走了?三妹啊,是不是你那小蝶丫鬟伺候得不好啊?她要敢偷懒就别给她发月例钱,供她吃供她穿就不错了!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样的,买个丫鬟跟买个女儿似的。什么都由着她! 哎呀,等一下啊,我去收钱!这位客官,您吃好了?……”二姨满脸堆笑急匆匆的往铺子走去,一阵噼里啪啦的算账,说了银钱。又把客人亲自送出门口,然后立刻回身指挥二姨父收拾桌凳! 云舒看二姨那麻利的动作,标准的服务态度,不得不说她很适合干这行,很有服务意识。只是云舒总觉得她对客人比对亲人还亲,那种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唉,算了,客人能给她赚钱。亲人只能送钱,一向爱钱的二姨这种态度才是正常,还是少管闲事吧! 云舒一家在门口等了好一阵,见二姨不是这里有事就是那里忙,李氏本想再跟她说几句话。可日头越来越高,再晚就得在这儿吃午饭了!算了。有空再说吧,李氏跟二姨招呼一声。二姨随便应付几句,又继续忙自己的!李氏只好摇头叹气的走了! 到了城门口,一家人找了辆牛车坐上去,云舒见娘亲还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多半是在为方才二姨的冷淡难过了!云舒拉拉李氏的袖子道:“娘,别难过了,二姨就那脾气,你不是说她从小就那样吗?” “唉!你二姨是从小就爱钱,可以前也没见她这样过啊!” “以前二姨没有小兴和小盛,现在他们俩都在上学,每个月的束脩都要不少了,何况他们在城里还没有院子,二姨多半是想抓紧时间多赚些钱,好去重新租个铺子或院子什么的吧?” “唉,北大街这边的院子、铺子多贵啊?不如……” “娘,你别说铺子送给她住啊,那铺子咱们一年还欠着一百两银子了!” 李氏见云舒气鼓鼓的样子,好笑的摇头道:“你这丫头,还说你二姨了,你自己跟她也没什么区别!我又没说要送她铺子,我是说不如咱们找人帮忙问问看,哪儿有便宜点儿位置又好的铺子,帮你二姨物色一个,免得她占着咱们铺子不还!” 云舒闻言大喜:“对对,这个主意不错!” 几人下了牛车,云舒看路边那块平地,想起一个月前外婆、娘、弟弟和自己差点儿交待在这儿,心里五味杂陈;一抬头,原先自家院子正后方那一大片被泥龙翻出来的山石泥土被太阳晒得白晃晃的、很是刺眼! 老爹抬头扫一眼那片白光,就不忍心的偏开头直叹气!云舒用手遮住强光,仔细观察一番,突然发现那被翻出来的区域正是当年被三婶刘氏和大伯母周氏砍掉树木准备开荒的地方! 她们当时脑热,把树砍完了,就当年种了一次庄稼,结果没什么收成,便弃之不顾,那一片就成了光秃秃的草坪!那么陡的斜坡,又没树根稳固,干旱几个月突然狂降暴雨,怎么不发生泥石流? 唉!想当初虽然有所警惕,种了那么一大片楠竹林,结果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这样看来大伯家受灾最严重就是因为他们家背后的竹林最薄,被砍出来的空挡草坪最多!而三叔家的院子因为靠近侧面山坡,只有部分在那区域下方,所以才能保住两间屋子! 这到底算是天作孽还是自作孽了?唉~~~ 老爹听趴在背上的云舒长吁短叹,将她往上抖一下道:“女儿别担心,咱们家的新房子已经盖好了,走,回家啰!” 老爹背着云舒往侧面的斜坡走去,云舒抬头四下搜索,见半山腰的竹林中透出一角稻草覆盖的屋檐儿!那位置正是当日外婆、娘和自己躲避的地方!没想到他们会在那里盖房子! 上竹林这一路都是泥土小路,上次自己和二毛用棕树叶子滑过的地方已经被挖成阶梯形状。绕过外层竹子,中间的空地上盖起一座三间屋子的泥墙草屋,泥墙依然是用黄泥踏实而成,屋顶用竹子当隔板。上面铺着厚厚的新鲜稻草,连那房门都是用竹子编制而成,要放现代这绝对是环保的典范,只是在这里,比起先前的大院子来就差得太远了! 老爹高兴的放下云舒:“到家啰,来,云舒,看看咱们的新房子!” 云舒跟着老爹进屋。里面黑咕隆咚的,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里几乎没件像样的家具,全是用竹子编制而成的东西,如竹制的桌子、竹制的简易凳子,连床都是竹制的床板,下面垫上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头!而衣服、包袱什么的就堆在竹制床板一角。 云舒看得一阵心酸。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九年前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老爹将娘亲的包袱接过来放在床板上,然后用竹筒从墙角的破瓦罐里舀出一竹筒水咕咚咕咚喝个底儿朝天。他舒服的一抹嘴角,叹道:“这山泉水就是好喝,又甜又凉,比城里的井水好喝多了!云舒,你要不要来点儿?” 云舒伸头看看。一本正经的摇摇脑袋:“爹,不能喝凉水,会肚子疼的!” 李氏道:“是啊,他爹,别给孩子喝,你也少喝点儿,我这就烧开水去!” “不用了,她娘。我已经不渴了!” “你不渴我渴行了吧,云舒,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啊!这天气还有点儿热,竹林里蛇虫多,小心伤着你。有什么事叫你爹去做,或者喊我一声也行!”李氏一边从墙上取下围裙套上。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直到出了门去隔壁厨房烧水了。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云舒看老爹坐在竹床,自己也凑上去一座,那竹床立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就像马上要断裂一般,把云舒吓得跳了起来! 老爹哈哈笑道:“没事没事,竹子韧性强着了,我跟你娘和三毛三个人睡这床都没事,来,爹抱你上来!” 云舒坐到老爹身边,皱眉道:“爹,你们这个月就住这儿啊?” “不是,这屋子盖好才几天!之前都是住草棚子!” “草棚子!爹…你们……”云舒难过得泪花儿直闪,自己在城里住舒服敞亮的大院子,爹娘在家受苦,自己却一无所知,真是…… “哎呦,傻孩子,怎么流泪了?别难过啊,爹娘不辛苦,以前你才这么大的时候,咱们家日子比这难过多了,那时候连粮食都没得吃,每天只吃米糠饼子都能过,现在这些算什么?没事儿,过些日子就好了啊!” 云舒吸吸鼻子、抹抹眼泪,抬头道:“爹,我一定好好挣钱,让你和娘还有弟弟们都过上好日子!” 水志诚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把你老爹的话都说完了!好好,咱们家舒舒最能干,最会赚钱,以后咱们家一定会大富大贵、大富大贵,哈哈哈!” “他爹,说什么了这么开心?来,舒舒,开水好了,把大夫给你药丸儿吃了!”李氏端个粗瓷碗进来放桌上,又对老爹道:“他爹啊,后山还有两分地没有翻完,现在还有点儿时间,你去把那地翻了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哦,行哪!”老爹站起来,那竹床一轻往上抬了抬,差点儿把正吞药丸儿的云舒颠了起来。云舒看老爹就要出门,赶紧将药丸往嘴里一塞,就追了出去:“爹,等等我,我也要去!” “哎,哎,云舒,你还没喝水了!” “不喝了,太烫了,回来再喝!”云舒急慌慌的冲出去找老爹,父女俩一起扛了锄头往自家地边去! 到了那熟悉的地方,云舒挨着挨着审视的观察一圈,自家的平地大部分完好,斜坡地上方的水池、斜坡地及其边上的果树全部被泥龙吞没,一点儿不剩!而水池另一边的果树林也被冲掉不少,连带着果树林上方专门盖来守果子的草棚子也被埋得一点儿不剩! 这边的平地已经翻得差不多了,就边角上还有一小溜,那泥里还插着两把锄头。老爹走过去拿起锄头就要开工,云舒喊道:“爹啊,先别挖了。帮我做件事啊!” “啊?干什么?” “好事,爹,把锄头拿上,咱们去果树林那边看看好不好?” 水志诚狐疑的看她两眼,云舒催促道:“快点儿嘛,先去果树林嘛!” 父女二人拎着锄头来到果树林,总算可以看到这树林的全貌了。这里一共五十多颗果树,被冲掉大约十来颗。正如老爹所说,靠水池这边的三列基本都被掀走了,喏!下面斜坡边缘还能看到几颗歪歪扭扭、树根露出地面的果树了! 剩下的果树看着还算完整,但那地上横七竖八的裂痕表示这里并不那么安全,如果那晚上的大雨再多下一个时辰,保准这剩下的果树全被冲走! 阿弥陀佛,感谢老天爷给咱留下几颗苗儿!这里面有不少可是经过自己辛苦改良后保留的优良品种!种果树可比不得其他。一下子就能见成效!果树改良一次一般要两三年后才知道当初的改良是好使坏,是否可取?若是重头再来,那得等多少年啊? 云舒兴冲冲的走进果树林,这颗摸摸、那颗看看,每颗都宝贝得不行! “舒舒啊,你看。这果子都没了,你怎么还那么高兴啊?” “没关系,爹爹,只要果树在就行,今年不结果,明年果满头!以后有收成就行!” “哦,那倒是!” 老爹拿着锄头站在一旁,等云舒把树林都检查一遍回来。问道:“怎么样?女儿,你爹没骗你吧,留下来的果树正好四十棵,只有左边被冲走,右边的都完好!” “呵呵。是啊,爹爹真厉害!爹爹。来,到这边来!”云舒拉着老爹走到果树林最里排左数第七颗右数第四颗树下。然后她自己围着那树转了一圈,这地上有些裂缝,不知钱罐子被移动位置没有? 为了保险起见,她用石块按着记忆中的位置在树下画出一个大圈儿来!然后拍拍手直起腰来道:“爹爹,帮我我圈起来的地方挖个坑出来好吗?” 老爹愣愣的盯着果树瞧瞧,那果树树叶繁茂,是颗长势极好的橙子树。老爹一头雾水道:“女儿啊,这果树挺好的,你为什么不要它了?” “没有不要啊,这棵树不但要,还是咱们家的宝贝了!爹,你挖的时候尽量轻点儿,别把主根挖断了哦!这树以后还有大用处了!” “哦,好吧!”老爹果然拿着锄头开始在那个大圈里挖起来,上面那层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挖断了果树的根须。云舒在一旁仔细观望着,等他挖到一处根须明显断裂过的地方,立刻高兴的大叫:“等等!” 她冲到那处,弯下身子,将那附近根须断裂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刨出来。她记得很清楚,这些根须就是自己当初埋罐子时挖断的根须,那么钱罐子肯定就在这下方了! 云舒重新圈定一个较小的范围,站起来道:“爹,你按这个小圈往下挖一尺,不要用力太大哦,下面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云舒看老爹一脸好奇的模样,转头四下看看,凑过去小声嘀咕几句,老爹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他也小心的四下看看,然后一阵唏嘘:“女儿啊,幸好你把罐子埋在这儿,要是再过去一点儿,肯定被泥龙吞了!几百两啊!……” “嘘~~~”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退开望风儿,老爹开始小心翼翼的挖起来!过程很顺利,几分钟后,老爹喊道:“找到了!” 云舒立刻冲过去,上面那层黑不溜秋的厚布加油纸正是自己用来封钱罐的! “太好了、太好了,爹爹,快挖出来,小心点儿,别挖破了啊!”云舒趴在地上,看着老爹一点儿一点儿把罐子周围的土刨开,直到最后取出罐子。 她一把抱过罐子,兴奋得想蹦起来!老爹脖子伸得老长,“舒舒啊,快打开看看,那小东西还在不?” 云舒将罐子放地上,小心翼翼的将油纸一层一层的揭开,直到打开最后那层黑布,她将脑袋凑到罐子前看看,然后将小手伸进去摸摸,掏出一个木盒子来。 这盒子正是当初小顺子送自己金簪时那个,印信也在里面,老爹显然对这精致漂亮的盒子很感兴趣,云舒抿嘴笑笑,轻轻打开,那黄灿灿的金簪立刻显露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爹惊讶的睁大眼,“云…云舒,你…你哪来的金…金簪?” “嘻嘻,老爹放心,不偷不抢,正大光明来的!你看,印信在了!”云舒把金簪旁小小的黑色印章取出来晃晃! 然后她喜滋滋的将金簪和印信收好,又将罐子里平时自己积攒的碎银子和铜钱掏出来摆在油纸上,老爹看着那白花花的一大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云舒将钱罐大致清点一遍,然后把木盒子和那装有玉佩的钱袋塞进怀里,其余东西全部收回钱罐子,然后站起来道:“爹,咱们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钱庄取银 云舒将钱罐大致清点一遍,然后把木盒子和那装有玉佩的钱袋塞进怀里,其余东西全部收回钱罐子,然后站起来道:“爹,咱们回去吧!” 老爹懵懵懂懂的背着云舒往回走,直到到了家才清醒过来。云舒一落地,就抱着罐子对厨房喊道:“娘、娘,我们回来了,我的东西找着了!” 正在炒菜的李氏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找着就好,拿隔壁屋子去,好生收着啊,菜一会儿就好,叫你爹把饭桌擦擦,碗筷摆上,准备吃饭了!” 云舒答应一声,便抱着罐子往隔壁去。老爹在门前呆立半晌,然后走向厨房,进门道:“她娘啊,咱们女儿啥时候存了那么多银钱啊?” 李氏顿一顿,哑然失笑道:“她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她从小到大一有机会就跟长辈讨赏钱,那小嘴儿又甜,每次都比别人要得多,还从不乱花。你看她的东西哪样儿是自己买的?不说她外婆、姑姑姨姨们给的,光咱们每次过年过生给的就不少,这样七攒八攒可不就很多了?” “可…可也太多了些吧!比…比咱们攒的还多,我…我怎么觉得……” “呵呵,觉得自己还没你女儿攒得多,没面子是不是?” 老爹脸上一红,摸着脑袋呵呵傻笑几声!李氏嗔他一眼,“你不是心疼你那宝贝女儿吗?连这个也比!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行了行了,快把碗筷拿过去,要吃饭了!” 一家人吃过饭,云舒立刻邀功的把自己的钱罐子掏出来。揭了封口,将里面的银钱稀里哗啦全倒**。 “爹,娘,快来,咱们一起点点,看看能有多少?”云舒兴奋的大叫,搓着手望着面前一大堆铜钱两眼直冒光,没什么比验收自己多年的成果更让人高兴了! “着什么急?等我洗了碗再来!让你爹陪你数把!”李氏乐呵呵的一边收碗一边道。似乎对这银钱兴趣不大!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算了,不来拉倒,我自己来。她自己脱了鞋子爬上床,开始兴致勃勃的一个一个铜钱的数起来,没一会儿,李氏夫妻也来帮忙。 几人一阵清点下来。这里光铜钱就有七八千文,相当于七八两银子,散碎银两约十一二两的样子,还有两个五两的银锭子,那是当初云舒从卫禹那里要来的赔偿费。这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三十两左右。 李氏见之也有些惊讶,这明显超过了她的预期。她笑眯眯的掐掐云舒脸蛋:“你这小妮子,不知上哪儿去要这么多散碎银子来?给娘说说看,要是有不该要的,小心爹娘打你屁股!” 云舒吸吸鼻子,“我哪有啊,大多都是过年过节时外婆偷偷塞给我的!娘,不能怪我啊,是外婆自己要给的。她是长辈,我不收是不知礼数,外婆还会不高兴哩!” 李氏哭笑不得,嗔她一眼道:“就知道你歪理多!那好,这十两银子我拿去还给你外婆!”李氏直接取了那两个五两的银锭子!云舒张张嘴想要回来。又觉不妥,外婆家现在这光景儿。确实需要银子,那就给她吧! 李氏见云舒没有追着要。好笑的将银锭子放下道:“算了,你外婆那倔脾气,给她她也不会要的,留着咱们买甘薯吧,装斗的时候装平点儿就是!” 云舒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这里的乡下人一般用斗来衡量货物多少,这种方式水份很大的,平点儿是一斗,满满的堆成小山也是一斗,但前后就能差个二三十斤! 李氏找出块红布,将其撕成布条儿,搓搓拧拧弄成一股绳儿,然后将**的铜钱一个一个的串起来,老爹和云舒见状也拿了红绳来帮忙。 云舒道:“爹啊,咱们下午就去把顺通钱庄那四百两银子取出来吧?” 李氏道:“上午才回来,干嘛那么着急?明天再去呗!” “不行啊,娘,不取出来我不放心啊!万一取不出来怎么办?” “取不出来就算了,反正那钱也是借的,迟早要还回去!对了,云舒,以前我们从钱庄借的一百两还没还了,人家还会借吗?” 云舒干笑两声,那钱确实是王爷爷好心给咱家留的福利,照他的意思收不收都无所谓,但爹娘都是老实人,那钱肯定是要还的。其实云舒也从没想过不还,她是想把果园先弄起来,走上正轨后那五百两很容易就能还清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取钱是因为听说顺通钱庄的姜掌柜也跟六顺兄弟回京了,现任掌柜不知是谁?会不会卖帐?要是人家不给取,那自己的果园就泡汤了!那么咱们一家的生计就得从长计议! 当然这些话没法儿跟爹娘说,不过老爹还是在她的百般催促下顺了她的意,带她进城去顺通钱庄试试运气。 父女二人进城后一路直奔顺通钱庄,为防万一,他们先在门口转悠一会儿,想看看钱庄内的情况。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钱庄门口依旧人来人往,跑堂小二热情的为客人们带路、送行,门口那几个小二还是旧人,看来应该问题不大。 老爹见云舒躲在巷口探头探脑,疑惑道:“云舒啊,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没什么,爹,我看看有没有坏人?” 老爹一头雾水的四下看看,再要发问,云舒从巷子出来走向钱庄门口:“爹,走了!” 他们还没到门口,那几个小二就认出了他们,立刻笑嘻嘻的迎上来:“哎呀,云舒小姐,好久不见了!” 云舒微微笑笑:“小二哥,怎么每次来遇到你啊?” “呵呵,我跟云舒小姐有缘不是?每次都正好小的当差!云舒小姐,这次来是……” “小二哥,听说姜伯伯回京了是不是?那你们现在的掌柜是不是换了人啊?” “呵呵,是啊是啊,没想到云舒小姐消息这么灵,咱们老姜掌柜才走没几天了,现在的掌柜您肯定认识,就是咱们老姜掌柜的侄子!” 云舒偏头想了想,“哦!原来是那位姜叔叔……” “呵呵,云舒小姐,看你这辈分叫得,您称呼老姜掌柜为伯伯,叫他侄子又是叔叔!” 云舒呵呵笑笑,那老姜掌柜的侄子姜凡才至少二十五六了,比自己亲叔叔还大,不叫叔叔莫非叫哥哥? “小二哥,那个姜…掌柜在么?我想见见他可以么?” “可以可以,咱们掌柜的吩咐了,只要是您来,什么时候都有空,您请跟我来!哎呀,水大哥也来了,您也请!” 云舒父女跟着这位小二走的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去的还是顶楼那豪华的大书房,只是今天的人变了!云舒虽然见过那姜凡才多次,却极少跟他说话,也不知这人脾性怎样?会不会为难自己?能不能顺利取到那四百两银子?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这些顾虑在她见到姜凡才后立刻云消雾散了!他们到了门口,小二往里通报一声,那姜凡才立刻满脸堆笑的迎出来,把二人请进去上了茶,然后就借故将云舒叫到里间。 姜凡才笑呵呵道:“云舒小姐,您是来去那四百两银子的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在这儿签过字吧!” 姜凡才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推到云舒面前,那正是当初老姜掌柜给自己看过的那本账册。云舒有些惊讶道:“姜…掌柜,你怎么知道我来取银子?” 姜凡才但笑不语,云舒无奈,拿起笔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道谢一番,收了四百两银票。她想了想道:“姜…掌柜,姜伯伯为何会突然离开?出了什么事么?” 姜凡才摇头道:“对不起,云舒小姐,我叔叔只交待我管好钱庄,如果你来,就把这四百两银票交给你!其余的一概不知!” 云舒有些失望,她低头想了想道:“姜掌柜,是不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姜凡才顿了顿,依然不置可否的微笑着摇头表示不知,云舒又问了几个问题,这姜凡才始终面带微笑,答案一律不知! 云舒有些丧气,跟他说话实在累,也不知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云舒轻轻吐口气,打算出去,姜凡才道:“云舒小姐留步!” “姜掌柜,你想起什么了么?”云舒立刻回身一脸期待的问。 姜凡才笑眯眯道:“云舒小姐,未来一年半载可能不太平,你们要早作准备啊!” “不太平?你什么意思?” 姜凡才微笑着摇摇头不愿多说,云舒只好眉头紧皱、满腹心思的出了门。老爹看她那表情以为没取到银子,上前宽慰她道:“云舒啊,别担心,以前咱们家一年三五两银子都能过,家里那些银子足够咱们过到明天收粮食了!” 云舒糊里糊涂的点点头,然后跟着老爹一起下楼出了钱庄。老爹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心她撞到伤处,便主动背起她行走。 二人路过米粮店时,见店门口挂一牌子:今日米价:精米十二文一斤、白米八文一斤、糙米五文一斤!老爹嘀咕一句:唉,米价又涨了!再涨就吃不起饭了! 云舒闻言一惊,米价涨了?她抬头去看,果然比以前涨了好几文,精米比肉价还高了!那旱灾对稻米影响不是很小吗?怎么会涨这么多?(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买谷子 ***感谢“子力好”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闻言一惊,米价涨了?她抬头去看,果然比以前涨了好几文,精米比肉价还高了!那旱灾对稻米影响不是很小吗?怎么会涨这么多? 这时她突然想起方才姜凡才那句话:未来一年半载可能不太平,要早做准备?他说的不太平是什么?还有小顺子留下的那封信,也说京城不太平,须速回! 这人为的不太平能有什么?贪污**?官场争斗?或者……战争?!一想到‘战争’那两个字,云舒全身抖了一下! “云舒,怎么了?冷了?着凉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不用,爹爹,咱们家不是快没米了吗?去粮店问问看吧?” 父女二人来到粮店门口,这店铺是个夫妻店,柜台后站的是掌柜娘子,店老板正在为客人称米。老板娘见有人进来,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老爹吞吞吐吐,看老板娘表情冷漠,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云舒立刻接过话头:“婶婶,你今天的发式真漂亮!” “哦?是吗?”那老板娘抬头,正好看到云舒漂亮可爱的笑脸,好感顿生。她从柜台下拿出镜子左右照照,小心的摸摸发髻,美滋滋道:“我就觉得这发型好看嘛,早上花了我大半个时辰才梳好!我家那死鬼却看不出变化来,白瞎了这么好看的发式!” 云舒抿嘴笑笑,“婶婶,这发式陪您的脸型正好,要是侧面能插支小步摇就更好看了!” “哦?是吗?那我去找支来试试!”老板娘说干就干。转身就要往里走。 “婶婶、婶婶等等,我们想买点儿米!”云舒赶紧叫住她,老板娘一顿,反应过来,她双手一拍:“哎呀,看看我,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丫头,你想买什么米?” “婶婶。我想买白米,不过上个月来时才五文一斤,现在怎么成八文一斤了?怎么涨了这么多啊?” “呵呵,这个啊!”老板娘小心的四下看看,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丫头啊,看在你跟婶婶有缘的份儿上,婶婶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恩恩,婶婶放心,我绝不告诉别人,我爹也不会说的!” 老板娘对老爹礼貌性的微微笑笑,然后小声对云舒道:“听说最近从北边来了好几批征调米粮的,可能北边要出大事儿了?反正现在咱们进货都没以前那么容易了。而且进价也涨了,所以我们也只好跟着涨啰!” “喂,老婆子,说什么了?快算账收钱了!”为客人称完米的老板不耐烦的扯开嗓门吼道,老板娘不爽的一甩袖子:“死鬼,老娘还年轻着了,别叫我老婆子!” “哎呀,别说那么多。快算账,白米二十斤,糙米三十斤,算算看多少钱?” 老板说完看到云舒父女,大步走过来。大气的拍拍老爹肩膀道:“兄弟,买米啊?要哪种?多少斤?要不要送货?” 水志诚一时拿不定主意。云舒想了想道:“老板,你店里一共有多少白米?” “哦?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板乐得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我这店铺门面虽小,后院仓库却大,白米你想全拿走,没个几百两银子怕是不可能,呵呵,丫头,你有多少银子啊?” 云舒心里合计一番,一家人按每天吃三斤米算,一个月九十斤米,一年就是一千来斤,为防万一,最好能存个两三年的,到时候若真有状况,总不能自家人每天吃白米饭,看着外婆她们吃糠咽菜吧?总得接济亲友一些,那么如果是白米的话,就要买个三千斤左右了,折成银子二十四两! 云舒吐吐舌头,刚才确实口气大了些,她不好意思道:“呵呵,叔叔别生气,我方才瞎说的!叔叔,你们这里有没有没舂成米的谷子啊?” 老板奇怪道:“丫头,咱们这是米铺子,一般只卖米,你要谷子的话应该去杂粮店!” “啊?米不是谷子舂出来的么?谷子怎么成了杂粮了?” “呵呵,这个我倒没研究过,规矩就这样!不过我倒认识几个批发谷子的大粮商,丫头,谷子你若要得多的话,我可以帮去你弄一批出来,不过话说清楚了,中间辛苦费我是要收的!” 云舒微笑着点点头:“好的,没问题,只要你给我们批来的东西货真价实,又比杂粮店便宜,你该赚多少赚多少,我没意见!” “哈哈,爽快,小丫头,我关大彪最喜欢你这种爽快人,走吧,咱们后院去谈!老婆子,别照了,给我弄几碗茶来!” 老板娘头也不抬,一边左左右右的照镜子一边道:“你才是老婆子了,老娘年轻着了!” 云舒父女跟着关大彪过了穿门来到后院,那院子果然不小,屋子也多,看窗户的封闭状况,六间屋子有四间都是仓库,原来小看了这小米店的实力了! 关大彪指指中间那两间屋子道:“看,那里全是中等白米,一间屋子两万斤,丫头,搬得走么?”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确实是自己托大了!关大彪领着二人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下,对老爹拱手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老爹也拱手还礼:“在下水志诚,关兄,你存这么多米粮,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啊?” 云舒抽抽嘴角,桌子底下踩老爹一脚,人家生意人最忌讳卖不完这类话,可别在人家地盘上把人家惹毛啰! “嗨,我就说别进那么多、别进那么多,他就是不听,借了钱都要进过来!看他什么时候卖完。死鬼,我跟你说啊,要是这批米亏了,我跟你没完!”老板娘端了几大碗茶水进来,将茶碗啪啪啪一人面前砸一碗,然后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指着关大彪数落。 “哎呀,你个娘们知道什么?去去去,前面铺子看着去!”关大彪不耐烦的挥挥手。把老板娘撵了出去。 等老板娘走了,关大彪嘿嘿一笑:“其实啊,我本想再进多些,可惜本钱不够了,能借的都借了!唉,可惜了、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关兄,这米粮比不得谷子。不易存放太久,不如你卖完了再进?” 关大彪微笑着摆摆手,端起茶碗喝上两大口,然后对云舒道:“丫头,你想买多少谷子?” 云舒眼珠转转:“关大叔,杂粮店现价如何?批发谷价又如何?” 关大彪想了想道:“杂粮店现在中等谷子六文钱一斤。批发价嘛,你甭管是多少,只要你要得足够多,我给你算五文钱一斤!” “五文?”云舒心里衡量一番,一斤谷子一般只能得七八两米,除去碎米,可能更少,那么要得三千斤白米至少得五千斤谷子了!如果按五文来算。那就是二十五两银子,恩!跟买三千斤谷子价格相当,恩,那就这个数儿吧! 于是,云舒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千斤!” 正在喝水的老爹吓得被水一呛。吭哧吭哧直咳嗽!云舒赶紧给老爹抚背顺气儿! 关大彪哈哈大笑:“丫头,我还以为你要多少了。虽然五千斤不算小数目,但……要不这样。你再多买点儿,凑够三十两,多的那一千斤让我赚个运费,怎么样?” 六千斤?云舒想了想,多一点儿也好,几个月后自家还要收回铺子了,那时候米粮的消耗量就大了! “恩,没问题,就这样吧!”云舒略一犹豫就拍板定下,旁边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老爹又开始剧烈咳嗽! “哈哈哈,好样儿的,丫头,就这么定了!你等着,我去拿纸笔,咱们写个契纸!”关大彪满心欢喜的搓着手去了前面铺子。 老爹一边扶着胸口咳嗽一边着急道:“云…云舒啊,你买…那么多谷子干什么?咱们得了银子也不能乱花啊,以后要用的地方多着了!” “爹爹,相信我,我这么做自有道理!这批谷子绝对只赚不亏,以后你就知道了!” 水志诚一阵摇头叹气,总觉得一下子买那么多太不可思议了,可看云舒那坚定样儿,知道自己劝也是劝不动的,只好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发呆。 没一会儿,关大彪乐呵呵的拿来文房四宝,老板娘也乐呵呵的跟进来伺候,她一边磨墨一边念叨:“当家的,看我眼光不错吧,一看就知道这丫头不同凡人,一下子就给咱们送来这么大笔生意!丫头,以后要买米尽管来找婶婶,婶婶给你多称点儿啊!”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那就先谢谢婶婶啰!” 然后双方写好契纸,上面注明谷子的质量必须是中等谷物,绝不能以次充好,若有问题,卖方不仅要退货,还得双倍赔偿货款!而交货日期就在三日后的傍晚。 从米铺出来的老爹嘀嘀咕咕念叨:“云舒啊,你突然买那么多谷子,你娘知道了不知又要念叨我多久!你怎么就非要买那么多谷子了?啥时候才能吃完啊?要是放着坏了多可惜啊!……” 云舒突然发现老爹有当唐僧的潜质,她干脆扯扯老爹的胡子道:“爹,别念了,定金都交了,现在不要,咱们十两银子的定金就打水漂了!” “唉,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不说呗,爹啊,咱们回院子去看看呗,让小蝶姐姐把屋子腾出来,要不那么多谷子放哪儿啊?” “恩,这个倒是,得找间干燥点儿的屋子,地上最好能垫层木板,然后垫上干草!对了,房顶还得检修检修!”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安夫子院子去。(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清仓存粮 *****感谢“ygong”童鞋的粉红票票!** “恩,这个倒是,得找间干燥点儿的屋子,地上最好能垫层木板,然后垫上干草!对了,房顶还得检修检修!”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安夫子院子去。 当他们到安夫子院门口时,见小蝶正拿着衣服追着光叉叉的三毛跑,不,是小蝶跑、三毛爬!三毛在院中的桌椅底下嘻嘻哈哈的钻来钻去,小蝶围着桌椅一边哄一边转来转去,脸上又着急又担心,生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这三毛也够调皮,他似乎知道小蝶不敢把他怎样般,每次小蝶一抓住他,他就扯开嗓门干嚎两声,小蝶一松手他又哧溜一下跑掉了! 云舒喊道:“小蝶姐姐,别惯他,抓住他打他屁股!” 小蝶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脸蛋因跑动变得红彤彤的,待她看清来人,惊讶道:“老爷,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三毛闻声也回头来看,见是云舒父女,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摇摇晃晃、娇滴滴的叫着爹爹向水志诚方向扑来。在他还差一步就能扑进老爹怀中之时,云舒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肉呼呼的小胳膊,虎着脸训斥道: “三毛,你又调皮,出门不穿衣服,当心小鸟儿被大狗狗叼了去!快回去,让小蝶姐姐给你穿衣服!” 三毛被云舒凶巴巴的一训,原本笑得灿烂的小脸一皱,扁扁嘴、两眼中就闪出泪花儿来。云舒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训道:“不许哭,哭了也要穿!不听话我们都不理你。把你送给别人,不要你了!” 三毛可怜巴巴双眼含泪的望向后面的老爹,云舒身子一侧挡住他:“看爹也没有,不穿衣服爹也不要你,快穿衣服去!” 云舒对后面的小蝶眨眨眼,小蝶立刻拿着衣服上来道:“三毛啊,来,穿了衣服才好看。穿了衣服大家才跟你玩,乖,把手举起来!” 这次三毛没再反抗,只是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儿看起来分外可怜!云舒对小蝶眨眨眼,拉着老爹往里走。老爹一边走一边偏头去看三毛,小声道:“云舒啊,三毛还小。你别老欺负他!” 云舒嘟嘟嘴,“爹爹,你们也不能老惯着他,要是什么都依着他性子来,养成些坏习惯,以后长大了就改不过来了!你看大伯家的水云波。竟惹祸,现在人都找不着!” “这个……”老爹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似乎又觉得云舒的话有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爹,别管那些了,咱们买那么多谷子,过几天还要去外婆家收甘薯,可得把存的地方找好了。要不花那么多钱就白瞎了!来来来,咱们看看用哪间屋子存粮食吧!” 云舒拉着老爹开始围着院子打转,二人把这院子所有的屋子都清点了一遍。这院子虽只有一进,面积却足够大,屋子也不少。呈凹字形。 正中最大最敞亮那间屋子被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曾是安夫子的卧室。外面隔出来的小厅一般当会客厅用;左右两边的厢房一间是云舒和小蝶住的卧室,一间是书房。两翼的各两间房。一边是药房和当初哑娘住的房间,现在被改成了客房,另一边是厨房和柴房,柴房外边加盖了一个牲口棚子,曾经是小黑住的,可惜小黑被安夫子骑走了! 现在夫子走了,这院子云舒又不得不用,她只好把夫子所有的东西,不管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部收起来放在药房中那个大大的格架抽屉里。那格架抽屉本是夫子专门定制来存放药材的,是一个紧贴整面墙壁密密麻麻的位置固定的大柜子! 云舒看来看去,能用的屋子只有那药房和客房。其中药房本身就是按仓库的样式盖的,兴许安夫子来之前那大屋子本来就是仓库! 药房架子上的小簸箕里还有不少剩余药材,只要把那药材收进药柜里,剩下的簸箕清洗晒干,以后就可以用来晒甘薯粉,如此可以剩下不少功夫了!这架子嘛,最好能搬出去,或者移个地方,腾出的空间可以用来堆放谷子和甘薯。 云舒把自己的想法一一提出,老爹想了想道:“恩,主意确实不错,不过云舒啊,谷子和甘薯可不能放一起,甘薯容易受潮腐烂,要是吸了湿气,谷子也可能遭殃,一定要分开放才行!” 云舒四下看看,谷子用麻袋装起来靠墙堆放整齐的话,这仓库还能剩下四分之三的位置,有药柜那面墙要留出来,中间放两三排架子,用来存放晒干的甘薯粉,如此布置下来空间正好。 那么生甘薯和未晒干的甘薯粉放哪儿了?算了算去还是得把隔壁的客房给腾出来。反正自家客人不多,即便有客人来书房可以打地铺,大家再挤挤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北大街那边的铺子和隔壁小姨家还可以住嘛! 商定好后,云舒便打算开始收拾药柜,她本想让老爹留下来检修屋顶的,老爹担心娘亲一个人在家害怕说要回去。云舒想了想道:“爹,要不你现在就去把娘接进城来吧,我留下来整理药房,家里有用的东西都带出来,那屋子咱们暂时不住了!” “不住了?!这个……咱们刚盖好的屋子不住的话,你娘肯定不乐意!” “爹,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门都锁不住,家里那几亩地能种出几斤麦子来?就算种上十年,也未必能有咱们今天买的六千斤谷子多!与其去守着那未知的收成,何不先把现有的粮食打理好?过段时间咱们还要磨甘薯粉,活儿那么多,哪有时间天天回去啊?” “这个…你说得虽有道理,但你娘那里……” “放心吧,爹。你只要跟她说咱们刚买了六千斤谷子,还交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她肯定立马就来!” “哦?能行吗?”老爹有些狐疑! “行,肯定行,相信我没错!对了,爹,上午回去怎么不见大伯和三叔家的屋子了?他们不用重新盖房子吗?” “哦,你大伯在咱们家对面斜坡上搭了间茅草棚。你三叔暂时住在对面他丈母娘家!” “茅草棚?是不是只有盖子没有墙四面透风那种?” “是啊,唉!这天灾太害人了!就那么一下子什么都没了!”老爹一阵唏嘘,还有些伤感,云舒安慰他一番,把他送到门口,然后回来整理药房。 她先让小蝶关好院门、封好井口、收了利器,把各间屋子的门窗全封上。以免三毛乱爬乱跑!然后在院中整出块平地,铺上席子,找来些小玩具放在上面,让三毛自己玩。 处理好三毛的事,云舒就要开始动工了,她从药柜里翻出安夫子常用的处理药材的手套。找了梯子,一边鉴定药材,一边让小蝶将其放入那占了一面墙的药柜中。 幸好这药柜的排列早就按药物名称的拼音顺序调整过了,二人一个鉴定一个爬上爬下存放,干起来效率也挺高。一个架子几十种药材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搞定了!到李氏夫妻背着包袱前来时,那药架上的药材已经收了大半! 李氏夫妻一进院门,就见在铺地的席子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二毛三毛,奇怪的是他们像哑巴似的只做动作不出声音!李氏道:“二毛、三毛。你们干嘛了?云舒和小蝶了?” ‘嘘~~~’二毛立刻比个噤声的手势,跑上前来凑到李氏耳边小声道:“娘,小声点儿,姐姐和小蝶在忙了!姐姐说那些药材放错了会出人命的,我们不能打扰她!” 李氏皱起眉头四下扫视一圈。见所有的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唯独药房开着门。里面还有灯光。她放了包袱走上前去,见云舒正站在药架前认真的拿起药材嗅嗅又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小蝶则端着个小簸箕站在梯子上,将簸箕里的药材小心翼翼的装进药柜里。 李氏本想叫她们,想了想还是没出声。她转身回到院中,叮嘱二毛去做功课,自己牵着三毛去厨房生火做饭,老爹在院中打水劈柴。没一会儿,冷清的院子便充满温馨的家庭气息! 当云舒把最后一个簸箕里的药材鉴定完毕,亲眼看着小蝶将其装入药柜。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扭脖子叹道:“啊!总算弄完了!小蝶姐姐,快下来,小心点儿啊!” 等小蝶落了地,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还忙晚点儿吧,晚饭都不用吃了!” 云舒回头,见娘亲李氏正一脸嗔怒的瞪着自己!云舒笑嘻嘻的跑过去挽起李氏的胳膊,撒娇的摇晃两下:“娘,我就知道你会来,嘿嘿!” 李氏嗔她一眼,然后转头笑眯眯的对小蝶道:“小蝶,辛苦了!” 小蝶受宠若惊,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自己居然忙得忘了做晚饭!小蝶脸刷一下全红了,结结巴巴道:“太…太太,我…我……” “呵呵,没事,云舒这丫头最会折腾,难为你了!来,晚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吃饭去吧!”李氏转身出了药房,云舒对着她背影吐吐舌头,然后拉起小蝶的手往外走。 晚饭很温馨、很丰盛,二毛兴奋的讲着学堂里的趣事,李氏和水志诚乐呵呵的听着,云舒将脑袋埋在碗里,时不时露出两只眼睛观察娘亲的表情,被李氏硬拉着坐下吃饭的小蝶正襟危坐,只刨饭不夹菜! 原本以为李氏会责问买谷子的事儿,可饭都吃完了,娘亲已经站起来跟小蝶一起收拾碗筷了,依然没有一点儿说事儿的前兆。这倒让云舒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娘亲不是真的生气了吧?莫非以后都不理我了?!要不要这样啊!我也是为大家好嘛! 云舒觉得委屈,嘟着嘴一脸沮丧的趴在桌上不动。抱着柴禾进来的老爹道:“云舒,你干嘛了?你刚才不是答应二毛教他功课吗?怎么还不去?” “呜~~爹爹!娘亲不理我!”云舒一脸委屈道。 “哦?是吗?”老爹抬头看李氏,见她正一边洗碗一边跟小蝶说话,没什么异状。他伸手揉揉云舒脑袋道:“放心吧,没事儿。你娘没生气,先去帮二毛看看功课啊!” “呜~~好吧!”云舒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厨房。老爹站在厨房门口直到看着她进了书房,回头对李氏道:“她娘,你生气了?” 李氏嗔他一眼:“是啊,我怎么不生气?” “啊?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这丫头手里一有钱就大手大脚!谷子是该买,但一下子买那么多咱们几年都吃不完,要是坏了烂了多可惜啊! 还有大哥那里的甘薯,她说都不跟咱们说一声。就自己跑去让大哥种那么多甘薯!我大哥也是,居然就信了她的话!幸好当初王大伯仁慈,给咱们留了几百两的余地,要是没银子,买不起甘薯,你让我怎么跟我娘跟我大哥大嫂交代? 唉!这孩子,今晚得好好说说她!” “她娘。没…没那么严重吧!舒舒做事向来有道理,这次应该也不差,你还是别……”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太惯着她!人家家里一向宝贝儿子,就你从小心疼女儿,什么都由着她、顺着她。这下好了,性子越来越倔,主意越来越多,祸也越惹越大!其实上次周家那事儿,我想着就觉不妥! 虽然我自己作为李家子孙说这话有些不应该,但李家那么多子弟,要报仇也该他们去,怎能让我那么小的女儿去冲锋陷阵了?那中间要是有个万一。我…唉!”李氏长叹一声,眼角闪出泪花儿来。 水志诚在一旁巴巴的站着,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转来转去干着急! 一旁的小蝶犹豫着上前,地上一条绣样儿精致的手帕:“太…太太。您擦擦吧!太太,您…能不能不怪小姐?要不是她。我现在肯定活不成了,我妹妹、还有被周家抓去的所有姐妹。迟早会被周家折磨死! 我们一直忍辱偷生,就是盼望着有一天能有个神一样的人物,帮我们灭了周家,放我们自由!小姐在我心里就像仙女一样,我感激她、崇拜她,愿意伺候她一辈子!太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请您不要怪小姐好吗?”小蝶突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眼泪满含泪珠! 小蝶突然这模样,倒是把李氏吓了一跳,她赶紧伸手去扶小蝶:“小蝶,别这样,云舒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心疼她,哪能真的责怪她啊!起来、快起来啊!” 李氏拉着小蝶坐到自己身边,用那手帕给她擦擦眼泪,叹口气道:“你这丫头,真是实心眼儿,我方才不是说了几句气话,你就当真了!傻孩子!” 而在书房的云舒对厨房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心不在焉的坐在二毛旁边发呆,二毛问她一句答一句。直到戌时末该睡觉了,云舒回到房间,见李氏正在**哄三毛睡觉,不见小蝶影子。 云舒四下搜寻,李氏道:“我让她去客房睡了,今晚咱们娘仨睡!云舒,过来!” 云舒看李氏一本正经的模样,心想她一定要责怪自己了,于是低着头走到床边,先开口解释道:“娘,您别生气,我买那些谷子不是乱来,具体原因现在说了您也不信,不过我敢保证,这些粮食日后一定大有用处,娘,您要相信我!” 李氏摇头叹口气道:“那谷子定金都付了,我又没说不该买,算了,买都买了,还比外面便宜,那就这样吧!只是云舒啊,来,上床来,娘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从小聪明懂事,又会察言观色,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小时候你要做什么、想什么娘还能猜出一二,可是你越大点子越多,有事儿都自己憋着忍着,什么都不跟爹娘说,你以为那样爹娘就不担心了吗?不,我们只会更担心知不知道? 你看你每次要做的事,尽管娘不赞同,可哪次娘是真正压着你不要你去的?唉!云舒啊,娘知道你做的事儿自有道理,但爹娘都担心你知不知道,就算有些事不能告诉咱们理由总得告诉我们你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吧! 像上次那样让你回家你半路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回来时满身是伤、全身漆黑,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爹一个大男人,哭得比我还伤心啊?唉!你这孩子啊!” 云舒闻言眼中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听了李氏的话,想起这些年的过往,云舒猛然发现:自己在爹娘面前总是装作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撒娇耍赖已经成了习惯。但同时自己又觉得,作为拥有现代记忆的自己。必须要好好努力报答疼爱自己的爹娘,不应该让他们担心难过。 所以她有事向来自己解决,从来没有跟爹娘商量解释的想法。有好的结果就跟爹娘分享,坏的结果自己一人承担即可。虽然她这样做是善意的,但却忽略了爹娘的感受! 云舒一阵惭愧,扑在李氏怀里哗啦哗啦哭了一场,这是感动的眼泪、惭愧的眼泪。她决定。以后有事,虽然不可能完全跟他们商量,但事后一定好好解释给他们听。 次日,李氏抱着三毛亲自送二毛去上学;老爹检修房顶,还专门买了些新瓦来替换加厚;云舒跟小蝶一起打扫药房。 下午李氏去小姨那里要了几个伙计来,将药房中的货架移动位置。又将客房中的家具全挪了出来,要么搬到另外两间卧室去,要么搬到柴房去。这样挪挪整整,一直弄了三天才算基本完成。 直到第三天傍晚,云舒跟老爹一起带上二十两银子,去关大彪的铺子收货。 他们刚到那街口,关大彪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跟父女俩招呼,然后直接带着二人往南门方向去。他们去的地方是南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客栈。粮食就在客栈后院的马车上。 云舒一进去,便见那院中挨着挨着摆了一长串牛车,数下来一共十辆。关大彪指着左边的五辆道:“水兄,丫头,这五辆就是你们的货。每辆一千二百斤,你们点点!” 云舒围着牛车转了几圈。就这么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云舒请关大彪将谷子送去自家院子。下货时就可以一包一包的拆开看了! 关大彪也是个爽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大手一挥,便带着几个牛车车夫跟着老爹走。一队人到自家院子时天色擦黑,正是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外面行人很少,这正是云舒要的效果!她可不想一出去就有人拉着自己问三问四,六千斤谷子不是小数目,说实话不好解释,不说实话又要时时圆谎,实在麻烦! 到地方后,车夫们帮着将一袋儿一袋儿的谷子扛下车,放进仓库,院子里点起了火把,李氏拆开谷子仔细查看,对于谷物的等级品种云舒是外行,只能由爹娘鉴定了! 待卸完货后,娘亲给每位车夫二十文钱做辛苦钱,关大彪挥挥手道:“兄弟们,运费明日到我店铺去领,多谢你们了,我老关下次有活儿还找你们!回去陪老婆孩子去吧!” 谷物检查的结果还算满意,李氏直接用云舒昨日取出来的小额银票付款,然后老爹留关大彪喝酒,关大彪也不客气,将饭桌搬到院中,两人你一杯我一碗喝到深夜才散。 粮食问题解决后,就是甘薯的问题了!甘薯收来容易,可在这全手工的年代,要制成粉却要费些功夫,不仅费功夫还要一大堆工具。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毛驴儿,想当初小黑在的时候帮了多少忙啊,那推磨的事儿要人来干实在太费力气了,所以一定得有头毛驴儿。 当云舒提出这个问题时,李氏立刻拉长了脸,原因无他,就是太贵!毛驴儿在这年代可是个大家伙,相当于现代的小汽车!那价格可不低,稍好一点儿的壮年毛驴儿至少得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银子了!可以买几千斤粮食了,够一家人吃一两年了!除此之外,喂养毛驴儿也不容易,每天毛驴要吃的料草粮食比人都多,算下来都够养一两个壮年汉子了!怎么算都不划算,李氏怎能舍得? 但是云舒觉得毛驴儿除了可以拉磨,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最关键的是,没有毛驴儿,咱们的甘薯粉肯定做不出来,她敢保证,甘薯粉赚的钱绝对比买毛驴儿的成本多几倍!(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大姨借钱 ***感谢“everylittle”、“书友100117222934415”的粉红票票!加更求支持求订阅!* 但是云舒觉得毛驴儿除了可以拉磨,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最关键的是,没有毛驴儿,咱们的甘薯粉肯定做不出来,她敢保证,甘薯粉赚的钱绝对比买毛驴儿的成本多几倍! 尽管如此,李氏还是万般犹豫。云舒使出浑身解数天天围着李氏打转都没能说服她,最后她累得往院中躺椅上一倒,愣愣的望着天空发呆! 在李氏再次从她面前经过时,云舒突然跳起来道:“娘,你老说我爱钱,你自己更爱钱,不仅吝啬,还爱摊小便宜!” 李氏愣了一下,回头瞪着她道:“胡说什么?死丫头,我是你娘,哪有你这样跟娘说话的?” “本来就是嘛!以前咱们家有小黑,你嘴上说小黑是夫子的,用多了不好,每年还不是照样用小黑推磨!现在小黑没了,没便宜占了,你却不愿买毛驴儿,你不是还想着占夫子便宜么?娘,你……” 云舒还没说话,一只绣花鞋就飞了过来,云舒往下一蹲,险险避过,回头见老娘正挽起袖子、凶神恶煞的冲过来!云舒吓得侧身一翻,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跑。 李氏一边追一边怒骂:“你个死丫头,成日里没大没小,现在连你娘都编排起来了,看我今天不狠揍你一顿!” 云舒一边绕着院子躲避一边大喊:“本来就是嘛,夫子的毛驴儿用得好好的,没了还舍不得买。又不是没钱,娘小气,娘贪小便宜!” 原本看似娴静的李氏和外表乖巧的云舒居然会如此不顾形象的一边追打一边对吵,最为惊讶的是小蝶,她站在院子正中张大嘴望着这对母女左跳右窜,身子跟着她们的位置转圈,直到转得头晕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扶额头嘀咕:“我一定是在做梦!” 母女二人不知转了多少圈,在她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时,忽听有人喊道:“三姑奶奶、云舒小姐,你们干什么了?” 李氏一边扶着胸口休息,一边四下张望,见那围墙上冒出一个脑袋。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李氏脸上一红,喘两口气道:“没什么,春芳,你怎么爬墙上去了?” “我们少奶奶听你们这边响动大,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让我爬上来看看!三姑奶奶。您为什么追着云舒小姐打啊?” “什么?追着云舒打?三姐,你干什么了?哪有你那样当娘的?”围墙后传来小姨的声音,“三姐,别打了啊,我马上过来!” 李氏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等她喘过气回头去看围墙,已经不见春芳踪影,她们定是从前面过来了! 缓过气儿来的云舒赶紧跑过去扶起李氏道:“娘。别闹了、别闹了,小姨要过来了,快起来,待会儿她来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咱们要磨甘薯粉的事啊!” 李氏顺势往云舒屁股上掐上一把,把云舒痛得哇哇大叫。“娘,人家跟你说正事儿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什么正事儿?你那才是小心眼儿!生怕你小姨知道了也去做甘薯粉是不是?就你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以为你娘我不知道?” 云舒脸上一红。本想反驳,听小姨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立刻双手合十道:“娘啊娘,算我求你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说,要不咱们的凉粉卖谁去?到时候赚不到钱这甘薯就亏了!记住啊,娘,千万别说漏嘴了!” 李氏撇撇嘴,拍开她拉着袖子的手,整整衣服迎了上去。 “哎呀,三姐,你怎么打云舒啊?云舒侄女,过来给小姨看看,你那狠心的娘把你打成什么样儿了?”小姨故意大惊小怪的冲过来看云舒。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谢谢小姨,我没事,是我自己方才惹娘亲生气,不怪娘亲!” “哎呦,瞧这小嘴甜的,受了委屈还不敢说她娘坏话,多懂事儿啊!三姐啊,不是我说你,云舒多好的孩子啊,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了?就你下得了手,真是的!云舒啊,咱们不理你娘,走,跟小姨过去看看你表妹去!” 小姨不等李氏说一句话,就把她一顿数落,拉起云舒就要往隔壁去!一旁的李氏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云舒赶紧停住身子道:“小姨、小姨别拉,我还有事儿了,晚点儿过去好不好?” 小姨眼珠一转,凑过来小声道:“你是怕你娘吧?别担心,有你小姨在,你娘不敢把你怎样,走吧走吧,跟小姨过去玩会儿吧!” 不知为什么,小姨坚持要拉云舒过去。云舒身子小,力气也小,硬是被小姨拖着出了院门!李氏则气鼓鼓的站在院中目送几人出门! 小姨走出没多远就停下,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后神秘兮兮道:“哎,云舒啊,我看你们家这几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一会儿翻修房子、一会儿腾屋子,你们到底在干嘛啊?你爹娘不是回乡下种地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天天捣腾了?” 云舒抽抽嘴角,这个…真是隔墙有耳啊!不过还好隔壁住的是自家小姨!云舒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小姨,您知道咱们家没水田,每年吃的稻米都是从外婆家买的。今年外婆家出了意外,一粒谷子都没剩,我们家谷子吃完了,前段时间都是买米吃了! 最近爹娘有了些空闲,打算多买些谷子存着,免得临时抱佛脚,麻烦!所以前几天找人买了一批谷子!这两天爹娘忙着收拾屋子、检修房顶,就是为腾出屋子来做仓库、存放粮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家买毛驴儿干什么?那可是个大家伙。你娘舍得?” 呃,没想到还真被春芳听到了!这个隔墙有耳还真有点儿麻烦,后面还要磨甘薯粉,要是也被人趴在墙上偷窥的话……不行,这事儿得想办法杜绝! “喂,云舒,小姨问你话了,你干嘛非要你娘买毛驴儿啊?” 云舒想了想道:“那个…呵呵。小姨,你不觉得有头毛驴儿很方便吗?要运个货啊、拉个车什么的多容易啊,以前我们家用的都是夫子的毛驴儿,现在夫子把毛驴儿骑走了,咱们家每年那么多果子,总不能人来挑吧?” 小姨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追问。然后她果真把云舒拉去陪她女儿玩。小姨的小女儿孙海妹八月生,比二毛小四个月,现在一岁零一个多月,还是个小小女娃! 虽然年纪小却长得异常可爱:瓜子脸儿、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嘴、皮肤白皙红润,见了云舒就嘴甜的直叫姐姐,可以预见这小女娃长大了绝对是个大美人儿! 云舒见她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她。因此跟这小表妹特别亲,每次都把她抱着这里指指那里看看,不累不撒手。今天也不例外,云舒跟小表妹好一阵玩闹,直到小表妹倦了睡午觉了才离开。 她有气无力的往家走,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服娘亲买毛驴儿,她想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打了无数遍草稿。等她吸口气准备进门时,忽听身后传来毛驴儿的叫声! 云舒回头去看,见老爹正乐呵呵的牵着头体型健壮、毛发油亮的半大毛驴儿过来。云舒高兴的一下子蹦过去:“爹,谁家的毛驴儿啊?” “呵呵,咱们家的!” “啊?咱们家什么时候买毛驴儿了?” “刚买的。早上你还没起床,你娘就塞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去马市转转,买头好点儿的毛驴儿回来!看看。这毛驴儿多好啊,还是关兄帮的忙,挑了一上午才选中这头!” “啊!娘…娘不是……”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感情自己上午跟老娘纠缠那么久,原来娘早就想好要买毛驴儿了!唉,娘亲也真是的,刀子嘴豆腐心,买都买了干嘛死咬着不松口嘛! “云舒啊,进来别忘了关院门啊!”老爹牵着毛驴儿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招呼一声,便对着院子里喊:“她娘,毛驴儿买回来了,快出来看看!” 云舒乐呵呵的跟着跑进去,关了院门,等老爹一把毛驴儿栓好,就兴冲冲的上前摸摸。这毛驴儿还算老实,见云舒过来,只是打了两个响鼻前后走两步,然后便老老实实站着任凭云舒帮它顺毛! 这头毛驴儿跟以前那头小黑长得极其相似,身上毛发乌黑发亮,额头一团白色,远看像个‘十’字,因此云舒为其取名小黑! 毛驴的问题解决后,就该准备工具了,比如木桶、石磨、滤架等等。对了,还有那院墙得想办法整整。 可隔壁是小姨家,人家提过几次想在院墙上开个门儿了,娘亲以院子不是自己的为由推脱了,现在要是私自加高院墙,小姨再好的脾气也得生气了,何况她脾气还不好? 这个问题很棘手,得好好考虑考虑。在此之前,其他工具得凑全了,于是第二天,老爹就带着云舒先去小姑家定做了一大堆大小木桶木盆,然后便开始找石匠铺子买石磨。 小姑爷杨海文生意清淡,突然接得这么大张订单自然高兴,他连连拍胸口保证连夜加班,争取半个月内交货。石磨那东西虽然不便宜,但也不是稀奇玩意儿,只要肯花钱,找起来也不难,于是当天傍晚,老爹就请石匠将一个大大的石磨搬回来安置在院中。 大件物品解决后,小件东西都不是问题。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甘薯运来!不,还有个大问题,那隔墙有耳怎么解决了? 看着爹娘将一样一样的东西搬回来,娘亲带着小蝶将其一样一样的清点收拾,该洗的洗、该刷的刷。药房中的药架全被搬了出来,用皂角洗刷干净后摆在院中晾晒;还有那晾晒药材的簸箕,也被洗刷后摆在药架上晾晒。 这围着院墙根儿摆放的架子连成一长串,一眼望去甚为壮观!过来串门的小姨见之甚为惊讶。问李氏道:“三姐,我怎么觉得你们家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你们到底在干嘛啊?这都是些什么架子啊?还有这么多簸箕!” 李氏笑道:“没什么,那是云舒她夫子用来晾晒药材的,咱们把那药方腾出来做了仓库,顺便把里面的药架和簸箕搬出来洗洗晒晒,兴许日后有用了!” 小姨围着药架转上几圈,皱眉道:“这能有什么用,除了晾晒点儿东西。还能干什么?……啊,对了,咱娘以前养桑蚕的架子好像跟这就差不多!呵呵,三姐,要不你去弄些桑蚕来养?” 李氏笑着摇头道:“那桑蚕要吃桑树叶,咱们这城里哪儿找桑树叶去?对了,小妹。你这两天有去二姐那里没?她那里生意还好吧?” “没去,不知道,管她了!三姐,你说二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那天我送娘回去,专门下车去看她,可她一直忙着转来转去。理都不理咱们,让我和娘就那么干站着,现在想来还生气,真是的!” “哎呦,小妹,我怎么一来就听你说我坏话啊?”二姨笑眯眯的走进来,因李氏和小姨站的位置靠近门口,小姨说话嗓门大、没什么顾忌。正好被二姨听个正着。 小姨不知是被当场抓包不好意思,还是真在生气,她哼一声撇开头。李氏回头打量二姨一番,见她衣着整洁,换了身儿新做的衣裳。笑眯眯的拎着个小蒸笼进来!等等,她身后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大姨! 李氏惊讶的唤了一声。小姨闻声回头去看,也惊讶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大姨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不悦的抿嘴道:“你们不欢迎我来,我走就是!” “哪有不欢迎啊?大姐,快来、进来坐!”李氏赶紧拉住她,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院子里带。一旁给毛驴儿小十刷背的云舒见几位姨姨突然凑齐,有点儿惊讶,她立刻丢了刷子跑过去,嘴甜的挨个儿称呼一遍,然后又端来茶水一人斟上一杯! 大姨嘴上说着不用,却被那精致的白瓷茶杯吸引了,她端起来呼噜呼噜将茶水喝干,然后捏着茶杯转来转去的打量。 李氏笑道:“大姐,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最近可好?” 大姨脸上一红,吱唔着应付两句就不说话了,不过她的眼睛却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眼底自然少不了惊讶和羡慕。 二姨将手里的蒸笼放桌上,笑道:“大姐,你也觉得这院子挺不错吧?又大又敞亮,唉!真羡慕三妹,运气这么好,云舒随便拜个夫子,就能送他们这么大座院子!唉,我们家小兴那么聪明,怎么就遇不上这等贵人了?” 小姨撇撇嘴道:“二姐,你们小兴什么水平,咱们云舒什么水平,能比吗?” 二姨立刻不高兴了,“小妹,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小兴怎么就不如云舒了?至少我们家小兴是男娃,念书好了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入朝为官,云舒可以吗?” “哧~~~连个县试都没过,就想着做官了,说不来也不怕人笑话!” “小妹,你就是要跟我抬杠是不是?我们小兴不是没有过,而是还没考,云舒是你亲侄女,难道小兴就不是你亲侄子,你这个当姨的怎么说话的?”二姨气得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 娘亲赶紧拉着二姨一阵劝解,小姨冷哼一声偏开头。这时小蝶端了盘干果点心过来,轻手轻脚的放桌上,对几人微微行礼后轻轻退开。 这边二姨刚被娘亲劝着坐下,小姨翘起兰花指捻了块点心咬上一口,嚼巴两下咽下肚子,赞道:“恩,不错!真不错!这小蝶丫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比起某些人成天只会做包子馒头来……大姐,你也尝两口,很不错的!” 大姨望着点心吞了两下口水,却没伸手去拿,而是僵硬的扭着脖子转开头。二姨看看那盘中卖相精致漂亮的点心,再看看自己的蒸笼,顿时明白小姨是在羞辱自己。她全身立刻像被充满气的气球一般,都快炸了! 李氏赶紧一边给二姨抚背顺气儿,一边瞪小姨一眼道:“小妹,少说两句!” ‘哼!’小姨偏开头,翘起兰花指继续吃自己的点心。 半晌后,等大家稍微平静些,李氏道:“大姐,你难得进城一次。这次来有事么?若无事的话就多住几天吧?咱们姐妹几个好好聚聚!” 大姨摇头道:“不用,我下午还得赶回去!” “大姐,来都来了,就住两天呗!”小姨一边吃点心一边漫不经心道。 “是啊,大姐,你要是前几天来,娘还在这儿了。可惜你来晚了些!对了,大姐,你最近有没有回去看看娘?娘挺担心你的,在我这儿就时常念叨你了!” 大姨脸色有些难看,她微微侧开头,似乎不愿提这话题。娘亲和小姨见状皱起眉头。显然对大姨这种态度不太满意! 小姨撇撇嘴道:“大姐,你不会还在生娘的气吧?娘生你养你几十年,上次凑钱也说了你愿意就给、不愿意就不给,你不是没给凑钱吗?还有什么好气的?” 李氏对小姨使个眼色,打圆场道:“大姐,小妹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大姨有些尴尬,却没有接话也没有解释。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冷场!云舒一直拎着茶壶围着桌子打转,对几人的表情看得清楚: 大姨面容憔悴、眼神飘忽、似有心事,倒茶的时候云舒发现大姨的衣服是两年前就见过的,袖子下方还有两个补丁,她的双手、脖子、所有露出来的皮肤都略显干枯蜡黄。比起上次见面时似乎瘦了好多。云舒皱皱眉头,大姨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二姨端着茶杯。眼睛乱瞟,云舒见她紧盯着院中那些正在晾晒的药架和簸箕看。心里有些惴惴,生怕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娘亲一直眉头紧皱,时不时看向大姨,显然她也注意到了大姨的异常,似乎正在想该怎么开口?小姨翘起兰花指优雅的捻着点心细嚼慢咽,偶尔扫视一圈,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云舒端着茶壶来到二姨身边笑眯眯道:“二姨,北大街那铺子的位置不错吧?您开了一个多月的铺子,赚了多少钱啊?” 二姨一愣,立刻愁眉苦脸道:“赚什么钱啊?不亏就不错了!唉,最近不知怎么了?米价粮价菜价样样都在涨,我那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唉~~~! 哦,对了,大姐,你方才不是说想找小妹借点儿银子吗?” “借银子?!”小姨拿着点心的手停下来,转眼看向大姨:“大姐,你要借银子?” 大姨有些尴尬,沉默片刻还是点头道:“恩,是啊!” 小姨眼珠转一转,微微笑道:“你想借多少?” “这个…”大姨沉吟片刻,犹豫一下道:“我想借…二十两!” “二十两!”小姨惊讶的拔高声音,“大姐,你们家有田有地,日子过得也不错,怎么一下子借这么多?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啊?” 大姨脸色变了几变,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家里的钱花光了!想借点银子买…买粮食!” “粮食!大姐啊,你们家不是有好几亩水田么?谷子才收不久,怎么就要买粮食了?” “这个…” “大姐,是不是赵家人欺负你了?咱们自家姐妹,你还怕什么?说出来,咱们姐妹帮你,一定把那赵仁忠那龟孙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小姨说着就气呼呼的站起来挽袖子! 李氏赶紧拉住她:“小妹,小妹坐下,你这是干什么?听大姐说完!大姐啊,你有事就说出来吧,小妹说得对,咱们是亲姐妹,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大姨抿抿嘴,犹豫半晌,在李氏和小姨的一再催促下才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年初的时候,为了让小强去安乐镇的好学堂上学,咱们家托了不少关系,家里的银钱花光了,所以……” “安乐镇?!大姐,干嘛不到城里来?二姐家的小兴就转到城里来了,就住三姐家北大街那铺子后院。你还不如让小强也转来,正好跟小兴做个伴,你了,还可以跟二姐一起合开铺子,什么都方便不是?” “那可不行!”二姨跳起来反对,见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她,尴尬的笑笑:“呵呵,大姐,我是说小兴和小强每次一见面就到处玩儿,我怕他们凑到一起,就成天只想着玩儿,影响了学业,岂不枉费咱们的辛苦吗?呵呵,大姐,你也不希望小强上不好学,对吧?” 二姨巴巴的望着大姨,生怕她说要来!大姨叹口气道:“算了,不用了,我已经不打算让小强上学了!” “啊?这是为何?大姐,你借钱不就是为了让小强上学么?”(未完待续) 第三八零章 娇惯的恶果 **感谢“风华樱樱”童鞋两张粉红票票!感谢“y2an”、“anne-sh”的粉红票票!加更求收藏、求订阅、求票票!***** “啊?这是为何?大姐,你借钱不就是为让小强上好学么?” 大姨摇头叹气道:“唉,都怪我小时候没管好他,算了,不上了!” 李氏见大姨一脸沮丧的模样,似乎不想再提此事,可看上去事情又不简单。小姨道:“大姐,小强惹事儿了?到底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啊!” “唉,都怪我、都怪我啊,这是报应、报应啊!”大姨突然双手捂脸,痛哭起来,这把李家姐妹吓了一跳,互相惊讶的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围上去安慰大姨。 李氏怕大姨伤心过度,滑到地上去,就让小蝶搬了把躺椅过来,合力把大姨扶到躺椅上去,李家姐妹则面面相觑的围在一旁,不好开口也不好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等大姨情绪稍微稳定些了,二姨望着对面的小姨对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问问看什么事儿?小姨斜她一眼,偏开头不理她。二姨生气的瞪她一眼,又用胳膊撞撞身旁的李氏,对她继续打眼色。 李氏摇摇头,轻轻站起来道:“大姐,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打盆水来洗洗脸!” 李氏亲自打了井水,搓了湿布巾,然后轻轻给大姨擦拭脸庞的双手。她亲自触到大姨的身体才发现,大姨现在瘦得全身皮包骨,皮肤蜡黄蜡黄,就像…就像很久没吃过饭、营养不良的难民似的! 李氏心下大惊,扯扯小姨和二姨的袖子。示意她们来看,二人也很惊讶,小姨用手帕捂住了嘴,二姨还伸手上去摸了摸!刚才哭得太厉害还没缓过劲儿的大姨没有发现几姐妹的举动,只是静静的闭目养神。 李氏四下看看,示意小蝶把桌上那盘点心端过来,拿起筷子,夹上一小块送到大姨嘴边道:“大姐。来,吃点儿点心吧,这是咱们自己做的,味道不错,尝尝吧!” 大姨吞了吞口水,睁眼看向李氏,见她脸色如常。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心里一暖,便不自觉的张了嘴。李氏不着痕迹的一边喂她点心一边轻声说着周家被灭门的事,大姨听到周家被抄家时眼睛亮了亮,显然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 不知不觉一盘点心全下了大姨的肚子,李氏又喂了她些温水。见她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她回头看向二姨和小姨,两人表情都有些严肃。李氏将碗盘杯子交给一旁的小蝶,温柔的用手帕给她擦擦嘴角道: “大姐啊,您从小就是老大,一直照顾我们,不管什么事儿,总是一马当先,连大哥挨揍都是由你出面去。记得那次有个小子对着咱小妹吹了下口哨。你就冲上去把人家一顿海揍,结果人家叫了一群人跑李家大院来找娘要说法! 大姐啊,虽然现在咱们各自成了家,可咱们还是姐妹啊!想当初我跟志诚带着云舒还住茅草棚的时候,大哥、大姐夫、二姐夫和小妹夫都来帮忙盖房子。结果忙了几天,咱们家连碗米饭都给不了他们! 唉。娘常说,人哪。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大姐,你别觉得自己是老大,受了委屈不好意思跟妹妹们说,那面子不值钱,你说是不是? 娘上个月一直在念叨,不知大姐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近家里忙一直没空去看看,要不是我们家前些日子遇上天灾,我们早去就看你了,大姐啊,你不怪我们吧?” 二姨和小姨听了李氏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们微微垂下眼,表情也有些难过。小姨重重吐口气道:“大姐,你要借银子,二十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不过我凑凑还是拿得出的!但你总得跟咱们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我不是舍不得钱,我是担心你啊?” 二姨低垂眉头似是在合计什么?半晌后她抬眼道:“大姐,我…这个月开铺子,赚的钱不多,家里小兴小盛都在上学,不过…你要是着急的话,我…我可以匀点儿出来!” 李氏也点头道:“对啊,大姐,你先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咱们姐妹每人凑凑,总能凑齐的!” 大姨的目光挨着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含泪的双眼一眨,那泪珠就顺着脸颊掉下来。李氏拿着手帕给她轻轻擦拭,却没再出言催促。 半晌后,大姨扶着椅子边缘缓缓坐直身子,接过李氏的手帕擦擦眼泪,然后将手帕紧紧捏在手心里,又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始慢慢道出原屈。 大姨家所在的镇子叫江口镇,位于县城、岳安镇和安乐镇三者合围的正中,因此那江口镇离三者的直线距离都差不多。 只是江口镇往县城这边的路多是翻山越岭难走的山路,而安乐镇那边较为平坦。又因安乐镇临江,有个不小的码头,商业贸易频繁,所以非常热闹,是云雾县理论上仅次于县城的大镇子。 因此,江口镇的人们要买大件商品、或者想去大集市一般多选安乐镇,这也是大姨之所以送赵强去安乐镇的学堂而不是送进城来的原因。其实去哪儿上学都没问题,那江口镇上也是有学堂的!作为一向把儿子当至宝的大姨,自然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 今年年初过年那几天,大姨串门的时候听说江口镇上有个孩子跟赵强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是过了县试和府试的童生,等来年过了院试就是真正的秀才了! 大姨一听就上了心,四处打听那孩子的状况,最后听说那孩子家里条件其实很一般,就因为那孩子父母五年前把他送去了安乐镇上一个很有名的学堂。听说那学堂的夫子很有学问,教出的学生一半都能取得功名,也有好几个入朝为官的。很得人们的敬重。 正因为夫子名气大,想拜入门下的学生自然也多,每次过年过节,那学堂所在的巷子就被送礼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已经进学堂的希望夫子多多照顾,没进学堂的想方设法挤进去,即便不进学堂的商人,也试图来跟夫子攀攀关系,只要他给有功名的学生写封信。自己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大姨听说那情况原本还有些不信,不过也怕错过这个机会,便亲自带着赵强去安乐镇那学堂看看。结果送礼的人不只挤满了巷子,连大街上都排满了人。 他们等了两三个时辰,最后却听里面传来消息,说那位夫子今日一早外出访友、不在家中,如此等待的人们才心有不甘的渐渐散去。 大姨在此等待的半天里。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不少这位夫子的情况,这位夫子姓成名文章,听说年轻时中过进士、还入朝为过官,后不知为何原因退了下来,见这安乐镇平和整洁、民风淳朴,便留下来定居。 这位成夫子脾性古怪。高兴的时候谁送礼他都收、谁求他办事儿他都应诺,唯独不包括招收学生一事;但是他若心情不好,谁去谁倒霉! 对于招生一事,这位夫子每年只收十名学生,不需束修,还包吃包住,但前提却是能让他看上眼,让他觉得这孩子足够聪明。有前途、有培养价值!而普通的选拔方式则是每年二月初一的书面考试,二月十五取前三十名面试,三月初一正式入学。 听说还有一种入学方式就是偶然被这成夫子看重发掘,不需考试也可进入。比如说江口镇上那个马上就能成为秀才的小孩,就是在跟父母一起去安乐镇进货时被成夫子发现的! 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这位成夫子之传奇事迹的大姨对成夫子的能耐深信不疑。她相信只要孩子能进这个学堂,就意味着这个孩子一定能走上仕途之路!那是多么让人垂涎的**、那是多么让人向往的荣耀! 大姨下定决心。就算砸锅卖铁、拼了老命也要送赵强进那成夫子的学堂!于是她当即就回家取出了所有的银钱积蓄,回到安乐镇。在那成夫子家附近找了个小院子,带着赵强住进去,打算死守在此,她就不信见不到夫子,万一自己聪明无比的儿子赵强被成夫子看重了呢?那自己后半生就有依靠了! 可惜事情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顺利,他们连住了四五天,巷子依旧人满为患,那么大冷的天儿,有的父母甚至直接窝在巷子里睡觉,可依然没见着那位传说中的成夫子! 到了第六天,镇长来了,他对大家苦口婆心劝解一番,然后将等候的人们强行驱散。并在巷口贴了告示:从现在开始,到三月初一开学之前,这巷子将被封闭,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闯入巷子,否则按私闯民宅重罚! 眼看着那条捷径被堵死,大姨无奈,只能成天把赵强关在院子里学习,如果他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学堂,也省了自己多少心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大姨白天把赵强锁在院子里,自己出去四处打听跟考试之事,这期间自然少不了托人找关系问考题内容等等。 如此折腾下来,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大姨就把带去的十几两银子花个精光,而她一向视如珍宝、千宠万宠的赵强哪里经得住如此强度的逼迫?大姨在时还好,大姨一转身他就跑得不见人影儿,出去跟街上那些野孩子小混混鬼混! 考试的结果可想而知,赵强肯定落选,就在大姨垂头丧气、打算带着赵强打包回家之时,院子里突然来了个老头儿。那老头子大姨也见过,姓崔,就住附近,家里也开了个私塾! 大姨原本没打算理他,那崔老头儿笑眯眯道:“这位大姐儿,你是想送你家小子去我老友成夫子学堂念书吧?” 大姨一听成夫子就留了心,那崔老头儿继续道:“呵呵,我与成夫子乃多年老友,他才中进士时就与我相识!” 崔老头儿说完便不再言语,而是笑眯眯的望着大姨。大姨心中大喜,原本以为赵强要进成夫子的学堂绝无希望。现在突然来个成夫子的老友,要是他肯帮忙…… 大姨立刻满脸堆笑将那崔老头儿奉承一阵,可这老头儿就像突然哑巴了似的,面带微笑稳稳的坐着不发一语。大姨使尽浑身解数,忽见那崔老头儿目光有意无意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 这银镯子是外婆给她的陪嫁,四姐妹每人都有。大姨自出嫁之后一直带着,自然舍不得,可为了赵强的学业。她一咬牙一跺脚将银镯子拔下来,恭恭敬敬的奉上。崔老头儿笑眯眯的点头接下,然后收好银镯子,手扶白须慢悠悠道: “我老友每年只招十人,是为集中精力培养弟子,以保他们日后顺利仕途顺畅、官运亨通,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崔夫子,您看我们家小强聪明听话,只要一有机会,他定能考上功名、造福四方!” 崔夫子手抚胡须缓缓点头道:“老夫知道,老夫见你儿天资聪颖,以后定能成才。可惜他之前拜师不善,贪于玩乐,以至于他念书的天份被玩心盖过,这样下去危险啊!” “啊?那个…崔夫子,我们家也就乡下一小门小户,能有学堂上学就不错了,没考虑这么多!崔夫子啊,听说…成夫子对弟子向来教导有方。不知您可否帮忙……” 崔老头儿举起一手止住大姨的话,然后慢慢摇头道:“唉,你家小子资质虽不错,却耽误了不少时间,又过于顽劣。就现在这样即便通过考试、面试之时定然也不会被老友所喜,唉。难啊!” 崔老头一阵摇头叹气,晃得大姨心里发慌!她着急道:“夫子、崔夫子。算我求您了,只要您能让我加小强进了成夫子学堂,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崔夫子,求您想想办法吧!” 崔老头故作为难状,在大姨的一再央求之下,当然也在榨干了大姨身上所有值钱物什之后,他才长叹一下:“唉,好吧,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就帮你一帮,不过期间费用…” “夫子放心、夫子放心,只要能让我们家小强进成夫子学堂,就算砸锅卖铁我也愿意!求求夫子了!” 崔老头儿抬抬手示意大姨起来,皱眉沉思半晌,然后犹豫道:“我那老友脾性一向不同凡人,他定的规矩从来说一不二,今年他学堂要招的十人名额已满,现在要进去怕是不可能!” 大姨又是送钱又是低三下四的苦求,忽听结果是这几句话,顿时来了气儿,正要发火儿,那崔老头儿又道: “不过了,老友每年所招弟子有一半都是从我这学堂内定过去的!只要你家小子能去了玩心,修身养性,好好学上一年,相信下次老友招收弟子之时,定能顺利过关!” 大姨闻言大喜,一下子跳了起来:“真的?!” 崔老头儿手抚胡须道:“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家小子收了玩性,好生念书!”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家小强很听话的!夫子,崔夫子,你们私塾什么时候开学啊?到时我一定送小强来拜师!” 崔夫子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大姨道:“你要问的这上面都写清楚了,回去找个识字之人问问,照着上面写的准备准备,然后带着信和东西来我私塾报到即可!” 大姨看崔老头儿要走,不好意思当面打开,只好满脸堆笑千恩万谢的把他送出院子。等崔老头儿一走,她赶紧跑回院子,关了院门,拆开信封查看。 大姨虽不爱念书,但外公毕竟是个有些地位的秀才,又有老长一段时间闲赋在家,因此逼着大姨识了不少字,即便用得极少,磕磕巴巴看完这封信还是没问题的! 这件信纸上写着私塾的开学时间、所需物品,其中最多的就是费用一列。其中分成住宿的和不住宿的,住宿的要准备衣服、被褥、毛巾等一大堆生活用品,然后就是住宿费用、每餐费用、书本费用、纸墨笔砚费用等等一大堆列下来。 这每一项看起来只比市面上贵一点儿,还算可以接受,可最后那个总数儿却把大姨吓得心肝儿直打颤! 以往赵强在江口镇上的学堂念书时,一年也不过才一两多银子的束修,而崔夫子给的这张单子。算下来每个月的各种费用之和至少要二两银子以上,这还不包括过年过节的随礼! 大姨有些愣住,心里万般犹豫,如果真让赵强在崔夫子这学堂念书,那费用真不是一般的高,一年三十两的预算都未必够。要知道大姨一家虽有田有地,可算下来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十两不到。 可要是不送赵强去,那么好的机会、那么接近功名仕途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吗?大姨懵懵懂懂的带着赵强回家。晚上将这事儿说与大姨父赵仁忠听,原本以为赵仁忠也会像她那样纠结犹豫,谁知大姨还没说完,大姨父就不耐烦的嘀咕一句:“念那么多书干嘛?有那些银子,还不如留着给咱们小强多娶两个媳妇了!” 大姨父当时迷迷糊糊,本是无意中说错的一句话,却踩到了大姨的痛脚。大姨自生下赵强之后就不能生育。为此大姨的婆婆和小姑子没少说她坏话,有时夫妻间闹矛盾,那两个女人就怂恿大姨父休了大姨,重新去娶一个! 大姨一向强势又爱面子,这些事儿她不好意思跟外婆和李家姐妹提起,只能自己默默忍受。同时也将自己全部的疼爱和毕生的希望都放在了赵强身上。在她眼里,赵强就是她的一切,她要让他过得好,要让他比别人儿子都强,要让他比别人都出息! 大姨夫方才那句‘多娶两个媳妇’彻底刺痛了他,原来这个男人一直想着多娶两个媳妇,原来在这男人眼里,儿子的前程还不及他睡觉重要! 大姨当即就翻下床。翻箱倒柜将家里所有值钱的、能卖的全都翻出来打包收拾,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去镇上典当。尽管她掏出了所有家底和私房钱,结果却只得十几两银子,还好,这些应该能撑上半年。后面的再慢慢想办法就是。 其后大姨将赵强送去了安乐镇,自己在家里想法设法凑钱!可惜赵强并未像她期望中那样老实上学。他小时候向来习惯喜欢什么买什么,经上次打云舒被外婆教训那次后慢慢有所收敛。 可现在他突然没了大人的管束。再加上周围孩子的怂恿,他慢慢又开始恢复了以前乱花钱的坏习惯。每次一回家张口就要钱,每次要钱的理由都是那么冠冕堂皇、理所当然。 大姨觉得赵强学习辛苦,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没点儿银钱傍身不方便,便没往心里去,每次都尽量满足他。家里没钱了就买家禽,然后是牲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又卖粮食。 期间不管大姨父和周围的人怎么说,她总觉得被人是看她笑话,巴不得她儿子没出息,越是这样,她越要供儿子上学,越要让他有出息!她努力忍耐着,努力支撑着,心里想着只要再忍忍、再忍忍,过完年就好了,过完年成夫子一收下赵强,就不用束修、不用生活费了! 正是这种信念一直支撑着她,也使得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以至于上次外婆家凑钱她一说就火、一点就着,甚至于最后不告而别! 大姨从外婆家回去没几天,她的噩梦降临了! 一天傍晚,大姨从山上干完活儿回家,见家门口坐着一人,近看居然是满身污泥、靠着门框睡着了的儿子赵强。 大姨吓得不行,立刻叫醒赵强,问他怎么回事,赵强突然扑进她怀里哇哇大哭。大姨多次问其缘由,赵强不说,只管大哭,其后的日子赵强就缩在家里,不愿再去学堂,连家门都不愿意出,逼急了赵强就说夫子病了,私塾放假。 大姨正觉奇怪,几日后家里突然来了群凶神恶煞的汉子,说赵强借钱不还,要抓他卖去矿场抵债!大姨惊讶不已,她尽量稳住汉子,应下几日后归还。等汉子们一走,她冲进去把赵强拎出来一阵好打,硬是追着逼问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赵强因大姨最近两个月给的零花钱太少,就在同学的怂恿下跑去找安乐镇的地头蛇借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短短两个月居然花掉了近二十两银子!加上利息岂不是要三十两左右?这早就空空如也的家如何凑得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寻短见 ***非常感谢“澄果”童鞋的打赏,非常感谢“海雁123”童鞋每月的第一张粉红票票!后天是小云的生日,为了首页上那张大大的全站广告推,拼了!继续加更,求收藏、求订阅、求票票,各种求!***** 大姨气得指着赵强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她突然抄起桌上的茶碗向赵强砸过去,赵强往旁一闪躲开了。 大姨更是气恼,冲到门后就要取门闩揍人,赵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却没想到一向疼爱他视他如珍宝的大姨会如此生气,待在家里肯定挨揍,他趁着大姨取门闩的空档一下子从门缝儿钻了出去! 李氏和二姨小姨听得惊讶无比,个个举手挡住自己惊得张大的嘴!大姨讲完后低头沉默下来,李家姐妹依然沉浸在惊讶之中,院中一片静寂!直到屋里传来三毛哇哇的哭声,李氏回头看看,站起来道:“大姐、二姐、小妹,你们先坐会儿,三毛醒了,我去看看,马上就来!” 李氏一离开位置,还没走几步,二姨也站起来道:“大姐、小妹,你们坐着,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来啊!” 可二姨去的方向却是李氏进的那间屋子,这院子角落里明明就有厕所,也不知她想干嘛?小姨对着二姨的背影撇撇嘴,本想说她几句坏话,见一旁大姨仍然难过的低头坐着,只好将那话吞了回去,院子里就剩大姨、小姨和云舒自己了! 气氛太过尴尬,云舒不便开口,便拎着茶壶轻轻退到院子角落烧开水的小炉子边。装作查看炉子,添开水。 小姨与大姨对面而坐,她抿抿嘴,轻轻咳嗽一声,看看大姨的脸色,试探着问:“大…姐,那个…赵强回来了吗?”大姨身子僵了僵,低垂的脑袋摇了摇。 “…欠的债…还上了吗?”大姨再次摇头。 “那…大姐夫了?”一提这个。大姨突然抬头道:“别跟我提那个窝囊废!” 小姨被突来的训斥弄得有些傻眼,这时李氏抱着三毛出来,二姨紧随其后,李氏道:“怎么了?小妹?” 小姨抽抽嘴角,干笑两声,“呵呵,没什么!” 李氏抱着三毛坐回大姨身边。三毛似乎还没怎么睡醒,揉着眼睛发出呜呜的低泣声,李氏一边抱着他颠来晃去,一边哦哦的哄着。 二姨也坐回到位置上,看看李氏怀中的三毛,有意无意道:“唉。三妹啊,三毛不小了,比小妹的小女儿还大半岁,可不能老这么宠着他,小心太娇惯了以后养成些坏毛病,改都改不过来!小妹,你也是啊!” 大姨闻言不自在的低下头,小姨不爽的嘀咕:“干嘛说我。我们家孩子听话着了!” 李氏轻轻笑笑:“没事儿,三毛就起床这会儿有点儿小脾气,平时只要给他找点儿东西玩,他一个人就能待一天!” 云舒拎着茶壶过去给几位姨姨斟茶送水,顺便提醒娘亲别提大姨父。几姐妹生硬的偶尔说上几句话。不过片刻后就冷场下来!这样下去不行啊,事情总要解决吧! 云舒将大姨说的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总觉得那崔夫子有问题,那成夫子也未必是只好鸟儿。这些人的行为跟现代那些抓住家长心理开高价培训班的没什么区别。但这似乎还有点儿不一样。 那崔夫子不会是个骗子吧?或者成夫子也是骗子?他们是一伙儿的?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可现在这场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云舒想了想,拎着茶壶转到大姨身边,倒上一杯茶水,双手捧到大姨面前道:“大姨,别难过了,来,喝点儿水吧!” 大姨本想推辞,云舒一直举着不放下,她只好接了。等她喝完了,云舒又倒上一杯,软言道:“大姨别担心,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想办法把强表哥找回来问个清楚,强表哥在学堂上学,应该没什么时间外出的,他一个小孩子两个月怎么花得了二十两银子?说不定是那些坏蛋故意诬陷强表哥的了!” 大姨闻言目光微闪,抬头期望的看着云舒,似乎希望她能说出更多有利于赵强的话来!云舒心中轻叹一下,“大姨,强表哥离家几天了?你都找过哪些地方?会不会在他叔伯姑姑或同窗家里了?” 大姨摇头道:“不可能,能找的地方我都去了,他两个叔叔就住咱们院子下面,出门就能看见,他就一个小姑还没出嫁。他爹这边的亲戚都在咱们村子里,我都挨家挨户去找了,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那经常跟他一起玩的伙伴了?还有一起上学的同窗?江口镇上的,安乐镇上的,都去问了吗?” 大姨沮丧的摇头:“没有!江口镇凡是认识的人家我都去问了!安乐镇那边,我把他爹赶出去找了,那死人走了两三天也不见回来,不知找到没有?” 大姨每次一提到大姨父就是一脸憎恶的表情,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知他们夫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氏突然道:“大姐,小强会不会去了咱娘那里?” “娘?!”几姐妹都很惊讶,小姨一拍手道:“对啊,大姐,你只找了你们家村子附近,怎么不回娘家去找找?” “我…我……”大姨为难的低下头,脸色不太好看。 小姨拍她肩膀一下道:“哎呀,大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娘赌气啊?娘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什么? 我就觉得当初娘让咱们凑钱时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原来是小强的缘故,你也真是的,当时怎么不说清楚了?那时候要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说不定小强也不会出去惹祸欠债,你也不至于现在人都找不到!” “是啊,大姐,我当时还以为你有钱舍不得了!要不这样,你先去娘家里看看,要是找到小强了给我们传个消息,我们也好放心!城里这边了,让小妹找几个人去四处打听打听,有消息了我们也往娘哪儿送,你看好不好?” 二姨亲热的挽起大姨的胳膊站起来,坐着的娘亲李氏抬头扫了一眼,原本只是习惯,可她那一眼过后立刻转回头,皱着眉头紧盯着大姨的手和袖子下的胳膊看! “大姐,那追债的这两天有来你家吗?” 大姨原本要跟着二姨站起来的身体一顿又坐了回去,二姨对李氏直眨眼,李氏完全不理会,而是将已经清醒的三毛放地上,让云舒看着,她自己则上前拉起大姨的手细瞧,只见那手瘦得像皮包骨,不仅瘦,指甲里全是黑灰,就像刚从矿坑里爬出来似的! 李氏猛然抬头一脸严肃道:“大姐,你跟我说实话,这些天除了找小强,你还干了什么?是不是去矿场背矿了?” “背矿!”二姨和小姨惊呼一声跳起来,拉起大姨的另一只手,挽起她的袖子,只见她蜡黄的胳膊上一条一条血红的痕迹,明显是被鞭子抽出来的,有的血痕结痂,有的却已经化脓腐烂,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大姨惊慌的要拔出手来放下袖子,几姐妹用力拉住她不让她挣扎,李氏的眼泪立马就出来了,“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先跟我们商量商量啊,你以前一个人能打倒几个男娃子,怎么会被别人打成这样?要让娘看见了,她得有多难过啊!” 小姨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胸口急剧起伏几下,她将大姨的袖子一甩,骂道:“大姐,你以前那些能耐都上哪儿去了?儿子不教好,现在出了事儿还要藏着掖着,你儿子杀了人你是不是也要去顶上啊?咱爹咱娘小时候怎么教咱们的? 没想到你越大越不懂事,儿子没出息,你自己更没出息,活得这么窝囊干嘛?干脆死了算了!顺便让你那宝贝儿子陪葬得了!” 大姨被小姨一骂,愣愣的望着小姨发呆,片刻后那眼中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李氏想劝,大姨却突然跳起来就欲向旁边的石桌撞去,幸好几姐妹都在近前,几人合力死死拉住她,直到最后把她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地上的大姨起不了身,也挣扎不动,她只得捏起拳头一边用力捶地,一边大声痛哭:“你们拦着我干什么?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男人不成器、儿子不成器、自己也不成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让我去死!呜呜~~~,让我去死~~” 大姨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响彻整个院子,几姐妹纷纷落泪,却丝毫不敢松手。李氏道:“大姐,你别想那么多,什么成器不成器的,咱们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行,其他都是虚的!” 小姨对自己方才过激的言辞懊悔不已,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大姐,你别生气,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不是有意的,你别难过了好不好?你想想,你要真死了,小强怎么办?大姐夫是个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人,要让小强跟他过一辈子,别说娶媳妇,说不定连饭都吃不起,大姐,就算为了小强,你也不能寻死啊!” “是啊,大姐,别想那些丧气的,谁家没个难过的时候,咱们互相帮衬一把,那苦日子一过就是好日子了!你看三妹家,当初她婆婆姑子叔伯个个欺负她,她挺过来不就好了么?就算你说小强现在不成器,说不定他儿子他孙子成器了呢? 大姐,咱们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儿孙满堂,活着才能看着儿孙出人头地啊!” 地上的大姨听到这句话,嚎哭的声音顿了顿,居然慢慢缓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父母心 ***感谢“草樱”童鞋的粉红票票!求收藏、求订阅、求票票,各种求!***** 地上的大姨听到这句话,嚎哭的声音顿了顿,居然慢慢缓了下来!二姨小姨和娘亲几人对望一样,立刻再接再厉道: “对啊,大姐,我们隔壁村那个张罗锅儿,相当初他家里穷得叮当响,媳妇早死,儿子不成器,儿媳妇生下孙子就跑了,他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孙子拉扯大!现在那孙子出息了,跟着商人出去跑了几年,现在可有钱了,在隔壁村买了好多地,盖了好大一座院子,现在可是人人羡慕的大户人家了!” “是啊,大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就看不到孙子成器了,咱们要好好活着,说不定好日子就来了呢?” 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大姨,大姨渐渐静了下来,原本如一滩死水的眼里亮起了希望之光!对于大姨这样强势倔强又爱面子的人,只有顺着她的心事说才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什么‘平平淡淡才是真’之类的废话她根本听不进去,看来还是对儿子有同等期望的二姨了解她,一下子就说到了她心坎儿上。 安静好一阵后,大姨突然低声道:“你们让开,我要起来!” 三姐妹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云舒听大姨声音虽然沙哑,却平静无波,她心里的那个坎儿应该过去了,三姐妹用眼神商量片刻,最后达成一致。 她们试探着让开,手上却随时准备再次将大姨摁下去。大姨身上的重量一去,她轻轻吐口气。一手撑着地慢慢起身,然后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她扫视一圈,对娘亲道: “三妹,我想洗脸!” “啊?哦!好好,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李氏赶紧起身去井边打水。 二姨和小姨一人一边去扶大姨的胳膊,大姨侧身躲开。沙哑着嗓子道:“不用了,二妹、小妹,我想通了,我要好好活着,亲手把我孙子养大,我孙子一定能给我挣回那口气,一定会有出息!” 大姨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似乎透过眼前的景物看到了几十年后孙子披红挂彩衣锦而归的模样,渐渐的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很满足很欣慰。 李氏端着水盆过来是看到的就是这情形,她询问的望向二姨和小姨,二人纷纷摇头。李氏叹口气,将木盆放石桌上道:“大姐。来洗洗脸、擦擦手吧,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去帮你找件换换!” 大姨接过布巾自己搓揉几下擦擦脸、又洗洗手,然后道:“不用了,三妹,只要你借些银子给我还债就行!二妹、小妹,希望你们也能帮我一把!” 大姨说出借钱之事时不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反而很坦然。这是不是个好现象了?暂时不知。不过大姨在自家危难之时帮过大忙又是亲大姨。云舒没有理由反对。 李氏立刻点头道:“好,大姐,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小姨也道:“行,大姐。你从小照顾我,我没有理由关键时刻藏着掖着的!” 二姨左右看看。面色犹豫,不过作为妹妹的李氏和小姨都表了态。她硬撑着实在说不过去,况且方才她自己也说了有难大家帮扶一把。二姨沉吟片刻道:“大姐,虽然现在我家里条件也不怎样,不过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而为!” 大姨长长吐口气:“果然还是自家人靠得住!二妹、三妹、小妹,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大姐先谢谢你们了!” 三姐妹立刻摆手推辞,大姨叹道:“那些要债的已经来过几趟了,对方人多势众,我奈何不了他们,本想请赵家几兄弟帮忙,谁知他们个个都躲了起来,就那老婆子和小姑子出来,她们一分钱不借、一点儿力不出,还冷言冷语把我奚落一顿! 我没钱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土匪把家里的牲畜、粮食、家具一样一样搬走!唉,我原本想着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旱地卖了,就留几亩水田,应该能凑够二三十两。可谁知村里那些畜牲,平时看着不错,一看我落难,不出手帮忙不说,还到处传我坏话,一听说我要卖地,他们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不愿买,就等着我压价贱卖! 那平时四五两银子一亩的旱地,他们只出一两银子一亩,平时七八两银子一亩的水田,他们连二两都不肯出!眼看明天就是还钱的最后期限,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 大姨说到这儿,脸上满满都是愤怒,眼中的泪水又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李氏赶紧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拭一边轻言安慰,小姨气道: “那群畜生,什么东西!大姐,别哭了,你要真气不过,就好好振作起来,把这关给过了,好好过日子,让他们羡慕死你去!哼,等到他们倒霉的时候,你再一脚踩死他!看他嚣张不嚣张!” 二姨闻言也附和道:“是啊,大姐,谁没个倒霉的时候,他们现在落井下石,咱们就一定要挺过去,哼!我就不信了,那群贱人还能逍遥一辈子?” 李氏对二人直眨眼,示意二人不要乱说话,不过一旁的云舒看得清楚,大姨眼中仇恨之光渐盛,她应该听进去了吧! 等大姨平静些,李氏道:“大姐,我看,你那房子和田地就别卖了吧,卖了你们一家住哪儿、吃什么啊?” “是啊,大姐,大不了我们给你多凑点儿银子,把牲口、粮食和家具都买回来,等以后日子宽裕了再还我们就是!”这是小姨的话,一旁的二姨明显不太高兴! 大姨擦擦眼睛,点点头道:“恩,房子、田地我不打算卖了!我只要借还债的钱就行!其他的慢慢挣回来就是!” “挣?大姐,你不会还要去背矿石吧?”李氏担忧道。 “这个你们甭管,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要什么面子?三妹,我知道你们家刚受过灾,要不是云舒运气好,遇上贵人送了个院子,你们现在可能不比我好过,所以你看你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哪怕十文我也感激得很!” 娘亲李氏还没说话,二姨道:“嗨,大姐,你别以为三妹家日子难过,他们家虽受了灾,以前家底儿厚着了,过一两年就起来了,三妹,你说是吧?” “二姐,你说的什么话?什么以前家底儿在,过一两年就起来了?你把你家房子全推了,过一两年起来试试!哧~~占人家便宜,还说人家坏话,真是的!” “你……”二姨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小姨理也不理她,直接对大姨道:“大姐,你别理她,她就是个掉进钱眼儿爬不出来的主儿!上次云舒帮我们家饭馆出了个好主意,最近赚了些银子!这样吧,三姐的份儿我帮她出,二十两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贴些私房钱给你! 二姐,该你了!你那铺子也开张一个多月了,生意不错吧?没个十两也有五两吧?人家三姐又没收你租子,你赚的钱就是净赚,这次大姐有难,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小姨紧盯着二姨不放,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二姨为难得很,她求救的看向娘亲李氏。小姨道:“二姐,你看三姐干什么?人家免费给你铺子用,我出二十两,相当于跟三姐一人十两,你不会五两都舍不得吧?” 二姨依然犹豫,大姨脸色有些难看了,李氏赶紧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二姐能出多少出多少吧,小妹,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我的份儿自己来!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二姐、小妹,你们先回去取钱,我跟大姐再聊聊!” 小姨跟二姨对望一眼,冷哼一声,自个儿一个人摇摇摆摆的向院门口走去。二姨抿抿嘴,对小姨的背影嘀咕几句,然后转头看看大姨,笑眯眯道: “大姐,你也知道,我们家小兴明年开年就要参加县试了,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借三妹的铺子开了个小饭馆,才刚一个月,没赚多少钱,你看…我出……二两可以吗?” 大姨脸色变了变,低头没说话,李氏道:“行,二姐,二两就二两吧,你快回去取钱吧,我们在这儿等着!” “哎,好嘞,我马上就去,大姐,你等着啊!”二姨立刻站起来,寒暄几句便快步走向院子门口。 李氏看着二姨的背影出了院门,静立片刻,安慰的拍拍大姨的手道:“大姐,二姐确实有困难,你别往心里去!这样,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取钱啊!” 李氏走开后,就剩大姨一个人在那儿愣愣的坐着,不,还有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云舒。等李氏进了屋,云舒走到大姨身边,拉拉她袖子道:“大姨,你找到强表哥后,打算怎么办?” 大姨一脸迷茫的望着云舒,看她的表情,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云舒微微笑笑道: “我们夫子说‘子不教父之过’抵不过‘慈母多败儿’!如果父母真的为子女着想,就应该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知礼节、识五谷、孝父母,如果这些都做不到,他们如何能成才成器了?” 大姨的目光闪了闪,低头垂眉沉思。(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找小强 **唉,看着一堆一堆的盗*版,看着成绩一天一天的下降,而自己这么拼命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每天两万字的更新,结果看到的依然是直线下降的成绩,更加疯狂的盗*版,主页上还有那么大的广告推荐,这么惨淡的成绩自己都不忍多看!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很丧气,真的!***** 片刻后,李氏拿着钱袋出来,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大姨手里:“大姐,这里是二十两,你好好收着,别告诉二姐、小妹,免得她们多心!” “这…三妹,你…你们家……”大姨对李氏能拿出如此数额的银钱明显很惊讶。 李氏笑道:“我们家虽然受了灾,幸好他爹之前一时兴起,把家里的银钱首饰提前带了出来,所以才有这些银子。我能出的也就这些了,再多也没有了!大姐,你拿着银子还了债好好过日子吧!” 大姨很感动,泪花儿在眼睛里直打转,她想推辞,可想起自己那残破的家和那一大堆债,她没有办法,只能颤着手收下。 没过多久,小姨也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二姨一直磨蹭到午后才来,她掏出的是两大串铜钱,用红布包了又包,拆了半天才打开,然后她不舍的摸索半晌才将铜钱小心翼翼的放到大姨手上。 三姐妹本想留大姨过夜的,但大姨忧心赵强的下落,又想着明天有人来收债,坚持要离去,三姐妹无奈。只得放行。 在大姨出院门之前,云舒突然想起方才的疑问,她跑过去拉住大姨的袖子道:“大姨,你的钱不能直接给那群坏蛋,最好能找到强表哥,先问清借钱的经过,看看有没有借据、契纸什么的,如果有的话。一定要拿到借据或契纸才能给钱,如果能请到赵家的族长、长老或村长里长就更好了!” 云舒的言语让李家姐妹一愣,小姨一拍巴掌道:“对啊,大姐,对付那种坏蛋不能大意,就像上次周家来向咱娘逼债一样,必须把村长族长长老全请来。要不你给了钱他们还赖账就麻烦了!哦,对了,最好先问清楚小强那钱是怎么借的,我总觉着中间有问题!” 二姨闻言立刻附和:“对对,我也觉得有问题,说不定他们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强一个小孩子,逼着他写下欠条儿什么的?要真那样的话,大姐,你不如去告他们吧,或者咱们也找群人,把那些坏蛋打回去,看他们还敢欺上门来!” 几姐妹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七嘴八舌商量来商量去。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大姨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不管怎样,我得快点儿去娘家里看看,先找到小强再说!” 二姨也站起来道:“对对。大姐,你先去找小强吧。那钱还是别带去了,万一路上出点儿问题。岂不人财两空啊!” 众人愣了一下,大姨垂眉想了想道:“二妹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三妹,我把钱放你这儿,需要的时候再来拿!我现在立刻去娘家里,要是找到小强立马给你们传信儿!到时候怎么办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大姨将银钱包袱掏出来塞给李氏。 李氏想了想道:“恩,这样也好,那大姐,你快去吧,路上小心些!有了消息就给咱们来个信儿,我过两天也要回娘家,如果要银子,你就跟传信儿的说带…!” “带鹅蛋!”云舒抢话道。 “鹅蛋?” “鹅蛋就是银子,娘,如果别人知道咱们带很多银子,万一起了歹心不是自找麻烦吗?这个叫暗号,安全些!” 小姨赞道:“咱们云舒侄女果然聪明!大姐,就这么说吧!我让刘安每天早中晚去北城门口转两圈,你有消息的话直接给进城的牛车车夫说一声,给他们几文钱带个信儿就是,又快又方便!” 几姐妹商量妥当,一起将大姨送出院门,到巷口才停下。几人站成一排望着大姨的背影慢慢远去,李氏叹息一声:“唉,没想到大姐会遇如此困境!” 小姨也叹道:“唉,是啊!想当初,我看大姐日子过得不错,大姐夫怕她、处处听她的,小强聪明健康胆子又大,我还有些羡慕了!没想到……唉!” 二姨看她们一眼道:“三妹、小妹,你们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我看大姐是把小强惯得太厉害了,以前娘说过她多少次,她就是不听,还跟娘顶嘴,现在这状况…… 唉,不说这个!对了,三妹、小妹,你们说大姐说的那个成夫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啊?进他学堂就能仕途平稳、一帆风顺?要是咱们家小兴小盛也能……” “二姐,得了吧你,没看大姐现在还没找到小强吗?如果你有银子去砸尽管去。不过咱们先说好,大姐是不知道才陷进去的,现在有大姐这教训在前,你若还要往那坑里跳,我可没银子帮你啊,到时候出了事儿别找我!三姐,我先回去了!” 小姨一甩袖子摇摇摆摆的扬长而去,二姨气鼓鼓的瞪着她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李氏笑道:“二姐,快到饭点儿了,你不回铺子忙活吗?” 二姨闻声反应过来,平时总是匆匆来匆匆去的她今天却不紧不慢,她亲热的挽起李氏的胳膊往回走,“三妹啊,我这些日子忙,都没空来看看你们!对了,你乡下那院子怎样了?还能住人么?” 李氏有些不自在道:“二姐,我们乡下的院子全被泥龙吞了,片瓦不剩!” 二姨愣了一下,然后呵呵干笑几声:“哦,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儿,这院子比以前那院子好多了,以后咱们重新盖个更大更漂亮的!” 二人边走边聊,回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云舒毫不客气的坐到娘亲身边,笑眯眯的望着二姨,她觉得二姨留下来肯定有话要说,若是问些不能说的秘密,就得快点儿把话题岔开。 果然,二姨东拉西扯把能说的话题都说得差不多了,她眼睛四下打量,看到那药架时多停了两秒。问道:“三妹,你这药架还用么?不用的话给我两个!” 云舒闻言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她要药架干什么?莫非她发现了什么?李氏也有些惊讶,皱眉道:“二姐,你要这架子干什么?” “你甭管,我自有妙用,你还用不?不用的话让三妹夫晚些时候帮我搬过去啊!” 李氏斜眼看看云舒。轻笑着摇头道:“二姐,这药架是云舒她夫子的,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云舒立刻道:“不行,夫子的东西不能乱动!” 二姨斜眼打量云舒一番,笑着捏捏她鼻子道:“呵呵,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吝啬。你以为我真要你这破架子啊?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云舒扁扁嘴偏开头,心想:你少来,我娘要是同意了,你肯定天天追着娘要爹爹给你搬过去!真是的,什么便宜都想占! 二姨玩笑几句,李氏淡笑不语,云舒又偏头赌气,院子里的气氛一会儿就冷场下来。片刻后。二姨试探着问:“唉,三妹,你…方才给了大姐多少银子啊?” 李氏转头看看她,微微笑笑:“没多少,就几两!” “只有几两?”二姨不相信的再问一遍。 李氏笑眯眯的点头:“是。只有几两,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看大姐交给你的钱袋分量不轻。至少有三四十两。莫非小妹给了大姐三十两?”最后那句二姨似是自言自语嘀咕,李氏和云舒表情都有些变化。 李氏呵呵笑道:“哪有啊,就二十多两,二姐,你肯定看错了!” “怎么可能?三妹,那钱不就在你身上吗?拿出去咱们数数看啊?”二姨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要求当场验货!李氏有些尴尬,要真数了,那谎怎么圆?不数二姨又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办? 云舒心里也着急,我转着眼珠努力想解围之法,片刻后她抿抿嘴道:“二姨,你莫非想把借给大姨的钱拿回去?那样不好吧,大姨问起来,我娘怎么说啊?你不会想让我娘帮你贴二两银子吧?” 云舒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拉李氏的袖子,想让她快把银子拿出来些。但让她意外的是,方才那话也就是她情急之下随口一说,二姨却顿时红了脸,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哪…哪有啊?我…我不过是想…想……” 李氏看似自然的将手伸进袖子里,一边摸向钱袋儿一边道:“怎么了,二姐,有事就说吧!” “那个…三妹,上午跟你说的那事儿……” “上午…?”李氏停下来想了想,依然一脸茫然。 “对啊,上午!那个…你进去抱三毛的时候!”二姨有些着急的提醒道。 三毛?云舒想了想,对了,上午三毛睡觉醒来时,娘亲进去看他,二姨借口方便也跟了进去,云舒当时还在奇怪二姨想干嘛了,那她们在屋里都说了什么?云舒尖起耳朵细听。经二姨的一再提醒,李氏才恍然大悟道:“哦,二姐,你是说你想借钱?” “对对,就是这个!” 李氏皱眉道:“二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方才我把家里的余钱全都借给了大姐,现在哪还有钱借你啊?” 二姨嗔李氏一眼:“三妹,你家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就算没了乡下那院子,你们这些年卖果子的钱、开铺子的钱、其他七七八八的进项加起来,怎么也有四五十两存银吧?就算借给大姐些,最近添置东西用了些,应该还有二三十两的结余吧? 三妹,你把那三十两借我,我保证一个月后就还你,到时候北大街那铺子我立马腾出来还你如何?” 李氏愣了一下:“二姐,这是为何?那铺子你不开了?生意不好吗?那位置紧靠农人市场,每次赶集那么多人,怎么也不至于亏本啊?”(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二姨的算盘 *小云恳请大家支持正版,码字真的很辛苦、很辛苦!拜谢了!*** 李氏愣了一下:“二姐,这是为何?那铺子你不开了?生意不好吗?那位置紧靠农人市场,每次赶集那么多人,怎么也不至于亏本啊?” “哎呀,我没说亏本啊,那位置是不错,可现在什么粮食都涨价,我那包子馒头只能跟着涨,这一涨买的人就少,就算赶集日子,人家宁愿吃自家带的干饼子也不来买咱们热乎乎的软馒头,这样下去,别说赚钱,不亏本我就阿弥陀佛啰!” “那…那怎么办?”李氏有些着急,二姨说得难过,那表情却很镇定,似乎还有点儿兴奋!兴奋?云舒偏头想想,二姨生意不好怎么还会高兴了?是我看错了吧? “三妹,你不用管我生意好不好,现在只要三十两银子,一个月后我肯定能翻几倍回来,到时候我挣够钱自己买院子买铺子,也免得用了你的铺子不是?怎么样,三妹?” 云舒看二姨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一个月内翻几倍回来?除非是赌博,一般的生意怎么可能?就算赌博还输多赢少了,二姨别是想走什么歪门邪道吧?她突然想起以前大伯母为了赚钱,把存银拿去给赌坊放印子钱的事儿!莫非二姨也想…… 显然李氏对此也满腹疑惑,她皱眉道:“二姐,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咱们只挣该挣的、能挣的,那些招灾惹祸、背祖弃德的事儿可不能做!” 二姨脸色不愉的斜李氏两眼,“三妹。我是那样的人吗?要不是小兴小盛上学要钱,他爹书民又没能耐,我何必如此辛苦? 唉!我一个女人家,都几十岁的人了,你以为我愿意折腾啊?我开铺子每天早上寅时就起,晚上子时才睡,天天看人脸色又陪小心,一个月才赚那么几两银子的辛苦钱。要不是三妹你心好,把那铺子借给我用,我那小买卖除了房租成本就一分不剩了!唉~~!” 二姨一阵长吁短叹大倒苦水,李氏的脸色也渐渐软了下来,等李氏差不多去了戒心,二姨拉着李氏的袖子道:“三妹,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一把吧!你能帮大姐,怎么就不能再帮我一次了? 三十两,我只要三十两!三妹,只要你借我三十两银子,我保证一个月后一文不少的还你,让我立字据都行。怎么样?三妹!”二姨拉着李氏一阵苦求。 云舒生怕娘亲一时心软答应了她,赶紧插话道:“二姨,我们家真的没钱了,院子没被埋之前家里确实还有点儿存银。不过上个月我和外婆看大夫吃药花了不少、小蝶那里又是一笔、家里盖房子、给村里的叔伯婶婶们送礼,这次又借大姨一些,剩下的就是咱们一家的生活费了!二姨,你总得给咱们留点儿钱吃饭吧?” 二姨皱眉望着云舒,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云舒则嘟着嘴一副万般不愿意的模样,片刻后二姨挥挥手道:“云舒啊,你去看看你弟弟三毛,我跟你娘说会儿话,乖啊!” 看来二姨是要赶她走了。云舒自然不愿意,她摇头道:“不用了。小蝶姐姐看着他了,二姨。快到饭点儿了,你还不回去,今晚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二姨依然坐着不走,她一手有轻敲桌面,沉吟半晌,突然抬眼道:“哎,对了,三妹,我听说、过两天你们要去娘家里收甘薯是不是?” 李氏点头道:“是啊,本来早就该去的,这几天家里杂事太多,一直拖到现在!我们打算明天再整理一天,后天就去!” 二姨目光闪了闪:“哦?是吗!那…三妹,听说你要收娘家的甘薯?还一百文一斗?” 李氏微微笑笑,想了想道:“现在粮食都在涨价,不知这个价钱会不会低了点儿?” “不会不会,甘薯又不是谷米,吃了不顶饿,吃多了还拉肚子!就算现在粮食涨价,市面上也不过才六七十文一斗,一百文已经很高了!” 李氏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怕给娘的价钱低了呢!” 二姨打几句哈哈,犹豫片刻道:“三妹啊,娘家里五六十亩旱地,要么在河边,要么是沙地,那甘薯的收成肯定不错,全部收回来应该有个三四百斗吧?” “没那么多,今年受了旱,娘说能收个一二百斗就不错了!” “那也很好啊,一二百斗,一百文一斗,算下来就是二十来两银子了!呵呵,三妹,你可真舍得,那银钱给了娘、娘花得了多少?还不是都给大嫂和健康两小子了!唉,三妹啊,要不你把收甘薯那银子拖一拖,先借我用用,一个月后我保证还你!” 二姨转来转去,说到底还是要钱!云舒就奇怪了,二姨铺子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借银子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三十两可以买六千斤谷子,在这物质匮乏、粮食珍贵的年代,可见三十两的价值有多高! 她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二姨,你想做什么生意啊?怎么可能一个月翻几倍了?” 二姨看也不看云舒,不耐烦的挥手道:“小孩子知道什么,一边儿玩去!” 云舒叹口气道:“唉,以前每次过年过节,夫子就会给我几两银子做奖励,算下来现在应该也有二三十两了吧!原本以为能帮上二姨,既然二姨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云舒站起来要走,二姨赶紧拉住她,满脸堆笑道:“云舒、小云舒啊,云舒侄女啊,别走、来,坐下、坐下!二姨好久没跟你说话了,咱们今天好好说道说道好不好?” 云舒心里窃喜,表面上极不乐意的侧身坐回石凳,偏着头有点儿生气的模样。二姨斟酌片刻道:“三妹,云舒,这事儿我原本谁都不想告诉,现在既然我有求于你们,那就说说吧,不过你们可得答应我,这事儿除了你们,谁都不能告诉,就算三妹夫也不行!三妹,云舒,行不行?” 二姨直直的紧盯着二人,云舒和李氏对望一眼,云舒对于二姨那门生意兴味十足,李氏却担忧的皱起眉头,“二姐,真不是……违法的事儿?” 二姨瞪她一眼:“怎么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唉,算了,你们要是做不到,我找别人去!” 二姨不耐烦的站起来,李氏赶紧拉住她:“二姐,我们保证就是,云舒,给你二姨保证一个,不许到处乱说,知道吗?”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不管二姨做什么,我都不说,我只奇怪什么生意一个月能翻几倍?” 二姨在得到云舒母女的一再保证后,还是不放心的四下检查一番,还特别指使小蝶带着三毛去隔壁找小姨借东西,直到院子里只剩这三人,二姨关好院门,又检查一遍才放心。 她回到位置上,让云舒母女把脑袋凑到一起,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前天半夜我们都关门准备睡觉了,外面突然有人把门敲得咚咚响。我们一开门,就有几个身强力壮、腰佩大刀的汉子冲进来,当时把我们狠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命就交代过去了呢! 那几人将大刀往桌上一拍,就要我们上酒上肉。我们没办法,一上完菜,就躲到后院去。我看那几人不像咱们云雾县人,觉得奇怪,便凑在隔门附近偷听,就是这次偷听让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二姨适时停下来得意洋洋的望着二人,二人自然好奇,一再追问,二姨卖够关子才道:“我听了好一阵,才知道他们是县城什么镖局的,来咱们云雾县押运粮食!听说北边儿现在打起来了,朝廷正向南方各州县征调粮食,所以最近粮价才噌噌的涨!那战事一天不完,这征调粮食的活儿就一天不了,我看啊,那粮食肯定还得涨,而且是大涨! 只要咱们现在趁着粮食还没完全涨起来,买上一大堆存家里,等过些日子粮食涨起来了再卖出去,岂不要大赚一笔?怎么样?我这主意好吧?” 二姨正在洋洋自得,云舒母女却都惊得张大了嘴。尽管云舒早有心里准备,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战事意味着什么?那不只是粮食涨价,民生凋敝,连带着诸如抓壮丁、加赋税、贪污等等一连串问题,战胜了是掌权者们的荣耀,战败了是所有百姓的灾难! 云舒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可想而知,等战事一传开,城里将是多么恐慌的场面!乡下定然也安宁不了!到处一片混乱中,如何可能独善其身? 半晌后,李氏反应过来,拔高声音道:“二姐,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那粮食可是救命的……” 二姨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啊,这事儿要传出去,那粮价立马噌噌涨,到时候咱们拿什么去赚钱啊!” 李氏气愤的一把推开二姨的手:“二姐,这种缺德事,咱们一定不能做,娘要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二姨不满的冷哼一声:“娘就想着儿子孙子,什么时候心疼过我们?大哥欠下两千两巨债,明明不是她亲生的,她还砸锅卖铁给他还上!可我了,我儿子了?我连让儿子进城上学都要四处求人送礼,大姐被三十两银子逼得去背矿石,娘她心疼了吗? 算了,说这些没意思,反正这笔钱我一定得赚,就算为了我们家小兴、小盛,让我遭报应、下地狱我都认了!三妹,你给个话吧,这钱借是不借?”(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自作主张 *感谢“birdsone”的粉红票票!求收藏、求订阅、求支持正版!各种求!* “算了,说这些没意思,反正这笔钱我一定得赚,就算为了我们家小兴、小盛,让我遭报应、下地狱我都认了!三妹,你给个话吧,这钱借是不借?” 二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语气强硬,大有豁出去的味道,如果今天李氏不借,她肯定会转身就走,从此以后这姐妹之情也许就淡了! 李氏了解二姨的个性,她向来圆滑世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摆出这副姿态!正因为如此,李氏更加为难,她不想得罪二姨,但又不想她去做那缺德之事,怎么办? 云舒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几圈,其实她并不像李氏那么反对二姨的做法,因为就算二姨不做,别人也会做,到时候照样会有很多人挨饿受冻,照样有人因此大发横财,事态不会因某个平民百姓的善良有任何好转。 另一方面,如果二姨囤积了足够粮食,到时候亲友们需要接济之时,就不至于全跑自己家来!就算给她三十两,她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也不至于伤天害理了! 这样想的云舒抬头道:“二姨,我有二十两银子在娘亲那里,可以借给你,不过你得给我打张借条哦!” 李氏严厉的喝斥:“云舒!” 云舒对李氏眨眨眼道:“没关系,娘,你先去帮二姨取银子吧!” 李氏有些气恼的瞪着云舒,却碍于二姨在场不好发作,二姨闻言自然非常高兴。她冲过来一把抱起云舒,在她脸上啪啪亲了两口,赞道:“小妹说的没错,咱们家云舒侄女果然乖巧伶俐,三妹,快去快去,我跟云舒说会儿话啊!” 在二姨的一再催促下,李氏长长吐口气。摇着头无奈的站起来往屋里去。二姨看着李氏进了门,抱着云舒颠两下,满心欢喜道:“云舒啊,二姨再感谢你不过了,等以后二姨挣了钱,把你小兴和小盛表哥送去安乐镇试试,要是成夫子能收了他。你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大工程,以后你两个表哥考取了功名,一定好好谢你!” 本在尴尬笑着应付二姨的云舒一愣,转头看向二姨道:“二姨,你赚钱不是要买铺子买院子吗?怎么想起送表哥去安乐镇了?小强表哥不是才吃了亏吗?你……” “嗨,那赵强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比得上咱们家小兴小盛?他不行未必咱们家小兴小盛就不行啊?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一定得让他们去试试!” “二姨,你让他们靠自己努力去考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些歪路了?” “什么歪路啊?唉,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看,你娘出来了!”二姨放下云舒。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李氏将云舒钱罐里取出来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其余都是散碎银子,二姨乐呵呵的清点一遍,谢过李氏。拿了银钱就要走! 云舒道:“等等,二姨。你还没写借据了!这可是我攒了五六年的银子!” “哦,呵呵。好,我写就是!你这孩子真是的,过不了几天就还你,你还样样较真儿!”二姨一边嘀咕,一边接了云舒拿出来的文房四宝写下借据,然后便乐呵呵的抱着银两匆匆离开了! 二姨一出院门,李氏的脸就拉了下来,她回头瞪云舒一眼道:“跟我进屋去!” 云舒扁扁嘴,跟着李氏进了客厅,李氏一坐下,就怒喝一声:“跪下!” 云舒没有顶撞,老老实实的跪下。李氏直直的瞪着她,胸口急剧起伏,显然她很生气。半晌后,她长长吐口气道:“云舒,你可知错?” 云舒低垂脑袋道:“娘,云舒知错!” “错在哪里?” “云舒不该在长辈说话时随便插话;云舒不该不问娘,就擅自答应借钱给二姨!” “你明知不对,为何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你二姨要拿钱去发那昧良心的财,你不阻止就算了,还助纣为虐!你跟安夫子学那么多年,就学到这些?……” 云舒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跪在地上,任凭李氏拍着桌子怒骂。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不让她把那一肚子的气发出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要是把娘气出病来,自己就罪过了! 果然,李氏指着云舒头顶噼里啪啦一通发泄,直到两刻钟后,她把能想到的、能数落的都重复了好几遍,等她停下来喘气时,才发现自己渴得不行。旁边顿时一个茶杯递过来,李氏接过呼噜呼噜猛灌,几口就将茶水喝干。 “太太,您慢点儿喝!”小蝶拎着茶壶笑眯眯的给她斟满。 李氏看到小蝶略显惊讶:“小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三毛了?” “太太,我们回来好一阵了,三毛少爷在院子里跟二毛少爷玩了!老爷也回来了!” “啊?都回来了?!”李氏抬头看看外面,天色果然不早了! “太太,晚上吃什么?要不您来掌勺?” “好,咱们吃……”李氏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突然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云舒,她愣了一下,停下来站立片刻:“小蝶,你先去做饭、摘菜,我一会儿就来!” 小蝶看看地上的云舒,犹豫一下还是轻轻行一礼退了出去,她一出门,立刻被等在门外的二毛拉住:“小蝶姐姐,我娘还在生气么?我姐姐怎么样了?” 后面的水志诚也凑上来:“小蝶啊,她娘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小蝶回头看看里面,做个噤声的手势,牵着二毛走开,水志诚看看客厅,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李氏看窗外几个人影儿渐渐走开。无奈的摇摇头,她坐回方才的椅子上,看看地上的云舒,再次摇头叹口气,淡淡道:“云舒,起来吧!” 云舒双手撑地,揉着膝盖慢慢爬起来。还别说,跪了半个多小时。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扶着旁边的椅子歇息,并偷眼去看李氏,见李氏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张嘴欲言的样子,脸上除了担忧,还有些自责! 云舒心里偷笑,难怪人家喜欢用苦肉计,这招果然好用。以后惹事儿一定要装得更可怜!云舒眼珠一转,故意往旁拐了一下,李氏惊呼一声,扑上来扶住她,焦急道:“云舒,怎么了?是不是腿痛?来。坐下,快坐下!” 云舒眼泪汪汪的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李氏道:“娘,云舒错了,您还生气么?” “不生气、不生气了,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啊,来。给娘看看!”李氏挽起云舒的裤腿儿,见她膝盖上两团大大的红得发紫的淤青,顿时心疼的不行。 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蝶,拿药酒来!” 片刻后,老爹拿着瓶药酒冲进来:“来了来了。药酒来了!” 夫妻俩齐心合力帮云舒揉膝盖,老爹心疼道:“她娘啊。云舒犯了错,你说说她就是。干嘛要罚跪啊?你看她这膝盖伤得,唉!” 李氏不满的瞪他一眼道:“都怪你,从小宠着她,越大越没规矩!方才二姐跟我借钱,她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答应了!唉,你说二姐她要真有需要我借钱给她也应该,可她…她居然想……” 李氏一想起二姨要做的事儿就懊恼不已,从小受的正统教育让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以后要是有人因为没粮食饿死了,那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云舒自然知道娘亲的想法,“娘,你别生气了,我借钱给二姨是有理由的,你听我说说看如何?” 李氏斜她一眼:“死丫头,还嫌方才跪得不够?” “哎呀,娘,你先听我说完嘛,要是我说得没道理,你自己就到院子里跪一晚上去!” 李氏抿抿嘴没说话,云舒道:“娘,二姨下午那样子你也看到了,她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儿做成啰!就算在咱们这儿借不到银子,她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 如果能在其他亲友或熟识之人那里借到还好,万一借不到,你觉得她会怎么办?” 李氏偏头想了想,脸色微变,云舒继续道:“以二姨的脾气,她凑不够银子绝不会罢休,万一她去赌坊或找帮派流氓借印子钱怎么办?那印子钱的利息岂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到时候二姨不但会囤积粮食卖高价,赚了钱还会被地痞流氓全吞了!到时候二姨落难了,娘,你能不管她吗?” “这个……”李氏眉头紧皱,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如果真变成那样的话,作为亲姐妹的她怎么可能不管? “何况这粮食已经开始涨了,就算二姨不干这事儿,别人也会干,二姨不赚别人会赚,二姨她自己愿意冒这个险,咱们只是借钱给她而已,并不算助纣为虐!所以啊,娘,你完全不必自责,就当还了二姨当年帮咱们的人情吧!” 老爹点头道:“是啊,她娘!云舒说得有道理,反正银子借都借出去了,二姐想做什么,咱们管不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李氏想了会儿,长叹一声:“唉,罢了,那就这样吧!” 这事儿总算平安落幕了,第二日一早,老爹吃过饭就匆匆出门打探粮价,半上午一进院门就喊道:“她娘啊,粮食果然又涨了,那白米前几天才八文一斤,现在已经涨到十二文一斤了!连糙米都八文一斤!我的天,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李氏也有些惊慌:“那…那二姐那儿……” “娘,二姨精明着了,她肯定不能吃亏,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咱们昨晚不是说好不管二姨的事吗?你就别抄心了! 对了,爹,咱们甘薯运回来放哪儿啊?要不要再盖个棚子啊?用咱们的小毛驴去拉还是请牛车拉啊?” “这个…”老爹绕着院子看一圈,挠挠脑袋道:“是啊,咱们甘薯放哪儿去?” 李氏道:“客房不是腾出来了吗?直接放客房不就行了?” “娘。客房不是要放滤出来的豆粉吗?甘薯那么重,放屋子里搬进搬出多麻烦了?要不…咱们……” 云舒目光围着院子扫了一圈,脑中灵光一闪,高兴的挽起李氏的胳膊道:“娘,要不咱们沿着围墙边搭一圈几尺宽的棚子吧?就像大户人家的走廊一样,既能遮阳挡雨又不占地方儿,平时还能放点儿其他东西,怎么样?” “棚子?”李氏的目光也围着院子走上一圈。然后皱眉道:“不好吧?那围墙不高,延出来的棚子也矮,最下面还没个人高,进出都要碰头,更不方便!” “娘,围墙低了咱们把它砌高点儿不就是了?啊,对了。娘,咱们的院门啊、屋顶啊、门窗什么都该修整修整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弄了吧!” 老爹点头道:“是啊,前些天我检修药房屋顶时,发现上面很多碎瓦,漏水的地方也不少。旁边其他屋子房顶也有些漏的,她娘,正好这几天有时间,咱们修整修整吧?” 李氏皱眉:“我还想着早点儿去娘那里,哪有时间来整屋子啊?唉,也不知大姐那里怎样了?” 云舒皱起眉头,这倒是个问题,大姨那里的事儿不弄个清楚。大家谁都不能安心,但这搭棚子、修整房屋之事也不能拖,怎么办? 云舒想来想去,只能把这任务交给小蝶了,另外再请隔壁的刘安来帮忙。找些信得过的工人,应该问题不大。 这事儿定下后。云舒花了半天的时间来丈量宽度、画出图纸,然后又仔仔细细跟小蝶解释几遍。直到她完全明白为止。接下来就是请工人干活儿了,为了这事儿她亲自跑过去找刘安帮忙,顺便去干娘方氏那儿看看。 几年下来,已满三十的方氏依然是那么一幅清清淡淡、超凡脱俗的模样,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不知为什么,自从大锤顶替老爹去方氏铺子帮忙后,方氏铺子周围的地痞流氓就像绝迹了一般安安静静,因此方氏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恬然。 方氏的儿子小明又长高了许多,虽然依然白白净净,却比以前懂事了不少,也没了那畏畏缩缩的坏毛病。现在他每天一下学堂就匆匆跑回来给方氏帮忙,方氏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儿子快快成年,娶个媳妇、生个孙子,对于小明能不能取得功名,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一个多月前,二姨把小兴转到城里来时,就来找过方氏。现在小兴跟小明是同窗,二人关系不错,上学放学经常一起。 因此,小明一看见云舒就拉着她兴致勃勃的讲小兴在学堂的事儿。听得出来,小兴很会来事儿,很有人缘儿,去学堂几天,就跟孩子们混得极好,这让小明羡慕甚至崇拜! 好久没见小明的云舒跟小兴聊得很起劲,直到傍晚天快黑了才回去。她一推开院门,见院子正中的石桌上摆着两个包袱,娘亲在几间屋子之间急匆匆的走来走去,一见云舒回来就大声问道:“云舒,修整房子那事儿说好了吗?” “恩,说好了,刘安叔叔的邻居就是专门帮人盖房子的,刘安叔叔说他们明天就来!” 李氏将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放:“那就好!云舒啊,你留在家里守着工人们干活儿,让他们把院子修整好了!顺便看好你弟弟!” “啊?娘,你们明天要去外婆家么?” “不是明天,现在就去!” “啊?现在?天都快黑了!” “黑了也得去,他爹,好了没有,快点儿!”李氏对着屋子喊一嗓子,云舒跟在娘亲后面直打转:“娘,为什么啊?半夜赶路多不安全啊?上午不是说好了让我也去的吗?我都跟小蝶姐姐和刘安叔叔说好了!娘~~~” “走开走开,别挡事,我跟你爹有要事,你在家看好弟弟啊!”李氏拨开云舒,继续转来转去收拾东西。 云舒对这突来的变故有些意外,她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啊!娘。是不是大姨传消息来了?” 李氏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点头道:“是啊,你大姨说你小强哥在你外婆家待了好几天了,让我们快点儿带银子去!” “啊?强表哥真在外婆家!外婆和舅母他们不知道强表哥惹的祸么?哎呀,娘,你跟我说说嘛,不说清楚我一晚上都睡不着!”云舒干脆逮着娘亲的袖子撒娇。 “哎呀。行了行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大姨叫人传信,只说找到小强了,叫我们今天一定得把银子带过去!云舒啊,外面天黑了,牛车颠得厉害。你别跟着凑热闹,好好在家待着,看好弟弟,听话啊!”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娘,那你们有事的话。一定要给我传信!” “行了,我知道了!对了,云舒,凑近点儿,我跟你说!”李氏凑到云舒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然后把一串钥匙交到她手里。 云舒惊讶的看着娘亲,不就是去外婆家么?干嘛把存钱箱子的钥匙给我?云舒还没来得及多问,娘亲就匆匆冲进屋去把老爹找出来。然后拎了包袱又匆匆向院门口去! 云舒连句路上小心都没来得及说,爹娘就不见了人影儿!她愣愣的站在院中呆立半晌,直到小蝶来叫她吃饭,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家里就剩小蝶和自己姐弟三人了,一群都是孩子。爹娘也能放心! 云舒闷闷不乐的吃过晚饭,又和小蝶一起伺候三毛睡觉。幸好三毛现在还算老实,只要二毛陪着他。他就不哭不闹,围着二毛转来转去。 接下来的几天云舒则上窜下跳指挥工人们加高围墙搭棚子、检修房顶、门窗,那吱嘎吱嘎的老院门也被她彻底换了,弄了扇结实牢固的大门。 云舒家擅自加高围墙一事惹来邻居一阵侧目,纷纷跑来探头探脑。小姨也来过,听了云舒的解释,她没有责怪,而是立刻把人叫过去,将她那边的院墙也延出来搭个棚子,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别说,这样子挺实用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眼看院子就要收尾完工了,爹娘那边还没消息传来,而外面的粮食价格依然一天比一天高! 直到院子收工后四五天,老爹回来了,跟他同时回来的还有一辆装满甘薯的马车。老爹一下车就兴冲冲的喊道:“云舒,我回来了!快开门!” 正在院中发呆的云舒立刻跳起来,冲过去打开院门,见了老爹,便欢呼一声扑了上去。老爹抱着她转上两圈,然后道:“云舒啊,家里怎么样?还好吧?放甘薯的地方盖出来了吗?房顶检修得怎样了?” 云舒转身指着身后的大门得意洋洋道:“看,爹,我换了扇结实牢固的大门,院墙也加高了,棚子搭好了,房顶添了好多新瓦哩!” 老爹乐呵呵的跟着参观一遍,然后取了竹筐道:“云舒啊,再去找两个竹筐来,咱们得把甘薯搬进来!” 云舒应诺,又叫了小蝶,和那牛车车夫一起将车上的甘薯一点儿一点儿往院子里搬。云舒见这甘薯虽瘦小,却洗得干净,光泽也不错,应该能磨出不少粉!几个人好一阵忙活,到给车夫工钱时,云舒正想去取银子,车夫道:“东家,你们家…还有米吗?” 云舒愣了一下,奇怪的看着他,那车夫一阵脸红,搓着手道:“其实…那个…我们家快没粮食了,外面米价越来越高,有时有钱都买不着,所以……” 原来如此!云舒想了想道:“叔叔,我们家没米,不过有谷子,给你十斤谷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要是粮食都可以!” 云舒点点头,找小蝶一起去仓库装谷子,回来时,见老爹又装了一筐甘薯给那车夫:“老弟,谢谢你了,这框甘薯送你的,拿去混着米熬粥能省不少粮食!” 车夫红着脸道谢一番,云舒把谷子送上:“叔叔,这是十升谷子,您要不要称称?” “不用不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牛车车夫又是一阵道谢,然后从牛车底下掏出个麻袋,小心翼翼的将谷子放进去,又跟老爹寒暄一番,才赶着牛车打转回去。(未完待续) 第三八六章 不了了之 *感谢“tom94”童鞋的粉红票票!求收藏、求订阅、求支持正版!* 云舒站在老爹身旁,看着车夫渐渐走远的背影,眉头紧皱。她知道北方起战事的消息已经传进小城了,外面到处人心惶惶的,因此她自院子修整好后,就没出过门,连每日的肉菜都是托刘安送来的,没想到外面已经闹成这样! 云舒转头看向老爹:“爹爹,你运这么大车甘薯,路上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老爹一头雾水的低头看她:“什么事?”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没事就好,爹爹,咱们进去吧!” 云舒拉着老爹进了院子,将院门关好!让他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休息。云舒亲自端了茶水奉上,伸长脖子等待。老爹看她那样子,好笑的摸摸她脑袋道:“云舒啊,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想出什么新点子来?” “挺好的!爹爹,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娘了?外婆好不好?强表哥怎样了?大姨了?……”云舒一下子问了一长串,这些天她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现在总算有机会问出来,自然不能错过! 她噼里啪啦自己倒是说完了,老爹却愣住了,半天答不上来!云舒看老爹迷糊的样子,吐吐舌头,把他推醒了,一个一个的问。 那天晚上李氏夫妻急匆匆的连夜赶路到了外婆家,他们还没进李家大院,就在晾晒场下方被大姨劫住,大姨把他们带到晾晒场边小姨的屋子去,进门见大姨父和小强都在。 几人一进门。大姨就追着李氏要银子,那着急的样子把李氏吓了一跳。李氏没有立刻给钱,而是拉着大姨坐下细谈。 原来赵强自要债者上门那天跑出来后,兜兜转转没地方去,就徒步往外婆家这边来。 他到了李家大院又怕大姨找来,便躲在外婆家后面的竹林里守了一天一夜,见大姨一直未找来,自己又顶不住饿。便在天黑之后偷偷摸摸从外婆家的后门溜进厨房偷东西吃,却被正在厨房看火的小健逮个正着,要不是他喊得快,肯定要被小健海扁一顿。 舅母见了小强,很是惊讶,问他为何半夜前来还不走正门?他撒谎说自己想来这边玩儿,半路走错了方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又因前院有恶狗,他害怕才故意转到后门。当时外婆不在家,舅母看他一身狼狈,也没在多问,便给他换了衣服留下他,对他惹下的事儿却完全不知。 小强自到了舅母家后。当晚洗漱完就主动要求去晾晒场边的房子住,顺便帮忙看着房子,只要小健每日给他送去三餐即可。舅母的活儿多,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他。如此小强居然就在晾晒场边的房子住了下来,直到大姨亲自找上门来! 大姨那天傍晚找到舅母家时,见外婆身体虚弱,已经上了床。春香正给她熬药。大姨心里难过,不想让外婆担心,便拉着小健问小强的消息。 当听说小强就在晾晒场时,大姨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她压下激动,把舅母找来。跟她大概说了自家的情况,并一再叮嘱她一定不要告诉外婆。而她自己也住到了晾晒场边的房子里去。 这对母子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第二日。小健去送早饭时发现他们母子俩都坐在地上,全身凌乱、眼里布满血丝,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大姨听得声音,有气无力的抬头看小健一眼,对他招招手,然后沙哑着嗓子道: “小健,你拿这三文钱去镇上找进城的牛车车夫给你三姑姑带个信儿,告诉她小强在你们家,叫她快快带鹅蛋来,最好今天就能到!” 小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带鹅蛋,不过看大姨的表情不好,不敢多问,放下饭盒收了铜钱就往镇上跑。因此才有了当日傍晚李氏匆匆收拾包袱连夜赶路来外婆家的事儿。 李氏夫妻到时,大姨父其实也刚刚才到。李氏问他在安乐镇的情况,大姨父道:“我一到安乐镇,就四处打听那崔夫子的消息,可怎么找都找不着。那成夫子倒是在,我没办法,只好在成夫子家门口等,直到昨儿傍晚总算见着他!” “什么,你见着成夫子了?”大姨一阵激动,两眼冒光,“那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家小强的事儿?” 大姨父闷闷的点点头,“说倒是说了,不过成夫子说他从来不认识什么姓崔的老友,也从来不在别人学堂内定学生,他招收的学生全是通过考试面试选出来的,就算路上遇到一两个资质聪慧的,也要经过考察面试觉得合适了才会收为弟子!” “你胡说,怎么可能?不,绝对不可能!”大姨双手抓头,一副疯狂的模样! 李氏赶紧拉住她,用力扒开她的手,并死死抱住她:“大姐,别这样,你忘了你还要看着子孙出息了,以后还有好多好日子等着你了,别这样,大姐!” 大姨父也过来帮忙,几人合力好不容易制住大姨,等她平静下来已是双眼空洞、泪流满面!事情很明显,大姨多半是遇上骗子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没了,欠下几十两的外债,还差点儿弄得家破人亡,谁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云舒一阵唏嘘,虽然之前就有所怀疑,但这事实对受骗的当事人还是残酷了些!她低头想了片刻道:“爹,那大姨怎么办?小强欠的债怎么回事?” “唉!这个确是小强不懂事惹下的祸,他说他跟几个同伴一起出去玩,没钱了就被同伴带去一个院子借钱,当时他明明只借了二两,借据是对方写的,他只草草看了两眼,见上面写的确实是二两,就没有在意。签字画押后拿着银子就走了! 可几天过后那同伴来找他还钱,说他借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夫子听了立刻训斥小强一顿,把他赶了出来!他一出学堂就被几个地痞流氓抓住,逼他还钱。幸好小强跑得快,躲过那些人偷跑回家,然后那群地痞就追到你大姨家要钱了!” 看老爹长吁短叹的样子,他似乎认为这是小强自己招来的祸事。可云舒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崔夫子最可疑,说不定他跟那群流氓就是一伙儿的,且专门找想进成夫子学堂的家长孩子下手。 他们先把孩子骗进那所谓的学堂,想方设法搜刮完家长的钱财,然后让学堂的所谓的同窗带着这些孩子出去玩,让他们开始花钱。慢慢的越花越多,直到那孩子觉得银钱不够了,再怂恿孩子借钱,于是其后的欠债追债就顺理成章! 如果这推理成立的话,那么不管进学堂的是谁,是哪家的孩子。只要咬上崔夫子的鱼钩儿,保准后面一个都跑不掉! 当然这些都是云舒的推理而已,具体如何还得去安乐镇实地调查了才知道!云舒看向老爹,见他并不担忧之情,便问道:“爹,那欠债的事情解决了么?” 老爹点头道:“恩,虽然费了点儿功夫,不过总算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的?大姨还了债了?那些地痞流氓没再来惹事了?” “唉!没办法。虽然小强说只借了二两,但那借据上明明是二十两,还有他自己的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闹到官府,大姐他们也未必能有胜算。咱们只好还了欠债!” “那……大姨就没去找找那个崔老头儿?那家伙肯定是个大骗子!” “我和你大姨父一起去找过,没找着。听说他那学堂是年前才租的院子,学堂里的孩子都是外地人。周围的邻居都不认识!” “那…那附近就没有孩子去那里上学的么?” 老爹摇头道:“我们问了附近很多邻居,倒是有人看那里开了学堂去问过,不过那夫子说学堂只招外地的学生,安乐镇上的甚至周边村子的孩子一个不收! 听说前几天还有别的外地人也去打听那学堂的事儿,看他们个个一身狼狈满脸焦急的样子,跟老爹二人没什么区别!好像还有人守在学堂门口大骂骗子什么的!……” 云舒气愤的一拍桌子跳起来:“果然是骗子,那坏蛋不知骗了多少人了!爹,你和娘就没拦着大姨,让她别给那群坏蛋银钱,闹急了咱们上官府告他去!” “唉,你这孩子,难怪你娘不让咱们给你传消息回来!”老爹摸摸她的头道,“现在外面人心惶惶的,官府忙着收税征粮,哪有时间管这事?你娘说那群人敢如此猖狂,背后肯定有靠山,就算咱们证据确凿,去官府也未必有胜算! 还好那群人拿了钱就还了借据,也没再闹腾,你大姨气得一病不起,现在还卧病在床了!让他们好好休整休整吧!” 云舒心里虽恨得牙痒痒,老爹说得却不无道理!要是当初爹娘给自己传了消息,自己肯定会忍不住一时气愤冲到外婆家去,这事儿要是闹出来…… “对了,爹,外婆知道这事儿么?” “开始不知道,咱们去帮你大姨还了钱,整修了房子,回来后过几天才告诉你外婆的!” “那…那她怎么说?” “这个…你外婆说,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就算了吧,希望你大姨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别再犯这种错!” 云舒低头,果然,外婆也是赞同娘的做法的,目前这状况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隐隐还有些担心,从老爹方才的言语中可以感觉得出:大姨虽气,气的却是那骗人的崔老头儿,对成夫子和她自己送小强去安乐镇上学之事并未觉得不妥,若下次遇到同样的机会,她未必能禁得住**! 既然大姨家的事已成定局,云舒只好将它放到一旁,但愿大姨真的能汲取教训。她回头看看堆在院角的甘薯,这一车应该只有一千来斤,最近粮价涨得厉害,凡是能吃的东西都在涨,不知这甘薯价格如何? “爹。外婆他们家的甘薯都收完了么?今年收了多少甘薯?” “恩,收完了,一共两百石左右,你外婆打算卖一百五十石,剩下的留来自格儿吃!” 云舒皱眉道:“爹,外面粮食涨价厉害,甘薯和谷子都涨了不少,咱们按一百文一石收外婆家的甘薯。不会亏了外婆吧?” “这个不用担心,你娘跟你外婆商量好了,你外婆家没谷子,咱们正好用谷子换甘薯!这样大家谁也不亏谁!以前那谷子一般三百文到六百文一石,甘薯五十文左右一石,你外婆说她就用那一百五十石甘薯换咱们十五石谷子。 如此只要省着点儿,你外婆一家靠那甘薯和谷子过个一两年没问题!” 云舒想了想。如此甚好,现在银钱一天比一天不值钱,粮食一天比一天价值高。外婆家两百石甘薯,卖出去就算能卖一两百文一石,那些钱却未必能买回一二十石谷子!光靠甘薯是过不了日子的,何况那东西极易腐烂。不磨成粉根本支撑不了几个月! 老爹叹道:“唉!现在外面的谷子已经涨到二十文一斤了,这才一个月不到,云舒啊,幸好咱们当初谷子买得早,要不现在……唉!” 云舒微微笑笑,她也万分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要回来跟娘商量了再办,说不定现在还买不回来了!云舒站起来道:“爹。你今天还去拉甘薯不?娘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你娘担心你外婆的身体,打算留在那里多住几天,甘薯今天不拉了,你娘说咱们院子没活水,甘薯拉回来不好洗。还不如在你外婆家附近那条大河洗好了再运来,也省得咱们把院子折腾得**的!” 云舒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爹啊,我觉得咱们还是尽早把甘薯拉回来的好。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 “不会不会,这条路的人我都认熟了,能出什么事儿?” “爹!现在粮食那么贵,你一大车一大车的甘薯往回拉,万一人家起了歹心怎么办?你听我的没错! 这样吧,爹,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外婆家,咱们去李家大院请几个信得过的人做短工,女的帮忙洗甘薯,男的跟您一起装车、押送、卸车,咱们就用谷子和甘薯做工钱,肯定能找到好多人!” “这个…没必要吧?” “为防万一,有必要的!爹,就这么办吧!” 在云舒的多番说服下,老爹总算采纳了她的意见。于是第二日,云舒先跟小蝶交代一番,让她收好院门,让二毛也留在家里,别去学堂了,自己跟着老爹出门。 他们还没出小巷,就感觉气氛有些紧张了。以往悠闲的坐在院门口互相喊话说笑的大娘大婶们今天却一个不见,每路过一个院门,就感觉背后几道偷窥的视线跟来,她一回头,便听啪啪啪的关门关窗声! 云舒不禁抱着胳膊抖了一下,这感觉真不好!出了巷子,原本热闹的大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们护紧怀里的东西行色匆匆,同时互相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尽量与别人保持足够远的安全距离!路边的店铺关了一半,伙计和掌柜有气无力的蹲在门口挖鼻孔! 唯有一种铺子生气最火爆,那就是卖粮食的铺子,这些铺子个个门口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以往最多是些排队买东西的妇人,现在却变成了拼命往里挤、大声吆喝着的壮年汉子!里面时常夹杂着痛呼声、咒骂声。 云舒看得额头直冒冷汗,她对老爹道:“爹啊,今年谷子并未欠收,就算官府征调粮食,乡下每家每户应该都有些余粮啊!这米粮铺子怎么会挤成这样?” “唉,现在那北方起战事之事已经传开,乡下有米粮的人家都不敢再卖粮食,全都把粮食藏了起来。这城里的铺子没了进货来源,每天只卖以前的存货,且限量十石,要不是官府压着,可能他们一石都不想卖,大家买不着都着急,结果就成这样了! 唉,好好的日子,打什么仗啊!” 看这场景,云舒心里也不好受,他们一路行来,每个米铺子差不多都是这样。经过小姨那条街时,小姨家铺子还开着。里面却基本没人,连伙计都有气无力的打瞌睡,云舒父女没见熟悉之人便没有打招呼;而方氏的铺子干脆关了门。 到了北大街二姨那铺子,原本四扇门合并而成的铺子门只开了两扇,那门口摆了两个蒸笼,二姨站在蒸笼后东张西望,也没见她招呼客人。 云舒走过去称呼一声,二姨立刻笑眯眯的跟二人打招呼。双方寒暄几句。云舒凑过去小声问:“二姨,你的那个买了吗?” 云舒指指那锅米粥,二姨笑眯眯的点头,云舒盯着她:“二姨,你什么时候买的?价格多少?太贵了当心不好卖!” 二姨亲昵的戳戳云舒额头:“你二姨是那么蠢的人吗?嘿嘿,我自有妙计,买时才十文一斤。看,现在已经翻了一倍了,二姨没骗你吧?” 云舒干笑两声,想了想道:“二姨,现在外面的米粮店都快断货了,你那东西可要存好啰。可别被坏人知道了?” “呵呵,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唉,云舒,三妹夫,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这外面人心惶惶的,你们还是少出门的好!” 老爹大声笑道:“没事儿,就城里这些人疑神疑鬼,乡下跟以前一样。安宁得很!” 老爹一说完,周围立刻射来各种奇怪的视线,停顿片刻,又各自散去。这倒是把二姨吓了一跳,云舒看她退后一步想关门的样子。抽抽嘴角,赶紧跟二姨道别两句。便拉着老爹快步离开。 父女二人一路出了北城门,城门口依然停着一排牛车。依然有人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可人们表情严肃、行色匆匆,感觉那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仔细看会发现牛车数量也比以前少了一些! 老爹顺着那一排牛车找了一圈,最后找到那最熟悉的牛大胡子,直接跳上他的牛车道:“牛大哥,帮我去岳安镇拉点儿货吧!” “哦,水老弟啊!好嘞!你赶时间不?不赶时间我再等两个客人!” 云舒凑到牛大胡子耳边嘀咕两句,他立刻两眼冒光:“真的?” 云舒点头道:“牛大伯,可得保密啰,要不咱们以后再也不找你拉货了!” “哎,好嘞,我老牛最识时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哈哈哈,小丫头,坐好了,咱们走啰!”牛大胡子一甩鞭子,那老牛便慢摇摇的从牛车队伍里走出来,走上通往岳安镇的大道。 老爹扶着把手坐下,小声问云舒:“云舒,你方才跟牛大哥说什么了?” 云舒四下看看,凑过去道:“我跟他说,我们要拉十几车甘薯进城,只要他帮咱们拉完了,路上不出岔子还能保密的话,咱们就以一石谷子、一石甘薯做报酬!” 这一石谷子一石甘薯现在可是稀罕物,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牛大胡子自然高兴。虽然这报酬开得高了点儿,不过为了安全,这是值得的! 去岳安镇的路跟以往一样,时而平顺时而颠簸,两边的景色相差无几,村里的人们看上去也很平静,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城里那种紧张惶恐的气氛。 只是经过自家村子时,云舒转头看向自家老屋方向,那里的院子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大堆泥石堆积而成的如坟墓一般的土堆,后山垮塌的那一大片依然在阳光下反着白光,看着异常刺眼! 每次看到那里云舒的心就酸酸的,眼睛有点儿痛,就像什么东西在里面扎一般,老爹也轻叹一声,不忍心的转开头去。 牛车再往下走一点儿,云舒还沉浸在难过中,忽听旁边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抬头去看,见身着粉红棉布裙的云秋正站在河边,她娘蹲在旁边洗衣服。 云舒让牛大胡子停下,跳下车去,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番。今天的云秋衣着朴素,没打胭脂没擦水粉也没有首饰,就像变回了以前那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 云秋看看那辆牛车,嘴角轻蔑的翘起,语气讽刺道:“云舒,你们家那么大院子,还坐这种破烂牛车?也不怕脏了你的衣服?” 云舒一愣,原本以为她变回以前那乖巧可爱的同伴样儿,没想到依然这么刻薄!云舒冷笑一声:“你住的院子不是更大吗?还需要亲自来河边洗衣服?” 云秋闻言反射性的将自己因搓揉衣服弄得通红的纤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脸上涨得通红,咬紧嘴唇狠狠的瞪着云舒,好像自己跟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般! “云秋,干什么了?快洗衣服!哎呀,这不是云舒吗?还有二哥啊,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蹲在水边的李芳站起来,热情的给云舒和水志诚打招呼,顺手还往云秋背上拍了一巴掌,让她回去洗衣服! 云秋气哼哼的斜云舒一眼,然后转身蹲下去,捡起方才没洗完的衣服用力搓揉。云舒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她了,不帮忙自己就是罪人了吗?不过人家既然摆出这幅态度,自己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云舒笑眯眯的跟李芳寒暄几句后爬上牛车,等牛车走出老远,云舒回头,还能看见已经爬上大道、面对自己方向而立的云秋的纤纤倩影。(未完待续) 第三八七章 扔臭鸡蛋的少年 ****啊,今天是小云的生日了!又老一岁了,其实一点儿不想过生日,要是能永远停留在十八岁该多好了!奥运会很诱人,生日蛋糕很诱人,不过任务还得完成,码字还得继续!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真诚的致谢,鞠躬~~!***** 云舒笑眯眯的跟李芳寒暄几句后爬上牛车,等牛车走出老远,云舒回头,还能看见已经爬上大道、面对自己方向而立的云秋的纤纤倩影。 云舒回头问老爹道:“爹爹,你知道云秋他们家什么时候搬回来的么?” “不太清楚,听说回来有段时间了,怎么,你想去找云秋玩吗?” “不是,我只是好奇!不是说他们家攀上贵人了么?” “唉,舒舒啊,贵人也有贵人的难处,哪能随时随地帮着你啊?记住了,不要老想着要别人帮忙,自个儿帮自个儿最可靠!” 牛大胡子哈哈笑道:“水老弟,看你一个粗人,也能讲出这种大道理来,老哥佩服啊,哈哈哈!” 老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呵傻笑道:“其实…呵呵,也不是我说的,孩子他娘经常在耳边念叨,我也就记住了!” “哈哈哈,原来是你媳妇会讲大道理啊!恩,不错不错,水家妹子确实像个会讲大道理的人,水老弟,你好福气啊!……”牛大胡子与老爹一路说说笑笑往岳安镇去。 云舒好些日子没来岳安镇了,这镇子变化还是挺多的,比如说那镇头停车场边的乞丐基本没了,镇子中央那座风光一时的茶楼也没了,街上的行人们也比以前轻松惬意了许多!而这镇上的仅有的两个米店门口并没像城里那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问其原因。牛大胡子道:“这铺子的米价比城里还高,虽然今年收成不好,但也能凑合着过!现在乡下才出了甘薯,田间还有些野菜,紧巴紧巴日子还算过得去,没必要跑这坑人的米铺子来找罪受!” 云舒闻言心下欣慰,如此就算城里气氛紧张些,只要乡下的村民日子过得去。不离家不逃难、不蜂拥进城,相信那米价迟早会稳下来。 他们一路东张西望,快出镇子时,突然从旁边飞来个东西。云舒本能的偏头让开,只见那东西飞过自己方才的位置直向后方而去,直到砸向路边铺子的招牌,啪一下碎开。一股黑乎乎的**顺着招牌流下来,空气中顿时散出一阵恶臭。 云舒定睛一看,臭鸡蛋!她气得眉毛胡子都翘起来!转头对方才扔东西过来的方向大吼一声:“哪个混蛋?给我出来!” 牛车停下,老爹和牛大胡子也四下搜索,云舒见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儿往人群中一钻,左窜右窜想要逃跑。云舒站起来。指着那小孩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老爹撑着牛车边缘往下一跳,大吼让开,人群本能的哗啦一下散开,老爹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小孩儿的后领将他提起来!小孩儿踢着腿大喊大叫:“放开我,坏蛋,放开我。你们这些大坏蛋,快放开我!” 原本很生气的老爹见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身材瘦小,全身脏兮兮,像个小乞丐!他不禁有些心软。想要松手,云舒从牛车上滑下来。喊道:“爹,别松手。他小小年级不学好,干了坏事就该受罚!” 老爹把他放地上,依然抓着他的后领,云舒气鼓鼓的冲到那小孩儿面前,将那孩子仔细打量一番。这孩子自己从未见过,跟他没有任何恩怨,可他那满是恨意的眼睛又是为何?云舒双手叉腰道:“喂,臭小孩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用臭鸡蛋砸我?” 原本安静下来的小孩突然拼命挣扎着想要来抓云舒,口里大骂着:“坏蛋、大坏蛋、你们全家都是坏蛋!” 云舒很生气,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人一向和善,除了偶尔骗骗小孩子们,她敢发誓,她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而自己的爹娘又是百年难遇的老好人,特别是老爹,不管对亲友还是外人,他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占人家半分便宜!如果这样一家人都是坏人的话,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看着那小孩张牙舞爪不肯罢休的模样,云舒气得上前一步,啪一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个混小子,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你凭什么骂我们?” 云舒那一巴掌下去,在小孩黑乎乎的脸上留下个红红的巴掌印儿,同时那被抹黑的脸也露出半分原型。突然旁边围观之人中有人道:“咦,这不是孙老婆子家的小子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哎,对啊,还真像!” 围观的人们纷纷议论开来,云舒四下看看,找个看似认识这小子的大婶询问,那大婶道:“姑娘啊,算了吧,这孩子挺可怜的,他跟他奶奶从小相依为命,能长这么大不容易!小双子啊,快跟这位姑娘道个歉,让她放你回去吧!” “是啊是啊,这孩子可苦了,小时候常见他奶奶抱着他守在镇口求妇人给他喂奶!唉,可怜的孩子!姑娘,你就放了他吧!” 云舒听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当她听到这孩子也喝过很多人的奶时,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心立刻软了下来,她正想让老爹松手,那孩子突然大吼道:“不,我不道歉,她是坏蛋,他们一家都是坏蛋,我不跟坏蛋道歉!坏蛋,大坏蛋!” 云舒顿时恼了,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凭什么骂我坏蛋?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让我爹把你屁股打开花!” “钱家二娘子坏蛋,她骗我奶奶粮食,你是她侄女,你也是坏蛋。全家都是坏蛋!” 钱家二娘子?云舒皱眉,那是谁啊?我认识姓钱的人吗?片刻后,旁边有人道:“这小双子是西边几里外山顶村的人,那村里姓钱的蛮多的啊!小双子,你说的是哪家啊?”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捂住小孩儿的嘴道:“破小孩儿,不许胡说,你骂了我又想砸我。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不行!爹,把这孩子带走,咱们前边儿说去!” 老爹迷糊道:“啊?为什么要去前边儿啊?这里说不也一样?” 围观者也有人道:“是啊,姑娘,就在这儿说呗,周围十里八村儿的人咱们都认识,你要问哪个咱们立马就能给你报个准数儿出来。大家说是不?” 这群人本就是看热闹的,事情要是在这儿说出来,恐怕半天不到,就能传得沸沸扬扬!云舒理也不理他们,坚持拉着老爹上牛车! 老爹见云舒态度坚决、脸色不愉,只好一把抱起孩子。拍拍他屁股道:“孩子,别怕,咱们往前走点儿,待会儿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放了你,还给你糖吃,怎么样?” 云舒抽抽嘴角,老爹这哪是对待犯人的态度?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再训斥这孩子。偏开头只当没看见。老爹一手制住小孩儿,一边呵呵笑着对围观之人抱歉的挥挥手,直到牛车走出镇子,转个弯儿不见了人群才松口气。 小孩儿依旧一边不停的挣扎一边张嘴就骂,云舒瞪他一眼。凶道:“你再骂,我就割你舌头给我爹下酒!” 这孩子毕竟只有七八岁年纪。被云舒这么一吓,他脸色一白。赶紧闭紧嘴,眼睛却依然冒着愤怒仇恨的火花儿! 老爹呵呵笑道:“孩子,别怕,这姐姐吓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哼一声撇开头,老爹一点儿不生气,拉着他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 “你为何在大街上?”…… “你的亲人了?” 前面问的若干问题,小孩儿都赌气的偏开头,死咬着不松口,当老爹提到亲人时,他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把老爹吓得赶紧松了手,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他干脆像抱婴儿一般一把抱起孩子,一边颠着一边哦哦的哄着。 那孩子兴许是憋得太久,一放松就停不下来,他干脆一头扎进老爹怀里,痛快的大哭起来。看着老爹对别的孩子也这么好,云舒不禁有点儿吃醋,不过看在那孩子哭得可怜的份儿上,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牛车一直行到晾晒场下方,那孩子依然扑在老爹怀里抽噎。云舒下了马车,往下方的河边看去,正好见娘亲带着小健在清洗甘薯。 “娘!”云舒高兴的对着李氏挥舞袖子。 李氏停下来回头看看,惊讶道:“云舒,你怎么来了?” “娘,快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氏看看河里的甘薯,回头道:“等等啊,我把这一篮子洗完了就上来!” 待李氏一边擦着手一边爬上大道,见了牛大胡子的马车,心下明了,可当她看到老爹怀里的孩子时,脸色变了变。 牛大胡子笑呵呵的招呼道:“水家妹子,甘薯洗好了?” 李氏呵呵笑着回应道:“牛大哥啊,跟你说了几次了,我姓李不姓水,今天的甘薯才刚开始洗,早着了!” “哦,这样啊!”牛大胡子从牛车上跳下来,将牛车赶到路边拴好,然后挽起袖子道:“水家妹子,哪些还要洗?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你……” “哈哈,别客气,我可是你女儿雇来的短工,报酬高着了,不卖力干活儿怎么行?” 李氏意外的看向云舒,云舒点点头对娘亲眨眨眼,然后指着河边的甘薯道:“麻烦牛伯伯了,我跟爹娘有点儿事,要回去一趟,我小姨的房子就在上面。牛伯伯,你有事的话,到上面晾晒场边喊一嗓子,我们就能听见了!” “好嘞,去吧去吧,有事叫你们!”牛大胡子挥挥手向下方那几篮子没洗的甘薯走去。 待牛大胡子离开,李氏看看老爹怀中的孩子,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凑到李氏耳边耳语两句。李氏先是惊讶,然后皱起眉头。她将手往身前的围裙上擦两下道:“他爹,咱们回屋再说吧!” “啊?哦,那这……”老爹看看怀中的孩子,询问的看向李氏,李氏点点头,率先走到前面,云舒跟上。老爹抱着孩子走在最后。等他们进了晾晒场边的房子,李氏直接去水缸边打盆水,端到门口道:“他爹,把那孩子抱过来!” 李氏搓了毛巾,轻轻拍拍孩子的头道:“好孩子,来,让婶婶帮你擦擦脸!” 那孩子往老爹怀里钻了钻。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不太乐意?李氏耐心的温言软语哄了会儿,孩子总算抬起头,泪水把他满脸的黑灰冲得乱七八糟,那东一片西一片的黑灰让他变成了只地道的小花猫! 李氏一边给他擦拭一边软软道:“哎呦,看这脸花的!来,婶婶给你擦擦。擦干净了才好看,大家才喜欢!看看,多漂亮的孩子啊,来,手也擦擦!” 让云舒意外的是,先前凶猛得像头小狮子的破小孩儿现在居然变成个温顺乖巧、让人怜爱的漂亮小男孩儿,如果他能换掉那身脏兮兮的破衣服的话,就更好了! 李氏给他擦拭一番。见了孩子清秀可爱的真面目,更是疼爱的念叨:“唉,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弄成这样?云舒啊,你去里屋找找。看看有没有你表哥们的衣服,给我拿套出来!” 云舒撇撇嘴。对那小孩做个鬼脸儿,才不情不愿的向里屋磨蹭去。她翻箱倒柜一阵折腾。好不容易找出件长短相当的衣服,却发现那肚子袖子异常肥大,不知穿在那瘦小的孩子身上是个什么模样? 算了,就这件吧,其他的更肥更大!李氏把衣服给小孩换上,果然肥大异常,不过腰带拉紧了,袖子挽起来,也能勉强凑合! 李氏一边给孩子打整衣服,一边转来转去的查看,那用心的模样与对待自己的孩子无异!那小孩不反抗也不说话,任凭李氏把他折腾来折腾去。 一旁的云舒心里极其不爽,她双手环胸语气不善道:“喂,小双子,你方才不是骂我们一家都是坏蛋吗?那你还让坏蛋给你擦脸穿衣服?哼!” 小双子闻言脸上一红,脑袋垂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李氏回头瞪云舒一眼,然后牵着小双子坐下,将桌上那盘点心推到他面前:“来,小双子,吃点心!” 小双子望着点心吞吞口水,犹豫的看看李氏,然后又偷眼看看云舒,云舒想说话,李氏瞪她一眼制止她,然后笑眯眯道:“小双子,没事,这里没外人,快吃吧!” 李氏捻起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小双子犹豫一下,试探着舔舔,然后轻轻咬上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偷眼瞧着李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只满身带刺儿的小兽! 李氏面带微笑,鼓励的摸摸他脑袋:“别怕,吃吧!” 小双子试探着稍大的咬上一口,见李氏确实没有恶意,便一把夺过盘子,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李氏看得心酸,一边拍着小双子的背帮他顺气儿,一边让老爹倒碗水来。 看那孩子的动作,云舒知道他肯定吃过不少苦,先前那些气鼓鼓酸溜溜的小心思也消得干净,她跟着老爹无声无息的坐到桌边,静静的看着小双子继续狼吞虎咽,直到他把整盘的点心吃个精光,又喝下一大碗温开水为止。 李氏温柔的给他擦拭嘴角,轻声问道:“小双子,吃饱了吗?还想吃吗?” 小双子打着嗝儿红着脸摇摇头,李氏轻轻笑笑,摸摸他脑袋道:“小双子,方才在镇上你为什么要用臭鸡蛋砸姐姐了?为什么骂咱们是坏蛋了?是不是姐姐欺负你了?” 一提这个,小双子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身子往后一退,满脸怒气的瞪着几人,不过云舒看得出他眼里有些挣扎,至少不再像先前那样满眼愤恨了! 云舒不耐烦的撇撇嘴道:“小双子,俗话说吃人最短,你吃了咱们的东西,我爹娘又帮你擦脸换衣服,你要砸我骂我。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你说的钱家二娘子是不是我二姨?你说她骗了你奶奶的粮食,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把粮食要回来哦!” “什么?骗粮食?!你二姨!”李氏惊讶的拔高声音。 云舒对李氏摊摊手道:“不知道,小双子说的,他说钱家二娘子骗他奶奶的粮食,所以是坏蛋,我是二姨的侄女。所以也是坏蛋,然后我们一家就成坏蛋了!是不是,小双子?” 李氏不敢相信的看向小双子:“小双子,你告诉婶婶,我二姐真的骗了你家粮食吗?” 小双子涨红了脸,眼中满是挣扎,他感念方才李氏对他的好。可想起自己病重的奶奶,眼泪就哗啦哗啦往下流。李氏愣了一下,发觉自己的态度可能吓到小双子了,赶紧吐口气,调整下情绪,安慰小双子一番。直到他愿意说出原因为止。 原来小双子家在岳安镇几里外的山顶村,就是二姨所在的村子,他家离二姨家不远,就隔一个山头儿。小双子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过日子,祖孙俩相依为命,靠爷爷留下的十几亩田地过日子! 按理说,十几亩田地对一般农家来说已经不少了。要是遇上坏心的亲戚,撵走他们霸占田地并不稀奇。幸好山顶村的村长是小双子爷爷的亲弟弟,对他们一家多番照顾,这些年过得还算顺当。 小双子家的几亩水田在河边,即便受旱。收成也不错!十几亩地他们收了四十来石谷子,除去交税的。留下自己吃的,卖掉那二十石就够他们祖孙俩支撑一年了。 以往他们的谷子一般要自己弄到镇上卖。但今年干旱严重,附近很多人家都欠收,因此那要卖的二十石便早早被附近亲戚定下了! 原本以为日子能这么顺顺当当过下去,可一个月前,小双子的奶奶突发急病,小双子四处求人将奶奶送到镇上。那大夫说奶奶年事已高,除非她能像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一般好生将养,兴许还能活上一两年,但普通人家没钱用药,最多只能挺过两三个月! 当大夫问奶奶要不要开药时,奶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但小双子却不甘心,他想为奶奶治病,他要等自己长大了,好好孝敬奶奶! 于是他四处借钱求医,开始时亲友乡邻们看他可怜,还会借银钱给他,可多几次,大家知道奶奶的病无可挽回,谁也不愿自己的银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正在小双子求告无门之际,二姨突然找上他家告诉小双子,只要他肯把家里的谷子卖出来,她愿意出六百文一石的价格全买了。 小双子闻言很高兴,立刻将家里的谷子全卖给了二姨。二姨还算有点儿良心,搬谷子时给他留了两石,搬走的二十石谷子至少应该十二两银子,二姨却只给了小双子十两银子。 小双子当时见钱就高兴,他没有追问,立刻拿了银子跑去镇上抓药,然后回来专心照顾奶奶。眼看着奶奶精神越来越好,小双子很高兴。那天奶奶要起来做饭,突然发现没米了,便去粮仓看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顿时大急,叫来小双子一问,原来谷子被他全卖了,奶奶大急,一气之下晕了过去! 小双子急得围着奶奶直打转,又是下跪又是苦求,可奶奶就是不理他。最后奶奶颤巍巍道:“你要认我这个奶奶,就把卖出去的谷子给我要回来!”然后再不愿跟小双子说话。 小双子无奈,只好寻到二姨家,却发现二姨家院门紧锁,他坐在门口等了几天几夜,才见二姨夫妻回来。他努力支撑着站起来,去找二姨说明来意,并掏出剩下的六两银子道:“二婶,这里只有六两银子,我还给你,你把我们家的谷子还给我吧!” 二姨当场就翻了脸,坚决不同意。小双子一再苦求,说自己奶奶不同意卖谷子,不见谷子不让自己回去。 二姨被他缠得没办法,最后道:“好啊,你要买回去也可以,不过得按二十文一斤算,一石谷子一百二十斤,六两银子只能买三百斤,两石半的谷子,你要吗?” 小双子没想到二姨会这样要价,白着脸道:“可是…可是你买去的时候二十石才给十两银子啊!我还你一半多的银子,你至少也该还我十石谷子,为什么只有两石了?” 二姨不耐烦道:“现在市面上的谷子就这价,你要不要?不要就走,我还有事儿了!”(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送药看老奶奶 *今天是小云的生日,脸红的求个打赏、求个订阅、求个票票!感谢“可爱猫咪”童鞋的粉红票票!感谢“孔词”妹妹的打赏,感谢“mimi0513”的评价票票!** 小双子被二姨赶出来,愣愣的在门口呆坐半天。他不相信,前几天才五六文一斤的谷子现在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二十文一斤?前几天还能买十石谷子的银子现在怎么就只能买两石谷子了? 他不甘心,于是他转身就跑,他要去镇上问个明白。可结果比他想象中还要遭,镇上的铺子收谷子二十文一斤,卖谷子要二十五文一斤,比二姨说的还贵! 可怜的小双子不知该怎么办好,无助的他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立在铺子门口。直到天黑了铺子打烊了,周围一片漆黑,寒冷的秋夜里他一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小双子要不回谷子,害怕奶奶生气不敢回家,于是他白天就在乡村山野间游荡,隔日跑到镇上去用剩下的银子抓了药偷偷溜回家,放在奶奶的药罐旁边。 可惜那几两银子支撑不了多久,粮食涨价,连带着药材也跟着涨,他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一无所有的小双子带不回药材,只能像个小乞丐般蹲在角落里,静静的渴求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每当他看到同龄的孩子被爹娘宠着抱着,就流泪满面。 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形容,如果爹娘在的话,奶奶就不会生病,自己不用如此孤单可怜;如果爹娘在的话,他们一定有办法为奶奶看病。自家的谷子就不会被骗。 可这些如果永远不会变成现实,他好恨,为什么爹娘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苦?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和善的钱家二娘子会骗他?为什么粮食要涨价?为什么药材那么贵? 于是,仇恨便在小双子心里慢慢生根发芽,他恨钱家二娘子,恨跟她相关的一切。那天云舒跟着老爹坐牛车从岳安镇经过时,正缩在角落里发呆的小双子忽听路人议论: “看,那不是李富贵三妹家的女儿云舒吗?听说那丫头聪明得很。他们一家靠着她的新奇点子赚了不少钱,在县城买了院子、铺子,还送了个铺子给她二姨了!” “她二姨?哦,是嫁到山顶村钱家老二那个吗?我前几天还见她到处打听谁家要卖谷子了!啧啧,那也是个精明的女人,还有个如此聪明的小侄女,真正让人羡慕哦……” 小双子一听钱家二娘子立刻留了心。他顺手从垃圾堆里捡了个臭鸡蛋,悄悄跟在牛车后面。看着年纪跟自己相差无几的云舒衣着光鲜、满脸笑容的顾盼生辉,旁边她爹时不时痛爱的揉揉她脑袋,小双子心里的恨意更甚,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坏蛋的侄女什么都有,凭什么她可以过得那么幸福? 怒气充满了他整颗心。他右手用力一挥,将臭鸡蛋砸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子去捡石头,他要狠狠教训她一顿!可惜这地方是大街伤,地上的杂物不多,他正在摸索,忽听那女孩一声怒喝,他有些害怕。本能的钻进人群想要逃跑,接下来就是前面那场景了! 小双子说完,发现周围一片静寂,他悄悄抬头,见大家都愣愣的盯着他不说话。他有些心慌。可他说的明明都是事实,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自己? 云舒看到小双子眼中的波动。转眼看看爹娘,娘亲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爹爹却是一脸的惊讶,没有半点儿怀疑。想起早上问二姨谷子之事时,她那满脸得意的笑容,云舒身子抖了一下,她相信小双子说的都是事实! 原本以为二姨就算喜欢钱,也不至于做得太过分,当初借她钱就是相信她本质不坏,没想到结果还是事与愿违,这正是当初李氏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想到担心什么来什么!唉,是不是上次自己自作主张太过鲁莽了呢?如此算来小双子这事儿自己真不冤枉! 云舒想了想道:“小双子,你奶奶现在病情怎样了?” 一提奶奶,小双子眼泪又要掉下来,他抽噎道:“我…我没钱给奶奶抓药,好…好几天没回去看她了!” 老爹揉揉他脑袋,安慰道:“小双子不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她娘,要不…咱们去看看小双子他奶奶吧?” “这个……”李氏有些犹豫,不知她是不愿意相信二姨会做那种事还是在为难要不要去见小双子奶奶。 云舒点头道:“娘,我带了些银子来,待会儿我们去镇上帮小双子奶奶抓了药,然后一起去看他奶奶,外婆那里……?” “不行,你外婆身子不好,这两天一直躺在**睡睡醒醒,大姐那里才出了事,这事儿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娘亲李氏一口否决。 “娘,外婆的病很严重吗?上次回来前不还好好的吗?有没有找大夫看看?”云舒也有些着急。 李氏叹口气摇头道:“你外婆那倔脾气,什么都操心,上次回来时本就没全好,前些天她又非要跟着上山下地,里里外外什么都张罗! 周围的大夫能请的都请过了,都说你外婆那病就是劳心劳力给累出来的。他们看了安夫子的方子,都说没问题,没什么方子比这更好了!让你外婆注意修养,别再劳顿,照着方子吃一两个月应该能缓过来! 你大姨的事儿和收甘薯的事儿好不容易完了,你外婆才安下心修养两天,这事儿咱们可得保密了,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云舒皱眉道:“娘,咱们不能天天守着她啊!咱们不说,那些卖谷子给二姨的人……”云舒看看小双子,李氏也为难了! 她低头思忖片刻:“要不…要不咱们去找二姐,让她把那些谷子退给人家?” 云舒抿紧嘴唇看着娘亲不说话,她应该比谁都清楚二姨的脾气。进了他口袋的钱、可能吐出来吗?现在粮食涨得这么厉害,就算你给她一百两银子,她都未必肯退货! 李氏沉默,半晌后长叹一声道:“唉,我就知道二姐会惹出事儿来,早知道就不借钱给她了!” 云舒愧疚的低下头:“娘,都怪我自作主张,您……” “唉。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没错,她想做的事必定想方设法都要做成,就算咱们不借,她还会去找别人,到时候要是惹出更大的事儿……!唉~~~!”李氏一阵长吁短叹。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李氏道:“这样吧。他爹、云舒,你们跟小双子一起去看看他奶奶,除了带药材,记得还买些糕点礼物之类的!我去跟大嫂和春香他们招呼一声,让他们注意着别说漏了嘴,尽量别让你外婆出门。这事儿能瞒几天算几天吧!最好等你外婆身子好了再说!” 李氏说完站起来,摸摸小双子的脑袋道:“小双子,是我二姐不对,我替我二姐给你道歉好不好?那谷子的事儿我们帮你想办法,你先跟叔叔姐姐回去看看奶奶好不好?” 小双子捏起袖子擦擦眼角,“可是…可是,我奶奶要我把谷子带回去,我……” 云舒最见不得男孩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是你奶奶的病重要还是那几斤谷子重要?等你要回谷子你奶奶人都没了,你就守着那堆烂谷子过日子吧!” “云舒,不许胡说!好了,小双子。奶奶病了那么久,没人照顾会很难过的。你快回去看看奶奶再说,那谷子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李氏温言安慰几句。小双子确实担心奶奶,他抹抹眼泪从桌上跳下来,嘟着嘴直直的看着云舒:“那你一定要给我奶奶买药,不许耍赖!” 云舒无奈的扯扯嘴角,心想我像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老爹摸摸他脑袋道:“放心,小双子,有叔叔在了,姐姐不帮你买叔叔帮你买好不好?” 有了老爹的保证,小双子这才放心,他先礼貌的跟李氏道谢:“谢谢婶婶给我东西吃,谢谢您的衣服,等我回去换了衣服,一定给您送回来。我奶奶说人要知恩图报,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您是不是坏人,但我以后不骂您了!” 李氏好笑的摇摇头,蹲下身子抱抱小双子,然后一直把二人送到晾晒场下方的大道,然后老爹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往岳安镇上去。 小双子先带他们去镇上他常抓药的药铺,那伙计一见小双子进来,就不屑的双手环胸,斜着眼道:“臭小子,怎么又是你?咱们这儿可不是善堂,没钱不给抓药啊!” 小双子捏起拳头,气鼓鼓的瞪大眼睛道:“我有钱!” 伙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冷笑一声:“你有钱?有钱拿出来啊,你那药一两银子一副,没钱就给老子滚蛋,别妨碍大爷做生意!” “不…不是八百文一副吗?”小双子被伙计一凶,有些底气不足。 云舒上前一步,将小双子拉到身后,上下打量那伙计一番,然后双手环胸踱着步子在柜台前走来走去,目光轻蔑的将这小药铺一一扫过,冷笑一声道:“伙计,你那药是人参还是鹿茸啊?哧~!就你这破店,什么药材值得了一两银子一副?” “你……老子店里卖什么关你屁事!死丫头,老子警告你啊,别多管闲事,否则……”伙计捏起拳头想要吓唬云舒,可他刚举起就被一个黑脸大汉死死卡住动弹不得,这大汉自然是云舒他爹水志诚。 水志诚手上一用力,那伙计痛得哇哇大叫,水志诚厉声问:“你是谁的老子?你要警告谁?”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是老子、您是老子……” 云舒一拍桌子,“把小双子的药方找出来!” “啊~~痛痛~~,姑奶奶饶命,我马上找,马上就找!” 老爹一把甩开伙计的手,那伙计痛苦的揉着手腕磨磨蹭蹭!云舒一瞪眼。他抖了一下,立刻跑到柜台后去翻那堆方子,眼睛却绕着云舒父女咕噜咕噜直打转。 不过有老爹压阵,伙计不敢做手脚,没一会儿便将药方翻出来颤巍巍的推到云舒面前。云舒拿起来细看,这些药……似曾相似啊!她仔细回想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这些药不都是治中风的么?小双子奶奶中风了?她疑惑的看向小双子。 旁边的伙计瑟缩着问:“姑…姑奶奶。要…要不小的帮…帮您抓药?” 云舒斜他一眼,看他那猥琐样儿,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云舒抿嘴一笑:“伙计,这药方值不了一两银子一副吧?十文一副可否?” 伙计愣了一下,眼底火光直冒,不过片刻后他又满脸堆笑道:“好、好,大爷给多少算多少!姑奶奶。药方给小的吧,小的帮您……” “哧~~不用了,我自己来!爹,看着他,别让他做手脚!”云舒跑到柜台后,熟练的抽出油纸摆了一排。然后草草看看药方,却并未完全按药方配药,而是按记忆中安夫子留下的药方一一打开抽屉,抓药称药,短短十分钟不到,十包药材全部包好! 云舒将最后一包打了结,从柜台角落里抽出一大块布,将药包全放里面。做成个简易包袱,拎起来试了试,挺称手的。她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伙计,对他做个鬼脸。笑道: “伙计,方才你自己说的十文钱一副药哦!咱们也不亏你。给你十五文一副好了,多的算给你压惊的!喏。这里一共一百五十文,收好了!” 云舒将一个钱袋扔桌上,然后拉起小双子道:“爹,药抓好了,咱们走吧!” 两个孩子出了药铺,老爹狠狠瞪那伙计一眼,凶巴巴道:“臭小子,下次再让我见你欺负孩子,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哼!” 老爹一甩袖子,大摇大摆的出了药铺。云舒又买了些点心、食材等,让老爹扛着出了镇子,她蹦蹦跳跳在前,乐呵呵的举起手中的包袱道:“看,小双子,这十包药才一百五十文了,三天一包,够你奶奶吃一个月的了,便宜吧?嘿嘿!” 小双子立刻点头如捣蒜,现在的小双子对云舒父女完全没了敌意,反而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们说什么他都能奉为圣旨。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山顶村方向去,那里并不太远,走了十分钟的平路,再爬上一座高高的小山就到了。 小双子的家在靠近山口那山洼中的树林里,让云舒意外的是,他家居然是一座瓦房大院子,只是太残破了些。房顶的瓦片稀稀拉拉,偶尔还会看见一个个的大洞,屋檐下方一地的黑色碎瓦片,高大的木柱和墙面被虫蛀得厉害。 看样子这家人肯定曾经‘辉煌’过,只是现在没落得太厉害了而已。小双子有些近乡情怯,快到家门口了他却犹豫着不肯进去,云舒连叫他几次,最后还是自己主动跑过去拉着他进的院子。 小双子站在院中唤了几声奶奶都没人应,他一着急,推开门冲进屋子,一边焦急的喊着奶奶一边挨着屋子寻找。 云舒跟在他后面,仔细留意着这些屋子的布局,这院子一共七八间屋子,但除了正房那两间屋子有些家具外,其他屋子没一件家居摆设,不过从那残破的墙面和地上的痕迹看得出,以前这些地方都是有家具的,而且是规格不错的家具! 云舒没时间却思考这院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拉住急得左窜右窜的小双子道:“小双子,别急,你想想你奶奶平时都在哪个房间?她不是生病了么?身体方便移动么?会不会出去串门走亲戚了?” 小双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的伸手指着正屋靠壁的旧床道:“我奶奶…平时就躺那张**,她连下地都难,怎么可能…出去串门走亲戚?奶奶,呜呜~~~奶奶,哇~~~~~~” 小双子突然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云舒皱眉四下张望一番,然后慢慢走到那张旧床边查看,那又黑又硬的被子被掀到一边,就像正常人起床时掀开被子一样!屋里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应该是入室打劫之类的。 再说了。这样残破的家,人家打劫的未必看得上。可一个身患重病、行动不便的老太太会上哪儿去了? “小双子?小双子!”院中突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小双子立刻爬起来冲出去,看到那妇人一下子扑了上去,大哭道:“大婶,有没有看见我奶奶?有没有看见?” “哎呦,小三子啊,你可算回来了!” “呜呜~~~大婶,我奶奶不见了、不见了!呜呜呜~~~~” “别哭别哭啊。你奶奶没丢,她在你叔爷爷那儿了!” “叔爷爷?谢谢婶婶!”小双子丢了妇人急急的冲出院子,那妇人拍拍身上的灰土道:“唉,这孩子,真是的,明知道奶奶生病,还丢下她跑出去玩儿。真是……” “大婶,小双子没有出去玩儿,他是给他奶奶抓药去了!”云舒和老爹笑眯眯的从屋里走出来,倒是把毫无准备的妇人吓了一跳,那妇人拔腿就跑,云舒连连喊了几声。追到院门口那妇人才停下。 她回头看看云舒,又看看云舒脚下的影子,拍拍胸口道:“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白天遇鬼了呢!”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心想本小姐这么可爱,你才是鬼了!她笑眯眯的上前道:“大婶,小双子他叔爷爷是谁啊?” 妇人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是谁啊?怎么认识小双子?” “我是小双子的朋友,帮他奶奶送药来的,你看!”云舒举起手中装药的包袱晃了晃,“大婶,麻烦你告诉我小双子他奶奶在哪儿。我给他把药送过去!” 妇人审视的将云舒上下扫描几圈,嘀咕一句:“这丫头怎么这么眼熟啊?” 云舒抿嘴笑笑。不熟才怪了,二姨就住上面的院子。以前二姨家摆酒席时还见过这妇人了!不过她决定装傻,万一妇人问东问西问出麻烦来就不好了! “姑娘,小双子他叔爷爷就是咱们村的村长,你往上走,到了山顶问村长家就行了!” 云舒给妇人道谢一番,然后把院中的老爹拉出来,关了院门,便匆匆往山顶赶去。二人的速度挺快,却连小双子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个,他们只好一路问到村长家。 村长是个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眼神精明的老头子,当他见到云舒父女时有些惊讶。然后他问也不问,直接将二人带进堂屋,云舒赶紧把准备用来送小双子奶奶的糕点拿出来双手奉上,然后热情的拍上一通马屁! 村长表情平淡,不管云舒说什么,他只是叼着烟斗觑着二人嗯嗯啊啊,这倒把云舒弄得一头雾水。她干脆直接转到正题,笑眯眯道:“村长爷爷,我是小双子的好朋友,来给他奶奶送药的,不知小双子和他奶奶在您这儿吗?” 村长抬眼看云舒一眼,然后继续吧嗒吧嗒的抽自己的烟,直到那截儿旱烟抽完,他将烟斗在桌沿儿磕几下,从烟袋中掏出一张烟叶子慢腾腾的裹啊裹!云舒看他那动作都着急,本姑娘事情多着了,哪有功夫跟你耗? 她心里虽不耐烦,脸上却笑得更甜:“村长爷爷,让我们见见小双子可以么?” 村长依然不答,云舒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重复那句:“可以见见小双子吗?” 直到十几遍后,村长裹完烟叶子,幽幽道:“你是钱家二娘子李如棋的侄女吧?” 这突来的一句,把云舒噎得张嘴说不出话来,这老头儿…既然早就认出我们了,那他知道二姨低价买小双子家谷子的事了?方才那副姿态是故意摆给咱们看的?!他…莫非想为小双子出头? 云舒抽抽嘴角干笑两声,额上微微沁出汗珠来。咱一不小心,掉进狼窝了!这里的村子习惯同姓人住一起,谁家有事,只要招呼一声,呼啦一下就来一大群,那打群架是司空见惯之事,只要不出人命,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莫非这村长是想教训我们?!不要吧,我还是只是个孩子啊!呃,至少我的身体是孩子行了吧!我爹…我爹身体虽不错,可也经不起群攻啊!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才行。(未完待续) 第三八九章 人心不足 **小云不知足的继续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求票票、求支持正版!各种求!*****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才行。 于是云舒站起来,将手里的包袱放桌上往前一推:“那个…村长爷爷,这是…给小双子奶奶的药,一包可以熬三次,每天喝一次,这是一个月的份儿。先前跟小双子说过的,麻烦您转给他,我们…我们还有事,就…就先走了啊!” 云舒跳下椅子,拉起一旁的老爹就往外面跑,还没到门口,那村长低声道:“站住!” 云舒身子一僵,心里大急,遭了遭了,老头子要喊人了,外面院子有没有?要不要快跑?老爹停下来道:“云舒啊,咱们不是特地来看小双子他奶奶的吗?现在还没见着人,怎么能走了?村长,麻烦问一下,小双子和他奶奶在哪儿啊?我们要见他!” 老爹问得不卑不亢,就像对待普通路人般。云舒心里大叫糟糕,拉着老爹的手继续往外拖,可老爹就像座大山般,怎么拽都拽不动。村长觑着眼打量老爹一番,半晌后嗤笑一声,淡淡道:“李如棋让你们来的?”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回身摆手道:“不是不是,村长爷爷,您误会了!我们是在镇上偶然遇到小双子的,我娘心善,看他可怜才让我们来看看!二姨完全不知道,真的!” 村长透过烟斗中散发出的烟雾半眯着眼审视的打量云舒,似乎在衡量她有否说慌,半晌后他取下烟斗吐个大大的烟圈,淡淡道:“回去告诉李如棋。既然她得了便宜,就把事情干利落了!你们走吧!”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瞪着上方那精明的瘦老头儿,他方才说什么?二姨得了便宜?把事情干利落点儿?这话听着怎么像黑社会做交易啊?他叫二姨做什么事情? 老头儿闭眼吧嗒吧嗒享受的吸上几口烟,见这对父女依然傻愣愣的立在门口,他不耐烦的用烟杆儿敲敲桌沿儿,“还不走?” 云舒立刻反应过来,打几句哈哈拉着老爹往外拖。老爹却拍拍云舒的手道:“云舒,等等啊。我的东西还没拿了!” 他几大步走过去,把方才背着的忘在椅子上的包袱拎起来挂上肩头。然后回头看了看,又向村长的桌子走去,拎起那个装药材的包袱掂了掂,对村长点点头道:“麻烦你了,村长,我们走了!” 看着那傻愣愣的老爹和直了眼的村长。云舒简直哭笑不得,幸好村长还没发脾气,她赶紧跟着老爹出了堂屋大门,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叔叔、姐姐!”小双子从侧面一间低矮的草棚子里跑出来,看他泪流满面、双眼红肿、声音沙哑的模样,方才肯定大哭过。老爹立刻停下来。蹲下身扶着小双子的肩膀,用他长满厚茧的大手帮他擦擦眼泪:“怎么了,小双子,找到你奶奶了?” 小双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抽噎着道:“叔叔…姐姐,我奶奶…我奶奶…想见你们!” “见我们?”云舒惊讶的抬高声音,然后立刻转头看向堂屋方向,果然村长那老头子正叼着烟斗靠在门框上、觑着眼望着这边。云舒正在犹豫。老爹已经一把抱起小双子,大步向那茅屋走去。村长冷哼一声道:“小伙子,不要多管闲事!” 云舒揪着老爹的袖子四下看看,幸好周围没突然窜出一群人来。她呵呵干笑两声打个圆场:“村长伯伯,我们…把东西送给老奶奶就走。马上、马上啊!” 村长又是一声冷哼,云舒呵呵傻笑。回头去看,见老爹已经弯腰进了茅屋。她顾不了那么多。也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现在是午时初,外面阳光普照,这茅屋内却又暗又潮。云舒捂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她睁开眼,见屋子角落的地上铺了一层稻草,上面躺着个白发苍苍、面如死灰的老太太,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云舒觉得有点儿害怕,这位老太太还活着么? “姐姐、叔叔,快过来,我奶奶想跟你们说话!”小双子趴在老太太身边,回头焦急的对二人招手。 老爹上前两步,蹲在老太太身边,刻意压低声音道:“大娘,您找我们有事么?” 老太太眼皮跳了跳,干枯蜡黄的手指动了动,小双子立刻双手捧起老太太的手往自己脸上蹭,泪流满面的哽咽道:“奶奶、奶奶,您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云舒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轻轻蹲到小双子身边,伸手去摸老太太的脉门。她停留片刻突然像被烫到一般快速缩了回来,小双子回头红着眼道:“姐姐,我奶奶怎样?我奶奶没事对吗?她一定没事对不对?” 云舒脸色苍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她方才没有摸错的话,这老太太的手腕上根本没有脉搏!或许……是她脉搏太微弱,自己感应不出来?云舒这样自我安慰着。 她想了想,又伸手去拨老太太的眼皮,可她还没触到,那老太太眼皮连跳几下,然后慢慢睁开眼来!小双子大喜,立刻扑上去,高兴的喊着奶奶,小脑袋撒娇的往老太太满是枯骨的胸口上蹭。 老太太浑浊的老眼望着房顶慢慢聚焦,然后慢慢移动,落到老爹身上,定定的看着他。老爹上前一步,呵呵笑道:“大娘,您好,我姓水,是来帮您送药的!大娘,您感觉身子怎么样?要不要先熬点儿药喝喝?这药挺灵的,保准您几日就好……” 老爹其实说不来那么多安慰话,可被一双刺人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他觉得很不自在,可离开又不礼貌,所以他只能干笑着绞尽脑汁的说话,以此化解尴尬。 半晌后。老太太的眼珠又开始慢慢移动,云舒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便落到了小双子脸上。小双子兴奋的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叫奶奶,老太太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云舒能看到她眼中那吗满满的宠爱、不舍、担忧,所有的情绪全集中在她眼中。 但老太太的目光并未在小双子身上停留太久,她的眼珠又开始慢慢转动。看她四下搜索的样子,云舒觉得老太太肯定是在找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来到老太太面前,与老太太的目光正面而对。 老太太依然像先前看老爹时一样定定的望着云舒,云舒感觉得出来,她正在审视自己,正在考察自己。云舒坦然的回望她,轻轻笑道: “老奶奶。小双子是个好孩子,我们虽然才认识他半天不到,但我爹娘、我们一家都很喜欢他,他为了帮你抓药四处求人、受尽委屈,私自卖掉粮食也是为了您,所以您不要再生他的气了。要不他会很难过的!老奶奶,您是不是有话跟我们说?” 老太太眼角微微翘起,她很开心!她张张嘴试着发出啊啊的声响,然后动动手,想将自己的老手从小双子手里抽出来。小双子却紧抓住不放,哭着喊道:“奶奶,奶奶,您怎么了?您要说什么?告诉小双子。小双子帮你去做!” 老太太继续发出啊啊的声音,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云舒,手也用力向云舒方向伸来。云舒叹口气,拍拍小双子安慰他一下,然后伸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耳朵凑到老太太嘴边。 只听老太太艰难的试着发出声音,云舒一边细听一边重复老太太的话。直到报出‘鞋子’二字,老太太才停下来喘气儿。 云舒惊讶的抬头看向老太太。见她的眼睛看看自己,又慢慢转向她自己的右脚。云舒心里咯噔 一下,回头看看门口,感觉那里似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她故作轻松的站起来道:“爹爹,老奶奶说她想换身儿衣服,你去门口守着好不好?” 老爹毫不怀疑,立刻放下包袱向门口走去。 “姐姐,奶奶刚才不是说……” 云舒一把捂住小双子的嘴,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外面有人偷听,小心点儿!” 然后她走过去把老太太的鞋子脱下来,对着亮光处仔细查看一圈,突然发现那鞋底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这鞋底不但比一般的鞋底厚还硬,中间那圈的线头跟它处还有些不同!云舒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簪子,沿着那线头处挨着戳上一圈,没一会儿,便在足弓内侧面戳出个两三厘米宽的小洞来,她用簪子小心的挑几下,忽见小洞边缘露出一点儿纸张的的边角来! 云舒回头看看老太太,见她对自己眨眼,于是她继续挑,等边缘出来多些,再轻轻将其抽出来。云舒满怀惊讶的打开纸张一看,居然是张地契,山顶村下方河边十几亩水田的地契! 云舒赶紧将鞋子还原,然后给老太太套好,将地契送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奶奶,您是要这个么?给您!” 老太太慢慢的艰难的举起手,云舒赶紧伸手扶住,然后将地契放她手上。可老太太并没有收,而是推回给云舒,吃力的张嘴想说话。 云舒将脑袋凑过去,只听老太太模模糊糊道:“帮…我…照…双…子,…契…大…还……”,云舒听得很吃力,她思忖片刻,小声重复道:“老奶奶,您让我帮你照顾小双子,收好地契,等他长大了还给他是不是?” 老太太嘴角翘起,轻轻眨眨眼,然后手上一松掉了下去。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奶奶,奶奶~~~”小双子抱着老太太的身子大哭起来。 云舒伸手到老太太鼻前探探,已经断气了!她叹口气慢慢站起来,将那地契收进袖子里压几下,确认将其放好了! 门口听到声音的老爹立刻冲进来:“怎么了,云舒?怎么了,小双子?大娘、大娘!” “让开、让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几下掀开老爹和云舒,然后抱开小双子,摸摸老太太的脉搏和鼻息。几人互相点点头,回头凶巴巴的对云舒父女道:“二位。不好意思,老太太已经过世,咱们要为老太太准备后事,二位请回吧!” 云舒难过的点头道:“我们知道,不过看在我们与老奶奶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请让我跟她道个别吧!” 几个汉子又是互相询问的对望,其中一个稍显秀气的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快点儿、快点儿,别耽搁了时辰!” 云舒点点头。走到老太太面前,轻轻拉起她枯瘦如柴的手,轻声道:“老奶奶,您要我做的事,我一定帮您做好,您放心去吧!”云舒说完,感觉老太太的手一松。完全没了力气,原本半睁的眼睛也慢慢合上,而她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云舒轻轻松口气,转身抱着小双子轻拍两下,安慰几句,在放开他时。小声道:“办完丧事,进城来找我,我叫水~云~舒,记住了!” 其后云舒跟着老爹面带忧伤的出了草棚,一抬头,见院中不知何时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男女老幼都有,还个个披麻戴孝!其中领头之人正好那精瘦精瘦的老村长。 云舒心情沉重。对此倒没有太多意外,倒是一旁的老爹被吓了一跳,张口就道:“哎呀,村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齐了?难道都在等大娘断气儿么?” “混账。我孙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滚,给我滚出去!”村长踱着手里的拐杖怒气冲冲的大吼道。 老爹还要说话。云舒用力踩他一脚,趁着老爹手痛弯腰之际凑过去小声嘀咕几句,他才安静下来,讪讪的跟着云舒出了院子。 云舒一路陪着小心,眼睛紧盯着村长的动作,生怕他一时发难!直到出了院子,云舒首先拔腿就跑,老爹则快步追了上来。 二人一直跑出村子,下了小山,直到离开村子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老爹气喘吁吁道:“云…云舒啊,你…你跑那么快干嘛?又…又没人追…追咱们!” 云舒倒在路边的草坪上大口大口喘粗气,对自己这可爱的老爹实在很无语!或者自己本来就该笨点儿,像老爹那样一无所知,岂不是少了许多烦恼? 二人休息了好一阵,直到能平静呼吸才站起来,她回头向那山顶村方向望去,远远还能听到敲锣打鼓做法事道场的声音。平静下来的她心中多了许多疑问:村长跟二姨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村长为何不让外人见小双子奶奶?小双子奶奶为什么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地契给个素不相识之人?身处那样的村子,小双子能顺利出来吗? 云舒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跟着老爹往回走,对于老爹说了什么、路上发生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完全没有印象。直到他们回到晾晒场,当李氏问起小双子的情况时,云舒没有回答半句,一直是老爹在说,云舒考虑了一下,打算暂时不告诉他们小双子奶奶临终托付之事,还有二姨和村长之间的交易一定要问清楚了! 于是,中午云舒去外婆家吃饭,顺便看了外婆,陪着她聊了一阵,等外婆睡着了,便悄悄离开去河边找李氏,将跟老爹商量好的请人洗甘薯、并跟着押车进城的想法一一道来。虽然李氏有些反对,云舒将情势分析一番后,很快就说服了李氏,然后她便跟着老爹和牛大胡子送今天的第一车甘薯进城。 一路上云舒极少说话,一直在低头考虑小双子、老奶奶、村长和二姨之间的关系,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种都说得通,每种都有可疑!不行,这事儿一定要亲自找二姨问清楚,如果二姨真的跟村长合谋算计小双子家的田地的话,她一定不会让二姨好过! 怀着这样的心情,牛车一到城门,云舒就立刻滑下地面,丢下一句:“我去找二姨!”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当云舒冲到二姨铺子时,那铺子已经关了门,她转到巷子后面处,用力的梆梆一阵猛敲,过了好一阵,才传来二姨的声音。 二姨先趴在门缝上张望,见是云舒才开了门,她笑眯眯的把云舒迎进去:“云舒啊,你不是去外婆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外婆好不好?甘薯收成怎样?” 云舒板着脸直冲冲的走向院角的石桌,自顾自的坐下。二姨见她表情不对。想了想,笑呵呵的过来坐下道:“怎么了,云舒,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告诉二姨,二姨帮你出气!” “二姨,你是不是骗了小双子家的谷子?” 二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呆愣半晌,有些结巴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骗谁?我那谷子都是光明正大、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云舒。你听谁说的?” 云舒直直的瞪着她:“小双子说的,我们去了他家,去看了他奶奶,他奶奶死了!” “死了!这么快!”二姨先是惊呼,其后小声嘀咕,脸上表情变化虽大,却没有过多惊讶。似乎这本就在她意料之内! 云舒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吼道:“二姨,你怎么可以这样?那钱买得下一条命吗?你做这种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二姨被云舒的怒吼镇住,半晌后她反应过来,也气呼呼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死丫头。我是你二姨,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什么遭报应?他卖我买,他出谷子我出钱,大家两不亏欠,怎么就不应该了? 那老婆子死不死关我什么事?盼着她死的人多着了,那谷子我不买,他们祖孙俩一分钱都得不到,谷子田地全被人占。我是做好事懂不懂?” “谁盼着他们死?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没招谁惹谁,为什么要盼着他们死?!” “你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冲进来就把我骂一顿!”二姨撇撇嘴。指着石凳道:“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二姨所在的村子叫山顶村。村里最大的姓氏就是孙家,其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姓。二姨父的钱家就是小姓之一,因此山顶村的村长向来姓孙。 小双子爷爷和现任村长是亲兄弟这没错,不过小双子爷爷为兄,现任村长为弟,按孙家的习惯,山顶村的村长兼孙家族长就是小双子爷爷了,而孙家的祖产自然也归小双子爷爷所有,现任村长只能分得一点儿零头,只够勉强度日而已。 那两兄弟分家后各自成家立业,本来相安无事、关系良好,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两家甚至整个孙家的格局。 小双子她娘刚生下他没几天,他爹进城办事,回来路上遇到山匪,被连砍数刀,重伤身亡;她娘受不了打击,没几天也跟着去了!接着小双子爷爷也病倒了! 幸好小双子爷爷是个明白人,在他离去之前,请来弟弟和长老,请他们做个见证。 他愿意将自己田产的十之**转给弟弟,不过条件却是请他照顾小双子祖孙俩,直到小双子成年后归还一半田产给他;如果期间小双子发生任何意外,那么原本属于他的财产将由长老们作证,平分给村里所有的孙家人。 其后小双子爷爷一死,他弟弟即现任村长便顺理成章得了小双子家七八十亩田地,并成为村长兼族长。 这村长开始确实对小双子祖孙挺照顾,每年农忙都组织村人去帮忙,小双子奶奶则以粮食为报。可日子长了,现任村长就有些不满意了,时时盯着小双子家剩下的那十几亩最好的良田。 但碍于小双子爷爷当初的遗言,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小双子不能死,但如果他没了奶奶,村长就理所当然成了他的监护人,他只要把小双子接到自己家,小双子名下的田产不都是他的了?还能多个免费的长工,岂不是更好? 这次二姨买粮之事,本来她从没想过小双子家的,那天她回去听说小双子奶奶病重,也没往心里去。 不过半夜却突然有人上门,那是经常跟在村长身边帮忙办事的一个年轻人,那人直截了当说明来意,让二姨去小双子家以低价收走所有谷子,且不能对别人提及半句,事成之后自有好处,否则别想在山顶村立足。 二姨本就为收谷子的事儿发愁,她稍微犹豫一下就真的去了! 二姨一再强调:“我当初是钱物两清的,当时的粮价本来就不高,我最多不过占他点儿便宜,大不了补他几两银子,我可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啊!”(未完待续) 第三九零章 二姨卖粮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二姨,她要确认二姨没有说谎。二姨被云舒盯得不自在,可她自知理亏,也不好发火,只得陪着笑拍拍云舒的手道:“云舒啊,难道你不相信二姨吗?我李如棋虽然爱钱,却也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那你明知小双子祖孙的困境,又知道村长不安好心,为何还要去收他的谷子?” 二姨为难的笑笑:“云舒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儿知道吗?村长都发话了,我敢不去吗?咱们钱家的祖坟田地还在山顶村了,就算我再跟钱家老太婆过不去,也不能对不起钱家祖宗啊,你说是不是? 还有啊,小双子家什么状况你也看到了,他家每年说是收了三四十石谷子,可哪年有过存粮?就算那祖孙俩天天吃白米干饭,一年十来石谷子顶天了,剩下那几十石了?还不是被村里人这个要点儿、那个偷点儿给搬光了! 何况今年粮食欠收,他家谷子一收回来就三文一斤卖了一半给孙家人,剩下的二十石存在那破院子里。现在粮价涨起来了,要不是我去得早,他家谷子早被人家挖空了,别说十两银,怕是一个子儿都得不了!” 云舒愣愣的看着二姨,虽然知道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可那下手之人也不该是二姨啊!二姨这行为跟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她的理论就是反正小双子家存不住东西,与其被别的强盗抢还不如给自己,自己得了东西总能施舍点儿银钱补贴他一下,总比丢了东西还得不了一个子儿强吧? 云舒脑袋里很混乱,她想反驳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她知道不管你说什么,二姨都会有成百上千个理由等着你。 云舒长长的吐口气闭眼宁神,半晌后她突然睁眼严厉的瞪着二姨道:“二姨,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就这么占了小双子家的粮食! 就算要买,你从小双子家搬走谷子那几天,城里的市价是十文钱一斤,你搬走二十石。一石按一百二十斤算,总价应是二十四两银子!你只给了他十两银子,剩下的十四两必须补齐!” 二姨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哎,云舒啊,我耐着性子跟你说了半天,感情你是一句话没听进去啊!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小双子祖孙俩没能力没本事看住粮食。换做别人,他们一个子儿都得不到,我给他十两还少了吗?” “是少了,二姨,你想想要是你从别人家买,十两银子买得到二十石谷子吗?强盗杀人抢劫得了东西不给钱。你把人家抢了给点儿银子觉得自己大方,你的做法跟强盗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觉得你比强盗仁慈?” “混账!你…你……”二姨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云舒气得全身发抖,云舒也毫不示弱的站起来,对二姨怒目而视,二人进入对峙状态,谁也不让谁! 半晌后,二姨父钱书民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她娘。怎么了?咦,云舒啊,什么时候来的?站着干什么?坐啊、快坐啊!” 二姨父笑呵呵的上前招呼云舒,二姨一挥手道:“走开,这里没你的事儿!云舒。你今天是非要为那小乞丐出头啰?” “我不为谁出头,小双子不是乞丐!” “我才是你亲二姨!那小双子算什么?” “正因为你是亲二姨。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歪路!” “什么是歪路?我光明正大做生意,人家卖我出钱买。哪里歪了?” “你趁火打劫、欺负人家势单力薄故意压低价格算什么正大光明?” “你…我哪点儿招你惹你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二姨气得啪啪直拍桌子,石桌没反应,倒是把她手痛得直甩甩!二姨父赶紧上前来捧起她的手直吹吹,二姨一把推开他,气呼呼道:“云舒,告诉你,我现在一文钱没有,随你怎么闹都没用!” “没钱就还谷子!” “做梦!” “二姨,你当真不还?” “不还又怎样?” “不还我立刻去告诉娘亲和外婆还有大姨小姨!” “你去啊,他们来了也没用!”二姨铁了心要耍狠!云舒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她原本并不一定要二姨拿出十四两银子,拿出来也是自家借给她的钱,她只是要二姨的一个态度——认错的态度,要她以后别再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儿! 可是二姨就是不肯认错,且从来不觉得自己错,她依然觉得自己低价收了小双子家谷子是做了善事,小双子应该谢她才对! 云舒长长的吐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心情。如果真要治二姨的话,办法多的是,她不想真的跟二姨撕破脸,到时候最为难的是娘亲,可难道为了不得罪二姨,就这么放任她一错再错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娘亲不可能袖手旁观,自家也会受牵连。 不行,不能放任,她抬眼望向二姨道:“二姨,既然你不肯还小双子那十几两银子,就把我们家借走的二十两还来吧!” 二姨瞪大眼睛望着云舒,片刻后她气得大口大口直喘气,然后颤抖着手指着云舒:“好、好!果然是我的好侄女!哼!你等着,申时过后老娘一文不少还你银子!书民,送客!” “这个…这个…她娘……”二姨父左右为难。 “磨蹭什么?快去!”二姨一声怒吼,把二姨父吓得一哆嗦。 云舒抿抿嘴,一甩袖子道:“不用,我自己会走!” 云舒到院门口停下来,回身道:“二姨,做侄女的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太过分,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闯鬼!” “滚,滚~~~”二姨气得大吼,云舒哼一声转身出了院门。 出来后的云舒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发泄后的痛快,她反而有些担心。自己方才那么做到底对不对?二姨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小双子虽然可怜,但他本家的人全都不看好他,自己这个外人帮他出头又为哪般? 还有二姨的所有银钱肯定都拿去买粮食了,现在要她还钱确实是太为难她了。方才她说申时过后就还银子,她想怎么还?莫非她要开始卖谷子了? 想到这里,云舒立刻跑去附近粮店打听谷子价格,才过一天,居然又涨了。现在已经是二十五文一斤,且所有粮店今天的份额已经卖完!那二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卖? 云舒担心出问题,便偷偷溜回去守在二姨那铺子附近。果然两刻钟后,那铺子门板被卸下一半,门口摆张桌子,二姨出来在门上贴张大纸,然后便退回去挪动桌子和门板。将铺子门口紧紧掐住,不留任何缝隙,外面的人只能隔着桌子与里面的人交流。 云舒看不清字迹,只能远远观望。没一会儿,有路人经过,好奇的凑上去看看。然后跟二姨对话几句,脸色一会儿惊一会儿喜的变化几次,二姨说了句什么,那人便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其后的人也是这种表现。 几分钟后,有人拿着袋子冲到二姨铺子门口,果然二姨开始卖粮食了!云舒趁着人群渐多之际挤道门前去看那张纸,上面写着:因家中缺钱。忍痛售卖谷子,三十文一斤…… 看着二姨和二姨父一边大声喊着排队一边收钱装粮的热闹场面,云舒心下叹气,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早卖早好,但愿二姨一家不要因此惹上祸端。 云舒回到家中没一会儿。老爹就将第二车甘薯拉回来了!他一见云舒就问:“云舒啊,你方才不是去你二姨家了吗?你二姨怎么突然开始卖谷子了?她存了多少谷子啊?” 云舒心里闷闷的。没心思跟老爹说话,摇摇头应付两句便回屋爬上床睡觉去了! 云舒是被一阵讨厌的骚扰弄醒的,她一下子坐起来,恼怒的大叫:“烦死了、烦死了,人家睡觉了!呜呜~~~” 她的鼻子突然被人捏住,云舒大怒,睁眼就要向对方扑去,突见李氏正板着脸瞪着自己!她赶紧停了手,退回去、皱紧眉头不满的嘟起嘴道:“娘,你干嘛啊!又捏人家鼻子,真讨厌!” “死丫头,你下午是不是去招惹你二姨了?” 提到二姨,云舒脑袋总算清醒了些,她低头想想,上午遇到小双子、亲眼看着小双子奶奶落气、与二姨针锋相对之事一一从脑海里蹦出来。 她揉揉眼睛,抬头见李氏坐到桌边,一脸严肃的瞪着自己,看来二姨已经来过了,肯定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娘亲怕是要教训自己了!云舒整整衣服,滑下床套好鞋子,坐到李氏对面,“娘,二姨来过了?” “恩!” “银子送回来了?” “恩!” “多少?二十两还是三十四两?” 李氏斜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儿啪一声扔在桌上,震得油灯直打晃。云舒看看那钱袋,应该是二姨的,她伸手去拿,李氏啪一巴掌拍过来,云舒赶紧缩回: “娘,多少银子啊?” “二十两!” 云舒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我就知道!” “怎么,你还想问你二姨收利息不成?” “不收利息!但她还欠着小双子十四两银子了!娘,二姨方才都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说她跟村长串通好,骗小双子家粮食的事儿?现在小双子奶奶都被气死了,二姨还不认错,我问她要银子难道错了吗?” 李氏皱起眉头:“什么跟村长串通骗小双子家粮食?小双子奶奶不是病死的吗?怎么成气死的了?云舒,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事实定然不能让二姨扭曲了去,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死不认错还诬赖别人!于是云舒将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告诉李氏,最后从袖子里掏出小双子奶奶给自己的那张地契推到李氏面亲:“娘,您看这个,我没有说谎!” 李氏犹豫的接过那张地契,缓缓打开。凑到灯光下仔细查看,然后便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云舒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等待,娘亲比自己善良,更清楚是非善恶、谁对谁错!半晌后,李氏叹口气抬头道:“云舒,你没做错,是娘错怪你了!” 云舒摇头:“娘。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我向二姨要回她借的银子,您会不会…” “无妨,这事确实是你二姨有错在先,她迟早会想明白的!唉,云舒,既然老天太将这地契托付给你。你自己好好保管吧!时辰不早了,吃饭去吧,你爹他们肯定等急了!” 李氏将地契推回来,站起身往外走去。云舒看看那地契,想了想,将地契折好。小心翼翼的放回袖子里,然后快跑几步追了上去:“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在外婆家多住一段日子吗?” “唉,我听你爹说你一进城就急冲冲的跑去找你二姨,想起上午小双子那事儿,我不放心,怕你把你二姨惹毛了,所以跟你爹一起回来看看!” “哦!娘。不是我要惹她,是她本来就做得不对嘛!” “是是,你有道理!不过云舒啊,你二姨毕竟是长辈,你这样直愣愣的冲去找她太没大没小了。下次有事记得先告诉娘,娘知道怎么办。明白吗?” 云舒嘴上哦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娘是二姨的妹妹,又最容易心软,她的处理办法最多就是说二姨几句,说不定还得贴些银子出去!咱们家这段时间只出不进,老这样下去可不行,别战事还没挨过,家里就被掏空了!那时候才是欲哭无泪了! 云舒心里那些小九九李氏看在眼里,她轻轻摇头也没再多说。 快到厨房时,云舒突然停下来:“对了,娘,二姨今天卖了多少谷子出去?还有剩的不?” 李氏奇怪的看她:“怎么?你还想买?” “不是拉,我就随便问问,娘,方才二姨来你就没问问她?” 李氏皱眉想了想,“你二姨倒是没说卖了多少谷子,不过她说今天一下午就卖得一百多两银子,还了借的钱够买个院子的了!她说她明天就去看院子,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出去,把北大街那铺子腾出来还我们!” 云舒对她还不还铺子倒没多少兴趣,反正现在外面人心惶惶的,没什么生意好做,还不如关了省事儿!但是二姨的铺子本非米粮铺子,卖第一次可以说是自己家地多吃不完所以拿出来卖,第二次也可以稍作敷衍,可要是次数多了,怕不是好事! 二姨的谷子是三十文一斤,一下午卖得一百多两银子的话,至少卖了四千斤以上。当初她在自家这里借了二十两银子,加上她做生意和自己的积蓄大概十两左右,一共三十两,应该能买进五六千斤谷子。 不过照云舒对二姨的了解,她一定不只在自家借了钱,肯定还找过别人,那么她的存粮肯定不只五六千斤!看来二姨果然还有保留,要不是今天云舒追着她要银子,她肯定一粒谷子都舍不得卖,这一天五文的涨法儿,存得越久赚得就越多,二姨是想再多翻几倍吧!殊不知这收入越高的买卖风险也越高,就不知二姨能不能扛得住了! “云舒,站门口干嘛,快进来吃饭!” 李氏招呼她进屋,一边盛饭一边道:“他爹,咱们今晚早点儿睡,明天早点儿去找牛大哥!今天磨磨蹭蹭一天才拉三趟,娘家里的甘薯都洗完一半了,不赶快拉回来晾着,怕是容易烂掉!唉,早知道就不请那么多人帮忙了,自己慢慢洗,哪有洗不完的?还要付那么多工钱,真是……” 李氏嘀嘀咕咕念叨一番,一家人吃完晚饭便早早入睡。 第二天天刚亮,爹娘早早起床,热了昨晚的剩饭吃了,就匆匆赶去城门口与牛大胡子会和。因为昨天惹了事儿,云舒被勒令待在家里晾甘薯,不许跟着跑。 正好云舒昨天跑倦了,也懒得跟娘亲唱反调。等那甘薯一车一扯的拉回家,云舒带着二毛和小蝶搬甘薯都忙不过来,更没了那四处串门的闲心思!一家人一直忙到天擦黑儿,最后一车甘薯总算运回来了。大家都长长的吐了口气! 老爹见天色不早,便请牛大胡子留下来吃晚饭,二人好一顿畅饮,半酣之时说起安北方的战事和城里的物价,一会儿拍案而起、一会儿皱眉摇头。 这倒让云舒想起那几个不告而别之人,小六子是武状元,出战的几率很大吧?小顺子是文状元,应该不会上战场!大锤的伤势不知怎样了?大锤他爹肯定要上战场的。他那么重的伤,应该不会去吧!安夫子会不会也去了北边儿了? 对了,还有卫禹,上次他为了帮自己救人,中毒昏迷,后来就不见人影儿了。云舒去菊园和桃园找过几次,不仅没见着卫禹。连那桃园管家都没见着!问伙计,人家一问三不知,想来小六子小顺子都回去了,他应该也走了吧!真讨厌,又是个不告而别的! 还有那该死的小顺子,走了就走了呗。干嘛要让王掌柜来说那么一大段威胁警告的话?他要找公主就找呗,关我什么事?干嘛非要说我配不上他?切~~本小姐还看不上你了!该死的小顺子、该死的丑八怪公主,咒他们生儿子没小**,不,咒他们生不出儿子来、儿子女儿都生不出来,哼! 云舒一个人坐在院中望着天边叽叽咕咕一阵骂,直到自己心里舒坦了才停下。她回头看看依然喝得高兴的老爹和牛大胡子,将酒壶往桌上一放:“爹。你们少喝点儿,酒壶在这儿,喝完了就没了,我回去睡觉了啊!” 云舒回到房间,见娘亲和小蝶正坐在灯下做针线。二毛和三毛躺在**呼呼大睡。李氏见云舒进来,看了一眼道:“云舒。你爹他们还在喝啊?” “是啊,他们兴致正高了!” “别管他们。他们累了这么些天,让你爹痛快痛快吧!” 云舒坐到李氏身边道:“娘,方才牛大伯说官差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征税了!咱们北大街那铺子要不要交税啊?是二姨交还是我们交?对了,二姨今天有没有卖粮食?” “这个…我早上走得早,那时候她铺子还没开门,晚上回来时天快黑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哎,对了,娘,二姨不是说要去买铺子吗?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去看看?” 李氏抬头瞪着她:“你又想干什么?你二姨现在正厌着你了,不许去招惹她!” 云舒扁扁嘴嘀咕一句:“她厌我,我喜欢她行了吧?”其实云舒是想去看看二姨囤积了多少粮食?算了,既然娘亲不让去,那就算了呗,有机会再说吧! 次日上午,云舒借着老爹去小姑家取木桶木盆的机会跟着溜了出去,她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去粮店附近看看。今天的气氛更加紧张了,街边十之七八的铺子都已关门,粮铺还没开门,门口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粮价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斤!这简直是天价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云舒看着一个个满脸愤怒、随时可能爆发的人们,心里一阵恐慌,她原本打算去北大街看看的,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跟着老爹去小姑家取木桶木盆! 他们回来路过县衙时,突然发现人们拿着袋子争先恐后的向北跑去。老爹停下来看了看,拉个路人问问,人家理也不理他,丢下一句:“去北大街抢谷子!”就匆匆跑开了! 抢谷子?!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转头见老爹正伸长脖子往那边看。云舒感觉大事不妙,便对老爹道:“爹,走吧,咱们不去凑那个热闹,万一伤着了不好,走吧!” “云舒啊,咱们的铺子不就在北大街上吗?你二姨家上次卖过谷子,不会是她家吧?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云舒长长吐口气,想了想道:“爹,北大街上有好几个米粮铺子了,怎么会是二姨那里了?你看这驴车上一车的木桶木盆,那边人多,这车肯定过不去?这样吧,你先把东西拉回去!我去县衙找陈军叔叔他们,不管谁家出事,只有官差出动才压得住!” “这个……” “爹,你看咱们都到县衙门口了,我跟陈军叔叔他们熟,没事的,你快回去吧!” “那…好吧,云舒啊,那边要真出了事儿,你可别往里面去啊,小心伤着你!等我放了木盆就来找你啊!” “好的,爹,你快回去吧!”云舒对老爹挥挥手,然后快步跑向县衙门口。(未完待续) 第三九一章 要钱不要命 云舒冲到县衙门口,正好见一队官差全副武装的整队跑出来,领头之人正是陈军。 “陈军叔叔、陈军叔叔!”云舒退到一旁,对陈军直招手。 陈军转头瞟了一眼,跑出队伍,对其他人挥挥手道:“你们先去,把乱民驱散,我马上就来!”官差队伍列这队向北边跑去,陈军几大步来到云舒面前:“小云舒,你来这里干嘛?就你一个人吗?你爹娘了?” “陈军叔叔,北大街上是不是有人抢粮店?你们是去那里么?带上我好不好?” “不行,那边很混乱,万一伤着你怎么办?快回去,别凑热闹啊!”陈军说着站起来就要跑开,云舒赶紧追上去:“等等,陈军叔叔,那个铺子是我们家的!” “什么?”陈军停下来回头惊讶的看她。 “对,是陆大将军托给我们家管的,我们家前几天遭了灾,没时间打理,就让我二姨住那儿了!” “陆大将军!”陈军拔高声音、一脸惊讶的望着云舒。 “陈叔叔,求你带上我吧!我想去看看!” 陈军略一迟疑,一把抱起云舒道,“抱稳了,咱们现在就去!” 陈军抱着云舒一阵狂奔,还没上北大街,就听前面呵斥声、怒骂声、哭声、喊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杂乱无比! 他们一过转角,北大街顿时印在眼前,只见宽阔的大街上人们东奔西窜、有趁机拿着棍子砸店铺的、有抱着孩子大声痛哭的、有四处躲避抱头鼠窜的!官差们一边大吼一边冲向正在趁火打劫的乱民,人群见之更加恐慌,惊叫声更是不绝于耳!这原本热闹有序的北大街突然变成了战场般,不只是混乱可以形容的!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脑袋一片空白。陈军放下云舒,哗啦一下抽出大刀怒吼道:“散开、散开,谁敢打劫,就地正法!散开,散开!……” 似乎‘就地正法’那几个字很有效,打劫铺子的乱民们闻声纷纷抱着抢来的货物窜向附近的小巷,街上恐慌的人们也渐渐散开。 其他官差见状也抽出大刀大喊着方才陈军的话,如此十分钟后。北大街总算渐渐平静下来,可这原本繁荣整齐的街道却完全变了个样儿! 路边的商铺被毁了十之**,米粮店受灾最严重,看得出,那些铺子后院都被打砸得七零八落;其他铺子也不能幸免,特别是跟粮食相关的铺子,还有金银首饰店、当铺之类的基本都被洗劫过! 一眼望去。整个大街上除了受伤的、跑不动的、老弱妇孺等,剩下的就是坐在门口或发呆、或痛哭、或骂娘的铺子掌柜、东家娘子之类的了! 云舒来回搜寻几遍,见自家铺子也受损严重,门口却不见二姨夫妻!照理说,二姨那么爱钱的人,被洗劫一次。肯定会大声痛哭,指天骂娘什么的!怎么不见她人影? 云舒拉拉陈军的袖子道:“陈军叔叔,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家铺子?” “你家铺子是哪间?” “那里!”云舒带着陈军往自家铺子去,到了门前,只见铺子门板被砸成几块扔在地上,里面的桌子凳子没一个完好的,全成了一堆废材躺在地上。仔细看,地面上还有一层稀稀拉拉的谷子。而旁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还趴在地上拼命的把谷子往自己怀里刨。 “走开走开,不要命了你!”陈军挥舞着大刀一阵吆喝。那妇人抬头,见是官差,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片刻后她爬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的谷子,往旁边一窜。跑进附近的巷子里! “妈的,一群刁民。下次别让老子碰上!”陈军扛着大刀骂骂咧咧的踢踢地上的木板。 “陈军叔叔,算了,咱们进去看看吧!”云舒劝道。 “好,走吧!”陈军率先大步走了进去,云舒小心的跟在后面,越往里走,地上掉落的谷子越多,在看那断木碎屑上还未干下来的血迹,可想而知,方才这铺子里是一副多么混乱的场面! 他们小心的过了铺子,到了隔门,那隔开铺子与后院的门早已不见踪影,连门框都被砸大了不少!看着墙上斑斑的血迹,云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姨?二姨父?二姨?你们在哪儿?……”云舒一边喊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过了隔门,后院的状况一览无余,这里并不比前面好到哪儿去,每间屋子都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能带走的都没有,不能带走也被砸得差不多了!那地上、墙上依然印着斑驳的血迹。 “二姨,二姨父,你们在吗?小兴、小盛,快出来!” 云舒直向主卧室冲去,里面依然一片混乱,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连那张大木床都被劈了个大洞,铺盖卷儿没有、衣柜里的衣服大多被抢走了,剩下几件零零落落的散在地上,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 云舒冲过去翻翻床板,看看床下,有去看看衣柜、翻翻木箱,屋子里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依然不见人影儿。云舒急得大喊着冲出门,要往隔壁房间去。 “云~舒~~”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云舒脚步一停,那声音又没了,她四下张望,突然发现柴房门口一大堆谷子! 她赶紧跑过去,冲进柴房,果然见二姨父靠坐在门边,二姨趴在地上死死抱着一袋谷子,脑袋上鲜血汩汩往外冒! “二姨、二姨!你怎么了?二姨!”云舒冲过去摇摇她,可惜二姨早已昏迷不醒!云舒赶紧从身上撕下块棉布,揉成一团堵住二姨脑袋上那个冒血的大洞,然后回头对二姨父喊道:“二姨父、快去叫大夫,二姨受伤了,快去啊!” 二姨父呆呆的应了一句,扶着门框想站起来。可惜他似乎受惊过度,全身无力,且不受控制的不停颤抖! “小云舒,怎么样?找到了吗?”陈军进屋来。 “陈军叔叔,我二姨受伤了,很严重,求你帮忙叫个大夫好吗?” “别着急,来。我看看!”陈军上前,扶着云舒染满鲜血的手慢慢挪开,二姨后脑勺上那个大洞依然还在冒血,只是没先前厉害了! “快堵住、别松开!”云舒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等!”陈军止住她的手,从怀来掏出个药瓶沿着伤口边缘洒上药粉,然后慢慢缩小范围,一圈下来。血居然渐渐止住了!白色的粉末全都变成了血红色,却没再透出来。 “不要碰,等它干了再包上,然后找大夫来看看!”陈军不紧不慢的收起药瓶,似乎这是司空见惯之事。 云舒见血止住了,心下稍安。她抽出二姨的手,轻轻搭在她脉门上,闭眼感应半晌。还好,二姨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因此昏迷不醒!只好吃几幅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云舒轻轻吐口气,放下二姨的手。回头看向二姨父,见他依然脸色苍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个大男人遇事就成这幅模样也真够窝囊哦,云舒撇撇嘴不想跟他说话,转头对陈军道:“谢谢陈军叔叔。您知道为何北大街突然闹成这样吗?” 陈军摇头道:“我们也是才刚接到线报立刻赶来的,具体原因还要查查看!小云舒。你二姨和二姨父应无大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等你二姨清醒过来,然后到县衙来录个口供!” “好的,谢谢陈军叔叔!”云舒站起来送陈军到后院门口,等他离开后正想关门,突然那门似被什么卡住,云舒吓了一跳,正要大叫。 “云舒,是我,快开门!”门外传来老爹的声音。 云舒立刻将门打开,不仅爹来了,娘也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当她看到院中的情形和那斑驳的血迹,惊得惊叫一声捂住嘴!老爹见状也吓了一跳,“云舒,你二姨他们了?” “娘,别担心,二姨和二姨父都在柴房,二姨受了伤,我们已经帮她止血了!应无大碍,我们……” 云舒话还没说完,李氏就急慌慌的向柴房冲去,当她看到趴在地上,脑袋边一地鲜血的二姨,吓得惊叫一声扑了上去。 “别碰!”云舒赶紧拦住李氏,“娘,二姨后脑勺上的伤口才刚止住血,等它干了包起来才能动,别担心,二姨就是失血多了些,身子有点儿虚,等她缓过来就能醒了!” 云舒一番劝解,李氏总算安静下来,她坐到二姨身边的地上,对老爹道:“他爹啊,你去找个大夫来吧!” “哦!那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这铺子里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可抢的了,外面还有官差,没事的,你快去快回吧!” 李氏支走老爹,四下打量一番,当看到依然缩在墙角发抖的二姨父时,她眉头皱了皱,抿抿嘴转开头当没看见,然后转向云舒道:“云舒,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云舒摇头:“不知道,我来时已经这样了!对了,娘,我进来找了几间屋子都没见小兴小盛了!” “什么,那两个孩子……”李氏犹豫一下,转向二姨父道:“二姐夫,小兴和小盛了?他们在哪儿?” 二姨父依然一脸迷茫,似乎完全听不见人说话一般,呆呆的缩成一团儿!李氏看看地上满头鲜血、晕迷不醒的二姨,再看那全身完好却瑟瑟发抖的二姨父,一股怒火在她心头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她突然站起来,几步冲过去,啪啪啪甩了二姨父几巴掌,云舒惊讶得张大嘴!好威武的娘亲,好利落的巴掌!好些年没见过娘亲如此大动肝火了!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二姨父甩甩头慢慢清醒过来,当他抬头看清站在面前怒目而视的李氏时吓了一跳,“三…三妹,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二姐就没了!” “如棋?对了,如棋受了伤,我得去找大夫!对。找大夫!”二姨父撑着墙站起来。 “不必了,志诚已经去了!我问你,小兴和小盛了,他们在哪儿?” “小兴、小盛?哦,他们去他小姑家了,就在县城东北角!” “那你还不快去找?外面这么乱,万一出事儿,看我二姐不掐死你!” “哦。好好!”二姨父点头哈腰的应着出了门,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看都没看二姨一眼! 李氏站在门口愣愣的望着二姨父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云舒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娘亲和几个姨姨亲事的来处,心下唏嘘不已。 以后一定要自己找相公,就算像娘亲这样跟婆婆合不来、或者像小姨那样被姑子们欺负,也比遇上大姨父那种万事不管、戳一下动一下的好。二姨父这种胆小怕事、一遇事就只顾自己、毫无担当的软弱男人更要不得! 李氏回来坐在柴房地上、二姨身边,看着满院的狼藉,再看这柴房里一地的谷子,李氏又是一阵摇头叹气!云舒小声道:“娘,其实我早就想叫二姨快点儿把粮食卖完,免得招灾惹祸!” 李氏回头瞪云舒一眼。压低声音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云舒无奈的摊摊手,表示我早就叫你过来看看二姨,是你自己不让我来的!这下好了,不怪我没尽责! 母女俩坐在柴房地上等了近三刻钟,才见老爹气喘吁吁的回来,不过回来的却只有他自己!娘亲立刻站起来,伸头往外瞅瞅,“人了?” “她娘。我把城里的医馆、药铺都跑遍了,今天受伤的人实在太多,大夫们都忙不过来,今天一律不出诊,要看病得自己去医馆!” “可二姐那伤……怎么能动?” “娘。要不我先帮二姨包扎一下,然后咱们找个椅子把她抬过去?” 目前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等老爹找来勉强还能凑合用的躺椅,准备把二姨往椅子上挪时。却怎么都搬不动!几人合力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老爹一发力,把二姨的身子拉了起来,可连带着二姨身下那个被她死死抱着的粮袋也被跟着提了起来!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云舒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二姨果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脑袋被人家砸出那么大个洞,且依然抱着粮袋子不撒手!如果今天咱们不来,她怕是到死都要抱着这粮食袋子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老爹见状只好把二姨放回去,落地那一下震动大了些,二姨痛得嘤咛一下!李氏赶紧过去拍拍她的手唤道:“二姐、二姐,醒了吗?二姐!” 李氏连唤好一阵,二姨总算有了反应,她恩了一下慢慢睁开眼,当看到李氏时愣愣的盯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二姐,你还痛不?看得清楚吗?我是如书啊!来,把手里的袋子放了,咱们看大夫去看不好?”李氏慢慢劝导着想让二姨松手,二姨开始还比较听话,可才松一点儿,她突然一把抱住:“不行,不行,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是我的!” 二姨死死抱住米袋子,激动的一边踢腿一边大喊,几下过后她脑袋一痛又差点儿晕了过去。 李氏轻声道:“二姐,我是你三妹如书啊,你脑袋受了伤,咱们送你去看大夫,把手里的袋子松开好不好?” “三妹?”二姨有些狐疑,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氏看了半晌,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三妹,那群混蛋,他们抢我砸我铺子、抢我粮食,还要抢钱!三妹,帮我,快帮我把钱藏好!”二姨激动的想把身子的粮食袋子往前推! “好的,二姐,你别激动,我帮你把钱藏起来,谁都找不到,啊!二姐,你的钱在哪儿啊?” “这里,就在这里头,帮我藏好…藏好啊!”二姨说完一下子昏了过去,抱着粮食袋子的手却松开了! 李氏愣愣的看看二姨,又回头询问的望向老爹,老爹摸摸脑袋,为难道:“呵呵,她娘,我不知道,你做主吧!” 云舒道:“娘,二姨说她把钱藏在米袋子里面了,咱们打开看看吧。要真有的话,得取出来才行,要不咱们一走,东西就被别人搬去了!” 李氏想了想,从头顶抽出簪子,用力往粮食袋子上一划,里面的谷子哗啦哗啦散落出来,云舒上前刨几下。见那谷堆中有个黑色布包!她用力拉着布包一抽:“娘,你看!” 你是惊讶的看二姨一眼,接过布包,犹豫了一下,对老爹道:“他爹,你去门口守着!” 等老爹出去,李氏将布包打开。这布包包得结实,拆开一层还有一层,一只剥到第八层,总算看到东西了! 最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上面还有个小锁!云舒看看二姨,见她脖子上露出一根小绳儿。她猜想那上面应该套有开锁的钥匙。 云舒看那下子份量不清,实在好奇里面到底有多少银钱,于是她眨眨眼道:“娘,打开看看吧?” “怎么开?” 云舒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拨那根绳子,可她刚碰到,二姨身子一震,睁眼直直的瞪着她,把她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等她抬头再看。二姨又闭上眼晕了过去! 云舒实在哭笑不得,这个二姨,不只是要钱不要命,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守财奴!可她越是这样,云舒越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她上前一步。一把抢过李氏怀里的盒子,挪到二姨背后。小心翼翼的将二姨的钥匙转过来,就让它套在二姨脖子上开锁。 小锁咔嚓一声打开。云舒迫不及待的开了盒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银子、铜钱、票据!她首先抽了票据一一查看,一张老家的房契、一张地契、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张附近某巷子中一个不大不小院子的房契!银子约有十来两,铜钱若干! 云舒正在惊讶二姨这几天赚翻了,李氏一把抢过云舒手里的票据,小心翼翼的折好,按原样放回去!小声道:“当心你二姨知道了跟你翻脸!” 云舒撇撇嘴,快速抽出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袖子里。 “你干什么,云舒?” 娘,我好心把铺子借给她用,她赚昧心钱也就算了,还把铺子折腾成这样,让我怎么跟陆大将军交代?这五十两就当铺子的修缮费用了! “死丫头,五十两重盖个铺子都够了,快还来!” “不还,她还欠着小双子十四两了,我没把匣子给她全抱走就不错了!娘,二姨赚的钱都是昧心钱,我拿一点儿给小双子做补偿是替她积德,你就别拦着了!” 李氏瞪着她看半晌,无奈的摇头叹气:“罢了,那银票你收好了,可别弄丢了!” 李氏说完,开始低头整理匣子,她小心翼翼的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盖上匣子上了锁,用方才包匣子的布一张一张包回去!然后李氏去屋里收拾几件还过得去的衣服,找张布将其与钱匣子包在一起,打成个包袱,挂到老爹胸前。 其后,一家人合力将二姨挪到椅子上,将她抬去附近的医馆。大夫给她大概看了一下,大笔一挥开个了方子就算了事。现在就是把二姨送去哪儿的问题,那铺子已经被砸了,二姨的生活用品基本被一扫而空,回去已经没有意义。 几人商量一下,李氏本打算带二姨回家的,云舒却不乐意,坚持要把二姨送去她新买的院子。她可不想跟二姨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人待在一起,何况自己还擅自拿了她五十两银子,她一醒来肯定跟自己没完。 李氏无奈,只好和老爹抬着二姨去了那个新院子,然后让云舒去铺子里等二姨父,把他们也带过去! 云舒回到铺子时二姨父已经带着小兴和小盛回来了,几人正站在铺子门口张望。当云舒说二姨已经被送到他们兴买的院子时,二姨父一脸茫然,似乎完全不知此事,云舒只好亲自将几人带去那院子,然后跟爹娘一起回了家! 经过此次突来的打砸事件后,李氏再也不让云舒和二毛三毛出门,每次要办事买东西就让老爹去;另外她还特地在围墙上搭了个梯子,方便跟隔壁的小姨互通消息。 如此,一家人便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做甘薯粉,过起了闹中取静、独善其身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三九二章 贼匪来袭 如此,一家人便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做甘薯粉,过起了闹中取静、独善其身的日子! 做甘薯粉这事儿程序多,不算轻活儿。以前他们都是将甘薯切成大小均匀的小颗粒,再放进石磨中磨出甘薯汁来再过滤,但那种方法适用于甘薯个头儿大,容易切的类型。 今年各地受旱,甘薯个头儿普遍很小,要那样切实在太费事,因此云舒想了个办法:直接找个竹篮子将甘薯倒进去,然后用大刀一阵剁一阵剁,直到剁得足够细碎即可。老爹力气大,这活儿他来做一百斤最多一刻钟就能搞定! 推磨这环节有毛驴儿小十帮忙,只需云舒一个人坐在旁边往磨芯里添东西即可;然后下一道工序就是过滤,这活儿两个人干比较省力,又不容易累,于是就由娘亲和小蝶来做;而二毛的职责就是看着三毛,并帮忙跑腿儿! 如此,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忙活了大半个月,那堆积如山的甘薯才算磨完大半,剩下十来石留作食用。看着院子里摆满大大小小的木桶木盆,以及架子上正在晾晒的一排一排的甘薯粉,云舒满心欢喜,这是自乡下院子被埋以来难得的大收获,怎能不高兴? 这大半个月,外面的情势时好时坏,街上的店铺基本都已关门,现在要买东西一般都得逢五逢十到各城门口去买,那里有各个方向的村人自发汇集而成的小集市。老爹就每次赶集时挑副担子去买够几日的食材回来,其后便闭门不出。 二姨自搬去新买的院子后,爹娘去看过他们几趟,还送了些如衣服被褥之类的日用品过去。娘亲自然告诉了她云舒拿了她五十两银票的事,听老爹说那天二姨非常生气。当场就把娘亲送的东西扔了出来,还大骂着把他们赶了出来! 之后二人又去了两趟,二姨都闭门不见。最后那趟,那院子干脆空空如也,听旁边的邻居说,他们一家已经回乡下去了! 云舒看娘亲成天长吁短叹的样子,心下非常不以为然。二姨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脑袋上被砸出那么大个洞。不好好反省,反而责怪别人,真是不可救药。 还有,半个月前那次突来的动乱起因已经查明了,就是城里的大小粮铺争相涨价,还限定每日出售数量及每人购买数量。需要靠购买粮食度日的人们越来越惶惶不安。那日一大早,二姨就做好准备。在门口挂出六十文一斤的价格开始售卖谷子! 可这次人们没再像以往那般争相购买,而是围在门前指指点点,二姨这几天赚了不少钱,底气足了,嗓门儿也大了。她双手叉腰,对着围观者喊道:“看什么看?有钱就买没钱就滚。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她这句话顿时激怒了众多围观者,一黑脸大汉站出来道:“喂,那娘子,看你像个贤良之人,怎么说话如此恶毒?这谷子平时五文钱一斤都算贵,你一下子涨到六十文一斤,也太贪心了一点儿吧!” “什么贪不贪心?你去别的粮店问问,人家五十文一斤。家家卖断货!我这里不过才涨十文一斤,哪里就贵了多少?我劝你们趁现在有的买赶紧买,别等咱们卖完了来后悔!六十文一斤,谁要?谁来第一个,我给他多称半斤!” 二姨这么一说。果然有人上前买谷子,而那些没钱之人只能立在后面满脸愤怒的巴巴望着。半晌后。不知谁大吼了一声:“他娘的,涨价、涨价、天天涨价。这些奸商不想让咱们活命了!他们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兄弟们,抢他娘的!” 早就愤恨不已的人们立刻响应,蜂拥而上,像潮水一般冲向二姨那扇窄小的铺门!没一会儿,铺门便被完全砸烂,二姨见势不妙,丢了东西就往后跑。 那些愤怒的平民砸了这间铺子还不解气,又蜂拥冲向对面不远处的另一家米粮铺子,接着北大街上的铺子便一间一间被抢红眼的人们洗劫一空,几乎无一幸免! 所以,算起来,上次那打砸事件的导火索其实就是二姨自己,可惜她却并不这么认为,反而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救她的娘亲身上!这种顽固不化之人有必要为她难过吗? 云舒觉得,二姨没有认错道歉之前根本不用理她!要不是外婆身体不好,一定告诉外婆让外婆好好教训她一顿!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开始寒冷起来,云舒换上了娘和小蝶新作的花棉袄。今天又是逢五赶集的日子,老爹又要去城门口买东西了!家里的事情已经忙完,好久没出门的云舒偷偷求了老爹,让他带上自己! 父女俩吃过饭,老爹便挑着担子出门,云舒躲过娘亲,偷偷溜出去,一出院门便见老爹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老爹嘀嘀咕咕的嘱咐念叨着:外面乱、不得乱跑、不得离开他超过五步等等,云舒嘴上应着,自己却像刚放出笼子的小鸟儿般快乐的蹦蹦跳跳、左顾右盼。 小巷子这一截还好,很安静,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不过时有人提着篮子、挑着担子出门,看他们熟稔的跟老爹打招呼的样子,应该也是去城门口买东西的! 可一上大街,感觉就不一样了!人们依然行色匆匆、满眼戒备,铺子倒没像以前那样大门紧闭,十之**都开门了,不过一般都只开半扇门,伙计或掌柜站在门口,眼睛审视的观察着来往行人,这样子不像做生意、倒更像在抓贼! 让云舒意外的是大街上多了不少巡逻的士兵,他们个个全副武装、面容冷峻的拿着武器排着队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那盔甲鳞片摩擦的咔咔声让这本就清冷的冬季更加萧瑟。 而街头小巷那些莫名冒出来的乞丐个个衣衫偻烂、全身脏污,眼睛却紧盯着过往的行人。士兵们一过,他们立刻冲出来跟着行人哭求跪拜,行人给钱的极少。要么嫌恶的捂着口鼻躲开,要么干脆一脚过去,把人家踢翻在地! 一旦发生争执,士兵们过来,不管谁对谁错,定是对乞丐们一阵鞭打臭骂,打死了拉着脚一拖便骂骂咧咧向城门口走去。 云舒心下骇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感觉像到了国民党搞白色恐怖的年代。老爹担心云舒出状况。一把牵起她的手,快步向小姨家那条街走去。 老爹先去小姨家饭馆打声招呼,刘安跟他小声嘀咕几句,告诉老爹今天西门的菜市东西比较多,北门外出了事,最好别往那别去。老爹谢过,带着云舒来到干娘方氏家。方氏家没有壮年男丁,不方便出门,因此经常托老爹帮她买东西,今天也不例外。 当方氏看到同行的云舒时吓了一跳,她一把将云舒拉进去,待老爹进了门。伸头出去看看,便啪一声关了门。 方氏略带责备道:“水兄弟,你怎么把云舒带出来了?外面那么乱!” “这个……”老爹尴尬的笑笑。 “干娘,我在家待了快一个月了,想出来看看,外面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乞丐啊?还有那么多士兵,城里出了什么事么?” “你们难道没听说?”方氏惊讶道。 “听说什么?” 方氏凑到门边往外看看,拉着云舒往后院走:“水兄弟。走,咱们后院说话!” 云舒看方氏一脸紧张神秘的样子,心下更加好奇。方氏进到后院,关了门,请云舒父女坐下。小声道:“水兄弟,你们这几天都没出门?” 老爹摇头:“没有。这段时间家里有事,一直忙着了!” “难怪!要不是昨日我家小明去他外婆家一趟。也不知道这事儿!听说咱们云雾县周边村子的富户这些天连连被山贼洗劫,那些人除了抢粮食、钱财、东西,连女娃都抢,特别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昨晚咱们县城东门外几家大户的别院也遭了秧,就连咱们县城几大家的黄家和洪家别院都没能幸免。幸好黄家大小姐昨日傍晚回了城,否则多半也被山贼掳了去,听说这些官兵就是洪家和黄家一起请来的!唉,要一直这么下去,这日子…怎么过哦!” 方氏一阵长吁短叹,云舒听到黄家大小姐时,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自然冒出水云香的影子!云舒好笑的摇头,开什么玩笑,水云香才多大点儿,就算她再有能耐,总不能跑去找山贼合伙儿吧?多半是凑巧! “干娘,那山贼哪里来的,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唉,现在粮价这么高,要不是上次丫头你提醒我,让我多存点儿粮食,我们家怕也挨不过了!大伙儿没饭吃又买不起粮食,总不能活活饿死吧?那些山贼以前多半都是平民吧!唉,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提起这个,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半晌后,老爹站起来道:“方大嫂,我去西门买些食材,你要什么?我帮你带回来吧!云舒,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回来接你,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方氏站起来道:“谢谢水兄弟了,小明他舅舅前些天回来了,小明已经带了钱跟他舅舅一起买去了!水兄弟,你买你自格儿的就成,云舒留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她!” 云舒本想跟去看看物价情况,听刚才方氏的说法,有点儿吓到,不敢再跟去,只得老老实实留下来等着。 她跟方氏一起送老爹到门口,亲眼看着老爹走远,却没立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四下张望,她想看看县衙那边情况如何? 不是说军队不能随便进城么?除非有重大事件,而且来了也待不了多久,那洪家和黄家居然能把他们请来,不知砸了多少银子?用意为何? 云舒看了半晌,除了觉得行人少、气氛紧张,没见一个熟人,她之后回身进屋。可就在她转身那一刹那,对面巷子突然冲出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他直朝云舒而来,把方氏吓了一跳,她一把把云舒拉了进去。啪一下关上门,那小乞丐便咚一下撞到门板上!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干娘,怎么了?” ‘嘘!’方氏打个噤声的手势,她自己则靠到门边细听,云舒也奇怪的凑上去透过门缝儿往外看,正好见一只乌溜溜的眼珠与自己对个正着!云舒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方氏赶紧上来扶起她,对门外喊道:“小乞丐。走开,我们家没东西给你,再不走当心官兵把你抓了去!” 外面静默片刻,那孩子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水…水云舒在吗?” 原本戒备的二人一愣,方氏低头看她,云舒一头雾水的摇摇头,二人对视片刻。云舒爬起来,凑到门边低声问:“你是谁?” “我…我是小双子!” “小双子!”云舒惊呼一声,“干娘,快开门,是我认识的人!” 方氏略微迟疑,还是开门把小乞丐放了进来。其他乞丐见之以为这边有东西吃,立刻冲了过来。方氏一把将小双子拉进来,啪一下关上门,云舒立刻把门闩推过去卡上,对外面喊道:“走开,我们家没东西吃了,这孩子是我弟弟!” 二人连喊好一阵,门外的敲门声和祈求声才渐渐散去!云舒心下很不好受。都是人,每个人都是一条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吗?可自己家里也没多少粮食,战事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粮价不知何时会降?救了他们,自家人怎么办? 云舒泄气的坐到地上。一旁的小双子突然爬过来,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她道:“水云舒?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我……”小双子说着抽噎几下。眼泪突然像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一串往下掉! 云舒回过神来,仔细看眼前的小双子。他现在的样子比初见他时还要狼狈,一身黑不溜秋的单薄衣衫挂在身上空荡荡的,破烂的地方露出里面瘦弱赃物得发黑的皮肤,头发蓬乱如鸡窝,脚上没鞋!总之,他从头到尾,为了那双含着泪珠的眼睛,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李氏看着孩子摇头直叹气:“云舒,这孩子是谁?” “干娘,他…是我外婆家附近的邻居,你这里有热水么?能不能……?” “有,我去准备一下,你给他说说话儿吧!”李氏转身去了后院,云舒安慰的拍拍小双的肩膀道:“小双子,别哭了!” “呜呜~~奶奶没了!呜呜~~~” “恩,我知道!” “叔爷爷坏,不让我看奶奶,呜呜呜~~~” “对,他就是坏蛋!” “叔叔伯伯们也坏,逼我干活不给我饭吃,呜呜~~~” “对,他们都是坏蛋!”…… 两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孩子面对而坐,一个哭着诉说,一个点头附和,直到小双子把自己这些天受的所有委屈全倒出来,他用那又脏又黑的袖子抹抹眼泪吸着鼻子道: “水云舒,你也坏,叫我进城来找你,却不告诉我住哪儿,我从叔爷爷家偷跑出来,好不容易进了城,就是找不到你,呜呜~~大人欺负我,骂我是乞丐,小孩们也欺负我,抢我东西,哇~~~” 小双子张着嘴哇哇大哭,云舒心下愧疚,这些天一直在家忙着磨甘薯,基本忘了小双子的事儿。外面那么乱,他一个小孩子,能找到这里真是不容易! 云舒一边道歉一边安慰,然后带他去后院,由方氏亲自给他洗头洗身子,又找了小明的衣服给他换上。打理整齐的小双子还是很可爱的,可惜就是太瘦了些!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方氏和云舒都感慨不已!云舒顺便把小双子的身世大概跟方氏说了一遍,其间自然略过了二姨趁火打劫之事,方氏对小双子甚为怜爱,甚至想收他做干儿子。可小双子却不同意,他一本正经道:“我的地契还在她那儿了,她答应过奶奶,把我养大成年,然后就把地契还给我!” 方氏笑道:“云舒,你责任大了,要负责把小双子养大哦!” 这样一说笑,云舒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有了二人的安抚,小双子也平静下来。等老爹回来。见到小双子时吓了一跳,不过云舒还没开口,他就主动哄着小双子要带他回家。 其后的事情很顺利,小双子成了云舒家的又一新成员,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二毛,有个跟自己年龄相仿、身高相当的玩伴儿再好不过,以后他就不用成天对着走路都不稳的三毛了。而小双子对云舒一家的热情起初很羞涩,不过看得出他还是很高兴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多对他好的人,感受到温暖的他很快便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 转眼到了腊月,不知是官兵进驻还是官府出手管制粮价的原因,云雾县城渐渐恢复平静,因此驻守的官兵上个月底也全都撤了出去!虽然街面上依然紧张、乞丐依然与日增多,却少了官兵巡查时那危险肃杀的气息。 腊月初七这晚,李氏带着小蝶和云舒开始清理粮食坛子。把容器里没刮干净的各种粮食如黄豆、绿豆、糯米、枣子、干果等全部搜集起来,打算明天熬腊八粥用! 孩子们正围着找出的一大堆杂粮高兴,老爹突然从外面急慌慌的冲进来:“她娘,不好了、不好了!” 大家吓一跳,回头去看,见老爹脸色不好。额头直冒冷汗。李氏看看外面,皱眉道:“他爹,怎么了?” “她娘,好像…城里…不太安宁啊!” “不太安宁?”李氏还没反应过来,云舒首先冲了出去,县城东面火光冲天,好像是云雾山脚谁家的别庄烧起来了!等等,怎么外面巷子里也嘈杂起来?砸门声、惊呼声以及妇人孩子的哭叫声越来越近。 云舒出了一身冷汗。她四下看看,见墙角一架楼梯,立刻冲过去搬来搭在院墙上,蹬蹬几下爬上墙头往下看!我的天,与自家院子邻近的两个院子里。几个手拿大刀的土匪正在打劫! 云舒四下看看,见家家院门紧闭。男人拿着棒子守在门口,女人抱着孩子所在屋里!遭了。山贼进城了!云舒想了想,从楼梯上滑下来,冲进厨房,抄起几把菜刀,分给爹娘和小蝶。 “小蝶,快,上那边楼梯,跟小姨家通报一声,山贼进城了,正在四处打劫,叫他们快快关好院门!爹,娘,咱们关好门,上围墙去!” “什么?山贼?!”李氏吓得脸都白了! “爹,快点儿!”云舒首先跑过去搬大门闩,老爹略一迟疑便冲上来帮忙。几根粗大的门闩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铛铛的砸门声。 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顺着楼梯上了院墙,老爹也跟着爬了上来。二人透过屋檐往下看,见一个大汉正扛着大刀砸门,旁边一汉子问:“是这里吗?” “对,没错,上次我来偷偷瞅过,他们家仓库里至少有五六十石谷子!” “好,给我砸!” 云舒凑到老爹耳边道:“爹,待会儿我喊砸,咱们一起用瓦片砸他们,对准下面那个领头的,那个,看见了么?” 老爹点头,二人从围墙棚子上取下瓦片做好准备。云舒一声砸,老爹抄起几张叠一起的大瓦片就向那大汉狠狠砸去。别看瓦片轻薄,几张合起来不比一块砖头轻! 那汉子一声痛呼,脑袋被砸个大洞,咕噜咕噜直往外冒血,同来的贼匪还没反应过来,一片片力道十足的黑色利器飞旋而来,几息功夫就把他们打得昏头转向、个个挂彩! 云舒看着激动,自己也狠狠砸上几块,一看有人砸中,就高兴得直拍巴掌。退开一段距离的贼匪总算看清暗器来源,见那屋顶上只趴着个小女孩,顿时恼羞成怒。领头大汉捂着脑袋上的伤处,大刀一挥喊道:“冲上去,杀了她!” 贼匪果然又冲了上来,其他几个院子正在打劫的贼匪听到声音也来帮忙,院门下没一会儿就聚集了十几个手拿武器、气势汹汹的贼匪! 云舒有点儿发虚,后悔方才不该笑话贼匪、不该惹毛他们,她只能不停的抓起瓦片往下砸,可寡不敌众,几息功夫云舒父女就落了下风,自家的院门被贼匪砸得梆梆直响,甚至有些晃动!云舒心下着急,怎么办、怎么办?必须另外想办法!(未完待续) 第三九三章 智斗贼匪 **感谢“rabbit_hou”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心下着急,怎么办、怎么办?必须另外想办法!她的手有些颤抖,眼看院门开始摇晃,快顶不住了!突然下面的贼匪啊啊几声痛呼。云舒抬头,见另一边的院墙上,李氏、小蝶、二毛和小双子正一边抽瓦片一边狠狠往下砸! 云舒大喜,兴许咱们还有胜算。她捡张瓦片只捏一角,看准目标,往下一扔,那瓦片像扔飞碟一般飞快的旋转着冲向敌人。‘啊!’一声尖叫,瓦片正中那人手腕,大刀掉落在地,仔细看,那瓦片居然插进了贼匪的肉里! 云舒为突来的发现高兴不已,扶着棚顶跪起来道:“爹、娘、小蝶,光砸没用,尖角对准坏蛋扔,这样,快学我!” 她用那姿势连连扔出数片,果然这样的杀伤力要大很多!老爹见状也不再几张一起往下砸,学着云舒的姿势试了几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常年干活儿的老爹力气大没的说,准头儿自然也不差,几分钟后,下面十几个贼匪个个挂彩、溃不成军! 云舒滑下梯子,冲进厨房从灶上拔出个小锅,拿了锅铲,哧溜哧溜爬上墙,站在墙顶上一边敲锅一边大喊:“叔叔婶婶们,贼匪受伤了!出来抓贼了!出来拿东西了!……” 云舒家的院墙经过上次加高加固,几乎跟人家房顶差不多高,附近人家只要到自家院中一看,就能看到站在围墙上的云舒。云舒连喊数遍,附近院子总算有人出到院中来观望了。而下面的贼匪受伤颇多,听这喊声也有点儿心虚了! 看贼匪一点儿一点儿往后退的样子,云舒大喜,敲锅敲得更起劲儿,嗓门儿也更大了,“叔叔婶婶们,贼匪要跑了,再不出来你们的东西就抢不回来了!” 她抬眼见临近远在的大叔正趴在门缝儿上张望。云舒灵机一动,敲几下锅指着那人喊道:“马大叔,好样儿的,用扁担砍,对对,就那样!” “张大伯,快点儿。那个那个…那个米袋子是你家的,快抢回去!” 云舒连点几个人名,其实她纯粹在乱喊,那几个汉子虽然常见,因为没有来往,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不过是要造成一个假象,让大家以为别人都出来了,就自家不出来,吃亏的是自己。 果然,隔壁的邻居操起棍子冲了出来,进了巷子却发现没人,他正想退回去,突见对门和旁边也有人冲出来。几人互望一眼。见那些贼匪果然个个挂彩,自家被抢走的东西掉落在地,一人举起棍子大吼一声冲上去,其他人见状胆子也肥了,纷纷大叫着跟上。 这七八个院子。十几个壮年男人一聚集,倒还有些声势。没一会儿便把这群受伤的贼匪压了下去。趴在围墙上扔瓦片的老爹见巷中人越来越多,怕砸中邻居。便顺着楼梯滑下去,取下门闩,捡根最粗的也冲了上去。 巷子里顿时斗得热闹非凡,打杀声震天,娘亲李氏怕贼匪趁机窜进门来,赶紧滑下去关门上闩。云舒依然跪在围墙棚子上,见自家老爹奋勇打敌的模样兴奋不已,干脆一下子站起来,一边用锅铲当当当敲锅,一边大喊:“打啊,打死那群坏蛋,老爹加油!” 不知是不是云舒的当当声起了作用,大伙儿越战越勇,原本还畏畏缩缩躲避贼匪的大刀,现在个个扛着棍子不要命的往前冲,受伤的撕下布条儿一捆了事,打中贼匪了大家蜂拥而上,一下子把那人摁倒在地,让他动弹不得!渐渐的,贼匪被抓住的越来越多,其他贼匪见势不妙,纷纷寻找出路逃窜。 一刻钟后,巷中的打斗渐渐平息下来,贼匪能跑的都跑了,被抓住的全被捆成粽子扔在中间,邻居们不管男女老少都打开院门冲了出来,纷纷围着那几个贼匪一顿拳打脚踢,也有妇人开始举着火把在巷中搜寻自家被抢财物的! 李氏见外面情势已定,也将门闩放下,云舒拿着锅铲提着小锅一小子窜了出去。她当当当敲几下铁锅,人群自动让出道儿来。云舒走到几个贼匪面前,随便找一个,往他伤处重重踢上一脚,喝斥道:“喂,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进的城门?快说!” 那人闷哼一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云舒,云舒好不畏惧,就着手里的锅铲一下子砸下去,“看什么看,快说,再不说,我就用这锅铲挖了你眼睛!大伙儿说好不好?” “好好,打死他、打死他!”邻居们方才可是被这些个匪贼又抢又打,现在个个恨不得立马砍死他们! 那贼匪见大伙儿怒气极盛,总算有些心虚了!云舒啪一下又敲了他一锅铲,“快说!” “我们…我们是…云…云雾山…水…水帘洞的!” “啊?水帘洞?!我还花果山了!算了,那城门早就关了,还有官兵把守,说,你们怎么进的城门?来了多少人?打算打劫那些地方?” “我…我们收…收买了看门儿的,还…还在城东别庄放…放了几把火,趁着官兵出门救火那空挡进来的,一共…一百多人,没…没说具体打劫那里,只说子时之前南门集合!” “什么,一百人!”人群**起来,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大多有了怯意! 旁边另一脑门受伤的贼匪冷哼一声:“哼,告诉你们,官兵都出城了,没人救得了你们,识相的快把我们放了,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老子还可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等老大来了,看老子不杀……!” ‘咚’云舒直接用手里的小铁锅往他脑门上一砸,顿时把那嚣张贼匪砸晕了过去。他又用锅铲当当当敲几下铁锅,大声道:“我呸,被抓了还敢嚣张,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能要了你们狗命? 伯伯叔叔、大娘大婶们。如果进城的贼匪真有上百人的话,咱们刚刚打走几个,又抓了他们的同伴,过会儿他们肯定还会带人回来报仇!” “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啊!他爹,咱们快回去吧!”云舒话没说完,立刻便有妇人想要回避,其他人也有些心慌有些动摇。 ‘当当!’云舒又敲两下:“大家听我说。这些贼匪个个身背人命官司,个个凶残无比,咱们伤他们那么多人,他们可能放过我们吗?不管我们躲到哪儿,他们都会上门报复!所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必须奋起反抗!” “说得容易,这些匪人个个身强力壮腰佩大刀。官差都奈何不了,咱们怎么反抗?” 云舒扭头去看,见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在最外围看热闹的妇人!看她那尖酸刻薄样儿,云舒认得,她就是住在与自家两个院子之隔的许寡妇! 云舒直接面对她道:“许大娘,方才要不是我爹和巷中这些叔伯们合力打退贼匪。你能拿回你那些东西吗?你家还有多少余钱去买粮食?如果你害怕,尽管不参加,不过匪贼再来报复,我们可是不会管你的!” 大家齐刷刷的回头看那寡妇,纷纷交头接耳对那许寡妇指指点点。许寡妇顶不住脸红,也有些害怕,嗫嚅道:“没…没有,我…我听大伙儿的!” 云舒转回视线道:“叔伯婶娘们。他贼匪再多,多得过咱们云雾城的百姓吗?就算咱们一家出一个人,至少也有几千人。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还怕这区区几个贼匪吗?” 邻居闻言有人附和:“丫头说得有理,只要咱们把城里的百姓都团结起来。来多少贼匪都不怕!只是…现在已经入夜,贼匪四处作乱。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怎么通知大家啊?” ‘当当!’云舒敲敲自己的铁锅道:“就用这个!叔伯婶娘们。谁家有锣鼓的都拿出来,没有的用铁锅锅铲也行。咱们巷子壮年叔伯近二十个,大家一起带上家伙结队出去,沿着附近的街道边走边敲边喊,附近院里听到声音的叔伯看咱们人多,肯定会拿着家伙跟出来的,到时候咱们人越聚越多,不怕那些贼匪!” “恩,这倒是个办法,方才我就是听丫头敲锅才出来的!只是,咱们都走了,家里怎么办?” “没关系,叔伯们去打土匪,婶娘和孩子们留在家里,关严院门,藏好值钱的东西,然后全上房顶。 只要坏人一来,咱们就用瓦片砸他们,然后向附近邻居求救。贼匪们主要求财,没太多时间纠缠,方才我们一家四五个人就能斗败那十几个贼匪,大家一定也能行!” “瓦片?能行吗?” “保证能行,扔的时候注意点儿技巧,那瓦片能当刀子用!大家看这个!”云舒抓起中间一匪人的胳膊举到大家面前,那人胳膊上正好插着一块瓦片,鲜血正咕噜咕噜往外冒,那人痛得直呻吟却不敢抬头。 云舒低头看了他两眼,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看,原来是她!云舒压下怒气,抿抿嘴,对大家道:“大家看怎么样,时间不多了,再晚那些贼匪回来咱们就没完了!快做决定吧!” 老爹将手中的门闩一举,大喊道:“是男人就跟我走!”然后竟然大踏步走向巷口,周围人还有些迟疑,云舒一跺脚,拎着铁锅追上去,一边敲一边喊:“山贼进城拉,要活命的拿起家伙出来打山贼拉!山贼进城拉……” 果然,他们走出几米远,一个汉子一提扁担,顺手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吼道:“他娘的,老子拼了,是男人就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男人们一个个站出来,有的拿武器,有的回家拿锣鼓铁锅,顺便抢了贼匪的大刀,大吼着冲出去!云舒听身后越来越响的吼声,心下大喜,她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些人贪生怕死不肯来了,要那样,自己和老爹就死定了! 父女俩在巷口站立片刻。等待后面的人跟上,老爹道:“云舒,铁锅给我,你回去!” 云舒本想坚持,突觉后领一紧,自己的身子腾空往后一飞,另一人接手把她往里传,如此云舒的小身子居然被这些大男人们拎起来像传接力般传了进去! 老爹看云舒安全落地。回身一敲铁锅大吼道:“是男人就出来跟我打山贼!是男人就站出来保护妻儿,是男人……” 云舒站在巷口,看老爹带着一伙儿大男人走上大街,那锣声、铁锅声一出,立时引得附近居民注意,纷纷在门口院墙上探头探脑,可惜却无人出来。不过几分钟后。对面那巷子突然冲出几个手拿木棍的男人大喊道:“打山贼、打土匪,大家出来啊!” 几人冲上去汇进老爹那群人中,接着后面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激愤,甚至有些未成年的孩子和妇人都跟着冲了出来,原本安静的大街没多久便到处是人、吼声震天,比赶集的日子还热闹! 云舒心下一激动。就想冲出去,自己的后领却被谁一拉带了回去,云舒回头,见李氏正铁青着脸瞪着她:“想上哪儿去?跟我回去!” 李氏不由分说拉起云舒就往回走,两边院子已经的妇人们已经开始带着孩子和东西往房顶上爬,有的已经做好准备,还是抽瓦片放到顺手的位置。 李氏直接拉着云舒回了院子,关门上闩。丢下一句:“给我好好待着!”她自己则顺着梯子爬上去,像其他妇人一样开始捡瓦片做准备! 云舒左右看看,见小蝶和二毛、小双子也在上面,她哧溜哧溜爬上去坐在他们身边,一边捡瓦片。一边伸长脖子观察周围的情况! 喊打喊杀声先在南区云舒家附近这一片儿响起,接着慢慢扩大。渐渐从南区扩大到西区,然后是北区。东区那边倒没多大动静儿!眼看着整个县城火光冲天,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可以想象那边斗得多么热闹,云舒一阵激动,真想去现场看看! “云舒姐,那边,有个坏蛋进来了!”小双子突然指着巷口喊道。云舒顺眼望去,果然见个大胡子气喘吁吁的窜进巷子,看他的穿着和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流窜出来的土匪之一。 “姐~~”云舒一把按住想要大叫的二毛,示意大家噤声,然后学几声猫叫,通知其他趴在房顶上的妇人们,猫叫是大家事先约好的暗号。房顶上的人闻声纷纷打起精神,悄悄伸头往巷中望去。所有人都紧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谁也没动手。 只见那人顺着巷子蹑手蹑脚的往里走,每到一个院子都用手推推院门,发现推不动便趴在院墙上看看,似乎在衡量可否翻进去。他正想行动时,房顶上哗啦一声响,一块瓦片直朝他脑门儿去。那人险险避过,看向房顶,房顶之人立刻趴下一动不动,顺便学两声猫叫,匪人咒骂一声,放弃这院子继续往前摸索。 他每次要行动都被干扰,直到摸到云舒家院门前,趴在院门上方的几人早就捏紧瓦片做好准备,就等他到有效攻击范围内。 匪人一步一步靠近,云舒数着步子,五、四、三、二、一,‘砸!’瓦片顿时像下雨般纷纷向那匪人飞去!匪人捂着手臂左躲右闪,第一轮还没躲过,第二轮又来了,连着几轮下来,匪人已经全身是伤。 匪人受不住,只得咒骂一声往外逃去,顿时两边房顶上的瓦片也像那人飞去。云舒站起来对巷外喊道:“这里有山贼,快来抓山贼啊,快来抓山贼啊!” 匪人受着前后左右的夹击,很快便被抓住绑成个粽子扔在地上!大家将匪人堵了口舌,关进柴房,又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 有了这次的经验,后面就顺利多了!云舒跟着大家在墙上趴了一个多时辰,又抓了几个鬼鬼祟祟之人,直到子时中刻左右,才见老爹和各位邻居叔伯们回来。放眼望去,见老爹和同行的叔伯们多少都有挂彩,不过看大家笑意满满、表情轻松的样子,应该并无大碍!这样就好! 巷中妇人见自己男人回来,纷纷欢呼着从房顶滑下,满心欢喜的迎上去!男人们回到巷子,先将被绑住的那几个贼匪一起送去县衙。再回来时已是半夜。 云舒听说山贼基本被清剿,累了一晚上的她,再没心思打听其他,草草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第二日云舒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了,云舒揉着眼来到院子来,娘亲和小蝶、小双子正齐心合力将甘薯粉搬出来晾晒。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要不是看到门上那斑驳的大刀痕迹,和院墙棚顶上那光秃秃的架子,云舒定会以为昨晚只是做了场梦! “云舒,睡醒了?洗漱了去厨房吃饭,锅里温着了!”李氏回头喊一声,笑眯眯的跟小蝶继续忙活。 “娘。爹了?” “他去外面看看,昨晚那么乱,不知你小姑大姑那边怎样了?”云舒点点头,进厨房吃了饭,和李氏一起晾晒甘薯粉。 半上午时,小姨来了一趟。说起昨晚的混乱,大家都是一阵唏嘘。尽管小蝶给了小姨家警示,小姨家依然损失惨重,他们前院的饭馆基本被打砸抢完了,柜台里的银子全被抢了,厨房准备的食材、粮食也一点儿不剩,饭馆里的东西没一样完整的。 唯一庆幸的是后院总算保住了,小姨家的围墙上也搭有棚子。云舒家第一次砸贼匪时小姨那边就听见动静爬上墙来看过。听说云舒家用瓦片做武器,小姨也让伙计如此照做,果然拦住了贼匪,直到外面大街上突然冒出一群喊着打杀山贼的人才算解围。 想起昨晚那危险,小姨心有余悸。跟李氏聊一会儿道:“三姐啊,这城里太不安宁了。我打算回乡下娘家去暂避一段时间,你看你要不要也找个地方避避?” “乡下?小妹。城里还有围墙,都被山贼打劫了,乡下岂不是更危险?” 小姨摇头道:“不,咱们李家大院和周围都没什么大家富户,咱娘家以往算是粮食多的了,可周围的人都知道今年咱娘把粮食全分了出去,一粒不剩!家里又因大哥欠债掏空了所有家底儿,山贼就算要来,也劫不到什么东西! 何况安岳镇十之**都是咱们李家人,只要村长一声令下,立刻就能组织一大群年轻人,对付山贼不成问题!比起富人扎堆儿的城里来,乡下要安全多了!” 云舒垂眉想了想,别说,小姨说的真有道理!上次去岳安镇时镇上就比较安定,跟城里的气氛完全不同。城里虽是聚居,却多是互不相识、不沾亲不带故的陌生人,这家出事,隔壁那家一般只是观望,没几个会出手帮忙的!昨晚的山贼进城就应证了这点! 李氏想了半天,也觉得有些道理,她点头道:“恩,这样也好,小妹,你走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的藏好,我们帮你看着院子!” “三姐,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回乡下去吧?” 李氏摇头:“算了,咱们家人口多,去娘那里住着挤,还给娘添负担!若城里真呆不下去了,我们乡下还有几间草房了,应付得过去!” 小姨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三姐,你小心些,有事就给咱们传个信儿!” 姐妹俩又聊了一会儿,李氏亲自送小姨出门,再回来却怎么也摆不出方才那笑眯眯的表情了! 老爹是午时左右才回来的,看他表情严肃的样子,可能大姑或小姑家出事了!果然,老爹跟娘亲招呼一声,就急匆匆的跑来找云舒要治外伤的药。 问其原因,听说昨晚小姑爷杨海文为保住自家的粮食钱财,跟山贼打了一场,结果杨老头儿被踹了一脚,杨海文被砍了两刀!老爹去时小姑正在给二人熬药! 而大姑家更加糟糕,他们家的院子在县城东北方向,不大不小,不富不穷,家里没什么佣人,这正是山贼们下手的最好对象,因此大姑家基本是被洗劫一空,什么都不剩! 唯一庆幸的是贼匪来时他们都没做反抗,一家人所在墙角眼睁睁看着贼匪打劫,因此家人都没有受伤,只是奶奶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奶奶汤氏这几年一直生病,那汤药就没断过,一气就晕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大夫也说按以前那样吃药休息就好了,现在大姑家正在整理院子了! 云舒根据老爹说的大致情况,去仓库捡了些药材,打算跟老爹一起去看看。他们刚出巷子,突见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急匆匆跑来,一见老爹就冲过来拉住他:“不好了、不好了,二舅,外婆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九四章 奶奶猝死 他们刚出巷子,突见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急匆匆跑来,一见老爹就冲过来拉住他:“不好了、不好了,二舅,外婆出事了!” 外婆?云舒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他说的外婆就是自己奶奶汤氏。 老爹一手扶住他:“家麒,别急,慢慢说,娘她怎么了?” “外婆、外婆……去了!”顾家麒突然眼睛一红,泪水立刻掉了下来! “什么?家麒,你…你是不是弄错了?方才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老爹一把捏住顾家麒的肩膀,脸都白了! “我…我不知道,外婆她…她喝了药,突然…全身抽搐,我们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她就…她就……”顾家麒不知是太难过还是被吓到,说话时结结巴巴、全身发抖! “哎~~”老爹一把推开顾家麒,自己一个人快速往县城北面跑去,云舒追着跑了几步,可她哪里追得上腿长体力好的老爹,几息功夫就不见了老爹的人影儿! 云舒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的在大街上愣愣的望着老爹跑去的方向,说实话现在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想起小时候那个尖酸刻薄的汤氏、那个处处刁难的汤氏、那个恶毒之极的汤氏,自己曾在心里无数次大骂:这可恶的死老太婆怎么还不去死?可以前的无数次咒骂没一次生效的,越骂她越活蹦乱跳; 这些年汤氏常年生病、总是焉焉答答没精神,自己有小时候的记忆跟她亲近不起来,但她对二毛三毛却是真心的好。这让云舒对她的看法稍微有些改观,对她也不那么怨恨了,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碍于所谓的血缘见了面打声招呼就算的状态。 可云舒从来没想过汤氏会死。而且死得这么突然!实在太意外了!云舒不知在路上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去看,见顾家麒白着脸站在她身后。 “云舒表妹,我还要去通知二姨、大舅和三舅他们,麻烦你回家跟你娘说一声吧!” 云舒愣愣的点点头,顾家麒道谢一声便快步走开了!她直直的盯着顾家麒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他过了转角不见人影儿。 “原来……是真的!”云舒小声嘀咕一句。甩甩脑袋,转身往回家方向去。院中的李氏看到突然返回的云舒略微有些惊讶,心想这丫头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出去转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她一个人! “云舒啊,你去看过你小姑了?你爹了?没跟你一起回来?外面乱糟糟的,他也放心,真是的……”李氏一边往竹竿上晾晒衣服。语气轻松道。 云舒看到李氏,直直的走到她身后:“娘,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李氏头也不回,继续整理衣服。 “那个…奶奶…去了!” “哦!去哪里了?”李氏依然笑眯眯的干活,突然她手上一顿。猛然转身,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奶奶去了!” “你奶奶……?” 云舒肯定的点头,“方才在巷口遇到家麒表哥,他告诉爹爹的,爹爹已经去大姑那里了,家麒表哥说还要去通知大伯三叔和二姑他们,让我回来告诉你!” 李氏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端着衣服过来的小蝶放下木盆想晾晒衣服。见李氏不动,想开口询问,云舒拉住她,示意她别出声。 娘亲跟奶奶斗了这么多年,刚进门那几年奶奶把娘亲折磨得简直不成人形。连孩子都差点儿没保住;分家后自己家一无所有,盖个茅草棚都要给汤氏地基钱!吵吵闹闹更是家常便饭。直到那挑事儿的三婶刘氏被赶出去才算略微平静! 不过看得出来,娘亲和奶奶之间的心结从来就没消除过。这些年自家日子好过了,逢年过节去给汤氏拜年送礼,不管自家准备的东西多么精致多么丰盛,只要跟娘亲沾边儿的,汤氏总是淡淡的,从来没个好脸色。 而娘亲自己也是碍于孝道、看来老爹的份儿上,该孝敬的毫不吝啬,该准备的尽心尽力,但她心里却是非常排斥汤氏的,从每次她见到汤氏时那僵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娘亲的原因,汤氏对老爹也总是不咸不淡,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云舒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一岁那年汤氏一怒之下怒斥老爹的话:“我汤定芬从此没你这个儿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们一家踏入我灵堂半步,否则就是对我汤定芬不孝,让我死不瞑目!” 汤氏骂这话时,大伯、三叔和自己一家全都在场,几位姑姑也都知道,云舒当时就想:“去你的,快点儿死,死了老子也不去看你一眼!”就是不知大家现在是否还记得这话?汤氏是否还坚持当初的决定?大姑会不会不让自家人进门?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娘亲的心情,不知她听到这消息是喜是悲、是忧是叹?不管是哪种,她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来冷静! 云舒拉着小蝶轻轻退开,顺便招呼二毛三毛和小双子进屋,让娘亲冷静一会儿!云舒想了想,记得家里还有几块白布,待会儿要做孝衣,不如先找出来,让小蝶帮忙裁剪。 当二毛三毛见小蝶拿块白布做衣服时还有些好奇,围上来拉着白布翻来覆去的看,二毛道:“姐姐,为什么这衣服上不绣花儿?”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回答,一旁的小双子道:“云舒姐,你们是在做孝衣么?” “孝衣?胡说,我们家人都好好的,做孝衣干什么?”二毛立刻反对。 “肯定是,我奶奶去时,婶婶给我穿的孝衣就这样!” 二毛依然不相信,气鼓鼓的要跟小双子争辩。云舒止住他,把二毛拉到身边。小声道:“二毛,别闹,这就是孝衣!奶奶去了!” “奶奶?!不…不可能!奶奶不是在大姑家么?”二毛气得涨红了脸,一把抓过白布扔在地上踩上几脚,“不是不是,奶奶好好的,才没去了!” 云舒赶紧拉住他,训斥道:“二毛。不许胡闹,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很平常,夫子不早就跟你讲过这道理?” “可是…可是…哇~~~”二毛突然扑进云舒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云舒无奈的叹口气,拍着二毛的肩膀轻声安慰! 片刻后,李氏走进屋来,脸色有些落寂。有些难过!她接过二毛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低声安慰:“二毛乖,不哭啊,咱们一会儿就去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吗?娘,我想在就想去!”二毛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李氏帮他擦擦眼泪,点头道:“二毛乖,等咱们换了衣服。带上礼物,再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二毛,奶奶每次给你那么多礼物,咱们也要给奶奶准备礼物,要不奶奶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二毛听了劝解安静下来,却不再愿与小双子和三毛玩耍。一直规规矩矩坐在娘亲身边看她裁布做孝衣。云舒也默不作声跟着帮忙,她的眼睛却时时留意娘亲李氏的表现。 让云舒意外的是,娘亲比自己想象中要难过很多,别看她只是低头认真做衣服,但她那苍白的脸、抿紧的嘴唇以及湿润的眼睛。看得出她是很难过的!这让云舒很想不通,即便碍于孝道。即便娘亲善良,但一个那么**折磨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值得为她难过的了? 云舒自认为不是心硬之人,但奶奶汤氏之死在她看来,除了惊讶就是意外,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感叹人生无常、生死不由人,要说有多难过、多伤心,她还真没那感觉! 几人手脚麻利的做好几套孝衣,娘亲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带上些银钱,跟小蝶交代一番,便带着云舒和二毛三毛出门。 周围邻居看到穿着孝衣的云舒母女几人时都惊讶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云舒觉得有些不自在,很想跟他们解释是奶奶过世、不是爹爹有事!李氏捏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几人先去附近小巷专卖丧葬用品的铺子买了足够的香烛纸及其他东西,一人拎一大包往北边大姑家院子去。 大姑家在城里置办的院子云舒还从没去过,只能让时常去看奶奶的二毛带路。当他们来到大姑家巷子时,远远便见那院子里里外外挂满白布,里面哭声震天,其中哭得最响亮最难过的声音不正是小姑的吗? 李氏在巷口停下,整整衣冠,又帮云舒和二毛三毛整理一番,然后带好东西慢慢走进巷子。 这院子正门大开,一到门口就能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趴在棺材上大声痛哭,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妇人拍着她肩膀低声安慰,旁边的人们个个身穿孝衣暗暗拭泪! 云舒环顾一圈,这院子乱得一塌糊涂,挂在门框上的院门摇摇欲坠,院里除了停放棺材那一块是临时清扫出来的,周围到处一片狼藉,就像刚刚被打劫过!对,这院子确实被打劫过,不过不是刚刚,而是昨晚,看来奶奶果然是猝死,来得太突然,大姑他们连院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是不知这猝死原因为何? 云舒正在胡思乱想,李氏已经牵着二毛、抱着三毛跨进院门,云舒赶紧跟上,在李氏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将东西放到一旁,在棺材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行大礼。 大姑回头见了几人,擦擦眼泪过来扶起李氏,低声道:“二弟妹,你来了!” 李氏点点头,看看那依然趴在棺材上痛哭的小姑,张张嘴想说什么,她犹豫一下还是闭了嘴。大姑拉着李氏退到一旁:“二弟妹,咱们得赶在午时之前把娘送回老家去,你也来帮忙劝劝小妹吧?” 送回老家?云舒转头再看,果然见老爹、大姑爷、小姑爷和大伯站在棺材四角,棺材下方也搭有架子,应该是用来抬的! 云舒稍稍一想,对了。这里是大姑家,尽管大姑是老大,可这院子毕竟姓顾不姓水,老人家都兴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外婆猝死在他姓人家里本就不吉利,儿女们首先该做的就是尽快将她送回老家去。 李氏想了想轻声道:“大姐,乡下的老院子不是遭了灾?娘……” 大姑皱眉道:“这个…咱娘家的老院子被埋了大半,还剩下两间屋子。三弟他们夫妻俩早就清理出来了!方才我们商量,就让娘在那老屋里停几天,只是这酒席…还得麻烦二弟妹多多费心了!” 李氏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咱们家新盖的草屋里有锅有灶,咱们走时请大哥他们帮忙照看着,只是桌凳、碗筷之类有些欠缺,还有粮食……” “这个稍后再说。咱们先把娘送回去要紧!走,咱们把小妹劝开吧!” 李氏点头,和大姑一起上前,一人一边低声轻劝小姑。小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日期快临产了,这样伤心难过太久了肯定不好。二人干脆一边劝一边合力抬着她后退。小姑一退开,老爹、大伯和两位姑爷便一起上前,大伯一声‘起’,几人抬起棺材缓缓向院门口去。 小姑看着棺材走远,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大姑急忙叫人去请大夫,然后另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把小姑抬屋里去。 云舒趁大夫还没来,上前搭了下脉。虽然她学艺不精,却知道小姑脉象紊乱、心神消耗极大,这样下去,怕是不妙!等大夫来了,诊断后说的话跟云舒的想法基本一致。 大姑低头思忖片刻。叹道:“娘方去之时,我们一时心乱。只叫家麒去通知你们,却忘了小妹大着肚子。唉!自古以来。孕妇不能进灵堂,这是规矩!小妹既然已经见了娘最后一面,就别让她回去了! 这样,家麟,你去找辆马车来,把你小姨送回他家铺子去,请杨家二老多多费心照顾,娘这边的事我们自会打理!” 大姑的小儿子顾家麟应诺一声,快步跑了出去。大姑一直亲眼看着小姑被抬上马车,出了巷子才回院,大家大致清理一下,叫了辆牛车来,将大家送来的东西一一搬上牛车,又与李氏商量起丧葬礼数、请道士、做道场等杂事。 云舒牵着二毛和三毛一直站在一旁,这些杂事她并不关心,随意低头看看,突然发现二毛脸色苍白,眼中无泪,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对了,二毛不是说要看奶奶么?方才怎么不见他出声儿? 云舒蹲下身子摸摸他脑袋低声道:“二毛,怎么了?” 二毛机械的抬头看云舒,半晌后才声音颤抖的轻声吐出几个字:“姐姐,我害怕!” 云舒一愣,方才汤氏的尸体自己也瞟了一眼,见她脸色发紫、全身浮肿、五官变形、肚子涨大像面大鼓!那样的汤氏跟正常状态完全不一样,确实有些吓人!二毛虽然懂事,毕竟只有六岁,以前从未见过死人,那具尸体在他眼里并不是以前的奶奶,害怕才是正常! 云舒看看大姑和李氏,幸好他们没看这边,她凑到二毛耳边小声道:“二毛,别怕,奶奶生了病才会变成那样,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奶奶,奶奶一直很疼你,你说害怕她会难过的,知道吗? 待会儿咱们跟娘亲回去给奶奶守灵,到时候不许乱跑,要听大人的话!还有刚才那些话别跟旁人说,爹娘都不可以,否则大家会骂你不孝的!知道吗?” 二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是…我…我……” “嘘!害怕了就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保护你好不好?”云舒安抚好二毛,李氏和大姑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上了牛车,往北门方向赶去。 牛车上大家都很安静,各自面无表情的望着不同的方向,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云舒心里想的却是:奶奶不是早上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猝死了?尽管奶奶的丧事还没办完,现在说这些好像时机不对,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方才见奶奶尸体的状况,面色发紫、全身浮肿变形,这个并没什么奇怪。因为奶奶一直有妇科病,发病时身子肿胀得像个大胖子,正常时全身瘦得皮包骨。 小姑未嫁之前,奶奶时常待在乡下家里,云舒就曾亲眼看到她的身子在半天之内由皮包骨变成大胖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虽然奇妙,却很吓人! 云舒看娘亲李氏也时不时看向大姨的样子。她应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吧?云舒想了想,坐到大姑身边,掏出手帕递上去:“大姑,给!” 大姑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个异常高壮的妇人,平时跟男人无异。云舒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生气骂人时的大嗓门,以及不输于男人的力气,却难得见到她眼红流泪!大姑摸摸云舒的脑袋,推开手帕道:“不用,我有!” 云舒也不强求,顺势收好手帕。低声问:“大姑,奶奶上午不是好好的吗?爹爹说帮小姑爷送了药就去看奶奶了,怎么突然就……” 大姑皱起眉头严厉的看着云舒,明显不想提这事儿!她这表现把云舒吓了一跳,大姑对奶奶不是一向都很好吗?怎么不愿提及她的死因了?莫非跟大姑自己有关?或者是大姑家人的疏失?!不会吧! 李氏见状也很惊讶,过来一步道:“大姐,你……” 大姑明显感觉到二人眼中的怀疑,她转头调整下表情。低声道:“二弟妹,这事儿等咱们办完丧事再说。” 大姑不是商量,而是一锤定音的语气让云舒母女更加满腹狐疑,不过没办法,既然大姑现在不想说。怎么问都没办法,等丧事办完之后她肯定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牛车继续咕噜咕噜前行。车上的人个个沉默不语。尽管这牛车行驶缓慢,在走到一半时。云舒突见前面几个身穿孝衣抬着棺材的人,那不是老爹他们吗? “娘,你看!”云舒突然指着前方道。 李氏和大姑同时看去,显然一眼就认出他们,不过二人却都不惊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就转开头,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似的! 云舒疑惑,娘亲低声道:“云舒,儿子女婿亲自送你奶奶回家,她走得才安心!” 云舒愕然,对了,这些都是规矩,她突然发现自己冒失了,心虚的低下头,决定以后一定不再多嘴,免得无意中一句话就给爹娘惹下大麻烦! 牛车慢慢追上几人,然后缓缓越过他们,期间大家互相对望一眼,大姑看看天上的太阳,示意几人注意时辰,几人点头,大伯喊着口令,大家加快步子。 云舒一行到达老院子下方的路口时,披麻戴孝的三叔水志奇、三婶刘氏、伯母周氏、水云波、二姑水志英、二姑爷张惠棋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已经等在路口了,周围还有些围观的邻居村人。 大姑上前跟几人商量一阵,刘氏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三叔,伯母周氏跟她儿子水云波交代几句,李氏也过来跟云舒交代一番,让她一定看好二毛和三毛,照着大人的指示做,不要多话不要问东问西,然后三个妇人默不作声的往老院子方向去。 一群人等在路口,等那抬着棺材的四人一现身,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围观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而站在最前端的大姑和二姑突然大声嚎哭起来,三叔嘴一咧,也砰一声跪到地上泪流满面的盯着前方。 其他几个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开始嚎哭,他们有的真心难过,满脸泪水,如大姑二姑三叔;有的嗓门高,却无半滴眼泪,纯属干嚎,如周氏和水云波!有的干脆直接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用袖子挡住脸,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如二姑那两个儿子。 云舒一时哭不出来,但想起方才娘亲的交代,只能带着二毛和三毛跟着大家跪下。她抬头看向那口慢慢靠近的黑木棺材,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一个曾经经常咒骂自己的人、一个曾经追着自己满山跑的人、一个曾经背着父母对自己好的人、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人,突然就那么没了,就那么被关进黑黑的不够翻身的尺寸之地,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世间的纷纷扰扰、花红柳绿与其从此不再相关!云舒突然觉得很难过、很落寂,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未完待续) 第三九五章 下葬分遗产 披麻戴孝的子孙跟着汤氏的棺材一边痛哭一边慢慢往老院子方向走。因汤氏死得突然,又是在大姑家出的意外,因此并不算客死异乡;又因老院子被埋,本应停放在正屋中的棺材只能放在泥石流中仅存的厢房之中。 接下来的仪式很多,比如吊唁、守灵、择日、做道场、丧宴等等一长串事情,云舒对这些一点儿不感兴趣。说实话她其实有些害怕,特别是守灵的时候,深更半夜,外面月黑风高,大风一吹,灵堂内烛火摇曳、欲灭不灭,再加上外面那呜呜的奇怪声响,想起自己旁边还躺着一具尸体,那种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因此云舒只守了一晚上的灵,便找各种借口缩在自家那茅草棚里不愿再去。管别人说什么,孝道那帽子要扣也轮不到自己,李氏见她的表现也猜到个大概,于是以后自家守灵的人就由她和老爹轮流去,云舒的任务就是看好两个弟弟,大人们叫怎么就怎么做! 这低沉压抑的气氛挨过了几日,明天就要出殡了,出殡前有一项仪式叫哭丧,哭丧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哭念死者生平。 因此今天下午凡是跟奶奶相关的长者和儿女子孙全被集中到一起,目的就是回忆奶奶的生前事,由众人一一述说,记得多少说多少,当然越详细越好。然后书写生平的先生会根据大家说的内容摘取其中或悲情、或苦难、或功绩等等一系列最能感动人的事记录下来,编成顺口的类似歌谣的悼词。 这项仪式云舒本不想参加,她实在害怕老院子那阴森森的氛围,不过娘亲李氏却非常坚持,她说:“云舒啊。死者为大,你奶奶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去听听吧,对你会有益处的!” 云舒看娘亲表情哀伤、双眼通红,晚上夜夜守灵,白天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看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再这么下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云舒不忍她为难。便勉为其难的跟了去。 再次来到老院子,今天的人比以往都多很多,大家穿的不是白就是黑,说话都是对着耳朵窃窃私语,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已故之人! 云舒是汤氏的孙女,关系很近。位置自然离写悼词的先生也近,她到时那白须飘飘的老先生正从包袱里掏出纸墨笔砚做准备,云舒四下看看,把旁边桌上的半碗茶水端来,主动拿起先生的砚台和墨棒,熟练的磨墨。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手抚胡须轻轻点点头。 待一切准备就绪,老先生低沉却极有威严的声音道:“大家安静了,在座有故去者长辈否?” 大家沉默,半晌后老先生又问:“故者同辈来吧,最好从出生开始!” 在座者面面相觑,大姑和二姑站起来,请了第二排一个须发全白、身形佝偻、时常咳嗽的老人。将他扶到老先生面前恭敬道:“老先生,这位按辈份算是我娘的小叔,他耳朵有些不灵便,问话需大声些,我们帮您问。由舅公来开头可否?” 老先生挥挥手拿起笔表示同意,于是大姑凑到那老者耳边大声问:“舅公。麻烦您说说我娘的生平!” “啊?你~说~什~么~?”老人尖着嗓子大声问,问完就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大姑和二姑只能耐着性子凑到他耳边大声喊。虽然沟通有些困难,幸好老者脑子还算清醒,问他什么他都记得,于是奶奶汤氏那让人难以言语的一生慢慢展现在大家面前。 奶奶汤氏出生的家庭是个家徒四壁的佃户,靠租种地主的田地为生,在这产量极低的年代,即便你成日在地里不停的劳作,一年到头种出的粮食除了交租、剩下的每日混着甘薯煮粥能熬过半年都算不错了! 正因为家穷,汤氏父母没东西喂养孩子,前面生的三个男孩无一存活,直到第四个生下汤氏的大姐蒋汤氏,他们家才有饿第一个孩子,因此汤氏父母认为她大姐蒋汤氏是他们的福星,对其甚为痛爱。 但在这个靠体力吃饭的年代家里没有壮劳力是不行的,所以汤氏父母依然想要生男孩,可惜继大姐蒋汤氏之后生下的第二个还是女孩就是汤氏自己。 汤氏父母当时很发愁,本想把她淹死,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二人怎么都下不了手,于是二人便想将其送人。但不知为什么汤氏在自己家里安安静静,总是睁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周围的一切,可一到别人家就天天哭闹、时时生病,转送了几户人家都不行,最后人家都把孩子送了回来! 汤氏父母无奈,只好将其丢给大女儿蒋汤氏照顾,于是汤氏便在她大姐看护下有一顿没一顿磕磕巴巴的渐渐长大。 汤氏自从会走路开始,便帮父母干活儿,一心想生男孩的父母从没给过她任何关爱,只会让她干活、不停的干活儿。汤氏也还争气,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不管是针线女红、编背篓、做扇子、打猪草,甚至是劈材烧水、插秧种地,没有一样不行的! 尽管如此,她的父母依然不喜欢她,依然想着生男孩儿。他们孩子一个一个的生,却同样一个一个的死,没一个能存活的,因为照料孩子的责任都由汤氏来负责,父母渐渐把这股怨气转到汤氏身上,认为她是灾星、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对她成天非打即骂、逼着她干活儿却不给饭吃! 汤氏曾数次饿晕在田地里,要不是她大姐蒋汤氏时常偷跑着去看她,给她送些吃食,兴许汤氏这人早就不存在于这世上,更没有几位姑姑、叔伯和自家老爹! 汤氏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十岁左右,她的父母总算又生下一个男婴,因汤氏母亲生育次数太多,大夫劝诫,最好不要再生。否则很可能一尸两命!于是汤氏父母对那孩子千般呵护、万般疼爱,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全给了那带把儿的小婴儿。 可汤氏家日子本就难过,哪能顿顿给儿子好吃好喝,到那小子一岁左右,家里再也没有一粒米、一个子儿了,可儿子要吃米饭,怎么办?汤氏父母商量良久,决定把汤氏嫁出去给别人当童养媳。所谓的嫁其实跟卖没什么区别,不过名字好听点儿而已! 他们四处打听、到处托人,且专门要找离得远的,一来是怕人家听说汤氏命硬不愿意要,二来是怕汤氏私自跑回去,克死他们的宝贝儿子!转来转去便找到了这云雾镇水家村的云舒爷爷家。 所以,汤氏是在她十一岁时被她父母以走亲戚的名义亲自卖到水家来的。当汤氏知道自己自己被亲生父母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这家做童养媳后,缩在屋里不哭不闹、不吃不喝,要不是汤氏婆婆找人摁着她强灌,她可能真会被活生生饿死! 汤氏到水家后日子并不好过,汤氏婆婆同样是个强势的人,何况汤氏进门就是以童养媳身份来的。汤氏婆婆怎能给她好眼色?唯一庆幸的是云舒爷爷对汤氏一见钟情,对她甚为照顾,汤氏长这么大除了大姐,从没人对她那么好过!渐渐的汤氏便安下心来决定跟着这个所谓的丈夫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并且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回娘家了! 汤氏娘家父母把她卖了过后,用那银子买了两亩地,家里日子渐渐好转,可这并改变不了他们儿子三岁就被淹死的宿命! 而汤氏在水家忍受了婆婆几年的呼来喝去、打骂折磨后。十四岁时就与云舒爷爷圆房,其后的日子依然艰苦,可汤氏靠着自己的勤劳和耐力一次次度过难关,并挣下这在外人看来绝对不菲的家业! 在汤氏日子好过之后,汤氏父母来过几趟。汤氏一律闭门不见。不过当她收到母亲快挨不住的消息时,泪流满面的徒步赶了几十里山路回家。 汤氏到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原因就是为生下儿子而血崩,那小儿子就是现在的舅公汤定国。汤氏母亲临终之际与汤氏关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具体什么内容谁也不知道,但大家开门进去时,见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握着她母亲的手,她母亲面容平静略带微笑的离去。 那之后汤氏与娘家恢复了来往,自从汤氏婆婆去世,自己能做主后,她每年都给娘家送米粮银钱,否则那舅公汤定国一家到现在可能还是个家徒四壁的佃户! 之后的事情无非是汤氏如何为水家生下几子几女,如何在苦难中挣下家业、立下功劳,云舒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让她万分感慨的是汤氏居然会有那样的童年、那样的韧性! 难怪她脾气如此古怪,对老爹分明是心疼的、当面却表现得像个仇人!对子女未成家前的教育方式也多是非打即骂,即便成家以后也难得有个笑脸!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她从未得到过关爱,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关爱别人,也许她的关爱方式就是打骂,当然自家娘亲的状况除外! 云舒擦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四周,见在场之人个个流泪,特别是几位姑姑、叔伯老爹。两位姑姑扑在膝盖上捂脸大哭,叔伯老爹也双眼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而自己身旁抱着三毛的娘亲虽没像大姑二姑一样哇哇大哭,她的眼泪却湿透了三毛的衣衫,把三毛难过得哇哇大哭! 云舒低头擦擦眼泪,心想不知汤氏在场,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作何感想了?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心酸?会不会难过? 不管怎样,她已经走了,没有任何痛苦的突然离去,可能她连自己临终前一秒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又怎么会有那么想法了?算了,人死如灯灭,就让过去那一切恩恩怨怨随风而逝吧! 接下来的仪式依然在沉闷哀伤中进行,直到两天后奶奶汤氏的棺材被下葬在爷爷的坟墓旁边,两厢紧邻,远远看去似乎只有一个坟堆一般! 云舒每每站在自家门前的竹林边,远远眺望对面山头上那两个紧紧相依的坟堆,心想:能跟世上第一个关爱自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奶奶应该是幸福的吧?应该吧!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奶奶的丧事办完后,水家所有兄弟姐妹开了一场家庭会议,连在安乐镇当绣娘的张秀和水云秋都回来了,还有大姑才出生没几天的孙子。最后到的是小姑爷,意外的是小姑也来了,她的肚子又大又尖,低头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得由小姑爷小心搀扶着才行。 大家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小姑依然一脸悲伤,大家怕她身子受不住,专门跑附近人家去借了一把躺椅,上面铺上软软一层被子,让小姑坐上面。同时大姑还跟三叔吩咐,要是待会儿小姑不好就快去赵家院子请赵大夫她娘子! 家庭会议是在那老院子仅存的厢房中开的。大姑和大伯分别带着兄弟姐妹坐在左右上方,而正上方以前汤氏常坐的位置则摆上了她的牌位。 大伯和大姑带着大家一起对着牌位行完大礼后各自坐回原位,然后大姑站起来对着上方汤氏的牌位又行一礼,环顾一周,缓缓道:“大家都到齐了也好,今天请大伙儿来。是想把娘留下的东西分分!” 听闻大姑这话,大家都有些惊讶,片刻后各自表情又有变化,小姑很难过,躺在椅子上流泪;伯母周氏和二姑都目光闪闪的抬头看向大姑,显然对此有些期待;刘氏抱着孩子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而自家爹娘对望一眼,除了惊讶。并无其他想法。 三叔水志奇皱眉道:“大姐,咱们老院子全塌了,您说娘留下的东西是……” 大姑叹息一声,有些哀伤道:“娘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老早就把她的私房钱托给了我。让我等她故去之后按她的意思分给大家!” “真的,大姐。都有些什么?”周氏激动得脸都红了。 二姑嗤笑一声:“弟妹啊,你着什么急?咱娘的私房钱。要留也是留给儿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氏涨红了脸:“怎么跟我没关系?我们家院子没了,片瓦不剩,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家志华是长子,云波是长孙,怎么说也该咱们家得大份儿!还有啊,三弟那些田产也得分我们些!以前娘跟他住一起,咱们让着他,可现在……” “咳咳~~”大伯咳嗽两声,示意她噤声,大伯母瞪他一眼,气哼哼的转开头去,却依然嘀嘀咕咕念叨着要得大份儿! 三叔有些尴尬道:“大嫂,上次你们家分家时已经得了田产了啊!” 刚刚静下的周氏不满道:“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原本一共近三十亩水田、三十亩旱地,咱家只得六七亩水田、十来亩旱地,剩下那二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你就想独吞了啊?你胃口也未必太大了吧?”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二哥他们家……” “行了行了,大姐说要分的是娘留下的私房银子,不是田地,你们争什么?大姐,娘留下多少钱?跟咱们说说啊!”二姑当起了和事佬儿,她不关心田地的问题,对汤氏的那些私房钱倒是很感兴趣! 大姑脸色难看,严厉的扫视一圈,然后视线落在周氏身上:“志华媳妇,你还想要娘的田地?” 伯母正要说话,大伯拦住她:“大姐,那田地分的时候本应给咱们三兄弟平分,我们已经得了我们应得那份儿,剩下的就是二弟和三弟的事儿,分不分我没意见,就看娘怎么说!” “他爹,那田……” “住口,我水家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大伯厉喝一声,周氏愣了一下,她捏起手帕擦拭眼角哭哭啼啼道:“我不插嘴?咱们家没地儿住、没饭吃,咱们应得的为什么不要?娘的丧葬咱们出那么多力,云波又是长孙,咱们怎么就不能多得些?我……” “志华媳妇,你若现在闹腾,娘的私房钱就没你家的份儿,你自己看着办!”大姑语气不耐烦道。 原本站起来的周氏闻言愣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拧紧手帕紧盯着大姑。一旁观望的二姑轻笑一声,催促大姑道:“大姐,娘这些年省吃俭用。家里卖粮食卖东西的钱都在她那儿,还有咱们每年的孝敬银子,应该有不少吧?” 大姑看大家都齐刷刷的望着她,显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汤氏留下多少钱的问题,她叹息一声:“你们别争了,我直接跟大家说娘的意思吧!”大姑这么说,大家都屏息安静下来,静待她的发言。 “娘说。小妹上次跟安乐镇李家退亲得了二百两银子,咱们兄弟姐妹分了一百两,剩下的一百两,娘为防万一,小妹出嫁时只给了她五十两,等她故去后,那剩下的五十两肯定是要给小妹的!大家觉得如何?” 二姑首先点头:“那是当然。那本就是小妹的钱,咱们怎么可能要?其他的了?” 大姑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在座几兄弟,大伯三叔和老爹自然不会反对,纷纷点头赞同,倒是小姑擦擦眼泪道:“不用了。大姐,那银子也是大哥二哥三哥帮忙要来的,我已经得了不少了,现在几位哥哥家里都遭了难,那银子就分与几位哥哥吧!” 周氏很高兴,立刻满脸堆笑想凑上去,大伯一把拉住她,低声骂道:“给我坐下。不许说话!”然后对小姑道:“小妹,我这个大哥无能,不能帮补你就很过意不去了,怎能要你的银子?你自己好生收着吧!” “是啊,小妹。你自己收着吧!”老爹和三叔同时附和。 这项定下了,大姑点头道:“那好。这五十两就说定了!另外的娘还有三十两存银和一些金银首饰,加起来差不多也是五十两左右!” “只有五十两吗?大姐。你有没有问清楚,咱们每年过年过节给娘的孝敬加起来都有十来两,怎么才三十两现银?”二姑不相信道。 大姑不满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我还能贪墨了娘的银子不成?” “这个…呵呵,大姐,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 周氏再也忍不住了,伸长脖子道:“大姐,娘说怎么分?” 娘说:“那三十两现银志华、志诚和志奇三家一家十两,剩下的金银首饰咱们六兄妹平分,就当留个念想!” “怎么可能?大姐,为什么现银没我们的份儿?”二姑立刻红了脸。 大姑看看二姑,摇头叹息道:“二妹啊,你看看,志华、志诚和志奇他们的院子都成什么样儿了?他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娘的意思是,这十两银子就算给他们重新盖个院子!你家境况又不差,何必跟弟弟们争这些了?” “我家境况哪里不差了?我们……” “二妹,娘才去几天,她的灵位就在这儿,我方才说的都是娘的意思,你现在就要早饭了吗?”大姑厉声呵斥,二姑看看上面的灵位,脸色白了白,虽然不甘,却不得不闭嘴。 大姑看向躺着的小姑道:“小妹,你有意见吗?” 小姑摇摇头,泪眼模糊道:“我只要娘常年戴手上那对玉镯就够了,其他什么都不要!” 大姑上前帮她擦擦眼泪,心疼的摸摸她的脸:“好,放心,娘那对玉镯本就是留给你的,别哭了,都快当娘的人了!……” 其后,大姑让她大儿子顾家麒将东西拿出来,分首饰时,大姑先取出那对玉镯交给小姑,然后二姑和周氏同时上前挑选,二人你一件我一件将里面值钱的东西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只够一家人一件,云舒家只得了支磨损严重毫不值钱的木簪, 最后就是田地问题,大姑道:“三弟,娘说了,家里那些水田旱地,你们夫妻中也忙不过来,不如分一半给二弟,你愿意否?” 三叔点点头道:“我没意见,那本来就是二哥的,我说了几次给他他都不要,正好这次大姐在这儿,你就帮我们分分吧!”三叔说完这话,云舒分明看见刘氏的头抬了抬,并在三叔水志奇背后扯扯他衣衫。 大姑正要点头,周氏跳出来道:“不行,大姐,这不公平啊!咱们家水田只有七亩不到,三弟家剩下二十亩水田就算平分他和二弟一人也能得十亩,每家都比我们家多,我们志华是长子、云波是长孙,凭什么总让我们吃亏!那田地要分就必须平分!”(未完待续) 第三九六章 奶奶的死因 ***感谢“澄果”童鞋的平安符*** 大姑正要点头,周氏跳出来道:“不行,大姐,这不公平啊!咱们家水田只有七亩不到,三弟家剩下二十亩水田就算平分他和二弟一人也能得十亩,每家都比我们家多,我们志华是长子、云波是长孙,凭什么总让我们吃亏!那田地要分就必须平分!” “志华媳妇,你家水田虽少,却全是位置最好、产量最高的良田……” “不管是什么田,我们家只有六亩多,凭什么他们要比我们家多出一半去?”周氏今天完全不同以往装模作样的温温柔柔、遮遮掩掩,看来那田地她是要定了! 大姑劝了几次都没用,最后只好问三叔和老爹的意思。云舒爹娘本来从没指望过还能分得田地,不过听说汤氏交代过要分一半田地给自家,爹娘还是非常高兴的! 不只因为这里的田地精贵,还因汤氏愿意分田产给自家,说明她还是把老爹这个儿子和娘亲这个儿媳妇放心上的!这一直是他们俩的心结,不管有何恩怨,汤氏毕竟是长辈、是老爹的亲娘,能得到她的承认爹娘心里才会安慰,这不正是娘亲坚持这么多年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兴许是爹娘的高兴刺激了伯母周氏,她不阴不阳道:“二弟、二弟妹,你们有个能干的女儿,到处都能遇上贵人,说不定再大些,还能遇上个什么王公贵族了!等你们女儿一嫁出去,你们一家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伺候着。多好啊! 唉,我虽然有女儿,可惜她长得不好又不够伶俐,没那个本事,攀不上贵人,得不了院子!我看你们一直住城里,这乡下的地要了也没空种,不如让出来分给我们和三弟家吧!怎么样?” 站在周氏身后的云秋难过的眉头微蹙。伸手拉拉周氏的袖子,低声唤了句娘。周氏不满的回头瞪她一眼,声音故意不大不小的骂道:“拉什么拉?你要是能争点儿气,像别人那样勾几个富家公子哥儿回来,我何必这么辛苦?你也不用小小年纪去当什么绣娘….” “好了,志华媳妇,你这话越说越不靠谱儿了。别东拉西扯的,分田地就分田地,不要说东说西,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大姑呵斥住周氏,对老爹和三叔:“二弟、三弟,你们说说看?” 二人对望一眼。老爹道:“这个…我没意见,大嫂要的话从我们家那份儿地里扣就是!” 三叔道:“我也没意见,二哥,不需要……”三叔说到一半停下来,又是刘氏在拉他!云舒撇撇嘴,这刘氏,老实了那么久,莫非汤氏一死。又要打回原形了? 几兄弟商量一番,最后由大姑做主,水家原本二十七八亩水田的样子,平分的话正好一家九亩,大伯家差两亩多。直接分两亩给他就是,不过分的却是最差的下等田。因为大伯家现有的全是离河岸不远不近、常年不干水的上等田。剩下的水田和旱地老爹和三叔一起平分。 那东西一分配清楚,二姑站起来说了一声就带着自家人匆匆走了;杨海文担心小姑的肚子。也跟大家告辞一声,好劝歹劝把小姑带走了;剩下的三兄弟商量好何时丈量土地、何时去办地契等事宜便一一离开。 云舒一家走时,大姑也站起来道:“二弟、二弟妹,这些天忙,都没空去你们家新房子坐坐,我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老爹受宠若惊,这可是大姑自出嫁以来,除逢年过节生辰办酒席等,第一次主动要去自己家坐坐。听大姑这么说,老爹一时高兴,竟忘了该如何回答。 娘亲李氏上前道:“好啊,大姐,不过这些天忙,家里没收拾,又没什么东西,您可别嫌弃啊!” 大姑笑笑:“这有什么,这段日子谁家都不好过,咱们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走吧!二弟妹,你来带路吧!” 李氏点头走到前面,大姑紧随其后,云舒跟在大姑旁边,她总觉得大姑来不只是坐坐,似乎还有话要说!奶奶的丧事已经办完了,该交代、该处理的都结尾了,大姑还想说什么?云舒绞尽脑汁细想。 半晌后,她突然恍然大悟,对了,大姑说过,等奶奶的丧事办完了,就会告诉咱们奶奶的死因!这些天大家都忙,竟从没人提起过这事儿!大姑要说的是这个吗? 大姑跟着云舒一家来到他们那三间泥墙草房,这屋子因为是新盖的,外面看上去还凑合,可里面却不咋地。因为这里自盖好后基本没怎么住人,里面除简易床、简易桌子和茶壶茶碗外,就是几件随意丢在**的衣服被褥了,真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大姑环顾一圈,老爹赶紧上前把被褥扯开,不好意思道:“大姐来坐、来坐!” 大姑坐上那竹制床板,因她体重不轻,一上去床板就往下陷,把她吓得跳了起来,老爹摸摸脑袋呵呵笑道:“大姐,没事儿,这竹制的看着晃悠,其实结实得很,您尽管坐!” 大姑试探着再次坐上去,接过李氏倒的水喝上一口,拉几句家常后问:“二弟、二弟妹,你们不打算在乡下住了吗?为何这屋里如此简陋?” 李氏道:“不会,要回来住的,只是咱们家院子和后山的地都被埋了大半,今年又从我娘家那里收了一百多石甘薯,一直忙不过来,所以没回来。现在咱们分了田,等过完年就要回来整田下种了,到时候把这屋子好好打整打整!” “一百多石?你们买那么多甘薯做什么?” 云舒闻言赶紧接话道:“没什么,不过多存些粮食而已!大姑啊,你们城里的院子被砸成那样,以后还住城里吗?” 大姑愣了一下,似乎想起城里的院子。脸色有些难过,她叹口气摇头道:“唉,原本以为城里有个院子方便些,买下那院子一为养老;二是方便家麟上学,能找个好点儿的夫子,早点儿考个功名回来! 唉,谁知城里比乡下还乱!巴掌大块儿的地,两百两银子买来。没住几个月,还被贼匪盯上!罢了罢了,还是乡下来得自在,如今娘的事儿办完了,我们打算明后天就去城里整理整理,搬回乡下来住!” 李氏看大姑越说越难过,赶紧岔开话题道:“大姐。听说你们家家麟已经过了县试,等明年过了府试,后年过了院试,就是真正的秀才了!那时候就算有功名了,到时候大姐就可以松口气了!” 大姑欣慰的笑笑,点头道:“是啊。我们原本也这样打算的!可外面兵荒马乱的,朝廷又在打仗,听家麟夫子说明年年初的院试可能会取消,也不知做不做得准儿?要真那样,咱们家麟要何时才能得个功名啊?” “什么?会取消?”李氏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失态了,云舒打圆场道:“大姑,没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急于一时!等时局平稳了些,没了山贼土匪,家麟表哥去赶考也安全些,您说是不是?” 大姑微微笑笑,摸摸云舒脑袋道:“都说这丫头聪明。果然是个可心儿的,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能变个样儿!” 云舒故作可爱的咧嘴一笑:“大姑。你们全家都搬回乡下来吗?城里的院子怎么办?要是不用的话不如租出去,就算租得便宜点儿。也比白放着好啊!” 大姑想了想,“恩,暂时不用,先等等看,要是时局好了,明年继续科考的话,家麟还要用那院子,要是不行的话再说!二弟、二弟妹,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 李氏夫妻对望一眼,老爹道:“大姐,你有事尽管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大姑环顾一周,似在寻找什么,待他看到二毛时,微笑着对二毛招招手道:“二毛,来,到大姑这儿来!” 二毛跟大姑不熟,有些犹豫的望向李氏,李氏将他往前推推:“二毛,去吧!” 二毛磨磨蹭蹭来到大姑面前,大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亲昵的摸摸他脑袋,然后拉起他的手道:“二毛,今年几岁了?” 二毛点头:“六岁半!” “上学堂了么?” “上了,大姑,我去看奶奶时不是跟你说过吗?” “哦,呵呵,二毛真能干,都怪大姑不记事!” “没关系,我们夫子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氏嗔道:“二毛,大姑是长辈,不能这样说话!” 大姑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然后她将二毛抱坐到自己腿上,笑呵呵的问道:“二毛,奶奶啊,生前天天跟我念叨你,你几天不来看她,她就望着院门口直念叨,可我只要说一句话,她就不念了,知道那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二毛眨巴这乌溜溜的大眼睛询问的望着大姑。 大姑笑笑:“我跟你奶奶说:‘咱们二毛能干着了,现在就开始上学堂了,夫子天天夸奖咱们二毛有灵性,以后一定能考个状元,给咱们水家争光了!’ 然后你奶奶就说:‘那好、那好,你们不许去打扰他,让他好好学,以后中了状元戴着大红花回来,给咱们水家争光!’ 二毛,你奶奶每次一听咱们说你会中状元就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可好看了!所以,为了不让奶奶失望,你该怎么办了?” 二毛想了想:“好好学习,以后考个状元回来!” 大姑高兴得直乐,她从袖袋里掏出个信封塞进二毛手里,乐呵呵道:“对,二毛果然聪明!记住了,好好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给你奶奶看看,你奶奶一定高兴! 来,这个收着,是你奶奶给你准备的!她说啊,咱们二毛以后考状元,要去省城,还要去京城哩,没有盘缠怎么行?所以她早早就给你预备好了!” 二毛拿着信封翻来覆去的看,见上面一片空白。他很好奇,想去拆封。大姑将二毛放到地上,指着李氏道:“二毛,去,拿去给你娘收着,以后考状元时再用!” 二毛想了想,拿着信封跑到李氏面前,举起信封递到她面前。李氏不解道:“大姐,这是……?” “你先拿着!” 李氏转头看看水志诚,犹豫一下,还是接了信封,那信封没有封口,李氏看看大姑,大姑点头道:“没关系。打开看看吧!” 李氏想了想,慢慢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厚纸,打开看居然是张全国通兑的一百两银票!李氏吓了一跳:“大姐,这是……” “这是娘留给你们了?” “不行,娘已经分了银子和田地给我们。我们怎能再要这银票?大姐,您快收回去吧!”李氏将银票塞回信封,就要还给大姑。 大姑嗔她一眼:“这是娘给的,给我干什么?再说娘也不是给你的,是给她孙子二毛以后考状元用的,暂时让你们保管着而已!唉,几个孙子里面,娘最疼的就是二毛。这银票娘准备一两年了,这是她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可是……这个…那个大哥和三弟他们……” “别这个那个了,这银子是娘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她爱给谁给谁。咱们谁也不能违了她的意!二弟啊,你媳妇不收就由你来收着。让二毛好好念书,咱娘最遗憾的就是你们兄弟三个没一个是念书的料。学了那么多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二毛这孩子聪明,说不定以后真能考个状元了!是不是,二毛?” “是!大姑放心,我一定能考上状元!” “哦?是吗,二毛真有志气!”大姑乐得呵呵直笑,拍拍二毛的脑袋站起来,看样子她想回去了! “大姑,等等!你还有事儿没跟咱们说了!”云舒插进来道。 “哦?什么事?” “大姑,你不是说等奶奶的丧事过后,告诉咱们奶奶为何突然就……” 大姑闻言,原本笑呵呵的脸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李氏拉拉云舒,低声训斥她几句,老爹惊讶道:“怎么,大姐,你不是说咱娘是突发急病过去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大姑见云舒大家都盯着她,垂眉思忖片刻,叹口气坐回竹**道:“唉,我本想过两年等娘的事儿淡了些再告诉你们的,既然你们问了几次,看来我不说出来,你们也不安心!罢了罢了,二弟、二弟妹、云舒、二毛,来,你们都坐下!” 云舒一家人一头雾水,纷纷找东西坐下。云舒一直留意着大姨的表情,看她并无愧色,如果事情与她无关,为何不跟大家直说了?真的很奇怪! 大姑先看看老爹,轻声道:“志诚,你答应我,等我说出娘的死因,你不能冲动,不能去找人家麻烦!” 老爹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跳起来:“大姐,你说娘不是得急病去的?是被人害的?是不是那些山贼?该死,老子这就去杀了他们!” 老爹激动地大吼一声就要往外冲,李氏一把拉住他,他依然使劲往外挣,把娘亲拉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志诚,回来!”大姑站起来板着脸一声大吼,老爹身子一震,总算停下来,却涨红着脸道:“大姐,娘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 “早知道怎样?你要去杀谁砍谁?回来,给我坐下!”此时双手叉腰板着脸的大姑很有些威严,体型威猛的她硬是把老爹叫了回来。 老爹咕哝几句坐了回去,大姑瞪着他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势?你如此鲁莽、横冲直闯,要是出了事儿,你让二弟妹、云舒、二毛、三毛怎么办?都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还那么不长脑子,看看、看看,你儿子女儿都看着你了,也不怕他们笑话你!” 老爹好久没被人这么训了,而且是在自己儿子女儿面前,他的气势越来越低,最后完全焉了下去,认错道:“我知道了,大姐,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该做就得做,不该做就不能做。几十岁的人了,怎能没个分寸,真是的……”大姑嘀嘀咕咕念叨一番,云舒发现,大姑自当了奶奶之后,脾气变了很多,一是不再像以前那么鲁莽,二是心比以前软了。三就是喜欢碎碎念叨了!果然到更年期就是不一样! 一家人静静的低着头等待大姑训话完,一刻钟后,大姑总算停下来,老爹道:“大姐,那个…娘是不是被贼匪……?” 大姑瞪他一眼,低头想了想道:“有一半是吧!要不是当晚贼匪来抢咱们院子,娘她一时气急攻心。也不会突然发病!” 云舒听重点来了,立刻睁大眼望着大姑,“大姑,后来了,爹爹说贼匪来的第二天早上去看奶奶都还好好的啊!” “这个……”说起这个大姑有些犹豫,显然这就是症结所在。 “后来怎样了。大姑?是不是给奶奶看病的大夫出了问题啊?” 大姑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家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奶奶猝死绝对与大夫相关! “大夫,那天早上给奶奶看病的大夫是谁?” 提到这个,老爹惊讶的站起来:“大姐,不会是他吧?!” 大姑看看他,叹口气,压压手示意他坐下:“他老人家是咱们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又当了一辈子大夫,咱们进城后娘的病一直是他看的,怎会诊错?” “那是为何?”老爹和大姑打着哑语,李氏和云舒听得一头雾水,李氏道:“他爹。你们说的是谁啊?” “她娘,你可能不认识。我说的是住咱们隔壁村儿的才伯,就是祖辈行医那个!” 李氏皱眉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才伯今年快七十了吧,娘不是跟大姐住在城里吗?怎会请他去看病?” 大姑道:“我们搬进城后,去附近邻居院子拜访时,发现隔壁院子正好是才伯他老人家的。才伯一家两年前就搬进城来,在东大街上还有个不小的医馆。我看他离得近,又是可信之人,娘的病就一直请他看。” “大姑,你说那位爷爷没有诊错脉,那是不是开错药了呢?或者份量有问题?” 大姑抬眼看看云舒,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云舒道:“云舒,你那夫子不是大夫吗?你看看这药方有没有问题?” 云舒狐疑的接过,看上面的字迹一片狂草,跟夫子的草字有得一拼。看这字迹的习惯和功力,猜得出来开药方的大夫定然有些功力。 云舒定定心神,仔细将上面的药材一一看过,又检查那分量,这药方开得很不错,至少对奶奶那浮肿的妇科病很有效,同时还能调养气血,静心凝神。照奶奶当时的状况,用这个药方最好不错! “怎么样,云舒,有没有问题?”老爹紧张的问道。 云舒又看了两遍,确实没问题,她只好老老实实的摇头,皱眉想了想道:“大姑,会不会是抓错药了?你看,这个字,要是不小心看漏了偏旁,就成了另一种药材,这种药只对特定的病人才能用,如果是奶奶这种情况,只需半钱就能让她全身抽搐、两刻钟内必定断气!” 李氏听得一惊,拍她一下道:“云舒,不要乱说,这无凭无据的!” “不怪她,她说得没错,这事儿我已经问过才伯了,才伯也承认了,是他儿子一时疏忽,看错了药方,才伯说他儿子任凭我们处罚,不管是送官、赔偿他都没意见!” “陪?他怎么陪?咱娘没都没了……”老爹又要发脾气,将大家齐刷刷的望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却仍然有些不服气。 大姑沉默半晌,才慢慢道:“这事儿不能全怪才伯,才伯儿子虽有错,可她一发现就跑来找我们要药包。当时我出去买菜不在家,家麟看他追得着急,便将药罐子边那包药还给了他,还把药罐中的药倒了! 家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没再跟我提!他不知道那包药是我另外买来熬给他爹治风寒的,娘的药被我收在了屋里。我买菜回来,因为要忙着做饭,就让家麒媳妇她娘帮忙把药熬上,那时候二弟你正好来过一趟。后来……哎!” 大姑一声长叹,云舒一家个个惊得呆愣,这么说那药阴差阳错正是大姑的儿子换错了药?然后又由大姑儿媳妇她娘好心熬了喂给奶奶喝下的!我的天,怎么会这样?(未完待续) 第三九七章 云秋思春 屋里沉默良久,大姑疲惫的抬眼道:“唉,总算说出来了,这几天我一想这事儿就睡不着,一想娘的死也有我一份儿,我…我……”大姑捏起手帕拭泪。 云舒看爹娘还在呆愣中,尽管自己也很惊讶,但这事儿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大姑一家并没有错。即便真的要追究责任,责任最大的也是那才伯的儿子,本身作为大夫的他,居然不认得药方的草书字体,何况那还是他爹亲笔所写,无论如何,没有他的疏忽大意,就没有后面这一连串的巧合! 云舒上前挽起大姑的胳膊安慰道:“大姑,奶奶这事儿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别难过了!” 李氏反应过来,用胳膊撞撞老爹,又把他往前推推,老爹愣愣的走到大姑面前:“大姐,那个…你别难过!说不定…说不定本来就是大夫开错药方了呢?” 云舒对他挤眉弄眼,叫老爹别再提那药方了。事已至此,现在要去追究责任,最多不过是找那才伯多赔些银子,但那才伯是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之一,两家完全决裂的话,对谁都没好处。 何况外面到处人心惶惶的,在这大家日子都难过、最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闹起来,不但让外人看笑话,若再引来些无妄之灾就麻烦了!逝者逝也,就让奶奶入土为安未尝不是好事!大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不愿提及奶奶的死因吧! 李氏赶紧上前,用力捏了老爹一把,劝道:“大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她已经入土为安了。外面兵荒马乱的,这事儿咱们就别再提了吧!” 一家人好一番劝解,大姑总算慢慢缓过来,再站起来时她如释重负道:“唉,二弟、二弟妹啊,这事儿在我心里憋了几天了,方才分东西时本想跟大伙儿说清楚,可你们也看到了。你大嫂和二姐家现在出了些状况,眼睛全都盯着银子,我怕他们听说此事跑去找才伯闹,到时候……唉!” 李氏挽起她胳膊道:“大姐,你别怪他们,这段时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才会计较些。平时她们不那样的!” 大姑有些感动,拍拍娘亲的手叹道:“二弟妹,还是你贤惠!” “大姑,二姑家有田有地还有个大瓦窑,为什么会缺钱了?”云舒问道。 大姑抿抿嘴:“都怪她自己,前段时间见粮食涨价了。旁人都在卖粮食,她看着眼红,把自家的谷子全卖光了!当时我还劝过她,她就是不听,现在粮价那么高,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算了算了,你们别管她,让她受点儿教训也好!” 云舒一家送大姑出了竹林。便站在竹林边缘愣愣的望着大姑的背影发呆,特别是老爹,微张着嘴望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云舒看天色不早,在乡下待的这些天。一家人基本没洗过澡换过衣服,连洗脸的次数都有限。这家里什么都没有真不方便,还是回城的好!何况今天已经腊月十四了。明天是赶集的日子,得去准备些过年的东西,即便要为奶奶守孝,可日子还得过啊! 于是她拉着娘亲催促几次,二人一起回去收拾东西,等打好包袱出来,见老爹还站在竹林边发呆。李氏走过去:“他爹,时辰不早了,该进城了!” “她娘,咱们搬回乡下来吧!”老爹突然来一句。 “啊?”李氏回头看看那空空如也的茅草屋,想了想道:“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要搬也得过完年再搬啊!” “唉,那城里干什么都要钱,我又没什么事儿干,成天待着难受啊!” 李氏笑笑:“你就是个穷人命,人家巴不得天天坐着摇椅、喝喝酒下下棋,什么都不干才好了!你才休息几天,就全身痒痒了?” “呵呵,那不是有钱人家老太爷干的事儿吗?咱们乡下人喝喝酒还可以,下棋那东西我一点儿都看不懂!” 云舒闻言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凑上来:“爹,咱们过完年回家来开荒好不好?” “开荒?云舒,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别瞎出主意!”李氏瞪她一眼。 云舒笑呵呵道:“娘,爹不是待着难受吗?我帮他找活儿干啊!爹,咱们去开他一大片地出来,弄它个几百亩、上千亩的!以后咱们就是大地主了,等您老了,就跟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爷似的喝喝酒下下棋,想干什么干什么,你说好不好?” 李氏往她脑门上一拍:“你这丫头,又想什么了?咱们家几亩地都没有,你还想要成百上千亩!天天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爹,别听她瞎说,来屋里拎包袱,你拎那个大的,然后抱着三毛先走!云舒,你也过来,拎那个木桶子!……” 李氏一边向草屋走去一边有条不絮的安排着,云舒揉揉脑袋,对着李氏的背影做个鬼脸儿,然后凑到老爹身边,拉拉他袖子,小声道:“爹,开荒,干不干?” 老爹看看娘亲的背影,弯下腰来,捏捏云舒的小脸儿道:“你说干,爹就干,怎样?” “好,老爹真棒!”二人高兴的像兄弟般击掌两下,李氏回头道:“你们俩干嘛了?再不快点儿,天就要黑了!” “来了来了!”云舒欢快的应着快跑过去。 一家人进城时已近傍晚,十来天没回城,这次回来,突然发现这城里的气氛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云舒四下张望,哦,街上的行人比以往多了,相互之间不再像以往那样满脸戒备的疑神疑鬼;店铺大多开门了,摆地摊的也出来了,很多店铺门口已经张灯结彩、挂了红布红灯笼,有了过年的味道。 在乡下憋了老久的二毛三毛见之高兴的大喊大叫、要这要那,李氏见他们难得如此高兴,也就尽量满足他们。一家人一路高高兴兴的边走边逛。 另外,云舒还发现今天跟老爹打招呼的人特别多,一路都有人热情的喊‘水家兄弟’!老爹光答应人家都有些忙不过来。 云舒拉拉娘亲的袖子问:“娘,爹何时认得那么多人了?” 李氏摇头:“不知道,云舒,你也去挑点儿东西吧,顺便给小双子和小蝶也挑两份儿!” 云舒自然乐意,兴冲冲的在小摊间窜来窜去。这样看看那样摸摸,直到付钱之时,云舒摩拳擦掌,准备跟那货郎大砍一番。可她还没开口,货郎就乐呵呵的跟后面的老爹打招呼,然后直接报上个让她傻眼的超低价,还送上些头绳丝线之类的小东西! 云舒想不明白的挠挠头。“叔叔,你这样卖东西,还有得赚吗?” “呵呵,别人的自然不能这么便宜,但你这份儿我一定不能赚,那晚要不是水大哥带着兄弟打走贼匪。咱们家早就被洗劫一空了,别说卖货,有没有活下来都不知道!” 旁边小摊的中年人道:“可不是,丫头,你爹现在可是咱们云雾城百姓的英雄了!” 云舒回头,看老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与众人客套的样子,偏头想想,原来如此!看来有付出就有收获这句话果然是真理。爹爹那晚受的伤也值得了! 一家人从傍晚逛到天黑透才回到院子,他们一敲门,院门便立刻打开,小蝶和小双子迎了出来,帮忙接东西。打热水,然后一盘盘热乎乎的精致菜肴很快上了桌。 李氏惊讶道:“小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 小蝶笑盈盈道:“太太,许大娘一个时辰前就跟我说。看见你们进城了呢!” 一家人吃了顿热乎乎的美味晚饭,各自好好清洗一番便上床睡觉。 因为奶奶汤氏才去,即便过年,也不能大势庆祝,每隔七天还得却奶奶坟头烧纸,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因此这个年云舒一家过得很冷清,没挂灯笼、没贴对联、没放鞭炮、没走亲戚。 正月二十五这天是奶奶汤氏的七七,老爹带着一家人去奶奶坟头烧纸,正好遇上大姑、大伯和三叔几人。大姑已经搬回乡下的院子,小姑也搬回老家来,大姑嫌杨家的老房子破旧,便把小姑接到自家去休养,正月初二那晚生下个大胖小子,取名杨成才,因是冬天出生,小名冬冬。 云舒闻之偷笑,杨成才!这名字太土气了吧?不过那小名倒挺不错,冬冬,下次再生个春春、夏夏、秋秋出来! 李氏早就看到她那古怪的表情,一边跟大姑说话,一边狠掐她一把!云舒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来。 这时,水云秋过来,对李氏道:“二婶,我想云舒说会儿话,可以吗?” 有些日子不见水云秋了,她的变化很大,比以前腼腆了、沉稳了,像个大姑娘了,身体发育也起来了!也对,水云秋是二月的生日,她马上就十四周岁了,还有一年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道:“恩,去吧,别走远了啊!” 云秋点点头,牵着云舒的手往下方的树林去,二人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云舒仔细打量云秋一番,玩笑道:“云秋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像个大姑娘了!” 云秋腼腆的笑笑,脑袋放在膝盖上愣愣的望着前面发呆,看上去有点儿不在状态! “云秋姐,你怎么了?有心事?” “云舒,你说…如果…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办?” “啊?!”云舒惊得跳起来,云秋赶紧拉住她,连连比着噤声的手势。 云舒四下看看,抱歉的拱拱手,挨着云秋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云秋姐,你喜欢上谁了?那人怎么样?他爹娘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云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目含秋水、一脸羞色的结结巴巴。云舒心里大乐,果然这女娃思春了,哈哈!她撞撞云秋的胳膊:“云秋姐,快说啊,我帮你参谋参谋!” “那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了?那男的喜欢你不?” 云秋羞红着脸一头扎进膝盖里使劲的摇头。云舒着急了:“什么,云秋姐,他不喜欢你,你还喜欢他?你这样很吃亏的!不行,你可不能再喜欢他了,否则你娘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 云秋抬起头来:“我…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但…但我娘…我娘只关心我大哥!”说到这里方才还眉目含春、满脸羞红的云秋眼里闪出泪花儿来。 提到伯母周氏,云舒还真不知说什么好。她从小就心疼她那宝贝儿子水云波,把那娃惯得实在不像话。 上次房子被埋,他把云秋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进城去,到她外婆和舅舅那里骗了些银子便不见人影儿。大伯四处找他,要不是上次云香说在城南见过他,说不定那水云波早就被人打死了呢! 对了。县城南边靠近城门有条街是云雾城有名的红灯街。水云波拿了银子在那儿花天酒地了好些日子,直到没钱付嫖资,被老鸨和龟奴打出来,大伯去时正好见他被人家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大街上! 大伯把他领回家修养一段日子,等他稍好些便将他狠揍一顿,并警告周氏不许给他一文半分钱。否则就休了她,那一家子这才安宁了些。 云舒皱皱鼻子,小声问:“云秋姐,伯母给你大哥找的媳妇还没找到吗?上次不是说定一个,没成?” 云秋摇摇头:“怎么可能成?我大哥那副德行,好吃懒做,正常的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前面那些看他一眼就走了!上次那个还是我娘花大价钱请媒婆帮的忙!那女娃我见过,个头还不到我肩。长得奇丑无比,听说这儿还有点儿问题!” 云秋指指脑袋,小嘴扁得老高,极其鄙视的样子,她把脑袋放膝盖上。不满的嘀咕道:“我娘真是的,以前那些好姑娘她不要。挑来挑去看上个脑子有毛病的!大哥又只会花钱不懂事,以后他们怕是自己都养不活。那日子还过什么过?” 云舒像听天书一样微张着嘴望着云秋,上次见伯母乐呵呵的到处发糖,说她儿子水云波就要娶媳妇了,云舒还在奇怪会是哪家的女儿这么倒霉,原来…也半斤八两嘛! “云秋姐,那女娃不怎样,那为何又没成了?” 云秋冷笑一声,“那女娃家里境况一般,有个哥哥,是个瘸子,也娶不到媳妇。本来是想拿那女娃给她哥哥换亲的!可惜那女娃长得太丑,脑子又有毛病,人家都看不上,所以她爹娘想找户有点儿家底的人家,多要些聘礼,好给她哥哥买个媳妇!” “买媳妇?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那个水云莲他爹不就是干这个的?作坊院子那个万年单身汉水志川不就从他那儿买了个媳妇?你爹娘不是还借过银子给他吗?那媳妇买回来才两三个多月,听说就已经怀上了呢!” “啊?这么快!”云舒再次震惊,好些日子没回来,村里这些新鲜事儿居然一件不知。云舒皱眉想了想,水志川娶媳妇那天她也跟爹娘去过,那媳妇长得也不咋地,高鼻梁、大鼻子,全身瘦得皮包骨,不会说本地话,明显就是外地某个山卡拉里贫苦人家的姑娘。没想到两三个月就怀上孩子了!水志川肯定要高兴得跳起来吧! “哎,云秋,要不你也劝劝你娘,让她帮你哥买个媳妇得了!” 云秋皱眉嗔她一眼:“你真想我娘扒了我的皮啊?我娘那么爱面子的人,要是买个儿媳妇回来,别人还不知说成啥样儿了!” “那…那总比娶个脑袋有问题的回来好吧?我跟你说,这脑子有病是会遗传的!当心生个儿子也是傻子!” “去,你咒我哥了?别胡说八道!”云秋确实有点儿生气了,云舒只好讪讪的摸摸鼻子,心想:我好意提醒你你说我咒他们,到时候真出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云秋沉默一会儿,见云舒不说话了,她推推云舒道:“喂,我找你来是让你帮我想办法了,别不说话啊!” “啊?想什么办法?” 水云秋脸上一红,嗔怒的瞪着她。 “哦,你是说你喜欢那个…呜呜~~~”云秋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看,确认无人才一把甩开,气呼呼道:“云舒,我相信你才跟你说,你要害死我啊?” 云舒委屈的捏捏腮帮子:“可是云秋姐,你什么都没跟我说啊?那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家里状况如何?父母如何?有否兄弟姐妹?最最关键的是他喜欢不喜欢你啊?” “这个…这个…,我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所以才来找你想办法嘛!” “这还不简单!你只要……”说到这里云舒立刻捂住嘴。又差点儿忘了这地方习俗不同,要用现代那些主意主动去向男方示好,对方对你有意还好,要是无意且人品不好,那女方就倒霉了!这主意可不能随便出。 “只要什么?云舒,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云舒扶额想了想,“云秋姐啊。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还是等你娘把你哥的亲事定下了再说,如果你真的非常喜欢他,可以让你娘请媒人去探探底儿,如果对方有意,你们订了亲不就名正言顺了吗?现在无名无份的私相授受。万一出问题……云秋姐,我觉得你还是先放放的好!” “不行,再放他就喜欢别人了!” “啊?你说什么?” “我…我…” 云舒看云秋结结巴巴的样子,皱眉道:“云秋姐,不会那男的已经定亲了吧?或者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可不能…” “没有!绝对没有!” “你怎么知道?” “他…他亲口跟我说的!”云秋羞涩的用手捂住脸,一副标准的少女怀春样儿! 云舒抽抽眼角,看来云秋惹上麻烦了,那男人既然跟她说这些话。肯定不安好心,照以往的经验看,那男人真心喜欢云秋的几率极低,花花公子的可能性倒是有**成! 云舒低头细想,得想个法子劝云秋回头。可看她那模样,显然是中毒已深。真要她回头,可能很难。云舒犹豫半晌。试探着问: “云秋姐,那人我认识吗?是咱们村里的吗?” 云秋摇头,“不是!” “那他…有没有对你很好?或者送你东西?” 云秋点头。 “对别人了?有没有送别人东西?” 云秋皱起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云舒了然,劝道:“云秋姐,我看那人多半不喜欢你,还是算了吧!你看她送你的东西,同时又送了别人,说明你在他心里跟别的女孩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可…可是,秀表姐说她的香囊是自己绣的!” “啊?秀表姐?张秀?!”云舒再次惊得站了起来!不过这个堂姐和表姐喜欢的是同一个人,那个男人还是个花花公子吧? 云舒抹把冷汗,蹲下身子正对她道:“云秋姐,你听我说,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个花花公子伤神了?那男人不适合你!” “不,他不是花花公子!”云秋抬头,有些恼怒的瞪着云舒。 云舒叹口气:“他是不是对你和张秀都很好?是不是送你的东西张秀都有份儿?是不是哄你说张秀问你就说是你自己买的或做的?是不是当着别人的面对你们很严厉,就像陌生人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不不,他…他说在外人面前不对我好,是怕别人说闲话;他说等他姐姐的婚事办完后,就请媒人来跟我爹娘提亲;他说……” “行了,云秋姐,她跟你说的话肯定也跟张秀说过,要不你去找张秀对峙!” 云舒说完,突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个人影,她吓了一跳,大吼一声:“谁,出来!” 那人慢慢从草丛中站起,漏出她苍白的脸、纤瘦的身影,云秋和云舒惊得捂住嘴,张秀!居然是张秀!她…有没有听见方才的话? 只见张秀慢慢走过来,来到云秋面前,与她正面对视良久,突然粲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举到云秋面前。云舒看看那香囊,做工一般、花样儿一般,就是个普通的地摊货,再看云秋腰上,挂着的不正是跟这一模一样的香囊? “秀…表姐,那个…云秋姐她…没……” “哼!”张秀斜云舒一眼,手上一松,那香囊掉落在地,云秋低头看着香囊,想伸手去捡,张秀突然一脚踩上去,用脚掌磨几下,直到将香囊踩进泥土里,冷声道:“云舒说得没错,那些话他都对我说过,你稀罕就拿去吧,我不稀罕!哼!” 张秀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而云秋却立刻蹲下,心疼的捡起那香囊又拍又吹。云舒则愣愣的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地上的云秋,一会儿看看那远去的张秀,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第三九八章 不孝子孙 ***感谢“mimi0513”童鞋的平安符,台风天气别出门,大家注意安全哦!** 张秀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而云秋却立刻蹲下,心疼的捡起那香囊又拍又吹。云舒则愣愣的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地上的云秋,一会儿看看那远去的张秀,无话可说。 半晌后,云秋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香囊,眼睛却盯着张秀离开的方向。云舒怕方才张秀的话刺激到她,绞尽脑汁想安慰她几句,云秋却突然抿嘴一笑,转头对云舒道:“云舒,我娘叫我早点儿回去收拾包袱,待会儿我就要跟爹去安乐镇了!” “安乐镇?云秋姐,你还要去做绣娘吗?外面那么乱……” “是的,云舒,我不跟你多说了,下次来安乐镇,记得来看我!”云秋说完快快乐乐的回家去,那一蹦一跳的脚步完全看不出有丝毫伤心难过! 云舒呆呆的站在原地,方才云秋离开时一句轻轻的含着欢快的话语顺着风飘进她耳朵:“嘻~就知道她会来!”,云舒用力晃晃脑袋,皱眉嘀咕:“是我听错了吧?” 当云舒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娘亲对她招招手道:“云舒,怎么就你一个人?云秋和张秀了?算了,快过来,去给你奶奶磕头作揖!” 云舒脑袋里一片混沌,顺着娘亲的指示做完一系列动作,然后又闷头闷脑跟着爹娘去作坊院子走走。 好久没来作坊院子,这里一切都那么熟悉,不过还没进院门,远远便见大院左边水志民家门口挂着白布白帆。还有做道场的锣声和和尚的念经声。 李氏夫妻都很惊讶,他们停下来商量一番,决定先找个人问问情况,再看要不要去进院子去拜访吊唁一下? 一家人在院子下方的路口等了老半天,总算有人过来,仔细看却是胳膊上绑着黑布前来吊唁的人。他们等那一行人靠近,才发现那领头之人居然是村长! 李氏夫妻赶忙上前见礼,双方寒暄客套一番。老爹问:“村长,你们这是去谁家啊?” “哦?你们不是先来?还不知道谁家办丧事?” 李氏夫妻对望一眼,摇头道:“今天是我娘的七七,我们刚去上完坟烧完纸,听说志民媳妇有喜,便顺道过来拜访道喜一番,还没进院子。就见那边有丧事,所以想问问!” 村长点头:“原来如此!唉,世道不好啊!这次去的是志民他奶奶,咱们水家辈分最高的老太太!你们来了正好,跟我一起去拜拜吧!” “啊?志民奶奶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那老太太不是挺精干的吗?”李氏惊讶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原本以为她老人家能长命百岁了。我还盘算着到时候去县衙给她老人家报个牌坊下来,唉!罢了罢了,走吧,咱们一起去吧!” 李氏犹豫一下,看看自己的包袱,为难道:“村长,那个…我们今天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这么去会不会……” “无妨。先去看看老太太,给她行个礼,表表心意,其他的晚点儿再说吧!”村长挥挥袖子,走到前面。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李氏夫妻没有推辞的道理,只好跟着他一起向水志民家去。 云舒跟在娘亲身旁。才走几步,发现有人在拉自己袖子。她回头去看,见是水云莲。云舒笑笑跟她打声招呼,想抽回袖子,水云莲却拉住她不放,小声道:“云舒,几个月没见你了,咱们一起走啊!” 李氏回头看了看,对云舒微微点点头,没办法,云舒只好跟爹娘错开位置,站在路旁,等大人们都过了,才跟水云莲一起走到最后。 水云莲上上下下审视的打量云舒一番,嬉笑道:“云舒,听说你们家院子被埋了,我还以为你也被埋了呢,居然好好的,呵呵!你真走运!” 云舒抽抽嘴角,感情她巴不得自己被埋了似的,我跟你无冤无仇的,至于这么咒我吗?水云莲见云舒面无表情、不想接话,偷笑两声,又用胳膊撞撞云舒道: “唉,云舒,听说云香的事了么?上次她在你家时一副多了不起的模样!哧~~以为攀上个富家公子就多了不起了!人家玩腻了还不是不要她了,一脚把她踢回来!现在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我前天还看她在河边洗衣服了! 哼,我看她是活该,小小年纪跟她娘一样,好的不学就会勾引男人,以后长大了肯定不是好货!” 云舒转头瞪着她,淡淡道:“小莲,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不好意思,我不感兴趣,我要跟我爹娘去拜老祖宗了!” 云舒刚跑出两步,水云莲又一把拉住她:“哎,云舒,别走啊!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说你坏话!”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不是看在老村长的份儿上,她真想狠骂这女娃一顿。真不知道村长那么个品行都还算不错的人,怎么会养出他爹那种混蛋?还有这么个让人讨厌之极的孙女!真怀疑他爹是不是村长的亲生儿子! 水云莲见云舒有点儿生气,立刻使出浑身解数,硬是黏在云舒身上不撒手。云舒无奈,村长和她爹娘都在场,何况又是在别人家,现在撕破脸谁都不好看,她只能忍着。 她们跟着大人进了作坊院子,来到水志民家院门前,见那门上、院墙上到处挂满白布,院中坐满前来吊唁的客人,而那些全身穿白色孝衣的才是老太太的直系亲属。 有人见村长前来,立刻向屋里传话,没一会儿,水志民亲自出来迎接,客套的将村长引入正屋。李氏夫妻、村长的几个儿子儿媳、还有云舒这辈儿的孩子们走了一串。纷纷跟着进入正屋,对着正上方的棺材磕头行礼! 村长起身后向棺材走去,打算去看看那位老太太的遗容,可快到棺材边时,水志民的媳妇突然跳出来拦住村长,结结巴巴道:“那个…村…村长,奶奶年岁大了,又常年吃药。临去时不…不忍吓到子孙,所以……” 水志民媳妇说话时不停给水志民打眼色,看上去表情很怪,水志民立刻上前道:“村长,请到外面喝茶吧,这边请、这边请!” 村长犹豫一下,志民媳妇趁机拉拉村长娘子。然后快速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她!村长娘子惊讶的看她,志民媳妇对她直眨眼。村长娘子看看棺材,又看看村长,眼珠一转,微微一笑,上前拉起村长袖子道: “老头子。后面还有那么多晚辈等着拜老太了,你就别挡事了!志民、志民媳妇,你们节哀,我们出去了!” “好好,谢谢村长,谢谢婶子,这边请!”水志民引路,带着二人往旁边厢房去。村长几个儿子儿媳也跟了过去。同来的李氏夫妻自然不会那么没眼色,推辞几句便带着云舒出了正屋。 他们回到院中,四下搜寻想找个位置坐下,突闻有人喊了声‘云舒姐’。云舒转头去看,见院子角落的水云静正跪在凳子上乐呵呵的对着自己挥手。看她嘻嘻哈哈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周围客人议论纷纷。 云舒自然不愿在这种场合成为众人的焦点。不自觉的往李氏身后走两步,想把自己隐形起来。而被推到众人面前的娘亲李氏也很尴尬。她干笑着略带抱歉的跟周围熟悉之人打招呼,想化解这份尴尬,可那个没心肝儿的水云静见云舒不理她,干脆直接站到凳子上,对着云舒用力挥手:“云舒姐,这边这边,看这边啊!” 云舒一家正在为难之际,水云静她娘邓氏站起来,把她拉了下去,小声训斥她几句,然后对李氏抱歉的笑笑。李氏看了看,见水志川的新媳妇也跟他们坐在一起,便跟老爹小声嘀咕几句,然后抱着三毛、牵着云舒往邓氏那圈子妇人走去。 邓氏见李氏前来,立刻站了起来,跟她围坐一圈的几个媳妇也都站了起来。云舒环顾一周,原来都是熟悉之人,出了水志飞媳妇邓氏和水志川媳妇外,另外三个正是周伯娘的三个儿媳妇:志明媳妇、志亮媳妇和志昆媳妇。 李氏小声众人寒暄一圈,便在邓氏身旁坐下,水云静立刻跳过去,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求爹爹带我去城里找你玩,可我娘就是不答应,真讨厌~~~”水云静嘟起嘴斜眼看看她娘。 邓氏摸摸她的头,轻声解释道:“小静别闹,城里乱得很,不好玩,你云舒姐平时都不出门的,不信你问问,是吧,云舒?” 云舒点头:“是的,小静,城里一点儿不好玩,还有山贼土匪,你要听你爹娘的话,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说起贼匪一事,志明媳妇唏嘘道:“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些山贼厉害着了,也不知怎么进的城,把城里好多人家都打劫了,还伤了不少人!志诚媳妇,你们家没事吧?” 李氏摇头道:“还好,没什么事!” “是吗?那就好!唉,志诚媳妇,听说你大姑子家几乎被抢空了,有没有这事儿啊?” 李氏见大家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样子大家分明是明知故问,李氏为难的笑笑:“这个我也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了?听说你婆婆就是被那群贼匪吓死的!哦,呵呵,我…我是听别人说的!”志明媳妇说完就不好意思的直道歉,不过那眼神却掩藏不了她八卦的心思。 这事儿越说越远,李氏不管怎么答都不好,云舒凑到邓氏身边,压低声音却故意让这圈子妇人都听到:“婶婶,老祖宗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志民伯伯不让咱们看遗容了?” 邓氏皱眉道:“你们跟村长进去,都没看到遗容?” 另外几个媳妇闻言立刻凑上来,眼中冒着兴奋的八卦之光:“哎,志飞媳妇,莫非你看到了?” 邓氏呵呵干笑两声。摆手道:“我也没有!” 几个媳妇脸上失望的一垮,纷纷叹气退回去。志明媳妇抬头看看正屋方向,嘀咕道:“我前些日子还见老祖宗坐在门口做针线了,看上去身子也不怎么好,但她一年到头儿都那样,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志亮媳妇伸长脖子也往那边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哎,志飞媳妇。你这几天晚上有没有那种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还会‘冷’、‘饿’之类的?” 邓氏闻言脸上一白,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每晚都睡得早,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我……”水云静乐呵呵的蹦跳着举起手想说什么,邓氏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好意思的对众人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家小静可能是饿了。我带她回去吃点儿东西再来,你们聊、你们聊啊!” 邓氏拉着挣扎的水云静匆匆离开这院子,大家一脸狐疑的望着她们母女的背影,志亮媳妇嘀咕道:“怎么可能?我们家离得那么远,晚上起个夜都能隐约听见,他们家挨着怎么会听不见了?志川媳妇。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志亮媳妇推推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水志川的新媳妇,那妇人回头疑惑的看看她,似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志亮媳妇又重复一遍,她依然一头雾水。李氏解围道:“二弟妹,你就别为难她了,她还没习惯咱们这地方的口音。可能还不太懂吧,是不是,志川媳妇?” 志川媳妇对李氏轻轻笑笑点点头,李氏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做工精细的荷包。拉起志川媳妇的手,将荷包塞她手里道:“志川媳妇。听说你有喜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志川媳妇看看那荷包。脸色大喜,片刻她又似想起什么,将荷包推了回来。李氏捏着她的手握紧荷包:“志川媳妇,别客气,志川跟咱们家志诚情如兄弟、多有来往,你收了志川不会说你什么的!” 志川媳妇犹豫的抬起头,李氏微笑着点点头,她总算不再推辞,拿起那荷包欢喜的翻来覆去查看。一旁的志明媳妇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荷包,她眨眨眼道: “志诚媳妇,你们家现在发达了啊,出手就是几两银子!唉,咱们家志明不争气,我嫁进来时这家里还有七八间大房子,现在分来分去越来越少,也不知啥时候才能住上你们家那样的大房子!” 一旁她两位弟媳听了自然不高兴,特别是志亮媳妇,她撇撇嘴道:“大嫂,你们家分的那几间可比咱们家那两间大多了,还向阳,你要是不满意啊,咱俩换换,我现在就找娘说去!” “唉,二弟妹,我可没那么说啊,我们家能得那两间房子还不是咱们家志明是老大,干活儿多,他有点儿好东西可从来都是想着两个弟弟,连孩子都不顾了,真是的……” “大嫂、二嫂,别说了,别人在看了!”一直没说话的周伯娘的小儿媳妇开口劝道。 云舒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妇人就是水志昆的媳妇了,进门才两年,表面看着文文静静、不痛不痒的,但不知为什么,自水志昆跟她成亲后,就很少跟自家来往了!爹爹为此还失意过几天了,看她今天的表现,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旁边李氏跟志川媳妇说几句话,然后借口送她回去,跟周伯娘那几个媳妇道个别,便扶着志川媳妇往院门口去。娘亲走了,云舒自然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也礼貌的跟几位婶婶道别一声,跟着娘亲出了院子。 李氏扶着志川媳妇绕着院子转上一大圈才回到志川媳妇家,安顿好志川媳妇后,李氏带着云舒来到隔壁的水中飞家。 李氏站在门口轻轻敲两下门,喊道:“邓家妹子,在吗?” 片刻后,门被打开,邓氏见是李氏,立刻笑盈盈的将她迎进去,坐在桌边吃东西的水云静一见云舒立刻跳下来道:“云舒姐,你来了啊,我还打算吃完了过去找你了!来,吃烤红薯,我娘早上给我烤的,可好吃了!” 小静热情的把云舒往桌边拉,邓氏见之笑眯眯的叮嘱道:“小静啊。把那个大的给姐姐吃啊!” 然后邓氏和李氏也来到桌边坐下,开始拉起家长。没一会儿,水志民家的和尚又开始念经了,云舒一听,似乎离得很近啊!她转头看看那边那堵墙,问道:“小静,这堵墙后面是谁家啊?” “恩,以前是老祖宗家。现在是志民伯伯家!” “啊?志民大伯家离这边不是要转好大个圈儿吗?” “是啊,我娘说中间老祖宗这间屋子跟其他屋子不一样,夹在两家中间,平时连太阳光都照不到了!所以啊,老祖宗前几天晚上老是在喊饿啊冷啊的,好吓人的!”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旁边的李氏也很吃惊。邓氏拍小静一把道:“小静,吃你的甘薯,别瞎说!” “我没瞎说!娘,你自己说志民伯伯不想老祖宗浪费粮食,把她一个人关屋里,不给被子盖不给东西吃。老祖宗才会叫冷叫饿!娘,那志民伯伯不是坏蛋吗?你为什么还要去给坏蛋家送礼?” 云舒母女更是惊讶得无话可说,邓氏越凶小静她嗓门越大,邓氏无奈,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这话让别人听去了,你志民大伯肯定跟咱们家翻脸。到时候你让你爹娘怎么办!” “翻脸就翻脸,他本来就是坏蛋!”小静气哼哼的跑到云舒身边,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坏蛋?” 云舒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概念?原来那位今天已经九十五岁的老寿星,咱们水家辈分最高的老太太是被他亲孙子个活活饿死、活活冻死的。原因就是为了不浪费粮食!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人啊?外表看着还人模狗样儿的。云舒越想越气,捏紧拳头道:“对,他们就是坏蛋,不,是畜牲,猪狗不如的畜牲!” 邓氏懊恼的一拍脑袋,她跑到门口往外张望一番,然后关好门回来,拉着李氏坐下,把云舒和小静也招呼过来,犹豫半晌,道:“二嫂、云舒,这事儿…其实……” “邓家妹子,小静说的可是真的?” 邓氏叹口气,虽然不情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赶紧补充道:“二嫂,这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跟志飞都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得罪谁。这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知道的!” 李氏已经冷静下来,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不过,邓家妹子,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邓氏沉默片刻道:“那个,前段日子粮食涨价,志民大伯他们家卖了不少谷子,这几个月粮价一直没降下来,听说他们过年都是吃的甘薯稀饭!刚过完十五,他们又挨着借粮食,连甘薯都借,我想志民大伯家可能确实没粮食了吧! 唉,正好今年轮到老祖宗跟他们家过,兴许他们是为省粮食才把老祖宗……” “老祖宗九十多岁的人了,吃得了多少东西?就算他们要省粮食,也不用不给她老人家被子盖啊!” “这个…二嫂,你进城了可能不知道,里长让村长传话:年后各家各户要按人头多征三成的税,过了正月就要来收了!所以…可能……” 李氏呆了半晌,摇头叹气道:“唉,志民家……这世道……,罢了罢了,家家日子都难过,咱们还是先管好自家吧!” 邓氏点头道:“是啊,二嫂,这事儿你可千万别……” “放心,我说话算数!邓家妹子,你们家小静今年应该七岁了吧?有没有打算教她学点儿针线活儿、或者识识字、收敛收敛心性也好啊!” “她啊,唉,我说了多少次她都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二嫂,听说你们家二毛……” 两个妇人东一句西一句拉起家常来,把老祖宗之死放到了一边,云舒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这里的人不是都很尊敬长辈吗?老祖宗一脉虽然只有水志民和水志副两个孙子,可为什么就没人出手帮上一把了? 想起一个九十五岁的老人家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痛苦的呻吟哀求,不停的喊冷喊饿,而且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居然没一个人进去看看问问,反而是她故去后纷纷伸头探脑看热闹的! 云舒突然觉得很悲哀、很厌倦,心情很消沉,一直到李氏带着她准备离开作坊院子,她依然一个人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落在最后。(未完待续) 第三九九章 成夫子 云舒突然觉得很悲哀、很厌倦,心情很消沉,一直到李氏带着她准备离开作坊院子,她依然一个人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落在最后。 刚出作坊院子,老爹就发现云舒兴致不高,他逗了云舒几遍,云舒都恹恹的没精神。老爹奇怪,转身问李氏:“她娘,咱们云舒被谁欺负了?怎么这幅模样?” 李氏回头看看云舒,摇头无声的叹口气,她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凑到老爹耳边将方才邓氏那里听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老爹惊得跳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这就去……” 李氏一把拉住他:“你去干什么?你是想要志飞夫妻俩难过不是?还是要跟志民大伯家翻脸啊?” “可是…可是……?” “唉,都说做事凭良心,他们做了亏心事定会良心不安的,何况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朝廷马上又要加增税负,咱们回家去好好商量商量吧!” 老爹一步三回头的望向作坊院子,脸上比云舒还郁闷。一家人就这么郁闷的做上牛车,郁闷的回城。 进城门时,心情稍稍好些的云舒见城门旁围了一大群人,对着墙上那张黄纸指指点点,看来是官府出告示了!多半跟赋税有关,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吗? 云舒恹恹的站在原地盯着那群人发呆,李氏见云舒没有跟上,回头看她,然后顺着她视线看去,也发现了那张告示。李氏拉拉水志诚,“他爹。等等!把三毛给我,你过去看看,那告示上写了什么?” “哦,好!”老爹找个路边人少的地方把三毛放下,又把云舒拉过来站在李氏身边,这才向那人群位置走去。他在人群外围转来转去,看不清楚告示上的内容,便拉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问。片刻后。他一脸喜色的跑回来:“她娘,好事、好事啊!” 李氏见他差点儿撞到行人,紧张的招呼他不要跑,慢慢走。老爹岔来岔去总算来到家人面前,笑呵呵道: “她娘,好事啊!官府出告示,说为鼓励农耕。凡积极开荒种田者,今年二月开始加征的三层赋税可以减免一半,若用粮食交税,一文不加!若现在用粮食交税,不但不加税,还只需交平时的一半!她娘。要是咱们……” “加征的三层减免一半?比平时不还是要多交一层半吗?那个用粮食交税又怎么说?除了谷子,麦子、甘薯、豆子之类算不算?” “这个…呵呵,我也不知道!” 李氏摇头道:“官府的告示一天一个变,那战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咱们若现在把粮食交出去,过几天他又来收怎么办?七八月粮食收成不好怎么办?粮价再涨怎么办? 算了,咱们先回家,看看黄历。选个好点儿的日子回家种地去吧!唉,还有北大街上那铺子,光修整就花了二十两银子,现在咱们要忙着回家种地,哪有时间打理铺子啊?不如干脆租出去算了。能收点儿租子也好啊……” 李氏念念叨叨的牵着二毛往城里去,老爹抱起三毛、牵起云舒跟上。原本满心欢喜的他被冷水泼得透心凉,再加上先前老祖宗的事。他也泄了气,恹恹的跟在李氏身后。 云舒跟着老爹,一路留意街上的状况,北大街上的铺子基本都已经翻修过了。上次被抢被砸损失严重,不少小商家干脆卖了铺子,这条街上的铺子年前基本处于瘫痪。 这倒是鼓励了周边的小摊小贩们集体来这里摆摊,于是北大街两边一路过去,挨着密密麻麻的全是小摊,比庙会还热闹,因此过年那两个月,这北大街就成了云雾城最最热闹繁华的地带。 只是现在,随着两边商铺一家一家开业,这些小摊贩一个一个被清理,北大街渐渐安静下来,虽然齐整却没了以往那人气儿!现在这世道,要重新恢复过来怕是不容易! 想起方才娘亲说干脆把铺子租出去的提议,云舒轻轻叹口气,现在实在没心情开铺子赚钱,要租就租吧,总比干放着强。 一行人到县衙门口时,依然看到那黄纸告示面前围着一大圈人,人们对其内容多有不解,相互议论纷纷!这时几声锣鼓声响,一个官差出来,站在台阶上敲一下喊一句:“朝廷新出政令,鼓励农耕,凡回家耕种者,今年新征赋税可丰收后再交,……” 官差将告示上的内容又念了一遍,然后请出一个八字胡老头儿:“乡亲们,对政令有所疑惑者,可以提问,本县师爷现在亲自为大家解惑!” 下面围观者越来越多,听了官差的话,纷纷窃窃私语,也有人对那告示指指点点,却无一人真正上前提问。 云舒不自觉的跟着人群围上去,因为从方才官差的口述中,她听到一句跟开荒相关的政令,这是她所关心的,一定得找机会问问。不过看上面那八字胡老头子闭着眼摇头晃脑的样子,这家伙怕是个书呆子,能解释清楚吗?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道:“哎,这是新来的师爷吧?听说上次咱们云雾城被山贼抢掠,上面降罪下来,县太爷就把师爷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是啊,咱们县的县太爷换得快,师爷更是比走马灯还快,谁知道他说的做不做得准儿?要是个心眼小的,咱们问错了得罪了他,日子岂不更难过?” “可不是,………” 人们议论纷纷,问题虽多却因多番顾忌没人敢出来带头。云舒想了想,看准人群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到了中间喊一嗓子:“师爷,我爹问你粮价何时能降下来?” 云舒问完立刻在人群中窜几步,换到另一个位置,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显然这不是农人关心的问题。云雾城所有百姓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官差有些惊讶,明明讲告示的事儿,怎么突然扯到粮价上了?他回头询问的看向师爷,师爷缓缓睁开他微闭的老爷,手扶胡须笑道:“好问题!” 官差道:“师爷,这个…要不要先问问县太爷?” 师爷摆摆手,站起来在人群面前踱着步子,从这边到那边。再从那边到这边,人们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转来转去,最后师爷一停,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师爷慢悠悠的手抚胡须道:“一月之内,保证降到十文以内!” 十文?!现在的粮价可是五十文左右,周围一片静寂,半晌后突然像砸开锅一样。有人欢呼,有人惊讶,有人质疑。拿着铜锣的官差挪到师爷身边,小声嘀咕道:“那个…师爷,这个海口可不能随便夸啊!” 师爷瞪他一眼:“小子,何谓‘夸海口’?” “这…这个……。我…我……” 围观者中有人喊道:“师爷,是不是真的啊,粮价真能降下来吗?” 师爷笑呵呵的抚着胡须道:“老夫从不说谎!” “师爷,那些粮商扣着粮食不卖,价格降了咱们没地方买也没用啊?” 师爷继续手抚胡须道:“老夫自有办法!” 人们对师爷的回答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能从官府之人口中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人们至少有了希望。心情也随之振奋,于是那些关于政令的疑问也一一提了出来。 让云舒意外的是这位看似书呆子的老头子居然从不打官腔、从不之乎者也,就像位普通的长辈般,手抚胡须笑眯眯的给大家一一解答。这让百姓们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位老人家,而老人家的声名及他的每一句话很快传遍全城。 云舒一直夹在人群中听着老头子的解答。顺便打听这老者的来历。让云舒意外的是这老头子姓成,居于安乐镇。开有一学堂,大家称他‘安夫子’!因云雾城最近大事频发。县令师爷走马灯一样的换,换来换去百姓一日不得安宁。 因此这位成夫子主动站出来,要了个师爷的差事,至于这差事为何一要就来,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总之对成夫子的能耐夸赞不已。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老头子观察良久,这家伙居然就是自己曾经以为的大骗子?!大姨家的赵强不就是为了进他的学堂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上他! 云舒看围观之人实在太多,现在要去找成师爷单独说话显然不可能,她想了想,从人群冲钻出来,找到带着二毛三毛站在远处观望的娘亲李氏。李氏见她往她脑门儿上很恶化呢敲了两下,骂道:“你这死丫头,又到处乱跑,要遇上拐子,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任娘亲念叨,等老爹回来,便兴冲冲的拉着爹娘快快回家。云舒一进家门,丢下一句:“我有正事,别来打扰我!”,然后快速冲进书房,关门上闩。 云舒冲到书桌前,拿出笔墨纸砚摆好,一边磨墨一边在脑子里打草稿。既然成夫子是位智者,有心为百姓做事,这种时刻自己就没必要保留了,就算为了自家,为了亲戚朋友,帮成夫子多出几个点子未尝不可,即便他问起,大可以推说是安夫子教授! 云舒从午时开始,桌上的废纸扔了一堆,点子东列一条西写一句,最后根据现况选取可用者整理后一一列出。她整理完毕,伸个懒腰站起来,发现已经申时末了! 云舒兴冲冲的将整理出来的东西摘录一遍留底,然后取一张折好塞进信封。她打开书房门,微热的夕阳斜射过来,照在她眼上,二毛和小双呼唤一声冲过来:“姐姐,你总算出来了!” 云舒拍拍二毛脑袋道:“二毛,爹和娘了?” “爹爹出去了,娘在厨房做饭!” 云舒点头,看这天色,还不算晚,不如现在就去找成夫子一趟? 于是云舒对着厨房里喊一嗓子,便一溜烟儿的跑出院子,李氏闻声出来是,只见院门吱嘎吱嘎晃动。根本不见云舒人影儿,她摸摸耳朵嘀咕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娘,你没听错,姐姐说她去县衙一趟,晚点儿回来!” “啊?县衙?!她去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二毛无奈的摊摊手:“姐姐什么都没跟我说!” “这死丫头,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李氏对着门口嘀嘀咕咕念叨一番,最后晃着脑袋进了厨房。 出得院门的云舒一路直奔县衙,她要把自己写的东西交给成夫子。顺便请他给自己开点儿小灶!她到县衙门口时,围观众人已经散去,两个守门的衙役自己都不认识。 云舒想了想,整整衣衫,跑去门房,见那当值的门房正好是自己熟识的曹大头。她立刻笑眯眯的上前嘴甜的称呼一声,顺便请曹大头帮忙叫那守门衙役进去找陈军。 趁着等人之际。云舒跟曹大头扯几句闲话,顺便问起师爷之事。曹大头一提成师爷,立刻来了劲儿:“我跟你说啊,丫头,咱们这师爷来头可不小,别看他老人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人家可是出名的夫子,手下弟子入朝为官的多着了,别说县太爷,就连知府大人对他都要礼让三分了,听说他在安乐镇开了个学堂,……” 曹大头说得津津有味,云舒呵呵笑着附和,可惜他说的除了拍马屁。其他的自己全都知道。云舒笑眯眯道:“叔叔,师爷真那么厉害吗?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那可不行,咱们师爷有个规矩,除当值时间外一律不见外人!” “我不是外人啊,我敬仰师爷才学……” “去去。少来,师爷说了。他在县城一律不收弟子!再说了,小云舒。你一个女娃子,能识字儿算数儿就行了呗,学那么多干嘛?莫非还想考个状元不成?” 云舒扁扁嘴:“我不考状元,我弟弟可以考状元啊!” “那就更不行了,师爷说了不收弟子,要拜师上他老家去!” “叔叔真小气!放心啦,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我就找陈军叔叔,不找师爷!” “那还差不多!” 等陈军出来,云舒借口取奶奶田产的地契,跟陈军一起进了县衙。到里面后,云舒小声道:“陈军叔叔,师爷住县衙里面不?” 陈军一愣:“丫头,你又想干什么?这师爷来头不小,脾气也大,我可惹不起,你别给我惹麻烦啊!” “不会拉,陈军叔叔,就你帮我送封信,我保准他不怪你还会赏你,然后还会主动要你把我带去见他,你信不信?” 陈军摇头:“我不跟你赌,丫头,你可别跟我下套啊!” “不会啦,陈军叔叔,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信,你知道我以前认识几个贵人,这信是他们让我来送的,一定不能耽误!”云舒的谎话信手拈来,停都不停一下! “这个……”陈军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被云舒劝服,把那信给成夫子送了进去。云舒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待,果然,两分钟后,那安夫子就对外面喊道:“来者是客,请进吧!” 云舒咧嘴一笑,对陈军比个胜利的手势,便蹦蹦跳跳进了院门。 这小院非常简单,进门正对横排三间屋子,院中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成夫子站在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门口。当他见到蹦蹦跳跳的云舒时,脸上明显有惊讶之色,云舒上前像以前对安夫子行礼一般礼貌的给这位成夫子行礼问好。 成夫子板着脸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半晌后道:“这封信是你送来的?” “是的!” “信中内容何人所写?” “晚辈所写!” “哦?丫头,小小年纪,说大话可不好!” “成师爷,我可以把里面每一句话都背下来,并一一解释!不信您随便提问!” 成师爷再次审视的打量她,心里思忖片刻,淡淡道:“进来吧!” 成师爷自己走向正屋,云舒毫不客气的跟了进去。等成师爷坐下,自己对他行一礼后也自己找位置坐下。 成师爷一直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见这丫头小小年纪,言谈得体、举止大方,没有乡下丫头的怯懦。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柔弱含羞。成师爷自认毕生阅人无数,云舒这样奇怪的小女孩还是第一次见。他将信封放桌上,一手压着轻叩桌面,却并未开口说话。 云舒抬头笑眯眯道:“成夫子好,晚辈姓水名云舒,县城以北五里外水家村人,久仰成夫子大名,特来献计拜访!” 云舒老道的开场白、小书生的标准动作。若是别人,早就笑了出来,这位成夫子却始终面无表情,等云舒说完,淡淡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如何得知老夫大名?” “成夫子,您在安乐镇开学堂。每年二月开考收弟子,今年夫子进城来做师爷,那些翘首盼望的学子和他们的爹娘们怕是要失望了!夫子对他们可有交代?” 云舒这话有点儿寻衅的味道,成师爷略微惊讶,不过那只是一瞬之事,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云舒。等待她继续发言。云舒微微笑笑:“夫子莫怪,我大姨家的表哥曾听闻夫子之名,慕名前往过,所以晚辈对前辈声名略有所知。” 成师爷心下了然,清高一笑:“老夫收弟子向来只看资质潜力,没有灵性之人,老夫要来何用?你这小姑娘,想方设法来见老夫就为说这几句话?若想拜师求学。老夫向来不收女弟子,且县衙之内只谈公事。 小姑娘,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你且说说如何让躲避赋税的农人回家种地?如何让囤积粮食的商铺降价卖粮?如何……” 成师爷将云舒信上提及的问题一一问了一遍,云舒大喜。要的就是这些,她笑眯眯道:“成师爷。北方有战事,朝廷加征赋税本无可厚非。加征三层百姓也未必活不下去。 但为何有些百姓听说要加税,宁愿舍了田地,远走他乡,也不愿老老实实种地?为何商铺听说加税,纷纷关门歇业?为何官府一再降低标准,赋税交粮大有折扣,依然无人愿意真正拿出粮食?” 成师爷连声不动声色,眼里却满是赞赏,但他稳坐不动,静待云舒的解释。 云舒继续道:“晚辈认为这一切的都源于市面物价混乱,特别是粮食价格。官府要完成征税任务,必须让百姓回家种地,并甘愿以粮食上税,所以,稳定物价是官府的首要任务,不仅要稳定物价还要让粮价降到正常水平! 至于降粮价的方法嘛,第一就是要打击故意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的不良商贩。查一个打一个,不管他后台是谁,有多硬,一事同仁,全部打掉,然后把那些粮食收归官府,一部分以市价出售,一部分冲抵赋税。如此,所有百姓都能得益,市面安定,百姓才能安定,农人赋税降下来,他们自然愿意回家种地,毕竟谁也不愿流离失所!……” “恩,有些道理,但你无凭无据,又如何认定他故意囤积粮食、哄抬物价?” “这个……” 云舒与成师爷商谈良久,开始一直端着架子的成师爷慢慢放下芥蒂,听到精彩之处也会拍案叫好,二人从傍晚一直谈到晚上戌时过后。云舒说得口沫横飞,端起茶杯猛灌。 成师爷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有点儿意思,一个乡野丫头,聪明也就罢了,居然有如此见识,今天让老夫大开眼界了!可惜是个丫头,要是小子,老夫保你考上金科状元!” 云舒把杯子一放:“成夫子,我不是小子,我还有两个弟弟啊,他们比我聪明乖巧多了,你可以培养他们考个金科状元回来啊!” 成夫子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板着脸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呵呵,不是不是,师爷,不瞒您说,晚辈此来确实有事,却不是为拜师!” “哦?何事?说来听听!” “那个…呵呵,新出政令不是说鼓励农耕,鼓励开荒种地吗?我想问问我如果开荒,但不是种地,有否优惠、可否减免赋税啊?” “这个…你开荒不种地干什么?” “呵呵~~种能吃的,但不是粮食,师爷,晚辈出这么些点子,总该有点儿奖赏吧?” “你要我给你减免赋税?” “是啊,晚辈不敢狮子大开口,只需按以前的开荒优惠,不再加税就行!成师爷,您想我开荒肯定要雇佣不少劳力,城里最近流入一些外地逃荒者,我可以把他们雇来,一可为官府减轻负担,二则几年后有了收成官府还能多笔赋税收入,三则那荒地空着也是空着,我开荒官府收税,大家各取所需,怎样都合算,您觉得了?”(未完待续) 第四零零章 说服娘亲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成师爷皱眉思虑片刻:“恩!你这要求倒也不过分,但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小丫头,你开荒一不能扰民,二不能以老夫名义做那违法之事,你能否做到?” 云舒打个哈哈,心想我像那种人吗?说起借他的名义干不法之事,云舒倒是想起大姨一家来,也不知那骗人的坏蛋抓住没有?云舒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机会,跟成夫子说一声,能抓住骗子最好,不能抓住,也当给成夫子提个醒儿吧! 于是云舒道:“成夫子,你觉得我像干那事的人吗?不过我却知道安乐镇上确有人以你的名义行骗,害得不少慕名而来想拜您为师的孩子家破人亡的,不知夫子有否听说?” 成夫子皱起眉头,表情严肃起来:“你从何处得知此事?” 云舒一惊,看来他果然是知道的,那他有没有追究?有没有报案?他现在已是师爷,为何不把那群骗子抓起来?莫非他跟那群坏蛋真有利益纠葛?云舒越想越后怕,有些后悔自己仅凭一面之缘就想尽办法来帮他! 成夫子看云舒一脸戒备加狐疑的模样,厉声道:“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老夫堂堂正正做人,绝不可能干那伤天害理之事,怎可能与那等败类同流合污? 此事关系老夫名声,老夫自然要追究到底!只是老夫追查数月,一直苦于找不到受骗苦主。你若知情,可告知老夫,一旦查实。老夫饶不了那群畜生!” 云舒想了想,疑惑道:“成夫子,您真想抓那群坏蛋?” “当然,老夫此次主动出来做师爷,一为助百姓渡过此难,其二就是为惩治那群借老夫名医为恶之徒!小丫头,说说看,你从何处听得此事?可否认得受骗苦主?” 云舒看成夫子一脸坚决痛恨。不像撒谎演戏,她衡量一番,点头道:“成夫子,不瞒您说,我先前提起过的我大姨的儿子就曾慕名求学,半路被骗,差点儿家破人亡。要不是我娘和几位姨姨帮忙,他们现在兴许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哦?他们现在何处?可否被歹人胁迫?为何不来县衙报案?” “胁迫?那些坏蛋拿着我表哥签下的借据上门要钱,搬空了他们家所有粮食牲畜和家具,我娘和几位姨凑够钱,请了大姨村里的长老和族长来,当着大家的面还了银子、毁了借据。那之后大姨一家都没再去过安乐镇,倒没人再来找过麻烦! 至于报案,这个…成夫子,您知道,百姓中有句话,‘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大姨他们无凭无据。如何敢来告状?他们只当捡个教训……” “糊涂、糊涂!你那个大姨有幸凑够钱还上,那些还不上的了?她若早日报案,后面可以省得多少人家免受这无妄之灾!唉,愚民啊愚民……”成夫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云舒一顿训斥,又背着手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云舒一阵脸红。当时自己明明知道大姨他们送了钱息事宁人不对,可爹娘和外婆都发话了。他们都想安安宁宁过日子,再说这事儿大姨本身也有很大责任。所以云舒也就认了。现在听成夫子这顿训斥,心里顿生惭愧之感! 等成夫子训得差不多了,云舒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般低头捏着手指站在成夫子面前:“夫子别气了,我告诉您我大姨家的地址,您派人去查查,如果她不愿说的话,就说…是我来报的案!” 成夫子看她一脸愧疚的样子,心头的怒气去了不少,心里暗暗点头:这丫头是个明是非的!他挥挥手道:“好,你出去找赵军录份儿供词,留下姓名地址,有事自会有人通知你!” 云舒谢过,就要告辞,成夫子突然道:“你叫水云舒?” “啊?哦!是的,夫子!” “恩,很好,去吧!” 云舒出了成夫子院子,一眼便看见等在门口的陈军,旁边还站着焦急张望的老爹。老爹见云舒出来,立刻快跑过来,上下检查一番,确认云舒无事才松口气道:“云舒啊,你没事吧?怎么去那么久?听说那师爷脾气不好,他没打骂你吧?” 打骂?成师爷一个半老头子,又是读书人,怎会轻易打骂别人?云舒打个哈哈应付过去,给陈军抱歉一番,然后又跟陈军去录了份儿供词,直到亥时末才回到家中。 父女俩一进院门,李氏和小蝶就披着衣服端着油灯出来,李氏拉长了脸斥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县衙那地方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吗?……”李氏嘀嘀咕咕一边念叨,却一边拉着云舒往厨房去,直到那香喷喷的热菜热饭端上桌,嘴里还唠唠叨叨个不停。 云舒一边吃饭一边静静的听着,其实有的时候能听爹娘念叨也是一种幸福。饭后,云舒将碗一丢,抹抹嘴儿,“娘,我吃完了!” 李氏站起来收拾碗筷,小蝶立刻接了过去,云舒道:“娘,让小蝶姐姐收拾吧,我想跟您说个事儿,爹,您也来!” 云舒主动跑过去把爹娘拉过来坐下,兴冲冲道:“爹、娘,我方才见到新来的师爷了,你们猜他是谁?” 李氏狐疑的上下扫视云舒一番,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老爹也摇头道:“云舒,那位老人家中午也看过,咱们不认识啊!” “嘿嘿,爹爹,咱们虽然没见过,却早就听说过,说出来你们肯定吓一跳,那位就是大姨一直想让强表哥拜为恩师的成夫子!” “成夫子?成夫子!”李氏先是疑惑,而后惊讶,“云舒,你说的可是安乐镇上那个每年只收十个学生声望极高的成夫子?” “对,果然是娘亲。一猜就中!”云舒拍手欢呼! 李氏惊讶半晌后又皱起眉头:“那位夫子不开学堂了?怎么跑来当师爷了?” “娘,那位成夫子挺有能耐的,他说现在百姓辛苦,他要为百姓做点儿事,还要抓了那些用他的名义行骗的坏蛋。 所以我把大姨家的事儿告诉他了,官差应该明后天就会去大姨家录供词,娘,要是骗大姨的坏蛋被抓住。说不定大姨家被骗去的钱全都能要回来了!” 李氏依然眉头不展,似乎对这消息并不怎么感兴趣,云舒不明白了,拉拉李氏袖子道:“娘,帮大姨抓坏蛋,还能要回银子不好吗?你为什么不高兴了?” 李氏轻轻摇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你大姨一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再去找她录口供,与揭她伤疤无异,你大姨她未必愿意啊!” “啊?不会吧!这个……娘,一定要让大姨站出来才行,要不那些坏蛋还会到处行骗,大姨一心想让赵强出人头地。说不定她好了伤疤忘了痛,下次去,人家换个方儿她还要上当!” 李氏思忖片刻,点头道:“这个倒是,只是……唉,这事儿再说吧,要是你大姨不愿意,我叫上你二姨小姨去劝劝她。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云舒啊,那师爷的话做得了准儿吗?上面不是还有个县太爷吗?” “娘亲放心,成师爷声望挺高的,听说知府大人对他都要礼让三分,应该没问题!” 爹娘对望一眼。欣慰的点点头,李氏站起来道:“子时都过了。回去睡觉吧!” “等等,爹、娘。我的话还没说完了!” “还有事儿?”李氏坐回凳子上:“什么事儿,快说吧!待会儿三毛醒了又要闹了!” “娘,咱们谷子下种后有段空闲时间,到时候咱们去开荒好不好?” “开荒?你这丫头,又来了!咱们家后山那片地还没来得及种了,对了,你那果树林有些日子没去看看了,去年受灾,一个果子没收到,今年可得好好打理打理!” “娘,你也知道,开荒不是一两天的事儿,那果树更不是一两天能长成的,何况咱们这次开荒不是种地,而是种果树!咱们开它几百亩出来,全种上果树,好好打理,三五年后就能收果子了!所以这事儿越早办越好,一直拖下去啥时候才能收果子啊?” “咱们家就这么几口人,后山几亩平地和那果树林都要照料,你奶奶才刚分了十亩旱地、九亩水田给咱们,要全种上都未必忙得过来,还开什么荒地?” “娘,外婆家人口未必就比咱们多,他们家水田加旱地一百多亩不都种出来了吗?” 李氏愣了一下,“那怎么一样?你外婆家祖上地更多,那时候咱们李家还是岳安镇有名的大地主,家里长工都几十号人……” “咱们也可以请帮工啊!” “请帮工!”李氏惊呼一声,显然她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对啊,咱们以后也可以当大地主啊!娘,说不定以后咱们家比李家祖上的地还多了!” 李氏愣愣的看着云舒,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看她眼里满满的惊讶之色,云舒知道她肯定在想:这丫头又在做白日梦了! 云舒嘻嘻一笑:“娘,谁家生来就是坐拥千金、家财万贯的?还不是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一点儿一点儿积攒下来的!要老守着那几亩土地,只会越分越少、越吃越穷。 你看外婆家祖上几千亩地,败落后也有一百来亩,分家后一百亩都不到,等小健和小康表哥分家,那地又少了,等他们的孩子出来,分几趟更少了,最后分来分去说不定一家几亩都没有,最后只能去租种人家的地养家糊口! 所以咱们不能守着那几亩地,现在看起来咱家地还不少,以后二毛三毛一分家不就少一半了,再分……” “行了行了,说得我心里急慌慌的!”李氏白着脸挥挥手,阻止云舒。 云舒笑嘻嘻的凑上去:“怎样,娘,咱们开荒吧?” 李氏拉长脸瞪着她,云舒一阵挤眉弄眼。想逗李氏笑笑,笑了就成功了,可惜李氏一直板着脸。水志诚打圆场道:“呵呵,她娘,其实…其实云舒说的有…有些道理,反正…今年旱地的麦子没种,播完谷子到插秧到收割,中间空闲时间不少。不如…不如……” 李氏回头瞪着老爹,老爹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傻笑道:“呵呵,我…我就那么一说,还是…还是你们商量吧!” “娘~~~”云舒拉长调子撒娇。 “不行!” “为什么?” “没钱、没空!” “谷子播完不就有空?钱庄那里借出来四百两银子还没花,用那个就够了!” “没地方!” “有,娘。我跟你说,地方我都选好了,就是咱们家对面山头跟云雾山相连那一片,那里好大一片了,石头少、大树少又向阳,开起来方便。种果树最好了!娘,开荒地官府一亩地才收一百文,咱们就算开个一千亩也才一百两银子,家里的银子足够了!” “说得容易,一百两银子只是给官府交的买地钱,加上手续费、人事费、这费那费一大堆,再给五十两都未拿得到地契!还有现在官府正加税了,多一亩地就要多交一分税。我看你那地还没开始动工,税银就去了大半,咱们一家人就守着个山头吃野草?” 云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咱们又不是山羊!” “现在不是山羊,开了荒就成山羊了!”李氏那一板一眼儿的表情把大家都逗乐了。云舒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笑了好一会儿,半晌后。她拍拍脸颊,调整下表情。坐起来道: “娘,官府那边您放心,我今天去找成师爷,就是为这事儿。我跟成师爷谈好了,只要我给他出主意降下物价,他就不为难我们。 我们开荒办地契只需交一亩一百文的买地钱,其他所有费用全免;还有那荒地的税收也跟以前一样有优惠,开荒前三年一文税不收!三到五年收一半的税,五年后才开始正式交税,那时候咱们的果子肯定出来了,果子卖的钱足够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氏皱眉道:“你去跟成师爷谈条件?你有主意降下物价?” “这个…呵呵,以前安夫子教过我一些,娘,您别管这个了,反正咱们开那地只要给官府交上一百文一亩的买地钱,其他都不用担心了!” 李氏垂眉思索,低声道:“你说那块地以前咱们也去看过,看上去是不错,就是山高了些,不通路,又太偏僻,时常有野兽出没!这段时间世道又不好,听说云雾山里又聚集了不少山贼!唉,要是世道好些就好了!” 提起山贼这事儿,想起上次直接杀进城来抢劫的贼匪,确实挺吓人的,云舒想开荒的位置附近有些山洞,那里面肯定有山贼驻扎!这倒是个问题,得想个办法对付他们才行,云舒垂眉细想,一时真拿不出好的主意来。 一家人围着桌子静坐一刻多钟,李氏捶捶腰坐起来看看天色:“唉,都子时正了!云舒,你方才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样吧,我跟你爹这些天要忙洒谷子的事儿,你要开荒,就把前前后后相关的事儿都想明白了,不管是村里的、官府的、山里的、请人的全都给我详详细细写出来,还得有办法解决。 现在咱们家能用的银两一共就四百两,你能把这些都办圆满了,我就不拦你。要是不行,那就以后再说吧!好了,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娘,奶奶不还给二毛留了一百两吗?” 站起来的李氏回头瞪着她,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小声嘀咕:“我就说说嘛,又没说要用!”李氏斜她一眼,扶着腰先出了门,老爹摸摸云舒脑袋,鼓励道:“咱们家女儿最聪明,那些小问题肯定难不倒你,加油啊,云舒,爹爹等你好消息啊!” 老爹说完便匆匆跟了出去,云舒吐吐舌头,心里大乐,娘亲这么说就是同意了,这么大的工程是该好好计划计划,她兴冲冲的要去书房,出门才发现外面一片漆黑。小蝶笑眯眯的把她叫回来洗脸洗脚,然后拉着她回屋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云舒吃完饭便出了门。她首先去的是县衙,跟陈军打听了一下关于剿匪之事,她想知道可否借助官府的势力将自己要开荒那片地周围清剿一遍?答案如她意料,要剿匪可以,不过像这种为私人利益提出的请求,肯定要给官府一大笔银子;还有一种就是县太爷发话,那个表面看上去不用给钱,实际上钱都送进了县太爷的腰包! 所以。要官府出面剿匪是很困难的,除非能拿到附近村民的集体请愿书。要拿到那东西实际上也不太可能,因为山贼都很聪明,从来不吃窝边草。何况这里的村子都是聚族而居,附近几个村要么是同姓人,要么就沾亲带故,只要有事。村长招呼一声,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全都出来了,要知道犯众怒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正因为山贼不扰附近村民,村民们自然也不会去自找苦吃,没人愿意在请愿书上签名!除非你给他足够好处,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给官府银子了! 云舒转来转去,找不到好答案,非常丧气。不过她也得到个好消息,据说县太爷已经发话,放衙役们出去私访探查,真打算对故意囤积粮食的商贩们动手了! 云舒喜忧参半的出了衙门,开始在大街上闲逛。当然她逛也是有目的的,她想看看那些逃荒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可靠不可靠?有没有可用之人?顺便打听下现在的工价。盘算着开荒请多少人合适? 逃荒者多聚集在西区,云舒才上西大街几步,便看见街头巷角或躺或蹲的人们,看他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似是几天没吃过饭一般。男人们挨着铺子询问是否招工。女人们抱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缩在一角,有些饿得不行的开始爬上大街抱着行人的腿祈求!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云舒心里就特别难受。她想帮他们又不能帮,因为人实在太多。帮了一个只会引得其他人蜂拥而至,最后自己也跟着倒霉。 云舒只有一个人,不敢靠边儿去,只能在大街正中一边观察一边小心的回避。她走出一百来米,就不敢向前了,前方那一大片全都是逃荒者聚居之地。 照此粗粗估计一下,大人老人小孩加起来至少有一两千人,其中壮年劳力至少应有四五百人。她转身往回走,这次她尽量靠近铺子,想看看那些招工店铺给出的工价如何? 以往店铺雇佣的最初级的小伙计一般是一个月两三百文,干上一两年后如果东家觉得你不错,一般会慢慢加价,到五百文左右就差不多了,这个价钱就是有自由之身的伙计的普遍价格,当然卖身的奴婢另不相同。 如果你想工钱更高,就必须要有一技之长,例如账房先生、织染师傅、店铺掌柜之类的,这类人的工钱一般都在一月一两以上。也就是说云舒如果要请开荒的工人,按月算,一个月给他们五百文工钱就足够了!只是最近物价疯涨,不知这工钱又涨了多少? 云舒找了一家门口贴有红纸围了一大圈人的,那明显就是要招工的店铺。她凑近了看,原来是家酒坊,要招一个搬运工、两个酿酒学徒,要求年轻力壮、脑子灵活、能识字书写最好,待遇嘛,每天提供两餐,包住,没工钱。 云舒皱起眉头,这条件真够苛刻的,特别是搬运工那活儿,酒坊的酒坛个个又大又圆,小的都有四五十斤,大的两三百斤都不一定,成天这样干活儿,两个干馒头就把人家打发了? 尽管如此,应征之人依然很多,一个腰粗肚圆的中年人出来,将伙计挑出来的十几个应征者一一检视一遍,然后指着其中一个老实憨厚、又黑又瘦的汉子道:“你,去把那酒缸给我举起来试试!” 中年人指指铺子门口那个一人高的大酒缸,里面似乎还有大半缸酒。众人见之倒抽一口凉气,那酒缸加酒水至少有三四百斤,这汉子身形又瘦又小,那酒缸不把他压扁了才怪! 汉子吞吞口水,咬咬牙道:“东家,是不是我把那酒缸举起来,这活儿就是我的了?” 中年人鼠眼一转,呵呵笑道:“那是当然!” 另几个应征者冲上来想要争取,中年人摆摆手道:“等他试了,你们还有机会!”(未完待续) 第四零一章 酒坊救人 另几个应征者冲上来想要争抢,中年人摆手道:“等他试了,你们还有机会!” 黑瘦汉子认为这东家应该是看好自己,才让自己先来。说实话被选出来的一干人等就他最瘦最弱,其他人个个肌肉结实,不说有多壮,至少比他有力气,之所以被选中还是他先前喊了一句:“我以前在酒坊干过!” 他很高兴,对着中年人一阵鞠躬道谢。中年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快去快去,举不起来就给我滚蛋!” 黑瘦汉子吓得立刻冲向酒缸,他先围着酒缸转了两圈,这酒缸外壁无把手,又肚大腰圆,需几人合抱才能围上一圈。 先不说力气够不够的问题,这么个又大又圆的东西怎么着力啊?关键是那缸里还有酒水!虽没装满,却也不能倾斜太多,否则酒水肯定倒出来,也不知这酒水洒出来算不算违规了? 黑瘦汉子这里摸摸那里试试,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云舒看中年人那滴流滴流直打转的小鼠眼,一看就不安好心,也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着急的黑瘦汉子身上,中年人趁机跟旁边的伙计嘀咕几句,眼睛却瞟向了斜对面某处!云舒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那里站着个抱孩子的年轻妇人。看她一脸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黑瘦汉子的模样,此妇人莫非是黑瘦汉子的娘子? 那掌柜对她打眼色干什么?云舒盯着妇人多看几眼,突然发现这妇人虽打扮粗陋、一身灰土,脸上似乎还故意用锅灰抹黑,却依然藏不住她那清秀美丽的五官、苗条婀娜的身姿!咝~~不会吧,莫非这黑心掌柜看上人家娘子。想陷害黑瘦汉子? 云舒才这么想,突听人群齐声倒抽凉气,再看台阶上,那汉子居然一手抠缸底,一手抠缸沿儿,脑袋盯着酒缸肚子,慢慢把酒缸举了起来。看着缸底离地面距离越来越高,人们纷纷为他捏把汗。握紧拳头紧张的盯着他。 酒缸举到半腿高度,黑瘦汉子一顿,以膝盖做支撑稳住瓦缸呼哧呼哧直喘气,脸色被用力过度涨得紫红,额头脖子上青筋暴跳,而那大瓦缸里的酒水因为倾斜哗啦哗啦的倒了出来。 “他爹,不行就放下吧。咱们上别处找活儿去!”方才那妇人哑着嗓子哭道。 黑瘦汉子看妇人一眼,涨得紫红的脸一鼓劲一咬牙。‘啊~~~’他一声大吼,往上一用力,那瓦缸顺着力道往上一跳,黑瘦汉子赶紧用双手撑住,酒缸真的被举了起来!缸里的酒水比方才倒得更猛。如河水般哗啦哗啦往外冲。 “好,好~~~”人群顿时爆发出响亮的鼓掌声、叫好声!而那又丑又胖的酒坊东家却涨红了脸,气鼓鼓的瞪着黑瘦汉子。 片刻后,他突然嘴角一翘,对立于酒缸后的伙计眨眨眼,那伙计趁着拍手叫好那一瞬轻轻往酒缸上一戳。本就处于临界点的汉子手上一软,酒缸便向前方砸了过去,吓得围观者纷纷惊呼着后退!云舒也被人潮卷得连连后退好几步。差点儿摔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酒缸掉落在地,砸得稀巴烂。 “他爹、他爹!”方才那妇人将怀里的孩子塞给旁边一小男孩,大叫着冲了上去。只见方才举缸的黑瘦汉子趴伏在瓦缸碎片中,四肢撑地的他弄得满身是血。妇人顾不得那么多。踩着碎片冲过去抱着汉子痛哭。 汉子没有呻吟一下,反而努力撑起笑脸。忍着痛安慰道:“他…娘,别哭。我…把酒缸…举起来了,我…找到活儿干了,以后…你和孩子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想得美啊你,臭小子,你洒了我们东家一缸酒,又砸坏咱们东家的招牌大酒缸,待会儿赔死你,还想找活儿干?门儿都没有!”方才使坏的伙计站在门槛上跳起来这里黑瘦汉子大骂。 众人一阵唏嘘,嘀嘀咕咕议论开来,伙计半点儿不脸红,嚣张的对着众人指一圈道:“怎么,不服啊?不服啊?不服帮他赔钱啊!” 旁边的鼠眼掌柜手抚下巴对那伙计微微点头,伙计冷哼一声,转身跑进酒坊。围观者有好心人喊道:“那娘子,快送你家男人去医馆吧,你看他流那么多血,碎瓦片扎进肉里,小心扎着腿筋,以后那双腿都没用了!” “是啊是啊,前面拐角就有个医馆,快送去看看吧!” 地上的妇人招呼旁边的那个男孩:“康儿,快过来扶你爹!” 两个孩子满脸泪水的上前,不,是三个孩子。大的那个男孩约十三四岁,身材瘦高、皮肤黝黑;旁边那个女孩十来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相貌俏丽,极似她娘。而男孩手中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只有三岁左右的样子,扎着羊角辫儿,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不停冒出泪水来,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地上那黑瘦男人。 男孩将小女孩放地上,和妇人一起挽着黑瘦男子的胳膊往上撑,围观者中两个年轻人上前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欲抬黑瘦男子离开。 “慢着!”酒坊里传出声音,方才那嚣张伙计带着一个抱着算盘的中年人出来,冷哼一声:“小子,你倒了咱们东家的酒,砸了咱东家的招牌酒缸,想就这么走,没门儿!” 然后伙计对一旁双手环胸的酒坊东家拱手道:“刁爷,账房先生来了!” 刁掌柜用胖手摩挲着下巴,半眯起眼将黑瘦男人的娘子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感应灵敏的妇人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刁掌柜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的账房先生挥挥手。 账房先生上前,一边噼里啪啦打算盘,一边报数:“上等清酒二百五十斤,一百文一斤。合纹银二十五两;定制官窑大瓦缸一个,五十两,总计七十五两。” 刁掌柜对先前那嚣张伙计打个眼色,伙计立刻上前喊道:“喂,小子,听到了,一共七十五两,咱们刁爷仁厚。不给你翻倍,只按原价算,赔钱吧!” 黑瘦汉子和妇人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叫康儿的男孩梗着脖子抗议道:“是你自己叫我爹举酒缸的,凭什么要赔?” “哟呵,你这小兔崽子还不识好啊!让你原价赔你还不乐意,那就翻倍吧。师爷,给他翻一倍多少?” 师爷噼里啪啦打两下算盘,报道:“一百五十两!” “你…你欺人太甚!” “哼,老子就欺负你了怎样,砸了咱们东家酒缸,想走。没门儿!今天拿不出银子,你们全家一个也别想走,来人,给我围上!” 云舒见势不妙,四下看看,见旁边有个看热闹的小叫花子。云舒把他招过来,塞给他几文钱,让他去县衙请赵军或冯标过来。事成之后再给他钱。 小叫花子得了钱高兴的飞快向县衙方向跑去,云舒则顺着人群缝隙钻到那碎酒缸旁边,眼看那些酒坊伙计已经开始动手绑人了,云舒心下着急,大吼一声:“住手!” 伙计停下来。四下张望,尖着嗓子骂道:“哪个小兔崽子乱喊乱叫。站出来给爷看看!” 云舒从人群中走出去,笑眯眯的对那刁掌柜道:“这位叔叔。这酒坊是您的还是他的?” 刁掌柜斜眼看看伙计,低头打量云舒一番,呵呵一笑:“虽然小了点儿,长得还不错!” 那伙计立刻凑上去小声道:“刁爷,要不…把这个也收了?” “我呸!无耻刁奴,你干嘛不把你娘你老婆送给这丑八怪收了?”云舒气得大骂。 “放肆!你…你……,给我把她抓起来!”那伙计气得哇哇大叫,而那又胖又丑的中年人刁掌柜却双手环胸兴味十足的望着云舒。 云舒一边骂一边往人群中钻,那些伙计窜来窜去的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围观的人们一看云舒过来就让道,一看伙计上来就故意堵上把他们撞回去,一看云舒快被抓住,就会有人偷偷伸手推一下,伸腿拦一下。这酒坊门口顿时热闹非常,人们一边哦哦的起哄,一边趁机整伙计两把。 几圈下来,伙计们个个摔倒在地,惨叫连连,云舒却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到原地,指着那嚣张伙计大骂:“那狗贼,除了欺软怕硬你还会干什么?缺德事儿干多了小心你祖坟被人撬、婆娘被人抢!” 围观者乐得哈哈大笑,跟着起哄道:“就他那熊样儿,她婆娘不用被人抢,自个儿就先出去偷人了,哈哈哈!” 伙计气得哇哇大叫,没人帮忙他自己不敢上来,在这伙计抓狂之际,刁掌柜站出来摆摆手,嚣张伙计和账房都自动退下! 刁掌柜眯着眼打量云舒道:“野丫头,你来捣乱有何目的?想帮这家人逃跑?哼!不是我老刁夸口,这云雾县内,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没有我抓不到的人!你若真想帮这家人,好办,三百两银子拿来,否则,免谈!” 众人闻之倒抽口凉气,三百两!方才不还是七十五两吗?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三百两?那是一般人拿得出来的吗? 云舒忍住气,看看地上的酒缸碎片,上前捡起两块,翻来覆去的查看,又凑到面前闻闻,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笑眯眯的站起来:“刁掌柜,就这等货色你要三百两?哧,你若出得起价,我立马给你运来,要多少有多少!” “放肆,这可是我们东家专门去省城找专做贡品的大窑厂定做的,臭丫头,要吹牛也不弄张象样点儿的皮!” 刁掌柜斜他一眼,那嚣张伙计立刻点头哈腰的退下去。刁掌柜双手环胸一手轻拍手膀子道:“呵呵,你别管我这东西值多少钱,就算他它买来时一文不花,却是我这酒坊的大招牌,那小子砸了我瓦缸跟砸我招牌无异,要他赔多少都合情合理!” 云舒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厮看着肥头大耳、獐头鼠目,居然还有些小聪明,自己想出的套儿居然几句话就被他抹平了!那接下来……云舒盯着手中的瓦片猛瞧。又习惯性的凑到鼻子边闻闻。 方才那伙计又跳出来得意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野丫头!有钱就快赔来,没钱…哼,你也别想走!” “让开让开,不准聚众闹事,让开……”几道更嚣张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动让出条道儿来。云舒一见来人,高兴得冲上去:“陈军叔叔、冯标叔叔,你们都来了!” 二人习惯的揉揉云舒脑袋,笑道:“小云舒,告诉叔叔,谁欺负你了,老子帮你出气!” 方才嚣张得不行的伙计一见来人立刻缩回去躲在刁掌柜身后再不敢冒头儿。而那奸猾的刁掌柜见了陈军冯标二人也是一愣,立刻堆起满脸讨好的笑迎上来:“哎呦,原来是陈官爷、冯官爷,小的不知二位大驾,里面请、里面请,大狗子。快上好酒!” “哎,好好!”方才那嚣张伙计立刻往酒坊里面冲。 “站住!陈军叔叔、冯标叔叔,方才就是他欺负我,还有他!他还说我今天别想走,要把我抓回去了!大伙儿都有看见,是不是?” “是!”门前看热闹的人们齐声回应,顺便把方才追云舒被踩在人群中的伙计踢了出来,云舒趁机拉着二人道:“叔叔看。就是他们追我!” 刁掌柜赶紧点头哈腰的上前来:“误会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呵呵,我方才见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就想跟她开个玩笑。伙计们跟她玩躲猫猫了,下去。都给我下去!”刁掌柜一边说一边给那些人打眼色,那些人趁机纷纷往酒坊里面溜。 陈军轻轻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问:“小云舒。你又来惹事儿了?找我们来干嘛?” 云舒吐吐舌头,偷偷对那受伤的黑瘦汉子一家打个眼色:“叔叔,帮我救几个好人!” 陈军和冯标往那碎酒缸看了一眼,再看那一家的状态表情,立刻就明白过来。冯标端起架子道:“我说刁老二,咱们几天没来,你那几十文的大缸就碎成这样了?” 刁掌柜脸上一红,呵呵笑道:“是啊,小的正找这不长眼的算账了!” “哦?怎么个算法儿?” 云舒立刻接话道:“他要人家赔三百两!” 刁掌柜脸都白了,赶紧摆手道:“没这回事儿、没这回事儿,我说的是三百文、三百文而已!” “哦?三百文啊,还是有点儿贵,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明明说那大水缸买来也不过五十文,你一下子翻人家六倍,不厚道啊!”陈军乐呵呵的说着,顺便重重往刁掌柜肚子上砸了两圈,把他痛得呲牙咧嘴还不敢叫。然后陈军对云舒打个眼色,云舒心里大乐,立刻竖起大拇指。 “呵呵,那个,酒缸值不了几个钱,里面不是还有酒吗?那么大缸酒算个二百五十文很便宜了,二位,不如咱们进去喝两杯儿?”刁掌柜拉着陈军的胳膊往里拖,冯标手抚下巴想了想道: “刁老二啊,你又不实诚了,上次你明明说那大缸里都是做坏的废酒糟,顺便接接屋檐水,你一缸水就卖人家二百五十文,恩,不老实啊不老实!正好咱们县太爷下令,这段时间要打击奸商,我看……” “没有没有,那缸里不是酒、不是酒,不用赔钱、不用赔钱!” “哦?这样啊,那这位兄弟只需赔五十文就够了?” 刁掌柜不舍的看看那美貌妇人,可陈军和冯标在旁盯着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对,五十文就够!” “好,好~”围观者拍着巴掌大声叫好,陈军回头对云舒眨眨眼,云舒跑到那妇人身边道:“舒舒、婶婶,你们只用赔五十文就可以了!” 云舒摇摇她,妇人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云舒眨巴着眼提醒她:“婶婶,掌柜说这酒缸只要赔五十文就够了,你有五十文吗?” “哦,等等,我找找、我找找!”妇人将黑瘦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固定好,手忙脚乱的上下摸索。 云舒看她衣衫破烂,里外布袋全都翻了出来,半天才翻出两文钱。妇人眼含泪水颤巍巍的将那两文钱递到云舒面前:“姑…姑娘,我…我先…先……” 云舒回头见刁掌柜一脸得意之色。似乎料到这家人身无分文般。云舒撇撇嘴,收下妇人那两文钱,然后从自己袖子里掏出钱袋,将两文钱塞进钱袋,来到刁掌柜面前道:“喂,手伸出来!” 刁掌柜愣了一下,陈军不耐烦道:“叫你伸手收钱,听到没?” 刁掌柜赶紧伸出手。赔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没听清楚、没听清楚!” 云舒从钱袋里掏一文数一声放一个,掏一文数一声放一个,那模样真像小孩子玩过家家般,围观者见之纷纷窃笑,刁掌柜心下恼怒。却不敢发难,只能盯着云舒的钱袋咬牙忍着。 直到五十文掏完,云舒小心翼翼的收好钱袋,拍拍手道:“刁掌柜,你的酒缸可赔完了?” “赔完了、赔完了!” “那你以后可不许找他们麻烦了,知道吗?”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对陈军和冯标眨眨眼,陈军揉揉她脑袋,对刁掌柜道:“刁老二,你给我听好了,这小丫头是我妹夫的表妹,她亲大姑是我亲妹妹的婆婆,你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陈军过不去,今天这事儿就算了。要再要下次,哼!” “不敢不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识泰山!”刁掌柜一边点头哈腰的奉承一边往陈军和冯标手里塞了锭银子。二人也不推辞,顺手接了,拿到嘴边吹吹,收进袖子。然后对着人群大气的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没什么看的了,散开了!” 云舒趁二人去驱散人群的时候。去到方才那一家人身边,妇人泪流满面的拉起云舒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牵着小女孩的同龄女孩过来道:“谢谢你救了我爹,救我们一家!我叫杜鹃,今年十岁,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看看这姑娘,个头跟自己差不多,漂亮秀气的脸蛋儿上略带羞涩。其实云舒见她第一眼就对她印象极好,她笑眯眯的伸出手道:“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叫水云舒,你叫我云舒就可以了,今年也是十岁!” 杜鹃狐疑的看着云舒伸出的手,云舒呵呵一笑,拉起她的细软的手握握:“来,咱们握了手,以后就是朋友了!” “朋友?”杜鹃有些脸红。 “对啊,就是朋友!”云舒看看依然站着的杜鹃爹娘,杜鹃他爹的膝盖胳膊还在血流不止,这样下去不行! 云舒想了想道:“婶婶,叔叔这腿一定要去医馆把瓦片取出来,否则化脓了这腿真的会出问题!” “好好,我们这就去!”妇人扶着汉子四下张望,似乎在辨认方向,那汉子却摇头道:“别找了,丽娘,咱们没钱!这点儿伤不算什么,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自己就能拔出来,再吐点儿口水包上,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可是……”杜鹃她娘泪流满面。 汉子微微笑笑:“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以前腿差点儿断了都能熬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他爹,要不…要不咱们把…把灵儿…卖……” “胡说什么?这是当娘的该说的吗?”男人突然拔高声音怒斥,妇人却只能捂脸痛哭,杜鹃和那男孩儿也跟着哭了出来。 云舒看着难过,冲口而出道:“叔叔、婶婶、杜鹃,我师傅是大夫,擅长用刀片取异物而不伤筋骨,不过他外出云游了。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我觉得应该可以帮忙,你们要不要…试试?” 说到后面云舒有些后悔了,因为她那手术刀学是学了,不过全用在果树嫁接上了,最多给受伤的小动物动过两次小手术,还从没在活人身上试过! 妇人闻言瞬间抬头,激动的一把拉住云舒的手道:“好、好,姑娘,您是咱们家恩人,我…我……鹃儿、灵儿,快给恩人磕头!”妇人搀扶着受伤的男人不便下跪,便催促一旁空手的两个女儿。杜鹃脸上通红,看看自己爹娘,一咬牙就要跪下去! 云舒一把拉住她:“不必如此,咱们得抓紧时间!杜鹃,你们家在城里有落脚之处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零二章 杜氏一家 云舒一把拉住她:“不必如此,咱们得抓紧时间!杜鹃,你们家在城里有落脚之处吗?” 杜鹃红着脸支支吾吾,妇人道:“姑娘,我们前几天才进城,所以……” 云舒想了想,“婶婶,要不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家,正好家里有师傅留下的工具和药草,我把碎片取出来就伤药,也不用出来花钱抓药了!” 杜鹃爹娘对望一眼,妇人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云舒摇头:“没关系,你们等着,我去叫辆牛车来!” 云舒找了牛车,请陈军和冯标帮忙把受伤的杜鹃他爹搬上牛车,跟二人道谢一番,便带着杜鹃一家回家去,路上顺便了解他们一家的状况。 这个黑瘦汉子叫杜十,因家里世代酿酒,传到他这儿正好是第十代,所以叫杜十;美貌妇人姓董名丽娘,虽然美貌却低调贤惠、知书达理;他们的大儿子叫杜康,今年十四岁,兴许是酿酒热的,全身皮肤黝黑黝黑的,盖住了他原本英俊不凡的五官;老二就是美丽温柔的杜鹃;老三是那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杜灵儿。 听说这一家原本住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世代以酿酒为生。原本平静祥和的日子,却被去年突来的干旱和暴雨山洪破坏了! 杜家人的院子和酿酒厂也在一座山坡下,去年的天灾让后山突然发生泥石流。幸好杜十警觉,带着娘子抱着孩子逃了出来,可他的老父老母和酿酒厂的工人却全被埋在了泥堆里!杜十觉得愧对跟自己情如兄弟的工人们,便将剩下的家财铺子酒坊等全部变卖,分给被埋工人的家属。自己则带上点儿盘缠一家子离开了那熟悉的地方,来外面闯荡。 可惜他们的旅途并不平顺,去第一个城镇酒坊还没开张就莫名其妙被地痞砸了,还差点儿把董丽娘抓了去;去第二个城镇又因儿子杜康一时义气,为救个姑娘动手打了当地大户人家的公子,结果也没能成;第三个、第四个皆不如意,而她们的盘缠也一点儿一点儿耗尽。待他们随着逃荒的人们到达云雾县城,基本已身无分文了! 云舒一阵唏嘘。原来他们跟自家一样,也是遭了泥石流!于是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更甚了,他们能在没了家没了酿酒厂的前提下,卖掉铺子酒坊来给死去的工人家属发抚恤金,说明这家人很善良、很重情义,这种人值得自己帮忙。 云舒带着杜家人回到自家院子时,小蝶正在院中洗衣服;二毛和小双子正带着三毛蹲在旁边玩泡泡;爹娘已经出门回乡下去为播种谷子做准备了。也不知晚上回不回来。 小蝶见云舒带一群陌生人回来,其中一个还是受伤的,很是吓了一跳,她把云舒拉到一旁:“小姐,这些是什么人啊?老爷太太不在家,你可不要带些坏人回来!” “我知道。小蝶,去帮我烧锅开水来!” 小蝶虽有犹豫,见云舒指挥着车夫和一个少年将那伤者小心的放到院中躺椅上,然后忙碌的跑前跑后,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小蝶摇摇头回了厨房,洗锅、加水、生火,手上麻利的干着活儿,眼睛却时时留意院中的状况。 云舒把工具、纱布、药酒、膏药等找出来做好准备。让二毛和小双子把三毛带进屋回避,又让杜鹃把那三岁的小妹妹杜灵儿也带走,院中剩下的全是大人了。 等小蝶的开水烧好,云舒让她把纱布和工具清洗一遍,又请董丽娘和杜康帮忙。将杜十受伤处的衣物布料一一划开,然后由他们来清洗伤口。 看着杜十腿上那密密麻麻的划痕及巴掌大块插进皮肉的碎片。云舒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因为最大那块碎片的位置正好在腿筋旁边。一不小心就可能挑断腿筋,那这腿一辈子就废了!怎么办?要不要动? 小蝶看云舒脸色苍白,拿刀的手微微发抖,体贴的用手帕给她擦擦额上的汗水,低声道:“小姐,不要勉强,要不咱们请精通此道的大夫来吧?” 杜十道:“不用,一点儿小伤而已,姑娘,你看能拔不?要是害怕我自己来也行!” 云舒看杜十诚恳信任的表情,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决定将危险性如实告诉杜家人,并明确告诉他们,除了自己师傅,这云雾城的大夫没人有把握拔出碎片而不伤腿筋。 杜家人闻言个儿脸色苍白,沉默半晌后杜十道:“姑娘,我们一家都是您救的,请姑娘再帮一次忙,不管能不能好,就算我这腿废了,我和我们一家都绝无怨言,兴许命该如此!如果有幸保住这条腿,就是姑娘的功德,请姑娘动手吧!” “他爹!”、“爹!”董丽娘和杜康同时惊呼,杜十摆摆手道:“康儿,带你娘出去等着!” “不,他爹,就算…就算…我也要亲眼看着!” “不行,她娘,大夫动刀跟咱们酿酒一样,不能分心丝毫!” 云舒点头道:“婶婶,要不你跟小蝶去厨房看火吧,请尽量不要出声儿,动刀过程中手稍稍一抖就可能伤到筋脉,你……” “好好,我马上去,姑娘,求您……”董丽娘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把话生生吞了回去,双眼含泪祈求的望着云舒。 云舒长长吐口气,点头道:“婶婶放心,我会尽力的!” 待董丽娘走后,院子就剩云舒、杜十和杜康三人,云舒再将院子检查一遍,关了院门,跟屋里的几个孩子打了招呼,然后回到院中调息片刻。 云舒跪倒杜十腿前,对杜康道:“这位大哥,待会儿你做我的助手,我要什么你就给你递什么,东西都在这里!” “小姐。还是我来吧!这些东西我最熟悉!”小蝶挽起袖子蹲到云舒身边,云舒想了想,杜康毕竟是杜十的亲儿子,即便是男孩,关心则乱,待会儿出问题也麻烦,便点头道:“那杜康大哥,请你帮忙打水。小蝶,把手洗净了,用棉花把小碎片周围的血擦掉!” 云舒拿起刀,闭眼默念:“这是树桩,我在嫁接,这是树桩,我在嫁接!” “小姐。左腿好了!” 云舒睁眼,指着小碎片区域道,“上药酒!” 然后他对准小碎皮旁边角轻轻一挑,瓦片飞出来,一块两块三块……光左腿小小一片区域居然有二十来块小碎片。云舒停手道:“用药酒清洗,看有漏掉的没?” 小蝶麻利的擦拭查看。杜十痛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却咬牙不出一声! “没有了,小姐!” “好!上药,包扎!”小蝶应声而为,将早就准备好的止痛药、疗伤药倒杜十腿上,然后快速包扎,大半截腿两分钟不到小蝶就处理得妥妥当当。 停下来休息的云舒抬头看小蝶。见她脸色平静,无丝毫畏惧、勉强、不忍,似乎这满是鲜血的腿在她眼里真的只是跟木桩般!云舒惊讶,没想到小蝶还有这等能耐,那以后…… “小姐。是否先清理胳膊?右腿最后再做?” 云舒略微扫上一眼,最危险的那块大瓦片就插在右腿腿筋旁。她抬头看看杜十,才发现杜十痛得脸色苍白、满脸汗水。 “小蝶。把那阵痛酒给杜叔喝两口!” 没办法,这里没有麻醉剂,能镇痛的都是些外敷药,需把碎片取出来才能上药,所以取碎片的瞬间只能靠个人意志和镇痛酒压制。 云舒等杜十的疼痛缓解了些,才继续处理两支胳膊和右腿上较小的碎片,这些都很顺利,云舒似乎找到了在树桩上嫁接时哧溜一下割开树皮而不伤树身的感觉。 最后剩下那块最难弄的大瓦片,真讨厌,怎么插在这个位置?要只是伤了肌肉,再大也没关系,但偏偏压在腿筋上,现在杜十的腿筋就像一根被拉紧的弦,取瓦片一不小心就要伤筋,但久了不取那弦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弹性,取不取都是伤,不如试一把? 云舒围着杜十的右腿转了几圈,拿着刀比比划划却始终没有下手,半刻钟后,她直起身子,额上已经布满汗珠! 小蝶用手帕给她擦拭,安慰道:“小姐,别着急,你肯定能行!” 一旁观望的杜康吞吞口水道:“那个…要不要…...” “什么?” “我说…如果不行的话,不取可以吗?” “不行,瓦片本就压在腿筋上,不取超过十二个时辰,那腿筋一样没救! 杜叔,我倒有个想法,兴许能取出瓦片而不伤筋骨的成功率会高很多,只是您会比方才受更多痛,所以必须把你全身绑起来,不知您受得住吗?” 杜十吐口气点头道:“我没意见,姑娘,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如果现在多痛一下能保住一条腿,也算值得了!姑娘尽管动手吧!” 云舒心下感动,第一次在真人身上动刀,就遇上这么通情达理又听话的病人,那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棒,难怪师傅说没亲自给人治过病,就体会不到当大夫的成就感。 云舒点头,请杜康和小蝶帮忙,从书房里抬了张案桌出来,然后把杜十五花大绑固定在桌上,还让杜康亲自压住他爹的上身,一再叮嘱不管待会儿多痛,一定不能让他动。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云舒开始动手。她如先前一般让小蝶清理伤口,然后转到腿筋相反面,看了瓦片的状况,比量下尺寸,拿着小刀比划比划,这绷得太紧实在无法下刀。 云舒吐口气放下刀,抬头笑眯眯道:“杜叔,你家不是世代酿酒的吗?跟咱们说说酿酒都是怎么个程序?你们酿酒都用什么粮食?” 杜康道:“那个…姑娘,不是要动刀吗?” 云舒笑笑:“不急,咱们先休息一下,等你爹前面的伤痛轻了些再做!杜叔,说来听听吧。我一直都很好奇,那酒怎么就那么香了?我爹最爱喝了!” 提起酒,杜十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见云舒一脸好奇的表情,杜十斜视上方想了想:“酿酒是个精细活儿,要酿出好酒,处处都得做到位,稍有不慎。几千斤粮食可就废了!首先这第一步就是要选材……” 杜十慢慢进入状态,原本不善言辞的他说起酿酒却头头是道,随着精神状态的转好,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云舒时不时应上一句,眼睛却低头看着杜十的伤腿! 她拿着刀子像先前一样比划着位置,斜眼对小蝶打个眼色。小蝶愣了一下,她低头看云舒手上的动作。立刻明白过来!小蝶将药酒、止血药瓶、镇痛药、纱布等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看似不经意的按住杜十的腿,然后对云舒点点头。 云舒抬头看杜十和杜康,见他们并未察觉,便笑眯眯的应上一句,一手按住杜十的腿。一手拿刀沿着瓦片的伤口往外一划,将原本的伤口拉长两三厘米,然后捏着瓦片往腿筋相反方向一拔! “小蝶,药酒、止血!”云舒大喊一声,把杜家父子惊了一下,这才感受到疼痛的杜十啊一声痛呼,身体剧烈颤动。 “杜康按住他,快!”杜康本能的依言而行。小蝶用药酒快速清理,然后洒上止血粉和镇痛药,直到几分钟后,那口的血慢慢止住,杜十的挣扎也慢慢停下来。他躺在案桌上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小蝶和杜康也差不多,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姑…姑娘。好…好了吗?”董丽娘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旁,怯生生的问。 云舒抹抹额上的汗水。点头道:“应该问题不大,这段时间伤口不能沾水,每天换药,等伤口愈合后不要干重活儿,慢慢就能恢复啊!” 董丽娘喜极而泣,噗通一声跪下:“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你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谢谢姑娘!……” 董丽娘显然是太激动,嘴里不停的重复那句谢谢,云舒实在没力气去扶她,坐地上抬抬手道:“婶婶快起来吧,杜叔方才耗神太多,现在太累了,让他休息休息吧!” 董丽娘再次道谢,擦着眼泪站起来,走到杜十身边,果然见他眉头紧皱、紧闭双眼、呼吸均匀,显然已经昏睡过去。 云舒休息一阵扶着桌案站起来,小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杜鹃牵着杜灵儿出来,连二毛、小双子和三毛也都伸出脑袋来看热闹。 杜鹃看看昏迷的杜十,想开口唤他,丽娘赶紧打个噤声的手势,云舒看了看,轻声对小蝶道:“小蝶姐,去抱床被子来给杜叔搭上,再找几套衣服给他们换换,厨房里还有热水吗?” “恩,还有,只是不多了!” 云舒点头:“待会儿再烧一锅,让他们一家都洗洗吧!” 小蝶点头,收了工具进房,将被子搭杜十身上,又将衣服摆石桌上,然后招呼杜家人去洗澡。董丽娘感激万分,又是一阵道谢,她让儿女们先去,自己则坐在杜十身边,握着他的手静静守候!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感情极好,跟自己爹娘一样,只是二人的相貌却不太搭配,杜十真是走运,捡到这么个对他死心塌地的美女做老婆,定让旁人艳羡不已吧? 小蝶端来茶壶和茶杯,斟上一杯茶送到云舒面前:“小姐,来,喝杯茶解解乏吧!” 云舒笑眯眯的结果:“谢谢小蝶姐,你也累了,坐下休息休息吧!” “没关系,我去厨房坐着,顺便还能看着火!” “杜鹃和灵儿在梳洗吗?衣服送去了吗?” “是的,已经送去了,杜鹃跟小姐身量相当,应该挺合适,灵儿的衣服没有合适的,我找了套二少爷小时候的衣服给她对付一下!” 云舒点头:“辛苦你了,小蝶姐姐!” 一刻钟后,洗漱完的杜鹃和杜灵儿出来,二人白里透红的皮肤更显粉嫩,一个美丽、一个可爱,真像一对私下凡间的仙女儿般! 云舒笑眯眯的站起来迎上去,“哇,杜鹃,你穿这衣服真好看,比我穿好看多了!” 杜鹃脸红的低下头。灵儿扯扯宽松的袖子,抬头苦着脸道:“姐姐,好大!不好看!” 董丽娘过来略带训斥道:“灵儿,不得无礼,快谢谢这位姐姐!” “谢谢姐姐!”灵儿听话的眨巴着大眼睛,只是那略带泪水的样子尤为惹人怜爱!云舒高兴的蹲下身子捏捏她脸蛋儿:“不用谢,过两天姐姐让小蝶姐给你做件漂亮衣服好不好?” “不用了,姑娘。您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待会儿就走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董丽娘说着又开始流泪。 云舒实在不习惯人家一口一个姑娘,然后口口声声都是谢啊恩的!她掏出手帕送上去:“婶婶,你就叫我云舒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我以后叫你杜婶好不好?这样免得生分!” 董丽娘含泪点头:“好好。只要姑娘不嫌弃,怎么叫都行!” “杜婶别这么说,其实我们家也住乡下,去年暴雨的时候房子和田地都被后山的泥龙埋了!要不是我师傅走之前留了这院子给我,说不定我们家现在还不如你们了! 杜婶,你们在这云雾城有亲戚朋友么?有地方落脚么?” 丽娘低头半晌后艰难的笑笑:“没关系。总…总能找到的!” “杜婶,现在杜叔腿上有伤,不能再出去干活儿了,特别是力气活儿,否则咱们刚才的功夫就白费了!” “那…那我…我去给人家洗衣服、做绣活儿、当奶娘,总有办法的!” 云舒上下打量丽娘一番,她这模样出去干什么都不便,怕是到时候一文钱挣不到。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鹃开口道:“云舒,你知道…这城里有招丫鬟的吗?” “丫鬟?”云舒惊讶的看杜鹃,她这模样要做丫鬟的话哪儿都会抢着要。可一般人家买丫鬟都是要签卖身契的,而且是终身买断的那种。像小蝶这样只签几年的怕是没几户人家会同意!何况那丫鬟岂是那么好做的,远的不说。就说隔壁的小姨家,那几个丫鬟。还不是小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管你有没有错,说你错就是错,毫无尊严可言! 杜鹃低着头慢慢道:“我们家已经一文不剩了,爹爹伤成这样,找不到活儿干,还要汤药费,娘和哥哥妹妹还要吃饭,不如我…” “别说了,鹃儿,都怪娘没用,就算卖了娘自个儿,也不能让你去当丫鬟!”董丽娘将杜鹃的头搂在怀里,母女俩哭成一团儿。 云舒看着这苦难的一家人,心里在衡量到底要不要继续帮这家人?虽然自己现在有能力帮,但天底下苦难之人何其多?她不是菩萨,不能个个都救。何况这家人的底细她只是听他们自己说而已,到底如何无从考证。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遇上坏人……虽然几率很小,那到底要不要帮了? 小蝶上前帮忙斟上一壶茶道:“小姐,你昨天不是说想回家开荒吗?几百亩的地至少得请几十个工人回来,那么多人总得有人做饭给他们吃吧!” 云舒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面的杜氏母女愣了一下,首先反应过来的董丽娘一下子站起来道:“云舒小姐,我会做饭,做得很好,以前我们家酒坊工人的饭就是我带着大伙儿做的,让我来吧!” “我也会!我给娘打下手!”杜鹃也赶紧站起来道。 云舒低头考虑,董丽娘以为她不同意,着急的拉着云舒的手道:“云舒小姐,我真的会,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不用了,杜婶,那开荒一事一时不能成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准备,我是在想让你们住哪儿!” 董丽娘闻言很高兴:“云舒小姐,您同意了?住哪儿没关系,我们随便找个屋檐将就将就就行,只是…只是,他爹的药费……” 云舒摆手道:“那个不用,那本就是我师傅留下的,不要钱!这样吧,我们家北大街那边有个铺子,去年被人砸了,才修整好没几天。这些日子空着,你们暂时住那儿,帮我看着铺子可好?” 杜家人闻言如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般,个个满脸喜色,渐渐清醒过来的杜十更是千恩万谢,发誓一定报答云舒。 云舒对这些都不置可否,算了,既然救都救了,那就救到底吧!这一家人以前有些家底儿,自然是见过些世面的,自身又有手艺,只是一时落难难以起复而已,兴许以后大有用处。(未完待续) 第四零三章 筹划 *****感谢“鹰飞倦客”的平安符,连续加更有点儿扛不住了,不过我尽力!* 中午,云舒留杜氏一家吃午饭,看他们狼吞虎咽,把比平时多一半份量的饭菜一扫而光的样子,云舒心下感慨,想当初自己多久不吃肉时见了肉好像也是这幅模样! 首先发现云舒在看他们的是杜鹃,她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挡住嘴,咕咚一下,把嘴里的饭菜吞下肚子,然后红着脸慢慢细数自己碗里的饭粒儿! 杜康见之夹了一大筷子肉塞杜鹃碗里,嘴里鼓鼓囊囊包着饭菜,一边嚼一边道:“妹妹,快吃,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饱了!” 正在给杜十喂饭的丽娘反应回来,回头看自己的几个孩子们,个个像饿狼扑羊一般,特别是那个最小的灵儿,才三岁多,一个人站在凳子上,拿着不稳的筷子往桌上的鸡腿戳,戳了几下没用,她干脆身子靠着桌沿儿,一手抓起鸡腿儿就啃。或许是用力过猛,小家伙几口下去把她噎得满脸通红,连连咳嗽! 原本想训斥儿女们的丽娘哽咽起来,杜十见之对云舒抱歉道:“不好意思,云舒小姐,孩子们实在太饿了!请您别见怪!” 云舒微微笑笑,摇头道:“没关系,以前我们家也有日子难过的时候,好久没见肉腥儿的我见了肉也是这个样子!杜康、杜鹃、灵儿,你们尽管吃,吃完了我让小蝶姐再给你们做!” “不用不用,云舒小姐,你救我们。又给我们吃穿住的地方,您的大恩大德我杜十一辈子都报答不完,我…我……” 杜十似乎想爬起来磕头,云舒赶紧上前摁住他,笑眯眯道:“杜叔别这样,你要真感谢我,就帮我把铺子看好了,过些日子我们家还要下乡开荒。到时候还要请您帮忙了!” “好好,为小姐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舒看杜十那表忠心的样子极像武侠片里的壮士,她捂嘴偷笑两声,又好言安慰一番。待杜家人吃完饭,云舒趁丽娘熬药的时间问起杜十西门那逃荒人聚集区的状况。 杜十虽进城没几天,对那里的状况却很熟悉。据杜十称。那里的人大半都是外县逃荒来的,还有小半的本县人,逃荒原因众多,大多是因家乡受灾出来,逃避税负的只是少数,毕竟只要能活下去。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因此,那些逃荒之人多是拖家带口,来了之后找间破屋,或找个小巷的屋檐垫点儿枯草,那就是他们新的落脚点了!白天男人们开始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找活儿干,女人们则四处打听哪家有衣服洗,有粗活儿干?孩子们则三五成群上街讨饭。 关于干活儿的工价问题,尽管现在物价高涨。但工价却并未随之升高,反而因劳力过剩大有降低,以前干力气活儿随机叫的短工跑一趟一般有个五到十文,现在一般只有两三文,有的甚至只给一两个又黑又硬的隔夜馍馍就了事! 如果干的时间长。按月算工钱的,只要包吃住一律不给工钱。要工钱不包吃住一个月一般也只有三百文左右,相当于一天十文。虽然工钱少,但不像短工那样今天有活儿明天没活儿,饱一顿饿一顿的,所以找活儿的汉子们有长工定不会选短工。 云舒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儿,正在低头盘算。杜十犹豫道:“云舒小姐,不知……” “啊?什么?” “不知你开荒的工人找了没?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倒可以帮你挑人!” “哦?杜叔这方面很在行吗?” 杜十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以前酿酒、卖酒,干了半辈子,见过的人多,哪些人信得过,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顺便我还能从他的面相姿态动作习惯看出他是干什么的!” “哦?真的?”云舒立刻来了兴趣,看这杜十一副老实相,居然还有辨人识人的本事,这不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吗? 云舒想了想道:“杜叔,那你先看看我,咱们认识大半天,你看我以前都干过什么?” 杜十看也不看,笑呵呵道:“云舒小姐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一定很受亲朋好友人喜欢,有见识、有胆量,虽然看上去年纪幼小,却学识不浅,定时个不凡之人!” 云舒有点儿飘飘然,嘴上却道:“杜叔,看来我看走眼了,开始一直以为你很老实了,原来是装的,看你几句话把我夸得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杜十摇头:“不不,云舒小姐,我并不是刻意奉承于你,我是实话实说,在那酒庄门前之时看你一个小姑娘把一大群人逗得团团转,在下就佩服不已!” 云舒抿嘴一笑,凑过去小声道:“杜叔,你那么会识人,为何就没看出那姓刁的对你家人不怀好意了?” 杜十摇头叹气道:“我知道,可我找了几天的活儿,挣的钱一天只够买两个馒头。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即便知道他不怀好意,但为了妻儿,我无论如何也得拼上一拼!” 云舒看杜十一脸悲哀的样子,觉得自己过头了,抱歉道:“对不起啊,杜叔,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您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唉,是我自己没本事!” “相公,药好了!”董丽娘端着药碗出来。 云舒站起里跟二人招呼一声,便跑进屋去帮小蝶找东西。进门时,云舒见杜鹃、灵儿、小双子和二毛三毛都在屋。,杜鹃一边跟小蝶说话,一边折衣服,而二毛小双子显然对那可爱的灵儿更感兴趣,二人将灵儿围在中间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话儿。 看那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云舒微微笑笑,她跑到小蝶身边道:“小蝶姐姐,找到了吗?在最里面。我看着我娘放的!” “恩,找到了,就是有点儿难拿,小姐让开些,让心包袱掉下来砸到你!” 云舒退开,坐到杜鹃身边,仰着脖子看小蝶找东西,云舒是让小蝶把安夫子和哑娘留下来的衣服被褥什么的找出来。师傅离去多时。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那些日常用品放久了就脆了,还不如拿出来给杜家人穿穿,虽然样式老气些,布料却不错,免得浪费。 一旁的杜鹃小声道:“云舒,谢谢你!” “啊?你说什么?”云舒转头看她。杜鹃顿时涨红了脸,低垂脑袋绞着手指,要不是云舒洗澡时看过自己身体无数遍,此时她定会以为自己变成了男人,勾得小美女芳心萌动了!云舒为自己的想法偷笑两声,杜鹃抬眼道:“你笑什么!” 云舒摇摇头:“没什么。杜鹃,咱们是同龄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客人,咱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互相帮帮忙没什么的!” “可我爹娘都说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要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你!” “呵呵,那就有机会再说吧!好了,小蝶姐姐找到包袱了,来。咱们去帮忙!” 二人将那包袱接下来,打开查看了一下,又把董丽娘请进来,让她看看哪些能用那些不能用!董丽娘好一番道谢,见推辞不过。便照着家里几个人的身量各选了一套衣服,打算拿回去改改就穿。多的她说什么都不要! 云舒也不勉强,将剩下的收起来道:“你们要是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找小蝶姐姐拿。这衣服放着也是放着,没什么用的!” 然后云舒帮杜十配了药,准备些药膏,又让小蝶去装了三四十斤谷子出来,叫了牛车,亲自将杜家人送到北大街的铺子去。 这铺子整修好才没多久,里面还有木料的香气,杜家人见之欣喜万分,对云舒更是千恩万谢。云舒让他们先安顿下来,开荒的事儿等各方面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来找杜家人帮忙开工。 回家后的云舒没再四处乱跑,而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奋笔疾书一会儿背着手走来走去。趴在门缝儿上的小双子对同样动作的二毛道:“二毛,你姐姐在干什么?” “嘘~~~我姐姐在思考,不喜欢别人打扰!” “什么是思考?” “思考就是认真想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小双子翘起嘴:“我也会思考!” 二毛从门缝儿上站起来,拉着小双子回到院中,摁着他坐到石凳上,然后煞有介事的背起手走来走去:“小双子,我姐姐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她想事情叫思考,你的叫瞎想,完全不一样,知道吗?就像…就像母鸡一蹲窝里就能下出蛋来,公鸡不管蹲多久、叫得多响亮什么都下不出来,知道吗?” 小双子糊涂的摇摇头:“二毛,你的意思说我是公鸡、你姐姐是母**?” “胡说,你姐姐才是母鸡了!” “我没姐姐!” “那你娘是母鸡!” “不许说我娘坏话!” “是你先说我姐姐坏话!”……两个平时恨不得黏成一团儿的小男孩梗着脖子吵起来,最后甚至扭成一团儿滚到地上。直到小蝶出来,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们拉开,而屋里绞尽脑汁想主意的云舒对此丝毫不觉,依然一边思考一边书写。 开荒的流程:首先是选定地点,确认无主,请管辖此地的村长里长丈量土地。这次自己要开的地面积范围广,给村长里长伙计的辛苦费至少要十两银子左右。 其次是去官府办地契,这一步可以直接跳过村长里长,去县衙找成师爷即可。云舒仔细考虑过,自己看中的那块地属于水家村的只有五百亩左右。但与其相连的那片斜坡还有附近的山头也得买下来,一直要丈量到悬崖边,免得以后别看人自己果树园赚钱,也过来圈地找麻烦。 因此那地至少得按一千亩算,交官府的买地银子就是一百两,其他费用可免。 然后就是果园的规划问题,既然确定了是要建果园,就得把基础设施搞好了。免得以后消耗更大。这基础设施嘛,一得有通行牛车马车的大道,那么多果子总不能一担一担挑下去吧?然后是住人的院子,必须在大道旁边;还有守护果园的小屋,这个必须位置较高、视角极好;然后就是果树林之间的小路和给果树林灌溉的沟渠等等。 当然果园规划方面还有个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果树种类划区,提到这个,云舒去年年底抽空跟老爹回家,将后山果树林的大部分果树枝丫下方开道小口子。然后用结实的麻布装一包泥土包到树干上。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让果树枝丫在伤口位置借着泥土的营养长出果树根须来,等根须繁荣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从泥土包下方位置锯下枝丫,进行移植耕种。这样移植出来的果树只要存活,当年就能结出果子来,而且果子的成色丝毫不比原来长在大树上差。 只是一棵树能有多少个树杈?能分出多少颗小树?用这种方法来增加树苗数量显然很吃力。云舒数了下,自家后山平地剩下的四十来颗果树。除专门留来提供嫁接枝条的,其他全部用这种方法分苗,就算全部存活一共也只有三百颗不到,要种满几百亩地明显不可能!剩下的空地差树苗怎么办? 现买树苗显然不可能,云舒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在狼奶娘山洞下方那片果树林上打主意。到时候带几个可信之人去。挑选些树苗回来先种上,果子好吃的留下,不好吃的嫁接改良,只是那果子好吃不好吃还得找小狐狸想办法! 对了,自上次自家屋后发生泥石流后就再没见过小狐狸,云舒每次回家都要去后山树林和老院子地基边转几圈,希望能遇上小狐狸,可那小东西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般。完全不见踪影,云舒甚至给他留了几次消息,要它进城来找自己,可半年都快过了,依然没有小狐狸的影子。也不知小狐狸怎样了? 依小狐狸的能耐,云舒倒不担心它被人类怎样。不过小狐狸泄露天机,救了自己全家及叔伯两家十几口人的性命。不知它会不会因此受罚?别像白蛇什么的被关起来了吧?云舒打个寒战,对着天边念念有词的祈求一番,并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趁着丈量土地的机会去附近找找小狐狸。 果园规划完后自然就是请工人开工了,这请工人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比如要建水池沟距,就必须要很多条石,那么请的工人里面就必须有一些石匠;然后要盖房子、盖院子,就要些懂风水、盖房的人。 还有自己跟成师爷承诺过会尽量帮忙解决涌进城来的逃荒者问题,逃荒者又多是拖家带口,那么自己请的人最好是每家一个壮劳力,如此发的工钱和粮食可以让他们一家都得其惠。 最后就是工价、粮食问题,荒山野岭里开荒,自然要给工人们提供吃住。住的问题简单,那山林里有不少参天古树,砍些回来盖一排房子要不了多少时间,以后那些木料还可再用。吃这个问题就有点儿麻烦了! 照理说,工人们都是干的重活儿,应该给他们顿顿白米饭,可家里就那么些粮食,外面的粮价要降下来还需要些时间,且即便价格降了也未必有地方买。 云舒大概计算了下,那一千亩左右的荒地,如果请一百人的话,相当于一人开十亩地,如果是老爹这种强人,两三个月肯定没问题。可工人不可能那么卖力,何况还要盖房子、开凿条石,那么保守估计可能要三四个月才能初步完成。那么给多少工钱合适了? 现在外面的店铺请人是包吃住就不给工钱,给工钱不包吃住,但这法子在自己这儿肯定行不通。一来自己做不来那种奸商,二来那是自家的果园,做得太过分工人们使坏,到时候果园建不成,钱也搭进去了,那就更麻烦,所以工钱一定要给,吃住也要包。 如果按每人每天半斤谷子计算,那么一百人两个月就要三千斤谷子,四个月六千斤。自家现在只剩四千多斤谷子,除了工人的,还得给自家留些,因此最多只能拿出三千斤,那么剩下那两个月就只能指望官府把物价打压下来了。 到时候咱家可以十文一斤出去买。三千斤就是三十两,不算贵,可以接受,还可以给工人们加餐,不过一定得等物价确实降了且已经买回谷子的前提下。 工钱嘛,外面工价很低,自己也不能给得太高,平时店铺伙计的工钱是两三百文。自己请来的工人干的是重活儿。可能要翻倍,大概五六百文一个月,但自己提供了吃住,如果算三百文一人一个月的话,一百人四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两;如果五百文就是二百两。 云舒衡量半天,决定给每人四百文一个月,那么四个月下来是一百六十文。再加上奖励或菜钱等等算二百两。 总和起来,云舒把前面纸张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抄下来:丈量土地十两,买地一百两,工人工钱二百两,买菜买粮食三十两,再加上其他的七七八八。省着点儿应该能控制在三百五十两范围之内。 云舒放下笔伸个懒腰,拿起纸张再仔细检查一遍,半晌后叹口气道:“唉,这上面肯定有些疏忽漏掉的,到时候一出事就得银子来填,三百五十两银子不知够不够?要是有办法省省工时又能把活儿干完干漂亮了该多好啊?” 买地钱肯定省不了,工人的工钱要省也只能指望工时缩短,只要缩短一天。随之消耗的粮食和菜色上就能省下不少银子,可怎么才能缩短工时了?这个问题让云舒愁眉不展,直到天黑了小蝶来叫吃晚饭依然没有解决之法。 云舒愁眉苦脸的出门,进了厨房上了桌子拿起筷子才发现爹娘居然也在饭桌上。 娘亲脸色不善的瞪着自己,老爹笑呵呵的给云舒夹块肉道:“云舒啊。今天在家都干了什么?说来听听!” 云舒看看小蝶,小蝶微微点头。啊!杜家人的事爹娘知道了!遭了,娘亲今晚又要好一顿念叨了!那自己就争取个坦白从宽吧! 云舒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然后笑眯眯道:“爹,我今天出去逛街,看到一个人跟您好像,又见那酒坊掌柜故意诬陷他,就想帮帮他……”云舒将那刁掌柜形容得贪婪好色、欺软怕硬、目无王法,简直是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而杜家人自然就是善良无辜的代表,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主张正义。 云舒一顿眉飞色舞的表演,结束后老爹拍着巴掌直呼痛快,小蝶、二毛三毛和小双子也跟着起哄,就娘亲李氏一直拉长了脸。 老爹夸赞一番道:“云舒啊,今天辛苦了,来,吃块肉,爹已经帮你咬掉肥肉了,全是瘦的!” “谢谢爹!”云舒乐呵呵的咬上一口,眼睛时时留意李氏的变化。直到云舒吃完一大碗饭李氏都没开口,在云舒打算要第二碗饭时,李氏道:“云舒,过来!” 其后的事云舒自然免不得被唠叨一顿,还被罚三日不准出门,不过对于杜家人之事李氏倒没说什么,显然已经默认了云舒的做法,而且第二天还跟老爹亲自带了肉菜去北大街铺子看了他们。照老爹回来后的描述,娘亲和董丽娘非常谈得来,没一会儿就手拉手亲如姐妹般说话,云舒心想:看吧,果然是一类人! 剩下的就是怎么节省工时的问题了!要缩短工时,除非少建些东西,路不能不修、院子不能不盖、水池水渠不能不建、林间小路不能不铺,想来想去这些东西样样都不能少!那怎么办? 云舒正百无聊奈之际,在墙角玩过家家的二毛和小双子又争吵起来,他们想盖个小房子,二毛见院角有碎瓦片就想用碎瓦片搭个样子凑合凑合,小双子却坚持要用软泥捏出一个,可这里没有软泥,二人为此争吵。 云舒拉开他们道:“你们盖个假房子吵什么吵?有什么用什么,什么材料不一样用?” 云舒说完身子一顿,片刻后她高兴得跳起来,对了,什么材料都一样,那么自家修水池水渠就未必一定要用条石啊!那玩意儿开凿起来太费时间,不如换种简单方便的材料,那工时不就省下不少吗? 太好了,只要自己找到替换材料,果园计划就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四零四章 替代材料 *感谢“海雁123”童鞋的平安符,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儿不舒服,加更会有些费劲!** 趁着爹娘回乡下播种谷子的时间,云舒的开荒计划一天一天完善,她写了份极其详细的开荒计划书,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及可能遇到的问题都一一列了出来,打算等爹娘播完谷子后回家来跟他们好好商量一番。 平时她稍稍有空就会在城里四下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代条石又经济实惠的材料?城墙是条石做的;地面是青石板铺的;屋子是以条石为地基,梁柱为主干,木板或黄泥为墙。一切都那么天然绿色,完全没有现代那些钢筋混泥土、油漆铝合金之类的,连块青砖都没有! 其实云舒早就想到了用泥土烧制出的青砖代替天然巨石开凿出来的石砖,但据她的观察,城里没一个地方出现过泥砖,也就是说这年代还没有出现泥砖这种东西!而娘亲又一再叮嘱他们不在这段时间不允许出城,所以云舒也没机会出去找窑厂。 要不自己找几个工人,挖个砖窑出来炼着试试?云舒一边想着一边在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到了北大街自家铺子门口,刚刚出门的杜鹃见她立刻高兴的跟她挥手打招呼。 云舒上前,见杜鹃手里拎着个篮子,用块灰布盖着,不知里面是什么?杜鹃见云舒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篮子,便笑眯眯的揭开灰布:“云舒,看,好看么?” 云舒往那篮子里一瞧,立刻高兴的叫起来:“哇。好可爱,这是什么做的?” 杜鹃小心的捻起下面的油纸,拿出一个竖着耳朵雪白可爱的小兔子送到云舒面前:“闻闻看,香不香?” 云舒小心的接过兔子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恩,像是饭香味儿!她又将兔子举到眼前仔细看,见上面一粒一粒的东西不正是饭粒吗? “这是饭团儿?!”云舒惊呼。 杜鹃笑眯眯的点头。“喜欢么?这是我娘专门做给你的!” “给我的?!” “是啊,你看,我娘给你们每人做了一个,正准备送过去了!” “杜婶真好!不过杜鹃啊,这饭团儿能吃吗?” “当然,这本来就是用粘锅的饭粒儿刮下来捏的,肯定能吃了!” “不是拉。我是说,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咬一口就吃掉它耳朵,再一口又吃了它脑袋,多可惜啊,真想拿回去供着!” “那可不行。饭团儿这东西可不能放太久,时间长了就酸了干了硬了不能吃也不好看了!云舒,你要回去么?我跟你一起走!” 云舒看天色还早,伸长脖子往铺子方向看看,然后笑眯眯的挽起杜鹃的胳膊道:“现在还早,我找你爹还有点儿事儿,咱们先找你爹去,待会儿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杜鹃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要不你自己拎回去也行!” 二人转身往回走,云舒道:“杜鹃,你们家最近怎么样?还有谷子么?不够的话我让小蝶再装些送过来!” 杜鹃摇头:“不用不用,你们帮了咱们家那么多忙。哪还能再要你的东西?我和我娘这半个月接了些绣活儿,我爹和我哥也找了些手上活儿干。 昨日我们绣的小屏风得了个好价钱。我娘高兴,今天就煮了一锅干饭犒劳大家!还特地留下半锅捏成饭团儿送你们。方才我娘还担心你们不喜欢了!” “喜欢,非常喜欢,不过现在粮价这么高,你娘不必送我们东西的!” “恩,还好,这些天粮食已经开始降价了,以前五十文一斤的谷子现在已经降到二十五文一斤了!真是谢天谢地,要一直那么高下去,咱们成天不停的干活儿也吃不饱饭!” “降到二十五文了?”云舒惊讶,这半个月自己一直忙着考虑开荒的事,居然忘了去成师爷那里看看,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 “是啊,要不我娘也舍不得煮干饭吃了!哦,对了,云舒,还要谢谢你给我爹挑瓦缸碎片,还有那伤药真灵验,这才半个月,我爹的腿伤都好了大半了! 现在我爹有空就拄着木棍在院子里练走路,他说一定要赶在你们家荒地动工前把腿养好了!云舒,那荒地的事儿弄得怎样了?” “不急,还在筹划中,等事情都准备好了再说!” 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从后门进了院子。院门一开,果然见杜十正拄着根木棍站在院子正中,杜康在旁守着随时准备扶他;杜婶端个小簸箕坐在屋檐下飞针走线;小灵儿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帮杜婶理线,真是平和友爱的一家! 院中众人闻声回头来看,见杜鹃拎着篮子进门,杜婶道:“鹃儿,怎么这么快?东西送到了吗?” 云舒从杜鹃身后跳出来:“杜叔、杜婶、杜康、灵儿,你们好啊!” 杜十见之立刻高兴的回应:“云舒小姐!” 丽娘赶紧放下小簸箕,迎上来道:“云舒小姐,您来了,快坐快坐!鹃儿,快把咱们中午炸的饼子拿来;康儿,还不快扶你爹坐下!”一家人热情的招呼云舒一番,云舒也不客气,尽情的享受着他们的热情。 与这家人接触次数多了,云舒越觉得这家人跟自己家极其相似:憨厚老实的父亲,善良贤惠的母亲,漂亮可爱的孩子,和乐融融的氛围。她非常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家人果然表里如一、知恩图报,绝对是值得救应该救的人! 云舒擦擦吃过油饼子的嘴,洗了手擦干,坐到杜十对面的石凳上,笑呵呵道:“杜叔叔,你的伤怎样了?还疼不疼?会不会难过?” “很好很好,小伤都好了。就被大瓦片扎那处还有点儿痛!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可以走路了!云舒小姐,那个…你们那荒地什么时候动工啊?可别忘了我们啊!” 云舒呵呵一笑:“杜叔,我爹娘还在乡下管理秧苗了,要秧苗移栽了才有空请村长丈量土地了,中间还要去官府办地契,等爹娘第二次移栽了秧苗才有空真正开始动工哩,所以您别着急。好好修养才是正经!” 杜十憨厚的笑笑:“这个…呵呵,我们住着你们的院子,吃着你们的粮食,干坐着不干活儿我心里不踏实!” “没有啊,杜叔,我这不就是来请您帮忙出主意了吗?” “哦?需要我做什么?云舒小姐尽管说!” “杜叔,您别叫我小姐了。听着怪别扭的!” “呵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云舒小姐,你想问什么?” 云舒皱眉想了想,自己的开荒计划多半要依赖杜十帮忙,看他们父子会些木匠活儿,对这方面应该有些了解!于是云舒将建果园的计划大概描述一遍。然后又特别将修建水池和水渠的材料问题提了出来。 “杜叔,我觉得如果全用条石或青石板的话,那开凿的时间太长,光工钱和粮食就受不住,所以我想找种简单方便又物美价廉的材料做替代,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云舒等了半晌,不闻杜十回话,她回头去看。见杜十正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云舒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杜叔,我脸没洗干净吗?” “不,不是!云舒小姐,这开荒前后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啊?这个…呵呵,当然不是拉。是我爹娘想出来的,我帮忙出出主意而已!”云舒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又追问道:“杜叔,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在窑厂干过活儿的?” “窑厂?哪一类窑厂?烧瓷器的吗?” “不是,那个…比如说瓦窑之类的!” “瓦窑?烧窑的瓦匠跟石匠差得很多啊!” “这个…我自有用处,如果能找到精通烧窑的人,我的新材料或许就有着落了!杜叔,您再仔细想想,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这人诚实可靠,只要他能按我的要求做,并签下契约,我可以给他一月至少一两银子的工钱!” “契约?云舒小姐,你的意思是卖身契?” 云舒垂眉想了想,要一个有自由之身且有一技之长的人签下卖身契肯定不容易,但自己的目的是希望自己研制泥砖的过程和技术保密,如果真的能成的话,这肯定是项极其赚钱的生意。 果园盖起来到收获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这段时间只靠家里种田和铺子那不稳定的收入,根本难以维持果园的运转,所以另找一条生财之道是非常必须的! 云舒点头道:“如果对方愿意签下卖身契最好,我定不会亏待于他!” 杜十垂眉思索,杜家人也都静下来帮忙想办法,片刻后,杜康拉拉杜十袖子,小声道:“爹,进城前那两天跟我们一起走的那位大叔好像就是窑厂的!” 杜十闻言眼前一亮,一拍巴掌道:“对了,云舒小姐,我还真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 “哦?不过什么?那人要的工钱很高吗?” “这倒不是,前些日子我们来云雾城路上遇到一个人,我们看他只身一人,又身有残疾,行动很不方便,得知他目的地也是云雾城,便结伴而行!听那位大哥说,他从年少时就一直在瓦窑厂干活儿!” “是吗?杜叔,你不是会看相吗?你觉得那人可靠吗?” 杜十低头思虑半晌,点头道:“应该没问题,那位大哥虽然不爱说话,却很诚信。他半路上从我们这儿借了一只碗喝水,进城后咱们分散走,他在西门外的瓦窑厂找了份儿活儿干,两日后还特地进城来找我,就是为还那个借去的粗瓷碗!” “是吗?杜叔,跟我说说那人的情况怎样?他有什么残疾?他的家人了?” “这个,那位大哥约三四十岁,中等身材,有点儿瘦,全身漆黑。他左腿有点儿瘸。平时还好,但一到风雨天气就疼得厉害,走路都难!我们就是在路边一个破庙躲雨时遇上他的。至于他的家人嘛……那位大哥不爱说话,我们也不好多问,只知道他只身一人!” 云舒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全身漆黑、瘦得有些佝偻、不苟言笑只知道干活儿的中年瘸腿男人,就是不知那人品行如何?只身一人也好,签卖身契就不用顾忌他家人亲友的感受。就是不知那人愿意与否了? “杜叔,那位大叔叫什么名字,他干活儿那窑厂在哪儿知道吗?” “这个…他说大家都叫他老窑,也不知是姓姚的姚还是烧窑的窑,我们当时没好意思问。老窑干活儿的瓦窑厂我倒是知道,就在城西二里外大道旁的一座小山脚下,远远就能看见窑厂的烟囱!怎么。云舒小姐,你真要去找他?” 云舒点头:“如果他真的会烧窑、品行不错、愿意签卖身契的话,我倒愿意用他试试!” “这个……云舒小姐,你…要不要先问问你爹娘?” “啊!哦,是啊是啊,等爹娘回来就跟他们商量!杜叔。我爹要是想去找老窑大叔的话,能不能麻烦您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哦,我们可以叫辆牛车,你不用走太多路的!” “不用不用,我这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尽管来叫我就是,我随时等着!” 云舒点头谢过,又坐了会儿。便拎着杜婶给准备的饭团儿兔子回去。那兔子着实讨喜,不知二毛三毛和小双子喜欢,连小蝶都爱不释手。 瓦匠的问题暂时这样,次日云舒去县衙找了趟陈军,打听打击囤粮奸商的事儿。据陈军所言。小粮商很容易查处,可大额的却不好办。 比如说云雾城几大家族。他们本就拥有大量良田,还趁机收购了不少粮食分散囤积在老宅及各处别院。如此官差进不去,不能摸底,就算查不来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因为他们人口多,为了让大家吃饱存些粮食无可厚非。 官府这次收回的粮食并不多,也不过两三万石左右,只勉强可以抵挡小半税赋,剩下的那一大半还得从老百姓身上加征而来,因此目前的粮价降低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官府的重压放松,价格立刻就会反弹! 云舒大概算了算,现在才二月底,离收麦子的四月底还有两月,只要把这两个月顶过去,后面就好办了!但打击奸商不能欺软怕硬,否则下次那些大家伙们更会变本加厉。 至于这解决之法,云舒不了解情况,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来。在她想离开县衙回家时,里面跑出个衙役传话,说师爷请她进去。 现在是当值时间,云舒去的地方是县衙后堂专供师爷办事的地方。她进去时成师爷正在处理公务,那找个位置做下,片刻后就有人端茶上来。 云舒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状况,只见成师爷端坐案后,面色凝重、严厉的瞪着桌前下跪之人。再看桌前,一个身穿灰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那老头儿头着地,屁股翘起,云舒看不到他的相貌,不知是何状况。 “说!”成师爷突然一拍桌案大吼一声,把正在喝茶的云舒吓得差点儿呛到,而地上那老头儿更是吓得一边拼命磕头一边大喊饶命。 成师爷气得厉害,站起来背着手在案桌后走来走去,立于一旁的冯标上前一步道:“师爷,这老头子嘴硬,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以为咱们是吃素的,干脆让属下打他几十板子,看他说不说!要不夹他手指、灌他大粪,手段多着了,看他能嘴硬到几时?” 地上的老头子闻言更是抖得厉害,成师爷停下来指着地上的老头儿怒道:“老崔,你我相识数十载,就算你没能中举更进一步,好歹也有个秀才功名,为何老了还干那伤天害理、骗人钱财之事?你可知多少人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老头子慢慢抬起头来,泪流满面道:“成兄,看在咱们相识几十年份儿上,求您放过我这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你……老夫跟你说了半天,你当我对牛弹琴?这是县衙,不是私宅。再不说,冯标,去准备刑具!” “不…别去,成兄,成兄,我…我说!只是能不能……”成师兄见他看向旁边几个衙役,垂眉片刻,挥挥手道:“你们退下!” 几个衙役拱手行礼后退了出去。倒没人来管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喝茶的云舒,好像把她忘了似的!那自己要不要走了?虽然她很想听听这个跟成师爷明显是故交的老头儿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成师爷会如何处理?但要是待会儿被发现了,多尴尬啊! 云舒从椅子上滑下地面,蹑手蹑脚想往门外去,成师爷突然道:“云舒,你过来!” 云舒吓了一跳。见成师爷正望着自己,云舒惊讶的指指自己鼻子,成师爷点点头,显然自己没听错,云舒自己慢慢走过去。 地上的老头儿抬头看了云舒一眼,显然有点儿疑惑。成师爷道:“这里没外人,说吧!” 老头儿看看云舒,犹豫片刻,一脸苦相道:“成兄,真的不是我要骗那些孩子和他们爹娘,我实在是有苦衷啊!” “不管什么苦衷,你我都是读书人,怎可做那有辱斯文之事?” “呵!有辱斯文!”老头子苦笑一声。“成兄,你仕途顺利,虽与我同期中秀才,之后一路顺畅,三年举人、三年进士。接着出仕为官,娇妻美妾、家财名誉。一样不少! 可我了?自中秀才之后,一直止步不前。考了几十年举人,次次落第,爹娘愁眉苦脸,妻儿忍饥挨饿,原本有些底子的家被我折腾得叫花子都不如!饭都吃不饱,如何斯文?” “那你就可以借我名义到处行骗?” “唉,行骗这事儿我原本从没想过,自老婆子去了后,家里就剩两间茅棚,我也没了考举那心思,成日去街头摆摊卖些字画,虽然清贫,也还过得去! 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知何时跟安乐镇上那些流氓地痞扯上关系,不管我怎么打怎么骂他就是不听,最后干脆连家都不回! 几年前你偶然在街边小摊认出我,又接济我,说心里话,成兄,我并不高兴!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可怜,越觉老天不公!我崔文才自认学识文章能力样样不输于你,凭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却一无所有?” 云舒抬头去看成夫子,见他脸色黑得发青,显然这话让他很生气很难过!也难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正是怀旧的时候,自认为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成夫子却突然被自己少年时老友如此指责,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说到这里,云舒也明白了成师爷让自己留下来的缘由,原来跪在案前这崔老头儿正是当初骗了大姨一家的那个崔夫子!当初此人说自己跟成夫子是多年至交好友,原本以为他胡说八道,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还是成师爷同期的秀才! 沉默半晌后,崔老头儿继续道:“成兄,我原本过得清贫却安宁,行骗这事却是因你而起!” “我?”成师爷气得满脸通红,云舒赶紧给他抚背顺气儿,鄙视的斜那崔老头儿一眼:“崔夫子,你好歹也是中过秀才的,如此恩将仇报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呵,恩将仇报?他给我过什么恩?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几十年前,我听说他出仕为官,就在临近州府中!我多次写信于他,求他助我中举,他何时回过我一纸半句?哼!等我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之时却突然出来可怜我同情我,谁稀罕?” 崔老头儿说到激动之处突然转向成师爷道:“若不是你回来开什么学堂,搞什么一年只收十个弟子,又个个出息,那些放印子钱的怎会找上我儿?若不是我儿欠下巨债,性命捏那群人手里,我又怎会假扮什么夫子,开什么学堂,骗什么人?所以不是我要去骗人,是你自己,这些事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还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斯文?哈哈哈~~~”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来人!”成师爷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云舒赶紧对冲进来的陈军几人道:“陈叔叔,快把他带走!别伤他!” 两个衙役一人挽一只胳膊,把崔老头儿抬起来往外拖,崔老头儿哈哈大笑、形如疯癫!成师爷无力的坐回椅子,白着脸发愣半晌,自言自语道:“是老夫错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零五章 二毛拜师 ***感谢大家的支持,看到有童鞋说我偷懒,每天只更一章,但我一章是六千多字哦,相当于两章哦!这几天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每日更新六千字是肯定的,但加更有些困难,敬请谅解,再次感谢支持小云的童鞋们!**** 成师爷无力的坐回椅子,白着脸发愣半晌,自言自语道:“是老夫错了吗?” 云舒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立一旁等待。此事孰是孰非,云舒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作为当事人的成师爷怎么看,不过云舒相信成师爷这种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不知过了多久,成师爷又是一声长谈,他撑着扶手慢慢坐起来道:“云舒丫头,大户囤粮之事你可知道了?” 云舒脑袋里还在揣摩着成师爷会怎么处理那个崔老头儿,没想到他一起来就问起囤粮的事!云舒上前一步扶住他胳膊:“师爷,您没事吧?” 成师爷摆摆手:“无妨!走,跟我去花园逛逛吧!” “哦,好!”云舒扶着成师爷从侧门出,慢慢向后面花园走去。 这县衙的后花园面积不大,却布置得极其雅致,假山水池、小亭回廊、花草树木、鸟语花香一样不少,成师爷慢慢的走在前面,云舒紧随其后,却不听他说话!云舒实在好奇他对崔老头儿如何看待,便试探着问:“师爷,那个崔…夫子你打算……” 成师爷停下来回头看云舒一眼,然后面向水池而立,长叹一声:“法乃国之根本。犯法就必须依法受惩,不能因人而异!” 云舒听成师爷说得一板一眼儿,可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云舒斟酌片刻道:“师爷,其实…崔夫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行骗也是被迫而为之,最可恶的还是那些幕后操纵之人。如果那些人看准了您,要借您的名义行骗,就算没有崔夫子。他们也会找别人的,师爷何不把崔夫子当成陌生人对待,如此对您和崔夫子本人都要公平一些!” 成师爷闻言一顿,半晌后他慢慢放松下来,一手抚须对着湖面微微点头,再转回来时脸色平静柔和,并带有微微笑意。成师爷打量云舒一番。那眼中却比以往多了份儿赞赏,他一手抚须道:“云舒丫头,你好像说过你有两个弟弟,他们今年几岁,可曾上学?” 云舒奇怪,刚刚不是还在说崔夫子的事。怎么突然转到自己弟弟身上?云舒想了想:“我有两个弟弟,二弟大名水云峰,小名二毛,今年六月就七岁了,去年在南区的私塾上学,不过过年前后城里不安宁,爹娘就不让他去了,让他在家自己学来着。三弟今年四月满三岁。还没上学了!成师爷,莫非您又想收弟子了?二毛三毛都很聪明哦!” 最后那句话云舒只是开玩笑的随便一说,成师爷却笑道:“呵呵,如果你那二毛弟弟足够聪明伶俐,老夫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师爷?”这意外之喜让云舒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给我想个应付大户囤粮之法!” “啊?成师爷。主意我已经出过了啊?还要出啊!” “你那个什么让其中一家捐粮,请朝廷颁发个什么嘉奖令。鼓励其他大户跟着捐,这办法根本行不通!换个吧!” “啊?为什么行不通?” 成夫子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你说了?” 云舒想起先前陈军的话,这战事不知何时结束的年月,粮食最为可贵。大户们囤粮一为赚钱,二是为自己留后路,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后者,大户人家钱财一般不成问题,但粮食没了,特别是这青黄不接之时,根本没地方买! 那鼓励捐赠的办法或许在秋收前后比较管用!但问题是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如果这问题不解决,百姓们可没有饿着肚子等上五六个月的本事。 云舒闷闷的低垂脑袋跟在成师爷之后,直到回到那办事的大厅才反应过来。成师爷道:“云舒丫头,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哦,对了,你想好了就把你那聪明弟弟二毛一起带来吧!” 云舒愣愣的站在门口,成师爷这话说的,明显就是想不出好主意就别来见他,二毛想拜师也不可能了!虽然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但人家就是比你强,还能怎么办了? 出了衙门的云舒又开始在大街上溜达,现在的街面上还算平静,自上次山贼进城事件后,城门防守加强了很多,百姓们也相互信任了很多,虽然大家日子依然难过,但能够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比起以前满心芥蒂却是好了很多! 云舒特地留意了一下各条街上的米粮店,西区太乱她没敢去,东南北三个区的米粮店价格都统一为二十五文。不过所有米粮店都限量限价,每日卖完就早早关门,现在才巳时中刻,南区和北区的店基本都已关门了,只有东区的店依然在售,不过看那排成长龙的队伍,可见米粮依然紧缺。 云舒还发现,排队买粮的几乎全是普通百姓,似乎这缺粮的季节完全影响不到高门大户里的老爷太太们!究其原因,这些高门大户同时也是本县最大的地主们,他们的庄园里每年产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吃上几辈子。 所以只要他们不卖,就可以囤积足够的粮食。现在成师爷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要从这些大家大户的粮仓里抠出足以抵扣百姓大半税负的粮食,如此百姓才能安心生产,熬到麦子收割就能缓解很多,如果今年谷子能大丰收那就更好了! 云舒坐在东大街街边发呆良久,最后一咬牙跳起来,心里大骂:他奶奶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就不信这些大家大户能大过官府! 云舒下定决心,气哼哼的回家,即便要来硬的也得好好筹划筹划。接下来的两日又成了云舒的闭关日期,他不仅要使劲想对付大户囤粮的办法,还要查资料,了解这时代的烧窑技术,为后面的青钻计划做准备。 第三日傍晚。云舒算好时辰,于申时末带着二毛出门,直往县衙而去。他们到那县衙门口时,正好见不少百姓从县衙大门出来,看他们相互议论纷纷、点头称赞的样子,好像刚刚看完一场好戏似的。 云舒带着二毛退到一旁,留意大家的谈论内容。才知道今天是安乐镇诈骗案的初审,听说昨日傍晚县衙衙役倾巢而出、连夜赶路,第二日一大早就抓了一大群人回来。 县太爷已经将那群人收监,接下来需要收集证据,征集苦主证言。只要证据确凿,这群人铁定要被严惩。现在军中正缺冲锋陷阵的士兵,这群人多半会被发配充军。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让云舒意外的是成师爷居然当堂请求自罚。原因自然是这些骗子借他的名义去行骗,他没有及时发现报案,就是他的一大过错。成师爷自请入监一个月,并自愿把他的所有俸禄全捐出来分给上当受骗的孩子及家属。 成师爷的这种行为让围观百姓非常感动,再加上他上任后这大半个月为百姓做的事,几乎比前面几任县令几年做的事加起来还多。因此当成师爷提出自罚时。百姓们当场就纷纷下跪请求县太爷免了成师爷的罪。 虽然县太爷对这位把他当儿子的下属非常不满,但迫于百姓压力和成师爷本身的能耐关系,他不可能真的罚他,最后只罚了成师爷俸银,并责令他反省。入监就不必了! 云舒姐弟俩等在门口,等县衙里听审的百姓们都出得差不多了。才去门房找曹大头,请他找人帮忙给师爷传个话。 等待之际。曹大头道:“哎,云舒丫头,听说你有个姓赵的表亲是不是?” 云舒疑惑:“怎么了?曹叔叔,你何时对我家亲戚感兴趣了?” 曹大头呵呵干笑两声,摆手道:“没有没有,不过是前两日听兄弟们说,他们去个什么江口镇找个诈骗案的苦主,苦口婆心跟他说了不少好话才肯来。 来了过后开始还好好的录供词,可一见了咱们师爷就不肯说了,非要追着师爷收她儿子做弟子!还说什么咱们师爷不收她儿子,她就不告状也不录供词了! 哎,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明明是她自己上当受骗,咱们师爷和兄弟劳心劳力帮她抓坏人找回损失,现在却搞得咱们要求着她告状似的!我老曹在这县衙守了十几年的门,还从没遇到这种苦主的!” 云舒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曹大头说第一句话,她就知道他说的是大姨!不是说了不要告诉大姨成师爷就是她一直想让赵强拜师的成夫子吗?他们应该没见过面啊,怎么突然就认出来了?大姨也真是的,要拜师也不能这样拜的?只听说逼娘为娼,还没听说过要逼人家当夫子的! 云舒心里正在埋怨之际,二毛抬头道:“姐姐,曹叔叔说的是大姨吧?” 云舒脑袋轰一下就懵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往上冲,看曹大头那异样的眼光,她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气氛异常尴尬,云舒打个哈哈,打算出了门房到门口去等。可她才牵着二毛跨出门槛,就听一熟悉声音略带兴奋的唤道:“云舒、二毛!” 云舒痛苦的一拍脑袋,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错,唤二人的正是大姨,大姨父和赵强也来了! 大姨笑眯眯的过来:“云舒、二毛,你们也是来听审的吗?太好了,那群坏蛋全被抓住了,听说咱们被骗的银两还能追回来,到时候大姨请你们大吃一顿好不好?”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敷衍道:“谢谢大姨!” 大姨摸摸二人的脑袋,往周围看了一圈,“咦!云舒,你爹娘了?他们没来啊?” “没有,他们回乡下移栽秧苗儿去了。还没回来了!” “哦?你们家买水田了?” “没有,奶奶去世时分给我们的!” “啊?你奶奶去了?”大姨先是惊讶,半晌后嘀咕道:“没想到那老太婆可恶一辈子,临死还做了件好事!这样也好,不枉你娘跟你爹以前受的那些苦!云舒啊,这些日子我们一家都忙,都没空来看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恩。还好!大姨,你们今天还回去么?” “不回去了,明日还要开堂了,正好,我正想去你家住上几天!看,我东西都带来了!”大姨垫垫手中的包袱笑眯眯道:“云舒啊,告诉你。你大姨我转运了,官差不仅抓了骗子,有望要回钱财,赶巧儿还遇上了那位成夫子!这次啊,我算是认准人了,一定要想办法请他收咱们小强进学堂。否则……我就不走了!” 云舒看大姨一脸坚决的样子,心里如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这可怎么办,大姨打算住自己家长期抗战了?住倒没关系,可她要知道自己跟成师爷有点儿来往,肯定成天围着自己做思想工作!这可怎么应付啊? 云舒往县衙里看看,现在大姨在这儿,可不能告诉她我们是来找成师爷的!于是她挂起笑脸挽起大姨的胳膊道:“好啊,大姨。我娘时常念叨您了,这次您来一定多住些日子,跟我娘好好聊聊!走吧,咱们回去,让小蝶多加几个好菜!” 他们正要离开。二毛道:“姐姐,你不是带我来拜夫子的吗?” 大姨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哦?二毛。你也拜夫子?拜哪个夫子啊?” 云舒赶紧插话道:“没有没有,我看城里已经平静下来。便想带二毛去学堂看看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听说县衙在审案子,顺便过来看看热闹而已!现在既然已经散场了,咱们就不用进去了!二毛,走,咱们回家去,下次再来拜夫子好不好?” 云舒对二毛直眨眼,二毛望着云舒想了会儿,点头道:“好啊!” 一行人正要离开之时,陈军从里面跑出来:“云舒,二毛,等等!” 云舒不欲理睬,拉着大姨直往前冲,大姨却费劲的停下来道:“慢点儿、慢点儿,云舒,有人叫你了!哎呦,还是位官爷!” 陈军快跑几步追上来,大姨有点儿紧张的将云舒姐弟俩拦到身后:“这位官爷,你…你找云舒干什么?他们还小,可…可不会犯事儿啊!” 陈军奇怪的看大姨一眼,绕开大姨,一把抱起二毛道:“嘿,小子,才一个多月不见,又长壮实了啊!要不要跟叔叔练武?” 二毛询问的看看云舒,见云舒没有表示,自己偏头想了想道:“陈军叔叔,你的功夫厉害吗?” “嘿嘿,打倒两三个人没问题!” 二毛嘟起嘴,有些不屑道:“才两三个人啊?我姐姐说人家真正厉害的功夫可以飞檐走壁、隔山打牛、踏雪无痕…还有…还有…反正就是非常厉害拉!” “好小子,现在说话就一套一套的了,嘿嘿,待会儿看咱们成师爷怎么收拾你!云舒,你不是要见成师爷吗?他老人家让你进去了!”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那个…陈军叔叔,我大姨要去我们家,今天就不去了吧!麻烦您帮我们道个歉,下次定亲自前来请罪!” “哦?这样啊!”陈军再次看向大姨,大姨立刻笑道:“官爷,您方才是说成师爷要见咱们家云舒?” 大姨的热情把陈军逼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他盯着大姨多看了两眼,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略显惊讶,片刻他恢复神情,淡淡道:“没有,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陈四爷,咱们的书记官儿,云舒,你不是要问地契的事儿?跟我来吧!” 陈军抱着二毛往里走,云舒抱歉的对大姨行一礼道:“大姨,不好意思啊,我奶奶给我们的田地那地契有点儿问题,前几天托陈叔叔帮忙问问来着,要不您先回去,家里有小蝶和小双子,要什么您直接找他们就是,我去了啊!” 云舒一边说一边往县衙门口跑去,大姨连连叫了几声,直到云舒进了县衙大门。她愣愣的在门口呆立半晌,直到赵强催促,他们一家才慢慢离去。 进了县衙的云舒长长吐口气:“陈叔叔,多亏你了,我大姨要知道我带二毛来拜成师爷为夫子,她肯定要跟着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陈军双手环胸道:“她还真是你大姨啊!唉,这妇人。咱们师爷本就不待见她,她要再那样,师爷见都不会见他!走吧,云舒,别让他老人家等久了!” 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跟着陈军来到成师爷住的小院子,他先在门口通报一声。直到里面有了回音儿,才让云舒和二毛进去。 二人一进院门,便见成师爷站在花坛边,背对门口而立,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成师爷?”云舒试探的叫了一声。 成师爷转过身来,扫了云舒一眼。便仔细打量起二毛来。云舒推推二毛,二毛机灵的上前,来到成师爷几步开外的位置,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弟子水云峰拜见恩师!” 云舒见成师爷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的看着,并未阻止,这样就表示成师爷认可了二毛,愿意收他为弟子了! 唉,没想到拜个师都这么麻烦。想当初自己拜安夫子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而且安夫子性格随和、学识渊博,比这位成日板着脸的成夫子好相处多了,要是安夫子还在的话就好了,直接让二毛拜他为师,哪需要这么些麻烦? “姐姐、姐姐。夫子叫你了!”二毛拉着云舒的胳膊摇晃几下,小声叫道。 云舒反应过来。果然见成夫子正板着脸瞪着自己,云舒赶紧陪个笑脸道:“呵呵。成师爷,不好意思,刚才走神儿了,您…您方才说什么?” 成师爷脸色果然不太好,他瞪云舒一眼,淡淡的重复道:“给你的题目可完成了?” 题目?哦,他是说怎么对付囤粮的大家大户问题。 “成师爷,主意倒是有,就是得罪人,就看您愿不愿意做了?” “哼!老夫为百姓办事坦坦荡荡,得罪几个人又如何?你且说来听听!” “这个…说大家大户囤粮,其实也不算,他们只是存着自己的粮食不愿意卖而已,他们之所以这么多粮食,全因为他们占地多、庄子多,现在官府需要粮食,既然让他们捐他们不敢,那就只有来硬的,当然也不能硬的过分,适度就行!” “哦?怎么个硬?怎么个适度法儿?” “他们不愿捐,就由官府直接下令去征!” 成师爷略一思索,摇头道:“不妥,那些大家都是本县交税大户,如果对他们强制收粮加税,他们多半会联合起来抵制官府,到时候别说今年,怕是六七月丰收过后也收不到一粒粮食!” “非也,成师爷,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是交税大户,还不是因为他们地多,那些人看似交税多,实际上按占地面积平均起来,他们交的税可能还不及普通百姓的一半! 平时大家日子过得去也就算了,但现在国家有难,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依然一边享受着税赋优惠,一边还故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这些人说小的是自私自利、说大了是置国家危难于不顾、其心可诛!” 当云舒义愤填膺的说出这一串时,成师爷诧异的望着她,眼中有疑惑有惊讶有惋惜!半晌后成师爷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了,小丫头,你的题目完成得不错,这二毛小子我也甚为喜欢。” 成师爷走到院角的石桌旁,对二毛招招手道:“二毛,过来!” 二毛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恭敬的行礼道:“夫子!” 成师爷指指桌上的包袱道:“这里面有三本书,一本论语、两本注解,你拿回去仔细研读,每日一篇!记住:一定要读透彻了!没月逢一逢六之日下午酉时过后到这里来,我会考校你一番,不懂的到时可以问!记住了吗?” 二毛在心里默记一遍,恭敬的接过包裹,“是,二毛记住了!” 成师爷点点头道:“好,你们俩可以回去了!” 云舒看成师爷脸色还不错,犹豫一下问道:“成师爷,那个…我大姨……” 一提这个,成师爷立刻拉下脸来:“那妇人胡搅蛮缠,他儿子贪玩好耍、懒惰成性,毫无灵性悟性可言,老夫绝不可能收这等愚昧弟子入门!你回去告诉她,此案过后若再来胡搅蛮缠,老夫定会依法惩治,哼!” 成师爷一甩袖子大步向正屋走去,云舒大囧,愣愣的站了半晌,才摇头叹气的牵着二毛回家去。(未完待续) 第四零六章 黑窑 *****感谢“冰极无限”童鞋的粉红票票!** 姐弟俩刚到自家巷口,便见大姨伸长脖子站在那里张望,云舒停下来跟二毛叮嘱一番,才笑呵呵的迎上去。大姨见了她自然少不了拉着她一阵问东问西,姐弟俩东一句西一句,虽然麻烦,但总算应付了过去。 次日上午,大姨一家被官差请去过堂,云舒又趁机跟小蝶和小双子交代一番,让大家绝口不提成夫子,特别是在三毛面前,免得那小子一不小心说漏嘴! 二毛拜了夫子,有了念书任务,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四处疯跑,云舒给他下任务,每日上午和下午各两个时辰必须学习。因此小双子也就成了二毛的伴读,云舒每每有空就会跟他们讲解一番,有时小蝶也带着三毛来听听,如此小双子和小蝶也能多识些字。 而大姨一家过完堂后果然回来了,她一进门就拉着云舒问:“云舒,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是不是去见成师爷了?” 云舒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像追债的一样,心里自然不高兴,我带弟弟拜夫子又怎么了?这夫子是那么好拜的吗?搞得自己像做贼一样!当然这些不满只能在心里抱怨抱怨,她呵呵干笑两声:“没有啊,大姨,不是说了是找陈四爷吗?咱们家那地契…” “胡说!好你个云舒丫头,枉我以前那么疼你,你明明就是带二毛去拜成夫子了,以为遮遮掩掩还能瞒过去?我打听过了,县衙里的书记官儿没一个姓陈的,你们家地契早就办下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姨上次被那群骗子折磨得不成人形。几大个月过去,她依然没能恢复。看她身形瘦削,皮肤焦黄发皱,明明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妪!云舒真不忍心打击她,可她那兴师问罪的模样实在让人不爽! “大姨,其实…我也不想瞒你,只是……” “那是真的了?成夫子收下二毛了吗?”大姨突然兴奋的一把握住云舒的双肩,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云舒愣了一下。低垂脑袋故作落寞的摇头不说话。大姨顿时泄气的松了手:“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嘛!我们家小强那么聪明,那姓成的看都不看一眼,二毛那么小…… 唉,算了算了,你这丫头,大姨又不是不让你带二毛去拜师,只是不喜欢你瞒着我。以后可别这样了!对了,二毛了?出去玩了?” “没有,在书房看书了!” “哎,学堂还没开课了,念什么书?云舒啊,我们家小强说想出去逛逛。县城里他不识路,让二毛陪陪他表哥去啊?” “不行啊,大姨,二毛那么小,平时他出门都要我们陪了!虽然现在学堂还没开课,不过听说差不了几天了!得好好准备,要不让强表哥跟二毛一起念书吧?” “那怎么行?几个孩子混在一起哪念得进去书啊?算了,待会儿还是我自己去吧!”大姨说完一脸心疼的向赵强走去:“小强啊。方才大堂上跪了那么久,膝盖痛了吧?来,娘给你揉揉,待会儿带你上街去买东西啊!” 对于这样的大姨,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来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改掉那娇惯溺爱儿子的习惯了。除非有了新的替代物,比如她的孙子。或许那时候她会把所有的精力宠爱全用到孙子身上,但愿别再宠出赵强的翻版才好。 带着儿子的大姨实在不好对付。幸好傍晚爹娘就回来了,云舒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好久没见大姨的娘亲很高兴,姐妹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说得热闹,其中免不了提起成夫子,娘亲对大姨依然执着于让赵强拜成夫子为师一事相当惊讶。 娘亲劝道:“大姐啊,你这样一直缠着成夫子也没用啊!你想想,成夫子早就见过小强了,他要是觉得小强资质够好、悟性够强,肯定早就收入门下了;可你这么一闹,他要是厌烦了你,就算小强再好他也未必肯收啊!” “不...不会吧?我…我也没怎么闹啊!他…他们这些文人,不是说什么不与妇人计较吗?唉,真是的,要是咱爹在,要找个好点儿的夫子简直轻而易举,现在……唉!” “大姐,别难过了,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你要把他缠急了,过几天那追回来的赃款不还你岂不是不划算?一共三四十两银子了,你还不如用这些钱把家里打整好些,重新盖座漂亮点儿的院子,给小强说门好亲事,说不定过两年就能抱孙子了!” “孙子?”大姨眼前一亮。 “对啊,挑个好点儿的媳妇,多生几个孙子,比什么都强,你说是不是?” 大姨和娘亲果然是姐妹,几句话就劝住了气势汹汹誓不罢休的大姨,大姨一想起孙子便眉开眼笑的,连相貌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似的! 几日后安乐镇诈骗案的结果出来了,果然那行骗的一串人等全被发配充军;崔老头儿因年老体弱,又有秀才功名,被罚坐牢三年。 当然大牢不养闲人,进去也是要干活儿的,如果他有钱的话可以交上一百两银子给自己‘赎身’。听说后来成师爷当真把他赎了出去,送回安乐镇安享晚年。 而被骗的苦主,凡积极出来作证的全额退还被骗银两,当初不愿作证的,得等追回的银子返回和扣除各种费用后,剩下的他们平分,当然要剩下明显很难! 大姨一家是最早出来作证的,虽然中间出了点儿岔子,但过堂过程中他们表现良好,因此官府除返回他们被骗的银子外,还另有奖励,大姨一共能得五十两。 不过在她去账房领取银两之时却遇上了麻烦,账房先生推三阻四就是要为难于她,直到她主动保证以后决不再去找成师爷麻烦后。人家才如数给了银子! 揣着银子出了县衙门的大姨长长松口气,对娘亲道:“三妹,还是你说得对,这些文人说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他们那根本就是些蚂蚁肚子,气量比针眼儿还小!切~~还是拿着银子心里踏实! 对了,三妹,待会儿回去我还你二十两。二妹和小妹那二十多两你也帮我带给她门,家里秧苗儿还没移栽完了,可得早些回去,这年头,粮食最精贵,可得把那秧苗照料好了……”大姨紧紧搂着银子嘀嘀咕咕的跟着李氏等回院子去。 云舒跟着娘亲把大姨一家送出巷子,直到亲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过了转角不见人影才算真正放心。李氏低头看她:“云舒,成夫子当真不愿收二毛?” “啊?没有啊,成夫子已经收下二毛了,二毛这两天看的书就是成夫子给的,逢一逢六下午还要去让成夫子考校了!” “真的?!”李氏又惊又喜,不过片刻后她又拉下脸来:“那你是故意骗你大姨的了?” “没有啊。我没说成夫子没收二毛,是她自己误会了!”云舒小心的观察李氏的表情,试探着问:“娘,大姨好不容易没了让强表哥拜师的心思,您不会……” 李氏摇头:“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瞒着她,以后她若知道了怕是会……” “娘,您现在告诉她也没用啊,成夫子又不是咱们能随便拿捏的人物。不管她怎么缠怎么求,成夫子不愿收、谁也不能把他怎样;再说你看强表哥那脾气,像是能静下心来念书的人吗?还有二姨那里,她本来就对咱们不满意了,要再有这事儿不恨你才怪了! 哎。对了,娘!兴表哥不是今年二月要参加县试吗?现在二月都快过了。他到底考没考啊?” “这个…自上次你二姨走后,咱们家事儿多。一直没空去看她,我明天就去他们新院子看看,顺便把你大姨的钱还给她!云舒,跟我说说,成夫子如何见得咱们家二毛的?他对二毛印象如何?” “好着了,夫子说咱们家二毛聪明伶俐,有灵性有悟性,以后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娘,您就等着当状元郎他娘吧!” “你这孩子,竟会说好听的!” “娘,真是夫子说的!” 云舒跟着李氏回了院子,见老爹正在院中劈柴,想起先前找瓦匠老窑的计划。现在才刚过未时,时辰还早,择日不如撞日,那现在就去? 云舒立刻去找了老爹,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半晌。老爹放下斧头,回头换了身衣服道:“她娘,云舒说前两日杜兄请我去喝酒,我带云舒过去坐坐,天黑前回来!” 李氏正坐在门口找丝线,随口应了一句:“行,去吧,早点儿回来啊!” 父女俩出门后,在大街上叫了辆牛车一起来到北大街铺子巷口,叫了杜十打算去找老窑,不过杜十出来时他儿子杜康也跟着出来,说是要一起去,多个照应! 一行四人一起上路,慢悠悠的向西门驶去,正好路过西区那逃荒者聚集区。几天不来,云舒发现这边聚集的人数似乎比前些日子少了些,不过留下来的人却更加凄惨。一路行来,时常有衣衫偻烂的老人孩子沿街乞讨,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旁边放个破碗。 老爹看得连连叹息,杜康道:“爹,粮价不是降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没饭吃?” 杜十叹道:“唉,你这傻孩子,要不是咱们运气好,遇上云舒小姐这位贵人,身无分文的咱们,现在可能比他们还惨!唉~~!” “爹,咱们不都找着活儿干了吗?他们为什么……” “康儿啊,这么多人,就算东家要招人,也只要身体健壮、头脑聪明的,这些老弱妇孺有几个能找到活儿干?对了,云舒小姐,您不是说开荒要招百来人吗?不知何时才能开工啊?” “这个…”云舒看向老爹,先前只考虑自家的时间,却忘了顾及这些人能不能等! 老爹道:“云舒,咱们明天就回乡下去找村长,只要土地丈量出来。咱们就开始招人吧!到时候订下的人咱们就先给他们预发点儿工钱如何?” 云舒本还有些犹豫,杜十道:“志诚老弟,此法甚好!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人选问题我可以帮忙,我保证选的人即便预先领了工钱,到开工之日定能一个不差的到位。若有损失,我愿承担全部责任!” “爹!”杜康明显不赞同的拉拉杜十的袖子,杜十举起一手制止杜康。然后对云舒父女慎重请求道:“志诚老弟,云舒小姐,我杜十深知你们都是良善之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此方法可以救得成百上千人……” “杜兄不必说了,我明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云舒。你不是说你的计划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吗?咱们晚上回去就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一定得尽快把这事儿办成啰!”云舒看老爹豪情万丈的样子,既然他已经应下,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加快进程了! 一行人出了西门,顺着杜十父子的指引远远便见远处一根高耸的烟囱正冒着滚滚浓烟。他们一直盯着烟囱走,顺着大道走了两里。再转上通往烟囱方向的土路,即便现在天气晴朗,那泥土小路依然坑坑洼洼,行起来颠簸异常。 好不容易捱到烟囱下方,云舒跳下牛车揉揉差点儿颠散架的胳膊腿儿,顺便观察这瓦窑厂的状况。 这瓦窑厂依山而建,窑洞几乎是从山体上挖出来的,挨着一串过去三个窑洞。每两个窑洞之间一根烟囱,应该是两窑共用的!每个瓦窑都是直径三四米、深四五米的大圆筒,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差别不大,就是不知这里的技术发展了到了什么地步? 可惜那三个窑洞都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云舒站在外面。只能看到窑洞的上半部分,不知下部又是何种状况?那些工人瓦匠们又是如何个制作流程? 等老爹和杜氏父子跟上来。几人来到围墙正面的大门前,此时大门紧闭。烟囱正冒着滚滚浓烟,里面应该正在开工。老爹问:“杜兄,是这里么?” 杜十四下看看,点头道:“西门外这边方圆几里就这里有窑厂,应该是这里没错!” “那…我去敲门吧?”老爹上前,咚咚咚的用力捶着大门,直到几分钟后,里面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来了,敲什么敲?” 半晌后,大木门吱嘎吱嘎打开一条缝儿,一颗白胖白胖的脑袋露出来,将老爹上下打量几遍,老爹憨憨一笑:“呵呵,请问…这里有位叫老窑的瓦匠吗?” “找人?”那白胖脑袋挑挑眉。 “是啊,我们找……” ‘啪!’大门毫不客气的关上,里面传来一阵恶劣的咒骂:“他娘的有毛病,一个大老爷们儿跑这里来找人,真当这里是窑子了?我呸~~” 老爹愣愣的站在门前不知该作何反应,杜氏父子对望一眼,杜康道:“爹,这里不就是窑子吗?” “这个…此窑子非彼窑子,别问了,快去帮志诚兄弟敲门!” 云舒见几人还要敲门,赶紧拦住他们:“爹,杜叔,等等,不着急,咱们先套好说辞再说!” “套什么说辞?” “爹,你没见那人那态度,咱们要再说找人他门都不会开,咱们不如说是来买瓦的?正好咱们家上次碎了那么多瓦片,一直没空换上,还有荒地那边要盖房子也需要瓦,咱们不如打听打听价格,要是这瓦质量还行价格又合适的话,给他定下一批,保准我们找谁他给我们叫谁!” “这个…可我们房子还没盖,要多少瓦还没个准数儿…” “没关系,我大概算过了,咱们荒地那边地大,一定要盖个大大的院子,瓦片至少要十万片以上,咱们暂时就订个十万片吧!” “十万!会不会…太多了啊?咱家乡下以前那院子也不小,才用一万多片瓦!” “爹,听我的没错,十万说不定还不够了!就这么定了,敲门吧!” 这次几人合力敲门,至少敲了十来分钟,方才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谁啊?干什么的?” “买瓦的,快开门!” 吱嘎吱嘎。那大门再次缓缓打开,还是那个白胖的大脑袋。他抬头一看,见还是老爹,气得开口大骂:“哎,你这汉子,成心捣乱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揍……” “叔叔,我们要买十万匹上等瓦,有吗?” 白胖脑袋立时停嘴。缓缓低头,待看清下面的云舒,审视的打量她几遍,“你要买瓦?”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当然,不过我们只买上等瓦,坏的碎的一片不要!叔叔,不知你们的瓦属几等啊?” 说话时云舒故意将老爹袖里的钱袋掏出来。在白胖脑袋眼前抛几下!里面银子的碰撞声让白胖脑袋眼前一亮,立刻变脸笑眯眯的搓着手道:“上等上等,我们这儿的上等瓦绝对是全县最好的!不信小的可以给小姐看样品!” “样品啊!”云舒眼珠一转:“样品就不用了,咱们想看刚出窑的,有么?” “这个…”白胖脑袋回头看上一眼,犹豫道:“小姐。刚出窑的有是有,可咱们窑工正在干活儿,院子里乱得很,万一伤着小姐……,不如咱们去那边的会客厅,在下取些刚出窑的给您验货如何?” 云舒看他指的方向,他说的会客厅是旁边一个格局不错的小院子,与瓦窑厂是另外分开的。其实只要能找到那个瓦匠老窑。进不进去并无太大关系,可是看这白胖脑袋畏畏缩缩的样子,云舒总觉得这院子里有些异常,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越是这样,云舒越感兴趣。就是想进去看看,最后还是云舒塞了一两银子给白胖脑袋。这家伙才勉强答应。不过却千叮咛万嘱咐,只能靠墙走。不要多话,不要多管闲事。 白胖脑袋把门缝儿开大些,将云舒父女和杜康放进去,杜十有伤在外等待。云舒一进大门,顿时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像突然跳进蒸笼一般! 她停顿片刻,本能的抬头扫视一圈,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全身漆黑的瓦匠、工人们打着赤膊,只穿条宽松麻布裤依着监工的指示在瓦窑间穿梭来去。 有的在院中制作土胚、有的将刚刚成型的瓦片往瓦窑里搬、有的将烧好的瓦片从瓦窑里搬出来,还有的劈柴、送柴禾等等等等。除了那看火的大师傅,其他所有工人几乎都是在监工的鞭子下被迫干活,稍有迟钝,那刷刷响的皮鞭就飞来了!那么重的力道,一下去就是一条深深的血痕! 几人惊讶不已,却在白胖脑袋的示意下噤声跟着他沿墙缓行。一路往里,空气更热,工人被鞭笞的情况更多,若有倒下的,立刻被拖到墙角,监工上前狠狠抽上几鞭,吐上两口便骂骂咧咧的走开,任凭那人自生自灭!这情形相当血腥残暴,让云舒想到了奴隶。 老爹担心云舒,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道:“云舒,算了,咱们还是出去吧!” 白胖脑袋立刻停下来道:“是啊,小姐,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出去吧!”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被扔过来,几人险险避过,一个拿鞭子的汉子骂骂咧咧的冲过来就要打。眼看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还有气没气,老爹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 整个院子的人都停下来望向这边,一个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络腮胡子走过来道:“大舅爷,你又带些什么人进来?” 白胖脑袋立刻讨好的笑道:“呵呵,黄老大,他…他们是来买瓦的,十万片,想进来验验货!” 络腮胡子将几人打量一番,冷哼一声有对白胖脑袋道:“大舅爷,买瓦去会客厅,别带这里来,若有下次,老子不管你那妹子得不得宠,老子照打不误!” “呵呵,好好,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白胖脑袋拉起老爹就往外拖,云舒见对方人多势众,老爹去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被暴打一顿。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出去再说。 几人匆匆的从大院里退出来,白胖脑袋拍着胸口大喘几口,然后指着老爹道:“哎,你这兄弟,不是说好了进去不管闲事的吗?一进去就给我惹麻烦!算了算了,你们那点儿钱我也不赚了,你们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零七章 潜规则 ***感谢“喜忧猴”童鞋的粉红票票!**** 杜十拄着拐杖上前来:“怎么了?康儿,这么快就看完了?” 白胖脑袋不耐烦的挥挥手要走开,云舒叫住他:“等等!叔叔,你那瓦窑烧瓦出来不就是要卖的?咱们谈谈价格如何?” 白胖脑袋回头,皱眉道:“不进这里?”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不进,你们不是有专门的会客厅吗?咱们去那里谈如何?” 白胖脑袋闻言,又立刻热情起来,笑呵呵的在前带路:“好好,这边请、这边请!” 云舒一行人跟着白胖脑袋进了旁边的小院,刚刚坐下,一佝偻老汉一瘸一拐的端来茶水,放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云舒看那老汉全身黝黑,以前多半也是个瓦匠窑工。她想了想,对白胖脑袋道:“这位叔叔,请问您如何称呼?” “哦,在下姓毕,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毕三!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水,这是我爹!这两位是我爹的朋友,姓杜。”云舒指着几人大概介绍一番,毕三惊讶道:“啊,这是你爹?” “是啊,毕三叔没听我称呼么?” “呵呵,没注意,我还以为他们都是随从了!水老爷,在下失礼了!不知你们家在何处,要盖多大的院子,在下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兴许还能算得准些!”毕三突然对老爹毕恭毕敬的拱手一礼,这让老爹有些不适应,立刻拱手还一礼,“这个。那院子还没……” “毕三叔,我们家刚买下个千亩的庄园,打算在园中盖个两进的大院子,也不知十万匹瓦够不够?不过现在园子还没盖起来,正是准备材料的阶段,我们打算四下看看,谁家的好就用谁家的,当然价格还得合适。以后不够的再来下定就是!” “千亩庄园?!那…十万匹肯定不够!小姐,要不……” “毕三叔,先给咱们看货吧!上等、中等、下等的都要,最好是新近出窑的!” “哦,好好,稍等啊!”毕三站起来对着院里大喊:“常老汉、常老汉!” 毕三连唤几声,方才那老头儿才从侧面屋里出来。毕三道:“常老汉,去大院里取几匹新出窑的瓦来,上等、中等、下等都要,每样三匹!” 那老头儿看也不看毕三一眼,便慢悠悠的向院门口走去,大家看着他一瘸一拐的出了小院门。走向那窑厂大门旁边的侧门,轻轻推门进去。 云舒惊讶:“毕三叔,你方才怎么不带咱们走侧门?” 毕三转回身来,呵呵笑道:“你们敲的不是大门吗?我就开大门了!呵呵!” 云舒抽抽嘴角,端起桌上的茶碗押上几口,顺便观察下这个称为会客厅的小院。院子其实不小,只是正面看着只有一间大厅加侧面两间厢房而已,不过仔细看会发现院子背后还有一长排低矮的房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多半是工人们的工棚。 “毕三叔,方才那位很厉害的叔叔不是叫你大舅爷吗?那你为何还要来卖瓦?” “这个…呵呵,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为什么?毕三叔是东家的舅爷,居然来干这活儿。那黄老大还那样对你,真是太过分了!这黄家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云舒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毕三微微感动。叹气道:“唉,算了。谁让我小妹只是个妾了!能给我谋个活儿就不错了!” 云舒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小声道:“毕三叔,那姓洪的黄夫人就是个妒妇泼妇,听说黄老爷的丫鬟小妾全被她赶出来了。令妹能有个妾的名份还能给您谋个活儿,说明黄老爷心里有令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头了,到时候你不也跟着发达了吗?” “恩,是啊!我也这么想的,要不老子才不会蹲这鬼地方受这窝囊气!” 云舒看毕三愤愤的样子,心下好笑,方才听他叫那络腮胡子‘黄老大’,心下猜测有本事在大路边开这么大个窑厂,还用监工抽打工人、把雇工当奴隶的定不是普通人家,极有可能就是那云雾城里出名的家族之一,没想到还真让她蒙对了! “哎,对了,毕三叔,那窑厂里的工人都签过卖身契吗?为何如此对待?” 一提这里,毕三立刻警觉起来,他怀疑的上下打量云舒几遍,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云舒笑笑:“毕三叔别见怪,我方才进去见那些工人们挺可怜的,每天不停的干活儿还要挨打,受了伤也没上药,万一伤口感染丢了性命岂不可惜?到时候死者家属找上门来,要赔偿或打官司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不会,这些都是只身来云雾城的外乡人,没家属,就算找上门来,凭咱们黄老爷和洪老爷的势力威望,还有摆不平的事儿?” 云舒抿抿嘴,这家伙果然有恃无恐,听他这话这些工人明显是没有签卖身契的,即便有,多半也是假造或逼迫工人们签下的! 半晌后,那一瘸一拐的常老汉抱着几匹黑瓦慢慢晃过来,将瓦片往桌上一放,然后又一句话不说摇摇晃晃的出去。 毕三等常老汉出了门,将三叠瓦片往云舒面前一推:“水小姐请看,这个虽是下等瓦,卖相、韧度依然不错,就是份量重了些,但绝对比外面普通瓦片好用; 这个是中等瓦,所用粘土都是筛选过的,比下等瓦轻巧耐用,城里许多中等人家、门面铺子都用这个,哦,对了,东大街上的顺通钱庄就是用的这个! 然后,这个就是上等瓦了!您看看,这卖相、这质地,啧啧,都快赶上瓷器了!来来。您摸摸看,手感多细腻啊!……” 毕三噼里啪啦一阵介绍,说实话,毕三拿出来的这些瓦却是相当不错,质量绝对好,就说那下等瓦,就比自家院子搭棚子时用的好,这工艺真的远远超乎云舒的预期。 那么…只要能找到懂这工艺的瓦匠。让他按自己的要求改进改进,定能做出结实耐用不风化的青砖,到时候…这绝对是笔超级划算的大生意! 云舒压下心里的激动,调整好表情,“毕三叔,这样品确实不错,你能保证我以后拿到的跟这样品的一模一样?” “当然、当然。我保证,不满意给你退货!” 云舒微微点头,“那这价钱了?” 毕三笑呵呵的搓着手:“呵呵,这瓦的品质小姐老爷都看到了,咱们这东西品质好、卖相好,价钱自然贵些!这个下等瓦…”毕三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视线在云舒和老爹身上盘旋,似乎正在估算着报个什么价才合适。 半晌后,毕三评估完毕,比出五根手指道:“这下等瓦一文五片,中等瓦一文一片,上等瓦一片……五文!” “啊?你这瓦怎么比碗还贵?”老爹惊得一下子跳起来,云舒也被这报价震了几下,这家伙还很是敢报! 云舒抿抿嘴笑道:“毕三叔。咱们虽是初次见面,你也不必这么宰我们吧?那下等瓦跟外面普通瓦片没多多区别,人家一文二十片都在卖,就算现在东西涨价,一文十片就够了吧?你这一文五片是不是太贵了些? 还有这上等瓦。就算做得再好、手感再细腻,摸起来跟粗瓷碗也没多少区别。人家粗瓷碗平时才一文一个,你这一片瓦就要五文。可是翻了五倍啊!” “呵呵,水小姐,这一分钱一分货嘛!当然你要得多,价钱咱们还可以商量!” 云舒捡起一张中等瓦片估量一番,问道:“中等瓦一文五片卖不卖?” “这个…呵呵,水小姐,您也压得太多了吧?这样吧,我给您报个实价,一文两片,不能再少了,咱们这东西多好,多漂亮啊……” “一文四片!”云舒比出四根手指。 “不行啊,小姐,您这价太低了,我跟东家没法儿交代啊!……” 二人讨价还价几轮,最后以十万匹瓦三十两银子成交,直到云舒从老爹袖子里取了银子,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又写下契约,就要签字画押时,云舒拿起笔停顿片刻,又将笔放了回去。 “怎么了?水小姐,契约有问题?” 云舒微笑着摇摇头,“毕三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帮忙,不知您可否愿意?” “哦?什么事?水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恩,我们之所以来这里买瓦、其实是听说爹爹的一位老友在这儿干活,现在咱们既然已经谈妥了价格,不知可否让咱们见见爹爹的老友了?” “这个…水小姐,水老爷,方才你们也看见了,那大院里的事我做不了主啊!” “毕三叔别这么说,您怎么说也是东家的大舅爷,里面工人那么多,带一两个‘生病受伤’的工人出来应该不成问题吧?”云舒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敲敲桌上的契纸。 毕三瞟瞟契纸,犹豫片刻道:“那…水小姐不妨先说说您要找的人,我去试试看!” 云舒回头看向一旁的杜十,杜十点点头,对毕三道:“我们那老友一个月前从隔壁县逃荒而来,只身一人、三四十岁、中等身材、有点儿瘦,上月初六进的这里。他从小就在瓦窑厂干活儿,大家都叫他老窑,烦请毕兄帮忙仔细寻寻。” 毕三垂眼默念一遍,点头道:“好,我尽量吧!” 他正要出去,云舒叫住他:“毕三叔,我爹和杜叔跟老窑叔叔相交甚深,相信您一定能找到他,如果能同时拿到他的卖身契,这就是毕三叔的辛苦钱了!” 云舒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往桌上一放,毕三顿时两眼放光。要知道他在这窑厂负责接洽订单,每谈成一笔,他最多也只得百分之十的提成。 一般人家每次有个三五两的订单就不错了,他辛苦半天、跑前跑后说尽好话才得三五百文,今天遇上云舒这样的大客户实属不易,出手就是三十两。后面可能还有增加!如此客人能抓住当然不能放过。 至于这另外白来的五两,不就是找个工人,拿份儿契纸?反正这窑子里每天都有人病有人死,少一个无所谓!毕三虽然心里有数,表面上却略有些为难道:“这个…小姐,大院子里我确实管不了事儿!” 云舒作势要收回那五两银子,毕三立刻道:“不过我会尽力、尽力!呵呵,各位稍等、稍等啊!”毕三对几人拱手行礼。然后匆匆向瓦窑厂的大院去。 待毕三走远,老爹凑过来道:“云舒,咱们用不着买那么好的瓦吧?我看那下等瓦就不错,比咱们院子屋顶上用的还好,不如咱们讲讲价,买下等瓦吧?” 云舒摇头:“不用了,爹。咱们就当少检修几次房顶吧!何况这契约已经写下了,不能随便更改!银子的事爹爹不必担心,以后咱们一定能赚回更多的!” 一行人等了近一刻钟,才见毕三满头大汗的跑出来,云舒等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杜十着急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毕三脸色不太好看。目光闪烁,吞吞吐吐。云舒皱眉,莫非来晚了? “那个…你们要找的人……找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他人在哪儿了?”杜十追问。 云舒看毕十的样子,想了想道:“毕三叔,不管老窑叔是受伤还是重病,只要你把他的卖身契还给我们,让我们领走他。这个还是你的!” 云舒将银锭子往前一推,毕三立刻接了,好一番道谢后,领着一行人往后面那排低矮的房子去。这是一排茅草房,屋檐刚到老爹头顶。要进门都需低头,里面黑暗潮湿。带着股浓浓的霉味儿加汗水的酸臭味儿! 毕三带着大家在末尾一间屋子停下道:“水小姐,就是这里!” 老爹和杜十对望一眼。先后进了屋子,云舒走在最后,刚进门一股又腐又酸的臭味儿扑面而来,云舒本能的捂着鼻子后退,正好撞在站在门外的毕三身上。云舒眉头紧皱,瞪他一眼,忽听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声:“老窑!你怎么了?老窑,醒醒!……” 云舒趴在门框上伸头往你望望,见老爹和杜氏夫子蹲在阴暗的墙角对着地上的东西呼喊摇晃?不会吧!那就是老窑?这种环境还能活下来吗? “爹、杜叔、杜康,快把老窑叔抬出来!” “好好,快,康儿,你抬脚,我跟志诚兄弟抬上面!”几人七手八脚抬着那不知活人死人的躯体慢慢往外挪动。云舒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果然,这些地主个个都是黑心肝儿,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干,人命在他们眼里跟一只蚂蚁差不多! 云舒恨恨的回头瞪毕三一眼,毕三似乎觉得理亏,讪讪的摸摸鼻子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呵呵,小…小姐,不…不是我干的,是...是方才那黄老大干的,他经常打上了人就往这里丢!” 云舒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手瞪着毕三,毕三不明所以,询问的回望她。 “卖身契!” “什么…哦,这…这个人是新进的,卖…卖身契还没做好了!” “没有卖身契你们就敢把人弄死了?” “不…他不是还没死吗?” 云舒气得脑袋都要炸了,恨不得冲上去把毕三狠揍一顿。毕三知道留下来也没好果子吃,“那个…云舒小姐,我…我去叫常老汉烧锅开水,待会儿帮你朋友梳洗梳洗!” 毕三说完就要溜,云舒长长吐口气,对那背影喊道:“准备一套衣服!”那毕三头也不回的跑了,也不知听到没听到。 等老爹几人把那躯体抬出来,只见这躯壳上到处都是鞭痕,衣服被抽得稀烂,紧贴在伤口上,有的伤口开始慢慢结痂,有的伤口外翻流脓,上面还有不停蠕动的白色的蛆虫!云舒看得一阵恶心,跑到一旁狠吐了一阵。 等她调整好情绪,回头去看,见杜康也在一旁捂着胸口大吐,老爹和杜十脸色也不怎么好,却依然蹲在那躯体身边。拍着他脸颊喊道:“老窑、老窑,快醒醒……” 那躯体毫无反应,老爹有些着急,喊道:“云舒,快过来看看,这位大哥还活着不?” 云舒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捂在自己鼻子上。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蛆虫,挪到那具躯体旁边,“爹,让开一些,我来看看!” 云舒蹲下,探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能感觉得到,他确实是活着的。再探他的颈部动脉,最后用手帕盖住,搭上他的手腕儿,静心细听,感觉得出来此人虽全身受伤严重。伤口发炎化脓,他体内的各器官却顽强的与病魔抗争着,这个人…意志很坚强! 云舒睁眼收手,见老爹和杜十正紧张的望着自己,云舒点点头:“爹爹放心,这位叔叔受的都是外伤,咱们先帮他清洗伤口,消毒消炎。治好外伤后应该能好很多!” 于是几人又七手八脚的把老窑抬到前院,毕三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笑眯眯道:“云舒小姐,热水准备好了,请往这边走!” 几人跟着毕三进了旁边的小屋子。常老汉正等在屋中,手里拿着跟乌黑乌黑的抹布! “云舒小姐。让常老汉来吧,这活儿他经常干。熟练!几位不如去客厅休息休息,如何?” 几人对望一眼,大家还是不放心,最后由老爹和杜康进去帮忙,杜十有伤就跟云舒一起去客厅等着。看着对面毕三那讨好的嘴脸,想起先前这家伙开个门就骂骂咧咧,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儿! 毕三见云舒愤恨的眼神,只得呵呵干笑着东拉西扯。半晌后云舒抿抿嘴道:“毕三,你们这里弄死那么多人,就不怕半夜人家来索命?” 毕三打个寒颤,疑神疑鬼的四下看看,抽着眼角干笑:“不…不会吧!他们…他们又不是我害的!再…再说这些人都是自愿来当窑工的,跟…跟我没关系啊!” “人家来当窑工,又没卖身,你们有何权力抽打他们?” 毕三苦着脸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看我这样子,像会打人的吗?这些窑工进来时都签字画押并领过二两银子的,虽然那契约不是卖身契却与卖身契无异啊,这事儿就算告上官府也没用啊!” “你方才不是说卖身契还没办好吗?” “啊,这个……”毕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慌的捂住嘴。 云舒一拍桌子:“毕三,我买你十万匹瓦,又给你五两银子,你居然撒谎骗我们,生意不想做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姐息怒、息怒!您坐下,听我解释!” 云舒坐回凳子,毕三警惕的看看门外,犹豫片刻道:“小姐,我也不瞒你,其实咱云雾县的窑厂大致都这样儿!为了不让工人偷师学艺出去自立门户,各大窑厂用的人一般都是家奴。 但家奴长期给主子办事儿,这脏活儿累活儿力气活儿让家奴干太过浪费,于是窑厂就对外以招工的名义招来些外地人,让他们签下用工契!上面规定工人必须服从东家的监管,工人的伤病残东家概不负责;另外如果东家看重,可以二两银子买下工人! 这些工人表面上看着只是签了用工契的自由身,但他们每人进来前都领过二两银子,还签字画押过。所以其实那用工契就是卖身契,需要的时候到官府去备个案转一转就行了!” 云舒觑着眼打量毕三一番,果然奸商就是奸商,正常情况去外面买个壮劳力回来没有十两银子肯定不成,他们二两银子就到手了!还是自愿来的!这群混蛋! “你说云雾城所有窑厂都这样?也包括瓷窑、官窑?” “这个…官窑里干这活儿的多半是犯罪的官奴,民间窑坊嘛,只要有后台的基本如此!云舒小姐,你要知道这窑厂的活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要有几个聪明伶俐的,花点儿心思一准儿能学会,若家家都会烧窑,咱们这窑厂还怎么赚钱啊?” “呵!原来这是窑厂的潜规则!罢了,把老窑的用工契拿出来吧!” “这个…水小姐啊,不是我不拿,老窑的用工契在黄老大手里,我方才找他要了,他说等那窑工死了才能给,没死都是他的人!” 云舒将桌上的契约一抽,淡淡道:“随便你,拿不到这契约咱们也别签了!哼,告诉你,成师爷正严打奸商了,正好我弟弟是成师爷的弟子,什么时候让他跟师爷透个风儿,我看你们这窑厂也别想开了!” “啊?不…不…小姐息怒,我…我这就去拿!”毕三抹抹额上的冷汗,快跑出去,再次进了前面关着大瓦窑的那个大院子。 没一会儿,老爹和杜康帮老窑清洗干净,换上衣服抬出来,云舒给他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一下。直到傍晚,毕三才满头大汗的拿着契纸出来,云舒一行人收了契纸,带着受伤晕迷的老窑回家。(未完待续) 第四零八章 圈地 当云舒几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老窑进门时,李氏正带着小蝶在院中做针线。见他们突然又抬个人回来,李氏愣了半晌,瞪云舒一眼,无奈的摇头叹口气,自己也上来帮忙。 云舒则匆匆冲进仓库,找了些外敷内服的伤药出来,让小蝶帮忙熬上,自己则专心的为老窑处理伤口。结痂的好办,新伤也好办,就是那些化脓发炎的伤口,烂肉肯定要切除。虽然上次给杜十动过刀,可这腐肉的臭味儿和那恶心的样子,她实在有些挨不住! 几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让杜康去请会动刀的大夫,云舒只需处理普通的伤口。一群人紧张的忙碌大半个时辰,该做的都差不多了,就等大夫前来,可惜他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杜康回来,而那晕迷的老窑又突然开始发起高烧来! 这样下去不行,腐肉必须尽快切除,否则这高烧没法儿降下去。想起当初的安夫子,他说过救人决不能半途而废,决定救了就一定要救到底,云舒一咬牙,让大家把老窑抬进柴房,只留下小蝶帮忙,其他人全部赶出去。 小蝶看云舒发白的脸色,挑亮油灯,帮她擦擦汗水道:“小姐别怕,您比我见过的大夫都能干,一定没问题的!你把那烂肉当成一堆和粪的稀泥,那稀泥不是还能肥田养庄稼吗?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就当把它挑出来肥田了!” 云舒被小蝶的比喻逗得扑哧一笑,说来也是,村里的牛粪、狗粪还有人抢着捡了,有什么大不了!云舒长长吐口气,真诚的对小蝶道了声谢!二人好不容易做好准备。云舒的小手术刀刚刚接触到老窑的伤口,突听有人道:“你要干什么?” 云舒手上一抖,差点儿划伤自己,她抬头四望,突然发现这躯体的主人正睁着眼望着自己。云舒见他目光平静、略带敌意、丝毫不觉疼痛的望着自己,她愣了一下,又立刻惊喜道:“老窑叔,你醒了?哦。我不是坏人,我师傅是大夫,出去云游了,我想帮您清除伤口的腐肉,然后上了药你就能好了!” 老窑的目光慢慢转向云舒手中明晃晃的锋利小刀,停顿片刻又慢慢转回到她脸上。云舒心胸坦荡,始终笑眯眯的任他打量。等他目光中的敌意慢慢退却,她伸手探向老窑的脉搏,细听片刻。状况比先前更糟糕,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清醒过来,实在让人佩服。 “老窑叔叔,你有些伤口腐烂了。必须切掉腐肉,可能会有些疼,但你不要动,好吗?否则会伤到你其他地方的!” 等待片刻,老窑沙哑着嗓子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救我?” 云舒眼珠一转:“我姓水名云舒,救你是因为杜十叔叔说你在窑厂干了几十年,我想请你做我窑厂的大师傅,你愿意吗?” 老窑闻言眼中有些震惊。他疑惑的打量云舒一番,片刻后又转为平静道:“我在窑厂干活儿,但不会烧窑,什么都不懂,你不用救了!” “那可不行。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你从黄老大和毕三手里要回来,我师傅说过救人就要救到底。如果你真不想活的话,也得等我把你治好了再说!忍着点儿。我要动手了!” 云舒说完,手中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划向手下那块腐肉,老窑疼得轻颤一下,却死死咬牙顶住,不吱一声儿!之后的手术老窑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树木一般,任凭云舒和小蝶在他身上动刀、上药、止血、包扎。 老窑身上的伤实在太多,这场手术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完。当云舒直起身子,抹抹额上的汗水,再抬头去看老窑,见他正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 云舒愕然片刻,吐口气轻松一笑:“老窑叔,腐肉切完了,伤口也包扎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家养伤吧,每日饭菜汤药小蝶姐会给你送来! 伤好后你若不想帮我,不愿做我窑厂的大师傅,你尽可以离开。但是你若想留下来,就必须与我签卖身契,必须接纳我的建议;我给你二十两的卖身银子,窑厂一旦运转起来,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好了,就这样,你安心休息吧!” 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二人灭了几盏油灯,只给老窑留下一盏,然后开门出去。那房门一开,门外之人立刻围上来,杜十道:“怎么样,云舒小姐,老窑醒了吗?” ‘嘘!’云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小蝶关上门,带着大家回到院中。 “我已经帮老窑叔把伤口的腐肉处理过了,上了药缠了纱布,现在正是药物起作用的时候,大家不要惊醒他,隔会儿去看看就行了!放心,老窑叔没问题了,明早就能清醒过来!” 杜十和老爹长长松了口气,云舒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休息,突然发现对面坐着个陌生的中年人。中年人见云舒注意到他,笑眯眯的站起来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安大夫的高徒云舒小姐吧?” 云舒不识此人,询问的看向爹娘,爹娘也摇头,那人呵呵笑道:“云舒小姐不必担心,在下只是个普通游医,年前曾偶遇安大夫,有幸得他指点几日,令在下佩服不已!” “你遇到师傅了?他在哪儿?”云舒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拉起来人的袖子问。 “云舒小姐不要着急,且听在下慢慢道来!在下以往本在北方边境地带游走,靠卖药治病为生。可去年年底边境突发战事,在下坚持了一段时间,那里日子实在不好过,便打算上南边儿来,到京城附近偶遇安大夫。” “你遇到师傅是几月几日?他身体还好吗?哑娘在他身边吗?” “这个,好像是…去年冬月里某个日子,他很好,身体健朗着了!哑娘…哦,他身边跟着个伺候的妇人从不说话。应该就是你说的哑娘吧!” “他…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老人家只说北边起战事,定有不少百姓、将士伤亡,他打算去北边尽些大夫之责,倒没说几时回来!不过老人家听说在下要来南边,就托在下有空来云雾城看看,并让在下给小姐带句话儿:‘请小姐不必担心他们,有缘定会再见!’” 云舒垂头,心里一阵伤感。师傅真的去了边城!连道别都没有一声,留封信就跑了,真不负责,还是师傅了,人家那么信任他……! 老爹见云舒低头不说话,揉揉她脑袋以示安慰,然后对那人道:“这位兄弟。谢谢你了!正好咱们还没吃晚饭,你若不忙,不如留下来与我等畅饮一番如何?” 那中年人是个豪气之人,直接应下,在院中摆上一桌,几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吹牛。这游医果然有些见识。说起那北方的大草原、中原的奇山险峰、各地的风土人情,简直是滔滔不绝、津津有味,没一会儿便把大家都吸引了过去。云舒却没那心思,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再加上想起师父的伤感,她觉得很累,吃了饭草草洗漱一番便去睡觉了。 次日醒来时,游医、杜十等都已回家。要不是柴房中依然沉睡的老窑还在,云舒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趁早饭时,云舒给老爹打眼色,让他把昨天承诺杜十的事儿说了。 李氏一听今天就要去找村长丈量土地,觉得太过草率。但提起西区那些可怜的孩子妇人们,她默认了!站起来就要去收拾东西。云舒觉得那深山中太过危险,找了个理由让娘亲留下。就自己和老爹一起去。 父女俩在娘亲的千叮呤万嘱咐下出门,直奔北城门,上了牛车,到铜锣院子附近下车。好些年没来这院子,想起初来时那些探头探脑又三八的妇人,云舒立刻全身警觉起来,叮嘱老爹不管谁问一定不要说开荒之事。 果然,他们一进院子便引来偷窥无数,因这次来的是老爹,院中留下的多是妇人,男女授受不亲,妇人不好靠近老爹,只好打个招呼就把注意力转到云舒身上。 云舒不管对方说什么、问什么,始终笑眯眯的嗯嗯啊啊,完全没有一句实质性的话。院子好不容易过了一半,突然冒出一妇人拉住她道: “哎,这不是云舒吗?来来来,大婶问你个事儿,你不是跟大杂院那云香挺好的吗?过年前后我亲眼看见有人大车大车的送东西去她家,那粮食谷物、绫罗绸缎一堆一堆的!云舒丫头,是不是那云香丫头又攀上什么高枝儿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妇人对她的表现丝毫不介意,一拍巴掌道:“我就说嘛,那丫头就是个狐狸精,小小年纪到处勾搭男人,我看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唉~~还是咱们水家的,丢人哦、丢人哦!” 妇人扼腕叹息,云舒干笑两声,努力把手腕挣脱出来道:“大婶,我还有事了,你们先聊!”云舒快跑几步过去挽起老爹的胳膊,拉着他快步穿过院子往村子家去。 到村长家时来开门的依然是村长娘子,过了十年,这老太太相貌几乎没有变化,依然白白胖胖笑眯眯的。云舒一见她就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塞村长娘子手里,村长娘子手上掂掂,眼睛咕噜咕噜一转,立刻喜笑颜开的把父女二人迎了进去。 再次见到云舒的村长有些惊讶,想起多年前那个乖巧的小肉团儿现在长这么大了,一阵长吁短叹的感慨,云舒自然少不了装作乖巧的逢迎几句。 双方寒暄一阵,老爹说明来意,村长一听云舒家要开荒,惊讶道:“志诚啊,现在外面不太平,官府加重赋税,又没了那开荒的优惠,你多一亩地就要多交一亩的税,不划算啊!何况那五六百亩的土地,就你们两口子,何时才能开完啊?” 云舒插话道:“村长爷爷,咱们家老房子被泥龙埋了!田地都在乡下,城里待不长久,反正迟早都要回来的,不如早些找好地方。顺便盖了院子,免得日后再折腾。咱们现在把地开出来,等外面太平了,那地就有收成了,日子就好过了! 至于赋税那方面,谢谢村长爷爷提醒,现任的师爷跟我外公有些交情,我们打算找他帮帮忙。应该没有问题,就是麻烦村长爷爷帮忙找人丈量一下,开个凭证出来,咱们好去县衙办地契!麻烦村长爷爷了!” 村长闻言有些惊讶:“现任的师爷可不是个普通人物,你们能与他攀上关系?” “这个…呵呵,我们打算试试,能不能成还不知道了!对了。村长爷爷,靠云雾山次峰那片斜坡地好像不止五百亩,那周边的两个山头儿咱们村儿能做主吗?” “山头儿?对了,丫头啊,靠云雾山那山头儿时常有土匪山贼出没,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老爹闻言有些吓到:“什么?有山贼?那…那……” “爹。咱们那么多人,不怕他!到时候先把那山头占了,筑起围墙就没事了!”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对村长道:“谢谢村长爷爷,山贼我们一定能想办法应付。不知附近那两个山头儿咱们村可以开凭证不?” 村长皱眉沉吟片刻道:“那片……倒是没具体划给哪个村儿,算是附近各村儿的公用地,按理说附近村儿开的凭证都有效,只要别人没买那地。应该是可以的!只是这时局这么不好,你们当真还要开?” 云舒赶紧拉拉老爹袖子,老爹立刻应诺:“是啊是啊,麻烦村长了!” 村长摇头叹气一番道:“既然你们坚持,那好吧!不过那地方大。要找人丈量怕是一时半会儿叫不齐人,要不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再来?” “没关系,村长爷爷。咱们早就准备好了,专程从城里赶来,就是为这事儿!现在时辰还早,叫人还来得及,只要今天肯来帮忙丈量的,我们给每人一百文的工钱!” 村长一听钱有些不高兴,村长娘子笑眯眯的进来:“行行,反正现在大伙儿都有空,我已经叫老大找人去了,你们先等着,一会儿人就到!” 村长瞪她一眼,村长娘子趁着给他上茶的机会扯了下他胡子瞪回去,然后又笑眯眯的给云舒父女上茶水!云舒突然觉得这村长娘子人品还不错,虽然爱钱,但收了钱肯定办事儿,比某些收了钱不办事还下绊子的好多了。 村长娘子办事效率果然高,一个时辰不到,就找来二十来个年轻小伙子,不枉云舒给她包那个大大的红包。 村长大儿子点好人数,便带着众人一起上山,当他们知道云舒家要开荒,不仅大还是荒无人烟、山贼野兽出没之地,纷纷唏嘘不已,甚至有好心的上来劝老爹再考虑考虑。老爹最是耳根子软,被人家念叨多次,居然有些动摇,幸好云舒跟在身边,否则这地肯定量不成了! 众人沿着赵家院子后面的山路上山,然后人人手拿武器,两人并行,小心的穿过荒草棺木走上几里,才来到那片目的地。 云舒站在山头上往下一一查看,发现这边不仅向阳,坡度也合适,且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就是悬崖,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要上下除了众人来的这个方向,就只有靠云雾山那小山头下方的斜坡了。 如果把院子盖在那里,修条坡度均匀的大道就能下山连通山下的村子,那村子还有条连通县城的大道,如此交通问题就解决了,其他的更好办。 云舒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盘算,村长道:“志诚啊,这地方前后左边都是悬崖,右边下山也不容易,你当真要在此处开荒?” 云舒点头道,“是的,村长爷爷,麻烦开始丈量吧!” 村长摇头叹气一番,“罢了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做事越来越没让人摸不着头脑!老大,带大家伙儿动工吧!丈量过的地方做下标记、标明尺寸、画出草图!事情办利落啰!” “哎,好嘞!来来,大家伙儿拿好家伙,准备动工了!” 一大群人开始忙活起来,从早上辰时末忙到中午,云舒怕耽误时辰,请人下山去弄了些吃食上来,又给每人另加五十文工钱。总算赶在下午酉时末把地全部丈量完,并做上标记。父女俩跟着村长回家,重新画了详细地图,做好凭证,盖上印章,直到天黑才弄完,当然父女俩是打着火把回去的!幸好大道上还算平静,没出什么事。 二人回到院子时。杜十和杜康也在,他们正在院中跟老窑说话;李氏带着小蝶忙前忙后给云舒父女洗漱换衣服。一阵忙活过后,云舒舒服的吐口气,来到院中与杜氏夫子和老窑打招呼。杜十还不待他们坐下,就焦急的问:“怎样?云舒小姐,土地丈量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招人?”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了,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招人之事你问我爹娘吧!” “志诚兄弟。怎样?明天可以招人了吗?”杜十非常关心此事,一刻不停的追问。 老爹询问的看向娘亲,娘亲笑眯眯的坐下:“这招人不是小事,我看咱们最好先商量商量,定下招些什么人再说!” “好啊好啊,那…那志诚兄弟。你…你们商量吧,我…我们等着!”杜十那样子似乎自己比工人们还着急! 云舒想了想道:“杜叔,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说来听听啊!”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呵呵!” 云舒看杜氏父子那神色,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她心下叹气,杜十果然是个心善的。他以前受过那种苦,看着西区的百姓受苦,又得知自己想招人,肯定四下去过几趟了,说不定还许下些人家。 云舒想了想道:“爹。娘,不如这样。咱们先定下要多少有技能的工人,其他的就在西区逃荒百姓聚居区里挑。一家挑一个壮劳力,工钱待遇就按咱们先前说好的发。 这样定好人数明天就可以去西区招工人,顺便跟他们签下用工契,预发些粮食工钱给他们,如此他们能顶上一段时间,等咱们这边的事儿办好了,选好日子就可以开工了。” “什么是有技能的工人?咱们不就是开个荒,不用签什么用工契吧?” “有技能的比如说石匠啊、木匠啊、会盖房子的、会看风水的、瓦匠、窑工等等,很多的,反正咱们能想到的都先列出来再说,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以后再说。 至于用工契嘛,咱们又不像窑厂那样提些苛刻条件,只要写上咱们用工人们做什么,工钱如何算,预发了什么,以后怎么结账。如此双方都有个凭证,看着心里也踏实啊!当然工人们到时候若有更好的出路,大可以拿着契纸来退还领取的银钱粮食,解约即可,如此我们也好再找人啊!” 众人闻言静了片刻,纷纷点头赞同。李氏道:“那你说说都要有哪些技能的工人?人数多少?怎么分配?” 云舒转着眼珠子一边想一边慢慢叙述:“恩,那地方山高坡陡,首先得找个住的地方,要伐树盖屋,所以要木匠,让他挑选木柴,既要盖房又要保留可用的木柴,后面盖院子、做家具用。 然后是修路,山里修路不容易,不仅要把路修得平整易行,还得安全,所以必须找两个修过路的工匠。 然后就是石匠,会开凿条石、青石板、石磨、石臼什么的,反正会得越多越好! 接着是会盖房子会看风水的,最好是盖过大院子的,到时候咱们把家里的大院子好好谋划谋划,必须要既舒服又安全还实用。 哦,对了,还有瓦匠,一定要找几个经验丰富的瓦匠,如果当过大师傅最好!” “云舒,你不是才买过瓦了?那么贵!还找瓦匠干什么?” “嘿嘿,娘,我自有用处拉!哦,对了,如果瓦匠要想在咱们这儿当大师傅的话,不仅要有真本事,还得跟咱们签终身卖身契,待遇上绝不亏待他!” “云舒小姐,那个…老窑……” “杜叔,老窑叔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不愿意做我的大师傅,也不愿签卖身契!没办法,我从不强人所难,慢慢再找就是!” “这个,老窑?”杜十为难的看向一旁静默的老窑。 老窑沉默半晌道:“我愿意,不过我有条件!” 云舒要的就是这句话,别看这人不爱说话,越是低调的人越有真本事,云舒相信自己绝对没看错:“哦,老窑叔,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我…有两个条件:一、我要两个助手且必须我自己选,只要我挑了人你一定要帮我把他们弄出来。 二、我来云雾县本是来找失散多年的妻儿,他日我若与妻儿团聚,你们不得对我妻儿不利,且不能强逼他们签卖身契!”(未完待续) 第四零九章 意外的助手 ***给“海雁123”童鞋的加更*** 云舒偏着脑袋稍稍一想,笑眯眯道:“老窑叔这两个条件不容易办哦!我可以答应,但是有前提的哦!第一你那两个助手也必须与我签卖身契;第二,我绝不为难你的妻儿,但前提是你和你的助手都不得把我窑厂里的经验手艺传出去,即便口传也不行!” “这个……”老窑有些犹豫。 “老窑叔,你要的两个助手也在西门外那窑厂里干活儿吧?那里要弄出个人来不容易,你能出来还是因为你身受重伤。你的助手能否出来我不敢保证,如果他们不愿与我签卖身契,或者以后把我们辛苦多年的结果弄出去给别人,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云舒,别这么说话!”李氏嗔她一眼,然后对老窑道:“呵呵,老窑大哥,咱们家云舒还小,说话没个分寸,你别往心里去。至于那窑厂什么的,能开就开,开不起来就算了,你如果要去寻你妻儿的话,等伤养好了尽管去就是,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李氏这么说让云舒愣了一下,窑厂是一定要开的,娘亲可别这个时候捣乱啊!老窑看看李氏又看看云舒,突然气哼哼道:“你们到底谁说了算?不开窑找我来干什么?哼!我老窑凭力气吃饭,不需要你们施舍,我现在就走!” 老窑突然来了脾气,撑着椅子把手就要站起来,几下之后那缠着纱布的伤口就渗出血来。大家对他突来的行动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站起来一点儿撑不住又倒回去,才赶紧围上去劝阻。 方才明明是好心的李氏被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站在外围白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见老窑还在挣扎,她赶紧上前结结巴巴道:“老…老窑大哥,我…我就随便说说,那窑厂要开、要开、肯定开!你别激动啊,别在弄伤了!” 大家纷纷劝慰,老窑依然倔强的要站起来,怎么劝都没用。云舒站起来,吸口气大吼道:“老窑叔。你再这么挣下去你两条腿都残了,到时候找到你妻儿也没力气养活他们!” 老窑这才停止挣扎,双眼通红的瞪着云舒,没想到这家伙脾气这么古怪,云舒现在就有些头痛了!李氏尴尬的站在外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云舒劝了她几句,让小蝶陪她去厨房休息休息。 然后对老窑道:“老窑叔。我娘好心帮你说句话,你犯得着发这么大脾气吗?还是个男人了,心眼比针鼻子还小!” 老窑闻言脸也涨红了,不知是伤口疼的还是不好意思?云舒帮他查看了伤处,等他平静了再商量一番。最后说定云舒帮忙把老窑要的两个助手弄出来,愿不愿意签卖身契他们自己决定。 而老窑坚持要救他们的原因是他受伤这几天。那两个人掰了半个黑馒头分给他!云舒闻言很欣慰,至少说明老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相信只要他同意帮自己就绝不会背叛使坏,那两个人嘛,救出来再看情况吧! 接着是其他有技能的工人,大家只商定个大概的人数,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再请专门的技工就行。因此除去有技能的工人。普通工人只要有力气会拿锄头柴刀就行,大概需要**十人左右。 云舒拿了纸笔把商定结果记录下来,又拟定出用工契的格式内容,由云舒、娘亲和二毛一起赶着抄了一百来份儿。然后老爹带着杜康把明天要预发的粮食搬出来,打算明日一早就运到北大街商铺去。 一群人忙碌到半夜才休息。而杜氏父子为节省时间,干脆就在云舒家柴房打了地铺。 次日大家吃过午饭。老爹就叫了牛车、带上昨晚写好的用工契,跟杜氏父子一起把粮食拉到北大街。然后去西区筛选工人。符合要求的就签下用工契,让他们拿着契纸去北大街领取半个月的粮食和工钱,分发任务就由娘亲、杜鹃和董丽娘来做。 等大家都出了门,云舒找出昨天村长开出的凭证,直接去县衙找陈军。陈军先带她去见了成师爷,并把那凭证给成师爷检查一遍,成师爷看得详细,期间疑惑的看了云舒两眼,却未提问。 云舒笑眯眯道:“师爷,您是想问我为什么跑荒山野岭、悬崖峭壁的山顶去开荒吗?呵呵,因为那里大家都不愿去,我去各位大家节省地方不是很好吗?” 师爷摇头笑笑,提笔哗哗休书一封,等笔墨晾干之际,成师爷抬头道:“云舒丫头,上次你的主意甚好,粮价应在半月内能降下来,你要什么奖赏?” 云舒惊讶,成师爷居然会主动问自己要什么奖赏?云舒眨眨眼谦虚道:“呵呵,不用了,师爷,您收下我弟弟二毛已经算是奖赏了!” “非也,老夫收下二毛是因他资质确实不错,不比我这些年千挑万选的弟子差一分一毫。若是不行,就算一品大员来,老夫也未必卖他面子。这次你的想法全县百姓都受益,在公不在私,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云舒眼珠一转:“师爷,什么都可以么?” 成师爷瞪她一眼:“当然不是!” 云舒抽抽眼角,有些失望道:“那…那随便吧!” 成师爷轻轻动动嘴角,略一思索道:“这样吧,我免你一家税赋五年,不只新开那一千亩,现有的田地也免五年,你看如何?” “真的!好好,太好了!”云舒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这几年的税赋正是历年最高的,家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以前吃白米的现在吃糙米,以前吃糙米的现在吃米糠。五年过后,只要这皇帝老儿不是昏庸得要亡国,相信战事肯定已经停下来了,那时候…… 云舒一想就高兴,为防万一。她小人一把道:“那个,呵呵,师爷,你…你要做…做五年的师爷吗?” 成师爷一愣,片刻后哈哈大笑,他又抽出张纸刷刷写下些什么,然后交给陈军道:“去,请县太爷帮忙盖个公章!” 等云舒拿到那印有大红印的公文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恨不得一下子蹦天上去!因为这是一张盖有云雾县县衙的文书,不管县令师爷怎么换,这文书都是有效的,除非上级特地出文撤销它。 云舒乐呵呵的收好文书,又拿着成师爷的书信去文书处非常顺利的取到了地契。办事一帆风顺的云舒简直乐翻了天,陈军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揉揉他脑袋道:“小云舒啊,那地契你可得收好了,别高兴过头了!” “知道知道,我收好了呢!”云舒摸摸自己的袖兜,正要出门之时,突然想起西门外那个瓦窑厂。云舒停下。凑了陈军道:“陈军叔叔,一会儿有空没?” “一会儿?什么时候?” “嘿嘿,就一会儿,等我回家放好地契文书就来!” 陈军打量她一番,见她眼里直冒光,抚着下巴呵呵一笑:“小云舒,是不是你又惹事儿了?又想让叔叔帮忙了?这事儿咱们得先得说好啊,没好处不干啊!” “嘿嘿。当然有好处,好处绝对比上次多,怎么样?”云舒说完调皮的对陈军眨眨眼,陈军手抚下巴思虑片刻,点头道:“好吧。干什么?” 云舒对陈军招招手,凑到他耳边嘀咕一阵。陈军微微惊讶,片刻后呵呵一笑。一拍云舒肩膀道:“好你个小丫头,连黄家的瓦窑都敢去招惹!好吧,看在你理由充分,又有成师爷撑腰的份儿上,我就再帮你一次!”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陈叔叔,你就说得好听,明明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哦,对了,记得多叫两个人哦,把冯标叔叔也叫上!一刻钟后县衙大门口见。” “行,你去吧!” 云舒回家藏好地契文书,便跑来跟陈军等人会合,他们先去北大街的店铺看看,跟娘亲等打个招呼,告诉她地契办好了! 那铺子门口已经有人拿着契纸来预支米粮工钱,见云舒突然带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来,还称呼发粮的妇人为娘亲,原本有些不把几个妇人看在眼里的大男人们立刻肃然起敬,连排队都整齐些了。 这正是云舒要的效果,自然少不了要狐假虎威一番,然后又带着二人去西区找老爹和杜氏父子。其实他们不用特地寻找,一到那聚居区附近,就见人们排起长龙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 云舒靠陈军和冯标的强势驱赶一路顺利进去,见杜十和老爹正坐在桌后,仔细询问应征者情况。云舒顺便让陈军冯标二人当了一阵护卫,目标就是要震慑一下某些人别想捣乱,直到二人不耐烦了,陈军揪揪云舒的小辫子道:“小云舒,你说让我们捞好处,结果就是让我们出来陪你逛大街的?再不办正事,我可要走了啊!” “别啊,这不马上就到西门了吗?咱们现在就去!” 云舒带着陈军和冯标从西门出门,直奔前天那大瓦窑。有官差同行待遇就是不一样,二人上前啪啪啪拍几下门,那毕三一见衙役就吓得腿软,哆哆嗦嗦老老实实的把大门全开,连那拿鞭子的黄老大见了二人也点头哈腰。 陈军和冯标进门扫视一圈,板着脸道:“有人举报,你们这窑是黑窑,骗百姓签了卖身契却不给工钱?可有此事?” 黄老大立刻否认,并说着好话凑上前来塞银子。云舒看他们俩一人至少得了十两,心下愤愤,公差真是赚钱啊!难怪现代社会大家扎堆儿考公务员,看吧,不动一手一足,几句话人家就把你当大爷,大把大把的塞钱,多容易啊!来钱比买彩票还快,她娘的! 陈军冯标银子收得差不多了,又摆起架子道:“听说我侄女有两个亲戚被你们抓来了,可有这事儿?” 云舒窜出来道:“是啊是啊,不仅抓了,还签了跟卖身契一样的用工契!” 黄老大看云舒一眼,皱皱眉似乎有印象又一时想不起来,他立刻笑呵呵道:“这位小姐一定听岔了。没有、绝对没有!” “有,绝对有,一个叫孙小虎,一个叫谭大牛,他们都是一个月前进来的外县人。” 陈军点点头,瞪黄老大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哦,好好,官爷稍等、稍等啊!” 他们只站了几分钟。老窑要的两个助手孙小虎和谭大牛并他们的用工契都被找了出来。别看二人名字取得威猛,长相绝对袖珍,特别是那谭大牛,感觉个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们全身漆黑,就两个眼睛漏在外面,完全看不清相貌。也不知是不是这二人? 云舒围着二人转上一圈,问道:“你们是孙小虎和谭大牛吗?认识老窑吗?” 原本有些惊恐的二人一听老窑惊讶的对望一眼,立刻点头如捣蒜。云舒对陈军点点头,陈军伸出手,黄老大主动将两张用工契送上,陈军看也不看。直接丢给云舒。 云舒确认两遍没错后,陈军和冯标又对那黄老大一番训斥教训,每人再得五两银子,然后大摇大摆的带着两根黑木棍离开瓦窑往城里去。 一行人快上大道时,毕三追了上来,畏畏缩缩的要跟云舒说话。云舒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眯眯道:“毕三叔不必担心,那十万片中等瓦我还是要的。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咱们分得清楚不是,你把货准备好,我两月后带人来取! 哦,对了。你最好别告诉黄老大认识我,否则你就麻烦了。呵呵!” 一行人快到城门了,见那白白胖胖的毕三还呆呆的站在路口。陈军好笑的敲敲云舒脑袋道:“你这丫头,给了人家钱就不舒服,想方设法整人家!” “我可没有啊,陈军叔叔、冯标叔叔,你们今天可是大发了一笔,我一分好处都没有,你们不谢我反而说我坏话!” “哈哈哈,你怎么不说早上带咱们俩把县城逛了半圈,师爷都没这待遇,威风够了吧你?” 云舒打个哈哈敷衍过去,陈军和冯标一路把她送回家,又坐下喝了会儿茶,直到傍晚爹娘回来才离开。 说实话,那二人对云舒着实不错,他们肯定是看家中只有些姑娘孩子,又带回来两个陌生男人,不放心才故意留下来照看几人的,云舒心中感激,连带觉着他们先前收红包都不算什么了,反正那瓦窑的钱来得也不干净。 爹娘跟陈军和冯标拜谢一番,本欲留他们吃晚饭,二人却推拒了。 爹娘回来时,杜氏一家也跟着来了,看他们满脸喜色的样子,今天的招工任务肯定顺利,趁娘亲和董丽娘整理契纸的时候,云舒把自己找回来的两个小黑人介绍介绍。 因方才陈军和冯标在,家里没其他男人,便只让这二人去见了一趟老窑,让他认下人,然后给了他们些吃食,却并未安排二人去梳洗。 大家看了那二人均是一愣,他们惊讶的原因跟先前的云舒差不多,一是这二人果真好黑,二是他们真瘦真小! 作为女主人的娘亲呵呵笑笑,带着小蝶一起去烧水,然后让老爹和杜康把水给他们抬过去。那两个黑木棍似的人愣愣的看着,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像木偶一般。等二人进去洗漱后,李氏小声问:“云舒啊,你没认错人吧?怎么像两个孩子?” 孩子?云舒以为那是两个小老头儿了。两刻钟后,守在门口的小双子喊了一声:“好了、好了,出来了!” 当那二人重新站到众人面前时,大家的惊讶比先前更多!因为这明明就是两个孩子嘛,两个都骨瘦如材,一个黑点儿高点儿,一个白点儿矮点儿。 高点儿那个应该是孙小虎,约摸十五六岁,穿着老爹的衣服宽大无比;矮点儿那个谭大牛,有些羞涩的躲在孙小虎背后,怯生生的望着大家,云舒觉得有点儿怪异,感觉那什么大牛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 老爹呵呵笑道:“你们出来了?快过来,来这边坐,等会儿我们去把老窑抬出来,让你们叙叙旧啊!” 李氏将云舒拉到一旁道:“云舒,这两孩子真是窑厂的工人?他们这么小……” “这个…呵呵!”说实话最震惊的还是云舒自己。她以为老窑要的助手肯定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没想到洗吧洗吧出来居然是两个瘦小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娘娘腔!就他们那身板儿,居然在那黑窑里待得住,真是佩服! 两个孩子很腼腆,特别是那个白净瘦小的‘大牛’,始终畏畏缩缩的藏在孙小虎背后,不管大家怎么劝就是不肯出来。李氏端了点心放桌上。让二人坐下,笑眯眯的请他们吃。他们小心的观望半天,确认大家确实没敌意,才试探着伸手去拿糕点。 被抬出来的老窑见到两个孩子也很惊讶,他在一旁观望半天,脸色一沉,凶巴巴道:“孙小虎、谭大牛!” 两个孩子吓得手上一抖。糕点掉地上,大牛再次抱着孙小虎的胳膊往后缩。孙小虎见了老窑,尴尬的笑笑鞠躬一下:“老窑叔,谢谢您救我们出来!” 老窑将二人从头到尾打量几遍,冷哼一声偏开头道:“救你们的不是我,是这个小丫头。要谢谢她!” 二人转头看向云舒,云舒大方的回望他们,笑眯眯道:“你们好,我叫水云舒,你们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进了瓦窑厂?你们的父母了?不妨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帮点儿忙了!” 二人对望一眼,难过的低下头,大牛眼角似乎还有泪珠泛出。老窑冷哼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李氏打圆场道:“没关系,还是孩子嘛,来,坐下、坐下,慢慢说!” 二人沉默半晌。孙小虎道:“谢谢各位老爷太太、公子小姐搭救。我们是隔壁县的孙家村的,爹爹被抓去打仗。娘亲死了,就剩我们兄妹俩。一路乞讨到这里,进城时看门口有招人的告示就去了!” “啊?你们是兄妹?等等,这…这是个小姑娘?”李氏移了油灯凑上去看,那‘大牛’害羞的直往小虎身后躲,不过从她的面相动作看得出确实是个女孩,难怪那么娘。 娘亲软语劝说一阵,总算把姑娘劝了出来。仔细看这姑娘长得挺清秀的,文文弱弱,感觉就像红楼梦中的林妹妹。这姑娘原名孙巧娘,今年十二岁,身形却跟云舒差不多,因此李氏找了套云舒的衣服给她换上。姑娘再出来时让人眼前一亮,真是个标致姑娘,看得娘亲和董丽娘连连叹息,围着小姑娘问长问短。 而哥哥本名就叫孙小虎,今天十六岁,个头却不如比他小的杜康。这两个孩子给人印象一个老实、一个腼腆,很得大家怜爱。娘亲抚抚巧娘的脑袋道:“好孩子,别担心,你若不嫌弃的话,暂时就住婶婶这里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然后娘亲和董丽娘带着小蝶去厨房做饭,云舒则坐到中间开始检查今天签下的用工契。昨日一共准备了一百一十张,填错作废了六张,剩下的一百零四张签出去九十五张,还剩九张,云舒和杜鹃一起清点了数目,再把登记有技能的工人挑出来。 让她意外的是技工还挺多,其中石匠最多,足有二三十人,盖房子的七八人,木匠只有两三人,瓦匠一个没有,其他各项也有备注,如看风水的、医治牲畜的、种过果树的等等。标注得很细致,没想到杜十一个大老粗能这么细心,让云舒省了不少事。 云舒把一打石匠的名单挑出来道:“爹,怎么这么多石匠啊?” “石匠多不好吗?” 杜十笑道:“云雾县境内多山石,盖房筑地基、凿石磨、石臼等都要用石匠,这又不是多难的活儿,只要有力气多练习就会了,所以一般人家大致都会些,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云舒想了想,也对,以前乡下老院子那公用的石磨不就是老爹、叔叔伯伯三人一起凿出来的吗?这么多石匠,那周围又有很多大石头,时间很紧,要不这次就用条石? 云舒条件性的抬头看看老窑,老窑板着脸道:“我不是石匠!”(未完待续) 第四一零章 准备开工 云舒条件性的抬头看看老窑,老窑板着脸道:“我不是石匠!” 云舒呵呵一笑,摇头道:“老窑叔放心,我没打算让你去凿石头!” “其他活儿也不干,我只烧窑!” 云舒干笑两声,这家伙脾气越来越大了,到底他是东家我是东家啊?杜十呵呵笑着打圆场道:“云舒小姐别介意,老窑兄的伤还没好,行动不便,暂时…怕是帮不上忙!” 云舒自然没那么小气,几句话岔开话题。直到晚饭过后,老爹送走杜氏一家,云舒让小蝶守在门口,自己进了老窑房间。 老窑听到声音,淡淡的扫了云舒一眼,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养神。云舒笑呵呵的坐到床边:“老窑叔,今天怎么样?伤口痛不痛?痒不痒?现在正是伤口止血修复的阶段,这段时间一定不要乱动……” 云舒唠唠叨叨叮嘱一番,老窑依然闭着眼道:“说吧,你那瓦窑想怎么弄?” 云舒笑眯眯道:“老窑叔果然有本事,我一进来您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不过老窑叔,其实我请您来并不是开瓦窑厂!” 老窑瞬间睁开眼睛,皱眉瞪着云舒,似乎有点儿生气。云舒笑眯眯道:“老窑叔不要误会,我想开窑厂,但不是瓦窑厂!” 老窑疑惑,云舒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摊开在老窑面前:“老窑叔,您看,能不能用泥土按这个尺寸做模子,再用窑子把它烧制成坚硬耐久的砖块?” “这个……”老窑接过图纸细看,半晌后他突然抬头,目光闪闪的看向云舒。 “怎么了,老窑叔。做不出来吗?” “你…去过北方?” “北方?哪个北方?我从出生到这么大从没离开过云雾县!怎么,北方有这种砖?” 老窑虽未回答,不过看他闪闪的目光,显然就是肯定!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原本以为自己找到条生财之道,没想到……唉!她立刻像焉掉的皮球般泄了气。 老窑盯着图纸看了半晌道:“你请我来就是想建砖窑,烧这种砖?” “是啊,原本以为是个好主意。弄出来能发笔财,这下泡汤了,唉,我的水池水沟怎么办啊?” 老窑想了想道:“这砖不是普通人家做得出来的,一般只有北方的官家和大户人家用,南方少见!” 云舒眨眨眼,南方少见?那这东西还是有市场的啰?她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道:“老窑叔知道这东西?那你会做吗?” 老窑直直的盯着云舒看了良久,在云舒就要受不住时,他淡淡道:“会!” 云舒正要欢呼,“运气好十窑最多能成一窑!” 十窑最多……还得运气好!云舒哭丧着脸:“不会吧,那运气不好的时候了?” “一百次不成一次也正常!” “啊~~~!”我的天,我是要用这个赚钱。不是往用它烧钱好不好?云舒丧气的爬了会儿,跟老窑招呼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躺在**的云舒愣愣的望着帐顶,心里一阵堵得慌:怎么成功率那么低了?以前见乡下那些砖窑成功率挺高的啊,几天就能出一窑,也坏不了几块!莫非是这里的技术不过关?那有没有办法改进了? 哦,对了,现代是用煤炭烧窑。不知这里用什么?来这么久还没见过煤炭,上次那瓦窑用的好像是木炭。不行,用炭成本太高,要把山里的木柴做成炭,我还不如卖炭了!可卖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出来的。我那庄园的水池水沟咋弄? 不行,还是得烧砖。不如明天去详细请教老窑叔这里烧砖的过程,说不定自己能提些意见。到时候改进改进,成功率就高了呢? 次日早饭后,云舒准备好文房四宝,让小蝶放进托盘,帮忙端到老窑叔屋里去。她进去时,见孙小虎和孙巧娘兄妹俩也在,二人做在床边低着头,老窑板着脸瞪着他们。 老窑见云舒进来,咳嗽一声偏开头,孙家兄妹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云舒奇怪的打量他们一番,笑眯眯道:“你们怎么在这儿?昨晚睡得好吗?” 巧娘红着脸低垂脑袋,小虎呵呵笑道:“很好很好,谢谢小心关心!” 云舒点点头:“我比你们小几岁,叫我云舒就可以了!” 孙小虎抬头看老窑一眼,老窑依然板着脸没有任何表示,他拉拉妹妹巧娘,上前一步,突然噗通声跪在云舒面前:“孙小虎带妹妹巧娘给小姐磕头,谢谢小姐费心搭救,我们愿意跟随小姐,死心塌地伺候小姐!” 云舒愣了一下,她回头看看老窑,突然想起先前跟老窑提过可以帮他救出助手,但他们必须与自己签下终身卖身契。不过那时候自己以为这年代根本没有青砖这东西,希望用自己的知识加上老窑的经验研制出青砖,并保证不泄密才那么做的。 可现在青砖这东西明显已经有了,只是这县城偏僻,没推行到这里来而已,要靠这个大赚特赚有些困难!何况这么两个瘦弱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去窑厂下苦力?云舒是打算帮他们找份儿活儿干,或者送他们去投亲靠友的。 孙家兄妹跪了半晌不见云舒反应,小虎拉着弟弟又往地下重重磕头一下:“小虎和妹妹巧娘愿意签下卖身契,请小姐收留我们!” “别磕了,起来、快起来!”云舒伸手去扶二人。 “小虎、巧娘,其实先前我跟老窑叔说那些话,是因为不知道你们俩是这个身份,你们俩没有其他亲人吗?其实你们可以去投亲靠友,比留在我家日子更好过些!” 孙小虎难过的垂下脑袋:“亲戚家能想到的我们都去过了,可他们不是把我们赶出来就逼着我们兄妹没日没夜的干活儿,那日子比瓦窑里还辛苦!其实辛苦些也没什么,可他们老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只要我活着绝不让他们得逞!” 孙小虎激动的捏起拳头似要跟谁拼命般。后面的巧娘紧紧拉住他袖子,眼里闪着泪花儿,轻轻的唤了声:“哥!” 云舒看二人可怜,劝慰的几句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这事儿还得娘亲做主。云舒让小蝶将二人送出门后,静默片刻,笑眯眯道:“老窑叔,昨晚没睡好吧?” “哼!”老窑骄傲的偏开头。 “呵呵。其实我也没睡好,不过我仔细想了,您说那烧砖的活儿运气好十窑才出一窑,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咱们不妨商量商量?” 云舒见老窑板着脸半天不搭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没烧过窑,不过从书上看到过相关的介绍。假设就算砖窑。首先材料必须是粘性好的粘土,这东西应该问题不大,仔细找肯定能找到;然后是制作砖坯,相信经验丰富的老匠人肯定能做好;然后就是入窑煅烧,我看西门外那瓦窑厂用的是木炭,不知老窑叔以前用什么了?” “柴禾!” “哦。柴禾的火焰是明火,提高一时温度可以,但要长期保持一定温度确实不如木炭,但是用木炭成本又太高了些,老窑叔,咱们可不可以在这上面打打主意,改进改进,兴许成功率会高些了?” “哼!北方那些烧砖的官窑全部用上等木炭。十窑烧出来也不过成一两窑!” 云舒眨眨眼打量老窑一番,脑中灵光一闪:“老窑叔,你是北方人?还在官窑里干过是不是?” “哼!”老窑冷哼一声偏开头,不愿说这个话题。 不过看他的样子,多半就是这样了!云舒高兴。那就更好了,既然在官窑里干过。那么他知道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最新技术了,只要自己再想办法改进改进。那自己的东西不就是最好的?到时候照样可以赚钱,大把大把的钱!嘿嘿! 云舒心里高兴一番,想了想,继续道:“照老窑叔方才的说法,窑内的温度确实会影响成功率,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好好控制控制,或者多排几个人手看火? 对了,老窑叔,听说那火候把握非常重要,什么时候通气,什么时候熄火都有很多讲究?还有熄火后灌水的时间、开窑的时间也有很多学问,兴许先前那些成功率低就是其中某项没做好了? 要不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先弄个小窑试试?然后把每次的细节都记下来,多做几次,肯定能找到最佳的!” 云舒叽里咕噜说完,才发现老窑正略带惊讶的望着自己,“怎么了?老窑叔,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这个…呵呵,我师傅的藏书里正好有介绍这些的!老窑叔,我本来是想用那砖修水池和沟渠的,但现在那砖一时弄不出来,你说我是把水池沟渠的坑挖出来,等砖出窑了再修,还是请人去山上开凿条石来修?您经验多些,给我个建议吧!” 老窑看云舒不像说笑,垂眉想了想道:“那青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算出来,它本事由泥土烧制,长期泡水怕不太好,盖房子、修路倒可以!我看你那水池沟渠不如用条石更稳妥些!” “这样啊?”老窑说得有些道理,现代农村修建鱼池什么的一般都用条石,即便用砖头也是红砖加混凝土,很少有直接将砖头泡于水中的。虽然不知道砖头经不经得起水泡,但总体来说天然的条石确实比人造的砖头好得多。 只是开凿条石需要时间人手,那么多条石怕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要不……干脆把那三十来个石匠全调去开凿条石?凿他两三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首先把水池先建好,水渠挖出沟来,到时候再说。 老窑这伤看样子大概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下地,那时候山里的路和房子建得差不多了,再去找有粘土的地方挖砖窑也方便。 云舒打定注主意,跑出去跟爹娘商量一番。爹娘都是开明之人,只要云舒的理由充分,他们一般都不会反对。 接下来的日子。云舒成天抱着张大大的图纸愁眉苦脸的转来转去,一有问题就立刻拉了老爹跑下乡去爬坡上坎去自家那块刚圈下的荒地实地考察,有时还要带上跟自己签过用工契的工人。 她现在正在对整个庄园做规划,有些风水啊、地基啊、禁忌什么的当然要找人问问,可不能辛辛苦苦盖出来这里不行那里不好。这是她来这里后第一次大展拳脚,当然不能畏畏缩缩怕这怕那。 如此忙活了近半个月,庄园基本规划完毕,那书房里的图纸挂得到处都是。云舒在最满意那张上做了记号,放下笔倒在椅子上长长吐口气。 “小姐,休息一下吧!”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然后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送到她面前。云舒转头去看,居然是巧娘! 云舒接过茶杯,笑眯眯道:“巧娘,怎么是你?小蝶姐了?” “她在帮太太做饭!”巧娘怯生生的回答。一说话就脸红。 云舒笑道:“巧娘,你很怕我吗?为什么老是脸红了?” “我…我……”巧娘绞着手指脑袋垂到胸口,真不知这幅模样的她怎么在窑厂挨过一个多月的!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走,咱们出去看看。娘今天都做什么好吃的了?”云舒兴冲冲的跑出屋子。 “小姐、小姐!”巧娘惊慌的连叫几声,快步追了出去。 吃饭时云舒跟爹娘通报自己的庄园规划完毕,明天再去山里确认一遍就可以动工了。大家闻言都很高兴,老爹道:“好好,今晚早点儿睡,明儿一早,咱们爷俩再去看看,回来就可以准备东西了!” “恩。娘,你明天把家里的粮食清点清点,一定得备足了,可不能让师傅们饿着肚子干活儿!还有工具什么的,哦。对了!陆大叔走时他院子里那些铁器咱们不是搬回来了吗?正好也清点清点,给工人们用上。不够的还得去铁匠铺子预定上!……” 云舒唠唠叨叨,李氏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当你娘是吃白饭的?那些事儿这半个月我们早就预备好了。对了!你小姑爷听说咱们要找木匠,也要跟着来帮忙!” “他来?山里干活儿很苦的,他能行吗?”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姑爷,人家好心帮忙,你还嫌这嫌那!” 云舒吐吐舌头不置可否,李氏又道:“他爹啊,咱们家谷子只有三千斤不到了,我看外面粮价已经降到十文一斤了,就是不怎么好买,你看咱们是不是每天都去买点儿?” “已经降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云舒惊讶,这段时间都忙着庄园的事,完全忘了粮价的事。 “就这两天的事,听说百姓的税赋也不用加太多,今年可能只加一成就够,不过官府没出公文,都是大家的传言,也不知做不做得准?” 提起税赋的问题,云舒突然想起上次成师爷免了自家五年税赋以作奖励的事,却忘了跟父母说了!云舒立刻跑去取出那张盖有大红印的公文,爹娘又惊又喜,免不得追问云舒从何而来。 云舒草草敷衍过去,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找成师爷,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回来,就算稍微贵点儿也可以接受。 次日,云舒父女俩早早出门,因为这次只需对那片荒地的地形作次确认,说白了就是照着地图上的位置走一圈即可,要不了多少时间,因此他们没带旁人。 父女俩依然在自己村子下车,顺着赵家院子背后的山头爬上坡,然后穿过一条被他们从荆棘灌木丛中开辟出来的山间小路,到了自家荒地的位置。 云舒在前,老爹拿着地图在后,云舒报个名称,老爹在地图上比对。父女俩一前一后进展顺利,花了一个时辰便走完一半,云舒看到了预定大院子的地方,那里有几个大树,便让老爹停下来休息休息。 云舒靠着大树吃了娘亲烙的干饼子,抬头透过树叶儿望着天上的多多白云,真舒服!等以后院子就在这几颗大树间绑上吊床,夏天躺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多舒服啊! “不许动!”周围突然冒出几个大汉将云舒父女摁倒在地! “爹、爹!”云舒一边挣扎一边焦急的大喊。 “喊什么喊?再喊老子给你两刀子!”领头的汉子凶巴巴的大吼一声,完全不因云舒身体小年纪小有丝毫怜悯之心。 云舒吓得一激灵住了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和老爹两人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一起!云舒转头去看老爹,见他几乎被绳子裹成了粽子!再看周围这一群邋遢凶恶之人,不是山贼是什么? 云舒懊恼,来时娘还说了几次多叫几个人来,可自己想着这事儿不麻烦,硬是没同意!没想到一时的疏忽就真的遇上山贼了!天啊,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我? 云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挤出几滴泪来怯生生的问道:“叔叔,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家都没饭吃了,跟爹爹上山来打猎,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领头之人瞪着云舒瞧了半晌,云舒更是努力让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越看越可怜。那人突然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道:“仔细看看。是不是他们?” 旁边冒出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盯着老爹瞧了一阵,又来到云舒面前。云舒先前还没在意,多看两眼,立刻惊得张大了嘴。 “哼,认错我了?”那人突然啪啪甩了云舒两巴掌。又要动手,云舒往地上一倒,大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帮我们家拉一车甘薯,我爹就给你一袋谷子、一筐甘薯,你转身就带人来我们家打劫,你这种混蛋迟早不得好死!” “她娘的,老子让你骂、让你骂!”原本畏缩的那人突然暴起。对着云舒猛踹,幸好旁人一把将他拉开,否则云舒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他活活踹死! 那人被拉出一段距离依然挣扎着对云舒大吼大叫,领头的山贼大吼一声:“停!”,那人怔愣一下又立刻恢复成先前的畏缩模样! 山贼头子指着云舒道:“你看清楚了。是不是这两个?” 那人立刻肯定的点头道:“是是,老大。我已经盯他们大半个月了,还专门去山下打听过。这周围千亩地全被他们家买下了!听说过几天还要带不少人来开荒!” 山贼头子双手环胸扫云舒父女两圈,凶巴巴道:“果真如此?” 云舒总算从疼痛的缓过劲儿来,摇头道:“叔叔,您别听那混蛋胡说,那混蛋跟我们家有仇,他故意借你们来报仇的!” 山贼头子斜眼扫那畏缩男人一眼,那人立刻跪倒在地:“老大,小的不敢,这女娃看着年纪小身子小,一肚子坏水儿,上次咱们十几个兄弟去他家巷子,全被这丫头打伤抓住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老大,这个小狐狸精不能留,否则咱们是没好日子过啊!” “留不留是老子的事,滚开!”山贼头子一脚把那人踹开,扶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慢慢走到云舒面前蹲下,捏着云舒的下巴抬起,左右看看,突然咧嘴一笑:“丫头,听说你很聪明?” 云舒愣愣的看着这人,别看他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毫无温度,像看死人般看着自己!云舒心里一阵恐慌,嘴唇颤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山贼头子突然发飙,手上一用力,云舒的下巴咔咔作响,如果这力道在脖子上,自己肯定立刻没命!这次云舒真的怕了,大喊道:“是是,你要我做什么?” ‘呵!’山贼头子一把扔开云舒,站起来双手环胸缓缓扫视一圈,恶狠狠道:“这是老子的地盘,谁也别想动此一草一木!” 云舒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脖子…遭了,脖子肯定脱臼了!突然她背上一痛,感觉一座大山压在后面似的:“丫头,给老子听清楚了!明日午时之前把地契给老子送来,否则……哼,不管来多少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没人敢动老子的东西!” 山贼头子将先前夺去的地图哗啦哗啦撕成碎片,往空中一抛,哈哈大笑几声,铁手一挥:“走!” “老大,这丫头不能留啊!”(未完待续) 第四一一章 狐狸狼狗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该死,那忘恩负义的家伙还真想弄死自己!他奶奶的,老子上辈子肯定跟他有仇,无耻小人!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非得把你剁成碎片,一块一块的喂狗!云舒心里狠狠的骂着,同时也有些后怕,生怕那山贼临时改了主意。 走了几步的山贼头子停下来,看看地上的云舒父女,又看看那畏缩男子,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旁边一山贼笑嘻嘻道: “老大,牛娃子不是说这丫头带几个妇人就把斗败了他一群兄弟?咱们不如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斗上一斗,咱们兄弟也开开眼界、乐呵乐呵,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旁边山贼纷纷附和。 山贼头子双手环胸想了想,咧嘴一笑道:“给那丫头松绑!” “老大!”大家有些惊讶,见山贼头子没改口,片刻后一人提着弯刀上来哗哗割开云舒身上的绳子,然后退到一旁。 山贼头子一手拍着胳膊道:“牛娃子,你不是想杀她吗?给你个机会,去吧!” 牛娃子和云舒都是一惊,互相对望,眼里冒着熊熊烈火! “上啊,牛娃子,连个小丫头都怕,你是不是男人?上啊!”山贼开始起哄。 众人不停的用言语激他,那胆小怕事的牛娃子居然渐渐凶狠起来,他四下看看,从地上抓了两块巴掌大的石头就向云舒冲来。云舒想躲,却发现方才被踢得太重。身体有点儿不听使唤,直到那衰人冲到面前,云舒费力一滚,险险避过牛娃子的攻击。 “哈哈哈,牛娃子,不中用,连个小女娃都扑不到,以后怎么扑你媳妇?哈哈哈~~” 山贼的大声嘲笑中不乏污言秽语。牛娃子越听越恼怒、力气越来越大、来势越来越凶猛!云舒拼尽全力勉强在几颗大树间左躲右闪,地上被堵住嘴的老爹急得呜呜发声、滚来滚去,云舒不敢把牛娃子往他那边带,只能往树林深处的悬崖移动。 不知不觉间,云舒脚下离悬崖越来越近!悬崖下方是个山涧,约有两三米宽,没有工具绝不可能越过去!该死。难道天要亡我?牛娃子看云舒已经被逼到悬崖边,停下来哈哈大笑:“你退啊,你跑啊,你能耐啊!今天老子不杀了你老子不姓牛!” 云舒脚下不自觉的挪动一步,身后咔嚓一声响,一块石头掉进身后的山涧。不行。不能再退了,她停下来,指着牛娃子大声骂道:“牛娃子,我们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反而有恩于你,你为何如此报复我们?难道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哼,有恩于我?给我几粒谷子、几个烂甘薯就是有恩于我?我呸!要不是你那粮食,我怎会被山贼盯上?要不是你出鬼点子阻了我老大的计划。我一家怎会惨死?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妻儿老娘,我要杀了你为我妻儿老娘报仇!” 牛娃子大叫一声冲过来,云舒不躲不避,等他离自己只有一米多的距离。快速侧身一闪,牛娃子冲力太大。一个没稳住,啊啊大叫着掉进山涧里去! 云舒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她娘的。这神经病,自身胆小懦弱,家人被山贼杀了,他不敢找山贼报仇,就把责任推到自己一家身上,这种懦夫,活该摔成肉酱!云舒趴在地上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恨恨的想。 “啪~啪~啪啪~~~”几声巴掌声传来,云舒回头去看,见那山贼头子正慢悠悠的拍着巴掌,带着一伙儿嬉皮笑脸的山贼过来。 “老大,看,牛娃子当真被这丫头给弄死了!” “不算吧,是他自个儿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 “那这丫头怎么没有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牛娃子分明就是被这女娃害死的!” “不算害死吧?这女娃一直在躲躲藏藏,一次都没还手!”…… 一群山贼就牛娃子是自己不小心死的还是云舒害死的争论开来,云舒对那些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山贼头子身上。这家伙很危险,如果他突然发难,自己怎么才能躲过?自己躲过了老爹怎么办? 半晌后,山贼头子轻轻抬抬手,议论纷纷的山贼们立刻停下来,一人上前道:“老大,这丫头怎么处置?我看她确实不是普通货色,要不咱们……” 另一人出来:“老大,这丫头如此聪明伶俐,不如咱们把她掳回去养着,专门给咱们出点子?” “不可,养虎为患,当心玩鹰的被鹰啄了眼!这丫头不能留!” 二人你来我往又争论一番,山贼头子一手抚摸着下巴审视的打量云舒,就像在思考如何处置猎物的猎人! 半晌后,山贼头子举起一手,两人安静下来。山贼头子一步一步向云舒走来,那眼中的凶光让云舒不寒而栗!不会吧,他真的要动手?这贼头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方才那法子肯定不管用,就算管用了这群山贼肯定把自己砍死,怎么办?怎么办?云舒脑袋里狂叫着,身子却像定住了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眼看山贼头子一步一步靠近,他的手已经探向了腰间的大刀,突然后面的山贼开始**,一人惊慌的大喊:“狼!快看,好多狼!” ‘嗷~~~’一声响亮的狼嚎从云舒身后传来,前面的山贼头子停住了脚步,抬头张着嘴惊讶的望着云舒背后。 “老大,好…好多狼,快…快撤吧!”胆小的山贼已经开始双腿发软。 “老大,不用管那丫头,狼群会吃了她的,快走吧!”山贼中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往后退去。 “嗷嗷嗷嗷~~~~~~~”群狼齐声嚎叫,响亮的声音直冲云霄! 山贼头子停下来。手扶腰间的弯刀,扫云舒一眼,然后小心的退后,直到靠近人群再往后几步,才大声道:“撤!” 一群人紧盯着对面的狼群,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出十几米,山贼们一转身。一窝蜂的向树林里跑去! 被留在悬崖边的云舒快速转身,只见对面悬崖上一头高大威武的银灰色巨狼站在最前方,伸长脖子仰天长啸一声,身后的群狼跟着仰头齐声长啸,又一声震天的狼嚎!云舒不惧反喜,高兴的大叫:“小狼哥哥!” 带头的灰狼甩甩尾巴后退两步,然后一个跳跃。它巨大的身体就像一道美丽的弧线轻飘飘的飞了过来,落在云舒面前。云舒高兴的扑上去,一把抱住它的大脑袋:“小狼哥哥,太好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哼!我救你那么多次,也不见你什么时候想起我?”小狼背上突然跳出团儿白乎乎的东西! “小狐狸!”云舒高兴的扑上去抓它。小狐狸身子一闪躲开,不满的嚷嚷道:“喂喂,笨蛋云舒,你干嘛?想把我扑山崖下去啊你?太可恶了!” 哦,对了,下面是山崖,云舒往树林里退后几步,大狼也跟着往里走。她找个安全平稳的地方坐下。突然觉得身子又累又饿又疼!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儿丢了小命,她抹抹额上的汗水,真是太惊险了,幸好小狼及时赶到! 小狼伸出大舌头温柔的舔舔云舒脸上的划伤,那湿嗒嗒的感觉像在捞痒痒。把云舒乐得咯咯直笑。休息半晌后,云舒慢慢恢复精神。她靠坐在大树上,对小狐狸招招手道:“小狐狸。过来!” 小狐狸蹲在小狼头顶上一甩一甩的摇晃这尾巴,翘翘鼻子:“我才不干哩,你又想扯我美丽的皮毛!” 云舒笑笑想起先前小狐狸的多番示警,心里由衷的感激,要不是它,咱们一大家子早就没命了!她坐直身子,对小狐狸郑重道:“小狐狸,谢谢你!” 小狐狸得意的甩甩尾巴,“那是当然,你早就该谢我了!” 云舒也不跟它争辩,将它仔细打量一遍,认真道:“小狐狸,上次那事儿,你…没被责罚吧?” “责罚?当然不会?我是谁啊,我可是这云雾山的山神,谁敢责罚我啊!”小狐狸得意洋洋的甩着尾巴夸口。 云舒微微皱眉:“你不是说不能泄露天机吗?你提前告诉我消息,又到我梦里来……” “哦,那个啊,我没泄露天机啊!我又没跟你说什么,不过在纸上留了几个脚印、去你梦里走了一趟。就算在梦里也什么都没说啊,所以不算,嘿嘿!” 云舒轻轻吐口气,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小狐狸,你既然安然无恙,怎么不来找我了?我在家里后山留了那么多印记,你就一个都没看到?” “啊?你有找我吗?我不知道耶!人家去你梦里报信用了不少法力,报完信回来就睡着了,前几天才醒来了!本来想去找你的,一出来就见你在这里转悠!唉,云舒笨蛋,听说你家要在这儿盖房子?是不是真的?” 云舒点头:“是啊,这周围千亩山林我都买下来了!” “真的?太好了!那以后我和小狼就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了!太好啰!”小狐狸高兴的在小狼身上翻个跟斗,小狼也高兴的甩甩尾巴。 云舒叹口气道:“唉,我原本打算这几天就来开荒盖房子的,可方才遇上一群山贼,还威胁我们要地契!我看咱们这邻居怕是一时半会儿做不成了!” “啊?那怎么行?不行不行,笨蛋云舒,那群凡人有什么好怕的,你想个办法对付他们,把他们赶走不就是了?哎,要不…我和小狼去吓唬他们?” 云舒闻言眼前一两,抬头去看对面山崖,那里空空如也,方才的狼群早就不见了踪影!云舒摸摸小狼的大脑袋,眼珠一转道:“哎,小狼,要不我带你去见我爹吧?就说…就说是你救了我,是条长得像狼的大狼狗,以后就可以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好不好?” “呜~~~”小狼叫唤几声,狼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乐意,云舒疑惑的看向小狐狸。小狐狸乐得嘎嘎直笑:“笨蛋云舒,小狼说他是纯种狼,不是狗,你说它是狼狗它会不高兴的!” “哦?是吗?这个……”云舒眼珠转转,摸摸小狼的脑袋:“小狼,我只是你是纯种狼。而且是最威武最勇敢最健壮的狼,但是如果说你是真狼的话我爹娘和同伴们会害怕的,可能还会伤你!这样,我们骗他们说你是狼狗,就像你扑猎物时会趴在旁边一动不动,骗猎物们靠近一样,好不好?” “呜呜呜~~~”小狼眨眨眼。明显有些疑惑。 云舒继续解释道:“就是说,咱们见了人我就骗他们说你是狼狗,这样大家都有好处,你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玩,还可以帮我打坏人,好不好?” 小狼回头呜呜呜的跟小狐狸谈起话来。小狐狸也吱吱的回应,两头谈判半晌,小狼点点头,小狐狸跳上它脑袋尾巴一甩一甩道:“笨蛋云舒,小狼同意了,给我也安排个身份吧,我也想经常来玩,最讨厌躲躲藏藏的了!” 云舒盯着小狐狸打量一遍。这家伙身体轻巧,全身雪白,最适合做宠物不过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不就流行养些猫猫狗狗的宠物吗?直接把它带在身边即可,不过得给他们取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小狐狸、小狼。我帮你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狼高兴的点头,小狐狸翘着尾巴不屑道:“我才不要哩。就你那笨脑袋,能取出什么好名字了?” 云舒斜小狐狸一眼。目光转到小狼身上,看它全身闪亮闪亮的皮毛,云舒突然想到个好名字,她高兴的一把捏住小狼的耳朵:“小狼,我想到了,叫你灰太狼好不好?” “呜呜呜~~~”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名字里有个狼子,小狼闻之特别高兴,伸出大舌头直舔云舒的手心! 小狐狸不屑的一下子跳到地上:“哼,果然笨,取个名字都这么难听!” 云舒看看小狐狸,见它通体雪白,就鼻尖一处通红通红的,像山上熟透的野果!云舒扑哧一笑,心想要不叫小狐狸‘红太郎’得了! “笨蛋云舒,不许嘲笑我!”小狐狸**的跳到云舒肩上,用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向云舒脸上扫来,云舒伸手去抓,它又灵活的跳开,得意道:“笨蛋云舒,抓不到我!” 云舒站起来指着小狐狸大叫:“我决定了,以后叫你白赤,又名白痴!走,灰太狼,咱们去见我爹!” “笨蛋云舒,不许叫我白痴,你才是白痴,白痴云舒!”小狐狸大叫着一蹦一跳的跟上来,跳到灰太狼头上挥舞前肢强烈抗议。 云舒当没听见没看见,直到快到老爹的位置,停下来,“嘘,小狐狸,我爹就在前面,你再闹我以后叫你一辈子白痴!” “那你重新给我想个好听的名字!” 云舒抿抿嘴:“那叫你雪团儿如何?” “雪团儿?不行,太弱智了,换一个!” “仙仙?” “我还先人勒!不好听,换一个!” “雪儿!” “太俗,换一个!” “白痴!” “不许叫白痴!” “不管了,上面那些选一个,不选就叫白痴!” “那…还是叫…叫…都不好听!换一个!” “那就叫换一个吧!” “混蛋云舒,你欺负我!” “混蛋白痴,谁让你挑!” “云舒、云舒,是你吗?”前面突然传来老爹的声音。 云舒立刻快跑过去,见老爹全身依然被绑缚,口中的臭布已经被吐了出来,嘴角还有摩擦的血迹! “爹,你别动,我给你解绳子!” “别动,云舒!”老爹突然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怎么了,爹,你那里不舒服?” “云舒,快跑、快跑!”老爹突然撞开云舒,奋力向她身后扑去。云舒被摔得全身酸痛,在地上趴着静止半晌才缓过起来,她回头去看老爹,见他晕倒在一颗大树旁。小狼正呜呜的围着他打转。 “小狐狸,我爹怎么了?他方才为什么突然撞我?” 小狐狸甩甩尾巴:“不知道,他一见咱们就大叫着把你撞开,向咱们扑过来!小狼让旁边躲了躲,他自己撞树上,就成这样了!” 云舒扶额,老爹肯定是被小狼吓住了!她爬到老爹身边,拉起他的手腕探脉。还好,只是方才撞得厉害晕了过去!正好他身上的绳子自己没办法解开,云舒招来小狼,让小狼用牙齿咬断绳子,退到树后藏起来。 自己则扶着老爹,让他平躺下来,静坐在一旁等待老爹清醒。直到两刻钟后。老爹幽幽睁开眼,愣愣的盯着上方的树冠发呆。 “爹,你醒了?”云舒高兴的扑上去,扶着老爹慢慢坐起来,老爹揉揉方才被撞的脑门,皱眉道:“云舒。这是哪儿啊?” “这里…咱们的荒地啊!” “荒地,啊!对了,山贼,不、狼,好大一头狼!云舒,走,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老爹哗啦一下站起来,紧张的四下张望。拉着云舒就要离开。 “等等,爹,别着急,咱们再休息一下!” “不行,方才那头狼有半人高。咱们肯定斗不过它,快走吧!” “爹爹别担心。先前我被山贼抓去,差点儿被他们逼下悬崖。幸亏一头大狼狗救了我!爹,那大狼狗可有灵性了,不仅救了我还帮我舔伤口了!我跟它说话他也能听懂,爹,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狼狗?那不是狼吗?” “不会,狼见了人会攻击,狼狗对人却很友善,那头狼狗个头虽大、长得像狼,其实属狗,所以叫狼狗!爹,那狼狗救了我了,你要不要见见它?” “见?它会不会…?” “不会,爹,它若真要吃我们,我早就下它肚子了,别担心,见见好不好?见见吧?” 云舒劝说良久,老爹才勉强答应,云舒吹了声口哨,小狼才带着小狐狸缓缓从树后走出来。再见如此威武的大狼,老爹还是心里发麻、全身紧张得僵硬。 “云…云舒,它…它真的是狗?” “是的,爹,你留在这儿,看我跟它打招呼!”老爹还没来得及开口,云舒慢慢走过去,对小狼伸出手道:“你好,灰太狼!” 小狼呜呜两声,低头舔舔云舒的手,云舒痒得呵呵直笑,回头道:“爹爹,你看,它跟我打招呼了!真的不会伤人!” 老爹脸色发白,呆呆的张着嘴望着云舒,小狐狸一下子跳到云舒肩膀上,吱吱的低声道:“喂,云舒,看,你爹真傻,被小狼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云舒往肩上一拍,骂道:“你才傻了,你个白痴!” 小狐狸轻飘飘的一纵,落到老爹肩上,用它雪白的大尾巴扫扫老爹的鼻子,然后跳开回到小狼头顶上。老爹鼻子痒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云舒趁机凑上去:“爹爹,你看,小狐狸跟你闹着玩儿了!” “小狐狸?” “对,它叫雪团儿,跟灰太狼一起来救我的!来,雪团儿,过来!”云舒笑眯眯的对小狐狸的招招手,小狐狸不满的吱吱叫两声,跳到云舒肩上,小声道:“不许叫我雪团儿!” 云舒伸手摸摸小狐狸的尾巴,笑眯眯的对老爹道:“爹,你看,这小家伙可聪明、可好玩儿了!真的不会伤人哦!” 云舒费了不少功夫,总算让老爹渐渐接受了小狼和小狐狸,到后面,老爹甚至敢试探着帮小狼顺顺毛发了! 他们一直休息到半下午,该回去了,得早些回去想个好办法对付山贼才行。云舒怕半路再遇山贼,便让小狼和小狐狸一直将自己送到赵家院子背后的山顶,然后告别回家。 老爹跟在云舒后面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的回头去看,直到下了山站到大道旁等牛车,依然还在云里雾里的模样! “爹,你看什么了?” “唉,没想到世上真有长得比狼还大的狗!没想到世上还有能听懂人话的狐狸和狗!云舒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做梦,爹,等以后咱们把庄子盖好,就能经常见到灰太狼和雪团儿了,灰太郎还答应帮我们对付山贼了!” “山贼,对了,云舒,山贼不是要咱们明日午时前送地契去?这…这可怎么办啊?” “哼!地契,他休想!爹,别担心,咱们回去商量商量,去县衙报个案,总会有办法的!”(未完待续) 第四一二章 有备无患 *****感谢“uoos”童鞋的粉红票票!* 父女俩一身破破烂烂的回家,把等在家里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娘亲,看到云舒和老爹身上的划伤擦伤,心疼得直掉眼泪。 云舒和老爹先清洗一番,找了伤药让娘和小蝶给上了包扎好,娘亲道:“他爹、云舒,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云舒抢在老爹之前答话:“娘,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遇上几个山贼而已!” “山贼!他们…他们没把你们怎样吧?”娘亲吓得脸色发白。 “呵呵,没什么,娘,您别看我身上有些伤口,那都是逃跑时自己摔的,山贼没敢把咱们怎样!”云舒打着哈哈,想把事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反正娘知道了除了担心就是反对开荒,没什么实际意义。 李氏转向老爹道:“他爹,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在哪儿遇上山贼的?有多少人?那些山贼当真没为难你们?” 老爹最不会撒谎,娘亲追问几句,他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李氏听完垂眉思索片刻:“他爹,要不…咱们去官府报案吧?咱们招了那么多工人,地契也拿到了,那荒地不可能空着不开工啊!” 娘亲能这样说让云舒有些意外,她立刻附和道:“是啊,娘!那么多工人等着挣钱养家了!方才路上时我和爹也商量着去官府找陈叔叔问问,或者咱们可以找杜叔、老窑叔商量商量,他们见多识广,肯定能想出好主意来!还有救我的那头大狼狗也可以帮忙!” 李氏斜她一眼:“胡说,世上哪有比狼还大的狗?哪有听得懂人话的狐狸?算了。不说这个,走,咱们出去吧,正好你杜叔和老窑叔都在院子里,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李氏扶着老爹出去,云舒吐吐舌头,也跟了上去。云舒回到院中,发现除了杜氏一家、老窑和孙家兄妹。还来了几个衣着寒酸的壮年男人。这几个人云舒见过,他们是爹和杜叔招来的工人,曾经跟自己和爹去那荒地看过地形,还出过不少主意,其中几个靠得住的,云舒打算让他们当小组长,分管几个工人干活儿。 大家见云舒父女出来。除老窑外都齐齐站起来拱手行礼。大家坐下,老爹把今天的状况说了一下,大家都很惊讶,工人之一的韩平道:“东家老爷,那…那咱们还开工不?” “怕什么,该开工还得开工。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几个见不得光的贼崽子?”另一满身肌肉的工人梗着脖子道。云舒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个石匠,叫庄大元,性格直爽、爱打抱不平,在工人当中有些威望,他家也是老爹和杜叔唯一定下请两个人的人家,他儿子跟他一样也是满身肌肉的石匠。 “庄大哥。那些山贼都是些不要命的,个个背着人命官司,他们常年在山里打转,对地形极其熟悉,又有武器。就算咱们人再多,也未必斗得过他们啊?”韩平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担心提了出来。 “哼,你若害怕不去就是。咱们东家老爷开明,你还了银钱米粮没人说你,反正我老庄不怕。东家老爷、小姐,什么时候进山,您给个话儿,我老庄立刻去通知大家!” “庄大哥,你这什么话?我何时说过不去了?我说咱们该先想好应对之法,总不能让兄弟们都去白白送死吧?谁要有个万一,他妻儿老小怎么办?东家老爷也不好给人家交待啊!” “反正…反正我不怕,东家老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庄大元瞪着眼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认错的表情。 云舒垂眉想想,“爹,娘,庄叔和韩叔说得都有道理,咱们一百来号儿人,不怕那二三十号山贼;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得想好应对之法,不能让各位帮忙的叔伯们受伤出事。荒地要开工,大家的安全更重要!” “唉,那山贼个个穷凶极恶,官府都应付不了,咱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大家纷纷垂眉努力思索,庄大元道:“东家小姐,不如咱们一去就筑道围墙,山贼一来就用石头砸吧?” “不妥,一千来亩地,光筑围墙都要十天半个月,太费时间了!那围墙还未必管用,得另想办法!” “云舒啊,我看咱们不如让工人白天进山开工,傍晚下山回来休息。那些山贼再胆大,也不敢白日出没,反正荒地里没什么东西,他们来了也损失不了什么!” “这个……开始那几天倒还可以,可日子长了,大家本就疲累,再天天上山下山的一来麻烦,二来浪费时间,还有等咱们的水池水沟挖出来,种上树苗,要被山贼破坏了,不就白干了吗?” 大家纷纷提出各自的主意,其中不乏可取之法,大家正争论得激烈之时,一直不说话的老窑道:“东家,你招的工人不都记录过擅长技能?不如拿出来翻翻,兴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些办法!” 云舒一听,还真是那个理儿,于是她追着娘亲把用工契都翻出来一一查看,翻到大半时,云舒突然看到一张纸上:“于山,四十岁,老猎户,擅长挖陷阱、捕猎、制作弓箭,家有一妻一女……” 云舒大喜,抽出那张纸道:“爹,你看,这个,于山,认识不?” “于山?”老爹接过那纸看了看,摇头道:“没印象了!杜兄,你看看,还记得不?” “这个……”杜十盯着那纸皱眉思索半晌,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 “杜大哥,能不能念来听听?”一旁的韩平伸长脖子,却不认得上面的字! 杜十看他一眼,询问的望向老爹,老爹点头道:“麻烦杜兄念念吧!” 等韩平听完记录的内容,他一拍巴掌道:“哦。我知道是谁了!没想到那于大哥居然是个老猎户,平时大家天天见面,也没听他提起过啊!” “韩叔,那位于山大叔找到活儿了吗?他还来我们家干活儿吗?” “这个…我看他每日提着扁担绳子早早出门,有时半夜才回来,看样子应该是在打短工!不过他这两日没怎么出门,反而四处借钱,听说好像是他娘子病了。也不知有没有空来干活儿?” “这样啊,韩叔,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他?” “现在?” “什么时候都行,最好能早些!” 韩平抬头看看天色:“我中午出来时正好见他背着他娘子出门,听说她去南门附近找位名医,也不知现在回家了没?” 现在约摸酉时刚过,时辰不早不晚。正是各家生火做饭的时候,也不知那于山想找什么名医?若现在去他家可能有些晚了,于是几人商定明日一早就由韩平来这里接云舒父女去找那叫于山的猎户。 娘亲本欲留大家吃饭,大家见云舒父女劳累一天,受伤回来,不便打扰。便自动的各找理由推脱!云舒把最后走的杜家人送到门口,靠着院门愣愣的望着天边的晚霞发呆。 “小姐,您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巧娘不知何时来到云舒身边,红着脸怯生生道。 云舒回头看巧娘一眼,这丫头才来没几天,虽然依然羞涩,换回女儿服饰的她脸色渐渐红润丰满起来。那羞羞怯怯的样子非常惹人怜爱。云舒玩笑的伸手去掐她脸蛋儿,吓得巧娘更是红着脸连连后退。 两个女孩子玩闹得正欢,突然后面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请问……” 云舒停下来回头去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背着个妇人,旁边站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姑娘。干瘦汉子犹豫一下。沙哑着嗓子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安大夫家吗?” “安大夫?”云舒又将几人打量一番。应该是来求医的。云舒点头道:“是的,不过我师傅去年就出去云游了。一直没回来了!” “云游了?!那…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舒皱眉摇摇头:“不知道,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伯,你有事吗?” 干瘦汉子一脸沮丧,旁边的姑娘立刻掉出泪来:“爹,怎么办?娘…娘她挨不住了!”一家人站在阶梯下以泪洗面。云舒看他们衣衫褴褛,破旧的麻布衣上满是补丁,蜡黄蜡黄的皮肤下骨节隐隐若现,可见这家人的生活多么窘困! 云舒见之不免心软,凑到巧娘耳边嘀咕几句,巧娘快步跑进院子。云舒走下台阶,来到干瘦汉子面前道:“大伯,姐姐,你们别难过,我对医术虽不精通,这些年也跟师傅学了些皮毛,你们不妨跟我说说这位大娘怎么了?或许我能帮上忙了?” 干瘦汉子抹抹老泪:“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彩衣,走,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回山去,这里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 “爹…不,我不回去,我要娘好起来!”姑娘抹着眼泪哑着嗓子道。 “彩衣啊,爹也想让你娘好起来,唉!算了,咱们回去吧!”汉子将背上全身蒙住的妇人往上颠了颠,无奈的叹口气,疲惫的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前迈步。 “不,爹,不回去,不回去!”姑娘站在原地对着汉子的背影大喊。 “那个…姐姐,你娘生了什么病?可以告诉我吗?”云舒走到那姑娘身边小声问。 姑娘闻声回头,愣愣的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嘭嘭嘭的往青石板地面上直磕头:“小姐救命、小姐救命,求求您救救我娘!” “姐姐,你别这样,别磕了,我尽力、我会尽力的!”云舒扶着姑娘的胳膊往上拉,那姑娘一把抓住云舒的手,满脸泪珠道:“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娘,只要…只要您能治好她,我愿终身为奴,安安分分伺候您一辈子,求求你了,小姐!” 姑娘说着说着又嘭嘭嘭往地上猛磕几下。云舒没有办法,只能用力的拉着她往上提。 “彩衣,不许乱说,快给我起来!”方才那汉子闻声转回来,见姑娘依然不听,便小心的把背上的病人靠着院墙放下,过来拎着姑娘的后领往上一提,怒吼道: “丫头。你胡说什么?我和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养来与人为奴的?以前日子那么辛苦,天天吃黄泥,你娘也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儿委屈,你这样卖了自己,让你娘怎么安得下心?让我和你娘以后靠谁去!你这个不孝的丫头啊~~~”汉子说着说着也老泪纵横起来。 “云舒,这是怎么了?”娘亲李氏从院里出来。一见这场景,便习惯性的以为云舒惹祸,略带责备的瞪她一眼。 云舒无奈的摊摊手:“娘,他们来找师傅看病,我说师傅不在家,这位姐姐就跪下求我救她娘。还说要卖身来报答!不关我的事啊!” 李氏上前一步道:“这位大哥、姑娘,安大夫确实已经出门好些日子了,你们要看病的话不如去附近的医馆药房,有几个医馆的大夫很不错的,要不我让他爹送你们去?” “多谢太太,不用了,我们都去过了,人家嫌我们交不出药费。不给看!” “这个…”李氏为难起来,若是以往,她心一软,定会施舍他们些银子,可想起最近家里要开荒银钱本就紧张。又有那个忘恩负义的牛娃子在前,李氏不敢再贸然发好心! “娘。师傅留下些药材,咱们不如让这位大娘进院子去休息休息。我看能不能配些药给她,不管能不能治好,就当尽了咱们一份儿心力,如何?” 李氏略一思索,点头道:“好,这位大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坐坐吧!” 那汉子本有些犹豫,见云舒一家确实友善,自己女儿方才磕头太用力,满头鲜血,必须处理处理,汉子谢过,小心翼翼的背起妇人往院里去。 云舒让小蝶给那姑娘上了伤药,然后揭开遮住妇人的麻布查看,这一看倒把云舒吓了一跳。这妇人全身浮肿,脸色发紫,若不是她时而跳动的眼皮和微微蠕动的干涩嘴唇,看上去就像……就像一具尸体一般! 云舒拍拍胸口,静下心来,一手搭上妇人的手腕静心细听。咦!这…云舒皱皱眉头,再次细听脉搏,直到几次过后,她确认的睁开眼。刚刚上好药的姑娘凑过来:“怎么样?小姐,我娘……我娘能治好吗?” 云舒看看那姑娘,又看看那汉子,垂眉斟酌片刻,问道:“姐姐,其他…大夫怎么说?” “其他大夫?他们…他们就看了一眼我娘的面相就不肯再看了,说…说我娘这病治不好,除非…除非用金银来堆……”姑娘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又细声抽噎起来。 娘亲道:“云舒,你…能行吗?要是不行……” 云舒想了想道:“娘,咱家里还有饴糖没?” “饴糖?你现在要吃糖?……” “娘,您别管,拿些饴糖给我吧!我自有用处!”云舒用饴糖兑成糖开水,让那姑娘帮忙给这全身浮肿的妇人一点儿一点儿喂下去。妇人干裂的嘴唇一碰到糖水就无意识的主动张开,用力的吸吮。 可云舒并不着急,只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然后慢慢加快、慢慢加多!姑娘看得泪花儿直闪,一边轻声喊着娘,一边帮她擦嘴角溢出的糖水。 直到糖水喂完,云舒又让小蝶去盛些稀粥过来,让姑娘一点儿一点儿的给妇人喂下。李氏见云舒有了空闲,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问:“云舒,那位大姐什么病啊?你能看出来吗?可别乱用药啊!要出了问题……不如,咱们请大夫来吧?” “娘,不着急,我觉得这位大娘其实没什么病,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又吃了些不消化的东西,所以才会全身浮肿。其他的可能还有些妇科病之类的小毛病,娘,咱们先让她吃点儿东西,看她晚些时候能不能好些,如何?” “这个…你有把握吗?别耽误了人家!” “放心吧,娘,应该问题不大,咱们等等看吧!” 云舒守在那妇人旁边观察,趁这机会顺便观察下这家人。这一家人虽然家境贫苦。却是非常团结和睦互爱的一家,云舒看那姑娘喂妇人米粥时,手里搅动勺子,喉咙却在不停的吞口水,一副努力忍耐的样子! 云舒想了想,偷偷让小蝶端了两大碗粥和一些小菜过来,等姑娘喂完饭,便热情的招呼这对父女吃饭!他们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辞。不过在云舒的坚持下,二人还是吃了,而且是不可控制的狼吞虎咽! 李氏看得心酸,云舒也不好受,可外面这样的人太多了,光靠一人一家之力根本不可能挽回多少,只能看缘分。能救几个算几个,其它的她实在无能为力了。 云舒这样自我安慰着,等姑娘吃完饭,休息片刻,问起他们的姓名。姑娘称自己叫于彩衣,他爹叫于山。原本是云雾山里的一家猎户,先前日子过得虽然拮据,也能勉强挨过去。可最近这几年,她家附近来了一群山贼,成日来家里抢掠,她娘又常年卧病在床,日子实在没法过了,他爹便带着母女进城来讨生活。 “等等。姐姐,你说你爹叫于山?”姑娘有些吓到,愣愣的点头。 “是猎户?擅长挖陷阱、捕猎、制作弓箭?”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姐姐、大伯,你们别害怕。于大伯是不是半个月前跟一户姓水的人家签过用工契,还预支了米粮银钱?” “这个…你…莫非您就是…东家小姐?”于山和姑娘彩衣都很惊讶。 云舒点头。“对啊,于大伯。我们正想找您了,没想到您就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咱们真有缘分啊!” “你…东家小姐找…找我有事吗?那米粮银钱我们…我们…我们全用光了,还……” “于大伯别误会,我并没打算让你们还,我是想问问我们家的荒地就要动工了,不知您还来干活儿么?” “这个…要来要来!东家小姐开工前通知我一声就是!”于山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那就好,是这样的,于大伯,我们家那荒地遇到点儿问题,听说你是猎户,有些本事,所以想找您商量商量、出出主意!” “跟我…商量?”于山明显很惊讶。 云舒点头,“只要于大伯愿意帮忙,我有八成把握救治这位大娘!”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爹,快答应吧、答应吧!”于彩衣高兴的跳起来,于山也满脸喜色,非常高兴的答应下来。 接着云舒连夜找来杜十和下午来的那几位工人,让他们选出些手艺好的,由于山带着明日跟老爹一起回乡下竹林屋去,目的就是尽快做出一批小巧的竹弓来,于山的妻女就留在云舒家慢慢调养,当然选出的工人每天的工钱另算。 次日,云舒送走老爹,自己去了县衙一趟,如她所料,让县衙出兵剿匪显然不可能,现在正是控制物价的关键时刻,县衙本就人手不足,不可能为她的私人请求耽误大事。不过云舒却以此为由哭诉一番,顺利的从成师爷那里要来二十石谷子,当然这谷子是要给钱的,而且是十五文一斤,比市价还贵。 如此紧张的准备了五六日之后,预定的开工日期到了。工人们辰时初在北城门外集合,一百来人分成十组,每组十人,由事先选出的小组长负责清点人数,然后到老爹和杜叔那里报到,并领取工具、弓箭、任务等,待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列队出发。而娘亲则带着做饭的十来个妇人跟在最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大道进发,很是壮观,引来围观者无数。男人们来到目的地,第一个任务不是立刻砍树开荒,而是在山贼出没的方向按照云舒的指示要求挖了一条长长的陷阱,并按于山的办法在底部插上竹签儿。 挖陷阱时云舒特地留了一条几米宽的小道儿出来,那正是面向小狼和小狐狸来的那个山涧方向,以方便它们过来。 如此忙活了一天,除两边的悬崖、从赵家院子后山来的那条通道和特地给小狼留下的通道以及要修建通往山下村子大道的斜坡,其他所有地方全部用陷阱圈起来。然后工人们每人背个小巧的竹弓小箭,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山贼。 如此,云舒的庄园计划总算在磕磕碰碰中慢慢走上正道。(未完待续) 第四一三章 灭山贼 *so感谢“世净光”和“卡通伶”童鞋的粉红票票!** 开荒前几天,云舒让老爹安排工人们早上上山、傍晚下山回城休息。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乡下没地方住得下这么多人,只能暂时这样。如此安排,大家当真没遇上山贼。 直到第五天,从荒地斜坡下山的路基本整理出来,铺上石块即可通行。而途中被砍伐出来的木料已经被分类整理,有用的大树木材被运送到预定盖房子的地方,不能做木材的也被打成捆堆放在路旁,云舒打算用来当柴禾或烧窑用。 大家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搭建出两间简易木屋,还是没房顶的,这屋子是按每间十人大小做的,也就是说两间木屋最多只能住下二十人。眼看就要天黑了,老爹和杜叔带着几个工头急匆匆的跑来找云舒,商量今晚是否留人守夜的问题。 老爹道:“云舒啊,我看这山上不安全,咱们让大家伙儿赶快下山吧?再晚就看不清路了!” 杜叔道:“水兄弟、小姐,兄弟们干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把路面休整出来,木材搬上山来,这天干物燥的,没个人看守,万一出点儿事情,那可不得了啊!” 云舒看杜叔的神色不对,问道:“杜叔,咱们设下的陷阱今天检查过了吗?怎样?” 杜叔点头:“查过了,好几处都有东西掉进去过的痕迹,沟底还有血迹,听在陷阱旁干活儿的兄弟们说,总感觉那附近有人探头探脑! 小姐。那些山贼怕是早就盯上咱们了!咱们今晚一走,这木屋、木柴肯定保不住,我的意思是让兄弟们都留下来,咱们人多,又有武器,不怕那群贼崽子!” “不行不行,我请了大家伙儿来,必须保证大家伙儿的安全。可不能让大家受伤出事,我看还是下山吧!得抓紧时间。” “水兄弟,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辈子,咱们总不能次次都躲,迟早要跟山贼对上,不如趁这几天兄弟们干活儿时间不长,还有些力气劲头儿。跟那群贼崽子干上一场!” 如此,老爹主张下山,杜叔主张留守,二人各有理由,争论不休! 云舒看看窗外,那一堆一堆的木材确实费了大家不少功夫。足可以盖上十来间屋子了,就算卖出去也能值个几十两银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堆在这里,若是山贼使坏,放一把火来那就完了! 云舒垂眉思索片刻,“爹,娘他们都回去了吗?咱们山上还有粮食吗?” “这个…我们在赵家院子后山咱们家地里搭了两个棚子,你娘她们每日在那里做饭。次日的粮食也存在那里,我方才过去看了,棚子里的粮食可能只够四五十人吃一顿的份儿,我看天色不早,就留了两个兄弟守棚子。让你娘他们下山去了!” “这样!杜叔、庄叔、于大伯,麻烦你们挑四十个年轻人出来。咱们赶着点儿,争取赶在天色黑尽之前再搭出两三间木屋!爹。你让其他叔伯把弓箭留下,带他们下山吧!明日早点儿来就是!” “啊?云舒,你真想留人守山?你也要留下?” “是的,爹。杜叔说得没错,山贼早就盯上咱们了,咱们不能老躲着,忙活这么久,如果庄园盖不起来,咱们的辛苦就白费了!一定得想办法把山贼赶走!” “可是……” “别担心,爹,我自有办法,时辰不早了,咱们赶快分头行动吧?” 老爹见云舒态度坚决,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只好跟杜十等人出去挑人。杜十挑人的时候说得很坦率,今晚留下来的人可能会与山贼对上,一旦对上,肯定会有危险,所以愿不愿意留下看他们自己! 让云舒欣慰的是除几位老者称自己年迈不好意思给东家添麻烦没主动要求留下来外,其他人都情绪高涨,挥舞着拳头大吼着要跟山贼一斗到底!也难怪,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因为山贼进犯不得不远离家园的,对山贼自然痛恨不已! 杜十挑好人后,立刻带他们过来盖木屋,老爹则带着剩下的人沿着荆棘林原路返回。云舒看了下,杜十留下的都是三十及以下的年轻人,他们虽然劳累了一天,现在却干劲儿十足。 大家光着膀子齐声喊着号子,嘿咻嘿咻的将大大的木头一根一根垒起来、捆扎起来,白天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垒起的屋子他们居然半个小时不到就垒起来了!大家忙着垒第四间屋子时,杜十过来道:“对了,小姐,兄弟们的晚饭怎么办啊?” “不急,方才我爹走时跟他说了,让他留几个会做饭的在那边把饭菜做好了送过来!等第四间屋子盖好就差不多了吧!” “那就好,对了,小姐,趁着现在天没黑,你也快下山去吧!我找两个兄弟送你!” “不用,这是我们家的园子,怎能一个不留,全丢给你们了?杜叔别担心,上次那群山贼把我和爹害得那么惨,我还没找他们报仇了!这次一定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待第四间木屋垒好,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离得稍远些就看不清楚了!云舒长长松口气,进屋里去检查一番。尽管这些屋子都只有墙,没来得及加盖儿,看起来却很结实,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儿! 云舒让大家找些干草来沿着屋子两边的木墙铺上厚厚一层,弄成个大通铺的样子,这就是今晚大家的住所了! “云舒,出来吃饭了!”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云舒出门,见汉子们已经围成一圈生起篝火,老爹正笑呵呵的站在门前对自己招手! “爹,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下山了吗?”云舒惊讶道。 “呵呵,斗山贼这活儿怎么也该你爹我来,怎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就算回去你娘也会把我打出来的!”老爹难得开个俏皮的玩笑。云舒抽抽嘴角,其实她真不希望自己家人留下,谁知道今晚会来多少山贼?万一人数超过己方,咱们胜算就不大了! “云舒,快出来,方才咱们猎到几只野物,走,吃烤野味去!”老爹笑呵呵的上前牵起云舒往外走。外面男人们分成四组。每组十人,生了四大堆篝火,每堆上面都架起棍子,烤着半只肥兔!那吱吱的油香让人垂涎欲滴! “走,咱们前边去!”老爹牵着云舒跟汉子们打着招呼一路向前,直到一堆小篝火边停下,杜十、庄大元和于山正端着饭碗坐在火边。庄大元见了二人立刻站起来热情的招呼:“东家、东家小姐。快来坐,野鸡快好了。闻闻,多香啊!” “香是香,就是太少了些,还不够咱们塞牙缝儿了!于大哥,你不是老猎户吗?什么时候教咱们几招。每日多抓些野味来加餐多好啊?”旁边一个开朗的小伙子玩笑道。 “是啊是啊!要不这样,于大哥,你每日就专门负责给咱们打野味,你的活儿咱们帮你干,有肉吃咱们干活儿也精神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汉子们呵呵笑着齐声附和。 “你们这些混小子,咱们东家给那么高工钱,又包吃住。你们还不满足,当心东家一发火儿,撵了你们,看你们上哪儿哭去!”杜十笑着大声斥道。 “哎呀,杜大哥。我们知道东家心好,要是有野味那就更好了!……” 汉子们说笑着吃了晚饭。又把那单看挺大、分了还不够塞牙缝儿的兔子、野鸡一人分上一块肉。尽管份量很少,大家都很开心!热闹的气氛就像在开party。 热闹的晚饭过后自然不能忘了今晚的主题——应对山贼。云舒和老爹、杜十等人商量。决定先把布防的陷阱检查一番;让大家把竹弓竹箭准备好,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五人一班轮流守夜,其他人回木屋睡觉! 云舒也跟着老爹进了木屋睡大通铺,老爹兴许是太累,倒下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屋里其他汉子们也陆陆续续发出鼾声!云舒透过屋顶上方的墙框愣愣的瞪着满天星宿的天空,却怎么也合不上眼,反而心里有种慌慌的感觉。 她翻来覆去几次,那心慌的感觉更甚!最后她干脆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出了屋,门外空地上的篝火时亮时灭,篝火旁两个背靠而坐的汉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用于防身的竹弓竹箭丢在一旁。云舒轻轻走到他们身边,二人依然没有丝毫察觉! 云舒微微皱起眉头,四下看看,守在另外几个方向的伙计只有一个一动不动的站得笔直,其他人状况跟这二人差不多! 这样不行啊,万一山贼来了,说不定冲进屋子把大家杀光了都不知道!不行,这样危险性太高了!云舒焦急的四下看看,见这屋子背后是几块巨石,再往后是悬崖;前面是准备开垦的荒地;左面右面都是茂密的树林,其中不乏粗壮的参天古树! 记得右上方正是上次山贼来的方向,而左面的森林直通上次小狼来的山涧。云舒屏息盯着右上方的树林看了半晌,今晚月光微弱,山林里飘飘忽忽的影子让人发毛! 云舒打个寒战,匆匆跑回屋去把老爹推醒,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老爹顿时清醒,轻轻起来跟她一起去隔壁屋找杜十! 他们一进屋就看杜十正瞪着眼坐在草堆上,显然他也睡不着!几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一阵,订下应对计策。 然后杜十和老爹开始小声的将屋里的汉子一一叫醒,让他们拿了武器悄悄从左面的树林往屋后的巨石爬去。其他屋子的人也如法炮制,直到四间屋子几乎成了空屋,到换岗的时间,才出去几人把那打瞌睡的五人唤醒,再让他们悄悄溜向左边树林,剩下几人再找机会在他们的固定位置用两根木头挂上衣服,自己悄悄退出来。 云舒趴在屋后的巨石上,亲眼看着所有的工人都撤出来才放心。然后她跟杜十耳语几句,自己跟老爹一下滑下巨石。在巨石间的裂缝儿来回穿梭,进入左边树林。片刻后他们身后的巨石缝儿被人用大石头堵住,并盖上干草树枝做掩护,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那里就是入口。 二人进入树林,老爹小声道:“云舒,兄弟们累了一天,不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没法儿干活儿啊!好好的屋子不睡。为何要睡后面的大石头?” “爹,睡石头比睡屋里安全,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倒是,云舒,咱们现在上哪儿去?” “找灰太狼和雪团儿帮忙!” “啊?找那头狼…狗?!” “对,咱们这次一定要把山贼吓破胆,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捣乱!爹。听我的没错,快来吧!”云舒拉着老爹在树林间快速穿梭,现在已过子时,山贼可能很快就会发动进攻,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把一切安排好! 云舒凭着记忆在树林中穿行,走了几分钟。总算到达与小狐狸约定的那颗大树下。云舒围着大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压低声音对着树干道:“小狐狸,我是云舒,现在需要帮忙,快叫小狼来一趟。记住:叫小狼它们千万不要出树林,木屋前面会有很多弓箭,当心不要受伤!若有山贼进树林,不用留情。尽管下口!” 云舒说完四下看看,树林里一片静寂,没人回应,也没有小狐狸和小狼出现的迹象。老爹道:“云舒,你对着大树嘀咕什么?那条大狼…狗在哪儿?” “它们……”云舒正要解释。突听树林那边传来一阵喊打喊杀声! “不好,爹。山贼来了,咱们快回去!”云舒立刻拉了老爹往回跑。到那小屋附近时见木屋前火光冲天,无数带着劲风的竹箭像蝗虫般从天而降,向木屋前那些拿着大刀的山贼们狠狠扎去! 山贼受伤者众,纷纷抱头鼠窜,有的逃进木屋、大多却是四下逃散,其中也有人往这边跑来。云舒赶紧拉着老爹躲到树后,并小心的向木屋背后的巨石移动。 一逃进树林的山贼低声咒骂:“她娘的,老大明明说这些蠢货都在屋里,只要放把火就解决了!怎么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该死的竹箭又是从哪儿来的?” “咝~~~三哥,我看这地方阴森森的,咱们…咱们还是快点儿跑吧!” “跑?往哪儿跑?咱们是山贼,是这云雾山的霸王,就算山神遇见咱们也得退让三分,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霸王?你们是哪里的霸王?”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嘲笑声。 “谁?哪个混蛋?出来!快出来!”几个山贼紧握大刀背靠背紧张的四下张望,并高声喊叫着为自己壮胆! 小狐狸的声音!云舒大喜,一旁的老爹小声道:“云舒,哪…哪来的声音?” “啊?那个…爹,叔伯们正跟山贼斗得厉害,走,咱们快去帮忙吧!”云舒拉着老爹快速向那巨石入口跑去。他们刚刚揭开入口的伪装,突听身后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变成尖声惨叫,持续一会儿,声音消失。 那声音让云舒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要不是她知道怎么回事,肯定会吓得身体僵硬动弹不得。虽然那声音恐怖了些,但对自己却是好事,因为肯定是小狼来了,那几个山贼多半被小狼的同伴们吞下肚腹去了吧! 云舒拉拉旁边有些僵硬的老爹:“爹,走,咱们快进去帮忙!” “啊?哦哦!好!”老爹小心的移开石头,将云舒抱进去,然后自己才缓缓爬过去,又将石头垒上,以免山贼撞进来。 云舒爬上巨石,见木屋前的空地依然火光熊熊,而木屋和木柴并未损伤,因为那火并不是山贼放的,而是云舒让杜十事先布置好的!只要山贼一来,就让于山射出几支火箭,把那火堆点燃,如此下面的山贼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大家面前,要射要砸就也有了准头儿!此时山贼伤的伤、逃的逃,已经基本出了竹箭的射程范围。 杜十见二人回来,慢慢凑过来道:“小姐,山贼伤了大半,退到右边的树林里去了。现在怎么办?” 云舒点点头:“很好,叫大家别再轻易放箭了,节省一些,注意观察山贼动向!对了,杜叔,你去大石头右边看过没?那边能爬上来么?” “应该不行,这巨石靠右面树林那块儿几乎是垂直的,上面满是青苔。没有工具应该上不来!”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杜叔,为防万一,最好派十个人过去守着,一有动静就放箭,绝不能让山贼上来!” 杜十应诺一声下去安排。云舒继续趴在巨石上观察状况。果然,没过多久,右边就传来男人的痛呼声,守在那边的人正在放箭,看来山贼已经发现这位置了! 云舒爬过去看了看,果然那边情势跟杜十说的差不多。不借助工具要上来基本不可能!云舒放了心,转到正面继续观察。 右边射了几轮箭后便安静下来,双方谁也不出声儿,四周只有虫鸣声和风声,大家静静趴在巨石上等待对方的行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趴在巨石上的工人们慢慢开始打起呵欠,有的甚至已经手握弓箭趴在巨石上睡着了! 一刻钟后,杜十过来找云舒:“小姐。山贼是不是已经退了?怎么没动静儿了?我看兄弟们太累了,要不……?” “不行!下面太危险,天亮之前大家都不能离开这里!”云舒一口否决! “那…那大家怎么休息啊?” “这样吧,杜叔,你还是将大家分成几组。留几人守防,其他人就辛苦一下。请他们留在原位休息!” “这个……唉,好吧!”杜十轻手轻脚的在巨石间穿梭布置。云舒则一直爬在正面的巨石正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下方。 一刻钟又一刻钟,直到半个时辰后,云舒突然发现木屋正对面前方的位置有人影晃动!看他们一个个身穿黑衣手拿大刀熟练的摸黑前行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山贼。山贼们这次聪明多了,他们走的位置正好在竹箭射程范围之外! “云舒,你看!”老爹突然紧张起来,因为那群山贼正从前面射程外的位置绕行到左边的树林!而这片巨石丛的入口就在左边树林中! 云舒自然看清了山贼的动向,但若现在让筋疲力尽的工人们去跟满腔怒火没地儿发、手拿大刀、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的山贼做对抗,肯定伤亡惨重,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小狼他们了! “云舒,山贼要进树林了!咱们要不要去下边守着?”老爹有些着急了! “等等,爹,等他们杜进了树林再说!”云舒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山贼一个一个钻进树林子,看着那排成队的山贼尾巴越来越短,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最后一个山贼进入树林,“啊~~~狼~~狼~~~~”树林里突然传来一串一串的惊叫声,痛呼惨叫声接踵而至,其中还夹杂中狼嚎声、嘶吼声! 趴在巨石上睡觉的工人们被惊醒不少,纷纷一脸恐慌的四下张望! 老爹拉拉云舒袖子:“云舒,莫非…是灰太狼?” “应该是吧!爹,叫大家留在原地,千万别出去,免得被误伤!” 树林里的厮杀惨叫声一直持续了近一刻钟,才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出林子,痛苦的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尽管那些人已经冲到木屋前竹箭的射程范围内,趴在巨石上的工人们却呆呆的望着下方,没一个记得去拿弓攻击! 其后又陆续有人逃出来,却个个满身鲜血,甚至缺胳膊少腿儿! 再过半个时辰,树林里才安静下来,云舒数了下,逃出树林的山贼一共也才五六人,且个个受伤,相信他们不敢再来捣乱。 云舒轻轻吐口气,总算解决干净了!可当她让杜十通知大家出了巨石丛,回木屋去休息时,大家均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每次望向左边树林的眼神都充满害怕恐惧! 别看这些汉子个个身体健壮,干活儿是把好手,今晚这样的情形怕是几辈子都没遇过,害怕恐惧也是正常。云舒无奈,只好让大家继续趴在巨石上休息,等明日天亮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四一四章 庄园完工 *感谢“世净光”和“卡通伶”童鞋的粉红票票!** 早上卯时刚过,云舒被一阵摇晃吵醒,她抬头四望,见天色才刚蒙蒙亮,远处的景物还看不太清,而木屋前已经来了不少人。巨石上的工人们也跟着陆陆续续清醒,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明状况。 此时,下方有人对这边挥手喊道:“兄弟们,没有山贼了,大家快下来吧!”云舒揉眼细看,发现那是昨天带着其他工人下山的韩平!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云舒、他爹、云舒……”云舒隐隐听见娘亲的声音,她伸长脖子,果然见娘亲正焦急的在几间木屋间转来转去,另外还有几个做饭的妇人也在四处寻找她们的亲人。 “娘,我在这里、这里了!”云舒从巨石上站起来,对下面挥挥手,然后顺着巨石往下一滑,进了巨石之间只供一人行走的缝隙。 大家依次慢慢走向出口,云舒跟着排队的人们一出巨石丛,就兴奋的往外冲去。才跑几步,她的后领被人一拉,被拖了回去。云舒回头,见是杜十,“杜叔,快放开,我娘找我了!” “慢点儿,小姐,这树林子昨晚死了那么多人,不干净!咱们大伙儿一起结队出去,别走散啰!待会儿下山去买些祭品钱纸祭奠祭奠,再做场法事超渡超渡,免得那些冤死的山贼把账记在咱们头上!” 旁边闻言的汉子们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昨晚那声音太惨了,我现在还全身发毛了!一定得多烧些纸,别来找我们!”云舒微微皱眉,心想他们全都下了狼群的肚子。就算有灵魂也被群狼给吞了,有什么好怕的? 杜十见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拍拍她脑袋语重心长道:“小姐啊,那些山贼生前虽作恶多端,但死者为大,咱们还是得敬畏些!何况老人们有种说法,生前凶恶之人死时若有怨恨,死后更是穷凶极恶。这种脏东西咱们可不能招惹!听杜叔的话没错儿,等咱们把园子开出来,就砌道围墙,把这儿给围起来,别让不知轻重的闯进来了!” 云舒愣愣的跟着杜十慢慢出了林子,她回头,见林子里跟昨天区别不大。只是树干上多了些斑驳的刀痕、抓痕、血痕,看起来是挺恐怖的!杜十的意思是要把这地方禁了?禁园?!那小狐狸它们……恩,这样也好,以后自己见小狼和小狐狸也方便! 自那晚过后,山贼就再没出现过,这庄园的开荒进度也顺畅起来。工人们在那木屋旁边连盖了十二三间屋子。放眼望去,好长一串,颇有些壮观。 有了住的地方,工人们不用起早贪黑,休息的时间也多了,原本荒凉的山顶顿时热闹起来,男人们的号子声、说笑声不断,引来附近不少人围观。 自从有了住的地方。云舒就给大家重新分配了任务,那二三十个石匠专门负责开凿条石;木匠、工匠等专门负责盖房子;其他的人才是砍树开荒、挖水池水渠。 如此这般,虽然每样进度相对较慢,但每样都有进展,日子长了就能看到效果了! 一个月后。山顶的水池基本建好,就等它慢慢蓄水、查漏补缺了!眼看荒地即将整理成一梯一梯的山地。接着就该种树了,老爹这才想起树苗不够的问题。急慌慌的过来的找云舒。 可云舒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等老爹把话说完了,才笑眯眯道:“爹,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明早我跟灰太狼进山一趟,爹,娘那里你帮我打打掩护好不好?” “你要进山?!山里那么多野兽!不行不行!” “爹,还记得上次有土匪把我从外婆家后山绑走的事吗?其实那次我就见过灰太狼和小狐狸了,那次也是它们救了我。爹,灰太狼个头那么大,一般野兽都不敢惹它,说不定它就是咱们云雾山的山神了!” “山神?!”老爹回头看看背后高耸入云的云雾山顶,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是啊,要不它们怎么能听懂我的话?爹,灰太狼是我的好朋友,它不会伤害我的,您放心!我记得上次回来时路过一个小山沟,那里面有好多咱们家那种果子树,这次我先跟灰太狼去探探路,确认确认,等看好了就找几个人一起去挖树苗,咱们家的荒地就能种满了!” “这个…云舒啊,真没危险吗?那云雾山里,老猎户都不敢单独去啊!” “放心吧,没事儿的,您只要帮我瞒着娘就行,我保证晚饭前回来好不好?” 云舒说服老爹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干粮、工具、衣服一样都不能少,万一晚上回不来,就得在山里过夜。这天儿还有点儿冷,那天晚上在石头上趴着睡了小半夜,让她全身痛了好几天了,可得做好准备。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云舒就偷偷摸摸进了木屋左边的小树林。经过一个月的净化,上次山贼和狼群留下的痕迹已基本淡去,不可以寻找,完全看不出异样。 云舒依然来到上次跟小狐狸联系的大树下,左三圈右三圈,然后对着树干说几句话。干完这些,云舒打算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休息,不知道小狐狸和小狼什么时候才能来了? 可她刚坐下,一团儿白绒绒的东西轻飘飘的从天而降,落在她膝盖上。来着摇晃着洁白蓬松的大尾巴,动动它的红鼻子:“哈哈,笨蛋云舒,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这次记得给我带好吃的了,快拿来、拿来!” 云舒将包袱往怀里紧了紧:“想得美,这是我一天的干粮,给你吃了我吃什么?” “干粮?你要离家出走啊?上哪儿去?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小狐狸兴致满满的跳上树枝,这边窜到那边。很是欢快。 云舒扁扁嘴:“谁说我要离家出走了?我的大庄园还没盖好了!小狐狸,小狼了?我想去那片果树林看看,我们家庄园就要好了,树苗不够了,想去那里挖些好树苗来!” “切~~果然又是来找人家办事的!你们人类不是兴给好处?哎,笨蛋云舒,我救你那么多次,又帮你那么多次忙。你怎么不给我好处啊?” “你又不是人,要什么好处?切~~还山神了!”云舒不屑的嘀咕几句。 一人一狐斗嘴好一阵,最后云舒不得不把娘亲特地给她带上山的香肠分四分之一给小狐狸,等小狼来了,云舒又将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儿给小狼,一份儿留给自己。 小狐狸见之自然抗议。云舒撇撇嘴:“你身子还没我们十分之一大,吃多了消化不了,浪费!想多要就长小狼这么大啊!” 小狼带着云舒依然从那山涧过,然后在云舒的要求下特地放慢脚步。云舒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因为要挖树苗必须让老爹等人进山,他们只能走路。不能让小狼驮,所以必须找条人能通行的路才行。 以前速度太快没察觉,现在慢慢走来,云舒发现这山林之间兽道极多,时不时还会窜出头野兔、飞出只野鸡什么的,甚至连野猪、野山羊都有!就是不知有没有老虎?当云舒把这个问题提给小狐狸时,小狐狸不屑的斜云舒一眼却不回答。 云舒以为自己不小心犯了动物们的忌讳,只好闭嘴。半晌后小狐狸道:“咱们动物都有自己领地!云雾山西面是咱们狼群的地盘,东面才是那些小猫的地盘!哼!” 云舒惊讶,这山上果然有老虎!还各自占地为王!啧啧,幸好自己运气好,遇上狼奶娘。吃过她的奶,所以狼群不会攻击自己。否则自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小狐狸,你不是说自己是云雾山的山神吗?那你为何不去东面、要来西面?” “哼!”小狐狸头一甩。气哼哼的不再理云舒,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这小家伙肯定跟老虎有过节,还从没见它如此蔑视讨厌过某种动物。 小狼驮着云舒沿着山脊一路往上过了几个山沟,很快就到了云雾山次峰脚下!小狼停下来呜呜呜几声,小狐狸道:“笨蛋云舒,小狼说下面的路都是密林,人类进去一般找不着方向,也不能让人类记下路径,所以接下来它要加速了!” “啊?那…那我爹他们怎么进去?” “笨蛋,到时候让你爹蒙了眼睛,你和小狼在前带路不就是了?” “这样…行不行啊?” “不行拉倒,别以为咱们洞府谁都可以去,那可是咱们云雾山狼族的聚居地,带你进去本就破例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云舒犹豫的皱起眉头,不能让外人进去的话,自己一个人怎么挖得了那么多树苗?就算挖出来,自己也运不出来啊!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云舒拍拍小狼的脊背,小狼微微蹲下,一个跳跃便冲进树林,在参天古木中穿梭半刻钟,眼前一亮,便出了树林。 云舒从小狼背上跳下来,对,是这里,好多果树!现在正是果树开花的季节,整片斜坡上的果树白花繁茂,蜜蜂穿梭其间,空气中满是花香。 云舒高兴的在树林中穿梭,这颗摸摸、那颗看看,瞧这花开的,多繁密啊,今年一定能得很多果子,要是咱们能进山来摘该多好啊! “别做梦了,要谁都能进来,这里早就被别人挖光了!”小狐狸随时不忘泼冷水,云舒耸耸肩,我也没指望真能来这里摘果子,不过随便想想而已。 “对了,小狐狸,上次你不是答应帮我尝果子吗?那些果子嘴甜最好吃子儿又少?记下了没?” “哼!你能耐你自己找呗!”小狐狸一个跳跃上了树枝,上窜下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云舒气得哇哇大叫,然后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哪些果树好怎么移栽啊?总不能挖回去等它长几年结了果子再想办法吧? 云舒正在发愁之际,小狼扯扯她的袖子,呜呜叫唤两声,然后走进树林。摇晃着尾巴回头看她。云舒眨眨眼:“小狼,你知道哪些树的果子好吃?” 小狼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云舒立刻跟上。直到一颗大树前停下,小狼拖着云舒到向阳一面,用爪子指指树干,云舒凑上去看,发现上面居然有几条深深的印记。一看就是狼爪印。 云舒惊讶的看看小狼:“这个是你做的记号?” “呜呜呜~~~”小狼邀功似的晃着尾巴,云舒高兴的一把抱住狼头,“哇!还是小狼哥哥疼我,小狼哥哥真棒!” 云舒把怀里剩下那半包香肠拿出来往小狼嘴里倒,小狐狸立刻跳出来大叫:“笨蛋云舒,明明是我尝的、我找的,小狼就做个记号而已。我也要、我也要!” 云舒也不吝啬,将身上的吃食只留下两个干饼子,其他全分给了小狼和小狐狸。她自己则开始找起果树来,每找到满意的就用准备的石灰在树上或旁边做个明显的记号。 这里的果树小狼做过记号的大多是长了十来年的大树,这种树要挖出来再运出去明显不可能!所以云舒只能找由这棵树的树根或籽儿发出来的树苗。 今年只能先挖些树苗回去种上,至于大树嘛。口味当真好的,她打算像自家后山那样处理,就是在树干上扎几条口子,然后用肥土包裹,等它们长出足够根须,再将树枝锯下来移栽。这种方法只要移栽成功,一般第二年就能结出果子,很省事儿。 云舒一整天都在树林里穿梭来去。从早上辰时一直忙到天黑,直到小狼过来扯她袖子提醒她,她才发现太阳快落山了!云舒直起身子抹抹汗水,看看下面的树林,唉!总算清点得差不多了。今天她只是找出可用的树苗并清点数量。居然就花了一天时间! 整个树林清点下来,能用的树苗只有六七千颗。按一亩地五十颗果树算,一百亩地就要五千颗。这里的树苗最多只能种上两百亩!尽管大半土地的树苗还没着落,云舒却很知足,这种树本身就是个长期持久的活儿,哪能一口吃个大胖子?慢慢来呗! 云舒赶在晚饭前回到木屋,跟老爹汇报商量一番,其后又偷偷去了几趟野果树林,最后定下办法。由老爹跟云舒进野果树林,将那些树苗一颗一颗挖出来,整理好,然后挑出密林,再让杜十等人接应,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树苗盘回去,当晚就种上。 这办法速度虽慢,一天只能移栽两三百颗,却比较实用,顾忌到各个方面。比如不能带太多人进去让小狼和小狐狸为难;不让外人知道这个密地;另外荒地那边也不用太赶,一步一步按计划进行即可。 还有一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老爹和小狼小狐狸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小狐狸最喜欢蹲在老爹肩上看他吃饭,因为老爹每次都把好的喂它了,一顿下来,小狐狸的身子能从一根条儿变成一个球儿!而小狼自然也能得不少好处。 云舒跟老爹去了几天,见它们相处融洽,也就放了心,其后就隔天才去一次,因为老窑的伤势已经大好,瓦窑那边可以开工了! 更庆幸的是,大家在修下山大道时发现:下山路过那小土坡的土都是非常适合烧窑的粘土!云舒等老窑一好,就请他去看了,确认能用,便立刻去找了那小土坡所属村的村长。她一拿到那整座土坡的地契凭证,就去县衙备案,取了地契。 接着云舒又让老窑自己在工人里挑了十来个工人,一起去山下挖窑洞准备烧窑。 他们先挖了个小小的砖窑做试验,云舒每天守在旁边看老窑干活儿,一窍不通的她看着什么都稀奇,免不了东问西问,尽管老窑每次回答都是一脸不耐烦,偶尔还会训上几句,云舒却完全不在意,依然每天守在一旁,偶尔还能出出主意。 五月底,从开荒之日起整好两个月,那一千来亩的土地总算开垦完毕,水池也已建好,树苗基本种上,早种的已经长出新叶儿,活了!尽管其他很多工程还没完成,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云舒跟老爹商量一番,决定给干完活儿的工人们结账发工钱。工人们可以领米粮、可以领银钱。云舒看大家辛苦,跟爹娘商量一下,原本定的四百文一月的工钱涨到了五百文,而有技术活儿的工人则是按六百文算,工人们闻之自然欣喜万分。 现在麦子已经收了,粮价稳定,还有一两个月就要收谷子了,有了这些米粮工钱。工人们总算可以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只要粮食一收,大家的日子大多都能重回轨道,过上以往安静平和的日子。如此一下子放出去五六十工人,剩下的多为石匠、木匠、盖房子的和烧窑的。 一切进展顺利,就是银钱似乎越来越少了,娘亲经常为此发愁。生怕这庄园开出来,却没钱打理,支撑不到果树结果的时候! 云舒却并不怎么担心,因为砖窑那边已经基本上道,虽然现在还没真正出砖,但云舒很有信心。因为她想到一个让砖窑出产率大大大大提高的办法! 青砖是个好东西,坚硬牢实不宜风化,看现代那些保留下来的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城墙多是青砖砌成。云舒想要青砖就是想让这东西存得久远些,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在这陌生世界的历史上留个名了!其实更重要的还是青砖定能卖得个很不错的价钱! 既然青砖成功率低,不宜烧制,现在咱们家又没那么多资金,那何不先烧制些红砖了?现代那些砖窑基本都只出红砖,成功率几乎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如此咱们先烧出些红砖来试卖。就算跟瓦片一个价钱,一文十匹,一两银子一万匹。只要人家盖房子用砖头,哪家不要个几万匹的?就算薄利多销,赚头也是很大的! 云舒喜滋滋的想着。蹦蹦跳跳出门,打算去找老窑商量此事。她走到半路。突见几人从顺着大道上来,看见自己远远就恭敬的跟自己打招呼。 云舒奇怪。上前问明来意,原来他们都是前些日子在这儿干过活儿的工人及其家属,都是外县逃荒来的,逃荒之前只是租种田地的佃户,现在他们即便得了工钱粮食也只能应付一时,找不到活儿干一样过不下去,他们见云舒一家大方和气,便想过来投奔。 云舒对他们口中的投奔不太理解,不过还是亲自带他们去见了爹娘。爹娘找杜十等人商量一番,来了七家最后只留下四家,并与其欠下卖身契。 当李氏告诉云舒他们以后就是自家人时,云舒万分惊讶,娘亲的意思是他们以后就是自家的家奴了吗?虽然不明白天天念叨着要节俭、银钱不够的娘亲为何会买下他们,云舒想着这么大的庄园确实需要人照顾,多几个人也好,也就放下了此事,每天专心跟老窑研究砖窑去。 云舒的庄园彻底完工是在七月底,依山而建的大院子、整齐的田地、偌大的水池、纵横交错的水渠,除了那没种树的地方白晃晃的有些刺眼往外,整体还是非常满意的! 搬家那天,山顶连放了半个时辰的鞭炮,周围几个村儿的乡邻全都来了,云舒家偌大的院子到处是人!大家东看看西瞅瞅,对这庄园里的新鲜玩意儿新奇不已又羡慕不已,免不得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把山上才种下的树苗踩死不少,还失踪了不少! 云舒愤愤不已,强烈要求以后再也不办什么喜事了,这些人真是见不得东西!搬家过后山上时常还有些人来打秋风,这让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捉襟见肘,可娘亲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应付! 直到七月底八月初,各家开始收谷子了,这山顶才算真正安静下来! 而云舒的砖窑直到十月才真正开始出砖,那时正是农闲,有不少人家准备翻修房子,因此这新出的红砖物美价廉很受欢迎,经常供不应求。云舒家一个月下来就赚了三四十两银子,这总算让开荒过后一直拮据的云舒家松了口气,日子总算可以慢慢走上正轨了! 云舒站在山顶的水池边一一扫过自己亲手策划建成的大庄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甚至想仰天大笑几声。可她才刚张口,一团白球儿落她脑门儿上,把她梳了半天的发髻踩得软塌塌,“哈哈哈,笨蛋云舒,你又在得意了!日子还长着了,别得意太早!” 云舒翻眼看看吊在眼前的那条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心里的火儿一股一股往上拱:“臭~狐~狸~~~我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四一五章 又三年 *感谢“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 又是花开的季节,云舒坐在山顶水池边,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美景发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原本满是灌木荆棘的山头被开辟整理出来,一批一批的种上果树,水渠被一点一点的修砌整齐,林间小道也被一条一条的铺砌出来。 三年过去,之前被开垦得只剩黄土的山头已经被果树的绿叶覆盖,其间点缀的白花散发着醉人的花香。 “太好了,今年总算可以收果子了!一定要卖个好价钱!”云舒欣慰的吐口气。 “哈,笨蛋云舒,你那倒霉弟弟又来了!”小狐狸身子一纵跳上大树,几下之后便消失不见。 “雪团儿、雪团儿别走,等等我啊!”三毛追着小狐狸消失的大树转了几圈,仰着脖子望了半晌,才不甘心的嘟着嘴过来道:“姐姐,娘叫你快回去换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 “哼!不告诉你!”三毛一哼哼就往院子方向跑去,云舒抽抽嘴角,不知为什么,这三毛老弟总是跟她过不去,动不动就找自己麻烦。比如说偷了自己的头花儿、剪了自己的裙子、或者抓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往自己**塞等等! 云舒早就把这欠扁的三毛老弟恨得牙痒痒,可有娘亲护着,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偶尔找机会暗暗修理他一下。可不管她做得多隐秘,娘亲都一口咬定是她做的,为此挨骂挨罚的次数不少!而那当着娘亲哭兮兮的三毛一见自己受罚就做鬼脸。真是气煞人也! 云舒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坐得太久,地上也没垫个东西,屁股又冷又硬,这看风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云舒一边不雅的揉着屁股一边往自家院子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见巧娘踩着小碎步焦急的迎上来:“小姐,快点儿。太太要发脾气了!” 巧娘拉起云舒就往院子里跑,云舒进得屋子,见爹娘都换了身儿喜气的新衣服,此时正给三毛换衣服。 “爹,娘,你们为何穿成这样?谁家要办喜事啊?” “你这丫头,昨晚就跟你说了。你堂哥云波今天娶媳妇,咱们得早点儿去帮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巧娘,你帮小姐好好打扮打扮!” “是!”巧娘规矩的行一蹲礼,催促云舒回她闺房去。 云舒任凭巧娘在自己身上摆弄,嘴里却不满的嘀咕:“水云波那种人居然也能找着老婆,真是没天理啊!也不知她老婆什么样儿?肯定不是傻子就是瘸子。要么就丑得要死!” “小姐,您别这么说,他好歹也是您的亲堂哥,太太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巧娘一边手巧的帮她挽头发一边善意的劝解。 云舒扁扁嘴,不屑道:“什么亲堂哥?我还没满月他就差点儿淹死我,小时候还老欺负我,我都给他记着了,哼!我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能说他好?” “小姐,那都多久的事儿了,您还记着干嘛?太太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你了!” 云舒眼珠一转,玩笑道:“哎,我说巧娘啊。我怎么一说那混蛋不好,你就帮着说话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我跟娘说一声。干脆把你嫁给他得了,免得大伯母花那一堆冤枉钱!” “哎呀。小姐,你…你又欺负人家,我跟太太告状去!”巧娘气得满脸通红,真真丢了梳子要出门去!云舒赶紧拉住她,又是说好话又是赔不是才勉强安抚住她。 自云舒家这山上的庄园走上正轨后,孙家兄妹就被爹娘带到这园子来,巧娘成了云舒的贴身丫鬟,巧娘的哥哥孙小虎成了老窑的助手加弟子,小蝶留在城里照顾上学的二毛。杜氏一家现在在城里帮云舒家打理铺子,虽然双方只签了用工契没签卖身契,但关系一直亲如兄妹,从未为任何事红过脸,爹娘都很相信他们。 如此,云舒一家除二毛外,全都住在这大庄园里。除上次来投奔的四家外地工人外,于山一家和庄大元一家也来了云舒家,现在这大庄园主要就是由于山和庄大元负责,窑厂那边当然由老窑叔负责。 云舒梳妆完、换好衣服出门,见爹娘和三毛已经等来门口了,三毛对她做个鬼脸,然后拉着李氏的手摇晃着撒娇:“娘,快点儿、快点儿,我要去跟小霞妹妹玩儿!” 李氏嗔他一眼:“三毛,好好说话,不许调皮!” 三毛不满的扁扁嘴,然后瞪云舒一眼。李氏看看巧娘,想了想道:“巧娘,今儿你也一起去吧,好好看着云舒,别让她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儿,她要不听话,就来告诉我知道吗?” “是,太太!”巧娘乖巧的行一蹲礼,规规矩矩站在云舒身后。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以前走亲戚,娘亲怕人家说自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开始摆谱了,连丫鬟都带上了,所以一般都是不带丫鬟仆从的,现在居然开窍了!有巧娘也好,多个人给自己打掩护,自己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了,快走吧!时辰不早了!”李氏牵着二毛先出了门,大家坐上小十拉的驴车,晃晃荡荡的下山,围着小山转上整整一圈,才到山背后的大伯家。 自上次泥石流后,大伯和三叔家移到了老地基左侧面的斜坡上,离老地基只有一百米不到。他们两家的新院子依然紧邻,依然共用一堵墙,院子盖得高大敞亮,在村里也算排得上数儿的了。 云舒一家到了地方,老爹先跳下车,将驴车牵到老地基附近的竹林栓上,然后李氏给大家整整衣服,直到整齐满意了才向大伯家走去。 他们刚到院子下方的台阶。就听几个小孩儿欢快的声音:“云舒姐姐、三毛哥哥!二叔、二婶!” 云舒抬头去看,见两个胖嘟嘟的孩子正冲自己这边招手,三毛见之立刻脱了娘亲的手,四肢并用的往上爬,吓得李氏一边招呼一边跟着追。 那两个孩子一个是三叔的大女儿水云霞,一个是小姑的儿子冬冬,对了,刘氏去年年初又给三叔添了个儿子。叫水云天,现在应该一岁多了吧?云舒还从没见过他了,不知是不是跟他姐姐云霞一样胖嘟嘟? 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就高兴得不得了,手拉手这里窜那边跑。李氏没办法,只能叮嘱他们不得调皮,不能跑远了,然后跟老爹一起带着云舒去给大伯送礼道贺。 云舒一家到大伯家大概辰时末。这时来的基本都是帮忙的至亲,如大伯母周氏娘家几舅子及媳妇儿女,还有大伯这边的兄妹及其全家。爹娘去道贺时发现除二姑家外,其他的姑舅叔伯几乎到齐了。 大伯父一家都换上了喜气的新衣服,大伯父负责在院门口接待客人,大伯母在厨房招呼帮忙的姑子妯娌媳妇们置办酒席。水云波已经去迎亲了,听说同去的还有几位表哥和他舅舅表弟等等。 爹娘送完礼,老爹就主动拎了斧头去劈柴,娘亲去厨房帮忙。云舒今天穿了套样式繁复的百褶裙,走路都不方便,又带着巧娘,自然不好往那人多的地方钻。 她四下观察观察,见大伯正在找收礼记账之人。便主动请缨去当记账先生,巧娘则站在一旁帮忙磨墨打下手。 云舒做好准备,将账本、笔墨摆好,趁着现在客人不多的机会四下打量,顺便认人。院子里忙碌的都是女人。翘着腿说笑不干活的都是男人,看他们吐着烟圈儿吹牛打屁的舒服样儿。云舒不屑的撇撇嘴。 这时巧娘凑到云舒耳边道:“小姐,您看!” 云舒顺着巧娘指示的方向看去。见屋檐下梁柱的阴影背后站着两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看他们说话的亲切样儿,不是情人就是夫妻! 云舒好奇的伸长脖子,是哪家的年轻夫妻耐不住寂寞,这点儿时间都要抓紧了谈情说爱?要被人家瞧见了,不笑死他们才怪! 可惜云舒这边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和女人露出来的裙角,那男人去拉女人的手,被女人推开,二人拉拉扯扯片刻,女人一把把那男人推出柱子,自己一下子窜进屋里! “秋文,你在干什么?”云舒回头,见大伯正黑着脸瞪着那男人!那男人立刻笑呵呵的迎上来道:“岳父大人,我看那便窗纸没贴好,过去整整把它贴牢实了!” “哼!”大伯冷哼一声转开头,男子讨好的凑到大伯身边,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笑眯眯的站到大伯身侧,等待迎接客人。 巧娘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小姐,方才进屋的是云秋小姐!” 云舒听得出巧娘有些惊讶,其实她自己也惊讶不已,不是说云秋的行为太过出格儿,而是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让堂姐云秋和表姐张秀反目成仇的男人居然是这幅模样! 当然云舒并不是说这男人长得难看,相反,这男人眉清目秀、面皮白皙、身材匀称,再加上他大度开朗的笑容、得体的谈吐,真正是个风流倜傥的迷人公子哥儿! 只是这样的公子哥儿怎会看上堂姐云秋了?虽然云秋身材挺好、长相也凑合,但跟那些大家小姐比起来文静不足、礼仪不足、家境不足、配这位公子的外形更不足!奇怪啊奇怪,莫非这位公子只是个外表光鲜、内里糊涂的草包?可他的言行,怎么也不像啊! 云舒一边观察那男人的言行,一边应付偶尔前来送礼的邻里村人。半晌后,云秋从方才那屋子出来,羞红着脸半低着头往男子这边偷看,男子似乎感应到那视线,回头对云秋挑逗的眨眨眼,云秋更是脸红,快步向厨房方向跑去! 那男子得意的看着云秋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狼狈逃窜的身影直至消失,然后转回身在正好扫到云舒这边,见云舒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那男人稍稍一愣,立刻又摆出个迷人的笑脸,还对云舒挑逗的眨眨眼!云舒被雷了一下。惊讶的微微张嘴,片刻后她心里的怒火直往外冒,这混蛋!居然是这种货色!云舒狠狠瞪那男人一眼,转头对大伯道:“大伯,你看我爹劈了那么大一堆柴了,放在院子里碍事,不如找个人搬厨房里去吧?” 大伯闻声回头看看云舒,又看看老爹身边的柴禾。点点头,四下寻人帮忙。云舒又道:“大伯,我看这位哥哥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让他去帮忙吧?” 大伯看看云舒指向的那男子,想了想,点头道:“秋文,去。帮你二叔搬柴禾去!” 男子惊讶的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自己光洁漂亮的长袍,又看看那堆沾着泥和虫子的柴禾,眉头紧皱,张张嘴似乎想拒绝。大伯立刻拉长脸道:“怎么,我把女儿许给你。让你搬搬柴禾都不行了?” “啊?哦,不是不是,岳父大人莫气,晚辈这就去…这就去!”男子告罪一番磨磨蹭蹭的向那堆柴禾走去,途中还不忘回头多看云舒两眼。 看着那男子翘着兰花指一根一根捻起柴禾的样子,云舒忍不住想笑,同时心里也为云秋悲哀,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只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了呢?别的不说。就他方才刚刚跟云秋**完,转背就对自己暗送秋波的行为,云舒敢断定,这厮绝不是只好鸟儿!真为云秋以后的日子担忧啊! 云舒四下看看,在巧娘耳边嘀咕几句。巧娘便轻手轻脚的向厨房走去。巳时中刻过后,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云舒也跟着忙起来,一边记录一边满脸笑容的跟来客打招呼。 如此忙了近一个时辰。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大伯过来看看账本,见上面字迹清晰娟秀、条理分明,每页下方还有个小计。大伯满意的点头,拍着云舒的肩膀夸赞一番,塞给她一个红包,让她自己去玩。 云舒捏捏红包里的东西,应该是几十个铜板,恩,算是不小的红包了!云舒将红包小心的收进袖兜里。 “啧啧,云舒,你们家现在发大财了,还宝贝一个小红包?” 云舒闻声看去,是水云莲。这丫头比自己大一岁多,好像前些日子就办了及笄礼。 啧啧,成年的人就是不一样,瞧她头顶那高耸的发髻,比她脸还长!可惜不管发髻挽多高,她的个头儿依然只有那么一点儿!云舒估计自己现在的个头不超过一米六,但在水云莲面前却要低垂脑袋看她,感觉她头顶似乎只到自己肩膀的位置! 没想到小时候比自己高出一截儿的水云莲长大了会是个袖珍人!袖珍虽袖珍,人家却一点儿不自卑,瞧她那鼻孔朝天、瞧不起人的模样儿,啧啧,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啊,云舒,干脆把你红包拿来分了吧?”路红梅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笑嘻嘻道。 “红梅,人家不乐意了,别强人所难了!”云舒一看,居然是水云香!没想到她也会来!这下好了,小时候常在一起练字学习玩闹的四个姑娘居然全到齐了! 四个姑娘自动凑到一起围成一圈,虽然内部并不怎么和谐,在外人看来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几个姑娘站在一起一比较,那区别就明显了:最漂亮的是云香、最知书达理的是云舒、最莽撞粗鲁的是路红梅、最矮气势却最高的自然就是水云莲了! 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妇人们纷纷对这边指指点,时不时咬着耳朵说说笑笑。云舒最不喜欢这种场合,照以往的经验,每每如此之后,必有人来向爹娘打听自己有否定亲?并趁机推荐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儿子侄子孙子,真是烦都烦死了! 云舒让另外几人把自己数落一遍,四下看看,然后笑眯眯道:“这里人多口杂,你们真想分红包的话,咱们进屋里去吧!” 云香环顾一周,不满的嘀咕道:“真是的,就这几间屋子,连个清净点儿的地方都没有!屋里那么多东西,咱们怎能随便乱闯?” 云舒想了想道:“你们稍等,我去找云秋姐,让她带我们去她闺房!” 云舒去厨房找了云秋,然后由云秋亲自将几个女孩带去她的闺房。并端出些糖豆子招待大家。路红梅毫不客气的抓了一大把糖果豆子,笑嘻嘻道:“云秋姐,我们见过你相公了,长得真俊!” 云秋立刻红了脸,嗔她一眼道:“你这妮子,就知道话说八道,这么多豆子还堵不住你那张嘴!”云秋又抓了把豆子塞给红梅,然后放下果盘。招呼两声,便逃也似的出了屋。 路红梅乐得咯咯直笑,拍着巴掌大喊:“云秋姐别走啊,陪我们坐会儿呗!” 云香见路红梅那粗鲁得直拍桌子的样子,嫌弃的撇撇嘴转开头,打量起这屋子的布置来。云莲凑过来道:“哎,云舒。听说云秋姐早就跟那白面书生好上了,是不是真的?” 云舒看她一眼,轻轻笑笑:“我们家搬山上好几年了,不太清楚耶!” “怎么会了?你们可以嫡亲的堂姐妹了!云秋姐就没跟你提过?” 云舒摇摇头:“云秋姐早早去了安乐镇当绣娘,我们一年才见一两次面,就那么一点儿时间。能说些啥?” “不会吧?哦,对了,听说你姐夫家以前就是开绣坊的,家里有些家底儿了!” 云舒但笑不语,路红梅一脸羡慕道:“真的?!云秋姐真有福气,他相公长得那么俊!” “哼,长得俊有什么用?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儿,这种男人肯定不是好东西!”云香不屑的冷哼一声。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团扇。 “云香,你怎么知道那男人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儿?莫非人家对你怎样着了?”水云莲看笑话的盯着云香,云香斜她一眼,“哼,这种男人送给我都不要!” 云舒静静的听他们议论云秋那个未来相公。看来那人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作为云秋亲堂妹的云舒,知道的情况自然更多。 那男人姓潘名秋文。家住安乐镇郊外两里处,家有十来亩田地。只算个普通的平民之家。不过潘秋文他爹脑子灵活,借了些钱在镇上开了个绣坊,开始只有三个绣娘,就是潘秋文他娘、她奶奶和她姑姑。 开始那几年绣坊经营得还不错,潘家的日子一天一天好起来。作为小儿子的潘秋文自然备受宠爱,要什么得什么,又常与镇上的富家公子厮混,如此便渐渐养成了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破烂习性。 四年前,潘家绣坊再次扩容招绣娘,因舅奶奶汤陈氏是潘秋文的亲姑姑,得知这消息,又听闻奶奶这边遭了灾,便让人送信儿来,把云秋和张秀都招了过去。 二人年纪相仿,虽是做绣娘,却与潘家沾亲带故,潘家自然对二人多有照顾,二人与潘秋文也是表哥表妹的互相称呼。 云秋和张秀二人极少出门,那时一下子离家那么远,突然有人对她们那么好,而对方又是个俊俏不凡的公子哥儿,自然春心萌动。风流惯了的潘秋文一看两位表妹的神情就知道她们对自己有意,于是他白日出去风流够了,回来便挑逗两位表妹,今天约会这个、明天约会那个,甜言蜜语说了不少,把两个女孩子迷得晕头转向。 可好景不长,云秋很快便发现了潘秋文不仅对自己好,对张秀也好,便心有不满,于是便有了给奶奶上坟那次意外的巧合。 张秀离开绣坊后,云秋便安下心来跟潘秋文好。潘秋文父母知道此事,见云秋老实勤快会持家,云秋家家底儿也不错,想着与其让儿子出去鬼混,不如让他找个姑娘收收心,不管成与不成,自家都没什么损失,于是就默认了二人的关系。 伯母周氏一直忙着帮水云波找媳妇,根本无暇顾及百里之外的云秋,这事拖拖延延就到了去年年底,伯母总算给水云波定下个媳妇,当她想给云秋找婆家时,突然发现女儿都过了十七了!心下着急,四处托媒婆。 可不管周氏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云秋都死活不同意,而潘家那边又一直没动静,云秋干脆跟伯父伯母挑明此事,二人闻言惊得不行,当下就冲到安乐镇找潘家理论。 那时潘家的绣坊正好出了问题,说不好随时都能垮掉,若此时闹出事儿来,肯定对其不利。于是潘家立刻备了厚礼来大伯家求亲并定下亲事,双方商定等水云波娶亲之后,就把云秋的婚事给办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六章 大伯的媳妇 四个女孩一直议论到外面鞭炮声响才止了话题,纷纷好奇的望向窗外。最爱凑热闹的路红梅跑到窗口伸头往外看了片刻,然后满脸欣喜的欢呼道:“快快,新娘子要进门了!咱们看热闹去!” 四人虽性格各不相同,好奇心却是没差别的,几人一听新娘子都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外看。路红梅一个箭步冲出去:“快点儿、快点儿,去晚了就捡不到喜糖喜钱了!” 这里的婚嫁有个习惯,新娘子进门时除了洒红纸,还要洒糖果铜板开路。每每此时,孩子们都会一窝蜂的冲上去哄抢一番,不过这一般是小孩而且是小男孩的爱好,没想到路红梅都快及笄了,依然对此兴趣满满! 水云莲本已抬腿的脚步顿了顿,停下来撇撇嘴道:“哼!我才不稀罕那几个臭钱!” 而水云香则是走到窗口边,踮起脚尖往院门口张望。可惜人实在太多,把院门堵得死死的,连已经冲到门口附近的路红梅都被人墙给挡了回来,急得她抓耳捞腮转来转去。 云舒也到了窗边,虽然她非常好奇新娘子的样貌,但这情形就算出去也看不到什么,要是被人家挤翻了摔倒了自己也倒霉,于是她决定就这么趴在窗口上瞧热闹。 鞭炮声越来越近,直到院门口停住,喜娘在门口按仪式喊了一通吉利话儿,然后到了洒铜钱洒糖果的环节。只听那铜钱的哗啦声一起,孩子们立刻哦哦的欢呼着冲上去,时而还夹杂着某个孩子的痛呼声,人群也跟着沸腾起来,热闹的说笑声此起彼伏! 水云莲听得外面热闹。也凑过来挤在二人之间,伸头往外看看,新奇道:“怎样了、怎样了?红梅抢到没有?” 可惜云舒和云香只顾伸长脖子看门口,根本不搭理她。水云莲有些生气,冷哼一声,使劲踱着脚回到位置上,用桌上的茶壶倒水,故意将茶壶茶杯弄得咔咔响。 门口热闹了好一阵。人群总算散开,散垮垮的穿着大红喜服的水云波嘿嘿傻笑着走在前面,手里牵着跟红绸,红绸另一头是被喜娘扶着的新娘子。 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看不清相貌,却能看清形态。云舒上下扫了几遍,咦!看身材这女娃不错啊!个头跟水云波相当,身材苗条均称。在喜娘的搀扶下踩着小小的莲步,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莫非大伯母又使了什么手段骗了哪个好人家的女儿? 云舒一直目送那对新人进了堂屋,那新娘从始至终都很乖顺,没出任何意外,这让云舒更加疑惑,真想早点儿看看新娘子的样貌。按礼仪习惯。新娘子拜完堂后就会被送进洞房,女眷可以去认人,新郎则留在院中喝酒,直到傍晚才可入洞房。 反正等不了多久了,待会儿再去看也不迟。云舒正这样想着,云秋笑呵呵的推门进来:“云舒、云莲、云香,你们都在啊?怎么没去看热闹?红梅了?” “红梅跟着大家伙儿挤进堂屋去了,云秋姐。厨房那边怎样了?酒席置办好了吗?” “这个…呵呵,云舒,你娘叫我来带你去见见嫂子,云莲、云香,你们也一起来吧?” 水云莲立刻高兴的附和道:“好啊好啊。云秋姐,咱们现在就去吧?” 云秋往外看看。“等等啊,咱们等嫂子进了洞房再去!” 云舒赞同的点点头。拉着云秋坐下:“云秋姐,来,坐下休息会儿吧!” “没事儿!你们几个从小一起玩,现在难得碰一起,定有说不完的话吧?” 云舒、云香和云莲三人互相看看,说得也是,小时候几个丫头一般大小,经常凑在一起,吵架也好、玩闹也好、学习也好,不管做什么,总是那么天真自然。而现在,大家都大了,反而没什么话说了,就像…没有共同语言? 三人谁也没搭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云香抿嘴笑笑,俏皮道:“云秋姐,恭喜你找了个又俊又会说话的好相公啊!” “哪…哪有啊?他…他就长得好点儿,其他一无是处!”云秋嘴上虽这么说,那满脸通红、羞涩中略带幸福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看得出来她是彻彻底底的爱上了那家伙!云舒扫一圈,见云莲羡慕,云香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 云舒觉得不爽,笑眯眯道:“云香,听说前些日子县城的洪家大公子找媒婆上你家求亲了,是不是真的?” “洪…洪家大公子?”云莲和云秋同时将注意力转到云香身上,云香瞪云舒一眼,尴尬的笑笑:“哪有啊,云舒,倒是你,听说去你们家提亲的人全被你打了出来?你可真厉害,我要那样,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云舒坦然的摊开手,“没办法,谁让她们胡说八道的?我才不信她们那些鬼话!对了,云莲姐,你了?你的亲事定下了吗?” 话题突然转到水云莲身上,云秋定下个俊俏不已的公子哥儿,上云香和云舒家提亲的都快把她们家门槛踏破了,水云莲自然不甘心说自己无人问津。她骄傲的昂起头:“当然,我爹去年就给我定了门好亲事!” “哦?是哪家的公子有这福气娶咱们云莲啊?”云秋玩笑道。 “云秋姐,没有啦!他算什么公子啊,不过在县城里有些房产店铺而已啦~~~”水云莲羞红了脸拉长调子撒娇,云舒看得一愣,原来女人在提及自己的未来夫君时都是这么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只是水云莲的羞怯样儿实在有些雷人~~ “云秋、云舒,在不在?快出来!”门外突然传来小姑的声音。 云秋应了一声咚咚跑向门口,“小姑,什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姑道:“云秋,来。让秀丫头跟你们一起,待会儿可以看新嫂子了我再来叫你们。秀丫头,先进去坐会儿吧!” 秀丫头?云舒一惊,转头看向门口,此时正好一个全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亮光闪闪的女人哗啦哗啦的跨过门槛进来,旁边还有个身着纱裙搀扶她的丫鬟:“秀奶奶,您仔细些、别摔着了!这乡下地方真是的,连屋里的地都坑坑洼洼的……!” 大家惊愕的望着来人没了言语。那女人走到近前,扫视一圈,笑眯眯道:“大家都在啊!云舒,连我这个表姐都不认识了吗?” 云舒慢慢合拢嘴,果然是张秀,那说话的神情态度跟以前一模一样!这都多少年了,她对自己依然充满敌意。有没有搞错,跟你抢男人的是云秋不是我好不好? 呃!对了,水云波的亲事一完,云秋就要嫁给潘秋文了,张秀为何选这个时候回来?她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此来为何如此打扮? 张秀捏起手帕一角遮着小嘴轻轻一笑,“认出来了?云香妹妹。还记得我么?” 云香站起来笑眯眯的行个见面礼:“当然记得,张秀姐,好久不见,您越来越漂亮了!” 张秀笑眯眯的摆摆手:“哪里?我素来知道云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长大了能美成这样!啧啧,就算省城里的大家小姐,也找不出个比你好的!来,快让姐姐看看!” 张秀亲热的握着云香的手坐到她旁边。一边打量一边笑眯眯的问长问短,云香也不羞涩,大方的任她打量,慢条斯理的应对她的话题,仿佛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而一旁的水云莲则被张秀自动忽略。水云莲自然不高兴,大声道:“云舒。你不是只有一个表姐吗?没听说她嫁人啊!”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张秀旁边的丫头怒喝道:“放肆!哪来的野丫头。敢说咱们秀奶奶的坏话,当心割了你舌头!” “你…”水云莲气得跳起来,已经从门口走过来的云秋立刻按住她劝慰一番,张秀抿嘴笑笑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拨弄着手上的金指环慢悠悠道:“我相公家是省城大户,又是有功名的,我的亲事自有我的至亲办理,那些不沾边儿不搭噶的自然不知啰!” 水云莲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一拍桌子道:“谁要跟你沾边儿搭噶了?呸!我才不稀罕了!哼,嫁进省城又怎样?谁知道是不是跟人家做姨娘小妾通房丫头什么的?” “放肆!”这次是张秀的拍桌怒吼,云舒看她目露凶光的样子,不,更像是恼羞成怒!莫非…水云莲那随口一说,正中要害? 云舒再次审视的打量张秀一番,精心打扮后的张秀确有几番姿色,不过那过分的浓妆艳抹却让人觉得有些媚俗!正经人家的少奶奶怎会允许如此打扮?何况还是有功名的大户人家?她一个毫无家底背景的农家女凭什么让人家明媒正娶? 气氛正在尴尬之际,小姑推门进来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姑娘们快来,咱们见新娘子去!” 小姑叫完转身要走,却发现屋里的姑娘没一个有动静的,她奇怪的回头来看,见几人表情不对。她想了想,笑眯眯的过来道:“大喜的日子,你们拉长一张脸做什么?可别让你们爹娘瞧见,走吧,出去吧!” 小姑拉拉张秀又拉拉云舒,同时招呼另外几个女孩。云舒顺势站起来,云香、云莲和云秋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等等!”张秀突然出声儿。 “怎么了,秀丫头?你不想去?”小姑微微皱眉看着她,语气中些微带点儿警告。 张秀笑笑:“小姑,我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身子乏得很!想先休息一下,反正这次回来要待上一段时间,晚些时候再去拜见新表嫂也一样!” 小姑看看她,略一思索点头道:“好吧,那你就在云秋屋里歇着吧!姑娘们,走了!” “等等!”张秀又道:“小姑,我离家快四年了,难得回来一次,以前我跟云秋最要好,你就让她留下陪我说说话儿吧?” “这个…新娘子那里……” “反正表嫂已经进门了,云秋跟她以后想不见都难。何必急于一时了?你说是不是,云秋?”张秀笑眯眯的看着云秋,云秋脸色变了几变,尴尬的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有好多话想跟秀表姐说了!小姑,麻烦你带云舒他们过去吧!” 小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看二人一再坚持,也就顺了她们的意。云舒非常好奇她们会聊些什么。想留下来偷听,可她一回头,见张秀那丫鬟已经站到了门口,眼神高傲的四下扫视一番不动了!这明显就是望风儿的嘛!算了,既然偷听不能,还不如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新娘子。 大家到新房门口时,新房里已经围了好多人。几乎来做客的妇人们全都围在这里了!云舒几人怎么凑也进不去,只能站在门口观望,顺便听听里面的动静儿。 里面的喜娘招呼着给看热闹的孩子们发了红包,然后把孩子们劝了出来。围观的妇人们则纷纷跟新娘子说笑,可惜听来听去一直只有妇人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调笑声,却从未听到新娘子的只言片语! 久而久之。得不到回应的妇人们似乎失了兴趣,加上外面已经开席,难得吃上大餐的她们自然不能落后。于是,新房里的妇人们开始渐渐散去,云舒等人这才有机会进去。 几人进得屋里,第一反应就是把目光投向喜床。坐在床沿儿上的新娘子双腿绷紧合拢,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愣愣的望着前方。此女约十六七岁,相貌虽无出彩之处。却也端正,至少配水云波是绰绰有余的了! 云舒不敢相信的打量几遍,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出点儿什么来。还别说,几遍之后,还真让她看出点儿问题:这女孩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当然不是说她是瞎子。而是…… 比如说,云舒几人一进门。那女孩便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看向这边,喜娘一咳嗽,她立刻正襟危坐,眼睛木木的直视前方,一动不动,任凭大家怎么跟她说话都没反应!直到喜娘开口让她如何,她才表示性的做个动作,感觉有些敷衍!难怪刚才出去的妇人们表情怪怪的,她不只不答话,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水云莲盯着那女孩看了半晌,凑过去道:“新嫂子好,我叫水云莲,我爷爷是村长,你叫什么名字?” 新娘子斜一眼水云莲,又立刻转开视线,木木的盯着前方。小姑待妇人们都出门了才进来,她笑眯眯的过去跟喜娘寒暄几句,云舒趁这空挡上前道:“嫂子,我是你堂妹,叫云舒,今年十四岁,你了?” 因为云舒站在新娘子正前方,正好挡了她的视线。她愣愣的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像孩子一样咬着手指道:“我饿!” 云舒微微惊讶,她这动作…云香回头看看,顺手将桌上装糖果的盘子拿过来,送到新娘子面前,新娘子毫不犹豫的双手抓向果盘,那猴急的模样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云香往后一缩,笑眯眯道:“嫂子,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就给你吃!” 新娘子有些着急:“我…我叫赵……赵小芬,今年六岁!快给我、快给我!”新娘子突然从**跳起,整个身子扑上去抢了果盘,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缩到床脚,一边抓盘里的东西往嘴里塞,一边警惕的望着众人! “小芬,放下!给我回来好生坐着!”这时才发现状况的喜娘怒喝一声,几个箭步冲上去要抢那果盘。新娘子紧紧抱住要往床底下钻,嘴里大叫着:“不、不!我的、我的!” 几人惊愕的看着新娘子和喜娘抓着果盘进行拉锯战,盘里的糖果早已散得一粒不剩!喜娘又气又急,新娘子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又撒泼又打滚,就是不松手。 小姑赶紧劝道:“马大姐,算了,别吓着小芬,她喜欢就让她拿着吧!松手,别拉了!” 喜娘总算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她脸上一红,手上一松,新娘子顺着力道往后一倒,嘭一声撞到床柱子上,听起来肯定很疼!果然,新娘子愣愣的在地上坐了片刻,嘴巴一扁。哇一声大哭起来! 几人惊愕片刻,喜娘焦急的上前劝慰,并顺势捂住新娘子的嘴:“哎哟,我的祖宗,你小声点儿,别哭了、别哭了!当心把外面的人招来,你爹听见了又要揍你了知道不?” 小姑快步上前关了门窗还上了闩,也跟着上前来劝慰。云舒四下看看,见桌上的盘子已空,吃的东西都掉地上了,她想了想,拿个盘子,从**抓了几个花生枣子放里面,送到新娘子面前。细声哄道:“嫂子不哭,看,这里有吃的,全是你的,快拿着!” 新娘子闻言果然睁眼,见了盘中又红又大的枣子非常高兴。一把夺过去,抓起就算嘴里塞,那动作虽粗鲁,至少她没再哭闹了。 小姑和喜娘都松口气站起来,二人对望一眼,小心的哄着新娘子,让她坐回**,那果盘依然让她抱着。 水云莲凑到云舒身边。小声道:“云舒,你这堂嫂是个傻子,嘻嘻!” 云舒瞪她一眼转开头不理她,难怪这女孩会被嫁到大伯家来,原来如此。看小姑的样子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啰? 云舒看看云香和云莲,二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虽然自己很不喜欢水云波和伯母周氏,但他们毕竟是自家的至亲。看他们被人如此嘲笑,云舒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小姑,嫂子是不是生病了啊?” 小姑看看云舒,又看看另两个女孩看笑话的表情,她想了想,微微点头道:“是啊,你这表嫂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后来好不容易救回来。她平时都好好的,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会记不得自己在做什么,她现在多半是发病了吧! 云香、云莲啊,这新媳妇进门最不容易,最经不得人家说三道四,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不对?” 二人愣了一下,水云香立刻笑眯眯道:“是啊,小姑,云香知道,小芬嫂子挺好的,不仅跟我们说笑,还给我们糖果吃了!对不对,小莲姐?” 水云莲眨眨眼想了想,附和道:“是啊是啊,小芬嫂子挺好的,从没生过病,呵呵!” 小姑轻轻笑笑,站起来道:“好了,外面都开席了,你们也去吃酒席吧!云舒,你送她们出去吧,顺便去厨房把你大姑叫来!” “好!”云舒应诺一声,带着云香和水云莲出门。大伯家这新院子虽大,来客却多,一轮酒席肯定坐不下,除了正在吃酒的,旁边还有些等候的,云舒将二人带到角落坐下,去厨房叫了大姑,回来坐到二人身边。 水云莲凑过来小声道:“云舒,大家都在议论你堂嫂了!” 云舒严厉的瞪她一眼,她不满的撇撇嘴道:“我又没说什么,是人家自格儿说你堂嫂不正常,不信你问云香。” 云香笑眯眯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切~~你就装吧你!” 云舒不想搭理她们,但作为半主人又不能脸色太难看,于是她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顺便听听周围妇人的说三道四。 果然妇人们都在议论伯母的新媳妇是个傻子!听说那姑娘小时候挺聪明懂事的,六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平时总是痴痴傻傻的,连一二三都数不清,一出门就能被人家骗了去,谁给她吃的她就跟谁走…… 这些人虽说得夸张,嬉笑着列举了一长串此女以前干过的蠢事。云舒听着虽不舒服,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好人家的姑娘谁会看得上水云波?这姑娘虽傻,却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拿来传宗接代没问题。可真的没问题吗?云舒耸耸肩,关我屁事,管它了! 云舒一直坐到第二轮酒席开席,水云莲和云香都上了桌才算解放。她得空跑去找小姑求证,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这新嫂子确实是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有时犯傻,平时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 小姑大姑等早就知道此事,劝了伯母多次,可伯母就是不听!这媳妇傻有傻的好处,一来好掌控,二来相貌外形还不错、有面子,三来她家不要聘礼…… 云舒心下唏嘘,大伯母果真是好算计!呵呵,但愿她以后别把自己也算了进去,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未完待续) 第四一七章 张秀的目的 云舒自见了大伯母的新媳妇后就没了先前那些好奇心思,草草吃了几口饭便老老实实待在云秋屋子里发呆。巧娘直到半下午才得空来找云舒,看她累得走路都打颤的样子,云舒赶紧扶她坐下休息。 云舒原本是让巧娘去厨房打听潘家近况的,还有云秋何时跟他完婚,谁知一去就被大伯母抓住拉去干活儿,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丢给她干,从上午辰时一直忙到现在! 云舒一边给她揉肩揉手一边心疼得直皱眉,巧娘本就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在自家都没被这么折腾过,大伯母也真够狠心的!更让云舒郁闷的是她一松手,巧娘肚子就咕咕咕叫起来! “巧娘,你还没吃饭?” “我…我…喝了汤的!” “喝汤管什么用啊?你从辰时一直忙到现在,都三个多时辰了,真是的!等等啊,我去给你盛饭来!” “不要,小姐,小姐……”巧娘着急的叫她,云舒不听,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院子里男人们还在喝酒,水云波今天成了上宾,被男人们拉住猛灌,现在他已经摇摇晃晃瘫在桌上,都快成一滩泥了! 给新娘子送亲的人已经回去了,院子里总算没那么挤了,吃完饭的女人们依然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说笑。云舒进厨房时,见伯母、大姑、小姑、娘亲还有几个请来帮工的媳妇正端着碗围着灶台吃饭。 云舒惊讶道:“娘,大姑、小姑、婶婶们,你们现在才吃饭啊?” 小姑放下碗,笑眯眯的招呼:“云舒,中午吃饱了吗?要不再吃点儿?” 云舒伸头往锅里看看。居然是一大锅清汤寡水没油腥的青菜汤!再看小姑碗里,只有一小团儿饭,其他的就是锅里那种菜汤了!怎么回事,大家忙活一天,大喜的日子怎么吃这东西? “小姑,你们就吃这个?没菜了吗?” 伯母尴尬的环视一圈,抱歉的笑笑:“呵呵,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们赵家送亲会来那么多人!这个…让大家受委屈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补上!” 呃,原来如此,难怪先前小姑和云秋对酒席都避而不谈,今天上桌也没什么吃的,全是些碧绿碧绿的蔬菜,难得见点儿肉腥。同桌的妇人们见之都直扁嘴了! 大伯母也真是的,这几年他家日子虽比不上自家,但也慢慢好起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至于搞得这么寒碜吗?她也不怕人家笑话。 既然大伯母都这么说了,大家还能说什么?只能呵呵笑着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娘亲道:“云舒。巧娘了?怎么没见她?叫她过来吃了饭,下午一起帮忙吧!” 伯母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怎么不见巧娘了?云舒,快叫她来吃饭吧!” 云舒看她那假惺惺的样子就不舒服,囫囵应付一句,对小姑道:“小姑,帮我盛碗饭吧,再添些菜。我去隔壁跟巧娘一起吃!” “哦,行哪!”小姑拿个碗,揭开一旁的蒸笼,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小姑皱起眉头:“大嫂,没饭了!外面那些喝酒的还没吃饭了。得赶紧把新的煮上啊!” “恩,已经煮上了。喏!那锅里,快开了。待会儿过了米汤,上了蒸笼,很快就好了,来得及!” 小姑只好放下碗,拍拍云舒脑袋道:“云舒啊,要不你先等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教你好不好?” 旁边一个帮忙的媳妇道:“阿琼妹子啊,你还是先盛碗汤,让那巧娘丫头垫垫肚子吧,我看她跑前跑后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过,待会儿别饿坏了!” “啊?她没吃饭啊?方才大嫂怎么说……” “哦,是啊是啊,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呵呵,小妹,把碗给我吧,我来盛!” 小姑看她一眼,伸手拿起勺子道:“没关系,我来吧!”小姑在锅里捞了又捞,把里面干的、带肉片的全往碗里装,伯母看得直心疼,一直巴巴的望着,却又不好说什么。 云舒谢过小姑,拿了筷子、小心的端着碗过去,见巧娘软塌塌的趴在桌上。一听到声音赶紧转身用袖子擦擦,回头来,笑眯眯道:“小姐,您回来了?” 云舒看她眼睛红红的,知道她这半天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心下愧疚不已,早知道就不让她去打听什么狗屁消息了,别人家的事,自己又管不着! 云舒将干干的青菜汤碗推到巧娘面前:“来,巧娘,快吃,新煮的米饭还有一阵才熟,待会儿好了我再去帮你盛!吃了饭你就跟着我,别再到处乱跑了啊!” “小姐!”巧娘眼里闪出泪花儿来,云舒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拭一边轻声安慰。 巧娘吃过菜汤精神都好了些,云舒正准备去还碗,见云秋有气无力的推门进来!云舒看她脸色苍白、一脸颓废的模样,似是受了多大的打击! “云秋姐,你怎么了?”云舒和巧娘上前扶着她,云秋回过神来,愣了半晌,勉强的笑道:“云舒啊,你在这里啊?” “是啊,云秋姐,你吃饭了吗?张秀了?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一提张秀,云秋的脸色更不好看,半晌后她吐口气道:“云舒啊,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云香他们在找你,你出去看看吧!” 云秋这样明显是下逐客令了,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吧!云舒和巧娘将她扶上床,帮她盖好被子,把折叠在一旁的屏风拉过来挡在床前,如此即便有人进来也看不到**的云秋了,这人口嘴杂的时候,要找个清净的地方不容易。 云舒带着巧娘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厨房还了碗筷。厨房又开始忙起来了,大伯母一见巧娘就要抓她去干活,云舒巧妙的拦住,拉着巧娘就出了门。周氏显然不高兴。云舒完全不在意,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李氏那里说几句闲话罢了! 云舒带着巧娘出了院子,打算去自家老院子地基那里转转。她们下了台阶,一到地基旁的竹林,就见张秀正热情的拉着云香小声的说着话儿。 眼尖的云舒匆匆一瞥就发现云香的手腕上多了一对金光闪闪的镯子,头上还多了支分量十足的银簪!那明显就是张秀的东西,二人现在的模样比亲姐妹还亲。真不知她们何时如此投缘的? 云舒站了会儿,现在转身走不合适,便硬着头皮迎上去。她们看见了就打个招呼,若故作不见,我也没功夫跟她们耍心眼儿! 云舒带着巧娘往前,还有好几米的距离,云香抬头见了她们。立刻挣脱张秀的手,高兴的快步迎上来道:“云舒啊,你可算来了,张秀姐正找你了!你看,这金镯子本是张秀姐打算送你的,既然你来了。我就物归原主吧,来,戴上!” 云香使劲拉着云舒的手,硬是将那对金镯子套到她手腕上!云舒急忙推辞,云香往旁一侧身,一边往上方大伯家院子小跑一边喊道:“张秀姐,你不是要找云舒吗?她来了,你们表姐妹说说私房话儿吧。我去找我娘!” “哎,云香妹妹,等等啊,云香妹妹!”张秀追了一段,云香却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秀站在原地。直到亲眼看着云香进了大伯家院子,才气呼呼的绞着手帕一跺脚。她旁边的丫鬟劝道:“秀奶奶,您别生气。那丫头不识好歹是她没那个福气!哼,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天底下长得比她好的多了去了!” 张秀在原地站了会儿,云舒本不想理她,可那对金镯子还在自己手上,得还给她去。于是云舒将金镯子拔下来,走到张秀身边道:“秀表姐,镯子还你!” 张秀闻声回头,她盯着云舒的相貌瞧了瞧,然后围着她审视的转了一圈。云舒感觉张秀那眼光极其讨厌,就像在评估物品价值似的!她拉起张秀的手,将金手镯往张秀手上一拍:“秀表姐,这个还你!” 云舒打算抽身走开,自己的手却被一把拉住。她回头去看,见张秀面带微笑,上来一步亲热的挽起她胳膊:“云舒表妹,咱们好些年没见了,不如陪表姐走走如何?” 云舒警惕的看着她,心里奇怪她想干什么?张秀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握着她的手,将那金镯子往她手腕上套:“云舒啊,咱们好歹是表亲,干嘛这样看我?这些年我一直在省城,难得回来一次,这个就当表姐给你的见面礼吧!” “不用,秀表姐,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云舒极力推辞,可张秀完全不听,硬是把手镯套了上去,然后握住她的双手道: “看你说的,哪有女人不喜欢穿金戴银的,表姐给你的就好生收着!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咱们云舒都十四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那时就是大姑娘了,到时候可得有几样好首饰!表姐这金镯子虽值不得几个钱,却是咱们省城时兴的样式,又是足金的,好生收着吧,啊!” 张秀像长辈一样亲热的拍着云舒的手,让云舒感觉异常难受。先前在云秋屋里,张秀见自己时还不屑一顾,隐隐还带些敌意,现在她这幅样子肯定没安好心。云舒也不着急,她倒想听听,张秀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云舒举起手腕,将金镯子凑到眼前仔细看看,伸手摸摸上面的花纹,“果然挺精致的,那我就先谢谢秀表姐啰!” “呵呵,咱们是亲姐妹,谢什么?走,去前边看看!”张秀挽着云舒踩着莲步慢慢向老房子方向走去,一路亲热的东拉西扯,说些闲话。 她们到云舒家老院子门前停下,张秀松手,在那一大堆坟墓般的土堆前转上两圈,然后停下来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多漂亮的院子啊!这山里的院子就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天爷一发威,咱们几代人挣下的田地房子全没了,捡条命回来都算不错的! 唉!所以啊,我总劝我爹娘,别老盯着乡下那几亩田地。值得了几个钱啊?还不如进城去做个生意买卖什么的,挣钱容易多了!” 张秀停下来看向云舒,云舒但笑不语,张秀上前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妹妹啊,这山里转来转去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你在这儿待了十几年,难道就不腻味吗?” 云舒笑眯眯的摇摇头,张秀眼珠转了转。拍拍她的手道:“也是,你们家现在那么大的庄园,占了几个山头,县城里有院子又有铺子的,日子过得好当然不腻味了! 不过云舒啊,我跟你说,城里的姑娘小姐们过得更好。那些漂亮的衣服首饰、稀奇玩意儿,保准你一见就喜欢!哦,对了,你不是喜欢念书吗?城里最大的书斋有好几栋大木楼了,里面藏书按万册计数,好多公子小姐、文人墨客都爱去那里吟诗作对了!……” 张秀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城里夸得如天堂一般,那里的年轻男女个个是仙女帅哥,孩子个个是金童玉女,连老人们都成了神仙寿星!云舒知道她说话吹嘘夸大,不过对她口里那些关于省城出名的地方、习性、稀奇古怪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 张秀见云舒听得津津有味,以为她信以为真,更是卖劲的一番夸赞!末了,张秀道:“云舒妹妹。想不想跟表姐去省城看看?” 云舒抬头看她,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云舒眨眨眼,故作一脸天真道:“不行啊,省城那么远。我爹娘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我爹娘这次都要跟我去省城了。你也可以让你爹或你娘一起去啊,就当去看看稀奇、走走亲戚吧!” 亲戚?张秀这么一说。云舒倒是想起小时候来外婆家那几位姑奶奶,正好自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去省城考察考察行情,找机会把自家的果子销到省城去!张秀这主意倒是不错,什么时候跟爹娘说说,鼓动她们去省城走走亲戚? 张秀见云舒面带微笑轻轻点头,立刻高兴的拉起她的手道:“云舒啊,我跟你说,省城那边可热闹了!你要去了,表姐一定好好照顾你,带你逛遍整个省城!” 云舒抬眼目光闪闪的望着她:“表姐,我们一家这么多人,怎么好意思去麻烦您啊?” “呵呵,没关系,咱们是亲姐妹嘛,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对了,云舒啊,你今天七月就满十四周岁了吧?” “恩,是啊,怎么了,秀表姐?” “呵呵,没什么!那个…云舒啊,你…你爹娘可有给你…定下人家?” “定…?”云舒微微眯起眼看张秀,片刻后,她羞涩的一低头,绞着手帕道:“秀表姐讨厌,人家…人家……” 张秀见她如此小女儿模样,心下大喜,她掐掐云舒脸蛋儿,笑眯眯道:“哎呦!害羞了!咱们云舒如此聪明懂事又文静秀气漂亮的姑娘,哪是这小地方的癞蛤蟆配得上的? 云舒啊,你想不想以后住在省城,天天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上大家奶奶的好日子?” 云舒低垂着脑袋冷笑一声,呵,这就是张秀的目的吧!既然要装就装到底,她调整表情,红着脸羞涩的抬头:“秀表姐,我…我一个乡下丫头,怎么攀得上……” “哎呀,什么乡下不乡下的?我以前不也跟你一样?你看我现在,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使钱让奴婢们去办,保准半日不到,想吃的想穿的就自动送上门来!你看,光我头上这支金步摇就值几十两银子了,要待这乡下,这些东西一辈子想都不敢想!” 云舒羡慕的盯着张秀头上叮叮当当的东西猛瞧,看这一头热闹得,也不知她脑袋受不受得住? “好看吧?云舒啊,如果你愿意嫁进省城,表姐我保准帮你找个又高又俊、有家底又有功名的,保准你以后的日子比我过得还好!怎样,云舒,想去吗?” 云舒羞涩的笑笑,“秀表姐就爱说笑,听我外婆说省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最是势利眼儿,最兴门当户对,像我们这下乡下丫头家没背景没家底儿的,嫁进去也只能做小,明媒正娶都不能!哪能像秀表姐这样。不但找了户好人家,还能光明正大的进门当少奶奶!” 云舒说这话时紧盯着张秀的脸,果然她表情一凝,脸色微微发白,片刻后她尴尬的笑笑:“云舒啊,那什么明媒正娶不过是个形式,只要男人对你好,愿意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不就行了? 照我说啊。那娶不娶、办不办酒没多大关系,关键要看那男人有没有本事、对你好不好!你看云波,他媳妇明媒正娶的吧?可他好吃懒做、自己都养不活,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与其嫁给这样的乡下汉,我宁愿找个有本事又疼我的男人,做大做小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云舒妹妹?” 云舒抿嘴笑笑不置可否。心想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家人就要找个水云波那样的? 张秀又嘀嘀咕咕说了一长串证明做大做小无区别,最关键的还是男人对自己好云云!云舒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肯定早就羞得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了,跟未及笄的姑娘说这些,亏她想得出来!难怪方才云香的表情会那么怪。多半是被她吓到了! 云舒等她说完,微微笑道:“秀表姐能找个好相公是您的福气,省城我倒是想去,不过我娘说了,她舍不得我,也不想让我进什么高门大户去受那些苦,所以她想让我就在云雾县范围内找个知根知底儿的、老实的、对我好的,有没有家底、有没有功名背景都没关系。我们家多陪嫁些就是了!” 张秀愣了一下,惊呼道:“那怎么行?云舒啊,说是那么说,你看小姑,杨姑爷对她好吧?她公婆也不错吧。可他们家那么穷,小姑陪嫁那么多。嫁过去这么些年了,日子还不是苦巴巴的?我跟你说啊。穷那个窟窿是填不满的!你娘若真那么做,那是让你往火坑里跳啊!” 云舒不高兴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娘,有钱就跳?我娘对我好着了! 张秀看云舒不接话,干笑两声:“云舒妹妹别生气,我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云舒啊,我这次回家可能要住一个月左右,下次跟我一起去省城玩儿好不好?表姐保准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云舒行一蹲礼谢过,笑眯眯道:“谢谢秀表姐,再说吧!” “哎,云舒,别……” “秀表姐,你这金镯子是在马记银庄买的?” “啊?哦!是啊,呵呵,那可是咱们省城最大的银庄,每年最新的样式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了!” “那表姐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马俊文’的公子?” “马俊文?!”张秀非常惊讶,她愣了半晌:“云舒,你认识那个人?” “恩,是啊,他奶奶是我外公的亲妹妹,我们也算是表兄妹吧!外婆早就想去省城看他们了。正好秀表姐提醒了我,我去找外婆,下个月就去省城,秀表姐要不要一起?对了,秀表姐,你家在哪儿啊?告诉我地址,到时候我们去看您?” “呵呵,不…不用了!”张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秀表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恩,可能是连着赶了两天路,累着了,无碍的!” “这样啊,那…要不你去三叔家休息休息吧,大伯家人多,可能没地儿了!走,我送你去吧!”云舒扶着张秀去三叔家,正好见刘氏在院中喂鸡,几人说明来意,刘氏立刻带他们去了她女儿水云霞的房间,然后便自己忙活去了! 云舒陪张秀坐了会儿,然后带着巧娘出门,到了院门口,云舒凑到巧娘耳边嘀咕几句,巧娘点头,故意在院门口大声说几句话,然后出去关上院门,云舒则偷偷溜回去蹲在云霞房间的窗户下。 半晌后,张秀那丫鬟道:“秀奶奶,怎么办,这两个丫头都不行,咱们得重新找人!” “哼!没想到那云舒小贱人居然认识马公子!”张秀气哼哼的一捶床。 “算了,秀奶奶,别生气了!人家马家是高门大户,亲戚多了去了,都隔几辈的亲戚了,认不认她还不知道了!有她求您的时候,到时候您再……” “哼,她想得美,到时候别说二少爷的小妾,就算通房丫头也不能!我就不信了,她能走运一辈子?以后别落我手里,否则…不把她弄进窑子我不姓张!”(未完待续) 第四一八章 战事结束 门外偷听的云舒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张秀,即便从小跟自己不和,即便小时候自己恶整过她一回,可她娘跟自家老爹毕竟是亲姐弟,至于这么狠吗? 她心里将张秀暗骂一顿,又听了会儿墙角,觉得没什么有用的了,便轻轻退开一段距离,蹑手蹑脚的往门口摸去。她轻轻打开院门,正好见云霞带着三毛和冬冬乐呵呵的冲过来。云舒侧身让开,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跟云舒招呼一声便跑了进去。 “娘,你在干什么了?”云霞大喊一声,云舒回头去看,正好见刘氏慌慌张张的快步走向厨房,而她背对的方向,正是方才自己听墙角的位置。 不会吧?莫非刚才刘氏就在自己背后?!云舒打个寒战,听里面传来张秀丫鬟的问话声,立刻掩上院门,快步离开。她回到大伯家院子,刚到门口巧娘就从院门旁的柴堆里跳出来:“小姐,您回来了?” 云舒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稳稳心神,然后用力戳她额头一下:“死巧娘,吓死我了你!” 巧娘委屈的揉揉额头:“小姐,是您自己让我在这儿等的!” 云舒带着巧娘回大伯院子,本想去见见云秋,打听张秀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可云秋一直闭眼躺在**,云舒唤她几次,每次她眼皮动动就是不睁眼!云舒知道她肯定是醒着的,只是不愿说话而已。 其实张秀说了什么,稍稍一想就能猜个十之**,无非就是炫耀讽刺云秋一番,可能还说了潘秋文不少坏话。说实话潘秋文那人云舒也瞧不上眼儿,只说他几句坏话还是轻的。不过云秋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唉,罢了!张秀不是个好惹的,其实云秋也不是任人捏的,她们爱怎样自己也管不着,只要不危及自己和家人即可。云舒小声劝了云秋几句,吃了晚饭,傍晚时分跟爹娘招呼一声,便自己带着巧娘先回山上去了。而爹娘和三毛是半夜子时才到家的。 老爹在大伯家喝得太多,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缓过劲儿来,等他能跟大家一起吃饭时,娘亲把他好一顿念。老爹每每只是嘿嘿笑着点头,不插话也不反抗,以至于一顿饭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傻笑成了他的惯性动作! 娘亲不满意的踱着筷子:“他爹。问你了,笑什么笑?说话啊?” “啊?问什么?” 娘亲嗔他一眼,嘀咕道:“我看你是喝酒喝傻了,听话都听不懂了,下次不许喝酒啊!” “呵呵,好、好!”老爹依然点头应诺。 娘亲无奈的摇摇头。“唉,你呀!我说下个月十五就是云秋出嫁的日子了,咱们送多少银子、随多少礼合适啊?” “啊?下个月十五?这么快?” “不快了,再等、云秋就过了十八该十九了,大嫂就是想赶在她十八周岁前完婚,要不是云波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云秋的亲事早就该办了!” “哦!这样啊,那…云波那里送多少云秋那里就多少吧?” “唉。他爹啊,云波这次成亲,我准备了布匹、棉花、被子、粮食,七七八八一大堆,再加上十两银子的礼钱。算下来总共将近十五两银子。可大嫂明显不满意啊!她嘀嘀咕咕念叨了半天,又把巧娘指使得团团转。我觉着她多半是嫌我们送少了吧?” “这样啊,那…就多添点儿呗!” “你这人……”娘亲有些生气:“大姐的二儿子家麟成亲、二姐的二儿子张安成亲、还有咱娘家小健成亲。全都是按这个数儿准备的,云波那里我本就加了两匹布,要再加,大姐和二姐知道了,岂不是不高兴!” “啊?这样啊?那就不加,按原来的送!” 娘亲说了半天,老爹还是那样糊里糊涂,你说这样他说行,你说那样他也说行,最后娘亲气得扶额挥手道:“算了算了,当我没问!你干活儿去吧!” “嘿嘿,那好,她娘,我去窑厂看看啊!”老爹如蒙大赦,放了碗就要开溜。 “爹,等等!”云舒叫住他,老爹止了脚步,回头道:“云舒啊,你也想去?” “不是,爹,来,坐下,我有事儿跟你们商量!” 老爹果然回来坐下:“什么事儿?”,娘亲也疑惑的看过来。 云舒想了想道:“爹、娘,咱们家的果树今年开了不少花,肯定能收不少果子哩!” “呵呵,是啊是啊,好几年没收果子了,冬天都没事做,把我闲的,这下总算有活儿干了!” 李氏嗔他一眼,“家里有田有地有果园还有窑厂铺子,你还不够忙活?” “嘿嘿!”老爹摸摸脑袋傻笑。 “爹、娘,咱们城里的铺子改成了饭馆儿,这果子没地儿卖啊,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买几个铺面好不好?” “几个?!云舒啊,就算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能随便糟蹋钱啊,咱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买那么多铺子谁来打理啊?请人还要付工钱,到时候别卖果子的钱还不够工人工钱的!” 云舒嘟嘟嘴:“娘,你又来了,当初咱们扩铺子时你也这么说,现在咱们铺子两个门面合一起,改成个小饭馆,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 “呵呵,是啊,她娘,咱们家现在能挣下这么大笔家业,全都是云舒的功劳,我现在做梦都能笑醒了!她娘啊,云舒的主意肯定没错,你就听她的吧!” 李氏无奈的叹口气,默认了老爹的话。云舒立刻笑眯眯的板起手指头算起来:“其实了,我打算先去东南西北每个区都看看,门面不需要多大,有没有搭院子也无所谓,只要位置不是太差就行!如果价钱合适咱们就买下来。要是太贵咱们租着也行。 到时候咱们按各区的购买水平和喜好把果子按大小优劣分出三六九等来,然后分别送到各个铺子里。果子不一样,价格当然也不同了,咱们每天用牛车拉果子进城给各个铺子配货,争取让果子看起来最新鲜最诱人那样! 如此咱们的果子肯定能比以前卖得好,如果顺利的话,除了冬天那几个月卖咱自家的果子,平时还可以按时令卖些其他新鲜水果。比如桃子啊、李子啊、梨子什么的!对了,爹、娘,咱们还可以弄些山果去卖!” “山果?那是小孩子吃的零嘴,谁会要啊?” “有啦有啦,师傅说山果比家果好多了,很多都是有药用价值的了,我敢保证山果肯定比种的果子价钱贵还卖得好!” 老爹赞赏的直点头。娘亲却是一脸无奈的直摇头,云舒不满道:“娘,咱们多开铺子多赚钱不好吗?你干嘛老是不支持人家嘛?” “唉,你这丫头,那果子好吃是好吃,可它不能填肚子。说白了就是给大家尝鲜的!要是东西少又稀奇,大家可能会抢着买,可要是那果子都能开成铺子卖了,而且能卖几个月还年年有,那就不新鲜了,到时还有几个人舍得掏钱买这填不饱肚子的东西啊? 唉,咱们一下子种那么一大片,到时候那么多果子。怎么卖得完哦!” 提起这个,云舒突然想起省城的事,她眼珠一转,乐呵呵道:“娘,您…还记得几位姑奶奶吗?” “姑奶奶?” “对了。就是省城那几位,她们不是您的亲姑姑吗?” 李氏想了一会儿。不解道:“不是说卖果子,怎么突然想起几位姑奶奶了?” “呵呵。娘啊,您看这几年咱们日子好过了,外婆身体一直不太好,小健已经成亲了,小康也长大了,咱们何不趁着现在有空,送外婆去省城看看几位姑奶奶?他们从小感情就好,说不定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心情开朗了,身体也跟着好了呢?” “这个……”李氏垂眉认真思虑起来,最近这几年外婆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要天气一不好,她的身子就有小半不听使唤,要不是有安夫子的药方,也许外婆现在早已… “唉,说的也是,是该让娘出去走走!可是,这里离省城那么远,一路舟车劳顿,就算年轻人都受不住,娘那身体……再说,娘她自己也未必愿意啊!” “不会的,娘!要不这样,你先去找大姨二姨和小姨商量商量,你们几个先说好了,然后一起去劝外婆,她们要是有空的话,让她们也一起去,大不了咱们出路费、食宿费。” “这个…你大姨要忙农活儿、二姨要开铺子、小姨……” “哎呀,娘,您别自个儿瞎猜啊!她们去不去你直接问她们不是更好?到时候你去了,她们没去成,说不定还会埋怨您了!” “不会吧?这个……” “娘,别想了!正好明天赶集,咱们全家一起进城吧?一来去看看铺子,二来看看二毛,三来您顺道跟二姨、小姨聚聚,直接问问她们的意思不就行了?” “这个…好吧!” 说服娘亲的云舒乐呵呵的跟老爹一起去窑厂,从山顶下山到窑厂约有几百米距离。为免麻烦,云舒干脆鼓动老爹把下山那面斜坡全买了下来,反正按荒地计算才一百文一亩,这么大一片山林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 算起来,云舒家所有的田地山林果园等等,加起来可能都快超过两千亩了吧,算是个不小的地主之家了!而这山路两旁,云舒又找来木匠,隔段距离便修个亭子、盖间木屋什么的,搞得像个旅游区似的。不过这里没有闲杂人等,而是专属自家的旅游区。 于是,走路下山成了云舒的一大享受,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也爱拿本闲书跑这亭子来舒服的泡上一天半天的。 窑厂那边一切运转正常,现在这里有四个大砖窑,三个烧制红砖,一个烧制青砖。红砖三天能出一窑,一窑一万匹左右,价格开始的时候一文十匹。现在稍稍涨了一点儿,一文八匹,尽管如此,红砖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假设盖一间房子由人力去挖黄泥算上人工费、食宿费至少要五六百文,开凿条石要一两多银子,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而红砖运回去就能用,五六百文的红砖就够盖起一间房子。硬度效果丝毫不比条石差,如此算来自然是红砖划算。 因此尽管红砖出产率高,却因物美价廉颇受欢迎,经常是供不应求,大多时候那砖还没出窑,就已经有不少人排队等着了! 而青砖因为烧制难度太高,出窑率低。价格一直是红砖的十倍以上。但青砖的好处优势也非常明显:好看、耐用,因此青砖非常受地主或大户人家的欢迎。所以这青砖虽然一个月才出两三窑,实际上却比红砖还赚钱。 整个砖窑算下来,除去人工费、成本费等,一个月净赚至少能有三四十两银子。云舒家的庄园前两年的开支基本都依赖于这个窑厂,因此爹娘对它都分外重视。特别是老爹,每天不去转一圈,心里都不踏实。 也许是经常泡在窑厂的关系,现在窑厂那一系列的工序,老爹都清楚得很,从选料、和泥到制作砖胚、上窑等等,他全都能做,甚至比任何一个工人都干得卖力。 但老爹并不会因此责备工人们不卖力或者克扣工资什么的。相反云舒家窑厂工人的福利待遇却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用工契一点儿不苛刻,工资比其他窑厂都高,不用黑工、童工,没有监工,不毒打工人。住的是砖瓦房,每顿荤素搭配。米饭任你吃。 因此,云舒家砖窑的口碑是非常好的。这里生意能这么好,跟这个也有很大关系。当然生意好了自然有人眼红,也曾经有人来这里做过卧底,学会了就回去自己开窑厂,为此老窑曾发了好一顿脾气,强烈要求云舒送进窑厂来的工人必须是签过卖身契的。 现在窑厂负责核心事务的工人基本都是老窑自己选的,并签过卖身契的,外面招的工人一般只负责搬运或打杂。如果有谁不知轻重、问东问西,立马就能被老窑撵出去。 说起这个,两年前二姨曾来找娘亲,硬要把二姨父塞进窑厂来。可他才来三天不到,就被老窑给打了出来。老窑亲自找了娘亲,气哼哼的放狠话:“你这妇人不知轻重,弄些邻里亲戚进来,想把窑厂搞垮还是怎么的?要这样早说,还我卖身契,我自个儿走人了!” 娘亲自知理亏,红着脸道了歉,老窑这才气呼呼的回去,窑厂因此放假大半个月。自那以后娘亲再不敢插手窑厂的事,每日只顾相夫教子,现在窑厂全都由老窑做主。 今日云舒跟老爹像以往一样直接进了窑厂大门,一路上微笑着跟工人们打招呼。老爹直接进了制砖胚的院子,脱了衣服就要开工,云舒则围在旁边观望。 半晌后,孙小虎从外面冲进来,高兴的大喊:“好消息、好消息,北方战事结束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云舒和老爹愣了片刻,云舒一下子跳起来:“什么?战事结束了?小虎哥,你听谁说的?” “进城送砖的兄弟说的!城门口都贴了黄榜,大家都在传了,绝对没错!” 云舒惊得呆立不动,旁边的汉子们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个个满脸喜色的相互庆祝。老爹将手上的黄泥往身上一抹,大笑道:“走,云舒,回去告诉你娘去!” 当娘亲知道这消息,激动得立刻双手合十,跪地叩拜老天爷,然后娘亲让老爹进城买了一整头猪和一大车菜回来,顺便把城里的小蝶、二毛、杜氏一家和帮忙的伙计全接乡下来,大家好好庆祝了一番,整个山头比办喜宴还热闹! 第二日,爹娘给伙计帮工们放假三天,愿意留守的工钱翻倍,打算让大家回家跟亲人好好庆贺一番。可让他们意外地是,第二天几乎所有的工人伙计都回到了自己岗位上,大家乐呵呵道:“既然战事已经结束,那官府应该不会再加税了,可得抓紧时间多挣些钱,好给爹娘妻儿们置办身儿新衣服,把家里整修整修好好过日子哩!” 说起好日子,云舒立刻想到城里的铺子、自己的果子。只要日子好过了。城里的铺子院子肯定涨价,自家的果子也肯定好卖,得趁着大家还没从兴奋中缓过劲儿来之前,赶紧去城里把铺子买了! 于是云舒立刻找了娘亲,询问家里还有多少存银?娘亲有些惊讶,不过看云舒认真的表情,还是带着她进了屋,将钱匣子找出来:里面除金银首饰外。银票五百两,银锭子加散碎银子约一百两左右。 云舒皱起眉头:“娘,怎么才这点儿?咱们窑厂一个月都有三四十两的进项,还有城里的饭馆,一个月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三年下来,至少得有千来两银子吧!” “你这丫头。就知道说大话,你就看着进项,怎么不看出项了?咱们全家的吃穿用度,那些工人、学徒的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这果园年年整修、年年请人,不要钱?还有你买甘薯、磨甘薯粉。不要钱?就上次买铺子、合并整修开饭馆都花了两三百两。 哦,对了,你外婆那边我预定了五百石甘薯,除了咱们日常的花销还要留些备用,至少得留出二百两来,你能动的就这三百两。 不过云舒啊,钱庄那五百两银子咱们还没还了,还有陆大哥那里的一年一百两。这些钱我本打算留着还款的!唉!” “哦!知道了!放心吧,娘,咱们今年的果子一卖完,保准以前花出去的全收回来。” “卖出去?说得那么容易,要是卖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 云舒嘟起嘴不满道:“娘。你说句吉利话不行啊?” “唉,好吧!能卖完。一下子就卖完了,行了吧?” 云舒从娘亲那里要来三百两银子收好。半上午时,全家人按预定计划进城去。他们上了进城的大道,见今天的人分外多,大家个个喜气洋洋的,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也多与那北方的战事有关。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见旁边的城墙上果然贴着黄榜,还有个拿着铜锣的衙役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念着黄榜的内容:北方边关大捷,皇上洪恩,犒赏三军,凡军功卓著者皆有赏,凡参军入伍者全家免税三年…… 衙役每念一句下方的百姓就欢呼一声。确实,此次出的政令除那些废话套话外,全是于百姓有利的政策,看来皇帝老儿也穷慌了,要抓紧时间让百姓休养生息、充实国库。 云舒一家在城门口听了一遍完整的,娘亲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战事总算完了!” 一行人进了城门,先去饭馆看看,这饭馆规模不大不小,跟小姨家饭馆相当。去年云舒见隔壁铺子出售,便说服爹娘将其买了下来,然后将两个铺子合并改装,将大堂扩大了很多,后院缩小一半,依然由杜氏一家打理。 其实云舒当初很想把这两个铺子给推翻了,合并后改建成一座大酒楼的,但一来娘亲说家里银钱不够了;二来陈军提醒她,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小心树大招风,云舒才歇了那心思。 想到陈军,云舒立刻跟爹娘说一声,拉着二毛就往县衙去。二毛是成师爷的亲传弟子,县衙的人几乎都知道,因此二人进县衙几乎是畅通无阻。云舒跟二毛嘀咕几句,二人分头行动,二毛去找成师爷,云舒去找陈军。 见了陈军,云舒行个文文静静的蹲礼,然后笑眯眯的问好,陈军摸着下巴上那一戳黑胡须笑呵呵道:“哈哈哈,云舒丫头总算长大了,不会一见着叔叔就要背着抱着了!” 云舒脸红的笑笑,然后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陈军叔叔,听说前段时间整治奸商,查封了不少铺子,那些铺子现在怎样了?” “铺子?你问哪儿的铺子?” “哪儿的都行,那些铺子收来不能一直放着吧?成师爷有没有说过怎么处理?” “这个…最近事情多,师爷倒是没提过此事,怎么,小云舒,你看上哪间铺子了?” “嘿嘿,陈军叔叔真厉害,不瞒您说,我最近确实想买几间铺子,可要一个一个去找太麻烦,不如陈军叔叔,你帮我个忙,帮我查查东南西北区位置好的被查封的铺子,最好能列个清单给我,我去考察考察,要是这事儿成了,云舒一定重谢陈叔叔!”(未完待续) 第四一九章 看望干娘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呵呵,你这丫头,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财迷!那东西要查不难,只是这查封的铺子要重新售卖、得由县太爷亲自点头才行啊!” “这个不必担心,陈叔叔,我已经让二毛去找成师爷了……”云舒调皮的眨眨眼,陈军摇头笑道:“好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文书处查查看!” 一刻钟后,陈军拿张纸出来递给云舒道:“喏,前段时间查封的铺子都在这里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抽空去验验吧!” 云舒高兴的点头谢过,见二毛半晌不出来,心想他多半是被成师爷留下考校功课了。 二毛今年六月满十岁,不过他去年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县试,今年四月中旬就要参加府试。已经没几天了,虽然云舒相信自己的二毛弟弟肯定没问题,不过成师爷却要求极其严格,要他务必拿到府试第一名,否则即便过了府试,三年也不许参加院试。 云舒想了想,给门房的曹大头留了句话,便揣好纸条兴冲冲的回饭馆找爹娘去。 云舒回到饭馆时,已是巳时末快到午饭时间了,让她惊讶的是饭馆里已经坐满了人,看他们吃的东西,却是稀粥小菜加凉粉,而门口还有老长两排排队买馒头包子的人!这明明是早饭吃的东西,怎么这个时辰还有这么多人? 云舒拉了个伙计问问:“伙计,都快午时了,怎么还在卖早饭?” “哦,云舒小姐啊!昨日下午多谢东家老爷和太太的款待。咱们今日辰时左右才回城。咱们刚进城门就见老多乡亲排队等着买咱们的包子馒头了,掌柜的赶紧让咱们放了东西开工,从辰时中刻开始售卖到现在,一直都这么多人!小姐啊,我还要去厨房抬蒸笼了,东家老爷和太太也在后院帮忙,您要找他们就去后院吧!” 伙计说完快步跑向后院,云舒见杜鹃都笑眯眯的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越。觉得自己也该做点儿什么。于是她跑去后院换套衣服,跟爹娘知会一声,也挽起袖子去前堂帮忙。 此时在饭馆里吃饭的多是附近乡镇的村里人,也有不少认识云舒的,纷纷乐呵呵的喊着小云舒、云舒大侄女什么的,当其他食客知道这漂亮可爱的姑娘就是这饭馆的东家时,又是惊讶又是赞叹。感叹爹娘有福气。 当然云舒家的饭馆口碑好、生意好不只是靠熟人夸赞来的。别的不说,这几年粮价一直在八到十文左右徘徊,其他饭馆的包子馒头不仅涨价还大量缩水,平时吃一个可以饱,现在可能要四个才有那分量。 而云舒家的包子馒头虽然价格也一样涨,但从不偷工减料。原来多大现在还多大。云舒仔细算过,这样即便赚不了多少钱,但绝不至于亏本儿。 再说早上来吃包子馒头稀粥小菜的多是城里的穷苦人家或偶尔进城赶集的村民,真正能赚钱的是中午或晚上来吃点菜的食客,那些人一般都是有点儿家底的生意人,赚钱当然要在他们身上打主意了。 云舒跟着大家伙儿忙过午时,发现进来的客人不减反增,有的甚至是早上就来吃过饭的。如此以至于有些吃点菜的老食客都没地方座。云舒让伙计去道了歉并承诺从明日起连续三日内,本饭馆的点菜一律五折,这才劝走了那些略微不满的老食客。 直到未时中刻,店中储存的面粉终于全部做完卖光,实在没有东西可卖。饭馆里才算渐渐清静下来。云舒一家跟着杜氏一家和伙计们将饭馆打扫了一番,又一起吃了饭。云舒才提起饭馆从明日起连续三日点菜五折的活动。 云舒搞活动的理由是北方战事结束,大家能过好日子了。就当庆祝庆祝,爹娘闻言觉得有道理,便欣然同意了。然后云舒跟杜十商量定下了要准备的食材调料菜谱等,另外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多请两个临时工,但必须是知根知底儿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等饭馆的事务处理好后,云舒本打算拉老爹去那些被查封的铺子看看,可娘亲坚持要大家先跟她去看看二姨和小姨。二姨家城里的院子就在这附近,就是四年前她借着粮食涨价倒卖粮食赚钱买的,那次她因云舒救她时私自拿了她五十两银子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听说二毛拜了成夫子为师,才主动上门来和好。 可惜自去年二姨父被老窑打出去后,二姨一家就再没来过,就连时常来找二毛的钱兴也绝了踪迹!对了,这次十七岁的钱兴也要跟十岁的二毛一起参加府试,娘亲这时候送上门去,二姨要再提出些非分要求怎么办?到时候肯定又要惹来不少麻烦!所以云舒是非常不乐意的,可惜却拗不过极重亲情的娘亲,只能恹恹的落在最后。 云舒一家到二姨院子门口时,老爹去敲门,开门的是二姨的二儿子——已经十二岁的钱盛。他见了云舒一家,先是一愣,然后热情将大家迎进去,闻声出来的钱兴也热情有礼的招呼了大家。 一行人落座后,娘亲先问了钱兴的学习情况、饮食起居、考试准备得如何等等。当问起二姨时,钱兴钱盛兄弟有点儿支支吾吾,在李氏的一再追问下,才知道二姨夫妻为了照顾钱兴的饮食起居,保证他全身心投入学习,便舍了家里的田地,这大半年都在城里摆摊卖煎饼、油条什么的,一般要傍晚时分才回来。 云舒看钱兴瘦得像竹竿儿、总是皱着眉头苦着脸的样子,心下感慨,这小表哥肯定压力极大吧?照云舒对他的了解,他确实聪慧有余,不过多半都用在耍小心眼儿上。简直跟二姨一模一样!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下去,最多考上个秀才顶天了,兴许让这位又高又瘦心眼儿又多的表哥去做生意还会有些前途,可惜二姨肯定不干。 娘亲将这院子的布局装潢打量一番,跟几年前一模一样,不,是院子更旧了,一次都没整修过!可见二姨家最近肯定很拮据。 娘亲看得连连摇头叹气。在云舒一再催促下,她总算站起来打算走了。准备出门是她顿了顿,从袖袋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塞给钱兴,说是支持他考试的,让他转交给二姨,钱兴为难的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接下了。 从二姨院子出来的娘亲一直愁眉苦脸、连连叹气。不知她是在感慨二姨夫妻的良苦用心还是在为二姨一家早出晚归的日子难过!云舒看在眼里,却不劝解,反而拉着老爹东来西扯。娘亲最是个心软的,想着现在自己日子好过了,肯定说着说着又要帮扶他们。 不是云舒小气,而是二姨那人实在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她敢保证如果把种果树的方法或窑厂的烧窑方法告诉二姨,她肯定转背就能弄出一大堆事儿来,到时候又得自家给她擦屁股。 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云舒相信:人各有命,一个人一辈子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是贫是富都是他的造化,不是外人帮扶多少就能改变的。 比如舅舅,他生性愚钝又耳根软。偌大的家业被他败得揭不开锅;又比如云香,她是朵天生的交际花,即便一家人什么都不做,凭着她的美貌手段依然能让一家人过着美美的小日子,至少外人眼里是这样;还有唐多智。聪明绝顶却不用在正道儿上,现在他家的财产败得一文不剩。靠四处帮人做短工过活,如此的例子举不胜举。 一家人走走停停往小姨家去。小姨家饭馆这几年生意惨淡,要不是云舒给她出的几个新鲜菜谱撑着,也许那饭馆早就垮了!不过也正是因为生意不好,小姨的日常花销被削减大半,再加上外面物价飞涨,小姨的日子一度过得非常拮据。 这让小姨很不习惯,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而小姨父认为自己辛辛苦苦挣钱,这种非常时期能把饭馆支撑下去就不错了,对小姨动辄骂他不会赚钱、不会养家、不是个男人等等非常不满,久而久之夫妻俩吵吵闹闹就成了习惯! 虽然外婆、娘亲等时常劝着小姨,小姨偶尔也会改过一些。可当她努力让自己温柔娴淑的时候,孙武又染上了喝酒闹事的恶习。以至于去年年底,小姨父去酒馆喝酒,微醺之时与酒友一句不合就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把他一顿海扁扔在街边,还是巡夜的更夫发现他把他送回家的。小姨父那次在家躺了一两个月,身体虽慢慢好了,却落下个瘸腿儿的病根儿,现在走路还需要借助拐杖了! 云舒一家到了小姨饭馆所在那条街,远远便见那饭馆大门紧闭,也不知家里有人没人?李氏想了想道:“云舒,这样,你把这东西给你干娘送去,我们先去你小姨后院看看,有人就留在那里,待会儿你自己过来;没人的话我们再回来找你。” “哦,行哪!”云舒接了娘亲递来的一个红包和老爹送上的布匹。 娘亲道:“云舒啊,知道怎么说话吧?跟你干娘问个好,叫她多去咱们乡下走走,就当来陪我也好啊!” “知道了,娘,你快去吧!”云舒收好东西踩着莲步轻飘飘的来到方氏铺子门前,有节奏的敲几下喊两声、敲几下喊两声。过了好一会儿,后面总算有动静儿,云舒又嘭嘭敲两下,大声喊道:“干娘,我是云舒啊,快开门啊!” 果然,片刻后,铺子门被开了一条缝儿,一个文弱青年的脑袋凑过来,见了云舒,立刻将门半开,“云舒妹妹,你来了?快进来,我娘正念叨你了!” 云舒进门,笑眯眯道:“方明哥,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还好吗?” “恩,还好!哦,东西给我吧!云舒妹妹,你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唐方明抱着东西,与云舒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院去。 唐方明今年十八岁,已经定亲了。对方是他外婆院子的一个姑娘,双方知根知底儿,也算般配。他十五岁时就舍了学业跟他舅舅跑了几趟省城,别看这小子表面文文弱弱,做生意却有一套,这几年赚了些钱,所以干娘方氏的铺子基本没开了,就让唐方明养着。 “方明哥。你不是去省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人传个话儿?” “呵呵,才回来两天,有些杂事还没处理完,本打算明后天就跟娘去你们家看看的,谁知你今天先来了!对了,云舒妹妹,你爹娘弟弟们了?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找我小姨去了。今天是赶集日子,小姨家饭馆都没开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方明哥,你知道我小姨家的事吗?” “这个……我才回来,不太清楚。要不待会儿你问我娘吧!娘,娘,快看谁来了!”唐方明高兴的对着厨房大声喊话。方氏应了一声,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哎,谁啊?是你舅舅吗?” “干娘!”云舒笑眯眯的唤了一声。 “云舒!你怎么来了?哦,不是,来来,快坐下歇着。干娘给你蒸米糕吃啊,等着!” “别,干娘,我就是来看看您,待会儿还要去我小姨家了。干娘,来。咱们好久没聊天了,坐下聊聊吧。方明哥,你也来,咱们几个好久没聚一起了!” 方氏想了想,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是啊,小明,过来,咱们娘仨也来聚聚!对了,云舒啊,你等会儿,我厨房里存了好东西,咱们一起尝尝!” 方氏兴冲冲的进了厨房,唐方明放了东西也来坐下,笑呵呵道:“云舒妹妹,听娘说你都好久没来看她了,她早想找你说话儿了,就是不知你家在哪儿?” “是吗?那干娘明日跟我们一起回乡下好了!我们乡下的院子可大了,景色好、空气也好,不如让干娘跟我们去散散心,顺便认认路,以后她想来了随时都可以来!” “这个…呵呵,行那,只要娘愿意,她上哪儿去我都没意见!” “你这孩子,才回来几天,就要赶你娘走了?”方氏端个托盘出来嗔唐方明一眼,然后对云舒笑眯眯道:“云舒啊,既然儿子嫌弃我这老娘了,我就干脆跟着女儿好了!明儿我就跟你回乡下去,一辈子不回来了,好不好?” “好啊好啊,干女儿一定好好孝敬您,保准你去乡下住上一月就能年轻十岁!”云舒站起来,将方氏手中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下来放桌上,除了两盘糕点、两盘小菜,还有一个白瓷酒瓶,几个小酒杯。 “干娘,你说的好东西不会是这酒吧?我可不会喝酒啊!” “呵呵,对啊,这可是我亲手酿的果酒,不醉人,香着了!你先尝点儿试试!”方氏给云舒斟上半杯,给自己和唐方明斟上满满一杯。唐方明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吃了两口点心,赞道:“恩,好喝,还是娘的手艺好,外面那些酒喝着味道烈却全是掺了水的!” 云舒看他们二人都喝得津津有味,自己也端起小酒杯研究半晌,试着喝上一点儿。咦!味道挺好啊,浓浓的果香加淡淡的酒香,不但不醉人,感觉更像饮料!有那种……哦,对了,葡萄酒的味道。 “干娘,你这果酒是用什么酿的?” 方氏神秘一笑:“自然是果子酿的!” 云舒惊讶的看着干娘,难得看到她如此调皮的表情!已经三十五六的她依然美得如天外飞仙一般,不过现在的她感觉多了丝凡尘味儿,一言一行散发着轻松幸福。比起以前那个总是绷紧神经战战兢兢面对外人的冷美人来,现在的干娘真的是美极了! “傻丫头,好喝干娘再给你倒就是,流什么口水啊?”方氏笑眯眯的用手帕给云舒擦擦嘴角,云舒尴尬的笑笑,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干娘迷得流口水了吧? 云舒盯着果酒看了半晌,一会儿闻闻嗅嗅,真喜欢这东西,以前怎么就没见过了? “干娘,这东西以前从没见你做过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呵呵,也没什么,前年方明去京城回来。跟我说京城里的稀奇事。听说城西有个西域人开的酒馆,里面卖的酒是甜的,还是果子酿出来的,又香又醉人,我觉得稀奇,便想试试!云舒啊,你别看这才一小瓶儿酒,干娘我可是试了两年多。失败了无数次,才得这么一小壶了!” “啊?真的?那么费功夫啊?” “是挺费工夫的,以前娘酿的特难喝,每次还非要我尝,这次总算好喝了!”唐方明又斟上一杯一饮而尽。 方氏嗔他一眼,转到其他话题上,云舒却始终盯着酒杯愣神:果酒、果酒、果酒……。是不是果子都能酿了?葡萄能酿、其他果子为什么不能酿?啊,对了,小时候在姑姑家不就喝过一种柑橘泡的酒?自家果子那么多,是不是…… 云舒喜滋滋的在心里盘算起来,这可是解决自家果子多的最佳办法之一了!对了,杜十家以前不就是世代酿酒的?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咱们好好研究研究,把那果酒酿得又香又醇还不醉人,最好能当饮料喝,容易储存还老少皆宜,然后再把它向全国推广, 啧啧!我的老天爷,那是多么伟大的赚钱计划啊!到时候自家那几百亩果子的销路根本不是问题,再多都能用完! 咯咯咯……云舒一个人乐得直笑。方氏和唐方明见她笑得诡异,方氏皱眉摸摸她额头:“云舒,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 “啊?没有没有,干娘,您是我的福星!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您,让您过上富贵人家太太的日子。好不好?” 方氏愣了一下,笑呵呵的摸着云舒脑袋道:“好啊。丫头,我等着了!” 几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唐方明说起自己这几年走南闯北所见奇事,云舒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称奇。直到天色渐暗,云舒才反应过来,着急的站起来道:“遭了,干娘,我娘叫我送了东西就去小姨家找她了,我得去了!” “哎,等等、等等,云舒!”方氏拉住她:“别着急,你爹娘都知道你在这里,不如就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去吧?” “不行啊,干娘,我娘肯定会骂我的!” “唉,你这孩子,你跟她说是我硬要留你的不就行了?再说,现在去你小姨家,怕是……”云舒看方氏表情不对,莫非小姨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干娘,我小姨家…最近怎样?今天是赶集日子,官府又出了停战通告,进城的人好多,小姨家饭馆却没开门,他们是不是……” “唉,云舒啊,照理说干娘不该背后嚼人舌根,不过你小姨他们家……唉,按惯例,现在正是吵闹得热闹的时候,你一个晚辈过去,当心受了牵连!正好你爹娘都在那里,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云舒皱起眉头,干娘从来不说人闲话,也没嚼舌根的习惯,既然她都这么说,看来小姨家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那现在还要不要过去了?云舒非常犹豫。 方氏拉她坐下道:“云舒啊,你年纪不小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那些是是非非还是少参合的好,何况他们还是长辈……” 云舒点头:“谢谢干娘,我知道了!干娘,走,我陪你做饭去吧!” 云舒虽然记挂小姨家的爹娘,干娘说的没错,自己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弄不好还惹得被人说闲话,最好还是不去。 干娘一边切菜一边跟云舒闲话,云舒顺便打探起小姨家的状况。腿残后的小姨父孙武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跟小姨吵闹,打架肯定也少不了。 那饭馆一个月前就完全停业了,掌柜伙计都被遣散了,连跟了他们家几十年的刘安都放走了,现在小姨身边就剩一个丫鬟春芳,那院子里的哭闹声时常不断,两个孩子经常哭哑了嗓子!邻居看着可怜,去劝过几次,可每次还没进门就被砸了出来。 至于这对夫妻谁输谁赢,还真没有定论,虽然小姨经常有挂彩,嗓门也大,可最终被打出门的总是孙武。被关在门外没地儿去的孙武就习惯了去酒馆蹲上一夜,喝得烂醉被人抬回来,还欠下一堆酒债!小姨见之生气,又会吵闹,于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便渐渐进入这种恶性循环! “不好了、不好了,云舒妹妹,你小姨夫妻打到街上来了!”唐方明突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二零章 小姨和离 “不好了、不好了,云舒妹妹,你小姨夫妻打到街上来了!”唐方明突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 “什么?!”云舒已经,立刻扔了柴禾往门外冲去,方氏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云舒已经冲进前面的铺子,不见踪影。她扔了菜刀也想追出去,可才跑出两步,锅里一股糊味儿传来,她不得不折返回去灭柴禾。 云舒从干娘家铺子冲出来,一眼便看见小姨家那个巷口围了一群人,里面时不时传来小姨的骂声和两个孩子的哭闹声。 云舒拨开人群挤到中间,见孙武和小姨都头发蓬乱、衣冠不整,孙武身上几处长长的血痕,明显是被抓伤的;而小姨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红得发青,外衣也被扯烂几块!而他们的两个孩子:十来岁的小涛蹲在一旁抱着小姨的腿抹眼泪,五六岁的小妹将脑袋埋在春芳怀里瑟瑟发抖。 而水志诚和李氏则一人拉住一边不停的劝解,小姨愤怒的挥舞着双手一边尖声大骂一边要挣脱娘亲冲上去狠抓孙武一番,孙武也梗着脖子红着双眼对着小姨直挥拳头!而旁边的围观者个个都是副看热闹的表情,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这可怎么办,一直在这大街上闹腾也不是回事儿!云舒挪到春芳旁边,小声道:“春芳,你跟我来,咱们去帮你奶奶收拾衣服!” 春芳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云舒才松口气,春芳有些犹豫,云舒抿抿嘴,凑到娘亲耳边道:“娘。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大街上闹腾,我看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不如先让他们分开一阵,冷静冷静再说!你先把小姨带去咱们家,我去帮小姨收拾些东西,一会儿就过来,如何?” 李氏想了想,微微点头。对旁边的春芳打个眼色,春芳点点头,轻轻的跟着云舒退出人群,往小姨家后院去。云舒直接开了小姨的衣柜,将里面稍好的衣服全都翻出来扔进包袱,顺便把小涛和小妹的衣服也找了出来! 云舒趁着春芳收拾包袱之际,从梳妆台上取了个大些的首饰盒子。将小姨值钱的金银首饰全装盒子里。记得小姨的钱匣子也在梳妆台中,云舒翻找一会儿,总算把那匣子找出来,单独用块包袱布包了,自己好生搂着,带着春芳一起出门。 她们到后院门口时。老爹正好扛着现在还醉醺醺的孙武摇摇晃晃过来,云舒道:“爹,我先带春芳回去了,你安顿好小姑爷就快回来啊!” “哎,好,去吧!”云舒亲眼看着老爹扶着孙武进了门,站了片刻,便带着春芳快步走出巷子。往自家方向走去。 云舒回到小姨隔壁的院子,老远便听见小姨的哭声,她推门进去,见小姨正拉着娘亲哭诉,一条一条的数落孙武的不是。她的两个孩子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蹲在一旁。 云舒让春芳把包袱带进客房,并让她留在放在打扫整理一番。自己将小姨的首饰匣子和钱匣子带回自己房间收好才回到院中。 小姨骂了半晌,直到嗓子都哑了。才慢慢安静下来。娘亲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道:“小妹啊,别气了,都过去了,好好的啊!就算孙武再不成器,总是小涛和小妹他爹啊,你看小涛都十二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你这样闹腾,人家会说闲话的!” “说就说,他们平时说得还少吗?照他这样下去,别说给小涛娶媳妇,咱们的铺子、院子、老宅全都能让他化成酒水喝进肚子里去。到时候咱们身无分文,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谁愿意嫁进们来当媳妇?不行,三姐,我要跟他和离,这次一定要和离!” 小姨突然蹦起来,沙哑着嗓子满脸怒火,一副决绝的样子!娘亲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劝道:“小妹啊,不急不急,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你看你这脸肿的,来,快坐下,三姐给你敷敷啊!” 小姨却一把挣开:“三姐,你看他都把我打成这样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他腿瘸了过后,成天正事不做,就知道喝酒喝酒喝酒,每天喝得像堆烂泥一样回来,隔天人家酒馆就拿着一大堆账单来要债! 你别看我们家现在还有饭馆、院子、老宅,为了给他还债,我连城外那几十亩良田都卖了!咱们家现在就一空壳子,再让他喝下去,我和两个孩子都得饿死冻死!老天爷,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个酒鬼了呢,早知道这样我几年前就该跟他和离了去!呜呜呜~~~” 李氏听说小姨为了还酒钱连田地都卖了很是惊讶,她原本想劝劝小姨,让她收收脾气、暂时忍忍,等过几年小涛长大了,娶了媳妇就好了!可现在……李氏有些犹豫了,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日一日落魄下去? “三姐,以前你和娘都劝我改脾气,我不是不改,我努力在改啊!可你们看看孙武,他从两年前开始就时常出去喝酒,整夜不归!一回来就说胡话骂人,我们谁都不敢说他劝他,一搭话他就动拳头要揍人! 咱们小妹还没出生前那次他差点儿把我打死,那时候好歹还有他奶奶管着,可现在了,谁管得了他?方才他骂我那些话你也听见了,平日里老是些贱人、勾引男人什么的,这些无端的罪名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受得起?今天他更猖狂了,还说什么要把我卖进窑子里去,让我一辈子见不得人! 三姐,你说我这日子咋过?你别以为孙武那混蛋只是醉酒随便说说,说不定他什么时候被那群狐朋狗友灌了马尿,脑袋一晕,真能签下些乱七八糟的契纸卖了铺子院子,连我和孩子卖了都不一定。 三姐。这次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一定要和离,一定要和离!”小姨捏紧拳头、目光愤恨而坚定,肿胀得发绿的半边脸让她显得有些狰狞吓人。 云舒找了伤药、纱布出来,又让小蝶打来水,轻声劝慰道:“小姨,不管和离不和离,总得把身上的伤治好了。咱们光光鲜鲜的出去,让那些嚼舌根看笑话的人失望去!” 小姨闻声静了片刻,一屁股坐下,气哼哼道:“对,决不能让那群嚼舌根看笑话的坏胚子们如了意!云舒,给我上药,小心点儿。别伤了我的脸。我要好生养着,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出去!” 云舒赶紧给小蝶打个眼色,搓了面巾小心的给小姨擦拭,然后一边轻轻的上药,一边念叨注意事项。小姨一听到跟容貌相关的问题,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过来。担心的问东问西,完全没了先前那气恼至极、非要闹着和离的气势。 娘亲见状也松了口气,悄悄带着小涛和小妹两个孩子去洗漱。老爹是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的,同回来的还有二毛和小双子;老爹从小姨家过来,二毛从县衙成师爷那里来,小双子去岳安镇给他爹娘上了坟回来。 一行人似乎都知道了小姨家的情况,都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各自洗脸洗手。等着晚上开饭。娘亲带着小蝶等布置碗筷时,老爹凑过来道:“她娘,我看隔壁院子都没人,孙妹夫一个人躺在屋里,不吃不喝的。行不行啊?” 李氏小心的看看院中正与云舒说话的小姨,不满的撇撇嘴。小声道:“他灌了一肚子马尿,还吃什么吃?让他自个儿睡着吧。睡死了才好!” 李氏说完用力踱踱筷子,转到桌子的另一方去,老爹对娘亲的突然发难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娘亲没好气道:“还不快去换了衣服出来吃饭?” “啊?哦!好!”老爹恹恹的回屋,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被突然骂了一顿? 云舒讲了一长串美容知识,把小姨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她的两个儿女都听得津津有味、时时发问。让他们忘了先前那些不痛快,正是云舒的目的,其实她心里隐隐还有个目的,就是鼓励小姨自强,不能老指望着男人过活。 云舒最讨厌孙武这种对女人动粗的男人,不管这女人如何,你一个大男人,在家拳头硬,一出门就当龟孙子,算什么东西?每次遇到这种人,云舒就想吐他两口。 小姨母子三人的情绪一直都不错,直到吃完饭洗漱后睡觉。云舒依然跟小蝶住原来那间屋,她们小聊了会儿,今年小蝶已经快十九了,云舒拐弯抹角的打探她是否有意中人,想不想嫁人什么的。 尽管云舒问得委婉,可话一开口,小蝶就意识到了,她抬头目光闪烁的望着云舒:“小姐,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和太太想打发我走了?” “不是不是,小蝶姐,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的年龄…要再拖下去的话,怕是…” “我无所谓,这辈子本就没打算嫁人!”小蝶表情平淡,低头视线落到手中的丝帕上,继续飞针走线。 “小蝶姐,你要不要再……” “小姐,您别说了,只要您不嫌弃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走的!只要我妹妹……”小蝶说到一半又噤了声。 “对了,小蝶姐,你妹妹怎样了?最近有没有回去看过?” 小蝶摇头,“我只把我每月的月例银子送去了,相信三舅他们会好好待我妹妹的!” 云舒惊讶,自从窑厂起来后,娘亲给小蝶的月例一加再加,现在她一个月已经有一两银子了!一般高门大户的丫鬟都拿不到这么高的月例,她居然全送回去了! “小蝶姐,你……” “小蝶啊,来开一下门!”门外突然传来娘亲的声音,云舒微惊,深更半夜的,娘亲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小姨放下手中的活计,披了衣服穿了鞋子下床去开门。 只见娘亲衣衫整齐的进来,后面还跟着小姨,娘亲对小姨挥挥手道:“小蝶啊,今晚我和她小姨跟云舒睡,你去客房跟春芳一起照顾小妹吧!” 小蝶疑惑的顿了顿。片刻后轻轻一顿:“是!”然后快速将床铺好,拿了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的出门去了。 小姨叹道:“唉,三姐,还是你眼光好,找个丫头都这么伶俐!我前前后后用过那么多丫头,就没见过哪个有这小蝶丫头一半的!” 李氏微笑着点点头,确实她自己对小蝶这丫头也非常满意。小蝶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尊卑礼节方面做得极好,让你觉得很受尊重却从不献媚讨好,感觉就像大家大户里培训过多少年的大丫鬟似的! 而且这几年她一个人留在城里照顾二毛饮食起居,还搭个寄居的小双子,作为丫鬟的她不仅没有纵容两个孩子,反而将他们教得很好,这点在小双子身上最为明显。现在他们的感情或许比亲姐弟还亲。 李氏道:“小妹,地上冷,咱们还是上床再说吧!” 小姨点头,和娘亲一起换了衣服上床来,二人一人坐一边,云舒跟娘亲一边。几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谁都没有开口。云舒等得有些困了,揉揉眼睛道:“娘,小姨,时辰不早了,该睡了吧?” “等等!云舒,那个……”小姨犹豫半晌,一咬牙道:“三姐。我决定了,这次一定要跟孙武和离!云舒,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云舒揉揉眼,小姨说这话她并不惊讶。方才她们进门,云舒隐隐就有感觉。娘亲皱眉道:“小妹。你真的想清楚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小姨低头沉默半晌,“想清楚了。我不仅要和离,还要把两个孩子都要过来!” “怎么可能?”娘亲惊得张大了嘴,云舒也有些意外。这里的风俗,本来和离就不是好事儿,一旦和离,被谴责的往往都是女方,女方最多只能取回自己的嫁妆,其他所有财产全部归男方所有,这财产也包括孩子! 小姨这种情况,和离本身就不容易,毕竟孙家之前的家境一直都不错,最近两年才落魄下来。小姨这个时候闹和离本就有嫌贫爱富、只同甘不共苦之嫌,即便官府判了,小姨肯定也要承受很大压力。 云舒能想到的就是尽量帮小姨多争取些财产回来,至于两个孩子,小涛已经十二岁了,应该有些担当了;小妹是女孩,也许可以通过私下调解的方式,从孙武那里要过来。 “不管怎样,两个孩子我一定要要过来!云舒,你不是点子多吗?帮我想想!” “这个……”云舒非常为难,小姨的要求,即便是现代,离婚时有两个孩子的,法院判决一般都是一方一个,要两个全包,怕是要求非常苛刻了! 李氏看云舒为难,劝道:“小妹啊,那和离本就不易,你如果真想和离,两个孩子就得跟着孙武,这样下去他们更可怜!我看小涛都十二岁了,要不…你再忍几年!咱们再好好劝劝孙妹夫,或许…或许……” “三姐,我难道没劝过吗?难道没努力过吗?孙武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你知道吗?还有他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儿你知道吗?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他有关心过半句吗?” “这个…你不是说他两年前才开始沾酒?后来饭馆生意差,才喝得越来越多的吗?你说他以前干过些什么……?” 一提这个小姨难过的擦擦眼泪,“这事儿我以前谁都没说过,一直憋在心里!三姐,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春桃吗?” “春桃?”李氏皱眉想了半晌,“哦,对了,跟春秀一起伺候孙老太太那个?” “对,就是她!那丫头自老太太死后,就调到我身边当丫鬟!别看她长得一副娃娃脸,万事不懂的乖巧模样,背地里却跟孙武那混蛋勾勾搭搭,什么时候勾上床了都不知道!要不是后来我生了小妹找不着人,抓了下人来拷问,还不知道这事儿!” “怎么会!孙妹夫他……”娘亲不可思议的捂住嘴。 “那个畜牲,老娘我辛辛苦苦怀着小妹,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他却背地里跟个丫鬟勾勾搭搭,甚至把那丫鬟的爹娘都接进城来!我觉着我生小妹时差点儿丢了性命就是那对狗男女合伙干的!” “不…不会吧!小妹。我…我看孙妹夫挺喜欢小妹的,是不是弄错了?”娘亲想劝解,可她自己都没底气,也许确实是被这几年前的旧案吓到了!云舒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这事儿她当初就知道,虽只是猜测,看事后各人的表现,应该**不离十。 她本想提醒小姨。但小姨后面的表现,还有她选丫鬟以及对待丫鬟下人们的态度,明显表示她已经知道了此事。既然春桃一家全都失踪了,提出来只是揭人伤疤,又于事无补,于是她便将那事儿隐下了,没想到多年之后小姨还会提起! 刚刚得知此事的娘亲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的坐着,愣愣的望着小姨。小姨一副恨不得喝人血吃人肉的表情让她本就受伤变形的脸更显狰狞。 “绝对错不了!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孙武不仅偷偷给春桃贱人去了奴籍,还在西区给她买了个院子,她父母就在那里住着,那对狗男女进出都自称夫妻!直到我生了小妹后。那贱人见我活了过来,怕我查出来,便卖了院子,带着两个老东西跑了!” 娘亲静默良久,犹豫道:“那…那妹夫怎么说?” “哼!他还能怎么说?就算所有人都指证他,他也咬牙不承认!这个窝囊男人,敢做不敢当,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早就不想跟他过了!云舒,你帮我想想,有没有办法和离了能分到家产,还能要到孩子?” 云舒低头思虑半晌,“小姨。说实话你主动提出和离,要分家产、要孩子不容易!还有……那个。小姨,我说出来您别多心!” 小姨看她表情。知道云舒要说她的不好,她垂眼道:“只要能要到两个孩子,说什么都没关系!” 云舒斟酌片刻,“小姨,那个…你觉得在外人眼里,是你自己不对的多些还是小姨父不对多些?” 小姨抬眼,定定的看着云舒:“外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云舒,难道你也觉得你小姨是个只知道撒泼闹事的泼妇?” “小姨,你先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在外人眼里多是你的不动,官府过堂时大伙儿都帮孙武说话,那县太爷的判决肯定偏向孙武,到时候别说要家产,怕是…” 小姨和李氏垂眉,半晌后,李氏点头:“对,小妹,云舒说的对,你想要和离,还要家产孩子,一定要让大家伙儿都站在你这边!” 小姨皱起眉头:“咱们街上那群八婆平时就与我不和,怎么可能站到我这边?” 云舒眼珠一转:“小姨,我倒有个主意,只是您可能要受些苦,不知您……” “不怕不怕,这事儿只要能办成,让我干什么都行!” 云舒想了想,凑到小姨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娘亲听完瞪云舒一眼,明显不赞同。小姨却道:“好主意,我这些年被他打的还少吗?大不了这几天把下面几个月的都受了,省得以后麻烦!就这么定了,三姐、云舒,县衙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云舒把春芳找来,跟她密谈良久,然后让小姨带着两个孩子和春芳回家。 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小姨夫妻的打闹声,不过多半却是孙武的大声咒骂,小姨只是嘤嘤的哭泣。娘亲在围墙下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催促:“云舒啊,咱们该过去了吧?万一你小姨和表弟表妹被打坏了怎么办?” “不急,再等等!”直到一刻钟后,那哭闹声离了院子,上了大街,云舒才带着爹娘等一群人冲出去,在半路上救下被孙武追打的小姨。此时路边围观人众多,小姨满身是伤,孙武衣冠整齐,如此明显的强弱对比,街上围观的男女老少纷纷对着孙武指指点点。 如此闹腾了四五天后,云舒和老爹一起去县衙走了一趟,除成师爷外,上至县太爷,下至衙役门房,通通打理一番。直到十日之后,又是大虚日子,街上行人众多,小姨突然全身凌乱的从巷子里冲出来,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她哭哭啼啼、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穿梭,而后面追着的孙武手提菜刀、双眼通红、只着单衣,口里大声咒骂着,二人一个跑一个追渐渐往县衙方向去。(未完待续) 第四二一章 善后 *****非常感谢“birdsone”和“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票票!本想加更的,但前几日小云查出怀宝宝了,这几日正是难过之时,精力不足!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写第一本书就出这么多状况,但小云保证只要受得住,一定不断更,谢谢大家!** 她哭哭啼啼、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穿梭,而后面追着的孙武手提菜刀、双眼通红、只着单衣,口里大声咒骂着,二人一个跑一个追渐渐往县衙方向去。 等小姨夫妻追追跑跑到了县衙门口附近,早已等在那里的云舒立刻拉着陈军和冯标迎上去。云舒扶住全身是伤的小姨,陈军二人拦住孙武并夺下武器把他绑缚起来。 云舒搂着小姨轻轻唤几声,发生小姨反应微弱。她低头细看,见小姨脸上、身上满是血痕,脑袋上几个乌青乌青的鸡蛋大的包! 天啊!这才几天,小姨怎会被折磨成这样?!云舒突然后悔自己当初出的那个馊主意,她从来没想过在小姨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孙武,一旦爆发会是如此可怕! 原本还在担心该怎么酝酿情绪演好接下来的戏份的云舒悲愤交加。她小心的放下小姨,站起来冲到县衙门口的大鼓前,抽出鼓槌一阵猛击,咚咚咚的鼓声震天,立刻引来行人无数。县衙里跑出两个问话的,见了云舒立刻明白过来,草草问了几句便冲进县衙。 云舒放了鼓槌,努力让自己冷静冷静。她再回头去扶起小姨,同时对陈军二人眨眨眼。二人会意,将孙武扔给旁边的衙役,两个人分开人群,快步向孙武家方向去。 很快,县衙里冲出两队衙役,将云舒和小姨还有孙武带进大堂,当她跪到堂上大喊冤枉请县太爷做主时,旁边的成师爷略显惊讶。收过云舒银子的县太爷倒是心知肚明。 接着开始过堂,早有准备的云舒将证据一一列出,证人一个一个请出,从酒馆伙计到饭馆仆役、从邻居到行人、从亲人到生人,无一不证明孙武作为堂堂大男人,不思进取、不养妻儿,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打老婆、虐待孩子。跟丫鬟上床。 今日就是因为小姨撞破他跟丫鬟春芳的好事,就被孙武提着菜刀满大街砍杀,甚至冲到了县衙门口。人证物证甚至连伤害结果都在,样样不缺,众人看得义愤填膺,纷纷指着孙武大骂。而此时的孙武还没完全清醒。依然迷迷糊糊骂着:贱人、把你卖进窑子之类的蠢话…… 结果不言而喻,县太爷顺理成章判了小姨夫妻和离,嫁妆归还,两个孩子和饭馆院子归小姨所有,留给孙武的只有孙家老宅! 判决下来,亲眼看着小姨夫妻签字画押完,云舒才算松口气。等县太爷宣布退堂时,云舒爹娘立刻冲上来。心疼的给小姨查看伤口,又找来躺椅,小心的将她抬回家去,而那依然还在云里雾里中的孙武却趴在堂上呼呼睡着了! 云舒对这人着实无语,说他可怜吧。他下手极狠,硬是要把人往死里弄;说他被小姨压得太过吧?他又偷偷摸摸勾搭上了春桃。一个城里还敢跟丫鬟明目张胆对外称夫妻;说他会做生意吧?那饭馆被他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关了门歇了业! 这人就是个糊涂又懦弱的龟孙子,自己是小姨的侄女。他把小姨打成那样,自然不能同情他。云舒抿抿嘴,转身要追出门去,却被一个小童子叫住,云舒认得,他是给成师爷跑腿儿的。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飞转一番,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跟着去。 他们去的是成师爷办公的地方,成师爷低头看着公文,把云舒撂在一旁良久,直到午饭时间,有人来叫才放了笔。云舒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去:“成师爷,您要去吃饭啊?” 成师爷斜她一眼,冷哼一声,大步往外去,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快步跟上,成师爷上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不仅要注意形象,还要低声的说些讨好的话。 直到她亲自伺候完成师爷用完午膳,那摆够架子的老头子才擦擦嘴停下来看她一眼,没好气道:“除了我,都送银子了?”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微微点头,成师爷又道:“一共送了多少?” “呵呵,这个……不多,也就一百来两!” “一百两不多?!你可知道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下多少粮食?可以救下多少百姓性命?老夫给你减免赋税、大开方便之门,就是让你拿来行贿的?” 云舒听成师爷语气严厉,面容冷峻,明显非常生气。她不敢顶嘴,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垂首而立,任凭成师爷把火气全发出来。 成师爷唠唠叨叨训斥了近两刻钟,累得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才停下来,云舒赶紧讨好的送上清茶:“师爷,您别生气,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成师爷夺过茶杯,冷哼一声,大大喝上几口,将茶杯啪一声放桌上。云舒笑呵呵道:“师爷,我弟弟二毛天天回来夸夫子厉害,什么都懂,不仅去过京城,连北方草原、西域荒漠都去过了!师爷,是不是真的啊?” “哼!”成师爷偏开头,云舒毫不气馁,又是一番猛夸,然后一脸向往道:“哎,要是我什么时候能去趟京城该多好啊!” 成师爷看她的表情,略一思索:“丫头,你真想去京城?” “是啊,当然想啊!听说京城可繁华了,不像咱们这小城,一会儿就走完了!我要能去京城,一定逛它十天半个月的,把京城大街小巷死胡同全逛个遍!” 成师爷扶须审视的打量云舒,云舒有点儿不自在,呵呵干笑两声:“师爷,我就开个玩笑。您别当真啊,呵呵!” 成师爷不为所动,甚至站起来一边抚须打量一边围着云舒转上一圈,看得云舒全身发毛,这眼光怎么像…像媒婆儿?不不,成师爷一个一本正经的老书生,怎会干那事儿? “丫头,你今年多大?” “啊?!哦。那个…呵呵,师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莫管,今年多大?” “十…十四!” “可曾定亲?” “没…没有!” 成师爷满意的点点头,坐回椅子,云舒万分不解,凑上去眨眨眼道:“师爷。莫非您……看上去我了?我还没及笄了!” “胡说!你个蠢丫头,我…我……我孙女都比你大!”成师爷气得全身发抖。 云舒抽抽嘴角,要的就是这效果,“师爷,那…那我先回去了!” “滚,给我滚!”成师爷气得拍着桌子大吼。云舒得令,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出了县衙。 留在厅上吹胡子瞪眼的成师爷静坐良久,站起来摇头叹气道:“唉,可惜了!要是能更矜持些、更端庄些、更识大体些就好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书童笑嘻嘻道:“师爷,莫非您想给云舒小姐保媒?” 成师爷停下来瞪他一眼,训斥道:“你这小厮,不准妄自揣测!”然后他自己扶着胡须望着门外站立良久。直到有衙役来找他办事才摇头晃脑的回去。 一溜烟儿出了县衙的云舒跑出老远才停下来拍拍胸口喘口气,她回头看县衙一眼,想起方才成师爷的话,心里明白他肯定是想给自己保媒。如果是别的姑娘,肯定高兴还来不及。不过自己就算了。以后可得少去县衙,云舒这样想着。慢慢向自家院子去。 云舒回到家中,爹娘已经请了大夫。给小姨把完脉正在开药方,小蝶和娘亲在屋里帮小姨擦拭处理伤口。云舒跟老爹招呼一声,便快步走向客房。 她一进门便见一个满脸泪痕、脸色苍白、身着单衣、头发凌乱的女孩可怜兮兮的站在门边。她见了云舒,怯生生的上前一步:“云舒小姐!”这丫头正是方才在堂上指证孙武的春芳。 云舒看看**的小姨,见小蝶手法熟练,和娘亲配合很好,看来不需要自己帮忙。她想了想,对春芳招招手,便带着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云舒带着春芳进了自己房间,坐下,静静的望着春芳。春芳有些害怕,缩着肩捏着袖子自个儿踩着自己个儿的脚,她明显很紧张。春芳见云舒半天不说话,颤着嗓子道:“云…云舒小姐,我…我……” “春芳,你以前可有跟我小姨父不清不楚?” 春芳愣了一下,接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嘭嘭嘭磕上几个响头:“小姐、云舒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行了,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抬起头来?” 春芳全身颤抖,小鹿般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盯着她观察半晌,其实她并不忍心让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去做那种事,但她有留意过春芳的表现,这丫头绝不像她表面上那样老实,她可不能给小姨留下个祸患。 所以前几天定下计策时一念之差,才加了她来演这场戏。云舒曾承诺只要春芳愿意跟小姨父假上床,并主动指证小姨父,云舒就还了她卖身契,并给她一笔银钱放她远走高飞,离开云雾县。当然前提是她自愿,并不逼她! 这春芳丫头开头表现得非常惊恐,打死也不愿意,但在云舒一再保证自己绝对能实现诺言,并亲手给她看了卖身契之后,她沉默了。考虑半天之后她主动来找了云舒,同意演戏,不过只是演戏而已,就是说她只是脱了衣服躺在孙武旁边,并不做什么。 半晌后,云舒轻声道:“春芳,你离开云雾县后有地方去吗?”春芳明显有些惊讶,她略带疑惑怯生生的偷眼看看云舒,马上低下头。 “不要害怕,你的回答会让我决定该给你多少盘缠?” 春芳犹豫半晌,低头小声咕哝道:“我…我想去找我大牛哥!” “大牛哥?” “小姐别误会,他…他只是我小时候一个玩伴,不知他……”云舒见春芳表情虽低落。眼中却多了一丝期盼,看来她说的应该是实话。 “那你知道你的大牛哥在哪儿吗?”春芳白了脸,难过的摇摇头。 “你自己的家了?”春芳依然摇头。 云舒跟她沟通半晌,春芳记得她小时候的家是在江边,因为她自己差点儿被江水淹死,所以记得特别牢;而且她家附近地势平坦,村民聚族而居,她经常跟大牛一起去村外割草放牛。照这样看来。符合她条件的最近的地方就是省城附近了! 云舒低头思虑片刻:“春芳,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我现在就给你二十两银子,不过你必须立刻离开云雾县,决不能被孙家人抓住。即便抓住,也决不能说出你跟孙武和我们的关系,明白吗?” 春芳瑟缩一下,重重往地上磕几下头:“小姐放心。只要您还我卖身契,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你先别答应得太快,孙武现在虽只有他一人,可城北孙家老宅附近几条巷子全是姓孙的,他们要知道今日县衙的判决,定会找上门来大闹。还会想方设法抓了你去。你一旦被抓住,定会被严刑拷打,你确定你在将死之时还能守口如瓶?” “我…我……”春芳白了脸,面对云舒严厉的眼神,别说严刑拷打,兴许吓她一吓就能竹筒倒豆子,一点儿不剩的说出来。 “春芳,你还有一条路:你的卖身契暂时留在我这儿。然后跟我回乡下去。我们一家下个月要去省城走亲戚,照你方才的说法,你老家应该在省城附近,我们可以捎带你去,到了省城我就还你卖身契。再给你三十两银子,到时候你爱去哪儿我们一律不管。你觉得如何?” 春芳犹疑的抬头,她不明白云舒的意思。不知道她为何要提出两种方案,为什么还要帮她找家人?不过看了主子眼色多年的她却是明白云舒就是要她选第二条路。片刻后,她软下身子,叩头到底:“奴婢愿意跟小姐会乡下去!” 云舒轻轻点点头:“从现在起,你就跟着小蝶吧,没有吩咐不得擅自出门,你可明白?” “是,奴婢明白!” “好了,你去吧!” 春芳站起来规规矩矩的低头垂手慢慢退出房间,云舒站起来轻轻叹口气,小声嘀咕:我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呢?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保住小姨和两个表弟表妹才是要紧。 小姨直到傍晚才清醒过来,当她听说了县太爷的判决,并亲眼看了县衙发给她的和离书,小姨欣慰的笑了,跟着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娘亲请了几位大夫来给小姨探脉,都说她只是外伤,按时吃药,好生养着,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娘亲这才放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小姨只需好生养着就行,为防万一,云舒把自己对孙家的担忧告诉了爹娘。爹娘觉得有理,吩咐小蝶带着小双子每日守住院门,不许放陌生人进来,一旦有人来闹事,立刻去县衙请衙役。 然后娘亲又托人给外婆和大姨家传了信,二姨就在城里,娘亲亲自去了几趟,也告诉了钱盛兄弟,可二姨一直没来看过小姨!倒是大姨、外婆和舅母次日就匆匆赶来了。 外婆板着脸进门,一看就是要训斥小姨的模样,可当她看到全身缠着纱布、张嘴都困难的小姨,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之言来。她颤巍巍的上前,含着泪轻轻抚摸小姨的脸:“如画,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被折磨成这样?孙武那畜牲,我…我……” “娘、娘!您别着急,大夫说小妹休息半个月就好了,孙武跟咱们家已经没关系了!” 外婆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她还是吞了回去,接过娘亲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的给小姨喂药。 等小姨睡下后,几人轻轻退了出来,外婆留下春香守着小姨,母女几人难得再次聚到一起,她们到院中坐下,外婆环顾一周,对娘亲道:“如书啊,怎么不见如棋啊?她最近都在忙什么?连过年都没回来看看!” “她…那个…”外婆突然提到二姨。娘亲有些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云舒笑眯眯道:“外婆,兴表哥马上就要参加府试了,二姨应该忙着让他准备考试吧?” “哦!这样!是该以学业为重,我原本想去她那院子看看!算了吧,下次再去!” “对了,三妹,你们家二毛这次不也要参加府试?啧啧。二毛才十岁了,比钱兴小了整整七岁,真了不起!”大姨羡慕的啧啧称赞。 娘亲尴尬的笑笑:“呵呵,是啊,多亏他夫子教得好!” “那当然,我看好的夫子还能有差?三妹,这事儿说起来你还真得谢我。要不是我,你怎会知道那成夫子?又如何能让二毛拜那成夫子为师?” “呵呵,是啊是啊,是该谢谢大姐!” “三妹,你别光嘴上说,我们家媳妇已经怀上了。肯定是个孙子,等以后我孙子上学,你可得让二毛跟成夫子多说几句好话!” 娘亲尴尬的笑笑,敷衍着应付过去。云舒心里嘀咕,才刚怀上就想着以后拜夫子的事儿了,大姨真是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哼,到时候她媳妇要是生个女娃出来。看她怎么办! 外婆道:“如书啊,二毛在家吗?” “不在,快要府试了,他最近天天都在县衙夫子院子里待着了,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外婆点头:“这样最好。我看这院子里人多口杂的,别影响了他读书!要不这样。等过两天你小妹好些了,我把她和小涛兄妹带回岳安镇去。那里清净、空气又好,咱们又方便照顾!” “不用了吧,娘,不是马上就要收麦子种甘薯了?家里忙不过来吧?” “没事儿,这两年咱们都是请人干活儿的,也损失不了多少粮食,你们每年买甘薯的钱都够咱们全年请短工的费用了! 对了,如书啊,现在北方战事结束了,大家日子也安稳了,粮价应该会降下来,你买甘薯你价钱怕是高了些,到时候一定得按市价算,记住了啊!” “哎呀,娘,现在三妹家好着了,你看他们家那么大庄园,几个山头都是他们的,还差你那几两银子?对了,三妹,我们家今年也想把旱地全种上甘薯,应该能出个一百来石,你把我那些也包了吧,如何?”大姨目光闪闪道。 外婆皱眉道:“如琴,你们家一共才几亩旱地,哪能种出一百来石甘薯?” “哎呀,娘,咱们村那些人都说甘薯种多了没用,吃不完又容易烂,我就想着去把那地租过来,就租种甘薯这几个月,七七八八能凑来能有四五十亩地了,怎么就收不了一百来石甘薯了?三妹,怎样?收不收啊?” 李氏有些犹豫的看向云舒,云舒立刻点头笑道:“可以啊,大姨,不过我们只收洗净的甘薯哦,还有市价要是降了,咱们收甘薯的价格也会降些哦!” 大姨皱起眉头:“那算多少?” “恩,如果粮价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比如说白米五文一斤,咱们就按一百文一石甘薯的收,如果粮价没降,白米十文一斤,我们就按二百文一石甘薯那样收,以此类推。” 大姨转着眼珠算了半天,一拍巴掌道:“好,小云舒,你可得说话算数啊!” “嘻嘻,大姨,我说的算不算你问我娘啊!” 娘亲点头道:“大姐放心,你别看咱们家好像是我拿着钱匣子钥匙,大主意都是这丫头说了算!” “是吗?啧啧!咱们家云舒真有当家奶奶那股劲儿!对了,三妹,云舒都快十四了吧?她的亲事怎样了?你还不上上心啊?” 云舒见势不妙,赶紧打断,拉着外婆的袖子道:“外婆外婆,你想不想几位姑奶奶啊?咱们什么时候去省城看她们好不好?” “姑奶奶?” “对啊,就是小时候你过寿时来过那几位啊!她们不都在省城么?” 外婆偏头想了想,一副怀念的样子:“唉,是啊,又有好些年没见过几位妹子啰,也不知她们过得怎么样?” “外婆,咱们等收完麦子,种了甘薯,一起去省城看姑奶奶好不好?” “这个……”外婆有些犹豫。 云舒对大姨道:“大姨,你也去呗,我们包路费、食宿费,自个儿买东西的钱不算啊!” 大姨目光晶亮,明显有些期待,片刻后又皱眉道:“不行啊,就算种了甘薯,我还得照看我媳妇肚子里的孙子了!” “大姨,等你孙子生出来你就更走不开了,何不趁着现在还能清闲,出去好好玩一次?省城勒!听说那里好繁华的!” 云舒一阵忽悠,大姨渐渐动了心,也开始劝外婆,连舅母都被拉了进来,几人一番劝说下,外婆总算同意了!不过前提是小姨的伤势全好、家里的地种完了、事情安排妥当了才行。 云舒正有此意,去省城之前要干的活儿多着了,得抓紧时间才行。(未完待续) 第四二二章 踩点 **谢谢“世净光”童鞋的礼物,那黄色的脑袋是鸭子头吗?o(n_n)o~,感谢“xjp590418”童鞋的粉红票票!**** 外婆、大姨和舅母在云舒家待了两三日,等小姨的伤口基本结痂,外婆便让老爹帮忙叫了马车,带着小姨和两个孩子回岳安镇乡下去了。 而孙家那边一直没动静,云舒去县衙打听过,听说那天孙武在大堂上爬了一个多时辰都没人理他,最后还是县太爷要用公堂了,叫衙役给他泼了几盆凉水,让他清醒些了,直接把他架出去丢在县衙门口,后来应该是他自己跌跌撞撞爬回去的吧。 至于他回去之后的事情,云舒就没再管了,只要他不来闹事就行。真想不通,什么样的打击能让一个人如此醉生梦死,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 “云舒,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包袱?”娘亲催促道。 “啊?娘,现在就要回去啊?二毛不是后天就府试了吗?” “我知道,可后日也是云秋出嫁的日子,按理说我们今日就该去送礼帮忙了!唉,这下要到后天上午才能完,咱们等送走了云秋再赶进城来,兴许那时候二毛刚好考完了!小蝶啊,这几天二毛的饮食就拜托你了!” 小蝶谦卑的后退一步,“太太放心,小蝶定会安排妥当的!” 云舒微微惊讶,对了,后天是十五,云秋就是四月十五正式出嫁,自己跟她关系不错。又是血缘最近的姐妹,去给她添妆送嫁理所当然,可云舒却有些犹豫了。 想起大半个月前水云波娶媳妇那一出,来的宾客个个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还有伯母周氏那刻薄劲儿、张秀那些狠毒的话、烦人的云香等人,云舒不禁打起退堂鼓。 她磨磨蹭蹭的进了房间,缩到娘亲背后道:“娘啊,那么重要的府试。人家二姨连小姨都不来看,也要守着那么大的钱兴表哥;咱们家二毛小小年纪,一个人去参加考试肯定紧张,总得留个人下来陪着他吧?” 娘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眨眼想了想,然后继续忙活:“有什么关系?上次县试不就是他自己去的?还有成师爷帮忙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那怎么一样?娘。这次成师爷是考官,肯定不能偏袒二毛了,二毛就是见了成师爷才更紧张!娘啊,您看,我去又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让我留下吧?还能陪二毛温习温习功课。如何?” 李氏回头瞪她一眼:“你跟云秋关系一向不错,这时候不去添添妆送送她,你不怕她埋怨你?还有你大伯母那里我怎么说?她本来就对咱们不满意,以后定会说你闲话!” “娘,你管她那么多,她说咱们家的闲话还少吗?不管咱们怎么做她都要说,她爱说就说去呗,关咱们什么事? 娘。您就让我留下吧?添妆的话你回去叫巧娘把我梳妆盒里那支金钗、再加支金步摇装上,帮我送给云秋姐就是了!哦,对了,娘,你可别再把巧娘带去了。当心大伯母又把她当牛马使唤,累出病来咱们没法跟她哥交代啊!” 李氏将包袱包好。看云舒一副怎么也不愿走的样子,无奈的摇头道:“你现在倒是舍得了?那金钗和步摇做好后就见你戴过一次。现在转身就要送人!早知道就别给你做那么好的!你不回去可以,但必须留在书房陪二毛,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 云舒扁扁嘴,“不出去就不出去,哎呀,娘,我知道分寸拉,您快点儿吧!对了,娘,你把春芳也带上,可别让她被孙家人看见了!” 李氏戳她额头一下:“就知道给我惹祸!” 这次为了不让春芳被人发现,娘亲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把,等送外婆的老爹回来,租了一辆大马车,带上一大堆东西并春芳一起回乡下去。 现在院子里就剩云舒、小蝶、二毛和小双子了,二毛在书房温习功课,小双子陪着他,小蝶忙来忙去总有做不完的事,云舒这个闲人自然不甘心闲着。 二毛那里暂时应该不需要自己,那么就去干自己的‘正事’吧!她等爹娘走了一刻钟左右,便自己改装一番,扮成个清俊小男生,带上那张记着被查封店铺地址的纸条,兴冲冲的出门去。 自从北方战事结束的消息传开后,城里的街道一天比一天热闹。为防万一,云舒先去干娘家找了唐方明,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踩点儿。 让云舒失望的是,那些铺子基本都不在主干道上,大多位置都比较偏僻。也是,这上面查处的是哄抬物价、扰乱市场、囤积粮食的奸商店铺,这种事儿怎能在主大街上干? 云舒耐着性子带着唐方明一家一家铺子挨着查看,从半上午忙到傍晚,除西区外,其他各区基本考察完毕。幸好,还是有些铺子能用的,今天的功夫也算没白费。 云舒回家休息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又出门了,这次她没再去找唐方明,而是去北大街饭馆找了杜十。杜十对西区极其熟悉,跟那些曾经在自家干过活儿依然住在西区的工友时有来往。 杜十一见云舒,还不待她说话,就兴冲冲的将她拉到后院,翻出一本厚厚的账册摆到她面前:“云舒小姐,你看,这是咱们这半个月的收支情况!” 云舒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不解道:“杜叔,你干嘛这么高兴?今天十四,月底才对账了,干嘛这么早给我看账册?” “小姐别多问,您先看,看完了再说!” 云舒奇怪的看看他,再低头看账册,她随手一翻,大概扫了两眼。然后几页几页的往后翻,片刻后她就发现了不同。这才半个月不到,这账册居然记得满满当当,再仔细看,后面这些日子记账的条目明显增多,再看每页下方的小计…… 云舒大喜,没想到短短半个月,这两个铺子合起来的饭馆居然入账一百多两银子。除去食材、人工、福利等各种成本,至少能有五十多两的纯利盈余!这可是以往一个多月的收入! “杜叔,这个月怎么这么多?” “呵呵,小姐英明,光县衙贴出黄榜后点菜五折那三日,咱们从早上辰时开门到半夜亥时打烊,客人就没断过。还时时有人排队!咱们点菜样样五折,那三天每天还能得将近二十两银子了!唉!我老杜活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一个小饭馆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哦,不不,说错了、说错了,我是说还是小姐有眼光!” 云舒呵呵一笑:“杜叔。咱们又不搞文字狱,你着急什么啊?咱们饭馆确实小了些,等再多攒些银子,咱们把周围几个铺子收来,推翻了重新盖个大酒楼,到时候还得多多仰仗杜叔帮忙打理啊!” “为小姐办事,在所不辞!”杜十恭敬的拱手一拜。 云舒点点头,想了想道:“杜叔。这样吧,这个月伙计们都辛苦了,他们的工钱、福利全发双倍,只要他们好好干,饭馆生意好了。咱们绝不亏待人!” 杜叔连连点头,“小姐英明。我这就告诉大家伙儿去!” “不急,杜叔。我找您还有事儿了!”云舒说明来意,杜十立刻站起来:“没问题,小姐,现在西区已经平静下来,一点儿都不乱,我给您带路就是!” 这次要跟杜十一起,云舒怕他告诉爹娘,没敢穿男装,却故意换了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头上只编个大辫子,远远看去,就像个初入县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丫头。 杜十见状微微惊讶,却没多问,带着云舒一路向西区去。让她意外的是,西区这边被查抄的铺子有两家都是在西大街主干道上的大铺面,其他的位置也不偏僻!而且西区被查抄的店铺最多,还有些根本就是小巷子里废弃的破院子! 云舒照着纸条上的地址一一查看,能进去的一定进去看看,最后选定西大街上位置稍好、铺面稍小的一个铺子。 杜十开始并不知云舒为何要去那些地方,可几次过后,他很快就发现云舒纸条上的地址全是被官府查封、哄抬物价的奸商铺子。杜十满腹疑惑,直到云舒勘察完毕,开始往回走时,总算忍不住,犹豫的问:“小姐,您莫非…想做其他生意?” 云舒呵呵一笑:“杜叔觉得我会做什么生意?” 杜十摇摇头,不过却拍胸口保证:“不管小姐做什么生意,只要用得着杜十的地方,尽管吩咐!” 云舒看杜十说得真诚,倒是想起一件事:“杜叔,你…还想重操旧业吗?” “旧业?小姐您是指……” “就是酿酒啊!” “这个……唉!杜十惭愧,赔了老祖宗手艺,又害了那么多兄弟,这辈子不想再……” “杜叔,那是自然灾害,不是你的错,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老祖传的手艺?” “这个…小姐,莫非你做酿酒生意?” 云舒神秘一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杜叔,我要酿的不是普通的酒,而是一种大家从没喝过的,又香又甜还不醉人的酒!” “小姐,世上哪有又香又甜还不醉人的酒?您…呵呵,您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杜叔,咱们认识也有几年了,你看这些年我想做的事哪件没做成?哪件事开始时大家不说我异想天开?” “这个……倒是,可是小姐,那不醉人的酒根本算不得酒,您…您……” 云舒偏头想了想,无所谓道:“管它是不是酒,只要咱们弄出来的又香又甜又不醉人,还容易储存,咱们给它取个酒的名字,到底是不是酒任别人去评说!我的目的就是要它一来受欢迎,被普遍大众接受;二来能给咱们大家带来实惠就行! 杜叔,我原本想着您是酿酒老手,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就请您来当我酒坊的大师傅了!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吧!” 云舒随意的挥挥手,大大咧咧的甩着袖子往前去,杜十在原地愣了半晌,嘴里嘀咕着:“不醉人的酒?不醉人的酒?小姐真能做出那种东西?小姐,小姐!” 杜十快跑一阵追上云舒,气喘吁吁道:“小姐,我…我愿意试试!” 云舒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杜叔,你以后若要当了我的酿酒大师傅,谁来帮我管酒楼啊?” “这个…要不…要不小姐,咱们什么时候找人丫子来,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小厮,先观察一段时间,要是老实可靠信得过的。咱们就把他培养培养如何?” “呵呵,杜叔,你为何不让杜康哥来接班了?” “他…小姐,那个…咱们家康儿性格莽撞,让他管偌大个酒楼怕是不行,您若真想开酒坊。我就带着康儿一起来,顺便把咱们祖上那些手艺传给他,我也算对得起祖宗了!” 云舒想了想,杜康要真走了,饭馆那边确实需要找个可靠之人,一般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表面看着老实背地使坏就麻烦了。所以去买几个小厮,把他们一起培养。合适的留下提拔,不合适的再说,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云舒点头道:“行,杜叔,等我把铺子那事儿处理好后。就麻烦你跟我一起去挑人吧!” “好,没问题。我这人随叫随到!” 二人商量好后,云舒回到饭馆。换了衣服吃了午饭,等到下午未时中刻,便和杜十一起去县衙找陈军。 陈军一听说云舒是为买查抄铺子而来,立刻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云舒啊,我跟你说个事儿,前两日老爷找我,跟我打听你们家的消息。我只说了个大概,还提了下你们家跟成师爷的关系。 哦,对了,县太爷还问了查封铺子的事儿,这两天我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县太爷不会有什么打算吧?哎,早知道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舒听说县太爷打听自己家,心里咯噔一下,不过看陈军一脸愧疚的模样,她干笑两声道:“陈叔叔别担心,县太爷想知道的事儿,你不说他还会问别人,没关系的!陈叔叔,那天怎么个情况,县太爷除了问我们家还说了些什么?你跟我详细说说好不好?” “这个…”陈军四下看看,“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如何?” “行啊!”云舒和杜十跟着陈军往县衙门口去,可他们刚跨出门,里面就有人追出来:“等等!陈爷、等等!” 几人停下,一个身着下人服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呼哧呼哧直喘气,陈军道:“小方子,有事吗?” 小方子摆摆手,吞吞口水,抬起头来对云舒道:“这…这位就是…就是云舒小姐吧?” 云舒惊讶,自己虽常来县衙,却从未见过这小厮。云舒轻轻行个蹲礼:“不敢,小女子水云舒,请问这位大哥找我何事?” “不…不敢,小的是给县老爷跑腿儿的小厮,老爷听说云舒小姐今日来访,特地让小的来请小姐过去一叙。” “一叙?!小方子,你别胡说,县太爷何曾认识云舒。实话告诉你,云舒丫头可是我亲侄女,不是你能哄骗的!”陈军语气严厉的训斥道。 “不敢不敢,陈爷,当真是老爷让我来请人的,不信…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老爷啊!”小厮慌忙为自己辩解,显然他非常害怕威武的陈军。 云舒看他不像说话,县太爷找自己应该跟陈军方才提及之事有关,既然如此,今天是飞去不可了!那县太爷云舒跟他打过交道,就是个胆小怕事又懦弱无能的愚昧老书生,要不作为县太爷的他也不至于事事屈于成师爷之下这么多年。 云舒笑笑:“没关系,陈叔、杜叔,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拜见拜见县老爷!这位小哥,请您带路可好?” “好好,云舒小姐请!”小厮恭恭敬敬的半弯着腰在前带路,杜十有些担心的拉住她:“云舒小姐,你……” “没关系,杜叔。你等着就是,兴许是县太爷听说我点子多,想找我出出主意了!”云舒顽皮的眨眨眼,对陈军点点头,然后踩着莲步跟在小厮后面,往县衙深处去。 小厮带她去的地方是县太爷的私人住所,多年前对付周家那次曾跟小顺子一起来过,云舒见之一番感慨。不知小顺子他们怎样了? “云舒小姐,到了,您请稍等!”小厮将云舒留在院中,自己低头匆匆走向书房。 云舒趁这机会四下查看一遍,见这院中景致跟以往大不相同,原本精致的花花草草被谁撬了,全种上了瓜果蔬菜。腾腾蔓蔓的爬得到处都是,如此也别有一番情趣。 呵,没想到做梦都想收银子的县太爷居然还有这份儿心思!真是不可思议!这时一个白发苍苍、满身补丁的老太太费力的拎着半桶水过来,将桶子放花坛边,直起腰来一边抹汗一边捶腰,休息半晌便开始舀水浇菜! 咦!原来不是县太爷种的?哧~~这家伙不会是像现代那些官员一样怕外面的菜有污染。所以专门雇人种菜,来个特供吧?要雇人也不雇个年轻力壮的,看这老太太,啧啧,这县太爷真不是东西,这点儿钱都要省! 云舒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上前给老太太帮忙,老太太见了云舒有些惊讶,不过看云舒手脚麻利、动作熟练。也就松了手,让云舒浇水,自己去理菜藤了。 “娘!娘,你怎么又出来了?”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云舒回头去看。惊得张大了嘴,那个叫娘的中年人居然是县太爷! 县太爷半弯着腰去扶老太太。老太太不领情道:“干嘛不让我出来?我要看着我的菜,不浇水不施肥这菜藤怎么结得出东西来?没东西咱们吃啥?” “娘啊。儿子我现在已经是县太爷了,有饭有菜,不需要种,外面到处都能买!” “县太爷又怎样?县太爷还是我儿子!儿啊,你可别忘了咱们以前那些苦日子啊,你爹当年就是被活活饿死的啊!你可要当个清官啊!……” 老太太嘀嘀咕咕念了一长串,县太爷点头哈腰的唯唯应诺,比那听话的小绵羊还乖!这情景实在怪异,眼前的县太爷与自己印象中的县太爷实在差得太多了吧! 老太太念了一刻多钟才算消停,县太爷让小方子送走老太太,回头见了云舒,干咳两声,端起架子道:“你…” “民女拜见老爷!”云舒主动上前一步轻轻行个蹲礼,因为这里不是公堂,没必要又跪又拜的,正好如了云舒的意。 “咳咳,免礼,跟我进书房来吧!”县太爷在前带路,云舒轻巧的跟在后面。她一边走一边留意观察这院子、这房间的布置,直到进了书房,云舒扫了一眼,见那废纸篓里略微发黄的纸团儿,明显是价格相对便宜的中等纸品,没想到这县太爷当真节俭。 县太爷坐下来,见云舒低头站着不说话,兴许是先前那场景被云舒看见,县太爷有些尴尬,咳嗽两声道:“坐下吧!” 云舒行个蹲礼,退到侧面半坐,微微抬头,笑眯眯道:“不知老爷请民女来所为何事?” “这个…咳咳!”县太爷端起桌上的茶杯低垂眼皮慢慢品上两口,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说? “你…叫水云舒?听说你很聪明,上次整治奸商大户的主意是你出的?” “老爷叫民女云舒即可,民女不敢妄称‘聪明’二字,而是民女幼时偶得拜一高人为师,师傅教过很多东西,比如那应对奸商大户之策就是恩师的主意!” “哦?你师傅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师傅姓安,四年前就外出云游,早已不在云雾城中,现在何处民女也不知道!” 县太爷有些失望,他垂眼敲击桌面半晌,“那个…云舒啊!这个……” 云舒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更是好奇,她想了想,笑眯眯道:“老爷,民女今日前来本有一事相求,但民女与老爷非亲非故,不好开口,不如…咱们做个交换如何?” “交换?如何交换?” “就是这样,老爷把您的烦恼告诉民女,民女尽力帮忙,如果能解决,县老爷只需给云舒行个方便,若不能解决,云舒保证守口如瓶,今日从未见过老爷,您看如何?” 县太爷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犹疑片刻,点头道:“那好!不过你可知道言而无信结果会怎样?” “老爷放心,民女从不做言而无信之事!”(未完待续) 第四二三章 县令夫人 **感谢“锕q”和“everylittle”童鞋的粉红票票!小云和宝宝都很开心有大家的支持,继续努力码字,加油~~~~*** 云舒与这位县太爷对视半晌,其实多是县太爷在考量犹豫,他越是那样,云舒越是好奇,什么人能让堂堂的一县之主如此为难?莫非是上级给了他什么难办的差事?不会吧?要真是朝廷的差事,她可不想参与。 想到这里,云舒站起来对县太爷拱手道:“何老爷,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只知道耍些小聪明,若是朝廷大事,民女绝不敢妄自多言,不知老爷……” 云舒突然的推托倒是让县太爷眼前一亮,他抚须笑道:“非也非也,朝廷大事本官怎敢与你个黄毛丫头提及?这个…云舒是吧?坐下吧,本官这就告之与你,看你能给本官出个什么主意?是浪得虚名了还是名不虚传? 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若是能帮本官出个妥当主意,你所求之事本官定当应允;但若不能,本官也不能就此放你走,得有些小小惩戒才是,免得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敢自称聪明过人,四处管人闲事!” “何老爷,您……” 云舒急于辩解,县太爷却摆手制止道:“别说了!你家田地不是有份免税五年的优惠文书吗?现在已免三年了,你的主意若出得不好,剩下那两年就不免了吧!” “我……”云舒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看人家一脸没得谈的样子,云舒只好忍下气,猛的端起茶杯喝上两口。然后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何老爷,什么事,你说吧!” 县太爷抚须笑笑,心想果然是个孩子,他转向门口喊道:“小方子,去院门口守着,有人来了通报一声!” “是!”外面传来小方子的声音。云舒完全没注意到那小厮何时回来的。 云舒想了想:“何老爷,这院子里就你们几个人吗?” 何县令呵呵笑了两声却没回答,云舒低头歉意道:“何老爷恕罪,云舒多话了!” 何县令摆摆手道:“无妨,我要你出的主意正好与我家事有关,我就说与你听吧!” 云舒微微惊讶,看他表情。这家事肯定不是好事儿,难怪他一直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何县令背着手站起来,慢慢踱到窗前,讲起自己的家事! 何县令全名何德旺,从小家境贫寒,爹娘都是地道的庄稼人。老夫妻俩生了几个子女,却只有何县令一个成功养活带大。但二老却并未因此溺爱纵容他,反而对他要求异常严格,他娘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供他读书,走上仕途之路。 但何德旺本身并不是天资聪慧之人,别人读一遍就能明白的文章,他要读十遍二十遍,尽管如此。他娘不停的鼓励他、支持他,甚至倾家荡产也要供他上学,何县令倍感压力,不得不拼命努力。 万般努力之下,他终于在二十五岁这年考上了秀才。然后娶妻生子。原本一家应该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可他媳妇嫌他家贫。非逼着他用他的功名跟人家合伙儿做生意,但他爹娘坚决不同意。要他继续努力读书考举人。 于是一家人便在这矛盾中吵吵闹闹的过日子,直到何德旺二十八岁这年去省城赶考,因途中偶遇暴雨,路上耽搁,他这一走就是四五个月。 等他考完赶回家中,发现自家院子破破烂烂、满地残渣,像被土匪洗劫过一般!他在门口呆立半晌,扔了东西冲进院子,惊慌的喊着爹娘、娘子、儿子,一间一间屋子挨着翻找。待他翻遍所有屋子,冲进最后一间柴房,发现他爹娘奄奄一息的躺在柴草上,而他两岁的儿子哭哑了嗓子,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却不见他娘子的踪影! 等他找来大夫给爹娘儿子看了病,又请了隔壁婶子给他们熬了粥做了饭,二老缓过劲儿来,一见儿子就抱头痛哭。何德旺多番询问之下,他娘才告诉他一个月前有人来家送信,说他在赶考途中被山石砸死,再也回不来了! 一家人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没几日,他娘子就勾搭上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收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丢下一家老小跑了!而这院中的狼藉状况却是村里恶霸想要霸占他们的田地房产闹出来的! 何德旺当时悲愤交加,真想冲出去杀了恶霸,再找到那对够男女宰了他们,可想着家中病重的爹娘和牙牙学语的儿子,他犹豫了!万番思量下,他决定担起家里的责任,一要赡养父母、养活儿子,二要发愤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于是他白日去街头卖字画为人代写书信,勉强维持家计;傍晚回来干活熬药,照顾老小;晚上借着月光或邻居的漏墙之光读书到半夜。 如此又熬了三年,他的父亲因病去世,儿子由老母照顾,自己去省城赶考,这次如他所愿,一考中的,终于中了举人,得知消息的祖孙三人高兴得抱头痛哭了大半天。 中了举人后的何县令一心想找个差事干,尽管一时排不上好差事,但举人有了俸禄收入,一家人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后来何德旺当了几年的师爷,虽无政绩也无大错,被调往偏僻小城当县令,直到五年前才调到云雾县当了县令。 何德旺生性有些懦弱,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反抗,再加上十几年的官场磨练,即便他明知百姓之苦,但他更知道要保住官位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该拿的一定不能推。 所以这家伙到了云雾县依然是个糊涂官,成日里以事少清闲为己任,几乎万事不做,别人送他就拿,别人不送他也不管;别人要办事。只要不伤大雅,他打个哈哈就蒙混过去;上面出政令他只管转个手,让师爷和衙役去做,自己成日在院子里教儿子陪老母。 直到四年前北方突起战事,云雾县事情不断,他才着了急,幸好来了个成师爷,不但有门路有背景。还是位威望极高的智者,何德旺如找到救星般把成师爷供着,他说怎样就怎样,巴不得把那县衙大印都给他。 其实到这里都没有任何问题,何德旺依然在后院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偶尔去前面报个道盖个章即可。但半年前,他遇到一件事。 在后院陪老母聊天的何德旺突闻衙役来报。有个妇人自称是他娘子要见他。何德旺吓了一跳,一想起当年那绝情的女人,他就恨得牙痒痒,甚至想把她碎尸万段,那女人送上门来正好,一定要好好修理她! 这样想着的何德旺招了妇人进来。那妇人一们就扑上来抱着何德旺大哭。说自己当初被人贩子拐走,吃尽苦头,辗转多处,好不容易逃出来,找回家去却不见人影,她又一边要饭一边四处打听,每每找到他上一次任职的地方,他就调走。 妇人一遍一边哭诉自己这些年受的苦。一边不停的重复自己多么想念儿子相公、多么期待团聚云云,这让何德旺糊涂了!老娘不是说媳妇是自己跟货郎跑的吗?怎么成了被人贩子拐走的了? 看这妇人瘦骨嶙峋、满身虱子的狼狈模样,何德旺起了怜悯之心,如果当初她确实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话,那自己多年的纠结怨恨就可以化解了。儿子那里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给他个交代。 这时候,何德旺非常希望这女人说的是真的。于是,他将女人安排到外面的客栈住下。打算找机会好好问问老娘,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可每次他跟他老娘刚开个头,老太太就激动得大骂,绝不可能接受那女人! 何德旺很为难,看着女人一日一日恢复容貌,一日比一日温柔体贴,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刚刚新婚的日子。于是,何德旺决定对老娘隐下此事,在城里找了个偏僻的院子给女人居住,自己有空就去坐坐。 日子过得很平静很顺利,直到一个月前,那女人给何德旺置办了几桌好酒,等他渐入佳境之时,女人提及自己没事干,想找两个铺子做点儿小生意。何德旺也没在意,随口一声就应下了! 何德旺本人差点儿忘了此事,十天前,成师爷提及是不是该把那些查封的铺子放出去,一来能给县衙增加份儿收入,二来有利于市面及早恢复繁荣。 何德旺见是成师爷开口,自然不会反对,因成师爷说先把府试顺利办完后再办此事,何德旺便让人把那些铺面清点出来,列了清单、估了价交给自己,然后乐呵呵的去他曾经的娘子那里喝酒。 酒到酣时何德旺跟娘子提及此事,她娘子立刻来了心事,硬是要了那单子去。过几日,他再去之时,他娘子喜滋滋的拿出一叠银票,何德旺吓了一跳,他一把抓过银票细数,居然有五百两之多! 何德旺呆坐半晌,立刻追问那女人银票从何而来,女人得意洋洋道:“德旺啊,你前两日不是说县衙要卖铺子吗?我拿那单子出去给人家看了看,就有人愿出大价钱买下,你看,这是定金!” “定金?!你这糊涂女人,那是官府查抄的铺子,要卖也得官府来卖,定金应交到官府公帐上,你…你怎可……” “德旺啊,你现在是县太爷了,县衙都是你的,铺子当然也是你的,卖自家几个铺子算什么?我跟你说,你卖铺子的时候,把那几个铺子按这个名单登记到公帐上,到时候少收点儿银子就是了,这定金不就是咱们的了?” 何德旺呆坐良久,不知该作何反应,这…这不是让他贪污受贿吗?他娘子见他脸色不好,又赶紧劝道: “德旺啊,现在北方战事已完,老百姓日子都好过了,几百两银子对那些高门大户不算什么!你想想啊,咱们儿子现在还寄居在省城他夫子家,等儿子中了举人,要跑个好点儿的差事没钱怎么行啊? 还有你,你看你今年都四十有五了。当了这么多年县令,眼看明年就要期满,你不赶紧攒点钱跑跑门路,说不定这次连县令都排不上了! 再者,你别看现在过得舒适安逸,咱们老家就几十亩田地,房子院子全都破烂得不能住人了,连个小地主都赶不上。咱们老太太辛苦大半辈子。也没享几年福,你忍心她就这么跟你回乡下种地去?……” 那女人列出一长串理由,把原本恼怒的何德旺说得一愣一愣的。成师爷来了后,云雾县确实治理得不错,可同时也断了他的财路,他已经好几年没捞着外快了,成日只能靠那点儿微薄的俸禄过活。 除去省城儿子的花销。自己能留下来的已经很少很少了,难怪他老娘非要把花坛拔了来种菜。想起自己的老娘和儿子时常写来要钱的书信,何德旺有些惭愧。 他娘子见他动了心思,又加把劲儿,硬是劝着他快点儿回县衙把她要的那些个铺子让账房备了案,等过几日正式出公告售卖铺子时交过定金的人一来就过户到他们头上。 听到这里。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那娘们卖了多少铺子出去能得五百两银子的定金?不会好的铺子都被她卖完了吧?等等,何德旺自己贪污,告诉自己干什么?莫非要自己想办法把这事儿蒙蔽过去? 讲到这里,何德旺停下来看向云舒,有些懊恼道:“唉,自从让账房备案后。我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连睡觉都睡不踏实。昨日成师爷找我谈了,说此次府试过后他就要卸职离任了,到时候会帮我推荐个合适的师爷,另外他已经写信跟老友推荐。并给知府大人去信,将这些年的政绩全记在我头上。我…我……唉~~~” 何德旺一脸懊悔的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就是不知道他是后悔不该听了他娘子的劝。贪污那五百两银子?还是后悔该等成师爷卸任后再贪?或者其他? “何老爷,您…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出哪方面的主意了?” 何德旺闻言抬起头来,盯着云舒看了半晌,“那个…云舒啊,听说你弟弟是成师爷的得意门生,不知成师爷那里你能不能帮忙说几句话!” 云舒皱眉:“何师爷希望我说什么?帮您掩盖此事直至成师爷卸任还是和盘托出,求得成师爷原谅,继续为您保荐?” “这个……”何德旺为难的样子说明他自己也没想好! “何老爷,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的话,你要我怎么帮您出主意了?” “结果、结果……”何德旺念叨几遍,突然抬头道:“能不能让成师爷原谅我,又不追究我妻儿……” 云舒半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良久:“何老爷,您之所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弟弟是成师爷的得意门生?就以为我兴许能跟他说上话?如果何老爷想贪钱财又想有个好名声还想升官发财,民女实在没那本事! 何老爷放心,民女保证守口如瓶,从现在起到成师爷卸任绝不私自见他,也不告诉任何人,至于那两年的赋税,该怎样收就怎样收吧,民女回去就把那免税的文书送回来!何老爷,民女告辞!” 云舒站起来就要出门,这倒让何德旺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好歹是个县官,普通平民见了自己早就吓得跪地求饶,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猖狂! “站住!”何德旺本能的喝斥。 云舒停下来回头道:“怎么?何老爷莫非想杀人灭口?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了!成师爷也知道我来这里了!” 何德旺愣了一下:“胡说,我堂堂一县之长,怎会干那等违法勾当?云舒姑娘,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慢慢说啊!” 何德旺态度软了下来,略带请求的要云舒坐下,云舒想了想,坐回去道:“何老爷想好了?是否想要个不同的结果?” “不同的?云舒姑娘可否有更好的建议?” 云舒垂眉思索片刻,“请问何老爷,那五百两银子的定金现在何处?” “这个…在我娘子那里。” 云舒点点头,果然如此,这就好办了。云舒微微一笑:“何老爷保证那女人果真是你娘子?” 何德旺愣了一下。一下子站起来道:“怎么不是我娘子,我…我们几十年的夫妻……”说到后面他似乎想起什么,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半晌后又慢慢坐了回去。 云舒静待一阵,等他回忆得差不多了,又道:“何老爷,你爹娘生你养你那么多年,你宁愿相信一个只相处两三年还抛弃全家老小的女人。也不相信你亲娘?” “怎么可能?我没有啊!” 云舒静静的盯着他,何德旺有些不自在,脸色微微发红,颤抖着嘴唇道:“也许…也许娘看错了,不,娘没亲眼看见,也许是村里人瞎传的了?对。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欣喜的何德旺一见云舒嘲笑的眼光马上又尴尬得脸红。 云舒摇摇头道:“何老爷,您现在是一县之长,可利用的资源很多,要查那个女人的身份经历轻而易举,事实如此。一查便知,何必自己闭门造车、胡乱臆想了?” 何县令还在犹豫,云舒道:“何老爷,你想得到你要的结果,我的主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彻查你娘子的身份,确认她是骗子,那么你自己也是受害者。你可按朝廷律例把那妇人抓获归案、收缴赃物。消去账房备案,如此交过定金的商人没人敢找你麻烦。 然后你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成师爷,我相信他老人家自有判断,能不能原谅你我不敢保证,但你主动认错绝对比成师爷自己知晓要好得多。 如此兴许你还有升官的机会。否则到时候不但成师爷不会保你,交了定金的商家未必就安好心。就算你过了此关,以后不管你爬到多高的位置、当多大的官。都要受那**商操控,你甘愿当一辈子的提线木偶儿? 民女言尽于此,采不采纳任凭何老爷自己做主,民女告退!” 云舒行一蹲礼,轻轻退出书房,这次何德旺没有再阻止她,而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来到院门口,见小方子正与陈军和杜十说话,二人一见云舒,立刻迎了上来。 小方子也凑过来道:“云舒小姐,我们老爷了?” “他在书房想事情,你别去打扰他,我们先走了!”云舒跟着陈军和杜十离开县衙,二人立刻追问云舒方才都说了什么,云舒打个哈哈应付过去,买铺子的事也暂时放下。 云舒想好了,不管何德旺是否采纳自己的意见,自己坚决不参与这件事,想来先前自己想找门路不过是想打听铺子位置。到时候官府卖铺子肯定是以竞价的方式,只要想办法弄得那几个铺子的底价,自己只要高出一点儿就行!这算商业操作、不算违法吧?没想到今日一来就得知早有人下手!她敢百分之百保证那女人绝对有问题。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好好准备,凑够银钱,等待竞价吧。她跟杜十分开前,让杜十回去清点账目,让他只留下饭馆十天的周转银子,其他的全部清点出来备好,她要拿来买铺子。杜十虽有些犹豫,却未多问,答应一声便匆匆回去了。 这日傍晚,云舒才安下心来陪陪二毛,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县衙考试了,云舒没逼着二毛复习功课,而是把他和小双子拉到院子里,又找来小蝶,几人高高兴兴的踢了一下午的毽子,直到天黑,大家吃了饭回屋倒头就睡。 次日,云舒把二毛送到县衙门口,好好鼓励他一番,直到亲眼看着他进了考场,便站在门口等待。 等考到一半之时,云舒总算见到个熟识的衙役冯标,她拉了冯标询问,得知何德旺昨日傍晚果然派了一匹人出去,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要办一件大案,陈军也在其列。 冯标感叹为何这种好事没他的份儿时,云舒心下明了,何德旺定是派人去查他那来历不明的娘子了!也就是说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同时也就等于自家的田地还可以继续免税两年,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自家一连买下那么几个山头连带下面的斜坡,就是因为有免税五年的优惠。现在果树才刚开花,能不能结果、结的果子好不好吃、好吃了是否能卖得好、卖得起价钱,这些都是未知数。 若要交税,按面积算那是笔不小的支出,一旦某一方面出问题,自家财政就立刻捉襟见肘,到时候真不知怎么跟爹娘交待? 这下可以安心了,就等二毛出来了!云舒面带微笑的望着县衙门口翘首以待。(未完待续) 第四二四章 红娘不好当 ***感谢“神の宠儿***”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一直等到中午,见其他孩子出来大半,二毛才慢慢从县衙门口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表哥钱兴。看二人说说笑笑一脸轻松的样子,云舒也放了心,她迎上去道:“二毛!钱兴表哥,走,上咱们家吃午饭去吧?” “不了不了,我爹娘弟弟都在家等我消息了,云舒表妹、二毛,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我跟爹娘一起上门拜访!”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这样也好,我爹娘可能下午才能回城,钱兴表哥,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定要叫你爹娘来哦!” 钱兴微笑着点点头,双方分道扬镳。云舒带着二毛走出一段距离,问道:“二毛,怎样?今天紧张不?” “恩,还好!夫子一直没来看我卷子,我就不紧张了!” 云舒点点头,安慰的拍拍他脑袋:“没关系,考完了就算,等下午爹娘来了,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放你一个月大假,咱们一起去省城逛逛,怎样?” “真的?!哇,姐姐太好了!”二毛兴奋的拉着云舒的袖子在大街上又蹦又跳。 姐弟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院子,小蝶和小双子立刻迎上来,拉着二毛询问考试情况,然后几人毫无顾忌的围成一桌大吃了一顿。 爹娘直到下午申时过后才来,娘亲还没进门就喊着二毛、二毛的,正在院中踢毽子的几人赶紧收了东西各回各位。娘亲见了二毛拉过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似乎离别多久似的!老爹抱着三毛跟进来。 一家人亲热一番,云舒问起云秋出嫁的情况。老爹打着哈哈说很好很热闹,娘亲脸色却不怎么好,皱眉摇摇头没答话。 云舒一再追问,才知道大伯母给云秋置办的嫁妆实在太寒碜,连棉被什么的都是旧东西,实在上不得台面,而娘亲送去的上好布匹、金银首饰什么的多半都被大伯母扣下!幸好云舒的添妆盒子是娘亲单独给她的,应该没被大伯母收走。 云舒闻言嗔目结舌。这大伯母脑袋被驴踢了吗?云秋是她亲生女儿,她又不是后娘,有必要这样吗?要知道那嫁妆送过去男方亲戚是要来查验比较的,若看到云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云秋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娘亲说得连连叹息,老爹道:“她娘,没那么严重吧?那棉被新的旧的不一样用?…” “你知道什么?当初我嫁进来时陪嫁的全是新棉被、上等布匹。就那样你娘还嫌这嫌那了!云秋这次的嫁妆还不如我当初一半,你当那潘家都是傻的?” “这个…我…我……”老爹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答话,娘亲知道他是想宽慰宽慰大家,没什么坏心,便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忙你的去吧!” 老爹讪讪的摸摸鼻子,四下看看,去厨房拎了斧头,脱了衣服开始劈柴。云舒好笑的咧咧嘴,又跟娘亲打听了些云秋成亲当天的状况。 听说送亲那天张秀打扮得花枝招展,亲自跟着喜娘一起送盖着红盖头的云秋上轿;听说潘家小哥俊秀无双,引得一众围观媳妇姑娘们满脸羞红;听说潘家用了辆豪华的四**马车来迎亲,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这些听说看似很喜气。云舒却觉得出嫁的云秋肯定很难过、很尴尬,不知她对这门亲事、这段追寻了几年的所谓的爱情是否有半分后悔了?唉!现在这时辰云秋应该已经进洞房了吧?但愿她一切顺利,过得幸福! 第二日一大早,云舒一家刚吃过早饭,二姨一家就来了。二姨一进门。就熟稔的大声道:“哎呀,三妹。可算见到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忙人。难得见你进城一趟!” 娘亲道:“二姐,您来了?我不忙啊,我经常进城来,哦,对了,小妹那事儿……” “唉,都怪小盛没说清楚,我以为小妹只是跟孙武拌拌嘴,我想着他俩平时吵闹惯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再加上咱们小兴马上要考试了,我们俩每天早出晚归的,一时腾不出空儿,所以……,三妹啊,小妹她…没生气吧?” 娘亲笑笑:“没事儿,娘、大嫂和大姐都来看过小妹了。她们接小妹走时,小妹身上的伤还没好了,不知道你没来看她,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多去陪她两天就是了!”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的,这不,你看,我们一家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先来你们这儿看看,然后一起回娘家看小妹去!三妹,你家不是没种麦子、甘薯么?反正这两个月没事儿,不如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怎样?” “这个……”娘亲面对二姨突来的邀请,有些反应不过来。云舒撇撇嘴,二姨拉着娘亲去,肯定是怕自己被外婆数落,拉娘亲帮她说好话了! “二姨,钱兴表哥不也才刚考完府试,你们不等放了榜再去?我娘说咱们一家要留在城里,等看了榜才能走了!”云舒插话道。 娘亲点头道:“是啊,二姐,要不你也等看了榜再回吧?” 二姨闻言不满的回头瞪钱兴一眼,钱兴红着脸低下头。这已经是钱兴第四次参加府试了,要是这次再过不了,不知二姨会把他逼成什么样儿? 娘亲自然明白这对母子表情的怪异,她赶紧接了二姨的包袱道:“二姐,来,把包袱放下,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好好聊聊吧!” “不行啊,我还赶着去看小妹了!” “不急,小妹身子应该好多了,不差这几个时辰,就算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走吧!” 娘亲劝住了二姨,钱兴、钱盛二人则被云舒带往书房,让他们跟二毛待着。或者看看杂书、练练字、下下棋也可以。 钱盛一进书房,便对里面满架子的书籍来了兴趣,这本摸摸、那本看看,最后找了本游记靠着书架坐下慢慢翻看。钱兴却一声不吭的坐到椅子上,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云舒看他精神不好,便让小蝶泡壶茶端上来。小蝶放茶杯的脆响声引起了钱兴的注意,他抬头去看,此时小蝶正好低头。二人视线对个正着。这突来的意外让二人愣了一下,小蝶大方的抿嘴笑笑,钱兴却顿时红了脸,呆呆的望着她不知所措。 被人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任谁都会不好意思,一向沉稳的小蝶也不例外。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表少爷。请用茶!”,小蝶放下茶杯拿了托盘便踩着莲步低着头出门。 钱兴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小蝶的身影,直到她出了门、拐个弯儿消失不见了,依然愣愣的盯着门口。早就发现二人异状的云舒抿嘴偷笑,没想到咱们小蝶这么有魅力,一下子就把这小心思挺多的表哥迷得晕头转向! “表哥。钱兴表哥!”云舒连叫几遍才把他拉回来,“表哥,您看什么了?” “啊?什么?哦,没什么没什么,喝茶、喝茶!”钱兴慌张的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像饮酒一般将茶杯喝得底儿朝天,然后又自己拎起茶壶,自斟自饮了好几杯。才慢慢缓过神儿来。 云舒笑眯眯的盯着他,不言不语也不阻止,等他恢复正常了才道:“钱兴表哥,你娘还没给你定亲么?” “定亲?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钱兴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是吗?听说二姨想等你过了府试。帮你相个知书达理、贤惠漂亮的大家小姐啊?” “呵~~大家小姐会看上我?” “那可不一定,你这次过了府试。明年再过院试,就是有功名的秀才了;然后再苦读三年。考个举人,到时候就可以做官了!兴许表哥你以后就是咱们未来的官老爷了!” “算了吧,你少嘲笑我,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就我儿水平,不管怎么努力,最多不过考个秀才。举人?呵~~算了吧!”钱兴有些丧气的倒上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感情他真把这壶茶当酒壶了! 云舒看钱兴一副郁闷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踩人家痛脚,便想去院中看看娘亲和二姨。可她刚站起来,钱兴叫住她:“云舒表妹,等等!” “怎么了?”云舒回头。 “那个…”钱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红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云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她笑眯眯的坐回去,端起茶杯轻轻押上一口:“表哥,你…是不是想问小蝶的事儿?” 一提小蝶,钱兴更是满脸通红,吱唔一声,又端起茶杯猛灌!云舒好笑的抿抿嘴,伸手按住茶壶道:“表哥,这不是酒,喝多了要如厕的!” 钱兴尴尬的停下,呵呵干笑两声,云舒也不为难他,想了想道:“小蝶是个苦命的,原本家境不错,家在小镇上有铺子有院子,她爹还是个裁缝了……” 云舒像回忆一般把小蝶的身世详述了一遍,当然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觉得钱兴对小蝶一见钟情,如果小蝶能跟他在一起,他定会善待小蝶,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是二姨那里,怕不太容易过关。 云舒说完,见钱兴眉头紧皱、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扑上去跟人拼命一般!云舒心里暗暗点头,她想了想道:“钱兴表哥,你今年才十七岁吧?唉,可惜了,小蝶今年年底就十九周岁了!” “不不,我早就满十七岁了,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可是小蝶算起来还是卖身给咱们家的奴婢,表哥不嫌弃么?” “怎么会?当然不……”钱兴脱口而出,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立刻脸红的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云舒笑眯眯的捂嘴偷笑。 “云…云舒表妹,我…我……” “你不用解释了,表哥,我知道你看上咱们家小蝶了,不过小蝶可是咱们家的宝贝,我娘才不舍得把她随便许人了。你的事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诚意啰!”云舒说完,捻起袖子笑眯眯的飘了出去。 钱兴愣愣的望着门口,嘴里默念着:“诚意?” “大哥,你方才跟云舒表姐说什么了?啊,你脸怎么那么红?”看书的钱盛凑过来,钱兴一拍他脑袋:“走开,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 钱兴踱着步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眉头紧皱、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云舒在门口站了一阵,才笑眯眯的离开。 院子里娘和二姨正聊得热闹,老爹和二姨父单独一桌,大清早就开始饮起酒来,厨房里还有热气儿,小蝶肯定在厨房。 云舒眼珠一转,轻飘飘的向厨房飞去。云舒进门时。小蝶正从灶门前站起来,伸手去揭锅盖。 “小蝶姐,在做什么?” “哦,没什么,给二位老爷温点儿酒!今天天气有点儿凉,大清早的直接喝容易凉了肚子!” 云舒凑过去往锅里看看。赞道:“小蝶姐真贤惠,谁要是有机会娶了你当娘子,那真是他积了八辈子德!” 小蝶对云舒经常说的这句话没太大反应,微微笑道:“别说我了,什么人能娶到小姐才是积了八十辈子德了!小姐,让开点儿,当心烫着你!” 小蝶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围着灶台转来转去,坐在一旁的云舒万分感慨。这些事自己以前虽然做过,却总是莽莽撞撞,不是碰了锅盖就是摔了碗,厨房每天都是叮叮当当响,搞得像打仗似的!为什么小蝶做起来就那么顺畅了? 等小蝶忙得差不多了。云舒跟她一起将温好的酒送到爹和二姨父面前,还特地将方才小蝶的话在二姨父面前大声说了一遍。一旁的娘亲和二姨回头来看,纷纷点头赞扬小蝶一番。二姨父也乐呵呵的直夸赞,说得小蝶都有些脸红,逃也似的回了厨房。 云舒走到二姨身边,笑眯眯道:“二姨,怎样?咱们家小蝶姐不错吧?进得厨房、上得厅堂,谁家要是能娶了咱们小蝶,那可是积了八辈子德,您说是不是,二姨?” “呵呵,是啊是啊,小蝶果然是个好闺女!三妹啊,你是个有福气的,云舒伶俐、二毛会读书、三毛也乖巧,几个儿女个个好样儿的,哪像我们家啊,唉!” “二姐别这么说,小兴、小盛不都挺好的吗?记得小兴小时候每得一分钱,就立刻交到你手上,哪像咱们家云舒,得了钱从来只往自己兜里揣,不向我们要钱都不错了!” “呵呵,这个倒是,这云舒丫头从来就是个小财迷!” 一旁的云舒不满的撇撇嘴,说着说着就往自己身上拐,真讨厌,她眼珠一转,拉拉二姨道:“二姨,钱兴表哥定亲了吗?” “这个…呵呵,暂时没有!不急不急!” “是吗?二姨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漂亮的?贤惠的?知书达理的?会干活儿的?” “呵呵,当然是什么都有最好啰!” “哇!二姨,你真够贪心的,一般人家能图上一样儿就不错了!” “那怎么一样?咱们家小兴可以要走仕途的!哦,呵呵,我是说咱们小兴人才也不错,自然要找个跟他和得上的,不能亏了他才是!” “恩,这个倒是,二姐,你有没有四下去看看,要是有不错的姑娘可以去看看,走动走动!” 二姨为难的摇摇头:“唉,我怎么没看,能看的都去看了,可惜……唉!” “怎么,一个合意的都没有?” “是啊,不是长得太丑,就是咋咋呼呼,要么家里三姑六婆一大堆,看着就烦;还有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可没闲工夫再养一大家子!” 云舒想了想道:“二姨,人无完人,你不能要人家样样都和你意吧?要是她十有七八能合意,剩下那十之一二是不是可以忽略了?” “什么七八、一二了?反正我看着不顺眼就不行!” “那万一钱兴表哥看着顺眼了?” “那也不行,我怎么可能找个媳妇来给自己罪受?” 云舒看二姨态度坚决的样子,心下叹息,二姨这么个精明又小心眼儿多的婆婆未必就比自家奶奶汤氏好相处吧?想到这里云舒不禁打起退堂鼓。 云舒想了想道:“那二姨,你认为表哥的媳妇必须要有的一点是什么?” “当然是身份,我不能给小兴找个绊脚石。得在仕途上对他有利的才行!” 云舒闻言立刻明白过来,二姨的心果然不小,铁了心要找个有钱有势的大家小姐,不管钱兴什么感受,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反正要她觉得好且对钱兴有利才行!这样的婆婆,算了!就算钱兴求着要娶小蝶,也决不能让小蝶进二姨家的门儿。 想明白的云舒缓缓站起来。没心思再跟二姨探讨这个问题。明白过来的娘亲道:“二姐啊,咱娘小时候常说,多大的碗装多少东西,咱们小兴现在这境况,你…可别耽误了孩子啊!” “当然不会,小兴是男子,男子要娶妻还不容易?倒是你们家云舒。三妹啊,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到个妇人,我看着眼熟,就跟她多说了几句,说起来那妇人原来就是咱们家对门那个麻姑了,还记得吗? 我跟你说啊。她儿子现在可出息了,在洪家老爷面前当差,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那孩子今年二十有五,家中只有个小妾,儿子都还没生,她啊,托我帮她找个知书达理、配得上他儿子的媳妇。我看咱们家云舒就不错,要是他们俩能成了……” 云舒听二姨那语气,看她那眼神,全身顿时像一锅开水般,热气顺着毛孔直往外冒。她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二姨,我今年才十四不到。虽不敢自称家底殷实,却也有庄园几千亩。窑厂、铺子、院子、饭馆,样样不缺,就算洪家大公子来,我都不会看他一眼,哧!一个当下人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你要愿意你自己嫁吧,哼!” 云舒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向书房去,二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哗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云舒背影气恼道:“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是你亲二姨,有你这么打人的吗?一个姑娘家家,说出这种话,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三妹,你也不管管你那女儿……” 云舒哗啦一下回头:“二姨,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见着有钱有势就想往上贴?我娘不是你!不会卖女儿求荣。 你拖着钱兴表哥的亲事,不就是想攀个大家小姐吗?你说的那个什么洪家大少爷面前的红人儿,不会是想给他做成媒了,再让他帮你娶个洪家姑娘回来吧?哼,你也不怕钱兴表哥后半辈子抬不起头来,当一辈子窝囊废!” “你,你…我……”二姨气得全身颤抖,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舒,回房去!”娘亲训斥道,然后上前扶住二姨的胳膊。云舒气呼呼的跺着脚踹开书房的门进去,直接坐到钱兴对面,拎起茶壶对着嘴一阵猛灌,然后将茶壶啪一下放桌上,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钱兴。 “云…云舒表妹,你…你怎么了?”钱兴不知所措。 “哼!你娘要给你找个洪家媳妇,以后不许打咱们家小蝶的主意,见都不许见,听见没有?” “洪?什么洪家?” “问你娘去!”云舒气哼哼的一偏头不理他,哼!原本想做件好事,没想到反被二姨洗刷一顿,真当我嫁不出去吗?真是气死人了,哼! 钱兴犹犹豫豫坐了一阵,直到二姨拔高声音、拉长调子喊他们兄弟的名字,钱兴跟云舒告辞一番,便匆匆出门去。二姨一家没有留下吃午饭,而是赶在午时之前匆匆走了,娘亲还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二姨却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 等二姨一家走了良久,娘亲依然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愣愣的望着巷子,云舒上前拉拉她袖子:“娘,别看了,该做午饭了!” 娘亲回头看看云舒,叹气道:“唉,你这丫头,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你二姨难得来一次,你又把她气成那样,唉~~~” “娘,我原本是好心了,没想会这样啊!” “什么好心?” “我看钱兴表哥挺喜欢咱们家小蝶的,一见她就转不开眼,所以我想探探,看看能不能促成他们,哪知二姨她……哼,当心找个厉害媳妇来治得她翻不了身!”(未完待续) 第四二五章 府试结果 *感谢“xjp590418”和“起点超级书友”童鞋的粉红票票!* “我看钱兴表哥挺喜欢咱们家小蝶的,一见她就转不开眼,所以我想探探,看看能不能促成他们,哪知二姨她……哼,当心找个厉害媳妇来治得她翻不了身!” “你这丫头,自己还没着落了,就想着别人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儿!小蝶那里…她要是愿意的话,我来帮她物色!” “娘,你可别随便给小蝶定亲事啊,小蝶那么好的女孩子,怎能随便找个人应付?就算要订也得先问问她自己乐意不乐意,哦,对了,还要先问问我啊!”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给我回屋绣花儿去!”娘亲往云舒额头上重重戳了一下,微微提起裙角往厨房去。 这里的府试一般考完后五日内放榜,因此老爹每天都要去县衙门口转上几圈,云舒偶尔也借机跟着去看看,顺便打探打探售卖铺子的消息。 直到第四日一大早,父女俩还没到县衙门口就听那边传来一阵敲锣声,周围的人们立刻蜂拥而上,高兴的喊着:“放榜了、放榜了!” 父女二人愣了一下,老爹把云舒拉到一旁:“云舒,你先回去,跟你娘和弟弟说一声,我去看榜单!” “不,我也要去!” “不行,你看,那边那么多人,当心挤着你,要不你就在这儿等着,等爹爹看了回来告诉你,别乱跑。听话啊!”老爹像对三岁小孩儿一样千叮呤万嘱咐一番,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县衙大门方向跑去。 云舒也着急知道府试结果,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不过她也没像别人那样一拥而上,伸长脖子、削尖了脑袋往里挤,而是靠着街道两边的商铺缓缓走到县衙门口附近。她四下观察一番,见大家都围在县衙大门右侧的公告墙边,县衙正门跟往常一样,站着两个带刀的威武衙役。 云舒小心的避过人群。来到门房,请曹大头帮忙找了冯标,再请冯标帮忙去抄份儿府试头二十名的名单出来。此次参加府试的考生有百来名左右,但按名额比例只有前二十名才算过关,因此云舒只对过关的名单感兴趣。 约一刻钟后,冯标乐呵呵的出来:“云舒侄女儿,恭喜恭喜啊!” 云舒满脸欢喜:“冯标叔叔。名单了?快给我看看!” 冯标一摊手,云舒一把就将那纸抢了过来,第一行‘水云峰’三个字印入眼睑,顿时把云舒高兴得蹦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二毛是第一名、第一名了!” “哈哈哈,可不是。云舒侄女,恭喜恭喜了,有没有带喜钱啊?” “有、有,这个大的给您,谢谢冯标叔叔!”云舒随手掏出个大大的红包塞给冯标,里面包的可是五两银子了,这是娘亲早就准备好的,冯标帮了这么大忙。不给他给谁。 曹大头见之也立刻笑呵呵的跳出来:“云舒丫头,恭喜恭喜,我的份儿了?” 云舒也不吝啬,掏个稍小点儿的往曹大头怀里一塞,便兴冲冲的跑开了。曹大头赶紧拆开一看。居然也有一两银子,顿时大喜。对着云舒背影喊:“云舒丫头,下次还来啊!” 云舒拿了纸也没等老爹。直接兴冲冲的回了家,到家门口时,云舒停下来,掏出纸条再次确认一遍,确实没错,第一行第一名就是‘水云峰’三个字,她随意往下一瞟,见最下方最末端那个名字居然是‘钱兴’!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也是,钱兴都考了这么多次了,若还考不过,他就完蛋了,这下二姨又可以炫耀一下了!不管她,咱们二毛还第一名了! 云舒兴冲冲的推门进去,高声的大喊道:“娘、二毛、小蝶、小双子,出来,有好消息了!快出来呀!” 首先出来的是小蝶:“小姐,什么好消息啊?” “府试结果出来了,二毛是第一名,第一名了!”云舒扯开嗓门高兴的大喊,连旁边的邻居都出来探头探脑。话音刚落,娘亲从厨房冲出来:“真的?快给我看看!” 云舒将那张纸掏出来,娘亲一把抢过去,颤抖着打开,果然第一行第一个名字就是二毛的,娘亲高兴的将白纸贴在胸口上,然后转身冲向书房,抱住闻声出来的二毛啪啪啪一阵猛亲,二毛被莫名其妙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甚至羞红了脸。 云舒乐呵呵的看着,难得看到娘亲如此高兴,就让她乐个够吧!直到好一阵过后,娘亲松了手,再次去看那纸,看一下笑一下,捂在胸口上摇晃一下,那动作多重复几遍,感觉怪怪的! 云舒凑上去:“娘,二毛考了第一,你不奖励奖励他啊?” “对、对,是该奖励,二毛,快跟娘说,你想要什么?” 二毛转着眼珠想了想,“娘,我要去省城,我要跟大家一起去省城!” “好好,别说省城,就算京城,娘也陪你去!” “真的,娘?”云舒乐得一下子把住娘亲的袖子,娘亲愣了一下,“当然…不是真的!二毛啊,咱们不去京城,那里远,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娘马上给你实惠的,现在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吃狮子头、还要吃……”二毛高兴得直拍巴掌,云舒撇撇嘴,揪揪二毛的耳朵,小声道:“傻小子,真没出息,去京城好吃的多了去了,还差这点儿?” “姐姐放心,等我以后中了状元,就把姐姐、还有爹娘弟弟全接京城去,到时候姐姐想吃什么二毛都给您买,保证把您养得白白胖胖的!” 云舒闻言扑哧一笑,戳戳他额头:“油嘴滑舌!二毛,我可记住了啊。以后你要中不了状元,养不活咱们,看我不狠揍你!” 这时,进了厨房的娘亲又折回来道:“云舒啊,不对啊,官府的黄榜不是这个样子的吧?你这纸条从哪儿抄来的?” “娘放心,这是我专门托冯标叔叔去县衙管科考的书记那儿抄来的,绝对错不了!” 娘亲皱眉将那纸条又看了几遍。突然又是一喜:“这名单果然没错?” “绝对没错,而且是按名次从第一名抄到第二十名了!” “那…这二十名的钱兴也算过了府试?” “恩,应该是的!” “好啊好啊,太好了!钱兴侄子果然也考过了,这下二姐可以放心了!”娘亲双手合十对着天边拜拜,然后道:“云舒啊,快去写封报喜信。让小双子送去北门,请赶车的师傅带给你外婆,你外婆知道了肯定高兴!快去快去!” 云舒在娘亲的催促下回房写了几封报喜信,分别是给外婆、大姨、二姨和小姨的,尽管她们极有可能就在一起,如此也算对她们每个人的尊重。免得谁又多心。 而老爹却是接近午时才满头大汗的回来的,他进门见了云舒长长松口气,歇息半晌道:“云舒啊,不是叫你在原地等着吗?你怎么都不说一声,转身就不见人了呢?唉,看把我急得,我把咱云雾城跑了一半,要不是看见送信的小双子。我现在还到处找你了!”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赶紧给老爹端茶送水、打扇说好话,总算将他安抚下来。云舒笑眯眯道:“爹,黄榜看清楚了吗?” “唉,我去挤了两下。实在挤不进去,就出来找你。可怎么找都不见人影,又听旁人说方才又两个人丫子在那附近转悠。把我吓得……唉!” “啊!爹,你从那时候就开始找啊?我一直在县衙门口啊!哦,算了算了,爹,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二毛考了府试第一名了,娘说要好好奖励奖励他,正在厨房做好吃的了!” “第一名?真的?” “是啊,我连名单都抄来了!你看!” 老爹愣愣的盯着纸条看了半晌,突然高兴的蹦起来:“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水家也要出个举人老爷了!太好了!……” 老爹确实词穷,连夸赞的话都想不出几句,就是不停的重复太好了!闻声的娘亲出来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摇摇头,没说什么,任他一个人继续后知后觉的在院里欢呼高兴。 等老爹高兴得差不多了,云舒拉他坐下:“爹,现在才府试了,您就高兴成这样,等以后咱们家二毛中了秀才、举人,甚至状元,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状…状元?那个…呵呵,还是算了吧,我看二毛考个秀才就行了,你外公不也是秀才?跟你外公一样就行了,呵呵!”云舒抿嘴偷笑,老爹真是个实诚人,娘亲听了肯定又要说他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午饭,娘亲觉得这是喜事,应该庆祝庆祝,所以想大办一场酒席,请了至亲邻里,好好庆贺一番,不过云舒却坚决反对。 现在二毛连秀才都不是,大办酒席后人人都夸他奉承他说他好话,要是养成些自高自大的坏毛病,以后说不定秀才都考不上,那人就丢大了!还有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自家亲戚多要下地干活儿,这时候办酒席,对他们来说,明明就是一种变相的炫耀嘛! 爹娘听了云舒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只好歇了心思,不过娘亲却没忘记备下厚礼让老爹带着二毛去拜谢成夫子一番。 礼物嘛,其实娘亲早就准备好了,人家成夫子作为堂堂师爷,每日要处理那么多正事公务,傍晚那点儿休息时间还得时时抽出来教导二毛,又不收束脩。 现在二毛短短四年时间就顺利过了县试、府试,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云舒家都该好好谢谢成夫子,即便二毛这次过不了府试,这礼物照样要送,只是送的时间早晚问题。 娘亲将东西一件一件清点好,叫老爹找了辆牛车装上,就催促他带着二毛去县衙谢师,这个热闹云舒倒没去凑。只是帮忙挑拣了下礼物而已。 成师爷是个清高的读书人,阅历丰富,家人子女都在省城,看他平时的花销习惯,定不是需要为一日三餐烦恼之人。所以送的礼物一定要朴实、情真意切,这样才不会引起他的反感,以后二毛还要参加院试、乡试、会试,需要成夫子指点的地方多着了。一定不能得罪了这尊大神。 等傍晚二毛和老爹回来,看他们满脸喜色的样子,今日的送礼之行肯定很顺利,云舒也算松口气。晚饭时,娘亲开始打算去外婆家探望小姨,顺便帮忙收收麦子、种种甘薯什么的,云舒非常支持。甚至鼓动她尽快去。而云舒自己当然是不能走的了,她还要留下来等着官府出公告售卖铺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娘亲带着二毛三毛还有小双子一起去了外婆家;老爹不放心窑厂,回乡下庄园去了;云舒找了一堆理由,总算留了下来,小蝶也跟着一起留下。不过爹娘还是去托了杜十一家,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云舒二人。现在就等县衙那边的消息了。 如此一直等到三日后的早上,云舒和小蝶正在院中喝茶聊天,突闻有人嘭嘭的敲院门,仔细听,是陈军的声音:“云舒,云舒啊,快开门。我是陈军啊!” 二人立刻站起来,一起开了院门,“陈军叔叔,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云舒引陈军进院坐下,亲自为他斟茶。陈军道:“云舒侄女,县衙售卖查抄铺子的公示已经出来了。城门口和大街小巷都有,我见他们出去贴公示。就来告诉你一声!” “是吗,谢谢陈军叔叔,那…那些铺子怎么个售卖法儿?是价高者得,还是事先预定啊?” “这个我听县太爷和师爷商量过,说是所有想买铺子的百姓都可出价,但那些铺子的原主人或有被查抄记录的奸商除外。 出价的方式由各买家写好自己要买的铺子编号、名称、位置以及愿意出的价格用信封封好交到县衙,从现在起到三日后的午时三刻结束,然后所有信封会按出价铺子编号分类,午时中刻开始在县衙门口的高台上当众拆开,价高者得!” 云舒微微点头,这办法确实挺公平的,从报名结束到当众拆开,只有一刻钟的分类整理时间,众目睽睽之下要作弊基本不可能。 这办法比当初自己让二毛跟成师爷提的完善多了、考虑周全多了,云舒不得不暗暗佩服,可同时自己也没了作弊的机会,要比资金雄厚自己怎么都比不过那些大家族,现在那些铺子怎么办了?云舒发起愁来。 陈军笑呵呵道:“云舒丫头,听说你们家二毛几日前考了府试第一,恭喜恭喜啊!” “谢谢陈军叔叔,同喜同喜!”云舒对旁边的小蝶打个眼色,小蝶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开回房去,云舒笑眯眯道:“陈军叔叔,听说前几日你们被县太爷亲自调遣,派出去查一件大案是不是?怎样,那案子有结果了吗?” 陈军闻言,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还跟我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嘿嘿,我当然不知道了,只是好奇,问问结果拉!”云舒对陈军眨眨眼,陈军会意,好笑的摇头道: “那对奸夫**妇听说何老爷在此任县令,打探清楚了,又准备了大半年才来认的人,呵~那妇人胆子够大的,她一边跟何老爷夫妻情深,一边跟那奸夫出双入对!如此居然维持了半年之久,唉~~~何老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他们,现在二人都被打入死牢,私收的赃款也已追回,备案记录全部撤销!” “那…出定金的人查了吗?” “查了,全是些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唉!那妇人真能耐,短短几日居然跟那群人攀上了关系!县太爷给每家发了一封斥责书,勒令各家闭门反思,现在城里那些涉嫌的大户们个个心惊胆战,估计这次竞价多半都不会来了吧,云舒丫头,你走运了!”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那群人,有好处的地方怎么少得了他们?就算他们不亲自来,大可指示亲戚下人化名前来,要跟他们竞争。云舒真没多少底气!唉,要是能弄到底价就好了,如果竞争实在太大,她也好比对比对,换个铺子买,不一定非那几个不可。 “怎么,云舒丫头,干嘛愁眉苦脸的?” 云舒摇摇头:“还好。只是有些担心铺子竞价的事儿,咱们家存银不多,要高价买下铺子怕不容易!” “这样啊,不必担心!云舒丫头,我这次来还有件事,县太爷让我问问,你想要的铺子是哪几个?把铺子编号告诉我。我带回去给县太爷!” “编号?这个……”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军呵呵笑道:“云舒啊,这可是县太爷在拐弯儿谢你了,你可得抓住机会!” “谢我?”云舒转着眼珠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陈军的意思,为了确认。她试探的道:“陈军叔叔,这次拆信封公布出价的人是谁啊?” “呵呵,当然是咱们何县令和成师爷了!” 云舒了然的点头,“陈军叔叔,你有没有带售卖铺子的地址编号来?” “当然有了,喏,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陈军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云舒接过。抽出来打开一看,上面详细列着每间铺子、每个院子的编号、地址、名称,原来的经营范围、业主,因何原因被查封等等。 云舒按照上面的地址一一查看,把自己要的几个铺子做个记号。然后跟陈军商量一下这些铺子的市价。 虽然前段时间米粮价格暴涨,商铺却基本没涨。总的来说与以前基本持平。一般来说东南北区主干道上的普通铺子价格在六十到一百两之间不等,次街道上铺子也要五十到八十两。稍微偏僻的巷子一般都在六十两以内;而西区的所有铺子、院子价格总体都要低一个档次。 云舒略微估算了一下,自己选定的东南北区三个铺子位置都不在主干道上,但位置也还凑合,所以她按最高价八十两出;而西区那铺子位置极好,又靠近县城中心,不管是铺面还是后面的院子,基本上比两个铺子还大,所以那铺子价格肯定不便宜,云舒估量了一下,给出了一百五十两的高价。 云舒把自己标的价格给陈军看,陈军想了想,点头道:“恩,不错,这个价格合适!只是按标准价要全部拿下可能有些困难,云舒侄女,你何必再选几个后备,这几个不行用另几个替代也行啊。那开封报价是所有铺子一起进行,要是没拿下,你再去找别人买那就麻烦了!” 云舒一听,也是啊,干嘛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现在大家日子好过了,市面越来越活跃,她敢保证不到半年这城里的铺子院子价格肯定要翻倍。 于是云舒听取了陈军的建议,分别在各区另选了几处铺面以作备用,然后也按照它们的位置估了价标在后面。做好这些后,云舒跟陈军解释了几遍,请他一定要按自己的原话转告给何县令,然后她取出文房四宝写了八个投标信封交给陈军。 陈军走之前,小蝶从屋里出来,偷偷塞了个大红包给云舒。云舒送他到门口时,将红包给了陈军,说是娘亲早就准备好的二毛过府试时发的红包,冯标和曹大头都有,陈军闻言,欣然接受。 仔细想来,最近陈军帮了自家不少忙,其实他肯如此尽力,多半还是看在她妹妹是大姑的大儿媳妇面上。年前大姑的二儿子顾家麟也娶了媳妇,听说这媳妇有些来头,个性极强,那老实巴交的陈圆圆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既然陈军如此给力,给他再多银钱都不如帮她妹妹多说几句好话实在。不如等这事儿完了去大姑家看看,顺便跟那位陈圆圆嫂子拉拉关系,跟大姑好好夸赞夸赞她? 云舒打定主意,便安下心来,一为筹备银子,二来等待官府公布铺子归属。 按照方才她报给陈军的价格,四个铺子至少要四百两才够。上次娘亲只给了自己三百两,饭馆那边生意不错,争取从那里抽出一百两来,要实在不够,自己还有一百两左右的私房钱,先用这个补上也行。 于是,等待的这几日,云舒天天带着小蝶去饭馆帮忙,每日傍晚又跟杜十一起缩进账房,噼里啪啦一阵计算。到第三天下午,云舒从饭馆拿到了九十两银子,再加上自己的私房钱,现在她身上足足有五百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就等明天午时公布竞价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六章 竞价作弊 公布竞价这天,县衙门口一大早便有人开始搭高台、摆桌椅,偌大的广场几乎被圈了起来。过往行人见之纷纷驻足,一听说正午时分县太爷和师爷要一起公布竞价,纷纷口耳相传,早早便凑过来看热闹,以至于午时初就赶来的云舒根本进不去! 云舒和小蝶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伸长脖子踮着脚尖的人们,心中感叹,这些人是在看明星演唱会吗?热情度这么高! 二人正在发愁怎么进去时,“云舒小姐、云舒小姐!”一个青衣小厮快跑过来,云舒转头去看,居然是何县令的长随小方子。 “小方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们老爷了?” “云舒小姐,是老爷让小的来迎您的!里面有座位,请跟我来!”小方子在前引路,领着二人走向县衙门口。到了近处,她们才发现那高台侧面有条特地留出来的通道,通道口有带刀的衙役守着,几个商人正拿着红色请柬排队等待查验。 而那高台下方的桌椅前已经坐了不少人,多是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当然他们身边多半都带有一两个不知是情人还是老婆或者丫鬟的美艳女人。最前排则是一堆须发全白、一脸清高的老头子,看样子多半是请来做见证的有些身份地位的老学究。 “小方子,这些都是县太爷请来的吗?” “恩,前面那排是!后面的大多是投了书信竞价的商人!” “投过书信的都有请柬?” “是啊,呵呵,云舒小姐不必担心,您的事情陈爷已经详详细细跟咱们老爷禀报过了。老爷说你的请柬就不用送了,到时候直接让小的出来迎接就是!云舒小姐,您是现在进去,还是先找个地方坐坐?” 云舒看看天色,现在是午时二刻,还有两刻钟就到开封公布竞价的时间了,现在县衙里正是最忙的时候,何必这时候去给人家找麻烦了?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于是,小方子从守门衙役那里领了个木牌交给云舒,上面写着个‘十’字,然后他引着云舒和小蝶进会场。云舒一直微微低着头,原本想低调些的,可她刚从进入会场到走到第二排自己的位置处,会场内声音越来越小。她能感受到周围那聚光灯一般的视线。 小方子热情的给云舒端茶送水,又送上瓜果点心,然后在云舒的催促下,点头哈腰的离开了会场。片刻后,会场里一阵嘀嘀咕咕的议论,小蝶凑到云舒耳边道:“小姐。有几位太太小姐过来了!” 云舒点点头,示意她也坐下,静候几人的到来。果然,片刻后,一阵香风伴着尖细的女生飘来:“喲,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啊?长得这么标致,我们以前居然没见过!小姐,我是城东赵员外家的。大家都叫我满姨,请问小姐贵姓啊?” 云舒抬头将来人扫了一圈,这群人并不陌生,只要多去几趟脂粉店或东大街逛逛,准能遇上她们。云舒笑眯眯的站起来行一礼道:“各位太太小姐好。小女子姓水!” “水?哎呀,听说洪家大公子执意要娶的女子不就姓水?”旁边一年轻女子惊讶道。 满姨偷眼看看云舒。见她脸色不变,依然微笑。便挥着手帕拍那女子一下:“胡说什么?这位水姑娘端庄大方,有县太爷的小厮亲自引路,怎会是那专勾男人、水性杨花的农家女子?你说是不是,水姑娘?” 云舒不置可否,脸上始终保持微笑,任凭那群女人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说东说西。直到台上铜锣声响起,有衙役站在高台上大喊:“肃静、肃静,会场内各回各位坐好;会场外不许喧哗!……” 衙役敲着铜锣连喊数遍,云舒旁边的几个女人见状也只好识趣的各自退回。等会场内基本安静下来,有人大声通报:“县老爷到、成师爷到!” 接着,何县令和成师爷笑呵呵的走上台来,二人分别在台上两张长桌前坐好,旁边站两个嗓门大的司仪。其中一司仪上前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又将此次竞价的规则重复两遍,直到那分好类的信封被一叠一爹送上来,分别摆在何县令和成师爷面前的长桌上。 司仪对二人拱手行礼,然后凑到何县令耳边嘀嘀咕咕一番。何县令点点头,司仪便随手拿一个信封举起来对着下方展示一圈:“大家看,这是在下随手拿的一个竞价信封,此信封正反面封贴完好,没有丝毫拆封痕迹!为保公平,大家可随意点一编号,在下当场给大家查验!” 在司仪的鼓动下,有人站起来喊:“二十号铺子从上往下数第三个信封,拿来看看!” 司仪点头,果然找到被拍卖的第二十号铺子那一叠信封,当着大家的面从上往下数到三,抽出来在台上来回展示几圈。如此折腾一番,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连被拦在外围的行人也纷纷跟着起哄,这县衙门前的广场一时热闹非凡。 等气氛热闹得差不多了,司仪停下来分别请何县令和成师爷讲话,然后才是开封报价。这开封方式是由何县令和成师爷一人开一打,每开一个信封,二人报一遍竞价,旁边的司仪再大声重复一遍。同时底下第一排的老头儿和账房先生们会记下报价数额,直到最后经过比较,选出出价最高者公布,那么这铺子就是竞价成功者的了。 云舒要的铺子分别是三号、八号、十一号、十六号,所以其他的她漠不关心,一旦念到她需要的铺子编号时,便提起笔尖着耳朵细听各项报价。 首先来的三号铺子由何县令拆封:五号:六十一两;十三号:六十六两;二十五号:五十八两……直到最后一个:十号:七十二两。 小蝶伸头确认的看看云舒桌上的号码牌,正是‘十号’,小蝶激动的推推云舒道:“小姐、小姐,我们拍下了,七十二两。就比前面那个多一两!” 小蝶这话立刻引来旁人的注意,云舒身旁一个自认风流的白衣公子笑眯眯的拱手恭贺:“恭喜小姐,没想到十号客官竟是位如花似玉的小姐!请问小姐贵姓?” 云舒斜他一眼不搭理他,那人愣了一下,有些气恼,哗一下站起来似乎想要发火儿。旁边的衙役立刻冲过来,压低声音警告道:“喂,你想干什么?这什么地方?是您能胡来的吗?坐下。给我坐下!” 衙役几声训斥,那白衣青年立刻焉了,打着哈哈坐回去。开封报竞价的活动继续,何县令与成师爷一人念一个铺子的竞价,每每出现高价,众人都会嘀嘀咕咕互相议论,有人高价胜出。旁人定会拱手庆贺。 如云舒所料,她原定要的四个铺子三号、八号、十一号、十六号的竞价信封全都在何县令手里。西区北区南区三个铺子分别以一百四十一两、七十二两、七十五两的价格竞标成功,这些价格都在云舒意料之内,而且报价都比上一名只多一二两银子!云舒写给陈军的报价自然不是这么准的数儿,是何原因云舒心知肚明,对何县令微微感激。 唯一遗憾的是东区所有的铺子竞价普遍偏高。云舒要的那个铺子最后是某商人以一百一十五两胜出,比云舒出的八十两高出太多。云舒说过高价超过十两就放弃,何县令便没有把云舒的报价提高。 等报到云舒东区的备选铺子时,何县令的声音明显放慢,并有意无意的看向云舒这边。云舒微微点头,最后那备选铺子云舒的十号以九十八两胜出,虽然一下子高出了十八两,但另外几个铺子折中一下。总价在自己预算范围之内。 云舒保准拿到自己要的四个铺子后才停下笔,靠到椅背上,长长松口气。其他的竞价还在继续,小蝶凑到云舒耳边道:“小姐,您连拍下四个铺子。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了,要不咱们先离开吧?” 云舒点头。让小蝶收了桌上的东西,叫了旁边的衙役耳语几句。便带着小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竞价现场。云舒出了会场,等方才的衙役送来老头子和账房们的统计结果,便直接去县衙内的账房报了号牌,交了银钱,然后去文书处领了房契。 二人办完手续出来,会场内竞价已接近尾声,云舒拉着小蝶快速离开,走到岔路口时猛然回头,后面十米外的几个男人愣了一下,也不自在的跟着转身。 云舒微微一笑,带着小蝶折返回去,路过那几人身边时,特意拔高声音道:“小蝶,方才县太爷的长随小方子跟咱们说什么来着?” 小蝶眼珠一转:“小方子说,让我们回去前留个话儿,找四五个衙役送送咱们!”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这个倒是,走,咱们找陈捕头去!” 其后,云舒果然回到县衙,找了陈军和冯标,跟他们小声嘀咕一番。陈军和冯标果然亲自送云舒二人出了县衙,不过她们没回院子,去的是北大街的饭馆,方才那几个探头探脑之徒一见陈军二人立刻作鸟兽散,不见了踪影。 云舒和小蝶在饭馆吃了饭,又跟杜十大致说了一下中午竞价的情况,杜十一听四个铺子都已拿下,高兴的站起来拱手道贺。 想起今日会场内的情况,以及尾随自己的那些个陌生男人,云舒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县城一段时间。于是,她把几个铺子的地址、钥匙交给杜十,让他负责请人打理,请的人一定要知根知底,查明身世家境,下次来时她会查验。 另外,安夫子那院子也请杜十自家人偶尔过去看看,检查门户什么的。一切安排妥当后,云舒和小蝶改装一番,带上些礼盒去北城门坐车,直奔大姑家去。 有些日子没出城的云舒,一见那漫山遍野的绿色,顿时心情大好。现在二人只是普通农家女子打扮,云舒少了顾忌,兴致勃勃的对着路边的景色指指点点,路过自家村子时。遇到不少熟识的叔伯婶子,云舒均笑眯眯的热情的跟大家招呼。 她们一路热闹到大姑家村子路口,云舒和小蝶下了车拿了东西,二人抱着一堆盒子走走停停。路过小姑家下方时,云舒停下来,带着小蝶进了小姑家路口,然后从众多盒子里挑出一两个抱着,剩下的让小蝶守着。自己兴冲冲的顺着青石板路向小姑家去。 依然是这条小道,但感觉却与几年前初来时完全不一样。原本满是荒草的泥泞小路现已用青石板铺得整齐平稳,路边用乱石砌成一条水沟。一路往上,远远可以看见乱石砌成的近两米高的院墙,以前破烂不堪的泥墙草棚早已拆除,换成了由巨大坚硬条石砌成的高大屋墙。云舒心里高兴,小姑家日子总算好起来了。不枉她当初对杨海文的坚持。 云舒爬上台阶,嘭嘭敲响院门,片刻后便传来一孩童声音:“谁啊?来了,等一下!” 片刻后院门从里打开,一颗圆不溜秋的小脑袋探出来,好奇的打量云舒。云舒笑眯眯的捏捏他小脸儿道:“小冬冬。不认识我了?” “啊!云舒姐姐!娘,云舒姐姐来了!”冬冬高兴的回头对着院子里喊一嗓子,然后将院门大开。正在院中做针线的小姑惊讶的望向这边,见了云舒,立刻放下东西,迎上来道:“云舒,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云舒将怀里的盒子送上:“小姑,给你!这盒子里是点心。还有这布匹!”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不过年不过节的,带什么东西?冬冬,快去告你诉奶奶。说云舒姐姐来了,请她帮忙煮两个荷包蛋来!” “不用了。小姑,我本打算去大姑家的。顺路来看看您,坐会儿就走,小蝶还在下面等着我了!” “看大姐?”小姑有些惊讶。因为小时候大姑偏袒大伯和三叔家的事儿,云舒对她一直亲热不起来,只把她当个长辈尊敬,绝不可能像小姑这样挽胳膊撒娇什么的。 小姑上下打量云舒一番,笑着戳戳她额头道:“臭丫头,从小到大我从没见你自己一个人去过大姐家,说,这次是不是有事求你大姑?”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感激陈军一直以来的帮忙,她才不想去了!算起来自己也是有目的的吧,于是她打个哈哈应付过去,拉着小姑坐下。 此时杨家老太太笑眯眯的出来道:“哎哟,云舒来了啊,正好陪你小姑多聊聊,她一个人在家闷着了!阿琼啊,你就坐着陪云舒吧,有事儿叫我一声啊!可别乱动,小心动了胎气,啊!” 云舒一听,喜道:“小姑,你有了?!” 小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小声点儿!” 云舒喜得立刻站起来,围着小姑转上几圈,眼睛只盯着她肚子瞧,可惜现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小姑拉着她坐下,小声道:“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喜欢就早点儿让你爹娘给你找个好人家,等及笄后嫁出去,到时候也怀一个,不就知道了?” 云舒立刻皱起脸来:“我才不干了,我要自己选相公,而且要晚些完婚,至少要十八岁,当然越晚越好了!” “那怎么行?姑娘家要是过了十八还不嫁人,人家就要说闲话了!” “不管不管啦,对了,小姑,杨姑爷了?最近城里境况好了,你们要不要再进城去租铺子做生意啊?” “不了,咱们家去年买了几亩田地,得把地里的庄稼照顾好了;最近乡下盖房子做家具的人家也多,海文的活儿也多;再加上我有了身子,咱们商量好了,今年就好好在家种地接活儿,等孩子生下来,家里有了空闲,再看去不去城里!” 云舒点头:“恩,这样也好,这半年城里的铺子售卖租住都会涨价,现在去租不划算,乡下生意好的话就在乡下算了,不用房租,吃的用的都是自家种的,比买的划算多了!” 小姑微笑着点点头,问起云舒家人和铺子的状况,云舒一一答来。当小姑听说二毛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府试,高兴的一拍巴掌道:“太好了,娘以前就念叨咱们家几个哥哥没出息。不会念书,她就盼着咱们家能出个秀才、举人什么的,这下好了,二毛可算为咱们家争了口气,娘亲知道了肯定高兴!” 小姑这么一说,云舒想起奶奶汤氏去世前不仅留下遗言要分土地给自己家,还特地留了一百两银子给二毛念书。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这个情二毛不该忘。这次回去得提醒提醒爹娘,让他们带二毛去汤氏坟头烧烧纸、报个喜什么的。 提起奶奶汤氏,二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沉默片刻后,云舒道:“对了,小姑,你最近有没有去大姑家?听说大姑的二媳妇可厉害了。是不是真的?” 小姑闻言脸色变了变,她自然的往院门口看了看,拍拍云舒小声道:“死丫头,说人坏话也不小声点儿,要是被人听见了……” “啊?不会吧,小姑。我在你院子里说,谁能听见啊?莫非大姑那二媳妇经常来你这儿?” “这倒不是,唉,上次河边几个妇人洗衣服时无意中提起她,说了她几句坏话,不知哪个多事的把那话传到她耳朵里,那丫头性子急,当下就带着仆人冲到人家家里去。把人家砸得稀巴烂,还扇了那妇人几个耳刮子!要不是家麟去,别人还拦不住!” “啊!那么厉害!她就不怕别人找上门来报复?大姑也不管她?” “唉,这丫头家底殷实、陪嫁一来就是一百多台的嫁妆,又是田地又是庄子。加起来怕是比你大姑家的家底儿还多!你大姑怎么管她? 其实这丫头平时也不错,只要不惹她。公公婆婆的也叫得甜,就是那性子急了些。要是能改了也是个挺好的媳妇。” 云舒有些意外,那么暴躁的性格,小姑居然还会偏袒她说她的好!自己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说那些场面话,小姑是真心夸赞她的了?云舒对这位神奇的二表嫂更加好奇。 “小姑,这位二表嫂什么来历啊?家底这么厚!咱们云雾县除了城里那几个高门大户,怕是没几户人家能出得起这么高的嫁妆啊!” “这个……说起来她们家跟你们家还有些关联,他们家也是开窑厂的,不过却是专供京城的大官窑,具体位置好像在……省城附近!” “啊?官窑!那么大来头怎会看上二表哥?” “你这丫头,你二表哥虽无功名,人才却不错,你看咱们家你这一代,算上你外婆家那些表兄弟,有几个能比得过你大姑家的二表哥的?” 云舒扁扁嘴,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大姑家的二表哥确实长得高大帅气、相貌堂堂,面皮虽白却男人味儿十足, 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 大姑曾一直想让他考取功名,可他考了这么些年,府试倒是过了,可院试那关怎么都过不了,以至于后来一接近考试就全身直冒虚汗。这情况说出去人家都要笑话,不过他这毛病倒是给他招来了一段艳福。 因为院试都是在省城考,据说前年二表哥最后一次参加院试,在去考场的路上就全身直冒冷汗、虚脱的倒在了地上,如此就遇上了坐马车路过的胡家小姐胡亚兰。这位刁蛮小姐听丫鬟来报,原本想就那么压过去的,见得旁人指责,才气呼呼的下车去踢躺在地上的二表哥,谁知二表哥一翻身,露出脸来,立刻就让这位胡小姐来了兴趣。 于是,胡小姐将二表哥弄回了家,别看这位胡小姐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她老爹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正因为是老来得子,胡家又有些家底儿,于是对这位胡小姐宠溺得不行,事事都依她顺她,她跟二表哥的这门亲事也是她自己闹腾来的。 云舒跟小姑聊了好一阵,将那胡亚兰的脾气秉性以及爱好全都打听了一遍,然后本想劝小姑一起去的,可杨老太太死活不肯。云舒无奈,只好别了小姑,匆匆下坡去找小蝶。(未完待续) 第四二七章 莫名残疾 云舒蹦跳着跑下斜坡,到了能看见小蝶的位置,扯开嗓门就想喊,却突然发现小蝶旁边站着个男人!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收声,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往下靠近。到了近处才看清那男人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不过看二人说话的表情,却不像普通的买卖关系。 云舒再靠近几步,尖着耳朵细听,那男人道:“小蝶,跟我走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待你,绝不让人欺负你,就算我爹娘也不能!” 小蝶侧开身子避过对方的手:“周大哥,您请自重,我现在跟着云舒小姐过得很好,哪儿都不想去!” “你在周家做了那么多年丫鬟,还没做够吗?与人为奴哪有自由身来得自在?就算她现在对你好,那她嫁人以后呢?你也跟着去?给她相公做小?或者随便配个小厮?小蝶,我是真心为你好,跟我走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少你半口,好不好?” 小蝶低头退后一步没有答话,但熟悉小蝶的云舒知道她有些动心了。云舒心中大惊,这家伙知道小蝶的过去,而且对小蝶有意,那他是什么身份?小蝶的老情人?还是青梅竹马?或者也曾经是周家的仆人? 云舒慢慢蹲下身子坐到青石板小路上,让杂草挡住自己的身影,脑中一片混乱。跟小蝶相处这么多年,开始的时候对她心存芥蒂,但长期的相处,云舒越来越信任她,几乎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事实上她与小蝶的感情比成日在一起的巧娘还深。 如果小蝶现在就离开,云舒真的非常舍不得。但是,方才那男人的话也没错。与人为奴哪有自由之身来得自在?自己之前不是一直想帮小蝶找个合适的归宿吗? “小蝶,跟我走吧,你跟了她四年,就算要报恩,这些年你为她家做的已经足够了!小蝶……”男人依然苦劝,小蝶的头越来越低,最后白着脸缩成一团儿。 云舒皱紧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二人,她想看看小蝶会怎么决定。更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如果她真的愿意,自己绝不为难,定会成全他们;但若小蝶不愿意,那男人想要硬来,或者不安好心,云舒绝不放过他。 半晌后,小蝶慢慢站起来道:“周大哥。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小蝶,莫非你真愿意当一辈子奴婢,让你的子子孙孙也跟着为奴为婢!” 小蝶把头转开,声音冷硬道:“不,我这辈子不嫁人,只要能跟着小姐就心满意足了!” “你…小蝶……” “不要再说了。周大哥,你走吧!小姐对我很好,我还有妹妹要照顾,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小蝶语气坚决,转开身子背对货郎,不管货郎如何相劝,她都不再说话。 货郎劝说无效,磨蹭老久才依依不舍的挑起担子慢慢离开。趁他转身之际,云舒伸长脖子去看那人相貌。此人一身青衣、身材瘦削,那五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云舒努力在自己脑中搜索,突然她灵光一闪,那不是当初背叛周家的周全吗?天啊。居然是他! 云舒呆呆的看着周全走远,那浑厚的男声在山沟之间来回游荡:“买货勒。珠花儿、头饰、干果、零嘴儿、针线、手绢样样齐全,买货勒……”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被一支软乎乎的小手拉回过神来,云舒转头,见四岁的冬冬好奇的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云舒姐姐,你在做什么?” 云舒笑着揉揉他脑袋:“姐姐走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冬冬要上哪儿去?” “娘让我把这个送去给大姑!”小冬冬举起手中的东西,云舒接过来看,这是两根二指粗的木棍做成的东西,一头固定了两根横向的光滑的木条。 云舒看来看去,这东西怎么像对拐杖?可哪有半米长的拐杖啊?正常人肯定用不了,除非给冬冬这样的孩子当玩具差不多! “冬冬,这知道这是谁用的东西吗?” “知道,是我爹特地给大侄儿小杰做的!” “小杰?”云舒想了想,小杰正是大姑的长孙,顾家麒和陈圆圆的长子顾兴杰。呵呵,难怪会这么短,没想到这里的小孩子喜欢这种玩具。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站起来,牵起冬冬的手道:“走吧,冬冬,姐姐带你去!” “好哦,姐姐,你的点心真好吃!”冬冬高兴的拉着云舒的手,留着口水回味方才吃过的糕点,云舒笑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冬冬说着话,慢慢向小蝶走去。 呆愣原地的小蝶听到声音,赶紧背过身子,捏起袖子擦擦脸。再转身回来,她已恢复成平常那个云淡风轻、面带微笑、进退有度、人人赞赏的大丫鬟小蝶! 云舒心中一痛,莫非平时的小蝶受了委屈也是这样,人后默默流泪,人前故作欢颜? “小姐,您回来了?冬冬少爷,您好啊!” “小蝶姐姐好!”冬冬乖巧的唤人,小蝶宠爱的捏捏冬冬的小脸,然后自然的伸手来接云舒手中的玩具拐杖。 “小姐,这是什么?给我拿吧!” 云舒将手往后一缩,“不用了,这个我拿就是!小蝶,你拿那两匹布和那个盒子,剩下的我来吧!” “不用了,小姐,没多少东西,我一个人拿就是!” “不行,按我说的做!”云舒的声音突然拔高,有些略带命令的僵硬。小蝶愣了一下,脸色暗了暗,低头行个蹲礼:“是,小姐!” 然后她默不作声的按云舒的吩咐抱起两匹布和那个礼盒,低头退到一旁。云舒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语气,可要她马上道歉她又拉不下脸,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捡剩下的三个礼盒。冬冬跑过来道:“姐姐,我帮你拿一个!” 云舒看了看。挑个最轻最小的给他:“好,冬冬拿这个,小心些,别掉地上了哦!” 然后冬冬在前,云舒中间,小蝶在后,一行人往大姑家去。一路上除了万事不懂兴高采烈的冬冬外,云舒和小蝶均默不作声。完全没了先前来时那新鲜劲儿。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大姑家院门前,门房的小厮见了走在最前的冬冬,立刻笑嘻嘻的迎上来:“哎呦,这不是冬冬少爷吗?您来看太太啊?” 冬冬稚气道:“我娘让我来给大姑送东西来!” 小厮笑呵呵的去接冬冬的盒子:“哎,好嘞,冬冬少爷,小的给您拿东西吧?” 冬冬往后一缩。“不要,这是云舒姐姐的盒子,我的东西在云舒姐姐那儿了!” 小厮闻言,这才注意到跟着冬冬随后而来的云舒和小蝶,小厮直起身子,犹豫道:“请问…二位小姐……” 原来小厮根本不认识云舒。这也不怪他,云舒基本上一年才来一次,而且是上午来下午走,基本不做停留,下人不认识很正常。于是云舒自己上前一步道:“我叫水云舒,我爹是冬冬的二舅,大姑的二弟!” 小厮惊讶的微张嘴,竟然一时没有答话。云舒笑眯眯道:“这位小哥,请问我大姑在家吗?能不能带我们去见她?” “在在,太太就在后花园照顾大少爷,表小姐您……” “鸿福,跟谁说话了?”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小厮立刻回身。紧跑几步上了阶梯,对院门内拱手一拜:“二奶奶。冬冬少爷和…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哪个表小姐?”女声渐渐靠近院门。片刻后,一个全身大红、满头金光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大门阶梯上。 云舒盯着此女仔细打量。原来大姑的二媳妇平时是这个样子的!云舒只是新婚那天混在人群里匆匆瞟过一眼,感觉所有新娘子的样子都差不多,大红大红的,连那张小脸都化得像花猫似的,因此云舒对她的相貌并无多少印象。 同时,对面那金光灿灿的女人也在审视的从头到尾打量自己,只是她的眼光似乎有点儿…鄙视?云舒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哦,对了,为防万一,云舒和小蝶出门时故意换了套打了补丁的旧棉裙,头上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儿装饰,感情这位二表嫂以为自己是来骗吃骗喝攀富贵的穷亲戚了? 云舒心下不高兴,对那小厮道:“鸿福,你不带我们去见我大姑?” 小厮呵呵干笑两声,询问的看看那女子,女子脸色不虞,斜那小厮一眼,小厮只好低头退下,不敢做声。云舒冷笑一声:“呵,我来我大姑家居然还不让进门,这顾家院子何时更名改姓了不成?” 女子又扫了云舒两眼,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时,冬冬从后面冒出来道:“二表嫂,我和云舒姐姐要找大姑,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女子看到冬冬愣了一下,“冬冬,你怎么在这儿?” 冬冬抱个盒子奶声奶气道:“我跟云舒姐姐一起来的啊,给大姑送东西的!” “云舒?”女子有些惊讶,慢慢走下台阶,再次审视的打量云舒。到了近处,她突然咧嘴一笑:“哎呀,原来这位就是二舅家的云舒表妹啊,早就听说你了,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了!哎哟,来就来吧,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鸿福,还不快帮表小姐接了东西?真是的,表小姐来也不早说,你这家奴越来越胆大了,敢对表小姐无礼!待会儿我告诉婆婆,看她不打你板子!” 这位突然热情起来的二表嫂亲热的挽起云舒的胳膊,像是熟识多年的姐妹般,转身又把听她命令行事的小厮鸿福臭骂一顿,放佛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全是这小厮鸿福惹出来似的。 她这突然的变脸让云舒也愣了一下,片刻后她缓过来微笑道:“二表嫂,小妹方才无礼了,请二表嫂恕罪。小妹不知二表嫂喜欢什么,就带了一支彩虹轩的雕花玉钗,不知二表嫂是否喜欢?” 云舒将自己怀里的盒子交给鸿福,接过冬冬手里的礼盒。双手送到二表嫂面前。二表嫂接过盒子,看也不看,应付的笑道:“让表妹破费了,妹妹送的礼物,嫂子当然喜欢!” 然后她转手将礼盒递给身后的丫鬟,略微一想,从手上拔下一对玉镯,拉着云舒的手套上:“云舒表妹啊。姐姐不知你今儿要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对玉镯跟了我几年,今儿就做个见面礼吧,表妹可别嫌弃!” 二人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寒暄一番,心里对对方的表现都既惊讶又赞赏。 云舒以为这位二表嫂就是个万事不懂的愣头青儿,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见人就想抽两鞭那种。没想到她变脸如此快,说话如此有技巧,一个眼神让你觉得备受蔑视,几句话又能让你觉得她是亲人一般! 这种女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宅斗高手,没想到居然会嫁到大姑家来,真是屈才了啊!可想而知。那老实不爱说话的大表嫂陈圆圆不知会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儿! 而在二表嫂胡亚兰眼里,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普通乡下丫头居然谈吐不凡、举止大方、应对得体,丝毫不比自己以前在省城见过的那些大家小姐差,没想到这乡下地方居然也有如此人物,看来先前听来的传言所言不虚啊! 二人第一轮交锋后,手挽手说说笑笑的进了正门往后花园去,这倒是让方才的守门小厮们大开了眼界。二人刚进后花园,就听大姑压低嗓子哄孩子的声音。还有一个尖细的哭闹着反抗的孩童的声音! 胡亚兰望着声音传来的防线撇撇嘴,然后抽出胳膊,拍拍云舒的手道:“云舒表妹啊,婆婆就在前面,我还有点儿事。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云舒点头谢过。带着小蝶和冬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他们顺着小道转过一座假山,又过了几丛竹林。见竹林边的空地上,大姑正拿着个小碗半蹲着身子围着坐在椅子上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哄来哄去。可那男孩就是不领情,晃着脑袋、挥舞着四肢大哭大闹,那不正常的尖细声音让云舒微微皱眉。 “大姑、小杰,冬冬来看你们了!”冬冬迈着小腿儿高兴的跑过去,大姑闻声回头来看,小杰也停了哭声望向这边。 大姑笑眯眯的摸摸冬冬的脑袋:“冬冬啊,你一个人来的?你娘了?” “不是一个人,还有云舒姐姐了!”冬冬指指后,云舒笑眯眯的迎上去行个蹲礼:“大姑,好久不见,您身子还好吗?” 大姑愣了一下,片刻后高兴的上前要拉云舒的手,可手里还有个汤碗,云舒看清了,里面是一碗蒸蛋,小杰比冬冬还大一个多月,没想到还要人喂饭! 大姑放了碗,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啊,你可是难得来大姑家一趟,每次叫你,你都吵着忙啊忙啊的,怎么,最近家里有空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呵呵,是啊,大姑,我今天是专程来看您的了!哦,顺便带了点儿小礼物,不知大姑喜欢不喜欢?”云舒让小厮把自己带的盒子布匹全送过来,然后一一打开给大姑看了,大姑乐呵呵的客套一番就收下了。 一直以来,水家兄弟姐妹中就大姑的家境最好,从来都是她帮扶弟弟妹妹们的,现在云舒家起来的,境况不比她家差,她自然高兴。 若是别的弟妹送的礼物,她一般都会双倍返回回去,不过云舒家的礼,她还是很乐意收的。特别是听说二毛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府试,更是高兴,同时忍不住对自己二儿子顾家麟多次过不了院试遗憾不已,顺便催促云舒一定要让爹娘管紧些,让二毛快些过了院试。 看得出来,大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原因,她的身子已经没以前那么壮了,脾气也温和了很多,对亲人之间的感情也更加珍视了。比起当初,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那个爱挑事儿、讨厌自己全家的大姑简直是判若两人! 云舒心下感叹,同时对这位有些年纪的大姑也亲近了许多。 二人坐在一起闲聊时,冬冬和小杰也玩得起劲,只是让云舒意外的是小杰从始至终一直没离开过那张大木椅。即便冬冬调皮的又跑又跳,他伸长脖子张着双手啊啊大叫。甚至扶着椅子把手想撑起来,可没见他成功过一次,还有他那尖细得像太监一样的啊啊声,实在不像正常人的声音!莫非小杰…生病了? 云舒一边陪着大姑说话,一边留意那边的两个孩子。突然,小杰撑着把手站了起来,着急的迈腿想往外走,可他刚一迈步。便‘嘭’一声摔倒在地! 大姑吓了一跳,立刻冲了过去:“小杰、哎哟、小杰,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来,起来,不哭不哭啊,奶奶给你呼呼,一点儿都不痛啊……” 大姑一边哄一边费力的扶着小杰的胳肢窝想把他往上提。可小杰却在地上不停的扭动身子,拒绝搀扶,似乎想自己爬起来,以至于力气一向很大的大姑都治不住他! 云舒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拿着小拐杖的小蝶也跟上来,云舒斜眼发现那拐杖。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云舒接过拐杖,凑到小杰面前道:“小杰别哭,你看这是什么?看,你只要撑着这个东西就能站起来了,想不想试试?” 小杰起初只是哭闹不听,云舒努力几次,才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后面他停止挣扎。几人合力将他扶到椅子上。让云舒意外的是这五岁的小胖娃居然这么重,起码有五十斤!云舒和小蝶合力抬都有些吃力,不知大姑一个人是怎么照顾过来的? 然后云舒和小蝶将那拐杖给小杰,试着让他学习靠着拐杖慢慢站起来行走,二人一直忙了近一刻钟。才让小杰勉强能站稳,不过看得出来这小男孩非常高兴。冲着大姑直叫:“奶奶,站!奶奶。站!” 大姑看得笑着直点头,眼泪也跟着哗哗的流。几人陪着小杰玩到申时末,才见顾家麒夫妻前来,大表嫂陈圆圆一见儿子就扑上来抱着小杰一阵亲热,可小杰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老是拒绝的将脑袋左偏右偏。 夫妻俩见了云舒有些惊讶,双方寒暄一阵,顾家麒便背起小杰回去了,大姑这是才得以休息。她捶着腰站起来一边慢慢走动,一边唉声叹气。 云舒上前扶着大姑陪着她走,顺便跟她说说话:“大姑,小杰…他的腿……”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还好好的,两岁的时候明明就能跑能跳了,可去年年初开始他跑得越来越慢,后来一跑就摔跤,接着连走路都不顺畅,直到现在就成这样了!唉~~~” “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看了,这两年我们一直带着他四处求医,咱们云雾县大大小小的大夫全都找遍了,不管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坐堂大夫、行脚大夫,全都看了。可银子花了一大堆,小杰的腿却越来越不管用,唉,这样下去怎么办哦~~~” 云舒皱眉细想,自己也算看过不少医书,有些见识之人,可小杰这样的情况却从未见过。人家有摔断腿不能走的,受过重创下肢瘫痪的,可从没听说过谁好好的过日子,过着过着就双腿不听使唤的!要是年近古稀的老人还说得过去,可小杰才五岁不到…… 这事儿云舒也想不明白,只能说些场面上的安慰话,大姑长吁短叹一番后道:“上次去你大伯家见到张秀那丫头,她说省城里可能有些不错的大夫,我想过些日子就跟老头子带着小杰去省城看看!” “是吗?大姑打算什么时候去?” “张秀让我们跟她一起,时间还没定,到时候再说吧!” 云舒皱眉,张秀会这么好心?鬼才相信了!她心里盘算一番道: “大姑,要不这样,我外婆家有几位姑奶奶在省城,我外婆很想念她们,想去省城看看她们。爹娘商量好了,等外婆家种完甘薯,咱们就全家一起去省城,还有我几位姨姨。大姑,要不咱们搭个伙儿,到时候也好互相照应不是?” 大姑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张秀那里……” “她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啊,人多才热闹,还安全,怎么算都是好处!” 大姑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八章 婆媳心结 云舒跟大姑一直待到晚饭时分,才一起慢慢离开了后花园。 她们来到饭厅时,大姑爷和两位表哥带着媳妇们已经等着了,大姑爷跟二表哥凑在一起小声聊着什么;二表嫂胡亚兰则亲热的拉着大表嫂陈圆圆说说笑笑,看得出来,陈圆圆有些尴尬;而照顾孩子的却是大表哥顾家麒,幸好冬冬见人多好玩,也没回去,有他陪着小杰,小杰也不哭不闹。 大家见云舒二人进来,大姑爷和两位表哥招呼了一声又各忙各的,两位表嫂微笑着迎上来。胡亚兰快步上前挽起大姑的另一只胳膊,亲热的撒娇道:“娘,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那花园里风景虽好,可傍晚有风,要把您吹着了怎么办啊?” 大姑笑呵呵的拍拍胡亚兰的手:“你这丫头,我又不是纸做的,什么风吹得动我?” “哎呀,娘,人家不是担心您身体吗?不管怎样,您老人家以后可不能在外面待过酉时一刻,否则啊,儿媳定要天天念叨你一番!” 胡亚兰一边说一边引着大姑向旁边的花厅去,那亲近的模样儿连一般的母女都不如;而大表嫂陈圆圆从始至终只是眉头紧皱的立在一旁,连句叫娘的机会都没有! 云舒跟着大姑来到花厅坐下,胡亚兰自然坐到了大姑身边,云舒做另一边,她抬头见了依然站着的陈圆圆,立刻站起来道:“大表嫂,来,您做!” 陈圆圆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摆手道:“不…不用!” 一旁的胡亚兰抿嘴一笑,喊道:“红李、红杏。还不快去搬把椅子过来?”,胡亚兰身后的两个丫鬟答应一声,踩着莲步向旁边的屋子去,陈圆圆赶紧道:“不用了,弟妹,马上就要吃饭了,我站会儿就是!” 胡亚兰挥挥手帕:“那哪儿行啊,要不。大嫂,你坐我这儿吧?” 胡亚兰作势要站起来,陈圆圆赶紧推辞,大姑随口道:“算了,亚兰,你坐着吧!马上就要吃饭了,不用换来换去的!” 大姑这话可能只是为了省麻烦。可到了媳妇们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陈圆圆脸色有些难看的低下头,胡亚兰则心安理得的坐着,继续拉着大姑说东说西,把年近五十的大姑逗得花枝乱颤,而一旁像丫鬟一般低头站立的陈圆圆半句话都搭不上。 那两个去抬椅子的丫鬟直到十分钟后才回来,那时候桌上的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椅子一放下,胡亚兰就站起来道:“哎呀,今天的菜是好新鲜好丰盛啊!娘,我看云舒表妹和小冬冬都饿了,咱们上桌吃饭吧?” 大姑点点头,对云舒道:“云舒丫头啊,来,跟大姑吃饭去!老头子。你们也别聊了,该上桌了!” 大姑一发话,大家纷纷上桌,饭厅里摆了三张桌子,两大桌一小桌。一大桌坐男人一大桌坐女人。剩下那小桌子是专门为腿脚不便的小杰准备的。 大家各自坐好,小杰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一大快鸡腿儿让冬冬碗里放:“冬冬。吃!” 冬冬也不客气,擦擦手。抓起那鸡腿儿就开始啃。兴许是有冬冬陪的缘故,今天的小杰特别高兴,不停的用筷子给冬冬夹这夹那。 大姑看着高兴:“咱们家小杰难得吃饭这么爽快!冬冬啊,要不你就在这儿多玩几天,顺便陪陪冬冬,你娘那里我叫人去说好不好?” 冬冬包着一嘴的菜模模糊糊道:“不好,大姑,我娘不许我在别人家玩久了,否则要打屁屁!” “哎,大姑家怎么是别人家了?大姑家跟你自己家一样,不算别人家!” 冬冬转着眼珠想了想,“那我回家问问我娘!”然后继续吭哧吭哧跟自己的饭碗斗争。 胡亚兰呵呵笑道:“娘,冬冬真聪明真可爱,成天活蹦乱跳的,唉,要是咱们家小杰…”说到这里她赶紧停住,转开话题道:“娘,咱们开饭吧,看,云舒饿得脸色都不好了!” 大姑和大姑爷对望一眼,摇头叹气一番,拿起筷子道:“好了,开饭吧!来,云舒,吃这个,你爹说你喜欢吃新鲜青菜,我让厨房刚刚去地里拔的,新鲜着了,多吃点啊!” 云舒第一次单独跟大姑一家吃饭,作为客人的她自然不能挑三拣四,任凭大姑和胡亚兰热情的将菜色一样一样往自己碗里夹,自己一边推拒一边道谢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 饭桌的气氛整体还是很热闹的,胡亚兰不停的跟大姑说笑、夹菜,自己却很少吃什么,从她看菜的眼色来分析,她应该有些嫌弃这些菜色。陈圆圆则像个透明人儿一般,轻轻的戳着自己面前的菜色,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那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儿声响的样子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 两个媳妇的高下任谁都看得清楚,因为陈军的关系,云舒心里自然是站在陈圆圆一边的。记得胡亚兰没进门之前,大姑对陈圆圆虽有些严厉,却也很不错的,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云舒不相信活了几十年的大姑会没注意到自己大儿媳妇的变化,莫非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云舒带着疑问吃完晚饭,想找机会跟陈圆圆聊聊,可大姑一直拉着她说话,难得见到大姑对自己如此亲近,云舒也不好推脱。直到天黑了小蝶吃完饭回来,云舒见她跟大姑的丫鬟关系似乎不错,便趁着出去方便的机会让小蝶向大姑的丫鬟打听陈圆圆的事。 云舒陪大姑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大姑有些倦了,才借故离开,大姑便让她的丫鬟送云舒二人去客房。如此正好,云舒回房后又特地让小蝶送那丫鬟,自己在屋中静候。 小蝶一回来,云舒就站起来道:“怎样?小蝶,打听到了吧?” 小蝶微微点头。然后往外四下看看,关好房门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先洗漱了,上床再说吧?” 小蝶的表情让云舒清醒过来,这里是人家家里,自己作为客人打听人家私事还这么大声嚷嚷,于情于理都不合。于是她静下来微微点头。让小蝶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睡觉时,小蝶给云舒铺好床,自己抱着了褥子想往床边的脚踏板上铺,云舒惊道:“小蝶,你这是干什么?” “小姐,奴婢给您守夜,睡这里才是本份!” 云舒皱起眉头紧盯着小蝶:“小蝶。我何时亏待了你不成,你要这样跟我说话?” “不,没有,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知错就把褥子放下,上床来!” “小姐!”小蝶目光闪闪的望着她。云舒摇头叹气道:“小蝶,你是不是还在为小姑院子下面的事儿生气?我那时不过是在小姑家听了些不好的消息,一时没缓过气来而已,你还真要跟我闹别扭了?” “奴婢不敢!”小蝶的头低到了胸口,声音有些颤抖。云舒往里挪了挪,留出大半的位置来,拍拍床板道:“来,上来。方才的事儿还没说完了!” 小蝶略微犹豫,还是脱了外套上床来。云舒突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小蝶吓得一转头,云舒伸手就往她胳肢窝去,小蝶痒得直挣扎,云舒干脆扑她身上再接再厉。两个女孩顿时闹成一团儿。 二人咯咯咯笑闹了好一阵,突闻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云舒小姐。您没事吧?” 云舒和小蝶的笑声戛然而止,云舒尖耳细听,门外又响起方才那妇人的声音:“云舒小姐,您没事儿吧?”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咳嗽两声对门外道:“没事儿,不过是方才说了个笑话儿而已,谢谢大婶,您去休息吧!” 那妇人对着门口鞠躬一下:“好的!云舒小姐,您有事知会一声,老生就在隔壁屋!” 云舒闻言更是大囧,连连咳嗽几声,稳稳声音,对窗外道:“好的,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那人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去,云舒吐口气躺到**,小蝶将被子往云舒身上拉拉,温柔道:“小姐,有些晚了,咱们睡吧!” 云舒看看小蝶,点点头,让她灭了烛火,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蝶姐,打听到了吗?大表嫂和大姑还有二表嫂,她们几个怎么回事啊?” 小蝶静静的躺了一阵,才小声道:“小姐,您说话小声点儿,当心被人家听了去!几位主子的事儿,大家知道的也不多,她们东一句西一句,我也不知道谁的话才能做准儿?” “你别管谁的做得准儿,把她们的话都说给我听听!哦,对了,还有她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动作,反正你觉得重要的都说来听听!” 小蝶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思考半晌才道:“那个…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是跟大姑太太的丫鬟和二表奶奶的丫鬟一起吃的!” “哎呀,什么大姑太太、二表奶奶的?真难听!直接说我大姑、二表嫂就行了!” “这个……” “别这个那个,继续说啊,你跟那几个丫鬟一起吃饭,都吃了什么?他们关系好吗?” “吃的是主子们剩下的菜色,她们的关系,表面上看着还不错,不过我总觉得二表嫂那两个丫鬟似乎有些…有些不太愿意…搭理人似的!” “恩,然后了,她们吃饭时都说了什么?” “这个…好像就说那些菜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哦,对了,偶尔还会提到大少爷!” “大少爷?小杰?她们怎么说的?” “二表嫂的丫鬟说大少爷从他们奶奶一进门就开始生病,前前后后一年多就花了五六百两银子,他们奶奶都贴了两三百两的私房钱,却不见大少爷他娘怎么关心!” “是吗?那大姑的丫鬟又怎么说?” “她就笑了两声,给我夹菜,也说什么!” 云舒瞪大眼睛望着床顶想了半晌,陈家家境自然比不得胡家,听说陈圆圆进门时就把嫁妆私房钱全交给了大姑。她自己那点儿钱可能也就够平时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这次小杰生病,看陈圆圆那心疼的表情,怎么可能不关心?那毕竟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小杰从小就由大姑带着,对她本就不亲近。唉!陈圆圆的处境很艰难啊! “那大姑和大表嫂之间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大姑对大表嫂总是不咸不淡的了?” “这个…听大姑的丫鬟说,曾经有位大夫给大少爷诊治时,说大少爷的病可能来自……他们的祖辈!” “祖辈?你说遗传?哦,不。就是小杰的父母或祖辈曾经得过这个病?” “好像…是这个意思吧,我也不清楚!” “难怪!”云舒恍然大悟,小杰那病确实奇怪,没磕着没碰着,好吃好喝的养着,却突然双腿无力,渐渐变成个瘸子。说是遗传云舒相信,且只有这种解释最合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姑自然认为自己顾家和水家祖祖辈辈数代人中从无一人得过此病,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陈家那边了!在婆婆眼里,媳妇永远比不得儿子、孙子,因为陈圆圆的关系。害得自己孙子不能健康行走,她心里怎么可能好过得了?这应该就是大姑和大表嫂的症结所在吧? 可是这个问题要解决很不容易,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治好小杰的病,让他站起来,跟普通孩子一样恢复健康;二是让大姑相信这病不是遗传,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跟陈圆圆毫无关系。 这第一个办法要治好小杰谈何容易?看了那么多大夫,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若真是遗传,这病就算华佗在世,也未必能有办法!第二个办法让大姑相信这病不是遗传病不太难,可那不是自己故意蒙骗大姑吗?虽然想帮陈圆圆,可大姑才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帮着外人蒙蔽亲人会不会…太那个什么了? 云舒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小蝶轻声道:“小姐。听说二表嫂想让二爷去省城学做生意,需要一千两银子做本钱。二老不同意,好像…大表嫂也说了句什么,自那以后,二表嫂对大表嫂似乎就有些……” “啊?做什么生意要千两银子?”突然回过神的云舒拔高声音,小蝶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姐,您小声点儿!” 云舒不好意思的点头,推开小蝶的手道:“小蝶姐,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大姑的丫鬟说的。二表嫂早就嫌这里偏僻,不方便,没地方逛,一直想搬进城去住;可大姑说城里太乱,不让进城,她才歇了心思。 但前些日子官府出了通告,北方战事结束,二表嫂就想回省城娘家看看。可来去一趟不容易,所以二表嫂想在省城置办个宅子,再弄几个铺子,让二爷以后就留在省城做生意,如此她也能一直留在省城了!” “二表嫂家境不是挺好的吗?她的陪嫁里就没有省城的铺子院子?” “小姐,陪嫁的毕竟是陪嫁的,您想想,如果一直让二爷住在她陪嫁的院子里,她娘家人会怎么说二爷,就算大姑和大姑爷也未必高兴啊!” 云舒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云雾县一个稍好的三进院子都要二百两银子,更别说省城了。可能胡亚兰觉得只要一千两买院子还算便宜的,可她一开口大姑就反对,大表嫂不帮忙反而唱反调,想起大表嫂的儿子小杰吃药都花了五六百两银子,自己还贴了不少,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兴许如此对待陈圆圆也是故意的吧! 想到这里云舒眼前一亮,她有主意了,这办法定能帮到陈圆圆。云舒咯咯笑两声,小蝶立刻就注意到了:“小姐,您有主意了?” “恩,对,我知道怎么办了!小蝶,睡觉吧,咱们养好精神明日一早去见大表嫂!” 小蝶虽有疑问,却未追根究底,给云舒压压被子,二人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云舒爬起来,草草洗漱一番,便拉着小蝶跑去大表哥院子找陈圆圆。让云舒意外的是她来这么早,陈圆圆居然早就出门了。据说是去院子旁边的菜地里锄草去了!云舒带着小蝶出了院子,按仆人们的指示,果然在旁边的菜地找到了正在菜丛中穿梭的大表嫂陈圆圆。 “大表嫂,你干嘛了?我来帮你啊?”云舒对着菜地大声喊道。 陈圆圆回头见是云舒,有些惊讶,赶紧摆手道:“别来别来,地里脏,我马上就出来!” 云舒和小蝶在地边等了会儿。陈圆圆手里拿着两把新鲜的青菜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小蝶赶紧接过东西,陈圆圆微笑着谢过,带着云舒去旁边的水池洗手。 云舒蹲在水池边,看着衣着朴素的陈圆圆,还有她手上黄色的干茧,心中惊讶不已。难道陈圆圆每天都干农活儿? “大表嫂,你每天早上都来菜地吗?” “恩,是啊,爹和娘喜欢吃自家种的菜,正好咱们旁边这么大块菜地,娘帮我看着小杰。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儿起来看看菜园子了!” “那…那你平时还下地干活儿么?比如挖土、割麦子、收谷子什么的?” 陈圆圆呵呵一笑:“我要有那么能干就好了,重活儿我也不太会做,只能帮大家伙儿拿拿东西、做做饭什么的!” 陈圆圆说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云舒可以理解,因为大姑比她更能干,当真会下地挖土、割麦子、打谷子,干起活儿来一般男人都比不过她!可是……唉。云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等陈圆圆洗完手,云舒挽起她的胳膊道:“大表嫂,现在时辰还早,离早饭还有两刻钟了,我难得来这里一趟。你看这早晨的景色多美啊,要不。您就陪我逛逛如何?” “这个…可是,那菜……” “没关系。让小蝶拿回去就是了,厨子自己会做,走吧走吧!”云舒对小蝶打个眼色,拉着陈圆圆就往旁边的林间小路走去。 陈圆圆被拉出老远,直到亲眼见小蝶拿了青菜进了厨房才死了心,她看看云舒,笑道:“云舒表妹啊,这大清早的到处都是露水,别把你裙子打湿了!” “没事儿,湿了换一套便是,大表嫂啊,我在城里常见陈军叔叔了,老麻烦他帮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陈军叔叔听说我要来大姑这里,特地托我看看你,叫你有空多回娘家走动走动,你爹娘天天念叨你了!” 陈圆圆闻言有些难过的低头:“我们家小杰现在这样子,我怎能丢下他不管?” “大表嫂别难过,这生病的事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遇上了只能尽量治,没有谁错!” “唉!小杰的病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办法,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婆婆她……” “大表嫂,您不该为这个纠结,小杰是你的儿子,也是我大姑的亲孙子啊,不管费心费力还是花银子,那都是他们自愿的啊!你不必为此多么自责。如果你一直觉得对不起大姑、对不起小杰,连话都不敢说,我大姑对你就会越来越……,你知道的!” 陈圆圆回头看她,眼中有盈盈泪光闪动,云舒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大表嫂别难过,小杰的事儿已经这样了,你只要尽力就好,不要老想着怎么办怎么办?而是要多想想以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了,说不定还有十个八个侄子侄女等着你了! 所以啊,你现在可得跟大姑关系处好了,跟大表哥感情调好了,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圆圆低头想了片刻,突然一把握住云舒的手道:“云舒表妹,我…我真的还有以后吗?婆婆她…她说是我害了小杰,我…我……” “当然有了,你十月怀胎那么辛苦的生下小杰,怎会害他了?天下没有哪个父母忍心加害自己的孩子!大姑她是听了那些草包医生的话,才会那么想,你只要想办法化解她的疑虑就好了!” “化解?可是……” “大表嫂,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表妹、云舒表妹,求你帮我一把,我…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呵呵,大表嫂,咱们是亲戚,别说那些见外的话!我的主意很简单,只要你帮着二表嫂说几句话,劝劝大姑就行了!到时候二表嫂记你的情,不仅不会跟你过不去,反而会事帮着你,到时候大姑那里自然就好办了!” “帮弟妹,她…她什么都比我好,需要我帮什么?”提起胡亚兰,陈圆圆有些不高兴,显然二人的关系没平时看着那么简单。 “大表嫂,二表嫂生在省城大户人家,自然住不惯这里,挑三拣四很正常,你不必跟她计较。你想想,她想回省城,如果她真的走了,你们俩就不用成天窝在这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俗话说,远香近臭,离得远了,以后见着说不定还会很亲热了! 再说,大姑昨天说想带小杰去省城看病,去了亲家门口哪有不进门的道理?大姑自然要去胡家转一圈,要是大姑在省城待的时间长了,老住亲家家也不是回事儿?何不让二表哥和二表嫂在省城买座宅子,让大姑带着小杰住在那里,一来可求医,二来也省心,你觉得如何?” 陈圆圆沉吟片刻,“你要我劝娘给二弟夫妻一千两银子,放他们去省城做生意?”(未完待续) 第四二九章 蛇蝎女人 陈圆圆沉吟片刻,“你要我劝娘给二弟夫妻一千两银子,放他们去省城做生意?” 云舒点头:“对!” “可…可家里未必有那么多银子啊!” “大表嫂,银子够不够另说,这事儿大姑、大姑爷和二表哥夫妻会想办法,关键是要你一个态度啊!你想想二表嫂娘家是开官窑的,他们会差那几个买院子的钱?难道你没发现自从你反对了这事儿,二表嫂对你就不咸不淡吗?她以前也这样?” “以前…也好不到哪儿去!”陈圆圆嘟囔一句,云舒抽抽嘴角,没办法,二人根本不是一路人,住一个院子里不磕磕碰碰才怪了。所以陈圆圆若要自己日子好过,更不能跟胡亚兰老在一个院子里。 云舒又是好一番规劝,总算劝服了陈圆圆。她决定待会儿吃过早饭就跟大姑说说二表嫂的好话,顺便在这事儿上支持二表嫂一下。 到了早饭时间,云舒跟着陈圆圆准时来到饭厅,冬冬像只快乐的小鸟儿般欢快的跑来跑去,小杰精神也不错。大姑见云舒跟陈圆圆一起从外面回来略显惊讶,笑眯眯道:“云舒啊,昨晚睡得可好?这么早就找你大表嫂了?” “是啊,大姑!大表嫂可勤快、可孝顺了,大清早的就去外面打理菜地,那地里的菜长得可好了,绿油油的,又粗又壮有新鲜,听说全是大姑和姑爷喜欢吃的菜了!大姑,我得跟大表嫂好好学学,回家后去开片菜地,专给爹娘种菜去!” 大姑闻言乐得呵呵直笑,嘴里却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咱们农家人闲来无事。翻翻地、种种菜是本分,你大表嫂啊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你就别夸她了,当心她一得意忘了本分啊!” “大姑真是的,我也是农家人啊,可我就从不拿锄头翻地种菜,就算要种也光指使别人种,自己只在一旁瞎指挥,大姑原来骂嫌我不知本分了!呜~~~以后我可不敢再来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大姑何时嫌弃你了?来来来,让大姑看看你那伶牙俐齿是怎么长出来的?大姑找大夫给你拔了去!” 云舒跟大姑玩笑一番,不忘时时夸赞大表嫂陈圆圆。多几次,大姑当真笑眯眯的赞扬了陈圆圆几句,云舒听着不咸不淡,陈圆圆却高兴万分。脸上开始有了笑颜! 等早饭上来,云舒却发现只有几个人的份儿,一问之下,原来大姑家的早饭一般是各自在各自屋里吃的,只有大表嫂时常来婆婆这里伺候着,其他人一般不来的。云舒心下觉得可惜。二表嫂不在,咱们演戏她看不着,要是人家不领情怎么办? 于是,云舒让小蝶去留意着胡亚兰动向,见她往这边来就先来通告一声。果然,半上午时,云舒接到小蝶的信号,便立刻对陈圆圆打眼色。让她提二表哥去省城做生意之事。起初大姑坚决反对,陈圆圆按着云舒的提示将理由一条一条列出来,大姑听着慢慢动了心,站起来双手紧握、皱起眉头走来走去。 云舒笑眯眯道:“大姑啊,夫子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二表哥都成亲了。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大表嫂说的对。你该放他出去试试,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了!” “大事业?” “是啊是啊。大姑,您别看城里那些高门大户个个家大业大的,可他们哪家不是一点一点行商做生意积攒起来的?既然二表哥有这个想法,你何不让他去试试?到时候要真做成了,您和姑爷也可以跟着去省城多享几年清福啊!” 大姑摇头道:“唉,省城有什么好的?人又多又嘈杂,什么都要钱,连喝口水都要铜板了!我这辈子就喜欢在这山里待着,有空了翻翻地、种种菜、逗逗孙子,如此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姑,您喜欢、二表哥和二表嫂未必喜欢啊?怎样?放他们去吧?” 大姑垂眉想了片刻,为难道:“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家麟赶考就去过省城好几次,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只是那一千两银子……唉,咱们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每年能吃饱喝足有点儿节余就不错了。小杰这病七七八八就去了几百两,若再给家麟一千两,咱们家…怕是要被掏空了,以后若再有事连应急的都没有,那怎么成啊?” “娘,你答应让家麟去省城了?”胡亚兰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满脸欣喜道。云舒早就知道她在门外,方才那一堆话不就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忍得住,现在才蹦出来。 胡亚兰的突然出现倒是让大姑愣了半晌,她高兴的挽起大姑的胳膊道:“娘,大嫂和云舒表妹说得对,家麟都快二十了,已经成家,现在该立业了!既然功名那条路走不通,咱们就走其他路子,这做生意就是最好的生财之道啊! 对了,娘,银子的事儿您不用操心,只要您同意让家麟去省城试试,那本钱您出多少是个心意,我回去跟我爹说说,差多少他都会想办法帮咱们补上的!怎样,娘?” 胡亚兰巴巴的望着,不停地追问,大姑盯着她看了片刻道:“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啊?这个…呵呵,一不小心就……娘,怎样啊?您就点个头吧?儿媳立马回去给爹娘写信,让他们帮忙准备准备!” 大姑垮下脸来:“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就那么想回娘家去?” 云舒怕大姑坏了心情,反而把事情弄糟,笑呵呵道:“大姑啊,二表嫂在省城住了十几年,突然嫁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能适应过来就不错了!您当初不还隔三差五回去看奶奶吗?她都好久没回去了,想念爹娘是人之常情啊!” 云舒对陈圆圆眨眨眼,陈圆圆也道:“是啊,娘。想念爹娘是人之常情啊!” “大姑,您就别犹豫了,答应二表嫂吧,现在外面百废待兴,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您早做决定,也好让二表嫂早些给她爹娘通信做准备,说不定早两天和晚两天那省城的院子铺子价格就能差上一二百两银子了!” 大姑狐疑的打量云舒:“哪有涨价那么快的铺子?” “哎呀,大姑。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城里有铺子,这个你得听我的,我比你懂!” 大姑好笑的摇头道:“你这张嘴啊! 唉!好吧,二媳妇啊,虽然你拉家麟去省城有你的私心,不过云舒和大媳妇说得也对,我就勉强让家麟去试试吧!不过我们这小家小户。拿不出几千两银子给你们买铺子做本钱,具体能拿多少钱,等等我跟你公公商量商量再说!”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媳妇谢谢娘了!”胡亚兰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云舒玩笑道:“二表嫂,你怎么不谢大表嫂啊?大表嫂也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了!” “是是。该谢、该谢!大嫂啊,以后小杰看病的钱,不管多少,我和家麟全包了!” 陈圆圆尴尬的笑笑,自己儿子看病让别人付钱,只能说明自己无能,她怎么高兴得起来?不过此时的胡亚兰正在兴头上,相信她说这话并无恶意。 小杰的病是个无底洞。有人付钱有什么不好,云舒赶紧扯扯陈圆圆,笑着打圆场道:“二表嫂,您真是个爽快人,以后小杰长大了一定谢你!大表嫂。还不快谢谢二表嫂?” 陈圆圆在云舒的催促下白着脸勉强谢过胡亚兰,胡亚兰并未放在心上。说几句场面话,便要跑回去写信收拾东西。大姑突然叫住她道: “二媳妇莫急,你也别急着往省城去!正好昨日云舒说下个月他们家要去省城探亲,我也想带小杰去省城看病,大家一路同行有个照应,我看你们小两口也跟我们一起好了,人多热闹又安全!” 胡亚兰本有些犹豫,可想着下个月就能回娘家,而且以后可以常住娘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胡亚兰乐呵呵的答应,然后说要去写信给爹娘让他们做好准备,顺便给大姑和小杰也准备好吃穿住行,大姑这才满意的放她离去。 解决了这事儿,云舒又找机会私下开导了陈圆圆一番,中午吃过饭,便和小蝶启程去外婆家。 二人一路顺利的到了岳安镇,尽管衣着朴素,她们一上街周围熟悉的不熟悉的叔伯婶娘纷纷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有的甚至拉着她问长问短,当然最频繁的问题还是云舒是否定亲?接着就是自己的某某亲戚家有位多么帅气多么有才气的俊俏小哥儿云云。 云舒一路逃也似的穿过小镇,又跑出老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小蝶笑眯眯的赶上来道:“小姐,您看大家多关心您啊,要不您就挑几个见上一见,兴许能有不错的收获了!”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算了吧,她们说的那些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个不是瘦得只剩肋骨就胖得像面大鼓,要么长得奇形怪状,跟山里野兽似的!见他们我还不如去找灰太狼了,绝对比他们俊!” 小蝶捂嘴偷笑:“小姐,灰太狼再怎么有灵性终归只是畜牲,怎能跟人相比了?” “唉!小蝶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连畜牲都不如!算了算了,不说这个。看,下面那块地就是外婆家的,好多人在干活儿了!咱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小蝶伸头往下看了看,见那地里多是挽袖子挽裤腿儿的壮年男人,皱眉道:“算了吧,小姐,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太太和老太太吧,她们还不知道您来了呢!” 云舒想想也是,“好吧,走,咱们直接去李家大院!” 二人顺着青石板路兴冲冲的来到李家大院门口,路过入院那片竹林时,忽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云舒回头去看,见张秀正带着几个女孩坐在竹林边的空地上,唤住自己的人正是张秀。 云舒对着张秀轻轻行一蹲礼:“秀表姐好!” 张秀笑眯眯的点点头,对旁边的丫鬟打个眼色,那丫鬟便踩着莲步笑眯眯的走过来。在云舒面前行礼道:“奴婢雀儿给云舒小姐请安,主子请小姐过去坐坐!” 云舒看她一眼,直接对几米外的张秀道:“秀表姐,不好意思啊,我要去我外婆家,到了门口自然该先拜见长辈,等有空了再来跟秀表姐请罪!”然后她微笑着对那群姑娘点点头,带着小蝶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婆家去。 “哼。秀姐姐好心叫她来玩,她还摆起架子了!秀姐姐,咱们不理她,咱们自己玩儿!” 与张秀围坐在一起的姑娘愤愤道。 “可不是,一个乡下丫头,以为带个丫鬟就成大家小姐了?真是厚脸皮……” 张秀静静的听着,脸上虽无表情。心里想的何尝不是如此?云舒才懒得理她们,爱说啥说啥,就算你把唾沫骂干了,我也不会掉半根毫毛。 二人直接冲进外婆家堂屋,大喊着:“外婆、娘、舅母,我来了!” 片刻后。厨房伸出个脑袋:“哎呀,真是云舒啊,你怎么来了?”舅母一边在围腰上擦手一边笑眯眯的走出来。 接着娘亲也出来了:“云舒!你怎么来了?你爹了?” “爹爹在家啊,我们从省城到大姑家,再从大姑家来这里的,没回家去!” “啊?你什么时候跑你大姑家去了?” “就昨天啊!娘,大姑一家下个月也要去省城,说要跟我们一起走了!” “是吗?他们怎么想起去省城了?” 母女二人一边聊一边进了厨房。云舒发现外婆家的几个女人全在这里了!外婆、春香、舅母、舅母他娘和自家娘亲,甚至连小姨都在这里,小姨坐在灶门前看火添柴,看上去精神不错。 云舒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凑到锅前一看。见里面居然是一大锅米粥!云舒惊讶道:“娘,工人们不都自己回家吃饭吗?你们熬这么大锅粥给谁吃啊?” 外婆道:“干农活儿那么辛苦。大家都不容易,现在大家虽不在咱们家吃饭。可咱们也不能亏待他们,半上午和半下午给大家伙儿加点儿稀粥小菜还是可以的!” 云舒干笑两声,外婆这样心善的人真不该当地主,跟自己印象中的周扒皮简直差得太多了!哦,对了,自己现在也算地主一族吧?虽然自己不可能像外婆那样处处为工人着想,可自己也从未亏待过他们,至少能保证自己给他们的待遇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 云舒安心的坐到小姨身边,跟她聊天看火,小蝶主动挽起袖子去帮春香摘菜洗菜。 谁说女人多了是非多?看这一屋子的女人说说笑笑,相处多融洽啊!云舒最爱一家人和和睦睦一起干活儿、一起做饭的感觉了,要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云舒刚这么想,是非就来了!小姨道:“娘,淑梅丫头真要跟她那个表姐去省城啊?淑梅都及笄了,又是定过亲的,她婆家不反对吗?” “人家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嘛?”外婆随口道。 “我哪有管啊?我是觉着淑梅那丫头越大越水灵、越大越标致,稍稍打扮一下,定能迷倒一片,她要去了省城,还能回来吗?我要是她婆家,肯定不同意!” “小妹啊,你要真想当婆婆不如早点儿给小涛订门亲事吧,反正小涛都十二了,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早点儿备着也好啊!”娘亲玩笑道。 小姨嗔她一眼:“三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哦,对了,云舒啊,好像淑梅那表姐也是你表姐吧?叫什么秀来着?” 云舒原本没注意,也没想起淑梅是谁?小姨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原来她们说的是张秀和李淑梅啊!想起先前张秀在大伯家时跟丫鬟说的话,云舒被雷到了,脑袋里闪电咔咔直响! 这张秀疯了不成?李淑梅是她亲姑姑的女儿,先前打水云香的主意不成,又转到自己身上。云香跟她不算近亲,自己跟她虽是亲戚却从小不和,这李淑梅却不一样,从小跟她关系极好,每每见到二人。李淑梅总是唯张秀马首是瞻!这样的关系,她也下得了手?我的老天爷,她爹娘、姑姑知道了,她怎么交差啊! 云舒一个激灵,全身颤抖一下,那边小姨他们却说得热闹,舅母道:“唉,惠兰他们夫妻也放心。淑梅那么标致的女儿,就让她自个儿跟着秀丫头去省城,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哦!” “哧~~我觉着他们是想把那丫头送去省城攀高枝儿,根本就没想让她回来!”小姨略带嘲笑的冷言冷语道。 “小妹别这么说,除了淑梅,秀丫头不是还找了好几户人家的姑娘一起去吗?” “哎呀,你别说这个。一提这就心烦,那几个丫头片子成日在竹林地下围成一团儿依依呀呀、嗲声嗲气,说什么学规矩,我看唱戏还差不多,烦都烦死了!我觉着啊,那什么秀的在省城不会是开戏园子的吧?找了一群小姑娘去给她唱戏挣钱!” “如画。你那嘴消停点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外婆板着脸训斥道,小姨不满的嘟哝几句却没敢再搭腔。 云舒想起进院子时竹林边那围成一圈的女孩,心中惊讶不已。那些姑娘大的如李淑梅,刚刚十五及笄,小的也不过才六七岁,还一脸婴儿肥了!张秀不是说给她小叔子找个小妾就完了,带这些小丫头去干嘛?莫非她婆家是干人口贩子那一行的?或者拉这些小丫头去当她的心腹。助她宅斗升级?! 云舒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越想越觉得张秀这人太可怕,我的天,她为什么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姐?真不想跟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任何牵连!现在云舒纠结的就是要不要告诉娘和外婆张秀不安好心,要不要提醒那些无辜的小姑娘和她们爹娘? 云舒纠结半天。突然哗啦一下站起来,旁边的小姨吓了一跳。“云舒啊,你怎么了?” “没什么!娘。外婆、小姨、舅母,我好久没来这里了,想出去转转,找小涛小妹他们玩会儿,可以吗?” 小姨道:“好啊,去吧去吧,他们都在晾晒场了,你大表嫂和两位表哥都在那里了!” “好,那我去了,小蝶,走,跟我一起!”云舒几步冲出厨房,娘亲追出来喊:“云舒,慢点儿,别蹦着走路!小蝶,你看着她,让她有点儿女儿家的样子!” 云舒出了外婆家堂屋,在晒坝边等小蝶慢悠悠的出来,她自己整整衣冠,调整体态姿势,摆起架子,带着小蝶去竹林边找张秀。 云舒去时,几个姑娘站成一排,正跟着前面张秀的丫鬟雀儿学走路,看他们一个个低头缩肩小心翼翼踩着莲步的样子,云舒心里堵得慌,这明明就是大户人家里下等丫鬟的姿势!由此可见,张秀一定不安好心! 云舒径自走到一旁独坐的张秀身边,拉了根凳子坐下,皮笑肉不笑道:“秀表姐,几天不见,你那丫鬟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啊!” 张秀看云舒一眼,甩甩手帕道:“怎么?云舒妹妹也想学?” 云舒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一辈子夹着尾巴做奴婢的心思!” 张秀闻言转头盯着云舒看了半晌,呵呵一笑:“云舒表妹啊,这女人的命不好说啊!现在过得好,不一定以后就过得好;而以后过得好不好了,还得看她嫁的男人好不好?即便男人好了,女人抓不住男人的心,一样得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唉,姐姐这话虽有些难听!不过,云舒妹妹啊,看在咱俩是表亲的份儿上,表姐还是要劝你几句,咱们做女人的,偶尔还是要学学怎么夹着尾巴做人,这也是本事!” 云舒冷笑一声:“秀表姐喜欢的大可以自己好生留着,何必去祸害别人了?” “哦?我有祸害别人吗?表妹说话别那么难听!你看,这些妹妹们,不仅她们自个儿愿意跟我学,他们爹娘还巴不得我收下她们了!不信,你自己问问!” 云舒压下一肚子的火,压低声音道:“秀表姐,明人不说暗话,你给你小叔子找小妾,一个就够了。这些小姑娘还这么小,你骗她们去干什么?做多了亏心事,迟早要遭报应!” 张秀惊愕的望着云舒,“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还是那句话,做多了亏心事,迟早要早报应!”云舒斜她一眼,站起来,带着小蝶径直出了竹林往晾晒场方向去。(未完待续) 第四三零章 坏人好事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还是那句话,做多了亏心事,迟早要遭报应!”云舒斜她一眼,站起来,带着小蝶径直出了竹林往晾晒场方向去。 待云舒走出一段距离,张秀的丫鬟雀儿才急匆匆跑过来:“秀奶奶,怎么了?表小姐惹您生气了吗?” “什么表小姐?我没这样的表妹!”张秀气呼呼道。 “表姐,莫非那云舒贱人又跟你过不去了?她是不是又说你坏话了?真是太欺负人了,她娘就在上院了,咱们告诉她娘去!”无知的李淑梅愤愤的瞪一眼云舒离去的方向,拉着张秀的袖子就要把她往上院拖。 张秀拉住她的手,故作一脸委屈的擦擦眼角:“算了,淑梅,咱们去也没用,她家那些人只会帮她说话,咱们都是晚辈,别到时候再给你和姑姑、姑爷惹麻烦!” 李淑梅闻言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抓了云舒狠狠揍上一顿,“辈分高又怎样?辈分高也不能欺负人啊!姐妹们,大家都看到了,方才水家那贱人自己跑来跟我秀姐姐说话,几句话就把我秀姐姐气成这样,你们帮我做个证,咱们找郑老太太评理去!” 李淑梅气得口无遮拦,她口中的郑老太太自然就是云舒的外婆郑氏啰。要知道外婆在岳安镇李家当中还是有些名气的,不仅因为她辈分高,又心善,时常给村人恩惠,更重要的是外婆也不是个好惹的,要不舅舅家那些让人垂涎已久的肥田沃地早就被瓜分得一点儿不剩了!所以村里人一般是不敢上外婆家找茬儿的。 在场的姑娘都是本村的李姓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曾得过外婆的恩惠,一听说要上外婆家闹事。自然不肯,纷纷往后退缩。 李淑梅气得指着一圈姑娘骂道:“你们怕什么呀?不就是个老婆子吗?这些天我秀表姐给你们好吃的好看的,又教你们礼仪,还答应带你们去省城进大绣坊干活挣钱,现在要你们帮忙说句话都不行吗?你们有点儿良心没有?” “淑梅姐,听说那个云舒也是秀姐姐的亲表妹啊,她怎么会欺负秀姐姐了?会不会弄错了?”一个与云舒年龄相仿的姑娘不解道。 “贤静,你相信那贱人都不相信我吗?”李淑梅愤愤的瞪着她。张秀赶紧打圆场道: “算了算了,淑梅,别说了,云舒好歹也是我亲表妹,就算她说话伤人了些,我这个做表姐的也不能太小气!我看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回家去吧!淑梅。走,咱们也回去!” 张秀挽起李淑梅的胳膊一边轻言细语安慰一边慢慢向李淑梅家院子走去,剩下一堆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没得玩了,便各自散开回家去。 而方才那个帮云舒说话的姑娘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出了院子,顺着青石板路快步来到晾晒场下方的路口。她抬头往上看,见云舒和小蝶还在上台阶,便喊了一声:“云舒,等等我!”,然后噔噔噔向二人方向跑来。 云舒闻声停下,回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朝自己跑来。她询问的望向小蝶,小蝶皱眉想了想。低声道:“方才…好像在竹林里见过!” 云舒瞅着那女孩细看,觉得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只能站在原地等着。那女孩气喘吁吁的到了近前,热情的拉起云舒的手道: “云舒。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贤静啊?就住河对面那院子,以前你来我家玩过。还送过我两朵珠花,我可喜欢了。一直留着了!后来我跟爹娘去了安乐镇开铺子,最近才搬回来的,想起来了吗?” 云舒绞尽脑汁细想,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院子就在李家大院正对面。突然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自己确实认识这姑娘,就是外婆掉进河那次,安夫子在外婆家住了几个月,云舒也留在这里,成天背个背篓说是出去帮外婆挖药草,这姑娘就是在山上偶然认识的!那时候二人还在一起厮混过好长一段日子了! 云舒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贤静,你走了也不给我留句话,听别人说你跟你爹娘去外地发财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呢!” “别听他们瞎说,我爹不过是去安乐镇上开了个小铺子而已,能发什么财啊?倒是你,云舒啊,听说你们家现在可好了,家里有几个山头的大庄园,城里还有铺子院子了,是不是真的?” 云舒呵呵笑着谦虚道:“我们家现在是有些田地,不过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你也别全信,那些传话儿的就爱夸夸其谈,也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恩,就是就是,最讨厌那些说三道四的了!云舒,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哦,我去上面晾晒场边的屋子,我表哥表嫂和弟弟妹妹们都在那里了!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 “好啊,咱们好久没见了,我早就想找你说话了,方才见你进李家大院时就觉得面熟,问了她们才知道是你,这下咱们可得好好聚聚。” 二人一边说得热闹一边往上方的晾晒场去,她们一过那个坎儿,就见晾晒场上围了一圈孩子,正玩得热闹了!二毛三毛和小涛小妹也在其中,云舒笑道:“这地方开个幼儿园倒是不错!” “什么园?”李贤静伸长脖子问。 “呵呵,没什么,我说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就像那些有钱人搞的游园会似的!” “哦,游园会啊!听秀姐姐说过,说是能去游园会的一般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公子小姐,一般人都进不去了!云舒啊,你去过游园会吗?当真像秀姐姐说的那样?” 云舒笑着摇头道:“我也没去过,不清楚!贤静,你怎么认识张秀的?什么时候开始跟她学礼仪的?” “恩~~是…是十几天前淑梅来找我玩时,说她表姐来了。是从省城回来了,嫁了个高门大户的公子,见过大世面了,约我有空的时候去坐坐。 我在家里闲着没事,便想去看看,去了才知道好多姐妹们都在那里了!秀姐姐不仅温柔大方,跟咱们讲了不少省城的事儿,还说咱们要是愿意。可以带咱们去省城逛逛。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给大家找些自己喜欢又挣钱的活儿干!” 云舒上下打量李贤静一番,看她穿着打扮,应该算不愁吃穿的中等人家。云舒皱眉道:“贤静,你也想去省城找活儿干?” “找活儿倒不用,我爹娘在安乐镇的铺子虽挣不了多少钱,却也够咱们全家吃穿的了!只是听秀姐姐说省城里的那些新鲜事儿。总觉得好奇,真想亲自去看看!” 云舒看她一脸向往的样子,摇头叹气道:“贤静,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年底就该及笄了吧?你爹娘还没给你定亲吗?订了亲的女孩子是不能出远门的,要不人家会说你闲话的。如果你真想去的话。以后可以让你相公陪你去啊,到时候有人帮你出钱、帮你拎东西又能保护你,多好啊!” 李贤静脸上刷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的捶捶云舒:“讨厌,云舒,人家还没及笄了,说什么相公嘛?” 云舒好笑的摇头,见下面的帮工们一担一担的麦子往上挑。便拉着李贤静退开,找个边缘的位置坐下,对小蝶道:“小蝶姐,我跟贤静单独聊会儿,你去帮帮健表哥吧!” 小蝶离开后。云舒看李贤静脸色基本恢复正常,拉拉她道:“贤静啊。你要知道,越热闹的地方是非就越多!以前我们隔壁村有个土财主。自以为财大气粗,想去省城转转,便带上自己妻儿老小一起去了!可一年不到,那土财主就独身一人回来了,却是蓬头垢面、讨饭回来的,不仅丢了妻儿,还少了一条腿!” “啊?那是为何?” “听说那财主当初去就是听一个商人蛊惑,说省城多好多好,让他跟着去做生意。当他一家跟着那商人到了省城,径直被带到一个偏僻小院儿,然后院里突然冲出几个手拿大刀的汉子,绑了他们全家,搜光钱财,把他卖给窑厂下苦力,她娘子儿女也被卖的卖、送的送,他自己也不知他们的下落!” “啊!真的吗?怎…怎么会?那商人也太坏了!” “贤静,商人虽坏,可要是那土财主不轻易信他,不自个儿跟着去省城,就不会有后面那一堆祸事!所以啊,要是别人约你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一定得多留个心眼儿,别什么都信人家的,万一出事,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贤静愣愣的呆坐半晌,恍然大悟道:“云舒,你是说秀姐姐她……” “贤静,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免得以后遗憾终身,明白吗?” “这个,我……云舒,你是不是跟你秀姐姐不合啊?方才你是不是欺负秀姐姐了?你们不是嫡亲的表姐妹吗?为什么会这样?” “我欺负她?呵,贤静,你听谁说的?就我这样子,欺负得了她吗?” “这个…方才你一走,秀姐姐就低头抹泪,淑梅还说要去找你娘和外婆理论了!” “啊?找我娘和外婆?!她们去了吗?” “没有!淑梅想去,秀姐姐劝住她了!” 云舒冷笑一声,量她张秀也不敢去,她若真去了,本小姐非揭她老底儿不可。什么嫁了个大户人家,现在是没人见过她那婆家,等过几日去了省城,非去那位所谓的表姐夫府上好好拜访拜访不可,哼! “云舒啊,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秀姐姐对我们挺好的,前几日还送了我一根银簪了……” 云舒笑笑:“放心,我不会说的,贤静,除了你,张秀也给其他姑娘送了东西吧?” “恩,好像是吧,我看她们偶尔会戴出来,都说是秀姐姐送的了!” “那…张秀有没有说带她们去省城?给她们找清闲又赚钱的活儿干?” “这个,好像是有那么说。不过秀姐姐说了,这事儿不仅得姐妹们自己愿意,还得她们爹娘点头才行!唉,我爹娘就是不让我去,说过几日就要跟表哥行定亲礼了!真羡慕淑梅,她去年就定过亲了,她爹娘还让她去了!” 云舒看她羡慕的表情摇摇头,感情自己方才的警告她都当耳边风了。算了,反正自己提醒过了,她自己要走那条路也怪不得自己。云舒想了想道:“那除了淑梅,其他姐妹还有谁要去么?张秀有没有说给大家找什么活儿?” “其他的,大家都想去,好像爹娘都不怎么愿意,她们正想办法说服爹娘了。具体谁去谁不去我也不清楚!干的活嘛,秀姐姐好像是说去绣坊或者给大户人家当丫鬟!” “当丫鬟?当丫鬟大家也愿意去?” “怎么不愿意?秀姐姐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省城里啊,就算做丫鬟也比咱们乡下过得好多了,不仅吃得好穿得好,每个月还有银子拿。又不用下地干活儿,多好啊!” “可是,当丫鬟也是与人为奴啊,一辈子命运都操控在别人手里,要是主子不高兴了,打你骂你甚至卖了你,你都只能受着,一点儿不能反抗!要是遇上个狠心的主子。把你卖进那些肮脏龌龊的地方去,那以后……” 原本还兴冲冲的李贤静听得脸都白了,呆了半天哆嗦着嘴唇道:“不…不会吧,我看秀姐姐对她丫鬟挺好的啊,你对你的丫鬟不也挺好吗?” 云舒摇头叹气道:“贤静。你在镇上待过,安乐镇上不也有个李家?那也算个富贵之家。你有没有见过他们的主子抽打、买卖奴仆的情形?就算没亲眼见过。应该也多少听说过吧?还有你看他们主子出行,每次上下轿都是踩着仆人的背上轿的。为人奴婢就是那个趴在地上任人踩踏还要赔笑脸讨好的,你觉得那样的日子真比种地还好吗?” 李贤静白着脸摇头如拨浪鼓:“不…不好!一点儿不好!我…我不要当丫鬟!” 云舒点头,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对,所以凡是疼爱子女的爹娘们,绝不会让自己儿女去为奴为婢的,你忍心看着时常跟你玩耍的姐妹们变成那样子?” “不,不愿意!” 云舒看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点点头没再说其他,李贤静一个快及笄的大姑娘,应该有点儿自己决断的能力,相信她不会让人失望的。 云舒见前面健表哥他们正在忙着晾晒麦子,站起来道:“贤静啊,我得去帮我健表哥他们干活儿了,你要一起吗?” 李贤静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呆呆的摇头道:“不了,我…我该回家了!”云舒点头,拍拍她肩膀,便快步向晾晒场另一头跑去。 到了近前,云舒见健表哥旁边跟着个身形瘦小、皮肤偏黑、头发稀少、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这个就是健表哥的娘子马喜娘了。 这女子外形虽一般,却是个能干实诚的女子,而且据说还是马喜娘主动找媒婆来探的底了!反正健表哥外形也很一般,照外婆家的状况,要找个漂亮羸弱的花瓶在家供着实在没必要,不止外婆,几个姨姨也不会同意。 实际上了,健表哥起初对这马喜娘确实不满意,结果还是几位姨姨合力促成的了!看他们现在夫唱妇随的样子,外婆和姨姨们当初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云舒乐呵呵的跟他们打了招呼,马喜娘见了云舒很高兴,立刻凑过来跟云舒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儿。 一行人一直忙到傍晚,直到最后一担麦子被收进屋里,健表哥才锁了门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回李家大院吃饭,然后再由健表哥夫妻和舅母、小康等人一起去晾晒场守麦子,剩下的女子们多半留在李家大院休息,明日继续早起烧水做饭。 如此忙碌而热闹的过了四五天,舅舅家的麦子总算收完了,麦草垛子也堆好了,就在晾晒场边上,依着又高又直的桉树将草垛子一点儿一点儿堆叠起来,像给桉树穿了件厚大臃肿的棉袄似的。 如此孩子们的游戏项目又多了一项,就是在草垛子之间捉迷藏玩游戏。接着健表哥他们还要忙着带帮工们翻地起垄种甘薯苗子。这个忙云舒就帮不上了,只能带着小蝶帮忙送送水、送送饭什么的,说是送,其实他们也不会让云舒亲自动手。 这日下午,云舒再次跟小蝶、舅母和表嫂等人去地边送加餐的稀粥小菜,走到李家大院门口的竹林边时,“水云舒!” 云舒回头去看,见李淑梅正狠狠的瞪着自己。舅母停下来,放下担子道:“淑梅,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家甘薯种完了?” 李淑梅脸色虽不好看,舅母毕竟是大她两辈的长辈,她对着舅母行个礼,然后道:“王奶奶,我找云舒有点儿事。可不可以跟她说几句话?” 舅母自然也看出李淑梅脸色不善,犹豫的看看云舒。云舒笑笑:“好啊,我也好久没跟淑梅说话了,舅母、小蝶,你们忙去吧,我陪淑梅聊聊!” 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舅母等人不放心的走开。云舒等她们走出一段距离,笑眯眯的上前几步来到李淑梅面前:“淑梅,你越来越漂亮了!” “哼,你少来假惺惺!”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的相貌比秀表姐好多了,去省城的话说不定能攀上个不错的富家公子!不过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学秀表姐。做人小妾的日子不好过,还是正房好些,你说是不是?” “你…”李淑梅举起手就要像云舒脸上扇过来,云舒早有准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怎么,淑梅。你为何如此生气?我哪句话说错了?” “不许你诋毁秀姐姐!” “我什么时候诋毁她了?你给我举个实证出来!” “你…你才是小妾了,秀姐姐绝不是什么小妾?她相公对她那么好。给她那么多金银首饰,疼她爱她还来不及,怎会是小妾?你胡说!” “秀表姐亲口跟你说过她是正房太太了?她亲口说过自己不是小妾了?要不…你把她叫来,咱们当面对峙?呵,她相公若真的那么疼她爱她,怎会连回娘家都不陪陪?省城到这里这么远的路,他也放心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这也叫疼爱?” “她…她有丫鬟雀儿陪着了,她相公公务忙……” “那就对了,公务比秀表姐重要,说明那男人也不怎么疼爱秀表姐嘛!” 李淑梅说什么都被云舒略带讽刺的堵回去,气得她胸口急剧起伏,瞪着云舒的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云舒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说的话虽有些刻薄,却意在点醒李淑梅,毫无恶意,因为面对李淑梅时一片坦然,毫不退缩。 半晌后,李淑梅深吸一口气,“你还说没诋毁秀表姐,你跟贤静她们都说了什么?她们以前明明天天都来咱们家玩儿的,现在一个人影儿不见,还躲着我们走,连他们爹娘见了我们都没个好眼色!水云舒,真看不出来啊,你背地说人闲话、毁人清誉的本事挺大的嘛?” 云舒听她这么说不气反笑,心中也宽慰一些,如此又能救得一些女孩子走上歧路吧? “你笑什么笑?说,你到底跟她们说了什么?” 云舒摊摊手:“没什么啊,我就讲了个故事:我们家隔壁有个土财主,被个外来商人骗去省城,结果他妻儿全被卖了,他自己也被打折了腿,讨饭回来的!” “你…你好歹毒的心,秀姐姐也是你亲表姐,你凭什么说她是骗子?” 云舒无奈道:“我没说她是骗子,只讲了个故事,一个秀字儿都没提!不过,淑梅啊,你为何认准秀表姐说的就全是真的了?万一她以后把你卖去做丫鬟或者把你送给人家当小妾怎么办?” “胡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蛇蝎心肠?秀表姐从小就对我好,绝不会出卖我的!” “呵,那可不一定,不如这样吧,你那秀姐姐有没有说谎,我倒有个办法试她一试,你要不要听听?” 李淑梅呆立片刻,然后立刻捂住耳朵嚷道:“不,不听,我不相信,秀姐姐绝不会骗我的,你才是骗子,你个大骗子!”李淑梅冲着云舒嚷完,转身就向院外跑去,云舒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突然,她听侧面咔嚓一声响,云舒回头,见那柴堆底下露出一点儿裙角,这东西云舒见过,是张秀丫鬟雀儿的,云舒冷笑一声:“哼,自己的亲表妹都骗,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云舒说完,一甩袖子,也出了李家大院,向舅母她们的方向去。那柴堆后慢慢走出两个人影:“秀奶奶,怎么办?淑梅小姐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不会,她肯定会去!走,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要提前回省城!”(未完待续) 第四三一章 闭门羹 自那天下午后,云舒再没见过张秀和李淑梅,她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成天跟着舅母表哥帮忙,有空了就跟一群弟弟妹妹们混在一起。直到外婆家的地翻完了,甘薯种了一半,云舒想早点儿回家准备,便跟娘和外婆说了一声,自己带着小蝶先回家去。 好些日子没上岳安镇来,这里的人依然热情,云舒带着小蝶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小镇,在停车场边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等车。 也许是昨晚下过雨的原因,平时一刻钟一班的牛车今天等了好久都没来!云舒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被旁边两个妇人的谈话吸引了过去。 其中一妇人道:“听说那秀奶奶几天前走的时候带了几大辆马车的东西,还有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护送她们了,也不知她那夫家到底什么来头?” “嗨,人家那么大排场,雇得起马车,用得起仆人,又穿金戴银的,不管什么来头,反正啊,我觉着不比咱们县城东区那些高门大户差!” “是啊,我觉得应该也差不了,可孩子他爹老说那女人信不得,硬是不让环儿去!” “什么?你家环儿也想跟那秀奶奶去省城?” “是啊,那秀奶奶的亲姑姑就住咱们斜对面的李家大院,就是李贤宾家那个张惠兰,想起来了吗?他家女儿淑梅跟咱们环儿关系不错,常有往来,前些日子那秀奶奶来淑梅家玩儿,淑梅就曾约咱们环儿去! 那秀奶奶是个阔气的,第一天去她就送了环儿一对用银线串的珠花儿,咱们环儿喜欢得不得了。成日没事就缩在家里梳头,往脑袋上戴花儿了!中午一吃过饭,就一溜烟儿的往李家大院跑,叫都叫不住! 听说那秀奶奶懂得东西不少,时常给这些小姑娘讲省城里的新鲜事儿,还教姑娘们大户人家的礼仪,我看咱们环儿回来学的那样子,还真正有模有样了!” “是吗?那秀奶奶为何答应带你们家环儿去省城了?” “唉。听说是姑娘们听了秀奶奶说的新鲜事儿,一起吵闹着要去省城看看,请秀奶奶帮忙。人家秀奶奶当场就答应了,还说给姑娘们包食宿包路费了。 要是姑娘们喜欢,想留在省城的,她保证帮大家找活儿干,听说那城里的大绣坊学徒都能有六七百文一个月了!不过她怕姑娘们的家人担心。要姑娘们让自己爹娘亲自去找她说才行!” “是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了?” “嗨,环儿回来说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好的,可他爹老说世上哪有天上掉银子的事儿?人家随口说着玩的,你要真去找人家,人家不笑话你才怪!所以我就没敢去!” “应该……不会吧,听说秀奶奶走的时候当真带了几个姑娘去。也不知那些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连她姑姑的女儿淑梅都跟着去了,应该没问题!唉,咱们家环儿现在天天在家哭闹,就怪我们不让她去省城,成天闹得我心慌慌的!” 那妇人一拍大腿道:“是啊,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我,无论怎样。一定送女儿去试,就算做绣娘也好啊,学徒都有六七百文一个月,稍好一点儿的不还一二两银子一个月?在省城干上一年比咱们辛辛苦苦种几年地都强,多好的机会啊!唉。可惜了!” “可是…万一人家说的只是场面话儿,或者把咱们姑娘骗去不送回来了怎么办啊?” “她敢!她姑姑不就在你们家斜对面?找到她姑姑不就找到她娘家了?她要敢使坏。咱们直接去她娘家闹腾,非拆了她老房子不可。哼!我就不信,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连娘家都不要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早知道跟他爹好好说说,把咱们环儿也送去。咱们环儿今年十一,去省城做个三四年,攒个四五十两银子回来,到时候家里好过了,还能给她多置办些嫁妆,嫁户好点儿的人家!” “可不是……” 云舒静静的听着两个妇人做着美梦、畅想着全家所谓的美好未来,心里纠结不已。方才两个妇人有句话提醒了云舒,张秀的爹娘哥哥们都在这里,姑姑就在李家大院,她如果真要骗了这些姑娘,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爹娘亲人们遭殃吗?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家都要跟着倒霉!难道是自己误会她了? 可从大伯家见她到前些日子,她的表现无不让云舒觉得她是个大骗子、人贩子;还有偷听她跟丫鬟说的那些话,绝对假不了。这次自己一跟姑娘们揭穿她,她就自个儿偷偷跑了,怎么看都有问题。到底是张秀有问题还是自己错判了?云舒的心悬了起来! 小蝶拉拉她,小声道:“小姐,别想了,过几天咱们也要去省城,到时候咱们落了脚,就去找见秀表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云舒抬头看小蝶,见她笃定的点头,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对啊,现在担心着急都没用,张秀已经走了!自己得回去抓紧时间准备,到底怎么回事到了省城就水落石出了! 二人在自家山脚附近的大道边下车,顺着自家修建的马路徒步上山,途中路过山脚的村落。这村子正好与原来的水家村有一山之隔,村里的人大多姓杜,但因为村子不大,山的另一边还有好大一个村子全姓杜,因此这个村子叫小杜村,另一边那个叫大杜村。 云舒家自搬到山顶庄园后,凡是出行坐车都要从小杜村村口过,偶尔还会去找村长办事,何况云舒家窑厂的工人有一半都是小杜村的村民,因此云舒跟村里人相当熟悉。 今天云舒一路跟小杜村的人们打着招呼,一边晃悠悠的往自家窑厂方向去。她们刚过村口,见前方一个胖嘟嘟的七八岁小男孩正从窑厂方向来,云舒认得那小子。他就是小杜村村长的孙子胖娃,云舒最爱掐他那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儿。 今日一来就遇上这小胖娃,云舒自然高兴,乐呵呵的对胖娃招手道:“胖娃,从哪儿去回来啊?”胖娃闻声四下张望,见了前方的云舒,立刻高兴得一边喊云舒姐姐一边咚咚咚往这边冲! 云舒笑呵呵的迎上去和小蝶一起接住那圆滚滚的小身子,:“胖娃。慢点儿跑,当心摔着你!” 胖娃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总算缓过劲儿来:“云…云舒姐姐,可…可算找着你了!” “啊?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爷爷找你,我去你们家好几趟了,你…你们家那山太…太高了……” 小杜村长找?好事还是坏事啊?云舒狐疑的看向小蝶,小蝶道:“小姐。村长找急着您,肯定有事,正好,咱们顺道儿去看看吧?” 云舒点头,捏捏胖娃肉嘟嘟的脸蛋儿道:“胖娃,喘过气了没?走。咱们见你爷爷去!” 胖娃点点头,主动走到前面带路,云舒跟着胖娃进了村子,突然发现这村子变化好大!以前村里那些破破烂烂低矮漆黑的茅草房早已不复存在,大多都已换成红砖砌墙、高大敞亮的大瓦房。 云舒记得自己在窑厂刚开没多久时就跟老窑叔打过招呼,凡是小杜村的村民买砖,一律八折,还送货上门。当时此举只是想跟近邻拉好关系。并没想让村民都来买砖!这些都是穷苦老实的乡下人,一年种地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云舒从来就没指望过赚他们的钱,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家的潜力还是挺大的嘛! 小蝶见云舒那一脸得意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她在乐什么,小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别乐了,咱们身上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你得想想待会儿见了村长怎么说?” 云舒一愣,对啊,以前每次来见村长都或多或少带些礼物,当然同时也有事求人家,这次自己没事求人家就不带礼物的话,似乎太势利了些。云舒赶紧停下来往自己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希望能找出件像样儿的东西。 小蝶抿嘴一笑,等云舒忙活一阵,确实找不着东西,才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姐,你看!” 云舒见了那盒子,立刻高兴得跳起来,这是外婆特地给自己做的糯米糕,糕点里加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干果野果,味道非常不错,是云舒最爱的食物之一,相信村长肯定也会喜欢。不过这本是外婆做给自己路上当点心吃的,这下一口吃不上就要送人了,真有些舍不得。 几人来到村长院子,村长听到云舒的声音主动迎出来:“云舒丫头啊,可算找着你了,这些天你都跑哪儿去了啊?” “没去哪儿啊,就是去外婆家玩了几天,怎么,村长,这么急找我,有事啊?” “当然有事,走,咱们进去再说!” 云舒跟着村长进了院子,又把那装着糕点的盒子送上。村长也不客气,笑呵呵的当场打开,见是糕点,高兴的玩笑道: “哎呀,云舒丫头啊,你总算送了样让老头子可心的东西!我老杜头没什么爱好,就好这口吃的!你以前送的那些什么布匹啊、首饰啊,拿来一点儿用没有,全给老婆子收去了,害我一点儿好处没捞着。云舒啊,下次记住的,只带吃的,啊!” 云舒干笑两声,以前那些东西可比这点心值钱多了,自己挖空心思选的礼物人家还嫌弃了!唉,下次要送礼可得打听好了人家的喜好再说,要不钱花了还不讨好。 “村长啊,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事儿,哦,对了!云舒啊,我跟你说,从月初开始,咱们村子附近老有几个鬼头鬼脑的人转来转去,有时还拉着我们村儿的人问窑厂的事,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找我说了,不知你们知道不?我总觉得那些家伙不安好心哪,你们家可得提防着点儿!” 云舒心中一惊,问窑厂的事?!莫非谁看上咱家窑厂,想打什么主意? “村长,他们都问些什么。您知道不?” “问…?我想想啊,好像问了那窑厂谁家的,什么时候盖的,什么时候出砖的,多久出一次砖,价格几何?哦,对了,还有人问那附近山头谁家的。是否有主之类的!” 云舒越听心里越着急,照这问话的内容,不是同行来探底就是哪个商家看好自己的窑厂,想来收购或在附近山头跟自己对着干。 村长说完,见云舒一直皱眉沉默,呵呵笑道:“云舒丫头啊,你别着急。老头子我早跟大家打了招呼,以后不管谁来问,凡是跟你家或窑厂相关的事儿,一律不许答话,若有耍小心眼儿或不死心的直接把那厮领到我这里来,让我这老头子来对付他们!” 云舒微微惊讶。立刻站起来对小杜村长拱手一拜:“多谢村长!” “哎,别客气、别客气,自你们家搬来跟咱们村儿做邻居,咱们村日子越来越好过。你看,外面那些又高又敞亮又牢实的红砖院子,都是你们家的功劳,咱们村的人感激着了,大家伙正愁找不到机会报答。这点儿小事算什么?” 云舒客气道:“村长您过奖了,这些都是大家辛苦挣来的,我们也没做什么!” “哈哈哈,云舒丫头啊,老头子最喜欢你这不居功不自傲的态度!” 云舒尴尬的笑笑:“村长。您有没有见过那些打听咱们家窑厂的人了?” “恩,当然!”村长一脸得意的摸着胡须。云舒眼珠一转:“怎么?村长,你问出他们的来处?或者目的了?” 村长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们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看你们家窑厂生意好。眼红了,想找机会把你们窑厂买过去或是抢过去,要不就是些想进你们窑厂上工的小伙子! 我跟他们说了,你们家后台硬着了,县太爷都礼让三分,这几个山头几千亩地,人家都在加税,你们家独独能免税五年。想打窑厂的主意先想想你自格儿有没有本事大得过县太爷去? 还有啊,进窑厂没那么容易,不仅要身体好、吃得苦、能干活儿,还得让东家看得过眼、信得过你,别说他们,咱们村儿好多小伙子都没能进得去了! 对了,云舒丫头啊,听说你们家那大果园今年要结果了?又要招短吧?咱们村的人可得优先啊,不止小伙子,咱们老头子打个下手、挑挑框子也能干的嘛,我家老婆子最会煮大锅饭,可别忘了啊!” 云舒抽抽嘴角,这老头子的村长当得可真够给力的,随时不忘为村民争取利益,这种人要是能做官,定能造福一方,可惜了! 云舒笑道:“村长放心,我哪能让您去打下手啊?到时候直接请您当监工就是,您帮我看着大家别偷懒、别浪费果子,我就给您工人们双倍的工钱!” “呵呵,双倍就不用了,能给我老头子安排个活儿干,老头子就心满意足了!” 云舒点头,看外面天色不早,便站起来道:“村长,我出门大半个月,还没回家看看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好不好?” “哎,等等,还有个事儿,云舒啊,坐下,这事儿很重要,你得听仔细了!” 云舒狐疑的坐下,村长道:“昨儿上午,村口过了辆马车向你们家窑厂去,我以为是来买砖的,没往心里去。可没多久那马车又折了回来,在咱们村口停下,找人询问你们家窑厂是否能做青砖,当时我就在村口跟老伙计喝酒,看那人衣着不凡,便上前问了问。 那人说自己是给县城洪家当差的,洪老太太想给洪大公子在县城外云雾山脚下盖座别院,听说这里出的青砖不错,便特地一路问过来看看,谁知去你家窑厂吃了个闭门羹。 云舒丫头啊,那洪家可是咱们云雾县一等一的富贵之家,你要是能做成他那笔生意,你那窑厂可就出名了!这种机会可不能放过!” 云舒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可咱们窑厂专门设有接待处,有杜川和老窑叔一起负责,对待客人一律有求必应,怎会给客人吃闭门羹了?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觉得这生意黄了可惜。我跟那洪家人说。你们全家都出门走亲戚去了,明日就回,到时候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喏,这个是我跟那洪家人要来的地址,你可得抓紧了,跟你爹早点儿去拜访拜访,说不定这生意还有戏了!” 云舒接过纸条,这确实是云雾县洪家大宅的地址。只是上面注明一定要去右边偏门找人,看来这笔生意应该错不了。云舒赶紧收好纸条,对村长拱手一拜:“村长,这笔生意要真做成了,我一定请您去县城美味斋大吃一顿!” 村长抚须笑道:“好好,那你这生意一定得成了,我老头子早就想去那美味斋瞧瞧了!” 云舒跟村长拜别。带着小蝶急匆匆的出了院子,一路小跑往自家窑厂方向去。 她们到窑厂时,见那专门用来接待的院子正门大开,里面坐着个年轻人,正低头认真的抄写着什么。这人也是小杜村的,名杜川。是村长的侄儿,曾经是小杜村最会读书的年轻人,可惜参考多次,依然没能过得院试,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拿到。他家实在供不起他继续读书,便求村长说情,帮他在窑厂找份活儿干。 云舒看这人接人待物还算不错,又写得一手好字。便让他在这窑厂接待处负责文书工作。几年下来,这小伙子果然干得不错,可昨天那么大的单子他为何给客人吃闭门羹了? “杜川,你一个人吗?”云舒敲门进去。 杜川抬头,“小姐。您回来了!” 云舒进去自己找凳子坐下:“杜川,我问你。昨天上午是不是你当值?” “昨儿上午?是啊,怎么了?” “那你是否给客人吃过闭门羹?” “闭门羹?没有啊。小姐听谁说的?” 云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像撒谎。云舒垂眉思虑片刻,难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杜川,你昨日上午一直都在?有没有离开过?” 杜川想了会儿:“是离开过一阵,就是巳时末的时候,我送账册上山去找老爷,不过我走的时候请老窑叔帮忙看着的啊,就走了两刻钟,后来一直都在啊!” “老窑叔?” “对啊,小虎也在!他们本是来看还有多少订单没做完的,我就顺便让他们看着了!” 云舒坐着想了会儿,站起来道:“杜川,辛苦你了,我去找老窑叔问问看!”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要不要紧?”杜川担心的追问。 “没事儿,你忙你的吧!” 云舒带着小蝶直接进了窑厂,往老窑常待的青砖窑去,老窑和小虎正低头忙着制砖坯。云舒顿了顿,调整下表情,笑眯眯的迎上去:“老窑叔,小虎哥,你们辛苦了!” 二人抬头见是二人,老窑点点头,继续低头忙活;小虎笑呵呵的跟云舒问好。云舒看看二人,对小虎招手道:“小虎哥,过来,你妹妹叫我带东西给你!” 孙小虎一听立刻放了东西,擦擦手跑过来,云舒笑道:“这里有点儿闷,咱们出去再说吧!老窑叔,您忙着,我们出去说几句话!” 老窑不答也不抬头,只顾低头干活儿。几人出了门,云舒道:“小虎哥,你昨日上午有没有见过洪家来人?” 小虎脸色变了变,有些心虚道:“没…没有!” 云舒正色道:“小虎哥,我们家对你们兄妹一直不错吧?你为何对我撒谎?” “我…”小虎低下头,犹豫片刻:“见过,不过…老窑叔不喜欢那人,让我把那人轰出去、关了院门!” “啊?为什么?!” “好像…当初老窑叔被骗去南门外窑厂时,昨天来那人就是当初招工的人之一……小姐,您别怪老窑叔,那些家伙实在太坏了,害了那么多人,我现在见了他们还想狠揍他们一顿,所以…所以……” 云舒长长吐口气,拍拍小虎结实的胸口:“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别跟老窑叔说我问过这事儿,知道吗?” 小虎看云舒确实不像生气了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进了院子。小蝶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上山找我爹,立刻进城!”(未完待续) 第四三二章 天上掉馅饼 当云舒、老爹和小蝶三人赶到城里时,天色已黑得差不多了,大街两旁的商铺门口已经挑起了灯笼,街上的行人渐少,倒是出夜市的摊贩越来越多。 老爹道:“云舒啊,天都黑了,现在上门去人家怕是休息了吧?” 云舒想了想,问小蝶:“小蝶姐,你以前在周家时,主子跟前当差的伙计是每天按时上工下工回家吗?” 小蝶想了想道:“要看是哪个等级的伙计,一般的普通伙计每月开头就会排好当值时间,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们按那时间上工下工,基本比较固定;不过很受重用的或者主子身边的长随,他们工钱高,不过休息时间也少,每天多半时间都得跟在主子身边。” 云舒点头“爹,听村长说那伙计穿着打扮都不赖,应该不是普通随从,咱们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不管能不能找着人,去了咱们也安心些!” 老爹道:“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云舒点头,带着老爹和小蝶径直往东区方向去,小蝶道:“小姐,咱们先前给人家吃了闭门羹,现在又去见人家,就这么空手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无妨,咱们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说想买青砖,可谁知道了,万一他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来探底的,想打咱们窑厂的主意,咱们还主动去送礼,这就太不合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一行人按照小杜村长给的纸条找到小巷里洪府的一个侧门,云舒跟老爹和小蝶交待一番,自己上前嘭嘭敲了几次院门。半晌后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从内传来:“来了,等等!” 老头子开门。见是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沙哑着嗓子道:“姑娘,你找谁啊?” 云舒笑眯眯的对老头子行个礼:“爷爷好,我们老爷是城北十里外小杜村砖窑的主子,听说昨天贵府有位洪仁旺老爷去我们窑厂看青砖,正好咱们主子不在家,今日回来一听说此事就急忙赶来了。您看,这是洪仁旺老爷给留的纸条儿!” 老头子接过纸条拿远点儿、对着灯光觑着眼看了半晌,然后不声不响的收起纸条,上下打量云舒,不说话也不关门,云舒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两碎银子塞到老头子手里:“爷爷,麻烦您帮我们通报一声吧!” 老头子接了银子,像看纸条一般,拿远点儿、对着灯光觑着眼看了半晌,接着还拿到嘴里咯嘣咬一下,然后将银子收进袖兜儿里。沙哑着嗓子道:“等着!” 老头子吱嘎吱嘎关了院门、落了栓,好一阵才听见他节奏缓慢、沙沙沙沙的脚步声!云舒抽抽嘴角,退回来跟老爹站成一排,心想按这老头子的速度,没有一个时辰怕是等不到结果的! 老爹道:“云舒啊,那老人家答应帮忙了吧?要是不行,咱们去其他门看看如何?” “不用了,爹。这些高门大户里规矩多得很,要是随便乱闯、坏了人家规矩,人家一不高兴,谈成的生意都能飞了!既然人家特地让咱们来这个门,定有其原因。咱们还是客随主便、安心等着吧!” 老爹想想是这个理儿,三人退下台阶站成一排。望着院门上的两个大红灯笼发呆。 一刻钟后,云舒还在神游天外。那院门突然从里打开,一个体型微胖、精明干练的中年人笑呵呵的从里走出来,将一排三个人打量一圈,径自走到云舒面前:“想必这位就是云舒小姐吧?在下有礼了!” 云舒愣愣的看着中年人在自己面前一躬到底,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转头看向老爹,老爹赶紧对着来人也是一躬到底,还礼道:“大哥您客气了,我是云舒他爹!” 中年人闻言又要对老爹鞠躬,老爹赶紧拉住他:“大哥大哥,咱们乡下人不兴这个!” 中年人呵呵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洪仁旺,早闻水家村云舒小姐大名,今日得见,小的荣幸之至啊!” 云舒抽抽嘴角,原本自己打算让老爹跟他谈,自己就装个丫鬟不说话的……再说自己这些年没干过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事儿啊,怎么连洪家的仆役都知道自己了? “仁旺叔叔好!”云舒行个礼,礼貌的称呼道。 “呵呵,云舒小姐好!”洪仁旺再次对云舒拱手。 “仁旺叔叔,听说您昨天去咱们家窑厂想买青砖?” “是啊是啊,呵呵,你们窑厂的门房脾气很大啊,我才进门,一句话没说完,他就把我轰了出来,关门上闩,怎么敲都不开门,云舒小姐,在下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 “没有没有,仁旺叔叔见谅,昨日您去的时候,当值的接待正好上山找我爹去了,您见的那个就是个看门老头儿,耳朵有点儿背,脾气也不好,对我和爹爹都时常发火儿了!仁旺叔叔见谅,您别往心里去!” “无妨无妨,我要那么小气就不会留纸条给村长了!哎哟,这天都黑了,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咱们进去再谈?” “行,那就麻烦仁旺叔叔了!” 云舒几人跟着洪仁旺进了院子,找个小厅坐下。跟此人谈论一番下来,过程让人意外的顺利,结果更是让云舒不敢相信的满意。 这洪仁旺原来是洪老爷的亲信,跟了洪老爷二三十年了,可想而知他在洪府内的重要性!而洪家来砖窑确实是要买青砖,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匹,还没有附加条件,只需半年内交付完毕即可,完全没有打探砖窑底细、收购抢夺砖窑的打算! 五十万匹,按青砖一匹一文钱算,五十万匹就是五百两银子!这可是砖窑开设以来接得最大的一笔单子了!云舒大概估算了一下,青砖烧制不易,经自己和老窑的不断研究改进。一般十天左右能出一窑,按一窑一万匹算,一个月一个砖窑能出三万匹,半年也才二十万匹。 不过青砖和红砖烧制过程前面都一样,就是后面的冷却方法不同而已,所以,实际上青砖和红砖的砖窑是可以通用的。那么家里的窑厂一共四个砖窑,全部改成烧青砖的话。一个月就能出十二万匹青砖,五十万匹四个月就能完成,时间完全足够。 但云舒觉得天上突然掉这么大个馅饼,自己有点儿被砸晕了,这事儿不会有诈吧?当洪仁旺把那买卖契约拿出来,云舒一条一条检查了又检查,还真没什么不妥之处。莫非是自己想多了?既然馅饼自己掉到嘴里,自然没有主动吐出来的道理,云舒跟老爹商量一番,最后由老爹签下契约,同时还拿到了二百两的定金。 契纸一人一份儿,各自收好后。洪仁旺亲自将三人送出侧门,亲眼看着三人出了巷子,洪仁旺匆匆进院,回到方才跟云舒几人签约的小厅,此时厅上已经坐了一位二十来岁的白衣公子。洪仁旺对那人拱手道:“大少爷,已经办妥了!” 白衣公子挥挥手:“恩,旺叔,麻烦你了!我爹那里知道怎么说吧?” “是。大少爷放心!” “好!就这样吧,你去休息吧!”白衣公子站起来用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悠闲的哼着小曲儿出了小厅。 洪仁旺恭敬的送白衣公子出门,静立片刻后,快步出门。在回廊间左转右转,最后进了洪府正中最大最富贵的一座大院。他直奔书房而去。在门口对着里面的灯光鞠躬禀报:“老爷,仁旺回来了!” “进来吧!” 洪仁旺推门进去。恭敬的站在书桌前不言不语。半晌后,书桌后那中年人放下笔,拿起方才书写完的纸张一边看一边道:“怎样,见着了?” “见着了,方才是云舒姑娘亲自跟她父亲来的!” “人品如何?相貌如何?待人处事如何?” “上佳!” “哦?”中年人放下纸张,抬头正眼看向洪仁旺,洪仁旺再次微微往下弯腰。静默片刻后,中年人又道:“比起…菲菲和水云香如何?” “各有所长!” “哦?怎么个各有所长法儿?说来听听?” “老爷,奴才向来实话实说,若有不当之处,请老爷莫要见怪!” 洪老爷挥挥手:“但说无妨!” “老爷,菲菲小姐脾气虽不好,却出身大家,家教、规矩底子好,只要适当收敛,必定比其他两位姑娘更上得台面些,何况还有夫人这层关系! 云香小姐虽家境贫寒,又无后台背景,却集美貌、聪慧、野心于一身,别看现在三人中她最落魄,奴才相信假以时日,这位云香小姐定非池中之物; 至于这个云舒小姐嘛,奴才虽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这位云舒小姐不及云香小姐的美貌、不及菲菲小姐的家教;一个未及笄的十四岁姑娘不知避嫌,不仅敢亲自上门谈生意,还处处压人一等,连她亲爹对她都惟命是从。 不过好在这位云舒小姐没有云香小姐的野心,却有不亚于云香小姐的聪慧;又举止大方、言谈得体,似受过名师指导;诗书礼仪方面,只要她愿意,定能比菲菲小姐做得更得体;奴才认为以后成龙成蛇就在她一念之间。” “哦?你的意思是三人之中最出彩的是今日这个水云舒啰?”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判断,还请老爷定夺!” 洪老爷往后靠到椅背上,双眼微闭、右手有节奏的敲击把手,似是在沉思、在衡量。洪仁旺微弓着腰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主子的问话。 果然,没一会儿,洪老爷睁眼道:“仁旺,你说如果让水云香和水云舒同时进门,纳为我儿贵妾如何?” 洪仁旺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洪老爷:“老爷,她们为贵妾,菲菲小姐那里……” “菲菲当然是正室!” “万万不可,老爷。您看菲菲小姐还没进门,就对云香小姐恨之入骨,她怎会答应让云香小姐进门做贵妾?那云舒小姐更不可能,照奴才观察,那云舒小姐有不亚于男儿的气势,她自己不愿意,怕是没人能勉强她啊!” “哼,不就是个小地主?开个砖窑、弄个饭馆就敢跟我洪家抬杠?我洪家未来当家人想纳妾。只要我开口,这整个云雾县的人还不赶着送上门来,她敢不愿意?” 洪仁旺有些着急,突然他想起一事:“老爷,您听奴才一句,这云舒小姐不简单啊,您万万不能对她用强啊!” “哼。一个黄毛丫头,能怎么个不简单法儿?” “老爷,您还记得几年前周家被灭那事儿吗?据奴才所知,这位云舒小姐跟这事儿大有关联;还有咱们县衙的成师爷,这位云舒小姐的二弟就是成师爷这四年收的唯一弟子,今年才十岁不到就顺利过了府试。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还有她家那几个山头的庄园,三年前家家都在加税的时候,她家的地却能得到县太爷免税五年的特赦! 老爷,这云舒小姐虽好,若强逼她为贵妾,怕是会惹来一大串麻烦啊!” “哦?还有这等事?照你说法,这个水云舒还真有些能耐?” “老爷,她有何能耐奴才不知。但奴才肯定普通人家的姑娘绝对做不到如此程度!就算那乖巧漂亮又聪慧的水云香也未必能成此事啊!” “这个…”洪老爷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来到窗前站立,叹气道:“如果水云舒的弟弟果真是成夫子弟子,以后大有前途的话。只要把这水云舒娶进门,那我洪家就能与官府搭上关系!唉。我洪家在云雾县盛极一时,唯一遗憾就是没人入朝为官!” “老爷。这事更不可行啊,一来夫人肯定反对,她中意的儿媳妇只有菲菲小姐。 二来大少爷也会闹腾,他只喜欢水云香不喜欢菲菲小姐,对这水云舒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大少爷不满意,老太太那里就不好办,人家云舒小姐进门就受冷落,即便以后她弟弟入朝为官,也未必对咱们洪家有利啊! 三来那云舒小姐本人和家人也未必愿意啊!” “哼!一个山野丫头,她倒傲气得很!” “老爷息怒,先不说云舒小姐,太太、大少爷和老太太那里就摆不平啊!” “算了算了,说了半天当没说!”洪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 洪仁旺拱手道:“老爷,那奴才退下了?” “去吧去吧!” 洪仁旺鞠躬一下,往门口退去,他一脚才迈出门口:“等等,仁旺,你说大少爷不认识水云舒?那他为何非要你去她家买青砖?” “这个…奴才不知!” “恩,你去查明此事!” “是,奴才告退!”洪仁旺从书房退出来,轻轻关上房门,快步往外走去。可他刚出院门,又被一女声叫住,洪仁旺停住脚步,背对来人长长吐口气,然后转身,对来人拱手鞠躬行礼:“太太!” “恩,免礼!”一高傲艳丽的中年女子带着四个丫鬟站在洪仁旺对面,审视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围着他转上一圈,冷声道:“洪仁旺,你帮我儿子办了差,马上就跑去老爷书房告状,你这奴才当得真好啊!” 洪仁旺恭敬的低头站在:“禀太太,仁旺只是个奴才,听主子之命办事,不敢违抗!” “好!那我问你,我儿子让你去办的什么差?你又去书房跟老爷说了什么?老实说啊,日后我要知道你对我说谎,哼,你女儿就等着卖进窑子里去吧!” 洪仁旺低着的头气得满脸通红,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他静默片刻,努力让自己控制好情绪,对面的洪太太却不耐烦了:“磨叽什么?快说?” “是,太太,奴才遵大少爷之命去城北十里外的小杜村买青砖,刚才跟青砖窑主人签下契约,并付定金二百两。如此大的银钱支出,奴才不敢擅自做主,送走客人,奴才便立刻来跟老爷禀报,然后去账房做账!” “二百两~~~~”洪太太拉长调子惊呼道。“你个败家子,定金就二百两,几块砖头哪值得了那么多钱?去,快去给我追回来!” “太太,契约已经签了,如果单方毁约,毁约方要白赔对方五百两!” “五…五百两!”洪太太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丫鬟们赶紧扶住她。焦急的叫着太太,并轻言安慰。 半晌后,洪太太推开丫鬟,冲上来指着洪仁旺鼻子一通臭骂,洪仁旺把头垂得老低,不管对方骂什么,他都一声不吭。 直到一刻钟后。洪太太呼哧呼哧停下来,一甩帕子道:“算了,买砖的钱付了就付了,不过别院的瓦必须用我那瓦窑的,最好的,两文一片。明天你就去,给我订五十万片!” “太太,这……” “这什么这?舍得送钱给外人,就不能用我窑厂里的东西?告诉你,我那瓦窑出的瓦可是整个云雾县一等一的好瓦,人家想买都买不到!洪仁旺,明日午时之前我要看到买瓦的契纸,否则你就等着瞧吧。哼!”洪太太一甩帕子领着四个丫鬟大摇大摆的走开。洪仁旺在原地愣愣呆立半晌、不知所措。 “仁旺,算了,她要就给她吧!明日你去账房领了银子去南门瓦窑签了契纸,然后给她送去交差就是!”洪老爷不知何时到了院门口,背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老爷。最好的瓦,外人买也才一文一片!” “罢了罢了。她就爱想着方儿补贴娘家,如果瓦片这边赚不到钱。她也会想其他办法从家里东挪西凑弄过去的,唉!”洪老爷摇头叹气的离开,去了与洪太太相反的方向。 洪仁旺在原地呆立半晌,最后也摇头叹气的离开。 离开洪府的云舒对后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儿全然不知,完全沉浸在自己大赚了一笔的喜悦里。尽管天色已晚,几人还是先去自家的美味斋大吃了一顿,顺便问问杜十新买的几个铺子的状况。 据杜十说,那些个铺子被封了几年,里面非常脏乱。特别是西区那个大铺子,里面好多老鼠,还有些流浪者在院墙上打洞钻进去安家,把里面搞得腐臭不堪,要打扫出来都不容易。现在只有东区那个铺子稍好些,已经整理完毕,其他铺子即便整理出来也得重新翻修一番,一时半会儿用不起来。 云舒默算一番,另外几个铺子要翻修肯定又得几十上百两银子,可现在咱们要去省城,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一时拿不出银子去翻修,反正离果子上市还有些日子,等从省城回来后再翻修也来得及。 于是,云舒嘱咐杜十暂时不要翻修,把这个月饭馆的盈余全部整理出来,十日后他们去省城的时候来取。东区的铺子,等饭馆这边再有了盈余,就按以前老铺子的格局装修,然后抽几个人手去那边卖些小吃什么的,这些就由杜十全权负责。 安排好这些,云舒、老爹和小蝶三人回南区安夫子院子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又匆匆赶回家去。云舒在山脚下车,直接去找了老窑,给他看了订单,跟他商量把四个砖窑全部改成烧制青砖。 云舒原本以为老窑会反对,准备了一堆说辞想要说服他,谁知他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直接放了工具带着小虎就跟云舒回屋商量起来。 小虎提出如果全部改成烧青砖,那红砖的订单怎么办?这个云舒路上也大概想了想,四个砖窑同时烧青砖,那出窑时间一定要错开,因为只有老窑、小虎和云舒几人知道如何冷却青砖的方法。 冷却过程一般只让几位签了卖身契的汉子参与,那么其他人每十天就有三四天没活儿干,所以云舒决定把这些人利用起来,再开一个新窑。因为新窑不够稳定,出的砖容易出问题,所以这新窑就当给小虎这个徒弟练手,只烧青砖。 小虎闻言自然激动得不行,跟着老窑干了三四年,学的东西不少,不过他还从没自己干过了,能有这等机会他当然高兴。而老窑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十日,云舒要跟老窑和窑工们苦干一番,一定要让四个砖窑的青砖都成功了,她才能安心去省城。(未完待续) 第四三三章 马车牛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日后四个砖窑的青砖全部出窑,只有一个砖窑上面那几层的砖成色不太好,其他的大多符合要求,因此这一趟合格的青砖就出了三万多匹。而最先开的那个砖窑三日后就可以出第二批青砖了,所有窑工都满脸喜色。 小虎那边,新的砖窑基本挖好,再熏干几日就可启用。红砖应该问题不大,只是红砖的订单就要少接些了,杜川那边已经打了招呼。云舒见砖窑这边一切顺当,也放了心,跟老窑、小虎和杜川等人商定窑厂进度以及工人们的排班问题,她才有空回家去。 从窑厂大门出来,云舒突然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无比,她自十天前进入这窑厂大门,就一直跟老窑几人窝在大砖窑边潜心研究,从未出过大门一次! 呼~~~云舒长长吐口气,赚钱可真不容易啊!看自己满是灰尘黄泥的衣裳和一身难闻的汗臭味儿,要是娘亲看见了不知会被骂成什么样儿?对了,不知娘亲和弟弟回来没有? 云舒慢悠悠的顺着山路上山,路上偶尔遇见一两个自家的长工,笑眯眯的招呼一声,等她到了自家院前,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女人们的叽叽喳喳声和孩子们的欢快玩闹声。 “咦!咱家来客人了?”云舒进了院子,过了穿堂,依着声音寻去,果然见花园里男人、女人、孩子们各自成堆,正玩得不亦乐乎。其中外婆、大姨、二姨、小姨全都在场,她们的孩子也是一个不落,连大姨父和二姨父都来了! 云舒皱眉细想,莫非她们都要去省城。来自家集合的?算了,先洗澡再说,待会儿再去见她们。云舒蹑手蹑脚的离了花园,往自己的小院溜去。 她推门进院,忽见院中摆了好几口大红木箱,里面装的全是自己平时穿的衣物、用的东西,屋里还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云舒大惊,这是干什么?要搬家吗? “巧娘。巧娘?快出来,我回来了!”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巧娘从屋里冲出来,见了云舒惊喜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哎呀,您怎么这身打扮?我给您送的衣服没见着吗?” “什么衣服?我这几天都在窑厂,忙着了!” “知道啊。听老爷说了,所以我特地给您送了好几趟衣服和吃食,您都没见着吗?哼!肯定是被杜川那厮贪墨了,小姐,我找他评理去!”巧娘说完真要往外冲。 “等等、等等,去之前先让厨房给我送几大桶洗澡水来。快点儿啊,我等着用了!”云舒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往自己的卧室去,把巧娘吓得惊叫:“小姐,光天化日之下,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云舒抽抽嘴角,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怎样了呢!现在实在太累,没力气开玩笑,她可怜巴巴的拱手道:“求求你了。巧娘姐姐,我身上的汗泥都结成一套盔甲了,待会儿我娘见了肯定又要数落我了,到时候你也要挨批,快去吧、快去吧!” 赶走巧娘的云舒进屋反手把门一摔。将外套扯下来往地上一扔,来到穿衣镜前一照。只见自己脸上的黑灰东一块西一块,头发上也是一层灰。像刚从灶孔里爬出来似的!难怪自己离开窑厂时、还有上山遇见几个长工时,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怪异!哼,杜川和小虎几个肯定是存心整自己的,幸好没被娘亲看见! 顶着一身灰土、满身臭味儿的云舒只好打消了原本上床滚几圈的计划,只能直直的站在屋中央等厨房送水来。 这次洗澡云舒一共用了六大桶水,缩在木桶里泡了大半个时辰,要不是娘亲和外婆在外面等着,她真想在木桶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云舒穿戴整齐出来,院子里外婆、娘亲和几位姨姨已经到齐了!外婆笑呵呵的对云舒招手道:“云舒啊,过来,让外婆给你擦擦头发!”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径直向外婆走去,小蝶和巧娘立刻送上凳子和毛巾,云舒坐到外婆身前,外婆接了毛巾轻柔的给云舒擦拭,嘴里念叨:“唉,这日子过得真快啊,想当初咱们云舒刚出生时才巴掌大小,黄黄瘦瘦的,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娘,咱们云舒越大越漂亮、越大越乖巧懂事,您还不高兴啊?”小姨笑眯眯道,然后把她怀里的小妹往前推推:“小妹,来,叫云舒姐姐!” 孙小妹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云舒的头发,甜甜的叫了声云舒姐姐!小妹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就她那软软糯糯的一声称呼,云舒听得心都化了! 云舒保持脑袋不动,对孙小妹拍拍手道:“小妹,来,到云舒姐姐这里来!” 小妹抬头看看小姨,小姨微笑着点点头,五岁的小妹立刻像欢快的鸟儿一般蹦跳着向云舒扑来,云舒顺势搂住,啪啪在她脸上亲上两口,啧啧,真水灵,羡慕死了! 于是,云舒坐在外婆怀里,小妹坐在云舒怀来,外婆帮云舒擦拭梳理头发、云舒不动脑袋只动手,跟小妹玩得不亦乐乎。周围的姨姨们自然也不会闲着,笑呵呵的各自聊开来,那话题无非就是谁家婆媳吵架、谁家发了横财、谁家儿孙出息等等。 半晌后,二姨突然道:“云舒啊,听说前些天你们家砖窑接了笔大单子,要的全是青砖?人家要了多少啊,还要你这个东家小姐跟着一起忙活?” 云舒笑笑:“没多少,就是人家要得急,那青砖本就不好做,一般砖窑做十窑有一两窑能用就不错了,所以咱们得赶赶时间,尽快早点做出来,好给人家交差!” “哦?那你们的砖窑十窑能有几窑好使?” 云舒觉得二姨那表情异常刺眼,但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直接顶撞,她垂眉片刻。轻笑道:“我们的砖窑跟人家的也没什么区别,十窑能有一两窑好的就不错了!” “唉,那也赚钱啊,你想想一匹青砖就是一文钱,一千匹就是一两银子,一个砖窑一次少说也能出上万匹,那砖窑一开十两银子就来了,多好啊!咱们普通乡下人家辛辛苦苦一年也未必能得这点儿银子!三妹。你们家真是财源滚滚啊,你说咱们为何就没这点儿手艺啊?唉!” “行了,二姐,你就别眼红了,你以为那窑厂人人都能开的?这东西要买地、要请人、要找买家。别以为那烧窑的泥巴不要钱,听三姐说,当初为了开这窑厂。云舒把附近几个小山头都买下了,加上请工人砍树盖屋开窑的钱,没个几百两银子根本起不来!” 小姨说完立刻笑嘻嘻的转向外婆道:“娘啊,现在云舒已经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定个日子出发了?省城勒。我早就盼着了!三姐,这次咱们就沾您的光,让您破费了啊!” 娘亲笑道:“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 云舒暗自吐吐舌头,看看这么大一群人,这路费、食宿费肯定要超预算,幸好这次接了笔大生意,一下子多了二百两银子的定金。要不现有的银子肯定不够。 外婆将最后一缕头发理顺,偏着脑袋端详片刻:“云舒啊,咱们现在都是闲人,不着急,你看你们窑厂、饭馆什么时候能腾出空来。日子你说了算!” 大姨道:“云舒啊,你可得快点儿。我儿媳妇那肚子都七八个月了,我得赶紧点儿。一定要赶在孙子出生前回来!” 二姨道:“大姐,你忙什么啊?咱们大老远的好不容易去省城一趟,不多玩几天怎么对不起三妹帮咱们出的路费、食宿费?我们家这次可是全家出动,只要大姑不撵我,我不把省城给逛遍了绝不回来!” 云舒心里大概算了算,“外婆,我们窑厂和饭馆的事基本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再去找老窑叔和杜十叔好好商量商量,只要大家准备好了,后日出发都可以!” 外婆摸摸拍拍她肩膀道:“云舒啊,别着急,一定要把事儿安排妥当了才行啊!” “外婆别担心,我早就跟老窑叔和杜十叔打过招呼,事情也早就安排妥当了,明日再去确认一番就行了!” “恩,那好吧!要不这样,明儿你和你爹一起去窑厂和城里走一圈,若无意外,咱们后天休整准备一天,大后天一早就准备出发吧!” “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吧!娘,我的东西早就带来了,就等早点儿出发了!”大姨首先附和,二姨和小姨也纷纷点头赞同。 接着就是娘亲和外婆他们商量租几辆马车、几辆牛车的问题,照外婆的看法肯定是全租牛车,越省钱越好。娘亲和姨姨们都不同意,省城虽不算太远,也就一二百里路,走个两天一夜就能到,可外婆毕竟年龄大了,哪能经得起如此颠簸?到时候颠出病来,多的银子都去了,所以马车是一定要租的,只是租多租少的问题。 大姨的看法是女人和孩子们坐马车,男人们跟着货物坐牛车,云舒想她今天能如此‘节俭’,完全因为她儿子赵强没来,否则她绝对要求所有人都坐马车。 小姨也基本同意大姨的看法,不过加了一条,送礼的那些东西都是大家精心准备的,定不能有所闪失,要不到时候怎么进门见姑奶奶们啊?所以装礼物的车也应该用马车。 二姨却不一样,她一甩手帕道:“哎呀,分什么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嘛,大家都是人,这么远的路,颠久了都会累;还有啊,那送礼的东西虽然精贵,咱们带的家常用具也不便宜啊,样样都不能有闪失。 三妹啊,你那砖窑一开窑就是十两银子,多租一辆马车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反正多的钱都去了,咱们多租几辆马车,一来大家都不用太颠簸,二来也安全些、走得快些不是?” 娘亲为难了,要是都用马车的话,这么多人加上东西,光租车都要一百多两银子。她手上现在一共才二百多两银子,如此除了路费,连食宿费都没有了!到时候要是省城里再出点儿变故,比如一时见不到大姑奶奶,总得住店吧,没银子怎么住店?也不知省城里物价如何,食宿贵不贵? 云舒更是后悔当初自己夸下海口包了食宿费,如果是花她们自己的钱。云舒保证,大姨和二姨全家绝对愿意徒步走去省城。 几位姨姨争论不休,最后都将矛头转向出钱的娘亲,云舒暗地拉拉外婆,外婆拉长脸道:“争什么争?这事儿我说了算,就按如琴的办法,女人坐马车。男人跟货物坐牛车!” “娘,那咱们准备的礼物怎么办?要是掉了或弄湿了也不好啊?”小姨道。 “无妨,把那送礼的牛车夹在马车中间,多搭几层油布盖上,绑牢实啰,能有什么闪失?那货物能比人精贵?就算没了礼物你大姑还能不让咱们进门?” “呵呵。是啊是啊,娘,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有一条儿,咱们家小兴从小身子弱,就让他们兄弟俩单独坐辆马车吧?” “二姐,你也太贪心了吧?咱们坐马车还得几个挤着挤着的坐,小兴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要别人都是孩子他爹了,你也好意思说?”小姨有些不屑道。 “小妹,你也不能光说我啊,要不你们家小涛也跟着坐牛车啊!” “那怎么一样,我们家小涛才十二岁不到。还是孩子了,哪能跟你们家比?” “行了行了。二妹、小妹,你们别争了。坐马车和坐牛车有多大区别啊?不都是车?” “大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今天是你们家赵强没在,要赵强在了,你还能让他坐牛车?” “哎,二妹,我可没说不让你儿子坐马车啊,你别见人就咬好不好?” “住口!”外婆一声怒斥,几人立刻住了嘴,可那表情却是互相不服气的放眼刀子!外婆威严的扫视一圈:“看看你们、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一个娘胎出来的姐妹,为了坐车吵成这样,让外人看了怎么笑话你们?” “娘,是二姐自己先找事儿的!”小姨不满的嘟囔。 “小妹,明明是你……” “住口,谁再敢争,你们自个儿打包回家,别去省城了!” 几姐妹这才抿抿嘴,不甘心的扭过头去,娘亲打圆场道:“娘,您别生气,那马车…” “娘,您上次不是说您那里只有二百两银子了吗?全雇马车不够吧?”云舒就怕娘亲为了不让外婆生气,打肿脸充胖子死撑,说出全坐马车的话来。 外婆闻言看娘亲一眼,娘亲尴尬的笑道:“娘,别听她瞎说,我们银票不多,不过还有些现银和金银首饰,要用钱的话随时拿去换些就是了!” “三妹,你们家云舒小心眼儿真多,生怕咱们跟你借银子不成?你们家那窑厂一开窑就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啊!还有城里的饭馆,那可是北大街上出了名的生意好,一个月怎么也有一二百两盈余吧?怎么可能才二百两存银?你是不是嫌我们去省城不出路费啊?” 说这酸溜溜话语的自然是二姨,云舒被气得不轻,真想当着众人的面轰她几句。外婆安慰的将云舒拉到身边,瞪二姨一眼道:“如棋,你不想去自个儿回家去,没人拦着你,你三妹又出钱又出力,不欠你什么,你那话说给谁听的?” 二姨像孩子一样嘟嘟嘴转开脸,外婆低头默算片刻道:“这去省城一趟,除了租车,路上还要吃住,省城里状况也不明了,不管咱们有没有银子,都得省着点儿花! 这样吧,咱们不能给如书太多负担,女人和十岁以下的男孩全部坐马车,每辆马车两个大人再带上孩子,应该四辆马车就够,其余的全部用牛车。 如书,你回去跟志诚商量商量,统计好此去的人数,此次尽量少用马车、多用牛车!” “娘~~!”二姨和小姨同时出声,外婆摆摆手道:“你们想要舒服,就自己掏钱雇马车,其他的不说了!好了,大家闹了一天。各自回去休息吧!” 外婆首先站起来,云舒赶紧扶着她将她送出院子,剩下几位姨姨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也各自散去。 云舒将外婆送回客房,便匆匆回来找爹娘,进爹娘院子时,见小蝶正陪着二毛、三毛在院中玩耍。小蝶见了云舒,笑眯眯的上前道:“小姐。老爷太太正等着您了,您快进去吧!” 云舒进屋时,爹娘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娘亲那个钱匣子,看娘亲拿着银票愁眉苦脸的样子,肯定是在为去省城的费用发愁。 “爹,娘。还有多少银子,够不?”云舒走到桌前,自个儿伸长脖子去看。 娘亲将银票往桌上一放:“只有这些了,二百两银票,一百两现银,唉!三百两银子肯定不够。他爹,明儿你把这些首饰拿去城里兑换了吧!” “不用了,娘,您看!”云舒从袖子里掏出二百两银票放桌上。 娘亲惊讶:“二百两,你哪来的?你不是要买铺子?没买吗?” “买了,这个是十天前咱们新接订单的定金!人家要了五十万匹青砖,一共五百两银子,签了契纸。人家就给了二百两的定金!” 老爹惊讶道:“五十万匹!云舒啊,咱们家就一个青砖窑,什么时候才凑得够五十万匹啊?” “爹爹放心,我这十来天一直跟这老窑叔和小虎一起,把那三个红砖窑改成了青砖窑。一批就能出三四万青砖,五十万匹最多三四个月就能成。没问题的!” 老爹闻言又惊又赞:“红砖窑也能做青砖?我都不知道了,咱们女儿真能干!” 娘亲皱起眉头。伸手摸摸云舒的脸:“你这丫头,看把自己弄的,一下子瘦了这么多,脸都熏黑了!唉,云舒啊,都怪你爹娘无能,家里就靠着你挣钱,以后等你出嫁的时候,娘把这窑厂、庄园和饭馆全给你做陪嫁好不好?” 云舒惊道:“那怎么行,都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啊,不会弄你那窑厂、不会开饭馆、也不会打理那一堆果树,我跟你爹还是回老屋基去重新盖座院子,再买些田地,安安稳稳过日子算了!” “那怎么行?娘,您放心啦,窑厂、果园和饭馆我都找人帮忙打理了,你们只要每月月底看看账目收收钱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哦,不,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 对了,爹、娘,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又想到个赚钱的好主意,只要成了,过几年,咱们定能成为云雾县首富,信不信?” 老爹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信,当然信,咱们女儿的话从没假过!女儿,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老爹支持你,给你打下手啊!” 李氏嗔他一眼,反对道:“不行,云舒明年就及笄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四处乱跑!云舒,我给你找了巧娘那丫头,就是要她帮你跑腿做事的,要是你觉得她不够利落,娘再给你物色几个,不管怎样,这次从省城回来以后,你每月必须有大半个月待在家里!” 大半个月!那怎么行?不过看娘亲的脸色,云舒也不顶撞,笑眯眯的唯唯应诺。心里却想着:呵呵,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娘亲还能拿根绳子绑了我? 接着云舒跟爹娘核对了一遍此去的人数:除自己全家一共五口,外婆家有舅母、外婆和小康三人,大姨夫妻二人,二姨全家四口,小姨并两个孩子三口,并大姑夫妻和顾家麟夫妻还有小杰等五人。 另外还要带上丫鬟小蝶、巧娘、春香和春芳,还要进城去请干娘方氏的儿子唐方明同行,如此算下来,这一队就有将近三十人,也不知到时会不会临时再加人? 那租赁的马车有大有小,大马车自然就贵,一般的马车只能载两三人,如此算来四辆马车未必够,云舒建议租五辆。大姑那边,胡亚兰爱摆阔又爱面子,这次回娘家带的东西肯定很多,应该会自己找车,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要去问问,并约定时辰。 几人商量好后,一起去请示外婆,外婆并无意见,只有一条:尽量节俭些。 如此去省城的行程、工具、时辰便定下了,大家抓紧时间各自准备,争取万无一失。(未完待续) 第四三四章 准备上路 次日一大早,云舒跟老爹吃完饭就出发,他们先到了山脚下的砖窑厂。此时杜川才刚打着呵欠打开接待院的院门,忽见云舒父女站在眼前,愣了一下,然后对二人行礼道:“东家、云舒小姐,今天这么早?” 云舒点头:“杜川,老窑叔和小虎起来了么?” “应该起了吧,他们每日都起得挺早,云舒小姐要找他们?我帮你叫去!” “等等,杜川,不着急,我们先跟你说了待会儿再找老窑叔也一样!走,咱们去客厅里说吧!” 几人来到客厅各自坐下,云舒让杜川将接下还没完成订单和账册拿出来看看,杜川看他们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不禁心里有些惴惴,半晌没移步子。 云舒抬头:“杜川,怎么了?快去啊,待会儿我们还有事了!” “哦,好!”杜川将签约册子和账册一起找出来,犹豫的推到云舒面前,云舒笑道:“杜川,莫非你做了假账,干嘛磨磨唧唧的?” 杜川一愣,脸都白了,哆嗦了半天:“小…小姐,我…我从来不敢做假账啊,要真那样,不说你,我大伯首先就要打死我啊!我…我发誓!” 云舒呵呵一笑:“杜川哥,坐下吧,开玩笑的!” 云舒低头翻阅账册,快速扫描一遍,基本没问题。然后她把最后的总账看了一下,现在窑厂有盈余一百五十两,砖窑厂一个月的运转费用三十两就够。因此云舒从账目上拿走一百两,并跟杜川交待如何跟洪家交接、如何运送的问题,如此接下来这一个月。洪府青砖的运送交接就由杜川负责了。 另外红砖的订单还有十来万匹,算起来其实自家的红砖基本上赚不了几个钱,其收入与窑厂的开销持平,窑厂赚的钱基本就靠那一个窑子的青砖了。 以前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云舒不好意思赚穷人的钱,但现在一来窑厂忙不过来,吃不下多少红砖订单;二来北方战事已经结束,大家的日子都安稳下来。红砖这边不能老贴着银子开。所以云舒跟杜川商量,红砖再涨价一次,从以前的一文八匹涨到一文六匹,如此比起市场价的一文五匹还有价无市来,自家的窑厂也不算过分。 杜川闻言立刻点头赞成,其实就价格一事他早就建议过云舒涨价,掌理账目的他最明白窑厂的状况。这东西看着每天不停不停的开窑。不停不停的往外运砖,外人以为云舒家日进斗金,可实际上红砖得来的钱基本都贴给窑厂上工的工人们了,其中受益最大的就是杜川所在的小杜村,所以他对云舒是万分尊敬并敬佩不已的。 此事定下后云舒和老爹又找了老窑和孙小虎,跟他们招呼一声后天自己一家都要去省城。这窑厂里的活计和工人们就拜托他们多多用心了!二人自然没有异议,因此云舒早就跟他们说过这事儿,只是一直没定时间。 孙小虎听说自己妹妹巧娘也要跟着去省城,满脸欢喜,并请云舒多多照顾。看得出来他自己也很想去,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老窑叔身体不怎么好,万一出点儿问题。孙小虎不在的话,窑厂这边就要乱套。 云舒想了想,将孙小虎单独叫到一旁,小声道:“小虎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巧娘的,待会儿你抽空去山顶院子找巧娘。跟她说说话,有什么要带的、要嘱咐的。你亲口跟她说!这次我们初次去省城,就算探探路,下次一定带你去!” “真的!”孙小虎高兴的一拍巴掌,差点儿跳起来,就像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起来孙小虎今年应该十七八岁的吧?好像该娶亲了啊?恩,等回来后好好帮他物色物色。 云舒跟老爹离开窑厂,下一目的地是大姑家。不过路过小姑家时,老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带着云舒上去看看,看着小姑衣食住行都不错,公婆对她也好,她家环境改善了不少,老爹才彻底放了心。 云舒本想请小姑一起去省城的,小姑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却依然少女情怀不减,听说一下子去那么多人,大姑一家也要去,自然心驰神往不已,不过这念想却毫不犹豫的被杨老太太一巴掌拍死,原因自然是小姑怀孕,要好好养胎啰! 无法,云舒别了小姑,这才跟老爹一起去大姑家。这次守门的小厮见了云舒二人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哎呦,二舅爷,云舒小姐啊,我们二奶奶日盼夜盼,等您好几天啰,小的给您带路,请!” 那小厮在前引路,二人进了院门,没走几步,胡亚兰就从里面冲出来,见了云舒,高兴的一拍巴掌,冲过来挽起云舒的胳膊:“云舒表妹,是不是定好日子了?什么时候出发?你看你看,我的东西准备好几天了,就等你们来了!” “志诚,你也来了啊!”大姑和大姑爷等人也笑眯眯的迎出来。 “娘,您看,云舒表妹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啊?”胡亚兰兴冲冲的过去挽起大姑的胳膊,快乐得像只小鸟儿一般,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先不屑后油滑的模样! 大姑嗔她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连人都不知道喊了!” 胡亚兰想了想,对着老爹行一礼,笑眯眯的唤道:“二舅舅好!” 老爹呵呵笑道:“侄媳妇不必多礼,大姐、大姐夫,最近还好吧?” “呵呵,好,好着了,二弟,走,咱们进去再说吧!” 云舒父女跟着大姑进了客厅,谈起去省城的安排,老爹先把出发的时辰、行程安排跟大姑汇报一遍,大姑点头道:“行,你们定好了我们也省心,只要越好什么地方会和就行了!” 云舒想了想道:“大姑,我们准备了马车。您跟我们一起做马车吧!” 胡亚兰立刻道:“不用不用,云舒表妹,我们早就定好大马车了,你们……呵呵,因为不知道你们多少人,所以没敢帮你们定,反正还有一天时间,你给我报个人数。我让鸿福去订,来得及!” “多谢二表嫂考虑周到,我们也才刚算好人数,正准备进城去找马车和牛车了,反正都是顺便,就不麻烦您了!” 胡亚兰呵呵笑道:“云舒表妹真客气!” 双方相互客套一番,虽然话没说明白。意思却明明白白。大姑一家虽跟自己这堆人一起走,不过食宿、工具他们自有准备;而云舒这边人太多,自然不能让人家出钱,自家这堆自己备好就行,如此也省了一堆事儿。 老爹与大姑商定后日早上辰时中刻在县城北门城门口会和,然后大家一起出发。 大姑这里的事完之后。父女俩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他们直奔饭馆去找杜十,先前云舒早就跟他说过,十一见二人就取出二百两银票交给云舒。 云舒惊讶的看他:“杜叔,给我一百两就够,你把账面上的钱都给我了,饭馆怎么运转?东区的铺子不是还要整修开成小食斋吗?没钱不行啊!” “不急,云舒小姐,反正这个月的工钱已经发过了。饭馆里只要留二十两明日买食材的钱即可。明日过后,账目又有收入,很快就周转开了!你们此去省城,出门在外,多带些银子保险些!” 云舒笑道:“杜叔。你就不怕明日生意清淡?” “不能,自从官府出了通告。咱们饭馆的生意就没差过,每日至少都有二三十两进账。除去成本工钱,怎么都有十来两盈余!小姐尽管放心!” 云舒闻言脸上笑得高兴,心中却是一番感慨。幸好当初自己一时仗义救了杜十一家,开始的时候其实自己有考虑过要不要跟杜十签卖身契的,可如果当初真的签了,相信他和他们一家对这饭馆生意肯定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对他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来说,账面上要做手脚太容易了,兴许有的时候信任比卖身契更得人心,不过这也要因人而异了! 云舒收了银票,又跟杜十交代一番,请他多多尽心,帮忙看着安夫子的院子,另外几个新买来的铺子如何打理也做了个大致交代。 一切准备妥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唐方明跟自己同行。这事儿云舒曾跟唐方明提过,也不知他完婚了没?现在有没有空? 云舒特地去铺子里挑了些贺礼,跟老爹一起抱着东西去干娘方氏家。云舒嘭嘭敲门,半晌后,铺子门从里面吱嘎吱嘎慢慢打开,出来的却是位一身红裙、羞羞涩涩、十六七岁的姑娘! 云舒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笑嘻嘻道:“这位就是嫂子吧?我叫水云舒,这是我爹,我们是来庆贺小明哥新婚的,不知干娘和小明哥在家吗?” 那姑娘顿时脸色潮红,微微垂头,眼睛却瞟向云舒脸上。云舒大大方方的给她个笑脸,姑娘更是脸红,轻轻退到一旁,声音如蚊呐:“妹妹请进!” 云舒点头谢过,拉拉老爹,抱着东西进们,然后过了穿门向后院走去:“干娘、干娘,云舒来看您了!干娘……” 云舒进到后院,将东西放下,方氏才从厢房里出来:“云舒?真是你啊,你可算来了!” 云舒迎上去扶住方氏:“干娘,感情您天天盼着我来啊?” “可不是,方明成亲前我请人带了几次信儿,都不见你来,唉!还以为你们家出什么事儿了呢!哦,志诚兄弟也来了?坐,坐啊!” “干娘,方明哥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新嫂子可真漂亮,可惜我没能来,要不肯定要好好闹闹!” “唉,就是五月初六,离今天正好十天,我请赶牛车的师傅给你村里人带话儿,带了几次也不见人!云舒啊,你们这段日子都在忙什么啊?” “十天前?”云舒回头一想,那时候自己刚刚进窑厂院子,进去前跟门房打了招呼:接下来十天,自己要做正事。不管是谁,都不许打扰自己。就算爹娘亲自来也不能! 没想到那门房这么听话,果真一点儿一个人不让见,一点儿消息也不传,不仅阻了巧娘给自己送的衣服吃食,连爹娘都被阻在外面好几次,干娘的消息自然也传不进来。云舒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门房把自己的话当圣旨确实不错,可…… 算了算了。云舒对老爹道:“爹,十天前你也没收到消息吗?” 老爹抬眼想了想:“十天前?你们都没回来,我天天跟于兄和庄兄在果园里转悠,只有晚上才回去睡觉,还真没听谁说过!” 方氏也在石桌旁坐下:“算了算了,过都过了的事,不说了。你们来了就好!” 云舒笑呵呵的坐到方氏旁边:“还是干娘疼云舒,云舒给干娘赔礼了!干娘,您看,这是我们给方明哥和嫂子的贺礼,准备得有些仓促,您可不要嫌弃啊!” 方氏笑呵呵的摸摸桌上的布匹、器具。又打开那首饰盒子一看,里面是一金钗一金簪,亮光闪闪、黄灿灿的,成色极好,花纹雕饰也精巧。这个是云舒方才逛遍了县城所有的金银铺子、花重金买下的,就这么一对儿,足足三两多重,云舒花了整整五十两买下。当然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方氏惊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这个你拿回去!” 云舒推过去道:“干娘,这是我给新嫂子的见面礼,方明哥就我一个妹妹。你还不许妹妹送点儿好的啊?先不说礼物轻重的问题,云舒有银子自然要多送点儿。没银子我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您看以前我送您那支木簪不也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吗?” 提到木簪。方氏往头上摸摸,笑道:“这个好,我喜欢,一直用着了!” “就是啰,干娘,咱们有多大能耐办多少事儿,我才不会为面子充胖子了,再说我这次来还有事求方明哥了,还有干娘和嫂子,要是你们不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不行,您先让嫂子收了东西再说!” 方氏有些犹豫,云舒劝了一阵,方氏才把新媳妇招过来,将那首饰盒子递给新媳妇道:“鹃儿,看看,这是云舒送你的见面礼,好生收着,可别大意了!” 新媳妇方才一直站在方氏身后一步开外,早就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女人哪有不爱金银的?她早就欢喜得不得了,不过婆婆在场,她不敢说话。方才方氏推脱之时,她暗暗着急,生怕云舒真的收回去了!这些其实云舒早就看在眼里。 新媳妇爱不释手的接过盒子,像捧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儿里,感激的对云舒行个礼:“谢谢妹妹了!” 云舒笑眯眯的回礼:“嫂子不必客气,您喜欢就好!” 方氏点点头,对新媳妇道:“鹃儿啊,你出去看看,见了方明告诉他云舒来了,叫他早点儿回来!” “是,婆婆!”新媳妇恭敬的行礼后轻轻踩着莲步先回屋收好首饰盒子,然后悄无声息的出门去。 云舒把这媳妇好一番夸赞,方氏乐得心花怒放,嘴上虽谦虚推辞,脸上却笑容满面。二人聊了半晌,云舒才转到去省城的话题上。 “干娘,后日我们要去省城,您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省城?去那里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多不方便啊!” “我有几位姑奶奶在省城,外婆想去看看,正好现在农闲,几位姨姨也想去省城见见世面,咱们商量好后日大家伙儿一起去!干娘,反正你在家也没事,跟咱们一起去吧!” “不去了,我最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方明叫我几次去省城,我都没去!你们自个儿好生玩就是,啊!” 云舒猜到肯定是这个结果,可唐方明才刚新婚,要人家跟自己出远门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云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老爹看云舒半天没提唐方明的事,天色越来越晚,待会儿还有事了,他不禁有些着急。这次云舒再次为难的沉默时,老爹道:“方大嫂。咱们从没去过省城,听说方明时常跑这条路,所以我们商量着请他帮忙带个路,去一个月就回,酬金十两银子,怎么样?” 云舒一愣,老爹这话说得太直接了吧,就像谈生意一样。干娘不会生气吧?方氏也愣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原来是这事儿啊!我看你们吞吞吐吐,饶了半天,就是想让方明带个路?” 云舒有些脸红,老爹也尴尬的摸着脑袋傻笑,方氏道:“呵呵,这事儿我早就听方明提过。不过看你们一两个月不见人,还以为不去了呢! 没问题,方明他舅舅走货,五日前就出发了,方明没跟着去,就是等你们这边的消息。要是你们今天不来,他明天也要找去你们家问问情况,要是你们不去,他就要快马加鞭追他舅舅去了!” 云舒惊讶,上次跟唐方明说这事儿时自己只是随口一提,有这个想法,却完全没有成型,也不知爹娘、外婆那边能不能成?没想到人家一听就放在心上了。为了等自己消息,连生意都耽误了!云舒有些惭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氏拍拍云舒肩膀道:“你们等等啊,方明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着急。我去给你们泡壶茶来!” 一刻钟后,唐方明乐呵呵的跟新媳妇一起进屋。见了老爹先拱手行礼道:“志诚叔,好些日子没见您了。您还好吗?” 老爹哈哈大笑:“好,好啊!方明,你小子长大了,连媳妇都娶了,不错、不错啊!” 云舒看老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很是好笑,几人寒暄一番,便坐到石桌旁商量起行程来,唐方明听说云舒还没雇马车牛车,立刻站起来道:“今日还不雇车,后日要走怕是来不及,走,咱们现在就去!” 几人跟方氏招呼一声,便匆匆出门,大家先去了马市,唐方明果然有经验,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些专跑长途的马车、牛车。 先前老爹来问,普通马车一开口就是十两,还不还价。但唐方明来,那就不一样了,人家见了他直接就报实价,马车跑省城单趟只需二两银子,如果定好一月后某日某时回,他们可以准时到指定地点接人,如此预定一个来回才五两银子,牛车价格减半。 如此算下来可以节省多少银子啊!云舒惊叹不已。 唐方明笑道:“这里离省城又不算远,两天肯定能到,晚上还不用赶路。你想想,车夫两天就能赚二两银子,还不用出食宿费、马料钱,那二两银子几乎是净赚,一个月跑几个来回就是二三十两银子,一般人家哪有这么高的收入? 不过也是因为现在日子太平,附近土匪山贼基本绝迹,大家没了危险,跑省城的才多了。要是前两年路上时有山贼出没,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那时候马车跑一趟确实要七八两银子才行!” 云舒父女一边跟着唐方明在马市之间穿梭,一边听他谈经论道、连连点头,比如什么样的马耐力好?什么样的马爆发力强?哪些贩子诚信度好?哪些贩子专骗新人什么的?此次来确实受益匪浅,以后再跑远路也算多了份儿经验。 唐方明帮云舒定好六辆马车、六辆牛车,约定车夫们明日傍晚前赶到云舒家山顶,晚上吃住就在云舒家,后日早上一早出发,唐方明也在后日早上辰时中刻到北城门门口与大家会合,到时候唐方明还会带个小老弟同行,听说是她新媳妇的亲弟弟。 三人出了马市,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云舒长长吐口气,总算搞定了!反正明天还有一天时间,云舒提议请干娘一家去自家饭馆吃饭。 干娘原本不太愿意,听说是云舒自家的饭馆,不要钱,里面好多稀奇菜色都是云舒的主意,这才勉强同意。当晚,云舒让饭馆早早关门,放假一晚,与饭馆的伙计们大吃了一顿,然后在安夫子院子休息,第二日早上才回家去的。 马车牛车车夫们来得很准时,下午未时末走成一串一起来云舒家,云舒请帮工们把准备好的行礼木箱一件一件装上车,又好酒好肉招待车夫们一番,就等明日一早出发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五章 初到省城 “到了、到了!快看,到了,姐姐,快出来看啊!”外面突然传来二毛的欢呼声,正在打盹的云舒精神一震,一下子想站起来。此时马车一个颠簸,云舒径直往前扑去。 “小姐小心!”小蝶和巧娘同时惊呼,二人扑过来一人拉一只胳膊拽住她。云舒趔趄一下,一屁股坐到车底板上。 三人还没缓过劲儿来,车厢上嘭嘭响了两声:“几位姑娘,没事儿吧?” 这是马车车夫的声音,小蝶看看云舒,轻声道:“小姐,没事儿吧?” 云舒揉揉疼得发麻的屁股,艰难的点点头,小蝶提高声音对外面道:“车夫大哥放心,我们没事儿,你赶好你的车就是!” “哎,好嘞,方才那路中间有个大坑,避不过去。姑娘们可得坐好了,有事儿招呼小的一声!” 云舒在马车底板上坐了好一阵,等缓过劲儿来才慢慢撑着车厢活动一下,小蝶和巧娘一人一边扶住她:“小姐,好些了?再休息一下吧?” 云舒摆摆手,爬到窗口,掀起窗帘,伸头往外看。只见跟着唐方明坐在最前面牛车上的二毛高兴的站起来一边欢呼,一边对着山下指手画脚;凡是坐牛车的人要么站起来,要么干脆跳下牛车,个个满脸惊喜的对着山下指指点点;马车里的女人们也纷纷伸出来头张望。云舒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是一眼,顿时被镇住了!天啊,这就是省城?! “小姐,怎样?看见什么了?省城到了吗?”巧娘凑过来也想往外看。可惜这小小的车厢窗口只容得下一颗脑袋,她只能趴在旁边干着急。 赶车的车夫见云舒伸出脑袋,一脸惊讶的表情,呵呵笑道:“小姐,别看那省城好像近在眼前,其实咱们下了这座山,还要走近十里的平路才能到了!” “十里?!不就在山脚下吗?” “呵呵!早着了,下了山您就知道了!” “小姐小姐。能看见省城了?什么样子?我也看看,让我看看嘛!”巧娘好奇得不行,用力往窗子上挤。 车夫乐道:“姑娘们别急,到了省城够你们看的!” 云舒道:“那车夫大哥,反正现在无事,你就给咱们介绍介绍这省城呗?” “小姐想听的话,小的定当尽力!咱们这省城四面环山。周围全是高高低低的大山小山,可就中间这一块儿平得像盆底一般,其中又有山中清水汇集成的小溪大河无数,穿插于此平原之间,将这块盆底养得肥沃富饶,所以咱们省城大名虽叫云州。大家却习惯将云州城称为盆城。” “盆城?嘻嘻,果然像个大澡盆子!”巧娘在窗口这边占不到位置,干脆挪到马车门口,轻轻将车门开条缝儿往外张望,总算把山下的省城看了个大概。看她一脸惊喜的模样,显然也欢喜得不得了。 云舒闻言扑哧一笑:“巧娘,要省城是澡盆子,那里面的人不天天都在泡澡?” 小蝶也凑到车门前往外看了看。呵呵笑道:“小姐,不能这么说,要是叫盆城,里面的人就天天泡澡;我看那形状也像锅、像桶、像碗……” 巧娘乐呵呵的接过话题:“嘻嘻,那就叫锅城、桶城、碗城…” 二人说笑间不知不觉把车厢门推得大开。车夫见了赶紧招呼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们。现在是下坡路,可不能开车门。当心待会儿一颠簸,把你们全都颠了出来,滚山下去了!快关上、快关上!” 巧娘有些恋恋不舍,小蝶伸手把车门拉过来关好,拍拍她道:“巧娘,安全第一!要看去窗口看,这边窗口不也能看?” 巧娘得了提示,立刻掀开另一边的窗帘,却只能看到路边的大树!云舒继续跟车夫闲聊:“车夫大哥,继续啊!跟咱们说说这盆城有何特殊之处?为何建在这崇山之间了?万一敌人来袭,将附近山头围死,这盆城不就成死城了吗?” 车夫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小姐,您真是想得远啊!这盆城自古就有,为何而建、为何选择此地,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知道的? 不过咱们云州虽地处稍偏,地形相对不宜耕种,但盆城却是方圆数百里最大最繁荣的大城,城里的富贵大家数以百计、大街小巷热闹非凡、稀奇玩意儿更是数不胜数啊!小姐,小的敢保证:您进城后,逛上十天半个月都不觉腻味!” “哦?那你在省城都见过些什么稀奇玩意儿?给咱们说道说道,报个地名儿来,到时候我们也去长长见识!” “呵呵,这个嘛!小姐是贵人又是女子,肯定跟咱们这些大老粗爱去的地方不一样,何况那稀奇玩意儿要亲眼见了才稀奇,我要现在说了,到时候你就不觉得稀奇了,还是小姐自己去看的好!” “恩,有些道理!”云舒的视线从下方绿油油的广袤平原上那座像个巨盆一样的城市收回来,前后打量自己这车队。这一路近二十辆车,从头到尾好长一串,相当于一支不小的商队了!看大家纷纷伸头出来张望的稀奇样儿,云舒想了想道:“车夫大哥,这附近可有休息的客栈?” “有啊,就在下面一点儿,喏!那里,都能看见了!”云舒顺势望去,果然见下方二十米处半山腰那里好大一片平地,一长串房屋依山而建,平地山整整齐齐停了几排车。 “车夫大哥,你帮我叫一下最前面带队的唐方明,请他等我们过去!” “哎,好嘞!”车夫并未扯开嗓子大喊,只是叫前面的车夫传话儿,一个传一个,片刻后,唐方明就从牛车上跳下来,站在路边等着。二毛也跟着跳下来。 马车到了近前,二毛高兴的冲过来:“姐姐、姐姐快下来啊,坐牛车上才好玩儿,马车里闷死了!” 云舒笑笑指指后面,娘亲和外婆都在后面看着了,二毛恍然大悟,同情的点点头。云舒好笑戳戳他,然后对唐方明道:“方明哥。我们要不要到下面的空地上休息休息?” “这个…今早你二表嫂催咱们快行,路上不休息,直接进城,咱们停下来,她……” 想起那位二表嫂胡亚兰一路上跟自己几位姨姨的矛盾,云舒有些头疼。果然女人不能扎堆儿,一扎堆儿就出事。特别是爱出风头、爱攀比的女人! “怎么办?云舒妹妹,还要休息吗?” 云舒看看天色,现在才未时末,相当于下午两点多钟,时辰还早,怎么算都够了! “休息吧。咱们中午都没怎么休息,相信大姑也累了!” “那好,我马上去安排!”唐方明快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车夫打招呼,然后他越过车队,先去下面半山腰的茶楼找位置。 到了半山腰的平地后,车队跟着领头的牛车进了茶馆门前的停车区域,立刻便有小二热情的上前迎接。车夫敲敲车厢道:“姑娘们。到了,下来休息吧!” 巧娘立刻推开车门,伸头往外看,小蝶敲她脑门一下,板着脸道:“巧娘。别忘了规矩,这不是家里。不能随便,否则人家会笑话咱们小姐太太的!” 被莫名训了一顿的巧娘有些委屈的低下头。云舒没安慰她,只是拍拍她的肩,在小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没办法,小蝶说的没错,这是外面,巧娘的身份是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规矩。这里的人极重规矩礼仪,不仅巧娘和小蝶,自己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人家肯定要说闲话,到时候难看的不只是自己,连爹娘、外婆都会被人瞧不起,所以云舒授意小蝶时常提醒她! 云舒刻意放慢步子,由小蝶扶着慢慢走向茶楼,这时她非常羡慕又蹦又跳毫无顾忌的二毛三毛,真想像他们那样,唉! 唐方明特地包下一个茶馆,楼下男人们用、楼上女人们休息。云舒一过最后一步台阶,便松了扶着小蝶的手,大步向靠窗的桌子冲去,伸手就要拿桌上的茶壶。小蝶立刻冲过来按住她的手:“小姐,我来!” 接着娘亲和几位姨姨也陆陆续续跟了进来,大姑和二表嫂几人直到一刻钟后才到。 二表嫂上楼后首先环视一圈,然后径直向云舒这边走来,她一坐下就大声道:“哎呀,云舒表妹,不是说好不休息的吗?别看这里一眼就能看到省城,下了山还有段路了,咱们进城休息不也一样?” 胡亚兰不高兴的甩着袖子直扇扇,她的两个丫鬟立刻给她斟茶倒水、掏出扇子轻轻打扇。而大姑却一个人落到了后面,娘亲见她一上楼就赶紧迎上去,扶着她坐到自己那桌,帮她擦汗、倒水。 云舒有些不高兴,现在还没回娘家了,就这么对待自己婆婆,以后…… “哎,云舒表妹啊,这儿什么都没有,没啥玩的,咱们早点儿出发,也早点儿进城啊,好不好?”胡亚兰催促道。 “着什么急啊?赶着投胎啊?”旁边桌子的小姨不阴不阳道。 胡亚兰不高兴的斜她一眼,小姨无所谓的端起茶杯对云舒道:“云舒啊,这里的茶真不赖,咱们颠了一天了,骨架子都快散了,可得好好休息一下,我看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咱们一个时辰后再出发吧!” 胡亚兰气呼呼道:“你存心的是不是?反正都快到了,你进城再休息不行啊?” “当然不行,咱们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颠出毛病了可不得了!你说是吧,二姐?” 二姨也端起茶杯押上一口,笑眯眯道:“是啊,这么好的茶不多喝点儿浪费了!咱们可不像人家那样有钱,能用银子砸人,过一趟路能把路都给修全了!咱们是穷人,什么都得省着点儿不是!” “你…你们……”胡亚兰气得直哆嗦。 云舒赶紧按住她的手:“二表嫂别生气,您听我说!咱们从早上辰时初出发开始就一直没歇息过。就算咱们坐车的不累,可下面那些赶车的车夫下山跟着走,上山跟着推车,中午又没好生吃过饭。不止他们很累,拉车的牛马也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儿,就让他们多歇息歇息吧,不急于一时!” “可……”胡亚兰要反驳,云舒又压住她道:“二表嫂,你看,我大姑也累得不行了!再不休息要是累出病来,家麟表哥肯定会很难过的。到时候也不好见你爹娘不是?” 胡亚兰回头看看大姑,大姑一向身体不错,现在脸色也有点儿发白。其实云舒知道她不是坐车累的,而是照顾小杰累的,小杰昨晚嘤嘤嗡嗡哭闹了一晚上,大姑整晚都没怎么合过眼,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就胡亚兰这个做媳妇的不知道! 还有胡亚兰这次回娘家,准备了五大车的东西,全用马车来运,而她自己坐的又是超大超豪华的大马车,尺寸是普通马车的两三倍,这种马车一般是城里大户人家短距离出行使用的。 唐方明昨儿早上一见那大车就悄声跟云舒说这种车不能跑远路。去省城的路多是山路,即便是官道,有些地方也很窄,只够一辆普通马车通行,胡亚兰那马车肯定过不去。 云舒知道后立刻找大姑商量了,大姑又问胡亚兰,胡亚兰却坚持说没事儿,即便有的地方路窄了。叫人砍了两边的树,整出一条路来就是了。她自己要坚持,大家没办法,时间又紧,只能依了她。 如此昨天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她那大马车时常堵在路中间,让后面的过不去、前面的过不来。弄得大家烦躁不已,昨晚上还差点儿夜宿深山老林。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她又嫌这不好、那不好,东西不干净、食物不好吃,摆足了大家小姐的架子。 二姨是个爱财又节省的,看她那样,忍不住劝了几句。谁知胡亚兰不听,反而一堆难听的话炮轰过来,把二姨弄得尴尬不已,爱打抱不平的小姨便帮着二姨说话,几人在客栈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儿大打出手! 胡亚兰一上路就本性显露,这让大姑有点儿措手不及,这两天又一直忙着照顾小杰,也没心思管她。也不知胡亚兰对大姑的忽略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有意的话,那大姑以后住在省城她的宅子里帮小杰看病怕是有些困难。不过大姑也不是个软柿子,应该不用担心她们婆媳之间的事。 兴许是看到大姑脸色确实不好,胡亚兰没再吵闹着要快点儿走,一行人休息了两刻钟后继续上路。下山用了约一刻钟左右,走平路到城门用了两刻多钟,一行人在申时末左右到达城门口。 到了近前云舒才真正体会到方才车夫对这盆城的夸赞,本来开始以为一下山就能到城门口,真正到了山脚,大家才发现那城门如此遥远。大家就张着嘴瞪着眼看着那城门城墙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一点儿一点儿的放大,到了城门前的广场,突然发现这预期只有三四米高的城墙起码有二三十米高,那威严的气势压得众人竖然起敬。 趁着排队进城的时间,云舒将车夫招过来,小声问:“车夫大哥,为何这盆城的城墙这么高?” 车夫笑道:“呵呵,兴许是城里的有钱人太多了,时常有人捐钱修桥铺路造城墙,久而久之就这么高了!” 巧娘奇道:“咦,第一次听说有钱人还喜欢捐钱造城墙的!” 云舒淡笑不语,这盆城周围一片平坦,十里外又都是崇山峻岭,靠山建城最容易被攻击,所以才会选离山十里的平地建城,这高高的城墙应该也是防患于未然吧? 大家跟着队伍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动,快到城门口时,车厢嘭嘭响了两声:“云舒妹妹,出来一下!” 云舒听是唐方明的声音,便掀开窗帘道:“方明哥,怎么了?” “你大姑叫你过去一趟!” “大姑?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好像你表嫂娘家有人来接,他们要跟咱们分开走了!” “哦,这样,他们在哪儿?” “那边,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云舒想了想。见离城门还有百十米的距离,照现在这进城速度,可能还要等十分钟,便让小蝶跟着自己下车,跟着唐方明穿过几条人龙,到了旁边。 只见大姑家的马车全都出了队列,大姑和二表嫂等几人全都下了马车,二表嫂胡亚兰面前站着个身穿青色绸衣的中年人。看她半弓着腰对胡亚兰惟命是从的样子,应该是胡家的家仆了!家仆都能穿这么好,可见胡家财力不凡。 云舒走到大姑身边:“大姑,您不跟咱们一起了吗?” 大姑摸摸云舒脑袋道:“云舒啊,一路上辛苦你们了,二媳妇她爹派人来接了,我们就跟着二媳妇走。先去落了脚,再去找你们!” “大姑,不如您把您落脚的地方告诉我吧,我们还不知道大姑奶奶家在哪儿了,到时候找到地方再来找您好不好?” 大姑想了想:“恩,这样也行。二媳妇、二媳妇,过来!你把咱们落脚的地方告诉云舒,过几天咱们也好互相串串门!” “哦,行哪,就在城东胡家巷,城里人都知道,一问便知!云舒表妹,咱们就此别过了。有事的话尽管来城东胡家巷找我啊。哦!对了,记得找胡三爷家,另外两家是我叔伯家,别走错了哦!” 爹娘得知他们要走也过来寒暄了一番,然后各自别过。大姑那一路沿着城墙往东去。他们应该是要从东城门入城,这里是北城门。云舒家的车队马上就要轮到了,几人匆匆回到马车。很快便顺利进了城门。 一行人刚进城立刻便有一堆小贩围上来,有帮忙带路的、有售卖吃食小玩意儿的、有帮忙找旅馆的,那叫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果然有省城的气象! 若是初来乍道之人,肯定能被这群人给唬晕了,幸好有唐方明带路,他领着车队一声不吭径直向前,完全不理那些小贩,直到走出几十米,小贩们觉得此队无赚头,便舍了他们,又一窝蜂的涌向下一批进城的外地人。 因为云舒早跟唐方明说过,自己要去的大姑奶奶夫家姓马,省城的马记银庄就是他家开的,据说马记的分店不少,城里人知道的应该挺多,要找马家祖宅应该不难。要是平民知道的少,直接找个马记的分店就能问到。 唐方明甩掉那群烦人的小贩后,便跳下牛车,一路走一路拉人询问。果然知道马记的很多,祖宅的位置一问便知,就是城南主大街上,一路往下直走就是。 一行人一路感受着省城的繁荣,一路满怀期盼的往大姑奶奶家去,真想看看城里的大户人家到底有多大? 原本以为从城北到城南最多一刻钟就到,要是云雾城,十分钟就够,可这里,大家一直走了半个时辰才算过了北大街!云舒发现这省城的格局跟云雾城有几分相似,连各街道的名称都一样,多半是云雾城学省城的格局建的也不一定。 果然,省城正中是偌大的官府衙门,不过听说这里却不只一个衙门,每个衙门一个大门,围成一个圆形,要是方向不清的人转半天都未必找得到自己要去的衙门在哪边? 马车慢悠悠的晃啊晃啊,眼看太阳都开始落山了,唐方明跳下车来,满脸高兴道:“到了到了,大家再加把劲儿,待会儿请大家喝酒去!” “哎,好嘞!”车夫们兴奋的附和。 唐方明几步来到云舒马车前:“云舒妹妹,看,前面一百米大门屋檐上一对白玉骏马的就是马家祖宅了!” 云舒伸头去看,果然见一百米外那高大的门框上方一对白玉骏马在夕阳照耀下晶莹剔透、微微发红、非常漂亮! 云舒皱眉,心想:“这也太招摇了吧?那东西一看就很值钱,他们也不怕被小偷大盗们看重,想办法偷了去?” 一行人到了门口,停车休息,云舒带着小蝶和巧娘下车,外婆、娘亲和姨姨们纷纷下车,看到如此气派的大门,个个满脸堆笑。 唐方明上前对守门小厮道:“小哥儿,麻烦你进去禀报一声,就说你们马家老太太的娘家嫂子带着儿孙前来拜访来了!” 那小厮有些不屑的上下打量唐方明一番,冷哼一声撇开头,唐方明想了想,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那小厮手里,赔笑道:“麻烦小哥儿了!” 小厮拿着银子垫了垫,抛下一句“等着”,便慢慢的向院内走去。 一行人左等右等,直到两刻钟后,那小厮回来,大家立刻围了上去,那小厮却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走开走开,咱们老太太没什么娘家嫂子,你们走错门儿了,散开散开!”(未完待续) 第四三六章 偶遇 一行人左等右等,直到两刻钟后,那小厮回来,大家立刻围了上去,那小厮却不耐烦的挥手道:“走开走开,咱们老太太没什么娘家嫂子,你们走错门儿了,散开散开!” “怎么可能?小哥儿,你问清楚了,马老太太娘家大哥大嫂啊,您再仔细问问?”跟着围上去的老爹和几位姨父闻言有些着急,纷纷拉着守门小厮追问。 小厮不耐烦的甩开袖子,嫌弃的拍拍方才被大姨父拉过的地方,大吼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走开走开,别以为人多就能占着便宜,滚开,再不滚我要报官了啊!” 马家守门的另几个小厮见状也提着棍子围上来,一边威胁一边驱逐,老爹几人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很快便退了回来。 那守门的小厮还不屑的冷哼一声:“昨儿来一群冒充老太爷远亲的,今天又来一群冒充老太太娘家嫂子的!这群穷鬼,自己有手有脚,不好好干活儿挣钱,成天想着坑蒙拐骗!我呸,不要脸的东西,照我说,这种人就该拉出午门全砍了去!” 这边发现不对劲的女眷们早没了先前兴奋期盼的心情,纷纷集合到外婆身边,紧张的往马家大门口张望。等老爹几人退回来,几位姨姨立刻围上去追问:“怎么回事?” 老爹和两位姨父互相对望,犹豫片刻后,老爹道:“娘,守门的说…说马老太太没有娘家嫂子!” “什么?!”李家几姐妹同时惊呼,静默片刻后,小姨一捞袖子:“娘,大姑绝不会说这种话,肯定是这群狗奴才故意找事儿。哼!看我拔了他们的皮!” 小姨说着就要往上冲,娘亲和大姨二姨赶紧拉住她劝解:“小妹,别乱来,万一真是咱们走错门了呢?问清楚了再说吧?娘,您说是不是?” 外婆皱紧眉头盯着马家门口看了半晌,然后又转头看看四周的街道店铺,大姨上前道:“娘,您以前说大姑出嫁时您来过一次。是这里吗?” 外婆沉吟片刻,摇头道:“都过了三四十多年了,想不起来了!” “那怎么办?天都快黑了,娘,要不咱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吧?” “恩,也好,先找个地方落脚了。打听清楚了再来!” 于是云舒拜托唐方明去附近找物美价廉足够大的客栈,直到天快黑了,一行人才跟着唐方明浩浩荡荡的去客栈落脚。 云舒一行人一走,其中一个守门小厮便伸长脖子确认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随便招呼一声,便急匆匆向里院跑去。 他们在客栈分配好房间住下后。那群车夫便一起来辞行,因为当初跟车夫们议价时说好他们送到地儿就离开。 现在马车走了倒无所谓,但牛车上那么几大车的行礼,光装卸都要老长时间。于是云舒跟爹娘和外婆等商量一番,决定留下几位牛车车夫,包吃包住包牲口饲料,还另外加点儿钱,直到真正找到几位姑奶奶。有了落脚地再说。 晚上吃饭时,气氛有些沉闷,显然大家都为傍晚被人拒之门外还被骂是骗子这事儿耿耿于怀。女眷们这桌吃着吃着,小姨突然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娘,那明明就是马家祖宅。随便抓个人都知道,马记银庄的主子就住那里面。大姑凭什么不见我们?真嫌咱们这群穷亲戚的话,当初为什么又要回来走动?” “可不是。要不是咱爹,几位姑姑怎么嫁得到省城来?想当初,几位姑姑的衣服都是咱娘做的,她们的嫁妆也是咱娘备下的,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现在大姑家发达了,连娘家都不要了,长嫂也不认了!什么东西啊?”大姨也义愤填膺的咒骂。 二姨摇头道:“大姐别这说,咱们还没见着大姑,这事儿还不一定了!娘啊,会不会是那些看门小厮嫌咱们打赏的银子少了,故意为难咱们?要不咱们明天走后门试试?” “二姐,你别瞎出主意,咱娘是他马家老太太的大嫂,就该马家人亲自出门迎接,咱娘要是走了后门,不就是自降身价儿,好像要攀着他们过日子似的!” 二姨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那是咱们亲大姑,她家现在家财万贯,就算咱们攀着她靠着她又怎样?等以后我们家小兴考上举人进士做了官,就是他马家攀着我们了!” 众人纷纷停下筷子,脸色不愉的看着她,二姨环顾一周,尴尬的笑笑:“呵呵,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来,吃菜、吃菜!” 大家谁都没动筷子,沉默片刻后,小姨道:“二姐,寄人篱下跟做人奴婢有什么区别?你可别犯傻,小兴好好的孩子,你可别耽误他前程!” “呵呵,怎么会了,小兴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心疼他还来不及,怎会耽误他了?”二姨急忙解释。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二姨这次来多半是想跟大姑奶奶攀上关系,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钱兴表哥留在这里。一来这里机会更多、能找个好点儿的老师;二来要是马家看上了小兴,兴许会主动资助他考举人、靠进士,以后大家都受益。 所以此次一路行来,二姨不停的说马家的好话,言语里满满都是赞扬羡慕,还有三分的嫉妒!唉,二姨这心态,不知对钱兴是好是坏,云舒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说什么。 “云舒啊,这省城里就你那个干哥哥熟悉,明儿你就托他再帮个忙,打听打听马家祖宅是不是咱们今天去那的地方吧?” 突然被点到名的云舒抬头,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眯眯的应道:“外婆、姨姨们放心,待会儿我吃完饭就去找方明哥商量,不管能不能找到几位姑奶奶,云舒保证三日内一定给大家找个落脚之处!” 旁边的娘亲皱眉转向云舒,小声训道:“云舒。不要胡乱夸海口,这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找不着几位姑姑,你怎么给大家找落脚的地方?” 云舒确定的点头:“娘亲放心,我已经想到好主意了,您等着好消息就是!” 二姨一拍巴掌:“好啊,有云舒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娘。咱们云舒最能干,她说能行肯定能行,您就别担心了,安安心心吃饭吧,说不定明晚大姑就亲自来迎接咱们了呢!” 几位姨姨见云舒笃定的表情,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大家吃完饭后。各自回房休息。云舒带着小蝶和巧娘去找唐方明,二人向客栈要了个半封闭式的小包间,商量办法,如此一来是放大堂人来人往,二来防人家说三道四。 等唐方明一来,云舒直接道:“方明哥。省城有没有两进的大点儿的院子出租,一个月多少银子?” “两进的大院子?你租院子干什么?你们不是来走亲戚的吗?” “傍晚那情况,方明哥也看到了,马家那守门的小厮都如此强横,要见着我大姑奶奶恐怕不容易,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要是见不着大姑奶奶,另外两位姑奶奶一个家境穷迫,一个势利眼儿。即便找着了也未必容得下咱们。 还有,即便见着大姑奶奶,马家上上下下那么主子,每个主子都一大堆亲戚。要是家家都像咱们这样一大群一大群的来,先不说主子怎样。怕是那些下人都会瞧不起咱们!唉,这事儿是我疏忽了! 我们此次来本是打算让外婆见见故人散散心。顺便办些其他事,预期至少要住一个月的。与其等着那不靠谱儿的亲戚施舍。还要看人脸色,不如花些银子住自己的院子,如此省得外婆爹娘成天提心吊胆,忧心马家那边的事!” 唐方明垂眉思虑片刻,点头道:“恩,此话有理!只是省城的物价偏高,且一般稍大点儿的院子,其主人都是有些财力的,他们的院子即便要出手,也只卖不租,因为怕租的人不爱惜,把院子弄得脏乱,到时候租的银子还不够修整的!” 云舒皱眉,“一个租的都没有?” 唐方明无耐的摇头:“我在省城跑了这么几年,认识的人也不少,大院子真没出租的!即便有也是极其偏僻的角落,一般人都不敢去的地方!” 云舒郁闷的扶额,半晌后还是不死心的问:“那我出高价了?” 唐方明再次摇头:“出高价还不如住客栈!住客栈还不如买个小院子!” “那…买个普通的两进院子要多少钱?” “这个…要看位置,靠东区和南区这边至少五百两以上,院子还没多大;北区和西区的便宜些,不过大点儿的可能还是要四百两左右!” 云舒皱眉:“这么贵?前几年北方打仗,省城的房子没跌价吗?” “唉,前几年物价高,院子更贵,价格只有这两个月降了点儿!” 云舒站起来默算一阵,娘亲那里有五百两银子,一路行来,花了不少,可能只有四百两不到了。自己走之前去杜十那里拿了二百两银子没有交给娘亲,再加上这几年存的私房钱,自己身上一共有五六百两银子。 要是买了院子,就只有一百来两了,这院子要不要买了?云舒非常犹豫。 小蝶劝道:“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等咱们见了大姑奶奶,就有地方住了。就一个月而已,即便中间受点儿气也没什么,一下子能省四五百两银子了!” 唐方明也道:“是啊,云舒妹妹,我明日再去托人问问,肯定能找到你几位姑奶奶。这一路的花销本就够高了,再买院子,就住那么一个月就白白放着,还要请人看着守着,多不划算啊!” 云舒也很为难,照她自己的想法是很想买院子的,因为不只是住这么一个月而已,以后她还想在省城卖果子、做生意,可能的话再开个酒楼饭馆什么的,这么繁荣的城市,自己的东西不销到这里来真不甘心! 云舒斟酌半晌,决定明日跟唐方明一起出去看看,了解了解行情。如果地段、价格、院子合适就买下来,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办法。当然找几位姑奶奶这事儿也不能耽搁,这个就先由老爹和几位姨父去办。 二人商量好后,云舒让唐方明明日一早给自己弄两套少年的男装来。然后她找爹娘说了商量的结果,当然跟他们说的时候只说租院子而非买院子,娘亲虽不太愿意,但想起傍晚在马家大门口受的气,要是接下来这一个月都要看人眼色的话。真担心外婆的身体受得了不?于是,娘亲一咬牙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云舒租院子。 次日一大早,唐方明如约送来两套男装,一套云舒自己穿,一套给小蝶穿,巧娘不乐意了,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梳妆打扮好后。拍拍巧娘肩膀道:“巧娘听话,你留在这里帮我照顾爹娘外婆,等咱们院子的事儿定下来了,以后有空就带你来省城住住,保准你以后逛得心烦!对了,不许告诉爹娘我想买院子啊!” 几人趁着大家都没起床时偷偷溜出门去。这省城的大街就是不一样,一大早就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招揽客人的小二,还有不少自己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 云舒四下张望一番,看起来两边都一样热闹,该往哪边走了? 唐方明道:“云舒妹妹,现在时辰还早,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早餐不错。风景也好,当地很多老头子喜欢在那儿闲聊,一些走南闯北的人也喜欢去那儿吃饭,要不咱们去看看?” “好啊,方明哥带路吧!” 于是几个面皮白嫩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沿着南大街往前走一段。穿过一条巷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大湖。湖边种满柳树,柳树下挨着挨着全是人们搭建的简易棚子。每个棚子里摆上七八张小桌,里面坐满客人,老板、老板娘笑眯眯的一边吆喝一边热情的为客人服务,这架势跟现代那种小吃一条街极其相似。 云舒和小蝶都看傻了眼,没想到省城里还有这种地方!唐方明笑呵呵道:“云舒,你们想吃点儿什么,自己选吧?” 云舒吞吞口水,不好意思道:“方明个做主就是,我不挑食!” 于是,唐方明带着二人就近找了个小摊坐下,要了一笼小包子,一人一碗粥、一碟咸菜,慢悠悠的吃起来。老板跟唐方明招呼道:“小兄弟,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唐方明笑道:“还不错,大哥,你生意也蛮好的啊!” “呵呵,混口饭吃而已!” 云舒看那汉子老实憨厚,问道:“大哥,你知道马记银庄吗?” “马记?当然知道,那可是咱们盆城最大的银庄,里面出的金银饰品姑娘们喜欢得不得了!呵呵,可惜咱们穷人买不起,只能看看过过眼瘾儿!” “那大哥知道马记银庄的主子住哪儿吗?” “不就在南大街上?你们从这巷子出去,往北走上两百步,就能看见!” “你说马家祖宅?……大哥,除了那里,您还知道马家其他的宅子吗?” “呵呵,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人家高门大户的,规矩多着了,哪是咱们平民百姓能打听的?” 云舒皱眉,问了半天,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不过似乎大家都很肯定昨天去的那地方就是马家祖宅,如果没搞错的话,莫非真是看门小厮故意为难咱们?可咱们已表明身份是马老太太的娘家人,他小小一个看门的,再大胆子也要问问吧?莫非是马家出了什么变故?比如说大姑奶奶去世了?或者马家内斗争家产?或者有人故意使坏? 似乎种种都有可能,云舒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她抬头再看那小摊老板,问道:“大哥,您听说过马家老天太吗?听说她娘家是个小县城的?” 老板有些惊讶的看云舒,呵呵笑道:“哎呀,原本以为这小哥儿是个新来的,没想到连马老太太娘家都知道!”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也是半路上听人说的,大哥,你听说过没有?” “这个…呵呵,人家自家的事儿,咱们说多了不好!不过那马老太太可是咱们盆城有名的大善人。每逢天灾大难、过年过的,她都会开门布施,给大家伙儿派粮派衣服的!唉,可惜近两年她老人家身体不好,这活儿都是她媳妇在做,这媳妇…唉!” 老板一副摇头叹气不敢苟同的样子!云舒奇道:“莫非那媳妇布施还能偷工减料?” 老板四下看看,小声道:“小哥儿,你小声点儿。那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当心这话传到她耳朵里,什么时候自己怎么倒霉的都不知道!” 云舒大惊,大姑奶奶的媳妇这么厉害?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即便再有钱也毕竟是商贾,她还敢搞一言堂、暗地害人不成?要真这样……那昨天是不是她在捣鬼? 云舒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吃饭的心思也没了,几人匆匆结完帐。沿着那巷子返回南大街。小蝶看云舒脸色不好,小声的安慰道:“小姐别担心,咱们毕竟是马老太太的亲戚,要不咱们再去马府看看吧?” 云舒停下来思虑片刻,摇头道:“不,不去马府。方明哥,麻烦你去雇辆马车,咱们直接去看院子吧,那院子两日之内一定要买下来!” 唐方明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多问,点点头,嘱咐二人留在原地不要乱跑,自己便匆匆走开找马车去了! 小蝶等唐方明走远。不解道:“小姐,不是看看再说吗?要是今天见到大姑奶奶,咱们就不用买院子了!” “不,不管能不能见到大姑奶奶,这院子一定要买!大姑奶奶的媳妇肯定知道外婆的事。昨天那看门小厮如此猖狂多半是受她指使,如此咱们住进马家肯定没好日子过。到时候要把外婆气出病来,咱们哪儿去买后悔药吃?” 这时一辆马车哒哒哒驶过。没走出多远突然戛然而止,片刻后一清秀白面公子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云舒表妹?你可是云舒表妹?” 正跟小蝶说话的云舒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只见此人眉清目秀、面皮白皙、身材匀称高大、一身锦衣玉袍,标准的富贵公子哥儿的形象。 云舒见此人一脸欣喜的往上凑,吓得她连连后退:“大哥,你谁啊?我是男的!” 公子愣了一下,再次上下打量云舒,然后视线落到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上!云舒想起自己的耳洞,顿时脸红,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公子哈哈一笑,大方的伸手捏捏云舒的脸蛋道:“果然越大越厉害,你看,这是什么?” 他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朵淡粉色的珠花儿,那样式成色一看就是旧物,不过却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自己小时候也有过?她皱眉看向那公子的五官,感觉也有些似曾相似,再看前面停着的那辆豪华马车上那个大大的‘马’字,云舒恍然大悟,惊讶的微微张嘴。 公子呵呵笑道:“想起来了?云舒表妹,方才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的!” 云舒不好意思的摸摸脸,干笑两声,然后退后一步,行个女儿家的蹲礼:“俊文表哥,有些年不见了,你们家还好吗?大姑奶奶怎样了?” “恩,好,都很好!就是我奶奶身子不太好,一直念叨着要回李家大院去看看,这几天我奶奶正指挥着丫头们收拾行李了!” 云舒惊道:“收拾行李?大姑奶奶没收到我外婆的信吗?咱们这次就是特地来看望大姑奶奶的!” “什么?你外婆也来了?他们在哪儿?” 马俊文的表现不像撒谎,那…那……云舒有点儿糊涂了! “云舒表妹,你外婆在哪儿?我马上去接她!” 云舒垂眉思忖片刻,大姑奶奶想回娘家,看来她对外婆、对娘家还是有情义的,那还是让他们先见面,等他们先住下,自己再出来找院子,要是马俊文她娘为难大家,大家也有个去处。 云舒打定主意,等唐方明回来后,引荐二人互相认识,然后退掉马车,几人一起坐马俊文的车去客栈,同时马俊文派了个长随去跟大姑奶奶报喜。(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马府 当云舒跟马俊文一起进客栈时,外婆和爹娘姨姨们正在大堂吃早饭。云舒带着马俊文径直来到外婆面前,笑眯眯道:“外婆,您看这是谁?” 外婆抬头,看到云舒愣了一下,皱眉道:“云舒,你怎么这幅打扮?” 云舒低头看看,发现自己现在还是男装打扮,她尴尬的笑笑,将马俊文让到前面,马俊文立刻拱手一拜:“舅奶奶!” 外婆疑惑的将马俊文上下打量一番,马俊文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舅奶奶,您不认识我了?我是俊文啊,马俊文,十年前跟奶奶一起去李家大院玩过了!” “马俊文?!”外婆和姨姨们闻言纷纷停下来,小姨没好气道:“喲,你们马老太太不是没有娘家嫂子吗?这是哪儿冒出的亲戚啊?咱们这些穷人可高攀不起!” 二姨拍小姨一下,笑呵呵的打圆场道:“俊文侄儿啊!哎呦,十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啧啧,瞧这模样、这身板儿,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吃早饭了没?来,坐下坐下!小二,添副碗筷来!” 二姨热情的招呼,马俊文退后一步,委婉的拒绝:“多谢表姨,晚辈吃过了,今早本打算出城去看奶奶,路上偶遇云舒表妹,才得知舅奶奶和各位表姨来了,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各位长辈多多见谅!” 小姨冷哼一声,二姨呵呵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娘亲和大姨都看外婆怎么表示? 外婆打量马俊文一番,确实还有些他小时候的模样儿,外婆的脸色缓了缓:“俊文啊,你奶奶没在城里?她不知道我们来了?” “这个……舅奶奶息怒。门房的事儿方才云舒表妹已经告诉我了,待会儿晚辈把舅奶奶和各位表姨表姨父表兄妹安顿好后,定会严查此事,给各位长辈一个交待!” 外婆叹口气道:“唉,罢了罢了,俊文啊,这些年你奶奶身子可好?” “还不错,就是时常想念您!舅奶奶。晚辈已经让小厮回去传话,奶奶知道了肯定很高兴,一会儿就会回城,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二姨立刻笑呵呵应道:“好啊好啊,就等你们来了,娘,咱们快走吧!” 小姨拿起筷子用力在瓷碗里跺几下。赌气道:“忙什么忙?我饭还没吃完了!” 马俊文环视一圈,见在座各位大多表情都淡淡的,想起昨日自家门房理亏,也不好说什么。他对外婆拱手道:“舅奶奶,要不你们先吃早饭,慢慢收拾。什么时候好了就叫我一声,我去外面安排马车?” 外婆看大家确实没吃完,东西也还没收拾,点头道:“俊文啊,辛苦你了!” 马俊文大方的笑笑,对另外几桌人拱手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小厮大步出门去。 二姨伸长脖子盯着马俊文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店门。“啧啧,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瞧那气度、那礼仪,真看不出来,十年前这小子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书生!想当初咱们小兴跟这俊文侄儿最为要好。小兴啊,你吃完饭。出去跟你俊文表哥叙叙旧啊!” 另一桌的钱兴低垂着脑袋,二姨连唤两声。他才模模糊糊恩了一声,然后把脑袋埋进饭碗里再不抬头。 同桌的大姨不高兴道:“什么跟小兴最要好?人家最喜欢跟着小健和咱们家小强跑,唉!可惜了,咱们家小强没能来,小健也没来!” 一旁的小姨撇撇嘴,低头给旁边的孙小妹喂饭,云舒带着小蝶回去换回女装,简单装扮一下,然后将东西收拾一番。 半个时辰后,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外婆的丫鬟春香挨着屋子敲门叫大家出来,云舒才带着小蝶和巧娘出门,然后依次坐上马府准备的大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马车在南大街上缓缓而行,其实从客栈到马家祖宅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兴许步行过去比坐马车还快。只是昨日被人家当骗子拒之门外,这次不摆足了架子进门,以后定会被下人欺负,这应该是外婆的考虑。 不过云舒觉得寄人篱下肯定不好,如果只是三五天,人家应该不会计较,可要是一两个月,肯定有人心里疙疙瘩瘩。所以云舒打算进了马家祖宅,自己的包裹东西也不必打开,等买好院子,就找个理由搬出来,要不自己怎么考察省城的行情了? 马车一路到达马家祖宅正门,车夫恭敬的请大家下车,然后将马车赶向不远处的偏门,给大家拉行礼的牛车也跟着去了偏门。 大家刚整顿好,一个身着正红色衣裙、装扮富贵的中年妇人笑眯眯的迎过来:“哎呀,这位就是舅母吧?侄儿媳妇有礼了!各位姐姐妹妹们有礼了!俊文啊,还不快去把你爹、你叔叔叫回来,咱们家来贵客了!” 看她那主人的架势和对马俊文的语气,她应该就是马俊文的母亲了,就是先前湖边小老板口中那个不怎么厚道的马家媳妇,现任的马家女主人?一想到昨天自己一家人被拒之门外那一出可能就是这个妇人搞出来的,云舒对她的印象一落千丈! 瞧瞧、瞧瞧,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脸上的粉抹得比城墙还厚,白咔咔的像女鬼!不就是家里有个银庄吗?至于把银庄里所有款式都插头上吗?还有那衣服,红艳艳的,还故意把腰勒得死紧死紧,难看死了!…… 云舒将妇人从头扫到尾,心里不停的挑刺儿,突闻那妇人道:“听说舅母家最乖巧的云舒侄女也来了?是哪一个了?让我瞧瞧!” 众人的视线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让云舒有些措手不及,妇人笑眯眯的上来拉起云舒的手细瞧,那直勾勾的视线像烙铁一样,没看自己一眼自己身上就能多块疤似的。难受极了!云舒赶紧退后一步低头行礼:“给表舅母请安!” “哎呦,这女娃果然乖巧,瞧这模样儿、这身段儿,啧啧,不比咱们省城的小姐差!” 云舒抽抽嘴角,又是一礼:“多谢表舅母夸奖,云舒受宠若惊!”然后她自然的退到外婆身后,外婆亲昵的拍拍云舒。对那妇人道:“侄媳妇,大妹回来了没有?” “还没了,咱们出来就是迎咱娘的!哦,呵呵,也是迎舅母的!”然后那妇人往后看了看,见后面站着那么一大堆人,依然微笑的脸上多了些不屑。她眨眨眼道: “哎呀,舅母,看我糊涂的,不知大家伙儿都来了,只安排了两个院子!我看…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回去腾地方。大家伙儿先到舅母的院子歇息歇息如何?” 外婆和几位姨姨表情有些尴尬,后面那群男人们脸色更是难看!小姨有些气恼:“娘,算了,咱们自己……” 外婆止住她,对那妇人道:“那就麻烦侄媳妇了!” 妇人呵呵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舅母和各位姐妹侄子们受委屈了!请!” 妇人让出道来,给大家带路,大家从马府正门旁边的偏门进了大院。然后女眷们跟着妇人一趟一趟的过穿门,男人们在第二进的时候就被带向侧面的院子。 妇人笑眯眯解释道:“咱们省城有个规矩,女眷住里院,男客们住第二进院子,若有需要。请丫鬟小厮们传个话儿就是!” 既然是规矩,大家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妇人进了第三进。这里一进门就是个大花园,园中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湖边错落有致的盖有十来个精致的小院。这小院之间由白玉石板铺成的小路或湖上的小桥连接,路边花丛层叠、湖上荷叶一片,当真景色怡人! 妇人见大家一脸惊讶羡慕甚至陶醉的表情,骄傲的一仰头,指着湖边的小院一个一个介绍。而外婆的院子是在离湖最远、位置最高的小山丘上,妇人说水边的院子湿气重,怕外婆受不了,小山丘上那院子虽远些,位置高些,景色却是所有院子里最好的! 大家对她的安排并无不满之处,纷纷点头赞同,外婆也道谢道:“麻烦侄媳妇费心了!” 那妇人送到一半,突然有个丫头匆匆过来,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妇人不好意思的对大家道:“舅母、各位姐妹,府里有点儿事儿,这个……” 外婆道:“你有事尽管去忙,找个丫鬟给我们带路就是!” “那…多谢舅母体谅了!金燕,你带舅母和各位姐妹们去怡人院,一定得照顾好了,若有纰漏,我拿你是问!” “是!”方才一直跟着她的一个十四五岁丫鬟恭敬的行礼应诺。 “舅母,金燕是我的大丫鬟,是娘送给我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去办,那…” “行了,你去吧!” 妇人对众人行个礼,匆匆离开,然后那金燕自动走到前面,半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各位太太小姐,请跟我来!” 一行人到了小山丘上的院子,远看挺小的一个院子,到近处发现比想象中大不少,院门上一块“怡人院”的牌匾,与这周围的风景恰好呼应! 金燕引着众人跨过院门,院内境况一览无余。正上方一排五间,中间客厅,两边是主子住的厢房;两侧各有房间,应该是丫鬟住的厢房,或者是厨房和杂物房之类的。院角有石凳石桌、还有凉亭、花坛等等,是个不错的院子 咱们这儿的女眷有外婆、舅母、娘亲和三位姨姨、自己、孙小妹,再加三个丫鬟。对了,昨晚在客栈的时候云舒就还了春芳的卖身契又给了她银子,放她走了。如此,这里一共十一人,五六间屋子,大家挤挤应该够了! 云舒心里正在盘算如何安排,突见旁边厢房有人推门出来:“谁啊?金燕姐姐!您怎么有空来啊!这些是……?” 金燕笑眯眯道:“银柳,还不快叫你们小姐出来拜见舅奶奶和各位表姨?” “舅奶奶?!”银柳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还不快去!” 银柳满脸疑惑的向上方的厢房去,云舒一群人面面相觑:怎么?这里有人住了?还是马家的小姐?!哪有这样待客的?外婆还是那妇人的长辈了!马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金燕见大家脸色不善,赶紧解释道:“舅太太。各位奶奶小姐息怒,这里原本住的是二姑太太的孙女王淑羽小姐,今儿奶奶听说舅太太要来,心想舅太太也是王小姐的血亲,肯定很高兴见到她的,只是不知……” 她那眼色就是说不知外婆带这么一大群吃闲饭的来!几位姨姨气得眼里喷火,就要发作,金燕又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太太方才说让王小姐和云舒小姐过去跟咱们大小姐住,表姐妹几个难得见面,在一起也好联络联络感情!” 金燕看看大家脸色,似乎缓解了不少,便笑眯眯的讨巧道:“各位太太小姐要是不满意,奴婢去跟夫人说说,看看能不能再腾出个院子来。定让各位太太小姐满意!” 二姨笑呵呵道:“那倒不用,这位姑娘,不知我孩子他爹那边怎么安排?要是太挤的话,能不能让咱们家小兴小盛跟俊文侄儿一个院子,让他们表兄弟也联络联络感情?” 金燕闻言一愣,半晌后她尴尬的笑笑:“这个…外院的事儿奴婢…奴婢不方便打听。要不…要不您待会儿问问咱们大太太吧?” 二姨还要说话,外婆咳嗽一声,警告的瞪她一眼,大姨几人看二姨的眼神也有点儿异样,小姨凑到娘亲耳边,声音不大不小道:“三姐,你说二姐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她不会越老脑袋越不正常了吧?” “小妹,你……”二姨涨红了脸。想要训斥小姨。 “给舅奶奶请安,给各位表姨请安!”前面不知何时来了个文文弱弱、纤瘦美丽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在外婆面前轻飘飘的半蹲着。 外婆赶紧扶起她,将她打量一番:“这是…淑羽啊!好些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瞧这眉眼儿。跟你奶奶真像!” 一提奶奶,那漂亮姑娘眼里就闪出泪花儿来。外婆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哎呦,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外婆好一阵轻哄,那姑娘抽抽搭搭半晌才停下来,她身后那丫鬟上前给外婆行个礼道:“奴婢银柳见过舅老太太!” 外婆抬抬手道:“银柳啊,这淑羽丫头怎么了?” “舅老太太见谅,小姐三年前就没了奶奶,所以一提奶奶就伤心难过!” “什么?二妹去了?” “是!” 外婆脸色变了变,身子跟着晃了晃,旁边的舅母和大姨赶紧扶住她,将她带到屋里休息半晌才缓过神儿。外婆一脸悲伤道:“唉,想当初二妹是几个妹妹中最听话最懂事的,没想到上次一见就成了永别,唉!咱们这些老人啊,不中用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大嫂、大嫂!”一花白头发、打扮朴素的老太太的在众人的搀扶下跨过门槛,向着外婆伸出手快步走过来。 “大妹?大妹啊!”外婆也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迎上去,两个老姐妹颤抖的双手握到了一起。看她们同样花白头发、同样满身皱褶、同样老泪纵横的样子,在场之人无不感动,这比起十年前大家身体康健时见面只是满脸笑容淡定点头的模样完全不同! 二人执手相望良久,在各自子女的搀扶下坐上主位,原本空空的两方下首不知何时整齐的摆上了两列大木椅。 马俊文她娘笑呵呵道:“各位姐妹,大家坐下再说吧!” 外婆挥挥手,舅母和李家四姐妹在外婆下首依次坐下,云舒坐在娘亲身旁,小蝶和巧娘立在后面就有些显眼了。而云舒的正对面坐着的正好是王淑羽,她身后也立着两个丫鬟。云舒友好的对她笑笑,王淑羽愣了一下,微微翘翘嘴角便转开头,似乎不太愿意理自己,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心想她莫非不认识我了? 外婆和大姑奶奶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相互聊开了,比如这些年各自生活怎样?各自儿孙怎样?家里如何、家里那些叔伯婶娘又如何? 看大姑奶奶问题一个一个、一脸好奇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那她这些年为何不跟娘家联系了?他们刚走那几年外婆每年都给他们捎东西,他们也经常回些礼物过来,双方还时有书信来往。 可五年前双方的来往越来越少,应该说是外婆这边发去的信、送去的东西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回应,外婆曾多次跟娘亲提起是不是大姑奶奶家出事了?每每提起就忧心不已! 这个问题……云舒看向那满脸堆笑时不时帮着大姑奶奶说话的妇人,就是马俊文她娘。这个问题迟早会水落石出的,等那妇人走了一定找机会问问,看她到底什么目的? 两位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聊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停。在座的众人有些不耐烦了,对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在椅子上磨来磨去,最后不耐烦的大声喊道:“奶奶,我饿了!” 马俊文他娘回头瞪她一眼:“吵什么吵?没看你奶奶和你舅奶奶正聊得高兴吗?” 那姑娘小嘴儿翘得老高,不满的嘟囔:“人家本来就饿了嘛!” 大姑奶奶一拍脑门,呵呵笑道:“是啊是啊,看我高兴的。午饭都差点儿忘了!” 大姑奶奶环顾一周,皱眉道:“大媳妇啊,这院子太简陋了!你下午找人来休整休整,加些摆设装饰,再给几个侄女、侄孙送些衣服首饰来!” 外婆连忙推拒:“不用不用,大妹。咱们乡下人家,不爱那些稀奇玩意儿!” 大姑奶奶道:“哎,大嫂,现在我是主人,你得听我的!大媳妇啊,侄女们住这院子怕是小了些,你再给我腾出两个院子来……” “娘!那个……”马俊文她娘有些为难。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话就说!” “娘,上个月我娘家舅舅舅母侄女来住了两个院子。还有三个月前咱爹老家来的那些客人也占了两个院子,还有……” 大姑奶奶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拍桌子道:“都是些什么亲戚?住了大半年还不走,你明天直接把他们送去南城门附近的别院,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马俊文她娘尴尬的笑笑不接话。大姑奶奶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大嫂。这院子风景虽好,就是高了些。出行不方便,你就搬我那院子去,咱们老姐妹好好聚聚!侄女儿就住这院子,就是挤了点儿,委屈几位侄女了!” “不挤不挤,咱们乡下四五个人住一屋子都是常事儿,多谢大姑了!” 大姑笑眯眯的点头,目光转到云舒身上,马俊文她娘立刻道:“娘,两位侄女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她们跟咱们大丫头住一起,表姐妹几人第一次见面,住一起多聚聚,多聊聊也好,您看怎样?” 方才那叫饿的姑娘立刻大声抗议道:“我不,娘,你别什么人都往我院子里塞,我院子住不下,不要别人!” 大姑奶奶脸色不好看,马俊文她娘立刻打圆场道:“娘,别生气,俊俏就这脾气,等过两天她们相互熟悉了,说不定她还舍不得两位表姐妹走了!” 那姑娘还要闹腾,被马俊文她娘瞪了回去。如此各自安排好后,大姑奶奶和外婆互相挽着胳膊起身去下面吃饭,娘亲和姨姨们紧随其后,云舒作为小辈落在最后面,她站起来打算等大家都出门了再走。 可等了好一阵,王淑羽和马俊俏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半晌后,王淑羽先站起来对而二人施礼道:“两位姐妹,我跟银柳去收拾东西!” “等等,别走!”马俊俏跳起来,气呼呼的看看王淑羽又看看云舒,双手叉腰指着王淑羽大吼道:“告诉你,别打我大哥的主意!” 然后她又转向云舒:“还有你,不管我大哥喜不喜欢你们,我都不要你们做我大嫂!哼,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马俊俏宣誓完,气呼呼的一甩袖子,拎起裙子快步跑出院子。 云舒和王淑羽以及她们的几个丫鬟在原地呆立良久,二人互望一眼,淡淡的互相点点头,云舒出门,王淑羽回厢房。(未完待续) 第四三八章 莫名树敌 **“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一下投了四张粉红票票,让小云受宠若惊啊!只是那更新票……实在抱歉啊,小云的宝宝才两个月,容易累又常想吐,所以时常精力不足,加更比较困难啊!请“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多多见谅啊!*** 云舒带着小蝶和巧娘出了怡人院,见外婆和大姑婆已经走出好几百米的距离,都快下完小山丘了。刚才跑出去的马大小姐并没跟着外婆那行人的方向去,而是下了小山丘一转弯,往湖边的院子去。 巧娘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小姐,那马小姐的脾气真大,一点儿规矩礼仪都不懂,还大家小姐了!” 小蝶拉拉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巧娘不以为然的嘟起嘴道:“小蝶姐,你不觉得吗?那马小姐方才吵着不要咱们小姐去她院子,大太太非要安排咱们去,到时候那马小姐要欺负咱们小姐怎么办?那些丫鬟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 云舒停下来,回头严厉的瞪着巧娘:“巧娘,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享受的!客随主便,主人怎么安排咱们怎么住,更不要在人家地盘上说人家闲话,知道吗?” 巧娘有些脸红,还有些不服气,自从上省城来,云舒对她越来越严厉,小蝶也时时提醒她注意礼仪、不要乱说话,完全没了以前在乡下那种轻松随和,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云舒看她那表情,怕她多想,捏捏她脸蛋儿道:“巧娘。你以前在家不是挺乖巧的吗?咱们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不仅是你,就连我、我爹娘外婆都要时时注意!这样吧,大家再坚持几天,等我出去找好院子,咱们搬出去住,到时候带你们去逛省城,怎样?” “真的?小姐。您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我从来不说谎,不过在之前你得跟小蝶好好学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事先过过脑子,该有的礼仪一定要有,能做到吗?” “呜~~这个……”松散惯了的巧娘要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 “你要是没信心的话。我立刻把你送我娘那儿去,以后你就跟着我娘,不用回来了!” “好好,我答应、我保证做到,小姐不要不要我!” 云舒松口气,对小蝶眨眨眼。小蝶点头,然后云舒才带着二人往外婆的方向去。她们下了小山丘,顺着丫鬟的指示再往前走两百来步,眼前是一座庄重豪华的大院子,门上一匾,上书“福寿院”,这里应该就是大姑奶奶的院子了吧? 她们整整衣衫,抬步向前。那大院门口突然闪出一道白色身影,此人正是马俊文,他笑呵呵的上前:“云舒表妹,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呢!” 云舒给马俊文见礼:“俊文表哥好,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后院只住女眷?我爹爹、弟弟和姨父他们了?” “呵呵。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爹和弟弟他们都在里面了!走,咱们进去吧!” “表哥!”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柔柔的轻飘飘的声音。云舒回头,见王淑羽不知何时到了身后,她柔柔的对马俊文见礼:“文表哥,最近可好?” 马俊文呵呵一笑,熟稔的扶起王淑羽:“我一直很好,倒是淑羽表妹你,听说前几天你又犯病了?吃药了吗?最近可好些了?” 王淑羽自然的扶着马俊文的手踩着莲步轻轻向福寿院门口走去,声音柔柔道:“恩,好些了,只是那药又苦又难喝,每次喝完都能出一身冷汗!文表哥,听说最近铺子里生意好了很多,虽然表叔想让你多历练历练,可你也要注意身子啊,别太劳累了!” “呵呵,无妨无妨,我跟着师傅练了几年功夫,身体壮实得很,没问题!” “是吗?那真好,……”二人手挽手的边走边说,就像对亲密的小夫妻一般,云舒自然被他们晾到了一旁。云舒对此并不介意,只是王淑羽的丫鬟路过时斜眼看看云舒,然后示威性的一仰头,得意洋洋的跟上去。 “小姐,你看他们……”巧娘打抱不平,云舒看她一眼,巧娘抿抿嘴收了声,低下头去。云舒慢慢走在他们身后,直到福寿院门口,马俊文突然想起云舒,立刻松了王淑羽的手,几步越过丫鬟,来到云舒身边,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云舒表妹,跟淑羽一说话差点儿把你给忘了!来,我给你带路吧!” 云舒看王淑羽,见她本就苍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落寂难过!云舒推拒:“不用了,俊文表哥,你看淑羽表姐似乎有点儿不舒服,你还是帮忙扶她一下吧!” “哦?是吗?”马俊文回头看王淑羽,她马上低头,用手帕捂嘴咳嗽几下,马俊文立刻指着王淑羽的丫鬟道:“银柳、银枝,还不快扶你们小姐进去!”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对马俊文行礼:“是!”然后二人一人一边扶着王淑羽往里去,王淑羽白着脸回头,声音颤抖的喊了声表哥!马俊文只是挥挥手:“淑羽先进去休息休息,若还是难过,我马上叫管家去给你请大夫,听话,啊!” 王淑羽很失望,眼中有泪花闪动,她转回去之前怨念的瞪了云舒一眼。云舒身子一颤,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刚来,不会又被怨恨上了吧?被女人怨恨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比如自己那亲表姐张秀!对了,等出去后还要去查访查访张秀,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云舒心里一阵盘算,马俊文熟练的牵起她的手道:“走,云舒表妹,我带你进去!” 云舒吓了一跳,这手是能随便牵的吗?现在可不是小孩儿。被爹娘长辈们看见了可不得了,王淑羽看见了肯定要恨死自己了。 她眼珠一转,故意一个趔趄,将手从马俊文手里抽出来,伸向旁边的小蝶。小蝶顺势上前,扶住她,焦急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云舒站直。见马俊文又要转过来,故意拉着小蝶一转,隔开他,摆手道:“没事,没事!差点儿摔一跤!” 马俊文看地上,见那地方似乎真有个小坑。他有些生气,大声对小厮喊道:“你们过来。给我把这坑填平啰,今天幸好摔的是表妹不是我奶奶,否则定要打你们几十大板!” “哥、大哥!你要打谁的板子啊?俊俏帮你!”换了身衣裙的马俊俏一脸天真可爱的向马俊文飞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晃着脑袋直撒娇。此时,后面又跟上来一身穿粉红衣裙的年轻姑娘。她笑眯眯的来马俊俏旁边:“俊俏姐,你跟文表哥感情真好!” 马俊俏一仰头,“那当然,谁叫他是我亲哥哥了!” 那姑娘见马俊文注意到自己,立刻行礼:“文表哥好!” 马俊文大气的挥挥手:“娇娇表妹不必多礼,就你一个人吗?你奶奶没来?” “没有,这些天酒楼里生意不错,我奶奶不放心。天天守着酒楼,我好些天没见俊俏姐了,实在想得紧,就自个儿来了!” 马俊文点头:“恩,来得正好。娇娇表妹,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去乡下的事?” 那个叫娇娇的姑娘偏头想想。然后一脸迷茫的摇摇头:“不记得了!” “恩,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才四岁不到,看,这位就是我奶奶常说起的舅公家的云舒表妹!云舒表妹,这位是三姑奶奶家的沈娇娇,你可还记得?” 云舒笑眯眯的跟沈娇娇行礼:“娇娇表妹,十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沈娇娇扫了云舒一眼,没什么表情。马俊俏挽起马俊文的胳膊往院子里拽:“哎呀,大哥,人家都快饿死了,咱们进去吧!娇娇,你给云舒带路啊!大哥,咱们快走!” 马俊俏又拖又拽硬是把马俊文拉了进去,沈娇娇笑眯眯的看着二人进了院子,一回头那脸色就变了。她双手环胸围着云舒走上两圈,眼神挑剔的扫来扫去,到了正面她站定,与云舒对视。 云舒个头比她稍高,对她的无礼行为视若无睹,始终面带微笑、眼神镇定的看着前方。沈娇娇冷笑一声:“哧!一个乡下丫头,还真想攀高枝儿、飞上枝头做凤凰啊?哼,别说你,王淑羽又装可怜又死皮赖脸在马家待了十几年,也没见文表哥对她动心!就算表哥动心了,大太太也不会同意的!她好歹也算个正经的城里人,你算什么? 哧!原本以为你们一家子是有自知之明的,每年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信、礼物来,真是碍眼!大太太扣了你们东西也不给回复,没想到你们还是死皮赖脸往上贴,要是我,干脆找个地方撞死得了!哼,咱们走!” 沈娇娇做作的从袖子里扯出条丝帕一甩,扭着屁股得意洋洋的进了福寿院的门,跟她来的四个丫鬟脑袋垂得极低、小心翼翼的踩着小碎步跟上。 云舒依然面带微笑、无波无澜的望着沈娇娇,直到她进了大门不见身影。小蝶上前一步小声道:“小姐,咱们快进去吧,再等不知又会来些什么人物?” “是啊是啊,小姐,咱们快进去吧!”巧娘附和。 云舒在原地站了会儿,别看她表面笑眯眯,其实心里早就气炸了,甚至恨不得把那几个神经病女人全拉回来暴打一顿。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一进门,还什么都没做了,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一群莫名其妙的表姐表妹们给记恨上了!云舒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跟那个‘表’字犯冲?以后凡是表亲的女孩一律不搭理。 冷静半晌后,云舒整整衣衫,咧嘴一笑:“小蝶、巧娘,走,咱们吃饭去,你们可得给我争脸了,决不能让别的丫鬟欺负了去!” “是,小姐!”巧娘一高兴,声音也响亮。她们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到那大大的饭厅,饭厅被屏风隔成两半。男左女右,老爹等人全都在场,外婆娘亲等也早已入座。 二毛一见云舒,一下子站起来,对着云舒直招手:“姐姐,姐姐,这儿!”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示意他坐下。自己往右来到女眷这边。不用说,自己作为小辈当然该跟马俊俏几人一桌了,云舒在丫鬟的引领下就要坐下,大姑奶奶道:“云舒来了啊,到这边来,让大姑奶奶好好看看!” 她话音一落,小辈这桌的马俊俏等人齐刷刷的对自己放眼刀子!云舒心里哀呼一声。无法,长辈叫了,不能不去。于是她慢慢走向上方,外婆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大姑奶奶道:“哎呀,大嫂。我刚把人叫过来,你就拉了过去,这点儿时间都要跟我抢啊?” 外婆笑道:“咱们云舒第一次来省城,有些规矩不明白,让她坐在我身边也好学学!” “自家人还讲什么规矩?行了行了,人都到齐了吧?老头子,咱们开饭吧!”大姑奶奶转头对半遮的屏风背后那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道。 老头子点头,“那就开饭吧。大嫂,您请随意!” 外婆笑着点头:“叨扰大妹夫了!”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大嫂,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省城就是没乡下好,什么东西都不新鲜。您啊。就凑合凑合,看看这些饭菜如何。要是不爱吃,咱们再换一桌!” 大家拿起筷子开动。大姑奶奶的第一轮菜是她大媳妇即马俊文他娘亲自伺候的,大姑奶奶吃了两口,挺满意,示意大太太坐下,其后的菜色都是丫鬟们伺候的。 而外婆的丫鬟春香从来没见过这阵势,愣愣的站在后面没有动作。大太太一个眼色,她的丫鬟之一便主动站到外婆身后,外婆眼神往桌上一扫,只要在哪个菜色上稍稍一停,那丫鬟便熟稔的夹了用碟子接住轻轻放到外婆碗里。 大太太见外婆赞赏的眼神,心下得意,再去看云舒那边。没想到云舒的丫鬟正干净利落的帮云舒布菜,那动作那姿势那神态丝毫不亚于自己精心**多年的几个大丫鬟!大太太心里惊讶不已,对云舒不禁也多看了两眼。 因大姑奶奶这桌的位置比下面几桌略高,而面对小辈儿那方又是没坐人的,因此上桌的任何状况下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云舒到了上桌,娘亲李氏的心就一直悬吊吊的,虽然她知道云舒素来喜欢在外人面前装乖巧,可大家初来乍道,要是太过扎眼,让主家不高兴了,以后这一个月日子怎么过啊?何况那大太太似乎不太待见自家这一行人,她真担心云舒惹出什么麻烦来! 坐在旁边的二姨见李氏时时关注上桌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小声玩笑道:“三妹,你们这次真是来对了!你看,大姑多喜欢你们家云舒啊,说不定……” “二姐,别胡说!咱们可没那想法!”李氏赶紧打断她,同时给她打个眼色,瞟瞟对面,那里还坐着几个同辈的不相识的妇人了,不知是马家的亲戚还是马家的主子?二姨这才住了嘴,只管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而晚辈马俊俏那一桌,同桌的四五个姑娘,从始至终都直勾勾的瞪着上面,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云舒撕碎了一般!看着上桌不但大姑奶奶亲切的跟云舒说话,又让丫头给云舒布菜,连一向厉害的大太太对云舒都和颜悦色,时不时对她问长问短,几位姑娘怎么都平静不了,其中火气最大的就是马家大小姐马俊俏。 看她胸口急剧起伏、双眼喷火的模样,旁边的沈娇娇眼珠一转,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俊俏姐,听说大姑奶奶十年前去乡下时曾有意让文表哥跟上面那丫头订亲了,虽然没成,不过您看大姑奶奶和大太太都那么喜欢她,说不定……” 马俊俏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她想得美!” 饭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马俊俏,连屏风后喝酒的男人们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大姑奶奶半眯着眼看向下方,见又是马俊俏惹事,脸色很不好看,大太太立刻笑眯眯的打圆场道:“娘,没事儿没事儿。俏丫头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呵呵,大家继续、继续吃,别客气啊!” 大太太一阵笑眯眯的招呼,等大家恢复用餐,她才看似招呼客人的来到马俊俏那一桌,低声道:“我的姑奶奶,你又在闹什么?当心惹恼你奶奶。送你去静思院关禁闭!” 马俊俏一听静思院有些害怕,不过她依然不甘心,抬头看上桌笑眯眯的云舒,她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娘,那乡下丫头有什么好?你前几天不还说不让他们进门吗?今天怎么对她那么好?还帮她夹菜,你是不是想让她做我嫂子?” 马俊俏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两桌都能听到。同桌的几个姑娘纷纷偷眼看大太太,旁边李家姐妹那桌也留意起这边。大太太四下看看,着急的掐了她一把:“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算了,你别在这儿惹事,先回院子去。待会儿宴席散了,娘亲自去看你成不成?” 马俊俏鼓鼓腮帮子,嘟着嘴道:“除非你能想办法不让奶奶提哥哥的亲事!” “哎呀,行行,放心吧,有我看着了,你先回去啊!” 大太太好不容易劝走马俊俏,回到上桌。笑眯眯道:“娘啊,俊俏有点儿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大姑奶奶恩了一声,没有多问,大太太脸色有点儿难看。不过片刻后就恢复过来,继续热情的招呼大家。每每大姑奶奶有话,她就立刻接过去。左转右转不了了之。这倒是让云舒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吃了顿饱饭。 饭后大姑奶奶留外婆说话,李家姐妹和云舒等借故要回去收拾东西,先行离开了。云舒一出福寿院,二毛就高兴的叫着姐姐把她拉了过去,爹娘和三毛正在旁边等着。 云舒兴冲冲的过去,“爹,娘,你们等我啊?爹,你现在住哪儿了?这样分开了,咱们要见个面都不方便!” 老爹呵呵笑道:“就住外面,我只知道怎么走,不知怎么说,要不云舒跟我出去看看?” 娘亲嗔道:“胡说!咱们是来做客的,客随主便,人家有规矩,咱们就得守着规矩,免得人家为难!” “娘,这里规矩真多,一会儿不许我们大声说话,一会儿不让我们碰东西,他们肯定是故意的!”二毛气鼓鼓的嘟着嘴,不满的抱怨。 李氏和云舒都皱起眉,李氏想了想道:“他爹,你们现在几人一间?” “这个…呵呵,我带着二毛三毛,咱们父子三人一间,大姐夫和二姐夫一间,钱兴钱盛两兄弟一间,小涛和方明一间,大家都住一个院子,出门也方便,相互也有个照应,你们了?都住一起吧?哪个院子了?” 娘亲把一行女眷的住所大致说了一下,又道:“他爹,三毛还小,要不就让三毛跟我住吧!你带着二毛就行!我跟大姑说说应该没问题。” “恩,这样也行,只是分开住了,咱们有事怎么找人啊?” “这个……你有事就到后院门口,找看门的婆子或路过的丫鬟,叫她们帮个忙传个信儿就是!我要找你就让三毛给你送信如何?” “好吧,就这样吧!”一家人商量一番,老爹要带二毛出去,云舒叫住他,“爹,等等,这个给您。您下次来找人带信儿的时候记得给人家一点儿,每次别给太多,十文二十文就够,要是那人还想再要,你就记下她样貌,下次告诉我!” 云舒将一个装着零钱的钱袋塞到老爹手里,老爹拿着钱袋垫了垫,想了想,揣进怀里点点头:“女儿放心,我知道了!” 一家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后院门口,看着老爹带着二毛依依不舍的出门。云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走个亲戚,就住一个大院里,还搞得一家人不能团聚,要说个话还得花钱托人传话!这高门大户里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母子三人在门口站了会儿,见大姨和二姨笑眯眯的指挥两个背着包袱的婆子往这边来,“三妹,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取包袱?” “包袱?在哪儿取?” “你出去随便抓个丫头问问就是!” 云舒眼珠一转:“大姨、二姨,你们就这么直接出去了,也没人拦你们?” “没有啊,你跟他们说咱们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那些奴才立刻就听话了,不但不拦,反而乐呵呵的帮着带路了!” 云舒闻言心中大喜,能够自由出入,那就太好不过了!于是娘亲让巧娘带着三毛先回怡人院,自己和云舒还有小蝶去外院取包袱。几人的包袱堆放在外院侧门旁的一个小院里,有专人看守。云舒进去挑选一番,只取了个日常衣服的包袱,然后全帮娘亲拿了! 几人拿好包袱准备出门,听门外有脚步声,两个婆子边走边说话,其中一婆子吐了一口:“咱俩辛辛苦苦背那么重几个大包袱爬山送到怡人院,那两个财迷的乡巴佬一文钱都不给,就把咱们打发了!哼,还说什么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了,我呸!明明是一群想攀高枝儿的穷鬼!我看他们能赖多久,大太太迟早要把他们打出去!”(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换屋闹剧 “哼,还说什么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了,我呸!明明是一群想攀高枝儿的穷鬼!我看他们能赖多久,大太太迟早要把他们打出去!”” 几人的脚步不由都停了下来,静待那两个婆子的声音离得远了,娘亲叹息一声,云舒看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宽慰道: “娘亲放心,咱们是大姑奶奶的娘家亲戚,这些下人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对咱们怎样。再说咱们又不是真的来攀高枝儿、赖着不走的,咱们住得心安理得,管别人怎么说了!大姑奶奶一把年纪了,这次回去能否再见都难说,娘亲这些日子就好好跟姨姨们陪陪外婆和大姑奶奶吧,让她们好好享享儿孙福不是更好?” 娘亲闻言静默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吐口气有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恩,你说得对,我们来就是想让娘见见大姑,让她宽宽心、高兴高兴的,何必为这些无谓的外人难受了?” “娘亲这样想就对了!走吧,娘,咱们回去,收拾好东西就去看外婆和大姑奶奶!” “恩,走吧!”几人又扛又提一人身上挂好几个包袱往内院走,马家的下人见状要么惊讶、要么观望,当然也有或真或假上前帮忙的。不过几人都笑眯眯的拒绝,说这东西很重要,自个儿背着放心,下人们自然不敢硬拽,只能巴巴的望着几人说说笑笑的走远。 几人将东西弄回怡人院,回到分给娘亲那个房间,将东西往椅子上一丢,云舒顺势一屁股坐到那堆包袱上。娘亲也放了包袱,气喘吁吁的指着云舒着急道:“起…起来。里…里面是…三毛的瓷碗,当心…坐坏了扎…扎你屁股!” 云舒懒得动,硬是在上面休息够了才慢慢爬起来,拍拍胸口喘口气道:“娘,你连瓷碗都带啊?省城到处都有卖的,你…你是嫌那牛车车费太贵了怎么的?” 李氏嗔她一眼:“胡说什么?三毛从小就喜欢这碗,平时吃饭用这碗都能多吃半碗,咱们对省城本就生分。万一三毛又闹脾气,别人看着也会说闲话不是?” 云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围着屋子转一圈,分给娘亲的是正上方一排左边的厢房。原本以为这是两间厢房,原来只有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个会客的小厅。尽管如此,那卧室还是挺大的。不仅主床大,对面窗户下那张床也不小,似乎是专供守夜丫鬟用的! 云舒看这屋子又大有敞亮,很是喜欢,高兴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娘。这么大的屋子,就你一个人住啊?” “不是,我跟你舅母一起住!” “哦,这样啊!”云舒有点儿失望,如果娘亲一个人住,自己带着小蝶和巧娘住这里都够了,真不想跟那个有恋兄情节的马家大小姐住一个屋檐下;还有那不阴不阳、柔柔弱弱的病美人王淑羽,说不定那两面三刀的沈娇娇也在那儿等着自己了。感觉自己一去就是掉进了狼窝。三个表姐妹要是合伙儿害自己……云舒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云舒,你冷啊?” “娘,对面屋子什么样儿?谁住啊?” “对面屋子跟这间差不多,是你小姨带着小妹住那边;你大姨和二姨住下面的厢房。” 云舒眼珠一转,挽起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娘。要不…我跟你住一起吧?让小蝶和巧娘睡那张床,我跟你睡大床好不好?” “这个……”娘亲皱起眉头:“三毛现在跟我一起。这屋子还有你舅母,咱们三人住刚好。你们再来三个人怎么住啊?” “这还不简单,我去求求舅母,请她跟小姨一起住对面,顺便还能帮忙照顾小妹,我们娘仨和小蝶巧娘住这边,刚好!要是真挤的话,咱们找人弄张床来就是,反正这屋子这么大,怎么都够了!怎样怎样?娘,您就答应了吧!” 云舒摇晃着李氏的胳膊一阵撒娇,一旁陪着三毛的巧娘也附和道:“是啊,太太,您就让小姐住这儿吧,那几位表小姐本来就不喜欢咱们小姐,要是让小姐跟她们住一个院子,她们肯定合伙儿欺负小姐!” “巧娘!”小蝶示意她闭嘴,然后对娘亲道:“太太,没这事儿,您别往心里去!” 娘亲看看云舒,心疼的摸摸她额头,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你舅母和小姨就在对面,我去跟她说说,你们先把包袱打开,把东西整理整理!” “好啊,谢谢娘亲!”云舒高兴的往娘亲脸上巴了一口,别看她表面一副嗔怒的样子,云舒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很高兴的!去了个大麻烦的云舒哼着小曲乐呵呵的跟小蝶和巧娘一起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娘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舅母和抱着小妹的小姨。 云舒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小姨、舅母,小妹,有没有想姐姐啊?” 孙小妹脑袋往小姨怀里一埋,就留个后脑勺给人家,小姨找个位置坐下,“云舒啊,你为何不想去马大小姐院子住啊?要是你二姨,怕是高兴得不得了!” 云舒耸耸肩,“小姨,你是明知故问嘛!我可没二姨那心思!” 小姨呵呵一笑:“万一人家有那心思怎么办?” 云舒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嗔道:“小姨,说什么了?咱们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怎么……,反正我不干!” “这怎么说的?当年咱们大姑嫁进来时家里比你家现在还穷,现在大姑不一样儿孙满堂、富贵非凡吗?” 云舒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道:“小姨,富贵虽然好,但我不要别人施舍来的富贵。要富贵我可以自己慢慢挣啊,想当初咱们家徒四壁,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我不想攀高枝儿、不想看人脸色、不想勾心斗角、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高门大院里。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是否富贵又如何了?” 众人闻言表情各不相同。纷纷静默,似乎若有所思?半晌后,小姨扑哧一笑:“大嫂、三姐,我说咱们家云舒是个有志气的吧?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要是男子的话,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 娘亲笑着摇头道:“你别老夸她,一夸她就找不着北了!” “我不是夸,我是实话实说!云舒啊。你放心,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绝不会为难你的,三姐,你说是吧?” 娘亲点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马家结亲,只是陪娘来看看大姑、带孩子们见见世面,顺便把那块墨玉还给大姑。唉!谁知都十年了。俊文小子还没定亲!” “是啊,想当初俊文小子来李家大院玩了几天,就极喜欢咱们云舒,还把马家的传家墨玉送给她,三姐啊,你那墨玉怎么还?要是大姑不收。就要定亲怎么办?” “这个…不会吧?我之前就跟娘商量过,墨玉已经给娘了,娘说她找机会还给大姑!” “是吗?那就好,就是不知……” 云舒静静的立在一旁,听娘亲和小姨你来我往商量着如何还墨玉之事,心中却翻江倒海、惊讶不已: 马俊文还没定亲?!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十九周岁了吧?马俊文有相貌、有人品、有家世背景,大太太只有一儿一女。马俊文明显就是马家产业的继承人,这样的适婚男人放哪儿都是香饽饽儿,没有成亲可以理解,但没有定亲,这就…… 提起墨玉。云舒想起小时候那个‘十年之约’,不会吧。那时候自己才四岁不到,马俊文也才**岁的样子……不不。肯定是我想多了。云舒低垂脑袋静静的站着,脑中一片混乱,一边猜测一边否定,她的脸却不知不觉红到了脖子根儿。 不知过了多久,小姨站起来道:“那好,三姐,你先收拾屋子,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大嫂就住我那边了,你这边要是太挤的话,就…就让小蝶到我那边去睡吧,顺便也帮我看着小妹!待会儿收拾好了叫我们一声,咱们一起去看大姑啊!” 娘亲站起来道:“行,大嫂,不好意思,委屈您了!” 向来笑眯眯不太爱说话的舅母点点头,就两个字:“没事!” 娘亲亲自送她们到门口,然后回来继续收拾屋子,云舒为掩饰自己的脸色情绪,也积极的跟着帮忙。几个人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弄完,此时大姨和二姨早就在外间磕着瓜子儿等着了。云舒几人换了衣服、整整头发出去,二姨吐了瓜子壳儿,挥挥手帕道: “三妹,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活生生的两个丫鬟不知道使唤,还自己去忙活。你看我那屋子,那么多东西,找几个丫鬟婆子,给她们吩咐一声,没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唉,果然是富贵人家的日子好过,做个什么只要张张嘴,自然有人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大姨也在剥瓜子儿,不过却是用手,去了瓜子壳儿,瓜子肉全放旁边的白手绢上,已经有一小堆了!娘亲过去坐下,奇怪道:“大姐,你剥了瓜子怎么不吃了?” “嘿,我这是给我孙子留的,孙子没能来,我得给他带点儿好东西回去不是?这瓜子香得很,三妹,你也吃!” 娘亲皱皱眉头:“大姐,你儿子还没生下来了,这瓜子再香,就算剥了壳儿,他也吃不了啊!我看你就别辛苦了,还是自己剥自己吃吧!” 大姨抬头看看娘亲,想了想道:“也是啊,孙子刚生下来只能喝奶!那这瓜子……不行,我留着给我们家小强吃!”大姨继续低头剥她的瓜子儿。 二姨一边嗑瓜子儿一边道:“三妹,你别管她,自己吃自己的!哎,云舒怎么也在这儿,你屋子收拾好了?那马家大小姐的院子什么样儿?听说人家挂的门帘都是金线儿串的,是不是真的?” 二姨一提金银钱财就两眼放光,云舒早就见怪不怪,自个儿坐下,笑眯眯道:“二姨。我还没去过马大小姐的院子了,不知道什么样,我想留下来跟我娘住一起,不去那边了!” “不去了?!”二姨拔高声音,立刻吐了瓜子,拍拍手抹抹嘴,一脸夸张道:“云舒,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马家大小姐啊,俊文侄儿的亲妹妹,说不定以后就是你小姑子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抓紧点儿?要是处好了……” “二姨,什么小姑子不小姑子的,那马大小姐比我大两个月,照理我该叫她表姐了!” “哎呀。你这丫头,跟我装什么傻啊?你娘这次来不就是……” “二姐!”娘亲拔高声音阻止,“二姐,咱们是来做客的!”娘亲用下巴指指门外看似扫地、实则尖着耳朵偷听的马家丫鬟。二姨呵呵干笑两声,又坐回椅子去,抓起瓜子儿继续嗑。不过她那表情明显没把云舒方才的话当真,兴许她还认为云舒是在故作矜持了! 云舒心里很生气,但这是人家的地盘,到处都是马家的耳目,自己一个晚辈明目张胆顶撞长辈的话,那些人定会乱传,到处说自己坏话。云舒只好忍下了,静待小姨和舅母出来。 一刻钟后。小姨焕然一新的出来,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换了衣服,脸上上了妆,首饰是她最好的。二姨看她一身叮叮当当的样子,呵呵笑道:“小妹。你弄这么一身儿干什么去啊?” 小姨白她一眼:“咱们是来坐客的,当然要穿最好的。要不给人家看笑话啊?老是那副穷酸样儿,过几日下人都瞧不起你!哎。三姐、云舒,你们怎么还是这身儿?快回去换了;大姐、二姐,你们也去,咱们可得把咱老李家的面子撑足了!” 在小姨的一再催促下,大家只好各自回去换衣服。娘亲把云舒最好那套淡绿色的锦缎裙子找了出来,其实这裙子云舒一直挺喜欢,只是这玩意儿太贵,家里聊聊天不干活儿倒可以,要是去窑厂、去饭馆,四处跑腿儿的时候穿,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今儿咱也穿穿新衣服,高兴高兴,云舒换上衣服后,忍不住美滋滋的对着镜子转上两圈。等小蝶给自己梳上个精致漂亮的发髻,再带上些金钗步摇什么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巧娘笑道:“小姐,您现在这模样儿,比那马小姐端庄漂亮多了!” 云舒提起袖子半遮住脸,捏起兰花指,往巧娘面前一弹,娇滴滴道:“讨厌!” 几个姑娘笑闹成一团儿,直到娘亲来叫才一起出去。换了新衣服的姨姨们今天心情特别好,走路都趾高气昂的,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虽然云舒因为换了衣服,必须踩着小碎步慢慢走很不习惯,但她发现路过的丫鬟婆子对自己似乎都更恭敬了些。啧啧,这高墙大院里的女人们都不简单啊! 一行人笑嘻嘻的去大姑奶奶院子请安,然后陪大姑奶奶和外婆说话、吃晚饭。娘亲找机会把云舒留住怡人院的事情说了,大姑奶奶没有反对,立刻让她的大丫鬟金锁按马家小姐的份例给云舒准备些东西送去,多要张床榻之事更是简单,直接让金锁办就成了。 在马府的第一天就这么过了,云舒躺在新搬来的大**回味一天,事情真多,总的来说还不错。只要有大姑奶奶坐镇,相信马家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至少不敢对大姑奶奶尊敬的长嫂外婆怎样,如此外婆在马府这一个月的待遇可以放心了,此来省城的第一个目的也算达成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逛省城买院子了解行情的事了,照目前的情况,一来就到处乱跑肯定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待几天,过些日子闲了再去吧,云舒盘算良久,不知何时睡着的? 次日一大早,娘亲和几位姨姨早早起床去大姑奶奶院子请安。云舒硬是赖着不动,直到太阳上山了,才被小蝶和巧娘从**硬给拔出来,迷迷糊糊的任凭她们折腾,突然外面嘭一声响,云舒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正在给云舒梳头的小蝶停手看看外面,对巧娘道:“巧娘,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外面一声尖利的女声怒吼道:“水云舒。给我出来!” 云舒又是一个激灵,这是哪来的母夜叉,找自己决斗的么?小蝶手上加快动作,几下把头发挽好,然后快速插上金钗步摇。她刚一完工,自己厢房的门又是‘嘭’一声巨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冲来。 云舒站起回身,马俊俏带着一群丫鬟已经冲到了门口。后面探头探脑的不正是沈娇娇和昨儿中午饭桌上那几个姑娘?再外面,丫丫的,王淑羽的丫鬟也来了! 云舒皱眉扫视一圈,推开椅子,轻轻对马俊俏行个礼:“马表姐早,各位姐妹早安!” “我呸~~~,谁是你表姐?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一来勾引我大哥,又去我奶奶那里告我黑状,告诉你,这马家有我一天,你就别想进门!” 云舒见马俊俏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恶狠狠的要吃人的样子,愣了一下。她往后扫了一眼,见那沈娇娇正双手环胸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丫鬟们虽半垂着了脑袋,那脸上的鄙夷却毫不掩饰。 气不过的巧娘跳出去拦在云舒面前:“你才贱人了,凭什么骂我们小姐……” ‘啪!’一声脆响,毫无准备的巧娘顺着力道往旁边倒去,云舒还没反应过来,马俊俏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脚踩在巧娘背上,一边跺一边大骂:“你个小贱人,姑奶奶长这么大,没人敢骂我一句,今天姑奶奶非踩死你不可!” “巧娘!”小蝶惊呼一声扑上去。马俊俏身后一个婆子闪身上来,用力推小蝶一把。小蝶连连后退,脑袋砰一声撞到梳妆台桌角上。额上顿时鲜血直流。 “小蝶,你怎么样?”云舒立刻冲过去,掏出头帕捂住她额头。小蝶自己按住手帕,指指巧娘,声音急促道:“小姐,快……” 云舒顾不得其他,冲上去一把将马俊俏推倒在地,然后伸手去扶巧娘,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大小姐!”、“俊俏姐!”沈娇娇和几个姑娘并丫鬟们同时惊呼着围上去,地上的马俊俏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呆愣片刻,往地上一滚,哇哇大哭起来:“哇~~娘啊,那贱人打我、贱人打我啊!哇~~~~” 云舒不理她,给巧娘拍拍灰,检查下她的伤口,幸好并无大碍,都是皮外伤。然后云舒将她扶到小蝶身边,让她们互相照应,她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地上打滚撒泼的马俊俏。 沈娇娇见云舒一脸淡定、事不关己的样子,跳起来道:“喂,水云舒,这是马家,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你居然敢对俊俏姐动手,哼,看待会儿大太太怎么收拾你!” 云舒淡淡的看着她,“我在屋子里梳头换衣服,你们自己冲进来就又骂又打人,我倒要问问大太太:这就是你们马府的待客之道?” “你…是你自己先惹俊俏姐的!” “我从进马府到现在,总共就见过她两次,何时惹过她?” “你…你跟老太太告状,说…说俊俏姐和淑羽姐不待见你,指使丫鬟欺负你,所以才不愿搬去俊俏姐院子住。老太太今儿一早就训斥了俊俏姐一顿,还要把她赶去静思院关三天,这…这都是你惹的货,全赖你,都是你的错!” 云舒皱起眉头,心想我何时说过马俊俏指使丫鬟欺负我了?就因为自己不愿意搬到她院子去住,她就闹了这么一出?!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不管怎样,她不分青红皂白臭骂自己一顿,又伤了自己两个如亲姐妹的丫鬟,这笔账一定得算清楚了,大不了闹翻了咱搬出马府去,我就不信外面找不着地方住。 云舒打定主意,也不着急了,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马俊俏她要表演要打滚儿由她去,相信马家大太太很快就会赶来,大姑奶奶和外婆肯定也会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理论理论,看看到底谁理亏?到底谁在造谣?(未完待续) 第四四零章 退墨玉 马俊俏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嚎哭,丫鬟婆子们全围着她打转,屋子里一时嘈杂无比,门口、窗户外也有不少探头探脑看热闹的。 半晌后,一个丫鬟冲进来:“小姐,大太太和老太太来了!” 地上的马俊俏没有反应,只顾自己哭闹,沈娇娇往窗外看一眼,见大太太带着几个丫鬟已经进了院门。她眼珠一转,趁着地上那群人没注意,偷偷溜出里间,跑到外间,坐到王淑羽对面,学着她的样子端起茶杯。 此时,大太太掀开帘子冲进来,焦急的喊道:“俏儿、俏儿,谁欺负你了?” 马俊俏听见大太太的声音,哭声停顿片刻,等大太太进了里间,周围的丫鬟姑娘们纷纷让开,狼狈的马俊俏可怜巴巴的望着大太太惨兮兮的叫了声娘!听她声音凄惨颤抖,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谁把她怎么了?比如这大太太就是如此。 大太太惊呼一声:“天啊,我的俏儿,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让为娘看看!” 大太太几步冲过去,马俊俏顺势抱住大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娘,娘啊!那贱人打我,她打我!娘,你要为俏儿做主啊!” 大太太闻言怒气冲冲:“什么?有人打你?谁打你,告诉娘,娘帮你打她板子!” “就是她,这个贱人,才来一天,就勾引我哥哥,又跟奶奶告状,还动手打我,娘,你要为我做主啊!呜呜~~~”马俊俏恶狠狠的指着云舒。 大太太回头见云舒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看热闹,那气不打一处来。哗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云舒骂道:“好你个贱人,我好心好意接待你一大家子,你居然敢动手打我女儿,我……” 云舒站起来,给大太太行个标标准准的蹲礼,慢条斯理道:“大太太,您掌管马家大院。也算一家之主,如此模样似乎不太合适吧?况且我好歹也算客人,您就凭您女儿一面之词就如此责备侮辱于我,我倒要问问,你们马家的规矩礼仪为何?待客之道为何?”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乡下野丫头,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你们说,方才到底怎么回事?”大太太怒气冲冲的扫视一圈。周围的丫鬟婆子纷纷低头不语。 大太太见没人答话,指着马俊俏的奶娘道:“奶娘,你说,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 “快说,否则我立刻赶你儿子去养马!” 奶娘立刻跪到地上:“夫人息怒,老奴说、老奴说!”她一边讨饶。眼角瞟了马俊俏一眼,奶娘想想停停道: “今早,小姐早早起床便去给老太太请安。可老太太不喜反怒,骂小姐不知轻重、没个小姐样儿,说…大太太没教好,连…连做客的表妹都容不下,要小姐自个儿去静思院反省三天! 然后…然后小姐一时气不过,就来找表小姐…评理。谁知小姐一句话没说话,表小姐的丫鬟就冲上来骂小姐,小姐一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表小姐…兴许是心疼丫鬟,便…便打了小姐。还…还把小姐推倒在地!”奶娘说完脑袋一叩到底。 大太太背对房门,云舒和奶娘正对房门。奶娘说到一半时,云舒见门边隐隐有个人影儿。下面露出一截裙角。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金锁的衣裙,看来大姑奶奶和外婆娘亲都来了,云舒心下稍安,如此就不怕自己势单力薄了。 大太太听完,黑着脸转向云舒:“她说的可对?” 云舒点头:“对,基本没错!” “那就是你打了俏儿又推倒她的了?如果当真如此,别说你是老太太的亲戚,就算天王老子,我这个做娘的拼了命也要为我的俏儿讨个公道!” 云舒扯扯嘴角:“大太太,方才大小姐奶娘说清楚了,我好好的在屋里梳妆换衣服,是令千金自己冲进院子,又冲进我房间,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对我一顿臭骂。 是,我的丫鬟巧娘是顶撞了大小姐几句,但做奴婢的维护主子是她们的本分,大小姐却不管不顾,甩手就是一巴掌,这算我们先动手吗? 巧娘是我的奴婢,就算有万般不是,要打要骂要罚都该我来做,什么时候轮到马大小姐代劳了?或者马大小姐认为这是自家的地盘,随时随地都可以仗势欺人了?或者大太太也有此意?” “你…你…胡说,我何时仗势欺人了?明明是你先打我的俏儿,就算俏儿先动手又怎样?不过一个小丫鬟,敢顶撞主子就该打,而你,却先动手打了俏儿,这笔账咱们要算清楚!来人,去请她娘来!” 大太太的丫鬟应一声就要出去,门帘掀开,金锁进来,四下看看,惊道:“哎呀,大太太、大小姐、表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大太太愣了一下,然后瞪云舒一眼道:“金锁你来得正好,别人欺负她亲孙女,咱们正要找老太太做主了!” “大太太,看您说的,您在咱们马家大院呼风唤雨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还敢欺负大小姐啊?定时什么地方误会了吧?”金锁挽起大太太的胳膊笑眯眯的说话,同时对她直眨眼,并示意外面院子。 大太太愣了片刻,扭头当没看见,语气坚决道:“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娘给咱们评评理!” 金锁轻轻叹口气,外面传来马老太太的声音:“金锁,她要评理就让她们都出来吧!” 金锁无奈的看大太太一眼,对门外鞠躬应一声“是”,然后道:“大太太请、大小姐请、各位表小姐请!其余的自己回自己的地方去吧!” 金锁一声不大不小的吩咐,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纷纷站起来低头对金锁行个礼应声是,然后排队鱼贯而出,有的出了院子。有的站在正厅门口,个个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样子,不敢多出一声! 最后屋里就剩几个人,大太太瞪云舒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给我把小姐扶好了,出去让老太太看看,看咱们俏儿被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儿!” “是!”马俊俏的奶娘和丫鬟应一声扶起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马俊俏。跟着大太太出了里间,马家的几位表小姐对云舒也是不屑的斜视一眼,纷纷出去。 小蝶捂着额头来到云舒身边,“小姐,这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要不我和巧娘出去认个错儿吧?” “小蝶。我带你们出来就要保护你们,放心,有大姑奶奶和外婆做主,她们不敢怎样!小蝶,你的伤口怎样?撑得住吗?要不先清洗一下,包好了再出去?” “没事。小姐,我撑得住!” 云舒点点头,让巧娘也别整理了,好生扶着小蝶一起出去。 她一到厢房门口,见外面蛮大的正厅里坐满了人,连外面的院子都站了好几列的丫鬟婆子,个个低头垂手、一脸肃穆,看来马家的主子客人全到齐了! 云舒深呼吸两次。跨出门槛,巧娘扶着小蝶也跨了出来。到了大厅正中,云舒先跟众人一一见礼,然后来到外婆面前,提起衣裙跪下:“外婆。云舒初来马府做客,因气恼表姐打我丫鬟。一时不忍将表姐推到地上。外婆,云舒给您惹事了。请外婆责罚!” 云舒说完恭恭敬敬的一叩到底,小蝶和巧娘也跟着跪下,趴在地上齐声请罪:“请主子责罚!” 若是以往,外婆肯定立马伸手来扶云舒,可今天她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看,又转头看向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对云舒伸手道:“云舒丫头啊,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事情需要行如此大礼啊?起来,快起来!你们,还不快给我把云舒丫头扶起来!” 于是,金锁立刻带着几个丫鬟上前来扶云舒,云舒推脱道:“大姑奶奶,我犯了错,就该受罚,您就让我跪着吧!” “哼!假惺惺!”马俊俏不服气的小声嘀咕,大姑奶奶狠狠瞪马俊俏一眼,对大太太厉声道:“大媳妇,怎么回事?” 大姑奶奶一声厉呵,原本一脸愤怒的大太太有些底气不足:“娘,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他们表姐妹吵吵嘴、闹闹架而已……” 大太太一边说一边留意大姑奶奶的脸色,见大姑奶奶依然板着脸,她眼珠一转,一拍巴掌道:“唉,肯定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故意造谣生事。俊俏是个直肠子,一时气不过就…!其实啊,要不是云舒侄女的丫鬟骂咱们俏儿‘贱人’,兴许就没后面这些事儿了! 算了算了,看在大舅母的份儿上,咱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娘,您看俏儿被摔成这样,您…您就让她回去歇着吧?” “娘~她们骂我又打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马俊俏不乐意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尽管大太太不停的在背后给她打手势,她依然不依不饶的指着云舒骂道:“奶奶,就是这个贱人,她指使丫鬟骂我,又打我,把我推到地上!奶奶,我才是您的亲孙女啊,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马俊俏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骂完又自个儿大声嚎哭起来。 大姑奶奶皱起眉头,兴许她也不知道事情经过。这时金锁轻轻凑到大姑奶奶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大姑奶奶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拍桌子怒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了!” 马俊俏一吸气闭了嘴,大姑奶奶脸色不善的转向大太太道:“大媳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不…我…,娘,俏儿就是脾气急了些,这事儿……都是丫鬟们惹出来的,不是俏儿的错啊!” “你还护着她,看来是我这老太婆老眼昏花,不该把管家权交到你手上,连女儿都管不好,怎么管家?” 大太太闻言脸都白了,“娘,媳妇知错了,媳妇…媳妇这就带俏儿下去好生教导!” “哼!”大姑奶奶冷哼一声撇开头。大太太匆匆行个礼,拉起马俊俏就往外走。马俊俏却不依不饶,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奶奶,我才是您的亲孙女,你为什么帮外人?奶奶!” 大太太拉着马俊俏祖宗姑奶奶的小声劝着出了院子,她们母女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走了,院子里一下子就空了一半。而大厅里方才坐在大太太一边的几位姑娘有些坐不住了,别看她们脑袋垂得极低。眼角却时时留意着上方的情况。 大姑奶奶亲眼看着马俊俏母女出了怡人院,叹口气道:“云舒丫头,该起来了吧?大姑奶奶我可是顶着被亲孙女记恨的帽子帮你出气的!” 云舒有些脸红,自己这一跪虽然跪在外婆面前,但却是跪给大姑奶奶看的。原本以为会有些波折,没想到她老人家二话不说,不仅训了马俊俏。连大太太都教训了一顿。 既然跪下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若就这么起来的话,自己跟马俊俏母女结下的梁子怕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说实话云舒真不想再弄些莫名其妙的敌人出来。 于是她转向大姑奶奶对她磕头:“大姑奶奶,云舒确实犯了错。方才不该推倒表姐,您就按家规罚我吧,云舒绝无怨言!” 大姑奶奶想了想,往下扫一眼,下面那些偷窥的表姐妹们纷纷低下头,大姑奶奶道:“你们…都是大媳妇娘家的亲戚吧?” 那几个姑娘纷纷站起来行礼,齐声答:“是!” “大媳妇不在这里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是!”早就等着这句话的姑娘们带着各自的丫鬟鱼贯而出。现在屋里剩下的就只有外婆、娘亲等,还有就是王淑羽和沈娇娇,另外就是各自的丫鬟了。 大姑奶奶笑道:“云舒丫头,你真想受罚啊?” 云舒恭敬道:“请大姑奶奶责罚!” “这样啊!那…就罚你当我马家孙媳妇如何?” 厅上众人大惊,云舒也惊得抬头张大嘴不可思议的望着大姑奶奶。静默片刻后,大姑奶奶呵呵笑道:“既然你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大嫂,以后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这个……”外婆为难的看向娘亲。 “不行!”云舒红着脸冲口而出。大姑奶奶愣了一下,乐呵呵道:“看看,云舒丫头害羞了!丫头啊,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才三岁多的时候啊,我就带俊文去过你外婆家,当时咱们就说好要定亲的。可你外婆和你娘说你还小,我想她们多半是怕俊文大了配不上你,现在你也看到了,俊文那孩子样样都好,难道你不喜欢?” 云舒有些傻眼,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姑奶奶又道:“呵呵,云舒丫头啊,说起来你早就算咱们马家的媳妇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接了俊文送的墨玉,那是咱们马家的传家宝,定亲时送给未来媳妇的,正好,正好啊!” “这个…大妹啊,这事儿……”外婆伸手欲往怀里掏。 “大姨奶奶,您不是答应过二姨奶奶,等淑羽姐及笄就娶她过门吗?”沈娇娇突然站起来道。 大家闻言齐刷刷的看过去,见沈娇娇捏紧拳头一脸激动,王淑羽则紧紧捏着手帕埋头全身紧绷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气氛有些尴尬,大姑奶奶的脸色也不好看,地上的云舒倒是轻轻松了口气。半晌后,金锁不知何时从外面带了两个小丫鬟,端着茶杯上来,笑眯眯的来到大姑奶奶面前:“老太太,来,喝茶,这是奴婢今早新泡的碧螺春,看看喜欢不喜欢!” 大姑奶奶看她一眼,接了茶杯,拿起杯盖子拨弄起来,接着金锁又给外婆奉茶,顺势扶起云舒,笑眯眯道:“云舒小姐,您也坐下,尝尝我泡的茶如何?” 一直跪着的云舒自方才大姑奶奶那番话后,全身如针扎一般难受。她顺势跟着金锁站起来到王淑羽旁边的椅子坐下,也接了茶杯埋头喝茶。然后金锁对旁边的丫鬟使个眼色,她们轻飘飘的上前,有的给娘亲和姨姨们上茶,有的扶起小蝶和巧娘,带着她们悄无声息的退下。 接着金锁劝沈娇娇坐下,照样奉茶。沈娇娇狠狠瞪云舒一眼,不甘心的坐了回去。一时间大厅里竟是杯盖与茶杯碰撞的声音。 云舒偷偷抬眼对娘亲和外婆直打眼色,显然她们也注意到了。外婆犹豫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看看娘亲和云舒,下定决心,将盒子推到大姑奶奶面前:“大妹,这个你收好!” 大姑奶奶看那盒子一眼。疑惑道:“大嫂,这是什么?” “这是…当初俊文送给云舒的那半块墨玉!” “大嫂,你听我说,淑羽那事儿……”大姑奶奶看看王淑羽,王淑羽脸色苍白、脑袋埋得更低,坐在近处的云舒感觉她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唉!淑羽啊,你听我说。当时我虽答应你奶奶等你及笄后过门,我也问过俊文多次,可他……唉!淑羽莫怕,不管怎样,大姨奶奶定会照顾你一辈子,以后不管你嫁到哪儿。大姨奶奶都给你做主,把你当咱们马家嫡亲的女儿出嫁,你觉得如何?” 原本还算镇定的王淑羽眼泪顿时扑簌扑簌往下掉,沈娇娇有些着急,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掏出手绢给王淑羽擦眼来,同时狠狠瞪云舒一眼。 外婆叹气道:“大妹啊。既然你答应过二妹,这墨玉我们更不能收,你还是收回去吧!” “这个…”大姑奶奶看看下面依然哭得凄惨的王淑羽,吩咐道:“金锁,你先送淑羽和娇娇回屋休息!哦。我屋里新买的燕窝给她们送些去!” “是!”金锁行礼后,过去扶王淑羽。王淑羽抽泣好一阵才慢慢站起来。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门口。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场之人见之都于心不忍。外婆低声道:“大妹啊,这事儿……咱们不能对不起二妹,你还是收回去吧!” 才走出几步的王淑羽一顿,突然转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往地上重重一磕,泪眼朦胧的抬头道:“大姨奶奶,我…我小小一个孤女,不敢奢望能…能让俊文哥明媒正娶,但…但我真心喜欢俊文哥,即便做平妻做侧室我都愿意,只希望能一直陪在俊文哥身边!大姨奶奶,如果您不答应,我宁愿出家当姑子去!” 王淑羽说完又重重的往地上磕头,连磕几下,额头都破皮出血了,众人才反应过来,大姑奶奶站起来,着急的喊道:“快,快拉住她啊!” 众丫鬟齐齐冲上去,一阵拉扯硬是将王淑羽扶了起来,大姑奶奶亲自上前安慰:“淑羽啊,好孩子,都怪姨奶奶、都怪姨奶奶,别哭了啊!姨奶奶给你做主,无论如何,一定让俊文娶你过门好不好?不哭了啊,好孩子!” 最后王淑羽是全身虚弱的被婆子们抬下去的,而一直在旁观望的沈娇娇气得牙痒痒,手里的丝帕被她扭成了一根绳儿。 大姑奶奶亲眼看着王淑羽被抬下去,在金锁的搀扶下回到位置坐下,擦擦眼泪叹口气道:“唉,淑羽这孩子是个痴情的!” 外婆道:“大妹,既然你答应过二妹,何不就让俊文把淑羽明媒正娶过来?正好也算亲上加亲,如此也对得起二妹在天之灵啊!” “唉,大嫂有所不知,这事儿不只俊文自己不愿意,他爹娘和我家老头子都不愿意!” “这是为何?淑羽那孩子挺好的啊!” “唉,淑羽这孩子好是好,可惜身子骨儿太弱,自二妹去了后她一直抱着药罐子过日子。咱们马家有个规矩:正室生下长子之前,侧室小妾都必须喝避子汤!大家都担心要是让淑羽进门做了正室,她的身子未必撑得过生孩子那一关啊! 唉!既然她死心塌地跟着俊文,我最多也只能让她做个侧室了!大嫂,云舒……” “大姑奶奶!”云舒站起,来到大姑奶奶面前:“谢谢大姑奶奶厚爱,云舒从小发誓,此生绝不与第二人分享相公!这也是咱们李家的规矩,请大姑奶奶成全!” “这个…云舒啊,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淑羽……?” “不是的,大姑奶奶,淑羽表姐很好,我很喜欢她;俊文表哥也很好,不过对云舒而言,俊文表哥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云舒从未想过与他成为夫妻!” “大妹,云舒这丫头脾气倔,说话没个轻重,你别怪她!不过这丫头从小就说要自己选相公,她爹娘也默许,既然她不想跟俊文…,这墨玉你还是收回去吧!” “这个…大嫂、三侄女、云舒,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娘亲站起来行礼道:“多谢大姑好意,咱李家的家规不许男人纳妾,我从小就这样教导云舒,请大姑收回墨玉吧!” 大姑奶奶起初并不愿意,有外婆娘亲和小姨几人合力劝解,最后大姑奶奶还是犹犹豫豫的收下了那墨玉盒子,不过却对云舒道:“云舒丫头啊,大姑奶奶是真心喜欢你,这墨玉我先帮你存着,什么时候你要是想通了就来找我,我立刻派人去向你爹娘提亲啊!” 云舒低头谢过,这墨玉总算退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一章 迷失的巧娘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自退掉墨玉后,便天天缩在怡人院里不肯出门。因上次马俊俏横冲直撞进来大闹了一场,为防万一,大姑奶奶特地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来怡人院帮忙,顺带帮着守门,没有院内主人的允许,外人不能随便进出。 外婆一直住在大姑奶奶院子里,两位老人家每天说说话、逛逛园子、回忆旧事,过得非常惬意;娘亲带着三毛,三毛那小子,到了新地方,什么都好奇,成天拖着娘亲东跑西跑;大姨没什么爱好,就爱马府每天送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干果,每样都要尝尝,觉得好的就包起来,说是带回去给自己孙子吃。 最高兴的就是二姨和小姨了,二人天天结伴出门,带上几个马府的丫鬟婆子,东逛逛西看看,每天傍晚天快黑了才回来。每次回来都要带一大堆东西,虽然多是小姨买的,只要她偶尔送二姨一件,二姨就很高兴,吃饭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谈论明天去哪儿逛? 而马家人那边的日子似乎就不那么好过了,从那些战战兢兢进出院子的丫鬟婆子身上就能看出来。据说马俊俏被大太太带回去了,就一直关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来。大太太娘家亲戚的那几位表小姐也基本不出门。 因那天大姑奶奶承诺了王淑羽,现在王淑羽的待遇提高了很多,在湖边有了一个专门属于她的小院子,丫鬟婆子也添了好几个,俨然一副马家正牌媳妇的待遇。注意:只要大姑奶奶在。那院子就是她的了,而不是寄居。 这自然让对马俊文有爱慕之心的表姐妹们眼红不已,据说当天下午三姑奶奶就带了一堆礼物过来,先假惺惺的跟外婆叙叙旧,然后就跟大姑奶奶说起结亲之事。可惜大姑奶奶委婉的拒绝了,三姑奶奶似乎非常不满意,说了一堆气话带着沈娇娇气匆匆的走了! 云舒坐在窗前看书,小蝶在对面绣花儿。巧娘立在一旁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新打听来的消息。门帘外一丫鬟禀报:“云舒小姐,大少爷来访!” 巧娘立刻收声,目光闪闪略带期盼的望着云舒。云舒垂眉,那墨玉已经退回去五天了,为何马俊文今日前来?不知他此来是为何事?万一是为墨玉之事就麻烦了,要不要见了?云舒还在犹豫。 “小姐,见吧。马公子挺好的!”巧娘忍不住劝道。 云舒抬眼看她,见她脸颊绯红,目含秋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她心里咯噔一下,巧娘喜欢上马俊文了?!他们没有单独相处过,为何…… 云舒垂眼。淡淡道:“巧娘,你何时见过马公子?” “我…我每日早上代小姐去老太太院子请安时,都…都能见到马公子!小姐,马公子真的很关心您,每次见我都问你在这里是否习惯?是否有需要的?是否想出去逛逛?小姐,其实…我觉得马公子挺好的,您…您……” “行了!”云舒打断她,同时抬眼严厉的望着她。巧娘有些心虚的低头。 “云舒小姐,大少爷来了,您要不要见见了?”门外的丫鬟再次催促。 云舒抿抿嘴,对外面道:“你跟他说,我娘亲姨姨都出去了。现在不便见面,请他改日再来!” 外面的丫鬟停顿半晌。显然没想到云舒会拒绝,她行礼后慢慢退了出去。云舒顺着她的身影转向院门口。隐隐能听见那丫鬟的说话声。没一会儿,丫鬟回来了,手中端一托盘,上面一个雕刻精细的木盒。 丫鬟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低头踩着小碎步前来,果然,她径直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云舒小姐,大少爷让奴婢送来东西!” 云舒想了想:“进来吧!” 那丫鬟掀门帘进来,半跪在地上,将托盘举过头顶,小蝶看看云舒,取了木盒,送到她面前。云舒略微犹豫,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深绿色玉镯,看那色泽卖相,绝对不是凡品。 云舒皱眉,盖上盒子,递给小蝶道:“大姑奶奶已经给我们送了不少衣裳首饰,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你拿回去还给你们大少爷吧!” 那丫鬟立刻将托盘放到地上,将脑袋一叩到底:“小姐,您饶了奴婢吧!这是大少爷送的东西,奴婢怎敢私自收回?大少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云舒皱起眉头,想想也是,这马府里的丫鬟婆子虽然爱嚼舌根,一旦惹事,被主子查到了,那后果是万分严重的。上次大太太为了给大姑奶奶一个交代,硬是抓了个‘造谣’的丫鬟,将那丫鬟打了四十大板,奄奄一息的时候就被人丫子领了去! 云舒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多谢小姐!”那丫鬟再次给云舒磕了个头,拿起托盘快步出门去。 云舒把那木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静静的望着那对玉镯。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正好照在玉镯上,玉镯表面流光溢彩,里面像细丝一样的纹路微微波动,煞是好看。 “真漂亮!”巧娘发自真心的赞叹。 云舒抬头看她,“巧娘,你觉得它漂亮?” “恩,很漂亮!小姐,您带上试试吧!” 云舒没动,转向小蝶道:“小蝶,你看它漂亮吗?” 小蝶灵透的眼睛看看云舒,垂眼道:“漂亮是漂亮,却不是谁都适合的,有些人即便拥有它、戴上它也未必合适!” 云舒笑笑,拿起一个手镯,五指并拢,轻轻往里一套,那手镯一下子就滑到了手腕。云舒举起手腕,让玉镯正好对着阳光。那镯子依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可惜却松松垮垮,衬得云舒的胳膊又细又小,像营养不良一般。 云舒转头看向她们:“小蝶,巧娘,你们看这镯子好看吗?” 巧娘高兴的拍手道:“好看,真好看,这镯子配小姐最好不过了!” 小蝶却摇头道:“小姐。镯子虽好看,却不适合您!这玉镯材质极好却又粗又大;阳光下绚烂无比,平时却异常沉闷;形状又中规中矩,跟小姐的脾性完全不合,我觉得它与淑羽小姐兴许更搭配些!” 云舒心下高兴,小蝶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完全说到自己心坎儿上去了。此时巧娘却反对道:“小蝶姐。这是马公子送给咱们家小姐的,怎会跟淑羽小姐更配了?我觉得这颜色挺好啊,小姐平时就爱穿绿色的、白色的衣裙,配这镯子正好!” 云舒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轻轻把那玉镯从手腕上拔下来。随手放进木盒里,起身道:“巧娘,你帮我收拾下桌子,小蝶,你去外间帮我磨墨,我想练练字!” 云舒带着小蝶径直往外间去,巧娘着急道:“小姐,这玉镯怎么办?” 云舒背对她挥挥手道:“好生装起来吧。我明日拿去还给表哥!” 巧娘有些失望,张嘴要劝,云舒已经到外间桌子边坐下。巧娘知道云舒最讨厌别人在她练字或想事时打扰她,只好收了声,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么贵重又好看的玉镯。小姐怎么不喜欢了?要是我……” 巧娘立刻收声,心虚的回头看。幸好小蝶和云舒都没注意这边,她轻轻松口气。将盒子放到一旁,快速收拾起小桌上的东西来。 半晌后,东西规整完毕,最后就剩那对玉镯了。巧娘爱不释手的抱着盒子,小心的回头看看,云舒写字写得很专心,小蝶已坐下,拿着绣布在绣花儿。她心中窃喜,轻轻将盒子放下、打开,取出一支玉镯,往自己手腕上套! 虽然巧娘在云舒家待遇不错,平时只帮云舒整理房间、伺候洗漱,最多再洗洗衣服,再没干过重活儿。可不知为什么,她的骨架比云舒大不少,以至于在云舒手上轻轻一套就进去的玉镯到了她这里怎么都套不进去。她试了半天,弄得满头大汗,那玉镯依然只能看不能戴! “你不适合它!”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巧娘吓了一跳,那玉镯叮当一下掉桌上。她快速回身,见小蝶就站在她身后一尺不到的位置。 巧娘脑中嗡嗡作响,本能的伸手去拉住小蝶,小蝶却侧身一让,取了那掉落的镯子,放进木盒里,快速盖好,收进自己袖袋里。 “巧娘、小蝶,你们在干什么,方才什么东西掉了?”外间的云舒放了笔,侧着身子往这边看。 巧娘一脸祈求的望着小蝶,小蝶抿抿嘴道:“没什么,小姐,巧娘收拾东西,碰掉了杯盖,幸好没摔坏!” “哦,那就好,巧娘啊,你小心些,当心被割了手,那东西是个死物,伤了身子就不好了,知道吗?”云舒说完又回身练字去,巧娘双颊绯红,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小蝶回头瞪她,巧娘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紧张的捏着袖子不知所措。半晌后,小蝶轻声道:“巧娘,你跟我去厨房!” 二人轻手轻脚一前一后的出了云舒厢房,径直向下方角落的厨房走去,没一会儿,厨房里两个烧水的婆子出来,互相嘀咕一声,一人你蹑手蹑脚的靠近厨房想要偷听。 早已放下笔的云舒站在窗前,轻轻往窗缘上敲两下。听到声音的婆子四下张望,转到上方见云舒正双手环胸冷冷的望着她们,二人吓得脸都白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云舒冷笑一声,对二人勾勾手指,二人战战兢兢的过来,在窗前跪下:“表…表小姐!” “你们是谁派来了?” 二个婆子私底下对望一眼,“我…我们自然是老太太派来了!” “哼!是吗?”停顿片刻,云舒淡淡道:“别再有下次,否则……” “表小姐饶命,表小姐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行了,我想吃新上市的鲜桃儿。你们去给我找来吧!” 二人立刻磕头应诺:“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二人匆匆站起,一前一后跌跌撞撞的跑向院门口,旁边本有两个在屋檐下聊天的扫地丫鬟,见两个婆子如此狼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都吓得退回屋子,只敢在窗户边探头探脑。 云舒一直双手环胸静静的站在窗前。直到两刻钟后,小蝶和巧娘以前以后出来,二人手里一人一个托盘,上面是点心和茶壶茶杯。 云舒轻轻叹口气,坐回书桌前,缓缓拿起笔,盯着面前的宣纸。却一笔都下不去。没一会儿,小蝶掀帘子进来:“小姐,休息一会儿吧!我和巧娘给您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来尝尝合不合您口味?” 二人将东西放在屋中的圆桌上,云舒放了笔,回头去看二人。见小蝶面色如常,巧娘却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过隐隐还是能看到她眼角和鼻头发红,似乎刚刚哭过。 云舒若无其事的坐到圆桌旁,拿块点心尝尝,点头道:“恩,不错,挺好吃的! 巧娘啊。我们来省城都五六天了,一进马府就出了不少事,连我给姐妹长辈们准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送。这样吧,你把我准备的香囊给几位表小姐送去,记住:不管她们收不收。一定要亲自送到各位表小姐面前,特别是马大小姐。 然后。你在去大太太那里走一趟,就说…我们不习惯这省城的口味。想要些食材,自己在院里的厨房做饭吃!她若不应,你就直接去福寿院请示我大姑奶奶!” 小蝶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云舒,巧娘一直低垂着脑袋,她规规矩矩的行礼:“是!”,然后退后几步才转身踩着小碎步出去。 云舒站起来,踱步到窗前,亲眼看着巧娘低眉顺眼的走向院门口。身后的小蝶轻声道:“小姐,马府的主子个个都不好惹,你为何……” “为何派巧娘去所有厉害主子那里走一圈,自取其辱?”云舒接话道,眼睛依然盯着门口。 “这个…奴婢多嘴了,兴许小姐有自己的考虑!”小蝶低头退后一步。 云舒转身,正对小蝶道:“巧娘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在厨房已经提点过她,但你觉得她真能清醒过来?” “这个……”小蝶有些犹豫,虽然该说的都说了,可巧娘的回应…她心里真没底! “小姐,要不我找机会再好好警告她一番?或者…提前送她回去?” “不必,如果今天这一圈走下来,她还依然坚持,我不会拦她!” “可那分明就是一条死路啊!” “小蝶,陷入情网的女人就像扑火的飞蛾,她们眼中只有那火光的绚烂温暖,却不知自己一旦进去就灰飞烟灭!如果她已经到了为一个男人可以放弃尊严亲友的地步,我们再一味阻拦,只会让她痛恨我们一辈子!” “可是…可是……” “让她自己选择吧!”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让小蝶去把正在院中扫地的丫鬟叫来,这名叫铜九娘的姑娘虽只有**岁,却是个极其伶俐的,云舒早就注意到她了。 铜九娘进来后,云舒道:“九娘,你是何年进的马府?为何进来?家中可有亲人?” 九娘怔愣片刻,显然她没想到云舒会问这些,“奴婢两年前进来;因家里穷困,爹娘为给三哥娶媳妇,卖我进来的;家中除爹娘,还有四个哥哥四个姐、两个嫂子!” 云舒点头,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道:“你帮我办件事,这个就是赏给你的!” 九娘见那银子目光闪了闪,这对她绝对不是个小数目,看得出来她很渴望得多,不过九娘趴在地上磕头道:“小姐饶命,奴婢身为马家下人,不敢做于主子不利之事!” 云舒抿嘴笑笑:“我为何要对你家主子不利?你觉得我像坏人?”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为难,这差事很简单,刚才我的丫鬟巧娘出去了,你看到了?你的任务就是跟着她,但不能被她发现,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就静静的看着。回来后你把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我,这银子就是你的了!怎么样,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叫别人了!” “小姐……奴婢愿意!” 云舒笑笑,让小蝶把银子给她。小蝶蹲下身子,将银子递到她眼前,小丫头见之很高兴,伸手来拿,巧娘往后一缩。板着脸道:“你应该知道你们家老太太有多疼我们小姐,只要我们小姐随口一说,老太太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你送给我们小姐!” 九娘望着小蝶,白着脸低头一拜:“小姐放心,这事儿奴婢就算死也不会告诉别人!” 九娘拿了银子匆匆出去,云舒看看小蝶,笑道:“小蝶。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小丫头而已,你为何如此吓她?” “小姐,我也是为防万一,这高门大宅里的人不管多少年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看她目光幽幽的样子,兴许她是回忆起了在周家那五年痛苦的日子。云舒没说什么。坐回去继续练字,等待消息。 巧娘是巳时中刻出的院子,一直等到午时过后还不见回来,本该睡午觉的云舒也没了心情,一直静静的坐在窗前发呆。 这一等就是傍晚,院门口一阵嘈杂,片刻后一长串的丫头婆子拿着各种东西进来,一个一个往厨房去。放了东西又排队出去,最后就剩个管事的婆子过来,笑嘻嘻道:“表小姐,您要的厨房用具和食材都送来了,您亲点亲点。还差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定当准备周全。” 云舒皱起眉头。巧娘把最后一件事都办完了,为何还不回来?连九娘都不见人?云舒道:“你可见过我的丫鬟巧娘?” 婆子目光有些闪烁:“回表小姐。奴婢…不识!” 云舒抿嘴挥挥手,小蝶上前道:“这位嫂子,小姐命奴婢去厨房看看,麻烦您跟我一起去如何?” “好好,大姐儿请!” 等小蝶送走那婆子,云舒道:“小蝶,你出去找找看,巧娘和九娘都……?” 她话还没说完,院门口又是一阵嘈杂,一个守门的婆子跑过来道:“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巧娘姑娘受伤了!”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见几个婆子抬个满身是血的女人进来,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表…表小姐,巧娘姐姐她……” 云舒抬头,见跟在后面哭得惨兮兮的小姑娘不是铜九娘是谁?云舒深吸一口气,怒吼道:“这是谁干的?小蝶,跟我去见他们老太太!” “哎哟,表小姐、表小姐啊,您别急、别急啊,咱们就是老太太院里当差的!” 云舒愤怒的瞪着她:“那你的意思是马老太太亲自下令打了我的丫鬟?” “不是不是,不过小姐啊,这事儿…这事儿……唉!” “说,怎么回事儿?”云舒愤怒得全身直冒热气,气势汹汹的向那婆子步步紧逼。 “云舒,不得无礼!”娘亲、外婆和几位姨姨从院门口匆匆进来。 “娘,他们马家仗势欺人,把我的丫鬟打成这样?我就不能找他们理论了?” “云舒,此事事出有因,回去再说!”后来的外婆也出声阻止,然后娘亲对跟来的两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道:“大夫,麻烦你们了!” 接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全身血淋淋的巧娘被抬进柴房,丫鬟们将热血一盆一盆往里面送,进去的是清水,出来是血水。 云舒怔愣在那里,想起巧娘跟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三四年,二人像亲姐妹般玩闹,每每自己要出门、要闯祸、要瞒娘亲,都是巧娘帮自己挡着、护着甚至背黑锅!如果这次巧娘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跟孙小虎交待?她突然后悔带她来省城、后悔上午的决定,对马家也生出一股强烈的憎恨厌恶来! “云舒,巧娘受的是皮外伤,应无大碍,进屋去吧!”娘亲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云舒抬头:“娘,为何……” “嘘!咱们进屋再说!” 她回头看柴房一眼,小蝶道:“小姐放心,我守在这儿,有事马上报您!” 云舒心中除了愤怒,还有无数个疑问,于是她跟着娘亲进了正厅,屋里坐的全是自家人,外婆让正门大开,几个丫鬟退到台阶下三尺外守住,不许人靠近。 看外婆一脸严肃的样子,云舒心下狐疑,莫非巧娘真惹了什么大祸?(未完待续) 第四四二章 谁勾搭谁 看外婆一脸严肃的样子,云舒心下狐疑,莫非巧娘真惹了什么大祸? 云舒坐定后,外婆环视一圈道:“这里没外人,如书,你把事情前后说给云舒听听吧!” 娘亲皱眉看看云舒,叹口气道:“今儿下午,我们正陪娘和大姑在湖边游玩,有丫鬟来报,说大太太院子出大事儿了,要打死云舒的贴身丫鬟巧娘。 我们匆匆赶去时,巧娘正被几个婆子摁在地上打板子,背上已满是鲜血,要不是大姑亲自喝止,巧娘这丫头怕是没命了,唉!” 云舒听得心里又气又怒,噌一下站起来:“娘、外婆,巧娘虽是丫鬟,却是我的丫鬟,我们好歹也算客人,大太太如此对巧娘什么意思?她马家仗势欺人也太过分了吧?看咱们不顺眼,咱们搬出去就是,凭什么打我丫鬟?” 外婆往下压压手,“你先坐下,听你娘说完!” 云舒气呼呼的坐回去,娘亲道:“当时我和你外婆、姨姨们都很生气,大表嫂却丝毫不让,说若不打死巧娘,马府就要乱套了,什么样的丫鬟都敢往大少爷**爬,想借此攀龙附凤、一步登天,马家迟早要亡! 大姑听着不对,就把丫鬟赶出去,只留了大表嫂和几个知情人询问,她们说…说……” 二姨道:“三妹,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就是了!云舒啊,巧娘是你的丫鬟,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她了?纵着她成天四处乱跑,现在连马大公子都敢勾搭了,巴巴的贴上去赔了一下午不说还私相授受! 前几日你跟大表嫂和马大小姐闹得不愉快,人家本就不待见咱们了。后来你又非闹着咱娘把那墨玉退了,大姑心里还疙瘩着了。我们这几天天天陪着她,就是为了让她老人家心里好受点儿,别把咱们一家人都责怪了进去! 唉,现在可好,大姑那劲头儿还没过了,你那丫鬟又惹出这事儿来!真是的,一想就丢人。丢死人了!怎么会是咱们一路来的了?打她几板子算是轻的,唉!” 二姨一边说一边嫌弃的直挥手帕,云舒忍无可忍,哗啦一下又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二姨,你别胡说!是我上午突然想起给表哥、表姐妹和长辈们带的礼物还没送,特地让巧娘一一送到各个院子去,大姑奶奶院子不也送了吗?巧娘小小一个丫鬟。从来都只是听命行事,怎会有那胆子去勾引俊文表哥?有谁能证明?” “云舒,别这样,大太太打巧娘的理由确实如此,在场证明的不只有好几个丫鬟,连俊俏侄女和她几个表姐妹都在场。她们众口一词,你大姑奶奶都没办法!” “不可能,那马俊文有亲自到场对质吗?巧娘见了生人说话都结巴的丫头,怎会有此胆量?上次巧娘骂过马俊俏一句,马俊俏定是借此报复,不行,我要找马俊文对质!” “云舒,回来!”娘亲喊了一声。云舒停住脚步。现在她脑子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这事儿绝对是马俊俏搞的鬼,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狠狠扇马俊俏两巴掌。娘亲上前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云舒啊,你别一时冲动惹出祸来,来。咱们坐下再说!” 娘亲把云舒拉回去坐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儿。对面的二姨看着直摇头。大姨和舅母都低头不说话,小姨想了想。笑眯眯的走过来道: “云舒啊,你向来聪明,又是个明理的,想想咱们现在住人家院子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如今才来几天,要是再为个丫鬟大闹一场,任谁都说咱们无礼啊! 巧娘这事儿吧,虽说处处蹊跷,可一来人家十几个人作证,咱们毫无证据;二来巧娘她自己也有问题,如果她能明理些,有自知之明些,知道自己的身份,少跟那马俊文说话,就没今天这些事儿了! 你要再想不开的话,就这么想吧,幸好巧娘丫头是在这儿犯的花痴,有大家保她,要是在外面,遇上那些个江湖骗子,把她骗去卖给人丫子,她这辈子就完了!这次就当给她个教训,回去后你再好好说说她,这事儿就完了,好不好? 哎,这马府里处处是规矩,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瞧的,我才待半天就难受得很,不如咱们明天一起去逛大街?这省城大街上的稀奇玩意儿可多了!娘,你也一起去吧?” “算了,我不去了,我跟你大姑说好了,明儿一起去你三姑家酒楼看看,你们这些做晚辈的,来都来了,也一起去看看吧!” 小姨立刻嘟起嘴,挽起外婆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娘,那三姑是个铁公鸡,人家说雁过拔毛,她能连皮带肉都能吞了去,咱们哪有那么多毛给她拔?我看还是算了吧?” “看你这张嘴……” 小姨和外婆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决定明天早饭后不知女眷,男人们也的去,大家一起去三姑奶奶家看看,其后才允许小姨等出来逛街。 大厅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云舒的怒气也慢慢散去,恢复了理智。小姨说得对,咱们处境不对,这事儿巧娘本身也有错,先前自己派巧娘出去不就是要让她看清大户人家的尊卑规矩吗?但愿她能明白过来。 几位姨姨东拉西扯一番,外婆道:“云舒啊,巧娘那丫头就让她留在院子里好好休息吧,等咱们回去之时,她的伤应该能好些了!” 二姨抿抿嘴道:“唉,当初来的时候我就跟三妹说,别带丫鬟别带丫鬟,看吧,一带就出事。云舒啊,那巧娘现在是不能动了,你身边不还有个丫鬟小蝶,这个你可得看好了,别再给咱们惹出什么事儿来,啊!” 云舒气得胸口发胀,这二姨怎么回事?自从几年前她粮食被抢那次。自己趁她晕迷拿了她五十两银子,她对自己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儿,总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若不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儿上,云舒真想好好恶整她一顿! 幸好有舅母和小姨打圆场,这事儿就几句话带过了。大家一直等到给巧娘看病的大夫出来,称巧娘外伤严重,幸好没伤到筋骨,只要躺着好生休养。按时喝药换药,最多一个月定能痊愈,大家这才放了心。 外婆跟娘亲和云舒嘱咐几句,便带着丫鬟和姨姨们回大姑奶奶院子吃饭去。娘亲送她们到门口就折了回来,现在院子里人不多,就几个当值的,丫鬟婆子们正轮班吃饭。娘亲把云舒叫回屋子。让小蝶守在门口,拉长脸道:“云舒,你为何故意让巧娘出去惹事?” 云舒愣了一下,故作无辜道:“我没有啊!” “还撒谎!你明明跟那马大小姐和表姐妹都不和,前几日巧娘又骂过马大小姐,她早就想报复你们了。你还特地让巧娘去送礼物,然后还让她去大太太那里要东西开小灶,你不是故意惹事是什么?” “这个……”云舒心下惭愧,果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巧娘知道了……不,现在娘亲这关都不好过,怎么跟她说才好了? “云舒。我和你爹认为你从小就乖巧懂事,这次你怎会如此糊涂?你真想弄得大姑和娘亲不欢而散才甘心?她俩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还有几年好活?你就不能让她们省省心,过几天安生日子?……” 娘亲的责备异常严厉,云舒更觉理亏。难过的低头跪下:“娘,云舒知错了!” “唉!你这丫头啊。知错了就要改,这次你一定要亲自去跟马大小姐和大太太赔罪。那厨房里的东西也要还回去,知道吗?” “太太,小姐她不是……”小蝶忍不住求情。 “小蝶姐,你别插话!娘,云舒知错了,云舒这就去给马大小姐和大太太赔礼道歉!” “算了,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去人家也未必见你!这样吧,明早你早点儿起床,跟我一起去大姑院子请安,到时候马家小姐、表小姐们还有大太太都会过来,你就当着大姑和你外婆的面跟她们赔礼道歉,记得要诚恳些! 小蝶,把你平时绣的那些手帕挑几样儿好的出来,就当给她们赔礼的礼物吧!” “是,太太,小蝶这就去办!” “恩,云舒,起来吧!我去大姑院子跟你外婆先通通气儿,你们自个儿先吃饭吧!” 云舒和小蝶亲自把娘亲送到院门口,二人正要回身进院,旁边花丛里突然窜出个人来,把二人吓得大声尖叫。 “别喊、别喊,云舒表妹,是我啊!”二人仔细一看,居然是马俊文! “俊文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没什么,出来溜达溜达,云舒表妹,你……” “表小姐、表小姐,怎么了?”几个婆子拿着胳膊粗的木棒急慌慌的冲出来,见了马俊文均是一愣,赶紧放下棒子:“大少爷!” “恩!没事儿了,下去吧!”马俊文端起架子挥挥手,将几个婆子赶走,几个婆子却犹犹豫豫,边走边偷偷回头偷看。 云舒看看天色,已经擦黑了,下面的院子开始上灯了!云舒道:“俊文表哥,天色不早了,您请回吧!小蝶,咱们回去!” 云舒带着小蝶转身就走,“哎,云舒表妹等等!” 云舒停下回身,见马俊文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她立刻退后几步,行一蹲礼:“俊文表哥,有事请讲!” “呵呵,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来看看表妹!” 云舒抿嘴笑笑:“谢谢表哥,现在已经看到了,我们要回去了!” “等等!” “表哥还有事吗?” “那个…表妹,听说……舅婆把…把我送你的墨玉退…退给了我奶奶,不知这是…” “这是我爹娘的意思,要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我们不是约好十年后来提亲的吗?云舒表妹,是不是你爹娘不同意?”马俊文有些着急,逼近几步要来拉她。 云舒侧身退过,小蝶立刻拦到前面。面无表情的对马俊文行礼道:“马公子,我们小姐的丫鬟巧娘,就因下午跟你多说了几句话,差点儿被大太太打死,还给她灌上个勾引主子的罪名,要不是马老太太出手,她现在已经没人了! 马公子,我们小姐比不得巧娘。挨不住那么多板子,更担不起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公子若尊重我们小姐的话,就请回吧!” “什么,巧娘被我娘打了?!我没跟她说几句话啊,就问了……云舒,你别误会。我听巧娘说她是来替你送礼物的,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后来铺子里有事,我就赶着出门了,刚刚才回来!巧娘的事我当真不知道,云舒。你要相信我!” “俊文表哥,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要回院了,也请表哥早早回去休息吧!” “云舒,你明明是在生气!”马俊文焦急的往前凑,小蝶始终拦在中间,就是不让他靠近。三人在怡人院门口转了两圈。云舒见院门背后那几个婆子探头探脑,心下不爽,提起裙子快步走向院门,她一跨过门槛,几个婆子立刻围过来。拦住马俊文。 马俊文焦急万分,对着云舒的背影直喊:“云舒。你听我说啊!云舒!” “公子,您还是快回去吧!老太太吩咐。这院里住的全是女客,男人不得入内!” “哎呀,你这婆子,我是你们大公子,不是外人!” “公子啊,您别为难咱们,咱们只是当差的,公子不是外人也是男人啊! “是啊,公子,您看,这天都黑下来了,几位奶奶又不在,您现在进去别人要是传闲话,那就是害了表小姐啊!” 云舒回到厢房,听院门口的声音持续了一刻多钟,才慢慢静下去。云舒看看窗外,无声的叹口气,小蝶笑道:“小姐,别发呆了,菜都凉了!来,快吃吧!” 云舒笑笑,示意小蝶坐下一起吃,现在没有外人,小蝶也不做作,二人坐下,慢慢吃饭。小蝶不时看看院门口,吃到一半,她突然眨眨眼,暧昧的笑道:“小姐,我看那马公子当真对您用了心,不仅用心,还很痴情了!” 云舒嗔她一眼:“胡说!马家财大势大,没看那马俊俏周围一堆表姐妹,不都是冲着马俊文来的?巴望着他的人多着了,怎么都轮不到我这个又穷又土的乡下丫头!” “小姐,您别妄自菲薄啊!要是人家真看上您了,您是不是就……” “就什么就?别瞎说啊!你看这院子、外面那园子,漂亮吧?可一辈子几十年都得守着这么点儿地方,说话做事都得讲规矩礼仪,每天巴巴的望着男人回来,更别说还有无数女人像苍蝇叮烂肉一样盯着你男人,如此再漂亮的景致也失了色! 我可不愿为了块烂肉被关一辈子,还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更讨人喜欢!” 小蝶扑哧一笑:“小姐,你嘴巴忒毒了,人家马公子在门口守了两刻钟才走,您不但不领情,转身就把人家比作烂肉,马公子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 “什么两刻钟?他不是早就走了?” “没有!人家一直在院门口转来转去,巴巴的望着您出去看一眼了,刚刚才走,好像还是被个小厮拉走的!” 云舒惊讶的回头看向院门口,那院门半开,几个婆子围在哪儿嘀嘀咕咕,时不时指指自己屋子方向。云舒皱眉,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自己跟马俊文从认识到现在,说是有十来年了,其实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几天而已。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多的他顶着多番压力等自己,可见其心不假! 唉,可惜了!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或者附近的小富之家,自己或许真会动心,二人可能真有机会走到一起,但他现在的身份,云舒坚决的否定,绝对不行! 云舒和小蝶吃过饭去看巧娘,受伤的巧娘像木乃伊一般全身缠满白布,现在的她不方便再住云舒屋子,于是被转到下人房中,由九娘照顾,此时她正在昏睡。 云舒给她把了脉又看看伤势,然后帮她拉拉被子。将九娘叫出来。九娘跟着云舒来到厢房,云舒一坐下,她就主动跪下磕头:“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哦?你有何罪?” “奴婢跟在巧娘姐姐身后,亲眼看着她挨打,却未能给小姐通风报信,请小姐责罚!” “哦?那你为何不给我报信了?” “我…我在湖边偷看巧娘姐和大少爷说话时,被…被大小姐抓住。大小姐拉我去作证,所以……” “你作证说巧娘勾搭大少爷了?” “没有没有,小姐息怒,奴婢万万不敢,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跟着大家…点头摇头!小姐,奴婢不是自愿的,是大小姐逼我的。小姐!” 云舒看她可怜巴巴极力解释的样子,不免有些心软,这孩子才**岁年纪,唉!照马俊俏的脾气,即便不是九娘,她也会随便抓个丫头作证。她说怎样就怎样,这些丫头的卖身契捏在她手里,谁也不敢反抗。 云舒叹口气道:“算了,我没责备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奴婢有罪,奴婢宁愿跪着!”九娘依然趴在地上。 云舒想了想,也没强求。淡淡道:“说说你今天看到的吧!” “是!”九娘趴在地上,将跟踪一天看到的情形一一报来。 巧娘拿了东西先去马俊俏院子,在那里她难免会被刁难一番,幸好马俊俏及其丫鬟万般刁难辱骂,却不敢真的动手。 巧娘从马俊俏院门口开始。是一步一磕头走到马俊俏厢房门前的。即便如此,马俊俏让丫鬟接了香囊。却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地上,一阵踩踏。又羞辱巧娘一番才放她出门。 巧娘在湖边的花丛里哭了良久,直到情绪稳定后,再去王淑羽院子。王淑羽待她不错,乐呵呵的收了礼物,还给了回礼,又留巧娘吃了午饭。 然后巧娘挨着往马家主子的院子走一趟,期间或多或少都会受些白眼讽刺,直到大太太院子,听说是云舒送的礼物,大太太非常不屑,碍于面子,她还是勉强收下了。不过其后马上又听说云舒嫌马府的饭菜难吃,要自己开小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把巧娘生吞活剥了一般,不过最后大太太还是碍于面子,几乎从牙缝儿里应下。 原本这项任务到此就该完成了,巧娘只需回来禀报一声即可,可半路上好巧不巧她又遇上了马俊文。马俊文起先并没注意到她,可巧娘却在马俊文错开之时叫住了他,马俊文回头,觉得巧娘面熟,听说是云舒的贴身丫鬟,立刻来了兴趣,便拉着巧娘询问云舒这些年在乡下的情况以及她的习惯爱好等,凡是跟云舒有关的他都非常感兴趣。 二人边走边说,一个问一个答,一路欢声笑语的样子,让路过的丫鬟婆子纷纷侧目,直到他们在湖边一个小亭子里坐下,继续畅谈。 后来,马俊文的小厮匆匆跑来找他,马俊文立刻告辞。这时,巧娘再次叫住他,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个香囊送给马俊文,马俊文多半以为那是云舒送的,立刻高兴的谢过,收进怀里,然后匆匆离去,剩下满脸通红的巧娘站在亭中翘首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待马俊文的身影一消失,马俊俏就带着她的姐妹丫鬟们跳出来,直接抓了巧娘送去大太太院子,其后可想而知,结果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九娘说完一直战战兢兢地的趴在地上,云舒呆坐良久,直到小蝶叫她多次才清醒过来。小蝶道:“小姐,太太她们快回来了!” 云舒点头道:“我知道了,九娘,你回去吧!” “是,小姐,这个……”九娘从怀里掏出那个银锭子,虽有些不舍,还是颤巍巍的伸出来。 “怎么,嫌少?” “不是不是,小姐,奴婢把差事给办砸了,这银子,我……” “无妨,你拿着吧,帮我好生照看巧娘,不要让她受人欺负,若顶不过去,就来找我或我娘,知道吗?” “是,奴婢谢小姐赏!” “恩,下去吧!” 屋里再次只剩下云舒和小蝶,二人又是好一阵沉默,小蝶道:“小姐,那香囊……” “不是我送的!” “那…那巧娘岂不是真的……” “别说了,咱们明天就找机会去看院子,等买下院子后,立刻送巧娘出去!” 小蝶虽有犹豫,张张嘴还是吞了回去,“是,奴婢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三章 各自释怀 次日,云舒早早起床,准备一番后,跟着娘亲和姨姨们去福寿院给大姑奶奶和外婆请安。其实请安这事儿完全是城里人的规矩,娘亲和姨姨们也是入乡随俗,前几日云舒是因为跟马俊俏起了矛盾,大家担心她们俩一见面又脸红就纵容云舒偷懒。 云舒低眉顺眼默不作声的低头跟在娘亲身后,看上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一点儿歉意都没有,反而把那对母女恨得要死。要不是怕娘亲知道巧娘喜欢上了马俊文,私自送香囊给他,云舒才懒得理她们。 一行人到达福寿院时,院子里相当热闹,进去一看,好家伙,除了云舒等人,其他的全到齐了!现在还辰时不到,看她们一个个妆容精致的模样,她们几点起来的?幸好大姑奶奶和外婆都还没来,咱们这一行人也不算迟到失礼。 大太太看看这边,摆出女主人的架势笑眯眯的迎上来:“哎呦,各位表姐妹,你们来了呀?听说你们乡下从没早晚给长辈请安的规矩不是?这么早来,真是难为你们了!” 大姨道:“这算什么早?咱们乡下农忙收谷子的时候,寅时初就要起床,做了饭喂了猪关了鸡,天还没亮,就要借着月亮下地干活儿去!” 大太太略带不屑的笑笑,马俊俏冷哼一声,小声嘀咕:“果然是乡巴佬儿!” “唉,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大姨听得清楚,立刻来了脾气,娘亲和小姨赶紧拉住她。大太太回头嗔道:“俏儿,大表姐好歹是你长辈。别胡说,来,给大表姐道个歉!” 马俊俏自然不乐意,大太太对她直眨眼,示意性的看看上方大姑奶奶的椅子,马俊俏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随意蹲了一下,硬邦邦的说了声对不起就坐回去了! 大姨虽然有气。被小姨和娘亲劝着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云舒也跟了过去,二姨却笑眯眯的在大太太面前停住,讨好的笑道:“表嫂啊,您今天这衣服真好看,哎哟,那步摇好精致。真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东西了!” 大太太心花怒放,整整衣裳,又翘起兰花指儿理理自己的鬓角,得意道:“那当然,这可是我家老爷今年特地给我准备的生辰贺礼。让咱们铺子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打磨了一个月才做出来,这天下都只此一支了!” “真的?大表哥真有心啊……” 对面马俊俏一伙儿见二姨那讨好的样子冷笑一声,鄙视的撇撇嘴,同时不忘得意洋洋的扫云舒一眼。这边的小姨实在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二姐,你干嘛了?” “呵呵,没什么,就说大表嫂今儿这衣裳首饰真好看。你们看看,是不是很搭啊?” 小姨冷哼一声撇开头,大姨方才的气儿还没消,也没理她,娘亲和舅母说着话。当没看见。二姨讪讪的笑笑,又跟大太太说了几句奉承话。才过来坐在娘亲和大姨之间。 没一会儿,有丫鬟通报:“老太太、舅老太太到!” 堂上坐着的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等两位老人家到上方坐下,云舒随着众人齐齐行礼,齐声道:“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长命百岁、洪福齐天;给舅老太太请安!” 大姑奶奶笑呵呵的挥挥手,“行了,你们都是孝顺的,回去坐着吧!” “谢老太太!”大家各回各位,云舒抬眼偷看上方。外婆有些拘谨,一脸严肃端正的坐着,显然她不太习惯;大姑奶奶却红光满面,笑呵呵的拉着外婆的手指着下方众人道:“唉,我这老婆子就爱热闹,每日早晚不见见儿孙们,心里就不踏实!” 片刻后,等在侧厅的男人们在丫鬟的引领下过来,像方才一样齐齐给大姑奶奶请安。云舒这才发现,原来马家的男人们也不少啊,大太太那一辈儿只有两个,马俊文这一辈却有四五个!不是说大太太只有一儿一女吗?其他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云舒正皱眉苦思,突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缠绕着自己,她凭本能望去,马俊文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云舒心里直呼糟糕,再看对面,那些表姐妹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神吞活剥的样子,云舒懊恼,有些生气的狠狠瞪了马俊文一眼! 可惜这一眼没有吓退他,反而让他一脸惊喜,甚至抬步往这边走来!云舒大惊,吓得全身直冒冷汗! “文儿、文儿,你爹叫你过去了,发什么呆!”大太太一把拉住他,用力拍他一下,马俊文清醒过来,回头看云舒一眼,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方才的情形,大厅上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姑奶奶也转头跟外婆嘀嘀咕咕,各种视线集中到云舒身上,羡慕的、嫉妒的、恼怒的、愤恨的、欢喜的……,各种各样,把云舒灼得全身直发毛,真想快点儿离开这鬼地方! 于是,她俯身问娘亲:“娘,我现在去赔礼好不好?” 娘亲点头,小声道:“诚恳点儿,人家说什么都别顶嘴,知道吗?” 云舒点头,从娘亲背后走出,先给上方的大姑奶奶跪下:“大姑奶奶,云舒没能**好丫鬟,她昨日在花园惹出事来,都是云舒的责任,给大姑奶奶赔罪,请大姑奶奶责罚!” 大姑奶奶愣了一下,没想到云舒第一个赔罪对象是她!她呵呵笑道:“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那丫鬟你以后好生看着就是,起来吧!一家人什么责罚不责罚的?” “谢大姑奶奶宽容!”云舒给大姑奶奶磕个头才缓缓站起来,然后她转向大太太如法炮制。大太太虽有心责难,不过大姑奶奶在场,她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让云舒多跪一分半分钟而已。轮到马俊俏这里。云舒还没说话,马俊俏哼一声撇开头,根本不正眼看她! 云舒抿嘴笑笑,给马俊俏行个蹲礼:“俊俏表姐,上次云舒不该推您,给您赔罪,请您原谅表妹吧!” 马俊俏斜云舒一眼,再次不满的冷哼一声。旁边她的一个表姐妹小声嘀咕:“赔礼不都是要跪下的吗?这样算什么赔礼?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云舒不理她,只是淡淡的微笑,上方大姑奶奶虽没听到她们的对话,看表情也能猜出几分,她站起来道:“好了好了,该用早膳了,云舒丫头。过来,今儿你跟咱们一桌儿!” 云舒应一声,然后故意挑衅性的对马俊俏和方才那姑娘眨眨眼,微笑着行个礼,转身踩着莲步跟着娘亲等人离开。马俊俏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旁边的表姐妹赶紧拉住她一阵哄劝。反正后来吃早膳时,云舒是再没见过马俊俏。 吃过早餐后,按昨天的安排,大家是要一起去看三姑奶奶的。因为今早是来赔礼的,云舒穿得清淡朴素,于是娘亲让云舒先行回院换套衣服再来。 云舒带着小蝶出了福寿园,匆匆往小山丘上的怡人院去。走到半路,突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哪儿走来走去。仔细看,那不是马俊文是谁? 云舒迟疑一下,小蝶笑道:“小姐,您看,我昨天没说错吧?人家痴心一片了!” 云舒瞪她一眼。“都这时候,还开玩笑。你想让我弄成巧娘那样啊?” 小蝶干笑两声:“小姐放心,待会儿我拦在你们中间。不让他靠近你,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敢怎样?”云舒扑哧一笑,搞得自己像个被恶霸看上的小媳妇似的! 云舒四下看看,此时周围无人,马俊文所在之处又是她们的必经之路,一味这样躲避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跟他说清楚好了。云舒打定主意,对小蝶道:“算了,待会儿你别插嘴,我来跟他说好了!” 二人慢慢向前,马俊文一见云舒,立刻欣喜的大步赶过来:“云舒妹妹!” “给俊文表哥见礼,表哥,你用过早膳了吗?” “吃过了!云舒表妹,我怕你一进院子又不理我,巧娘那事儿我当真不知道,要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娘打她的!” “算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俊文表哥,巧娘昨天是不是送了个香囊给你?” “是啊,我很喜欢了,谢谢表妹的心意,我一定贴身藏着,好好珍惜!” “那不是我送你的,是巧娘自己送你的!” “什么?怎…怎么可能?” “确实如此,我从小就讨厌穿针引线,别说绣花儿,连绣条直线都是歪歪扭扭、参差不齐的,这次给大家的见面礼,全是小蝶和巧娘代做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娘、姨姨和外婆,这事儿他们都知道!” 马俊文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从里衣掏出那个绣有一对鸳鸯的荷包,愣愣的看看云舒又看看荷包,“这…这不是你送的,那…为何那丫头还要……” “表哥,巧娘从小跟我生活在乡下,不懂城里的规矩,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会掩饰。您就当她是众多爱慕您的马府丫鬟之一吧,表妹我代巧娘给您陪个不是,是她痴心妄想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绝不会有下次!表哥可以答应我不把这事告诉别人吗?” 马俊文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云舒,我一直以为是你……” “不是我,我对表哥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从未有过?!怎么可能?当初我送你墨玉时约好这十年你不与别人定亲,十年后我去你家提亲!我给你写信、给你送东西,你从来不回,杳无音信。 原本以为我们的缘分就这么断了,我也渐渐淡忘了,在我娘就要给我定下亲事之时,你却来了,就在大街上,那么多人,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吗?我想这就是天意,我们注定要相逢、注定要在一起的!云舒,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马俊文有些激动,上前一步逼问。云舒后退两步,心中懊恼,若早知道马俊文就要定亲的话。自己就该晚几天来,也免去了这一长串的误会。 “表哥,您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是因为外婆身体不好,陪她来看看几位姑奶奶,兴许见到旧人,心情舒畅了,身子就好了!完全没考虑到这方面……” “那也是天意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娘为我定亲前来,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云舒,虽然我送你墨玉时咱们都还小,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些年我每每看到娇娇和淑羽时,就会想起小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你,会想你现在怎样了?在做什么?有没有长大、长高?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不敢肯定十年前对你是真心喜欢还是一时兴起。但我肯定我再次见到你时除了欣喜,就是喜欢,真心的喜欢!云舒,我说的是实话,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面对马俊文如此直白的表示,只有十四岁身体的云舒不由自主的脸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马俊文见状更是高兴,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云舒的肩膀:“云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不要总是拒绝我好吗?” “马公子,您快松手,有人来了!”小蝶怔愣一下,立刻冲上去拉开二人。 云舒清醒过来。退后两步躲到小蝶身后:“表哥,你的墨玉我外婆已经退给大姑奶奶了,我们之间差得太多,绝无可能。淑羽表姐等了你十年,一直对你痴心相对。为了你甚至愿意自降为妾,有这么好的女子守着你、爱慕着你。你为何不好好珍惜眼前人了?” 马俊文怔愣一下:“云舒,你是不是因为淑羽才不愿意的?我可以立刻去跟淑羽说。让奶奶给她找个绝不亚于我们家的世家做正室少奶奶,好不好?” “不好,你明明知道淑羽表姐爱慕你并非因为你的家世,她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顾一切表达对你的真心,你这样做跟送把刀让她去死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真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更不可能喜欢你!” “那…那……你做正室,淑羽做侧室,我保证以后再不对其他女人好,好不好?” “不好,我从小发誓,绝不与其他女人共享夫君!” “那…那……” “俊文表哥,谢谢你的心意,我真的无法接受,如果你真心为我好的话,就请好好对待淑羽表姐,不要辜负她,兴许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呵~~~男女之间哪来的朋友?!”马俊文一脸难过的低头。 三人静默良久,下面隐隐传来女人们说话的声音,小蝶拉拉云舒的袖子。云舒深吸一口气,走到马俊文面前,从秀兜里掏出那个精致的木盒递过去:“表哥,这礼物太贵重,我不敢收,请您收回去吧!” 马俊文看看那木盒,心不在焉的挥挥手道:“不要就扔了吧!” 云舒看他一眼,见他依然很难过,愣愣的看着下方的湖水。云舒叹口气,将盒子收回袖兜里,对马俊文伸出手道:“俊文表哥,能把那香囊给我吗?” 马俊文看看手上的香囊,举到云舒手心上方,却半晌不松手。眼看后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云舒伸手一捞,取了香囊,与马俊文错身而过,低声道:“表哥珍重!” 云舒带着小蝶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冲上小山丘,直到怡人院门口才停下呼哧呼哧直喘气,小蝶往下看了看,小声道:“小姐,他正看着这边了!” 云舒心下叹气,既然话说开了,决不能再给他一星半点儿的念想。云舒没有回头,调整好呼吸,直接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进怡人院。 一刻钟后,等二人换好衣服再出来,路过先前那位置时,已经不见了马俊文的踪影,云舒这才算松口气,一路小跑来到后院大门口。外婆娘亲和姨姨们都在那里,老爹和姨父们也在,没想到连王淑羽和马俊俏等人也来了,而带队之人却是马俊文! 云舒上前跟爹娘和弟弟们打招呼,王淑羽也笑眯眯的上前来,给娘亲见礼后,拉着云舒道:“表妹,谢谢你昨天送的香囊,我很喜欢。这个算是我的回礼吧,希望你喜欢!” 王淑羽将一个木盒子塞云舒手里,云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金镶玉的耳钉! “哇!淑羽,你可真舍得,这不是去年你生日时我奶奶送你的吗?我拿那么多东西跟你换你都不愿意,人家一个小小的香囊就换了去,那香囊里有什么宝贝啊?怎么给我那香囊就是臭的了?”马俊俏不知何时凑过来。句句都是挑拨找茬儿的话,真是讨厌! 如此贵重又有意义的东西,云舒自然不敢收,赶紧退回去:“淑羽表姐,这是大姑奶奶送你的,我怎能要了?您还是好生收着吧!” 王淑羽也为难,这东西马俊俏早就盯上了。曾经许诺拿五根金簪跟她换她都没干,现在这东西收回来不是、不收也不是! 云舒想了想,笑眯眯的收下:“淑羽表姐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一个香囊就换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也过意不去。待会儿我跟大姑奶奶再要一对差不离的耳饰作回礼,到时候淑羽表姐可不要推辞哦!” 淑羽尴尬的笑笑。目光却依依不舍的盯着那盒子!马俊俏却不乐意了,指着云舒道:“喂,你不要太过分啊!那是我亲奶奶,不是你的,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云舒皮笑肉不笑道:“马大小姐什么都有了,不过一对耳饰,何必跟我个乡下丫头计较了?” “你……哼!我绝不会让我奶奶给你的!”马俊俏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云舒等她走远。将淑羽拉到一旁的花丛,让小蝶看人,自己把那盒子塞回王淑羽手里,王淑羽惊讶道:“表妹,你…刚刚收下。为何还我?” 云舒笑笑:“我一个乡下丫头,要这么贵重的耳饰来做什么。戴出去人家也当假的!还是你好生收着吧,俊俏表姐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向大姑奶奶要来的回礼!” “这……” “淑羽表姐不必推辞。我知道你自己也很喜欢,之所以送我是因为俊文表哥吧?” 王淑羽有些尴尬,有些脸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不,那个…我……” “表姐不用解释,你放心,我对表哥绝无私情,你想我跟表哥见面才几天,相处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哪比得上你们十几年的情份?何况大姑奶奶承诺一定会给你个名份,表姐只需好好照顾你未来的夫君即可,只要他跟你一条心,万事都好解决,明白吗?” 淑羽听到那‘夫君’二字就脸红,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有些惊讶道:“表妹,你…你当真不愿做马家少奶奶?俊文表哥对你……” “他对我只是一时兴起,看惯了高门大户的小姐,突然觉得我这个乡下丫头有趣而已,我只喜欢乡下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不愿意待在这金窝窝里! 哦,表姐,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人各有志,你别多心!反正你记住:我跟俊文表哥绝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压你一头,所以你大可不必不情不愿的送我东西,呵呵!” 云舒说得直白,句句正中王淑羽心思,她不禁有些脸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云舒笑着拍拍她肩膀道:“淑羽,记得小时候咱们关系挺好的,这几天你也不理我,真有些不应该啊!以后要对我好点儿哦!” 淑羽怔愣片刻,释然的笑笑:“云舒,是我小心眼儿了!其实…如果我这辈子真的只有做妾才能陪在俊文哥身边的话,我宁愿那个做正室的是你!” 云舒呵呵一笑:“我才不干了,要真是我,你不成天咒骂我才怪了!” “哪儿有?你别胡说!”王淑羽脸色绯红,却笑得灿烂,两位表姐妹冰释前嫌,相处意外的融洽。二人携手有说有笑的走出花丛,一抬眼,见马俊文有些焦急的站在二人面前:“云舒、淑羽,你们上哪儿去了?大家都快出发了,就等你们了!” 云舒大方的对马俊文笑笑,将王淑羽往前一推:“表哥莫着急,我不过是陪你未来娘子散散心罢了,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云舒带着小蝶快步向爹娘方向走去,王淑羽满脸通红的站在马俊文身前,马俊文回头望着云舒的背影,轻轻的叹口气。(未完待续) 第四四四章 三姑奶奶一家 一行人坐着马府宽敞豪华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出门,顺着南大街往北一路缓行。难得出门一趟的小姐丫鬟们嘻嘻哈哈对着路边指指点点,引得路人一阵侧目,一向循规蹈矩的姑娘们却丝毫不觉,只顾东张西望看稀奇。 好在那马车的四壁是用薄纱所制,里面看外面清楚,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尽管如此,仍有人非常不爽,比如说跟外婆、大姑奶奶和云舒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大太太。 她自出门开始一直拉长着脸,时不时往后望望。马车走出几百米的距离,她总算忍不住了:“娘,这些丫头一出门就没个规矩,要不要下去招呼她们一下?”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无妨,都是些孩子,平时难得出去,就让他们高兴高兴吧!” “娘,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家怕是要说闲话!” “呵呵,大媳妇啊,想当年你刚进门时不也是这个样子?直到生了俊文都没怎么变!” 大太太一阵脸红,瞟一眼云舒,有些嗔怪的叫了声娘,大姑奶奶呵呵笑道:“算了算了,随她们去吧,反正也没多远!” 马车向北行到城中心的府衙门口右转,沿东大街往前走几百米,到第一个分叉口往北转。这是条次街道,虽不像主干道上那样车水马龙,却也依然热闹非凡。 路边一家一家紧挨着的全是酒楼客栈,门口的小二大声吆喝着招揽客人,就像现代的美食一条街。云舒好奇的左右张望,大姑奶奶笑道:“这是咱们省城有名的食宿街,过往旅客多在此吃饭住宿。你三姑奶奶的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处!” 云舒点头:“大姑奶奶,这里来往客人真多,又多是生意人,在这儿开客栈肯定赚钱,你们家有没有在这儿弄个铺子开客栈啊?” 大姑奶奶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咱们家是开金银铺子的,不开客栈!” 云舒眨眨眼:“为什么不开了?开金银铺子是为赚钱,开客栈不也一样赚钱?” 大姑奶奶皱眉想想。似乎不太明白,摇头道:“做生意这东西一窍不通,你有什么想问的找俊文去!”大姑奶奶对此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一旁的大太太倒是若有所思。云舒耸耸肩,算了,没兴趣拉倒,她继续靠在纱帘上往外张望。 突然。右侧前方的酒楼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引起了云舒的注意!此人二三十岁年纪,着青色棉布衣裙,头发简单挽起,用布巾包裹,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贫民妇女。但云舒觉得此人异常熟悉,不管她的侧影还是动作,似乎好多年前就熟识她一般! 云舒紧盯着那妇人,希望她能回头看一眼,可那妇人一直跟台阶上的小二说话,脑袋一直对着酒楼里面,云舒从开始的侧影慢慢到背影,直到错身而过之时。那妇人却跟着小二进了客栈!云舒抬头看酒楼名称:“吉祥酒楼” “怎么了?云舒,你在看什么?”外婆问道。 “啊?哦!没什么,就是闻着这酒楼里的饭菜特别香,所以特地留意一下,呵呵!” 大姑奶奶转头看看。“哦,吉祥酒楼啊!云舒啊。你眼光不错,别看这吉祥酒楼规模不大。却是整条食宿街上饭菜最美味、价格最贵的!一般行脚商人赚了钱就爱去那里包上一桌,大吃一顿,呵呵!” “是吗?大姑奶奶,你有没有去吃过啊?” “呵呵,我啊,倒是去过一次,不过就那一次,就被你三姑奶奶念叨了十几年,说我这个当姐姐的宁愿去人家酒楼送银子,也不照顾她生意!呵呵,这个三妹啊,从小爱钱,就差钻钱眼儿里去了!” 外婆笑道:“是啊,三妹在家做姑娘时就那样,如棋不记事时就喜欢跟她黏一起!” “啊?外婆,莫非二姨越来越爱钱,就是小时候跟三姑奶奶在一起多了被传染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小心你二姨听见了又抓你小辫子!”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大太太道:“舅母,我倒觉得云舒侄女说得有些道理,二表妹跟三姑挺像了,爱财是好事,可想法设法从亲人身上赚钱就不厚道了!” 大姑奶奶瞪她一眼,指着前面挺大一座三层楼房子道:“大嫂,看,那就是三妹家的客栈了,以前只是个两层楼的小酒楼,后来赚了钱扩大了些,连带也做起了客栈生意!” 外婆呵呵笑道:“是吗?那倒不错!三妹过得好就好!” 后面的大太太不满的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什么扩大了些?还不是咱们家出的钱!” 三姑奶奶的客栈名叫‘沈记客栈’,一行人到达那客栈门口时大约巳时三刻,正是客栈生意最清淡的时候。门口的小二见了马家的马车,立刻笑吟吟的迎上来:“哎哟,老太太,您可算来了,咱们东家老早就念叨您了,这不…让小的守了近大半个时辰了!”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就你嘴甜,金锁儿!” 金锁掏出一个碎银子递给那小二,笑眯眯道:“小二哥,拿了赏银可得好生伺候啊!” “呵呵,那当然、那当然,老太太,各位奶奶小姐稍等,我们东家马上就来!”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干瘦干瘦的老头子迎出来:“大姐,您来了!好些日子没见,您越来越精神了!”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还好还好,你也不错啊,身子骨儿还是那么健朗!” “呵呵,妹夫比不得大姐,还是大姐健朗些!” “呵呵,客套话不说了,三妹了?她不知道我们要来?” “她……呵呵,她说有点儿不舒服,在**躺着了!”老头子答得没底气。大姑奶奶脸色立刻淡下来:“这个三妹,上次说她几句,她还记恨上我这个当姐姐的不成?” “不是不是,大姐别误会,我马上去叫她!”老头子似乎对大姑奶奶挺尊重,连连道歉。大姑奶奶挥挥手道:“算了,待会儿再说吧!哦,这是咱大嫂。咱小时候娘死得早,当姑娘时多亏大嫂照顾,你也来见个礼吧!” 老头子闻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给外婆鞠躬施礼:“妹夫沈广之拜见大嫂!” 外婆笑呵呵的抬手:“三妹夫不必多礼,起来吧!” 大姑奶奶满意的点点头,看看后面,见大家都下了马车,正望着这边等着了!大姑奶奶道:“后面还有些小辈。这儿不方便见礼,咱们先进去吧!大媳妇,你让马车先回去,晚些时候咱们要回去时叫个小厮去招呼一声,让他们再来就是!” “是!”大太太去招呼车夫,沈老头儿将大家伙儿迎进客栈。过了前堂,往后院走去。 这客栈也分前院后院,前院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院是沈家人自己住的地方,跟普通的铺子带院子很相似,只不过他这里稍微大些。 大家过了穿门,进到后院,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这儿房子倒不少。一串过去至少十多间,其形状就像多个连在一起的凹字!但除了房子就是青砖铺成的地面,连个花坛都没有,那围墙上的大树还是从隔壁院子伸过来的了! 院墙根儿下摆放着一长串大大小小的坛子,有的是酒坛、有的是泡菜坛。院子两边的尽头各有一口井,井边是用竹竿支起的晾衣杆儿!靠左边那口井边还有个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她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洗衣服。 沈老头儿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咱们这院子小,有点儿乱,让大姐、大嫂见笑了!” 大姑奶奶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直接问:“三妹在她屋里吧?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大姐,您和大嫂先去客厅休息,我去叫老婆子,一会儿就来啊!三媳妇,别洗衣服了,快来招呼客人!”沈老头儿对墙角井边那妇人喊一嗓子,便匆匆往正前方最大那间厢房去。 云舒有些惊讶,那洗衣服的是三姑奶奶的媳妇!看她素衣素裙的样子,任谁都以为她只是个仆人。三姑奶奶出门总是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那沈娇娇穿得也不赖,云舒想,她们就算再爱面子,家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没想到……云舒耸耸肩,心想这地方还没我家庄园漂亮了! 大姑奶奶挽着外婆的手向正前方的大厅走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进,云舒站在原地观察那洗衣的妇人。娘亲赶上来,拉拉云舒道:“云舒,这是别人家,你别惹事啊!” 云舒大囧,一脸无辜的望着娘亲,我像经常惹事的人吗?娘亲毫不犹豫的点头,拉着她跟上大家。后面进来的马俊俏不屑的扫了一眼,嘟嘟嘴道:“这院子还是这么小,三姨奶奶就爱充面子!” 旁边的表姐妹偷偷笑道:“不仅三姨奶奶爱充面子,娇娇表妹也差不离!” “呵呵,谁叫人家是亲婆孙了!……” 这群姑娘一边说闲话一边吃吃的笑,跟沈娇娇关系一向不错的马俊俏没有阻止,偶尔还会添油加醋几句。云舒抽抽眼角,这些姑娘,小小年纪就两面三刀,真不知是她们长辈没教好,还是她们本性太腌臜?鄙视之! 大家陆陆续续进了三姑奶奶家的客厅,这客厅比想象中大不少,这一行男男女女加上丫鬟至少四五十人,这客厅居然也能容下,只是那椅子凳子都是靠墙而置,除正中几把外,须得自己去端过来。 此时大厅除了跟着大姑奶奶来的一行人外,没有一个主人,没有一个奴仆婢女,更不用说伙计小厮了!外婆和大姑奶奶到上方坐下,因位置不够,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坐。外婆扫了一眼,让金锁带上马家小姐的丫鬟们去搬凳子。 这些虽都是丫鬟,能跟在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没一个是干重活儿的。看她们四五个人抬把椅子还累得要死要活的样子,云舒很想大步上去,帅气的一挥手:走开,看我的!可惜这只是意**。即便自己有力气也不能帮忙,否则马家那些小姐们又有笑话的了! 马俊俏几人站在旁边,不耐烦的直甩手帕:“喂,银柳、银枝,咱们马家没给吃饱饭还是怎么的?快点儿,要累死我啊!” 银柳、银枝是王淑羽的丫鬟,别人一般四人抬一把椅子,她们只有两人抬。虽然她们涨红了脸卖力气。明显比其他人动作快,马俊俏等人却不卖帐,专门指着两个丫鬟训斥,一旁的王淑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难过的低下头。 男人们是最后进来的,他们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老爹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对丫鬟们大手一挥,一手拎一把大木椅,轻轻一下就提了起来,几步走到大厅正中,问:“这椅子放哪儿?” 大太太愣了一下。“哎呦,表妹夫,这是下人们干的活儿,不用你来,快放下吧!”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这是志诚吧,来来,这两边一边一把,待会儿给三妹他们坐!” 老爹放下椅子。又大步走到墙脚,一手一把拎起椅子过来,走几趟,这堂上两列椅子就齐了!原本还在干活儿的丫鬟们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姐们也呆愣半晌。反应过来后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对云舒指指点点。 云舒并不觉得脸红。反而得意的腰板儿一直,斜她们一眼。也跑上去给老爹帮忙。剩下的男人们见状不好意思干站着,也纷纷上前帮忙,连二毛都乐呵呵的跟着搬凳子。 马俊俏扯扯嘴角:“看吧,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而上方的大姑奶奶笑呵呵的拍着外婆的手道:“大嫂,你好福气啊,得了这么好个女婿,看那志诚小子,又实诚又能干,一个能抵两三个,真不错!” 大厅内正忙期间,沈老头子进来,见大家正自己忙着搬椅子,惊道:“哎呀,怎能让你们动手了?是我老头子怠慢了!大家别忙活了,我去叫几个伙计过来!” 大姑奶奶道:“三妹夫,不用了!已经快好了!三妹了?你那些个儿孙怎么没来?” 沈老头儿鞠躬致歉道:“大嫂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马家一位小姐小声哼了一声,扁扁嘴道:“还说早就盼着老太太来了?咱们来了没人招呼、没有茶、连个座儿都没有!唉,俊俏姐,怎么连娇娇都没见了?” “谁知道了?上次她跟她奶奶来跟我奶奶说要跟我哥定亲,我奶奶不同意,她就不高兴了呗!” “啊?娇娇妹妹也喜欢俊文哥啊?啧啧,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样子!” “可不是,以前见娇娇妹妹衣裳首饰都不差,没想到她家这个样子,连个仆人丫鬟都没有,啧啧,真是意外啊!” “呵呵,再不好,也比某些哭着喊着要给俊文哥当小妾的强!” 一旁的王淑羽脑袋垂得更低,因为姑娘们站得位置靠近门口,厅内声音嘈杂,上方的外婆姨姨们根本听不到,这群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们更加肆无忌惮。 云舒暗暗叹气,这群小蹄子真是口无遮拦,王淑羽在马家寄人篱下十来年,平时不知受了多少气?要是自己,早就气得吐血了,她也忍得住,真是难为她了! 厅内的椅子凳子总算摆好了,大家各自入座,云舒则坐在了爹娘身后的椅子上;这次排座依然是按辈分次序从上到下,左边是外婆这一边的,右边是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那边的。大姑奶奶那边来的人虽多,主子却少,丫鬟们全都站着。 一行人等了十来分钟,方才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妇人才用托盘端着茶壶茶杯上来。她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上方放下茶壶茶杯,给大姑奶奶和外婆斟茶,又给大太太和大姨斟了一杯,然后就没杯子了!大姑奶奶给金锁使个眼色,金锁悄悄退下,同时带走站在马家小姐后面的十来个丫鬟。 那妇人斟完茶后拿了空托盘一声不吭的想下去,大姑奶奶道:“侄媳妇啊,别忙了,来,坐下休息会儿吧!” 妇人有些犹豫。大太太笑呵呵的上前,拉着那妇人坐到给他们家留下的空位:“三弟妹,别忙了,有丫鬟们干活儿了,咱娘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吧!” 妇人这才勉勉强强坐下,不过却只有小半截屁股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样子!旁边的马俊俏笑眯眯道:“三婶,怎么每次来都见你在洗衣服了?你们家没仆人吗?” 妇人一直低着头,紧张的捏着袖子不答话。马俊俏有些不爽,追问道:“三婶,你说话啊,你是姨奶奶的媳妇,又不是她奴婢,干嘛成天洗衣服啊?你不累啊?” 大太太看看大姑奶奶的脸色,板着脸训道:“俏儿。不得无礼!”马俊俏无所谓的耸耸肩、撇撇嘴,转头跟旁边的小姐妹说话聊天去! 半晌后,金锁带着丫鬟们端着托盘上来,不仅有茶水糕点,还有干果酥糖,每张桌子都摆得满满当当的。大厅里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大家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天,也不那么闷了! 丫鬟们的东西刚摆好,三姑奶奶和沈老头儿就带着两对男女和几个孩子上来了,沈娇娇也在其列。三姑奶**上缠着白布,在沈娇娇的搀扶下慢慢走到大姑奶奶面前:“大姐、大嫂,你们来了!唉,我这头痛病说来就来……” 外婆立刻站起来:“三妹头痛?那赶紧回去休息,当心受了风!” 大姑奶奶却没动。反而瞪她一眼,淡淡道:“你再不来我们就走了!大嫂,您快坐下!” 三姑奶奶尴尬的笑笑,扶着椅子坐下。后进来的两对男女的服饰装扮也算不错,虽比不上三姑奶奶富贵。却比方才上茶那妇人好了十万八千里,就是标准的生意人打扮。 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给大姑奶奶请安。大姑奶奶挥挥手道:“这是你们的大舅母,你娘做姑娘时就是咱大嫂照顾的。又给你娘做衣服做鞋子的,连你们娘的陪嫁都是咱大嫂一手置办的!” 一旁的三姑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 “这有什么?长嫂如母,咱们姐妹几个要没有大嫂,能嫁到省城来?所以啊,你们这些个做晚辈的一定要好好孝敬你们大舅母,还不快来见礼?!” 两对夫妻对望一眼,又看看三姑奶奶和沈老头子,最后在外婆面前齐齐跪下磕头。外婆笑呵呵的上前一个一个扶起,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一个的分发。 补充一句,外婆的见面礼原本有些寒碜,后来大姑奶奶硬是重新给外婆准备了些,每个红包有十两银子了!两对夫妻一垫就知道重量,真心诚意的给外婆道谢,然后退到椅子上准备坐下。突然沈娇娇怒道:“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坐下了?你的衣服洗完了?”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戛然而止,大家齐刷刷的看向让沈娇娇怒目而视的妇人,三姑奶奶看清后也哗啦一下站起来:“你个丧门星,谁准你进大厅的?跟我滚出去!” 大家不明状况、面面相觑,沈老头子脸色也不好看,赶紧拉住三姑奶奶:“好了好了,老婆子,方才院里不是没人吗?是我让三媳妇去烧水泡茶的,别怪她了!” 沈老头子拉着一阵劝,同时对那妇人打眼色,那妇人才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快步跑了出去。沈娇娇不满道:“爷爷~~你怎么能让她进来啊?要是让姨奶奶沾了晦气怎么办?” 沈老头子尴尬的笑笑:“大姐、大嫂,家事、呵呵、家事!你们别介意啊!” 不是说那妇人是三姑奶奶的媳妇吗?怎会如此对待?大家都好奇不已,连外婆都询问的看向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叹口气道:“三妹、三妹夫,我看你们那三媳妇挺勤快了,你们对她好点儿吧,就算积德了!” 三姑奶奶气哼哼道:“我要是不积德,早把她打出去了!现在供她吃穿住,还要怎么样?这个丧门星,自从她一进门儿,北方就开始打仗,咱们客栈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原本想着让她给我三儿子冲冲喜,可她半年不到就克死我儿子!唉,我那可怜的儿子喲!” 三姑奶奶捏起手帕开始吸鼻涕擦眼泪,大姑奶奶无奈的摇头叹气一番,然后拍拍她肩膀安慰道:“行了,三妹,别哭了!三侄子都去了两年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转投哪个富贵人家了呢!唉,这就是命!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算儿孙满堂,别想那些伤心事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五章 恶婆婆苦媳妇 **感谢“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 三姑奶奶接了手帕擦着眼泪道:“可不是,我也这么想,所以每天该吃的吃、该穿的穿,活一日算一日,只是我们这客栈…唉,这个月又亏了不少!” 大太太笑呵呵的插话道:“怎么会了?咱们一路行来,各家酒楼客栈生意都不错,三姨这客栈地方大、又敞亮,位置还好,咱娘三个月前不还拨了二百两银子给三姨换桌椅吗?这么好的条件,怎会没客人了?” 三姑奶奶略微停顿,手帕下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片刻后,她继续擦着眼角道:“唉,换了新的有什么用?咱们客栈人手不够,客人经常嫌咱们房间没打扫干净,膳食不好吃什么的!唉,这些客人啊,一个比一个刁,生意难做哦!” 大太太呵呵笑道:“三姨家是该添几个人儿了,咱们这么多人来,昨儿傍晚还打过招呼了,今天来不仅见不着主子、凳子没得坐,连口茶水都喝不上!唉,要不是咱们老太太的金锁心细,事先备下了这些干果点心,咱们这么多人就得干坐着了!” 三姑奶奶正要说话,大太太亲热的挽起她胳膊道:“三姨啊,您要真缺人手的话,我把我的贴身丫鬟金燕拨给您怎么样?您别看她年纪不大,她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了,五岁开始算盘就打得甭儿溜,咱们家铺子里的老账房都比不过她,咱爹和咱娘都亲自夸奖过她好几次了!是吧,娘?”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那金燕丫头确实不错,不过你给了三妹,谁帮你管账啊?” “娘,这个您不用担心,三姨是谁啊,咱们的亲姨,娘的亲妹妹不是?咱们有好东西。别人面前藏着掖着。三姨这里肯定不能不是?” 三姑奶奶听得心花怒放,拍着大太太的手笑眯眯道:“呵呵,侄媳妇有心了!” 大太太道:“三姨啊,只是有一点,这金锁可是咱老账房的孙女,从小就按大管家那方向培养的。咱们马府大大小小的账目全都是她在算。所以啊,她到了您这儿,您可不能亏待她,要不我这个侄媳妇舍了面子也要把她要回去!” 三姑奶奶愣了片刻。迷糊道:“怎么才算不亏待了?” “呵呵,三姨不是说这客栈生意老是不好,账面上老是亏空吗?只要你让金燕管账,给掌柜的打个下手,保准你这客栈生意兴隆,账面绝对没问题,亏了我倒贴给您。怎样?” “啊?你要金燕来当我客栈大账房?不行不行,她管账,我大儿子干什么?” “呵呵,金燕不全管,就当帮表弟打个下手呗,多个人看着总会好些!要不这样,您方才不是说人手不够吗?只要您让金燕管账,我就再给您拨十个丫鬟过来,月例、衣裳都由我负责。怎样?三姨,我可都是为你好啊!” 大太太这条件实在诱人,三姑奶奶先前哭诉缺人手,其实就是想像以往一样跟大姑奶奶要些银子,最好还能要几个免费丫鬟使使!十个丫鬟换个账房的位置,有自己大儿子看着,那就是个虚职,其实还是挺划算的,三姑奶奶有些心动了。 堂下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好奇大太太今天怎会如此慷慨?其他人是看热闹。可三姑奶奶那两对儿子儿媳却有些坐不住了,眼看三姑奶奶就要答应。那大儿媳突然站起来道: “不行,咱们沈家的客栈,怎能让个外人管账?再说这账房先生向来都是男子担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能干什么?” 云舒打量那妇人一番,发现她眉眼之间与沈娇娇有几分相似,这应该就是沈娇娇的亲娘了吧?看她说话那神态气势,跟沈娇娇如出一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旁边二儿媳放下茶杯呵呵笑道:“大嫂,你着急什么啊?大表嫂怎么算是外人了?她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帮咱们嘛!娘,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咱客栈每年光账面上就能亏空几千两,长此下去怎么得了?是该管管了?人家其他酒楼客栈的账房全都是外人管着,没看谁出过这么大漏子,何况外人管亏空了还能上官府告他了,咱们这账面儿……” 大媳妇怒气冲冲转头道:“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管着采购那事儿,明明十文钱的猪肉,你们去买偏偏就得二三十文,中间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二媳妇眼圈一红,捏起手帕擦擦眼角,低声道:“大嫂,我家相公每日寅时即起,寅时中刻出门,不管刮风下雨,都得赶在卯时中刻前把一天的食材采购回来。那么一大车的东西哦,下雨的时候马车走得慢,要是陷进坑洼里了,相公还得顶着大雨出去推车! 他几年如一日,从没睡过早觉,没想到相公这么辛苦,大嫂却说他…说他…呜呜呜!” “你少给我装……” 两个媳妇就这么在一大群客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的大吵了起来,他家那点儿事情毫无遮掩的摊在众人眼前,大家谁也不说话,就当看大戏似的看得津津有味。 三姑奶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生有一女二男,甚得三姑奶奶喜欢,不仅从小疼爱他们的大女儿沈娇娇,更是把客栈的财政大权交到了他们手上;二儿子也算聪明伶俐,她那媳妇更是不得了,七搞八搞就把客栈采购的差事包揽过去。 三儿子从小体弱,三年多前病危时娶了个媳妇回来冲喜,结果没到半年还是死了,于是三儿媳就成了全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三姑奶奶抠门,不想花钱请人洗衣服,就把家里的、客栈的衣服、床单什么的全丢给那三媳妇去洗,三媳妇成了全家的佣人、出气筒。 现在那客栈自然是由大儿子和二儿子夫妻俩掌控,因为还没分家,出于私心双方都想多捞点儿,想方设法把客栈的银子往自己兜里揣,这种搞法,生意能好起来才是怪事。 眼看两个媳妇越吵越厉害,以前的老黄历越翻越多。甚至连三年前沈娇娇抢了二媳妇儿子压岁钱的事情都翻了出来!马俊俏那堆小姐妹捂嘴吃吃偷笑。有人凑到沈娇娇耳边小声道:“娇娇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沈娇娇气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吼一声:“吵什么吵?烦死了!”然后她一个人气呼呼的冲出门去。 “哎,娇娇,你上哪儿去?别走远了啊!”大媳妇着急的喊一嗓子,三姑奶奶夫妻这才反应过来。训斥道:“吵什么吵,都给我坐下!” 两个媳妇互相瞪一眼,嘴巴依然叽叽咕咕嘀咕着坐回椅子,背对背。谁也不理谁!沈老爷子指着二人恼恨道:“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么多长辈、晚辈面前,你们也不害臊,还有你们两个小子,好好管管你们媳妇!” 大媳妇身子一歪,嘀咕道:“有本事管我,不如出去多给我赚几两银子回来!” 二媳妇笑眯眯的对自己相公眨眨眼。软绵绵道:“相公~我知道相公最疼我,是不是?” 大媳妇冷哼一声:“狐狸精!” 眼看两个媳妇又要吵起来,大姑奶**痛的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大侄子、二侄子,这边是你大舅母家的表姐妹,你们也过来见见礼吧!” 两对夫妻跟几位姨姨夫妻一一见礼,互相介绍,并给对方的孩子红包。走了一圈下来,见礼完毕。两个媳妇就借故要做饭离开,两个儿子也待不住,没一会儿就溜了! 如此堂上的主家就剩三姑奶奶夫妻和几个小孩子,三姑奶奶并未觉得不好意思,似是解释道:“呵呵,我那两个儿子都忙,现在前面客栈正是客人多的时候,走不开!” 大太太笑道:“三姨,你方才不还说客栈生意不好。又亏了不少吗?” 三姑奶奶干笑两声。打个哈哈应付两句,赶紧转移话题。云舒干坐着没人说话。实在没意思,便偷偷溜出客厅,四处逛逛。 这院子不大,真没什么逛头,她在墙角站了会儿,见那三媳妇依然在井边洗衣服,便不由自主的往那边挪步子。 到了近前,云舒站到她洗衣的大木盆对面,那媳妇只是抬眼看了下云舒的裙角,便垂眼机械的搓揉衣服。她的手很大,五指粗糙,上面长满老茧,却很有力度,黑乎乎的沉重大床单她放搓衣板上一揉,乌黑乌黑的脏水直往外冒。 看着大木盆里的洗衣水已经黑得发亮了,那媳妇依然还在将油滋滋的抹布什么的往里扔。云舒看着有点儿恶心,皱眉道:“你为什么不换水了?要不…我帮你打水吧?” 云舒转身,拿起小木桶走到井边,趴着井沿儿往里瞧,哇!里面的水好深啊,怎么提得上来啊?云舒正在犹豫,那妇人突然上前一把夺过小木桶放地上,拿起那十斤重的大木桶,绑在井架的绳子上,往里一扔,旁边那轱辘上哗啦哗啦一阵转,待水桶落到井底,轱辘上的绳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妇人拉着绳子晃荡几下,水桶在里面转悠两圈便往下沉,等没过桶沿儿,妇人便握住轱辘的把手用力转,水桶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来。云舒看得高兴,跑过去道:“我来帮你!” 然后也握着轱辘把手用劲儿,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云舒发现她眼中有丝微亮光,于是对她甜甜一笑:“婶婶!” 妇人脸一白低下头用力转轱辘,那水桶很快就到了井沿儿,妇人掌住把手,一把拎过,将水桶放地上。可她却为用清水,继续用那油亮油亮的脏水洗衣服。 云舒奇怪,蹲下身子道:“婶婶,你为何不用清水了?” 等了半晌,云舒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淡淡道:“有皂角!” “皂角?”云舒看看水上那几个乌黑乌黑的泡沫,哦,原来如此,她是怕用多了皂角三姑奶奶骂!一直知道三姑奶奶抠门,没想到她还是个心黑的!标准的恶婆婆加恶地主婆嘴脸,居然是自己的亲戚,真讨厌,要别人,一定恶整她一番! 唉。云舒叹口气蹲下身子。与媳妇正对,视线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停在她脸上。虽然她皮肤粗糙黝黑,可这明明是张年轻的脸,似乎还没怎么长开,但长期缺乏营养让她的五官有点儿变形。即便如此,这位三婶并不难看。养好了说不定还有几分姿色了! “三婶,您叫什么名字?”妇人停顿一下没有回答。 “三婶,您今天多大年纪?”妇人依然没有回答,云舒耸耸肩。自言自语道:“照我看你今年最多十七八岁对不对?你家里还有亲人吗?……”云舒蹲在一旁嘀嘀咕咕跟她说话,虽然妇人一直没答话,不过她脸上的线条明显放柔了很多,偶尔还会看云舒一眼! 云舒聊得正高兴,沈娇娇突然跳出去:“喂,水云舒,谁要你多管闲事。滚开?” 云舒抬头,见沈娇娇双手叉腰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云舒拍拍手站起来,立马就比她高出一截儿:“娇娇妹妹,我好歹也算客人,方才你还收了我外婆十两银子的红包了,转眼就不认人了?” “哼!谁稀罕你的红包,给你!”沈娇娇突然把那银锭子往云舒身上砸来,云舒身子一让。那银锭子咚一声掉进那油亮油亮的洗衣盆里! 云舒怒了,挽起袖子双手叉腰逼近她两步,对着她鼻子大骂道:“沈娇娇,别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捏!告诉你,在乡下我跟几个男孩子打架都没输过,你要试试我随时奉陪!” “你…你……这是我家,你…你滚!” “凭什么?我跟我外婆来了,你有本事去叫我外婆滚啊!” 气势汹汹的云舒逼得沈娇娇连连后退,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的她有些害怕了。最后吓得扭身跑开。不忘回头威胁道:“你等着,我跟我奶奶告状去!” 哼!云舒拍拍手。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惹急了,管她谁的地盘,揍你一顿再说,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云舒得意之极,回身又蹲到妇人对面,妇人从水里捞出那银锭子,用清水洗洗,递到云舒面前。云舒大气的挥挥手道:“不用了,给你吧!” 妇人不收,坚持举着银锭子,云舒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啊,这红包说是我外婆给的,其实是大姑奶奶准备的,他马家开金银铺子有的是银子,你就收着吧!” 妇人摇头,沙哑着嗓子道:“不行,会挨打!” 云舒皱眉,对啊,三姑奶奶那个恶婆婆最爱虐待这媳妇了!唉,可怜的姑娘,怎会如此命苦了?要是能帮她逃出魔掌就好了!可惜她不是丫鬟,是丫鬟的话自己花钱买过来就是,说什么命硬克夫…… 突然云舒眼前一亮,咦,对了,有办法了!云舒笑眯眯道:“三婶,你想不想离开这儿,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妇人眼睛一亮,片刻后又暗沉了下去,难过的低下头。云舒拍拍她肩膀小声道:“我是说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想办法让你逃出去,不过你得配合我,行不行?” 妇人抬头,有些欣喜有些犹豫,云舒笑眯眯道:“我不是坏人,只是想帮你而已,这样吧,这十两银子就当你给我的报酬,怎样?”云舒手一挥收了银子,心下也有了计较。 “你…你真的…愿意帮我?”妇人双眼含泪,满满都是感激。 云舒笑着点头道:“不过还得等些时日,你再坚持一下,最多十天,到时候会有个老和尚上门,老和尚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然后你得跟着老和尚走,出去后我会派人来接你,明白吗?” 妇人满脸泪水的用力点头,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贱人,干什么了?还不快洗衣服!” 云舒闻声望去,见沈娇娇她娘黑着脸过来,妇人条件反射的快速蹲下身子,拿起衣服搓揉。大媳妇到了近前,斜着眼上下打量云舒一番,云舒笑眯眯的行个礼道:“婶娘!” “你就是水云舒?” “是的!” “听说你方才想教训娇娇?” 云舒抽抽嘴角,这沈娇娇没找三姑奶奶告状却找了她娘,这娘们不像是个讲道理的,云舒一甩袖子:“怎么,婶娘想要赶我还是要打我啊?” “你?哼,能跟这贱人说上话的更贱,我懒得碰你,免得脏了我手指头!” “是吗?我外婆小时候天天抱我。还给你婆婆缝衣做饭。那你婆婆不也是贱人?那你们这些做子孙的不是更贱?” “你……”大媳妇伸手指着云舒的鼻尖儿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伸手一拍,把她手挥开:“婶娘,你好歹是长辈,咱们在这儿扭打起来,屋里的人都能看见。告诉你。我爹从小疼我,他一个人能举起一头牛,你想你客栈被砸尽管动手,哼!” “你…你……” 云舒冷哼一声。扯出手帕故意一扭一扭的走开,气死她、气死她! 沈娇娇气得直跺脚:“娘,你怎么不给她一巴掌,娘,她欺负我,你也不管!” 云舒到客厅门口时,正好见马俊文带着马俊俏等表姐妹们从客厅里出来。云舒奇怪。问道:“俊文表哥,你们上哪儿去啊?” 马俊文笑笑:“娇娇说不喜欢干坐着,想回家去了!” “现在就走?马上要吃午饭了!” 马俊俏一脸不屑道:“你以为她家的饭那么好吃啊?要吃你自己吃呗,我可不想,大哥,走拉!人家饿了嘛!”马俊俏抱着马俊文的胳膊一阵摇晃着撒娇。 马俊文点头,问云舒:“云舒表妹,要不你也一起回去吧?” 云舒想了想,“不了。你们先走,我跟爹娘一起!” 马俊文在一群表姐妹的簇拥下往外院走去,云舒想了想,眼珠一转,好机会!于是她快步进客厅,跟爹娘和外婆说自己也要跟马俊文他们一起回去,外婆看这里没一个年轻人,也就答应了! 云舒立刻带上小蝶快步出了院子,当然他们并没去追马俊文。而是直接往回走。去了吉祥酒楼。此去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去看看先前遇上的妇人到底是谁?二来先前跟唐方明说好在吉祥酒楼碰头。 她们匆匆赶到吉祥客栈。跟小二一打听唐方明,小二立刻带他们进了楼上的包间,唐方明和一个中年汉子坐在那里。 唐方明见了云舒,站起来道:“云舒妹妹,你可算来了,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舅舅!” 云舒惊讶,这就是唐方明舅舅?此人一脸大胡子、肌肉结实的直冒油,彪形大汉一枚,想起干娘方氏那文弱柔美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这居然是她亲哥哥!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说我妹妹认了个干女儿,原来这幅模样!哈哈哈,跟我妹妹果然有几分相似!” “舅舅过奖了,干娘美若天仙,云舒能有她十分之一就不错了!”云舒谦虚道。 “哈哈哈,那是那是,我的妹妹,自然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不过丫头,你也不差,来,坐下吧!” 云舒干笑两声,这汉子说话真够直白的,都不谦虚一下就说自己没他妹妹漂亮! 云舒坐到汉子旁边,让小蝶也坐下,小蝶看看汉子,汉子大方道:“坐下吧、坐下吧,咱们都吃,你看着干啥?” 唐方明呵呵笑道:“云舒妹妹别介意,我舅舅跑了一辈子的江湖,性情不同常人,你们随意!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再说吧!” 云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早上没怎么吃饭,真有些饿了!还别说,这吉祥酒楼的菜色味道真不错! 云舒停下筷子:“舅舅、方明哥,听说这吉祥酒楼的东西挺贵的,这么大一桌得多少钱啊?” 汉子哈哈笑道:“放心,舅舅请外甥女吃饭哪能吝啬?你尽管吃,不够再要!” 唐方明笑道:“云舒妹妹别担心,这酒楼东家是我舅舅的拜把子兄弟,关系好得很,吃多少都不要钱!” 云舒惊讶:“真的?舅舅好本事!” 汉子得意的挺挺胸膛:“那当然,没本事怎么跑江湖?” 云舒眼珠一转:“舅舅,您认识酒楼东家的话,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上午从这酒楼门口路过时见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跟小二说话,后来跟小二进了酒楼。我总觉得那人面熟,好像是我家哪个亲戚,舅舅,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 “就这事儿?没问题,先吃饭,吃完了咱们谈完正事就去找!”(未完待续) 第四四六章 神秘的女人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几人一起吃过饭,唐方明拿出一叠纸摆到云舒面前:“云舒,这是我这些天找的院子,有的是两进,有的是三进,价格都在四百两内,你自己挑挑看,喜欢的咱们待会儿就上门去看看,看得合适了再议价!” “哦?这么快就找到这么多,方明哥,你办事效率真高啊!”云舒乐呵呵的拿起纸张一个一个筛选,舅舅道:“咦,小丫头,不错啊你!小小年纪就买得起院子了!” 唐方明接话道:“呵呵,舅舅,您可别小看云舒妹妹,她家不仅有几个山头的庄园,还有个挺大的窑厂,里面出产的青砖咱云州怕是连官窑都比不上,还有咱们云雾城北大街上那个异味斋也是她家开的,听娘说,这些都是云舒妹妹的功劳了!” “哦?!”舅舅惊讶的上下打量云舒一番,手抚络腮胡子:“哈哈哈,看不出来,我妹妹给我捡来的这个外甥女还是个巾帼英雄了!怎么,小云舒,买省城的院子干啥?想在这儿找个俊俏公子哥儿,拿来当陪嫁啊?有人选没?你舅舅可以帮忙!” 云舒嗔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图纸,那上面记有出售院子的详细地址、面积、布局、要价、介绍,有的还会附上一张院子的简图。 云舒一边翻看一边问:“方明哥,这些要价是实价么?能有多大议价空间了?” “这个是我找老熟人要的,报价本就比外面低至少五十两,有的可能还有点儿议价空间,但降幅肯定不大,最多降个二三十两!” 云舒点头,把那些四百两以上的都筛了出去,打算在四百两以下范围内选。舅舅顺手拿起云舒筛过的院子翻看,“咦,这院子也卖?” “什么院子?”云舒和唐方明凑过去看。 舅舅摸着下巴拿着纸转来转去的看。云舒看清楚了。那是个西北区的院子,上面有附图。院子面积不大,却有三进,前两进比较小,就是几间类似四合院那种房子,最里面那层也不大。不过有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池子,屋子依着池子拉成一排建造。这院子报价四百五十两,比同等条件的稍贵,据说屋子还有些破旧。所以云舒没选。 舅舅一拍巴掌道:“对了,就是它,我五年前还去过了!小云舒,这院子好,我跟你说,这水池其实不是人工池,是个天然池。里面的水清澈透明、冬暖夏凉,直接就能喝的,水源往外直通护城河。 对了,那围墙背后的河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当年我们七八辆大马车都能停下,绝对是个好地方,买它吧,绝对划算!” 听舅舅这么说,云舒也有些动心。可四百五十两银子,要买了,自己身上就没多少银子了,要出个意外,周转一下都困难!这人生地不熟的…… 舅舅道:“犹豫什么啊?傻女子,这么好的院子,那倔老头子居然舍得卖,五年前有人给他出六百两他都一口回绝!哎,对啊。这老孙头儿家境不错啊。怎么突然想起卖院子了?莫非出了什么事?不行,我得去看看。方明,你陪着云舒,我先去了啊!” 舅舅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前一秒还在哈哈说笑,下一秒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唐方明赶紧一把拉住他:“舅舅,你初次见云舒,就言而无信不太好吧?” “啊?言而无信?怎么会?我从来不会!哦,找人啊,好办,我这就去给你找!” “舅舅,反正也吃完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先找人,再看院子,如何?”云舒让小蝶赶紧把桌上的纸张收起来,整整衣服站起来。 “恩,这样也行,走吧!”舅舅大踏步走前面,云舒汗颜,他那走法儿,自己跑都跟不上!唐方明不好意思道:“云舒,别介意啊,舅舅是个急脾气,想起什么就往前冲,走吧,你们走前面!” 云舒几人跟着方舅舅去到酒楼后院,跟掌柜的说一声,没一会儿,酒楼里打杂的所有女人全都集合到院中站成几排。掌柜清点一番,笑呵呵的对方舅舅道:“方爷,咱们酒楼里的女子,除了我娘子,全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有没有您要找的人?” 云舒上前挨着挨着一个一个的仔细辨认,看她们个个一脸茫然看自己的表情,每一个是自己认识的。云舒不甘心,又走了一圈,让小蝶和唐方明也来帮忙,结果还是一样! “小云舒,找到没有?”舅舅大声道。 云舒失望的摇摇头,舅舅哈哈一笑,拍着她肩膀道:“着什么急?不就是个亲人吗?你找人画了她头像,交给我,舅舅保证:只要那人在这城内,十日之内肯定给你翻出来!” 云舒皱眉,问道:“掌柜的,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比如说请假回家的?做短工的?哦,对了,今天上午约巳时中刻左右,在你们酒楼门口右边的台阶下,有个妇人跟小二说话,然后那妇人就进了你们酒楼,掌柜可还记得巳时中刻是哪位小二在门口招呼?” “这个不难,我们酒楼的小二都有排班,在门口招呼的只有四个,今天上午应该是……是家全!” “哦?那位家全大哥在店里么?” “唉,那小子中午跑来说她老娘最近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跟我请了假我就放他回去了!方爷,要不这样,您跟我说个地址,我让家全明儿一早就去找您,如何?” 放舅舅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算了,我只是觉得她极像我失散多年的一个远亲,可能是我看走眼了吧,以后有空再说,多谢掌柜的了!”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方爷跟咱们东家比亲兄弟还亲,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只要一句话,小老儿定当尽心尽力!” 双方寒暄一番,云舒拜别掌柜,出了酒楼。唐方明道:“云舒。别担心,明儿我帮你来问!”,云舒点点头,一行人往东大街方向去。 他们走出没多远,酒楼右侧一个面墙而立的妇人转过身来,伸长脖子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她皱眉嘀咕:“云舒?!难道是她!” “嫂子,您又来了?上午拿去的床单都洗完了?”吉祥酒楼的小二笑呵呵的跟她说话,妇人笑着点点头:“小桂子,方才那一行人是什么人啊?看你那么热情的样子!” “哦?他们啊。那个络腮胡子是咱们东家的拜把子兄弟,也算咱们酒楼半个东家了!东家来,不好生招呼怎么行?呵呵!” “恩,这个倒是,那跟她一起那两个姑娘了?他们来查账的?” “那两个姑娘一个好像是方爷的外甥女,另一个是丫鬟。他们先吃了饭,然后叫掌柜的帮忙找人。说什么上午巳时中刻在这儿跟家全说话的妇人像她一个远方表亲!” 妇人闻言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小二看她不对劲,赶紧扶住她:“嫂子,你怎么拉?不舒服吗?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没…没什么,小桂子,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就不领床单了!” “好好,身体要紧,嫂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事儿叫人传个话儿啊!” “哦,好,谢谢小桂子兄弟了!”妇人离开酒楼,在大街中间站了半晌,最后也向东大街方向去。 云舒一上东大街,就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这里的店铺全是整个云州最顶级的店铺。不管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上品琳琅满目,这东西没有最贵只有更贵。但进出的夫人太太们依然络绎不绝! 方舅舅呵呵笑道:“小云舒。想要什么?挑一件,就当舅舅给你的见面礼吧!” 云舒眼前一亮:“舅舅。我要是挑套一百两的首饰,你舍得么?” “嘿,你这丫头,想坑死你舅舅啊?小明她媳妇成亲第二天给我下跪敬茶叫了舅舅,你舅母才抠抠搜搜给了套三十两的首饰。为这,你舅母念叨我好多天,要不是我早早躲出来,耳朵都长干茧了!这样吧,给你这个数!”方舅舅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十两?” 方舅舅点头:“再多你舅舅我也拿不出来!” 云舒道:“舅舅,云舒也不想您为难,这样吧,您把这二十两贴给我那院子。待会儿你跟你老朋友议议价,只要他的价钱能降下二十两以上,就当舅舅送我的如何?” 方舅舅抚着下巴思虑片刻:“这样啊?好,成交!” 三人到了府衙往右转上北大街,转弯的地方有几个铺子将商品摆到外面叫卖,云舒兴冲冲的凑上去看。上面新鲜玩意儿确实不少,连一向沉稳的小蝶都露出少女的欣喜。 只是云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举得周围…似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可每当她回头,周围一切正常,来来往往全是些陌生人。如此重复几次,舅舅和唐方明也留意起四周来,云舒在往前走两个摊子,突闻舅舅大喝一声:“那女人,给我站住!” 云舒回头,只见一妇女的青衣背影迅速窜进旁边的巷子,方舅舅追了上去。云舒几人也赶紧追过去,到了巷口,方舅舅回来,无奈的摊摊手:“跑了!” 唐方明道:“云舒,方才好像是个妇人,看她动作灵敏,应该年纪不大;衣着朴素、身上又没首饰,可能家境比较贫困。云舒,你老实说,你先前找的妇人当真是你亲戚?” “这个……对不起,方明哥、舅舅,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就觉得她非常非常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就见过一般,但具体是谁一时又想不起。但我直觉这个人非常重要,找到她似乎就能解开一个大谜团似的!” 舅舅双手环胸:“那妇人跑得快,对城中巷道异常熟悉,应是常住省城之人。小云舒,方明不是说你们全家都是第一次来省城?”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熟人,真想快点儿找到她,看看她到底是谁?” 舅舅摇头道:“她跟踪你,说明她已经认出了你;认出你却不想见你,一叫她就跑,说明她心虚,肯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此事跟你有关!小云舒。你再仔细想想,只要想起她是谁,知道她的姓名、大致模样,找起来就容易了!” 唐方明道:“舅舅,那妇人不是去过吉祥酒楼,还认识小二家全?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家全。说不定还能找到她家,到时候一见面不就知道是谁了?” “不必,妇人如此警觉,定然不会回家。更不会再去酒楼,去了也是白跑!”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等云舒想出来?要是想不出来了?” 云舒皱眉思索片刻:“算了,方明哥,反正只是个妇人,量她不敢把我怎样,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呵呵,好。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事儿办不了,其他事不能耽搁,走吧,去看院子!” 一行人出了巷子,一个青衣妇人从幽深的巷底走出来,目光幽幽的望着巷口。半晌后,她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送上门儿来,就别怪我……” 云舒几人上了北大街。一路继续说说笑笑,却时时留意身后或周围是否有可疑人物?可他们直到快到目的地时,周围依然毫无动静,云舒只好放下心事,专心买院子的事来。 方舅舅带着大家到了一个破旧院子门口停下,对,那院子相当破旧,两扇院门其实就是几块钉在一起的木板,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与其后的房屋建筑完全不搭! 大家都询问的看向方舅舅。方舅舅皱起眉头,大步走到院门前。举手想要敲。到半空他又停下似乎怕把那院门敲倒了,退后两步扯开嗓子大喊:“孙老哥、孙老哥,大彪来拜访了,快开门啊!孙老哥……” 方舅舅连喊十来遍,那门边总算有了动静,透过门缝儿似乎能看到后面的人影!方舅舅高兴的上前一步:“孙老哥,我是方大彪啊,老弟我来看你了,开个门啊!” 院门总算从里面吱嘎吱嘎开了一条缝儿,门沿儿上颤巍巍的爬上一支骨瘦如材的老手,接着是个白发苍苍、颧骨高耸的头颅! 云舒吓得尖叫一声退后两步,小蝶也吓得不轻,幸好有唐方明在,他扶住云舒安慰道:“别怕别怕,是人不是鬼!” 那老头子推开门,像放慢动作一般转头瞪唐方明一眼,幽幽道:“你~才~是~鬼!” 方舅舅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孙老哥,几年不见了,您还好吗?” 老孙头儿慢慢抬眼看着方舅舅,渐渐的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激动?!方舅舅一把扶住他:“老哥,我是方大彪啊,还记得吗?” “大彪!大彪啊!哇~~~”老孙头儿突然大哭起来,连方舅舅都有些手足无措。等他平静些后,方舅舅和唐方明将他扶进院子坐下,再看这院子四周,到处被砸得稀烂,像被土匪抢劫过一般!方舅舅见之急道:“孙老哥,你好好的院子为何变成这幅模样?” “唉~~我那不孝的子孙啊!”老孙头儿长叹一声,说起自己的儿子孙子来。 老孙头儿年轻时也是个跑江湖的,时常丢下老婆儿子外出闯荡,他和方舅舅就是在荒郊野外露营时认识的。 等老孙头儿满了六十,便想安享晚年,这院子是他早年就置办下给妻儿住的,等他决定退出江湖时,他孙子都快成亲了!老孙头儿觉得愧疚,便用自己的大半的积蓄给儿孙们各置办一套宅子,还在城外给他们备下几百亩良田,只要子孙们好生经营,这辈子都不缺吃穿了! 开始两年他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顺遂,可去年他那孙子突然往这边跑得勤了,时常粘着孙老婆子奶奶长奶奶短的逗她开心。每次走孙老婆子都要给他一笔钱,老孙头儿觉得娘子守了这么多年的望门寡,就把所有积蓄都交给她管,如何花销他从不过问。 直到一个月前,孙老婆子哭兮兮的告诉她这院子被孙子赌博输出去了,人家就要来收房子了!老孙头儿大怒,抄起拐杖就去找长孙算账,可当他找到自己给子孙买的宅子时,那里早已换了主人,连城外的田地庄园都被卖了! 老孙头儿气得吐血,几乎是爬回来的。谁知更气的还在后面。他回来发现孙老婆子也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书信,说儿孙都不是他亲生!为此,老孙头儿大病了一场,一夜之间头发全白,那次他差点儿见了阎王,但他不甘心。他要找到那群白眼狼,要报复他们,怀着这个信念,老孙徒儿支撑到了现在! 一行人长吁短叹。自然免不了臭骂那群白眼狼一顿,老孙头儿道:“方老弟,好几年不见,你怎么突然想起我这老哥了?” 提起这个,方舅舅一拍脑袋道:“对了,孙老哥,您是不是要卖院子啊?” “你要买?” “不是我买。是我外甥女想买!我外甥找了一堆出售院子的图纸回去,我看你这院子眼熟,就来了!” “唉!这院子我本想留着老本儿,可那老贱人把这院子的房契偷出去给了那孽畜,现在房契还在那群恶霸手里,天天跑来闹腾,看看,把这院子砸的!” “什么?你房契押出去了?那院子…怎么卖?” “这个是有点儿麻烦,房契虽被押了出去。这宅子的地契还在我手里,他们只买了房子没买地,所以每次只能砸东西、砸屋子!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何况那房契上的名字也是我的,我不去过户,这院子还是我的!” 正这么说着,那破烂不堪的院门突然咔嚓一声飞了进来,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领头的大汉双手环胸恶狠狠道:“死老头儿。还不搬走。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你要弄死谁?”方舅舅站起来,随手一拉。衣服便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结实发亮的肌肉!方舅舅狠狠瞪着几人一步一步走过去,那沉稳的脚步一落感觉地都在颤似的! 门外几个汉子怔愣片刻,胸口一挺,“哪来的莽夫?告诉你,他孙子欠我们东家钱,已经把房子押给我们了,我们有房契,收房子天经地义!你少管闲事啊!” 方舅舅到了汉子正对面一步之遥处站立,双手环胸与其对峙,方才几个汉子单独站在门口觉得他们挺威武,可跟方舅舅一比,那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一大截儿。 对方见方舅舅不好惹,底气有些不足,领头的汉子道:“你…你干什么?我们东家可是有后台的,你敢惹事,我…我……” “欠多少银子?” 对方愣了一下,方舅舅重复一遍,对方愣愣的答:“二…二百两!” 方舅舅瞪着他,往侧伸出一只手,大声道:“云舒,二百两!” 云舒赶紧掏出二百两银票递过去,方舅舅接了银票,那人想要来拿,方舅舅伸手一抓一扭,抬脚一踩,便将汉子踏在脚下!两个跟班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方舅舅大手一伸:“房契、欠条拿来!” “不…不在我们这里!” 方舅舅脚下一用力,地上的汉子痛得大叫,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马上就给、马上就给!” 方舅舅一把抓过装房契和欠条的布袋扔给唐方明,直到确认后才将银票塞进汉子嘴里,一脚将其踢了出去!方舅舅站在门口威风凛凛道:“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这院子我外甥女买下了,咱的后台是知府大人,若再敢来惹事,直接剿了你‘进财赌坊’!” 几个汉子大惊,似乎方舅舅的话踩中了他们痛脚,狠话都没放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唐方明道:“舅舅,你怎么知道他们进财赌坊的人?咱们不认识知府大人啊!” “呵呵,进财赌坊的人衣领上都有个银锭子,知府大人不认识咱们,咱们认识他啊!父母官父母官,不就是咱老百姓的父母吗?他不给咱撑腰谁撑腰?”云舒觉得好笑,感情方舅舅也是虚张声势啊! 方舅舅将房契还给老孙头儿道:“孙老哥,这个您收好!” “不用了,给这丫头吧!她既然出了钱,这房契自然是她的!” 云舒呵呵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算了,就当做好事吧!老孙头儿又道:“丫头,你当真想买这院子?” 云舒点头,“不过孙爷爷若是舍不得的话,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 老孙头儿沉吟半晌:“卖给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未完待续) 第四四七章 找和尚 老孙头儿沉吟半晌:“卖给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你给你舅舅二百两银子,就当我谢他的。” “不用,孙老哥,不过举手之劳,要什么银子?” “方老弟莫忙推辞,我老孙头儿给你二百两银子,不只为此事,还另外有事相求!” “哎,孙老哥,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有事您尽管开口,还求什么求?” “不不,方老弟,这事啊,只有你能帮我,我一个孤老头子,能有几年好活?留着这些钱也无用,如果你不收就是不肯帮我忙了?那我……” “不不,孙老哥莫着急,不管什么忙,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在所不辞!”看着方舅舅拍胸脯保证的豪爽模样,云舒觉得江湖大侠也莫过于此!于是道:“孙爷爷放心,我一会儿就把二百两银子给舅舅,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能帮上忙的也决不推辞!” 老孙头儿欣慰的点点头,叹口气道:“我老孙头儿十岁便成了孤儿,一个人埋了爹娘,便跟着一伙过路的行脚商人开始跑江湖讨生活,三十岁好不容易攒了银子买下这院子,又娶了娘子,缠绵一个月后留下生活费继续跑江湖。 老头子我辛苦一生,就希望年老之时有个容身之处,钓钓鱼种种花安享余生,原本以为一切顺当,庆幸自己娶了个好娘子儿孙满堂时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一错就是几十年,不仅帮别人养了娘子儿子孙子,还被孽畜掏空了老本! 唉!我悔啊,不甘心啊!我老孙头儿虽是个跑江湖的,但自认为几十年来从未做过亏心事,为何老了却是如此下场?!唉!” “孙老哥,别气了,那几个孽畜。老子找到他们非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方舅舅气得双眼大如同龄、手上青筋暴跳! 老孙头儿拍着舅舅的手道:“老弟啊。现在我活着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找到那老贱人和那几个孽畜,我要看看让我背了一辈子黑锅的奸夫到底是谁?” “老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他们还在人世,老弟我一定把那群畜生揪出来。让他们亲自给您下跪请罪!” “唉!”老孙头儿长叹一声:“这二百两银子不多,就算给老弟的辛苦费吧!老弟莫怪我老孙头儿拖累你就是!” “老哥,别这么说,咱们是兄弟!”舅舅握着老孙头儿的手安慰。 云舒看得心酸。自己对跑江湖的印象一下子上升了好多个台阶。等老孙头儿平静了些,云舒道:“孙爷爷,你不是说有两个条件吗?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哦,这第二个条件,唉,算了,我也不强求。小姑娘你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我老头子另找容身之处便是!”然后他伸手往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云舒:“这是我老孙头儿唯一的财产了,你收好吧!” 云舒看看他,接了油纸包将其一层一层打开,一连开了五六层,最里面的是一对银镯子和一张地契!地契正是这院子的地契,如此房契地契都到了云舒手里。这院子就是云舒的了,只是这镯子? 云舒拿起镯子看了看,样式极其老旧,暗淡无光,像是存了几十年的东西了!看上去似乎很有一段故事。云舒将桌子递给老孙头儿道:“孙爷爷,这个给您!” 老孙头儿摆摆手:“算了,给你吧!这是我娘留给我遗物,我老头子无儿无女,活不了几年了。你买了我的院子。又是方老弟的外甥女,咱们也算有缘。就当我老头子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云舒犹豫的看向舅舅,舅舅道:“小云舒,孙老哥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好生存着啊!” 云舒看看老孙头儿,想起方才他的第二个条件,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的收好银镯子,又掏出二百两银票给方舅舅,然后对老孙头儿道:“孙爷爷,我们原本是云雾县乡下的农户,来省城本是走亲戚,觉得这省城繁华,以后想经常来住,所以买下这院子作落脚处。 可惜我们在省城没什么熟人,回去的时候这院子空着怕遭贼,所以想找个人帮忙看着。孙爷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只要您愿意留下,这院里的屋子任您选,您喜欢哪间住哪间,然后我每个月再给您二两银子的月钱,另加院子的维护费、保养费、您的服饰伙食费,我每个月给您…五两银子怎么样?” 孙老头儿愣了半天:“当…当真?”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当真!有舅舅和方明哥作证了,您若不放心,咱们现在就写个雇佣契书怎样?” “不用不用,我答应,当然答应,只是那月例银子我不能要。我一个孤老头子吃得了多少?衣服我有,不用买了!院子维修的话修了再给钱。” “呵呵,孙爷爷别推辞,其实啊我请您还有个原因,我想在城里开个酒楼,对省城又不熟悉,到时候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帮忙了,就为这我也得多给银子把您供着不是?” 方舅舅哈哈笑道:“小云舒好眼光,咱们孙老哥以前就是出了名的爱吃,他那手好菜也是一绝啊,开酒楼找他最对不过!” “真的?孙爷爷,那我每月拿十两银子供着您都少了吧?您可不要嫌我钱少,转投别人家去啊!” 大家一番劝说下,老孙头儿接受了云舒的建议:云舒每个月给他五两银子,然后把小蝶留在这儿照顾他,等他好些了就给小蝶传授手艺,有空出去看看地势铺子什么的! 因小蝶今天毫无准备,需要回去拿衣服什么的,所以得跟云舒先回马家祖宅去。现在这宅子被砸得破破烂烂,需得休整一番才能住人,于是大家把老孙头儿送进后院去休息,舅舅和唐方明去找木匠工匠来把院子休整一番,晚上就住这里,免得那群又来捣乱。 一行四人出了院子,用破旧的木板勉强掩上院门,出了巷口。云舒从袖子掏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子递给舅舅:“舅舅。我今天没多带钱出来,这个您先拿着,整修院子的事儿就麻烦您和方明哥了,不够的我让小蝶带钱来补上!” 舅舅推辞道:“不用不用,方才你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盖栋院子都够了。不要钱了!” “那怎么行,舅舅,那是我买院子的钱,就是孙爷爷的钱。我怎能用他的钱修整院子?让舅舅和方明哥费心本就不好意思,你们要再贴钱我以后都不敢找你们帮忙了!” 舅舅闻言勉强收下银子,拍拍云舒肩膀道:“小云舒啊,方才谢谢你了!” 云舒笑笑,摇摇头:“我确实需要个看院子的,孙爷爷又极喜欢那院子,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吗?舅舅别多想了!” 舅舅和唐方明亲自将云舒送到马家祖宅门口。才匆匆离去。云舒立刻带着小蝶回怡人院收拾东西,然后找个马家的小厮送小蝶去新买的院子。 办完这些已是申时过后了,现在怡人院里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于是云舒决定就在门口等爹娘他们回来,到时跟老爹说一声,让他有空也去帮帮忙。 趁着这空挡,云舒跟门房内的小厮搭了几句话。小厮很机警,凡是问马家内部的事,小厮都低头不答。若问哪儿的东西好吃、哪条街最热闹、哪家最富贵,小厮是对答如流, 突然小厮一句话引起云舒的注意:“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喜欢去东山盘龙寺烧香拜佛,听说那里的住持看相算卦非常灵验,一算一个准儿,咱们老太太每月都去那里烧香拜佛添香油钱,每年送给盘龙寺的香油钱怕都有上千两吧,那老和尚真是大发了!” 小厮一副即骄傲又酸味儿十足的口气叽叽咕咕,云舒道:“小哥儿。那住持是常驻庙中么?平时去能见着他不?” 小哥儿呵呵一笑:“莫非表小姐也想让老住持算上一卦?” 云舒笑而不语。小厮一副了然的样子:“表小姐好运气,听说半个月前老住持云游回来。现在就在寺中,只是那老和尚怪癖挺多,说什么只见有缘人,哼!我看他是只见有钱人,上次公子去几趟他都不见,最后送上一千两银子不还是见了!” 旁边的小厮撞撞他:“为,你小声点儿,要老太太知道了,不撕烂你的嘴!” 多嘴的小厮像才回过神来一般,一把捂住嘴惊恐的看云舒。云舒笑道:“小哥儿放心,我从不是多嘴之人,即便老太太怪罪,你尽管推我身上就是!” 小厮一阵千恩万谢,退到一旁,不敢再乱说话。 云舒等到申时末,才见大姑奶奶的马车回来。等一行人下了车,云舒迎上去,跟长辈们一一行礼,等她们走开后,云舒把老爹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一番。老爹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没问题,我正闲得发慌了,明天一早就去!” 云舒点头道:“爹,小蝶也在那边,你把二毛也带去吧,有小蝶看着他,免得他乱跑!” 云舒回到院子先去看了巧娘,然后把小蝶被唐方明舅舅借去帮忙的事儿跟娘亲说,并没提买院子的事。娘亲倒没什么,只提醒她现在身边没了丫鬟别到处乱跑。 接下来的几天,云舒每日早早起床,跟娘亲一起去福寿院给大姑奶奶和外婆请安,陪着她们转花园,不离开娘亲身边一步,别人想找茬儿也没机会。每到傍晚,云舒就拉着三毛去看老爹,顺便打听院子修整状况。 看老爹每天神采奕奕的样子,对舅舅夸赞不已,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云舒觉得好笑,随口道:“爹爹,你们那么投缘,何不搬去那院子同住?” 老爹一拍巴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收拾衣服去!” 云舒并未阻拦,反正那是自己的院子,让老爹找个借口先过去也好!当日傍晚老爹就带着二毛搬出去了,云舒后来告知娘亲和外婆时,娘亲有点儿尴尬,嗔道:“你爹要走,怎么也不先来说一声?”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自家人计较那些做什么?志诚是个实诚人,帮的又是云舒的干舅舅,让他们这些爷们凑一起乐呵乐呵也好。免得成日待院子里憋坏了!” 娘亲抱歉的笑笑没有说话。云舒算算时间。离去三姑奶奶家又过了五天了,自己答应过要救那可怜的苦媳妇,这事儿得抓紧啰! 于是云舒找个机会跟大姑奶奶提起东山盘龙寺之事,大姑奶奶一拍大腿:“哎呀,对啊,我这个月还没去盘龙寺烧香了!唉。大嫂来,我一高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样,大嫂,反正咱们明天也没什么安排。要不明儿一早去咱们东山盘龙寺走一遭吧? 我跟你说啊,那盘龙寺可是咱们云州最大的寺庙,里面香火旺得很,住持也是位德高望重的,可惜他老人家常年外出云游,难得见上一面……” “大姑奶奶,听说住持半个月前就回来了。正在寺中静修了!” “哦?是吗?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这事儿!太好了,那咱们明天一定要去,天晴下雨都得去,大嫂、侄女们,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哦,大媳妇,把俊俏和那些小丫头们都叫上,咱们去拜拜佛,求菩萨保佑。三妹那里你也派人去通知一声!” 大太太笑呵呵的应承,下去分派任务,而大姑奶奶则兴奋的拉着外婆一个劲儿的说那盘龙寺多么灵验,那住持算卦多么准,听得外婆和姨姨们都有些心驰神往了! 云舒则在考虑怎么才能见到老和尚,怎么请他帮忙?要是请不来,干脆找个人假扮老和尚弟子,把那苦命媳妇弄出来再说! 次日一大早,大家自动到福寿院集合。早饭还没吃完。三姑奶奶就带着沈娇娇和两个媳妇来了!早饭后,大家坐上马府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出门,幸好这次去的只有女眷,男的全是赶车或护卫的家丁,要不这车队不知要排多长? 马车只能到山下,上山那几百米还得自己徒步爬上去,连大姑奶奶都不例外。云舒身边没了小蝶和巧娘,只好跟娘亲和姨姨们走一起,因为要照顾几位老太太,大家走几步歇一会儿走几步歇一会儿,正常只要十分钟的山她们硬是爬了大半个时辰。 好在山路两旁到处都是休息的亭子、石凳什么的,上山下山的香客也多,云舒每遇亭子,必定坐下来休息,观赏半晌风景,等老太太们来了再爬。 这一路上去倒没什么意外,进了寺庙,云舒老老实实跟着老太太们沿着山门往上,见了菩萨就拜,拜了就得捐香油钱。别看一次没几两,这寺庙这么大,每个菩萨捐几两,没个几百两肯定下不来! 真是坑爹啊,收钱的时候菩萨这么多,求菩萨保佑时怎么一个都不见?幸好大姑奶奶并不是真的每个都拜,她一路走走停停,一边跟外婆介绍这是什么殿,里面那些菩萨,有些什么典故,那是什么殿,感觉大姑奶奶比寺庙住持还熟悉一般! 云舒趁着她们说得高兴,跟娘亲说想去方便溜开了,然后随手拉个小沙弥问住持在哪儿?小沙弥鄙视的打量云舒一番,冷哼一声就要走,云舒一把拉住他:“喂,小和尚,我是香客,给你们捐那么多香油钱,你就这态度,小心我找你们住持投诉!” “投诉?” “就是告状!收钱不办事,菩萨那儿都没这个理,快点儿,给我带路,我要去找住持!” “你找住持做什么?住持没空!” “你管我找他做什么,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没空?快点儿!” “我…我不知道住持在哪儿!” 云舒鄙视的扫视他一番,“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算什么出家人?” “我…我……”小沙弥急得光头上都开始冒汗,说什么都被云舒一把拍死,没办法,最后只得在云舒的威逼利诱下带云舒走上侧面的松林小路。 云舒怕他逃跑,揪着他衣服不放,可怜的小沙弥苦巴巴道:“施主,男女授受不清,你就饶了我吧!” “切~~你不是和尚吗?菩萨都没男女,你和尚还分男女了?” “谁说和尚没男女?男的叫和尚,女的叫尼姑!” “管你和尚尼姑,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小小年纪,六根不净。待会儿我告到你上司那儿。让他罚你坐他十年枯禅!” “什么上司?” “哎呀,就是你师傅拉,好生带路!” 二人叽叽咕咕顺着松林一路往上,路上竟没遇到一个和尚和香客!云舒觉得奇怪,看这小沙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不会对自己起什么歹心吧? 云舒松手。停下来,从地上捡块坚硬称手的石头。小沙弥回头,见那石头,脸都青了。捂着衣服一脸惊恐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虽是男子,却…却是个和尚,不…不能……!” “不能个屁,小**僧,胡思乱想什么了?我是怕你对我起歹心!” 小沙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一甩袖子,指着云舒怒斥:“胡闹。谁稀罕……” 云舒举起石头晃晃,吓得小沙弥立刻捂住嘴,云舒故意恶狠狠道:“小和尚,老实点儿,惹急了老娘,当心老娘废了你!”小沙弥气得满脸通红,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突然林间传来一阵清透的笑声,那声音在林中回荡,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找不着方向!云舒大惊,莫非遇上采花大盗了?她把石头捏得更紧,紧张的环顾四周,大喊道:“**…**贼,佛…佛门净地,你敢胡来,佛主都不会饶恕你的!” “哈哈哈哈~~~~”那声音更响亮更欢快,云舒更紧张,小沙弥也四下张望。突然向前方跑去:“师傅!” 云舒闻声望去。见前方二十步开外何时来了个老和尚?他单手置于胸前,笑眯眯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找老衲何事?” 云舒警惕的退后一步,打量老和尚一番,见他身披袈裟,气度不凡,莫非他就是众人口中那个很会算命卜卦的住持老和尚? “你…您是住持?”云舒试探着问。 “正是老衲!” “你…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 “算卦得知!” “那你算算我来做什么?” “呵呵,施主所求之事虽是善事,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位施主今生得此报应自是前生作孽,恕老衲无能为力!” 云舒大惊,他…他真的知道为何而来!不会吧,世上真有这么神的人?云舒决定试探他一番:“老和尚,你是不是嫌我没钱?我给你一百两干不干?”老和尚但笑不语。 “二百两?”老和尚依然不语 “三百两?” “四百两?” “五百两?” “施主,你身上统共二百两不到,如何给我五百两!” 云舒脸上涨得通红,气道:“我不管,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否则……” “喂!你这妖女,不要太过分啊,我师傅到哪儿都受人尊重,如此对你已算礼遇,你不要不知好歹!”小沙弥气哼哼的打抱不平。 云舒撇撇嘴,眼珠一转道:“老和尚,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她前世犯了什么错,今生已经受罚。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为何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了?你若贪生怕死,怕违了天意以后当不了神仙,我倒有个主意……” “妖女、妖女,不许你污蔑我师傅!”小沙弥气得直跳脚,而老和尚依然但笑不语,果然有些功力。 云舒心里偷笑,继续道:“只要你把这小和尚借我用一天,事情就解决了,怎样?老和尚,你要想清楚哦,如若不同意,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办吧?” “我不干,师傅,我不要跟这妖女一起!”小沙弥涨红了脸一口否定。 老和尚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好吧,就如施主愿吧!” 小沙弥吓了一跳,抓住老和尚的袖子略带撒娇的摇晃:“师傅,师傅,我不干,您不是说和尚不能近女色吗?我不去、不去!” 云舒上前,一把揪住小沙弥的后领:“十几岁的人了,还撒娇,害臊不害臊?你师傅已经答应了,还磨叽什么?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这个时辰,你就属于我的,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否则……” “我不干、我不干,师傅~~~~~” 两个人吵吵闹闹渐渐远去,老和尚对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站立良久:“阿弥陀佛,没曾想世上果真有异世之人!奇哉怪哉!”(未完待续) 第四四八章 破财消灾 云舒拉着小沙弥顺着林间小路原路返回,小沙弥一边挣扎一边大骂妖女,眼看就要出松林了,这小和尚依然劲头不减! 云舒不耐烦了,停下来,凶巴巴的瞪着他:“小和尚,你再叫也没用,你师傅已经答应我了,就算你回去,你师傅也会赶你回来的,不信咱试试!”云舒一松手,小沙弥顺着力道啪一下摔倒在地。 小沙弥疼得呲牙咧嘴,却努力忍住不出声儿,待疼痛缓解些了,他当真爬起来,一瘸一拐往树林里走。云舒气得大喝:“站住!” “妖女,您刚刚明明答应放我回去的。” “好啊,你回去啊,你一回去我就到处宣扬你是你师傅的私生子,你师傅还称什么一代宗师了,却背着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出去一宣扬,看大家还敬不敬你师傅?” “你…你敢!” “你敢走我就敢说,不信你试试!” 小沙弥气得满身通红愣在原地,走不赶走,回来又不甘心! 云舒换上张笑脸:“小和尚啊,只要你帮我办了事,我立刻放你走,这事又不难,只要你配合,一两个时辰就能成!你若真想早点儿回去啊,还不如乖乖听我的话,早点儿把事办完了,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或者……你真忍心你师傅一生清誉被泼脏水?” “你敢!” “你不听话我就敢!” 二人对峙半晌,最后还是小沙弥败下阵来,耷拉着耳朵:“先说好啊,有违佛门禁戒的事我不干、伤天害理的我不干、坑蒙拐骗的我不干……” “算了吧,别以为自己当了和尚就能成佛主,你师傅说白了不就是个江湖老骗子,这种人我见多了!” “不许侮辱我师傅!”一说老和尚坏话,小沙弥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像只斗鸡似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过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叫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小沙弥虽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小和尚,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没有名字,法号可尘!” “可尘?是你师傅给你取的?呵呵,不错不错,你看。你师傅都说你尘缘未了!” “胡说,我一心向佛……” “行了,可尘小和尚,你们寺庙里的人都认识你吧?” “当然。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寺里大多都是我的师侄辈了!”可尘一脸骄傲道。 “恩,那就好,待会儿出去你给我把架势摆出来,你的师侄辈儿给你行礼,你就学你师傅那样点点头,直接走过不必答礼。然后我会带你去见我外婆和两位姑奶奶。到时候你不许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举右手是点头,我举左手是摇头,分得清左右吗?” 可尘点头,云舒道:“恩,那就好,还不算傻,记清楚了。右手点头,左手摇头,你要敢给我把事情办砸了,我立刻出去宣扬你师傅那些见不得人……呵呵,算了算了,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好了,什么都好说!” 二人在树林里演练一番,然后小沙弥在前,云舒在后一起出了树林。他们刚从林间小路回到寺庙正院。正好见几个年轻女人往这边来。云舒本不想搭理,忽闻一个特别熟悉的云雾县地方口音说话。 云舒停步回头。见后面一妇人和一位小姐对面而立,她们衣着打扮都不错,身后都跟着丫鬟,定是盆城里某户有钱人家的奶奶小姐什么的。 现在说话的一直是那位年轻小姐,对面的妇人背对自己,看不太清楚,莫非方才就是她在说话?呵呵,没想到这地方也能遇见熟人,不如过去看看是谁? 云舒好奇的走过去,还有几步距离时,妇人对面的小姐注意到自己,将自己打量一番,然后皱眉道:“你是谁?干什么?” 对面的妇人和丫鬟同时回头,云舒与那妇人正面而对,互相都是一愣,然后惊讶的张大了嘴。此妇人皮肤白皙、瓜子脸儿、柳叶眉、杏仁眼儿,头上高耸的发髻油光发亮,再加上适当的簪花儿步摇点缀,身上一袭合体的白色锦缎长裙,好一个漂亮至极的美妇! 只是这妇人怎么这么熟悉?云舒脑中飞快搜素与之匹配的人物,方才发话的小姐道:“怎么,梅姐姐,你认识她?” 妇人身体颤了一下,快速转开脑袋,一口否认道:“不认识,我怎会认识这等乡下人?” 云舒皱眉,自己这身打扮可是大姑奶奶按马府小姐们的规格给自己量身定做的,还没人说自己土气过,她怎么知道我是乡下来的? “啊!李淑梅!”云舒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再次上下打量这妇人,天啊!果然是她!两个月前,她还是乡下那个土里土气、全身补丁的穷丫头,现在这么一打扮……啧啧,又漂亮又富贵的大家少奶奶,任谁都想象不出她以前的模样! 旁边的小姐不解的看看云舒又看看李淑梅,见李淑梅没有理云舒的打算,便拉长脸道:“你是哪家的丫鬟,我们王家的亲戚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云舒斜她一眼没搭理她,对李淑梅道:“淑梅,你不是跟张秀来省城当绣娘的吗?怎么这身打扮?张秀了?” 被无视的小姐不高兴了,“喂!问你了?哪家的丫鬟这么无礼?再不说我可要叫人扔你出去了!” 这女人,她还来劲儿了!云舒正对她道:“我是马家老太太的娘家孙女。这位小姐,此处乃佛门净地,不是你自家后院儿,动不动撒泼当心惹怒佛主遭报应!”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哼!别让我再看见你!梅姐姐,咱们走!”那小姐挽起李淑梅的胳膊狠狠瞪云舒一眼,便气呼呼的往下方走去。 云舒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李淑梅的背影,这才两个多月,没想到李淑梅已经是妇人打扮了!也就是说张秀的目的达到了,把李淑梅弄来给她小叔子当了小妾?方才那小姐说王家?等办完这事儿一定要去好好打听打听。 “喂,喂、喂!”耳边一声大吼。云舒反应过来。见小沙弥一脸气愤的瞪着自己,云舒无辜道:“怎么了?可尘,谁让你受气了?” “你!我都快到上方大雄宝殿了,你还在这儿磨叽,去不去,不去我回去了!” “啊?哦!去去。呵呵,对不起啊,可尘小师傅,方才有点儿俗事。走吧,咱们走!”云舒陪着笑脸跟着小沙弥往上走,外婆她们现在差不多就在大雄宝殿了吧?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佛殿后,方才那位置侧面走出两个女人:“秀奶奶,那云舒贱人怎么也来了?” 张秀狠狠瞪着云舒离去的方向,咬牙道:“真是阴魂不散,要敢坏我好事。哼!” 云舒觉得背后似有股阴风,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她皱眉摇摇头,心想:这里是寺庙,佛门净地,怎会有阴风?呵呵,自己真会疑神疑鬼! 他们到大雄宝殿门口时,真好见大姑奶奶在门口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和尚说话,云舒停下。问小沙弥:“喂,可尘,那老和尚是谁?” “那是我大师兄,师傅外出云游时就是大师兄住持庙内事务!” “哦,原来是总经理啊!” “什么理?” “没什么,待会儿你过去跟你师兄见个礼,就说是你师傅今日一早卜了一卦,跟几位老人家有关,特地让你来传个话。然后再跟你师兄要个小院子详谈!” 小沙弥立刻反对:“不行。我师傅今早没卜卦、没让我来传话!” “哎呀,你个死脑筋。你师傅方才不是说算卦知道我要来?她们是我外婆和姑奶奶,跟我关系密切,那卦算的是我,当然就跟她们有关了! 就这样就这样,你只要负责把她们带到小院子去,剩下的我来办,你就负责点头摇头,偶尔说一两句就可以了!记住了啊,办好了你一会儿就自由了,若是办砸了,哼!” 二人在下方嘀嘀咕咕一阵,然后小沙弥挺挺小胸脯,深呼吸几次,云舒一推,他往前扑了几步,气得他回头大喊:“喂!” 上面的大姑奶奶和老和尚闻声看来,老和尚道:“可尘,你怎么在这儿?师傅了?” “啊?我…我…”可尘有些紧张,回头见云舒给他打气,他调整下姿势,对老和尚行礼道:“大师兄!” “恩,可尘,师傅是否有事吩咐?” “这个……师傅今早…算了一卦,内容与这…几位老人家有关,让我来给几位老人家传个话!” “哦?!”老和尚狐疑的打量可尘一番,见他全身绷得笔直,后面还有个小姑娘不时对他挤眉弄眼,老和尚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道: “马老太太,您月月来咱们寺庙烧香拜佛,可见您心意之诚,师傅他老人家也时时称赞您老了!这可尘是我师傅的关门弟子,常年跟在师傅身边,难得见他亲自为各位施主传话!要不老衲为您老安排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大姑奶奶闻言大喜,“好啊好啊,谢谢大和尚了!大媳妇,咱们今年的寺庙修缮银子再加一千两吧!” “啊!哦,是!”大太太听得脸都绿了,不过没办法,还是得应承下。然后大和尚亲自引着大姑奶奶一行往侧面的小院去,小沙弥站在原地等云舒。 云舒凑上去戳他脑门一下:“哎呀,你个小和尚,说什么从不坑蒙拐骗,看看、看看,你那大师兄方才几句话就骗了我大姑奶奶一千两银子去,你们当和尚的真够有钱的啊!” “胡说,明明是那老太太自个儿愿意捐的?我大师兄何时骗过她?” “看看、看看,还在狡辩!你师傅常年在外云游,怎么知道我大姑奶奶月月来上香送钱?你师傅当真夸赞我大姑奶奶?” 小和尚涨红了脸答不上话来,云舒得意道:“没有吧!当然没有,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大师兄可是好多年前就跟着你师傅了,他有这等本事,不就是你师傅教的?所以你们这些和尚最拿手的就是坑蒙拐骗!不说了,走,咱们看我姑奶奶去!” 二人进到偏院。老和尚在门口笑呵呵道:“可尘师弟。几位施主就在里面,辛苦你了!”老和尚走之前看了云舒两眼,云舒怎么觉得他那笑有些奸商的味道儿了? 云舒跟着可尘进了院子的客厅,大家立刻站起来,大姑奶奶迎上来给可尘施礼:“小师傅有礼了!请问圆空大师有何话传于我等?” 可尘结结巴巴:“那个…那个……”,云舒笑呵呵上前:“大姑奶奶、外婆。这事儿我知道,方才我去旁边树林,正好遇见圆空大师和可尘小师傅说话,不慎听到他们的谈话!” “哦?你见着圆空大师了?他老人家现在何处?为何不肯亲自见我们了?” “这个…呵呵。圆空大师好像另有要事,不便前来,是吧,可尘小师傅?” 可尘配合的点头,云舒又道:“大姑奶奶、外婆,你们别着急,这卦主要跟三姑奶奶有关。圆空大师说三姑奶奶家有个灾星。如果不除三日之内必定给您全家带来灭顶之灾,近邻亲友都可能受到波及!” 三姑奶奶一愣,然后有些惊慌道:“不…不会吧!” 大太太更惊慌,“云…云舒啊,圆空大师说的亲友应该不…不包括咱们家吧?” 三姑奶奶有些害怕,听大太太这么说,气得瞪她一眼,又道:“小师傅,你师傅…可有说那灾星是谁?可有破解之法?” “这个……”可尘犹豫的看向云舒。云舒微微抬抬右手,可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说得没错,还是由她来说吧!” 云舒当仁不让的接过话题:“三姑奶奶,我听圆空大师说,那灾星三年多前进的您家,然后克死您一位至亲,现在还在您家中!” 三姑奶奶稍稍一顿,一拍巴掌道:“嗨。我就知道那贱人是个灾星。果然没错!该死的贱人,克死我三儿子不算。现在还要害我全家,我…我这就回去打死她!”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三姑奶奶,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贱人,打死她扔乱葬岗去,一了百了,看她还怎么祸害别人?”三姑奶奶一脸愤恨的样子,要放她回去了,那可怜的苦命媳妇就真没命了! “放肆,佛门净地,怎容你如此口出狂言!” 众人怔愣,回头见可尘一脸正气、气恼的瞪着三姑奶奶,云舒赶紧打圆场道:“三姑奶奶,先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本是灾星,天生命硬,您未必真能把她怎样!即便如你所愿,那灾星的冤魂更是厉害,到时候…怕是…牵连更广啊!” 大太太道:“是啊是啊,三姨,你可别乱来,听说我娘家有个婆婆逼死了媳妇,那媳妇心有不甘,化作厉鬼天天缠着他们一家,后来不止他们全家死光了,连那老婆子的娘家兄弟、婆家姐妹全都死光了!” 大太太这话吓得大家不由自主瑟缩一下,三姑奶奶更是脸色苍白,沈娇娇怒道:“我娘常说咱们活人都不怕还怕什么厉鬼?奶奶,别听他们瞎说,咱们回去把那贱人扔进井里淹死算了!免得她……呜呜呜~~~” 沈娇娇她娘捂住她的嘴,尴尬的对大家连连致歉:“呵呵,娇娇还小,不懂事,别听她瞎说!”众人均用异样打量这对母女,然后不屑的撇开头。 大姑奶奶道:“云舒啊,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这个……”云舒故作为难状。 “怎么了?大师到底怎么说?云舒,你快说啊,算三姑奶奶求你了!” “这个…化解之法倒是有,只是可能要破费些银子,不知三姑奶奶可否舍得?” “舍得舍得,花多少银子都舍得!你快说,怎么化解?” 云舒眼珠一转:“大师说这灾星身上煞气太重,全是因为前生杀人如麻、作恶多端。佛主怜悯,想让她改过自新,便故意让她投身到穷苦人家,受尽人间磨难,好灭了她那煞气!唉,可惜她在人间受苦又受辱,原本差不多快消磨掉的煞气因为折辱太甚。她心有不甘。那煞气又冒了出来,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啊!” “啊!原来如此啊!”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了,把人家折磨得太过,人家怎会甘心?” “可不是,我每次去都见那女人在洗衣服。不停的洗,据说要洗到深更半夜了,早上天没亮就得起床,好几年都这样。谁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我还经常见她挨打挨骂了!……” 屋里都是跟三姑奶奶家熟识之人,纷纷叽叽咕咕议论开来,三姑奶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带她的媳妇孙女们都很没面子,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最后大姑奶奶道:“唉,三妹啊。我早就说过你,凡事不要做得太过,你那三媳妇帮你做那么多事,你还打她骂她作甚?唉,这人做多了亏心事,佛主都要责怪的!” 三姑奶奶更是没面子,被大姐数落,被小辈嘲笑,还毫无还口之力!一向只有占别人便宜的她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 云舒看大家把三姑奶奶一家数落得差不多了。也补上一句:“三姑奶奶啊,方才大师也说做人做事要留三分余地,太过分了会遭业报的!” 三姑奶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晕了过去,幸好她身边两个媳妇手快,一人一边扶住她将她安置到椅子上!大家围上去看三姑奶奶,可尘拉住云舒道:“喂,你说那灾星怎么回事?我师傅没说过……” “嘘!”云舒赶紧把他拉到一旁,警告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许给我添乱!待会儿事情顺利完了。我自会告诉你缘由!” 云舒和可尘等三姑奶奶缓过劲儿来,主动询问。才道:“三姑奶奶,过去的已经过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师说,那灾星的化解之法只有一个,就是把她送来盘龙寺,由圆空大师亲自给她念经三天三夜,洗涤她的灵魂,化去她一身煞气。 从此以后那灾星将忘掉她的前生过往,与尔等只是路人,三姑奶奶,这点儿您一定得记住,跟以前认识她的人都打个招呼,以后即便在大街上看见她,绝不要跟她打招呼,不要提以往的事,即便说话也要装作陌生人,否则她要是想起以前的事……” “知道知道,我巴不得从不认识那灾星,见了都晦气!媳妇们啊,快回去找人把那灾星送来!” “等等,三姑奶奶,圆空大师一般不亲自为人念经消孽债,要让他例外,怕不容易,是吧,可尘小师傅?”云舒对他眨眨眼,抬抬右手。 可尘一本正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傅从未做过此事!” “啊,那…那怎么办?” 云舒心里偷乐,这次一定要狠狠敲她一笔:“三姑奶奶,凡事都能通融,要请圆空大师费心费力消灾解难,您是不是也该……” 云舒眨眨眼,盯着她手上那一圈的金戒指、玉戒指,三姑奶奶脸色很不好看,犹豫半晌也报不出个数儿来!大太太道:“哎呀,三姨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银子,那银子能比你一家人的命重要?这样吧,小师傅,我们家出一百两,请大师念经的时候照顾照顾,千万把我们家那点儿关联化掉了!” 没想到大太太关键时刻如此给力,兴许她更多的是想舍财消灾。人家亲戚都这么说了,三姑奶奶出的银子自然要翻倍!她沉吟半晌,抖抖搜搜伸出两个手指头。 云舒心里鄙视,脸上却故作惊喜道:“两千两?三姑奶奶,您好大方啊,圆空师傅得知您如此心诚,定当尽心竭力!是吧,小师傅?” 三姑奶奶脸都白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大媳妇跳出来:“不是不是,我娘说的是二百两,不是两千两!” 大姑奶奶皱眉道:“三妹啊,大师愿意出面给你消灾解难,你那二百两还不够这寺庙菩萨一个月的香油钱!我看这样吧,你们家情况也不算差,就出一千两吧!” 三姑奶奶闻言差点儿晕了过去,她两个媳妇差点儿暴起,但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以及大家强大的压力,她们不得不妥协。 然后云舒让可尘亲自领了两个和尚跟着小厮去三姑奶奶家接那可怜的苦命媳妇,众人在寺庙中等着。让人意外的是,一个时辰后,那苦命媳妇是被两个和尚抬回来的! 看着那媳妇奄奄一息的样子,云舒心中满满都是愤怒,自己要是再晚半天或者几个时辰,这媳妇就没命了! 媳妇从云舒身前过时,稍稍动了动眼皮,睁眼盯着云舒看了会儿,突然嘴角微翘轻轻一笑。云舒让可尘带那媳妇先进树林,待会儿自己有机会再去找他。 大家亲眼看着苦命媳妇进了树林,外婆和大姑奶奶长吁短叹一番,三姑奶奶几人借口要回家凑钱,先行离开。剩下的人心中不快,稍微停顿一阵也下山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九章 俗家弟子 云舒跟着大家一起出了盘龙寺山门,一阶一阶往下走。马俊俏等耐不住几位老太太的龟速,招呼一声便带着小姐妹们蹦蹦跳跳先下山。 云舒落在最后,打算跟着走几步就折回去。可大姑奶奶一直拉着她问圆空老和尚的事儿,让她一直没机会脱身,幸好云舒确实见过圆空老和尚,要不这谎话还真没办法圆!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下了快一百米,云舒突见路边亭子里几个姑娘正在那里说说笑笑。仔细看,那不正是马俊俏和她的那群表姐妹?而跟她们说话的……咦!不是方才跟李淑梅一起的那位孔雀小姐? 云舒道:“大姑奶奶、外婆,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大家自然没有异议,虽然阶梯两边都是供路人休息的亭子,云舒却故意将两位老人家带向马俊俏一群人那边。到了近处,大家自然认出亭中之人。 马俊俏和表小姐们立刻过来请安,那位孔雀小姐也羞红了脸怯生生的过来请安,还特地问候了大太太一番!啧啧,瞧瞧,那红红的脸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多动人啊!完全无法想象,此女跟先前那个高高在上指责自己是丫鬟的骄傲大小姐是同一人! 云舒站在大姑奶奶身边,人家见了礼,自己当然也要回礼。她故意笑眯眯的走到那女孩正对面见礼道:“姐姐好,我姓水名云舒,是大姑奶奶的娘家孙女!” 此女习惯行行礼,笑眯眯的抬头道:“见过妹……”,女孩瞬间愣住了! 云舒笑道:“姐姐,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马俊俏皱眉道:“萍妹妹,你们认识?” 云舒笑道:“我们方才在寺庙里见过,这位姐姐以为我是想冒充她家亲戚的骗子,我说我是马家老太太的娘亲孙女她还不信了!要是俏表姐在就好了,帮咱们做个见证,也免得误会!” 马俊俏小嘴翘的老高:“我才不……” “俏儿。不得无礼!呵呵。萍儿啊,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跟我两位姐姐一起来的!” “姐姐?你姐姐不是远嫁多年了吗?她回来了?” “啊,哦,那个…其实…是…是我大哥二哥的…小妾!” 大太太有些不高兴:“小妾就是小妾,怎能姐妹相称?” 萍小姐红了脸。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马俊俏道:“哎呀,娘,萍儿不过是跟那两位姐姐关系好、谈得来。一个称呼而已,你较什么真儿嘛!奶奶,您歇息歇息,我们和萍儿妹妹先下山去好不好?” “好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儿啊!” “是,奶奶!”马俊俏带着一群小姐妹连带那叫萍儿的姑娘一起出了亭子。匆匆下山去。往下几十米,旁边亭子出来几个人,与她们会和后,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起下山。走在最后面那两个人略微停顿,回头来看,与一直观察她们的云舒打个照面。 呵呵,看,走在最后那个不是张秀是谁?真是有缘。还没去找她们,他们就自己出来了!云舒咧嘴对她灿然一笑,张秀半眯起眼,哼了一下,转身快步下山。 云舒望着那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大姑奶奶道:“云舒啊,你要是想跟小姐妹们一块儿玩儿,尽管去就是,不用陪着咱们两个老婆子!” “不用。大姑奶奶。外婆,我是特地陪你们上山来的。怎能丢下你们自己去玩儿了!” “呵呵,这有什么?你娘和姨姨们还有大媳妇都陪着我们了,你们年轻人就该活泼一些,经常跟小姐妹们一起说说话、逛逛园子,等过两年嫁了人啊,就难得聚一起了!” 云舒心想:巴不得一辈子不见她们才好了,脸上却笑眯眯的不置可否,云舒坐到大大太太旁边问道:“表婶儿,方才那个萍儿姐姐是谁啊?” “哦,她呀!是城西王家的女儿!” “城西王家?听起来似乎不错啊,那也是个大富大贵之家吧?” “什么大富大贵?不过是个破落户!” “大媳妇!”大姑奶奶瞪了她一眼,大太太呵呵干笑两声:“娘,其实我也没说错,这几年那王家真的越来越不行了! 以前他们老仗着京城那位高权重的主家作威作福,表面上做正当生意,背地里竟欺负那些做小买卖的。一看人家铺子生意好,就想方设法把那铺子抢过去,折腾一番不行了又强逼着人家高价买回去!老爷常说,咱们正经做买卖的最瞧不起这种人!” 大姑奶奶叹气道:“唉,算了,人家怎么做生意,咱们管不了!只要不妨碍咱们,就别去多管闲事,闲话多了容易生事!” 大太太表面答得恭恭敬敬,心里却不以为然!云舒心下好奇,但当着这么多人问似乎又不太合适,便借口想去方便拉金锁跟自己一起。 走了一半,云舒问道:“金锁姐姐,那城西王家的靠山很大吗?为何如此猖狂?” 金锁狐疑的看云舒,云舒笑笑:“金锁姐姐,方才那个叫萍儿的在寺庙里欺负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一想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想打听打听那王家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狗眼看人低?” 金锁看看四周,小声道:“小姐,咱们省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主要的大家就那么几个,都是各有背景的!像王家这样现在虽有些落败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能借势再起,所以这种人咱们还是少招惹的好!” 云舒皱眉,“我不过打听他们来历,又没说要去招惹她们!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云舒一阵撒娇恳求,金锁才小声告诉她:“听说那王家是京城左相王家的分支,因为出了五服,所以被主家放了出来,辗转到了咱们云州城。 他们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落魄得很,后来王老头子去了官府一趟,人家立马给他在西区清理出一大块地方来,连夜加盖院子。偌大一个院子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了! 唉。他们倒是舒服体面了,当时害得多少百姓无家可归啊!” 京城王家,云舒立刻想起小六子和小顺子,没想到弯弯转转、弯弯转转又跟他们牵扯上关系了!几年不见,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 “小姐,云舒小姐!”金锁连叫几声。云舒才反应过来,金锁道:“小姐,那王家最会仗势欺人,方才那萍儿小姐就是王老爷的嫡亲女儿。一直想跟咱们俊文少爷定亲了,可咱们老太爷一直瞧不上他们一家的为人,一直拖着没应!这种人咱们还是少招惹的好!” 云舒点头:“多谢金锁姐姐提点,我会注意的!” 回来的半路上,云舒见可尘正往下来,她立刻迎上去:“小师傅,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啊。总算找着你了!”云舒咳嗽一声,示意他旁边还有人,可尘会意,双手合十对云舒道:“女施主,我师傅想见你!” 云舒心喜,金锁惊讶:“小师傅,圆空大师为何要见我们小姐?” “小僧不知,女施主,请跟我来!” 云舒点点头。对金锁道:“金锁姐姐,大师要见我了,我得抓住机会请他帮我算个卦,麻烦你跟我外婆说一声好不好?” “这个…云舒小姐,这样…不好吧?” “没事儿,佛门净地,能有什么?大姑奶奶知道我有机会见大师,高兴还来不及了!你快去吧,去吧!” “那…那你怎么回去啊!” “哦。让我爹来接我就是。快去吧!” 云舒转身蹬蹬蹬往上跑,跟着可尘一口气冲上山门。金锁愣了半天。直到看着云舒进了山门才反应过来:“小姐,云舒小姐……”可惜云舒早已进了山门,不可能回她。 金锁在原地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蹬蹬蹬往下冲,几分钟就追上马家一行人。大家见她一个人急慌慌的冲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娘亲惊道:“金锁,怎么就你一个人?云舒了?” “小姐她…她……被可尘小师傅请回去了,说…说是圆空大师要见她!” “啊?圆空大师怎会见她?” “这个…小师傅没说,小姐让我下来报个信儿,说待会儿让水家表老爷来接她就是!” “他爹?他爹不是去她干舅舅家帮忙了吗?这孩子,真是的!娘、大姑,要不你们先走,我去看看,若没什么大事儿,就带她一起回去,有事的话再找人给你们传信!” “这个……要不咱们都回去看看吧?” “不用不用,大姑,您老人家辛苦了一天,身子要紧,还是先回去吧!” 外婆赞同道:“是啊,大妹,云舒丫头做事一向有分寸,有她娘守着应该没事。咱们还是先下山吧,到了山脚再等一阵,若没大事,兴许她们娘俩很快就追上咱们了!” 大家都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赞同,于是她们分成两路,娘亲带着两个马家丫鬟向上回到寺庙,外婆一行继续慢慢下山。 这边云舒跟着可尘进了寺庙,立刻拉住他道:“喂,小和尚,那媳妇安顿好了没有?” 可尘立刻拉下脸来:“你还好意思说,咱们这儿是寺庙,住的都是和尚,没有尼姑,寺规不让女施主留宿,你快点儿把她带走吧!” “啊?你不是说你师傅要见我?感情你在撒谎啊?” “我…我这个叫见机行事,不那么说你怎么脱身?” 云舒干笑两声:“是是,你有道理,先带我去看看那媳妇吧!” “行,不过你得小声点儿啊,不要打扰到我师傅!” “知道了,走吧!”二人匆匆进了树林,顺着那条林间小路一路往上,到了先前遇见老和尚的位置,可尘突然停下道:“哎,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救那女施主了?她是你亲戚?” “不是,折磨她的才是我亲戚!我是看不过,一时头脑发热、善心大发,答应一定救她出来。答应了就必须做,所以就找你们帮忙了! 哎,对了,明天我三姑奶奶家会派人送银票来。你明天就在山门前等着。收了银票藏好,我找时间来拿!还有,千万别告诉你师傅啊!” “那怎么行?你明明说那一千多两银子是捐给我师傅,请他帮忙念经去孽障的!” “你师傅答应念经了?再说那媳妇伤成那样,你保证你师傅念念经她就能好起来?你不是和尚四大皆空吗?不许跟我争银子啊!那可是我给这苦命媳妇要来的医药费、赡养费、精神损失费等等等等。 不过…嘿嘿,我这么辛苦救她。也不能白忙活,一来要让三姑奶奶那个铁公鸡大出血,二来了现在正好我也缺银子,得了这五六百两。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嘿嘿!” “哼!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连自己亲戚都要骗!” “你少来,你师傅骗的人比我多多了!告诉你啊,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要做好事佛主还能原谅,要因为贪财害了人家性命,人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成个屁佛啊!那银票收了可得给我藏好了,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有你好看的!” 云舒恶狠狠的挥挥拳头,可尘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没话反驳,只能默认了此事。 他们再往前走个一百多米,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山涧,山壁上的瀑布倾泻而下。冲进下方的深潭,水潭上方几十米处几间整齐的小木屋依山而建、排成一排,周围鲜花偏地、青草依依,好一副景色怡人的世外桃源! “呵,没想到你们做和尚的也这么会享受!” “和尚怎么了?和尚也是人!”可尘听云舒那嘲笑的口气极其不爽。云舒耸耸肩,心想以后我也要这么个好地方盖几座小木楼,啧啧,那才是享受了! 可尘伸长脖子往小木屋那边看看,压低声音道:“跟我来!”可尘去的方向不是小木屋。倒是下方的瀑布! “小和尚。你把那媳妇弄哪儿去了?人家可是病人!” “嘘!就在下面,放心好了。我给她吃了师傅疗伤的丹药,应该没事!” 他们顺着梯子往下走几十步,然后往旁边树林一拐,那里居然还有个小木屋!可尘警惕的四下看看,回头对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踩着梯子上去,轻轻推开木屋的门,云舒紧随其后。 突然,前面的可尘一顿,后面的云舒一头撞上去,二人直接扑进屋里。云舒揉着额头爬起来,小声的骂道:“干什么啊?要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云舒抬头打量,顿时愣住,被救的媳妇躺在窗前的木**,一个老和尚正坐在床边拿着银针一根一根往她身上扎,天啊!那不是圆空是谁? 云舒吓得捂住了嘴,怎么办,被发现了!可尘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傻呆呆的坐在地上。静待一刻钟后,老和尚的银针总算全都收回来了!他站起来,将银针布包揣进怀里,头也不回道:“打盆清水来!” 云舒和可尘对望一眼,云舒立刻爬起来往外跑,老和尚道:“女施主留步!” 没办法,云舒只好转回来,可尘耷拉着脑袋慢慢出门,云舒规规矩矩的坐在木板地上,静静等待老和尚发落! “女施主,今日可还顺利?” “托大师的福,很顺利!” “今后有何打算?” “啊?什么打算?”云舒看看**昏迷的苦命媳妇,打个哈哈道:“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您看这媳妇被她婆婆折磨得差点儿没命,既然您救了她,就一救到底吧! 反正这屋子也没人住,让她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的,等修养好了再跟大师外出云游,如此您老人家身边也多个端茶倒水的弟子不是?” 老和尚笑眯眯道:“最多三天!” “啊?三天…太少了吧?说不定她三天后还没清醒过来了,您就让她多住几日吧?” 老和尚不答,突然又转了个话题:“收了多少银子?” 云舒一愣,怎么问起银子了?想起先前说给他五百两银子的事儿,若说只收五百两吧,肯定骗不过他,她干脆一咬牙道: “回大师的话,晚辈一时情急,冒用大师之名,向三姑奶奶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请大师给这媳妇念经消煞气。其实是给媳妇要的生活费、医药费、赡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 云舒一边瞎扯一边观察老和尚的表情,可人家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她,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云舒挠挠头,伸出两根手指道:“大师,这次借用您的名号,给您二百两如何?” 圆空但笑不语。“三百两?”“四百两?”“五百两?……” 云舒抽抽嘴角,“大师,出家人四大皆空,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师拿来也无用,不如救济救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算一大功德啊!” 没想到圆空居然点了头:“救济百姓确实应该,那一千两就用来买米买药,布施百姓吧!” “啊?”云舒半天没反应过来,看老和尚那眯成缝儿的贼眼,哗啦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好不容易弄到一千两,答应分你五百两了,你怎么能全吞?这女子以后的生活就指望着五百两银子了!” 老和尚依然笑眯眯的盯着云舒,慢慢的云舒越来越觉心虚,讪讪的坐了回去:“呵呵,大师,咱们商量商量如何?” “剩下那一百两为此女治伤足也!” 云舒彻底败下阵来,这死和尚、死老头儿,当真什么都算得出来?不会是个老妖精吧?她偷偷抬眼狐疑的打量老和尚。谁知她一偷看人家老和尚就笑眯眯的看她。然后不痛不痒道:“老衲平常人,不过多活了些年岁而已,比起施主奇特的身世,不足为奇!” 云舒再次当机,什么奇特的身世?片刻后,她脸色苍白,莫非他知道自己来自异世?异世啊!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云舒几乎完全忘记,觉得自己完全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等等。老和尚知道这些。会不会把自己当妖怪灭了?! 老和尚笑道:“施主放心,老衲并无恶意。你能来到此地,乃是天意,老衲从不做有违天意之事!老衲只是好奇施主原来那家乡是何模样?” 云舒轻轻吐口气,放下心来,想了想道:“大师若感兴趣,晚辈必定细细讲于大师听!” 老和尚笑道:“如此甚好!” 可尘好一阵才打水回来,将水盆放老和尚面前道:“师傅,有师侄来报,这位女施主的娘亲来寻她了!” 云舒眨眨眼:“我娘来了?她一个人?” “好像还有两个人,施主是否出去看看?” 云舒看看**的媳妇,又看看圆空,每次躲躲藏藏跑来寺庙极不方便,要不……云舒突然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对老和尚道:“大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说来听听!” 一刻钟后,圆空带着可尘和云舒一起出现在娘亲面前,把娘亲和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几人恭敬的给圆空行礼,娘亲道:“大师,我女儿顽劣,叨扰了大师,还望见谅!” 云舒跟娘亲招呼一声,顺便把两个丫鬟打发得远远的。圆空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道:“无妨,此女极有慧根,与老衲有缘,不知施主可否舍得让此女跟老衲参禅问道?” “参禅?”娘亲不太明白,“大师,我女儿只是平凡女子,以后还要出嫁生子,怕是…” “娘,您想哪儿去了,大师擅长卜卦问道,见我有慧根,所以想收我做俗家弟子,学习卜卦问道之术!娘,大师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很少教了,您就答应了吧!” “这个…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些干什么?”娘亲明显不太赞同,可尘不满道:“女施主,皇宫的宫廷太卜、司天监掌事想拜我师傅为师,我师傅都没同意,你真是……” “可尘!”老和尚制止了可尘的话,这倒把云舒吓一跳,圆空老和尚当真如此厉害?司天监,那可是直达天庭的地方!难怪方才自己一时兴起提出这主意,老和尚和小和尚都用惊讶异样的眼光看自己,老和尚还看了自己的根骨、算了几卦犹豫半晌才同意的! 咦!这不是大赚了一笔?有老和尚的名号,出去坑蒙拐骗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呃,不不,脚踏实地才是王道,这只是万一,万一走投无路才能用!于是云舒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拜老和尚为师的念头。 最后她费了老大劲儿总算说服娘亲,不过大家约好此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未完待续) 第四五零章 游园会 ***感谢“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 当日傍晚云舒跟着娘亲回到马府,立刻被大姑奶奶找了去,追问圆空大师的事,云舒按路上跟娘亲商量好的口风回答,直到晚饭时间才算松口气。 次日一大早,云舒让马府的马车送自己到盘龙寺山脚,自己蹬蹬蹬爬上去,先去看了那苦命媳妇,可怜的孩子,一直昏迷不醒!然后去陪圆空老和尚一边下棋一边说些现代的事儿,可尘则被赶去山门前等马家和沈家人送银子! 云舒花尽心思讨老和尚喜欢,想着咱们关系好些了,那银子能多分点儿给我吧?可惜结果让她很失望,小和尚午时初将银票送过来,老和尚直接取了一千两,让可尘拿去给他大师兄,交代三日后在盆城西门口设点儿布施!剩下那一百两交给云舒。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就当辛苦一场普渡众生吧! 两日后,苦媳妇清醒过来,见到云舒就是一脸的欣喜感激,甚至要爬下床来给云舒磕头!云舒赶紧摁住她,问她姓名、亲人、老家地址,可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般,一无所知,最后云舒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忘忧”。 尽管这几日跟老和尚混熟了,这老人家其实是个很通情理很讲道理的人,确实也很有本事,并不是自己印象中最会坑蒙拐骗的茅山道士。 但老和尚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所以,忘忧不能再留这里了,云舒只能想办法重新找地方安置她,现在能安置她的地方也只有自己新买的院子了! 于是当日下午,云舒让马家小厮去自己的新院子传话,请老爹和唐方明租辆马车过来,并没具体说什么事。傍晚时分,老爹和唐方明果然来了,连方舅舅和小蝶都来了! 三姑奶奶家小蝶是一起去过的。自然见过忘忧。当她看到忘忧时,吓了一跳! “小姐,她…你这是……?” 云舒将小蝶拉到忘忧面前:“小蝶姐,她叫忘忧,接下来一个月就住咱们的新院子了!” “啊?小姐,她不是……” 云舒阻止道:“小蝶。忘忧已经忘了过去,她从此以后只是忘忧,不是任何人!以后外人问你,咱们就说她是……孙爷爷的远方表亲。这事儿我待会儿跟舅舅和孙爷爷他们解释。哦,对了,孙爷爷身体怎样了?院子修好了吗?” “恩,孙爷爷心情一好,身子也慢慢好起来了,最近天天晚上跟老爷和舅老爷喝酒了!院子昨天就修好了,我还回马家大院去给您报过喜。太太说你来盘龙寺了!” “那正好,咱们带忘忧回去吧!”云舒辞别可尘和圆空,和小蝶扶着依然虚弱的忘忧慢慢出了寺庙。 一行人回到新院子天已经擦黑儿了,新院子果然焕然一新,云舒想晚上就住在这边,可惜这边被褥不够、换洗的衣服也没有。于是她以此借口让老爹去马家库房把剩下没取的行礼都拉过来,然后跟方舅舅、唐方明和孙爷爷说了忘忧的身世。 过程意外的顺利,孙爷爷一口答应,对云舒还非常感谢了!忘忧自己也没什么说法。一直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云舒说什么她都点头。等老爹回来,大家吃了晚饭,收拾一番,各自休息。 次日,她没再去盘龙寺,而是带着小蝶回了马家大院。她们准备先去大姑奶奶院子请安,到门口被一丫鬟拦住:“云舒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她们都去长亭游玩了!她老人家交代如果您回来。请您也去长亭!” “长亭?” “就是那边。湖面较窄的地方,上面横了好几条长亭。那是咱们马府常用来邀请太太小姐们、办游园会的地方了!”云舒顺眼望去,原来是湖面出口的方向,以前老早就见那湖面上好些条横跨的长亭,好奇老久了,可惜总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没去! 云舒想了想:“大家都在那边吗?” “恩,是啊!咱们盆城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们都来了!” “哦?府里有喜事吗?大姑奶奶为何突然想办游园会了呢?” 小丫鬟笑笑,摇头道:“奴婢不知,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没办法,那只有去了!云舒带着小蝶沿着湖边长廊一直往前,路上时有端着新鲜瓜果、稀奇零嘴儿的丫鬟来来往往,两岸的院落却安安静静,果然大家都去游园了呢! 二人顺了游廊走了好一阵,总算到了所谓的长亭。远看还不觉得,到了近处,长亭的全貌让云舒相当震撼。 这所谓的长亭自然是建在湖面上的,不止一条两条,仔细数数,纵向连接两岸的亭廊都有十来条之多,同时亭廊之间又有数条横向的亭廊连接,组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水上世界。 亭廊下方的湖水中种满莲藕,碧绿碧绿的荷叶长满亭廊之间的空隙,其间五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游来游去,相当讨人喜欢!看,那群娇俏的小姐们正趴在亭廊边的椅子上一边嬉笑一边指着水中的鱼儿嬉闹,好不热闹啊! 云舒惊叹一番后,目光在游廊之间一一扫描,寻找娘亲和外婆她们。今天来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多,有的坐在亭廊边的椅子上摇着扇子说笑,有的坐在十步一亭中的桌子旁吃瓜果,还有的在亭廊之间穿梭嬉戏!唯有一点,此来的人全是女子! 云舒正在一一寻找,小蝶拉拉云舒的袖子道:“小姐,您看,第二条游廊第一个亭子里坐着的那个人好像是表小姐!” 云舒数着位置过去,果然见张秀正坐在桌边,拿着扇子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跟旁边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说笑。而李淑梅就坐在她对面,依然那么漂亮,可脸色似乎不怎么好,虽然腰背笔直,却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小姐,怎么办?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不用了。咱们见了长辈就直接回怡人院。顺便把巧娘带出去!” 云舒依着游廊入口走走停停,每条入口前都要停下来往里张望一番。走到第四条游廊入口时,正好见一妇人带着丫鬟匆匆出来,她与云舒擦肩而过,走出几步,突然停下来。惊讶道:“云舒?” 云舒回头,对方惊讶的迎上来:“哎呀,这不是云舒表妹吗?你怎么在这儿?呸呸,看我说的。方才还见你娘了!云舒啊,没想到你说的亲戚就是马老太太啊!早知道我就让车夫直接送你们过来,听说刚入城那天你们还有些波折才找到地方对不对?唉,都是我这个做嫂子的疏忽了!” 云舒笑笑,退后一步,行礼道:“见过二表嫂!” “呵呵,不必多礼。哦!你娘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快去吧!我先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待会儿找你说话啊!”妇人像主人一般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又带着丫鬟匆匆走开了! 二人看着她走远,小蝶小声笑道:“小姐,没想到这位二奶奶一回省城,整个人精神气儿都变了!” 云舒不置可否,那当然。胡亚兰在省城娇生惯养了十几年,这富人的圈子她从小逛到大,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她能在乡下待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云舒带着小蝶走上第四条游廊,马俊俏正带着一群小姐妹趴在旁边的椅子上逗小鱼儿,见云舒过来,站起来道:“喂,水云舒,没想到你还有些能耐啊。连胡三爷家的千金小姐都认识。又用了什么手段攀上的高枝儿啊?” 云舒抿嘴笑笑:“不好意思,我什么手段都不需要用。胡小姐的相公是我亲大姑的二儿子!不需要攀,那亲就已经在了!” “哦!早就听说胡三爷家的刁蛮大小姐看上个土不拉几的乡巴佬儿,还死皮赖脸要嫁过去,原来是你大姑的儿子啊!啧啧,不愧是亲戚,男人女人都会勾引人!” 旁边的小姐妹捂嘴吃吃偷笑,有些还是云舒从未见过的。云舒心里的火气一股一股往上冒,恨不得狠狠给她两巴掌! 马俊俏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盯着云舒,云舒气极反笑:“是,我是乡巴佬儿,可我记得你亲奶奶就是我大姑奶奶以前做姑娘时,家里的境况还不如我家了! 还有啊,听说某人没进马家前就是个被父母嫌弃、寄养在山里没人要的野孩子,要不是大姑奶奶看她贤惠乖巧又聪明,坚持把她娶进门来,说不定她现在连个下巴佬儿都不如了!不知那野孩子的孩子又算什么了?” 云舒说的那个自然就是马俊俏的亲娘了,这事儿她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别看现在的大太太表面风光,没进马家前,她家家境虽不错,但因他爹好色,家里妻妾成群、姐妹众多,即便她是正室所生,却因正室命短,早早去世,她从小就被送进山里佃户家寄养! 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多,旁边的小姐妹面面相觑,而马俊俏的表姐妹们即大太太娘家那几个姑娘脸色都不好看,尴尬的转开头不敢答话! 一向被宠着疼着的马俊俏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扬起小手就要扇过来。云舒早有准备,作势抬手去挡,另一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下去,那啪一声的脆响把所有人都镇住了!马俊俏呆愣片刻,突然捂住脸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云舒偷偷揉揉爪子,心里大呼可惜,本以为她还要还手的,到时还可以趁机再来一巴掌,可惜了可惜了!受了她这么多天的怨气,一巴掌就完了真不划算,不过看马俊俏那白嫩嫩的小脸儿上立刻浮现出来的红红的巴掌印儿,云舒还是很满意的! 云舒看看四周,见大家都在看这边,立刻摆出一副惊惶无措的样子,可怜巴巴道:“俊俏姐,您…您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要不是你先动手,我也不会挡,我小时候就养成了习惯,谁打我,我就会挡,挡那下另一只手就甩出去了!俊俏姐,您别哭了!都怪我。都怪我换了手。早知道我就站着任您打了!对不起……” “水云舒,你个贱人,你少装,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哇~~~娘啊!这贱人欺负我!” 云舒连连道歉,马俊俏一边哭一边大骂。大家伙儿全都围了过来。看到事情经过的人不多,不过结果却很明显,虽然挨打的是马俊俏,可挨骂的却是云舒。不明究里的大家按着自己的理解纷纷交头接耳,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双方的支持者一半一半。 直到十分钟后,大姑奶奶和大太太才匆匆分开人群,来到现场。大太太看到马俊俏脸上的五指印,心疼得不行,一边心肝宝贝的安慰。一边怒斥旁边的丫鬟,同时狠狠的瞪着云舒,云舒不管,依然苦着脸不停的道歉。 吵闹一阵后,大姑奶奶手里的拐杖用力一跺:“吵什么吵?” 马俊俏哭兮兮道:“奶奶,这贱人打我,你看我的脸,就是她打的,奶奶。我是您的亲孙女,您不能帮她,奶奶……” 大姑奶奶看到马俊俏脸上的五指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神犀利的望着云舒。云舒愣了一下,第一次见大姑奶奶如此严厉,果然面子还是敌不过亲情的! 外婆训斥道:“云舒,还不快给你表姐道歉!” 云舒装作小媳妇模样走到马俊俏面前,万分诚恳的道了歉。马俊俏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依然吵闹着要打回来。云舒心下冷笑,哼。有本事你就打,我才不信当着全城女眷的面,你这个做主人的敢对客人动手。 大姑奶奶用力一跺拐杖,训斥道:“胡闹!大媳妇,带俊俏下去休息!” 大太太虽不甘心,却也知道这场合不对,只好忍下怨气,亲自扶着马俊俏出了游廊。大姑奶奶招呼道:“呵呵,孩子们在一起久了,难免磕磕碰碰,让大家见笑了!哦,大家继续,尽兴游玩才好,若有亏待之处还望大家伙儿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体谅体谅!” 主人这么说了,客人们自然不好揪着不放,纷纷笑呵呵的附和着各自散开!等大家散得差不多了,娘亲拉长脸道:“云舒,跟我过来!” 看娘亲脸色铁青的样子,肯定少补了一顿骂,云舒耷拉着脑袋跟着娘亲往外走。她们出了长亭范围,在一僻静的花丛边停下,果然娘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云舒低垂脑袋,半句话不说,等娘亲训得差不多了,捏起手帕擦擦眼角: “娘,今天这事儿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若不挡,挨打的就是我,脸上红肿留巴掌印儿的就是我!您也知道,我自从进到马府第一天,俊俏表姐就不待见我,又时时找茬儿,我若老老实实任她欺凌,现在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呜呜~~~” 看着这样的云舒,娘亲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她上前轻轻将云舒抱进怀里:“傻丫头,娘亲不是怪你还了手,是叫你以后见着她躲着点儿,不管她说什么你不理她就是!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儿,你外婆这些日子心情也不错,你看她身子骨儿比以前好了许多,如此咱们这趟也没白跑。咱们来省城已经大半个月了,云舒,再坚持一下,再过半个月咱们就回家了,好不好?” “娘,今天我跟俊俏表姐闹成这样,要再待在这里,大家都不高兴!昨日我去舅舅家,他们家院子好大,舅舅让我也去他家住!娘,反正爹爹和二毛都在那边,不如您让我也过去好不好?” “这个……你们都去了,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娘,方舅舅这人特别热情大方,他早就说了,让我把他当亲舅舅一样,不必客气!大不了咱们给他交些生活费或备份儿厚礼,怎么样?” “这个……”娘亲本有些犹豫,云舒一再劝说,她总算答应,并答应她把巧娘带走,还嘱咐云舒叫老爹一定要备份儿厚礼送去。 二人商量好后,云舒请娘亲帮忙跟外婆和姨姨们说一声,又目送她出了花丛走向长亭,然后带着小蝶慢悠悠的往怡人院方向去。一路上依然有许多端着托盘的丫鬟来来往往,偶尔还能见到几个结伴游玩的陌生客人,云舒礼貌性的跟对方点点头擦肩而过。 走到一半,云舒看斜上方有个隐蔽的小亭子,她停下来凑到小蝶耳边嘀嘀咕咕,然后穿过花丛,走向那亭子。没一会儿。她们方才站的位置来了个美妇。焦急的四下张望。 小蝶从旁边走出来道:“这位奶奶,我们小姐就在上面,您请!” 妇人愣了一下,仔细看才发现上方的小亭,她点点头,提起裙角踩着台阶上去。小蝶则笑眯眯的守在路口。 云舒站在亭子里,静待那妇人一步一步靠近,二人对面而立半晌,云舒道:“淑梅。坐吧!” 李淑梅脸色变了几变,提起裙角轻轻坐到亭子周围的椅子上,云舒坐到她旁边一人之隔的位置。李淑梅低着头,云舒则一直紧盯着观察,今天的李淑梅看起来比几天前在盘龙寺里见到时憔悴了很多,即便妆容再精致也遮掩不住,仔细看。她脖子下面似乎还有深红发黑的淤青痕迹,手上、胳膊上的疤痕也隐隐若现! 云舒皱眉,她现在既然已经是王家二少爷的姨太太,谁还会如此虐待她?王二少爷的正室?或者长辈?或者王二少爷本人?方才见张秀的气色,虽只是匆匆一瞥,可绝对不是受气包的模样!李淑梅是张秀亲姑姑的女儿,从小关系要好,见她被欺负也不帮忙? “云…云舒!”李淑梅微微抬头,眼神有些躲闪的看云舒一眼又垂下。 云舒笑笑:“怎么了。淑梅?你特地跟出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李淑梅犹犹豫豫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舒尽量放柔声音:“淑梅,咱们以前虽然磕磕碰碰,可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何况你跟我外婆还是未出五服的亲戚,有事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尽力!” 李淑梅绞着手帕,似乎非常纠结!云舒心下叹气,以前跟野小子一般的李淑梅,短短两个月。居然会变成如此小心翼翼的小媳妇模样儿!这在以前。简直是完全无法想象!这又是何苦了?荣华富贵真的那么重要?为了它可以放弃亲情?迷失本性? 为缓解气氛,云舒打算找些家常来说说:“淑梅。你什么时候来省城的?路上还顺利吗?” “三个月前,顺利!” “是吗?跟你同来的还有其他姐妹吧?” “恩!” “她们现在怎样了?你没去找她们玩?” “她们……”李淑梅目光闪烁,抿抿嘴把话吞了回去。 云舒眼珠一转:“听说秀表姐带她们来进绣坊?是哪家绣坊啊?明后天我没事,正打算去逛逛了,顺便去看看她们!” “别去,她们……”李淑梅有些惊慌,说到一半赶紧收声低头。 云舒皱眉,“淑梅,她们不会也跟你一样……” “不是,我…呵!云舒,你觉得我这样好么?” 看她一脸自嘲的模样,云舒又不忍她太难过,勉强笑笑,努力找些安慰的词儿:“恩,挺好的吧,至少你现在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不用像以前那样成天下地干农活儿,起早贪黑一天只挣几文钱!” 李淑梅叹口气,站起来,面对湖水的方向呆立半晌,似倾诉似自言自语:“这样真的好么?” 云舒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路是自己选的,要怎么走也由她自己决定,如果她真想离开,只要开口,自己定会尽力,可惜她未必…… “淑梅,我外婆和姨姨们也在长亭那边,你有见她们吗?要不要咱们一起去见见?” “不,不,我不去!云舒,你…你千万别告诉你外婆她们我的事情好不好?” 云舒狐疑的看着她,李淑梅无力的淡笑一声:“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求你帮个忙!” 云舒长长吐口气:“你说吧,只要我能做的,定当尽力!” 李淑梅往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云舒:“这是我积攒的银子,麻烦你带给我爹娘,告诉她们,说…说我…很好!” 云舒看看那布包:“你为何不自己送回去?或者让张秀或我外婆带回去都可以啊!” 李淑梅摇头叹气道:“云舒,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就当我求你了!” 云舒赶紧扶着就要下跪的李淑梅:“别这样,淑梅,我答应就是,快起来!” 二人静立半晌,看着如此憔悴的李淑梅,云舒心痛的帮她理理头发,可怜的孩子,今年才刚十五岁,如此年轻漂亮的她,怎会被折磨成这样? 李淑梅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云舒,对不起,我以前…对不起,呜呜呜~~~” 云舒上前轻轻抱住她:“没什么,我从没怪过你,别哭了啊!” 二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小蝶说李淑梅的丫鬟来找她,二人才出了亭子。然后一人走向长亭,一人回怡人院,背道而行,各走各路!(未完待续) 第四五一章 丫鬟 *****哇!月饼了,谢谢草樱的月饼啊,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回怡人院的路上,小蝶问:“小姐,那位淑梅小姐以前跟您关系一向不好,她为什么要找您帮忙了?” 云舒叹道:“兴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小蝶想了想,也无声的叹口气,没有再问。 二人回到怡人院,把自己的东西收个干净,然后去下人房看巧娘。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巧娘身上的伤疤已基本痊愈,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为免牵扯伤口,时时需要人搀扶,这活儿一直是九娘在做。 云舒二人进去时,巧娘正靠在**跟九娘说话,看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关系还不错。面对门口的巧娘看见云舒,立刻坐直身子想要下床:“小姐,您来了!” 云舒示意她不要动,先上前把了脉,然后看看她背上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云舒坐到床边,笑眯眯道:“巧娘,身子可好了?这些日子闷坏了吧?” 巧娘摇头:“不闷,有九娘陪着挺好的!” 云舒点头,“九娘,谢谢你了!” 九娘立刻跪到地上,“奴婢份内之事,担不起表小姐的谢字!” 云舒点头,让小蝶把她扶起来,然后对巧娘道:“巧娘,我们在外面找到住处了,现在就要搬过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现在就搬?!那…太太和老太太他们了?” “我外婆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我娘和姨姨们不清楚,看她们自己了!你若想跟我们一起走,我这就找人安排;若不想,我跟娘亲和外婆说一声,让她们留意着你如何?” 巧娘犹豫的垂眉,似乎拿不定主意!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她现在还对马俊文念念不忘?她皱眉看向小蝶,小蝶也有些担心,上前一步道:“巧娘。这马府虽好,却是人家的地盘,吃人嘴短,咱们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人家不舒服,咱们也处处受制,处处抬不起头来,你难道想一辈子留在这儿?” “不。我不是,我……”巧娘急忙辩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旁边的顾九娘突然又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嘭嘭就是几个响头,“表小姐,云舒小姐,求您把我也带走吧!” 云舒愣了一下,“九娘,你是马家的丫鬟。我不过是个做客的小辈,怎能带你走啊?” 顾九娘又是嘭嘭几下,脸上挂满泪珠:“小姐。奴婢知道您是好人,奴婢从未见哪个主子对丫鬟这么好的!奴婢这些日子照顾巧娘姐姐,把马府里的人都得罪完了,小姐若不带奴婢走,奴婢迟早会被她们挤兑死的,求求小姐了、求求小姐了!” 顾九娘不停的磕头,云舒和小蝶赶紧上前扶起她,但这事儿真不好答应。自己刚刚才得罪了马俊俏和大太太,大姑奶奶现在对自己也颇有微词。如果现在再死皮赖脸去要丫鬟,怕是……唉!还有这顾九娘,她要跟自己走是要自己放她自由?还是真心想跟着自己?或者另有目的了?云舒一时拿不定主意。 小蝶过来对云舒耳语几句,云舒看看小蝶,点头道:“九娘。小蝶是我最信任的人,跟我情同姐妹,你若真想跟我走,先得过她这一关,你跟小蝶出去。她会考验你!” 九娘抬头,有些无措的看看云舒有看看小蝶,小蝶板着脸语气严厉道:“跟我来吧!”然后率先出门。九娘沉默片刻,给云舒磕个头,站起来,轻轻跟出去掩上门。 现在屋里就剩云舒和巧娘二人了,看巧娘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样子,云舒道:“巧娘,想好了吗?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姐,我…现在…身体还…” “这个你不用管,巧娘,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想一辈子留在马府,为了大表哥?” 巧娘顿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摇头否认:“不…我没有,我……” 云舒长长吐口气,正色道:“巧娘,你静养了这么久,可曾想明白我明明知道马大小姐讨厌你,却偏偏派你去送那不痛不痒不讨好的礼物?” 一提这个,巧娘脸色越来越白,眼中含泪慢慢垂头,低头道:“奴婢知道,小姐,您是要奴婢看清楚这不是奴婢该待的地方!” “那你现在怎么想?还怨我吗?” “不,小姐,巧娘知道您怎么做都是为巧娘好,是巧娘自己不争气,不仅不知小姐的用心,还给小姐惹了麻烦!小姐,我……” “这些都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想留在马家一辈子还是跟我走?我不勉强你,你自己想清楚,我给你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我会再来!” 云舒站起来推门出去,忽见院里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捡起扫帚,明显是刚刚跑过去的样子!云舒心里暗骂一声该死,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到处充满是非的监牢! 婆子呵呵干笑两声,行礼道:“表小姐好!您回来了?” 云舒拉长脸:“怎么?我不能回来?怕我占了马家的便宜?还是顺了马家的东西?” “不不不,老奴没这意思,表小姐息怒,老奴……” “哼!”云舒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向上方自己那厢房走去,扫地的婆子点头哈腰的目送云舒,等云舒走出几步,又变了脸对着云舒的背影挤眉弄眼、叽叽咕咕。 云舒哗一下回头,狠狠瞪着她,吓得那婆子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云舒白她一眼,踩着梯子往上到屋檐下停顿片刻,然后走向空空如也的大厅。 一刻钟后,小蝶带着眼睛红红的九娘过来。娘一见云舒就趴在地上表忠心:“小姐,以后您就是九娘的主子,九娘发誓今生今世只忠于小姐一人,绝无二心!就算…就算嫁人,只要小姐觉得好,九娘也绝无二意!” 云舒愣了一下,这跟嫁人有什么关系,她询问的看向小蝶,小蝶微微点头后不再言语。既然小蝶说她可信。那就信她了,相信小蝶的眼光不会错! 于是,云舒扶起九娘,帮她理理头发,轻笑道:“九娘,以后这话就别说了,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时常虐待你了!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见大姑奶奶,我跟她说个情把你要过来,或者以双倍的价钱把你买过来如何?”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奴婢这就去收拾!”九娘叩拜两下,擦擦眼睛,提起裙子站起来就往外跑。 “小蝶,你方才跟九娘说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小姐,您心太善,对谁都一视同仁。但有些做奴婢的不能太惯,以免她们心大了,找不着自己的位置。还会给您惹麻烦!” 云舒稍稍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巧娘,这事儿……唉,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当初真不该带她来。不是自己反对她找意中人,可马俊文这样的意中人,唉……云舒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小蝶道:“小姐,这次回去,您让太太找户可靠的人家把巧娘送出去吧。这样对她对小虎对大家都算有个交代!” 云舒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只能这样了!小虎那里我跟他解释,相信他会理解的!” 二人坐了一会儿,等九娘收拾好了过来。云舒见她换了身儿满是补丁的麻布衣,头上的珠花儿装饰全都摘了下来。编成两个小辫儿,足足的乡下小村姑模样儿! 云舒笑道:“九娘,你为何穿成这样?” 九娘看看自己的衣服,红着脸道:“小…小姐,这是我进来时穿的衣服。要是…要是太难看的话,我再换回去!” “算了,不用了!小蝶,你去找找,看有没有小点儿的衣服给九娘换上!” “是!”小蝶回厢房去翻衣柜,云舒看九娘手足无措的样子,笑道:“九娘,坐下吧!” “不不,奴婢不敢!” 云舒好笑的摇头:“没关系,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不必拘束!”九娘犹豫片刻,红着脸道谢后,斜着身子半个屁股靠在椅子上。 “九娘,你…想回家吗?” “回家?”九娘惊讶的抬头。 “对啊,回你爹娘家!如果你想的话,出去后,我给你一笔路费,放你回家好不好?” 九娘呆愣片刻,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小姐,我不回家,我就跟着您!您别送我走!”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九娘,我并没有探你话的意思,让你回家也不是诓骗你,你不必担心,我们家向来与人为善,放出去的丫鬟已经有好几个了,你若真想的话……” “小姐,奴婢不愿回家,家里那么多人,根本吃不饱饭,我一回去他们又会卖掉我的!小姐,奴婢知道您是好人,求您收下奴婢吧!” 云舒心下叹息,安慰她几句,让她起来,然后换上小蝶找来的衣服。虽然宽大了些,目前也只能凑合了,等出去后重新给她置办几套新的就是。 然后几人一起去看巧娘,进去时巧娘已经下了床,叠好了衣服,见云舒进来,扶着椅子吃力的站起来道:“小姐,巧娘想跟小姐回家,请小姐原谅奴婢以前的鲁莽,以后奴婢定会一心一意伺候小姐!” 云舒轻轻松口气,如果巧娘坚持不回去,那麻烦可真就大了。一则马家人嘲笑不可避免,连带外婆姨姨们都会受牵连;二则自己无法跟他哥哥孙小虎交代!孙小虎又是老窑叔的传人,以后那窑厂还得靠他,唉! “小蝶,你陪巧娘留在这儿,我去跟大姑奶奶求个情,要了九娘的卖身契;待会儿有婆子抬软椅进来,你带着巧娘先走,到侧门等我。” 云舒安排好后,带着九娘出门,然后在门房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让她们弄个软椅把巧娘抬到外院侧门去。两个婆子闻言有些惊讶,支支吾吾半天没应,云舒直接道:“我马上去见大姑奶奶,如果等我去了侧门见不着人,哼!你们就等着挨板子吧!” 云舒一甩袖子出了怡人院,婆子们面面相觑,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一番,然后果真有人去准备软椅,另有两个婆子匆匆出了怡人院。分别往大太太和马俊俏院子去。 小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婆子们的一举一动,冷哼一声,低声道:“巧娘,看到了吧,马家这些下人对咱们小姐都阳奉阴违,你以为没了小姐,你能一个人在这儿活下去?” 巧娘垂着脑袋不说话,小蝶哗啦一下转过身。表情木然、语气却异常严厉:“当年你们兄妹俩刚来小姐家院子时满身黑灰、骨瘦如材、吃饭只会抱着大碗刨米饭,连吃菜都不会!若不是小姐救你们兄妹出来,你们早就死在窑厂了! 这些年小姐对你们兄妹万般照顾,她有什么就给你什么,还让你哥哥给老窑叔当学徒,学了一身本事。而你了!就为个才见几面、对你不屑一顾的男人背叛小姐! 我小蝶一辈子只是个丫鬟命,却最恨知恩不报又忘恩负义之人!小姐仁慈,什么都没说就原谅了你,但我却不能原谅!巧娘。你记清楚了,若有下次,别怪我心狠手辣!”小蝶一巴掌拍向身前的木桌。那木桌摇晃着咔咔直响!巧娘愣愣的看着她不敢答话。 云舒带着九娘直直的快步往长亭方向冲去,路上的丫鬟小姐们一律不理,直到长亭前面,她直接到了第四条亭廊入口,停下来对九娘道:“九娘,待会儿进去不管谁为难你,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答话,只管跟着我就是!” “是。小姐!” 云舒调整下妆容,提起裙角学着小姐们的样子踩着细碎的莲步走进亭廊,这条水上亭廊明显比其他的要宽不少,应该算主廊吧? 一路上时有围在一起谈笑的小姐太太们,认识的云舒就匆匆行个礼。不认识的直接闪过。在到达第二个亭子时,遇到胡亚兰,胡亚兰立刻热情的拉住云舒,要给她介绍。 云舒无奈,跟着她进了那圈子。发现这里围着的五六个女人都是跟胡亚兰相当年纪做妇人打扮的女人!让她意外的是张秀也在! 张秀笑眯眯的站起来:“云舒表妹,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要不是方才听二表嫂说,我还不知道你到省城了呢!来,坐下,咱们姐妹说说话!” 胡亚兰笑呵呵的跟她那群姐妹介绍云舒,同时不忘将云舒好一阵夸,比如说云舒家的一个小饭馆被说成十个八个大酒楼、一个小小的砖窑厂被说成烧制瓷器的大窑厂! 众妇人闻言纷纷惊讶不已,赞道:“真是没看出来啊,没想到乡下也有这么富贵的大户人家!胡妹子,原本以为你嫁个小地方肯定受苦,没想到你竟是去享福的!” “呵呵,可不是,我们家相公向来对我言听计从,现在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花钱尽管拿,没谁管我!不像你们,成天守着个大宅子,上面有公婆、太公太婆、旁边亲戚妯娌一大堆,每月就等着那点儿月例银子,吃什么、买什么都不方便,还不能出门!” “唉,可不是,我上面不仅有公婆、太公太婆、公公的兄弟姐妹一大堆,咱到哪儿都是晚辈,见人就得行礼,待自己院子都得提心吊胆的,早知道我也学胡妹妹,找个自己称心家里还凑合的人得了!” 胡亚兰跟几个姐妹说得热闹,互相大倒苦水。旁边的张秀笑眯眯的听着,注意看能发现她眼中时不时闪过的不屑,似乎是那种:你们这群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女人还不知足! 云舒小声道:“张秀,淑梅了?” 张秀回头看云舒一眼,笑道:“你不是从小跟她不对盘,怎么,发善心了?” 云舒垮下脸来,压低声音道:“她是你亲表妹,被人欺负你也不帮她?你还有良心吗?” “呵!良心?那东西能值几个钱?” “你……” “唉,既然你要问,告诉你也无妨!淑梅她长得好,有福气,老爷决定明日就把她送到京城主家去,现在应该回院子收拾行礼去了吧?” “京城主家?左相府?送那里去干嘛?” “呵,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能干什么?男人对女人能干什么? 唉!淑梅真是好福气啊,才来几个月,大少爷和二少爷都看上了她,抢得死去活来的。最后连老爷都看上了她!唉,女人长得好比什么都管用,这不,人家现在马上就要去京城享福啰!” 云舒听张秀那羡慕嫉妒的话语里满是讽刺,心里的怒气一股一股往上冒,真想给她几巴掌。张秀回头见云舒一脸愤怒,挑衅道: “怎么?刚刚打了马大小姐,那边的祸还没抹平。又想对我动手了?呵呵,或者你也觉得淑梅有福气?也想去京城伺候几位爷?好办啊,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去求老爷,老爷一准儿同意!” 云舒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旁边的九娘拉拉她袖子道:“小姐,咱们去见老太太吧!” 云舒反应过来,努力压下心中怒气,“张秀。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张秀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吃好了喝好了玩好了、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大不了少活几年。反正人人都要死,有什么关系?” 这样执迷不悟的人,云舒无话可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站起来直接找胡亚兰道别,胡亚兰本要挽留,听云舒说还没见过马老太太,只好放行,不过却一再热情的邀请云舒有空去她家玩,顺便看看大姑和小杰。 云舒气冲冲的带着九娘在亭廊之间穿行。直到走过好几个亭子,才发现马上就到对岸了!她停下来找方向,九娘怯生生道:“小姐,老太太她们在后面了,咱们…走过了!” 云舒一拍脑袋。真是气糊涂了!二人往回走,外婆他们在第五条亭廊中间最大的亭子里。云舒才到外围,娘亲拉住她:“云舒,你不是要去你舅舅那儿?怎么回来了?” “娘,巧娘身子不爽利。需要人照顾,我想跟大姑奶奶把九娘要来!” 娘亲看看后面的九娘,微微皱眉:“云舒,你方才还惹了祸,现在……” “三侄女,说什么了?过来说吧!”大姑奶奶笑呵呵道。 没办法,娘亲只好带着云舒和九娘过去,三人请安后,云舒直截了当:“大姑奶奶,我的丫鬟巧娘刚来就受了伤,一直卧病在床,我身边一直缺人手,所以想跟您求个恩典,要个丫鬟。这是九娘,是怡人院的扫地丫鬟,我与她挺投缘,相请您把她拨给云舒可好?” 大姑奶奶呵呵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你要就拿去使吧!” 云舒皱眉,感情丫鬟在她眼里跟块抹布似的?她轻轻叹口气,又道:“大姑奶奶,无功不受禄,云舒愿以双倍的价钱买下巧娘,拿回卖身契,不知大姑奶奶愿意否?” 大姑奶奶挥挥袖子:“呵呵,什么买不买的,你要卖身契,直接找大媳妇要就是!” 尽管大姑奶奶这样说,云舒依然没退下,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证明,现在正恨极了自己的大太太给她多少银子,她都不会给卖身契的! 场面僵持半晌,金锁凑到大姑奶奶耳边耳语几句,大姑奶奶恍然大悟,微微点头。金锁笑眯眯的过来扶起云舒道:“云舒小姐,请跟我来吧!” 几人去到大太太院子,大太太一见云舒,双眼就直喷火!云舒笑眯眯的说了要求,大太太一口否决:“不行,我马府的东西就算破了残了也是我马府的,怎能轻易送人?” 九娘听得脸都白了,没办法,云舒只好求助金锁。金锁拉着大太太嘀嘀咕咕好一阵,大太太总算不情不愿的叫丫鬟拿了卖身契,却不给云舒,反而敲着桌子道:“你不是要买她吗?五十两!” 云舒一惊,九娘说过自己进来时马家只花了五两银子,金锁也要劝说,大太太摆手道:“金锁,你莫说话,这是我的职权范围,要买就买,不买我马上把这丫头送窑子去!” 云舒气恼,刷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请大太太还卖身契吧!” “小姐!”九娘满眼泪水抓住云舒的袖子,云舒拍拍她安慰道:“九娘,是我连累了你,今天一定要带你走!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大太太接过银票左看右看,不敢相信云舒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身上随手就能拿出五十两银子!就算她女儿马俊俏除了首饰,也未必会有这么多银两。 金锁道:“大太太,银票没问题,这卖身契……” 大太太冷哼一声,将那张卖身契扔在地上,然后故作不小心的踩上两脚,一甩袖子带着丫鬟回了房间! 云舒叹口气,将那卖身契捡起来,拍拍灰、吹吹土,仔细核对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折好塞进袖子。然后对金锁道:“谢谢金锁姐姐了!” 金锁点头,摸摸九娘安慰道:“九娘,你运气好,遇上个好主子,以后一定要尽心伺候,知道吗?” 金锁挂着泪红着脸:“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伺候好云舒小姐,谢谢金锁姐姐!” 金锁长叹一声,亲自将二人送到外院西门,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渐渐远去,有些哀伤的自言自语:“为何我就没有这等好命了?”(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交友不慎 *月饼很有爱,看着就想吃!so感谢“世净光”的大月饼,还有“lh720118”童鞋的粉红票票!祝大家节日快乐乐乐乐乐乐乐~~~~~*** 云舒带着几个丫鬟回到新买的院子,老爹和唐方明等立刻迎出来帮忙。方舅舅笑道:“小蝶姑娘,你今天一走,留下咱们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连饭都没吃成了!” 小蝶笑道:“舅老爷真爱说笑,孙爷爷那么好的厨艺,哪能饿着你们?” 唐方明道:“小蝶,我舅舅真没说错,孙爷爷厨艺虽好,却不肯轻易动手,他嫌咱们几个大老粗手脚笨,打个下手都不会,咱们只好出去下了两顿馆子!” 云舒笑道:“方明哥,你下馆子还不好?那吉祥客栈的东西不比家里的东西好吃?” 方舅舅摇头道:“不不,那不能比,自家院子里想喝酒想划拳随便、闹腾多久都没人管。去酒楼不好,人家要做生意,老去闹腾又不给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舅舅放心,你看,除了小蝶,我还另外带来两个帮手,咱们今晚不分男女尊卑长幼,一起动手做顿大餐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好啊好啊,我赞成!”唐方明首先应和,方舅舅和老爹也表态,其他人自然附和。大家乐呵呵的将东西搬进屋,然后到院子里集合,云舒将巧娘和九娘介绍给大家,又把忘忧介绍给新来的二人,然后分派任务。 小蝶跟老爹几人一起出去买酒买肉买柴禾,还有针线布匹棉花被褥等一大堆日用品。说是小蝶跟着看看,其实是小蝶做主,看东西议价付钱,几个大男人负责搬运而已。 孙老爷子身子不好,喝了药回屋睡觉;云舒带着九娘打扫屋子,然后把忘忧和巧娘安排在一个屋里。如此两个身上都带伤的女孩可以聊聊天解解闷,照顾起来也方便。 九娘看云舒穿着灰不拉几满身补丁的旧衣服,挽高袖子,跟她一样爬上爬下,开始非常不安,什么活儿都不抢着干。可多些时间,她慢慢发现,这位小姐真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什么活儿都能干,甚至比她这个常年干粗活儿的丫鬟还利落! 九娘心中原本的七分好感、三分畏惧立刻上升都九分好感、畏惧渐少,连带着话都多了不少。云舒手上虽不停的忙活,对九娘的变化却是心知肚明,既然决定让九娘留在身边,自然要让她尽快融入其中。 云舒对自己的丫鬟和信任的人要求只有一点:平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没有规矩都无所谓,只要大是大非上不出错即可。比如说巧娘这事儿,说实话云舒其实很生气,因为巧娘的行为已经过了自己的底线。虽然自己表面原谅了她,但以后要再相信她很难! 云舒擦好窗格,从梯子上滑下来。拍拍手道:“好了,咱们住的屋子算是打理出来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小姐,反正小蝶姐他们还没回来,要不奴婢一个人去打扫吧?” “不用不用,咱们晚上还要一起做大餐了,得休息好了,待会儿才有精神!走,咱们去那躺椅上晃晃吧!”云舒兴冲冲的冲向院中老爹和方舅舅的躺椅,自己挑一把坐下。指着另一把道:“九娘,过来,你也坐!” “奴婢…奴婢……”九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呵呵,没事儿。以后咱们自己人面前不用称奴婢,直接说名字,或者你我就好!” “那怎么行?**嬷嬷说那样称呼是对主子不敬,主子会生气的!” “现在我就是你主子,我不生气。听我的没错,坐下吧!” 九娘扭扭捏捏小心翼翼的半个屁股靠在躺椅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云舒呵呵笑道:“那样坐着不舒服,要像我这样,躺着,还可以晃了,可舒服了,试试吧!” 九娘虽然有些害怕,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忍不住也好奇的试了几下,果然舒服,多玩几下,竟然上瘾了!云舒小道:“九娘,你老家哪儿的?你们家没躺椅吗?” 一提她家,九娘停下来,静静的望着天空,似在回忆,又似在遐想。半晌后,九娘小声道:“我家没躺椅,只有几间破茅屋,没有床,晚上爹娘往地上铺了稻草,直接躺上去就睡!我家经常吃不饱饭,还要干好多活儿,好多好多,我记得我睡觉的时候都在干活儿……” 九娘似倾诉似自言自语,云舒转头静静的望着她,可怜的孩子,这个社会这样的家庭实在太多了!越穷的人越想生,最好都是儿子,因为儿子不只可以传宗接代,长大了就是壮劳力,有劳力才能干活儿,才能种庄稼,才能有饭吃! 可生的越多,吃的越少,孩子存活率越低,九娘这样的孩子能活下来已经算很走运的了!想当初自己刚穿越而来的家境不也是那样家徒四壁,自己这身子的前主人也是小小年纪就夭折了的!唉! 云舒一阵叹息,安慰道:“九娘,没事儿,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就把当姐姐吧!” “啊?奴婢不敢!”反应过来的九娘立刻站起来,又恢复成先前马府里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云舒无奈,算了,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慢慢来吧! 小蝶他们出去,半个时辰后,便陆陆续续有人往家里送东西,柴禾是老爹和两个樵夫一起挑回来的,稍微贵重点儿的东西是铺子里的伙计送回来的,小蝶和舅舅、唐方明三人是最后回来的,一人手中一个大包袱,谁都不轻松! 大家把东西摆在院中的木桌上,开始一样一样清理,吃的搬厨房,穿的用的送回屋里守着。小蝶将云舒拉到一旁,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上次…您给我的五十两,现在已经花了二十两了!就今天这一趟就花了近十两:猪肉十文一斤,买了五十斤;牛肉二十文一斤。买了十斤;精米十文一斤,买了二百斤;木炭、柴禾、布匹……” 云舒笑道:“行了行了,小蝶,省城的东西本来就比咱们县城贵些,给你钱就是让你当管家的,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别抠抠搜搜的!舅舅和方明哥本来就是来帮咱们忙的,可不能亏待了他们!” 小蝶皱起眉头:“小蝶。咱们来省城带的银子本来就不多,要都花光了,怎么回去啊?” 云舒默算一下,买院子四百两,修缮院子置办家具五十两,九娘这里五十两,又给了小蝶五十两生活费,自己一共就带了六百两来,现在身上只剩五十两了。另外忘忧那事儿老和尚分了自己一百两。要实在不行,这一百两先花着,以后再补给忘忧? 唉。是该省点儿了! “小蝶,咱们院子买了,东西置办齐了,大件的花费都去了,剩下的就是日常吃食的花费,今天买的米面肉菜应该够吃三五天了吧?” “恩,肉菜我是按五天的量买的,因为您说今晚要大吃一顿,所以肉买得多些。买得多也能便宜些!厨房旁边有个地窖,吃不完的可以存地窖里,放个三五天没问题!” “恩,那就是了,以后每天只需买菜买肉。咱们十来个人一天最多一两银子,我娘说省城这边最多再待半个月,你那三十两生活费怎么都够了!就这样吧,相信咱们小蝶姐最会过日子了!” 小蝶笑道:“再怎么会过日子,也得小姐会挣钱才过得上好日子!” 云舒突然一拍巴掌道:“哎呀。是啊,那我得抓紧时间赚钱了!开源节流,只节流是不行滴,还得开源!小蝶,剩下这半个月家里就交给你了,我得跟舅舅和方明哥出去逛逛,想办法把果子弄来省城售卖,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好的,小姐放心!” 当晚大家齐心合力大干了一场,主厨由孙老爷子负责,小蝶打下手,忘忧站在一旁观望,似乎对孙老爷子那手艺异常感兴趣。九娘个子小,没在厨房干过活儿,只能守在灶门前看火;巧娘称自己不舒服,只在屋里躺着。几个男人负责理菜切菜劈柴,别看他们一个个大老粗,干起活儿来还一点儿不逊色,这倒是让云舒大开眼界! 大家天擦黑儿的时候做好饭,挑起灯笼,在院中摆上两大桌。正要动筷,忽闻敲门声,二毛在外面喊:“爹,姐姐,我们回来了,快开门啊!” 老爹上前开门,来的除了二毛、钱兴、钱盛、马俊文,还有几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看他们衣着打扮,多半是这省城里的富家公子。 马俊文首先进门,见院中摆了满满两大桌,拱手笑道:“表姨父、云舒表妹、各位,叨扰了!”后面进来的几个小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行礼,老爹打个哈哈:“不必多礼!”然后狐疑的看看后面几个年轻人。 二毛拉着老爹道:“爹,这些是我这几天在诗文馆认识的新朋友,这是胡某某、这是…” 二毛乐呵呵的拉着老爹将新来的年轻人一一介绍,对方每每都是拱手行个文雅的书生礼。老爹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嘿嘿傻笑着学着对方的样子还礼,那样子说有多怪就有多怪,任谁都看得出公子们眼中的嘲笑鄙视之意! 二毛这傻蛋却丝毫不觉,得意洋洋道:“看吧,我说我们家院子挺不错的吧,你们还不信!” 钱兴四下打量一番,狐疑道:“二毛,你家何时在省城买了院子?我怎么不知道?” 二毛得意的一挺小胸脯,“没多久,就前些日子,我姐姐才买的!” 云舒愣了一下,谁跟他说的?我一直说这是方舅舅的院子,这死小子! 她笑眯眯的走到二毛身旁给众人行礼:“各位表哥表弟、各位公子,你们来得真巧,我们正准备吃饭了,一起吃吧!”同时不忘狠狠掐二毛一把。二毛疼得呲牙咧嘴,云舒斜瞪他一眼。然后云舒回头跟小蝶交代,让她和九娘再上些桌椅碗筷。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嘴角一颗黑痣的公子走出来道:“不用了,这不还有一桌儿吗?咱们坐这儿就行了!” 云舒看他意指的是自己那一桌,有些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可口饭菜,还没尝上一口全给人家吃了。多不划算!不过她表面上还是笑眯眯道:“这位公子,这桌是我们女眷用的!” “啊?女人怎可上桌?我们家吃饭,就算我娘,都不能跟男人同桌儿吃饭的!呵呵,小家小户果然没什么规矩!” “呵呵,是啊,我们家除了办大宴,女人们都得伺候完男人才能吃饭。丫鬟更不能上桌,只能缩在厨房小凳儿上吃剩饭剩菜,这才是规矩嘛!” “可不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女人就是不能太惯!”几个公子你一句我一句自顾自话,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云舒心里那个火儿啊一拱一拱的,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二毛,这死小子,才来几天就给我带些狐朋狗友回来,以后还得了?哼! 那引起话题的王公子道:“二毛啊。没想到你们家丫鬟还不少,正好,咱们一人一个。哦,俊文兄还差一个!” 王公子扫视一圈,视线在云舒身上停住,色迷迷的绕几圈,一拍巴掌道:“这样好了,俊文兄,我那丫鬟让给你,这位小姐当主人的,就辛苦一下。也陪咱喝几杯吧?” 这蠢男人话中的挑逗之意十足,云舒气得脸都红了,老爹脸色铁青,提起拳头几步挡到云舒前面,凶神恶煞道:“哪来的野小子。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那公子吓了一跳,片刻后又恢复那浪荡样儿:“怎么?想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哼,我能看上你女儿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 老爹捏起拳头就要揍他,马俊文赶紧拦住:“算了算了。表姨父,王公子刚才喝了点儿酒,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的,您别跟他计较!” 那姓王的却不依不饶:“干什么?你要打人怎么的?这盆城里还没有我王老二怕的人,有本事你打啊,你打啊!” 大家看他如此嚣张,方舅舅和唐方明也捏紧拳头冲过来,众公子见势不妙,纷纷赔礼,拉着那姓王的往外拖!好不容易把那神经病拽了出去,塞进马车。马车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那蠢人的叫嚣声。 马俊文在门口将剩下几位公子送走,然后回来,见大家都脸色不善,只能讪讪的赔礼后找个借口溜走,倒是钱兴钱盛兄弟被留了下来! 剩下的都是自家人,云舒长长吐口气,转头瞪着二毛,冷声道:“二毛,怎么回事?” 二毛自知惹了祸,怯生生的低着头:“我…我……” 钱兴道:“云舒表妹,你别生气,这事儿不怪二毛,是那姓王的听说咱们是俊文的亲戚,从乡下来的,就故意挑衅说我们是穷鬼,专门来攀亲戚吃白食的。二毛气不过,就说自家有院子,不是吃白食的,然后姓王的就要来看院子,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然后就…” “他们那么说,马俊文就没阻止?” “不不,开始俊文没跟我们一起,是后来半路上遇上的,俊文也是被他们硬拉来的!” 老爹一拳头砸在院门柱子上,那门框都跟这颤了颤,钱兴有些害怕,可现在天已全黑,就他们兄弟俩又不敢回去,只能怯生生的退后几步:“三…三姨父,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王公子是这种人,早知道我们就…就……” 云舒斜他一眼,坐回椅子上,淡淡道:“二毛,跪下!” 二毛红着脸走到云舒面前,老老实实跪下,云舒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就先抽泣起来了:“姐姐,呼~,姐姐,二毛错了,呼~,二毛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呼呼~二毛……” “你错在哪里?” “错…错在不…不该把他们带回来,不…不该撒谎,为面子说…这院子是我们家的!” “还有了?” “还有…还有……” 二毛这臭小子,看来是爹娘管得少了,一定不能让他再犯这样的错误。云舒咬咬牙,沉声道:“去柴房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吃饭!” 二毛抹抹眼泪,不敢抬头,果然老老实实去了柴房,对着墙壁跪下!小蝶看看那边,不忍心的皱起眉头,想了想。转身回屋,拿了个垫子去柴房。 云舒转头当没看见,却正好对上一旁的钱兴。一看见他,云舒就有气,站起来道:“钱表哥,那群人你认识吧?那姓王的什么来历?” 钱兴目光闪躲,小声道:“他…是城西王家的二公子!” 云舒吐口气,果然是那人渣。原来他就是李淑梅的相公,这等货色,张秀也舍得把自己亲表妹送去给他做小妾! 钱兴看云舒恨恨的样子,犹豫片刻补充道:“表妹啊,那王公子家很有势力,听说他们是京城左相府王家的分支,城里一般人家都不敢招惹他们,连俊文家都要礼让三分,你们方才……” “怎么。表哥,那混蛋跑我家来调戏我,我还要供着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妹啊,我是说……” “行了,钱兴,你比我大,照理说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你自己想求官、想发财,你想方设法找门路,这无可厚非,但请你以后不要拉上二毛。 二毛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分不清是非善恶,小小年纪学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我们家只是普通平民,养不起他那些毛病!” “表姐,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大哥明明一番好意。知道二毛明年也要来省城参加府试,特地让他一起去认人,以后有个照应!是他自己把那群人带回家的,凭什么怪到大哥头上?”十二岁的钱盛跳起来扯开嗓子嚷,钱兴赶紧拉住他。连连赔不是。 云舒看他一眼,“钱盛,你娘希望你们兄弟出人头地、升官发财,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家二毛虽识几个字,但我爹娘从未要他一定考上功名,能上就上,不能上我们也不强求,家里有口饭吃就好!明白吗?” “你意思是我哥自作多情了?” “所谓道不同不与为谋,二毛和你们兄弟以后要走的路不一样,这次多谢兴表哥的好意了,希望这等事情不再有下次!” “好啊!我娘常说你们家的人有点儿钱就瞧不起人,我和我哥常帮着劝娘,看来你们不只是瞧不起人,还狗眼看人低了!哼,有什么了不起,大哥,我们走!”钱盛扭身就往外跑,钱兴尴尬的左右看看,给云舒和老爹连连道歉,也追了出去。 云舒长长吐口气,老爹愣愣的看着门口,犹豫道:“云舒啊,你方才的话是不是太过了?万一他们兄弟……” “水大叔、云舒,我出去看看!”唐方明追了出去。 方舅舅过来,用力拍拍云舒肩膀道:“呵呵,丫头,好样儿的,有气势!” “方大哥,那两个是云舒她二姨家的小子,万一她二姨知道了……” “嗨,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情要分是非善恶、轻重缓急,那群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二毛小子要真跟那群混蛋混上了,到时候改都改不过来,这等大事本该你这个当爹的出面,既然小云舒出手了,你就别拖后腿儿了!来来,咱们喝酒去!” 方舅舅像没事人儿一样坐下,开始喝酒吃菜,云舒心中的气散了,也让大家坐下开饭,幸好饭菜还没凉,温度正好,菜色美味、心情也跟着渐渐好起来。 一刻钟后,唐方明回来,说自己将那兄弟俩送到巷口,找了辆马车送二人回马府。本来钱盛犟着脖子不肯上的,还是钱兴说服了他,并请唐方明给云舒和老爹道个歉。 唐方明道:“云舒啊,钱兴跟我一起上学过一段时间,他虽然有些小心眼儿,又一心想做官发财,不过我觉得他本性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他娘好多了!” 云舒不置可否,她也知道钱兴本性不坏,但把二毛带坏这点儿她不可原谅,所以她并不后悔方才那段重话。 几人吃完饭收了碗筷,老爹等还在喝酒划拳。云舒腾出空来拿了条热毛巾去看二毛,二毛听到声音回头,泪眼朦胧的叫了声‘姐姐’。 其实云舒早就心软了,脸上却板得死死的,径直走到他面前,用毛巾给他擦擦脸和手,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柴草上,淡淡道:“想清楚了?错在哪儿?” 二毛吸吸鼻子,垂着脑袋绞着手指:“不该跟兴表哥到处闲晃,不该结识那群坏蛋,不该跟他们学坏,不该听人闲话,不该乱夸海口,不该带他们到家里来。” “姐姐罚你有没有罚错?” 二毛扁扁嘴,又要流泪,云舒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动不动掉豆子像什么话?” 二毛赶紧捏起袖子擦擦,红着眼努力忍着,“姐姐没罚错,是二毛做错了,姐姐,二毛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云舒叹口气,又用毛巾给他擦擦,“好了,去厨房吃饭吧,小蝶给你留了鸡腿儿!”(未完待续) 第四五三章 二姨的目的 ***月饼很有爱,感谢“澄果”童鞋的月饼,感谢“1夜8次郎”和“神の宠儿***”童鞋的粉红票票!节日一天一天临近,非常期待了!***** 因昨晚老爹几人喝酒喝到半夜,日上三竿了还在呼呼大睡,云舒原本打算去考察市场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留在家里带着小蝶和九娘收拾屋子。 二毛自知昨天惹了祸,今日早早起床,围着云舒极力表现,端茶送水不用说,爬墙擦窗打水的事儿全由他来干!云舒惊讶的发现,自己心目中那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小娃娃居然慢慢长大了,爬梯子蹭蹭就上去了,水桶一下子就拎起来了! 小蝶笑道:“小姐,以前在城里院子时,二毛就时常帮我打水拎菜,很懂事的!” “啊?真的?我还以为他只会窝在屋里读死书了!” “呵呵,不会,他念书的时候异常认真,念完了就跑出去玩,吃饭时自己就回来了!附近同龄的小子都很听他话了!” 云舒更是惊讶,没想到自己可爱的二毛弟弟居然还是个娃娃头儿!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二毛刚生下来时就两个巴掌那么大,一下子就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云舒心中有种淡淡的怅然若失,就像感叹自己的孩子一般。 小蝶会心的笑笑,轻声道:“小姐,您自己还是个孩子了,这么早就悲春伤秋的,以后日子怎么过?” 云舒嗔她一眼,二人说说笑笑,九娘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太太和几位姨太太来了!” “姨太太?”云舒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自己几位姨姨了!云舒放下抹布,把二毛招下来,让他们先去洗洗换换衣服,自己先迎了出去。 到外院时。娘亲和几位姨姨都自己找座位坐下了。见云舒过来,几人纷纷站起来,娘亲道:“云舒,你爹了?你方舅舅他们了?” “他们昨晚喝多了酒,还在睡觉了!” 小姨笑呵呵道:“不用管他们,咱们就是来看院子的,这院子真不错!云舒,带我们逛逛呗!”云舒干笑两声。偷眼看二姨,见她脸色果然不好看,心想多半是昨晚钱家兄弟回去告状了吧!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高兴就不高兴呗! 大姨围着院子转上两圈,“啧啧,这院子才翻修过了,样样都是新的,真不错!唉。这种院子得多少钱啊?咱们怕是挣几辈子也买不起哦!” 二姨撇撇嘴道:“大姐,你挣几辈子,人家不用挣几辈子啊!人家能耐。有本事,出手就是五十两、一百两的,一个小院子算什么?” 小姨道:“二姐,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院子又不是云舒家的,人家舅舅有本事,买得起院子,你干嘛眼红啊?” “是,人家是能人有本事。就我爱攀高枝儿行了吧?我不攀着人家活不了行了吧!” “哎,二姐,你吃了炮仗还是怎么的?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咱们又没惹你,你冲谁撒气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娘亲赶紧拦住二人,二姨却不依不饶,吵吵嚷嚷闹起来:“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我冲谁撒气儿了?你能说话我就不能说了?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有两个钱儿就六亲不认、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说什么咱们不是一路人……” 云舒听二姨越说越过分。拉下脸来:“二姨,我昨天是说了钱兴和钱盛,但你怎么不问前因后果,这样没头没脑、拐弯抹角的骂我有什么意思?” “什么前因后果?钱兴是你表哥,好心好意带二毛去诗文馆,是二毛他自己带人回来惹了祸,关我们家小兴小盛什么事? 我们家小兴辛苦这么久,花了那么多银子,好不容易结交上几个有权有势的公子,你昨晚上一得罪,把人家全吓跑了!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儿,你倒先数落起我儿子来了!” “我怎么数落他了?我不过让他以后不要带二毛去那种地方,二毛是我亲弟弟,我作为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越学越坏,我嘱咐两句又怎么了?” “哪种地方?是青楼还是妓馆了?那诗文馆是人家读书人吟诗作对的地方,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 二姨彻底拉下了脸,云舒也豁出去了,平时让她占点儿小便宜就算了,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决不能让步,决不能让二毛成为钱兴那样成天想着靠着别人升官发财的人! 娘亲和两位姨姨这才听出问题来,娘亲过来拦住云舒,大姨和小姨去拦二姨。娘亲训斥道:“云舒,不得无礼,她是你二姨!” “长辈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冤枉我,我凭什么要忍着受着?” “我怎么冤枉你了,你昨晚骂我们家小兴……”二姨挣着又要往这边蹦,云舒被娘亲拉着不让回嘴。大家看这二人实在不好应付,便分头行动,娘亲把云舒拉进屋里,大姨和小姨把二姨摁在院中椅子上,各自询问昨晚的具体情况。 云舒气得厉害,不想说话,让小蝶把二毛叫来,让二毛自己说。方才云舒和二姨吵架的话,二毛也听见了,他知道此事全因自己而起,便主动跪到娘亲面前,将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道来。当然,外面二姨又是另一套说法。 娘亲听完,沉默半晌没有发话,云舒回头,想看她什么反应?二毛见娘亲半天不表态,苦着脸拉拉她裙角:“娘,二毛知错了,二毛以后再也不跟那群坏蛋鬼混了,再不让坏蛋欺负姐姐了,娘,您责罚二毛吧!” 娘亲轻轻叹口气站起来道:“云舒,你做得对,二毛是该罚,钱兴那儿的话也没说错!你留在屋里,我去跟你二姨说!” “娘!我还是……” “不用了,你二姨看见你更生气,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晚辈,怎么都吃亏!小蝶,你留在屋里陪着云舒,别让她出来!” 娘亲一个人出了房间,云舒和小蝶、九娘、二毛等立刻爬到窗子上观望。二姨见只有娘亲一个人出来,冷哼一声:“怎么,做了亏心事就不敢出来了?方才不是挺能说的?” 娘亲走到二姨面前:“二姐。云舒还是个孩子,说话不知轻重,我这个做娘的代她给您道个歉,您就看在我的份上,原谅她吧!” 大姨和小姨也劝:“是啊,二妹/姐,算了吧,云舒一个孩子,你跟她较什么劲儿啊?” 二姨拍着桌子道:“不是我要跟她较劲儿啊。方才她什么态度,你们没看见?哪有晚辈这样跟长辈吵吵的?要不是昨晚我给小兴送吃的去,看他们兄弟不对劲。追问几遍他们才告诉我,否则我现在还蒙在鼓里了!” “算了算了,二姐,这事儿谁都怪不得,全怪那该死的姓王的,下次要让我遇见,非抓他个满脸花不可,让他挑事儿,哼!”小姨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听姐妹们没再帮云舒说话。二姨的气也消了些,不过却不赞成道:“那可不行,小妹,你不知道那王公子家背景大着了!听说他们是京城左相府王家的分支,你想想咱们要是能攀上这门亲戚。以后咱们就是左相府的亲戚了,要办个事儿、求个功名的话多容易啊!” 大姨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哎,是啊!要是能给咱们家小强也弄个小官儿当当,咱们还用那么辛苦守着几亩薄地掘食啊?” 小姨摇头道:“算了吧。二姐,王家的背景又不只你一个人知道,全城百姓都知道,想要攀着那儿的人多了去了,怎么都轮不到咱们这些不沾边不搭噶的乡巴佬儿啊!” “什么乡巴佬儿不乡巴佬儿的?咱们住县城里,也算城里人,不过没省城大而已!等以后咱们儿子当官发财了,别说省城,咱们京城都去得,到时候还瞧不起这省城的乡巴佬儿了,你说是不是,三妹?” 娘亲看二姨消了气儿,开始跟姐妹闲扯,也就放了心,微微笑笑不置可否。二姨又道:“大姐、三妹、小妹啊,咱们都是有儿子的,俗话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咱们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自然希望他们以后都有好日子过不是?顺带着咱们也跟着享享福!” 二姨停下来环视一圈观察众人的反应,屋里小蝶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二姨后面的话不怎么好听啊!” 云舒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她想了想,跟二毛耳语几句,二毛立刻往后院跑去,剩下几人继续趴在窗户上细听外面的动静儿。 小姨不耐烦道:“哎呀,二姐,你拐弯抹角的到底要说什么啊?要说就快说呗,不说我可走了,说要看院子还没看了,啧啧,这院子真不错,我干脆把县城那两个小院卖了来省城买个小院子得了!” 小姨说着就要走开,二姨赶紧拉住她:“哎,等等啊,小妹,我还没说完了!我说咱们是不是想想办法跟那城西王家攀攀关系啊?” 小姨无所谓道:“你们家小兴不是已经结识人家了?让他热情点儿,经常登门去拜访拜访、送送礼什么的,多处些日子不就攀上关系了?” “唉!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昨晚被云舒那么一闹,人家肯定不理咱们家小兴了!唉!我可怜的儿子,好好一条阳光大道就这么断了!” 屋里云舒气得只跳脚,感情她今天来找茬儿不是因为自己对他儿子说了重话,而是怪自己得罪那姓王的,断了他儿子的官路!世上哪有这等事,云舒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甩她两巴掌。 娘亲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二姐,我看那姓王的品行不端,不像正经人家的公子,他的话未必做得了准儿啊!” 二姨闻言又有些来气儿了:“三妹啊,城西王家可是省城的大家,不比咱们大姑的马家差。人家堂堂王家二公子,实打实的身份,他都不正经了,世上还有几个正经的?” 娘亲辩解道:“二姐,我不是说他身份有假,我说他品行……” 不明究里的大姨道:“三妹,人家不就跟云舒说了几句话吗?来者是客。跟主人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啊,算不上品行不好吧?” “是啊是啊,三妹,你想多了,人家王二公子就开个玩笑而已!” 娘亲不知怎么说好,深吸一口气道:“如此,你们怎么说就怎么算吧!” 二姨高兴了,呵呵笑道:“就是啊。人不可貌相,怎能凭一面之缘断定人家一辈子了,对吧,大姐?”大姨点点头表示赞同。 二姨又东拉西扯半天,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小姨对此完全不感兴趣,而是自顾自的在院中走来走去,查看院中的房间。大姨似乎对二姨的话题很感兴趣,时不时附和两句!娘亲算是半个客人。只能坐在旁边陪着。 “三妹啊,你看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都行不通啊。你有什么办法没?也帮着想想啊,要是这条路走通了,不只咱们家小兴,还有大姐的小强,你家的二毛、三毛,小妹家的小涛,连带咱大嫂家的小健小康,都跟着受益了!” 娘亲不置可否道:“我没什么主意!” 二姨眼珠一转,“三妹。我倒是有个主意,只要你愿意,保准能成,只是不知道你……”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啊!”大姨立刻催促。 二姨不答话。却不动声色的望着娘亲,大姨道:“三妹,为了咱们大家以后日子都好过,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得答应啊。不答应我这个做大姐的首先跟你急!” 娘亲犹豫半晌,见小姨也过来好奇的询问,只好硬邦邦的微微点头。二姨一拍巴掌:“哎呀,三妹,你同意了就好!这事儿其实简单得很,唉,可惜我两个都是儿子,要有个女儿该多好啊!” 大姨急了:“哎呀,二妹,你别东拉西扯的,快说,到底怎么办啊!” “这个……”二姨眼珠滴流滴流直打转:“三妹啊,其实这女儿吧,再怎么娇生惯养,都是要嫁人的,最后咱能靠的只有儿子,老了也只有儿子给咱们养老啊! 女儿吧,辛辛苦苦养大了,还要给她找婆家,置办嫁妆,嫁得好了还好说,嫁得不好,娘家还得不停的贴啊贴的,你看咱们姐妹,娘辛苦一辈子,节俭一辈子,还得日日抄心咱们姐妹!唉,难怪人家说女儿都是赔钱货!” 在座四姐妹大姨和二姨都只有儿子,娘亲和小姨一人一个女儿,小姨首先不乐意了:“二姐,你怎么说话的,你自己不是女儿家啊?你自己是个赔钱货啊?” “哎,小妹,你说话别这么打人行不行啊?那话是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哼,还不都一样!”小姨气哼哼的转开头。 大姨安慰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说正题、说正题,二妹,你方才说的办法了?是什么?说来听听!” “呵呵,这个……其实,今早我去小兴他们院子,正好碰到王家的伙计来送信,是王二公子送来的,请咱们家小兴去得月楼赴宴的请柬!” 大姨高兴了:“那敢情好啊,你让小兴准备准备,直接去赴宴不就是了?” “这个…呵呵!”二姨有些为难道:“人家说了,一定要…要小兴带上表妹才行!” “表妹?!”大姨想了想,“哦,你说云舒啊?好啊好啊,三妹,你让云舒准备准备,晚上跟着走一趟吧!” 小姨皱眉:“得月楼在哪儿啊?什么地方?怎么听着名字怪怪的?” 二姨眼神有些闪烁,敷衍道:“哎呀,能是什么地方,肯定是那些富家公子们聚会的大酒楼,一般人想去还去不了了!三妹,怎样?关键时候你可不能舍不得啊!” 大姨立刻附和:“是啊是啊,三妹,又不是多大的事儿,让云舒走一趟,帮了忙还能大吃一顿,多好啊!” 娘亲脸色不太好看:“不好吧,大姐二姐,我们家云舒马上就及笄了!这个时候出去抛头露面的,别人要说闲话吧?再说那得月楼什么情况,赴宴的有哪些人我们一无所知,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我不能让云舒去冒险!” “哎呀。三妹,有什么险不险的嘛?我问过小兴了,那得月楼就是个西城王家附近的一个大酒楼,王二公子时常请些熟悉的朋友去赴宴,俊文侄儿也常去了!你若实在不放心,咱们回去找俊文侄儿帮帮忙,让他也跟着去照看着不就是了?” 娘亲依然不同意:“还是不好,都是些大男人。让云舒一个女孩子去怎么行?” “三妹啊,你方才不还答应得好好了?现在怎么就反悔了呢?云舒在家的时候不也一样经常到处乱跑,你们那窑厂几十号大男人,她成天进进出出的,没见谁说闲话?三妹,我这个做二姐的难得求你一次,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 再说,我又不是只为自己,这条路走通了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你们家二毛三毛以后更是官运亨通。不过是让云舒去陪一会儿而已,有什么关系嘛?” “是啊,三妹。二妹说得有道理,你就答应了吧?”大姨附和,旁边的小姨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娘亲看大姨二姨催得紧,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趴在窗户上的云舒气得一脚踢开房门冲出去:“娘,我不去!” “哎呀,云舒来了,正好。今晚有人请你去赴宴了!”二姨笑呵呵道。 “你爱去你自己去,为了你儿子的前程,就想把我拿来当垫脚石,让我去陪人家喝酒吃饭,你把我当卖笑的吗?” “啧啧。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是你亲姨,何曾有过这等想法?人家王二公子一片好意,一般人家的姑娘贴上去人家还不搭理了!” “我呸,你要赶鸭子上架往上贴。你自己贴去啊,你做梦都想你儿子攀门路走关系升官发财,你让你自己儿子使劲儿去啊,让你儿子当小倌儿去啊!凭什么事事都把主意打到我家头上?我水云舒长这么大,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陷害我!” “你…你……哎哟,不得了啰,不得了啰!小倌儿!我的老天爷,亏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说得出口,我…我……” “你少装,上次为了巴结洪家,你连他家一个奴仆都拿来跟我娘说亲,你以为我不知道得月楼是什么地方?那得月楼隔壁一条街都是青楼妓馆,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弹唱卖笑的!你让我去陪酒,什么意思?” 众人闻言大惊,唯独二姨有些心慌,娘亲立刻拉下脸来,厉声道:“二姐,当真如此?” “谁…谁说的啊!人家明明说那就是个稍微豪华点儿的普通大酒楼,没说…没说…” “哼,没说?你儿子没跟你说?还是你明明知道故意装作不知?昨晚那姓王的一进门就当着我爹我舅舅的面要我陪酒,还大放厥词这盆城没谁敢惹他,这还是我们自家的院子,他都如此猖狂,我要去了那得月楼,出了事谁来负责? 你倒好,我爹才把他打走,你大清早一来就说我赶走了你儿子苦心经营的朋友,又要我去赔罪卖笑!世上哪有你这等自私自利的亲姨?你脸红不脸红?” “谁敢让我女儿去卖笑?我跟她拼了!”老爹突然从后面拿根大棍子冲出来,他似乎昨晚喝得太多,步伐有些凌乱,双眼通红,有些吓人。 众人吓了一跳,二姨尴尬的退后两步,讪笑道:“没…没,三妹夫,你听错了!” “原来是你个不要脸的,老子跟你拼了!”老爹说着抡起大棍子就扑了上去,把二姨吓得赶紧往院门口跑。幸好大姨和小姨手脚快,拉住老爹,否则二姨肯定要挨上几棒子。 二姨吓得脸都白了,贴在门板上瑟瑟发抖:“三…三妹,你…你……” “二姐,这儿不欢迎你,你请回吧!以后凡是与云舒相关的事,希望你不要再提!”娘亲板着脸语气不善,说完转身不理。 老爹又要扑上去,小姨大喊:“二姐,愣着干什么?快走啊、走啊!” “啊?哦哦,好!”二姨颤抖着打开院门,朗朗跄跄的跑了出去。老爹举着棍子冲着门口大吼几声才慢慢平静下来。大姨和小姨将老爹摁在凳子上,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了几分钟,也找借口溜走了! 院中沉寂半晌,可能是因为娘亲方才对二姨的软弱态度,让云舒心里很不舒服,她暂时不想跟娘亲说话,走到老爹身边,轻声问:“爹爹,你睡醒了么?” 老爹晃晃脑袋:“恩,还有点儿晕,云舒啊,去厨房给爹打点儿凉水来!” “哦,好!” 老爹看着云舒进了厨房,转头对李氏淡淡道:“她娘!” 娘亲回头看着他叹口气,小声道:“他爹,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不会再听姐妹们挑唆,不会再让云舒难过了!”(未完待续) 第四五四章 乐极生悲 *感谢“锕q”童鞋的粉红票票。感谢“浮波其上”、“土豆撞地瓜”、“鱼儿不会水”“倾咔”的月饼,大家中秋快乐哦!** 因为二姨的关系,云舒心里对娘亲总有点儿疙疙瘩瘩,以至于她现在除了礼貌性的称呼,都不知道跟娘说什么?方才的情形二毛和几个丫鬟都看见了,二毛的表现比较明显,娘亲叫他,他应也不应就跑开了,丫鬟们则守口如瓶,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娘亲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只能摇头叹气,去云舒和二毛的房间,帮他们检查整理衣柜被褥,吩咐小蝶置办东西。末了还给了小蝶二十两银子,让她勤快些,缺什么赶紧去买,住人家院子本就不好意思,定不能再让人家多花银子。 午时左右,老爹将娘亲送回马家院子,云舒想外婆在那边,大姨和小姨也知道了事情因果,应该不会为难娘亲,也就放下心来。当日中午吃完饭,她就拉着方舅舅和唐方明开始在省城的大街小巷闲逛。 方舅舅是个很好的向导,省城里每个角落他都清楚,走到哪儿都有熟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连讨饭的乞丐他都认识,这点儿实在让云舒佩服不已! 他们先从北区开始,挨着考察时令水果的市场行情,顺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出租。方舅舅道:“小云舒啊,你卖果子就那几个月,其余大半年都空着,租铺子不划算,那租金、请帮工、损耗加起来恐怕就没多少赚头了! 我看你还不如把果子价格压低点儿,发给人家专门售卖时令蔬果的铺子,一来你能省一大笔成本,二来让人家有些赚头,三来嘛还能跟大家伙儿搞好关系。” “哦?省城还有这种铺子么?我看云雾县里一家都没有,我还想自己开几个了!” “呵呵。咱们云雾县就那么几个人,周围都是农民,人家地里什么菜种不出来?就算那些吃得起好东西的大户人家在附近也是有千亩良田的,他们要吃什么直接让自己的庄园种,也不需要买。买的人少卖的人也懒得花心思,没这种铺子很正常!” “那舅舅的意思,大城里都有这种铺子了?” “当然!别看这东西看着零零碎碎,一笔只赚几文钱。人家做得好的还有发家的了!” 云舒当然赞同,现代到处都是蔬菜市场、水果摊,人家一个两三平方的地儿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可见这东西利润是很高的。简单零碎,但毫无技术含量,一般人都能做! 几人商量好后,有了目标就不用挨着挨着逛空巷子了,直接冲着目的地而去,如此能节省不少时间。 方舅舅带他们去的第一个蔬果铺子就在附近一个集市旁边。集市里的摊贩多是买肉、卖鸡鸭的。周边有些零零散散推着板车售卖蔬菜粮食的农人,也有卖果子的,他们的东西虽然新鲜却单一。人家买菜有剩下的钱就会买几个果子回去。 而方舅舅说的那种果蔬铺子集市门口有两三家,里面一边摆的是时令水果,一边是新鲜蔬菜,后面各站一个热情的伙计,见了客人立刻笑眯眯的招呼,谈好价钱就手脚麻利的上称,然后大声吆喝着跟门口的掌柜报斤两,客人们拿了东西到掌柜那里付钱。 云舒看那桃子新鲜,报价三文钱一斤。便买了几个,三斤九文钱,伙计笑眯眯道:“小姐,再添一个十文钱吧,十全十美!”。他见云舒不反感,立刻麻利的捡了个小桃子放进去,对掌柜报价:“桃子三斤三两,十文!” 云舒付账的时候故意拿了个碎银子,趁着掌柜找钱的功夫。闲话道:“掌柜的,你们的果子真新鲜,哪儿进的货啊?” “呵呵,那是,咱们的伙计每日一大早就去北城门外守着,那里有专门挑果子来卖的农户,看着不错的价格合适的就买回来售卖!小姐,我告诉您啊,外面那些自己卖果子的都是咱们挑剩下看不上眼儿的,价格跟咱们也差不离,咱们这个又大又甜,包您满意!呵呵,这是找您的钱,您数数,下次再来啊!” 几人出了铺子,云舒不禁回头多看了那铺子两眼,虽然价格比外面略贵,感觉生意还挺不错的,进去买东西的也多是些穿着打扮稍好的妇人。 方舅舅拿了个桃子,随便擦擦就放嘴里咔嚓咬上一口,“恩,还不错!小云舒,看出个名堂没?对面几家要不要也去看看?” 云舒点头:“当然,咱们今儿来就为这事儿,凡有果蔬铺子的地方都要看!” 三人游游荡荡,一下午才逛两个市场,看了几家铺子,添了满满一肚子的果子,回家的时候还带了几大篮子,这倒是把二毛和几个丫鬟高兴坏了!于是乎,这一家人连晚饭都省了,直接用果子当晚餐了! 老爹直到天黑才回来,提起马家那边的状况,老爹连连摇头叹气。据说马家的奴仆现在见着咱们家人都是鼻孔朝天一脸不屑的模样。 娘亲没吃午饭就回去的,叫婆子送点儿午饭菜来,人家东推西推,最后半下午时才送了两盘凉透的剩菜来,还是那种黄不拉几、喂猪都不吃的枯叶菜!老爹要发火儿,娘亲还拉着不让。几位姨姨的状况似乎能好点儿,只是那些丫鬟婆子也没以前听话了就是。 云舒冷笑一声,早知道就是这个结果,看来大太太折磨不了自己,就把这气儿撒在了娘亲身上了!云舒道:“爹,你怎么不让娘亲搬过来?” “唉,我劝了她一下午,她就是不肯,说咱们都搬走了,大姑那里不好交代,反正只有半个月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云舒知道娘亲这样做是为安外婆的心,还有二姨那事儿她可能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不肯搬过来。让老爹过去守着也不可能,娘亲毕竟住在内院,进去一趟。人家都要百般刁难! 云舒想了想,跟老爹和唐方明商量一番,让他们明天带着二毛一起去拜见大姑奶奶和外婆。唐方明以侄儿的名义邀请娘亲和三毛过来住,顺便还要去看大姑等等,外婆知道大姑的事,应该不会阻拦,娘亲不希望三毛受苦,应该也会过来的。 于是。第二日,云舒依然跟着方舅舅去逛市场、考察铺子,顺便还带了个方便记录的小册子,老爹几人去了马府。 云舒和舅舅依然是傍晚才回去,提了三大篮子的水果。一进门,二毛、三毛和小妹一窝蜂的围上来,高兴的叫着:“哇!姐姐买果子拉!” 没一会儿,屋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把云舒吓了一跳。不只孩子们过来了,连几位姨姨和姨父们都过来了,留在马府的就只有外婆和伺候她的舅母、春香。 爹娘也迎了出来。老爹接过果篮子,让院中的石桌上,孩子们一窝蜂的围上去疯抢。娘亲红着脸对方舅舅道:“方大哥,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来了这么多人,打搅您了!” 方舅舅愣了一下,云舒用胳膊撞撞他,他立刻打着哈哈道:“哈哈,不打搅、不打搅!这院子我早就卖…租给云舒了。她付了我租金,现在我才是借住,你们随便啊,哈哈,随便、随便!” 娘亲惊讶:“租?” 小姨一拍巴掌:“太好了。还是云舒丫头想得周到,那方大哥,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面对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的小姨,方舅舅立刻红了脸,显然他很不会跟女人打交道。应付几句赶紧溜走。小姨拍拍袖子道:“云舒啊,还是你聪明,租个院子早早搬出来,我怎么就没想到了?在马府里吃了一肚子冤枉气儿,想起来就窝火儿!气死我了!” 大姨也凑过来,笑呵呵道:“云舒啊,这次咱们又沾你的光儿了!” 云舒谦虚的推辞,顺带扫了一圈,发现二姨一家也来了,却静静的待在角落里。二姨偷眼往这边看,钱兴和钱盛则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算了,骂也骂了、吵也吵了,只要二姨长点儿记性,以后别往自己身上打主意就好,她住不住自己并不介意。 “娘,大姨、二姨,咱们吃果子吧!新鲜着了,听说是今早才摘下来的!”云舒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几人吃得高兴,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凡。 其后的日子,李家姐妹每日早上吃完饭就去马家大院看外婆和大姑奶奶,陪着她们游玩一阵,午时回来吃饭,下午要么围在一起聊天,要么结伴出去闲逛,过得倒也自在。云舒自然是拉着舅舅和唐方明继续逛集市,每日傍晚都要带一大堆新鲜果子回来,让大家高兴不已,连反对云舒出门的娘亲也不好说什么了! 如此过了将近十天,今天要去的是西区最后两个集市了,这里考察完,回来整理一下,再游玩几天就可以准备回家了! 早上几人兴冲冲的出门,直奔西区集市而去。这个时代的西城区一般都是每个城市最落后最贫穷的地区,但盆城的西区却不太这样,至少表面上不是这样,因为这里多了个有坚实后台的王家,连带它周围的商铺、房屋都增值不少! 但这也只限于王家所处位置那一片而已,其他地方照样破破烂烂,有的甚至比云雾县城的西区都不如!每每经过那种地方,云舒捂住口鼻挡住恶臭的同时,心中满满都是对王家的厌恶和平民的同情。 今天他们去的集市就在王家附近,西大街往前走几百米,往下转进入一条次街道,集市就在那次街道尽头,据说这是西区最大的集市。 过转角的时候,云舒突然发现转角那豪华酒楼的牌匾上写着“得月楼”,这就是得月楼?!先前听唐方明说起过,上次二姨说的就是这里了,原来是这个样子,果然豪华,只是这大白天的,都半上午了,怎么还不开门营业了? 舅舅和唐方明走几步不见云舒跟上,见云舒盯着那得月楼的牌匾发呆,舅舅笑道:“小云舒啊,这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啊,走吧!” “舅舅,现在都快到午时了。这得月楼为何不开门了?” “呵,你这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走了走了!” 云舒不甘心依然追问,唐方明道:“算了,舅舅,告诉她吧!云舒妹妹啊,我以前不就跟你说过,这是富家公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这酒楼只做富人的生意。不做平民的生意,人家每天卯时过后才关门,现在都在睡觉了,哪有时间开门啊!” “啊?那么晚?那岂不是跟青…那个差不多了?” 方舅舅嗤笑一声:“就是青楼,打个招牌说里面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切!谁信啊?” 因为上次二姨来的时候方舅舅和唐方明都在睡觉,不知道二姨要云舒来赴宴陪酒之事,说话便毫无顾忌。云舒气得脸都白了,果然如此。当时自己堵二姨那几句话,其实只是自己的猜想而已,没想到亲眼见到。当真如此!如果二姨也知道的话,她不是生生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太过分了! 云舒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得月楼砸了一般!唐方明道:“云舒,你生什么气?这种地方跟咱们没关系,走吧!” 唐方明拉着云舒离开,云舒却一直回头瞪着那酒楼。走过几十米,那酒楼一过,背后是条宽阔豪华的巷子,巷子两边全是两三层的小楼。上面挂着一串一串红红的大灯笼,可惜灯笼全都熄了火儿,要是晚上灯笼全亮起来,想象得出这巷子是何等热闹。 云舒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唐方明有些着急。不停催促她快走。仔细看,那小楼牌匾上什么香满楼啊**楼啊……莫非这就是那个青楼一条街?原来在这儿啊! 还别说,云舒当真好奇里面什么样儿,真想进去看看。可惜现在大白天的,整条巷子一片死寂。每座楼的大门都关得死死的,感觉根本没人住一般。 “快走吧,云舒,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唐方明再次催促。 “哦,好!”云舒跟着走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云舒快速转头看向巷子里,见一个布衣妇人正站在得月楼后门口跟个婆子嘀嘀咕咕,那妇人…好熟悉! “云舒,看什么了?快走了!” “嘘!”云舒快速躲到舅舅身后,正好那妇人回头看向这边,舅舅和唐方明跟那妇人对个正眼儿,双方自觉不认识,都不自觉的撇开头,躲在舅舅身后的云舒却是惊得差点儿叫了出来。 舅舅感觉云舒不对劲儿,给唐方明打个眼色,唐方明便慢慢踱着步子往巷子里去,舅舅则拉着云舒躲到一旁,低声问:“怎么了?小云舒,你认识那妇人?” 云舒呆愣半晌,舅舅追问几遍,她才木木的点点头。舅舅皱眉:“她是什么人?” “是…是…是上次我去吉祥酒楼要找的人!” “啊?就是她?!”舅舅也有些惊讶,这些天事情不断,差点儿忘了这码事。舅舅伸头去看,见唐方明正跟那妇人和婆子说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讪讪的回来了! 到了近前,舅舅道:“怎么说?” “没听清楚,好像在为买卖东西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舅舅扶着下巴又将那妇人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恩,可能是洗衣服或买卖绣品的,应该没什么不妥。小云舒,你觉得了?” 云舒伸头一看,那妇人再次转身,云舒赶紧缩到舅舅身后藏好。妇人见舅舅和唐方明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有些慌乱,低头快步从巷子出来,过了转角,走向西大街。 “好了,走了,小云舒,出来吧!”云舒愣愣的望着那妇人离去的方向,心里万般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怎会这身打扮?要是让娘亲和小姨她们碰见…… “舅舅,我觉得有些不妥,咱们追上去看看吧?”几人快步从次街跑向西大街,街上行人众多、熙来攘往,根本找不到那妇人的踪影! 云舒着急的四下张望,然后又跑上得月楼门前的台阶伸长脖子找,依然不见人影。舅舅道:“算了,云舒,我看她方才对我们就有防备的样子,肯定藏起来了!” 云舒泄气的从梯子上下来,唐方明道:“云舒啊,那妇人我…是不是见过?怎么觉得很眼熟了?”云舒一愣。对了,干娘家跟小姨家离得近,小姨家的人他自然熟悉。 “方明哥,你还记得六七年前我小姨生小妹时,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吗?” “丫鬟?…丫鬟?!莫非她是……春桃?对了,就是她,难怪那么熟悉!哎,云舒。那个春桃不是你小姨还给她卖身契放她走的吗?你还追着她干什么?” 云舒张张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这是小姨家的丑事儿,当年春桃私下勾搭孙武,偷偷拿走卖身契,又从孙武身上得了不少银子,趁着小姨生小妹时差点儿把小姨害死。幸好外婆等人赶到及时,她们没能得逞,倒是连夜跑了! 这笔账小姨一直记着了。跟孙武和离前还听她托人打听春桃的下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这事儿要不要回去告诉小姨了? 方舅舅道:“小云舒,还是先办正事吧。那妇人咱们看清了样貌,要找她不难!” 云舒想想也是,反正这是最后一个集市了,这里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春桃现在的样子似乎过得不怎样,就算她认出自己也使不得坏,明后天再慢慢找她吧! 于是,云舒跟舅舅二人去了下面的集市,这个集市比想象中大很多,几乎算整个盆城最大的集市。卖的多买的也多。不过大多是衣衫篓婪的贫民,墙角还有很多满身补丁蹲在那里等着捡烂菜叶儿的孩子! 这集市的蔬果铺子就三个,靠得月楼这个最大最好,装修豪华,卖的果子也极好。多半是供给青楼一条街的。另外两个铺子就很普通了,里面卖的基本是又小又不新鲜的甚至有些腐烂的果子,当然价格也非常低,买的人还是不少。 因为中间行人太多,挤来挤去很不方便。三人花了好几个时辰才把这集市逛完一圈,他们回去时已经申时末了! 今天逛完就算完工,几人都高兴,自然是满载而归,云舒甚至让唐方明叫了个拉平板车的车夫来帮忙运东西。当他们兴冲冲的到达门口时,云舒对着院子里大喊:“爹、娘、小蝶,出来拿东西啰!” 可当他们将东西提进院子里,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云舒奇怪,不过还是先和舅舅等把东西提进院子里再说。 云舒拍拍手,一边喊一边挨着屋子找人。奇怪了,现在都酉时中刻了,照以往的时间算,小蝶她们应该开始做饭了,可现在到处都没人,不仅小蝶九娘不见了,连爹娘都不见了。 他们一直找到里院,三毛的房门打开,巧娘从里面出来。云舒立刻冲过去,“巧娘,怎么回事?人了?” 云舒伸头往里看,见三毛正呆愣愣的坐在**,瞳孔涣散,似乎傻了一般! “三毛,你怎么了?三毛?”云舒冲进去,一边喊一边摇晃,半晌后三毛清醒过来,见是云舒,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云舒不明状况,只能抱着他一边拍一边安慰,旁边的巧娘轻声道:“小姐,那个……” 云舒制止她,让她到外面去,等安抚好三毛,让忘忧守着,才匆匆出们,此时方舅舅和唐方明的脸色都很难看! “巧娘,怎么回事?” 巧娘难过的皱起眉头:“小姐,小姨家的孩子小妹丢了!” “啊?你说小妹丢了?怎么会?” “小姐,您别着急!老爷太太、姨姨姨父和表哥们都出去找了!” “出去多久了?在哪个地方丢的?”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他们出去一个多时辰了,今天下午几位太太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逛街。听说好像在东大街一个铺子买布料时没注意,三少爷和表小姐一起出去玩,遇上个和蔼的妇人,说带他们去吃好吃的,进到一个巷子,突然被谁捂了嘴! 幸好三少爷机警,抱着捂他的人的胳膊使劲咬了一口,对方一松手,他就边跑边喊往外逃。恰好那时有几个人进巷子,闻声喊了两嗓子,才把歹人吓跑,否则三少爷……” 云舒听得心都揪起来了,这手法不用说,绝对是人贩子!她求助的转向方舅舅,方舅舅道:“云舒莫急,让我想想……这样:你先回去安抚三毛,问问他看能否想起歹人的样貌?我去找兄弟们帮忙,看看最近哪些人贩子去过东大街那片;小明就留在院子里守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报信!” 方舅舅安排好任务,便匆匆出了院门。(未完待续) 第四五五章 求助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花落春归”的大月饼,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月亮最最圆,朋友们,今晚记得出来看月亮哦!**** 留在院子里的云舒完全坐不住,焦急的在院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前面几条巷子张望,心里默念:一定要找到小妹、一定要找到。 唐方明坐了会儿,让巧娘给弄了点儿茶水点心来,又让她和忘忧去做饭,并嘱咐一定要做些清淡的、简单方便的! “云舒,过来休息会儿吧!” 云舒摇头:“不了,我不累,站这儿心里踏实些!” “你站那儿也帮不了忙,不如咱们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想些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肯定是被人丫子弄走的,唉!他们出去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没回来啊?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外婆那边知道不知道,她要知道了肯定更着急!巧娘、巧娘!”云舒着急的冲着屋子里喊。 巧娘赶紧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小姐,我在这儿!” “我娘他们有没有给外婆那边送信?有没有请马家帮忙啊?” “这个…当时我们在里院,太太就让我们把三少爷照顾好,没…没听说去没去……” “方明哥,那我现在就去马家一趟,看看那边什么情形,这边就麻烦你了!”云舒说着就要往外跑,唐方明赶紧叫住她,把她拉回来摁在凳子上,耐心道: “云舒,你别自乱阵脚,现在天都快黑了。你再跑出去,万一出问题,咱们还得去找你,到时候不是更乱?放心吧,我相信我舅舅,如果他都找不到,马家更找不到!来,喝口茶。定定神!” 云舒抱着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又自斟自饮了几杯,扶着桌子直喘气儿的她总算平静了些。 想想外婆这边,母亲那代四女一男,自己这代的十个孩子里却只有云舒和孙小妹是女孩,再加之小妹从小聪明可爱讨人喜欢,云舒对这个小妹妹自然是宠爱之极,每次进城只要一有空定要去看她,陪她玩闹一阵。 如果小妹这次真的丢了……云舒心里空落落的。难道自己这辈子真跟这个“表”字犯冲?唐方明安慰道:“好了,云舒,吉人自有天相。小妹那么可爱,不会有事的!” “方明哥,这省城里的人贩子有几拨儿?他们是有组织的,还是零散的各自为政?” “这个……我以前跑货倒是遇到过一路人贩子,听他们说起过一些,不过不知做不做得准儿,要不待会儿舅舅回来咱们问问他,他应该比较清楚!” “是吗?那…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唐方明皱眉,一边仔细回想一边道来。照他的说法云雾城的人丫子虽不少。但他们都是生意人,在官府备过案,都是有案可查的,专门给像马府、王府这类大户人家提供买卖丫鬟仆人的服务。这些丫鬟仆人的来源多是乡下那些家庭贫困、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比如像九娘这样的。 当然也有非常渠道来的。比如被官府抄家充为官奴的、被人贩子坑蒙拐骗弄来的、或者像当年云雾县周家那样利用其他手段逼着人家卖儿卖女的。 关于人贩子和人丫子的区别,云舒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皱眉沉吟片刻道:“那些非正当途径买卖人口的就不怕官府查吗?” 唐方明叹道:“能干这行的没谁是简单的主儿?这人丫子、人贩子听起来似乎不一样,实际上就是一码事,光明正大做生意能赚多少钱?明面上的不过是撑面子。主要还是靠那些非正当的勾当赚钱!这群人都是心黑得没底儿的,要不世上哪有那么多苦命女子?唉!”看唐方明一副悲春伤秋为女子们哀叹的神情,云舒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方明哥,他们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掠走孩子,就不怕家人找上门去掀他房顶吗?” “这个……我也奇怪,按理说这些人贩子一般不会在东大街那种地方下手,除非他们认准了这孩子家没后台没背景,要不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的?” 二人商量半晌,心中疑惑更多,不过他们却定下一个感觉还算靠谱儿的方案,就是派人去盆城所有开门做生意的人丫子府上打听。既然他们是为求财,只要许以高价,又保证不追究责任,相信只要不是跟自家有深仇大恨的人贩子都会同意。 为保万无一失,二人商量:由唐方明去找舅舅,请他找人帮忙去各个人丫子府上打听;云舒去向马家老太太求助,请她以马老太太要找个六七岁乖巧灵敏的贴身丫鬟为由,把盆城有名号的人丫子都找来问问,只要小妹真在人丫子手上,总有一边管用。 二人说好,便把巧娘和忘忧叫出来交代一番,然后匆匆离开院子。唐方明亲自把云舒送到马家大门口,才匆匆离去。云舒进得马家大院,到了里院却被看门的婆子拦住:“哎哟,这不是舅老太太家的云舒表小姐吗?听说您不是搬出去了?怎么有空回来?” 云舒懒得跟她废话,直冲冲的往里冲,婆子肥壮的身子往门口一立,硬是把云舒挡了回来,云舒怒道:“让开!”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啊,云舒小姐!老奴奉命守门,大太太交代,不是咱们后院的人一定不能往里放,老奴这是不得已啊!” 云舒心下焦急,该死的大太太,这个时候给我找茬儿。她四下看看,突然指着后面喊道:“大太太来了!” 原本就是唬她的,可人家根本不上当,笑眯眯道:“表小姐,大太太正在老太太院里伺候晚膳了!” 云舒一咬牙,往婆子脚上狠狠跺上一脚,然后哧溜一下从她身旁的空隙钻进去,一溜烟儿的往马老太太院子里冲。守门的婆子痛得大叫:“哎呀。不得了了,有贼人闯后院了,快抓住她啊!” 云舒撒开丫子往里跑,后面跟着追的婆子丫鬟越来越多,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云舒一个抓完躲过扑上来的人,让她们来个狗啃泥,咬紧牙关继续往里冲。眼看马上就到福寿院门口,几个人影儿突然从里面出来。云舒一个刹车不稳,硬生生跟那人撞了个正面。 云舒稍有准备,对方却毫不知情,结果自然是对方倒下,幸好后面还有两个丫鬟做肉垫,这院门口顿时哀叫连连。云舒顾不得那么多,爬起来就往里冲,就那么直愣愣的冲进马老太太大大的饭厅。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看到满身狼狈的云舒都吓了一跳。首先反应过来的舅母赶紧迎过来扶住云舒。小声道:“云舒,你怎么这幅模样?” 云舒看到外婆,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冲到外婆面前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哇一下哭了起来,外婆又是一怔,抚着她脑袋道:“云舒乖,不哭不哭,出了什么事,告诉外婆!” “外婆,呜呜~~~小妹~~~小妹不见了,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小妹。孙小妹,您最小的外孙啊!” 舅母和春香扶起云舒,轻声劝道:“云舒别急,慢慢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坐起,泪眼汪汪道:“外婆、舅母,今天下午姨姨她们带小妹和三毛去东大街逛街,一个没注意,小妹和三毛就被坏人抓了去。三毛机警,逃了出来,小妹却被抓走了!” 外婆愣愣的坐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姑奶奶赶紧安慰她:“大嫂,您别急,咱们马上派人去找,一会儿就能找回来,别急啊!大媳妇……” 这时门口又是一阵**,马俊俏一身狼狈的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冲冲的冲进来,怒喝一声:“把那贼女拿下!” 后面的婆子丫鬟面面相觑,有马老天太在前,没人敢动,马俊俏再吼一声,大太太过去小声道:“俏儿,不得无礼,你奶奶和舅奶奶都在了!回去,有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啊!” “娘,水云舒那贱人方才又打我,还把我推倒在地,还…还偷咱们马府的东西……” 云舒没时间跟她争辩,快速跟大姑奶奶把方才进门一系列事情噼里啪啦说了一遍,然后噗通一下跪下,泪眼汪汪的请求道:“大姑奶奶,我们的小妹现在不知所踪,咱们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能求的就只有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妹啊,求求您!” 云舒嘭嘭往地上磕头几下,这不是做戏,她是真着急,早一秒种就多几分希望啊!要是中间出半点儿意外,人贩子把小妹弄出城,那时再找就是大海捞针了! 马俊俏看云舒这个样子,痛快的拍手:“活该,这就是报应,呵呵,报应!” “混账!”马老太太板着脸一拍桌子,大家怔愣一下,大太太赶紧给丫鬟婆子使个眼色,让她们速速退下,并强行带走马俊俏。她自己背对大家酝酿片刻,捏着手帕擦擦眼角过来:“娘,小妹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会就丢了呢?我这就派人去找!” 大姑奶奶挥挥手:“快去快去,让咱们府的伙计小厮,能腾出来的都放出去,快去!” “是!”大太太准备走开。 “等等!大姑奶奶,这样毫无目的的到处乱找,很难找到人,云舒有个不情之请,请大姑奶奶成全!” “好,你说!” “我仔细想过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东大街上绑人的很有可能是惯常作案的人贩子。他们掳了姑娘一般送去卖给人丫子,请大姑奶奶派人把全城的人丫子连夜请来,就说您老想要挑个六七岁的、聪明伶俐的、外地来的、最好是从没受过训练的贴身丫鬟,然后再许以高价,如果小妹真在人丫子手里,他们多半会把小妹带来!” 大姑奶奶连连点头:“有道理,大媳妇,快去办吧!” “这个……娘,现在都天黑了,要把全城的人丫子都找来,怕是…….” “大姑奶奶,能不能请金锁姐姐帮忙?”大太太立刻垮下脸来。片刻后一甩手帕:“嗨,又不是多难办的事儿,哪需要金锁妹妹亲自跑腿儿啊,我来吧、我来吧!” “大姑奶奶!”云舒恳求的望着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挥手道:“金锁,你去办!把咱们府里最伶俐的跑得最快的小厮全派出去,按方才云舒丫头那话说,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带来的人我老婆子看得上眼,就给他们……二百两银子!” “是!”金锁快步离开,大太太看金锁出了门,自告奋勇道:“娘,要不我去帮忙吧?” “不用,我这儿没人伺候,你来给我捶捶肩、端端茶吧!” 大太太不甘心的回头看门口一眼,干笑两声,过来站到大姑奶奶身后帮她捏肩。总算回过神儿来的外婆脸色苍白。声音有点儿颤抖:“云舒,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是半下午的事,爹娘、姨姨姨父和表哥们都出去找人了!” “那为何现在才来?” “这个……”对啊。云舒以为他们出去那么多人,就算再慌乱,首先想到的也应该是向马家求助,原本以为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没想到……。她突然想起那守门的婆子,眼神犀利的转向大太太。 大太太明显有些心虚,赶紧解释道:“娘、舅母,定是表妹们慌乱,急着找人。一时没想起来咱们这儿报信儿!不着急,这盆城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谁不知道咱们马家?就算人丫子那儿没人,咱们明儿一早放出话去,量那些人不敢怎样。定会老老实实把小妹送回来的!”大姑奶奶微微点头,也拍着外婆的手如此安慰。 大约两刻钟后,门外陆陆续续有人丫子到来,云舒坐不住,直接冲出门去。将人丫子带来的小姑娘一一仔细查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云舒将满院子的小丫头都看了个遍,急得满头大汗,甚至冲着人丫子大吼:“怎么就这些?还有了?还有了?” 人丫子们不明究里,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不认识云舒,但冲着那二百两银子,谁也不肯轻易放手,纷纷凑上来给云舒介绍自己带来的小丫头如何如何好。 如此一直忙到亥时初,大姑奶奶有些撑不住了,外婆也很疲惫,大太太再次提醒:“娘,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先休息,明儿一早再看?” 云舒自然不能同意,坚持还要人丫子往这里送人,大太太有些恼了:“云舒侄女,我知道你们丢了小妹着急,可咱娘一把年纪的人了,熬到现在容易吗?我说让娘和舅母先去休息,咱们年轻人继续把关就是。金锁啊,你来,扶老太太去休息!” “等等,金锁,全城的人丫子可都到齐了?” 金锁询问的看向大姑奶奶,见她点头,才低头出去。过一会儿回来道:“回老太太,都到齐了!他们带来的丫鬟都换了几波儿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凑到大姑奶奶耳边嘀嘀咕咕半晌,大姑奶奶点头,对金锁道:“让人丫子们全都进来!” 等所有人丫子站了满满一大厅,大姑奶奶打起精神,颇有些威严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老婆子半夜找你们来,不是真为选什么丫鬟,而是找我亲外孙女。 那可怜的孩子今日下午在东大街被人掳走,你们之中谁干了这事儿的或知道孙女去向的,只要给我把人好好送回来,我许你们二百两银子,不追究过往;若有知情的,报予我等,找到孙女给一百两。 若知情不报者、掳人不还者,哼!你就是与我马家为敌,不管你后台多硬,我老婆子拼了老命也要你不得好死!” 老太太狠话一放出去,大厅里先是鸦雀无声,片刻后便是砸开锅一般的嗡嗡声!大家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打听今日哪些人贩子去过东大街,哪些人贩子这几日开工网过鱼? 云舒站在大姑奶奶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下方众人,大部分人是一脸茫然的互相打听,不过其中还真有几个神色慌张的。云舒跟金锁对个眼色,金锁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下,从侧面出了大厅。 几分钟后,等金锁出现在门口跟上面打个手势。大姑奶奶道:“好了,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老婆子希望明日一睁眼就能见着我那可爱乖巧的外孙女,散了吧!” 大姑奶奶挥挥手,人丫子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出去,直到人都走光了,金锁回来道:“老太太,时辰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舅老太太、舅太太、云舒小姐,你们也去休息吧!” 云舒站起来,到大姑奶奶正面磕个头,“谢大姑奶奶大恩,谢金锁姐姐!云舒不放心爹娘姨姨她们,想回去看看!” 外婆站起来道:“我也去!” “外婆,您还是先休息吧……” “不行,我可怜的小妹,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出了这等事?我一想这心里就直犯疼,今晚不用睡了!大妹,这次辛苦你了。大嫂我给你道谢!我跟云舒回她们院子去,看看那群不中用的丫头们都做了什么!”外婆给大姑奶奶拱手,大姑奶奶赶紧站起来扶住。 外婆坚持要跟云舒走,大家拗不过她,只能如此。大姑奶奶亲自选了几个小厮跟着几人,又将她们送到外院侧门,看着她们的马车走远,长长的叹口气道:“哎,多乖巧的丫头啊。怎么就出这事了呢?” 大太太道:“我看那丫头就是长得太俊了,红颜薄命,长得太出众也不好啊!” 大姑太太瞪她一眼,大太太赶紧打个哈哈:“呵呵,娘。我说…我是说……” “下午是不是你让看门的婆子把报信的侄女们拦住的?”大姑奶奶厉声道。 “我…我没有啊!娘,这么大的事儿,我怎……” “住口!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上次云舒打了俊俏,她一搬走,你又指使下人们故意为难侄女、侄女婿。连孩子都不放过! 你看看你,都几十岁了,马上就要当婆婆的人了,心眼儿还针尖儿那么点儿!要不是几位侄女识大体,装作和和睦睦、笑嘻嘻的没跟你计较,我看你那张脸往哪儿搁?今天这事儿,小妹要是因为你耽搁时辰没能找回来,哼!” 大姑奶奶戳着她额头一番训斥,最后甩个脸子,扶着金锁拄着拐杖气呼呼的走了,留下大太太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边,云舒和外婆、舅母等坐着马家的大马车赶回新买的院子已经将近子时了!一拐进巷子就见前方灯火通明,看来爹娘他们都回来了。 当云舒和舅母扶着外婆出现在院门口时,院中一脸苦色的大家依然低着头。云舒扫视一眼,发现除了小姨、三毛和几个丫鬟外,大家全都在院子里,以不同的苦恼姿势低头坐着一动不动! “爹、娘,你们回来了?”云舒轻声道。 他们纷纷抬头,见到外婆都是一惊,全都站起来迎上来:“娘,您怎么来了!” 大家赶紧抬来软和的椅子,扶着外婆坐下,外婆扫了一圈,沉声道:“如画了?” “这个?”几姐妹互看一眼,娘亲道:“娘,小妹难过太甚,晕过去了!” “晕?现在是晕的时候吗?一天就知道逛逛逛,连孩子都不看了,你们……” “外婆、外婆,别生气,咱们还是先找小妹要紧!”云舒赶紧给外婆抚背顺气儿,等她平静下来,外婆道:“你们找了一下午,可有消息?” 大家再次脸色难看的面面相觑,娘亲上前扶着外婆道:“娘,您别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肯定能找到的!” “想办法?你们能想什么办法?要不是云舒跑来给我报信,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以为真能瞒过我不成?”外婆气得直捶椅子扶手。 大家依然面面相觑,钱盛道:“不是,外婆,我娘有去……” “外婆,大姑奶奶都那样发话了,相信那些坏蛋不敢跟马家作对,明天肯定能有消息的!”云舒又是一阵安慰,同时对钱盛直眨眼,幸好这愣头青儿没再嚷嚷。当务之急是找小妹,不是翻旧账,现在还要靠马家帮忙,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人家。 外婆长长吐口气,心情总算缓和了些,半晌后,她淡淡道:“说说看,白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哪儿把人弄丢的?下午都找了哪些地方?”(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小妹的下落 *****感谢“又到风起时”的评价票票!感谢“everylittle”、“花开花落03”的粉红票票!大家国庆快乐* 新院子里的一大家子一直呆坐到子时末,外面更深露重,大家都劝外婆回屋休息,外婆却非常坚持的留在院子里。因为方舅舅和唐方明还没回来,大家都满怀希望又惴惴不安的等待他们。 直到丑时过后,大家都撑着桌子椅子打瞌睡,突然外面有些响动,外婆第一个站了起来,她身边的云舒和姨姨们也跟着清醒过来。片刻后,院门几下敲门声,然后是方舅舅的声音,大家立刻振奋起来,齐齐冲向门口。 当方舅舅和唐方明看到众人时,怔愣一下,“这么晚了,大家为何还不休息?” “方舅舅,有消息了吗?”云舒着急道。 方舅舅和唐方明对望一眼,斟酌片刻道:“倒是有点儿眉目,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等天亮后守候的兄弟们来了消息,才知道结果!” “真的?太好了!那小妹现在在哪儿?”大家都有了喜色,外婆立刻追问。 唐方明对外婆拱手道:“老太太,我们…只是查明今日在东大街附近出现过的人贩子,请了兄弟帮忙守着,人是不是他们掳走的……暂时还不能确定!” “那…那就是还没找到了?”大姨有点儿责备语气道。 方舅舅微微皱眉,外婆抱歉道:“大侄子,请莫见怪,今天多亏你们出手相助,我老婆子给你们拜谢了!” 外婆要对方舅舅行礼,方舅舅赶紧扶住,“大娘不必客气,我是云舒的舅舅,帮她的忙理所当然!大娘,时辰不早了。您不如先回屋休息,明日才有精神去接小丫头啊!” “是啊,娘,先回去休息吧!”姨姨们纷纷劝导,然后扶着外婆回房,姨父和孩子们也各自回去。云舒特地留下,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拉着二人往厨房去。 进门时。灶前的小蝶正撑着下巴打瞌睡。她一听到响动,立刻睁眼坐直身子,见是云舒和方舅舅二人,便站起来麻利的将饭桌收拾干净,端上热汤热菜。方舅舅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端起碗先是呼噜呼噜将热汤喝个底儿朝天,然后把碗递给小蝶:“再来一碗!” 二人连喝三碗才算满足,云舒退后一步。对二人恭敬的行礼:“多谢舅舅、多谢方明哥,你们辛苦了!” 方舅舅无所谓的挥挥手:“无妨无妨,不来这套。云舒,来,陪舅舅吃饱了再说!” 看得出来,他们二人饿坏了,从午饭到现在都六七个时辰了,他们就一直空着肚子为自己东奔西走、四处求人。因此,不管能不能找到小妹,云舒对他们都感激万分。 说起他们今日的收获,方舅舅说他找兄弟把盆城明里暗里所有人丫子人贩子的贼窝都走了一趟。最后确定有三伙儿人下午在东大街附近踩过点儿。因此方舅舅请人把那三个点儿的所有门都看了起来,同时还请兄弟们帮忙留意其他人贩子最近的进出人口。 目前最大的希望似乎就在这三个窝点上了,云舒看他们已经相当疲累,不好再问,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天还没亮。外婆和姨姨们就起来了。云舒穿好衣服出到院子,见她们正准备出门,一问之下,原来小姨一醒来,听说马家出手帮忙。便急着要去马家那边看看有没有消息,外婆和姨姨们不放心,也要一起去。 云舒自然赞同,除了老爹,几位姨父都跟了过去。云舒目送一行人打着灯笼走远,抬头,天边已微微发亮,回身,方舅舅、老爹和唐方明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 方舅舅道:“走吧,咱们也去那几个点儿看看!” 于是云舒跟小蝶交代一番,便跟老爹、唐方明、舅舅一起出门去方舅舅说的几个人贩子窝点看看。他们首先去的是离这儿不远的北区的一个幽深小巷,方舅舅打声口哨,没一会儿,两个乞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二人守了一晚,结果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无奈,他们只能去第二个点儿,结果依然如此。剩下最后一个点儿,方舅舅带着大家上了东大街,一直往前,过了县衙,走上西大街,在一转角处停下。 云舒惊讶:“方舅舅,这不是得月楼吗?为何来这里?” “嘘,这边!”方舅舅拉着他们来到得月楼斜对面的铺子,连敲三下,没一会儿,铺子门打开,一行人进了铺子。 一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上来道:“方爷,我守了整整一晚,这前门进出的人虽多,却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没见谁带过小姑娘进出啊!” “那…可曾有大件物品进出?比如说…木箱、麻袋之类?” “这个……”伙计回忆半晌,还是摇头,“方爷,要不…您去问问守后门的兄弟?大件儿的东西真要进出,一般也是先在后门上车再运出来。” 云舒没太留意二人的谈话,她趴在铺门板子的缝隙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那座灯火通明的豪华大酒楼。她心里有种感觉,小妹失踪肯定跟这左酒楼有关,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云舒、云舒!”老爹拍拍她将她叫醒:“发现什么了吗?” 云舒摇头,老爹叹气:“这里也没什么发现,你舅舅说去后门看看!” 一行人从铺子出来,沿着上次走过的次街道往里走上几十米,一条灯火通明的繁华巷子一跃而出,里面香风阵阵,娇声燕语不绝!老爹皱眉:“方兄,这是什么地方?” 方舅舅让唐方明和老爹陪着云舒留在巷口旁等待,他自己径直进入巷子,然后进了得月楼后门的正对面的香满楼。老爹惊道:“小明,你舅舅去那里干什么?” 唐方明道:“水大叔莫急,我舅舅当年曾救过这青楼老鸨一命,也算有些交情,得月楼的事他们住对门的肯定清楚,咱们耐心等待即可!” 老爹点头,拉着云舒退到街角阴暗处。云舒紧盯着得月楼那扇后门,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唐方明见云舒一直不说话,顺着她视线看去,叹道:“云舒啊,说来也巧,咱们昨儿上午来,不就在这儿遇上过你小姨的丫鬟春桃?没想到你表妹失踪,咱们又找到这儿来了!看来。咱们跟这得月楼还真有缘啊!” 云舒脑中灵光一闪,春桃?小姨?孙小妹?莫非…… 云舒一把抓住唐方明的手:“方明哥,你说这得月楼暗中也干这买卖人口的勾当?” 唐方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惊一乍,愣愣的点头:“是啊,这里面卖笑的女子多是老板娘精挑细选并一手培养起来的!说来这老板娘也算有些本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教出来的女子各有特色……” 唐方明将听来的对得月楼的传闻说得津津有味,云舒却愣愣的望着那座灯火辉煌的大酒楼,心思百转千回。一点儿一点儿模拟小妹被拐过程!如果当真如此,那…… “方明哥,快找舅舅回来。小妹肯定在这里面!” “啊?这个……” “快去啊,快去啊!”云舒焦急的催促,硬推着唐方明往舅舅方向赶,等唐方明一走,云舒又对老爹道:“爹爹,快,你去马府找马俊文,请他务必来一趟!” “云舒,咱们无凭无据的。你怎么知道小妹在里面?要是弄错了……?” “肯定没错,爹,你快去啊!”老爹被云舒的一再催促赶走。没一会儿,舅舅和唐方明匆匆跑回来,舅舅道:“云舒。什么情况?” “舅舅,我敢肯定小妹一定是被这得月楼的人的掳走的!” “哦?这是为何?” “舅舅,这些后面再说,咱们进去找人吧?” 舅舅回头看那酒楼一眼,拉住云舒:“不可鲁莽。这得月楼不只打手众多,跟官府又有牵连,这里离官府不过几百米距离,咱们无凭无据进去要人,不但找不到小妹,还会惹来一身官司。云舒,莫着急,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云舒心下着急,却知舅舅说得有理,事情已到这个份儿上,不得不说。她一边斟酌一边将春桃以前跟小姨夫妻的过往一一道来。 舅舅听完,沉吟片刻:“照你的说法,当是那春桃有愧于你小姨,她见了你们躲之不及,为何还要主动来招惹你们?何况就她现在那境遇,要人贩子帮忙怕是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她有问题,要不上次从吉祥酒楼出来,她为何一直跟踪我们?我觉得那时候她就认出我了,这些日子姨姨她们经常在大街上瞎逛,又毫不设防,路上遇见春桃的可能性极大。说不定她早就盯上小姨了,就等着机会使坏了!” 云舒看舅舅依然犹疑的样子,拉着他袖子着急道:“舅舅,你要相信我,春桃肯定有问题,我的直觉肯定没错!” 方舅舅安抚的拍拍云舒肩膀:“莫急莫急,让我想想,怎么进得月楼打探?” 三人呆立半晌,想起那个春桃,云舒心里惴惴,当年她能在小姨眼皮子底下勾搭孙武,让孙武给自己买铺子、养父母、去奴籍,却不让人发现,可见这女人之狡猾。如今她掳了小妹,现在……遭了,她要逃跑! “舅舅、舅舅,您还能不能找到人手?” “怎么?你要硬闯得月楼?” “不是,我觉得春桃要逃,舅舅,您能不能找人帮忙去四城门抓春桃?” 舅舅皱眉:“咱们去抓了那丫鬟,得月楼这边……” “不管了,现在小妹要找,春桃要抓,否则下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又要使坏!” “这样…好吧,我去安排,方明,你跟云舒留在这儿,等水老弟回来!” 方舅舅正要走开,巷子里突然跑出两个龟奴:“方爷、方爷留步!” 大家回头,龟奴上前恭敬道:“爷,妈妈请您过去坐坐!” 方舅舅挥挥手道:“谢了,方某有事要办,下次再来!” “爷。您方才不是打听对面得月楼的事儿?妈妈说她有熟人,可以帮你问上一问!” 三人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但春桃那边。方舅舅想了想,对唐方明道:“小明,你去吉祥酒楼找你刘大伯,请他派人帮忙找春桃,他店里的伙计认识那女人,找起来容易!” “好!”唐方明应一声快步离开。方舅舅和云舒则一起跟龟奴去了香满楼。 现在天色微亮,香满楼里已经慢慢沉寂下来,楼上偶有几个打着呵欠的姑娘走来走去,大堂里的婆子丫鬟们已经开始清场,嫖客们也全都走光了,看起来有些冷清。 他们一进门,一个三四十岁、身段儿苗条的半老徐娘挥着手帕迎上来:“哎哟,方爷,您可算回来了!方才跟奴家话到一半儿就跑。我艳娘可从没被客人如此扫过面子啊!” 那叫艳娘的老鸨柔柔的将纤纤细手顺着方舅舅的胳膊爬上他的胸膛,那风情万种的媚眼儿加上她娇滴滴的声线,让云舒忍不住脸红。方舅舅哈哈大笑。一把将老鸨的手拔出来:“艳娘,我可不是你的恩客!” 艳娘有些不高兴,双手环胸,挑挑眼嗔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上床个个如狼似虎,一下床就六亲不认!我算是看白了,哼!” 方舅舅丝毫不觉尴尬,连脸都没红一下,“艳娘。这次真得求你帮忙了!” 艳娘上下打量舅舅一番,一挥手帕:“过来坐下说吧!” 几人坐下,当艳娘扫到云舒身上,顿时两眼冒光,像x光一般在云舒身上扫了又扫:“啧啧。这姑娘嬉皮嫩肉的,长得又标致!”她眼珠一转,对方舅舅挑挑眼:“方爷,怎么,给我备的货?” 云舒心下恼怒。方舅舅却并无太大反应,呵呵笑道:“你这里何时缺过姑娘?这丫头是我亲外甥女,概不外借!” “啧啧,请人家帮忙,还一脸大爷样儿,你们这些臭男人,哼!” “艳娘,言归正传,昨日我托你帮忙看着对面的得月楼,可曾见他们有‘货’进出?” “呵呵,有没有货我不知道,不过却见过几个扛麻袋的,里面的东西又蹦又跳,不知到底是鸡鸭还是……” 云舒一听激动的哗啦一下站起来:“什么时候?” 艳娘斜眼上下打量云舒一番:“小姑娘这么激动干什么?莫非…那是你家亲戚?” 艳娘这开玩笑的随口一说,还真说到云舒心坎儿上,她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好看。方舅舅示意她坐下,“艳娘,不瞒你说,昨日我外甥女的小表妹被人掳走,现在全家都在满城寻找!” “哦?还有这等事?”艳娘不急不慌的给方舅舅倒杯茶,眼角不动声色的再次打量云舒。她放下茶壶,笑道:“可是昨日下午,在东大街上丢的那个小姑娘?” 云舒心中激动,真想如招财猫一般用力点头,不过她面上却努力压住了!艳娘道:“呵呵,真想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是何等惊艳绝俗,引得满城的人都到处找她!” “哦?艳娘,你也知道此事?” “当然,昨晚马府老太太深更半夜把咱们这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都请了去,说是买丫鬟,结果是找人。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开口就是二百两,咱们楼里的一等姑娘也不过这个价儿,啧啧,这小丫头真有福气啊!” 云舒有些坐不住,桌子底下直扯方舅舅袖子,方舅舅道:“艳娘,多的咱们也不说了,只要你能帮忙找回小丫头,我们……” “我们也给你二百两!”云舒脱口而出。 方舅舅道:“艳娘,你看如何?” 艳娘笑着摇摇头,云舒以为她嫌银子少,又道:“姨姨,只要您能帮我找回小妹,银子你要多少我们都会想办法凑过您的,求您一定救救我表妹!” 艳娘叹道:“呵呵,小姑娘,我艳娘何时跟银子过不去过?只是你要找的那小丫头啊,怕是已经不在这盆城里啰!” “啊!”云舒呆住了,方舅舅也是一惊:“这是为何?” 艳娘捻起手帕擦擦嘴角,“昨晚半夜那群老贼一得知消息就四下打听,光我这里就来了十来拨儿人,都要找个什么六七岁的、操外地口音的小丫头,有的还非要去我后院转上两圈。我无所谓啊。只要给钱,你爱怎么转就怎么转,呵呵!还别说,光这参观费我就收了一百来两银子!” ‘咳咳!’方舅舅咳嗽两声,对她眨眨眼,艳娘呵呵一笑,对方舅舅甩甩手帕:“哎呀,别急嘛。!我说这么好的生意,傻子才不想做!可咱们对门儿那个比我还爱钱的董四娘就是那傻子,不管人家给多少钱,不管有没有交情的,都一律轰出去,就是不给看! 我听小珠子一说就上了心,特地让我们楼与那边姑娘关系好的去拜访,顺便打探消息,结果那群小贼今日下午还真弄了几个小丫头回来。里面有没有你们要找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说我表妹不在盆城里了呢?” “呵,董四娘那骚狐狸,心眼儿多得很。马家找人这事儿我都知道,她专门干这行的能不知道?现在满城都在找那丫头,她敢把人留在城里?” “那她就不怕马家追究吗?” “怕?!呵,我们这种人,只要给钱有什么好怕的?” “那…那…马家不是许了银子不追究的吗?她……” “呵呵,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你想想,马家放了狠话,一开口就是二百两,说明这丫头马家要定了。只要马家想要人。我扣着人要你个一千两、两千两不是更好?反正马家家大业大,不缺这点儿银子!”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自己出这主意,原本是想借马家在本地的势力和威望逼对方快快交人,却忘了这群不知良心为何物的老贼全是些亡命之徒!如此。自己岂不是陷小妹于更加不利之地吗? 云舒一脸懊恼,方舅舅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对艳娘道:“艳娘,你有没有办法确认那小丫头的下落?” 艳娘本想拒绝,看方舅舅一脸恳求的模样。停顿片刻,一挥手帕:“唉,谁让我遇上你这冤家?等着,我亲自过去看看!” 艳娘一个人甩着手帕一扭一扭的出了大门,云舒非常不安,怯生生道:“舅舅,您说…如果我不去找马家的话,是不是……” “傻丫头,别瞎想,就算马家不帮忙,咱们自个儿去找。只要那董四娘得知消息,定会把你小表妹立刻转移,不过时间早晚而已!别担心,说不定他们还没来得及了,咱们等等消息看!” 二人在香满楼里焦急的等待,没一会儿,龟奴来报,可惜来的却是老爹和马俊文,外婆和姨姨们都在外面。云舒和舅舅出来,外婆、姨姨等一大堆人立刻迎上来拉着云舒追问情况。 龟奴将众人请进春满楼说话,外婆看看牌匾,稍稍犹豫,还是跟了进去,二姨小声嘀咕几句,小姨立刻恶狠狠瞪她一眼,她赶紧闭嘴。 云舒将方才艳娘的话告诉大家,却自动略过春桃那段儿。小姨对春桃恨之入骨,现在小妹还未找到,她要是知道是春桃使坏,不知会做出什么来?还是等小妹找到再说。 一刻钟后,艳娘甩着香帕一扭一扭进来,进到堂中众人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哎哟,咱们香满楼何时多了这么些女恩客?” 姨姨们正要发作,外婆拦住他们,主动给艳娘微微行礼:“老身得知贵人助我等寻找外孙女,老身拜谢了!” 外婆作为长辈,何需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恭敬行礼?何况这还是个世人唾弃的妓女老鸨!艳娘也有些惊讶,片刻后她赶紧收了**,恭敬的迎上去扶住外婆:“呵呵,大娘,您不嫌我这地方脏就好,您坐您坐!” 大家一坐下,就追问艳娘小妹的下落,艳娘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找董四娘谈了,她说那小丫头昨日天擦黑就被人买走了!至于这买家……据说是个丫鬟带着两个小厮来接的人,他们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当时董四娘也没多想,直接吩咐下人去办的!” “已经送走了?!那…那她为何不让人进去查看?” “这个…据董四娘说,昨日下午那群小贼在东大街掳了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个个都长得水灵漂亮,她也不知道哪个是马家要找的人,所以……” 小姨突然高兴道:“娘,说不定我的小妹还在里面了,我要去看,我要去看!” 小姨的状况有点儿癫狂,幸好几位姨姨拉住她,艳娘为难的看看方舅舅,显然看人事儿,她帮不上忙了! 马俊文道:“我有办法!”(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春桃的怨恨 *****感谢“小麦芽”、“海雁”、“ygong”的粉红票票!大家国庆快乐!* 一行人谢过艳娘,便匆匆来到得月楼正门。这时天色已亮,得月楼门口的伙计正在熄灯笼,准备关门打烊!马俊文让众人在门口等待,带着小厮直接进了得月楼。 一刻钟后,有小厮来请大家进去,马俊文正跟一个娇艳漂亮的三十多岁妇人站在一起。那妇人击掌三下,后堂走出一串六七岁的小丫头,大约有十二三个。妇人指着小丫头们道:“马少爷,咱们得月楼所有的六七岁姑娘都在这儿了,您看看可有您要找的人?” 小姨立刻冲上去,抓着每个姑娘的肩膀,捏起她们的小脸细看,外婆和姨姨们也上前去看。一圈下来,却没一个是小妹!云舒心都凉了,那个被买走的肯定是小妹! 对了,小妹一个乡下丫头,没受过训、没念过书,不知规矩礼仪,就算长得再灵秀可爱,一般主家也不愿意要的。就算要价格也低,不超过十两银子,可先前艳娘却说有人花了五十两银子把小妹买走! 如果只是普通人,不知小妹身世,怎会舍得一下子花这么多银子?而且来得那么及时?从小妹被掳到买主买人不过两三个时辰,这买主似乎早就等着小妹来似的! 莫非小妹被掳走是偶然,买走小妹的人才是春桃?可她那副装扮,不像身家丰厚的人啊!不不,现在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无论怎样。云舒相信小妹的事一定跟春桃有关,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找到春桃! 于是,她悄悄挪到方舅舅身边,轻声道:“舅舅,您请来帮忙的人能找到春桃吗?可能春桃知道小妹在哪儿。咱们去城门看看如何?” 舅舅沉吟片刻:“应该没问题,不用去了,如果找到人。他们会把她立刻送到老孙头儿院子,我看,咱们回去等更合适!” 云舒点头。趁小姨哭闹、大家难过的时候。轻手轻脚来到马俊文身边,对董四娘行礼:“晚辈云舒见过四娘,晚辈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那接待昨晚买走小丫头买主的伙计,不知四娘可否行个方便?” 四娘有些惊讶的打量云舒,马俊文道:“这是我表妹水云舒,请四娘行个方便吧!” 马俊文的语气意外的咄咄逼人,董四娘打个哈哈:“当然、当然,马公子的面子。奴家自然要卖的!来福,去,把昨日见过买主的奴才都给我找来!” “不用。我去后院问他们即可!” 马俊文陪着云舒一起去到后院,两男一女早已等在那里。云舒问了买主的年龄、相貌、穿着、口音、形态、习惯以及运走小妹的工具等等一长串问题。结论让云舒很纠结: 买走小妹的买主是坐着辆普通深色马车来的。主子没下来,是个十六七岁的丫鬟带着两个小厮进来挑的人。他们穿着一般,盆城口音,但那架势和说话的口气却极有高门大户得宠丫鬟的刁蛮人性劲儿! 还有一点让云舒异常震惊:据伙计描述,原本害怕之极的小妹见到那丫鬟立刻没了惧意,反而主动跑上去叫了声姐姐!然后那丫鬟便毫不犹豫的买下小妹,价格都没问,直接扔下五十两银票,牵起小妹就出了门上了马车,然后缓缓驶出巷子,不知去向! 自己一行人来盆城不过一月时间,认识的除了马家、就是舅舅几人,再无其他熟人,怎会有人认得小妹?不,是小妹怎会认得那丫鬟?春桃离开小姨家时小妹才刚出生,从未见过春桃,那就是说买走小妹的肯定不是春桃,而是另有其人,还是个熟人! 那这人是谁?云舒脑中一团乱麻,先前的设定一次一次被推翻,她自己都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马俊文看她脸色不好,上前拍拍她肩膀,轻声安慰道: “云舒,别急,既然那人舍得花五十两银子买下小表妹,小表妹又认识她们,相信买主定会好好照顾她!咱们再耐心找找,兴许待会儿就找到了呢?别着急啊!咱们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回到前堂,小姨已经哭得瘫软在地,外婆和姨姨们个个红着眼圈儿擦着眼泪安慰小姨。等小姨和外婆被大家搀上马车,马俊文留下跟董四娘说着什么,云舒则跟着大家一起回了新买的院子。 小蝶带着巧娘和忘忧等在门口,意外地是唐方明也在!云舒怕他把事情嚷嚷出来,赶紧跳下马车,把他拉到一旁。 据唐方明说,他们是在城西门口拦住春桃的,她背着包袱、抹黑了脸混在那群等待开城门的人群中,幸好吉祥酒楼的伙计们对春桃异常熟悉,否则还真可能让她混出城去。 为防万一,春桃现在被关在吉祥酒楼的后院中,有伙计守着,应该没问题。唐方明也是刚刚回来,说完自己的情况,他立刻问起得月楼那边的情况,问小妹是否寻到? 唐方明家跟小姨家是邻居,因为云舒的关系,小妹常去干娘家玩。因此唐方明也是亲眼看着这小家伙儿长大,对其更是异常疼爱的! 云舒长长叹口气,无奈的摇头,轻声将他走后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唐方明惊道:“那小妹是被熟人买走的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云舒摇头:“方明哥,买走小妹的明明是个女人,我在这盆城,除了自家娘亲和外婆姨姨,其他女人个个对我恨之入骨,万一对方是想报复我……” “不会吧?就算关系再不好,也是亲戚啊,不至于那么绝情吧?” 云舒抿嘴摇摇头,最毒不过妇人心,女人心生怨怼的话,没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唉。在这儿长吁短叹也没用,还是找小妹要紧。等外婆和姨姨们进了屋子,云舒便悄悄跟着舅舅和唐方明离开,打算去会会那多年不见的老熟人春桃! 他们到了吉祥酒楼,便有伙计上前带路。过了酒楼及后面的厨房,再往里是一个幽深的小院,伙计将门一关。院子里立刻静寂下来。 云舒跟着舅舅在院中的桌前坐下,便有伙计从旁边低矮的柴房中拖出一个满身赃物、头发凌乱的妇人!她的四肢被绑,嘴被堵住。拖出来时还在拼命摇头挣扎。 等那妇人被丢在云舒脚下。云舒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干瘪瘦弱的妇人,这真是春桃吗?少女时的她粉嫩圆润的脸上总是红扑扑的,乌溜乌溜的黑眼珠很有灵性,一身合体的绿色长裙,再加上那含羞带涩的表情,不说非常漂亮,也算中上之姿吧! 记得小时候这妇人还抱过自己,给自己东西吃。没想到六年之后再见会是如此情形!静默片刻后,云舒试探着喊了声:“春桃姐姐!” “呵!哈哈~~哈哈哈~~~~”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妇人突然身子抖动一下,先是冷笑。然后是自嘲的放声大笑! 方舅舅和唐方明对望一眼,唐方明一拍桌子。怒吼道:“说,是不是你找人掳走孙小妹的?” 双手撑地的春桃一顿,慢慢抬起头来,呆滞的眼珠缓缓转动,直到落到云舒脸上才停下并静止不动,那死鱼般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她。 云舒不禁微微皱眉,再次不确定的问:“你是春桃?” “呵,哈哈哈~~~”春桃再次狂笑起来。 唐方明又要发火,方舅舅制止他,三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看着她笑,等她笑,笑个够!看着如此癫狂的春桃,云舒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原本如此天真浪漫的她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大约一刻钟后,春桃总算停下来,沙哑着嗓子嘴角一翘:“云舒小姐,好久不见!” 云舒拿起茶壶,倒碗茶水递给她:“喝吧!” 春桃看看那碗,又看看云舒,云舒道:“没毒,喝吧!” 春桃接过碗,咕咚咕咚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啪一下把茶碗扔在地上。稍稍有些力气的她整整衣裳勉强坐起,低声道:“我要吃饭!” 众人沉默片刻,方舅舅挥挥手,旁边的伙计待要离开,春桃又道:“我要吉祥酒楼的招牌菜,五菜一汤,一个不能少!” 伙计有些来气儿:“你干了坏事还要吃好的,做梦!” 方舅舅看他一眼,微微点头,伙计嘟囔几句,不情不愿的走向院门。接着春桃又要求洗漱换衣,还要金银首饰,稍有不满意,她就装死,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直到让她满意为止。 云舒心中虽恼怒她害了小妹,可毕竟相识一场,看她现在已如此模样,一来不忍心,二来她明显是铁了心,如果不顺从她,她打死也不会说出一字半句有用的话! 就算为了小妹,云舒一忍再忍,甚至应她的要求亲自为她洗漱换衣。等焕然一新的春桃坐在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面前,她突然开心一笑: “这就是我毕生梦寐以求的日子,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呵呵~~哈哈~~哈哈哈~~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春桃没错,一点儿没做错!我得到了,我真的得到了!”她举起袖子,爱惜的抚着身上的金银首饰对天大笑,那模样让人心寒也让人心酸! 等她情绪稍微好些后,云舒道:“春桃,你要的东西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小妹了?” 春桃不理,如大家少奶奶般翘起兰花儿指,一手捏着袖子,拿起筷子轻轻夹一块鱼肉放嘴里细细品味,半晌后微微点头:“恩,果然是招牌菜,味道真好!” 即便她的动作做得再标准,可她手上那厚厚的老茧、皲裂的伤口、粗糙的皮肤以及那满是皱纹的脸庞完全掩饰不住她的本质。 这情形看着异常怪异,而春桃本人却丝毫不觉,她慢条斯理的将其他每个菜都尝上一遍,然后轻轻放下筷子,捏起一旁的布巾擦擦嘴,抬眼对云舒道:“云舒小姐。你怎知那孙小妹失踪与我有关了?” 云舒心里松口气,只要春桃愿意与自己说话,其他一切都好说,“春桃,半个月前。我带小蝶来此寻你之时,你就认出我了对吗?而后你又跟踪我,确认我的身份?” 春桃表情平静。没有回话,云舒继续道:“你认出我后便留了心,其后又在街上偶遇逛街的小姨。原本有些害怕打算躲开的你。却发现小姨她们根本认不出你。于是你壮起胆子跟踪她们,发现她们日子过得不错,买东西也大方,比起如今你自己的境遇,你觉得老天不公,想要报复! 此时你又发现小姨的一儿一女都跟在身边,特别是那小女儿,年纪幼小又好动。时常落在小姨等人身后,但先前一直有马家仆人跟随,看着孩子。你一直没机会下手。 直到最近,你再次遇上她们时。发现仆人不见了,几个孩子东张西望,什么都好奇,因此时常跳出小姨等人的视线,于是你就下定决心掳走几个孩子。 但是单凭你一个人怕一次不能得手还引起小姨等人的警觉,于是你通过关系找到得月楼,请那里的人贩子帮忙。你一再向对方保证这几个小孩是外地人,毫无后台背景,掳走他们绝对不会有问题,人贩子信了你的话,便在你的指引下掳走了小妹。 当时你其实是想把三毛也掳走的,可惜三毛劲儿大,挣脱了出来,要不是当时恰好有人经过,你定然不会放过三毛对不对?” 云舒一边说一边时时留意春桃的表情,即便她目光的一丝波动也看得清清楚楚,以此来求证自己构想是否正确?可惜春桃的脸上从始至终毫无变化,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表情似是完全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云舒心下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或者误会她了?不会,不可能,方才她自己也承认此事与她有关,那么…莫非是她买走小妹?那更不可能了! 好一阵后,春桃突然抿嘴一笑,并顺势用手帕捂住嘴,云舒皱眉:“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春桃微微摇头:“既然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看春桃那略带嘲笑的表情,云舒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垂眼思索片刻道:“六年前你差点儿害死我小姨和孙小妹,又拿回了卖身契,得了银两,还跟孙武……。既然你已经走了,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小姨,如今再见,你不但心中无愧,反而变本加厉,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呵,良心有愧?我为什么要愧? 要不是李如画,我就能跟夫君过上无忧无虑、夫唱妇随的日子; 要不是李如画,我就能当上孙家的女主人,吃穿不愁、生儿育女,安安乐乐过日子; 要不是李如画,我爹娘就不用跟着我东躲西藏,一把年纪无处容身,最后客死异乡; 要不是李如画,我那苦命的孩儿就不会三个月不到,便永远离我而去; 要不是李如画,我怎会过这种处处被人瞧不起、处处看人眼色的日子? 呵,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该愧疚的是李如画自己,是她自己懂不懂?她有好夫君、好家境、好爹娘、好姐妹、好儿女,她什么都有,却什么都视而不见,成日不是跟夫君吵闹,就是花钱如流水,这种女人凭什么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凭什么?” 春桃越说越激动,甚至站起来,拉扯自己的头发愤怒的大吼!旁边的伙计赶紧摁住她,生怕她做出伤人的举动! 对她对面的云舒愣愣的呆坐着,这个女人……离开时怀了孙武的孩子,带着爹娘逃出云雾县,老人家经不起颠簸客死异乡,可这些不都是她自找的吗?可她却不这么想,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小姨,如果没有小姨,她的人生大有不同! 这是什么逻辑?这女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好日子,偏执到发狂的地步!孙武就真的那么值得她爱?值得她付出?或者说是小姨那安稳悠闲的日子让她羡慕嫉妒得发狂? 呼~~~云舒轻轻吐口气,幸好她没把孩子生出来,否则……唉!算了,反正小姨已经跟孙武和离了。说这些毫无用处。 云舒平静心情,静静的看着春桃发疯,这种状况,只有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又是一刻钟后,春桃呆呆的坐回椅子。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云舒叹口气道:“春桃,你很久没回云雾县了,你可能不知道。孙武已经跟我小姨和离了!小涛和小妹两个孩子都跟了我小姨,现在的孙武是自由身,没有妻儿!” 春桃的眼皮跳动一下。她猛然抬头:“什么?和离?” 云舒肯定的点头:“是的。小姨没有挡你的路,她真的和离了!所以你不该把怨气发在小妹身上,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如果…你的孩子还活着,就是小妹这么大!” 春桃呆愣半晌,呆呆的摇头:“不、不,怎么可能?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云舒没有骗你,整个云雾县的人都知道云舒小姨和孙武和离之事,你找个人问问就知道!” 春桃愣愣的盯着唐方明。唐方明也是肯定的点头,她的眼睛再次空洞。像神游天外一般,如此情形,大家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春桃突然抿嘴一笑,抬手整整衣衫、头发,还特地摸了摸头上的金饰和手上的玉镯。然后环视一圈,像突然发现大家一般:“哎呀,你们都来了,来,吃,快吃!大哥,这是您最喜欢吃回锅肉;二哥,您尝尝这个,清蒸鱼,可鲜了;哎呀,还有小妹,来,这个鸡腿儿给你,使劲儿啃,吃完了姐姐再给你拿,啊!” 春桃笑呵呵的给桌上没人夹几大筷子菜,嘴里念念叨叨,像个失常的疯子一般!大家面面相觑,旁边的伙计询问是否绑住她?云舒摇摇头,轻声道:“春桃姐,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挺过来不容易,但小妹她真的很无辜,你告诉我她在那里好不好?” 春桃筷子一顿,夹了一大块肥肉塞自己嘴里,吭哧吭哧一阵嚼。大家静静的看着她嚼完,她的动作突然又变得文雅了,像先前一样翘起兰花儿指,捏起手帕轻轻擦擦嘴,放下,对云舒灿然一笑: “云舒小丫头,你果然聪明,不过却猜错了一点:我最开始并不知道李如画也来了省城,也没想报复她,其实我最先想报复的……是你!” 云舒一怔,对春桃这话毫无准备,唐方明道:“春桃,你不要太过分,云舒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呵呵,谁叫她那么聪明?当初李如画生小丫头时,要不是她赶来,李如画早就死了,我又何必落到如此下场?” “你…明明是你自己作恶,云舒拦你一下,你就记恨她六年,你还有点儿良心吗?” 春桃对唐方明的怒斥全无反应,只是定定的望着云舒。云舒脑中轰轰作响,难道春桃真是冲自己的来的?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小妹?! “云舒,别听她瞎说,把她绑了送官府去,这女人疯了,嘴里没一句人话!” 伙计们正要动手,春桃又是惨然一笑,她嘴角突然溢出鲜血来,方舅舅道:“不好,她自己服毒了!”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却不知如何是好,云舒犹豫一下,冲上去扶住她:“春桃,告诉我,小妹在哪儿?快告诉我!” 春桃将脑袋缓缓转向云舒,嘴唇颤抖:“云…云舒小姐,可…可否为我做件事?” 云舒微微停顿,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好,你说!” “城…城西斜…坡上有…两座孤坟,那…里埋着我…爹娘,坟前用…碎石块…摆成…桃子状,我……” “你想跟你爹娘葬在一起?” “不、不!我…我死后,把…我烧了,用泥坛装…我的…灰,带…回家乡,连…同爹娘的…一起!” 春桃死命的掐住云舒的手腕,费力的说完后立刻呼哧呼哧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即将断气儿的春桃,云舒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好,好,我答应你,把你和你爹娘的骨灰送回你家乡,让你们合葬,我答应你!” 春桃眼中带笑,举起手想抚云舒脸颊,云舒握住她的手,完全问不出小妹在哪儿的话。春桃灿然一笑,低声道:“云舒小姐,你…你是好人,对不起!” 云舒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一旁的唐方明着急问:“春桃,快说孙小妹在哪儿?” 春桃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她停下来努力呼吸,然后吸口气咬字清晰:“被…张…秀…买…走……” “张秀!我表姐张秀?!”云舒惊得大呼一声! 春桃艰难的微点头,努力撑着继续道:“春…春秀…林……” “春秀怎么了?春秀在哪儿?”云舒抓着她激动的大喊。可春桃喉咙像被哽住一般完全发不出声音,突然她全身抽搐几下,一顿,双手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掉落下去!(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城西王家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大月饼,大家国庆快乐!*** 看着棺材里安然如睡着的春桃,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春桃,小小年纪被兄嫂卖为丫鬟,侥幸遇上温和孤独的孙老太太和宽容大方又神秘的春秀。三人如祖孙姐妹般相处多年,直到春秀被小姨送到云舒家帮忙,孤独的她时有机会与她眼中高大帅气痴情又多金的孙武独处,并渐渐滋生感情。 孙老太太去世,春桃被调到小姨即孙武身边,正好小姨怀孕,一向脾气不好的她对孙武时常责备臭骂,春桃早已心生不满。后小姨回娘家常驻,留下春桃与孙武日日相处、夜夜相对,直到最后俨然一对夫妻。 她得到了孙武的宠爱、拿回了卖身契、有了银钱、买了院子、接来了爹娘,与孙武出双入对、夫唱妇随。一切正美好的进行时,小姨李如画回家待产,骤然打破她安乐一生的美梦。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孙武也突然变了脸,对她不理不睬,反而对那母老虎一般的小姨言听计从。 如此春桃又必须回到先前看人眼色、任人使唤的丫鬟角色。看着自己的‘相公’对别的女人爱护有加,她羡慕、她嫉妒、她恼恨,她下定决心要除去小姨,最好让她们一尸两命,结果却因云舒的阻止没能成型。 于是,她不得不带着父母出逃,得知因果的小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许下重金到处找她。她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期间因奔波紧张流掉近三个月的孩子。 爹娘带着她躲过山贼逃到省城,刚刚落脚,她年老的爹娘便先后去世。这对本就伤心欲绝的她更是莫大的打击。于是她更加痛恨小姨、痛恨云舒,做梦都恨不得挖她们的心、喝她们的血,直到六年后再遇云舒,得到这样的结果! 云舒静静的站在棺前回忆春桃的一生,她虚荣、她偏执、她爱财、她做梦都想当上富家少奶奶,她非常可恨。可同时她是可怜的,可怜得让人同情。可怜得让人恨不起来! 唐方明拍拍云舒肩膀道:“云舒,时辰不早了,再晚就赶不及回城了,咱们不能让她一直停在这儿,必须尽快……” “知道了,方明哥,咱们这就出发吧!” 唐方明挥挥手,几个身着黑衣的伙计进来,把那棺木盖好。钉死了,抬起从后门悄无声息的出去。左转右转出了巷子,外面已有一队身穿白衣的陌生人等待,随着领头人一声口号。便有人呜呜的开始哭丧。 被套上白衣的云舒跟着众人一起慢慢沿着偏僻的小巷行进,然后从北城门特地打开的一扇小门出城后,大家才敢放大嗓门喊着哀伤的口号,并一边洒纸一边哭丧。 云舒心中叹气,这丧事没有灵堂、没有亲友祭拜,更没有道场、七七,可云舒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但愿春桃不要怨自己,愿她来生投入富贵人家做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吧! 唐方明小声道:“云舒,她要去的那些金银首饰为何不取回来?那不是你让伙计去马记银庄赊借来的?你打算怎么还他们?” 云舒叹道:“算了。不过几十两银子的首饰。我明日用银子去结账就是!” “她掳走你表妹,又无端加罪于你。你为何……” “唉,方明哥,我也不知为何要帮她,我觉得她…很可怜,小时候她对我挺好,抱过我、给我好东西吃、还带我玩儿,我……” “唉!”唐方明也是一声长叹,其后便默默跟在队伍之后,直到西门外那半山腰的野坟前。这地方很好找,随便拉个樵夫,问哪里的坟前有桃状的石堆,人家一下就能指出详细位置。 大家在野坟旁选好的空地上架起柴禾,浇上桐油,将棺木放上去,一长段仪式之后,便是点火焚烧。云舒亲眼看着那黑色的棺木一点儿一点儿化为灰烬,直到半个时辰后,火焰渐渐熄灭,地上只剩一层黢黑黢黑的黑灰。 有专人抱了罐子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骨灰挑出来,一点儿一点儿捧起,连带那烧得变形的金银首饰一起装进罐子里。其后,那装着骨灰的罐子由唐方明出面寄放在了附近的义庄中,等回去之时再来取。 云舒等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城,回家时天已黑尽,她一进门,娘亲就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云舒,你跑哪儿去了,整整一天不见人影儿,也不叫人传个信儿!真是……,云舒,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娘亲伸手来探云舒的额头,云舒避过,艰难的笑笑:“娘,没事儿,我跟方明哥和舅舅出去找了小妹一天,现在有些累了,我先回屋休息!” “哎,别走啊,云舒,你吃饭了没有?” 云舒背对着娘亲挥挥手:“我不饿,先休息一会儿!” “哎!……” “大娘,云舒妹妹当真累了,你让她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她饿了自己会出来的!”一旁的唐方明拉着娘亲笑呵呵道。 娘亲回头看他,拍着他的手道:“方明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给咱们带路、找车,来了又一堆事儿,哎!” “大娘别这么说,我也算是看着云舒妹妹长大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大娘,倒是您这些日子操心的事不少,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娘亲没有走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方明待要离开,娘亲拉住他:“方明啊,那个……你们……” 唐方明看李氏吞吞吐吐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大娘啊,小表妹的事儿,咱们找到一丝线索,不过还需确认。舅舅也在到处托人打听,您别着急,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回家的!” 唐方明都这么说了,李氏不好再问,一番感谢后嘱咐他好好休息。云舒回屋就呈大字型一下子倒在**。脑中不停的回放着春桃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云舒缓缓睁开眼睛,愣愣的望着床顶发呆。直到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嘎吱嘎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云舒转头,正好看到端着脸盆小心翼翼的小蝶。 “小蝶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蝶吓了一跳,回头,见云舒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她轻轻松口气,将脸盆放在盆架上,“小姐,您醒了?现在还早。才辰时中刻,您再睡会儿吧!” 云舒哗啦一下坐起来:“什么?都辰时中刻了?!快,快,快把我衣服拿来!” 小蝶手上加快动作,嘴里却劝道:“小姐,您别着急,太太说你昨天辛苦了一天,让您今天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再出门了!表小姐的事儿,老爷和姨老爷们已经想办法去了。太太让您别操心这事儿了!” “啊?我爹他们又出去找了?我娘了?” “是啊。老爷他们分头去城里打听,太太和老太太去马府想办法了!小姐。太太说得对,这事儿他们大人会想办法的,您就别跟着四处跑了吧?万一你再出点儿事,啊,不是不是,看我这乌鸦嘴,阿弥陀佛,坏的不灵好的灵……” 小蝶双手合十忙着给四方神灵道歉,云舒坐在**愣愣道:“这事因我而起,我怎能袖手旁观?” “啊?小姐,你说什么?” 云舒回过神来,轻轻笑笑:“没什么,我问方舅舅和方明哥来过没有?” “来过了,他们跟老爷一起走的,还留话让您好好休息,小姐,来,抬手!”小蝶伺候云舒穿衣洗簌、梳妆打扮,云舒静静的坐着,脑中却回忆着春桃的话。 昨日大家都听得清楚,春桃说小妹是被自己的表姐张秀买走的,如此一来,先前的疑问全部可以解释。那么,去得月楼领走小妹的十六七岁丫鬟就是张秀的丫鬟雀儿了,坐在那马车里没露面的肯定就是张秀本人啰! 张秀在李家大院待的时间虽不久,小妹却跟着小姨一直在外婆家调养,偶尔或者经常遇上张秀和雀儿并不奇怪,所以小妹确实认识雀儿、也认识张秀。还有得月楼伙计对雀儿的形态样貌习惯描述简直跟雀儿如出一辙。 可是,张秀与春桃两人是何时凑到一起的了?她们俩怎会认识?是张秀先找的春桃,还是春桃先找的张秀了?这点儿云舒完全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儿很明确,这两个女人当时对自己都恨之入骨,兴许她们最想动手的目标是三毛而不是孙小妹,这阴差阳错就成了如今这结果! 对,肯定是这样!云舒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因此,她必须找回小妹,这是自己的责任,否则她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想到这里,云舒握紧拳头,一连严肃的瞪着前方。小蝶伸手在云舒面前挥挥:“小姐,您怎么了?这发式不满意吗?” “啊?!”云舒愣了一下,看看镜中轻装朴素的自己,点头道:“小蝶,把我的首饰盒子拿出来,换个富贵些的发式,务必把带来的首饰都用上!” “啊?都用上?” 云舒坚定的点头:“对,都用上!” 小蝶一头雾水的站了好一阵,见云舒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打算,只能放了梳子,犹犹豫豫的掏了钥匙打开木箱去找云舒的首饰盒子。 里面的首饰是云舒这几年攒下的,每逢过节生日,云舒向娘亲拐着弯子要银子,娘亲不拒绝,但绝不会给她银两银票,全是折成金银首饰送给她,所以云舒的首饰少说也能值个一二百两银子!样式繁多、件数也多,要全扎头上真不容易! 小蝶皱眉研究半天,头发梳了又拆、拆了又梳,弄了半个时辰,云舒脑袋已沉得脖子发酸,小蝶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最后云舒忍不住了,挥挥袖子:“算了算了,就这样了,剩下的收起来!” 云舒站起来走几步试试,发现头皮被扯得发麻。脑袋上叮当叮当作响,那东西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她凑到镜子前,见自己脑袋上如孔雀开屏般热闹非凡,她皱皱眉头,伸手便将脑袋上的各种金银器件全拔了下来,最后只插了一支步摇、两支金簪! 其后便是上妆、换衣服。等富丽堂皇的云舒走出屋子,院中的巧娘和忘忧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着云舒看了半天。 云舒吃过早饭,一个人回屋,把以前准备用来防身的瓶瓶罐罐翻出来,挑几个放怀里、袖子里。一切准备妥当后,云舒便带着小蝶和巧娘出门。 三人出了巷子,云舒让小蝶租来一顶颇为豪华的轿子,上去后对轿夫道:“城西王家!” 小蝶和巧娘面面相觑,巧娘道:“小姐,那王二公子不是……咱们去那里干什么?”云舒不答。只是一脸严肃的盯着前方,巧娘还要开口,小蝶拉拉她,三人静静的坐着轿子直往城西王家去。 到了王家门口。云舒没有下轿,而是让巧娘去让门房通报,名号是:城南马家老太太娘家外孙女水云舒求见王老爷。 看门小厮鄙视的将巧娘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然后如打发叫花子一般:“去去,什么老太太、什么娘家孙女,不认识、走开走开!” 巧娘回来,云舒又让她去通报,这次求见的王二公子,那小厮闻言哈哈大笑:“咱们二少爷真有本事,不知又拐了哪家的姑娘。居然直接找上门儿来了!哈哈哈~~~” 其它小厮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够之后,那人更是鄙视的驱赶:“去去。咱们二少爷喜欢的早就带回院子了,不喜欢的怎么缠都没用!走开走开,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巧娘有些恼怒:“你不要胡说八道,谁缠着谁了?我们小姐找王二少爷有正事!” “正事?哈哈哈,兄弟们,听见没有,咱们二少爷哪天没正事啊?上床也是正事,而且是传宗接代的大事,怎么,你家小姐耐不住寂寞了?要不要咱们兄弟帮帮忙?” 巧娘大怒,待要冲上去甩那刁奴一巴掌,小蝶下来,制止了巧娘,然后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小厮道:“这是京城左相府王晟宇的亲笔信,请给王老爷过目!” 小蝶将信封交到那小厮手上,拉起巧娘转身就走。没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子带着一群小厮匆匆来到云舒轿前,恭敬道:“奴才王璞,恭迎云舒小姐进府!” 云舒没有动弹,娇声斥道:“哼!小六子和小顺子哥哥从小疼爱我,方才却被你等看门小厮侮辱践踏,我倒要问问他俩,到底是真疼我还是做做样子?” 云舒声音刁蛮任性,轿子里的她却平静如常,小蝶和巧娘都很惊讶,对望一眼低下头。外面众人闻言都变了脸色,特别是方才那大放厥词的看门小厮。 王璞微微一顿,眼睛紧盯着轿门,嘴里怒斥道:“云舒小姐乃京城大少爷、二少爷最为疼爱的异性表妹,尔等有眼不识娇客,还不快快跪下谢罪!” 那几个小厮对望一眼,赶紧跪下对着轿子砰砰磕头,嘴里念叨着:“小姐恕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小姐恕罪!” 云舒冷笑,声音娇蛮道:“不行,要是小顺子哥哥在,肯定会一掌打死他为我出气!” 王璞微微惊讶,见云舒一直不肯下轿,只得命人把方才那小厮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而且是在王家大门口行刑,引来围观者无数,纷纷拍手叫好。云舒等那小厮的二十个大板子足足的打够了,才柔柔弱弱的扶着小蝶的手,踩着王家小厮的背下轿! 王璞恭敬的引着云舒几人从王家正门进入,穿过不小的广场,进入正堂。 一头发花白、面相刻板的老头子坐在正上方,旁边的胖妇人看他一眼,立刻乐呵呵的迎上来,热情的拿起云舒的手摩挲:“哎呦,这就是咱们大少爷、二少爷万分疼爱的云舒小姐啊,算起来老身还是你六表婶了!来来,见见你六表叔!” 胖妇人将云舒引到那呆板老头子面前,老头子咳嗽两声,斜眼打量云舒一番,然后高傲的抬头半眯着眼装没看见。云舒心里冷笑,敢情人家端着架子等着自己给他行礼了! 云舒天真一笑:“啊。你就是王老爷啊?以前就听小六子和小顺子哥哥说省城有个亲戚,没想到就是你啊?” 王老爷闻言有些高兴:“他们当真说我是他们亲戚?” “当然,小顺子哥哥还说,以后我要是遇上什么困难,只要拿上他的亲笔信来省城找您,您就一定会给我办。对不对,王老爷?” “呵呵。当然、当然,二少爷的事就是老夫的事!” “真的?王老爷,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否则我会飞鸽传书给小顺子哥哥告状哦!” 王老爷一愣,笑容有些勉强:“呵呵,当然、当然!” 云舒一拍巴掌:“那太好了,云舒正有件事想求王老爷了,王老爷一定要帮忙哦!” 王老爷脸色开始难看,抽抽嘴角:“表侄女不妨说说看。只要老夫能办的,定当尽力!” “呵呵,这事儿很简单啦,王老爷一定能办!王老爷。你们府上是不是有没有个叫张秀的小妾?” “张秀?”王老爷询问的看向胖妇人,胖妇人想了想,摇头。 “肯定有的,王夫人再想想,好像是你们府上大少爷的小妾,她是云雾县人,贴身丫鬟叫雀儿,上次马家老太太办游园会,她还去了呢!” 老妇人皱眉嘀咕:“雀儿?云雾县?难道你说的是老大的小八秀儿,可她不姓张啊。她叫周秀啊!” 云舒皱眉。没想到张秀到这里连姓氏都换了,老祖宗都不要的女人。可见她心有多硬!老妇人以为云舒不高兴,赶紧打圆场道:“云舒啊,你别着急,六婶这就给你找人去!” “不用了,六婶,我想见见周秀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小翠,你去把小八叫来!” “是!”妇人身后的丫鬟匆匆离去,众人坐在堂中等待,王老爷端起茶杯开始慢慢拨弄,老妇人眼珠子直打转,目光在云舒身上飘来飘去。 气氛正在尴尬之际,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爹,娘,听说方才有人找我!” 王二少爷匆匆进来,见到云舒脸上一喜,朝云舒直冲过来:“哎呀,小云舒,你总算舍得见我了?” 云舒身子一闪,王二少爷一下子扑在椅子上,额头正好装在椅背上,他摸着额头直起身子:“呵呵,云舒妹妹啊,你都找上门了,还躲什么啊?” 这人又要袭来,胖妇人赶紧拦住他:“豪儿!豪儿啊,你怎么来了?来,拜见你表妹!” 胖妇人指着云舒,手下掐了王二少爷一把,王二少爷却不配合,嬉笑道:“娘,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马俊文的远房表妹,什么时候成了咱们家的表妹了? 娘,我跟你说啊,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那个丫头,我是真喜欢她!娘,要不今天您就为我做主,让她做我屋里的小四怎么样?” 云舒怒道:“王老爷,哼,这就是你帮的忙?” 王老爷脸上过不去,一拍桌子怒斥道:“孽障,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王二少爷吊儿郎当道:“哎呀,爹,你这么凶干嘛?你的姨娘都快二十个了,儿子我才三个,还有一个生生被娘送走了!多要个姑娘又怎么了嘛?” “你…你……孽障,给我滚出去,滚出去!”王老爷气得直拍桌子,王二少爷犟着脖子还要抬杠,胖妇人赶紧拉着他,一边细声安慰一边将他往外推。 快到门口之时,王二少爷对云舒眨眨眼:“小云舒,别急啊,过两天,等爷有空了,亲自带着八抬大轿去接你!” 胖妇人用力一推,将那痞子推出去,扶着门框呼哧呼哧直喘气,半晌后,她调整好了回来,笑眯眯道:“云舒啊,你二表哥有些坏毛病,其实没什么坏心,你别往心里去啊!” 云舒笑笑,转向上方的王老爷道:“王老爷,你儿子为什么说要用八抬大轿来抬我?我可是定过亲的哦!” 胖妇人赶紧道:“没有没有,他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 云舒不答,低头拨弄茶杯,大堂内气氛异常尴尬。一刻钟后,有丫鬟来报:“老爷、太太,八姨太来了!” 胖妇人松了口气,笑眯眯道:“快,快叫她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谈判 张秀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踩着小碎步进入大堂,慢慢走到王老爷和王太太面前,跪下,双手置于额上,上半身完全伏地:“给老爷、太太请安!” 王老爷冷哼一声,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胖妇人笑眯眯道:“小八啊,起来吧!去,给云舒小姐见个礼!” 张秀身子一顿,先柔顺的给二老叩拜,然后慢慢转向云舒方向。云舒坐着不动,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她既然改了名字,自然不会承认认识自己,云舒倒想看看她要怎么做? 张秀看到云舒那一刹那彻底呆住,脸上的惊讶之情毫不掩饰,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对峙。端着茶杯悠闲拨弄着的王老爷和王夫人先前并未发觉,等了半晌见张秀依然直直的站着,没有任何表示。 王夫人皱皱眉头:“小八啊,这位云舒小姐可是咱京城主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异性表妹,还不快快见礼?” 张秀闻言好不容易收回的惊讶表情又是一惊,不过这次她恢复得很快,调整好表情后,微笑着来到云舒面前,如初次见面般行礼:“妾周氏见过云舒小姐!” 云舒没有答礼也未应声,依然静坐着直直的盯着她,胖妇人看气氛不对,笑呵呵的打圆场道:“云舒小姐,这就是老大的小八周秀了,你看看是你要找的人吧?” 云舒眼睛盯着张秀,嘴角微翘:“是的,多谢王老爷、王夫人了!” “哦?你找的真是小八?” “是的,王老爷、王夫人,不知晚辈是否可与八姨奶奶单独谈谈?” “这个……”王夫人犹豫的看王老爷一眼,呵呵笑道:“云舒啊,你来就为找小八?” “算是也不算,这位八姨奶奶长得极像我二姑姑家的表姐。所以想跟她单独聊聊!还请王老爷、王夫人行个方便!” “好、好!小八,你带云舒去后院转转吧,云舒是咱们家的贵客,可得照顾好了!” “是,老爷、夫人请放心,贱妾定会把小姐伺候妥当!” “恩!”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笑眯眯的对云舒道:“云舒啊,咱们院子不大。你将就将就,千万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跟丫鬟们吩咐一声就是!” 云舒站起来对上面行个礼,笑嘻嘻道:“多谢王夫人,我不会客气的!小八,带路吧!” 张秀脸色变了变,却一直低垂眼皮努力控制情绪,等她能笑出来了。才抬眼:“是,云舒小姐这边请!” 张秀在前半步,云舒大大咧咧的跟上,她们各自的丫鬟落后几步紧随其后。开始张秀一直保持微笑慢慢在前带路。遇上其他的姨奶奶也会礼貌的给人家介绍云舒,那口气满满都是恭敬、小心翼翼。引得其他姨奶奶个个对她刮目相看,仿佛她接了多大的好差事似的,当然张秀的表现也确实如此,谦卑中还有点儿教案。 云舒心里冷笑,没有点破,让她继续狐假虎威,对其他的姨奶奶也一向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予答话。张秀带着在园中转来转去,走了一刻多钟,总算在一小院子前停下。 她回头道:“云舒小姐。这是妾身的小院。里面很清净,要不要进去坐坐?”云舒微微点头。率先进了院门。 “秀奶奶、事情办好……”一脸喜色的雀儿迎出来,见了云舒顿时呆住。 云舒嘴角微翘,缓缓上前:“雀儿,什么事情办好了?” “我…没…你…你怎么进来的?” “雀儿,不得无礼,这位云舒小姐是咱们老爷夫人的贵客!” “贵…贵客!”雀儿一脸惊讶! 云舒围着雀儿慢慢踱着步子:“怎么?不相信?你以为我这个乡下丫头进了城就两眼一抹黑,任人欺负?呵呵,这王府真是不简单啊,连个小丫鬟都瞧不起我,我要不要去找王老爷、王夫人评评理了?” 张秀长长吐口气:“云舒,这里没外人,我是你亲表姐,你何必如何为难于我?雀儿,去泡壶茶上来!” 雀儿愣了一下,匆匆走开,云舒冷笑一声,慢慢踱着步子围着小院转上一圈,眼光挑剔的四处打量。这小院子当真很小,院中天井不过十平米大小,除去正中那张石桌,周围可供驻足的地方并不太多。 云舒语气轻佻道:“哎呀,原来这就是受宠姨奶奶住的地方啊!好像还没我那院子一半儿大小啊!啧啧,看看,这柱子都掉漆了,窗纸也脱落了,没想到省城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唉,这等模样,还不如嫁个土财主来得自在!……” 张秀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可不管云舒说什么她都只能受着。正因为如此,云舒更是毫无掩饰的讽刺、拐弯抹角的羞辱,能想到的恶毒语言一一用上一遍!如果可以,云舒真想狠狠揍上她一顿! “够了!你有完没完!”张秀总算忍不住了,捏紧拳头一声怒吼! 云舒咧嘴一笑:“哎呀,小八,你就这点儿程度?如此怎么跟那些恨不得吃了你的姨奶奶、姨太太斗啊?啧啧,可惜了、可惜了!原本以为是个有出息的,如此也罢,反正名字姓氏都改了,跟咱们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免得以后传出去丢人!” “你…你……”张秀气极,举起纤纤玉手就要扇下来,后面的小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八姨奶奶,请自重!” 张秀眼一横,指着小蝶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地盘,办不了你主子,办你个丫鬟轻而易举!” 云舒自然的坐到石凳上,止住刚刚端上茶具准备倒茶的雀儿,自己悠闲的倒上一杯茶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张秀和小蝶身上之时,用袖子盖住茶杯,麻利的往里面抖了些药粉。然后端起茶壶缓缓掺水进去。 小蝶半垂着头任张秀骂完后,不卑不亢道:“八姨奶奶,奴婢确是丫鬟,但您身为王家大少爷的小妾,按理说辈分与奴婢相同,因此奴婢并未逾矩。请八姨奶奶自重!”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鬟,雀儿。去,叫两个婆子进来!” “啊?唉,是!奴婢立刻就去!”雀儿当真要往外跑。 云舒冷笑一声:“怎么,小八,这么快就忘了王夫人的交代了?你可是亲口答应要把我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就这么个妥帖法儿?” 张秀脸色变了几变,在雀儿出院门之前总算一咬牙把她叫了回来,云舒端起茶杯悠悠的押上一口,淡笑道:“小八。累了吧,来,坐下喝杯茶解解渴!” 张秀瞪她一眼,果然大步走到桌前坐到对面。端起茶杯就是一阵猛灌,然后啪一声将茶杯捶在石桌上,那白白的瓷杯居然没碎!张秀恶狠狠的瞪着云舒看了半天,咬牙切齿道:“水云舒,你大费周折进来就是想看我笑话?” 云舒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明知故问!” 张秀眼中一丝异光闪过,脑袋一偏:“若是想看我笑话,你已经看到了,满意了吧!” 云舒冷哼一声:“你少给我装蒜,你有没有笑话关我什么事?一个连名带姓都改过、祖宗都不认的人。看笑话?呵。别脏了我的眼!” 张秀抿抿嘴、吐口气,语气缓了缓:“云舒。你明明知道我是迫不得已,又何必总拿这话来羞辱我?马家那些男人个个花心,个个都是女人一大堆,稍有不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我改名字其实也是为了保护爹娘哥哥不受牵连啊!” 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那么回事,云舒冷笑道:“你就是这么跟李淑梅解释的?” 张秀目光闪了闪,叹口气道:“云舒,淑梅那事儿你当真误会我了! 是,淑梅是我带来的,可我带她来只是想给她找个轻省的活儿干,你看看她爹娘,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两银子,来省城怎么说也能多赚点钱不是?她爹娘妹妹也不必那么辛苦不是? 本来先前我打算让她去王家的绣庄干活儿,来这儿第一天没地方安排,就让她来我院里住,谁知半路上就遇上了二少爷,二少爷一眼就看中了她,非要纳她为妾。 当时我也万分犹豫,问她自己的意愿,还劝过他当姨奶奶不好,不受宠就被人看不起。可…可她不听劝啊,想着一下子能给家里攒下几十两银子,就自个儿去了!我拦都拦不住啊,不信你问雀儿!” 雀儿赶紧点头如捣蒜:“是是,淑梅小姐真是自个儿愿意去的,二少爷可疼她了,她一去二少爷就不理别的姨奶奶了,天天待在她屋里,什么好东西都给她,那些东西少说也有一二百两,就是……” “咳咳~~~”张秀咳嗽两声,雀儿赶紧停了嘴,怯生生的退后一步。 张秀捏起手帕擦擦眼角:“云舒妹妹,你和淑梅都是我的亲表妹,我这个做表姐的打心眼儿里希望你们好,就算以前偶尔言语上说得难听了些,那也是气话啊!你…你就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别往心里去吧?好不好,云舒妹妹?” 云舒眼神戏谑的望着她:“说完了?” 张秀怔愣一下,眼泪汪汪的握住云舒的手:“云舒妹妹,你当真不能原谅表姐吗?” “不能!”云舒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张秀的表情一滞,停顿片刻后,她松了手,平静的用手帕擦擦眼角,端起茶杯轻轻押上一口,淡淡道:“既然如此,云舒小姐,你为何而来,不如直说吧!待会儿大少爷还要来我院里吃饭,到时候怕是没时间伺候您了!” 云舒冷笑一声,“既然你要装蒜,那我就直说吧!张秀,我表妹孙小妹在哪儿?” “啊?什么孙小妹?我没听说过啊!”张秀一脸惊讶又无辜的样子。 “张秀,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你和春桃联手,让春桃跟踪我们,又给她银子,指使她去得月楼找人贩子。指定人贩子专门掳走我们家的孩子。你们原本最想掳走的是我弟弟三毛吧?可惜三毛机警,自己跑了出来,小姨的女儿孙小妹却让你们得手了! 你一得到得月楼的消息,就带着雀儿租了辆马车花了五十两银子把小妹买走,然后消失无踪。其后你成天缩在王府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任凭全城上下翻个底儿朝天。也不会想到小妹的失踪居然是个久居深宅的小妾所为! 八姨奶奶,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张秀面色似乎很平静。静默良久后,她突然扑哧一笑:“云舒妹妹,以前总听人家说你聪慧过人,我还不服气,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子虚乌有的事儿到了妹妹嘴里一下子就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了!” 云舒抿嘴笑笑:“我对子虚乌有的事从不感兴趣,我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怎么,小八,八姨奶奶。你还要狡辩吗?” 张秀摸摸额角的头发,无奈道:“就像云舒妹妹说的,我从不狡辩,没有的事儿你让我怎么承认啊!云舒妹妹。我知道,你从小就不亲近我,对我有成见,有些事对我有看法可以理解,可你也不能把这顶大帽子扣在我头上啊,我承受不起!” “哼!昨日上午我们已经抓到春桃,审了她整整一天,事情前前后后、从头到尾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张秀,你是想在王老爷王夫人面前对质?还是想去府衙大堂对质?” 张秀一顿。脸色越来越白。她身后的雀儿更是焦急,半晌后。雀儿小声道:“秀奶奶,要不咱们……” “住口!”张秀一声厉呵,端起茶杯押上一口,这一口时间却非常长,至少五分钟!等她放下茶杯,脸色的表情已恢复如常!云舒微微皱眉,这狡猾的张秀,莫非又有了什么歪心思? “张秀,我今天来找你要人,而不是找王老爷王夫人,是念在你母亲是我爹爹的亲二姐份儿上!你若是不知好歹,哼!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秀抿嘴一笑,“云舒妹妹,虽然你是我亲表妹,但也不能扣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头上啊!你说我跟那个什么桃的联手,谁能证明?你说你去得月楼买走一个小丫头,谁能证明?就算我买了小丫头又怎样?我身边缺人手,买丫鬟天经地义,这事儿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 云舒心里的火气一股一股往上冒,她为何就铁定春桃不会指证她?为何铁定没有第三者知道?为何铁定得月楼的人不会指证雀儿?为何铁定王家大少爷会保她? 张秀略显得意道:“云舒妹妹啊,就算你不认,咱们好歹都流着水家的血,你又何必对我了?再说了,你如今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今天老爷夫人卖你面子,不过因为区区一封书信,你说要是……我能证明那书信有假,你与两位少爷毫无关系,结果会怎样?”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原本信心满满而来,没想到现在反而被她将了一军,真是该死!是的,那封书信确实不是小顺子的亲笔信,而是自己从他以往写的书信文件中剪取需要的字体凑成的一封信。 自从小顺子等人离去后,已经将近四年没有联系,如果王家真的发难,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脱身! 张秀见云舒犹豫的表情,心中大悦,笑容也放大了许多:“呵呵,云舒妹妹,我看时辰不早了,大少爷就要来了,要不你也留下来陪我们吃顿便饭? 啧啧,妹妹今天这装扮真不错,大少爷一定喜欢得紧,唉!虽然舍不得,这男人要是变心我这个做小妾的也只能忍着让着了!” 张秀话里那满满的嘲笑威胁不言而喻,愤怒的巧娘骂道:“我呸,谁稀罕!” 张秀也不生气,笑眯眯大望着云舒:“云舒妹妹,你说得没错,这省城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可那土财主一般的马家也没要你不是?” 巧娘恼怒,还要出口,小蝶制止了她。云舒气极反笑,轻轻站起来,弹弹衣裙上的灰尘,不紧不慢道: “小八,别以为我真的没证据。撕破脸谁都得不了好!你既然这么喜欢这窄窄的院子,奉劝你一句,早点儿把小妹送回来,否则……呵呵,毁了容的女人不知道那好色的王家男人谁会喜欢!小蝶,巧娘。咱们逛够了,该回去了!” 云舒带着二人悠悠的走向院门口。张秀怔愣片刻,大吼一声:“站住,水云舒,你什么意思?” 云舒回眸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再警告你一句:要想安生过日子,就把小妹给我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不还又怎样?” “怎样?呵呵,刚才不就说了?你很快就会知道!小蝶、巧娘,走了!” 云舒心情大好轻飘飘的出了院门,叫个婆子带路直接出了王府。连道别都没有一声。 张秀在院中石桌旁静坐良久,直到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雀儿怯生生的凑过去小声唤道:“秀奶奶,秀奶奶。大少爷来了!秀奶奶……” 张秀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听说大少爷,赶紧回屋换衣上妆。在她即将准备妥当之时,突然发现额角何时多了块小小的红印!王大少爷在外等着,她不敢耽搁,匆匆在红印处贴了块小花钿,整整衣裳,便换上副柔媚的笑脸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出了王府的云舒几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到了半路。巧娘忍不住问:“小姐。春桃是谁?” 云舒不答,小蝶对巧娘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再问。然后伸手整整云舒头上掉落的碎发:“小姐,别多想了,你表姐喝了老夫子配制的独门秘药,没有咱们的药方肯定解不了,相信她三日之内一定会主动把表小姐送上门的!来,靠着这儿休息一下吧!” “啊?什么独门秘药?”小蝶瞪她一眼,巧娘闭了嘴。 三人回到院子正好午时,爹娘姨姨们一个都没回来。云舒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去卸妆换衣服,这一身行头穿着真的累死人! 王府这趟回来,云舒长长松口气,幸好自己去之前灵机一动,带了些防身药物,否则按方才张秀那一脸狡辩样儿,要她主动还回小妹不容易! 呵,那药物今天晚上就会发作,先是脸上长红疹,接着身上长红疹,然后红疹越来越多,整个人就像红疹凑起来的一般!那相貌让人惨不忍睹,以色事人又聪明狡猾的张秀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会主动送回小妹,如果她不送,很好,那就让她顶着那一身的红疹子丑陋的过一辈子吧! 所以,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于是,云舒让小蝶去附近的吉祥酒楼传话,让唐方明和方舅舅都不用再忙活了,小妹已经找到。 至于外婆和姨姨们那里,春桃已死,她们知道前因后果也只会徒劳伤悲一场,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们。让她们继续忙活,兴许还能好受些! 午饭刚过,方舅舅和唐方明匆匆赶回来,小蝶跟在后面一阵小跑,方舅舅一进门就大嗓门喊道:“小云舒,小女娃子找到了?在哪儿?快给我瞧瞧!” 云舒放下茶杯,请二人坐下,亲自给他们斟茶,又好一阵感谢。方舅舅哪里坐得住?不停的追问小妹在哪儿?也难怪,方舅舅把省城里能找的人都找了,折腾了十来天,他没找到倒让云舒先给找到了,他心里有点儿不服气吧! 云舒心中万分感激,要不是他们,小妹这辈子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家了,所以这份儿情是一定要记住的,而且要记一辈子! 云舒开心的笑道:“舅舅莫急,云舒知道舅舅这些日子辛苦,以后您就是云舒的亲舅舅了,云舒不止要谢您,还要孝敬您!” 方舅舅愣了一下,大手一挥,呵呵笑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找到人最重要!小云舒啊,咱们忙活这么久,找回小女娃你为何不给咱们看看了?” “舅舅、方明哥请跟我来!”云舒把他们引到里院,让小蝶守在门口,将张秀之事和城西王府之行详细说了一遍。 唐方明恍然大悟:“原来真是她弄走的,唉!亲表妹也下得了手,这女人心肠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方舅舅一拳砸桌子上:“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妇人,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云舒啊,干得好,你那什么独门秘方就该多给她弄上几样儿,小女娃送回来也不给解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她怎么害人!”(未完待续) 第四六零章 众叛亲离 **感谢“可爱猫咪”童鞋的粉红票票!国庆长假居然要完了!** 张秀真够沉得住气,第一天没来,第二天依然没。爹娘姨姨们依然每日早出晚归,外婆和小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几次都是被大家伙儿抬回来的。 云舒看着心疼,可现在还没见着小妹,万一告诉她们后张秀那边再出点儿状况,她们怕是要一蹶不振了!所以云舒除了安慰打气别无他法。 直到第三天早上,小蝶一边给云舒梳妆一边嘀咕:“小姐,怎么那姓张的还没动静,再这样下去,别说老太太,怕是太太都要受不住了啊!” 云舒望着镜中的影子,淡淡道:“兴许她正四处找大夫想办法解毒吧,她宁愿忍着也不相信我,呵!等吧,今日她若再不来,咱们再想办法!” 早上,云舒低头静静的送走爹娘姨姨姨父们,在门口站立片刻,转身正要进门,突闻身后一细微的声音唤道:“云舒小姐!” 云舒回头,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一脸憔悴的雀儿缩在巷角,云舒抿嘴一笑:“小蝶,有客人来了,带她进来吧!” 云舒回到院中坐下,雀儿怯生生的跟着小蝶进院,到了云舒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下,紧接着嘭嘭嘭就是几个响头:“小姐,云舒小姐,求您救救我家秀奶奶吧!求您救救她吧!” 云舒垂眼静静的看她,等她磕得额头见了红,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咳嗽一声道:“雀儿,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小姐要什么你们秀奶奶不知道?求人也得有诚意,你们秀奶奶一点儿表示没有我们小姐如何答应啊?” 雀儿怔愣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云舒膝盖哭求:“小姐。云舒小姐,求您救救秀奶奶吧!她现在满身都是红疹子,大少爷嫌弃她,老爷夫人说她得了不治之症,会传染人,已经把那院子封锁起来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出!云舒小姐,求求您行行好。救救秀奶奶吧,她毕竟是您的亲表姐啊!云舒小姐,求求您!” 雀儿又嘭嘭嘭往地上磕头,云舒愣了一下,被关起来了?!真的假的?不会是骗解药的吧?地上的雀儿依然嘭嘭嘭往地上用力磕头,她额前、脸上已满是鲜血,看样子不像做假!呵,没想到张秀那种人还有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丫鬟。 云舒看小蝶一眼,小蝶和巧娘立刻上前扶起雀儿。放柔声音道:“雀儿姑娘,有话慢慢说,你不说清楚,我们家小姐也没法儿帮你啊!来。坐下慢慢说!” 雀儿用力挣扎:“不行,没时间了,云舒小姐,奴婢昨晚偷听老爷和夫人说话,他们担心秀奶奶得的是瘟疫,传出去有损王府名声。如果今日傍晚之前,秀奶奶的病还没有起色,就要把她偷偷运出城去,找个隐秘的地方活活烧死!云舒小姐,求您相信奴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求求您了!” 看着满脸泪水加血水的雀儿,云舒心下感叹:不知张秀知道雀儿如此待她会是何感想?“雀儿。起来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得让我满意了,我就帮你治好你们秀奶奶,否则……” “小姐尽管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舒点头:“好!那你说,我表妹孙小妹现在何处?” “她…奴婢两日前给了小厮些银子,让他们把表小姐送到城东盘龙寺去了!” “盘龙寺?!那里不接待女客,你们送去人家就会收?” “这个……”雀儿有些吞吞吐吐,似乎还想隐瞒什么!云舒一拍桌子:“说!” “是是,奴婢说、奴婢说!奴婢半年前去盘龙寺时偶遇一和尚,正是奴婢年幼时同村的大山子,他为躲避被抓壮丁逃到盘龙寺出家为僧的,这几年一直在盘龙寺后山的菜园子里种菜! 这次秀奶奶让奴婢找个地方把表小姐藏起来,奴婢认识的人不多,就只能托给大山子了!小姐请放心,大山子是个老实人,我托他帮的忙,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绝不会亏待表小姐的!小姐不信,可以立刻派人去盘龙寺接人!” 云舒一直紧盯着雀儿的表情,看她不像撒谎才淡淡道:“人我自然要去接,但在没把小妹平安接回家之前,我不可能帮忙!” 雀儿张张嘴又要哀求,小蝶道:“雀儿,你们秀奶奶三番五次陷害旁人,且专门陷害熟人亲戚,你让我们小姐怎么信你?如果你真想救你那秀奶奶,就好好听我们小姐吩咐,现在离傍晚还早着了,有的是时间!” 然后小蝶带着雀儿下去洗脸处理伤口换衣服,云舒匆匆进到里院找方舅舅和唐方明,请他们尽快去城外盘龙寺跑一趟,顺带将圆空老和尚给自己的一串佛珠手链交给他们作为信物,以免盘龙寺和尚为难。 她亲自将二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才慢慢踱着步子回来。等雀儿的伤处理完后,小蝶把她带回来,她一见云舒就有些瑟缩害怕,云舒瞟她一眼淡淡道: “雀儿,看在你对你主子一片忠心的份儿上,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不过我问你的话你得如实回答,不能有半句假话,你可明白?” 雀儿又要跪下:“是,奴婢不敢说谎!” 云舒挥挥手,让小蝶拿了根小小的矮板凳给她坐下,免得她动不动往地上爬看着碍眼。其实这也是丫鬟的规矩,她们不能坐得比主子高,对小蝶等云舒从不讲究这些,但对在大户人家里呆惯了、捧高踩低习惯了的雀儿没必要对她如此礼遇。 静默片刻后,云舒道:“雀儿,你们秀奶奶何时认识春桃的?她们何时搭上话儿的?” 雀儿偷眼看看云舒,赶紧低头:“奴婢不知她们何时认识,只是半年前跟秀奶奶去吉祥酒楼时,秀奶奶中途说要出去一下,奴婢跟着伺候。然后秀奶奶便带着奴婢进到吉祥酒楼最里面一间休息室。奴婢守在门口,秀奶奶进去,关门之前奴婢瞟了一眼,发现只是个衣着平常的妇人,就是小姐说的春桃!” “半年前?你们秀奶奶到省城不止半年了吧?” “是,奴婢曾听秀奶奶说过。她来省城已经整整三年了,不过奴婢是在大半年前才被秀奶奶看中。调到身边的!所以之前的事…奴婢确实不知!” 云舒垂眉想了想,看来这二人早就认识,说不定还互诉衷肠过了,至于她们如何认识、为何结缘,怕是只有张秀她自己知道了!这个不重要,云舒也不想追究,她想了想又问:“那这次掳走我表妹一事,是谁牵的头?” 雀儿眼皮跳了跳,“半个月前。奴婢上街为秀奶奶买东西,半路遇上个妇人,她撞了我一下,奴婢正想骂人。发现手里多了张纸条。奴婢虽识不得几个字,秀奶奶的名字却是认识的!于是便将那纸条带回去交给秀奶奶,当日傍晚秀奶奶就带着奴婢去见了妇人!” “那妇人就是春桃?” “是!” “她们说了什么?” “奴婢不知,奴婢被秀奶奶赶出来守门,秀奶奶下了严令,奴婢不敢偷听!” “那之后了?” “之后…秀奶奶很少出门,直到前些天突然收到小厮传来的消息,然后就……” 云舒皱眉,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如果张秀和春桃早就认识,这一切顺理成章。唯一让她疑惑的就是张秀怎会跟春桃认识?两个人的处境天差地别。就张秀那心思、那眼光,怎会看得上落魄得以洗衣为生的春桃? 她长长吐口气。低头道:“雀儿,我再问你一事,你们秀奶奶的表妹李淑梅当真是自愿委身为妾的?” “她…她……”雀儿目光闪烁,有些回避的低下头。 云舒也不着急,静静等待,反正时间多得是。雀儿犹豫半天,最后缓缓道:“表…表小姐她…她去二少爷院子是…自愿的!” 她偷偷看云舒一眼,赶紧补充道:“只是原本不…太愿意,还…还曾闹着要投井,后来…秀奶奶劝了她半天,二少爷又送来一堆金银首饰和上等衣物,秀奶奶又劝了两天,表小姐…就愿意了!”云舒冷笑一声,早就知道会这样,这种事只有张秀才做得出来。 “雀儿,李淑梅可曾与她家人联系过?可曾给她家人寄过钱?” 雀儿依然心虚,吞吞吐吐道:“奴…奴婢不知,兴许…兴许……” “雀儿,你可还记得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我没心思跟你捉迷藏,更不喜欢听假话,如果你觉得我的问题很难回答,那就请回吧!” “不不,小姐息怒,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淑梅小姐得的钱大多都交给了秀奶奶,请秀奶奶帮忙找人捎给她爹娘,只是…秀奶奶大多都扣下来了,只是每个月尾捎十两银子回去!” 云舒皱眉:“那李淑梅多久给张秀一次钱?每次给多少?” “这个…时间数目都不定,开始的时候二少爷一给淑梅小姐钱,她就拿来交给秀奶奶。第一个月两三天就来一次,那东西也值钱,算下来一个月大概有个一百来两吧!只是后面二少爷的新鲜劲儿过了,对她就慢慢冷落了些,她似乎又经常受人排挤,整日郁郁寡欢,来找秀奶奶的时间就少了!” “你们秀奶奶就没抽空去看看她?” “没有,秀奶奶要忙着伺候大少爷,所以就……” “好了!”云舒不耐烦的挥挥手,心情也有些浮躁,她在院里踱着步子走上两圈,突然一顿:“李淑梅现在何处?” “她…她被…老爷送去京城了!” “送去做什么?” 雀儿为难的皱紧眉头:“奴婢不知!” 云舒叹口气,坐回石桌旁,回想自己从认识张秀开始到现在,十多年时间,二人的关系似乎从来就没好过。 以前倒没什么,不好就不好,至少张秀不会使坏。双方没有利益冲突,原本以为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到互相远嫁他乡,以后再无交集,没想到现在她却与自己一再冲突,甚至到要害自己家人的地步! 而李淑梅,与张秀一直姐妹情深。与自己小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每次自己去外婆家。她还经常一起来玩,不过这也止于李贤常那畜牲作恶未遂那次。之后二人几乎全无交集,见了面即便云舒主动打招呼,她也是脸一拉转身就走! 云舒对李淑梅并无陈见,因为有张秀时时对她吹风,再加上李贤常那事儿,云舒其实是有些同情她的!可现在……兴许李淑梅以前从未想过最终害她跳入火坑的居然是她从小就亲近的姐妹,而关键时刻出手帮忙的居然是她一直厌恶、装模作样的云舒! 唉!云舒再次长叹一声,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雀儿道:“雀儿,你们上次从云雾县回来,除了李淑梅,还带了几个姑娘回来?她们是哪里人氏。为何来省城?” 雀儿愣了一下,低头怯怯道:“带了…五个姑娘,都是…秀奶奶附近村儿的姑娘,她们爹娘听说省城的绣庄工钱高,便送她们来,托秀奶奶帮忙找活儿干!” “那她们找到活儿了吗?现在何处?” “找到了,就在西门外山脚下的大绣庄里,其中三个还留在那里打杂,另两个……因嫌工钱少、活儿又累又多,吵吵着要回家。被绣庄送来回来!” “送回来?她们现在何处?张秀可曾送她们回家?” 雀儿咬着嘴唇停顿片刻:“她们…她们。秀奶奶嫌她们不听话,吵吵得厉害。就…就把她们卖到添香楼去了!” “添香楼!”云舒惊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添香楼就在香满楼隔壁,那大大的招牌老远就能看到,意思是张秀亲自把那两个万事不懂的同乡姐妹卖去了青楼!云舒静静的望着天边呆立半晌,突然转身,一脸严肃道:“雀儿,你为何冒死求张秀?” “奴婢…奴婢……” “张秀对你有恩?”雀儿难过的垂眉,默认的表情。 “你可曾想过,你今天来求我,虽是为救她,可同时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还说出了小妹的下落。张秀到死也不愿说的秘密,你全都漏了出来,你想想,等张秀好后,她会怎么对你?” “我…我…秀奶奶说,她把我当亲妹妹,我…我相信……” “与她亲近十几年、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妹她都能毫不犹豫的舍弃,你以为你区区一个丫鬟,在她眼里能有几分重量?等她好后,一旦王老爷追究原由,她不能把我怎样,却要找个替死鬼,你觉得她会找…谁了?” 雀儿瑟缩一下,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眼中的惊恐之色越甚!云舒嘴角微翘,淡淡道:“别说你,就算她亲生爹娘哥嫂,都能置之不顾,你在眼里能比她爹娘重要?” “不…不会的,秀奶奶她…她说过一定会待我好的,她…她说我…我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她不会亏待我的!” 云舒冷笑一声:“她这种人,需要亲人吗?她的野心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管爹娘还是亲戚,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如果你不信,我也不多说,你尽管跟着她就是! 唉!原本想做件好事,让那盘龙寺的大山子还俗,给某人赎身,从此以后过些安乐日子,可惜别人不领情,那就算了吧!” 云舒一甩袖子转身回屋,慢慢走出一段距离。后面噗通一声,雀儿跪下几步爬到云舒身后,“小姐,云舒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奴婢想赎身,奴婢…奴婢……” 云舒回头看她,沉默半晌道:“你可想清楚了,外面过日子成年累月都得辛苦劳作,一年到头没几两银子收入,还不如你在深宅大院内主子一次的赏赐!” “奴婢不怕吃苦,奴婢…只要能跟大山哥在一起,奴婢宁愿日日吃糠咽菜、辛苦劳作,请小姐成全!”雀儿再次一叩到底,全身匍匐在地上。 云舒微微点头,心想这丫头总算还没完全被张秀同化,还算有点儿善念!当然云舒不是那种什么都想帮的烂好人,她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无论怎样,张秀确实跟自己流有同样的血。都是水家后人,所以云舒不能亲自整垮她,更不能置之于死地,但却能让她众叛亲离、人人唾骂!如果这样都灭不了她的野心,那只能说这是天意。 云舒再次询问道:“雀儿,我再问你一边。你当真愿意放弃现在这衣食无忧的日子,跟着大山子回乡下过苦日子?” 雀儿毫不犹豫道:“奴婢愿意。奴婢做梦都想有个自由身,做梦都想拿回卖身契。秀奶奶答应过,只要奴婢助她到二十岁,就还奴婢卖身契,放奴婢出府嫁人,所以奴婢才…” 云舒微微点头:“好吧,你起来吧!等我舅舅顺利把小妹接回来,你就跟我去王府,收拾好东西。跟张秀道别一声,然后就可以去找你的大山子了!” “真的?!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雀儿欣喜若狂,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拜谢。 午时初。巧娘兴冲冲的冲进院子:“小姐、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云舒放下茶杯,平静道:“慢点儿说,谁回来了?” “舅老爷回来了,还有表小姐,都回来了!” 云舒大喜,一下子站起来,几个箭步冲出去,刚到院门口,就见方舅舅抱着脏兮兮的小妹过来!唐方明笑呵呵的挥手:“云舒。快看。小妹回来了!” 小妹也兴奋的冲着云舒直挥手、身子跟着一个劲儿往前探:“姐姐,姐姐……” “小妹。小妹!”云舒高兴得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小妹,往她娇嫩的小脸儿上啪啪来上两口!院里的人闻声都赶出来,连一向万事不问的老孙头儿都跑出来看热闹! 众人见到小妹都是满心欢喜,纷纷围上来摸摸小妹,似乎为了确认这是真人一般!大家在院中欢聚了好一阵,云舒才想起小丫头全身脏兮兮,便让小蝶快去准备热水衣裳,让巧娘和忘忧去着准备吃食茶点。 抱着依偎在自己怀里软绵绵暖呼呼的小身子,云舒感动得差点儿流出眼泪,这让人操心的小妮子,一出去就是三五天,真是急死人了!她板起脸询问小妹这几日的事情,可这小丫头只是嘻嘻哈哈的装傻,其他的一概都说记不得了。 云舒无奈,兴许这几日对这丫头影响太大,忘了也好,她抱着小妹又狠狠的往她脸上亲上几口,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等小妹被带去洗澡,云舒问起方舅舅那边的情况。方舅舅把佛珠还给自己,说小沙弥带话让云舒明日去盘龙寺一趟。 云舒默然,几人又将目前情况商量一番,等吃了午饭,云舒交代忘忧和巧娘看好小妹,请方舅舅和让方明却给爹娘姨姨们传话,自己则带着小蝶和雀儿一起去了王府。 这次进府,一行人并未受到阻扰,云舒很容易就见到了王老爷和王夫人,开门见山说自己能治好张秀的疹子。至于病因,只说那是一种过敏症状,有的人跟某种药物花粉甚至动物皮毛等天生相克,只要一接触就会长这种红疹子! 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对了症,开对药方,很快就能消除症状。云舒把一个药方给了管家,后面的事自有人去办。等待的时间,云舒又跟王夫人要了丫鬟雀儿,当然不是真要,而是买。 云舒直接给了王夫人二十两银子,好话歹话都说完了,王夫人不好推辞,直接叫人去张秀屋里取卖身契,雀儿也跟着去收拾行李,看看张秀。为防万一,云舒特地在王府等待了半个时辰,就等那解药见效。 果然,喝下药一刻钟后,就有丫鬟来报,张秀脸上和身上的疹子都开始慢慢消退了;两刻钟后,红疹消去一半,再过半个时辰,那红疹就会完全消失,病人只需再休息半天,就能恢复如常! 云舒将药物用法再交代一遍,拜别王府,让自己租的马车直接送雀儿去盘龙寺山脚;然后她匆匆回府,一连写了六封信,请唐方明将这些书信托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云雾县。 而后,等方舅舅和老爹等人回来,趁着他们兴奋的抱着小妹传来传去亲热之际,云舒将方舅舅拉到一旁。拜托他找人帮忙去添香楼和西门外的绣坊打听,务必要把几个同乡的女孩儿都找回来,等问明情况,再看要不要带她们回去。 可想而知,那些书信到了李淑梅和另外五个女孩家人手里,张秀的名声会如何一败涂地,即便她亲生爹娘哥嫂都未必会给她好眼色。还有这几个女孩,一旦回去,张秀的声名将一臭到底,这就是她以前做坏事的报应——众叛亲离。(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报复王家 *感谢“everylittle”童鞋的粉红票票!** 自从找到小妹,云舒一大家子个个喜气洋洋,天天都像过节一般热闹非凡。曾经萎靡到极点的外婆和小姨经过几天的调养,精神气儿比以前还好,只是身体还需调养。 因此,李家姐妹商量决定,再待半个月,等外婆和小姨的身体完全调养好了再回去,只是马家那边就不用再去了,大家的行礼包袱全都拿了出来,偶尔去请安问候一下即可。 次日,大姑奶奶一听说小妹找到了,便立刻带着一大家子人过来串门,连带着三姑奶奶一家子也来了!这院子前院虽小,后院却大,勉强也能容下这一大堆人。 大太太见之一脸不屑,可能是嫌这院子小吧?三姑奶奶却两眼放光,立刻拉着外婆问东问西,那拐弯抹角的意思就是问过几天云舒一大家子回乡下了,这院子怎么办?要不要卖?要不要请人帮忙看着? 她那贪婪的样子,明眼儿人一看就知道,大姑奶奶斜她一眼道:“三妹,想什么了?这是云舒她干舅舅的院子,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就收了那歪心思吧!” 三姑奶奶不甘心,又追着云舒去找方舅舅,想要借住这院子,云舒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三姑奶奶,我们住这院子都是给了方舅舅租金的,两个月一百两银子!您若真想借住的话也可以,舅舅说一年起租,租金一次付清!” “什么?两个月一百两?一年不就是六百两?你抢啊?买个院子才五六百两……” 云舒但笑不语,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当忘忧来上茶时,到了三姑奶奶面前,听到她那尖细刻薄的声音。手上一抖,茶水撒到三姑奶奶裙角上。 明明就湿了一点点儿,她却夸张的尖叫着跳了起来:“哎呀,我的上等绸裙,二十两一套的裙子啊!死丫头,你…” 三姑奶奶想要甩忘忧一巴掌。抬头见忘忧正幽幽的瞪着她,把她吓得顿时呆住。半晌后颤抖着手指着忘忧:“你…你……” 她那一声尖叫早已引起大家的注意,外面院子的人也围过来看个究竟。沈娇娇过来安慰她奶奶,回头骂忘忧时也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尖叫:“鬼啊~~~!”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的转向忘忧,半个月前的忘忧瘦骨嶙峋、满身伤痕、蓬头垢面,比个叫花子还不如,现在的她几乎是改头换面。 她的衣服首饰打扮全都是按小蝶和巧娘的规格定做的,皮肤还有点儿黑,身上却丰满了许多;眉眼也展开了。这一打扮还算有几分姿色;伤痕用安夫子留下的特效药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几乎看不出来。没想到她这样子三姑奶奶和沈娇娇居然还认得出来! 为免麻烦,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上前给各位行个礼。然后顺其自然的拉着忘忧退下。直到二人出了大家的视线,三姑奶奶和沈娇娇依然呆呆的望着门口,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状况,大姑奶奶道:“三妹,你怎么了?” 沈娇娇哆嗦一下,突然找回声音,冲着门口大喊:“奶奶,刚才那个明明就是咱们送去盘龙寺的贱人,她…她还没死!” 众人一惊,又是面面相觑。云舒赶紧解释道:“不会吧。娇娇妹妹,你看错了吧?那姑娘是这院子看门老人家的亲孙女。人家在这儿都住了十几年了!你家婶婶那模样怎能跟咱们忘忧比?忘忧可比她好看精神多了,对吧,大姑奶奶?” 大姑奶奶想了想,点头道:“恩,是啊!那丫头我也见过几面,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姨奶奶,那贱人的眼神化成灰我都认识,肯定是她、绝对是她,不信咱们把她叫来问问!” 云舒故作不高兴的样子:“娇娇妹妹,这是我舅舅家的院子,我们本来就是借住的,人家忘忧是舅舅家的人,莫须有的事儿咱们怎么拉人家来审问?我觉着是不是你以前对人家亏心事做多了,见谁都像她啊?” “你…你才亏心事做多了呢!”沈娇娇立刻涨红了脸反驳。 云舒耸耸肩也不搭理,对几位老人家道:“外婆、大姑奶奶、三姑奶奶,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兴许忘忧与某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可也不能说她就是那人啊!我舅舅虽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在这儿说人家的坏话人家肯定不高兴的!” 外婆和大姑奶奶点头,“是啊,三妹,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坐下吧,那丫头是个苦命的,人都已经去了,你就别再说东说西了,以后也别提这事儿了吧!” 众人都这么劝,三姑奶奶只好白着脸坐了回去,沈娇娇却一直气呼呼的瞪着云舒。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对她做个鬼脸,找个由头从里院出来。然后她立刻去看了忘忧,见她表情如常,只顾低头忙活,云舒也放了心。 大姑奶奶在云舒家硬是待了整整一天,傍晚才回去。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大姑奶奶又来了,还带着一大堆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过幸好这次来的只有老太太自己和几个贴身丫鬟,外婆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姑奶奶就呵呵笑道: “大嫂,还是你这地方好啊!我那院子规矩多,谁见了都要行个礼儿、问个安什么的,真要找人说话时,却没一个敢说实话的!唉,还是这地方好,进进出出都是自家人,我看以后我也搬来这院子住得了! 哦,金锁啊,待会儿见着云舒他舅舅记得给他一百两银子,就说我这老太婆也要来借住两个月,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金锁已经开始乐呵呵的指挥小厮们搬东西了,没办法,看来这位老太太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舅舅那一百两银子是不收也得收了!云舒心下偷乐。多一百两也好,正好自己的小金库快被掏空了,如此外婆这半个月的修养也能安心愉快些。 家人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剩下就是张秀那边的事情了,这几天云舒虽天天跟家人混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却不忘时时留意王府那边的动静儿。 据说张秀服药后第二天全身的红疹就消退了。只是醒过来的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整日的寡言少语。时常开口就叫:“雀儿,给我泡壶茶!”、“雀儿,给我……”,等她发现回应之人有异后,她便愣愣的望着那丫鬟发呆,据说那眼神相当渗人。 据说自她生病后,王家大少爷就再没去过她院子,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还采纳了某个小妾的主意。要把张秀送去几十里外大山里的别庄修养。说是修养,其实就是让她自生自灭!而早已得知消息的张秀居然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整日发呆! 张秀这样的症状明显就是受了打击,记得雀儿去见她之前。云舒让雀儿带过一封信给她,那是云舒写的,内容可想而知。就是不知张秀如此症状是因为没了可信之人还是失了亲戚朋友觉得难过?或者二者皆有?或者只是做戏? 这些云舒都不再关心,只要她不再作恶就行!剩下的就是那五位姑娘,没想到几个小姑娘要弄出来并不容易。 先说西门外那绣坊,确实很大,是王家开的,却是个黑绣坊。里面的姑娘、绣娘大多是走投无路又无姿色的苦命女子,至于那什么高价工钱更是无稽之谈。 比如被张秀弄来的那几个同乡姑娘,她们在绣坊打杂。就是扫地、搬运布匹、端茶送水之类的粗活儿。一日只吃两餐:一餐稀粥,一餐黑馒头。一个月一百文的工钱最后到手能有二三十文就很不错了! 而这些姑娘想要离开绣坊,没有主子的允许根本不可能,实际上她们就是些没有签卖身契、却比奴仆还低贱的平民!方舅舅的兄弟去要了几次人,不管是以亲戚的身份还是以客商买卖的身份,人家一律闭门不见,连看门的都要甩脸子! 比起这边,添香楼那两个姑娘要弄出来似乎就容易很多了。因为那两个姑娘不仅长得一般,身段还是那种五大三粗型,一看就很能吃那种!而且两个姑娘从小在乡下野惯了,不识字,没受过训练,干什么都粗手粗脚,吃饭都能打碎碗盘!不管嬷嬷龟奴怎么打怎么教都没用,十三四年养成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改得过来的?何况她们愿意改吗? 当添香楼老鸨听说有人指定要这两个姑娘时,自然是满心欢喜的。但老鸨嘛,什么人没见过?来这种地方指定要人的最赚钱,于是她把姿态摆得高高的,价钱抬得高高的,还把两个姑娘好吃好喝伺候着,就等着人家来送钱。方舅舅跟云舒商量一番,决定晾上她几天,反正还有半个月才回家,等老鸨自己急了就好办了! 而绣庄这边,没有其他办法,云舒只好再借小顺子兄弟的名号走一趟,直接跟王老爷要人。虽然途中遇上王二少爷那小流氓,出了点儿小状况,人还是顺利要回来了的! 三个姑娘见到云舒时个个瘦成皮包骨,双眼无神、一有声音就吓得跪地直磕头,其中一个女孩只有**岁!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云舒用方言软言细语跟她们说话,告诉她们现在自由了,自己是来接她们回家的!三个女孩呆愣良久,其中一个突然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另两个女孩也跟着大哭起来,三个女孩哭成一团儿! 云舒把巧娘留下安慰她们,自己带着小蝶出门,见方舅舅一脸严肃的背着手抬头望天,唐方明也垂头丧气的样子!云舒奇怪,上前问道:“舅舅、方明哥,怎么了?” 唐方明回头看云舒一眼,又是一声长叹,方舅舅依然一脸凝重的望天!这情形不太对劲啊?云舒心下疑惑,将唐方明拉到一旁,小声询问。 原来二人去城西绣庄接人,里面的惨状让他们太过震惊!更该死的是,他们在后院偶遇的白发瞎眼妇人竟是方舅舅年轻时的相好!明明四十不到的年纪,居然头发全白、身形佝偻,如六七十岁风烛残年的老妪! 要不是方舅舅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肯定认不出她来!他们只是在后院门口说了几句话,便有小厮拿着鞭子凶神恶煞的过来,一鞭子把那老妪抽倒在地,还冲上去踢了两脚、吐了两口,才骂骂咧咧的走开! 二人把老妪背到外面找大夫医治,可附近的大夫一看她是瞎子。便不问缘由立刻把二人赶了出来! 老妪在颠簸中清醒,听到舅舅的声音。欣喜万分。二人双手紧握互诉衷肠,可惜老妪已经到了极限,也似乎是她完成了毕生最后的心愿,在他们赶到城门口之前,老妪没了呼吸,不过她的脸上却安详的微笑着! 云舒惊讶不已,没想到铁血男儿的方舅舅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情史! 唉!难怪他们早上辰时出门,天黑了才把人带回来!看方舅舅那难过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打不开那心结了!二人长吁短叹一番。突然云舒眼珠一转,“方明哥,你想不想给舅舅出气?” “出气?怎么出气?莫非你想……” “嘘!走,咱们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商量!” 自从那晚与唐方明商定主意后。云舒便成日跟着唐方明往外跑,理由是去盘龙寺看望师傅,而方舅舅则成日跟老爹缩在院子里喝酒聊天。 云舒出门当然大半时间确实是去了盘龙寺,陪老和尚下下棋聊聊天,老和尚偶尔也会跟云舒讲些天文地理的知识,据说这些在卜卦时大有用处。待老和尚打坐闭关时,她就跑到下面的水潭边游玩捞鱼,如此清澈的泉水,绝对比现代那几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好! 去盘龙寺的第六天,正在水潭边捞鱼的云舒突闻后面小沙弥可尘的声音。她回头。果然见可趁正站在半山腰上对自己直挥手。 云舒对上面打个手势问什么事。小沙弥比划一番,云舒顿时大喜。手忙脚乱穿好鞋袜就往上冲。到了上面,她休息都顾不上,拉着可尘就往下方的松树林小径跑去。 快回寺庙前,云舒停下来:“可尘,你看清楚了?真是王家人?城西王家?” “没看错,肯定是他们,以前他们就时常缠着我要见师傅,我早就把他们认熟了!” “是吗?他们来了几个人?可有男丁?” “有,老爷子和两个公子都来了,还有一大群女人,老远就是一阵恶臭,难闻死了!”可尘作势捏起袖子在鼻前扇扇,一副嫌恶的样子。 云舒笑着戳他额头一下:“你个不解风情的小和尚,那是女人香,懂不懂?多少男人巴不得一辈子都陷在里面醉生梦死了!” 可尘傲气的一撇头:“哼!我才不跟那些俗人比了!” 云舒和可尘回到盘龙寺主庙内,循着声音找去,果然见王夫人带着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嬉笑着指指这个摸摸那个,里面没有张秀! 旁边的和尚们急得直冒冷汗,有忍不住上前劝解的,一声施主还没完,一群女人立刻把和尚围得严严实实,一边嬉笑一边这里摸摸那里扯扯,恨不得把人家扒光了似的! 可尘看得一个机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云舒没空理他,趴在墙角上找王家那几个男丁。咦!怎么不见人?云舒挨着一一搜寻,这院中除了女人就是和尚,她头也不回问道:“可尘,王家那几个龟孙子了?” “什么龟孙子?” “王老头子和他两个儿子!” “喏!上面,主殿里上香了!” 云舒抬头望去,正好见王老爷带着两个少爷出来。云舒与他们对个正面,一愣,立刻转身拉起可尘就跑! 对,果然是这群混蛋,既然来了,决不能轻易放他们回去。云舒凑到可尘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可尘皱眉:“干嘛又是我?” “你是男子汉,当然该你去!告诉你,王家在盆城乃是一霸,你这是在积德,比念多少经都管用!快去啊!” 可尘犹豫片刻,“那…那好吧!”,他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衫,打起精神,径直向王老爷走去。 云舒亲眼看着他躲过众女人的魔掌,顺利到达王老爷面前才松了口气,然后她转身快步往山下跑去。 下到半山腰,云舒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哨子。用力吹响。几分钟后,她感觉被谁一拉。身子跟着飞进树林里,等她反应过来,几个全身黑的汉子便到了她面前。 云舒心里有些惴惴,先前跟唐方明商量的时候只是叫他找人做做戏,吓吓王家人而已,这汉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做戏的啊! 领头的汉子双手环胸把云舒打量一番:“你就是水云舒?” 云舒愣愣的点头,那人摸着下巴呵呵一笑:“居然是个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吧?” 云舒摇头,那人立刻垮下脸来!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是真货?别想绑我吧?! 汉子突然一把捏住云舒下巴:“小家伙儿。听姓唐那小子说你这儿有笔大买卖,怎么,没了?” 云舒呆住,真是唐方明找来的!我的天。那死小子,居然这样整我!不用说,这群家伙是地地道道十全十的真山贼,吹了哨子叫了他们来,不给他们猎物是不行地,否则自己就遭殃了! “有、有,他们就在寺里,我已经跟里面的和尚说好了,一个时辰后让他们下山!山下应该还有不少王家的仆人,不知大侠打算如何下手?” “大侠?哈哈哈!这名字我喜欢!好。丫头。说吧,你想让我们怎么给你出气?” “我?呵呵。不用不用,让他们出点儿血就好了!别…别伤了人命,连累了大侠!” “哈哈哈,你这丫头有点儿意思!简单,包在大侠我身上!”汉子拍着胸脯大笑。 云舒眨眨眼,想了想道:“大…大侠,可不可以……” “什么?” “那个…王家男人个个好色,城里多少良家少女遭殃,要是能让他们别再作恶……” 汉子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用力拍拍云舒肩膀道:“放心,包你满意!就这样了,小丫头,后会有期!” 几个汉子身形一晃,居然就没了踪影,那狂妄的笑声还在空中回荡。云舒呆愣半晌,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伸手掐掐自己脸蛋儿,会疼!不是做梦!天啊,不是说盆城附近很安静,没有山贼吗?这群家伙哪儿来的?大白天的…… 算了算了,任务已经完成,快快回家要紧,一定要问清楚唐方明搞得什么鬼? 云舒顺着林间小路一路往下,出口居然已经过了盘龙寺山脚那块儿,直接往前就是城门。云舒匆匆进城,还没到家,就被唐方明拦住:“云舒,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云舒跳起来一把抓住他耳朵:“好你个唐方明,居然算计起我来了!说好找几个人做做戏,你居然找一群真的来,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 “哎呦哎呦,疼、疼!松手,快松手!” “死唐方明,说,为什么来群真的?” “什么真的?” “你还给我装蒜!”云舒加大力度用力扭一下,唐方明赶紧投降:“好了好了,姑奶奶,我说,你快松手,我耳朵都快掉了!” 唐方明红着脸一边揉着耳边一边嘀咕:“平时装得乖巧,动起手来一点儿不留情,这么凶以后谁敢娶…”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那家人作恶多端,弄几个假的不仅吓不着他,追究起来兄弟们还要遭殃,还不如找几个专门干这行的,让那家人大出血一回,一来为你和舅舅出气,二来也是为咱们盆城老百姓出气不是?” 云舒皱眉,唐方明说得也有些道理,王家不是好惹的,若是一般人家,官府追查下来,抓到人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果是今日见过的那群山贼,相信官府不敢把他们怎样! 这事儿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只有默认了!第二天一大早,盆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王家人全被山贼掳了去,要放人条件有三:一要三万两赎金;二要城西绣庄解散;三要所有被王家将所有强抢掳掠去的姑娘放回去。 王夫人和王家两个媳妇早早被放了回来,筹备山贼要求的条件。全城人纷纷奔走相告、伸长脖子看笑话。 直到三日后尘埃落定,王家几乎掏空了家底凑齐了三万两银子,据说连丫鬟仆人都卖了个七七八八,城西绣坊也解散了,绣娘和被掳走的姑娘都被放了出来!王府门口失散的爹娘子女们曾经一度哭声震天,原本想插手的官府不敢激起民愤,都纷纷退守观望。 王家三个男主子是被人半夜用麻布袋装着扔在王家门口的,据所谓的见证人称:王家三个爷们其他地方没有伤痕血迹,唯独裤裆那里好大一片血淋淋的痕迹。 然后便有传闻称王家三个色鬼都成了太监,虽然此事无从考证,但没多久王家那些莺莺燕燕确实陆陆续续被打发了出来,最后除了正室就剩丫鬟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小狐狸报信 **不好意思啊,今天更新晚了,放完假的第一天总有些不适应!大家加油,等待下一个大假——圣诞元旦的到来吧!(其实更喜欢春节拉!)**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云舒特别兴奋,早早就爬起来穿衣洗漱。等她出到外院,听厨房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样子,进去一看,发现外婆和姨姨们都在里面忙活,除了做今天的早餐,还要准备路上的干粮。 而院中,横七竖八摆着一大堆木箱包袱,这就是大家准备带回去的行礼了,这数量,比来时起码多了一倍。幸好方舅舅的商队跟他们一起回去,可以帮忙带些,要不现去找车就麻烦了! 大家刚吃过早饭,约好的马车牛车陆陆续续前来,老爹把车夫们请进来好好饱餐一顿,然后将行李一一搬上车,每装满一辆,车夫就赶走一辆,直接出北城门,方舅舅的车队就在北门外等着。 看着爹娘姨姨们忙活,云舒带着忘忧将院中各个屋子再清点一遍,顺便再次跟忘忧嘱咐看院子的事儿。 这次大家一走,这省城的院子就剩老孙头儿和忘忧两个人了,云舒留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有事或者没钱了就去吉祥酒楼找掌柜的,请他找人给自己传话儿。云雾城离这里不远,方舅舅的人面又广,最多两三天就能收到消息。 忘忧低着头跟在云舒身后不发一语,后院清点完毕,忘忧突然停下来:“小姐,我…” “什么?” 忘忧犹豫半晌,“我…小姐,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我…我想一直跟着您、伺候您!” 云舒欣慰。拍着她肩膀道:“忘忧,你现在是孙爷爷的亲孙女,孙爷爷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该留下来尽孝;还有,孙爷爷那一手好厨艺我一想就馋。可惜我自己最不会下厨,所以这事儿就指望你了! 忘忧。你一定要好好学,把孙爷爷的手艺学个十成十,以后等我的酒楼开起来,你就是咱们酒楼的顶梁柱大厨了!以后你想走我还不乐意了,好不好?” 忘忧望着云舒的目光微微波动,很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心里直痒痒!想什么了?云舒暗地吐吐舌头,又道:“忘忧啊,你留在这里还有个艰巨的任务。就是把省城的消息传给我,哪些消息知道吧?我以前都跟你提过的哦!” 忘忧沉默片刻,微微低头:“知道,一定不负小姐所托!” 云舒一家人辰时中刻准时出发。大姑奶奶、三姑奶奶和大姑都来送行了,同来的晚辈也很多,连胡亚兰都来了。 大家送到北城门口即将分开时,大姑带着胡亚兰过来跟娘亲说话,云舒就在一旁,胡亚兰则笑眯眯的过来跟云舒说话,反正都是些客套话,只要按套路寒暄就是。这些都没什么,只是胡亚兰旁边那个美丽少妇特别抢眼,云舒不禁多看了两眼。 胡亚兰也看出了云舒的眼神。将那少妇拉到前面。笑呵呵道:“云舒,这是我堂姐亚妃。漂亮吧?她现在可是城东狮子巷林家的大少奶奶了!” “城东狮子巷?” “是啊?云舒,你来省城两个月,不会不知道吧?堂姐公公现在可是朝廷里的大官了!堂姐,你看我婆家这表妹不错吧?哦,对了,你们府上不是经常有举子文人往来,若有年轻的有前程的会处事的又俊俏的,记得帮咱们表妹留意留意!” 那美妇用袖子半遮住脸,扑哧一笑:“你又来了,每带我见一个姐妹就要把这话重复一遍,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之人?不过…”美妇明眸一转,略略打量云舒一番,笑眯眯道:“这个妹妹我喜欢,要真有好的,我一定留意着!” 胡亚兰惊道:“姐姐,这话你还是第一次说了!答应了可一定要办啊,我倒要看看你眼中那十全十美之人是何模样?嘿嘿,到时候姐夫那里……” “贫嘴!”美妇脸颊绯红,明眸微嗔,好一道吸人眼球的风景!云舒呆呆的看着她们,心里却翻来覆去想一个词“城东狮子巷林家”,这名字好熟悉,林家?林家?! 一直到众人拜别,马车缓缓上路,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云舒依然愣愣的望着前方。 “哎,小姐,你看,那城楼上有个美人儿了!”趴在窗子上的巧娘突然新奇道。 “巧娘,别胡闹,好生坐着!”小蝶略带训斥的语气道。 “真的嘛,人家又没说谎,不信你自己看!” 小蝶果然爬到车窗上往外看了看,微微点头:“恩,确实是个美人儿!” “是吧!我没说错吧?小姐,你也来看看!”巧娘高兴的去拉云舒,云舒愣愣的顺着她凑到车窗前。现在离城墙的距离大概两三百米,几十米高的城墙上,一个纤瘦窈窕的白色身影站在城墙顶上,直直的望着自己这方向。 初升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那精巧柔美的五官,微风一过,她的白裙随风而动,整个人似要飞起来一般!美!真的很美,只是那容貌……是她! “停车、快停车!”云舒着急的大喊。 小蝶和巧娘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姐?你要下去吗?” “是,快叫车夫停车!” 车夫应一声,将云舒的马车从车队中赶出来,往旁边走出几米才停下,云舒掀开车帘儿一下子跳下去,再望向方才那美人儿的位置,空空如也! 小蝶和巧娘冲上来扶住她,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忘东西了吗?” 二人连唤几声,云舒才缓过神了,自言自语道:“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什么事?小姐,咱们都出城了,现在不能再回去了吧?” “云舒,你怎么下车了?有事吗?”方舅舅赶上来。 云舒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道:“舅舅。城东狮子巷林家的人你认识么?” “林家?不认识!那些官家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贩夫走卒?云舒,快上车,有事儿边走边说,别掉了队!” 在舅舅的一再催促下,云舒回头再看那城墙上方一眼,还是上了马车。方舅舅则坐到了车夫的位置,让车夫快行。直到插入原来的队伍中。 方舅舅跳下车来,到云舒的车窗前跟着马车缓步行走:“云舒啊,你问林家干什么?” 云舒掀开窗帘,趴在车窗上跟舅舅说话:“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林家有个故人!” “故人?这省城的林家?” “好像是吧,我也不确定!” 舅舅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明明连县城都没出过,认识的人还不少!” 云舒现在心情有些失落。没心思开玩笑,只是淡淡的笑笑。舅舅看她一眼,扶着下巴想了想:“丫头,你认识那人在林家干什么的?” 云舒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个…丫鬟吧!舅舅,你走南闯北,知道的事儿多,不如跟我们说说那林家的事儿吧?” “呵呵,好吧,你想听舅舅就讲给你听! 这林家嘛,在盆城扎根已经有些年份了,算是这里最早的大家族之一吧!这一大家子世世代代入朝为官,官儿还不小!现在这林家老爷子好像就是个什么郎什么的,哦。云舒。二毛不是要考秀才吗?听说那老爷子就是管这码子事儿的! 唉,这玩意儿我这大老粗搞不懂!不过别看那林家现在风光。十几年前被抄家那次惨得很了!那时候我跟兄弟们走货回来,正好遇上抄家的官兵,那些享福惯了的太太小姐公子哥儿们被官兵拿着鞭子一个一个的抽,唉!那个惨啊!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当年林家被抄家时那么惨,过个几年,那皇帝老儿一换主儿就开始选姑娘。听说林家送去的姑娘长得漂亮,颇得皇帝老儿喜欢,当时就封了个什么妃子,没几天林家又平了反,这不…又起来了!” 云舒一惊:“林家姑娘当了妃子?舅舅,你知道当妃子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不知道,人家林小姐的闺名怎会让外人知道?” 云舒心里有些惴惴,封妃?不会是春秀吧?或者是姚氏?!但愿不是春秀,她那么善良的好脾气进宫肯定被人家吃得连渣儿都不剩! 巧娘羡慕道:“封妃了啊!听说妃子可是皇帝的女人,好风光啊!” 云舒淡淡道:“有什么好风光的?一辈子只能在那围墙里打转,不吃不喝不动,人家都要想方设法除了你,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还不如当个普通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平平安安来得自在!” 巧娘反对道:“小姐,当平民不好,那些贪官恶霸都爱欺负平民,要么乱加赋税、要么霸占土地,横得很了!还是当官好,老百姓要恭恭敬敬的拜见,不干活儿就有人送钱送财,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能跟着沾光儿了!要不那么多人考功名做什么?” “巧娘,你别看当官的表面风光,他们见了比他大的官儿还不是一样要跪地磕头、孝敬银子、送钱送财?一句不小心得罪了谁就要下大牢、斩首示众,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就像那林家一样,方才还锦衣玉食,转眼就家破人亡,有什么好的?” 巧娘皱眉,偏着脑袋想了半天:“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都没用,连皇帝佬儿都有人管着不能做这不能做那,别说这些芝麻小官!” “那…那…二少爷为什么还要考功名?” “唉!”云舒叹息一声,嘀咕道:“我倒希望他考不上,回来老老实实管园子了!”巧娘不解,小蝶对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在说话。 方舅舅呵呵笑道:“丫头,说得对,当官有什么好?上哪儿都跟着一堆人,束手束脚,麻烦!好官命不长,贪官昧良心,死后下地狱!还是像我们这样行走江湖、结交朋友、快意恩仇来得自在。你看看。方明那小子,从小念书念书,念成个小媳妇样儿的书呆子!跟舅舅我出来走几年,总算有了点儿男人样儿,是不是?” 云舒抿嘴笑笑,点头附和。一路跟舅舅走走聊聊,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等车队爬上山顶。省城就要离开视线之时,云舒回头望了一眼,心道:“春秀姐姐,等我回来找你!” 云舒一行这一路非常顺畅,到半下午时就到了预定地点,如果继续赶路,可能半夜能赶回省城,但这样赶路实在太累,外婆的身体也受不了。还不如在此好好休整一番,明日慢悠悠回去,半下午肯定到家。 于是马车牛车一辆一辆驶进客栈后院,云舒跟着下车。分配好房间后便打算出去走动走动。这客栈建在山脚的平地上,旁边有个小镇,后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参天古树。 因为娘亲一再交代不许走远,云舒决定到院旁的树林看看,这附近是官道,来往行人不少,只要不走进林子里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们沿着林子往里才走几步,树上突然窜下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云舒肩上一沉,小蝶和巧娘大声惊呼。就听吱吱吱的声音。 云舒转头。正好与两个红红的眼珠子对上,然后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晃过来扫扫她鼻尖。云舒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哎呀,雪团儿、是雪团儿!”巧娘高兴的蹦起来,那小东西一跳,便落到了巧娘肩上,云舒抹抹鼻子望着对面那雪白的小东西,对它伸出手道:“雪团儿,过来!” 小狐狸晃着尾巴吱吱吱叫几声,云舒愣了一下,惊道:“什么?你说窑厂出事了?” “吱吱…吱吱吱吱……”小狐狸比手画脚手舞足蹈,云舒直直的盯着它,脸色越来越难看!小蝶和巧娘面面相觑,“小姐,您…您能听懂雪团儿说话?” 云舒不答,提起裙子就往院子里跑,此时女人们多在屋里休息,男孩子们三五成群去镇上玩儿了。云舒焦急的四处寻找,在后院见着正在跟车夫聊天的方舅舅。 “方舅舅、方舅舅,快,我家出事了,我现在就要回去!”云舒冲过去着急的大喊。 方舅舅回头见到云舒,站起来扶住她道:“怎么了,云舒?别急,慢慢说!” “方舅舅,从这里到云雾县还有多少里?最快多久能到?” 方舅舅想了想,“大概**十里吧,但都是山路,不太好走,单单骑马不带东西也要两三个时辰,怎么,云舒,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舅舅,我家出事了,有人来砸我们家窑厂,工人和村民正跟那群流氓对峙,已经好几天了,再不回去,我们家庄子都要出事!舅舅,求求您,帮忙想想办法,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舅舅手扶下巴皱起眉头上下大量云舒,云舒着急得只拉他袖子:“舅舅,求求您了,快想想办法啊!” “云舒,你两个月没回家,怎么知道你家的事?” “我…我听过路的商队说的!” “商队?哪个商队?过往商队都在这儿落脚!” 车夫也道:“今天除了咱们,没见其他人啊!” “哎呀,舅舅,别管这个,我说的千真万确,求求您先想办法吧,路上我慢慢跟您说!”云舒好一番哀求,方舅舅总算松了口,挑了匹不错的骏马,跟其他伙计交代一番,带着云舒走向院门口。 小蝶和巧娘冲过来:“小姐、小姐!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小蝶、巧娘,你们跟着我爹娘慢慢回来,我有急事先回家!” “不行啊,小姐,您走了我们怎么跟老爷太太交代啊!” “不用交代,别告诉他们,怎么瞒你们自己想办法!”云舒借着舅舅的力道往上一纵,上了马背,小狐狸也嗖一下窜到云舒肩上。 云舒抓紧舅舅道:“好了,舅舅,快走吧!” 方舅舅鞭子一挥,马儿嗖一下窜了出去,巧娘大喊着小姐跟着追出去几米就跑不动了,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嘀咕:“小姐又跑了。太太知道肯定又要责罚我们!” 小蝶缓缓上前:“巧娘,小姐有分寸,走吧,咱们回屋吧!” 方舅舅带着云舒在林间穿梭,平路和下坡马儿跑,上坡如果坡太陡人就得下来。跟着马儿一起爬山,到了山顶再上马。 趁着上坡休息之际。舅舅自然要问起消息来源,云舒还没答,小狐狸自己跳出来,得意洋洋的晃着尾巴,舅舅一见它就两眼放光:“白狐!我老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白狐!” 小狐狸得意的抖抖毛、晃晃尾巴,舅舅搓着手道:“咝~~如此鲜亮光滑的皮毛、没一点儿杂色,这张狐皮怕是价值连城,上千两都为不过啊!” 小狐狸身子一抖。对着舅舅吱吱吱挥几下前爪,然后纵身一跳钻进云舒的大袖子里!云舒见之扑哧一笑,原本着急慌乱的心情也减了许多! “舅舅,这小狐狸叫雪团儿。是我小时候跟爹娘上山时遇见的,我们很有缘,时常在一起玩儿,这信儿就是雪团儿带来的!” 方舅舅手扶下巴点头:“恩,狐狸是有灵性的小东西,能通人性,听说有的还能听懂人语,云舒,你这小家伙也能听懂?” 云舒干笑两声:“呵呵,可能吧。在一起时间长了。大概的意思都能懂,就像家里的狗养得久了。一喂饭狗狗们就会围过来摇尾巴一样!” 袖子里的小狐狸蹦跶几下,强烈表示不满!云舒赶紧按住,尴尬的笑笑,方舅舅乐得哈哈大笑:“哪有这种比法儿?呵呵,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云舒,你方才说你家窑厂出事,你一个女娃娃回去能有什么用?不如把你爹叫上更管用些!” “方舅舅不必担心,我走之前城里的洪家要盖别院,跟我们窑厂订了五十万匹青砖,我当时缺银子,没多想就接了订单,现在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次那么一下子来多人来闹事多半就是青砖出了问题! 那窑厂一直是我和老窑叔在管,爹爹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没用,我先回去看看,不知原因出在哪里?如果是青砖出了质量问题,还可以想办法补救;若是洪家故意找茬儿,咱们也得早点儿准备应对之法!” 方舅舅摸着下巴微微点头:“恩,这个倒是,那洪家是咱们云雾县首富,平时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些富贵之家习惯欺民霸市,是得早做准备才行!云舒,要不要舅舅找人帮你顶上?” “谢谢舅舅,不用了!省城这一个多月,您帮了那么多忙,云舒都不知道怎么谢您!这事儿不管是不是洪家故意找茬儿,云舒应付得过来!” “哦?你这么有把握?” “恩,应该问题不大,洪家再大,也只是民,民不与官斗,我找成师爷帮忙协调说和,相信他们会卖成师爷一个面子的!” “成师爷?那可是咱云雾县的名人,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儿,你还认识他?” “舅舅,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上次还跟您提过的,二毛的授业恩师就是成师爷啊!” “啊?!哦!呵呵,忘了忘了!那就好办,云舒啊,什么时候需要帮忙了,随时找你舅舅,别客气啊!” 云舒高兴,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果然还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最好打交道,实诚!你近他一尺、他近你一丈!如此说话做事都轻松,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让方舅舅来帮自己看生意。对了,以后那果子运出去的活儿就拜托给方舅舅了! 二人申时末出发,快马加鞭,总算在戌时末赶到云雾县城。此时城门已关,他们又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自己家。他们到达自家山脚下的小杜村村口时,发现上山的唯一一条大道被大石块儿和木栅栏阻断,马儿得得得在栅栏前走来走去。 “谁?报上名来!”村口那边传来一声呵斥,云舒和舅舅下马,对那边喊道:“我是水云舒,山顶庄园水家的姑娘水云舒啊,你们是谁?” 里面静默一会儿,几分钟后,一串火把亮起,快速接近,很快便到了栅栏背后。云舒看清楚了,领头的正是村长,后面跟着的是拿着锄头铲子斧头柴刀的村民,自家的帮工还有老窑叔和孙小虎都在这儿了! 双方互相对望片刻,云舒大声喊道:“村长、老窑叔,我是云舒啊,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三章 谁在使坏 *感谢“弑神无限”童鞋的评价票票!换季容易感冒,大家小心哦!* 孙小虎举着火把上前,凑过来仔细看看,兴奋道:“云舒小姐!哎呀,真是您啊!您回来了?太好了!老村长,咱们东家小姐回来了!快,快把石头搬开,小姐,您等会儿啊,我们把石头搬开放您进来!” 村长也看清了云舒,指挥小伙子们过来帮忙。他们先把木栅栏搬开,小心的挪开上面的荆棘丛,然后将石头堆儿搬个缺口,到差不多供一人通行的样子,云舒喊道:“行了,小虎哥,够了,我们能过来了!” 云舒扶着舅舅,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堆过去,舅舅上马,马儿终身一跃就过了重重阻拦。他们一过,小伙子们立刻围上去,将原先的东西搬回原位! 云舒来到村长面前,村长松口气道:“小丫头啊,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这地方就保不住了!” “村长,这些天多谢您了!您的恩情我们一家都记着,以后一定十倍报答!” 村长挥挥手:“算了算了,乡里乡亲的,不说这些!你们家要毁了,咱们一村子人都没好日子过!来,咱们进村儿再说吧!” 大家把栅栏封好,灭了火把,留几个年轻人在村口守着,云舒和舅舅牵着马匹跟着村长进村,同行的还有老窑、孙小虎和杜川等。 他们一路过去,两边的人家都正门大开,门口摆着睡觉的床板、门板,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放着锄头铲子等工具。大家见云舒行来,都兴奋得站起来,纷纷招呼道:“云舒小姐,您可算回去了!” 云舒心下感动万分。一路热情的跟大家打招呼。等到了村长院子,村长娘子端来几大碗凉茶。现在已是六月,天气已经热了,跑了一整天的路,满身灰土加汗渍,能喝上两碗凉茶也是一大快事! 大家抱着茶碗咕咚咕咚喝个底儿朝天。村长娘子又主动给倒满,方舅舅继续喝。云舒放下茶碗,抹抹嘴角,还没说话,孙小虎道:“云舒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只去一个月吗?现在都快两个月了!” 云舒摇头:“这个以后再说,先说窑厂这边的情况,具体怎么回事?” 孙小虎气愤道:“哼,那洪家人仗着自己财大势大,又听说主人不在家。故意来找茬儿!那群人第一次来就带一大群人,几句不和就把杜川哥推翻了,然后直往窑厂里冲,见什么砸什么!有的还往山上冲。要不是于大叔他们发现得早,在山口设了机关,山上的院子怕是早就被哄抢一空了!这群人比土匪还不如!” 云舒大惊:“什么?他们冲进了窑厂,还冲上山去了?” “是啊,就是一群土匪!”孙小虎气呼呼道。云舒看向杜川,发现他脸上现在还有几处淤青,胳膊上也缠着白布! “杜川,你没事吧?伤得严重吗?” “无妨,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云舒仔细看了看,只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才放了心。她沉吟片刻。“杜川,青砖这事儿是你在负责。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来!” 杜川点头,垂眼想了会儿:“自小姐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带人去小姐给我的地址找洪仁旺。我把小姐交代的事说了,又拿契纸给他看了,洪仁旺把一个叫洪图的年轻人介绍给我,说那别院的所有事宜均由他负责,让我以后有事都找他! 然后洪图带我们去洪家别院的位置看了看,给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别院的情况,叫我们三日后开始送砖。走之前洪图问了我一个事,就是那送砖的车和人由他们找还是我们送?工钱由谁出?怎么付等等? 我当时觉得奇怪,记得小姐走之前一再交代,让我们亲自将青砖送到目的地,请负责盖院子的人检查了验收了,给咱们写个条子签个字或按个手印什么的,既然咱们自己送货上门,自然不存在请人、工钱和付钱的问题。 于是我按小姐的原话说了,那洪图表情有点儿奇怪,看了我半晌,没说什么,倒是勾肩搭背的搀着我下山。回来的路上他又开玩笑问我有娘子没?我说我还没成亲,他说没成亲好,哪像他,娘子倒是娶回家了,可成日跟他闹着没钱花,要买首饰、要买布匹、要送礼什么的!我当时没接话,附和几句就回家了。 然后我们按约定的日子准时送砖,数量上每次都要多加个三五百匹,以免中间有坏的或形状不良的。洪图每次都会仔细验货,还会让自己人仔细清点数量,一再确认后才给我写条子签字。 我当时想这人是个做事认真的,心下还有些佩服。我知道咱们的青砖成色肯定都是最上乘的,有问题的咱们早就处理过了,根本不会送去,所以也就安心了! 如此一连送了大半个月,十多万匹青砖都没问题。上个月月底突然天降暴雨,地上泥泞,那运砖的车根本走不动,但那天又是送砖的日子,我怕耽搁人家的进度,就顶着大雨跑别院那边去看了,发现那边一个人没有、工程也停了下来才松口气。 为防万一,我一下山又进城去找洪图,跟他说了下雨不好送砖之事,又约定等雨停两日后路干了把下雨时欠下的一并送去。 洪图满口答应,一点儿都没刁难,还拉我去他家吃饭。我看天色不早,坚持要回家,洪图却说我不给他面子,有些生气,没办法只能跟他走了。到了地方我才发现他去的居然…居然是南门附近的青…青楼!我自然不肯进去,挣脱了自个儿跑回家来! 后来,那雨一下就是七八天,白天停一会儿路还没干,晚上又是瓢泼大雨,害得咱们窑厂一连十日都没开工,那青砖也没法儿送了! 中间我隔两日就跑去别院看进度。一连十天,那别院都没人,院子进度完全停下来了一般。因上次抹了洪图的面子,不知见面怎么说,所以那些天我去了别院就直接回家,没再去找洪图。 等十日后雨完全停了。过两天路也全干了,我赶紧带人把剩下的青砖加班加点儿的运去。从早上天刚亮一直运到傍晚天黑。因下雨停工了十日,现做的赶不及,因此上次答应下雨欠下的补不上,差了三万匹。 我想着自己答应了却没做到,不给人家一个解释也不对,便找洪图说说。没想到洪图当下就变了脸,指着我一顿大骂,说他们跟咱们订那么多青砖,价格又高。要是别人家来做,肯定巴巴的天天给供货,不像我们这样拖拖拉拉。 我跟他解释青砖不同于红砖,烧制不易。工艺不同,需要的时间也长,可他完全不听,就是一味指责我们耽误了他的进度,要我们赔款! 当时小姐你们都不在家,我找不到人商量又做不了主,觉得确实是咱们理亏,只能天天硬着头皮去求他,又催老窑叔和小虎加快进度。 一连去了四五次,洪图总算松口了。不过却是他身边一个伙计来见的我。拐弯抹角说洪图娘子缺买首饰的银子,如果我们能让他娘子高兴了。这事儿就此揭过! 我心下犹豫,问洪图娘子要多少银子买首饰?那伙计伸手就是五个指头,我以为是五两银子,人家却说要五十两!我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数额,我不敢私自应下,只能说等东家回来了再说! 那时离小姐去省城已满一个月,原本以为小姐很快就能回来,可咱们天天盼也不见人。那伙计催了几次,我们这里一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二是不敢私自做主,只能扛着! 十天前那伙计又来找我,说既然东家一时回不来,那差的青砖又补不上,不如咱们送他五万匹红砖做赔偿,那红砖用来修花坛、下人房什么的也合适。 这个条件不算苛刻,我当时就应下了,忙活两天送了五万匹红砖去。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可五天前,咱们窑厂突然来了一大群拿着家伙的汉子,吵吵着要见东家。我和老窑叔出来,见那领头之人竟是洪图! 我赶紧去问缘由,洪图张口就骂,说他们东家花一文钱一匹的高价买来的青砖却被我们用一文十匹的劣质红砖顶了包。昨日他们东家来查验进度,看到那红砖就发了火儿,一怒之下放话要扣所有工匠一半的工钱,工匠们不乐意,说我们收了钱不办事,害得他们遭殃,我们没诚信不配做生意,要砸了我们窑厂! 不管我怎么解释,那些人就是不满意,最后趁着咱们没注意,打了人就往窑厂里冲,有些还往山上冲!唉!要不是工人们奋起反抗,咱们这窑厂怕是早就被砸光了! 小姐,我…我对不起您,我……” 杜川眼泪热泪、起身就要跪下,云舒赶紧拉住他:“杜川,别这样,这事儿不怪你,你起来,咱们商量好应对办法才是!” 旁边的舅舅一把把他拎起来:“小子,男儿流血不流泪,多大点儿事儿,哭什么哭?”杜川有些脸红,捏起袖子抹抹脸坐回凳子。 云舒道:“老窑叔,咱们窑厂被损得严重吗?还能开工吧?” “还好,就是工具折了些,几个伙计受了点儿伤,几个窑子还是好的,修整修整就能开工!” “那…山上院子怎样?” 小虎道:“小姐放心,我每天都上山看几趟,山上有于大叔和庄大叔他们看着,围墙周围都设了陷阱,那些人想来也进不来!” “哦?他们真想冲进园子?” “这个…听于大叔说靠近水家村那面的围墙前几天有些动静,他们去看时发现陷阱被损了些,还有些血迹,就是不见人影,不过经常见灰太狼带几只狼狗在那附近转悠!” “灰太狼!”云舒抽抽嘴角,看来小狼哥哥又帮自己大忙了呢,回去一定得好好谢它! “灰太狼是什么东西?”一直没发话的村长问。 “灰太狼啊,村长,跟您说您肯定不信,那家伙个头好大,比山里的狼还威风。不过小姐却说它是狗……”一提这个,孙小虎就满脸兴奋并略带崇拜的滔滔不绝! 云舒咳嗽两声,“小虎,等解决了洪家人再说!老窑叔、村长,那些人每日都来闹事吗?他们不用干活儿吗?” 村长想了想:“这个…他们确实每日都来,从早闹到晚。天一黑就散,晚上偶尔来几个。却不闹事儿,而是偷偷摸摸想上山,我看那些多半是些贼人,想趁乱捞好处的!” 老窑叔淡淡道:“第一次来的大多是工匠,后来的都是流氓地痞!” 大家一愣,静默片刻,小虎恍然大悟道:“哎呀,难怪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些家伙一身痞气。手上没一点儿茧子,根本不像干活儿的人!” 杜川也恍然大悟道:“是啊,我怎么没注意!” 云舒皱眉:“杜川,后来闹事的人还是洪图领头吗?” “啊?这个…就第一次见过洪图。后面…再没见过……” “然后你们就每天对付这群痞子,窑厂没再开工?也没再给别院送砖了?” 杜川呆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他哆嗦着嘴唇道:“小姐,我…都是我的错,我……” “算了,与你无关,是人家故意给咱们下的套儿。即便我们没去省城。这些人照样要来闹事!就是不知他们到底是为窑厂而来?还是针对我们家而来?或者……” 又是一阵沉默,云舒脑中飞快的回忆事情的前前后后。以及洪仁旺的表现。 这事儿很怪,一来洪家为何会主动找上门来?签约和付钱的时候为何那么爽快?看那样子好像是主子指定要自家的砖似的!可洪家主子怎会知道自家这窑厂?就算听说这里的青砖品质好,也不至于让洪仁旺这种等级的下人亲自来跑吧? 二来那洪图前前后后都是想吃回扣,想得利益,既然要钱,那他为何不等主家回来?五十万匹青砖连一半都没供完,他着什么急?搞垮了这边,他一分钱得不到,自己还会担责任!至于那什么主子说要扣工匠工钱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工匠跟窑厂半毛钱关系没有,要扣也是扣监管人的或者找自己这边赔偿! 莫非…人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记得那合约上写得清楚,任何一方违约,都要以约定面额的双倍赔偿,订金另算,以五倍赔偿。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这边真的出了问题,就要赔偿洪家两千两银子,还白送十几万匹青砖! 哼,好歹毒的心思,如果真那么赔过去,自己不倾家荡产才怪!自家园子虽大地也多,却都是荒地,比不得那些有良田肥地的大地主,洪家怎么就看上自家了呢? 云舒满腹疑问,方舅舅豪气道:“小云舒,别想了,直接找洪家人就是了,有舅舅跟着你,他们不敢怎样!” 杜川道:“可…可那群流氓怎么办?他们天天来捣乱,要不是村民拿着家伙守在村口,他们一进来就会打砸硬抢!” 云舒看看村长,见他一脸菜色,看样子他老人家也多日没休息好了!云舒站起来,歉意的给村长鞠躬:“村长,都怪云舒考虑不周,让您和伯伯叔叔们受牵连了!” 村长站起来:“不怪你、不怪你,是那些贼人使坏!还是那句话,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理所当然!别说咱们村儿靠着你家吃饭,就算只是一般人家,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云舒心下感动,对大家又是一番道谢,然后道:“村长、老窑叔,我有办法了! 这样,我和舅舅明日一早进城去县衙搬衙役来对付那群流氓,抓几个带头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再闹。老窑叔,麻烦您带着工人们回窑厂整顿整顿,继续开工,咱们得把洪家要的那五十万匹青砖做完,否则就要赔两千两!” “两千两?怎么那么多!”杜川惊得脸都白了! “杜川不必担心,做生意本就如此,我们完不成就要赔偿人家损失,人家故意找茬儿不用咱们的砖或者收了货不给钱,他们也要赔偿的! 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开工了!” 第二日卯时刚过。云舒就跟方舅舅骑马进城,路上果然遇上一群流里流气的痞子。他们嬉笑着谈论这笔生意做成了,就去找某某姑娘什么的。看到路过的姑娘媳妇,也会打口哨调笑的说些荤段子,把一路的姑娘媳妇吓得直往小路上跑。 云舒跟方舅舅在一起,方舅舅高大威武。一身正气,痞子们只能多看几眼。偷偷嘀咕几句,舅舅大眼一瞪,吓得他们直往人堆里瑟缩!方舅舅冷哼一声:“一群蠢货!” 现在夏季,城门开得早,云舒直接进城去县衙找陈军。陈军见到云舒比以往还要热情,嘀嘀咕咕不停说自己妹妹如何如何,又问云舒省城如何?大姑如何?胡亚兰如何? 云舒看天色还早,请陈军去附近饭馆吃早饭,顺带打听这两个月县城的新鲜事儿。其他倒没什么。唯一一个跟云舒相关的就是成师爷卸任了!她有些吃惊,早知道成师爷想卸任,却不知会这么快,而且现在成师爷已经回了安乐镇。又去当他的夫子去了! 这可怎么办?原本想请成师爷帮忙,不说去洪家走一趟,只需他一封书信,洪老爷定会卖他面子,什么事情都好解决,这下找谁帮忙去? “小云舒,大清早的,愁眉苦脸干什么?” 云舒回过神来:“陈军叔叔,我来,其实…不好意思。又想请您帮个忙!” “帮忙?没事儿。说吧!我正闲得发慌了!” “只是…才从省城回来,有点儿…缺银子。叔叔们的辛苦费……” “呵,你这丫头,我陈军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你是我亲妹妹的表妹,帮个忙谈什么钱?不说这些,什么事,快快说来,叔叔我现在就帮你去办!” 看陈军一脸豪气的样子不像敷衍,云舒便掐头去尾的把流氓到自家窑厂捣乱的事儿说了,绝口不提洪家,只说是个家底殷实的人家。 陈军毫不犹豫的拍胸口保证:“不就是几个小流氓?正好,云舒,我还没去过你家了,待会儿叔叔跟你去,把流氓赶走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云舒打个哈哈附和。 然后陈军回县衙叫人,云舒则跟舅舅去附近市场买菜卖肉,他们约好在北城门口集合。路过自家饭馆时,眼尖的小双子看见自己,兴冲冲的跑出来:“云舒姐姐,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来看我们?二毛了?叔叔婶婶了?” 云舒着急回窑厂,敷衍几句要走,小双子却拉着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没一会儿杜氏夫妻也出来了,见着云舒都很高兴,也问了一长串问题。 云舒无奈,只好将窑厂那边的情况说了个大概,杜十一听立刻道:“娘子、小双子,快松手,云舒小姐,您正事要紧!” “好,那我先走了,等那边的事完了再来找你们!” “等等,云舒小姐,这里有封信给您的,已经送来好几天了!”杜氏掏出一封信来! 杜十看了也说:“对了,还有这事儿,小姐,您把信带上,等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看吧!”云舒接了书信直接塞袖子里,匆匆拜别,便跟就就赶去北门。 他们到时,那群流氓痞子正与村民对峙,互相喊着名字大骂。云舒一行在旁边观望一会儿,陈军跟衙役们嘀咕几句,他们便散开排成一排上前,堵住流氓痞子们的后路。 村民看到衙役来了,高兴的大喊:“官爷来了、官爷来了!” 小流氓们一听就要逃跑,回头见来了一长排衙役,吓得腿脚直哆嗦,衙役们蜂拥而上,很快制服几个带头的,用绳子把他们捆成粽子。因衙役人手不足,只能象征性抓几个带头的,剩下的小流氓有的趁机逃走,有的蹲在地上求饶! 有村民主动过来帮忙,陈军道:“算了,抓几个带头的就是。剩下的听着,这地方是我陈爷罩的地盘,谁敢再来惹事,哼!就等着蹲几年大牢吧!” 小流氓们连连求饶:“陈爷饶命、陈爷饶命!” “哼!今天我陈爷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不过你们那张脸我可是认清楚了,谁敢再来,别怪我不客气,滚!” 小流氓们作鸟兽散,剩下几个被绑的也纷纷求饶:“陈爷,我们也不敢了,求您放了我们吧!” 陈军扫了一圈,将其中一个个头不高却满身横肉的三十岁男子提溜出来,拍着他脸略带威胁道:“梁胖子,怎么又是你啊?”(未完待续) 第四六四章 神秘来信 陈军扫了一圈,将其中一个个头不高却满身横肉的三十岁男子提溜出来,拍着他脸略带威胁道:“梁胖子,怎么又是你啊?” “呵呵,陈爷,我这也是讨生活不是?” “讨生活?你自家几十亩地不种,卖了老婆卖孩子,连老娘都卖的人还活个屁,我看阎王爷早就该收了你!” “呵呵,阎王爷说下面太挤,没地方放我,让我留着多活几年不是!” “笑、笑!我看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军用力往他脸上掐了一把! “哎呦、哎呦,陈爷,轻点儿、轻点儿!”陈军用力不大,那汉子却叫得比杀猪还响亮!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人,陈军说得对,阎王爷真该早点儿收了他! 云舒上前,拉拉陈军袖子小声道:“陈军叔叔,我想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陈军点点头,对那汉子凶巴巴道:“梁胖子,这是我侄女,问你什么答什么,否则......” “是、是,小的知道,陈爷放心,您侄女这么漂亮,就算问候我老娘我都心甘情愿!” 看那胖子嬉皮笑脸、色迷迷的小眼儿四处乱瞟的样子,云舒恨不得狠狠给他两巴掌!她正这么想,突然‘啪’一声脆响,大家一愣,见梁胖子脸上突然多出个大大的红手印,那面皮像发酵的面团儿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 方舅舅双手环胸像一座大山般立在梁胖子面前,黑着脸道:“死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敢胡说,打得你一辈子爬起不起来信不信?” 梁胖子还没反应过来,方舅舅挥挥拳头,他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呜呜着应诺。方舅舅嫌恶的拍拍手,冷哼一声挪到一旁:“小云舒,过来问,他敢胡说舅舅帮你教训他!” 方舅舅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云舒心情大好,她笑眯眯的谢过,蹦到梁胖子面前。双手叉腰道:“梁胖子,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洪…洪大娘子!” “洪大娘子?哪个洪大娘子?说清楚!” 梁胖子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脸,方舅舅方才下手太重,梁胖子脸颊肿得老高,说话都不太顺溜了。停个几秒梁胖子还没回应,方舅舅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吓得那厮赶紧应道:“洪…洪大娘子系…洪…洪大管家…的娘子,也是…洪妇人身边最…得力的媳妇!” 洪大娘子、洪大管家,这两个人云舒第一次听说,洪夫人嘛。关于她的传言倒是从未断过。只要一提洪家,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云雾县第一悍妇洪夫人! 洪夫人的娘家黄家也是云雾县有名的富户之一,两家结亲本是门当户对,可洪夫人作为黄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从小刁蛮跋扈、性格暴躁,最看不得男人三妻四妾。 因此她一进洪家门就把洪老爷周围那些莺莺燕燕赶个七七八八,但凡有人敢反抗的,一律把她打残打伤甚至毁容,然后打发给人丫子,绝不容许此人再在云雾县范围内出现! 开始时洪老爷还帮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们一点,可不管怎样,只要他一离开,那女人肯定死得很惨。洪老爷没办法,只好慢慢歇了那心思。一心扑在生意上。如此说来,这些年洪家家业越做越大也有洪夫人的功劳啊! 以前云舒去参加城里富家小姐们的聚会时也曾见过洪夫人。那女人看面相就不是个好惹的。自己跟她更是毫无交集,她怎么就盯上自家窑厂了呢? 云舒沉吟半晌,问梁胖子道:“喂!洪大娘子为何找你来捣乱?是洪夫人指使的?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小的…不知,洪大娘子只说是主子交待的,不知到底是哪位主子?洪大娘子许诺,只要把…把那窑厂砸了、山头占了,里面的东西…我们自己分,还…给我五百两银子,另…另送几个漂亮丫鬟!” “山头占了?你说窑厂后山上那个庄园?” 梁胖子有些瑟缩,最后还是微微点头。云舒眉头紧皱,这家伙好大的手笔,出手就是五百两!胃口也大啊,不仅要砸了咱们家窑厂,连咱们家的窝都想给端了!到时候咱们即便报官,人家也名正言顺,打起官司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好歹毒的心思!洪家人为何会如此对付咱们一个小小地主?云雾县比咱家大、家底厚的人家多了去了,怎么就专门针对咱们家了?那指使之人到底是洪夫人还是洪老爷?或者另有其人? 云舒心里万分纠结,实在理不清头绪!村民那边七手八脚把路障清了个七七八八,妇人们还挑了些茶水饼子出来孝敬当差的衙役。 云舒又问了梁胖子几个问题,不管怎么逼怎么揍发现他知道的确实不多,唯一明确的就是洪大娘子亲自交代他办的这差事,手下的小混混嘛,都是他自己去纠集来的! 问完后云舒跟陈军道谢一番,陈军命令手下将抓住的那几人送去县衙大牢,自己则乐呵呵的跟着云舒上山去看看。 小杜村的村民们见危局已解,个个满脸欣喜,私下对小小的云舒佩服不已。一个村的人忙了五六天都对付不了的流氓痞子,人家小姑娘一回来就解决了,真是能人啊! 当然云舒对村民们的想法完全没注意,她先跟村长道谢一番,然后请老窑叔带工人们回去开工。安排好一切后,才跟陈军和方舅舅抱歉一番,带他们回家去。 三人一上那幽静的林间大道,云舒袖子里的小狐狸嗖一下窜出来,几个跳跃便上了山顶。陈军吓得本能的抽出大刀四下警惕,方舅舅拍着他肩膀呵呵笑道:“陈老弟莫慌!方才那小东西是小云舒养的灵宠,机灵得很,看着快到家就自个儿先走了吧!” 陈军收回刀,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小动物啊,吓我一跳!让方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呵呵。我第一次见那小家伙也惊了一把……”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似乎还有些共同语言。他们走到半山腰,前方有呼呼的风声,一条半人多高的健壮大狼直扑下来! 这次方舅舅和陈军同时一愣,然后同时拔刀,大喊:“云舒。退后!” 那时云舒却早已乐呵呵的冲了上去,两个汉子眼睁睁的看着云舒和那头大狼撞在一起。惊得手上都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发现云舒正嘻嘻哈哈抱着那头大狼嬉戏,而生性凶猛嗜血的大狼却像小狗一般摇着尾巴围着云舒打转,还时不时用舌头舔舔云舒的手和脸。而大狼身上那跳来跳去的一身雪白的小家伙儿更是吱吱吱叫个不停! 这场景看上去异常诡异又异常和谐!两个汉子呆愣良久,陈军依然紧握大刀:“方兄,那…不会也是小云舒…养的吧?” 方舅舅想了想:“可能是!” 云舒玩够了,想起后面还有人,赶紧停下来,抱歉道:“方舅舅、陈军叔叔。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这小家伙叫雪团儿,是我小时候上山遇到的一只小狐狸;这个大家伙是条狼狗,叫灰太狼。别看它长得威武,其实脾性很温和的,救过我好几次了!” “狗?狼狗?!”二人同时惊呼,然后面面相觑。 云舒点头:“是啊,是狼狗,就是狼和狗在一起生的后代。他外形像狼,性格像狗,非常温和的,不信你们可以摸摸它!灰太狼,去。跟我舅舅和叔叔打个招呼吧!” 同时她微蹲凑到灰太狼耳边小声道:“小狼哥哥。委屈你了,他们都是好人。帮过我很多忙,不会伤害你的!过去打个招呼吧!” 灰太狼犹豫片刻,果然一步一步走向二人。二人都很紧张,虽然收了武器,那手却紧紧按在刀把上,随时准备迎敌的样子!云舒笑笑,快跑几步追上去到了二人面前,指着方舅舅道:“灰太狼,这是我舅舅,对我很好,来,握个手吧!” 灰太狼抬头与方舅舅对视半晌,呜呜几声,然后抬起前爪。方舅舅不明所以,云舒笑呵呵的拉过方舅舅的手,把灰太狼的爪子放他手上:“方舅舅,这个叫握手,灰太狼跟您打招呼了,握了手你们就是朋友了!” 等大狼把爪子放下,方舅舅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到了陈军面前,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微微弯腰,主动伸出手来,笑呵呵道:“灰太狼,咱们也交个朋友吧!” 灰太狼呜呜两声,后退一步,似乎不太愿意,云舒安抚它一下,灰太狼还是伸了爪子。陈军很高兴,试探着摸了摸大狼的脑袋,大狼虽不高兴,也没太过反抗! 陈军笑道:“小云舒,你好本事啊!这狼狗比那纯种马儿还通人性!咱们办差要是能多这么个助手就省事儿多了!哎,小云舒,你这灰太狼还有兄弟姐妹吧?崽子也行,给我一个,我带回去好生教教,以后定能排上大用场!” 云舒抽抽嘴角,陈军果然是在衙门里混久了的人,思维敏捷、很会变通,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训练狼狗了! “陈军叔叔,灰太狼是公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儿子了!狼族和狗族的习性,一般都是娘带儿女了!” “啊?还有这种说法?” 方舅舅附和道:“这个倒是,小狗儿跟着娘吃奶,等它身子骨儿硬了,一般就被主人送人了,或者自己生活了!” 陈军有些遗憾:“可惜了,原本以为找到一大帮手了!呵呵,算了算了,今日也算见着稀奇了!小云舒,快带咱们去看看你家园子吧!我倒要看看你费那么大功夫要去几千亩荒地,能把它整成个什么样子?” “哦?有几千亩?”方舅舅惊道。 “呵呵,可不是,想当初人家个个躲避战祸,有的吃就阿弥陀佛了,这丫头却非要买什么荒地来开荒!为这事儿咱们没少为这丫头跑腿儿了。小云舒,先得说好了,你那园子若搞得不好。我可要如实禀报成师爷的!” “啊?成师爷?陈军叔叔,你不是说成师爷辞官回安乐镇了吗?” “呵呵,是啊,成师爷对我有恩,他老人家以前就时常念叨:不知你要那些荒地去做什么?他可是顶着县太爷的面子给了你五年免税的优惠了,你别到时候过了五年半分税都交不上。那成师爷就要所望啰!” 云舒心下惊讶,没想到成师爷还会担心这些。该说他是个好官了还是杞人忧天了?也是,他这人,一辈子难得徇私,自家荒地这事儿他确实是难得的徇私一回,早知道以前就该把成师爷请来家来做客,让他亲眼看看,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恩,以后请也一样,云舒打定注意。笑眯眯道:“陈军叔叔,你绝对会满意的,待会儿不要眼红侄女才是,呵呵!” 云舒带着二人上山。大狼跟在一旁,快到山顶的山口处,于山和庄大元带着留守的大家伙儿正等在门口,见了几人纷纷热情的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两个月没见大家,现在见着倍感亲切,云舒跟大家寒暄一番,问起庄子的情况,庄大元乐呵呵的报告果树的情况,负责守卫的于山则略显忧愁的说起最近有人来捣乱的事!云舒安慰他一番。嘱咐大家不要跟爹娘提起此事。然后让大家各自散去。 到了山顶的院子,陈军一见那全木结构、错落有致的林间大院。连连拍手叫好,转头一看满山整齐的果树及挂满枝头的果子,更是新奇不已,当下便要求去果树林看看。 云舒想回院子看看,便让负责果园种植的庄大元带路,带方舅舅和陈军去参观一番,自己则带着小狐狸的大狼回院子。 时隔两个月,院中一切如刚离开时一般整整齐齐,屋内的桌椅装饰一尘不染,果然还是自家好啊! 云舒回到自己院子,找了身儿换洗衣服出来,一开门,外面两个媳妇正好抬来热水桶:“小姐,管家娘子让我们抬几桶水来,您看温度合适不合适,咱们再帮您调调!” 云舒满意的点头:“谢谢婶婶们了,帮我给管家娘子也带个谢。水桶放屋里就好了,水温我自己调。 哦,对了,我舅舅带回来那些肉食拿到厨房去了没?那是招待两位客人的,请管家娘子费点儿心思,做几个可口好菜给他们下下酒!那两位是咱们家的贵客,帮了咱们不少忙,一定得好好款待才是! 还有给他们安排下住宿,方舅舅那里准备两套换洗衣服,用我爹的衣服就是!我爹娘姨姨他们下午应该就能到家,厨房那边若食材不够的话,记得抓紧去准备准备!” 云舒交代一番,让婆子们出了院子,掩上门,走向洗澡的屋子。小狐狸嗖一下先窜了进去,落到澡桶子前的屏风上,大狼则主动在门口坐下,打个呵欠懒洋洋的趴下。 云舒调好水温,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坐进澡桶子里,真舒服啊,好久没这么舒服的泡澡了!她闭眼享受的长长吐口气,小狐狸跳到澡桶子边缘上,不满道:“喂,云舒笨蛋,你去省城怎么不带上我?” 云舒睁眼:“你不是说你不能离开云雾山吗?省城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干什么?当心人家把你当个妖物打回原形!” “哼!你才是妖了?我是仙,神仙懂不懂?” 云舒闭上眼继续享受,随口道:“你还别不信,这次去省城遇上个老和尚,他一眼就看出我身世不同常人!幸好老和尚没揭穿我,还帮了我大忙!” “哦?什么样的老和尚?世间和尚多是骗子,你别是被骗了吧?” “哧~~我这么聪明的人,是不是骗子还分不出来?你当我几十年白活了?” “谁知道了,反正不管,以后上你哪儿都得带上我,别老让咱们给你守园子!” “随便你,我以后多半要经常去省城,那可不在云雾山范围内!” “没关系,最近我修为大有长进,离开云雾山也没关系!” 云舒立刻来了兴致,坐起来道:“哦?是吗?什么长进?要不…..你给我变团儿金子出来?” 小狐狸鄙视的斜她一眼,一跃跳到旁边的椅子上,嘀咕道:“俗人。一天就知道金啊银的,俗!俗透顶了!” 云舒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什么办法?我本来就是人嘛!哪个人不俗?只要食人间烟火的就没有不俗的,要活着得吃饭穿衣,这粮食布料那样不要钱?她娘的,老娘的窑厂不知谁来捣乱,要让老娘知道非扒了他皮不可! 唉。幸好果园结果子了,等年底果子一收。再卖个好价钱,嘿嘿!” 云舒一想那金黄金黄的果子即将化成一堆一堆的银钱滚滚而来,心下就激动不已,那什么窑厂啊、什么找茬儿的,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哼,还果子了,要不是我和小狼,你这果园早就被人家烧成一团儿灰了!” 云舒一惊,“你说什么?” 小狐狸回头看她一眼。悠悠的甩着尾巴道:“我说,你们走后半个月就有人来跑来后山烧园子。要不是我先前无聊,用法力预算了一下,你这园子早就被烧光了!” 云舒直直的盯着小狐狸。那家伙跳到桌上,悠哉悠哉的抓起一块点心慢慢吃起来,完全没有撒谎心虚的模样。云舒垂眉思索片刻,小虎不是说最近才有人来捣乱吗?我们走后半个月,那可是一个半月前了?到底是谁跟我们家过不去?太可恶了! 小狐狸吃完点心,见云舒还在发呆,跳过来用尾巴扫扫云舒鼻子,嘻嘻笑道:“笨蛋云舒,再发呆,你舅舅他们就要来啰!” 云舒猛然清醒。对了。还有方舅舅和陈军两位客人在了,先把他们招呼好了再说。她匆匆清洗完。擦干身子,换上衣服,打算抱起旧衣服去清洗,突然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云舒弯腰捡起,哦,对了!这是早上杜十给我的信。 谁会给我写信了?要找我直接来人不就是了?她奇怪的将信封翻来覆去查看,只见信封正面有水云舒亲启几个字,没有落款也没有地址。 这字体她从没见过,于是她放下衣服,拆开信封来看,发现里面厚厚一打,抽出来一点一点儿展开,原本以后有十几张纸,结果却是张大大的黄榜! 黄榜!云舒吓了一跳,这东西应该是官府贴在城门口公示百姓的东西,怎么会被人寄过来?!我的天,那黄榜可不是能随便揭的,要被官府知道,那要惹大麻烦了! 云舒手忙脚乱把大大的黄榜收起来塞进信封,同时紧张的看看门外。她将信封收入胸口贴身的口袋里,伸手摸了几遍,确认不会掉了才开门出去。 外面的大狼站起来,摇着尾巴来舔云舒的手,云舒摸摸它的头,轻声道:“小狼哥哥,这两个月辛苦你了,晚上我让管家娘子给你烤鸡吃!”小狼显然很高兴,舌头舔舔牙齿,那尾巴也摇得更欢了! 云舒看看时辰,出院子去厨房走了一圈,跟管家娘子交代,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两刻钟,这段时间不要有人来打扰。 她匆匆回到院中,将门窗一一关死,借着天窗的亮光打开信封,抽出黄榜,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其文字晦涩,不太好懂,一看就是老学究写的东西,前面大概是说此次北方战事,我朝大获全胜,都是皇帝的功劳,好一番夸赞过后,重点来了: 此次胜仗,皇帝龙心大悦,除嘉奖功臣、免税三年、大赦天下外,还要充盈后宫。我朝凡七品以上官员或有举人以上功名者,其女年底之前满十四周岁者一律参与嫔妃海选;另平民子女,凡三代之内无作奸犯科者,准予参加宫女海选。 云舒通篇看了几遍,这明明是份儿选秀的黄榜嘛! 选秀?那东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家里除外公是个秀才、当过师爷外,没谁有功名,嫔妃自己没资格,至于宫女嘛……让我当皇后娘娘都不干,还当什么宫女?又不是吃不起饭了,要光宗耀祖有二毛三毛了,不关自己的事! 云舒嫌恶的撇撇嘴,将那纸折好,收进信封里,藏在自己的床格之内,然后回到院中踱着步子,继续思索何人使坏,直到有媳妇来敲门叫她吃午饭,才匆匆出门。(未完待续) 第四六五章 吃白食的 **现在还有月饼了,呵呵,感谢“世净光”童鞋的月饼!** 午饭时,方舅舅和陈军对云舒家的庄园连连称赞,云舒谦虚的附和。午饭后,她又亲自带二人逛了逛自家的大院子。 这院子依山而建,里面每个小院的布局根据地形而定,各有特色,简单大气又极具人性化。比如手一拉就能自动冲洗的厕所,简单方便的自来水管道等都让二人啧啧称奇。 云舒想着爹娘外婆一行人下午就能回来,窑厂那边还在整修,打算等那里整修完了可以开工了再去找洪家人,所以她特地为方舅舅和陈军安排了住处,请二人休息一番。 陈军首先推辞:“云舒,我来这趟本是出公差而来,兄弟们都回去了,我自己一两天不见人,县太爷那里不好交代。反正你这地儿我认清了,以后有空就来,呵呵,到时你可别嫌我麻烦!” “不会不会,陈军叔叔,咱们又不是外人,你什么时候来都行啊!哦,最好能把大表嫂也带来,我看她一年四季难得出门,反正现在大姑他们不在,就当出来散散心吧!” “恩,也好,下次我也叫她!”陈军站起来,然后又对方舅舅拱手道:“方兄,你奔波几天,反正无事,不如在这儿多住几天吧?” 方舅舅站起来道:“小云舒,那群痞子这次是赶走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去洪家探探消息?以后拖长了更麻烦!不如咱们跟陈老弟一起进城如何?” 云舒有些犹豫,其实她也很想借助官府的力量。只是像洪家这些大户为讨好官府,每年送给官府的孝敬银子不少,听说连扫地的老头子都有,那陈军现在作为官府的捕头,肯定收过洪府不少好处。即便他跟自家关系不错,但对洪家,他未必愿意出手吧? 云舒看向陈军,果然见他面带犹豫之色。云舒抿嘴笑笑,“算了,不急。先等爹娘回来,明天再去找人也来得及!陈军叔叔。上午的事儿多谢您了!” 陈军皱眉摆手:“没事儿,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他犹豫半晌,叹气道:“云舒啊,你知道现在成师爷已经卸任,咱们县太爷上个月生辰摆了一次酒宴,城里各家富户都有到场,那洪家金银玉帛就送了几大箱。如今你们跟洪家起了矛盾,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县太爷那里怕是……” 云舒怎能不明白陈军的意思。他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不错了,于是她立刻给陈军行大礼道谢:“多谢陈军叔叔指点,云舒知道该怎么办!” 陈军赶紧扶住她,“不必如此。小云舒,我陈军虽不算好人,却一直拿你当亲侄女对待,但这事儿……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是,云舒明白,云舒一直把陈军叔叔当亲叔叔一样尊敬!” “是吗?呵呵!说来按辈分算我还是你大表哥了,哈哈哈!” 云舒和方舅舅一起将陈军送下山直到小杜村口,看着陈军渐渐走远,方舅舅抚着下巴道:“呵,这小子还挺油滑的!” 云舒无奈道:“没办法。他也只是个当差的。总不能为了帮我,把自己饭碗丢了吧!” “哦?你倒想得开!呵呵。不错嘛,小云舒,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这种心胸度量!” 云舒不满道:“方舅舅,我不是男子汉,不过你这说法不对,女子也有心胸宽广的啊!” “哈哈哈,是、是,你这小女娃就比方明那娘娘腔心胸宽广多了!” 二人说说笑笑往回走,顺便去窑厂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院子里一片狼藉,收拾了半天,依然没有下脚的地方,看地上那一堆一堆碎得不成样子的黄泥,明明就是已经做好的砖坯,还有损坏的各种工具,肯定要重新置办才行。 看工人们个个光着膀子全靠人力嘿咻嘿咻忙得热火朝天,云舒心里一股热血直往上冒。一汉子推着一车黄泥从面前经过,抬头见了云舒,笑呵呵的打招呼,那推车一斜就要倾倒,方舅舅一把拉住,稍稍用力就起来了。然后他干脆脱了上衣挽起裤腿也去帮忙。 “舅舅,不用了,您……” “没事儿,云舒,你去清点清点损坏的工具,列个单子出来,咱们一会儿进城去买!” 云舒看方舅舅一人顶两三人,干得异常卖力,心下感动。她也挽起袖子找到专门负责清点工具的杜川,跟他一起把损坏废弃的工具一一清点出来。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清点完毕的云舒拿着单子回去找方舅舅,见他正拿着铲子飞快的往车里铲黄泥,人家一人铲一辆,他一人铲几辆,感觉跟他组队的工人们似乎劲头儿都要大些!方才脏乱不已的院子已经清理出一小片,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应该能干完。 云舒把方舅舅叫出来,找了杜川,拿着单子去让老窑叔确认,然后几人便坐上自家最快的驴车进城去。 走到水家村附近,已是傍晚时分,正好遇见爹娘一行人的马车。云舒只冲着爹娘的马车喊了几嗓子,连车都没停,就快马加鞭的错身而过。等娘亲叫停马车,云舒已走出老远,她拉长脸道:“小蝶、巧娘,你们不是说小姐去她舅舅家做客了吗?” 巧娘有些心虚的偷眼看小蝶,小蝶镇定自若道:“是的,太太,方舅爷也在驴车上!” 李氏有些窝火儿,昨天晚上吃饭不见云舒,问二人,二人说她累了,正在休息,晚上去几趟,她们都说还没睡醒。今儿一大早又不见人影,一再追问,二人又说方舅爷老娘今日过寿,要提前赶回去,云舒嫌这样走太慢,也跟方舅爷早走了! “这丫头,都快及笄了。还这么莽撞!”李氏有些责备的嘀咕。 外婆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如书啊,云舒大了,做事有分寸!你别老辖着她,既然有方大侄子跟着,出不了事,快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回李家大院了!” “娘。都这时辰了,回李家大院天都黑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啊?还是先去我们家休整休整吧,等明儿找人给小健他们传了信儿,让他们来接一下也好啊!”几人嘀嘀咕咕说道一番,磨蹭好一阵才上车,车队继续缓缓而行。 云舒一行赶进县城,直接去找熟识的铁匠,将自己要的器具清单交付。幸好铺子里备货不少,差的几样儿赶工几天就能做好。 双方谈好价钱,云舒让杜川把现货拉回去,嘱咐他不要跟爹娘提窑厂的事儿。让老窑叔争取明天就开工,自己跟舅舅留在城里,洪家那边可能还要跑上几天了! 等这事处理完毕,天色渐暗,云舒请方舅舅去自家饭馆奇味斋吃饭。杜十等人见到云舒自然高兴,好酒好肉弄了好大一桌儿,且专门置在后院,打算一群人好好吃上一顿! 席间云舒自然免不了要问起奇味斋这两个月的情况,杜十笑道:“还不错,偶尔有点儿小问题。不过有陈爷罩着。没出什么大事儿!这两个月咱们赚了不少银子,前面差的都补上了。新买的铺子也已经请人开始打理了!” 这话听来似乎都是好事,云舒皱眉道:“杜叔,有人来捣乱?什么时候?什么人?” “这个…呵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杜康不满的抱怨:“爹,那群人明明就是故意找茬儿的,三番五次前来,军爷一来就跑,一走他们又来,害得咱们半天半天的不能做生意!怎么就不值一提了?” 杜十待要训斥,云舒道:“杜叔,这不是小事儿,窑厂那边也出问题,还专门趁着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多半是针对我们家来的,您不要隐瞒,把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杜十见云舒表情严肃,思索片刻便将这两个月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第一次来这里找茬儿的大概在云舒走后十天左右,那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点了一大桌好酒好肉,大吃大喝后当着众人的面拍了一直苍蝇扔饭碗里,然后嚷着要见掌柜的,吃了一桌不给钱反而以苍蝇为由要赔偿! 当时杜十处理的这事儿,算了算那桌菜大概二两银子,本想息事宁人,不收他们银子让他们快走。可人家却揪着不放,杜十只好使眼色叫小双子去县衙找人帮忙,这边尽量稳住他们,那群人闹腾一阵,砸了两套桌椅。 幸好陈军带人及时赶到,搜了那群人全身,一共才一百文不到,赔桌椅都不够,于是陈军便把那群人拉回县衙去关了几天。 之后发生的事情与此类似,隔个三五天就有人来一趟,不过这下他们学乖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嚣张,换了衣服来,点一堆菜海吃一番,倒收钱时打个晃眼儿便一窝蜂的跑了,倒没再打砸东西。 即便如此,老来一群吃白食的也让人恨得牙痒痒,以至于后面来吃白食的越来越多。他们想了些办法,凡点菜在五百文以上的一律请到包房,面门的大厅只接待五百文以下的客人;杜十还特地安排了两个见状的伙计守在门口,送菜的小二见客人开始动筷便想方设法催着客人先付钱。如此,后面陆陆续续抓了几个恶意捣乱的,饭馆才算消停了些。 云舒沉吟片刻,“杜叔,这两个月因捣乱吃白食的损失多少?” “这个…只算他们吃了不付钱的大概只有四五十两吧!只是这风气不太好,咱们的早点本就是不赚钱的卖,却还经常有人来抢馒头包子什么的。唉!小姐,咱们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有些人你即便知道他是无赖,也不能不让他进门啊!” 云舒点头:“有道理,除了吃白食的直接损失,附带的带坏风气、影响其他客人,这损失加起来也不小!好多铺子一个月也赚不了四五十两银子,这事儿一定得想办法杜绝!” 大家纷纷低头沉默,绞尽脑汁想那应对之策,似乎连桌上的美食都没那么可口了!半晌后,方舅舅道:“小云舒,要不我带几个兄弟帮你守几天。专门抓那些捣乱的!狠狠揍他们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杜十摇头:“这办法不可行,上次咱们在门口添两个健壮伙计,都吓得不少客人不敢进门,要再来几个,怕是没人敢来吃饭了!那群人就是些游手好闲爱占便宜的。你守着他不来,你一转身他又来了。唉!真是怕了他们了!” 杜康不满道:“爹,我看是你想太多了!你看陈军爷他们来的时候,那一天都没人敢来捣乱,要是那些军爷天天都来咱们饭馆吃饭就好了!” 云舒眼前一两,脑中盘算一番,“杜叔,那些衙役来吃饭,每顿大概花多少钱?” “这个…要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有没有穿官服来。专程喝酒还是吃便饭?” “按便饭算,比如他们中午换班,出来吃了饭就回去当差那种!” “那样啊,偶尔倒是有军爷来。比如三个人点三菜一汤,咱们份量足、米饭不要钱、就算全吃荤,一共也就一百文左右!” 云舒微微点头,三个人一百文,一天按两顿算,一个月也才六两银子,这六两银子自己得利二三两,就算送给他们免费吃,能赶走那群吃白食的,算起来也划算啊!只是要是来的人多了怎么办? 云舒正在盘算。杜十道:“小姐。听说县衙里有饭堂,军爷们在那里吃饭是免费的。除非错过点儿了或那里的饭菜太难吃,才会出来!要他们天天来怕是没人愿意花钱啊!” 云舒笑道:“杜叔,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他们饭堂里的东西虽免费,味道却非常不好,听二毛说很不好吃!而且衙役们不在饭堂吃,每日回家吃的话,只要到账房登记一下,每月就能领六百文的伙食补助!所以很多衙役都不在饭堂吃饭的!” “啊?还有这等说法?可是…….” “杜叔放心,我有办法让衙役们不管早中晚都有人来咱们饭馆吃饭。这样,你为衙役们专门弄个账本,他们每次来吃饭,只要不超过一两银子的只需记账,不用付现钱,每十日结账一次,我亲自拿账本去县衙收钱,不说能赚多少,保准不亏还能解决麻烦!” 此事商定后,方舅舅忙着回家看妻儿,云舒回安夫子院子休息,二人约好明日早上辰时末在县衙门口集合,一起去洪家找人。 次日云舒早早起床,先去县衙等陈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道:“陈军叔叔,您和冯标叔叔那份儿我给您包了,不要钱,不过您得帮我忙,让大家伙儿错开了时间去饭馆,当然大家三餐都愿意去最好!怎么样?” 陈军扶着下巴想了想:“恩,你这价格倒也实惠,不过一般衙役一个月月例也才二两银子,加上各种补助也不过三两,天天去的话他们怕是舍不得!” 云舒扑哧一笑:“陈军叔叔,你就蒙我吧,你们出一趟差,那额外得的银子比一个月月例还多,我就不信你们一个月吃饭一两银子都不花!” “呵呵,你这丫头,早就盘算好了吧?行,就这么定了,我帮你说说,他们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我和冯标每天轮着去行了吧!” 云舒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陈军拍拍她脑袋道:“你这鬼机灵丫头,今天是不是要去洪家?” 云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是啊,有方舅舅陪我,应该没问题,陈军叔叔,你去忙吧!我等方舅舅!” “唉!云舒啊,洪家那边大忙我帮不上,小忙倒可以。你去要是吃了闭门羹,就来找我,带你们进去见见洪老爷不成问题,不过先说好啊,我不会帮你说话的!” “真的?太好了,谢谢陈军叔叔!”没想到陈军会主动提出帮忙,云舒自然高兴。 “呵呵,别高兴太早,那洪老爷子做了几十年生意,精明得很,自己先想想怎么对付他吧!” 云舒别过陈军,刚从县衙门口出来,方舅舅就从对面粥铺子里走出来:“云舒,这边!” “方舅舅,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呵呵,我们习惯天亮就起,你来县衙不就是找陈老弟。怎样,他答应了吧?” “恩,答应了!舅舅那边怎样?舅母和小侄子都好吧?” “呵呵,好、好!方明那小子已经去过一趟了,家里没事!走吧,去哪个门?” 云舒想了想。“舅舅,我看出面的一直是那个叫洪图的家伙。那人我还没见过了,不如咱们先去见见那人,探探口风怎么样?” “行,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当护卫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二人按照杜川给的地址找到洪图家,这家伙居然没住洪家下人院子,而在南区一个单独的小院儿!他们走到巷口正好见一人出来,便拉着他问洪图家在哪儿? 那人疑惑的上下打量云舒二人一番,语气不善道:“你们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云舒闻言也将此人打量一番。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看他那眼神定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云舒换上张笑脸,拱手道:“您好,想必您就是洪图吧?” 那人觑着眼打量二人一番,片刻后不耐烦的挥着袖子道:“不认识不认识,找错人了!”,然后就往大街上走去。云舒给方舅舅一个颜色,方舅舅一把将那小子捞了回来,扔进巷子里去。 那人吓了一跳,抓着衣服后退几步,有些害怕又不甘心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方舅舅一言不发。一手握着拳头。另一说用力捏得指节咔咔作响,那人跌跌撞撞往后退:“你…你们…别过分。我…我可是洪…洪夫人的陪房!我……” 云舒把方舅舅挡在后面,笑眯眯上前道:“这位叔叔莫怕,你们洪家不是在云雾山上盖别院吗?洪仁旺大伯亲自跟我定下五十万匹青砖,我是那青砖砖窑的主人,前些日子去省城一直不在家,怠慢了叔叔还请见谅!” 洪图呆愣半晌,看云舒礼数周全,才慢慢退了惧色。他扶着墙站直身子,一边调整一边留意方舅舅的动作,等他调整得差不多了,便背起手仰起脖子傲慢道:“哼,你还好意思来,我们主子订的明明是一文一匹的青砖,你们却用一文十匹的红砖来充数,别把咱们都当傻子,哼!你们想想怎么赔吧!” 洪图说着就要从旁边转出巷子,方舅舅往前一站,把他挡了回去。洪图有些恼怒,指着方舅舅道:“喂,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想要挟我不成?” 云舒笑眯眯的看着他:“洪图叔叔,这中间是不是有点儿误会?这儿人多口杂的,咱们要不要去你家院子坐坐!” “休想,你们……”方舅舅逼近一步,吓得洪图连连后退,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将二人带进里面一个小院子。 云舒毫不客气的坐下,将院子打量一番,抿嘴笑道:“哎呀,洪图叔叔,你这院子好像不怎么样嘛!最多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下!啧啧,你娘子买一次首饰都要五十两银子,为何不多花点儿钱买个大点儿的位置好点儿的? 哎,要不待会儿我去找洪夫人,给她提提意见,你这个陪房死心塌地跟她几十年,不会连座院子都舍不得吧?” 洪图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身紧绷,声音僵硬道:“你想怎样?” “我?我一个小姑娘,能怎样?只是听杜川说洪图叔叔时常提及自己娘子买首饰,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真大方啊!啧啧,洪家一个下人就如此阔绰,真是羡煞旁人哪!” 这时端茶的妇人出来,惊道:“什么?洪图,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首饰了?哎呀,我知道了,你肯定又去勾搭那贱人了!五十两,我的老天爷,老娘跟你十几年,你连二两的银簪子都舍不得给我买一根,你个死不要脸的,老娘跟你拼了!……” 那妇人放了托盘就冲上去揪洪图的脸、扯他头发,几下子就扭成一团!云舒乐得自在,跟方舅舅安心的坐着看戏。 等二人打得差不多了,方舅舅上前拉开二人,妇人趁机要抓方舅舅,方舅舅一把将她扔出去,正好扑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一翻,把她压到下面,疼得妇人哎呦直叫。 洪图顶着满脸淤青站起来,怒道:“你们欺人太甚,到底想怎样?” “呵呵,不怎样,就是想问问洪图叔叔为何要颠倒黑白、加害于我等?这里了…有三十两银子,虽比不得你娘子一件首饰钱,不过嘛…呵呵,洪图,你自己看着办!” “我…我…是你们自己有问题,不关我事!”洪图一梗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云舒笑着,把玩着那几锭银子,自言自语道:“唉,银子谁都爱,可也要看他有没有命拿?有没有福气享!这事儿了…你不说,我自己去找洪老爷,当面问清楚了,再加上你一而再再而三跟杜川要银子这事儿,不知洪老爷会怎么发落你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第一妒妇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 洪图脸色苍白,却依然梗着脖子不说话,云舒缓缓站起来,遗憾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总会有人愿意说,看来这银子跟你无缘啊!” 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来的妇人突然冲过来,讨好的笑道:“小姐、小姐,这死鬼就是个榆木疙瘩,主子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青砖这事儿我知道,是洪夫人叫洪大娘子亲自来传的话儿,要他想办法把这笔生意搅黄了,责任全推你们身上。” 云舒狐疑的打量她,见那妇人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巴不得扑上来把那银子咬两口一般!云舒心下好笑,爱财的人最好对付,她复又坐下,把玩着银子道:“呵呵,看来这银子与这位婶子还有些缘分,不知那洪大娘子是何时来传话儿的了?” 妇人眼睛紧盯着银子,“呵呵,是有缘分、是有缘分,洪大娘子老早就来过了,来了好几次了,开始看他们神神秘秘还不要我听,这事儿还是半个月前我偷听到的了!” “他们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指示你相公怎么做?” “有有,半个月前下雨那次……” “你个臭婆娘,再胡说八道,老子休了你!”洪图突然跳起来,要去抓那妇人,被方舅舅一把拉开。 云舒斜他一眼,淡淡道:“洪图,你对你们家主子就那么死心塌地?唉!可惜啊可惜,你们主子却如此轻视于你!你可知道此事若真成了,你们家主子能得多少好处?” “我…我为主子办事,天经地义,不图好处!” “呵。好个忠心的奴才,我不妨告诉你,照你们主子的胃口,她多半是想让我倾家荡产、赔偿她两千两银子,顺势收了我的窑厂、庄园!” “啊!那么多!你个死鬼,说你不中用你还不信。两千两银子就给你二十两,还要你跑前面去卖命。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老娘没法儿跟你过了……”洪图娘子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洪图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 云舒静待半晌,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淡淡道:“洪图,想清楚了?不说我可马上找洪老爷去了!” 洪图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梗脖子偏开头,还是不肯说!方舅舅不耐烦了,一把抓起洪图:“云舒。咱们不跟他废话,老子看他这怂样儿就不爽,先揍他一顿再说!” 方舅舅就要动手,方才还骂骂咧咧的洪图娘子赶紧扑上来拦住:“哎呀。爷,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他不说我说,有什么尽管问我,问我就是!” 云舒想了想:“下雨那天洪大娘子来跟你相公说了什么?” 洪大娘子想都不想直接道:“就是吩咐我男人想办法陷害你们!” “怎么陷害?” “这个…这个…”妇人眼珠咕噜咕噜直打转,“反正…反正那些馊主意都是洪大娘子出的,这死鬼只管按主子吩咐的做!小姐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主子要对付你们,我们只是下人。主子吩咐的不得不做。这事儿跟咱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云舒抿嘴笑笑:“洪大娘子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对盖房筑墙之事一窍不通。怎会想到那些损招儿来陷害我们?你不说实话,这银子自然没你份儿,方舅舅,那坏蛋就麻烦你了!” “哎,好嘞!好几天没练拳,找个活靶子试试手也好!”方舅舅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妇人急了,“别、别,我说、我说,主意是我男人出的,人是洪大娘子找的!” “这还差不多!”云舒站起来,将那几个银锭子留在桌子,舅舅放了洪图,二人往院门口走去。出了院子,云舒趴在院墙上往里偷看,见洪图娘子首先扑上去收了几个银锭子,还用牙齿咬了咬,满意的收进袖兜里,然后才去扶地上的洪图。 洪图痛得咝咝直叫唤,他娘子一边打水给他清洗一边道:“你这死鬼,逞什么能?现在知道疼了?哼!方才要不是老娘反应快,那贼汉子给你两拳,你就能见阎王去!” 洪图扶着胸口有些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主子对咱们不薄,给咱们削了奴籍,赏咱们院子,又让儿子去洪大少爷面前当差,你还这样出卖主子,追究起来看你怎么说?” “哎呀,说你榆木疙瘩你还不信,方才死丫头那架势看到了,你不说,她去找洪老爷,洪老爷一查不也一样什么都知道了? 老爷跟夫人本来就不和,我看这差事儿明明是老爷交待下来的,夫人心里不高兴,叫你从中使坏。事情办成了倒好,办不成夫人还能跟老爷抬杠撕破脸?到时候倒霉的还不都是你?” “可…可咱们是妇人的陪房,怎能……” “算了吧,这里是洪家,夫人再大能大过老爷去?别说上面有个老太太压着,咱夫人那么强势的人,那黄家大小姐说了好多年要嫁过来当正房奶奶不也没谈成?自己亲生儿子的主都做不了,你还指望她保你啊?真是的,你平时那些小心眼儿都上哪儿去了?” “哎哟、哎哟,你轻点儿!……” 听到这里,云舒心里大概也有了点儿底,二人轻手轻脚出了巷子,方舅舅道:“小云舒,你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啊!” 云舒也有些懊恼,要不是当时去省城急着凑钱,没仔细考虑过利弊关系,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现在问题已经出了,光后悔也没用,只能尽快想办法解决了! 他们在街口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洪府侧门找洪仁旺。上次来的这个侧门这次敲半天门也没人应,方舅舅那力道差点儿把门都砸坏了才有个小厮吵吵着过来,将门开条缝儿伸出脑袋打量二人一番,云舒陪着笑脸上去送了二两银子,说要找洪仁旺。 那人垫垫银子塞袖子里,淡淡道:“旺叔被老爷派去乡下收租子去了。不再府里!” 那人说完就要关门,方舅舅一把撑住,小厮打量方舅舅两眼,不耐烦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洪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敢闹事马上叫官爷抓了你去!” 云舒陪着笑脸道:“小哥,麻烦一下。仁旺大伯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我找他有急事?” “不知道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啪一声门被关上,之后不管你怎么敲门怎么叫都没人应!方舅舅大怒,就要砸了那门,云舒赶紧拉住他,安抚一番,围着洪府把其他几个侧门也走了一遍。 每个门的奴才都同一副嘴脸,塞了银子才答话,答的结果基本与第一个相同!云舒泄气的靠在巷子墙上,天色已近午时了。这样下去不行,不如先休息休息吃个饭再说。 方舅舅给恹恹的趴在饭桌旁的云舒夹几大筷子菜,笑道:“小云舒,这点儿气都受不了。怎能成大事?来,多吃点儿,吃完了才有精神!” 云舒苦着脸道:“方舅舅,你说那洪仁旺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 方舅舅手扶下巴想了想:“恩,很有可能,这种人最会看主子脸色,我看他多半知道这事儿,故意找个收租的借口躲起来也不一定!” “可为什么啊?他不是洪老爷的长随吗?他自己来找我订青砖的!” “呵呵,像洪家这种情况,两主子不和。真正精明的下人。最不爱掺和他们的事!” “哦?是吗?方舅舅,你不是跑江湖的?怎会知道下人们怎么想?” “呵呵。我们做的生意多半要与大户人家打交道,那才有赚头。大户人家的主子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出来跟咱们打交道的多是洪仁旺这种人,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云舒偏头想想,叹道:“原来做下人也是一门艺术啊!” “那是,哪家主子都不只一个,要看准最重要那个,地位稍次的也不能得罪!” 云舒听方舅舅那一套一套的理论,似乎也有所悟,心想幸好自家没那么多弯弯绕,小蝶他们也不必花那么多心思!不过她们到底有没有花心思,这个…还真不好说啊! 午饭后,二人休整一番,决定这次直接走正门求见洪老爷,如果他们再次狗眼看人低或多番推辞,就在门口等着,或多打听打听消息,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找陈军,毕竟人家已经帮了很多忙了,这件事却是让他为难。 他们来到洪家大门口,送上拜帖,等了一刻钟后,小厮居然来请二人进去!云舒有些不敢相信,与方舅舅面面相觑,忙活了一上午处处吃闭门羹,居然走正门这么顺利! 云舒和方舅舅跟着小厮在庭院里穿行,最后在一小花厅前停下,小厮道:“云舒小姐,我们老爷还有些事要处理,请您稍等一下,老爷事情完了立刻过来!” 云舒笑道:“无妨,多谢小哥儿了!” 二人在花厅坐下,小厮离去,便有丫鬟上来斟茶。云舒一边慢慢拨弄茶杯,一边四下打量花厅。这花厅装饰儒雅简单,却不失富贵,看上去像是个有些底蕴的人家!呵,没想到洪家世代经商,家里却如书香门第般,也爱附庸风雅啊! 云舒和方舅舅等待良久,茶水喝了一肚子,一直不见洪老爷前来。先前心情不错的云舒有些惴惴,怎么回事?洪老爷真有事还是故意晾着咱们?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后,门外有人传话:“夫人到!” 云舒和方舅舅面面相觑,人到了门口,还是礼貌性的站了起来,洪夫人一进门,云舒就拱手道:“见过洪夫人!” 洪夫人一顿,斜眼打量云舒一番,冷哼一声,便甩着帕子直向上方走去。她自顾自的坐下,丫鬟们立刻一串一串的上来摆上茶点,不过却只摆她自己那一桌! 云舒抿抿嘴,心里有气,这死女人。暗地里找我茬儿,想搞得我倾家荡产,现在还给本小姐甩脸子!哼,我就不信了,她能把我怎样!于是云舒也自顾自的坐了回去,方舅舅见之。则走过来坐到云舒旁边的椅子。 洪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又是斜眼打量云舒一番。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云舒旁边的丫鬟厉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当差的?不三不四的人怎能随便带进府来?”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放了茶壶,来到洪夫人面前跪下请罪:“夫人息怒,两位客人是小五子带进来的,说是老爷的客人,吩咐奴婢好生招待!” “哼,还敢狡辩!给我掌嘴!”洪夫人身后立刻出来几个婆子。拉住两个丫鬟真要掌嘴。云舒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洪夫人,我是洪老爷的客人,你如此作为,是做给我们看。还是打给洪老爷看?若是做给我们看,大可不必,贵府一壶中等茶,不过半两银子,我还看不上眼! 比不得某些人,家大业大,却盯着我家的庄园窑厂,想方设法想弄过去!哼!莫非洪家这大笔的家业产业都是靠强抢霸占设计来的?说句难听的话:那叫…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混账,我洪家的地盘岂能容你撒野!来人,给我拿下!”洪夫人气得一拍巴掌站起来。涨红了脸指着云舒训斥。 方才要掌丫鬟嘴的婆子立刻扔了丫鬟扑上来。方舅舅手臂一档,便把几个婆子挡了回去。云舒就着手上的茶水往最近婆子脸上一泼:“赏你半两银子的茶水!” 片刻混乱过后,洪夫人带来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全被方舅舅制服在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方舅舅拍拍手道:“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不要脸的女人老子一巴掌一个!” 洪夫人呆愣半晌,突然声嘶力竭的吼道:“不得了了,反了天了,去,给我把护院叫来!快去!”尽管洪夫人叫嚷得厉害,见识过方舅舅厉害的丫鬟们却怯生生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不下! 云舒悠悠的自己倒杯茶水:“怎么,洪夫人,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我就不明白了,我水家与你无冤无仇,你洪家也不缺那两个银子,你为何千方百计设计我们?窑厂那里捣乱使坏、连饭馆都不放过?你不觉得你做得有些过分吗?” “哼!无冤无仇?你水家个个都是贱人,勾引我儿子不算还勾引我相公,我凭什么要忍?你以为我真稀罕你那几两银子?我呸!敢勾引我儿子相公的决没有好下场!” 云舒皱眉觑着眼睛打量洪夫人半晌,看她一脸愤怒双眼喷火的样子,不像随口胡说!可她说的什么水家个个是贱人,勾引她儿子又勾引她相公?这什么意思?云舒倒是知道水云香和洪大公子一直勾勾缠缠,这跟洪老爷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话说了?你这种贱人,活该家破人亡买去青楼妓馆一辈子见不得人!” 还在考虑问题的云舒没反应过来,倒是把方舅舅气得不行,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那结实的木桌咔嚓两声散成碎片,“腌臜婆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得你一辈子见不得人!” “啊!”丫鬟们吓得连连后退,洪夫人也吓了一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坚持着没有后退半步,可见这女人脾性之烈! 云舒站起来道:“洪夫人,我叫水云舒,今天刚好十四周岁,在接下洪仁旺大伯订的这五十万匹青砖生意之前,与洪家人毫无来往,不认识洪大公子,也不认识洪老爷,今日前来,全是因你而起,到现在还没见过洪老爷长什么样子,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洪夫人调息片刻,依然气愤,却略有收敛:“哼,找的就是你,我儿子为了你那堂妹水云香,死活不愿娶菲菲,还成天闹着老不死的要去水家提亲;那边还没完,你又贴上我家老爷!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别院明明用红砖就行,为何非要花十倍价钱去买你那劳什子青砖?你敢说你跟我家老爷没一腿?” 云舒听完真是哭笑不得,这洪夫人脑袋是怎么长的?自己跟洪老爷从不认识,她居然认为洪老爷看上自己了,借青砖这事儿献殷勤,莫非她以为自己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会嫁给一个比自己爹还老的老男人当小妾?简直不可理喻! 云舒正色道:“洪夫人。你听好:第一,水云香虽然跟我同村同姓同辈,但我们早已是出了五服的关系,她根本不是我的堂妹,她的事情与我毫不相关; 第二,洪老爷将近四十的人。比我爹还老,我有爹娘疼、有长辈爱。有家底儿、吃得起饭,用不着卖儿卖女来贴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棺材的老男人吃饭!你把他当宝,别以为人人都把她当宝!世上爱犯贱的人虽多,却不是我! 关于砖窑厂那笔生意,你爱做不做,想把我家搞垮没那么容易!我也不瞒你,别以为你家大业大,在云雾县呼风唤雨,对谁都为所欲为。我家也不是吃素的! 我弟弟是成师爷的亲传弟子;我大姑奶奶是省城马记银庄的当家老太太;我爹爹与当年的陆铁匠、如今的陆大将军称兄道弟;我舅舅交友广阔,黑白通吃;不管你想来明的还是暗的,走官府还是私了,绝对占不到丁点儿便宜。不信咱们试试看!” 云舒气势汹汹的把这一长串后台报出去,结巴都没有一下,方舅舅斜眼看看云舒,挺起胸膛双手环胸咳嗽两声,果然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架子! 花厅里一片静默,洪夫人和丫鬟婆子们显然有些呆住,不知她们是被云舒报的那一串后台吓到了,还是在衡量云舒说话的真假。 双方正相持不下时,外面小厮报:“老爷到!” 片刻后洪老爷匆匆进来,同来的居然还有陈军。洪老爷客气的请陈军请来。见到客厅这一片狼藉的场面愣了一下。片刻后拉长脸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了!” 地上的丫鬟婆子们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十分钟后。花厅又恢复先前的模样。洪老爷和洪夫人坐正上方,云舒和方舅舅一边,陈军一个人坐一边,各人面前都摆满了茶点。 陈军询问的望向云舒和方舅舅,双方交换眼色,沉默片刻后,陈军呵呵笑道:“洪老爷,这就是我方才跟你提起的小侄女云舒,这位是云舒她舅舅!早就听说他们来了洪府,却一直不见人回去,所以抽空过来看看!听云舒说找洪老爷有点儿事,不知谈妥与否?” “哦!原来是陈捕头的侄女啊,以前没曾听说,是我怠慢了!二位莫怪、莫怪啊!” 洪夫人则一直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不清她表情。 云舒思虑片刻,站起来,铿锵有力、字正腔圆道:“洪老爷,两个月前听说贵府要修别院,一位叫洪仁旺的大伯亲自来找窑厂找我们定下五十万匹青砖,您知道这青砖与红砖工艺不同,烧制不易,价格本就比红砖贵数倍! 只是贵夫人似乎觉得这笔生意太亏,指使负责修建别院的洪图千方百计找茬儿,上次下雨贵府别院明明没有开工,洪图却以耽误你们工期为由逼我方尽快送砖。因产量限制,我方无法补上,洪图自己提出另送五万红砖。 之后,洪图又以我方用红砖充抵青砖为由认定我方违约,贵夫人不仅找流氓地痞去我窑厂闹事,还指使人去我饭馆砸场子,决意要我方赔偿两千两银子,收我全部家财! 方才洪夫人又空口白牙污蔑我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勾引贵公子及……,洪老爷,今天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否则不管是去县衙还是府衙,我们定要讨个公道!” 洪老爷有些惊讶,他回头去看洪夫人,见洪夫人撇开头理都不理他,照他对自己嫡妻的了解,多半是这样了!洪老爷为难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军惊道:“还有这等事,洪老爷,别说我偏心,我这侄女从小聪明伶俐,甚得大家喜欢,就连县太爷和成师爷都对她夸赞有加,洪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 “不会不会,拙荆性子直,口无遮拦,那些都是瞎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夫人,还不快给这位小姐道歉!”洪老爷对陈军和云舒赔了笑脸,转头就拉长脸瞪着洪夫人。 洪夫人愤怒的抬头:“凭什么?我堂堂洪家当家太太凭什么给我小丫头片子道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蹉事儿……” “放肆!来人,夫人疯病犯了,快快带她下去!”洪老爷站起来对外面大声吩咐,几个小厮冲进来,果然架起洪夫人往外拖! 洪夫人挣扎着大吼:“姓洪的,你敢这样对我,我爹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姓洪的……”(未完待续) 第四六七章 不速之客 洪夫人挣扎着大吼:“姓洪的,你敢这样对我,我爹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姓洪的……” 待洪夫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洪老爷调整下表情,抱歉的对几人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拙荆年轻时脾气就急,时间长了就犯下这胡言乱语的疯病!这位…大侄女,方才拙荆言语不当之处还请见谅,你放心,我保证那些疯言疯语绝不会有人敢说第二次!” 云舒看看门外,没想到如此厉害的洪夫人,遇上这看似温文儒雅的洪老爷,一下子就败成这样!这样也好,只要洪家当家的还是洪老爷就好,要像洪夫人那样,自家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 “洪老爷,您是长辈,又是一家之长,云舒相信你说了肯定能做到,只是…那青砖之事,如果洪老爷觉得贵了,咱们把已送去的青砖结了帐,后面的就不做了吧?洪老爷放心,多的订金晚辈一定双倍返还!” “不用不用,已经签下的订单怎能说改就改?本人年轻时去北方就曾见过青砖,听说那东西经千年而不化,比山石还坚硬牢靠!如此好东西一文一匹已经很便宜了,一点儿不贵,原来怎样送现在还怎样送!” “那时间上……洪老爷,您应该知道青砖烧制不易,每批次至少要六七天,出窑了才知道能不能用,洪老爷若是赶工期的话……” “不赶、不赶,呵呵!大侄女放心,你们尽管慢慢做,半年内送齐即可!洪图那小子背着我捣乱,我马上叫人换了他!大侄女尽管放心!” 看洪老爷的态度,一口应承,似乎提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般。这送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既然不是当家人的意思。这笔单子自然是做完最好! 云舒思虑片刻,点头道:“那就多谢洪老爷了,另外…那群来窑厂捣乱的、去饭馆吃白食的,还有去我家庄园后山放火的。还请洪老爷多多管束!” 众人闻言一惊,方舅舅道:“什么?云舒,有人去你家庄园放火!什么时候?” 陈军也惊道:“不会吧!纵火可是大罪,律例刑罚极重,怎会有人如此大胆?” 洪老爷愣了片刻,皱眉道:“这个…大侄女,拙荆虽脾气倔强暴躁又贪图小利。说她指使洪图使坏、派人去饭馆捣乱,我相信确有可能,只是那纵火乃是伤天害理的大罪,我们两家无冤无仇,这个…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陈军点头:“是啊,云舒,你听谁说的?可有证据?” 看大家如此表情,云舒垂眉。确实!纵火之事只是听小狐狸说起,于山只说在围墙附近的陷阱发现有痕迹。如此一来没抓着人,二来连个见证的人类都没有。自己方才那说法确实鲁莽了!于是她解释道: “昨天听我们园子的管家说,去省城这些日子庄园也不安宁,围墙附近发现有人纵火的痕迹。因上次洪图带人来捣乱,有人拿着家伙往山上冲,陈军叔叔抓的那梁胖子也说有人指使他们砸了窑厂上山洗劫!所以我就认为……抱歉,兴许是另有其人吧?”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洪老爷表态道:“此事关系重大,本人定当严肃追查,如果确是拙荆所为,本人定亲自带她上门赔罪。该如何赔偿本人绝无二意,陈捕头可以作证!” 陈军看洪老爷的样子,想了想道:“云舒,我相信这事不是洪夫人所为,咱们查实了再说如何?” 云舒赶紧应诺:“洪老爷见谅,是晚辈考虑不周。晚辈回去也会严查!” 双方寒暄一番,洪老爷把管家叫来,另外跟云舒签了一份契约。这次由洪老爷和云舒亲自落款画押,陈军当见证人,其内容是保证洪家绝不会有人再因青砖之事上门捣乱,云舒家窑厂继续供完剩下的青砖,交接完毕立刻付清剩余尾款。 其后洪老爷亲自将三人送到门口,看着几人走远,便一甩袖子,气呼呼直冲洪夫人院子去。门口一个小厮见状,立刻飞奔冲向洪大公子的院子,一进门就大喊道:“不好了,大少爷,不好了,老爷要找夫人算账了!……” 正在屋中作画的洪大少爷手上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纸上那娇艳含羞的美人儿脸上!洪大公子大怒:“多宝,嚷什么嚷?什么大不了的事!” “哎呀,不好了,大少爷,那个水云舒带个壮汉找上门来,把夫人身边那群婆子全打趴下了!后来老爷把陈捕头带来,没想到陈捕头竟是那丫头的亲戚,老爷把夫人训斥一顿,赶回院子;不知那丫头又跟老爷说了什么,现在老爷正要去找夫人算账了!” “什么?敢打我娘!他们不想活了怎么的?走,跟我去看看!”洪大公子放了笔,气冲冲的出门。走到门口,他脚下一顿,跟方才那小厮耳语道:“多宝,你现在去我奶奶院子,把云香姑娘接走,找个妥当的地方藏起来!” 多宝愣了一下:“藏…藏起来?少爷,她现在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咱们……” “废话什么,快去!”洪大少爷恶狠狠的踢了多宝一脚,便匆匆向洪夫人院子赶去。多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不满的嘀咕:“少爷真是着了魔了!谁都知道云香姑娘对他没意思,就他爱赶鸭子上架往上贴,真是……” 多宝嘀嘀咕咕往洪家老太太院子去,一路见着丫鬟就陪着笑脸叫姐姐,见到云香时,云香正在洪老太太房里给她揉肩小声说着话儿。多宝着急的在门口转来转去,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面瞅瞅。 几分钟后,云香掀帘出来,多宝立刻高兴的冲上去:“云……” “嘘!”云舒打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屋里的老太太,原来老太太已经上床歇息了!云香把多宝拉到外面:“怎么了,多宝,急慌慌的干什么?没个规矩!” “云…云香小姐,不得了了,你那个堂姐水云舒找上门来了!跟咱们夫人大吵了一架。还打伤了夫人身边的婆子,可老爷不但不责怪她,反而帮着她训斥夫人,现在老爷正在妇人院子里了!云香小姐。少爷让小的过来通知您一声,为免小姐被连累,请您先出府藏起来,等过了这几天再回来不迟!” 云香闻言并不着急,而是垂眉略作思考,似自言自语嘀咕:“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云香小姐,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呵呵,多宝哥,谢谢你了!”云香微笑着道谢,迷人的小脸异常吸引人,多宝脑门一热,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不…不谢!” 云香退后一步,轻飘飘的行个礼。转身往外走去,直到她走多一段距离,多宝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云香小姐,您上哪儿去?少爷说让您出府避避!” 云香脚下不停,轻轻笑道:“总得让我先收拾一下吧!” 离开洪府的云舒三人在县衙附近找了个茶馆坐下,陈军道:“云舒啊,方才没帮你说话,不生气吧?” “怎么会?陈军叔叔帮了我大忙,我感谢还来不及了!” “呵呵,你不怪我就行了!对了,你说的纵火当真有其事?” “恩,昨天听于大叔提起。幸好那里有灰太狼守着,把歹徒吓跑了,他们去时只发现地上的火把、桐油,还有丝丝血迹,可惜没抓着人!” “恩!这样的话…没抓着人,也没看到歹徒相貌。要找人不容易啊!云舒,你想想你们家跟谁结过仇怨?一般人不会下此狠手!” 云舒沉吟片刻,自认为自己来此十几年中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即便跟某些人有点儿小矛盾,比如说张秀,比如说马俊俏、沈娇娇等,那也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攀比置气,没必要对自己怀恨在心吧?再说,咱们住在山上,那原本是荒郊野岭…… “对了,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们初到山头开荒时,那附近住着伙儿山贼,我们的帮工和他们对峙过几天,后来大战了一场,山贼死伤人数众多,只有几个活着逃跑的,会不会是剩下的山贼前来报复的?” 陈军和方舅舅对视一眼,方舅舅道:“云舒,你们几个人斗败的山贼?” “啊?”云舒尴尬的笑笑,“呵呵,很多人,咱们一百多个壮汉对二三十个山贼,又事先做足了准备,肯定没问题!不说这个,陈军叔叔,有没有办法追查那群山贼?” 陈军想了想,“恩,那事已过三年,要特地去追查比较难,不过你若记得他们长相的话,可以去县衙找画师画个头像,让县太爷签发个通缉令,应该问题不大!” “这个…我只记得那领头山贼的模样,其他的记不清了!” “也好,那待会儿跟我回县衙吧!” 窑厂的事情解决,三人又坐了会儿,为表感谢,云舒要请二人全家都来自家庄园玩,二人都挺喜欢那地方,应诺下来。 而后,云舒跟陈军去县衙走一趟,为画师提供山贼相貌特征。这里的画师水平真的不敢恭维,画出的人相怎么看都不像,可惜她自己又不会画画,折腾大半天,直到天黑才勉强画出张稍稍有点儿像的! 因天色已晚,云舒只好在安夫子院子休息一晚,打算明天回去。第二天,她一个人准备出城门时,正好遇上进城的老爹,老爹说家里人多,食材不够,特地进城来采购的!于是云舒又跟着老爹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半上午才回家去。 到了山脚,她先去窑厂看看,窑厂已恢复如初,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云舒找到杜川和老窑叔,将新签的协议给他们看,杜川喜得直拍巴掌:“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解决了!小姐,辛苦您了!以后我……” “杜川,没关系,这事儿不怪你,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送砖也麻烦你了,要再有人刁难,你只管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杜川感激不已,连连应诺。 解决一大麻烦的云舒心情舒畅。兴冲冲的徒步爬山回家。过了山门,见小妹几个孩子正在门口玩得不亦乐乎,云舒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门口的媳妇见了她上来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院里来了客人,都住了一晚了,快去看看吧!” “我院里?你说我外婆和小姨他们?” “不是不是,就是您的客人,那位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说是您的好姐妹,特地来找您说话的。太太把她安排在您院子里了!” “啊?我院子里!为什么不安排去客房?” “这个…不太清楚!” “算了,谢谢婶子,我自己去看吧!”云舒提起裙摆,匆匆进门,直奔自己院子而去。刚到自己的‘舒院’门口,就听里面两女争吵的声音。 “这杜鹃怎能这样摆放?太不讲究了!必须挪挪地方!” “不行,不许动,这是我们小姐的院子。没小姐的吩咐,谁都不许动!” “我们小姐是客人,我们小姐说不好就是不好。就得动!” “不许动!” “就要动!”…… 云舒快跑几步,冲到院门口,见巧娘正与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拖抢花盆,那是自己从云雾山上移栽下来的野杜鹃,已经种了好几年了,去年才开始开花,开得特别娇艳,非常讨人喜欢,客人们见之连连称赞。 “住手!”云舒大吼一声。 “啪!”两个丫鬟手上的劲儿一松,那花盆掉落在地。盆子摔得粉碎,杜鹃也折了枝!云舒皱眉,巧娘冲上来:“小姐、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看,这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野丫头动不动就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还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胡说!明明是你那屋子布置不当。我是奉小姐之命下力帮忙的,哼,好心还没得好报!”那丫鬟气势十足,感觉自己才是主人一般。 云舒拉长脸走进去,对那丫鬟道:“你是谁?” “云舒小姐好,奴婢是跟小姐来做客的!” “做客?我看你这样子不像做客!” “咯咯咯~~~”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娇笑,云舒抬头,见一窈窕女子捏着团扇半遮着脸慢慢走出来,“云舒,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急性子,一个丫鬟,你跟她计较什么?” 云舒长长吐口气,果然是这扫把星! “云香,你不是马上就要当洪家少奶奶了?来我这里作甚?” “啧啧,看你说的!咱们说什么也是同村同姓同辈,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眼看咱们都要及笄了,以后见面机会不多了,既然你不来看我,只好我来看你了!” “呵,那就谢谢了,我好得很,你可以回了!” “不会吧?云舒,你外婆和你娘都让我留下来多住几个月了,你现在就要赶我走?啧啧!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以前你家才够吃饱饭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天天来也不见你赶人,现在你家发达了,有田有地有院子就嫌弃我了,这可不好啊!” 云舒最受不了她那装模作样、阴阳怪气的样子,她垂眉,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冷静,便自顾自的往里走。走到一半,云香拦住她:“云舒,屋里闷,咱们聊聊吧!” 云舒斜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往自己屋子去。她哗啦一下推开房门,我的天!这还是自己的房间吗?衣柜、桌子、梳妆台、连床本身都移了位,床边靠墙的位置摆了一排的大红木箱,现在还有几个丫鬟在挪动窗前的小塌了! 云舒大怒:“住手,你么什么人?干什么的?” 几个丫鬟吓了一跳,回头见了云舒,显然都是生脸,他们面面相觑。 云香过来笑眯眯道:“没事儿,继续、继续!云舒啊,我难得来看你一趟,这次是专程找你说话的,至少要住一个月,咱们从小就睡一张床,现在睡一张床不方便,总得睡一个屋吧!走,咱们去旁边坐坐、说说话儿,让她们忙去!” 云舒一把甩开云香的手,瞪着她道:“水云香,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段时间啊!” “你跟我待就要鸠占鹊巢、动我的东西!” “呵呵,看你说的,我方才还问过你娘,你娘说没关系了,想怎么搬就怎么搬。只要咱们开心就好!” “是你开心吧?” 云香故意将扇子挡在脸前害羞的一笑:“我开心不就是你开心吧?” 云舒斜她一眼,小声嘀咕:“不要脸!” 云香丝毫不介意,热情的挽起袖子把云舒往外拖。云舒沉默,想起几个月前去省城之前水云香还穿着朴素、住在水家村大杂院下面了。现在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昨天听洪夫人说洪大公子缠着洪老太太去云香家提亲,莫非这事儿差不多定了? 云舒冷静下来,跟云香来到院子坐下,二人互相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云香笑道:“云舒,看我这身衣裙漂亮吧?是黄老爷送我的了!” “黄老爷!哪个黄老爷?” “就是城里大户人家之一的黄家,黄菲菲她爹啊!” “啊!”尽管云舒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这消息还是把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女人,莫非舍了洪大公子,勾搭上个老头子?不会吧,她不是一向心高气傲吗?那黄菲菲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恶女,这种人她也敢去招惹! 半晌后云舒恢复过来,端起茶杯喝上两口,眼角打量着云香的表情。看她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过得不错啊!这女人。短短几个月时间,又使了什么手段?她就不怕那黄菲菲找上门来暴打她一顿? 云香拿着扇子捂嘴笑笑:“云舒,我现在跟菲菲姐可是好姐妹哦!” “啊?”云舒再次惊得张大嘴。云香娇嗔的拿扇子拍她一下,“你别这样子嘛!人家哪有那么讨人嫌啊?” 云舒抽抽嘴角,心道:你不讨人嫌,你最会讨人喜欢! “云舒啊,你不知道,菲菲姐对我可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你看屋里梳妆台上那些金银首饰,全是菲菲姐带我去银庄现做的了,咱俩一人一套,都是一样的了!……” 云舒看她笑得灿烂。炫耀似的东拉西扯,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淡淡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 “不是啊,其实我也不想来,不是你逼得我没地儿去吗?只好来找你了!” “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就昨天啊,你昨天跑去洪府大闹。把洪夫人气极了,洪老爷还专门跑去责问训斥了她!唉,人家都以为咱俩是亲姐妹,你惹了祸,我还怎么在洪府待?” “谁是你亲姐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等等,你说你之前几个月一直在洪府?” “是啊!洪老太太可疼我了!把我当亲孙女一样!” 云舒糊涂了,这女人疯了不成,一会儿黄老爷送她东西、一会儿跟黄菲菲互称姐妹、一会儿又是洪老太太面前的红人…… 云香得意的笑笑:“想不到吧?不只如此,洪夫人现在对我也不错了,还特地求她哥哥帮忙,给县太爷送了不少礼,现在我可是县太爷的干女儿了!” “干女儿!”今天真是惊讶连连,云舒真的糊涂了! “云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洪大公子……” “洪大公子?他很好啊,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一样!” “啊?亲哥哥!” “是啊,就是亲哥哥啊,洪大哥对我一直很照顾,正好我上面没哥哥,就把他当亲哥哥一样,菲菲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他们俩门当户对,天生一对儿!这几天洪老太太正让人准备聘礼,马上就要去黄家下聘了呢!” 云舒皱眉思虑片刻,对这一大堆关系渐渐有了头绪:照云香的说法,她应该是舍弃了洪大公子,以此讨好洪夫人和黄菲菲,借此进入洪家讨好洪老太太。 只要她在洪老太太面前促成洪大公子和黄菲菲的事儿,除了洪大公子本人,都是皆大欢喜,大家对她都感激不已吧?于是她就能同时从洪夫人、洪老太太、黄菲菲、黄菲菲他爹即黄老爷身上分别得到好处,并以此攀上县太爷! 好厉害的心机!不过洪家已经是云雾县的首富,云香如此彻底的舍弃了洪大公子,莫非她另有目标?县太爷虽是个官,却是个拎不清的糊涂官,云香攀上他有何目的? 等等,云香这几个月都在洪家,而自家的园子、窑厂连连出问题,不会也跟她有关吧?云舒狐疑的盯着对面动作优雅的云香看了半晌,微微一笑:“云香,你在洪府如此受欢迎,怕是管家娘子都要对你礼让三分吧?” “那是当然!”(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赶人 ** 感谢“澄果”童鞋的评价票票,感谢“蜜糖宝”童鞋的月饼和加更票票!不好意思啊,最近比较忙,文文写得也有些卡,一天能完成六千都有些费劲儿,加更比较困难啊,抱歉抱歉,顺的时候一定加更!**** “那是当然!”云香如意料中那样有些得意的回答。 “那要洪大娘子去传个话儿、安排点儿事也是轻而易举啰?” “当……”云香一顿,抬头看云舒,片刻后她收了笑意,捏起手帕擦擦嘴:“看你说的,云舒,我姓水不姓洪,就算洪老太太再喜欢我,我也是个外人!那洪大娘子乃是夫人的左膀右臂,每天为府里的事儿都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理我啊?” 云舒冷笑一声,“你记得自己还姓水就好!” “云舒,你怎么这么说?天地良心,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了!” 二人沉默片刻,云舒道:“云香,你父母弟弟了?” “他们?他们…自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该去的地方?不是水家村?” “唉!村里人人都认为我水云香靠着美貌攀上了高枝儿,明里陪着笑脸说好话,背地里说我什么我很清楚,何必再让爹娘回去受那个罪了?” 云舒吸口气,你不想回去受罪,不想让自己受罪,就来我这儿鸠占鹊巢,让我受罪了?看那厚脸皮的样子,要赶她走不太可能!这屋子…… “云香,你来住可以,但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我这地方是俗气,是不雅致,你若不喜欢尽管搬走就是,未经主人允许擅动主人东西,谁家主人都不会高兴!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丫鬟。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拽什么拽?我们小姐来是看得起你,要是懂事的,早就把院子让出来了,哪像你……”方才在院中擅自挪动花盆与巧娘发生冲突的丫鬟以为云舒没阻止她。便得意的张口就来。 云舒斜她一眼,淡淡道:“云香,这可是你的丫鬟?” “她?呵呵,是也不是,她曾经是洪老太太身边的三等丫鬟,老太太疼我,把她赏给我了。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却是洪家发工钱!” 那丫鬟更是得意,摆出一副傲慢不已的样子!云舒冷笑一声:“是跟你来的就好!巧娘,掌嘴十下!” 众人愣了一下,云香的丫鬟跳了起来:“你敢,我是洪家的丫鬟,你凭什么…” ‘啪!’一声脆响,巧娘挽起袖子狠狠扇了过去。那丫鬟怔愣之际,啪啪啪又是几下。等她反应过来待要反抗,小蝶一把制住她。直到她硬生生的受了那十下为止。 被打得脸颊红肿的丫鬟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你…你们…欺人太甚,小姐,云香小姐,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丫鬟扑向云香,云香轻轻往旁一让,站起来拍拍方才被碰过的裙角:“丽青,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咱们是来做客的,客人要有客人的规矩。如今你惹怒了这院子的主人,我也没办法!” “可是小姐,您明明说……” “放肆,犯了错还不承认,你这样的丫鬟我留着干什么!云舒,这丫鬟我不要了。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小姐,云香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趴在地上那个丽青的丫鬟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你惹怒的不是我,跟我赔罪没用!”云香淡淡道,同时斜眼看看云舒。 云舒静静的看着这对主仆演双簧,心里依然疑惑云香如此作为是为哪般?既然如此,赶她赶不走,又怕她使坏,得想个办法看着她。 云舒思虑片刻,吩咐道:“巧娘,你去我娘那里,就说我这里缺人手,请她让九娘过来帮忙几天!” “是!”巧娘匆匆出门,云舒和云香不痛不痒的闲聊半晌,直到九娘过来。上次孙小妹丢失之事,外婆和小姨都病得不轻,因小姨身边没带丫鬟,云舒就让九娘过去帮忙。 好久没见的九娘还没进门就高兴的喊:“小姐、小姐……” 她兴冲冲的跑进门,见云舒对面还坐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立刻停了脚步,变得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的来到云舒面前:“小姐,九娘来了!” “九娘,这是以前住我家对门的水云香,她现在没地方住,来我这里借住几天,你就帮忙伺候着,记住:她是客人,你要带好路,无论她去哪儿都要贴身跟着,明白了?” 九娘苦巴巴的抬脸看云香两眼,犹豫片刻,还是乖顺的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云香看看九娘,呵呵笑道:“咦!云舒,你何时又捡了这么乖巧个小丫鬟?一看就讨人喜欢,要不…你干脆把她送我得了!” “云香,九娘虽是丫鬟,却不是货物,我的丫鬟从不送人!” “呵呵,云舒真是的!开个玩笑而已,较什么真儿啊!” 如此,云香当真就在云舒院子住下,而且还跟云舒住同一个房间,这让云舒觉得很不方便,做个什么都有人看着、监视着麻烦之极! 这云香吧,说她有什么目的,她却每天早中晚都按时去给爹娘外婆请安,其后便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看书写字绣花儿什么的,可以称得上足不出户。如此搞得她才像这家的闺女一般!以至于每次吃饭娘亲都要念叨自己:看看云香,多懂事,你得跟她学等等。 而她那几个丫鬟,自上次云舒打了丽青之后,她们倒也老实了,只是听管家娘子说另两个丫鬟总爱拉着媳妇们问东问西,当然打听得最多的还是云舒的事情! 如此过了四五天,外婆想着家里的稻子开始黄了,再过半月就要收割了,硬是要忙着回去。而小姨自上次小妹的事情后都有些怕了,虽然她依然喜欢逛街、依然喜欢漂亮,却时时留意两个孩子的去向。 因此这次跟外婆回岳安镇前,她特地把小妹留下。请娘亲代为照顾。娘亲最爱小妹的乖巧,自然乐意,拍胸口保证一定把小妹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让她以后比云舒还好! 外婆一行人走后。二毛为准备明年的应试,必须去安夫子那里学习了,如此山上的庄园一下子就平静了很多,除水云香外,都是自家人了!这女人还真会装,每天在院子里看书绣花儿就像自家一样,丝毫不见外! 只要她不惹事就好。云舒的日子也恢复如常,每天去园子里转转、去窑厂看看,大虚日子去城里饭馆看看,其他时间要么看书、要么带着小狼和小狐狸满山跑。 如此相安无事到八月,各家准备收割稻子之际,外婆家突然传来消息: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被谁一把火烧了!娘亲得知消息差点儿晕了过去,爹娘赶紧套了驴车赶往岳安镇,云舒被留下来看着弟弟妹妹。顺便还要看着云香。 这两日云舒坐立不安,时常在山门口走来走去等消息,小狐狸偶尔会来陪陪。大狼则老老实实趴在附近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半眯着眼享受日光浴。 这天上午,云香笑眯眯的过来道:“云舒,你在这儿做什么?今天不是大虚日子吗?你不进城去?” 云舒斜她一眼:“你要进城你自己去啊!” “干嘛这样嘛,我只是好心关心你!” “算了吧,你的好心我可受不起!” 云香不置可否,四下看看,见到正睁眼瞪着她的小狼,吓了一跳,一下子跳到云舒身后。哆哆嗦嗦道:“狼!有狼!” 云舒撇撇嘴,对小狼招招手,小狼站起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慢悠悠的走过来。云香尖叫:“啊!它过来了、过来了!快,快叫人拦住它!” 等小狼到了近前,云舒亲昵的摸摸它的头。“小狼哥哥,来,跟云香打个招呼!” 云香尖叫着后退几步,躲到树后:“走开,别过来,啊!快走开!” 云舒看她那毫无形象四肢乱舞着尖叫的样子,心里一阵爽气,更是放任小狼继续吓唬她。等自己爽够了才把小狼叫开,云香一下子瘫软在地,看着那体型彪悍大摇大摆走开的大狼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舒眼珠一转,“云香,怎样,我家灰太狼威武吧?有它守着,谁也别想来我园子里捣乱!上次…有人带了桐油想来放火,就被我家灰太狼吓跑了呢!” 然后她蹲下身子凑到云香耳边小声道:“云香,告诉你个秘密,我跟别人说灰太狼只是头狼狗。实际上,它不是狼狗,而是条十成十的纯种狼,还是狼~王~,对付多少人都不成问题!谁想打我园子主意,哼,我让他有来无回!” 云舒站起来,对大狼喊道:“灰太狼,去,一刻钟内,抓三只野兔回来!” 灰太狼回头看看云舒,云舒对它眨眨眼,它仰天长啸一声,往后一蹲,然后身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每跳一步就是四五米,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比个武功高手还厉害!云舒大喜,小狼果然给力,多长面子啊! 再看云香,她脸色惨白,愣愣的望着灰太狼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她的丫鬟白着脸颤抖着将她扶起。几人还没缓过劲儿来,大狼就叼着几只血淋淋的兔子威风凛凛的从天而降!那飞溅的血珠画成一道弧线般扫过云香主仆几人。 云香感觉到湿润,伸手摸摸,举到眼前一看,尖叫着跳起来,几个丫鬟看到对方脸上的血珠也吓得尖叫连连,几个女人乱成一团儿,完全没了先前那优雅无争的仙人样儿! 大狼叼着兔子来到云舒面前,将血淋淋的兔子放下,抬头看云舒。云舒蹲下摸摸大狼的头,高兴道:“灰太狼,好样儿的!今晚给你吃鸡腿!好了,去休息吧!” 灰太狼舔舔嘴边的血迹,慢悠悠的回到原位,趴下,蜷成一团,半眯着眼晒太阳。云舒乐呵呵的看着对面几个女人出丑,心下大快:我让你装,让你装!你不是要装淑女?要装优雅。哼!见点儿血就成这样,琢磨主意使坏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 “行了,别闹了!不就是几滴兔血?小蝶,把这几只兔子拿去厨房。咱们今儿中午加餐,有野味吃了!” “是!”小蝶熟练地捡起三只肥兔子,拎着向厨房去。云香等人也稍稍平静,云舒道:“云香,怎么,你不是挺爱吃兔肉吗?以前吃的那些都是咱们家灰太狼抓回来的,什么时候想吃了。招呼它一声,它立刻就去,比去城里买肉还方便!” 云香白着脸努力保持平静:“不…我…不…不喜欢吃兔肉,丽青,走,扶我回去!”九娘看看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她微微点头。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吃午饭的时候云香没有来,半下午的时候云香的丫鬟来报,说云香想念外婆。想去她外婆家看看。云舒奇道:“她不是说要多住几个月吗?才一个多月,还早嘛!再多住几天,等我爹娘回来再说!” 云香的丫鬟立刻推辞,面对云舒的一再挽留,她又道:“云香小姐的爹娘弟弟都在小姐外婆家,几月不见不放心,小姐想去尽尽孝!” 如此云舒才算放过她,让人去山下大道上找了辆牛车,把云香那一大堆东西装了满满一车拉走!云舒为尽地主之谊,亲自将云香一行送到山下小杜村口。还特地把威风凛凛的灰太狼带上!云香脸色一直不好看,逃也似的离开小杜村! 云舒摸着灰太狼的大脑袋高兴道:“小狼哥哥,还是你厉害,那女人脸皮厚心眼多,我想了老多办法都赶不走她,这下看她还敢不敢来。哼!” 他们刚回到山上,便有人来送信,是娘亲的亲笔信。她匆匆看了内容,晾晒场边小姨的房子被烧得精光,里面的家具衣服一件不剩!唯一庆幸的是人没事儿,小姨当晚在李家大院住的,大部分金银首饰和贵重东西也存在外婆那里。 放火烧房子的人已经抓住,有多人作证,放火之人就是小姨前夫孙武!现在孙武就被关在外婆家的猪圈里,大家正在商量怎么处置孙武:把他送官?还是私了? 云舒收好信,抬头看山下那一片一片金黄的稻田,微微叹气!早就知道孙武不可能那么一声不吭的沉寂下去,迟早会找上门来,却没想到他会偷偷摸摸跑来放火! 娘亲信里还提到,本来开始大家并未抓到人,是孙武那厮吃了雄心豹子胆,烧了晾晒场房子第二天晚上,又跑到李家大院背后去放火!要知道那背后可是好大一片竹林,秋天干燥,李家大院的房子又全是竹木结构,要烧起来,整个院子一个都逃不了! 要不是小健表哥的媳妇马喜娘怀了身孕,时常要半夜起来吃东西,正好看见后门起火,大家一阵敲锣打鼓灭了火抓住孙武,李家大院当真全都要完蛋了! 唉~~云舒再次长叹,她转身回了院子,找来小蝶和巧娘,让她们分别去窑厂和园子里找老窑叔和庄大元。要窑厂将最近出窑的红砖全部留下,三日内凑够五万匹,运去岳安镇外婆家附近的晾晒场;再从仓库中挑选几根可做梁柱的大木柴,让庄大元带着果园里的帮工明日一早一起送去岳安镇,帮小姨家盖房子。 孙武自然可恨,一定要处置,可田里的谷子等不得,小姨那房子一般都是当仓库用,没有仓库,谷子晾晒不便、没地方存放,大家也没地方住!所以现在盖房子、收谷子比处置孙武重要。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带着砖木浩浩荡荡的去岳安镇。到了晾晒场附近,老爹已经带着一群李家大院请来的帮工守在路口了,牛车一到,他们就开始卸砖木,搬上晾晒场。 云舒则带着小蝶直接去了李家大院,还没进院子,云舒就见一妇人在门口走来走去,仔细看,那不是李淑梅她娘张惠兰吗? “云舒姐姐,娘,你看,云舒姐姐来了!”一个**岁的小孩指着云舒喊道,那是李淑梅的妹妹李淑兰。 云舒本打算转身往回走的,被看见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上次李淑梅托云舒带给她爹娘的银钱首饰,云舒没亲自送。而是让外婆转的,至于那封揭发张秀罪行的书信,是用左手写的,而且没有落款。不可能被认出来,那张惠兰还找来干什么? 云舒还没到门口,张惠兰就几大步迎上来,拉着云舒的手:“云舒,可算等到你了!来,嫂子做了些好吃的,去嫂子院子坐坐好不好?” 云舒干笑两声:“惠兰嫂子。我才到,还没去拜见外婆了,您有话不如就在这儿说?” 张惠兰看看四周,虽没见人影儿,却总觉的周围有人探头探脑。她紧紧拉着云舒请求道:“云舒啊,你…你就先去我家院子吧,我那米糕蒸了一上午了,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先吃了再去你外婆家好不好?好不好?” 几个月不见,跟娘亲年纪差不离的张惠兰一下子老了许多,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即便身上穿着上等的棉布衣裙也掩盖不了她满脸的憔悴!云舒受不住她那可怜的模样,只好让小蝶先去外婆那里报个信儿,自己跟着张惠兰走。 她们脚下匆匆,进了院子,张惠兰伸头往外看看,然后啪一声关了院门。她回身拉着云舒快步进步,又关了堂屋大门,面前光线顿暗,只有头上的天窗透出几丝阳光。 张惠兰焦急道:“云舒,你在省城是不是见过我们家淑梅?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吃得饱吗?穿得暖吗?有没有受气?……” 张惠兰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云舒渐渐适应屋内的光线,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道:“惠兰嫂子,您慢慢说,问这么一长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 张惠兰见云舒轻轻揉着手腕,不好意思的笑笑,请云舒坐下。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只是语速稍稍放慢了一点点儿! 云舒低头听着,心里也在衡量怎么回答。张惠兰问这么多,完全没提到张秀,莫非自己写的那封信她没收到?她想了想,微微笑笑:“惠兰嫂子,我在我大姑奶奶家办的游园会上确实见过淑梅,能去那种地方的都是省城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奶奶小姐们,我看淑梅穿金戴银,衣服首饰都是最上等最好看的,我想她应该过得……不错吧!” “真的吗?她真的过的好吗?”张惠兰又要拉云舒的手,云舒避过,模棱两可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惠兰嫂子,不是秀表姐带淑梅去省城的么?您怎么不问问秀表姐?” 张惠兰一顿,脸色不太好看,沉默片刻后,李淑兰突然道:“有人写信给我爹娘说秀表姐是骗子,把我姐姐骗去卖给人家当小妾,云舒姐姐,这不是真的,对吗?” “淑兰,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几个先生念的信都那样说的!” 张惠兰脸色很不好看,她尴尬的对云舒笑笑,然后虎着脸将李淑兰赶回厢房去。等她回来,云舒故作惊讶道:“惠兰嫂子,这事儿…您也听说了?” 张惠兰脸上一白,“怎么,云舒,你也听说过?” “这个…呵呵,其实我也不清楚了,就是回来后,听说二姑那边总有人闹上门去,说秀表姐骗了他们家闺女,把那些女娃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找二姑一家算账了!也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早知道,我在省城的时候就托人打听打听了,唉!” “不会不会,秀儿怎会做那种事,多半是那些姑娘没找着好差事,被主子打的,跟秀儿无关,要不我们家淑梅也不会让你带那么多钱回来了!” 云舒抿嘴看她,果然…张惠兰依然对张秀报有幻想!找自己只是为了确认李淑梅过得不错,兴许她也知道李淑梅确实被张秀骗去给人家做了小妾,但是只要她过得还不错,又能给家里寄钱回来,这样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唉!现在李淑梅已经被送往京城,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都是问题,既然他们接受这个结果,自己又何必去打破他们的美梦了? 云舒打定主意,跟张惠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找个借口要走。这时厢房门帘微动,几声咳嗽响起,那掏心陶肺的感觉让云舒不自觉的扶住胸口。 半晌后,李淑兰扶着一佝偻男子出来,仔细看,那居然是李淑梅的父亲李贤宾!张惠兰赶紧过去扶住他:“他爹,你出来做什么?小心受了风,快回去躺着吧!” 李贤宾推开张惠兰的手,晃悠悠的向云舒走来,然后颤巍巍的坐下,又是一阵掏心掏肺的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儿来,嗓子沙哑道:“云舒啊,听说…你见到淑梅了?…她啥时候…才能回家啊?我…我这身板…快要等不起了啊!”(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孙武 张惠兰顿时泪如泉涌:“他爹,胡说什么?咱们淑梅在省城好着了,进了好大一个绣坊,一个月有好几两银子了!她去不就是为了多赚钱给你养病吗?你不好好吃药,怎么对得起女儿一片苦心啊?” “惠兰啊……咳咳咳~~~”好一阵过后,李贤宾才继续道:“我…我这病治不好了,别让淑梅再…再去受罪了,快叫她回来吧!” 张惠兰满脸泪水道:“好,好,我这就叫她回来!你看,云舒都来了,我找她来就是让她帮咱们写信,叫淑梅回来的!你别担心啊,好生吃药,淑梅过几天就回来了,啊!” 云舒见之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大哥,您好生吃药,好生养病,等淑梅收到信,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二人好一番劝解,李贤宾总算安心一些,看他坐一会儿就有些撑不住的样子,云舒心惊。早就听说李贤宾得了肺痨,成日咳嗽不停,天天都得用药物吊着,今日见之,比想象中更严重!如果安夫子在这儿,这病不是不能治,可惜了! 张惠兰喂李贤宾喝了药,把他扶回厢房去,云舒趁机告辞。她出得李贤宾家院子,就见小蝶等在一旁。小蝶迎上来:“小姐,怎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呵呵,怎么会?他们不是张秀!算了,走吧,咱们去见外婆!” 二人沿着石梯往上,小姨迎出来道:“云舒啊,就你自己来了?小妹了?” “小姨放心,小妹在家跟我弟弟三毛一起玩了,我跟家里帮忙的媳妇都交待过了,又让灰太狼跟着他们,没事儿的!” “灰太狼?那头大狼狗啊?好好。那大家伙通人性,有它跟着没人敢欺负咱家小妹!” 云舒跟小姨进到外婆家,一群女人依然集中在厨房里忙活。今天请了那么多帮工,得准备一大堆人的午饭,云舒看小健的新媳妇马喜娘在厨房门口摘菜,也上去帮忙。 这媳妇见了云舒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有些拘谨,云舒并不介意。跟她拉拉家常,顺便问起孙武的事。马喜娘一听孙武便偷偷往厨房看看,然后指指下面竹林边的猪圈屋子道:“关在那里了,给他送饭他不吃,成天吵着要喝酒!唉~~~!” 看她摇头叹气的模样和略带八卦的表情,她的心思云舒能猜个七七八八,她肯定在嘀咕:小姨这么漂亮讲究的人,怎么就嫁了那么个邋里邋遢的酒鬼了? 云舒笑笑,没有搭话。等中午草草吃过饭,媳妇们去晾晒场送饭食,喜娘端着托盘要去竹林边的猪圈送饭时,云舒主动接过托盘。笑道:“嫂子,您身子沉了,回去休息吧,孙武那里我去送饭!放心,他曾经是我小姨父,认识我,不会对我怎样的!” 马喜娘推脱几次,见推脱不过,便一再嘱咐云舒开门的时候小心,那厮时不时爱往门口扔东西;送饭的时候只需把托盘放在离门口两尺的木板上。两刻钟后收回来托盘即可。千万不要靠近,那厮偶尔会发狂伤人等等。 孙武怎会如此行为?云舒不太相信。不过还是微笑着一一应诺,然后和小蝶一起端着托盘下到了猪圈房门口。 这房子比以前破旧了许多,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可见光,两边的屋檐下依然堆满柴禾,唯独正门留出空隙来,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宽了。云舒停住脚步,一切都那么熟悉,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那畜牲李贤常就是在这儿差点欺负了李淑梅和那亲堂妹李明珠! 那次的经历怕是几个女孩子都毕生难忘的吧?李淑梅和李明珠的人生似乎就是在那里转了个大弯儿!要不是自己身体里住着个几十岁成年人的心智,兴许自己也会留下一生的阴影也不一定! 唉,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各奔东西!可那畜牲李贤常依然不知所踪;李淑梅出落得如花似玉,却被张秀卖给了王家,现在如何也不知道;李明珠跟他爹娘搬去安乐镇就一直没见人,也不知现在怎样了?对了,二毛和成夫子还有堂姐水云秋都在安乐镇,要不什么时候去看看? “酒!给我酒!”门内突然传出一阵要死不活的呻吟,云舒将托盘递给小蝶,让她站远点儿,自己一个人上前推门。 那门才开一条缝儿,什么东西夹着劲风飞来。云舒险险避过,啪一声,那东西砸着外面的柴禾堆掉下来。云舒回头,见是根柴禾,再看屋里,孙武满身脏污、衣服破破烂烂、要死不活的斜靠在墙上,眼神迷糊的望着门口! 她抿嘴吸口气,低声道:“孙武,你可还认得我?” 孙武缓缓抬眼,愣愣的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突然跳起,大吼道:“李如画,你个贱人,你敢骗我家财,偷我儿女,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他凶神恶煞的要冲过来,身后绑缚他的铁链被他拉得哗哗直响!小蝶急道:“小姐,他疯了,快出来、出来啊!” 云舒确实吓了一跳,连退几步直到躲到柴禾后面。里面的孙武依然对着门口张牙舞爪,像只发狂的魔鬼一般,嘴里大骂着小姨,偶尔还会连带骂上外婆几句! 云舒越听越气愤,顺手捡起根长棍走进去,啪啪啪用力往孙武身上招呼。孙武张牙舞爪想反抗,可惜他四肢被粗壮的铁链绑缚,铁链一头稳稳固定在墙上,别说他,就算武功高强之人也未必能挣脱。因此他只能生生受着,直到被打得实在痛了,才缩成一团儿恶狠狠的望着她。 云舒停下,指着孙武道:“孙武,我外婆对你比对我娘还好,你还好意思骂我外婆,你还有点儿良心吗你?说什么小姨骗你家财,你看看自己,就你现在这样子,比叫花子还不如!你那点儿家财一个月不到就败得精光,你让你儿子怎么办?让你女儿怎么办?你这种人配有孩子吗?……” 云舒双手叉腰。指着孙武噼里啪啦一阵臭骂,地上的孙武眼神似乎慢慢清醒了些,愣愣的望着她,表情也不再狰狞。 云舒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好久没大声骂人,突然来一次发现肺活量都不够了!小蝶轻手轻脚进来。将托盘放在喜娘说的那块木板上,然后拉着云舒出门。 云舒将棍子一扔。气呼呼道:“你好生想想吧你,你这种人谁认识你谁倒霉!”然后她转身气呼呼的出门,待小蝶要关门之时,突闻里面孙武沙哑着嗓子道:“云舒…侄女!” 云舒一顿,回头,见孙武眼神清明的望着自己。她想了想,让小蝶出去守着,自己一个人回到屋里,蹲下身子。小声道:“孙武,你认出我了?” 沉默片刻,孙武微微点头。云舒长长吐口气:“孙武,我还以为你真的疯魔了呢!原来还能认人!你说。我外婆向来对你不错,我小姨是你自己打跑的,她帮你生了一儿一女,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容易吗?你不感激就算了,为何还要跑来放火?” “我…我……我本是来看孩子的!” “看孩子?算了吧,孩子有我外婆照看着,过得好好的,你一来就把他们房子家具衣服全烧了,有你这样看的?” 孙武低头,似乎有些愧疚。沉默良久不说话。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孙武,你…还记得春桃吗?” 孙武虽未答话。却突然抬头,目光似乎都亮了许多!云舒微微皱眉,这么多年了,他这表情,说明当初他对春桃真动了情!春桃身世值得同情,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抢小姨的男人!于是云舒淡淡道:“我去省城遇见她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孙武一愣,目光顿时黯淡下去,脑袋垂到胸口,异常颓废的模样!云舒深吸一口气,原本想告诉他春桃曾经怀过他孩子的事,还是…算了吧! “孙武,你果然跟春桃有关系,你可知当初小姨生小妹时产点儿难产就是春桃动的手脚?她想害得小姨一尸两命,你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孙武抬头,嘴唇哆嗦几下:“不…不可……” “怎么不可能?这是春桃自己承认的!她想替代小姨,做你孙家的少奶奶,享受那吃穿不愁、富足美满的日子!呵!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窝囊样,不知还会不会跟着你?” “我…我……” “你没有责任心、不求上进、成天泡在酒罐里还恩将仇报,你根本不是男人!大家说得对,我小姨长得如花似玉,家境又不错,嫁给你是白瞎了!这次你烧了我小姨的屋子,还想烧李家大院,就算外婆放过你,李家大院的人也不会同意,你就等着进大牢吧!” 云舒站起来要走,孙武突然拉住她裙角,“不,云舒侄女,你帮帮我,我不要做大牢!求你帮帮我!” 外面的小蝶吓了一跳,捡起棍子就冲进来往孙武身上招呼。云舒低头,看他那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儿,对小蝶挥挥手,低声道:“孙武,我现在不是你侄女了,你现在害怕,放火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云舒侄女,我…我真不想放火,只是想…想看看儿女和…如画,当时喝醉了,酒一上头,就…就……!云舒侄女,我朋友叫我跟他去北方跑货,过几天就要走了,这次真的只是看看他们就走!” 云舒皱眉:“你去北方?” “是啊是啊,我把我家祖宅卖了,得了二百两银子,打算留一半给小涛和小妹,另一半带去北方做生意!云舒侄女,我没胡说,那银子就在晾晒场背后的山洞里!” 小蝶道:“小姐,不要相信他,放火烧院子的事都干得出来,肯定不是好东西!” 孙武赶紧辩解:“不是的,我没想烧院子,是喝多了酒!云舒侄女,我不是怕坐牢,我是怕小涛和小妹以后抬不起头来啊!” 云舒沉吟片刻:“孙武,你去北方有何打算?” 孙武低头:“还能有什么打算,跟着朋友跑跑货,看能不能挣点儿钱……” “那你…还打算回来吗?” “呵,我这样子,人人见我都像见瘟神一样,回来跟不回来有什么区别?” “唉!这样吧。孙武,我去晾晒场那边的山洞看看,如果当真有你说的银子,我求外婆放你走,不过你得保证:三日内必须立刻云雾县,以后不得再回来骚扰我小姨和小涛小妹。你能做到吗?” “我…我……” “做不到就算了,小蝶。我们走!” “等等!等等,云舒侄女,我…走之前想看看…孩子!” “这个…等我问问外婆和小姨再定!” 云舒和小蝶回到外婆家,便立刻去找了外婆和小姨,将孙武的要求说了一遍!小姨立刻反对:“不行,我的小涛,我的小妹,凭什么给他看?” 外婆沉吟片刻,叹口气道:“如画。你们夫妻一场……” “不行!娘,我不会同意的!”小姨气呼呼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外婆一阵摇头叹气,她虽未说同意或不同意,却和云舒一起带着几个丫鬟要去晾晒场。晾晒场那边大家吃了午饭。三三两两在附近的树荫下乘凉午睡,外婆不让打扰他们,直接去了那屋子后面的山洞。 这山洞原本一半是天然的,一半是人工的,用来存储甘薯用!现在人工那一半存了些甘薯,用大铁锁锁着,云舒和小蝶在另一边一阵翻找,果然在一堆乱石下找到一个灰不拉几的布包袱,打开看,里面是二百两银子和售卖孙家祖宅的契约。 云舒将东西拿给外婆看。外婆沉默半晌。让云舒带着包袱回到李家大院,然后把小姨单独叫进屋子说话。直到一个时辰后。外婆一个人出来,小姨背对门口身子微微颤抖! 当晚,外婆让人给孙武送去热水衣服,过了午夜,孙武来到外婆家祖屋看了熟睡的小涛,然后在堂屋给外婆跪下,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便带着外婆给他的包袱出了李家大院,消失在夜幕中!其间小姨一直未露面,不过孙武出外婆家大门时,云舒明明看到门角那略微露出的小截衣裙! 孙武走后,一切按部就班,晾晒场边的房子人多力量大,材料充足,十天就封顶建成了,其后便是热火朝天的收谷子。 云舒在那里帮了几天忙就回了自己家,天气实在太热,窑厂的工人们要各自回家收割谷子,云舒给他们放了半个月的假,如此整个庄园都清净下来。难得清闲的云舒在大树林里做了张吊床,天天躺在上面乘凉看书。 直到八月初八,山下有信送来,是大伯和三叔带来的口信,说八月初十是舅婆汤陈氏即奶奶亲弟弟汤定国娘子的四十寿辰,让云舒家准备准备,八月初十早上在县城北门口集合,一起去安乐镇。 云舒躺在吊**想了半天,舅婆?汤陈氏?哦,就是给小姑做媒、又给堂姐水云秋做媒的那女人,据说还是堂姐夫潘秋文的亲姑姑?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嘴巴最欠揍,心眼儿也不好!还有那个潘秋雯,一想起那副嘴脸,云舒就不爽,真想海扁他一顿! 九娘见云舒眉头紧皱,便道:“小姐,要是不喜欢不去就是!要不要叫人给老爷太太送个信儿?” 云舒点头:“恩,去请庄叔帮忙给爹娘带信吧,就按…大伯他们传来的口信说!” 等九娘走了,小蝶犹犹豫豫的样子,云舒看她:“怎么了,小蝶?” “小姐,您…真不去了?” “是啊,那舅婆最爱搬弄是非,我从小就讨厌她!” “小姐,咱们可以…去吃了饭就走啊!然后去安乐镇住下,顺便可以看看二少爷啊!” “啊?二毛?”对了,舅公家就在安乐镇附近,安夫子和二毛在安乐镇,堂姐水云秋和李明珠都在那里,前些日子不还说要去看看他们吗? 云舒从吊**一下子翻下来:“走,小蝶,咱们下山去!” “下山?这么热的天气……” “没关系,我去大伯叔叔和大姑小姑家看看,看他们那些人去舅公家,人家只去长辈的话,我这晚辈去干什么?” 二人准备些东西,套了驴车就下山去。他们最先去的是小姑家,现在小姑家的院子比以前宽敞气派多了。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添的,看来他们日子过得不错! 他们进院时,五岁的冬冬正带着三岁的杨小二在院子下方的水沟里摸鱼,冬冬一见云舒就高兴的丢了东西往上爬,杨小二跟云舒不熟,咬着手指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 这两个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五官集合了小姑和杨海文的优点,特别是杨小二。小脸蛋漂亮之极,见他的人都说他是女孩子!云舒牵着两个小娃娃上坡,见小姑和杨老太太正戴着大草帽在院中晒谷子,见了云舒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招呼她。 云舒直接说明来意,小姑点头道:“恩,大哥也给我送信儿了,我正在想要不要去了,云舒,你们家谁去?你要去吗?” “原本不想去的。想起二毛在镇上念书,堂姐云秋也在那儿,所以想去看看!小姑,一起吧。咱们中午去舅公家送了礼吃了饭,傍晚去安乐镇住客栈,顺便还能逛逛夜市,安乐镇的夜市一直很有名了!” 小姑有些犹豫,“这个…我们家谷子还没收完,两个孩子也离不开我……” “你们家一共也就几亩地,几下子就收完了,就是晾晒辛苦点儿罢了,冬冬和小二都没去过安乐镇,就带他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呗。路费、住宿费我出!” “那怎么行……” “没事儿。小姑还跟我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云舒再去大姑家。大姑家就剩顾家麒夫妻俩,听说小姑和云舒家都要去,他们自然不好推辞,答应一起去。 其后是大伯家和三叔家,他们都是全家出动。大伯一家主要是去看水云秋,听说水云秋已经有几个月身孕了;三叔以前一直跟奶奶住一起,这种时候怎么都推不掉的。 因此,云舒又回去转了一圈,跟小姑和顾家麒说一声云秋的事,人家怀孕了,准备的贺礼里面自然要加老母鸡和鸡蛋的! 当日傍晚老爹带着几个帮工回家,娘亲留在外婆家帮忙。一番准备后,八月初十早上,云舒带着小蝶和老爹偷偷出门,将三毛和小妹留在家里,然后坐着驴车去城北门口。 大伯和三叔一大家子已经到了,他们周围摆着一大堆东西,像搬家一样!伯母见了云舒家的驴车,立刻凑上来道:“哎呀,二弟,你们家这驴车弄得像个轿子似的,坐着挺舒服吧?要不也搭我一个?” 老爹正要答应,云舒道:“不好意思,伯母,这驴子没牛马力气大,太重的话走不了几步就没力气了,最多只能坐两三个人!” “哎呀,你爹一个大老爷们就不用了吧?这是个丫鬟坐什么车?跟着走就是,这不就有空位了?云波啊,快把我大孙子抱过来!” 云舒拦住:“大伯母,小姑带着两个孩子了,我要给她们留位置!” 大伯母拉长了脸,“不就是辆破车,谁稀罕了?哼!二弟,你女儿坐车,不会让我们扛着东西走路吧?” 老爹愣了一下,三叔道:“大嫂,我去找辆牛车吧!” “找什么牛车,这么大热的天儿,当然要坐马车了!二弟……” “大伯母,你自己要坐自己去找啊,不过咱们得说清楚了,这里到安乐镇的马车走一趟要一两多银子,谁坐谁付,我们家不用了!”大伯母恨得牙痒痒,云舒又拉着老爹不让说话,最后还是大伯和三叔去找的牛车。 老爹小声道:“云舒啊,算了吧,东西用牛车可以,这么远的路,你伯母和婶子她们受不了,咱们还是帮忙找辆马车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云舒立刻拉长脸:“爹,这么大热的天儿,咱们窑厂的工人全身烤成焦炭一样,顶着热气干活儿,花几天时间烧一窑红砖出来也只得一两多银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老爹咽咽口水,干笑两声没话说了!小蝶小声笑道:“小姐,您大方的时候出手就上百两,这时候怎么抠抠搜搜的?” “要大方也得看人啊!有些人让我给他几百两我都乐意,有些人给她一文钱我都全身难受!大伯和三叔两家小时候没少折磨我们,我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要我给他们当冤大头,还不如打发叫花子了!” 二人嘀嘀咕咕之际,突闻老爹大声道:“二姐、二姐,这边、这边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零章 傻子 二人嘀嘀咕咕之际,突闻老爹大声喊道:“二姐,这边、这边了!二姐!” 云舒闻声望去,好久不见的二姑果然露面了,与她同来的是她儿大儿子张旺和长孙女张文娜。她大儿子挑着一挑担子过来,热情的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并让三岁的小文娜跟大家见礼。 这小文娜长得乖巧可人,嘴巴也甜,教一遍她就甜甜的喊舅舅舅母、哥哥姐姐,还要行个像模像样儿的小姐礼。大家见着都挺高兴,一边应诺一边掏见面礼,云舒给的是一对从省城带回来鲜艳繁复的珠花儿,其他人大多是给几个铜钱。 到了大伯一家面前,大伯母虽不太乐意,却还是笑眯眯的给了几个铜板;水云波了,似乎也挺喜欢这女娃,伸手就向大伯母要钱,大伯母嘟嘟囔囔给了三文,水云波不乐意了,“娘,你带那么一大包钱累不累啊?快,多给小妹妹点儿,拎着不沉!” 大伯母脸都青了:“什么一大包?你拿出一大包给我看看!哼,老娘养活你,还要给你养活媳妇儿子,现在还得给你凑礼钱,老娘欠你的不成?” 以前最爱装贤惠装慈祥无害的大伯母不知何时练得嗓门奇大,一不高兴就毫无顾忌的大吼大叫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二姑赶紧将小文娜拉回去,尴尬的笑道:“算了算了,给什么见面礼啊,又不是第一次见!来,文娜,奶奶抱抱!” 二姑抱起小文娜走开,大伯母斜那边一眼:“哼!养个女儿心肠歹毒,连乡邻都骗,那孙女也好到哪儿去,以后就是个当小妾的料……” 二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大儿子张旺非常恼怒,就要冲上来理论。二姑拉住他。小声说道几句,张旺恶狠狠的瞪大伯母一眼,便气呼呼的蹲在地上生闷气。小文娜过去,将自己得的铜钱和珠花举到她爹面前:“爹爹。这个给您,不生气!” 张旺楞了一下,欣慰的摸摸小文娜的脸蛋,将铜板塞进小文娜胸前的布包里,怜爱道:“文娜乖,这是舅爷们给文娜的,文娜好生收着。以后买糖吃,啊!” “爹爹,我不要糖,三姑姑给我带了好~多好多糖,吃了好~久好久都没吃完了!” 一提这个,众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大伯母嗤笑一声,三婶脸上也略带嘲笑,其他人尴尬的撇开头去。不知何时已经白发斑斑的二姑长叹一声。低头不语,以前那时常滴溜溜直打转的眼珠子现在像突然失了活力的小鸟儿般,静静的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旁边突然一细微的女声道:“娘。我也要吃糖!” 云舒抬头看去,见一布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到大伯母身后,嘴含右手食指,嘴角还挂着一串口水,目光闪闪可怜巴巴的望着大伯母! 大伯母一惊,尖叫道:“我孙子了?我的乖孙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寻找后,大家发现大伯母所谓的乖孙被扔在一大堆包袱之中,正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大伯母一把抱起那小男孩,一边拍着男孩后背一边嘀咕:“哎呦,我的乖孙子哦。吓死奶奶啰……”顺便还不忘往旁边流口水的妇人腿上狠狠踹上两脚! 那男孩被大伯母吵醒,不舒服的揉着眼睛,小嘴一裂,哇哇大哭!大伯母赶紧抱着孩子一边抖着走来走去一边唱摇篮曲,明明两岁多的孩子搞得像没满周岁的小婴儿样! 而被她踢过的妇人则蹲在一旁嘤嘤的哭,三叔的女儿小霞去拉她。小声道:“嫂子、嫂子不哭,小霞给你糖吃!” 小霞摊开手掌,上面有三颗糖,那妇人揉揉眼睛抬头,见了糖果顿时大喜,一把将三颗糖全抓走,皮也不剥就直接往嘴里塞!这下轮到小霞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望着妇人了:“嫂子,我要给妹妹的,还我!” 妇人侧着身子躲开,小霞追上去,二人一个一边吃一边跑,一个一边喊一边追,再加上那哭闹的两岁小男孩和唱着摇篮曲的大伯母,原本沉寂的角落一下子热闹起来! 离云舒不远的二姑一家静静的观望,小文娜乐得咯咯直笑,凑到二姑耳边乐呵呵的说悄悄话:“奶奶,那个嫂子是个傻子!” 二姑摸摸她的头,小声道:“嘘!别当着她面说!” 这场闹剧直到大伯和三叔牵着牛车过来才算结束,同来的还有顾家麒夫妻和小姑一家子。顾家琪夫妻带了两辆马车来,一辆坐人一辆拉礼物,伯母见之立刻冲上去:“家麒、家麒媳妇,现在才来啊?喲,你们这马车真大!真好啊,我们又老又小的却只能坐牛车!” 陈圆圆脸皮薄,偷看顾家麒一眼,顾家麒道:“要不…大舅母和小姑一起坐马车吧,我和圆圆跟舅舅们坐牛车就是!” “不用不用,你那后面不是还有辆马车吗?把东西腾出来用牛车拉,一下子就能多坐好几个人了!” 小夫妻俩犹豫片刻,大伯母转身把孙子塞给大伯,就兴冲冲的去看后面那装满行礼贺礼的马车,一阵啧啧赞叹:“喲!这么多贺礼啊,比咱们家志华寿辰时多多了!啧啧,这布料真不错,哎哟,还带这么多鸡蛋啊!……” 顾家麒夫妻异常尴尬,跟二姑打完招呼的小姑道:“大嫂,上次大哥生辰家麒他们送的贺礼也不少啊,而且那是散生不是?舅母是长辈,又是满十大寿,咱们几年才去一次,自然要多准备点儿寿礼才是!” 大伯母附和:“呵呵,是啊是啊,昨天我还说三弟妹了,她准备那么点儿东西怎么够?以前娘跟老三住了那么久,舅舅家送的贺礼都他们家收了,唉!多的不说,收的总要退回去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小妹?” 刘氏闻言脸色很不好看,而且她身旁的包袱确实没大伯母家那堆多,她抿抿嘴偏开头不答话。要是十年前,啧啧,肯定会有一场骂战加肉搏战了!平静了太久。要是能看她们斗上一场也未尝不是好事,云舒坏坏的想! 刘氏没答,她女儿六岁的小霞却不乐意了,冲着周氏直嚷嚷:“大伯母。你说瞎话,我家的东西比你的多,比你的好!你的东西都是给云秋姐姐的,不是送舅婆的!” 周氏拉长脸训斥:“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没规矩!” 小姑赶紧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家都少说几句,该怎么弄快点儿吧,咱们早点儿出发早点儿到。这太阳半上午就烈得很,得抓紧时间啰!” 在小姑的一再催促下,大家将东西一一搬上车,顾家麒夫妻的马车自然也被腾了出来,于是女眷坐马车,男人们就坐带着东西的牛车,还可以顺便看着东西! 因为路途遥远,天气又热。每辆马车最多只能坐三个人,而且到了坡高又陡的地方,还得下来跟着走上一段儿。因陈圆圆跟云舒同辈。于是陈圆圆便上了自己这辆驴车;二姑和小姑一辆;伯母周氏和三婶刘氏一辆,大家各自带着孩子,算来位置正好。 只是水云波的媳妇赵小芬就没地儿坐了,水云波将舔着手指的赵小芬拉着上牛车,大伯母伸出头来:“等等,云波啊,让小芬去坐云舒他们那辆车吧!” 云舒立刻反对:“我这里人满了,不能加人了?” “你们不就两个人?加上小芬刚好!” “哪里只有两个?嫂子、我和小蝶正好三个,毛驴都快拉不动了!” “一个丫鬟坐什么车?叫她下来,我们家小芬好歹也算主子!云波。让小芬上去!” “不行!我自家的车想让谁坐就让谁坐,爹,走了!” 老爹犹豫一下,还是一甩鞭子,驴车慢慢启动,晃悠悠的路过大伯母面前。大伯母气得脸都青了。嘀咕念叨着没大没小、没教养什么的! 云舒几人在前,后面的马车牛车陆陆续续跟上,陈圆圆偷偷往后看了一眼,悄声道:“云舒,大舅家的媳妇当真是……那个?”陈圆圆指指脑袋。 云舒回头看看,见赵小芬跟水云波坐在一起,不停的东张西望,看见新奇的东西就乐得直拍手,像个四五岁的孩童一般! “可能吧!” 陈圆圆微微皱眉:“唉!大舅母那么厉害,她也够可怜的!” 云舒也跟着叹口气:“说不定这样更好,她要是懂事又勤快,日子肯定比现在还难过!” 陈圆圆微微点头,半晌后,她又往后看看,小声道:“云舒,听说…大舅家的孙子似乎也有点儿……” 云舒也回头看看,见大伯母怀中的‘乖孙’跟他娘一样东张西望,时不时依依呀呀的指指点点。明明两岁多,却不会说话,动作表情跟五六个月婴儿似的! 大伯家现在的条件虽比不得以前,却也不错,那孩子没冻着饿着,又不缺营养,这幅模样明明是弱智的表现!听说孩子他娘赵小芬小时候还算正常,后来得了一场大病后脑子就出了问题,这种情况非常容易遗传。想当初大伯母挑三拣四,选了个自认为满意的自己管得住的媳妇,这下好了,自己酿的苦果就自己吞吧! 还有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家孙子不正常,可大伯和大伯母却根本不信,把那孩子宠得不行,还说什么说话晚的孩子更聪明,以后必成大器云云!谁敢说他家孙子半句不是她就跑你家来大哭大闹几天,因此村里人都有点儿避着他们家! 不过关于大伯一家特别是她媳妇的传言却是从来不缺,甚至连岳安镇那边的人都听说过!比如说那媳妇赵小芬,让她出去割青草,她就专门跑人家地里割麦苗、割青菜,即便主人抓住她,她也一脸无辜道:“我娘说这就是青草,不管谁家的都能割!”,而且常年如此,你打她骂她都没用,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或者伯母教的? 还有那赵小芬特别贪吃,不知是不是大伯母吝啬,没给她吃饱,赵小芬有个习惯,凡是见人手里拿着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不管那是男是女、是老人是小孩儿、认不认识?反正她就巴巴的望着,盯着人家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人家走她也跟着走。直到人家把东西吃完,她在才原地呆立良久,然后依依不舍的走开。 要是谁能给她点吃的,她肯定跟人走。以至于今年上半年还传出赵小芬跟作坊院子的老单身汉水志副有一腿。水志副每次见她就笑眯眯的掏出点吃食给她,然后约她一起上山割草打柴。 二人成天出双入对、说说笑笑,比那真夫妻还亲切!水云波那个万年不做事的那次却来了劲儿,把赵小芬拖回去一阵暴打,差点儿把那媳妇打死! 反正自赵小芬进门后,大伯家就没平静过,时不时闹出笑话流言。一村子人没什么娱乐。就爱盯着他家,稍微有个响动一刻钟不到就传得全村皆知!这倒是娱乐了大众! 当然受害最深的就是与大伯家一墙相隔的三叔家,不止赵小芬贪吃,一见他家冒烟儿就爬他家围墙上流着口水巴巴的望着。那水云波不知何时也多了个偷鸡摸狗的习惯,而且专吃窝边草,专偷村里人家,远了人家懒得去! 三叔家的鸡啊鹅啊被水云波偷过无数次,以至于现在刘氏都把牲畜养在对面半坡上的娘家!为此刘氏的泼辣劲儿也慢慢被唤醒了般。时不时下套儿逮住水云波就一阵暴打。 云舒庆幸自家早就搬走了,否则肯定成天鸡飞狗跳的。就爹娘那脾气,久而久之。又要变成受气包!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从早上卯时初开始,到辰时末,总算到了安乐镇附近,翻过两座土山即可。幸好现在太阳还不算最烈,云舒和小蝶下车不仅跟着驴车走,还帮忙使劲儿推车,他们花了两刻钟爬上山顶,停下来躲在树下呼哧呼哧喘气儿。 回头,却发现二姑小姑的马车和牛车都过了半山腰。唯独周氏和刘氏那辆车还在山脚!马车停在路边,周氏和刘氏站在树下,双方双手叉腰对对方指指点点,这样子不是吵架是什么? 老爹观望一会儿,将毛驴栓树上:“云舒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舒拉住老爹:“爹,两个女人吵架,你一个大男人去干什么?当心帮不上忙人家还说闲话!” “啊?不会吧!她们这样拖着也不行啊,过了未时中刻,太阳烈得很,人都能晒伤的,咱们不能一直等着啊!” “谁要等她们?她们喜欢磨蹭,就自己慢慢来呗,又不是找不着路?咱们先去送礼,要不舅公那边肯定会责怪我们失礼的!” 老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被云舒劝着坐下,又等了一刻钟,牛车全都上山顶了,那两个女人还在山脚互相指指点点。大伯和三叔这时才发现状况,他们扯开嗓门对着山下喊:“喂,你们干什么了?快点儿上来!” 两个女人忙着吵架,没空理人,一旁赶车的车夫对上面喊道:“少爷,两位太太要坐着马车上山,这马太累了,爬不动,最多只能坐一个……” 后面的事不言而喻,两人肯定是为谁坐马车谁走路而争吵!大家热得心烦,大伯气冲冲的对下面吼道:“吵什么吵,谁都不许坐,全给我走路,快点儿,一刻钟上不来就给我回去!” 车夫嘀嘀咕咕跟二人说了半天,二人总算有了动静儿,她们将孩子和东西全堆马车上,自己一人一边,走在路边的树荫下。车夫挥鞭赶着汗如雨下的马儿艰难的一步一步往上爬,走几步就嘶叫着不想动,而两个妇人看也不看一眼,各走各的,谁也不搭手! 山上众人看得着急,三叔道:“大哥,这样不行啊,要不咱们下去搭把手吧?” 大伯皱眉没答话,二姑道:“志华啊,这天气越来越热,几个孩子都没精神了!要不这样,我们把孩子先带走,在镇上歇歇脚等你们,如何?” 小姑看两个孩子恹恹的趴在树荫下也心疼:“是啊,大哥,我们先下山,你们慢慢来,让海文也留下来帮忙吧?” 云舒道:“大伯,三叔,我们下山还要卸东西打包了,这活儿得老爹和叔叔哥哥们干才行,要不就你们在这儿等。我们先下山吧?” 大家觉得有理,最后决定由大伯、三叔两人留下,其他人全部下山先进镇子,而跑得最快的却是水云波! 好些年没来安乐镇。这里比几年前更繁华了,镇子往外延伸扩大了不少。一行人轻车熟路的找到镇口的停车场,将马车牛车全寄存在那里,付了车夫们工钱,然后将各家的贺礼分开打包! 云舒家带的东西最少,不过却相对贵重,那什么麦子、豆子、碗碟什么的全都省了。就是两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和一匹红布两匹绸布,其他的包袱是云舒自己的换洗衣服。 大家准备妥当,准备进镇,却发现大伯家的东西依然在牛车上一点儿未动,水云波早已不见人影儿,就剩赵小芬蹲在车旁吃糖! 大家四下找了一番,确实不见人影儿,只好帮忙将东西七手八脚打包成两挑担子。现在已是巳时中刻了。大伯和三叔还没来,云舒想了想,跟老爹嘀嘀咕咕一番。然后跟二姑和小姑还有顾家麒等打声招呼,说先去镇里看看二毛,待会儿在镇子另一端集合。 云舒、小蝶和老爹三人进镇,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街上依然行人众多。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在自家屋檐上用长竹竿支起厚帆布,挡住那炎炎的烈日,如此两边的支架棚子一合,这街上不仅阳光照不进来,那风还直往街上的人缝儿里钻,感觉异常凉爽! 方才还恹恹的想打瞌睡的云舒一下子来了精神。开始跟街上的姑娘们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待到了安乐镇最大的客栈门口,云舒让老爹进去订几间客房,自己和小蝶在门口等着,趁机看看帅哥美女! 突然,小蝶拉拉云舒,小声道:“哎。小姐,你看,那个好像是潘姑爷啊!” “什么潘姑爷?”云舒顺势望去,见路过的一辆纱帘小马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我见犹怜,好一对美貌登对的璧人? 云舒却越看越恼怒,那男的正是水云秋的相公潘秋文,那女的当然不是水云秋!这蠢男人,明明知道水家人要来,还如此明目张胆,欺我水家无人是不是?此时的云舒正义感爆棚,觉得自己应该冲上去揍潘秋文一顿,完全记不得先前对大伯母的讨厌劲儿! 说干就干,她大喊一声:“潘秋文!” 车上的潘秋文闻声四下张望,待看到云舒这边,愣了一下,片刻他满脸笑容,让车夫停了车,给了钱,扶着方才同坐的女子笑颜如花的走过来:“啊呀,云舒妹妹啊,你们到了?我正准备去镇口接你们了!” “呵呵,是吗?我看你有佳人做伴,逛得不亦乐乎,那能认得我们啊?”云舒斜那女人一眼。 潘秋文看看身旁的美女,笑道:“呵呵,云舒妹妹别误会,这是我二姑的侄孙女,算起来,你们还是表姐妹了!” “表姐妹?”云舒将此女上下打量一番,这相貌是有点儿熟,云舒皱眉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潘秋文亲昵的扶着美女的肩轻轻拍拍:“雪儿,这是你二姨奶奶的孙女水云舒,跟你云秋表姐是亲生的堂姐妹!去,见个礼!” 美女脸上一红,羞羞涩涩的上前行礼道:“雪儿见过云舒表姐!” 云舒想了想,她叫奶奶为二姨奶奶,奶奶家就三姐弟,除了舅公就是大姨奶奶,莫非她是大姨奶奶蒋汤氏的孙女?云舒试探着问:“你姓蒋?蒋霜是你什么人?” 美女看看云舒不好意思道:“是的,蒋霜是我堂姐!” 果然如此,这女娃自己倒是没见过,她斜扫潘秋文一眼,故作热情的挽起蒋雪的胳膊:“雪儿表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去我奶奶家?” 蒋雪有些慌张的回头看潘秋文,那依恋的目光任谁都看得出来!潘秋文这畜牲,肯定对这小美女下手了!他娘的,什么时候把他那张脸划个满脸花,让他到处祸害人!想当初水云秋和张秀还曾为这男人争风吃醋,真不值得! 云舒用力一拉蒋雪:“雪儿妹妹,你什么时候到安乐镇的?家里还有谁来?” 蒋雪嘴上回答,注意力却一直在潘秋文身上:“我…两个月前就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一章 嫁错郎 **感谢“密糖宝”童鞋的绣囊!是啊,居然两百万字了,严重超预期,不想烂尾,争取加快脚步!* 蒋雪嘴上回答,注意力却一直在潘秋文身上:“我…两个月前就来了……” “两个月前?为何那么早来?” “舅奶奶说潘表叔家的绣坊缺人手,让我来补缺儿!” 云舒皱眉,又是那长舌妇汤陈氏,又是进绣坊!当初张秀和云秋不就是被她说动,来潘秋文家绣坊当绣娘的?祸害了两个不行,还要祸害下一个,那汤陈氏安的什么心? 老爹出来,见了潘秋文,笑呵呵的招呼道:“秋文,你怎么来了?” 潘秋文跟老爹行礼问候,云舒将蒋雪介绍给老爹,老爹满心欢喜,“呵呵,好、好啊!二表哥家的孩子也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潘秋文笑道:“二叔,这样您才能早点儿享清福啊!” “呵呵,享什么清福?吃得好睡得好,能上山能下地,比什么都强!” “是是,还是二叔实在!” 双方不痛不痒的寒暄,云舒一直留意蒋雪的表现,看她脸颊绯红、双目含春的偷看潘秋文的样子,云舒心里暗呼糟糕。又是表姐妹,不知云秋知道会怎样?再说就潘秋文那德性,赶走这个还有下个,她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双方在门口站了会儿,陈圆圆、小姑二姑一行人过来,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小姑道:“秋文,正好,咱们听说云秋有身孕了,带了些东西来!你看,这些拎去三舅家也不好,就麻烦你先拿回去吧。等咱们去三舅那里吃了酒再去看她!” 潘秋文一番推辞后,叫了两个熟识的挑夫,一边道谢一边收了那些鸡鸭鱼蛋及各种补品等等,让挑夫挑到潘家绣坊去。 老爹不好意思道:“秋文。云舒说带一堆东西麻烦,天气热了,家禽容易生病,不如去附近村里买些鲜活的!所以……” 潘秋文客气道:“不用不用,几位姑姑送的那些就够她吃好久了,二叔不必麻烦!” 小姑一拍巴掌道:“哎呀,好办法啊!云舒。你怎么不早说,路上我还一直担心那鸡别热病了呢……” 大家在客栈门口闲聊几句,看时辰不早,打算先慢慢走着去舅公家,顺便也让潘秋文一起。潘秋文以等岳父岳母为由留下,蒋雪也不动声色的挣开云舒的手,站到潘秋文身后一步的位置,小姑几人见之惊讶得面面相觑。多看了蒋雪几眼。 蒋雪却低头不说话,云舒也不解释,最后还是潘秋文被看得不自在。主动介绍蒋雪给大家认识。二姑和小姑闻言惊讶不已,热情的拉起蒋雪问长问短,蒋雪却一直巴巴的望着潘秋文,如此,任谁都看得出问题,小姑和二姑直皱眉。 因蒋雪坚持要留下来跟潘秋文一起等人,云舒一行只能先走。几个男人肩挑手提拎着东西在前开路,几个女人表情不一的跟在后面。 大家出了安乐镇,沿着一条青石板大路过两个小山头就能到舅公家。幸好这青石板一直沿着河边走,路旁全是茂密茂密的竹林。走起来也不算太热。 小姑故意放慢脚步,落后男人们一段距离,小声问:“云舒,蒋雪怎么跟秋文在一起?” 云舒将知道的如实回答,小姑皱眉想了想:“就算蒋雪在秋文家绣坊当绣娘,也不该走得这么近啊。两人之间的表亲隔得那么远,云秋现在又有身孕了!……不行!这事儿我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待会儿见着大姨,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你说是不是,二姐?” 二姑嗯嗯啊啊敷衍一句,小姑转向陈圆圆,陈圆圆尴尬的笑笑:“小姑,我们是晚辈!要不……先跟大舅娘和三舅娘商量商量?” 小姑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云秋是大嫂亲女儿,就算她再不喜欢总得管管吧,这事儿要真闹出来,咱们全家都没脸!唉,可惜大姐不在,要是大姐在就好了!” 陈圆圆闻言,脸色有些暗淡,小声道:“爹娘为我们家小杰奔波,我……” “算了,圆圆,这事儿不怪你,谁能没灾没难过一辈子?小杰那事儿只要尽力就好!哎,圆圆,你跟家麒单独在家,又没人管着你们,肚子有消息没?” 陈圆圆脸上一红,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二姑道:“小妹,他们都快走得没影儿了,咱们快点儿吧!” 几个女人加快脚步,在离舅公家几百米的树荫下赶上几个男人,大家停下整理衣衫、检查贺礼,然后按长幼顺序走成一串。手臂上缠着红布的舅公见了立刻笑吟吟的迎上来,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让人收了贺礼,一一记录! 舅公家是独门独户,院子不大,房屋也没几间,虽是瓦房,却是土墙。来的客人已经很多了,院子周围坐了满满一圈,几间屋子人声喧哗,可见里面人也不少,帮忙的媳妇提着偌大的水壶在人群中穿梭,给大家倒凉茶。 这院里又闷又热,根本容不下所有客人,幸好他家院门前有片空地,周围种满竹子,因此很多客人送了礼,就自个儿端着凳子来到院外的竹林下三五成群的聊天。 云舒跟着老爹和小姑等去给舅婆简单的贺了寿,说些吉祥话,一出来便不约而同的找凳子,端到外面竹林下去休息。 小姑几人坐到一起,一边打量周围的人一边问二姑这是谁那是谁,跟舅公家什么关系云云,陈圆圆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老实听着,问她话她就笑眯眯的微微点头附和,平时一般不说话。云舒听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注意力便转到竹林下方河上来往的渔船上。 小蝶新奇道:“咦!这河不大,打渔的人却不少,哪来那么多鱼打?” 云舒点头:“恩,看上去那鱼还不小,小蝶,咱们凑近些看看!” 云舒跟小姑几人招呼一声。端着凳子到靠近河边斜坡的地方坐着,看村民们打渔。她们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一个女孩子凑过来:“哎,你是水家的人吗?” 云舒回头。见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衣着简单、未施脂粉,脸蛋上两团明显的高原红,手上有干茧,表情大方中带着好奇,明显是个经常干活勤劳的村里姑娘。云舒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将云舒从头看到尾,眼中的羡慕之色毫不掩饰。 云舒笑笑:“是啊。我叫水云舒,今天过大寿的是我舅婆!” 姑娘想了想,高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潘家娘子的妹妹!” “潘家娘子?你说云秋?她是我堂姐!” “哦!难怪长得不像,你比潘家娘子漂亮多了,嘻嘻!”姑娘说得坦然大方,云舒也善意的笑笑:“你了?你叫什么名字?跟我舅婆家也是亲戚吗?” “恩。是啊!我叫汤**,是三爷爷的隔房孙女,我家就住这小山头背后。几步就到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不用了,等会儿就要开席了,听说我堂姐有喜了,吃了饭我们还得赶去看看了!” “啊?潘家娘子有喜了?真快啊!……哎,水…” “叫我云舒就好了!” “云舒,你看了潘家娘子还要回来吧?要不留下来玩几天?我们这儿可好玩了,可以下河打渔,田里也有鱼哦!你留下来,我带你去摸鱼好不好?” “**儿。人家千金大小姐,带着丫鬟了,根本瞧不上你,才不跟你摸鱼了!”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姑娘,五六个,都是十四五岁年纪。看打扮神态不像经常干活的,估计应该是镇上小户人家的姑娘。 其中一个个头较高、眉角一颗红痣的女孩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傲慢不已的表情将云舒上上下下扫描几遍,半晌后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也不过如此嘛!” **板着脸站起来:“喂,陈三娘,云舒是我三爷爷的外侄孙女,就是我的姐妹,不许你欺负她!” 陈三娘双手环胸鄙视的斜**一眼:“哧~~姐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人家看都看不上你,你也好意思舔着脸往上贴!” **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你胡说,云舒方才还说要去我家玩了!对不对,云舒?” 云舒尴尬的笑笑,不过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帮自己出头的朴实女孩异常喜爱。她站起来道:“是啊,**是我的好姐妹,请问这位小姐贵姓?找我何事?今天是舅婆的四十大寿,客人众多,小姐应该不是来找茬儿的吧?” 陈三娘看看四周,果然见周围客人都在看这边,她脸上微红,不过一看云舒那张微笑的脸就立刻板着脸收了回去。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水家的,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把潘郎勾过魂儿去!哼,潘郎迟早是我的!” 潘郎?云舒微微惊讶,再次将面前的陈三娘打量一番,个子高挑,相貌平平,不过那对丹凤眼却比较出彩。 云舒嗤笑一声:“这位陈小姐,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什么潘郎是我堂姐水云秋的相公,我堂姐已有身孕,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口一个你的潘郎,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莫非…你想做我姐夫的小妾?这个得先问问我堂姐这个正室乐不乐意吧?” “胡说!你……”那陈三娘怒斥一声,举起巴掌就要扇下来,小蝶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一推,把那陈三娘推得几个趔趄,幸好她身后几个小姐妹扶住了她。 陈三娘大怒,站直身子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丫鬟敢打我,我……” “三娘,住手!”一个高瘦的中年妇人板着脸走过来,同时附近看到经过的客人们也纷纷围上来。 陈三娘跺着脚撒娇:“娘,是她先欺负我,她骂我,还让丫鬟打我,您要为我出气!” 云舒对陈三娘的怒目而视忽略之,对着那妇人行礼道:“想必这位是陈夫人吧?我想陈小姐对我有些误会,一来就出言不逊。唉!以前就听说安乐镇是个福地,民风向来开放,却没想到开放到如此程度。连未出阁的姑娘惦记有妇之夫都如此理直气壮!” “你胡说,你个贱……” “住口!”陈夫人喝住陈三娘,警告的瞪她一眼,对云舒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汤二娘家有个孙女在云雾城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原本以为众人夸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水小姐莫怪,是我家三娘失礼了,希望水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不与她计较!” 云舒皮笑肉不笑的还礼:“陈夫人多虑了,云舒向来尊老爱幼,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当然谁想骑在我头上欺负,我也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双方眼神厮杀片刻,陈夫人便带着陈三娘走开,之后的酒席上就一直未见陈三娘。等他们走后,**一脸崇拜道:“云舒,你好厉害,那个陈三娘从小就爱欺负咱们村里的女孩,哼!不就是家里有点儿钱吗。拽什么拽?” 云舒见周围还有人看这边,便带着**和小蝶依然坐到方才的小凳上看打渔,三人坐成一排。嘻嘻哈哈的对下面指指点点,等注意这边的人失了兴趣,云舒小声问:“**,那陈三娘跟潘秋文什么关系?” “潘秋文?你说潘公子吗?云舒,你别听她瞎说,她从小就喜欢潘公子,可人家潘公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就仗着家里有点儿权势,带着几个野蛮丫头,到处欺负人!潘公子喜欢谁。她就欺负谁,可气人了!” “他家有权势?” “是啊,她大伯是咱们安乐镇的镇长,挺宠她的!对了,云舒,你小心些。当心她找安乐镇巡防的人找你茬儿!” 云舒心下了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镇长就是这里的地头蛇,难怪一个小女娃都如此猖狂!趁着闲聊之际,云舒又打听起潘秋文家的事,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得知的消息却让云舒震惊不已! 云秋的婆婆对云秋异常严厉,云秋一进门,潘家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就全辞了,那些活儿全由云秋一个人干!云秋每日寅时即起、亥时才睡,总有干不完的活儿,潘老婆子稍有不满意就要挨打;而潘秋文每日穿得光鲜亮丽,在镇子里游来晃去! 一个月前不知为了何事,云秋和潘秋文大吵了一架,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潘老婆子自然帮着潘秋文,一个大男人、一个恶狠狠的老婆子,对付云秋一个弱女子。云秋多大的能耐都打不过,全身被抓得血淋淋,头皮都被扯掉一块,大半夜被赶出院子,缩在草树堆里过了两天两夜,直到家里没人干活了才把她招回去! 云舒严肃道:“**,你这消息哪里来的?做得准儿吗?” “当然,我嫂子娘家就在潘家隔壁,那边什么动静儿都听得清楚。上次打架,我爬围墙上,亲眼看见的!你堂姐可惨了,满身血淋淋的,好吓人!” **说完,一下子捂住嘴,警惕的看看四周,然后尴尬的笑笑:“云舒啊,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你可别跟你家人说啊,要不我爹会打死我的!” 云舒微微点头,心中却又气又急,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这就是云秋一直要追求的幸福?她不惜耍小手段赶走表亲的张秀,结果就是这样!唉! **看云舒叹气,不好意思道:“云舒,其实…我觉得你堂姐真的挺可怜,我娘说潘公子那种人满肚子花花肠子,他爹娘又宠他,不管惹多大的事儿都帮他兜着,这种人谁嫁给他谁倒霉!哦!我不是我你堂姐要倒霉啊,我是说……” “我知道,谢谢你,**!”云舒真心的感谢,轻轻微笑。 **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不谢、不谢,你没瞧不起我,我就很高兴了!” 大伯和三叔几人直到将近午时才到,潘秋文带着蒋雪一跟他们走成一路,**见了,拉拉云舒胳膊道:“哎,云舒,你看,那就是潘公子新找的人,叫什么雪来着,上次你堂姐跟潘公子打架就提她名字来着!” 云舒觑着眼打量蒋雪。方才没注意,仔细一看,她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冒!蒋雪头上那支纯金的小步摇明明就是当初云舒给云秋添的妆,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娘亲亲自带自己去银庄选的款式!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把**和小蝶都吓了一跳,小蝶赶紧拉住她:“小姐,现在这么多人…,缓缓吧,等人少了再说好不好?” 云舒深吸两口气努力压住情绪,那边潘秋文一边笑颜如花的给大家打招呼。一边有意无意的给周围的年青女子抛媚眼儿!待看到云舒恶狠狠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自认风流的摇着折扇过来。 “呵呵,云舒妹妹,怎么在这儿?” 云舒看看紧随潘秋文而来的蒋雪,淡淡道:“这儿凉快!” 潘秋文自然看出云舒的冷淡,打个哈哈道:“呵呵,是啊是啊,二姑的院子是小了点儿!里面还不如外面了!” “堂姐夫。我堂姐云秋怎么没来?” “她…呵呵,大夫说她的身子不太稳,前三个月都要躺在**休息!这儿人多又热。我娘担心她的身子,就让她在家休息了!”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娘似乎对我堂姐很不满意啊,让她一个新媳妇干四个人的活儿?我堂姐身体一向健康,怎么一到你家就出问题了?你家媳妇都是当丫鬟使的?” 云舒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潘秋文异常尴尬,他呆愣片刻后解释道:“没有没有,云舒妹妹肯定是误会了,别听那些外人乱嚼舌根,我娘对云秋满意得很,从不让她干活,真的!” “是吗?”云舒踱着步子慢慢转到潘秋文身后。审视的打量蒋雪一番,然后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支步摇上不动。蒋雪有些尴尬、还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潘秋文身后躲,潘秋文拦在二人之间,陪着笑脸道:“呵呵,云舒妹妹。我还没去给我二姑贺寿了,那…那我先进去了啊!有空再聊!” “等等!”云舒准过去一挥手拔下云秋头上的金步摇,拿在手中把玩,并对着阳光微微举起。二人愣了一下,蒋雪着急道:“表姐,那是我的!” 云舒斜她一眼,愤怒的看向潘秋文。潘秋文呵呵干笑两声:“云舒妹妹,这…这是雪儿的,你…你先还给她,要喜欢的话…我重新给你买!” 云舒冷笑一声,将步摇翻过来,小蝶故意大声道:“哎呀,小姐,这步摇后面有个‘水’字!这不是太太亲自给您打制的吗?怎会到了雪儿小姐手里?!” 蒋雪愣住,潘秋文脸色很不好看,听到声音的人看向这边,二姑小姑、陈圆圆还有伯母三婶全都围了过来,小姑问:“怎么了,云舒?” 云舒给小蝶个眼色,小蝶道:“方才小姐见雪儿小姐头上的步摇好看,就拿来看了看,没想到那步摇背后有个水字,奴婢记得清楚,这明明是一年前小姐生日时,太太亲自带小姐去银庄定做的!” 伯母周氏还没意识到问题,不耐烦道:“这有什么,那银庄开门做生意,你们定做别人就不能定做了?哼!不就是有几个小钱,总拿出来炫,也不看看时候!”最后那句话是类似自言自语的嘀咕! 云舒看她一眼,淡淡道:“这步摇几个月前我送给云秋姐添妆了!” “添妆?给我看看!”大伯母一把抢过去,另外几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蒋雪,蒋雪吓得不自觉的抓着潘秋文的袖子躲到她身后,而大伯母丝毫不觉,宝贝的拿着那不要啧啧称赞:“哎呦,真不错,真好看,纯金的了!” 大家面面相觑,小姑道:“秋文、雪儿,你们先进去给舅母拜寿吧!云舒,你过来!” 潘秋文闻言如蒙大赦,一拱手便逃也似的往院里跑去,蒋雪也红着脸快跑几步追上。云舒恨恨的瞪着那二人的背影,小姑拉拉她小声道:“云舒,这事儿等酒席散了再说吧!” 云舒微微点头,方才那么做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潘秋文脸皮有多厚?并没打算现在就宣扬出来。云舒一把将金步摇从大伯母手里抢过来,收进袖子里。 大伯母急道:“哎,哎,还给我!” 小姑和二姑拉住她:“大嫂,小声点儿,就要开席了,看,大家都在看这边了!” “那是云秋的啊!她怎么拿回去了?哎,对了,云秋的东西怎么到了雪儿手里!” “算了算了,大嫂,你看,大哥虎着脸看这边了!” 他们把大伯母拖开,陈圆圆留在原地,小声道:“云舒,那潘秋文果真这么不是人?” 云舒微微点头,小声道:“嫂子,待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云秋吧?”(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执迷不悟 云舒等人因是远客,又是近亲,酒席自然被安排在了第一轮。因为远客风尘仆仆而来,下午可能还要快马加鞭赶回家,不可能让这样的客人久等,这是惯例! 席后,云舒跟老爹大声招呼,便和陈圆圆带着小蝶悄悄离开舅公家。没走多远,突闻后面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见小姑快步追了上来。 云舒惊讶道:“小姑,你怎么来了,冬冬和杨小二了?” “没事儿,我让他爹和二姐帮忙看着!你们是去看云秋吧?我也去!” 几人走成一串,小姑见四下无人时,便小声问云舒云秋的状况,陈圆圆也放慢脚步尖着耳朵听。云舒没打算隐瞒,轻声将从**那儿听来的消息原样翻版。 小姑停下脚步,怒骂道:“好个潘秋文,他跟咱们家还算亲戚,就这样待云秋!那身人模狗样的皮囊真是白长了!” “小姑,他就是靠那身皮囊四处勾引小姑娘,还有方才那支步摇,兴许云秋的嫁妆全被他们母子收刮去了!” “唉,云秋那臭丫头也是,当初跟她好说歹说,她硬要嫁给这畜牲!圆圆,你们家给云秋添妆添了多少银子?” “这个…我不太清楚,是娘办的,不过她说云秋是咱们水家嫁出去的第一个闺女,不能亏待了她,大概有二三十两吧!” “那就对了,云舒,你添得也不少吧?七七八八加起来总有个四五十两!我说那潘家绣坊早就要关门了,多半就是用云秋的嫁妆银子撑起来的!那潘老婆子也该死……” 小姑嘀嘀咕咕把潘家人骂了个遍,末了,她气得一跺脚:“不行,不能再让蒋雪丫头坑在那畜牲身上,我这就回去找大姨,一定要让她把蒋雪带走,再不许她来安乐镇!” 云舒和陈圆圆赶紧拦住她:“小姑。咱们只是听人传言,还没见过云秋姐,不知实际情况如何?就算要让蒋雪走,也该先去看看云秋姐再说啊!” 二人好一番劝解。小姑的气渐渐消了些,决定还是先去看云秋再说。说起来云秋也是小姑看着长大的,而且年龄相差不大,对云秋就像大姐姐一样,兴许在小姑眼里,自己和云秋的地位相差无几,难怪她今天如此气愤! 三人都没去过云秋家。在镇上问了不少人,总算找到镇子边缘的潘家绣坊。可惜绣坊大门紧闭,里面根本没人,不知是绣娘们吃饭去了?还是今天不上工? 几人围着绣坊转了一圈,发现侧面的小巷里有个后门,几人试着进去看看有人与否,正好见那后门开着,几个媳妇在里面杀鸡拔毛! 小姑正要出声。云舒拉住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几人站在门外墙边,静听里面的动静儿。其中一媳妇嘀咕道:“真是的。要送鸡送蛋也不早点儿来,害得咱们大中午跑来杀鸡拔毛,麻烦死了!唉,大嫂,三叔那边酒席不是已经开始了吗?咱们现在杀鸡干什么?” “嗨!这是四十大寿,大寿都是要吃两顿的,中午来那么多人,席上那点儿东西能剩点儿汤就不错了!晚上还有那么多客人,吃什么?” “啊?这是晚上吃的啊?那忙什么?咱们还不如吃了饭再来!晚了汤都没得喝!” “看你猴急的!潘老爷子说了,这些鸡是她媳妇娘家送来的。不用还礼,养着还费粮食,不如给他妹子家应应急,咱们帮忙的媳妇啊,中午可以自己做两只鸡先吃上!” “真的?!太好了,怎么不早说。自己吃的我也拔干净点儿啊!哎,大嫂,三嫂,要不你先忙着,我去生火,肚子早就饿了,早弄早吃!” “呵呵,行、行!看你猴急的,放心!咱们做好吃完说不定汤家那边酒席还没完了!” 外面几人听得清楚,那火气一股一股往上冒,小姑就要跳出去大骂,云舒几人赶紧拉住她捂住她的嘴。突闻里面有一女声道:“大嫂啊,听说潘老爷子的媳妇就是汤二娘的亲孙女,潘老爷子这样做,那边要是知道怎么办?” “嗨!怕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听说当初还是那媳妇要死要活自己送上门来的了,否则潘公子那么好的人才相貌会看上她?就算她娘家知道了又怎样?总不能让那对小夫妻和离了吧?潘家媳妇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唉!这媳妇真够可怜的!对了,大嫂,潘家一家都去走亲戚了,那媳妇吃什么啊?” “能吃什么?她好手好脚,自己不会做啊?” “不是说她身子不稳,要静养吗?下地做饭的话……” “哎呀,三弟妹,你管那么多干啥?各人自有各命,都是那媳妇自找的!所以啊,你可得把你家闺女看好啰,找人家一定要看清楚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嫁过去吃苦受罪当丫鬟,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 这下云舒也忍不住了,一手捏成拳头恨不得冲进去揍那妇人一顿,小姑一下子冲进去,一脚踢翻烫鸡毛的开水盆,大吼道:“云秋在哪儿?” 几个妇人被泼了一身水,见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愣了一下,挽起袖子骂道:“哪来的贱妇,发什么神经啊?” 小姑气红了眼:“你们一个个不安好心、乱嚼舌根,当心死了下地狱割舌头!” 几个妇人神色略微慌张,片刻后那领头的强硬起来:“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告诉你,我就是潘秋文她媳妇的小姑,快说,云秋在哪儿?” 妇人们心虚,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云舒往地上扫一眼:“这些鸡是我二姑和小姑千里迢迢特地送给怀孕的堂姐补身子的,谁准你们私自杀来吃的?” 妇人们本是请来给汤家帮忙的,知道对方身份自然不好撒泼,沉默片刻后,那三嫂陪着笑脸道:“大妹子、小姑娘,你们别急!听我说,我们夫家也姓汤,跟三叔、哦、就是你们三舅也是亲戚了,就住你们三舅那个村子。这鸡…是潘老爷子让我们杀的。你知道…咱们只是帮忙,自然没有挑挑拣拣的道理……” “别东拉西扯的,快说,云秋在哪儿?” “云秋?……哦。你们说潘家媳妇啊!她在潘家老宅了!” 小姑等自然不知道潘家老宅的位置,云舒想了想,伸手往袖兜里摸索片刻,掏出块小小的碎银子,可能只有两三钱,尽管如此,对面的媳妇见之眼睛都亮了! 云舒指着那三嫂道:“麻烦你帮忙带个路。这是谢礼!” 三嫂欣喜的捧着银子看了又看,赶紧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我这就给你们带路!” 三嫂赶紧脱了围裙,几步走到院门口:“小姐请跟我来!” 云舒几人跟着那妇人快步走出院子,剩下几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那大嫂气得一跺脚:“这麻三姑,平时就爱装好人,好处全让她一个人占完了。哼!” 另一妇人道:“大嫂,不是说潘媳妇娘家条件不好吗?方才那小姐出手就是二钱银子,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姐啊!另两个妇人穿得也不错。还有个好像是丫鬟了!” “哧~~潘老婆子最缺德,贪了媳妇嫁妆,还天天拿人家当牛使,又到处念叨媳妇陪嫁少了!哼,我看她媳妇一进门,潘老二就开始花天酒地,那陪嫁肯定不少!” “啧啧,那潘老婆子真够狠心的!……” 这边,云舒几人跟着三嫂左拐右拐,从另一条路出了镇子。然后沿着另一条小河走个两里地,在一老院子门口停下,对云舒陪着笑脸道:“小姐,这就是潘家老宅了!” 云舒点头:“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姐,要不…你们进去。我帮你们守门?” 云舒皱眉,那妇人赶紧解释道:“小姐,您别误会,我是怕潘家人回来,他们知道媳妇偷偷见你们,今天不怎样,你们一走,小媳妇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云舒心中满满都是愤怒,一个外人都这么说,可想而知云秋在这儿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小姑气道:“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她潘家人要怎么对待云秋?” 云舒忍下气,劝道:“小姑,这位婶子说的没错,潘家人最会演戏,在我们面前自然不会把云秋姐怎样,可咱们总不能天天守在这儿吧?这位婶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三嫂唯唯诺诺的点头。 小蝶上前敲门,一碰院门就听吱嘎一声响,她轻轻推了推,院门没落闩。几人对望一眼,轻手轻脚的进去,将院门关死。 “云秋姐、云秋姐?”云舒小声唤人。 小蝶道:“小姐,你看,烟囱在冒烟!” 几人遂走向厨房,小姑着急,快跑一步,用力一推,厨房门啪一声打开,趴在水缸边的人吓了一跳,回头见了几人,更是呆住。 小姑惊呼:“云秋!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这才几个月啊?” 大家一起上前扶住身形单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云秋,让她稍稍坐了会儿,等她缓过劲儿来,云秋缓缓看了一圈,艰难的笑笑:“小姑、云舒、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傻丫头,今天是舅母四十寿辰,你怎么不去了?” “我…我…家里没人,我留下来看院子!” 小姑环顾一周,这屋子跟普通的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就这破屋子、破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走,跟小姑走,咱们现在就去舅公家,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看看她潘家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水家的姑娘没有被这样作践的!” 小姑说着就拉起云秋就往外拖,云秋挣扎:“不、不能去,小姑,我不去!”,到了门口她抓住门沿儿不停的哭求:“不,我不去,小姑,你放了我吧!” 小姑恼怒:“你怕什么?你爹娘哥嫂都来了,还有二哥三哥二姐和我,咱们大家都在。潘家人今天不给咱们个交代,咱们跟他没完!” 小姑再次用力拉,云秋死死抓住门沿不松手,好一阵拉锯之后。云秋突然手上一软,整个身子顺着小姑的力道往门外扑去! “云秋!”大家惊呼,冲过去看,见云秋已经昏迷不醒!小姑慌了神:“怎么回事?怎么就倒了呢?快、快找大夫!” “等等,小姑别急,让我看看!”云舒把云秋身子扶正,让她平躺在地上。头部微微抬高,然后一手把脉!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云秋怎么回事,身子怎么这么差?搞得几个月没吃饭似的!这样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怀孕,这样下去那剩下来的小孩未必健康啊! 云舒立刻让小蝶去厨房熬粥烧水,然后和小姑、陈圆圆一起把云秋弄进屋放**。小姑一边心疼的给她擦脸擦手,看到她满身的伤痕,更是气得眼泪汪汪的大骂潘家没人性、不是东西! 云舒和陈圆圆见之也不忍心的偏开头。云秋不止四肢上满是掐痕,连前胸和腹部都有不少淤青,就像受过某种变态的酷刑一般…… 等了好一阵。小蝶端着熬得浓稠的稀粥进来,一股清香顿时充满整个房间。**的云秋不自觉的动了动嘴唇,小姑唤她几声,她缓缓睁开眼,小姑高兴:“云秋,你醒了?太好了!” 云秋双眼迷蒙的呻吟:“饿…饿……” “饿?好、好,这里有吃的,来来,小姑给你粥喝,啊!”小姑接过碗。用勺子搅拌搅拌,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粥!这样子的云秋任谁看了都心酸,唉! 等一碗粥下肚,云秋的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大家让她靠坐在**,小姑给她擦嘴角。轻声道:“云秋啊,潘家人这么恶毒,待会儿小姑跟你爹娘说说,让他们接你回娘家好不好?” 云秋垂眼,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哽咽:“不……不用了!我爹娘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他们……” “再不同意不还是成了吗?你爹娘要真气你,怎会大包小包千里迢迢给你带那么多鸡鸭蛋补品来?我看你娘的包袱里还有几件小衣裳,定是给你孩子准备的!” 云秋依然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大家都无声的叹息。半晌后,云秋声如蚊呐道:“其实…秋文…对我…还是不错的!可能是我不够勤快,公婆才不满意,只要我…” 她这么一说,云舒原本悲伤的心情一下子转成怒火:“云秋姐,什么还叫不错,你现在怀着身孕在他家给他爹娘做牛做马,他了?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成天跟那蒋雪出双入对,蒋雪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可是咱们大姨婆的亲孙女,亏他下得了手!” “是啊,云秋,我们都亲眼见了,你不能这么纵着他!” 云秋抬头,眼神有些慌乱:“不…不会的,雪儿…只是表妹,秋文说…说他只把雪儿当妹妹照顾,他们不会的!” “云秋姐,我问你,你的嫁妆在哪儿?” “在……婆婆那里,她说…帮我存着…” “哼!存着?这是什么?”云舒从袖中掏出那支金步摇扔到云秋面前,云秋愣愣的看着不知如何回答。 云舒气道:“这是我娘亲自带我去银庄选的样式,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定做的,你出嫁前我亲自送给你做添妆用的,你别说你不认识!那步摇背后刻有个水字,你说潘秋文把蒋雪当妹妹照顾,这么贵重的东西,能照顾到妹妹头上?她怕是情妹妹吧?” 云秋沉默,那眼泪更是不断线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小姑看得心疼,起身将云秋的脑袋抱在怀里,像哄孩子般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摇篮曲一般嘀咕,云秋再也忍不住,抱着小姑哇一声大哭起来! 唉!云舒轻叹一声,带着小蝶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打量一番,院角的井边堆着好大一堆衣服,水盆里还泡了满满一盆。云舒皱眉,这多半该是云秋洗的,原本对云秋这个堂姐的感情不远不近,现在她却异常愤怒,不知是为打抱不平,还是心疼云秋? 小蝶道:“小姐,要不我先把衣服洗了吧?” “别动,不管它!你洗完这堆,还有下堆。这种活儿没个尽头!小蝶,还记得忘忧在我三姑奶奶家的样子吗?” “忘忧?恩,记得!不过云秋小姐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又怀了身孕。应该不至于…” “至不至于,你不都看到了?” 小蝶若有所思的点头,回头看看屋里,低声道:“小姐,莫非你又想再做一次?可云秋小姐跟忘忧情况不一样,云秋小姐是自愿的,随时可以走。忘忧却是想走走不了!” “恩,我知道,虽然云秋小时候对我不好,但她后面对我不错,还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唉!如果能帮,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小蝶沉默片刻,小声道:“小姐。你就是心太善了,凡事都留余地,谁都想帮上一把!唉。有些人未必肯领情啊!” 云舒笑笑:“无妨,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给他一个机会未尝不是好事,冷心冷性、见死不救,那就不是我了!” 小蝶又是一声轻叹,没再接话。二人在院中站了半晌,突闻院外守门的三嫂拔高声音道:“哎呀,潘大娘,您怎么回来了?三叔那边的酒席完了?” “那么大声音干嘛?我耳朵没聋!” 三嫂不好意思的傻笑应付,拉着潘老婆子东一句西一句。云舒对小蝶眨眨眼。回到云秋房间,将门掩上,见云秋已躺回**,闭着眼、表情平静,似乎睡着了!小姑站起来往外张望:“怎么了?云舒,外面谁在说话?” 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小姑、表嫂,潘老婆子回来了,咱们快藏起来!” 小姑还有些不乐意,却被云舒拉进了床侧的布帘,原来是如厕的地方!几人捂着鼻子挤在一起。 片刻后,那院门吱嘎一声打开,潘老婆子大声吼道:“贱人,快给我拿套衣服出来!” 潘老婆子在院中解纽扣,嘴里嘀咕:“真是的,一办酒席就来群饿死鬼,几个铜板就带一大家子!哼!要老娘办酒,定要将那些送不上礼的赶出去,吃个屁吃!贱人,快点儿!老娘还有事了!” 潘老婆子等了会儿,见四周静悄悄的,不禁狐疑起来,看到墙角的衣服没洗,骂骂咧咧一番,然后冲进厨房,揭开锅盖一看,见里面还剩一小碗粥,更是大骂:“你个贪嘴不干活的懒婆娘,居然敢偷老娘的米,老娘跟你没完!” 潘老婆子扔了锅盖就往云秋房间冲,啪一下踹开房门,惊醒**的云秋。云秋稍稍动了动,潘老婆子冲上去啪啪啪就是几巴掌,骂道:“你个小贱人,居然敢躺到**装死!你的衣服洗哪儿去了?叫你偷懒、叫你偷懒!” 潘老婆子一边狠命的掐一边大骂:“你个小贱人,不要脸的小娼妇,老娘离开才两个时辰,你就敢偷老娘的米,还偷红糖,反了天你,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的云秋一边躲一边哭着求饶:“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去洗,啊~~~” 小姑气得不行,冲出去抓起潘老婆子的头发一把把她扯出来,对着她那张老脸啪啪啪啪一连甩了十来个巴掌,然后一脚将她踹到地上。 小姑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却依然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潘老婆子!老婆子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一边大骂一边爬起来:“哪来的贼娼妇,敢到老娘家来撒野,老娘……” 趁着潘老婆子还没完全起身,云舒冲上去啪啪啪又是几巴掌!她一张嘴云舒就打,直到打得她脸颊肿得像猪头,总算不敢张嘴了,有些害怕的往门口缩。 小蝶几步上前,啪一下关上房门落了栓,就站在她背后!潘老婆子真的怕了,怯生生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云舒双手叉腰骂道:“死老婆子,你当我水家没人了?我们今天就要为云秋姐讨回公道!” 云舒作势又要打,老婆子呜呜着赶紧磕头求饶,缓过劲儿来的云秋忍着痛略带哀求道:“云舒,求你…别打了!她…她毕竟是我婆婆!”(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尘埃落定 云舒作势又要打,老婆子呜呜着赶紧磕头求饶,缓过劲儿来的云秋忍着痛略带哀求道:“云舒,求你…别打了!她…她毕竟是我婆婆!” 云舒更加恼怒,骂道:“她把你打成这样,你还帮她说话,她有把你当媳妇吗?” 云秋躺在**默默流泪,潘老婆子见她这态度,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声音模糊道:“我…是…她…婆婆!” 云舒一脚踹过去:“你是她婆婆,不是我婆婆,要是我婆婆敢这样对我,我照打不误!” 潘老婆子跌下去撞到后面的凳子,似乎撞痛了,趴在地上呜呜呻吟,陈圆圆赶紧拉住云舒,小声道:“云舒,算了,这婆子虽可恶,毕竟年纪大了,咱们别惹出人命官司来!” 大家静默半晌,陈圆圆小声道:“小姑,现在…怎么办?” 小姑看云舒,云舒看看云秋,又看看地上的潘老婆子,那心里的气儿还是一股一股往上冒!小蝶轻声道:“小姐,我看…咱们不如把云秋小姐和这恶婆子一起带去舅爷家!” 云舒想想,这里毕竟是潘家的地盘,周围定有不少潘家的熟人,若是在这儿闹起来,大家定然会帮潘家说话,到时候自己这边落了下风,要讨公道不容易。 于是她从袖兜里掏出个银锭子递给小蝶道:“小蝶,你去门口,给那妇人些钱,请她帮忙去镇上租两台轿子来;然后你去我舅公家,悄悄把我爹、大伯、三叔和姑爷们叫来,尽量别让潘家人起疑,快去快回,我们在这儿等!” 小蝶点头,匆匆出门,小姑道:“云舒,还找什么轿子,直接把这额婆子拖过去。让大伙儿都看看,这恶婆子心有多毒!” 陈圆圆安抚小姑几句,扶着她坐下,然后去厨房打水。打算给云秋擦擦脸、洗洗手。云舒阻止道:“别动!表嫂,就让她这样吧,擦得太干净别人反倒以为咱们仗势欺人!” 躺在**的云秋眼神浑浊,红肿的脸颊不比潘老婆子好看!云舒沉吟片刻,坐到床边,淡淡道:“云秋,莫非你现在还对潘家抱有希望?你还想忍着受着。不让咱们插手?” 云秋不答,眼睛慢慢转向地上的潘老婆子,其中有憎恨有愤怒却也有胆怯有希望。云舒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厉声道:“如果你真想就这么被活活折磨死,我们也省了那份闲心,小姑、表嫂,我们现在就走,让她自生自灭去!” 云舒怒气冲冲的走向房门。小姑和表嫂面面相觑,小姑劝道:“云秋啊,云舒这么做当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这身子,好好一个姑娘被折磨成这样,不仅你自己受痛受苦,咱们娘家人也不好受啊!” 表嫂也劝:“是啊,云秋,再这样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迟早要出问题,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孩子想想吧?” “孩子~~”云秋动了动,骨瘦如材黑乎乎的手缓缓摸向肚子。小姑立刻道:“是啊是啊,云秋,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了,你这个当娘的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受苦了?” 云舒转头,定定的看着云秋一字一句道:“水云秋,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状况,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你这辈子都别再想有孩子!” 小姑和陈圆圆闻言都吓了一跳,云秋的脸色更难看,她突然手扶肚子坐起来:“不,我要孩子,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小姑扶住她,微微松口气:“这就对了,咱们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孝敬长辈,现在那畜牲到处沾花惹草,这老不死的又不是东西,自己儿孙都不放过,这种人不值得你孝顺。云秋啊!你现在就只有这个孩子了,如果他都保不住……” “不,我能,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欺负,否则…我跟她拼命~~”最后两个字云秋说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潘老婆子,把她吓得瑟缩了一下! 想通的云秋忍着痛扶着床沿坚持要下床,蓬头垢面、摇摇欲坠的她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小姑、表嫂、云舒,我…我给你们磕头了!” 云秋趴在地上用力磕了一下,小姑和表嫂赶紧伸手去扶她,云秋推开,坚持对没人磕一下,对着云舒声音颤抖道:“今天要不是你们来,也许…我真的活不了几个月,我活不了,我的孩子也活不了,你们都是我和孩子的恩人!” 小姑心疼道:“傻孩子,什么恩不恩的?小姑看着你们长大,就像看着自己亲闺女一样,谁敢欺负我亲闺女,我跟她拼命!来,云秋,快坐下休息!” 云秋跪着转向云舒,含着热泪与云舒对望半晌,突然又是重重磕头一下:“云舒,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吧!” 云舒赶紧上前扶住她:“云秋姐,只要你下了决心,我自然不遗余力的帮你!来,先起来再说!” 大家让云秋躺下休息一会儿,云舒道:“云秋姐,你可想好了?是要继续留在潘家?还是要拿回嫁妆财产自立门户?” 小姑和陈圆圆又是一惊,小姑拉拉她道:“云舒,别瞎说!女人怎么自立门户?” 陈圆圆也道:“是啊,云舒,女人自立门户何其之难?我看…要不让云秋回娘家休息一年,等生了孩子再说!” 云舒严肃道:“表嫂,你觉得大舅母会会愿意白养云秋姐和她孩子一年吗?” “这个……” “要不这样吧,云秋,你来小姑家住,小姑照顾你直到你生完孩子好不好?” “小姑,杨姑爷那几个姐姐本来就难对付,你要是把云秋姐接去,他们不就找到借口上门闹了?” “这个……” “说到底,云秋姐只有两条路:要么自立门户,自个儿挣钱养大孩子;要么留在潘家,但不能让潘家人再欺负她!” “云舒,你有办法教训潘家人,不让云秋再被欺负?” “嘘!”云舒回头看潘老婆子一眼,见那老东西正尖着耳朵偷听。云舒几步过去举起巴掌就要抽,吓得老婆子赶紧往桌子底下钻。云舒冷哼一声:“老妖婆,让你听见也无妨,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要对付你,就算城隍庙的菩萨过来都没用!” 大家等了一刻钟左右,三嫂带着两顶小娇来了,当轿夫看到两个被扶出来的遍体鳞伤顶着猪头的女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也只是看看稀奇,并未多问,等二人坐好。便抬着轿子颤悠悠的启程! 原本以为潘老婆子见了外人会大吵大闹,如今她却意外的平静!是了,她现在孤立无援,到了舅公家就有人帮忙了!云舒冷哼一声,正好,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帮她? 他们在镇口遇上老爹一行人,老爹赶紧上来问出了何事,云舒让轿夫先走。单单留下大伯和老爹,将方才潘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老爹大惊,“啊?还有这等事!云舒。老婆子有没有伤着你?” 而大伯却眉头紧皱,半天不吱声儿!老爹用力拍他一下道:“大哥,放下,咱们兄弟都在,一定帮你好好教训那畜牲!” 大伯依然没反应,云舒心里非常不爽,冷笑一声:“大伯,你不会是嫌我们多管闲事了吧?云秋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没看见,她又黑又瘦满身是伤的样子!要是奶奶还在。肯定立马带人去掀了潘家房顶!大姑说,咱水家的女儿没人能被婆家欺负了去的!” 老爹附和:“是啊是啊,谁敢动我们家云舒一根手指头,我…我宰了他全家!” 大伯被激得脖子一梗:“谁说我不出头了?哼,老子这就找潘家那畜牲算账去!” 大伯眉毛倒竖、瞪大牛眼,气冲冲的往舅公家冲。老爹赶紧追了上去。云舒却没跟上,反而转身进了镇子,往城外小山上的城隍庙去。 等城隍庙那边的事情办好,云舒又去了安夫子的学堂,二毛见到云舒甚为高兴,拉着云舒不停的问东问西,云舒应付几句,便去找了安夫子。 两刻钟后,安夫子以及带了一大群差人的镇长跟云舒一起往舅公家去,他们到时,那竹林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远远还能看见里面的人拿着的长木棍! 时机正好,双方拿着武器正在对峙,还没到真正打起来的地步!差人们吆喝着驱散人群,对峙的两伙人: 一边是潘老爷子领头,旁边地上坐着猪头般的潘老婆子,拍着大腿口齿不清的呜呜咒骂;一边是大伯领头,顶着一身伤痕的云秋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恨恨的瞪着一个方向!云舒顺势望去,见潘秋文低着脑袋缩在一颗树后,旁边还站着焦急的蒋雪! 镇长铁青着脸走过去,厉声道:“反了你们?炎炎夏日、大中午的不睡觉不吃饭不干活,跑这儿打群架!你们精神好是不是?镇口的路还没铺好了,精神好就给我修路去!” 跟着造势的人们面面相觑,有胆小的主动放下武器,其他人见之也纷纷放下棍棒退开,最后对峙的就剩四个人:大伯和水云波,另一边是潘老爷子和他女婿! 水云波梗着脖子嚷嚷:“是他先欺负我妹妹的,我要给妹妹报仇!” 那女婿瞪着眼拿着棍子挥动一下,水云波就吓得往后一缩躲到大伯身后,过会儿他又跳出去吼一嗓子!如此这般像躲猫猫一样,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觉得有点儿好笑! 镇长怒道:“再不放,都给我拿下,立刻送去服劳役!” 话音一落,水云波就迫不及待的扔了棍子,那女婿冷笑一声,慢慢放下棍子,大伯和潘老爷子互相冷哼一声,一起放下武器。 有人七手八脚搬来桌椅,送上茶水,镇长恭敬的请成夫子坐下后自己才坐下,跟成夫子嘀咕几句后一拍桌子道:“你们为何打架?跟我老实招来!” 潘家老太太噗通一下跪到镇长面前,口齿模糊的哭诉:“镇长大人啊,您要为民妇做主啊!那水家人欺上门来……” 小姑怒道:“是你自己为老不尊,我们水家姑娘好好的嫁到你家,才几个月,看看、看看,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我娘是婆婆,媳妇做得不对。教训教训她有什么不对?是她自己又懒又贪嘴,要放别人家,早就被婆家赶出门了!”潘秋文的姐姐跳出去大骂,大伯母一听一下子蹦出来: “你个小贱人胡说八道。我女儿从小勤快能干,何时懒过?说她贪嘴,贪嘴能瘦成这样?大家看看、看看,我好好的女儿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哦,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大伯母一边哭一边把潘家上上下下骂了个遍,潘家人擅长欺负人。更是跳来跳去,怎么恶毒怎么骂!如此先是女人们吵,吵着吵着就开始比比划划、跳来跳去,接着男人们也急红了眼,捡起棍棒互相虎视眈眈,不知不觉又回到先前双方对峙的场面! 镇长大怒,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可妇人们依然不依不饶互不相让的对吵。最后还是差人们冲过去强行把两伙人分开,缴了武器才算暂时平静下来! 无法,最后成夫子发话。用摆酒席的桌凳围出一片空地,两边站满差人,无关之人被隔绝在外,弄成个简易公堂的形势,叫到谁谁进来说话,同时旁边有人记录。 审理过程不必详述,有云舒事先给成夫子和镇长打的预防针,他们自然会有意无意偏向水家这边!再说潘家那口齿不清还骂骂咧咧又满地打滚撒泼的老婆子,与一直静静的坐着低头不语的云秋形成鲜明的对比,人心偏向自然不言而喻! 等镇长亲自点名的几个妇人分别给云秋和潘老婆子验了伤。报上结果,大家一阵唏嘘。云舒不失时机的拨开云秋头顶的发丝,露出后脑勺上那一大片无皮无发的鲜红血肉,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连成夫子都面色严肃、眉头紧皱! 镇长审理结果:潘老婆子虽是云秋的婆婆,却过于狠毒贪婪。责令其三日之内必须退还云秋全部嫁妆,否则潘家绣坊将被作为抵债品,地契房契过户到云秋名下,作为云秋的陪嫁财产,以后便成了云秋的私人物品! 另外云舒几人虽气愤难当,潘老婆子又先动手,但结果潘老婆子受伤较为严重。因此判云舒几人给潘老婆子赔礼道歉,负责其全部医药费的同时还要另外赔偿十两银子! 云舒毫无异议,十两银子暴打那死老婆子一顿,值!于是她当场就看似恭敬的给潘老婆子赔礼道歉,同时不忘警告的狠狠瞪他一眼,小姑几人虽不情愿,还是简单做了个样子。至于药费和十两银子,云舒借故推辞,说身上银钱不够,请潘老婆子去药店拿药记账,自己自会请人清帐,等她完全好之后,那十两银子的补偿自会送上! 至于云秋以后在潘家的日子,镇长并未提及,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他责令潘家人必须善待云秋,可怎么才算善待了?这个还须看云秋本人,看她自己怎么处理了! 处理完毕后,镇长再次警告双方,若再敢滋事,谁动手抓谁,全部送去服劳役修大路!然后便带着差人和成师爷一起回镇上去。 潘家人虽不甘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也只能私底下对水家人吐两口,然后讪讪的离去!潘秋文姐姐走时放下话来:“水云秋,你个不要脸的,把我娘害成这样,还想霸占我潘家绣坊,我呸!你想都别想!等着收休书吧,哼!” 大伯母跳起来骂道:“你个小贱人,你才不要脸,你全家不要脸!” 等潘家人走得差不多了,云秋脸色苍白,一把拉住云舒的手道:“云舒,他们…要真写休书怎么办?我…我孩子怎么办?” “云秋姐莫怕,律法有规定:凡有身孕者一律不得休弃,潘家人就过过嘴瘾而已,你只需好生养着,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最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云舒凑过去小声道:“云秋姐放心,我有办法让潘家心甘情愿把你接回去,还能让潘秋文歇了找女人、纳妾的心思!” “真的!”云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云舒微微点头,小声道:“这地方不方便说话,你今晚跟我们一起去住客栈,晚上我悄悄告诉你!” 当晚,水家一大家子都没回去,舅婆的大寿被搅黄了。可一方是舅公这边的,一方是她娘家的,即便她心里有想法,也不好说什么!舅公家住不下。只好去住客栈。 云舒要了个大套间,让云秋跟自己住一起,睡觉前跟云秋好一番嘀咕,云秋越听嘴张得越大!云舒将一个瓷瓶递给云秋,拍拍她肩膀道:“云秋姐,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也绝不能告诉第三人。即便你爹娘都不能说,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云舒,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辈子真不知道……不知道…呜呜呜~~~”云秋紧紧捏着瓷瓶掩面而泣! 水家人在安乐镇上住了三天,镇上不知何时传出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潘家人太过歹毒、祸害少女、虐待媳妇、连自己孙儿都不放过,如今城隍庙的菩萨都看不过眼了,前晚显灵。突然在庙门口出现‘潘家歹毒、断子绝孙’八个大字! 这个消息越传越邪乎,镇上人见了潘家人就像躲瘟疫一般避得远远的,别说做生意。他们想买个东西都不容易!谣言的力量是强大滴,开始只有潘秋文一家被如此对待,慢慢的凡是姓潘的人在安乐镇上都被歧视!甚至有人喊出要把所有姓潘的人永久赶出安乐镇,还大家一个安宁! 如此闹腾了十来天,正在潘家人愁眉不展之际,城隍庙的老和尚突然登门,说有破解之法:一是在城隍庙门口跪上三天三夜给菩萨请罪;二是把媳妇接回去,好生供养。决不能再有先前的事发生,否则不止潘秋文一家,安乐镇所有潘姓人都可能断子绝孙! 潘家人哪敢说半个不字。当下就跟着老和尚回城隍庙,在庙门前大摆祭坛,一家人跪成一长串,异常虔诚的跪了三天三夜;然后潘秋文亲自带着雇来的大轿把云秋请回去! 潘秋文来接云秋那天,客栈门口几条街都围满了人,到处挂满红布。比云秋真正出嫁那天还风光!云秋坐在二楼的窗前望着下面的潘秋文泪流满面,抱着云舒狠狠的大哭了一场!云舒拍着她安慰道: “云秋姐,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潘秋文生性风流,你若真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就得多动脑筋,只会逆来顺受是不行的!还有我给你那个东西,不要事到临头才用,事先要做防范知道吗?” 云秋模糊着双眼连连点头,歉疚的望着云舒半晌,突然道:“云舒,以前…对不起!” 云舒笑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既然你不惜耍心眼气走张秀,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赶走其他想抢你丈夫的人!” 云秋惊讶,愣愣的望着她,云舒笑笑,轻声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云舒站在客栈二楼上亲眼看着抬云秋的轿子慢慢走远,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追上去,剩下一片狼藉的冷清街道!云舒轻轻叹口气,小蝶轻声道:“小姐放心,你连后路都帮她想好了,要是再过不好只能说她命不好!” “恩,我爹了?” “老爷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去了!” “蒋家那边怎样了?” “蒋老太太把她强行带回家后就一直关在屋里,现在正跟她未来婆家商量,估计下个月就要让蒋雪提前成亲过门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唉!但愿她不要怨我吧!” “怎么会?小姐,是她自己不检点,要怨也怨不着您啊!” “小蝶,你今天似乎话很多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姐很厉害!小姐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小蝶佩服得紧!小姐,城隍庙老住持也是修行多年的高僧,那里香火一直很旺,他为何会同意您的要求了?” “呵呵,很简单,因为有它!”云舒袖子一抬,一团雪白的影子窜出来落到小蝶肩上,小蝶惊呼:“雪团儿!小姐,你何时把雪团儿带来的!” 小狐狸得意的晃晃尾巴吱吱几声,然后往上一跃,跳上房梁,几下之后便消失不见!云舒笑道:“小蝶,我说雪团儿有‘知过去见未来’的本事你信不信?” 小蝶愣住,一脸茫然,云舒哈哈笑道:“算了算了,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人各有志 为避开中午的烈日,云舒一行第二天天未全亮就开始赶路,回去的车轻脚程快,他们在辰时末就赶到了县城。路过城门之时,见城门口围了一堆人,远远能见那城墙上贴的黄纸告示!老爹嘀咕:“又有事了?别是征兵加税吧!” 云舒被颠簸了两个时辰,全身都要散架了,就想快点儿回家,催着老爹:“爹啊,别看了,快回去吧,热死了!” 老爹哦一声,赶着驴车,脑袋却一直盯着告示前的人群好奇的张望。小蝶也往那边张望半晌,小声道:“小姐,你觉得这次会是什么事儿?” 云舒不耐烦道:“看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肯定不是坏事儿!唉,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累死了!” 云舒几人颠颠的走开了,后面大伯他们却好奇,专门停了车去看。然后乐呵呵的一边讨论一边走,待他们追上云舒家的驴车,老爹迫不及待的问:“大哥,你们看过告示了?什么事啊?” “呵呵,没什么,就是皇帝佬儿要选妃了!” 选妃!云舒一下子坐起来,回身趴在车沿儿上问:“大伯,那选妃都有什么条件啊?” 小姑调笑道:“怎么,云舒,你也想进宫当当妃子啊?哎!还别说,咱们家云舒要才有才、要德有德、要貌有貌,什么都全了,不比那些官家小姐差,说不定还真能弄个什么娘娘当当!” 杨海文道:“阿琼,别瞎说,人家选妃是有条件的,必须是县令以上的官家小姐或有举人以上功名的人家!咱们平民女子去了只能当宫女!” 小姑不满的斜他一眼:“看你说的,宫女不就是丫鬟?咱们家云舒这么聪明伶俐,怎能给人家当丫鬟?” 大伯母道:“那可不一样,听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都比不上皇帝佬儿的丫鬟了,据说有些宠妃娘娘最开始就是从丫鬟做起的。我看云舒能行,即便从丫鬟开始。以后也一定能当上娘娘!云舒啊,以后要是当上娘娘了可别忘了咱们啊!” 小姑不满道:“大嫂,瞎说什么?咱们云舒才不稀罕什么宫女了,对吧。云舒?”云舒缩回车里低着头,任凭她们说东说西不予理会。 她心中是惊讶的,因为今日这告示的内容跟自己一个月前刚从省城回来时收到的神秘信件中的内容一模一样!莫非那当真是张官府的告示?可为何会提前一个月?为何会单单发给我一个人?选妃的条件自己明显够不上,莫非有人想让自己去当宫女? 开什么玩笑,鬼才愿意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人作践了!不不,去不去是一码事,关键是那封信到底是谁寄给我的?云舒绞尽脑汁将所有可能的人都想遍了。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如此迷迷糊糊到了自家山脚下,小蝶连唤她多次,她才清醒过来。小蝶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方才从县城出来就一直不说话,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啊?没有没有,没事,只是有点儿累而已!走,咱们上山吧!” 云舒回到自己院子。以要好好休息为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她四下看了确认无人后立刻关严门窗,去床边打开床板下的暗格,拿出那信封。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细看几遍,真的是张官府的告示,只是这纸张似乎比城门口用的更厚更好更讲究些,落款没有日期也没有盖印,像是刚写好就被谁拿来似的! 云舒坐在床前愣愣的望着那张黄纸发呆,突然她袖子动了动,小狐狸从里面爬出来,跳到那张纸上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念念叨叨。末了它突然一下子跳起来:“哎呀,云舒。你要进宫当娘娘了!” 云舒吓了一跳,一巴掌拍过去:“胡说什么?我家没人当官,也没人考上过举人,选妃资格都够不上,当什么娘娘?” 小狐狸轻松躲过,嘻嘻笑道:“想弄个资格还不容易?你那个小姐妹不就攀上小县官认了干爹?人家就有资格!” 云舒一愣。想起前些日子厚脸皮赖在这里不走的水云香,还有她说的那些话,顿时恍然大悟!她拐弯抹角搞那么多事,原来是为这个! 对了,她怎么知道朝廷要选秀?那种做法简直是孤注一掷,除非她有明确消息,要不怎会冒着与洪公子决裂的危险,非要攀上县令那个糊涂官了?莫非她也收到过这样的信?不会吧! “哈哈,做娘娘,做娘娘也不错啊!我还没去过皇宫了,真想看看!云舒笨蛋,记得带上我啊!”小狐狸欢快的蹦来跳去,在云舒看来似乎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云舒恨得牙痒痒,狠了心一下子扑过去,非压死它不可。小狐狸尾巴一甩,轻轻一跃跳上房梁,嘻嘻嚷着:“去皇宫、去皇宫了!”然后它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留下云舒一个人望着房顶发呆。 半晌后,她收好信放回暗格,带着一肚子疑问和衣倒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一股米粥的清香扑面而来,引得她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云舒回头,见小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一碗米粥,两碟小菜! 小蝶将托盘放下,笑眯眯道:“小姐,您可算醒了,肚子饿了吧,快来吃饭!” 云舒呼噜一下滑下床,洗洗手擦擦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恩,真香!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啊! 云舒快吃完时,小蝶道:“小姐,方才山下传信儿上来,说云香小姐约你见面!” “云香?在哪儿见?” “县衙!” 云舒停下筷子,想了想,点头道:“好,她有没有说什么时间?” “没有,只说您进城记得去县衙找她,她现在住县衙后堂,每天伺候她干爹了!” “干爹,呵!”原来中国人拼爹自古就有。还是传统了! 云舒没有立刻进城,而是等到下一个大虚日子,先去饭馆看看,跟杜十将账目核对一遍。吃饱睡够了,半下午才带着小蝶精神十足的去县衙。 这次云舒没走正门,而是直接去了县衙后堂临街的小门。敲门进去,守门的依然是三年前帮忙开门的老伯,当初只是夜里的一面之缘,这老伯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云舒,恭敬的请云舒进去。顺便问起王掌柜的情况! 说起王掌柜,已经有三年多没见他了!还有小六子、小顺子、大锤和卫禹,这些家伙一来就扎堆儿的来,一走又扎堆儿的走,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大锤的伤好些了没?小六子上战场应该平安回来了吧?小顺子跟那公主成亲了没?卫禹是不是依然臭脾气? “云舒,你可算来了!快来快来,看我奶奶正种青菜了,你也来帮忙吧!”云香一见她就热情的拉着她往前院去。蔡老太太正拿着把小锄头在花坛边翻土! “奶奶、奶奶,您看,这就是我说跟您说的好姐妹云舒!” 老太太回头。将云舒打量一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翻她的土。云香笑笑:“云舒别介意,奶奶就这脾气,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奶奶,来,我帮您吧!” 云香挽起袖子,捡了把小锄头,从另一头开始翻土。一边用力挖一边笑嘻嘻道:“奶奶,这土太干了,翻第一遍有些费劲儿,要不我翻头遍,您翻第二遍吧?” 老太太虽未答话,却当真拿着小锄头去整理已经翻过一遍的泥土!云舒和小蝶立在一旁。静静的观望。 云香今天只穿了件普通的布裙,胳膊肘和肩上还有两个小补丁!这倒稀奇,小时候云香家条件那么差都不愿穿破衣服,就算打补丁也要做朵花儿在上面,云舒可是第一次见她穿得如此朴素,拿锄头干活儿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小蝶小声道:“小姐,她自己要见您,为何晾着您?” 云舒示意她不要说话,四下看看,见屋檐下有两把椅子,便直接走过去坐下,并让小蝶也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桌上有茶水点心,如此正好,就当喝茶看戏好了! 竭力讨好蔡老太太的云香一边卖力干活儿,一边留意云舒的表现!她本以为云舒看到自己跟县太爷她娘如此亲热会有些羡慕嫉妒,可惜人家站了会儿,就自个儿坐下,优哉悠哉喝茶去了!而自己却要顶着大太阳下苦力,这一身臭汗不知洗多久才能洗干净!还有这破衣服,真讨厌,刺得皮肤真难受! 云香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蔡老太太的进度快要赶上她了,她才陪着笑脸道:“奶奶,您看天气这么热,反正没多少了,咱们休息休息吧?” 蔡老天太看她一眼,放下锄头,慢悠悠的走向院角,云香赶紧跑过去,殷勤的舀水倒进洗手的木盆里,“奶奶,来,您洗手吧!” 蔡老太太看那木盆一眼,饶过她,拿起桶里的水瓢自己舀了一瓢,端到花坛边一手淋一手洗,让那洒落的水全进花坛里。 云香有点儿尴尬,抿抿嘴,快步上前去接水瓢。老太太顿了顿,将剩下半瓢水倒给她洗,小声嘀咕:“水不要钱也不能浪费,天干年份一瓢水能救活几个人!” 云香脸上微红,顺着老太太的意洗了手,才用木盆中的水清洗,然后将那剩水倒进花坛里。待擦干手,云香亲自扶着蔡老太太向云舒这边走来,到了近前,云舒缓缓站起来,微笑道:“老夫人,您请坐!” 老太太微微点头,自己坐定后,指着对面的位置对云舒道:“你也坐吧!” 云舒推辞,老太太道:“你是客人,坐下吧!” 云舒看云香一眼,微笑着坐下,赞道:“老夫人,您儿子当了县令您还这么辛劳,难怪咱云雾县老百姓都夸县太爷品行好,原来是老妇人教导得好!” 蔡老太太微微笑笑,点点头,自己从桌下拿出个黑乎乎的缺了口的粗瓷碗,云舒见之立刻站起来取了茶壶,打算给老太太的碗里倒茶水。云香制止:“哎,云舒。别倒碗里,用小瓷杯!奶奶,来,这碗给我。咱们不用它喝茶,当心缺口割了嘴!” 蔡老太太不高兴了,将碗抱怀里瞪着云香道:“不给,我的!用了几十年了,就要用!” 云香耐心道:“奶奶,那是以前咱们日子不好过才用这个,现在干爹已经是县太爷了。管着咱们好大一个县了,不需要用这种东西了,来,给我吧!” “不给!” “给我吧,干爹吩咐我几次了,再让他看见会生气的!” “不给!” 不管云香说什么,老太太固执的抱着碗就像抱着个宝贝似的,没想到云香还挺有耐心的嘛!云舒看了半天的戏。最后帮老太太说了一句,蔡老太太顿时高兴的夸赞云舒,说年轻人就该这样。如此云香自然不高兴了! 也许是赌气,她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云舒给老太太倒了茶水,闲聊几句,老太太困了,便自个儿回屋睡觉去了! 云舒将云香打量一番,笑道:“云香,没想到你这辈子也会穿这种衣服!看来亲戚也不是那么好攀的啊!不仅要手段,还得要有足够的耐性!” 云香斜她一眼,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方才蔡老太太坐的位置。直接拿起茶壶对着嘴猛灌,然后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这下高兴了?看到我落魄丢脸称心了?” 云舒摊手:“我可从来没这么想,再说你哪里落魄了?你现在可是挂着县太爷千金的名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见你还要跪地磕头,叫千岁娘娘了!” 云香心下得意,取了小瓷杯优雅的斟茶。翘起兰花指轻轻押上一口,又是那副装模作样的小姐做派,她轻轻一笑:“你知道了?” “你提醒我那么多次,这点儿都想不通的话,我岂不成了傻子?” “是吗?呵呵,算我没看错你!怎样,云舒,你有何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云香嗔她一眼:“看吧,你又跟我装傻,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云舒笑笑:“我是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只希望自己和家人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对那荣华富贵之事不感兴趣!” “呵呵,说得自己像个世外高人似的!你若真的无欲无求,为何费尽心思赚钱,又开饭馆又盖庄园的,你弟弟二毛不是马上要考秀才了?如若你这姐姐能争点儿气,你弟弟至少少读十年书!难道你就不想为你两个弟弟谋条后路?”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我来铺路!” “呵,你这姐姐真够狠心的!” “非也,我对弟弟们一向疼爱!” “疼爱就该给他们个好前程!” “有没有前程靠自己,靠别人得来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 “只要靠山不倒,他们就前程无量!” “我只是个弱女子,不知靠山为何物!” “你当真要放弃这一飞冲天的机会?” “一飞冲天稍有不慎就是永落地狱!” “哼!凭你我的才貌,只要我们联手,绝不可能永落地狱!” “我无才无貌,不想跟任何人联手!” “你……”二人对视半晌,云香坐回去,端起茶杯慢慢喝茶,云舒也不由自主的缓缓拨弄茶杯! “云舒,你还记得十年前我说过的话吗?” “十年前?” “对,就是那个竹林里!” 那是云舒和云香第一次见面,年仅三岁的她们携手跑到大杂院下方的竹林玩,云舒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满地的枯黄竹叶、微风拂过时那沙沙的响声、透过叶间缝隙投射下来的斑斑阳光,以及那个在林间翩翩起舞、美丽快乐的小姑娘! 云香轻笑:“你果然记得!我也记得很清楚,那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第一个坚持要我叫你名字、坚决不做我丫鬟的小伙伴! 那时我很生气,不过之后我又很高兴,我一直觉得别人没我聪明,而你不同,你似乎什么都懂,似乎总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你比我先识字,你爹娘更疼你,你总会想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你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这些都让我羡慕让我妒忌。 一直以来,我打心眼儿里把你当成我超越的对象,有时甚至认为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可这半年我想通了。我们俩并没什么矛盾冲突,你得到的我都得到了,虽然我们取得的途径完全不同,但结果一样!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联手的话,一定能扫清所有障碍,那荣华富贵更是唾手可得!” 云舒淡笑,沉默片刻。云香追问:“云舒,你觉得了?” “然后了?” “什么然后?” “我们都得到荣华富贵之时,如果我阻了你继续上升的路,你会怎么办?” 云香目光闪了闪,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然后你会毫不犹豫的把我踩在脚下,继续追求你所谓的荣华富贵?” 云香脸色变了几变,淡淡道:“我相信即便有那一天。你一定会…让我的!” “为什么?” “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我保证你弟弟官运亨通不就是了?” “呵,呵呵,哈哈哈~~~”云舒大笑。云香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难道你想……” “云香,你真把我当傻子不成?既然最后的结果是我一无所有,那我现在为何要帮你?” “你…咱们各取所需,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呵,呵呵~~~”云舒又想大笑,她觑着眼望着云香,这丫头的野心着实让人佩服,不过她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了? 突然,云舒心思一转。轻笑道:“云香,你说说看,想让我怎么做?我们家一无七品以上官员,二无举人功名,根本没有参选资格!” “不能参选嫔妃,可以选宫女啊!还有一样。我现在已经有了参选嫔妃的资格,朝廷允许我们自带两名丫鬟,洪夫人本想两个丫鬟都安排她自己的人,我坚决不同意,想找一个知根知底儿、可以为我办事的人! 云舒,不管你跟我走,还是参选宫女,只要你愿意去,一有机会我一定立刻把你调到我身。如果你先得宠,咱们可以互通消息、互相扶持,你觉得怎样?” 云舒缓缓拨弄茶杯,故作沉思状,云香坐下巴巴的望着。突然,云舒抬头道:“云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朝廷近期会选秀?” 云香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得意的押一口茶,“那是当然!” “哦?那才出几日,你怎会提前知道?两个月前你就舍了洪大公子,要是朝廷不选秀,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两头空?” “呵,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我从小就立志进宫,自然对这选秀之事异常关注,我外婆家附近有个老头子,听说几十年前曾做过太监,我便时常给他送吃送穿,顺便打听选秀的事! 按朝廷惯例,那选秀本是三年一次,进宫就有头衔的必须是七品以上官员或举人以上功名的子女,平民子女进去一开始都只能做宫女,这个惯例沿袭多年,不可能改变! 我一直等着这机会,可惜十年前新帝登基,选了一次后就没消息了!三年前北方突起战事,别人抱怨我却高兴,因为每每战事一结束,只要朝廷胜了,必定有三条:一是大赦天下、二是减轻赋税,这第三嘛,就是充盈后宫了! 皇帝十年未选秀,这次即便他自己不选,大臣们也不会乐意,所以我肯定最近几月肯定会出选秀告示!怎样,云舒,我看准的绝对错不了!” 说实话,云舒真的很佩服她,一个生在小山沟的平民子女,能知道这么多当真让意外!比如说云舒自己,要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照父母的教法,能吃得饱穿得暖就该谢天谢地了,哪里懂得什么官阶品级、朝廷惯例? 面对云香的一再追问,云舒叹口气,缓缓站起来:“云香,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什么?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只希望全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对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一点儿不感兴趣!” “你……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是的,没有!我不会去选宫女,也不会给你当丫鬟!” “不行,云舒,你必须去!” “云香,人各有志!还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与为谋,咱们从小到大走的路就完全不一样,要的结果也大不相同,你又何必勉强了? 放心,你今天说的话我保证绝不会往外说一句,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那就好好准备吧,那地方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的,祝你好运!” 云舒跟云香点点头,带着小蝶径直走向后门,头也不回的出了县衙后院。(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欠债不还 *感谢“嚣张东北妞”童鞋的粉红票票!谢谢您的建议,您也加油哦!** 小蝶自从跟云舒从县衙侧门出来,就不停的回头看,云舒索性停下来:“小蝶,你在看什么?” “啊?哦,没什么!” “你觉得我不该拒绝云香?” “不,不是,小姐别误会!我是觉得这位云香小姐当真厉害,说不定以后真能成事!小姐今天这么直白的拒绝她,万一她心里记恨……” “你怕她得势后对我不利?” 小蝶沉默,云舒笑笑,拍拍小蝶的肩膀,“小蝶姐,谢谢你!” “小姐,其实…您来之前就知道她会说这事儿吧?那为何还要来了?” “我不来她不会死心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找我,既然躲不过何不先说清楚,让她早有安排也好!她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能自保就不错了,唉!” 小蝶皱眉:“小姐,不是说皇宫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的地方吗?那里的地砖都是黄金做的,为何您却对其退避三舍了?莫非那里能比当年的周家还凶险?” “呵,小小一个周家算什么?那地方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就可能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比周家凶险何止百倍千倍!” “不会吧!那…那为何……” “小蝶,不说这个,这事儿也不许跟别人提起,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小蝶看云舒表情严肃,立刻收声恭敬的应诺。 二人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过日子,似乎那选秀之事与自家完全无关一般,事实上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事儿与云舒家无关。 转眼到了九月底,该是收甘薯的时节了,云舒与爹娘商量好日子、请好帮工、做好准备。便一起去岳安镇外婆家收甘薯。 这次小姨的屋子已经整修好,扩大了地盘、加了房间,又坚固又牢靠,因此小姨传信要爹娘把孙小妹也带过去。三毛则被送进城去念书。就住安夫子那院子,由巧娘守着。 每每农忙时节,不管是播种还是收割,外婆家都异常忙碌,不管是谁,都没有歇着的道理。小健的媳妇马喜娘生了个小丫头,虽然又黑又瘦。却依然很得外婆和舅母喜爱,现在马喜娘已经出了月子,开始帮忙了! 自从云舒家搬到山上后,云舒基本不太做事,就算帮忙也只是摘摘菜、拿点儿东西什么的,因此这种时候经常被大家‘嫌弃’。 这次云舒被派到的任务是协助马喜娘看孩子并摘菜,小外甥女大名李淑玉,小名猴儿。因为她实在太瘦、又黑,都满四十天了还没白过来,真像只小瘦猴儿! 这天下午。云舒和马喜娘在外婆家的堂屋门口摘菜,小猴儿被放在一旁的被窝里,隔会儿去看她一眼就好。二人正一边忙活一边说话,忽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过来:“马大嫂、马大嫂,你娘家来信了!” 马喜娘赶紧擦擦手站起来,接了信一番道谢,还给了孩子几个铜板。孩子欢喜的跑开,马喜娘皱眉看看那信,将其塞袖子里,复又回来坐下继续摘菜。云舒看她脸色不对。便问道:“大表嫂,你娘家有事吗?” 马喜娘敷衍的笑笑:“没事、没事,咱们快点儿吧,待会儿就要开始做晚饭了!” “大表嫂,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出出主意啊?” 马喜娘抬头看云舒,见她说得真诚,犹豫片刻,将那封信掏出来递给云舒,“云舒啊,我不识字,麻烦你帮我看看,上面都写什么?” 云舒点头,接过信拆开,草草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皱起眉头道:“信上说你爹的药吃完了,一停药病情就加重,问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大表嫂,你爹生病了多久了?怎么没听你说过了?” 马喜娘张了张嘴又吞回去,她这模样着实让云舒觉得奇怪!外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舅母的娘她都能同意接过来养老,马喜娘只是父亲生病,需要银钱买药而已,照理说外婆不应该反对啊! “大表嫂,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啊!莫非我舅母和外婆不同意你给娘家送钱吗?”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其实…其实奶奶去省城之前就把家里的银钱账目交给我管了,叫我凡事多与相公商量,早点儿学会持家!” “那不就是了?你在管家,能拨出多少银钱给你爹看病应该很清楚啊!别担心,我外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跟她说清楚了,她不会为难你的!舅母凡事都听外婆的,更不会说什么!” “不是,这个……唉!云舒,这话我就跟你唠叨唠叨,你别跟娘和奶奶说啊!特别是奶奶,这些日子她身子也不大好,别气出病来!” 云舒点头:“好,你说吧,我不跟她们说!” 原来自外婆一行去省城后,那账目银钱不都转给马喜娘管了吗?马喜娘家条件本就不好,在家从来都是听爹娘的,买个线头儿都要问爹娘拿钱,挣的钱还没捂热就被爹娘收去。直到出嫁前一天,她才第一次见到银子什么样儿!那还是外婆家给下过去的聘礼,她娘扣下一半,给她一半压箱底的! 这样的姑娘,即便性格并不懦弱,也跟着外婆学了几个月的管账管家,但毕竟年轻,一拿到钱匣子就有些不知所措。 外婆交给她时,账面上有二十多两银子,马喜娘顶着个大肚子,每天小心翼翼,睡前摸摸床头的钱匣子,一睁眼又去看那钱匣子。 如此过了半个月,某天大姨的儿子赵强突然急慌慌的跑来,说自己媳妇提前生了,叫健表哥借银子给他应应急。当时喜娘在厨房做饭,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健表哥人实诚,知道喜娘钱匣子放的位置,见赵强要得急,赶紧跑去把钱匣子抱出来。问赵强借多少? 赵强随口道:“有多少给多少吧,快快,接生婆还等着了,请人办酒席还要钱!” 健表哥便进厨房匆匆跟马喜娘要了钥匙。打开钱匣子,赵强抓了两个最大的银锭子,一边跑一边喊:“谢谢健表哥,我办完事儿多的退你,其他的等我爹娘回来马上还你!” 如此,外婆家的公帐上就剩两三两碎银子,不仅要应付日常开销、人情往来。还要请人照料几十亩土地!再过半个月小夫妻猛然发现没钱了,这才慌了神儿! 无法,小健只好去赵强家要。按理说,农村生个孩子花不了多少钱,就算你讲究多,礼数多,最多三五两也够了,二十两银子怎么都能生下十多两吧! 可是小健早上去半夜回。却是两手空空,一文钱没要到!据说赵强说他不知道生孩子都有些什么规矩、怎么花钱、要花多少钱,就把那二十两全交给岳母大人了!因此孩子的事全由他岳母一手抄办。抄办的结果就是二十两银子一文不剩! 马喜娘不信,顶着大肚子亲自跟小健一起去赵强家,赵强一问三不知,赵强的岳母拉长一张脸,好像欠钱的不是她而是喜娘夫妻一般,而赵强的媳妇吴萍则躺在**装死,打死不做声! 喜娘夫妻无奈,只好回家省了又省,苦巴巴的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月,等外婆和舅母回来才算松口气。她们将此事偷偷告诉舅母。舅母给了他们些私房钱应急,让他们暂时别说,正好大姨夫妻回来了,叫小健有空去大姨那里把银子要回来,不让外婆抄心! 本以为这次没问题了,可小健去。大姨一听此事,就去找亲家母要钱。亲家母滚地撒泼,吵闹着说大姨夫妻跑去省城逍遥,自己女儿拼死拼活给赵家留后,她忙前忙后又帮忙又张罗,结果还落不得一点儿好,赵家人当真没良心云云! 吵闹无休无止,银钱却一文不见,小健跑了多少趟,依然一文拿不到。上次收谷子卖的钱大头的被外婆收了起来,剩下的只够日常开销和这次请工人收甘薯,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那账面上的银钱每文都有用处,她自然不敢动! 舅母那里已经拿过几次钱,外婆那里不敢说,大姨那边收不回,马喜娘陪嫁的银子全都捎回家去了,现在她们夫妻身上当真是穷得很,难怪她会如此发愁! 云舒沉吟片刻,“大表嫂,你爹得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一个月要多少银子啊?” 马喜娘心情低落、眼圈通红,声音有些哽咽:“我爹…早年在矿上干过活儿,落下一身的伤痛,厉害的时候痛得缩在**直哆嗦,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出原因,只能开些止痛的药吊着! 今年爹爹痛得越加厉害,有时受不了了甚至拿刀往身上割,那镇痛的药物也越来越贵。上次我把所有嫁妆全卖了,凑够二十两银子捎回去,才两个月不到,又用完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马喜娘呜呜的哭起来,云舒拍着背安慰,虽然云舒身上现在就有银子,但自己不是散财童子,跟马喜娘相处不久,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如先找人打听打听,若真有其事,帮她出点儿银子应应急还是可以的!还有大姨那媳妇不简单,以后要小心些! 当晚,云舒和小蝶去小姨那新房子睡觉,几人一个屋,云舒便把这事儿跟娘亲和小姨说了,二人都很惊讶,坐起来详细询问状况。 末了,小姨一拍巴掌道:“对了,我以前就说那吴萍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次拉着我逛街竟往最贵的铺子里钻,我买东西她也要一份儿,还从来不给钱!” 娘亲嗔道:“那你每次还带她去?” “有什么办法?我就喜欢逛街,又找不到人陪!哎,云舒,小健去要钱,你大姨怎么说啊?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啊?” “不太清楚啊,不过听大表嫂说,大姨似乎不太想认这笔账,每次一提她就说找吴表嫂要去,问吴表嫂,她又说自己从没见过银子、与他无关!” “啧啧,一群白眼狼!大姐什么时候也学着二姐财迷了?那银子被她自己媳妇贪墨了,小健借给他儿子是好心,怎能不认账了?” 娘亲叹道:“唉。大姐多半是不满意吴萍生了个女儿!” 小姨想了想,点头:“这个倒是,上次收谷子大姐来过一趟,脸拉得老长。一提孙子就梗着脖子吼!我还想给她孙子红包了,可她直接就推了,满月酒、百日酒什么都不办!” 云舒突然想起去省城前赵强夫妻来过一趟,而且单独找娘亲说了好久的话!云舒也一下子坐起来:“娘,上次赵强和吴萍来,你没借钱给他们吧?” 娘亲半天没答话,小姨惊呼:“不会吧。三姐,你借了多少给他们?” 娘亲尴尬的笑笑:“其实…也没多少,就…三十两,吴萍说她弟弟要娶媳妇,他爹娘筹不到钱,所以……” “哎呀,三姐,你也真是的。她弟弟娶媳妇跟你有何相干啊?她只是个媳妇,又不是侄女,无亲无故的!这事儿大姐不知道吧?” 娘亲没答。小姨痛心的拍着她道:“唉,我就知道,早知道提醒你一下了!” 云舒心里不平衡了,想起上次吴萍从娘亲那里出来就喜笑颜开的,还拉着自己去逛街,大手大脚买了一大堆东西,有些还是自己付的帐!原来那供她大手大脚的钱全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她也好意思!这次又来坑小健夫妻,害得人家生病都没钱买药! 太可恶了,这什么人哪?云舒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爽,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起来:“咱们家红砖窑烧个三五天,工人们那么辛苦,忙活那么久,出一窑才卖一两多银子,三十两够工人们忙活几大个月了。还不算工钱成本! 娘亲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就不把钱当钱了!三十两银子了,就这么白白送给外人,也不想想人家挣钱有多辛苦! 市面上两个大馒头才一文钱,一两银子就是两千个大馒头,三十两就是六万个大馒头,一个壮汉一天最多吃五六个大馒头,三十两够个壮汉吃一万多天了,一年三百六十天,那就是三十年啊三十年!……” 小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小蝶也捂着嘴吃吃吃偷笑,虽然晚上看不清对方表情,云舒知道现在娘亲的脸色肯定非常非常不好看,但她一想起那打水漂的银子就心疼,依然嘀嘀咕咕念个不停! 片刻后,小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倒**一边拍床板一边大笑,小蝶也笑得缩成一团儿,剩下云舒和娘亲坐在黑暗中,借着月光气鼓鼓的对峙! 好一阵过后,娘亲淡淡道:“晚了,睡吧!”于是她自己拉了被子、躺下,当真就睡觉了!云舒气得哼了一声,扯了被子一下子捂住头缩进被窝里生闷气,心里依然心疼那可以养活一个壮汉三十年的银子! 次日半上午,云舒才起床,其实她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瞪着房梁发呆。别以为她真在发呆,她是不甘心那被骗去的三十两银子,一定要想办法弄回来!还别说,真让她想到个好主意,于是她爬起来,兴冲冲的穿好衣服,依然跑去李家大院帮忙。 另外,云舒让小蝶去找人打听马喜娘娘家的事,几天后确认她说的都是实情。于是她请人以外婆的名义给马家送去十两银子,顺带附上一张强效止痛的药方。 那药方上的草药都是可以在山间找到的,如此,药费问题就能解决大半,那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过上一年半载的了,若再来要钱,云舒就不得不怀疑马家人的用心了! 今年的甘薯收成很好,外婆家五十亩旱地,收了四百多石,当然那测量的斗子并没堆满,外婆家还留了不少自己吃或喂牲畜。那甘薯洗净了运回去,庄大伯他们组织帮工在家磨甘薯粉后晾晒。 也许是上次云舒念叨了娘亲,娘亲直接把钱袋子和账本交给云舒,让她来付钱!云舒求之不得,因为大姨那里还有几十亩地的甘薯要收了,钱袋在她这里,付多少就是她说了算的拉! 于是外婆这边忙完后,云舒便带着牛车乐呵呵的去了大姨家。大姨见了自然高兴,立刻带她去地里看她的甘薯。甘薯长势一般,比起外婆家的感觉就是又小又瘦,似乎他们自种下就从没打理过! 还有个问题,这满满半山坡的甘薯。薯藤铺了满地,其间杂草丛生,这没割薯藤、没挖出来、没清洗的怎么收啊? 云舒看向大姨:“大姨,你不会想让我雇人来割薯藤、挖甘薯再自己洗吧?我们只负责来回运送。不负责其他哦!” 大姨笑道:“哪能啊!只是…云舒啊,你也知道大姨家的情况,小强他媳妇刚生了孩子,用了一大堆钱,上次咱们去省城,又花了不少,现在家里…实在没银子请人帮忙啊!” 云舒眯起眼。怎么,我还没算计她,她就开始算计我了!她这意思不就是要自己先给钱,然后她去请帮工收了甘薯,自己再来收货?大姨什么时候变得跟二姨一样了? 大姨想了想道:“大姨,现在…你们跟小强可有分家?” “分家?怎么可能?我就小强一个儿子!” “那你们家是你当家还是姨父?或者小强?媳妇?” “当然是我了,云舒啊,那钱你直接给我就行!” “大姨啊。听说赵强在他媳妇生孩子时去马大嫂那里借了二十两银子,马大嫂和舅母不想外婆抄心,一直没敢跟外婆说。可你们一直拖着不还银子。舅母他们都快周转不开了!前两天听说马大嫂他爹得了重病,需要银子救急,现在就等你们还银子救命了!” 大姨撇撇嘴:“马喜娘他爹得病关大嫂家什么事?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管得了那么多?” 云舒立刻拉下脸来,“大姨,你的意思,要是外婆生病,你肯定就不闻不问了?” 大姨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怎么会?我跟她怎么一样?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云舒啊。那是我们跟你舅母家的事儿,你别管这个啊,先说说,咱们这甘薯……” “大姨,你可知道半年前小强媳妇她弟弟定亲前去我娘那里借了三十两银子?” “什么~~~!”大姨陡然拔高声音,愣了片刻转身就往家里冲:“那个死贱人。下不出蛋来,还背着我到处借钱,她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娘跟她拼了!” 云舒赶紧追上去,别看大姨年近四十,山间小路跑得飞快,云舒怎么追都追不上。等她气喘吁吁的追到大姨家,小蝶带着帮工守在院门口急得转来转去,见了云舒赶紧迎上来:“遭了,小姐,你大姨和大姨父跟你表哥表嫂打起来了!” 云舒匆匆进院,果然见大姨和吴萍扭打在一起,赵强帮媳妇,用力推搡大姨,大姨父去拦赵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云舒恼怒,深吸一口气,让小蝶把外面的帮工叫进来。此时,大姨一对二,肯定抵不过,又被吴萍掀翻在地。 云舒怒道:“赵强,你干什么?那是你亲生爹娘!” 几人这才停下、各自分开,大姨和媳妇都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吴萍狠狠瞪云舒一眼,突然捂脸往扑进赵强怀里:“强子啊!你爹娘嫌弃我,连个小表妹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我要回娘家!呜呜呜~~~” 吴萍哭得响亮,喊得也响亮,却没有动作,就是扑在赵强怀里呜呜的哭!赵强恼怒,指着云舒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家的事不要你管,给我滚!” 云舒大怒:“对,我的臭钱没什么了不起,那现在,立刻、马上把你们从我娘那里借走的三十两银子还回来!” 赵强气得瞪大双眼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怀里的媳妇突然抬头骂道:“放屁,我什么时候借你娘钱了?你有借条吗?有证人吗?不要脸!那么想要钱怎么不去青楼卖啊?” 云舒气得不行,小蝶几步冲上去狠狠甩了那女人两巴掌,等她反应过来,小蝶已退到云舒身旁。云舒紧盯着赵强道:“赵强,你说,你当真没跟我娘借过银子?” 赵强目光闪烁,偏开头不说话,吴萍一屁股坐地上,哭着喊着:“不得了了,打死人了,不得了了,人家欺上门了,男人还不管!我的命好苦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赵强似被踩到痛脚,跳起来指着云舒骂道:“谁欠你钱了,我没欠你钱,你给我滚!” 云舒冷笑一声:“赵强,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打断我腿的事?你去安乐镇惹下大祸,如果没有我赚来的银子,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儿?你还能有媳妇儿女?忘恩负义之人见得多了,你…还有你媳妇是个中极品! 既然你们夫妻喜欢欠债不还,那我也学学别人,打断你一条腿还债吧!其实你也不亏,小时候打断我腿,这次就当还我的,说吧,左腿右腿?”(未完待续) 第四七六章 再进省城 *因急病昨天没有更新,非常抱歉!今晚赶了些,加上前两天的存稿一起发上来,希望大家喜欢!感谢“世淨光”、“草樱”、“everylittle”、“密糖宝”童鞋的关心鼓励,晚上学了些按摩手法,现在病情好了许多,但愿过两天能全好!你们也多多注意身体哦!**** 大家静默片刻,缓过神来的大姨哀求道:“不要啊,云舒,他是你表哥啊!”,而赵强夫妻只是气呼呼的瞪着自己,眼里丝毫没有惧意,更无半点儿悔意,他们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大姨,当年你去煤窑背煤,一文一文挣钱回来,就为给他补漏添缺,他方才还帮他媳妇打你,既然他不认你这个娘,我也没他这个表哥。小军哥,把他绑起来!” 此次前来的帮工一共十人,五人是请来的牛车车夫,五人是一直在云舒家庄园里干活儿的长工,其中一个就是庄大元的儿子庄小军。云舒话音刚落,他几步上前,扭了赵强的胳膊,一脚踢在他膝盖弯儿,赵强立刻被压制在地。 赵强反抗,奈何石匠出身的庄小军人高马大、力气又大,不管他怎么折腾,居然是一点儿都动弹不了!吴萍这下总算急了,尖着嗓子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放开!” 她一边嚷一边拉扯庄小军,可惜对方纹丝不动,吴萍一恼,大叫一声,一手抓扯庄小军的头发,直接趴他军后背又抓又撕又咬。片刻功夫,庄小军背上就渗出血来! 吴萍这突来的泼劲儿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云舒也是始料未及,小蝶急得直跺脚:“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拉开啊!” 四个帮工赶紧上前,两人合力才把吴萍拉开。庄小军后背上顿时冒出一条一条的血痕,脖子上一块皮肉被生生咬开,搭在一旁!那血连成线的往下滴,正好滴在赵强脖子上!另两个帮工赶紧接过手。替了庄小军压住赵强。 原本只是想吓吓赵强夫妻的云舒这次不只是愤怒,现在真的动了不仅要狠揍他们一顿、还要让他们长长记性的心思,不过得先给小军止血。 她四下看看,冲向院角,抓了一丛蒿草,用力揉搓成泥,小蝶帮忙用手帕拭去鲜血。云舒将那块摇摇欲坠的皮肉搭回去,将手里暗绿色的蒿草泥一下盖上面捂住。小蝶毫不犹豫的掀起裙子,哗啦两下从里裙上撕下一块长条白布,接手云舒的工作。 接着云舒又搓了草泥,敷在庄小军背部被抓伤的位置!这女人真够狠,好好一件衣服快被她抓成布条,里面一条一条的血印让人触目惊心!我们还没动手,她就出手如此之狠。要真动了她,可想而知她会如何撒泼打滚!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她! 云舒表情严肃。手上动作不停,心里衡量着该如何对付吴萍这泼妇。草泥上完后,庄小军受伤地方的血渐渐止住,剩下的由小蝶来做。 她站起来,缓缓转头,大姨夫妻愣愣的坐在地上,似乎惊讶过度,还没反应过来!赵强不知是被自己身上的血吓到,还是怎么的,表情也有些呆滞。愣愣的望着庄小军;而吴萍依然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骂。 云舒几步上前,啪啪啪一连给她好几个巴掌,这时的她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使上!吴萍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云舒:“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是你嫂子,我……” 云舒冷冷的望着她,不言不语,就这么冷冷的望着。直到吴萍的气势慢慢弱下去,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眼神有些胆怯有些躲闪的避开! 然后云舒径直走到赵强面前,对着他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吴萍给了五下,赵强就给了十下。反应过来的大姨赶紧扑过来拦住:“别打了、别打了,云舒,不关小强的事,都是那贱人,全都是那贱人惹的祸,打她,该打她!” 云舒侧身一让,避开大姨退到一旁,大姨越看吴萍越有气,干脆直接扑上去对吴萍一阵厮打。吴萍被两个男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受了大姨的打骂。大姨难得如此解气,下手特别重、特别狠,几下子就把吴萍的衣服撕得稀烂,露出皮肉的地方出现血印! 吴萍先是与大姨对骂,渐渐的被打得受不了了,只能向赵强求救,赵强回头看到二人的状况,很着急,那表情明显是偏向吴萍的! 云舒皱眉,这吴萍给赵强喝了什么**汤,为何赵强不惜跟亲生爹娘作对,跟周围亲友作对,也非要护着吴萍了?他这样子、该赞扬他是模范丈夫?还是责备他是不肖子孙了?或者该佩服吴萍**有方? 大姨一辈子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赵强的身上,赵强是她的**,从小宠着护着,云舒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被赵强打断腿时的痛!可不管赵强犯多大的错,大姨都宠着护着,现在依然如此。 只要赵强舍不得吴萍,大姨宁愿一辈子跟吴萍吵架打架,也不可能分家,不可能舍弃赵强,可想而知这一家子未来将过怎样的日子!这算不算大姨自作自受了? 云舒无心再管这一家子,但是自家救过大姨那么多次,就算以德报怨也有个尽头,自家的银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理由救助了她还要支援她媳妇大手大脚、甚至还要给她媳妇的娘家当冤大头。气要出,银子也必须要回! “好了,把他们拉开!”云舒淡淡道,两个帮工早就看不下去,一人一个将吴萍和大姨分开,得了自由的吴萍立刻就要反扑,幸好有两个大男人拦着,才没让这对婆媳再次缠斗到一起,不过他们嘴上依然骂骂咧咧个不停! 云舒也不着急,自己去厨房打水来清洗清洗,又让小蝶帮庄小军处理一下,然后自己找根凳子坐下。等了半晌,两人依然精神十足的对骂,云舒不耐烦道:“大姨。你们要吵等我们走了再吵不迟!” 大姨道:“云舒,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媳妇,成天好吃懒做。背着我们把周围的亲戚骗了个遍。这里借那里借,大手大脚花完就赖账,我一出门,人家个个看我笑话,个个问我要银子,老天爷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遇上这个扫把星!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休了她,云舒,快去帮我叫村长来!” 云舒却稳坐不动,没有任何表情,大姨连催几次,赵强开口了:“娘。不行,你不能休了萍儿,你若休了她。我就跟她一起走,再也不回来了!” 大姨一愣,声音颤抖的指着赵强:“你…你……,我的老天也哦!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大姨一阵拉长调子的哭诉,赵强先还有些愧疚,随着大姨将旧事一点儿一点儿翻出来,赵强越来越不耐烦,最后梗着脖子一吼:“谁让你把我生下来的,你这样天天折磨我。不让我们过日子,还不如当初就掐死我算了!” 大姨气得浑身颤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幸好大姨父上前扶住她,帮她抚背顺气儿,否则看她样子真能晕了过去。 趁着大姨休息的功夫。云舒道:“赵强,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既然你舍不得休了吴萍,你媳妇从我娘那里借走的三十两银子,你个成了家的男人没有让你爹娘还的道理,这银子不是你想赖就能赖得掉的!我还是那句话,要么还钱,要么断腿,你自己选。” “你…你敢!你敢动强子,我…我找人……” “哦?你打算找多少人?官差还是流氓地痞?”云舒斜眼看吴萍,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正对,半晌后扑哧一笑,“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尽管来,我等着!” 然后她径直走到赵强面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往他膝盖骨下面的位置一踩。只听咔嚓一声,赵强立刻尖叫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直打滚!众人吓得脸都白了!小蝶惊慌道:“小姐,您…您不会真的……” 云舒面无表情道:“赵强,很痛么?你只是膝盖骨微微错了点儿位而已,比起当年我的断骨之痛差远了!” 赵强继续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哀嚎,清醒过来的大姨惊呼着扑过来,一边担忧的安慰赵强,一边对着云舒大吼:“云舒,你怎么回事,说了不关小强的事,你动他干什么?快,快给他止痛啊!小强,哦,不痛不痛,马上就不痛了啊!云舒,快点儿,听见没有?” 大姨气急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见云舒只是冷冷的望着她,没有丝毫动作。大姨突然比任何时候都恼怒都激动,指着云舒大骂:“水云舒,听见没有,我是你大姨,命令你快点儿给我家小强止痛,否则……” “否则怎样?否则就要打断我的腿为你儿子报仇?大姨,你儿子不过是膝盖骨微微错了点儿位而已,当年我小小年纪就被他生生压断腿骨,你怎么说的?说我撒谎、说我娇气、说我装疼、说我诬赖你儿子?他现在的痛不如我当初十分之一!” 大姨眼中渐有愧意,她看看地上的赵强,犹豫一下,放低身段苦着脸哀求道:“云舒,大姨知错了,当初是大姨不对、大姨错怪了你,千错万错都是大姨的错,就算…就算大姨求你,放过小强吧!” 看大姨那样子,云舒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疼得死去活来之时,大姨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指责自己撒谎装痛。原本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让云舒一阵悲愤,为了不让自己做出后果严重的举动,她转开头不说话。 面对大姨的一再哀求,云舒深吸一口气,回头道:“大姨,赵强夫妻借马表嫂家的二十两银子怎么办?” “还、还,我马上就还!” “用什么还?” “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云舒,求你快救救你表哥吧!他疼得受不了了!” “那好,大姨,你们家山上那几十亩地的甘薯地我全包了,不过那甘薯卖的银子我得先给外婆家还债,有剩的给附近亲邻抵债、差的你自己想办法。可以吗?” “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好,这事儿咱们得写下契约签字画押!小蝶,去准备笔墨!” “不行!咱们辛辛苦苦种了半年。那几十亩甘薯,至少能值三十四两银子,凭什么白白送人!”方才还缩成一团儿的吴萍突然跳出来反对,“小强,那甘薯地是你去租来的,地租还没付了,这次要是没收成。咱们明年的日子都没法儿过,小强,你倒是说句话啊!” 吴萍不顾赵强的疼痛,抓着他一阵摇晃,赵强疼得不行,哪有空思考!云舒冷笑:“吴萍,你借我娘的三十两银子还没还了,如果你也想断断腿痛一痛。尽管说你从没借过!” “我…我……”吴萍看赵强那模样,不禁瑟缩一下后退两步。 大姨道:“云舒,别听她瞎说。这事儿我做主,我应了、应了,你快想办法别让小强疼了啊!” 此时小蝶端出笔墨来,放台阶上,云舒过去拿起笔哗哗哗连写几张契书,送到大姨面前:“大姨,这个是你甘薯地抵债的契书,你来签字画押吧!” 大姨毫不犹豫的拿笔落款,并摁了个手印。然后云舒亲自将另一张纸送到吴萍面前:“吴萍,这是你欠下我娘的三十两银子的借据。看在大姨份上就不收你利息,签个字吧!” 吴萍愣愣的盯着欠条看了会儿,突然一把推开,云舒拉下脸:“还想赖账?” “不,这银子是相公答应给我弟弟的,要还也是他还。让他画押!” 大姨怒骂:“你个贱人,嫁进我家陪嫁连十两银子都没有,凭什么要小强给你弟弟三十两,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行,这钱得你娘家来还,否则,你给我滚出赵家!” 吴萍不甘示弱:“我爹娘把我养大就来你家伺候你儿子,又给你赵家添了香火,凭什么不能拿银子回家?” 这对冤家一吵又是没完没了,云舒给两个帮工打个眼色,他们一边一个制住吴萍,小蝶拉着她的手硬在借据上摁了手印,然后对赵强如法炮制。 云舒收好契纸,对着赵强膝盖另一边的穴位用力一提,又是咔嚓一声,骨头应该恢复原位了,不过赵强依然吼得撕心裂肺,云舒淡淡道:“别嚎了,已经好了!” 赵强停下,摸摸膝盖,那里红肿了一块,但并不怎么痛,动动腿,跟先前一样!大姨欣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强,你的腿没断、没断了!” 看着这狼狈的一家子,云舒长长叹口气,“大姨,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大姨抹抹眼泪,只顾看着她儿子不答话,不过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怨气的! 云舒转向赵强夫妻:“赵强,你给我听好了,大姨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出手帮过忙,所以大姨永远是我大姨;但你不一样,你对我家无恩无德,小时候还打断过我的腿,如果大姨不认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如果你敢再对大姨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今天这事儿就算小惩大诫。吴萍,那三十两银子我给你一年时间,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还给我,否则…你娘家人就别想安生过日子!” 云舒在院中站了会儿,带着众人离开,没走几步就听院里又是一阵吵闹声! 接着云舒让人在大姨村里散布消息,将拿出一部分甘薯地的甘薯抵吴萍欠下的债款,当然如果你不想要甘薯,可以以一百文一石的价格卖给云舒家,但必须是翻出来洗净的。另外还要招一些帮忙挖甘薯的短工,工钱自然比其他地方都高。 如此,那些被吴萍借过钱的人纷纷前来报道,云舒让人记下后去跟大姨一一核实。大姨自己并不清楚,吴萍本人大多是不认的,当然这个云舒不必担心,当事人自己会三五成群闹上门去,逼着吴萍写下借据欠条。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小蝶报上来的总数依然让云舒惊讶不已。这吴萍真是个花钱的仙儿,才进大姨家门两年不到的时间,就以甘薯地收了银子就还的名义四处借钱,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三四十两之多!在这一般农家一年只有五六两银子收入的年代。那么多银子她都花哪儿去了? 大姨家前两年卖甘薯给云舒也赚了不少银子,他们有了底气,这次租来的地更多,也有将近五十亩。就算按外婆家甘薯的收成。收个四百石,结果也只得四十两银子左右,除去外婆家借来的,就只剩二十两左右了! 这二十两除去租地的银子和请工人的银子,最多只剩十两左右,如此根本无法填补吴萍弄出来的空缺。 云舒思虑再三,决定把那剩下的十两交给大姨。让她来衡量先还那些后还那些,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乡邻,如此也算给大姨撑腰吧!吴萍这媳妇太不让人放心了! 衡量好各方因素后,大姨家的甘薯地进展很顺利,云舒只管派人运送而已。庄小军因吴萍受伤,心里很过意不去,特地放了他一个月的大假,又另外补偿他十两银子。 事情进展很顺利。甘薯一车一车的被运回来,一车一车的被晾成甘薯粉,眼看就要收尾的时候。娘亲还是得知了大姨家的事情。 她拉长脸把云舒单独叫过来,云舒看她表情,抿抿嘴,主动将事情前前后后一一道来,原本以为她会大发一趟火,但娘亲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云舒说完银子的处理方式,偷眼看娘亲,见她表情如常,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半晌后。娘亲微微叹口气道:“云舒,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你大姨毕竟……唉,算了,这事儿就让她过去吧,你大姨要有怨气。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娘亲眨眨眼,试探着问:“娘,那…那你以后别借钱给吴萍了好不好?” 娘亲抬眼看她:“你以为你娘真是散财童子,见谁都送钱?那吴萍如此品性,又对你大姨这样,我们自然没有纵容她的道理!” “真的,娘?太好了!那…那我……” “忙你的去吧!” 解决了大姨家和马喜娘的问题,云舒便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准备果园的采摘。 今年是果树第一次结果子,照以往的经验,这些果子一般都个大又少,即便如此,因为果树数量众多,只是云雾县城肯定消化不了,所以省城那边肯定要运些过去,即便不成功,就当探探路也好,以后果子更多了,才有办法解决。 因此,云舒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省城了。尽管娘亲极力反对,但看着那树上的果子一天一天长大,一点儿一点儿变黄,随着娘亲的一再劝说,她总算开口了! 这次,云舒带着小蝶、九娘和小狐狸跟方舅舅和唐方明一起去省城。人少赶路果然方便,大家一路说说笑笑毫无顾忌,到云雾城外,云舒突然想起盘龙寺的老和尚来。 于是她跟方舅舅招呼一声,让他们先进城,约好明日下午再来盘龙寺接她,然后她一个人上山,当然其实同往的还有小狐狸。 一出方舅舅等人的视线,小狐狸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哎呀,闷死了、闷死了!” “小狐狸,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以前说的那个寺庙,我师傅可是个高僧哦,你当真不怕被打回原形?” “哼!我才不怕了,还有我现在本来就是原形,我不害人,不惹事,和尚不能杀生,他奈何不了我!” “是吗?那就好!”原本有些担忧的云舒看小狐狸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些。 他们来到盘龙寺门口,看门的和尚立刻认出了云舒,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给云舒施礼:“师姑,您来了!” 云舒干笑两声:“呵呵,不必如此客气,师父在吗?” “在,师父十日前就说师姑今日必来拜访,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明日就能出关,请师姑先去客房休息,师父出关时定有人来通知!” “啊?又闭关啊?那可尘了?” “可尘师叔被师父派去山下化缘了!” “他去化缘?哦,呵呵!没事没事,多谢师侄,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云舒进了盘龙寺,小狐狸从袖子里冒出头来咕哝道:“云舒,老和尚闭关了,那我可以四处转转吗?” “不可以。这寺庙香火旺得很,到处都是香客,小心被人看见,人家抓了你。拔了你的皮去卖!” “哼!烂云舒!”小狐狸嗖一下从袖子里窜出去,眨眼就不见影儿!云舒愣了一下,四下张望一番,轻声喊道:“小狐狸、小狐狸,快回来!小狐狸,我带你去转还不行吗?” 云舒连唤数声,依然不见小狐狸的影子。她有些着急了,开始在盘龙寺各殿之间转来转去的找,一路上遇到不上盘龙寺的和尚,见了云舒就毕恭毕敬的行礼:“师姑好!” 如此情形云舒没觉得怎样,倒是引得园中的香客们纷纷侧目,也有人对云舒指指点点,云舒没心思理会他们,继续在殿堂见寻找。最后到了香客们休息的别院。 她挨着房间趴在窗沿上往里偷看,一连看了两个院子,依然毫无收获。在她正准备离开之时,突闻一妇人长叹一声道:“唉!也不知娴儿在宫里怎样了?月娥,这圆空大师当真能助月娴过此难关?” 一柔柔的女声答道:“应该能吧,婶婶,皇上一向尊崇敬慕圆空大师,只要他肯帮忙说话,肯定能有转机的!” “唉!这圆空区区一个和尚,怎么比皇上还难见,咱们等了几个月了,连面都没见着!月娥啊。咱们离京这么久,走时皇上就对娴儿不咸不淡,几个贱人又对她虎视眈眈,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真的很担心啊!” “我知道,婶婶。您别着急!那选秀的告示早就出来了,宫里宫外热闹非凡,那几位娘娘肯定都忙着挑选自己的心腹接班人了,没空找娴儿妹妹麻烦!皇上对娴儿妹妹冷淡些也好,其他娘娘对娴儿妹妹也少了些敌意! 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得赶快见到圆空大师,无论如何一定要求他出手帮忙!” “唉,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眼看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圆空又左推右推不见人,月娥,我看,咱们干脆亮明身份,我就不信他还能顶着不见!” “不,婶婶,一定不要!圆空大师在皇上那里都是想见才见,咱们的身份再大大不过皇上,这样冒冒失失逼他,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那怎么办啊?离选秀只有两个月不到了!” “婶婶安心,咱们再等等看吧!您先歇着,我再出去打听打听,看圆空大师出关了没有?” “好好,你去你去,快去快回啊!” 脚步声快速靠近门口,云舒赶紧跑开,躲在墙角里。片刻后,吱嘎一声,一个素以素服的婀娜女人出来,掩上门,便匆匆向别院门口走去。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女人的背影,总觉得这背影如此熟悉,似乎…很多年前就见过一般!她略一停顿,便追随着那女子的身影跟了出去。 只见女子一路礼貌的让过来往和尚,然后径直往大雄宝殿方向去。云舒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可惜那女子一直背对这边,云舒始终看不清她的相貌。 直到大雄宝殿门口,女人跟守门的和尚说了什么,和尚施礼后进去,女子双手紧握焦急的走来走去,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云舒惊得张大了嘴!当真是她! 云舒惊讶的趴在墙角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想起几个月前离开盆城时城墙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对了,是她!肯定是她! “师姑,您在看什么?” 云舒吓了一跳,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和尚正在自己身后伸长脖子往前看,云舒尴尬的笑笑,退开,“悟静,你说什么?” 这悟静是盘龙寺众多沉闷和尚中的奇葩,成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最爱打听小道小心,寺里哪儿的树结了果子,哪儿的花开得鲜艳他都知道。 还有一点,他极爱打听来往香客的消息,只要来过一次的人,下次再来他就能如数家珍的报出此人上下三代,连亲戚家的趣事都知道!照理说,这种人应该很被打压才对,可事实是,他在寺庙里不是一般的吃香,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位代住持! 云舒最讨厌别人打听自己**,对他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悟静伸长脖子往后看看。呵呵笑道:“哈哈,师姑,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看那位美人儿吧?那美人儿。可是咱们的大财主,来这儿几个月,已经洒下万金,就为见咱们老住持一面了!” “万金?吹什么牛,看她穿得那么朴素……” “嗨,师姑,人不可貌相。再说能长成这幅模样的女人,怎会来自普通人家?告诉你,她的背景我可是查得清清楚楚了!” 云舒一听来了兴趣:“真的?” “当然!” “那……”云舒四下看看,“跟我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云舒拉着悟静走开,没注意到方才那女人正眉头紧皱的望着自己。 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云舒迫不及待的追问:“快说说,他们都什么来历?” 悟静好奇的看看云舒。嘿嘿笑道:“怎么?师姑,莫非你认识那位美娘子!” 云舒往他光光的脑门上啪的拍了一下:“什么美娘子,你一个和尚。说话颠三倒四像什么样儿?再不说,我就去告诉师傅,说你前天又去后山偷猎野山鸡了!” “啊?师姑,你怎么知道?” 云舒撇撇嘴,嘀咕道:“死性不改!”然后她一脸严肃道:“悟静,那女人跟我们家有些渊源,我很想知道她的家世背景,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悟静坐下来,想了想:“看在师姑这么着急的份儿上。我就告诉师姑吧!其实啊,那美娘子就是咱们山下盆城里的大家族林家的女儿,原名林月娥,嫁入京城一三品文官家,可惜当权的是她公公,不是她相公!呵呵。所以啊,这美娘子其实也就是个吃闲饭的!” 云舒皱眉:“你才是吃闲饭的!” 悟静打个哈哈:“师姑原来帮着美娘子了!怎样,师姑,你家跟她有何渊源啊?” “关你什么事!恩~~跟她同来那妇人是谁?” “妇人?哦!那个啊,那个比较有来头,也是林家的,不过却比咱盆城的林家有权势些,她女儿是当前皇上的贤妃了!得宠近十年,林家十几年前被抄家,就是靠那贤妃翻身重来的!” “贤妃?你可知那贤妃的名字?” “这个……”悟静挠挠脑袋:“呵呵,师姑,您真把我当活神仙了,那京城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林夫人不就是京城来的,你不也知道了!” “哎呀,那个不一样,只要多问几个丫鬟仆人,自然就知道了,嘿嘿!师姑,你不会说那贤妃跟你家还有些渊源吧?” 云舒瞪他一眼,想了想道:“他们为何来此?来了多久了?” “六月底就来的,还能为何?不就是想见咱们老住持?哼!亏她们想得出来,宫廷争宠,居然想要咱们老住持帮忙,咱们老住持又不是妓院老鸨,不管他们砸多少银子,老住持肯定不会见他们,你说是不是,师姑?” 云舒愣愣的坐着,想起方才偷听到林夫人和林月娥的谈话,林夫人她也瞟了一眼,云舒记得清楚,她就是小时候自己卖果子时遇到的那位寻女儿的林夫人,如此算来那宫里的贤妃当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春秀! 当初春秀走的时候,林家摆出那么大阵仗,所有人都认为她回去必定是享福的!可仔细算来,春秀离开自己家也不过十年左右,而她已经得宠近十年,也就是说,当初林家接回春秀兴许就是为了让她入宫选妃! 好可恶,她在乡下受苦受难几年没人管,来找她就是为了带她回去当工具!云舒越想越气愤,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悟静连唤她几声,云舒才反应过来,悟静道:“师姑,你怎么了?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谁欠你钱不还了?” “去去,别打扰我,我正想事了!” “师姑,你也太无情了吧?利用完人家就把人家一脚踢掉!” “行了行了,下次给你带只烤鸡就是!” “哈哈,还是师姑够意思,师姑你坐坐,我忙去了!” 悟静搓着手乐呵呵的走开,剩云舒一人坐在石桌前发愣! 想起以往春秀在自己家里那几年,一家人是何等的快乐,她娘来借她,为了不阻她与家人团聚、不阻扰她的幸福,一家人遗憾大方的送走她,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当咱们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呢? 现在春秀就在皇宫,遇到大麻烦,林夫人她们想请师父帮忙,自己要不要帮忙了? “云~舒~?”身后突然传来一柔柔的试探性的女声。(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小狐狸的来历 云舒回头,与来人对个正脸,二人都是一脸惊讶。半晌后,云舒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这位姐姐好,请问您是……?” “你真是云舒?”女子惊喜的几步上前握住云舒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都长这么高了,相貌也变了!小时候脸圆圆的肉嘟嘟的,现在瘦了,恩!瘦了也好,更好看了!我们时常念叨,不知云舒长成什么样儿了,这下总算见到了……” “你们……是谁?”云舒一脸茫然道。 女子一愣,片刻后表情有些哀伤道:“云舒,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我叫林月娥,十年前曾经在…你奶奶家住过半年,还记得吗?” “三婶?”女子表情微变,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云舒改口:“月娥姐姐,是你吗?” “恩,是我,想起来了?云舒,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你爹娘还好吗?二毛了,长大了吧?……” 女子像所有旧友重逢的人一样拉着云舒不停地问长问短,看她着急的样子,云舒心里的防备渐渐化去不少。看来她是真心挂念我们,否则不会是这种表现,原本云舒还怀疑春秀进宫跟她有关,兴许是自己错怪她了! 二人坐到石桌旁,云舒想了想道:“月娥姐,当初来接你的那人是谁啊?是你家人吗?你后来回家了吗?你家人对你好吗?” 林月娥脸色暗了暗,视线转到一旁的花坛上,沉默良久后她叹口气道:“云舒,不说这个,说说你们家吧,你们还在水家村吗?你爹娘还在种地吗?你怎么来省城了?” 云舒笑笑:“谢谢月娥姐,我们家早就从水家村搬出来了。在对面山头上圈了一千多亩的地,盖了大园子,种了好多果树,田地有帮工们种,娘还喜欢在园子附近种种菜什么的,爹爹喜欢去窑厂帮忙! 哦。对了,月娥姐。前些日子我娘还在念叨:要是春秀也在就好了,咱们一大家子就团聚了!月娥姐,你可知道春秀姐的下落?” “娴儿她……”一提春秀,林月娥就一脸惆怅,最后又是一声长叹! 云舒着急道:“月娥姐,春秀姐怎么了?娴儿是谁?” 林月娥看看云舒,微微笑笑:“春秀原名林月娴,是我的堂妹!” 云舒皱眉想想:“哦,原来是这样!那月娥姐。春秀姐现在过得好吗?听说她爹是大官,嫁的人家肯定很好吧?怎样,她相公对她好吗?她儿子一定很可爱吧?” 林月娥脸色更不好看,犹犹豫豫。似乎这问题很难回答似的!云舒真心希望那进宫的贤妃不是春秀,而是旁人,可惜她失望了!林月娥半晌后回答:“她…还好,现在已是宫里的娘娘了,生了两位小王子一位小公主。可惜…唉,两位小王子太娇贵,都早夭了!” 本是意料中的答案,云舒却依然觉得心惊不已!两个男孩都早夭,唯独女孩活得好好的,任谁都想得出其中的问题。那么善良**的春秀。她受得了这种打击吗!云舒一想就心疼,更加后悔当初放春秀回家了! 二人沉默良久。林月娥艰难的笑笑:“云舒,你……怎么在这里?” “我?哦!我听说盘龙寺的菩萨很灵验,顺便过来拜拜,月娥姐,你了?” “呵呵,我也是、我也是!……那…你现在住哪儿?在省城有落脚的地方吗?” “恩,有的,几个月前我们全家来省城看望几位姑奶奶,在省城待了近两个月,顺便在北门附近买了个小院子!月娥姐,有空的话你可以来那院子找我,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唉!怕是没时间了!” “怎么,月娥姐有事?” 林月娥笑笑:“我早年就嫁入京城,这次是会娘家省亲的,已经出来几个月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去了!” “回去?月娥姐,我们才见面,你怎么就要走了呢,你还没跟我说你的事情了?还有春秀姐的事! 哦,对了,听别人说官府出了告示,宫里要选秀了!听说选上就能进宫当娘娘,我们村一个小姐妹就要去参选了!月娥姐,你说那皇宫是不是真的到处都是金子啊?” 林月娥看看云舒一脸向往的表情,紧张的握着她的手道:“云舒,你没被选上吧?姐姐告诉你,那皇宫不是金子做的,而是白骨砌成的,你可一定不能去啊!” 云舒微微动容,能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肯定不会将自己的亲堂妹往火坑里推,云舒笑眯眯道:“月娥姐放心,我爹娘舍不得我,说给我找相公都只能在方圆十里内找了,要是能招个上门女婿就更好,不求对方家世背景如何,只要人老实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行,就像我爹那样!” 林月娥略有些惆怅的点头:“恩,你爹娘说得对!” 二人又闲聊几句,互相通报了地址,然后林月娥嘱咐云舒几句,便匆匆回别院去了!云舒在石桌旁又坐了良久,直到一小和尚来通知云舒圆空老和尚出关了! 云舒站起来,整理整理心情,顺着熟悉的山间小路往圆空老和尚的茅屋去。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小狐狸还没找到,她四下张望,一边走一边轻声喊:小狐狸,快出来! 一直出了树林,依然不见小狐狸影子,圆空的茅屋就在前面,云舒衡量一番,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圆空老和尚。 她快步跑上台阶,来到那茅屋前,突闻里面传出老和尚爽朗的哈哈大笑声!云舒奇怪,老和尚一向都是让人看不透的神秘微笑,极少有其他表情,今天怎么了?莫非他修炼神功达到至高境界了? 于是,她放慢脚步,轻手轻脚的摸到茅屋窗下,小心翼翼的冒出头去偷看。只见窗下木桌上一壶清茶,两个茶杯,一边是端着茶杯慢品的圆空老和尚。正对面也摆着一杯热气腾腾清香四溢的茶,但那喝茶的却是个满身白毛顶着个红鼻子的小狐狸! 看它坐在桌上悠闲的晃着尾巴时不时押上两口的样子,云舒抽抽嘴角,心里大骂:该死的小东西,害我跑遍寺庙,它自己却在这儿悠闲得很了! “来了。进来吧!”老和尚放下茶杯,用他那看似和蔼其实神秘得很的微笑望着自己。被当场抓包的云舒一阵脸红。隔着窗子给老和尚见礼:“师傅好!” “哈哈,笨蛋云舒,现在才来!哎,这老和尚当真很好玩了,他还能听懂我说话了!” 云舒一惊,对了,差点儿忘了一般人根本不能跟小狐狸交流的!她有些担忧的望向圆空,见他表情如常,没有半点儿惊讶之状。反而还有些高兴! “师傅,您…您…您能听懂……?”圆空微微点头。 “那…那它…它……您…您不觉得奇怪!”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间万物本有灵性,白狐一族灵性最佳。只是像这位小友一般能通人事、预未来的却是千年难得一见!老衲有幸见到两次,此生之大幸也!” 小狐狸更骄傲了,欢快的跳到窗户上:“哈哈,笨蛋云舒,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连你师傅都夸我了,所以啊,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云舒一把挥开它,依然不解道:“可是师傅,我第一次见它还以为它是只小妖精了!您为什么……?” 小狐狸大怒,跳起来哗一下抓破云舒一只袖子:“你才是妖精。你是妖怪、大妖怪!” 圆空但笑不语。云舒与小狐狸闹腾一阵,突然想起一件事:“师傅。您刚才说见到过两次?两次什么?你还见过跟小狐狸一样的小妖精?” 小狐狸闻言也来了兴趣,一下子跳到老和尚对面,瞪大眼睛期盼的望着自己。圆空押上一口茶,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半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半晌后他悠悠道: “唉,那已经是…将近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老衲还是个无知少年,成日在山间游玩。某日,老衲发现山崖边有颗大枣树,树上枣子又大又黄,很是诱人,于是老衲想法设法想摘些下来,不知不觉间脚下已经到了悬崖边! 就在老衲即将掉下去之际,突然一颗枣子飞来,正中老衲眉心,老衲当即晕了过去!等老衲醒来,莫名到了一山洞中,旁边蹲着一只全身雪白、眼睛血红的小动物! 老衲吓了一跳,待看清只是只小狐狸才松了口气,此时突闻有人呵呵一笑,说见了救命恩人为何不跪拜! 老衲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那说话之人竟是那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高兴了,一下子蹦到圆空面前:“真的,老和尚?那只狐狸长啥样?像不像我?像不像我?” 圆空微笑着点头:“除它额上一撮红如火焰的毛发外,外形几乎与狐小友一模一样!” “真的?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同伴了!太好了!”小狐狸乐得在屋里上窜下跳。 云舒趁空转到正门,进去,坐到圆空对面,看看乐不可支的小狐狸,悄声问:“师傅,您在哪儿遇上那只…仙狐的?” “就在云雾山中!” “啊?!真的?是不是云雾山次峰?云雾城北?” 圆空摇头,“老衲从未去过云雾县,不过却与云雾县相去甚远,已经不属云州地界!” 云舒皱眉,原本以为那只能是小狐狸的长辈了,不过也不一定,小狐狸成日在山间游窜,日行千里都不成问题,反正都是云雾山上,那么…咦!会不会是小狐狸它爹娘? 云舒眼珠一转,问老和尚道:“师傅,您…您见了那只灵狐后,可有什么变化?” 圆空微微点头:“恩,说来老衲一身算卦预测之术就是与灵狐前辈同住一月才学会的!灵狐前辈曾预测老衲以后定会遇上它的后辈,灵狐前辈托我到时点化其后辈,人兽不同族,让其不要留恋世俗花花世界,回山安心修炼才是正经!” “不要!我才出来,还没玩够了,才不回去!”小狐狸丢下一句话,身子一闪又跑得不见影儿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春秀的际遇 云舒四下张望一遍,果然不见小狐狸影子!这家伙就像个小顽童一般,时常发点儿小脾气,然后一晃就不见了踪影!照云舒对它的了解,这家伙肯定走不远,它那么机灵又有点儿小本事,应该没人能把它怎样。 “师傅,呵呵,您…您喝茶!”云舒讨好的给圆空斟茶,圆空挂着他那种万年不变的皱巴巴的笑脸微微点头,端起茶杯品上两口。 云舒也端起茶杯低着头,脑中却有无数个心思在打转。半晌后,她呵呵笑道:“师傅,可尘师弟不通人事,您为何派他独自下山化缘了?这样不是耽误他修行吗?” “化缘就是修行!” “呵呵,话是这么说,可是可尘师弟从小跟着您,不会跟俗人打交道,又长得那么可爱,万一……” 圆空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云舒也只得尴尬的笑笑,她犹豫片刻又道:“师傅,那个…那个…我刚才…在别院遇上两位香客,好像是京城高官家的夫人,您要不要……” 圆空抬眼笑眯眯的望着云舒,云舒有些心虚,不敢再说,赶紧低头抱着茶杯掩饰。圆空略微严肃道:“云舒,老衲虽收你为弟子,但此事除我佛子弟和你亲人外,外人并不知晓,你不许以此名号外出行骗,你可明白?” 云舒干笑两声:“师傅,哪有啊!要不是我爹娘那里不好交代,我肯定不会说的;寺里也不是我说出去的啊,是…悟静,对,就是悟静那个大嘴巴! 再说,我们家虽算不上高门大户,却也有些家底了!哦。师傅,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这次来省城就是赚钱来的,要是顺利,我一定也给大师兄捐些银子如何?” 圆空点头,云舒喝茶。突闻圆空来一句:“老衲乃是方外之人,无法达成林家所愿!” 云舒咳嗽两声。差点儿被茶水呛住,自己拐弯抹角问东问西,其实就是想探探师傅到底会不会去见林夫人!照这么说,不是见不见的问题,而是见了也没戏! 虽然云舒觉得师傅说得有道理,宫廷争斗怎能把师傅一个方外之人卷进去?何况这种事应了这个就推不了下一个。春秀只是个失宠的贤妃,那些得宠的、比她分为高的、甚至是朝中重臣得了消息都来找师傅帮忙怎么办? 可是,林家连请圆空出马的办法都想出来了,说明春秀遇到的麻烦不小。不好解决,也不知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如果可以的话,云舒真想立刻进宫去看看她!该死,是哪个无良的坏蛋想出这个让人左右为难的主意的?真讨厌! 云舒从圆空的木屋出来。呆立了片刻,然后慢慢走向下方的深潭。坐在旁边的礁石上,让那清凉的水雾轻轻包裹自己,耳边瀑布的水声震耳欲聋,云舒却完全听不见一般,只顾自己想自己的心思。 春秀,是自己到这个世界后最先遇到的几个好人之一,在自家日子还不宽裕、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自给自足的时候,她担负起半个娘亲的责任:照顾弟妹、洗衣做饭、刷锅洗碗、打扫卫生、饲养牲畜…… 这些看似简单的活儿,实际做起来又繁杂又没完没了。特别是养了一堆牲畜的前提下。还要伺候两个丁点儿大的小孩。要放现代,几个人都忙不过来。春秀却能做得妥妥当当! 云舒记得她每日起得比爹娘早,每晚亥时末才睡,这样的日子比她给孙老太太当丫鬟还辛苦十倍八倍,可她总是笑眯眯的,从不抱怨一句,总是那么贴心温和!可这么善良勤劳温和的春秀却进了宫,那跟小白兔掉进狼窝有什么区别? 怎么办了?我要不要求师傅帮忙了?要不要……? 云舒在水潭便呆坐大半个时辰,一阵清风吹来,一股凉气直往身上钻!她哆嗦一下,抬头看看,天色开始慢慢暗下来了!她站起来,盯着水潭呆立片刻,突然她似有了决定般一下子转身,快步向旁边的石梯方向走去。 云舒从水潭出来,径直出了小树林,拉个和尚打听林夫人是否还在寺内?按理说盘龙寺不留女客,不过这林家人出手大方,在盘龙寺花了大价钱,一再要求见圆空却没见成。如此代理住持的大师兄只好破例,给林家人单独拨了个小院住下,于是云舒便跟大师兄要了一间林家人隔壁院子的空屋子。 云舒吃过晚饭,便去隔壁院子找云舒,在院门口被几个婆子拦住,怎么都不让进。云舒只好让人传话给林月娥,林月娥很快就出来了,云舒不待她问话,径直把她拉到隔壁院子,关上门,询问春秀到底遇上何等麻烦? 起初林月娥一直遮遮掩掩不想说,直到云舒说自己认识圆空老和尚,林月娥先是惊讶,询问几个问题后才慢慢说出春秀目前的境况。 原来春秀入宫即被当今皇上看重,起先只封了才人,之后一步一步往上提拔,两年后当上婕妤的春秀怀上龙种,在重重保护下总算剩下一龙子,孩子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两岁,已经会走路会说话,极讨皇帝喜欢。 皇帝高兴时甚至透露过有意立小王子为太子的想法,就在那之后一个月不到,小王突染急病,尽管太医极力抢救,小王子也只多活了五天,就生生在春秀和皇帝面前落了气!春秀悲痛万分,大病了一场,皇帝怜悯她失子之痛,破例提拔她为妃子。 经过几年的调养,六年前春秀生下小公主,这也是当今皇帝的第一位公主,皇帝大喜,又进春秀分位为贤妃。 之后春秀与皇帝感情尚可,皇帝每每累得想找个安静之处时就会来找春秀。二人就像普通的平民夫妻一般,春秀亲自下厨做饭,帮他按摩、洗漱,其实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春秀为人向来低调,不管分位高低,对其他妃子一向谦卑避让,她又只有一个小公主,没有王子,对其他妃子基本没威胁,这平静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去年春秀再次怀孕。 今年年初,十月怀胎的春秀再次生下个小王子,而小王子满月那天,北方正好传来捷报,皇帝大喜,直夸春秀生的小王子是本朝福星!这再次给小王子招来大祸。 就在半年前,小王子再次莫名生病而亡,这次的打击让春秀几乎发狂,对着皇帝大吼大叫,甚至扑上去撕咬!皇帝开始还怜悯她,可时间长了不禁厌烦,再加上其他妃子的耳边风,皇帝对春秀态度越来越冷淡。 后来宫中又传出流言,说春秀疯魔了,根本就认不得人,于是皇帝下令将春秀幽禁在宫中。虽然还是在自己宫中,没有夺她分位、没有打入冷宫,可这样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而在朝为官的林家人因春秀之事也受了皇上冷遇,所以林家人才如此着急,想将春秀从禁宫中放出来。 云舒垂眉沉思,林月娥试探着问:“云舒,既然你认识圆空大师,能不能帮忙……?” “我已经问过大师了,他不会同意的!月娥姐,林家如此大的势力,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有人可以制造对春秀姐不利的谣言,难道你们就没办法制造对她有利的言论?” 月娥叹气摇头道:“谣言这事伤人容易捧人难,何况现在的娴儿成日抱着枕头所在床脚的模样……唉!这次选秀,二叔从咱们林家物色了五六个小丫头,一旦其中任何一个得宠,到时候娴儿怕是……”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有人得宠,林家就要舍弃春秀姐?” 林月娥低头不答,不过她的表情就是默认,云舒心中悲愤,怒道:“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又要送她进宫?她难道不是他爹的亲生骨肉吗?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云舒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林月娥吓了一跳,她赶紧站起来,安抚的拍拍云舒肩膀,同时伸头往窗外看,“云舒,小声点儿,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这是办法吗?圆空大师一个出家人,难道你们要他为了你们撒谎骗皇帝吗?你们为什么不找大夫治好春秀姐?春秀姐好不聊,你们想什么办法都没用!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林家的长辈觉得春秀的希望不大了,就是要彻底舍弃她了是不是?” 月娥难过的偏开头,云舒气呼呼的瞪着她,沉默半晌后,略微清醒的云舒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对这月娥发火儿有些不应该,可想起林家人的所作所为,她真忍不住这口气。云舒一屁股作为凳子,也偏开头不说话。 林月娥挨着她坐下,轻声叹道:“云舒,娴儿要是知道你如此挂念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唉!” 又是一阵沉默,月娥站起来:“云舒,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方才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月娥看看依然偏开头赌气的云舒,无奈的又是一声长叹,慢慢走向屋门口。在她就要出门之际,云舒突然站起来:“月娥姐!” 林月娥回头:“怎么了,云舒?” “我…我说,有没有办法把春秀姐接出宫来修养了?” 林月娥愣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云舒,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当…就当我没说过吧,回家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你爹娘,不要沾惹是非,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四七九章 抢美人儿 云舒在盘龙寺住了一晚,没再去找林月娥,第二天早上按照约定的时间下山,跟等候的方舅舅一起进城。她一进门,忘忧和老孙头儿就笑呵呵的迎上来,二人都是不善言语之人,忘忧道:“小姐,您辛苦了,快来吃饭吧!” 只见院中石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热腾腾的丰盛清淡的早餐,足有十来个人的份量!云舒笑道:“忘忧,你以为我回家从来不吃饭啊?” 忘忧有些脸红:“不…不是……” 小蝶道:“小姐,您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忘忧这几个月跟孙爷爷学了不少东西,本来中午想给你好好做一顿大餐的,可听说寺庙的和尚都不吃早餐,所以寅时就爬起来,忙活了两个时辰,每样做点儿,加起来就这么多了!” 云舒惊讶:“啊!这么大一桌全是忘忧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来来,方舅舅、方明哥、小蝶、九娘、忘忧、孙爷爷,你们都来,咱们一起吃,顺便帮忘忧品鉴品鉴,看看她的手艺学得怎样了?” 这满桌子的东西,光各类粥品就有十来样儿,再加上包子馒头煎饼油条以及各类凉菜,当真丰盛!其中最好吃的还是清粥小菜,面食类除包子还不错外,其他就稍微欠缺些了。也难怪,这里是南方,人们习惯吃得精细,面食只是偶尔吃一次岔岔味儿,所以这边面点师傅的手艺普遍都要差些! 席间大家对忘忧的手艺连连夸赞,连孙爷爷都极其满意的夸忘忧有厨艺方面的天分,不仅如此,她还非常刻苦,一个菜烧不好就不停的重做,搞到深更半夜不睡觉是常事,非要做到孙爷爷满意为止!这么好的学生是老师都喜欢! 对此云舒自然万分满意。心里盘算着等今年的果子卖出去,回收了资金,明年就可以在省城物色个地方,先开个小饭馆试试。到时候忘忧一出师就是咱们饭馆的掌勺大厨了,要是反响好生意好赚了钱,自然要把饭馆开成酒楼。再扩展到其他地方去。 饭后云舒跟小蝶等一起收拾碗筷,几个丫鬟自然不许。她只好坐在厨房门口一边看她们洗碗一边询问这几个月省城的情况。 其他零零杂杂的事情就不说了,首先是马家:马家老太太当真挂念娘家,每半月就派人过来询问有没有云雾县这边的消息,偶尔还会送些东西过来。 另外,马家大少爷和马家大小姐都已经订亲了,马俊文的定亲对象是盆城另一大富商兼盆城最大的地主贾家的小姐;马俊俏定的也只是一个商贾之家。 这点儿让大家都很意外,一般生意做得越好的商贾之家越爱与官家结亲,而且多是官家眼界高,看不上商贾之家。但马家却不一样。盆城几个很有背景的官家都主动派媒婆去马家探口风,大有结亲之意,马家总以各种借口一拖再拖,如今好不容易定下来。居然选的都只是商贾之家,一个官家都没选! 云舒默然,心里反而佩服马老爷的眼光。朝廷初定,正在选秀,此时也正是各方势力暗中争斗厉害的时候,这趟浑水一旦进去就拔不出来,不管站那边都得不了好,一旦出事,定是满门遭殃,还不如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的好! 其次是胡家。大姑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传来。忘忧按云舒的吩咐,每半月给那边送点儿小东西或吃食去。顺便了解了解大姑夫妻和小杰的状况。 现在大姑一家子住在胡家附近的一个两进小院,胡亚兰只晚上回去睡觉,其他时间要么在自己娘家,要么串门找闺中密友,日子过得很是滋润;顾家麟当真跟着老岳父学做生意。大姑夫妻则天天带着小杰四处求医,银子砸进去不少,小杰的病情却丝毫不见起色,反而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还有,胡亚兰遵守诺言,不管小杰花多少银子,请多少大夫,她都全力帮忙。否则,大姑那点儿银子早就折腾完了! 然后是王家,自从王家经过上次一劫,府里放出一大批人,连丫鬟都留得少了,他们现在倒是老实安分了不少。不过听说上个月他们又开始四处挑选美女,当然这挑选美女的不止王家,似乎盆城的大家大户都在找,以至于稍微有些姿色的姑娘都不敢出门了! 九娘闻言,立刻警觉道:“小姐,您以后可一定不能自个儿出门,要被人家看上了,咱们上哪儿找人去啊!” 小蝶点头道:“是啊,咱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云舒不置可否、一笑而过,该办的事情还得办。上午她与方舅舅和唐方明一起出门去先前定好的几个果蔬铺子看看情况,合适的话就谈好条件定下来,可惜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 一来那些人一眼就认出云舒等是外地人;二来云舒说的果子名他们从没听说过,即便云舒把青色的样果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依然万分刁难。因为果子没熟,果肉根本不能吃,无法品尝,这些人更加有理由了,诸如你那果子能不能吃啊,会不会毒死人啊?这么难看卖给谁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商人的顾有伎俩,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价格。当云舒提出批发价格两文一斤时,他们个个都尖叫起来:什么?两文一斤?你抢啊?两文十斤我都不想要了,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几人将北城区这边几个果蔬铺子走遍了,结果都一样!云舒有些丧气,方舅舅笑呵呵道:“丫头儿,这点儿事就扛不住了?” 云舒虽不服气,忙活一上午这个结果确实有些丧气,她嘟着嘴道:“方舅舅,你别笑话我啊,你也帮忙想想办法啊?” 方舅舅扶着下巴想了想:“恩,要按我的老方的脾气,这种人根本不跟他瞎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啊?不会吧?那样怎么做得成生意啊?” “呵呵,做生意也要看人。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能做,反正我最讨厌这种磨磨唧唧、挑三拣四、别人的都是泥巴他的就是金子那种人!咱们就一个痛快话,一车货十两银子做不做?成就成不成拉倒!” 云舒惊讶的望着方舅舅,看他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可思议的眨眨眼,又转向唐方明。唐方明笑道:“哈哈哈。云舒妹妹,别听我舅舅瞎说。他啊只负责跑货,真正谈生意有其他人负责,不用他抄心!” 方舅舅虎着脸道:“臭小子,谁说你舅舅我就没谈过生意?老子年轻时……” “是是是,舅舅你厉害,都是你谈的、都是你谈的行了吧!”唐方明哄好舅舅,偷偷跟云舒道:“我舅舅年轻时谈生意当真就是那样,谈了那么多,唯一成交就是跟吉祥酒楼东家梁伯谈的那次。自那次之后他们就成了兄弟!”云舒偷笑,舅舅还真是能干那事的人! 现在已过午时,几人决定先回去好好吃一顿再说,忘忧她们肯定准备了不少美食! 他们快到自家院子时。两边的巷子突然窜出几个人,什么也不说就直冲云舒而来!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云舒很快就被他们制住,一人拿块手帕就往云舒脸上捂,方舅舅大吼一声,一下子甩开制住自己的两人,一脚踢开那人,与来者打了起来! 方舅舅那身肌肉真不是盖的,来者六人,我方三人。云舒帮不上忙。唐方明勉强能以一敌二,方舅舅很快打趴两个。解决了唐方明那两个,很快把云舒身后那两个也打趴在地。 方舅舅一把卡住领头之人的下巴,恶狠狠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连连求饶。问了半天,原来是看重云舒姿色,来抢人的,至于派他们来的人,只是云雾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等之家,抢人的目的自然是挑选美人儿,送去当宫女! 方舅舅气得每人给了一脚,把他们踢得昏死了过去。方舅舅站起来拍拍手骂道:“他娘的,别说当宫女,皇后娘娘我侄女都不稀罕,哼,一群没眼力价儿的东西!” 几人回到院中,午饭时提起此事,老孙头儿叹道:“唉!这皇帝佬儿每选一次秀,城里就要闹腾一阵子,真是不让人清净!” 九娘好奇道:“孙爷爷,那选秀不是好事儿吗?为什么要闹腾啊?” “哼!你们小姐都差点儿被抓去充了数儿,这还不算闹腾?” “哎,对啊,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咱们小姐啊?” “呵,你这小丫头就不懂了吧?这选秀啊,选上的以后就是皇帝的女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知道吧?要是哪家送去的姑娘聪明漂亮,顺了皇帝佬儿的眼,再封个娘娘什么的,那举荐之人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皇帝金口一开,成千上万两银子就来了,连知府老爷都要去巴结,多好的事儿,谁不惦记着?远的不说,就说东区那林家,十几年前家都被抄了,后来送个女儿进宫去,皇帝佬儿一高兴,不就什么都解决了?现在的林家可比以前的林家风光多了!” “那…那人家的姑娘,他们把人家抢来,就不怕那姑娘真被看上了找他们算账吗?” “这个嘛…呵呵,我老头子就不知道啰!反正啊,那些被抢去的姑娘就没一个要算账的,有的还直接认了抢她的人家当本家了!” “啊?还有这等事!那…那……” “九娘,别问了,姑娘们一旦进宫就身不由己,为了自保即便她们心里恨死逼她们进宫的人,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与他们和睦相处!”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吃饭吧!对了,我们在省城这段时间你们都别出门了,买粮买菜什么的就麻烦方明哥了!”(未完待续) 第四八零章 互利互惠 *感谢“何思瑶”、“birdsone”童鞋的粉红票票!** 有了巷口抢人的教训,云舒也警惕起来。这非常时期,一个大姑娘出去晃荡,特别是十二到十五岁之内的大姑娘出去肯定很危险,若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全身脏兮兮出去,没法儿谈生意;穿得太寒酸也不行。 想来想去,最后云舒换上了男装,特地把眉毛画得又粗又硬、鼻梁又挺又直,再一番调整后出来,云舒就像换了个人般,当真是个英挺不凡略显瘦小的少年郎! 如此出去,倒是少了不少麻烦,只是其他地方的果蔬铺子与先前去过的铺子都差不多,做小生意的老板最是斤斤计较,他们不管你东西是好是坏,有一点是必须的,价格必须低,越低越好,巴不得你白送还倒贴! 几人跑了四五天,把整个省城的果蔬铺子都跑遍了,没有一家谈成的!最不耐烦的方舅舅道:“云舒丫头,你这做的什么生意啊?咱们不偷不抢正大光明的好东西,一到这群小人嘴里就成了烂泥不如的破烂货,照他们那价格咱们路费都不够,还忙和什么?” 唐方明也道:“是啊,云舒,这样跑下去真不是办法啊!这里的人都没听说过你家的果子,咱们又没样品,这样直接去跟他们议价肯定没结果啊!” 云舒皱眉:“那怎么办?等果子熟了再拿来给人家尝?尝好了再往这里运?那得多少时间啊?到时候果子过了季,都烂完了!” 三人站在街角愁眉苦脸,突然唐方明道:“哎,云舒,要不咱们自己去租个铺面来售卖,就算成本高点儿,只要卖得出去、卖得好。怎么都比发给这些小商贩划算啊!” 云舒想了想,这原本就是自己最初的打算,只是觉得这省城的租金太高,只卖果子不划算,才有发给小摊贩的想法。现在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还是走老路吧!于是接下来几天几人又开始在省城打转。目标就是寻找位置价格都合适的铺面。 省城的铺面费当真很高,凡是稍微热闹点儿的地带。不管铺面大小,一律以一年时间开始起租,续租也是按年算,而且租金至少是县城同等地段的十倍! 这让只想租三个月,卖完果子就退的云舒非常为难,即便是急租的铺子,最短也得按半年来付,如果这样的话租金比按年租又要贵不少! 云舒算来算去,虽然可以承受。但是不知自家的果子在省城行情如何,要是钱没赚到反而亏了,回家没法儿交代!因此她非常犹豫。 走到南大街附近,唐方明道:“云舒。你看,那不是你表哥吗?” 云舒闻声望去,见马俊文正在一小楼门口与两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说话,看那小楼的牌匾,果然是马记银庄的分号! “云舒,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云舒垂眉想了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喜道:“不急,等他走了。咱们也去逛逛马记银庄!正好。方明哥,你帮嫂子买点儿马记的东西回去。嫂子肯定高兴!方舅舅也是!” “啊?去银庄?云舒,咱们这趟来可不是花钱的,我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没关系,你不买我总得给我娘、姑姑姨姨、姐姐妹妹们买点儿吧!就这样!” 三人在远处站了会儿,等马俊文一走,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马记银庄。 那银庄进门就是一大堂,两边的大厅摆着一张一张的小方桌,每张桌上都有一套细瓷茶具,还有一高颈花瓶儿,里面插一支清新淡雅不知名的什么花儿!桌旁有几位贵妇人优雅的端着差杯、小声的说着话儿,看来这应该是供客人们歇脚的地方。 一个伙计热情的迎上来:“呦!三位爷,小的怠慢了,请问三位是要玉冠还是玉佩啊?” 云舒道:“小二,听说你们这里的金银首饰很受欢迎,我们想看看可以吗?” “啊?哦!呵呵,爷,您是买来送人的吧?有、有,什么样儿的都有,爷请跟我来!”小二引着三人从大厅右边的穿门进入后堂。 穿门一过,面前偌大一个摆设样品展示厅,里面柜台、格架上的东西琳琅满目,当真让人晃花了眼! 小二道:“爷,您想要什么质地的?金的、银的、玉的?各种档次、各种价位的都有,只要爷您说得出来,咱们就做得出来,保准您满意!” “哦?当真?” “当真、当真!爷不妨说来听听!” 云舒眼珠一转,“我要一两银子的金簪!” 小二愣了一下,笑呵呵的解释道:“爷,您也明白金银的行情,小的不瞒您说,一两银子的金簪您真想要的话小的一定让师傅做。虽是镀金的,但小的保证,那外观看起来跟足金的一模一样,只是份量上有点儿区别,但外行肯定看不出来,您看……” 小二一看云舒脸色不好,马上改口道:“爷,其实一两银子可买的东西多了,不如您看看这边的珠花儿,小巧漂亮、样式新颖,没及笄的小姑娘戴最好看,你看这对儿……” 小二指着墙上的珠花儿滔滔不绝的解释,态度热情、有问必答,相信就算再挑剔的客人也能被他说得心动想掏腰包!云舒也不例外,当真就按小二的说法挑了一对珠花、几件金银首饰,算下来也有二三十两银子。 从始至终,那小二一直笑眯眯的站在云舒身旁,对云舒的刁难都耐心的讲解,丝毫没有鄙视、不耐烦,云舒连价都没还就痛快的买下东西其实就是对这小二的肯定,要是所有伙计都这种服务态度,这店不起来都难。 云舒付完钱,问道:“小二,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儿干多久了?” “小的莫长生,才来两个月不到!” “呵呵,莫长生。这名字有意思,你在这儿做伙计一个月能拿多少银子?” “这个……呵呵,爷,您看,那边有休息的地方,要不您过去坐坐、喝杯茶?” 云舒笑笑。心下记住了这小伙计,等取了东西出来。唐方明道:“云舒,你可真舍得!咱们来一趟,一件事儿没办成,银子倒花了不少,这一下子又花出去三十两,你不怕你娘说你啊?” “没事儿,方明哥,我已经想到主意了,咱们的事儿很快就能办成!” “哦?什么主意?” “嘿嘿。秘密!走,咱们继续逛马记银庄去!” 原本没注意,这样一逛下来,发现马记的分号当真不少!光这一个盆城就有十几家。每个区都有,而且每个区提供的东西等级根据本区的消费水平各不相同。但有一点,马记伙计的服务态度都不错,除非专门来踢馆找茬儿的,一般不会出现轰人的情况,这个在西区最为明显。 西区居住的多是贫民,买不起太贵重的东西,马记在这边也有生意,店面不大,装饰不豪华。跟普通的小银器店差不多。里面十文到百文之间的小饰品占多数,很得附近姑娘媳妇们的喜爱。 云舒几人逛了整整两天。结果很满意,收获颇丰,小蝶几人也得了不少好处! 这天早上,云舒特地打扮一番,带上外婆和娘亲准备的东西,还有忘忧做的点心,亲自去马府走上一趟。马老太太自然非常欢迎,大太太只是来看了一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连带对大姑奶奶都没以前那么热情了! 云舒不想多管闲事,没有多问,一直陪着马老太太说话,直到下午马俊文来请安,云舒才拜别大姑奶奶回家去。 他们前脚一到家,马俊文后脚就到了,他兴冲冲的进门:“云舒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事先不知会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云舒礼貌的见礼:“有几天了,听说表哥才订了亲,心想您一定很忙,没敢来打扰!” 一说定亲马俊文表情就有些黯然,云舒赶紧岔开话题,一番东拉西扯后,转到正题:“俊文表哥,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正事要办,忙活这么久一直没办成,所以……” “哦?什么事?表妹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云舒微笑着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马记银庄进门的大堂两边不都有供客人歇息的区域吗?云舒想把自己的果子放在那里供客人们品尝试吃,要是有喜欢的可以直接从银庄买些回去。 当然,要是能在大堂角落隔出个几平方的小区域来专门售卖果子,那就更好了,云舒保证维持大堂的氛围清洁,占去的地方按月给租金。 马俊文闻言立刻点头:“小事情,自家人,说什么租金啊?你家那果子什么时候送来?要不我派人去接?” “不用不用,俊文哥,运送存储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找地方请人了!我那果子是新鲜玩意儿,盆城的人都没见过,也不知大家喜欢不喜欢!还有就是怕妨碍表哥你们的正经生意!” “不影响、不影响,去我们铺子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新奇玩意儿,总说咱们大堂的茶点儿太过普通。弄太贵的咱们又亏本,正好,你那果子一来,我们也受益!要不这样,云舒妹妹,那品尝用的果子,客人吃了多少,我就按售价算银子给你?” “不用了,表哥,您能答应我就很高兴了,那果子我们家多着了,其实值不得几个钱,就算一大框子也不过百来文,这点儿钱都收的话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地方?” “哦?云舒,你打算怎么个卖价儿?你要知道、物以稀为贵,那果子第一次来咱们盆城,你价格不拉高些,以后再卖怕是卖不起价钱啊!” 云舒犹豫一下:“我打算最大的那种黄金果卖十文一斤!” “不不,太少了,黄金果这名字取得吉利,我看你卖一两银子一斤都不为过!” “啊!那太…太高了吧!” 云舒与马俊文商量了半天,定下价格及果子专售柜台的样式,直到傍晚,马俊文在云舒家吃完晚饭才离去! 看着马俊文渐渐走远的背影,小蝶偷笑:“小姐,马公子真是位贵人啊!” 云舒虽心里也这么想,嘴上却不承认:“什么贵人啊?咱们是互利互惠!”(未完待续) 第四八一章 云莲的相公 省城的事处理完毕,算算时间,已经十月底,家里的果子应该开始熟了。很多帮工都是第一次摘果子,又是第一次见这稀奇玩意儿,云舒不放心,走时一再嘱咐,一定要等自己回去后才能开始摘果。 但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去盘龙寺看看,不知林家人还在否?就算不在,也要看看师傅,把小狐狸找回来。 这次,云舒依然只让方舅舅把自己送到山脚,自己一个人轻车熟路的顺着山路往上爬。一到寺门口,云舒就抓了看门的和尚打听林家人的消息。 据说林家人三番五次求见圆空,都被圆空婉拒,那林夫人恼怒,差点儿带着仆人硬闯,最后圆空给他们写了封信,从此开始闭关,林家人无奈,三日前已经收拾包袱走了。 云舒回头看看山下的盆城,心里有些惆怅、有些犹豫,最后长叹一声,进了寺庙,沿着小树林到了圆空的茅屋前。听里面乐此不疲的吱吱声,云舒拉下脸来,这该死的小狐狸,当真乐不思蜀了,自己在山下近半个月,也不见它回来,原来在这儿玩得欢! 云舒在门口立了会儿,正准备出声儿,突闻圆空的声音传来:“云舒,进来吧!” 云舒进去,见窗前摆一棋盘,两边各一杯茶,屋内充满了茶叶的淡淡清香。小狐狸欢快的跳过来:“哈哈,云舒笨蛋,你总算来了!” 云舒故意视它为无物,对圆空恭敬的行礼道:“师傅,弟子是来拜别的,明日一早就要回云雾城了!” 圆空微微点头,恩了一声,再无他话,云舒停顿片刻又道:“师傅,弟子此次回家收果子。半月后还会运送果子来省城,到时候再来拜见师傅!” 圆空笑眯眯道:“甚好!云舒,为师下月月底要进京一趟,你可否随为师一同前往?” “啊?”云舒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小狐狸欢快得很:“去啊去啊,当然要去,听说人间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京城,最富贵的地方就是皇宫,云舒,咱们去看看热闹吧!” 对这突来的消息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说实话她一直都想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更想去京城,那是一个王朝的心脏,经济政治中心,定然繁华无比。另外京城有春秀,还有安夫子、小六子、小顺子,要是能见到他们该多好啊!所以,云舒确实想去,可是爹娘那里。他们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小狐狸着急,云舒犹豫不决,圆空淡笑道:“云舒徒儿莫急。为师冬月二十八出发,如果想去,到这里来找为师皆可!” 云舒拜别师傅,小狐狸跟着她一起出来,一路都在念叨:“笨蛋云舒,你干嘛不答应啊?笨蛋云舒,你自己不也想去啊?笨蛋云舒,你说话啊!…..” 回到城里的院子,云舒并未与小蝶等人提及此事,一番安排后。次日一早,四人再次原路返回。按惯例,他们依然是先进云雾城,去饭馆看看,晚上安歇在安夫子的院子。 不出意外的是,杜十告诉云舒。县令小姐多次派人传信,请云舒过去一叙,云舒不置可否的答了句知道了就没有后文了! 在他们傍晚回安夫子院子的路上,偶然遇上了路红梅。这丫头依然那样没心没肺,在大街上就拉着云舒嘻嘻哈哈的说东说西,那大嗓门隔条街都能听到!云舒被人看得不好意思,便找个借口把路红梅带去安夫子院子慢慢聊。 几个姑娘院门一关,没了顾忌,说话倒也自在。云舒看路红梅衣饰穿着似乎比以前上了一个等级,知道她家酒坊生意定然不错,心下为她高兴! 二人闲聊片刻,不知不觉就提到了水云莲和水云香。当云舒听说水云莲五天前才刚成亲的消息惊了一下,五天前自己正好在省城,但之前也没听说啊! 路红梅惊讶道:“啊!云舒,你还不知道啊?” “我半个月前就去省城了,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了!” “哦!原来如此,难怪那天云香都来了,就是没见你了!哎,云舒,你猜小莲姐的相公什么样子?” 云舒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知道那男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她但笑不语,十秒不到,路红梅就忍不住了:“我告诉你啊,那男的又矮又丑又穷,还是个瘸子,快三十了都娶不到老婆,不知小莲姐怎么会看上他! 哦,对了,说不定那男的你也见过了,就是那个成天拎着破锣、背着破木箱走街串巷喊补锅的瘸子,见过没、见过没?” 云舒仔细一想,补锅的瘸子?!还别说,云舒当真见过,家里还请他补过锅了。说实话,那人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人不笨,很会说话,手上活儿利落;就是衣服太破太烂,满身补丁,油黑得发亮,脸上身上也时常东一块黑灰西一块油污!还有就是腿瘸。 此人每每从巷子路过,总有一群总角小童嘻嘻哈哈的跟在后来,学着他的样子一瘸一拐一边的喊:“补锅啰、补锅啰!汤锅、顶锅、大铁锅……” 换做他人,定会恼羞成怒,不说追着小童们打,也会气得大骂。可这补锅匠一点儿不介意,喊一遍就停下来等着孩子们学一遍,学完了再继续喊,就像故意教孩子们的一般!走累了,他还会停下来,掏出些便宜的小零嘴儿分给孩子们吃! 因此,这补锅匠在云雾城还是相当出名的,认识他的人不少,可怜他的人不少,觉得他不错的人也不少,就是没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家穷! 妇人们时常在谈论,不知这补锅匠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云舒也曾有过这种猜测,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娘子居然会是那个傲气无比的水云莲! 想起水云莲那性格,云舒不禁暗暗摇头,路红梅摇着她胳膊道:“云舒,想起来了是不是?嘻~~小莲姐一直说要找个又俊又有钱的少年郎做夫君,没想到会是那补锅匠!小莲姐爷爷还是村长哩,那补锅匠算是捡到宝啰!”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她反倒觉得是水云莲捡到宝了!水云莲十五周岁,个头比同龄人低大半个头,每天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啊喘的,让人觉得她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见了阎王。像她这样长得不咋地、家里不咋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脾气暴躁爱攀比还长年累月泡在药罐子里的人,能嫁给那勤快老实又脾气好的补锅匠真是她的福气! 哎,对了,水云莲眼界一向高得不同凡人,她怎么会同意嫁给补锅匠?云舒将自己的疑惑丢给路红梅,路红梅一拍巴掌道:“哈哈,云舒,你果然想到了! 其实我也奇怪来着,出嫁前那晚我们去小莲姐家坐歌堂,小莲姐还满心欢喜了,我们一问她相公,她就不好意思!所以我们都很好奇了。 本来我是没资格去送亲的,不过听说小莲姐婆家就在咱们县城,我早早就等在县城门口,跟着送亲队伍一直去到西区新郎家,在墙头上爬了半天才看清新郎官儿的样子,吓得我差点儿摔了一跤!呵呵~~哈哈~~~哈哈哈~~~~小莲姐的相公居然是补锅匠!” 路红梅笑得前仰后合,甚至不停的用拳头砸石桌子,仿佛她听到了世上最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云舒抽抽嘴角,静静的坐着看她笑,这家伙,不让她笑够她是停不下来的! 约摸一刻钟后,笑得没了力气的路红梅焉嗒嗒的趴在桌上,嘴角翘得老高的望着云舒,直到小蝶送上两盘点心,她立刻狼吞虎咽一番,有了力气,一边扶着肚子一边把小蝶称赞一番,一开口那话匣子又打开了! “哎,云舒,你知道吗?听说小莲姐成亲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家院子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周围邻居伸长脖子看,就见小莲姐拿着扫帚追着补锅匠满院子跑,小莲姐一边追一边骂骗子,补锅匠一边跑一边喊‘娘子别累着了’!那场面可好笑了!扑~~呵呵~~~” “别笑了、别笑了,当心小莲姐拿扫帚追着你打!” “嘻嘻,才不会了,她跑不过我,再说过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云雾县去京城了!她想打我都打不成了!” “啊?你去京城干什么?” “咦!云舒,你不知道吗?不是说京城要选什么来着?云香说你也会去了,还说正好咱们几人做个伴儿了!” 云舒皱眉:“你被选上了?你是去选嫔妃还是宫女?还是跟云香走!” “嫔妃我肯定不够格儿的拉!原本定了是跟着选宫女那群人走的,前些天去小莲姐家吃喜酒遇上云香。云香说她现在拜了县令老爷为干爹,可以选嫔妃了,叫我跟她一起,以后就是他的贴身丫鬟了,比做宫女强得多!” “你答应了?” “当然!云香跟咱们从小就是好姐妹,她肯定会好好待我的,我娘说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照应也好,叫我以后都听云香的了!云舒,云香说你也会跟她一起走,做她的贴身丫鬟,以后咱们三人就能永远在一起,难道你不去吗?”(未完待续) 第四八二章 收果子 云舒拉下脸来,定定的坐着半天不答话,路红梅追问多遍之后,云舒突然道:“红梅,你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那是天底下最最富贵的地方,听说皇宫里的地砖都是黄金做的了!哎呀,真想快点儿看看,那黄金做的地砖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咱们趁人不备,偷偷弄一块回来,以后咱们全家人都一辈子不愁了!真好~~!” 看着单纯的路红梅一脸向往的样子,云舒的心直往下沉,“红梅,其实…皇宫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小小年纪,一下子走那么远,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你爹娘舍得吗?” 一直兴奋快乐的路红梅顿了一下,有些沮丧的垮下脸嘟着嘴道:“舍不得啊,可是我爷爷说我们家那么多女孩子,一个一个嫁出去嫁妆都不够赔,而且官府已经选上我了,如果我不去的话,那是掉脑袋的大罪,我不能连累爹娘和弟弟们! 何况他们都说京城好,皇宫也好,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去过了!我能去也好,就当长长世面,以后要是得宠了,还能让家里也沾光了!”说到后面路红梅又高兴起来,方才的不高兴一下子一扫而空,又恢复先前那快快乐乐的模样! 云舒心里叹气,真是个好姑娘,不知以后她还能不能一直这么乐观? “云舒,你不去吗?你爹娘舍不得你是不是?咦!对啊,为什么选秀的名单里没你的名字?” 云舒笑笑,那选秀的名单最初是由本村的村长拟定的,官府通告一下,娘亲就派人给小杜村村长和水家村村长送了银钱东西,打了招呼云舒不做秀女。在外人看来能选上秀女本身就是件光荣的事,云舒家居然不要这名额,多可惜啊! 不要也好,好多人家还贴着银子请村长帮忙让自家姑娘选上了。比如作坊院子水志民媳妇,就是饿死九十岁老奶奶那家,她把自己大女儿、二女儿都报了上去,结果省城初选那关就被刷了下来。为此水志民媳妇一气之下就草草给两个女儿都定了亲事。 当晚,路红梅在云舒家留宿,跟云舒睡一张床,她一个人叽叽喳喳一直闹腾到后半夜,第二天离开时拉着云舒的手一遍一遍的说:“云舒,你以后一定要来看我们哦!” 从路红梅那里得知,送选秀姑娘们去省城然后进京的队伍五日后就要出发。现在大家都在准备。云舒路过县衙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小蝶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小声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云香小姐?” 云舒沉吟片刻,摇头:“算了,咱们走吧!” 她回到家中,爹娘听说省城的铺位问题已经解决自然高兴,末了突然提起水云莲出嫁和云香派人请她去县衙的事。云舒敷衍说自己昨天就见过云香了。此事就此作罢。 云舒回家后略作休整就去果园查看情况,经过几年的管理,原本被砍得光秃秃的山顶早已一片碧绿。当初的小树苗现在已有一人多高,结果子的多是从水家村老宅后山移植过来的,只见树枝上那一个一个稀稀拉拉的果子变成青黄色,云舒心下高兴。 她在果树林里转了半天,发现橙子和柑子熟得快些,橘子有些还没长饱满,于是云舒决定先摘橙子和柑子,橘子后面再说。橙子和柑子个头儿大,卖相好,名字也吉利。一定要得个好彩头,因此万全的准备是必须的。 云舒回到院子,找来管庄园的庄大元和于山、管家娘子和爹娘,几人商量一番,定下五日后开始采摘果子。 老爹和庄大元负责清点果树,计划好哪些先摘。哪些后摘,然后确定需要的帮工人数,除了庄园的长工,需要短工的人数必须先算好了报上来,另外还要提前对帮工们进行培训;娘亲和管家娘子负责安排工人们的食宿以及果子的分类储存;于山负责采购每日食材并保证果园的安全;最后云舒负责安排果子的运输售卖等一系列问题。 因此,接下来几日是云舒一家最忙的时候,人人都有事,人人都得跑步前进,不过人人脸上都挂着充满期待的笑意! 云舒跟爹娘商量完第二天就带着小蝶进了城,她首先去找的是方舅舅,请他托人尽快给马俊文送信,把他答应的铺位预留出来。果子的运送工作当然由方舅舅负责,他常年跑货,自有一群兄弟,几乎是随叫随到,运送车辆人手都不成问题。 然后就是县城的几个铺面了,上次买下的铺面交给杜十打理,四个铺面现在已经全部整理出来。除西区那座较大的院子外,其他铺面现在都改成了类似快餐的小食店,因物美价廉味道好份量足,北区和南区的食店非常受欢迎,一个月下来已经把几个铺子整修的钱赚回来了! 杜十听说云舒想把小食店暂时改成专门售卖果子的地方,非常不乐意,围着云舒劝了几天,甚至亲自带云舒去那小食店体验了一把,小食店的生意之好确实让人意外! 云舒衡量再三,回想前几年售卖果子的情况,真正舍得买舍得吃能赚到钱的还是东区和南区那些有点儿家底的客人,普通平民即便是商家也只舍得买最后剩下的因划伤或个头小降价的果子。 所以她决定将重点放在东区和西区,东区自然卖最好的,西区卖最差的,南区和北区只在店里闲暇之时摆出来售卖几个时辰。 一切准备就绪,终于等到丰收这天了,工人们先在云舒家饱饱的吃了顿早饭,然后带着东西各自出发,大家各司其职。云舒则在树林间游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看到有帮工采摘方法不正确,就停下来纠正演练一番。 直到午时将近,云舒跑回院子查看午饭准备情况,一进院门就见孙小妹欢快的跑过来,略一询问,才知道外婆带着姨姨媳妇外孙们全来了,大姨和二姨夫妻也都来了,当然赵强夫妻没来,让云舒意外的是舅舅也来了!舅舅哦,是亲舅舅李富贵不是方舅舅哦! 云舒特地跑去果园里寻找,果然见瘸腿的舅舅跟老爹在一起,帮着接应树上传下来的果框子,拎着框子一瘸一拐的将果子小心翼翼的倒进垫了稻草的篮子里。 云舒观察了下,舅舅今天穿了套崭新崭新的青布衣衫,袖子裤腿挽得老高,露出里面有些破旧的里衫,但他并未在意,一边乐呵呵的跟老爹和姨父们说笑,一边卖力干活! 舅舅这样的改变让云舒很高兴,他虽然腿瘸了、皮肤晒黑了、身子没以前圆了,却比以前壮实多了、力气大了、气色也好多了!看样子这几年他在猪肉铺子干得不错! “舅舅,你也来了!”云舒乐呵呵的出去,甜甜的打招呼,舅舅立刻放下果框子,擦擦额头:“云舒啊,你怎么来了?回去、快回去吧!当心树上的果子掉下来砸着你!” “没事,舅舅,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以前叫你来就就是不肯!东家那里请假了不?” “呵呵,请了请了,早就说好了!云舒啊,听说这果子都是你弄出来的?真能干!” “不是我拉,是爹爹买回来的树种,我觉得好玩,花心思折腾了几年罢了!舅舅,你去见过外婆和舅母了没?还有健表哥,他媳妇生了个小丫头,可爱得紧了,舅舅见着了么?” “呵呵,见着了、见着了!那小拳头有力得很,拽着我的手就不放!唉,我怎么就没想起买点儿东西来了!”舅舅高兴的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打转,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 如此看来,舅舅应该也见过外婆了,他能见着小孙女,说明外婆现在已经不反对他偶尔回来了!这是好事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舅舅有没有改好只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舅舅一直是外婆的一块心病。 这两年外婆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管大家怎么劝怎么逗她开心,她的身子依然一日一日萎靡下去,什么时候突然没了都有可能! 所以娘亲和姨姨们担心的同时都很着急,一直希望找机会把舅舅弄回来,让他有时间跟外婆相处相处,让外婆慢慢接受舅舅,这件事今天总算有着落了! 因准备充分,果子的采摘一切顺利,这几天不只云舒家,整个山头连带小杜村都喜气洋洋的。云舒在家守了两天,担心城里果子的售卖情况,便跟着运果子的牛车进了城。 她自己亲自去城东的果子铺坐了半天,虽然铺子里进来的人不算多,不过每来一个都是一筐一筐的下订,很多还都是几年前光顾云舒家的老顾客,云舒免不得热情招呼她们一番,半天下来,果子的售卖情况不错,跟预期相当,一天下来能卖近千斤,得银十两左右。 而城西那边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今年第一次收果子,个头都挺大,送到这边来的多是些受伤的、形状不好的、颜色泛青的品相不好的,价格只卖两文一斤。即便如此,依然是看的多买的少,很多人一天进来几趟,就问什么时候降价! 杜十建议道:“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卖果子的钱还不够付伙计的工钱,不如把这边关了,这些伤果转到西区和南区去,那边还能卖得好些!” 还有个问题,现在的果子主要靠东区的富人消耗,但是人家都是一次几框的买,够吃老久了,下次再买的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那么后面采摘的果子怎么办? 不行,一定得转去省城,也不知送去省城的果子卖得怎样了?看来,自己必须马上再去省城一趟!(未完待续) 第四八三章 大太太使绊子 云舒是冬月初五再次到达省城的,她一进城就直奔马记银庄而去,不顾招呼的小二,直接冲进大堂。她左右环顾,果然见右边的被隔出一块七八平米的区域,柜台上零散的摆着几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金黄果子。 偶尔有人看着稀奇,过去摸摸看看嗅嗅,询问伙计,可伙计异常冷淡,直接拉了客人就往里走,根本不做解释,或者直接就把那柜台贬低一顿!而大堂休息区的桌上依然只有茶水点心,根本没有试吃的果子! 云舒皱眉,怎会这样?之前马俊文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省城的人手也请方舅舅安排好了啊,怎么没见伙计了?不会是马俊文故意敷衍自己把?云舒有些生气,你能应就应,应不了早说啊,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啊! 她努力压下怒气,找来掌柜,直接表明身份,质问掌柜马俊文答应好的事,为何会这样?那掌柜先是一愣,然后尴尬的哼哼哈哈解释半天,意思是马俊文确实吩咐下来了,可他们也照做了啊! 听掌柜那意思,话里话外都是他们马记是老字号,云州最大最好的银庄,在大堂里摆这果子与银庄氛围不和,影响银庄生意云云!至于专门售卖果子的伙计,掌柜一问三不知,推说从没人来过,就这柜台还是他们的伙计抽空腾出来的了! 云舒瞪那掌柜一眼,转身就要走,她想看看其他分店是不是也是这般情形?要出门时,掌柜拉住她,小声道: “表小姐,那个……听说前日东家太太去东大街总店逛时,见大堂有果子售卖,开始还觉得新鲜尝了一些。当时没说什么,可才跟伙计说几句话就勃然大怒,非要大掌柜撤了那柜台! 表小姐,您知道…小的也只是个办差的,今儿上午也接到东家的消息,所以那个……” 听他这么一说。云舒顿时心如明镜,该死的大太太。肯定是她在捣鬼!可恶!她气冲冲的出了马记分号,直冲冲的就要往马府去,小蝶赶紧拉住她:“小姐、小姐,别生气,等一等,冷静些!姐,咱们才来,还没见过方舅爷了,不如先去看看他们再吧?” 云舒在十字路口站了会儿。转身快步向自家小院子去,一进院门,就见院中堆满了一摞一摞的果框子,唐方明正带着几个伙计将一筐一筐的果子往屋里抬! “方明哥。怎么回事?” 唐方明闻声回头,见是云舒愣了一下:“云舒,你怎么来了?就你们两个人?” “方明哥,我们跟过路的商队来的,这果子怎么回事?一点儿都没卖出去吗?” “唉!就第一天运来的卖完了,后面的都在这儿压着了!”二人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一辆拉着果子的牛车,唐方明赶紧跑过去询问,得知这又是被马记退回来的! 唐方明嘀咕:“真是奇怪了,咱们第一天运去马记的果子很快就卖光了。帮忙的伙计还报了不少预定的订单来。可第二天马记的人就不让咱们进门了,每个铺子只拿一小筐进去摆摆样子!哎。云舒啊,是不是马记那边出了问题啊?” 云舒抿嘴,看这满院子的果子,都是家里挑出最大最好、期望卖个好价钱的,要是这里不行,那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当真让人心疼! 从三天前开始,家里每天运十车来,每车一千来斤,今天是第三天,除了第一天卖出去的,这里已经压了两万斤的货,原本预定送来省城的果子大概有十万斤左右。这果子一多,堆在一起稍微不注意就能烂掉一大堆,这样下去不行啊! “方明哥,麻烦你找人帮忙快快给家里送信,让他们别再送果子来了,树上的果子暂时也别摘了!” “啊?这个…好吧,我想想办法!”唐方明略微犹豫,跟帮忙的几个伙计招呼一声,便快步出了院子。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也带着小蝶出了门。 她们来到马府正门,看门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云舒,笑呵呵的迎上来道:“哎哟,表小姐,您来了啊!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不用,我找俊文表哥!” “这个…呵呵,不好意思啊,表小姐,我们家大少爷出远门去了!” “出远门?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走的?何时回来?” “好像是…去乡下一个别庄吧,昨儿上午走的,什么时候回来小的就不知道了!” 云舒皱眉片刻:“那…老太太在吗?” “哎哟,表小姐,就是因为老太太身子不舒服,老爷、大少爷、大小姐还有二爷他们全都跟着去乡下别庄了!现在府里就剩大太太一个主子了,表小姐,要不小的去跟大太太禀报一声?” 云舒皱眉沉吟片刻,这事儿也太巧了吧,肯定是大太太在捣鬼,既然她铁了心要看自己笑话,找她不过多被她羞辱一番而已。 “不用,多谢小哥,我们回去了!” 云舒带着小蝶才走出几步,忽闻一丫鬟道:“表小姐留步!” 云舒回头,进一个粉衣丫鬟踩着莲步过来,仔细看正是大太太的贴身丫鬟金燕。金燕上前行礼:“表小姐,太太吩咐奴婢来门口迎您!” “不用了,金燕,你回去告诉大太太,我们水家不靠她一样能赚钱,一样能过得好好的!走,小蝶!”金燕一直看着云舒的背影走远,略微遗憾的叹了口气,犹豫的踩着小步回了马府! 云舒匆匆回去,见门口依然停着两辆牛车,帮工们正一筐一筐的卸货,方舅舅也在一旁指挥。云舒赶紧迎上去询问情况,结果与预料中一样,昨天和今天送往马记的所有果子,除了被拿去品尝的,一个没卖掉! 云舒长长吐口气,挽起袖子,也去帮忙,一直忙了天擦黑儿,请帮工们吃过饭,几人才得空坐在一起商量。一向耿直的方舅舅最是火大,开始明明好好的,昨天去就个个变成势利眼儿,一句话问半天没人搭理,搞得像叫花子一样,方舅舅气得差点儿动手! 唐方明也好一阵抱怨,云舒则低头静静的听着,末了,她站起来对着二人深深鞠躬道歉:“方舅舅、方明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事先没安排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二人见她这样子,多大的气儿都能消了,方舅舅扶住她道:“侄女,不怪你,都怪那马家人出尔反尔,哼,什么狗屁老字号,老子明天带人砸了他招牌!” “舅舅为云舒出气,云舒很高兴,不过这事儿只怪云舒以前图一时痛快,得罪了大太太,那果子明天应该还会运一趟过来,压得太多容易腐烂,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把果子卖出去,要不这么多果子就白瞎了!” 唐方明道:“这个倒是,运都运来了,不能不卖!云舒,要不…咱们低价发给小摊贩算了,总能收回点儿成本,要是烂了一文钱都收不到!” 云舒摇头:“不行,今年果子本就不多,成色好品相好,如果这次贱卖,以后果子多了就更不值钱了,即便这次的果子一文钱不赚也不能贱卖!” “不能亏,云舒侄女儿,你看!”方舅舅突然高兴了,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来,云舒接过一看,加起来居然有四五百两! “舅舅,这是哪儿来的?” “呵呵,就是你那果子卖的钱啊!第一天的果子就卖了这么多,我还寻思,咱们家云舒丫头今年要大赚一笔了,以后舅舅我就跟着丫头你干了!唉,可惜了!” 几人坐下来算了笔账,第一天送来的十车果子一共一万斤,原本跟马俊文约好卖二十文一斤,谁知他却吩咐伙计卖五十文一斤,还全都卖完了,一万斤还当真有五百两!可惜马俊文一走,大太太就传了话,不许再卖自家的果子! 云舒乐呵呵的拿着银票数了又数,最后一拍桌子道:“有办法了!方舅舅、方明哥,咱们明天就用这五百两银子去东大街上找门面,第一天马记帮咱们卖了那么多果子,也算打了广告,只要咱们弄个好些的铺面,再吆喝吆喝,那些买过还想买的肯定慕名而来!只要有第一个人买,后面买家自然就来了!” 几人说干就干,第二天天刚亮就跑东大街上挨个儿敲门,问人家铺子租不租,当然能在东大街上做生意的多是家底丰厚的人家,不会在乎你这点儿小钱,因此要找到铺子不容易。 眼看都过了中午了,天气一热,那果子就得烂,云舒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跑去胡家巷找胡亚兰。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看看,没想到胡亚兰见了云舒热情非常,对云舒的要求二话不说,一口应下,当即就吩咐管家去办,她自己却非拉着云舒说话。 云舒百无聊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眼睛却时不时望向天空的日头,担心那铺子的事儿是否真的解决?果子是否卖得出去?家里的果子是否又运到了?不过胡亚兰的一句话却让她顿时惊醒过来:“云舒,听说…林家那位贤妃娘娘以前在你家当过丫鬟?” 云舒回头,愣愣的望着胡亚兰,只见她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那眼中除了好奇,似乎还有些…不怀好意?胡亚兰见云舒半天不答,便热情的挽起她胳膊道:“云舒啊,表嫂对你一直不错吧?咱们是一家人,你可不要瞒我!”(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弄巧成拙 “云舒啊,表嫂对你一直不错吧?咱们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瞒我!” 云舒一脸迷糊道:“表嫂,我从来没瞒过您什么啊?您方才问什么?什么娘娘?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胡亚兰盯着云舒看了几秒,突然呵呵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林家那位得宠的贤妃娘娘进宫前曾落难过,在民间流落了几年;前几天又听娘说你们家十年前来过一个丫鬟,在你们家住了老长一段时间,后来被一个大户人家接走了!云舒啊,你可还记得当初来你家商谈接人的人姓什么?长什么样儿?” 云舒当真皱眉苦思半晌,最后一脸无辜道:“二表嫂,我记得我们家从小到大都只有我爹娘、我和二毛,后来娘生了三毛,我们家第一个丫鬟就是小蝶啊,她不就在那里吗?不记得有其他人啊!也不记得有人来过我家接人啊!” 胡亚兰一直探究的留意着云舒的表情,云舒心里早有防备,那模样装得甚是无辜。片刻后,云舒突然眼睛一亮,欣喜的拉着胡亚兰袖子道: “二表嫂,您方才说当今的贤妃娘娘以前就是我们家的丫鬟?真的吗?真有这码事?那我们家岂不就是贤妃娘娘的恩人了?这样算来的话,我们岂不也算皇亲国戚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给爹娘报信,顺便告诉大姑,让大姑也跟着高兴高兴!” 云舒说着就往门口跑,胡亚兰赶紧拉住她:“哎、哎!云舒表妹,别急啊,你慢点儿,听我说完啊!其实贤妃娘娘那事儿,只是我瞎猜的,做不得准儿的!皇亲国戚这话可不能顺便乱说,要被有心人听了报上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云舒立刻沮丧起来:“啊?表嫂,你说着玩儿的啊!我还以为真的了!” “这个……呵呵。云舒,来,坐下,咱们慢慢说!”胡亚兰拉着她回到亭中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又把点心推到她面前:“云舒表妹,来,尝尝这个,是我们自家的厨子做的,这厨子还是我京城的大伯特地送回来孝敬我奶奶的了!” 云舒笑笑,捻起一块好奇的看看又闻闻。然后咬上一口,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嘴上还是少不了夸赞一番,胡亚兰自然高兴:“我就知道妹妹会喜欢的!哎,对了,云舒,这次京城选秀你怎么没去?” 云舒干笑两声:“我爹娘舍不得我,不希望我走得太远。再说我们只是一介平民,去了也只能当宫女,还得伺候别人。不如留在家里的自在!” 胡亚兰一边吃点心一边点头:“恩,对,我也这么觉得!唉,幸好我早早嫁人了,要不我大伯他们肯定会打我的主意!唉,大伯真是的,都当那么大官儿了,还想往上爬,自个儿有本事就上呗,非要拉我们这些姐妹去垫背!” 听了胡亚兰的抱怨。云舒好奇道:“二表嫂,你大伯打你们什么主意啊?”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把我们送进宫去选秀?要是早三年,我和我堂姐肯定都得进去,幸好幸好!” 云舒故作无知道:“二表嫂,您去选秀肯定跟我们不一样。不用当宫女,直接就当娘娘了,就像贤妃娘娘那样,多好啊!为什么你不愿意去了!” “嗨,你这傻丫头,你以为娘娘真是那么好当的,我小时候的教养嬷嬷就是宫里出来的,老跟我说宫里那些事儿,呜~~~一想就害怕,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歹毒,就我这脾气,脚还没踏进去了,就能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还有那个贤妃娘娘,听我堂姐说啊,那娘娘原本是个老实的,进去后照样变得心狠手辣,身边的丫鬟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怎样?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保不住,还一连去俩!哎,苦命的人啊!要是我早就发疯了,哪会等到现在?” 一听到春秀的消息,云舒就心痛,当初真该把她留下来! “二表嫂,你知道……贤妃娘娘现在怎样了吗?” “还能怎样?儿子没了,女儿被过继给别人了,皇上又不待见她了,她自己又成天疯疯癫癫的,抱着个枕头叫儿子!听说这次选秀过后,她的宫殿就要被腾出来给新进的嫔妃住,也不知那可怜的人会被送到哪儿去?” 云舒心里一阵发紧,紧咬嘴唇半晌,突然道:“二表嫂,既然皇宫容不下她,她娘家为什么不接她回来好生照顾啊?”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皇家人最爱面子,像她这级别的妃子,就算死、皇家也不可能放人的!” “那…那……” “哎,云舒妹妹,你怎么对皇宫里的事儿那么感兴趣?怎么,你也想去当回娘娘试试?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二表嫂,你别开玩笑了,我是说我们村有两个姐妹这次一起进宫了,她们从小一起跟我玩,听你那么说有点儿担心她们而已,所以多问了几句!” “哦?你们村也有被选上的?叫什么名字?选宫女的?” “恩,有两个,一个叫水云香,一个叫路红梅,云香认了县太爷做干爹,所以是跟着选嫔妃那拨儿人走的;路红梅原本是选宫女,后来听说云香也要去,就跟在云香身边做丫鬟了!二表嫂,您说云香有可能被选上吗?” 胡亚兰垂眉思索片刻,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云香?水云香?……” 半晌后,她突然抬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大伯家办喜宴,见过两次,就是大杂院那个、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对吧?” 云舒点头,胡亚兰一拍巴掌道:“好,太好了!” “二表嫂,你说什么好?云香真能选上?” 胡亚兰神秘一笑:“呵呵,要是单凭她自己一个人,别说入选,进京城都难!不过嘛……云舒,你算是找对人了!那丫头我见过,是个好苗子,家里那么穷。居然能攀上县令做干爹,好!有手段!我大伯最喜欢这种聪明伶俐有心眼的丫头! 嘿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多的不说。保准她能进宫当个小主! 对了,咱们云州选出的秀女好像已经启程了,不行,我得赶紧给大伯写信去,云舒,你自己逛逛,我去写封信就来啊!” 胡亚兰乐呵呵的站起来。云舒惊讶道:“二表嫂,你给你大伯写信干什么?” “呵呵,傻丫头,那云香不是你的好姐妹吗?表嫂帮你忙啊,助她进宫啊!如此我大伯也得个如意人选不是?好了好了,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啊!” 胡亚兰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云舒一人愣愣的在亭中坐了半晌。直到耳边一阵水声,手里多了个温暖的茶杯。云舒抬头,小蝶道:“小姐。天气凉了,喝点儿热茶吧!” “小蝶,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小姐,您是帮了云香小姐才对!” 云舒低头,有些懊恼的嘀咕:“我真的说了云香!这下她能如愿了!但愿以后别来怪我才是!” “不会的、小姐,您不是说云香小姐从小就以此为目标,进宫是她一直的心愿,您无意中助了她一把,她该感谢您才是!” 云舒沉默半晌。吐口气站起来:“算了,走吧,小蝶,咱们去看看铺子的情况!” 二人跟胡亚兰的丫鬟打声招呼,出了胡家巷直往东大街去,可惜方才出来前忘了问胡亚兰铺子的位置了。二人只好慢慢沿着东大街边走边找。 走到离城中心不远处,忽见一铺子门口围了一群人,当中一辆牛车,伙计正将上面的东西往下传,小蝶高兴道:“小姐,你看,站车上卸货那个不是方舅爷吗?” 仔细看去,当真是方舅舅!莫非那就是胡亚兰答应借给自己暂用的铺子?她四下看看,这可是盆城中心最好的位置,这地方的铺子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更别说租了!云舒心下高兴,想着晚点儿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谢。 二人挤进人群,果然见方舅舅卸的正是一筐一筐的果子!那拳头大小金黄金黄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甚是诱人,人群中有人问:“唉,大哥,这是啥东西啊?卖不?” 方舅舅只管闷头闷闹干活儿,根本不搭理,云舒赶紧走到牛车边,笑呵呵的对大家道:“各位叔伯,这个叫做黄金果,是咱们老家新出的鲜果,味道甘甜,食之可和胃降逆、宽胸开结,是个吉祥物儿了!待会儿等咱们卸完了,会摆出一些供大家品尝,还请大家多多赏光!” “小姑娘,既然是品尝,给咱们大家伙儿一人分一个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客官莫急,这黄金果是样新鲜物事,我爷爷花了几十年心血培植出来,我爹爹又用了十几年时间把它移植成功,这果子实在得来不易,还请客官见谅!” 方舅舅把果框子都搬进店后,云舒挑了个头一般颜色最好味道最好的,切成几块,分给看稀奇的客人试吃,然后又将果子按大小成色分了个上中下等级,标好价钱:上等的五十文一斤,中等四十文一斤,下等的三十文一斤。 试吃的结果很满意,很多人都来询问价格,但一听说要几十文一斤都纷纷打了退堂鼓,这黄金果个头大,两个就有一斤,算下来一个都要十几文,就算家里有宽裕的人家也未必舍得。 如此忙活摆了近半个时辰也未卖出一斤,云舒有些着急,想了想便让伙计在门口挂出:“开张第一天,买一斤送一斤”几个大字,那些犹豫不决的客人立刻欢喜的掏了腰包! 期间有以前买过果子的客人进来看了,说前几日这果子在马记卖五十文一斤,众人闻之还不大信,不过说这话的人多了,人们自然就信了,后面买果子的越来越多,以至于方舅舅就忙着带人一车一车的往这边拉果子了! 他们从午时末开始一直忙到戌时末,待一群人筋疲力尽的坐到一起算账,这大半天的功夫居然卖了一万多斤,加上大户人家直接下的大订单,一共应该有接近两万斤,除去运费、人工费、租金等各种费用,就算二十文一斤,那么今天也净赚了四百两银子了! 大家都很兴奋,云舒自然也高兴,不过想起中午胡亚兰的话,不禁又皱起眉头来!(未完待续) 第四八五章 因果之说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年底了,好想开新书啊!* 胡亚兰给的铺子当真给力,因第一天果子卖得好,云舒半夜就写了信,请方舅舅尽快托人送回去,新鲜的果子要过两天才能送来,目前院中只剩一万多斤果子,只有少量黄金果,多子果占多数。 因黄金果个头大、品相好、味道好,一向很受欢迎,多子果比起来就差了很多,以前在云雾县的时候售卖价格能得黄金果一半就不错了!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明日的黄金果恢复原价,多子果第一次上市,标价也分上中下三等,分别为三十文、二十文、十文,上市第一天依然半价出售。 一切进展顺利,后面几天的售卖虽没第一天那么火爆,却也差强人意,每天一般都能卖出几千斤,云舒每日能得的收入也在二三百两之间。如此只要维持一个月,自家的果子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铺子上了正轨,云舒不必天天去守着,只需每晚对账、核算即可,如此白天的时间就空闲下来,能做的事情也多了。 她首先带上一大堆礼物和果子去大姑院子看望大姑夫妻和小杰。小杰比上次又长胖了不少,全身软绵的坐在椅子上,两腿软哒哒的放着,似乎毫无知觉一般!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那么愣愣的坐着,望着眼前鸟笼中蹦跳的鸟儿发呆,云舒跟他说话,他理也不理,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似乎任何事物都不能让他感兴趣一般! 大姑长叹一声:“云舒,你别介意,小杰自来了省城就不大理人。对他叔叔婶婶都这样!来,进来吧,咱们进屋说说话!” 云舒跟着大姑进屋,在窗前能看到小杰的地方坐下。大姑又是一声长叹,云舒发现她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些,云舒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呆坐半响,云舒不痛不痒的问候几句,然后说起家里的事儿。当她听闻云秋被潘家欺负时,腾一下站起来,怒道:“你大伯干什么去了?咱们潘家的女儿怎能让人如此欺负?这个云秋,当初我就说过她多少次,那潘家太远、不可靠,可她就是不听……” 大姑恨铁不成钢的念叨半天,云舒干笑两声,将两家对峙、镇长判词还有后面的事儿慢慢道来。大姑才松了口气,慢慢坐回去,又是一声长叹:“唉!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当老大的却不在家!可小杰这里又离不得人……” 突然,窗外响起啊啊的叫声,大姑腾一下站起来冲出去!云舒吓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她跟出去时,见大姑正一边温柔的安慰小杰,一边费力的抱起他往茅房去! 云舒呆立片刻,赶紧过去帮忙,可她一碰到小杰,小杰就挥舞着胳膊啊啊大叫!云舒不明所以,大姑抹抹额上的汗水道:“云舒。你别来,我来就是,小杰不要别人碰他!” “啊?!”云舒愣愣的站在院中,亲眼看着已过五十的大姑吃力的抱着肥胖的小杰一点儿一点儿往茅房挪去,直到她守在茅房伺候小杰拉完,给他擦屁股、穿裤子。再一点儿一点儿抱回来! 云舒赶紧递上自己的手帕给大姑擦汗,大姑笑笑,摸摸云舒额头,轻声道:“好孩子!” “大姑,您…为何不请几个年轻力壮的婆子来?是不是银钱不够了?我这里有……” “不用不用!二媳妇给我送了几拨儿丫鬟婆子来,小杰碰都不要他们碰,天天大吵大闹,他啊,只认我和他爷爷!唉!” “可……可是您年纪大了,总不能天天这样吧?” “那有什么办法?小杰是我亲孙子,我不管他谁管他?唉,想我水志珍一辈子争强好胜,年轻时跟婆婆吵、跟姑子争、跟你家也闹得不愉快!现在老了,争不动了,兴许是老天爷看我年轻时作恶太多,故意罚我!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大姑,您别这么说,您没有……” 大姑摆摆手:“罢了罢了,罚我也好,怎么罚我都行,只要能让小杰好起来,我辛苦一点儿不算什么!我呀,不求他升官发财、大富大贵,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我这后半辈子也算没白辛苦! 云舒啊,你大姑我活到这把年纪,总算看明白了,这世间之事都有个因果报应!你看你大伯母,从小惯着云波,不分对错什么都向着他,结果怎样?都二十来岁的人了,成天好吃懒做、只会伸手向家里要钱,好不容易娶个媳妇是个傻子,生个儿子也…唉! 还有你三婶也是,好在她后来知错能改,老天爷给了她两个孩子。我们姐弟几个,就你爹最老实,年轻时受了不少苦,现在却是日子过得最好的,儿女也是最出息的;你小姑心善,以前那么辛苦,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 所以啊云舒,咱们以后做事都得凭良心,帮过咱们的不能忘,能报恩的一定要回报;害过咱们的,也不要赶尽杀绝,给人家一个机会,让她改过自新也是咱们一大功不是?就算她不改,老天爷迟早要罚她!” 云舒干笑两声,“大姑,您莫非也开始参禅念佛了?放心,我从来不做亏心事,就算我想做,我爹娘也不许啊!” 大姑点点头:“恩,你爹娘都是心善的,自有好报!” 云舒嘴上跟大姑嬉皮笑脸的说着话,心里却对她这番因果报应的理论感触良深。除了老爹这边几个亲戚,还有娘亲那边的亲戚: 比如说大姨把赵强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娶个媳妇回来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二姨一辈子爱财、敛财、抠抠搜搜,现在还是靠在街边摆小摊度日;小姨脾气暴躁、自私爱美,虽不算大错,却也没了相公……还有周围的一大堆人,不管熟识的或只有点头之交的,似乎他们现在的处境都与之前的作为息息相关! 云舒轻叹一声,跟大姑又聊了会儿。便借故告辞。然后她直接去了胡家巷找胡亚兰,自己的果子能卖得这么顺利,全靠她提供的铺子给力,这也算是雪中送炭吧!自然要好生谢过的! 云舒下血本花二百两银子从马记定做了一套自己亲自设计的精致首饰送给胡亚兰作为谢礼。胡亚兰坚决推辞,说云舒推荐的云香足够她把那铺子送给云舒了,但当她看到那首饰本身时,却是万分高兴的,当即收了东西,同时要给云舒五百两。 二人推来推去一番,最后说定。这首饰就当东大街那铺子的租金,以后就不说谢不谢什么的了! 二人坐下闲聊一番,胡亚兰似乎不太愿意提小杰,还有些嫌恶的感觉!这是人家的家事,云舒不好多嘴,拐来拐去不知不觉又说到选秀之事上,胡亚兰乐呵呵的将云香夸赞一番,说他大伯非常满意! 云舒皱眉。此处离京城上千里,走路都要十来天,他们这么快就互通了消息? “哎。云舒,还有个消息,上午才知道的了,告诉你,你可别出去说啊!” 云舒看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又说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自然上了心,点头道:“好,二表嫂放心,我在省城不认识几个人。不会乱说的!” 胡亚兰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听说前几天皇上一时兴起,去看林家那个贤妃娘娘,不知哪个多事儿的把太后也弄去那里,一进门正好看见贤妃娘娘发疯的拉扯皇上,把他龙袍都撕坏了呢!太后大怒,当即就下令把那疯魔的贤妃娘娘打入冷宫了!” 云舒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胡亚兰吓一跳。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云舒,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云舒反应过来,努力控制情绪,坐下拉着胡亚兰的手道:“二表嫂,我一直觉得那贤妃娘娘挺可怜的,听说冷宫那地方好可怕,进去的人就只能等死!那可怜的贤妃娘娘还生着病,一进去不就活不了了吗?” 胡亚兰叹口气:“唉!可不是!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二表嫂,您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这个…从京城飞鸽传书到这里至少要三四天,算来应该是四五天前的事儿吧!” “那…那有没有人帮忙求情了?林家不是也有人在朝里当大官儿吗?” “呵,林家?林家人躲还来不及了!再说这事儿可是太后娘娘下的令,连皇上都不敢说什么,谁还敢去求情啊?唉!真是造孽哦,想当初她受宠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嫉妒啊,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幸好我爹娘没把我送进宫去,幸好幸好!” 胡亚兰挥着手帕嘀嘀咕咕念叨了好一阵,云舒脑袋里嗡嗡作响,对胡亚兰的话也根本听不进去,嗯嗯啊啊应付几句,便找个借口告辞离开了! 回到院子的云舒坐在水池边愣愣的发呆,小蝶一直静静的守在一旁,九娘和忘忧来看了几次,想要询问却被小蝶劝开,并让她们关了后院大门,让云舒安静安静! 两个时辰后,云舒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询问:“我到底该不该去了?” 一道柔柔的声音接话:“小姐,随心而行!” 云舒回头,见是小蝶,她皱眉想了想,问道:“小蝶,我想去京城,可是我担心爹娘、担心家里,还担心去了也救不了春秀;可是不去的话,我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小蝶回个安心的笑容:“小姐,我觉得您大姑的话有道理,世间凡事都有因果,今日之因决定明日之果,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因…果……”云舒沉吟半晌,突然站起来道:“小蝶,帮我叫马车!” “是!”小蝶开门出去,九娘和忘忧立刻围上来询问,小蝶一句话不说,径直往大门口走去。云舒则匆匆回屋换了身衣服,出门上马车,径直往盘龙寺方向去!(未完待续) 第四八六章 准备启程 *给“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加更!** “师傅,我想跟您一起去京城!”云舒坐在圆空对面,神色冷静道。 圆空点头:“好,冬月二十五辰时中刻出发!” “是,师傅!”云舒想了想:“师傅,我们坐马车吗?需要准备些什么?” 圆空呵呵一笑:“出家人只需一钵即可周游四方!” 云舒微惊:“那…那我们岂不是要徒步进京?!!!” 圆空但笑不语,阿弥陀佛一句就闭眼不动了!云舒抽抽嘴角,拜谢圆空,出得门来,站在花坛前发呆,心里盘算着是跟圆空一起走?还是自己先走,去京城等他?别说从这里到京城一千多里路大半是山路,就算是又宽又直的康庄大道,自己也徒步无能啊! 突然云舒肩上一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直扑面门而来,云舒本能的一挥手,却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疼得呲牙咧嘴的她反应过来,怒喝:“死狐狸、臭狐狸,给我滚出来!” 果然小狐狸一闪,不知从何处跳出来,落在自己正对面的花坛上,嘻嘻笑道:“笨蛋云舒,一个人跑盆城来逍遥,也不带上我!” 云舒这次来省城走得急,直接让杜十给家里送个信儿,就从云雾城出发了,根本没回乡下去,自然不可能带上小狐狸,没想到这家伙倒自己跑来了! 云舒对它怒目而视,恶狠狠道:“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做裘衣?” “啊!云舒笨蛋,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帮你那么多次,你还想害人家,当心阎王爷抓你去下油锅、下油锅、下油锅!” 云舒吸口气,一边揉脸一边不耐烦道:“臭狐狸,你来干什么?我办完事就要回家了!” “哼!你少来骗我。你方才明明跟老和尚说要去京城的,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当心人家当真把你抓去剥皮吃肉!” “才不会了,老和尚说了要帮我哩!” “那你跟着师傅好了,别来找我!”云舒挥挥手。就往小树林走去,小狐狸跟上来:“笨蛋云舒,我才不跟着你了!我本来就是来找老和尚的,哼!你不带我去老和尚也会带我去!” 云舒斜它一眼,“你现在就在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能走我也能走!……”一人一狐叽叽咕咕的斗着嘴下山去。 今天是冬月十八。离出发还有七天,家里的果子已经运来近十万斤,剩下原本打算在县城卖的也全都调了过来,可能还有四五万斤的样子,照这势头,卖完应该不成问题。 云舒花了一天时间将这半个月的账目仔细核算一遍,除去运费、人工费、伙食费、租金等各种费用,这卖出的果子已经有一千五百两的盈余。云舒托付方舅舅把工人们的工钱提前发了。又请他亲自把那一千两送回家去,剩下五百两,云舒打算留着进京用。 剩下的果子没前面的好。但除去各种费用,盈余五百两不成问题,对于这部分银子的处理,云舒也全权托付给了方舅舅和唐方明,剩下的就是准备进京之事了! 云舒要去京城这事儿谁也没告诉,大家都奇怪她明明人在此地,为何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云舒对大家的疑问只是敷衍了事,只有小蝶心如明镜,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每日加工加点的赶制衣服。还都是些素得不能再素的青布衣! 这天,云舒正在犹豫怎么带金银之时,小蝶进来,拿着件青布素棉袄道:“小姐,您试试这袄子合不合身?” 云舒笑道:“小蝶,莫非你以为我真要去当尼姑不成?” 小蝶没笑。反而严肃道:“小姐,出门在外,穿朴素些更好!这袄子衣角里各有十两银子,是给您防身用的,您记着位置!” 云舒眼睛一亮,对啊,银钱最招灾,就该藏起来;再说师傅一个光头老和尚,也不能带个花姑娘在身边啊!云舒喜滋滋的试了棉袄,给小蝶道谢一番,然后又拿出几张银票,请她帮忙缝在其他衣服里! 小蝶二话不说,继续忙活,到冬月二十四这天晚上,云舒包袱收拾得差不多了,小蝶过来守夜,也拎着个包袱,云舒奇怪道:“小蝶,你拿包袱干什么?” “小姐,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啊?!那怎么行?我跟师傅走,师傅一个和尚,带上我已经够麻烦了,你不能去!” 小蝶坚持:“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不管云舒怎么劝她就是不听,没办法,要不明天见了师傅,看师傅怎么说? 次日早饭时,云舒看似随意的说起自己将去盘龙寺斋戒半月的事情,拜托方舅舅和唐方明帮忙管好铺子和果子,并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交给唐方明,请他下次给爹娘送钱时顺便交给爹娘。 众人闻言虽有些惊讶,但也知云舒经常往盘龙寺跑,便问了几句也没在意。早饭后唐方明本是要送云舒的,云舒坚决不肯,把他赶去铺子忙活,自己带着小蝶雇了辆马车往盘龙寺去! 车上云舒一再劝小蝶,说此去是跟师傅一起,多半得徒步走到京城,师傅还要四处化缘,自己免不得也要受人白眼云云。小蝶一直转头望着窗外,末了来一句:就算要饭,我也要跟着小姐! 云舒哭笑不得,小狐狸乐呵呵的蹦到云舒面前,吱吱叫道:“云舒笨蛋,没想到你这么没品的人,居然有个这么忠心的丫鬟,吱吱吱~~~这丫头真是不识货啊!” 云舒瞪它一眼,小声嘀咕:“再胡说八道,我就扒了你的皮!” 他们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盘龙寺山脚下,快到上山路口时,突然发现那里停了辆四匹马拉的大马车,将路口挡得严严实实!虽然马车外表朴素,却让云舒惊了一下! 记得以前安夫子曾经提过,按历来的规矩:“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能称得上卿的官员肯定不是小人物,那么这大马车的主人就是个大官啰?云州里的称得上卿的大官没几个,马车主人会是谁了? 云舒带着小蝶在离那马车两百米的地方下车,付了车钱让车夫回去,然后站在原地盯着那马车观察半晌。赶车的车夫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板着脸转开头。 小蝶皱眉道:“小姐,我看那人不是个善茬儿,咱们走小路上山吧?” 确实,那车夫虽只有一人,可他的气场却不同于一般车夫,看他衣衫单薄、身板结实、皮肤黝黑、双手环胸、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倒像个久经沙场的傲慢将军! 云舒看看日头,离辰时中刻没多少时间了,现在爬山上去,可能师傅都出门了,不如就在这里等算了!于是云舒带着小蝶在离路口二三十米的地方面对路口坐下,就等师傅下来。 那车夫也注意到云舒二人,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瞪着云舒看,云舒也不示弱,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瞪回去!车夫微微眯起眼,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云舒顿感一股寒意袭来,不过不知是为面子,还是为心底那股气,她硬是顶着那冻死人的目光瞪了回去! 半晌后,那车夫突然哈哈大笑,大步走过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斜睨云舒二人:“你们……干什么的?” “过路的!” “过路还不快走!” “你挡了我们的路!”云舒用下巴示意那辆大马车,车夫回头看了一眼,“你要去盘龙寺?” “当然!” “大清早去干什么?” “找和尚!” “找和尚?哈哈哈~~~”车夫笑得爽朗,云舒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鼓着腮帮子道:“我找圆空大师!” 车夫停住,又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扔在云舒面前,转身走向马车,那声音却依然响亮:“圆空大师有事要出远门,没空见你!拿着银子走吧!” 银子?云舒低头一看,果然面前一个白花花的银锭子!她拿起来掂了掂,足有二十两,呵,出手挺大方的嘛! 小蝶有些生气,“小姐,那车夫把咱们当叫花子打发了,咱们把银子还给她吧?” “不,他自己愿意给的,为什么要还?”云舒喜滋滋的将银锭子收进袖兜里,依然坐在原地观察对面的车夫,有了刚才那一遭,云舒觉得这车夫似乎没那么可怕,似乎还有点儿…可爱! 云舒为自己的想法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蝶奇道:“小姐,怎么了,您笑什么?” “没什么,留意着上面,别师傅走了,咱们没看见!” 几人在路口坐了一刻钟左右,那整齐的青石台阶上总算慢慢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小蝶高兴道:“小姐,您看,大师下来了!” 云舒站起来,快步向路口走去,那车夫也站了起来,斜云舒一眼,有些不高兴道:“不是给你钱了,怎么还不走?” 云舒抿嘴一笑:“是圆空大师叫我来的,当然不能走了!” 车夫狐疑的再次打量云舒,云舒朝她得意的笑笑,然后热情的对着圆空挥手大喊:“师傅、可尘,你们快点儿啊,我都等半个时辰了!” 圆空带着可尘依然不紧不慢的下来,到了近处,车夫上前几步,拱手一拜:“大师,在下恭候多时了,请上车吧!”(未完待续) 第四八七章 一路偶遇 “阿弥陀佛,范将军辛苦了!” 云舒惊呼:“将军?!师傅,这人是将军?” 车夫斜她一眼,转身走向马车,圆空道:“可尘、云舒,上车再说吧!” “哦,好!”云舒跟着圆空上了车,小蝶也要跟上来,却被车夫拦住,小蝶急得大喊:“让开,我也要上去!” 车夫板着脸道:“你跟大师什么关系?” “我…我…我要跟着我们小姐!小姐、小姐,快出来啊!” 云舒看看圆空,见他闭眼静坐、表情如常没有任何表示,便伸出头去:“这位…大叔,她是我的丫鬟,让她上来吧!” 车夫不动,依然面无表情的瞪着小蝶,直到圆空开口:“范将军,让她上来吧!”小蝶才被放行。 马车缓缓启动,云舒得空打量车厢一番。车厢内空间大、配备齐全,诸如桌子、茶点、吃食、毛毯、文房四宝等平时常用的东西都能找到,且固定得很好,虽然表面看起来朴素,就厢底那厚厚软软的动物皮毛就价值千金,这就是低调中的奢华啊! 唉,早知道有马车坐自己就不用穿得这么寒酸了!云舒低头看看自己全身,真是素得不能再素,如果再贴几个补丁上去,真像个逃难来的要饭丫头! 云舒抬头看看圆空,见他盘腿闭眼端坐,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云舒试探这唤了两声:“师傅?师傅?您不是说要徒步上京吗?” 旁边的可尘嗤笑一声:“徒步上京?那要走到何年何月啊?亏你想得出来!” 云舒瞪他一眼,突然发现几个月不见,可尘似乎比以前长大了长高了些、还变黑变壮了些,有点儿小小男子汉的样子了! “可尘,你下山化缘那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哪家姑娘抓去当上门女婿了呢!” 可尘顿时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我…我才不当上门女婿了!” 咦!有门!这表情明明就是心虚嘛!云舒故意调笑道:“不会吧?可尘,你还真动了凡心啊?!师傅师傅,您看。可尘想还俗了!” 可尘气急:“水云舒,你个混蛋,不许胡说!” “哈哈,看吧看吧。脸红成这样,肯定有鬼!”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小狐狸也跳到车厢正中吱吱吱嘲笑似的打滚儿。 几人正热闹之极,外面传来一低沉的声音:“小鬼,小声点儿,不要打扰大师静修!” 几人对望一眼,云舒轻轻掀开车帘,见那车夫的后脑勺正靠在车厢门上。优哉游哉的拉着缰绳,有一搭没一搭甩着鞭子。 云舒缩回来,小声问:“可尘,你知道这车夫什么来历吗?师傅为何叫他将军?” 可尘斜她一眼,似乎还在记恨方才的事,云舒眼珠一转,“你再不说,我就要……” “好了好了。他是宫里的御前侍卫,听说还是个什么官儿?那名字我记不清楚了。告诉你,那人脾气暴得很。宫里的贵人都怕他,你别去招惹他!” “哦?是吗?”云舒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问:“可尘,你进过宫?” 可尘有些得意:“当然,每次宫里祭天祭祖都请师父去,师父也都带我去,宫里那些地方我可熟悉了!” “真的?”云舒有些惊喜,没想到可尘小小年纪,居然熟悉皇宫!那……云舒不禁盘算起来。 马车一直沿着官道不紧不慢的行进,每每到了饭点儿就能遇上酒馆小镇,到了傍晚就能遇上客栈。就像那酒楼客栈专门为咱们开的一样,顺利的让人惊讶!再加上车内东西齐全,除了偶尔颠簸点儿外,云舒完全没有出门在外、事事小心的紧张感! 直到这天下午,云舒正拿着本游记斜在车厢里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马车一阵颠簸。然后往旁边一斜,卡住了!云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一直打坐的圆空也睁了眼。她正想出声询问,突闻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喂!你们挤翻我马车就想走?” 刷刷刷几声鞭响之后,是几个男人的痛呼声,然后是得得得的马蹄声渐渐靠近,一男声道:“沈将军!你为何在此?……车里是何人?” 车夫似乎也愣了一下,语气不善道:“三少爷,你不在京城等候加官进爵,跑这里来干什么?” 对方哈哈一笑:“老子征战沙场三年有余,九死一生回来,去乡下见见未过门的娘子有何不妥?” “哦?王三少爷何时有个未过门的娘子?我怎么不知?” “我有没有娘子,没必要跟沈将军汇报吧?” 二人一来一往间火药味儿十足,似乎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一般,原本想爬出去看个究竟的云舒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静听外面的动静儿。 好一阵沉默过后,姓沈的和对话之人突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方笑声一收,大声道:“沈将军,时辰不早,你我都要赶路,回京后再叙!” “等等,你把我马车逼进沟里,不给我弄出来,让我如何进京复命?” “好说!卫西,你带几个人留下,把马车弄出来,再快马加鞭追上来!” “是!”随着一声应诺,得得得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云舒轻轻掀开一旁的车帘,正好见那白色矫健的身影一晃而过,顺着他们方才的来路飞奔而去。云舒一直紧盯着那背影,直到他越走越远,过了拐角消失不见,“小姐、小姐!” “啊?怎么了?” 小蝶往窗外看了看,小声道:“姓沈的叫我们下车,等他们把马车推出水沟再上来!您看,大师和小师傅都下去了,就剩咱俩了!” 云舒回头,见姓沈的正面色不虞的望着自己,云舒耸耸肩,赶紧从车厢里爬出去。然后几个青衣人一起用力,没费多少功夫就将马车推了上来,领头之人对姓沈的拱手道:“沈将军。您看马车可有损坏之处?可否需要赔偿?” “哼,赔不赔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为上面的办差,出了差错你们负责!” 那人尴尬的笑笑。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双手奉上:“沈将军,这是一百两银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姓沈的看也不看,将那银票塞进袖子里,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什么担待不担待,你们王家势大。我惹不起!” 几个青衣人对望一眼,表情讪讪的,跟姓沈的拱手拜别,就要上马之时,云舒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住!” 那人回头,见云舒只是个土不拉几的小丫头,便理也不理的直接上了马,云舒喊道:“你们是不是去云雾县?” 几人略一停顿。都有些惊讶的看向云舒,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一挥鞭。几匹马便列队快速往方才白衣公子的方向追去! 云舒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小蝶叫她,才跟着上了马车,此时姓沈的突然问:“喂!小乞丐,你认识那群人?” 云舒一愣,回头看才知道他在叫自己,居然叫我乞丐!云舒极其不爽的白他一眼,理也不理的进了马车,姓沈的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马车继续向前缓行。 当天傍晚,几人在一不知名小镇外的客栈落脚,云舒等下车,正在伸展筋骨,突闻姓沈的说话:“梁公公!” 众人闻声望去,见旁边马车上下来一个半佝偻着腰的白面无须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健壮侍卫! 那人是公公?云舒和小蝶都是第一次见太监,自然感兴趣,硬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太监瞧!太监似乎并不介意,笑呵呵的跟姓沈的打招呼:“沈将军,动作挺快啊!” “还好,梁公公不在宫里伺候老祖宗,跑这苦寒之地来干什么?” “唉!咱们当奴才的就是这苦命!沈将军啊,早知如此,我就跟你一起去云州了,搞得现在紧赶慢赶的,也不知能不能赶上点儿!” “哦?公公也去云州?是为何事?” “唉,还不是咱们大公主,她……”太监突然停下来,警惕的看看四周,见到圆空先是一愣,然后热情的迎上来弓身一拜:“哎呀,圆空大师,好久不见了!” 圆空挂着招牌的笑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梁公公,太后可好?” “好、好,她老人家天天都惦念着您了!” 双方一阵寒暄,云舒拉拉可尘,小声问:“可尘,这太监是谁?” “太后身边的太监,小声点儿,别让他听见了!” 此时,梁公公目光落到可尘身上,又热情的上来一躬到底,态度极其谦卑道:“可尘小师傅,您又长高了、长壮了,太后见了一定高兴!” 可尘冷哼一声转开身子,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这倒让云舒有些意外。梁公公似乎并不介意,依然热情的跟可尘寒暄一番,然后一行人进了客栈,各自回房。 整理完床铺的云舒坐在桌前发呆,小蝶过来,轻声道:“小姐,你说那梁公公去云州干什么?方才还说什么大公主?大公主是谁啊?” 云舒耸耸肩:“不知,反正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小蝶点头,想了想又道:“哎,小姐,你觉不觉得那梁公公似乎对可尘小师傅很…很……” “好得过头了!” “哦,对,好得过头了!没想到可尘小师傅这么受欢迎!” 受欢迎?怕是没那么简单!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势利眼儿,兴许…兴许他们是看在圆空的份儿上也不一定!算了算了,不想这个,还是吃饱喝足了,想办法进宫看春秀才是正经!(未完待续) 第四八八章 进京城 云舒一行冬月二十五从盆城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腊月初十到达京城界内。中午休息时,范将军问圆空:“大师,大典定于腊月二十五,您直接进宫还是先去护国寺?” 圆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劳烦施主送老衲去护国寺!” 范将军有些犹豫:“大师,不瞒您说,在下领命之时,皇上虽说让大师您选落脚处,可太后一再嘱咐让在下直接接您入宫,您看……” “阿弥陀佛,多谢太后垂爱,老衲乃是出家人,自然该去寺庙落脚!”范将军看圆空态度坚决,不好再劝,微微点头站起来。 “范施主留步!” “大师,您改主意了?”云舒闻言也瞪大眼睛、尖着耳朵细听,她当然希望圆空能直接进宫,如此自己就能跟着混进去,然后找机会靠近冷宫去看春秀了! “非也,范施主,老衲还有一事请施主行个方便!” 范将军受宠若惊,拱手道:“大师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定当尽力!” 圆空看云舒和小蝶一眼,缓缓道:“这云舒徒儿是老衲俗家弟子,跟老衲学习问天卜卦之术,但护国寺并非老衲驻地,不方便带她们入寺,烦请施主为她二人安排个妥当之处!” 范将军愣了一下,目光在云舒和小蝶身上扫了两圈,似乎有些犹豫!云舒很不喜欢这家伙,因为这家伙一路上都叫自己小乞丐,叫小蝶就是乞丐丫鬟,当真讨厌! “师傅,我不用他安排住处,我们自己去找客栈,只要您进宫时别忘了我就行!” 圆空微笑不答,只是望着姓范的,范将军呵呵一笑:“大师放心。在下直接把她们安排在我府上,让娘子照看她们,保准不出问题!” 圆空微微点头,对云舒道:“云舒徒儿。这半月你随范施主回去,记得客随主便,不可惹事生非,大典之前自会有人来接你!” 云舒略带不满的撒娇道:“师傅,不用啦,我就跟着您,我可以去附近村里找人家寄住。也可以进城去找客栈暂住,不用麻烦范将军的!” “呵呵,不麻烦,范某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添幅碗筷却不成问题,饿不着你!大师,就这样定了,在下定会好好照顾她们!”姓范的似乎心情很好。呵呵笑着走开。 云舒对那人背影做个鬼脸,苦着脸道:“师傅,您干嘛非要我去那车夫家住啊。您没见他一路都叫我小乞丐,我可是您的亲传弟子,他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您!对吧,可尘?” 可尘闭紧嘴巴装死,圆空只是微笑也不说话,无奈,这事儿看来没有转换余地了! 范将军赶着马车将圆空和可尘送往京城东面的护国寺,然后颠颠的带着云舒二人进城。云舒心想自己要去人家家里寄住半个月,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她决定跟这车夫好好谈谈。 于是。她凑到车门前,敲敲车门:“范…范将军,我叫水云舒,你叫我云舒就可以了,她叫小蝶,你以后别叫我们小乞丐了。太难听了!” 车夫嘴角微翘,却未答话,云舒等了会儿,又拍拍车门道:“哎,范…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吐出两个字:“范明!” “范明?恩,简单明了,果然有将军的做派!范明将军,听说您是御前侍卫?那您算几品官儿啊?” 云舒等了好一阵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自问自答道:“恩~~听说御前侍卫头领应是四品官,四品官在京城不算大官吧?不过经常在皇上面前打转,肯定也是个肥差! 哎,范将军,你得这差事定然花了不少钱吧?” “哧~~庸俗!”范明不屑的哼了一声,云舒偷笑,要的就是他答话,于是她再接再厉:“哎,范将军,那皇宫挺大的吧?听说皇宫是世间最富贵的地方,那铺地的砖块都是金子做的是不是?范将军,你们没钱了是不是可以偷一两块地砖出来卖?” “哧~~~无知!”范明再次嗤笑,云舒心里乐开了花,继续天马行空的胡编乱造,实在受不了这些白痴问题的范明反驳的话越来越多,就差停下来给云舒当回夫子了! 云舒在车厢内说得口沫横飞,外面的范明气得时不时回头训斥一番,对面的小蝶惊得微微张嘴,实际上云舒问的那些被范明痛批的白痴问题正是她一直认为理所当然的,没想到一个都不对,小姐果然比自己聪明! 而车上最悠闲的就属小狐狸了,它自己坐在桌上晃着尾巴咯嘣咯嘣咬着干果,吃得好不惬意! 他们一路热热闹闹的靠近京城,到了城前广场,云舒再次震惊了!初到盆城时那城前广场和高高的城墙让云舒很是惊讶,到了京城,云舒发现,盆城的广场根本不算什么,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舒惊讶的望着那高高的城墙一点儿一点儿靠近,原本小如斑点的城门一点儿一点儿变大,到了近前,云舒觉得相对城门而言,自己更像个小蚂蚁! 因沈明身份特殊,他们不用跟着平民百姓排队接受盘查,而是从旁边单独开出的侧门直接进城。一进城门,京城的繁华热闹扑面而来,宽大的街道、整齐的街面、豪华的阁楼、典雅的店铺以及街上衣着华丽的人们,无一不让云舒大开眼界!原来古代也有这么热闹繁华的地方! 云舒和小蝶趴在车窗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对街上从未见过的东西指指点点,小狐狸也蹦到窗户前,看到稀奇的东西就高兴的吱吱吱跳来跳去。 沈明看她们高兴,似乎故意放慢了速度,而且专挑京城最热闹的街道走,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两边的街道才算冷清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整齐的青石板大街和一座一座门口立着威武石狮子的高门大户! 云舒一路留意着石狮大门后的门匾,心里默默记下,小蝶悄声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街道这么宽这么漂亮,怎么不见几个人了?” “嘘!你没见两边都是高门大户,路上过的至少都是四匹马拉的大马车?这肯定是大官们聚居的地方!” “真的?!大官们住的地方不是应该更热闹吗?” “非也!大官们特别是文官最爱附庸风雅,大街上那么嘈杂怎么风雅得起来?”云舒摇头晃脑说得有模有样,小蝶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她眼中明明满满都是崇拜! “呵呵!丫头,不知道别胡说,这叫庄严,不是风雅!”外面的范明突然出声儿。 云舒探出头去:“哎,范将军,你一个小小四品官,也能住这种地方?皇上对你不错嘛!” “哼!我家那园子是祖产动不动?” “祖产?那你家长辈是当大官的啰?” “哼!”范明哼了一声不答话,看来就是如此了!也是,能当到御前侍卫头领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定有一些家族背景!唉,京城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看来以后得小心些了! 他们一路往前,这条街快到底时突然转了个方向,不过街底那座纯白色高大巍峨的大门及门前的石狮异常引人注目,牌匾上两个大字“王府”!云舒从车门转到侧面车窗,紧盯这那王府的门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姐,你在看什么?” 云舒想了想,凑到门边问:“范将军,方才那个王府好大的门面儿,里面住的是谁啊?” “呵,还能是谁?不就是咱们朝廷的栋梁、历代的宰相王家?”范明嘴上虽这么说,那话里却总有点儿酸酸的味道! 云舒眼珠一转:“怎么,范将军,您不会嫉妒了吧?” “哼!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靠着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 “啊?什么靠女人上位?” 范明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闭了嘴,不管云舒怎么问,就是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马车又走了几分钟总算停下,范明说了声:“到了!”便跳下马车,两个小厮迎上来:“爷,您总算回来了,夫人天天守在门口等您了!” “恩,车里还有两位贵客,好生伺候!”范明说完将鞭子一扔就大步走进门去! 两个小厮愣了一下,对望一眼,片刻后其中一人眨眨眼,拿着鞭子快步跑进院子,另一小厮不知所措的站了会儿。云舒等不及了,自己掀开车帘、推开车门走出去,见外面只有一个小厮,便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范将军上哪儿去了?” “啊?哦!爷回院休息去了,小姐您……” “哦!我叫水云舒,是从云州来的,一路上多亏范将军照顾,因在京城无落脚之处,不得已来府上叨扰半月,还请小哥多多关照!” 云舒虽衣着朴素,却言词得当、礼仪俱全,小厮赶忙还礼:“不敢不敢,小姐是将军的贵客,小的随时听候小姐差遣!” 云舒笑笑:“谢谢小哥儿了!”,她抬头四下打量,小厮赶忙道:“小姐稍等,夫人马上就来!” “无妨,小哥儿,你忙你的就是!” 小厮讪笑两声,叫了个看门的小厮过来将马车赶走,自己赔笑立在云舒身旁。(未完待续) 第四八九章 童言无忌 一盏茶功夫后,一个盛装打扮的纤纤女子面带笑容的款款而来,到了云舒面前,先将云舒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虽然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这身装束,不过面前这女子的眼光却让她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云舒本能的后退一步行礼道:“见过范夫人!” 女子审视的盯着云舒的脸看了半晌,突然柔柔一笑:“你就是我家相公从云州带回来的妹妹吧?今年多大了?” 妹妹?云舒微微皱眉,再看沈夫人努力压抑的略带敌意的眼光,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位沈夫人真是个醋坛子啊! 云舒呵呵一笑:“是的,沈夫人,我叫水云舒,今年七月已满十四周岁!” 沈夫人脸色难看,似是对话似是自言自语:“七月,那还有半年就要及笄了!” “是的,夫人!云舒本打算一直跟着师傅,但师傅说护国寺不方便接待女眷,便请范将军给云舒安排个住处,这半月要叨扰夫人了!” “护国寺?你师傅是谁?” “云舒不才,有幸拜得圆空大师为师,学习问天卜卦之术!” “啊?你是圆空大师的弟子?!圆空大师何时愿意收女弟子了?” “是的,夫人,师傅说我与他有缘,半年前收我为其俗家弟子!” 范夫人扶着胸口长长吐口气:“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妹妹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快随我进去吧!” 范夫人一下子热情起来,挽起云舒胳膊带着她进了沈府大门。其实,沈府只是个普通的三进小院儿,跟自己在盆城买下的小院差不多大小。里面的装饰也很普通,不好话却也不失该有的庄重典雅,这倒让云舒有种亲切感,感觉跟住在自家院子没多大区别! 沈夫人亲自将云舒送到客房。嘘寒问暖一阵,又让丫鬟送来一堆衣服首饰,连带小蝶的都有份儿!云舒本不想穿的,但身上的衣服实在寒酸,走出去人家肯定拿自己当叫花子,于是她挑了身儿最素的换上,打算找空出去自己重新买一身儿! 等洗漱换衣完毕。已到晚饭时分,云舒跟着丫鬟去饭厅用晚膳。沈明和夫人都已经到了,二人穿的都是家常服饰,范明脱去那身蹩脚的车夫布衣,换上一身轻便锦袍,倒是多了几分帅气自然;沈夫人去了下午的盛装,看上去平易近人多了! 另外,桌上还有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可爱小男孩。正瞪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沈夫人笑呵呵的站起来,亲热的握着云舒的手:“妹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云舒笑笑:“夫人过奖了。云舒一个乡下丫头,不懂京城的规矩,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指点!” “呵呵,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咱们家人口简单,没什么规矩,妹妹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是,有什么需要的、不习惯的尽管告诉姐姐,姐姐一定给你安排妥当!” “好了好了,吃饭了。女人就爱啰嗦,麻烦!”范明不耐烦的喊道。 范夫人笑笑,引着云舒上桌,小声道:“我家夫君就这脾气,妹妹别介意!” 云舒点头,众人一到齐。范明板着脸道:“开饭!”,然后他自己拿起碗筷就呼噜呼噜大口大口吃起来,那筷子的速度大有风卷残云之势!范夫人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着急道:“夫君,慢点儿,您慢点儿,有客人了!” 五分钟后,范明将碗筷往桌上一放道:“我吃完了!” 范夫人有些尴尬:“夫君,您……” “我马上进宫去复命,晚上多半要当值,不回来了,这丫头就交给你了!”范明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饭厅,范夫人赶紧追出去:“夫君,夫君!……” 现在饭桌上就剩云舒和那个小男孩了,小男孩看着自己爹娘出去,并没什么表示,而是自己撑着椅子扶手爬起来,站到椅子上,笨拙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是另类的一家子!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抬眼看看云舒,不予理会,继续捏着筷子笨拙的戳着面前的菜盘子! 云舒见之挪到他旁边,帮他夹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小男孩抬头气鼓鼓道:“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你帮忙!”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不过小男孩那笨拙的样子着实可爱,范夫人半天不回来,自己这个客人又不好先动筷,于是她决定逗逗这小家伙!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再次招来一记白眼儿! “小家伙,你翻白眼真难看,你爹见了肯定揍你!”人家不理! “小家伙,你爹吃饭都那样吗?嘻嘻,就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不许说我爹爹坏话!”小男孩愤怒了,站在椅子上,双手叉腰对云舒怒目而视!云舒抿嘴一笑:“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你爹坏话,怎样?” 小男孩偏头想了想:“我叫范子武,你不许说我爹爹坏话!” “那好吧,我叫水云舒,咱们扯平了是不是?” “哼!”小男孩转身继续趴在桌上自己吃饭,云舒好奇道:“小子武,你爹经常晚上进宫吗?他是不是很少回家啊?” 小男孩看云舒一眼,有些沮丧道:“哼!爹爹肯定是去看那狐狸精了,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好好教训那狐狸精,不让娘亲难过!” “狐狸精?!小子武,你瞎说你爹要揍你哦!” “才没瞎说!每次那狐狸精一有事,我爹爹就不高兴,不跟我娘说话,我娘就难过,偷偷掉豆子哩!” “哦?”云舒眼珠一转,小声道:“小子武,你告诉我,那狐狸精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教训她好不好?” 小男孩狐疑的打量云舒一番,有些嫌弃的摇头:“不好!” “为什么?” “万一你也变成狐狸精,害我娘难过怎么办?” 云舒噎住,这小家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云舒抿嘴,往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胡说,我才看不上你爹了!” “哼,是我爹看不上你!” “子武,不许胡说!”范夫人从门口进来,正好听见小家伙那句话,范夫人训斥了小子武几句,抱歉道:“妹妹别多心,我们家子武随他爹,脾气有些不同常人!” 云舒干笑两声,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想:确实如此,一家子都不同常人! “妹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家夫君皇命在身,不敢耽搁,咱们自己吃吧?” 云舒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等了这么久,饭菜居然没凉,仔细看,那桌面下方还有一层,里面装的全是热水,应该是为饭菜保温用的! 范夫人一回来,小子武就乖顺了好多,稳稳的跪坐在椅子上,自己也不夹菜了,就等他娘亲自给他夹,有一点儿吃一点儿! 范夫人时不时招呼云舒两句:“妹妹不必客气,这里没外人,喜欢吃什么随意!” 云舒点头,想起方才小子武的话,便试探着问:“妇人,范将军总是这么忙吗?” “恩,是啊!宫里的事实在太多,他一个月能有两天在家就不错了!” “是吗?那得恭喜夫人了,将军这么忙,一定很得皇上看重,以后定会前程无量的!” 范夫人笑笑,“多谢妹妹吉言了!唉,要真那样就好了!” “怎么?夫人,难道不是吗?” 范夫人没有回答,不过表情中却有些哀伤!小子武伸手摸摸他娘脸颊道:“娘,不难过,等子武长大了,一定帮你教训那狐狸精,让她不敢再勾引爹爹!” 范夫人一愣,立刻黑着脸训斥:“胡说,子武,方才那话谁教你的?” 小子武有些害怕,怯生生道:“没…没谁!” “不可能!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定是那些下人乱嚼舌根!来人,把少爷的丫鬟小厮婆子奶娘全部给我叫过来!” 小子武见他娘当真生气了,有些害怕,拉着他娘胳膊求情道:“娘,您别生气,不是她们说的,是我看娘亲难过,自己猜的!娘,子武错了,您别生气,娘~~~” 小子武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云舒也劝道:“夫人,小子武年纪尚幼,什么都不懂,你别太为难他了!” 意识到云舒存在的范夫人有些尴尬,想起方才小子武的话,脸上一白,说话都有点儿结结巴巴:“妹…妹妹,方才…方才那事儿不是真的,你…你别……” “夫人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您看,小子武多维护您啊,您应该高兴才是!” 范夫人为难的笑笑,长长叹口气,将小子武抱进怀里:“说实话,虽然我才认得妹妹,却知道妹妹是个心善的!唉,夫君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常年在宫里行走,我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贵人! 可家里那些下人又嘴碎得很,换了一批又一批,总有人乱嚼舌根,我生怕他们什么把子武教坏了,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我们一家怕是……唉!” “夫人不必太过忧虑,吉人自有天相,范将军是好人,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第四九零章 隔墙有耳 饭后,云舒又安慰了范夫人一番,回到屋里,小蝶跟丫鬟们吃饭去了,还没回来,百无聊奈的她只好挑亮油灯,坐在桌前发呆。小蝶回来,默不作声的收拾好床铺,打来热水才叫云舒,云舒回过神来,轻声问:“小蝶,你说子武说的狐狸精会是谁?” 小蝶顿了一下,往外看了看,小声道:“小姐,那是沈少爷随口瞎说的,不是真的!” 云舒看她对自己直眨眼,笑了笑,没有说话,直到二人上床钻进被窝,小蝶才小声道:“小姐,这事儿方才我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了!虽然她们瞒得死死的,不过我感觉得出来,沈少爷说的确有其人,而且还是宫里的某位贵人!” “恩,我明白!不怪范夫人那么担心,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京城怕是要有一场风雨了!小蝶,这事儿你也得守口如瓶,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要提起,知道吗?” “是,小姐放心!小蝶知道轻重!” “恩,不过我还是好奇,照理说范夫人长得不差、脾气又好、还为沈将军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儿子,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沈将军这种一丝不苟之人动了凡心了?还是冒着天下之大不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他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小蝶沉默半晌,劝道:“算了,小姐,咱们只是再次暂住,还是少管闲事吧?对了,小姐,听说今年选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呢!” “哦?是吗?那你可有打听云香的消息?” “打听了,可她们知道的也不多,大半都是道听途说!” “恩,这倒是,反正接下来这半个月咱们都没事,正好出去逛逛,顺便打听打听选秀之事!好了。不早了,咱们快睡吧!” 次日早上,云舒梳洗了去饭厅,见那里只有范夫人一个人。沈将军昨晚走了就没回来,小子武已经上学去了! 二人寒暄一番,吃过早饭,云舒提出想去京城逛逛,范夫人犹豫,似乎有点儿为难,云舒道:“夫人不必陪我。只需派个小厮或者丫鬟给我们引路即可!以前我就常随师傅四处化缘,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是第一次来京城,不游览一番岂不可惜?” 范夫人思虑片刻,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道:“妹妹,这丫头叫红玲,从小在京城长大,对城中地界儿最为熟悉,你想去什么地方让她给你引路可好?” “好、好。劳烦夫人了,我们就想找个领路的!” 范夫人跟红玲好一番交待,又安排了马车。亲自将云舒送到侧门,千叮呤万嘱咐一番才把云舒送上车。 马车得得开始行进,走的却不是先前范明进来那条路,而是沿着反方向在几条幽静的小巷之间打转。云舒奇道:“红玲,为何不带我们从王府门前过?” 红玲赶紧跪下:“云舒小姐,我们今天坐的是两匹马的车!” 云舒略微一想,立刻明白过来,轻轻笑道:“谢谢红玲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小蝶不解道:“小姐,两匹马的车就不能走那条路吗?” “不是。小蝶,那条大道上行的都是朝廷大员、达官贵人们,咱们一辆小车过去,见人就得避让,走得慢是其一,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红玲目光闪了闪,眼中多了几分佩服之意;小蝶嘀咕:“还有这种说法?!” 趁着还没上大街,云舒笑眯眯的跟红玲说话,多几句她立刻发现这丫头非常警觉,凡是问起范明夫妻或范家祖上之事,她总是低头重复:奴婢不知、奴婢不敢说等等!这样的人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兴许守口如瓶正是范夫人派她来带路的主要原因。 云舒并不介意,毕竟打听人家私事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她想了想道:“红玲,你可知道这次选秀的结果?” “奴婢不知!” “那…你可知道哪里可以打听到?” 红玲微微抬头,狐疑的看看云舒又立刻低头,云舒趁她没有答话,直接道:“我要去能打听到选秀结果的地方!” “小姐恕罪,奴婢…奴婢……” “红玲,方才沈夫人怎么吩咐你的?你从小在京城长大,不会这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吧?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直接带我去京城最热闹的茶馆,我想去那里看看,怎样?” 红玲犹豫片刻,最后低头道:“是!” 马车出了巷子,上了大道,周围顿时热闹起来,两旁的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异常亲切,对嘛!这才像有人气儿的样子嘛! 云舒先让车夫找了家位置较偏的成衣店,进去买了几套物美价廉的新衣,另外还特地置办了两套男装。 等她们换好男装出来,红玲和车夫都吓了一跳,云舒大气的挥挥手:“走,去茶馆!” 她们沿着大街一路往南,在一座三层楼前停下,红玲道:“云舒小姐,这灵通茶庄虽不是京城最大的,却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先生说书,偶尔还有唱曲儿的,一楼大堂嘈杂些,二楼有包厢,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下面的状况,还能听书听曲儿,您看……” “恩,很好,我很满意!小蝶,咱们下去吧!” 红玲也要跟上来,云舒道:“红玲,你家不是京城的吗?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吧?我和小蝶进去听两个时辰的书,这段时间你去哪儿都可以,只要两个时辰内回来即可,明白吗?哦,对了,马车你也可以用,就说…就说我让你去办事的好了!” 红玲犹豫片刻,低头拜谢:“是,多谢小姐成全!” 云舒笑笑,整整衣衫,带着小蝶下车,然后对车夫道:“这位小哥,我让红玲去帮我半点儿事,你按她指的方向走,两个时辰后回来接我。明白吗?” “是,小姐!”车夫恭顺的应诺,云舒满意的点头,带着小蝶大摇大摆的进了茶庄。 热情的小二拎着茶壶迎上来:“客官。您几位,坐大堂还是包厢?” “两位,要包厢,正对戏台的!” “哎,好嘞!客人两位,二楼包厢!”小二大声吆喝着,片刻后另一小二笑呵呵的过来:“客官。您这边请!” 小二带着云舒二人穿过大堂,踩着楼梯上楼,进到二楼的丁号包厢:“客官,面对戏台的包厢只有这间了,您看满意否?” 云舒凑到窗前看了看,此处位于戏台的斜对面四十五度角位置,虽看不到戏台上人物的正面,却能清楚的看到大堂中客人们的状况!云舒点头。小蝶扔给小二一锭碎银子,小二高兴的点头哈腰谢过,又送上茶水点心。然后退出房间掩上门。 云舒和小蝶靠窗坐下,自己拿了茶壶斟茶,茶水一出,包厢内顿时清香四溢,云舒袖子里动了动,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跳出来,蹦到茶杯前呼噜呼噜喝上两口,高兴的咂巴咂巴又红又尖的小嘴儿! 小蝶惊呼:“哎呀,雪团儿!小姐,您怎么把它也带来了。要是被人看见……” “无妨,我带它来自有目的!小蝶,我方才见茶庄对面有几个铺子,你去帮我看看,挑两件像样儿的,回去送给沈夫人一家。就当谢礼吧!” “小姐,我走了就你一个人!” “无妨,有雪团儿陪我,没事,你去吧!” “是!”小蝶犹豫一下,还是出了包厢,云舒扯扯小狐狸尾巴道:“喂!雪团儿,带你来不是光玩的,这么贵的茶,你可得给我挣回来,否则下次再不带你来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帮你偷听吗?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啧啧,这茶真好喝,不比老和尚的差!”小狐狸呼哧呼哧喝上两口,享受的抬起头晃着尾巴! “别喝了,快帮我听听,楼下大堂可有人说选秀的事情?” 小狐狸跳到窗口,对下方扫视一圈,突然指着角落靠近大街那桌:“那几个人在说!” 云舒伸头看看,见是几个仆役打扮的小厮,看样子应该是某位或几位公子的随从,太好了,一来就找着目标:“快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小狐狸动动耳朵,“他们说,张家的小姐很漂亮,是男人都喜欢,难怪会被选中……李家的小姐一看就是个浪荡货……朱家的小姐又肥又丑,居然也能被选上……” 云舒抽抽嘴角,拍着桌子道:“都什么啊,给我来些有用的!” “别吵,我正听了!”小狐狸动动耳朵,“咦!隔壁的也在说选秀!” “啊?他们在说什么?”云舒嘴里问着,自己也趴到包厢门板上尖着耳朵努力听,可惜除了楼下嘈杂的嗡嗡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小狐狸得意的晃晃尾巴、动动耳朵道:“他们说,王家送去的全都落选了,皇上肯定想打压王家,故意不选王家送去的! ‘王皇后地位够高了,还中选,整个后宫都是王家的了!那不是要逆天?’ ‘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 云舒来了精神,紧盯着小狐狸一动不动,等它的下一句同声传译。隔壁几人静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岔开话题。 几分钟后,一人又道:“哎,你们听说了吗,此次选秀最出彩的不是咱们京城的名门闺秀,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丫头,听说姓…姓什么来着?” “姓蔡,蔡云香,听说是哪个小县令的女儿!” “对对,就是她!哎,我就不明白了,天底下长得漂亮的姑娘多得是,以前那些漂亮的、有才的被刷下来多少?有的第一轮就过不了,这乡下丫头怎么就那么顺利了?” “呵呵,老兄,这你就不懂了吧?听说那乡下丫头也不简单,找了个大靠山了!” “靠山?哪个靠山?”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吏部侍郎的胡家!啧啧,这次选秀中选的一共才八人,那胡家就占了两位!我看啊,朝廷的风向怕是要变啰!” “啊?不会吧!胡家祖上不过是个土财主,怎能……”(未完待续) 第四九一章 被发现 “啊?不会吧!胡家祖上不过是个土财主,怎能……” “是啊,听说胡家祖上那个县令还是靠银子买去的!啧啧,这才几年,爬得真够快的!” “你们可别这么说,要那样算,咱们往上数十代,出身光彩的有几家?人家现在能得势就是本事!比如说那林家,几百年前就是朝廷的官宦大家,现在怎样?听说宫里那位贤妃娘娘都进冷宫了!这次又一个没选上,唉!难说啊!” “不会吧!不是说皇上对那位林家娘娘宠爱有加,十年如一日,怎会突然……” “哪里突然啊,皇上早就不耐烦她了!你想想,同一个女人,看了十年,能不厌倦吗?就算天仙也有看腻的时候!哎,韩兄,听说你前日又纳了第十六房小妾,怎样?够嫩吧?” “切~~别提这个,那婊子烈得很,趁老子酒醉,差点儿要了老子的命!她娘的!” “啊!不会吧,韩兄,你费那么多功夫弄回去,结果只能看不能吃啊?……” 后面的就是一群纨绔子弟的黄段子,云舒赶紧让小狐狸打住,命令它只需翻译与选秀有关的,其他一律过滤! 云舒在包厢内又坐了半个时辰,等到隔壁都散席了,依然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也好,自己想打听的基本都打听到了: 第一,云香借着胡家的势头,已经成功入选了,就是不知封号为何? 第二,春秀已经进了冷宫,林家这次送去的秀女一个没被选上,如此林家没有其他办法,多半会寄希望于春秀重新得势,不知他们是否还有应对之策? 第三,虽然这次选秀小六子和小顺子的王家也一个没有,但宫里份位最高的皇后娘娘居然是王家的姑娘。这让云舒非常意外!也不知那王皇后有没有儿子?难怪皇帝佬儿对王家这么不放心! 百无聊奈的云舒正打算离开,突闻下方大堂一声脆响,茶馆顿时安静下来!云舒伸头去看,戏台上何时多了一桌一先生。看来说书要开始了!既然红玲说来这里听书的人很多,不如我也听听?于是她复又坐下,一手撑着下巴,望着下方的戏台。 今天的内容似乎是接着前面的一个侠肝义胆的江湖故事,云舒皱眉听了半天不觉得有意思,还不如看小说了,正好此时小蝶回来了。手里拎一个包袱: “小姐,我买了些小东西,打算拿去送给范府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们,您看合适么?” 云舒将里面的东西翻检一下,点头道:“恩,不错,还有你想得周到,怎么没有给范夫人和小子武的东西了?” “这个…小姐。我去看了几样,觉得都挺好,就是拿不定主意。小蝶觉得还是小姐亲自去看看的好,如此更显得小姐有诚意不是?” 云舒看看小蝶,扑哧一声笑出来:“小蝶,跟我还耍小心眼儿?好吧,反正我正无聊了,出去逛逛也好!走吧!” 云舒叫来小二,结了帐,带着小蝶下楼出门,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云舒不知道的是,她们刚刚离开包厢。就有个小厮过来打听,又跟着她们的脚步追下楼去,站在门口焦急的四下张望。 半晌后,小厮悻悻的回去,上楼,进入包厢。那包厢居然就在云舒方才所在包厢的正对面! 小厮一进门,包厢里两个中年人同时站起来:“怎么样?” “爷,小的过去时那两位刚好离开,小的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人影儿了!” “那你可否问过小二,他们怎么说?” “问了,小二说一直在包厢里的是个十二三岁的俊俏少年,大点儿的那个应该是随从,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两个中年人皱眉站立片刻,然后坐下,看看对面包厢的窗口,其中一人道:“姜兄,你可看清楚了?云舒小姐不是在云雾县吗?我们家少爷半个月前就……” “我也不是很肯定,卫兄,你从小跟那位小姐打交道,难道认不出来?” “我方才就看到个侧影,她不往这边看,我怎么确定?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不不,怎么想都不说不通啊!那位小姐父母亲戚都是乡下人,祖祖辈辈都在云雾县,就算后来赚了点儿钱,也不至于敢独自进京来吧?” 姓姜的思虑片刻,摇头道:“我倒不这么看,那位小姐不比凡人,就算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都不足为怪!卫兄,你看这事儿……” “现在正是主子们最忙的时候,在没确认那位小姐身份之前,我看咱们还是不要上报了吧?” 姓姜的光闪了闪,“呵呵,卫兄有道理!对了,我那分号的账本还没核算完,今晚之前得交上去了,卫兄,那我…就先告辞了!” 姓卫的立刻站起来,客气的寒暄一番,然后亲自将姓姜的送到门口,直到亲眼看着他下楼。姓姜的出了茶楼,招来马车,对车夫道:“去顺通钱庄东城分号,快!二少爷应该还在那里!” 楼上那人站在窗前看着马车走远,旁边小厮低声道:“卫爷,姜爷走得那么急,多半是去给二少爷报信儿了,您看咱们要不要……?” 姓卫的抬头看天,沉默片刻后道:“三少爷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吧!取文房四宝来!” 云舒带着小蝶沿着街边的店铺一个一个的逛,这里稀奇玩意儿真多,还有不少西域传来的东西,就是价格太贵了些!二人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比较来比较去,总算花了五十两银子给范家主子每人买了一份礼物。 接着他们开始逛地摊,其实地摊上也有不少好东西,还物美价廉,二人不知不觉买了好大一堆,直到拎不动了,才发觉已经过了时辰! 云舒让小蝶守着东西,自己跑去茶庄门口把红玲和马车叫来,将东西全扔车上,然后让马车找个地方等着,又是好一番搜罗,直到天色渐晚,红玲催了一遍又一遍,一行人才大包小包满身疲惫的往回走。 他们的马车一到范府,小厮立刻上来接了缰绳:“哎呦,云舒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有什么事吗?” “可不是,老爷中午就回来了,听说小姐私自外出,冲着夫人大发了一通脾气!”云舒吓了一跳,不会吧,不就是出去逛逛? “他们在哪儿?” “就在后院客厅!” 云舒提起裙子快步冲进门去,到后院客厅时,里面很安静,范明正黑着脸坐在正上方,范夫人眼圈通红,坐在一侧偷偷摸眼泪! 云舒万分尴尬,自己本是寄住,害得人家夫妻吵架,真是臊人啊!云舒在门口深呼吸两下,硬着头皮进去,怯生生道:“范将军、范夫人!” 范明抬头凶巴巴的瞪着云舒,如果目光能放刀子,云舒觉得自己肯定被戳得千疮百孔了!她顿了顿,转身出去把小蝶手里的盒子接过来,捧上去道:“范将军、范夫人,你们看,这是我特地为你们选的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 云舒给范明的是一把三寸长的锋利匕首,武将嘛,最喜欢的当然是武器;给范夫人的是一支虽不算贵重却非常别致精巧的步摇;给小子武的一套西域战马模型。 云舒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范夫人擦擦眼泪,看看范明的脸色,站起来道:“妹妹有心了!” 范明冷哼一声,黑着脸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那语气就像老爹训儿子一般,云舒顿时脸红,结结巴巴道:“范…范将军,我…我原本是想去看师傅的,走到半路又…,总之,是我自己坚持要出去的,您…您别怪夫人!” 范明板着脸坐了会儿,突然站起来道:“你师傅把你托付于我,我就是你的长辈,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然后范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云舒在原地愣了半晌,那家伙方才说什么?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出门?不会吧,我爹娘都没这么训过,他有什么权力…… “妹妹别多心,我家相公他是…他是担心你,我相公原本有个跟你年龄相当的妹妹,五年前偷跑出去闲逛,后来就再没回来过,所以他才……” 云舒惊了一下,“你们这样的人家,怎会……” “唉!妹妹有所不知,我家相公性格刚烈耿直,之前得罪了不少人,你知道京城人家大多非富即贵,一旦得罪……” “啊?不会吧,夫人说有人故意使坏?” 范夫人摇头坐下,“算了,不说这个,来,妹妹来坐,说说看,今天都有什么收获?” 范夫人方才那番话让云舒觉得这对夫妻真是好人,无形间对他们也亲近了许多!云舒也不隐瞒,将白日的行程一一道来,反正自己不说红玲也会一一禀报,然后她还让小蝶把那些小玩意儿摆出来给范夫人选。 令人意外的是,范夫人居然那些小玩意儿也非常感兴趣,当真捡了几样儿讨巧可爱的!这让云舒的好感顿时又增加了不少! 云舒眼珠转转,手里把玩这小玩意儿,看似无心道:“哎,夫人,今天去茶馆,听人家谈论选秀之事,您听说过吗?” “选秀啊?唉!皇上已经十年没选秀了!皇宫那地方,永远都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夫人,您有认识的姐妹入选么?”(未完待续) 第四九二章 可能性 “夫人,您有认识的姐妹入选么?” 范夫人想了想:“十年前倒是有位姐姐入选,不过后来……唉!” 范夫人面露难过之色,云舒安慰道:“夫人不必难过,人各有命,有的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能进宫飞上枝头做凤凰!即便最后成不了凤凰,她们离自己的梦想总算更近了一步不是?如果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她们定会一直抱怨不满甚至遗憾终生!” 范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看云舒,轻轻笑道:“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感悟,要是我那姐姐有你一半,定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唉!” 云舒万分好奇,真想知道范夫人的姐姐到底得了何等结局?可这话又不好问出口,她只能闪烁着好奇的眼睛巴巴的望着! 范夫人一番叹息之后注意到云舒的样子,她想了想,笑道:“妹妹想听的话,我也不瞒你,反正京城知道此事之人甚多,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非常想知道。范夫人沉吟片刻,慢慢道出她那位曾经进宫的姐姐和自己曾经辉煌的家世。 范夫人娘家姓沈,她爷爷那代是沈家势头最猛的时代,范夫人有位姑姑貌美绝伦又颇有才情,曾是上一位皇帝的宠妃,虽不能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是荣极一时。 沈夫人的爷爷家世本就不错,又是一界榜眼儿,再加上那位姑姑的势头,官儿也越做越大,到她爷爷晚年的时候,已经是朝廷权力颇大的吏部尚书! 而范夫人说的那位姐姐就是一直跟在她姑姑身边长大,从小以进宫争宠为目标的堂姐,后宫之事其间艰辛凶险自不必说,那位姐姐的结局是被太后娘娘赐予毒酒一杯。还夺了份位,差点儿被弃尸荒野。 云舒闻言一阵唏嘘,又是太后,听说春秀也是被太后打入冷宫的!想到这里。云舒试探着问:“范夫人,你知道林家那位贤妃娘娘的事吗?” “贤妃?”范夫人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夫人!” “没什么,妹妹,你出去一天累了吧,回去休整休整,待会儿晚饭时我派人叫你!” 云舒看范夫人脸色不好。似乎还有些疲累,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她自然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于是云舒跟范夫人寒暄几句,带着小蝶回了自己屋子。 云舒一边整理今天的战果一边回想今日之事,突然她停下来道:“小蝶,你不是给府里的姐妹们买了礼物吗?现在就送去吧!还有一事,你过来!”云舒在小蝶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小蝶点头。带着东西出门去。 晚饭前,红玲来传话,说范将军进宫去了。小少爷有点儿不舒服,夫人需要留在房中照顾,因此晚饭就委屈云舒在自己屋里吃了!话虽这么说,等饭菜送上来时,满满的一大桌,足足有三四个人的量,丝毫看不出半点儿委屈。 无奈小蝶又没回来,云舒让范府的丫鬟陪自己吃,却没一个敢坐下动筷的!于是,云舒随便吃了点儿。又拣了几样自己喜欢的留下,说待会儿当宵夜,其他的一律撤走。 直到天黑尽了,小蝶才姗姗回来,云舒立刻让人热了饭菜,关了房门。自己和小蝶美美吃上一顿。幸好小蝶也不负所望,打听到了云舒想要知道的消息。 方才在范夫人那里,云舒一提贤妃,范夫人就脸色难看,原来是有原因的!范夫人那位进宫的姐姐之所以被太后赐死,跟春秀大有关系。 春秀本是与那位沈家姐姐同一批进宫的,无奈已经家道中落的春秀备受宠爱,而有太妃撑腰的沈家姐姐却难得见到皇上一面。 长年累月,沈家姐姐心里的不甘不平可想而知,而她又是个自视过高之人,每每见到春秀都是针锋相对、没事找茬儿,以至于宫里的人都知道沈家姐姐是春秀的死敌。 如此关系一直持续到春秀的长子出生,出于礼仪,沈家姐姐也去看了,虽然讨厌春秀,但那万事不知的可爱孩子却让她母性大发,抱着孩子亲热了好一阵子舍不得撒手! 祸事从此而起,沈家姐姐离开春秀寝宫的当晚,小皇子就开始发高烧生病,所有太医都去看了,都查不出病因。没过几天小皇子病逝,悲痛万分的春秀跪求皇上,请求彻查凶手!此事当时不止在宫里,在朝廷上都掀起好一阵风雨。 皇帝果然下令彻查,查来查去,所有证据都直指沈家姐姐,这就是太后为何赐死她还夺她分位的原因! 而朝廷上,范夫人的爷爷一直仗着自己是前朝老臣,又思想迂腐保守,处处反对皇帝新政,以至于皇帝早就对他心生不满!小皇子莫名猝死之事无疑被皇帝当成了把柄,责令沈老爷子回家思过,沈家从此一蹶不振! 云舒听完又是一阵唏嘘,原来如此!难怪范夫人一听到贤妃就如此表情,兴许她觉得自家那位姐姐和娘家的没落全都是春秀的责任吧! “小姐,还有件事儿,听说小皇子去世之后半年,将军对夫人都是不咸不淡的,有时甚至几个月不回家,之前他们关系明明不错的!大家都说将军是怕被沈家牵连,故意冷落夫人,不过我觉得范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云舒一顿,呵呵笑道:“小蝶,你不是很讨厌那个姓范的?怎么,才来两天,就帮着人家说话了?” 小蝶顿时脸红,嗔道:“小姐,你胡说什么?老拿人家寻开心,真是的!” 二人有说有笑的吃了晚饭,睡觉时,云舒瞪大眼睛望着屋顶,突然她腾一下子坐起来:“小蝶、小蝶,你说子武说的那个狐狸精会不会是……?” 小蝶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小姐,你说什么?” 云舒愣愣的坐着,脑中快速整理着一切可能性,如果当真如此……兴许是件好事! 鉴于上次范将军莫名发火,云舒不敢再要求独自出门,即便出去。也是坐范府安排的大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堆小厮丫鬟,做事很不方便,范夫人一旦有空也会陪同! 这样的出行实在麻烦。云舒干脆缩在屋里看书,不过一听说范将军回来,必定会兴冲冲的跑出去,围着范将军转来转去,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找范将军说话,顺便套套他的口风! 云舒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但别人就未必如此了!小蝶在云舒耳边叨叨过无数次,说府里的下人都在说云舒闲话了,云舒无所谓的挥挥手:“不用管他们,反正咱们住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小蝶惊道:“小姐,您…您不会真的想……?” “想什么?我不过是想跟范将军搞好关系,以后进宫好……” “好什么?” “呵呵,没什么,小蝶。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虽然范将军每天都回来。不过那人在家里相当严肃,问他十句他能答个半句就不错了!到了第十天,云舒总算坐不住了,她冥思苦想良久,总算想到个好办法。 这天傍晚,云舒支走丫鬟,关了门让小蝶守在门外,把在外面野了许久的小狐狸招回来!云舒等了足足两刻钟,那小家伙才从窗户外跳进来,看它红红的鼻头上油光光的发亮。云舒拉长脸道:“喂,小狐狸,你成天东窜西窜过得挺逍遥啊?” 小狐狸得意的晃着尾巴:“那当然!嘿嘿,不愧是人间最繁华之地,好东西真多!” 云舒撇撇嘴,心里极其不平衡。自己就出去逛了两次,两条街都没逛遍,倒是便宜了这小家伙! “喂,笨蛋云舒,到底什么事啊?没事我可要走啰!” “忙什么?找你当然有事!范明还记得吧?就是这院子的主人!” “当然,不就是那个车夫吗?” “恩,很好,待会儿范明吃完饭就会进宫,你从他出门开始就跟着他,不管他去哪儿都跟着,上茅房都不例外,一直跟到明天他出宫回来为止。记住了,你明天回来,必须把看到的、听到的、去过的地方一五一十告诉我,一点儿都不漏,知道吗?” “啊?这么麻烦!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敢!你若不去,我马上告诉范明,你就是这半个月在京城四处捣乱的神偷,让他布下天罗地网抓了你去!” “你…你过分!”小狐狸气得红鼻头一翘一翘的,结果在云舒的威逼利诱下,小狐狸不得不答应,傍晚跟着范明出了范府。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直等到次日傍晚,范明没回来,倒是小狐狸先回来了!云舒赶紧关了房门,问其原因,据说范明接了个什么旨意,被派出城外去了! 提起从昨日开始范明一天一夜的行踪,小狐狸好一番抱怨,据说范明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带着官兵在宫里巡逻,整夜都没停过,直到天快亮时才找了个地方小睡片刻,早朝过后又开始到处巡逻! 云舒想了想:“那他有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小狐狸晃着尾巴坐了会儿,突然高兴的一蹦:“啊!想起来了,他去过有好多好吃东西的地方!恩,那里的烤鸡最好吃,回去一定要给小狼带几只!” 小狐狸回味的扎巴扎巴小嘴儿,云舒黑着脸道:“你不会为了吃跟丢了人吧?” 小狐狸动动红鼻头,有些心虚道:“哪…哪有?我…我一直跟着他了!” “撒谎!快说,你吃了东西出来,在哪儿找到他的?” 小狐狸舔舔嘴角,有些撒娇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拉!就在一个很荒凉的院子附近,叫什么…什么‘寒宫’?”(未完待续) 第四九三章 京城飞贼 “寒宫?什么寒宫?” “呜~~~前面那个字记不得了!” “那……他在那附近干什么?一个人吗?” 小狐狸刨刨耳朵,吱吱笑出声来,云舒更加着急,“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吱吱,云舒笨蛋羞羞,人家去那里嘘嘘拉!”云舒愣了一下,顿时脸红,恼怒的她伸手去掐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身子一闪,跳到窗框上。 “该死的小东西,越来越没王法了,给我进来!” “才不,我要去吃好东西啰!”小狐狸嗖一下窜出窗外不见了影子,小蝶听到声音在外敲门:“小姐、小姐,有事吗?可以进来吗?” 云舒长长吐口气,“进来吧!” 小蝶进来,掩上门,四下看看,当看到打开的窗户时,立刻明白过来:“小姐,雪团儿回来了?” “恩,回来了、又走了!” “呵呵,那小东西真有本事,出去晃了十几天都没被人发现!” “是啊,它有本事!哼,别让我逮到,否则有它好看的!” “小姐,不过一只畜牲,何必跟它计较?” 小蝶刚说完,窗外突然飞来个什么东西,正中小蝶面门!云舒惊呼一声站起来,冲着窗外大吼:“该死的,你再捣乱,我拔了你的皮!” 她这一吼窗户外倒是平静了,门口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云舒还没来得及应,那门便啪一声向内倒下,身穿盔甲手拿长剑的范明冲了进来,警惕的四下张望。 云舒和小蝶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后,范明收了长剑,扫了二人一眼:“方才有人?”云舒和小蝶同时摇头。 “那你们嚷什么?” 二人对望一眼,云舒指着对面房顶。结结巴巴道:“那…那上面有…有个白影!” 话音刚落,范明便跃窗而出,借助院中的大树,几下上了房顶。手执明晃晃的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屋顶四下张望,然后快速向西面追去! 小蝶惊讶的张大嘴:“哇!小姐,你看…范将军会飞!” “妹妹,没惊着你吧?”范夫人急慌慌的进来,拉着云舒的手上下查看。云舒干笑两声,连连推辞:“没有没有,夫人。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范夫人皱皱眉头,笑道:“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见你这边的叫声!怎么,方才有人吗?” “呵呵,没有、没有,就是…看见对面房顶上有个白影在晃,吓了一跳!” “白影?!什么样子的?” “那个…好像是圆球形状的。这么大!白乎乎的,看不清楚是什么!”云舒将两手张得老大,尽量把那东西说得模糊些。别让人往小狐狸身上联想就行! 范夫人皱眉望着对面房顶看了半晌,似乎真想看出个什么来!云舒道:“夫人,我觉得兴许是我眼花,看错了,你让人去把将军找回来吧?” “唉!算了,不用管他!妹妹,饿了吧?走,跟姐姐吃饭去!” 范夫人带着云舒往饭厅去,一边走一边道:“妹妹,你可听说最近京城出了个胆大包天的飞贼?据说它全身雪白、轻功极佳。到哪儿都轻松自如!半个月不到,就偷遍京城大家小户,连皇宫都没能幸免!” 云舒装傻道:“啊!京城地界儿还有这等人物?” 范夫人摇头叹气道:“谁知道了,见过他的人不多,有的说是武功高强的异世高人;有的说是个有些法术的调皮小童;有的还说可能…可能不是人!”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讪笑道:“不…不会吧!夫人。这些人肯定瞎说!皇宫乃是天子住所,正气浩然,岂是那脏东西进得去的?” 范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恩,妹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为小心起见,妹妹,将军说要在府内装上机关铃铛,以防飞贼来犯。所以晚上戌时过后,大家都不要出门,不知妹妹这边……” “我没问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和小蝶晚上一般不出门的!” 范夫人不好意思道:“让妹妹受委屈了!” “呵呵,不委屈、不委屈!” “唉,真不知那飞贼到底是何物?短短十来天就搞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真希望朝廷早些抓住那厮,我夫君也能得空休息休息!” “啊!朝廷要抓飞贼?” “恩,是啊!昨晚那厮摸进了皇上书房,听说把屋顶那颗最大的夜明珠偷走了,皇上勃然大怒,一大早就召集城防武将、大内侍卫,责令五日内必须抓住那厮!” 云舒心里又惊又怒又担心,这该死的小狐狸,让它去跟踪范明,结果却跑去当小偷了,该死的!这次祸闯大了,看它怎么收场?! 范明直到云舒等吃完晚饭才回来,一身盔甲的他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进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范夫人赶紧上前,接下他佩剑道:“夫君,回来了?吃饭吧!” 范明盔甲也不脱,直接坐到饭桌前,拿起饭碗一顿风卷残云。云舒见势不妙,想要偷偷溜走,“站住!” 云舒哆嗦一下,停下、回身,讪笑道:“将军有何吩咐?” “那白影什么样子?” 范明的口气像在审犯人,云舒却没心思生气,因为她心虚!她哆哆嗦嗦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范夫人赶紧道:“夫君,你别吓到妹妹,方才我问过她了,她说那白影是个鼓状的圆球,行动极快,一闪就不见了影子,因此看不清样貌!对吧,妹妹?” 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范明阴森的瞪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砸桌子道:“该死!我就不信抓不住它!” 云舒和小蝶回到房间,没一会儿,便有仆人过来敲门道:“小姐,将军吩咐在屋子周围布下机关铃铛,戌时过后将会开启,请您戌时过后务必待在屋里!” 云舒应诺,亲眼看着小厮们用细如发丝的黑线在屋子周围扰了几圈,然后在线上挂了铃铛。又在院中放了些铁盒子,里面似乎是飞镖之类的暗器! 院子里气氛异常紧张,云舒的脸色很不好看,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小蝶坐在油灯前绣花儿,时不时抬头看看云舒,也未开口劝解。直到戌时过后,小蝶站起来:“小姐,外面机关应该开启了,咱们还是早些睡吧?” 云舒哪里睡得着,挥挥手道:“不急。等会儿再说!” 小蝶干脆放下绣活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望着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云舒,突然,小蝶惊讶道:“小姐,你说…那飞贼会不会是…雪……” “嘘!”云舒赶紧制止她,紧张的往外张望,小蝶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也站起来凑到窗前往外张望! “小姐,雪团儿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要真被抓住……” “别说了,小蝶。咱们得想个办法把雪团儿藏起来!” “藏?怎么藏?它现在影子都不见!” “不着急、不着急,让我想想,让我慢慢想想!”云舒一边深呼吸一边想办法,眼睛却时不时望向窗外。 亥时过后,有人来敲门道:“云舒小姐,您还没睡吗?” 小蝶赶紧应诺一声,二人爬上床,熄了灯,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云舒一下子坐起来:“不行啊。小蝶,咱们屋子周围到处都是铃铛,雪团儿回来也进不来啊!” “那怎么办?”二人正苦思之际,窗外铃铛突然哗啦哗啦一阵响,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每隔五步就是一个手拿刀枪、面色严肃的侍卫。房顶上不知何时也多出几个拉弓上弦的侍卫!范明站在院中大手一挥,“守住四门房顶,给我搜!” 士兵们拿着武器默不吭声却整齐有序的对整个院子做地毯式搜索,门口和屋顶的士兵瞪大眼睛一动不动,云舒透过窗户缝儿四下看看,虽没看到小狐狸的影子,但她知道小狐狸一定就在自己屋子周围! 云舒坐下,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小狐狸别出来,找机会快离开,明天出府找你!” “禀报将军,没找到!” 范明眯起眼睛扫了一圈,大声道:“搜屋子!” 眼看周围的屋子一个一个被踹开,云舒着急,再次默念一遍,起来跟小蝶嘀咕一番,待准备好后,云舒一声尖叫,周围的士兵立刻蜂拥而至,范明也跟了过来! 等他们踹开门,云舒指着衣柜惊慌道:“里…里面有东西!” 范明狐疑的看看云舒,拔出长剑慢慢走到衣柜前,手还没触到衣柜,忽听屋顶的侍卫惊呼:“出来了、放箭!” 一阵箭雨四处乱飞,还有几支插在了云舒的窗户上,范明带着侍卫快速冲出去,没一会儿便出了府,向远方追去! 云舒拍拍胸口吐口气,小蝶悄声道:“小姐,雪团儿不会被他们追上吧?” “京城这么大,应该不会!”云舒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惴惴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云舒便顶着对黑眼圈去找范夫人,开门见山说自己今天要出门去东山护国寺找师傅,早就约好的! 范夫人愣了一下,想劝云舒等范将军回来再说,云舒却态度坚决,要求立刻就走。有圆空大师做幌子,范夫人不好阻拦,本想跟云舒一起去,却被云舒严词拒绝,最后只得派了马车让红玲跟着出门。 今天的云舒脾气异常恶劣,对红玲一直没好眼色。才离开范府一条巷子,她就借故把红玲赶出车厢,让她跟车夫一起坐去,并命令车夫在大街小巷间慢慢穿梭。而她自己则和小蝶坐在车厢内,打开窗帘,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 马车一直行了近两个时辰,在云舒都快要放弃之时,窗外突然飞进东西。小蝶惊呼一声,云舒本能的抱住,用袖子掩盖,然后对伸头来看的红玲板着脸训斥一番,再命令车夫径直往护国寺去。 待她慢慢展开袖子,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半身血红,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四九四章 初见长公主 *感谢“密糖宝”童鞋的香囊,是滴,男主角们都要出来了!云舒的姻缘快到了!(*^__^*) 嘻嘻……** 待她慢慢展开袖子,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半身血红,一动不动! 小蝶倒抽一口凉气,“小姐!” 云舒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儿,然后放下车帘,让小蝶守在车门口。她自己也转了个方向,背对车门坐稳,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一边拨开小狐狸的毛发一边轻轻擦拭。 还好,小狐狸只是腿上受伤,应该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四只爪子也磨损得厉害!看它累得一动不动的样子,昨晚肯定拼命逃了一夜! 云舒有些宠溺的戳戳它的小鼻尖,嘀咕道:“让你不听我的话,让你再调皮!” 然后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伤药洒在小狐狸腿上和爪子上,用白布包了,将它放在软软的垫子上。小蝶回头看了眼儿,小声道:“小姐,好了吗?” 云舒微微点头,站起来整整衣裙,发现腹前和袖子上都沾了不少血迹,小蝶掀开车帘往外看看,皱眉道:“遭了,小姐,已经到城门口了,没地方买衣裙了!” 云舒想了想,抽出座位下的包袱,里面是上次出去时买的男装,现在只能用这个充充数了!于是,她让小蝶守着,自己快速换上男装,将带血的衣服收起来藏好,打算嗲会儿找机会把它丢了,待会儿回城再买一套就是! 因为这次坐的只是普通的两匹马的马车,即便上面有范府的标志,依然不能享受特权,必须跟着平民从普通的城门通道出城。 他们正排队等待时,突闻旁边一阵**,云舒和小蝶都掀开窗帘去看,正好见那条专门供达官贵人们通行的城门通道口奔出几匹高头骏马。领头之人是个身着白色锦袍、身手矫健的年轻公子。因速度太快,看不清那人相貌! 只见那人进了城门,丝毫没有减速之意,硬是挥鞭大喊着让开、在繁华的京城大街上狂奔!行人们吓得纷纷尖叫着闪避。两旁的货物被带得洒了一地! 旋风过后,人们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免不了对方才之人一番抱怨责备!一个守城门的小头目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挥着拳头大吼:“王家的了不起啊!哼,等哪日老子升了官,见了皇上,定要参他一本!” “嘘~嘘~~~,头儿。小声点儿吧!那可是王家的三公子,刚刚从北方战场上回来,脾气暴着了,当心他知道了找你麻烦!” “哼,从战场回来又怎样?要不是靠着王家的名头,凭他也配上战场?也配当将军?要是老子当将军,早就扫光了那群蛮人,哪里要得了三年?我看他们就是……呜呜呜~~~”汉子被其他将士捂嘴拖走。呆立原地的行人们反映过来,顿时如一片苍蝇般议论纷纷! 云舒尖着耳朵细听片刻,心里咯噔一下。方才那是…卫禹?三年前他莫名消失,原来是上了战场!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原来还挺厉害的嘛! 想起多年前与他初见之时,这家伙也是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脾气有增不减,居然在京城都敢胡来,这家伙! 云舒好笑的摇头,小蝶奇道:“小姐。您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小姐在京城也有故人?” “恩,算是吧!” 她突然想起初到京城时,范明架着四马马车带自己从王府门前路过。想来卫禹就是那王府的三公子了,而那里的大公子二公子正是自己周岁不到就认识的小六子和小顺子。这算不算是更老的故人了?等小狐狸这事儿完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登门拜访一下了? 几年不见,不知他们变成什么样儿了?自己突然出现,他们肯定很惊讶,云舒一想他们看到自己时的表情,就不自觉的乐了起来! 小蝶好奇的看着她,心想雪团儿受伤了,小姐心情还这么好,那雪团儿的伤应该没问题,这样就好! 他们的马车出了城门,一路颠颠的往东面护国寺去。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等他快打护国寺门口,马车停下来,红玲隔着车帘禀报:“云舒小姐,前面的路堵住了!” 小蝶伸头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小姐,外面停了好多马车,从护国寺门口一直延续到这里,还有官兵在路口指挥,我看咱们的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官兵?官兵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要不…您先等等,我先去打探打探再说?” 云舒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果然见此处一路往上到护国寺门口停了一长串马车,此处隐隐还能听到护国寺门前广场嗡嗡的人声!莫非出了什么事?云舒看看垫子上缩成一团儿的小狐狸,微微皱眉,点头道:“好,你先去打探打探,我们在这儿等你!” 车夫将马车停到路旁,小蝶下车,快步像上方的护国寺广场走去。云舒从车里出来,站在旁边,视线跟着小蝶一直往前,直到广场边缘,小蝶跟几个伸长脖子往前看的姑娘说了些什么,又问了另几个人,便快步往回走来! “小蝶,怎么说?” “小姐,倒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前来护国寺祭拜,并拜见圆空大师,官兵把护国寺围了起来,三品以下官员及其家眷一律不准入内,这些马车都是前来祭拜被阻在广场外的京城人士!” “三品以下?莫非还有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在这里?” “是啊!听说左相和右相夫人都来了呢!” 云舒皱眉,真是的,这群人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她想了想,上车整理一番,把小狐狸裹了塞进怀里,让车夫和红玲在原地等待,自己和小蝶上去看个究竟! 她们刚到广场边缘,人群一阵**,有公鸭嗓子的太监唱道:“皇后娘娘驾到、长公主驾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呼啦啦跟着跪下一大片,云舒和小蝶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此时一个全身红衣、满头金饰、美貌高挑、一脸傲慢的二十来岁女子往外扫了一眼,看到依然站着的云舒怒道:“那小子,看什么看?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 小蝶拉拉云舒。二人赶紧跪下:“公主恕罪,小的被公主美貌所震撼,一时没反应过来,请公主恕罪!” “放肆!来人啊!”太监指着云舒尖着嗓子喊。 “算了,哼!算你小子有眼光!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女子过来,前面的围观者纷纷低着头哗哗的让出道儿来。女子在离云舒十步位置处站定:“抬起头来!” 云舒心下懊恼,怎么一出口就成了那句恭维过头的话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抬头。长公主盯着云舒看了会儿,点头道:“恩,好一个俊俏惹人的美少年!你今年几岁?家住何处?” “小的…小的……”云舒逼得满脸通红,幸好一个嬷嬷上来悄声道:“长公主,算了吧,这里这么多人。您看,皇后娘娘和左相夫人都看着这边了!”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眼珠一转。摸摸鬓发,笑呵呵的走回去。像亲姐妹一般挽起黄袍女子的胳膊说了些什么,又跟后面一个四十来岁的端庄夫人说了几句,并向云舒这边看了两眼,然后一行人各自上了各自的轿辇,缓缓驶离护国寺! 那些人一启程,云舒就赶紧拉着小蝶往护国寺背后跑去!没一会儿,几个官兵过来,在云舒方才待的位置四下搜寻,还拉了几个路人询问。好一阵后才离开! 云舒靠着院墙拍着胸口长吐一口气,小蝶似乎还没回味过来,兴奋道:“小姐,方才那是…是长公主?还…还有皇后!” 云舒弹她额头一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们差点儿丢了小命,这种人以后最好别见才好!” “可是…可是她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皇家出行都有好多宫人侍卫随行吗?” 云舒想了想,还真是!别说皇后,就算一个公主出行,肯定也有好大一队清障队伍,今天却能让大家近距离围观!想她们的衣着服饰,并不十分隆重,也未因来寺庙而特意修饰,兴许这只是她们一时兴起突然想来走一遭也不一定!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还是先找师傅要紧!二人顺着围墙转了老久,总算找到个侧门。敲门进去,说明身份,并将圆空给自己的木牌拿给守门和尚看,守门和尚对二人甚为恭敬,很快就找来了可尘! 可尘见到云舒惊讶道:“啊,云舒,你怎么走后门?范将军才刚来找过师傅,说你不见了呢!” “啊?范将军来过?” “是啊!还在师傅那里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等等,可尘,过来,咱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几人找了间禅房,云舒从袖子里掏出小狐狸放桌上,待可尘看清它身上的血迹,惊呼:“天啊,小狐仙怎会受伤?” “嘘!小声点儿!我今天是特地带它来找师傅的,京城里正到处搜捕它了!” “搜捕它?为什么?” 云舒长话短说,将小狐狸四处捣乱又去皇宫偷东西之事大概说了下,可尘惊得张大了嘴,“啊!原来是它干的!呵~~呵呵!这小家伙儿真能耐,难怪这些日子寺里的香火那么旺,方才连皇后娘娘都提到它了!” “啊?皇后娘娘来见师傅,不会就为抓它吧?” “当然不是,是那什么长公主非要师傅给她卜卦算姻缘,皇后多半是被她逼来的吧!啧啧,真是的,一辈子克夫命,还算什么姻缘?” “啊?什么克夫命!” 可尘愣了一下,赶紧双手合十对天拜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行了行了,说都说出来了,收不回去了!不过一句话而已,佛主没空找你算账!可尘,你看这小狐狸怎么办?能放在寺里吗?” “没问题!师傅见几位贵人之前就吩咐我等着你,说你有东西交给我,原来是小狐仙!来,给我吧,我保准它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故人 “没问题!师傅见几位贵人之前就吩咐我等你,说你有东西交给我,原来是小狐仙!来,给我吧,我保准它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 可尘带着二人径直往护国寺深处去,到一幽静小院前停下:“到了!这是寺里特地分给师傅的小院,平时没人过来,小狐仙就放这里静养吧!云舒,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云舒看看日头,已过午时了,便摇头道:“不用,你把小狐狸看好就行!这个、是疗伤的好药,拿着,记得换药之前帮它把毛发清洗干净,这家伙最爱它一身白毛了!” “恩,那好吧!反正过几天咱们都要搬进宫里去,到时候再聊不迟!” 云舒笑道:“哦?可尘,你还有什么私密话要跟我聊!” 可尘翻翻白眼:“算了吧!我是看你被关在沈府,哪儿都去不成可怜你,别不识好人心啊!” “呵呵,是是,可尘师兄,您真是大好人!好人,快把小狐狸安顿好,带我去见师傅吧!” “好,你等会儿啊!”可尘小心翼翼的抱着小狐狸进了院子,过一会儿出来,带着云舒往前面去。等他们到了圆空打坐的禅房前,见圆空端坐上方、双眼微闭、一动不动,而下首那个身穿黑色便衣、一脸严肃、盘腿而坐的男人不是范明是谁? 云舒有些心虚,站在院中不敢进去,圆空缓缓睁眼,低声道:“可尘,云舒,进来吧!” 二人进去对圆空行礼,然后可尘站到一旁,云舒自知做了错事,耷拉着脑袋站在下方等候发落!静默片刻后,圆空发话:“云舒徒儿,三日后为师将进宫为天子住持大典。你可愿去?” 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要去要去,一定要去!” “这三日你不可再惹是非,明白?” 云舒臊红了脸,脑袋垂到胸口:“是。徒儿明白!” 圆空微微点头,转而对范明道:“范施主,辛苦你了!” 范明站起来,抱拳行礼:“大师客气,在下不敢有负大师所托!” 等云舒和小蝶跟着范明出了护国寺,来到广场旁的小亭中,范明停下。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冷哼一声,嘀咕道:“没个女儿家的样子!” 云舒脸红,偷眼看看范明,见他虽虎着脸,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另外此处比较幽静,周围再无旁人!云舒眼珠一转。“范将军,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可以吗?” 范明顿了一下,背手道:“谁?” 云舒四下看看。示意小蝶到外面路口守着,犹豫片刻,小声道:“范将军,不瞒你说,我此次来京,是为寻几位故人!所以常想出门探访,还请将军见谅!” “哦?什么样的故人?说来听听!” 云舒斟酌片刻道:“一位是六七十岁的老者,姓安,曾是朝廷御医,辞官多年。四处云游在我家乡县城小住时收我为徒,后在那里定居多年,也是我的启蒙恩师。 不过三年前,北方突起战事,恩师自觉身为大夫,责任重大。便背了医箱北上,说是要去边境救治伤员,自那以后便与恩师断了联系,不知范将军可曾听说过此人?” 范明皱眉:“姓安的御医?…我年幼之时就在宫中行走,从未听说过有姓安的御医!” “啊?不会吧?!范将军,您再仔细想想,他医术极好,很出名的!听说他当年跟左相交情还不错了!” 范明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半晌后突然停下,云舒急切道:“范将军,想起来了?” 范明摇头道:“姓安的御医没有,倒是有个姓安的大学士,知识渊博,很得先皇看重,当时先皇本想指他做三皇子的授业恩师,他却以年纪老迈、身体不适推辞,之后不久就辞官离开京城,不知去向了!云舒,你说的会不会是他?”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想起安夫子书房里除了医书就是经史子集,那书上独到的批注见解往往让她大开眼界!对了,能有这种水平的称为鸿儒都不为过,他老人家配大学士这个名号真是绰绰有余! 云舒有些激动:“范将军,您可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范明缓缓摇头:“我见他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我家跟他甚少来往,现在连他相貌为何都记不清楚,怎会知道他在何处?” “难道…难道您熟识的人就没有熟悉他老人家的吗?” 范明再次摇头:“我一介武夫,熟识之人多是武将,对那之乎者也完全没兴趣!” 云舒丧气的坐到凳子上,原本以为能找到点儿线索,说了半天都是白问!唉,安夫子走的时候都快七十了,这样的年纪还在外长途奔波,一想就担心!希望他能平安回来才好! 范明看云舒那失落的样子,垂眼想了想:“虽然我不认识你那位恩师,不过听说当年他与左相交往甚密,还曾收过左相的孙子为弟子!” “真的!”云舒一下子站起来,一脸兴奋的样子! 范明觑眼看她,冷哼一声:“人家王家的门槛高得很,就算你借了圆空大师的名头,人家也未必见你!” 云舒微微惊讶,总觉得这范明一提王家就满身酸味儿!云舒眼珠一转:“范将军,你为何这么讨厌王家?莫不是你跟王家哪位公子比武,成了人家手下败将?” “胡说!他两个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范明突然暴躁起来,把云舒吓得赶紧躲到石桌背后,生怕他一时火大,一巴掌拍死自己! 半晌后,范明似乎平静下来,冷冷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了!” 看着他就要出亭子,云舒赶紧叫住:“哎,范将军等等,还想跟您打听两个人了!” 范明停下,回头斜她一眼,不耐烦道:“快说,本将军忙得很!” 云舒心下偷笑,平时把自己当自己一样训,现在来了起就自称将军了!看来男人也一样善变嘛!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个…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位姐姐,她温柔漂亮、贤良淑德,照顾我们一家好几年,后来被省城一大户人家接走! 今年年初我去省城找哪位姐姐时,听说她多年前已经进宫了!范将军,您常年在宫里行走,认识的宫女太监肯定很多,所以我想跟您打听打听可否遇见过我那位姐姐?” 云舒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范明的表情,范明沉默片刻道:“叫什么名字?” “她进宫时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隐约记得她在我家时叫…春…好像是春秀!” 范明眼皮跳了跳,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云舒感觉他周围的气场有些微的变化! “范将军?范将军?……”云舒连唤几声,范明突然抬眼:“你……” “什么?” 范明沉默,眼神探究中略带严厉的瞪着云舒。云舒想了想:“范将军,那位姐姐对我很好很好,就像我亲姐姐一样,我爹娘也把她当亲生女儿待,还时常念叨她!我此次之所以跟师傅一起来,就是听说师傅会进宫,我想借这个机会去找找我那位姐姐! 要是她过得好也就罢了,要是不好的话……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姐姐救出去!” 范明眯起眼道:“皇宫禁卫森严,一只蚊子都难飞出去,你如何救人?” 云舒心中大喜,范明这么说的话八成就是知道春秀了?不过她表面上却故作惊讶道:“范将军,我只说姐姐过得不好才救她出去,你怎么知道她过得不好了?” “哼!”范明转开头望着山下:“宫里的女人能得善终就不错了,没有过得好的!” 云舒也转眼望向山下,是啊!宫里的女人有几个能的善终了?可总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一批一批往里进,与其说皇宫是金屋,不如说那是个白骨堆! “范将军,如果您能帮我找到姐姐,云舒感激不尽,至于怎么救她,云舒自有办法!” 范明回头,见云舒一脸笃定,他突然哈哈大笑:“好,我倒要看你如何救!” 云舒眨眨眼:“范将军,你不会去告密吧?” “哼!范某人一生坦荡,从不做那小人之事!” “那就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范将军,我姐姐就拜托您了!” 二人达成协议,离开亭子,打算去停马车的位置坐车下山,走到一半,云舒突然想起一人:“范将军,不好意思,还有一个人!您可曾听说过陆大勇这个名字?” “陆大勇!”范明停下来,表情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范将军也认识?” “当然,武将不认识他的算什么武将?” 云舒大喜,“那…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北疆!” “北疆?在哪儿?” “北方边界!” “啊?不是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就不要人守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去问皇上!” “不是吧!……那…你听说过他儿子吗?叫大锤的!” “呵,大锤?我还榔头了!陆大将军儿子好几个,没有叫大锤的!” “啊?好几个!哪来好几个?你是不是记错了?” “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会记错?是你自己认错人了吧?” 二人一边争论一边下山,说来说去总觉得此陆大勇非彼陆大勇,这让云舒颇为失望!(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暗夜来客 范明骑马、云舒坐车,一行人下山进城后,范明直接带着马车找了个成衣铺子停下,让云舒自己进去选衣服!云舒也不客气,一连挑了几套,还帮小蝶挑了两套,谁叫姓范的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出点儿血好了! 云舒换了衣服出来,故意在范明眼前秀一秀:“怎样,好看吧?”范明看她两眼,冷哼一声,进铺子去付钱,云舒带着小蝶和红玲在门口等待。 “云舒…小姐?”云舒闻声回头,见一中年男子正惊讶的望着自己!云舒盯着他看了半晌,那人上前打量云舒一番:“您…当真是云舒小姐?是我啊,姜凡才!” “啊?姜大哥!” “云舒小姐,果然是您!我果然没有看错,总算找到您了!” “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 “呵呵,说来也巧,十天前您是不是去过城南的一个茶庄?” 云舒想了想,那是自己来京城后第一次出门,为此惹得范明大怒!云舒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怎么?姜大哥当时也在那儿?” “是啊是啊,我们就在你对面的包厢,远远看着挺像,来找你的时候你又走了!唉,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呢!” “呵呵,姜大哥真会说笑,您正值壮年,怎会老眼昏花了?” 姜凡才摇头笑笑,突然道:“哦,对了,小姐,我们二少爷就在前面的酒楼,您要不要过去坐坐?” “酒楼?”云舒顺着姜凡才指的方向望去,见斜对面几十米处有一座装饰豪华的三层大酒楼,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三楼的窗户前对着自己微笑!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小…小顺子!几年不见,原本俊美非凡的他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几分超凡脱俗!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月白的衣袍衬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微风一过,袖袍微动,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一般! 云舒不自觉的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扑通扑通~~整个脑袋里都是快速的心跳声! 范明出来,见三个丫头均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脸色潮红、略微羞涩的样子!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待看清对面之人,他立刻拉下脸来,咳嗽两下,大声道:“红玲。伺候小姐上马车,回府!” 红玲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一番,然后拉起云舒就往马车走去,小蝶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姜凡才着急道:“哎,云舒小姐!” 范明一把拦住他,斜睨着眼。语气不善道:“干什么?” 姜凡才自然认识范明,拱手道:“范将军,我们家二少爷想见见云舒小姐!” “哼!他当他是谁?想见就见?去。回去告诉你那女人脸主子,别到处祸害小丫头,高阳公主知道了,谁都不好过!”范明说完跳上马车,一挥鞭子,马车哒哒哒跑起来! “哎、哎,范将军、范将军!”姜凡才追了几步,马车速度很快,一溜烟的绝尘而去! 姜凡才在原地站了良久,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往回走几步,停下来,拱手道:“二少爷,云舒小姐被范将军带走了!” 小顺子点点头,姜凡才又道:“二少爷,范明那厮方才说……” 小顺子举起一手。姜凡才立刻闭嘴,二人站了片刻,小顺子淡淡道:“回府!” 云舒在马车里被颠得厉害,可方才范明与姜凡才的话她也听得清楚,高阳公主!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小顺子离开后,自己去王记布庄找王掌柜时,王掌柜亲口警告自己的话!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莫名的一痛,是啊!不管从哪方面说,自己都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野丫头,不只小顺子,就连小六子、卫禹还有大锤,他们都与自己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完全不该有任何交集的,自己又何必去自取其辱了? 马车一直跑到范府门前才停下,范明跳下车,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小厮,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就大步流星的进了范府!小厮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云舒几人在马车里休息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直到范夫人匆匆迎出来,几人才下了马车!范夫人见几人脸色不好,有些担忧道:“怎么了?妹妹哪里不舒服?” 云舒摆摆手:“没什么,就是马车太颠簸了些,坐会儿就好了!” 范妇人看看红玲,红玲白着脸点点头,大家进门后,看门的小厮立刻将范府的大门侧门全部关闭!范夫人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夫人,方才老爷吩咐,咱们府要大整修,从现在起闭门谢客!” “整修?!什么整修?” “夫人,小的不知!老爷这样吩咐!” 范夫人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你们按老爷吩咐的办!” 然后范夫人将云舒二人送回屋子,便匆匆离开,应该是去找范将军了!小蝶往外看看,悄声道:“小姐,范将军跟王家有仇啊?” 云舒还没从先前失落的想法中恢复过来,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知道!不用管他!” “可他闭门谢客,咱们怎么出去找王家少爷啊?” 云舒回头瞪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王家少爷了?” “啊?倒…倒是没有!不过……” “算了,别说了!我累了,小蝶,让我休息休息!”云舒倒在**,翻个身背对着小蝶挥挥手,闭上眼睛,脑袋里一团乱麻: 一会儿是春秀温和的笑脸、一会儿是安夫子摇头晃脑念诗的场面、一会儿是小顺子牵着自己的手在月下散步、一会儿是卫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还有大锤那憨憨的傻笑! 他们一个一个走光观花的在云舒脑中接踵而至又莫名消失!每当她叫一个名字,出现的却是下一个身影、下一张脸!茫然的她站在空地上不知所措,突然一团烈焰从天而降,飞快的向她砸来。 “小心!”一个黝黑壮实的身影飞扑过来把她推开,他自己却被熊熊火焰吞没! “大锤、大锤!”云舒惊呼着挣扎着坐起来。 她捂着胸口呼哧呼哧直喘气,好一阵过后,等她缓缓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我睡了这么久? “哼!”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冷哼!云舒吓了一跳,本能的扯着被子连连后退,惊恐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就在床前两步的距离!云舒张嘴想要尖叫,突觉胸口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然后那声音却怎么也发布出来了! 云舒脑袋里一片空白,张着嘴惊恐的望着那人,亲眼看着他一点儿一点儿靠近,脸上的轮廓一点儿一点儿清晰!待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完全映照在他脸上,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心中依然惊讶却没了恐怖! 她停顿片刻长长吐口气,指指来人又指指自己喉咙,来人却不为所动,依然慢慢靠近,直到离她脸三寸位置停住,漆黑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其中透着莫明的危险!云舒感觉自己的心又漏跳了一拍,耳根两腮一阵发热! 双方就这么静静的对视,谁都不动、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小姐,您醒了吗?小姐?” 云舒顿时清醒,伸手去推那人的脸,却被对方一把握住。她感觉自己手腕上一凉,胸口又是一痛。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同时床前的窗户也啪的响了一声! 小蝶举起油灯,看看云舒的方向,笑道:“小姐,您总算醒了!饿了吧?我去给您取晚饭!” “小蝶!” “啊?什么?” “那个……没什么,我想吃肉末豆腐!” “啊?现在?!”小蝶想了想,“好吧,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小蝶放下油灯出去,云舒在**愣愣的坐了半晌。一丝凉风透过窗棂吹进来,云舒哆嗦一下,披了衣服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靠院中微弱的几盏灯光勉强能看清对面房顶的轮廓! 云舒皱眉想了想,莫非那是梦?她满心狐疑的放下窗子关死了!伸手拉拉即将滑落的外衣,突然感觉手腕上似乎多了个东西! 她举起手腕,一只血红血红的玉镯稳稳套在自己手腕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光!云舒大惊,立刻回身推开窗户,紧张的四下搜索,可惜院中依然平静,与方才毫无二致! 云舒愣愣的站了半晌,最后放下窗子,坐回床边望着那只血玉镯发呆!直到小蝶推门进来,云舒赶紧放下袖子,把玉镯遮得严严实实! 而窗外正对面的屋顶上,一个黑色身影缓缓站起,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紧盯着那亮灯的窗户!突然,那黑影身形一闪,方才 所站之处啪啪啪落下几枚闪着寒光的飞镖! 下方打瞌睡的侍卫惊醒,大吼一声:“什么人?!”其他侍卫闻声也拿了武器冲到院中四处搜寻! 黑影回头看那窗子一眼,纵身离开,此时侧面屋脊上不知何时有个白色影子,他静静的坐着,直到侍卫发现他,才缓缓飘走!(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进宫 屋里的云舒并没听到外面的响动,一边吃饭一边问:“小蝶,我睡了多久了?” “您从未时末回来一直睡,现在已经是戌时末了!” “啊!整整三个时辰?!你怎么不叫我?” “小姐,您昨晚就没怎么睡着,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 云舒默然,说得也是,昨晚为小狐狸的事情担心了一夜,今天早上那么早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门。 “咦!小姐,这镯子真漂亮,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小蝶盯着云舒的手腕儿,云舒低头,见是那只血玉镯。她放下筷子,伸手去拔,可惜不管她怎么用力,那东西就像长在她手腕上一般怎么都弄不出来! 云舒急了,该死!要送人家东西也不说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套上,还是右手, 一抬手就看得清清楚楚! “小蝶,帮我找个重东西来!” “什么重东西!” “这镯子取不下来了,把它砸了!” “不行不行,万一伤着手怎么办?这镯子挺好看的,难得见小姐戴首饰,您就让它留着吧!” “哪里好看了?不就是块石头,血红血红的,看着就渗人!” “小姐,难道您不知道血玉石非常稀少,越接近血红的越名贵?别看这只是只小小的玉镯,看这成色绝对价值连城!而且啊,听说这血玉石不是一般人戴得了的,只有有缘人才能戴上了!” “有缘人?呵呵,莫非这玉镯还能认主不成?” “或许…真有可能了!” 云舒盯着那玉镯看了会儿,它表面红得鲜艳,里面却如**般绕着玉镯缓缓流动,同时反射出流光溢彩的点点微光,煞是好看! 其实云舒还是很喜欢它的,说它颜色太红也只是一时情急的推托之词。她当然知道这种东西价值连城,所以更不能要。一定要在下次见到它主人时还给他!既然取不下来,就暂时这样吧! 云舒吃完饭站起来,刚刚睡醒的她此时一点儿睡意没有,是不是该找点儿事情来做? “对了。小姐,听说下午王家公子送了几次拜帖和请帖,都被将军退回去了!” “王家公子?是小顺子吗?哦,就是王二公子!” “不清楚,我也是晚上吃饭时听丫鬟们说的!将军下了严令,谁来都不见,特别是王家人!” “哦?范将军跟王家有仇吗?为何如此对待王家人?” “这个我也打探过了。听说…是上一辈的事儿,范将军他爹曾是兵部尚书,北方起战事时左相主战,右相主和,听说范尚书跟右相走得近,后来不知为何,左相参了范尚书一本,结果就这样了!” 云舒想了想。这样说的话就容易懂得多了!就凭范明现在的官职,要在这高官聚居处有一席之地根本不可能,如果他爹曾经是尚书的话就说得过去了;再者王家乃是当朝权城臣。一般人见了巴结还来不及,向范明这样一听王家就竖起刺儿的少之又少! “小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王家几位公子都是故人,您真的不打算见他们?” 云舒笑笑:“不是才见过吗?” “那不一样,话都没说上,哎!小姐,要不咱们偷偷溜出去……” 云舒眼珠一转,故意调笑道:“小蝶,你不会也被王二公子那张女人脸迷住了吧?” 小蝶顿时脸红:“哪有?小姐就会拿人说笑!” 二人好一番嬉闹,直到深夜才睡。接下来三日。云舒都一直待在屋里未出门,听说王府每天都有拜帖和请帖送来,却都被范将军和夫人拒之门外! 但是,云舒每天都会把自己屋子的几扇窗户都打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她觉得应该把窗子打开。似乎这样就能感觉到有人正在附近陪着她一般! 直到腊月二十四凌晨,云舒才刚穿好衣服,范夫人就带着一群挑着宫灯、衣着华丽的宫女过来,领头宫女捧着一托盘上前跪下:“圣姑请更衣!” “啊?圣姑?”云舒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老吗? 范夫人笑笑,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妹妹莫慌,你是圆空大师的亲传弟子,圣姑不过是她们对你的尊称而已,快应了吧!她们是来接你的!” “接我?现在要进宫吗?” 范夫人微微点头,云舒吓了一跳,她虽然知道今天就要进宫,不过一直以为会有人先接自己去护国寺,然后换上尼姑装,之后只要跟可尘一样站在师傅背后,他做什么自己跟着照做就行了!如今却是如此阵仗,云舒心里有点儿发虚! 宫女们见云舒半天没反应,有些微微**,领头宫女重复一遍:“圣姑请更衣!” 云舒反应过来,硬着头皮道:“好!” 云舒伸手去接托盘,那宫女却往后一退:“圣姑,请先沐浴!” 云舒抽抽眼角,还真够麻烦的!领头宫女站起来,退开,立刻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几大桶热腾腾的水进来,宫女介绍道:“圣姑,这是城东皇家灵泉里取来的池水,可以洗净凡间一切污垢,请您沐浴!” 云舒点头,转身进了屋,那一长串宫女也跟着鱼贯而入,然后啪一声关了房门,小蝶却被关在门外。 “哎,哎,还有我了!”小蝶上前拍门,范夫人拉住她:“小蝶,别去,那些宫女是特地来伺候你们家小姐的!” “啊?那…那我怎么办?” 范夫人笑笑:“莫着急,你先暂时住在我们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红玲她们说!” “啊?我…我不能跟着小姐吗?” 范夫人摇摇头,劝道:“小蝶,皇宫不是好玩的地方,走错一步、说错一句就可能惹来杀头之祸.你们小姐聪明伶俐,又有圆空大师护她,自然没问题,可是你去的话……” 小蝶有些失落,沉默片刻,行一蹲礼:“是!多谢夫人提点!” 范夫人笑笑,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此时屋里的云舒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宫女围着,七手八脚的剥光了衣服,摁进水桶里,柔柔的纤纤细手在身上爬来爬去,痒得她直想哈哈大笑。可是她必须忍住,心想就把这群美女当搓澡工吧!忍吧! 好不容易折腾完,又是一层一层的衣服往身上裹!云舒只管像机器人一般举起胳膊跟着转圈。当然在陌生人面前光溜溜确实尴尬,不过看美女们如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没必要脸红,就把她们也当机器人好了! 换完衣服后又是梳头上装,云舒从镜中看清自己的装束,头挽飞仙髻,脸上略施淡妆,身穿纯白色长裙,乍一看去,还真有点儿飘飘欲仙的感觉!云舒很喜欢这种装扮,不禁对梳妆的宫女夸赞一番。 等装扮完,宫女又往她脸上蒙了层薄薄的白纱,看上去更有神秘感!然后她被宫女们簇拥着出去,这时才发现站在范夫人身旁委委屈屈的小蝶。 云舒停下,跟范夫人说几句话,范夫人道:“妹妹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蝶的!” 范夫人说话时对云舒眨眨眼,云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跟范夫人道别后,跟着宫女从范府正门出。只见门口早已停了辆华丽的四轮马车,队伍最前最后各一队面色严肃的侍卫,马车四周整齐的站了几队宫女太监,场面庄重严肃。 云舒默默的跟着宫女踩着莲步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沿着各大府邸正门前大街一路往前,直往皇城而去。 因云舒坐的马车四周是用白纱当围布,外面的情形她看得清楚。路过王府门前时,她分明看见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几人就站在门前,小六子还高兴的跟自己直挥手! 出了高官聚居区,街道两边顿时热闹起来,前面的侍卫吆喝着开路,人们却依然热情高涨,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人群虽喧闹,他们议论的话题却听得清楚:“看,圣姑!圣姑来了!” “啧啧,圣姑原来长这样子!好年轻啊!” “是啊是啊,听说是国师的亲传弟子了!”…… 云舒对这种场面始料未及,心里更是惴惴,自己小小年纪,被莫名其妙加了个‘圣姑’的封号!那以后自己还可不可以嫁人了?不会真要我当一辈子尼姑吧?! 尽管有些担忧,不过被众人崇拜尊重的感觉真不错,见到人群热情之时,云舒偶尔也会对大家挥挥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人群更大的**! 呵呵,真有种当明星的感觉!可惜多两次,方才的领头宫女小声提醒道:“圣姑,请不要对人群有所动作,否则他们堵了街道,会误了时辰的!” 云舒暗地吐吐舌头,规规矩矩的坐着,直到行到皇城附近,周围才安静下来! 马车从一个不知什么名字的侧门进入,在高墙夹道之间缓缓行进,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方才还心情大好的云舒顿时紧张起来! 她的目光随着夹道两旁高高的宫墙慢慢移动,这宫墙足有十来米高吧?墙面光溜溜的,毫无落脚之地,是不是专门用来防止宫人们外逃的了?宫墙间的夹道一直往里延伸,不知通往何处,神秘得让人恐惧! 还有那地面,分明只是些普通的青砖嘛,不知人们为何会传言那是黄金造的?云舒突然想起云香,她初进宫时是不是也在这么想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要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她!(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空灵寺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新书《孤女奋斗记》开篇了,强烈需要推荐票票!求收藏、求点击、求砸票!楼下链接直达!多谢多谢!** 马车在宫墙夹道中行进了一刻多钟才停下,领头宫女请云舒下车改乘小轿! 一入宫门,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座设计精巧、大气又不失雅致的花园,远处是高低起伏、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年轻漂亮、衣着华丽的宫女们成群结队的穿梭其间,乍一看去,似乎当真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进宫后,侍卫们撤去,只留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云舒的小娇在花丛中行进。云舒新奇的四下张望,见那花坛中时不时出现的一团一团花簇,没想到严冬时节,这寒冷的北方宫廷里还有开得如此娇艳的花丛,工匠们定然花了不少心思吧? 小轿穿过花园,在宫殿建筑之间七拐八拐去好一阵,最后停在一座名‘空灵寺’的类似小庙的建筑前,领头宫女道:“圣姑,到了,您请下轿!” 云舒从小轿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可尘!可尘很高兴,上前几步,对宫女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各位施主!云舒,来,快进来!” 云舒跟着可尘小跑进了小庙,宫女太监们都留在了庙外!说是小庙,其实就是个小院,只是正堂中供着几尊佛像而已!可尘带着云舒在正堂前跪下,叩拜完佛主,便拉着她兴冲冲的往后院去,“云舒,给你看样好东西!快来快来!” 他们进到后院,满园的梅花树丛中一张石桌,上面一团儿白绒绒的小东西蹲在茶杯前。呼噜呼噜喝得正起劲儿! “小狐狸!你好了?”云舒兴冲冲的跑过去,小狐狸回头看云舒一眼,却没蹦起来。 “云舒,别碰它。它腿伤还没全好了,现在不能蹦跳!” 云舒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来,戳戳它的红鼻尖,嗔道:“看你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小狐狸甩甩尾巴,骄傲的吱吱吱几声:“哼,有什么了不起,那么多人追我一个。还用暗器伤人,不是英雄好汉!” 云舒呵呵一笑:“你自己偷偷摸摸,就算英雄好汉了?” “那不叫偷,叫拿!” “拿!你拿些吃的就算了,那夜明珠偷去干什么?藏哪儿了?快交出来!” 小狐狸动动红鼻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云舒连问它几遍,它才支支吾吾:“被…被我吃了!” “吃了!那东西也能吃?没噎死你啊?快给我吐出来!” 小狐狸一甩尾巴:“才不!那可是好东西。吃一颗能当修炼一百年了,不吃白不吃!” 云舒惊讶:“真的!那待会儿我们去找师傅,请他跟皇上说说。要一堆夜明珠来让你吃个够,怎样?” “我才不要了,一般的夜明珠没用,我吃掉的这个是颗龙珠,千年难得一遇的,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嘿嘿,这趟总算没白来!” “龙珠?那你白捡一百年,长了什么本事?给咱们看看!” 小狐狸转着眼珠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说自己受了伤。什么本事都没了!连那偷听预言的本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云舒很惊讶也很失望,她还指望小狐狸帮自己去冷宫打探消息了!这可怎么办? “小狐狸,你的本事多久能恢复?” “可能…可能伤好后,再修炼个一年半载的……” “一年半载!”云舒怒了,一把揪住它耳朵:“让你偷吃,让你帮忙的时候给我装死!” 他们在后院闹腾一阵。直到有小沙弥来传话叫二人去准备大典。云舒这时才知道今天要举行的是祭祖大典,就在宫中祭坛举行;待过了年,正月十五那天,还要去东山山顶举行祭天仪式,所以他们至少要在这里住到正月十五过后! 这是个好消息,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宫里还有师傅保护最好不过了!二人整理一番去禅房见师傅,见圆空已经换上件金光闪闪的袈裟,上面以金线和宝石装饰,炫目异常,兴许唐僧的袈裟也不过如此! 二人在圆空正对面的蒲团坐下,立刻便有两个司仪模样的人过来,悄声跟二人细说一会儿祭祖仪式的流程以及二人的站位等等。 午时一到,皇宫四周的钟楼同时敲响,司仪过来,恭请圆空。圆空缓缓从蒲团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出禅房,云舒和换装后的可尘紧随其后。 他们缓缓走出小庙,门外不可何时聚集了几队和尚。圆空三人过后,那群和尚双手合十低头排成两队缓步跟上,沿着一路敞开的宫门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到达祭坛脚下广场,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此处司仪要宣读一段祭文,云舒和可尘只需站在圆空身后静静的听着,第一次参加如此庄重盛典的云舒难免紧张,旁边的可尘拉拉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别怕! 云舒稍稍感动,调整呼吸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他们跟着圆空缓缓通过人群正中留出的过道,再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祭坛两边站定,直到仪式完毕即可。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云舒目不斜视的跟在圆空身后。她不知道的是,人群中几道炙热的视线正胶着在她身上,跟着她缓缓移动,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踏上祭坛! 云舒和可尘在祭坛两边站定,广场的人群就在自己脚下,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滋生。云舒偷偷吐口气,难怪世人削减了脑袋都想往上爬,人们崇尚那至高的权力、地位,有了它你可以藐视天下,藐视一切!你可以将一切都踩在脚下! 仪式是冗长枯燥的,帝后携手走上祭坛,对天祷告烧香后,广场人群齐齐下跪,三呼万岁!接着又是一长串的诰文。中午的烈日晒得人发昏,在云舒第无数次暗吞口水后,帝后总算携手下了祭坛,等广场上的人群一一散去。云舒跟和尚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祭坛后一步一步走回空灵寺,待宫人和尚们一散去,云舒就一下子软倒在蒲团儿上,张大嘴像盛夏的土狗一样呼哧呼哧直喘气儿! 可尘端杯茶递给云舒,笑道:“两个时辰就受不住了?祭天仪式要站整整一天的!” 云舒抢过茶杯一口猛灌下去,一边喘气儿一边苦着脸抬头:“不...不会吧?” 淡定的圆空坐到他打坐的蒲团儿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可尘道:“骗你干什么?咱们还算好的,只需站着就行,师傅不仅要打坐,还得不停的念经了!” “那…那坐着也比站着好啊!” “哧~~无知!打坐和一般的坐能一样吗?别说你,就算我练了这么多年,盘腿打坐最多也只能坚持两三个时辰而已!你呀,说不定腿都盘不起来了!” 说来汗颜,云舒确实跟可尘学过打坐。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打坐的标准姿势要把左脚放右大腿上,同时右脚放左大腿上,脚心朝上。挺直脊背自然放松! 云舒练了半年勉强能够双盘了,却最多只能坚持两分钟!所以可尘上常说云舒与佛无缘,奈何师傅却收了她做弟子! 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外面有宫女太监送来斋饭。云舒和可尘拜了圆空,出到院子,留圆空一人独自用膳。其实不是圆空太死板,不让徒儿跟自己同桌,而是二人在总是笑眯眯的圆空面前实在拿不动筷子,于是这分开用斋成了几人的习惯! 云舒和可尘让宫女直接将饭食摆在院中石桌上,虽然一桌子清一色全是素菜。味道却是极其可口。他们吃到一半,突然有小沙弥进来禀报:“师姑,有位贵人想见您!” 云舒停下:“什么贵人?” 小沙弥送上一香囊:“她说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云舒拿起香囊看了看,只是觉得精致,没什么特别,翻到背面。‘云香’两个字映入眼睑。云舒皱眉,来得真快啊! “什么东西?云舒,你在宫里还认识人啊?” 云舒想了想,“她在哪儿?” “就在外面的亭廊之中!” 云舒正在犹豫之际,旁边的女官上前道:“圣姑,皇上下过严旨,宫中贵人没有手谕,不得私自前来叨扰圆空大师!如果您不想见的话,可以直接回绝!” 云舒回头,见这女官正是早上接自己进宫的领头宫女!云舒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瑛姑,奉命负责空灵寺俗务!” 可尘道:“咦!怎么换人了?以前不是麻姑吗?她上哪儿去了?” “回可尘师傅,奴婢半月前才接旨前来,不知前人为何!” 可尘撇撇嘴:“哼!你们这些人都一个样儿,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可尘师傅恕罪,奴婢确实不知!” “好了好了,可尘,人家瑛姑也是奉命行事,你别为难她了!谢谢你了,瑛姑,以后烦你多费心了!” “费心不敢当,圣姑和师傅有事尽管吩咐!” 云舒点头,瑛姑又道:“圣姑,那贵人您还见吗?是否需要奴婢出去打发她走?” “不用,我确实认识她,等吃完饭就去见!” 瑛姑微微惊讶,片刻后低头:“是!”然后退到一旁。 可尘不满的瞪瑛姑一眼,凑过来小声道:“云舒,那贵人是谁啊?你怎么认识的?” 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道:“是我在家乡就认识的人,你别管!”(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会面云小主 *感谢“世净光”童鞋的香囊,感谢“弑神无限”童鞋的粉红票票!新书《孤女奋斗记》开篇,厚脸继续求推荐票,楼下链接直达!多谢多谢!*** 云舒匆匆吃完斋饭,起身走向空灵寺大门,两个守在门口的宫女立刻迎上来:“圣姑!” 云舒点头:“找我的人在哪儿?” “圣姑请随我来!”两位宫女在前引路,她们往右过两道穿门,面前是一座带水池的小花园,池上一小亭,厅中一身披粉色披风的纤纤女子背对园门而坐! 宫女停下来道:“圣姑,云小主就在亭中!” 云舒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圣姑,奴婢现在的职责就是跟着您、伺候您!” 云舒笑道:“我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宫里的主子,你们不用伺候我!” 两宫女对望一眼,急慌慌的跪下:“请圣姑责罚!” 云舒愣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扶她们:“别跪,快起来!你们又没做错事,我为何要责罚你们?” 两宫女依然坚持:“奴婢定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圣姑才不让我们伺候!圣姑,请您一定要责罚我们,否则瑛姑一定会把我们赶去浣衣局的!” 这倒让云舒为难了,看来这两个就是瑛姑硬塞给自己的丫鬟了,只要自己离开空灵寺,她们就会像牛皮糖一样紧跟着自己,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 可换个位置想想,自己初次进宫,至少还要在宫里住大半个月,宫廷规矩多、禁忌多、嫔妃贵人也多,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某人或什么规矩,惹来一身麻烦,虽有师父的名头不至于有杀身之祸。但也麻烦不是? 想明白的云舒点头道:“好了,你们起来吧!” “请圣姑责罚!” “瑛姑不是让你们来伺候我的吗?那就得听我的话,起来吧!” 两宫女对望一眼,磕头叩谢后缓缓爬起来。云舒将二人仔细打量一番。她们穿的是统一的宫女棉袍,外加一件碎花小马褂,头发梳得平平整整,后脑勺上两个双丫髻,都是十三四岁年纪。 一个瓜子脸儿,身材纤瘦、五官端正,可惜皮肤太黑太粗糙。一看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另一个倒是皮肤白嫩,可惜有些矮胖、眼睛太小、嘴巴太大。看样子这两个怎么都够不上美人儿的标准,难怪会被派到空灵寺来! 云舒道:“你们介绍下自己吧,都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进宫的?老家是哪儿的?家中还有哪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当然,云舒并不是要刁难她们,而是想看看她们怎么回答?老实与否?这将决定未来一个月自己以何态度对待她们! 首先回答的是矮胖丫头:“奴婢以前叫钟三娘,可瑛姑说奴婢以后只能叫灵燕,今年才刚进宫的。老家是琼州的,家中还有爷爷奶奶、爹娘、哥哥嫂嫂、姐姐姐夫,还有小侄子、小外甥。啊,对了,还有外婆……” 灵燕搬起手指一个一个的数,旁边那黑瘦丫头暗暗踩了她一脚,灵燕哎呦一声叫出来,等她反应过来,傻傻道:“圣姑,奴婢方才说到哪儿了?” 云舒笑笑:“好了,你已经答完了,不用数了!” 云舒转向另一丫头。那丫头低着头道:“奴婢灵雀,去年年底进宫的,老家在昌州,家中父母健在,都是乡下种地的村民!” 云舒微微点头,二人的回答让她心里有了底儿。这时身后来一宫女,“圣姑万安!” 云舒回头,那宫女道:“圣姑,我们家小主让奴婢过来看看,问您到了为何不过去?” 灵雀道:“圣姑方才在问我们话,小主若着急的话不妨明天再来!” 对面的宫女愣了一下,低头道:“圣姑恕罪,奴婢越矩了!” 云舒看看灵雀,见她微低着头、表情平静,她想了想道:“灵燕、灵雀,云小主是我的故人,有些日子没见,我想跟她叙叙旧,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灵燕偏头想了想道:“可是圣姑,瑛姑让我们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灵雀低头道:“是,听圣姑吩咐!”,然后拽着灵燕后退几步。 云舒走向池中亭,云香的宫女也跟了上来,云舒道:“你也留下吧!我想跟你们小主单独待会儿!”那宫女有些犹豫,看向云香那边,见云香正对她挥手,便恭敬的应诺退下。 云舒缓缓走向小亭,原本坐着的丽人站起来,笑眯眯的望着云舒;旁边那愣头愣脑的丫头咧嘴大笑,冲着云舒直挥手。等云舒到了亭前,她一下子扑过来,拉起云舒的手又蹦又跳:“云舒,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云香骗我了!” 亭中的云香咳嗽两声,丫头一愣,放开云舒的手,双手绞着手帕,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云…云小主,云舒小姐到了!” 云香斜她一眼,严厉的纠正道:“叫圣姑!” 丫头更是脸红,结结巴巴半天叫不出来,云舒皱眉,语气严厉道:“云香,你这是干什么?你自己带红梅进宫,说要好好照顾她,就是这样照顾的?” 云香不以为然:“哼!我若不管着她,她早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不信你自己问问她,自进宫后,她惹了多少祸?哪次不是我把她帮她开脱的?” “她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你帮她不就是帮你自己?” “云舒!云舒别说了,都是我太笨,不怪云香,哦,不,是云小主!云小主对我一直很好的,真的!她真的救过我好多次!”看着红梅乞求的目光,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怒火。 沉默片刻后,云香换上张笑脸:“云舒,好久不见了,咱们别一见面就置气!来,坐。咱们坐下再说!红梅,你也来坐吧!” 路红梅后退两步,有些怯生生道:“不…不用了,我…奴婢去方便一下!”说完她快步往亭廊另一边跑去。云舒连唤几声,路红梅头也不回! 云香淡淡道:“别喊了!她方便完自己知道回来!” 云舒瞪她一眼,走到她对面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 云香笑笑:“云舒,你不是说你不进宫吗?当初我那么求你你都不来,我还以为你当真甘心做一辈子的山野村妇了!呵呵,没想到原来是找了更好的跳板!怎样?当圣姑的感觉很好吧?看众人跪拜在你脚下的感觉很好吧?” 云舒抿嘴静静的望着她:“你说完了?” 云香扑哧一笑:“云舒。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子!这里是皇宫哦,老这样子可不行!哎呀,算了算了,别生气了,跟你开玩笑啦!哎,云舒啊,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的?来了怎么都不给我传个信儿?” 云香突然又变了脸,一下子蹦到云舒身旁。热情的挽起她胳膊,略带撒娇的询问。就像若干年前,几位小姐妹凑在一起玩闹时的模样! 云舒不想搭理。她却厚着脸皮抱着云舒胳膊一阵摇晃,那娇俏的模样让人实在不忍拒绝!云舒叹口气道:“我何时到京城有什么关系?你才刚进宫,如何能与宫外联系?” 云香呵呵一笑:“看吧,你又矫情了!云舒,你现在可是圣姑,不管是谁,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进出宫门也不受限制,我不能去找你,你来看我岂不是轻而易举!唉。可惜你都想起过我,要不是今天祭祖仪式上认出你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当了圣姑了! 哎,云舒,听说那圆空老和尚异常油滑,后宫嫔妃想见他一面都难。他怎么就愿意收你为徒了呢?云舒啊,听说圆空大师算卦特准,能不能……” “不能!云香,人各有命,算了又如何,如果命中注定他只能活三十岁,算了卦他也活不了六十岁!” “我不算寿命,直想算算我何时能得宠,何时能……” “不行!云香,你想找师傅算卦直接找他就是,找我没用,我连皮毛都没学到,算不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云舒站起来就要走,云香赶紧拉住她:“云舒!云舒你别生气啊,不算了不算了,我不算还不行吗?来,坐,坐下!唉,你怎么总是那么实心眼儿啊?我跟你开玩笑的啦!” “云小主,我可不觉得你在开玩笑!” “叫什么小主啊!咱们是姐妹,叫名字就好了!哎,云舒,你们这次进宫打算住多久啊?” 云舒警惕的看她一眼:“干什么?” “你别这样子看我啊!我还能害你不成?我也才入宫一个月而已,宫里很多地方还没去过了,什么都不熟悉! 唉,现在我身边就三个丫头:一个是宫里分派的,成日盯着我不许做这不许做那!粉儿和红梅倒是我带来的:可粉儿虽伶俐,却是洪家送给我的,我总觉得她信不过!红梅是自己人,可她总是口无遮拦、行事莽撞,每次她一出门,我就提心吊胆的! 这宫里步步是规矩,处处是贵人,不出门都能得罪人,关键是你得罪了谁还不知道!唉,你不知道这个月我有多难熬,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现在好了,你来了!云舒,你可别不理我,这深宫里我就你一个亲人了,咱们一定要经常走动走动,你说好不好?” 云舒正要拒绝,云香又道:“你别担心,我保证一定不去打扰圆空大师,找你真的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来我的住处看我啊,好不好,云舒?好不好?好不好嘛?!” 云香缠着她一阵撒娇,云舒被她磨得不行,只好道:“好吧,你住哪儿?” “太好了!我就住储秀阁的东二院,云舒,你什么时候来?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住处好不好?去吧去吧!”(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被利用 *感谢“世净光”童鞋的香囊,感谢“弑神无限”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香兴奋的拉着云舒出了小亭,要往自己的住处去。云舒心想现在还是半下午,反正无事,就当逛逛皇宫,顺便看看云香梦寐以求的宫妃住处如何,便没有太过拒绝。 她们走出一段距离,几个宫女追上来,灵燕着急的大喊:“圣姑、圣姑!您上哪儿去?” 云香回头,瞥一眼灵燕的服饰,拉长脸道:“怎么?圣姑上哪儿去还得跟你禀报?” 灵燕有些被云香的气势镇住,红着脸支支吾吾:“不…不是!可…可是……” “可是什么?你看清楚,云舒是圣姑,就算皇后娘娘对她还要礼让三了,你算什么东西?” 云舒皱眉,不高兴道:“云香,你别胡说!” “云舒,你刚进宫不知道,宫里这些人最是欺软怕硬,你对她越好她越觉得你好欺负,可别随便乱发善心!好了,你们俩先回去,圣姑是我的好姐妹,我陪她出去逛逛,晚些时候自会送她回来!” 云香自作主张的拉着她就要走,云舒停下,推开她的手道:“云香,我突然想起师傅叫我下午跟他研习天术,今天就不去了,下次有空了再去看你好了!” “是吗?不会吧!云舒,你不知道我出来一趟多不容易,你真的不去吗?” 云舒笑笑:“你不方便就别出来,小心冲撞了贵人,我有空了自会去看你的!还有,云香,红梅也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好姐妹,她心眼实,既然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你就应该好好善待她。多多提点她!” “我知道!我若不提点她,她早就……” “好了,云香,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云舒跟云香道别,带着灵燕和灵雀往回走。云香在原地站了会儿,微笑着看着云舒走远,等她过了穿门不见人影儿,云香有些负气的一跺脚,小声嘀咕:“哼,不就是攀上个老不死的和尚吗?有什么了不起!等我以后……” 这时。路红梅回来,见只有云香一人,奇怪道:“云香,云舒了?” 云香突然回头,狠狠的瞪着她,厉声道:“说你多少次都记不住,现在叫我云小主!” 红梅愣了一下,红着脸低下头。声如蚊呐:“是,云小主!” “哼!光吃不长记性的东西!”云香用力一甩披风,转身快步从另一边出了小花园。向着储秀阁方向一阵小跑。 等到气喘吁吁的回到储秀阁门口,站定、调整下呼吸、推门,院中整整齐齐站着的几十个秀女宫女齐刷刷的回头,或惊讶、或嘲笑、或幸灾乐祸的望着她。 站在正上方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官挑剔的扫一眼云香,淡淡道:“云小主,你架子真大啊!” 云香赶紧垂首上前,恭敬的行礼道:“姑姑,云香方才去见一位故人,因多日不见,聊得甚为投机。一时忘了时辰,请姑姑恕罪!” “哧~~故人!一个乡下丫头在宫里还有故人了!”旁边一娇艳秀女掩嘴嗤笑。 “嘻嘻,那也不一定,那些打杂的、倒夜香的宫奴不也在宫里吗?” 众人闻言问问捂嘴偷笑,女官厉声道:“笑什么笑?谁想去打杂、倒夜香继续笑!”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女官严厉的扫视众人一眼。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云香面前: “云小主,当初你们初入储秀阁时我怎么说的?哼!别以为你们被选中入宫就能平步青云,别说你个还没伺候过皇上、没名分的小主,就算那些身居高位的嫔妃,一语不慎被夺了份位、殃及全家的大有人在! 你今日未经许可私自外出,坏了咱们储秀阁的规矩,我罚你打扫储秀阁庭院三天,不许宫女丫鬟帮忙,你可服气?” 云香低头应诺,她身后的红梅突然道:“庄姑姑,云小主没撒谎,她去见圣姑了!” 云香的另一丫鬟红兰赶紧拉着红梅跪下磕头:“姑姑恕罪,红梅心直口快,并非有意顶撞姑姑,不过…圣姑…当真是咱们小主的好姐妹,姑姑恕罪、姑姑恕罪!” 红兰不停的磕头,红梅却只是呆呆的跪着,抬头仰望着女官!园子里顿时议论纷纷,众人都有惊异之色,纷纷打探那位圣姑的来历! 女官也有些惊讶,她思虑片刻,跟旁边的宫女耳语几句,宫女点头离开。然后她板着脸严厉的扫视一圈,人群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女官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严厉:“云小主,不管你今天见的是谁?宫里的规矩不能坏,依然要受罚;你的丫鬟不服管教,顶撞我等,你也有责任,所以,我罚你打扫储秀阁庭院五天,任何人不得帮忙,你可服气?” 云香始终低垂脑袋,对女官行礼道:“是,云香心服口服!” 女官微微点头,斜一眼地上的红梅和红兰,厉声道:“大胆刁奴,主子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儿,给我拖下去各打十个板子,带头顶撞者倒夜香十天!” 红兰吓到了,大声尖叫着求饶,红梅却死咬着牙关不开口,硬生生的被几个婆子拖下去。没一会儿,门外啪啪的板子声和红兰凄厉的痛呼声传来,院中宫女秀女个个吓得脸色发青、身子发抖,而云香始终低头站着,毫无反应,似乎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而这边回到空灵寺的云舒回屋换了套衣服,正与小狐狸和可尘在后院闲聊,突见瑛姑低着头快步进来:“圣姑,储秀阁训导姑姑派人求见!” “储秀阁?”云舒皱眉想想,云香就住储秀阁?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找我做什么?莫非又叫我去看她屋子的?云舒不耐烦的挥挥手:“跟她说我正忙,不见!” “圣姑,他们来问您是否认识一个名叫何云香的小主?” “何云香?”云舒愣了一下,哦,对了,云香拜了何县令为干爹,进宫的时候就改了姓。“认识啊,方才出去就是见她去了,怎么了?云香有事吗?” “奴婢不知,来人请奴婢务必确认圣姑是否认识云小主!” 瑛姑这么说。云舒心中起疑,皱眉想了想,站起来道:“算了,我跟你去看看吧!” 云舒出门,见一宫女正跟灵燕和灵雀说话,那宫女见了云舒,赶紧上前行礼:“圣姑万安!” 云舒点头:“免礼。你找我何事?” “圣姑,奴婢奉庄姑姑之命前来确认,不知圣姑可否认识一个叫何云香的小主?” “认识!” 宫女低头行礼:“是,奴婢回去禀报,圣姑无事的话,奴婢告退了!” “等等!为何单独来问我这个问题?我认不认识云香跟你家姑姑有何关系?” 宫女微微一顿,“圣姑息怒,云小主身为储秀阁秀女。还在受训期间,没有伺候过皇上,也无封号。因此须受庄姑姑管制!” 云舒垂眼思虑片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微眯眼道:“是云香说她因为见我而越矩的?” “不是,是云小主的丫鬟,好像叫红梅的说的!” “红梅现在怎样?”云舒的问话有些急切,那宫女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多半…是要挨板子,还要受罚的吧!” 云舒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道:“这位姐姐,能否请你帮忙跟庄姑姑求个情。就说那个叫红梅的宫女是我幼时的好姐妹,她生性耿直、不通人情世故,若有得罪庄姑姑的地方,还请她多多担待!” 宫女微微惊讶,偷偷看了云舒一眼,“是。奴婢定当原话转告!” 云舒站在寺前亲眼看着那宫女渐渐走远,半晌后她微微叹口气,嘀咕道:“没想到一进宫就出岔子,唉!” 旁边的瑛姑看看那走远的宫女,又看看云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舒没有回头,淡淡道:“瑛姑,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瑛姑走到前面先行礼,然后低声道:“圣姑,奴婢……请勿怪奴婢多嘴,这宫里之事错综复杂,您身份特殊,以后最好…最好……” “最好安安心心待在院子里,谁也不见,谁也不帮?” “圣姑息怒!”瑛姑低着头,看似请罪,那意思不言而喻。 云舒叹口气:“放心吧,我不过住半个月而已,对这些宫廷之争没兴趣!”然后她转身进了大门,瑛姑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虎着脸把灵燕和灵雀叫到一旁:“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圣姑跟那云小主什么关系?说了些什么?” 灵燕和灵雀对望一眼,立刻趴倒在地:“姑姑息怒,我们…我们……” “瑛姑,你别为难她们了!我跟师傅进宫来,算是做客,不是坐牢的!” 瑛姑和灵燕灵雀吓了一跳,回头见云舒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空灵寺门槛上!瑛姑异常尴尬,提起裙摆跪下:“圣姑息怒,奴婢不是…不是……” “我知道你原本一片好心,知道宫里的事我最好不要插手,放心吧!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让我管我都懒得管,以后别再这样背着我查我的行踪了,否则我真会生气的!” 云舒说完转身进去,三人在门口跪了好一阵,见云舒果然没再出来,才慢慢爬起来。瑛姑年纪有些大了,站起来时双腿有些发抖!灵雀赶紧过去扶她,帮她揉揉膝盖,低声道:“姑姑,我觉得…咱们这位圣姑挺好的,也很机警伶俐,我看您以后还是…不要……” 瑛姑看她一眼,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是我多心了!唉,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未完待续) 第五零一章 御花园偶遇 *****新书《孤女奋斗记》开篇写了两个版本:第一篇以成长复仇为主,第二篇以种田宅斗为主,小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拜请有空的童鞋们帮忙看看,喜欢哪个版本些?不要银子的哦!欢迎留言、欢迎比较、欢迎批评、嘿嘿,当然也欢迎投票票拉!* 自云香那事后,云舒尽量少出门,但也时常让灵雀去打听云香和红梅的消息。 听说红梅还是被打了十个板子,屁股都打烂了,本来还要被罚去倒夜香的,却被庄姑姑给免了!而云香虽然每天都打扫院子,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之后还有专门的洒扫丫鬟干,庄姑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另外,还听说宫里都在传云香跟自己关系匪浅,自己还亲自开口向庄姑姑求情等等,以至于她的小院客人越来越多,而借云香名义来找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初庄姑姑派人来跟自己确认时,云舒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算了,她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这种事情只会越抹越黑,还不如让它自行淡去!另外自己认识云香和红梅本是事实,虽不想被云香当垫脚石,但她却有些担心红梅。红梅本性善良,她娘毕竟也算自己幼时的奶娘,如果借个虚名能帮她一把也未尝不可! 因为马上就到年关,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异常热闹,就连空灵寺这个清修之地也不例外。在不影响师傅静修前提下,瑛姑带人将空灵寺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几遍,又清点了器具物品,换下一批,还额外送来不少好东西。 比如云舒四季的换洗衣服,薄的、厚的、绸的、锦缎的、各式各样,加起来有十多套!且均以白色为主,件件样式简约精致、煞是好看,另外还有各类首饰若干! 这让可尘眼馋不已。时常抱怨:“凭什么你那么多衣服,我就这么几件,还都一个样子,土不拉几的。一点儿不好看!” 云舒调笑:“想要漂亮啊?变女的啊!要不就蓄个发,扮个翩翩佳公子?再出去找个娇俏小娘子!” 日子到了腊月三十,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外面到处披红挂绿,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喜气的新衣,热闹气氛可想而知。可惜不知为何圆空前日突然说要闭关十日,正好错过了过年最热闹的几天。云舒和可尘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寺里,走路说话都得轻手轻脚! 云舒撑着下巴坐在后院石桌旁,巴巴的望着蔚蓝的天空,脑中却在思念家人。不知爹娘知道自我来京城了么?他们担心我不?现在家里一定很热闹吧?今年果园那么好的收成,附近村民肯定要去庄子上闹腾好几天,也不知娘亲撑得住不?二毛也该回家了吧?亲戚们又在互送礼物了吧? 唉!原本以为可以见识见识京城过年的气氛,这下好了,别说看热闹。蹦跳闹腾几下都不能了!师傅真是的,早不闭关、晚不闭关,为何偏偏这时候来闭关。 云舒正在唉声叹气之际。突觉脸上鼻头一痒,嘴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云舒揉揉鼻子,皱起眉头,凶巴巴道:“可尘,闹什么,当心师傅出来揍你!” “嘻嘻,才不会了!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干什么?为何不出去玩儿?” 云舒立刻拉下脸来:“算了吧,上次我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就被人家传成那样。我可不想出去惹麻烦!哎,可尘,你们和尚是不是不过年啊?” “谁说的?和尚也是人,和尚也要吃饭干活儿,为什么不过年?” “那师傅还闭关?” “嘿嘿,师傅他老人家跟咱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师傅就不是人了!” “胡说。师傅当然是人,不过不是一般人,没见皇上都尊称他老人家为大师么?” 云舒想想觉得有道理,“可尘,说说看,你们以往都怎么过年的?” “以往啊?”可尘想了想:“恩~~在宫里的话,每年三十晚上,皇上和太后都会邀请我们去参加晚宴、看烟火;若在盘龙寺的话,那就热闹多了,我们师兄弟、师侄们会把寺庙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发新衣、置办新器具,然后晚上我们会聚在一起大吃一顿,还有还有…三十到初二三天不用做早课,哈哈,太好了!” 云舒抽抽眼角:“可尘,你们和尚不能喝酒吃肉放烟火,发件衣服、不做早课就那么高兴?皇宫里发的衣服更多、器具更精美,还可以看宴会、看烟火,难道你不喜欢这里?” 可尘吸吸鼻子:“当然,这里冷冷清清都没人,寺里那么多师兄师弟,当然比这里好玩了!” “等等,你说皇上和太后会邀请你和师傅去看宴会、看烟火?师傅真带你去?” “去啊,不过一般都是烟火开始过后才去!” “是吗?那…那咱们今年……” “嘿嘿,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看,这是什么?”可尘突然掏出张大红请帖来,云舒巴巴的望着,可尘得意道:“嘿嘿,这是太后请咱们赴宴的请帖哦!” “啊?是不是啊?师傅闭关,咱们能去吗?” “当然!师傅又没说不让咱们去,只嘱咐咱们别惹是生非即可!怎样?去不去?” 云舒稍稍一想,一把夺过请帖:“去!当然要去!” 傍晚之前,云舒让瑛姑亲自给自己梳好妆换好衣服,然后驱走众人,跑去后院屋里看小狐狸。 小狐狸最近成天成天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很少,而且每每半夜去看,能看到它体内那若隐若现时亮时暗的小圆珠!圆空说小狐狸正在修炼,等那颗龙珠被它炼化吸收完了才能恢复如常!现在小狐狸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因此只能让它一个人留下过年了! 酉时刚过,灵燕进来禀报,说是接他们的小轿已经到了门口,云舒找可尘一起出去。依然身着僧袍的可尘站在门槛上,大气的挥挥手:“出家人不图安逸,轿子撤了,我们自己走过去!” 那些太监当真听他的话,诺诺的应着快速将轿子抬走,然后可尘一本正经道:“师妹,随我来!” 云舒心下好笑,当真跟着他出了园子,走上回廊,在各大宫殿之间穿梭,直到进入一座空旷的大花园中,这里应该就是宴会的举办地——御花园了吧? 可尘很高兴,指着前方的大湖道:“师妹,到了到了!你看那边,那些侍卫太监正准备烟花了,晚上子时一过就开始放,直到过完年才停,要放大半个时辰了!可漂亮了!” 云舒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群宫女太监,拉拉他小声道:“可尘,你是出家人,小声点儿,后面跟着人了!” 可尘回头看看,无所谓道:“不管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走,我带你四处转转!” 云舒惊讶的发现,可尘对这偌大的园子异常熟悉,哪里有山洞、哪里有捷径、哪里可以藏人他一清二楚,二人七拐八拐之间,居然甩掉了那群烦人的宫女太监。 他们一阵小跑,在一座假山前的林子里停下。可尘仰着脑袋,这颗树看看,那颗树瞅瞅,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尘,你找什么了?要我帮忙吗?” “恩!我去年在这附近捡到只刚破壳的小鸟儿,发现小鸟它家就在树上,我特地爬上树把小鸟儿放回去了!不知那小鸟活了没?我想找那个鸟窝看看!” “哦!这样,我帮你看看!”云舒仰头转了两圈,秋冬季节,树叶早已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傍晚落日的余晖毫无遮挡的照下来,刺得人眼睛生疼! 云舒半眯起眼、抬手挡住日头,仰着脖子一边寻找一边在树林间缓缓移动。不知走了多远,云舒觉得脖子仰得发酸,便停下来,一边低头揉脖子一边小声嘀咕:“没看见哪儿有鸟窝啊?莫非小鸟儿已经搬走了?” 夕阳下,树林中,云舒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她突然玩心大起,举起一手做出孔雀脑袋的形状,偶尔变换姿势,地上的影子随之变换姿态,活灵活现,像一只只真的小动物一般,煞是可爱! 突然,一个大大的影子渐渐靠近,将云舒的皮影小动物完全掩盖。云舒回头,见了来人,惊讶的捂住嘴,来人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带着男性的魅力:“好久不见,云舒!” “恩,好久不见,你……” 云舒还未说完,忽闻林中一女子焦急的喊道:“小宇哥、小宇哥,……” 云舒询问的看向来人,他做个噤声的手势,突然一手搂上云舒腰间,纵身一跳,云舒的身子便跟着飞了起来,她本能的尖叫出声,却被对方捂住嘴。 几个跳跃之后,二人落到不远处假山山顶的一个小洞中,云舒的脑袋紧紧贴在对方胸前,耳边噗通噗通的声音越跳越快,也不知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小宇哥、小宇哥,你在哪儿?快出来!”女子的声音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甚至就在假山附近转来转去! 云舒正在难熬之际,忽然听见可尘的声音:“师妹,云舒、师妹,你在哪儿?” 遭了,可尘找我来了!云舒想回头去看,可头上一沉,耳边一股暖暖的气流飘过:“别动!” 噗通噗通噗通!稍稍平静的心又加快了速度,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一般! “喂!小和尚,你瞎嚷嚷什么?没见我们公主正找宇公子吗?”(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独处 ***感谢“可爱猫咪”童鞋的粉红票票!**** “喂!小和尚,你瞎嚷嚷什么?没见我们公主正找宇公子吗?” “哪来的野丫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可尘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哟!一个小和尚也这么神气,告诉你,不管你是谁,这里是皇宫御花园,是我们公主的地盘,不是你那坑人的寺庙!” “你…你放肆!我…我马上找皇上去,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去啊去啊,我等着了!” “住口!给我退下!”先前寻宇公子的女人厉声喝住宫女,将宫女赶走。半晌后,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之后,女子扑哧一笑:“皇弟,三年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啊!” “哼!我叫可尘,不叫什么皇弟!” “啧啧,你刚才教训我丫鬟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吗?母后要是看到你长这么大,还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一定很高兴!” “呸!别跟我提那老巫婆!” “放肆!”沉默半晌后,女子突然呵呵一笑:“皇弟,当初要不是圆空那老秃驴跟皇兄合谋骗过母后,说不定现在那龙椅上坐的就是你了!” 躲在假山上的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那女人说了什么?什么皇兄皇弟皇位,我的老天爷,这不会又是一宗皇室秘案吧?这种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可想而知,皇室会如何对付! 云舒不自觉的打个寒战,自己背上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在安慰。 “高阳,你不要胡说八道,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皇兄早就亲口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娘那老巫婆害死我娘亲,又想害死皇兄。皇兄才不会请师傅收留我!” “哈~哈哈哈~他当然那么说,龙椅谁不喜欢坐?我要是男子,哪还有他的份儿?” “哼!你就做梦吧!就算你娘把咱们皇族男丁全害死完了,也没你的份儿!” 沙沙沙的脚步声快速离开树林。过一会儿,女子一声冷哼,也转身离开了树林。云舒试探着动动身子,背后的手果然松开,等她直起身子抬头,正好见那俊美的无懈可击的脸正低头温柔的看着自己! 云舒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小…小顺子。你…你怎么在这儿?” “云舒,你进京这么久,为何不来找我?” “那个…我…我不知道你在哪儿?” 她感觉鼻头上一紧,被人捏了一下,头顶上一声轻笑:“撒谎!” 云舒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低着头,话说这地方也太窄了吧,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她转头看看下面。咝~~~怕有两层楼高了! “云舒,方才之事……” “啊?方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小顺子笑笑,微微点头:“这样是对的!” “小顺子。可尘真的是……” “嘘!不要问,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 云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起以往可尘说起皇宫,总有种熟悉无比、就像自己家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突然,云舒想起一件事:“小顺子,你知道冷宫在哪儿吗?” “冷宫?你找那地方干什么?” “那个…其实…我有位多年前失散的姐姐被关进了冷宫,我想…去看看她!” “姐姐……”小顺子沉默片刻。“你说的是林贤妃?” “你怎么知道?”云舒惊讶的抬头! 小顺子微微一笑,宠溺的捏捏她鼻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这么一说,云舒突然想起曾经有过的怀疑,总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背后都有双眼睛似的!它虽不是无处不在,却让人很不舒服!这种感觉直到三年多年。周围这些人一一消失才慢慢散去! 莫非那个时常观察自己、打探自己行踪的真的是小顺子?云舒抬头,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几次张嘴欲言却又都吞了回去!小顺子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那个…小顺子,高阳公主……” 小顺子呵呵一笑,“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三年前就成亲了!” “啊?她成亲了为何还来找你?” 小顺子似乎心情很好,“不清楚!反正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云舒语塞了!方才想问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现在二人的姿势当真很暧昧,当了十几年清纯小女孩的云舒自然免不了害羞不已! “小…小顺子,咱们…咱们下去再说吧!” “呵呵,好,抓紧了!”云舒还没来得及反应,感觉身子又腾空而起!光秃秃的树丫哗啦啦的直往后退,地面离自己时远时近。这种飞法儿不管多少次她都适应不过来,真想放声尖叫!无奈她只能闭眼忍住,等待目的地快点儿到来。 约一刻钟后,风声停下,脚下似乎平整了,“好了,到了,睁眼吧!” 云舒缓缓睁眼,面前是个长满浮漂、残荷满塘的大水池,对面一座破破烂烂的大院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附近再无其他建筑!仔细搜寻,几百米外倒是有两座看似还凑合的八角亭,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富丽堂皇的皇宫中该有的东西! 云舒不解道:“小顺子,这是哪儿?咱们…出宫了吗?” “没有,你看对面!”小顺子指着对面那破烂的大院子,云舒揉眼细看,那牌匾上似乎是……聚什么宫? “聚寒宫!就是你说的冷宫!”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冷宫!天啊,这院子比乡下废弃的大宅院好不了多少,原本以为寒宫再怎么不好,总是皇宫中的一宫,至少比平民的院子好吧,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小顺子,我…我可以进去吗?” “现在不行。等天色暗了,守门的太监去领饭了才行!” 云舒看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最多再等两刻钟即可。可想起马上就能见到分开十年的春秀。心中难免激动,还有满满的担忧! 她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之际,小顺子道:“云舒,过来坐下!” “不了,我……” “现在急也急不来什么,来,过来坐坐吧!” 云舒只好过去。在小顺子身旁铺好的手帕上坐下,她眼睛虽盯着聚寒宫门口,却能感觉到小顺子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双手紧握正襟危坐! 小顺子呵呵一笑:“云舒,你很怕我吗?” “啊?没有,不怕不怕!”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没有啊!我有看你啊!”为了证明,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就这么一眼,那温柔的目光直透心底,感觉心都要化了一般!云舒顶着个大红脸。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云舒,你总算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 “可以成亲了!” “是啊,可以成亲了!” “你爹娘给你定亲了吗?” “是啊,定亲了!” 小顺子温柔的脸突然变了色,严厉的瞪着她,云舒愣了一下,方才我都说了什么? “不不。我没定亲、没定亲,真的!”云舒赶忙解释,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不知为什么,云舒在小顺子面前总是这么没免疫力,不管先前做过多少思想准备,每每看到他那张漂亮的脸和那双温柔的眼睛。云舒就不忍心说出半个让他不开心的字!这…算不算怜香惜玉?想到这几个字,云舒自嘲的笑笑。 “你在笑什么?” “怜香惜玉!” “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呵呵,我说小顺子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那张漂亮的脸立刻又垮下来,“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越来越英俊了!” 小顺子摸摸自己的脸,自嘲的笑笑:“你也喜欢这张脸?” “当然,不过…小顺子人好,其他也喜欢!” 小顺子脸色好看了些,云舒自然的抬手捋捋头发,想了想道:“小顺子,你这三年都在忙什么?三年前为何不说一声就走了呢?王掌柜说……” 小顺子皱起眉头,眼睛紧盯着云舒的手腕,“怎么了?”云舒低头去看,发现自己手腕上那只血手镯什么时候滑了出来!她赶紧扯下袖子遮住,尴尬的笑笑:“呵呵,本来不想戴的,谁知戴上就取不下来,只能戴着了!” “给我!” “什么?” “手给我!” 云舒呆呆的伸出手,小顺子一把握住她手腕上的血玉镯,慢慢发力,血玉镯中的流动**渐渐加快速度,手腕上随之越来越热,渐渐的感觉皮肤被灼伤了一般微微发痛! 突然,叮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小顺子顺手一捞,那血玉镯便到了他的手上,玉镯内部的**已全部变红,就像真的鲜血一样! 云舒惊呼:“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谁给你的?” “啊?” “谁给的?”小顺子表情异常严肃! 云舒心中有些慌乱,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血玉镯绝不像想象中那么好,而且一旦说出那人的名字,后果会很严重! “小顺子,这玉镯…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这玉镯本是一对,一旦戴上,它会慢慢吸你的血,七七四十九天过后,等玉镯内填满血,它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除非你死,再不可能拿下来!” “怎么可能?它明明是……” “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再见春秀 “怎么可能?它明明是……” “是什么?” 云舒一顿,想起那个漆黑的晚上、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张冷峻的面孔,没错,就是他!虽然他老是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一说话就刻薄得欠揍,可是印象中他并没做过什么坏事啊!至少自己没见过,反而是几年前为了帮自己而受伤! 要说他想害自己,云舒怎么都不相信! 小顺子拿着血玉镯端详一番,“云舒,这东西谁给你的?” “啊?哦,没谁,呵呵,就是…就是上次逛街时,偶然看见这东西,觉得挺漂亮价格也不贵就买回来了!” 小顺子眯起眼,“是吗?” 云舒心虚的偏开头:“是…好像是!” “那好吧,既然不值钱,这东西就给我,我想办法试试看,兴许通过它还能找到另一只的去处!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用这东西对你下咒!” “下咒!”云舒又是一惊:“小顺子,你说下咒?!” “对,这东西外形与血玉石无异,来自北疆外一巫族部落,通过它可以控制被下咒之人的一举一动,而被制之人完全不知,效果与南疆人下蛊无异!呵,要不是我当初与副将失散,误打误撞闯进那部落,多半也会认为它只是个普通血玉镯吧!” 下咒等同下蛊?!云舒想起剧中那些苗疆人在别人身上种虫子,从此那人就如行尸走肉般没了自己的思想,关键是体内不知什么地方还有那钻来钻去的大虫子! “哇~~~”云舒趴地上一阵呕吐,把早饭午饭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云舒,你怎么了?别怕,取下来就没事了!”小顺子拉着云舒胳膊一边帮她抚背顺气儿一边轻言安慰。 云舒吐得实在没东西可吐了才直起身子,掏出手帕缓缓擦嘴。她心中又怒又惊又怕,没想到那人会如此对待自己,亏自己一直觉得他不错、一直那么信任他。还时常担心他,该死!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下次见他一定要狠狠给他两巴掌! “云舒?你…这血玉镯是别人送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买的!”云舒不知自己为何要撒谎,但她就是那么自然的否定了! 小顺子叹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不过你记住:除非给你玉镯之人不知情,否则他绝对不安好心!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云舒点头:“谢谢你,小顺子,你又帮了我一次!” 小顺子亲昵的捏捏她鼻头:“傻瓜,看你脸白的!待会儿回去多吃点儿东西,什么都别想。知道吗?”云舒本能的点头,这种被人宠溺的感觉真好! 天色很快暗下来,远处亭廊的宫灯开始慢慢亮起来,聚寒宫的拱门吱嘎一声响,一老一少两太监提着灯笼出来。 “老大,咱们都走了,没人守宫门怎么办?” “无妨,这附近有侍卫巡逻!” “恩。也是,反正就她一个疯婆子,能跑到哪儿去!唉。万总管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偏要咱们来守什么冷宫!” “算了算了,走吧,完了没肉吃了!” 两个太监提着灯笼嘀嘀咕咕走远,云舒回头看小顺子,低声道:“小顺子,冷宫只有春秀姐一个人吗?她的丫鬟了?” “她现在无名无份,丫鬟自然被遣散到其他宫去了!来,我带你进去吧!” 小顺子自然的伸手来揽云舒的腰。云舒后退一步:“不用,反正…现在没人,咱们走过去吧!” 小顺子笑笑,一把拉过她,揽着她的腰基本跳跃就过了池塘院墙,进到冷宫里面! 他们一落地。云舒顿觉一股寒意袭来,天色已黑,里面什么都看不清!云舒紧张的拽着小顺子的袖子,“小…顺子,咱们…该往哪边走?” “嘘!跟我来!”小顺子牵着她的手慢慢行进,时不时提醒她哪里有石块儿、哪里有梯子、哪里转弯等等! 云舒感觉自己被带着走上一条回廊,顺着回廊往里,过了两扇穿门,前方突然冲出个白影子,“孩儿,我的孩儿,你总算舍得来看娘了!” “啊~~~~”云舒一声尖叫,本能的抱着小顺子一跳。 “嘘~~~云舒,别叫了、别叫了!当心把侍卫引来!” 云舒顿时收声,脑袋死死埋住不肯出来,耳边依然是那幽幽的女声:“孩儿、我的孩儿~~你快出来啊,娘好想你啊!孩儿~~孩儿~~~” “云舒、别怕,她走了!来,抬起头来!”小顺子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上引诱她,好一阵过后,云舒缓缓抬头,眼泪汪汪的望着小顺子! 小顺子好笑的捏捏她鼻子:“怕了?” “恩~~”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没事,你不是要来找你姐姐吗?她本就有疯病,你大吵大嚷的反而会吓着她!” 云舒慢慢回过神来,对了,自己千辛万苦进京来,又进了宫,就是想来找春秀,想看看她,救她出去!现在到了目的地,真能退缩了! 她吸吸鼻子,鼓起勇气想站起来,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像个趴趴熊一样四肢并用挂在人家身上!云舒一阵脸红,赶紧从小顺子身上滑下来,努力转开视线。 待她回头一看,不远处坐着个全身白衣、蓬头垢面的妇人,正抱着个什么东西轻声哼着摇篮曲!云舒心中一惊,方才太监说冷宫中就一个人,莫非…这就是自己千辛万苦要找的春秀?! 云舒揉揉眼睛,天色太暗,那女人头发蓬乱,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云舒咬紧牙关、捏紧拳头,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那女人靠近,耳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云舒在离女人三步的距离站定,缓缓气,试探着轻声喊道:“春秀…姐姐!” 女人没反应,云舒看清了,她怀里抱着的是个蓝色软枕!云舒皱起眉头,想上前拨开女人的头发看个清楚,可又怕她突然发疯大声尖叫,于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眼睛紧盯女人的脸,努力寻找春秀的影子! 如此僵持好一会儿没有结果,小顺子上前道:“云舒,你脱开,让我点她的哑穴吧!” “等等,点了穴会不会伤身?” “无妨,只要时间不长,基本没影响!” 云舒还在犹豫,小顺子催促道:“云舒,咱们得快点儿,小和尚可能正四处寻你了,万一他着急禀报了皇上,侍卫马上就会搜到这边来!” 无奈只能如此了,云舒有些担心道:“小顺子,你轻点儿啊,千万别上了她!” “好,我自有分寸!” 云舒只觉眼前闪了两下,女人身子一僵,缓缓向旁倒去。小顺子上前扶住,一把将女人抱起来道:“云舒,跟着我,小心被摔了!” “哦,好!”二人以前以后顺着亭廊就近找了间屋子,小顺子一脚踹开门,一股发霉的臭味儿顿时扑面而来!云舒不禁捂住鼻子直扇扇:“小顺子,咱们换个地方吧,这房间太臭了!” “不用,这就是她的屋子!你在外面等会儿,我把灯点亮了再进来!” 沙沙沙一阵声响过后,嗤啦几下,屋里渐渐亮起来,云舒扶着门框进去,顿觉手上沾了一层灰!这屋里破破烂烂乱七八糟,几乎没有一件成型的家具,女人被放在一堆杂草上,闭眼睡得正香! 云舒无暇查看周围,快步冲到女人身旁,撩开她的头发,用自己的袖子往她脸上一阵擦拭,直到那张苍白的脸完全露出来! 这是张又黑又瘦完全变形的脸,颧骨高凸、脸颊下陷!云舒的手一点儿一点儿滑过她的五官,是的,即便她有些变形,依然能看到当初春秀的影子!如果这张脸再白些、再丰润些、再年轻些、再有弹性些,那就是当初自己的春秀姐姐! “春秀…姐姐!我…来晚了!”云舒声音哽咽,眼泪滑落! 脸上柔柔的软布滑过,云舒抬头,看着正捏着袖子为自己抹泪的小顺子,哽咽道:“小顺子,为什么?为什么春秀这么好的人,却要被折磨成这样?为什么?” 小顺子将她的脑袋轻轻揽入怀中,拍着她后背安慰:“云舒,别难过!你看,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云舒一顿,对,活着就有希望,我就是她的希望,我要把她救出去,一定要救出去。她一把抓住小顺子的胳膊:“小顺子,求求你,帮我把她救出去,现在没人,走,咱们现在就走!” 她爬起来去扶躺着的春秀,小顺子拉住她:“云舒,冷静点儿、冷静点儿!这是皇宫!” 云舒哪里听得进去,激动道:“就是因为是皇宫,所以才要带她出去!小顺子,求你再帮我一次吧!” 看着手足无措的云舒,小顺子叹口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云舒,冷静些,别慌,有我在!来,慢慢冷静下来!” 小顺子那轻飘飘的声音缓缓沁入云舒心田,好一阵过后她总算渐渐平静下来,小顺子感觉她呼吸平稳了,松开她道:“云舒,清醒了吗?” 云舒难过的垂头:“对不起,小顺子,我方才…方才像突然魔怔了一样!我……” “别说了,那是因为你太善良,你真的关心她!云舒,你听我说,咱们现在不能带她走,不止因为这里是皇宫,还因为她的身份!她现在还有病,就算要救她也该先治好她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五零四章 两耳光 治好她?云舒回头看看春秀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想起方才她抱着枕头当孩儿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小顺子,我想给她探探脉,需要安静一会儿!” “好,我到门外等你,不着急慢慢来!”小顺子拍拍她肩膀,起身出去掩上门。云舒盘腿而坐,深呼吸几次,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然后搭上春秀的脉搏,闭眼仔细感觉。 门外,小顺子透过无纸的窗格看向里面,温和的灯光映在她平静的脸上,柔美的五官更显精致。他嘴角微翘,释然的轻轻吐口气! 一刻钟后,外面似乎有嘈杂声?小顺子皱眉,踩着栏杆用力一纵,跃上房顶,只见远处亭廊边,几队侍卫正提着灯笼四下搜寻,仔细听,似乎还有人在喊圣姑? 小顺子从房顶跃下,见里面云舒已经收了手,将春秀的手放她身上,又帮她整整衣裳。小顺子推门进去:“云舒,怎样了?” 云舒皱眉:“身体虚弱、脉相紊乱,似乎…怎么说了,我总觉得她体内有什么东西,故意在扰乱她的心智!不知是毒药还是迷药?要是师傅在这儿就好了!” “云舒,外面已经有侍卫在找你了!咱们得快点儿离开这儿!” “啊?现在就得走吗,可是我还没查出她的病因!” “她进冷宫不是一天两天,即便有人还想对她不利,应该也不会急于一时!走吧,咱们先出去,把当前的事儿应付过去再说,你身份特殊,再来这里不难!” 小顺子说得有道理,云舒只好点头同意,于是二人灭了油灯,小顺子带着云舒依然从聚寒宫正门出去。然后在偏僻的小树林中穿梭一阵,来到湖边。 小顺子放下她道:“云舒,前面有准备眼花的太监侍卫,你直接过去表明身份。他们自会送你去找小和尚!” “那你了,你不去参加宴会吗?” 小顺子笑笑,习惯性的帮她捋捋头发:“我也要去,不过不能跟你一起去,否则……” “我知道了,小顺子,谢谢你。你小心些,别飞上飞下的,当心被人误会!” “好!” 云舒跟他挥挥手,顺着湖边向人多的地方去,还有几米的距离,侍卫突然举起武器喊道:“什么人?” 云舒举起手做投降状:“我是圆空大师新收的女徒,方才跟可尘走散,麻烦小哥儿送我去找可尘吧!” 侍卫们将云舒打量一番。脑袋凑一起商量片刻,一人喊道:“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若是来破坏烟火的,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走开走开!” “你们把可尘叫来自然知道真假!” 几人正在犹豫之时,一熟悉的声音过来:“什么事?” “范将军,这女子突然从树林里冒出来,说她自己是圆空大师的女徒!” 范明看云舒一眼,对几个侍卫打个手势,侍卫散去,范明缓缓走过来。没想到这地方也能遇上范明,云舒呵呵干笑两声:“范将军好!多日不见,请问夫人可否安好?” 范明不答,狐疑的看向云舒背后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云舒更不自在,因为那林子背后就是冷宫,记得当初自己跟范明提起过要找春秀的,不知他…… “找到你那姐姐了?”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去林中闲逛,一不小心迷了路!呵呵。范将军,不知您可否有了消息?” 范明冷笑一身,丢下一句:“跟我来吧!”便大步流星走开去! 云舒一阵小跑才追上,急道:“范将军,咱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宴会。” “哦!”既然是去宴会,云舒自然没说的,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二人沿着湖边小径走了半刻钟,宴会会场已经近在眼前,这会场就在方才置放烟火的斜对岸。 范明停住:“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一声!” “好!” 范明走开后,云舒在原地整整衣衫头发,时不时伸长脖子往会场那边张望。那会场所在地原本是个较平坦的草坪,上面已经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周围由设计精巧的假山花坛隔开,除了伺候的太监,巡防的侍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云舒抬头看天,大年三十自然无月,不过那满天的星星倒是灿烂无比,真是个好天气啊!呵,原本以为古人的宴会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举办,没想到会挪到这地方来,看来享受是人类的本能啊! 云舒正在自圆其说的胡思乱想,突觉身后有人靠近,她惊得张嘴要叫,却被来人一把捂住!云舒惊恐万分,本能的挥舞四肢,来人不耐烦道:“是我!” 云舒一怔,停下来,回头,果然是他! 对方双手环胸好笑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呵,穿成这样倒有点儿像圣姑!” 云舒不爽道:“要你管!我不是像,本来就是!” 对方嘴角微翘,似乎心情很好,语气轻快道:“上哪儿去了?” 云舒撇开头:“不关你的事!” 对方皱眉,有些不悦道:“宫里可还习惯?” 云舒干脆背对他,声音冷硬:“不关你的事!” 沉默片刻后,对方沉声道:“转过来!” 云舒不理,他突然伸手一把将云舒扭转过来!云舒用力挣扎:“放开、放开,卫禹,你干什么?放开我!” 卫禹黑着脸凑过来,微眯起眼道:“从来没人敢背对我说话!” 云舒心下恼怒,往前一顶,正好撞他下巴上,卫禹不松手,反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云舒拼命挣扎,用力捶他:“放开、放开!你个混蛋,这里是皇宫!” 对方力道不松反紧,将她两手拉到背后,一手掌住,恶狠狠道:“皇宫又怎样?” “混蛋,放开,再不放我要叫人了!放开!” 对方冷哼一声,突然他身子一顿,一把将云舒推开,举起她手腕看了两眼,黑着脸厉声道:“镯子了?” “什么?” “你手上的镯子了?” 不提还好,一提镯子云舒就觉得似有毒虫在自己身上乱窜一般!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开卫禹的手,啪啪两下狠狠扇了下去! 静!四周都静了下来!云舒不敢相信的看看自己的手,然后轻轻捂住惊讶得微张的嘴!对面那人虽脸面背对灯光,可云舒分明看见,他两边脸颊上的五指印! 云舒脑袋里一片空白,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直到可尘跑过来:“云舒、云舒,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找了一个多时辰!” 可尘到了近前,才发现对面那满身冒着危险气息的男子!可尘一把将云舒拉到身后,挺挺小身板挡在前面,气势汹汹道:“你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师妹!” 双方对峙半晌,范明过来,看似无意的将云舒二人挡在身后,对卫禹拱手道:“将军,左相夫人正四处找您了,请快快回去吧!” 卫禹不动,漆黑明亮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云舒方向,云舒有些胆怯了,拉拉可尘道:“可尘,我肚子饿了,带我去吃点儿东西吧!” “好啊好啊,皇上特地为咱们准备了好大一桌素菜了,很好吃的,走吧!”二人像小伙伴一般手拉手跑开,而留在原地的人脸色更难看,他停顿一下,迈步就要向云舒二人方向追去,范明侧跨一步拦住:“将军请回!” 二人对峙片刻,卫禹冷哼一声,袍子一甩转身往会场方向走去!躲在花坛背后的可尘伸头出去看看,退回来道:“好了好了,已经走了!云舒,那家伙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怎么会惹上他?” 想起方才那两个大巴掌,肯定很痛吧?云舒心虚的敷衍几句,被可尘拉着去了会场背后,那是一块用花坛围起来的平地,皇帝的嫔妃、大臣们的女眷很多都在那里!只要稍稍留意,还能听到前面皇帝和大臣的说笑声! 可尘拉着云舒到靠近前面会场的一张大桌子前坐定,上面果然满满一桌菜,有鸡有鱼有肉,真看不出哪点儿是素的? 可尘指着那鸡道:“云舒,你看,那是面粉做的,就是个样子,不能吃,不过它肚子里面的东西很好吃哦!还有这个……”可尘兴致勃勃的一一介绍,云舒见之连连点头。 “圣姑!”旁边突然一声如蚊呐的称呼,云舒回头去看,居然是穿着宫女服饰的红梅! 云舒站起来:“红梅,你也来了!吃了么?来,坐下一起吧!” “不,不敢!”红梅赶紧退开,她偷看云舒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舒皱眉:“怎么了?红梅,找我有事吗?” “那个…那个……” “什么?” 红梅咬咬牙道:“云小主请你过去坐坐!” 云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云香跟一群同龄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坐在一起,她们齐刷刷的望着这边,云香投来祈求的目光,旁边个个看热闹的表情不言而喻! 云舒微微皱眉,问:“红梅,那些…都是今年跟云香一起进宫的秀女吧?”红梅怯生生的点头。 “她们是不是想看看我跟云香到底熟不熟?” 红梅点头,乞求道:“云舒,你就帮帮她吧,要不以后她们定会合起来欺负云香的!”(未完待续) 第五零五章 可尘发威 云舒沉默,想起上次不过是出去跟她坐了一小会儿,结果就被传到宫里皆知!照理说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被人说说也无所谓,但那些人打着云香的名义来找自己,进而想找师傅这点儿,让云舒非常生气! 后宫争宠,历来有之,如今皇上和太后对师傅都倍加尊重又推崇有加。就凭这点,宫里的嫔妃秀女不管份位高低,个个都想往这边凑,只要师傅愿意帮忙说一句话,哪怕是见上一面,这都是她们提升地位的资本,这点儿云舒这几天算是感受良深! 所以,云舒一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跟后宫之人有任何交集,即便是宫女丫鬟,也要注意距离。如今后宫嫔妃都在,要是云香来请,自己当真去了,还跟她表现得姐妹情深,结果会怎样,云舒一想就头大! 可尘凑过来小声道:“云舒,你认识那女的?” 云舒小声道:“上次就是她来找我,结果被人家传得沸沸扬扬,可尘,我不想牵连师傅,快帮忙想个办法!” 可尘想了想,对红梅道:“你,过去把她叫过来!” 红梅一愣,转而又是一喜,快步过去,跟云香那对人说了什么,又指指云舒这边桌子,众秀女纷纷惊讶的望向这边,云香松口气,站起来,对着秀女们行一圈礼,然后带着红梅面带微笑缓缓走过来! 到了近前,红梅赶紧拉开张椅子,云香就要坐下,可尘板着脸道:“谁让你坐下的!” 云香一愣,惊讶的看看可尘,又看看云舒,云舒低头喝茶当没看见。周围人都看着这边,云香着急,红梅更是急得轻轻跺脚,低声哀求:“云舒,你帮忙说句话啊!” 云舒微微叹气,桌底下扯扯可尘的衣袍。可尘撇撇嘴道:“好吧,你坐下吧!不过不许动筷子啊。不许吃东西,这是我皇……皇上特地给‘我们’准备的!” 可尘特地强调了我们两个字,得意的拿起筷子跺跺,又大朵快颐起来,吃到好吃的还不忘给云舒夹上两筷子,像主人一样招呼道:“云舒,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舒看了云香一眼,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云香很尴尬,试探着找话题:“云舒,这几天…还适应吧?……本来想去看看你的,可宫里的规矩…你知道……” 云舒慢慢吃着并未接话。对面那群秀女交头接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没一会儿,其中两个装扮最为华丽的秀女站起来,笑呵呵的走过来,到了云香身边,拍着她肩膀道:“哎呦,云香,你认了好姐妹,也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啧啧,瞧这一大桌子。多丰盛啊!” 两秀女让丫鬟拉了椅子就要坐下。可尘不悦的扫他们一眼,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气呼呼的大吼道:“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坐下?走开,都给我走开!” 两秀女顿时呆住,半蹲的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更是涨得通红!可尘更气了,嚷道:“喂,叫你们走开,听见没有?” 兴许是可尘的嗓门实在太大,背后王公大臣那边的热闹声都渐渐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正在兴头上的皇上回头看向皇后。皇后尴尬的笑笑,低声道:“皇上,兴许…兴许是那饭菜凉了,不合小师傅胃口,妾身这就过去看看!” 皇后悄声离席,皇上举起酒杯,前面又热闹起来。皇后出了大帐,转过屏风,过了花坛,来到后面,见大家或坐或站,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可尘那桌! 皇后吸口气,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她略作调整、端起架子,给太监打个眼色,太监立刻尖着嗓子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声齐刷刷的跪地,连云香和几个秀女都赶紧退出来全身匍匐在地!可尘依然坐着,云舒本是要拜,可尘拉住她,小声道:“咱们是出家人,不用跪!” 皇后略微抬手,淡淡道:“平身!”然后径自往云舒这桌来。 到了近前,她扫视一圈,当看到地上几个秀女时,眼中的不悦加恼怒之色一闪而过,但面对可尘立刻又有了笑脸:“我当是谁了,原来是可尘小师傅!圆空大师为何没来?” “师傅闭关了!” “呵呵,小师傅,是否对这饭菜不满?” 可尘要答话,云舒抢着道:“是啊,饭菜很可口,可惜我们来晚了些,有点儿凉了,惊扰了皇后还请恕罪!”云舒站起来,学着师傅的样子双手合十,就差阿弥陀佛了! 皇后将云舒打量一番,笑道:“这就是大师新近收的弟子吧?上次没注意,现在细看还是个俊俏小丫头了!只是小小年纪出家似乎有点儿可惜!” 可尘道:“师妹没出家,是我师傅收的俗家弟子,不用剃发、不用守佛门清规的!” “哦?这样!”皇后审视的盯着云舒打量,作为女人的直觉,云舒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敌意,这让她很不舒服,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宫里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多心思? “皇后,快让这些人走开,把饭菜热热,别影响我们心情!”可尘对皇后毫不客气,这让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皇后微微皱眉,片刻后抿嘴一笑:“好,好!可尘小师傅难得来一趟,怎能扫了你的兴?来人,把这桌撤了,重新上一桌!” 她话音刚落,立刻上来一群丫鬟,几息功夫竟把满桌子饭菜撤个精光。皇后居高临下的扫一眼几个跪地的秀女,对旁边一嫔妃打扮的女子道:“德妃,怎么回事?” 女子上前行礼道:“娘娘,方才臣妾正与香妃闲话,没注意这边,不过听说…好像是…” “娘娘!”此时一宫女快步过来,凑到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皇后垂眼思虑片刻道:“好了,皇上下旨,允尔等去前面共享歌舞!” 女人们闻言个个喜形于色,满脸期待的窃窃私语!皇后面无表情,低声道:“你们几个是新进的秀女吧?” “是!”云香三人齐声回答。 “今晚可有节目?” “有!”又是齐声回答。 皇后停顿片刻,挥手道:“好了,你们起来吧,好好准备,不要让皇上失望!” 三人同时松口气,对皇后拜谢一番,在丫鬟搀扶下起身,低头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皇后半眯起眼不着痕迹的嘴角微动,然后她转向可尘和云舒:“小师傅、圣姑,虽说出家人不食人间烟火,但今日特殊,大年三十,不如跟本宫一起去前面看看?” 可尘和云舒都有些犹豫,本想推辞,前面又来一太监,说是皇上传谕,请二人务必前往,没办法,云舒和可尘只能跟着去了! 二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众王爷旁边,云舒是第一次与如此多的达官贵人同处一地,紧张得只顾盯着面前的八仙桌猛瞧,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而平时看着腼腆的可尘却很自在,一边看稀奇一边小声跟云舒介绍,诸如你对面坐的是谁谁,下面那个是谁谁等等! 云舒对这些人丝毫不感兴趣,直到可尘说:“哎,你看,那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儿就是左相王奇!” 左相?云舒偷眼望去,果然是个须发皆白的儒雅老者,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难以相信他就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咝~~~等等,这相貌好像…有点儿熟悉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云舒一边思忖,一边移动视线,左相旁边是对中年夫妻,再往下是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小六子见云舒看来,毫不避讳的举起酒杯跟云舒示意;小顺子则笑眯眯的微微点头;到了卫禹那里,他微眯起眼,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吓得云舒一哆嗦,赶紧收回视线。 “噗~~云舒,你看,那小子脸上两个巴掌印!”可尘指着卫禹捂嘴偷笑,云舒更是脸红,桌子底下用力揪了可尘一般,把他痛得一跳,差点儿叫出来! 云舒心下慌张,遭了,卫禹那小子一看就是个记仇的!他顶着两个巴掌印来赴宴,这么多人看见,肯定要嘲笑他好一阵子,那他岂不是要记仇自己一辈子?不行,以后一定得躲着他,得快点儿想办法把春秀救出去,到时候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云舒心里想着退路,下面的歌舞表演已经开始! 来的自然都是美女,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样样不少,而且本次入选的秀女也要一一登场,按惯例这将是决定秀女们未来命运的关键时刻!但云舒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 当太监报到云香名字时,云舒还是怔了一下,转头看向下方的空地。音乐渐渐响起,云香如天外飞仙般入场,那别致诱人的服饰、柔软诱人的身段儿、若隐若现的美丽脸庞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惊叹,连云舒这个熟悉她的女子也不例外!云舒从来不知道,一直住在乡下的云香会有如此才艺! “咳咳,圣姑,听说这个叫云香的秀女跟你熟识?” 云舒回头,跟自己说话的正是皇后,云舒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未完待续) 第五零六章 封赏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为新书《孤女奋斗记》求推荐票!编编说要走温馨路线,我怎么觉得我更喜欢极品了?有点儿写作无力啊!* 云舒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说……圣姑与这秀女之婢女也有几分交情,请问圣姑来自……”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皇后这话不怀好意啊!下面舞池中云香依然在翩翩起舞,女人们难掩妒色,男人们看得两眼发直,即便皇上也不例外。云舒和可尘的位置离皇后较近,皇后说话声音低,就附近几人能听见。 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云舒不能不答,可说实话的话,云香会倒霉,但最先倒霉的肯定是路红梅!之后皇后会不会再以此大做文章也未可知?但撒谎的话,自己从未刻意隐瞒过身世,要查并不难,如果皇后给自己扣上个欺君的帽子,那自己家人都会遭殃! 云舒正在为难之际,可尘道:“皇后,那秀女和她丫鬟我也认识,我跟师傅出去化缘时就见过,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好了!” 可尘的话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回头警告的瞪她一眼,又转回去看云香的表演。皇后脸色微变,轻咳一声装作低头喝茶。 可尘暗地吐吐舌头,低声道:“师妹,有我了,她不敢欺负你!” 云舒轻笑,从来觉得可尘就像自己弟弟二毛一般,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他,可在皇宫这几天,一直是他在保护自己了!云舒顿觉心里一片温暖! 乐声停下,云香翩翩然来到近前跪拜帝后,皇上很开心。连说两声免礼。按惯例,秀女们表演完毕,皇上将按自己的喜好和秀女的家世背景予以册封,其后便会被安排伺寝,当然那册封的名号一般要伺寝过后才会真正生效! 云舒跪下对皇上抛出两个柔媚的眼神,娇羞的低头。太监开始报云舒的家世背景、个人品行等,接着就是等皇上开口了! 皇上盯着地上的云香正在斟酌给个什么封号。皇后突然道:“皇上,今儿是大年三十,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您和大臣们还在上书房商讨国事了!如今咱们能齐聚御花园共享太平,全是北征将士们的功劳啊!” 皇上点头:“恩,皇后有理!” “皇上,依妾身看,择日不如撞日,您不如今日就给众将士们封赏了吧?” 整个宴会场地顿时鸦雀无声。皇上回头看皇后,皇后笑眯眯的回望,两人之间的眼神厮杀毫不掩饰。片刻后,皇上突然笑道:“那依皇后看。朕该如何犒劳将士们了?” 皇后瞟一眼依然跪在下面的云香,笑道:“皇上,朝廷上的大事妾身不懂,妾身只会管些后宫的小事。妾身听闻此次北征立下大功的几位将士中不乏年轻有为之士,比如左相的几位公子、房将军的三公子、朱将军的大公子,几位公子均是弱冠之年却尚未娶妻! 皇上,此次入宫的秀女各个才貌双全又家世清白,不如……” 皇后的意思不言而喻,跪着的云香身上微微发抖,大臣们相互窃窃私语。被点到名的年轻将士两眼放光。唯独王家几位公子例外! 云舒万分惊讶,这是什么状况?原本以为表现出众的云香身为秀女。被册封为后宫一员理所当然,如今就差最后那一句话,居然就卡死在这里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帝后身上,这对夫妻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对付啊! 双方僵持良久,皇帝回头看看地上的云香,微微皱眉,他略一思虑,对身旁太监道:“去,把今年入选的秀女全都叫上来!” 皇后微微一笑,正对下方端坐,地上的云香面如死灰!看样子皇上是要妥协了,为了不让将士们失望,送几个女人又算什么? 很快,今年入选的八位秀女都上来了,兴许她们还不知道方才帝后的对话,个个红光满面,特别是刚刚已经册封的几位,换了妆上来的她们含羞带怯的同时不忘给俊朗的皇上抛几个媚眼儿!皇后冷笑一声,依然端坐;皇上却始终板着脸无动于衷! 人到齐之后,皇后轻声道:“皇上,妾身以为已经册封的再奉上给各位将军似乎有所不妥,不如……” 皇上没说话,皇后更加得意,笑眯眯的对下方道:“左相、房将军、朱将军,此次北征就你们三家功劳最大,这尚未册封的三名秀女,你们看看还可入眼否?” 群臣又是一番议论,突然一个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脸颊一道刀疤的汉子站起来:“皇上、皇后娘娘,我房老三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我喜欢那个,跳舞那个!请皇上、皇后成全!” 汉子指向的正是云香,云香吓得身子晃晃,差点儿晕死过去!秀女们总算发现异常,纷纷询问的互相对望。有了开头,另外几个将军打扮的汉子也纷纷站起来,管它册封没册封,毫不客气的把此次入宫的秀女瓜分殆尽! 宴会上武将们个个摩拳擦掌,文官们纷纷指指点点、批斗反对,偌大的场地一时间闹哄哄的如菜市场!这场景实在让人咂舌,好好的宴会居然会变成这样! 兴许是这些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耳语几句,太监大声唱道:“众卿安静、众卿安静!” 太监连喊几声,会场才渐渐停下来,皇上扫视一圈,方才挑头的几个武将往后缩了缩,“王爱卿,若论功,你王家几位公子功劳最大!朕知道你家二公子三公子均为娶亲……” 皇上停顿片刻,“二公子晟宇才貌双全,皇妹高阳公主对他一直念念不忘,高阳已寡居多年,我看不如……” 小顺子立刻到正中行全礼跪下:“多谢皇上厚爱,臣已有意中人,请皇上成全!” “哦?意中人?晟宇快快请起,跟朕说说,你那意中人是哪家小姐?” 小顺子抬眼看看云舒,云舒顿时满脸潮红,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不…不会吧?小顺子说的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云舒自己安慰着。 小顺子又是一拜到底:“皇上,臣的意中人并非王孙贵族,不过臣早已发誓,此生非他不娶!” 皇上闻言甚为激动,兴奋的击掌道:“好、好啊!听闻晟宇素有京城玉面郎君之号,居然为个平民女子如此尽心,你且说来,不管哪家女子,朕这个媒人当定了!” 小顺子正要答话,卫禹突然站起来,走到小顺子身旁跪下:“皇上,臣肯定皇上赐婚!” “哦?小晟禹!呵呵,你也有意中人了?好、好啊!你也说来,正好朕给你们兄弟一起保媒!” 小顺子低声道:“三弟,你何必……” 卫禹冷哼一声,“皇上,我要她!”卫禹直指云舒,会场稍一停顿后一片哗然!云舒更是惊得差点儿软倒在地! 帝后不可思议的同时望向云舒,皇上为难道:“小晟禹,她是圆空大师亲传弟子,方外之人,朕…不可强求啊!” “她有头发,没有出家,不算方外之人,皇上,你方才亲口答应的!” 群臣又是哗然,皇上也万分为难,左相站起来斥道:“放肆!帝后面前怎可胡说八道?下去!”然后他对帝后拱手一拜:“皇上、皇后娘娘,我这孙子脾气桀骜,几经沙场后更是孤僻,方才纯属戏言,皇上不必当真!” “不是戏言,我就要她——水云舒!” 听到这个名字时,左相微微一顿,向云舒投来审视的目光,半晌后,他微微点头,对帝后拱手道:“皇上恕罪,孙儿无知,老臣回去定当亲自教导!浩儿、宇儿,带他下去!” 小顺子回头看了云舒一眼,果然与小六子同时出手,制住卫禹后将其强行带走!左相一家借故起身告辞,左相一走,宴会会场更是史无前例的热闹! 皇上对皇后冷笑一声:“皇后,你如愿了?哼!” 皇上一甩袖子,站起来出了大帐,直奔淑妃宫殿而去!皇后扫视一圈,视线落到那几个秀女身上时更是恨得牙痒痒! 最后这缺了主角的宴会自然是不欢而散,八名秀女暂回储秀阁,云香等三名秀女虽未被册封,却逃过了被转手送人的下场!不知她们会庆幸还是惋惜?当然对宴会最最不满的就是那几个眼看就要到手的美人儿突然飞了的粗鲁武将了! 虽然出了意外,那御花园湖边的烟花依然照放不误。宫里人各怀心思,没人观赏,但外面的平民早就站好了位置,随着一道一道绚烂的烟花而欢呼庆贺! 回到空灵寺的云舒站在院中,看着天上一朵一朵绽放的灿烂烟花,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方才宴会上小顺子说的心上人是我吗?如果真的是我,皇上又给我们赐婚,那我…我该怎么办?真的就这么嫁入王家吗? 她不否认自己从小就喜欢小顺子,从他最初送自己金簪开始,他总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帮助自己!似乎嫁给他…也不坏! 可卫禹为何又突然跳出来点名道姓要我了?那只吸血下咒的血玉镯明明就是他亲自套自己手上的,那种要控制人心智、掌握人行动的邪恶东西也往自己身上用,云舒除了气愤还有些难过! 他很恨我吗?用血玉镯控制不成,转而就想把我要回去慢慢折磨?为什么?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探望 ******感谢“何思瑶”童鞋的粉红票票!***** 因三十晚上宴会之事,这个年过得有些乏味,宫里原本热闹的气氛像被突然冻结了一般,虽然宫女太监们依然穿着喜气的新衣,宫中各处依然挂着大红的灯笼绸布绢花儿,可惜却少了赏玩的人们,偌大的皇宫比平时还安静! 这样正好,云舒求之不得,如此她才有机会去冷宫看春秀。要去冷宫,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有人帮忙,这个人选,云舒想来想去,本想找范明的她终究还是有些顾虑,最后找了可尘,将春秀的身世经历以及自己与春秀的关系一五一十告诉他! 可尘闻言恍然大悟道:“哦!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跟师傅进京了,原来是想进宫来看她!” 云舒也不否认:“对,这位姐姐在我们家待的日子虽不算长,却是在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候,跟我们亲如家人一般生活。因为她,我的童年过得很快乐,所以我一直记着她!可尘,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一定要帮我!” 可尘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似乎很犹豫的样子,云舒巴巴的望了良久,突然可尘嘿嘿一笑:“要我帮你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以后不管人前人后你都要叫我师兄,还必须向我尊敬师兄一样尊敬我,听我的话,不许拍我脑袋,不许命令我,不许逼我去跑腿儿,不许……” 可尘像突然得势的公鸡一般。翘起尾巴得意的背着手走来走去,数出一长串必须怎样、不许怎样等等!云舒抽抽眼角,这家伙…… 二人达成协议,初二这天下午,二人叫瑛姑准备了吃食,一起出门。半路甩掉跟随的太监宫女。大摇大摆的往冷宫而去。路上虽遇到侍卫数批,不过大家都认识可尘二人,只是行礼问候,并未盘查询问。 二人很顺利的到达冷宫门口。看门的太监见了二人很是惊讶,可尘表明身份后毫不避讳道:“阿弥陀佛,听说这里面关了个可怜人。我师傅说出家人要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我们是来度化那可怜人的!” 看门太监虽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很清楚他的身份。太监没有阻拦,反而主动点头哈腰的给二人带路。即便是白天,外面艳阳高照,冷宫里依然凉飕飕、阴森森的,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声响,更是让人寒毛直竖! 幸好有太监引路,二人在满是灰尘的宫中亭廊穿梭。到了春秀住的院子前,太监停下:“大师、圣姑。那疯…可怜人就在里面了!” 可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带路,我们自己进去即可,施主请回!” 太监赶紧双手合十回礼:“大师客气、大师请!” 二人等太监走远,才推门进去。果然是那个脏乱的小院子,那条熟悉的回廊,一白衣妇人抱着个绵软枕头坐在廊下哦哦的唱着摇篮曲,蓬头垢面的她完全看不清样貌! 可尘询问的看向云舒:“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姐姐?” 云舒点头,想了想道:“可尘,你在门口守着,不要别人靠近,你也不要进来,她有疯病,发病的时候可能会伤人,要是待会儿我制不住她,跑出来后你要随时准备关门,不能放她出去知道吗?” “啊!不会吧!那…要不咱们找两个侍卫来帮忙?” “不行,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这样,你守着,我进去!” 云舒整整衣服,从袖子里掏出小瓶儿,里面是她按安夫子留下的方子配置的迷香,本打算上京路上为防万一用,没想到坏人没用上,反倒要先用在春秀身上!没办法,为让她安静,只能这样了! 云舒缓缓靠近春秀,在她面前蹲下,小声唤道:“春秀、春秀、春秀姐姐!” 云舒连唤数声,春秀毫无反应,依然抱着宝宝哼着摇篮曲,云舒想了想,回门口把瑛姑准备的饭食拿来,这些菜都是云舒按记忆中春秀的喜好开的菜单,让瑛姑去御膳房找人做来,自己又尝过了才带来的! 云舒将菜盘子一个一个端出来,回想小时候的场景,装作稚嫩的声音道:“春秀姐姐,我爹和我娘去后山挖甘薯了,叫咱们先吃!来,快吃吧,吃完了还要照顾二毛了!” 春秀停下动作,口中的摇篮曲也停了,云舒惊喜,又欢快的尖着嗓子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春秀缓缓抬头看向这边,云舒高兴道:“春秀姐姐,我是云舒啊!云舒,水云舒!” “云~~舒~~~”春秀跟着慢慢重复那两个字,云舒大喜,一下子站起来,掌住她肩膀:“是啊,云舒,水云舒,我们家在水家村,家里有爹、有娘、有云舒、有二毛,还有你,春秀姐姐,还记得咱们家的小黄吗?它每天跟着我到处乱跑,还会叼东西放哨了!……” 云舒嘀嘀咕咕的回忆幼时的快乐之事,春秀静静的听着,缓缓抬头,怔愣的盯着她一动不动。看着春秀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云舒大喜,掌着她肩膀晃晃:“春秀、春秀姐姐,想起来了吗?我是云舒、水云舒啊,我来看你了!” 春秀望着云舒静默半晌,两股血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云舒惊呼一声要去触摸,春秀突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用力往周围乱撞,先是柱子、然后是亭廊的椅子,最后满身是血的她直接扑倒在地,却依然用力的往地上咚咚的撞去! 云舒看得心惊,不管怎么拉怎么劝,根本制止不了疯魔的春秀!情急之中,她摸出那玉瓶往春秀身上一洒,春秀抽搐着身子慢慢停下来。 可尘冲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云舒,你没受伤吧?” 云舒另外摸出个玉瓶,倒了两颗药丸。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给可尘。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香气,二人七手八脚把春秀抬进那间又臭又潮的屋子,云舒把可尘打发去找水,自己将春秀身子扶正,搭上她脉门。 虽然云舒医术平平。用的时候也不多。可这紊乱的脉搏分明是中毒的迹象,就是不知她中的是什么毒?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等可尘回来,云舒将春秀的状况告诉可尘,可尘并不惊讶:“哼。又是这种伎俩!” 云舒斜眼看他:“你会解毒?” “不会!” “唉!……”二人沉默片刻,云舒突然道:“哎,可尘。你说……咱们可不可以找个大夫来!” 可尘嘟嘴:“宫里没大夫,只有太医,那些老头子没几个好东西。找来也没用!” “那怎么办?哎,可尘,你说咱们去求皇上的话,会不会……” “不行,咱们不能给皇上添麻烦!” “什么叫麻烦啊,春秀是他的妃子,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脚蹬开,照我说他就是天下第一负心汉!” “不许胡说!他是迫不得已!”可尘激动的站起来。捏紧拳头一副气愤的模样! 云舒心下微惊,想起上次在御花园树林里偷听到的事情,云舒多看了可尘两眼,还别说,仔细看,可尘的眉眼五官与那皇帝真有五六分相似!一个当皇帝、一个当和尚,这个当和尚的还那么护着当皇上的,这兄弟俩感情不错嘛!既然那么好,当皇帝的怎么不把自己亲弟弟接回来? 对了,太后!云舒突然想起春秀就是被太后下令关进来的,面对这尊大佛,皇上开口都未必有用;而皇宫的另一主子皇后又是个嫉妒心极重的女人,连几个刚入宫还没伺寝册封的秀女都容不下,何况春秀这个曾经盛宠十年的贤妃?! 哎,想来想去,求帝后开恩,将春秀正大光明的带出皇宫这条路明显走不通!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春秀又这种状况,难道真的只能把她丢在这儿不管吗?云舒很不甘心!不行,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 “云舒,方才那香香的东西是什么?她怎么还没醒?不会死了吧?” “你才死了呢!那是迷香,闻了就会晕,半个时辰后自己就醒了!可尘,我想去宫里的太医馆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啊?太医馆啊!你真想找那些老头子帮忙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肯定没人帮你!” “那…我去借几本医书总可以吧?” “医书?这个倒可以考虑!” “还有御药房,可尘,怎么才能进御药房?” “御药房不行,会惹麻烦的,只能借书!” 二人商讨好一阵,始终没个定案,可时辰渐晚,云舒只好将吃食留下,给守门的太监塞了个十两的银锭子,决定回去再想办法! 可是办法哪有那么好想的了?连续三天,二人都带着食盒去冷宫看春秀,即便云舒绞尽脑汁,依然无法得知春秀所中何毒?要解毒更是无从入门!每每这时,云舒就会唉声叹气,早知道当初就该跟师傅好好学习毒经了!唉! 初五傍晚,二人回到空灵寺,才刚坐下,瑛姑前来:“可尘师傅、圣姑,太后宫里来人传话,请二位明日去慈安宫看大戏!” 不知为什么,可尘很不喜欢瑛姑,不耐烦的挥手道:“不去不去,出家人看什么大戏?” 瑛姑面带为难之色,云舒道:“多谢瑛姑,麻烦你派人回话,就说师傅闭关前,命我们留在寺中静修,不要随便出门!” 瑛姑站着不动,云舒奇道:“怎么了?瑛姑,还有事吗?” “回圣姑的话,传话的太监说…说太后知你们每日出门游玩,去那荒凉之地不如…不如……”(未完待续) 第五零八章 看大戏 ****感谢“冰极无限”童鞋的评价票票!难得看到评价涨个点儿,非常高兴的拉!**** 可尘一下子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嚷道:“不如什么?我们上哪儿关她什么事?” 瑛姑低头,站着不动,云舒赶紧安抚可尘,示意瑛姑下去!可尘气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该死的老巫婆,就知道成日盯着我,她怎么还不去……呜呜呜~~~” 云舒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屋里,这里是空灵寺,但也是皇宫,可不能得罪那尊大佛,要不不知咱们两个小喽喽,就算师傅也不好过! 云舒好一番劝解,可尘总算慢慢平静下来。云舒知道可尘平时待人温和,偶尔有些小傲娇,但这只是对大部分人而言,某些人就例外,比如说那皇后,还有太后等等。基本上他厌恶的人都在宫里,至于原因,云舒心知肚明,却要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道:“可尘,伱若实在不想去的话不去就是,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以后少出门!” “不出门伱怎么去冷宫看伱姐姐?” “这个……我自己来想办法!” “不行,哼!那个老巫婆,我才不怕她,去就去,我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把咱们怎样!” 云舒微微皱眉,担忧道:“可尘,伱…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才没有了,正好我好久没见老巫婆了,她现在肯定又老又丑,我一定要去看看!” 第二天半下午,太后那边就派人来了,二人按商量好的拖拖拉拉。一直磨到天色将黑,才慢悠悠的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起前往慈安宫。 他们还没到地方,远远就见慈安宫门口灯火辉煌,再靠近就能听到阵阵的莺声燕语,好不热闹!二人一进门,好家伙。偌大一个院子摆满了小桌儿,正前方搭起一座戏台。小桌儿旁早已坐满了嫔妃贵人们! 云舒匆匆扫了一圈,这么多人,怕是后宫嫔妃都在这儿了吧?! 二人在门口稍候片刻,一老太监匆匆过来,满脸堆笑道:“哎哟,二位可算来了,咱们老祖宗都念叨好多回了!二位请这边走!” 老太监引着二人从正中的红地毯通道上一路往前,到了最前面,对一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恭敬道:“老祖宗。圆空大师的两位高徒到了!” 妇人转头看来,与云舒二人正面而对!云舒万分惊讶,当今皇上三十多岁年纪,原本以为太后应是个五六十岁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太太!可面前这位满头乌丝、皮肤莹润。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来岁,说她跟皇上是兄妹都有人信,没想到居然是太后! 而且印象中的太后应是衣着华丽、手拿佛珠、表情严肃、极难应付的老太太,而面前这位身上只是普通的家常服饰,连头饰都戴得极少,手上自然没有佛珠,看她笑盈盈的跟可尘说话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那位心狠手辣、害死宫人无数的太后! 太后将可尘打量一番,呵呵笑道:“可尘啊。几年不见。伱都长这么大了!” 可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尘每日吃好喝好又心无杂念。师傅说可尘能长命百岁!” 太后不着痕迹的微微眯起眼,“哦?圆空大师给伱卜算过了?唉,这老滑头,哀家多次请他为哀家卜算寿命,他都东推西躲,就是没个准信儿!哀家越不知道啊,越是好奇,心里总惦记着这事儿,可尘,伱回去告诉伱师傅,让他出关了务必到我慈安宫来一趟!” 可尘板着脸就要顶回去,云舒赶紧接话道:“太后娘娘,您是大富大贵之人,要知天命定然要到八千九百多年后!其实师傅从不为人卜算寿命,那所谓的‘长命百岁’不过是平时玩笑的随口之词而已,娘娘不必当真!” “哦?为何要八千九百年后?我们皇室每年给寺庙那么多供奉,请大师卜算一卦就那么难?”说话的是皇后,云舒看她脸色,似乎还对上次之事耿耿于怀,果然是个小肚鸡肠,掌握大权却满心嫉妒,处处树敌,这种人皇上要喜欢她了才是瞎了眼! 太后身旁另一妃子也煽风点火:“是啊,母后,圆空不过一和尚而已,咱们对他处处礼遇,他却对咱们处处推脱,连为母后卜上一卦都不行,我看他们是恃宠而骄,母后,您该好好杀杀他的锐气才是?” 可尘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那嫔妃冷哼一声转开头去,太后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云舒脑中心思飞转,接话道:“太后娘娘,几位娘娘息怒,并非我师傅刻意不为各位娘娘卜卦,这卜卦本是偷窥天机、违反天条之事,师傅没卜卦一次,就要折损十年寿命,所以……” “我皇室对他如此礼遇,难道那老和尚就为他十年寿命拒我母后?”说话的还是方才那出言不善的嫔妃。 这话可是挑拨味儿十足,云舒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解释道:“各位娘娘莫要误会,我师傅并非不舍那十年寿命,而是因为太后和各位娘娘本是贵人之命,按理来说应长寿千年,可一旦卜算之后,违反天条的不止师傅一人,被卜算之人将受罚更重!因此……” “哼!妖言惑众!恐怕这只是尔等推托之词吧?如若圆空老和尚浪得虚名,大可以之言,何必推三阻四、故左右而言他?” “谁说圆空大师浪得虚名?” 众人闻声望去,见身穿龙袍的天子正大步流星过来!大家齐齐站起来,就连太后也不例外,嫔妃宫女们纷纷跪拜请安,太后身边的皇后和嫔妃也向皇上请了安,皇上给太后请安,一番礼仪下来,皇上道:“母后。方才儿臣听说有人诋毁圆空大师浪得虚名?” “没有没有,皇上,妾身说圆空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出色!”这最先变脸的就是那个最会挑事儿的嫔妃。 皇上不悦的斜她一眼:“朕跟母后说话,轮不到伱插嘴!” 嫔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得要紧牙关微微偏开头。太后拉起皇上的手道:“皇儿莫急,婷儿是个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恶意,伱就看在母后的份儿上,别跟她计较,啊!” 皇上脸色稍好了些,“母后,听说伱们今晚要看大戏,正好朕今日无事,也来凑凑热闹。母后莫要嫌弃儿臣才是!” “怎会,皇上能来母后求之不得了,来,快坐。挨着母后坐,啊!” 如此皇后的位置被空出来,移到了婷妃的位置,婷妃虽然不高兴,眼珠一转,立刻笑盈盈的转到皇上那边,娇柔的挽起他胳膊:“皇上~~~” 皇上嫌恶的抽出手来,对可尘和云舒招手道:“可尘,这个是…云舒,伱们俩过来。坐朕身边!” 二人对望一眼。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就这么做呗。于是二人占了皇帝旁边的位置,那婷妃自然被挤到了皇后下首。皇后嗤笑一声,眼中难掩幸灾乐祸。 主角坐下,后面的嫔妃小主们也各自坐下,等待戏场开始。皇上对可尘道:“可尘,圆空大师后天就要出关了吧?” “是,按时辰师傅是后天傍晚出关!” “恩,好!朕有两年没跟大师参禅论道了,趁着这些日子不算忙,朕一定要好好跟大师请教请教!”皇上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太后道:“皇上啊,参禅论道是重要,但也别误了政事啊!” “呵呵,母后放心,朕登基近十年,何时误过政事?” 太后眼皮跳跳,笑眯眯道:“好,这样就好啊,不过仁君当家事国事兼顾,皇上空闲之余,不妨来后宫走走!” 皇上也笑眯眯的回过去:“母后放心,朕从后日起到大师离开前,定日日来后宫走动!” “皇上,那您何时来我宫中?我爹爹年前给我送了几框西域的珍果,妾身一直舍不得吃,就等皇上前来了!”婷妃偏着头兴奋的望向这边,皇上看她一眼,直接无视,转头对可尘道:“可尘、云舒,伱们在宫中可还习惯?” 可尘道:“还好,就是出门不方便,后面老跟一群人,动不动就是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跟坐牢一样!唉,还是外面来得自在啊!” “哦?那个奴才敢如此辖制伱们?跟朕说来,朕定当将其五马分尸!” 别看这皇帝说话笑眯眯,那五马分尸几个字听着却是寒意渗人!不知云舒,旁边听清楚话的宫女太监都跟着瑟缩了一下! 可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皇后道:“皇上,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皇上不以为然,反而加大声音道:“圆空大师和可尘、云舒是朕亲自迎进宫的客人,不论是谁,怠慢了客人,就是不给朕面子,朕定不让他好过!哼!” 院子里静默片刻,太后脸色淡然,皇后微微惊讶,婷妃脸色最难看,咬着嘴唇绞着手帕!幸好戏台上一声锣响,开戏了!主角随着鼓点蹬蹬蹬上场,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云舒眼睛在戏台后,眼角却时时留意太后和皇上的互动,这对母子表面上看着母慈子孝、异常和谐,可私底下暗潮涌动、含沙射影,似乎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暗藏杀机! 另外云舒算是看明白了,那皇后和婷妃之所以跟太后关系和睦,原来皇后和婷妃都是太后的娘家侄女,难怪如此嚣张!按理说婷妃的地位在淑妃、德妃之后,却偏偏把那二人挤到了下桌,这女人果然让人讨厌! 第一出戏接近尾声之时,“哎呀,大戏都开始了,母后真是的,说了要等人家,原来是敷衍人家!”众人闻声回头,高阳公主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高阳公主 ****为新书《孤女奋斗记》求个推荐票票!有票票的尽管砸过来吧!万分期待啊**** 盛装打扮的高阳公主笑盈盈的穿过人群向前面走来,嫔妃小主们纷纷站起来跟她问安,高阳笑眯眯的点点头,到近前见了皇上,惊道:“哎呀,皇兄,伱也来了!” 皇上轻轻笑笑:“高阳,怎么,朕不能来?怕朕抢了伱的母后?” “皇兄真会说笑,母后是我的母后,不也是皇兄的母后?” 皇上不置可否的笑笑,太后也站起来,亲热的拉着高阳的手将她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娇儿,吃过饭了没?瞧伱,就穿这么点儿,着凉了怎么办?来人,把今年西单国进贡的白狐披风拿来!” “母后,不用,我不冷!” “不冷也得披上,万一出点儿岔子,母后心疼!” 看着这对母女的互动,再比较先前太后与皇上的含沙射影,果然亲母子就是不一样。太后如此明显的偏心宠爱,无论是谁都舒服不了!可尘轻轻冷哼一声,皇上面色如常,看上去似乎最吃醋的却是那个婷妃!啧啧,这种性子也敢进宫来,这不是标准的炮灰? 云舒正这么想,婷妃笑嘻嘻的凑上去,亲热的挽起高阳的胳膊:“娇姐姐,您可算来了,姑姑每日每时都在念叨您了!那件白狐披风可好看了,皇后姐姐想要、姑姑都没舍得给,您一来姑姑就给了您,看姑姑对您多好!比我娘对我好多了!” 高阳笑道:“是吗?母后,不过一件披风而已,皇后想要的话就给她吧!” 皇后脸色异常难看,干笑两声道:“没有没有,妾身的披风已经够多了,还是高阳妹妹留着吧!” 看着这几个女人自己互相暗中使劲儿,最开心的莫过于皇上和可尘了。看,二人那表情、那姿势一模一样,标准看热闹的模样,果然是亲兄弟! 一番寒暄下来。大家各自坐定,高阳坐在了方才皇后的位置,皇后和婷妃又被挤远了一点儿,二人虽不高兴,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暗暗咬牙。 高阳在太后的催促下吃了点儿东西,等她漱口洗手往这边看来。见到可尘和云舒二人略显惊讶道:“哎呀,小和尚也来了,这位…哦,对了,就是王三公子喜欢的那个……” 提起那事儿,云舒尴尬无比,红着脸干笑两声。高阳一拍巴掌道:“皇兄,王三公子那么喜欢这丫头。伱为何不当场赐婚啊?可惜可惜,那晚我在母后这里,早知道那边热闹。一定过去看看!” 皇帝回头看云舒一眼,有些不悦道:“高阳,云舒乃是圆空大师的高徒,如今大师正在闭关,朕怎能不问他老人家意见,就私自决定了?” “皇兄,伱是皇上嘛,圆空算什么?不就是个老和尚而已,什么大师不大师的,不也一样要穿衣吃饭。要享受朝廷供奉,照我看啊,皇兄,伱是对他太好了,要是我……” “高阳!”皇帝拉下脸来,万分不悦的瞪着她。高阳不以为然。反而撒娇道:“本来就是嘛!母后,伱看皇兄,对人家这么凶!” 太后抬抬手当和事佬儿:“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大喜的日子,争什么争?咱们看戏,啊!桂全,去后台看看,那戏班子在干什么,捣腾这么久,怎么还不开始啊!” “是,奴才这就去催催!”太后身旁的老太监快步离开。没一会儿,那戏台上的鼓点就敲起来了,呼啦呼啦上来一群人,一上场就是一番对打,高阳高兴了,拍着巴掌喊好。戏台子上一热闹,下面便渐渐平静下来,众人都有松口气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一会儿,太后将新上的一盘糕点先夹了一块给高阳,然后又夹了一块给皇上,低声道:“皇上啊,高阳是伱妹妹,又是先皇生前最疼爱的长公主,从小被宠溺惯了,有时候说话没大没小,伱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多多照顾她啊!” 皇上笑笑:“谢母后,高阳是我妹妹,我自然疼爱,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事儿都得有个度,只要高阳循规蹈矩,我又怎会不照顾她了?” 太后眼皮跳跳,抬头盯着戏台子,没再说话。 现在台上是一出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当然不是原本,而是按照皇族的口味改编过的,看高阳那热情的模样,云舒有理由怀疑这出戏定是为高阳量身定制的! 当戏台子上到了皇帝再次嘉奖花木兰那段儿,皇帝问花木兰想要什么赏赐时,花木兰道:“我家乡有位青梅竹马的异性哥哥,想要他入赘进我家!” 戏中皇帝欣然应允,高阳高兴得直鼓掌,转头对皇帝道:“皇兄,伱看花木兰一个小小武将,都能跟喜欢的人终成眷属,伱答应我的事了?” 皇帝为难道:“高阳,三十晚上朕本打算给伱和晟宇赐婚,可晟宇不愿意,说他已有意中人,当时皇后和大臣们都在场,朕总不能强人所难吧?再说天底下长得好看的男子何其多,伱为何偏偏就喜欢那王二公子了?” “不嘛不嘛,我偏偏就喜宇哥哥,别的谁也不要!母后、母后,伱看皇兄,明明早就答应过给我们赐婚,拖了这么久又反悔,伱看他嘛!说话不算数,算什么一国之君!” 皇帝拉下脸来,太后训道:“胡说,娇儿,不许胡闹,给伱皇兄赔礼,快!”严厉的太后果然有些威严,在她的瞪视之下,高阳还是老老实实的赔了礼。 皇帝轻叹一声道:“高阳,三年前母后就亲自为伱挑选了一位如意郎君,伱自己先违了与王家的赌约!当初朕也曾亲自问过伱可否想好了,伱自己一口咬定,这事儿满朝皆知!伱身为公主,不只有特权,还要顾忌皇家脸面!母后,朕说的可有错?” “什么如意郎君?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我才不要了!再说要不是他王家故意放假消息说宇哥哥战死,我伤心难过之下答应了母后,又怎会违了那破烂赌约? 不算不算,他王家分明是故意欺我!皇兄,伱不是要顾忌皇家颜面吗?当真如此的话,就该把那王家给抄了,除非他们亲自把宇哥哥送到我府上!” 皇帝板着脸不答话,周围那气场表明他很生气!皇后打圆场道:“皇妹,现在不是王家答应不答应的问题,是晟宇一口回绝啊,他已心有所属,我看……” “什么心有所属!他喜欢谁?谁敢被他喜欢?若被我查出来,定当将她碎尸万段!”高阳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云舒一个寒战,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伱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伱敢胡来,别怪朕到时……” 皇帝话还没说话,高阳梗着脖子道:“到时怎样?哼!当初明明是伱亲口许诺,如今又要反悔,伱算什么天子?算什么金口玉言!”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站起来。 “本来就是!”高阳也不甘示弱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此时戏台上、戏台下全都一片寂静,大家齐刷刷的望着这对兄妹,这对站在权力顶峰上的男女!二人对峙半晌,皇帝一甩袖子:“无理取闹,哼!”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高阳对着皇帝背影大喊:“皇兄,伱自己答应过宇哥哥一回来就给我赐婚,伱言而无信就是个昏君!” 皇帝背影一顿,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幸好皇帝没转身回来,反而加快脚步,出门一转,消失在众人面前! 高阳不甘心的紧咬下唇,太后拉她坐下,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什么,高阳气得双手一扫,桌上的碗盘茶杯哗啦啦掉落一地!然后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开,不过她去的方向不是门口,而是慈安宫后院的寝殿。 太后望着高阳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叹气,也带着宫女太监回里面去了!皇后赶紧招呼婢女把地上打扫一番,跟另几位嫔妃商量一下,可能觉得现在再开场唱戏不太合适,便将众人草草遣散,一场热闹的大戏就这么落幕了! 云舒和可尘回到空灵寺,想起方才在慈安宫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不禁满腹怀疑!皇帝不是太后亲生,太后只有一女,那就是高阳公主,所以太后偏心高阳可以理解。但高阳与王家的赌约又是怎么回事了?小顺子曾经战死?是不是真的? 云舒在院中思索良久,直到深夜感觉到寒意才起身回房。回房前她习惯性的向隔壁看了一眼,突见房中白光大盛!云舒心中一惊,几步冲过去推开门,只见床铺上方,蜷成一团儿的小狐狸飘在半空,如光源一般发出刺眼的白光。 云舒一手挡在眼前,小声唤道:“小狐狸、雪团儿、小狐狸……” 小狐狸没有回应,如此情形持续了三分钟左右,隔壁听到声响的可尘也推门进来,拉拉云舒胳膊,小声道:“别打扰它,它正冲关了!” 半晌后,那白光渐渐减弱,小狐狸的身子也慢慢下沉,直到那白光消失,小狐狸轻轻落在床铺上。 云舒和可尘冲过去,抱起小狐狸唤了几声,见它依然不动,不过它额头上似乎多了一颗像火苗似的红红印记! 云舒询问的望向可尘,可尘挠挠脑袋,想了想道:“兴许…兴许是它冲关成功了吧?云舒,放下它吧,如果成功的话,它明日自会醒来!”(未完待续) 第五一零章 高阳的条件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 次日一大早,云舒一起床就冲向隔壁,床铺上居然空空如也,她掀开被子,里面除几根白毛外什么都没有!云舒四下张望,小声的唤道:“小狐狸?小狐狸?伱在哪儿?” 她将屋子翻了个遍,依然没见小狐狸的影子,可尘进来,也帮着寻找,可是二人翻遍了整个空灵寺,就差师傅的禅房没去了,依然毫无收获。 直到辰时末,灵燕和灵雀端早餐进来,告罪道:“可尘师傅、圣姑恕罪,早膳来晚了!” 云舒这时才想起还没吃早饭,二人坐下,云舒随口问道:“灵燕,今儿的早膳怎么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灵燕道:“回圣姑,不止咱们这儿晚了,听说除几位正主子外,其他宫都晚了不少,我们回来时,还有不少等着领早膳的姐妹们了!” “哦?这是为何?”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好像是御膳房招了贼,昨晚准备好的食材全被弄得乱七八糟,熟的能吃的都不见了影子!所以才……”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灵燕吓了一跳,赶紧赔罪道:“圣姑息怒,奴婢只是听说而已,兴许…兴许……” “喂,云舒,伱干什么啊?不吃饭了?”可尘也不明所以! 云舒回头看一眼后院,对灵燕道:“灵燕、灵雀,伱们出去吧,我和可尘去后院用膳,完了会把碗盘带出来,伱们守着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知道吗?” “是!”灵燕和灵雀退下,云舒果然将早膳放托盘里。自己端起一个,又催促可尘也帮忙。可尘不解道:“云舒,伱干什么?前院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要到后院去?” “别问了,跟我来!”云舒端着托盘自己先往后院去。可尘嘀咕两句也跟着照做。 可尘进到后院时,见云舒正尖着鼻子这里闻闻那里嗅嗅,他放下托盘,拿起筷子道:“云舒,早膳在桌上了,伱嗅什么了?” “嘘~~!”云舒在杂物间门口站定,轻手轻脚的靠近窗子。突然她怒气冲冲的冲向杂物间门口,大吼一声:“雪团儿,果然是伱!” 可尘闻言赶紧丢了筷子跑过去,只见杂物间地上满是碗盘骨头!那全身雪白的小东西油光光的鼻子下还叼着只鸡腿儿了!可尘惊讶的张大嘴,指着小狐狸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舒大步流星冲进去,一把揪住它脖子拎起来,斥道:“上次被追得跑了一天一夜,还没跑够是吧?伱皮又痒痒了?想被剥皮做成披风!……” 可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云舒,快。快把这些碗盘骨头收起来,要被师傅发现,我们要倒大霉了!” 云舒一看地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头疼,该死的小狐狸,这里可是寺庙,出家人不杀生不吃油腥,它倒好,一下子弄这么一大堆来,那么多东西,这小身子怎么装得下? 小狐狸舔舔下巴。转着眼珠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吱吱道:“呜~~云舒啊,人家已经好久好就没吃过东西了,肚子好饿,所以……” “所以什么?伱、快想办法把这地方给我弄干净,否则我跟伱没完!” 可尘拿了扫帚进来,“哎。云舒,别抱怨了!快干吧,明儿师傅就要出关了,咱们得快点儿收拾了,还得找地方埋了,屋里也得去味儿,活儿多着了,快点儿、快点儿!” 二人正在忙活,突闻院子里灵燕焦急的声音:“圣姑、可尘师傅,圣姑?” 云舒给可尘打个手势,拍拍灰尘、整整衣服出去:“怎么了,灵燕?” “圣姑,不好了不好了,长公主来了!” “啊?谁来了?” “长公主,就是高阳长公主啊!” “高阳……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圣姑,长公主已经在外院等着了,您……” “好了好了,伱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云舒打发走了灵燕,跑到杂物房门口跟可尘招呼一声,回屋换了件衣服,便匆匆出去。她来到前院时,院子里呼啦啦站了好大一群宫女太监,足有二三十人,空灵寺内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而高阳自己正在院子里踱着步,还指点这宫女太监松土移花盆什么的,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行宫一般! 云舒微微皱眉,吸口气上前拱手道:“长公主有理!” 高阳回头,审视的打量云舒一番,笑道:“仔细看来,伱长得也算不错嘛!” 云舒笑笑:“多谢长公主夸奖!长公主,师傅还在闭关,明日傍晚方可出关,不知您……” “哦,本宫不找圆空老和尚,就找伱!” “找我?”云舒有些惊讶。 高阳点头:“就是伱!” 云舒抽抽嘴角,干笑两声,“不知公主有何赐教?” “呵呵,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本宫又不是学堂的先生,伱叫什么来着?” “民女姓水名云舒!” “哦,水云舒,名字不错,来,坐下吧,咱们慢慢聊!”高阳像主人一般招呼云舒在空灵寺前院的石桌旁桌下,立刻便有宫女送上茶水点心。 高阳拿起茶杯优雅的拨弄几下,押上一口,抬眼道:“水姑娘喜欢什么茶?” “回长公主,民女家境普通,对茶基本没有研究!” 高阳啧啧惊奇:“伱家当真只是普通平民?” “回长公主,千真万确!” “哦?这就奇怪了,王三公子居然也会看上个平民女子?”这句话高阳似是自言自语,云舒自然不必回答。 高阳又拐弯抹角问了一些云舒家境相关的问题,云舒都尽量简洁的草草敷衍过去,心里琢磨着高阳这么大阵仗跑空灵寺来找自己,不会就为闲话聊天打发时间吧?她到底想干什么? 好一阵后,高阳似乎确认了云舒家底微薄,连七品芝麻官都沾不上边,那脸上的神色不自觉的多了份轻视,连语气都高傲了许多,似乎觉得跟云舒平起平座都很掉价儿? 云舒不以为然,装作万事不知,稳坐不动,因为这是师傅的地方,师傅是皇上的客人,不能示弱,否则以后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高阳拨弄着茶杯盖子闲话道:“水…姑娘啊,大家都知道王三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跟皇兄要伱,可皇兄却碍于圆空…大师的面子没有应允,但…如果伱愿意的话,本宫可以帮伱跟皇兄说说,怎样?” 云舒抬眼看她,见高阳一副施恩者的架势抿嘴微笑,“不过了,伱也得帮本宫个忙!” 要让自己像货物一样被赏赐给别人,云舒自然不乐意。她低头看着茶杯,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回绝又尽量不让心气儿极高的高阳耿耿于怀! 而这态度却让高阳以为云舒是在害羞,她高兴的一拍巴掌道:“本宫就知道!王家几位公子没一个差的,老三虽没宇哥哥长得好、文韬武略也比不上宇哥哥,但总是不错的,比京城其他官家子弟强多了! 水姑娘,本宫可以帮伱进王家,但伱必须想办法帮本宫说服王老爷子,哦,就是左相那老头子,让他务必答应本宫与宇哥哥的亲事! 宇哥哥最听那老头子的,只要老头子点头,他肯定没二话!这事儿伱若办好了,本宫可求母后按郡主规格给伱置办嫁妆,让伱风风光光进王家当正房奶奶,怎样?” 看高阳一副笃定云舒会答应的样子,云舒心里的气儿一股一股往上冒,她暗暗捏紧拳头又展开,借此让自己放松放松。 云舒垂眼想了想道:“多谢公主厚爱,可是…民女与左相大人素不相识,即便……”云舒咬咬嘴唇,跳过此句:“民女连见左相大人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劝服他了?” “不会不会,王三公子那么喜欢伱,只要伱跟他吹吹枕边风,让他跟他大哥二哥多说几句好话,再请他娘王夫人帮忙,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另一半本宫自己想办法,怎样?” 云舒站起来拱手告罪道:“长公主高看民女了,民女与王三公子不过几面之缘,并不熟悉,何来喜欢之说?他当日求皇上赐婚,定是一时兴起,或者有其他原因,定非出自真心!民女实在不敢应诺长公主!” 高阳微微眯起眼:“王三公子乃左相嫡孙,京城多少名门闺秀趋之如骛,伱当真不愿意?” 云舒低头:“多谢长公主好意,民女有自知之明,配不上王三公子!” “少来什么配不配的,本宫说配就配!本宫只问伱一句,伱愿不愿意?” 高阳的声音不耐烦中带着些微怒气!云舒虽不想与高阳关系搞僵,但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交易,只能低头不说话。 高阳怒了,一拍桌子道:“哼,不识好歹!来人,把她绑了!” 高阳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呼啦一下围上来,云舒吓了一跳,她要干什么?不愿意莫非还要用强么? 高阳怒道:“告诉伱,这天底下敢驳本宫面子的没几个,伱不给本宫面子,本宫也不让伱好过!” “住手!高阳,这里是空灵寺庙,伱不要欺人太甚!”可尘气愤的大喊。 高阳冷笑一声:“小和尚,不管什么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这是宫里,万事都由母后说了算,就算皇兄也不敢有二话,伱少参合,这丫头我今天要定了,带走!”(未完待续) 第五一一章 被记恨 高阳话音刚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齐齐向云舒扑来。云舒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快步后退躲过,可尘拎起大扫帚就冲上来,对着婆子们一阵挥舞,安静的空灵寺霎时变得吵吵闹闹! 高阳那边人多势众,云舒这边势单力薄,灵燕几个常驻空灵寺的丫鬟不敢顶撞高阳,只能在一旁跺着脚干着急。很快云舒二人便落了下风,两人同时被粗壮婆子们制住! 可尘气得一边踢腿挣扎一边大骂:“高阳,伱个混蛋,伱不知羞耻,嫁了男人还抢男人,人家不要伱还巴着往上贴,伱不要脸……” ‘啪啪啪!’高阳身旁的丫鬟冲上来对着可尘就是几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伱才不要脸了,小秃驴,看清楚地方,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伱撒野,哼!” 后面的高阳有些惊讶的微张嘴,片刻后她收了脸色道:“绿柳,回来!把那小和尚放了,丫头带走!” 高阳说完转身快步走向寺庙门口,扇可尘巴掌的丫鬟依然不依不饶道:“公主,这小和尚满嘴污臭,咱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已经到了门口的高阳突然一怔,慢慢又退回寺里来,满院子的丫鬟太监齐齐跪下三呼万岁,云舒抬头,果然是皇帝来了! 皇帝扫视一圈,眉头紧皱,语气平淡道:“高阳,伱来做什么?” 高阳干笑两声:“没…没什么,就…就是想请圆空大师帮忙卜个卦,谁知大师还在闭关,皇兄,母后叫我快快回去,我先走了啊!” 高阳转过皇帝,脚底抹油就想溜,可尘哽咽着嗓子喊道:“皇…上,别放她走。她故意跑这儿来找茬儿,要抓走云舒,还打我骂我!” 顶着两个巴掌印的可尘眼泪汪汪的望着皇上,那模样甚是可怜。皇上见之瞳孔微缩,厉声呵道:“谁打的?” 地上的奴才身子一抖,不自觉的缩了缩,那打人的宫女也没了先前的气势,瑟缩着想往高阳那边躲!可尘指着那宫女道:“就是她,高阳指使她打的!” 高阳脸色白了白,赶紧分辨道:“没有没有。小和尚误会了,不是本宫指使的,是…是她自己,平时借着本宫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惯了!来人,把她拿下,送去慈安宫给母后处置!” 几个太监爬起来当真想去抓那丫鬟,皇帝微微眯起眼,那眼中的怒气毫不掩饰!太监们见此情形也停了下来。皇帝给他身旁一个太监总管模样的人打个眼色,那太监微微施礼,小跑到门口。对门口一挥手,咔嚓咔嚓进来两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 皇帝道:“可尘,伱来认,哪些奴才在这儿撒野?” 可尘毫不犹豫的指向那打人的丫鬟绿柳以及方才上来抓云舒的几个婆子,御林军将可尘指向的人全都抓起来拖出去!首先被抓的绿柳吓傻了,被拖出几步才大喊冤枉、饶命,皇帝冷眼旁观,高阳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也偏开头似乎此事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被抓之人大呼饶命之声不绝,皇帝微微皱眉。那太监总管赶紧道:“佛门圣地不得喧哗,快堵住他们的嘴!” 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该抓的都抓的,剩下的除了几个主角,其他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高阳扯出个难看的表情道:“皇兄,皇妹可以走了吧?” 皇帝不置可否。高阳微微施礼,一甩袖子,带着其余奴仆走向院门,皇帝声音不大不小道:“德安,传令下去,即日起,空灵寺划为皇宫禁地,分拨两队御林军把守,没有朕的手谕,谁也不许来此捣乱!” 门口的高阳身子一顿,快步离开。等宫女们将院子清理干净退出去,空灵寺总算恢复平静!皇帝把德安打发去守门,自己拉着可尘往后院去,云舒犹豫一下也快步跟上。 到了后院,皇帝停下来,摸摸可尘红红的脸颊,叹口气道:“可尘,让伱受苦了!” 可尘眼泪汪汪道:“只要皇上好,可尘不辛苦!” 云舒借口回屋拿药,把地方留给这对久别重逢、年龄如父子的亲兄弟,他们难得有空单独相处,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这边从空灵寺出来的高阳脚下生风,满身戾气的在御花园中穿梭,凡是遇上她的人,不管宫女太监、嫔妃小主,逮着谁都是一番臭骂,或者拳打脚踢!那模样当真吓人!快到慈安宫时,一娇娆女声笑呵呵的过来:“哎呀,这不是娇姐姐吗?这是从哪儿来啊!” 高阳脚下一停,瞪那女人一眼,恶狠狠道:“走开,少惹本宫!” 女人不惧反笑:“姐姐,看看伱,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急脾气!记得小时候宇哥哥每次见伱都要说伱一顿,伱老这样,宇哥哥怎么对伱动心啊!” 高阳顿住,气呼呼的瞪着那女人,此女正是昨晚挑拨太后对付圆空的婷妃!婷妃笑眯眯的上前挽起她胳膊道:“娇姐姐,您先别生气,来,咱们找个地方说说,兴许妹妹我还能帮您出点儿主意了!” 婷妃挽着高阳去了附近一八角亭,遣散宫女太监让其守在附近。婷妃稍一激将,高阳就忍不住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来,高阳气愤的拍着桌子道: “婷儿,伱说说,本宫放低身份主动给那丫头牵线搭桥,她为何就死咬着不同意了?哼!一个山野女子,跟她说话都是抬举她,不识好歹的东西,今儿要不是皇兄拦着,本宫非把她弄回来好好折磨一顿不可!” 婷妃眼珠一转,笑道:“娇姐姐说得对,那丫头就是不识抬举,是该好好教训!可是伱也不该在空灵寺发火儿啊!伱想想,她虽是个山野丫头,如今毕竟身份特殊,圆空老和尚护着她,皇上就会护着她,伱直接对她下手,不是得罪皇上吗?伱和宇哥哥这事儿还得靠皇上帮忙不是?如此做法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宇哥哥是伱叫的吗?”高阳白婷妃一眼! 婷妃柔柔的用手帕捂嘴轻笑:“啧啧,娇姐姐,瞧伱这醋劲儿,不知王二公子积了几辈子德,才能得姐姐如此爱慕?那傻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高阳脸上一红,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个,先帮本宫想想怎么对付那野丫头?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下人驳过面子,不教训教训她,本宫心里老有个结,一想就不舒服!” 婷妃想了想道:“娇姐姐,咱们动不了那丫头,还动不了她周围的人啊?比如说她亲戚朋友之类的!” 高阳一顿,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片刻后她又皱眉道:“不过……方才本宫问了半天,那丫头总是遮遮掩掩,咱们现在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她那些家人亲戚?” 婷妃呵呵一笑:“姐姐,这事儿还不容易?她的熟人宫里就有,何必舍近求远了?” “宫里就有?谁?” “这事儿吧,年前就传得沸沸扬扬,听说那丫头入宫第一天,就有个秀女去找她,据说那秀女和她丫鬟跟那丫头从小关系就不错,还亲如姐妹什么的! 为此宫里那些没眼水儿的都赶着去找跟那秀女拉关系,就想靠她那层关系见见老和尚,以为这样就能争得圣宠!哼,我看她们是痴人说梦!” 高阳冷笑一声:“婷儿,伱也别说别人,记得前两年伱不也想方设法去见老和尚?又送金银又送田地的,人家当场把伱赶出来,这事儿伱还一直记恨着吧?” 婷妃尴尬的抽抽嘴角:“哪里?看姐姐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是看不惯那老和尚总是摆架子,连母后的面子都敢驳,不杀杀他锐气怎么行?姐姐,那秀女的事……” 高阳思量片刻:“此次进宫的秀女一共才八个,个个身家背景都不差,方才皇兄对本宫就很不满意了,这次若本宫再私自动了她的女人,他会不会……” “哎呀,姐姐,这种事哪需要您亲自动手啊?秀女又怎样?秀女不也是后宫之人?后宫不是归皇后管吗?这事儿您直接请皇后去做就是,就算皇上责怪下来,皇后顶不住了,还有母后压着,怎么都落不到您身上不是?” 高阳斜她一眼,嗤笑一声:“皇后可是伱亲堂姐,又是本宫亲表姐,她跟皇上本来就不对付,伱不会……” “姐姐啊,伱这么说可就冤枉死我了,天地良心啊,我对皇后向来尊重,要不是为了帮表姐您,打死我也不敢乱出主意啊!” 高阳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抿嘴一笑,戳她额头一下:“就伱心眼儿多!” 婷妃撒娇的挽起她胳膊:“姐姐,您是我的亲表姐,谁敢让伱生气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怎能袖手旁观了?您是是不是?” “行了吧伱,放心!我会记得伱的好,母后那里我再帮伱说说,找机会给伱把份位提起来!不过婷儿啊,光母后使劲也不行啊,伱自己也得加把劲啊!不说非要怀上龙种,总得想办法让皇兄多去伱寝宫几趟,如此母后提拔伱也才名正言顺不是?” 婷妃羞涩的半遮着脸:“姐姐真是的,什么话都说!” “瞧伱那样儿,我还不是为伱好!” “知道了,姐姐,不瞒姐姐说,我最近新得了一样好东西……” 二人手挽手说着私密话儿缓缓向慈安宫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一二章 讨喜的狐狸 对于高阳和婷妃的报复之计,云舒完全不知,她还心心念念想着以后怎么出空灵寺去冷宫看春秀?怎么帮春秀治病解毒?以后遇上高阳怎么回避等等。 当日高阳来闹腾一阵,皇帝就派御林军把空灵寺围得死死的,外人别说进来,靠近都难。云舒等倒是可以自由进出,可看着那些穿着铁甲手拿寒兵的将士,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唯一庆幸的是,负责空灵寺守卫的居然是范明! 想起以前曾跟范明提起过春秀之事,云舒心中不禁多了份儿期待。她有空就把范明请进来喝喝茶,并拐弯抹角打听春秀的事,可每次范明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即便云舒提到聚寒宫他也只是跟别人一样回答:“那是冷宫,伱若没事,最好别去!” 云舒玩笑道:“如果我有事了?” “有事也少去!” “那范将军可否陪我一起去?” “范某有皇命在身,不能擅离职守!”眼看这条路也走不通的云舒暗暗发愁。 傍晚,师傅就要出关了,皇帝半下午就带着德安过来等待,自然免不了拉着可尘说话,云舒也被留下与其同坐,云舒本想推辞,皇帝笑道:“云舒不必多礼,朕在外面是皇帝,在寺里跟伱一样也算大师的俗家弟子,算起来伱还得唤朕一声师兄!来,坐下吧!” 云舒看皇帝笑得柔和,加上又是可尘的亲兄长,不觉多了份儿亲近感,便依言坐下。 皇帝对云舒有些好奇,问了她不少问题。诸如如何认识圆空大师?如何让大师收为弟子?问天之术修习得如何等等? 云舒一一答来,他们谈得正高兴之际,全身雪白的小狐狸突然跳出来落到桌上,直接顶开云舒的茶杯被盖儿,呼哧呼哧欢快的喝起来! 一旁的太监德安吓了一跳,尖声嚷着:“护驾、护驾!” 门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群手拿武器的侍卫。将几个人团团围住。而那罪魁祸首喝完了云舒的茶杯有跑到皇帝的茶杯前,得意的摇晃着尾巴欢快的哧溜哧溜起来! 范明眯起眼扫视一圈,“公公,请问刺客在哪儿?” “这里这里。这只……” “无妨,莫要惊扰了它!”皇帝笑呵呵道,眼睛紧盯着桌上那小狐狸。似乎对它很感兴趣!反应过来的云舒一把揪住它后颈把它拎起来抱进怀中,抱歉道:“不好意思,德安公公、范将军。这…这是我的小宠物!” 小狐狸见了范明立刻挣脱云舒,跳到桌子中间,弓背竖毛,小眼瞪得圆圆的,尾巴竖得高高的,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虎视眈眈的瞪着范明,似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大打一场般!范明见之愣了一下。手扶下巴若有所思。 云舒赶紧再把它拎回来,并小声警告:“伱再敢胡来。以后把伱关笼子里,再不放伱出来!” 到了云舒怀里的小狐狸依然不老实,对着范明张牙舞爪,嘴里吱吱叫着:“坏蛋、大坏蛋,上次就是他射伤我的!大坏蛋!” 皇帝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范明,退下!” “是!”范明拱手,带着一众将士出去,小狐狸依然对着范明背影吱吱着直嚷嚷,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出了空灵寺才消停了些! 皇帝笑道:“这小家伙是伱的养的?” 云舒干笑两声:“不是,是我幼时在山上偶然遇见的,后来它自己在山上生活,我偶尔上山,见了它给它些吃的,陪它玩会儿,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皇上,伱不知道,这可是只灵狐了,能听懂人说话,还会修炼了!上次那颗龙珠……” “可尘,师傅快出来了吧?”云舒对他直眨眼,可尘赶紧捂住嘴,呵呵笑道:“是啊是啊,我去看看!” 可尘跑开,皇帝狐疑道:“什么龙珠?” “呵呵,没什么,皇上,我把它带后院去关着,免得它老是捣乱!” “不用,来,放下!我跟它说说话!” 云舒看皇帝满脸稀奇,不好拒绝,便揪揪小狐狸耳朵,低声道:“小狐狸,这是皇帝,伱表现好了,有好茶喝,有好东西吃!” 小狐狸应诺后云舒才把它放桌上,皇帝想了想道:“伱能听懂朕说话?” 小狐狸坐好,竖起身子,前爪像企鹅一般收在胸前,可爱的点点脑袋。 皇帝觉得好玩儿,四下看看,指着院墙上那个小铃铛道:“伱去把那铃铛取来!” 小狐狸一甩尾巴,一个跳跃便上了院墙,摘下皇帝指的铃铛,跳回来放桌上,前后不过一眨眼功夫,皇帝和德安都惊讶不已! 德安适时拍马屁道:“皇上,这小家伙当真能通人性了!这都是皇上治国有方,天下太平,灵狐才会入世啊!” 云舒抽抽嘴角,小狐狸跟皇帝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话听在皇帝耳朵里却异常舒服,他拍手大笑,“好、好!朕就封它个御赐……” 皇帝当真有封小狐狸的意向?云舒赶紧推辞道:“皇上,小狐狸虽通人性,却野性难训,时常惹是生非,实在担不得皇上封号!” 小狐狸吱吱嚷着在桌上跳来跳去,皇帝好奇的盯着看了半晌,不明白意思,转向云舒道:“它…它在干什么?” 云舒干笑两声:“它…它说它想…想要好茶叶!” “茶叶?它喜欢喝茶?” “是啊!它确实偏好好茶!” 皇帝拍掌大笑:“德安,去,把御茶房的好茶每样取二两来!” 德安应诺,当真乐颠颠的跑向门口!小狐狸大喜,又在桌上又蹦又跳,云舒拉下脸来,抱过小狐狸。将它死死固定在怀里,皇帝好奇道:“怎么了,云舒,它还想要什么?” 云舒干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它是再拜谢皇上赏赐了!”,小狐狸挣扎两下。云舒把它摁回去。其实这家伙方才是在大喊大叫要去御膳房大吃一顿!该死,昨天的碗盘骨头还没处理干净了,又去!要被范明逮住肯定饶不了它! 皇帝依然对小狐狸兴致勃勃,幸好此时可尘跑出来道:“皇上。云舒,师傅出关了!” 皇帝立刻站起来,整整衣服。跟着可尘去拜见圆空,云舒抱着小狐狸飞快跑向后院,将它塞进一个铁笼子里。这是卓天跟范明要来的鸟笼子,专门处罚这不听话的小东西的! 然后她拍拍衣服,飞快跑回前院,去禅房拜见圆空! 闭关十日的圆空不吃不喝,云舒见他时却是精神饱满、红光满面,莫非得道高僧都这样?云舒暗暗佩服,在禅房里坐了会儿。就跟可尘出来了,留皇帝和师傅在内畅谈。直到深夜,德安来请了几次,皇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皇帝走后,云舒和可尘进去,老老实实跪在圆空面前,将这几日之事一一道来,就连春秀之事也没隐瞒,云舒恳求道:“师傅,春秀被关在冷宫中着实可怜,您能不能……” 圆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间之事自有因果报应,我等乃出家人,不便插手俗事!” 云舒低头,想来自己已经借了师傅的名头得了不少方便,如今再求他去跟皇帝说情,着实不该,可尘也道:“云舒,咱们说好这事儿自己解决的,伱不能把师傅和皇上都扯进来!不过师傅,老巫婆和高阳总想找您麻烦,前天高阳还带人来大闹了一场!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圆空道:“阿弥陀佛,可尘,伱与云舒不同,出家人须六根清净,即日起伱就跟为师一起参禅打坐吧!” “可是…师傅!” “阿弥陀佛!”圆空双眼微闭不愿多说! 云舒和可尘斗志满满的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可尘道:“云舒,师傅命我跟他一起修行,以后我也帮不了伱了,伱打算怎么办?” 云舒摇头道:“唉,我也不知道,关键是现在查不出春秀的病因,就她现在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就算带出宫去也没多少意义!所以我必须先想办法找出她的病因!” 可尘沉默半晌,抬头道:“云舒,别灰心,伱的事师傅也知道,他没责备伱,也没要伱禁足,说明师傅默认伱救伱姐姐的做法,如果真的有事,师傅一定会帮伱的!” 云舒笑笑,看着这个个头与自己相当的少年,明明比自己小却要安慰自己,心里一阵温暖,“谢谢伱,可尘!我会自己解决的!” 二人各自回屋,云舒疲惫的倒**,突然听闻屋里吧嗒吧嗒的声音,抬头看去,见小狐狸正坐在自己梳妆台上啃骨头! 云舒拉下脸来,气呼呼道:“臭狐狸,伱是不是又去御膳房偷吃了?” “才不是哩!笨蛋云舒,我这次去可是为了帮伱!” “帮我?帮我什么?” “伱不是想救人吗?不是想给那疯婆子治病吗?我去帮伱看看他们都给她吃些什么啊?” 云舒一惊,一下子跳起来:“那伱看到了吗?” 小狐狸用前爪抹抹嘴角的毛,半晌后甩甩尾巴道:“没看到!没人去领那什么寒宫的膳食!” “不会吧,那守门的太监明明每日天擦黑儿就会去领膳食啊!” “嘿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从下午一直收守到半夜,烤鸡都吃了好几只了,也没见什么寒宫的人来!” 云舒抽抽嘴角,真想把它抓过来暴打一顿!不过小狐狸倒是提醒了她,春秀那屋子云舒已经检查过,除了潮湿酸臭没有异状,如果她的疯傻与药物有关,不说绝对来自食物,至少跟那守门的太监有关?不可能另有高人专门去下毒吧? 云舒心思一转,突然一把抓住小狐狸道:“小狐狸,这次伱得帮我!去春秀姐身边守着,在没发现异状之前不得离开她半步,行不行?”(未完待续) 第五一三章 云香落难 小狐狸当晚就被云舒赶去聚寒宫守着春秀,它答应每日除觅食时间外绝不离开春秀半步,这已经是双方讨价还价半天的结果了!没办法,求人就得妥协,求狐狸更麻烦!为了让它帮忙,云舒承诺泡一年的茶给它喝!现在云舒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转眼三天过去,还不见小狐狸回来,眼看过几天就要出宫去东山准备祭天仪式了,云舒有些着急,每日在空灵寺后院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向四周寻找小狐狸的影子。 这天下午,云舒依然一个人在后院泡茶发呆,等她回神儿,发现一刻钟前就在扫院子的灵燕依然拿把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时不时还往自己这边偷看两眼,可云舒一看她,她又像做贼被抓包一般快扫几下,慌慌张张的走开!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灵燕,过来!” 灵燕拿着扫帚怯生生的挪到云舒面前,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前。云舒笑笑:“灵燕,伱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灵燕抬头看着云舒,张张嘴又闭上,如此重复几遍,云舒道:“灵燕,不会是伱惹事了,要我帮伱跟瑛姑说情吧?” “不是不是,圣姑,那个…那个……” “哪个?” “那个…外面…外面有人……” “哪外面?什么人?”云舒站起来四下看看,没发现异状,看灵燕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着实着急,“灵燕,伱有话快说,再磨下去我要生气了!” “圣姑息怒,上次…上次您见过的那位云小主的丫鬟在门外求见,范将军不让她进,她就一直跪在外面。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 “什么?怎么不早说!”云舒立刻站起来,匆匆往门口走去, “奴婢…瑛姑不让……”灵燕吞吞吐吐的说完,抬头已经不见了云舒影子! 云舒匆匆来到前院,瑛姑迎上来道:“圣姑,您有何吩咐?” “没有没有。瑛姑,我出去一下。一会儿要是师傅找我,麻烦伱帮忙说一声!” “圣姑、圣姑等等!圣姑可是想去见那小主的丫鬟?”瑛姑拦住云舒,云舒诧异:“瑛姑,伱也知道?为何早点儿不告诉我?” “圣姑莫怪,请听奴婢一句,圣姑身份特殊,云小主隶属后宫,长公主之事才过去没几日,这时候您着实不应该再见那云小主的人啊!” 云舒停下。在院中踱着步子走了两回合,然后一屁股坐到石桌旁:“瑛姑,我知道伱是为我好,只是云香的丫鬟如此迫切的想见我。定是有急事!……既然我不便出去见她,能不能烦伱去打听打听她此来为何?” 瑛姑行个蹲礼:“奴婢已经打听过了!” “哦?那是为何?快快说来!” 瑛姑稍有犹豫,轻叹一声道:“听说是前日天气晴好,储秀阁几位小主约云小主一起去御花园游玩,不知为何冲撞了皇后娘娘!娘娘大怒,命人把云小主和她那个叫红梅的丫鬟重大几十大板,禁足在思过院内!” “思过院?那是什么地方?” “是…关押犯了过错等待降罪的后宫嫔妃和宫女的地方!” “不是已经打过板子了吗?还要降罪?” “这个……” “她们被打板子后可曾请过大夫医治?” 瑛姑皱眉摇头,云舒站起来,焦急的走来走去,怎么会这样?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宫里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每年被那板子活活打死的宫女不在少数。她们被打后没有医治,这么冷的天不知挨得过去么?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瑛姑赶紧拦住:“圣姑,您千万不能去,云小主被打时,长公主和婷妃都在场……” 云舒一愣,“伱说高阳公主在场?” 瑛姑低头:“是!” 想起几日前高阳的无理要求,以及她离去时看自己那一眼,云舒一个寒战!高阳是太后的掌上明珠,跟皇后和婷妃又是表姐妹,自己跟云香和红梅熟识,稍稍有心的人都知道!如果高阳因为上次自己拒绝她又被皇帝警告而耿耿于怀,拉了皇后和婷妃甚至太后来出气都顺理成章! 莫非云香和红梅莫名挨打受罚全因自己而起?原本云舒只是觉得作为从小的姐妹,得知她们落难应该去看看,能帮的话就帮上一把,实在帮不了,自己只要尽力,以后即便回想起来,最多只是遗憾,而不必自责,或者背良心债!现在想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云舒呆坐良久,突然道:“瑛姑,云香虽是秀女,却尚未册封,如此情况皇后也有权处置她吗?她这罪名最重的责罚是什么?” 瑛姑垂头想了想:“有!云小主自住进储秀阁那天起就隶属后宫,只要犯错,皇后娘娘都有权处置!至于冲撞娘娘这罪名,一般斥责一番就算了,重点儿的就是禁足,像云小主这样挨了板子还被关思过院的情况极少!一般是…是后宫主子们争宠时……” 云舒头痛的揉揉眉心:“知道了!瑛姑,思过院在哪儿?” “在……在聚寒宫附近!” “聚寒宫!”云舒抬头惊道:“莫非…进思过院的人得不到赦免,就会被送去冷宫?” “这个倒不会,不过思过院内未必就比冷宫中好过!” 云舒微微眯起眼,到这里她可以肯定,云香这事儿一定跟高阳有关!想明白的她反倒冷静下来,低头坐在院中仔细思考应对之策。瑛姑担心她一时冲动又要出去,便悄悄示意小太监关了院门,并静静守在她身旁! 云舒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直到皇帝前来找师傅谈经论道才清醒过来!她看看皇帝,突然灵机一动,上前行礼打招呼。皇帝这几日每天傍晚准时过来,跟云舒也算熟识了,他呵呵笑道:“云舒师妹,伱为何在此干坐?不如跟朕一起进去听大师谈经论道如何?” 云舒抽抽嘴角。现在她哪有心思谈什么经论什么道?她寒暄几句道:“皇上,您还记得上次三十晚上宴会上跳飞仙舞的秀女吗?” “跳舞的秀女?”皇帝手扶下巴想了想,“哦!她啊,有点儿印象!怎么,师妹身为女子,对女子也感兴趣?” “不是不是。皇上,您…觉得……” “什么?” 云舒一顿。犹豫片刻,轻轻笑笑敷衍过去:“没什么,那个…皇上,师傅已在禅房等了些时候了,您快进去吧!” 皇上点头:“好,师妹自便,朕进去了!” 云舒行礼,亲眼看着皇帝进了师傅的禅房,他的太监总管德安留在门外。站了片刻,回头见云舒还在院中,便笑呵呵的过来,一甩浮尘拱手道:“圣姑有礼!” “德安公公有礼!” “呵呵。圣姑客气!” “德安公公客气!” 二人寒暄一番,相视一笑,云舒想了想道:“公公,皇上每次进去都要跟师傅畅谈良久,您辛苦了,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咱们泡壶茶来品品如何?” 德安笑道:“圣姑相,咱家恭敬不如从命!” “公公请随我来!”云舒将德安公公带到后院,让灵燕和灵雀去把前几天皇上送来的茶全摆出来。云舒看得清楚,这德安公公什么都不好。跟小狐狸一样。就好茶!上次皇上一开心,把御茶房的所有茶每样送来二两。当时就见德安公公眼馋不已! 等一切准备就绪,云舒指指桌上的茶叶:“公公,这是上次皇上赏给雪团儿的,那小家伙就是一时兴起喝点儿,平时其实喝得极少。我虽不懂茶,却知道这些都是各地进贡来的名茶,就这么放着着实可惜,不如送给懂茶之人! 公公常年跟在皇上身边,见多识广,对茶道定有研究,如果公公不嫌弃的话,这些茶叶任凭公公挑选!” 德安从第一盒茶叶上来之时就眼露喜色,其间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茶,听闻云舒这么说,德安抬眼看云舒:“圣姑,这…这些,伱当真舍得送人?” “呵呵,若是别人云舒自然不舍,不过公公并非别人啊!” 德安满脸喜色,这罐看看、那罐闻闻,时而享受的闭眼深呼吸一下,看到一半,德安突然手上一顿,将所有茶罐放回原处,眯起眼笑道:“圣姑,无功不受禄,这么些好东西,德安无德无能,怎敢收受?唉~~” “公公多礼,云舒遇一难事,若能得公公指点迷津,这些,即便全都送给公公,也觉不够了!” 德安眼中精光一闪,坐直身子:“圣姑乃大师高徒,咱家不过一小小奴才,怎担得起指点一说,不过圣姑若有难事不妨说来听听,能为圣姑解难也是咱家一大荣幸啊!” 云舒点头,示意灵燕等丫鬟全部退下,院中只剩她和德安二人,云舒开门见山道:“公公,此处没外人,云舒也不会拐弯抹角,公公消息灵通,相信您定然听说过我与本次入宫的秀女之一及其丫鬟熟识的消息吧?” 德安微微一笑:“呵呵,圣姑说的可是那个三十晚上宴会上表演出众却未被册封的秀女?咱家没记错的话,她应该也是云州来的,叫何云香对否?” “公公好记性!前几日,长公主前来,云舒无奈得罪了她,公公当时也在场,定然知道事情因果。今日下午,云舒突然得知云香前日顶撞皇后娘娘,长公主也在,云香和丫鬟红梅被打了板子关进思过宫,还要等候发落!云舒觉得此事全因自己之过,所以…” 德安皱眉道:“圣姑想为那小主求情?”(未完待续) 第五一四章 指点迷津 **感谢“书友120625033215454”童鞋的粉红票票!**** 德安皱眉道:“圣姑想为那小主求情?” “本想如此,却不想师傅和皇上为难,又担心她们出来后,皇后和长公主变本加厉!云舒本是平民女子,有幸进宫瞻仰天颜已属万幸,实不想也不敢插手后宫之事;可她们却因云舒落难,云舒万分不安,如若不管,以后不知如何面对她们的父母亲戚,这正是云舒为难之处,还请公公指点迷津!” 德安垂眼,一手敲着桌面沉吟良久,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真心希望这个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油滑老练的大太监给个可行的建议。 “圣姑,您宅心仁厚,不愧是圆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不过在老奴看来……” “怎样?公公觉得我该不该向皇上求情!” “唉!”德安摇头叹道:“后宫之事圣上不便插手!除非……” “除非什么?公公,云舒真心向您请教,不管能否行得通,云舒都万分感激,这些…这些茶叶全送给公公了!”云舒急切的将身前茶叶往前推推,态度极其诚恳! 德安看在眼里,呵呵笑道:“圣姑客气了!如要圣上插手,除非此事关系朝廷政事!” “关系朝廷政事?!”云舒有些糊涂。 德安公公笑眯眯道:“圣姑可还记得,上次宴会上几位小主为何未得册封?” 云舒将当晚宴会的情形过了一遍,皇帝正要册封云香之时,皇后突然说什么要犒赏北征将士,还说什么把秀女们封赏给各位将军,于是便真有将军向皇上要人!最后却因卫禹搅局不了了之! 云舒皱眉想了又想,突然一顿:“公公说求皇上把云香赏赐给将军?!” 德安小眼眯成一条缝儿:“圣姑果然聪明!” 云舒垂眼思虑。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云香本人肯定万分不愿!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获得盛宠,进而飞上枝头做凤凰!另外,红梅是以她贴身丫鬟的名义进宫的,她那性子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出去,只要是在云香身边。迟早会被当炮灰! “公公,可不可以……直接放云香回家。不册封也不赏赐?” “呵呵,圣姑定是不知宫中规矩,凡以秀女身份进宫的女人,除了赏赐再无机会活着出去!即便死了也有人专门处理,绝没有返还本家之说!” “那宫女了,比如说云香身边的丫鬟?” “这个……虽然按规矩也不能出宫,不过……”德安四下看看,“圣姑这院子不小,使唤丫头却少。咱家以为圣姑身边该添两个知心的丫鬟了,您说是不是,圣姑?” 云舒一愣,说红梅跟自己身边添不添丫鬟有什么关系?看德安那笑眯眯的小眼儿。云舒恍然大悟,拍手赞道:“好,好啊!我也觉得少个贴身丫鬟,凡事不便!请问公公,我若有看重的人选,该向何处讨人啊?” 德安一甩浮尘:“咱家虽不管宫女调遣之事,却跟那管事熟识,圣姑若有人选,随时知会咱家一声即可!不过圣姑,如果伱要的丫鬟是小主们从宫外带来的。最好还是征得小主本人同意的好!” 云舒心中大喜。连连点头谢过,如此明天去思过院走一趟。只要云香不阻止,红梅肯定愿意出宫,等春秀这边的事情一完,自己就带上她们回老家去,再也不来这是非之地了!现在就是云香了,云舒当然也想带她出宫回家,可她肯定不会愿意,那么…… 云舒犹豫片刻道:“公公,如果…我说如果,皇上额外开恩,赦免了云香的罪名,并予以册封,您觉得她可否有望进位?” 德安略显惊讶,片刻后神秘一笑:“后宫之事瞬息万变,能不能得圣宠,那就是个人的造化啰!”云舒微微轻叹,早知道就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问了! “呵呵,不过,看在圣姑跟咱家投缘的份儿上,咱家再多说一句,圣姑莫要往心里去才是啊!” “公公请说!” “这后宫数千女子,人人都想得到圣宠,飞上枝头做凤凰,可真正能成事的寥寥无几,即便成事又如何?就说圣上的贤妃娘娘,咱家亲眼看着他们十年恩爱如一日,可最后依然不得善终,圣姑可明白咱家的意思?” 云舒微显惊讶,没想到德安会突然提起春秀,听他这语气,似乎皇帝对春秀还有些情意?!云舒呆愣片刻:“公公,那位贤妃娘娘不是还在冷宫么?皇上为何不接她出来?” 这次轮到德安愣住,半晌后他叹息一声:“唉!圣上也有圣上的难处啊!” 云舒表面默然,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皇帝当真对春秀还有情义,怎会把她丢在冷宫里不闻不问?男人都这样,跟伱温存时情意满满,关键时刻总拿身不由己来搪塞! 不过德安今天的提点确实帮了大忙,云舒让灵燕灵雀把所有茶叶全给德安送去。德安赶紧推辞,说是御赐之物,不敢贪心,每样只要一点儿就可以。云舒心下好笑,这老太监就是心眼儿多,皇帝时时前来,每次定要泡点儿茶送去,他多半是怕自己把茶叶全拿走了,皇帝尝出味道不对再追问一句,他就要倒霉了! 于是云舒让灵燕和灵雀每样分一半多一点儿给德安,德安见之非常满意,二人又东拉西扯闲话一阵,直到皇帝出来,云舒亲自送到门口! 这是个不眠之夜,云舒在**翻来覆去,想着明日如何去见云香和红梅,见了之后怎么跟她们说?也不知云香知不知道这次落难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会恨死我吧?唉~~~ 次日,云舒准备良久,棉衣吃食药品一样不落,清点几遍才带着灵燕灵雀出门。这次瑛姑照样阻拦,云舒态度坚决,瑛姑虽有让步,却坚持要跟云舒一起去。云舒无奈,跟瑛姑相处这么些日子,知道她一心只为皇帝做事,并无二心,也就答应了! 一行人出了空灵寺,走出一段才遇见守寺的官兵,灵燕四下看看,指着不远处的花丛道:“圣姑,您看!” 瑛姑瞪她一眼,她瑟缩一下,低眉顺眼的退回去。云舒顺着那方向看去,见一宫女正跪在其中摇摇欲坠的样子,仔细一看,那不是云香的丫鬟粉儿是谁? 云舒赶紧上前,用棉衣铺底,扶着她躺下,有给她弄了点儿提神的香料。粉儿醒来,见到云舒,眼泪立刻啪嗒啪嗒掉下来,哽咽道:“云…云舒小姐,求…求您……” “好了,粉儿,我知道了,我正要去看云香,伱身体太虚,在这儿休息会儿,吃点儿东西有力气的自己回去等消息好不好?” 粉儿紧紧拉着云舒的手欲言又止,云舒好一番安慰,又让灵燕留下来照顾,自己带着灵雀和瑛姑前往思过院。 到了思过院,看门的婆子异常势利,云舒明明瞧见瑛姑塞给她两件金器,那婆子似乎还有些嫌恶,骂骂咧咧的勉强放行。云舒心下感激,决定回去后一定用银票补上。 当她见到云香时,她正蓬头垢面的爬在一堆柴草上奄奄一息,而同样满身伤痕的红梅正拿着个破碗端着水跪在她身旁!红梅听到声音回头,见是云舒,破碗掉落在地,望着她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云舒赶紧迎上去扶住她:“红梅,不哭不哭,我来晚了!灵雀、瑛姑,快,打水来!” 众人一阵忙活,给云香和红梅勉强清洗一番,上了药,换了衣服,云香依然在昏迷,额头有些低烧,红梅抱着点心盒子抓了就往嘴里塞,即便哽得直咳嗽也舍不得放开! 看着这样的二人,云舒一阵心酸,想起小时候在一起识字、一起玩耍、一起吃饭闲聊,虽然吃不好、穿不好,还要看着爹娘为生计发愁,可那时的日子却是那么的单纯快乐!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大家永远都那么单纯快乐! 云舒一声不吭的给红梅和云香把脉、取药,直到两刻钟后,云香眼皮动了动,好一阵后缓缓睁开,看到云舒时她眼中泛起了泪花儿,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 瑛姑给灵雀打个眼色,二人扶着红梅出去,屋里就剩云舒和云香二人。云香沙哑着嗓子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来:“云…舒,伱来了?” “恩!” 二人对视良久,半晌后她惨然一笑,“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伱很高兴吧?” 云舒轻轻摇头,云香缓缓转过头去直直的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阳光透过天窗投射下来,落在她头顶上方一尺处。她缓缓抬手,慢慢移动,直到那光束落入她手中,不,是她的手被光束笼罩! 云香轻轻笑道:“云舒,伱说我如何才能永远抓住这阳光不让它跑掉了?” 云舒抬头看看,心中一阵堵得慌,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云香,伱想出宫么?” 云香缓缓看云舒一眼,轻笑着摇头:“不,这宫里有我毕生的梦想,即便是死,我也不愿出宫!云舒,伱是来救我出去的,对吗?”(未完待续) 第五一五章 选择 ***为新书《孤女奋斗记》求个推荐票票!用票砸我吧,亲!需要票票啊,亲!新书那边哦,亲!楼下有链接直达哦,亲!**** 云舒微微叹口气:“云香,这次罚你的是皇后娘娘,要救你出去不容易!” 云香轻轻一笑:“不,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但是云香,即便你这次出去了,皇后娘娘盯着你,故意要跟你过不去,以后还会为难于你,到时你又该如何?” “她为什么要故意为难我?我不过是个还没册封的小小秀女而已!” 云舒微微皱眉,她不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直接说是我得罪了高阳长公主,长公主故意让皇后来为难你的吗? 云舒沉默片刻道:“云香,宫中女子那么多,不管有名分的没名分的,都想尽办法获得圣宠,可皇上只有一个,他的心只有一份儿,除了天下大事,能分给女人的能有几分?” 云香自信满满:“不,只要皇上多看我一眼,我相信他的心里一定会有我的位置!我不在乎能占几分,只要他宠我爱我就好!” “没有感情的宠爱不能长久!” “不试过怎么知道了?” “试了未必成功!” “不试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对视半晌,云香皱眉道:“云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皇后娘娘当真是故意为难我的?”云舒犹豫一下,微微点头。 云舒盯着半空呆了片刻,突然张嘴大笑:“呵~~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上次宴会过后,皇上对我念念不忘,皇后心生妒忌才会故意针对于我。对!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云舒,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出去。帮我见到皇上,求你、我求你了!” 云香大笑过后,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云舒的手,紧紧的握着,不停的请求!云舒心下叹息,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吗?要不是看着她病得不轻。真想一巴掌扇醒她! 云舒长长吐口气,拔出手来,扶她躺下,一本正经道:“云香,你听好,我是在想办法救你和红梅出思过院,但只此一次,以后再无可能!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皇上以犒赏功臣的名义为你赐婚,把你送出宫去; 第二,以待罪之身回储秀阁; 以上两条。不管你选哪一条,都有个前提,那就是红梅必须离开你跟我走。 你要想清楚了,第一条虽然不能留在宫中,但你起码能当上个将军夫人,以后照样荣华富贵,照样可以惠及你的父母亲人;如果选第二条,即便你回到储秀阁去,依然是秀女身份,但以后别说晋级妃位。就算册封个品级都难上加难!” 云香张嘴欲驳,云舒接着道:“宫里因得罪上位者被打死、毒死、害死的不计其数,即便被皇上临幸最后依然得不到册封的也不在少数!退一万步说,即便你爬上高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结果又能如何?那冷宫中的贤妃娘娘就是例证!” 云香呆愣,目光悠远。似乎真的在考虑犹豫,云舒叹口气站起来道:“云香,你好好想想吧,明日上午我来听你的答案!” 云舒缓缓走向门口,在她就要推门出去之时,突闻云香开口:“等等!” 云舒回头:“你想好了?” “你为何一定要带走红梅?你是不是以为我心肠歹毒,迟早要推她出去做挡箭牌?” 云舒默然半晌,声音平淡道:“难道不是吗?” “你…你胡说,我从没那么想过!” “但你到时候一定会那么做!” 云舒推门出去,见灵燕灵雀和红梅都低头站在一旁,隐隐还能听见门内低低的哭泣声!云舒看看红梅,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轻声道:“红梅,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可否愿意跟我出宫?我送你回家去!” “回家!真的…真的可以吗?!”红梅一脸激动,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云舒温柔的给她擦擦眼角,轻笑道:“可以,只要你愿意!等我把事情办完了,一定接你出去!” “愿意愿意!我做梦都想回去,再也…再也不想来了!他们都说皇宫是金子做的,他们骗人,呼呼~~~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还要挨打挨饿!呜~~~哇!”红梅抽噎几句突然抱着云舒大哭,云舒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背轻言安慰。 等她情绪稳定了,云舒让灵雀把准备好的衣服吃食药瓶交给她,“红梅,你和云香身上有伤,这些每两个时辰用一次!你暂时还得待在这里,等我安排好了,自会有人来接你!” 红梅吸着鼻子接了东西,哽咽道:“云舒,你可要早点儿来啊,要不云香会挨不住的!” “红梅啊,你这两天好好照顾云香,记得按时给她吃药上药,等过两天,你走后我让粉儿来照顾她,她会没事儿啊!” 红梅惊讶:“云舒!云香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云舒摇头:“不行,她是秀女,跟你身份不同,不能随便出宫!” “那…那她一个人,别人要是欺负她,谁来保护她了!” 云舒心下叹气,这傻丫头,最最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是她自己,她却时时念着云香! “云舒,你…你也想办法把云香带出去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了!” 瑛姑板着脸训斥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圣姑为了救你已经费了很大工夫,要是旁人,就算你被打死了也没人敢来看你一眼!” 红梅吓了一跳,涨红着连嘀咕:“可是…可是……” 瑛姑道:“没有可是,你想死就待在这儿,没人逼你!” 云舒抬抬手示意瑛姑噤声,她拍着红梅的手道:“红梅,云香的性子你很清楚,她一心想当皇妃,我帮不了她,你也帮不了她。就算有机会出宫她也未必愿意!我知道你从小跟云香要好,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但是…… 唉!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我同样给你一天时间。你考虑清楚,是要继续跟着云香还是跟我出宫回家,明日早上我来听你的答案。 记住,你的机会只此一次,如果错过,以后再是如何,没人帮得了你。唉!我也算对你爹娘弟妹有个交代!好了,你进屋去看看云香吧,我该回去了!” 云舒带着灵雀和瑛姑从思过院出来便一直低着头,心里总觉得很压抑、憋得慌!她们走出一段距离,瑛姑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圣姑,您已经仁至义尽,是那两个丫头自己不知好歹。您不必再为她们担心!” 云舒站定,回头看看瑛姑,轻轻笑笑。她抬头看天,蓝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快速飘过,微风吹在身上暖暖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云舒笑道:“瑛姑,你知道吗?我们家那里难得看到这么清透明朗的天色!天上老是压着厚厚几重乌云,当时我们坐在院中发呆时就说,以后一定要找个万里无云的地方,咱们一起去看天了!” 瑛姑也抬头看看天色,轻叹道:“圣姑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但……” “我知道。但如果我明明有办法却不做,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唉~~圣姑,你太心善了!” 云舒微微一笑:“谢谢你,瑛姑!” 瑛姑一愣,“奴婢……” 云舒从袖子里掏出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方才你给思过院看门婆子塞的金镯子应该很值钱吧?这个也不知道够不够,但我身上也没多带银钱。要是差了就当欠瑛姑一个人情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这…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哪敢……” “瑛姑莫要推辞,我从不喜欢欠人东西,你收了我会觉得欠得少点儿!”云舒直接把银票塞给她,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的往空灵寺走去。 次日上午,云舒如约来到思过院,照样带来了不少吃食药物等,推门进去,云香已经坐起来,红梅低头跪坐在一旁。云舒让瑛姑几人出去,在二人对面坐下,也不说话,静待她们的回答。 云香直视云舒道:“云舒,如果我想继续留在皇宫,你可不可以帮我见到皇上?” 云舒心中轻叹,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她好不犹豫的否定:“不可以!” “为什么?明明是举手之劳!” “没有为什么,我只能帮你出去,其他的一切与我无关!” “你…你就不能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 “如果不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我不会来见你!” “你……”云香语塞,有些气愤的瞪着云舒,云舒淡定的微笑回视。 半晌后,云香冷哼一声偏开头,云舒也不计较,转向红梅道:“红梅,你了?” 红梅怯生生的看一眼云香,低垂着脑袋声如蚊呐:“我…我…想回家!” 云舒微笑,心里也算松了口气:“好,我今晚就去找人帮忙,两日内会有人来接你去空灵寺,你去后就在寺里养伤,不要出门,直到我跟师傅祭天回来,再安排你回家!” 红梅有些欣喜的抬头:“好,谢谢云舒!” 云香瞪她一眼,她又涨红了脸低下头,紧张的绞着袖子咕哝道:“对不起,云香!我…我真的想回家!” 云舒转向云香道:“云香,我想你应该想清楚了吧?留在宫中吗?” “是的,但是你必须帮我见到皇上!” “我不能!” 云香有些愤恨的瞪着云舒,二人又是好一阵对峙,末了,云香长长吐口气道:“我决定了!我要出宫,但我只嫁左相府,如果是旁人,我宁愿立刻撞死!”(未完待续) 第五一六章 底线 云香有些愤恨的瞪着云舒,二人又是好一阵对峙,末了,云香长长吐口气道:“我决定了!我要出宫,但我只嫁左相府,如果是旁人,我宁愿立刻撞死!” 云舒脸色一凌,淡淡道:“那你撞死吧!”她一甩袖子转身摔门而去! ************ 哈哈哈,以上乃玩笑也,非正剧,正文如下: ************ 这个答案让云舒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选择! 云香眯起眼紧盯着她:“你不要敷衍我说什么你不认识左相!我看得清楚,王家那几位公子明明就是当年在云雾城跟你关系要好的几个公子哥儿!他们当年肯为你做那么多事,只要你开口,他们定不会拒绝!一共三个,云舒,你不会一个都舍不得吧?” 云舒张嘴欲辩,云香厉声道:“我不想听什么办不成或者为难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为何针对于我?要不是你自己招惹了长公主,从没见过我的皇后怎会如此对我?” 云舒闻言心中一慌,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 云香看她一眼,冷笑一声:“呵!亏我昨天还以为你当真是为姐妹情谊来救我,原本不过是为自己做的错事找台阶下!云舒,我问你,如果皇后不是因为你来找我麻烦,你会不会如这次一样想尽办法救我?” 云舒稍稍迟疑,张张嘴还没回答,云香扭开头去:“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你还在记恨我在云雾县时给洪夫人出主意对付你家!呵,也是。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记恨,甚至可能会落井下石!” 云舒无言以对,说她心中坦荡。一点儿不介意云香当初背着自己对自家窑厂和庄园下手,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圣人,不报复不意味着她有佛主的胸怀,可以原谅一切!救她多半是因为云香这事儿确实因自己而起,如果真的跟自己无关,云舒知道自己还是会帮忙,但不会这么尽心。纠结的时间也会更久! “云香,其实…其实云舒没有……”红梅结结巴巴想帮云舒辩解,云香转头狠狠的瞪着她道:“怎么,这么快就认新主子了?你要觉得她好就跟她走啊,现在就走,别在我眼前晃,看着就心烦!” 红梅委屈得眼圈儿发红,绞着衣襟不知所措。“红梅,你先出去吧!我跟云香单独说会儿话!” 等红梅走后,云舒道:“云香。我承认这次救你,一半是因为此事因我而起,但你自己想想,这种事情没有我,以后就不会发生吗?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别人会来救你吗? 现在说这些都毫无意义,我确实很生气你当初撺掇洪夫人对我家下手,但我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落井下石!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再有姐妹情义,我也不勉强,此事过后。咱们各走各的路,以后不再有瓜葛就是!” “有没有瓜葛无所谓,但我一定要去王家,这事你必须做到!” 云舒沉吟片刻,“我尽量想办法,但能不能成不是我说就能算的!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等红梅被接走后,我会想办法让粉儿来陪你!” 云舒从房间出来,见红梅眼圈儿红红的立在一旁,云舒安慰的拍拍她肩膀擦身而过,才走出几步红梅追上来道:“云舒,你…你别怪云香,她…她其实没…没那么想! 昨天下午来了两位公公,跟我们说我们之所以受罚就是因为你顶撞了长公主,只要我们说出你的家人背景,把你的亲朋好友列张单子给他们,他们立刻就放我们出去,还给云香册封,以后云香就是皇后娘娘的人了!” 云舒大惊:“还有这等事,那公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人?” 红梅摇头:“不知道,他们没报名字!不过云舒你放心,我和云香什么都没说,真的!即便他们许诺封云香到四品婉仪,云香都没松口,还把那太监骂了出去!真的,云舒,云香其实没那么……” 云舒点头,又细问了昨天的情况,走时她是捏紧拳头铁青着脸出去的!不用说,昨天那两个来找云香和红梅的太监肯定是高阳公主派来的,早就知道这位长公主飞扬跋扈、脾气暴躁又小心眼儿,没想到会到如此程度! 自己不过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拒绝了她的提议,她就如此死咬着不放,甚至想对自己家人下手,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云舒决定了,今天晚上就找皇上,把事情前后一五一十说清楚,至于云香的去处,左相府那边一时没办法联系,还是先把她们放出来再说!如果以后再有变数,到时视情况而定!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征求一个人的意见。 云舒回到空灵寺,直接去了禅房,恭敬的跪在圆空面前:“师傅,云舒前几日无意惹来祸端,如今此事可能波及家人,云舒万分惶恐,特来向师傅请教!” 圆空坐在蒲团儿上闭眼盘腿而坐,云舒等了半晌,偷偷抬眼看去,见圆空一直没反应,她低头抿抿嘴,自顾自的把事情前后一一道来,从三十晚上宴会上的卫禹要人,到初六慈安宫看大戏,初七高阳突然前来提出无理要求大闹空灵寺,再到云香挨打关进思过院,以及昨天出现在云香红梅面前的两个太监! 云舒对圆空一叩到底,“师傅,云舒知道不该给您惹麻烦,可云舒实在无意得罪高阳公主,不愿被人当货物一样打包送人,更不愿意家人朋友受到牵连,云舒恳请师傅做主!” 圆空依然端坐不答,云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一旁陪着打坐的可尘偷偷睁眼,小声喊道:“师傅、师傅!” 他连试几次不闻圆空回答。便轻轻站起来,伸手在圆空眼前晃晃,又围着他转两圈,圆空一直毫无反应。可尘想了想。轻手轻脚过来扶云舒,悄声道:“云舒,你快起来,趴这儿没用的,师傅睡着了,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趴在地上的云舒正在惴惴,听闻可尘这么说。她微微抬头,可尘扶着她胳膊往上拉:“起来吧、起来吧!师傅睡着了!” “不……不会吧!” “会的,师傅打坐就是睡觉,有时还会打呼了!” 云舒正在惊讶之际,圆空突然道:“可尘,回去打坐!” 可尘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他尴尬的挠挠脑袋:“呵呵,师…师傅。您…您醒了?” 圆空微微睁眼,吓得可尘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老老实实回到自己蒲团儿上闭眼打坐。不过看他觑眼偷瞄的样子,肯定没专心。 云舒抬头望着圆空,她不确定方才的话圆空是否听到?她正在犹豫是否需要重新说一遍之际,圆空道:“云舒!” “是,师傅!” “照你想的去做吧!” 云舒一愣,双手合十道:“请师傅指点!” 圆空合上双眼,再无动作,云舒等了良久,可尘小声道:“云舒,师傅就是叫你去找皇上啊!还愣着干什么?” 云舒恍然大悟。对了,师傅定是知道自己早就打定了找皇帝的心思,她轻轻吐口气,对圆空叩拜一下,悄声退出禅房。 经过半天的准备,云舒在前院中踱着步子等待。果然。皇帝依旧按以往的时辰前来,云舒迎上去请安,皇帝心情大好,呵呵笑道:“云舒师妹可曾用过晚膳?” “用过了,皇上,我……” “怎么?有事?”皇帝停下来看她。 云舒犹豫片刻,一咬牙,噗通一声跪下:“请皇上做主!” 皇帝微微惊讶,亲自上前来扶:“师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舒躲过皇帝的手,坚持道:“皇上,云舒有要事相求,请皇上做主!” 皇帝微微皱眉,询问的看向德安,德安尖着嗓子道:“圣姑,这里是空灵寺内,您不必行此大礼,有事……”他抬头看皇帝一眼:“有事尽管说与皇上听,皇上定会为你做主的!快起来吧!” 云舒在德安的搀扶下站起,皇帝四下看看,直接走向院角的石桌,对云舒招手道:“云舒过来,坐下慢慢说!” 云舒坐下,德安识趣的把其他宫女太监侍卫全部赶出门外,自己亲自守在空灵寺门口。皇帝往外看了看道:“师妹,现在再无外人,你有事尽管说来!” 云舒斟酌片刻,三十晚上的事自不用提,便从高阳来空灵寺时跟自己说话开始一五一十一句不漏的说与皇上听,皇帝的表情随着云舒的话变了又变,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凝重! 云舒努力让自己的叙述更有技巧些,每件事虽未提到高阳,却以周围人的表述直指高阳,玩惯了这种文字游戏的皇帝怎能不明白?等云舒说到昨天两个太监去云香那儿挑拨,并逼她们列出自家亲朋好友名单之时,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哗啦哗啦往下掉。 末了,云舒噗通一下再次跪地:“皇上,云舒知道自己身为平民,不该顶撞长公主,可云舒着实满足不了公主的条件,如果为此而让云舒家人受到牵连,云舒就算死上百遍千遍也无法赎罪,请皇上…皇上……” “好了好了,师妹,你起来,朕知道了,此事朕定当给你个说法!” 皇帝扶起云舒,铁青着脸对外面喊道:“德安,去,把昨天去过思过院的太监全给我抓来,思过院的婆子管事宫女太监、储秀阁参与此事之人,一个不能漏!” 德安微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是,奴才马上就去!” 德安拎着浮尘匆匆出去,很快,外面便响起整齐的铁甲声! 皇帝气恼的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偶尔停下来骂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高阳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云舒擦擦眼泪垂头立于一旁,她知道现在只是开始,即便所有人到场,高阳也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甚至可能反咬一口,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未完待续) 第五一七章 高阳发狂 *感谢“袅娜娉婷”童鞋的评价票票,这名字取得不错了!高阳果然不好对付,花了四个小时才写完这章!*** 皇帝为保空灵寺清净,特地在旁边找了个院子,让德安把抓来的一长串宫女太监全转那边去一一审问。 果然如云舒所料,这些人即便你当面指证,他宁愿自己认罪也绝不会承认有幕后指使者,有的甚至声泪俱下控诉云舒种种不是,要不是皇帝一句:“圣姑乃朕之上宾,谁若对她不满就是对朕不满”,众人才停了口,否则云舒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帝首先让德安去审问储秀阁之人,秀女们听闻皇帝召见,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前来,见皇帝如此脸色,纷纷低眉顺眼、不发一语。 德安虽为太监总管,毕竟只是太监,他也不知道日后这些秀女哪个会得圣宠,问的问题总是不痛不痒,半天问不出点儿有用的来!皇帝不耐烦道:“范明,你来!” 范明上前,二话不说,抽出鞭子就往最得意那个秀女的丫鬟身上抽去,那丫鬟顺势倒地,滚了几圈停下时已经晕死过去!秀女丫鬟们纷纷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范明黑着脸扯扯鞭子道:“老实交代,谁敢胡说,鞭子伺候!” 一趟审问下来,所有秀女均是众口一词,称当日是婷妃娘娘派人传话,邀她们去御花园游玩,且务必带上何云香及其丫鬟红梅!至于之后皇后和高阳何时到来,以及云香如何冲撞皇后,众人均摇头称不在场! 至于昨天去思过院逼问云香二人的太监,在思过院众人的指认下很快便找了出来,让人意外的是那两个太监却是慈安宫的三等太监。皇帝问他们是否为高阳指使,二人抵死不认,最后顶不过鞭刑总算招出个幕后主使者。那就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德旺! 众所周知,德旺常年在太后身边伺候,地位不亚于皇帝身旁的德安,因此不能随便拿人。但皇帝正在气头儿上。大声道:“德安,去,带人把德旺拿来!” 德安吓了一跳,颤巍巍的凑到皇帝耳边嘀咕几句,皇帝更是恼怒:“太后身边的红人又怎样?他小小一个奴才,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对朕之上宾不敬?怎么,这皇宫何时改成他德旺家的了?” 德安吓得颤抖着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范明。你去,把慈安宫德旺给我拿来!” “是!”范明领命就要出门。 “不用了!”声音过后,高阳带着一群奴才出现在门口,她站在门槛上扫视一地的宫女太监一番,呵呵笑道: “方才听闻奴才们说皇兄在空灵寺大发雷霆,还抓了一堆的宫女太监,原本以为这些奴才无事生非、以讹传讹,皇兄日理万机。前朝的政事还忙不完了,怎会有空管后宫这些芝麻绿豆点儿的小事?呵呵,看来是本宫想错了!” “哼!小事?高阳。朕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随便插手后宫之事,不要觊觎空灵寺,你当朕的话是耳边风不成?” “哎呀,皇兄这话从何说起了?本宫身为长公主、母后的亲生女儿,大过年的进宫来陪她说说话儿、解解闷儿有什么不对吗? 倒是皇兄,今天已是初十,除了初六晚上见您来看了会儿大戏,还从没见过皇兄去跟母后请安了!唉,当年父皇一再叮嘱本朝须以孝治天下。本宫在宫外听闻不孝子孙抛弃老父老母之传闻,时时感叹世风日下,今日看来,这也是有根源的!” 高阳那毫不避讳的嘲笑声听得院中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而皇帝这边更是气得青筋暴跳,那背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随时都有挥出去的可能! 高阳巡视一圈,找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两个小太监,惊呼道:“哎呀,小山子、小林子,你们在这儿啊,难怪本宫遍寻不着!啧啧,看看、看看,你们身为母后宫人,怎会被伤成这样?真给母后丢脸!来人,给他们松绑!” 高阳叫的两个太监正是昨日去思过院威胁云香二人之人,她自己带来的太监果然要去夺人,范明上前一步,手中长剑一档,黑着脸对其怒目而视,太监有些胆怯,后退两步询问的看向高阳! 高阳看看范明,又看看皇帝,轻笑着走向皇帝道:“皇兄,您也别再为难这两小子了,他们不是德旺派去的,是本宫派去的!您要怪的话就怪本宫吧!” 皇帝微微眯起眼:“你倒认得干脆!” “呵呵,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过后宫一个秀女一个丫鬟而已,问她们几句话有什么关系?谁叫她们犯错了?本宫不过一时善心大发,想给她们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罢了!” “哼!立功赎罪?朕警告过你,云舒是圆空大师的亲传弟子,就是朕之上宾,你不得为难于她!你找她亲朋好友意欲何为?” “哎呀,看皇兄说的!本宫还能怎样?不过是听闻王三公子爱慕水姑娘,找她父母亲人自然是想为他们保媒啊!” 云舒气得胸口堵得慌,这高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几句话就扭转了形势,连皇帝都被她堵得没话说!可她的理由,说什么保媒?鬼才相信!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过了吗? 这次自己算是把她彻底得罪了,如果原本她只有三分的报复之心,现在绝对涨到了十成十!如果现在就这么不了了之,以后怎么办?难道让父母亲戚全跟着一起逃亡吗? 高阳笑眯眯的拍拍手道:“好了好了,都别跪着了,皇兄忙着了,你们各自回去当差,别给皇兄添乱!” 地上的宫女太监开始慢慢站起,一串一串的走向门口!云舒心中越来越慌,脑中只有一句话:不能让她蒙混过去,不能让她蒙混过去! 情急之下她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 高阳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不是圣姑吗?圣姑不是出家人吗?怎么也兴跪礼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高阳看似笑眯眯的来扶云舒,却在云舒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云舒忍住痛抬头,突然灿然一笑,以只有高阳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几句话! 高阳一顿,愤怒的一把推开云舒,冲上来对着她就是一阵猛踢。云舒生生挨住,抱头痛哭:“公主、求求您,别对付我家人!求您了,您要怎样我都答应,求你别……” “死贱人,我不仅要对付你家人,还要你全家不得好死!该死,敢跟我争,你凭什么?凭什么?”高阳像突然发了狂似的毫无形象的对着云舒又抓又撕又打,完全没了平时的高傲形象! 云舒在地上缩成一团儿,将高阳的厮打生生受下,一边痛呼一边凄惨卑微的求饶,“公主,求您别打了,求您了!只要您不对付我家人,您要什么我都让给您,什么都给……” “我呸,你个贱货,谁要你让、谁要你让!” …… 厮打持续,不,是高阳又骂又打,云舒蜷缩求饶一直持续了几分钟!云舒越是哭求,高阳放出的话越狠!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云舒已遍体鳞伤、满身鲜血! 看到如疯子般的高阳,不管宫女太监,还是皇帝本人,都吓了一大跳,皇帝大喝:“她疯了,抓住她,快!抓住她!” 范明一个纵身跳过去,一把扭住高阳的手将她拉开,可她依然不依不饶,大骂着伸腿去踢云舒,口中大骂:“你个贱人,贱人!凭什么跟我争,凭什么……” 此时的高阳已经全身凌乱,裙角破成几块,头上名贵的金银发饰掉了一地,散乱的头发遮住她半边脸,真正的疯子也不过如此! 听着高阳口中的疯言疯语,看着她那不着调儿的行为,皇帝铁青着脸呵斥:“德安,堵上她的嘴,绑了送回公主府!没有朕的手谕,不许她出府一步!” 德安稍有犹豫,皇帝呵斥,吓得德安赶紧带人上前,令人意外的是高阳现在见人就又抓又咬,嘴里骂骂咧咧,根本不认人! 几人合力好不容易将高阳绑缚,却怎么都堵不住她的嘴!直到高阳被拖出院门时,她还在挣扎咒骂,甚至指着皇帝大骂昏君! 高阳的声音渐渐远去,院子里站满了人,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皇帝轻轻转身,院中奴才齐刷刷跪倒在地!范明上前拱手道:“皇上,这些人如何处置?” 皇帝抿紧嘴唇,地上的宫女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德安稍一犹豫小声道:“皇上,依奴才看……长公主历来行事说话都不同常人,兴许…她早就……只是今日才发而已!” 皇帝略一思忖,对众人道:“高阳素有隐疾,今日发病,为免伤及旁人,从此幽禁公主府!” 德安咳嗽一声:“尔等可都看见了,长公主方才不止发病,还伤了圣姑!” “是,奴才/奴婢亲眼所见,公主发病伤人!” “好!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否则…宫规处置!尔等各回各位吧!” 院中的宫女太监陆陆续续出去,范明扶起地上的云舒,帮她检验伤势一番。 皇帝上前:“怎样?” “应无大碍!” 皇帝点头:“范明,你去太医院把今日值守太医全叫过来!” 范明匆匆离去,皇帝又吩咐德安把这院子清理出来,暂时作为云舒的养伤之所,另外又增派了四个丫鬟四个太监,并让范明将院子和空灵寺一起纳入防守范围。(未完待续) 第五一八章 迷魂术 瑛姑帮云舒换完药盖好被子,低声道:“圣姑,奴婢就在外面,有事唤一声即可!” 云舒微微点头,瑛姑带着灵燕灵雀退下,掩上门!世界总算清净了,云舒长长吐口气,疲累的闭上双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云舒是在几个喷嚏过后清醒过来的,她侧着身子抓起床头的丝帕擦擦鼻子,刚刚躺回去,门外响起敲门声:“圣姑,有事吗?奴婢可否进来?” 这是瑛姑的声音,云舒道:“不用了,你去睡吧!” 等外面安静下来,她平躺在**,愣愣的盯着床顶发呆。突然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从天而降扑在她脸上,然后快速跳开,蹲在一旁得意的晃着尾巴望着她。 云舒懒得动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嘻嘻,早来了!笨蛋云舒,傍晚那疯婆子打你你怎么不还手啊?” 云舒不答,小狐狸跳到她脑袋边,伸长脖子,红红的眼珠与她正对,云舒眼睛一眨不眨,似在神游天外般,瞳孔中根本没有焦距! 小狐狸不满的伸爪子扯扯她手上的纱布,疼得她咝咝咧嘴。云舒回头瞪它:“干什么?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小狐狸不满的动动红鼻子:“人家算到你要受皮肉之苦,特地跑回来看你,傍晚还帮了你一把,哼,不识好人心!” 云舒斜眼看它:“你明知我要受皮肉之苦,为何不早来知会我,过后来说有何用?” “哈!说你不知好歹吧!那天机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要是让你早知道了,你会伤得更重、死得更惨!嘿,我是为你好,知道吧?” 小狐狸得意洋洋的晃着尾巴,云舒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先前确实多亏这家伙提点自己,要不此事可能就真的不了了之。以后将麻烦无穷了! 小狐狸蹦到云舒面前:“唉,云舒笨蛋,为什么你说几句话,那蠢女人就开始打你?” “哼。你不是自认为很聪明吗?你自己想啊!” 要问云舒先前跟高阳说了什么,很简单,就是她的弱点,云舒当时也是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公主,你喜欢的王二公子当晚请皇上赐婚的对象就是我,我们从小相识,互相爱慕。他对我发誓此生非我不娶!只要你放过我家人,我就把他让给你!” 就是这么几句话,让这位高高在上、喜欢小顺子多年却求之不得的长公主突然火冒三丈,进而对云舒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 当然只有这几句话是肯定不够的,在高阳对自己拳打脚踢又抓又咬之时,云舒之所以保持不动,就是要让她沾上迷乱心智的药粉,另外还有小狐狸的**术! 至于最后高阳发狂成那样。到底是药粉起了作用还是小狐狸的**术起了作用,云舒不得而知!但她宁愿是小狐狸的**术起了作用,毕竟药物起效时间有限。一旦过去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她同样会胡作非为,但是**术就不一样了! “小狐狸,你当真会**术?”云舒不太放心! “当然当然,我这几日成天守着你那疯婆子姐姐,天天在她身上试验来着,啊!不是不是,我说我本想帮她来着,结果…嘿嘿!” 云舒垮下脸来,要不是现在身上裹得像粽子。真想狠揍它一顿! “哎呀!云舒,不要生气嘛!我不在你姐姐身上试验今天怎么帮你啊?” “都是你在说,谁知道能不能真管用?” “管用,当然管用!不信我试给你看,你等着啊!” 小狐狸说完,嗖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半晌后。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灵燕低头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冒着热气儿的一壶茶两个茶杯。 云舒有些惊讶:“灵燕,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灵燕不答,放下托盘,拖把椅子到床头,把托盘放椅子上,然后便垂首立于床前一动不动!云舒奇怪,试探的叫了两声,灵燕依然没有反应,仔细看,她双眼微闭,呼吸均匀,就像睡着了一般! 云舒大惊,心思一转,厉声道:“小狐狸,给我出来!” 果然,小狐狸嗖一下从房顶上跳下来,轻飘飘的落在托盘边,得意的晃着尾巴:“怎样?云舒笨蛋,我的**术管用吧?” “她……她是你弄进来的?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嘿嘿,当然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了!一醒就什么都忘了!来,丫头,给我斟茶!” 灵燕果然听话,上前一步,拿起茶壶,将两个杯子斟满后,退到一旁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云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后她吐口气,心里嘀咕:果然是只狐狸精! “你才是狐狸精,人家是仙,仙狐懂不懂?哼!不跟你一般见识!”小狐狸趴在茶杯边吹吹,呼噜呼噜喝上两口,享受的扎巴扎巴嘴儿,啧啧称赞一番,又把脑袋埋进去! 云舒让自己消化一会儿,对小狐狸道:“好了,小狐狸,我信你了,快把灵燕弄回去,待会儿让瑛姑撞见我没法儿解释!” 小狐狸得意的一翘尾巴:“嘿嘿,服了吧!我那龙珠可不是白吃的!丫头,好了,回去睡觉吧!” 小狐狸吩咐完,灵燕习惯性的行个礼,转身懵懵懂懂的出了房门!云舒一直紧盯着她,生怕她突然醒来或者有了其他动作! 灵燕出去良久后,云舒依然瞪着房门发呆,小狐狸跳过来,用尾巴扫扫云舒:“喂,笨蛋云舒,我的茶喝完了,再给我来两杯!” 云舒看它一眼,侧着身子,忍着痛伸手帮它斟满。看着小狐狸惬意享受样子,云舒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她轻声道:“小狐狸,高阳那边就拜托你了,一定不要让她醒过来!” “知道知道,放心好了!” “你自己也小心些,别被人看出破绽来!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去请和尚道士来驱邪,你那法术会不会……” “哎呀,笨蛋云舒,说你笨你不相信,我给她施**术,就像让她做一场梦一样!她不是喜欢你那个小顺子吗?嘿嘿,梦里天天有小顺子跟她缠绵恩爱,她自己舍不得醒来,找谁都没用!就算圆空老和尚去,只要他找不到这个窍门,一样没办法,嘿嘿!” 云舒皱眉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她明白梦中那个小顺子是假的,自己就会清醒过来?” “也没那么容易拉!除非谁能跑进她梦里去,那人要当真如此神通广大,我也没办法!” “那…那……” “放心放心啦,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圆空老和尚,没人有那本事!嘿嘿,就算醒来,她也会彻底忘了你,我下的可是双保险,废了我老多力气了!笨蛋云舒,你可得好好谢我!” 云舒盯着小狐狸沉默半晌,虽然不知道它炼化龙珠后法力到底增加了多少,但是会个小法术应该不奇怪吧?现在也只能相信它了! 她躺回**,将这些天的事情前前后后过一遍,唉!真不知当初怎么会惹上高阳公主?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居然会成为自己的死敌,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自己进宫原本是来看春秀的,可春秀却是那么一副疯疯癫癫不省人事的样子,唉!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想到这里,她转头看看正惬意喝茶的小狐狸,伸手一把抓住它尾巴道:“喂,小狐狸,我交给你的任务了?查出问题了吗?” “啊!放开、放开!我的漂亮尾巴!”小狐狸着急的大叫。 “你先说,春秀到底是中了迷药还是中毒?是谁给她下的?可有解法?” “放开放开,再不放我要咬你了!” 云舒一撒手,小狐狸顿时跳开,落到一旁梳妆台上,脑袋扭回去心疼的梳理被云舒抓乱的大尾巴! “小狐狸,听见没有?你守了几天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啊?” “别吵、别吵啦,慢慢来嘛!你那个疯婆子姐姐了,以前肯定很招人嫌,都疯成这样了,还有人对她下药!告诉你啊,对她下药的不止一个了!” “什么?不止一个!怎么说?” “嘿嘿,她那饭食里有人下药,汤水里也有人下药,偶尔还有人偷偷摸摸来放迷香!把我都熏得不行了,讨厌讨厌,那味道真难闻!” “你…你可有跟踪下药之人,他们都是谁指使的?” “这个嘛!嘿嘿……” “快说啊!”云舒一着急,又要伸手去抓它尾巴,小狐狸赶紧跳开:“哎呀,你说就说、别动手啦!我就认得一个皇后,其他都不认识啦!” “皇后!果然有她!那……放迷香又是怎么回事?” “迷香嘛!…恩,是看门那个老太监放的!那家伙最奇怪了,每次放迷香把那疯婆子迷倒后,还特地跑去给她把脉,又喂她吃什么药丸儿,然后装模作样回去继续守门,像没事儿人一样的!唉,你们这些人类真奇怪,不就是个疯婆子?干嘛搞得这么……” “等等!小狐狸,你说…放迷香的老太监给她把脉?还喂她吃药?你可知那药是毒药还是解药?” 小狐狸动动鼻子转转眼珠:“不像毒药也不像解药,反正就是吃了不死人的药!”(未完待续) 第五一九章 神秘老太监 小狐狸动动鼻子转转眼珠:“不像毒药也不像解药,反正就是吃了不死人的药!” “什么叫吃不死人的药?你把春秀吃饭前后、喝水前后,还有那老太监给她喂药前后的症状仔细跟我说说?” 小狐狸坐在桌上,前肢像人类双手环胸一般横着、偏着脑袋、转着眼珠、晃着尾巴,似乎在努力思考!云舒巴巴的望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等得快要睡着之时,小狐狸忽然高兴的举起前肢:“啊!” “怎么?想起来了?快说快说!” “嘿嘿,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云舒有些恼怒,黑着脸死死的瞪着它,如果眼睛能射激光,小狐狸肯定早被烧得灰都不剩!小狐狸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 “嘿嘿,云舒笨蛋,别生气嘛!你先前又没跟人家说要看这么仔细,我又不是人,又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看个大概啰!对了对了,那下药的饭菜汤水我一闻出不对劲儿,就有偷偷跟着领饭的小子哦,还帮你找到皇后哦!这些都是功劳哦!” 云舒脸色缓了缓,心知小狐狸确实帮了自己太多忙,这样为难责备它是毫无道理的!但是没办法,这小东西就是太调皮,稍微对它好点儿,它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 云舒心里合计一下,自己这次受的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能好。今天十一,十五就是祭天仪式,原本自己要跟师傅和可尘一起去的,如此正好,可以以受伤为由留下来! 而十五那天,师傅、皇上,还有后宫多半主子都要跟去,这是个大好机会,如果能在这几天之内找到春秀的病因。就可以趁着十五那天想办法给她医治,情况好的话,可以试试能不能把她藏起来,找机会弄出宫去? 云舒打定主意。对小狐狸一本正经道:“小狐狸,这次我只能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忙!” 小狐狸见云舒一脸严肃,偏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吧,谁叫我是哥哥了!” 云舒抿嘴笑笑:“那就谢谢哥哥了!” 小狐狸尾巴一翘:“唉,没办法,谁叫奶娘托我照顾你了。好了,我走了!”小狐狸又像来时一样咻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它是真的跳走的还是用了什么法术? 忧心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云舒长长吐口气,缓缓闭上眼,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次日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瑛姑带着两个丫鬟给她换药喂药。云舒免不了问起公主府的状况以及云香和红梅的情况。 据瑛姑说,昨晚高阳被送回公主府后,太后就连夜赶了去。至今未回!宫里关于高阳的事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她疯魔了,其原因却各有说法,其中占主流的是说高阳来空灵寺闹腾,又时常诋毁圆空大师,因此惹怒了佛主,如今是佛主降罪了! 而云香和红梅今日上午就被放了出来,云香被送回储秀阁东二院养伤,红梅被送到了自己这个院子,就在隔壁! 兴许是红梅身体底子好。上次被打十板子这次又是十板子,她居然还能挨得住,在思过院时就能爬起来伺候云香。不过上午一被抬到这里,听说大家都平安了,她一倒头就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瑛姑道:“圣姑放心。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说没伤到筋骨,前些天您给她用的药也好,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基本无碍了!上午晕过去只是太累而已!” 等瑛姑几人出去,可尘一下子蹦进来:“云舒,听说你被高阳打伤了?怎么样?” “没事,都是皮外伤,可尘,你没跟师傅一起打坐吗?师傅怎样了?” “师傅还在打坐拉!我昨晚就听外面动静不对,可师傅不让我来看,好不容易现在才找点儿空子跑出来,云舒,你真没事吧?听说高阳疯魔了,是不是真的?” 看可尘一脸期待的样子,云舒苦笑道:“可能是吧!昨晚看上去是有点儿不正常!” “哈!我就知道,那女人心肠跟那老巫婆一样歹毒,肯定没好下场!这下好了,皇兄…皇上总算可以清净几天了!” 可尘搓着手一脸幸灾乐祸的走来走去,云舒却笑不出来。虽然高阳着实可恶,可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亲自对人下狠手,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让她疯魔一辈子!这种事情以前她是想都没想过,不过为了爹娘弟弟家人,只能这样了! 云舒在**躺了两天,其实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她宁愿躺着,因为一来她要等小狐狸的消息,二来她要让大家觉得高阳疯魔后确实伤人极重,另外还得等师傅和可尘去了东山,自己可以顺理成章留下! 直到十三晚上半夜,云舒等得就快要睡着之时,忽闻窗子微微响动一下,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果然见小狐狸就蹲在自己身上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望着自己! 云舒欣喜:“小狐狸,你回来了!” “嘿嘿,再不回来你不就要急死了!” “快说说,怎样,弄清楚了吗?” “嘿,云舒,你说得还真有道理,我仔细看了两天,你那个傻姐姐每次吃完饭就异常兴奋,抱着个枕头在院子里东窜西窜,都不待停一下。 直到她自己跑累了渴了,停下来喝水,一喝完又不一样了!要么大哭大叫砸东西、要么就坐那儿一动不动的发呆,不过这种状况最多只持续半个时辰,那看门的老太监就会过来给你那傻姐姐把脉喂药,喂完她就安静了,抱个枕头坐在回廊上嘀嘀咕咕!”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那…如果她喝水超过半个时辰,老太监没来的话又会怎样?” “这个……”小狐狸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啊!想起来了,上次老太监被人叫走了,那小太监就偷偷摸摸进来往水桶里洒东西,你傻姐姐喝了过后没一会儿就开始发狂,然后倒在地上直抽搐,恩!那次要不是我用法术帮忙,她早就上西天了!”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好像…嘿嘿,记不清楚了,反正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了!” 如此推算一遍,如果没想错的话,那人在饭菜里下的应该是迷乱心智的药物,但下在水里的却是要人命的东西,而那看门的老太监却是在帮助春秀,不说解毒,至少是在为她保命! 害她的人自不用说,春秀在宫中盛宠十年,免不了有意无意会得罪些人,再说宫中这些女人,即便你不得罪她、不去招惹她,她照样会莫名其妙记恨你,背地里下毒手! 云舒奇怪的是那老太监为何要帮春秀?她跟春秀什么关系?是自己愿意的了?还是受人指使的了?如果是自愿,那么他必定受过春秀的恩惠!那要多大的恩才能让他冒死跟后宫主子们作对了? 所以按常理来说,云舒觉得老太监更可能是受人指使!可这指使之人又是谁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后宫中想要春秀死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什么样的人才有如此胆量? 云舒脑中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一过一遍,后宫嫔妃不可能,太医?范明?或者干脆就是林家人?林家人!对了,这次选秀林家一个都没被选上,莫非林家对春秀还有所期待? 云舒微微叹气,原本以为按这样寻下去,兴许能找到一两个同伴,如此营救春秀的把握也能大几分!可是若老太监真是林家人的话,他们只希望她快快恢复正常,进而找机会再夺圣宠,继续为他林家的荣华富贵服务,救她出去绝无可能! 唉!难道真的只能靠自己吗?春秀啊春秀,你这十年在宫里到底都做过些什么?难道就没一个感念你恩情的人吗?! 云舒好一阵长吁短叹,小狐狸蹦到她眼前道:“唉,云舒,你说那老太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觉得了?”云舒随口一答。 “恩,肯定不是好人,要不他明明看见小太监下毒送给你傻姐姐吃,为何不阻止了?但他为何又要救你姐姐了?哎,云舒,要不…明天你也去,我找机会对他用**术,然后你问她问题!” 云舒眼前一亮:“中了**术问他什么就能答什么吗?” 小狐狸想想,“这个...好像不行勒!读魂术可以,不过我不会,嘿嘿!” 云舒失望落空,皱眉苦思,依然找不到头绪,小狐狸道:“云舒,别想了,咱们不能用法术,就直接问他啊,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呢!” 直接问?云舒恍然大悟,对啊!光在这里瞎猜有什么用?直接问他啊!如果老太监当真有幕后主使者,自己的问题问得他心虚的话,他肯定会去找那主使之人。 虽然云舒觉得那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林家人,但没有确认之前谁也不知道,万一不是了?那自己极有可能就多了个同伴!即便出现最坏的情况,那人就是林家人,至少他们不会希望春秀死,会想方设法给春秀解毒、给她治病不是? 云舒突然觉得有了希望,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她伸手摸摸小狐狸:“谢谢你了,小狐狸,你又帮我大忙了!” “嘿嘿,那是当然!”小狐狸自然免不了得意的自夸一番!(未完待续) 第五二零章 当面询问 次日是正月十四,师傅和可尘中午就要出发,去京城外东山半山腰的寺庙为明日祭天仪式做准备。 走之前可尘来看了云舒,说是皇帝和后宫嫔妃们待会儿也将一起出发,去寺中斋戒沐浴半日,明日一早开始祭天仪式。 因去年刚打完仗,虽大获全胜,却掏空了国库,老百姓也深受波及,皇帝虽下了一长串惠及百姓的政令。却也希望老天爷配合,风调雨顺,让老百姓早早过上好日子,因此此次的祭天仪式相当隆重,从以往惯常的一天拉长为三天! 另外,高阳自那天在宫中发狂厮打云舒后,被送回公主府看管起来,太后自那晚起一直守在高阳身边,至今尚未回宫!看来这次祭天仪式多半也是去不成了! 可尘乐呵呵道:“这下好了,高阳疯了,太后老巫婆也没空作恶了!唉,早知道这办法好使,皇兄,啊,不,皇上也不必受他们要挟这么多年! 云舒,皇上说你是他的福星了,等祭天回来当真要给你个‘圣姑’的封号了!你不是喜欢钱么?皇上说有了封号你就能领俸禄吃皇粮了,嘿嘿,高兴不啊?” 云舒干笑两声:“还是算了吧,我虽拜师傅为师,却没学到什么,何况我只是师傅的俗家弟子,要真来个圣姑之类的封号,以后怎么嫁人啊?” 可尘偏头想了想,点头附和:“是啊,圣人都是拿来供奉的,嘿嘿。谁家都不会娶个媳妇回去供着,要不…我请皇上给你换个封号,比如…夫人啊、妃子啊……” 云舒抽抽嘴角:“那是嫁给皇帝的女人的封号,我还没嫁人了!” “哦!那…那就来个公主郡主吧!” “可尘。你别瞎说。我什么封号都不要,如果……如果皇帝当真想给我点儿好处的话……不如…不如请他答应我三件事情,怎样?” “啊?什么事情?”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保证不是大逆不道伤天害理之事!可尘,你帮我问问。看看皇上怎么说。如何?” 可尘犹豫片刻:“恩,好吧,我找机会问问!云舒,你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啊!” 可尘离开没多久,就听宫中各处响起钟鼓长号声,这应该是各宫主子们出发的信号。云舒坐起来望着窗外,等着那声音渐渐远去。便掀开被子,坐到床沿儿上。 她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处,除背上被踹的那几脚比较严重外,其他多是些抓伤,四肢最严重,脸上也有些,所以当天才会看着全身血淋淋,异常吓人,其实只要伤口愈合、结痂脱落,基本上就全好了! 云舒静养几天,四肢的抓伤基本结痂,就背后一动顿觉隐隐作痛!该死的高阳,平时一个娇娇大小姐,下起手来力气还真不小! 云舒站起来扶着东西试着走几步,多适应几下感觉还不错,瑛姑端着托盘进来,见云舒下地走动吓了一跳:“圣姑,您的伤还没好了,快躺下!” “没事,瑛姑,我师傅和皇上他们都走了吧?” “是,才刚出发!” “那…范明有没有去?” “范将军奉命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全,没去!圣姑,您要叫他进来吗?” “不用,我是觉得在**躺了太久,想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也好!” “可是您……” “无妨,我以前的夫子就是个大夫,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这点儿伤势并无大碍,多走动会好得更快些!再说现在宫里的主子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出去也不会碍着谁,瑛姑,待会儿你和灵燕灵雀陪我一块儿去吧?”瑛姑稍稍犹豫最后还是应诺了。 午饭后,云舒抱着小狐狸、灵燕扶着云舒出门。瑛姑跟范明说了几句,范明将云舒打量一番,挥挥手,立刻上来两名军士,一行人缓缓走向御花园。 好久没出门的云舒心情大好,看似有意无意的沿着湖边闲逛,但她去的方向却是聚寒宫那边! 开始大家并没注意,等一行人到了远远能看见聚寒宫位置时,瑛姑微微皱眉,拦住云舒劝她回去或者换个方向,云舒自然不乐意,见聚寒宫附近有两座亭子,便坚持要去亭中休息。 无奈一行人来到亭中,云舒抱着小狐狸坐了会儿,突然说想喝茶吃点心,非要灵燕灵雀二人回去取!此处离他们出来的院子约有一刻多钟时间,云舒借口两个丫鬟拎重东西太远容易打坏,硬是把两个军士也赶了去! 如此,亭中就剩云舒、小狐狸和瑛姑了!那四人走出没多远,小狐狸扯扯云舒袖子道:“来了!老太监拎着茶了!” 云舒顺势望去,果然见个佝偻老太监拎着个茶壶哼着小曲晃悠悠的过来,云舒故作欣喜道:“哎呀,瑛姑,你看,那老太监手里不就是茶吗?渴死我了,快,快帮我叫我来!” 瑛姑为难道:“圣姑,那茶水不好,要不…您再等会吧,灵雀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渴得不行了!瑛姑,快把他叫来啊,再不叫我要喝湖水了!” 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瑛姑犹豫着上前,把老太监叫来!老太监进了亭子,把大茶壶放地上,匍匐在地上行礼问安。 云舒急道:“免礼免礼,快弄点儿茶水给我喝,渴死我了!” 老太监趴在地上答道:“回主子,这茶壶中装的是给下人喝的下等茶,奴才怕伤了主子身子!” “什么下等上等的!师傅说了,人生来一副臭皮囊,不分高低贵贱,最后都要化归黄土,我不介意。你还担心什么?快给我吧,就算伤了身子也是我自己的事!瑛姑,快把茶壶取来!” 老太监没话说,瑛姑为难道:“圣姑。我们…我们没带装茶器具。不如…您就等灵燕他们回来再说吧!” “不行,我今天就想尝尝这下等茶!哎,那边不是有个院子,瑛姑,快去。借两个茶杯过来!” “圣姑。这样…不妥吧!” “妥啊,我说妥就妥,快去呀!” 瑛姑顶不过云舒的催促,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聚寒宫另一边的院子!等她走出五十米。云舒对老太监道:“你起来吧!我不是宫中主子,不用行此大礼!” “奴才不敢!” “如果你真要把我当主子,那更应该听话,起来!” 老太监停顿片刻。还是缓缓起身,垂首立于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康九!” “康九?在哪儿当差?” “聚寒宫!” “进宫多少年了?” “奴才六岁进宫,今年五十六,整好五十年!” “五十年了!这么久,不是说宫中每年都会放出一批宫女太监?你为何不出宫了?” “奴才从小就是孤儿,无家可回,宫里就是奴才的家!” “那…你在聚寒宫当差多少年了?” “五年!” “哦?才五年?那你以前在其他宫中当了四十五年的差?按理说你这年龄怎么也该当个管事或总管之类的,怎会被分到聚寒宫来?” “奴才年老体迈,自愿来聚寒宫!” “哦?自愿来的!听说…那聚寒宫中关着位贤妃娘娘,康九,那位娘娘最近如何?” “安好!” “怎么个安好法儿?” 康九毫不犹豫道:“跟进来时一样!” 云舒心中一凌,春秀进去时就现在这样子!她停顿片刻,整理下心情,打量这老太监打量,这家伙看似老实规矩,实际油滑无比,最会避重就轻,不愧是在宫中混了五十年的老家伙! 眼看着瑛姑已经拿着碗碟往这边过来,云舒咬着嘴唇眼珠一转:“康九,听说…有人在贤妃的饭菜和水中下毒,你可知道此事?” 老太监身子一颤,猛然抬头与云舒对视片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恕罪,老奴在聚寒宫看门多年,从未听过此事,不知…主子从何处听闻?” 云舒举起手中的小狐狸,半开玩笑道:“喏,这小家伙亲眼看见的!” 小狐狸嗖一下跳到老太监面前,吱吱吱直叫唤,把老太监吓得一个趔趄翻倒在地,脸上的惊恐之色毫无掩饰! 云舒呵呵笑道:“小家伙说,你也不算坏人,虽然知道有人下毒你没阻止,却想方设法为贤妃解毒保命! 康九,我就觉得奇怪,你与其这样一次一次去解毒,为何不在他们下毒之前就阻止了?或者为何不干脆直接给贤妃完全解毒,让她清醒过来,告诉她实情,她自己防范怎么都比你事后补救强得多吧?” 康九瑟缩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指着小狐狸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云舒笑道:“你不要害怕,它不是什么妖怪邪物,只是能听懂人言、猜透人心的灵狐而已,皇上对它都赞口不绝了!小家伙调皮,这几日在宫里游玩之时恰巧到了聚寒宫,见那里不同它处,便好奇留下来看看,无意间看到你们那些古怪行为!” 云舒停下来紧盯着康九,康九不知是被小狐狸吓到了还是被云舒的话吓到了?哆哆嗦嗦根本答不上话来!云舒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要他听进去即可! “康九,听说那贤妃不过是个已经失宠、没了名份、可怜至极的疯癫女子,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如此对她了?唉,真可怜,她好歹曾经也是皇上宠爱多年的妃子,若是知道被人如此对待,不知会作何感想!唉!” 云舒一阵长吁短叹后,对小狐狸招招手道:“雪团儿过来,看你把这位公公吓得!” 瑛姑恰好走进亭子,看看地上的康九,惊讶道:“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二一章 确认 瑛姑恰好走进亭子,看看地上的康九,惊讶道:“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云舒抿嘴一笑:“没什么,我的雪团儿能听懂人言,跟公公开了个玩笑,就把公公吓成这样了!瑛姑,麻烦你把公公扶起来,送他回去吧!” 瑛姑犹豫片刻,将白瓷茶杯送到云舒面前:“圣姑,这个……” “哦,帮我倒杯茶润润口舌即可,这茶壶带走吧!” 瑛姑如言给云舒斟满一杯茶,扶起地上的康九,又一手拎了起大茶壶,带着康九缓缓出了亭子,向聚寒宫方向去。 云舒看着他们走远,小声道:“小狐狸,康九是不是见过你?” 小狐狸不好意思的挠挠耳朵:“嘿嘿,他第一次给你傻姐姐喂药时,我以为他使坏,故意跳出去吓过他一次,没想到让他记住了!这老太监记性挺好的嘛!” 云舒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先前不说?” “啊?这个很重要吗?我不觉得啊!”小狐狸蹦到椅子上,自己掀开茶杯嗅了嗅,嫌弃的退开:“真难闻,一点儿不好喝!” 云舒也端起茶杯闻了闻,一股腥臭味儿!仔细看,水面上还飘着一层油腥,好像这茶是用刷锅水泡出来似的!云舒往外一扬,将茶水泼出去,嘀咕道:“这东西还不如喝白开水来得舒服!” “啧啧,不喝茶的人也知道好坏?你那傻姐姐天天都喝这东西!” “啊?你说这是给春秀喝的?” 小狐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傻子才会喝这种东西,你姐姐不就是傻子么?” 云舒瞪它一眼:“那方才的茶水中可有下毒?” “没有啦,是后面小太监偷偷摸摸去下的拉!” 云舒皱眉看向聚寒宫方向。想了想道:“小狐狸,你现在就去守着,把春秀中午吃过的饭菜每样弄点儿回来,还要想办法把小太监的毒药也弄点儿过来!然后你就盯着老太监。看清楚他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记住:不管他有什么动作,你只需看着、记着就是,不许轻举妄动,知道吗?” “哼。说得那么容易。你自己又不去?”小狐狸虽嘀咕着抱怨,却并不含糊,大尾巴一甩,整个身子便展开成一张纸般。轻飘飘的向聚寒宫方向飞去! 云舒等待片刻,瑛姑回来时,灵燕和灵雀差不多也到了,让云舒意外的是。与灵燕二人同来的还有范明! 范明大步走进亭子,直接坐石桌旁,灵燕和灵雀似乎有些怕他,怯生生的将食盒中的点心茶壶取出来放石桌上。范明挥手道:“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跟你们圣姑说!” 云舒有些惊讶的看他,见范明脸色如常,就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她不自觉的看一眼聚寒宫方向,起身走到范明对面坐下,微笑道:“范将军,你为何不去东山护卫?” 范明瞪她一眼,自顾自的拿起茶壶斟两杯,一杯推到云舒面前,一杯自饮! “你是故意来这里的吧?”范明突然道。 云舒愣了一下:“啊?你说什么?” “别在我面前装,你不是已经去过聚寒宫多次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范明突来的问话让云舒有些措手不及,她顿了半晌,拿起茶杯押上一口,笑眯眯道:“范将军,进宫前托您帮忙找的姐姐,不知可有消息!” “哼!还装!你自己已经找到了,还要我找?”范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云舒抽抽眼角,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二人沉默良久后,范明重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舒望着聚寒宫方向长叹一声:“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先想办法把她治好!” “那不是病!” 云舒看他一眼,心中惊讶,莫非范明也知道春秀是中毒,莫非以前的假设真有可能?可是…春秀现在那样子……她满心狐疑的打量范明,范明又自顾自的斟上一杯,淡淡道:“不用看我,有心人都知道!” “有心人?”云舒眼珠一转,“不知…范将军算哪类有心人了?” 范明抬眼看她,二人对视半晌,范明突然咧嘴一笑:“你以为了?” 云舒干笑两声,心想:我以为的说了你也不承认!罢了,只要他是有心人就好,兴许关键时刻能帮上大忙也不一定? “范将军,你……” “什么?” “如果我给你一种毒药,你可否有办法找出这毒药的解药?” “毒药……”范明意味深长的看云舒一眼,笑道:“我一介武夫,又不是大夫,怎会找什么解药?” “将军就没有熟识的善于解毒的大夫么?” “善于解毒的…倒是认识一个……” “真的?范将军可否……” “不行!你听我说完,我认识他,他却未必认识我,而且这老东西脾气古怪,一向只爱文人不爱武将,即便我找着他也无用!” “哦?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呵呵,我只知道他叫徐三通,现在何处就无从知晓了!” “徐三通?他是大夫,不开医馆吗?” “呵,这种自认为医术独步天下之人,怎会甘心束缚于一处?” “医术独步天下!范将军说的这个徐三通莫非是个江湖游医?” 范明诚然一笑,云舒皱眉道:“范将军,你跟我开玩笑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好不容易等……我说我时间有限,等师傅回来,就要出宫回家了,到时候若还找不到解毒之法,别说救姐姐出去,连帮她恢复正常都不行,那这一趟不是白走了么?” 范明漫不经心道:“那是你的事!” “那你……”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圣姑安全,其他不在职责范围内!时辰不早了,你可要回去?” 云舒瞪他一眼,赌气的一撇头:“不回去!” “好,那你继续游玩吧,遇到事情大喊一声,附近有一队军士待命!”范明站起来,大摇大摆走出亭子!云舒一直瞪着他后背,恨不得在他背上烧出个洞来,可人家丝毫没反应,几转之后很快便从视线范围内消失! 云舒看似坐着声闷气,其实心里万分疑惑,她想不明白范明为何如此态度?感觉有些倒清不楚的,有时觉得他跟此事绝对有关,有时又觉得他根本就是个冷眼旁观者! 说让他帮忙吧,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他不愿意帮忙吧,他却偏偏又提供了一丁点儿线索!徐三通?医术独步天下?可能吗?江湖之人吹牛博名的很多,别是个江湖老骗子吧? 唉,与其去找那个不着边际的徐三通,还不如找安夫子了!说起夫子,他都离开快四年了,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要是安夫子在这儿该多好啊!对,有机会一定要打听打听安夫子的下落,把他接回咱们家庄园去安享晚年…… 云舒在亭中呆坐,脑中一阵胡思乱想,直到太阳西斜瑛姑提醒,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小狐狸一天一夜未回,眼看已经过去一天了,什么都想做却什么都没做成的云舒万分焦急,顶着伤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直到傍晚准备吃饭,云舒刚拿起筷子,忽听窗外一声轻微响动,云舒立刻放下筷子道:“瑛姑,我想单独静一会儿,你们先下去,没我吩咐不要进来!” 瑛姑虽有迟疑,还是忍住没问,低头下去,那房门一关,小狐狸就嗖一下从窗外窜起来,扑到**对着枕头一阵撕扯,弄得里面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云舒惊道:“小狐狸,你发什么疯!” “气死了、气死了!云舒,你帮不帮我?” “帮你?做什么?你怎么了?” “帮我教训那个姓范的!该死,他方才又用箭头射我,看看、看看,我漂亮的尾巴被他射掉好大一团儿毛!好大一团儿,看见没有?你知道这些毛要长齐了得等多久吗?一年!整整一年啊!气死了、气死了,不行,云舒,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他!一定!” “等等,小狐狸,你先别发狂,静一静,静下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好一阵安抚,小狐狸才叼着一嘴枕头里漏出来的鸡毛气哼哼的停下:“哼!都怪你,让我去跟踪什么老太监!我守了他一天一夜,方才跟他出去领晚膳,见他走到半路突然转进个林子!我跟进去时,正好遇见老太监跟那姓范的说话! 我本想靠近点儿确认一下,那姓范的明明背对我,却甩手就是个一串扎人的东西!我一躲,他箭头就来了,那刷刷的好大一片!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就回不来了!气死了,姓范的大坏蛋,我一定要找机会迷住他,再抓他个满脸花!气死了!” 小狐狸不甘心的在**滚来滚去,爪子不停的挥舞,对付那满天飞舞的鸡毛! 云舒坐着消化一会儿,等等,她一把捞起小狐狸:“你说方才老太监故意躲进树林去见的是范明?” “对,就是那坏蛋,就是他用箭射我的!”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你当真没看错?” “没错,就是他,上次我的腿就是被他射伤的,绝对是他!” 云舒脑袋里一团乱麻,指使老太监的怎会是他!不,真的是他!(未完待续) 第五二二章 真相 云舒静坐半晌,突然一把拎起小狐狸道:“别玩儿了,走,跟我找范明去!” 云舒直冲冲的出了屋子,径直向院门口走去,瑛姑见之赶紧放下饭碗追上来:“圣姑,您上哪儿去?” 云舒不答,出了院门,找到两个军士,板着脸道:“你们将军了?” 两军士面面相觑,拱手道:“回圣姑,将军用晚膳去了,不知圣姑有何吩咐?” 云舒静立片刻道:“你们将军回来,让他来空灵寺找我,只他一人!”然后她抱着小狐狸径直向空灵寺走去。 瑛姑追上来道:“圣姑,您慢点儿,身上还有伤了!空灵寺现在没人,已经锁起来了!” “你不是有钥匙吗?帮我打开就是!” “可是圣姑,您…您还没用晚膳了!” “我要先见范明!” 云舒执意要进空灵寺,瑛姑无奈,只能帮她开了门泡了茶,到大门口等待。直到一刻钟后,门口有人说话,小狐狸扯扯云舒袖子:“云舒笨蛋,那坏蛋来了!我要藏起来!” “为何要藏?你怕他?” “哼!一个小小凡人,我为什么要怕他?”小狐狸嘴上这么说,它绷紧的身子传达的信号却并非如此。 片刻后,范明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直接坐到云舒对面,自己拿起茶壶:“找我何事?” 云舒早就想好了,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范将军。这里清静,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你跟我春秀姐什么关系?” 范明表情如常。似乎对云舒的问题并不意外。他端起茶杯淡淡道:“你以为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春秀就是冷宫中的贤妃?” “呵,你认为是就是了!” “春秀这名字是她十年前在我家乡用的别名,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 “呵~~哈哈哈~~~我范明堂堂男子汉,在宫中尽职尽责。一向只遵命办事。怎会行那苟且之事?你太小看我了!” 云舒有些脸红,咬咬牙道:“那…那你为何指使康九为春秀解毒,保她性命?” 范明抬眼看云舒一眼,云舒有些心虚。似是为了自圆其说,举起怀里的小狐狸道:“你不要抵赖啊,刚才你在树林里见康九,小狐狸看得清清楚楚。你知道它通人性懂人语的!” 小狐狸嗖一下跳到桌子上,俯低身子,翘起尾巴,虎视眈眈的瞪着他!范明不紧不慢的看小狐狸一眼,手上一翻,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飞镖,小狐狸吓得纵身一跳上了房顶,继续对着范明呲牙咧嘴,吱吱大叫! 云舒紧张道:“范将军,别射它,它是我的小宠物,皇上都认可它的!” 范明不慌不忙的收了飞镖,转动茶杯,淡笑道:“是,它确实很通人性,三番五次去御膳房捣乱,又偷走皇上书房的夜明珠,不知皇上知道了……” “你…你瞎说,进宫前小狐狸一直跟师傅和可尘在护国寺静修,不信你问师傅!” 范明不置可否的淡笑,云舒怕这两只当真不对付,待会儿打起来,便把小狐狸赶回屋子再说。等她回来坐下,见范明依然淡定的坐着转着茶杯!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不是要问他跟春秀之间的关系么? “范将军,我一向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春秀姐就像我亲姐姐一般,否则我不会千里迢迢专程进京进宫来看她,如果你们……” “没有如果,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你这身份能奉谁的命?” “呵,自己想!” 云舒脑中飞转,奉命?范明只是奉命行事?范明官职品级虽不高,却直接听命于皇上,皇后、太后的命令他都未必会听,何况是宫中那些无足轻重的嫔妃?那这下令之人…云舒脑中灵光一闪,惊讶得一下子站起来:“你…你说是…是皇……” “嘘!不可说!”范明笑眯眯的摇头,那表情分明就是承认!不会吧,真是皇帝!难怪德安上次还说皇帝对春秀是有感情的,可是他这感情也太畸形了吧? 皇帝明知春秀有疯病,却把她丢在冷宫中不闻不问,现在的春秀几乎不成人形!他明知道有人给春秀下毒却不阻止,任凭她每天被毒药侵蚀,同时又安排康九偷偷解毒救治,他身为皇帝,莫非连几个太监都管不住吗? 云舒脸色变了又变,时而愤怒、时而痛心、时而惋惜,范明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春秀是他的妃子,他就是春秀的相公,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妻儿都维护不了,算什么男人?还怎么治理天下?” 范明一怔,半晌后哈哈大笑:“你这话跟我说没用,大可以当面质问于他!” 云舒吐口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人家毕竟是皇帝,惹毛了自己全家都要遭殃,我哪敢当面质问?不过是现在过过嘴瘾罢了! 云舒低头理理思路,范明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说这些根本无济于事,她突然想到个问题,“范将军,既然那位对春秀还顾念旧情,那他打算何时接春秀出来了?春秀现在那样子你应该很清楚,就算每次都有解毒,可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别到无药可治的时候再接出来,那还有什么用了?” “这个……”范明思忖片刻:“那位是何考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康九每日给她喂的不全是解药!” “不是解药是什么?” “那是太医院院使所配,只能解那水中之毒,并安定心神。但致使娘娘疯癫之毒却无法可解!” “她疯魔至此当真是毒药所致?” “你不是早就知道?” “我以为是水中之毒所致!” “呵,事情若当真那么简单,那位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云舒心中叹息,今天从范明口中得知这些消息。让她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原来皇帝还是顾念旧情。并安排了人保护春秀的;担忧的是致使她疯魔之毒如果不能解,她的身体便会被慢慢消耗,直到油尽灯枯之时! 唉,可怜的姐姐,难道她的宿命真的就只有葬身宫中吗? “呵。丫头。不必如此长吁短叹!那毒并非不能解!如果你真想救她,就想办法找到徐三通吧!” 云舒无力的瞪他一眼,嘀咕道:“什么三通四通,听都没听说过。那位都找不到的人,我上哪儿找去?” “这你就不懂了,那位一言一行处处受限,他即便有心。也不能名正言顺寻人,可你不同,你家族上下无一为朝中之人,又身份特殊......” “范将军,你太高看我了,别人对我礼让三分不过是看在师傅面子上,要是没了师傅,我什么都不是,一个县衙衙役都能把我抓进大牢去!再说你说的那个什么三通我真没听说过,我认识的人都是乡下农夫,上哪儿找那什么通去?” 范明低头拨弄茶杯,押上几口,云舒眉头紧皱正在苦思,范明悠悠道:“听说……王家公子的外祖跟徐三通交情甚好……” 云舒一顿,抬头看范明,“范将军,天下王家那么多,你说的是哪家?” “呵,京城最有名的王家,还能是哪家?” “啊?你说左相府的小六……,他们家三位公子,听说生母并不相同,范将军说的外祖是哪一家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 云舒心中一亮,小六子和小顺子!太好了,幸好不是卫禹,现在她实在不想见他,小六子和小顺子最好说话,请他们帮忙肯定没问题! “范将军,你可知道王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现在何处?” “大公子护卫圣上去了东山,二公子和三公子均留守京城!” 云舒皱眉嘀咕:“三公子不也有将军衔儿?他怎么不去?” “呵,哈哈哈!丫头,似乎…你跟三公子交情不浅啊?” 云舒微微脸红:“我…我跟他才没交情了!哎,范将军,你不是一向跟王家不对付吗?怎么连王公子外祖的事都知道?” 范明脸色变了变,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我们同朝为官,同为圣上办差,没什么对付不对付的!” 云舒偷偷撇嘴,这话谁信啊?之前在范府时,他连王家人送的请帖、拜帖都不收,说他们关系好才有怪! “那王将军可否帮我给王二公子带个信,或者请他进宫一趟?” 范明板着脸道:“不方便!圣上不在宫中,朝臣没有圣旨手谕不得擅入后宫,你让他进宫还不如你自己出宫!” “我可以出宫?” 范明看她一眼,一字一句道:“可以,不过必须由我亲自护卫!” 云舒抽抽嘴角,范明要跟自己去王府?他不让人家进自己家,自己却要跑去人家家里去,真不知他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但愿小顺子能帮忙找到徐三通,快些把春秀的毒解了,让她快快恢复正常,以后别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对了,范将军,如果…我说如果,我找到了徐三通,帮春秀姐解了毒,你说……那位会不会允许我带她走?” “走?出宫?” “对,跟我回家,归隐山林,每天种地摘果子!” “后宫嫔妃除了省亲,没有活着出宫的道理,不过……” “那位如果真为春秀好,就该放她走,留在宫中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这话对我说没用,你大可直接当面问!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找到徐三通再说吧!” 云舒抿嘴瞪他:“我明日要出宫去王府,麻烦范将军走一趟!” 范明大笑:“哈哈,职责所在,定当奉陪!”(未完待续) 第五二三章 初见王夫人 次日早上,云舒吃完早饭,便抱着小狐狸在院中等,到辰时末才见范明姗姗来迟。小狐狸每每见之就要吱吱叫唤半晌,翻译过来自然是骂姓范的大坏蛋之类的,范明不以为然,反而笑眯眯的跟小狐狸打招呼! 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二人都只着便装,并且不带旁人。有范明引路,出宫之路自然一路顺畅,他们出了宫门,便有辆朴素的小马车缓缓过来,云舒坐车,范明充当车夫,二人摇摇晃晃的往王府去。 范明将马车赶到王府正门附近靠边儿停下,然后大大咧咧的送上拜帖。看门小厮见那马车如此寒酸,眼中略有惊讶之色,不过好在他们言语上还算恭敬,请范明稍作等待、他们马上去报云云,范明回来双手环胸悠闲的坐在车夫位上。 云舒一直守在窗前观望王府正门的情况,多看一会儿会发现来王府拜访的人当真不少,而且那马车一看就知非富即贵!那些人送上拜帖时一般会附带着打赏看门小厮一两锭银子,出手相当阔绰。 可看门小厮们并未因收到赏银而欣喜无比,至少表面上如此,他们均是恭敬有礼的接下拜帖,留下那句请稍作等待、马上禀报便拿着拜帖匆匆进门去,看似当真把每位客人都看得很重一般! 啧啧,这个王府,左相不在府里都这么热闹,平时可想而知,要是皇帝知道了会高兴才怪!不,皇帝肯定早就知道,难怪总对王家不放心,要我是皇帝肯定也不放心! 如此等了将近两刻钟,云舒有些不耐烦了,敲敲车门道:“范将军,你的拜帖怎么写的?怎么还没人来啊?” “嘿嘿,当然是写范明来访!” “就这样?” “当然,你以为了!” 云舒嘟嘟嘴。心想难怪了,人家王家以前送来那么多拜帖全被他拒了,这次他自己来连个官衔儿都不加就送去,人家有功夫见你才怪!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范将军。你拜帖是送给谁的?” “叫小厮送到王家现在管事的人手里!” “管事的?王家主子那么多,万一送错了地方怎么办?” “那我可管不了!”范明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舒抽抽嘴角,这家伙存心的吧?现在左相大人不在家,小六子和他爹都不在家,那府里除了小顺子,还有卫禹和王夫人。卫禹不想见。王夫人是卫禹的亲娘,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拜帖送到除小顺子外的任何人手里都麻烦! 云舒心里极其不爽,抱怨道:“范将军,你到底是帮我还是整我啊?” “嘿,我只负责保你安全,你说要来拜访王府,我就拜访王府了,哪里不对?” “可是我要见的明明是小顺子。哦,不,是王二公子。不是旁人!” “哧~~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专程上门来拜访一位尚未娶妻、年轻俊美的青年公子!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云舒顿时满脸通红,一把推开车门恼怒道:“范明,你存心的是不是?你明明说拜帖写你自己的名字,你一个大男人拜访王二公子有什么好笑话的?” “请问……”旁边突然多出个怯怯的声音,吓得云舒赶紧收声。转头去看,见几个十六七岁的清秀丫鬟何时来到马车前,那丫鬟似乎听到了云舒方才的咆哮,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她匆匆打量云舒一番,恭敬的行礼道:“请问这位可是水云舒小姐?” 云舒尴尬的咳嗽两声。“是…是啊!” “奴婢佳文,奉夫人之命前来迎水小姐进府!” “夫人?!不不,我不是来找王夫人的,我是找……”云舒一顿,狐疑的看向范明,范明呵呵一笑。从马车上跳下来道:“下来吧,人家都来请了!” 云舒对他放一堆眼刀子,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那个叫佳文的丫鬟在云舒面前行个礼道:“水小姐请随我来!”然后走到前面引路,云舒跟随其后,另两个丫鬟则跟在云舒身后,而范明自己也扔下马车大摇大摆跟上来。 他们从王府大门旁的侧门进入,面前是一座极大的庭院,宽阔如小广场的正前方是一座类似大殿的高大的两层建筑。一行人在小广场上行进到一半,转向庭院左边的穿门,又沿着青石板小路往后再过两个穿门。 其间范明一直双手环胸跟在后面东张西望,这让引路的几个丫鬟相当不安,时不时互相疑惑的交流眼神,虽然云舒早已察觉到,但她总不能把范明当下人一般赶出去吧? 眼看下一个穿门就在眼前,前面云舒跟着佳文一过此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座大大的花园,布局相当精致讲究,屋檐斗角隐约其间。 云舒正欣赏着前行时,突闻后面范明道:“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云舒回头,果然见范明被后面两个丫鬟拦在穿门外,丫鬟们恭敬的解释:“这位大哥,这边是后院,是女眷们住的地方,您进来着实不太方便,您不如…在前面小厅休息片刻,待会儿水小姐出来,我们一定立刻通知您!” “那可不行,我是奉圣命保护这丫头,出了皇宫,不管她上哪儿,都必须在我视线所及范围内!” 两个丫鬟为难的对望一眼:“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让我一起进去,要么让你们主子出来!” 范明一副耍赖的模样,云舒有点儿不难看,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我们特地来拜访,自然应该听主人的安排!不过范明一直坚持,几个丫鬟犹豫片刻,佳文道:“要不这样,佳兰带水小姐和这位大哥去左二院的客厅稍作休息,奴婢马上去请示夫人!” 云舒还没开口,范明道:“如此甚好!” 于是佳文匆匆离开,云舒和范明跟着另两个丫鬟到旁边一个小厅坐下,二人上了茶便低头退下,云舒小声道:“范明,你不是说拜帖写的你的名字?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不知你的身份?” “哼!是你找人又不是我找人,干嘛要写我的名字!” 云舒有些生气:“那拜帖上你写的也是王夫人的名字?” “呵呵,当然!” 云舒拉下脸来,“我是找小顺…王二公子,不是王夫人!” “嘿,我为你名声着想,别狗咬吕洞宾!” 云舒实在拿他没办法,真知道他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搅局的!她气呼呼的瞪着他看了半晌:“既然你把拜帖送给了王夫人,那你为何不让我去见她?” “小乞丐就是小乞丐,不懂规矩了吧!你跟王家非亲非故,一般主人见客都是在外院客厅会见,干嘛一来就带你去后院?莫非你还真要去给你未来婆婆请安不成?” “什么未来婆婆,你别胡说八道!” “呵呵,你不承认,怕是别人不那么想啰!” 云舒眉头紧皱,想起方才那几个丫鬟的目光和态度,再加上范明说的惯例规矩,现任王夫人是卫禹的亲娘,三十晚上卫禹跟皇上要求赐婚,大家都知道,莫非王夫人真以为……不不,怎么可能!就算他愿意我还不乐意了! “呵呵,怕了吧?要是怕了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范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云舒恨得牙痒痒的,真想两巴掌抽过去! 范明呵呵一笑,招来门外一小厮,掏出腰牌给给他看看:“我是御前侍卫统领范明,有要事找你们家二公子,让他速速过来!” 小厮一愣,盯着腰牌辨认片刻,立刻恭敬的拱手应诺:“是,小的马上就去!” 范明收起腰牌,漫不经心道:“这下安心了吧!” 云舒自然没办法安心,因为那小厮刚出门,就听到他的问安声:“给夫人请安!” 片刻后,一个装扮浓重、面容娇美却一脸冷漠的三十多岁女人进来,佳文和方才两个丫鬟都跟在她身后。 佳文对云舒道:“水小姐,这是我家夫人!” 云舒赶紧站起来行礼:“给王夫人请安!” 王夫人端着架子斜眼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不屑的轻哼一声,一甩手帕、扶着佳文的手缓缓走向正上方坐下,等丫鬟们送上水盆、毛巾,她缓缓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干,然后才接过丫鬟送上的茶杯。 云舒发现那茶杯与普通茶杯大不相同,杯体白得有些透明,一倒入茶水,杯上的仙女图画就如真的一般缓缓舞动,煞是好看!啧啧,这玩意儿肯定千金难求吧!这王夫人真够奢侈的! “咳咳~~~”王夫人两声轻咳,把正在估量那茶杯价值的云舒拉出神来,云舒眨眨眼看向上方,只听王夫人一副高傲的语气淡淡道:“你就是水云舒?” 云舒很不喜欢那语气,不过初次见面,没必要为句话弄得不开心,便点头道:“是啊!” 王夫人又是那副高高在上审视加鄙视的眼神将云舒从头扫到尾,末了嗤笑一声:“不过如此而已!” 云舒有些生气,这算什么,她直接道:“王夫人,您似乎对云舒有所成见,云舒初次来府拜访,不知可有得罪夫人之处?” “呵!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要以为借个名头就能麻雀变凤凰!” 云舒吸口气,忍了又忍,努力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回道:“云舒并非麻雀,也不想当什么凤凰,夫人误会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定亲 “云舒并非麻雀,也不想当什么凤凰,夫人误会了!” 王夫人手上一顿,斜眼盯着云舒看了一会儿,然后拨弄杯盖吹几口气,看似无奈的叹气道:“呵,我倒希望是个误会!也不知我那禹儿中了什么邪,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跟圣上要个来历不明的乡下丫头! 唉!要是禹儿真心喜欢,我若非要阻着拦着,倒显得我这当家夫人太过小气!如果弄顶小轿从后门悄悄抬进来,我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但是,若哪个女人打我禹儿主意,想让圣上赐婚,从我王家正门明媒正娶进来,哼!除非我这卫兰姿就此死了,否则谁也别想!” 王夫人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狠狠的瞪着云舒。佳文赶紧上前,将那精贵的茶杯挪到一旁,抚着王夫人的背轻声安慰,王夫人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像跟谁大吵过一架般! 这莫名的指责让云舒觉得王夫人莫名其妙,心里对卫禹的怨气也越来越重。这对母子脑袋有问题不成?一个深更半夜跑来、二话不说给自己套只吸人血的手镯,又莫名其妙当着那么多人跟皇上要求赐婚;另一个初次见面就要给自己下马威,生怕自己巴上她儿子似的!真是有病!母子俩都有病! 云舒在心里嘀嘀咕咕大骂一番,骂完感觉果然要舒坦很多,等王夫人差不多平静下来,她站起来行个礼道:“王夫人不必为莫须有的事情恼怒,云舒向来有自知之明,只想找个憨厚老实的乡下人做夫君。老老实实过日子而已! 云舒虽无家财万贯,却能靠自己双手挣钱糊口;云舒身为女子,并无雄才野心,更无心权势地位;云舒与三公子只有几面之缘。对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王夫人大可放心!” 王夫人眯起眼紧盯着云舒,似乎想看透她的心一般,云舒一片坦然的回视王夫人,二人对视良久,突听门外有丫鬟急急报道:“三公子到!” 卫禹踩着通报声大步进门。扫视一圈。视力立刻落在云舒身上,他有些高兴的快步过来:“云舒,你找我?” 云舒侧身避开,王夫人眉头微皱。马上又换上副慈爱的笑容,站起快步过来:“禹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给你爷爷父亲送东西吗?” 卫禹看着云舒,头也不回的答道:“无妨。卫东会办好的!” “唉,你这孩子,给你爷爷父亲送东西是尽孝道,怎能只让卫东去了?” “娘,我知道了!孝道又不是一下能尽完的,我下次再去就是!云舒,你来怎么不先说一声,我派人去接你!” 卫禹不耐烦的应付完王夫人,就迫切的跟云舒说话。 王夫人恨得牙痒痒,在旁边直对云舒放眼刀子!云舒尴尬不已,卫禹就站在自己面前几步处,坐着的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只能求救的望向范明。 范明呵呵笑道:“三公子,没想到你也会有眼里只有美人儿的时候!” 云舒脸上一红,小声警告的唤了一声:“范明,别胡说!” 卫禹斜范明一眼,不高兴道:“范将军不跟在皇上身边护卫,来我王府作甚?” “呵呵,不是我要来,是她非要我陪着来,怕被某些人生吞活剥了去!还别说,三公子,你来晚了,要是早点儿,兴许能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 “禹儿,这位是……” “哼,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范家五代单传的御前侍卫统领!” 王夫人闻言有些惊讶,方才一直想着怎么修理这乡下野丫头来着,连旁边坐着个大男人都没注意到,王夫人尴尬的笑笑:“方才没认出范将军,理亏之处,还请见谅!” 范明挥挥手道:“无妨无妨,我不过是奉圣命护卫圣姑安全而已!” 提到圣姑二字,云舒自己有些脸红,王夫人不屑的抽抽嘴角,卫禹直接道:“什么圣姑不圣姑的,她又没出家,叫什么圣姑?云舒,你……” 卫禹本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云舒自见面后对他一直很冷淡,这让他很是不安,以至于方才一见她就有些不由自主的高兴、想跟她说话,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来找二公子的!”云舒低声道。 卫禹脸上一僵,周围空气似乎都骤然冷了不少!王夫人拉拉卫禹,呵呵笑道:“是啊,禹儿,她是来找你二哥的,快去看看,你二哥来了没有!” 王夫人把卫禹直往外推,卫禹一侧身让开,一手扶住差点儿摔倒的王夫人,眼睛却定定的盯着云舒。云舒有些心虚,转开头不看他,气氛很尴尬,卫禹突然上前一步,冷声道:“为什么?” 云舒吓一跳,身子跟着瑟缩一下,那回避的动作让卫禹更加生气,恨不得一把把她抓过来揉进自己怀里,他再逼近一步,声音更冷:“为什么?” 云舒本能的往椅子里缩缩,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什…什么为什么?” 卫禹再上一步要来抓她,范明站起拦在二人之前,卫禹铁青着脸冷冷道:“让开!” 范明双手环胸,轻笑道:“三公子,本将职责就是保护圣姑安全!” “我不会伤她,让开!” “你这模样可不像不伤人的,范明不敢冒险!” 卫禹黑着脸与一脸轻松的范明对峙半晌,突然卫禹一个侧身,想绕过范明,范明伸手挡住,一来二往间,二人竟然打了起来! 王夫人着急的转来转去:“别打了、别打了!禹儿,哎呀,范将军,你别上了禹儿!” 云舒惊讶的望着二人,方才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正在呆愣之际,自己肩膀微微重了重,云舒抖了一下,回头见是小顺子,才算松口气! 小顺子看看那二人,低声道:“怎么回事?” 云舒一脸无辜:“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倆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小顺子观望半晌,轻声道:“来,跟我走,我们换个地方!” 云舒站起来,小顺子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二人靠着大厅边缘缓缓挪向门口,眼看就要出门之际,卫禹大喊一声:“站住!不许走!” 卫禹下了几个狠招,逼得范明连连后退,趁着那空挡,他一个纵身跳过来,一把抓住云舒的另一只手,三人在这门口僵持不下! 王夫人脸色铁青,跟佳文嘀咕几句,佳文赶紧出去,赶走看热闹的丫鬟小厮,关了院门,院子里顿时清净下来! 卫禹力道极大,云舒被捏得生痛,恼怒道:“卫禹,你干什么?把我手捏疼了,放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卫禹沉默,黑幽幽的眼底似有火苗跳动,他这个样子最是吓人,云舒想起四年前在菊园,他一手捏着自己脖子,差点儿把自己掐得透不过气儿时的模样就是这个样子! “卫禹,你松手,我是来找小顺子的,不是找你的!你松手!” 卫禹瞳孔微缩,“你…就那么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我找小顺子有事,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快松手,我手快断了!” 云舒用力挣扎,卫禹力道不轻反重,把云舒的身子往他那边拉,小顺子没有松手,却跟着往前一步,厉声道:“三弟,住手,你会伤了她!” “怕她受伤,你为何不松手?” 小顺子略一停顿:“云舒找我有事,你不要勉强她!” “哼!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凭什么找你?” 众人一惊,云舒也吓了一跳,王夫人道:“禹儿,你胡说什么?你早就跟莹莹定过亲,你的娘子是莹莹,不是这个山野丫头!快放开她!” 王夫人也过来拉卫禹的手,云舒闻言心中又是一颤,这都是些什么?这对母子在说什么?有病,真是有病!云舒顾不得疼痛,用力挣扎,大吼道:“卫禹,放开,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放开,放开!” 云舒似乎要舍了胳膊一般的挣扎和那气愤的大吼声把众人都怔住了!小顺子松了手,可卫禹却始终不放,伸手把王夫人拨到一旁,定定的望着云舒道:“我没胡说,一个月前,你进京时我就去了云州,给你爹娘下了聘,他们收了我的聘礼庚帖,你就是我娘子!” 云舒不敢相信的张大嘴,怎…怎么可能?爹娘说了我自己的亲事自己做主,他们绝不可能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私下定亲,绝不可能! 王夫人惊呼:“禹儿,你胡说什么?你跟你表妹早就定过亲,你怎能向别人下聘?胡闹!胡闹!不行,得马上派人把庚帖收回来!佳文,你去……” “不准!”卫禹大声一喝,把几个丫鬟吓得均是一抖!王夫人也是停顿片刻,吸吸鼻子眼圈泛红: “禹儿,我的禹儿啊,娘就你一个儿子,莹莹是你舅舅的掌上明珠,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打从娘胎就定下亲事,还换了信物!你舅舅从小教你学文学武,又把卫东几人安排给你,对你比亲生儿子还亲,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你舅舅啊? 禹儿啊,这亲事咱们不能结!你要真喜欢这丫头,要不…要不等莹莹过门后,娘把她以…以贵妾之礼迎进门来,你看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劝慰 “禹儿啊,这亲事咱们不能结!你要真喜欢这丫头,要不…要不等莹莹过门后,娘把她以…以贵妾之礼迎进门来,你看好不好?” 王夫人一长串的哭诉加请求加退让,卫禹明显有些动摇,手上的力道也跟着轻了些!云舒生气,很生气!也不知是为他私自跑去找自己爹娘下聘生气还是为他居然想让自己做贵妾生气!不管哪样,都是她无法容忍的! 云舒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一甩,居然甩掉了卫禹的手,本能的跑到小顺子身后,对着卫禹大喊:“我爹娘才不会不问我的意见就胡乱给我定亲,我才不当什么贵妾,你去娶你的表妹莹莹好了!小顺子,我们走!” 云舒拉着小顺子气冲冲的出了客厅,卫禹再要追来,却被王夫人死死吊住!范明嘿嘿一笑,对卫禹拱手道:“三公子,要得美人心,用强的可不行,三心二意更不成,呵呵!在下告辞了!” 卫禹捏紧拳头,不甘心的瞪着门口,王夫人待云舒一行出了院子,给佳文使个眼色,佳文立刻把丫鬟全带下来,掩上客厅门,屋里就剩母子二人! 王夫人轻抚卫禹后背给他顺气儿:“禹儿,不生气啊,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没了她咱们找更好的,咱们不生气啊!来,坐下!” 王夫人将卫禹按坐在椅子上,轻声道:“禹儿啊,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了?你难道忘了咱娘俩小时候受的苦?你娘我本是以继室身份进的门,表面说的风光,是什么王家当家夫人。可每逢重要时节还不是要对死去的贱女人行妾礼? 你爷爷从小就偏爱你大哥二哥,你爹又是个不顶事儿的,你看你大哥二哥身边那些仆从护卫,哪个不是你爷爷精挑细选的? 可是你了?从小到大。你爷爷可曾抄心过你一星半点儿?你小时候遇刺好几次。我让你爹去求你爷爷把你大哥二哥的护卫拨几个给你,可你爷爷给了吗?他是打心眼儿里就没把你当亲孙子啊! 要不是你舅舅心疼你,从小把你带在身边,教你习文习武,你能有今天?你看卫东卫西他们几个。哪个不是军中猛将。你舅舅自己都舍不得,偏偏就拨给你当暗卫,你说咱们娘俩要是没你舅舅可怎么活啊?” 王夫人抽噎着捏起手帕擦眼角,卫禹脸色微动。僵硬的伸手拍拍王夫人肩膀,“娘,我…长大了,不用靠别人。我自己可以……” 王夫人哭得更是厉害:“娘知道,娘的禹儿给娘争气,可是禹儿啊,你也是王家子孙,你也是正室所生,咱们卫家同样是名门望族,凭什么你爷爷就一心偏着那两个小子?凭什么就该你出去自立门户? 你可知道,如果你出去自立门户,以后你的子孙就成了王家的偏支,越分越远,王家的家宅田地产业都没你的份儿啊! 禹儿啊,娘不是贪心那些家财权势,娘的陪嫁足够你安安稳稳过上几辈子,可娘是不甘心啊!凭什么?都是嫡出的亲孙子,论文才武略、人品相貌,你哪一点儿比他们差了?凭什么被赶出家门的就是你?禹儿,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娘争口气啊!” 卫禹一直低头沉默,了解自己儿子的王夫人心里高兴,她明白卫禹这样子就是被自己说动了!王夫人再接再厉的哭诉一番,然后转上正题: “禹儿啊,为娘知道你实心实意喜欢那丫头,可你从小跟你表妹定亲也是事实啊! 不是娘非要拦着阻着你,你想想,咱们王家不是普通百姓,若是你单方面悔婚,一来对王家声誉不好,你爷爷第一个不答应,你爹也会反对,到时候就算娘不反对,你以为你爷爷和你爹会让那丫头进门?你爷爷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怕是那丫头要活命都难啊!” 卫禹一怔,猛然抬头:“不可能,爷爷不会那么做!” “唉,傻孩子,你听娘说完,再有一个,你舅舅对你恩重如山,这点儿你不否认吧?莹莹是他掌上明珠,今年都十七了,在外面算是大姑娘了,可人家一心一意等着你,你若悔婚,你让莹莹以后怎么嫁人?你让我怎么给你舅舅交代?” “我…我可以帮她重新找个人家!” “傻孩子,别胡说,你把莹莹当什么了?你帮她找人家,你舅舅会同意?唉!虽然莹莹脾气有些骄纵、偶尔耍耍小孩子脾气,可她对你一向都言听计从不是? 依娘说啊,你若真心喜欢那丫头,只要那丫头愿意,不管你把她接进府来还是养在外面,娘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唯有一点,那正室的名份只能是莹莹的!” 卫禹抬头看王夫人,那眼底的波动毫不掩饰,里面有痛苦有挣扎,更多的是不甘!王夫人站起来,将他脑袋搂进怀里,拍着他后背轻声道: “娘是过来人,知道禹儿为难,知道禹儿舍不得,可是禹儿啊,感情这事儿不能勉强,方才你没听那姑娘说,她不愿意做妾,她不喜欢你啊!我的傻禹儿啊!” 卫禹猛然抬头,眼睛有些湿润:“不,我不相信,她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样跟我说话?她不喜欢我为什么收我的血玉镯?” 王夫人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禹儿,你把血玉镯送给她了?给她带上了吗?” 卫禹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王夫人思忖片刻:“你给她戴上了,那她手上怎么没有?” “这个…娘,兴许是她觉得不方便,收起来了!” “胡说,那血玉镯带上就不可能取下来,除非……”王夫人停住,低头见自己儿子正狐疑的望着自己,她轻轻叹口气,拉开话题道: “傻孩子,她收了你的东西却不愿意戴,说明她心里没你,不想看到你不是?你还是忘了她吧!你看她方才跟你二哥亲热的样子,你二哥对她似乎也有情义,以后她可能就是你二嫂了,早些忘了她更好,免得到时候尴尬不是?” “不,我不允许!她是我的!” “傻孩子,你怎么还是不开窍了?你的娘子是莹莹,不是那乡下丫头啊!” “我不喜欢莹莹,我只拿她当妹妹,二哥当初跟高阳公主也定过亲,还是皇上赐婚,后来悔婚爷爷和爹都没反对,为什么偏偏就要反对我?这不公平!” 卫禹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王夫人好一番劝慰,才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她一边搂着自己儿子轻拍着安慰,望着窗外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狠戾之色! 这边云舒拉着小顺子出了院子,闷头闷闹在院子里乱转,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去了,直到面前是一堵死墙,再无它路才停下来。 小顺子轻笑,云舒回头瞪他:“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顺子轻叹一声,熟稔的帮她理理鬓角,低声道:“夫人说话太过分,你别往心里去!” “哼!我才不往心里去,我就当遇上疯婆子了,有毛病!小顺子,你说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凭什么一上来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我打他儿子的主意,扇动他儿子找皇上赐婚!我什么时候打过她儿子主意?他要不要赐婚关我什么事?她以为全天下就她儿子一男人了?没有他全天下的女人都活不了了?真是有病!有病!” 云舒气得在那堵墙前走来走去,时不时指着天边骂几句。等她骂累了停下来,发现小顺子正双手环胸靠在一旁树上,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云舒突然发觉方才的失态,顿时满脸通红!她干笑两声:“呵呵,那个…小顺子,我…我方才…只是一时气话!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几句恶言恶语,我…我把它当耳边风就是!” 小顺子站直身子,微笑着点点头:“对,对于无关紧要的人那些无关紧要的话没必要放在心上!”他垂眼犹豫片刻,看似无意的问:“云舒,你…当真不喜欢三弟吗?” “不喜欢,一点儿不喜欢,讨厌死了!”一提卫禹云舒就生气,那句话更是冲口而出! 小顺子笑了,笑得很好看,比任何时候都灿烂,他上前几步在云舒面前站定,亲昵的摸摸她的头,如此近的距离,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温柔的眼睛!云舒的心不禁嘭嘭跳得越来越快! 她有些慌张的侧开一步,指着前面道:“小顺子,你看,那花坛真好看!” 小顺子上前立在他身边,眼睛却没看向花坛,轻声笑道:“是好看!” 云舒耳根一阵发热,心跳似乎又有加快的迹象!这样不行啊,我是来干什么的?对了,还要要事! 云舒转头,“小顺子,你认识徐三通么?” “徐三通?”小顺子皱眉想了一会儿:“你找他干什么?” “你当真认识?!” “我没见过,只是听说过而已!” “那…那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这个…”小顺子摇头,云舒顿时失望的垮下脸来!小顺子笑呵呵的轻掐两下:“别皱,皱多了容易老!” 云舒眨眨眼:“小顺子,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表白 云舒想了想:“小顺子,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 “这个……云舒,京城中大小名医无数,你为何非找他不可?有谁得了疑难杂症吗?我可以帮你多找几个名医看看!” “不行啊!不是疑难杂症,是中毒!小顺子,你就帮帮我吧!” “中毒!”小顺子狐疑的看着云舒,他皱眉道:“云舒,宫中乃是非之地,你千万不可牵扯其中,等圣上和大师祭天回来,我跟爷爷告个假,亲自送你回云雾县吧!” “我知道,我也想走啊,可是…可是……”她很犹豫,虽然信任小顺子,小顺子也帮过自己不少忙,可春秀的事是秘密,不能随便告诉他人!云舒正在犹豫之际,小顺子突然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小顺子,干什么?你带我上哪儿去?” “此处不便说话,跟我来!” 二人在园中穿梭,很快便到了一座院子前,只见院门上一牌匾,上书“水云轩”,云舒有些惊讶,这院名居然有两个字是自己的名字! “小顺子,这是谁的院子?” “我的!” “你和小六子的?” “不是,是我一个人的!进来吧!” 小顺子带着云舒进了院子,两个丫鬟迎上来,“二少爷,您……” 二人见了云舒均是一愣,小顺子挥挥手道:“退下,没有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两个丫鬟惊讶的对望一眼,表情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低头行礼:“是!”然后踩着莲步缓缓出去!云舒觉得那两个丫鬟非常面熟,细想片刻:“啊,她们是……” “白灵和怜月,你见过的!来,坐下吧!”小顺子指指安放在院中的两把藤椅! 云舒有些惊喜,这可以摇晃的藤椅样式跟自家院子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比较华贵,那材质一看就与众不同,再加上上面铺垫得厚厚的毛皮,一看就很暖和! 云舒坐上去试了试。舒服的摇晃几下,高兴道:“小顺子,没想到你也用这东西,到京城还是第一次见了,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专利的,没想到有人更聪明!” 小顺子笑笑:“这藤椅是按你家院子那个仿制的,其他地方没有!” 云舒喜道:“真的?那这东西还真是专利了。那我是不是可以靠这个大发一笔!”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你还是那么爱财,看到什么都能跟银子挂上钩!” 云舒有点儿脸红:“呵呵,没办法,市井小民,有几个能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了?” 小顺子亲自泡了壶茶斟上两杯,自己也坐到了云舒右手边的另一把椅子上,轻声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找徐三通?” 小顺子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云舒愣了一下:“我…我一个亲人中毒了,我想…救她!” 小顺子端着茶杯静静的听着不答话,云舒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他。犹豫片刻,咬咬牙补充道:“她虽是宫中之人,却从小与我情同姐妹,我跟师傅进宫主要就是为看她而去的!” 小顺子拨弄几下杯盖,淡淡道:“不是水云香吧?” 云舒一愣,“啊?云香?不是不是!小顺子,你怎么知道云香?” 小顺子抬头看她,温柔一笑:“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云舒一呆,耳根都忍不住发热!她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云香……” 云舒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审视的打量小顺子一番。心里想着云香不是想嫁入左相府吗?卫禹那边不可能了,小六子早已成亲,小顺子这里……不不,这么俊俏睿智温柔的小顺子,怎么可以给她?不行,一定不能! 云舒想着想着就自己摇头否定。小顺子询问:“怎么了?云舒?” “啊!没…没什么!”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那个云香……又给你找麻烦了?” “啊?什么麻烦?” 小顺子轻叹一声,“云舒,你不相信我?” 看着小顺子蹙眉难过的样子,云舒心中怜香惜玉的感觉顿生,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一直很信任你,真的!” “那你为何说话总是吞吞吐吐,你要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实情,否则有些事做起来无头无尾,也比较难办,知道吗?” 小顺子说得有道理,要想人家帮忙,却又遮遮掩掩,这本身就是不信任人的表现。要是别人这样对自己,自己肯定会很生气,会不会帮忙也难说! 她低头检讨衡量一番,回想从初识小顺子开始到现在,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每次他都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保护自己,毫无疑问他比自家那些亲戚还值得信赖!许多事情在心里憋久了,当真难受,云舒决定把自己想法、顾虑、请求跟他好好倾诉一番! “小顺子,如果…如果待会儿我说错了话,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方才云舒的表现小顺子看在眼里,他半开玩笑道:“只要我能容忍的,都不会生气!” 云舒偷眼瞧他,绞着手帕扭扭捏捏半晌:“如果…我说如果啊,我…我想请你帮忙…帮忙……” 这个帮忙她重复了几遍,后面那句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小顺子一直微笑着望着她,不着急也不追问,这样淡定的小顺子让云舒更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过分! “如果实在开不了口,就…写在纸上吧!我叫白灵去准备纸笔!” 小顺子站起来,“不用不用,我…那个,小顺子,你坐下,我直接说!如果,我请你帮忙娶云香过门,你会不会……” 云舒话没说完,顿觉前面阴风阵阵,她忍不住瑟缩一下,不敢抬头,干笑两声道:“呵呵,我只是说嫁妆娶她,走个过场!哦。不,不不,你不愿意没关系,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太过分!” “云舒。抬起头来!”小顺子声音中略带怒气。 云舒怯生生的抬头,见小顺子板着脸,异常严肃的瞪着自己,云舒暗地吐吐舌头,干笑道:“那个…小顺子,你别生气,当我没说好不好?当我没说、没说!呵呵!” “云舒。看着我!”小顺子语气有些严厉,云舒不得不抬头望着他,看着他那双略微受伤的温柔的眼睛,她心里似乎漏跳了一拍,顿觉耳根发热! “云舒,你不会不知道那天宴会上我请圣上赐婚的对象是你吧?”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虽然她心里明白,但被小顺子当面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她有种紧张得要窒息的感觉! “自从第一次见面,你流着口水亲我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你好奇不已!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婴。怎会如此不同于常人?我跟踪你、观察你,无时无刻不在留意你!即便离开云雾县,也在你身边布下眼线,就为知道你的一举一动! 越是留意我越觉得你不同于其他人,你的想法、记忆、学识、能力完全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我曾经怀疑过你是异类,但所有事实证明你也只是**凡胎,只是想法记忆行为不同于常人而已! 每每收到记载你一言一行的飞鸽传书,看到你做出一件一件不同常人之事,听说你已经一点一点儿长大,我就万分期待。希望你快快长大,希望看到你的样子! 四年前,我接到书信说你们被周家逼得走投无路,便立刻丢下一切事物,拉着大哥一起去看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长大了、可爱了。呵呵,却没聪明多少!” 小顺子温柔的眼神幽幽的望着云舒,似乎在慢慢品味、在回忆,云舒脑袋一片空白,就那么顶着个大红脸呆呆的望着那张美得过分的脸! 小顺子伸手轻轻抚上云舒的脸,缓缓摩挲:“云舒,你知道吗?四年前,我迫于形势不得不离开云雾县时,看着你闭眼皱眉轻轻呼唤我名字的脸,我决定了,我要娶你! 我跟你说:‘小丫头,快快长大,等我回来娶你!’你就笑了,还应了我,记得吗?” “我…我不…”云舒机械的张张嘴。 “嘘!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他洁白的手指轻轻放到她唇边,温柔一笑,然后缓缓退开,幽幽道:“所以,以后不要再提让我娶别人的话,否则……我会生气的!” 小顺子警告的对她粲然一笑,云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靠到软软的椅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抬头望天,努力恢复脑袋的正常机能! 方才…方才小顺子都说了些什么?他…他说我不同常人,一直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不不,这个我早就知道,这不是重点,他说……他要娶我?还说我已经答应过了?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他要娶我?他要娶我!他要娶我!!……难道这是他在向我告白吗?还是求婚?!小顺子跟我求婚!天啊,那么完美的小顺子跟我求婚! 云舒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惊讶的伸手捂住嘴,这个动作维持片刻,她又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不行,小顺子是左相府的二公子,很得左相大人器重,以后很可能就是王家的接班人,下一任左相!我只想过平平淡淡、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想被高在高墙大院内,成天围着一个男人转,更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相公! 他是名门贵胄,我一个乡野丫头,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婚姻不可能幸福;王夫人已经那么敌视我,我不要天天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他那么完美,喜欢他的女人遍地都是,一旦他对我失去兴趣,定有无数女人自动送上门……不行不行,我跟他肯定没结果! “不行!”云舒哗一下站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商量 小顺子手上一顿,皱眉看她:“云舒,什么不行?” 云舒转头定定的望着他,见他面色平静,优雅的端着茶杯,温柔的微笑着望着自己!云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莫非我刚才听错了? “小顺子,方才…方才你……” 小顺子轻笑:“等圣上和你师傅回来,我告假送你回家,到时候亲自跟你爹娘提亲!” “不行,我…我们不……” “云舒,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不想勉强你,我给你时间,只要你在离京之前给我答复即可!我相信一定会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小顺子,我们…你家和我家……” 小顺子举手制止,“我说了给你时间,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我们暂时不说这个,你方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帮忙?说说看吧!” 云舒脑袋里一片混乱,方才被那么一番告白下来,任谁也不能很快平静,除非你对此人厌恶到极点!不可否认,一直以来她都是喜欢小顺子的,他比女人还漂亮的相貌、温和的性格、毫无条件的帮助无不让她不自觉的喜欢加感激,可以要跟他成亲的话…… 小顺子见云舒纠结的表情,眼底一丝失落飘过,不过他脸上依然保持温柔的微笑:“云舒,那水云香背后有胡家支持,听说前几日得罪皇后娘娘被关进思过院,是你救她出来的?你已经救了她,她又是本届秀女,已属后宫嫔妃之列,怎可能再转嫁他人?”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把心思转到云香身上,但是现在的她完全无法直视小顺子,她只能低头绞着手帕道: “因为我刚进宫时,云香就以姐妹身份来找过我。此事宫中尽人皆知。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得罪了高阳公主,因我身份特殊,高阳无法对付我,就请皇后对付云香。因此云香被关进思过院! 我觉得此事因我而起,便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她现在已经得罪了皇后和高阳公主,待在宫中不安全,想起上次宴会上皇后建议把新入选的秀女赏赐给北征立下战功的将军,所以我建议云香借这个机会离开皇宫。 云香从小立志进宫当皇妃,争宠上位。原本以为她不会答应,可上次我去见她之时,她却同意了,但是却有条件,那就是…就是……” “她想嫁入我王家,而且要我们明媒正娶?” 云舒咬着嘴唇点点头,小顺子盯着她看了半晌,淡淡道:“她要求的应该只是嫁入王家。并非一定要嫁给我吧?” “你怎么知道?”云舒看他一眼,又赶紧脸红的低下头。 “呵呵,这女人心眼儿倒不少!你答应她了?” “没有!我只说我试试看。结果…怎样我也不清楚!” 小顺子冷笑一声:“哼,她还真是会异想天开!云舒,你自己怎么想?” “我?我…我只说帮她问问而已!” “你当真希望她嫁入我王家?” “不是的!我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她被高阳和皇后盯上全是因你之故,你不帮她良心不安?”这话说到了云舒心坎上,她低头默认! “云舒,你不该这么想,其实此事与你并无关系!当初你初进宫时是她自己主动来寻你的吧?她寻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着你是圆空大师弟子之名博取名声、提升自己的地位!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同样的,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得罪高阳。高阳之所以盯上她,就是当初她为借你之名散布出去的消息,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完全有利无害的,也没有什么人只得好处而完全不付出!既然你已经把她救出来,完全没必要再满足她任何要求!你…之所以如此帮她,是不是还有其他顾虑?” 云舒一怔。抬头看他一眼,马上红着脸转开,为什么小顺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直达心底?几乎就像跟自己共用一个脑子般! 是的,小顺子说的那些理由她当然明白,自己之所以想办法保云香,除了表面上那个冠冕堂皇的良心之说外,还有个自私的原因,那就是保云香就是保自己! 云香和红梅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各自家庭背景甚至亲朋好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云舒自知高阳不同旁人,若她真的下狠心要对付自己,肯定会想到对付自己家人亲友。 云香和红梅二人,只要云香不说,红梅肯定不会吐出半字,但她若想借机攀上高阳,出卖自己,云舒敢肯定,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打压云香,让她永无出头之日!幸好她没有那么做,自己为她奔走想办法也算值得了! 还有一层,王家三兄弟云香都见过,如果在高阳发狂之前,云香就告诉高阳,自己跟小顺子早就认识,而且小顺子对自己不错,帮自己做过很多事情……她不敢想象,高阳会怎么对付自己! 事实上这些担忧都不是杞人忧天,当日听红梅说果真有太监来问她们自己家人状况时,云舒除了惊讶愤怒,还有就是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先来看云香是对的、承诺救她也是对的,否则自己毫无准备之下,可能家人就受了池鱼之殃! 唉!要不是当日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加小狐狸帮忙,让皇帝把高阳幽禁,云舒是绝对不敢光明正大来王府的! “云舒,你的顾虑不能告诉我吗?兴许我可以帮你!” 云舒看看小顺子,想起那个对他死心塌地、为他不择手段的高阳,心中泛出丝微酸意,她抿抿嘴道:“小顺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罪高阳吗?” 对云舒突来的问题,小顺子顿一下,略一思虑,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高阳公主找我是为撮合我和卫禹,说她可以找皇上为我和卫禹赐婚,保证我名正言顺、以郡主之礼嫁入王家,条件却是要我撮合你和她的亲事!” 小顺子并不惊讶。反而略有欣喜之色! “你没有同意,所以高阳不高兴,因此责怪于你?” 云舒有些生气道:“我当然不能同意,我又不是货物。不贪图荣华富贵,凭什么要被人家当货物送人?还要我感恩戴德?我不稀罕!” 小顺子但笑不语,云舒突然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因为你才不答应的!我是讨厌被人逼迫,讨厌被人……” “我明白!高阳就是你的顾虑,你担心她记恨你。报复你,甚至暗中对付你家人?而水云香对你知根知底,你不可能对她杀人灭口,所以想拉拢她,不想她说出你的事,就算要说至少应该晚些,等你想到权宜之计再说?” 云舒微微惊讶的望向小顺子,又被他说中了! 小顺子淡淡一笑:“不要这么惊讶。官场中人的心思比这复杂难缠百倍,你有这些顾虑很好,说明你考虑得周到。很为家人着想!听说前几日高阳突然发狂,被皇上幽禁公主府中……”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狂!”云舒赶紧接过话头,生怕小顺子问起原因! 小顺子始终笑眯眯的望着她,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了底儿,他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道:“云舒,高阳的事是我的责任,她逼迫于你时,你大可不必与她正面冲突。暂时敷衍她,传信于我或者直接找圣上说明原委,兴许会更好一些!” “我知道,我也后悔当时糊涂,没转过弯儿来!” “恩,既然此事已经过去。就不必再做计较!你放心,云雾县那边我会派人留意保护,不会有事的!现在高阳的顾虑已除,水云香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云舒叹道:“现在虽然高阳不在宫中,可皇后和太后都盯着她,而且她也动了出宫的心思,可她的要求……,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顺子沉吟片刻:“我们王家并非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庶出的兄弟也有几个,不过…呵呵,我想你那小姐妹肯定不甘心委身于他们! 虽然我和三弟都未成亲,但我们绝不可能迎她进门,唯一不在意此事的就是大哥,不过大哥早已娶妻生子,且有妾三人,如果水云香不介意如此的话,倒是可以以贵妾之礼迎她!” 云舒一听贵妾二字心里就极不舒服,方才王夫人也是要卫禹把自己当小妾,开玩笑,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就算找不到一个与自己厮守终身的人,我跟着师傅出家可以吧! 小顺子说完才注意到云舒的变化:“王夫人的话你当它是耳旁风,不理她就是!云舒,我保证只要我们成亲,我王晟宇的娘子就只你一人,绝不纳妾!” 云舒脸上一红,嘟哝道:“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小顺子轻轻一笑,突然精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什么?” “你不是在为如何答复水云香发愁吗?” “是啊,你不会真想让她给小六子当妾吧?” “呵呵,她若愿意的话,相信大哥也不会反对!” 云舒抽抽嘴角,感情小六子这家伙是来者不拒啊! “你不要误会大哥,他对女人的事情一向不感冒,觉得只要不是太难看,是谁都一样!不过他对兄弟朋友却是绝无二话的!” 云舒点头,这话倒是没错,小六子是个大气不拘小节之人,跟心思细腻的小顺子完全不同。 “小顺子,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你过来,我告诉你!”小顺子示意她把耳朵凑过去,云舒犹豫一下,顶着个大红脸细听,小顺子嘀嘀咕咕几句,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这样不是骗她吗?她以后肯定会恨死我的!” “呵呵,无妨,她本身心术不正,照她的家世背景,能得如此郎君,已属大幸!如果她能早日看清自己,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她定能衣食无忧、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但若是她自己不珍惜,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心思 对于小顺子提出的办法,云舒先是惊讶、然后犹豫、最后默然,确实这个办法对谁都是最好的!此事就此定下。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犹豫半晌道:“小顺子,徐三通的事,能不能麻烦你……” “你想救的可是冷宫中的贤妃?” “你知道?” “上次是我带你去的冷宫,宫中之人你熟识的除了水云香和她丫鬟,就是你那失散多年的姐姐! 云舒,林贤妃不同水云香,水云香虽是秀女,一来没有册封,二来尚未伺寝,如果圣上开恩,尚有可能把她赐给臣僚、辗转出宫!但林贤妃不但生过龙子龙女,跟皇上十年夫妻,而且犯下大罪,被贬入冷宫,就算你治好她,皇上也不会放她出宫!” “我知道,你也说她跟皇上十年夫妻,怎么也该有点儿感情吧?她现在那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冷宫中的!不管皇上会不会放她出宫,至少我该想办法治好她吧?如此她也多了一分生机不是?唉!要是安夫子在就好了!”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他沉吟片刻:“云舒,你说的安夫子……” 云舒闻言一顿,然后大喜,一把抓住小顺子的手:“小顺子,你有没有见过安夫子?四年前你们一走,他也跟着去了北方战场,他医术很高明的,满头白发,最爱穿青布衣衫,走路总是背着一只手,还爱摸他的白胡须,还有……” 云舒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极力想把自己印象中的安夫子描述出来!小顺子翻转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我知道了!” “你当真见过?!他在哪儿?” 小顺子垂眼想了想:“我见过,回来之前,他还在边城义诊,已经半年多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回来没有?你莫着急,我会派人去寻他们二人的!” “不不。只要找到安夫子,就不用找那个徐三通了!小顺子,主要找安夫子知道吗?” 小顺子呵呵一笑:“徐三通是天下第一毒医,世上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你就那么相信夫子也能为你姐姐解毒?” “当然,安夫子最厉害了!文才武略相当了得,医术也是天下第一,肯定比那徐三通厉害!” 小顺子好笑道:“若是夫子听你如此夸他,定然高兴!不过那徐三通肯定不服,多半又要找夫子纠缠一番了吧!” “又?小顺子,你…跟安夫子和徐三通都很熟吗?” “呵呵。还好!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想到个好办法,保证半月内徐三通一定自己送上门来!” “真的?!要半个月啊?能不能快点儿?” “这个…就要看他离京城有多远了!如果他人在京城的话,多半马上就会寻来!” “是吗?太好了,小顺子,那…那就麻烦你了!我…我以后请你吃果子!” 小顺子哈哈一笑:“好,听说你家今年的果子卖得不错!” “这事儿你都知道!” “还好,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而已!” 云舒干笑两声,心想莫非自己身边还有小顺子的眼线?不会吧?这种被监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啊! “你身边没有我的人,四年前就撤了。不过云雾县还有不少王家的产业,你家的事稍作打听便可得知!云舒,以前我派人在你身边打听消息,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而已,完全没有恶意,我希望你不要太过介意!”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说实话,小顺子,刚知道你们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时我是很生气的!说来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你们都帮过我大忙,如此咱们就两两抵消了吧!不过以后不能再这样哦。否则我真会生气,以后再也不理你们的!” 小顺子好笑的捏捏她的脸:“我保证我不会,他们嘛!即便他们去,我也会阻止!” 云舒皱眉:“你不派人跟着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哎,对了。小顺子,我突然想起件事,记得在云雾县的时候,是谁说过我身上有件你们王家的东西,所以你们才会跟着我,嘿嘿,你们当初来不会都是为了那件东西吧?”云舒半开玩笑道。 小顺子眼底一丝异光闪过,可惜只顾低头说话的云舒并没看见,她回头笑嘻嘻道:“哎,小顺子,说说看,你们要的是什么东西?我回去找找,找到了立刻还给你们,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让我觉得你们认识我都是有目的似的!” 小顺子温柔的笑笑:“没什么,别听他们胡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和大哥是被舅舅派去城门口等你爹的,根本不知道你爹会带你来。 舅舅说你爹是个实在人,有力气、干活儿勤快,一个顶三个都有多,咱们给他双倍工钱,他肯定高兴!如此还能省点儿成本工钱!” 云舒立刻垮下脸来:“啊!那王掌柜找我爹原来是欺负他老实啊!我还以为他当真看重我爹了!真是的,天下商人都一样奸诈,一个都不能信!” “呵呵,你自己不也是商人之一?” “我不算,我不过开个小饭馆,卖几个果子而已,而且我全凭良心做事,才不会像王掌柜那样欺负老实人了!” 小顺子宠溺的一笑:“是,是!天下商人除了水云舒,没一个是好东西!” “那当然!” 二人像好友一般嬉皮笑脸的闲聊一阵,这样的氛围感觉极好,就像回到自家那个小山村,跟熟人们毫无忌惮的扯着嗓子玩笑一般。 直到院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的白灵,她偷眼看看云舒和小顺子,见二人均笑得开心,眉头微皱,低头行礼道:“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范将军正找云舒小姐了,夫人也派人来请云舒小姐过去坐坐!” 一提王夫人,云舒就垮下来来,小顺子回头看她一眼道:“大哥不是在东山当值吗?今天才第二日,为何这么早回来?” “听说是老太爷派他回来办事的,让三公子去东山接替!” “哦?三公子可曾出发?” “三公子本不愿意,被大公子亲自送出门口,应该出发了吧!” “恩,好!夫人找云舒可有事?” “来请的妹妹没说,不过已经来了几趟了!听说范将军正在夫人那里!” 小顺子沉吟片刻道:“云舒,要不…我先送你回宫,待会儿让范明自己回去?” “不用!范将军好心陪我来,我怎能丢下他自己走了!正好小六子回来,小顺子,云香的事儿,麻烦你帮忙跟小六子说说,我还是跟白灵去夫人那里找范将军吧!” “可是……” “没关系,王夫人不过是担心我打她儿子主意罢了,我又没真打她儿子主意,问心无愧拉!大不了听她说几句难听话,有范将军在,她不会把我怎样的!” 小顺子思虑片刻,“那好吧,云舒,记得方才我说的话,我等你答复!” 一提这个,云舒释然的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脸上也微微泛红,她低头扭捏的握着自己的手,咕哝道:“好!”然后便转身快步走向院门口! 白灵狐疑的看看云舒的背影,又望向小顺子,小顺子微微点头,白灵便快步跟了上去!小顺子在院中望着云舒离去的方向站立良久,然后看似自言自语道:“夜一,传书云州,派人保护云舒家人;你再亲自带人监视卫家动向,查明血玉镯来历!” 他话音刚落,院角似有道影子晃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小顺子整整衣衫,走出院门,一柔弱的美貌女子上前:“二少爷稍等,奴婢为您拿披风!” “不必了!怜月,从今日起,你只在书房伺候,不必再来我院子!” 女子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眼角含泪、张嘴欲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无法拒绝,可唯独这个男人例外,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大步向外走去,独留下个冷漠的背影! 女子一下子跌倒在地,轻声抽泣道:“二公子,你为何如此待我?难道你对我当真就没有一丁点儿情意吗?” 云舒出了水云轩,跟在白灵身后!正好一边走一边打量白灵,近四年未见,白灵相貌不变,只是感觉比以前更清冷了! “白灵!” “是,小姐!” “你…小顺子去北方战场,你也去了吗?” “是!” “听说…之前圣上有给高阳公主和小顺子赐婚,他们为何没完婚了?” 白灵脚步稍顿,往前走出一段,才淡淡道:“主子之事,奴婢不敢多嘴!” 云舒暗地吐吐舌头,遇上个软钉子!不过她对当初的境况确实好奇! “那…小顺子是四年前的文状元对吗?” “是!” “他爷爷是左相,他再去参加科考的话,人家会不会……” “云舒小姐!”白灵突然停住回身,正对云舒怒目而视,云舒吓了一跳,愣愣的望着她!白灵冷着脸一字一句道:“少爷不同旁人,请不要诋毁他!” 云舒呆住,“我…我没有啊,不过…随便问问!” “奴婢失礼了!”白灵行礼后转身继续带路,云舒呆站片刻,心道:“我知道小顺子确有真才实学,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有了前车之鉴,云舒不再随便开口,踩着白灵的步子,回想方才与小顺子的谈话。(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云香的归宿 再次见到王夫人时,还是那个偏院的小厅,不过看范明跟王夫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云舒有些惊讶。王夫人见云舒进来,立刻笑呵呵的上前,热情的拉着云舒的手道:“哎哟,水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听说你方才去二少爷院子了?” 云舒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行礼道:“叨扰王夫人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还早了,不着急,听说水姑娘与我家大少爷、二少爷颇有些渊源,方才听下人来报,大少爷也回来了,水姑娘不如留下来小住两天,也好与我家大少爷二少爷叙叙旧?” 云舒满心狐疑,这王夫人怎么又换了张脸?先前还跟自己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这般又是为何?这大宅院里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累不累啊? 云舒推辞道:“夫人误会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在我家乡小住时,我爹不过是王记布庄的临时伙计,那时我才一两岁,万事不懂,大少爷二少爷时常与我玩耍!不过现在大了,自当守礼守节!” “呵呵,真是个好姑娘,瞧瞧,虽然出身不好,却懂礼懂节,那我就放心了!” 云舒抽抽嘴角,果然换汤不换药,这王夫人不管换成什么脸,那心思是不变的,生怕自己巴巴的贴上他儿子!该死的卫禹,平时看他不错,怎么有个这样的老娘! 云舒跟王夫人寒暄一番,然后跟范明一起出了府,待上了马车,看着王府大门渐渐远去,云舒长长叹口气,今天总算没白来,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多亏了小顺子! 一想起小顺子,云舒就脸颊泛红。心也噗通噗通直跳,怎么办?该怎么答复小顺子?云舒低头细想从认识小顺子到现在,除了高阳这件事情外,小顺子当真无可挑剔!不管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世背景。绝对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夫君! 可是…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啊!如果当真跟小顺子在一起,从此以后住进这高宅大院不可避免,成日应对的不是王夫人这种翻脸如翻书的女人,就是像白灵那样的小顺子的爱慕者!一想就觉得心累! 唉,要是小顺子没有这样的家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温柔男子,即便是个穷得透顶的山野村夫也没关系。就冲着他等了自己十几年又处处为自己着想这一点,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可惜他不是! 唉!难道真要我放弃那悠闲自得的山野生活吗?或者让小顺子放弃王家的一切,跟自己归隐田园?呵呵,不说小顺子自己愿不愿意,首先左相那老头子肯定就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惹毛了,别像高阳那样对付自己家人就完了! 唉!云舒又一次叹气。外面范明敲敲车门道:“丫头,怎么了?王夫人瞧不上你,他儿子瞧得上。不必成日唉声叹气的!” “胡说什么?我还瞧不上她儿子了!” “呵呵,天底下敢说这句话的没几个!不过要是我选女婿的话……” 云舒闻言来了兴趣,推开车门伸出头去:“范将军,要是你选女婿,你会怎么办?” 范明摇头晃脑一番:“恩,二公子相貌出众,文才武略都属上品,又得左相器重;三公子也不差,就是脾气躁了些,还有个不明事理的娘!要是我选的话……” “怎样?” “嘿嘿。都不要!” “为什么?你们当官的不都喜欢结官亲、好借此升官发财吗?” “哼!肤浅!” “难道不是,记得贵夫人的沈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啊!” 范明拉下脸来,“那是我娘选的,不是我选的!” 云舒更是来了兴趣:“哦?是吗?那范将军可有意中人?为何不纳妾?或者在外面单独置办个小院儿!啊!对了,难怪你成日不着家,就是去找外面的……” “胡说八道!我范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偷偷摸摸!”云舒哈哈一笑,难得见范明如此健谈,便一路跟他抬杠回去,先前的不快、担忧也跟着一扫而空! 云舒回到空灵寺旁的院子,瑛姑守在门口:“圣姑,您回来了?” “是啊!我不在的半日可有事?” “有,云小主派人来说想见圣姑!” “云香?是谁来的?” “好像是个叫粉儿的丫鬟!” 云舒想了想:“知道了!”她回屋写了封书信交给瑛姑道:“瑛姑,你把这信亲自送到云香手里,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她,知道吗?” “是!”瑛姑拿信离开。 云舒去看了红梅,便回到屋里坐在屋前发呆,该如何恢复小顺子了? 如此等了两天,到十七下午,小顺子派人传信,说是已经有了徐三通的消息,三日内能到京城!云舒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心,明天皇帝和师傅还有后宫那一群都要回来了,不知师傅打算何时回去?到时候自己以什么理由留下,又以什么理由让徐三通进宫为春秀看诊了? 十八上午,宫中一片热闹,不用想,自然是皇帝一行人回来了,范明也有去迎接,云舒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全好,却没拆纱布,就等师傅回来,看看他怎么说? 果然,可尘中午时分一回来就先冲到这边院子,兴高采烈的跟云舒描述祭天仪式多么庄重壮观,顺带还带来一个好消息,皇帝许诺,答应云舒三个请求,只要云舒开口,必定帮其达成心愿!云舒闻言长长松了口气,三个请求足够了! 傍晚,云舒去拜见师傅时,正好遇见皇帝,皇帝红光满面,笑呵呵道:“师妹,你那三个请求可有想好?” 云舒行礼,“是,皇上,云舒想好了第一个!” “哦?是什么?快快说来!” 云舒看皇帝今日心情极好,便将云香之事提出来,皇帝闻言大手一挥:“准了!” 云舒有些惊讶:“皇上,您…您怎么不考虑一下!” “呵呵,此事皇后早就提过,没想到你会再提,即便你不提,朕也有此打算,哈哈哈!也好,朕就顺了你的意,德安,拟旨……” 看着德安笑眯眯的捧着圣旨出门,云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云香知道了结果会如何?可以想象一开始她肯定无法接受,或许还会大闹一场,把自己咒骂一遍,唉!但愿她能好好珍惜! 次日,皇帝的各类赏赐陆陆续续送到储秀阁,储秀阁中好一番热闹,其他听闻消息的嫔妃纷纷前去道贺!云舒一直待在空灵寺中,即便云香天天派人来请,她也以各种理由推辞,坚决不露面! 直到三日后,云香坐上花轿被送出宫去,云舒找个花轿途径的隐秘之地远远观望,直到亲眼看着那花轿慢慢消失才轻叹一声回去。 回到院子的云舒恹恹的坐在院中发呆,红梅被灵燕搀扶着出来,高兴道:“云舒,听说你去看云香的花轿了?怎样?那花轿一定很大很漂亮吧?送亲的人也很多吧?陪嫁的东西也多吧?” 云舒轻轻笑笑:“恩,很漂亮,很风光!” “太好了,云香总算不用一辈子待这里了!云舒,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回家之前咱们一定要去看看云香,你说好不好?” 云舒点头:“好,一定去看看!” “太好了!也不知云香的相公什么模样?不过听说王家公子个个英俊,云香的相公一定也差不多,以后她就是将军夫人了,多风光啊……”红梅喋喋不休的念叨,满脸的幸福之色让人觉得出嫁的不是云香,而是她自己一般! 云舒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心里却一番苦笑,云香是否幸福全看她自己,不过若自己现在去看她,她肯定恨不得一刀劈了自己吧? 至于原因,是的,皇上赐婚的对象确实是王家大公子,也叫王成昊,不过却不是小六子,那王家也不是京城左相的王家,而是一个从四品将官,是小顺子的亲随之一。北征中立下不少战功,人品相貌均属中上,只要他不犯大错,未来前程还是不错的! 小顺子说过,只要云香好好跟那位王将军过日子,那人定不会也不敢负她,但她若是瞎闹折腾或者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后半生多半只有被软禁在家的命运! 唉!四品官其实一点儿不小,一般的知府也不过才正四品而已,范明本身也是四品官,做个四品的将军夫人总比枉死宫中好吧?如此也算对得起她了!云舒这样自我安慰的长叹一声,但愿云香能早日清醒过来! 云香出嫁后的几日,宫中陆陆续续还有秀女被花轿抬出去,此次选秀入宫的八名秀女最后只留了三位,都是家世背景相对较干净官员的女儿!同时,宫中还有几名名不见经传的宫女被提升了份位,如此来来去去,宫中一时热闹非常! 而其间皇后一直闭门谢客,太后依然没回宫,反而是慈安宫中的宫女太监被调走不少,太后的常用器具也被装车送往公主府,看似要常驻公主府一般! 秀女们被送出宫后一两天,她们各自的婆家背景以及她们去后的待遇纷纷传入宫中,当然这些秀女本身背景不错,又是皇帝赐婚,婆家自然要好生伺候,但也有大吵大闹不服气的,云香就是其中之一,具体详情云舒无心打听,还是那句话,希望她早日清醒!(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解毒 云香出宫后,云舒也算了了一大心事,每日除了让灵燕去打听是否有小顺子传来的消息外,就是带着小狐狸在御花园中走动,有机会的话也会溜去聚寒宫看看。 看门的康九认得云舒,对她一向恭敬,云舒要进去,他也不会阻拦,装作老眼昏花蹲在门口晒太阳。 多去几次,云舒发现春秀的待遇比以前好多了,屋子似乎每日都有人打扫,吃食、茶水都恢复正常,以前时常给她的下毒的小太监也调走了,聚寒宫现在就康九一个人,云舒去看春秀非常方便。云舒大喜,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就要放春秀出来了呢? 果然,皇帝把秀女送出大半,又新封了几位宫女后,春秀便被放了出来。可惜依然没有名份,住的也是聚寒宫附近一个偏僻的小院儿,而康九也被调到那院子守门,每日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 云舒得知消息立刻跑去看她,正好遇上太医把脉,太医的结论不容乐观,都说中毒太深,且不知为何毒,根本无从下手。 云舒过去看了春秀,当即便休书一封让瑛姑送去王府,回复来得很快,信中称徐三通已经找到,且愿意来看看,不过进宫这趟得由云舒自己跟皇帝提。 云舒稍稍一想便明白小顺子的意思,小顺子身为左相府嫡孙,又有官职,实在不便为春秀这样有朝廷背景的后宫嫔妃出面。虽然云舒不知朝中有何变动,但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大事,看后宫嫔妃个个闭门不出、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的样子便可窥见一斑。 于是,当日傍晚,云舒趁着皇帝来找师傅的空挡,跟他提出要请大夫进宫为春秀解毒之事,当皇帝闻言那即将进宫之人就是徐三通时,很是惊喜,“师妹。朕寻那徐三通好些日子了,一点儿消息没有,你是如何寻到他的?” 云舒想了想道:“皇上,你找徐三通可是为春…贤妃娘娘解毒?” 皇帝环视一圈。德安赶紧识相的带着仆从退出院外,然后他呵呵一笑:“师妹,你跟贤妃之事,范明已经如实禀报,没想到你就是秀儿口中时常提到的那个小妹妹!秀儿果然没看错人,事隔十年,你居然会为她特地进宫。勇气可嘉啊! 唉,等秀儿清醒过来见到你,肯定很高兴吧!……” 皇帝开口一个秀儿,闭口一个秀儿,说话时表情忧伤而亲昵,感觉就像真的在说自己妻子一样!云舒心里直犯嘀咕,现在说得好听,当初春秀在冷宫中受苦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别说什么迫于无奈。迫于无奈就要女人为他牺牲,为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云舒脸上的表情就好不起来。只是低着头淡淡的应着。 “云舒,以前每每听秀儿说起你是个聪明灵透、极其爱财又很会赚钱的小丫头,朕就非常好奇,几次想把你们一家招进宫来,却都被秀儿拦住了。没想到多年后的今日当真能见着,唉,要是秀儿能跟朕一起看到就好了! 对了,云舒,说说看,你为何那么爱财?又是如何赚钱的?” 云舒干笑两声:“皇上。春…娘娘不过几句玩笑话而已,云舒哪有那等能耐? 云舒并非天生爱财,不过是想方设法不让自己和家人挨饿受冻而已,那赚钱的本事更是无从说起了。云舒若真那么会赚钱,早就成为天下首富了。现在别说天下首富,就算咱们云雾县。云舒家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地主而已,完全上不得台面。 皇上,徐三通之事,不知何时才能进宫了?” “这个简单,朕马上派人去宣旨,让他立刻进宫!云舒,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搬去秀儿院子陪她!” 云舒闻言自然高兴,不过想起圆空和可尘,还是有点儿为难,她犹豫道:“皇上,云舒…云舒本是跟师傅一起前来,理应留下来伺候师傅!” “呵呵,朕每日前来,可从未见你伺候过大师啊!” 云舒脸上微微泛红,嗫嚅道:“其实…皇上,我不知道师傅何时离京,我也想…回家!” “这个你不必担心,朕已经跟大师说好,他们至少会住到二月底才会离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你尽管安心陪着秀儿好了!” 云舒默然,次日一早便搬去了春秀的小院儿。半上午时徐三通也到了,这是个非常古怪傲慢的老头儿,他一进门就嚷嚷:“谁是安小子的徒弟?出来出来,跟老头子比试比试!” 正在屋里陪春秀的云舒出去,见那老爷子须发皆白,却面皮红润,皮肤细腻!一身青布衫干净整洁,如果不说话的话,倒像是个博学鸿儒。 老爷子见了云舒,将她打量一番,指着云舒道:“喂,丫头,是不是你?” 云舒见礼:“见过徐大夫!” “哼,老头子不是大夫,别叫我大夫!” “那……徐爷爷好!” “徐爷爷?你说,姓安那小子是不是你师傅?” “姓安的?您说安夫子?她是云舒的启蒙恩师!” “哈哈,果然是你,好好,就叫徐爷爷,安小子是你师傅,我是你爷爷,如此老头子就比安小子高一截儿了,好啊好啊!”徐三通乐得拍掌称好。 云舒抽抽嘴角:“徐爷爷,您…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姐姐解毒!” 徐三通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拉下脸来:“小孙女,是不是你说的安小子医术天下第一?” 云舒一怔,干笑两声道:“不是不是,我说…我说安夫子学识天下第一,若论医术,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还是徐爷爷好,世上就没有徐爷爷解不了的毒,没有徐爷爷治不了的病! 徐爷爷,我家姐姐中毒极深,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看过了,都不知道怎么办,不过徐爷爷医术天下第一,肯定没问题,对吧,徐爷爷?” 徐三通哈哈大笑:“那是当然,小孙女会说话,走,带爷爷去看看!” 云舒听那话怎么那么别扭?自己爷爷长啥样儿都没见过,几句话就这么多出个爷爷来!不过算了,为了快点儿帮春秀解毒,让他口头上占点儿便宜也没什么。 云舒带着徐三通进了春秀的卧室,按规矩大夫给宫妃看病,须得挂上纱帐,再搭红线探脉!宫女们按规矩放下纱帐,正要去绑红线,徐三通不耐烦道:“撤了撤了,这玩意儿飘来飘去,看得我头痛!走开走开!” 徐三通赶走宫女,自个儿走到床前坐下,直接搭上春秀的脉搏。宫女们待要制止,云舒赶紧拦住她们,把她们全都赶了出去,屋里就剩自己和徐三通二人。 屋里很安静,徐三通闭着双眼,一手压住春秀的脉搏,一手缓缓抚摸胡须,似在细细品味!如此一致持续了两刻钟,云舒站得有些腿软了,徐三通才缓缓睁眼。 云舒立刻上前:“徐爷爷,怎样?有解吗?” 徐三通面色严肃,一句话不说,做到一旁,拿起笔刷刷刷连写几张药方扔给云舒:“一刻钟内五副药抓齐,第一副和第三幅同时煎熬,半个时辰后加入将第三幅加入第一幅中,第四幅加入第二幅中,熬至一碗水后速速端来!” “啊?”云舒拿着药方还没反应过来,徐三通脸上一黑,骂道:“去啊,愣着干什么!”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拿着药方小跑出去,幸好刚才接药方时大概留意了一下,还没忘记顺序,她赶紧找笔墨标好,让宫女们速速去抓药。 徐三通果然脾气古怪,表面光鲜,说话粗鲁,平时大大咧咧,一旦面对病人或是谈到医术便异常严肃、一本正经,说不好就要被臭骂一顿! 不过有一点,他的医术当真不是吹的,春秀第一天服下药后,气色就好了许多。三日后,即便不用任何镇定药、宁神香之类的东西,她醒来也不会发狂,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床顶或者某样东西。 五日后,她恢复正常饮食,不过还需要人喂;十日后,面颊五官恢复了五分当日之神采,云舒似乎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春秀。期间云舒天天守着她,时时跟她说话,说小时候的事,说二毛的事,说爹娘的事,说家里的事。 直到半个月后的早上,云舒照例给春秀喂药,等她收拾药碗准备出去叫宫女时,突闻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云~~舒~~~” 云舒一定,缓缓转身,见春秀正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依然呆滞!云舒立刻放了药碗,几步冲上去:“春秀,春秀姐姐,你醒了?你认得我了?快看看我是谁?” 等了好一阵,春秀才缓缓抬眼,瞳孔慢慢有了焦距,她嘴唇动了动,云舒眼含泪水鼓励的看着她直点头。 “云~~舒~~~~” 云舒一把抱住她:“是我,春秀姐,是我啊,我是云舒,你总算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云舒高兴得在床前直打转。 很快,春秀清醒的消息被传到皇上那里,同时也传到了各宫!皇上立刻跑来小院,拉着春秀的手一遍一遍深情的呼唤:“秀儿,秀儿…看看我,是我啊,我是你相公啊!” 皇上跟她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春秀依旧表情呆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德安来催多次,他才失落的叹口气,嘱咐云舒多多照顾她,便匆匆离开小院。 等云舒上前时,却发现她呆滞的眼中何时沁出两行清泪。(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僵持 春秀的情况一天一天好转,每日能跟云舒说的话也渐渐多起来。云舒发现每每自己说起二毛从小到大的可爱调皮事儿,春秀就一脸向往的微笑着,目光悠悠的望着远方,似乎当真看到二毛正在眼前玩耍一般! 但是,春秀从始至终只跟云舒一个人说话,别人不管是丫鬟太监,给她行礼问安喂药换衣服她均是一言不发,表情呆愣的默默配合,即便皇帝来也是如此! 皇帝为此烦躁不已,曾单独跟她深谈几次,云舒也试着问过,可每每一提到皇帝,春秀就立刻表情呆滞的一言不发,完全不愿提到这个人般! 云舒心中叹息,看到这些日子皇帝为春秀不遗余力做的一切,还是非常感动的,作为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就把春秀留在这里,太后的势力已基本瓦解,皇后现在是个空壳子,皇帝对她也不错,何况春秀还有个女儿在宫中! 除了春秀的事情,小顺子的事情如何答复她也犹豫不决。所以这段日子她基本是天天守在春秀的小院儿,除了陪伴春秀,助她快些康复外,其实也有逃避小顺子之意。 今天是二月二十,从春秀接受徐三通医治开始整好一个月!上午,徐三通给春秀把完脉,写下几张药方给云舒,耐心的一一嘱咐该如何使用。 云舒正在奇怪今日这徐怪人怎么突然耐心之时,见他站起来收拾东西,自己的东西一样不剩。宫里的东西除了药材,其他什么都不要,似乎与以往不太相同? “徐爷爷,您这是……?” “毒已经清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好生调养。没了病人老头子还留在这儿干嘛?对了,小孙女,你要是有了安小子的消息,记得给我传个信儿啊!” “徐爷爷,您…要走啊?要不再多留几天?说不定安夫子明天就回京城了呢!” “嘿。你这丫头。半个月前就这样说,忽悠老头子了?老头子不信你了!” “那…那……”云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三通脾气怪异,他真想走的话拦也拦不住!云舒想了想道:“徐爷爷。宫里规矩繁多,要出宫肯定得有手令令牌什么的,要不这样,您先坐坐。我让宫女去请示皇上,拿到手令再走,就耽搁您一两个时辰而已,可好?” 徐三通嘀咕:“真是麻烦,所以老头子最讨厌这种地方,去吧去吧,快点儿啊!” 云舒立刻让瑛姑前去禀报,自己则陪着徐老爷子收拾东西,顺便问起春秀的情况。老头子警告道:“这次算她侥幸,有灵丹妙药护住心脉,不过毒药已经侵入她五脏六腑,要是老头子晚来几天,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丫头,你得谨记,那丫头三年内需饮食清淡,配合老头子的药方调养,切不可再次中毒,即便一般的小毒也不行,否则……嘿!” 老头子摇头,那结果不言而喻。云舒警惕,点头默记于心。 半个时辰后,外面一片嘈杂声后,皇帝大步进了院子:“云舒,听说徐大夫要走?” 此时徐三通已收好包袱,在院中跟云舒闲聊,就等手令过来!云舒见了皇帝赶紧站起来:“皇上,徐爷爷说春秀姐的毒已经清干净了,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徐爷爷另有要事,须得出宫去办!” 云舒低头对徐三通直眨眼,这家伙居然一脸清淡的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连打招呼的迹象都没有!云舒担心,要是皇帝一时小心眼儿,要治他不不敬之罪就完了! 皇帝几步上前:“徐大夫,秀儿的毒当真清完了?那为何她不跟说话了?” 徐三通斜他一眼,淡淡道:“人家不愿意理你,当然不跟你说话了!” 皇帝一愣,脸色变了变,他还从来没被人如此给过白眼儿吧?云舒赶紧站起来:“皇上,您莫着急,春秀姐才刚醒来,身体虚弱,以前有些事情也记不太清楚了,相信过些日子,等她身体调养好了,精神好了,定会跟您说话的!” 皇帝脸上缓了缓,端起架子,斜视徐三通一眼:“是吗?” “是的是的,皇上!徐爷爷的医术最厉害,他说毒清完了就肯定清完了,要不…您先进去陪春秀姐说说话,我送徐爷爷到宫门口?” 皇帝垂眼片刻,“若是没好怎么办?” “不会的,早上春秀姐还跟我说觉得身体好多了,想下床走走了!皇上,您去看看她吧?” 皇帝看看春秀的房间,微微点头,便向那边走去。云舒等皇帝进了房门,便赶紧提起徐三通的包袱,叫春燕也来帮忙,急慌慌的拉着徐三通往外走。 徐三通不满道:“别拉别拉,你这丫头,要把我老胳膊老腿儿折断了才甘心是不是?” 云舒没空跟他磨嘴皮子,这家伙已经顶撞皇帝好多回了,当心人家心情不好,把他拉去咔嚓了!云舒一直把他送出御花园,找了范明,请范明送徐三通出宫,另外又找人给小顺子送信,请他尽快安排徐三通离开京城,这才惴惴不安的回到春秀院子。 云舒回到院子时,见院中宫女太监个个低头瑟缩的站在院外,似乎隐隐还能听见里面皇帝的咆哮声!云舒轻轻叹气,唉!又来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跟一众宫女太监默默站在院外,等皇帝咆哮完自会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可是他们等了两刻钟,里面的咆哮声、砸东西的声音早已销声匿迹,可依然不见皇帝出来!莫非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外面的宫女太监们也有些**,灵雀过来小声道:“圣姑,里面……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您要不要……” 云舒点头,缓步走向院门口,此时院中的德安见了云舒,对她直招手。云舒上前,低声道:“公公,出了什么事?” “嘘!”德安往里面偷看一眼,小声道:“皇上还在里面,不让咱家进,圣姑,能不能麻烦您……” 云舒皱眉:“你都不让进,我进去的话会不会……?” “不是的,圣姑,咱家是担心皇上一气之下,对娘娘……” 云舒一惊,小跑几步推门进去,尽管早有心里准备,里面的情况还是让她惊讶不已。偌大的侧殿满地狼藉,各种碎片铺满一地,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皇帝手扶额头颓废的坐在床边椅子上,春秀静静的躺在**,双眼紧闭,面色平静,似乎睡着了一般! 看到春秀平安无事,云舒轻轻松口气,皇帝闻声抬头,见是云舒,无力的招招手道:“云舒啊,叫德安进来,把东西收拾了吧!” 门外的德安听到声音立刻去门外叫了几个宫女,大家个个脑袋垂得极低,轻手轻脚,很快将屋子清理出来!德安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回宫休息休息?” 皇帝一手扶额挥了挥手,德安无奈,看云舒一眼,给她打个眼色,轻轻退下! 云舒轻轻吸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下,再缓缓上前道:“皇上,春秀姐还没全好,每日多半时间都在睡觉,要不您去隔壁休息一下?”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云舒被看得心慌,干笑道:“皇上,要不……我去找可尘或者师傅过来,陪你聊上几句?” 皇帝眼皮动了动,缓缓站起来道:“云舒,你…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啊?是!”云舒有些慌张,不过不得不应诺。 皇帝在前、云舒在后,沿着湖边缓行,德安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远远跟随其后。皇帝走出一段,长叹一声道:“唉!云舒,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云舒顿一下,心想那是当然,不过嘴上却道:“皇上有皇上的考虑!” “唉,以前朕每每做错事,问秀儿时,秀儿都是这句话!但是,朕身为一国之君,外有权臣处处紧逼,内有太后事事为难,朕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把天下拱手让人?” 云舒沉默不语,皇帝继续一番长篇大论,最后长叹一声:“朕知道皇儿之事,朕对不起秀儿,送她去冷宫也是迫不得已,可她现在明明清醒了,明明可以说话了,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体谅朕?为什么就不懂朕的苦心?云舒,你说为什么?” 云舒沉默,站在皇帝的位置上讲,他觉得他尽力了;可是站在被伤害得体无完肤的春秀角度讲,作为女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的丈夫、最亲近的人不能为儿子报仇,甚至连点儿安慰都没有,反而把她丢进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囚笼,谁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谁能轻易原谅? 皇帝见云舒不答,苦笑一声:“莫非你也觉得是朕罪有应得?” 云舒叹口气道:“皇上,过去的已经过去,伤害已经造成,要她恢复,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您还是不要太过纠结了!只是现在春秀姐的毒已经解了,假以时日就能慢慢恢复,您打算如何安置她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取舍 皇帝闻言顿了顿,背手沿着湖边缓缓而行,似是在思考,云舒落后两步跟随。 “唉~~~秀儿之所以屡遭陷害,就是因为朕对她过于宠爱,又屡屡加封!为了让她平安度日,朕打算在这湖中独建一岛,设为禁地,给她一个安静之地!” 云舒惊道:“那…她不就与世隔绝了吗?您也不打算恢复她的身份了?” 皇帝默然,云舒更是心惊,甚至恼怒,这跟圈养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春秀是人不是宠物,就算宠物也有几个同伴不是?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日子! “皇上,您这样做可曾想过春秀姐的感受?她愿意吗?” 皇帝站定,望向偌大的湖面缓缓道:“以前,每次朕与秀儿到这湖边,秀儿都说要是能在湖中盖一庭院,远离世间纷扰就好了!到时候她不是贤妃,朕不是皇帝,我们就像普通夫妻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再养一大堆孩子……” 皇帝嘴角微翘,眼底似乎满是向往,他像是自言自语,像是答复云舒:“那一直是秀儿的梦想,她不会不愿意的!朕已经吩咐工部考察湖底状况,一旦选址完毕就开始动工,相信最多不过半年,秀儿就可以住进她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了! 到时我把灵儿也送过去,让她亲自抚养,我们一家就像普通人家一般安安稳稳过日子,呵呵,朕一想就满心期待了!” 虽然云舒知道自己不该扫了皇帝的兴致,可一想到春秀的后半生就要过这样相当于幽禁的日子,她忍不住道:“皇上,你这样做太自私了!春秀姐除了你,还有亲人朋友,你不能让她就这么与世隔绝!” 皇帝闻言立刻变了脸,回头瞪着云舒,云舒低下头:“皇上,云舒不过直话直说!” “哼!亲戚!她那些亲戚除了逼她向朕要官要加封进爵、要朕扶持林家外。还会什么?以前的不说,就这次秀儿被打进冷宫,他们连跟朕求情一句都不敢,反而另选秀女送进宫。还找人在朕耳边极力游说,说什么新进这个貌似秀儿,才艺出众、聪慧灵秀! 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说起林家,云舒对其也相当厌恶,难怪皇帝不愿恢复春秀的身份地位,多半就是怕林家又想方设法进宫来逼迫于春秀吧!唉!面对这样一对特殊的夫妻。云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本想试探试探,看皇帝是否有可能放春秀出宫,现在看来多半是不可能了! 而且即便要提也得先征求春秀本人的意愿,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虽然没了儿子,她女儿还在,她相公也在。如何取舍还是她自己来决定吧! 云舒一回到院子,就见灵雀匆匆过来,悄声道:“圣姑。自您和圣上走后,娘娘就瞪着眼睛不停的流泪,都快一个时辰了,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云舒匆匆来到春秀床边,见她依然如先前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空洞的双眼呆呆望着床顶,泪水时不时从眼角滑落,其中甚至夹杂着血丝! 云舒惊呼一声上前,吩咐宫女速去打热水来。自己扶起春秀,帮她闭上眼睛,然后抱住她,一边轻拍一边低声安慰:“春秀姐,一切都过去了,不哭。咱们不哭了啊!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那些事了!云舒带你回家,爹娘、二毛三毛都在家里等着你了!不哭了、不哭了!” 半晌后,云舒感觉春秀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耳边也有了低低的抽泣声,这倒让云舒松了口气,真正的哭与闷头闷脑流泪自然不同,哭出声音了她才能发泄内心的压抑苦楚! 云舒让宫女放下热水,全都退下,自己抱着春秀缓缓唱起小时候她哄二毛睡觉时的催眠曲。春秀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嚎啕大哭,她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和后背的衣裳全都湿了!她没有理会,继续抱着春秀轻言安慰着,直到她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趴在自己身上不动了! 云舒轻轻将春秀放**,帮她整整头发,又用热毛巾帮她擦脸擦手,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便一直守在春秀床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睡梦中,云舒感觉自己头上有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就像小时候娘亲哄自己睡觉一样!云舒舒服的往里拱了拱,突然想起什么,她缓缓睁眼、抬头,见春秀已经坐起来,微笑着望着自己,一手抚在自己头上。 云舒喜道:“春秀姐,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我去让灵雀端药来!” “等等,云舒!”春秀拉住她的手。云舒回头,惊讶的发现今天的春秀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虽然脸色依然苍白,眼睛却不像以往那样时时没有焦距,黑亮的眼珠温柔的望着自己,还有她说话也比以前顺畅多了! “春秀姐,怎么了?” “云舒,我们十几年没见了,坐下,咱们姐妹好好说会儿话!” 云舒如言坐下,春秀伸手在云舒脸上慢慢抚摸,温柔的笑道:“咱们云舒长大了,漂亮了,比以前也懂事多了!云舒啊,家里还好吗?爹娘现在还种地吗?二毛长大了吧?” 云舒立刻点头如捣蒜,虽然这些在她晕迷时已经念叨了无数遍,可是看着清醒得如正常人的春秀,就算让她再重复百遍她都愿意! “家里很好了,只是以前的老房子好多年前就被泥龙埋了,我们就在对面山头上圈下两千亩地,开荒整理成了庄园,种上了果树,就是以前我种在后山那些小树苗,春秀姐还记得么?咱们庄园的果树今天大都结果子了,我还把果子运到省城卖了,卖得可好了,黄金果最开始的时候五十文一斤了……” 云舒乐呵呵的搬着指头算账,兴冲冲的将以后的赚钱大计一股脑儿全说出来,看她搓着手走来走去、两眼放光如看到金子的模样,春秀始终温柔的微笑的看着,不发一言。 云舒一拍巴掌道:“春秀姐,我保证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富甲天下,信不信?” 春秀依然不置可否的抿嘴微笑,云舒冲上去:“哎呀,春秀姐,你怎么不点头了呢?我从不说空话的,真的!要不…要不你跟我回乡下,看着我怎么一点儿一点儿赚钱,一点儿一点儿富甲天下怎样?” 春秀嘴角的微笑凝了凝,云舒突然想起方才皇帝的话,坐下来,握着春秀的手道:“春秀姐,你可曾想过你的将来?” 春秀的笑容退去,垂眼不答。云舒思忖一番道:“春秀姐,皇上说为了不让世事打扰你,不让林家再逼迫你,打算在御花园湖中铸一座湖中岛,然后在上面盖院子,把你和小公主都搬过去,以后你们一家就在岛上过普通人的日子,你…可愿意?” 云舒一边慢慢说一边留意春秀的表情,当她听到小公主和湖中岛时,脸色稍稍有些变化,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却依然低头不发一语! 云舒轻叹,虽然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对皇帝还有几分感情,但她肯定舍不得小公主,对那湖中岛也有些动容,就是不知那湖中岛是否真的能成为她的世外桃源? 既然她已经动心,那带她出宫之事还是不提了吧!云舒缓缓站起来,想给她点儿时间考虑。可她转身之时,春秀轻轻道:“云舒,我…想回家!” 云舒一惊,猛然回身,见春秀正泪光盈盈的望着自己!云舒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道:“春秀姐,你说什么?” “我想…回家,想…看着你慢慢赚钱,想好好伺候干爹干娘!” 云舒一阵惊喜后马上又转成担忧,她皱眉想了想:“春秀姐,你…你当真舍得皇上和小公主?皇上承诺给你修建湖中岛,你……” “唉!”春秀长叹一声,“湖中岛!若是半年前他给我承诺,我多半会欣喜若狂,可现在……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看透了!这皇宫不过是个金丝笼,受宠能如何?份位再高又如何?十年荣华如浮云,还不如在家里喂猪扫地、照看二毛来得自在!” 云舒默然,犹豫片刻再次确认的问:“那…小公主了?您当真舍得?” “灵儿虽是我生,可生下来没一会儿就被奶娘抱走了,要去看她一次都不容易!如果他对我还有点儿情分的话,应该不会亏待她!何况……唉!兴许我离开,对灵儿更好!” 云舒看她心意已决,思虑片刻道:“春秀姐,我此次来原本也是想带你回家的!可是宫里规矩繁多,皇帝对你又……,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的话,我去找师傅和可尘一起想办法,一定带你出宫!” 春秀笑笑:“不用了!皇上的脾性我最清楚,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 “可是…可是今天上午他才……” 春秀笑着摇摇头:“没事,不过是砸几样东西而已!” 云舒看春秀一脸平静,自己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道:“好吧,不过春秀姐,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还需要些时间恢复,我去找师傅商定离宫日期,在此之前你不要跟皇上提离宫之事,否则…我担心……” 春秀点头:“我知道,你去吧!”(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偷嘴和尚 得到春秀肯定的答案,云舒原本犹豫的心也安定下来,她一出院子就径自去了空灵寺。可当她到达庙门口时,却发现大门紧闭,周围一片安静,守卫的御林军也全都撤了! 云舒吓了一跳,莫非师傅和可尘丢下自己走了?!不会吧!她急慌慌的上前把庙门拍得啪啪直响。等了好一阵,庙门缓缓开了条缝儿,可尘探出脑袋来,见是云舒,像是松了口气般:“云舒,你怎么回来了?你姐姐好了?” 云舒狐疑的打量他两眼,可尘赶紧抹抹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云舒眼珠一转:“可尘,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可尘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胡…胡说,我才没有了!” “没干坏事,你大白天关什么门,还专门落了栓,哼!看我不告诉师傅去!” 云舒径直往圆空禅房走去,圆空赶紧叫她几声,追了几步发现院门还没关,又赶紧倒回去把院门关严实了,还专门落了栓,才匆匆追上来! 云舒在圆空禅房门前站定,大声道:“师傅,云舒回来看您了!” 禅房内无人回答,云舒连说三遍,都是如此,云舒也不介意,以往也是这样,于是她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可尘追上来道:“哎呀,叫你你不听,师傅不在禅房了,在后院!” “后院?他在后院干什么?” “哎呀,你别问了,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先说好,进去后你不许嚷嚷啊!” 云舒白他一眼,自个儿走向后院,一过院门,便见圆空坐在石桌旁的背影,云舒唤道:“师傅,云舒回来看您了!” 圆空回头看一眼。笑眯眯的点点头便回头端起茶杯慢慢细品。不知为什么,云舒总觉得今天这后院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四下巡视一番,似乎没什么不同,直到她慢慢走到石桌旁。顿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那石桌上堆好大一堆骨头,对!确实是骨头,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油香味儿了!鸡骨头、猪骨头、牛骨头……还真齐全! 云舒抽抽嘴角,结结巴巴道:“师傅,您…您这是……” 可尘赶紧道:“嘘!别瞎说,那不是我们吃的,是你那位狐仙小友啃的!” “小狐狸!它又偷……” “嘘!嘘!小声点儿!”可尘心虚的连连比手势! 云舒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可尘拉着她坐到自己对面,把自己面前那碟花生米推到云舒面前:“来,分你一半儿!” 云舒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那堆骨头在圆空正对面,旁边还有个茶杯!而圆空和可尘面前都是一杯清茶、一碟花生米!要是再来一壶酒那就跟应景儿了,没想到师傅竟是如此开放之人! 云舒正这么想,见圆空拿筷子稳稳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嘴里,咯嘣咯嘣吃得很香。云舒干笑两声:“师傅,原来…您喜欢吃花生米啊?” 可尘道:“哎呀,云舒。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师傅白收你这个弟子了!” 云舒眼睛瞟瞟那堆骨头,问可尘道:“小狐狸了?上哪儿去了,这东西不收了?” “不着急,等小狐仙回来还有了,到时候一起收,省了功夫!” “啊?它…它又去御膳房了!” “可不是,这些花生米都是它弄回来的!嘿嘿,云舒,你上哪儿认识这么个厉害的小狐仙,看它身子那么小。带的东西却不少,真厉害啊!” 云舒皱眉道:“可尘,你明明知道它上次偷皇上的…东西,差点儿被范明射穿了,你还让它去!万一再被范明遇上怎么办?” 可尘无所谓的嘟嘟嘴,“不会不会。我让皇兄,哦,是皇上,我让皇上把那家伙调去守宫门了,晚上才会来巡查!小狐仙现在去最安全,没看马上就要开午膳了吗?嘿嘿,让它饱餐一顿好了!” 云舒垮下脸来瞪着他:“这像是出家人说的话吗?你自己想吃就不能找宫女们要吗?干嘛非要干这偷偷摸摸之事!” 可尘耸耸肩,偷看圆空一眼,小声嘀咕:“师傅也看见了,他都不管,我干嘛要管?再说这样弄来的东西吃起来才香吗!” 云舒看圆空,见他表情淡定、依然笑眯眯的拿着筷子夹花生米,没有再多表情,似乎完全没听到云舒的话一般!可尘偷笑一声,摇头晃脑道:“偷即是不偷,不偷即是偷;见即是不见,不见即是见!” 那模样着实好笑,云舒一把拖过他的碗碟,将花生米全倒自己碟子里,还给他道:“吃即是不吃,不吃即是吃!你不用吃了!” 二人闹腾一阵,果然没一会儿,小狐狸又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除了她自己喜欢的肉食外,还有干果点心,当然还有可尘喜欢的花生米。 闲聊之下,云舒才知道,自己在春秀院子忙活这一个月,这三个人天天在后院偷吃! 原本是小狐狸一只吃,可尘善后;多几次可尘不干了,要求福利,便成了一人一狐偷吃;接着某天正偷吃的二人被圆空看见,吓得赶紧认错的可尘没想到,圆空会非常淡定的走过来,什么都不说,挑了自己喜欢的素食吃起来!慢慢的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因为小狐狸爱吃肉,这里毕竟是寺庙,要是被外人发现不好园说,因此,每每‘偷吃’时可尘都把大门关得死死的,直到吃完善后了才打开! 相比他们的逍遥自在,想想自己这担惊受怕、忧心忡忡的一个月,云舒真是羡慕嫉妒恨!对了,还有离宫的事。 云舒道:“师傅,您打算何时离京啊?是直接回云州吗?” 可尘抢话道:“哈,云舒,我知道了,你是来求师傅帮忙的吧?你那傻姐姐好了吗?” 云舒瞪他一眼,等待师傅的回答,圆空道:“随时!” 云舒皱眉:“师傅,随时是什么意思?” “哎呀,笨蛋云舒,老和尚说等你办完事儿就走!”小狐狸吱吱嚷道。 云舒一惊,师傅不是应皇帝之邀才留下来的吗?难道是特地等自己的? 小狐狸吱吱嚷道:“是拉是拉,是我求老和尚等你的,谢我吧,谢我吧!吱吱~~” 云舒伸手一扫,把它赶走,犹豫道:“师傅……云舒…想求您一件事儿!不知……” 圆空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云舒,云舒斟酌半晌,把春秀的状况说了一遍,并请圆空帮忙说服皇帝放春秀出宫! 可尘惊讶的跳起来:“啊?你姐姐不是贤妃吗?怎么可能出宫啊?不行不行,肯定不行的,不管皇兄…皇上答不答应,按宫里的规矩,肯定不能放她出宫!” 云舒瞪着他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不是皇帝吗?天下不都他说了算吗?只要他愿意,怎么就不行了?要不是他,我春秀姐怎会被折磨成那样?两个孩子没了,中了毒还被关进冷宫,天天吃有毒的剩菜剩饭刷锅水,要是你,你能留下来?” 可尘嗫嚅半晌:“皇…皇上又不是故意的,他…他也是不得已,再说,不是把她就出来了吗……”可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缩了下去! 云舒转向圆空:“师傅,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带春秀姐回家,如果这次不走,下次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师傅,求求您了,一定要帮我!” 圆空夹一颗花生米放嘴里缓缓嚼了,又喝口茶,笑眯眯道:“云舒!” “是,师傅!” “我们是出家人!” 云舒有些失望的望着他,“出家人不管俗事!” “可是……” “缘聚缘散,缘份尚在,不管身在何处终究会纠缠不休;缘份断了,即便擦肩而过也未必相识!缘份天定,外人不可强求,你可明白?” 云舒怔愣,缘份?她低头思索良久,莫非师傅是在提点我,皇帝和春秀之间的缘份未断?如果皇帝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即便自己想尽办法把春秀弄出去,他也会纠缠不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家乡还有那么多亲人,逃又能逃到哪儿去?除非…等到皇帝对春秀彻底冷了心,失了兴趣,兴许到那时他就不再纠缠了?可怎么才能让皇帝对春秀彻底冷心了?她正在思索办法之际,耳边悠悠的传来几个字:“缘份天定,不可强求!” 云舒猛然惊醒,抬头发现石桌旁就剩自己一个人,小狐狸四仰八叉的躺在房顶上晒太阳,可尘正在墙角挖坑埋骨头,圆空不见了踪影。 云舒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小狐狸吱吱道:“云舒笨蛋,想这么久想明白没有啊?” 云舒皱眉道:“师傅是让我不要插手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吗?” “哈哈,能明白过来,也不算无药可救!” “可是,万一皇帝就是不放怎么办?” “嘿嘿,你少担心别人了,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情吧?告诉你啊,老和尚只答应留到二月底,你没多少时间了啊!” 云舒不满道:“胡说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情?只要春秀姐的事情解决了,我随时可以走!” “哈哈,说得轻巧,怕是到时候有人纠缠,让你京城都出不了!” 云舒自然明白它的意思,但被小狐狸这么嘲笑就是不爽,她捡了块小石头用力向小狐狸砸去,小狐狸轻轻一闪,晃着尾巴叹道:“唉!凡人就是凡人!”(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谈心 **感谢“璇璇”童鞋的评价票票!**** 云舒从空灵寺回来,便一直在发呆,以致于她给春秀喂药时把药都端凉了都不自知!旁边伺候的宫女几次欲提醒都被春秀止住。 春秀让宫女扶自己起身,一手轻轻接过云舒手中的药碗,让宫女拿去热了,又让所有人退下,轻轻握住云舒的手,“云舒,你在想什么?” 云舒反应过来,无措的四下看看,想了想:“对了,春秀姐,你的药了?” “我让丫鬟们端出去了!云舒,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担心我的事?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跟他夫妻十余年,即便他不同意,也不会怎样的!到时候……” “春秀姐,我中午去找过师傅和可尘了!师傅说……他说缘份天定,如果缘份未了,即便是到天涯海角也将纠缠不休;但若缘份断了,即便擦肩而过也未必相识!” “缘份……”春秀垂眉沉吟,这二字似乎让云舒心头也动了一下,同样低头陷入沉思,直到热好药的宫女再次把药碗端进来才唤醒二人。 云舒照例接过药碗,用银针试试,又闻闻嗅嗅,同时把药碗周围、碗底、碗沿儿和汤匙等一切可能跟春秀接触的东西全都检查几遍,末了自己还要轻轻试上几滴,确认无误了才给春秀服用。 宫女白着脸低头退到一旁,春秀静静的看着她熟练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才轻笑道:“云舒。你不用每次都这么草木皆兵的!把大家都吓着了!” “不行,春秀姐,你的毒才刚解了,一定不能……”她警觉的停下。示意那宫女退下后。才低声道:“春秀姐,徐爷爷走之前一再叮嘱你这次中毒太重,身子又弱,一定不能再次中毒,哪怕是一丁点儿都不行。要不前面的事都白做了!” 春秀听得心里一阵温暖。就着云舒的手老老实实把药喝个精光。待云舒整理之际,春秀自己擦擦嘴角,回头看云舒,轻叹道:“咱们云舒现在是大姑娘了。长漂亮了、水灵了,会关心人了!一定有不少青年才俊惦记着吧?云舒,爹娘给你定亲了没?” 云舒手上动作一顿,提起定亲二字。她突然想起上次去王府时卫禹说两个月前去云州给自己爹娘下过聘之事!没想到半路上遇见的那个白衣人是卫禹,难怪那么熟悉!但爹娘答应过自己的亲事自己做主,怎会私自应下,一定是卫禹在撒谎!对,肯定是的! 春秀看她如此模样,有些惊讶道:“云舒,爹娘给你定过亲了?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样?人品好么?家里条件如何?几口人,公婆姑嫂好相处么?……” 春秀一下子问了一长串问题,倒是把云舒问住了,云舒擦擦手,过去坐下:“春秀姐,看你说的!人家还没定亲了,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 “没定?!”春秀皱眉,云舒道:“春秀姐,你别乱想,是我跟爹娘说好了,我的相公要自己选!” 春秀一顿,哑然失笑:“对了,这才是咱们云舒会做的事!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底儿吗?说来姐姐帮你参考参考?” 看春秀那兴致满满的样子,云舒好笑的摇头道:“春秀姐,没有啦,我来京城才几天,一直待在宫里,上哪儿去认识你心目中的青年才俊啊?终身大事,须得慎重不是?” “呵呵,慎重是应该的!不过…我好像听说过年时有人在宴会上要求赐婚啊!” 云舒脸上一红,转而有些羞怒:“肯定是灵燕那丫头多嘴,春秀姐,她瞎说的,别信!” 春秀笑笑,轻叹一声:“唉!王家那几位公子我都见过,论相貌才干都是上上之选,特别是那王二公子,貌若潘安、脾性温顺又学富五车,今天二十有五,依然尚未娶妻,听说连偏房妾侍都没有,京城女子对之芳心暗许者无数,就连高阳也是如此! 那王三公子也很好,此次北征立下显赫战功,王家现任当家祖母又是他亲娘,只是脾性稍微有些……呵呵,兴许是他尚且年轻的缘故,多历练几年就好了! 云舒,如果让你在这两位公子之间选,你会选谁?” 云舒愣了一下,春秀这看似无意的问题,却正中她心思!云舒掩饰的笑笑:“春秀姐,别开玩笑了!那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又家世显赫,想嫁给他们的人多着了,怎么都轮不到我吧!那个……春秀姐,我先把药碗端出去吧!” “云舒,不急!来,坐下!”春秀叫住想逃跑的云舒,拉着她的手轻轻笑道: “云舒,咱们姐妹年岁虽相差不少,姐姐却一直觉得你我是知心人。那感情之事姐姐也算过来人,看得清楚,你若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或是对外人无法开口的事情,可以跟姐姐说!即便姐姐帮不了你,也能给你出点儿主意不是?” 云舒看春秀说得真诚,心下感动,这些日子她确实在为某些事情纠结,想找人说说却没可信之人,她沉吟片刻,决定把自己的心思跟春秀说说。 “春秀姐,其实…其实在云雾县时,我就认识王家几位公子!” “哦?是吗?何时的事情?”春秀有些惊讶! “春秀姐,你还记得咱们云雾城最大的布庄王记吗?小时候我爹常在那布庄干些散伙儿,有时我也跟去玩,你也去过几次,还记得吗?” 春秀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莫非那王记布庄也是左相王家的产业?” 云舒点头:“是的,当时王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知何故化名到了云雾县常住,对外身份是给王掌柜身边的小伙计,就是时常跟我玩闹的小六子和小顺子!” 春秀回想半晌,惊讶道:“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六子就是如今的王大公子!还有那个成天笑眯眯的小顺子居然就是王二公子!” “对,就是他们!” 春秀缓了缓,轻笑着摇头道:“我只是偶尔在宴会上见他们一两次,当时就觉得他们熟悉无比,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听说他们是左相府的公子,原本以为只是因为他们太过出众,我自己多心了而已,原来当真是旧识!那…王三公子又是哪一个?” “三公子你在云雾县应该没见过,他是在你走后才来的,化名卫禹,在县城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他还帮过我忙!” 春秀点头:“原来如此!云舒,看来你与王家当真有缘啊!” 云舒愁眉苦脸道:“这算什么缘分啊?他们在云雾县时都掩饰了身份,我只把他们当普通人看待,最多不过是个富家公子,哪知他们会有如此背景!” 春秀笑笑:“云舒,你也别什么都往差的那边想,三公子虽然脾性不够稳重,但他当众跟皇上请求赐婚,说明他心里当真有你;二公子今年已二十有五,却尚未娶亲,听说他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如果他是为了你……” “不会的,春秀姐,你别这么说!小顺子在云雾县时,我不过才几岁而已,小顺子也只是个十来岁的懵懂少年,什么都不懂,哪会想这些? 我倒觉得他是被高阳逼迫所至!他不喜欢高阳,高阳却一直盯着他,他自然不能娶其他女子!一来二去就这么耽误了,恩,肯定是这样!” 春秀斜眼调笑道:“哦?是吗?你怎么知道王二公子不喜欢高阳?” 云舒脸上一红,“我…我猜的!” 二人嬉笑片刻,春秀叹道:“唉!云舒啊,其实不管是二公子还是三公子,姐姐觉得都不错,只要他们对你好就好!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王家家世显赫,从本朝立国开始,就一直身居高位,是本朝望族之首。 先不说高门大户里规矩繁多,他们后院那些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之事肯定也少不了,特别是王家现任那位当家夫人,我虽与她也只有几面之缘,但一看就知道那人定不是好相与之辈!以后不管你跟的是二公子,还是三公子,恐怕都……唉!” 云舒垂眉半晌,低声道:“春秀姐说的我都知道,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攀上什么富贵人家,或者被关在高墙大院内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我想要的只是那种自由自在的山野生活! 我的夫君不用才华横溢、不用富贵逼人、不用貌若潘安,只要他能懂我、支持我、包容我、爱护我,即便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村夫又怎样?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日子总能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春秀微微点头:“那…王家那边……” 云舒沉默半晌,突然抬头道:“春秀姐,如果…我说如果,皇上愿意舍弃皇位,抛下一切,跟你远走天涯,过那普通平民的日子,你会怎么办?” 春秀一怔,脸色忧伤:“如果真的那样,就算受尽折磨、死上白次千次我也不会离开他半步,可是……呵,他永远不会那样做!” 看着春秀惨淡的笑容,云舒有些愧疚,安慰的握住她的手,春秀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道:“云舒,不管你如何决定,姐姐都支持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以后快快乐乐的,千万不要再走上姐姐这条路,你可明白!” 云舒点点头:“我知道,春秀姐!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世间任何事都是有得必有失!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对即将失去的非常不舍而已,但在必须取舍之时,绝不糊涂!”(未完待续) 第五三五章 约错人 *****tnnd,晚上在家居然被黄蜂蜇了!痛得要死不说手指还肿成香肠!为了报仇,我决定每天喝几大勺蜂蜜,累死蜂子!请大家都去喝蜂蜜吧!***** 与春秀一番长谈后,云舒顿觉心情开朗了许多。她从春秀房里出来,在院中站了会儿,便匆匆回房,提笔休书一封,让瑛姑派人送去王府。 看着送信的小太监匆匆出门,云舒在院门口站了会儿,春燕眨眨眼问道:“圣姑,您…是不是又要出宫啊?” 云舒回头,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云舒笑笑:“怎么,你也想出去?” “恩,是啊是啊,奴婢自进宫后就没出去过了,都快忘了外面什么样儿了!圣姑,您什么事情出去?能不能带上我啊?” 云舒想了想道:“也好,明日上午巳时出发,你去准备一下吧!” 灵燕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兴冲冲的跑出几步,又冲回来给云舒行个礼,然后手舞足蹈的跑开。瑛姑看着灵燕的背影微微皱眉,“圣姑,灵燕这丫头笨手笨脚,要不还是奴婢陪您去吧!” “无妨,她并不笨,只是心思单纯而已,跟着我这些日子也算尽心尽力,就当给她个奖赏吧!瑛姑,明日出宫的令牌就麻烦您了!” “是!奴婢立刻就去办,请问圣姑何时出宫、何时回、欲往何处?陪同几人?” 云舒惊讶:“这些都要报上去吗?上次跟范明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啊!” “圣姑恕罪,范将军身份不同,自有特权,不如…待会儿奴婢去请示范将军,看看他是否有空陪同,如此也免得这些手续!” 云舒想了想:“算了,范将军有职责在身,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我出宫不过是想去逛逛京城顺带散散心而已,上午巳时出发。下午酉时前回来,去见…好友,这样可以吗?” “应该可以,奴婢这就去办!”瑛姑行礼后离开。 次日上午。云舒和灵雀都换了便装,带上令牌、背个包袱,跟春秀说一声,便一起出发了。二人出得宫来,立刻找了个地方换了衣服发饰,扮成公子和小厮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上京城大街! 胖胖的灵燕第一次穿男装。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她自己却非常满意!学着其他男人走路的姿势摇来晃去,东逛逛西看看,玩的不亦乐乎,要不是云舒时时叫住她,兴许她早跑得没人影儿了! 约定的时间是午时初,地点就是初来京城时那个茶馆,她们踩着点儿进去。要了个包厢,坐下等候。约一刻钟后,包厢门被敲响。灵燕去开了门,见是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少年往屋里看了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灵燕关了门,没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灵燕开门,还是那小厮,灵燕不满道:“喂,你不会又走错门儿了吧?” 小厮依然有些惊讶。他退后一步看看门上方的包厢编号,嘀咕道:“是这里啊!怎么是两个男的?” 云舒回头道:“小哥儿,你找谁?我表妹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小厮闻言恍然大悟,对云舒拱手一拜:“公子,请问小姐可否姓水?” 云舒笑道:“是啊。你是哪位?” “小的是王公子的随从,奉命过来请小姐过去!” “哦?他在哪儿?为何不过来?” “公子早就来了,已经订好包厢吃食,吩咐小的在楼下等候!小的一直未见人,问了小二才知道水小姐在这儿,因此特来请小姐过去!” 云舒想了想,站起来道:“好吧,我跟你过去吧!” 小厮惊讶道:“公子,您…您走了,水小姐怎么办?” 云舒抿嘴一笑,片刻后故作正经的对灵燕道:“灵…安,你在这儿等着,待会儿表妹回来了,让她过来便是,我先过去看看!” 灵燕着急道,“不行啊,圣…胜公子,奴…奴才一个人……” “没关系,我过去坐坐,谈完事就回来,你留这儿听书吧,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叫小二就是,待会儿我回来结账!小哥儿,你们公子在哪个包厢?” “地字一号,公子请!”小厮在前引路,云舒跟上。到了那包厢门口,云舒才发现此包厢居然是在茶馆顶楼即三楼,相对于下面的热闹喧嚣,这上面显得安静得过分,整个楼层就一左一右两个大大的房间,一个天字一号,一个地字一号! 小厮站在地字一号门口道:“公子,请!我家公子就在里面!” 云舒点头,缓步进去,只见进门一个大屏风,转过屏风,后面是偌大一个厅堂,足够办一个小型酒宴!她转头四顾,见窗口立着一颀长挺拔白色身影。 云舒眼珠一转,蹑手蹑脚上前,到那人身后,突然往他肩上一拍,大声道:“小顺子!” 可惜那人并没被吓到,反而是她吓人的手被对方一把抓住!云舒吐吐舌头,嬉笑道:“小顺子,你背后有眼睛啊,看都不看就……” 那人转身的刹那,云舒顿时呆住,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对方面色肃冷、幽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冻得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云舒结结巴巴道:“卫…卫禹,怎…怎么是你?” 卫禹微微眯起眼,“你以为是谁?” “我…我的信……” “被我收了!” “啊?!那…那小顺子了?” “他出京办事,明日才回!哼!你就那么想见他?”云舒一阵心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用力抽手,却发现手上如加了一把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卫禹,你干什么?快松开!” 卫禹冷哼一声,力道不减反重,“松手好让你再打我两巴掌?” 想起上次在御花园给他那两个响亮的耳光,他还顶着两个巴掌印去参加宴会,云舒尴尬得脸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明明是你自己先害我的!” 云舒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脑袋越垂越低,卫禹皱起眉头,声音更加冰冷:“我何时害过你?如何害你了?” 云舒被捏得手腕发痛,连连大呼卫禹都不理,她又痛又气,咬牙大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我那破手镯算什么意思?想对我下咒,想吸干我的血,把我当行尸走肉!卫禹,我就不明白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卫禹一顿,一把捏住她下巴,恶狠狠道:“你胡说什么,什么下咒?什么吸血?” “你少装,你硬给我戴上那破东西,根本不是真的血玉镯,分明是给人下咒的邪物!戴上后取不掉不说,还会吸人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佩戴之人就会如行尸走肉般听从下咒者指令而不自知!幸好我遇上…知情人,提前取下来了,否则你现在岂不如愿了?” 卫禹恼怒的瞪大眼睛,瞳孔微缩,云舒更是气恨,牙咬对之互瞪:“别说你不知道,那东西分明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我一腾出时间就快马加鞭直奔云州去你家提亲,哼!你倒逍遥自在,不老实在家待着,反而挂个什么圣姑的身份,跑来京城晃荡!” “我凭什么非要在家待着,我凭什么不能来京城?你是我什么人?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什么人!”卫禹恨得咬牙切齿,掐着她下颚一点儿一点儿靠近,直到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他恶狠狠道:“水云舒,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相公,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哪儿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胡说,你娘子分明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娇俏表妹,别往我身上扯,我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点儿没……呜呜呜~~~” 卫禹看着这张牙舞爪的女人那放连珠炮一般的嘴巴张张合合异常心烦,真想堵住它,而且他确实这么做了!低头嘴对嘴吻了下去! 云舒呆愣片刻,等感觉到唇上那软软的东西,她一个激灵,本能的用力一咬,同时一抬膝盖向对方要害部位袭去,卫禹赶紧伸手挡住,退后几步。 他一抹嘴唇,看看手上的鲜血,转而眼神幽深的看向云舒,云舒也狠狠瞪着他,低骂一声:“流氓!” 二人又是好一番对峙,突然卫禹低笑一声,云舒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卫禹不答,反而走向窗边,云舒气恨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在窗边桌旁坐下,才发现那桌上一壶热茶、几盘点心! 卫禹自顾自的斟两杯,一杯自饮,一杯放到对面,头也不回的淡淡道:“过来!” 云舒一跺脚:“凭什么你叫我过去我就得过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卫禹转着茶杯:“你走,只要你出这扇门,我马上进宫求皇上赐婚!” 云舒一顿,转身气闷的瞪着他看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卫禹,你可不可以再无耻些?你娘在我面前又甩脸子又是警告又是威胁,你自己给我下咒,还要我心甘情愿嫁给你,你当我傻子吗?被你娘骂了还要送上门来给你欺负?做梦!” “呵,我欺负你?”卫禹抹抹嘴角的血迹,“随便你,你想走便走,不过我向来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条件 **突然发现多了一堆票票,感谢啊感谢,大家一定是安慰我香肠般的手指来的!昨晚用醋泡了好久,今天总算消肿了,谢谢大家啊!感谢“泥猫儿”、“褚彤”、“沐婳兒”童鞋们的评价票票,还有“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粉红票票!** 云舒瞪着卫禹,心中衡量良久。其实她当真想一走了之,可卫禹真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万一他真去找皇帝,即便皇帝不答应,也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他老娘和他那个什么表妹不恨死自己才怪,她可不想再惹上第二个高阳! 于是,她咬咬牙,有些赌气的跺着脚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卫禹对面:“说,什么事,我赶时间!” 卫禹看她一眼,缓缓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是你约我出来的!” “胡说,我约的明明是小顺子,你偷拿别人的信,还颠倒是非,无耻不无耻啊你?” 卫禹转着茶杯悠悠道:“呵,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偷偷摸摸、孤男寡女跑这乱七八糟的茶馆来,还理直气壮约人!呵,若按惯例,这女子未婚私会男子便是通奸,是要沉塘的!” 云舒气得一拍桌子:“你血口喷人!我跟小顺子才是光明正大,还带了宫女灵燕,明明是三个人,怎么就是孤男寡女了?卫禹,你若没事找事,我可没时间陪你,告辞了!” 云舒站起欲走,卫禹嘴角微翘:“你走吧,我马上进宫,咱们看谁快!” “随便你!” “呵,你说我若禀报皇上我嘴边这伤是被某个叫水云舒的女子咬的,你说皇上会作何感想?” “你……明明是你先…先……” “我先咬你。你再咬我?” “你…无耻!”云舒气得满脸通红,抓起茶杯就向卫禹脸上泼去。可他袖子一扫,茶水全被泼出窗外,他身上依然整洁干净、滴水未沾。连右手上的茶杯都没动一下! 云舒气得头晕,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想前世自己男友乖顺得如小绵羊般,自己还时常嫌他没男人味儿,天天逼着他去跑步健身练肌肉,现在她突然觉得那小绵羊般的男友是多么可爱、多么省心! 不,不想那些。这家伙又不是自己男友,怎能跟小绵羊前男友相比?冷静!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应付面前这个才是正题。 她站在桌边、咬着嘴唇瞪着卫禹琢磨良久,突然她灵机一动,咧嘴一笑,拍拍手,大摇大摆的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又吃了几块点心,连连点头:“恩,不错。挺好吃!小二、小二……” 云舒冲着门外大吼,过了好一阵一个肩搭毛巾的年轻小子才匆匆跑进来,到了桌前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二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儿可以酒席?” “酒席?有、有的!客官需要什么?” “最好的、最贵的菜全要,快快给我弄来,小爷我肚子饿了!” 小二有些不知所措,云舒拍着桌子吼一嗓子:“去啊,愣着干什么?” 小二一哆嗦,赶紧应了往外跑去!卫禹嗤笑一声继续转自己的茶杯,云舒冷哼道:“卫禹。这地字一号是你自己订的,待会儿你自己付账啊!” 卫禹又是一声嗤笑:“随便你,这茶楼本就是我王家产业,你若喜欢送你好了!” “啊!”云舒被雷了一下,感觉自己鼓足力气打出去的一拳好似落在棉花上一般,人家一点儿不觉痛!她咬牙切齿道:“呵。好啊,那你现在就立契据,立刻把茶楼转给我!” “可以啊,只要你应了亲事,要什么都行!” “你休想!”卫禹轻笑一声不。 二人对面而坐,云舒放眼刀子,人家悠闲自在得很;云舒大吃特吃,人家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看着;云舒拍桌子大骂,人家很淡定,完全当耳边风!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眼看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云舒实在没办法了,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正对卫禹道:“卫禹,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酉时前必须回去,你有事直接说!” 卫禹抬眼看她,见她脸色平静,不像先前那般焦躁愤怒甚至大吵大闹,他淡淡道:“这是我要问的问题!” “我来就是见小顺子的,有重要事情跟他说,说完就要回宫!可以了吧?” “哼,小顺子,叫得倒挺亲热!”云舒抿嘴不答。 沉默片刻后,卫禹再次开口:“什么事情?” 云舒长长吐口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与你无关!” 卫禹猛然抬头,微微眯起眼道:“以后不准说那四个字!” 云舒一怔,明白过来:“我说的是事实。卫禹,你娘早就警告过我,要我对你不要有非份之想,你的正室夫人只能是你表妹!相信你娘跟你也说得很清楚。你我多年未见,原本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知道吗?” “哼!好朋友?那大哥二哥了?” “我未满周岁就跟他们熟识,他们自然是大哥哥,也是好朋友!” “大哥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二哥承诺要送你回云州,然后跟你爹娘提亲,你说,有没有这事?” “那又怎样?如果他当真送我回云州,我会万分感谢,但未必会接受!” “那提亲了?你不应我就是为了二哥?” “不是!” “不可能!” “随便你信不信!” 卫禹手握成拳,微微眯起眼盯着云舒,云舒坦然,她没有说谎,心中早就有了决定,根本不必心虚! 半晌后,卫禹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蹦出那句话:“水云舒,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敢应二哥的亲事。我这辈子绝不放过你!”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努力压下内心波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道:“你…去跟我爹娘提亲、请求皇帝赐婚就是因为…你二哥喜欢我?” 卫禹闻言一顿。脸色微变,眼神复杂,沉默片刻后,他把头扭到一旁:“对!就是这样!凡是我二哥喜欢的我都要抢过来,不管家业、权势、地位、女人……” 云舒心中愤怒,气得全身微微发抖,她手上一扬。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砸了过去!啪一声,茶杯掉落地上摔得粉碎,意外的是卫禹居然不躲不避,茶水茶叶泼了一身,额头被瓷片划出老长一条伤痕,鲜血沁出,越来越多,沿着脸颊往下滑落! 云舒吓了一跳。本能的站起来,掏出手帕蒙他额头上,声音有些颤抖:“笨啊你。怎么不躲啊?来人,快来人!” 她大叫几声,感觉手腕上一紧,云舒低头,见卫禹正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不要叫人!” “不行,我身上没带药啊,得赶紧止血,否则会留疤的!” “不要叫人!否则我娘知道了……会记恨你!”云舒顿了一下。手上加快动作,用茶水把伤口清洗清洗,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按压,直到流血慢慢止住为止。 偌大的房间静默下来,云舒抿嘴,低声道:“卫禹。对不起!” 卫禹不答,云舒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要不你现在就去看大夫吧!反正你娘早就记恨我了,多这一笔也无所谓!” 又是一阵沉默:“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宫了!” 她转身缓缓走向门口,这次卫禹没再叫她,她才刚松口气,突听后面那声音悠悠道:“我没有害你,那血玉镯是我娘的传家宝,特地给未来儿媳准备的!” 云舒一顿,先是惊讶,然后慢慢平静,“那它应该是你表妹的东西,我会叫人尽快给你送回去的!” “不用,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不喜欢的话你把它……扔了吧!” 云舒站立片刻,继续往前,快过屏风之时,她站定回头:“ 卫禹,小顺子确实说过这次要亲自送我回云州,并跟我爹娘提亲,不过他尊重我,从不勉强我,说给我时间考虑,所以我同样尊重他,我今天就是来给他答复的! 我找相公有两个条件:一、不娶平妻不纳妾,我绝不容忍与任何人分享相公; 二、不入豪门不进后院。即便成亲后,我依然希望我有足够的自由,可以走亲访友做生意,而不是一辈子关在高墙大院内与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巴望着男人给我吃穿用度! 我相信小顺子不可能舍弃王家,即便他愿意,左相大人和你父亲、王家所有人都不会答应!你也一样,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你娘,你认为你能做到吗?” 云舒转身正对卫禹,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卫禹怔愣,呆呆的望着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卫禹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小厮正一脸紧张的站在面前:“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奴才把药买回来了!” 卫禹看看门口,又看看小厮,“怎么是你?云舒了?” “啊?什么云舒……” “方才那位公子了?” “哦!那位公子走了有一会儿了,他说少爷受了伤,让奴才去买些膏药回来,少爷,您为何会……” “住嘴!”卫禹接过膏药,淡淡道:“出去,我自己来!” 小厮讪讪的退下,嘴里嘀咕:“少爷上战场都没见受伤,怎么一回京城就老受伤了?” 卫禹定定的望着药瓶,自言自语:“二哥不可能舍弃一切,所以我……”(未完待续) 第五三七章 凤凰暖玉 云舒从地字一号出来已经是申时末了,她匆匆跟门口小厮交待两句,便快步下楼,回到原先的包间。原本以为灵燕这丫头等了那么久,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她推门进去,见那丫头正坐在窗口一边吃东西,一边指着下面的戏台子哈哈大笑! 云舒抽抽嘴角,什么东西那么好笑?她凑到窗前看看,见下方戏台上正在演大戏,叮叮当当打得热闹,没觉得哪里好笑,她拍拍灵燕道:“喂!灵燕,别笑了,咱们要走了!” 灵燕回头,“啊!圣姑,您回来了?快看快看,那跑龙套的摔成那样还在演了,哈哈哈,真好笑!” 云舒干脆直接拉了她往外走,出了茶楼那丫头还意犹未尽,时不时回头张望!云舒拉下脸道:“灵燕,你既然喜欢这儿,不如留下来当伙计算了!” “好啊!啊,不不,呵呵,灵燕还是跟着圣…胜公子的好!” 云舒瞪她一眼,四下看看,见附近停着几个出租的小轿,便带了灵燕过去谈好价钱,让小轿将自己送到皇宫附近再进宫。 灵燕兴致勃勃的趴在窗前看热闹,“圣姑,为什么咱们不像上午那样走路回去了?那样还可以看热闹,您不是说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吗?” 云舒斜她一眼:“是你没去过吧?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回去,瑛姑就要找御林军出来寻人了!” 灵燕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嘿嘿笑道:“圣姑,您真好。要是跟瑛姑或灵雀姐姐出来,我肯定什么都玩不了,还得时时注意规矩了!” “你知道就好,回去瑛姑要是问你。你怎么说?” “恩。奴婢就说奴婢一直跟在圣姑身边,寸步不离!” “恩,若要问我见了什么人了?” “见了…见了……,哎,对了。圣姑。你朋友是位公子吗?什么样子?好看不?” 云舒一瞪眼,她立刻笑嘻嘻道:“是、是,圣姑见的是位貌美如花的小姐!” 云舒点头:“对,就这样。对谁都这么说,千万不要说漏嘴了,否则我让瑛姑罚你一辈子不许出宫!” 灵燕吓到了,连连点头:“是是。奴婢记住了,一定不乱说!” 小轿一路晃悠悠的前行,先前与卫禹对峙时,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现在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好累!她揉揉额头,靠在小轿上合眼,轻声道:“灵燕,你看着地方,到了叫我,我休息一会儿!” “哎,好嘞!” 摇摇晃晃中云舒渐渐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手上一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睁眼四顾,顿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一跳。 这是个陌生的小院,周围站了一圈黑衣人,个个腰佩大刀、脸蒙黑布、目露凶光!云舒本能的瑟缩一下向往后退,猛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坐在一把椅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土匪?打劫的?劫财还是劫色?她赶紧低头看看,还好还好,现在穿的还是男装,冬天衣服厚,看不出身段儿! 她轻轻吐口气,正前方一黑衣人上前,对云舒拱手道:“云舒小姐,得罪了!” 云舒一惊,这人认得自己?那为何还要劫持自己?难道…难道是高阳的手下?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云舒小姐,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云舒听这人语气相当恭敬,口音也有些熟悉,莫非…是熟人?云舒盯着那人仔细瞧,可惜院中光线太暗,对方全身黑衣又蒙了脸,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不过云舒感觉那人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回避,还有点儿底气不足,并无丝毫伤人之意! 如此,云舒心中的惊慌去了不少,她平静片刻,抬头看看天色,按月亮的位置,现在应该是戌时末,离车上睡着前已经有两个时辰了,瑛姑那边应该禀报上去了吧?相信找自己的人应该早已出发了,那自己只需跟这群人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就好! “跟我一起的丫头了?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小姐放心,她很安全!只要小姐说出我们想知道的,立刻就送你们回去!” “你想知道什么?” 对方犹豫片刻,“云舒小姐,请问……凤凰暖玉…现在何处?” “什么凤凰暖玉?” 对方一顿,似乎在考虑该如何解释,另一黑衣人上前,冷哼一声:“水云舒,你少装蒜,我们早已查得清楚,王家的传家宝凤凰暖玉分明是十几年前王老头子亲自交到你手上的,快说,暖玉现在何处?” 云舒一头雾水:“什么传家宝?什么王老头子?我今年才十五岁,十几年前还是个懵懂孩童,人家怎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再说我真的没有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拿鞭子来!” “不行,不能动刑!” “哼,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下手,让开!” “不!云舒小姐不同旁人,少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我等!” “阿东,别以为在王家待了几年就真成王家人了,记住你先前发过的誓,你爹娘媳妇孩子还在老爷手上了!” “阿伟,你什么意思?当初我是奉老爷之命去少爷身边的,老爷分明嘱咐我等从此誓死效忠少爷,我们怎可对他心上人下手?” “是,老爷是让我们发誓效忠于少爷,但前提是少爷不做错事。现在少爷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要悔婚,老爷已经下令,必须不择手段拿回凤凰暖玉!” “如何不择手段?” “呵,你心里很清楚,还要问我吗?来人,把她绑牢了!” 云舒听得二人的谈话,盯着那个一直帮自己说话的黑衣人,少爷、老爷、退婚、暖玉、王老爷子……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片刻便将这一长串人联系起来! “卫东?”云舒试探着唤了一声,那个叫阿东的人回头看云舒一眼,眼神有些慌乱的避开,另一黑衣人哈哈笑道:“好、好啊!水云舒,既然你认得卫东,就应该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我劝你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黑衣人扬扬手中的鞭子,对着旁边大树一抽,啪一声,云舒头顶老粗一根树杈被生生劈断,随着咔咔咔几下断裂声后,枝丫掉落下来,砸在云舒半米前的位置。 黑衣人满意的扯扯手中的鞭子,冷笑道:“看到了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比这大树结实,尽管死咬着便是,老子有些日子没练手了,到时候会抽到哪儿可不敢保证,要是抽到脸上……嘿嘿,也不知三公子还会不会要你?” “住手,阿伟!等我先跟她说说!”卫东阻止道。 那人斜眼看卫东片刻,“好吧,你最好快点儿,我等得起,老爷等不起!” 卫东点头,缓缓走到云舒面前,单膝跪下:“云舒小姐,对不起!是小的泄露了您的行踪!但是……” 云舒艰难的笑笑:“我知道,卫东,你是逼不得已!只是…”云舒看那黑衣人一眼,大声道:“要我说出暖玉的下落可以,不过你们得给我一刻钟时间,我要跟卫东好好谈谈!” 卫东惊讶道:“云舒小姐,您……” 那人目光在云舒和卫东只见游走几圈,呵呵笑道:“阿东,没想到你小子本事不小,有了媳妇孩子,还勾搭上表少爷的女人!哈哈,好,我给你们时间,走!” “阿伟!你别乱说,我没有……” 云舒淡淡道:“卫东,你不用解释了,他们不会听的!” 卫东回头,惊讶的望着云舒:“小姐,莫非您是故意的?我…我虽然对不起您,但您也不能这样害我啊,我爹娘媳妇孩子都在他们手里,要是……” “如果你真跟我有什么,他们会更高兴,不会对你亲人如何的!卫东,你先告诉我,那凤凰暖玉到底是什么?你们说的王老爷子是不是卫禹和小顺子的爷爷左相大人?” 卫东似乎有些惊讶:“云舒小姐,您…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不,我只是猜到一些,但需要确认,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暖玉真的在我这儿,我肯定不会吝啬,会尽快还给王家!不过我真的一点儿印象没有,我虽然认识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可从未见过左相大人啊,他怎么给我东西?” 卫东审视的盯着云舒看了半晌,看她不像撒谎,狐疑道:“小姐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为个死物丧了性命不值得,我没必要撒谎!” 卫东犹豫片刻,“小姐,其实…王家传家宝乃是一对宝玉:一块龙祥冷玉,由王家当家人佩戴,一块凤凰暖玉,本该在王家女主人身上,因左相夫人早逝,左相大人信不过儿媳,便一直留在身边。 这对玉佩本是开国先皇所赐,已传数代,向来是历代王家当家人的象征。一旦现任当家人选好接班人,便会将龙祥冷玉交给接班人;而那块暖玉则交给接班人的结发妻。 这次王家有三位候选人,选哪一位为接班人,王家内部一直有争议,就算左相大人也犹豫不决,因此那块冷玉依然在左相大人身上。 但暖玉却不同,左相大人早有发话,他已经选定王家未来女主人,并将暖玉送出,三位候选人谁能娶到那位女子,谁就是王家未来接班人!”(未完待续) 第五三八章 前因后果 云舒思忖片刻:“谁娶到那女子,谁就是王家未来接班人?你们认为那块暖玉在我身上,所以来劫持我、逼我交出暖玉?”卫东垂头,低声应了句是。 云舒皱眉细想,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将近十五年,十三岁之前自己从未出云雾县范围,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左相大人? 十几年前,一家人还在为吃穿用度发愁,自己除偶尔跟着爹爹进城赶集外,去过稍远的地方就只有岳安镇那边的外婆家,安乐镇那边也去过一次,期间遇到的都是些普通平民,没一个像当大官儿的啊,莫非自己忽略了什么? 左相大人的相貌三十宴会上匆匆看过几眼,她在脑中搜寻几遍,依然全无所获!云舒吐口气道:“卫东,我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左相大人,你们是怎么确定暖玉在我身上的?会不会弄错了?” “这个……应该不会!云舒小姐,您可还记得卫明?” “卫明?卫明……对了,云雾城西大街上惠众书斋那个伙计不就叫卫明吗?” “对,就是他!”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卫明也是你们卫家的!他…他十多年前就在县城开铺子了!” “是的,小姐,他就是老爷派去查明暖玉去向的!暖玉确定在您身上也是他送回来的消息!之后,我们老爷才坚持送三公子去云雾县,然后……” 云舒呆呆的靠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卫明,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年轻人,每次买纸墨笔砚总给自己特大优惠的和善伙计,居然就是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人之一!天啊,周围还有哪些人是这种角色?摆地摊那个货郎?卖肉那个屠夫?给自己零食的大婶?… 对了,云雾县一个偏远幽静的小县城,难怪卫禹会去,难怪小六子、小顺子会去而复还。难怪他们都莫名其妙跟自己熟识,难怪自己每有所求,他们就倾力相助,原来不是因为他们跟自己关系有多好。更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大魅力,完全因为那块暖玉!那块自己根本不知其踪的暖玉! 难道…卫禹请皇上赐婚是为此?小顺子说送自己回家像父母提亲也是为此?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家要如此待我?过分,太过分了! 云舒脸色煞白的坐在椅子上,脑中画面刷刷的闪过,原本快乐的、清新的、纯洁的、动心的画面全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每张上面都被烙上一个大大印记——暖玉! “小姐,云舒小姐……您想起来了吗?”卫东看她脸色不对。摇晃她两下,云舒缓缓抬头:“卫东,你们公子去云雾城之前就知道暖玉的事?” 卫东一怔,“那个,在下……”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云舒小姐,您…您别误会,其实少爷他……” “卫东。你们老爷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拿走暖玉,给她女儿,让卫小姐名正言顺的嫁入王家。并助卫禹成为王家接班人?” 卫东脸色变了变,低头不答。云舒自嘲的笑笑,似自言自语道:“呵,明摆着的事实,我为何要多此一问了!卫东,说说看,卫明如何确认暖玉在我身上?那暖玉是何模样?” 卫东看云舒脸色难看,几次欲安慰,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小姐,左相大人十三年前奉公巡查南方各州。在云州逗留最久,其中也去过云雾县。他微服私访县城民生时,因得罪当地豪绅被莫名抓进县衙大牢,据说在牢中还差点儿受刑,多亏一年轻男子相救,几日后他的随从护卫赶到。将他救出大牢。 但自他离开云雾县后,那块暖玉就再没出现过,其后不久左相大人又放出话说暖玉已经送出,因此大家都猜测左相大人口中那个女子定在云雾县。 为了打听暖玉下落,我们老爷买通两个左相府的护卫,得知在云雾县大牢中救得左相大人的年轻人正是……云舒小姐,您的父亲!” 云舒静静的听着,表面似乎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是多么的惊讶,十三年前老爹确实有过一场牢狱之灾,就是开荒时为婶婶刘氏背黑锅那次。老爹也确实在牢中遇到过一位贵人,为了帮他自己还受了不少罪,最后也托他的福平安出狱。 云舒对那位曾经跟老爹住同一牢房的贵人记忆犹新,当时单看面容他也不过四五十岁而已,举止优雅、谈吐大方、极有修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当时她还在想这人若是当官的,官职肯定不小,要是能跟他攀上关系,以后办事就方便了!…… 真没想到那时果真跟他攀上了关系,还是陷自己于如此不利境地的关系!虽然十几年来因此受益不少,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了好处就要还,如果当初知道巴结老人家的结果是如此,云舒敢肯定,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跟老人家说一句话、吐一个字! “云舒小姐,您…您可又印象?” 云舒收回神思,淡淡道:“卫东,你再说说看,那暖玉是何模样?” “这个…在下也没见过,不过听说那暖玉表面看似与其他玉体并无二致,但只要把它对着阳光,暖玉就通体发红,里面流光溢彩,甚至能发出七彩光,奥妙之极;另外若把暖玉贴身存放,便能感到源源暖意!” 云舒垂眉片刻,脑中画面一闪,一块流光溢彩的漂亮红玉跳出来!天啊,是它! 卫东似乎也察觉到云舒的异常:“云舒小姐,您想起来了?那暖玉可在您那里?” 云舒微微皱眉,早就知道那东西价值连城,没想到能宝贝到如此程度!该死的常顺,原本以为他当真给了自己好东西,原来给的是招祸的根源!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暖玉对着太阳光看时,除了本身会变成红色、会发出流光溢彩的七色光外,好像玉体上还有什么东西?那弯弯曲曲上下起伏的线条就像这个时代的地图一般!地图?…… 那暖玉明明是王家的东西,卫家为何如此上心?当真是为卫禹着想?恐怕不见得吧!如果卫家当真为卫禹着想。就该想方设法帮他把自己娶回去,而不是逼着自己交出东西,即便卫小姐拿到东西,左相大人就会承认? 如果他们确信左相大人会承认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暖玉中还藏有其他秘密,否则根本不值得他卫家花费十几年功夫耗在自己这个可能是她女儿情敌的小女娃身上!莫非跟暖玉上那弯弯曲曲如地图一般的线条有关? 云舒目光闪了闪,虽然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不过她还是想试探试探。 “卫东,你们老爷…为什么想要暖玉?真的是因为卫小姐吗?” 卫东点头:“是的!云舒小姐,我们少爷早与小姐定过亲,夫人又不甘心三少爷被作为分支分出去。所以……” “既然你们说查出来的结果是左相大人亲自把暖玉送出去的,就算你们拿到暖玉,左相大人不承认,甚至厌恶你们小姐,岂不是更麻烦?” “不会!”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 “这个……在下只是听老爷这么说,其他的也不清楚!” 云舒笑笑:“我想起来了,也知道暖玉在哪儿!不过既然是左相大人亲自给我的东西,我自然该亲自还给左相大人。你让你们老爷放了我吧!” “哈哈哈,做梦!既然你亲口承认,那我们就更不能放你!”一阵脚步声后。先前那群黑衣人一下子又围了上来,那个叫阿伟的人大笑着过来: “哈哈哈,水云舒,原本我们老爷还不敢确定暖玉是否真在你身上,没想到阿东几句话就套出来了!阿东,做得好,老爷说了,这次任务完成后就提拔你弟弟连升三级!” 阿东惊讶:“阿伟,你说什么?我…我没有套话,我……云舒小姐……” “好了。阿东,你下去的,接下来的交给我!” 卫东急着解释,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同时出手,卫东身子一僵,缓缓向后倒去! 阿伟一挥手:“带下去!”。便上来两个黑衣人,抬着卫东快速出了院子! 明白事情原曲的云舒现在只身一人,但她却不再慌张,甚至连恐惧都少了几分。 阿伟拿着鞭子在云舒面前踱着步子:“云舒小姐,说吧,暖玉在哪儿?” 云舒嗤笑:“我方才已经说了,那是左相给我的东西,我要还也该还给左相。你们卫老爷跟王家也算姻亲,这样不给左相大人面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哼!事到如今还伶牙俐齿,我看你就是欠抽!” 云舒并不慌张:“这位大哥,你鞭子虽然厉害,但也该清楚我是什么身份,我早上从宫里出来,不管我是死是活或是受伤,皇上都不会坐视不管!我就不信,卫老爷再大能大过皇上?” “呵呵,这你不用担心,我们老爷敢下手就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法!云舒小姐,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就不要逼在下动手了吧?” 云舒与那人对视半晌,云舒轻笑道:“我可以告诉你暖玉在哪儿,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保证马上说出来,但若想蒙我,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字半句!” 阿伟眯起眼,拍着鞭子衡量片刻:“什么问题?” “那暖玉乃是王家传家宝,即便价值连城,相信卫家也不差那几两银子!那为何卫老爷要处心积虑、甚至不惜耗费十余年时间找块去向都不确定的别人家的东西了?” “那自然是因为……”(未完待续) 第五三九章 获救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更新票,可惜加更无能啊我,最近卡得厉害,见谅啊见谅!**** “那自然是因为……” “别说什么为了成全王三公子和卫小姐,他们在此之前就定过亲,有没有暖玉,明媒正娶都顺利成章,你们肯定有其他目的!” 阿伟顿了半晌,虽然他蒙着脸,看不清他表情,但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很惊讶!云舒更加肯定卫家人肯定有其他目的。 突然,他哈哈大笑,击掌道:“好!好!难怪王老头子会选中你!哈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因为那暖玉上藏着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呵呵,云舒小姐,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该你了吧?” 云舒抿嘴瞪着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除非你告诉我那秘密是什么?” “呵,你把我当傻子?不过你怎么问都没用,这秘密只有主子们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在这儿了!云舒小姐,相信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吧?” 云舒抬头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心中着急,怎么找自己的人还没来? “别等了!救你的人不会来了!” 云舒心中一惊,“这是什么地方?” “呵,自然是隐秘之地,劝你不要有其他心思,这院子周围机关重重、防守严密。想回去唯一办法就是尽快说出暖玉下落!我们找到东西自会放了你!怎么样,云舒小姐?” 云舒咬紧嘴唇,眼睛不停的瞟向周围的房顶,脑中心思急转。啪一声。阿伟手中的皮鞭毫无征兆的抽过来。云舒吓得闭眼尖叫一声,同时身后似乎也有人痛苦的闷哼!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灵燕!云舒一惊,睁眼回头,见自己椅子背后两米处还有把椅子,上面坐的正是被堵住嘴的灵燕!那一鞭子下去。厚厚的棉袄被生生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灵燕痛得脸色发白,扬起脖子、双脚用力蹬着地面,似乎想借此减轻痛苦! “灵燕、灵燕!你怎么样?你……”啪一声,又是一鞭子过去。云舒眼睁睁的看着那鞭子划开灵燕脸上的皮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住手、住手!”云舒惊得大吼,阿伟呵呵笑道:“云舒小姐,你相通了?” “好。我说,你先放了她!” 阿伟又要扬鞭,云舒赶紧道:“住手,我说!暖玉就在……在宫中林贤妃院子里!” 阿伟眼睛一亮:“哪间屋子?什么地方?” “就在…就在我住那间屋子,梳妆台抽屉里!” 阿伟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转而警告的斜眼看着云舒道:“云舒小姐,你保证你没记错?如若我们的人找不到东西,呵,你那丫鬟就别想活命!去,禀报老爷!” “是!”旁边一黑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无踪。 阿伟收了鞭子挥挥手,两个黑衣人便抬着后面晕死过去的灵燕出了院门,云舒挣扎着大喊:“站住,你们把她弄哪儿去?站住!” 黑衣人完全不理,很快便消失在门口,阿伟双手环胸,笑道:“云舒小姐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自然不会对她怎样!”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缓缓走上来道:“请小姐把这个吞下去吧!” “这是什么?” “呵呵,自然是好东西,特地为小姐准备的!” “走开,我不吃!你敢逼我,我就……”云舒感觉后颈一痛,脑袋晕晕沉沉,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阿伟哥,来之前老爷不是吩咐我们要善待她吗?这样会不会太…...” “哼!善待?我还不够善待她吗?若是别人,我早扒了她衣服……” “阿伟哥,她是圣姑啊!听说高阳公主与她发生冲突都疯魔了,我们会不会?” “怕什么怕,怕就不干这行,要像卫东那样磨磨唧唧,咱们问几年都问不出东西来,怎么跟老爷交差?” “这个…...可是她什么都知道了,万一回去找王家人帮忙,或是禀报皇上怎么办?” “无妨,我有好东西!”阿伟又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红色小瓷片,捏在手把玩一番。 手下凑过去看看:“阿伟哥,这是什么?” “哼,西域秘药忘忧水,只要给人用上几滴,就能让她忘了前尘旧事,一辈子如孩童般懵懵懂懂!” “啊!阿伟哥居然有这种好东西!那…那咱们要不要现在就……” “不行,还没确认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等找到暖玉再说,把这个给她服下!” 阿伟将先前那瓷瓶递给手下,手下打开倒出来,见是手指大小的黑色药丸儿,“阿伟哥,这是什么啊?” “被问那么多,给她服下就是!” “哦,好吧!”手下捏着云舒的下巴,就要将药丸投入云舒嘴中,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手上的药丸不翼而飞,众黑衣人一顿,立刻拔出武器进入戒备状态! 阿伟手握长剑环顾一周,大喊道:“来人、来人!” 可他连唤数声,周围毫无动静,院中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三两个背靠背组队,长剑挡在胸前,警惕的防备四周。 刷刷刷又是几道银光过后,周围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倒下,眼看同伴越来越少,没有中招之人越来越惊慌,阿伟大喊道:“什么人?出来!” 他话音刚落,正前方的屋顶上闪出一道白色影子。那人一手执扇,一手背于身后,站在屋脊之上,立于月亮之下,身形颀长优美,白色长袍随风飞扬! “你…你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 “哼!”那人冷哼一声,手上一挥,四周凭空冒出一群同样全身黑衣之人,几息功夫便把除阿伟之外所有人放倒在地。阿伟大吼一声冲上去,一招便被众人制住,压倒在地! 白衣人如仙人般轻飘飘的从屋脊上飞下来,径直向云舒走去。他扶起云舒,探探她鼻息,然后搭上她手腕,半晌后他轻轻松口气,亲昵的为云舒里鬓角! “少爷,丫鬟找到了,受了鞭伤!” 白衣人低声道:“找大夫!” “是!这活口怎么办?” 白衣人回头看阿伟一眼,正对月光的面容让阿伟看得清楚,他惊呼:“是你!你……” “带回去,关入地牢!” “是!”黑衣人们各自行动,有的押人,有的清理现场,他们有条不紊、静默无声的做事,白衣人在云舒额头上轻啄一下,俯身抱起她,纵身一个跳跃上了房顶,然后如闪电般在高低起伏的屋顶上飞跃,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云舒是在清脆的铃铛声中醒来的,她缓缓睁眼,映入眼睑的是白色的纱帐!她静静的望着帐顶良久,突然一下子坐起:“灵燕,灵燕!” “云舒小姐,您醒了?” 云舒回头看去,见一身白衣的白灵不知何时站到了床边,恭敬的垂手而立!云舒愣了一下,扫视一圈,偌大的房间布置典雅大方,越过床前屏风可以隐隐看道外面窗前挂着的银质铃铛,灿烂的阳光将铃铛的银子投射在屏风上! “白灵,这是哪儿?” “回小姐,这里是左相府!” “左相府?……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白灵目光闪了闪,垂低脑袋,声音生硬道:“回小姐,是昨晚二少爷亲自…带您来的!” “小顺子?那…那跟我一起那丫鬟了?” “小姐放心,少爷把她也带回来了,请大夫看了伤、上了药,现在应该在休息!” 云舒松口气,在**呆坐片刻,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白灵道:“白灵,左相大人可在府上?” 白灵愣了一下,片刻便恢复过来:“回小姐,太老爷上早朝去了!” “何时回来?” “按惯例,他老人家要在宫中处理公务,或者去各部巡查,不到晚上一般不会回来!” “晚上!那么晚!那…小六子和小顺子了?对了,卫禹可在府上?” 白灵顿了顿:“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跟太老爷上早朝去了,小姐,请问您说的卫禹可是三少爷?” “对,就是他,他现在可在府上?” “奴婢不知,小姐若想见他的话,奴婢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我不见他,只是问问而已!” 一阵沉默后,云舒下床穿上衣服,白灵给自己穿的明显不是自己的,但却异常合身,云舒也没心情欣赏,只是暂时凑合一下而已! 她出门先去看了灵燕,便要求回宫。虽然白灵一再阻拦,云舒却非常坚决,无奈之下,灵燕只得给她安排了轿子,同时派人传信给小顺子。 云舒来到宫门前,表明身份,等了一刻钟,瑛姑亲自来接。云舒进宫后一边快步往春秀院子冲,一边问瑛姑昨晚至今春秀院中的情况,特别是自己屋子的情况! 本有一堆问题的瑛姑见她如此模样,只得如实回答并小跑着紧随其后。云舒一进院子,就冲向自己屋子,打开梳妆台下的所有抽屉,面前情形让她大吃一惊,抽屉里那么多首饰盒居然一个不剩,全被卷走了! 瑛姑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圣姑、圣姑,您怎么了?” 当她看清抽屉时,吓得大声惊呼:“天啊,怎么会这样?来人、来人啊!”(未完待续) 第五四零章 左相大人 ***感谢“世净光”童鞋的打赏,感谢“世净光”、“岭牧兮”、“流星辰宇”的评价票票!**** 当她看清抽屉时,吓得大声惊呼:“天啊,怎么会这样?来人、来人啊!” 几个宫女太监应声而入,“姑姑,有何吩咐!” 瑛姑厉声道:“从昨天到今天,谁进过这房间?” 几人面面相觑,一领头太监道:“回姑姑,奴才一直在厨房看守,没留意这边!”另两个宫女也齐声附和。 瑛姑正要斥责,云舒拦住她:“瑛姑,小声点儿,不要打扰到姐姐!” “可是…皇宫失窃乃是大事,必须彻查,要不…奴婢马上上报,自有专人来查!” 云舒思忖片刻,点头道:“好,不过一定要叮嘱搜查之人别惊扰了姐姐!” “是,奴婢告退!”瑛姑匆匆出门,几个宫女太监立在一旁不知所措,云舒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云舒一个人在房中坐了会儿,然后踱着步子围着房间走上一圈,便不动声色的出了房间。 很快,一管事带着一群人匆匆而来,将除瑛姑几人外的其他宫女太监全抓了去。有宫女吓得想喊冤,一开口就被掌嘴堵上破布拖下去。那群人走后没多久,德安也匆匆赶来,同时还带来一批全新的宫女太监。 德安对云舒道:“圣姑,这些是咱家亲自挑选的,以前都在皇上身边伺候过,咱家特地送来给您和娘娘使唤!” 云舒有些诧异:“以前那批人了?” “圣姑放心,他们伺候不利,咱家已经吩咐下去,从严处置!” “不用,公公,他们其实……” “圣姑不用操心。对于这种事,宫中自有规矩!圣姑,听说您昨晚一夜未归,您…没事吧?” 云舒点头:“多谢公公关心。云舒很好!” “不敢不敢!这几日皇上时常为政事烦心,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昨夜瑛姑来报时,皇上刚刚入睡!咱家怕扰了皇上,便私自做主压下此事,托范将军带小队人马在城中搜寻,打算皇上下早朝后再为禀报。幸好您平安回来了!望圣姑莫要怪罪才是!” 云舒点头:“公公考虑周全,是云舒鲁莽了!” “呵呵,您平安回来就好!要不娘娘必定担心,到时皇上也会担心啊!” 云舒笑笑,跟德安寒暄一番,亲自将他送出门口。 此时已是午时将近,她来到春秀房间,看她睡得正香。便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搭上她手腕探脉片刻。然后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其中颜色暗淡、最不起眼那个梳妆盒。 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一块普通的白色玉佩映入眼睑,云舒轻轻吐口气,幸好还在! “云舒,你回来了?” 云舒转头,见春秀正看着自己,她自然的合上盒盖,收进怀里,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道:“是啊。春秀姐,你感觉怎样?” “我很好,云舒,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哦,我昨晚去空灵寺看师傅了,一直听他讲经来着。一不小心忘了时辰,回来都快子时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来看你!春秀姐,你要不要起来走走?” 春秀笑笑:“你这丫头,明明彻夜未归,还敢糊弄我?说,是不是留在王家了?” 云舒顿了一下,故作羞涩的转开头:“姐姐真是的,明明知道还问!” 二人说笑几句,春秀问起昨日见面的情况,想起昨日与卫禹的对话以及卫东的坦白,云舒心里一阵堵得慌,她故作轻松道:“就那样吧!我说我选相公得有两个条件:一是不准纳妾只我一个,二是不入豪门不进后院,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得阻我自由!” “什么?你真的这么说了?”春秀很是惊讶! “当然,春秀姐,这两个条件很过分吗?其实我还有很多条件了,这只是前提而已,符合了这两个才能考察后面的不是?” 春秀摇头笑道:“傻丫头,莫非你真想找个山野村夫不成?” “春秀姐,我不也是大家眼中的山野丫头吗?配山野村夫不是正好?” “呵呵,你这丫头!那…王家两位公子怎么说?” 云舒有些自嘲的笑笑:“还能怎么说?他们王家有权有势、家大业大,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试问哪个功成名就的男人愿意为了女人舍弃一切?” 春秀皱眉,半晌后也是一声长叹:“唉!是啊!” 云舒陪了春秀半下午,傍晚之时她带着瑛姑离开院子,径直去找范明,请他陪同自己出宫。范明见她时狐疑的打量她一番,跟副官交代几句,当真就带着二人出了宫! 路上,范明道:“丫头,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可是找了整整一晚!” “多谢范将军,昨晚见了朋友后出来遇上几个歹人,欲抓了我和灵燕卖去青楼,幸得王二公子相救,现在就是想去王府看灵燕的!” “什么!圣姑,哪个没眼色的敢对你们下手?灵燕怎么样?” “她为我挨了几鞭子,二公子已经请大夫看过了,等好些了就带她回宫,只是该如何解释如何入宫还请瑛姑费心了!” “是,奴婢一定安排妥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唉,没想到宫外如此凶险!” 范明回头看了几次,似乎想问什么,鉴于瑛姑在场,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一行人到了左相府,云舒递给范明一张拜帖,范明匆匆扫了一眼,又回过去盯着细看:“丫头,你要拜见左相?” “是的,麻烦将军了!” 范明狐疑的看云舒两眼,然后大步上前将拜帖送上,接帖的小厮见范明如此打扮,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礼貌的应对一句。立刻拿着拜帖飞奔而入。 一盏茶功夫后,一个总管打扮的人快步出来,四下看看,径直向范明方向走来。笑着拱手道:“范将军,好久不见!” 范明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偏开头,那人也不在意,对着轿子拱手道;“云舒小姐,太老爷命在下前来迎接,请下轿吧!” 云舒带着瑛姑出去。只见来人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中年人,看面相似乎很熟悉? 那人呵呵笑道:“云舒小姐,不认识在下了?十几年前在下见您时,您还是个丁点儿大的小丫头了,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云舒一怔,惊讶道:“你…你是常顺叔叔?” “呵呵,没想到您还能认出在下,这是在下的荣幸啊!小姐。请吧!” 云舒点头,跟范明并排而行,从王家正门旁的侧门进入。常顺见了云舒似乎很高兴。像长辈一般问了云舒不少问题,云舒每问必答,却并不多话,不是她怯场,而是想起那招祸的暖玉居然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还什么都没跟自己说,真是一想就来气! 过了几道穿门之后,正前方一座犹如宫殿般的高大建筑相当气派。常顺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太老爷专门用于会见客人的会客堂,小姐这边请!” 常顺将她领向偏厅,云舒走几步。停下,回身对瑛姑道:“瑛姑,我有事拜见左相大人,你先去看看灵燕吧!范将军,麻烦您陪瑛姑走一趟可好?” 范明扶着下巴想了想道:“不妥吧?我这幅打扮前来,进了王府却不拜见左相大人是为不懂礼数!” 常顺道:“无妨无妨。范将军多礼了!正好太老爷吩咐想单独跟云舒小姐聊聊,不如范将军先陪这位…姑姑前去,回来后再见太老爷也无妨!” 云舒也行礼请求:“麻烦范将军了!” 范明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没有硬挺,冷哼一声便跟着带路的小厮走向偏门。 云舒亲眼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跟着常顺进了会客堂偏厅。她一坐下丫鬟们便送上茶水点心,云舒一边品茶一边习惯性的四下打量,不愧是王府,偏厅比人家正堂还大几倍,装饰稳重不失典雅,完全没有商人之家那种媚俗之气。 半刻钟后,门口一小厮大声唱道:“太老爷到~~~!” 云舒赶紧站起来,一满头白发却红光满面的健朗老者大步进来,云舒上前一步行个蹲礼:“见过左相大人!” 老者上前两步,手抚白须打量云舒片刻,笑呵呵的点头道:“丫头,咱们又见面了!你可还记得老夫?” 云舒抬头看他一眼,若不管那白发白须,单看相貌五官,当真跟十几年前没有差别!唉,多少年的事情了,真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位老者,还是如此情形之下! 老者见云舒不答,哈哈笑道:“不记得也无妨,当时你才这么一点点大,还是个懵懂婴孩儿了!”老者比个手势,笑得开朗,完全没有上位者的架子,这让云舒少了份儿紧张,多了份儿亲切! “王爷爷,云舒还记得您!” “哦?当真?那更好,坐下、坐下吧!”左相大步走向上方的位置,挥退伺候的丫鬟小厮,手抚白须审视的打量云舒,满意的连连点头。云舒正襟危坐,一时不知如何开场! 常顺笑呵呵上前道:“老爷,您真有眼光,没想到当年那小丫头长大了会是如此模样!相貌、举止、谈吐,样样不输于京城任何一位大家闺秀!” 左相满意的笑道:“当然,否则姓安那小子早就该闹上门来了!丫头,安小子教了你七年,对他可还满意?” 云舒一怔,安小子?她突然想起徐三通经常叫安夫子为安小子,“请问,王爷爷,您说的……是安夫子么?” “呵呵,是啊!那老小子是老夫特地为你挑的夫子,你可还满意!” 云舒大惊,“安…安夫子是您……”(未完待续) 第五四一章 还暖玉 云舒大惊,“安…安夫子是您……” 常顺乐呵呵道:“小丫头,没想到吧?咱们太老爷为了请动安先生费了不少力气,当年咱们王府的药库可是被他掏得精光了!”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确实没想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自己身边任何人都可能是与王府有关,可是安夫子,那个如学富五车、时而严肃时而如老顽童的安夫子居然也是王家人派来的! 云舒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左相见她脸色不好,疑惑道:“怎么,小云舒,你对安小子不满意?哈,也是,那老小子成日就爱高谈阔论,对个小丫头多半是敷衍了事!常顺,你派人去查查安小子到哪儿了?何时到京城,老夫等他回来要赌注!” 云舒闻言清醒过来:“王爷爷,安夫子回来了?” “是啊,还在路上!” “他…他什么时候能到?” 左相抚着胡须笑道:“小丫头,怎么,你想见他?” “是啊,王爷爷,夫子一去三四年,他那么大年纪,身边只有一个哑娘,万一生病或是遇见劫匪怎么办?我们都很担心他!” “你们?” “对,我爹娘、弟弟都跟夫子熟识,都希望他能回云雾县,我们愿意给他养老!” “呵呵,没想到安小子挺会做人的嘛,早就跟咱们王家的未来亲家搞好关系了,我看他多半是借此赖掉赌债!” 常顺附和道:“太老爷明鉴,安先生做事一向考虑周到!” 看上面那位老人家笑得畅快。云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特别是他提到未来亲家二字。 云舒摸出怀里装暖玉的盒子,心里为自己打气片刻,站起来几步走到左相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云舒感念王爷爷厚爱。将如此宝物赠予云舒,但云舒只是个山野村姑,受不起如此大礼,更担不起它所赋予的责任,今日云舒特来将其送还。请王爷爷收回!” 正在说笑的左相一顿。疑惑的看着云舒:“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常顺,扶她起来!” 常顺赶紧上前,扶着云舒的胳膊往上提。云舒避过,将那盒子举过头顶:“请王爷爷收回!” 左相疑惑:“丫头,这盒子里面是……” “是当初云舒年幼无知,本不该收的贵重之物——凤凰暖玉!” 常顺惊讶道:“小云舒。你要把它还给太老爷?你可知这是何物?对王家何等重要?” “是!云舒正是知道此物之重要,才下定决心送回,请王爷爷验收!” 常顺不可思议的看着云舒,忍不住继续劝道:“小云舒,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子想得到此物?又有多少人为其机关算尽甚至不择手段?” “是!云舒知道!云舒昨晚被人莫名劫持,逼迫云舒交出此物,但云舒认为应该物归原主,云舒不希望它落入心怀叵测者之手,请王爷爷查验!” 面对云舒的坚持,常顺也无话可说,他询问的看向左相,左相手抚白须望着云舒沉默良久后轻轻抬手,常顺拱手一拜,上前接了云舒手中的盒子,转而送到左相手里!左相打开盒子,拿出那块暖玉,对着亮光处端详片刻,点头道:“云舒丫头,起来吧!” 东西总算还回去了,云舒长长吐口气站起来,恭敬地垂首立于左相面前。 “丫头,你说你昨夜被人劫持并逼你交出此玉?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云舒眼皮跳了跳,心中犹豫要不要说出卫家之事?昨晚救自己的分明是小顺子,他没有跟他爷爷禀报?可惜今早醒来没见到小顺子,也不知他知道多少,大家族之间的争斗不是自己这个乡下丫头可以参与的,于是她决定选择最保守的答案: “王爷爷,他们全都蒙了面,云舒一个不认识,与其周旋套话中才大概得知这暖玉的来历;他们用丫鬟性命威胁于我,不得已我说了个假地方,他们才暂时停手,并打晕了我们,之后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今早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到了王府,听说是二少爷救了我们,也不知二少爷有没有抓到那群贼人,王爷爷不如问问二少爷!” “哦?小顺子救了你?”左相问云舒同时看向常顺,云舒应诺,常顺也微微点头。 左相抚须沉吟片刻:“常顺,我那几个孙子回来与否?” “回太老爷,奴才只知二少爷和三少爷早已回府,不知大少爷可否回来!” “恩,好!你去把他们都叫来!” “是!”常顺退下,偌大的偏厅里就剩云舒和左相二人,左相挥挥手道:“云舒丫头,回去坐着吧!” “谢王爷爷!”云舒行礼后退回原位。 左相拿着暖玉看了半晌,轻叹一声,转向云舒道:“丫头,你应该知道这暖玉的主人就是我王家未来的女主人,你是因为担心带着它有人对你不利,还是有其他原因了!” 提到这个,云舒再次站起:“王爷爷,云舒不否认自己怕痛怕死,但云舒更担心父母弟弟及亲友们的安危,不希望他们因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左相点头:“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老夫明白了!丫头,如果老夫保证不会再有人对你及家人下手,你可否愿意做这暖玉的主人?” 云舒走到正中跪下:“多谢王爷爷厚爱,恕云舒不敢接受!” “哦?这是为何?只要你嫁入我王家,定可保你及你父母亲人一生荣华富贵,难道你不动心?” “云舒也是凡夫俗子,自然希望自己和家人荣华富贵甚至平步青云,但云舒更明白,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又以无功不受禄。云舒一个山野丫头,家中往上十代都只是普通农人,与王家门不当户不对,生活习惯、环境完全不同,与其被关在笼子里锦衣玉食,云舒宁愿自己飞出去找虫吃!” “呵呵,好一个自己找虫吃,丫头,有志气!起来,快起来,回去坐下吧!” “谢王爷爷!”云舒再次退回自己的位置。 “哈哈哈,你越是这样老夫越是不舍!丫头,我那几个孙儿虽算不得人中龙凤,却也是年轻才俊,除老大已经成亲外,老二、老三均尚未娶妻,丫头不如再看看?” “王爷爷,我与三位公子早已熟识,一直把他们当亲哥哥一般看待,绝无它想!” “哦?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老夫似乎听说你与老二……关系也不错啊?” 云舒抿嘴低头:“王爷爷,感情之事不可强求,二少爷帮过云舒不少忙,云舒真心把他当亲哥哥一般!” “那老三了?上次他当着所有臣僚之面向皇上请求赐婚,你对他可否……?” “不!三少爷对云舒有些误会,不过云舒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在云舒心中,他跟二少爷一样,都如云舒的亲哥哥一般!” “哦,这样~~~”左相垂眼敲着桌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没一会儿,常顺来报:“太老爷,几位公子都回来了,就在外面!” “让他们都进来吧!” 小六子、小顺子、卫禹三人并排进入,均是一脸严肃、目不斜视的走到左相面前,齐齐跪下行了大礼,然后自动退开按顺序依次坐到椅子上。 左相将自己三个孙子扫视一圈,满意的点头,“小六子、小顺子、小鱼儿,你们抬起头,看看对面是谁?” 三人应声抬头,见到云舒都是一惊,小六子立刻笑嘻嘻道:“咦!小云舒,你怎么在这儿?” 小顺子看到云舒,温柔的笑着点头示意,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转向上方,当看到桌上那块暖玉时,脸色变了变,低头端起茶杯慢慢拨弄。 卫禹双眼满是血丝,见到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云舒却一直不说话。 左相道:“小鱼儿,坐下!”卫禹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回了原位。 方才几个孙子的表现,左相看得清楚,他扶着胡须微微眯起眼,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精光。他呵呵笑道:“孙儿们,听说你们最近都挺忙,说来听听,都在忙什么?小六子,从你开始吧!” “爷爷!”小六子拱手道:“孙儿这个月轮值去南大营训练军士,每日按时点到、认真训练,绝不敢偷懒,爷爷不信可以问其他几位将军!” 左相笑呵呵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人去了就不错了,什么时候你做得能像说的那么好,爷爷就不再约束于你了!” 小六子被当场揭穿,有些脸红的摸摸脑袋:“嘿嘿,爷爷,孙儿还是希望您老人家时时管着孙儿,管一辈子都行!” “呵呵,你这小子,都当爹的人了,还如此油嘴滑舌!小顺子,你了?” 小顺子放下茶杯,看云舒一眼,依旧温和的禀报:“爷爷,孙儿三日前奉命出京办事,昨晚半夜匆匆赶回!” 左相看他一眼,笑眯眯的点头:“恩,累了就多休息,不用事事都十全十美!” “谢爷爷关爱,孙儿明白!” 到了卫禹,左相的态度明显比先前严肃了许多,连说话的口气都稍有不同:“小鱼儿,你了?”(未完待续) 第五四二章 安心了 *****感谢“书友苏杨”和“everylittle”童鞋的粉红票票!好卡啊,感觉自己脑袋像劣质光碟一样卡,写两个字就卡住了,有想立刻完结的冲动***** 卫禹站起来,走到正中,双手抱拳,如回禀上级一般:“回左相大人,末将近日轮休,并无特别安排!” 云舒奇怪的看他一眼,小六子道:“哎,三弟,这是家里,又不是公堂,干嘛称呼官职啊?叫爷爷不就行了?” 卫禹站起来时,左相就收了笑意,抚须盯着卫禹。听了小六子的劝言,卫禹并未改口,反而一本正经道:“师傅教导我等须随时谨记本分,此地虽不是公堂,左相大人问的却是公务,自当以官职相称!” 小六子被顶得无言可对,干笑两声,随口找句下台之词:“你师傅管得够宽的!” 卫禹却一本正经道:“如果师傅对弟子负责,就当从严要求!” 偏厅里气氛顿时沉闷起来,小六子干笑,不敢接话;小顺子一直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左相表面上虽无变化,却感觉得出来他有些不高兴! 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在自己面前连声爷爷都吝于开口,反而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感觉他那师傅比任何都重要一般!也不知卫禹的师傅是何方神圣? 沉默半晌后,小六子似乎为了调节气氛,乐呵呵道:“小云舒,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云舒笑笑:“我是特地来找王爷爷的!” “哦?找我爷爷!”小六子看看左相。又看看云舒,呵呵笑道:“小云舒,你面子不小啊!外面就算三品官要见我爷爷都得先递帖子排队了!” 云舒点头,对左相道:“多谢王爷爷厚爱!” 左相脸色缓了缓。看看自己几个孙儿。又看看云舒,拿起桌上的暖玉细细摩挲!小六子三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那块看似普通的白色玉佩上! 小六子好奇道:“爷爷,不过一块普通白玉而已,您为何如此宝贝?” 常顺道:“大少爷,您看走眼了。这可是咱们王家的传家宝凤凰暖玉啊!” “啊!真的!”小六子一下子站起来。小顺子表情平淡,似乎早就知晓一般,心不在焉的卫禹闻言也立刻转头看向上方,眼睛一眨不眨的那块白玉。 小六子盯着暖玉端详一番。摇头道:“常顺,你瞎说的吧,不是说暖玉是红色的,还会发光?这明明是块普通白玉!” 常顺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应答。左相示意小六子坐下,往下扫了一眼:“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暖玉的下落吗?正好今天你们三个都在,看看吧!这就是咱们王家传了几百年的凤凰暖玉!” 左相将暖玉递给常顺,常顺恭恭敬敬的接了,轻轻送到小六子手中,小六子拿在手中端详半晌,惊奇道:“咦!当真会发热,拿在手里暖暖的!怎么没见变成红色了?” 常顺道:“少爷,此玉须对着太阳才能看到里面的绚烂之色!” 小顺子爱不释手的摩挲,左相手抚白须道:“小六子,这是女人之物,不可玩物丧志,传给你弟弟们也看看吧!” 小六子如言将其传给小顺子,小顺子看似表情平淡,但在拿到暖玉那一刻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他也拿着摩挲一会儿,对着各个角度的光线看了片刻,便传给了卫禹。 卫禹接过暖玉,表情相当复杂,有欣喜、有担忧、有犹豫、有不舍,各种表情在他脸上聚集,他却并无掩饰,定定的看着手心中的暖玉一动不动。 半晌后,左相一个眼色,常顺便来到卫禹面前,恭敬的接过暖玉,送回左相手中。 左相道:“孙儿们,王家有个规矩,我王家之主在卸任前必须选出接班人,其凭证就是与这暖玉成对的冷玉,他上有带领群臣辅佐皇上的义务,下有掌控调度王家一切财产家业的权利,除此之外,庇佑约束王家子孙也是一家之主必须的责任。 因此,被选出之接班人不仅要文才武功样样出众,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德行必须能让众人信服!同样,王家未来女主人也必须具有与之相匹配的德才学识! 老夫十多年前巡查南方之时,意外遭遇一场牢狱之灾,其间偶遇一老实诚恳乡下小子,同时遇见一个言谈举止不同于普通婴童的小女娃,老夫观察良久,直觉此女异于常人、资质上佳,一时大感兴趣,便将这暖玉送给小女娃,并许诺不管王家下任接班人是谁,都必须娶其为妻!” 左相说到此处看向云舒,云舒尴尬的低下头,都怪自己当初一时鲁莽,故意在老人家面前表现一番,一个拥有几十岁心智的人怎么可能跟普通婴孩相同?老人家觉得好奇甚至误以为自己资质上佳不都是自己招来的? 左相抚须思虑片刻道:“此事老夫并未刻意隐瞒,有心之人想必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他突然犀利的看向自己几个孙子,小六子赶紧摆手道:“爷爷、爷爷!孙儿什么都不知道啊!何况孙儿已经娶亲,孩儿都三岁了,不关我事啊!” 而小顺子和卫禹都是抿嘴低头,气氛又开始沉闷了,沉默半晌后,左相继续道:“小顺子、小鱼儿,你们都知道此事吧?” 二人对望一眼,低头沉默,云舒见之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早就万分确定他俩肯定知道,而且之前所为多半与这暖玉有关,但亲眼看他们承认,云舒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左相抚须点头,转向云舒道:“云舒丫头,我王家接班人都在这里。你当真要放弃?” 云舒站起来,恭敬的行礼道:“是,云舒已将暖玉还回,就绝无再收的道理。请王爷爷恕云舒不敬之罪!” 小六子三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小六子道:“啊,小云舒,你就是爷爷说的那个小女娃!” 小顺子抬手:“云舒,你……” 卫禹虽然也很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左相叹息一声:“丫头。你不必如此,当初是老夫未考虑周全,觉得你资质极佳,却未曾想到这东西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不怪罪老夫。老夫就心安了!” 云舒赶紧站起来:“不,王爷爷,这些年承蒙您照顾,云舒所得之好处受益终身。除了亲事,其他的只要王爷爷开口,云舒定当万死不辞!” 左相抚须点头:“好丫头,坐下吧!这暖玉老夫暂且收回,不过他日你若嫁入王家,不论那小子是否被选中,老夫定不会亏待于你!” 然后他对常顺道:“常顺,传话出去,凤凰暖玉已回到老夫手中,云舒丫头以后就是老夫的外孙女,如若谁敢再对她不利,就是与我整个王家为敌!老夫定会彻查到底!” 常顺一顿,应诺后匆匆出去,云舒赶紧谢过左相,心里像放下一块大石头般,全身都轻松了不少!如此,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云舒站起告辞,左相点头道:“云舒丫头,以后你就是老夫的外孙女,尽管把王府当成自家一般,有空多来看看老夫!” 云舒应诺行礼后,缓缓走向门口,没走几步,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同时站起来要告辞,左相却只放走了小六子,留下了小顺子和卫禹。 云舒刚出偏厅门,小六子就笑嘻嘻的冲出来:“喂,小云舒,等会儿!” 云舒回头:“王大哥,有何赐教?” “王大哥?呵呵,还是叫我小六子顺耳,小云舒啊,没想到咱们王家的传家宝会在你身上,早知道我就让二弟早些下手了!” 云舒斜他一眼,装作没听见,问旁边小厮道:“请问,范将军现在何处?” 那人看小六子一眼,小六子大气的挥挥手道:“还不快带路!” 小厮立刻点头称是,在前带路,云舒跟上,小六子也紧随其后,叽叽喳喳个不停,云舒不耐烦了,停下来道:“小六子,你不是当爹了吗?” 小六子一顿:“啊?是啊!呵呵,你也知道啊,我儿子都三岁了,可惜不爱说话,成天板着个脸,对了,就跟三弟一模一样,真怀疑那是不是我儿子?” 云舒抽抽嘴角,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亲爹?多半是他自己话太多,把他儿子的话都说完了,难以想象这么嘴碎的人会是个将军!而且还是个官职不低的大将军!真怀疑皇上册封的时候是不是看在左相面子上故意放水的? 小六子却不以为然,继续叽叽喳喳道:“哎,小云舒,你明明拿了暖玉,为什么要还了?正好二弟三弟都喜欢你,他们俩一直为那位置较着劲儿了!要是你拿着暖玉,那就简单了,你跟了谁爷爷肯定就会选谁,到时候他们就不用争了,一决定胜负,还不伤和气,多好!” 云舒停下,狠狠瞪他一眼,他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蚊子?” 云舒几乎从牙缝儿里蹦出几个字:“你脸上没蚊子,你就是只蚊子?” “啊?我?不是啊,我是人啊!唉,小云舒,你别东拉西扯啊,二弟和三弟,你到底喜欢谁啊?要是还没定的话,我帮你出个主意好不好?让他们来个比武,大打一场,谁赢了谁娶你,怎样? 嘿嘿,那样的话,二弟肯定赢!那就更好了!对了,小云舒,我二弟为了你可是连高阳公主都顶回去了的,我儿子都三岁了他还没成亲,就是为了你了,你可不能不选二弟啊!一定要选二弟啊!” 云舒气得直跳脚,捡了石头就向小六子砸去,小六子轻轻躲过:“哎,小云舒,你怎么打人了,这可不是淑女行为啊!” 云舒扔了石头就快跑,一见他跟上来又捡石头扔,如此东躲西藏总算甩掉了那烦人的苍蝇,可是等她四下张望,想找出路时,却不知到了何处?(未完待续) 第五四三章 偷听 她凭直觉沿着鹅暖石小道一直前行,现在看来,这园子当真设计精巧,明明看着前方是死路,可到了近前,稍稍一转,眼前豁然开朗! 路过一处假山时,她正四下张望,忽听附近似乎有人说话?她顺着声音蹑手蹑脚摸过去,前面是一堵长满爬山虎的围墙,墙上开一格子小窗,似乎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她正要凑上去查看,突闻隔壁有人一声厉呵:“你说什么?暖玉在那野丫头身上?” “是,不过她方才已经交还给太老爷了!” “还了?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 “是的,夫人,奴婢听得清楚,是太老爷身边的亲信常顺传下来的话,还说以后那位就是太老爷的外孙女了,谁若再敢对她下手,就是与整个王家为敌!” 云舒听得心惊,这两个人说的明明就是自己,她靠着窗缘轻轻蹲下,尖着耳朵细听隔壁动静。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后,先前的妇人似乎有些气愤道: “哼!没想到那野丫头居然就是死老头子看中的王家未来女主人!她凭什么?论相貌、品行、家世哪一点儿比得上我侄女莹莹?老头子真是花了眼,什么人不好偏选这么个野猴儿一般的山野丫头!这事儿我大哥知道吗? “回夫人,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就来禀报,舅老爷那边还不清楚!” “恩,佳兰,你现在就回卫府。把此事亲口告诉我大哥!” “是!”沙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高墙后面安静下来。云舒等了好一阵,后面一直没有动静,兴许隔壁的人已经走了?她动了动。想站起来看看。突然,一阵低语就在云舒头顶上方几尺处响起: “水~云~舒~!这死丫头,没想到她还真有些本事!不仅攀上圆空老和尚,连那个老不死的都向着她,更可恶的是那死丫头居然敢勾引我儿子!该死!上次那血玉镯怎么就没能制住她?” “夫人。听说少爷确实有把血玉镯送给云…那位小姐了。进宫后还有人见她戴过了!可过年宴会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那血玉镯的秘密?” “不可能!那是我大哥手下一位异士特地用秘术做出来的,我连禹儿都没告诉,知道的人就几个而已。我大哥专门找人试验过。绝对有效,而且戴上后根本取不下来,那丫头既然戴了,为何不见起效了?” “夫人。听说那圆空老和尚能掐会算、见多识广,也会些异术,会不会那位小姐取不下来觉得奇怪,去找了老和尚,老和尚帮她取下了呢?” “这个……恩,这倒有可能!唉,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那该死的老和尚!要是血玉镯起效,她现在不就什么都得听我的?到时候不管让她去找皇上帮忙还是跟老不死的说几句好话,我儿子立马就能得到冷玉,莹莹又有暖玉,到时候就算老不死的不同意,王家那么多族人也不会答应!” “夫人,现在暖玉已经回到太老爷手上,太老爷也发过话了,那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咱们不用管她了吧?” “唉!我是觉得可惜啊!算了,暖玉回到老不死的手里也好,我的禹儿有大哥鼎力支持,老大老二那外家早就不行了,哼,那对宝玉迟早会落到咱们手里!” “是啊,夫人,只要三少爷跟您一条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唉!我那禹儿啊,也不知脾气到底像谁?怎么就不听我这个当娘的话了?” “夫人,您别担心,三少爷最孝顺了!只要您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听您的!” “唉,但愿如此吧!” “夫人,舅老爷派人来了!”隔壁传来一陌生小厮的声音。 “哦?这么快?佳兰回来了?” “回夫人,佳兰刚刚出府,舅老爷的人就来了,兴许他们是路上错过了!” “恩,佳文,咱们去看看吧!卫江,来人可有说是什么事?” “听说跟暖玉……”几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云舒慢慢站起来,透过窗格往里看去,那边似乎是个小花园,里面空空如也! 云舒靠着围墙呆立良久,然后沿原路缓缓返回,没走多久,听一温柔男声唤她,她循声望去,见小顺子正快步过来。 小顺子面色如常,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缓缓过来:“云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大家都在找你!” “大家?” “是啊,大哥、三弟、范将军……云舒,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了吗?” 小顺子自然的伸手来抚她的脸,她本能的后退两步避开,“没什么,兴许是吹了点儿风,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顺子眉头微皱,手上停顿片刻,轻声笑道:“那好吧,走,我带你去你的院子!” “我的院子?” “对,爷爷吩咐单独给你腾出个院子,以便你随时有地方住!”小顺子牵起云舒的手往前走,云舒觉得一阵别扭,挣扎几下想要挣脱,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手上加重力道,云舒急道:“小顺子,你放开,我自己走!” 小顺子没有松手,也没停下,他依然缓缓走着,抬头像是看风景般轻轻叹道:“云舒,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暖玉故意接近你?故意对你好?故意帮你做事的?” 云舒心中一痛,停了挣扎,低垂脑袋老老实实踩着他的步子缓缓跟着。 小顺子继续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根本不知道你爹会带你来,那时候你爹也没见过我爷爷,你觉得我之后和之前对你有何不同吗? 确实,我和大哥回京一听爷爷说他已经把暖玉送人,就立刻派人查询暖玉下落,之后不久就查到你身上,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那时我就肯定爷爷一定把暖玉给了你!之后爷爷让安先生专程去云雾县当你夫子更加证明了这点! 听闻这个消息我又喜又忧,喜的是我看中的人爷爷也认同,我好奇的事爷爷同样好奇!忧的是你还那么小,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要是心怀叵测之人得知你身怀暖玉对你不利怎么办?所以我除安排眼线外,还安排了一批暗卫,每日守在你身边十丈以内,就为保你平安长大! 渐渐的你长大了,我很高兴,因为我可以娶到自己喜欢的人,同时那人还是爷爷认可的王家未来女主人!” 说到这里,小顺子停住,回身正对云舒,眼睛紧盯着她道:“云舒,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暖玉,即便你现在没有暖玉,我依然喜欢你,请不要怀疑我的心意!” 云舒怔愣的望着他,脑中一团乱麻。 “云舒,留下来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云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又是一痛:“小顺子,我昨天约你在茶楼见面,可你没去,卫禹去了!”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我知道!” “我去是为告诉你我的答案!” 云舒停顿片刻,转开头道:“我跟卫禹说,我要我的相公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不许纳妾,此生只我一人;二、不入豪门不进后院!小顺子,你…能做到吗?” 小顺子静静的望着她,眼底万般挣扎,二人对立良久,小顺子缓缓伸手抚上云舒鬓角:“云舒,我……第发誓今生知你一人,但……”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舍不得的东西很多,他们比我更重要!”云舒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小顺子,你天生就该成为王家的主人,担起王家的责任是你的义务,相信王爷爷一定会物色一位品行家世与你完全匹配的贤惠女子,我祝福你!” 云舒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小顺子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直到那纤弱的身影过了转角消失不见。 黑暗中一个人影走出来,缓缓来到小顺子身边,“二弟,你当真就这么放弃了?你坚持了那么多年……” 小顺子抬头望天,“我不能让害死娘亲的仇人当上王家之主!” “唉!二弟,你这又是何必了?三弟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都与他无关!” 小顺子猛回头望着来人:“大哥,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被人操控利用,如果真的让那些人如意了,我们王家几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王家子孙将再无容身之地!” 小六子皱眉:“二弟,要不…我们找三弟好好谈谈,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相信如果他知道一切的话,定不会再助纣为虐!” “万一他一时心软了?” “这个……” “此事关系王家数万子孙之命运,绝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可是,小云舒那里……” “唉!一切随缘吧!” 这边匆匆跑开的云舒一过转角,豆大的泪珠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她靠在转角的墙上抬头望天,心中的痛无法压抑。 这是个充满诡计陷阱的地方,素不相识之人想方设法陷害自己,熟识亲近之人却别有用心,他们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云舒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真想永远离开这鬼地方!对,离开这里!她抹抹眼泪站起来,径直向前面亮光处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四四章 怀旧 *****感谢“何思瑶”、“落霞飞羽”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找了个丫鬟带路,直接去了安置灵燕的小院,正好瑛姑也在那里,范明却不见人影。云舒让瑛姑去把范明找回来,自己亲自给灵燕看了伤势,那黑衣人下手当真是狠,就那么两鞭子,把灵燕打得比被砍了两刀还严重,看来今天是不能带她走了! 她跟照顾灵燕的丫头嘱咐一番,等瑛姑和范明回来,便要求即刻回宫。瑛姑早就看出云舒脸色不对,没有多问,只是低头称是,范明却道:“丫头,你跟左相大人都说了什么?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 云舒瞪他一眼,置若罔闻,直接出了院子往外走去,范明还要询问,瑛姑拉住他低声道:“范将军见谅,圣姑定是有心事,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一行人默默的从王府出来,回到宫中小院。云舒吩咐瑛姑去处理灵燕之事,自己径直去了春秀房间。 春秀最近恢复得很不错,皇帝这几天很忙,每日只派德安前来问安或送东西,如此春秀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许多,现在她已经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散步、看书、闲聊等等,只是运动量还不能太大而已。 云舒进去时,春秀正拿着本书靠在床头上,见了云舒,笑眯眯道:“云舒,你回来了!” 云舒点头,把屋中宫女太监全都赶出去,春秀看她表情不对,干脆放下书册,披了衣服坐起来,“云舒,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舒低头思虑良久,缓缓抬头:“春秀姐,我想…回家了!” 春秀一顿。也是一阵沉默,然后她轻轻抬头叹口气道:“是啊,咱们该回家了!” “春秀姐,皇上那边……要不我去说吧。皇上承诺过帮我办三件事,我还有两次没用,正好这次我把两次机会都赌上,皇上应该…会同意的吧!” 春秀笑笑,轻轻摇头道:“傻丫头,如此大事岂能儿戏,此事触犯宫廷大忌。皇上不会随便答应的!” “那…那怎么办?” 春秀帮她捋捋头发:“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定能跟你出宫回家的!” “什么万全之策!” 春秀笑得温柔迷离:“傻丫头,不要多问,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自然由我们来商量处理,你只需跟你师傅商量好出宫日期时辰,收拾好包袱即可!” 云舒虽有狐疑。看她说得如此肯定,也没多想,微微点头便将此事暂时放下。二人说笑闲聊直到半夜,云舒才打着呵欠回屋睡觉。 次日,云舒起得有些晚,当她打着呵欠出门时,意外的发现春秀正坐在院中! “春秀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今儿天气不错,想出来活动活动!云舒,快用早膳吧,用完了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这么早啊?外面还有露水了!” “呵呵,不早了。你看太阳都上半空了!瑛姑,把早膳端上来吧!” 春秀温柔的微笑着看着云舒吃饭,云舒有点儿不好意思,胡乱对付几下,便去扶春秀。二人出了院子沿着湖边走一小段,春秀指着树丛中一条小路道:“云舒。走这边,咱们去林子里转转!” 云舒看她兴致不错,便扶着她缓缓进了树林,春秀走出几步,停住,回身对跟随的众人道:“你们都留在外面吧,我想跟云舒单独走走!” 领头的女官有些为难:“娘娘,德安公公吩咐我们必须跟在您身边!” “没关系,有云舒陪着我就行!云舒,走吧!” 云舒回头看了一眼,对瑛姑点点头,便扶着春秀慢慢往树林里走去。等走出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这林子里树木茂密、枝杈繁复,更郁闷的是里面到处都是岔路,不是熟识之人根本找不到方向! 春秀沿着小径缓缓往里走,遇到岔路往哪边转,完全不问云舒意见,径直转过去。云舒满心狐疑,几次劝道:“春秀姐,里面岔路太多,走丢了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春秀脚下不停,轻轻笑道:“别担心,我认识路!” 无奈,云舒只能跟着她走到底。大约一刻钟后,小径前方突然冒出一条回廊,回廊下方的池子里满是枯败的荷叶。春秀在回廊前停下,目光在那满池的残荷上缓缓移动。 云舒也往池子上扫了一圈,上面除了残荷什么都没有,再看另一边,那池水一直往外延伸,似乎与外面御花园中的大湖相连? “唉!叶子都枯了,花也没了!”春秀叹息一声道,云舒想了想,安慰道:“春秀姐别难过,现在还是冬天,荷叶肯定都会枯的,不过等过些日子它还会重新长出新叶,夏天还会开花,说不定那时的花比去年的花更美更娇艳了!” “更美更娇艳?”春秀嘀咕着重复,半晌后她突然粲然一笑:“是啊,昨日黄花哪比得上今日牡丹之娇艳,唉!走吧,云舒,咱们过去看看!” 云舒听春秀似乎话里有话,想了想道:“姐姐,人是人,花是花,不能相比的。 比如池中那凋谢的荷花,昨日很美很娇艳,那是因为有陪衬它的绿叶的缘故,今年的荷花依然会很美很娇艳,那也是因为有了陪衬它的绿叶的缘故。每朵花都有陪衬自己的绿叶,一旦它凋谢,陪衬它的绿叶随之飘落化为尘土,不会稳稳长着等来年再开花的!” 春秀脚下一顿,转头看那池中荷叶一眼,轻轻笑道:“云舒,你不用安慰我!” “没有,春秀姐,我只是……” 春秀长长吐口气:“知道吗,云舒?我跟皇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那时我在御花园中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见这池中荷花美丽娇艳,便想摘下一朵!当时那荷花就在那儿。我抓着栏杆伸长胳膊去够!好不容易够着了,我自己却差点儿掉进池子!” 说到此处,她停下,脸上露出一个云舒从没见过的美得惊艳的幸福笑脸。她轻轻道:“我掉下去那一刹那,被一个人捞了起来,然后把我狠狠训斥一顿,说要寻死换个地方,别污了这一池美景! 我当时很生气,回骂他几句,还狠狠跺了他一脚。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时匆匆跑开。回到储秀阁的我天天担心,生怕他找上门来!好不容易等到册封了,第一次伺寝那天晚上,我很害怕,想逃跑,可外面守着人,我就裹上床单爬床底下! 后来,皇上来了。我就看着两只脚在眼前走来走去,等了好久,他总算上床了。我正高兴之际,突然被一只手抓了出去,我吓得不行,想大声尖叫,却发现抓我的人竟是那天我在这里跺过他脚的人!” 春秀脸上的笑依然持续着,迷离的眼神盯着池水,似乎她的心神灵魂已经穿越时空回到若干年前的少女时代!云舒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一股瑟瑟的味道直往外冒。 二人呆立良久,一阵寒风吹来,云舒自己也跟着瑟缩一下。再看春秀,她已经不再是先前那幸福得迷人的微笑,反而满脸泪水、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云舒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拭泪,又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披她身上:“春秀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春秀擦擦眼泪。调整下面容,“云舒,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春秀姐,会哭是好事,人流泪其实可以排毒的,你看咱们村里很多女人成天大哭大闹,结果大多比男人活得久,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女人爱哭,流泪时把体内那些致病的毒素都排出来了,而男人们爱面子很少哭,体内毒素淤积,所以寿命短!” 春秀破涕而笑:“你这丫头,哪来的歪理?” 云舒吐吐舌头:“我自己琢磨的,肯定没错儿,春秀姐,走,咱们回去吧!” “不,等等,咱们走这边,我还想去个地方!”春秀带着云舒沿着回廊往前,进入对面的树林子,转过几个岔路口,在一幽静小院前停下。云舒抬头,见那匾额上写着‘灵秀苑’三个字。 云舒打量一圈,这小院子看似普通,稍微留意就会发现院子周围全是用荆棘围成的高高的围墙,而入口只有她们进来这一条小径,院子里时不时还有孩童的嬉笑声传出! “春秀姐,这是什么地方?” 春秀不答,上前拍门,里面的嬉笑声停下,门后有人问:“谁啊!” 春秀不大继续拍门,半晌后,那门缓缓开了条缝儿,一个妇人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惊讶的张大嘴:“娘娘,您……” “嘘!”春秀示意她噤声,小声道:“灵儿在吗?” “在,在!你…您请进!” 妇人赶紧开门,把云舒和春秀放进去后关门上闩。院中花坛边一粉雕玉琢的六七岁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高兴的飞扑过来:“秀姨,好久没见您了!灵儿以为您忘了灵儿了!” 春秀半蹲身子接住小女孩,宠溺的摸摸她脑袋:“怎么会了,秀姨这段时间有事,没能来看灵儿,灵儿不要生气啊!” 小女孩娇俏的嘟起嘴:“秀姨,什么事情比灵儿更重要啊?” 春秀笑笑:“是,是秀姨不好,秀姨给灵儿赔礼道歉了,灵儿原谅秀姨好不好?” 小女孩偏头想想:“呜~~看在秀姨态度诚恳的份儿上,那就原谅秀姨吧,不过秀姨,你今天得陪我玩一天,哪儿也不许去,否则以后灵儿再也不理你了!” 春秀温柔的抚摸小女孩的脸:“好!今天秀姨哪儿也不去,一直陪着灵儿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春秀猝死 *感谢“001aab”、“ 锕q”、“无天o”等童鞋的粉红票票!* 春秀温柔的抚摸小女孩的脸:“好!今天秀姨哪儿也不去,一直陪着灵儿好不好?” “哦,好哦好哦!秀姨,走走,灵儿带你去看我写的字,爹爹新教了我好多字了……”小女孩拉着春秀旁若无人的往屋子跑,春秀回头对云舒打个手势,云舒点头,留在院中。 云舒围着院子转上两圈,比起宫中其他华丽的建筑来,这小院子显得非常简洁,就像普通的小户人家一般。 “圣姑,请喝茶!”方才开门的妇人端着托盘站在院角石桌旁,而周围的石凳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布垫子,云舒点头过去坐下,妇人规矩的拿起茶壶帮云舒斟完茶后立在一旁! 云舒道:“你也坐下吧!” “奴婢不敢!” “我想你应该是灵儿的奶娘吧?你既然叫我圣姑,应该知道我并非宫中主子,只是一介平民而已,与你平起平坐,兴许还是我高攀了你了!” “不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这里没外人,坐下吧!” 妇人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侧着身子半坐在石凳上。云舒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打量对面那妇人,只见她年约四十左右,长相普通、体型高壮丰满,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就像从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云舒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姑,奴婢苏喜娘,您叫奴婢喜娘即可!” “恩,喜娘,小公主一直是你在照顾吗?” “是的!” “你们……一直住这院子?” “不是!” “哦?那以前住哪儿?” 喜娘犹豫片刻,似乎不知如何回答,云舒笑笑:“没关系。不方便答的不答便是!” 云舒斟酌片刻:“小公主时常出去玩儿吗?” “偶尔!” “那可有人教授她诗书礼仪?” “回圣姑,有专人教授!” “来这院中教?” “是的?” “皇上……时常来?” 喜娘低垂脑袋半晌不答,云舒想了想:“小公主可否知道春…贤妃娘娘就是她亲娘?” 喜娘身子一怔,脑袋垂得更低。如此看来,答案一目了然。 云舒心中叹息,春秀自己的女儿不叫自己娘亲,反而叫秀姨,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而那可怜的小女孩成日被隔离在这小院儿里,兴许皇帝是出于好意想保护她,可这样的保护也不知以后会得什么样的结果?……唉! 云舒又问了些关于小公主日常起居以及兴趣爱好等问题。喜娘回答很简洁,要么是要么不是,凡是涉及皇帝和春秀以及小公主身世的问题一律守口如瓶,不过每每提起小公主的调皮捣蛋或学业伶俐,虽然她的话依然不多,但脸上那浓浓的溺爱之情毫不掩饰! 云舒心下松了口气,至少灵儿的奶娘是真心疼爱她的,或许把她看得比亲生女儿还重要。母爱是伟大的。相信有这份感情,就算让她豁出命去保护灵儿她也甘愿!如此,即便春秀离开。有她的呵护加皇帝的保护,灵儿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云舒在院中等了又等,眼看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再不回去,瑛姑他们肯定又要找翻天了!云舒焦急的在书房门口转了半天,当她举手要敲门之际,房门从里面打开,春秀做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里面,原来小丫头睡着了! 云舒小声道:“春秀姐。咱们已经出来两三个时辰了,再不回去……” “嘘!我答应要陪灵儿一天的,云舒,要不你先回去,让他们别找我,傍晚的时候我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你自己身体还没全好。今天的药也没喝!咱们快回去吧?” 此时榻上的灵儿翻个身,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闭着眼唤了一声:“娘!” 春秀脸上立刻温柔似水,眼中似乎还有泪花儿,她几步上前,轻轻将灵儿的手放进被子里,帮她捋捋头发,在她额上亲吻一下,抚着小丫头的脸,轻声道:“云舒啊,我这次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着灵儿了,你就让我再跟她多待会儿吧!” 云舒心里一阵难受,她还能说什么?只能不声不响的退出房间掩上门。她在门口站立良久,心想应该先回去告诉瑛姑一声,免得她又报到德安那儿去,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她一转身,顿时吓了一跳,那个站在自己背后的男人不是皇帝是谁! “皇……”云舒正要出声,皇帝摆摆手,往屋里看一眼,背着手转身走向院中,云舒也皱眉回头看一眼,默不作声的跟上。 二人来到方才的石桌旁,皇帝坐下,喜娘上了茶便轻轻退下,云舒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解释。皇帝呆坐半晌,抬头看云舒一眼,轻声道:“坐下吧!” 云舒看他脸色不好,不敢多言,轻轻坐下。他一手敲着桌面,眼睛盯着前面的花坛发呆良久,突然出声:“她……要上哪儿去?” 云舒一怔,以前准备过无数说辞,现在突然被问到,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人静坐良久,皇帝突然回头瞪着云舒,声音也严厉了许多:“她要上哪儿去?” 云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 “皇上,请不要为难云舒!”春秀从房里轻飘飘的走出来。 “春秀姐,你……” “云舒,你先回去吧,我想跟皇上单独待会儿!” 云舒犹豫的望向春秀,见她一脸坦然的对自己点头,云舒想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她只能叹息一声退出院子。 等她出了院门,更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一大跳,只见院门前空地上,瑛姑带着春秀院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跪了满满一地!他们个个全身匍匐在地。身子瑟瑟发抖,可见跪的时间已经不短! 云舒赶紧过去扶瑛姑,瑛姑不动,低声道:“圣姑。奴婢伺候不利,您就让奴婢继续受罚吧!” 其他人显然也是如此,看来不是他们不想起来,而是不敢起来!云舒无奈,只能退到一旁静静的等着。 片刻后,喜娘抱着灵儿出来,见了门前众人也是一楞。不过小灵儿的叫嚷声让她不得不尽快转移注意力,灵儿冲着院子里大喊:“我不走、我不走,秀姨说了要陪我玩一天的,我不走、不走嘛!” 喜娘一边走一边抖动轻声哄道:“哦哦,小公主怪,不吵不吵,要不会惹圣上生气的,不吵不吵啊!” 小灵儿却不依不饶。身子拼命往院门方向探,口来大喊着要爹爹要娘亲,喜娘没办法。只能一边抖着轻哄一边往远处走,可离得越远小灵儿吵闹得越厉害! 云舒回头看院门一眼,快步过去,轻声道:“灵儿乖,你秀姨跟爹爹说会儿话,等他们说完了就一起陪你玩好不好?” 灵儿泪眼朦胧的望着云舒:“呜呜~~你瞎说,爹爹从不跟秀姨一起来看灵儿!” “灵儿,你看你爹爹和秀姨不正在一起吗?你要再吵闹,他们以后再也不一起来看你了!听话,不吵了啊!” 灵儿吸吸鼻子。嘟起嘴道:“爹爹真的会和秀姨一起陪灵儿吗?” “会的,我保证!”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是你秀姨的妹妹,也是你的姨姨哦!” 一番哄劝之下,灵儿总算停止吵闹,相对的那院门里面却静得吓人!云舒一边跟小丫头说话,一边不时望向院门口。不知里面情况怎样了?怎么还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瑛姑等人依然跪趴在地上,喜娘陪着灵儿在旁边空地上说话,云舒陪在一旁。眼看太阳越来越低,已经接近傍晚了,云舒更加频繁的望向院门口,甚至有冲进去看个究竟的冲动! 突然,院门被啪一声打开,皇帝急慌慌的冲出来,大喊道:“快,快叫太医!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冲上前来一脚将跪在最前面的太监踢翻,急红了眼大吼:“快叫太医!!!” 众人吓到,急欲从地上爬起,可跪了几个时辰的他们,稍稍一动,身体的本能逼着他们又倒回去,一时之间门前空地上倒了一片!小灵儿见宫女太监们一个压着一个痛苦呻吟,高兴得拍手大喊:“好好玩、好好玩!” 喜娘赶紧拉住她,低声跟她说话,皇帝一连踹倒几人,云舒见势不对,心里惴惴,她几步冲到院门口,见春秀正倒在地上,双眼微闭,脸色发青,嘴角还有鲜血! “春秀姐!”她惊呼一声冲上去,双手颤抖的抓起她手腕想查探脉搏,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云舒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秀姨,秀姨,你怎么了?秀姨!”小灵儿冲进来,抓着春秀一阵摇晃。云舒试了多次,甚至为了控制双手不要颤抖,用力往地上砸了几拳,可依然无效,小院儿里一时乱如一锅粥! 云舒不知道自己是被怎么拉开的,她呆呆的坐在院中,望着房间窗户上那晃来晃去的人影。月亮慢慢升起,不知不觉从树梢头爬上半空再到正中头顶上,突闻屋中一声怒吼:“不!她没死,她还活着,给朕救醒她,朕命令你们救醒她!” 云舒身子一僵,转而飞快冲向那间屋子,刚到门口正好听跪伏在地的太医院院使道:“禀皇上,娘娘所服毒药毒性太烈,她全身血液凝固,已无脉搏,微臣…微臣无力回天啊!”(未完待续) 第五四六章 缘断 灵堂设在春秀原来住的小院子,看着满院的白帆白布,以及院中披麻戴孝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云舒的心情无比压抑。 她缓缓走出院子,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中穿行,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之时,抬头发现自己居然到了空灵寺门口! 云舒呆立良久,虽然很想找人诉说,但自己身上穿着孝衣,不便进寺庙去,便要转身离开。 “云舒,云舒,这边!”云舒闻声回头,见可尘正从花坛后冒出头来招呼自己,而他脑袋上蹲着的不是小狐狸是谁? 云舒缓缓过去,小狐狸嗖一下跳进云舒怀里,一爪子把她孝服撕了一条长口!云舒愣了一下,就要发怒,小狐狸跳到她肩上吱吱吱吱几句。云舒一顿,惊讶的转头瞪着小狐狸:“此话当真?” 小狐狸得意的甩甩尾巴,吱吱叫两声,云舒惊得张大了嘴!可尘过来:“怎么了,云舒?狐仙小友跟你说什么了?” 可尘连问几遍,云舒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可尘道:“可尘,师傅可在寺中?” “在啊!就是师傅让我来等你的!” “有没有说什么事?” “师傅说:人死如灯灭,让你节哀!不过我们后天就准备启程回云州了,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后天?好啊好啊,后天什么时候?从哪儿出发?” 可尘看云舒方才还垂头丧气,恹恹没力气的样子,现在却突然变得异常兴奋,恨不得马上就走的样子!他狐疑的打量云舒一番,还伸手摸摸她额头,安慰道:“云舒,你姐姐去了,我也很难过,皇…上也难过。不过……” “不说这些,可尘,师傅说后天什么时候走,从哪儿出发?” “这个…后天辰时中刻。从这儿出发!” “好,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云舒转身就跑,走几步停下,把小狐狸扔给可尘,匆匆往春秀小院子方向去。 可尘奇怪道:“咦!云舒怎么了?她姐姐死了,她不难过了吗?” 小狐狸得意的晃着尾巴吱吱吱几声。可惜可尘完全听不懂,站了会儿便摇头晃脑的回庙里去。云舒匆匆跑回院子,在门口调息片刻,摆出张失落难过的脸,缓缓进院。 她先去灵堂前拜了拜,然后说想去春秀住过的房间单独待会儿,让瑛姑守着门,不要放任何人进去。 她进屋子后当真静坐良久。不过却没发呆,而是默不作声的将屋中每一寸位置一点儿一点儿扫描过去,连房顶上的瓦片都放不放过。 如此扫描几圈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走到春秀的梳妆台边坐下,将里面的首饰盒一样一样拿出来,打开,右手拿起首饰打量,左手在盒中搜寻。 如此几抽屉的首饰盒被打开大半,当她拿到一个装着翠绿色玉镯的首饰盒时,手上动作一顿,心中一阵狂喜。她静坐不动。闭上眼调整呼吸,努力压抑心中情绪,可她嘴角的微笑却是挡不住的! 等她再次睁眼,眼底稍显平静,她将玉镯放回盒子,小心翼翼的盖好。收进怀里,然后将摆了一桌的首饰盒一个一个放回抽屉。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站起来,将这屋子再次打量一番,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回到屋子的云舒开始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凡是自己的东西一样不剩,全部打包装好,堆在一起。傍晚时她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往左相王府,一封送往沈明府上。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松口气,出了院子,径直向空灵寺方向走去,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空灵寺,而是空灵寺旁边红梅养伤的地方。 当她进去时,红梅正在吃饭。将近一个月不见,她伤势全好,红光满面活蹦乱跳不说,还长胖了不少! 红梅见了云舒很是高兴,非要拉着她一起吃饭,云舒道:“红梅,你好好准备一下,后面上午我们就要回家了!” 红梅一顿:“后天?云舒,你说后天就要走了么?” “你不想走可以留下!” “不不,我是说我们还没去看过云香了,这次回去,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云舒,咱们明天去看云香好不好?” 提起云香,云舒垂眉,云香的近况她一直都有了解,她嫁人后开始一直不停的大吵大闹,说要进宫面圣,见皇后太后也行,其间也少不了咒骂云舒,她相公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关在院子里,每日派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她。 她绝过食、上过吊,甚至割过手腕,不过都被婆子们及时发现救了回来。不过听说上次割腕差点儿真的死了的云香被救醒后脾性大变,现在对她相公百依百顺,她的公婆小姑对她的态度也在慢慢好转,如此看来她兴许是想开了,不过云舒敢肯定她现在肯定恨不得杀了自己! “云舒、云舒,你说话呀,咱们明天去看云香好不好?好不好嘛?”红梅拉着云舒的胳膊一阵摇晃。 云舒笑笑:“红梅,你应该知道我姐姐的事,我想再送她最后一程,你要看云香的话,我叫瑛姑去安排,你明天跟她一起去吧!” 红梅一顿,低头认错道:“对不起,云舒,你姐姐的事……她是好人,下辈子一定能做皇后!” 周围宫女齐刷刷看过来,她自己却丝毫不觉,云舒轻叹一声,也不想再说什么,不置可否的笑笑,跟红梅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次日,瑛姑跟红梅一起出宫去看云香,云舒则一直跪在灵堂上给前来拜祭的人回礼,如此整整一天,傍晚吃过饭的云舒正在屋中清点东西,突闻有人敲门,开门来看居然是德安。德安表情哀伤,先跟云舒说一番节哀之类的话,然后说皇上有请。 云舒跟着德安在宫中穿梭,最后来到一挂满白布的宫殿面前,德安停下:“圣姑,皇上就在里面,您请进!” 云舒看他一眼,转眼看向这宫殿的匾额,居然无字!她满心狐疑,缓缓踩着台阶上去,进入宫门,满院子的白帆白布比之灵堂更甚!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唯有正前方大殿上灯火通明! 云舒垂眉思虑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心下叹息,缓缓走向正殿。云舒在门口站定,果然见一白色身影背对大门长身玉立。 云舒轻轻行礼:“皇上!” 沉默良久后,皇帝转身,“云舒,进来吧!” 云舒进去,站在门口,皇帝背着手踱着步子在殿堂正中转了一圈,叹息一声:“云舒,你说秀儿为何宁愿死,也不愿待在朕的身边?” 这个问题……答案很清楚,但却不是云舒该答的,她低头不语。 皇帝似自言自语似解答般:“难道朕真的做错了吗?……云舒,你可知秀儿在灵秀苑中跟朕说过什么?” “云舒不知!” “她说她与朕的缘分已断,与其每日痛苦相对,不去放她走,就当她死了!呵,死了,如今她真的死了……” 皇帝说了许多,云舒一直静静的立在一旁,低头听着,不答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寂静下来,云舒偷偷抬头,见皇帝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扶额,痛苦不已的模样! 沉默,又是沉默,晚风从外面吹进来,云舒身子不仅瑟缩一下,她回神抬头,见德安不知何时到了大殿外,手里拿着貂皮披风,对自己不停的打眼色。云舒犹豫片刻,轻轻过去接了披风披在皇帝身上。 “秀儿!”皇帝突然抬头,一把拉住云舒的手,云舒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皇上,我是云舒!” 皇帝晃晃脑袋,叹口气道:“是我认错人了!” “皇上,夜深了,您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皇帝抬眼看看外面,站起来道:“都这么晚了!” 德安适时进来:“是啊,皇上,明儿一早您还要上早朝了!” 皇上挥挥手,德安退下,云舒也要出去,皇帝道:“云舒,你留下!” 等德安退出正殿,皇帝长长叹口气,“云舒,秀儿走之前求过一事,要朕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跟你回乡下,住进你家山顶那座大果园,且从此以后不再过问与她相关之事!”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全身一阵紧张,皇帝沉默良久后道:“秀儿的躯体朕已派人秘密送往云州府衙,你回到云州之后,凭朕之手谕领她回家吧!”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偷偷抬眼,见皇帝一直背对自己,根本看不到他表情!他方才那话,莫非…… 云舒轻轻行礼:“是,云舒记住了,云舒一定好好待春秀姐!云舒…云舒告辞,皇上早些歇息吧!” 云舒退到门口,转身要走,突闻身后皇帝道:“告诉她,朕之身侧永远都有她的位置!” 云舒心中大惊,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她赶紧站好,努力平静心情,“是,皇上,云舒每年祭奠姐姐之时定会将此话转告!” 皇帝挥挥手,不再说话,云舒低头退出。德安见了云舒,拉住她道:“圣姑啊,皇上怎样了?他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云舒再次回头看向那大殿,“公公,我想皇上应该想通了,你进去吧!”(未完待续) 第五四七章 离京 *****不好意思,用了六年的电脑老化又中毒,反应极慢,问题多多,需要换代了,这些天事情又多,可能只能单更了哦!***** 次日早上,云舒换上自己进宫前的衣服,提前两刻钟出发前往空灵寺,瑛姑带着灵雀等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为她送行。虽然才相处短短两个月,云舒对他们还是有些感情的,他们也一脸难过的跟在后面,云舒劝了几次才让他们回去,最后只有瑛姑一人跟随,要求一定要送到宫门口。 红梅比她到得更早,远远就见他站在空灵寺门口对云舒直招手,那满脸的喜悦掩都掩不住!到了近前,红梅主动冲上来:“云舒、云舒,快点儿,我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瑛姑眉头紧皱等着红梅,红梅却完全不自知,她咳嗽两声道:“路红梅,你是圣姑的丫鬟,托圣姑之福难得出宫,怎可如此无理?” 红梅这才注意到瑛姑,她顿时满脸通红,怯生生的躲到云舒身后。瑛姑还要训斥,云舒笑道:“好了好了,瑛姑,红梅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不必管这些虚礼!” 瑛姑叹气,“圣姑,您现在身份不同于往日,即便出宫,规矩礼仪还是要适当注意些!” 云舒笑笑:“多谢瑛姑提醒,云舒明白!这两个月承蒙你照顾,云舒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只是临走之时,还想麻烦瑛姑一件事!” “奴婢不敢,圣姑有事尽管交待,奴婢定当尽全力办好!” “上次灵燕是跟我出宫才受的伤,现在还未痊愈,我离开后麻烦瑛姑多多照应于她,可好?” “圣姑放心,此乃奴婢分内之事!” 云舒点头。如此这皇宫也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了!辰时中刻,圆空、可尘、云舒和红梅四人准时出发,送行的是德安和瑛姑二人,一路上德安一直拉着可尘嘀嘀咕咕。直到宫门口还在叮嘱: “小师傅啊,皇上最不放心的就是您,您若是在外受了欺负,可不要忍者受着,只要带上印信去附近官府求助,定会有人帮您处理,或者找人给京城送信!” 可尘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公公,帮我谢谢皇兄…上,我一直跟着师傅了,不会有危险的,让他放心好了!明年我们还会来,下次一定给他讲许多许多奇闻异事!” 德安笑呵呵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小师傅啊,您……” “行了行了,大家都等我了。不说了,就这样吧,公公请回吧!”可尘对德安挥挥手。跑到圆空身边,双手合十:“师傅!” 圆空点头,对德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老衲就此别过了!” 德安赶紧回礼:“大师,您走好,小师傅,今年早点儿来,不一定要过年才来啊;圣姑,年底希望还能见您啊!” 云舒笑着点头。又跟瑛姑道别一番,四人一起出得宫门。才走出没几步,一辆四匹马拉的青布大马车缓缓过来,挡住众人去路,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揭开斗笠。对圆空拱手道:“大师,在下奉命护送大师及各位回云州!” 云舒惊讶:“范明,怎么又是你?” 范明看他一眼,“怎么,圣姑莫非有其他人选?” 云舒还未答话,突听一熟悉喜悦的声音:“小姐!”一女子从车厢里出来,满脸欣喜的望着云舒。 “小蝶!你…你也来了!” “是啊,奴婢盼了好些天了,总算等到您了!小姐,您在宫里可好!” 范明道:“要叙旧上车再说吧,大师,请上车!” 圆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劳烦范施主了!” 一行人上车,马车缓缓前行,小蝶兴奋的拉着云舒问长问短,云舒也很高兴,红梅本身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一时间马车里热闹非凡。可尘不耐烦道:“喂喂,你们小声点儿,外面行人都看这里了!” 几人看向窗外,果然见行人都好奇的盯着马车瞧,几人只得安静下来,尽量压低声音说话。久别重逢的兴奋劲儿过去,小蝶看看车中的几人,似乎有些狐疑,她几次张嘴想问都吞了回去,云舒见她那样子,稍稍一想,轻轻笑笑:“小蝶,你是想问春秀姐的事情吧?” “小姐,您…您见着她了?”云舒点头,想起这次进宫的目的,主要不就是为了见春秀吗?虽然中间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总算都过去了! 小蝶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见她时而皱眉、时而遗憾、时而忧心,最后都变成一阵释然的叹息,心下稍安,她想了想道:“小姐,您进宫后一直没传消息回来,奴婢一直很担心您了!” 云舒眨眨眼:“哦?范明没告诉你吗?” “这个…范将军公务繁忙,这两个月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夫人也时常派人进宫打听消息了!唉,夫人一个带着孩子管内又管外的,看上去很辛苦了!” 云舒闻言稍微有些惊讶,不过稍稍一想,照范明那性格,还真可能这样办事!云舒叹道:“我们在范府打扰那么久,这次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范夫人道谢一声,唉!” 云舒敲敲车门:“范将军,这两个月麻烦您了!” 范明懒洋洋的扬着鞭子,似有似无的恩了一声。云舒本还想问问他有没有跟范夫人说这次出差之事,不过听他的声音似乎不愿多提,云舒只好打住,心想回到云州后一定要请范明去小院住几天,顺便给他准备些礼物土特产什么做回礼。 “对了,小姐,过年那几天范夫人出门做客,把奴婢也带上了,您猜奴婢见着谁了?” 云舒看她那样子,似乎见的人是自己认识之人?云舒笑道:“你都认识,看来我也认识了,咱们在京城何时有了熟人?” “呵呵,小姐当然认识。她是您的二表嫂啊!” “二表嫂?哪个二表嫂?” “您大姑家那个!” “你说胡亚兰?她来京城了?” “是啊,听说她堂妹年前被选中为秀女,还册封了!他们一家都来了,说是来道贺的!哦。对了,小姐,我跟着范夫人听他们闲聊,他们听说二表嫂嫁到云雾县,都说胡家跟云雾县有缘,胡家祖上曾经就在咱们云雾县当过好几任县令了!” 云舒笑笑:“哦?是吗?如此还当真有缘了!” “可不是!胡家就是从那位祖宗开始发家的,至今也不过三四十年而已!” “哦?三四十年。那算起来,胡家那位祖上应该是二表嫂的爷爷辈儿吧?” “小姐真厉害,一猜就中,那位胡县令正是您二表嫂的亲爷爷了!” 云舒有些惊讶:“哦?二表嫂家那么大的产业,她爷爷只是个县令?” “可不是,他们都说云雾县是胡家的福地了,您二表嫂嫁对了地方!” 小蝶原本只是闲聊,云舒却沉默下来。她皱眉低头思索,越想越不对劲,三四十年前云雾县的胡县令?云舒总觉得这胡县令似乎与自己有关。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云舒正在皱眉细想,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熟悉的声音道: “范将军,辛苦了!” 范明懒洋洋道:“奉命办差,无所谓辛苦不辛苦!二公子不在宫中当值,来此地作甚?” “范将军,在下得知圆空大师等今日离京,特来送行一段儿!” 可尘闻言,掀开窗帘伸出脑袋去瞧两眼,然后缩回来对云舒道:“喂。云舒,你老情人找你来了!” 云舒顿时红了脸:“胡说什么?可尘,别忘了你是和尚!” 可尘耸耸肩,故意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云舒师妹,王二公子在外面等着了。你不出去咱们就走不了了!” 红梅稀奇的伸出脑袋去看了一眼,立刻缩回来兴奋的手舞足蹈:“云舒、云舒,外面那公子长得好俊啊,快看快看!” 外面小顺子还在跟范明寒暄,自然也提到了想见见自己,云舒心中有紧张也有失落,既然说了是来送行,那…那他肯定不一起去了,上次他明明说了要亲自送自己回云雾县的!不不,先前不是自己亲口拒绝的人家吗?怎能再要求别人再送自己几千里了? 半晌后,车门上叩叩响了两声,然后是范明懒洋洋的声音:“大师,王家二公子想见您的徒弟,见否?” 圆空缓缓睁眼,看向云舒,云舒脸上更红,“师…师傅,我…我不想……” “云舒,缘聚缘散自有定数,不要刻意回避,去吧!” 云舒顿了一下,只得点头行礼:“是,师傅!” 云舒出了马车,见身着官服的小顺子牵着匹白马站在马车前,脸上依然是那淡淡的温柔的微笑,但他那略微凌乱的头发和那打着响鼻喘气的白马以及他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告诉云舒,他定是才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自己送到王府的信是写给左相大人的,感谢他老人家的青睐,也提及即将回家之事,却未明确告之日期时间,目的就是不想让小顺子他们知道,结果他还是来了! 小顺子过来,对云舒伸出手道:“云舒,下来吧,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云舒正想伸手,突闻后面红梅咯咯的笑声,云舒顿时脸红,收了手自己抚着马车跳下去,回头瞪一眼,趴在车窗上的红梅和可尘乐得咯咯直笑。 小顺子温柔的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红梅立刻红了脸,刷一下缩了回去,云舒暗地撇撇嘴,心下暗自嘀咕。 “范将军,往前一里处有个驿站,不如你们先到前面稍事休息,我跟云舒说几句话,稍后亲自送到过去,可好?” 范明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两圈,懒洋洋道:“随便!”他马鞭一扬,马车继续缓缓前行。(未完待续) 第五四八章 抢人 看着师傅等人的马车渐渐走远,云舒的心不自觉又紧张起来,她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更不敢转头看向来人,如此静立半晌后,突觉手上一暖,云舒本能的抽身后退一步,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开,云舒抬头,见小顺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她红着脸转开头,声音僵硬道:“有什么话快说吧,不能让师傅他们等久了!” 小顺子没有答话,只是那么静静的望着她,拉着她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那温柔的视线落到云舒脸颊上,让她觉得似有团儿火在旁边烤一般,热得让她难受! “云舒……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已经给王爷爷写信了!” 小顺子一声轻叹,又是一阵沉默,“对不起!” 云舒怔愣一下,故意挥着手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回家而已!二公子,您今天不是要当值吗?出来时间长了不好吧,您还是快回去吧!……” 小顺子默默的看着她,云舒低头,实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云舒,我…本想亲自送你回家,可最近族中有事,一时走不开,所以……” “不用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范将军同行,没问题的,你还是快回去吧!” “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云舒眼角看到他脸上那受伤的神色,心里一痛,低头不语!小顺子缓缓伸手抚上她脸颊,“云舒,我没有骗你,我在查血玉镯之事,还有上次你被绑架之事,只要找到足够证据,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顺子的语气突然变得肃杀决绝,云舒抬头。见他表情也相当严肃,她想了想道:“小顺子,其实…其实……都过去了,也没人受伤。…还是算了吧!” 小顺子低头:“不能算,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不管他是谁,绝不允许!” 看着小顺子坚定的眼神、认真的表情,云舒心中一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 “哼!你们倒是郎情妾意得很!” 云舒闻声回头,见骑着黑马的卫禹不知何时到了近前。见他一脸愤怒的神色以及捏紧缰绳的拳头,他肯定误会了什么? “卫禹,不是……” “三弟,你来了!”小顺子如平常般淡淡的微笑着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把云舒挡到身后,愤怒的卫禹瞳孔微缩,冷哼一声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小顺子面色不变,微微点头道:“你当然可以来。我尽早听说云舒要走,特地赶来送行,你了?” 卫禹瞪着云舒看了片刻。啪一下转开头,“哼!我看今日天气好,出来散散心!” “是吗?那三弟继续散心,我再送云舒一程!”小顺子跨上白马,对云舒伸出手,温柔道:“来,云舒,上来!” 云舒才刚伸手,突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然后身子腾空而起。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卫禹像麻袋一样搭在马背上一阵狂奔!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颠得头昏脑涨、五脏六腑剧烈晃动,“啊~~~~卫禹混蛋,放开,放我下去。啊~~~~” “三弟,停下!三弟……”小顺子一边追一边大喊,那黑马见后面有人追赶且速度飞快,更是憋足了劲儿撒开蹄子疯跑,卫禹不加约束反而快马加鞭,一黑一白二人就这么在官道上并驾齐驱、风驰而过! 云舒拼尽全力放声尖叫,那长长的啊声一路飘过。马车里正在斗嘴的红梅和可尘二人同时停下,分别伸头往外张望,半晌后缩回来,红梅偏着脑袋想想:“哎,小和尚,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云舒的尖叫声?” 可尘惊讶道:“啊?你也听见了?”他再伸头出去看看,官道上两道快马留下的尘土还未消散,却不见一个人影儿,他缩回来奇怪道:“没人啊,他不是跟王二少爷在后面?嗯,一定是我们听错了!” 其实云舒的尖叫并没持续多久,不过几里而已,不是她不想叫,而是根本叫不出来了!以来嗓子哑了,二来她实在受不住,马屁跑出十里她就昏了过去。 那挟持之人当真可恶,似乎根本不理她死活,憋足了劲儿继续驾着马往前冲。直到离京三十里处的上山路,速度才稍稍缓下来。 一直紧追不舍的小顺子趁机一跃,跳到卫禹背后,二人过招数十下,小顺子顶着胸口挨一重拳捞到麻袋般的云舒跳下马去,连滚十几米才停下! 小顺子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将云舒抱到路旁,让她平躺,把脉后往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又从怀里摸出小瓷瓶倒一颗泥色药丸要喂云舒。 “啪”一声鞭响,瓷瓶被卷飞,小顺子抬头,面有愠色:“三弟,你干什么?” “哼!谁知道你给她喂的什么迷药!” “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害她?” “你不会害她难道我会?” “你……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把她那样搭在马上很危险?” “你不来追怎会有危险?” 两兄弟怒目而视,地上的云舒胸口颤一下,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小顺子赶紧抱着她扶起她上半身,卫禹也从马上跳下来,“云舒,你怎样?”兄弟二人同时问。 云舒一边咳嗽一边干呕,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小顺子帮她抚背顺气儿,卫禹见之恨得牙痒痒,伸手对着小顺子胸口就是一拳,小顺子侧身躲过,他顺势接过云舒,一边帮她抚背一边紧张道:“云舒,怎么样?” 小顺子回身,见卫禹如此模样,停下本来要出招的手,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舒吐了好一阵,直到肚子空空才好受了些,幸好今天早上吃得不多,否则真要活受罪了!卫禹将他扶起,用手帕帮她擦擦嘴角,“云舒,你没事吧?” 清醒过来的云舒一听卫禹的声音就恨得牙痒痒,她气恼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在树林中回响,三人都愣住。云舒抬头,见卫禹脸上一个巴掌印,正黑着脸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有些心虚:“是…是你先惹我的,不…不关我的事!” 卫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打上瘾了是吧?” “三弟,松手!”小顺子一个手刀过来,卫禹还手,二人几个来回后干脆跳起来对战。云舒看得着急,想叫他们停下,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想站起来又觉得自己全身如虚脱一般绵软无力,无奈她只能躺在地上巴巴的望着。 多看一会儿会发现,二人虽打斗激烈却都留有余地,只求将对方打退,并无伤人之意,云舒才刚松口气,突见二人各自跳开对峙。 小顺子瞪着卫禹半晌,突然道:“三弟,你当真喜欢云舒?” 卫禹和云舒都是一愣,卫禹眼角斜云舒一眼,目光闪了闪:“哼,谁会喜欢一个没教养的乡下野丫头!” “那你今天为何前来?为何劫走她?” 卫禹犹豫片刻,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红,“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小顺子看云舒一眼,表情温柔道:“我喜欢云舒,所以来给她送行,你了?” 听小顺子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在卫禹面前,云舒的心漏跳一拍,脸色绯红、两耳发烫,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那砰砰的心跳几乎要跳出来! 卫禹脸色变了几变,当他回头看到云舒红得发烫的脸,心里一恼,大声道:“既然你喜欢她,那我更要来的,你想要的东西我统统都要抢!” 小顺子表情一滞,云舒的心也是往下一沉,沙哑着嗓子对卫禹大吼一声:“混蛋!”,然后想爬起来,小顺子两个跳跃过来扶住她:“云舒,别动,再休息会儿!” 看他们动作如此亲密,卫禹莫名的恼怒,冲上去就要抢人!小顺子早有准备,几招逼退他,拦在云舒身前,一脸严肃道:“三弟,我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你当真只是因为我喜欢云舒,想跟我抢才来的?” 卫禹难得见小顺子如此严肃,他怔愣一下,望一眼地上的云舒,不自然的偏开头,声音僵硬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我给你机会,带云舒走,你舅舅那里我让爷爷去退亲,但是我还会跟爷爷说,你自动放弃继承王家的机会,你可愿意?” 云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小顺子他…他在说什么?卫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小顺子,三人静立良久。突然,卫禹冷笑一声:“哼,你想得美,区区一个女人就想换下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王家,你那么喜欢她,为何你不去?” 云舒的心像被重击了一下,由先前的不知所措到恼怒,再到现在的心凉失望,她还没来得及怒斥卫禹,就听小顺子道:“如果我跟云舒隐居山野就此离开王家,你保证你会善待王家所有子孙,保守王家一切秘密,并且从此以后不再来打扰我们,你能否办到?”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小顺子又说了什么?对面的卫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没有回答,小顺子再次道:“三弟,如果我跟云舒就此离开,你保证不后悔?保证能达成我的条件?只要你说你保证,我立刻跟云舒走!”(未完待续) 第五四九章 离别 云舒呆呆的望着小顺子的背影,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方才…小顺子说要跟我走?他真能抛开一切跟我走?卫禹了?他…… 云舒抬头望向卫禹,正好见他挣扎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云舒目光闪了闪,转头避开,卫禹心中一痛,转向小顺子,冷哼一声道: “二哥,我娘常说你心思深沉,什么都要算计,我以前不信,今日总算见识了!哼,你当真想跟她走吗?你若真想走,为何还穿着官服,带着官印?连暗卫都带上了?谁不知道王家的暗卫只听王家之主和候选人的调遣?你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做戏罢了!” 小顺子面不改色,二人对峙良久,小顺子淡淡道:“你的答案了!” 卫禹转开头:“我不会上你的当的!”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如果真要我选,王家和她,我都要!” 小顺子脸色一凌,危险的眯起眼:“三弟,你不要太贪心了!” “哼,贪心的何止是我?你自己不也这么想!我好歹还敢说出来,你了,你说都不敢说,就知道背后算计,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三弟,不知道不要胡说,我何时算计过你?” “哼,没有?我给云舒的血玉镯是不是你拿去的?还跟她说什么那是下咒的邪物!那分明是我娘的传家宝,我好不容易要来,何时成了下咒的邪物?” 云舒惊讶的抬头,卫禹果然去查了血玉镯,他当真不知道他娘的所作所为?她定定的望着卫禹,见他一脸愤怒的表情绝对不是能装出来的! 若是以往,云舒或许会稍有疑虑,但自从那天她偶然偷听到王夫人与她丫鬟的对话,云舒肯定小顺子说得没错。同时她惊讶,卫禹他娘为何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要骗,她和卫禹舅舅到底在谋划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哼。没话说了吧!二哥,原本王家之主的位置我并不想争,只是我娘想要而已,事到如今。我正式通知你,为了得到它,我会不顾一切!包括云舒!”卫禹说完,纵身一跃跳上马背。 高大的黑马在云舒二人身边哒哒的踱着步子,卫禹望着云舒认真道:“云舒,你先回去,等我争到王家主位。定会带着凤凰暖玉亲自上门提亲!” 说完他一夹马肚子,黑马前蹄扬起,一声长鸣后飞快的绝尘而去。云舒呆坐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对着黑马背影大吼:“卫禹,谁要等你?谁稀罕你提亲?你给我滚~~”虽然她一脸愤怒气势汹汹,可早就哑得不行的嗓子勉强发出的声音只能传出十米不到! 直到马屁跑远消失无踪,小顺子回身蹲下。帮云舒抚背顺气儿,温柔道:“你嗓子哑了,先前又颠得厉害。不要生气,免得伤了元气!来,把这药丸吞下去,补元气的!” 云舒服下药丸果然感觉好多了,想起先前他们二人的谈话,云舒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儿。凭什么我得任由他们来选了?凭什么他们兄弟可以把自己推来让去或者抢来抢去?自己是人又不是东西,自己愿意跟谁是自己的事情啊,他们有什么资格决定? “云舒,来,站起来走一走试试?”小顺子温柔的扶着云舒一只胳膊轻轻往上一提。云舒便自然的站了起来! 云舒一挥手挣开他,淡淡道:“不用你扶,我自己走!”她扶着路边的小树试着慢慢迈步,开始几下胃里还有点儿翻腾热闹,多几次适应后就好多了!小顺子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静静的跟在后面,略微抬起的手随时防备她摔倒。 云舒觉得自己基本适应了,站定,长长吐口气,回头淡淡道:“小顺子,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师傅他们!” 小顺子轻轻摇头:“不行,此处已出京城地界,附近又无客栈驿馆,林中偶有贼人出没,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云舒四下看看,此处虽是官道,这么久却无一人路过,万一遇上歹人,还真有点儿麻烦!可她又不想跟这个方才想把自己卖给他弟弟的人在一起。 云舒正在犹豫之际,小顺子不知何时跨上白马,一只白皙却带着茧子的手伸到她面前,“云舒,上来吧!我把你送到范将军那儿就离开!” 云舒闻言心中更加不快:哼!叫他走真的就要走了,方才还说什么要舍了一切跟自己归隐山林了,果然都是些屁话!王家人没一个说话靠谱儿的!云舒心里还在嘀咕,感觉手被拉住往上一提,自己不知怎么就坐到了马背上? “停、停住!我不要骑马,放我下去!”有了先前的经历,她对马这种生物莫名多了层恐惧,耳边一声音柔柔道:“别害怕,我会慢慢骑的,没事儿!别怕啊!” 白马如散步般颠颠的缓缓前行,又有耳边那轻柔的声音安慰,云舒渐渐放下心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和小顺子的姿势未免太过暧昧! 她直起身子努力往前倾,尽量不让自己后背靠着他,可马儿一颠,她又不由自主的靠回去,如此反复几次,只闻后面一声轻笑,云舒顿时满脸通红,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把我害成这样,还好意思笑!” 后面的笑声倒是没了,沉默半晌后,突闻一声轻轻的对不起!云舒抿抿嘴,故意无所谓道:“算了,没什么,反正我要走了,以后跟你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顺子轻叹一声:“云舒,你相信三弟的话吗?” “什么话?他说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句?”云舒自然明白他要问什么,也许是心里有气,她一出口就成那样不耐烦的语句了! 小顺子沉默,走了老远都不说话,如此反倒是云舒心里惴惴,她忍了片刻,咬咬嘴唇,低声道:“我想卫禹……对你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你跟他解释清楚,或许会好些!” 小顺子嘴角微翘,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谢谢!” 云舒本能的避开:“没…没什么,对了,小顺子,你要小心卫禹他娘,她…她说不定...” 小顺子脸色微变,低头望着她的头顶。云舒结结巴巴,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天自己偷听到的内容说出来,小顺子将下巴轻轻放她头顶上:“我都知道,谢谢你,云舒!” “知道?你知道……” “嘘!不要说话,让我安安静静送你一程!” 二人坐在马背上一路缓缓而行,路上偶有行人经过,见到这么一对璧人,纷纷驻足观看。云舒本想避嫌,想着马上就要分开,也许是一辈子不能再见,就任他去了! 到了驿站附近,云舒想要下马,小顺子扶住她,自己跳下马去,牵着白马缓缓而行。他们一到驿站门口,就见可尘和红梅冲过来,可尘奇怪道:“咦,你们怎么从前面回来?不是在后面吗?” 红梅惊呼:“哎呀,云舒,你怎么一身乱糟糟的?二公子也是!你们上哪儿去了?” 小顺子对二人礼貌的笑笑,回身扶着一抬一放,便将她放到地上!然后他对后面的范明拱手一拜:“范将军!” 范明双手环胸,玩味的打量二人,云舒脸红道:“方…方才有个坏小子惊了马,马匹一路狂奔几十里,还把我从马上摔了下来,所以…所以才……” 范明哈哈一笑,“二公子,你的骑马技术还有待提高啊!” 小顺子无谓的笑笑,低头对云舒道:“云舒,你路上小心些,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就去云雾县看你!范将军,云舒就拜托你了,等你回京在下定来为你接风!” “呵呵,二公子客气,接风就不必了,听说王府库中存有西域美酒数十坛,不如也送在下十坛如何?” “好说好说!在下回府立刻差人送到府上!” “那就多谢了!” 二人寒暄几句,小顺子跨上白马,跟众人一一道别,最后温柔的看云舒一眼,马鞭一扬,白马飞奔而去。 云舒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白马越跑越远,直到消失无踪。想起先前卫禹离开时的话,她不禁有些担心,这次回去他们一定会争得头破血流,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虽然自己以后与他们难有交集,但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兄弟反目才好!唉! “嘻嘻!云舒,要是舍不得的话不如留下吧?”一个圆圆的大脑袋突然冒出来挡住她的视线,云舒后退一步,嗔道:“红梅,别瞎说,我早就想回家了!” “哼!一个娘娘腔,一个阴阳怪气,有什么好?”可尘小声嘀咕,红梅跳过去:“哈哈,小和尚,你是羡慕人家还是嫉妒人家?别忘了你是和尚,不能动凡心!” “胡说,我是就事论事,何来羡慕嫉妒之说?肤浅!” “瞧瞧、瞧瞧,嘴巴都翘天上去了,分明就是嫉妒!人家二公子就是比你好看,三公子也不差,都比你好看!哈哈,小和尚,就算你还俗,这么丑也没人要!” 可尘涨红了脸:“胡说,我要蓄了头发,肯定比他们都好看!” “那你蓄啊、蓄啊!”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往驿站里去,云舒依然站在门口,望着京城方向,心中一片惆怅!(未完待续) 第五五零章 回云州 云舒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到了云州,当马车爬上山头,远远便能看见下方盆地上的云州城时,大家都兴奋了!红梅欢呼着爬出马车,扶着范明肩膀兴奋的指着山下大喊:“到了到了,云舒,快看,咱们到省城了!” 小蝶和可尘闻声同时伸出头去,小蝶长长叹口气道:“唉!咱们总算回来了!小姐,您前两日送回家的信不知老爷太太收到没有?” 红梅爬进来道:“是啊是啊,云舒,你说我爹娘收到信会不会很高兴?他们会不会来省城接我?万一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们去省城住哪儿啊?” 小蝶笑道:“红梅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小姐去年就在省城买下院子,留了人看守,前两天小姐就已经写信通知他们了,相信他们早就准备好迎接我们了呢!” 红梅惊喜道:“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云舒,你真厉害,居然能在省城买院子!太好了,要不…要不咱们先在省城逛几天再回去吧?上次跟云香来就逗留了几天,还不能出去,听说省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这次咱们……” 红梅扳起手指头盘算起来,完全想象不出她一路上每两刻钟就追问一次还有多远的样子。可尘撇撇嘴,小声嘀咕:“俗气!”。他想了想,对圆空道:“师傅,咱们一会儿直接回盘龙寺么?大师兄知道我们回来了不?要不咱们先进城吧?” 圆空一如既往的盘腿打坐,一动不动,倒是小狐狸从圆空背后跳出来,落到云舒肩膀上,吱吱吱叫唤几声。 云舒呵呵一笑,捏捏它耳朵道:“别胡说!可尘没动凡心,不过是担心大师兄没来得及帮师傅打扫院子而已!师傅、可尘,不如你们也去我那小院歇息吧?过几日再上山也一样!” 可尘涨红了脸,瞪小狐狸一眼。哼一声撇开头。可惜马车一下山,圆空就让范明直接转向盘龙寺,然后他带着可尘在盘龙寺山脚下了车,并请范明将云舒一行送进城。 这半个月可尘一直跟大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突然分开,自然有些舍不得,云舒想了想道:“师傅,云舒想请可尘帮个忙,请师傅把可尘借我用几日吧!” 圆空看云舒片刻,微微点头:“可尘,去吧!三日后自行回庙!” 可尘一喜。对圆空拜拜,又爬上马车,然后范明带着几人缓缓进城。一过城门,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去年她好歹也跟舅舅把这省城转了个遍,今日回来真有回到家的感觉! 云舒兴致满满的坐在车窗前往外张望,路过马记银庄时发现银庄的伙计正忙着往门匾屋檐儿上挂红布,二楼的窗格上还贴了不少大红喜字!红梅稀奇道:“咦!这马记银庄里要办喜事了么?” 小蝶道:“小姐。咱们要不要下去打听打听?” “不必,先回小院再说!” 范明赶着马车走上北大街,然后转向自家小院的巷子。才往里走几步,马车突然停下来,听闻外面一汉子大声道:“哎,兄弟,是不是从京城来的?” 范明神色一凌,眯起眼打量来人,淡淡道:“关你什么事?” “嘿,从京城来的就关老子的事!” “这位大哥莫误会,我们只是找人!”另一年轻人连连赔礼,云舒听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掀开车帘,待看清车外二人,兴奋的一下子推开车门冲出去:“舅舅,方明哥!” 几人皆是一愣,唐方明高兴的上前道:“哎呀,云舒。果然是你!总算等到你了!” “方明哥,舅舅,你们怎么在这儿?” “嘿!你这丫头,要出远门也不先跟你爹娘打个招呼,害得我们这两个月四处寻你,年都没过好,你若再不回来,我们就要上山区烧那盘龙寺了!该死的老秃驴,居然敢拐带我侄女……” 范明拉下脸来,一手伸到佩剑上;可尘也冲了出来,红着脸嚷道:“你个莽夫,胡说什么?是云舒师妹自己求着师傅带她去京城的,我师父才没拐带旁人了!” 方舅舅愣了一下:“咦!云舒,你马车里怎么冒出个小秃驴来!” 可尘气得直跳脚,云舒赶紧灭火,两边说好话,唐方明也过来帮忙,好说歹说才让双方缓和了些。云舒干脆跳下马车跟方舅舅一起步行,唐方明则一边笑呵呵的道歉一边在前为马车带路。 提起云舒去京城这两三个月,方舅舅的脸黑如锅底,一个大男人愣是嘀嘀咕咕念叨她几条巷子,末了他双手环胸道:“死丫头,有去京城这种好事儿也不叫上你舅舅我,让我在家天天被你干娘念叨,日日被你爹娘骚扰,还有你那些熟人亲戚伙计,一拨儿一拨儿往我家跑,我家门槛儿都被他们踏坏了好几条!哼,以后再有事儿别找我啊!” 云舒赶紧陪着笑脸讨好道:“舅舅,好舅舅!您就原谅侄女这一次吧!您看,侄女难得出门一趟,上次也是机缘巧合,跟着圆空大师才有机会去京城的。 我若告诉您,我爹娘不就知道了?他们若是知道肯定不让我去,说不定还会追上京城去寻我了!路上要是有个万一,我就成大不孝了! 好舅舅,我们家果子今年不是卖得好吗?等以后咱们果园有规模了,就把果子运京城去,到时候我就请您专帮忙押送,包吃包住包玩儿还有工钱,怎么样?” 方舅舅抚着下巴想了想:“那…好吧,你可得快点啊,别等你舅舅老了走不动了才来!” “不会不会,对了,方舅舅,我走了之后那果子卖得如何?胡家的铺子还回去了么?” “很好,反正送来的都卖完了,又得了一千多两银子,我全带回去给你爹娘了!铺子也还回去了,哦!那管家说,东家交代,那铺子只要咱们需要,随时打声招呼就是!” 云舒顿了顿,抿嘴道:“不用了,下次咱们重新找地方,要不换个地方也行!” “哦?这是为何?那东家不是你亲表嫂的娘家?”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岔开话题道:“对了,方舅舅,你们可有收到我前几日从驿站送来的信?” “昨天才收到,今天一大早我和方明就守在巷子口。嘿,云舒,你那车夫看上去不像一般人啊,那人什么来历?你可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还有那小秃驴!” “嘘!嘘~~~舅舅小声点儿,他们可都是有些来历的大人物,脾气又不好,您以后可别在当面那么称呼他们! 车夫叫范明,小和尚叫可尘,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两个月承蒙他们多番照顾,我才能平安归来的。特别是范大哥,我和小蝶在他家住了老长一段时间了!对了,舅舅,这几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陪陪范大哥,顺便帮他准备些土特产什么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院子,九娘和忘忧冲出来,特别是九娘,拉着云舒哭哭啼啼道:“小姐,您好过分,带了小蝶姐都不带人家,奴婢还以为做错了什么,小姐不要奴婢了呢!呜呜呜~~~~” 久别重逢的感觉是兴奋的、喜悦的,云舒下午申时回到院子,先是跟大家说话,然后一起做晚饭,酒足饭饱后闲聊到半夜才入睡,而方舅舅和范明几人更是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什么时候睡的觉。 赶了半个月的路,云舒决定留在院中好好休整两天,顺便了解了解省城的情况,另外还要好好想想何时去府衙把春秀领回来?云舒寻思良久,觉得直接领回来不合适,必须在外面找个清静之地,而且这事儿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做。 她找方舅舅帮忙租了个偏僻的小院儿,又找范明来嘀嘀咕咕商量良久,定好时间路线。回云州的第三日傍晚,云舒带着小蝶、范明和可尘出门,她先带小蝶去了新租来的小院儿,让她打扫院子后留守,自己和可尘改装一番,然后和范明一起去了府衙。 范明直接找了知府大人,亮出身份,知府大人立刻吓得跪地求饶。待知府大人验明手谕听清云舒的要求,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亲自带着几人从府衙背后的假山进入地下密道,走了一刻钟后,在一石门前站定:“将军,就在里面了!” 范明点头,双手环胸道:“你们俩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云舒和可尘对望一眼,进了石门,机关一响,石门缓缓合上。回头再看里面,只见偌大的厅堂正中,数十颗夜明珠围住一个水晶棺,把那水晶棺照得闪闪发亮! 可尘道:“云舒,看我皇…皇上对你姐姐多好!” 云舒抿嘴上前,见一身白衣的春秀静静躺在其中,脸上的黑气已经完全消去,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可尘稀奇道:“咦!居然比上次见时好看多了!” 云舒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突然转头正色道:“可尘,皇帝给我的手谕上说来见春秀时必须带个和尚为她念经祈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带你来见春秀?” 可尘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道:“我…我哪儿有?她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见的?” 云舒瞪着他看了半晌:“皇帝是不是还叫你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报给他?”(未完待续) 第五五一章 改头换面 可尘心慌的四处乱瞟,嘴上结结巴巴道:“哪有,不…不是你自己叫我来的吗?” 云舒眯起眼道:“可尘,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相信你,把你当好朋友、当弟弟一般才特地让你跟来,你不要让我失望!” 面对云舒的咄咄逼问,可尘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见实在躲不过,干脆一咬牙道:“好吧,我承认,我们离京之前皇帝确实找过我,还要我一定亲眼看着你姐姐醒来,然后给他送信!云舒,皇帝早就知道你姐姐吃下的毒药有问题,他若当真要为难于你们,怎会派人专程将这水晶棺秘密送来云州?直接下葬或留在宫中不就好了?” 云舒愣了一下,皇帝当真知道!对啊,他知道了为何还特地派人送这水晶棺来云州?难道……难道他决定彻底放手了?! 云舒将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那么霸道的皇帝、那么舍不得春秀的皇帝居然真的放手了,那意味着以后春秀就可以以全新的身份生活,皇宫、林家、权势、恩爱这一切都将与春秀无关! 她转头看向静静躺在水晶棺中的春秀,心里一阵矛盾,不知春秀醒来后会高兴还是难过? “云舒,别想了,既然认了人,就叫人进来把她抬回去吧!” 云舒回过神,点头道:“嗯,好!你去叫范将军吧!” 可尘走出两步,云舒突然道:“等等,这个水晶棺太显眼,让范将军找个普通棺材来,咱们抬回小院儿设个灵堂停几天,再请盘龙寺的师侄们来念念经做个道场,七日后再启程回云雾县!” 可尘惊讶道:“啊!云舒,你真要把你姐姐下装棺材里抬回去啊?” 云舒抬头看他:“不抬棺材莫非还能直接抬人不成?” “你没办法把她弄醒吗?她醒了让她自己走不是更好?” 云舒一怔,看看石门方向。瞪着他道:“可尘,小声点儿,范将军和知府大人都在外面了,他们都知道春秀的身份。万一……” “没关系啦,这事儿范将军肯定知道,那个当官的更好办,拿皇帝的手谕吓吓他,他什么都不敢说!” 云舒围着水晶棺踱步思考,如果现在就让春秀醒来,自己倒是方便了。那知府和周围的人不都看到她了?而且知府明明知道这里面只有个水晶棺,要是走出个大活人去,他不惊一惊一乍才怪!不好不好,还是得送棺材出去才行。 云舒犹豫半晌拿不定主意,干脆把范明叫进来,拐弯抹角的探他口风,谁知范明要么一脸深沉的淡笑,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末了来一句:圣上有旨,一切听凭圣姑安排! 云舒抽抽嘴角,问了当没问。看来还是按原计划行事更为保险,于是她让知府大人弄了副普通棺材来,将春秀的水晶棺放进去,然后走密道找个隐秘出口出去,发现外面居然是个普通小院子! 然后云舒去外面雇来一辆马车,将那棺材运回才刚租来的小院儿,一进门,院中已经挂满白布,灵堂已经设好,院中除小蝶外。还有一些身穿孝服的陌生人。 云舒见此阵仗微微惊讶了一下,见小蝶对自己打手势,立刻明白过来。想起一年前也是在这盆城,小蝶曾跟着自己一起操办过春桃的丧事,没想到一年以后自己和小蝶又要亲手为春秀再办一场! 春秀和春桃,昔日情同姐妹的二人有不同的身世、不同的家庭背景。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路,但她们的结果在云舒看来并没多大区别。唯一庆幸的是春秀看中的男人比春桃的男人稍胜一筹,如此总算为她留下一线生机。 云舒心里一声长叹,捏起手帕擦擦眼角。小蝶指挥伙计把棺材安置在灵堂正中,一个手势,花钱请来的哭丧人开始抹着眼泪痛哭流涕,附近院子的邻居纷纷跑到院中往这边观望,相信明日附近邻居都知道这边死了人。 云舒和小蝶一直忙活到深夜,作为可尘的和尚被临时抓包在灵堂上念了半宿的经,而范明则一直双手环胸站在院角,饶有兴趣的观看云舒筹划的这一切! 对于范明,不管他知道多少,云舒不打算告诉他什么,同时也不会刻意避开他行事,有时甚至请他帮帮忙。 次日早上,得知消息的九娘和忘忧还有舅舅和唐方明都过来帮忙了,不明究里的他们时时安慰云舒,看上去似乎比云舒自己还难过! 云舒如言当真请了盘龙寺的和尚们来念经,至于死者的身份,她对外宣称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姐,名字叫秀贤。虽然附近邻居不知道这家人是何来历,却都知道隔壁搬来户姓水的人家,家中姑娘重病死了一个,叫做秀贤。 范明在云州城一直逗留到道场第六日才启程回京,经过几日的相处,他与方舅舅似乎很谈得来,对于云舒准备的礼物也并未推辞。云舒一直把他送出城外十里,多次请他向范夫人道谢并问好后,看着他一个人驾着那辆四匹马马车晃悠悠的走远后才算松口气! 可尘道:“喂,云舒,范将军走远了,你什么时候让你姐姐醒……” 云舒一把捂住他的嘴,回头看看舅舅,干笑两声道:“舅舅,咱们回去吧,后日就要启程回家了呢!” 方舅舅望着范明走远的方向,有些惆怅道:“唉,我老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唯独没去过京城!下次去一定找范兄弟喝个三天三夜!” 云舒点头附和,他们一路缓缓而行,回城后,云舒请舅舅和唐方明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带着小蝶回到灵堂所在的小院子。小蝶给请来哭丧的人结了帐,又送走可尘和盘龙寺的和尚,然后关门闭户。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云舒又亲自检查一遍,让小蝶守在院中,自己缓缓来到棺材前。她掀开水晶棺上的白布,按动机关,水晶棺缓缓打开。躺在里面的春秀脸色似乎比几天前更加红润,仔细看,似乎那浓浓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云舒心中一喜,轻声唤道:“春秀姐、春秀姐!” 春秀没有动作。依然睡得安稳,云舒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那正是从春秀的梳妆台中找到的那个。她打开盒子,里面依然是那对浅绿的玉镯,她小心翼翼的将手镯套春秀手腕上,然后掏出盒底的软布。里面一颗黑得发亮的药丸呈现出来。 云舒轻轻捻起药丸,对着窗外的阳光端详半晌,又闻闻嗅嗅。犹豫片刻,将药丸喂进春秀嘴里,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 半刻钟后,春秀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睛,云舒大喜。一把拉住她的手:“春秀姐,你醒了?!” 春秀眼神空洞的望着云舒良久,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拉起她手腕把脉,却听一声轻轻的唤声:“云舒!” 云舒大喜:“春秀姐,你果然醒了!来,快起来!” 她把春秀扶出水晶棺,春秀私下看看,一脸迷惑道:“云舒,这是哪儿?” “这里是云州!春秀姐,你已经离开皇宫了,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云舒一愣,仔细看春秀。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云舒微微惊讶,试探着问:“春秀姐,你…你还记得你夫君是谁吗?” 春秀皱眉细想,甚至在灵堂上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我…我记不清楚了!” “那…灵儿了?” “灵儿?…灵儿!”春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云舒深深吸口气,又问了不少问题。她发现春秀几乎忘记了与皇宫相关的所有事情,那十年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甚至连林家都忘记了!这…是好事吗? 云舒思虑半晌,扶着春秀坐下,“春秀姐,你听我说,过去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上次你差点儿被人害死,不过幸好一位大夫救了你!” “我知道,他叫徐三通!” 云舒一顿,“你还记得徐三通,那你记得他如何救你的吗?” 春秀摇头,“不记得了,他给了我一颗药,说只要我吃了就可以百毒不侵,还可以忘掉所有我想忘掉的事情!” “那…那你想想起以前的事吗?” 春秀偏头想了想:“既然…吃药前我老想忘掉他们,那肯定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忘了就忘了吧!云舒,怎么没见爹娘和二毛啊?哦,你不是说三毛也长大了吗?他们在哪儿?” 云舒望着她看了半晌,看她一脸天真浪漫的表情,轻轻笑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还在省城,后天就启程回家!” “后天才走啊?为什么不现在走?云舒,我好想看看咱们家的大园子了!” “不着急,春秀姐,咱们先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 云舒将这灵堂和水晶棺解释一番,征求了春秀的意见,最后决定明日就把这空棺抬去城外半山腰下葬,而那下葬位置就在春桃坟墓旁边。 傍晚,云舒带着春秀回到老孙头儿那个小院儿,告诉大家这是自己爹娘十年前就认下的干姐姐,后因搬家失去联系。今日在城中偶然遇到,得知她家破人亡,特地带回来,大家闻言并未怀疑,反而唏嘘不已。 次日,云舒和春秀一起跟着送葬的队伍去了城外,亲眼看着空棺下葬,让云舒意外的是圆空和可尘也来了。 可尘见了春秀惊讶的指着她支吾半晌,最后被云舒拍一下脑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跟春秀打招呼,从此春秀将改头换面、以全新的身份与云舒一家一起生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五二章 团聚 空棺下葬后次日,便是原定回云雾县的日子。早上,一行人正在清点行礼,突闻院外有敲门声,小蝶开门去看,见是一家仆打扮的小厮。 来人往院子里扫了一眼,陪着笑脸道:“这位姐姐,请问云舒小姐在吗?” 云舒闻声出去:“有事吗?” 小厮见了云舒赶紧拱手行礼道:“云舒小姐万安!” 云舒点头,看小厮的打扮觉得有点儿熟悉,“你是……?” “哦,小的在马府门房当差,奉命前来送喜帖的!小姐请过目!”小厮双手奉上一张大红请柬,云舒接过来看看,原来是马俊文成亲的喜帖,而吉日就在三日后。 云舒收了帖子,心里默算下时间,微笑着点头道:“原来是表哥大喜啊,我也才到省城没几天,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去马府拜访,还请小哥帮云舒给大姑奶奶问安、跟表哥道贺一番,三日后云舒定会按时前往!” 云舒看小蝶一眼,小蝶从袖中掏出一个二钱的碎银子塞给小厮,小厮非常高兴,连连鞠躬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等送走小厮回到院中,发现大家都停下来看自己,云舒不好意思道:“舅舅、春秀姐、方明哥,刚刚马府送来请柬,三日后就是表哥大喜之日,送请柬的小厮已经见了我,我不去的话他们怕是要多心,所以…回家之事只能暂缓几天了!不知……” 方舅舅无所谓道:“我没关系,早回晚回都一样!”唐方明也点头附和。倒是春秀一脸失望道:“还要等几天啊,云舒,我好想看看咱们家的大园子,还有爹娘、二毛三毛!” 云舒安慰道:“春秀姐。不着急。就等几日而已,咱们回去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让雪团儿和灰太狼陪你好不好?” 春秀嘟起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春秀自醒来后忘了过去十年之事,性格变得天真浪漫。有时甚至像个孩子。云舒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她这样挺好! 于是,大家商定把回云雾县的时间改到五天后,行礼包袱暂时收回屋里。舅舅和唐方明在这盆城中朋友众多。不愁没事干;忘忧负责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小蝶跟着云舒,每日出门逛街挑选礼物。 九娘被特地留下来专门负责照顾春秀,顺便看着她不要到处乱跑,那林家可是盆城中的大户。认识春秀的人肯定不少,要被他们认出来就麻烦了!这个不得不防。 如此平静的过了两天,眼看明天就是马俊文成亲的日子了,云舒和小蝶正在后院清点礼物并打包,打算明日一早就送过去。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九娘冲了进来:“小姐小姐,老爷太太来了,快出来了!” 云舒一顿,一下子站起来道:“什么?九娘,你再说一遍!” “小姐,老爷太太来了,还有小少爷,姨太太……”九娘还没说完,云舒一溜烟儿冲了出去,外院中稀里哗啦站了满满一院子人,方舅舅和唐方明吆喝着将门外马车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搬!云舒巡视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爹娘和二毛三毛。 “爹!娘!”云舒站在台阶上惊喜的唤道,院中众人一顿,齐刷刷的回头,片刻后大家嗡嗡嗡嗡像砸开锅一般向云舒围过来! 几位姨姨抢在前面,“哎呀,云舒,当真是云舒啊!你可算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云舒啊,你这几个月都上哪儿去了?你爹娘这几个月到处找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云舒被她们拉得摇来晃去差点儿没站稳摔了下去,一苍老的颇有威严的声音道:“嚷什么嚷,都让开,让老婆子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女!” 云舒闻声望去,居然是头发全白的外婆,云舒惊呼:“外婆,您也来了!” 外婆拄着拐杖由个小丫鬟扶着快步过来,云舒赶紧迎上去,一把扶住外婆,外婆心痛的摸着云舒的脸端详:“云舒啊,当真是你啊!你这鬼丫头,怎么跑趟省城就没人了呢?你是想要老婆子的命啊!” 云舒感动得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对…对不起,外婆,都怪云舒贪玩,以后再也不到处乱跑了!外婆,您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出门散步?……” “有有,没见着咱们云舒丫头,外婆怎舍得生病啊?” “娘,什么病不病,别说那些不吉利的!”小姨笑眯眯的过来扶外婆去坐,同时对云舒眨眨眼,示意她看身后。 云舒回过神来,擦擦眼泪转身,果然见眼泪汪汪的娘亲正站在自己背后,而老爹则呆呆的站在娘亲身后,呵呵笑道:“云舒,回来了?” 云舒心里又喜又心酸,连连点头:“嗯,我回来了!爹,娘,你们…还好吗?” 老爹笑呵呵的点头:“好,都很好,就是担心你!云舒啊,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你娘天天不是在家抹泪,就往你方舅舅家跑,要不守跑城门口见人就问!” 方舅舅笑呵呵道:“对,我作证,云舒丫头,我们家连换几条门槛,大半都是你娘和你几位姨的功劳啊!” 二姨撇撇嘴道:“方大哥,你还好意思笑,我们家云舒好好一个姑娘,跟你出来几天就不见人影,你好歹还是云舒舅舅了,不找你找谁?” 方舅舅被这么一堵,打个哈哈干笑两声!小姨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人都回来了,回来就好!云舒啊,你爹娘这几个月当真为你操碎了心,你看你娘,都长皱纹了,你可得好好给你娘赔礼道歉,以后可别再到处乱跑了!” 云舒仔细看,果然见娘亲脸上多了好几条皱纹,头上还多了几丝白发,身上的衣服有点儿空,看上去似乎瘦了十几斤,也老了许多! 云舒红着眼走过去拉起娘亲的手,低声道:“娘,对不起,都怪云舒自作主张,下次再要出远门,一定先告诉你!” 娘亲用力拍她一下,有些哽咽道:“死丫头,还下次!再有下次,你就别回来了,我当…...我当没你这个女儿!”她说着又自己抹起眼泪来! 大姨笑呵呵的过来道:“三妹,你当真不想要女儿?那给我啊,我只有个儿子,早就想要女儿了!放心,云舒跟了我,一定给她吃香的喝辣的,比对我家孙女还好!” 二姨扑哧一笑:“大姐,你也好意思说?你成日跟你那媳妇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还天天指着孙女乱骂的,要是云舒跟了你,不吃尽苦头才怪了!” 大姨脸一拉:“别跟我提那小贱人……” “瞧瞧、瞧瞧,自己媳妇都那么骂,你也不怕她以后不养你?” “行了行了,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回事,咱们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云舒,你们非要这个时候吵架不成?要吵后院吵去!别妨碍咱们一大家子团聚!” 云舒并不太介意大姨和二姨冷场,几位姨姨就这性格,不见面想得慌,见面说不到几句就互相抬杠吵架,不过遇上外敌时,不管前一秒如何,下一秒她们绝对是一致对外的,这点不可否认。 云舒挽起娘亲的胳膊轻声解释:“娘,云舒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不生气了好不好?” 娘亲嗔她一眼,轻轻抚抚她的鬓发她打量她一番,叹道:“唉,云舒啊,再过几个月你就及笄了,这种事千万不能有下次知道吗?”云舒赶紧点头并拍胸脯保证。 云舒扶着娘亲在院中坐下,老爹和二毛三毛也过来,一家人围成一圈。 二毛见了云舒很高兴:“姐姐,你回来得真是时候,这个月月底我就要参加府试,考完就是秀才了,姐姐,你留在省城陪我考完好不好?” 三毛也嚷道:“姐姐留下,我也要留下!” 提起留下这事儿,云舒突然想起春秀,她四下看看,喊了两声:“九娘、九娘!” 九娘咚咚跑过来,“小姐,什么事?” “九娘,怎么就你一个人?春秀了?” “春秀小姐?她…哦,她在后院池边看书!” “去,快去把她请来!” “是!”九娘飞奔而去,爹娘对望一眼,娘亲狐疑道:“云舒,你说的是…哪个春秀?” “娘,您忘了,小时候二毛出生前你和爹不就认过一个干女儿吗?她以前还在孙家老宅伺候过孙老太太了!” 娘亲惊呼:“什么?你说春秀!春秀回来了?” 老爹也一脸惊讶的表情,二毛想了想道:“姐姐,是不是娘亲常说的那个春秀姐姐?她在哪儿?” 云舒点头:“对啊,二毛,你还没生下来,春秀姐就开始伺候你了,你生下来后爹娘要下地干活儿,一直都是春秀姐帮你洗澡换尿布熬糊糊喂你来着!” 片刻后,春秀缓缓从穿堂出来,见到院中这么多人先是一愣,目光扫视一圈,待看清跟云舒坐在一起的爹娘和二毛三毛,她微微惊讶,爹娘见之也缓缓站了起来。双方对视良久,云舒笑道:“春秀姐,快过来!你不是想见爹娘二毛吗?你看,他们都来了!” 春秀眼中一热,快步过来,到了爹娘面前屈膝一拜:“干爹,干娘!” 娘亲赶紧扶住她,红着眼道:“春秀,当真是春秀啊!干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快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五三章 钱兴媳妇 一大家子意外在省城团聚乃是一大喜事,如今春秀又回来了,自然是喜上加喜。虽然外婆和姨姨们都认不得春秀了,不过都替云舒一家高兴。 外婆一行人来省城一来是因为收到云舒的信,二来是收到马家的喜帖,如此几家人凑在一起一合计,决定来省城走一趟,能早点儿见到云舒的同时去马家道贺一番,当然路费餐宿费都是云舒家出钱。 另外舅舅和唐方明早就把省城院子是云舒买下的事儿告诉了爹娘,所以他们一进城就毫不犹豫的直奔这小院。 离马家喜庆日子还有一天半时间,原本大家是想先去马府拜访的,今天大家刚刚团聚特别高兴,外婆做主一大家子傍晚就来热热闹闹的办个团圆家宴,然后好好休整,明日傍晚再去马家送礼道贺。 与家人团聚的兴奋心情稍稍平静,娘亲拉着春秀问长问短,云舒按事先约定的说辞解释一番,娘亲一阵唏嘘,见大家都在,也不好多问,却一直把春秀带在身边,什么都要先照顾她了再说,仿佛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云舒一点儿不吃醋,春秀在宫中孤寂了那么多年,现在她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这种暖暖的亲情,如此也省得娘亲唠叨自己! 得了空的云舒开始忙着为大家安排房间,此时意外的发现舅舅李富贵居然也在众人之列!同来的还有健表哥的娘子马喜娘和她的小女儿,二姨家的钱兴和钱盛,还有小姨家的小涛和小妹都来了。却未见大姨家的赵强夫妻。 当然云舒并不是希望他们全都来,全来了这小院也未必住得下,让她意外的是舅舅李富贵什么时候回外婆家的?外婆原谅他了?看他一瘸一拐的卖力搬东西,外婆却对他完全不搭理的样子。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 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只要舅舅改好了,外婆愿意给他机会,那就是好事一桩。 等房间安排妥当后,马喜娘抱着小丫头出来散步。见到云舒笑呵呵的打招呼:“云舒表妹。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前几个月去了京城?是不是真的?京城什么样子?” 云舒笑笑,一边逗小丫头一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大城而已,城墙高些、街道宽些、房子更漂亮些、稀奇玩意儿更多些而已!” “哦?是吗?比…比这省城还大?” “是啊!不比省城大。怎么算得上京城啊?” “呵呵,也是也是!” “那…那表妹可曾去过皇宫?听说那里是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里面东西样样价值连城,即便池中假山。也是由各地进贡去的了,我舅舅家祖上就曾送过一块太湖石进宫!” 云舒回头看向说话之人,此人跟在马喜娘身后,一身妇人打扮,看似二十多岁,皮肤黑黄,嘴大眼小又是个塌鼻梁,此等相貌不管放在何处都有些…不好看。 先前云舒安排房间时也看到她了,见她一直站在马喜娘身后,帮喜娘抱着孩子,低眉顺眼不说话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喜娘女儿的奶娘了! 正好健表哥没来,房间有点儿紧,云舒就把她俩安排在一起,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异议,不过方才她那几句话却让云舒狐疑,一个奶娘为何如此亲热的称呼自己表妹? 云舒审视的打量那妇人,那妇人却大大方方的笑眯眯对云舒点头道:“云舒表妹,初次见面,你还不认得我吧?” 马喜娘赶紧道:“对啊对啊,看我这记性,你们还没见过了!云舒,这是钱兴新过门儿的娘子,娘家姓黄,你该叫她大表嫂了!” 妇人笑道:“不必如此,我在娘家排行老四,长辈们都叫我四娘,小辈们叫我丝姐姐,云舒表妹,咱们年纪相差不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也叫我四姐姐吧!” 云舒惊讶得微张嘴,这是钱兴的娘子?这才几个月时间,走之前没听说钱兴有定亲啊,如今一回来人家不仅挑好了对象,连娘子都迎进门了!动作真够快的啊! 云舒再次狐疑的打量这妇人,举止得体、谈吐大方、态度温和,嗯,这些都不错,可…可她那相貌……据云舒对钱兴的了解,那家伙嘴上不说,但打心眼儿里就是个外貌协会,他会喜欢这种相貌的?难道他转性了?还是这妇人家底深厚,二姨做主娶的? 云舒只顾着惊讶的猜测,完全没留意妇人说了什么,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马喜娘撞撞云舒:“哎,云舒,四娘说咱们年纪相当,以姐妹相称更亲热些,快叫四姐姐啊!” “啊?年纪?”云舒眨眨眼,怔愣片刻,赶紧对妇人行礼道:“云舒见过四姐姐!” 妇人面不改色,笑眯眯的回礼道:“云舒妹妹不必客气!以前在云雾县时就经常听闻你的事情,一直想见你却没机会,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相见!” 云舒讪笑道:“四姐姐说笑了,云舒一个平民女子,能有什么传闻啊?” “不,云舒妹妹,你一直是咱们闺阁女子羡慕的对象,大家每每聚会都会谈起你!” 云舒微微惊讶,垂眉思虑片刻,轻笑道:“四姐姐说笑了,以前我家穷得饭都吃不起,贫苦人家为了生计没那么多忌讳,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听四姐姐说话,似乎出身书香门第,不知姐姐娘家是……?” “算不得什么书香门第,不过识得几个字而已,家父不才,在县衙当了个小书吏!” 马喜娘道:“四娘,你就别谦虚了!云舒啊,四娘的爷爷年轻时也是秀才,曾在县衙当过好多年的师爷了!她叔叔两年前就中了举人,正在家中念书准备考取进士了!四娘。等你叔叔中了进士一出来就是大官儿了,到时候你可不能跟我们摆架子哦!” 黄四娘温和的小小:“马姐姐说笑了,您是四娘的长辈,四娘怎可对您不敬啊?” 云舒看二人说笑。非常熟稔的样子。仿佛亲姐妹一般,算算时间,此女进门最多不过两个月而已,能让二姨那么抠门儿的人带她来省城,又跟表兄弟的媳妇搞好关系。已属不易。看来二姨眼光还不错啊,给钱兴选了个好媳妇了! 想到钱兴,云舒笑道:“表嫂,我听二毛说过几天就是府试的日子了。钱兴表哥这次也要参加府试吧?您这次来莫非是专程陪钱兴表哥考试的?” 正在说笑的黄四娘脸上一顿,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娘亲慈爱,说带我来省城见见世面、认认亲戚,能陪相公参试是四娘的福分!” 马喜娘暧昧的笑笑:“四娘。二姨对你不错嘛,我看她老人家是急着抱孙子吧?” 黄四娘脸上一红,羞涩的嗔道:“哪有啊?马姐姐别瞎说!” 马喜娘乐得咯咯直笑,她怀里的小女儿也跟着咯咯咯笑得开心。云舒会心的笑道:“喜娘,四姐姐,你们都是第一次来省城,今天不便出门,我带你们看看这小院子吧?” 马喜娘高兴道:“好啊好啊,云舒,听说这院子是你背着三姨偷偷买下的?你可真大胆,要是我娘非打死我不可!哎,对了,这院子得花不少钱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云舒笑笑:“我当时想着家里那么多果子,县城卖不完,肯定要弄省城来,到时候得有个地方存放。那时候省城的院子不算贵,租房子又不方便,便铁了心凑了钱买下这院子,一共也就四五百两吧!” “啊?也就四五百两!云舒,你口气真大啊,我们家十年都攒不够四五百两!哎,对了,四娘,你不是说想买个院子吗?正好让云舒帮忙啊!” 黄四娘顿了顿,微微点头道:“嗯,爹娘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家里银钱不多,最多只能拿出二百两银子,云舒妹妹,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寻寻如何?” 买院子?听黄四娘的样子还是二姨想买?二姨家有多少家底儿云舒清楚得很,她能拿出二十两就不错了,还二百两,这钱肯定是要黄四娘出!云舒恍然大悟,难怪二姨舍得带黄四娘来,说不定就是想变着方儿盘剥她媳妇的嫁妆银子了!唉,真是为她脸红! 云舒想了想,眼珠一转:“好啊,我方舅舅对省城最熟悉不过了,正好这几天他没事,待会儿我跟他说说,请他帮忙找找看!不过……四姐姐,那院子买下的话,房契上写…你的名字么?” 黄四娘抬头惊讶的看向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她怔愣片刻,然后会心一笑:“这个…写谁的名字都一样,那就麻烦云舒妹妹了!” “没事儿,能不能找到还另说了!” 此时前面传来几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几人过了转角一看,是钱兴钱盛、小涛和二毛几个。二毛见了云舒兴奋的冲过来:“姐姐,这院子当真是咱们家的?” 云舒笑道:“是啊,这可是你姐姐我省吃俭用好几年又卖了首饰的银子买来的!” 二毛想了想道:“姐姐放心,二毛一定好好念书,以后当了官,给姐姐买好多大院子!” 云舒戳戳他额头:“算了吧,只有贪官才有钱买大院子,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笑间,云舒有意无意的注意着黄四娘的言行,发现她见到钱兴时面有喜色,快步上前行礼,轻声唤了句:“夫君!” 可钱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跟兄弟们说话,即便钱盛和小涛对黄四娘行礼他也当没听见没看见,只拿个后背背对黄四娘!而黄四娘则轻轻退到一旁,低眉顺眼的站着,大家跟她说话,她就笑眯眯微微点头,其后不发一语,静静的望着钱兴的背影。(未完待续) 第五五四章 婆婆说媳妇 云舒跟表哥表弟们打了招呼,说几句闲话。他们也听说了云舒进京之事,纷纷一脸好奇的追问京城状况,云舒笑呵呵的敷衍几句,便和喜娘一起往前院去。 二人过穿堂时,见四娘也跟了上来,喜娘笑道:“四娘,表弟在里面了,你不去陪着他读书研墨、红袖添香,跟着我们做什么?” 四娘尴尬的笑笑,低头没有回答,喜娘还要调笑,云舒道:“哎呀,喜娘,你还说不识字,连红袖添香这种词都知道,莫非…你在家就经常为健表哥红袖添香!” 喜娘脸上一红,嗔道:“胡说什么?你健表哥那榆木疙瘩,让他读书比下地干活儿还累,认的字还没我多,我倒是想给他研墨来着,他要愿意读书啊!唉,还是你们好,钱兴和二毛都是读书的料,以后你们就享福了!” “喜娘,谁说会读书就能享福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书只是其中一种。我倒不希望二毛读太多书,免得以后弄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又酸又腐的老秀才,到时候自己都养不活,念再多书有什么用?还是得有些生存之技才行!” “啊!云舒,你真那么想?你就不想让二毛当大官赚大钱?” 云舒摇头:“当然不!”,然后噼里啪啦给她洗脑一番,一直跟在后面的黄四娘也有些动容,一路若有所思的样子! 前院热闹非凡,女人都集中在这里,大家都换上家常的衣服,有的摘菜、有的洗碗、有的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没一个闲着的,俨然自家办酒席一般。 当然主劳力还是小蝶、九娘等几个丫鬟,娘亲带着春秀也在厨房帮忙,舅母和几位姨姨则围坐在院中,手上忙活。嘴上也没个停。她们见云舒几人出来,立刻招呼道:“云舒,过来过来!” 云舒过去,礼貌的把一圈妇人称呼一番。马喜娘和黄四娘也上来行礼。小姨拉着云舒坐下,对另外二人挥挥手道:“你们两个媳妇去厨房帮忙吧!咱们好久没见云舒了,今儿你就陪咱们说说话吧!” 马喜娘笑眯眯的点头:“哎,好!我们就是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有?娘,麻烦您帮忙看着妞妞,刚刚出来前尿过了,又喂了一次奶。她要是饿了叫我一声就是!” 舅母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丫头,点头道:“好,你去吧!” 马喜娘逗逗小丫头,又跟一圈姨姨招呼一声,便拉着四娘走向厨房。几位姨姨的目光一直静静的跟随二人,直到她们进了厨房,二姨不满的哼了一声,低头摘菜。 大姨不满的瞪二姨一眼:“二妹。你哼哼唧唧干什么啊?我可没惹你啊!” “没什么!”二姨淡淡道。 小姨笑道:“二姐,你挑来挑去,最后怎么挑中个丑媳妇?哧~~~”小姨捂嘴偷笑。 大姨恍然大悟。也笑道:“是啊,二妹,你不是常说你们家小兴长得好、会读书,一定要找个相貌与他相配,什么知书达理啊、贤惠大方啊、还要有些家底儿的大家闺秀吗?你那媳妇好像第一关就过不了,还不如上次邓媒婆介绍那个……” 二姨不满的瞪她一眼:“你懂什么?长得差点儿又怎样?人家家底儿厚,又识字又会算账,他爷爷当了十来年的师爷,她叔叔又是举人,以后铁定能当官。怎么说人家也算官宦之家了,哪是一般土财主能比的?” 小姨闻言眼珠一转:“哎,对了,二姐,听说你媳妇这次陪嫁可是有满满当当三十二抬啊,银子肯定也不少吧?” 二姨脸上总算有了点儿笑意:“那当然。要不是看她家还算有点家底儿,又是当官的,以后仕途上能帮上小兴,你以为我会看上她!哼,看她那张板子脸就不舒服!” 二姨最后那句像是自言自语嘀咕,小姨叹道:“哎,如此说来二姐你真够抠门儿的,上次小兴成亲我可是送了你足足十两银子,结果你包给我家小涛小妹的红包才十文钱!哎,二姐,我可记着帐了,下次我家小涛成亲,你这个当姐姐的只能多不能少啊!” 二姨有些尴尬,却丝毫不觉脸红,瞪小姨一眼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然后她小声嘀咕:“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红包干什么?丢了多可惜!三妹还是包的三十两银子,红包还不是一样,人家都没说什么!……” 小姨抬头看她,似乎有点儿生气,舅母赶紧道:“小妹啊,小涛今年也十三了吧?你这个当娘的可得上上心啊!” 小姨一顿,叹口气道:“唉!我哪能不上心啊?早跟城里几个媒婆打了招呼,其间她们也跟我说和过几个,当时听她们吹得天花乱坠的,我私下一打听,那些姑娘不是身有残疾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这媒婆的话真不能信。 唉!其实穷点儿也没什么,只是我看得清楚,我家小涛随了那混蛋,屁本事没有还一堆毛病,指望他养家好好过日子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想找个能干点儿的、强点儿的能管得住他的好姑娘,能压着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哎,对了,大嫂、大姐,你们要是遇上合适的,可得帮我留意着!” 舅母和大姨点头应诺,二姨皱眉道:“小妹,哪有专门找媳妇回来压自己儿子的?她能压你儿子,你就不怕她压着你和小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小姨无所谓道:“那有什么?你看咱们家云舒,多能干?三姐一大家子如今的好日子,不都是咱们云舒的功劳?咱们云舒选的人家,要是有人敢压她,我第一个不同意!” 云舒赶紧摆手道:“小姨快别这么说!云舒哪有那么能干?这些全都是爹娘的功劳,云舒不过帮忙出出主意而已!” 小姨赞道:“瞧瞧、瞧瞧!多乖巧的姑娘,唉,看着我就心疼,真不知哪个混小子能有福气娶到咱们家云舒?” 云舒打个哈哈应付过去,转移话题道:“二姨,听说您想在省城买院子是吗?” 大家闻言一顿,纷纷看向二姨,二姨略显尴尬,犹豫片刻道:“呵呵,小兴不是马上要府试了吗?听说这趟过了就可以进省城书院念书。 我让四娘找他爷爷帮忙打听了,省城有好几家书院,最好那家不仅要有推荐信,人家还不提供食宿。这上书院一上就是大半年,老住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跟小兴两口子商量着看能不能在省城买个院子?” “哦,这样啊!那倒真该买个院子。不过二姐啊,省城的院子不便宜啊,就云舒家这院子,我打听过来,现在没个六七百两银子下不来,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二姨叹道:“我要有那么多银子还用这么辛苦?不过还好四娘这丫头懂事,一听说我们想买院子,就主动把嫁妆银子交了出来,还说不够再跟娘家借些。四娘爷爷也答应,只要小兴府试过了,推荐信的事儿他们想办法!” “是吗,二姐,你那媳妇不错啊!”小姨和舅母都点头赞许。 大姨也道:“是啊,还是二妹有眼光,早知道我也给小强找个丑点儿的、有家底儿!” “大姐,你还跟你那媳妇闹腾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那该死的狐狸精,她不给家里挣银子就算了,还天天算计着偷偷摸摸往她娘家搬银子!上次要不是云舒,我还不知道她从外面到处借钱往娘家搬!唉,我可怜的小强,被那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连我这亲娘的话都不听了!” 大姨说到这里眼睛微微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二姨皱眉道:“大姐,你是婆婆她是媳妇,怎能被她那样欺负?你年轻时跟男人打架那气势哪儿去了?这种媳妇就该好生修理修理!” 小姨看看云舒,想了想道:“大姐,照我看啊,你也不能光说你媳妇的不是,要是你家小强能争气些,你媳妇能那样对你?说来说去最不是的还是你家小强!” 大姨摇头:“不关小强的事,都怪那狐狸精,要不是她,小强怎会变成这样?我当初也是瞎了眼,那么多好姑娘怎么就选中她?” 云舒低头不语,小姨撇撇嘴道:“你一天就知道小强小强,上次甘薯那事儿,要不是云舒帮忙,我看你一大家子现在怕是连窝都被那女人卖了!当初云舒教训小强,你就不该拦着!要是我的儿子,打断他两条腿都算轻的!” 大姨闻言尴尬得有些脸红,看看云舒,不好意思道:“云舒啊,上次…那事儿,大姨谢谢你了!以前要是说了难听的,你…你别忘心里去啊!” 云舒小小,摇头道:“没什么,都是亲戚嘛!” 小姨笑道:“这就对了!咱们一家人,自家的事儿不帮忙谁帮忙?说来说去来,我觉着咱们李家的媳妇里面还是喜娘最省心最孝顺,还是咱娘眼光最好啊!相貌上过得去,生个女儿又乖巧,能干、孝顺又懂事儿,大嫂真是好福气啊!” 舅母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她粗手粗脚只会干农活,比不得小强媳妇会说话,更比不得小兴媳妇识文断字、官宦之家!” 舅母这话让大家都很满意,大家嘀嘀咕咕说着闲话,其中十句有九句都离不开媳妇这个字眼儿。云舒静静的听着,偶尔敷衍两句,心里想着,以后我要是嫁人的话,婆婆又会如何评论我了?(未完待续) 第五五五章 马府喜事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今天做了一下午的馒头,第一次蒸出不是石头的馒头,好高兴啊!^____^**** 云舒一家人当晚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第二日上午去城里逛了两圈,傍晚才在外婆的带领下一起去马家送礼道贺。 大姑奶奶见了外婆异常高兴,拉着她嫂子长嫂子短的说亲热话儿,又吩咐马家大太太去腾院子给云舒一行人住。身着大红礼服的大太太在大姑奶奶面前倒是恭敬,可一转身那脸就拉得老长。 晚饭后,大姑奶奶留了外婆在院中休息,逛了一天的姨姨们也累了,找个丫鬟带路去休息的院子。谁知到地方一看,居然是个极其偏僻的小院儿,里面正房厢房都已经住满了客人,给他们安排的却是下房,一共才三间。 云舒一行的女眷一共九人,原本云舒是想回自家院子住的,可娘亲说咱们来都来了,主人百忙之中还特地抽空安排住处,不能驳了人家面子,可这样的安排,云舒摇头叹气。小姨四下看看,嫌恶道:“偌大一个马家,居然如此招呼客人!” 二姨打圆场道:“算了,小妹,人家大喜的日子,来客太多,有住处就不错了,我看这房子不错,床大又结实,瞧瞧,还是新换的床单了,比咱们家强多了!” 娘亲也道:“是啊,小妹,反正就一晚上而已,将就将就吧!” 大家将房间分了分,舅母、大姨二姨三人一间,娘亲、小姨和小蝶一间,云舒则跟马喜娘和黄四娘一间。累了一天的大家准备洗漱后睡觉,这时才发现屋里根本没热水,也没脸盆没丫鬟。 大人们倒算了。可喜娘带着妞妞,这丫头有个习惯,睡觉前一定要洗脸洗脚,要不就会尿床。于是云舒拉着小蝶和黄四娘一起。硬是把附近几个院子都寻了遍,好不容易找着热水了,那婆子还一脸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云舒几次想发火儿,在小蝶的提醒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小蝶给那婆子塞了两个碎银子才算了事儿! 回到屋里,大家一边洗一边说起方才的事儿,喜娘嘀咕:“这马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居然这样待客人,真是太过分了!” 黄四娘笑笑:“兴许是人太多,人家确实忙不过来!” 云舒抿嘴不说话,想起上次借马记卖果子,半路却被大太太使绊子那事儿,云舒心里一阵不爽,要不是看明天是马俊文喜庆的日子,她非好好治治大太太不可! “……云舒。快帮忙啊!”云舒回过神来,见喜娘正拽着小丫头妞妞,那小家伙儿却吵闹着非要拽着自己袖子往嘴里塞。她赶紧拿了个小铃铛引诱,顺便把袖子拔出来。 小丫头洗漱完爬上床玩铃铛,喜娘道:“云舒,你方才在想什么了?看你打完水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该不是气糊涂了吧?” 云舒笑道:“是啊,就是气糊涂了,真想一盆水泼那婆子脸上!” “啊?有那么严重吗?哎,对了,云舒,我倒是听说这马家表兄以前跟你也定过亲啊?马家如此富贵。你怎么就退了呢?莫非现在后悔了?” 云舒一愣,嗔道:“喜娘,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明天就要成亲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 喜娘笑呵呵道:“哪有那么严重?开个玩笑而已!” 云舒看看窗外。一脸正色道:“喜娘,这是别人家里,小心隔墙有耳!” 喜娘愣了一下,黄四娘轻轻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了!” 一夜无话,次日,云舒一直跟在娘亲身后,观看各种仪式,直到午时前一刻钟,有丫鬟满脸喜庆的来报:“老祖宗,新娘子来了,还有一条街就到咱们家正门了!” 大姑奶奶很高兴,拄着拐杖站起来道:“好,好!大嫂,各位侄女孙女,咱们今儿也去凑凑热闹,接接新娘子!” 大家喜笑颜开,纷纷附和着站起来,跟着大姑奶奶一起热热闹闹的往院子外去。喜娘带着妞妞,小丫头抓着漂亮的杯盏不撒手,喜娘只好留下来守着她,云舒看看门外,觉得人太多,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到,干脆也留下来逗妞妞,已经站起来的黄四娘见之也坐了回来,正好几人凑在一起说说话儿。 没一会儿,四娘抬头看了一眼,撞撞云舒,云舒道:“怎么了,四姐姐!” 四娘示意她看身后,云舒回头,见一身着粉色礼服、身形瘦削、一脸愁容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后,看她是不是捂嘴咳嗽的样子,似乎身子不太好? 云舒赶紧站起来道:“这位姐姐,您请坐!” 女子脸色变了变,轻声唤了句:“云舒妹妹!” 云舒一愣,盯着女子看了半晌,试探着唤道:“淑羽…表姐?” 女子眼睛一红,微微点头。喜娘道:“云舒,你认识啊?快让这位妹妹坐下吧!” 云舒赶紧上前扶她坐下,为他们相互介绍一番,喜娘乐呵呵道:“哎呀,原来你是二姑奶奶家的表妹啊,以前听娘提起过。咦!表妹,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相公了!” 淑羽顿时脸色煞白,那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滚落下来!喜娘吓了一跳,赶紧道:“表妹别哭,是不是你相公欺负你了?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帮你出气!” 云舒对着喜娘直眨眼,喜娘看她眼泪越来越多,更加慌乱,越是安慰,可每每总要提到相公,越让淑羽落泪得厉害!还好妞妞被她娘抱着拿不到东西,哇一声大哭起来,喜娘只得去安慰自己女儿。 云舒对四娘眨眨眼,四娘微微点头,过去跟喜娘一起逗妞妞。云舒则拉着淑羽出了大堂,转到后院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 王淑羽虽然没再落泪,那苍白的脸色、咳嗽得打颤的身体、满脸的愁容还是让云舒满心怜惜。她轻轻帮王淑羽拍背,低声道:“淑羽姐。你病成这样,怎么不在屋里躺着?当心着了凉!对了,银柳和银枝了?她们怎么当差的?怎能丢下你一个病人?” 淑羽摆手道:“不关她们的事,银柳被大小姐调过去了。银枝被太太调去为新奶奶布置新房了!” 云舒皱眉:“那你身边岂不是没有丫鬟了吗?” 淑羽低头,小声道:“太太另外派了两个丫鬟给我!” “那人了?” “她们……她们兴许也去看热闹了吧!” 云舒顿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以来,淑羽对马俊文一往情深,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可现在他却穿着大红喜袍。在无数人注视下乐呵呵的迎娶别的女人!而淑羽却被丢在这里无人问津,唉! 尽管为她感觉不值,可这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云舒不好评论,只能轻轻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二人静坐半晌,云舒道:“淑羽,外面有风。我送你回去吧?” 淑羽苦笑一声:“不用了,待会儿我还得伺候姐姐拜堂!” “姐姐?”云舒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对了,淑羽是马俊文的小妾,马俊文的正房少奶奶进门,不管年纪如何,按辈分淑羽都该尊称她为姐姐或者少奶奶,还得亲自伺候她,似乎还要为新少奶奶敬茶吧! 云舒心里一阵唏嘘,她看看淑羽,想了想,轻声问:“淑羽。你…后悔吗?” 淑羽转头看她,眼神变幻几次,最后轻轻一笑:“不后悔!不过……” 云舒见淑羽望着自己的眼神忽暗忽亮,“怎么了?” 淑羽轻轻摇摇头,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不是你?”,然后她一声轻叹。站起来缓缓向大厅方向走去。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坐片刻,见淑羽毛已经走远,赶紧站起来追上去。 回到大厅没一会儿,宾客们便热闹的涌了进来,云舒不动声色的退到墙角,视线却一直追着淑羽的方向。 片刻后,一身大红吉服的新郎官儿牵着红布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厅。今天的马俊文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与身后那柔柔弱弱的纤纤身影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只是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煞风景。 他一边跟着喜娘的指示进行了繁复的婚礼程序,眼光却不停在人群中搜索,似乎在寻找什么,当他看到角落的云舒时,视线稍微停顿又转了开去。 仪式似乎进展得很顺利,等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云舒也跟喜娘和四娘一起去看热闹。因为人实在太多,她们只在门口看了一眼,新娘子确实长得很漂亮,言行得体举止大度,跟马俊文很登对,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想起生病被冷落的淑羽,云舒心里一阵堵得慌,连酒宴都没吃,就跟娘亲说了一声,带着小蝶回去了。 爹娘和姨姨们直到天黑都没回来,云舒托方舅舅和唐方明去接了几次,直到深夜才把醉醺醺的老爹、舅舅和大姑爷接回来,其他人全都留在了马府。 娘亲一行人是午时过后才回来的,除了二姨一家和外婆外,其他人全都回来了!马喜娘一进门就神秘兮兮的把云舒拉到一旁,小声道:“哎,云舒,你知道吗?二姑奶奶的孙女,就是昨天跟你说话那个文文弱弱的女人居然是马大公子的小妾!” 云舒看她一脸兴味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马喜娘啧啧叹道:“真看不出来啊,看那表姑娘长得端端正正、柔柔弱弱的,居然是给人家当小妾的!还是大姑奶奶的孙子!哎,云舒,大姑奶奶跟二姑奶奶关系不好么?为什么大姑奶奶不让她孙子娶表姑娘做正房?” 云舒摇头:“她们长辈的事儿,我也不清楚!” 马喜娘想了想,点头道:“嗯,也是!唉,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就那么生生送去被人糟蹋!云舒,你是没看见,今儿早上,表姑娘给新奶奶敬茶,被新奶奶泼了一脸的茶水,那茶水滚烫滚烫的,表姑娘脸上顿时就红了好大一片! 还有啊,表姑娘被泼了茶还得跪着,双手送上根什么棍子,让新奶奶打她了!那新奶奶看着笑眯眯的,那一棍子下去力道真大,看得我都疼! 啧啧,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喜娘嘀嘀咕咕念叨一长串,云舒低头静静的听着,心里莫名对马家甚至所有三妻四妾的人家都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史无前例的厌恶之极!(未完待续) 第五五六章 斗表嫂 马府办完喜事后三天,云舒按原定计划提出回家的要求,娘亲稍稍犹豫,说找外婆和几位姨姨商量。二毛听闻消息匆匆跑来吵着要云舒和爹娘留下陪他考试,三毛闻之自然高兴,他第一次来省城,现在正玩得乐不思蜀了! 大姨一家无所谓,留也可以不留也可以;二姨一家忙着四处找院子,还要巴结马家和有势力的同考书生,多半是想请他们为钱兴的事情帮忙。可钱兴自己去就去吧,每次还非得拉上二毛,云舒对此异常反感,时常找理由拦下,把二毛赶回屋去看书。 小姨虽然对省城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很感兴趣,但上次就是在这儿差点儿把小妹弄丢了,所以她心里总是悬吊吊的,倒是希望能快点儿回去。而老爹是个一天不干活儿就全身痒痒的人,看他每天不是劈柴就是搬东西的,他当然也想回去啰! 还有就是春秀,天天念叨着要回去看咱们家的大庄园,她身份特殊,多留一天惹麻烦的几率就增加一分...... 只是外婆那边,她自进了马府就一直没回来过,大姑奶奶一再挽留,总说见一天就少一天了,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都不知道,外婆闻言也很伤感,所以娘亲和姨姨们一直没敢提回家之事。 云舒费了些功夫,总算说服爹娘和姨姨们,有事的留下,愿意回家的一起走,路费都由云舒家出,不必大家非在一起,而启程的时间就定在四月初一这天,也就是后天。 大家听闻消息,想回去的各自回屋收拾东西,然后启程前一天下午去马府跟外婆和大姑奶奶辞行。 他们到了马府,刚下车便看见门口站着个身着大红衣裙、面带微笑的美貌妇人。妇人对众人微微行礼:“妾身马萧氏,听闻舅婆家各位表叔表姨表兄弟姐妹前来,特来迎接!” 众人还礼。娘亲和姨姨们上前笑呵呵的跟她说话,马喜娘推推云舒,小声道:“哎,云舒。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新奶奶!看着挺和顺吧,实际上……” “云舒,过来!”娘亲回头叫她,云舒上前,娘亲道:“云舒,快给表嫂行礼!” 云舒依言而行。上前行礼:“云舒给新表嫂请安了!” 妇人热情的扶住云舒,笑眯眯道:“原来这就是云舒表妹啊!时常听闻老祖宗夸你,前几日成亲时人太多,没见着妹妹,当真遗憾,今日总算见着了!” 云舒客气道:“云舒心知表嫂刚刚进门,事务繁多,不敢贸然来访。还请嫂子见谅!” “呵呵,哪有什么忙的,不过是认认人、帮娘亲打理打理家务而已!表妹今年贵庚!” “今年七月及笄!” “是吗?你也是七月的?我也是七月。整整长你一岁!表妹,咱们当真有缘啊!” 云舒笑笑,对方将她上下打量一圈,笑呵呵道:“表妹,我越看越觉得你跟我亲妹妹长得像,几乎有八分相似,可惜我妹妹昨日回家去了,要不一定让你们见见……” 娘亲和姨姨们见二人聊得起劲,当然实际上是对方一直拉着她说的起劲,云舒只管微笑附和就是。娘亲看看天色。想了想道:“云舒,俊文媳妇,既然你们聊得投缘,就慢慢聊吧,我和你爹、姨姨、姨父们先去看你外婆和大姑奶奶,你们慢慢来就是。啊!” 妇人马上应道:“好啊!那就多谢三表姨把云舒表妹借给侄媳妇了!翠儿,快给表姨们带路!” 眼看着娘亲一行人慢慢走远,先前热情的新嫂子渐渐凉了下来,她放开云舒,一个人走到前面,静静的沿着院中小道缓缓前行,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云舒心下奇怪,想起先前喜娘对她的描述,心中便多了个心眼儿,莫非她欺负了淑羽不够,还想把我洗刷一顿?哼,我可不是王淑羽,上次在这儿住一宿受的气压着还没撒了,这次若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云舒什么都没问,就跟着她的脚步慢慢前行,如此走了一刻多钟,到了个僻静之处,云舒停下来道:“表嫂找云舒可有事情?” 新嫂子回头看她,脸上没了先前亲热的笑容,那眼底反而是满满的敌意:“我不过是想多跟表妹聊几句而已,怎么,表妹来府上还有其他人想见?” 云舒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找茬儿的,她轻轻一笑:“当然!” 新嫂子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后抿嘴一笑:“唉,可惜夫君上午就出门巡查铺子去了,怕是要天黑了才能回来,表妹不是要忙着回去收拾东西?应该不会待得太晚吧?” 云舒也不生气,淡淡道:“表嫂放心,云舒此来是专程跟大姑奶奶辞别的,过会儿就走。至于表哥,云舒与他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见与不见并无关系!” “哦,是吗?那就奇怪了!昨晚夫君还特地嘱咐我问问表妹,上次你家果子借用咱们家铺子那事儿,咱们大堂都腾出来了,还专门配了小厮看守,为何你家只卖两天就不来了?夫君仁厚,一直担心是不是哪个掌柜伙计态度不好,得罪了表妹了?” 云舒眨眨眼,笑道:“那倒没有,马记向来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我家几个烂果子上不得台面,不敢送去碍了客人的眼,若是到时候大太太问云舒赔偿损失,云舒赔不起啊!” 新嫂子皱眉:“表妹这是什么意思?我相公好心给你腾地方,莫非你还嫌弃不成?” “云舒哪敢嫌弃啊?只是听说大太太嫌弃云舒家的果子上不得台面,云舒有自知之名,不好意思死乞白赖往上贴而已!唉,我这也是听说,也不知是真是假,表嫂不如去问问大太太如何?” 新嫂子目光闪了闪,笑道:“娘亲为人一向豁达,家里的穷亲戚一拨儿一拨儿的来,她也向来以礼相待,吩咐下人好生伺候。我想定是下人嘴碎。乱传闲话,表妹误会了!” 云舒呵呵一笑:“还是表嫂明白大太太,可能真是云舒误会了吧!” 新嫂子干笑两声,想了想道:“那…表妹家的果子今年还来省城吧?到时候我跟相公和娘亲说说。一定早早给表妹准备个好铺子!” “不必了,多谢表嫂!云舒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上次卖果子也小赚了几千两,家中还有饭馆、窑厂,在省城买下一两个铺子应该不成问题吧?就不麻烦表嫂了! 哦,对了!上次表嫂成亲前一晚,大太太好心安排我们九人住了三间下人房。云舒以为马府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可惜当晚却没热水洗漱,后来找到热水,看门的婆子却不给,非要我们拿钱买。 唉,都怪我之前没准备,身上一点儿银钱没带,最后还是用我丫鬟小蝶的银镯子买了几盆热水! 虽然那银镯子本身值不得几个钱。最多二三两而已,不过却是我丫鬟他娘留给她的,如今嫂子既然帮大太太管家。能不能请表嫂帮云舒一个忙,告诉那婆子,云舒愿以三十两的价格买回镯子!” 云舒当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麻烦表嫂了!” 新嫂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她厉声道:“绿儿,去,查查当晚是谁收了表小姐的银镯子?给我绑了直接送福寿院去!” “哎,不用不用!表嫂,大姑奶奶和我外婆身子都不好,你此时送个婆子去闹腾。不是给他们填堵儿吗?云舒只想要回镯子而已,还请表嫂不要声张!” 新嫂子静立片刻,扯扯嘴角道:“还是…表妹仁厚!” 她一转身,突闻叮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地方了!云舒低头去看,是块月牙儿形的墨玉。很明显,那就是当初马俊文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新嫂子看到墨玉惊呼一声,赶集蹲下捡起来,宝贝的吹吹擦擦,然后对着光看了半天,贴着胸口松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摔坏,绳子怎么就断了呢?我昨晚明明检查了几遍,蓝儿,去,把我陪嫁的那根冰蝉丝编制的挂绳拿来!” 丫鬟应诺离去,新嫂子拿着墨玉把玩:“表妹,你看,这玉好看吧?” 云舒笑笑:“好看,配嫂子正合适!” 新嫂子拿着墨玉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叹息一声:“唉,好看是好看,可惜别人用过!”然后她目光犀利的望向云舒,云舒笑得更甜:“听大姑奶奶说这是马家的传家宝,传了好几代了,马家祖上自然有人用过,莫非嫂子嫌弃它?” 妇人一顿,干笑两声:“哪有?我喜欢得紧了!它不仅质地稀罕、长得好看、脾气好、能力强,对我也好,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珍惜!” “那就好!这么好的东西表嫂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那是当然,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要一辈子带在身边,谁都别想抢走!” “呵呵,是您的就是您的,谁也抢不走!” 新嫂子看云舒一眼,又是一叹:“唉,可是一看到它,又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总有些不自量力之人惦记着,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恨不能把那些惦记我东西的人全都打死!” 云舒看她眼中闪过狠戾之光,心中一颤,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淑羽的影子!她垂眉想了想,轻笑道:“表嫂,好东西被人惦记很正常,就算你赶走了这个,肯定还有下个,说不定下个比这个更有心眼儿更有手段也不一定!” 新嫂子眯起眼:“莫非表妹也喜欢夺人所爱?” “呵呵,新嫂子想多了,云舒从来不做这种事,何况云舒对那些珍惜贵重之物完全不感兴趣,更谈不上爱不爱的了,否则当初云舒何必拱手让人了!” 云舒看新嫂子脸色不善,似乎还有话说,她看看天色道:“表嫂,您看天都快黑了,我得快点儿去见见大姑奶奶和外婆,天黑前还得回家收拾清点东西了,就不陪表嫂了。 表嫂若不嫌弃,欢迎来我家做客,云舒定会好生款待,至少保证十二个时辰有热水,表嫂,告辞了!”云舒轻轻一礼后匆匆离去,实在不想跟她讨论些莫须有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五五七章 挑拨 云舒回到福寿院,见姨姨们正跟大姑奶奶和外婆聊得热闹,三姑奶奶也在。她进去请安后坐到一旁,没一会儿,马喜娘摸过来悄声道:“云舒,怎么样?她没欺负你吧?” 云舒摇头,喜娘松口气道:“我看你那么久不回来,还以为她把你当二姑奶奶家的表姑娘欺负了呢,担心死我了!哎,对了,云舒,你有没有去看看那位表姑娘?听说那表姑娘似乎病得不轻啊!” 云舒皱眉,抬头看看坐在上方的大姑奶奶、三姑奶奶和外婆,以及对面时不时对自己放眼刀子的沈娇娇和马俊俏;想起方才那趾高气扬故意找茬儿的新嫂子,还有前些日子见着就病微微的可怜巴巴的王淑羽,以及那讨厌之极的大太太。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她心中一横,既然你们都闲着没事儿干,那我就给你们找点儿事儿干好了!她心里斟酌一番,站起来,笑眯眯的向对面走去:“俊俏姐、娇娇表妹,半年不见,你们可还好啊?” 马俊俏冷哼一声偏开头,沈娇娇低头喝茶当没听见。云舒眼珠一转,故意惊讶道:“哎呀,娇娇表妹,你这衣服真好看!布料也好,好像是…是今年京城时新的款式吧?啧啧,真不错,穿娇娇妹妹身上比京城那些大家小姐还出彩了!” 沈娇娇斜云舒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哧!一个乡下丫头,能知道京城小姐们喜欢什么?” 云舒也不生气,轻笑道:“还真让娇娇表妹说着了。我这个乡下丫头过年前还真去过京城了,大家小姐也见得多了,顺便还带了些芳香阁的胭脂水粉回来!唉,原本打算给娇娇表妹送一份儿的。既然表妹嫌弃。我还是带回去送给我那些乡下小姐妹吧!” 云舒惋惜着要转身要走,沈娇娇喊道:“等等!” 她声音突然拔高半度,立刻引起厅里众人的注意,大姑奶奶、外婆和娘亲姨姨们都望了过来,娘亲以为云舒又跟那两个表姐妹闹别扭。赶紧道:“云舒。过来好生坐着!” 大姑奶奶笑呵呵道:“三侄女,她们表姐妹难得一聚,这里没外人,随她们去吧!” 沈娇娇站起来道:“是啊是啊。姨奶奶,我大半年没见云舒表姐,正想跟她多聊聊了!” 大姑奶奶点头赞道:“娇娇丫头越来越懂事了!好了,你们聊去吧。小姐妹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沈娇娇乖顺的应诺,然后亲热的挽着云舒到她那桌坐下,大厅里又恢复热闹。马俊俏侧着身子斜沈娇娇一眼,冷哼一声撇开头去,沈娇娇干笑两声: “那个…俊俏姐,云…云舒明日就走了,咱们…随便聊聊吧!哦,对了,你上次不是说好喜欢京城芳香阁的胭脂吗?云舒,你带的胭脂都有什么颜色?” 云舒笑眯眯道:“我不知道表妹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就买了颜色最多的那种套装,里面有四十八种颜色了!” “那么多,那…那盒子不是好大?” “不会的,芳香阁的东西向来精致,拿在手里也不过两个巴掌那么大,分上下两层,每层二十四色,上层为暖色,下层为冷色,只是每样颜色的份量少了点儿,如此也好,每天换一种,或者几种混合起来,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云舒看似说得头头是道,沈娇娇兴趣满满的问东问西,恨不得立刻就去看看那神奇的脂粉盒子,连马俊俏都转过脸来,装作低头喝茶,实际也尖着耳朵听。 云舒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沈娇娇道:“那…那脂粉盒带来了吗?快给我看看!” 云舒皱眉犹豫:“那个……我原本担心你们瞧不上我们乡下人的东西,所以放家里了。而且四十八色的只有两盒,原本打算送给娇娇表妹和俊俏表姐的,谁知回来后才知道新嫂子进门了,我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就把那脂粉盒送一个给她当见面礼了,所以……” 沈娇娇和马俊俏脸色都有些难看,沈娇娇咬着嘴唇瞪着云舒看了半晌,几乎咬牙切齿道:“谁让你送她的,那明明是我…我们的东西!对吧,俊俏姐?” 云舒干笑两声道:“可新嫂子毕竟也算长辈,我第一次见她,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要是送得寒碜了,新嫂子不乐意了怎么办?” 云舒顿了顿,目光在马俊俏和沈娇娇之间扫来扫去,为难道:“那个……娇娇妹妹、俊俏姐,那四十八色的只有一盒了,要不…你们……哦,对了,我那里还有一种三十二色的,也是芳香阁的,少的颜色都是不常用的,一样很好,外表都看不出区别了! 我马上叫人去拿好不好?小蝶、小蝶,过来!” 马俊俏冷哼一声偏开头:“哼,不就是个脂粉盒子,谁稀罕?” 云舒并不介意,她当着二人的面吩咐小蝶出去租顶小轿回去拿脂粉盒子,沈娇娇着急看东西,催促道:“云舒,你求大姑奶奶派人送你丫鬟回去吧,那样快些!” 云舒想想也是,正要站起来,沈娇娇拿侧脸对着她道:“那么麻烦干什么?银菊,你跟那丫鬟一起去,坐我的马车,快去快回!” 银菊愣了一下,马俊俏呵斥她一声,她身子抖了一下,带着小蝶快步出门。云舒笑眯眯道:“多谢俊俏表姐,我丫鬟沾您的光了,她难得座一次那么好的马车!” 马俊俏冷哼一声:“哼,别以为我想要你那破脂粉盒子,不过是想看看一个乡下丫头,能挑出什么好货色?” 云舒抽抽嘴角,沈娇娇呵呵干笑两声,转而对云舒眨眨眼,打个眼色。似乎在安慰云舒别往心里去一般! 趁着等待的机会,云舒回头看看上方的三个老太太,她低叹一声:“唉,外婆他们几个感情真好。像亲姐妹一般!” 沈娇娇和马俊俏也转头看一眼。沈娇娇附和,马俊俏不屑的嘀咕一句,云舒又道:“哎,对了,娇娇表妹。你好像就比我小几个月。今年也要及笄了吧?三姑奶奶可曾为你定亲?” 一提这个,沈娇娇脸色就不好看,云舒想了想道:“记得以前大姑奶奶跟我外婆和三姑奶奶说过,等娇娇表妹及笄了。只要表妹愿意,一定迎你过门儿!哎,可惜……” 马俊俏看云舒一眼,没说什么。沈娇娇却一脸落寂。云舒凑到沈娇娇耳边小声道:“表妹,你可愿意给俊文表哥做妾?像淑羽表姐那样!” 沈娇娇一顿,抬头看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耳语道:“表哥已经娶亲,做正房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其他的…只要你愿意,我有办法帮你!” “真的?!”沈娇娇微微惊讶,马俊俏不乐意了:“喂,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 沈娇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说…说那胭脂的颜色了!” 云舒点头:“是啊,表姐您多心了!” 马俊俏又是一声冷哼,此时正好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太太有事找她,叫她回院子一趟!马俊俏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没好气道:“哎,那个什么,待会儿破盒子到了不要动啊,我还要回来的!”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应诺,站起来送马俊俏离开。 马俊俏一走,沈娇娇立刻凑过来拉着云舒道:“哎,云舒,你方才说…说可以帮我?” “当然,不过前提得娇娇表妹乐意才行,我可不敢乱来!” 沈娇娇皱眉犹豫:“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做妾,而且新来那女人不好惹,第一天就把淑羽欺负成那样,表婶又喜欢她……” 云舒低声道:“娇娇表妹别泄气啊,你跟淑羽可不一样,不是她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一来你奶奶跟大姑奶奶是亲姐妹,跟表哥和俊俏表姐都是青梅竹马,大太太对你也不错!” “淑羽奶奶跟姨奶奶还是亲姐妹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淑羽从小寄居在马府,外人看她是小姐,府里人都当她是累赘,吃白饭的,她一没嫁妆、二没家人,即便被下人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忍着守着。 你不一样,你奶奶爹娘那么疼你,你嫁过来肯定是有嫁妆的,府里谁敢欺负你,你就直接回娘家,让你奶奶来跟大姑奶奶说,大太太见了你奶奶还得恭恭敬敬叫声三姨了,其他人谁敢动你?” 沈娇娇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渐渐亮起兴奋之色,云舒继续道:“还有啊,表妹跟俊俏姐关系好,以后要是进了门,可一定要保持下去,俊俏姐跟你好了,帮你在大太太面前说一句好话比外人说百句千句都管用,对你自然就好了! 表哥那里,你跟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怎么也不会向着个刚刚才认识几天的外人吧?还有淑羽那里,怎么说你们也算亲亲的表姐妹,只要你们俩合起来,哪会斗不过一个外来的?只要你们压住了她,以后……呵呵,以后就看表妹自己了!” 沈娇娇静默片刻,拉着云舒的手道:“云舒…表姐,这样真能行?” 她虽是问句,可眼中那满满的斗志毫不掩饰,云舒只是顺着她意思点点头,沈娇娇高兴的一拍桌子,“好,就这样,我就不信凭着我的聪明美貌斗不过那个狐狸精!” “嘘!小声点儿!”云舒拉她坐下,沈娇娇急切道:“云舒…表姐,那个…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我怎么才能进马府?” 云舒神秘一笑,对她招招手,对她耳语一番,沈娇娇连连点头。二人对坐半晌,沈娇娇紧张得小脸微微发红,她连问几次:“这样能行吗?” 云舒肯定的点头:“没问题,放心,我会帮你的!”(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贵妾 沈娇娇点点头,她要紧嘴唇低头半晌,突然哗啦一下站起来,然后机械的向上方走去,云舒也缓缓站起来,笑眯眯的跟上去。马喜娘对云舒招手喊话:“云舒,云舒,这边!你干嘛去啊?过来过来!” 云舒点点头:“等会儿,我去跟外婆说几句话就来!”然后她缓缓走向外婆。 此时沈娇娇已经到了三姑奶奶身边,正撒着娇抱着三姑奶奶胳膊要坐同一张椅子上,云舒则缓缓走到外婆身边,叫丫鬟给加了张凳子轻轻坐下。 大姑奶奶看看二人道:“你们姐妹说完话儿了?俊俏了?” 云舒道:“大姑奶奶,俊俏姐被表婶叫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天都黑了,还有什么事?对了,云舒啊,今年快及笄了吧?可有定下人家啊!” 没想到大姑奶奶会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云舒故作羞涩的笑笑,没有答话,娘亲道:“是啊,大姑,云舒七月就及笄,我们正为她亲事发愁了!” “呵呵,云舒是个好丫头,我一直以为咱们俊文……唉,算了,不说这个,三侄女,云舒的亲事可得抓紧啊,要是县城没好的,来咱们省城,大姑帮你出主意,怎样?” 云舒生怕娘亲就那么应下,赶紧道:“多谢大姑奶奶,爹娘一直说舍不得云舒,说要在老家帮云舒招个老实可靠的上门女婿了!” 众人一顿,哈哈大笑,外婆拍着她的手道:“傻丫头,别胡说,你有两个弟弟,招什么上门女婿啊?” 大姑奶奶笑道:“招上门女婿好啊!咱们云舒这么好的丫头白白送给人家岂不可惜?还不如留在家中,招个上门女婿,大不了给男方多点儿聘礼银子,呵呵!” 娘亲尴尬的笑笑:“大姑。您别听她瞎说,我们只是说找个离家近点儿的,到时候我和他爹把庄子和窑厂全都陪嫁给她,如此就像一家人一样!” 二姨惊道:“那怎么成。三妹,那庄园的果子一年就是两三千两的收入,还有那窑厂,你全都给了云舒,你们留什么?二毛三毛怎么办?陪嫁出去的东西可是要改名换姓的!” 二姨一番话顿时让喜洋洋的气氛凝固下来,大家静默片刻,小姨拍她一下:“二姐。人家三姐、三姐夫乐意,你操什么心啊?” “哎呀,我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云舒压下心中的不爽,岔开话题道:“三姑奶奶,我记得娇娇妹妹比我小不了多少,她也快要及笄了吧?云舒知道娇娇妹妹跟俊文表哥一直青梅竹马,可惜……” 众人又是一顿,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沈娇娇一脸委屈的抱着三姑奶奶的胳膊以一圈人恰好能听见的声音细声嘀咕:“奶奶,您不是说大姨奶奶答应过,等我一及笄。俊文哥就迎我过门么?可现在就差几个月了,他却娶了别人,我…我……” 沈娇娇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适时用手帕捂住眼睛。三姑奶奶看着大姑奶奶,几次张嘴欲言都没发出声儿,最后她一声长叹,心疼的搂着沈娇娇,拍着她的小肩膀,轻声安慰:“唉,娇娇啊。是奶奶不好,奶奶对不起你!不哭不哭啊!” 大姑奶奶非常尴尬,周围的小辈儿大概都知道些因果,这种时候只能巴巴的望着。 大姑奶奶犹豫半晌,叹口气道:“三妹啊,这事儿……是我这个当大姐的理亏!可…那是老头子的主意。他们庚帖都换过了我才知道,唉~~~!” 沈娇娇闻言从开始的无声流泪渐渐变成全身颤抖的抽泣,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听上去着实可怜,三姑奶奶抹着眼泪道:“不怪大姐,要怪只能怪咱们家穷,比不得萧家那占了大半个县的地主,也陪不起那么多陪嫁!唉,亲姐妹又怎样?穷亲戚就是穷亲戚!” 大姑奶奶脸色相当难看,抬手想要安慰,可张着嘴却不知说哪句话好。围观的姨姨们个个一脸兴味,被外婆一瞪,纷纷低下头去,却没一个人愿意主动离开的! 三姑奶奶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哭得嗓子都有些沙了,心痛道:“娇娇啊,不哭不哭,放心,奶奶一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保准你相公比俊……比某些人长得好看,有才又能干,家底儿也厚实,好不好?” 沈娇娇抬头,脸上被泪水浸泡得红红的,眼睛也微微发肿,她抽噎着晃着三姑奶奶胳膊道:“不,我不要,再好的都不要,我就要俊文哥!奶奶,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俊文哥的,我在佛主面前发过誓,这辈子要嫁就只嫁只,否则…否则我宁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呜呜呜~~~~奶奶、奶奶,我就要俊文哥嘛,就要、就要嘛!” 不知沈娇娇是不是真的动了情,她那模样真看不出一点点儿演戏的成分,她方才说话声音不小,不止这一圈人听见了,隔了几张桌子的马喜娘几人听见了,可能连门外当值的丫鬟小厮都听得清楚吧! 三姑奶奶从未见自己的乖孙女哭得这么伤心过,连连安慰:“好了好了,娇娇,不哭了啊,俊文…俊文已经娶妻了,咱们…咱们找更好的啊!” “不,我不嘛!凭什么淑羽都能嫁给俊文哥,我就不行?奶奶,你不答应我回家就绞头发去!” “哎呀,你这丫头,可别胡说,淑羽能跟你一样吗?她是妾不是妻啊!傻丫头,我的傻丫头啊,你开开窍好不好?总不能让奶奶亲手把你送给人家当妾吧?”三姑奶奶这次是抱着沈娇娇大声痛哭,沈娇娇哭得更是凄惨了! 如此先前还喜气洋洋的大厅莫名其妙变得悲悲切切起来,在场众人似乎都有些被沈娇娇的真诚感动,纷纷低声安慰起这对祖孙,而一旁的大姑奶奶则更加尴尬了! 她站起来,过去扶三姑奶奶,“三妹、三妹啊,你…你别哭啊!我…我……唉!这可怎么办啊!” 云舒趁着大家安慰沈娇娇二人的空当,凑到大姑奶奶耳边,看似安慰的小声道:“大姑奶奶。您看娇娇表妹对俊文表哥一片痴心,既然她愿意,您不如就答应她了吧!” 大姑奶奶顿了顿,叹道:“那怎么行啊。新媳妇才进门几天!……” 沈娇娇突然起身,“我这就回家绞头发去,奶奶,娇娇对不起您,您就放手吧!呜呜呜~~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说着当真就要往外冲,几个人拉都拉不住,大厅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情急之下大姑奶奶喊道:“好了好了,我应下了,娇娇啊,姨奶奶做主让俊文迎你过门儿,好不好?” 沈娇娇停下,大厅里安静片刻,她红着眼道:“姨奶奶,您…您说话要算数!” 大姑奶奶呆立片刻。最后一声长叹:“唉,罢了罢了,娇娇丫头对我家俊文如此上心是俊文的福气。让他身边多个知暖知热的人儿也好!三妹,这话我当着大嫂的面说了,娇娇的事儿我来做主,放心吧!” 三姑奶奶和沈娇娇都有些不可思议,半晌后,三姑奶奶由喜转忧道:“大姐,妹子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我们家娇娇从小娇生惯养,我就从没想过要让她给人家做妾,俊文的新媳妇才刚过门。就把淑羽丫头折磨成那样,一想到我家娇娇……”三姑奶奶擦擦眼角。 大姑奶奶想了想,叹道:“唉,淑羽丫头是我这老婆子疏忽了!三妹放心,待会儿我跟老头子、大儿子、大媳妇和孙媳妇都好好说说,等娇娇及笄了。我让俊文以贵妾之礼把娇娇迎过来……再拨几个丫鬟给娇娇,相信…孙媳妇会给老婆子几分薄面!” 贵妾!这倒是云舒没想到的,原本只是想给马家后院加个人,让她们热闹热闹;另外三个人也好相互制肘,免得那新嫂子成天对淑羽撒气,这样下去淑羽迟早会被她折磨死!可没想到却给沈娇娇弄了个贵妾的头衔儿,比淑羽还高! 再一想,这样也好,如此让那新嫂子跟沈娇娇斗去,淑羽也能清静清静,至于她跟马俊文会不会有后续,后续如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此事算是敲定了,大家又重新围到一起互相说笑,没一会儿,突闻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太太、马俊俏和新嫂子马萧氏冲了进来,看她们一个个脸上红彤彤的样子,定是得了消息一路小跑过来的吧? 几人在下方站了一排,大太太道:“娘,听说您……” 大姑奶奶笑呵呵道:“大媳妇、孙媳妇,你们来得正好,老婆子正有事找你们了!” 二人脸色转了两圈,对望一眼,上前两步,大太太道:“娘,您…您有什么事?” 大姑奶奶把一脸娇羞的沈娇娇拉过来道:“大媳妇啊,方才我跟你三姨商量好了,等娇娇及笄,就让俊文以贵妾之礼迎过来!” 马萧氏闻言脸都白了,大太太也是怔愣半晌,结结巴巴道:“娘,那个…柔儿才刚过门,再说俊文已经有了淑羽……” 大姑奶奶立刻变了脸:“怎么?我给孙子娶个媳妇你不乐意?你还好意思提淑羽,淑羽是我亲二妹的孙女,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投靠我这个大姨,又嫁给了俊文,你不好好待她,把她折磨成那样,你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给我下马威啊?” 大太太吓得赶紧跪下:“娘亲息怒,媳妇不敢!” “哼,不敢?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娇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去吧!” 大太太没办法,讪讪的站起来,马萧氏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奶奶,您是不是嫌柔儿哪儿做得不好?您说出来,柔儿一定改,求您…求您……” 大姑奶奶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似乎觉得有点儿理亏,她叹口气道:“孙媳妇啊,你做得很好,奶奶也很喜欢,可娇娇和淑羽是奶奶亲眼看着长大的,她们不仅是我老婆子亲妹妹的孙女,还一心一意对俊文,甚至甘愿为妾伺候他左右! 你已经得了正房这位置,以后心胸开阔些,多体谅体谅他们,跟他们好好相处,啊! 另外娇娇十月才及笄,还有半年了,这半年你跟俊文好好过,早日为我马家添个男丁!好了,就这样吧,你也下去休息吧!”(未完待续) 第五五九章 接风宴 当马车缓缓爬上山顶,云舒回头望向下方那大如澡盆的盆城,想起昨晚马萧氏那面无血色满脸泪痕的样子,还有沈娇娇羞红着脸一脸欣喜的模样,心里的感觉无法言语,不知王淑羽知道此事后又是个什么表情?但愿自己这次不是好心办坏事儿! 云舒一声轻叹,喜娘道:“云舒,你叹什么气啊?要是舍不得,留下不就是了?反正奶奶、我娘、你娘、二姑和四娘都没走,跟她们一起回正好! 哎,还别说,这省城就是比咱们那小县城大气,新奇玩意儿真多,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可家里就相公和小叔子兄弟俩,没个女人管家也不行!” 云舒笑笑没有接话,春秀道:“云舒,咱们还有多久到家啊?” 喜娘扑哧一笑:“秀大姐,咱们才刚出城,您就问了三遍了,哪有那么快?山路不好走,再快也得明天才能到了!”春秀有些失望的应诺一声,不过大家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她肯定又要重复这个问题,大家慢慢习惯就好! 这次回去的人虽没来时多,却比来时热闹得多,兴许是因为少了外婆这个长辈和挑剔的二姨的缘故,大家前呼后应喊着号子,有时还来上一段儿所谓的山歌,一路热热闹闹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 云舒一行是第二天中午到达县城的,好久没回来的云舒和小蝶很是高兴,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填满心头。而一路上不停问什么时候能到的小蝶看到云雾城却沉默了,她静静的坐着,一脸茫然的望着窗外,那表情时喜时忧,像个熟悉的陌生人般! 云舒笑道:“春秀姐,你别急,这些年云雾城翻修了几次,跟以前有些区别。不过总体布局还是没变的,要不…待会儿咱们吃完饭,我就带你四处转转,等你转熟了。咱们再回乡下去?” 春秀摇头:“不,城里没什么好看的,到处都一样,云舒,咱们早些会乡下吧,我现在就想看看咱们家的庄园,还有你说的那个…那个……” “灰太狼。呵呵!像狼一样的大狗!” “对对,什么狗能比狼还大?哎,云舒,说不定它就是咱们家小黄转世投胎来的!” 云舒干笑两声,嘴上不置可否,心里嘀咕:怎么可能,灰太狼年岁比自己还长,可比小黄长寿多了!想起自己从小**的小黄。云舒还真有些怀念了! 一行人进城后直奔北大街上的奇味斋,他们到时见奇味斋大门紧闭,门上一张告示。客人们到了门前看了两眼便惋惜的走开了! 九娘惊讶道:“咦,小姐,奇味斋怎么关门了?” 云舒也吓了一跳,叫马车停在奇味斋对面,让小蝶先过去看看。小蝶下了马车,先在门前告示前站了会儿,然后过去用力拍门。 半晌后,门板微动,一个伙计伸出头来,见了小蝶有些惊讶。二人交谈片刻。并不时看向云舒这边,然后伙计关门缩回头去,小蝶往这边来,九娘嘀咕:“不会真出事了吧?” 云舒心里也悬吊吊的,就等小蝶过来解释。小蝶刚到马车前,见奇味斋大门突然吱嘎几声全部打开。几个伙计用长竹竿挑着鞭炮出来,鞭炮一点燃,便是一串噼里啪啦的喜庆爆竹声,杜十带着妻儿伙计们笑呵呵的从正门出,大步向云舒的马车走来! 这是什么状况?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小蝶笑道:“小姐,杜掌柜得知您今天中午就到,特地关门歇业一天,为您准备接风宴了,您快下去看看吧!” 云舒愣了愣,片刻后赶紧站起来下了马车,杜十上前拱手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咱们等候多时,就怕您不进城了!” 云舒回礼道:“劳烦杜叔费心了,云舒离开几个月,不知杜叔、婶婶、大家可都还好?” 杜十笑呵呵道:“好,大家都好,铺子也好,不仅如此,小姐,您走之前交待的事儿也有眉目了,就等小姐回来验收了!” 云舒想了想,恍然大悟,欣喜道:“真的?已经成了?味道如何?” 杜十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小姐,不如…咱们进去再说?” “好!那咱们进去吧!哦,对了,后面几辆马车是我舅舅和姨姨们,麻烦杜叔先帮他们安顿安顿,咱们晚些时候再说!” 杜十应诺,过去分派伙计;云舒站到一旁,看着马车被一辆一辆赶往饭馆后院,等长辈们都过来了,才跟大家一起进了奇味斋。众人进门后,伙计在门口摆上“包场”的牌子,以免食客误闯,然后把众人分别引向二楼的雅间。 方舅舅喊一嗓子:“哎,伙计,咱们粗人没那么多讲究,就在大堂摆几桌儿,咱们喝酒也方便,是吧,老弟?” 老爹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就在大堂摆吧!” 云舒上楼梯走到一半,回身见伙计们有些犹豫,便道:“没关系,伙计,既然舅舅喜欢,那就在大堂摆吧!我们女眷上雅间就是了!” 伙计应诺一声,手脚麻利的开始忙活,方舅舅拍拍老爹肩膀玩笑道:“嘿嘿,老弟,你家云舒丫头比你这个当爹的还有气势啊!” 老爹呵呵傻笑两声,“是啊是啊!” 男人们玩笑几句,各自找位置入席。显然大家来云舒家饭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个个轻车熟路的样子。云舒在二楼看了会儿,见伙计们招呼周到也就放心了,跟着进了饭馆最大的雅间儿。 屋里摆了两桌酒席,小姨看人数不多,就让伙计撤了一桌,大家坐一起也热闹。小姨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啧啧称赞:“云舒啊,没想到一个小铺子居然能被你折腾成如此规模,你脑袋瓜儿里哪来那么多奇怪主意?” 云舒笑笑:“小姨,这算不得什么,您没见省城的大客栈大酒楼比这大好几倍了,我这个只能叫小饭馆儿而已!” “你这叫小饭馆,我那叫什么?唉,想当初我那小饭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盈余,生意差的时候还赔本了,我看你这饭馆自开起来后就没亏本过,真是羡煞我了!” 大姨道:“你如此眼红,把你饭馆交给云舒打理不就是了?” “我哪里眼红了?我是说咱们云舒能干,心思巧、办法多!唉,再说我那饭馆早就租出去了,想让云舒帮忙都不行了!” “啊?租出去啊?那饭馆不是还带个院子?租出去多不划算,你自己留着随便做点儿小生意也好啊!” “没关系,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哪有时间做生意?原本打算留给小涛上学用,可小涛那孩子天生不是念书的料,与其去学堂跟那群不学无术的小痞子鬼混,还不如回家好生待着!那铺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每年总有二三十两收入,省着点儿也够我们娘仨开销了!” 大姨叹道:“也是,你也算不错了,就算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干,总还有个二三十两收入,我就不行了,自从那贱人进门,家里就没安生过,再多银子再多东西都能被她折腾光了!唉,我时常在想啊,我这辈子都是造了什么孽,老了还招来一个灾星……” 大姨小姨二人说着说着开始互相倒大苦水;孙小妹和抱着妞妞的喜娘,兴趣只在一大桌子美食上;春秀则不动声色的打量房间,时不时低声问云舒几个问题。 接风宴果然丰盛,奇味斋的特色菜全都上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旁边还有温着等待替换的菜盘子。 云舒留意了一下,这桌上有一半都是新菜色,之前就听小蝶说过,据说是杜叔请示了爹娘后,特地从外省请来的一位大厨,这些多半就是新大厨做的吧?果然不多,样式漂亮新奇、味道也好,云舒越来越庆幸当初一时善念,留下杜十这么个得力助手。 大家肚子半饱之时,门外几下叩门声,进来的居然是抱着个小坛子的杜十。云舒看到坛子眼前一亮,立刻站起来迎上去:“杜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杜十有些紧张道:“呵呵,是啊,这是我和康儿留的最后一坛,我感觉应该是味道最醇最香的,一直没敢开封,就等小姐回来品鉴了!” “哦,最后一坛了?那之前的了?” 杜十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小姐恕罪,您给我们准备那么多粮食果子,除后面那十坛差强人意外,其他的……” 云舒笑道:“没关系,杜叔,有十坛已经很不错了,我原本准备试验它个三五年的,你们第一年试就有成品,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姨道:“云舒啊,你们说什么了?杜掌柜有什么好东西?别藏着啊,拿出来给我们也尝尝啊!” 云舒道:“小姨放心,这是我托杜叔用独家秘方酿制的甜酒,特地拿来给大家品尝的!” “酒?!不行不行,那东西辣得很,每次沾一点儿我喉咙就要痛几天!” “不会的,这酒跟其他酒不一样,甘甜润喉、清香四溢,只要酒量控制在半斤以内,喝了也不会上头的!” 喜娘乐道:“真的啊?来来,快给我来点儿,我最喜欢甜的东西!” 云舒点头,让杜十把酒坛放桌上,自己亲自动手开封。当封泥去掉,油纸一层一层揭开,一股淡淡的酒香混着浓浓的果香味儿飘散而出,很快便充满整个雅间。(未完待续) 第五六零章 果酒 众人闻着香气都好奇的看过来,小妹喊道:“好香啊,姐姐,就像你们家果子的味道!” 云舒笑笑,拿白瓷碗倒出一点儿,淡黄的酒液缓缓流出,其间偶尔还夹杂一点儿小颗的果肉粒儿,当真是鲜香无比!这成色、这香气比云舒预料的要好许多。 她端起酒碗,缓缓晃动,看着酒液在碗中慢慢流动,除颜色有点儿偏黄外,酒中并无丝毫杂质,酒香醇厚浓郁,不仅不醉人,似乎还有提神之效。 云舒正在慢慢品鉴,酒碗却被喜娘一把夺过去,咕咚咕咚直往嘴里灌,“哎,喜娘,等等!喜娘……” 喜娘爽气的把酒碗喝个底儿朝天,舌头舔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真好喝,再来一碗!” 杜十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护住酒坛,云舒笑道:“喜娘,这是杜叔花了近半年时间才酿出来的,一共十石粮食、千斤果子,最后只得这么一坛,要按成本来算,你方才喝下去那半碗兴许能值十两银子了!” 喜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虽…虽然很好喝,可我…我没钱……” 云舒笑道:“不是要你给钱,我是说这东西来之不易,你可别当白开水牛饮,一共就这么一小坛,咱们得好好分分,让大家都尝尝鲜,你说是不是?” 云舒重新倒上两小碗,一碗递给杜十道:“杜叔,您辛苦这么久,还是您先尝吧!” “不不,小姐,法子是您想的,粮食、果子是您出的,这酒自然该您先尝!” “杜叔客气了,我是外行人,不懂酒。就是尝尝鲜而已,具体如何还得您这个内行人仔细品鉴,不过看喜娘这么喜欢,肯定差不了。杜叔先来吧!” 二人客气一番,杜十有些忐忑的端起酒碗,慢慢晃动看酒液成色,然后又闻又嗅半晌,才轻轻押上一口,接着是小小的第二口、第三口,良久后他缓缓放下碗。长长松口气:“唉,总算成了!” 云舒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品鉴一番,果然味道极好,果香味儿很浓,酒香味儿基本被压住,入口甘甜、清新润喉,唯一的缺点就是喝完仍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这自然是酒精的作用。要是能把酒精浓度再降低些就好了! 于是云舒当场提出了这个问题,杜十皱眉想了想,又倒了些品鉴品鉴。摇头道:“小姐,我已经按您说的尽量用果香味儿压住酒气,这种程度的酒嗜酒之人会觉得酒味儿淡了些,一般人应该正好,但如果再淡,恐怕就不能叫酒了。再说比例一调,那酿制方法、工序、比例全都要调,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啊!” 云舒端着碗押上一口,想来想去,觉得杜十说得有些道理。按自己那想法做出来就不是果酒而是果汁了,这种比例相信绝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二人又商讨了几句,大姨道:“云舒,你那什么酒快拿来尝尝啊,有话吃完饭再说!” 云舒这才想起大家正在吃饭,赶紧跟大家抱歉一番。先倒出两碗留给杜十和杜康,他们二人为这酒费了不少心思,不能还没尝到味道就喝没了! 等杜十走后,云舒亲自为大家每人斟上小半碗,让大家都尝尝。大姨二话不说,端起来咕咚咕咚几下就喝个底儿朝天,小姨稍微闻了闻,小小的押上一口,小妹也学着他娘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舔一点儿,唯有春秀,像个品酒师一般,慢慢晃动瓷碗闻酒香…… 一桌人不管是牛饮的还是品鉴的,对这酒都赞不绝口。反响如此之好,云舒自然高兴,可惜今年的果子要到年底才能采摘,这坛过后要想再喝就得等上大半年了! 不过也好,只要能出第一坛,就能有第二坛、第三坛,等明年新酒出来,一定要好好给它做做广告,推广推广,只好销路找好了,一定比果子还赚钱。 而果子存放期有限,果酒则不然,放得越久越香醇,如此还能解决以后果子多了价钱猛跌的问题,真是一举多得啊!云舒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喜滋滋的盘算着自己的赚钱大计,突然房门被砰一声打,众人回头,见是脸色微微发红的方舅舅! 方舅舅大步流星的进来,动动鼻子四处嗅嗅,很快便找到那坛果酒。他围着酒坛转了两圈,板着脸凶巴巴道:“云舒侄女,你不够意思!有好东西不给舅舅,舅舅生气了!作为补偿,这半坛酒归我了!” 方舅舅说完抱起酒坛直接对着坛口咕咚几口,抹抹嘴大呼好酒,然后红着脸出了门,在二楼回廊上就冲着下方喊道:“水老弟,你闺女不老实,偷偷藏了好东西自个儿享用!嘿嘿,我老方帮你教训了她一顿,来,也给你们尝尝好东西!” 方舅舅摇摇晃晃的下楼,大堂里又热闹起来,小姨嫌恶的挥挥手帕,嘀咕道:“又是个酒鬼,一身酒臭!云舒,那大老粗把你十石粮食千斤果子抱走了,你还不去要回来?” 众人均是一笑,云舒道:“没关系,反正就那么一坛,咱们已经尝过了,剩下的给他们尝尝鲜也好!” 小姨不服气的撇撇嘴,想了想,释然道:“也是,反正是咱们喝剩下的!”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不知为什么,小姨似乎对方舅舅颇有成见,二人每次说不到两句就要吵架,当然骂人的总是小姨,方舅舅只是哈哈一笑当耳边风。原本以为二人有什么过节,可一番打听下来,二人似乎完全没有交集!可惜方舅舅有妻有儿,要不云舒还真想撮合撮合二人! 酒足饭饱后,女眷们回后院休息,男人依然在大堂喝酒划拳,云舒特地去找了杜十,一来看看账目,问问饭馆这几个月的情况;二来就是商量果酒之事。商讨之时不仅杜十来了,杜康来了,新大厨马善和小双子也来了。 马善是个三四十岁的高壮男人,他见到云舒时有些惊讶。云舒对他的厨艺很满意。账目上看,自他来后,店里每月的盈利至少能多出三五十两,于是云舒当场决定给他的工钱由每月十两涨到十五两。意外的是马善虽然感谢,却并不是很高兴。 问其缘由,原来这位马大厨之前在外省因得罪东家丢了差事,东家放话从此以后不许他再当大厨,谁敢救济他谁就是跟东家过不去。如此他沉寂了一年多,一大家子坐吃山空,最后连老婆都跑了。他这才拖家带口四处游走打工,在云雾城找差事时遇上杜十。 现在马善家中除了两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外,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才三四岁,一大家子都张着嘴等着马善吃饭。照理奇味斋现在给他开的工钱足够他一大家子在小县城安安稳稳过上中上水平的日子,但事实并非如此。 马善一家来云雾城好几个月,总是在不停的搬家。从这个客栈搬到那个客栈,问他为何不租院子或者干脆买个院子? 一来他老爹老娘都有病,天天吃药。一个月下来药费至少五六两;另外,似乎他以前的事情已经在云雾县也传开了,一般人家都怕惹麻烦,不愿意租房子给他,要买也得全款,所以马善一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住处。 云舒思忖半晌道:“杜叔,咱们买下的铺子院子现在都有人看守吗?” 杜十点头:“是啊,都安排了人手,现在几个小店除西区那边,都开成了小食店。生意虽没这边好,却也算不错,至少买铺子的钱都赚回来了!” “嗯,那西区那边……” “西区那边照您的吩咐,已经改成了酿酒作坊,现在停工。由几个伙计守着!” “我记得西区那院子挺大,背后还带个自住的小院儿,对吧?” “是啊!小姐的意思……” 云舒点头,杜十有些犹豫的看看马善又看看云舒,然后道:“马老弟,小姐的意思是把西区酒坊背后的小院儿腾给你住,那地方你也去过,怎么样?满意吧?” 马善闻言先是欣喜,片刻后又变得犹豫,云舒道:“怎么了?嫌那院子不好?” “不是不是,小姐,我……” 马善吞吞吐吐半天,求助的望向杜十,杜十想了想,对云舒道:“小姐,马老弟说想保住自己那门手艺,又想为儿孙留条后路,所以……他不想签卖身契!” 云舒有些诧异,呵呵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你签卖身契?你厨艺好,那是你的本事,你愿意传授给店里的伙计我自然高兴,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如果你觉得我这里不好,有更好的地方去可以立刻结账走人,我绝不会拦着!呵呵,马叔尽管放心就是!” 马善赶紧道:“小姐息怒,小的…小的没打算离开!只是…杜大哥说……” 杜十对云舒抱歉道:“小姐,这事儿怪我,是我跟马老弟说如果要我们提供住宿就得签卖身契,我是担心……” 云舒微微惊讶的看向杜十,当初自己救下杜十一家,又给他们高薪食宿,他曾自己提出要签卖身契,不过只签他自己,云舒没答应,只与他签了长期用工合约。 如今他私自这样要求马善,虽有喧宾夺主之嫌,云舒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这说明他真的把饭馆酒楼当成了自家产业,只要自己不做太过分的事,相信他会一直为自己服务,忠诚度绝对可靠。 而这马善,云舒是第一次见,单凭相貌和几句对话无法判断对方人品,杜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西区酒坊乃是重地,整修之时云舒就一再嘱咐杜十一定要找可靠之人,研制过程只能有杜十、杜康、小双子和自家人参与,绝不能让外人有窥探的机会。 她衡量一番,最后决定让杜十出面,在附近租下一个小院儿给马善一家人住,房租直接从马善的工钱里扣,他想走随时可以走,到时候房子直接退租就好。(未完待续) 第五六一章 用人 马善离开后,小双子嘴巴翘得老高,一脸不高兴道:“小姐,你干嘛要给他找房子?” 云舒打量他一番,几个月不见,小双子又长高长壮了不少,还黑了不少,云舒笑道:“小双子,大冬天的你上哪儿晒的太阳,怎么把自己弄得黑黢黢的?” 小双子脸上一红,不满道:“还不是你,让我跟杜叔去研究什么酿酒,每天又蒸又烤的,你去试试看黑不黑!” “难道你不喜欢?” 杜十瞪他一眼:“小双子,不许这么对小姐说话!” 小双子显然有些怕杜十,立马就蔫了,耷拉着脑袋道:“是,师傅!” “师傅?杜叔,你收小双子当徒弟了?” “是啊!这小子天生味觉奇佳,又勤劳肯干,是个可造之材!小姐把他分派给杜十,杜十自然不能让小姐失望!” “那就劳烦杜叔费心了,小双子,杜叔家的酿酒手艺可是祖传的,一般只传自家子孙,他肯收你为徒是看重你,你可得好好学啊!” 小双子偷看杜十一眼,小声道:“是,我知道!” 云舒笑笑,想了想道:“杜叔,这马善平时为人如何?为何你一再要他签卖身契了?” “这个……”杜十似乎有些犹豫,小双子道:“不如何!小姐,你别看他表面老老实实、可怜巴巴的,脾气怪着了,成天疑神疑鬼的,炒个菜还要单独给他开间厨房,三丈内不许大家靠近,生怕咱们偷师似的!哼,不就是会炒几个菜?给我看我都不稀罕!” “哦?还是这等事?” 杜十有些尴尬道:“小姐,当初我是看他落魄,厨艺确实不错才找了老爷太太,花大价钱留下他。可谁知他来了后一直只做些普通菜色,咱们厨房原有的大厨做得不比他差。又干了那么久,工钱却不及他一半,自然有意见。 我思来想去,找他单独谈了。提出三个意见,一是他不能藏私,拿出他的绝活儿,如此我们依然按每月十两银子付他工钱;二则他若不愿意,就只能降级为普通大厨,工钱与大家同等;三则…如果他有更好的去处……” 云舒点头:“嗯,杜叔考虑周全。然后了?他选的第一条?” “是啊,他当时就选了第一条,不过却说家中厨艺乃是祖传,不便外传,他可以使出他的所有绝活儿,但有两个条件,一是给他准备个单独的厨房,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得靠近。二是要我们给他一家人提供住宿! 第一条情有可原,一般祖传的技艺都不愿外传。但第二条我不敢擅自做主,对他人品也不是很了解。当时便想出提供住宿可以,甚至再加工钱都可以,但他必须签卖身契! 我们谈了良久,最后双方各做让步,他不签卖身契,我们也不提供食宿,只提供单独厨房。小姐,此人身世背景我已托人查过,与他说的完全相同,只是他脾气古怪。我总觉得不放心,要辖制住他,光加工钱不行,只有签卖身契最稳妥!” 云舒思忖片刻:“这样吧,杜叔,他既然要了单独厨房。不愿外人学他厨艺,那也不要让他去我们的厨房,我们饭馆的特色菜也不让他学! 这种人到了如此境地还心高气傲,肯定是个不服输的主儿,你越辖制他他越不服气,即便你想方设法逼他签了卖身契,他不愿意的事情依然不会愿意,由着他去吧!” “这样啊!那…加工钱之事……” “我们饭馆向来有赏有罚,干得好的能给饭馆赚钱的自然要奖励,干得不好、给咱们抹黑的肯定要罚!我看马善来之后饭馆盈余每月都能多三五十两,那是他应得的。 如果其他师傅有不服的,可以让他们尽可能多做些特色菜出来,只要能像马善那样给咱们增加收入,工钱照加!” 杜十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小双子道:“小姐,那还不如专门做个册子,哪位师傅的菜色卖得好,客人们赞得多,咱们就记下来,到了月底来算个总数儿,按排名前后依次发奖赏银子,那样又公平又服众,岂不更好?” 云舒微微惊讶的看向小双子,这小子挺有天分的嘛,一点就通。小双子皱眉道:“怎么?这主意不好么?其实我老早就想说了,经常听人抱怨说自己干活儿多工钱却一样,不公平,还说东家偏心掌柜……” 小双子偷看杜叔一眼低下头,杜康皱眉道:“小双子,我爹为打理这饭馆起早贪黑、跑前跑后,以前我们自家开酒坊时都没见他这么辛苦过,你怎么能说东家偏心了?你…” “康儿,不许胡说!要不是小姐,我们一家人现在还在不在这世上都不知道,现在咱们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小姐,他们俩是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杜十训斥二人一番,拱手对云舒抱歉道。 伙计们的议论云舒自然知道,甚至娘亲都曾私下问过自己:饭馆的一切,包括采购支出、账目、定价等等所有事情都交给杜氏一家外人会不会过了些?万一他们使坏,这饭馆不就白瞎了?云舒知道娘亲是被二姨的唠叨煽的,当时随口找了几个理由搪塞。 她真正的理由自然是要重用杜十,杜氏一家都是善良明理之人,特别是杜十,对当初的救命之恩一直念念不忘,因此云舒相信杜十对自己的忠心绝对没问题,唯一可能出现差错的只有杜康。 这小子年轻气盛,有些才气天分,落难前一直是家中大少爷,众人对他百依百顺,要让他对别人如此,肯定没那么容易。就是为了防杜康出岔子,云舒才特地把小双子安排在杜十身边,就是想让他以后接替杜十的位置。 至于杜康,只要他愿意,云舒自然也会重用他,如果他足够忠诚。那酒坊以后多半是要交给他打理的,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小双子先顶着,重新物色新人了! 云舒笑道:“杜叔别担心。既然我愿意把城里一切产业托付给您,自然是信得过您!我再有主意也只是个女儿家,以后要靠杜叔的地方多着了,还请杜叔多多尽心才是! 哦,对了,听方舅舅说,我夫子院子所在的那条巷子有座不错的小院要售卖。我已经托方舅舅去议价了。这两年杜叔帮我家这么多,到现在还没自己的院子,等那小院价钱谈好后,杜叔就直接跟我舅舅去县衙办房契吧!” 杜十赶紧站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您给我们全家都开工钱,还那么高!饭馆后院已有住房,我们早就习惯了。搬了反不方便!那院子我们不能要,您…您留着吧!” 杜康却很高兴:“多谢小姐,我娘早就说想有个自己的院子。说买爹又不让,如此正好,也免得娘亲……” “康儿!”杜十铁青着脸瞪着他,云舒笑道:“杜叔,别这样,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杜康大哥没说错,谁都不喜欢寄人篱下!正好你们不用买院子了,那小院就当你们一家辛苦几年的奖赏吧,杜叔不要嫌弃才是!” 杜十百般推辞。云舒一再坚持,最后杜十只得满怀歉疚的应下,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然后几人开始商量酿酒事宜,杜十交给云舒一本厚厚的册子:“小姐,这是我带着康儿和小双子酿制果酒时的日志,每次的用量、程序、工艺、变化、成果都有记载。最后这坛成酒的结果方才也已补上去了!请小姐务必好生保管!” “哦?还有这种东西?”云舒好奇的接过,随手翻了几页。杜康巴巴的望着册子,张张嘴想说什么,杜十拉了他一下,对云舒道:“小姐,这酿酒日志好比灵药配方,有了它,以后即便没有我们,您也可以按程序另外请人酿造果酒,所以请小姐一定务必保管,一定不要轻易示人,否则……” 云舒看看杜氏父子二人,想了想,将册子退回去:“既然是你们三人半年的心血,我怎么好意思拿?杜叔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小姐,我们一无粮食、二无果园、三无酒坊,拿了册子也是徒劳。小姐对我们恩重如山,这…就当杜十对小姐救命之恩的回报吧!” 双方又是一番推辞,最后却是云舒勉为其难的收下册子,当她把册子收进袖子的一刹那,分明看到杜康眼中的不甘心,其间还夹杂了一点儿愤怒! 与杜十谈完事后,云舒借口想回安夫子院子看看,顺便把小双子带了出来。等一行人到了小院儿,小蝶和九娘收拾屋子,春秀自个儿去书房看书,云舒和小双子在院中坐下,云舒拿出那册子道:“小双子,想要不?” 小双子两眼放光:“你要给,我就要!” 云舒将册子一收:“想得美,你可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当然,我把饭馆所有的活儿都干遍了,连摘菜、倒馊水的活儿都干过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那算账和酿酒了?” “这个…嘿嘿!”小双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怎样?到什么水平了?我可是要检查的!” “那个…酿酒还凑合,就是算账…云舒姐,我能不能不打算盘啊,我会心算行不行?” “不行!你的目标就是成为杜叔那样的能人,要不以后怎么当我的大掌柜?” “大掌柜?!云舒姐,你真要提拔我当大掌柜?” “那不一定,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有!肯定有,云舒姐,下次你要再开饭馆,就让我当个掌柜试试手如何?” “想什么了你?还早着了!等你长大了,心性沉稳了,该学的都学会了,我自然会考虑!对了,小双子,杜康最近可有异常?我怎么觉得他比我走时变了许多?” “他啊!小姐,你这册子可不能给他!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儿了,上次见他鬼鬼祟祟出门,我就跟了上去,你猜他上哪儿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二章 异心 *昨天原本打算设定时发布,一不小心操作失误没发出来,抱歉抱歉,今天补上六千字!** 云舒见小双子表情不对,皱眉道:“上哪儿去了?” “哼,说出来你都不信,他去了美味斋!” “美味斋?”云舒想了想,那不是云雾县最大的最好的酒楼么?记得小时候自己做得好,安夫子奖励自己时还从美味斋定过餐了,那里的东西确实不赖。 “小双子,咱们虽然也是开饭馆的,但你也不能不让人家去其他饭馆吃饭啊!兴许美味斋的东西更好吃,杜康只是想换换口味,或者想去更有档次的地方借鉴借鉴了?” 小双子撇撇嘴:“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信!云舒姐,我又不是爱挑事儿的人,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 “哦?什么根据?说说看!” “你知道那美味斋的东家是谁吗?” 云舒想了想,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大家虽然是同行,可各做各的生意,他们在东大街,好大两座楼,进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而自家的奇味斋在北大街,相对而言就要小许多,来往的一般都是普通平民甚至乡下穷人,跟他们完全不搭噶,也没多大竞争,他们不至于要对付咱们吧? 小双子看云舒那样子,吐吐舌头道:“云舒姐,你出去一趟,人都变傻了,以前的你可不这样!” 云舒瞪他一眼:“死小子,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嘿嘿,那美味斋的东家姓张,就是那个靠贩卖人口起家的张家哦!” “张家……”云舒垂眉思忖:云雾县最富有的四大家为洪周黄张,洪黄两家早就打过交道,周家好些年前就被灭个彻底。 这张家本是四家中势力最弱的,常常被人忽视的。不止因为他家财力不够,没有官府背景,更重要的是他们干的行当—拐卖人口不入流。正因为如此,之前张家的宅子很少在县城内的。城中哪些铺子是他们的产业也不明了。 不过自从几年前周家被灭后,张家似乎渐渐活跃起来,西区某些地方慢慢又生出些隐秘的小赌坊,官府查了几次都无所获,据说那些小赌坊背后就有张家的影子。没想到云雾城最大最好的酒楼美味斋居然是专做黑道生意的张家开的! 等等,小双子说杜康偷偷摸摸去了美味斋,难道他的意思是……?云舒狐疑的看小双子一眼。见他正两眼发光望着自己,似乎一脸期待的样子! 云舒皱眉:“小双子,杜叔肯收你为徒,把他祖传的酿酒之法传授于你,算起来你跟杜康应该算是师兄弟,你怎会突然怀疑你的师兄了?这事儿你可有跟别人提起过?” 小双子一愣,有些委屈道:“云舒姐,明明是你让我留意他们的嘛!我原本也没那么想。可…可我听食客们说,最近美味斋也新出了几个特色菜,除了名字不一样。味道跟咱们差不多了,而且价格也相当,但人家环境好,要不是老食客,肯定都去那边了!” 云舒心中一惊:“此话当真?” 小双子点头如捣蒜:“这种话我怎敢乱说?我还自个儿掏钱找人去要了几个菜带出来,真的跟咱们饭馆的一模一样!要不你自己去美味斋看看嘛!” 云舒的心开始微微发凉,她站起来在院中走来走去,脑中飞快旋转。自家饭馆里的菜色都是自己按前世的记忆一点儿一点儿把配料、制作过程写出来,然后让小蝶一次一次的试验,成功后再交给饭馆里几个信得过的厨子。 那些厨子虽然没跟自己签卖身契。却是签了十年的用工协议,虽然他们随时可以离开奇味斋,可协议上却也写得清楚,他们离开后不得用奇味斋的菜色去谋利,更不可将烹制方法外传,否则那赔偿的金额就算他们当几辈子厨子都赚不到! 照理说自己待厨子们不薄。方才也问过杜叔了,饭馆的厨子一个没走,只加了一个马善,他们根本没有背叛自己的理由啊!莫非真的是杜康?云舒摇头,她怎么都不相信。 “小双子,你再想想,饭馆里其他人会不会有可能?比如说…厨子?帮厨?传菜的伙计?” “不可能,我跟那几个厨子关系可好了!他们一大家子全都靠他们养活了,他们对你佩服得紧了,怎么都不可能是他们!再说厨房这边杜叔管得严,帮厨没干满两年只能洗菜摘菜切菜,传菜伙计也只能在窗口拿菜,根本进不了厨房!” “那你为何就认定是杜康了?他应该也不会进厨房吧?” “不,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好得不行,厨子们忙不过来,我和杜康就被杜叔派去厨房帮忙,厨子们见我们不是外人,什么菜怎么做都跟我们说得清楚!对了,云舒姐,听说那些菜色都是你想出来的?你好厉害,还有没有其他好方子?也教我试试啊?” 云舒瞪他一眼:“先说正事儿!” 小双子耸耸肩,想了想道:“就这样啊,知道做法的人除了厨子、你、小蝶,就剩我和杜康了!哦,对了,云舒姐,你可不能怀疑我哦,我发誓,绝不做对不起你的事,要不…要不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行了行了,呸呸呸,别说那些不吉利的!小双子,当初你奶奶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们虽然无亲无故,可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弟弟的,就跟二毛三毛一样,我谁都可以不信,怎能不信自己亲弟弟?所以以后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小双子微微脸红,哗啦一下站起来:“云舒姐,我以后就叫你大姐好不好?” 云舒呵呵一笑:“随便!不过在饭馆的时候你还得叫我小姐,也别提大掌柜之事,否则伙计们对你会有疙瘩的!” 小双子点头:“嗯,我明白!就像杜康一样,大家见着他都笑眯眯的讨好他,背后一样说他坏话!连杜叔那么好的人大家有时都还要抱怨几句了!” 云舒笑笑:“这个没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立场。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多看多听少说,定能受益匪浅!” 小双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道:“那…那杜康那事儿怎么办?” 云舒深吸一口气。这事儿确实非常棘手,必须得尽快解决。可惜现在没有确切证据,直接找杜康的话,万一他抵死不认,反而说小双子污蔑他,自己不信任杜家还派人监视他们之类的,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如果杜康真的起了异心。他能出卖自家的菜色方子,就有可能出卖其他,比如账上做手脚、采购出点儿问题、饭菜变点儿味儿或者打果酒的主意……,饭馆的致命伤太多了,任何一环出事,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云舒一心急,又站起来在院中走来走去。小双子的脑袋跟着云舒转来转去,他站起来道:“大姐。要不咱们直接去找杜叔吧,杜叔处事公正,一定不会偏袒杜康的!” “不是才刚从饭馆回过?为何还要找杜叔?”小蝶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走出来。小双子嘟起嘴道:“小蝶姐。你不知道,杜康师兄太过分了,他……” “小双子!”云舒喝止住他,对小蝶道:“小蝶,你去准备晚饭吧!” 小蝶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一圈,低头应诺一声进了厨房,云舒严肃道:“小双子,此事没查明之前,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我爹娘都不行! 这样。你这几天先把其他事情放放,找机会跟着杜康,他做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一一记下,回来告诉我!” “好啊!那…那我是明着跟。还是偷偷跟了?” 云舒想了想,偷偷跟被发现反而让他起疑,反正杜康知道小双子跟自己的关系,他们俩又算是同门师兄弟,经常黏在一起也没什么,就道:“你直接说想跟他学东西,就光明正大的跟好了,不过你自己要掩饰好了,少说多看多听知道吗?” “好,保证完成任务!”看小双子一脸兴奋的模样,似乎对着差事万分期待一般。 云舒正想数落他几句,突闻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双子蹦起来:“我去开!” 他兴冲冲的几步窜向院门口,手脚麻利的去了门闩,将门开了一条缝儿,突然动作有些别扭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来了!” 云舒好奇道:“小双子,你干嘛了?谁来了?” 小双子回头:“是…是杜婶和…和鹃…鹃子姐,还有……” 云舒闻言快步上前,见门外果然站着杜家三位女眷,而小双子却顶着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的堵在门前,她拨开小双子:“别站门口啊,去,快去厨房让小蝶泡壶茶来!” “啊?哎,好…好嘞!”小双子咚咚跑开,云舒将母女三人迎进来:“杜婶,您怎么来了?” 杜氏将食盒递给云舒道:“小姐,先前听说你们回来了,我一直在后院,也没来得及出来迎接。方才听老杜说你们回这边院子了,不过去吃晚饭,便特地送了些过来!小姐,你打开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要是不行的话,我们还带了些食材来,马上给您重做!” 云舒赶紧接了食盒:“杜婶真是考虑周到,还别说,我们刚刚回来,忘了院中没有食材了,我居然就让小蝶去做饭,呵呵!多谢杜婶了! 小蝶、九娘,快出来!杜婶给咱们送晚饭来了,晚上不用再做了!” 几人应了一声,春秀从书房窗子往外看了一眼,温柔道:“知道了,云舒,我再看会儿书,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 九娘兴冲冲的跑出来看食盒,啧啧赞道:“哇!好香!有我最爱吃的麻婆豆腐,太好了,谢谢杜婶,您真好!” 小蝶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是白瓷茶壶和茶杯,小双子也同样端着个托盘,不过却是送往书房的。云舒微微点头道:“九娘,你给春秀姐送茶水去,轻点儿。别扰了她,啊!” 九娘接了托盘往书房去,云舒笑呵呵的对小蝶道:“小蝶,厨房里没食材吧。你在里面窝了那么久,打算用什么做饭啊?” 小蝶笑笑:“我看米缸里还有些剩米和杂粮,打算收齐了熬一锅八宝粥!小姐,您中午吃得太油腻,晚上吃清淡些好,免得半夜难受!” 杜婶想了想:“哎呀,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儿,正好我们也带了米来,鹃儿啊,咱们娘俩去厨房熬粥吧!” “不用不用,杜婶,您准备这么多东西够辛苦了,来,您先坐下。让小蝶去熬就好了!小双子,你把这食盒拎厨房去蒸着,待会儿粥好了一起吃!” 云舒打发走他们。院中就剩自己和杜家母女三人了。云舒拉着杜鹃坐下,亲自斟上三杯茶,自己也坐下:“杜婶、杜鹃、灵儿,几大个月不见,你们都还好吧?” 杜婶笑眯眯的点点头:“嗯,托小姐的福,我们都很好!” 杜鹃轻笑着微微点头,灵儿道:“云舒姐,为什么没我的茶了?” 杜婶训斥道:“灵儿,不得无礼。叫小姐!要喝茶自己倒!” 云舒笑呵呵的站起来,给她倒上一杯:“来,云舒姐请灵儿喝茶!杜婶,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没关系的,我更喜欢灵儿叫我姐姐。听起来亲切!灵儿,以后就叫云舒姐,知道吗?” 灵儿点头:“嗯,好啊,云舒姐,你真好!听说你还要送我们家院子是吗?那院子在哪儿啊?什么样子啊?好想去看看啊!” 杜婶和杜鹃都愣了一下,两人都是严厉的呵斥:“灵儿,不许胡说!” 杜灵儿委屈的嘟起嘴:“我方才明明听爹爹这样跟娘说的,难道不是吗?” 云舒笑笑:“对,灵儿真聪明,没有听错!那院子就在隔壁,不过人家暂时还没搬走,等人家搬完了,你才能去看,知道吗?” “这样啊!那…要等多久啊?”小丫头一脸失望的模样! 杜婶尴尬道:“小姐,灵儿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那院子我们不能要,他爹一再嘱咐,让我们一定劝您别去议价,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怎能再要您的院子!” 杜鹃也道:“是啊,云舒,我们有地方住,不能要你的院子!” 云舒笑笑:“什么大恩大德,杜叔帮我那么多忙,他帮我们家赚的银子买十个院子都够了,那院子不是平白无故送的,是给杜叔帮我打理生意的奖励,是他应得的,杜婶、杜鹃,你们可别想歪了哦!” “唉,小姐,我们家孩子他爹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明白,更感谢您如此抬举他。那饭馆生意好全是您的菜色好、主意好,换做其他任何人,只要有小姐在,饭馆生意都差不了,银子也少赚不了!所以请小姐一定不要买院子,我们实在受不起啊!” 杜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云舒有些意外,如此她更坚定道:“杜婶别跟我见外!哦,对了,你们是不是嫌那院子小了?要是这样的话,我找方舅舅再四处看看,找个大些的院子,要不你们自己去找,我来付钱也一样!” “使不得、使不得……” 双方推来推去半天,最终还是云舒略胜一筹,杜氏母女好一番感激的谢过云舒。杜灵儿拍手道:“哦,好哦!娘,我们有院子的话,大哥娶嫂子就有新房了对不对?”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哦?杜康大哥要娶亲了?杜婶,你们家大喜,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杜婶拍灵儿一下,嘀咕道:“灵儿,再瞎说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 小丫头立刻蔫了,缩在茶杯后面咕噜噜的转着眼珠子,杜婶尴尬道:“小姐别误会,其实……我们原本打算……” 杜婶结结巴巴半晌,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厨房方向,云舒心下狐疑,“怎么了,杜婶?杜康大哥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杜鹃见他娘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低声道:“娘,还是直接说吧,这事儿您上次过年就跟老爷太太提过,小姐迟早会知道的!” 老爷太太?他们说的是自己爹娘吧?云舒心里怪怪的,皱眉道:“杜鹃,怎么回事?这里没有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杜鹃叹道:“唉,云舒。其实我爹娘一直想让大哥娶你身边的小蝶,一来他们年纪合适,二来小蝶心细能干,三来咱们双方的家境……” 云舒有些惊讶。他们居然想让杜康娶小蝶!这倒是个不错的组合,但…他们双方经常见面,似乎并不怎么来电啊,这种事可不能勉强。 于是,云舒道:“这个……杜婶,这事儿,您跟我爹娘提过么?” 杜婶叹口气点头道:“是啊。老爹太太都说看您怎么说!” 云舒垂眉思索,考虑小蝶和杜康的可能性。小蝶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她的贴心、她的号自己真有些舍不得,而杜康是杜十唯一的儿子,只要他不背叛自己,自己完全愿意让他接替他爹的位置,可先前小双子说的那事儿还没有查明,虽不能肯定杜康是否有异心。但从白天跟他的交谈来看,他确实有那个苗头! 难道真的要用小蝶来拴住杜氏一家?这样对小蝶似乎很不公平,小蝶知道后肯定会很难过。不,不能这样做!但是…如果小蝶自己愿意,杜康也喜欢小蝶的话,那是另当别论。 云舒考虑清楚,准备私下问问小蝶再说,突闻小丫头杜灵儿道:“娘,二姐,大哥说他只喜欢紫儿姐姐,别的谁也不要!” 云舒一顿,皱起眉头。杜婶万分尴尬,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别误会!那个…” 云舒一脸严肃道:“杜婶,小蝶跟随我多年,我自然不能送她出去受苦,如果杜康大哥已有心上人的话。您又何必提这亲事了?”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您…您误会了!” 杜鹃叹道:“云舒,你先别生气!爹娘想让大哥娶小蝶姐,这事儿之前也问过他,他没意见,所以爹娘才在年前跟老爷太太拜年时提出来。 如今你和小蝶姐都回来了,老爷太太迟早会告诉你们这件事,我娘是担心你以后怪我们见了你也不跟你说,心里有疙瘩,所以才主动说出来。 至于那个张紫儿,是今年正月十五我大哥送我们去城外烧香时遇上的。大哥不知怎么的,见了她之后回来就神不守舍的,我爹骂过他多少次也不见他清醒。一个月前他突然提出要爹娘去张家提亲,我爹娘又是打他骂他,又是讲道理,可他就是不听,所以……” 云舒听明白了,原本杜康对小蝶属于不讨厌不喜欢,谁知杜氏夫妻一提亲,他就遇上自己的心上人了!如此说来,杜家人也没什么错。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杜鹃,你说…你大哥的心上人姓什么?” 杜鹃愣了愣,慢慢道:“姓张,名紫儿,家住城南门外张家庄。” 云舒垂眉思索,城南门外张家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以贩卖人口起家的、云雾县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家就在城南门外张家庄,难道这就是杜康起异心的根本? 如果杜康真的为了那女子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那么女方提出的任何条件他都会想方设法达到,比如说到咱们饭馆偷厨艺,比如说要咱们果酒的配方?比如说对咱们饭馆使坏…… 云舒越想越后怕,脸色越来越难看,更重要的是,那女子是张家特意派来勾引杜康的?还是偶然遇见的?如果是刻意,就算想办法把杜康的问题解决了,那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杜氏母女吓了一跳,杜婶看云舒脸色难看,赶紧抱歉道:“小姐莫气,我…我和他爹绝不让康儿娶那女子!小姐,您……” 云舒似乎完全没听见,双手交握着急的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 “云舒,怎么了?”一道柔柔的声音飘过。 云舒站定,见春秀正笑眯眯的翩翩而来,她上前帮云舒理理鬓发,轻笑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你不是说要成为本朝首富么?做生意跟当官一样,遇事先得镇定,然后想办法一点儿一点儿解决,你这么急慌慌的毫无定力可是不行的哦!” 春秀软软的话语像清泉般流过云舒心里,让她烦躁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她轻轻吐口气:“谢谢春秀姐!” 春秀轻笑着摇摇头,指向杜氏道:“她们是……?” 云舒回头,见杜婶和杜鹃正一头雾水略微紧张的望着自己,云舒一怔,呵呵笑道:“杜婶,你们别担心,我方才是想到了其他事情着急,跟你们没关系!” 杜婶松口气:“唉,那就好!小姐放心,我这就回去跟他爹说,让他把康儿关起来,兴许时间长了,他就忘了那姑娘!” 云舒稍稍一想,不置可否道:“杜婶,这是您的家事,还是你们夫妻商量着办吧!小蝶跟了我多年,我一直舍不得她,即便她要成亲,也得是她自己喜欢并乐意嫁的人才行,跟杜康大哥没关系的!” 杜婶和杜鹃对望一眼,似乎没太明白云舒的意思,云舒笑笑:“杜婶,天快黑了,我让小双子送你们回去吧!小双子,快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六三章 信任度 云舒亲自把杜氏母女三人送到门口,然后对小双子道:“小双子,饭馆忙,你就不用过来了,留在饭馆帮忙吧!哦,对了,待会儿叫几个伙计把我爹和姨父舅舅他们送回来,顺便带些醒酒汤来,记住了!” 小双子应了一声,跟着杜氏母女离开,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春秀道:“云舒,遇上麻烦了?” 云舒回头看她,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何要瞒我?说来听听吧,兴许我还能帮你出些主意!” “好啊!”二人回院,关了院门,进到书房。 云舒将方才小双子的话以及自己的推论担忧一一道来,然后坐到春秀对面:“春秀姐,你帮我分析分析,看我方才说的可有道理?如果真是我担心的那样,又该怎么办?” 春秀端着茶杯一边细品一边思索,良久后轻轻道:“不管是真是假,此事不得不防!而且…应按最坏的情况打算。” “最坏的情况?你是说……张家盯上奇味斋了?” 春秀轻轻拨弄杯盖,吹口气道:“如果张家连美人计都使上了,看上的可能不只是小小一个饭馆!” 云舒一惊:“怎么?她不会还想要我家庄园和窑厂吧?” 春秀停下来,抬头道:“云舒,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去年年底,咱们家那果园短短两个月就净赚两千多两银子,可有此事?”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可…可我那果园已经建成四五年了。这几年的投入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近两千两银子了吧!” 春秀笑着摇头道:“但凡传言者,只会宣扬结果,不会计较过程。外人听了也只会觉得咱们家靠几个果子就发了横财,自然向往。若是有心人。稍稍一查。就知道奇味斋和果园的东家乃是同一家,他们从奇味斋入手,再想办法打果园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云舒怔愣半晌,嘀咕道:“不会吧!我不偷不抢不干坏事,凭自己双手赚钱。每次稍得一点儿好处就有人打歪主意!世上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他们怎么专挑我家?” 春秀扑哧一笑:“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家赚了钱就没人打他主意?贪婪乃是人之本性,不少人家贫穷时和和睦睦,一旦有了钱就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甚至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所以很多人有了钱就想当官,如此才能有权。才能保住自己那点财产;可一旦他们当上小官又觉得上司欺压厉害,便想当大官,当了大官还想更大,一直往上。即便做了皇帝都不轻省。说到底,不过是人的贪婪之心在作怪而已!” 云舒笑道:“春秀姐,你分析得如此透彻,好似你曾经当过大官儿似的!” 春秀愣了一下,皱眉想想:“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云舒怕她想起以前,赶紧道:“其实也没什么,大道理谁都能懂,只是大家经不起钱财权势美色的**罢了!春秀姐,你说如果真是那张家打咱们家主意,咱们该怎么应对?” “这个……得先查查张家底细,特别是他们的强处和弱处,再对症下药,避其锋芒攻其弱点,定能化险为夷!” 云舒点头:“好,就这么办,我明天就托人打听去!还有啊,春秀姐,你觉得杜康那边,我该怎么办?” “杜康……”春秀沉吟片刻,“云舒,你对杜康他爹的信任能有几分?” 云舒想了想:“如果满分十分的话,至少也有九分半吧!” “剩下的半分了?” “那个……”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只是我习惯性的提防之心而已,即便对爹娘,我也要保留半分的,就像很多事情不能跟他们实话实说一般,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春秀微微点头:“这样做是对的,对一个人好并不代表要满十分的信任,有时至亲之人迫不得已之时也可能会说谎骗你,但他们心里却是希望你知道他在说谎的,而且是迫不得已的,这种时候你那半分保留就能起到关键作用!既然你对杜掌柜的信任已有如此分量,何不放手再试一把?” 云舒皱眉想想,恍然大悟道:“春秀姐,你是说……让我直接找杜叔实话实说,由他自己来验证处理?” 春秀微微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具体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定!” 云舒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心中仔细衡量此法的可行度,直到小蝶来敲门叫吃晚饭才出去。 几人聚在厨房,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闻着那清香诱人的八宝粥,云舒顿时心情大好,正想动筷之时,春秀道:“云舒,你不是说你小姨和大姨就在隔壁吗?要不要叫她们?” 云舒想了想,还真是。云舒她回到院中,自个儿把梯子架在围墙上,爬上楼梯对着隔壁院子大喊:“小姨,大姨,小妹,小涛,你们吃饭了没有?过来一起啊?” 饭厅那边有个人伸出头来看看又缩了回去,片刻后,小姨和大姨从饭厅出来,大姨惊讶道:“云舒,你怎么爬墙头上去了?快下来!小妹,你家的梯子了?快让云舒下来!哎呀,我的天,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得了!大姑娘家家的,居然爬墙头!” 大姨急得团团转,小姨笑道:“没事儿,大姐,这面墙是在内院中,正好把咱们两家隔开,外人看不到的!云舒啊,你们自己吃就行了,我们已经开饭了,晚上也不过去了,你们好生休息吧,明天再过去看你们啊,下去吧、下去吧!” 云舒应诺一声,麻利的滑下梯子,隐隐还能听到大姨嘀咕着大姑娘爬墙头像什么话的唠叨,春秀好奇道:“云舒,既然隔壁就是你小姨家,为何不直接在墙上开个门,爬上爬下的似乎……呵呵!” 云舒耸耸肩:“春秀姐,这是安夫子的院子,夫子还没回来,我怎能随便动他院墙了?对了,我们离京时走得急,也没等到夫子回来,他老人家肯定已经到过京城了,也不知他身体好不好?还会回这里来不?唉!” 春秀拍拍她肩膀道:“放心吧!安夫子医术独步天下又精通养生之道,身体定然无恙!他心怀天下,救死扶伤,定不会在一处待太久,等他累了想歇息了,自然就回来了!” 云舒轻叹一声,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后便回屋歇息。一觉睡到天亮,起来时闻到院中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才知道老爹和舅舅姨父们亥时过后才被送回来,个个醉得不省人事,小蝶和九娘伺候他们大半夜,现在正打着呵欠洗衣服了! 云舒去房间看了看,几个酒鬼睡得倒是舒坦,可这满屋满院的酒味儿实在难闻,她让小蝶出去买了熏香将院子里里外外好生打整一遍,自己则拉着春秀出了门。她们还饿着肚子,自然是先去自家的奇味斋吃饭,另外还要找杜叔好好谈谈。 二人到饭馆时辰时已过,不是饭点儿时间,大堂里只有寥寥几个喝粥之人,不过门口排队买馒头的人却还不少。云舒和春秀干脆在大堂坐下,小二上来擦擦桌子,笑眯眯道:“小姐,您来了!要吃什么,小的去找马大厨亲自给您准备!” “不用,就要…一碗粥、一碟儿咸菜、一个馒头、一个包子,两份儿!直接从门前售卖的笼屉里拿来便是!” 小二顿了顿,笑嘻嘻的应诺:“哎,好嘞,小的马上去拿!” 二人才刚动筷,杜十就来了,他快步上前道:“小姐,您来了?早知道我就让鹃儿给你们送过去了,唉,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正好,杜叔,我找你有事儿了,你先去忙,我和春秀姐吃完饭,咱们书房去说!” 杜十一脸狐疑,停顿片刻后应诺一声走开。等云舒和春秀吃完饭到书房,杜十早已等在那里了!他将二人迎进去,亲自给二人斟茶后坐下,看他坐姿端正僵硬、表情严肃的样子,似乎要商讨国家大事一般。 云舒轻笑一声,“杜叔,您……” “小姐!”杜十突然站起来,拱手道:“康儿之事全是我一人之错,是我没把他管好教好,小姐要如何责罚,杜某绝无二话!我这就叫伙计把他绑过来!来人!” 云舒和春秀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杜十已经知道了? “等等,杜叔!” 杜十回身,低头拱手道:“小姐,我们绝不会让康儿娶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我和他娘为他向小蝶姑娘提亲在先,只要小姐同意,康儿随时准备迎小蝶姑娘过门!” 云舒怔愣半晌,张嘴几次才说出话来:“杜…杜叔,难道…你绑杜康是因为他…不愿娶小蝶?” “这个……不,小姐莫要误会,我们康儿对小蝶姑娘一向倾心,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干出那些糊涂事,请小姐给他一次机会!” 云舒又好气又好笑,杜康愿意娶谁不愿意娶谁,岂是强制逼迫就能成的?她可不愿自己还没成亲就变成个包办婚姻的所谓的“主子”! “杜叔,你误会了,我们此来并非是为杜康婚事,而是另有重要事情想与你商量!”云舒看看春秀,想了想道:“这样吧,杜叔,此处不便说话,不如……咱们去西区酒坊看看,顺便谈些事情,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六四章 贪婪之心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的粉红票票!** 杜十带着云舒和春秀一起去了西区酒坊,这酒坊云舒走时还在改建,今天她确实是第一次前来。这原本是座破烂的两层楼建筑,如今从外面看似乎与之前区别不大,只是翻新整修了而已,不过内部却完全不一样。 原本的二楼基本被拆除殆尽,整座木楼内部就像个大工厂一般,里面按顺序成列各种酿酒工具。因为现在停工,为防灰尘,所有器具全用厚麻布遮掩起来,只能勉强看到其大概形状。 杜十把云舒二人带上二楼靠墙保留的回廊,走上一座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酒坊内部,然后他对内部结构一一介绍。云舒兴致满满的听着,春秀似乎也很感兴趣,偶尔还会问些引人发笑的问题。 气氛似乎很轻松,杜十介绍完毕后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储酒室?” 云舒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正门,其他侧门全部封闭,除三人外并无他人,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杜叔,不急,有件事情想跟你说说!” 杜十立刻严肃恭敬起来:“小姐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杜叔,此事……算公事,也算私事,涉及杜康大哥,但跟婚事没有关系,哦,也不能这么说!呵呵,你看我,都有些混乱了!” 杜十一头雾水:“小姐。康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云舒与春秀对望一眼,有些犹豫。春秀柔柔道:“云舒,不如让我来说吧!” 春秀上前一步,对杜十行个礼道:“杜叔。咱们已经见过几次。却没来得及给您正式见礼,是春秀失礼了!” 杜十赶紧还礼:“不敢不敢,春秀小姐客气了!” 春秀笑笑:“听云舒说,这些年杜叔为咱们家的产业忙前忙后殚精竭虑,咱们家饭馆能有如此规模、如此势头。全是杜叔的功劳。春秀在此谢过杜叔了!” 春秀又是一礼,杜十赶紧还礼。二人好一番客套,春秀道:“杜叔,我后面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冒犯您。不过事关重大,弄不好咱们饭馆开不下去,酒坊要关,可能连果园窑厂都要改名换姓了! 所以。杜叔,请您务必要听完我的话,且保证听完后绝不将此事泄露给外。另外,还希望杜叔保持克制,不要离开此处,可好?” 杜十见春秀虽面带微笑只是柔柔的商量语气,语调却比平时严厉。他一脸严肃的挺直身子,举手发誓:“我杜十在此起誓,绝不将今日所听所闻告诉外人,否则……” “呵呵,杜叔不必如此,我们若是信不过你,就不会跟你提及此事!”春秀踱着步子,柔柔的将杜康与张紫儿、美味斋和张家之事缓缓道来。 不得不说,春秀说话非常有技巧,她面带微笑、语调轻柔,看似云淡风轻的说着话,其内容全然不含任何一句推测,也不提及他人,但她的一个停顿一个眼神就让听者不得不往某些方面遐想怀疑。 杜十定定的望着春秀的一举一动,脸色一阵发白,全身僵硬,手握成拳,上面青筋直冒!云舒真担心他一时气恼,立马冲出去找杜康算账。 春秀脚下一停,轻笑道:“杜叔,其实...我们也无真凭实据,只是觉得事关重大,应该多加重视,防患于未然而已,并非真的怀疑令公子!此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还请杜叔帮忙保守秘密,暗中查访,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杜十呆立良久,深吸几个气后放开拳头,对云舒抱拳行礼道:“小姐,多谢您如此信任在下,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小姐能答应!” 云舒点头:“杜叔不必多礼,有事但说无妨!” 杜十沉默片刻:“小姐对我们杜家恩重如山,康儿却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为让康儿回头,也算为我自己赎罪,还请小姐把此事全权交给在下处理!” 云舒顿了一下,心下叹息,早知道他会有此要求!云舒看春秀一眼,春秀道:“杜叔,此事暂时无凭无据,您不用太过自责!如果……由你来查,你打算如何下手了?” “云舒小姐、春秀小姐,你们放心,此事未查明之前,在下保证绝不跟家人透露半句。一旦找到证据,在下绝不袒护,立刻把涉事之人全部绑送给小姐处置!” 云舒沉吟片刻,轻叹一声:“那好吧,杜叔,我相信你!” 杜十退后一步,掀起袍角跪下叩头:“多谢小姐,杜十先回饭馆了!” 然后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酒坊。云舒怔愣良久,春秀过来拍拍她道:“放心吧,你说的没错,杜叔是个刚直之人,此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唉,春秀姐,我倒不是担心杜叔,杜叔和杜婶就杜康一个儿子……” “你说…杜婶会偏袒?” “唉,即便她们不偏袒,此事过后,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一家与我们家定有隔阂,杜康本就不甘寄人篱下,恐怕杜家离开我们家只是迟早的事!” 春秀笑道:“你这丫头,就爱杞人忧天!缘聚缘散乃是天意,不是我们想改变就能改变的,顺其自然吧!再说,你安排小双子过去不就是防患于此吗?而且,我想杜叔酿酒时之所以带着小双子甚至收他为徒,本身就有顺你意的意思!” 云舒一顿,怔愣的望着春秀,春秀笑道:“你这傻丫头,如此明白的事儿,任谁都看得清楚,何况杜十这个生意人!云舒啊,万事都有防备很好。可你要记住:适当疑心是必须,可疑心过度会让亲近你的人离你越来越远,最后成为孤家寡人,知道吗?” 云舒一个激灵。先前她确实在想。要是小双子也背叛自己怎么办?要不要让三毛也跟着学习学习,让他掌管所有铺子?可要是以后三毛被人挑唆,要跟自己和二毛争财产怎么办?要是父母偏心弟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一旦出嫁。婆家受气。娘家不管,一无所有的我又该怎么办?…… 云舒晃晃脑袋,拍拍胸口,突然想起之前玩笑说:小地主想保财产就要当官儿。当了小官想当大官,当了大官想当皇帝,当了皇帝想长生不死……方才的自己不就是进入了小地主的状态?! 云舒哑然失笑,没想到我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也会有被贪婪迷心的时候。真是……春秀拍拍她肩膀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去吧!” 二人挽着胳膊顺着回廊往外走,云舒笑道:“春秀姐,你才我方才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成仙!” “啊?你怎么知道?” 春秀好笑的看她一眼:“傻丫头,你成了仙是不是还想当王母娘娘!” 云舒皱眉,摇头道:“不想,王母娘娘总是爱棒打鸳鸯,我可不想被人骂!” 春秀扑哧一笑:“死妮子,哪儿听来的闲话?谁说王母娘娘爱棒打鸳鸯?小心王母娘娘听见,罚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好啊!那我一辈子都陪着春秀姐!” 二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酒坊,杜康的事情暂时放下,二人倒也轻松。云舒看天气不错,便带着春秀在城中转转,每到熟悉之处她都会停下来,跟春秀说说以往的趣事。 如此闲逛了半天,二人下午申时过后才满载而归,路过干娘方氏家门口时,云舒想起自己自昨日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干娘了。她停下来整理整理,选两样新购之物作为礼物,和春秀一起去拜访干娘。 她们敲门,来开门的是唐方明的媳妇陈林娟,云舒看她肚子微微凸起,脸上也胖了两圈,故意玩笑道:“哎呀,娟嫂子,几个月不见,你长得越来越珠圆玉润了!” 娟嫂子羞红着脸嗔道:“你这丫头,一见面就贫嘴!这位是……” “哦,这是我干姐姐春秀,她原本住在省城,家中变故,昨日跟我回家来的!” 娟嫂子跟春秀微微点头示意,把二人让进屋来,云舒笑道:“娟嫂子,几个月了?方明哥跟我们在一起大半个月,怎么也没听他提起过?真是的,害我这当姑姑的连件像样儿的礼物都没准备!” 娟嫂子道:“现在已经五个月了,不怪他,他走时还没满三个月了,娘说三个月前的孩子不够稳,不能对外说,等三个月后稳定下来才能说的!” “哦?还有这种讲究?春秀姐,你听说过吗?” 春秀轻笑着点头,三人来到后院,意外的发现小姨和小妹也在!看小姨和干娘有说有笑、互相低语的样子,似乎关系异常亲密! 这让云舒非常意外,小姨不是一向都看不上干娘的吗?干娘似乎对小姨也不咸不淡,二人原本是两个极端的人物,居然也能相处得如此和谐! “娘,小姨,云舒来了!”娟嫂子道。 小妹立刻乐呵呵的冲过来,拉着云舒撒娇,云舒摸摸她脑袋,笑道:“小姨,你怎么也在这儿?” 小姨嗔道:“什么叫我在这儿?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我跟方大姐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不行啊?” 云舒干笑两声:“行!我巴不得了!小姨,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大姨和喜娘她们了?” “她们一大早就走了,你大姨成天念叨她那宝贝儿子,生怕她儿子被媳妇吃了似的;喜娘担心家里的事儿,也回去了!哦,对了,方才你舅舅来我院子找过你,叫我告诉你一声,他回肉铺子干活儿去了,有事去肉铺子找他!” “舅舅?他还回肉铺子去啊?不用回岳安镇吗?” “你外婆没点头,谁敢让他回去?哎呀,被你一打岔,我跟方大姐说的事儿都忘了!方大姐,咱们说到哪儿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五章 小聚 **感谢“冰极无限”童鞋的粉红票票!** 云舒和春秀在干娘院子里聊了会儿,估摸着该吃晚饭了才回去。二人推开院门,突见一个壮壮的身子如小鸟儿般欢快的扑过来:“哈哈,云舒,总算逮到你了!” 云舒本能的侧身一让,那身子啪一声扑在门板上。门板被她撞得直晃悠,云舒抽抽眼角:“红梅,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长胖这么多?” 红梅揉着鼻子,皱巴着胖嘟嘟的小脸抱怨:“云舒,你真过分,明明看见人家过来,干嘛闪开?” “我可没门板结实,经不起你撞!”云舒漫不经心道,挽起春秀胳膊往院里走。此时她发现院中石桌旁坐着个妇人,那背影相当熟悉,云舒正在想此人是谁时,那妇人缓缓回头,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视线又转到春秀身上。 红梅蹦跳着过来,“云舒,你看,我把小莲姐也带来了!” 云舒淡淡道:“我已经看见了!小莲姐,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 水云莲依然坐着没有起身,点点头也不答话,反而转回去吃东西,仿佛她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一般!云舒知道她脾气,懒得跟她计较,挽着春秀来到石桌旁,见桌上摆满了点心,明显是小蝶的手艺。 红梅跑过来,抓块点心就往嘴里塞,还包着一口点心渣子嘟嘟囔囔道:“嗯,好吃,真好吃!比宫里的还好吃!” 云舒瞪她一眼:“红梅,看看你那样子,要是瑛姑知道了,非打你手心不可!” 红梅一噎,涨红着脸抚着胸口咳嗽半晌,又直接拿茶壶猛灌一通才缓过劲儿来。她喘两口气,抱怨道:“云舒,你真坏,干嘛非要在人家吃东西时说这个!” 水云莲抬头:“瑛姑是谁?” 红梅一顿。抬头看云舒,云舒笑道:“是红梅进宫前的一位教导嬷嬷,听红梅说那嬷嬷对待学徒相当严厉,做错一点点儿事就要挨打挨骂不准吃饭,对吧,红梅?” 云舒对红梅眨眨眼,红梅立刻点头如捣蒜。水云莲轻哼一声:“所以我说嘛,那什么省城、京城哪有自家县城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们俩去了京城不都回来了?” 云舒笑笑不置可否,红梅张嘴想辩解,被云舒一个眼色制止了。云舒拉着春秀坐下,自己拿起点心轻咬一口,顺便打量水云莲两眼。 这女人自嫁人后身体似乎好了许多,以前说几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看上去似乎还不错,不仅症状全消,精神还不错。脸色也好多了,似乎还胖了不少! 红梅笑嘻嘻道:“云舒,你看,小莲姐比以前好看多了吧?” 云舒点头:“是啊,我正想说了!小莲姐,你相公和婆婆对你挺好的吧?” 水云莲动作一顿,冷哼一声:“别跟我提那死鬼!明明腿都残了,还一颠一颠出去勾搭女人!哼,要不是看在我儿子份儿上,非让他好看不可!” 春秀闻言抬头看她一眼。云舒抽抽嘴角,低头喝茶,红梅道:“小莲姐,别这么说,姐夫是出去赚钱,他补锅见的都是些跟咱们娘亲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怎会勾搭女人了?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哼,补锅补锅!一天钱赚不到几个,把自己糊得像锅底一样,多好的衣服穿他身上都看不出个人样儿来,一想就烦!”水云莲嫌恶的挥挥手帕,翘起兰花指捻了块糕点轻轻咬上一口,眉头紧皱,一手捂嘴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云舒道:“怎么了?小莲姐,这糕点有问题吗?” 水云莲快速转到一边,抚着肚子一阵干呕,云舒吓了一跳,别是吃坏了肚子吧?她可不愿当冤大头,被水云莲赖上! 春秀拉拉她袖子,对她摆摆手,小声道:“怀孕了都这样,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云舒恍然大悟,对了,方才水云莲自己也说了,要不是看在她儿子份儿上,方才还在奇怪了,她才成亲没几个月,哪来儿子?原来在肚子里面。 云舒想想觉得好笑,听说水云莲一斤补锅匠家的门就嫌这嫌那,什么都不干,天天追着相公婆婆打,方才又那么一通抱怨,居然还能怀上孩子?她就不信水云莲自己不乐意的话,那补锅匠一个瘸子,还敢硬来? 嗤~~这样前后不一的做作也不知做给谁看,别人背后不笑话她才怪。水云莲吐了会儿,小蝶端来温水给她漱口洗手,她还嘀嘀咕咕念叨数落小蝶,又把自己当主人了! 她这样子实在丢人,云舒怕春秀不习惯,便找了借口让春秀去书房看书。春秀一走,水云莲道:“哎,云舒,那是谁啊?” 云舒笑笑:“我姐姐!” “啊?你明明就是老大,哪来的姐姐?” “她是我爹娘很多年前认下的干女儿,上次在省城偶然碰到而已!” 红梅偏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大声道:“哎呀,云舒,你那姐姐好像一个人啊!” 云舒一个激灵,瞪着红梅,她不会认出来了吧?不对啊,红梅进宫后一直跟在云香身边,云香进宫时春秀还在冷宫,春秀出来时红梅又在养伤,二人并无交集啊!即便是在省城,云舒也可以让她们避开见面…… 红梅傻傻一笑:“嘿嘿,我说她长得好看,跟京城那些美人儿都像!” 云舒松口气,想了想道:“红梅,上次在省城,让你一个人提前回来,真是不好意思!你路上都顺利吧?” “顺利顺利,你舅舅朋友还特地把我送到我们家门口了,把我爹娘弟妹们都吓了一跳!哎,云舒,你表哥成亲很热闹吧?新娘子长什么样儿?一定很好看吧?喜宴很丰盛吧?红包也很大吧?”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反正就那样儿!对了,你爹娘弟妹怎么样?他们都好吧?” 红梅有些难过:“嗯,还不错,就是…就是爷爷不在了,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 院子里沉默片刻,云舒安慰道:“红梅别难过,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说不定你爷爷现在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呢!” 红梅抬头,“转世投胎?……” 云舒点头,看看水云莲的肚子,红梅惊呼一声:“哎呀,小莲姐,我爷爷不会到你肚子里去了吧?” 水云莲吓了一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她啐了一口:“呸!瞎说什么?你爷爷又老又丑,满脸皱巴巴,我儿子才不像你爷爷那样了!” “可是…可是……” 看着二人争辩,云舒哭笑不得,如此热热闹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乡下小院儿时的情形,就是差了一个爱当和事老儿的云香。 云舒正在感叹,水云莲道:“我懒得跟你说,哎,云舒,听说云香当了将军夫人,是不是真的?” “小莲姐,我都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还不相信!云舒,你告诉她,云香就是当了将军夫人,对吧?” 云舒顿了顿,轻轻点头,红梅得意了,“看吧看吧,我说你不信,云舒说你总信了吧!” 水云莲撇撇嘴:“将军夫人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当个皇妃来看看啊!” “哎,小莲姐,你还别说,云香差一点儿就真的当了皇妃了!要不是……” 红梅顿了顿,看看云舒,摇头道:“算了算了,其实当皇妃也没什么好,还是咱们自己家里好!对了,云舒,小莲姐,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我爹娘给我定亲了!” 云舒抬头:“哦?这么快!是哪里的人家?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可有兄弟姐妹?有多少田产?收入如何?” 红梅偏着脑袋想了半天,皱眉道:“云舒,你问好多啊,我都记不清你问什么了!” 水云莲淡淡道:“就是问你未来夫婿家有没有田地,会不会被你吃垮了?” 红梅脸上一红,嘟囔道:“小莲姐最爱欺负人,人家…人家哪有吃好多啊?” “嗤~~还不多!我娘家那头一百来斤的半大猪都没你饭量大!我看啊,你婆家要是没点儿家底儿,肯定养不活你! 红梅啊,看来咱们是姐妹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别听媒婆瞎说,你爹娘的话也不能信,最好自己去你婆家看看,满意才干,不满意打死也别上花轿!否则像我这样,糊里糊涂就嫁了个瘸子,后悔都来不及!” 红梅吓得脸都有些白了,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我爹娘怎么会…骗我?” 云舒笑笑:“红梅,别被小莲姐吓到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瘸子?” 她说完又觉得此话不妥,看水云莲,果然脸色难看,她赶紧补充道:“你呀,要是能找个小莲姐相公那么勤快能干会挣钱又对你言听计从的瘸子,也是你的福气啊! 你看,小莲姐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比以前漂亮了,皮肤也好了,等她生了儿子,以后的日子好过着了!” 红梅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哈,我娘也说小莲姐有福气,找了个好相公!” 水云莲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咳嗽两声,故意不屑道:“好什么好?成天脏兮兮的!” 几人一直聊到天黑,云舒留她们吃了晚饭,才找人帮忙把她们送回去。 晚上,云舒和春秀同塌而眠,春秀玩笑道:“云舒,你那些小姐妹各自都有了归宿,你了?不会真想当一辈子姑娘吧?”(未完待续) 第五六六章 房契 *庆祝大家平安度过世界末日!^___^**** 次日上午,云舒打算跟老爹一起带春秀回乡下庄园去,他们收拾了东西,找来马车,正准备上车时,见奇味斋一伙计过来,云舒以为杜康的事有了眉目,便从马车上下来,对那伙计道:“是杜掌柜找我吗?” 伙计笑呵呵的上前:“小姐好!杜掌柜让小的给小姐送封信过来!” “信?什么信?”云舒接过信封看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四个字:“云舒亲启”。说实话这字写得真不咋地,不过这字……似乎有点儿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 云舒盯着信封看了半晌,老爹凑过来看看,呵呵笑道:“云舒,这是谁写的?怎么比我写得还难看?” 云舒扑哧一笑:“爹爹,您还是不要写字了吧,会认就行!” 老爹有些脸红,干笑两声道:“信上写什么?拆开来看看啊!” 云舒稍作犹豫,缓缓拆开信封,不知为什么,拿着这信,她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还有点儿莫名的激动,想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 撕开封口,往里看看,似乎是几张厚纸?云舒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不像一般的信纸啊!老爹看她半天没动作,催促道:“云舒,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云舒看看老爹,犹豫着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一共两张,有些厚度。她上下前后翻开片刻才缓缓打开,纸张正上方“房契”两个字映入眼睑,云舒一顿,赶紧看看下面的落款,房主名字是自己的,而这房子的地址:云雾县北大街西面十八号铺。 十八号铺?那是……? 云舒抬头:“爹,你记得我们北大街上奇味斋的地址码?是第几号铺面?” 老爹手抚下巴细想。送信的伙计笑呵呵道:“小姐,是十六、十七、十八号三个铺子连起来的!最靠城门那边是十六号铺,靠巷子那边是十八号铺!” 果然如此,云舒的心跳猛然加快。拿着信纸的手也微微发抖,坐在车窗前的春秀发现云舒不对,皱眉道:“云舒,怎么了?” 其他人总算发现云舒的异状,老爹也有些着急,上前来摸云舒额头,云舒避开。抬头望着老爹,双眼含泪,嘴唇颤抖着道:“爹,大锤……” 老爹吓了一跳,赶紧用粗糙的大手为宝贝女儿抹泪,“怎么了?女儿?谁欺负你了?跟爹爹说,爹帮你教训他!” 春秀也从车上下来,她想了想。直接拿过云舒手中的信纸,轻轻扫了两眼,奇怪道:“房契?干爹。这里怎么有北大街西面十八号铺的房契?那铺子原本不是我们的吗?” 老爹想了想:“十八号铺,那不是奇味斋的铺面,是我们的啊……哎呀!”老爹恍然大悟,一把抢过春秀手中的契纸,脑袋转来转去的看,好半晌才看明白。 春秀道:“干爹,怎么了?这契纸有问题吗?” “是啊!我记得当年云舒明明把那十八号铺转给陆大哥了,还是我亲自去县衙办的手续,怎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是云舒的名字?对了!陆大哥他们一家莫非回来了?云舒、春秀,你们在家等着。我去陆家看看!” 老爹把契纸塞给春秀就往巷子外跑,总算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的云舒将信封和另一张信纸往春秀怀里一塞,“春秀姐,你回院里等,我也去看看!”,说完一溜烟儿的追了上去。 “哎。小姐、小姐!”小蝶和九娘着急的追了几步,见二人已经出了巷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春秀上前几步望着巷口一阵默然。 九娘嘀咕:“小姐和老爷都怎么了?怎么看完信都跑了?哎,伙计,你怎么搞的?给我们小姐送的什么信啊?说,是不是你故意使坏?还是别人派你来使坏的?” 送信的伙计被逼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道:“不…不关我事,是…是杜掌柜……” 小蝶回来:“好了,九娘,别为难他了!来,小哥儿,这是给你的辛苦钱,麻烦你了,你回去当差吧!” 小蝶掏出几十枚铜钱递给伙计,伙计犹豫一下,解释道:“这位姐姐,真的不关我事,我…我……” 小蝶轻轻笑笑:“放心,你送的信对我们小姐很重要,我们小姐感谢你还来不及了,不会责怪你的,好了,你回去吧!” 小蝶将铜钱塞给伙计,安慰他几句,把他打发走了!然后她来到春秀身边行个礼道:“春秀小姐,这些行礼怎么办?” 春秀想了想道:“云舒和干爹都有事,暂时先卸下来搬回院子去吧,等他们回来再说!” 小蝶应诺一声,跟车夫低语几句,车夫便将行礼一件一件卸下来。春秀摩挲着手中的房契,稍稍犹豫,便打开了第二张信纸,依然是房契,房主的名字依然是云舒,那地址…?春秀指着房契上的地址道:“春秀,你可知道这地址在何处?是咱们家的产业吗?” 春秀看了看,顺便把地址念了出来:“云雾县北大街西三巷二十五号!西三巷…西三巷……”小蝶沉吟,九娘道:“哎,小蝶姐,奇味斋后门那条巷子不就是西三巷吗?” 小蝶恍然大悟:“对了,我知道了!” 九娘追问:“知道什么?快说快说,小蝶姐,这信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姐和老爷怎么一见它都跑了?” 小蝶看看春秀和九娘,想了想道:“春秀小姐,恕奴婢无礼,这户人家您可能不认识,九娘也没见过。这户人家姓陆,他们家大锤公子跟小姐有些交情,还为救小姐烧伤严重!” “真的真的?怎么回事?小蝶姐,快说来听听啊!”九娘一脸兴奋的追问,小蝶脸色有些难看,低头小声道:“此事不便提及,不如…等小姐回来……” 春秀笑笑,拍拍小蝶肩膀道:“好,就这么办吧!九娘,你帮车夫大哥搬下东西吧,咱们回去做午饭,等云舒和干爹回来!” 这边,冲出小巷的父女俩一路跑跑停停的往北大街去,路上熟人打招呼他们也不理,就那么风风火火往前冲。到了奇味斋附近,老爹冲向大门口,云舒却直接冲向西三巷里面,老爹赶紧叫住她:“云舒,你上哪儿去啊?快回来!” “爹,我去大锤家看看,他们要是回来了,肯定要回家的!你先去找杜叔问问送信之人吧!”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邻里,云舒在小巷中小跑,以往那些快乐的日子顿时从心底深处涌出来,如放电影一般在脑中快速闪过。 云舒紧咬下唇,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大锤总算回来了!一别四年,毫无音信,他的伤好了没有?不,一定好了,要不他不会回来!对,一定是这样的! “嘭!”奔跑中的云舒与来人正面相撞,被弹得后退几步就要摔倒,突然手上一股力道拉着她往上一提,身子晃悠几下站稳了。云舒揉揉额头有些恼怒的大吼:“喂,你走路不长……眼…” “小姐,您没事儿吧?对不起对不起,是在下鲁莽了!您没伤着吧?要不要去看大夫?”对面之人对云舒连连拱手抱歉,云舒定定的望着他,这身形、这姿势、这习惯…… 她的眼泪莫名涌了出来,嘴唇微微颤抖:“大…锤!” 男子身子一顿,缓缓抬头,惊讶的望着云舒。泪眼模糊的云舒定定的望着对方: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身形强健、线条硬朗,仿佛就是记忆中的大锤。 两人相聚两尺,正对而立,她颤抖着伸手去摸对方的脸,口中喃喃道:“大锤,你…总算回来了!” 在她的手即将触到他脸的那一刹那,对方后退一步,对云舒拱手一拜:“小姐,在下吴公明,不叫大锤,您…是否认错人了?” 云舒一顿,眨眨眼,想去掉眼睫毛上的泪珠把对方看个清楚,可那眼泪总是不争气的不停的涌出来,一张柔软的手帕递上来:“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 云舒捞了手帕用力擦擦眼睛,睁眼再看,这人相貌体型与大锤确有几分相似,可只是相似而已。大锤全身皮肤黝黑,这人明明是个白面书生;大锤嘴唇微厚,下巴稍宽,偏向国字脸,此人下巴尖,更偏向柔弱的瓜子脸。 对比起来,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云舒反应过来,方才一时心急,眼睛又被泪水迷糊,居然会把个完全不同的人认成大锤! 她有些失落的后退一步行礼道:“对不起,公子,我以为…以为你是我以前一位好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笑笑,拱手道:“没关系,小姐请!” 云舒点点头,与男子错身而过,快步向以前大锤家那个铁匠铺子走去。 男子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跟随云舒,亲眼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巷子尽头。他抚抚自己胸口,轻叹一声,缓缓向巷外走去。 云舒在铁匠铺子前站定,院子大门紧锁,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土,似乎根本没人来过。她有些失望,颤抖着手伸向那锁,在她就要触到门锁之时,突闻后方一声呼喊: “云舒,遇见大锤没有?”(未完待续) 第五六七章 寻人 “云舒,遇见大锤没有?” 云舒回头,见老爹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迎上几步:“爹,大锤在这里?” “是啊,我刚刚问过杜兄,他说送信来的是个高壮小伙子,约十七八岁,不是大锤是谁?” 云舒惊喜道:“真的?太好了,他在哪儿?” “杜兄说那小伙子交了信就走了,有人看见他往这巷子里来了!” 云舒回头看看那满是灰尘的门锁,微微皱眉。老爹大步上前去推院门,院门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呛得他后退两步直扇扇:“这门怎么还锁着?” “爹,这门不是娘锁的吗?你带钥匙没有?” “钥匙?哦,等等啊!”老爹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好大一串钥匙,翻翻找找,开始一把一把在门锁上试验,不知是门锁锈得太厉害,还是钥匙不配对的缘故,老爹弄了半天也没打开门,倒是引来邻居一番侧目。 老爹一着急,用力一扭,锈迹斑斑的门锁咔嚓一声被扭断,院门吱嘎吱嘎慢慢打开,院中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满院的落叶枯萎**,铺了一层又一层,将原本干净整齐的青石板地面盖得严严实实,连墙角的花坛和石桌石凳都不能幸免,两扇正对院门的铺面关得严严实实,旧得发黄的薄薄封条依然贴在铺门上,跟当初自己亲手糊上时一模一样! 老爹缓缓走进去,四下看了看,又走到铺门面前,伸手摸摸封条,皱眉道:“没人动过啊,难道陆兄他们没回院子?莫非是看院门锁着,不便进来,住客栈去了?云舒啊…” 老爹回头,却不见云舒身影。他连唤几声,也不见人回答,着急的快步冲到院门口,正好看见那个跑过转角的白色身影。“云舒、云舒,你上哪儿去?” 老爹追了几步,觉得不妥,又回去关上院门,将那坏锁挂回去后才匆匆追出巷子。 云舒跑到巷口,直接从奇味斋后门进了饭馆,急匆匆的冲向书房。当她啪一下推开书房门时。把正在里面议事的几个掌柜吓了一跳。大家怔愣片刻,对云舒拱手道:“小姐!” 云舒扫了一眼,直接道:“我找杜叔有点儿事,劳烦各位先出去等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停顿片刻,依次陆陆续续出去,云舒不待关门,就问:“杜叔。那信是何时送来的?送信那人长什么样?可有说过什么?” 杜十惊讶道:“方才东家才刚问过……小姐,那信可有不妥之处?咱们报官吧?” “没有不妥!那信乃是我家一位旧友所写,我们找他几年了。想知道他下落而已!” “哦,这样!”杜十皱眉想了想:“书信是今早辰时中刻左右送来的,接手的是今日当值在门口卖馒头的张小五。他说那人买了十个馒头、十个包子,叫小五打了包,然后给了一两银子,还有那封信,叫小五转交给东家小姐。 小五看银两多,门口柜子的零钱不够,便进里面柜台来换钱,等他拿了找零的钱出去。那人已经走了。他还追出去一段,听附近人说看见那人进了隔壁巷子,小五跟进去找了会儿没找到便回来了,之后又立刻把那找零的钱和书信交给了我!就是这样!” “那杜叔可知道那人体型相貌?” “方才东家来问后,我就把张小五叫来仔细询问了一遍。据小五说,送信是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挺高,大概比我高半头,长得挺壮实,却是个书生打扮,穿灰色布袍……差不多就这些了!” 云舒垂眉思索,听杜十的描述,她突然想起先前在巷中撞到的那个高大健壮的白面书生,莫非送信的是他?他明显不是大锤,不过……兴许他认识大锤也不一定! 云舒心中一喜,站起来就往外走:“谢谢杜叔,我出去了,你忙吧!” “哎,小姐,要不要帮你派几个人手啊?”杜十追出来。 云舒顿了顿,想了想道:“暂时不用,谢谢杜叔,需要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她咚咚咚下楼去,在门口遇上追来的老爹,老爹气喘吁吁道:“云舒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爹一起啊!” 云舒绕开老爹往门口去:“好啊,爹爹快来,咱们去客栈打听打听!” 于是父女俩开始挨着挨着客栈打听十七八岁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城中之人大都认得云舒父女,客栈伙计更不例外,听他们打听都,伙计们都积极的帮忙相互打听,可直到午时过后,城中稍好的客栈都打听完了,也没多少收获。 老爹道:“云舒啊,咱们这样毫无头绪的四处乱找也不是办法,云雾城就这么大,咱们熟人多,找个人不难,只要大锤他们回来,肯定能找着,要不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云舒已经慢慢冷静下来,老爹说得对,这样毫无头绪的乱找也不是办法!她看看天色,午时都快过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难怪走路都没力气! 于是,老爹给云舒叫了顶小轿,他自己跟着步行,父女俩一起回了安夫子的小院儿。春秀见二人回来,赶紧把二人迎进去,小蝶去热饭菜,九娘帮忙打热水,春秀给斟茶。 等二人填饱肚子,小蝶和九娘撤去碗碟,春秀看看二人,对老爹道:“干爹,您困了吧?不如回屋睡个午觉?” 老爹想了想:“也好!” 他站起来道:“云舒,你也回去休息休息,等养好精神,爹跟你一起去找大锤!” 云舒点头:“好的,爹,你去休息吧!” 等老爹走后,云舒跟着春秀回屋,靠在软榻上歇息一会儿,春秀笑道:“云舒,那大锤是谁啊?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云舒一怔,红着脸道:“春秀姐,你别瞎说,大锤就是我以前一个朋友而已!” “哦?当真只是朋友?” 云舒肯定的点头:“对,只是朋友!” 春秀暧昧一笑,“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子为个所谓的朋友如此魂不守舍、拔腿就跑的!” 云舒红着脸辩解:“我哪有?不过是…是多年不见,想…想看看他怎么样了而已!” 想起几年前大锤奋不顾身的跳进火海,以血肉之躯护住自己,甚至差点儿丢了性命,云舒心里一阵愧疚难过。真的非常非常想看看现在的大锤什么样子?他好了吗?那些烧伤的痕迹都去掉了吗?春秀看她当真难过,收了笑容,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二人沉默片刻,云舒轻声道:“春秀姐,你说如果……一个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话,真的…能治好吗?” 春秀一顿,想了想道:“能!只要遇上医术高明的大夫,肯定能!” “可…可他全身被烧伤大半……换做别人,性命都难保……” “嘘!”春秀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正对云舒道:“云舒,你要相信,世上没什么不可能!”云舒茫然的望着春秀,看到她眼中的柔和坚定,自己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又是好一阵沉默,春秀柔柔道:“云舒,跟我说说你那朋友吧!” 云舒的心颤了一下,大锤,好些年没敢提起的名字,即便想起,也只想他以前那些好笑的傻事儿,刻意回避自己心里那满满的愧疚、歉意、不安、担忧…… 春秀抚抚她额头,轻声道:“傻丫头,要是难过不想说的话,不说便是!好好休息吧!” 云舒看看春秀,轻轻笑笑,她不知道自己那笑有多难看!她长长吐口气:“其实…也没什么!第一次遇见大锤是在……” 云舒靠在软榻上,眼睛透过窗棂幽幽的望向远方,口中淡淡的回述那个憨厚老实、满身力气却时常吃亏上当、被人欺负的黑壮少年。她不知道在自己的话中那少年不是憨傻,而是善良;不是老实,而是正直;不是吃亏,而是侠义心肠…… 春秀静静的听着,直到那傻小子跳进火堆用身躯护住云舒,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带着她跳进水潭然后彻底消失。此时的云舒已是泪流满面,春秀轻轻帮她擦拭,柔柔道: “云舒,不要难过,安夫子医术那么高明,他师兄一定更厉害,那位老人家一定能治好大锤的!你看,他把铺子和自家院子的房契都改成了你的名字,说明他活得好好的,而且一直记挂着你,只要咱们不灰心,迟早会见到他的!” 云舒擦擦眼泪,抬起头来:“春秀姐,他要是好了,为什么不来见我?见我爹娘?” “傻孩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来过?或许他有急事一时不便亲自登门,所以请人送信过来,说不定他过几天就来了呢?呵呵,到时候啊,我一定跟他说,咱们家云舒想他都想得哭了呢!” 云舒顿时脸红,吸吸鼻子,眼泪又出来了:“春秀姐欺负人!” 二人玩笑几句,痛哭一场的云舒好受多了,心里也开朗了许多。春秀说得对,既然大锤能改房契名字,说明他活得好好的;没有亲自前来,说不定是另有急事了! 看自己着急的,居然就这么六神无主的痛哭流涕,实在太丢人了!等见到大锤,一定给他几拳,让他不说清楚就走人,哼!(未完待续) 第五六八章 访客 *merry christmas! 大家生蛋快乐哦!* 老爹午休后来找云舒,云舒却在书房与春秀下棋。老爹道:“云舒,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找陆家人?怎么下起棋来了?” 云舒放下棋子,站起来道:“是爹爹睡得太香,女儿不好意思叫醒您了!” 老爹不好意思的憨笑两声:“前日宿醉,还没怎么恢复过来,跑几步路就累,呵呵!” “爹爹难得高兴,偶尔一次倒也无妨,只是以后还是少喝些的好,要是娘亲在,肯定又要念叨您几天了!” 老爹呵呵傻笑着应诺,云舒道:“春秀姐,看来咱们今天是回不去了,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就当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春秀想了想:“算了,你们是去办事,要见不少生人,我还是留在家中看书吧!” 云舒和老爹出得院门,老爹道:“云舒,咱们从哪儿开始找?” “爹爹,我想好了!也许陆家人只是找人帮忙送个信回来而已,他们未必回了云雾城,否则陆大伯和大锤他们一定会来见我们的!” 老爹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哎呀,对啊!上午一高兴一着急,就只想着寻人了!怎么忘了这茬儿!那…云舒,咱们现在去干什么?” “去找那送信之人,问问大锤和陆大伯他们的情况!” “嗯,也是,一别四年多,也不知他们怎样了?当初大锤还是带着重伤走的,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云舒脸色暗了暗,没有接话,二人出了巷子,沿着大街往城中心去,老爹一直跟在后面。见她一直往奇味斋方向去,又问:“云舒,你上哪儿找送信之人去?” “爹,我上午已经见过那人了。咱们先去奇味斋对面的小巷,找画匠把那人头像画出来,然后拿去请方舅舅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的!” “啊?你见过送信的!在哪儿?什么样子?我怎么没见着?”云舒不答,径直往北大街去,他们花了一个时辰请画匠画出头像,又描摹了几十张。然后拿去找方舅舅。 方舅舅拍胸口保证,只要那人还在云雾城中,保准明日就有消息,让二人回家等待,云舒谢过方舅舅,和老爹一起回家。 办完事的云舒,心里似放下一块石头般轻松了许多,不过自路过县衙开始。她总觉得附近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她走走停停,回头看了几次,都没发现可疑之人。 老爹停下来:“云舒。看什么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摇摇头:“爹,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老爹四下看看,几个路过的熟人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老爹一一回应,然后道:“云舒啊,周围都是熟人,人家路过而已,别想多了,咱们快回去吧!” 二人渐渐走远。方才他们所站位置斜后方二十米外的巷子里走出个年轻男子,他身高体壮、一身灰袍,表情复杂的望着父女二人离去的方向。 “公明,她在找你,为何不出去相见?”旁边突然插来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男子一顿。回身对来人拱手一拜:“巴先生!” 男子对面的老者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身体健朗,只见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抚胡须,微微点头道:“公明,事情可都办妥了?” “是的,巴先生,都办妥了!” “嗯!……回去吧!” “是!”男子恭敬的跟在老者身后满满往巷子深处走去。 回到院子的云舒表面上与平常无异,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她的话少了,脸上的笑也少了,做事总是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看向院门口。 第二天傍晚,有人来敲门,云舒第一个冲了出去,来人是唐方明,云舒欣喜道:“方明哥,有消息了吗?” 唐方明怔愣一下,皱着眉头微微摇头,“只听说昨日下午有人见他在县衙附近出现,后来便不知踪影了!” “怎么会?那人莫不是已经走了?” “这个,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他还在城内,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对了,听说跟那人一起进城的还有一位老者!” “老者?什么样的老者?” “据说那老者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气度不凡,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仙风道骨…….”云舒首先想到的就是安夫子,他老人家走之前就接近于须发皆白了,几年下来,肯定全白,“方明哥,有人认识那老者不?” “没有,听说那老者一进城就让年轻人四处打听城中是否有巴姓人家,有时还要问路,看样子二人好像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那年轻人好像是老者的随从!” “哦,这样!”云舒有些失望,如果是安夫子,在云雾城住过多年的他早就把城里大街小巷走遍了,不至于到处问路,何况城中认识他的人很多,那老者肯定不是安夫子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方舅舅那里依然没有消息,杜十那边也派人找了,同样没有消息,在云舒失望得就要放弃之时,这天下午,院外突然来了两个人。开门的是九娘,她一见那二人就惊得傻住,老者站了会儿道:“小姑娘,你家主人可在?” 九娘没有答话,反而欢喜的惊呼一声冲进院子:“小姐,来了来了,快出来看啊!” 正在书房下棋的云舒和春秀抬头,看九娘满直愣愣的冲进来,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小…小姐,来了、来了!” 云舒皱眉:“什么来了?” “仙…仙人,哦,不,是您要找的人,那个送信的!” 云舒顿了片刻,哗啦一下站起来,她快步冲进院子,见院中站着两个人:一个灰袍年轻男子站在石桌旁四下打量;另一个是须发皆白、身板挺直的老者,只见他背着手抚着胡须在院子里慢慢踱步,对院中每一景每一物都要品鉴一番般! 云舒看得清楚,那年轻男子正是前几日在大锤家巷子里撞到的那个健壮的白面书生,这老者应该就是唐方明口中那个仙风道骨、来云雾城寻人的老人家。 云舒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缓缓向二人走去。男子抬头,看到云舒自然的咧嘴一笑,云舒回以微笑,男子却突然一顿,收了笑容,僵硬的转开脸去,对老者拱手道:“巴先生,主人来了!” 老者回身,依然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抚着胡须,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缓缓过来。云舒上前见礼:“见过巴先生!” 老者微微点头,“你叫水云舒?” 云舒应诺:“是的!先生认识我?” “不认识,听说过而已!” 云舒心中一喜:“可是从大锤那里听说的?” 老者看男子一眼,笑道:“丫头,你莫非要我一直站着说话?” 云舒一顿,抱歉道:“不好意思,是云舒招呼不周,小蝶、九娘,快去把夫子房里那张大木椅抬出来,别忘了垫上软垫靠背!”小蝶和九娘对望一眼,快步向屋里走去。 然后云舒对老者略微施礼:“请巴先生稍等,云舒去泡壶茶来!” 等椅子搬出来,茶水泡好了,不待云舒恭请,老者抚着胡须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然后端起热腾腾的白瓷茶杯,慢慢拨弄杯盖儿品鉴起来。 云舒回头对男子道:“上次一时情急,在巷中冲撞了公子还出言不逊,请公子见谅!” 男子慌忙回礼:“无妨无妨,小姐客气了!” 云舒轻轻笑笑:“小女子姓水名云舒,请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吴名公明!” “无功名?”云舒玩笑道:“看来公子是个心性高洁之人,人人追名逐利,天天梦想升官发财,而你却偏偏不爱功名!” 男子愣了一下,脸上微红,“不…不是那个功名,是口天吴,公正的公,明白的明!” “呵呵,原来如此,这也是个好名字!” 男子不自然的笑笑,眼神看向他处。云舒发现,这男子虽身高体壮,说话时却时不时的脸红、眼神飘忽不敢正视自己,莫非他是害羞不成?云舒觉得好笑又有趣,便刻意对他多留意了几分。 “吴公子请坐!”三人围着石桌坐下,云舒坐老者对面,男子在二人之间的下首。 云舒目光在老者和男子之间转了两圈,招来小蝶跟她耳语几句,小蝶点头走开。云舒回头,见男子正看着自己,她点头轻笑,那男子立刻红着脸低头猛灌茶水,一不小心把茶水烫得吐了出来。 老者看男子一眼,抚着胡须道:“公明,你去帮丫头们打水劈柴吧!” 男子赶紧拍拍身上的水渍,站起来恭敬的拱手:“是,巴先生!”,然后他径直向院角的水井走去,云舒赶紧站起来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是!” “让他去吧,丫头,你不是有事想问老夫?” 云舒怔愣一下,看看男子那边,见他已经挽起袖子干起活儿来,干净麻利的样子像是经常干活儿的人。云舒这才放心坐下,她想了想道:“巴先生,请问…你可否认识一个姓陆名大锤的年轻人?或者陆大勇也可以!” 老者抚须笑道:“当然!” 云舒欣喜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他们现在何处?过得可好?大锤的伤好了么?伤疤去掉了么?他什么时候回来?”(未完待续) 第五六九章 消息 云舒噼里啪啦问了一长串,老者表情不变,依然一手抚须面带微笑的看着云舒,云舒见他半天不答,有些着急,提高声音复又问了一遍。老者笑道:“丫头,那年轻人是你何人?你为何如此关心于他?” 水井边打水的年轻男子停下动作,回头看向二人。云舒低头沉默片刻,犹豫道:“他…是我的好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巴先生,可否告诉我他的消息?” 老者抚须想了想:“嗯,告诉你也无妨!” 云舒立刻全身紧绷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那位老者。老者呵呵笑道:“小丫头,你不必如此着急,先坐下吧!” 云舒依言坐下,不过身子却不自觉的探向石桌,尖着耳朵,生怕漏掉半个字。可此时那老者却卖起关子来,不但不提大锤之事,反而挑剔的数落起这院子的布局来。 诸如那依着围墙延伸搭建出来的棚子有碍观瞻、坏了风水;院中的格架太多,院子显得太过狭小;院中没有花坛、缺乏情趣等等等等,云舒耐着性子一一解释,可对方立马会有更多大道理等着自己! 云舒无奈,只好道:“巴先生,实不相瞒,这院子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除了靠着围墙搭了棚子放东西,把药房的格架抬出来外,不敢擅自改变院子布局!请问……” “哦?是吗?记得安老弟是个素爱风雅之人,怎会如此布置庭院?” 云舒一顿,惊讶道:“巴先生,您认识我师父?” 老者抚着胡须笑呵呵道:“当然,否则老夫怎会登门拜访?” “那…那您最近四年可有见过师父?” 老者想了想:“老夫好像已经二十年没见过他了,丫头,你可知安老弟现在何处?” 云舒有些丧气:“四年前他去了北方战场,后来一直没有音信,不过两个月前。我离开京城前几天,听说他已经从北方往回走了,如果他没换地方的话,现在应该在京城吧!” “哦?原来如此!”老者抚须叹息一声:“唉。原本以为此来能见上一面,可惜了!” 云舒看老者如此惆怅,不仅心生不忍,她想了想道:“不知巴先生跟我师父是……” “呵呵,老夫跟他乃是多年好友,年轻时一起念书、一起游玩、一起科考,他爱好文理。很快便入了仕;老夫多花了六年时间也只考了个举人,当了几天吃白饭的小官,觉得没意思,就辞官回家游山玩水了!” 云舒打量老者一番,看他气度不凡、动作优雅,与安夫子确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此人似乎更豁达开朗一些,一看就是那种飘忽不定之人。 “巴先生出门在外。家里人不担心么?” 老者顿了顿,轻笑道:“当然!老夫来这小城原本就是为寻亲而来!” 云舒惊讶,“巴先生不知自家亲人在何处么?”她一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赶紧道:“不好意思,巴先生,我是说…那个…” “呵呵,无妨!老夫年少时风流轻狂,丢下妻儿离家出走,四处游玩,二十余载后突然想回家看看。待重回家园,发现家乡早已不在,父母妻儿、亲朋好友皆不知去向!老夫又花了二十余载时间,打听到妻儿到了云州。便前来寻亲!” 云舒闻言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位老人家还真是……会折腾! “丫头,你可知道这小县城里何处有姓巴的人家?” 云舒愣了愣,心下好笑,明明是自己跟他打听大锤来着,现在怎么反了过来?不过看老人家一本正经。不像玩笑的样子,她想了想道:“巴这个姓氏很少见,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 老者摇头叹气有些失望,她思虑片刻,补充道:“不过巴先生不用担心,我有个表叔在县衙当差,请他帮忙应该可以去县衙查查户口簿或迁移人口名单,兴许能找到先生要找的人也不一定!” 老者立刻来了兴趣:“哦?此话当真?” “当然,巴先生是师傅的老友,自然也是云舒的长辈,云舒自该尽力相帮!对了,巴先生,我师傅回了京城,可能还会回云雾城来,如果您无其他要事的话,不如留下,一来寻找亲人,顺便等县衙那边的消息;二来说不定还能等着师傅了!” 老者稍稍犹豫,目光转向年轻男子方向,云舒又道:“先生,这院子本是我师傅留下来的,我们一般住在乡下,偶尔进城来看看而已,平时都是空着的! 如果您不嫌弃,不如就在这小院安顿下来,我再帮您请两位做饭打扫的婶子回来,如此不管是寻人还是出门都还方便,您看可好?” 老者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倒也大方,你就不怕我们骗你院子?” 云舒笑笑:“不怕,一看先生就知您不是俗人,何况先生不止是师傅旧友,还帮晚辈带来大锤的消息,师傅和大锤对云舒都是很重要的人,自然应当好生招呼先生。请问先生,大锤他现在……” “呵呵,既然你如此关心他……公明,你来跟着丫头说说吧!” 男子犹豫的放下斧头,慢慢走过来,云舒不待他靠近,直接问:“吴公子,大锤的信是你送来的吧?”男子停下,看看老者,嗯了一声。 “那…那他现在何处?可曾回云雾县来?” 男子又看看老者,想了想道:“他……有事,没回来!” “那…那你见过他真人么?”男子习惯性的再次看向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云舒急了,上前几步到他面前:“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我…那个……我见…” “见过是不是?你见他的时候他行动如常吗?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有没有全身缠满布带?有没有…烧伤的疤痕?脸上……” 云舒一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的手不知不觉拽紧了男子的袖子,男子脸上微红,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老者笑道:“丫头,你莫离他太近,这小子天生面皮薄,你离他越近。他越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舒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退后两步,轻轻一礼:“不好意思。吴公子,方才失礼了!” 男子红着脸直摆手:“没…无妨无妨!” 有了方才那遭,云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正在犹豫之际,老者道:“丫头,我告诉你吧,那个叫大锤的年轻人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不用缠绷带,也没留伤疤,走路健步如飞,功夫突飞猛进,每顿能吃十大碗米饭,两斤牛肉,五斤酒!” 原本欣喜的云舒心又凉了下来:“巴先生,大锤身体再壮再能吃。也不能吃下十大碗米饭、两斤牛肉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一直都是沾酒就醉,怎么喝得下五斤酒?您老人家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老者哈哈一笑。“不信你问公明,他们二人称兄道弟,同吃同睡过半载有余!” 云舒还是满心狐疑,她回头看向男子,男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是…是啊!大…锤兄弟确实……挺能吃,我原本身体瘦弱,就是因为跟他同吃同住,渐渐也养成了大吃大喝大睡的习惯,所以…才长成这样!” 云舒看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样子。似乎觉得长得高大壮实是件难以启齿之事!他如此模样,倒是让云舒信服了几分,虽然以前大锤没这么能吃又不会喝酒,说不定经过几年的锻炼,或者为了疗伤健体,他刻意改变了也不一定了! 云舒心下稍安。轻轻松口气,“吴公子,请坐下再说吧!” 三人又围坐到石桌旁,云舒不停的问男子问题,男子不看云舒还好,一看她说话就结结巴巴,而且每回答一个问题都要看看老者。但老者本人却一直很淡定,一边喝茶一边品尝点心,看上去相当惬意享受。 虽然男子回答得不顺畅,不过从他口中得知的大锤的相貌、习性、行为、话语,以及他难得提到的一些过往来看,那确实是自己印象中那憨憨傻傻的大锤!最重要的是知道大锤好好的活着,伤势全好,能吃能睡、活蹦乱跳,云舒就万分开心了! 至于大锤的去向,听吴公明说他去北疆找驻守边关的父亲和弟弟了,走之前写了委托信请吴公明带来云雾县,帮忙把那铺子和陆家的院子过户到云舒名下,然后把房契交给云舒。 吴公明打听到奇味斋是云舒的铺子,便将房契装信封里交给伙计,自己忙着给巴先生带早饭回去,所以离开得匆忙,没能说清楚。 云舒想想,如此解释也算合情合理。她谢过二人,让小蝶和九娘去把安夫子那间屋子和客房整理出来,只要明天再去买点儿日用品,再请两个扫地做饭的婆子回来就行了!云舒一边安排一边看巴先生脸色,看他并无反对之意,如此二人就算在这院子安顿下来。 老爹直到天快黑时才回来,当他看到劈柴的吴公明的背影时,愣了半晌,还试探着叫了两声大锤,小蝶闻声出来道:“老爷,这位是吴公子,是大锤少爷的朋友,前几日的书信就是他送来的!” 吴公明跟老爹行礼,老爹几步上前道:“小兄弟,你当真认识大锤?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身体如何……” 他问的问题几乎与云舒的一模一样,云舒出来挽起老爹胳膊解释一番,老爹闻之也是长长松口气:“这下好了,大锤没事就好!唉,这几年我和云舒他娘每每提起大锤,都满心担忧愧疚,那小子好了就好,我们也可以安心了!”(未完待续) 第五七一章 变化 老爹有些犹豫,大伯上前一把拎过孩子,提着他就大步往下方去,大伯母着急的追上去:“老头子!老头子,小心点儿,别扭着孙子胳膊!你慢点儿啊,沟里水那么凉,还是回去洗吧!” 大伯夫妻一前一后下了斜坡,云舒和老爹对望一眼,看到老爹被猪粪猪尿沾湿大半的衣袍,云舒捂鼻皱眉道:“爹,你也下去洗洗吧!” 老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还拎起袖子闻了闻,呵呵笑道:“好几年没闻过这臭味儿了!云舒啊,咱们家好几年没养猪了,我看咱们山上园子里那些果树都要粪肥,不如……” “行了行了,爹,你洗干净了再说吧,臭死了!”老爹笑呵呵的提着袍角往下方去,云舒和小蝶九娘也跟了下去。 到水沟边时,见大伯正拎着小男孩胳膊把他浸水里提起来、再浸再提,像清洗衣服一般,还别说,他动作连贯利落,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而大伯母则蹲在一旁紧张的大喊:“哎呦,老头子,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小心脑袋别浸水里了......” 老爹在水坑下方就着污水洗洗手,又找了干净的小水坑清洗衣摆上的污物。大伯手上动作不停,回头看看老爹道:“二弟,别用冷水洗,待会儿回院子去把衣服换了,用热水泡泡,放点儿香草去去味儿!” “没事儿,就袍角打湿一点儿,回家再换也一样!” “哎呀,好了好了,老头子,再洗咱们孙子就要冻出病了,给我给我!” 大伯母伸手去抢那正踢着小腿儿想往水里蹦的小男孩,大伯板着脸道:“你这婆娘怎么不知事?在这儿瞎嚷嚷什么?还不快回去烧热水!” 伯母怔愣一下,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担心孙子吗?” “你还说!要不是你成天搂着抱着,不好好教导。孙子能成这样?” “我…我有教啊!可…可……” “回去烧水!”大伯厉声呵斥,大伯母见大伯当真来了气,不敢再顶撞,洗洗手怯生生的走开了。不过云舒明明听见她似乎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大伯卷起袖子,再帮小男孩清洗一遍,脱下自己的衣袍给他擦擦,然后顺势一裹,抱着小男孩站起来道:“二弟,走,跟我回院子去!” 大伯上了竹林。才发现云舒几人,他略微停顿,语气平淡道:“云舒也来了!来,到大伯院子坐坐吧!” 大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不像邀请倒像是命令,老爹也道:“云舒、春秀,你们都来坐坐吧,给你大伯见见礼!” 既然老爹和大伯都这么说了。现在不去也得去了!云舒给春秀做个无奈的表情,春秀笑道:“走吧,云舒。我好些年没回来,大伯肯定不认得我了,是该去见见礼!” 云舒让九娘把给三叔家的礼物放下,留在竹林里,请两个伙计帮忙看着,几个大姑娘携着手一起上了梯子,进了大伯院子。 水云波见之立刻端出凳子,笑嘻嘻的招呼道:“云舒妹子来了,坐、坐吧!” “谢谢堂哥!这是我干姐姐春秀,麻烦堂哥再端根凳子出来!” 水云波瞟了一眼。然后转头望着春秀,看他微微张嘴、脸颊发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般,云舒一阵嫌恶,撇撇嘴道:“堂哥,麻烦你再端根凳子来可以吗?” “啊?哦!好好,马上来、马上来!”他手忙脚乱的往屋里跑。同时还不忘回头望着春秀嘿嘿傻笑,直到嘭一声撞到半掩的堂屋门板上。 云舒几人都乐得捂嘴偷笑,大伯瞪水云波一眼,厉声道:“愣了干什么?快端凳子!” 水云波应诺两声冲进堂屋,云舒四下看看,这院子的布局跟上次来时差不多,不过院子里的东西却乱七八糟。簸箕、背篓、竹篮子等随意的丢在地上;锄头、斧头、柴刀、镰刀之类的利器东一把西一把,完全没收拾;还有那东一摊、西一摊的鸡粪…… 云舒不自觉的看向自己脚底,生怕方才没注意中了标!春秀、小蝶、九娘也低头看,小蝶不着痕迹的往旁挪了挪,鞋底往地上蹭了蹭,九娘扑哧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云舒也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她对春秀眨眨眼,二人上前几步,来到大伯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大伯!” 大伯抬头扫了一眼,嗯了一声就没话了。二人对望一眼,云舒道:“大伯,这是我爹娘十年前就认下的干女儿春秀,十年前离开,现在回来了,以后就一直是我们家的人了!” 春秀轻缓优雅的行个礼,想了想,从手上取下个大大的银镯子递给小男孩:“大伯,春秀多年未回,第一次见小堂侄也没做准备,这个…就当给小侄子的见面礼吧!” 大伯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小男孩见那东西银光闪闪,似乎非常感兴趣,咿咿呀呀嚷着探出身子来抓银手镯,春秀笑眯眯的往前一递,在小男孩就要抓到时,突然旁边伸出一手轻轻一捞,把那银镯子捞了过去。 大伯母拿着银镯子仔细端详,还掂了掂重量,满意的收进袖子,笑呵呵道:“大侄女真客气,既然是二弟的干女儿,自然也是咱们的亲侄女,这么见外干啥?” 云舒心下嘀咕,问道:“大伯,我爹了?” “他在屋里换衣服,一会儿就出来,你们坐吧!” 大伯母也热情道:“是啊是啊,坐吧,快坐啊!” 然后她看看小蝶和九娘,指着她们道:“喂,你们两个,来帮我烧水、抬洗澡桶子!” 云舒微微皱眉,想要制止,小蝶已经拉着九娘应诺着去了厨房,大伯母笑呵呵道:“云舒、春…大侄女,你们先坐着,我给我孙子洗洗澡,待会儿就来啊!” 水云波好一阵才从屋里端出把笨重的大木椅来让春秀坐,春秀见大伯坐的都是一般的竹椅,自然不能没规矩,云舒便把自己的小凳子给了她,然后去屋檐下端了根小木凳过来,那大木椅让给了大伯,老爹坐大伯的位置。 水云波搬完椅子后就不动了,端根小凳坐在春秀附近,愣愣的望着春秀发呆,云舒一阵厌恶,故意坐到他们之间,挡住水云波的视线。 而小蝶和九娘却忙着抬大大的洗澡木桶到院子里,又将热水凉水一桶一桶拎出来倒大木桶里,大伯母翻出几个纸包,熟练的各倒一些到洗澡桶里,搅拌搅拌,然后大伯把小男孩放进洗澡桶。看他们配合默契的样子,似乎这事情经常做! 云舒玩笑道:“大伯母,您可真讲究,洗澡还随时备着香料啊?” 大伯母一边给小男孩清洗,一边道:“没办法,孙子太皮,经常弄得满身臭味儿回来,不给他熏熏,怎么出去见人啊!” 云舒干笑两声,见小蝶又提了桶热水出来,大伯母道:“行了,你去生炉子烧热水!” “等等,大伯母,小蝶不知你家东西摆设,要给你弄坏了不好办!” “不会,哪有丫鬟不会生炉子的……” “小蝶,你把那两包东西拎过来!”小蝶应诺一声走开,大伯母动作顿了顿,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小声嘀咕:“一个丫鬟而已,怎么比个小姐还精贵!” 云舒不理她,指着小蝶拎来的东西一一介绍:“大伯、大伯母,云舒去省城几个月,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回来,大伯,这是给您的绸布;伯母,这是给您的脂粉套装;这个是给小侄子的,还有堂哥堂嫂的……” 伯母高兴了,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堆盒子,要不是提着小男孩不能松手,她肯定能立马扑上来。 云舒心下暗笑,把东西一一摆在院中石桌上,她想了想道:“伯母,怎么不见堂嫂了!” 伯母一顿,“谁知道那贱人上哪儿偷人去了!赵小芬!赵小芬,你个贱人,再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大伯母对着四周一阵咆哮。 大伯低声呵斥道:“嚷什么嚷,她那么大个人,自己知道回来!” “哼,她知道回来?她偷了人没人要了当然知道回来!我叫她看着孙子,眨眼功夫就给我看粪坑里去了!那死贱人,她敢回来,我非打断她腿不可!” 对于大伯母开口一个贱人、闭口一个偷人,骂的还是自己媳妇,老爹非常尴尬,水云波事不关己,大伯脸色铁青,春秀万分惊讶,嘴角微翘盯着大伯母猛瞧。 而云舒自己,说实话,她觉得非常丢脸,幸好这里没外人。若是十几年前,打死她也不相信,当初那个最会装模作样、说话细声细气、相公长相公短又万分讲究的大伯母会变成这么个满口脏话、嗓门奇大的粗鲁妇人!果然生活才是检验人品的唯一标准么? 为了转移话题,云舒扫了一圈,看到木桶中扑腾的小男孩,笑眯眯道:“大伯母,小侄子真调皮,这么喜欢玩水!他今年应该两岁了吧?小侄子,来,叫声姑姑听听!” 云舒伸手想逗逗那小子,那小子却突然张嘴就向云舒白皙的纤手扑来,云舒一个没注意,居然被那小子咬住了!她惊呼一声,想要把手拔出来,那小子却似觉得好玩一般,更加用力的咬住不放,手还在水里扑腾,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未完待续) 第五七二章 受伤 “咝~~好痛~~快松开!”云舒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众人哗啦哗啦全围上来,九娘伸手就去掰小男孩的嘴,可这小子此时倒是灵巧了,脑袋一偏,咬着云舒的手指东摇西晃,玩得不亦乐和。 “哎呀,小姐,你的手流血了!九娘,快!”二人一着急,冲上去一个捏着小男孩的脸蛋拉扯,一个用力去掰他的嘴。 只听啪啪两声,痛极的云舒回神,见小蝶和九娘脸上一人一个巴掌印,大伯母板着脸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谁准你们动我孙子的!” 然后她回身揉着小男孩脸蛋柔声安慰道:“哎呦,乖孙啊,不痛不痛了!云舒,你再忍忍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乖孙啊,这不是糖棍儿,不好吃,快松开,松开啊!” 突然咔嚓一声,云舒手上痛极,似乎骨头断了?而大伯母还在说忍忍、没事儿!她心中怒极,左手对着小男孩的脸甩手就是两巴掌。小男孩一顿,哇一声大哭起来,云舒趁势抽出手指,小蝶和九娘立刻围上来,掏出手帕裹住云舒受伤的手指。 云舒咬牙忍着疼痛道:“九娘,去打些清水来;小蝶,去下面竹林我包袱里找伤药来!” 二人匆匆跑开,而反应过来的大伯母突然大声哭道:“哎呦,我的乖孙哦,我的心肝宝贝哦!你长这么大,奶奶从不舍得碰你一根手指头,居然被个…被个……打成这样!我…我……” 云舒捏着鲜血淋淋的手指深吸两口气回头,瞪着大伯母道:“大伯母。是不是我的手指不值钱,活该被你孙子咬?残了废了都得忍着?我那两个丫鬟跟我这么多年,我连重话都没舍得说两句,你上来就给他们两巴掌。你还想怎样?” “我…我……哎呦。我的乖孙哦!你被人打了,奶奶不能给你讨公道,还要被人欺负哦!”大伯母抱着小男孩继续哀嚎。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给我回屋去!”大伯拿着一瓶药酒出来厉声呵斥道。 “老头子,你看咱们孙子脸肿成这样,我……” “活该,平时叫你好好教、好好教,你不听!他是人不是狗。见着东西就往嘴里塞,见着活物就追着打,像什么话?给我回屋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大伯母张张嘴,被大伯一瞪,只得低头哦哦的哄着小男孩嘀嘀咕咕的回屋去。然后大伯道:“云舒,过来,大伯给你洗洗伤口!” 云舒算是怕了这一家子了,捏着手指不动,想等小蝶和九娘回来,用自己的药才安心。老爹接了药酒过来,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的揭开已经被血浸透的手绢。缓缓的将药酒倒在伤口上清洗。 “啊!好痛!”云舒本能的往后缩,老爹拉住不放,心痛道:“稍微忍忍啊,女儿,被牙咬过的伤口必须用药酒消毒了才能上药。否则以后会留伤疤的!” 在一阵慌乱与痛呼中。云舒的手总算包扎好了。方才用药酒冲洗时她看得清楚,自己手指皮肉外翻。里面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她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在大木椅上呼哧呼哧喘气儿休息,春秀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老爹看云舒脸色苍白,想了想道:“云舒啊,你先休息会儿,等好些了咱们就回去看大夫,啊!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大伯收了药酒,脸色难看,他歉疚道:“二弟,这个…是我没把儿子孙子教好,这样,我去对面院子把刘大夫找来,药费看诊费我出!” 大伯说着就要往外走,老爹赶紧叫住他:“大哥,不用了,我们就是路过来看看您而已,马上就要回去了。正好待会儿要路过杜大夫家,他医术不错,我们家和附近村的人有个小病小痛都在他那儿看,应该没事!” 大伯稍稍犹豫,从怀里掏出钱袋塞给老爹道:“那…二弟,这个权当看诊费吧!” 老爹自然不会手,二人推来推去,一不小心把钱袋推到了地方。 “哎呀,钱!”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她咯咯笑着冲上来就去抓地上的钱,口里念念有词的数道:“一、二、三、八、五、十……” 大家怔愣片刻,看着地上那女子把铜钱一个一个捡起来,其中还有几个沾了鸡粪的,她却丝毫不觉,混着鸡粪一起抓起来,喜滋滋的扔进裙兜里,然后送到大伯面前:“爹,你看,好多钱!一共有…有三十文了!我拿去给娘看!” 她咯咯咯笑着兜着一裙兜铜钱就往伯母屋里冲,嘴里还高兴的喊着:“娘,钱!我捡到好多钱,可以买好多糖了,我要吃糖!” 云舒一行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望着那个蓬头垢面妇人打扮却蹦蹦跳跳行为如五岁小丫头的女子背影,大伯一声长叹,坐回椅子。 老爹皱眉想了想道:“大哥,你媳妇这是…发病了?” 大伯叹息一声:“唉!谁知道了,时好时坏的!当初大家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可你大嫂……唉!” “哇~~~娘,别打,好痛,好痛!”伯母房间突然传出方才妇人的大哭声,还夹杂着大伯母的怒骂声:“你个死贱人,又上哪儿偷人了?老娘让你看着荣哥儿、看着荣哥儿,你给我看哪儿去了,死贱人,老娘打死你、打死你……” 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听得云舒身子不自觉的跟着瑟缩几下,连手指上的痛都没多少感觉了!大家面面相觑半晌,听里面依然打得热闹,完全没有停歇之意,听大伯母的骂词,似乎还连带着要向自己示威似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好心来送礼看大伯,结果自己受伤还不得好!她心中气恼,抚着椅背缓缓站起来,小蝶和九娘赶紧上前扶住。大伯和老爹见之也都站了起来,大伯道:“云舒,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大伯,云舒出门几个月,还没回家了!以后有空定来探望大伯!”云舒行一礼后,在小蝶和九娘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院门口。老爹见之也对大伯拱手告辞,大伯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后两人却一直站着说话。 云舒到了下方竹林,见那里还有一大堆东西,那本是给作坊院子几位叔伯婶娘准备的,现在看来今天是去不了了。于是她让小蝶把三叔家的礼物先送去,其他的请伙计们暂时拎回马车,下次有空了再去作坊院子。 然后几人一起顺着原路缓缓回到大道上去坐马车,去送礼的小蝶很快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三叔的大女儿云霞。她凑过来看看云舒的手,想了想道:“云舒姐,你的手是被大伯家那龟孙子咬的吧?那龟孙子忒讨厌,我也被他咬过几次,你看,这里、这里!” 小丫头挽起袖子露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上面果然有五六个伤疤!特别是右手小指上,那凹凸不平的指节相当吓人,看样子当初多半是被咬断过的! 云舒非常惊讶,那小男孩看似不过两岁,怎么这么爱咬人?大伯、大伯母没给他吃饱吗?还是没教好?或者根本就是纵容?原本以为两岁的孩子都是可爱的、讨喜的,云舒是第一次对个小孩儿如此厌恶,这样下去,真不知那小孩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云舒姐姐,给你!”小云霞将一个包裹举到云舒面前。 “这是什么?” “我娘说这是给姐姐的谢礼!方才这位大姐姐来的时候,我娘正烙饼了,让我送几个下来给你尝尝,刚刚出锅的,热乎着了!姐姐你快吃,很香的,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我娘烙的饼了!”小丫头说话时还不忘咬着手指眼馋的望着那个包裹。 云舒让小蝶接了,打开,里面果然是用小蒸笼装着的几个烙饼,金黄金黄的,闻着也香,一共四个,云舒算算人数,让小蝶把烙饼分了,每人半个,当然也有云霞的份儿。小丫头起初还会红着脸流着口水客气一番,可一接了饼子就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咬起来。 云舒看这小丫头脸蛋儿圆圆、红扑扑的,跟她娘有六分相似,不过性格似乎还不错,便问了些小问题。小丫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她娘喜欢弟弟不喜欢她,弟弟一哭她就要挨骂甚至挨打,每每这时,她就会跑她舅舅或姨姨家去躲着。 这些都是童言童语,云舒一笑置之。自从刘氏生了孩子后,自家搬离了这个小山窝,几家关系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虽算不上亲近,至少比以前客套,平时也多有来往。比如说这个小堂妹,她虽是刘氏的女儿,云舒还是蛮喜欢她的。 云舒想了想,让小蝶找了对银镯子给小云霞戴上,小云霞笑嘻嘻的晃动胳膊,银镯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云舒笑道:“云霞,这镯子是银的,你要好生收着,别弄丢了哦!等以后你长大了,出嫁的时候姐姐再送你金的好不好?” “好!谢谢云舒姐姐!我知道,金的比银的值钱,银的比铜的值钱!我黄外婆也有两对这种银镯子了,不过我娘不喜欢,说是野男人送的,要我黄外婆还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七三章 八卦 野男人!云舒几人惊讶的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不能随便拿出来说的!云舒想了想,对小丫头招招手,让她脑袋凑过来,低声道:“云霞,这话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要不别人会笑话你的!” 云霞抬头不解道:“为什么?不止我娘这么说,我舅母和姨姨也这么说啊!” 云舒微微皱眉,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春秀探出头来:“云舒,你的手还痛吗?” 云舒低头看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不知是药酒还是药膏的作用,或者是已经痛得麻木了,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 “还好,不动就不疼!” “那就好,我看…干爹似乎还有点儿事,要不咱们再等会儿?” “嗯,也行,反正现在时辰还早!” “那不如让小妹妹也上马车来,咱们姐妹几个随便聊聊吧?” 云霞立刻道:“好啊好啊,我要上去!” 小蝶把车前的小凳放车辕边上,将云霞扶了上去。云霞钻进马车,好奇的东张西望,嘻嘻笑道:“太好了,我也坐过大马车了,明天我就告诉表哥表姐们去,他们肯定眼红!” 春秀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云霞盯着春秀打量一番:“我叫水云霞,今年七岁了,姐姐是谁?以前没见过你了!” “我啊,是你云舒姐姐的干姐姐,也就是你的姐姐了!你叫我秀姐姐就好!” “秀姐姐?!”云霞偏头想了想,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二姑姑家也有个秀姐姐,你是我二姑姑家的吗?” 云舒道:“云霞,那个叫张秀,这位姐姐叫春秀,不一样的!你学我叫春秀姐姐吧!” 云霞有些失望:“不一样啊!二姑姑上次来我家,跟我爹娘说起那个秀姐姐时还哭了。要是那个秀姐姐回来,二姑姑一定高兴!” 提起张秀,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上次在省城待半个月。路过王家几次,她也没想过去打听打听张秀,那个女人心肠太过歹毒,她不想自找麻烦! 春秀似乎挺喜欢云霞,逗她道:“云霞,虽然我不是你二姑姑家的秀姐姐,但我是你二叔家的啊。比那个姐姐还亲近了,你不喜欢跟我玩吗?” “喜欢!春秀姐姐,你真漂亮!” 春秀笑笑:“谢谢云霞,你长得也很漂亮,很可爱哦!” “可是我大表姐老说我太胖,不好看!” “那是她没眼光,咱们家的姑娘都好看!” 云霞骗头疑惑道:“真的吗?” 春秀肯定的点头:“真的!” 云舒道:“云霞,你大表姐就是你大舅家的刘彩燕吧?” “嗯。是啊,云舒姐认识彩燕姐么?” 云舒笑笑:“当然,我好多年前就认识她。对了,听说你大舅去年也在镇上开了个医馆是不是?” “是啊是啊,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去城里大舅家过年了呢,还有小舅、大姨他们都在!云舒姐,你知道吗?城里可热闹了,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云舒淡笑着听着,看样子云霞他大舅过得不错嘛,记得十年前他还是个一瘸一拐天天被老婆骂的瘸子,现在居然也开上医馆了! “云霞,那你爹最近在干什么了?你大舅有没有给他找活儿干啊?” 云霞想了想:“爹爹每天早上进城。晚上回来,娘说爹爹在城里帮舅舅做工挣钱,好给我们买糖吃、买花衣服穿!” 云舒点头,“那你外婆了?” “外婆跟大舅舅他们住在城里了!” 云舒皱眉,她原本想问的是刘氏的养母黄桂花,云霞回答的显然是刘氏的生母刘赵氏。想起方才云霞说什么野男人,难道……云舒突然来了兴致,掀开窗帘往外看看,见老爹还没下来,小蝶和九娘站在马车前说话。 云舒放下窗帘,小声道:“云霞,你黄外婆了?她对你不好吗?” 云霞想了想:“好啊,黄外婆对我最好了,比外婆、舅母还好,我每次去她都给我好多好吃的,还给我铜钱了!不过每次我娘见了都很生气,要我把吃的扔掉,铜钱也收走了!云舒姐姐,你说我娘为什么不喜欢黄外婆啊?她对我那么好!” 云舒抿嘴笑笑,摸摸云霞脑袋:“因为你娘偏心,你黄外婆和外婆,她偏心你外婆,所以不喜欢你黄外婆;就像你和你弟弟,她偏心你弟弟,所以有时会责骂你一样!” “云舒,别胡说,她还小,不懂事,你别乱教她,当心她娘知道了不高兴!”春秀提醒道,云舒干笑两声,又揉揉云霞脑袋道:“云霞,记住,你是我们水家的女儿,姓水不姓刘,咱们水家人绝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道吗?” 云霞明显没听懂,狐疑的眨巴着眼睛,云舒笑笑:“不懂也没关系,你先把它记下,以后长大了就懂了!对了,云霞,你娘和舅母为什么骂你外婆的银镯子是野男人送的了?” 云霞拍着手道:“这个我知道,彩燕姐姐说了!说黄外婆不好,不检点,跟她亲妹妹的相公有一腿儿,那银镯子就是那个坏男人送了,要我不许去黄外婆家了! 不过黄外婆对我好,我每次都有偷偷去哦!啊!黄外婆不让我说的,云舒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啊!要不她肯定又要揍我了!” 云舒点头应诺:“好,你放心,肯定不告诉你娘,那你再跟我说说你黄外婆妹妹的相公是谁?……” 尽管春秀几次出言阻止,云舒的八卦之心上来了,手上也不觉得痛了,反而兴致勃勃的拉着小丫头问东问西。兴许云霞也觉得这两位姐姐亲近,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想到的都噼里啪啦的往外倒,尽管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她自己也不知真伪。 直到老爹回来,她们才打住话头。云舒找个伙计把云霞送回家,一行人坐着慢车缓缓往家去。 云舒发现老爹上马车就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春秀似乎也发现了,她拉拉云舒袖子。示意云舒开口,云舒道:“爹爹,您怎么了?干嘛愁眉苦脸的!” 老爹抬头看云舒,张张嘴又闭上,如此几次,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一般,云舒玩笑道:“爹。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娘的事,不敢开口?” 老爹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道:“哪有,我是说…那个…云舒啊,方才你大伯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你堂哥是个没出息的,娶个媳妇又有疯病。那孩子…你大伯母一直娇惯着,都两岁了还不会好好走路、不会说话,你大伯去年又丢了差事。你看…我们是不是……” 云舒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老爹又想当菩萨大发善心了,云舒心里有气,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手往前一递:“爹,我的手才被咬了,能不能好、会不会留疤还不一定了,您心疼他们,怎么就不心疼我?” 老爹怔愣一下,尴尬得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春秀拍拍云舒胳膊。小声道:“云舒,那不过是个小娃娃而已,又是咱们的亲侄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云舒没好气道:“不算了还能怎样?我又没要他负责,没问他要医药费!可大伯母那样子,好像还责怪我没把五根手指头全送她孙子嘴里似的。我这里的痛还没消了,爹又想去帮他!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挣钱养几条白眼狼出来!” 老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手足无措,春秀看云舒在气头上,也不好说什么,轻叹一声静静的坐着。马车里安静下来,马车外路人的说笑声时不时传来。 沉默半晌后,春秀似为缓解气氛,故作好奇道:“干爹,三婶有两位娘亲么?” 老爹一顿,想了想道:“这个…应该算吧!她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就把最小的她送给不能生养的小叔子夫妻抚养,她是由她亲婶婶养大的,亲娘养母都是娘!” “哦,原来如此!那…三婶的养母是姓黄么?” 老爹点头:“是啊!春秀,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春秀看云舒一眼,轻轻笑道:“方才听小云霞说起此事,听说那位黄老太太跟她妹夫似乎有些……,干爹,您…可曾听说此事?” 云舒冷静了一会儿,心情稍好了些,对自己方才突然对老爹发脾气有些自责,现在听春秀突然说起黄桂花的八卦,立刻来了心思,脑袋虽然还望着窗外,却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老爹犹豫片刻,叹息一声:“唉!此事过年前后就听说了,你三叔还特地趁着团年的时候问了你大伯、大姑二姑小姑和我的意见。虽然黄婶子跟咱们家关系不算近,可三弟妹毕竟是咱们水家的媳妇,黄婶子无儿无女又没相公,就你三婶这个养女。 照理说她若真想再嫁找个老头子好好过日子,只要那户人家离得远些,家世清白,对她不错,我们这些不算亲戚的亲戚也没什么话说! 关键是那老头子是她亲妹妹的相公,就是她亲妹夫,老头子家就在赵家大院斜上方的山顶上,站在山头喊一嗓子就能听见,双方又都是大家伙儿都认识的,这事儿要是真成了……唉,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要说闲话看热闹,到时候咱们水家也脸上无光啊! 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此事不妥,只要黄婶子跟那老爷子断了来往,你三婶可以把她接来你三叔家,给她养老送终! 当然,这只是我们兄妹几个的意见而已,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三弟和三弟妹,还有黄婶子自己怎么看,她若真要同意,我们也没办法!”(未完待续) 第五七四章 差事 *****感谢“丽惟”、“1夜8次郎”、“飘落涟漪”粉红泡泡,大家新年快乐!***** 云舒越听越惊讶,方才云霞说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听老爹这么一解释,再加上方才云霞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感情这门亲事还是两位老人家自己乐意并坚持要在一起的! 这地方虽然民风开放,守寡多年的妇人再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妇人们再嫁最根本的原因大多是生活困窘,无力单独抚养孩子,或者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虽然这位黄老太太也属于孤身一人但并非完全无依无靠啊,三叔夫妻不是承诺了给她养老送终了吗?如果没记错的话,黄老太太今年应该五十有八了吧?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想再嫁,而那再嫁的对象却是同村的她亲妹妹的相公! 呵呵,有点儿意思,这黄老太太和她妹夫真真是勇气可嘉啊!云舒眼珠一转,问道:“爹,黄婆婆的妹夫叫什么名字?” “姓马,具体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大家都叫他马老三,不过你们可别这么叫,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要叫马爷爷知道吗?” 云舒吐吐舌头:“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当然知道了!那黄婆婆的妹妹还在吧?” 老爹一顿,半晌后才明白过来,他板着脸道:“云舒,不要胡说,马老三他娘子早在二十年多前生孩子时就难产死了,要不怎会跟黄婶子有牵连!” 云舒打个哈哈干笑两声应付过来,不过却憋不住心中的八卦问题一个一个往外冒:“爹。黄婆婆和马爷爷什么时候好上的?他们干嘛不早点儿在一起了?” 老爹有些尴尬:“这个…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他们也怕村人说闲话吧!” “现在村人们还不是一样说闲话,为何他们突然就想通了呢?” “这个…” “他们想在一起,是黄婆婆先提出来还是马爷爷先提出来?有请媒婆么?三叔三婶这里是谁来说的?黄婆婆还是马爷爷?” “这个……” “他们打算何时办喜事?老人家办喜事是不是也要敲锣打鼓坐花轿啊?” “这个……” 春秀看老爹被逼得节节后退,赶紧拉拉云舒道:“云舒。别问了!这是别人家的事,干爹怎会知道?背后说人闲话不好,快快坐下。小心别摔着了!” 老爹点头:“是啊是啊,我也不清楚,就听你三叔和你娘提过几句!” 云舒有些不甘心的坐下,算算时间,现在都四月中旬了,黄老太太和那个马老三年前就提了此事,还相互送了礼物。 听云霞那口气。似乎这事儿还没成,黄老太太还住刘家的老房子里,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还一句不少,两位老人家日子很难过吧?也不知他们现在还有来往没?要是就这么被些世俗的礼仪给拆散了,真真可惜! 她思索一番道:“爹。其实…我觉得黄婆婆这亲事挺好的,咱们水家不该反对!” 老爹皱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你三婶是咱们水家的媳妇,又是黄婶子唯一的养女,既然你三叔主动问了咱们,咱们自然应该……” “咱们自然不该瞎掺合!原因有三: 其一,黄婆婆夫家姓刘不姓水; 其二,黄婆婆守寡多年,孤苦无依; 其三。三婶已经出嫁,黄婆婆当年把大半的家产田地两次贴补给三婶做嫁妆,这些年又不停的给三叔三婶家贴补。作为养母,黄婆婆做的早就仁至义尽了! 反观三婶,大家都知道,她一直不喜欢这位养母。回娘家从来都是先回她亲娘家,偶尔去黄婆婆家看看而已,而且每次都是空手去、大包小包的回! 还有云霞,三婶要云霞称呼养她十几年对她极好的黄婆婆为黄外婆,而称呼自己亲娘为外婆,这种叫法感觉有些不想认黄婆婆似的!黄婆婆心里肯定明白,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找个可靠的信得过的人说说话,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老爹扶着下巴想了半天,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其实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也没什么,可你大姑他们都说不行,对咱们水家名声不好!你三叔三婶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哧~~~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三婶要真爱自己的名声,就该好好善待黄婆婆,人家养她十几年,又贴嫁妆又贴银钱的,她知恩不报,反而教自己女儿疏远黄婆婆,这不是忘恩负义吗?爹,这可是您教我们的,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忘恩负义!” “这…这个……”老爹尴尬得不知如何回答,春秀笑道:“云舒,我们知道你爱打抱不平,可这事儿不是干爹做得了主的,你就少说几句吧!” 云舒想想也是,吐吐舌头抱歉道:“爹,您别往心里去啊,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不过,若是下次三叔大伯他们再说这事儿,你可别跟着瞎掺合,要不帮黄婆婆说几句好话也行,我觉得黄婆婆一把年纪了,挺不容易的,咱们能帮的就帮一把,您说是不是?” 老爹讷讷的应诺,想了想道:“云舒,那你大伯家……” 云舒抽抽眼角,木讷的老爹也有反应快的时候,春秀扑哧一笑:“云舒,我看大伯一家过得确实挺辛苦的,要是能帮的话咱们帮一把也没关系,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老爹高兴了:“是啊是啊,春秀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云舒撇撇嘴,看来老爹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办成了!她想了想道:“爹想怎么帮?” “你大伯以前一直是做账房先生的,我看咱们饭馆……” “不行!饭馆虽是咱们家的,但我跟杜叔早就有约在先。饭馆里不用亲戚不用熟人,一切全凭本事人品;再说奇味斋现在的账房先生干的好好的,你用什么理由辞退人家?” 云舒早就知道老爹要提这个,她当然要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现在除了果园,奇味斋是家里最赚钱的产业,别的不说。就凭大伯母的为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插手半点儿! 老爹讪讪道:“说得也是啊,那…那窑厂那边……” “爹,你觉得杜川做得不好吗?窑厂的账目一直是由他负责的!” “不是不是,他干得挺好,账目清楚、做事利落,你娘还时常夸他!” “那就是了。大伯去了,咱们把杜川放哪儿?人家干得好好的,你莫名插个账房进去,人家心里怎么想?” 老爹讪讪道:“这个倒是,其他的…我们家果园……” “爹。果园的账目跟咱们家的开销都是娘在管,莫非你想让大伯来我们家当管家?” “这个…这个……云舒啊,要不…你给想个位置?” 要的就是这句话,云舒故作一本正经的思考,老爹巴巴的望着,春秀微微抿嘴。半晌后,云舒道:“爹,咱们庄园里的活儿大伯愿意干么?” “庄园里?什么活儿?” “比如照顾果树,修枝埋肥浇水。巡夜看果园什么的,去年就时常听于山大叔和庄大伯嘀咕人手不够,大伯若是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来啊!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老爹皱眉想了想,摇头道:“不妥不妥,这样不是让你大伯给咱们家当伙计吗?我这个当弟弟的怎能让大哥去干雇工干的活儿!” 云舒抿抿嘴。心下嘀咕:他不当工人莫非还想当老板啊? “爹,庄园里就这些活儿,您不也经常跟于大叔他们一起干?大伯要是来的话,咱们给他工钱开高些,跟于大伯他们一样,还包吃包住不好吗?” “不妥不妥,就算你大伯乐意,你大伯母也不会同意!云舒,你再想想其他的!” “其他的……果园这边不行的,窑厂那边都是脏活儿累活儿,他肯定更不乐意,饭馆那边咱们不能辞了账房,更不能赶走杜叔吧?” “当然当然,那饭馆就是杜兄一手办起来的,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 “那就是了,掌柜账房都不能换,总不能让大伯去当厨子伙计吧?” “当然,当厨子伙计还不如来咱们果园了!” 云舒眼珠一转:“爹,我去年在城里新买了几个铺面院子,原本打算用来卖果子的,果子卖完再开食铺。不过那几个小铺才刚起步,账房先生要兼做伙计跑腿儿,每隔一日还要来奇味斋给杜叔报账,那活儿工钱虽高,却很累很折腾人,我想大伯可能做不来吧?” 老爹点头:“是啊,你大伯上次喝酒倒在路边受了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时常腰酸背痛、半身麻木,大夫说得好生养着,不能太累,更干不得重活儿,咱们得给他找个轻省些的差事!”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大伯没事吧?”这消息云舒倒是第一次听说。 “唉,就是去年年底的事儿,你去了省城了自然不清楚。你大伯那晚领了工钱,多喝了些酒,一个人醉醺醺的回来,半路摔了一跤,掉进水田里睡着了。 幸好半夜有人路过看见了,把他背去医馆,那时他半身已经没知觉了,大夫给他扎了针,嘱咐他好生休养,若是好不起来可能就要风瘫了!为这事儿你大伯在家休养了两三个月,身体倒是慢慢好起来了,不过去丢了差事!” 原来如此,难怪先前见大伯觉得他走路说话都有点儿不同以往,感觉很僵硬,脸上更是一点儿表情没有,兴许就是上次留下的后遗症。 如此看来,自己还真该帮帮大伯,她认真想了想道:“对了,爹,咱们家西区那个酒坊早就整修好了,现在暂时没开工,里面的东西却很重要。正好那里差个看守之人,这活儿轻松自在又有住的地方,吃饭可以去奇味斋,您看让大伯去怎样?”(未完待续) 第五七五章 世外果园 *****感谢“丽惟”、“1夜8次郎”、“飘落涟漪”粉红泡泡,大家新年快乐!***** 老爹衡量一番,挑来挑去还是觉得让大伯去县城西区看守酒坊最合适,一来这活儿轻省;二来住的地方也不错,清静,出门方便;三来那边住着几个奇味斋伙计的家属,可以互相照应,也有相互监督的作用。 此事定下后,老爹脸上神色轻松了不少,马车下了大道,上了上山村道。云舒指着窗外道:“春秀姐,你看,前面那座山的山顶就是咱们家的果园了!山下有个砖窑厂也是我们家的,这条路也是我们家修的哦!” 春秀探出头去,兴致满满的听云舒介绍。他们路过小杜村村口时,河沟里洗衣的妇人纷纷站起来,笑呵呵的跟云舒一家打招呼,春秀看外面热闹,想下去走走,云舒自然乐意,让马车停了,扶着春秀下车,老爹和小蝶几人也下来,车夫赶着空车先回。 云舒笑眯眯的跟周围的妇人孩子们一一打招呼,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过来,拱手作揖:“云舒姐姐好,给云舒姐姐拜年!” 云舒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看向春秀,春秀立刻掏出个装满铜钱的袋子递给她。她揉揉小男孩脑袋道:“鬼机灵,现在都四月了,还拜年哪?诺,给你!姐姐补给你的压岁钱!”小男孩喜滋滋的拱手拜一下,接了铜钱便低头一二三四的数起来。 其他孩子见状一窝蜂的围上来,嚷着:“云舒姐姐好。给云舒姐姐拜年!”然后就巴巴的望着她,没办法只能掏钱了! 云舒高兴,亲自给每个孩子数了十个铜板儿,直到钱袋儿都快空了。突然发现最先得钱那小男孩又来了。她故意虎着脸捏捏他脸蛋道:“鬼机灵,给了你你还来,怎么这么贪心啊你!小心我告诉你娘,让她打你屁股!” 小男孩摸摸屁股委屈道:“人家帮我弟弟要的嘛!” 其他孩子听了也围上来:“云舒姐姐,我妹妹没来,我帮我妹妹要……” 一时间,村口热闹非凡,云舒把在场几个人身上的零钱都分光了才打发走这群小毛头,然后和老爹春秀几人一起缓缓往自家方向走。 春秀道:“云舒。没想到孩子们那么喜欢你!” 云舒耸耸肩:“他们哪儿是喜欢我啊,明明是喜欢我的钱!” 春秀调笑道:“记得小时候,每次有这种机会。好像从来都少不了你啊!现在好了,以前要了多少,现在得双倍还回去了!” 小蝶道:“何止双倍啊,咱们近两千个铜钱都发光了!” “呵呵,小蝶,回去让云舒再双倍补给你就是!” 云舒无所谓道:“补就补,反正现在奇味斋上了道儿,窑厂收益也不错,去年果园也赚了好大一笔,我就勉为其难当回散财童子吧!” “哦?咱们家最吝啬的云舒居然也要当散财童子了!那你打算拿多少银子出来散?” 云舒想了想。问老爹道:“爹,过年的时候,娘有给工人们加工钱不?” 老爹沉吟片刻:“这个…过年的时候我们都在担心你,四处托人打听你的去处,工钱是让各处的管事发的;除奇味斋外。果园和窑厂都放了一个月的假。有没有另加,这个…还得问你娘!” 云舒知道老爹从来不管账。家里的账册银钱都有固定的存放位置,云舒自己有钥匙印信,打算待会儿回去查查,要是账上宽松论功行赏也未尝不可。 他们路过窑厂时,老窑叔和孙小虎、杜川都站在门口迎接。见到这些熟面孔,云舒自然高兴,熟稔的上前打了招呼,让小蝶把给他们准备的礼物送上,又去窑厂里转了一圈才缓缓上山去。 春秀看到一路的石梯和亭台楼阁,笑道:“云舒,这些东西都是你想出来的?” 云舒得意道:“当然,怎样?像不像个世外桃源?” “错,不是世外桃源,应该叫世外果园才对!” 四月的山野树木的嫩叶已经展开,嫩黄嫩黄的颜色包裹住整个山体,各色野花满山都是,成群的蜂蝶穿梭其间。微风一过,各种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云舒连打几个喷嚏! 云舒揉揉鼻子,四下看看,皱眉道:“要是这花只有香气没有花粉该多好啊?” 春秀笑道:“那怎么行?没有花粉,这蜂蝶就没了食物,世间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阿嚏~~~”又是几个喷嚏,老爹回头:“云舒,没事儿吧?莫不是受了风寒?” 云舒揉着鼻子摇头道:“没有!方才那喷嚏不是我打的!” “不是你……啊~~”春秀突然尖叫起来,众人吓了一跳,云舒回头,见体型庞大威风凛凛的灰太狼正张着嘴含着舌头向这边跑来。 “啊~~狼!狼!快…快躲起来,云舒!”春秀叫喊之际,灰太狼已经终身一跃到了云舒身边,跳起来双脚搭在云舒肩上,舔舔云舒脸颊,云舒乐得呵呵直笑,抱着狼头一阵亲热:“狼哥哥,好久不见,你又长大了不少啊!” 春秀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儿晕倒过去,幸好有小蝶和九娘扶着她,二人一边给她抚背顺气儿一边轻笑道:“春秀小姐别怕,那就是我们小姐跟您提过的灰太狼,它个头大长得壮,看似像狼,其实是条狗,跟我们小姐像兄妹一样,可亲热了!” 云舒摸摸灰太狼的脑袋道:“是啊,春秀姐,别怕,你不是一直想见它吗?来,给你们认识一下!灰太狼,这是我姐姐春秀,你以后得把她当我一样照顾,不许欺负她哦!春秀姐,来,你来摸摸它吧,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 春秀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她深呼吸几次,鼓足了勇气才伸出手,可就在她即将碰到灰太狼脑袋那一刹那,突然上方一声响亮的狼嚎传来。 这次云舒也被吓到了,她紧张的四下张望,见山道上方二十米处的巨石上,一头身体健壮、全身雪白的大狼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下方! “啊~~小姐,真…真有狼,快…快跑!”九娘惊呼一声,全身发抖,春秀眼睛一翻混到过去,老爹赶紧四下寻找武器,云舒自己也脸色发白,一手紧紧抱着灰太狼的脖子。 巨石上雪白的大狼又是一声长长的狼嚎,然后低头瞪着云舒,遭了,它…它盯上我了!云舒吓得全身僵硬,灰太狼动动身子,似乎想挣脱,云舒反应过来,拍拍灰太狼脑袋道:“狼哥哥,快…快把它赶走!” 灰太狼果然快跑几步,几个跳跃借着山壁的碎石就上了巨石,原本以为两头狼之间会有一场大战,可…会灰太狼上去居然缓缓走向白狼,在它身上闻闻嗅嗅,又伸出舌头舔舔它鼻子、耳朵,貌似相当亲昵! 这是怎么回事?云舒怔愣之际,耳边响起吱吱吱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小狐狸何时到了自己肩膀上,那小家伙晃着尾巴吱吱吱开心得很,云舒皱眉:“小狐狸,怎么回事?” 小狐狸跳到路旁的石凳上,一边吱吱吱的叫着一边抱着肚子翻滚,任谁都看得出它在嘲笑某人,云舒听它吱吱了半天才弄明白,她长长吐口气,捡块小石头砸过去,骂道:“该死的小狐狸,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云舒,怎么回事?”老爹依然手握木棍,眼睛紧盯着上方两头大狼。 “爹,没事儿了,把棍子放了吧!那头白狼是灰太狼新近找的娘子,方才见我跟灰太狼亲热,它吃醋哩!” 众人怔愣半晌,九娘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蝶也乐道:“没想到灰太狼挺有本事,几个月不见,就带回这么漂亮个娘子!” “是啊!它……春秀姐!快快,把春秀姐扶起来!” 云舒给春秀把了脉,还好,只是受了惊吓而已,这个见面礼似乎太重了些,她以后别有阴影吧? 几人七手八脚把她抬上山,庄大元、于山和管家娘子正带着一群人在门口迎接,云舒跟大家打了招呼,让人把春秀抬回后院。大家一番嘘寒问暖下来,云舒甚为感动,请管家娘子中午多加几个菜作为感谢。 等春秀清醒后,云舒跟她好一番解释她才略微放心。午饭后,云舒带春秀参观自家的果园,现在正好果树开花的季节,整个山头全是细碎繁复的小白花,空气中的花香带着股天天的果味儿,闻起来异常舒服。 二人在果树林间穿梭,时有开沟埋肥的工人跟她们打招呼,云舒均是笑脸盈盈,叔叔伯伯的称呼,似乎双方之间只是熟识的乡邻,并非雇佣关系。 春秀慢慢跟在后面,带着微笑四下打量,看得出她有些吃惊,更多的确实欢喜欣慰。二人一直爬到果园最高处的水池边,那里建了座八角亭,小蝶把带来的软垫给垫上,又从食盒中取出茶水点心。 坐在此处喝茶聊天,看下方一片繁花似锦,一直是云舒所期望的事情。如今总算实现了,连春秀都回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盈满心头。 “春秀姐,喜欢这世外果园吗?” 春秀点头:“当然,如此美景,若能长久,夫复何求!”(未完待续) 第五七六章 看望友邻 *****感谢“everylittle”、“淡淡如流”粉红泡泡,大家新年快乐!***** 春秀回家后,云舒天天带着她逛果园、去窑厂、走亲戚、串门子,又把九娘分到她身边贴身伺候,就是为了让她尽快融入到这悠闲快乐的乡村生活中,希望她能跟自己一样,跟周围的村民、小孩打成一片。 可惜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春秀毕竟在皇宫大院里生活了十几年,即便她的记忆没了,可这些年潜移默化养成的身体习惯让她不自觉的对任何人都礼仪周全、客客气气。 这习惯有好有坏,若是在社交场合,别人会觉得此人很有修养、家境良好、值得来往;但在乡下,自由散漫惯了的乡野村民会觉得此人高贵不可接近,每每见到春秀都有像拜见达官贵人般下跪请安的冲动! 唯有尚未懂事的孩童见她面善,喜欢围着她姑姑长姑姑短的叫。幸好春秀对此并不介意,每日跟孩童们玩也很开心。 现在这园子里,她唯一不适应的就是那对大狼,虽然云舒给她解释过很多次,理论上她能理解,可真正让她接近灰太狼,她还是会脸色发白、全身僵硬,试了多少次都没用!云舒原本打算让灰太狼每日守在春秀身边,负责她安全的,现在看来要泡汤了! 况且,自从灰太狼找了头漂亮的母狼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围着云舒打转,而是成日跟母狼耳鬓厮磨、玩闹嬉戏。有时甚至两三天不见影子!幸好少了玩伴儿的小狐狸似乎挺喜欢春秀,每当她独处时就喜欢蹲在她身边,这可能也与春秀泡了一手好茶有关。 果园埋完肥后,天气渐热。该是农人们收麦子移栽甘薯苗的季节了,按惯例果园、窑厂和院子里帮忙的帮工村民们都要回家农忙,连带着附近的孩子们也要跟着爹娘跑腿儿当小工。帮工们一走。山上顿时安静了许多,连云舒有时都觉得太冷清。 她想来想去,突然想起自家这些年在山下村子陆陆续续买了些地,七七八八加起来旱地、水田各有三四十亩吧!那地平时都是租给村里人种的,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下山去看看,顺便体验体验种地的日子。 云舒把这事儿跟老爹和春秀一提。二人满心欢喜,老爹甚至立马就要扛锄头下山,而那时已近傍晚,太阳都快落山了,大家都笑说老爹是闲得发慌。最后大家商量决定。就去种水家村老房子后山那几亩自家开垦出来的荒地,顺便跟大伯说说当差的事儿。 次日一大早,大家吃了饭,换上粗布衣裳带了工具和各种必需品便出发了。老爹扛着锄头在前领队,云舒、春秀、小蝶和九娘几人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列队在后,听闻消息的孙小虎和庄小军也来凑热闹,二人落在最后压阵。 一行人说说笑笑、嘻嘻哈哈,特别是那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即便衣着普通、毫无装饰。依然美得不同寻常,如此一串,自然引得路边劳作之人纷纷起身行注目礼,有熟识的自然少不了热情的招呼一番。 他们一路走到水家村,老爹先去看了看自家的水田,田里的秧苗已经由之前的嫩黄变成嫩绿。叶片也多了两张,看似长势不错。老爹道:“但愿今年风调雨顺,大家都能收些谷子,好好过个安稳年!” 云舒安慰道:“爹爹放心,几年前那么难过的日子大家都捱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之前一直说去作坊院子走访,却因莫名被大伯孙子咬了一口而耽搁了,修养了这么些天,云舒的手还没全好了。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云舒把东西礼物都带来了,打算顺路去作坊院子看看。 一行人进了大院,先去周伯娘家,那时周伯娘正在家里做饭,见了云舒便笑盈盈的端了凳子出来招呼。现在是农忙,云舒也没打算多留,就送个礼问候问候,看看他们身体如何即可。 周伯娘是当年在自家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忙的人家之一,云舒一直记着了,每年都要给她送礼拜年。十几年下来,这位老人家一如既往的精干勤快,只是头发从全黑变成花白到现在的全白,身形由挺拔健壮变得瘦削佝偻,不过印象中那慈祥的笑容依然不变。 云舒和老爹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又把春秀介绍给她,当问起她儿孙如何时,周伯娘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此时正好周伯娘的二媳妇志亮媳妇背着一背篓甘薯藤子回来,她见到院中众人时怔愣一下,云舒站起来,笑眯眯的叫了声二婶,志亮媳妇扯扯嘴角牵强的笑笑,敷衍几句便将背篓放门口进屋去了,完全没有跟她婆婆打招呼的意思。 云舒几人面面相觑,周伯娘笑呵呵的站起来:“志诚、云舒,那个…我锅里还烧着水…” 云舒赶紧站起来:“周奶奶去忙就是,我们去小静家看看!” 本打算回屋的周伯娘停下来,四下看看,将云舒拉到一旁,小声道:“云舒啊,那个…你邓家婶子这几天不在家,我看…你还是等下次,你邓婶子回来再说吧!” 云舒看周伯娘神秘兮兮的样子,想了想道:“周奶奶,是不是邓婶子跟志飞叔叔吵架了?小静在家吗?” “这个……小静倒是在,只是那丫头…唉!算了,你们两家一直走得近,去看看也好!可惜顺老弟和志飞都是福薄的……” 云舒没怎么明白周伯娘的意思,不过几个月没来,总觉得这大院子的气氛跟以往完全不同!以前任何时候来,这院子都很热闹,人们也很热情,这热闹虽然也包括偶尔的吵架打架说闲话,但比起现在这冷清沉闷压抑的气氛来,似乎还是以前好得多! 莫不是这几个月间作坊院子出了什么事?或者只是农忙时节大家都下地了,没人所以不热闹?但愿是后者吧! 云舒别过周伯娘,和老爹一起往水志飞家去,云舒看四下无人,拉着老爹小声道:“爹,最近…作坊院子出过什么大事么?” “大事?什么大事?”老爹一脸茫然。 “那个…你不觉得这院子跟以往有些不同?” 老爹四下看看,“没什么不同啊,哦,好像院门口那三颗桃树死了!啧啧,可惜了,那可是当年你爹我吐的一颗桃核儿发芽长成的桃树,没想到一眨眼就过了二三十年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云舒抽抽眼角,老爹年纪轻轻就开始悲春伤秋了,况且他说的话跟自己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他们转过几间斜搭的牛棚,这边就是水志飞几兄弟家了。 几人站在晾晒场正中,四下看看,见水志飞家大门紧闭,好像没人,云舒试着喊了几声:“志飞叔、邓婶婶、小静……” 老爹也喊了几嗓子,水志飞家依然没有动静儿,倒是旁边水志川家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出来,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老爹身上:“二伯!” 老爹笑呵呵的上前,一把抱起孩子,“哎,小宝还认得二伯啊?” 男孩乖巧的点头:“认得!二伯,您找三叔吗?” “是啊,小宝知道你三叔上哪儿去了吗?” 小男孩偏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云舒拿了盒糕点打开递过去:“小宝好,我是你云舒姐姐,你知道你三婶和小静姐姐上哪儿去了吗?” 小男孩见了糕点自然高兴,不过却有些犹豫要不要拿,云舒将糕点塞他手上,笑眯眯道:“小宝啊,告诉姐姐,你有没有看见你三叔、三婶和小静姐姐出门?” 小男孩看看糕点又看看云舒,想了想道:“姐姐,我娘不让我告诉别人,三婶跟三叔吵架回老奶奶家了!她要小静姐姐也去,小静姐姐不去,方才跟顺爷爷下地去了,今天还没见三叔出来了!” 云舒哑然失笑,捏捏他脸蛋儿道:“好,小宝没告诉别人,我们都没听见,快吃吧!” 老爹放下小宝,看看水志飞家,皱眉道:“也不知志飞老弟在不在家?莫不是也下地去了?云舒啊,要不…咱们再等等?” 云舒同意,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很快,便见小宝他爹娘水志川夫妻回来了,二人见了云舒一家有些惊讶,立刻放了东西热情的招呼,云舒把准备的礼物送上,问起水志飞家的情况。 水志川这个当了三十年光棍的男人一生叹息:“唉!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命薄,懵懵懂懂混过一辈子就完,谁知三弟比我更福薄,人这一辈子还真难说啊!” 云舒几人惊讶的面面相觑,老爹道:“志川兄弟为何这么说?莫非志飞出了什么事?” “唉!两个月前,隔壁村张老财家说要修石梯,需要不少条石,在附近几个村招石匠。他们开的工钱不错,村里的壮汉能去的都去了,我和志飞也去了,不过我们不是石匠,只能干些力气活儿。 大半个月前,我在家插秧没去,就三弟一个人去。他早上走时还好好的,半上午就有人来传话,说三弟被坡上滑下的条石砸中了,叫我们快去领人! 我和顺叔赶到时,三弟躺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身上血淋淋一片,腿上几乎成了肉酱,连大腿骨都断了!” “啊!怎会这样?志飞他现在何处?”(未完待续) 第五七八章 救助 院子里一片寂静,大家惊讶的望着那个白白胖胖、满脸泪水的少女,每每接触到她愤恨的视线,都有些心虚的垂眼转头。 众人静立半晌,外围的妇人开始悄悄溜走,不过没走几步,那若有若无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那姓邓的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关键时刻居然……” “可不是,那女人真够狠心的,丢下一家子老弱病残,还把救命钱都卷走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唉!” 众人缓缓散去,那交头接耳的议论自然不可避免,有惋惜的、有咒骂的、有同情的、有可怜的,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小静捏紧拳头狠狠瞪着闲话的妇人们,好似恨不得变成只老虎扑上去把那群人撕烂吃掉一般! 对于这样的结果,云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印象中的水志飞和邓氏一直是村里难得的模范夫妻。二人成亲十几年,上哪儿都是成双入对,邓氏做饭水志飞摘菜洗碗;邓氏洗衣服,水志飞蹲在一旁陪她说笑;邓氏生下小静后不能再生,别人劝水志飞休了邓氏,要不花些钱借种也好,可水志飞却坚持说有个女儿就足够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他们的恩爱让村中妇人眼红不已,即便有人嘴上说着这对夫妻就会做样子,关了门还不知道怎样,说不定一出事儿散得最快的就是他们云云。 云舒相信说这话的人绝对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里并非真的希望他们就这么散了!可事实了!最后的事实却是在水志飞伤残一个月不到,得了三十两赔偿金没几天之后。邓氏居然跟水志飞大吵一架,卷了银钱就跑了! 云舒心里堵得慌,模范夫妻怎会如此收场?十几年的夫妻啊,就算村里天天打架吵架的夫妻也未必会做得这么绝。可邓氏偏偏就这么做了!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水志飞家就剩三口人。年过五十的老鳏夫顺叔,身体残缺的水志飞,被宠惯了什么都不会做的十三岁少女水云静。 顺叔常年身体不好,即便不吃药也不能干重活儿;水志飞伤口还没结痂,要康复站起来至少需要大半年时间,这期间肯定需要不少银钱;万事不懂的小静真能撑起这个家? “静…静儿…静儿……”云舒听到淡淡的沙哑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见水志飞微微睁眼,眼角的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静…静儿……” 还在愤怒中的小静没有听到,云舒拉拉她,轻声唤道:“小静。你爹在叫你了!” 小静低头,见水志飞果然醒了,还颤巍巍的向她伸手。她噗通一下跪到矮榻边,抱着水志飞的手哇一声大哭出来。水志飞费尽力气将手放到小静头上,轻轻抚摸,嘴唇微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着这对突然落难抱头痛哭的父女,在场之人无不偏头垂泪。云舒擦擦眼角,轻轻走向房门。里面小蝶正在给昏迷的顺叔擦脸,见云舒进来,小蝶站起来道:“小姐,您看这位老伯没事吧?” 云舒坐下,给他把脉片刻,低声道:“还好。就是一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给他用点醒神香就能醒来!” “那奴婢这就去找药!” “算了,他们家现在这样子,醒过来也只有操心难过,让他睡吧!” 小蝶沉默片刻,一声叹息:“小姐,静小姐他娘……” 云舒挥挥手,“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说这个,小蝶,你先去把志飞叔的药熬上,让九娘熬点儿稀粥来!”小蝶看看云舒,低头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 云舒站起来,四下打量一番,这房间十几年前邓氏生下小静办满月酒时自己就跟爹娘来过,那时这屋子还是新房,门窗上还贴着大红喜字,墙壁四周也整修过,现在来看,几乎跟十几年前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又破又旧,唉! 云舒一声叹息,轻轻出去,见大哭的小静已经渐渐缓了下来,正拿着手帕给水志飞擦拭眼角,她吸吸鼻子道:“爹,你不要丢下静儿,你走了静儿就没亲人了,也活不成了!” 水志飞嘴唇哆嗦一下,眼睛一红,眼泪又不停的往外流,小静赶紧安慰道:“爹,不哭了!您还有静儿了,静儿以后一直陪着您,咱们不要那坏女人一样能好好过日子!” 周伯娘也劝道:“是啊,志飞,你看看静儿多乖巧多听话,你怎么舍得丢下她不管啊?” 老爹道:“志飞,你莫担心,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让云舒给你安排个轻省的差事,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了。除了小静,还有顺叔,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不能让他老了还无依无靠啊!” 留下的乡邻亲友纷纷劝解,慢慢的水志飞的表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大家征求了他的意见后,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屋里。 然后,老爹把云舒拉到一边,小声道:“云舒啊,志飞老弟从小跟我关系好,咱们家有事他也从不推脱,你看……” “我知道了,爹,放心吧!志飞叔和顺爷爷对咱们家的好我都记得了,只要能帮的我们肯定会尽力!” 老爹四下看看:“云舒,你看这屋子又冷又暗,志飞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照顾,不如咱们把他接到山上去吧?” 云舒想了想,自家山顶那院子极大,安顿小静一家不成问题,只是…水志飞跟邓氏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要他离开这家他未必愿意吧? “爹,这样吧,等会儿志飞叔喝了药。精神好些了,你问问他看他以后有何打算?愿不愿意搬到山顶我们家院子去,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老爹大喜。搓着手道:“好,好啊!我马上去问!” 云舒拉住他:“等会儿,爹。你说话时好好说,千万别提邓婶子,最好让他们一家商量商量,不要勉强,他们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们资助他们银钱也可以!” 老爹呵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爹不会那么傻!” 突然遇到这事儿。云舒几人原本想去种地的打算也泡汤了。不过他们知道山下没有米菜,之前特地带了些来,借用小静家的锅灶做了饭菜,中午草草吃了一顿。接着便是熬药、等待,其间作坊院子各家各户都有来探望送礼。云舒几人又担起了接待任务。 如此一直忙到半下午,顺叔总算醒了,在几位老人家的劝说下,他虽然没再晕过去,却是伤心难过得起不了床,水志飞和小静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老爹趁着没人的时候跟水志飞商量,问他有何打算,是否愿意搬到山顶去住一段时间。 小静闻言立刻道:“我要去。二伯,我…我想找个差事,能不能麻烦您帮忙?” “这个……可以啊,小静想做什么,待会儿去找你云舒姐姐,让她给你安排就是。志飞、顺叔,你们……” 水志飞缓缓环顾一周,轻轻摇头道:“算了,我一个残败之身,我自己都嫌弃,怎能再去麻烦二哥二嫂!” “志飞,别这么说,当年我们家的状况还不如你们,现在不也好好的,人一辈子没谁能顺顺当当、毫无差池,只要挺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小静也道:“是啊!爹,咱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老爹劝说半天,水志飞算是勉强同意,但顺叔却一直不肯松口,他躺在**,病微微的断断续续道:“多谢志诚了,我一辈子住这屋里,……即便是死,也要留在这里,要不我家老婆子找不着我啊!” 几人愣了一下,小静红着眼道:“爷爷,您别这么说,您还没见着静儿成亲了,您不是说以后还要帮静儿照料儿孙吗?您一定得好好的,静儿好孝敬您啊!” 顺叔脸上难得有了点儿笑意,他缓缓伸手摸摸小静的脑袋,轻轻的说着慈爱祝福的话。站在门外的春秀擦擦眼角,退到一旁,低声叹道:“唉,世间为何总有这么多不如意之事了?” 傍晚之时,庄小军将自家的马车赶到作坊院子下面的路口,上来用软椅把水志飞抬了下去,小静也跟着去了,顺叔执意要留下,老爹就托水志川和周伯娘帮忙照顾,让云舒回家找两个在自家院子洗衣做饭的婶子来帮忙。 如此,小静父女便被云舒几人接到了山上庄子里,又请大夫给水志飞看了病。她原本想把小静当客人一般安置,等他爹好些了再做打算。 不过当晚睡觉前,小静突然找了过来,说是要单独跟云舒说几句话,云舒看她脸色平静,便让小蝶退下,屋里只有她和小静二人。 “小静,怎么了?山上还习惯吗?要是住得不好跟我说一声,我让管家娘子给你调换调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婶子们说!” 小静双眼含泪望着云舒却不说话,云舒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安慰道:“别哭了,小静,过去的都过去了,难过的事儿都忘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啊!” 小静咬咬嘴唇,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扶她:“小静,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舒姐,我求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你先起来再说!” “不,你答应一定要帮我!” 云舒看她表情倔强,眼底满满都是恨意,直觉她的要求可能有些难办。云舒有些犹豫,小静道:“云舒姐,求你帮我找到那个坏女人!”(未完待续) 第五七九章 雪上加霜 云舒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小静口中的坏女人正是她亲娘邓氏。云舒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小静,我答应帮你找你娘,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娘走之前都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你娘了?说不定…她只是一时生气,回你外婆家去了呢!” “不,她不是我娘,她是个坏女人!我没有外婆,那个老女人最坏!她不但要走了我爹的银子,唆使坏女人离开我爹、离开我和爷爷,还帮她找了个野男人!” 野男人!云舒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小静说她外婆唆使她娘抛家弃子,并亲自给她娘另外找了个野男人!这…不太可能吧?小静的外婆云舒也曾见过两次,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的老太太,不像那么狠心的人啊! “小静,你…你听谁说的?要知道传言最不可信,她们都是你的至亲,怎会……” “不是传言!”小静一口咬定,“上次坏女人去老女人那里,我也跟着去了,我亲眼看见坏女人把几十两银子全给了老女人。回来之前,老女人还带了个男人来见坏女人,孤男寡女大白天的关在屋里大半天,他们不是奸夫**妇是什么?” 云舒惊讶的捂住嘴,片刻后赶紧跑到门窗前看看,然后将门窗关紧。邓氏没跟水志飞和离就跟其他男人通奸,这可是项大罪,抓住要沉塘的!如今这话却从邓氏的亲生女儿口中说出,云舒心里一阵发紧,以前看着那么老实敦厚的邓氏居然会做这种事! 云舒尽量让自己把这些爆炸性的消息一点儿一点儿消化。回神见小静依然跪在地上,她赶紧上前把她拉起来让她坐下,小声道:“小静,不管邓婶婶做了多么对不起你家的事。她毕竟是你亲娘。你不该…随便说你娘坏话。你要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你娘怕是……” “是她先抛弃我和爹爹,是她先不要我们的,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一句撒谎,云舒姐,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云舒沉吟片刻,“既然你这么讨厌她,为何还要找她了?你不是说她回你外婆家了吗?” “是。她是回了那老女人家,可我昨天上午偷偷跑去看了,那坏女人不在,听说跟那野男人连夜跑了!云舒姐,她拿着我爹救命的钱跟那野男人跑了!你说…”小静吸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说世上…哪有这种亲娘?我…我一定不放过他们!” 小静扑在桌上又是一阵痛哭,云舒对今天突来的一系列事情除了意外就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对这样的小静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希望能给她一点儿安慰。唉,可怜的孩子! 小静哭了近一刻钟才渐渐停下来,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眼泪,“云舒姐,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坏女人和那个野男人!求你了!” 云舒轻轻叹口气。“好吧,我答应帮你找他们。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干傻事,遇到事情先跟我商量,好不好?” 小静点头:“好,我答应!云舒姐,那坏女人的事我爹和爷爷都不知道,你一定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谢谢云舒姐!”小静低头沉默,云舒帮她倒了杯热茶,又端来点心,“小静,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好好陪着你爹,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小静突然抬头:“云舒姐,我还想求你件事!” 云舒笑笑:“好,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她垂头搅着袖子,低声道:“我…我家成这样了,爷爷病了,爹爹受伤了,我…我想养活他们,可…可我不会种地、不会绣花儿、不会做饭,什么都不会。云舒姐,你…” 云舒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道:“小静,你有这份心,你爹一定很高兴!事情不会做没关系,可以慢慢学,没有谁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嗯~~说说看,你喜欢做什么?我找人教你!” “我……”小静叫着袖子想了半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我以为能跟爹娘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可是……” 云舒看她又有流泪的征兆,赶紧道:“不如这样吧,我找个婶子教你针线,咱们不图绣出多好看的花样儿来,至少可以缝缝补补,自己做衣服,好不好?” 小静想了想,点头道:“好,等我学会了一定先给爹爹做衣服!” 二人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小静趴在桌上嘟嘟囔囔睡着了,云舒才把小蝶叫进来,二人合力把她挪到塌上,盖好被子才去睡觉。 第二天,云舒打算亲自给小静物色个师傅,春秀闻言主动接过任务。未出事前,小静性子浮躁、跳脱好动,每日嘻嘻哈哈像个傻大姐儿般,不过现在的她却像完全换了个人般,平时沉默寡言、表情木讷,幸好春秀性子沉稳有耐性,几天相处下来,倒是把小静**得能够拿针缝简单的平针了。 水志飞经过几日的修养,病情好了许多,余毒基本清干净了,被截肢的右腿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作坊院子那边,顺叔已经可以下床了,他把云舒派去帮忙的婶子赶了回来,自个儿每日做饭下地,也是不言不语。 每每想起这一家子,云舒就是摇头叹气,邓氏那边云舒也托人去打听了,结果让人很失望。小静没有撒谎,邓氏确实跟个老单身汉跑了,这事儿小静外婆家附近的人都知道,至于那三十两银子,小静舅舅舅母外婆等人众口一词说从未见过,如此你也不能把她怎样!唉,这人心啊! 眨眼便到了端午节这天,以往云舒一家总是要去外婆家过节的,不过今年特殊,外婆舅母和娘亲二姨他们都没回来,据驿站送回的信上说,她们打算等府试结果出来了再回来,所以今年云舒和老爹只能在自家过节了! 如此也好,这是春秀回家后过的第一个大节气,一定要让她好好感受感受这乡下淳朴热闹的气氛。 于是云舒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让管家娘子去通知准备,明儿一早准备来个包粽子大赛,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对自己手艺有信心的都可以参加,优胜者三名,奖励是每人二两银子,外加十斤糯米。 端午节这天,早饭一过,山上就开始热闹了,男人女人们纷纷带着小凳儿往云舒家院子聚集过来,山下小杜村也来了不少妇人,连小杜村村长一家都来了! 原本打算在室内搞比赛,可参加的人实在太多,只能把场地挪到大院子进门的空地上,参赛者在中间一排一排坐好,男人孩子们在外围观。 老爹、村长、春秀等都是今天的评委,水志飞也在评委之列,不过他只来坐了会儿,兴许是看到外面气氛热闹,自家却妻离子散,难免触景生情,便找个托辞悄声离开了,接着小静也走开了!云舒让小蝶跟去看看,尽量安慰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他们。 包粽子大赛在热闹喜庆的气氛中进行着,不管大人小孩对此都乐在其中,闹哄哄的院子比过年还热闹,就差大放鞭炮庆祝了! 随着各式各样的粽子一个一个成型,评外形分,下锅,蒸煮……,现在就等出锅品尝后评分了,大家或坐或站相互说笑着等结果。 此时小蝶才回来,在云舒耳边小声道:“小姐,小静他爹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不过小静小姐说不放心她爷爷,非要下山去看看,奴婢拦不住她,她已经走了!”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让她去吧,顺爷爷一个人在家里确实挺冷清的,是该去看看!等待会儿比赛结束了,咱们多装些粽子给大伯三叔他们送去,作坊院子那边也要多备些!” “是,我这就去找管家娘子商量!”小蝶悄声退下,比赛继续进行。 两刻钟后,粽子熟了,被媳妇婶子们装盘按编号一一送上来,先是看粽子是否煮漏,一旦松散自然就失去竞争资格,然后剥开,闻香食味儿打分。 比赛一直弄到午时末,结果总算出来了,优胜者中一个是山下小杜村的婶子,一个是自家园子里帮忙的媳妇,还有一个是孙巧娘。 当管家娘子念到巧娘的名字是,云舒愣了一下,自从一年前巧娘喜欢上马俊文那次,回来后云舒就把她安排去照顾三毛,之后很少见她,差点儿把他遗忘了! 云舒多看了巧娘两眼,她似乎比一年前长高了些、娴静了些、沉稳了些,看她面带微笑静静的立在人群之中,与其他说笑的妇人完全不同,围观的小伙子中还有好几个对她打口哨的。 云舒正想把她叫过来说话,小蝶突然匆匆跑来,神色慌张的低声:“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山下有人传话来,听说小静小姐她爷爷去了!” “什么?”云舒陡然拔高声音,大家纷纷看来,老爹道:“云舒,怎么了?” 云舒想了想,把优胜者名单塞给老爹道:“爹,这里交给你了,我有点儿事回院子去一下!”然后她带着小蝶快速往后院水志飞房间去。(未完待续) 第五八零章 办丧事 **感谢“everylittle”童鞋的粉红泡泡!新年快乐哦!** 由于小静家情况特殊,顺叔的丧礼几乎是云舒家一手包办的。老爹这些日子就一直借住在水志川家,云舒等女眷不便借宿,便每日傍晚回家,天刚亮又赶去作坊院子。 小静作为顺叔唯一嫡亲的孙女自然每晚都要守灵,云舒家跟水志飞家虽然关系不错又是同辈同姓,但毕竟是出了五服的关系,因此每晚陪小静守灵的任务就落到了她的亲婶婶和亲姑姑身上。 小静的亲婶婶就是水志川的媳妇,是前几年水志川从水云莲他爹手上买来的外地姑娘,长相普通却很健康也勤快。但因语言口音问题,她一般不太说话,自然也少了许多是非,因此她在作坊院子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但小静的大姑水志兰就不一样了,年近四十的她早被贫苦不如意的生活磨成一个眼尖嘴碎、吝啬算计的山野妇人。 顺叔死后,云舒托人给她传信,请她过来帮忙,一请忙、二请忙、三请仍然忙,最后还是水志川亲自跑一趟才把她找来的,那时已经是顺叔去世后的第三天了!她来后去顺叔灵前拜了下,掉了两滴眼泪,跟水志飞和小静说了几句安慰话,便出去帮忙了。 她的帮忙首先就是接管乡邻亲友送的丧礼,把云舒拉过去问之前哪些人送了什么礼,不仅如此,她下次见了人家还会亲自去问是不是送了什么什么! 然后丧宴做些什么、要些什么食材、买了些什么、剩了些什么,以及做道场法事买棺材等等,凡是跟银钱相关的她都要一一过问。 帮忙的伙计媳妇大多是云舒从山上自家院子带来的雇工,他们其实也是附近的村民,在云舒家干活儿只要不犯事儿,云舒一家对他们向来礼遇,水志兰如此咋咋呼呼、东一脚西一脚、防贼般的样子自然惹人讨厌。 因此。每日找小蝶诉苦抱怨的人不少,小蝶不想云舒心烦,只是偶尔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提几句。 水志兰的作为云舒如何不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跟她计较闹出来的话大家都不好看,云舒只能让小蝶悄悄跟大家传话,请大家忍耐几天,这几天的工钱翻倍,此事才暂时压下。 如此忙忙碌碌总算到了丧礼第六天傍晚,云舒正准备带着小蝶等回山上,水志兰笑眯眯的过来:“云舒侄女。呵呵,你…要回去了啊?” 云舒看看她,行个礼道:“是啊,兰姑姑,这几天辛苦你了!” 水志兰直摆手:“不辛苦不辛苦!顺叔是我亲叔叔,他无儿无女的,我们不来帮忙还能指望别人啊?” 云舒抽抽嘴角不答话,水志兰眼珠转了几转。“云舒侄女啊,那个…我…我有点儿事儿想请你……” “兰姑姑有何事?” “那个…呵呵,云舒侄女啊。你看这里人来人往的,要不…咱们屋里说?” 云舒稍稍犹豫,点头道:“好吧!” 二人一起向水志川家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水志兰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小蝶,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蝶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在外面等会儿?” 小蝶看向云舒,云舒点头,小蝶便低头站到门边。云舒跟着水志兰进了厢房,见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又凑到窗前看看,确认无人后到床前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个东西。 云舒好奇的看了两眼,好像是叠草纸,水志兰过来,不好意思道:“云舒侄女,姑姑知道你识文断字。姑姑没你那能耐,只能用些粗俗的东西大概记一记,你看……” 云舒没听明白:“兰姑姑,记什么?这是什么?” “呵呵,这个…这个是我这几天记的账本儿!”水志兰扭扭捏捏的拿着那叠草纸,想给云舒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 云舒想了想:“兰姑姑,什么账本儿啊?你是说……顺爷爷丧礼这几天人情往来的账本么?我们有专门的记账先生,您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去问他就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云舒看她那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她轻轻叹息一声,尽量让自己表情温和些,对水志兰伸出手:“兰姑姑,给我看下可以吗?” “啊?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怕…怕你不认得!” “没关系,您给我看一下吧!”云舒坚持两次,水志兰还是扭扭捏捏的把那叠草纸递了过来。云舒接过细看,见上面是用碳墨画的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满满几大篇都是,毫无章法,比儿童涂鸦还难看,根本无从认起。 云舒无奈,只得把草纸还给她:“兰姑姑,我还真看不懂,不如您直接跟我说吧?要不你把上面的内容念给我听也行!” 水志兰有些脸红:“这个…这个……,云舒侄女啊,姑姑知道志飞家的事儿你们帮了大忙,可…可…可厨房剩下的食材也不该让她们私下分了啊,还有乡邻们送的丧礼,虽然只是些香烛钱纸、白布粮食之类不值钱的东西,可以后小静和志飞还要过日子啊,那些礼都是要他们父女还的,就那么白白浪费了……” 水志兰一开了头,说话立马顺溜儿了,喋喋不休的一条一条数落,什么浪费了粮食,什么碗碟没洗干净,什么借来的东西没分清楚云云。云舒静静的听着,就等她的总结陈词,果然,一连串的唠唠叨叨之后,水志兰道: “云舒侄女啊,之前大家一直都忙,又人来人往的,何况顺叔尸骨未寒,志飞和小静又是不理事的,我这个姑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这不…好不容易压到今天才跟你说道说道!” 云舒扯扯嘴角:“嗯,我知道了!” “唉,你知道就好。听说那些伙计妇人都是你们家园子里帮忙的人,你回去后可得看好他们,这样偷偷摸摸东拿一点儿、西贪一点儿,那么多人。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搬的啊!” 云舒轻轻点头不做言语,水志兰见她不接话,停了片刻,想了想道:“云舒侄女啊,听说……” 云舒抬头看她:“兰姑姑想问什么?” “听说…你爹说…以后小静和志飞就住你们家了?张家赔的那三十两银子你们…也给补上了?” 云舒目光闪了闪,微笑着望着她,水志兰一拍大腿道:“嗨!我就知道志诚兄弟是个实诚人。想当年你们才分家时,那日子苦哦!我就时常跟顺叔和志飞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能帮的一定要多帮! 可惜我嫁得远,难得回来一趟,没能帮上你们家什么,不过我每次回来都有带些零嘴儿、小糕点什么的,让志飞媳妇帮忙给你们送去。也不知她到底送没送?” 水志兰看看云舒,云舒仍然只是浅浅的微笑,水志兰又拍一下大腿:“嗨。那些都过去了,不说了!瞧瞧,你们家现在多好啊,又有庄子又有铺子,那银钱像河水一样哗啦哗啦往你们家流啊!啧啧,要是我,每天坐在家里数银子都够了! 志飞和小静也算有福气的,有你们家这样的靠山,我们这些穷亲戚也就放心了!只是……” 水志兰为难的看向云舒,云舒心下好笑。她嘀嘀咕咕念叨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可是,于是云舒配合道:“怎么了,兰姑姑,您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那个…其实。我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不过咱们爹娘死得早,志飞小时候过继给顺叔,如今顺叔也去了,姐弟几个我最大,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多为志飞和小静打算打算啊!” “嗯,难得兰姑姑如此上心,志飞叔和小静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水志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应该的、应该的!云舒侄女啊,那个…志飞家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志飞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再加上那贱人的事,他和小静都很难过,一直想不开,每日浑浑噩噩! 不过我相信迟早有一日他们会站起来好好过日子!哼,我早就看出来那姓邓的贱人不是个好东西,早分了也好,免得拖累了小静!等以后小静找个能干有钱的女婿回来,看她不眼红!” 对于水志兰突然的咒骂,云舒不置可否,水志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笑:“云舒侄女莫怪,我一想起那贱人就生气!” 云舒摇头:“没关系,兰姑姑,志飞叔和小静,我都会照顾好的,您放心吧!” “呵呵,我知道、知道,只是…云舒侄女啊,志飞和小静…毕竟算是单独的一家人,老住你们家也不是个事儿啊,时间长了,他们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云舒笑笑:“没关系,我们家园子大,他们愿意住多久都行,如果想回家,我们也不会拦着!” “云舒侄女真是个善心人,我也觉着他们迟早要搬回这大院子老宅来,这里毕竟是他们自个儿的家啊!到时候过起日子来,柴米油盐、衣服棉被、锄头铲子什么都要用,如果重新购置需要好大一笔钱了!” 云舒眨眨眼,“兰姑姑的意思是……?” “呵呵,我说出来云舒侄女可不要多心啊!我是想啊,志飞和小静迟早要回家的,这家里的东西自然不能荒废,那账目自然也得清楚。 比如说他们家现在有三十两银子,除去这次办丧礼的花费,还剩下一些银子,这笔钱可得好好存着,以后才能为小静招个不错的上门女婿不是?” 云舒哭笑不得,她拐弯抹角半天,果然是想要银子!而她说的三十两银子却是自家的钱,只因老爹先前随口一句承诺,她现在就想把那三十两银子兑了现,还要拿到手? 云舒想了想:“兰姑姑,志飞叔现在这情况没办法管账,小静年纪还小也不会算账,您觉得我该把那三十两银子给谁保管了?”(未完待续) 第五八一章 小妇人 143,全文字_ 将设为首页 收藏 搜 小 说 报错:通过邮件、站内短信 订阅最新书讯 查看积分等级规则 首页 我的书架 玄幻魔法 武侠修真 都市言情 历史架空 网游小说 女生小说 更新列表 排行榜 > 女生小说 > 全文字 全文字 投推荐票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加入书签 ads_wz_1_300x250x3; 热门推荐: 重生之温婉 、 一等家丁、 宠魅、 剑逆苍穹、 傲世九重天、 光明纪元、 御宝金瞳、 超级强者、 七殿尊神、 神医圣手、 校花的贴身高手 ads_wz_lmtj; 全文字,地址 给您营造良好的阅读环境,网址 0小说全文字更新更快,网址5xs. 如果你不记的本地域名没关系,百度搜索“”、“”、“520xiaoshuo”第一位就是了 提供小说预读服务,本站所有书籍搜索采集于互联网,是本站全自动蜘蛛爬行,无人工干预,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建站目的为了给广大作者和书友提供写作素材,让广爱好者写出更好的文章,同时加大对网络小说的免费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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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马车上,小蝶道:“小姐,您明明知道那位兰姑姑故意找借口要钱,她来这几天一点儿忙没帮上,反而处处添乱,您为何还要给她银子了?” 云舒笑道:“她为得这点儿银钱下了那么多功夫,还特地想出一套记账符号,除了银钱这点外,这些天她每晚陪着小静守灵也算尽心。咱们给她二两银子就当成全她吧!希望她见好就收才好!” 小蝶皱眉想了想,惊讶道:“小姐,你是说,她还想要?”云舒但笑不语,回到家中吃了饭跟春秀说会儿话倒头就睡,明天还得早起了! 次日。云舒早早来到作坊院子候着,时辰一到,便跟着送葬的队伍在村里兜了一圈,然后到达顺叔的坟地。下葬时小静抱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水志飞也无声落泪,几次晕死过去,葬礼在一片哀伤中进行。 墓碑立起,送葬亲友一一烧纸叩拜后渐渐散去,半山腰的坟头就剩水志飞父女、水志川一家、水志兰和云舒一家。水志兰跪在小静身边一边抹泪一边温言软语安慰,到最后小静和水志飞都是被大家抬回去的。 云舒原本打算把小静家的房子和田地都托给水志川打理,现在先把这对苦命的父女带回山上去修养,等他们什么时候想通了,过了这个坎儿,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水志川那里自然没意见,水志兰也极力赞成,还随口提了一句:“志诚兄弟、云舒侄女,咱们家小静就暂时托付给你们了!等她好些了,我给她保媒,找个勤快能干的小伙子来给她当上门女婿,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爹应道:“兰大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父女的!”至于保媒一事,现在气氛不对,谁都没有多说,然后半下午的时候,水志兰大包小包的拎着丧宴剩下的食材回家了。 傍晚,大家准备出发回山上,却一直不见小静的影子。云舒回老屋去看,见小静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云舒进去,拍拍她肩膀,低声道:“小静,别难过了,走,跟姐姐回山上好不好?” 小静沉默良久后缓缓道:“谢谢云舒姐,我想…再在这屋里待一晚,陪陪我爷爷!” 云舒四下看看,这屋里东西依旧,可人却散的散、死的死、残的残,把她一个人留这儿肯定出事,云舒一劝再劝,小静却异常坚持。 无奈之下,二人说好,小静可以再在这儿待会儿,不过晚上必须去水志川家吃饭,然后跟志川媳妇一起睡,明儿一早云舒派人来接她。 忙活了这么几天,云舒也累得不行,决定好好睡上一觉,睡前还特地嘱咐小蝶,一定记得明儿早上让家里的马车去作坊院子接小静,然后便渐入梦乡。 可是,她的美梦没能持续多久,便被一阵闹心的呼唤声叫醒。她揉揉眼,翻个身,有些生气道:“哎呀,小蝶,别吵了,我要睡觉!” “小姐,别睡了!出事了!小静小姐不见了!” “什么小静小静的,让她……”小静?云舒渐渐清醒,一下子坐起来,见小蝶正焦急的望着自己,“小蝶,你说小静不见了?” “是啊,小姐,志川叔找了一夜,把整个村子都翻遍了也没见人,今儿早上咱们家车夫去接人才知道这事儿!”云舒赶忙从**跳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情况。 据说昨晚志川媳妇去叫小静吃饭,小静不动,她只好把饭菜端过去,过半个时辰再去收碗,饭菜依然没动!然后志川媳妇便劝她去自己家睡觉,小静却死活不肯,志川媳妇提出自己过来陪她睡,她也万般不愿,甚至直接把志川媳妇赶了出去落了闩。 水志川也亲自去劝了几次,小静只是点着油灯在屋中坐着,不回应也不开门,无奈他只好回家睡觉。但他惦记着小静,一直没睡着,半夜子时起来,去小静家门外看,油灯依然亮着,敲门唤她也没人应声儿。 他摇头叹息准备离去,突然一阵风吹来,小静家的房门居然吱嘎一声开了,水志川进去,见里面摆设依旧,唯独不见人影儿。水志川起初并没放在心上,以为小静去里屋睡觉了,因为是小静的闺房,他不便进去,便回家把媳妇叫来让她进去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里屋被翻得乱七八糟,**也不见人,那被窝里凉凉的,根本没人睡过!水志川这下慌了神,点起火把找了作坊院子几个关系不错的兄弟一起出门寻找。 他们从半夜子时开始打着火把满山搜寻,一直到凌晨天亮,小静时常去的地方都搜了几遍,完全不见人影儿,据说现在水志川已经跑去他大姐水志兰家找人了! 云舒一边往头上别发簪一边问:“我爹了?他知道了吗?志飞叔那边了?” “老爷听了消息就下山去了,志飞叔那边我给照顾他的媳妇打了招呼,应该不知道!” “好,小蝶,你去春秀姐那里跟她知会一声,家里的事就拜托她了!然后到正门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的!”小蝶匆匆出门,云舒穿好衣服、照照镜子,从抽屉里拿了两张银票和装碎银子的钱袋儿塞袖子里,匆匆出门。 二人下山来到作坊院子,那院子里又是闹哄哄的一片,小静家门口又围了一堆人,老爹正在跟周伯娘的几个儿子说话。云舒过去,听他们谈论的是找了那些地方,要不要报官等等。 云舒带着小蝶去小静房里看看,进门见志川媳妇正在收拾东西,云舒上前打了招呼,开门见山道:“婶婶,您知道小静何时离家出走的吗?”志川媳妇摇头。 “那…她离家之前可有什么征兆?比如说想见谁?想找谁什么的?” 志川媳妇想了想,还是摇头,云舒思忖片刻,踱着步子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这屋子与一年前来时基本无异,对了,记得小静说过她把自己的首饰、私房钱都藏在梳妆台的暗格里,那暗格还是她爹特地跟她手工做的! 云舒走到梳妆台前,拉出抽屉,伸手探向里面的暗格,费了些功夫才把那小盒子取出来,打开。结果如她所料,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小静离家出走是早有准备,那她会去哪儿了?亲戚家?他爹这边的亲戚基本都在水家村,她娘那边……莫非是去找她娘了?她知道她娘在哪儿吗? “云…云舒?”志川媳妇用她蹩脚的方言唤了一声,云舒抬头:“怎么了?婶婶,您想起什么了吗?” 志川媳妇眉头微蹙,双手绞着手帕,似乎有些紧张。云舒想了想,让小蝶出去,走近她几步,小声道:“婶婶,您是不是知道小静的去处?” 志川媳妇看看云舒,犹豫半晌,结结巴巴道:“前…前天晚上,我…我和大姐陪小静守灵,大姐说…要把她的二儿子送过来给小静做上门女婿,以后两家合一家! 然后…然后小静很生气,她们差点儿…吵起来!大姐一气之下说了重话,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是没娘的孩子,没教养……” 云舒微惊:“还有这事儿?!那…兰姑姑的二儿子有问题吗?小静为何如此反感?”(未完待续) 第五八三章 家族会议 云舒微惊:“还有这事儿?!那…兰姑姑的二儿子有问题吗?小静为何如此反感?” “这个…我…我不清楚!”志川媳妇目光闪烁,心虚的低头。云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水志兰虽然小静的大哥,同时也是水志川的亲大姐,即便这个大姐做错了事,她这个买来的外来媳妇怎好说她是非? “婶婶,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志川媳妇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云舒在屋中又转了会儿,除小静把值钱之物全部带走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她决定出去跟其他邻居打听打听。走到门口时,志川媳妇再次叫住她,“云…云舒,我…我想起一件事,不知…有没有用?” “哦?婶婶请讲!” “那个……”志川媳妇低头绞着手帕,紧咬下唇,似乎很挣扎很犹豫。 云舒想了想道:“婶婶,小静今年才十三岁,在此之前从没离开过父母身边,不懂世间险恶,她一个人跑出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如果婶婶想起什么,请一定告诉我!” 志川媳妇看看云舒,似乎费了很大劲儿一咬牙道:“那个…前几天晚上,小静每晚都问我是否知道她娘的下落?他娘之前有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然后…前天晚上,大姐也提起此事,我看她很难过,便想安慰她,偷偷告诉她…小静他娘…在…在城南…一个小镇上。还…还怀…怀了身孕!” “什么!”云舒惊呼一声,志川媳妇吓了一跳,白着脸后退几步直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我只是想…安慰大姐而已!” 云舒心思转了几转,回想初设灵堂那天,杜十来确实跟自己说过找到了邓氏的下落。当时他们说话的位置就在…,对了,就在水志川家厢房的墙外,莫非当时志川媳妇就在厢房里?天啊!自己百般小心,怎么就没注意隔墙有耳了! 志川媳妇平时看着不言不语的,怎么关键时刻也犯传小道消息的毛病!云舒眯起眼,严厉的瞪着她。志川媳妇怯懦的缩在墙角,耸着肩耷拉着脑袋双脚不停的挪着碎步,双手紧张的捏着衣襟。 云舒长长吐口气,算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沉声道:“婶婶,你跟兰姑姑说这事儿的时候小静可有在场?之后兰姑姑可有跟小静说过此事?” 志川媳妇瑟缩着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当时小静睡…睡着了!不…不知道大姐…” “好了,我知道了,婶婶,这消息尚未确认,请你不要再将它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知道吗?” “好。好!” 志川媳妇点头如捣蒜,云舒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快步出了屋子。 外面,老爹还在跟几位乡邻商量对策,外面外观的人似乎又多了些,连村长夫妻都来了!此时二老正坐在水志川家门口跟周伯娘说话。周伯娘见了云舒对她招手:“云舒,过来!快过来!” 云舒原本打算立刻进城去,周伯娘叫她不得不去。到了近前,村长夫妻打量云舒一番,村长娘子笑呵呵道:“哎呦,云舒丫头真是一年一个样儿,现在越来越水灵了!” 云舒给村长夫妻和周伯娘见礼,村长道:“云舒丫头啊,小静屋里看过了吧?怎样,有没有找到什么?” 云舒摇头:“没找到什么,不过小静似乎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兴许…兴许她是去投靠哪个亲戚了!” 村长娘子拔高声音:“亲戚?志飞家的亲戚除了志兰,其他全在咱们水家村儿!哎呀,小静丫头莫不是去找那个伤风败俗的邓家女人了吧?” 云舒低头不语,村长娘子啧啧两声:“要说那邓氏我也见过多少次,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居然干出这种事!她嫁入我水家十几年,生不出儿子志飞和顺老弟都没嫌弃过她。 咱们水家一没休她,二没和离,她如此抛家弃子、捐款逃跑,听说还勾搭上个野男人!唉,照说咱们水家村在这云雾县扎根也有几百年了,可从没出过这种事儿啊! 真是丢死人了!老头子啊,我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以后出去,人家一听姓水的,不笑话死咱们才怪!” “是啊,村长,那邓家欺人太甚了,志飞和顺叔多好的人啊,在村里从没跟人红过脸,现在被那贱女人害成这样,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别人还以为咱们水家没人了呢!”旁边听到村长娘子说话的妇人立刻大声附和。 “就是就是!我前两天回娘家,人家一听我夫家是水家村的,都指指点点笑话我了,我以后都不敢回娘家了!” “是啊,村长,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得出来主持公道啊!” 院里的人们一个传十个,没一会儿就群情激奋,纷纷要求村长主持“公道”,一定要让邓家交出人来,把邓氏和那奸夫抓回来侵猪笼! 面对如此强大的“民意”,村长沉吟良久,迟迟未做决定,直到有人主动把水家几位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请来,村长才让人在作坊院子布置了个小会场,大家坐下一起商议。 水家村六十岁以上姓水的老者共有十位,两刻钟功夫这里就集中了八位,另两位因身体原因不能前来,老者们按长幼顺序依次坐下,其他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把作坊院子的晒坝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甚至爬到一人高的房顶上。 村长咳嗽几声,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司仪大声宣布水家村临时家族会议开始。 村长坐在正上方,先叫了三个能说会道的住在作坊院子的知情者出来,让其将水志飞家出事起到现在的情况从头到尾一一详述一遍。 三人的说法几乎完全一致,其间每个环节都有人佐证,唯独邓氏找野男人那条暂不能证实。不过照大家从邓家乡邻打探来的消息看,几乎是**不离十,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邓氏,如何处置她,如何安置水志飞父女。 听到这里,被众人激愤情绪感染的老爹大步走到众长者之间的空地上拍胸口保证:“大家放心,志飞和小静以后的日子,我水志诚保证一定照顾到底,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少他们半口!” “好!志诚哥好样的!” “志诚哥真是好人!”……众人一片赞声,甚至拍手起哄!村长也赞赏的抚须点头,坐着的长辈们交头接耳竖大拇指,而那糊涂老爹居然站在中间对大家拱手道谢! 云舒看得着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把他拉回来!可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办?情急之下,云舒突然发现周伯娘也是坐着的长者之一,她费力的挤到周伯娘身边,大声道: “周奶奶,前两日听兰姑姑说,她过两年就给小静找个勤快能干的小伙子做上门女婿,到时候他们小两口就能把家撑起来了,然后志飞叔就能跟他们小夫妻一起回村里好好过日子了! 我劝兰姑姑:志飞叔身体不好,我们家愿意照顾他们父女一辈子,我爹经常说志飞叔和顺爷爷在我们家最难过的时候帮过我们,我们要知恩图报。可兰姑姑却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即便我们对她再好,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呵呵,兰姑姑真见外,您说是不是?” 云舒的声音尽量放大,让在场的老者、村长和附近的村民都听清楚,当然也要让老爹听清楚,老爹回头,见了云舒,过来道:“云舒,兰大姐当真那么说了?她也太见外了!” 云舒干笑两声,拉拉周伯娘,周伯娘看云舒一眼,笑呵呵道:“志诚啊,志兰说的对,别人家再好总比不过自己家啊!儿孙大了不还要分家吗? 我看哪,你们就暂时照顾着志飞和小静,等小静成亲了,能把家撑起来了,就让他们回来独立门户吧!哪能一辈子待你们家啊?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村长想了想,点头:“嗯,好,志诚,小静成亲前,他们父女就辛苦你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老爹呵呵傻笑。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怎么找邓氏的问题,有的说去报官,有的说组织一批人直接找到邓氏娘家去,有的说大家凑些钱请人找云云。 云舒趁着大家议论得热闹的时候,把老爹拽出人群,老爹还伸长脖子望着中间的场地,大有回头继续凑热闹之意。 云舒一发狠,往老爹胳膊上掐了一把,老爹痛呼一声,低头道:“云舒,你为何掐我?” 云舒低声道:“爹,城里饭馆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啊?出事了?” 周围乡邻看过来,“怎么了,志诚!” 云舒赶在老爹之前道:“叔叔婶婶,方才城里传消息来,说有人来我们家饭馆砸场子,而且来头不小,我们得赶紧进城去看看!村长那里麻烦叔叔婶婶帮忙说一声,谢了啊!” 然后云舒拉着老爹就往外挤,老爹也有些着急,主动在前开路,出了作坊院子就匆匆往大道方向跑,“云舒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啊?” 云舒撇撇嘴不说话,回头看,见小蝶果然也跟了出来,便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小蝶点点头,回到作坊院子,云舒则快步往老爹方向追去。(未完待续) 第五八四章 讲道理 云舒追上官道,见老爹已经上了马车,对云舒直招手:“云舒,快点儿!咱们饭馆别被人家砸光了!快点儿啊?” 云舒也不解释,利索的爬上马车,老爹立刻催促车夫快快往县城去。等马车跑出水家村,云舒让车夫放慢速度,老爹道:“云舒,你咋不着急了?不是有人来砸饭馆吗?” 云舒淡淡道:“我骗你的!” “啊?” “饭馆有杜叔看着,陈军叔叔还经常带着官差去吃饭,谁有那胆子?” 老爹愣了半晌,“那…那你怎么说……” 云舒嘟起嘴不满道:“我要不那么说,你岂不又要在作坊院子夸海口许重诺?” “啊?”老爹摸摸脑袋想了半天,一脸茫然道:“我没有啊!” 云舒无奈的叹口气,“爹啊,现在娘不在家,你都不跟她商量一下,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要包下志飞叔和小静他们后半辈子,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老爹想了想,点头道:“对啊,是该跟你娘商量商量,不过你娘肯定不会反对的,等她回来跟她说一声就是!” “爹~~”云舒略带责怪的拉长调子,老爹看看她,皱眉道:“云舒,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好好照顾志飞和小静吗?咱们家那么大的园子,家里那么多帮工,每日都有那么多人吃饭,他们来不过是添两双筷子而已,你不会不愿意吧?” “爹,我不是舍不得银子粮食。咱们私下照顾他们是一码事,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诺照顾他们一辈子却是另一码事!爹,莫非你现在也看重虚名,想让小静和志飞叔感激你一辈子?” “怎么可能?云舒。你怎么这么说!我不过是想帮帮志飞而已,想当年……” “想当年我们家盖房子他来帮忙,封顶他们来送礼。我走丢他来找我,我们家有事儿只要找他他肯定帮忙! 爹,我知道,志飞叔跟咱们家关系好,帮过我们不少忙,现在他们家有难,我们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没说过不帮啊!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时时把这话挂在嘴边,更不该当着全村儿人的面夸下海口!” “那怎么算夸海口了?我们肯定会那么做,这事儿做得还说不得?”老爹今天似乎特别执拗,非要说服云舒一般,云舒却觉得今天一定要跟老爹说清楚。要不以后他还会这么做!她理理头绪,一本正经道:“爹,这事儿确实是做得说不得!” “怎么会……” “爹,你先听我说完,之后咱们再来辩辩谁有道理如何?” “好,你说!” “爹,先不说小静现在下落不明,志飞叔身心连遭重创,一时没有恢复过来。听不进别人的闲言碎语。可日子长了,等他慢慢从伤痛中走出来,大家有意无意的议论肯定会让他越来越上心。 等他得知你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诺要照顾他们父女一辈子,他会怎么想了?如果他心情好想得开可能会感激你,或者觉得咱们家对他们父女有恩,应该想办法报答之类。 但是。如果他一时没想明白,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不仅要寄人篱下,靠别人过活,连自己女儿都要别人养活照顾,他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或者他觉得你是在炫耀,是在可怜他、施舍他,到时候他必定要求离开咱们家,回作坊院子去。 而村里人都知道你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照顾他们父女一辈子,他们回去了,是咱们家没照顾好,嫌弃了他们?还是他们不识好歹,不懂感恩了?” “我…我从没想过什么恩不恩的,云舒,是不是你想多了?” “爹,人在受创失落的时候最容易钻牛角尖,您看志飞叔每次想起邓婶婶就不吃饭不喝药的样子,你敢保证他以后听了别人的闲话不会胡思乱想?” “这……” “这只是其中一面,另一个,小静今年已经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他们家的情况肯定是要给小静招婿的。 先不说小静怎么招婿、会招个什么样的婿,你承诺要照顾他们父女一辈子,那小静的相公了?小静的儿孙了?小静的儿媳女婿、孙媳孙女婿了?莫非都要照顾他们一辈子?或者把咱们家的家产干脆分一半给他们? 还有,你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夸海口,大家嘴上赞赏,心里怎么想了,肯定有人想:瞧瞧,这家人有点儿钱就不得了了,什么都大包大揽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几个臭钱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别人背地怎么说怎么想咱们管不着,可村里那么多户人家,那么多口人,家家沾亲带故,往前数几代全都是一家人。大家觉得你好说话,以后有事都找上门来,你怎么办?莫非要把村里的孤寡老幼全包养起来?” 老爹愣愣的望着云舒,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云舒道:“爹,你觉得女儿说的可否在理?” 老爹沉默良久,脸色变了几变,看着如此尴尬怔愣的老爹,云舒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对老爹太尊重了? 她挽起老爹袖子:“爹,您别生气,兴许真是女儿想多了,可这些都是以后可能发生的啊,但凡出事,咱们跟大家没法儿交代啊!您以前不是常教女儿要多做事少说话吗?爹~~~” 云舒拉长调子撒娇,老爹看看她,宠溺的摸摸她脑袋一声长叹:“唉,咱们家云舒长大了,我老了!云舒,你说得对,是你爹我考虑不周,志飞虽然从小跟着我,平时看着性子温和,却时常为些小事不痛快很久,他就是爱钻牛角尖儿! 唉!他也是个苦命的,要是腿没断,邓家妹子没走,只要再过两年,等小静招了婿,他们家日子就好过多了!唉,也不知道邓家妹子上哪儿去了?要是她能回心转意就好了!” 老爹一连串愁眉苦脸的叹息,看得云舒一阵心疼,她想了想,反正待会儿要和老爹一切去找邓氏,不如现在就如实告诉他。 “爹,其实…我早就托了杜叔、陈军叔叔和方舅舅去打听邓婶婶的下落!” “找到了?她现在何处?” “她…”云舒斟酌半晌,看着老爹道:“爹,您觉得……如果邓婶婶真的跟其他男人有染的话……” “那一定要把她抓回来侵猪笼,志飞和顺叔对她那么好,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十几年的夫妻,一出事就跑,这算什么?这女人心肠也忒歹毒了!” 云舒沉默片刻:“如果…如果邓婶婶是另有苦衷了?” “她能有什么苦衷?不就是嫌志飞腿断了,不能干活儿挣钱了!你说她要是实在不想伺候志飞一家子,好歹把银钱留下啊,这点儿都不放过,她还能算好人!” 云舒看老爹义愤填膺,恨不能把邓氏狠揍一遍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父女俩沉默,直到进城到了奇味斋门前。 现在巳时中刻左右,正是饭馆客人最少的时候,二人刚下马车,突见四五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从奇味斋冲出来,毫不犹豫的向不同方向逃跑,奇味斋的伙计拿着棍子大吼着追了出来,稍稍犹豫追哪个方向之际,那几个半大孩子已经窜入小巷,消失无踪。 老爹惊讶道:“云舒,真有人来捣乱!” 云舒皱眉想了想,“爹,咱们过去看看吧!” 父女俩上前,云舒对那领头的伙计喊道:“马大力,你们干什么了?” 伙计回头,见了二人赶紧行礼道:“小姐,东家,你们来了!” 云舒扫了他们一眼,转向里面,见大堂里的桌凳被弄得乱七八糟,破碗碎碟儿掉了一地,二楼上的花饰条幅被扯下来不少,好似有人在这儿打过群架一般! 马大力道:“小姐,东家,你们来得正好,近几日,总有人跑咱们饭馆来捣乱,而且专挑上午人少的时候,稍不注意,他们就跑进来砸东西,搞破坏,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四天!每天都是那几个人吗?” “不是,每天来的都不一样,第一天来的是几个壮汉,第二天是几个泼辣妇人,第三天是几个乞丐,今天是几个半大孩子!咱们的桌凳都换了两批了!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云舒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两圈:“杜叔了?他不在吗?” “杜掌柜最近似乎很忙,每日杜康一出门,他也出门,到傍晚才回来!小的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让咱们好生守着,不要放那群人进来,逮住了就往衙门送。” “哦?”云舒沉吟片刻,老爹道:“老杜有什么事,干嘛非要这时候出门啊?大力,快去把他找回来!” “哎,好嘞!”马大力应了声就要往外跑,云舒赶紧叫住他,吩咐道:“这样吧,大力,他们不是喜欢每日上午来闹吗?你在门口贴个提示,就说咱们饭馆每日早餐从卯时末卖到辰时末,然后关门一个时辰,午时二刻准时开门,避开他们闹事的时段!” “啊?关门啊?小姐,早上开了门,上午又关门,会不会不吉利啊?” “没关系,按我说的做就是!衙门那边,待会儿我和爹爹去走一趟,你们各司其职,好好干活儿就行!”(未完待续) 第五八五章 劝解 云舒打发伙计关了门,收拾大堂,又亲自写了告示贴在门口,然后去后院找小双子。跟小双子说话前,云舒故意支走老爹,带小双子去了书房说话。 小双子见了云舒,第一句话就是:“云舒姐,那些来捣乱的肯定是张家派来的!” “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云舒瞪他一眼,想了想道:“这段时间饭馆怎么样?杜康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有啊,自从上次你找杜叔谈了话,杜叔就不怎么管师兄了,每日任由他出出进进!我看他变着花样儿买女人的东西,多半是拿去送那女人的!哎,云舒姐,你没跟杜叔说清楚吗?杜叔怎么也不管管他?” 云舒玩笑道:“腿长在自己身上,杜康一心想着会佳人,杜叔想管也未必管得住啊!小双子,你以后不会也为了佳人卖了你云舒姐吧?” “怎么可能!不管什么人,只要对云舒姐不好,想对你使坏的,肯定不是好人,送给我都不要!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像云舒姐这样聪明厉害、通情达理的好女人!” 云舒哈哈一笑,拍拍小双子道:“好啊,我倒要看看,咱们小双子的娘子会是什么样!” 二人玩笑几句转回正题,据小双子说,杜十最近算账记账安排事务总把他带在身边,还经常交些重要事务给他处理。而每日他一听说杜康出门,就把饭馆的事全交给小双子,自己也匆匆出门去。而回来的时间要么在杜康之前一点儿,要么往后一点儿。 说到这里,小双子狐疑的皱起眉头道:“哎,云舒姐。我怎么觉得杜叔也有些不对劲儿啊?……哎呀!他不会也被哪个狐狸精勾去魂儿了吧!杜婶那么漂亮……哎呦~~云舒姐。你干嘛打我?” 云舒瞪他一眼:“死小子,别胡说八道,杜叔不是那样的人!你胡乱猜测,万一传到杜婶耳里,他们夫妻闹起来,我最先修理你!” 小双委屈的揉着脑门,咕哝道:“师兄本来就被女人勾去了嘛,我又没胡说,上梁不正……哎呦。云舒姐,你又打我!” “让你涨点儿记性!小双子,杜叔和杜康的事儿你暂时不要管了。也不要胡说八道,好好学做事,把奇味斋打理好,那群闹事的来知道怎么办了吧?” 小双子一脸茫然:“啊?怎么办?” 云舒瞪他一眼:“凉拌!你自己想办法,这点儿事儿都应付不了,以后怎么当大掌柜!” 小双子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云舒姐,我…我还小嘛!” “别跟我贫嘴!对了,小双子。杜叔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托他打听邓婶婶消息的事儿?邓婶婶的下落是谁打听出来的?他可知道邓婶婶家的详细地址?” “邓婶婶?……啊!就是那个抛家弃子、跟野男人跑了那个!云舒姐,那女人真坏,你找她干什么啊?” “你别管,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啊!这消息还是公明哥告诉我,我告诉杜叔的了!” “公明哥?” “就是住你们家院子那个吴公明啊!公明哥这人可有意思了。有时老实得笑死人。有时又贼精贼精的!上次我去就跟他提了提你要找一个姓邓的女人,没想到他就记住了。没几天还真找着了,他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怎么打听出来的?” 云舒闻言非常惊讶,这消息居然是吴公明打听到的!真是奇怪了,他们自己要找的人都没消息,怎么邓氏这边一打听就出来了?不管怎样,有消息就是好事,对了!巴先生要找他的家人,也不知陈军那边有没有消息?不如待会儿一起问问。 云舒打定主意,交代小双子一番,便出门找了老爹一起去县衙。陈军见到二人异常热情,拉着老爹笑呵呵的说个不停,多听几句,云舒算是听出了味道来,原来他妹子,就是大姑的大媳妇陈圆圆有身孕了,云舒和老爹赶紧站起来道贺。 说起来,云舒从省城回来一个月,居然没想起去看看大姑和小姑。上次在省城的时候,她去胡亚兰家走过一趟,得知大姑惦记家里,年前就和大姑爷带着小杰回乡下了,因顾家麟要跟着胡亚兰她爹学做生意,所以他们夫妻留在了省城,一时应该不会回来。 至于小杰的病情,胡亚兰虽未明说,听得出来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能请的大夫都请了,大家都束手无策。至于病因,大部分大夫偏向于小杰的祖上可能有这病,说白了就是隔代遗传。 大姑和大姑爷听到这个结果自然非常不满,坚称自家祖上几十代从人得过这病,那么责任就落到了陈圆圆身上,可想而知,大姑回去后陈圆圆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云舒家一直跟陈军关系不错,时常请他帮忙,当然好处也没少给,如果大姑时常苛责陈圆圆,云舒家将非常尴尬,所以云舒回来后基本上都是让别人出面,自己没去看大姑,也没来见陈军。现在好了,算是暂时的雨过天晴了吧! 双方聊了许久,云舒问起巴先生之事,陈军道:“县衙的书库我托书记查过了,近三十年的外来人口里面没有姓巴的!我当差这么多年,县里大大小小的村镇基本都去过,也从来没听说过姓巴的!云舒,会不会是那位老先生消息有误?或者他家人早已改姓?” 这个可能性倒是挺大,看来县衙这边找不到什么线索,只有托人私下打听了!云舒谢过陈军,又提起有人来自家饭馆闹事之事,陈军当场就拍胸口保证,一定帮忙处理。 如此,县衙这一趟基本是无功而返,其后,二人便往安夫子院子去。走到半路,云舒似想起什么,问老爹道:“爹,如果咱们找到了邓婶婶,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劝她回来!志飞和小静都等着她了!” “如果她不愿意了?” “不愿意?那…那我就抓她回来!” “爹,强扭的瓜不甜,她若铁了心不愿跟志飞叔过,你抓她回来她也会跑的!” “那…那…那咱们找人看着她!” “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世!”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志飞已经那样了……” 云舒抿嘴沉吟片刻:“如果…爹,我说如果邓婶婶有了身孕的话……” “有身孕?!好啊!志飞他们夫妻十几年,才得小静一个孩子,要是能再添一个,不管是男是女,志飞定会高兴万分,说不定就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了!” 云舒抽抽嘴角,“爹,我说…我是说要是…邓婶婶有了…别人的……” “那怎么可能?她离家一月未到,怎会……”突然,老爹顿住,脸色越来越黑,他一下子转头瞪着云舒道:“云舒,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那姓邓的女人在哪儿?她是不是早就背着志飞跟别人勾搭成奸?” 云舒张张嘴又停下,看老爹双眼喷火的样子,真担心说出来他会立马冲去找邓氏算账!可不说的话……待会儿不带他去找邓氏?那小静怎么办?云舒的直觉,小静肯定去南门外小镇找邓氏了! 她思忖半晌,安慰道:“爹,您先别着急,邓婶婶再不好,毕竟是志飞叔的娘子,小静的亲娘!就算志飞叔是我亲叔叔,咱们也没权力对邓婶婶怎样。 她做的事是否伤风败俗、是否应该受到惩罚,这些咱们说了不算,这上有官府、下有村长族人的,自有他们来定!咱们只管找到邓婶婶,让她给小静和志飞叔一个交代,其他的咱们都不管,你说好不好?” 老爹沉默片刻,抬头道:“云舒,你当真知道那女人现在何处?” 云舒稍稍犹豫,微微点头。 “她跟那野男人在一起?而且有了身孕?” 云舒抿嘴,再次点头,老爹捏紧拳头一脸愤怒,云舒担忧的望着他,半晌后老爹长长吐口气:“云舒,走吧,咱们去见她!” “爹,那个…你能不能……?” “放心!我水志诚从不打女人,她还是怀了孩子的女人,我只想亲口问问,她为何如此对待志飞和小静,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云舒叹息一声,拉着老爹的手道:“爹,我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力,不管她选的是否符合风俗,是否违背伦理,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非结果都由他自己承担。 邓婶婶这事儿,咱们不是她本人,不知她的处境困难,不能妄下结论。即便结果让人失望,但她毕竟是小静的亲娘,如果我们亲手把她送入大牢,我们解气了,小静和志飞叔了?她毕竟是小静的亲娘,万一以后小静怪我们害了她亲娘怎么办?” 老爹若有所思的沉默良久,云舒又道:“所以啊,爹爹,咱们见到邓婶婶后好好跟她说话,如果她愿意回来,我们就接她回来;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大不了找人看着他们,然后回来告诉志飞叔和小静,让他们自己去找邓婶婶,他们自己去谈,你说好不好?” 老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叹口气点头应诺:“好吧,就这么办吧!”(未完待续) 第五八六章 见邓氏 云舒和老爹一起到安夫子院子时,吴公明正穿件背心在院子里劈柴。云舒瞟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吴公明的胳膊半截白皙半截黝黑,若是时常穿衣服晒太阳倒也正常,可他白的确实手肘以下、时常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半截胳膊却是黝黑的!真是奇怪! “公明,劈柴啊?巴先生了?”老爹招呼道。 吴公明回头见了云舒二人,愣了一下,赶紧丢了斧头去穿衣服。他背对二人扣好扣子才回身,有些紧张道:“先生在屋里,水大叔好!云舒…小姐好!” 云舒盯着他的胳膊多看了两眼,吴公明便有些不自在的将胳膊往后收了收,“水大叔,您找先生有事啊?我去通报一声!” “等等!公明,听云舒说你打听到邓氏的消息,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吴公明看云舒一眼,脸色微红,点头道:“知道,就在城南十里外金牛镇附近!” “好,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吴公明再次看向云舒,云舒微笑着行一礼道:“麻烦吴公子了,我们已经找好马车,就在外面,不知吴公子方便与否?” 吴公明赶紧整整衣裳,“方便方便!我马上……二位请稍等,我去跟巴先生说一声,一会儿就来!” 老爹点头挥挥手,看着吴公明大步流星走向书房的样子,老爹笑道:“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没想到身板儿还挺结实,居然还会抡斧头。呵呵,不错,是个好小伙儿!” 云舒看看那堆刚刚劈出来的木材,脑中似乎有个影子闪过。不过她没多想,立刻拉回心思,跟老爹商量起待会儿见了邓氏该怎么说。要不要在那金牛镇上找找小静等等。 没一会儿,吴公明换了身儿衣服出来,“水大叔,云舒小姐,久等了,咱们走吧!” 三人一起上了马车,除了南门。上官道直往金牛镇去,吴公明自上车开始就一直坐在马车副驾上,云舒和老爹坐在车厢内。 等走出一段距离,老爹道:“公明啊,你们在城里住得还习惯吧?巴先生的亲人可有消息?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到邓氏的?” 这正是云舒一直想问的问题,吴公明侧着头答道:“习惯习惯!挺好的,谢谢水大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四处打听先生的亲人,上次听小双子说云舒小姐在找一个姓邓的女人,便顺道一起留意了。 凑巧前几日路过金牛镇时,听镇上的人说镇子后山搬来一对夫妻有点儿奇怪,他们一来就花五两银子买了个破院子,然后每日窝在自家院子里,偶尔傍晚出来买点儿东西。平时都不出门,也不跟人打招呼。 我当时好奇,去那对夫妻邻居那里问了问,觉得跟小双子说的有点儿像,便特地去邓家村找人画了女人的画像,然后再去那院子比对。果然是那女人,然后我回来就把消息告诉杜掌柜了!” 老爹赞道:“公明,你有心了,要不是你,咱们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寻着人了!” 吴公明不好意思的笑笑:“别这么说,水大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住了你们院子,还不知怎么谢你们了!” 云舒看着吴公明的背影微微点头,这小伙子确实不错,谦虚谨慎、办事踏实,还是个有心人,也不知他是否有家人亲友?为何会跟在巴先生那么一个怪脾气老头儿身边? 一行人花了近半个时辰总算到了金牛镇,这镇子坐落在重重叠叠的山窝里,很小很小,从镇头到镇尾,几分钟就能走完,镇上的人家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户。若非有吴公明带路,云舒怎么也想不到这山窝里会有个镇子,难怪邓氏会找这地方隐居。 他们在镇口下车,跟车夫约好时间地点,便跟吴公明去找邓氏。吴公明并没带二人进镇子,而是沿着镇口另一条小路往山上爬,几人又花了一刻钟左右,在半山腰的一片竹林前停下,吴公明道:“水大叔,云舒小姐,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小院儿里!” 二人顺着吴公明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竹林背后有个破旧的院子,三间房屋加一个牲畜棚子,院子也小,最多十来平方。四下看看,这几乎是个孤立的院子,左右离此最近的人家也有一两百米远! 云舒微微皱眉,这地方山高水远,没有耕地没有良田,他们住在这儿靠什么过活?如果邓氏拿了银子私奔就是为过这样的日子,那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莫非她跟那男人真有感情?为了爱情放弃面包、亲人? 老爹见此情形也有些惊讶,他犹豫片刻道:“云舒,别站着,咱们过去看看吧!” 几人穿过竹林,来到院子门前,这院子的院墙其实只是竹子编成的围栏而已,站在外面就能把院中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院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坐在竹椅上,膝盖上放个小簸箕,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碎布,看她低头一针一线认真的绣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恬静的微笑,似乎很幸福的样子!再仔细看,她的肚子微微隆起,面庞红润丰满,手上拿的应该是小孩的红肚兜儿…… “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前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男人不善的声音,三人同时回头,见一中年男人举着扁担警惕的望着三人,旁边两个水桶中的水还在晃悠。 双方互相打量一番,这男人年约三十五左右,长相很一般,额角一条长长的伤疤,不过身板儿却是不错,虽不高大却很壮实。 “喂!你们干什么的?”男人晃晃手中的扁担大喊一声。 老爹冷哼一声:“你就是那奸夫?” 男人一顿,看看院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恶狠狠道:“你少管我家的事,快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夫君,不要!”邓氏从后面开门出来。 男子拿着扁担瞪着三人,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儿,挪到邓氏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娘子,你回屋去,这里有我,他们不敢怎样,快回去!” 云舒看那妇人正面,确实邓氏无疑,她对二人行了礼:“邓婶婶,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过得可好?” 男人恶狠狠道:“少废话,我娘子不姓邓,你们认错人了,快给我滚开!” 云舒直直的看着邓氏:“邓婶婶,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找您谈谈,有些事情不是躲起来就能了结的,您有什么苦衷不妨跟我们说说,可好?” “哼,有什么好谈的?我娘子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男人再次威胁的挥挥扁担,云舒不再言语,静静的望着她,邓氏低头沉默良久,在男人再次大吼着赶人之时,她轻轻拉住男人:“夫君,别这样,让我…跟他们谈谈吧!” “不行,娘子,他们肯定不安好心,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夫君~~~”邓氏泪眼汪汪的望着男人,男人怔愣半晌,气恼的一跺脚,收了扁担气哼哼的回屋去。邓氏上前对老爹行礼:“二哥!” 老爹哼一声撇开头,云舒上前扶她:“婶婶,你现在有身孕,要小心些!” 邓氏有些惊讶的看向云舒,云舒笑笑:“婶婶,咱们到院子里坐着说可好?” 邓氏点点头,云舒扶她进去坐到椅子上,自己拿了小凳在她对面坐下,老爹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吴公明见之也只好站在门口。 邓氏看看老爹,张张嘴想招呼他,似乎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云舒将这小院仔细看了一圈,道:“邓婶婶,您…最近一直住在这儿?” 邓氏轻轻点头,云舒稍稍犹豫,想着该怎么开口,邓氏道:“云舒,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还是我自己说吧!我……”邓氏低头良久缓缓抬头道:“云舒,小静可好?” 云舒看着她,想了想:“还…凑合吧!” 邓氏擦擦眼角:“小静一定很恨我吧?” “哼!你自己做出那些事,难道她不该恨你?”门口的老爹双手环胸有些愤怒道。 邓氏看老爹一眼,低头:“二哥骂得对,是我伤风败俗,是我不守妇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小静,对不起志飞!” 邓氏一阵抽泣过后,抹抹泪抬眼道:“可是…我现在有了孩子,为了孩子我必须好好活着,二哥,求您…求您放过我们吧!” 老爹怒道:“你还知道孩子,小静不是你亲生的?她不是你的孩子?这些年志飞一心一意对你,可他一出事你就跟个野男人跑了,你还有良心吗你?” 邓氏哭得厉害,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屋里的男人冲出来,大吼道:“水志飞不是男人,他自己不能生孩子,却要娘子在外人面前说娘子不能生;娘子跟他十几年,何曾过过好日子?他自己不能人事,凭什么要娘子跟他守一辈子活寡?” 云舒和老爹惊得愣了半晌,老爹怒道:“胡说!谁说志飞不能人事,那小静是从哪儿来的?” “哼,之前的我不管,我和娘子从小青梅竹马,要不是当年我跟爹出去跑货出了意外,久久不能回家,我怎会让娘子跟着水志飞那娘娘腔受这么多年苦?不管怎样,妹子这辈子都是我的娘子,谁也别想拆散我们!”(未完待续) 第五八七章 前缘 *感谢“淡淡如流”童鞋的评价票票!**** 眨眼间双方又成了对峙状态,伤疤男子扶着邓氏对老爹怒目而视,老爹同样捏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这对苟且男女狠揍一顿。 云舒看邓氏依偎在伤疤男子怀里低泣,二人动作相当亲昵,完全你情我愿,并无丝毫逼迫做作,莫非事实真如伤疤男子所以,水志飞早已如太监般不能人事? 半晌后,邓氏缓缓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云舒道:“云舒,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小静从小被我们宠着惯着,什么都不会,脾气也不好,不过她心地善良,从没什么坏心,真的,云舒,小静一直很喜欢你崇拜你,你说的话她都记得,回来时常跟我们念叨! 云舒,我希望…希望你看在…我的份儿上,帮我照顾小静,好吗?不要太久,只要到她及笄嫁人即可!云舒,我…算我求你了!” 邓氏说着就要跪下,伤疤男子赶紧拉住她,低声道:“娘子,别跪,地上凉!来,快站起来,站好,啊!”男子面对老爹时凶神恶煞,对邓氏时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云舒看看老爹,见他脸色依然阴沉,却比方才稍微缓了缓。于是,云舒劝道:“邓婶婶,您放心,以前你们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即便您不说,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小静的志飞叔叔的,您先坐下,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伤疤男子道:“娘子。你听,他们已经答应了,快起来吧,啊!”男子将邓氏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便一直站在她身旁,戒备的盯着云舒几人,特别是老爹。 等邓氏好些了。云舒试探着开口:“婶婶,您跟…志飞叔十几年夫妻,即便他不能……,那您为何之前没离开他,偏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还有那赔偿银子的事儿……,邓婶婶,您是不是有苦衷?不如跟我们说说好吗?” “有什么好说的!人我已经带走了。娘子已经有了我的骨肉,银子也是我逼她拿的,什么都是我做的,你们不满意尽管冲我来,不要逼我娘子!”伤疤男子梗着脖子一通吼。 邓氏拉住男子的手。低声道:“伍哥,别这样,他们是好人,对我一直很好,还帮我照顾小静,我们应该谢他们!”伤疤男子不服气的瞪老爹一眼,气哼哼的偏开头。 云舒看邓氏欲言又止,眼中似有为难之色,她稍稍一想。立刻明白有老爹和伍姓男人在场,邓氏肯定有所顾忌,而且他们俩都是火爆脾气,动不动就打岔,这话实在没办法谈下去! 于是云舒道:“爹,我记得小静前几日跟我说过几句女儿家的私房话。她说要是能告诉她娘就好了!不如…您和吴公子先到竹林外等会儿,我跟邓婶婶单独说几句如何?” 老爹皱眉道:“不行,我们走了,这男人欺负你怎么办?志飞的事儿还没说清楚了,我们不能走!” “爹,您就让我先跟邓婶婶说说吧,要是不放心的话,您就站到竹林外面能看到我们的位置,不会有事的!是吧,伍叔叔?”云舒看向那伤疤男子。 伤疤男子愣了一下,轻哼一声:“哼,只要不伤我娘子,我才没闲功夫管你!” 邓氏看云舒对自己眨眼,于是也对男子道:“伍哥,咱们来这儿一个多月,我成天待在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云舒在这儿,正好跟我说说话,你出去挑两担水回来如何?” “不行,我走了,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云舒赶紧道:“不会的,伍叔叔,我爹和吴公子都会出到竹林外边去,您若不放心的话,不如也站到竹林外面能看到我们的位置,如何?” 伍姓男子和老爹对望一眼,双方都是冷哼一声撇开头。云舒怕二人又这么僵持下去,对吴公明直眨眼,吴公明果然上道儿,一边跟老爹说好话,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云舒看向伍姓男子,伍姓男子不想动,邓氏拉拉他的袖子,略带哀求的看着他。 伍姓男子犹豫片刻,一跺脚:“好吧,我出去!娘子,这小丫头若敢欺负嘲笑你,就喊一嗓子,我就在外面,啊!” 邓氏点头:“知道了,伍哥,你去吧!” 等送走几个大男人,云舒把凳子往邓氏身边挪了挪,低声道:“邓婶婶,现在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外人,您能不能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我?” 邓氏看看竹林外的老爹和伍姓男人,长叹一声,“云舒,婶婶知道你是个聪慧又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你想听的话我自然不会隐瞒,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小静以后一切都好,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做错事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想挽回时已经来不及了!” 邓氏原名邓秋,家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排行最末,照理说最小的一般是最受宠爱优待的,他们家却不然,原因可能是邓氏的身形相貌与众不同。 也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丑或多漂亮,其实她就是个矮矮胖胖白白嫩嫩的普通妇人而已,可她们全家体型都属于瘦高型,而且皮肤普遍偏黑,邓氏自然就成了家里的异类。 村里人见邓氏长得跟邓家人完全不一样,自然免不了玩笑几句,可久而久之这玩笑就变了味儿,凡是跟邓氏他娘吵架的人都骂她偷人,生出个野种不伦不类之类,渐渐的原本还算疼爱小女儿的娘亲越来越讨厌邓氏,她爹更是如此,哥哥姐姐们更不用说。 小孩子是**的,对于亲人的疏远厌恶,她很快就觉察到了!为了让爹娘哥哥姐姐喜欢,她努力让自己乖巧听话,努力帮父母干活儿,努力做一切让家人高兴的事情。即便这样,她在家中的地位依然没有改变,反而觉得她呆头呆脑毫无主见。 这样的邓氏出门免不了受村里孩子的欺负,每次她都只能忍着受着,挨了打连个倾诉对象都没有,只能躲在后山的竹林里偷偷哭泣,回家前还要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的去讨好爹娘哥姐。 伍东是在邓氏五岁那年搬到邓家村的,伍东他爹原本是个行脚商人,赚了点儿钱想过几天安慰日子便来等家村定居。 有次,邓氏被欺负了,躲在竹林里哭,恰巧被伍东看见,小男孩上前安慰,还给她不少好东西吃。一来二去,二人渐渐熟识了,便时常腻在一起。 邓氏发现,跟伍东在一起,村里的小孩不敢欺负自己了,每次在家受了冷落也有倾诉对象了,原本纠结抑郁的心情慢慢舒展了,待人接物也大方多了,有时甚至连父母哥姐对自己都好了许多,至于好的原因,可能跟她每次把伍东给的东西带回家有关。 那几年是邓氏一生最快乐无忧的日子,随着他们一天一天长大,邓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么过下去,以后及笄了就做伍东的娘子,跟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生一大堆孩子!那样的日子多么让人憧憬期盼啊? 可惜她没能等到及笄,在她十二岁那年,村里突然来了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抓了人就问姓伍的在哪儿。 邓氏得到消息立刻跑去伍家报信,可她赶到时那院子已经空空如也,随后壮汉们前来没找到伍家人很气愤,把里面东西一顿乱砸,最后一把火烧了那房子便扬长而去,从此以后,伍家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氏等到及笄,伍东依然没回来,她顶着家人的压力,天天跑到村口张望等待,如此熬了两年,到十七岁多还是没有消息,家人没再纵容她,天天逼她家人。她娘放出狠话:“你若再这样疯疯癫癫,我立刻把你送给村头六十岁的老癞头儿做媳妇!” 最后邓氏心灰意懒,任由爹娘做主把她嫁给了水志飞。起初她对水志飞只是一种凑合过日子的心态,因为长期的习惯,她对谁都笑眯眯的,外人还以为她日子过得很好。 但日子久了,水志飞的善良和他一心一意的关爱让邓氏的心慢慢恢复过来,直到小静出生,看着白白胖胖的可爱女儿,她的心彻底融化了,决定跟水志飞好好过日子。 因邓氏生小静的时候胎儿太大,大夫说她身子有些受损,要再怀孕很难,不过调理得好的话还是有可能。眨眼三年过去,邓氏的身体基本恢复过来,可那时水志飞却出了次意外,让他基本丧失男性能力。 他们偷偷找偏方、看大夫,试了多少种办法都没用。因为大家都知道邓氏生小静时身体受损、很难受孕,他们夫妻之后一直没有子嗣,大家自然认为是邓氏身体不行,却从未想过是水志飞出了问题。 水志飞身为男人,不管多喜欢娘子,都不敢告诉别人自己那方面不行,于是对大家对邓氏的责备议论一直保持沉默。兴许觉得理亏,他对邓氏更是百依百顺,照顾周到。 邓氏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小静,能不能再有孩子也没关系,只要小静过得好就好!大不了夫妻俩辛苦一点儿,多挣点儿钱,以后招个上门女婿,让小静多生两个孙子就是。 如此他们夫妻的关系才一直保持平衡,在外人面前宛如一对恩爱的鸳鸯般形影不离。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一年多前,北方战事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邓氏听闻消息,就满心欢喜的准备了东西,打算回娘家看看,进村时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抬头一看,居然是伍东!(未完待续) 第五八八章 野鸳鸯 *****感谢“风华樱樱”童鞋的评价泡泡!***** 久别重逢的二人在村口对立良久,当伍东沙哑着嗓子轻轻唤出一声‘秋妹’,邓氏脑中顿时跳出二人一起时的一幕一幕。 她泪流满面,这个人,这个给过自己无数温暖快乐的男人,这个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这个不告而别的男人,为何要在自己一切走上正轨、几乎忘了他的时候出现? 离别多年的伍东看到这样的邓氏心如刀绞,他颤抖着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邓氏却突然甩了他一巴掌,捂着脸快步跑开,而她走几里路拎来的一篮子鸡蛋碎了一地! 伍东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愣愣的望着地上的碎鸡蛋,良久后,他突然嘴角一扯,仰天大笑,仔细看,他的眼角还有泪水。 邓氏迷迷糊糊跑出一段距离,找个地方蹲下痛哭,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蹲的地方正是当初遇见伍东的那片竹林!邓氏在那儿呆坐良久,直到傍晚时分,她站起来拍拍衣服,打算回娘家去,一转身,伍东赫然立在她身前! 这次伍东没有再给她机会逃跑,而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倾诉十几年的思念之苦。邓氏拼命挣扎,奈何身为女子的她怎么都比不过身体强健的男人,她一次一次被压了下去,直到最后无力挣扎为止。 听着曾经的心上人一句一句满含深情的诉说,渐渐的她尘封在心底的感情慢慢苏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楚,只觉得自己似被包裹在一团幸福的彩色云雾中一般起起伏伏、飘飘荡荡。 第二日,邓氏醒来,发现自己只着肚兜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惊呼一声,慌忙四处寻找衣服。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伍东端着托盘笑呵呵的站在门口。他温柔道:“醒了?正好,刚把粥熬好,起来吃点儿吧!” 他把托盘放桌上,从床边凳子上拿了几件崭新的衣服递过去:“秋妹。你看看喜不喜欢,哪里不合适我去找老板娘改改!” 看着伍东自然温柔的做着一切,邓氏的惊慌慢慢消去,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甜甜的好像叫做幸福的味道。她莫名的任由伍东帮她穿好衣服、整理衣衫,甚至梳理发髻、插上头饰,似乎这只是做梦一般。 等她端到有些发烫的粥碗,她无意的嘀咕:“烫的!” 伍东闻言立刻凑过来:“啊?烫吗?给我。帮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烫了,啊!” 邓氏渐渐清醒过来,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笨拙的吹着粥碗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哗啦哗啦流出来。伍东赶紧放下碗,捏起袖子给她擦眼泪:“秋妹,秋妹!你怎么了?别哭!你怎么了。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快告诉我!” 邓氏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心酸,一下子扑进伍东怀里。手握成拳,一边用力砸他一边大声痛哭,“你个死男人,这些年都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 伍东沉默,搂着心爱的女人,任她一拳一拳砸在自己身上,她的眼泪如刀子一般一把一把插进自己心窝子里。二人在小院里早夕相处,年少时被埋没的感情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伍东失踪那十几年,原来当年伍东他爹跟人合伙儿跑货。他爹一时起了贪念,跟山贼勾结,杀了合伙人,分了一大笔钱财,然后带着一家子跑到邓家村隐居。 后来,合伙人的家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到处寻找追杀伍东一家,很快便寻到邓家村来,幸好伍东他爹早一些得到消息,带着妻儿老小连夜潜逃,从此踏上居无定所、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之路。 为了躲避追杀,伍东自然不敢跟邓氏联系,这一跑就是十几年,伍东家人要么死在杀手手里,要么死在荒山野岭间,几乎个个没好下场,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他一发狠干脆找了个大山头做山贼去,至此才算彻底甩掉那群追杀者。 等他在山寨中爬到一定位置,兄弟们都要给他娶媳妇时,他突然想起一直放在心底的邓氏,便毅然让位,带了钱财回邓家村来。其实他们在村口相遇不是偶然,伍东早把邓氏的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在村口守了近一个月才等到邓氏。 那时伍东在邓家村附近的山顶上买了个偏僻幽静的小院儿,改头换面住在那里。十几年前邓家村人都觉得伍东一家神秘,与之接触本来就少,如今伍东已是三十来岁的汉子,换了名字,居然没一个认出他的,除了邓氏。 邓氏听伍东简单说了这些年的际遇,他嘴上说得轻松,可稍稍一想就知道,他十几年就从没过过安稳日子。而做了多年山贼的他为了自己毅然放弃一切回来,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成亲依然天天守在村口,这些让邓氏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心动? 二人本就是有情人,失而复得让他们更加珍惜,何况邓氏根本拒绝不了心上人的求爱,二人自然而然走到一起。 邓氏在伍东这里待了三天,想起水家村的一家老小,她心有愧疚,不得不回去;可一到家,心心念念又思念起自己多年的爱人。于是邓氏回娘家的时间越来越勤,每次带回娘家的东西也越来越丰厚,爹娘哥嫂自然开心,更加欢迎她回去。 水志飞这边见她这样,只以为战乱那几年邓氏极少回家,定是那段时间压得太久了,反正丈母娘家离得不远,半个时辰就能到,也就没多想,任她来去自如。 邓氏游走于水志飞和伍东之间,水志飞心有愧疚放任她,伍东那边却一天比一天热情,二人在小院都是以娘子夫君相称。伍东曾多次要求邓氏离开水志飞,跟自己远走高飞,可邓氏一来念着与水志飞十几年的夫妻情,二来舍不得小静,此事一直拖着迟迟未决。 后来伍东得知水志飞受伤不能人事,外人却以为邓氏不能生育。他恼怒万分,当时就差点儿跑来水家村大闹,邓氏苦苦哀求他才止住,不过他却多了份儿心思。那就是一定要让邓氏怀上自己的骨肉。 两个月前,隔壁地主家要开凿一批石材,请些石匠和帮工。水志飞见村里的男人都去了,自己也主动提出去打工挣钱,邓氏自然没有异议。 水志飞去上工几天后,邓氏发现自己时不时胃里泛酸,特别想吃东西。开始她不以为然,多两天发觉不对劲儿,院子里有妇人看她那样,玩笑道:“邓妹子,你这模样莫不是有喜了吧?” 邓氏吓一大跳,匆匆应付两句就跑回家去,她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自己跟水志飞几乎几年没有**。如果真的有了身孕,那绝对是伍东的。坐立不安的邓氏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接近傍晚时收了包袱就往娘家跑。 她首先找到伍东,伍东得知消息自然开心,抱着邓氏直转圈儿,邓氏却愁眉苦脸,自己若是真的有孕,志飞一知消息定会立刻闹出来,到时候她跟伍东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还在兴头上的伍东要拉邓氏去看大夫,邓氏却死活不肯,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吃坏肚子,伍东皱眉道:“娘子。你不是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吗?现在有了,你为何不高兴?” 邓氏哗啦一下站起来:“不,我不能有孩子!志飞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还有小静,她一定会瞧不起我,怨恨我!不行。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孩子!” 伍东好一番安慰,他们虽然暂时没去看大夫,不过那症状却是一天比一天明显,邓氏不敢回家,又怕水志飞和小静找到娘家,只能回娘家住,而伍东则时常以乡邻帮忙的名义去邓氏娘家,两人也算能天天在一起。 邓氏亲娘生过五六个孩子,一看邓氏症状立刻明白过来,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小女儿,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叫了自己几十年的爹娘,看她年纪不小有了身孕自然为她高兴,便打算让孙儿去水家村报喜。 谁知邓氏一听,立刻阻拦,连续多次都是如此,逼急了甚至不惜跪下哀求。邓氏亲娘立刻发现不对,拉了她回屋逼问,而那莫名冒出来的男人则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 当邓氏亲娘得知她女儿跟外面那男人的“奸情”时,惊得直直的坐在**半天不语,然后愤怒的她抄起扫帚就往邓氏身上招呼,甚至对着她肚子拳打脚踢,伍东见之大吼着撞开门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闹腾很快引起邻居的注意,大家尖着耳朵细听,甚至爬上墙头探头探脑。闻讯赶来的邓氏哥嫂得知此事也是又惊又怒,不过没一会儿她大嫂似是突然想通了,竟然帮着邓氏说话,还拉了她大哥二哥二嫂嘀咕一阵。 很快邓家人达成一致,他们可以帮邓氏掩盖此事,甚至想办法让邓氏与水志飞和离,不过前提是伍东必须拿出三百两银子,三家人一家一百两。邓氏早就惊得手足无措,而伍东却毫不犹豫的应下,双方商量良久,定下计策,送邓氏回水家村。 可她回去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水志飞就出了意外,之后的事更是出乎意料。当邓氏拿到张家那三十两赔偿银子时,举足不定的她带了银子匆匆回娘家去求援。 娘家人得知此事,她哥嫂异常高兴,收了那三十两银子,鼓动她立刻跟伍东离开此地,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 而邓氏没了银子,觉得对不起水志飞,坚持要回水家村一趟。那时正万分低落的水志飞见了邓氏就破口大骂,骂她巴不得自己快点儿死,骂她成日不落家,在外偷汉子。 二人吵了一架,邓氏收拾东西跑了出来,在伍东和娘家人的劝说下当真就那么一走了之。(未完待续) 第五八九章 对错 听完邓氏的叙述,云舒心情复杂,她静静的望着邓氏,留意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云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这个……”按理说此事会成这样的结果,确实是邓氏对婚姻不忠诚所致!看得出来,她对水志飞不是没有感情,但却比不过跟伍东从小就扎根于心的深爱。 说她错了吗?她不过是选择忠实于自己的感情而已;说她不负责任吗?她却心心念念记挂小静,求云舒帮忙照顾于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万分怜爱;说她贪财怕吃苦?实际上水志飞的银钱她一文未得,现在住的这小院未必比得上作坊院子那老房子。 唯一确定的是,她不该在水志飞最困难的时候离弃他们。可话又说回来,邓氏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继续留下,水志飞迟早会知道,到时候双方都会伤得更深吧? 因此,对于邓氏的行为,云舒不知该如何评判,如果换做自己,会怎么选了?云舒垂眉想想,一个是相对多年的夫君,一个是从小深爱的情人。夫君瘫痪,需要自己照顾一辈子;情人强壮有魄力,承诺照顾自己一辈子。如此,一般女人都会选情人吧? 邓氏惨然一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坏,甚至想就此了结,可每每我不开心,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轻轻踢我一下,像是在鼓励我一般,我越是难过。他就闹腾得越厉害!多可心的孩子啊,我怎么舍得让他…让他……”邓氏拿着手帕低头抽噎起来。 云舒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婶婶,别哭了,要不小弟弟也要难过了!” 邓氏缓了缓。擦擦眼泪道:“云舒。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志飞他…还好吗?” 云舒垂眉思忖片刻,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既然现在见了邓氏,虽然同情她,但还是应该让她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决定还是看她自己吧! “婶婶,其实…不瞒您说,自从您走后,志飞叔就一直很失落。几次想要轻生,我和爹爹担心他,便把他接到山上园子里修养;小静对你也有些…误会。她已经知道你跟伍叔离开并有身孕的消息,昨晚偷偷离家,兴许是来附近找你了!” “小静!你说小静来找我了?”邓氏惊讶的望着云舒,云舒点头:“十日前顺爷爷想不开吃了毒药,我们去给他办丧事时,我拜托寻你的人悄悄跟我说了你的下落,不小心被志川婶婶听到,告诉了兰姑姑,可能小静也听到了,所以……她现在多半就在这附近!” “什么?你说公…公公他去了?” 云舒轻叹一声。再次点头,邓氏顿时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直直的望着外面。伍东惊呼一声冲了过来,扶住邓氏:“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邓氏依然两眼无神、空洞乏力。伍东唤她多次都无反应。伍东气恼的冲着云舒大吼:“死丫头,你对她说什么!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你敢!她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准人说,这是什么道理?”老爹和吴公明也冲了进来,老爹一把把云舒拉到身后,怒气冲冲的吼了回去。 伍东发狠的就要冲上来,邓氏拉住他,流着泪哀声道:“伍哥,别这样!跟…跟他们没关系!是我,是我自己做的孽,害死了公公!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我该死!” 邓氏抬手想要扇自己,伍东拉住她的手:“娘子,别胡说,你早就离开那鬼地方了,他们死不死的与你无关!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伍东堂堂一个汉子,说着说着眼圈真的开始泛红!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老爹冷哼一声似乎还想骂两句,云舒拉住他,“爹,别说了!我看婶婶现在不太好,我们…我们先下山去吧!” 云舒把老爹拉向门口,等出了院门,回头对邓氏道:“邓婶婶,我们会在山下小镇住两天,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们,有了小静的消息也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先走了!” 云舒拉着老爹下山,吴公明跟在后面,老爹不满道:“云舒,你拉我做什么?志飞的事儿还没说清楚了,我们不能走,万一待会儿他们又跑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回去守着!” “爹,邓婶婶肚子不小了,哪能说走就走?志飞叔的事儿她都告诉我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啊?真的?那她……” “哎呀,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走走,咱们下山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一行人回到山下,找来找去,小镇上就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客栈,里面共四间客房,其中一间还是大通铺,客栈的掌柜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没有伙计。 云舒几人直接把三间独立客房全要了,又点了一大桌饭菜,这可高兴坏了掌柜夫妻,殷勤的跑来跑去、端茶送水。 云舒吃着饭,看掌柜夫妻热情的在一旁叽叽喳喳说镇上的趣事,她停下筷子玩笑道:“掌柜的,你说这镇上的人你都认识,镇里的事儿你都知道,是不是真的?” 掌柜立刻拍胸口保证:“小姐,小老儿从不夸口,不信您试试?” “呵呵,好,我还真有个问题,听镇上的人说,这镇子后山半山腰竹林里搬来对夫妻,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你可知他们是何来历?” “嘿嘿,小姐,这事儿您算是问对人了!”老掌柜看看门外,然后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小姐,不瞒你们说,那对男女根本不是夫妻!” 老爹和吴公明停下筷子,惊讶的望着老掌柜,云舒道:“掌柜的,听说那女的已经有了身孕,他们又以夫君娘子相称,你为何说他们不是夫妻了?” 老掌柜嘿嘿一笑:“我敢如此肯定自有道理!” “怎么讲?”老爹急道。 此时老掌柜却卖起关子来,云舒抿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个碎银子晃了晃,老掌柜立刻两眼发直,云舒笑道:“掌柜的,我最爱听稀奇故事,那对男女的事儿,只要你说得好,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掌柜盯着银子搓着手:“小姐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云舒将银子放桌角,笑眯眯的望着他。老掌柜想了想,对老太太挥挥手道:“老太婆,咱们今天遇上贵客了,关门关门,待我跟客官们好好聊聊!” 老太太嘀咕几句,还是依言关了门,老掌柜笑呵呵的拉条长凳坐下,一脸眉飞色舞的说起邓氏和伍东的事儿:“客官啊!小老儿说那两人不是真夫妻自然有凭有据: 一来,后山那竹林中破院的老东家就是我们隔壁的老张头儿,那院子空置了一两年都没卖出去。 那对男女刚来镇上时,就住我这小客栈,男人跟我打听附近可有院子卖,我就跟他推荐老张头儿的院子,男人自个儿去看了一眼,回来二话不说,找老张头儿付了钱就搬了过去。啧啧,五两银子了!那破院子,平时能卖个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二来,那对男女一住进去就极少出门,柴米油盐都是男人下山来买,女人基本不出门,即便要看大夫,也是男人把大夫请到家里去。而且,那男人每次下山都穿得严严实实,还戴个大斗笠,躲躲藏藏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三来,那男人出手大方,每次买东西从来只用银子不用铜钱,拿了东西丢下银子就走,也不找零。他那么有钱,却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住破屋子、吃糙米咸菜,还带个大肚子女人!嘿,这种人不是逃犯就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说起这个,我还特地让我在县城开店的儿子去县衙打听过,可惜官府通缉的犯人里没他们!原本以为能抓个现行的,领点儿赏钱,可惜了可惜了!……” 老掌柜一阵摇头叹气,似乎对伍东和邓氏不是逃犯非常遗憾!老太太过来上菜,听了此话嘀咕道:“你这老头子,越老越糊涂,那汉子若真是个杀人越货的逃犯,你去报了官,让他知道了,咱们还有命啊?真是的,一天就是钱钱钱,有命赚钱得有命花才行!” “行了行了,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快去做菜!”老掌柜不耐烦的驱赶老太太,老太太嘀嘀咕咕念叨着走开。 老掌柜说的话虽是猜测,却句句在理,而且跟事实**不离十!没想到这僻静的小镇上还有这等人物,他有如此眼光,窝在这小镇上真是屈才了! 云舒道:“掌柜的,照你的说法,他们不是逃犯,也不是夫妻,那是什么?” 老掌柜来了劲儿,嘿嘿一笑:“依小老儿几十年的经验,那对男女年纪不小,举止谈吐不像大富人家的人……嘿嘿,他们肯定是对奸夫**妇!” 老爹一拍桌子,愤怒道:“对,他们就是对奸夫**妇!” 老掌柜顿了一下,看看老爹,眼中精光闪过,站起来道:“客官,莫非……你们是特地来找那对……” 云舒在桌子底下扯扯老爹袖子,尴尬的笑道:“不是不是!掌柜的别误会,我爹为人正直,最见不得别人干些伤风败俗之事,我们只是路过,顺便听听稀奇事而已!” “哦?那……” “掌柜的,你这故事讲得不错,来,这银子归你了!麻烦再给我们上两盘小菜吧!” “哎,好嘞!”老掌柜乐呵呵的接了银子,匆匆往后院跑去。(未完待续) 第五九零章 两手准备 云舒几人在金牛镇小客栈里住了一宿,次日,他们早饭后回到房里商量邓氏之事。老爹昨晚多喝了两碗,回屋就睡下了,忘了问云舒邓氏昨天跟她说了些什么,今儿他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云舒自然不会隐瞒,将从邓氏那里听来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老爹,不过说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偶尔会帮邓氏说上几句好话。 老爹听完低头沉默,云舒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显然他周围的气场比先前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提到邓氏和伍东就恨不得立刻抓他们回去受审一般。 半晌后,云舒道:“爹,邓婶婶的事,您看……” 老爹沉吟良久,抬头道:“不管怎样,弟妹丢下志飞和小静不告而别就是不对。即便志飞不能…再有孩子,她也不该出去偷汉子,那伍东是男人的话就不该来勾引弟妹,害得志飞一家家破人亡!” 云舒垂眉想了想,老爹的话也不无道理,“爹,莫非你…还是想抓他们回去?” “当然,犯了罪就要受审,做错了就要认错,他们必须回去给志飞一个交代!” “可是……”云舒斟酌片刻,她虽然也赞同老爹的看法,但却希望是邓氏自愿回去,这也是她昨天离开时告诉邓氏有事来山下找他们的原因。 如果用强的,一来邓氏有身孕,万一孩子出了问题,他们原本伸张正义做好事的本意就被扭曲了,善良的老爹一定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二来那伍东肯定不乐意。别看他只有一人,当过多年山贼头子的他岂是好惹的?老爹和吴公明一起都未必制服得了他! 云舒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老爹道:“怕什么,我们两个人还对付不了他?” 吴公明道:“水大叔。云舒…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待会儿他们自己就来了呢?” “不行。万一他们不来反而跑了怎么办?我看我还是得去竹林外守着!” “不行,爹!你去守着,那姓伍的一看就知道咱们不相信他们,即便邓婶婶想来他都不会同意的,你那样还不如直接冲进去抓人了!” “那就冲进去抓人好了!” “爹~~~”云舒拉长调子,老爹气哼哼的偏开头。 三人沉默半晌,云舒道:“爹。要不这样吧,咱们做两手准备,一则我留在客栈等待,万一邓婶婶来了,自愿跟我们回去。那再好不过;二则爹爹您回去找人,把志飞叔也带来,让他们夫妻见见面,当面把事情说清楚,您看可好?” 老爹想了想,站起来道:“好,我这就回去叫人!” “等等,爹!你只要从咱们庄子里挑几个强壮的帮工来就是,不要找水家村的人。更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志飞叔那里,你就说…是送他去个僻静的地方修养好了!” 老爹皱眉:“哪有那么多讲究?叫村里的人不是更好,反正大家迟早要知道!” “爹,你别说了!听我的没错,难道你想让水家村的人集体冲来把他们暴打一顿,然后抓回去浸猪笼?邓婶婶肚子里还有孩子了。三条人命,岂能儿戏?” 老爹怔愣一下,讪讪的摸摸鼻子:“好吧,那我走了!” 云舒看着老爹出门,轻轻松口气,刚刚坐下,突然老爹又冲了回来,把云舒吓一跳:“怎么了,爹?” 老爹看看云舒,又看看吴公明,脸色阴沉的对吴公明招招手:“你,出来!” 吴公愣了一下,当真就老老实实的跟了出去,老爹道:“云舒,你先歇着,爹回去一趟,很快就来,啊!”然后他拉着吴公明快速出了客栈,云舒莫名其妙的看看二人,耸耸肩,坐下、端起茶壶倒茶喝。 吴公明出去了至少两刻钟才回来,看他脸色平常,似乎隐隐还有些喜色,云舒奇道:“吴公子,我爹跟你说了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吴公明笑呵呵的直摆手:“没有没有,就说让我负责你的安全!” “安全?呵呵,这穷乡僻壤的,人都见不着几个,谁还会对我图谋不轨不成?” 吴公明尴尬的张张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吴公子,请坐吧!”云舒站起来给他斟茶,“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原本说是我们帮你们寻人来着,结果却反了过来!”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先生找他家人走遍各州各府,寻了十年都未果,我们才来云雾县一月不到,哪有那么容易!那位婶子之事我也只是凑巧而已,呵呵!” 云舒坐下,“吴公子请喝茶!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了,只是…吴公子,其实邓婶婶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算不得什么光彩之事,现在此事还没有结果,所以我希望你……” 吴公明赶紧站起来拱手道:“小姐放心,公明绝不是多嘴之人,即便以后事成定局,公明也绝不向外人提起此事!” 云舒笑道:“吴公子不必如此,请坐!”云舒看看吴公明,想了想道:“吴公子,你觉得……邓婶婶这事儿,按常理该如何解决?” “按常理……”吴公明沉吟片刻,“按常理,一般应该会像水大叔说的那样,族里派人四处寻找,一旦找到肯定是要抓回去审理的,其结果多半好不到哪儿去!唉,他们既然逃了出来,为何不远走高飞,却躲在这穷乡僻壤中了!” “哦?看来吴公子不太赞同用常理方式处置此事?” “那当然,按常理,那位婶子、姓伍的男人多半九死一生,他们的孩子也活不成。虽然处置他们大家能出口气,但平白无故的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想想就觉可惜! 唉!要是在北方边境,人们能活下来就属万幸,那姓伍的堂堂一个男子汉,身强力壮又有些本事,与其在这儿为儿女情长而死,不如上战场杀敌,抵御蛮夷!” “哦?吴公子去过北方边境?” “啊?”吴公明怔愣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巴先生时常说起边境之事,他为寻家人去边境待过一段时间!” 云舒若有所思的点头:“哦,这样,那真是可惜了!” “何事可惜?” “我有几位故人几年前都去了北方边境,现在还有一位驻守边关的叔叔,他姓陆,陆地的陆,应该是个大将军,吴公子可曾听说过此人?” 吴公明顿了顿,犹豫道:“小姐你……” “客官!”门外突然传来老掌柜的声音,云舒回头,见老掌柜笑呵呵的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口,“掌柜的,有事吗?” “呵呵,没啥事儿,就是老婆子做了几个葱油大饼,让小老儿送来给客官尝尝!” 云舒赶紧站起来道:“多谢掌柜的,真是劳烦您了!进来坐吧!” 老掌柜笑呵呵的端着托盘进来,那诱人的香味儿四处飘散,引得人口中生津,食指大动。云舒看看大饼,凑过去嗅了嗅,真香! “掌柜的,你这葱油大饼真特别啊,我还没闻过这么香这么好看的大饼了!” “呵呵,小姐喜欢就好,我家老婆子难得有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哎,怎么少了一位客官?小姐,你们要走了?” “没有,暂时不走,我爹有事去县城一趟,下午就能回来!” “哦?去县城?”老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凑过来小声道:“小姐,你爹是去找人的吧?” 云舒顿了顿,警惕的看老掌柜两眼,老掌柜推开,呵呵笑道:“小姐别误会,小老儿没什么恶意!看你们对后山那对男女如此上心,心想你们多半是来寻他们的吧? 唉,没想到那对男女真是对逃出来的野鸳鸯?呵呵,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以前都是听说,这次还是第一次真正碰上了!” 云舒万分惊讶,与吴公明对望一眼,正色道:“掌柜的,这话可不能乱说,毁人名节的事儿,人家知道了可是会去官府告你的!” 老掌柜顿了顿,呵呵一笑:“小姐,莫非你是他们家亲戚?如此明了的事儿,你为何还帮那对男女说话?” “明了?掌柜什么意思?” “呵呵,那女人的亲生女儿都寻到镇上来了,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说那女人抛家弃子,嫌弃他爹伤残、气死她爷爷,又卷走家中钱财,正要找她算账了! 啧啧,那女人看上去老老实实,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这种人活着就是给人添堵儿的,就算他族人不追究,官府也该把他们抓去坐大牢、流放充军!……哎,小姐,小姐,你上哪儿去啊?哎!” 老掌柜追了几步,又一阵风声闪过,看着那对少男少女一阵风的跑出门去,老掌柜站了会儿,叹口气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云舒冲出客栈门口,四下张望,小小的金牛镇就一条直直的长街,前面没有,后面也没有,她上哪儿去了?莫非去后山找她娘了? 不好!小静现在满心愤怒,别做什么出格儿的事,云舒心下着急,拔腿就往后山跑去。吴公明追出来连唤数声云舒的名字,却不见她停步,他也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二人跑出十米不到,身后的铺子跳出个人影,她头发凌乱、衣衫破烂,涂得黑黑的脸上一双愤怒的眼睛紧盯着二人的背影。 此人后面跟出来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踮起脚尖往云舒方向张望,大声道:“哎呀,丫头,那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未完待续) 第五九一章 小静发狂 此人后面跟出来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踮起脚尖往云舒方向张望,大声道:“哎呀,丫头,那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此人瞪那妇人一眼,快步向云舒二人方向追去,妇人在原地愣了片刻,没趣儿的一甩手帕道:“瞪什么瞪,好心没好报,没教养的丫头,咒你嫁不出去,生个儿子没屁眼儿!” 掌柜娘子从客栈出来道:“五娘,你那张嘴就不能积点儿德,当心人家听见回来找你!” “找我干嘛?哧~~不是我夸口,这金牛镇上敢动我庄五娘的人还没生出来了!” “哎,你这人,真是……”掌柜娘子摇头叹气要进门去,庄伍娘眼珠一转,跑过去拉住掌柜娘子的袖子道:“哎,大娘,打听清楚了没?住你们客栈那几个人跟后山那对狗男女是什么关系?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吧?要不…咱们去报官?” 掌柜娘子回头看她:“什么一伙儿的?五娘,你在说什么?” “哎,刚才大叔不是说……唉!算了算了,没什么,呵呵,大娘,你烙葱油饼了?” 这边云舒几乎是四肢并用爬上半山腰的,等她到了竹林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拍着胸口吞着口水努力调整呼吸,那边吴公明也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云…云舒,你…你慢点儿!” “云舒,你来了?”前面一道轻轻的熟悉的声音飘来,云舒扶着竹子望去,见伍东正扶着邓氏缓缓往这边走来。云舒四下看看。见竹林和小院一切如常,算是松了口气。 “云舒,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有事吗?”邓氏来到近前。 “邓…邓婶婶,你…你们上哪儿去?” 邓氏抬头看看伍东。眼中满是柔情,她转头轻轻笑笑:“我和伍哥商量好了,是我们对不起志飞和小静。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们这后半辈子也过不安生! 所以我们打算回去见见他们,跟他们说清楚,顺便把那几十两银子还上,另外还加些当是留给小静的嫁妆。我不求他们原谅,只求他们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放过我们!” 云舒看二人表情平静淡然。似乎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结果的准备,这正是云舒一直所期望的,如此正好。 “婶婶,你……”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和爹都不会原谅你们。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对奸夫**妇,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你们为什么不去死!”身后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咒骂声。 大家均是一愣,云舒回头,见一身脏污的小静正站在吴公明身后。她捏紧拳头,红着双眼死死的瞪着邓氏和伍东,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对方撕碎一般! 邓氏脸色惨白,颤巍巍的伸出手:“静…儿……” “不要叫我名字。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跟你说话我都觉得脏!”小静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邓氏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倒了下去。伍东赶紧扶住她,退后两步让她坐在台阶上,一边帮她抚背顺气儿。一边焦急道:“娘子!娘子,你别难过!来,呼气,慢慢来!” 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小静全身毛都竖了起来,她突然冲上去一拳砸向伍东脑袋!嘭一声,伍东额头上顿时鲜血涌出!天啊,不是拳头,她手上有石头! “小静,住手!”云舒大声喝止,可惜来不及了,那石头带着劲风呼呼袭向邓氏额头! “啊!”、“住手!”……片刻的混乱之后,画面定格,云舒呆呆的望着面前这场景:伍东脑袋和胳膊上鲜血直流,却依然紧紧护住邓氏;邓氏一脸茫然直直的坐着;小静退后几步,身子倾斜倒在吴公明怀里! 看着伍东头上的鲜血越流越多,云舒本能的喊道:“邓婶婶,快,快帮他止血!” 邓氏身子抖了一下,低头看到满头满脸鲜血的伍东,惊呼一声晕了过去!伍东接住她,把她搂在怀来:“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 小静握着带血的石头大吼:“放开她!你个混蛋!放开她!”,吴公明死死拉住她,小静还在四肢乱舞拼命挣扎疯狂的大吼,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般! 伍东对之充耳不闻,依然抱着邓氏轻轻摇晃,云舒上前,想要给邓氏把脉,小静吼道:“不许救她,让她死!让她死!” 云舒皱眉,回头严厉的瞪着小静道:“小静,无论如何,邓婶婶都是你亲娘!” “不,我没有这样的娘,我娘不会丢下我和爹跟别人私奔,她不是我娘!她……”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周围静寂下来,小静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的脸,愤然瞪着打他的吴公明,“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对你娘不孝!” “她做那么多丢人的事,我凭什么要对她尽孝道?” “凭她生你养你!”吴公明一板一眼,异常严肃的瞪着小静,二人对面而立,互相对峙。突然,小静手一扬,方才砸伍东的时候带着血滴呼呼向吴公明砸去。 “小心!”云舒惊呼,眼看那石头又要行凶,吴公明大手一挥,居然在那石头离脸几公分处稳稳接住石头,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怎么回事?吴公明怎会有如此身手? “你…你是坏人,你们…你们都是坏人,都该死,该死!”小静大吼一声,提起裙摆往山下跑去。 “小静!小静!”云舒追了几步,眼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着急道:“吴公子,麻烦你追上她,一定要看住她,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吴公明点头,与云舒错身而过,飞快追下山去,那速度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云舒正在怔愣之际,听闻后面邓氏的哭声:“伍哥,都是我害了你!伍哥!” 云舒回头,邓氏已经醒来,正拿着手帕一边给伍东擦拭额头一边低泣。云舒吸口气,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几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往伍东伤口上洒了,让他坐下别动,然后又给邓氏把脉,幸好两人都无大碍。 然后云舒扶着邓氏回到竹林中的小院儿,用清水给伍东清理血迹,包了伤口,又安抚一阵邓氏,大家总算暂时平静下来。 邓氏躺在**,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枕巾一片湿润,云舒叹息一声,用热毛巾帮她擦擦脸,安慰道:“邓婶婶,别难过了!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你这样你腹中的孩子会更难过,你的眼泪对他就如毒药一般,会影响他健康的!别哭了,啊!” 邓氏轻轻拉住云舒的手:“云舒,你说…小静是不是真的希望我去死?” “邓婶婶,别瞎想,她只是一时气话,等过几年她长大了,心智成熟些了就好了!为了孩子,你得好好休养!” “可是…可是我…”邓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云舒无能为力,只能尽量劝解。 云舒在竹林中待了近一个时辰,邓氏在抽抽搭搭中渐渐睡去,她起身轻手轻脚的出门,见伍东正背手立于屋檐下,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 云舒走过去,轻声道:“伍…大叔,邓婶婶睡着了!你好生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她缓缓走向院门口,“等等!”伍东突然发话,云舒回头:“有事吗?” 伍东一脸阴沉的瞪着云舒,目光有些不善,云舒皱眉,他想干什么? “小静那丫头是不是你故意引来的?” 云舒一愣,突然想起先前自己来找邓氏,刚说两句话,小静就出现了,看样子小静确实是跟着自己找到这里的。云舒吐口气,也不否认: “应该是吧!我们住在山下客栈,听说小静已经到了镇上,正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我大概找了找没见人,便以为她上山来了,谁知她在后面! 伍大叔,事情发生得突然,你要怪我也没关系,但你不能否则小静是邓婶婶的亲生女儿,她有权知道自己亲娘的去向,有权见到自己的亲娘!即便你们这次躲过了,迟早还是会见到的!不是吗?” 伍东面无表情的盯着云舒,云舒一脸坦然,对他轻轻行个礼,转身走向院门口。在跨出院门口那一刹那,伍东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我们明日之前必定离开此处!” 云舒一顿,回身去看,见伍东已经进了屋,啪一声关上房门。明日之前离开?他们要逃走?上哪儿去?不不,如果真是逃的话为何又要告诉自己确切时间了?这男人有何目的? 云舒一时想不明白,摇摇头一边缓步下山一边思索。待回到镇上,那里依然平静,跟方才离开时并无区别。也不知老爹到了没?吴公明追上小静没有?她回到客栈,问了老掌柜,结果老爹和吴公明一个没回来,也没人见着小静。 老掌柜一脸狐疑的打量云舒,见她衣襟上有血迹,惊呼道:“哎呀,小姐,你受伤了?” 云舒抬起袖子看看,淡淡道:“没关系,就是方才在山上摔了一跤,擦破点儿皮而已!掌柜的,要是我爹或者那位吴公子回来,请立刻来通知我,我回屋休息一下!” “哎,好嘞!小姐放心,保证耽误不了您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五九二章 三人谈判 云舒回到客房,清洗清洗换了衣服,便靠在床头小憩。想起方才见到邓氏时发狂的小静,云舒微微皱眉,也不知她跑哪儿去了?吴公明身手不凡,应该找到她了吧?怎么还不回来?还有伍东跟自己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说了要走,就不怕自己找人去抓他们? 想着想着云舒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房门啪擦一声响,云舒惊醒过来,见门口站着一脸欣喜的小蝶! “小蝶,你怎么来了?我爹回来了?” “是啊,小姐,您和老爷昨晚都没回去,可把我们急坏了!今儿一早春秀小姐就让我进城来找杜叔,问了他才知道你们来了这儿!”小蝶一边说话一边放下包袱,把东西拿出来,云舒过去看看,见里面全是自己的换洗衣服、发梳头饰等一堆东西! “小姐,来,您坐下,我给你梳头换衣服!”小蝶熟练的将她摁坐在椅子上开始忙活。 “不用了吧,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酉时初的样子,不过这里是山窝里面,太阳已经落山了,老爷说咱们今晚就住这里了!” “嗯,这客栈有点儿小,我爹带了哪些人来?” “有我、志飞叔、庄小军,还有两个院子里帮忙的大哥!小姐啊,志飞叔行动不便,您为何要老爷把他带来这穷乡僻壤啊?这里不太适合修养吧?” “当然不适合!” “那是……”小蝶顿了顿,“小姐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云舒笑笑,心里想着该怎么跟水志飞说。怎么让他跟邓氏见面?何时……?她脑中突然一闪,对了,原来伍东是这个意思!遭了,时间不多了。她哗啦一下站起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小姐,小姐!您上哪儿去?您的头发还没梳好了!”小蝶拿着梳子追出去。 云舒跑出屋子,冲到老爹房间。啪一声推开门,屋里几个男人同时回头,老爹看看她,皱眉道:“云舒,你怎么这幅模样就出来了?对了,吴公明那小子了?” “小姐,您的头发还没梳好了!”小蝶追上来。对老爹行个礼,老爹挥挥手道:“快回去,打理好了再来!” 云舒看看水志飞,他正坐在自己让人给他定制的轮椅上,脸色依然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云舒想了想,镇定道:“爹,你来一下,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这么着急?” “很重要的事,爹,你过来吧!”云舒转身回屋,小蝶也拿着梳子追回去,老爹跟水志飞说了几句话,还是快步过来了。 他进门后掩上门道:“怎么了?云舒?出了什么事吗?” “爹。中午的时候,小静找到镇上来了!” “什么?她来了?人了?” “她跟着我去了后山,见到了邓婶婶,用石头把伍大叔砸伤了,还差点儿伤了邓婶婶,幸好吴公子拦住了她!后来她骂了几句就跑开了。吴公子追了过去,之后一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老爹皱眉:“怎么会这样?小静她……唉,这孩子!” “爹,你接志飞叔来这里,怎么跟他说的?” “就按你的说法,让他来这里养伤啊,怎么,有何不妥吗?” 云舒沉默片刻,低声嘀咕:“不知现在让志飞叔见邓婶婶,他会不会也像小静那样?” “唉!我也有些担心!路上一直想机会跟他透风来着,可他…唉!我看现在说这事儿怕是不适合!云舒啊!要不,咱们在这儿多住几天,等他好些了再去见弟妹?” 云舒摇头:“恐怕没那么多时间了!” “怎么?另外还有事?” “下午我从山上下来前,伍大叔说…他们会在明日早上之前离开这里!” “离开?上哪儿去?莫非…他们想逃?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抓回来!” “等等,爹!既然伍大叔跟我说了这话,说明他…他不是想逃!” “不想逃走什么走?他明明就是心虚!” “爹,你别着急啊!你想想,伍大叔当了那么多年山贼,这是山里,他若真有心思避开咱们,办法多的是!他跟我们说了时间,多半…是想明白了!” “什么想明白了?” 云舒抿嘴沉默片刻,淡淡道:“他想让志飞叔见邓婶婶,他们三人好好谈谈!” “他们三个谈?!那姓伍的身强力壮,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要谈可以,我们必须在边上,他要敢对志飞有半点儿不敬,我们立刻拿下他!” 云舒犹豫半晌:“爹,我看,要不这样吧,你先去跟志飞叔通通气,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等天黑后,咱们把邓婶婶和伍大叔接到客栈来,让他们三人就在客栈里谈,咱们守在外面,有个什么也可接应。这镇上人多,他们想跑想使坏也没那么容易,你看如何?” 老爹想了想,点头道:“嗯,这主意不错!我这就去跟志飞说!” “爹!你说的时候小心些,尽量让志飞叔保持平静,我和小蝶上山去找邓婶婶!” “好,就这么办!”老爹大步流星出去,小蝶默默的收拾好东西,帮云舒整整衣衫道:“好了,小姐!” “嗯,咱们走吧!”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小蝶回去提了个灯笼出来,然后一起上山。 走到半路,云舒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小蝶,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小蝶笑笑:“小姐做的事情肯定都是对的!”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 “小姐虽不是神仙,却有颗菩萨心肠,就凭这个,小姐做的肯定都是对的!” 云舒轻叹一声:“我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就好了!” 二人上到竹林,见伍东和邓氏正坐在院中,旁边两个包袱,似乎在等人一般。她们走到院门前,伍东淡淡道:“来了!” 云舒顿了顿,礼貌的招呼:“伍大叔好,邓婶婶好!” 伍东一动不动,口气依然淡淡的:“水志飞到了?” 云舒一愣,见邓氏抬眼看看自己,然后轻轻偏开头去,伍东站起来,伸手扶起邓氏道:“娘子,走吧!咱们去见他一见,当面说清楚!” 二人互相搀扶着缓缓走过来,在云舒面前停下,邓氏看着云舒张张嘴想说什么,片刻后又吞了回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来:“云舒,这是……我给小静留的嫁妆,麻烦你…帮她保管着,等她出嫁之时亲手交给她,好吗?” 云舒稍稍犹豫,伸手接过,见上面的面额居然是一百两!邓氏的手有些发抖,声音哽咽道:“云舒啊,小静…的亲事就…拜托你了!” 云舒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怎么给人家包办婚事。邓氏拍拍云舒的手,抹抹眼泪,挽着伍东的胳膊轻声道:“伍哥,咱们走吧!” 二人缓步走上下山的路,云舒呆立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小蝶,天黑了,把灯笼点上吧,邓婶婶有身孕,不能有闪失,你去帮他们照照亮!” 小蝶看看云舒,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快步追上去,云舒借着傍晚的微光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下到镇上时,天已黑尽了!镇上的人们习惯早睡,大多都关了门准备睡觉,偶尔几声狗吠引得旁边的人家伸头出来看看。 一行人到客栈时,老爹早已等在门口,他疑问的望向云舒,云舒点点头,老爹没好气的扫伍东和邓氏一眼,淡淡道:“跟我来吧!”然后他转身去了水志飞房间,伍东和邓氏二人也跟了过去。 云舒叫住就要进门的庄小军,对他低声耳语几句,庄小军惊讶的看云舒:“小姐,这样不妥吧?” “没关系,照我说的做!别告诉爹,知道吗?” 庄小军稍稍犹豫,最后还是一拱手道:“是!小姐怎么说就怎么算!”然后他出了客栈,借着微光走向镇口。 云舒和小蝶进到客栈后院时,老爹正双手环胸站在院子里,眼睛紧盯着水志飞房间,两个帮工也站在一旁,屋檐下老掌柜正好奇的探头探脑。云舒把老掌柜叫来,点了一大桌子菜,要求两刻钟内上桌,那小老头儿才喜滋滋的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水志飞房里并没如想象中那般稀里哗啦、乒乒乓乓、大吵大闹,反倒静得出奇,偶尔轻轻的说话声也是刻意压低的,听不清楚,倒是邓氏的哭泣声一直断断续续。 如此等待了近一个时辰,老掌柜的菜热了又热,水志飞的房门咔咔响了两声,然后从里缓缓打开,伍东扶着邓氏出来,慢慢走向门口。 老爹一挥手,两个帮工和他自己立刻围上去,拦住二人,“你们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伍东上前一步,将邓氏护在身后,眯起双眼危险的瞪着老爹。 “等等!”云舒跑过去插在二人之间:“伍叔叔,你们谈好了吗?” 伍东冷哼一声,回头对里面喊道:“水志飞,你是个男人就说句话!” “你不要欺人太甚!”老爹上前一步,气愤的怒吼,云舒双手并用抱住老爹,生怕他真的跟这姓伍的打起来,老爹肯定不是他对手! 双方正在纠缠之际,水志飞的轮椅出现在门口,大家停下来看他,沉默良久后,他声音僵硬道:“二哥,放他们走吧!”(未完待续) 第五九三章 走水 老爹虽不愿意,最后邓氏和伍东二人还是走了!老爹冲过去抓着水志飞的衣襟摇晃:“志飞,你怎么能放他们走了?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可知道……” 水志飞将头扭向一边,淡淡道:“二哥,谢谢你,我想休息一下!”然后他自己转动轮椅往屋里去,老爹还要质问,云舒拉住他:“爹,志飞叔现在正难受,你就让他安静会儿吧,走,咱们出去吃饭!吃了饭再说,啊!”两个帮工也来帮忙,合力将老爹拉了出去。 饭桌上,老爹还在愤愤然,云舒一边劝一边给他倒酒,没多久居然把他给灌醉了!两个帮工又合力把他抬回房去休息。 云舒吃过晚饭,去看看老爹,让小蝶帮他洗漱,然后自己去给水志飞送饭。她敲了好一阵的门,里面灯虽亮着却没人应答,云舒怕他想不开,正想找人砸门,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水志飞坐在轮椅上,表情有些呆滞。 “志飞叔?志飞叔!”云舒试探着唤了两声,水志飞没应,好一阵过后他才淡淡道:“进来吧!” 云舒进去把托盘放桌上,掩上门,将水志飞的轮椅推到桌前,“志飞叔,来,吃点儿东西吧,刚刚请掌柜热过的!” 水志飞直直的盯着饭菜,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般。云舒想劝却又不知从何下手,正在犹豫之际,突闻外面客栈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老掌柜端着油灯从房里出来,“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赶着去喝酒啊!” 客栈门被吱嘎一声打开,似乎是熟悉的乡邻在说话,云舒没放在心上,低头道:“志飞叔。快吃吧,待会儿凉了!” 水志飞摇头:“谢谢你,云舒。我不想吃!” “不行啊,志飞叔,您身上还有伤了,吃了才能恢复得快!您……”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蝶一把推开房门冲进来。 “怎么了?小蝶,干嘛火急火燎的?” “小姐,不好了。后山烧起来了!” “什么烧起来了?” “就是…就是后山半山腰那竹林,烧起来了!好大的火!” 云舒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站起来:“什么,你说邓……”她低头看看水志飞,“小蝶。你来照顾志飞叔,饭,那个,让她把饭吃了,啊!” 云舒一边说一边往外跑,一到院中,见半空火红火红的,如夏日的傍晚一般。有人拿着铜锣在半山腰上一边敲一边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这时。正好自家那两个帮工也跑出来看热闹,云舒道:“两位大哥,快,跟我一起去救火!”然后率先跑了出去,他们三人找了木盆木桶,一起往山上跑去。 云舒到半山腰时。邓氏家的房子及泵已经烧光了,周围的竹林也烧了起来,大有向附近山林扩展的趋势!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是山林烧起来,附近十里八乡都要遭殃,云舒大喊:“快拿东西把周围的竹子砍了,不能让火烧到树林!快砍竹子!” 两个帮工立刻去找工具,忙乱的人们也有了方向,如此一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火势总算被控制下来。 大家用湿透的衣服扑灭最后一点儿火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大声道:“大家伙儿再仔细查查,有没有还没灭的火星,一定要全灭了,要不半夜烧起来,咱们全得完蛋。老五,你带几个人去院子那边翻翻,看有没有人?” 大家有的提着灯笼,有的举着火把四下检查,云舒轻轻吐口气,借着灯光发现大家个个满身黢黑,如刚从灶孔里爬出来的一般!那站在上方指挥的中年人应该就是这镇上管事儿的,她上前道:“大伯,请问,您是镇长吗?” 中年人低头看云舒一眼,挥挥手道:“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镇长,我是镇上客栈的住客,跟这竹林中院子的主人也算认识,所以想问问……” 镇长低头打量她:“你认识那对夫妻?那你可知走水之前他们是否还在屋中?” “他们……”云舒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她回头看向竹林正中那院子的位置,原本破旧的几间房子已经完全化为灰烬,跟周围竹林的炭灰混在一起,连院子地基的位置都找不到。那么大的火,烧了一两个时辰,就算铁器也能烧化了吧? 云舒低头酝酿半晌,抬头时已是眼眶发红,泪珠微闪:“镇长,他们…他们傍晚时去镇上客栈见了我叔叔,然后…然后就回这院子了!婶婶怀有身孕,习惯早睡,他们…他们多半就在院子里,请镇长帮忙一定把他们的尸骨找出来!” 中年人闻言,立刻大声喊道:“老五,院子里有人,仔细看看,有没有尸骨?”然后他低头安慰道:“姑娘,你别着急,或许他们发现走水,逃出来了呢!我们帮你寻寻,有消息了一定立刻通知你!” 云舒擦擦眼角点头:“谢谢镇长!” 搜寻工作还在继续,一刻钟后,两个男人拉着个女孩过来:“镇长,镇长!我们抓到个女娃,那火多半就是她放的!” 女孩被男人扔到镇长面前,女孩抬头,怒吼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镇长皱眉打量女孩一番,沉声道:“这火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又怎样?那对狗男女就是该死!” “住口!”云舒喝斥一声,对,这女孩就是小静。云舒上前,握着她肩膀,大声道:“小静,别胡说,院子里住的是你亲娘,你怎么可能放火?” “就是我放的,我恨他们,我要他们……”云舒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胡说,小静,难道你想下大狱沦为官奴,被流放去荒野之地?” 小静还要挣扎。云舒用尽全力死死摁住她,镇长上前两步道:“姑娘,这丫头是谁?” “镇长。她是我们村同辈的妹妹,她家最近出了很多事,让她有些神志不清,时常胡言乱语,你别听她瞎说!” 镇长皱眉,盯着小静道:“丫头,我问你。这竹林的大火当真是你放的?” 小静挣开云舒的手,愤怒道:“是……” “小静,你娘和伍东已经被大火烧死了!”云舒大吼一声,小静顿时愣住,缓缓转头看向云舒。呆呆道:“死了?” “对,死了,你娘、你弟弟、伍东,全都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小静呆呆的重复:“死了?” 云舒看她表情不对,怕再刺激到她,便放柔声音道:“小静,别难过,是人都有那一天。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啊!” 小静不说话,跪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对废墟,镇长问话她也充耳不闻,云舒道:“镇长。我这妹妹又犯病了,我想带她回去修养,可以吗?” 镇长有些犹豫,云舒补充道:“我们就住山下客栈,镇长有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镇长想了想,“好吧!不过三日内你们不得离开金牛镇!等我把这里收拾妥当了,再去找你们问话!” “好的,谢谢镇长!”云舒站起来,扶起小静,在两个帮工的帮助下慢慢下山去。 等回到客栈,掌柜夫妻和小蝶都迎了上来,意外的是吴公明也等在门口。吴公明抱歉道:“云舒小姐,对不起,在下一时疏忽,没能看好她,我……” “先不说这些,吴公子辛苦了,你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云舒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和小蝶一起帮小静清洗一遍,扶她上床,三人挤一张**凑合了一宿。 次日起床后,云舒给小静把了脉,还好,身体本身无碍,就是不知她精神如何?她一出门,就见吴公明站在门口,“云舒小姐,我……” “嘘!吴公子,请跟我来!”云舒带着吴公明出了客栈,出了镇子,往后山半山腰那失火现场走去。 爬到一半,吴公明解释道:“云舒小姐,昨日我去追那小姑娘,在镇口抓到她,本想带她回客栈,可她又抓又咬又吵闹,就是不愿回镇上,没办法,我只好带她上官道,打算翻过山头找辆车送她回县城。可我跟车夫谈价钱时,一个没注意就被她跑了!唉,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惹下这么大的祸!” 云舒停下,回头道:“没关系,事情到此为止,辛苦你了,吴公子!” “可…可那场大火……” “给镇长赔些银钱就是!” “那院子里的人……” “嘘!吴公子,别问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就当…就当他们当真葬身大火之中吧!还请吴公子保守秘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吴公明微微惊讶,片刻后他恢复过来,看着云舒的背影,轻轻笑笑,摇摇头,大步跟了上去。二人去竹林废墟转了两圈,云舒偷偷埋了件东西在里面,然后回到客栈。 半上午的时候,镇长果然带了几个人来客栈,问了不少问题,可惜小静一直在沉睡,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据,镇长无功而返。 当云舒把邓氏和伍东葬身火海的消息告诉水志飞时,水志飞顿时从呆滞中清醒,他先是惊讶,然后仰天大笑,最后却变成放声大哭!不过哭过之后,水志飞如换了个人般,精神状态完全不同以往!他每日积极吃饭睡觉,然后守在小静床边,帮她擦脸跟她说话。 小静第三日早上清醒过来,提起邓氏她一脸茫然,听说邓氏已死也是毫无表情,镇长来问了几次话都毫无所获,最后只得放行。云舒一行在金牛镇上待到第六天才一起坐马车回县城。(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五九四章 报酬 回城的马车一共三辆,云舒本打算让老爹和志飞叔一起,自己带小蝶和小静一起,另几个人再凑一辆。可小静根本不听招呼,站在下面等大家都上了车,然后径直去了他爹那辆车,云舒唤她数次,她都不搭理。最后还是老爹跟小静嘱咐几句,转到自己这辆马车上大家才得以顺利出发。 从金牛镇到县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出镇子那两座大山比较难行,翻过去要大半个时辰,上坡时每每遇到陡峭难行之处时,大家都要下车,女子步行,男子帮忙推车。 其间云舒几次想找小静说话,她要么刻意避开,要么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但是每每男人们推完车停下来休息之时,她都会主动给吴公明送水递手帕,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让云舒很不舒服,自己明明一片好意,如今却像吞了只苍蝇一般,心情说不出的怪异! 小蝶悄声安慰道:“小姐,您别着急,或许现在小静小姐有些心结打不开,不如让她冷静冷静,过些日子就好了!” 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就是不知她这无言的抗议是因为自己隐瞒了邓氏下落还是帮了邓氏和伍东?或者她单单只是因为邓氏的突然死去而难过,不想说话? 一行人花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县城,云舒先带大家去安夫子的院子休整,又让小蝶去奇味斋要了两桌上好酒菜,就当犒劳大家这几日的辛苦。 下午一行人准备回乡下庄园时,小静居然主动来找了云舒,说是有事相求。看她几天不跟自己说话。现在突然开口,云舒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二人回到院中房间,云舒道:“小静,你有什么事?” 小静低头犹豫半晌。“云舒…姐,我想…我想留在城里找活儿干!” 云舒想了想:“好啊!你想做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帮你安排!” “我…我……”她一咬牙。抬头目光闪闪的望着云舒:“我听你方才跟老先生说话,打算帮他找个专门伺候茶水的丫头,云舒姐,让我来做吧!” 云舒有些惊讶:“你想伺候巴先生?为什么?” “我…我……我觉得…我觉得那位老人家很和蔼,像我爷爷,云舒姐,求你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巴先生一身仙风道骨、气质高雅,跟不苟言笑、常年在地里劳作的顺叔万一不是一码事!不过…她爷爷才刚去世,兴许是她心里难受,见到稍微慈祥和蔼的老人家就觉得像爷爷,也情有可原。 只是巴先生这种人之所以有这种气质。就是因为他们个人修养极高,对自己的吃穿住行十分讲究的缘故。不是云舒小看小静,她连自己生活都难以自理,如何达到巴先生的要求?可再看这丫头,目光闪闪满脸期盼的样子,如果不答应,她肯定不甘心。 云舒斟酌良久,觉得这丫头愿意主动做事是好事,不会可以慢慢学。巴先生是位很有涵养的老者,只要小静虚心些,定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并终身受益。即便最后巴先生还是不满意,大不了再帮他找个机灵讨巧的小丫头就是。 于是云舒答应了下来,小静顿时高兴了,欢喜的道谢后又道:“云舒姐。那个…能不能让我爹也留下来?” “哦?这是为何?你要伺候巴先生,你爹那边怕是照顾不过来,让他跟我们回山上不是更好?” “不是!在这世上,我就我爹一个亲人了,我不想跟他分开。云舒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一定会伺候好我爹的!” 云舒不好答应,让老爹来决定,老爹自然是问了水志飞自己的意见,水志飞毫不犹豫的要求留下,于是小静和水志飞父女俩都留在了安夫子院子,与巴先生和吴公明同住。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她准备上车前,吴公明有急匆匆的跑来,说是巴先生要见自己,云舒无奈,只得再次折回去。 这次,她是在书房见的巴先生,巴先生让吴公明出去,掩上门,然后回来踱着步子盯着云舒上下打量一番,那眼光感觉总有些不同寻常,云舒尴尬的笑笑:“巴先生,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来,我们立刻帮您安排!” 巴先生抚着胡须道:“小丫头,我那弟子公明为你跑前跑后,你感觉如何?” 云舒愣了一下,“云舒自然万分感谢吴公子!” “哦?如何感谢?” “这个…以后吴公子和巴先生有事,只要是云舒力所能及的,一定竭尽全力!” 巴先生摆摆手道:“哎,这个不算,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我那傻弟子为了帮你寻人,可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云舒有些惊讶:“怎么会?吴公子不是说…只是顺路吗?” “嘿嘿,顺什么路?他就是去帮你找那女人的!你这丫头当真糊涂啊!” 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吴公明跟自己只有几面之缘,干嘛这样帮自己?虽然自己借了院子给他们住,又请人照顾他们,但他们又不缺钱,自己想找院子、想请人也不是难事,这算不得什么恩惠,不过是帮安夫子对故人尽尽地主之谊罢了!吴公明他…… 云舒晃晃脑袋,自己可别想歪了,人家巴先生云游天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要是误会了尴尬的是自己,“巴先生,您就别为难小女子了!云舒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好的报答方法,不如巴先生给点儿建议?” 巴先生呵呵一笑:“丫头,不是我小老儿自夸,我那公明弟子人品相貌家世背景样样高你一筹,你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云舒顿时囧得满脸通红,非常尴尬,还有些生气,这老头子,还说他仙风道骨了,怎么说话这么不正经!云舒红着脸,正色道:“巴先生,终身大事岂能玩笑?我跟吴公子认识不过一个多月,只有几面之缘,相互又不了解,怎能…怎能……” “呵呵,你这丫头,忒不知足,世间男女,婚姻嫁娶,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掀红盖头前能见面的都极少,莫非你还想跟我那公明弟子谈情说爱不成?” 巴先生说话直白,云舒更觉尴尬,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何曾…有那意思!只是…只是说……哎呀,巴先生,不说这个好不好?您若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云舒丫头,等等!”巴先生连唤两声云舒才停住回头。 “云舒丫头,听说你要把那又笨又胖的傻丫头留给老夫做茶水丫鬟?” “哦,对的,巴先生,小静是我们村儿同姓同辈的妹妹,她家中刚逢变故,会做的事情也不多。若先生有不合意之处,还请看在云舒的薄面上多多担待,或者传信于我,我再安排人来,直到先生满意为止,先生觉得可好?” 巴先生很不给面子的摇头:“不好,呵呵,老夫可没时间去**个不明事理、心思不正的山野丫头,我看你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云舒皱眉:“巴先生,她没做什么惹您生气的事儿吧?您为何说她心思不正了?那丫头其实挺可怜的!” 巴先生看看云舒,微微眯起眼道:“丫头啊,心善是好事,可别惹火烧身啊!” “啊?什么惹火烧身?巴先生可否说得明了些?” 巴先生淡淡一笑,背手转身走到案桌旁,拿笔写字,头也不抬道:“你若真要把那摇头留下,就把你那贴身丫鬟也留给老夫吧!” 云舒顿了顿,有些惊讶道:“巴先生,您说的是…小蝶?这个…能不能换个人啊?我们庄子上还有不少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要不我多找几个来让您挑如何?” 巴先生手上不停,淡淡道:“随便你!不过你送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搬走了!” 云舒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这老头子是非要小蝶不可,要不他宁愿搬走?唉,虽然舍不得,不过……算了! 云舒对巴先生行个礼,转身出去,到门口时,巴先生道:“云舒丫头啊,我方才那建议你不妨考虑考虑!” 云舒无奈的吐口气,出了书房,找小蝶说了此事,小蝶闻言也有些惊讶,还有些失落,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行个礼:“是,小姐!” 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好,拍拍小蝶的肩膀道:“小蝶姐,辛苦你了!巴先生是我夫子的旧友,所以……” “奴婢明白,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巴先生!” 这次,云舒总算坐上了回乡下的马车,路上,云舒一定打不起精神,有气无力的趴在窗口上望着窗外。最近这大半个月都在忙小静家的事,结果说不上好坏,不过云舒心里总有些淡淡的失落、淡淡的不安,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呢? “云舒,你在看什么?”老爹看女儿兴致不高,想找话题缓解缓解气氛。 “没什么!”云舒淡淡道。 “哦,那方才巴先生找你什么事啊?” “巴先生?”云舒突然想起他说吴公明为了帮忙找邓氏几天几夜没睡觉,莫非…他真对我有心思不成? 仔细想想,吴公明这人其实还不错,品行相貌性格都挺好,就是不知他家庭背景如何?巴先生说他家比自家好?莫非他家是大地主?那干嘛跟个老头子四处瞎逛? 难道他也要像巴老爷子那样,娶了老婆丢家里不管,自己出去游山玩水?老了又来到处找人?这种人她可不敢要,算了,就当巴老爷子玩笑吧!(未完待续) 第五九五章 看望小姑 **这几天一直在忙回老家的事,拼命存稿,所以没注意大家的留言,不好意思啊!首先非常感谢“幻寒影”同学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sciel”童鞋的建议! 关于大家说“邓氏出轨”这几章云舒表现过于圣母的问题,说实话,若是现实中的小云自己,肯定不会那么纵容邓氏。 之所以这么处理,可能一是因为小云的私心,对怀有孩子的女人自然多了一份同情,因为小云肚子也有宝宝,每天都会有意无意的保护自己的宝宝; 二来邓氏一家当初有恩于云舒家,有能力的前提下照顾水志飞父女是必须,但邓氏毕竟不是云舒他娘,甚至连姑姑姨姨都算不上,小云不想让云舒做坏人,希望此事最终结局由他们自家人来定。 是报复是原谅是老死不相往来都该由邓氏的亲生女儿小静自己决定,要知道世间很多化不开的恩怨,其起因可能就是旁人自以为是的主持正义! 不好意思,废话一大段,无论如何,非常非常感谢所有正在支持、曾经支持小云的朋友们,祝大家新年快乐,合家团圆!******* 云舒回到自家园子好好休整了几天,等精神完全恢复过来,便想去拜访大姑和小姑。 她去找老爹商量之时,老爹道:“嗯,是该去看看,你大姑过年时还在念叨你。听说你没回来,还写信让省城的家麟夫妻帮忙寻你!哎,对了,云舒啊。咱们回来都快两个月了吧?你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说起这个,云舒也觉奇怪,对啊。娘亲不是说等二毛府试完,结果一出就立刻回来吗?按理说四月底就该回来了,现在都快五月底了,莫不是二毛府试没过?或者出了什么事吧? “爹,要不,咱们写信去问问?” “嗯,也好!唉。你娘真是的,几个月不回来,也不来信报个平安!” “爹,娘要照顾二毛、管束三毛,还要记挂着外婆。再说府试那么重要,有些老书生考到几十岁都考不过了,娘亲多半是忙不过来,一时没想起来!” 老爹想想,点头道:“嗯,这么说也有道理,他们回不回来倒是其次,主要是平安与否?云舒,你现在就去写信。待会儿我要进城一趟,顺便把书信带去!” “好的,爹!” 云舒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娘亲,一封送到马府。她把信交给老爹,然后和春秀跟老爹一起坐车下山。再分道而行。因小蝶留在了城里,云舒身边没人伺候,这次出行由管家娘子安排个丫鬟过来帮忙,意外的是来帮忙的居然是好久没见的巧娘。 云舒看着老爹的马车走远,回头,见巧娘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云舒想了想道:“巧娘,最近可有去看看你哥哥?” 巧娘低着头,轻声答道:“嗯,去了!谢小姐关心!” 看她双手垂立、恭恭敬敬低头应诺的样子,行礼答话都是标准丫鬟的姿势,云舒心里怪怪的,这不正是自己当初所期望的?可现在看到她当真如此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当初她跟自去省城时,还是个天真浪漫万事不懂的小姑娘,无意间爱慕上了马俊文,在马家大院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当时自己是有些恼怒的,所以一回来就把她拨去照顾弟弟三毛,之后很少见她,本身就有冷落她之意,如今……唉! 云舒心情复杂,也不知该说什么,春秀看出她情绪有些波动,便轻声道:“云舒,这儿离小姑大姑家还有多远?” 云舒指指对面半坡上的小院子:“那就是小姑家,也不知他们在家没?” 春秀看了看,从此处去小姑家要沿着河沟走个一百来米,然后再爬上二三十米的斜坡才到,于是她对巧娘道:“巧娘,咱们东西有点儿多,全带去也麻烦,你先去小姑家看看有人没,省得我们白跑一趟!” “是!”巧娘规矩的应了,踩着小碎步沿着河边石板路走去,然后春秀又道:“九娘,我的手帕脏了,你拿到溪里去帮我洗洗如何?” 九娘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应诺一声拿着手帕下到小溪边。等支走了二人,春秀低声道:“云舒,那巧娘怎么了?你…不喜欢她?” 云舒看看春秀,好笑道:“春秀姐,你支走她们就为这个?我没有讨厌巧娘啊,只是…唉,其实也没什么,在九娘之前,一直是小蝶和巧娘跟着我的。巧娘是小虎的亲妹妹,就是窑厂跟着老窑叔那个徒弟,还记得吗?他俩本是逃难来的孤儿……” 云舒把巧娘兄妹的背景来历以及去年巧娘爱慕马俊文给自己找来麻烦的事儿说了,春秀有些暧昧的笑道:“云舒,原来你还有位亲亲表哥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春秀姐,别瞎说,什么亲…恶心死了!人家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这不是故意臊我吗?” “呵呵,别生气,玩笑而已!” “春秀姐,你觉得我把巧娘调走会不会太薄情寡义了?” “非也!你做得很对,如果你当初不调走她,她找不准位置、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以后肯定还会再犯!如果再犯的对象是你夫君的话,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云舒轻轻吐口气:“其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唉~~” “既然你想得明白,还叹什么气了?你救了他们兄妹,又对他们如此礼遇,如果他们还不知足的话,知恩不报反咬一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花心思,知道吗?唉~~” 春秀一声长叹,云舒看她:“春秀姐。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担心啊!你这丫头,嘴上说得厉害,却总是太心善,不管多坏的人你都要去找她好的一面。万一遇上个外热心冷、存心算计你的伪君子,以后怎么办啊?” “没那么严重吧?伪君子我离他们远些不就是了?” “傻丫头,要是能一眼看穿的还能算伪君子吗?” 云舒偏头想了想。俏皮的吐吐舌头,挽起春秀胳膊撒娇道:“我这不是有春秀姐帮忙把关吗?以后我周围的人都让春秀姐过过眼,春秀姐说好就好,你说不好我立马把她赶得远远的,好不好?” “你这丫头,我总不能跟你一辈子吧?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二人调笑片刻,突闻一脆生生的童声大喊:“云舒姐姐、云舒姐姐!” 云舒回头。见石板路上一漂亮小男孩正满脸喜色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小姑、春秀和冬冬也跟在后面。云舒笑呵呵的跑几步迎上去,一把抱起小男孩啪啪亲上两口:“哎呀,杨小二,几个月不见。你小子越长越漂亮了!” “云舒姐姐,人家不叫杨小二,人家叫杨成武!叫小五!” 云舒逗他道:“你明明排行第二,为什么要叫小五了?难道你前面有四个哥哥不成?” 杨小二偏着脑袋想了想,还搬起指头数数:“一、五、三……” 云舒乐得哈哈大笑,小姑过来把杨小二接过去,“云舒,你可算想起我这个小姑了,听说你都回来一两个月了是不是?都忙啥了?” “小姑。看您说的,我一直记挂着您了,可刚回来家就有一长串事情,走不开!你看,现在我一得空不就来看你了?哦,对了。小姑,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了,快来看看!” “唉,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啊?” 等几人上了官道,杨小二兴奋的大叫着冲向那堆盒子:“云舒姐姐,我要吃点心!” 春秀拿了最上面那盒子打开,蹲下身子,送到杨小二面前,笑眯眯道:“来,小武,点心在这儿!” 初见春秀的杨小二好奇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把手背在身后摇头道:“我娘说不能要不认识人的东西!” 春秀笑道:“我叫春秀,是你云舒姐姐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姐姐了,我还知道你叫杨小武,对不对?” “不对,我叫杨成武,小名才叫小五!” 春秀乐了,伸手摸摸他脑袋:“小五好,现在咱们认识了,你可以吃点心了!” 小五回头询问的看向他娘,小姑微微点头,小五欢呼一声,双手接了点心就啃。云舒把小姑拉到春秀面前:“小姑,你看,还认得她么?” 小姑将春秀仔细打量一番,春秀笑眯眯的望着她,小姑低声问:“云舒,这位是……” 云舒笑道:“小姑,这是春秀姐啊!小时候在我们老房子那边住过一年多,你们以前还经常一起做针线闲聊来着!” 小姑惊讶的再次打量春秀,又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细看,惊喜道:“哎呀,真是春秀啊!难怪那么眼熟,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春秀微笑着行礼:“小姑!” “别这么唤我,咱俩年岁相当,你还是叫我阿琼吧!春秀啊,你当初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后来也没什么消息,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呢!” 春秀表情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回想往事,云舒赶紧道:“哎呀,小姑,过去的事不提了,春秀姐不是回来了吗?走吧走吧,咱们回院子再说!” 小姑不好意思道:“你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好好,走,咱们回院子去!” 一串妇孺每人抱几个盒子走成一串,往小姑家院子去。小姑家门前的青石板路似乎比以前更宽敞更整洁了,院子房子似乎都重新整修过,旁边还多了个牛棚子,杨老太太站在院门口乐呵呵的迎接众人。 云舒一进院子就把东西一一送来:“杨奶奶,这是给您和杨爷爷的棉布,这是给姑爷的,这是给冬冬和小二的,还有这个……” 杨老太太被云舒送的一大堆礼物晃花了眼,乐得合不拢嘴,她一边笑呵呵的说着客套话,一边把东西一一收回屋里。然后小姑带着一行人进了她的房间,云舒这才把特别给小姑准备的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丝绸布匹拿出来。 小姑见这些东西一件比一件贵重,又故意进了屋才给,心里自然明了,她好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钱多了烧得慌啊?我成天下地干活、围着锅灶打转的,哪有机会用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让他几个姐姐见了,心里又不舒服了!” “啊?小姑,你那几个姑子又来找事儿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们!”(未完待续) 第五九六章 偶得消息 ****下周要回老家,还要去办几件很重要的事情,因此后面这十天都是定时发布的存稿,也看不到大家的留言,非常抱歉,等办完事后再来回复大家哦!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啊?小姑,你那几个姑子又来找事儿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们!” “没有没有,云舒,你可别去招惹她们!”小姑赶紧否认。 春秀道:“怎么了,云舒,阿琼的姑子不好吗?” “好才怪了呢!哼,那几个女人,比剥皮的地主还没人性!小姑刚进门时她们可把小姑欺负得厉害了!” 小姑赶紧拦住她:“云舒,别说了,都过去的事了!她们现在好多了,不过是偶尔来一趟,也不敢乱动我的东西,只是……” “只是问杨奶奶要是不是?小姑啊,当初分家的时候杨奶奶和杨爷爷的东西早被她们分光了的,这家里哪样不是你们自己的?你可不能纵容她们,要不她们越来越有肆无恐,越来越贪心,到时候再把你逼出去怎么办? 你现在不止有冬冬,还有小五了,他们俩都是男孩儿,转眼就长大了,你不硬气,他们更硬气不了,到时候天天被她们压着,媳妇都娶不到,看你怎么办?” 小姑好笑的往云舒额头上戳一下:“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的,你以为你小姑真是个软柿子,那么好捏? 我是说上次他二姑的公公去了。要办丧事,来找娘借钱,娘跟我商量,我就把家里的白布给了她。随礼送了一百文铜钱,其他的什么都没给!为这个他二姑没少说风凉话,我也没搭理。事情就这么过了! 他大姑和三姑来得少,有时娘会偷偷塞给她们几十文钱或旧衣服、剩布料什么的,那东西也值不得几个钱,反正又是娘自个儿的,娘心疼她女儿外孙我也不好说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大件儿的东西她们还是没胆子动的!” 云舒松口气:“那就好!小姑,你可得看紧了。别再像以前那样家都被搬空了,还要分你嫁妆,要真过成那样,冬冬和小五就可怜了!” 春秀奇道:“还有这种事?云舒,你说阿琼的姑子回来她家搬东西?” “可不是。搬东西算是轻的,春秀姐,我跟你说啊……” “云舒,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也要说,春秀姐,小姑有三个姑子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云舒把以往杨家那三个姑子做的恶心事当故事说给春秀听,春秀听得一惊一乍,小姑羞得满脸通红。几人说说笑笑倒像闺中密友一般毫无芥蒂。 直到吃完午饭,小姑带着冬冬和小五一起跟云舒几人去大姑家。路上,小姑提醒道:“云舒啊,小杰身体不好,大姐跟家麒媳妇之间有时也有点儿疙疙瘩瘩,你待会儿说话小心些。别犯了她们忌讳!” “什么忌讳?” “这个……”小姑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把云舒和春秀招过去,在她们耳边小声道:“听说小杰那病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们水家祖上可从没有过这病,大姐夫说赵家祖上也没有,陈家那边,家麒媳妇她娘听了消息,跑来闹过一场,说他们那边祖上也没人得过这病,为这事儿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大姐和大姐夫对家麒媳妇心里都有疙瘩。 所以啊,待会儿见了大姐,千万别提小杰生病的事儿,家麒媳妇现在怀有身孕,我看她也挺可怜的,云舒,你不是跟她挺谈得来的吗?待会儿找机会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果然是为这事儿,云舒点头应诺,跟巧娘和九娘也低声交待了一下,然后一行人一起往对面半山腰的大姑家园子去。 他们到大姑家时,是由大表嫂陈圆圆来接的,看她肚子还未出怀,月份应该不大。陈圆圆上来给大家一一见礼,虽然也如以往般面带微笑,却压不住她打心底的淡淡愁容。 云舒先把春秀介绍给她,然后跟她一起进去见大姑。这次大姑依然在后花园陪小杰,听说云舒和小姑前来,也没多少喜色,反而把她们晾在一旁,逗小杰玩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交给两个婆子,过来跟大家打招呼。 半年不见,大姑又比以前老了许多,脸上皱褶一层一层的,头上发丝白了一半,身体也没以前那么健壮了,步伐也缓慢蹒跚了不少,刚过五十的她看上去起码有六十来岁!唉,果然心态才是青春的最大杀手啊! 云舒和小姑扶着大姑坐下,大姑拉着云舒打量一番,叹道:“唉,云舒丫头长大了!该找个好人家了!” 大姑一来就提这个让云舒有点儿不好意思,“大姑,云舒要伺候爹娘,打理园子生意,还不想出嫁了!倒是您,可得好好保养身体,以后才有精神照料孙子啊!” 云舒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大姑,大姑爷了?他身体还好吧?大表哥在忙啥?二表哥可有写信回来?” 大姑脸色变了变,又是一声长叹:“唉,孙子啊,一个小杰就够我操心了!其他的…还是他们自己养吧,免得以后又伤心!” “大姐,你说什么了?小杰那事儿只是意外,哪能每次都……”小姑好一番安慰,大姑神色依然唉声叹气,站在一旁的陈圆圆一直低着头,手里紧紧撰着手帕。 小姑偷空对云舒眨眨眼,云舒立刻会意,站起来道:“大姑,春秀姐第一次来这院子,我们四处逛逛,有事儿叫巧娘来找我们啊!” 云舒不待大姑答话,拉起陈圆圆和春秀就往外走,笑嘻嘻道:“大表嫂。麻烦您帮我们带带路吧,好久没来,都有些生疏了呢!” 三人出了花园,走上回廊。过了几道穿门,找个安静的小亭子坐下。云舒看陈圆圆兴致不高,脸色也不好。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对银铃铛道:“大表嫂,还没跟你道喜了,看,这是我给小侄女的见面礼!” 陈圆圆苦笑一声:“有什么喜不喜的,万一这孩子跟小杰一样,我宁愿…宁愿……” “呸呸呸,别说那些不吉利的!大表嫂。你别瞎想,这个宝宝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来,把铃铛拿着,每天跟他说话逗他玩儿。宝宝能听到的,以后出来最心疼的就是她娘!” 云舒和春秀开解她好一阵,陈圆圆总算心情好了些,片刻后话题无意间转到陈圆圆娘家那边,云舒道:“大表嫂,我前几天还见陈军叔叔来着,我们也是听他说起,才知道你有喜了呢!陈军叔叔可高兴了,一再叫我有空多来陪陪你了!你看。你大哥对你多好!” 陈圆圆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这个倒是,大哥从小就疼我,事事帮着我!云舒,我大哥最近都在忙什么?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陈军叔叔是捕头,自然很忙了,说来惭愧。我都是有事请他帮忙才去找他了,呵呵!大表嫂,你见了陈军叔叔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要不他烦了厌了不帮我就麻烦了!” “哪能啊?我在娘家是就时常听大哥夸你了!云舒,你找我大哥帮什么忙?” “呵呵,大表嫂放心吧,不会为难你大哥的!不过是请他帮忙寻几个姓巴的外县人!” “哦!”陈圆圆原本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片刻后她抬头:“云舒,你说找姓巴的?” “对啊,大表嫂认识?” 陈圆圆皱眉想想:“这个姓听少,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云舒闻言立刻动了心思,抓着陈圆圆胳膊道:“真的?大表嫂,你仔细想想,从哪儿听说的?对了,我找的那户人家二三十年前应该住在北方的平州,后来遭了水灾,淹了房子和田地,他们一家才逃出来的。那老妇人夫家姓巴,现在至少五六十岁了,出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孩子,现在也应该有三十来岁了!” “夫家姓巴?那老妇人姓什么?” 云舒皱眉想想,摇头道:“不知道,忘了问了!” 陈圆圆皱眉细想,又站起来踱步转圈,半晌后她脚下一顿:“对了!”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大表嫂想起来了?那人是谁?” 陈圆圆犹豫的看看云舒,似乎有些为难,“云舒,你先说说看,是何人寻她?” 看样子有戏,云舒高兴之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于是她立刻噼里啪啦把巴先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急道:“大表嫂,怎样怎样?对得上号儿不?” 看陈圆圆一脸惊讶的表情,云舒大喜,肯定是对上号儿了,她一把抱住陈圆圆胳膊道:“大表嫂,快告诉我,那老妇人现在何处?” 陈圆圆犹豫半晌:“云舒,那个…你不觉得那位老先生当年只为自己高兴,抛妻弃子游山玩水很过分吗?” 云舒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道:“嗯,是挺过分!不过…我看那老先生寻了家人十几年,现在也懊悔万分,希望能合家团聚,我想他妻儿多半也想见到夫君父亲吧!” “这个……万一…他们不想见了?” “不想见?怎么可能?大表嫂,你是不是跟巴先生的家人很熟?” “这个……”陈圆圆犹犹豫豫,在云舒的死缠烂打下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陈圆圆的奶娘就是二十年前从平州迁来的,据说她夫家姓巴,自己姓曹,现在她的子孙们都改了姓,跟她姓曹,就住在陈圆圆娘家的庄子上。至于他们是不是巴先生要寻的家人,得由巴先生亲自去看了才能确认。(未完待续) 第五九七章 治刁奴 有了巴先生家人的消息,云舒很想立刻带巴先生去认人,可陈圆圆死活不同意。 究其原因,据说那位老太太几十年来每每提到家人就伤心落泪,对她夫君也从来只说死在了洪水了,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埋怨之意。陈圆圆是老妇人一手带大的,跟她感情极好,自然不希望已经年迈的奶娘再伤心难过。 如此解释云舒也能理解,说来还是怪巴先生自己,你说他喜欢外出云游也就罢了,为何一年回家一趟都不肯?即便回不去,写封信报个平安问候几句总是可以的吧?可他从来没做,哎!这也算是有因有果吧! 不过两位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没几天好活了,与其带着埋怨遗憾郁郁而终,还不如当面说清楚,因此云舒还觉得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双方商量无果之下,春秀提出个两全之策,就是由云舒去巴先生那儿探探底,打听清楚他夫人孩子的姓名生辰、祖籍亲属等等,最好能弄到一副画像;曹老太太那里就由陈圆圆去仔细问问,看看双方说的能不能对上号,顺便探探底儿,问问双方,如果真的有机会再遇,他们是否愿意再见一面? 云舒觉得这主意甚好,陈圆圆本有些犹豫,在二人的劝说下也松了口,答应找机会回娘家问问。不过现在陈圆圆的身孕还未满三月,按习惯暂不能回娘家,所以此事只能再等些时日才有结果。 即便如此,云舒还是很高兴,帮巴先生找到家人就当答谢了吴公明,少欠一份人情,她心里也少了份心事。 云舒几人在大姑家待到半下午就准备回家了,不过半路却被小姑拉去她家,磨到傍晚才走。她们才到小杜村,便听村口洗衣服的妇人说,老爹从半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村口打转找自己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云舒以为出了什么事,几乎是小跑着往自家山上去。走到窑厂门口时,正好见老爹坐着马车下山来,脸色似乎不太好?云舒迎上去:“爹!” “云舒、春秀!你们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爹?省城那边有消息了?” 老爹顿了顿:“哪有那么快?云舒,走,跟我进城去!” “啊?现在啊?” “对,快上车来!” 云舒看看春秀,皱眉道:“爹,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啊?” “哎呀。你小姨被人打了,你娘又不在家,你晚上去陪她做个伴儿!” “啊?小姨?谁会打她啊?严重不严重?”云舒一边问一边爬上马车。 “不清楚,听小蝶说头上两个大窟窿,流了不少血,我回来时大夫还在给她缝针!” “缝针?那么严重?快,快走吧!哎,等等。春秀姐,你也来!” 春秀退开两步给马车让道:“云舒、干爹,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看家!” 老爹点头:“这样也好,春秀啊,家里就辛苦你了!” “干爹放心,你们快去吧!” 马车得得得小跑起来,云舒拉着老爹追问小姨的情况。老爹称他本是去找方舅舅托人送信,然后跟方舅舅一起去唐方明家时,见小姨家院门口闹哄哄的围了不少人,他挤进去看,见小姨满头满身都是血的躺在她家后院巷口,听说是被个男人用石头砸的。 老爹忙着救人。也没仔细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先把小姨搬回屋里,找了大夫婆子,又把隔壁的小蝶叫来伺候。她见大夫在里面忙活很久都没出来,虽着急担心,却不方便进去。便跑到城门口找人给大姨和李家大院送信,自己也亲自回来接云舒了。 他们赶到县城时,天色已经暗灰,小姨家门口的人早已散去,不过巷口那一滩凝固发黑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看着挺吓人的!他们进到后院,一高一胖两个中年妇人正守着个药炉,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云舒认得她们,她们在小姨这院子干了好多年了,人挺勤快、活儿也做得漂亮,就是嘴巴不怎么干净,老爱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闲话。老爹见了想叫她们,云舒赶紧制止,对老爹打个噤声的手势,让他留在门口,自己蹑手蹑脚摸到二人身后。 只听胖妇人道:“哎,大姐,你当真看见那男人抱着咱们家奶奶往巷子里拖?” “当然,我正好要出门,就见咱们奶奶跟那男人在巷口拉拉扯扯!” “那…那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啊?” “啧啧,你缺心眼儿啊?咱们奶奶跟姑爷和离这么多年,她年纪轻轻又长得好看,谁知道那男人是她自己招来的?万一我去坏了人家好事儿,岂不自讨没趣?” “不能吧?咱家奶奶虽然看着**,和离这么些年,也挺规矩的,她要真想找男人,勾勾手不就上来一大堆,何必大白天招个男人到自己家门口来丢人现眼?还把脑袋砸两个大窟窿!看那样子,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好不了啊!” “哧~~她不去招惹人家,人家怎会找上门来?我觉得那男人多半是……” 胖妇人理理鬓发,无意间看到背后多了双脚,回头一看,见是云舒,吓得张大了嘴。高妇人也发觉不对劲,赶紧住口,回头见了云舒,也是吓了一跳。 云舒皮笑肉不笑道:“高大娘、胖婶婶,你们真闲啊?天黑了也不关院门,坐在这儿闲聊!你们在说什么了?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二人对望一眼,胖妇人赶紧跪下:“云舒小姐恕罪!我…我一直在熬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对了,都是高姐姐告诉我的!” 高妇人愣了一下,不高兴的瞪着胖妇人道:“哎,胖妹子,明明是你先说最近总有男人转来转去,盯着咱们家奶奶看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没有没有,我今天中午就跟奶奶告假回家了,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听你说的!小姐,全都是她在说,真的!” 看二人推来推去,互不认账,那高妇人还站直身子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样子,云舒冷笑一声:“高大娘,胖婶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虽然在我小姨家干了多年,却只是帮工,没签卖身契吧?既然如此,你们自己打包走人吧?” 高妇人闻言微微皱眉,不咸不淡道:“云舒小姐,我们是奶奶招来的帮工,在孙家干了十几年,是去是留得由奶奶说了算,您说这话怕有些不合适吧?” 胖妇人抬头看看云舒又看看高妇人,稍稍犹豫后低眉顺眼认错道:“云舒小姐息怒,我家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他们都等着我赚钱养活了,我一定不能丢了这差事啊,请小姐原谅奴婢这次吧!” 高妇人有些不屑的嗤笑一声,依然站着,偏头小声嘀咕:“怕什么怕?她又不是主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云舒也不生气,扫她二人两眼,退后几步,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老爹关了院门进来,他没听到方才二人的闲话,问道:“云舒,你这是做什么?两位大姐跟了你小姨多年,你小姨还在**躺着了,你就别为难她们了,快进去看看你小姨吧!” 云舒看老爹一眼,淡淡道:“爹,这位高大娘方才说小姨奈不住寂寞,自己招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进来,活该被打!” 老爹一顿,立刻垮下脸来,怒道:“你个腌臜的婆娘,云舒她小姨对你们一向不错,她有难你们不帮不说,反而暗地使坏说闲话,哼!要不是看你们是女人,我一脚一个踹你们出去!” 胖妇人跪在地上低头不说话,高妇人也有些被老爹的气势吓倒,瑟缩一下后退两步不敢答话。老爹狠狠的瞪她们会儿,低声道:“云舒,先进去看看你小姨吧!这两个婆娘,等你小姨醒了再处置她们!” 云舒想了想,站起来踱着步子走到药炉边,揭开盖子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盖好,指着胖妇人道:“你,给我把药炉子看好了!” 胖妇人连连点头:“是是,小姐放心,小姐放心!” 然后她围着高妇人缓缓转上两圈,高妇人脑袋低垂、全身紧绷,云舒淡淡道:“你…看到事情经过了?” 高妇人稍稍犹豫:“是,看到了!” “那男人的模样可有看清楚?” 高妇人犹豫的时间更长了,半晌后结结巴巴道:“奴…奴婢没…没看清楚!” 云舒突然脚下一停,瞪着她大声怒道:“好啊,没看清楚是吧?爹,你去县衙找陈军叔叔,请他带两个衙役过来,就说这腌臜妇人见我小姨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有几分家产,便起了歹心招了个下流胚子来,妄图玷污小姨,毁她名声,夺她家产! 哼,你这种歹毒妇人,一进大堂定少不了几十大板,再抄你家,把你全家罚为官奴,几辈子翻不得身!” 高妇人吓得脸都白了,全身直打颤,嘴上哆哆嗦嗦的辩解:“不…不,奴…奴婢不敢,小…小姐,奴…奴婢不…不敢啊!” 老爹也被云舒突来的话语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云舒大吼一声:“爹,快去啊!” “哦!好!”老爹转身走向院门口。这下高妇人真的怕了,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脑袋嘭嘭嘭直往地上磕:“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小姐恕罪!” 云舒冷哼一声:“那你可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看清了、看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九八章 小姨重伤 云舒冷哼一声:“那你可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看清了、看清了!” “可否认识?” “我…我……” “说!”云舒用力一拍桌子,高妇人赶紧磕头:“小姐息怒、小姐息怒!那贼人老早前就在附近转悠,特别是奶奶在家的时候,他成日都在附近走来走去,有时还会进到巷子里来!可奴婢一问他找谁,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哦?只是如此?” “对对,就是这样,小姐,奴婢当真不认识他啊!不信…不信你问胖妹子,她…她也遇到过几次!” 云舒缓缓转向胖妇人,微微眯起眼盯着她,胖妇人赶紧跪到地上:“小姐,确…确实有几个男人时常在附近打转,不过他们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奴婢每次一见他们靠近后门,就拿棍子赶他们走,真的,附近邻居可以作证!” 云舒思虑片刻,沉声道:“此事你们可曾告诉过我小姨?” “有!”、“没有!”两个妇人对望一眼,胖妇人道:“小姐,奶奶鲜少留在这院里,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乡下岳安镇那边,回来也是经常四处窜门儿,奴婢…奴婢曾经跟奶奶提过一次,奶奶说……说他们不敢怎样,下次遇见直接拿棍子打他们走便是,不用管他们!” 高妇人附和道:“是是,奴婢也跟奶奶提过,奶奶也是这么说的!” 云舒想想。照小姨那性子,长这么大周围的狂蜂浪蝶从来就没少过,她应付几十年都轻松自如,再加上她敢打敢闹又泼辣无比。还从没哪个男人真敢把她怎样,因此有些放松紧惕也属正常。 可是,如果那男人是小姨的爱慕者。为何会对她下毒手了?而且是大白天,在小姨家门口!那男人疯了不成? 不管怎样,一定要早些抓到那男人才行,于是她对二人道:“今儿这事儿我暂且不做追究,不过你们给我听好了,你们是给我小姨干活儿,拿的是我小姨的工钱。我小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们,还有你们家人,一个都别想安宁!管好你们的嘴!”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个妇人连连磕头认错。 “好了。明儿一早你们跟我去县衙画两幅贼人画像,干活儿去吧!”云舒打发走两个妇人,跟老爹一起往小姨房间去。 到门口时,小蝶正好端着一个托盘出来,见了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云舒和老爹跟小蝶一起来到花厅,云舒急道:“小蝶,怎样,小姨还好吧?” “嗯。已经包扎好,喝了药睡下了!” “听说她脑袋上被砸了两个大窟窿?是不是真的?” “唉,小姐,先前大夫说姨奶奶被砸伤的范围太大,他的止血药起效慢,怕流血太多。以后好了也会头痛忘事儿什么的,我就自作主张,把咱们院里您收藏的那几瓶止血药全拿来用了,还请小姐莫要责备小蝶才是!” “几瓶药而已,当然是救人重要,用了就用了吧!对了,小妹和小涛了?” “小小姐在姨奶奶房里睡着了,奴婢怕她碰到姨奶奶伤处,就把她放在了小**!小涛少爷半个月前就去了岳安镇,一直没回来!” 云舒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都平安就好!” 然后云舒轻手轻脚进了小姨房间,小姨身上多处受伤,最严重的是额头和后脑勺,据小蝶说,当时清理出来,真正有两个大窟窿!此时她脑袋已经被包成木乃伊,只留出鼻眼嘴,那媚人的相貌姿色被包得一点儿不剩,连点儿肤色都看不到! 爱美的小姨要是知道自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不发疯才怪!还有,小姨身上也有多处掐痕和抓痕,据小蝶说,给小姨换衣服时,那一条一条的痕迹相当吓人,就像……就像被施暴了一般! 云舒掀起小姨袖子大概看了看,当真好多淤青,如此看来,那下手的男人根本不像小姨的爱慕者,或者根本就是个想女人想疯了的变态狂!该死,若是让我抓住,一定要抽得他全身不剩一块皮! 云舒给小姨把了脉,看她脉息正常,并无内伤才算稍稍放心。她带着小蝶出门,来到客房坐下,问起下午的状况,小蝶称自己过来的时候大夫婆子们都在,她就帮大夫打下手一直忙来着,其他的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留在城里这几日,她每每出去买菜置办东西,确实有听嘴碎的妇人们说起,最近总有几个陌生男人在附近转来转去,也不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媳妇? 大家的猜测多是针对云舒的干娘唐方氏,有的还会对着干娘家门口啐上几口,没想到结果却是冲着小姨来的!看来小姨以后在这街上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云舒道:“算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那个疯子,问清楚他为何要害小姨,有没有同伙儿? 还有,小姨这次受伤严重,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娘和外婆都没回来。唉,幸好还没回来,要不肯定能急出病来!小蝶,咱们得好好照顾小姨,等过几天她伤势好些了,可以挪动了,咱们就把她接回山上庄子里去静养!” 小蝶低头应诺一声,没有多话,云舒看看她,想起几日前才把她留给巴先生做茶水丫鬟来着,看她这表情,似乎现在还有些心结。 云舒想了想道:“小蝶,这几日……巴先生和吴公子都在忙什么?小静学得怎样了?小静他爹伤势如何?精神还好吧?” “回小姐,巴先生每日在院中喝茶看书练字,极少出门;吴公子倒是每日早早出门,傍晚才归,应该是在帮巴先生打听家人下落吧!志飞叔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就是不太说话;小静小姐…她……” “她怎样?干不惯端茶倒水的活儿?小蝶,小静从小被爹娘宠着,什么都不懂,你就耐心些,多教教她吧!” 小蝶抬头看云舒,张嘴想说什么,半晌后又吞了回去,低头应诺一声。云舒一心想着小姨的事,没怎么注意小蝶,听她应了便交代几句,安排好房间后去找老爹商量事情。 老爹当晚就找了几个衙役来看了现场,录了口供,又去附近几家邻居那里走了一圈,搞到深更半夜才睡觉。次日一大早,陈军又带了好几个衙役匆匆赶来,说是昨日下午有事早早回家,今早一听说云舒家出事就赶来了! 陈军办事显然比昨晚那几个衙役更仔细尽心,把整条街的人都问了个遍,又把县衙的画师叫到小姨家院子来,当场按高大娘和胖婶的描述画了头像,复了几份儿,写了公文,找县太爷盖了印章,半上午时通缉令就出来了,贴得城里城外到处都是! 对于陈军如此尽心的帮忙,云舒父女自然是感激不尽,云舒包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给他,陈军也没客气,当着云舒的面收下,转身扔给手下道:“这是我侄女赏你们的,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好好办差,三日内必须抓到嫌犯,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随行的衙役见有好处拿自然高兴,齐齐拱手道谢,然后各自散去。待院中只剩陈军、老爹和自己时,云舒小声道:“陈军叔叔,照您的经验,袭击我小姨的会是什么人?” 陈军四下看看,想了想,呵呵笑道:“你若真要问我,说了可不要怪我话难听!” 云舒一愣,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陈军也是认识小姨的,照方才邻里的口供看,他们说好听点儿是那男人垂涎小姨的美色,说难听点儿是小姨自己明明没有男人,还不知检点,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卖弄**,四处勾引男人,有此劫尽在意料之中! 云舒干笑两声:“陈军叔叔,我小姨是很爱美,不过她花自己的钱打扮自己,也不算什么过错吧?而且小姨眼界一向极高,一般人她怎会看在眼里? 我倒觉得是有些人妄想成狂,以至心理变态,大白天的就敢欺上门来,这种人不早点绳之以法,老百姓也过不安宁不是?” “变态?呵呵,这倒是个新鲜词儿!放心吧,只要那人还在云雾城内,我保证三日之内一定让他无所遁形!” “那就多谢陈军叔叔了,只是…我小姨院中没有男人,这安全之事……” “呵呵,你这丫头,跟我说话也拐弯抹角!放心吧,我会调几个兄弟来值守防卫,直到抓到真凶为止,这下放心了?”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陈军叔叔!” 陈军点点头,围着院子检查一圈,指指院墙对面:“那隔壁住的是谁?” “哦,那是我们家的院子,我家的两位客人和丫鬟就住那边!” “嗯,那就好,既然你们住得近,就该互相照应一下,有什么响动互相看看,通通气儿!哦,对了,这院子外面临街,兄弟们有时难免会有走神儿的时候,为防万一,你们最好自己也安排几个信得过的男人过来守着!” 云舒和老爹谢过陈军,把他送出门口,父女二人商量良久,觉得小姨现在就一单身女人,要找适合的男人来守院子还不容易。若是找老头子吧,真有坏人来不顶用;若是找年轻力壮的吧,刚刚才出了事,外面那些人的闲话正传得沸沸扬扬,让谁来都不合适。 商量来商量去,父女俩决定去把猪肉铺子干活儿的亲舅舅叫来,再给岳安镇送信,让小健小康兄弟也来一个,如此再安排其他人的话,就好说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九九章 爱慕者 小姨在**躺了两天两夜才清醒过来,云舒去看她时小蝶正在给她喂药,小妹趴在床边,奶声奶气道:“娘,乖哦,把药喝完了,小妹给你糖吃哦!” 小姨眼角湿润,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小妹的脑袋。云舒过去,接了药碗,让小蝶带小妹出去,自己亲自给小姨喂药。小姨动动眼珠,微微张嘴,沙哑着嗓子道:“云舒,什么人打我?” 云舒盯着她眼珠看了会儿,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茫然的眼神表明自己对为何袭击、袭击自己为何人完全不清楚! 云舒想了想,安慰道:“小姨放心,我们已经报了官,县衙的陈捕头跟咱们家有些交情,对此事非常重视,正全力缉拿嫌犯!来,咱们先把药喝完了再说!” “不,你先说,打我的是谁?” 看小姨一再坚持,云舒只得放下药碗,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道:“小姨,这是根据证人的口供描摹出来的画像,你看有印象么?” 小姨伸了伸手,云舒把画像往她面前移了移,直到她能完全看清楚。她盯着画像出神半晌,眼中有些混沌,似乎正在努力搜寻此人信息。 “小姨,陈捕头他们这两天把城里的客栈、饭馆、酒楼、茶楼甚至大街小巷,凡是嫌犯容易藏身的地方都搜了几遍,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他们已经出城挨村儿盘查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别着急。咱们先喝药吧!” 云舒复又端了药碗一点儿一点儿喂她,没喝几口,小姨突然一顿,呆坐不动。 “怎么了。小姨?哪里不舒服吗?” “呜呜~~画…画……” “什么?”云舒看她着急得话都说不清楚,盯着一旁的画像呜呜出声儿,赶紧把画像递给她。“你要这个?”小姨呜呜的微微点头。 云舒把画像展开,再次送到她面前,她盯着看了会儿,眼中渐渐有了明了之色,继而又转为愤怒! “小姨,你认得他?” 小姨微微点头,突然一脸痛苦的闭上眼。似乎身上痛得厉害!云舒赶紧把画像扔开,扶她躺好,低声安慰:“小姨别急,只要你认得他我们随时可以抓他,你身体要紧。来,躺下,慢慢呼吸……” 云舒好一番安慰,小姨总算平静下来,待她再睁眼时,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云舒怕她再激动,便把小蝶叫进来,让她坐在旁边,尽量压住小姨的身子。不要让她乱动,自己则负责记录说话内容。 据小姨说,这画像上的男人她好几年前就见过,以前曾是她前夫孙武的酒肉朋友,偶尔还会被孙武带到家里来,可每次来他都直愣愣的盯着小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小姨非常鄙视这种男人,所以从不跟这男人说话,也从不搭理他,还曾跟孙武吵闹过几次,不准他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如此那人就来得少了。 不过偶尔在街上碰见,那男人依然是直愣愣的盯着小姨,恨不得把她吞下去似的!小姨身边时常有身强力壮的婆子陪着,也不惧他,日子就这么过着。 有次,小姨去城北的孙家祖宅小住,半下午时有人来敲门,恰好院里的婆子丫鬟都出去了,她本不想开门,可那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还持续不停,她便懒洋洋的去开门。 可门闩才取下,大门被啪一下推开,一个男人冲进来一把抱住她。她放声尖叫,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喘着粗气儿在她耳边呼哧呼哧道:“别嚷、别嚷,我不会害你,我只是喜欢你,别嚷好吗?你不嚷我就放开你!” 小姨当时全身被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口鼻捂得喘不过气儿,她心里又惊又怕,只得点头住嘴。男人一松开她又想尖叫,又被男人制住,如此几次,男人干脆塞了条手帕在她嘴里,转到正面,小姨这才看清那男人正是以前盯着自己走不动路的人! 小姨满心愤怒,一下子挣开男人的手,甩手就是一巴掌,扯掉口里的帕子,怒骂道:“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我马上去官府告你!” “不要!不要!如画,我…我喜欢你!”男人堵住大门,着急的对小姨表白,小姨气得脸都白了:“胡说什么?我有相公有孩子,稀罕你喜欢,你给我滚!” “不、不,如画!我真的喜欢你!你跟我好不好?求你跟我好不好?” “凭什么?我有家有室、有铺子有院子,凭什么要跟你,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滚,给我滚!” “不,不!如画,求你别这样,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你看,我…我这里有银票、地契、房契,这些、这些全给你!” 男人手忙脚乱的从怀来掏出一大把票子,真正是银票地契房契之类的,那银票厚厚一打,足有上千两,小姨惊得不行,后退两步,“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有这么多东西,娶哪家姑娘娶不到?你快走,别来纠缠我!” “不,如画,我喜欢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每天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如画,孙武那厮无德无能,成天只会喝酒惹事,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把家业败光,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孩子怎么办? 如画,只要你愿意跟我,我一定把你儿子女儿当自己亲生儿女看,真的!如画,你跟我走吧!好不好?跟我走吧!”男人近乎哀求的拿着一叠银票靠近小姨。 小姨心下慌乱,她身边从来不乏爱慕者,即便成亲后也时常有不少男人色迷迷的盯着她,可从来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小姨连连后退,看着那一叠银票和地契房契,前几日才跟孙武大吵大闹过的她其实是有点儿动心的! 在那男人把她逼到死角,就要触碰到她时,突闻后院一声响动。小姨吓了一跳,顺手抓了根棍子就向男人打去,男人挨了几下,确实很疼,便抱头鼠窜,直到被打出门去为止! 小姨关上大门上了门闩才算松口气,想起方才那响动,她去到后院,发现刚才发出响动的居然是春桃!或许这也是当初孙老太太去世小姨把她调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之一。 那次的事情,小姨还是有些后怕的,那男人光天化日就敢闯进家里来,还跟自己拉拉扯扯,要是传过去,外人不知情,定会说自己的不是。 即便小姨不怕那些八婆,但人言可畏,因此她还是决定压下此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之后不管出不出门她都要留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在自己附近。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直到后来孙武摔断腿,成天烂醉如泥,小姨出去时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一回身又找不到人,她心里很是不安,因此最爱热闹的她开始喜欢往娘家跑,而且一去就是几大个月不回,这才渐渐甩掉那变态男人! 最近一次见那男人是在小姨跟孙武和离后不久,那男人又趁着没人的时候找上门来,满心欢喜的要求小姨嫁给他,这次她掏出的银票比上次还厚!不过小姨却一点儿都没动心,孙武的事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不想再受那个罪,因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男人苦苦哀求,甚至当场跪下,小姨都没动心,反而觉得这男人太可怕,应当离他远远的。她赶走男人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包袱回了岳安镇,此后没事一般不进城。 听完小姨的描述,云舒心中惊讶不已,甚至有点儿想笑,没想到小姨竟有如此魅力,那男人显然是她的爱慕者之一,而且是个疯狂的爱慕者!看来有魅力也未必是好事啊! “小姨,你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否?” 小姨想了半晌,“记得孙武曾经说过那人姓张,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姓张?他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票,肯定不是一般人!小姨,你看他穿着打扮谈吐举止,感觉他家境如何?” “应该…不错,每次见那人我都没正眼看过,记不太清楚!” 云舒想了想,姓张的家底中上的云雾城里并不多,如此找起来应该容易多了!云舒看小姨累得快说不出话来,便安慰她让她好好休息。 小姨缓缓闭上眼,云舒给她压压被子,准备突然,突然小姨睁眼道:“云舒,这事儿…附近邻里是不是都传遍了?” 云舒顿了顿,安慰道:“小姨,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们胡言乱语!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小姨望着帐顶,轻叹一声:“我倒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反正这些年他们背地里没少说,只是怕连累了小妹和小涛,小涛今年十三,过两年就要找媳妇了,他又是个不争气的,唉~~~” “小姨,别担心,你看村里那些游手好闲、家里又穷的小痞子们都能娶着媳妇,咱们小涛又不比那群人差,肯定能找个不错的!您安心休息吧!” 小姨闭上眼,似自言自语似低声倾诉:“唉~~都怪我以前年轻不懂事,等这事儿过了……” 云舒又坐了会儿,等小姨呼吸均匀了才轻手轻脚出门,跟小蝶知会一声,便拿着方才记录的纸张急匆匆往县衙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零章 有人下聘 云舒将小姨提供的线索交给陈军,陈军立刻派人把云雾城里家产在两千两以上姓张的人家找出来,当陈军将结果递到云舒手上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城南张家”! 云舒皱起眉头盯着那城南张家看了半晌,陈军道:“怎样,云舒,你看出了什么?” 云舒将那纸放桌上,指着第一个城南张家道:“陈军叔叔,你觉得这第一个如何?” “城南张家?……不会吧!张家可是咱们云雾县有名的大户,做的大多都是些地下生意,手下一大帮牛鬼蛇神,听说有些以前还是做山贼的! 如果这个张家公子看上你小姨,何需亲自动手?找几个人装作土匪山贼掳人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我们想查都未必能找到头绪啊!” 云舒眉头紧皱,不知为什么,她直觉此事肯定跟城南张家有关,不过陈军说的也有道理。她想了想道:“陈军叔叔,能不能…麻烦您拿这画像去城南张家亲自走一趟,看看他们怎么说?万一真的有了?他不一定是张家那主家的公子,或许是某个旁支的了?” “这个……”陈军明显有些为难。 “陈叔叔身为堂堂县衙捕头,难道还要忌讳那张家不成?” “你这丫头,说话忒难听!我虽是捕头,却还要听县太爷、师爷、县丞的调遣,那张家不同旁人,咱们无凭无据找上门去,万一惹怒了张家,在城里或各乡镇挑事儿。你可知会有何种后果?” 云舒怔愣一下,抱歉道:“对不起,陈军叔叔,是云舒考虑不周。短见了!” “算了算了,你不是官府之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我看通缉令已经贴出去好几天。那人若真是城南张家之人,张家肯定早就得知消息,他们若存心包庇,我们去多少人都没用!” “那…那我们就弃之不管吗?” “也不是这样,你让想想啊!”陈军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半晌后他脚下一顿,回头道: “这样吧。云舒丫头,你小姨不是说那人以前曾是孙武的酒肉朋友,你回去问问你小姨或者找孙武的随从来,问问看以前时常跟孙武喝酒的还有哪些?其中必定有人认识此人的,到时候只要他们愿意作证。我们就可名正言顺去城南张家要人! 另外,我让兄弟们把这单子上另外几个张家也都查一遍,或许那人属于另外几家也不一定!” 云舒点头,站起来道:“还是陈军叔叔考虑周到,我这就回去找人!” “等等,丫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不要到处乱跑,派个伙计去问就行了,知道吧?” 云舒愣了一下。呵呵一笑:“陈军叔叔,你怎么这么好了?比我亲叔叔还亲!” 陈军哈哈一笑:“鬼丫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侄女看的!对了,最近有没有去看你表嫂?” “有啊,大表嫂时常惦记着您了,说等她身孕满了三个月。就回娘家多住一段时间!” “呵呵,好、好啊!老太太昨晚还在念叨小妹了,好了,你去吧!” 云舒出了县衙,往小姨家院子去,才上那条街,见小姨家院子门口又围了好多人!云舒一惊,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她小跑几步,突闻旁边有人唤她,回头见干娘正站在她家门口对自己招手。 云舒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干娘好!” “云舒啊,来,跟我进屋去坐坐!” “不行啊,干娘,你看我小姨家那么多人,我得过去看看!” “别急,没出事,你爹和你舅舅都在了,就是有人来给你小姨家下聘,那群人都是看热闹的,来,跟干娘进屋再说!” 干娘把她拉进屋去,关了门,进到后院才松手,“云舒啊,你小姨怎样了?伤势如何?” “有点儿严重,不过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好生休养,应该能慢慢好起来的!” “唉!我前两日回娘家去了,一直不知道这事儿,要不就早点儿回去多去陪陪她了!对了,是什么人干的?抓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些头绪了,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干娘,你说有人来我小姨家下聘?给谁下聘啊?” 干娘呵呵笑道:“当然是给你小姨下聘,难道还能给小妹下聘不成?” 云舒愣了一下:“小姨?!小姨现在伤成这样,脑袋包得只剩鼻眼嘴,连长啥样儿都看不到,谁会来下聘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才回来半个时辰,不过听说下聘的人来头不小,带的聘礼有几大箱,全是贵重物件,邻里们好奇,这才围着不散吧!” “不会吧!我小姨跟孙武和离那么久,也没见谁来下聘,怎么突然……不会是哪个要死不活的老头子打我小姨主意吧?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哎,哎!等等,云舒,你小姨家门口那么多人,媒婆和送聘礼的人还在你小姨院子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去,大家都看着,多不好啊!来,陪干娘坐会儿,等那群人散了,干娘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干娘一直拉着她不让走,云舒没办法,只能坐下,心里却记挂着小姨院子那边。干娘问起小姨当日被打之事,云舒知干娘不是外人,这一两年跟小姨也走得近,便将知道的一一道来,干娘闻言倒没多少惊讶,只是连连长叹: “唉!咱们女人啊!不管有没有男人,凡是有点儿姿色,别人就要说三道四,即便你不出门不见人,人家也要往你身上泼脏水,还有些下流胚子……幸好你小姨只是受伤,要真被那男人……这以后的日子…唉~~~!” 云舒看干娘一脸愁色,想起她二十不到就开始守寡,又天生一副好姿色,对于小姨的处境应该深有体会吧! 云舒握着她的手道:“干娘,别叹气了,再叹都长皱纹了!您现在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方明哥成气,能说会道、赚钱也多,嫂子对您孝顺,马上又要给您添个孙子,您现在是苦尽甘来了,以前那些不开心的就别想了,都过去了,对吧?” 干娘笑笑,拍拍云舒的手,“原本是你小姨来着,怎么安慰起我来了?对了,你小姨那对儿女怎样了?” 提起这个,云舒有些生气,小姨的儿子小涛跑去岳安镇。老爹明明给那边送了消息,叫他回来,小健和小康再来一个人帮忙,人家康娃当天中午就赶来了,小涛那家伙却不见人影儿,听说他跟李家大院几个小伙子跑去安乐镇游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小姨说得没错,小涛性子随了孙武,就是个不成器的!想到这里,云舒不禁为小姨以后的日子担心,儿子不成器,总不能像大姨一样指望孙子吧? 幸好小姨家还有点儿家底儿,但愿小涛那家伙别学得太坏,能守着家业老老实实过日子也还行,还有就是小妹,希望小丫头以后能找个如意郎君! “云舒、云舒?” 云舒回过神来,“干娘,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你你小姨那对儿女怎样了?” “哦!小妹很乖,天天守着她娘还哄她娘喝药了,小涛…去了安乐镇,还没回来!” “是吗?”干娘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二人一直聊到傍晚,等人群散了才出门去小姨院子。 她们依然从小巷后门进去,一进门就见院中摆了好几口大箱子,箱盖已经打开,里面全是金银布帛首饰,白花花的很晃眼!舅舅正坐在旁边望着箱子两眼发直,小康和小妹正爬在箱子边这个摸摸那个看看,老爹则气呼呼的坐在石桌旁! “爹,舅舅,这是什么?” 众人回头见了云舒,小妹拿着一串珠子高兴的扑过来:“云舒姐姐,你看,这珠子好漂亮!” 云舒接过仔细看了看,是珍珠项链!这东西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她摸摸小妹脑袋将项链收了,笑眯眯道:“小妹,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不认识,是个脸蛋红红的大婶儿,她说这些都是送给我娘的!姐姐,我要珠子!” 云舒抬抬手,故意板着脸道:“小妹,这珠子不是好东西,玩多了会肚子疼,不玩了好不好?” 小妹皱起眉头,云舒拍拍她:“乖啊!你听,你娘在叫你了,快回屋去,啊!” 小妹虽然不舍,犹豫片刻还是咚咚咚跑回了小姨屋子。云舒将项链放回去,大概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啪一下关上箱盖。把小康手里的手里也夺了放回去,将所有盖子一一关上,然后回头瞪着小康道:“小康,这是别人的东西,丢了小姨还得赔!你不许动啊,要是少了一件我告诉外婆,让她剁了你的手!” 小康站起来,呆呆的望着云舒,低声咕哝:“我没拿啊!” 云舒斜他一眼,这康娃小时候就愣头愣脑不爱说话,不过却有个坏毛病,就是爱小偷小摸,小时候偷桃子李子鸡蛋,大了一上街就爱顺些小玩意儿!就是上自己家,看到喜欢的也要偷拿一些,要不是外婆管束着,真担心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癞子李! 云舒把康娃赶走,院里只剩老爹、舅舅、干娘和自己。 “爹,舅舅,送聘礼的是谁?怎么说?” 老爹气得一拍桌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一章 意见不一 “怎么了,爹?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那些送聘礼的,他们……” “哎,妹夫、妹夫!稍安勿躁,这里还有客人了!云舒,这位是……?”舅舅拦住老爹,看看方氏问云舒。 “哦,舅舅,这是我干娘,跟我们家来往十几年了,跟小姨关系也好,不是外人,有事儿尽管说吧!”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来给小妹下聘,想娶小妹过门儿!我看那户人家家底殷实,也挺有诚意,一下子就送来这么多东西,还承诺只要小涛兄妹俩改了姓,他们会把两个孩子当亲生的一样,分家产、陪嫁妆。 我觉得……小妹和离这么久,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不如…咱们先问问小妹,要是她自己愿意的话,咱们也不阻拦,你说是吧,三妹夫?” 老爹冷哼一声偏开头,云舒奇怪的打量舅舅,舅舅明显有些心虚,呵呵干笑两声:“云舒啊,客人来了,还不快请人家坐坐!” “舅舅,那下聘的是哪户人家啊?” “呵呵,就是咱们云雾城的四大家之一,城南张家!” “城南张家!”云舒惊讶的捂住嘴,这么巧!中午在县衙时还跟陈军商量怎么找人来着,下午人家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是啊!云舒也知道吧?那城南张家可是咱们云雾县的大家,家里产业遍布各地,连外省都有生意。小妹要是能进得张家门,这后半辈子,她和两个孩子就吃穿不愁了!” 云舒看看老爹,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小姨被个男人莫名其妙打得头破血流是全城皆知的事儿。现在还没找到行凶者,刚有点儿线索,张家就来,莫非他们做贼心虚?或者想以这种方式私了? “舅舅,来下聘的除了送聘礼的帮工挑夫和媒婆外,可还有其他人来?” “有啊,张家的二管家也来了!你看,这礼单是那二管家亲自送上的!”舅舅递过来一张大红喜帖,云舒翻开看了看。果然是大手笔,光金银就有几百两之多,小姨一个和离过又有孩子的妇人。又不是豆蔻少女,不管多有姿色,这礼单明显都太重了! 云舒合上礼单:“他们可否知道小姨现在伤重,不能起床?” “知道知道,他们说只要小妹身体受得住,随时可以选吉日过门儿!” 老爹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云舒,别听你舅舅瞎说,那二管家说了,打你小姨的就是他家二公子。说什么他家二公子喜欢你小姨多年。早就想迎娶过门,这次是不小心误伤,为了补偿才来下聘的! 大哥,小妹跟那男人话都没说两句就被打成这样,要真过了门。还有命在啊?你怎能糊里糊涂接下聘礼了?难道真要小妹带着满身伤嫁过去?咱娘回来你怎么交代?” 云舒闻言又惊又怒。眯起眼瞪着舅舅:“舅舅,这聘礼是你接的?” 舅舅红着脸手足无措:“我…我……。当时你和三妹夫都不在,你小姨躺在**动弹不得,我看那媒婆和二管家对咱们都毕恭毕敬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把小姨给卖了?舅舅,你几年前惹的事儿,外婆还没消气儿了,怎么现在又犯?你难道真想一辈子不回去了?” 舅舅慌了:“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小妹…小妹都和离这么久了,我…我也是为她好啊!云舒啊,云舒,舅舅知错了,你一定得帮帮舅舅,要不…要不你外婆和姨姨们非生吞活剥了我不可!” 云舒瞪他一眼,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生闷气。方氏过来拍拍她肩膀道:“云舒,别着急,事情还没定了,咱们先弄清楚事情缘由,再想对策!总有办法解决的!” 云舒垂眉想想,说得也是,至少现在可以确认打小姨的人就是城南张家的二公子,如此也省了不少功夫。仔细想想小姨的回述,再看这礼单,那张家二公子爱慕小姨并诚心娶小姨过门应该是**不离十的。 按世俗的眼光,小姨这种尴尬的身份,能有对她如此死心塌地的男人,这男人又家底丰厚,愿意接受她与前夫的子女,小姨不仅该立刻应下,还要烧香拜佛感谢佛主了! 但老爹的话更有道理,这男人跟小姨没关系都能下此狠手,过了门儿一不顺心不一巴掌拍死小姨才怪,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不管那男人是不是真心爱慕小姨,云舒觉得这男人不是神经病就是虐待狂、变态,绝对不能嫁,不过最后做决定还是小姨本人。 云舒冷静片刻,跟舅舅问起张家下聘的具体细节。据说张家是下午未时中刻来的,那时云舒正在县衙,老爹在奇味斋,院里除了帮忙的婆子和小蝶外,就只剩舅舅和小康。 来者有两个媒婆、一个二管家,还有一串抬着聘礼的家丁。一行人从南门进城开始,便一路放着炮仗噼里啪啦热热闹闹的走成一串直到小姨家门口,如此自然引来围观者无数,大家探头探脑打听消息,两个媒婆笑呵呵的一边发喜糖喜钱,一边舌灿莲花夸赞张家二公子和小姨乃是天生一对云云。 那么多人围在小姨家巷口,舅舅不得不把他们迎进门。舅舅是个耳根子软的,两个媒婆噼里啪啦一阵说,二管家又给他和小康塞了两个银锭子,他就被人家糊弄得云里雾里,糊里糊涂收了礼单和聘礼。 等抬聘礼的家丁全都退出去,舅舅送媒婆和二管家到巷口时,正好遇上闻信赶来的老爹。老爹感觉不对,当即就把二管家拉回院子去。 老爹问清缘由,推说小姨现在受伤,多有不便,暂时不考虑亲事,并请二管家将聘礼带走,二管家却不肯,推得急了便说出那句无论小姨伤成何样,只要她愿意,张家随时可以迎娶过门。 老爹听出不对,多番逼问,二管家才委婉道出他家二公子爱慕小姨已久,前几日本想告白,小姨却惊声尖叫,张二公子一时慌乱才失手伤了小姨,所以他们张家愿意负责到底,不管是赔钱还是迎娶,他们都可以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小姨这边撤了状纸。 老爹一拍桌子道:“更可恨的是,那二管家看着恭恭敬敬,话里话外却是说你小姨非嫁他张家不可,否则他们就把你小姨跟他家二公子的往事散出去,到时候你小姨打赢官司也没脸出门! 云舒,你说说,你小姨何曾跟那张二公子有过什么往事?哼,我看那张家纯粹是血口喷人,他们敢乱说咱们再去告她毁人清白!” 云舒怔愣片刻,想起小姨先前的回述,小姨确实认识那人,这点孙武以前那些酒肉朋友都可以作证。张家若事先买通那几个家伙,公堂上倒打一耙,到时候小姨岂不是要身败名裂?这年头没事都能被人家说出事来,何况那张二公子确实纠缠了小姨这么多年! 云舒心下为难,皱眉不语,舅舅看她这样子,试探着道:“三妹夫啊,这事儿…事关小妹名节,咱们不能只顾一时出气!小妹的名声坏了,她两个孩子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再好生商量商量,等大妹到了问问她的意见如何?” 对了,都这么久了,大姨那边早就送了信儿,怎么现在还不见人了? 几人争论一番,老爹觉得既然找到了真凶,就该去官府告状,让官府拿人过堂公审,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那些聘礼必须立刻还回去以免落人口实。 舅舅觉得张家很有诚意,聘礼这么重就是看重小姨且确实有悔过之意,如果闹上公堂对小姨名声有碍,对两个孩子以后嫁娶也有影响,不如私了。那聘礼嘛,就当张家的赔罪礼不用送回。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小姨跟那张二公子的过往,云舒本是偏向老爹这边的,但舅舅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一时做不了决定,不如暂时搁置,明天一早把大姨接来,看看她怎么说?小姨那里未免影响她养伤,暂时不提。 大家意见一致后,就是如何存放聘礼的问题,这些东西都很贵重,肯定不能就这么放在院中,现在天色已黑尽,送回张家也不可能,于是大家把几个箱子抬到了舅舅和老爹住的客房之中,一边四箱,共八箱。 晚上,云舒给小姨喂了药,又陪她说会儿话,便在小姨房中临时搬来的**睡下。半夜,她睡得正迷糊之际,感觉一阵摇晃,小蝶把她从被窝里拔出来,低声道:“小姐、小姐,不好了,院子招贼了!” 云舒一下子坐起来,仔细一听,外面乒乒乓乓正打得热闹。她跳下床冲到窗边,轻轻开了一条缝儿,好家伙,十几个黑衣人手拿大刀把老爹舅舅和伙计们逼到了客房门口! 大刀反射的白光晃得她一阵心惊,眼看着伙计们一个个受伤倒下,云舒顾不得其他,大喊一声:“爹,舅舅,快离开客房门口,让他们抢!” 老爹把一根扁担挥得虎虎生风,一边跟黑衣人对打,一边大喊:“云舒,回房…啊~~” 老爹一步留神,肩上挨了一刀,鲜血顿时涌出,云舒吓得大声尖叫,慌乱的抓了个东西就往贼人身上砸去! 那人后背挨了一下,回头看到云舒,拎着大刀冲过来就要砍!云舒赶紧缩头关窗,大刀哗啦一下穿过木格子刺进来,第二刀、第三刀……结实的木格窗户几下就被大刀砍得稀烂! 眼看贼人就要冲进来,云舒和小蝶连连后退,突然贼人一声闷哼,嘭一下倒了下去,再看窗口,何时多了个高大的灰色身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二章 贼人来历 眼看贼人就要冲进来,云舒和小蝶连连后退,突然贼人一声闷哼,嘭一下倒了下去,再看窗口,何时多了个高大的灰色身影。 那人回头,着急道:“云舒小姐,你没事吧?” 云舒一愣,这声音挺熟悉,借着月光仔细一看,这不是吴公明是谁? “吴公子,你……我没事!多谢吴公子相救,请帮帮我爹,他受伤了!” “好,你关好门户别出声!”吴公明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几步冲上去与黑衣人战成一团,云舒想到窗前去看,小蝶拉住她:“小姐,别去,那边危险!” 云舒咬咬牙,从地上捡了根断木,紧紧握着和小姨一起退到小姨床边,**的小姨和小妹已经醒来,小妹揉揉眼睛道:“云舒姐姐,怎么了?” “嘘~~”小蝶捂住小妹的嘴,低声道:“小小姐,别出声儿,外面有坏人!” 几个女人缩在床边,瞪大眼睛望着窗户上闪来闪去的影子,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恨的是她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莽撞出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一个时辰,或者只有几分钟,隐隐听见外面街上响起当当的敲锣声,还有男人们的大吼声,小蝶喜道:“小姐,好了好了,官兵来了!” 果然,院门被嘭一声砸开后,便是陈军指挥衙役的声音:“兄弟们,上!”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有人打着火把过来,在破烂的窗户前停下往里张望:“云舒,你没事吧?” 云舒回过神来,是陈军!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试探着走了两步。然后快跑到窗口:“陈军叔叔,我爹怎样了?坏人抓到没?” “你爹受了伤,大夫正给包扎,找到两个贼人,你们屋里的人没事吧?” “没事!贼人没进来!” “那就好,你们待在屋里别出来,等兄弟们收拾完了再说!”然后陈军举着火把回到院子,大声指挥衙役帮工们干活儿。 云舒往外看了两眼,见院中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相当吓人。她忧心老爹,实在坐不住,便对小蝶道:“小蝶。你照顾好小姨和小妹,千万不要让小妹出来,我去看看我爹!” 然后她快步出门,靠着房檐儿往老爹住的客房挪步。一路过去,院中受伤的人很多,被自己请来的帮工伙计们十有**都挂了彩,重伤的被集中到花厅,两位大夫正忙着接骨止血,轻伤的则留在院中借着火光相互上药包扎,然后一起帮忙清理院子。 云舒到了老爹房间。推门进去,见吴公明正在给老爹上药,云舒几步上前:“吴公子,我爹怎样了?” “还好,刀伤虽长却不深。没伤到筋骨。上了药修养两个月就好了!麻烦撕条白布给我!” “哦,好!”云舒直接扯下铺床的被单。用牙咬个头儿,轻轻一拉,便撕下长长一条白布递过去,吴公明接了,熟练的在老爹胳膊上缠绕,老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云舒一边给他擦拭一边道:“爹,忍忍,再忍忍啊,马上就好!” 等胳膊包扎好,吴公明站起来道:“水大叔,别处可有受伤?” 老爹吐口气,摇头道:“没有,就这胳膊不顶事儿!公明,今晚多亏你了,要不我们几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云舒皱巴着脸道:“爹,胡说什么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把那群贼人祖宗八代祖坟挖出来不可!爹,不说了,你先躺下休息!” “我没事儿,皮外伤而已!云舒,那几个箱子还在吧?” “箱子?”云舒回头看看,见几个大红木箱子安安稳稳的放在墙角,点头道:“还在,封条儿都没开了,好好的!” “那就好!唉,这群贼人胆子也忒大了,张家下午才送来聘礼,他们晚上就来偷,偷不着还要杀人抢劫!早知道就不该听你舅舅的,早早把这东西送回去得了!唉~~” 云舒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爹,那群贼人专程为这几个箱子来的?” “是啊!我半夜起夜,刚从茅厕出来,就见有个人影儿晃过,我跟过去,见那人偷偷摸摸开了门,放了几个贼人进来,还叽叽咕咕说什么放迷药、找红木箱子! 我看他们好像没几个人,便抄了扁担喊几嗓子,本想吓走他们,谁知贼人呼啦啦涌进来十几个,个个拿着大刀冲过来砍人!唉,早知道我就不喊了,害得大家伙儿跟着受伤!对了,云舒,你们屋里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窗户被贼人砍坏了!明儿找人重做一个便是!” “那就好!…对了,咱们请来的兄弟们怎样了?” “陈军叔叔带了两个大夫来,正在给他们疗伤了,具体如何还不清楚!” “唉,他们大多都是奇味斋的伙计,本是过来帮忙的,谁知会出这事儿!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叫他们过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爹,你自己还有伤了,先休息吧!” “没事儿,上了药不怎么疼了!走,云舒,你也一起去看看,人家是帮咱们才出的事,无论如何,得先去陪个礼道个歉,医药费、赔偿什么的该怎么给咱们一文不能少!” 云舒跟老爹一起出门,衙役们果然是训练有素的,院子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陈军迎上来道:“二表叔,没事吧?” “还好,陈捕头,辛苦你了!” “表叔客气,我当差二十几年,贼人明目张胆在城里进院子抢劫的还没遇到过几次!二表叔、云舒,我看那些贼人不像乌合之众,他们有人指挥、进度有度、行动统一。像是…受过训练的杀手一般!” “杀手!”云舒和老爹都是一惊,云舒道:“怎么可能?我小姨自和离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我外婆家,极少进城,也没跟人结过怨。她一个妇道人谁会杀她?” “这个……我看贼人不像是要杀人越货。方才我去花厅问过大夫了,受伤的人伤势都不严重,不仅伤口浅也没伤到要害!照以往的经验,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会有如此结果,多半是对方刻意避开!” 云舒想了想,皱眉嘀咕:“莫非他们真的只是缺钱,只为抢聘礼不成?” “聘礼?什么聘礼?” “哦,陈军叔叔,这个……不如咱们进屋去说!”云舒和老爹带陈军回到房间。吴公明主动找了个借口出去守在门口,然后云舒将下午张家来送聘礼之事一一道来。 陈军闻言万分惊讶:“你说城南张家派人来下聘礼,主动承认你小姨是张二公子所伤。想要私了?你们答应了吗?” 云舒看看老爹:“我们本意是不同意的,但小姨的名声也要顾及,暂时还没决定,陈军叔叔,这事儿…麻烦您……” “放心,我又不是街头那些妇人,不会说不去!不过…二表叔、云舒,在你们商量出结果前,可否听我一言?” 老爹和云舒对望一眼,“陈捕头请说!” 陈军斟酌片刻:“城南张家的势力你们应该很清楚。他们是云雾县几大家之一,财力势力自然不同旁人,而且有史以来他们做的一直都是黑道生意,只有近几年才慢慢开始转向正道。 不过他们暗地势力有多大,谁也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张家丝毫不比当年开赌坊的周家弱。所以我们官府办差,凡是涉及城南张家的一般都会留些余地或刻意避开!所以……二表叔、云舒。不知你们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老爹想了想,皱眉道:“难道那张家人犯法,你们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 陈军尴尬的笑笑:“话也不能这么说,二表叔,这个……” 云舒看陈军为难,打圆场道:“爹,看你说的,抓人得有证据,张家黑道白道通吃,即便他们犯了法,只要他们想赖账,自然能找到人顶罪,如此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对吧,陈军叔叔?” 陈军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云舒想了想,“陈军叔叔,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张二公子会主动承认他就是打人的人?如果张家想私了的话,我们最好答应,否则上了公堂多半也是我们吃亏,对不对?” 陈军笑着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透!” “那怎么行?我们……” “爹,陈军叔叔是好意!”云舒打断老爹并暗暗拉拉他衣角,怕他口气太冲得罪陈军。 “陈军叔叔,我小姨被伤成那样,又被那张二公子纠缠多年,心里早生惧意,要让她嫁入张家,跟那男人一起过日子怕是不可能!” “谁说一定要成亲?私了的方式有多种,云舒丫头,你再仔细想想!再者…看今晚这状况,那贼人怕是跟张家脱不了干系,如果你们不私了,到时候……” 老爹惊讶道:“什么,贼人是张家派来的?他们下午送聘礼、晚上抢聘礼,这算什么?” 陈军压压手道:“表叔别着急,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云舒垂眉思索,听陈军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张家送来东西又抢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让小姨还不出聘礼,要私了要成亲他们都有了话语权;还有一种,就是张家不甘心白送这么多东西给小姨,所以想抢回去? 不管是哪种,既然张家有这个能力,而且已经下了手,这几箱聘礼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还回去,当然还的同时要跟对方讲条件,尽量为小姨多争取利益。 想明白的云舒道:“陈军叔叔,你们不是抓到两个贼人吗?他们现在何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三章 小姨的意思 想明白的云舒道:“陈军叔叔,你们不是抓到两个贼人吗?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已被带回县衙,我已安排人审问,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陈军叔叔,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这个…云舒啊,不是我不让你去,只是审问犯人的过程比较…你一个女娃娃…,不如这样吧,你们也折腾了一晚上,先好好休息,明天直接来县衙找我,我带你去见那两个犯人如何?”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等院子清理完毕,陈军让手下给受伤的伙计帮工们录了口供,又多留了一班衙役值守,便带着人回了县衙。云舒去看了舅舅和受伤的大家,一番抱歉安慰加承诺后,出得门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半空的明月,心里盘算着明日之事。半晌后,一阵微风拂过,感受到凉气的她瑟缩一下,抱紧胳膊,此时突觉肩上一暖,一件青色披风搭在肩上。 她回头,惊讶道:“吴公子,你还没回去啊?” 吴公明呵呵笑道:“回去了一趟,拿了披风过来!” 云舒尴尬的笑笑:“谢谢吴公子,先前也多亏你帮忙了!” “呵呵,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云舒小姐,我看那群人伸手不凡,不像普通贼人,你们可得多加小心啊!” 云舒点头:“嗯,我知道,陈军叔叔也跟我们说过了。不过他们才来过一趟,还被抓了两个同伙儿,今晚应该不敢来了吧?吴公子,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我不困,云舒小姐,我看大家伙儿都受了伤,你若不嫌弃的话。我来帮你们值守吧?” “这怎么行?不用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无事,云舒小姐,你回屋休息。我就在这儿守着!” 云舒推诿几次,吴公明却很坚持,就那么双手环胸直愣愣的站在院中!云舒想了想,觉得有吴公明在也好,就当再欠他一次人情吧,她把披风取下递过去:“那就劳烦吴公子了,不过你要是困的话。记得一定回屋休息,有事叫醒大家!” “知道,小姐放心!” 云舒回到小姨房间,小妹咚咚冲过来抱着云舒,怯生生道:“云舒姐姐,坏人走了么?” “小妹别怕,坏人被打跑了,还有官兵守着了。咱们没事儿了,走,回去睡觉去!” 云舒把小妹放在小姨身边。给她压好被子,小姨动了动:“云舒啊,咱们院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会来那么多贼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云舒笑笑,也帮小姨压压被子,“小姨,别瞎想,好好休息吧!” “你别瞒我了,我听外面说聘礼,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要不我也睡不着!” “这个……”云舒看看小蝶。小蝶微微点头。她垂眉想想,这事儿小姨迟早会知道,而且明天就要去退聘礼谈条件,不如就先问问小姨自己的意见好了! “小姨,我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不能乱动。也不能生气,咱们心平气和的说好不好?” 小姨眨眼表示同意,于是云舒让小蝶把小妹抱到另一张**睡下,自己睡到小姨旁边,低声说起这几日之事。庆幸的是云舒将事情说完,小姨一直都未有过激的动作,反而像睡着般躺在**一动不动。 云舒碰碰小姨胳膊,低声道:“小姨,我们打算明天就去张家退了聘礼,然后跟他们要一大笔赔偿费,以后你和小妹、小涛就能衣食无忧了。 另外咱们还得说清楚,张家人不得再来纠缠于你,更不能散布谣言毁你名声,否则,咱们就算官司打到京城,也不能善罢甘休!你看这样如何?” 小姨静静的躺着一直没有吭声儿,云舒以为她睡着了,轻轻起身去帮她拉被子,却见她睁着双眼望着帐子发呆! “小姨?”云舒轻唤几声。 “云舒,你说……”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半晌没有下文! “什么?小姨,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若答应嫁到张家,小妹和小涛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云舒愣了一下,皱眉道:“小姨,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人吗?一个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的人,怎么过一辈子?小妹和小涛还小,你们家有田有地有院子有铺子,即便没有张家也能好好过日子,干嘛要委屈自己了? 小姨,这个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要说违心的话啊!一步错步步错,走错一步以后要改就来不及了!” 小姨盯着帐顶沉默半晌,一声长叹,“唉!若说真心话,让我跟哪个男人我都不愿意,可我毕竟是女人,不管做什么人家都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次这事儿还不知要被那些多嘴的婆娘说成什么样儿?” “小姨,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咱们不理便是!” “我以前也这么想,所以向来想干什么干什么!可跟孙武和离这几年,听到的闲话一次比一次难听,一次比一次伤人。 小妹出去跟人家玩儿,人家就骂她是没爹的孩子,时常被欺负得哭着回家来问我爹在哪儿?我也恼过怒过,甚至冲人家家里去闹过,可那说闲话的还是一点儿不少!云舒啊,你没见小妹现在都不爱出去玩儿,时常粘在我身边,看见外人都怯生生的! 小涛大了,不怕人欺负,却从不听我话。我一说他,他就梗着脖子跟我吼,说别人都骂他是野种,说我不检点,让他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唉!想想我这辈子,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有时我就想啊,要是我再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安安生生过日子会不会好些了?” 云舒沉默片刻,没想到外人面前泼辣美艳的她心底也是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她说的一点儿没错,别说她周围,就算自己极少回去的水家村,村里的媳妇婆子每每问起小姨都是那种…那种让人觉得不堪的语气! “小姨。一个人孤独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儿、一起过日子并没错!可前提得是那人靠得住,值得你跟他过一辈子不是?要是随便找一个,万一他比孙武还不如。成天对你非打即骂,对小妹和小涛也不好,那你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了?” 小姨看看云舒,略带凄凉的冷笑一声:“这世间有靠得住的男人吗?” “小姨,别这样,你看我爹不就挺好吗?” 小姨总算有了点儿笑意:“呵呵,这个倒是。想当初我们都不看好你爹,觉得他太过呆板老实吗,没想到结果却是最好的!” 云舒笑笑:“小姨啊,越老实的人越是过日子的人,反正对你动手的人肯定不是老实人!张家那边我明天和爹爹舅舅一起去把聘礼退了,再给你要一笔钱回来,你看怎样?” “嗯,也好。不过云舒啊,张家不是好惹的,你们说话的时候可得小心些。能要就要。要不到也别强求,你们自己平安最要紧,知道吗?” “放心吧,小姨,我把陈捕头拉去,把那身怀武艺的吴公子也叫上,量他张家也不敢怎样,再说,我自己还有私事找他们算账了!” “私事?” “没什么,小姨别想了。咱们睡觉吧!” 云舒是次日半上午时才醒来的,等她洗漱完出房间,小妹乐呵呵的跑过来:“姐姐、云舒姐姐,大姨来了!” “大姨?在哪儿?” “在客厅,三姑爷叫你过去了!” 云舒来到客厅,果然见大姨和大姨父都来了。意外的是好久不见的赵强夫妻也来了,还抱着个小娃娃。云舒对赵强不感冒,只看了他一眼,跟大姨大姨父问了好,便站到老爹身旁。赵强似乎觉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主动招呼道:“云舒妹妹,好久不见了!” 赵强媳妇吴萍轻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人家都不正眼儿瞧你,你干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犯贱!” 大姨不爽的回头瞪吴萍一眼,就要开骂,赵强赶紧道:“娘,不是要说小姨的事情吗?云舒妹妹来了,先商量这个吧!” 大姨想了想,转头看看舅舅和老爹,咳嗽两声道:“大哥、三妹夫,咱们小妹被张家伤成那样,决不能便宜了他们!我看…那聘礼不能还,还得要赵家再赔个…几千两才行!” 吴萍高兴了:“对对,小姨差点儿命都没了,几箱子烂东西怎么够?就得多陪些!” 大姨瞪她一眼,她呵呵干笑两声:“娘,我不说话、不说话了,您说!” 大姨冷哼一声,回头道:“大哥、三妹夫、云舒,你们不是说今天就要去张家说理?既然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走吧!” 舅舅看看老爹又看看大姨,犹豫道:“大妹啊,小妹这院子昨晚才招了贼,好几个小伙子受了伤,你看,连三妹夫胳膊都挨了一刀!那聘礼要是不退的话,贼人今晚再来怎么办?” 大姨看看老爹的胳膊,想了想道:“要不…咱们把这几大箱东西抬到钱庄去折算成银两存起来,咱们只拿印信,贼人再厉害,总不能去抢钱庄吧?” 吴萍又高兴了:“对啊对啊,这主意最好,那么多东西,换成银子肯定能值不少钱!” 舅舅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主意也不错,询问的看向老爹,老爹皱眉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三姑爷,几大箱东西了!还给张家得找人抬,还要出城门,万一再遇上打劫的怎么办?还不如……” “住嘴,轮不到你说话!”大姨训斥道,吴萍撇撇嘴,偏开头,小声嘀咕:“哼,我是看小姨母女几个可怜才来的,不就是几两银子,有什么了不起!” 云舒早就看那女人碍眼,忍不住好笑道:“上千两银子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知吴嫂子能拿出多少个千两来?让我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了不起?”吴萍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冷哼一声偏开头去。 老爹道:“对了,云舒,你小姨怎么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四章 说客 老爹道:“对了,云舒,你小姨怎么说?” “小姨说了,她倒是有意找个老实的有担当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但前提必须是那人靠谱儿、对她和孩子都好、安心过日子的才行,张家这位二公子是肯定不行的,小姨同意我们把聘礼退了,跟张家要赔偿,只要张家够诚意,这事儿就这么私了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吴萍用胳膊撞撞赵强,似乎想要他说什么,赵强扫了一眼,一接触到云舒严厉的眼神,就心虚的撇开头去,不敢多话。 大姨稍稍犹豫道:“云舒,这可是你小姨的原话?” 云舒皱眉:“大姨,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随意篡改不成?” 大姨尴尬的笑笑:“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小妹真想找个靠谱儿的好好过日子,咱们云雾县没谁比张家二公子更靠谱儿了! 那二公子对小妹痴心多年,又承诺视两个孩子为己出,这不正好合了小妹的意?我觉得就这么退了难免有些可惜啊!大哥,你觉得了?” 舅舅想了想,点头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小妹自己不愿意,那就……” 不甘寂寞的吴萍赶紧道:“哎呀,舅舅!小姨现在有伤在身,对那张二公子还有心结,自然不乐意了。人家张管家说了,二公子原本没有恶意,只是误伤,等小姨过了门儿,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 咱们可不能做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啊,张家那么好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店了。要冒冒失失把聘礼退了,以后小姨要埋怨起来大家都不好说啊?对吧,娘?” 大姨斜她媳妇一眼。虽然不乐意,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看大姨和舅舅互相支持,吴萍时不时添油加醋,老爹也开始渐渐改变主意,似乎他们真想就这么把小姨卖出去一般,云舒心中一股怒气直往上冒。 “舅舅、爹。这事儿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既然小姨也说了不愿意,要我们退聘礼,咱们还争来争去干什么?我这就去县衙找陈军叔叔,请他帮忙护送,咱们一起去城南张家把事情说清楚!” “哎。哎!云舒表妹,舅舅和我娘还有你爹不是说了不退了?你那么着急干啥?唉,小姨毕竟是咱们长辈,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只有听话办事的份儿,不该自作主张瞎掺合啊!” 云舒被吴萍拦住,云舒觑着眼打量她片刻,冷笑一声道:“我倒想问问吴嫂子,你一没见过张家二公子,二没去看过小姨。三没经历过昨晚盗贼入室那惊恐场面,如何就觉得小姨嫁入张家是个好归宿了?吴嫂子这么替张家说话,莫非你得了他们好处不成?” 吴萍一愣,干笑两声道:“瞧表妹说的,我们住得那么远,听说小姨出事。天刚亮就匆匆赶来,结果得不了半点儿好,反而落了一身不是!唉,这好人真不好当啊!是吧,我的宝贝心肝儿!”吴萍抖抖怀里的孩子,笑呵呵的逗孩子说话,并踱着步子走开。 云舒回身道:“舅舅、大姨,小姨现在应该醒了,你们要不要亲自去问问她?” “这个……”大姨犹豫的看向舅舅,舅舅也是同样表情,最后大姨一拍巴掌道:“好,咱们这就去看看小妹,大清早到这里,还没去看过她了!” 一行人来到小姨屋里,大姨见了小姨那模样,快步冲上去握着小姨的手道:“哎呀,小妹,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老娘…老娘跟他拼了!” 小姨反握住大姨的手,沙哑着嗓子道:“大姐,别这样!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这是什么话?我是你亲大姐,怎会不来看你?前几日我和你大姐夫出了趟远门儿,一直不知道消息,昨儿傍晚才回家,一听说你被人伤了就要来!都怪你大姐夫那个混球,老是拦着我说你只是皮外伤!姓赵的,你给我过来看看,这是皮外伤吗?” 大姨气势汹汹的对大姨父一通吼,大姨父低垂脑袋往后缩,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听…听小强说的!” 被点到名的赵强愣了一下,摆手道:“娘,不是我,我…我是听……”他看看吴萍,吴萍对他眨眨眼,赵强立刻改口道:“我是听传信的人说小姨受了伤,让我们有空就来看看,没空晚些来也没关系,我就以为小姨只是皮外伤,所以……” “算了,大姐,反正已经这样了,早来晚来都一样!”**的小姨反倒安慰起大姨来。 大姨一阵心疼的翻看小姨的伤势,看到一半她坐不住了,噌一下站起来,大吼道:“大哥、三妹夫、小强,走,给我找人抬了箱子,咱们去找张家人评理去!” 吴萍急了,“娘,您方才不是说……不退吗?” 大姨怒道:“没见你小姨命都丢了半条吗?这种人还敢嫁,你要不要你小姨活了?退、必须退、马上退!” 大姨气冲冲的出了房门,舅舅和老爹等人也陆陆续续跟了出去,云舒本想跟小姨说几句话,见吴萍一直磨磨蹭蹭不走,便道:“吴嫂子,你还有事吗?” 吴萍呵呵笑道:“没有没有,就是看小姨这样子心里难过,本来想让我家宝贝女儿见见小姨、认认人的!”她嘴上那么说,笑嘻嘻的脸上哪里有半丝难过? 云舒看看小姨,见她已经偏开头闭了眼,便道:“吴嫂子,小姨刚刚喝了药,昨晚又没休息好,现在这样子也不方便见孩子,我看咱们还是出去吧。等过些日子小姨精神好点儿了,拆了纱布再来看也一样!” 吴萍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到门口,复又停下来道:“云舒表妹,你要去张家吧?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就不去了,我看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小姨吧?” 云舒看她总不想走的样子,莫非想跟小姨说什么?而且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与其处处防着她。还不如顺了她的意,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云舒道:“既然吴嫂子这么有心,那…就麻烦吴嫂子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亲戚嘛!” 云舒笑笑,出了房门,走向客厅。吴萍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云舒进了客厅,便赶紧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摸到小姨床边,目光在小姨梳妆台上扫了两圈,看到那随意放在上面的银簪子。眼睛一亮,伸手想去拿。 “你想干什么?” 吴萍吓一跳,赶紧缩回手,抱着孩子抖一抖,顺手往孩子屁股上拧了一把,熟睡的孩子顿时疼得哇哇大哭,吴萍干笑两声道:“小姨,你看我这女儿,见不得亮光光的东西。一见就想要,我本想拿给她玩会儿的,待会儿再给您放回去……呵呵,那个……” 小姨斜眼瞪着她,淡淡道:“她若喜欢,你拿个白瓷调羹给她玩儿吧。那东西最亮!” 吴萍噎了一下,尴尬的扯扯嘴角:“不用不用,打坏了可惜了!小姨,您好点儿了吧?” 小姨淡淡的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明显不想搭理她。她却毫不在意,拉了凳子在小姨旁边坐下,目光在小姨身上转了两圈,眼珠一转,掏出手帕擦擦眼角,抽抽搭搭道: “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如此狠毒,把小姨伤成这样!小姨年纪轻轻、花容月貌,要是这次好不了或是留了疤痕,以后…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小姨睁眼,缓缓转向她,愣愣道:“我能不能见人关你什么事?” 吴萍吸吸鼻子,长叹一声道:“小姨啊,女人一辈子年轻漂亮就那么几年,等青春一过,年华老去,多漂亮的美人儿最后都是一张老树皮,还有哪个男人喜欢惦记了? 我娘常说,女人啊,不管生得好还是长得好,都不如最好嫁得好,嫁个有家底儿的、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好相公比什么都重要! 小姨啊,照理说,我只是个做晚辈儿的,不该问你们长辈的事。可是小姨,你想想,你年轻的时候千挑万选,却选了孙武那混蛋,你给他生儿育女,他却那样对你,我都替你不值啊! 还好,孙武那厮也算有自知之明,跟您和离了,县老爷把家产判给您和孩子他也没来捣乱,这些都是您该得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心软了些,换做是我,一定把孙家祖宅也要过来,要让他分文不得,赶他出云雾城去!” 吴萍停下看看小姨,见她闭着眼不言不语,心里窃喜,自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小姨心坎儿上,她眼珠一转,凑过去小声道: “小姨啊,听说您想找个老实可靠的好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唉,老实有什么用啊?您看我公公,一辈子老实,一辈子勤勤恳恳,可我婆婆跟她这么多年,最后得了什么?还不是那座破院子,家里一无所有,婆婆一把年纪还要上山下地,多辛苦啊! 唉,咱们女人啊,要找就得找个家境好的,对咱们百依百顺的。只要你给他生个儿子绑住他的心,你要什么没有?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闲了逛逛街定套首饰做身儿衣服,出门有马车代步,回去住又高又敞亮的大房子,丫鬟婆子一大堆随你使唤!那样的日子多好啊,就算神仙也未必比得过。 可你要是找个老实巴交没家底儿没本事的,一辈子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最后还落得一无所有、儿女不亲的下场,这又何必了? 小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姨缓缓睁眼,低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萍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姨,其实也没什么,我是说您若真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的话,不管是为您自己还是为小涛小妹,都该找个家底殷实又对您死心塌地的好人家!比如说……城南张家的张二公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五章 张家一锅粥 小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吴萍眼神闪避,呵呵笑道:“小姨,您可别多想,我真是为您好,虽然张二公子伤了您,可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是爱慕您,见了您就控制不住想跟您说话,所以才…才误伤了您,无论如何,张二公子对您是真心实意的! 小姨啊,像他这样有家底儿、对您死心塌地又愿意照顾您一对儿女的男人不好找啊,您不妨再考虑考虑?” 小姨沉默半晌,淡淡道:“你认识他?” “啊?呵呵,不认识不认识,人家张二公子是何等人物,岂是我这乡下村妇能认识的?我不过是听别人说起而已。 小姨啊,听说那张二公子屋里现在还空着了,他正房娘子早在三年前难产就死了,也没个孩子!您别看他家世不错,可他屋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小妾通房了,谁要是嫁过去就是他张家名正言顺的二夫人了! 啧啧,多好的条件啊,要是我有机会,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下了,小姨,您……” “听吴嫂子的意思,要是张二公子看上的是您,那您肯定是要抛了女儿、舍了表哥,立马嫁进张家去了?如果吴嫂子真有此意的话,咱们不妨找张家说说看,兴许还能换人也不一定!” 吴萍脸色一白,回头,见云舒正一脸淡然的站在她身后。吴萍怔愣片刻,一甩帕子呵呵一笑:“哎呀,瞧表妹这话说的。我的凤儿可是我的心头肉,没了心头肉我可怎么活啊?别说张家,就算请我去做后宫娘娘,我也舍不得我家凤儿的!” 云舒笑眯眯道:“后宫别说娘娘。就算宫女。进宫前不仅精挑细选、要有才有貌,还得查家世背景、验处子之身,吴嫂子怕是再过几辈子也没那机会的!不过张家倒是还有可能,吴嫂子不妨考虑一下?” “我怎么就……”吴萍突然反应过来,脸上涨得通红,半晌后,她气呼呼道:“表妹,你什么意思?” 云舒依然一脸笑容道:“没什么意思,方才听吴嫂子在小姨面前那么夸赞张家二公子。我想吴嫂子定是对张家二公子倾心已久。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小姨实在不喜欢张二公子,吴嫂子又嫌我大姨家太穷。看不少赵强表哥,不如趁这次机会如了嫂子的意。 吴嫂子,您放心,大姨、大姨父和赵强表哥那里我去说,只要你愿意,我定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您看如何?” “你…你血口喷人,我…我见都没见过那姓张的,何时对他有意了?” “啊?没见过张公子?不会吧?你方才不还跟小姨夸赞他如何如何好吗?” “我…我…反正我没见过,我…哼。懒得跟你说!”吴萍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出了门。 云舒看着她渐渐走远,直到出了院子,跟小蝶耳语几句,小蝶点点头跟了出去。云舒坐到小姨床边。拉起小姨的手轻声道:“小姨。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肯定是收了张家的钱故意来帮忙说好话的。您好生休息,我们这就去张家给你讨个公道!” 云舒站起来想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她低头,见小姨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些挣扎犹豫。云舒微微皱眉,又坐了回去:“小姨,你想说什么吗?” “云舒啊,其实…吴萍说得也有些道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 “不可以!”云舒毫不犹豫的否定,“小姨,你不能为了小涛和小妹这样委屈自己,如果你这次真的妥协了,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难道真想后半辈子都曲意逢迎、受尽折磨、郁郁而终吗?” “我…我……”小姨沉默半晌,一声叹息:“唉!我怕咱们应付不了张家,到时候还给你们招来祸端,小涛不成器,小妹还小,我……唉!” 云舒握住小姨的手安慰道:“小姨别担心,您知道我从小主意多,张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土财主,我肯定有办法应付的! 至于小涛和小妹,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他们自己不成器,你牺牲再多他们还是不成器,那皇帝坐拥天下,昏庸无能还会灭朝亡国了,何况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 所以啊,您就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吧,好不好?” 云舒好一番安慰,直到小蝶回来对她耳语几句,云舒目光闪了闪,小姨道:“怎么了,云舒,有事吗?” “没事,只是我爹让小蝶来叫我让我出去,我们准备去张家了!” 小姨眨眼:“好,你去吧,云舒啊,不要勉强,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大不了我以后把城里的铺子院子全卖了,搬乡下去或是换个地方买院子也一样!” “我知道,您放心,小姨,那我先走了,您好生歇着!”云舒跟小蝶交代一番,自己匆匆出门,此时舅舅和大姨夫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老爹正在跟便衣的陈军说话,旁边一辆黑布马车,封得很密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云舒走到大姨身边,小声问:“大姨,表哥和表嫂了?” 大姨有些生气,轻哼一声:“那贱人还能干什么好事?多半是把小强哄去给她买东西了!死贱人,成天就知道花钱……” 大姨嘀嘀咕咕咒骂一番,看来小蝶的消息正确,吴萍受了气,拉了赵强离开,也不知是去给张家的人报信还是回家去了?算了,管她干什么,即便报信也不怕,有陈军随行,还有昨晚抓到的那个盗贼,相信张家也不敢怎样! 云舒走到老爹和陈军身边,对陈军行礼问好,陈军看看她,点头道:“云舒丫头,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审的结果也出来了!” “哦?可是那家派来的?” 陈军表情严肃的点头,云舒想了想:“那陈叔叔可有跟县太爷禀报此事?” 陈军四下看看,低声道:“此地不便说话,不如咱们先上车,边走边说?” 大家各自上了马车,云舒和老爹跟陈军一起,等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门,陈军才小声道:“哼,老子当了二三十年的捕快,见的人多了,还没见过此等嚣张的强盗!” “哦?这强盗说了什么,让陈叔叔如此生气?” 陈军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昨晚我们抓了那强盗,把他弄醒,还没开始审,他就满嘴大话,说自己是张家大公子的人,要我们立刻放了他,否则张大公子会…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云舒眼珠一转:“张大公子?陈叔叔,张家一共有几位公子啊?” “七八个吧!哼,个个不是好鸟儿!” “那……这七八个都是嫡出的?” “当然不是,那张老爷风流成性,娶了一堆美貌小妾藏在家里,哪能只给一个人下种……”陈军顿了顿,尴尬的咳嗽两声:“咳咳~~云舒,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舒笑笑,沉吟片刻道:“我是奇怪给我小姨下聘的明明是张二公子,来抢聘礼的却是张大公子!也不知这两兄弟是关系不好还是关系太好?是故意唱双簧还是对台戏?” “呵,他们一个大娘生的,一个后娘生的,都是嫡出,关系能好才怪!” “哦?张家关系那么复杂?”云舒一脸好奇,满脸八卦的表情盯着陈军,陈军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也不知是那张老爷命太硬,还是他那群夫人小妾命太薄,他从娶第一位夫人开始,六年里就娶了六位正房夫人,个个都是难产而死,前面三个生的都是男孩,且都活了下来;而后面三个都是女孩,却一个都没活成,你说奇怪不奇怪?” “啊?怎会这样?那张老爷当真命硬!”老爹道。 云舒眨眨眼:“陈叔叔,世上怎有这等巧事?那几位夫人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难道就没人怀疑?或者去查查看的?” “呵呵,谁知道了,大户人家里这种事多了,人家没办案,我们吃多了撑的才会去自找麻烦,管它了!反正那群女人也没几个好东西,随他们怎么搅合!” 看陈军完全局外人的样子,虽然云舒对此非常好奇,还是决定转个话题,“陈叔叔,那张老爷在第六位夫人难产死后就不娶夫人了?” “呵呵,他是不娶夫人,不过那小妾通房是一个一个往府里接,可比以前热闹多了!” 云舒抽抽嘴角,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那…张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都是张老爷的正房夫人所生?而且娘亲各不相同?” 陈军呵呵笑道:“对,丫头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按理说,那张家偌大的家业本该传给老大,可老二和老三打小关系就好,听说他俩的亲娘本是亲姐妹,又是张老爷他娘的娘家侄女,张老夫人一心想要把张家产业传到二公子三公子头上。 大公子自然不乐意,又纠结了几个庶出的兄弟凑成一伙,几兄弟之间时常相互放冷箭、使绊子!昨晚那群强盗就是大公子派去故意给二公子难看的! 啧啧,我看这人啊,太过大富大贵还真不是好事儿!你看张家这一大家子,外面看着光鲜凶猛,内里不一样乱七八糟?反倒过不成安稳日子,云舒丫头,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云舒呵呵一笑:“陈叔叔说的岂止是有道理?简直堪比看破红尘的得到高僧!” 陈军挥挥手道:“算了吧,再过几辈子我也成不了僧,还是这花花世界更有乐趣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六章 张老夫人 ***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搬家、办证件、走亲戚,家里还不能上网,真麻烦啊!感谢“淡雨思涵”、“飘落涟漪”的平安符,祝大家春节快乐,全家平安!**** 城南张家果然不比一般人家,瞧那高大恢宏的庄园大门和后面连占几座山头、布局讲究的大庄园,别说要盖起来,即便要维护其繁荣华丽每年至少也要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吧?这贫富差距真不是可以形容的! 云舒一行人在张家大门停下,看门小厮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径直走向陈军:“小的给陈爷请安!” 陈军端起架子居高临下的扫那小厮一眼,淡淡道:“你家张老爷可在府上?” “哎呀,陈爷,真是不巧,我家老爷前日有事去了省城,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 陈军双手环胸,斜眼打量小厮一番:“哦?这么巧?” “呵呵,是啊是啊,真是对不去陈爷了,不过老爷走之前把府上事务都交给了咱们家大少爷打理,不知陈爷此来……” “哦?你的意思,现在你们张家就由你家大少爷说了算了?” “这个…这个…呵呵,主子的事儿,小的也不清楚!陈爷,要不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陈军的手下不耐烦道:“哼,不过是个土财主,还要通报?架子倒挺大!” 小厮尴尬的笑笑,陈军举起一手制止手下,淡淡道:“去吧,把你们家老夫人和二少爷三少爷也找来!” “啊?这个……”小厮犹豫着没有行动,陈军手下虎着脸一吼:“怎么?现在不去,还等着上公堂不成?” “不敢不敢,小的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小厮擦擦汗,退后两步转身跑进大门。 云舒多看了两眼方才那发话的衙役,此人身材中等。相貌端正,皮肤偏白,一脸严肃的样子,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二十不到,或许是新进的衙役吧? 陈军低声对那年轻衙役道:“成子,张家不同别处,你那脾气收敛些!” 年轻衙役板着脸还略有些抱怨道:“头儿,我们不是来办案的吗?为何要怕这些宵小之辈?连官服都不敢穿?” “我不是怕他们,这是策略!” “他们犯了罪我们就得拿人上公堂?为何需要策略!” “你……”陈军等着他看了会儿,无奈的摇头拍怕他肩膀道:“你这小子心眼儿忒直。要不是你老娘多次找我,我还真不想让你进衙门!罢了罢了,无论如何,待会儿进去后你只需按我的命令行事,不准多话,不准惹事,你可明白?” 年轻人张张嘴似乎想要反驳,陈军脸一拉。“这是命令,不从命就给我回去挨板子!”年轻人这才停了嘴,不过表情仍然非常不甘。 云舒将那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对那年轻衙役多了几分兴趣,等陈军过来跟老爹说话,云舒拉拉陈军,偷偷问:“陈叔叔,你对那位哥哥似乎挺照顾的啊?” 陈军看他一眼,叹道:“没办法,这小子打小跟着我跑,他娘又是我妹妹的奶娘,一心想让他进衙门做捕快,顺便寻他失散多年的亲爹!我把他弄进来。总得负责吧?” “大表嫂的奶娘?找他爹?” “是啊!唉,他们这一家子也真是……” “哎呀,陈爷,好久不见,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挂着程序化的笑脸快步迎上来,陈军整整衣裳。对来人拱手道:“张大少爷,你这儿若是穷乡僻壤,我们那县衙岂不是连山洞都不如?” 中年人呵呵笑道:“陈爷真会玩笑,哦!里面请、里面请!” “请!”陈军拱手一下,与那中年人一起互相谦让着走向大门,两个便衣捕快推搡着昨晚被抓的黑衣人跟着进了门,云舒拉着老爹跟了上去,舅舅快走几步道:“等等,三妹夫、云舒,咱们就这么进去了,那车上的东西怎么办?” 云舒回头,见张府的小厮已经主动上前去牵了拉车的马匹转向侧门,车上还留了两个衙役改装的车夫。 “没关系,舅舅,有人看着了,即便丢了东西也该张家负责,咱们快进去吧!” 一行人跟着张家大少爷穿堂过院,很快便到了半山腰一座颇为宏伟的大堂前,门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长寿拐杖,旁边立着两个中年妇人和一众丫鬟,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张家老太太和二公子三公子了! 到了近前,其中一男人双手环胸有些痞气的看着张大公子:“大哥,你又惹了什么事,把县衙陈捕头都招来了?哧~~自己拉了屎不擦屁股,还要奶奶跟着操心,就这点儿本事有什么资格接手家业?说不出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张大公子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另一个男人站出来对陈军拱手道:“陈捕头,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陈军客套两句,对老太太拱手拜一拜:“晚辈给老夫人见礼了!” 胖乎乎的张老夫人笑呵呵道:“呵呵,不用不用,我老婆子哪敢受陈捕头之礼?老二老三啊,还不请陈捕头里面坐?” “是!”二人一起回答,带着陈捕头进了客厅,丫鬟们把老太太也扶着进了客厅,倒是最先出门迎接的张大公子被晾在了一旁,那脸色自然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一众人等按序坐下,先是一番上茶寒暄客套,直到张老夫人看到那被押进来的黑衣人,皱起眉头:“陈捕头啊,这是……” “哦,老夫人,这是我们昨晚在城里抓到的入室抢劫的案犯之一,他自己招供说是张大少爷的人。虽然我相信张府家大业大,不至于要靠入室抢劫来敛财,不过那受害之家却跟我陈军也算有几分渊源,我得给他们个交代! 这不,您看,我把这案犯和苦主都带来了,让他们当着老夫人的面对峙一番,相信老夫人火眼金睛,定能判出个子丑寅卯来!您说是吧?老夫人?” 张老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看那黑衣人,又看看张大公子和云舒几人,张大公子看老夫人脸色不好,赶紧站起来拱手道:“奶奶,不是这样的,他…他…孙儿不认识他!” 黑衣人自然不乐意了,粗着嗓子大声道:“大少爷,你怎会不认识俺了?俺是牛五啊,虎口崖的牛五啊,不是您让俺去把二少爷送给那寡妇的聘礼抢回来吗?还说只许抢东西不许伤人,得的东西咱们兄弟平分!” 张二公子闻言脸色一白,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大哥,你派人去抢我给如画下的聘礼?你…你太过分了!” 三公子也是一脸惊讶道:“啊,大哥,你心也太狠了吧?你明知道二哥一心惦记那李寡妇,其他女人谁也看不上眼儿。二哥好不容易下了聘,你还搞这码子事,我看你是存心不让二哥娶媳妇留后啊?!啧啧,我记得大哥后院的通房小妾可是有十七八个了啊!” 二公子脸色更难看,几步冲过去一脚踹倒黑衣人,厉声道:“说,如画有没有事?” 黑衣人倒也硬气,梗着脖子吼:“俺是大少爷的人,凭什么跟你说!” 二公子要动手,旁边的便衣衙役赶紧拽开他,几方人拉扯一番,直到张老夫人踱着拐杖呼喝才算停下。 张老夫人板着脸扫视一圈,厉声道:“你们这样子像什么话?都给老身退下!” 大家回到位置各自坐好,张老夫人对陈军道:“陈捕头,想必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可否看在老身的薄面上给老身一刻钟时间,让老身把事情前后问个清楚明白?” 陈军拱手:“老夫人请!” 张老夫人点点头,目光在几个孙儿脸上扫了几圈,还别说,这胖乎乎看着像招财猫的老太太板着脸的样子还挺吓人,她目光就那么一扫,偌大的客厅里一片寂静。 张大公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二公子脸色稍稍平静,不过眼底依然还有怒色;三公子则是笑嘻嘻坐山观虎斗的表情! 老太太沉声道:“老二!” “是,奶奶!” “你先说说那李寡妇怎么回事?” 二公子一顿,脸上有些茫然无措,一时竟没有搭上话来,三公子笑呵呵道:“奶奶,我知道,我来说!李寡妇就是上次二哥跟您说的那个德才兼备、貌美如花、在城里开饭馆的能干媳妇,二哥喜欢那女人好些年了,一心想娶她进门儿,您上次不亲口答应了吗?” 张老夫人虎着脸道:“我答应的是给老二娶个家世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何时答应要个寡妇进门儿?” 张大公子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那女人不仅是个寡妇,还有两个野种!” “什么?老大,你再说一遍!” 张大公子看看二公子,一梗脖子:“说就说,奶奶,是,牛五是孙儿派去的,因为孙儿不能让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坏了咱们张家的名声,更不能让两个野种来分咱们张家祖辈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 孙儿只让牛五他们只抢聘礼不伤人就是看在兄弟情分上,可奶奶,你看老二,他可有半分顾及我张家的颜面?对孙儿可有半分兄弟情义?” 张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一拍桌子,怒道:“老二,老大说的可是事实?” 二公子顿了顿,噗通一声跪下:“奶奶,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七章 协商解决 “说!”张老夫人拍桌怒喝。 二公子低头跪着一言不发,张老夫人气得直敲桌子:“老二啊老二,枉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精明孝顺又没野心,原来你不是没野心,你的心思都用在了外面那些野女人身上!老二,你今天不把这事儿跟我说清楚,我…我就…替你爹娘用家法!” 二公子依然低头不语,三公子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道:“奶奶、奶奶,您别生气,事情没那么严重,大哥误会了!” “哼,我误会?那李寡妇都要进门儿了,我哪里误会了?奶奶,事情因果,二弟三弟不愿说,您不如问问这几个人,他们不就是那李寡妇的家人,找上门儿来要银子的?” 众人视线转到云舒几人身上,张老夫人把他们一一打量一遍,兴许是看在陈军的面上,说话还稍微有点儿客套,她对领头的舅舅道:“这位是……?” 舅舅站起来拱手:“老夫人,晚辈是如画的大哥李富贵!” 张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她沉吟片刻,淡淡道:“那李如画果真成过亲?” 舅舅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他回头看看大姨和老爹,大姨蹭一下站起来:“老婆子,我小妹有没有成过亲跟你张家有何关系?就算她成过亲又怎样?有孩子又怎样? 我小妹又没求你们什么,是你自个儿孙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成日围着我小妹打转,大白天的就想对我小妹图谋不轨。我小妹不从。你这孙子就把她打得头破血流!如今见官府追查,就想用银子封口,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想娶我小妹过门儿! 哼,原本我还以为你们张家真有几分诚意。结果下午送来聘礼,晚上又找强盗来抢聘礼!原来张家家大业大都是靠这种手段得来的,那种银子就算几万两几十万两我们也不稀罕!” 大姨一长串噼里啪啦毫不留情的斥责声让大厅安静了许久。张老夫人身旁的中年妇人站出来怒喝:“哪来的山野村妇,这是我张家客厅,由不得你撒野,来人,给我拿下!” 客厅门口立刻冲进来几个彪悍的婆子,就要对大姨动手。大姨一转身躲到椅子后,操起茶杯做武器。嘴上依然不得闲:“怎么,你们张家做了缺德事不敢承认,现在还想杀人灭口?陈捕头、官差兄弟们,这可是你们亲眼看见的,你们要为我和小妹做主啊!” “你…你欺人太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中年妇人气急的大吼,张老夫人咳嗽两声:“小九,退下!” 妇人回头看看张老夫人,“娘,这泼妇明明是来挑事儿的,咱们怎能由着她胡闹?” “退下!”张老夫人声音不高不低的重复一句,妇人张张嘴,最后还是赌气的一跺脚退了回去。 大姨得意了,又想说难听话。云舒拉拉老爹,想让老爹出声制止,张老夫人道:“这位大侄女,我老婆子虽然与你无亲无故,也算多活了几十年,我们张家的家业从何而来世人自有公断。今天你们找上门来,不外乎是想要个说话,咱们有事说事,不要牵连其他,陈捕头,你看老婆子说的可否在理儿?” 陈军站起来拱手道:“是,还是老夫人通情达理!”,然后他回头看大姨,大姨冷哼一声撇开头去,陈军微微叹息,转向老爹和云舒。 云舒觉得这场合自己本不该说话,不过大姨这样闹着现在是出了气儿,却完全解决不了问题,万一惹急了张家,真把自己全家怨恨上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站起来走到大姨身后,低声跟她耳语几句,大姨环顾一周,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坐了回去。 云舒回到自己位置上,堂上静默了片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张大公子道:“奶奶,事情已经清楚了,您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孙儿一定处理好!” 张老妇人揉揉眉心,摆摆手道:“无妨,老婆子还撑得住!” 她沉吟片刻,对陈军道:“陈捕头,这事儿是我们张家理亏,不知李家损失如何?是否有人受伤?不管怎样,只要我们张家能做的,决不推辞!” 大姨闻言看看舅舅,又回头看看老爹,想了想道:“既然老夫人如此通情达理,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你那孙子伤了我小妹,她现在还全身缠着纱布起不了床,这个老夫人可以随时派人去看,做不得假。 所以首要的,你们张家必须道歉请罪,而且必须是二公子亲自跪在我小妹家门前的大街上磕头请罪,直到我小妹满意为止!” “那怎么行?你让我二哥堂堂一个男子汉去给个寡妇磕头请罪,还要跪在大街上,那不是让世人戳我张家脊梁骨?不行,这条肯定不能应!”三公子第一个反对,张家人除了大公子,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然讨论结果都是反对的。 大姨却很坚持:“哼!打女人的时候不觉得丢人,下跪请罪就丢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干嘛去了?这条没得谈,必须做!” “你这泼妇,我二弟并非有意伤人,他一心一意娶你家那寡妇,一时冲动才会犯错,如今你们聘礼都接了,就算应下了亲事,世上哪有做娘子的要自个儿相公跪在大街上丢人现眼的?这种事就算到了官府也是我们占理儿!” “你个腌臜懦夫,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我小妹一直躺在**,何时接过你们聘礼?你还好意思说?送了聘礼晚上又找人装强盗来抢东西,你龌龊,你们张家全都龌龊,陈捕头,他们自个儿都承认了,还不快拿人上公堂?” 双方在客厅上你来我往。尽管云舒家这边基本只有大姨一个人在吵吵,却丝毫不落下风,对面那几个男人女人气得青筋直冒,拳头捏出水来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云舒在一旁观察。发现除了陈军和几个衙役置身事外,还有那上方的张老太太。这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半闭着眼静静的坐着,如老僧入定般。对下面的吵吵声充耳不闻,完全不像先前刚听闻事情时那般满脸气愤的直拍桌子。看来事情要真正解决还得看这位老人家的态度。 云舒一边盘算着一边听双方的吵闹,其焦点不外乎是大姨要求二公子亲自上门请罪,还小姨一个清白,还得赔偿医药费、修理费等各种费用;张家的意思是赔钱可以,要二公子亲自去下跪请罪绝无可能,与其如此。他们宁愿上公堂,县太爷怎么判就怎么办? 相对比较下来,大姨的要求当然合情合理,如果二公子真能做到如此地步,云舒倒是觉得或许小姨跟着这人过后半辈子也不一定是坏事。 但实际上看张家人的态度。不管二公子愿意不愿意,对他们来说颜面大于一切,宁愿花钱或者让二公子坐大牢也不能让整个张家跟着丢脸! 如果事情真闹到公堂上的话,先前陈军提过,把那被抓的黑衣人送回张家来本是县太爷的意思。那么结果很明显,县太爷多半会偏向张家那边,即便判刑也会轻判,能拿多少赔偿银子就要看张家给县太爷私下送多少银子了,到时候小姨的名声肯定更坏! 现在唯有一点让云舒觉得还算满意。那就是张家承认了派人去抢夺聘礼的是大公子,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有迎娶小姨过门儿的意思,只要能用银钱解决,一切都好说。 小姨这事儿吧,不管结果如何,小姨在云雾县的名声都好不到哪儿去。两个孩子必定受影响,与其用她的后半生去张家赌一把,还不如跟张家多要些银子,给小姨重新找个清静之地从头开始,只要有了本钱,干什么不好?不一定非要绑在云雾县这个小城里。 想明白的云舒静下心来等他们吵,直到两刻钟后,双方争执不下又不甘心,各自坐下一边呼哧呼哧喘气儿一边互相放眼刀子。 半晌后,上方的张老太太缓缓睁眼,淡淡道:“都吵完了?” 大公子道:“奶奶,这泼妇忒不讲理,她……” 大姨猛灌一杯茶,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才是泼妇,你娘是泼妇,你全家都是泼妇!” “哼,粗俗……” 眼看双方又要吵闹起来,陈军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样吵多久都没结果,不如大家坐下,大公子请坐,大姐请坐,大家都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等双方都坐下,云舒跟老爹耳语几句,老爹低声道:“大哥、大姐,陈兄弟说得有理,咱们不如让陈兄弟当个中间人,好好商量商量,找个适中的办法来!” 大姨虽不太乐意,不过还是勉强点点头,张家那边都听张老夫人的,张老夫人也对陈军道:“那就麻烦陈捕头了!” 陈军想了想,站起来道:“要不这样,你们双方先各自商量商量,把自己的要求条件都写下来交给我,我来折中一下,列个协议出来,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直到双方都满意为止,大家看这办法可行否?” 这办法比较公正,双方自然没有意见,张家还特地在客厅旁给云舒一行人准备了个小偏厅,让他们暂时歇脚并讨论。 大家检查好门窗,凑到一起小声嘀咕,大姨道:“云舒,你来写,把我方才那几个条件都写上:第一,张二公子必须亲自到你小姨家门口大街上跪下请罪,直到你小姨消了气儿为止;第二,张家必须赔偿你小姨一万两银子;第三,张家必须公开张贴道歉信,承认是张二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此事与你小姨完全无关;第四……” “大妹啊,这…这会不会……”舅舅犹豫的劝道。 “会不会怎样?他张家把小妹害成这样,不让他出点儿血狠痛一把怎么行?” “万一…万一惹恼了张家,咱们……” “大哥,你怕什么怕?陈捕头和官差都在,张家人自己都承认犯了事儿,他们还能抵赖不成?云舒,快写,就这么写,一条不能落!” 云舒想了想,劝道:“大姨,你这样虽是为小姨好,可…物极必反,舅舅说的也不无道理,小姨的名声固然重要,但若张家狠了心要死磕到底,不管明的暗的,咱们都不是他们对手,不如……” “怎么?云舒,你也怕了?枉你小姨那么疼你,处处维护你,为你说话,方才不是你坚持要来退聘礼的?” “大姨,张家人除了那二公子,根本没人愿意小姨进门儿,退聘礼是理所当然的事。我觉得咱们不要一味纠结在要不要二公子公开下跪请罪上面,即便张二公子下跪请罪了又如何,周围那些人该怎么说还怎么说,小姨和小涛小妹未必就能清静多少!” 舅舅也道:“是啊是啊,嘴在人家身上,咱们又管不住!” 大姨非常生气,一拍桌子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大姨您别急,天下这么大,小姨并非一定要待在这小县城里,只要小姨有了银子,足够他们娘仨平安富足的过完后半辈子,换个地方又何妨?” 云舒好一番劝说,再加上舅舅和老爹的支持,总算说服了大姨。最后在陈军的协调下,双方达成协议: 第一:张家赔偿小姨家一切损失,折合银钱三千两; 第二:张二公子亲自到小姨面前请罪,之后双方互不想干,并不得再提及此事。 第三:小姨退还张家聘礼,这门亲事告吹,张二公子此后决不能再纠缠小姨。 另外,云舒还加了一条:未来十年内,张家人不得对任何跟小姨相关的人或产业下手,即便是正常的兼并购买也不行。当提到这个条件时,云舒特地留意了一下,发现张大公子脸色有些不对,她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盘算着待会儿去奇味斋一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八章 家贼 **感谢“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书”童鞋的评价泡泡!** 在陈军的调解下,云舒一行人跟张家人当场立下契书,把聘礼抬进来清点后退还给张家,然后张老夫人做主将三千两银票交到大姨手上。 这其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在清点退还聘礼时发现少了两对雕花金镯子和十个十两的银锭子!云舒几人来得匆忙,之前也没来得及一一清点,只看了个大概。 如今出了这等问题,张家人鄙视的眼光明明就是说李家人贪图钱财自己拿了,大姨等却认为是昨晚那些盗贼趁乱偷了去。为此双方又大吵了一架,还把那黑衣人抓来对峙,黑衣人坚称自己的人连房门都没进过,根本没见过装聘礼的木箱,所以绝对没拿。 一番吵闹下来,因谁也没有绝对的证据,最后只能折中一下,那两对雕花金镯子折成一百两银子,丢失的聘礼总共二百两,各家负担一百两,最后张家总共付给李家二千九百两,从此以后双方互不相关,此事就此了结。 云舒等是午时到的张家,离开时已经天色微暗,这次云舒是跟大姨坐的同一辆马车。回城路上,大姨将那三千两银票用手帕包了又包,装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塞袖子里、一会儿塞衣襟里、一会儿又放围裙里,似乎放哪儿都不放心? 云舒笑道:“大姨,您别紧张,马上就要进城了。还有陈叔叔和几位捕快大哥跟我们一起,银票丢不了,您像平常那样放钱袋儿里就好,待会儿回去直接交给小姨就是!” 大姨头也不抬。继续寻找她自认为安全稳妥的地方,“知道知道!你大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放在身上总不安心。交给你小姨更不放心,她现在那样子,哪能管得了钱?我看还是我帮她好生收着的好!” 云舒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大姨,这个……要不咱们进城后去趟顺通钱庄,直接把银票存钱庄里不就好了?” “不好不好,你不是说让你小姨换个地方住。放钱庄里要用的时候还要特地去取一趟,多麻烦!反正银票不占地儿,我收着,你别管,啊!” 不知为什么。云舒心里怪怪的,她打量下大姨,转转眼珠,看似随口道:“大姨,最近小强哥和表嫂都在忙什么?您和大姨父去省城那么久,家里没事儿吧?” “哼,有那贱人在,还能干什么好事儿?小强也是个不争气的,那贱人一撺掇。他就……”说到这里,大姨顿了顿,抬眼看看云舒,表情变了变,呵呵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就是那些事儿。云舒啊,你也累了一天了,待会儿回去你就回屋休息,你小姨那里我来照顾,啊!” “我不累,大姨为帮小姨费心费力,说了那么多话,您更累,小姨那里还是我来照顾吧!大姨放心,今天在张家的事儿前前后后我都会跟小姨一五一十说清楚,绝不会漏掉半点儿的,顺便再跟小姨商量商量去哪里修养,怎么处理银票和铺子院子的事儿!” “不用不用,这些我会跟你小姨说,云舒啊,你还是回去吧!” 双方推来推去,大姨越是不让云舒立马去见小姨,云舒越觉得有问题,更是坚持。虽然大姨是小姨的亲大姐,相信她不会做对不起小姨的事,但为防万一,自己还是跟着的好,这次小姨一走,除了那三千两银子和两个孩子,她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直到进了城门,云舒看大姨依然坚持,稍稍一想,转个话题道:“哎,大姨,您说张家送来的聘礼怎么会少东西了?” “哼,不就是那群强盗偷的?真是不要脸,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偷回去!” “那也不一定,若真是强盗偷的,那整箱都是银锭子,一共有五层,每层十个十两的,为何他们单单只偷下面的银锭子,上面还摆放得好好的?还有那两对金手镯也是,那可是首饰中最贵重的东西,记得清点的时候那两个盒子是放在箱底儿的,何况强盗们都是大男人,对首饰识货的不多,他们却能单单找出装镯子的盒子来,真是怪了!” 大姨停下来想了会儿,点头道:“是啊,你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不过……哎呀,算了算了,反正这事儿都过了,就这么着吧!” 大姨丢了这事儿,又开始为银票腾挪地方,云舒低头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随口提起的话题真值得考究考究:“大姨,您说…会不会是咱们家里出了小偷啊?” “啊?不会吧!”大姨抬头惊讶的望着云舒,半晌后又一拍大腿道:“对了,也有这个可能,咱们回去先把你小姨安置好了,再把当晚院子里的人全找来清查一遍,要真有人手脚不干净,趁火打劫的话,咱们可不能饶了他们,哼!” 当晚在院子里的人?云舒突然想起除了小姨家的帮工和自家人外,就是老爹从奇味斋调来的伙计,那些都是在自家饭馆开设之初就来的,品行绝对靠得住,为拦强盗还有几个受伤不轻,应该不是他们吧? 云舒脑子里将当晚的人一一排查,直到马车到了小姨家门口依然找不出头绪。她跟着大姨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焕然一新的表嫂吴萍,看她亲热的挽着大姨的胳膊娘亲娘亲的叫得亲热,云舒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在旁边站了会儿,小蝶出来,轻轻走到云舒身边,低声道:“小姐,回来了?” 云舒点头:“小姨怎样了?” “很好,刚刚喝了药又睡下了!” 云舒看看吴萍,低声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去打扰小姨?” “才回来两刻钟不到,就小姨奶奶喝药时在旁边坐了会儿,然后就出去了,也没说什么!” “哦?”云舒将吴萍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啧啧,还真是从头换到脚,等等,她手腕上那东西……云舒立刻拉下脸来,径直上前,拉起吴萍的手道:“嫂子,您这金镯子真精致,上午怎么不见您戴了?” 吴萍吓了一跳,用力抽回手腕,尴尬的笑笑:“表妹真有眼光,这是相公下午才给我买的,唉!可惜是个镀金的,要是纯金的该多好啊!” 大姨看看那金镯子,脸色顿时难看:“买什么金镯子?小强前几日不才给你买过银钗?他哪来那么多钱?” 吴萍脸一拉,双手环胸,撇撇嘴道:“什么银钗?明明是镀银的!人家下面院子马二媳妇她相公,隔三差五买衣服、买首饰,我跟赵强几年,就这次大方点儿,以前给我买过什么?哧~~一个镯子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事儿!” 吴萍一甩袖子就要走开,大姨气得脸色发青,这是大姨的家务事,云舒本不想说什么,突然吴萍走过的地方掉出个什么东西,云舒瞟了一眼,顿时大惊,怒吼:“抓住她!” 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云舒冲着小姨家那一高一胖两婆子大喊:“听见没有,抓住她!” 两婆子一顿,立刻冲上去一左一右抓住吴萍的胳膊将她摁倒在地,院中众人都吓了一跳,赵强冲出来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她!” “赵强,住手,你敢动她们一下,我立刻送你进大牢!” 赵强被震住,老爹和舅舅以及院中的帮工闻声都出来看热闹,大姨皱眉道:“云舒,你这是干什么啊?虽然这贱人惹人厌,不过……” 云舒推开大姨的手,快步走到吴萍面前,捡起地上那花布包,“大姨,你看这是什么?” 大姨惊讶的望着那花布包,渐渐张大嘴,突然她快速往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找找,然后几步蹿过去对着吴萍脸颊就是两巴掌,大骂道:“你个死贱人,老娘的钱包都敢偷!三千两!三千两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小姨和两个表弟表妹后半辈子的活命钱!你居然也下得了手!死贱人,老娘打死你、打死你!” 大姨对着吴萍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吴萍倒在地上痛呼求饶,赵强冲过去拉住大姨:“娘,娘!别打了,萍儿她知错了,娘!就算看在你孙女的份儿上,您就饶过她吧,娘!” 怒急的大姨转身给赵强又是两巴掌:“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娶个贼婆娘回来还当宝!老娘才去省城一个月,你就听贼婆娘撺掇到处欠债!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放了话,三日内不把银子还上,人家就要抓你去矿场干一辈子黑工?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擦屁股、填窟窿、还债娶媳妇,如今我亲小妹伤成那样,我还昧着良心想挪了她的钱来救你这不孝的东西,你却死心塌地向着你那贼婆子媳妇! 哎呦,我的老天爷哟,这日子怎么过哦?我…我干脆去死了算了!” 大姨哭着哭着真往旁边的石柱上撞,大姨父和老爹几人合力又拉又劝好不容易才让她停下,伤心至极的大姨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云舒将那布包收进怀里放妥帖了,让两个婆子把吴萍绑牢实了,让小蝶把大姨扶回房间去,然后走到大姨父和赵强面前:“大姨父,强表哥,事情因果大姨方才说得清楚,吴萍怎么处置,你们给个说法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零九章 收赃 **感谢“何思瑶”童鞋的粉红泡泡!** 赵强看看地上被绑成粽子的吴萍,眼中满是不忍,他犹豫道:“云…云舒表妹,能…能不能……” “强表哥,别跟我求情,吴萍做了些什么你最清楚不过,如果你为了她可以舍了你爹娘和我们这些亲戚,我也不强求。正好陈捕头他们还没走远,咱们就公事公办,你要保她,就替她去坐大牢吧!” “不,表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萍儿是犯了错,我们…我……” 看赵强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云舒心里一股子气直往头顶冒,她深呼吸几下,干脆转身进了旁边的客厅,拎起茶壶猛灌几口,心里恼怒: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的男人?! 半晌后,老爹进来,后面还跟着舅舅、大姨父、赵强和小康,老爹道:“云舒啊,方才…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太明白,不如…你跟大家说个清楚?” 云舒扫了一圈,视线落到赵强身上时,他心虚的低下头,小康呆呆的站着,似乎与平常无异。 “好吧,爹,舅舅、大姨父,你们请坐!事情很简单,我们下午在张家吵闹那么久,陈叔叔还帮了那么多忙,好不容易退了聘礼,帮小姨要到三千银子! 你们还记得最后清点聘礼时少了两对雕花金镯子和十个十两的银锭子吧?我记得清楚,那两样东西都是压在箱底儿的,如果是强盗们顺手偷了,就不会那么费事,专门偷下面的,上面的还要恢复原状。所以在车上我跟大姨讨论过,猜想可能是家里出了家贼!” 说到这里云舒看向赵强,赵强脸色煞白,缩缩脖子。云舒冷哼一声:“强表哥,你没话说?” “我…我……”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在家里到处欠债,人家都追上门来了。你哪来钱给吴萍买衣服首饰?她方才穿的那一套从头到脚全是新的,没个十几两肯定下不来,何况她手腕上那金镯子明明就是张家送来聘礼中的一个,你还有什么话说?” 舅舅惊讶道:“小强,那金镯子和银锭子真是你…‘拿’的?” 云舒撇撇嘴:“什么拿?偷就是偷!强表哥,大姨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你,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我看你还是去大牢里好好冷静冷静的好,爹、舅舅,你们怎么看?” 老爹看赵强两眼,摇头叹气一番,舅舅也是如此,大姨父张张嘴想说什么,见老爹和舅舅都不发话,也就闭嘴低头不说话了。 赵强看大家都不替他说话。有些急了:“表妹,别…别这样,我…我承认那两对金镯子是我和萍儿一起…‘拿’的。不过我也是看…看到小康先拿,我才动了这心思!真的,不信你问小康,他身上现在还揣着银锭子了!” 大家闻言齐刷刷的看向小康,小康呆呆的站着,吸吸快到嘴边的鼻涕,一脸茫然的望着大家。舅舅道:“小强啊,我们家小康从小老实,你自己拿了银子镯子承认便是,为何还要扯上我们家小康啊?你这样也太……” “舅舅。我没有瞎说,真的,不信你们问小康!” 云舒皱起眉头,想起昨天小康看到银子时那移不开眼的样子,莫非…果真如此? “舅舅,不如让我爹看看?” 舅舅明显很不高兴。他虎着脸对小康道:“小康,你有没有拿银锭子?老实说,要敢撒谎,老子打断你的腿!” 舅舅最近这几年都不在小康身边,不过小时候却经常揍他,因此,小康还是很怕舅舅的。他在原地愣愣的站了会儿,吸了两趟鼻涕,然后将手缓缓伸向衣襟,从里面摸出个银锭子来。大家惊讶的望着那银锭子,赵强道:“舅舅、三姨父、爹、表妹,你们看,小康也拿了!我没说谎!” 看赵强那急于脱罪的样子,云舒心里是万分鄙视的,她几步冲上去,一把抢过小康手里的银锭子,凶巴巴道:“还有了?” 小康慢悠悠的又从怀里一个一个往外掏,掏到第五个,停下,一脸无辜的望着云舒。云舒虎着脸道:“还有了!” 小康不说话,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云舒想了想,转向赵强道:“强表哥,小康只‘拿’了五个,还有五个在你那里吧?” 赵强脸色变了变,张张嘴想要开脱,云舒眯起眼:“强表哥,都这时候了你若还不说实话,我就只能请县太爷的板子帮忙了!” 赵强讪讪的摸摸鼻子,犹豫着从袖兜里掏出三个银锭子放桌上:“我…我只有这些了,其他的…都给萍儿买了东西!表妹,我们都知道错了,你…你就放过我们吧?” 云舒一扫,收了银锭子,没好气道:“还有两对金镯子了?” “那个…那个……被…被萍儿托人送回娘家了!”赵强声音越来越小,云舒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了,有了钱不是想着怎么还债,反而大手大脚后还要往娘家搬!啧啧,吴萍他娘把闺女**得真好啊! 舅舅看小康身上也搜出银子,不好说什么,只是小声的骂了小康几句,说待会儿要好好收拾他,小康呆呆的立着,脸色却有点儿发白。 这下丢失的东西都找到了,都是家贼!云舒庆幸自己没有莽莽撞撞的去怀疑当晚来帮忙的帮工们,要不真要把人家得罪到家了。 现在客厅里的三家人:舅舅和小康、大姨父和赵强、老爹和自己,除云舒父女外,另外两家都理亏,舅舅和大姨父各自小声训斥着自己的儿子,云舒询问的看向老爹,老爹想了想道:“大哥、大姐夫,既然东西都找到了,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吃个饭,好生休息休息,明日再议此事吧?” 赵强立刻来了精神:“那…那萍儿了?” 云舒轻哼一声:“关柴房,明日送去县衙!”然后一甩袖子快步出了门,径直向小姨房间走去。 “表妹、表妹!”赵强追了几步被大姨父拦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没再追上来。 云舒进到房间,见小表妹正爬在床边,小姨躺在**,一手轻轻抚摸小妹的脑袋。小表妹听到声音,回头见是云舒,兴奋的扑过来奶声奶气道:“姐姐、姐姐,我娘说要带我去省城买漂亮衣服、吃好东西!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隔壁的姐姐们再也不会欺负我了!” 云舒心中一酸,摸摸小表妹脑袋:“真好,小妹想去省城么?” “想!” “以后见不到外婆姨姨们也想么?” 小妹偏头想了想,回头看看小姨,小姨眼神温柔,轻声道:“没关系,小妹,以后咱们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你外婆姨姨和哥哥姐姐们,你云舒姐姐也会跟我们去省城了!” “真的?太好了!云舒姐姐也去,太好了!”小丫头高兴的拉着云舒袖子又蹦又跳,云舒逗她一会儿,让小蝶带她出去吃点心,然后坐到小姨床边,帮她压压被子。 “别忙活了,云舒,累了一天,吃饭了没有?” “不着急,我不饿!小姨,你还好吧?” “我很好!” 话题到这里似乎断了线,云舒犹豫片刻,轻声问:“小姨,你…都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 “那…那大姨和吴萍那里……” 小姨沉默片刻,一声长叹:“算了吧!” “那怎么行?今天要不是那布包自己掉出来,被吴萍偷了去,以后你们……” 小姨看看云舒,眨眨眼道:“那你想怎么办了?” “当然要送她去官府,让她受点儿苦,免得一肚子坏水儿往自家人身上使!” 小姨垂眼想了想:“也好,只怕……唉,你看着办吧!” 云舒看小姨一脸疲累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帮她把了脉,看上去还好。然后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小姨,您看,这是张家赔偿您和小涛小妹的两千九百两银子,加上方才从小康和赵强那里要回来的,总共三千两有余。这些即便在省城,只要踏实过日子,应该能保证您和小涛小妹后半生衣食无忧!” 小姨扫了一眼,“多亏你了,云舒!” “小姨别这么说,您是我亲小姨,我也没做什么,您看这银票怎么处理?” 小姨轻轻动了动,叹道:“我现在这样子也不便处理,这样吧,云舒,大姐那边小强不是欠了不少银子吗?大姐从小对我极好,你从里面拿出二百两给她还债吧! 剩下的……如果可能的话,你帮我找人在省城里买个清静的小院子,最好能跟你们家院子近些,咱们也好做个伴儿,其他的要是能在城外置办个几十亩田地就好了!” 云舒心里盘算一番,点头道:“小姨放心,这些事我托我方舅舅去办,很快就能办好。省城的院子大概五百两左右,田地买个百十来亩也要五百两左右,剩下的我以你的名义存在顺通钱庄里,那是全国通兑的,只要有印信,哪家分号都能取,您看如何?” “嗯,辛苦你了,云舒!” “没事儿,小姨,您好生休息,其他的什么都别想,我会帮您办好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零章 发火 **感谢“风华樱樱”童鞋的粉红票票!*** 小姨的事情有了结果,云舒心里算是放下块大石头。次日一早,她洗漱完就匆匆出门,去附近找干娘,打算请她跟自己一起去方舅舅家,请方舅舅帮忙为小姨去省城买院子、田地。 可她到干娘家时却发现他们家大门紧闭,怎么敲都不见人应。云舒急得四下拉邻居询问,干娘家的门却突然开了,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唐方明媳妇伸出头来四下张望。 云舒赶紧上前扶她:“嫂子,怎能烦劳您来开门啊?干娘和方明哥了?他们不在家?” “哦,原来是云舒啊!先进来再说吧!”云舒扶着方明媳妇到了后院,里面一切如常,果然不见干娘和唐方明的影子。 “嫂子,干娘和方明哥上哪儿去了?怎么也没留个下来照顾您?” 方明媳妇轻叹一声:“唉,没什么,舅舅家出了事,娘和相公昨儿半夜就匆匆赶过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 “什么?方舅舅出事了?!” “妹妹别急,舅舅没事,是舅母得了急病,不过听说已经找了大夫,应该…问题不大吧?” 是舅母不是方舅舅,云舒松口气坐下:“嫂子,来报信儿的人怎么说的?上次去舅舅家见舅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有没有说是什么病?” 方明媳妇摇摇头:“不清楚,我就听相公草草说了几句,然后就穿衣服出门了!云舒。你找娘和相公有事吗?” “嗯,有点儿事,我本来是想找干娘跟我一起去舅舅家的!这样吧,嫂子。我先去小姨那里找个婆子过来照顾您,然后去舅舅家看看,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给你传个消息回来。你看如何?” “嗯,我还真有些担心,婆子就不用了,我一个人挺好的!妹妹,你快去吧,有了消息找人给我递个话儿,我也安心些!” 云舒担心方舅舅。安慰方明媳妇几句,便匆匆出门去了方舅舅家。方舅舅家在云雾城的西南面靠城墙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也很安静。云舒还没到他家那条巷子,远远便见巷口挂了白布,几个妇人踮起脚尖往里张望。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云舒大惊,怎么回事?这么快人就没了?她快跑几步过去,“婶婶、婶婶,请问…这是谁家办丧事啊?” “是那常年在外跑货的方大胡子的娘子!那娘子平时看着好好的,身体也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了?真是可惜了,挺好一个人,平时对谁都笑呵呵的,相公常年不回家。她一个人忙前忙后拉扯孩子,现在好不容易孩子大了成亲了,相公也回来了,人却没了!唉,可怜啊!” “是啊,真够可怜的。都说她相公回来了,儿女成器了,要享福了,谁知一天福气没享到,才四十出头人就没了,唉!” 听妇人们一遍一遍的叹息,再加之巷底那身着孝服的熟悉身影,云舒肯定妇人们讨论的对象正是方舅舅的娘子方舅母!云舒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成日笑呵呵的健壮妇人,真没想到这次是给她办丧事! 云舒叹息一番,穿过人群,向巷底走去。方舅舅面无表情的背手立于门边,愣愣的望着门檐上的白布扎花发呆,云舒到他身旁站定,感觉得出他周围的气息都有几分悲哀!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的陪他站着。直到一刻钟后,方舅舅微微转头,淡淡道:“云舒,来了!” “嗯,舅舅!……您节哀顺变!” 方舅舅摆摆手:“罢了,人各有命,是我对不起她,常年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唉!这辈子算我欠她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再一并还给她!” “舅舅别这么说,舅母那么好的人,阎王爷一定会找户好人家给她投胎,下辈子衣食无忧、一切顺当的!” 舅舅低头看云舒一眼,自嘲一笑:“云舒丫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安慰话的,你来有事吧?” “没有没有,本是想去看干娘,听嫂子说干娘和方明哥昨儿半夜就来了您这儿,一直没回去,嫂子有些担心,请我帮忙过来看看!” 方舅舅叹口气道:“你干娘和方明在里面,你去找他们吧!” 云舒点头,先去灵堂拜祭一番,然后找干娘说了几句话,并没提及小姨之事,拜别方舅舅后便匆匆回小姨家院子。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柴房看吴萍是否有半分悔过?谁知负责守柴房的高妇人支支吾吾拦在门口半天不开门,云舒觉得不对,转过她一脚踢开门,里面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你怎么看的门?”云舒厉声道。 “我…不...不是我!是……” “是什么?是不是吴萍给了你钱,你偷偷放她走了?” “不是不是,小姐息怒!” “云舒,别为难她了!是你大姨和舅舅放的!”老爹从屋里出来。 “大姨和舅舅?他们人了?” “他们都回家了!” “回家!吴萍的事儿还没完了,怎么就回家了?爹,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唉,你这丫头,先别急,来,咱们进屋再说!”老爹把云舒拉回花厅,让她坐下,拍拍她肩膀道:“云舒啊,莫非你真想把那吴萍送去官府,让县太爷按偷盗之名判刑?” “当然,她偷的可不是一两二两,是三千两啊,爹!幸好昨天我们及时发现,要是没发现了?小姨和小涛小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不行,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云舒、云舒!唉,你别急啊,先坐下!”老爹好一番劝解,云舒才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了回去,却用后脑勺对着老爹。 老爹摇头叹气道:“云舒啊,吴萍有再多不是,毕竟是你表嫂,今儿早上小强就带着她跪在院子里不停的磕头请罪,那额头都磕破了,你看,院里青石板上还有血迹了!” 云舒冷哼一声不接话,老爹道:“既然咱们是亲戚,银子没丢,她知错也认了错,你大姨、大姨父和小强都为她做了保,何况你大姨的孙女还在她娘家,咱们也不能六亲不认,就当给她一次机会吧,啊!” 云舒气得回头瞪老爹:“爹,她这种人给多少机会都没用,上次甘薯的事儿也是她惹来的,一出事儿就让大姨给她擦屁股,大姨办不了还不是得求这些兄弟姐妹?你看外婆和几个姨姨谁能帮忙?最后还不是全都落到咱们头上?咱们不能每次都当冤大头吧?” “这个…这个……以前咱们……” “以前咱们难过的时候,大姨父来帮忙盖过房子,还走十几里山路给咱们挑了两担谷子来,咱们要记情分,要知恩图报! 可是爹啊,咱们这些年帮过大姨家多少?帮大姨和大姨父我没意见,即便他们做得不对也该帮,可那吴萍算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以后她惹的事儿咱们都要管?她儿子孙子、娘家兄弟嫂子惹的事儿咱们都要全包啊?” “这个…这个……” “反正我不管,爹,你现在就找人给大姨家送信儿,让吴萍来这儿给小姨免费当两个月使唤丫鬟。她干得好了小姨满意了,这事儿就算了,若有半点儿不是,我立马上县衙告她去!三千两银子,发配她去边关一辈子都够了!就这样,三天内我一定要见人!” 云舒气呼呼的一甩袖子出了门,老爹连唤几声她头也不回,出了院子跺着脚往大街上去!老爹愣愣的站了半晌,小声嘀咕:“这丫头今天吃了炮仗了?怎么这么的脾气?” “三…三姑爷?小姐她…她……”守柴房的高妇人怯生生的唤了声,老爹回头,见她正紧张的捏着衣襟看看院门口又看看自己,老爹摆摆手道:“没你的事儿,忙你的去吧!” 云舒从小姨家出来,怒气冲冲的往前走,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安夫子那院子的巷口。 她皱眉想了想,刚才自己好像很生气?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了?真是的,自己平时不是这样的,兴许是最近事情太多,神经太紧张了!正好,去找巴先生闲聊几句。 云舒来到院门口,见院门只是虚掩着,里面传来小静如银铃般欢快的声音,这丫头似乎心情很好?不错嘛,原本以为要她放下她娘那些事儿恢复以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现在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云舒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儿,蹑手蹑脚进去,想吓吓他们。院子里一切如常,水志飞坐在轮椅上,手上拿个东西绕来绕去,似乎在编什么?看他表情平静且略带微笑,时不时抬头看看小静方向,似乎心情不错? 而围墙边,身着单衣挽起袖子的吴公明一手拎着小桶一手拿个小铲子往墙上抹,好像是在……抹灰?粉刷墙壁?小静拿着毛巾乐呵呵的围着吴公明转来转去: “啊,公明哥,那里那里还要补一块!” “公明哥,看你都出汗水了,来,我帮你擦擦吧?” “公明哥,你累不累?我给你泡茶喝好不好?”…… 云舒在门口才站几分钟,那‘公明哥’几个字就在耳朵重复了几十遍,心里感觉怪怪的!她调整片刻,推门进去,笑呵呵的招呼道:“志飞叔叔好,小静、吴公子,你们忙什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一章 菩萨 “志飞叔好,小静、吴公子,你们忙什么了?”几人闻言一顿,水志飞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后便收了表情,低头忙手上的活儿;吴公明见了云舒立刻放了小桶扔了东西,笑呵呵的迎上来:“云舒小姐,您来了?” 云舒也笑着点点头,往后看,小静先前欢喜雀跃的表情早已不在,反而有些愤恨的瞪着自己!愤恨?看错了吧?云舒眨眨眼再次看向后面,招呼道:“小静,你在干什么?过来给我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我有事,回屋去了!”小静没好气的应付一句,转身就往屋里走! 云舒皱眉,自己自上次从金牛镇回来就没见过她,何时得罪她了?莫非她还在为她娘的事责怪自己?不会吧?云舒自问在这事儿上自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她要真想责怪、疙疙瘩瘩一辈子,自己也没办法! 吴公明道:“云舒小姐,您别多心,小静那丫头还小,不懂事,大些就好了!” 吴公明话音刚落,小静房里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有人刻意摔东西一般?这某人当然就是小静了! 云舒觉得莫名其妙,方才压下的怒气又有冒头儿的迹象。她深呼吸两下,走到水志飞身边坐下:“志飞叔,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水志飞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上继续忙活,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云舒尴尬的笑笑:“志飞叔,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小蝶说,她会办好的!” 水志飞抬头看她一眼,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吴公明,微微皱眉。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忙活!云舒觉得水志飞父女怪怪的,本想跟他多聊几句,现在看来却是徒劳。她只得找几句客套话敷衍一下,便找个借口站起来,径直去了巴先生的书房。 待她进屋关了门,顺便透过窗户往外多看两眼,见吴公明回到围墙边拎起小灰桶继续忙活,水志飞依然低头编他的东西,小静从房里出来。跑到吴公明身边继续公明哥长公明哥短的叫得异常亲热! 云舒皱眉嘀咕:“真是奇怪了!” “呵呵,云舒丫头,不舒服了吧?” 云舒回头,见巴先生正一手拿书卷一手端茶杯笑呵呵的望着自己,云舒顿了顿:“巴先生。谁给您泡的茶啊?” “呵呵,你把小蝶丫头调走了,你觉得这院子里老夫还能指望谁?” 云舒抽抽嘴角:“不好意思,怠慢巴先生了,想必巴先生手艺不错,不如…也让晚辈尝尝鲜吧?” 巴先生端起茶杯缓缓押上一口,舒服的叹息一声:“唉,好茶就是好茶,给些万事不懂的小丫头喝。纯粹是牛嚼牡丹,浪费得很啊!” 云舒心下不服,“巴先生,你怎么知道晚辈不会品茶?以前安夫子教过我的了!” 巴先生放下茶杯,坐起身来,“哦?那老匹夫还教你品茶?他自己还是个半吊子!” 云舒皱眉:“巴先生。这样背地说人闲话不好吧?” 巴先生哈哈一笑,转头看向窗外,正好见小静拉着吴公明亲昵的给他擦拭额上本就没有的汗水!他摇头叹道:“啧啧,看看,那就是牛嚼牡丹,浪费啰!” 云舒看看那二人又看看这老头儿怪异的笑脸,顿时明白过来,她抽抽嘴角,心想这老头子一把年纪倒挺八卦的! 对了,小静不是主动要留下要给巴先生当茶水丫头吗?怎么没见她动?即便她不会泡茶,烧开水总会吧?再看院角,烧开水的炉子不止熄了,似乎今天根本就没开火! 云舒有些不高兴,她不是非要小静做什么,可既然她自己坚持要做茶水丫头,那就该把分内之事做好。如果你不想做或做不了,或者只是找个借口想留在这院子里,大可直接说出来,她好另外安排人,也不至于怠慢了客人,现在这样算什么? 云舒噌一下站起来,想出去说小静几句,巴先生笑道:“算了算了,云舒丫头,你别去自讨没趣儿了!让她烧水跟放火烧院子没区别,到时候还得你自个儿去善后!” 云舒回头看巴先生,见他笑呵呵的对自己招手:“罢了罢了,来,坐下陪老夫聊聊吧!” 二人在窗下对面而坐,云舒不自觉的时不时留意窗外的境况。她越看越觉得水志飞、小静和吴公明就像一家人一般,其他都是外人,难怪自己方才突然进来打断他们,小静和水志飞都不高兴,小静对吴公明的喜欢不言而喻,水志飞显然也很满意,难道…他们想招吴公明做上门女婿? 云舒一惊,转头看向巴先生,见这老头儿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丫头,想到什么了?” 云舒眨眨眼,略带八卦的探过身子小声道:“巴先生,吴公子还有家人么?” “呵呵,当然,怎么,丫头,看上我那徒儿了?” “哪有啊,巴先生说笑了,你看,小静和志飞叔都挺喜欢吴公子的,他要是能留下来给小静做个上门女婿,小静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巴先生一顿,放下茶杯哈哈大笑,院中几人闻声看过来,吴公明放了东西走过来:“先生、云舒小姐,怎么了?” 巴先生呵呵笑道:“公明啊,方才云舒丫头说,让你给这小静丫头做上门女婿,你可愿意?” 小静闻言顿时脸红,嗔道:“云舒姐,你瞎说什么啊,人家…人家……人家不好意思啦!”她一跺脚羞涩的跑回屋里去;水志飞停了手上的活儿,直直的看着这边;吴公明惊讶的望着云舒,结结巴巴道:“我…我…云…云舒小姐,我……” 云舒尴尬的笑笑:“吴公子,我跟巴先生开个玩笑而已!哦,对了,厨房的柴禾好像不多了,麻烦吴公子去南门跑一趟,买担柴禾回来如何?” “啊?……哦,好好,马上去、马上就去!”吴公明转身就往院门口快走,脸没洗、衣服也没换。 “公明哥,等等,等等我啊!”小静跑出来,抓了吴公明的外套追了出去。院子里总算清净了,对面那看似仙风道骨的老头子还在毫无形象哈哈大笑,云舒抽抽嘴角,真不明白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等了好一阵,老头子的笑声总算缓了下来,云舒淡淡道:“巴先生,很好笑吗?” 老头子点头:“嗯,还好!” “那还是等先生笑够了再说吧!” “呵呵,不用了,已经笑够了!丫头,你别看老夫笑得欢,公明那小子怕是想哭吧!” “啊?为什么?做上门女婿有那么可怕吗?” “做上门女婿不可怕,关键要看上谁家的门儿!要是你的话,公明小子怕是要乐翻天,至于那小静丫头嘛,呵呵,牛嚼牡丹啊~~~” 云舒看看窗外,见水志飞还坐在院中,压低声音道:“先生,您小声点儿!” “呵,你这丫头,自己弄两尊活菩萨来供着,莫非还要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跟着你烧香拜佛不成?” “哪有啊?先生别误会,他们是我老家同村的亲戚,家逢变故,暂住我家而已,也是我家的客人啦,先生就算看在云舒的薄面上,少说两句吧!” 巴先生却嗤之以鼻:“客人?你这丫头真是糊涂,当心弄不好以后把你当仇人!” “啊?怎么可能?我这是在帮他们,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唉,万事都要适度,帮忙帮过头也会招惹祸端,丫头啊,听老夫一句,想办法把这两尊菩萨送走吧,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其实巴先生说得还真有道理。有些人你偶尔对她好她会千恩万谢,可要是好过头了,人家反而觉得你这样是理所当然,稍微不如意就是你对不起他,故意为难他,为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记恨你一辈子也不无可能! 现在小静父女就有这样的苗头,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送他们回作坊院子去?或是给他们找个差事,让他们自力更生了?可这借口怎么找?怎么开口?还真个问题! “云舒丫头,隔壁院子的事儿完了吧?” “啊?……哦,你说我小姨家?差不多吧,只等小姨修养好了,帮她换个稳妥的地方,送她和表弟表妹过去即可!对了,巴先生,您不是一直在寻您的亲人吗?您还记得您夫人的姓氏闺名原籍么?还有你儿女的姓名生辰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巴先生闻言立刻坐直身子,“丫头,你有消息了?” “这个…呵呵,也不是啦,我问了衙门当捕快的叔叔,他说知道得详细些更好找些!巴先生,不如您把您记得的都写下来,我拿去给捕快叔叔看看,请他帮忙再去找找,说不定就有消息了呢?” “好好,我这就去写,你等着啊!”巴先生立马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摊开纸一边想一边缓缓往纸上落笔,不过才写几个字,他似乎觉得不满意,将那纸揉成一团儿,扔到一旁,又提笔重新书写。 云舒怕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准备去厨房看看,烧壶水什么的。 “云舒,过来一下!”云舒抬头,见水志飞正对自己招手,她有些惊讶,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怎么了,志飞叔?” “云舒,方才…”水志飞看看书房,犹豫半晌,一咬牙道:“方才那位老先生说小静和公明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二章 所谓虚名 **感谢“草樱”的大红香囊,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云舒,方才…”水志飞看看书房,犹豫半晌,一咬牙道:“方才那位老先生说小静和公明的事……” 云舒怔愣一下,他果然听进去了!不过巴先生明显只是开个玩笑,看水志飞的表情,他多半是听进去了,而且动了心思! 云舒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片刻:“那个…志飞叔,巴先生是我夫子的故友,吴公子好像是先生的弟子吧,我认识他们的时间也不长,对他们的家世背景也不了解,您看……” “没关系没关系,公明是个好孩子,他性格温厚、待人诚恳又勤快能干,不管他家是何背景,即便是朝廷钦犯,我也认了!云舒,不如…你帮我问问巴先生,看公明那边…” 云舒尴尬的笑笑,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没定亲没成亲的,却要给人家牵线搭桥,说出去人家不说闲话才怪!她想了想道:“志飞叔,我去好像…不太合适吧,不如您先问问吴公子的意思?或者找个媒婆先去探探底也好啊!” 水志飞闻言当真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半晌后他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就这样,等待会儿公明回来,我亲自去问!” 云舒干笑着附和几句,便找个借口溜走,去厨房转了几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巴先生站在书房门口唤她。她才匆匆出去。巴先生递给她一个信封,郑重其事道: “云舒丫头,老夫把家人的姓名祖籍亲友全都列了出来,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唉!但愿能早日找到他们。想当初老夫离家之时老三还未出生,老婆子非要老夫给老三取个名字再走,老夫就留了‘功成’二字。也不知那老三是男是女?是否还在世上?” 云舒把信封里的纸张抽出来看了一遍,点头道:“放心吧,巴先生,云舒一定尽力,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云舒收好信封,别过巴先生和水志飞,匆匆出了院门。到巷口处时。正好碰到挑着柴禾回来的吴公明和小静,云舒本想跟他们打招呼,可明明早就看到自己的小静却故意拿着手帕挡住吴公明的视线,亲昵的给他擦拭汗水,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云舒觉得有些尴尬。干脆退到巷子墙边,等他们亲亲我我的过去了再说。可惜双方擦身而过时,身材高大的吴公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云舒,他立刻停下来,笑呵呵的招呼道:“云舒小姐,你要回去了?” 云舒微笑着轻轻点头:“是啊,吴公子,为何你自己挑柴回来了?卖柴的人不是都负责送到家的吗?”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那位大哥家中有事,我自己来还快些,也省得人家多跑一趟!云舒小姐,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柴禾放了就来送你?” “不用了,这县城我从小玩到大。上哪儿都有熟人,没事的!” “不好不好,你独身一人上街,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你等我啊,我马上就来!”吴公明不由分说的挑着柴禾往巷底一阵小跑,云舒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心下稍稍感动。小静走过来,语气不善道:“你还真要等他来送你啊?” 云舒回头,见方才还笑得灿烂可爱的小静现在却是一脸敌意,真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云舒皱眉道:“小静,我比你大,好歹算你姐姐,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你才不是我姐姐,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姐姐!” 云舒摇头叹息:“小静,你不叫我姐姐没关系,不过咱俩也不用弄得半句话不到就面红耳赤的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大可以说出来,咱们好好商量,你这样没头没脑,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知道吗?” 小静闻言脸上一红,张嘴欲顶撞,看到云舒严厉的眼神,她顿了顿还是吞了回去,冷哼一声撇开头去! 云舒继续道:“小静,记得上次我说想给巴先生找个茶水丫头,你主动要求留下来。虽然我觉得你不会干这活儿,但心想巴先生见多识广、文武礼仪样样精通,你跟着他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才应下,可你来了大半个月,连开水都不会烧,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小静红着脸吼道:“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嫌弃我和我爹的,没想到这么快!哼,当初还说什么会照顾我们后半辈子,果然都是假话,你不过是想在乡亲们面前得个美名而已!骗子,你和你爹都是大骗子!” 云舒愣了一下,转而拉下脸来,厉声道:“小静,自你家出事以来,我和我爹毫无保留的全力帮忙,你可以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也可以说我浪得虚名,但我爹是长辈,说什么你都不该说他的坏话!” 小静想要反驳,见吴公明已经从巷底的院子出来,急匆匆的往这里跑。小静赶紧调整下表情,挂起可爱灿烂的笑脸小跑着迎上去:“公明哥哥!” 他们在巷子中间遇上,小静一把抱住吴公明的胳膊:“公明哥哥,云舒姐姐方才说我学了半个月,连开水都不会烧,我是不是很笨啊?” 小静低头摆出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模样,吴公明看看她,又着急的看看云舒方向,草草安慰一下:“不会不会,你只要跟打杂的婶子学会生火添柴就行了,正好婶子就快来了,你快回去吧,啊!” 吴公明说完推开小静的手就往云舒这边来,小静又追上去紧紧抱住他胳膊:“公明哥哥、公明哥哥,你别走,听我说,云舒姐姐说她要去她干娘家,就在隔壁,你跟过去不合适,还是别去了吧?” 吴公明顿了顿,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笑笑,微微点头:“是的,吴公子,我现在就去干娘家,你还是回去吧,小静就交给你了!告辞!”云舒行个礼转身便出了巷子,吴公明叫着云舒的名字追了几步,却被小静绊住,始终没能出得巷子。 云舒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在大街上快步行进,其间还差点儿撞到人,直到转过两条街她才停下来缓口气。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最近撞上了倒霉鬼?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自己忙前忙后、又出钱又出力,结果却处处不顺心。方才小静的话还绕在心头,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人家不领情,反而来个你贪图虚名的结论,早知道就…… 唉,算了!即便早知如此,照老爹的脾气,照样会把那两尊菩萨请回家来!现在还是回去跟老爹商量商量,看怎么把他们送回作坊院子,或给他们父女找个营生才是正经。 云舒叹口气,缓缓往小姨家方向走去,半路突然想起巴先生给的信封,又转向县衙方向。当她到县衙门口时,意外的碰到正从县衙出来的杜十,陈军正跟他边走边说话。 云舒迎上去:“杜叔,您怎么来了?陈叔叔,您忙不?” 杜十道:“小姐,您来了!方才陈捕头派人通知我,说前晚盗贼抢劫小姐姨奶奶家的案子破了,让我来县衙录个口供好结案,顺便把受伤伙计们的赔偿领回去!” “哦?受伤的伙计还有赔偿?陈叔叔,是张家给的吗?” “是啊!张家大管家今早特地送来的!虽然不多,也算是个心意!” 云舒点头,如此看来,这件事情上张家还算仁义,以后应该不会为此事纠缠小姨或自己家了。不过张家那几位互相争夺家产的公子就难说了!嗯,暂时能平静几天也好! “云舒,你找我有事?”陈军道。 “是啊,陈叔叔,还记得一个月前请您帮忙寻户姓巴的人家吗?” “哦!这事儿啊,我让兄弟们把衙里的户口文书翻了几遍,唉,近二十年的人口何其之多,不过还真没见过姓巴的!云舒啊,这事儿我看我是帮不上忙了!” “陈叔叔别急着推啊!我这里有了新线索,您看!”云舒把信封递给陈军,陈军狐疑的看看她,接了信封,抽出信纸才看一眼,脸上就有了惊讶之色。 “怎么,陈叔叔,有认识的人?” 陈军皱起眉头,盯着纸张看了半晌,嘀咕道:“没那么巧吧?” “陈叔叔,怎么个巧法儿?您认识上面的人?陈叔叔?” 云舒连唤几声,陈军反应过来,伸手拉了个路过的衙役道:“你去,把成子给我叫来!” 衙役领命离开,陈军摇头道:“要真是他们几兄弟的话,呵呵,这还真是踏破铁,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片刻后,那个叫成子的衙役匆匆过来,一本正经的对陈军拱手行礼:“陈捕头!” 陈军笑呵呵的拍拍他肩膀:“成子,跟你说了,叫我军哥就是,不用捕头捕头的叫,太生分了!” “陈捕头,这里是县衙,咱们穿了官府,就得按官府的规律来办,称呼也不例外!” 陈军打个哈哈,对云舒和杜十道:“瞧瞧,这小子就是个榆木疙瘩!” 云舒笑笑,审视的将这年轻衙役仔细打量几遍,还别说,这家伙的眉眼跟巴先生还真有七分相似,只是那脾性可就相差甚远啰!也不知他排行老几? “陈捕头,找属下有何吩咐!” “好事!来,给你看个东西!”陈军把那信纸递给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三章 应证 “好事!来,给你看样东西!”陈军把那信纸递给他。 成子狐疑的看看陈军,接过信纸随意扫了一眼,本想将其还给陈军的手顿了顿,缩回去双手并握从头看到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他连看几遍,还特意看了背面,猛然抬头,一脸严肃道:“陈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语气不善,陈军愣住,云舒和杜十也是面面相觑。片刻后,陈军哑然失笑,用力拍他肩膀一下:“你这臭小子,想到哪儿去了?” 成子皱眉:“陈捕头,属下最近没犯错吧?您为何要派人查我家底?” 云舒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成子确是巴先生之子无疑!她试探着问:“请问……这位大哥名讳是否曹功成?” 成子回头看云舒,犀利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正色道:“正是,你是何人?” “成子,说话别那么硬气,当心吓到小姑娘!她是我妹子婆家的表妹水云舒,早就跟你提过!云舒,这就是这纸上列出来的老三曹功成,你寻人,正好他们一家也在寻人!” 成子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语气僵硬道:“陈捕头,属下并未擅用职权,寻人只是不当值时便衣行事!” “我知道!成子啊,小云舒认识一位老人家,姓巴,这就是那位老人家自己列出来要寻的人!” “什么?他在哪儿?”成子顿时激动不已,拿纸的手微微颤抖。陈军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道:“成子大哥。那个……请问您要寻的人是那姓巴的老先生么?是您自己要寻还是您家人让您寻的了?” “对,我就是要找姓巴的,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成子激动的握着云舒肩膀一阵摇晃,陈军赶紧拉住他:“成子。干什么?别伤了小云舒!给我冷静下来!” 成子铁青着脸站了半晌,声音僵硬道:“水小姐,请问巴先生在哪儿?跟你是何关系?” 云舒看他情绪不稳。想起巴先生的经历,他抛家弃子这么多年,如今他的妻子已经年迈,他的儿子均已成年,也不知他们对巴先生是何感情?可千万别心生怨怼,万一一气之下伤了老先生就麻烦了! 云舒思忖片刻,眼珠一转:“成子大哥。您先别急,那位老先生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您想见他的话……” “他哪里不适?可否看过大夫?”成子关切的话语脱口而出,云舒心里松口气,既然这小子关心巴先生。至少见了不会动手伤人。 “问题不大,老先生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小毛病,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让他好生静养。成子大哥若想见他的话,我可以立刻安排,不过还请您见他时说话轻些,免得老人家再发病!成子大哥打算何时去见巴先生了?” 成子一顿,低头沉默半晌。然后对陈军拱手道:“陈捕头,我想请假三天,还请批准!” 陈军手抚下巴想了想:“嗯,可以,不过休假之间不许惹事!” “属下遵命!”然后他对云舒道:“水小姐,我想…先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明日再来找你,不知你明日可否有空,我到何处寻你?” 云舒笑着点点头:“好的,我明日正好无事,你要寻我的话就去北大街上的奇味斋找伙计,自然有人给我送信!” “好,就这么说定了,告辞!”成子一拱手,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云舒几人在原地看着他大步走远,陈军双手环胸摇头叹道:“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这么个古怪脾气?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儿,脾气还倔得很,就跟那教不转的老牛一样,唉!不过……小云舒,你那位老先生是何模样?是不是脾气也这么古怪?” 云舒哑然失笑:“哪里啊,那位老先生鹤发童颜、学识渊博还总爱开玩笑,才不像方才那位大哥般呆板了!” “哦?是吗?可否带我去见见那老先生?” “啊?陈叔叔,你见巴先生干什么?那老先生心性高傲,不喜欢的人一般不见的!” “哦?当真?说来成子那几兄弟好像也有这毛病!呵呵,这下好了,看来他们一家多半要团聚了!” 云舒与陈军又闲话了一会儿,辞别后出了县衙,云舒本打算立刻去通知巴先生,却被杜十叫住,杜十四下看看,小声道:“小姐,我有些事情想与小姐商量,不知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舒闻言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杜十面容憔悴,眼睛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杜叔,店里出事了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有没有,那个……康儿的事,小姐,可否……” 云舒顿时了然,“好,杜叔,您带路吧!” 杜十带着云舒一路往西,进了自家酒坊,然后转到最后面的仓库。杜十在门前站定,有节奏的叩叩敲了几下,库房门缓缓打开,小双子伸出头来,见到云舒张张嘴又赶紧闭上,回头看看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做个噤声的手势。 云舒狐疑道:“小双子,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里面有什么?” “嘘~嘘~~~”小双子连打几下手势,轻手轻脚的出来,掩上门,拉她走远点儿。杜十叹息一声,一脸疲惫道:“小双子,康儿……睡下了吧?” 小双子点头,低声道:“嗯,先前闹得厉害,我们四个人一起上都摁不住他,只好用绳子绑了,又用沙袋压他身上,他才刚睡去一会儿,小声点儿,别把他吵醒了!” 云舒皱眉,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闹得厉害,几个人都摁不住? “小双子,你说谁了?杜康吗?”小双子看看云舒,又看看杜十,杜十叹息一声,挥挥手道:“辛苦你了,小双子,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跟小姐解释!” 等小双子走开,杜十退后两步,拎起袍角竟然跪了下去!云舒吓一跳,赶紧过去扶他:“杜叔,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小姐,是我教子无方,养出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请小姐责罚我吧!” “什么责罚不责罚的,杜叔,您先起来再说!” “不,小姐对我们杜氏一家有救命之恩,可康儿他…他却……唉!小姐,是我们对不起您!万事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 不管云舒怎么劝,杜十坚持跪在请罪要求责罚!云舒无奈,干脆也跪下,扶着杜十的胳膊道:“杜叔,您是长辈,云舒受不起您如此大礼,有什么事您先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她又是劝了好一阵,杜十总算站起来,二人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小姐,您上次说康儿的事,我已经彻查过了,那不争气的臭小子……唉!” 云舒默然,看杜十先前的表现,她心里就有了底儿,反正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杜十一阵唉声叹气之后道:“小姐,咱们奇味斋的菜色配料都是我那不孝子弄出去的,几日前他又偷偷摸摸把咱们酒坊的酿酒日志偷了去,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搜了回来!” 说到这里,杜康站起来,拱手道:“小姐,康儿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本该把他绑了送去由您亲自处罚,可现在…现在他……” 云舒看杜康一脸为难憔悴的样子,抿抿嘴道:“杜叔,咱们先不说责罚这事儿,您先说说杜康哥为何要偷咱们自家的方子?他把方子都给了谁?这些您都查明白了吗?” “这个……唉,那臭小子,不知被那狐狸精下了什么**药,之前闹着要娶那狐狸精过门儿,我和他娘一直没同意,他就偷偷摸摸跑去与那狐狸精厮混! 小姐,我查过了,那狐狸精就是城南张家的女儿,方子也是张家人让不孝子来偷的,说是要娶那狐狸精就用方子去换!这臭小子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当真就信了!不止偷了奇味斋的菜色方子,还想偷咱们酒坊的方子,这…这……唉! 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饭馆和酒坊的损失我愿一力承担,臭小子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只要小姐发话,我杜十绝无二意,只是……” 云舒垂眉,果然如此,一切都应证了,相信那张小姐多半与张大公子有关,他的目的自然是自家的产业!幸好上次小姨那事儿自己临时多加了个条件,做主应下的是张老夫人,只要找到足够证据,拿去找张老夫人评理,再带上陈军,相信这问题不难解决。 于是,云舒道:“杜叔,我知道了,只要有张家人故意设计咱们的证据,这问题不难解决,只是杜康哥跟那张小姐的事儿……?” “哼!那狐狸精,现在我恨不得拔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杜十说得咬牙切齿,满心满眼都是愤恨!云舒有些惊讶,杜十一直是个很平和的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笑脸相迎,这样的人最适合做生意,看到他满脸愤恨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杜叔,那张家小姐怎么了?对了,杜康哥了?” 提到杜康,杜十身子一僵,转头看向仓库方向。哦,对了,杜康在仓库里,想起方才小双子的话,云舒一头雾水,“杜叔,杜康哥……在仓库里?我去看看吧!” 云舒站起来,杜十赶紧拦住她:“小姐、小姐等等!康儿现在……怕是不便见人!” “不便见人?为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四章 杜康发狂 “不便见人?为何?” “这个……”杜十正在犹豫之际,突闻仓库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片刻后,有人从仓库里跑出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杜康又发狂了,快来帮忙啊!” 杜十抽身就冲了上去,云舒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去,才到仓库门口,就听里面一阵嘈杂的狂吼声和大喊声,她推门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偌大的仓库空空荡荡,靠门的墙角一地枯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高瘦男人一边东撞西撞一边胡言乱语、打人撕咬,三四个伙计同时围上也没能制住那发狂之人,反而被抓伤砸中数处,杜十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人,大吼道:“用绳子绑了,快!” 那人突然被制,更是发狂得厉害,拳头、膝盖、脚尖如雨点儿般全往杜十身上招呼,没一会儿,整整齐齐一个人就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待伙计们七手八脚绑住那人,把杜十拉开,杜十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 “大田哥,师兄又发狂了吗?哎呀,杜叔,你怎么……云舒姐,你也进来了?!” 云舒白着脸呆呆的转头,见小双子跑到自己面前,担忧的望着自己:“云舒姐,你怎样了?没事吧?走,我扶你出去!” 云舒退后两步靠到墙上,摆手道:“不急,小双子,你先去看看杜叔,我休息会儿!” 地上的杜叔也喘着气摆手道:“我…我没事,小双子。去…去请大夫!” 小双子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点头:“去吧,多找几个大夫来!” “好!大田哥,麻烦你们照看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啊!”小双子匆匆跑出仓库。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地上那人还在一边翻来滚去一边大声嘶叫发狂,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人形?看上去相当可怕!那是杜康吗?真是难以想象!怎会变成这样?云舒抚着胸口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半刻钟后,地上发狂之人才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像虫子一般蜷缩成一团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伙计们观望半晌,吐口气道:“总算安静下来了,这次发狂好像比上次又早了些!” “是啊,才一个时辰不到就开始闹。唉!这可怎么办啊?” 云舒撑着墙站起来,缓缓靠近几步,“这是…杜康吗?” 几个伙计这才想起云舒也在。赶紧回身行礼问好,云舒挥挥手道:“辛苦你们了!杜康哥他…从何时开始发狂的?间隔多长时间?每次都这么厉害吗?” “回小姐,他五日前就开始发作,起初要间隔半天才来一次,可这几天似乎越来越厉害了,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发作时越来越狂,我们都快制不住他了!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人命的!” “是啊是啊。小姐,您点子最多,快想想办法吧!”另几个伙计也附和。 云舒盯着地上蜷缩的杜康看了半晌,再靠近几步,想蹲下去给他把脉。却被人一把拉开。回头见是杜十:“小姐,别靠得太近。当心他伤了你!” “杜叔,你受了伤,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有分寸!” “不行,小姐,康儿他…他本就做错了事,要是再伤了你,我们一家子……哪还有脸去见老爷太太啊!” 伙计们闻言也纷纷劝说,云舒无奈只能停下,让两个伙计留守,另两个把杜十扶出仓库去。他们回到客厅才刚坐下,小双子就拉了个老先生跑进来:“云舒姐,大夫来了!大夫,快,看看云舒姐有没受伤!” “不用,我没事,先给杜叔看看,上点儿药吧!” 大夫一屁股坐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小双子还要催,云舒拉住他,对老先生道:“抱歉了,请大夫稍事休息后帮我大叔看看伤,我去帮您准备纸笔!” 云舒对小双子眨眨眼,她一出门,果然小双子也跟了出来,“云舒姐,你真没事吧?杜康哥没伤着你吧?”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小双子,这几天你都守在仓库这边?” “不是,我今天才来的,平时都在饭馆那边帮忙!不过才几日不见,没想到师兄就变成这样了,真够吓人的!我早上刚来时就被吓得半天爬不起来了,云舒姐,你真厉害!” “不说这些,小双子,你觉得杜康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个……呵呵,云舒姐,您以前的夫子不是大夫吗?您还问我?” “我是问你,大家伙儿都怎么议论杜康这事儿,都有些什么说法?” “哦,这个呀!有的人说师兄得了疯病,有的说他是被那狐狸精勾去了大半魂魄,有的说他中了邪、被脏东西上了身……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哎,云舒姐,你觉得了?” 云舒垂眉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脑中将各种可能性过了一遍:首先得疯病这一条不太可能,疯病不是想得就得的,杜康他一没有遗传,二没有精神受创,诱因从何而来?再者即便是疯病,也没见哪个病人行为如此激烈、如此频繁的! 其次,什么丢了魂魄或者中了邪之类的说法,虽然云舒觉得不靠谱儿,但要确认起来实在太难,或许…或许可以让小狐狸过来看看?可杜康现在的病情,也不知能坚持多久,他一直这样发狂下去,迟早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至于其他原因……说是急病吧,那么多大夫却没一个看出端倪的!还有其他情况吗?云舒停下,仔细问了小双子杜康发病之前三天内发生的大小事。 小双子努力回忆,据说杜康偷酿酒日志被杜十抓到那天,他正好也在场,杜康当时看上去神情就有些不对!杜十要收回日志,他不是认错解释,反而惊慌的念叨:“不行不行,我要见紫儿、我要见紫儿,求您了,爹!见不到紫儿我会死的!” 杜十当时满心愤怒,自然听不进去,硬是把他关进了柴房,不许任何人靠近,杜康趴在窗户上喊了一个多时辰要见紫儿,其后便销声匿迹安静下来。 不过半夜时,他突然发狂,在柴房里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乱砸东西,甚至不要命的抓脸撞墙!看门的伙计进去查看,被他一掌劈了出来,撞得头破血流,大家赶到时他已经冲到院子里,拿了棍子见人就打,连他亲爹娘亲妹妹都不例外! 小双子一脸唏嘘道:“当时师兄那样子真吓人,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见人就打,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嘛!杜婶去拉他,还被他一把甩开,额头撞了个大窟窿!杜叔看实在没办法,才叫了几个力大的伙计,把他绑了送到这边仓库来! 还有还有,师兄刚发狂时,只要被制住了,睡上一两刻钟就会清醒,醒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是吓一跳,还会主动要水洗脸洗澡换衣服上药什么的,然后就说要去见什么紫儿! 哎,云舒姐,那紫儿到底什么样子啊?师兄都这样了,还口口声声念着她,真奇怪!” 云舒想了想,小双子说得也有些道理,就算男女之间真有割不断舍不掉的爱情,也不至于变成杜康这样啊?他那症状倒让人觉得像是吸了毒品一样……对了,毒!莫非杜康是中毒了?什么毒这么厉害,致人发狂却让大夫们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想到这里云舒立刻转身向客厅方向走去,两位老大夫正给杜十查看伤口,云舒跟这二人也算熟识,他们的药铺就在奇味斋附近,算是友邻之一。云舒跟他们问候几句,便找个借口拉了其中一个更擅解毒的大夫出来,说了大致情况,又带他去后面仓库。 尽管杜康依然还在沉睡,为防万一,云舒让几个伙计压住他四肢后才让大夫上前把脉检查。云舒本想亲自上前把脉,杜康却突然睁眼,又是一阵发狂,她和大夫只能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不成人形的杜康如野兽一般折腾! 待二人出得仓库,云舒道:“大夫,您怎么看?” 老大夫沉吟半晌:“这个…说起中毒,他这样子,倒让老夫想起年轻时曾听恩师说过一件事:据说南疆那边的大山里出产一种野果,划破野果表皮会流出浆汁,人们将其收集晾干变成白色粉末,这粉末原本用于止痛,但用得多了,便让人一直想用那东西!” 云舒惊讶,那不就是鸦片吗?没想到这里也有鸦片!可吸完鸦片的人只会全身发软、飘飘欲仙,不会间歇性的发狂啊! 老大夫继续道:“那野果汁本身伤害不大,不过只要它跟一种花粉混合,就会成为慢性毒药,接连服用一个月后,此人染上毒瘾,每十二个时辰必须闻一次花香才能保持清醒,否则一旦发作,就会迷失心性、六亲不认、像野兽一样发狂伤人,就像方才小伙子那样!而且这毒药大夫大多查不出来,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啊?世间还有这种东西?那…除了花香就没有其他解药吗?” “这个……老夫也是第一次遇见,只是觉得像,但不敢确定!如果真是此毒,要解毒也不难,只需找到那花的花蜜,给病人连喝三天,便可完全解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五章 如何救 *****感谢“tbb664510370”童鞋的粉红泡泡!2012这个倒霉年总算要过完了,给大家拜个年!** “花蜜?那花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找花蜜啊?” “这个……老夫就无能为力了,不过看小伙子那状况,如果当真是中毒,不尽快解毒的话,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云舒自然明白,可现在让她上哪儿去给杜康找解药?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杜康是否真的中毒!云舒谢过老大夫,回到客厅时,杜十已经包扎好,换了身衣服。云舒让小双子把两位大夫送出门,回头看杜十,他似乎比先前又颓废了许多! 云舒想安慰他几句,可目前这状况,除非让杜康好起来,其他都是空话。云舒在客厅坐下,思虑半晌,轻叹一声,看来目前只能这样了!她看看杜十,放柔声音道:“杜叔,您好点儿了吗?” 杜十缓缓抬头,“还好,小姐,让您受惊了!” “没什么,杜叔,那个……杜康哥总是这样也不行,方才我带老大夫过去看过了,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 杜十猛然抬头,一脸兴喜道:“小姐,找到病因了?”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觉得至少有六成的可能!” “不管几成,即便一成也好,康儿这几天不吃不喝,发狂次数越来越多,我担心再找不到病根儿,他怕是…怕是……”杜十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珠直打转儿! “杜叔,我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尽力想办法。这个时候您一定要挺住,要不杜婶和杜鹃她们更难过!” “唉,多谢小姐关心!小姐,您方才说的那六成可能是什么?我能做什么?只要能让康儿好起来。要我做什么都行,小姐,我……” “杜叔莫急,您先听我说……”云舒把自己的猜测和从老大夫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杜十。杜十不待云舒说完,怒得一下子跳起来:“肯定是那狐狸精给康儿下的毒,我这就去找她!” 云舒赶紧拦住:“杜叔,杜叔等等。您先冷静一下!” “怎么冷静?我好好的康儿就要被她给害死了!不行,不管张家王家,就算天王老子,我杜十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找她要个说法儿!” “等等,杜叔!杜康哥支撑不了多久了,你现在去闹,此事不管是否与张家有关。他们都不会承认,反而多了戒备,咱们更难拿到解药。您这样反而是害了杜康哥啊!” 杜十一顿,回头望着云舒:“那…那康儿怎么办?难道…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 “不,杜叔,总会有办法的!目前杜康哥的状况,要现找解药不太可能!不过我想到一策,倒是可以试上一试,如果当真是张家人下毒,杜康哥就有救了!” “真的?我…我代康儿叩谢小姐救命之恩!”杜十噗通一声跪下就往地上磕头,云舒赶紧扶起他,“杜叔先别谢我。我也是赌上一把,如果不成的话……” “小姐放心,即便不成,那也是他的命,小姐永远是我们杜家的大恩人,我们一家愿世世代代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杜叔别这样……”云舒劝解一番。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杜十听完犹豫道:“小姐,您对康儿如此尽心,杜十无以为报,可那酿酒日志如此重要,怎能对张家拱手相送?” “杜叔不必内疚,咱们只需抄录酿酒日志前几页和最后一页,让张家觉得有利可图,更想得到中间配料流程部分。只要他们想得到东西,就会为杜康哥暂时解毒,指使他再来取东西,如此咱们就能确认杜康哥是否真的中毒,也能暂时为杜康哥控制病情!” 杜十稍稍一想,高兴的一拍巴掌道:“对,好办法,就这样!多谢小姐,我马上安排!” “等等,杜叔,我方才说过,只是怀疑杜康哥中毒,如果不是,你这次一放他出去,他可能就……再难回来了!” 杜十拱手道:“我明白,多谢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此事成与不成,云舒小姐都是我们杜氏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小姐,我先去了!” 云舒点头,看着杜十的背影匆匆离开客厅,静坐沉思,直到小双子急匆匆的跑进来:“云舒姐,不好了,杜叔让人把师兄泼醒,给他洗漱后换了衣服,把他放了出去,师兄还…还带走了酿酒日志,你快去看看吧!” 云舒看看他,对他招招手道:“不急,小双子,过来坐下!” “云舒姐,酿酒日志、酿酒日志啊!要不我去追回来!” “不用,我让杜叔放他出去的!” “啊?为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小双子,来,坐下陪姐姐聊聊吧!” 小双子急得抓耳捞腮,屁股挨着凳子却似坐在火坑上一般难过的扭来扭曲,“云舒姐,你…你不会也……” “我清醒得很,让杜康带酿酒日志出门是为让他去找给他下毒的人暂时解毒,否则杜康坚持不到明天!” “啊?下毒?谁下毒啊?” 云舒摇头,淡淡道:“小双子,你说……生意人会为了抢生意害人命吗?” “这个…一般人不会吧?不过遇上心狠手辣或是有后台的主儿,多半就会了!” “哦?你见过?” “哎呀,多了去了,咱们隔壁村儿那肥老财,最爱落井下石,强占土地,开始只是加加租子占点儿小便宜。 后来他女儿嫁给镇长的儿子,第二天他就明目张胆跑去欺负寡妇,霸占人家田地房产,逼得那寡妇跳井自尽,后来官府查下来,把他收了监,家产全给充公了!” 云舒笑笑:“那土财主真够土鳖的。手段如此拙劣,就算他女儿嫁给县令知府,也未必保得了他!” “嘿嘿,可不是!幸好他没那么多小心眼儿。要是换做云舒姐,肯定占了人家便宜还让人家感恩戴德给您送东西了!” 云舒瞪他一眼:“我像那么坏心肠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是说那肥老财太蠢,云舒姐聪明灵透,没谁比得上您!” 二人说笑几句,云舒见杜十还没回来,便主动出去找他。问了几个伙计,得知他在酒坊门口,二人到时杜十正在门口踱着步时不时焦急的往外张望。 “师傅,你在看什么?”小双子喊道。 杜十给云舒行个礼道:“小姐,您说…康儿多久能回来?要不…我出去找找吧?” “杜叔稍安勿躁,做戏做全套,若杜康哥真能解毒的话,自己会回来的!” “可万一…万一……” “这样吧。杜叔实在不放心的话,咱们再等半个时辰,若还没有杜康哥的消息。咱们就出去寻人,我去县衙请陈捕头帮忙,保证半个时辰内一定把他找回来如何?” 杜十稍稍犹豫,虽然依然担心,不过还是努力压下,跟云舒和小双子回了客厅。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眼看沙漏的刻度马上就到半个时辰,杜十一下子站起来:“小姐,我去找康儿!” 这次云舒没有阻止他,看着他急匆匆的出门。没一会儿,有伙计进来送上书信一封,云舒打开扫了一眼,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双子好奇的看看她又看看那张纸,“云舒姐,怎么了?” 云舒把那纸递给小双子。小双子看完惊奇道:“啊?聚香楼?那不是青…青楼吗?杜康哥都那样了,还去青楼干什么?” 云舒站起来道:“小双子,去帮我找辆马车,我要回乡下去!” “啊?现在啊?云舒姐,你不管杜康哥的事儿了?” “快去!” 小双子吐吐舌头,嘀咕道:“去就去嘛,那么凶!” 云舒离开酒坊时已经半下午了,她一个人坐马车匆匆赶回乡下庄子,下车不进院子,直接拉了个人问春秀现在何处,然后便匆匆往果树林最上方的小亭子走去。 她还没到亭子,就见春秀笑眯眯的迎上来:“云舒,你果然回来了!” “春秀姐,你怎么知道?” “喏!是这小家伙说的!”春秀温柔的给怀里的小狐狸顺顺毛,小狐狸享受的闭上眼睛,云舒一把把它拎过来,“春秀姐,我有急事,带小狐狸去城里一趟,过两天回来,家里就麻烦你了!” 春秀温柔的笑笑:“好,你去吧!” 小狐狸一边挣扎一边吱吱叫嚷,却被云舒死死卡住,抱着它快步穿过果树林,上了等候的马车,然后往县城方向赶去。 待马车下了山,云舒才松开小狐狸,小狐狸不满的大叫:“死云舒,臭云舒,找人家办事的时候才想起人家,我不干我不干!” 云舒黑着脸道:“我春秀姐陪你才几天?看你这身肉,肥了这么多,当心人家把你当兔子宰了!” “敢!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喷火烧死他!” “少吹牛了!给我办正事要紧,你知道要做什么吧?” “哧~~这种小事,我不去也能办了!” “哦?那你说说,杜康是不是中毒?下毒的是谁?解药在哪儿?” “切~~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干什么?解药嘛,你们凡人的事,自己想办法啦,我不能插手的,要不会被天打雷劈的!” “你不帮才会被天打雷劈,空有本事不干活有什么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如何,解药一定得找到,还有,那配药的花儿也得给我弄一盆回来!” “不干不干,凭什么每次都让我去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你自己去、自己去!大不了我给你说地方!” “我自己能去还找你干什么?必须去,没得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六章 聚香楼 云舒带着小狐狸进城回到西区的酒坊,还没进门,小双子就兴奋的冲上来:“云舒姐,回来了、回来了!” 云舒点头:“知道了,进去再说!” 他们进了大门,直往客厅而去,远远便听客厅里杜婶嗡嗡的哭声。到客厅时,杜婶、杜鹃和杜灵儿正围在杜康身边,杜婶一边给杜康清理伤口一边声音颤抖的抽泣,杜鹃和杜灵儿也是红着眼默默流泪;杜十坐在一旁望着自己的妻儿,脸上多了一层喜色。 云舒盯着杜康观察片刻,还好,虽然瘦了不少,满身是伤,精神也很颓废,但从他的表情眼神看,他现在至少还算清醒! “杜叔,杜婶,云舒姐回来了!”小双子喊了一声,杜氏一家赶紧站起来,杜十拱手深深一礼:“多谢小姐,康儿回来了,比先前好多了!” 云舒点头:“杜叔、杜婶请坐,杜康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记得前几天的事吗?” 杜康一脸茫然,眼神恍惚、定定的望着云舒,那瞳孔中却没有焦距。云舒又唤他几次,他眼皮跳跳,瞳孔中总算有了云舒的影子,“云舒…小姐…” 云舒笑笑,微微点头:“杜康哥,你还认得我就好!” 杜婶道:“康儿啊,小姐问你过去几天的事情,你想想,还记得不?” 杜康如放慢动作般缓缓转向杜婶,还是一脸茫然,半天找不到焦距。杜婶见状眼睛一红,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云舒道:“杜婶。我看杜康哥肯定是累着了,要不您先带他去休息吧?” 杜婶犹豫的看向杜十,杜十点头道:“去吧,请大力找几个人帮忙!” 杜婶点头。跟云舒行个礼,擦擦眼角,和杜鹃一起扶着杜康慢慢离开客厅。等他们走远后。杜十来到云舒面前拱手道:“小姐,康儿带去的几页酿酒日志没人动,又带回来了,可他的病情却好了许多,但我是在城南的聚香楼附近找到他的,咱们是不是……” “杜叔想说可能是我们弄错人了?不是张家做的?”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以前康儿去见张家那狐狸精时。我偷偷跟踪过他好多次,那明明是城东南方向一个僻静小院儿,离聚香楼还有好一段距离!莫非是聚香楼哪个坏心的贱人想对康儿不利?” 云舒垂眉想了想:“杜叔,你跟杜康哥去的那个小院子,可曾进去过?” 杜康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那杜康哥每次进去多长时间?那院子可有其他出入口?” “每次…至少一个时辰,不过小姐,那院子我仔细打探过,周围的院墙都检查过,邻居也都问过,只有正门那一个出口,背后是大街。听说那里面住的是个位姓张的小姐,且时常见城南张家的人去那里,我想那小姐多半就是康儿口中的张紫儿。应该不会错! 可这次康儿去的却是聚香楼,进去一个时辰出来,病情就稳住了!所以……” 云舒看看杜十,见他表情复杂中带着犹豫自责,稍稍一想就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如果害杜康的人当真不是张紫儿,他和杜婶却百般反对杜康和张紫儿来往。以致现在杜康变成这样,他当然自责! 云舒心下叹息,果然不管什么人,即便他品德告上,处事公正,但遇到亲情之时还是会不自觉的迷茫偏心。 “杜叔,之前杜康哥不是自己都承认了,是张家拿张紫儿做要下,让他来偷咱们奇味斋的菜色配方,然后又逼他来偷酿酒日志的么?如果不是张家,那会是谁?” “这个……会不会…小姐,会不会逼康儿做坏事的是张家,但害他的却另有其人?” “杜康哥与人结怨过?” “这个……结怨倒没听说过,只是……” “算了,杜叔,咱们暂且不说这个,救人要紧。看杜康哥的情形,他只是暂时控制住病情而已,何时复发还不一定,你这些天已经够辛苦了,其他事情先不要管,回去休息休息,照看好杜康哥,也开导下杜婶,剩下的交给我吧!” 杜十本想继续追查此事,但云舒态度坚决,最后杜十犹豫道:“小姐,杜十知道小姐主意多,杜十无能,这么长时间不但没把事情查清楚,反而连自己儿子都救不了!我…我……唉,杜十本无脸求小姐,只是…只是……” “杜叔,您不说我也会把杜康哥的事放在首位,一旦找到解药我会尽快给杜康哥送去,您就放心吧!” 杜十一脸愧疚的拱手一拜:“那…我就多谢小姐大恩了,日后必定相报!” 杜十走后,一直立在旁边的小双子道:“云舒姐,你有办法救师兄了?” 云舒笑笑:“小双子,你不是想看那张紫儿是何模样吗?走吧,我带你去!” “啊?云舒姐,你要去见张紫儿?” “先去给我找辆大马车来,要咱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马车!” 小双子一头雾水,顿了顿转身出门。云舒在客厅里慢慢踱着步子,小狐狸从怀里冒出头来,吱吱叫道:“笨蛋云舒,你想去青楼啊?” 云舒捏它耳朵一下:“你不是更想去?” 小狐狸一阵吱吱的叫唤,似乎很兴奋:“当然当然,听说里面到处活色生香,世间男人无不向往,吱吱,我要去、我要去!” “小色狐狸!方才杜康身上的香气闻过了?” “闻过了,真难闻,熏得我发晕!” “记住了,待会儿进了聚香楼,你想办法把所有屋子都搜一遍,专门找那怪香味儿,如果有花蜜、花朵、花盆什么的全给我搬回来!” “啊?那怎么行?我身子这么小,怎么搬得了那么多东西?” “怎么不行?你在皇宫御膳房捣乱时,几桌子菜都搬得动,花盆还能比菜盘子重?” “那不一样嘛!人家…人家……”小狐狸委屈的咕哝抱怨。 等一切准备妥当,云舒让人给县衙送去一封书信,换了男装带上小狐狸和小双子,坐上租来的豪华大马车晃悠悠的往城南聚香楼方向去。 他们到聚香楼那条街时正好天色全黑,红红的灯笼把整条街映得红润暧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站在楼上挥着香帕招揽客人,自认风流倜傥的各色男人或三五成群、或左拥右抱穿梭于各花楼之间。 云舒和小双子一下马车,立刻便有几个姑娘围上来,一边对他们上下其手一边吐着‘香气儿’发嗲撒娇!虽然云舒早有准备,面对如此阵仗还是有些吃不消,她干脆后退一步把小双子推到前面,大声道:“少爷,您不是说要去聚香楼吗?” 被姑娘们摸得面红耳赤的小双子连打几个打喷嚏,回头问:“啊?你说什么?” 云舒重复一遍,还暗地揪了他一把,小双子一个哆嗦:“对啊对啊,我们去聚香楼,请问姐姐,聚香楼怎么走啊?” 几位姑娘顿时变了脸色:“切~~又是找聚香楼的!” “爷~~那聚香楼有什么好?不就是个李香香?奴家见过,长得可难看了,还没我一半了!您瞧我,脸蛋儿、身段儿,哪点儿不好啊?是不是?”那姑娘故意用胸部往小双子身子挤挤,小双子顿时满脸通红,眼睛发直的盯着那饱满的胸部一动不动! 姑娘高兴了,一把挽起小双子,胸部挤在小双子面前:“爷,到奴家那儿去,奴家保证让您欲仙欲死,乐不思蜀!” 云舒一把拉回小双子,快步往前走去,姑娘们追着喊:“爷,爷,您别走啊!” 小双子回头去看,被云舒狠狠跺了一脚,拉着继续往前走,直到连过两三座小楼,总算看到了“聚香楼”的招牌。 云舒停下观望,只见聚香楼门前人来人往,除了守门的龟奴,不见一个招揽客人的姑娘,而那进出聚香楼的客人们不论衣着打扮气质谈吐,都明显比其他楼高出几个档次! 意外的是客人中除了富家公子,还有不少寒酸书生,要不是二楼牌匾上清清楚楚写着“聚香楼”几个大字,云舒会以为这是个诗文会馆!真是稀奇,小小县城的花街深处,居然还有这等地方! 小双子抹把脸道:“咦,云舒姐,你看,读书人也来这种地方!” 云舒回头瞪他一眼,小双子愣了一下,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云…云书,咱…咱们到聚香楼了,要…要进去不?” 云舒把小双子往前一推,笑眯眯道:“少爷,咱们来都来了,当然要进了!少爷可别忘了,奴才云书是您的书童!” 小双子哆嗦一下,吞吞口水:“那…那咱们……” “咱们现在就走!”小双子在前,云舒微低着头紧随其后,二人混进人群,时不时笑呵呵的跟周围人拱手致敬,慢慢移向聚香楼门口。 眼看他们就要跨进聚香楼门槛,突然一只胳膊拦住二人去路,抬头,见一青衣大汉黑着脸瞪着二人:“你们…不许进!” 云舒和小双子对望一眼:“为什么?” 青衣人不由分说用力一推,把小双子连同云舒推得连退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小双子跳起来:“你干什么?凭什么不让进?小爷有钱,小爷就要进!” 小双子冲上去,又被青衣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出来,那人双手环胸站到小双子面前,黑着脸道:“小子,再敢胡闹,别怪我们不客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七章 表演 第六一七章 表演 ***大年初一,拜年拜年,祝大家新年一切顺利、事事顺心!还有,非常非常非常感谢“風華櫻櫻”童鞋的平安符,新年第一份礼物了!**** “小子,再敢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小双子跳起来又要冲上去,云舒赶紧拉住他,点头哈腰的给青衣人赔笑说好话:“大哥,这位大哥,我们家少爷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多多指点!” 云舒说着偷偷往青衣人手里塞了个银锭子,青衣人看云舒一眼,轻哼一声:“哼,算你小子识相!你们是哪家的,从哪儿去?可有人中间人?” 云舒和小双子对望一眼,云舒赔笑道:“大哥,我家少爷是……岳安镇冯员外家的,听闻城里聚香楼的…香香姑娘才艺双绝,我们少爷好不容易找个空溜出来,特地找马车赶到城里来给香香姑娘捧场的,您看能不能…宽容一下?”云舒又塞了个银锭子。 青衣人略带鄙视的目光绕着小双子转了几圈,低笑一声:“原来是个乡巴佬儿!好吧,看在你们挺有诚意的份儿上,入场费五十两!” 小双子惊讶的张大嘴:“五…五十两?!你们抢钱的啊?方才进去的那几个穷酸书生明明一个子儿都没给!” “少废话,有钱没钱?没钱滚蛋!哼,乡巴佬儿,你以为咱们聚香楼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要不是看你有几个臭钱,老子懒得理你!” “大哥!大哥息怒。我家少爷一直在镇上念书,极少到城里来,不知城里规矩,见谅、见谅啊。这个……还请大哥通融通融!”云舒又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给那人。那人看都不看,随手收进怀里,对小双子道: “小子,要不是看你这小厮不错,爷还真懒得搭理你,多学学,涨点儿眼力价儿,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进去吧!”小双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真想冲上去干上一架。云舒陪着笑脸使劲掐他一把,一边点头哈腰的道谢一边拉着小双子往里走。 二人好不容易进了聚香楼,过了屏风就是偌大一个厅堂。堂中摆满桌子,正中一个戏台,二楼上挑了一圈大红灯笼,把整个厅堂照得透亮,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云舒也拉着小双子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小双子气鼓鼓的嘟囔:“云舒姐,坏人蠢人都让我一个人做完了,你就知道做好人!” 云舒好笑,低声道:“谁叫你跟那人较真来着?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事都受不了怎么干大事?别那么小心眼儿!” 小双子嘴巴翘得老高。还在不满的嘀嘀咕咕。云舒仔细观察一圈,趁着端茶杯的功夫举起袖子,轻声对里面的小狐狸道:“雪团儿,接下来看你的了!小心些,尽快找到东西。千万别被逮住了。后面你自己回去,我在小姨家院子等你!” 等她放下袖子。感觉里面一轻,一团白影儿在大堂的桌底蹿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云舒轻轻松口气,今天到此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 再看这大堂里,二三十张桌子已经坐满大半,陆陆续续还有人在往里面进,二楼包厢的门也全都打开,里面显然也已经人满。小双子好奇的张望一番,小声问:“云舒……,这里不是青楼么?怎么不见姑娘?” 云舒瞪他一眼,他脸上一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呵呵!”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二人闻声回头,见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桌旁礼貌的询问,云舒点头:“公子请坐!” 年轻人一顿,多看了云舒两眼,小双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她是我书童,要坐就坐,不坐拉倒!这位置我们可是花了七十两银子买来的!” 年轻人惊讶的看着小双子:“七十两?” “是啊!”小双子上下打量书生一番,见此人衣着寒酸,袖角还有两个补丁。书生脸色微红,将袖子往身后藏了藏,小双子道:“啧啧,你这模样……哎呦!” 云舒在桌下踩他一脚,小双子的痛呼引得旁人注意,大家纷纷看向这边,云舒赶紧站起来对众人拱手赔笑道:“没事没事,我家少爷不小心撞到桌腿儿了!” 她扯扯小双子,小双子配合的点头,众人才转开视线,云舒对年轻书生礼貌道:“公子请坐!”年轻人有些犹豫,不过在云舒的热情招呼下,还是坐下了。 三人在桌子上面面相觑,刚刚受了痛的小双子不敢对云舒怎样,就只能对新来的年轻书生放眼刀子。年轻书生很尴尬,有些局促,似乎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云舒又在桌底下掐了小双子一把,小双子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云舒趁机地上手巾,“哎呀,公子,小心些,虽然聚香楼的茶好喝,你也别喝得这么急啊!”同时小声警告:“小双子,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要把事情给我搞砸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双子又是几声咳嗽,年轻书生道:“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云舒摆手:“没有没有,我家公子第一次来聚香楼,有些兴奋过头了!公子,您了?也是第一次来聚香楼吗?” “不是!我已经来过几次了!” “哦?”云舒四下看看,凑过去小声道:“公子,你第一次来可有交入门费?” “入门费?”年轻书生皱眉想了想,“没有啊!这里大部分人都没交入门费!” “真的?那为何我们来就要收了?” “这个…可能是你们没熟人介绍吧!” “熟人?你有?” “是啊,上几次我都是跟我同窗一起来的,今天他正好有事,我只好自己来了!” 云舒眨眨眼,再打量书生一番:“公子,一看您就是读书人,可这聚香楼是那个……什么,你爹娘先生知道了会不会……,我们家公子都是背着老爷夫人偷偷跑来的了!” 谁知这年轻人不但不脸红,反而呵呵一笑:“谁说聚香楼是青楼?” “难道不是?” “当然,至少…至少在我眼里不是,这里的姑娘都是才艺双全,都是被逼无奈才来这里的,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好女子,特别是香香姑娘,她那么娴静温柔、那么…那么……反正她绝不是那些逢场卖笑的风尘女子!” 云舒看这年轻人说起香香时,满脸憧憬、一心迷恋的样子心下讶然,那香香当真有此魅力?她突然想起成日念叨着紫儿的杜康,也不知那紫儿跟这香香是不是同一人? 突然,大厅的灯光暗了下去,谈笑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云舒和小双子都惊讶的四下张望,年轻书生小声道:“别担心,演出要开始了!” “什么演出?” 书生惊讶的看向二人:“你们不是来给香香姑娘捧场的吗?” “是啊!可我们来了这么久,人影儿都没见过!” “呵呵,再等会儿,香香姑娘是聚香楼头牌,自然要最后才出场!” 琴音响起,戏台上几个手挽轻纱的美妙女子轻飘飘的出来,踩着点子跳着曼妙动人的轻舞,大厅中众男人抬头痴痴的望着,连呼吸都随着舞姿加快放慢一般!再看二楼那些包厢,里面的男人有的坐在窗口欣赏,有的似乎另有美女为之‘开小灶’! 云舒恍然大悟,原来这聚香楼是个表演为主的歌舞妓馆,那么大家说的捧场就是来看她们唱歌跳舞啰!既然如此,那就当看晚会好了! 云舒静下心来,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趣的望着舞台,不得不说,这些女子个个都貌美如花、身段妖娆、舞姿曼妙、歌声撩人,难怪这些蠢男人个个被迷得晕头转向! 每每一个节目完毕,人群总会爆发如雷般的掌声,云舒看同桌的小双子和年轻书生都鼓得起劲,虽然兴趣不大,也只得跟着巴掌拍得啪啦啪啦响。 三个节目过后,出来的是一串拎着花篮、身披薄纱的女子,她们踩着琴音曼舞一段,绕着舞台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将花篮中的花瓣洒向众人,一股迷人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男人们一脸陶醉的微微闭起双眼,享受的呼吸这甜美迷人的空气。 云舒也不自觉地闭眼享受,脑中全是薄纱美女们巧笑嫣然的面容,不知为何她有种口舌生津极想喝水的感觉,她的手不自觉的伸向身前的茶杯。在她就要将茶水喝入口中之时,脑中突然想起一声厉喝:“不要喝!” 云舒一惊,回过神来,她猛然睁眼,顿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薄纱美女们不知何时已经下到了大堂之中,穿梭在各桌之间,为客人们斟茶倒水,而自己身边正站着位巧笑嫣然的美女! 她见自己看她,妩媚的眨眨眼,温柔的手轻轻抚上云舒脸颊,娇滴滴的声音拉得老长:“公子,喝茶~~~”又是那股香气,浓得让人飘飘然的香气! “不要喝,有毒!”脑中再次响起警告声,云舒听明白了,是小狐狸!可美女就站在身边巧笑嫣兮的望着自己,怎么办,喝还是不喝? 薄纱美女似乎察觉到了云舒的异常,眉头微皱,又妩媚的抚上她的脸:“公子~~奴家好看吗?” 云舒不自觉的点头,美女高兴了,抿嘴一笑,端起茶杯送到她嘴边:“那…公子给奴家个面子,喝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八章 香气 云舒不自觉的点头,美女高兴了,抿嘴一笑,端起茶杯送到她嘴边:“那…公子给奴家个面子,喝了吧!” 云舒垂眼看看茶杯,稍一停顿,抬手将其接过来,顺便还故作色迷迷的摸了一把那滑如凝脂的手,痴痴的望着美女道:“姑娘要小的喝,小的一定喝!” 她用袖子挡住,脑袋一仰,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茶杯亮给美女看。美女用袖子掩嘴一笑,羞涩的眨眨眼:“公子好坏!”,然后转身飘飘然离开。 云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穿过人群进到后台。再回神时,自己手上何时多了条香帕,摊开一看,右下角袅袅娜娜‘粉蓉’二字映入眼睑,粉蓉?那舞女的名字? “小兄弟,你这手帕从何而来?”云舒抬头,见问自己话的正是同桌的年轻书生,她打个哈哈道:“好像…是方才那位漂亮姐姐落下的!” “真的?你这手帕当真是她送给你的?”年轻书生满脸惊讶,他的话立时引来旁人注意,纷纷望向这边,当看到她手中的手帕时也是个个惊讶,其中似乎不乏羡慕之色?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也不清楚,方才一晃神,这手帕就到我手里来了!我…我待会儿找人还给她去!” “不可不可,小兄弟,你可知道聚香楼姑娘们的手帕可不是随便送人的,你有幸得姑娘亲睐,是你的福气啊,以后可得贴身收好了!” “福气?”云舒一脸茫然。见年轻书生和邻桌客人纷纷点头,有人道:“哎,小子,你怎么运气那么好?我来这儿都快半年了。就为等那一条香帕,可现在还没有,给老兄说说。你都使了什么手段?一来就让姑娘们看上你?” 云舒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不过立时就有人回答了:“呵呵,刘娃子,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怎比得这小伙子细皮嫩肉、文质彬彬?要我也选小伙子不要你!” “屠夫怎么了?老子凭力气挣钱过日子,又没碍着谁!人家香香姑娘不都说了:行当部分贵贱,只要与人方便、不偷不抢。咱们就光明正大!” “嘿,光明正大是光明正大了,你那满身油腥味儿,一般人谁受得了?咱们聚香楼的姑娘个个如水葱似的,成日跟你在一起迟早要熏蔫了!” “马老三。你自己不也是个卖炊饼的,别以为听了几段书就成读书人了,人家姑娘瞧不上我还能瞧得上你不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闹起来,周围人就当看热闹,时而还添油加醋瞎起哄,以至于这边的热闹盖过了台上的表演。很快,便有青衣人过来,黑着脸往那儿一站,两人立刻怂了。互相放放眼刀子后沉寂了下去。 待大家的注意力都回到舞台上,云舒轻轻松口气,小心翼翼的收好手帕。小双子凑过来小声道:“云舒姐,你何时得的香帕?我怎么没见人过来?那姑娘长啥样儿?” 云舒瞪他一眼:“你的魂儿都被人家勾去了,怎会知道有没有人过来!” 小双子脸上一红,不服气的咕哝:“又不是光我一个没看见。那臭书生不也没看见?” 云舒转头,见同桌的年轻书生正盯着自己,云舒尴尬的笑笑:“公子,怎么了?” 年轻书生皱眉想了想,犹豫道:“小…小兄弟,能不能…把…把那香帕借我看看?” “香帕?” “不给他看,当心他看了不还你!”小双子故意使坏道,年轻书生有些尴尬,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这要求有些无理,但…但我保证一定会还你的!” 云舒斜小双子一眼,掏出手帕递过去:“公子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年轻书生谢过,接过去扫一眼右下角的名字,顿时松口气,然后他有拿着香帕翻来覆去查看半晌,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好一阵后还给云舒:“谢谢小兄弟!” 云舒将其收好:“公子看出什么来了?” “呵呵,没什么,绣工上佳、香气宜人,与我那条不相上下!” “哦?公子也有一条?” “然也,否则凭我一介穷书生,怎能进得这聚香楼?” 云舒皱眉想了想:“你是说…这香帕可以作为出入聚香楼的凭证?” “当然,莫非小兄弟不知?” 云舒一顿,呵呵笑道:“小的初来乍到,还是跟我家公子来凑热闹的!” 她环顾一圈,这大厅里二十来张桌子,几乎全满,算下来至少一两百人,莫非个个都曾得过香帕?可方才那两个吵架的,一个屠夫、一个卖烧饼的,明明都没有,他们收入有限,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进来喝花酒,那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云舒将此疑问向年轻书生请教,书生皱眉想了会儿,摇头道:“我从未见过这些人,也从没跟他们说过话,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他们多半也是有‘熟人’介绍吧?” 又是熟人?什么样的人才算熟人了?云舒本想再问,见年轻书生已经将注意力转向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云舒唤他几次都没反应。 她只好转向台上,这次美丽的姑娘们衣着更加大胆,薄薄的白纱下大红的肚兜若隐若现,她们每人手执一把香扇,每扇一下,又是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有了上次的教训,云舒用指甲掐着手心,努力保持清醒,看姑娘们表演的同时留意着看客们的变化。 果然,几分钟后,整个大厅除琴乐之音一片寂静,看客们个个如痴如醉的望着台上,不,仔细看,眼神迷茫的他们更像失了魂魄一般,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啊? 云舒控制好表情,转动眼珠去看小双子和同桌的年轻书生,果然他们的表情也是如此,云舒小声唤道:“小双子、小双子!” 小双子毫无反应,她用脚在桌子底下踹踹他,还是没反应,本想再加些力气的云舒发现舞台上的美女们开始缓缓走下台子,在桌子之间穿梭,偶尔停下来轻轻柔柔的跟客人说话,对其挥挥扇子,又为其斟茶倒水。 很快,便有女子转到自己这桌儿,看到云舒和小双子时她顿了顿,回头望向一侧,片刻后她点点头,对云舒掩面而笑后轻飘飘的走开。 云舒转头看看方才美女望去的方向,见那里站着个面相普通的青衣人,不过他的眼神……却如猎鹰般锐利,两人视线相接一秒不到,云舒就有种被刺伤的感觉!她赶紧回头装作痴迷的继续望着在人群中穿梭的美女们。 青衣人一顿,盯着云舒看了半晌,在云舒看来却如芒刺在背难受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挨到青衣人转开视线,云舒轻轻吐口气,美女们缓缓撤走,客人们渐渐有了谈笑声。 小双子叹道:“真好看,那扇子就像翅膀一样,飞来飞去,飞得我心里痒痒的!” 年轻书生点头:“是啊,确实好看,多少遍都不觉厌烦!” 趁着这空隙,云舒抓紧时间问书生:“公子,你每次来看的节目都一样吗?” 年轻书生一愣,皱眉想了半晌,摇头道:“记不清楚了!” “怎么会?你多久来一次?” “这个……基本上聚香楼每开放表演一次就来一次吧!” “多久开放表演一次?” “嗯~~~好像是五天!” “为什么是好像?你什么时候来的都记不清楚?” “这个……”书生一脸迷茫,沉思半晌,小声嘀咕:“对啊,以前的事怎么都记不起来了?今天…今天是几月几日来着?” “六月初八!” “六月初八?初八?哎呀,我今天不是要去恩师家吗?现在什么时辰了?”书生有些慌张的四下张望,云舒看看外面的天色,估算下时间:“大概…戌时三刻了吧!” “戌时三刻?!遭了,我跟师娘说好戌时正去他们家拜访的!遭了遭了,晚了这么多,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书生急慌慌的站起来就往外跑,到门口时被几个青衣人拦住,双方对话几句,几个青衣人脸色有些古怪,时不时还看向云舒这桌儿。云舒心里一阵紧张,暗呼糟糕,他们别发现了什么吧?这聚香楼里里外外到处都透着古怪,感觉像个邪教组织一般,要是被他们盯上就麻烦了! 过一会儿,书生总算被放走了,青衣人也没过来找自己麻烦。突然二楼灯光又是一暗,台后几声琵琶音传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又是那股熟悉的香气,云舒顿时全身紧绷、汗毛直竖。粉红的花瓣从舞台后随风飘散出来,随之而来是个抱着琵琶的美貌女子。 “香香姑娘、香香姑娘来了!”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嗓子,众人沸腾了,用力的拍着巴掌、满脸兴奋的望着台上。 姑娘妩媚一笑,灵动的眼珠轻扫一圈,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巴巴的望着。姑娘缓缓坐到台子正中的木椅上,柔荑轻拂琴弦,朱唇轻启,妙音随之而出! 虽然女子的曲子唱得确实极好,心中不安的云舒哪有心思欣赏?她表面盯着戏台,眼角却在四处搜寻,也不知青衣人有没有盯上自己?小狐狸那边进展如何?自己该如何出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一九章 脱困 好不容易等到曲子结束,人们呆坐良久,待那香香姑娘回后台后半晌才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其间夹杂着某些人的口哨声、欢呼声。在一浪一浪“再来一个”的要求被拒后,意犹未尽的人们满脸惋惜,互相攀谈一阵后开始有人立场走向门口。 云舒观望一阵,等走向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之后,拉起小双子混进人群也往门口走去。眼看他们就要出大门,突闻身后有人喊:“公子留步!” 云舒装作没听见,拉起小双子就往外跑,人群一阵哄乱,青衣人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公子留步!” 小双子回头看了一眼:“云舒姐,叫我们了!” “傻子才留步,快跑!”二人在花街上东窜西窜,眼看就要出了街口,却被一股大力猛然一拉,云舒身子往后一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小双子则摔得个结结实实,他呲牙咧嘴的爬起来,不满的大吼:“喂,你干什么?我们付过钱的!” 云舒回头,见了来人心中一惊,拉自己的正是先前那个眼神锐利的青衣人。现在此人如此近的立在自己面前,感觉就像座大山随时能把自己压扁切碎一般,让她不寒而栗!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你…你干什么?” 那人眯起眼危险的扫视她,云舒不自觉的打个寒战,“你…你抓我们干什么?” 那人不答,后面又追上来几个青衣人,对云舒拱手道:“公子莫要误会。听说您方才得了我们聚香楼姑娘粉蓉的手帕,按规矩,散场后公子可以单独去见见粉蓉姑娘,我们叫您只是问问您今晚是否有空?” 云舒怔愣一下。就这么简单?她掏出那张手帕看了看,递过去道:“这个…麻烦大哥还给粉蓉姑娘,我只是个小书童。不敢接受姑娘美意,多谢了!” 青衣人一愣,面面相觑片刻,方才问话那人看看手帕,犹豫道:“公子当真要还手帕?” 云舒皱眉,“难道不能还吗?” “不是不是,只是这个……”那人犹豫着看向抓住云舒的那个眼神锐利的青衣人:“青风头领。您看……” 那人双手环胸,突然嘴角微翘,冷笑一声:“姑娘家家,女扮男装逛青楼!”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望向云舒的脸。云舒一阵脸红,结结巴巴道:“我…我……” 这时,小双子往前一站拦在中间:“关你们什么事?我们花了钱的,爱怎样怎样!” “咦!这不是奇味斋掌柜身边那个小跟班儿吗?小孩子家家跑这儿来干什么?” “呵呵,来这地方还能干什么?咦,那女扮男装的丫头也很面熟啊!”…… 云舒赶紧用袖子捂住脸,要被这些人认出来,以后自己怎么还怎么混?就算自己脸皮厚,随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老爹老娘可受不了,肯定要把自己圈在山里不许出门! 小双子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吼:“谁说不成年就不能逛花街了?你们不也一样来了?” 众人哄笑,叽叽喳喳对着云舒二人指指点点,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舒想躲都没地儿躲。她捂着脸尽量往后退,可人群一直跟着他们,简直让人烦不甚烦。 直到挪出十几米出了花街,突然外面几声嚣张的驱赶声:“走开走开,大半夜的围在这儿干什么?闪开闪开,官差办案!” 来人几下子便驱散了围观者,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没立刻散去,而是回到花街上观望,而官差们也只是站在花街街口驱赶,绝不踏入半步,好似那里有条警戒线一般! 云舒还在奇怪人群之状,突觉后领被人拎了,拉着就往后走,云舒跟着后退几步,嚷道:“松手松手,我要摔了!” “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这花街来凑什么热闹?看我回去不跟你爹好好告上一状!” 听声音,云舒立刻明白过来,是陈军!她松了口气,一边退着走一边说好话求饶,陈军手上一用力,她便转了过去,依然被抓着后领往小姨家院子方向拖。 云舒赔笑道:“陈军叔叔,您来得真及时,再不来,我就要被聚香楼那坏蛋抓走了!” 陈军停下,一脸严肃道:“丫头,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花街上的人,特别是聚香楼!如果今晚你当真被他们抓去,就算我,也救不了你!” “啊?为什么?陈叔叔,您不是捕头吗?难道不能去搜花街?” “当然可以,不过要县令大人的手令!不过县令大人从来不会发搜查花街的手令!” “为什么?要是有人杀了人,躲进花街去,县令大人也不追查吗?” “不会,花街绝不包庇官府通缉之人!我们官府与花街,确切的说是与聚香楼早有默契,进水不犯河水!” 云舒看陈军一脸慎重的样子不像说笑,可这……聚香楼一个青楼妓馆,居然敢与官府叫板儿,他们是何来历?或者是他们手里有县令的把柄? 云舒张嘴欲问,陈军道:“不要问东问西,问了我也不会说!走,回去见你爹!” “陈叔叔,您别生气嘛,我…我只是好奇啦,真的!那聚香楼里面怪异之极,一进去就有股香气,闻了让人觉得飘飘欲仙,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搞得像个邪教组织似的,陈叔叔,您要是能把它……” “住嘴!”陈军警惕的四下看看,皱眉瞪着云舒道:“丫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忘了你看到的,以后也别跟人提,否则……无论如何,听我的没错!” 云舒怔愣片刻,陈军从没对自己如此严肃过,看来此事真的很麻烦啊!想起方才那眼神锐利、气势压人的青衣人,云舒打个寒战,算了算了,回去再说。 陈军将二人送到小姨家院子,亲手交给老爹,意外的是吴公明也在。陈军一本正经的把今晚云舒二人偷跑去花街、惹祸被人拦住还差点儿被认出来的事告诉老爹,老爹闻言惊讶不已,谢过陈军并亲自把他送出门去。云舒对门口吐吐舌头,心想没那么严重吧? “云…云舒小姐,你…你为何要去青楼,那…那不是好地方?” 云舒回头,见吴公明脸色尴尬的望着自己,打个哈哈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去看看而已,吴公子,你怎么来了?小静了?” 一提小静,吴公明脸色就很不自然,他垂眉片刻,再抬头,眼中波光微动:“云舒小姐,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你们要走?” “是的!我和先生在此逗留一两个月,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先生说想回老家看看,所以……”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吴公子,巴先生不找他家人了?” “当然要,可我们找了这么久,云雾县也没多大,既然官府都查不到,兴许……” “找到了!” “什么?” “我说找到了,我找到巴先生的家人了!只是……” “真的?他们在哪儿?”吴公明一把握住云舒的肩膀,脸上满满都是欣喜。 “哎,你小子,干嘛了?”老爹冲过来一把推开吴公明,对其怒目而视。吴公明顿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云舒,顿时脸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云…云舒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臭小子,看你老老实实,居然敢欺负我女儿,看我……”老爹气得捏起拳头要去揍人,云舒赶紧拉住他:“爹,别,别啊,是误会!您听我说!” 云舒把巴先生亲人的事说了一遍,吴公明又激动了,右手握拳砸自己左手一下:“太好了,太好了!先生总算找到家人了,我也不用走了!” 云舒狐疑的看他:“吴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过去告诉先生!”吴公明说完快跑几步一个纵身跳上围墙,再一闪身便消失不见! 老爹盯着围墙看了半晌,小声嘀咕:“这小子功夫不错嘛!” “爹,正好,你陪我一起去隔壁院子走一趟吧,我还有些事情跟巴先生商量商量!” “现在?都这么晚了!” “明天巴先生的妻儿就要来了,他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我得先跟先生通通口气,免得到时闹得尴尬,走吧!” 云舒拉着老爹就要出门,小双子喊道:“云舒姐,你还没换衣服了!” 提起这个,老爹打量她一番,顿时黑了脸,沉声道:“云舒啊,你娘不在,你怎么……” “知道了、知道了,爹,我去换身儿衣服,马上就来啊!” 云舒赶紧开溜,老爹愣愣的望着云舒房门半晌,无奈的摇头叹气,回头见了小双子,脸又黑了下来:“小双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十一了吧?云舒虽然比你大,可她一个姑娘家家去那种地方,你怎么不……” 老爹把小双子一顿数落,小双子满肚子委屈,却只能低头受着。屋里的云舒磨磨唧唧,故意等老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出去,还要故作好人道:“好了好了,爹,虽然小双子早就想去那地方,不过遇到麻烦时还是帮了我不少忙,他还小,你就别怪他了,走吧走吧,咱们去找巴先生,再晚人家要睡觉了!” 云舒拉着老爹往院门口走去,出门前还不忘幸灾乐祸的回头对小双子眨眨眼,小双子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着云舒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零章 搬家 现在已过亥时,街上行人稀少,云舒挽着老爹胳膊,挑着灯笼往先生院子去。明明就在隔壁,却要转一大圈,平时倒不觉得,半夜走起来异常费事,云舒嘀咕:“真麻烦,要是能像吴公子那样一下子就跳过去该多好啊!” “有什么好?会飞檐走壁的都不是常人,不能过常人的日子,跟咱们不是同类,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日子的好!” 云舒稍稍一想,突然觉得老爹这话挺有哲理!说起来,那吴公明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功夫那么好,为何却要死心塌地跟着巴先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儿了?莫非是…保镖?看巴先生那模样,虽然学识渊博、讲究也多,却没见他多有钱啊! “云舒啊,爹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今天去花街是不是有事?”老爹突然停下来问。云舒顿了顿,四下看看,虽然周围一片漆黑又寂静,但这种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人偷听了,想起先前陈军的警告,这事儿更不能乱说,于是她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二人到达巴先生院子门口时,见里面灯火通明,吴公明站在院门口,见了二人立刻迎上来:“水大叔,云舒小姐,你们来了!” 云舒点点头,往里面看看,意外的是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随时随地围在吴公明身边的小静都不见了踪影!她小声道:“吴公子,巴先生了?” “先生正在书房等候,云舒小姐请。水大叔请!”吴公明把二人让进院子,关了院门后便大步走向厨房。 云舒在书房门口停下,想了想道:“爹,我跟巴先生商量点儿事。要不您先去看看志飞叔。跟他聊几句如何?” “那个…志飞叔已经睡下了,我陪水大叔聊吧!”吴公明端着托盘快步过来,上面的茶壶茶杯晃荡得叮叮当当直响! 云舒赶紧伸手去接,好笑道:“吴公子,这不是你干的活儿,给我吧!” 吴公明微微脸红,推辞两下还是把托盘递给了云舒,并催促道:“云舒小姐,巴先生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云舒点头,端着托盘迈向书房门口,跨入钱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吴公子,帮忙的大婶们回家去了吧?你还是把小静叫起来,让她帮忙烧烧水、看看火也好啊!” 吴公明顿了一下,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小静姑娘才刚睡下,再去叫她多不好啊!还是我来吧,我能行!” 云舒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不自觉的看向小静房间,吴公明有些紧张。催促道:“云舒小姐,你快进去吧,巴先生等你有一会儿了!” 云舒看看他,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吧!爹。有事叫我啊!” 云舒端着托盘进了书房。吴公明轻轻松口气,老爹拍他一下。把他吓得身子一僵,然后干笑两声道:“水…水大叔,您这边请!” “小子,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说,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吴公明尴尬道:“没…没有!只是…只是听云舒小姐说找到了先生的亲人,心里高兴…高兴而已!” 老爹狐疑的打量他,嘀咕一句:“看你也不像干坏事的人!” 这边,云舒进到书房时,见里面点了几盏油灯,巴先生正静静的坐在茶几旁,望着桌上冒烟儿的茶壶发愣!完全没有意料中的满脸兴奋。 云舒把托盘放茶几上,试试茶壶的温度,往里加点儿开水,然后坐到巴先生对面,轻声唤了几次,巴先生抬头:“丫头,来了?” “嗯,先生,您…找到亲人不高兴吗?” “不,当然高兴!我在想过去几十年惠心带着几个孩子四处漂泊,日子一定很辛苦!唉,我这个当爹的从未尽过父亲只责,也不知孩子们会不会责怪于我?云舒丫头啊,你见过我那几个孩子了?” “没全见,只见了老三!” “哦?老三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可有成亲?……” 巴先生问了一长串,看他着急关切的模样,云舒心下叹息,看来不管什么人,血脉亲情都不可能说忘就忘的,巴先生一个外表看似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老人家也不例外。 “巴先生,您家老三也是儿子,名叫曹功成,现在县衙当衙役,好像还没成亲吧?不过三公子一表人才、品行端正、一身正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配不上你家三公子了,说不定三公子就等着您回去后帮他挑选物色了!” 巴先生高兴了:“呵呵,是吗?那…我一定得好好选选!”二人说笑几句缓解下气氛,谈到如何见面的问题上,巴先生提出想亲自上门,就当给妻儿赔罪,云舒为难了。 事实上,那年轻衙役成子虽然急于找到巴先生,却没说一定要见巴先生,看得出来他虽关心巴先生,却对他这个亲爹这些年对妻儿不闻不问有些怨气的,他的兄长和老娘肯定也是如此,万一他们不愿见巴先生,那就麻烦了! 云舒犹豫半晌,推说自己也不知道成子一家的住处,何时见面只能等他们的消息。巴先生是何等老道之人,看云舒一个眼神,就知道个大概,他叹息一声道:“也罢!这些年是老夫对不起他们,等他们想好了再说吧!” 此事暂时如此,云舒看天色已晚,本想告辞,突然想起先前吴公明来辞行之事,便随口问道:“巴先生,方才吴公子过来,说您想离开再去云游?不知先生想去什么地方?” 巴先生一顿,呵呵笑道:“不是我要走,是公明小子想换个地方!” “啊?换地方?巴先生,这院子住得不好吗?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尽管说,要不我让小蝶回来照顾你们?” “呵呵,不用不用,今儿上午,你家那个叔叔说想给公明小子和小静丫头定个亲,公明小子没应,那小静丫头跑回屋去大哭了一场,好像还砸了不少东西吧!下午公明就来找老夫,说跟那丫头住同一院子,怕有损姑娘名节,所以想换个地方!” 巴先生叙说时一直盯着云舒看,云舒听完垂眉片刻,这事儿水志飞先前提过,没想到他当真马上就去找吴公明问了!先前看吴公明和小静颇为亲昵的样子,以为他们俩可能有戏,没想到吴公明如此反对,甚至立刻就想走人! 如此看来,显然是小静父女俩一厢情愿了,虽然老爹承诺要照顾小静父女,但也不可能强逼着吴公明娶小静不是?何况还是入赘!巴先生和吴公明本是自家客人,虽然住了自家院子,人家帮了那么多忙,何况又不是没钱,这事儿还真麻烦啊! “丫头?丫头?”巴先生连唤几声,云舒抬头:“怎么了,巴先生?” 巴先生手抚白须道:“云舒丫头啊,公明这小子脾气虽好,却认死理儿,他认定行的事撞破南墙不回头,他认定不行的事就算刀架脖子也不低头!小静丫头那边你不好说的话……依老夫看,公明说得有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巴先生,不用换,那个……” “难道你要去帮公明退亲?你就不怕你那叔叔和妹子记恨你?” 云舒噎了一下,这事儿自己还真不能揽,但是换地方的话……云舒垂眉思索片刻,“这样吧,巴先生,我帮你们重新找地方,然后你们再搬出去,可好?” “不用了!公明已经找好地方了,我们包袱也收拾好了,要不是方才突然听你说帮老夫找到妻儿,我们现在多半已经搬走了!” “啊?今晚就要走?这么急?” “是啊,你那叔叔和妹子被我们下了迷药,明日上午才会清醒!云舒丫头,公明如此做并无恶意,是不想让你为难啊!” 云舒皱眉,难怪方才来时总觉得吴公明怪怪的,又不见小静父女踪影!唉,都怪自己当初考虑不周,把他们放同一院子,现在弄得巴先生一位老人家还得深更半夜像逃难一般搬家,自己这事儿做的……唉! 云舒叹息一声:“那巴先生要搬到哪儿去,远不?我和爹爹一起送您过去吧?” 巴先生想了想:“嗯,也好,免得我妻儿来了你找不到我们!走吧,咱们一起去吧!” 他们来到院子里,见老爹和吴公明还坐在石桌旁喝茶闲聊,老爹见云舒和巴先生一人提个包袱,惊讶道:“云舒,巴先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爹,回去我慢慢跟你说,咱们先把巴先生和吴公子送过去吧!”老爹虽然满腹疑问,听云舒如此说辞也没多问,当真帮忙拎了几个大包袱出门,上了不知何时到达门口的马车。车上大家都没说话,各自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 马车在空荡的大街上缓缓而行,一路往东而去,走了一刻钟左右,在东区一个小院儿门前停下,然后卸车搬东西。 等新院子那边安顿好,云舒和老爹回到小姨院子已是子时过后了,老爹却全然没有睡觉的意思,反而板着脸道:“云舒,跟我去花厅,把今天的事都说清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一章 夕阳红 云舒跟着老爹进了花厅,看老爹有些生气的样子,便主动给他倒了茶,然后坐到他旁边,讨好的笑道:“爹,您生气了?您不是说知道女儿做事有分寸,相信女儿吗?” 老爹抬头道:“再有分寸,也不该半夜把客人赶走啊!” 云舒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您看巴先生和吴公子那模样,像是我把他们赶走的吗?” “那为何好好的,非要半夜搬家?” 云舒眼珠一转,无奈的耸耸肩:“爹啊,若真要计较谁把他们赶走的话,您也有份儿?” “我?我对巴先生向来尊敬,公明那小子,也没说几句重话啊?我何时赶过他们?” “呵呵,爹爹别急,是这样的……”云舒将小静对吴公明有意、水志飞也希望吴公明入赘,但吴公明明显不乐意,所以故意给小静父女下了迷药并连夜搬走的事一一道来。 老爹闻之满脸惊讶:“你说公明那小子是…是逃婚的?” “什么逃婚啊,爹,人家吴公子根本就没答应,小静和志飞叔跟咱们家关系不同一般,您自己当初在那么多人面前夸口说要照顾他们一辈子,吴公子是不想咱们为难才连夜搬走的,你说着赶人之事您是不是也有份儿?” 老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后他一拍脑袋:“哦,我明白了!可公明小子走了,志飞那里怎么办?” 云舒无奈的摊摊手望着老爹,老爹皱眉:“云舒,你不会让你爹去做这个坏人吧?” “难道爹爹要让女儿去做这个坏人?爹。我还没及笄了,娘要知道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去就是,我去就是!”老爹苦恼的直皱眉。嘀嘀咕咕念叨:“唉。志飞和小静怎么就看上公明小子了呢?其实…公明小子是不错,可他怎么就不乐意了?小静丫头挺好的啊,身体壮,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 “咳咳~~~”云舒故意干咳两声,老爹回过神来,干笑道:“呵呵,云舒啊,那个…呵呵,你说我明天去。怎么跟志飞说啊?” 云舒不想掺合此事,只是无奈的望着老爹,老爹冥思苦想。一拍巴掌道:“要不我就说公明小子家世不好,原本是逃犯,不想拖累志飞他们父女,所以连夜跑了!” “不行,志飞叔说了,不管吴公子家世背景如何,就算是朝廷钦犯他们也认,你要真那么说,小静一冲动,跑出去找吴公子怎么办?”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邓婶婶不就……”云舒赶紧住嘴。这样说似乎有些伤人,不过照目前小静的脾性来看,真有那个可能。老爹想了想,似乎也觉不妥。 父女俩商量良久,决定此事完全由老爹出面。至于说辞。他们准备了好几套,最终目的就是要劝服水志飞父女。让他们对吴公明死心。即便这对父女对云舒家撒气也没关系,最好他们能自个儿回作坊院子去安安生生过日子,自家再适当给些支持就好。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具体如何就看老爹那张笨嘴了! 一番折腾下来,云舒实在太累,听老爹嘀咕念叨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次日半上午,云舒是被小蝶叫起来的,说是门外有人找。她洗漱一番,来到客厅,见等待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昨日才见过的年轻衙役曹功成,另一位是个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云舒进去,二人站起来相互见礼,成子对云舒道:“水小姐,这是我娘!” 云舒赶紧见礼,老太太很客气,笑呵呵的扶起云舒道:“小姑娘,听说你有我家老头子消息?” “嗯,是啊,奶奶,巴先生找了你们近二十年了!东西南北都走遍了,他老人家可想您了!” 老太太闻言居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道:“哪有啊?我家那老头子,成日就想着游山玩水,心里哪有我们母子半分位置!” “不会不会,巴先生说他那时年轻气盛才会做那些糊涂事,现在想来后悔得紧了!” 云舒跟老太太攀谈一番,感觉与想象中相差甚远,原本以为相当于守寡了几十年的曹老太太会是个满心怨恨的刻薄老妇人,事实上这老太太相当开朗豁达,说起巴先生没有半点儿责怪之意,开口一个我家老头子,闭口一个我家老头子,听起来亲热得很了! 反倒是她那三儿子曹功成,板着脸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立在一旁,像个黑脸门神一般,真有些煞风景了!对了,老太太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应该孙子也有几对了,怎么就他们俩来? 云舒看老太太心情好,便将此疑问脱口而出,成子一听立刻就变了脸,咳嗽两声撇开头去。曹老太太呵呵一笑,拉着云舒的手道: “小姑娘,别理他!我家老三就这脾气,跟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告诉你啊,我家老大老二还在生他爹的气了,不让我来,我是拉着老三偷偷溜出来的! 唉,为了出来啊,我可是花了三十文铜钱才买通我那小孙子,说要蹲茅坑!嘿嘿,我那可怜的小孙子,现在还守在茅坑外面吧!” 看老太太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样子,云舒心里大乐,旁边的老三涨红了脸不停的干咳!真想看看这可爱的老太太跟那最爱装模作样的巴老先生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闲聊一阵,云舒站起来道:“曹奶奶,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巴先生吧?” 老太太想了想,摇头道:“不好!” 这倒倒让云舒有些意外:“奶奶,您…您好不容易出来,难道不去看看巴先生吗?要不我让先生过来看您?” “不用不用,那个…呵呵。小姑娘啊,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看老太太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云舒皱眉想了想:“奶奶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呵呵。那个……能不能……”云舒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番追问之下,原来老太太是想先去街上买两身儿漂亮衣裳和首饰,找个手巧的丫鬟帮她打扮打扮,可他们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银两,所以才扭扭捏捏不好开口。 云舒哑然失笑:“这个好办,奶奶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包在我身上!” 此时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好点子。既然巴先生和曹老太太离别几十年,双方都在苦苦寻找对方,如今二人好不容易得以团聚。这是美事一桩啊,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帮他们操办操办,这也算一大功德不是? 云舒出去找了小蝶和小双子,跟他们嘀嘀咕咕交代一番,然后亲自带着曹老太太上街,专门选最好的店子最好的东西给老太太好一番装扮。 他们磨磨蹭蹭直到午时过后,等小双子那边传来消息,云舒和小蝶一起扶着老太太上了一辆挂满红布、喜气洋洋的大马车,摇摇晃晃往巴先生院子方向去。 一路上。老太太时而摸摸自己头发,时而扯扯衣裳,时而照照镜子,红扑扑的脸像新嫁娘一番,好看极了!云舒和小蝶私下偷笑。老太太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打个哈哈道:“呵呵,好些年没见了。我…我得打扮漂亮些,免得被那死老头子嫌弃了!” 云舒笑道:“曹奶奶放心,您现在比新娘子还美了!巴先生现在就是个头发全白的遭老头子,只有他配不上您的,您配他绰绰有余!” 老太太高兴了:“是吗?那死老头子,新婚第一天就嫌我长得壮,眉眼儿不够精细,还说我粗俗,哼!现在总算轮到我老婆子出气了!” 云舒和小蝶大笑,逗着老太太说了不少他们年轻时的往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往东区去。他们一到巴先生院子那条巷子,就听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蝶掀起窗帘往外瞧了瞧,高兴道:“小姐,快看快看,巴先生穿着大红喜服在门口迎接了!” 老太太慌了:“什么?大红喜服!我…我不是出嫁,怎能…怎能……,哎呀,不行不行,我也得换身儿衣服!” “曹奶奶莫急,您看,我们都给您准备好了!”云舒和小蝶七手八脚将大红喜服给老太太套上,又给她抹了胭脂口红,还往头上别了几朵大红花儿。 被鞭炮声吸引来的路人见穿喜服的居然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自然稀奇,纷纷凑上来看热闹,待同样头发花白的曹老太一出场,大家更是沸腾了,一阵热闹的鼓掌叫好! 曹老太太扭扭捏捏的低着头,时不时偷瞧巴先生两眼。巴先生虽然板着脸,后背却挺得笔直,他咳嗽两声走过来,向曹老太太伸出手,老太太羞涩的将手搭上去,人群又是一阵鼓掌起哄,直到二人携手慢慢走进院门,人群也一窝蜂的哄闹了跟了进去。 被晾在门外的云舒和小蝶站了会儿,小蝶笑呵呵道:“小姐,这么大的好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咱们早点儿准备,一定办得更热闹!” “我也是临时起意,太折腾了两位老人家也受不了!” “嗯,也是!” “咳咳~~”云舒抬头,见曹功成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成三哥,没事先跟您商量!” 曹功成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淡淡道:“没什么!” 云舒以为他没话了,正准备告辞,曹功成又突然道:“谢谢你!” 云舒一顿,笑道:“没什么,巴先生是我夫子的老友,应该的!若无他事,我们先回去了!” 云舒跟曹功成行个礼准备离开,突闻有人喊自己,回头见吴公明正大步走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二章 又失踪 云舒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吴公子,院子里正热闹了,你不去看看?” “呵呵,要去要去,只是……云舒小姐,昨晚没跟你说实话,对不起!” “什么没说实话?”云舒想了想:“哦,你说小静那事儿吧?呵呵,没关系,只是吴公子,你就这么走了,不跟小静说一声吗?万一以后在大街上遇见怎么办?” “这个……我会跟她解释!云舒小姐,你叔叔那里……” “那个你不用担心,我爹今早已经去隔壁找志飞叔谈了!终身大事不能儿戏,吴公子不愿意的话我们怎能强求,是不是?” 吴公明一阵脸红,愣愣的望着云舒:“云舒小姐,其实我…我……” “什么?” “我…对你……” “吴公明!”旁边突然一声怒吼,云舒吓了一跳,回头见小静冲了过来对其怒目而视。 吴公明愣了一下:“小静?你怎么来了?” “我凭什么不能来?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对你那么好,给你端茶倒水洗衣服,为了帮你做件衣衫手指都扎破了,可你却说都不说一声,就偷偷摸摸跑了,你算什么男人?你对得起我吗你?你说呀,你说呀!” 小静一阵咄咄逼人的怒吼,吴公明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刚刚看完热闹从院子里出来的人们见这里又有一出,自然驻足围观。云舒怕人太多对小静名声不好,便上前劝解:“小静,外面是大街。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屋再说吧!” 小静啪一下回头,满眼愤恨的瞪着云舒:“都是你!都怪你!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挑哪个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破坏我和公明哥!” 云舒惊得瞠目结舌。她…她在说什么?我…我何时跟她抢过男人?吴公明往云舒身前一栏,皱眉道:“小静,不要胡闹。这事跟云舒无关,她好心帮你,你不要把她扯进来!” “好心?她装的是哪门子好心?明知我娘的下落却不告诉我,明知我喜欢你却隔三差五缠着你,嘴里说我爹娘对她家有恩要照顾我,结果却打发我去给个糟老头子当丫鬟!我呸~~~谁稀罕她这种烂好心?谁稀罕……” “啪”一声脆响,周围一片寂静。小静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吴公明,“你…你打我!” 吴公明正色道:“小静,云舒为你家的事跑前跑后、费尽心力,我们旁人都看得清楚,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却不该如此诋毁于她!你这样说让人寒心知不知道?” 小静红着眼瞪着吴公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眼底的愤怒之光越少越烈!双方对峙半晌后,吴公明似乎觉得自己过分了些,放柔声音道:“小静,我……” “我恨你!我恨你们!”小静怒吼一声,转身冲开人群,跑了出去! “小静!小静!”吴公明追了几步,看着她的背影冲出巷子上了大街没入人群之中。云舒这时才从小静伤人的言辞中回过神来。她长长吐口气,果然是自己热心过头了吗?明明一片好心,结果换来的却是人家满心的愤恨! 唉,罢了罢了,该怎样怎样吧,以后凡是跟水志飞一家相关的事一概不理。云舒深呼吸几下,淡淡道:“小蝶,我们回去!” “是,小姐!”二人上了方才送曹老太太过来的马车,调转车头得得往回走。 “等等,云舒小姐!”吴公明快跑几步拦住马车,小蝶伸出头去道:“吴公子,我们小姐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您还是先去忙巴先生的事,以后有空再说吧!车夫,走!” “云舒小姐、云舒小姐!”吴公明连唤几声,云舒没有搭理,马车缓缓驶出巷子,慢悠悠的往小姨家院子方向去。 云舒下了马车,恹恹的进了院子,小蝶留在后面付车钱。她才刚进门,见老爹风风火火的大步过来:“云舒,不好了,小静不见了!” 云舒恹恹道:“我知道,她方才去巴先生院子找吴公子了!” “啊?她跑那里去了?那你为何不把她带回来!” “我又不是他娘,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爹,以后志飞叔家的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板着脸丢下一串无厘头的话,绕过老爹向自家房间走去。 老爹愣愣的望着云舒从身前走过,直到她进屋后啪一声关上门,老爹不解的挠挠脑袋:“这丫头怎么了?吃了火药不成?” 付完车钱跟进来的小蝶见了老爹行礼问好后,便低着头匆匆走过向云舒房间走去,老爹叫住她:“哎,小蝶,等等!” “是,老爷有何吩咐?” “云舒怎么了?说话像放炮仗似的!” “那个…奴婢不知,老爷不如直接问小姐吧!” 老爹皱眉看看外面:“那你们方才上哪儿去了?” “我们送曹奶奶去见巴先生了!” “曹奶奶?哦,就是巴先生的夫人吧?” “是的,老爷!” “哦,这是好事啊!云舒干嘛臭着一张脸!” “奴婢不知!” 老爹问来问去,小蝶都是不知,他没办法,只能放她走:“好吧好吧,你去好生安慰安慰云舒,我去找小静儿,跟她说一声,啊!” “是,老爷!”小蝶目送老爹出了后巷过了转角,才回身缓缓走向云舒屋子。 回到屋里的云舒越想越不舒服,水志飞家的事,自己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多功夫,却落得这么个结果,什么我抢她男人?人家吴公明根本就看不上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莫非还要我把人家绑上你床不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云舒趴在**,一边气恼的嘀嘀咕咕抱怨一边裹着被子滚来滚去,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她打着哈欠爬起来,外面天色已黑,她喊了两声,小蝶便扶着油灯进来:“小姐,您睡醒了?要吃点儿什么不?” “嗯,好啊,我正饿了!” “小姐稍等,我去端来!” 云舒抱着碗西里呼噜两大碗粥就下了肚,中午气着了,饭都没记得吃,这一顿吃得真爽啊!她放下碗抹抹嘴儿:“小蝶,你熬的粥越来越好喝了!这次巴先生搬走,你就跟我回去吧,好久没吃你做的饭菜,早就想得慌了!” 小蝶笑笑:“是,奴婢遵命!” 云舒撇撇嘴:“小蝶,你知不知道你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自称奴婢!莫非你还气我让你去伺候巴先生?” 小蝶一愣,好笑道:“是啊,小姐,奴婢一直生着气了,既然小姐知道了,奴婢也不敢说谎!” 云舒眼珠一转,过去抱着她胳膊撒娇道:“哎呀,小蝶姐,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没办法,是巴先生那刁老头子点名要你,他要是点名要我,我肯定去!” “那…还是先生抬举奴婢了,奴婢该感谢小姐才是!” “嘿嘿,感谢就不用了,只要小蝶姐别生气,做饭时别忘我粥碗里下料就好!” 小蝶顿时拉长脸瞪她,“小姐怕粥碗里下料,那以后都喝白开水吧!” “不要啊,小蝶姐!” 二人正说笑得高兴,突闻外面啪啪的拍门声,小蝶一开门,老爹就冲了进来:“不好了,云舒,小静又不见了!” 云舒皱眉,才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想起中午那些伤人的话,她心下恼怒,赌气道:“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都十三四岁的人了,还天天搞这种事,烦不烦啊?” “云舒,不许胡说!”老爹拉长脸训斥,同时对她直打眼色示意背后,云舒往后一看,见坐着轮椅的水志飞正立在门口,脸色苍白! 云舒尴尬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半晌后,水志飞声音僵硬道:“二哥,给您添麻烦了!小静…我自己去找!” 他自己费力的转动轮椅往外挪,“志飞,你别误会,云舒不是那意思!志飞!”老爹追到门口,回头指着云舒小声责备:“你啊!……”然后快跑几步追上去。 云舒呆呆的坐了会儿,然后缓缓回头,问道:“小蝶,我方才是不是…惹祸了?” 小蝶安慰道:“没什么,小姐,您不过说了两句气话,相信志飞叔应该…不会……” “唉!他们一家子现在的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不往心里去才怪!真是麻烦!”云舒头痛的拍拍脑袋,小蝶立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半晌后试着问:“小姐,中午时我看…小静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说她会不会……” “会不会怎样?寻短见?” 小蝶点头,云舒想想,还真有那个可能!天啊,不会吧!中午那么多人看着,她要真寻了短见,自己岂不成了坏人姻缘的大恶人了?那…那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不行,得赶紧把她找回来!可现在杜十那边,杜康的事儿还没结果了;自己偷偷跑去青楼,又惹恼了陈军,现在找他帮忙怕不容易;方舅舅那边又在忙舅母的丧事,怎好这时候去麻烦人家?深更半夜的,总不能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出去寻人吧? 云舒一阵心烦,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不懂事的小静,怎么老干这种事?深更半夜的,她跑哪儿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三章 收丫鬟 *感谢“tbb664510370”童鞋的评价票票!* 小蝶看云舒烦躁不已的样子,想了想道:“小姐,您别太着急,小静小姐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应该有点儿分寸!要不……要不咱们找吴公子帮忙吧?” “吴公子?”云舒皱眉想了想,说来小静时因吴公明再次离家出走的,说不定吴公明去还真管用! “好,小蝶,你找个伙计,让他给吴公子传个信儿,请他帮忙寻寻!” “是,小姐!”小蝶匆匆出了房门,屋里就剩云舒一人。她呆立片刻,长长吐口气,坐回椅子上,望着在灯芯上跳跃的火光发呆。 没一会儿,小蝶回来,见她已经平静下来,稍稍松口气,给她泡了杯茶送到她手边。云舒怔怔的望着灯芯道:“小蝶,你说…这次要是小静真的出了事,志飞叔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小蝶一顿,垂眉片刻道:“小姐,您不是常说,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即可!咱们连人家的嘴都管不住,还能管他心里怎么想么?” 云舒闻言抬头,盯着小蝶看了半晌,突然哑然失笑,还真是!怎么事情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乱了阵脚了?世间人等以万亿计,每人一张嘴、每人一颗心,同样的事到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种看法,自己何时也犯了这种想讨好所有人的毛病了? 小静这事,从头到尾。云舒自觉问心无愧,如果小静和水志飞非要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的话,那就由他们去吧,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自己只要尽力即可。 想明白的云舒顿觉轻松不少,脑子里也瞬间清明了。她想了想道:“小蝶,小姨这两天可好?” “嗯。还不错,您休息的时候我一直在隔壁陪她聊天来着,看她精神好了许多,还问我小姐您为何不去看她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小姐这两天一直在忙奇味斋那边的事,实在累得紧,一回来就睡着了,等您醒了就去看她!” “是吗?那咱们先在就过去看看吧?” “不用。小姐,小姨奶奶已经睡觉了!明天再去吧!” 云舒坚持过去,轻手轻脚进了小姨屋子,见小妹缩在小姨怀里,母女睡得正香。她轻轻退出来。看到强盗抢聘礼那晚在窗户上留下的大窟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蝶,我爹给大姨那边送信了么?吴萍什么时候来?” “送了,昨天就送了!听说是老爷亲自去北城门那边送的信,就是不知那位来不来?” “哼,她敢不来!小蝶,你帮我记着时间,超过三天我立马去县衙告她去!” 小蝶想了想:“小姐,现在事情正多。那吴萍又是您亲表嫂,我看要不…等事情完了再说吧?” “不行,这种人一点儿都不能姑息,放过她这一次,下一次更狠!大姨家不安生,她哭哭啼啼去找外婆、找我娘。我们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就这样,记得提醒我啊!” 然后二人回到房间,静候老爹和吴公明的消息。她们一直等到半夜子时,听外面似乎有人说话,出去一瞧,见吴公明和老爹带着几个伙计一起回来,却未见水志飞的影子! 云舒迎上去:“爹,吴公子,怎样了?志飞叔了?” 老爹看她一眼,摇头叹息一番往客厅走去,吴公明也是面露难色。 “吴公子,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对不起,云舒小姐,让您受牵连了,这事儿都是因我而起,我……我保证就算不眠不休,也一定把小静找回来!” “吴公子,您先别自责,找到人再说!志飞叔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他…他说……不想看到我……和你,所以水大叔安排他去客栈了!” “客栈?!”云舒垂眉想了想,呵,这对父女还当真记恨上自己了,还有吴公明!唉,真是无妄之灾啊!罢了罢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云舒,你进来!”老爹沉着脸在客厅门口叫她,云舒无奈的耸耸肩,和吴公明对望一眼,一起走向客厅。 云舒坐到老爹身边,“爹,怎么了?” “怎么了?你做的好事,把小静气跑了,你志飞叔也气得连咱们家门都不愿意进了!你说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成天东跑西跑……” 老爹噼里啪啦一阵数落,云舒还是第一次见老爹训斥人如此干净利落,她愣愣的望着老爹,等他说完了,淡淡道:“爹,女儿重要还是小静志飞叔重要?” 老爹一愣,想起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觉得有些过分,他偏开头道:“这不是一码事,今天这事儿你本来就有错,你志飞叔家才刚经历大难,你却那样说他,任谁都不会好受!” “是,我承认下午你带志飞叔来的时候我说错了话,可那都是气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你看着女儿长大,难道女儿人品如何您不知道?” “这个……就算…就算志飞这事儿是气话,可小静那边又怎么回事?云舒,你马上就及笄了,你娘又不在身边,你成日到处乱跑,若是正事也就罢了,可你一个大姑娘家家居然跑去青楼,又跟…跟……” 老爹似乎这时才发现吴公明也在场,他后面的话自然不好说下去,最后一拍大腿,嗨一声转开头去! 云舒看看吴公明,吴公明站起来对老爹拱手道:“水大叔,一切都是晚辈的错,晚辈不该……”他看一眼云舒,低头道:“不该把小静当妹妹一般无拘无束,不该…不该留在贵府多日不走……” 老爹闻言赶紧道:“公明小子。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我是说…说那个……唉!怎么这么麻烦,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爹,那就不说了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咱们还是好好休息,养好精神了明天再去找小静,现在找到人最要紧!” 老爹看天色太晚。大家个个面露倦色,他自然知道着急也没用,也只能无奈的挥挥手,大家各自散去。 次日天刚亮,老爹又带着几个伙计,还另外托了人帮忙一起找小静,云舒被勒令留在院子里照顾小姨。不许出门一步。云舒也乐得轻松,天天在小姨房里陪着,逗小妹玩儿,有事就让小蝶去跑腿儿! 吴萍是在她离开小姨院子的第三天下午来的,同来的还有赵强。吴萍一见云舒。就拿帕子擦擦眼角:“表妹,表嫂知道错了,真的,回去这天我茶不思饭不想,一想起自己差点儿害了小姨一家就睡不着,我…我对不起小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吴萍哭哭啼啼的要跪不跪,才刚有个动作,赵强就赶紧拉住她:“萍儿。别,别跪!云舒表妹跟咱们是同辈儿,你跪了她不是让她折寿吗?” “可我…可我心里难受啊,相公啊,你就让我跪了,磕死在这儿吧!” “萍儿。不能啊,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咱们女儿想想啊……” 云舒冷冷的看着这对夫妻一唱一和演戏,那表情、那说辞,不知演练了多少遍,一点儿不比现代肥皂剧中那些苦情戏逊色。 等他们演得差不多了,云舒淡淡道:“你们知道错了就好!” 吴萍赶紧擦擦眼泪:“是是,表妹,我们知错了,真的,我们说好了,只要您原谅我们这次,我们就回去吃斋念佛为您祈福!” 云舒冷笑一声,祈福?你是巴不得咒死我吧! “不用,我省城盘龙寺的师傅圆空大师乃是一百多岁的得道高僧,他早就帮我做过法事祈过福,他老人家说我这辈子是牛鬼蛇神不得近、平平安安活到老的!” 吴萍干笑两声:“表妹…还有这等师傅,真是好福气啊!”同时她暗地掐赵强一把,赵强赶紧道:“是啊是啊,表妹,您师傅是得道高僧,您也有慈悲之心,我们…我们……” “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表嫂知错了,那就将功补过吧!我想我爹已经说清楚了吧,只要表嫂来给小姨当一个月的‘丫~鬟~’,把小姨和小妹伺候好了,此事咱们就一笔勾销!” 云舒特地把丫鬟二字加重强调,吴萍和赵强顿时脸色铁青,二人怔愣片刻,赵强变了脸指着云舒道:“表妹,好歹我还是你亲表哥,萍儿是你表嫂,你怎可……” “呵,看来表哥表嫂似乎不太愿意?那……小蝶,你去县衙一趟,把陈捕头请来!” “等等,等等!我愿意,我愿意!”吴萍赶紧拦住小蝶,巴巴的陪着笑脸。 云舒呵呵一笑:“表哥,您看,不是我这个表妹故意刁难你们,是表嫂自己愿意的,对吧,表嫂?” 吴萍干笑两声,那笑比哭还难看!赵强捏紧拳头,脸色铁青,狠狠的瞪着云舒。云舒退后两步,喊道:“高大娘、胖婶,你们过来!” 负责伺候小姨的两个健壮妇人过来行礼,云舒道:“高大娘、胖婶,你们这些天辛苦了!你看,我给你们找了个打下手的,他是专门来伺候小姨的丫鬟,叫吴萍,以后她就交给你们了!” 两妇人看看吴萍又看看云舒,面露难色,云舒道:“高大娘、胖婶,你们是我小姨请来的帮工,给你们发工钱是我小姨。这个是丫鬟,只做一个月,她要是做的好了你们也有赏,做得不好的话……你们,明白?” 云舒暗地对她们眨眨眼,两妇人一愣,顿时呵呵应道:“明白明白,小姐尽管放心,经我们手**的丫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没一个不好的,您放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四章 静香 云舒把吴萍交给一高一胖两妇人,赵强见自己媳妇被推推搡搡吆喝着做这做那,想去帮忙,却被两妇人噼里啪啦一顿臭骂,丝毫不留情面。 恼怒的赵强捏起拳头想动手,两妇人毫不示弱,几下就把他制服在地,还不忘扯开嗓门干嚎:“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年轻小子欺负咱们两个老娘们,还想占我们便宜,我们不活了!……” 这一番吵闹自然引来围观者数人,对赵强一阵指指点点,赵强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如此半天不到,这对刁蛮任性的夫妻就被两妇人治得服服帖帖! 云舒一直待在小姨房里,时时留意外面动静。第二天上午,小蝶笑眯眯的进来,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小姐,老实了,一个在看火,一个在劈柴!高大娘和胖婶正翘着腿儿嗑瓜子儿了!” 云舒扑哧一笑,“好,待会儿你偷偷跟高大娘和胖婶说,只要她们能让那对鸳鸯如今儿这般老老实实待一个月,月底我给他们发三倍工钱!” 小蝶好笑的看看云舒,“小姐,要是老爷知道了……” “别管,这事儿别跟他说,就这么办!” 小蝶点头出去,小姨道:“云舒啊,你真把吴萍弄来给我当丫鬟了?” “小姨,你白捡个丫鬟还不好吗?” “不是,只是…这吴萍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这么戏弄她,她定会一直记恨于你。还有你大姨那边……” “没事儿,小姨,我手里抓着她一大堆把柄了,她要敢对我不利。就别怪我不客气!反正她跟我无亲无故的,大姨也不待见她!” “唉,你这丫头!以后出事儿可别怪小姨没提醒你!” “呵呵。小姨,你以前做事可比我狠多了,现在怎么也开始心慈手软了?” 小姨叹息一声:“那时年轻,什么都要争个头儿,现在老了,很多事看开了,也没你那么好的精神!对了。云舒,买院子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这个……小姨,我本想让方舅舅帮忙的,可前几日方舅母突然暴病而去,方舅舅现在正难过。家里也在办丧事,所以暂时怕是不行!要不…我给省城俊文表哥那里写封信,请他帮帮忙如何?” “算了!不着急,反正我现在身子也不好!云舒啊,你方舅舅一直对你不错,你抽空去拜祭拜祭吧!” “知道了,小姨!” 收服了赵强夫妻的云舒心情极好,从小姨房间出来就带着小蝶出门,打算去巴先生院子那边看看那对老夫妻。不知昨日才团聚的他们现在怎样了?他们的儿孙有没有来? 二人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晃荡,顺便把路边的商铺都挨着逛了一遍,凡是看上眼的,必定杀价一番,然后买下。轻的自己带走,重的不方便带的就让伙计送到小姨家院子。一路走走停停。一刻钟的路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怀里的盒子已经重得快看不见路! 小蝶笑呵呵道:“小姐,您今天花的钱怕是比过去一年还多,心情这么好啊?” “当然,最近难得遇上好事,我就当破财消灾了呗!等待会儿看了巴先生,咱们早点儿走,回去再逛另一边!” “啊?还逛啊!” “当然,咱们才逛半面街,说不定另一面的东西更好更便宜了?” 小蝶苦着脸嘀咕:“心情好也不用跟钱过不去啊!” 她们来到巴先生院门前,见院门大开,也没个门房。云舒站在门口喊了几嗓子,才见旁边小屋里咚咚跑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哎呀,水小姐啊!快进来、快进来!” 云舒和小蝶将一堆礼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喘口气环顾一周,这院子布局跟安夫子那院子极其相似。再看曹老太太,穿着家常的青布衣衫,带着围裙,脸上几块锅灰,手上还拿着脏兮兮的抹布!云舒惊讶的打量曹老太太一番:“曹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低头看一眼,赶紧脱了围裙擦擦脸,不好意思道:“呵呵,我看这院子挺脏的,厨房多久没开火了,自己闲着没事儿,便想打扫打扫!水小姐,你坐,我给你泡茶去!” “不用不用,曹奶奶,巴先生了?您儿子了?” “哦,老头子在书房看书,我家老三回去接他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了,应该快到了!” “看书?这时候还看书啊?您这么忙巴先生也不搭把手儿!” “没事儿没事儿,他不会干这些,随他去吧!”云舒抽抽嘴角,这曹老太太也太宠巴先生了吧,巴先生可是抛下他们母子几十年,她居然没有一点儿怨言! 云舒想了想,指着桌上的礼盒道:“曹奶奶,这是我的心意,庆贺你们一家团聚的!麻烦您收一下,我去找巴先生!” “哎呀,带什么礼物啊,我家老头子叨扰你们那么久,我们还没谢你了!” 二人正在院中互相说着客套话,突觉身边一阵风过,她回头,吴公明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他一脸严肃道:“云舒小姐,找到小静了!” 云舒一呆:“找到了!她在哪儿?” 吴公明微微皱眉,犹豫片刻道:“要不…你先跟我去看看吧!” 云舒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对劲,心中隐隐也有些不安,于是她道:“好,走吧!” 她跟着吴公明快步走向门口,那里有匹黑马,吴公明轻轻一跃跳上去,调转马头小跑几步,从云舒身前路过时伸手一拉便把云舒拉上了马背,然后得得得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小姐,小姐,等等我!”小蝶从院子里追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黑马绝尘而去。曹老太太站在门口,觑着眼望着巷口方向,嘀咕道:“方才那个好像是公明啊!怎么一回来又跑了?唉,年轻人都一个样儿,成天想着往外跑……” 吴公明带着云舒专捡小巷,一路往南,几分钟后在一街口停下。云舒抬眼一看,只见宽敞的街道两旁全是装饰精致的二三层小木楼,楼上楼下一路挂满花灯红布,现在还是傍晚,已经有伙计搭着楼梯开始点灯笼,而那灯笼上的字…… “春香楼”、“名花楼”……一串下去,这…这不是花街吗?云舒惊讶的捂住嘴,回头一下子撞到吴公明的下巴,脸与脸的距离不到五公分! 吴公明顿时脸红,云舒却没空理会其他,惊讶道:“吴公子,你说小静在这里?” 吴公明半晌不答,云舒用胳膊肘撞他两下再问,吴公明总算有了反应,结结巴巴道:“是…是的!” “哪家?” “啊?” “小静在哪家青楼?” “这个……” “你别这时候结巴啊,先下去!” “哦,好!”吴公明跳下马,扶着云舒的手让她落地,云舒抬脚就要往花街里走,却被吴公明一把拉住:“云舒小姐,你不能去!” “都这时候,还忌讳什么?找人要紧,要是晚了,她就……唉,先找人!” 吴公明还是拉着不放,“云舒小姐,你别急,先听我说!” 路人见一对年轻男女在这花街街口拉拉扯扯,不禁驻足观看,还有好事者哦哦起哄!云舒回过神来发现处境尴尬,只得跟着吴公明快步离开,窜进附近一个小巷,直到人群散去才敢伸头去看。 云舒观望片刻,回头道:“吴公子,我爹和志飞叔知道小静到这儿来了吗?” 吴公明垂眼片刻后微微点头:“应该……知道吧!” “什么?他们都知道?”云舒不可思议的拔高声音! 吴公明长叹一声:“我想…应该是的,现在志飞叔已经离开客栈回了村里,你爹应该也回乡下家里了!” “啊?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小静在这里!” “什么?你……什么意思?” “这个……我这两天一直在找小静,几乎将整个县城都翻遍了,附近的乡镇也去了,都没消息,中午路过客栈时突然想去看看志飞叔那里有没有消息! 等我到志飞叔那客栈时,正好见一顶小轿停在门口,轿上下来个姑娘。我本未留意,却见你爹推着志飞叔出来,唤那姑娘小静,然后他们二人抱头痛哭! 我去打招呼,小静和志飞叔都很生气,不愿意跟我说话,我只好离开!后来他们回了房间,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出来,你爹推着志飞叔给小静送别,我暗地跟着那顶小轿,见轿子来了这花街,从春香楼的后门进去! 我去前门打听过,听说他们楼里确实新来了位姑娘,名静香,昨晚就被个城西大财主包了初…**……” “什么!昨晚就……”云舒靠在巷壁上呆愣半晌,然后缓缓回头望着吴公明:“你…确定…静香就是小静?” “这个……” “等等、等等!你说我爹推着志飞叔亲自送小静出门,看着她上的小轿?你怎么知道我爹和志飞叔知道小静去了春香楼?这种事她怎会说实话!” “这个…我去找你前先回去找过你爹,你爹说…让你把城里的事处理好了就回乡下去,他先送志飞叔回作坊院子,小静的事让你我都别再管,她自有去处!” 自有去处算什么意思?云舒愣愣的望着花街口那大红灯笼上“春香楼”几个字,她怎么都不相信今年才十三的小静会自己跑去春香楼卖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不行,我一定要亲自确认一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五章 消息贩子 云舒一咬牙,冲出巷子就要往花街上去,吴公明赶紧追上去拉她:“云舒小姐,等等!” 云舒一把推开他的手:“别拉我,不亲眼确认我绝不相信!” “就算要去,你也要准备一下啊!” 云舒停下,回头看他,吴公明拉起她的手往一旁巷子去:“跟我来,这边有成衣铺子!” 二人到巷底往右一转,果然看见个成衣铺子。那铺子很小,里面就几件男装,柜台后坐着个面色冷淡的男人。云舒说要套男装,那人随意扫了云舒一眼,便从墙上取下套小号的长衫,并送上白布一卷。 云舒皱眉道:“只要衣服不要白布!” 掌柜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胸部,那意思不言而喻,云舒顿时脸红,快速抓起衣衫和白布挡在胸前:“试衣间在哪儿?” 等她裹好白布穿好衣服再出来时,见掌柜的已经点了灯,坐在油灯下打瞌睡,吴公明则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小小的店铺里只有灯芯时而噼噼啪啪爆响的声音!云舒想了想,走到柜台前敲敲桌面:“掌柜的,多少钱?” “二百文!” “这么贵,不过是件普通棉布衣裳而已!” 掌柜斜她一眼,语气毫无起伏的重复:“二百文!” 云舒瞪着他看了半晌,那人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跳一下!没办法,这种人最不好讲价,她有些气闷的掏出钱袋。找了二钱碎银子,放到柜台上。 那掌柜伸手来取,云舒往后一缩:“掌柜的,这衣裳外面二百文能买四五件。我也不跟你议价。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掌柜抬眼瞪她,云舒无所谓的摊摊手:“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反正过两条街多的是成衣铺子,大不了我把衣裳脱下来还给你就是!” 二人又是好一阵对峙,掌柜嘴角微动:“说!” 云舒心里一喜,想了想道:“掌柜的,春香楼新进了个叫静香的姑娘,你可知道她是何日何时进的春香楼?怎么进去的?” 掌柜的盯着云舒半晌不说话。云舒微微皱眉,从钱袋里又掏出二钱银子推过去:“如果你能答出这两个问题,我再加二钱银子!” 掌柜的仍然不说话。直直的望着她。云舒心下嘀咕,看这掌柜的表现以及这成衣铺子的位置,他应该知道不少花街上的事,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高估他了?在云舒就要放弃之时,那人突然道:“二两!” 云舒一愣,“什么?” “二两!”那人重复。 云舒回头看吴公明,吴公明点点头,她确认自己没听错,看来先前真没猜错,这家伙果然知道。而且还是个坐地起价的行家!难怪这铺子会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莫非……这家伙就是传说中专做买卖消息生意的消息贩子?! 云舒脑中一转,立刻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推过去。掌柜看云舒一眼,袖子一扫,那二两银子和先前的三钱银子便没了踪影:“前日傍晚酉时中刻,一女子在花街街口站了两刻钟后自己走进花街。到最近的春香楼门口。跟龟奴说她要自卖自身!” “那…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接客?可否被逼被打?” 掌柜眯起眼看云舒,云舒急了。拍着桌子道:“快说啊!” 半晌后掌柜嘴唇微翘:“我乔老三对每个客人每天只回答一次问题,起价二两!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二位请!” 掌柜站起来走到门边,一副送客的架势!云舒气闷的瞪着他:“你是不知道,故意找借口吧?什么都没说还收我二两银子,我……” “算了算了,云舒小姐,走,咱们出去吧!”吴公明连劝带拉把云舒带出铺子门口,他们前脚一过门槛,后面就啪啪啪几声,回头,那铺子门板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云舒愣住,这里的铺子门板是由一块一块厚重木板拼凑而成的,一般人要开门关门必须将木板一块一块的装卸,少说也得一两分钟,而方才只是眨眼功夫门板就合上了!莫非…遇上高人了?云舒询问的看向吴公明,吴公明道:“没事儿,走吧,云舒小姐!” 吴公明将马匹栓在巷子里,云舒道:“吴公子,方才那乔老三是个消息贩子,对不对?” “消息贩子?”吴公明想了想,点头道:“嗯,这样说也没错,有些人想打听消息找不到门路就来找他!” “哦?你早就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上次为找巴先生家人来过一次!” “是吗?那他答出来没有?” 吴公明摇头:“没有,所以他承诺以后凡是我打听的消息每次只收二两!” “只收二两?!意思是他平时收的更多了?” 吴公明看看云舒,挠挠头想想:“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他还没收过我银子!” 二人边走边聊,云舒对这地方留了心思,直到出了巷子,外面的花红柳绿、人来人往顿时让她全身紧绷、精神一紧。想起上次就是这借口,自己差点儿被那青衣人抓回去,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过为了亲眼见证,这一趟必须得去。 她深呼吸两下为自己打气,一只温暖的手轻拍她肩膀:“云兄,不用担心,有我在!” 云舒回头,见吴公明一脸坚定的表情,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勇士。云舒想笑,不过那柔柔的温暖确实让她心安了不少。 二人在街口商量片刻,然后随着人流一起走向花街。今天跟往常一样热闹,偌大的街上人来人往,门口的姑娘们袒胸露乳挥着手帕卖弄**,见着男人就往里拉。 云舒和吴公明二人一去,自然有不少姑娘贴过来,不过大家贴的都是吴公明,对云舒似乎不太感兴趣?也难怪,吴公明高大威猛、五官端正,虽然表情严肃却很有气势,感觉很有…有男人味儿! 而云舒个子小巧,看上去就像个十来岁还没长醒的小子,何况她那身旧衣服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一没银钱二没健壮体魄,久经风尘的姑娘们怎会对她感兴趣? 面对如此多的莺莺燕燕,吴公明很淡定,他一边推拒主动扑上来的姑娘们,一边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把云舒护在身后。春香楼就在花街最外面,往里走几十米就到,看规模和那些姑娘的装扮素质应该算这花街上中上水平的青楼。 二人在姑娘们的簇拥下来到春香楼门口站定,原本属于春香楼的姑娘们高兴了,吵吵闹闹的把别的姑娘赶走,娇滴滴的挽着吴公明胳膊道:“公子,您真有眼光,咱们春香楼的姑娘可是云雾县数一数二了,您是要喝酒啊还是直接去房间啊?” 吴公明将手伸到背后拉住云舒的手,面无表情道:“我要包房,把你们老鸨子叫来!” “哎,好嘞!公子楼上请!妈妈、妈妈……”挽着吴公明的姑娘高兴之极,殷勤的四下招呼,仿佛自己就是这春香楼的主人一般。 几人来到楼上包房,吴公明推开那姑娘,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妈妈讲!” 姑娘嘟着嘴娇滴滴道:“不要嘛,公子,人家乐意陪着您,您就当我听不见看不见吧!” 吴公明拉下脸来,沉声道:“老鸨子,生意还做不做?” “啊?做、做!明香,王大官人来了,你去看看!”涂抹得像猴子屁股的老鸨子赶走那姑娘,殷勤的招呼吴公明。吴公明掏出个银锭子往桌上一放:“老鸨子,我只要一个人!” 老鸨一见银子就两眼放光,眼睛一眨不眨道:“好好,公子要谁都行!” 吴公明将银子往怀里一收:“先把人叫来再说!” “啊?”老鸨失望的一顿,又抬头嘻嘻笑道:“请问公子相中的姑娘叫什么名儿?” “静香!” “静香?!”老鸨顿了顿,狐疑的打量吴公明,顺带多看了云舒两眼,待看清云舒面相后,她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笑呵呵道:“公子,您来我春香楼……不是找姑娘的吧?” 吴公明皱眉瞪着她,云舒道:“你管我们干什么,给你钱你办事不就是了!” 老鸨暧昧一笑:“这位小姐,咱们青楼的规矩,向来不接女客,您……” 云舒顿时脸红,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吴公明往前一步,把云舒挡在身后:“老鸨子,这是我妹妹,不瞒你说,我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老鸨眼珠子咕噜咕噜直打转,半晌后一挥帕子呵呵笑道:“哎呀,客官,您要找静香是不是?我马上去给你叫,您等着啊!” 眼看老鸨一歪一扭就要出门,云舒觉得有些不对,大喊一声:“站住!” 谁知老鸨不停反而拔腿就往外跑,“大哥,抓住她!” 吴公明一个跳跃,在老鸨碰到房门一瞬间把她抓了回来,一把扔在地上!老鸨吓得赶紧磕头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云舒皱眉道:“老鸨子,你是不是想出去叫人来抓我们?” “我…我没…没有啊!” “没有你跑什么跑?” “我…我那个……”老鸨偷偷抬头见云舒表情清淡却无怒气,她松了口气,笑嘻嘻道:“呵呵,公子,您知道咱们这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不过是成了习惯而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六章 确认 “习惯?哼,你这习惯还真不错!”云舒冷笑一声。 “呵呵,小姐过奖、小姐过奖!” 云舒和吴公明对望一眼,云舒沉声道:“既然你已看出我身份,我也不隐瞒,实话告诉你,我和我哥哥来是为找前日傍晚来你们春香楼自卖自身的静香,你说,她现在可在楼里?” “这个……”老鸨眼珠又开始咕噜咕噜直打转,一看就没安好心! 云舒对吴公明使个眼色,吴公明对着就近的桌子用力一拍,那桌子立时哗啦哗啦碎成几块散落一地!老鸨吓得往后一缩,结结巴巴道:“她…在是在,可…可现在不方便啊!” “哦?怎么个不方便法儿?” 老鸨又是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云舒不耐烦了,厉声道:“老鸨子,告诉你,我哥哥脾气向来不好,你若再不吞吞吐吐,他发起脾气来砸了你这小洋楼可别叫屈!哥哥,动手!” 吴公明点头,顺手操起把椅子就要砸,老鸨赶紧拦住:“公子!公子息怒!我说、我说就是!静香啊……是个有福气的,初次出场就被申大官人看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她**,又给她买衣裳买首饰,包她一个月! 申大官人还说,这个月静香就是他的人了,别的客人谁也不见,要是静香肚子争气,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他必定敲锣打鼓把静香抬进门儿去!” 云舒皱眉紧盯着老鸨的脸,想看看她有没有撒谎,说的是真是假?老鸨虽有些害怕。可一说起申大官人就眉飞色舞、满脸羡慕的样子,好似那静香捡了多大便宜一般! 云舒想了想道:“申大官人是谁?” “哎呦,小姐连申大官人都不知道?他可是咱们云雾县有名的大财主,西门外方圆十里都是他家的田地了!虽然家世背景不如四大家族来得硬实。可在咱们云雾县也算顶顶有名的!哪家的姑娘要是能被申大官人看重,啧啧,他们一大家子几辈子都不用愁啰!” 云舒冷笑一声:“真有那么好还用来青楼!” “哎呀。小姐,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青楼女子也有高低之分的,别的不说,咱们春香楼的姑娘那人品、那样貌……” “行了行了,老鸨子,那申大官人今年贵庚?家中可有娶妻?” 老鸨一顿。眨眨眼,一挥帕子道:“哎呀,小姐,年岁有何关系?只要…身板儿结实,能让女人大肚子。那就是好的!娶妻不娶妻的那更不用问,有个正房的名头又如何?相公不待见,丢她一个人在家里碰都不鹏,生不出儿子跟守寡没区别? 所以啊,这女人就得有本事,不仅要套住男人的心,还得套住他们的心……” 看老鸨越说越起劲,就差拍案演讲的样子,云舒也懒得打断她。就让她继续胡说八道。直到一刻钟后,老鸨说得口干舌燥,发现没人捧场,回头见那两人正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她尴尬的笑笑:“呵呵,不好意思。公子、小姐,那个……刚才说到哪儿了?” 云舒脸一拉,她赶紧道:“不是不是,小姐方才说要…要见咱们静香是不是?这个……您知道申大官人是咱们这儿的贵客,何况静香姑娘自己也说了,除了申大官人,她谁也不见,所以…所以……” 云舒觑着眼瞪她,老鸨有些心虚,陪着笑脸道:“小姐,这事儿我真没说谎,静香姑娘与别的姑娘不同,她是自愿来我这花楼的,而且先前就说好了,她不跟我们签卖身契,收入五五分账!” “哼!这种条件你会答应?” “这个…呵呵,小姐,不瞒您说,开始我真不想答应,可那丫头够狠,说她堂姐的表哥就是县衙的陈捕头,前前后后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官府的人我们可不敢招惹,再说那丫头长相普通,身段儿一般,我想反正喜欢这类型的客人少,说不定…说不定过两天她没接着客自己就走了!所以…… 嗨!谁知她一出场就被申大官人看上了,咱们楼里多少姑娘踮着脚尖巴巴望着都没轮上了,您说这不是她福气是什么?” 云舒皱眉,“你说……静香说她堂姐的表哥是县衙的陈捕头?” 老鸨顿了一下,狐疑道:“是啊,她说陈捕头有个妹妹嫁到顾家,生个儿子却是残废,四五岁了还不能走路,这事儿我派人去查过,确实如此!小姐,难道…不对吗?” 云舒此时的心理说不出的奇怪,小静口口声声骂自己对不起她、利用了她,可她自己了?来青楼都要利用自己一把…… 云舒沉吟良久,抬头道:“老鸨子,你去跟静香说,有位姓吴的公子想跟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要离开云雾县,以后多半是不能再见了,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不愿意来我们马上就走!” “云舒小…小妹,这……”吴公明抬手似乎有话要说,云舒催促老鸨道:“去吧,就这么说!快点儿,我们只等一刻钟,一刻钟不来我们马上就走!” 老鸨稍稍犹豫,云舒丢个十两的银锭子给她,她立刻笑嘻嘻道:“好好,小姐稍等、公子稍等,我马上就去啊!” 老鸨乐颠颠的出了门,吴公明道:“云舒小姐,巴先生才刚找到家人,打算在此住上一两个月,然后全家一起回老家去,暂时还没打算走……” “巴先生要回老家?”云舒一顿,“哦,我方才不过是找个托辞而已,并非真要你立刻离开云雾城,吴公子,我去屏风后暂避,待会儿小静来了你先跟她说会儿话吧!” “这个…我……”吴公明犹豫,云舒不由分说的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坐定。静候小静的到来。 果然,几分钟后就听门外老鸨笑嘻嘻道:“静香啊,你可是咱们春香楼的福星啊,瞧瞧。你一来,官人贵人们一个一个跟着来,这两位公子年轻健壮、出手大方。你可要好生伺候!……” 老鸨在门口嘱咐静香几句,亲自开门让静香进来后,笑嘻嘻的对里面道:“客官,静香来了,你们慢慢聊啊!” 云舒透过屏风缝隙看到被老鸨领进来的那女子穿金戴银、体态丰腴、年轻而不貌美,涂脂抹粉的脸上花花绿绿,连还算端正的五官都有点儿变形。云舒盯着那张脸仔细辨认半晌,依然不敢确定这女子就是以前那个淳朴的小静! 那女子等老鸨关门出去后,与吴公明对面而立半晌,看吴公明的表情,似乎也不太确定这女子的身份。他犹豫半晌道:“你…真是小静!” “呵~~~”女子冷笑一声,然后抚抚长袖、提起裙摆一扭一扭的围着吴公明走了几步,声音故作妖娆道:“吴公子,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了么?” 吴公明皱眉:“小静,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小静脸色变了变,眼底似乎有半丝哀伤划过,片刻后她又挂上那别扭的媚笑道:“吴公子,怎么,你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就不怕你那心上人生气?” 吴公明顿了顿,转头看看屏风方向,然后板着脸道:“小静,你云舒姐很担心你,一直在四处找你,你不要说云舒坏话!” “啧啧。开口一个云舒、闭口一个云舒,吴公子啊,我劝你一句,你对人家有意,人家对你未必有情!你处处为着她好,她心里未必就有你半分位置!呵呵,别到头来落得……跟我一般下场!” 小静凄然一笑,吴公明正色道:“小静,别胡说!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我们回去吧!” “你们?”小静四下扫了一圈,目光停在屏风上。方才的对话云舒听得清楚,她透过屏风缝隙与小静对视,即便如此,云舒依然能感受到小静目光中浓浓的敌意! 既然小静已经发现了自己,继续踱着也没意思,于是她站起来,缓缓走了出去,来到小静三尺远的位置站定,正对她道:“小静,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 小静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咧嘴一笑:“云舒姐,这怎么算糟蹋自己了?你看我现在,每日吃好的、穿好的,出门有马车,办事有丫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下地干活儿,咱们村儿的女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想要的不就是这种日子?” “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 小静转开头,声音有些僵硬道:“当然!” 云舒盯着她良久:“你怎么跟你爹说的?” 小静身子震了一下,突然回头恼怒的瞪着云舒:“你管我怎么说!看我现在这样子很高兴是不是?你以为我会哭着喊着求你?你以为我和我爹非要你一家施舍才活得下去?呸~~我不稀罕,我爹我自己会养活,不用你操心,你给我滚,马上滚,我不想看到你!” 小静噼里啪啦骂了一长串,指着门口的手气得直发抖。云舒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缓缓收了表情,严肃的望着小静道:“小静,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赌气是最不值得的事情,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多余,作为曾经的姐妹,我还是希望你能早日回头!”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怎么做不用你管!” 云舒自嘲的一笑:“我本来就没想过再管你的事,只是来确认是你自愿还是被逼,既然已经知道结果,该说的我也说了,那就这样吧!吴公子,我们走吧!” 云舒率先出了房门,吴公明看看小静似乎想说什么,见前面云舒的身影已经过了转角,只得叹息一声,快步追上去,独留小静一人在房中,望着门口的眼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哗啦往下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七章 归来 *感谢“淡雨思涵”童鞋的红包,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云舒铁青着脸下了楼出了门,径直走出花街,完全不理会老鸨和姑娘们的招呼。吴公明一路小跑,在花街街口才追上人,他一把拉住云舒的胳膊:“云舒小姐,等等!” 云舒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吴公明怔愣一下松了手,云舒一扭头继续大步往前冲,吴公明则默不作声的紧随其后。 外面天色已黑尽,离花街越远,周围的灯光越暗,路上的行人越少,街面上自然越冷清!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再加上凉凉的夜风一吹,倒是让云舒清醒了不少,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成了一边低头思考一边缓缓踱步。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感觉衣服被谁拉了一下,她回头,见吴公明正望着自己,云舒一怔:“吴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吴公明皱起眉头:“云舒小姐,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云舒抬头四下张望,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方才干什么来着?好像是…哦,对了,方才去了花街,在春香楼亲眼看到小静,被她的话气糊涂了! 云舒一拍脑袋,真是的,大半夜的还到处晃荡,要是遇上坏人可不得了,幸好有吴公明跟着!于是她对吴公明行礼道谢:“多谢吴公子了!” “不谢不谢!”吴公明赶紧伸手扶她。 “吴公子,请问我们现在何处?” “这个……”他四下看看,想了想道:“这里好像是东区。往前走两条巷子再左拐走一段儿就是东大街了!好像是这样吧,好久没来,记不太清楚了!” “好久没来?吴公子很久以前就来过这地方?” 吴公明怔愣一下,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呵呵,我…我只是觉得该这么走而已!云舒小姐,不如咱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按吴公明指示的方向前行。果然没一会儿就上了东大街!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夜市,云舒喜道:“吴公子,你说得真对,我在这小城住了十几年,大街小巷不知逛了多少遍,方才那位置还找不到哩!哎,吴公子。莫非你以前当真在这小城住过?” 吴公明定定的看着云舒,嘴唇动了几次,最后轻轻一笑:“云舒小姐,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云舒四下看看。虽然街上依然热闹,但最近发生了这么一长串事情,她也没心情逛街,便重重吐口气道:“好吧,那就多谢吴公子了!” 二人一前一后往小姨家院子去,快到院门口时,吴公明站定,犹豫道:“云舒小姐,今晚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小静她误会你了,以后会明白的!” 云舒嘴角微翘:“我知道,多谢吴公子帮忙,辛苦您这么些天,真是不好意思!” “小姐别这么说,此事因我而起。连累小姐心里本就过意不去,我……” “呵呵,咱们不用在这儿争来争去,吴公子,我已经到了,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我…我还是送小姐进去吧?” “不用,这周围都是熟人,没事儿的!小蝶、小蝶!”云舒对着院里喊了两声,里面很快就有人回应,小蝶跑来打开院门,见到二人立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退到一旁:“小姐,您回来了!吴公子,多谢您送小姐回来!” 吴公明赶紧摆手客气道:“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深更半夜的,云舒不好留吴公明,跟他客套几句,目送他出了巷子才回院关门。小蝶落了门闩,跟上来,略带责备的语气道:“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怎么?有事吗?” “也没什么,你中午在巴先生院子时,说也不说一声就跑了,还跟吴公子骑……骑同一匹马,要是被人家看见……”小蝶越说越小声,眼神中的不满埋怨却半点儿不少。 云舒想想,对了,中午一着急,把小蝶落在巴先生院子了,至于同乘一马,她当时可是什么都没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小蝶,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我爹?” “没有,不过老爷倒是让高大娘给咱们留了口信,说他有事先回乡下去,让我照顾好小姨奶奶和表小姐,还有小姐您,叫您别到处乱跑,他乡下的事处理完了就来接您!” “接我?上哪儿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 云舒想起方才在春香楼见到的小静,不禁狐疑起来,老爹和水志飞都见了小静,他们却能安安静静的离开回乡下去,真想知道小静跟他们都说了什么?也不知老爹是怎么想的?见了自己不会把自己训斥一顿吧?不管了,反正老爹那里好生哄哄问题不大! “还有其他事情吗?” “其他的……”小蝶看看厨房方向,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云舒看厨房居然还亮着灯,奇怪道:“小蝶,这么晚了谁还在做吃的?” 小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是吴嫂子今儿下午熬药,火烧得太旺,把熬了一个多时辰的药全烧糊了!高大娘和胖婶骂了她一顿,表少爷不依,又想动手,被高大娘和胖婶好一顿整治,晚上饭都没吃,现在他们俩正在厨房自己做饭了!” “啊?自己做饭?他们会不会啊?别把厨房给烧了!” “小姐放心,高大娘和胖婶都在里面盯着了,说要她们先给小姨奶奶和表小姐做了宵夜才许做他们自己的,否则就不让吃饭!” 云舒扑哧一笑,心里畅快了许多,先前的疙疙瘩瘩也消散了不少。小蝶道:“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我去了反倒不好说,让高大娘和胖婶好好治治他们!我有些累了,小蝶,帮我打盆热水来,顺便弄些吃的!” 云舒一边安排一边往自己屋里去,小蝶应诺一声下去忙活。她推门进去,点了灯,慢慢踱到桌旁坐下,长长吐口气,然后靠在软软的椅背上,仰头望着屋顶。 原本什么都没想的她突然发现屋顶房梁上有对红红的珠子正对自己,那颜色鲜艳明亮,异常好看!这是什么东西?夜明珠?能值不少钱吧?找个梯子把它挖下来…… 她才刚这么想,脑中突然响起一阵怒吼:“死云舒,臭云舒,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眼珠子挖出来?”同时屋顶上那对红珠子随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往下掉,直朝自己面门扑来! 云舒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跳起来,本能的捂住脸回头,见自己方才脑袋的位置蹲着个白绒绒的小东西,那耀眼的红珠子正愤怒的瞪着自己! 云舒一愣,然后大喜,扑向那小东西:“哈哈,小狐狸!” 小狐狸往旁一闪,依然愤怒的瞪着云舒:“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帮你跑前跑后,你却跟个野男人到处逍遥,哼,我不认识你!” 云舒吐吐舌头,还别说,自从上次带着小狐狸和小双子进了花街,险险逃出来,后来又一连串的事儿,她还真的差点儿把这家伙忘了呢!于是她陪着笑脸讨好道:“狐狸哥哥,狐狸大侠,狐狸大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凡夫俗子一次吧!……” 这夸赞之词果然有用,小狐狸得意的晃着尾巴仰着头道:“哼,要不是看在你跟我一起吃过奶的份儿上,我才不帮你了!” 云舒喜道:“我就知道狐狸哥哥最大方,唉,小狐狸,怎样,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吗?” 小狐狸动动红鼻头,愣哼一声偏开头:“你就知道要东西,都不关心关心人家!人家这几天日子难过极了,遇上个坏人,把人家抓去关铁笼子里,还说要剥人家的皮……” 小狐狸越说越难过,红红的眼珠子泪光闪闪的!云舒怒得噌一下站起来:“啊!有人敢剥你的皮?!我都还没剥…不是,谁敢动我狐狸哥哥,我跟它没完!……” 云舒对着天边一顿怒骂,眼角留意着小狐狸的状况,看它差不多心情好了,凑过去摸摸它脑袋,帮它顺顺毛,问道:“小狐狸,你不是会法术吗?怎会被个凡人制住啊?抓你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报仇!” 小狐狸动动红鼻头:“那人很厉害,好像是那群坏人的头头儿,叫什么清风,他关我那屋子门口贴了两张符纸,我的法术完全不管用!” “清风?”云舒在脑中搜索一遍,很快便想起那日差点儿把自己抓回去那个眼神犀利的青衣人,记得有人叫他清风头领来着,对,应该是他! 小狐狸常年在山间游窜,即便不用法术,动作也快得惊人,那清风居然抓得到它!那人干什么的?是何来历?无缘无故在房间门口贴什么灵符? “小狐狸,他有没有伤你?你找到东西了吗?” “伤倒没有!东西你说香味还是花?” “现在最需要的是解药,听说那散发香气的花朵上的花粉可以解毒,我不是叫你搬盆花回来吗?是不是那清风太厉害,你没机会下手?” “哼,他算什么厉害?不过是我没留意,被他钻了空子罢了,喏,花在那儿!”伤心完的小狐狸又傲娇起来,得意的晃着尾巴指指窗台方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八章 摘花 云舒顺着小狐狸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窗前的桌上摆着个花盆儿,里面一株如万年青一般的植物,可是没有花儿啊?云舒揉揉眼睛,凑上去细看,这植物浑身绿叶儿,确实美花儿,叶子跟万年青极其相似,她皱眉回头:“小狐狸,这就是你找来的花?” “是啊,这不是花是什么?” “花在哪儿?” “不就在你眼前吗?这玩意儿真重,费了我好多功夫才弄回来!唉,真累真累,不行,我得去休息会儿!”小狐狸说完,往床铺方向一窜,哧溜一下钻进被窝里便不动了! “哎,等等,小狐狸,咱们事儿还没说清楚了,说完再睡!”她几步蹿过去,掀开被子,床头被窝里,小狐狸缩成小小的一团儿,身上的白毛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 “小狐狸、小狐狸!”云舒唤它半晌,甚至把它身子翻了两圈,这家伙依然一动不动!云舒叹息一声,兴许这几天真把它累坏了!算了,今天自己也累得不行了,还是先休息好了,明天再说吧! 小蝶端着热水进来时,见屋里点着灯,却没见云舒的影子。她轻唤着找了一圈,终于在床铺上找到她,此时的云舒侧身蜷缩在**,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规律的一起一伏。小蝶本想唤她,见她睡得这么香,便歇了这心思,帮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小蝶放下纱帐,把屋子收拾一下,自己也洗漱了。准备在窗前的小塌睡下,突然发现小塌旁的桌上多了盆儿绿色植物。她皱眉盯着那植物看了半晌,小声嘀咕:“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莫非是小姐弄回来的?” 她想了想,端了根凳子放在云舒床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花盆放凳子上,做好这些,她才拍拍手吹灯睡觉。 云舒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很香。睡梦中隐隐闻到一股香气,那香味儿似曾相似,而且越来越浓!莫非是小蝶给自己换了香包?这香味儿真不错,等睡醒了一定找她问问,顺便多要些来随身携带,云舒这样想着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做自己的美梦! “云舒,蠢云舒。笨蛋云舒,快起来、快起来!”她耳边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扰得她心烦不已,咕哝着挥手拍开,可不管怎么赶。那声音老在耳边转来准去、烦不甚烦! 云舒一下子坐起来,怒道:“吵什么吵?没见人家正睡觉吗?” “笨蛋云舒,快看,这不是你要的花儿吗?”小狐狸兴奋的大叫着跳到她头上拉扯她头发。云舒一痛,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抬眼一看,顿时呆住: 只见床头何时多了个花盆儿?里面的植物叶子繁密碧绿,顶端的枝头上一朵粉红粉红的五瓣鲜花流光溢彩,如萤火虫一般发出淡红色的莹莹微光。仔细看。那花朵周围三寸范围内似乎还有粉尘一般的东西在缓缓往外扩散! “好漂亮!”云舒直愣愣的望着花朵惊叹。 “笨蛋云舒,傻愣着干嘛,快找东西把那花儿剪下来收好,这就是你要的解药啊!”小狐狸着急的跳来跳去,云舒一怔,赶紧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摘,脑袋上头发又是一痛,小狐狸大叫:“笨蛋云舒,别用手,鲜花有毒!” “啊?那怎么办?” “找金器铁器都好,剪下来用金器铁器装上,三个时辰内手不能碰!快点儿,这花只在每晚子时正开一刻钟,待会儿就谢了!” 云舒闻言赶紧滑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一边手忙脚乱的寻找剪刀铁盒子一边埋怨:“该死的小狐狸,这么麻烦,怎么早点儿不说?” “少废话,快找快找啊,花瓣已经展开完了,还有几息功夫就要谢了,快点儿!” “催什么催,你也帮忙啊!”云舒好不容易在碎布篮子里找到剪刀,却怎么也找到盛放花朵的铁器。她把屋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咚咚直响,要么不是金属的,要么没盖子!对了,这花朵摘下来必须密封三个时辰才能打开用,真是麻烦啊! 云舒心下着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情急之下,她拉开房门直向厨房冲去,从灶台上拔出口小铁锅,端了就往自己屋里跑。等她跑出厨房回到屋里咚一声关上门,被留在厨房值守的吴萍猛然清醒,揉揉眼睛四下看看,看到厨房大开的房门,惊得尖叫起来。 云舒在最后时刻用剪刀剪了花枝,再用铁锅接了啪一声盖住,此时的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气! “哈哈,笨蛋云舒,你总算开窍了一次!”小狐狸高兴的跳来跳去,而外面院子里此时却如砸开锅一般吵闹得厉害,吴萍一惊一乍惊叫着四处拍门,把熟睡的大家都叫了起来,众人一听说院子里又招贼了,都打起精神,拎了武器四下检查搜寻。 很快,云舒的房门也被拍得啪啪直响:“云舒小姐、云舒小姐……” 云舒回头,见院里点了火把,几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她深呼吸几下,把铁锅压牢实啰,一手摁住锅盖一边缓缓站起,然后顺手扯下被子将铁锅一捂,这下才算松口气。她站起来,准备直接去开门,却被叫住:“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小塌上的小蝶何时已经醒来,点了灯,惊讶的望着云舒。她低头看看,见自己衣服上满是锅灰,袖子一高一低,连裤腿儿都是如此!光光脚丫子露在外面,凌乱的发丝散在肩膀上。回头一看,镜中的自己如掉进烟囱的灰姑娘一般,狼狈不堪! 外面的拍门声越来越响,小蝶赶紧跑到衣柜前翻出套衣服,一边给云舒换上一边对外面喊:“别拍了,小姐醒了,正在穿衣服,马上就来!” 拍门声总算停了,小蝶给云舒套好衣服,麻利的拆下发饰,梳理几下,将头发编成个大辫子垂在脑后,然后给她套上鞋,整理下衣裙道:“好了,小姐,出去看看吧!” 云舒跟着小蝶出现在门口,房门一开,这院子的婆子丫鬟帮工全都集中在这里,大家举着火把齐刷刷的望着自己。云舒莫名其妙,“你们…在干什么?” 高大娘道:“小姐,院子里又招贼了!” “招贼?!什么时候?” “就方才,一刻钟前!” “啊?是吗!丢了什么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后,高大娘道:“回小姐,倒没丢什么重要物什,只是…厨房少了口小铁锅!” 云舒一顿,立刻想起自己先前情急之下冲进厨房拔了口铁锅跑,居然被大家当贼了!要是大家搜出来,自己……她觉得又尴尬又好笑,忍了又忍,板着脸道:“既然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算了吧,以后大家警觉些就是!累了一天了,都去睡吧!” “小姐!”高大娘叫住云舒。 “怎么了?” “照规矩,院子里若丢了东西,值守的人是要负责的!”高大娘神气的一仰脖子,斜眼瞟向吴萍,吴萍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哆嗦着嘴唇道:“你什么意思?我还稀罕你一口破锅不成?” 胖婶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吴嫂子别这么说,那铁锅虽不值钱,却是东家的东西,若换我们,丢一口要赔两口的,那也得好几十文了!这是主子订的规矩,没办法啊!” 吴萍恼怒:“什么破规矩!我又不是你家丫鬟,再说最先发现招贼的是我,要不是我及时把大家叫醒,说不定还会丢什么了!我该得的是奖励,不是受罚!” “呵呵,这个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得问东家主子!”大家的目光有齐刷刷的转到云舒身上!云舒早就憋得内伤,再听他们吵下去,她肯定要笑场。 她忍了又忍,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道:“这事儿我知道了,现在已过午夜,大家先回去睡觉吧,是赏是罚明日再说,好了,就这样!” 云舒退回屋子,啪一声关上房门,然后冲向床铺,趴在**用枕头捂住脑袋笑得全身直抽抽!门外众人面面相觑,站了半晌才各自散去。 小蝶端着油灯回来,见云舒依然趴在**捂着枕头笑得直打滚,而方才换下的衣服上满是黑灰,她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蝶叹息一声,放下油灯,来到床前扯扯云舒衣裳道:“小姐!小姐,别笑了!大半夜的你把锅端来做什么?要是饿了叫我不就是了?” 本已笑得差不多的云舒听小蝶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大笑,小蝶吓了一跳,赶紧用枕头压住些笑声,焦急道:“小姐,别笑了、别笑了,当心把他们招回来,要是看见锅在咱们这儿,看你怎么解释!对了,小姐,锅在哪儿了?我拿回去吧!” 小蝶开始四下翻找,云舒噌一下跳起来捂住被子:“别动!” “怎么了,小姐?” 云舒看看窗外,神秘兮兮道:“小蝶,你先去看看外面有人没?然后把灯灭了,过来我跟你慢慢说!” 小蝶怔愣一下,看云舒表情慎重,便没有多问、依然而行。等小蝶回来,云舒已经把被子揭开,正用布条小心翼翼的缠绕锅盖边沿儿! “小姐,你在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九章 药丸 “小姐,你在做什么?” “嘘!别吵!等我缠好了再跟你说!”云舒忙活好一阵,把那黑漆漆的锅用白布缠得严严实实,自己又弄得一身锅灰。她小心翼翼的把缠好的铁锅摆到桌子上,退开,拍拍手才算松口气。 “小姐,这是……” “这是救人命的东西!” “救命?救谁啊?” 云舒回头看小蝶,眨眨眼道:“你认识的,杜叔的儿子杜康!她迷恋张家一个姑娘,为她什么都愿意做,甚至疯癫发狂差点儿丢了性命!我们找了不少大夫,发现杜康如此作为可能是中毒,解药就在这锅里!” 屋里虽然没有电灯,云舒明显能感觉到小蝶情绪的变化,当提到张家姑娘时,她垂眼低头,映在窗户上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悲伤难过,当听说是中毒,她又猛然抬头,惊讶中带点儿喜色! 云舒心下叹息,其实她早知道小蝶对那杜康有几分情意,可杜康这小子太浑,居然惹出这种事儿,现在就算杜氏一家愿意,云舒还不愿意了!贪恋美色的男人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她可不愿小蝶去受罪,更不希望某日小蝶再因为个臭男人与自己为敌! “小姐,这锅里的东西当真……能解毒么?” 云舒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小狐狸说能,那应该能吧,只能试试了!” “那…那要是不行了!”小蝶声音越来越小,云舒无所谓道:“随便,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成看天意,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结果也必须他自己来担!” 小蝶低头沉默,看她这个样子,云舒的好心情也没了,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小蝶,你去检查下门户,没问题就早些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云舒打着呵欠往床铺走去。小蝶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小姐,这锅怎么办?” “让它放着吧!里面那东西有毒,三个时辰后毒性消散了就可以用了,那时正好天亮!不说了,我睡了!” 云舒爬上床被子一扯便睡了过去,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没睡多久。就被小蝶兴奋的唤声吵醒:“小姐、小姐快起来,三个时辰到了!” 云舒揉着眼睛爬起来:“什么三个时辰?” “小姐,您不是说铁锅里的东西三个时辰后就能用了么?” 云舒呆呆的坐了半晌,直到小蝶把那个用白布缠裹的铁锅端到面前才反应过来!她一拍脑门痛苦的倒回**,裹了被子还要继续睡,小蝶却不罢休,一边拉扯她的被子一边唤她!云舒捂着耳朵嚷道:“别吵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别睡了。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快把这解药给杜叔送过去吧!” “不送不送。他自己不中用,一个女人就把他骗成那样,等不了这半个时辰是他命不好,活该!” 被扰了美梦的云舒耍赖的将脑袋埋进被窝,小蝶更是着急,她转来转去,见外面天色已亮,催道:“小姐,快起来,咱们趁大家伙儿还没醒。赶紧把铁锅送回去,您满身锅灰,还得清理清理了,要被大家发现,不笑话你许久才怪!” 被窝里的云舒总算清醒了些,她咕哝抱怨着爬起来。任由小蝶给自己洗漱换衣服,然后一脸哀怨的跟小蝶一起去揭铁锅。 她们将白布一层一层解开,缓缓打开锅盖,因外面天色还未全亮,屋里没点灯,锅里黑洞洞的,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看到一朵白花的形状。小蝶伸手就要去那,云舒一把抓住她:“等等,小蝶,你先去拿两盏灯过来!” 然后云舒去床铺上拉着被角抖抖,往后一甩,蜷成一团儿的小狐狸像轮子一般滚出来。云舒找到它大尾巴,拎起来甩甩,小狐狸顿时张牙舞爪的大叫:“啊啊啊~~~笨蛋云舒、臭云舒、坏云舒,人家要睡觉,人家要睡觉!” “别睡了,天亮了,事情多着了!来看看,这花儿怎么拿出来?”云舒抱着小狐狸走到桌边,小蝶将两盏灯放桌上,把锅里照得透亮。 云舒往里一看,稀奇的咦了一声,只见锅底躺着朵纯白色的五瓣花朵,虽无光泽,却如长在枝桠上一般栩栩如生,但不是昨晚那朵发着粉红色莹光、香气四溢的鲜花。 “小狐狸,这花儿怎么变色了?不发光了,也没香味儿了!还有用不?” “当然,发光的有毒,白色的才能用!” “哦?不是说要花蜜才能解毒么?” “不用,这种花深更半夜只开一小会儿,一般的蜜蜂怎么来得及采?你把锅里那些花粉刮出来,再把花瓣摘下来,弄碎了搅一起,做成黄豆大小的药丸儿就能用了!” “哦?就这么简单?小狐狸,你怎么知道这些?” “哼!笨蛋云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当然是他们自己说的!快弄快弄,我要睡觉了!” “等等,这药丸做好后还有什么禁忌不?用什么东西装啊?吃几颗才能解毒啊?” “哎呀,真笨,做好了用瓷瓶装就是,一颗就能解毒,而且以后一辈子都不会中此毒,你就高兴吧,捡这么大个便宜,要不是我……哼!” 小狐狸嗖一声蹿回床铺,钻进被窝儿里一动不动,云舒和小蝶面面相觑半晌,小蝶道:“小姐,时辰还早,咱们做完了再还锅也一样!” 云舒抽抽嘴角,小蝶还在惦记着还锅了! “小蝶,你去安夫子院子找石臼瓷瓶来,我来弄花粉,出去时顺便跟大家说,我昨天太累,要晚些起床,叫他们没事别来打扰我!” “好,我马上去!”二人分头行动,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勉强弄好。按照小狐狸办法,这花瓣加花粉做出来的药丸正好五颗,不多不少! 云舒举着药丸儿稀奇的看来看去,花粉是粉红色的,花瓣是白色的,混一起做成药丸儿居然是晶莹透亮的绿色,像块小小的玉石吊坠儿一般,还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云舒将药丸往嘴里一塞,吞了下去。 小蝶惊呼:“小姐,你怎么把它吃下去了?” 云舒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还有剩了,少不了杜康那糊涂蛋的!” 小蝶脸色微红,嘟哝道:“小姐,这…不是解毒药么?您没中毒吃了会不会有事啊?” “昨晚半夜的时候,我吸了不少花粉进去,上次在花街又喝了他们的茶水,两者混合毒性更重,我想我多半也有点儿中毒,只是时日短看不出来,有这药丸儿正好给自己解毒!顺便先帮杜康那混小子试试,不是更好吗?” “这个……” “放心好了,肯定没事,有事我跟小狐狸没完!来,小蝶,你把这锅拿去还了吧!” “啊?现在?”小蝶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院子里时常有人走来走去,云舒干笑两声:“那你帮我把脏衣服洗了总行了吧?” “哦,好!小姐,杜叔那边……” “放心好了,你帮我洗衣服,照顾好小姨,我梳洗一下就带药丸儿去杜叔那边!”小蝶这才噤声出门。 云舒打点妥当后,出门打算去北大街奇味斋看看,还没出门却被吴萍拦住,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要找自己理论一番? 云舒想起昨晚的事,会心的笑道:“吴嫂子,怎么了?” “云舒,赵强是你亲表哥不?” “是啊,我从没说过不是!” “既然你还认他,我是他娘子,就是你亲表嫂!” “对啊,我也没说过不是啊!” “既然如此,我承认上次一时手痒,拿小姨的东西不对,我也甘愿认罚,洗衣、做饭、守夜,该做的我都做了,可你不能让那两个腌臜婆子糟践我!” 云舒故作惊讶道:“吴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了?这院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亲表嫂,是小姨的亲侄媳妇,怎会糟践你了?是不是你太**,想多了啊?” “我想多了?昨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晚为给小姨熬汤熬药在厨房守到半夜,其间各种辛苦自不用说,可半夜却被个小毛贼偷去个铁锅! 我好心好意叫醒大伙儿,吓跑了窃贼,可那两个婆子、还有那些帮工一大早就个个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手脚不干净,连铁锅都偷!云舒表妹,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云舒肩膀一抖差点儿笑场,心想你不是那样的人谁是那样的人?敢情她早忘了自己当初为何来这院子给小姨做丫鬟了! 云舒压下笑意,一本正经道:“吴嫂子,我知道了,他们无凭无据背地说你闲话确实不对,我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的!现在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咱们回来再说可好?” “不行,不把话说清楚,她们就没完没了,云舒表妹,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表嫂,认赵强这个表哥,认你大姨的话,就先帮我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平时做那么多亏心事从未被责怪、这次什么都没做却被扣上个偷锅毛贼帽子的吴萍非常愤愤,一定要云舒为她说话,云舒想起那口锅还在自己屋里,又确实不想帮吴萍,双方正在僵持。 突然,院门被嘭一声撞开,一个人影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小…小姐,求求您救…救救康儿,求求您……”那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嘭一下跪到云舒面前! 云舒赶紧迎上去扶住他:“杜叔,怎么了?慢慢说!” “小姐,康儿…康儿他快…不行了!求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零章 假设 “小姐,康儿…康儿他快…不行了!求您……” “杜叔,我知道了,杜康现在何处?” “酒…酒坊!” “好,我现在就去!小蝶、小蝶,你来照顾杜叔,我去酒坊!”云舒喊了两嗓子,轻轻放下杜叔后拎起裙角一下子从他身上跳了过去,然后夺门而出,飞快向西区方向跑去! 从小姨院子到西区酒坊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平时慢悠悠的走,一刻钟要不了就能到,今天这街似乎特别长。云舒捂着肚子一阵跑跑停停,半路却被人撞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在她扑向街面那一刹那,感觉胳膊被拉住往上一提,身体便腾空而起,而后站定。 “云舒小姐,您没伤到吧?” 云舒抬头一眼,竟是吴公明,“吴公子,快……去西…大街!” “西大街?哦,好!”吴公明挽起云舒胳膊,一跺脚,身子便腾空而起上了房顶,然后如脚踩浮云一般在房顶间游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亲眼见此情形的路人张大嘴仰头望着房顶,有人大声惊呼:“看,看,那个人……” 几息功夫,云舒脚下一实,气儿也顺了许多:“云舒小姐,到西大街了,你要去哪儿?” 云舒扫了一圈,指着几十米外的酒坊道:“那里!” 吴公明点头,带着头如游龙般在人群间穿梭,眨眼功夫便到了酒坊门口。云舒身子一稳便往里冲,等在门口的小双子怔愣片刻,追上来喊道:“云舒姐。云舒姐,不好了!” “少废话,杜康在哪儿?” “仓库!” 她便毫不犹豫向仓库冲去,刚到门口。见几个汉子用躺椅抬了个人出来,那人全身被被子盖住,杜婶和杜鹃、杜灵儿正趴在躺椅旁大哭大喊! “放下、放下!”云舒冲向椅子。一把掀开被子,此人果然是杜康,只见他面色青紫,全身乌青乌青,没有半点儿血色! 云舒抓起他手腕把脉,杜婶哭哭啼啼道:“小姐,求您……” “嘘!”吴公明拦住她。小声道:“杜夫人噤声,别扰了她!” 大家屏息以待,或期待或惊讶的望着云舒的一举一动。片刻后,云舒道:“吴公子,掰开他的嘴!” 吴公明依言而行。云舒掏出怀中那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塞进杜康嘴里。可杜康完全失去意识,根本不会吞咽,吴公明直接把杜康身子扶坐起来,对着他后背啪啪几下杜康身子震动两下,咕咚一声,似乎吞下去了! 杜婶惊道:“小姐,你…你给他吃了什么?别…别……” 云舒皱眉。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杜鹃,带杜婶下去休息,有消息了叫你们!” 杜鹃愣了一下,点点头,拉了灵儿、扶着杜婶轻声劝慰着往前院儿去,小双子凑过来。盯着杜康看了会儿,突然喜道:“云舒姐,他眼皮动了一下!” “嘘!别吵!小双子,去弄些温开水来!” 几人围着杜康等了一刻钟左右,杜康眼皮跳跳,众人大喜,立刻围上去唤他:“杜康、杜兄,听得到吗?” 突然,躺椅上的杜康一下子弹坐起来,爬在椅子边沿一阵干呕,众人一顿,立刻拍掌欢呼:“好了好了,活过来了!”、“杜康、杜康,你怎样?要不要喝水?”…… 看着大家欢喜的围着杜康嘘寒问暖,云舒这才算松口气。他要再不醒,云舒都怀疑这药是不是出了问题,或者是小狐狸瞎说的?要真那样,自己就罪过了! 杜康喝了几口水,总算停了干呕,他的面色也慢慢由先前的乌青变白,直到最后成为那种病态的苍白。杜康茫然的环顾一周,沙哑着问:“我…在哪儿?” “康儿、康儿,你总算醒过来了!我的康儿啊,你要吓死娘啊!”得知消息的杜婶过来,见到已经坐起并开口说话的杜康忍不住泪流满面,扑上来抱着杜康一边哭一边用力拍他背,杜鹃和杜灵儿也凑上来,一家子哭成一团儿! 云舒轻轻吐口气,决定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团聚,方才那么一折腾,现在还真有些累了,于是她悄悄退开,往前面客厅方向去。 她来到客厅才刚坐下,一杯茶递到眼前。抬头看,居然是吴公明,云舒接过,玩笑道:“吴公子,巴先生那么爱喝茶,你的茶艺定然不错吧?” 吴公明不好意思道:“呵呵,没有没有,先生常骂我笨,连点儿皮毛都没学会!这是已经泡好的,顺便而已!” 云舒点头,押上几口解解渴,“对了,吴公子,怎么一出门又遇上你了?” “呃,那个,呵呵,我…我正好要去那街上买点儿东西!” “买什么东西?着急不?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随便看看而已!云舒小姐,方才你给那位兄台吃了什么?那东西居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哪有那么神奇,不过是……”云舒顿了一下,改口道;“是别人给我的药丸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是吗?”吴公明皱眉思虑片刻,似自言自语、似特地跟云舒说话:“不过…看那兄台的状况,好像是中毒啊!以前在别处也见过,不过那人却没有这等幸运,没能找到解药,就这么去了!” 云舒皱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聚香楼的遭遇,楼里那时时不散的香气明明就是昨晚那粉红五瓣花的香气,女子们给众客人倒的茶水似乎也有问题,还有每每歌舞之时,男人们痴迷如失魂般的表情以及那穷酸书生的话语…… 云舒越想越不对劲,假设茶水中掺有使人上瘾的野果汁,或者里面再混入一些那五瓣花的花粉。那么这些人岂不都成了慢性中毒者?连续去一个月,他们就必须靠那花香维持正常,否则,就会像杜康这样失去神智。被人操控,神智疯癫发狂直至最后死亡! 想到这个结果,云舒忍不住打个寒颤。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聚香楼里那么多人,岂不都会被那幕后黑手操控?! 去聚香楼的人有穷有富,富商达人、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都是正值青壮年的男人,如果这群人被操控并被组织起来干什么坏事。那绝对是不亚于官府的强大力量!云雾县只是个偏僻的小城,他们就能发展到如此规模,那其他的城镇岂不是更多!这群人要造反不成! 云舒突然正襟危坐:“吴公子,你说以前就见过症状跟杜康相似的病人是不是?你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见到的?那中毒之人是个壮年男人对吧?他是做什么的?” 云舒突然问出一长串问题,吴公明顿了一下。皱眉想了半天:“好像是……半年前,在…此地往北三百里处一个小镇,那人确实是个壮年男人,具体做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那人去世之前是不是时常疯癫发狂?” “对,确实如此!听说那人之前发狂时差点儿亲手掐死他妻儿,他几个兄弟合力才压住他!云舒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些?” 云舒心里越发沉重,真怕之前的猜测会一一应验,到时候…到时候…… 吴公明看云舒脸色很不好看。有些担心道:“云舒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云舒直愣愣的望着门口想事情,对吴公明的问题充耳不闻。吴公明着急,走到云舒面前又唤了几声,见她依然没反应,本能的伸手盖上她额头! “云舒姐。云舒姐!”小双子欢喜的嚷着冲进来,一眼便看到吴公明站在云舒面前,将云舒的身影完全挡住,只露出一点儿裙角,而吴公明伸出去的手在背面看来似是搂着云舒一般! 小双子惊讶的张嘴就要呵斥,却被后进来的杜鹃拉住,给他打个眼色,小双子不满道:“杜鹃姐,这登徒子,想占云舒姐便宜!” 吴公明闻声赶紧退开,云舒也反应过来,抬头见大家正面色怪异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吴公明!云舒不明所以,想了想道:“小双子,杜鹃,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云舒姐,他……” “云舒小姐,多谢您又救了我哥哥一命,我们杜氏一家无以为报,甘愿世代为您效劳!”杜鹃打断小双子,上前一步跪在云舒面前。 云舒赶紧上前扶她:“杜鹃姐,别这样,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你我年龄相当,咱们以后一直以姐妹相称!” “杜鹃不敢!云舒小姐,这是我们一家人自愿签下的卖身契,请您过目!”杜鹃从怀来掏出几张契纸双手奉上,云舒自然不能收,可杜鹃一再坚持。 没一会儿,杜婶也带着杜康和杜灵儿进来,一家人在云舒面前跪成一排,杜婶道:“云舒小姐,您对我们杜氏一家恩重如山,没有您我们一家早就完了!这次康儿犯下如此大错,您不计前嫌还救他性命! 我们一家子就算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您的恩情!这契纸请您一定收下!您不收我们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只能一头撞死了,等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您!” 杜婶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她满满的诚意真心让人感动!云舒思虑片刻道: “杜婶,这样吧,你们是觉得我有恩于你们才执意要签卖身契,但我相信没有哪个长辈希望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即便我帮你们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事,你们想报恩也不该牵连你们的后代。 所以这卖身契我可以收,但咱们只签活契,到了时间契约自动终止,且此契不牵连后代,你看如何?” 杜氏一家互相对望,似乎有些犹豫,云舒将契纸塞给杜鹃:“如果你们不答应,这契约我也不敢收,否则我爹娘那里我不好交代!” 双方讨价还价半晌,最后还是依了云舒的意见,只签了活契,至于契约终止时间,则由云舒说了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一章 帮手 ****感谢“467800”童鞋的平安符,祝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们一生平安!**** 云舒收好契纸,请杜氏一家坐下,她盯着杜康看了会儿,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迷惑茫然的打量四周景物,似乎初到这里一般。 “杜康哥,你现在感觉怎样?” 杜康依然眼神茫然的东看西看,显然没注意到云舒的话,隔壁的杜婶拉拉他道:“康儿,云舒小姐正问你话了!” 杜康回头,茫然的看看杜婶,同时不着痕迹的将被杜婶拉着的手往后缩了缩,讷讷道:“娘,你说什么?” 杜婶有些尴尬,也很心疼,她掏出手帕忧心的给杜康擦擦额头:“我可怜的康儿,咱们这是招谁惹谁了,独独让你遭这么多罪!” 对于杜婶的亲昵,杜康有些不自然,甚至想退缩避开!云舒想了想道:“杜康哥,你还认得我么?” 杜康盯着云舒看了半晌,低声道:“云舒…小姐!” 云舒点头,轻笑道:“那你还记得一个叫张紫儿的姑娘么?” 大家闻言都是一顿,疑惑的看看云舒,又紧张的望着杜康。杜康眼神茫然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努力回想,杜婶和杜鹃则紧张的捏紧了拳头,生怕他又突然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半晌后,杜康一脸茫然的望着云舒:“张紫儿……是谁?” 大家惊讶的面面相觑,杜鹃道:“哥,你当真不记得张紫儿了?几个月前……” “娟儿!”杜婶制止了杜鹃。瞪她一眼,然后摸摸杜康的脸,像哄小孩儿一般将他搂进怀里:“康儿啊,她谁也不是。咱们都不认识她。以后谁也不认识,啊!咱们回家,好好休息,娘给你做糯米团子,好不好?” 杜康总算有了点儿喜色,像孩子一般仰头道:“好,娘,康儿最爱吃糯米团子!” “是啊,娘知道!走。咱们这就回家做去,啊!” “好,现在就去!”杜康兴奋的站起来。拉着杜婶就往外走。 杜婶回头看云舒,云舒点头道:“杜婶,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杜鹃和灵儿也回去好生照顾你们哥哥,杜叔在我小姨院子那边,一会儿我差人送他回去,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团聚,奇味斋的事你们也不用操心,我会另外安排人打理!” 杜婶应诺一声,被杜康拉着先出了门。杜鹃带着灵儿谢过云舒后也快跑几步追了出去。看着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出了院子,云舒叹息一声,小双子道:“云舒姐,你给师兄吃了什么?先前他明明已经断了……” “小双子,杜康哥这事儿到此结束。以后别再提了!你回去跟伙计们也打声招呼。让他们别乱嚼舌根,特别是在杜康面前。要是惹得他想起往事,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谁都付不起责任!” 小双子立刻噤声,眉头纠结在一起,张嘴几次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云舒姐,你说…你说师兄的病还没全好,以后…以后还会发作?!” “不是,你别瞎说,我是怕他想起往事难过自责!小双子,杜叔他们一家最近这些天需要好好休养,奇味斋的事就交给你了!” “哦,这个好办,云舒姐,师兄的药……” 云舒打断他:“别东问西问的,带伙计们回去好生照看生意!” 小双子不满的嘟着嘴嘀嘀咕咕半晌,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现在客厅里只剩云舒和吴公明。 吴公明看云舒正低头沉思,便默不作声的陪着,直到云舒想明白,哗啦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吴公明也赶紧跟上去。到了门口,吴公明才叫住她:“云舒小姐,你要去哪儿?需要在下效劳吗?” 云舒回头,见吴公明居然跟在后面略有些惊讶,先前一直在想事情的她根本不记得还有吴公明这个人!她尴尬的笑笑:“吴公子,方才多亏你帮忙,谢谢了!” “云舒小姐不用客气!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这个……”云舒本想拒绝,想起自己要做的事,自己一个女儿家确实不太方便。 老爹陪着水志飞回了乡下,方舅舅和唐方明正在忙方舅母的丧事,陈军那边凡是与花街相关的多半不会帮忙,杜叔和杜康不便出门,小双子要看着奇味斋,连小蝶都有任务:须得照顾好小姨和小妹。自己现在能找到的帮手似乎就只有吴公明了! “吴公子,你…这几日有空么?” 吴公明一喜,赶紧点头:“有有,先生已经找到亲人,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云舒抿嘴想了会儿:“那个…我最近遇到些麻烦,确实需要人帮忙,就是不知你……” “云舒小姐,不管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即便帮不上忙,公明我一身蛮力,跟在小姐身边总能有些用处!” 吴公明拍着胸口毛遂自荐,云舒心下感动,对其行个蹲礼:“那云舒先谢过吴公子了!” 吴公明脸上微红,赶紧伸手扶她:“小姐不用客气,我和先生叨扰小姐这么久,又多亏小姐帮忙找到先生亲人,在下出点儿绵薄之力理所当然,不管什么事,小姐尽管吩咐!” 云舒点头,想了想道:“吴公子,我想先去北大街东二巷找那老童生画几幅头像,公子可愿一同前往?” “当然,小姐请!”二人一起走上大街,吴公明道:“云舒小姐,您画头像做什么?莫非是要寻人?” “是的!” “哦?那人…可是小姐的……亲人?” 云舒笑笑:“不是,只是个有一面之缘的穷酸书生而已!” “书生!”吴公明脚步微顿,云舒并未注意。继续往前走。吴公明快走几步跟上,沉默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小姐,那书生……定是年轻有为、前途大好吧?” 云舒回头看他一眼,皱眉想了想道:“年轻是年轻。不过是否有前途。这个我可说不准!呵呵,再说他是否有为,是否有前途,我并不介意!” 吴公明眉头皱得更紧,眼中似有一丝难过闪过:“也是,小姐不是贪慕虚荣之人!” “呵呵,那当然!你才知道啊?”云舒俏皮的回眸一笑,吴公明一愣,又是一阵脸红。云舒吐吐舌头,四下看看,指着前面巷子道:“到了。就是那里!”然后她向那巷子快跑几步过去,将满脸通红的吴公明留在原地。 云舒让老童生按记忆中的样子画出那晚在聚香楼遇到的穷酸书生,然后又画了那晚发生争执的屠夫和卖烧饼的画像,可惜后两个只记得个大概轮廓,样子也有些模糊。 等几幅画像描好后,云舒让老童生每张再复制几张,趁着等待的功夫,吴公明拿起那书生的画像看了半晌,云舒奇怪道:“吴公子,怎么?你见过这人?” “啊?哦。没有没有!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此人相貌…似乎不错!” 云舒看了两眼,点头道:“嗯,是不错,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五官挺清秀的!” 吴公明微微皱眉:“云舒小姐。你…你……” “什么?” “你…喜欢……” “喜欢什么?” 吴公明红着脸举着那画像,云舒看看他又看看那画像。玩笑道:“我确实喜欢这种长得文气俊秀的类型,不过却不喜欢老往青楼跑的!” “我…我从不去青楼,哦,不,我…我……” “小姐,画好了!”老童生放了笔,把一堆纸张推到云舒面前,云舒接过简单翻看一下,笑呵呵道:“谢谢老先生了,这是二钱银子,不用找了!” 老童生大喜,双手接过后好一番道谢,云舒收起画像回头,见吴公明涨红了脸望着自己,她奇怪道:“吴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吴公明一顿,脸上更红,双手背到背后:“不…不用,我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儿热,一会儿就好!” “热?”云舒抬头看天,“今天没出太阳啊!” “没…没关系,小姐,你不是要找人吗?咱们去找乔老三吧,他找人最快!” 云舒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对啊,乔老三,差点儿把他忘了!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云舒率先走到前面,吴公明再次被落下,他在原地站了会儿,一声叹息后就要跟上去,旁边的老童生呵呵笑道:“小子,那云舒丫头可不是普通姑娘,你啊,想抱得美人儿归,不狠下些功夫,嘿嘿,肯定没戏!” 吴公明一愣,对老童生拱手道:“多谢夏三爷爷提醒!”然后快跑几步出了巷子,老童生皱眉望着巷口半晌,小声嘀咕:“夏三爷爷?好几年没人这么唤老夫了!记得以前…” 二人带了画像一起来到城南花街附近那偏僻的成衣铺子,乔老三依然有气无力的坐在柜台后打瞌睡。云舒二人进去,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二两银子!” 云舒敲敲桌子:“喂,乔老三,我什么都没说了,你就要二两银子?” 乔老三瞥她一眼:“到我这儿来的回头客从不买衣服!” 云舒看看墙上那几件上不得台面儿的旧衣服哑然失笑,说得也是,这店子一来偏僻、二来东西又贵又旧,除非应急,谁回来这里买衣服! 之前早就听过消息贩子的规矩,乔老三对自己算是优待的了。于是她爽快的掏出六两银子,同那三张画像一并推到乔老三面前:“找人,三个,越快越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二章 找人 之前早就听过消息贩子的规矩,乔老三对自己算是优待的了。于是她爽快的掏出六两银子,同那三张画像一并推到乔老三面前:“找人,三个,越快越好!” 乔老三扫一眼画像,淡淡道:“一天只接一件,同时找,加钱!” “你就当一天找一个不行啊?三天三个,正好六两!” “不行!”云舒皱眉瞪着他半晌,人家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无奈,她一拍桌子道:“三个一起找多少钱?” “翻十倍。” “十倍!二十两?!” “二百二十二两!” “啊?二百……你还不如直接去抢钱庄!” “爱找不找,早点儿定,别妨碍我做生意!” “你这鬼地方能有什么生意,哎,我说你……” “云舒小姐,算了算了,咱们先找一个吧,乔大哥,不好意思啊!”吴公明赶紧打圆场,把云舒拉到一旁,小声劝解一番! 云舒心里衡量片刻,也是,没必要那么着急,只要找到书生,其他的都好办,于是她走回柜台,翻出那穷酸书生的画像递过去:“喏!就找这个!银子……” 方才放柜台上的六两银子已经不见踪影,“喂,说好的找一个二两银子,我给的是六两,你得还我四两!” 乔老三抬抬眼,略带鄙视道:“你不是要快?” “当然,慢慢来还用你啊?” “二两银子一个月,六两银子三天,你自己看着办!”乔老三随手一抛,几个小银锭子落到柜台上! 云舒想了想,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嘀嘀咕咕把这乔老三暗骂一顿。然后把银锭子推过去,扯扯嘴角,挤出个难看的笑:“呵呵,乔三爷。麻烦您了,希望能快些!” 乔老三斜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人了!这还真是位爷,云舒心里很不舒服,可自己有求于人家,不得不忍,结果还是吴公明跟乔老三道别后拉着她出的门。 云舒走出一段儿。停下来深呼吸几下,努力把肚子里那股怒气放出去,吴公明笑道:“呵呵,云舒小姐,其实乔三哥跟巴先生一样,是位性情中人,只要你顺着他脾气来,就很好相处了!” “就他?怎能跟巴先生比?连巴先生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鸟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足的底气?真是……” “云舒小姐,云舒小姐,那个……”吴公明不停的给她打眼色。还暗地扯扯她袖子,可现在的她只图一时嘴快,依然嘀嘀咕咕毫不留情的把那乔老三一顿臭骂! “哦?既然你那么瞧不起我,还来找我作甚?有本事自己找去!”耳边突然响起乔老三那慵懒不屑的声音,而且近得似乎就贴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 云舒吓得一下子蹦开,回头,果然见乔老三就站在自己方才的位置!云舒怔愣的望着他,脸上如调色盘一般难看之极!乔老三冷哼一声,将画像扔给云舒:“小女娃子这么能,自己找去!” 然后他一甩袖子就要回去。吴公明赶紧拉住他:“哎,乔三哥!乔三哥莫气,云舒小姐心直口快,随口说几句气话而已,别无恶意!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吴公明说话时给云舒打眼色。示意她过去赔礼道歉,云舒自然不乐意,嘟着嘴搅着手帕立在一旁装没看见。乔老三斜云舒一眼,看似无意道:“嘿,这书生老子本就认识,看有人花银子找,本想早些过去看看,谁知人家不领情,那就算了!” 云舒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她一下子蹦过去:“真的,你真的认识这书生?” 乔老三冷哼一声撇开头,吴公明皱眉看向云舒。云舒则兴奋的一把拉住乔老三袖子:“哎呀,乔三哥,乔三叔,乔三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您果然是位消息灵通的行家!麻烦您带我去找那书生吧?现在就去好不好?麻烦您了!……” 云舒一阵讨好的赔礼加拍马,乔老三总算有了点儿好脸色,“哼,若不是看在银子份儿上,我才懒得理你!跟我来吧!” 乔老三走到前面,云舒乐呵呵的应一声,蹦跳着跟上去,吴公明紧随其后。几人沿着小巷一直往西,直到出了西城门,乔老三停下,双手环胸对云舒道:“女娃子,去,租辆马车过来!好点儿的啊,太颠的我不坐!” 云舒愣了一下:“马车?三爷,那书生不住城里吗?” “当然!” “啊?不会吧?我上次碰见他是晚上,他不住城里晚上怎么回去啊?” 乔老三不高兴了,又是那标准的双手环胸、不屑的斜视你的姿势,云舒摸摸鼻子,算了,找马车就找马车,只要找到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四下张望一番,吴公明道:“云舒小姐,乔三哥,你们稍等片刻,我去找吧!”然后他拱手一礼,快步向城前广场旁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二人站在原地望着吴公明一辆一辆选马车,然后跟车夫询价议价,乔老三轻笑一声:“呵,这小子,倒是个痴情种子!” “啊?你说什么?”乔老三转头,手扶下巴,探究的将云舒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如照x光一般!云舒被看得有点儿难受,扯出个难看的笑脸道:“怎么了,乔三爷?我身上有东西?” “嗯,倒是有几分姿色,还算过得去!就是野了些,脾气也不好……啧啧,要是成了,吴老弟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云舒皱眉:“啊?什么翻不了身?乔三爷说谁了?” “呵,蠢女娃子,自己想!”乔老三转个方向,正好吴公明带着辆马车过来,对二人挥手道:“云舒小姐,乔三哥,马车找好了,上车吧!” 几人上得马车,乔老三和云舒坐在车厢里,吴公明坐在赶车师傅旁边,车夫道:“客官,你们上哪儿去啊?” 云舒望向乔老三,乔老三双眼微闭,淡淡道:“往西五里,丁家集!” “哎,好嘞!”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得得得小跑起来,云舒看看乔老三,想了想道:“乔三叔,您怎会认识那穷书生了?” 乔老三眼皮都不抬一下:“我不是你叔!” 云舒吐吐舌头,嘿嘿赔笑道:“三爷,我可是花了银子买消息的,既然你已经找到人了,总该把这人的基本消息透漏些给我吧?” 吴公明回头:“云舒小姐,你…你不认识他吗?” “我认识啊,就见过一面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见过一面,那你…为何非要找他?” “这个……”云舒瞟一眼乔老三,想了想道:“说来话长,吴公子,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哼!”乔老三冷笑一声,斜眼扫云舒一下:“小女娃子,我劝你早点儿收手,别到时候惹祸上身还不自知!”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坐直身子:“你…你什么意思?” 乔老三双手环胸闭眼道:“没什么,方才那句当我好心、额外奉送,不收费!” 吴公明也回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云舒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乔老三知道些什么,可不管她用什么办法,不管怎么问,即便加银子,乔老三也总是打太极,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五里路其实挺近,一刻多钟就到了!丁家集不大,就是条几百米长的街道而已,两边连着几条小巷,也能勉强算个小镇吧!几人下了马车,跟车夫约好等待地点,便一起往镇子里去。 云舒一边走一边看两边的商铺,虽然没县城那些店面豪华整洁,却也算样样俱全、什么都有;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虽不拥挤却也热闹,特别是镇子中间那段儿,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一个热闹的小集市! 云舒最爱凑这种热闹,踮起脚尖东看看西瞅瞅,突然前面一叫卖声引起她注意:“买肉嘞、买肉嘞,十文一斤的后腿肉,新鲜得很嘞……” 云舒寻着声音方向往前挤,才走两步后领被人一拉,回头见是乔老三,他板着脸道:“小女娃子,乱跑什么?别看这地方小,人丫子不少,被抓去了可别赖我!” 云舒挣脱乔老三的铁爪,“吴公子,我好像遇上熟人了,陪我过去看看吧!” 吴公明稍显犹豫,询问的看向乔老三,乔老三双手环胸,摊摊手做无所谓的姿势,云舒扫视一圈,掏出个碎银子递过去:“三爷,不好意思,麻烦您到旁边茶馆稍事休息,我和吴公子跟那熟人打个招呼就过来!” 乔老三看看前方,眼中精光一闪,他扯扯嘴角,一把捞过碎银子,转身向旁边茶馆走去,并背对二人挥挥手道:“一刻钟,过了加钱!” 云舒对他背影吐吐舌头,拉起吴公明就往人群中钻,他们很快便挤到那卖肉的摊子。云舒站在一旁观望,却未上前招呼,吴公明道:“云舒小姐,你的熟人了?” “嘘~再等等!” 二人在旁站了半刻钟左右,等那卖肉摊子的客人不那么多了,云舒上前道:“师傅,你这猪肋骨是个什么价钱?” “哎,小姐,要肋骨啊?您看这块怎么样?整的,还没动过刀的,十二文一斤,保证新鲜,绝不少称,您要多少?要不全拿去,熏上一熏,做成腊肉,放上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三章 屠夫 云舒扫了一眼,见这摊子上猪肉卖得所剩无几,骨头却剩不少。也是,这里的普通人家好几天才吃一回肉,吃肉当然得有肉味儿、有嚼头,骨头嘛,除了肋骨上有点儿肉,其他的都被剃得精光,一般能卖上四五文一斤就不错了,肋骨最多也不会超过猪肉价! 云舒盯着屠夫打量,心里默默盘算,那屠夫舌灿莲花,好一顿推销,却见这小姐毫无反应,反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得他心里直痒痒!屠夫心想:莫非…这小姐看上老子了?嘿嘿,这可比一天赚一两银子还对劲儿! 于是,他干脆放下割肉刀子,擦擦手整整衣裳,顺便还抹了两把头发,有旁人来问肉价,他直接不耐烦的驱赶:“去去去,今天肉卖完了,不卖了!” “哎,车屠夫,你也忒不厚道了吧?老子天天买你猪骨头,案子上那么多,你不卖留着喂狗啊?” 车屠夫闻言回头,见来者是个四十来岁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赶紧赔笑道:“哎呀,钱掌柜的,不好意思,没看到没看到,您要多少,我给您个优惠价儿!” 那中年人看他一眼,又看看一旁的云舒,暧昧一笑,“嘿嘿,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算了,看在美人儿在场的份儿上,今天不给你计较,不过成了可得请我喝喜酒啊!” “呵呵,那是那是!”那屠夫笑呵呵的应着,眼睛却贪婪的瞟向云舒方向。一旁的吴公明眉头打成了结,见那二人如此轻佻的打量云舒,顿时怒火冲天,上前一步将云舒拦到身后,怒气冲冲道:“胡说什么?” 屠夫愣了一下,感情现在才看到吴公明,他上下打量吴公明一番,冷笑一声道:“哪来的野小子。想砸场子不成?” “你侮辱人在先,砸了又怎样!”吴公明怒不可遏,当真就要动手,云舒赶紧拉住他:“吴公子!吴公子稍安勿躁。这位车师傅就是我要找的三人之一!” 吴公明闻言顿了一下,回头看云舒,云舒对他眨眨眼,低声道:“还记得我们找老童生帮忙画的画像么?” 吴公明顿时清醒过来,看那屠夫一眼,冷哼一声撇开头去。那屠夫见云舒看自己,红着脸搓着手道:“小…小姐。那个…不好意思,是你朋友他……” 云舒笑眯眯道:“无妨,车师傅,您先忙,这摊子上的东西,除了给这位客官的,剩下的我全包了!” “真的!好好好!来来来,钱掌柜。你看要哪些?我给你过称!”车屠夫乐呵呵的给那中年人包了几大包骨头,随便称量一下,收了几个钱。便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摊子,还不忘时不时看向云舒这边。 而云舒则一直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鼓励的望着他,还故意偶尔对他眨眨眼!这更是把那屠夫乐得心花怒放,恨不能立刻把这漂亮姑娘弄回家去!一旁的吴公明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时不时挪动位置,挡在云舒和那屠夫之间。 等那屠夫收拾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擦擦满是油污的手道:“嘿嘿,小姐。东西都给您包好了,您看……要给您送货不?” 云舒眨眨眼:“当然,你就送到……送到那边的茶馆去吧!” “哎,好好!小姐您慢点儿,我先挑过去啊!” 等那屠夫挑着担子走开,吴公明低声道:“云舒小姐。你为何对那屠夫……” 云舒呵呵一笑:“吴公子别误会,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待会儿也好问话!” 吴公明还是满脸不悦,小声嘀咕:“开玩笑也不用眉来眼去,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云舒不置可否,她心里自有盘算,拨开人群往茶馆方向去。等进了茶馆,云舒先去乔老三那一桌,放了个银锭子道:“三爷,今天多亏您,一来这里就找到三人中的一个,帮我省了不少银子!只是要麻烦您再等一刻钟,等我们问了话再去找书生如何?” 乔老三冷哼一声,袖子一扫收了银子却不答话,这当然就是答应了,云舒站起来谢过后向另一桌的车屠夫走去。车屠夫见云舒过来,赶紧站起来笑嘻嘻道:“小姐,您…您来了!哦,东西在这儿,不知小姐家住何处,在下帮您送回去如何?” 吴公明立刻拉长脸道:“不用,我们自己会搬!” 云舒笑笑,招来小二,换了个包间,车屠夫自然高兴不已,却见吴公明总是黑着脸跟在一旁,不仅有些扫兴,落下脸道:“哎,你这奴才怎么当的?没见小姐说找我有事,你跟来做什么?” 吴公明冷哼一声,脸色铁青,却依然不离云舒身边半步。车屠夫还要对吴公明吆喝,云舒道:“车师傅,这位吴公子是小女子的朋友,不是奴才!” 车屠夫一愣,赶紧陪着笑道:“呵呵,原来是朋友啊,失敬失敬!” 云舒抽抽嘴角,明明是个屠夫,却要学文人那套儒酸礼节,莫非这家伙真以为自己看上他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车师傅,您祖籍何处?家中几口人?” 车屠夫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小姐,这个…不知您问这个做什么?” 云舒笑道:“车师傅,我看您是个实在人,能说会道有力气,又会干活儿,所以想给您说门亲事,不知您家中可否……” “没有没有,小姐别看我长得老成,其实我今年还…还二十不到!家中只有我和老娘,绝对没有娶妻,真的!”车屠夫急着解释的样子,生怕云舒不相信,就差举手发誓了! 云舒扑哧一笑,二十不到?原本以为这人至少三十几,马上就四十了呢!车屠夫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嘿嘿傻笑,吴公明脸上却无半点儿笑意,一直铁青着脸瞪着那屠夫,好似那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车师傅,下面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可以不答。我想问问……您那肉摊子生意如何?家中可有田地房产?每月花销怎样?” “呵呵,这个倒没什么,我车老二是个粗人,不识字。说得不好小姐莫要见怪!” “无妨,只要车师傅实话实说就好!” “实话、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家祖籍就是这丁家集的,听老娘说祖上几百年前就在这儿扎根了,世世代代都是屠夫,虽然这活儿脏点儿累点儿,也挣不了几个钱,但养家糊口还是凑合的! 家里田地不多。就在这集市外面,各有十来亩吧!集市边上有老院子一座,不过我娘说了,等我说了媳妇,就推了院子盖新的,绝不能亏待了新媳妇!呵呵,小姐,那个…那个…不知您说的那门亲事。女方那边……” “车师傅放心,我说的女子是我隔壁的姐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长得比我好多了,就是家境差了些,她爹娘只生了她和妹妹,家无男丁,所以想找个挑得起大梁的……” “隔壁姐姐?……”车屠夫明显有些失望,吴公明双手环胸,冷笑一声:“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车屠夫立刻变了脸:“哎,你怎么说话的。要不是看在你是这小姐的朋友,老子早对你不客气了!” 吴公明也一拍桌子站起来:“哼,正好,我也不想客气……” “吴公子,你稍安勿躁,坐下、坐下再说!车师傅。您也别急,不瞒您说,我那姐姐相貌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去他们家提亲的人已经踏破几条门槛儿了! 可姐姐一心找个踏实过日子的,正好我有个舅舅在城里做猪肉买卖,听他说丁家集的车师傅不错,就过来看看!当然,如果车师傅不乐意,我们也不好打扰!” “没有没有,我没说不乐意啊!那个……不知道小姐贵姓?” 云舒笑笑:“我姓什么不重要,只是来帮姐姐看人的,这是车师傅您的地盘儿,难道您还怕我骗了您不成?” “啊,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对了,车师傅,这丁家集上可有卖烧饼的?” “卖烧饼?有啊!就在方才我那肉摊子附近,那老严头儿卖了三四十年烧饼了,手艺不是一般的好,附近孩子们都爱吃,天天追着他打转儿了!小姐,您想吃烧饼?” “呵呵,是啊!不过不急,车师傅,你跟那老严头儿关系很好吧?” “嗨,也说不上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没空时凑一起喝喝酒吹吹牛而已!” “哦?那你们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喝酒了?” “地方啊?不一定,有时去酒馆儿,有时就在家里弄几个小菜!” “是吗?这里离县城那么近,走路也不过一刻多钟的功夫,还不如去城里了!” “呵呵,是啊是啊,闲来无事之时倒是经常去城里,说来好些天没进城了,小姐,你那位姐姐……” “车师傅,你们进城的话喜欢去哪些酒馆了?”云舒赶紧打断他继续问。 “这个……呵呵,不一定,哪家酒好又便宜就去哪家!” “那是否晚上才回来了?” “这个……” “城里的晚上有夜市,挺热闹的,车师傅一定会去看看吧?” “这个……” “不过最热闹的还是花街那边,车师傅,你有没有去过?” “啊?花街?” “对啊,听说那花街上的聚香楼时常有歌舞表演,一般人还进不去了,车师傅有没有去过?” 云舒咄咄逼人的问了一长串,车屠夫有些措手不及,但提到聚香楼时,他的眼神一滞,直直的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好似着了魔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四章 书生 云舒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吴公明看了会儿,似乎也察觉不对,小声道:“云舒小姐,这人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您让开,免得他伤了您!” 云舒缓缓站起,挪到包间门口,吴公明唤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伸手拍他一下,车屠夫一下子跳起来,恶狠狠道:“干什么?” 云舒和吴公明对望一眼,吴公明捏起拳头,随时准备防御,云舒道:“车师傅,您别激动,看看还认得我不?” 车屠夫盯着云舒,凶悍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半晌后总算恢复正常,他疑惑的环顾一周,又看看自己双手,小声嘀咕:“我不是在摆摊儿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车师傅,是我请您来的,方才说我姐姐的事,还记得么?” “你姐姐?”车屠夫呆愣片刻后,慢慢咧嘴笑道:“哦,想起来了!小姐,您说您隔壁姐姐想找个踏实肯干能当顶梁柱的,你还想吃烧饼,然后……然后又说什么来着?” “然后我问你是否经常和老严头儿在一起?是否经常去城里?是否喜欢看热闹?是否去聚香楼看过歌舞表演?” “哦!对对对!就是这些!” “那…车师傅,你去过聚香楼么?那里的歌舞好看么?” “聚…香楼?”眼看车屠夫的眼神又要变得呆滞,吴公明用力拍他一下,车屠夫吓了一跳,愣愣的望着吴公明,却没有先前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吴公明皱眉道:“喂。小姐问你有没有去过聚香楼?” “没有没有,聚香楼不是城里有名的青楼吗?那哪是我这种人去得起的?没去,绝对没去!小姐,您别看我长得五大三粗不像好人。但丁家集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老实本分人,每日得的银钱全部交给老娘。一文不留,不信您去问问!” 吴公明回头询问的望向云舒,云舒想了想,笑道:“车师傅,其实你不用瞒我的,男人嘛,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爱看看热闹,本是情理之中。 何况你还没成亲,去聚香楼逛逛也没什么,千万别因为怕我隔壁姐姐多心不说实话!要知道,我姐姐的脾气容不得眼里有半点儿沙子。你现在不说,以后知道了更麻烦!” 车屠夫愣了一下,捶胸顿足道:“哎呦,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当真没去过聚香楼!别说去,连花街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让我赌咒发誓我都敢!” 看车屠夫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撒谎,可聚香楼那晚。她明明看得清楚,为条香帕吵闹差点儿打起来的分明就是他,绝对没错!那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云舒又拐弯抹角问了几次,结果还是如此,车屠夫绝口否认去过聚香楼,也不知道香帕的事。没办法,云舒决定换个方法,请车屠夫带自己去见那个卖烧饼的老严头儿! 他们沿着丁家集走到头,果然见口子上有个卖烧饼的中年人,云舒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当晚跟这车屠夫一起坐在聚香楼里并发生过争吵的人。 云舒也想办法把老严头儿找来单独谈话一番,当初次提到聚香楼时,老严头儿的表现与先前车屠夫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等你拍醒他,再问与聚香楼相关问题时,他却是一脸满然,而且矢口否认! 看他们那么坚决的样子,云舒疑惑了!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记错了?或者另有两个与这二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云舒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别过二人回去找乔老三。 他们回到茶馆时,乔老三正翘着腿儿听说书听得津津有味,等二人坐下,却极其不爽斜二人一眼:“怎么这么久?过时辰了啊,加钱!” 云舒抽抽嘴角:“三爷,我看您不是挺自得其乐的吗?我已经付了您几次钱了!” “嘿,你这女娃子,忒不知足,我带你来,一下子就找到两个,没问你补差价都是好的,你倒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 “我……” 吴公明按住云舒,打圆场道:“三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找那书生吧?” 乔老三双手环胸,斜眼望着云舒不说话,云舒撇撇嘴,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掏了个银锭子扔过去:“这样总行了吧,三爷~~~” 云舒故意把那个‘爷’字拉得老长,乔老三呵呵一笑,站起来道:“看在吴老弟面上,不跟你个女娃子计较,走吧,吴老弟!” 乔老三收了银子走出茶馆,云舒和吴公明赶紧跟上去,才走没几步,后面的伙计叫嚷着追出来:“客官!客官,您还没付钱了!” 云舒皱眉:“刚才不是给了二钱银子吗?” “没有啊,前面那位爷收自己兜儿里了,说是等你们回来再结账!” 云舒气恨的瞪着乔老三的背影,这家伙,真是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云舒快速付了银钱,还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往前追。 他们出了丁家集,往集市入口旁边一丛竹林走去,穿过竹林后又开始爬山。云舒往上看了看,那小山不高却很陡,半山腰上应该是个寺庙?不是去找书生吗?去寺庙干嘛? 云舒忍住没问,跟着乔老三一直爬到寺庙门口,乔老三道:“到了,就这儿!” “这儿?书生住这儿?” 乔老三不答,晃悠悠的走向路旁的小亭子坐下休息。云舒稍稍犹豫,推门进去,里面确实是个寺庙,却是个废弃已久的破庙,扫视一圈,能住人的只有正上方的大雄宝殿和侧面的柴房。 “有人吗?有人吗?”云舒连喊几声。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后,柴房里突然窜出个人来,吴公明立刻往前一步,把云舒挡在身后,喝道:“站住!什么人?” 那人蹲在地上又是好一阵咳嗽,等他缓过劲儿来,抬头,满脸的黑灰几乎盖住了他整张脸,不过依稀还能认出此人就是聚香楼那晚跟自己和小双子坐同一桌儿的穷酸书生。 那人盯着云舒二人看了会儿,站起来拱手一礼:“在下丁茂书,暂时借居此地,请问二人是……” 云舒从吴公明身后走出来见礼:“你好,我们是从城里来的,受人所托来找公子!” “城里来的?是梁夫子请你们来的?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梁夫子心胸宽广,不会为点儿小事当真生气!来来来,你们快坐、快坐!” 书生突然热情的招呼二人,可这院里破破烂烂,根本没坐的地方,书生干脆把自己外衣脱下来,往石梯上一铺:“不好意思,寒舍简陋,你们坐这儿,请坐,坐吧!” 云舒和吴公明对望一眼,他们也不想拒绝书生的好意,可一来那石梯太低,二来用来铺垫的衣服实际上比地上的石板儿还脏! 云舒推辞道:“算了,不用不用,我们不认识梁夫子,找您另有事情!” “不认识?!”丁茂生停顿片刻,顿时失望下来,他失魂落魄的向那低矮的柴房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念叨:“梁夫子果然生气了,琴儿也生气了,他们真的生气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我了?” “丁生!”云舒连唤几声,对方却充耳不闻,像失了心智一般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吴公明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丁书生的后领把他拉了回来,摁坐在他自己方才铺的外衣上。 云舒蹲下与其正对,观察一会儿,小声道:“丁书生,梁夫子只是一时生气,等过几天他心情好些了,你主动上门去陪个礼,他消了气儿就好了!” 丁书生捂着脑袋一脸痛苦道:“不,梁夫子不会原谅我的,琴儿也不理我了,他们骂我是伪君子,举止不端,勾搭青楼女子,可…可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我从没去过青楼,怎会认识青楼女子?更没收过青楼女子的信物啊!” 云舒看他情绪不对,便小声安慰道:“丁书生,你莫泄气,咱们找机会跟梁夫子好好解释解释,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真的?”丁书生一把拉住云舒的手,眼神有些朦胧:“琴儿,你真的相信我?我…我真的没去过聚香楼,那香帕…那香帕不是我的,我…我不知道它何时到我身上的,真的!琴儿,你相信我!” 丁书生拉着云舒胳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吴公明上前想拉开他,他却死死拽住云舒胳膊不妨,不停的哭喊着:“琴儿,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去聚香楼,晴儿……” 吴公明眼看拉不开他,干脆一手刀劈下去,丁书生立时软倒在地!云舒吓了一跳:“吴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没事吧?” “小姐放心,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云舒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聚香楼是什么地方?你…你为何……” 云舒叹息一声,想起那晚聚香楼的情况,再看今天碰到的这三个人,他们似乎全都有些不正常,特别是在提到聚香楼几个字时;而且他们全都否认自己却过聚香楼,那满脸无辜信誓旦旦的样子全然不像说谎。若不是云舒当晚亲眼看到,并跟他们交谈过,她会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云舒沉默片刻,站起来道:“吴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把这书生带回去,能否麻烦你把他背下山去?” 吴公明顿了一下,虽不太情愿,还是硬着头皮道:“行,没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五章 追查 ***感谢“么丫点”童鞋的打赏** 吴公明背着晕迷的丁书生走在前面,灵儿和乔老三跟在后面。乔老三叼根茅草慢慢走着,眼看吴公明已经穿过竹林,就要进丁家集了,乔老三道:“喂,小女娃子!” 云舒回头没好气道:“干嘛?” “呵呵,你这丫头,一得了好就不认人了,过河拆桥啊!” 虽然今天一下子把三个人全找到了,云舒却高兴不起来。看这三人的状况,没一个是正常的,更郁闷的是凡是跟聚香楼相关的事,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了!这乔老三当了一路的大爷,现在心情不好的云舒,才没功夫伺候他。 云舒哼一声扭头就往前走,乔老三摇头晃脑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唉,可惜啊可惜,那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怪脾气的丫头!啧啧,真是白瞎了那小子!” 云舒才懒得理他那些胡说八道,心里想着该如何查证聚香楼之事?如果聚香楼当真用那奇怪的花香控制各行各业的壮丁,那他们幕后又是什么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似乎是个巨大的危险的漩涡,她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该卷入其中,但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杜康那事儿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继续查下去。 一行人回到城里,云舒请吴公明帮忙送乔老三回去,自己另外找了马车直接把丁书生送到北大街奇味斋对面的医馆去,那里的张老大夫正是上次认出杜康中毒之人。 待安置好丁书生后,她单独找张老大夫谈了谈,对方听说这丁书生也是中毒,而且还有可能有多人中毒时甚为惊讶,张老大夫道:“云舒小姐,那毒物本是稀罕之物,怎会突然出现在咱们这小县城里?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云舒想了想道:“张大夫。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他们的症状很相似。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病人求医,我希望你能收治他们,其间花费我来出!” “这个……云舒小姐。这些人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对此如此上心啊?” “张大夫,杜康哥发病时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发病时他连自己亲生爹娘都不认,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您想想,如果街上到处都是这类人,咱们这小城会怎样?” 张老大夫思虑片刻。对云舒拱手道:“云舒小姐心善,我先代全城的百姓谢过了!” “张大夫别这么说,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希望是我想多了!” 云舒从医馆出来,便匆匆回了小姨院子。一进院门,就见吴萍夫妻又在跟高胖两妇人吵闹,云舒懒得理他们,直冲冲往自己房间去。 她推门进去。正打扫屋子的小蝶立刻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嗯!”云舒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自己的床铺。拉着被子一掀,里面空空如也! “小姐,您找什么?” “雪团儿了?” “雪团儿?不知道,你走后就没见过它,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云舒想了想,看看床边昨晚放置花盆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 “这里的花盆了?” “花盆?哦,小姐,那花盆真是您带回来的?昨天都没看见。昨儿晚上我看你睡着了,就把花盆放你床边,谁知今儿早上我来收拾的时候,原本好好的一盆花全都枯了,叶子也掉光了,我就自作主张把它端出去了!” “枯了?!那花盆现在何处?” “在…应该在窗户底下!不知高大娘他们有没有清走!” “快。带我去看看!” 小蝶看云舒有些着急,赶紧应了带她她窗户下寻找,可惜那里已经被打扫过,还是空空如也,二人急慌慌的把院子里所有花盆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小蝶叫来高大娘,着急的问:“高大娘,我早上放窗户底下的花盆儿了?” “啊?什么花盆?” “就是…就是花枯了,我让你收拾一下那盆!” “哦,那盆啊,上午时,我总觉得院子里有股怪味儿,找来找去,发现是那花盆里来的,早上又听小蝶姑娘说不要了,所以我就…就……小蝶姑娘,这可是您叫我做的啊!” “高大娘,你把那花盆丢哪儿了?还记得吗?”云舒着急的问。 “这个……我…我嫌那东西太臭,就…就把它…把它埋了!” “埋了!埋哪儿了?快,快挖出来!” 高大娘看云舒如此紧张,有些害怕的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小姐,我…我真不知道您还要,所以……” “别说了,先挖出来再说!” 高大娘找了锄头在花坛里小心翼翼的一阵翻找,总算找到那个花盆,不过已经被摔成几块,花盆中的东西早已不见踪影。众人合力又是一番翻找,总算在附近找到团儿黑乎乎的东西,隐隐还能闻到它散发出的臭气,却完全看不出它的形状,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昨晚那株开出绚烂花朵的鸀色植物? 云舒蹲在地上,用丝帕捻起那东西,皱眉盯着它看了许久,高大娘惴惴的立在一旁,拉拉小蝶袖子,小声道:“小蝶姑娘,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蝶想了想,轻声道:“没事儿,高大娘,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你忙你的去吧!” “可…可是小姐……” “没事儿,去吧!”小蝶打发走高大娘,来到云舒身边蹲下,轻声道:“小姐,莫非……昨晚那花就是它开出来的,可…可它怎会……” 云舒扔了那东西,站起来道:“算了,坏了就坏了!小蝶,帮我留意着,要是看到雪团儿,一定要抓抓它,别让它乱跑!” “啊?雪团儿跑得那么快……好吧!” 能开出解药的植物枯了,书生那边没线索,小狐狸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毫无头绪的云舒不知该干什么,只能坐在屋里愣愣的发呆。 如此一直等到晚上,小蝶又来催了:“小姐,您累了好几天。还是早些睡吧,雪团儿回来我一定叫醒您!” 云舒实在没有睡意,舀本书坐在灯下:“小蝶,你先睡,我困了自己知道!” “唉,那我还是继续陪您吧!” 二人在窗前面对而坐,云舒看书。小蝶做绣活儿,直到午夜,小蝶实在撑不住了,迷迷蒙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云舒扶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自己打个呵欠,出门来到院中,今天的月色真不错啊。小狐狸怎么还不回来? 她正这么想,突觉旁边白影一晃,一团儿毛茸茸的东西掉进自己怀里。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狐狸!不,它的腿,怎么鲜红鲜红的?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小狐狸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找伤药,又叫醒小蝶去打水,二人忙活好一阵,才帮小狐狸清理干净。仔细看,小狐狸不只腿上受伤。原本蓬松雪白的大尾巴似乎被谁恶作剧的用剪子乱剪了几下一般,乱糟糟的参差不齐,更无美感可言! 小蝶轻轻擦拭那尾巴,心疼得直皱眉:“这么可爱漂亮的雪团儿,哪个狠心的居然下得了手!唉,看看这尾巴都成什么样子了?雪团儿最爱惜它尾巴。要是醒来看见变成这样,肯定很难过!” 云舒也觉可惜,不过还好,尾巴上的毛没了可以再上,只要受伤不严重就好!方才帮小狐狸清理伤口时,见它腿上虽然只有一处浅浅的伤口,那伤口周围的血却有些发黑,据此推断,小狐狸这腿多半是被带毒的利器所伤,也不知是什么毒,小狐狸自己能解不? 受伤的小狐狸很安静,蜷缩成一团儿一动不动的躺在云舒怀里,云舒抱着它在**坐了会儿,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次日,云舒是被小蝶唤醒的,外面天色大亮,小狐狸依然蜷缩成一团儿一动不动,小蝶忧心道:“小姐,雪团儿怎么还不醒?咱们要不要送它去看大夫?” 云舒轻轻抚摸小狐狸,顺便摸摸它的大尾巴,突然发现那尾巴上的毛好像……长出来了一些?她心中一喜,赶紧拉出它受伤那条腿儿,轻轻解开上面的纱布,不仅笑了! 小蝶凑上来看看:“哎呀,小姐,伤口没了!” 云舒点头:“嗯,应该没事,小蝶,你去小姨那边看看吧,这边有我就好了!” 打发走小蝶,云舒一个人守着小狐狸守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中午的时候小狐狸总算动了动,云舒一把抱起它,轻轻唤道:“小狐狸、小狐狸!你醒了是不是?醒了动一动!” 半晌后小狐狸缓缓抬起脑袋,看到云舒,红红的眼睛似乎有些朦胧,小狐狸发出微弱的吱吱声:“云舒笨蛋,我又被那坏蛋抓住了!” “又?你说聚香楼那个叫青风的家伙是不是?” “嗯,就是他!” “你的伤也是他弄的?” “对!他…他好可恶,还要砍我尾巴!呜呜呜~~~”小狐狸难过的钻进云舒怀里,特别把尾巴留在外面。云舒一边帮它顺毛儿,一边轻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小狐狸最棒最能干,掉几根毛没关系,只要没受伤就好,你看,你尾巴上的毛已经长出不少了,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了,一定比以前更白更漂亮!” “真的吗?”小狐狸钻出来,将尾巴蜷回到自己眼前,一看到那坑坑洼洼的样子又很难过的趴下呜呜道:“好难看,人家从来没这么难看过!难看难看、难看死了!” 难过的小狐狸比骄傲的它更难伺候,云舒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安抚下它!等它情绪好些了,云舒问:“小狐狸,怎么回事?你为何又遇上青风了?难道你又去了聚香楼?” “是啊!人家还不是为了你!笨蛋云舒!” “为了我?我不是叫你在家好好休息么?” “哼!人家早上起来发现那盆花枯了,就想再去弄盆回来,谁知去了发现聚香楼里的花盆全不见了!人家在楼里找了半天,发现有坏蛋从花园假山里出来,就找机会钻进去,里面好长好长一条地道,出口是个小院子,那院子花园里就有好多花盆。 人家本想多搬几盆回来,也不知碰到了什么。院子里铃铛叮叮当当直响,然后那个叫青风的坏蛋就带了好多人来,他们打我砍我、放火烧我,还放毒镖。你看你看,这就是那坏蛋干的!他追着我跑了几十里,幸好我放了团迷雾迷住他才能脱身! 云舒笨蛋,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报仇、报仇!” “好好好,你别吵、别吵啊!等我好好整理整理,你说聚香楼里的花盆都被那群人从地道移到了一个小院子了?对不对?” “嗯,对。就是那样!” “那你可还记得那小院儿的位置?” “这个……我想想啊!那坏蛋一直在追我,人家围着小城跑了好几圈儿,都有些转晕了!那个院子好像在……在那边儿!”小狐狸指着东面方向。 “东边?”那边可是富人聚居区,小院子不多,不过可以去看看。于是,云舒抱着小狐狸站起来道:“那我带你去那边逛逛,你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找到那院子。如何?” “呜~云舒笨蛋,就你一个人去啊?我都跑不过那坏蛋,你去万一把你抓了怎么办?” “不至于吧?我就在巷子里走走。又不进院子,他们总不会跑大街上来抓人吧?再说你不是要我帮忙报仇吗?我地方都找不到,怎么报仇?” “这个……好吧!” 云舒找个竹篮子拎着,把里面垫得软软的,让小狐狸躺在里面,跟小蝶说自己去集市上买点儿东西,便一个人出了门。 她才从小姨家巷子走出去,巷子侧面的屋顶上便跳下一个人影儿,那人快步跟上去,等云舒走过两条街。突闻后面有人唤自己,云舒回头,见了来人招呼道:“吴公子,又遇上您了,好巧啊!” “呵呵,是啊是啊。真巧!云舒小姐要上哪儿去?需要在下陪同否?” “这个……耽搁吴公子时间不太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无事,要不小姐走前面,我走后面落下一段,能护小姐安全就好!” “那倒不用,那就劳烦吴公子陪我走一趟吧!”二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想县城东面方向走去。待上了东大街,云舒按小狐狸的指示转入东南面一条小巷,吴公明道:“小姐,你要去见巴先生?” “啊?巴先生?”云舒四下看看,这才发现这条巷子往前几百米就是巴先生家,她尴尬的笑笑:“呵呵,是啊,反正都到这里了,顺便吧!对了,吴公子,巴先生的几位公子都有来看他么?” “来了来了,他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来了,巴先生这几天就顾着逗几个孩子玩儿,都有些忙不过来了!云舒小姐,你现在去,他多半没时陪你啊!” “这样啊,那……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二人闲聊着往前,云舒脑中时不时询问小狐狸方向,到巴先生家附近时,小狐狸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对了,就在这附近,笨蛋云舒,快,往左边走些,我闻到气味儿了!” 云舒观察片刻,正前方是巴先生的院子,左右各有灵一条小巷,于是她对吴公明道:“吴公子,既然巴先生现在正忙,那我下次再去吧,我想先去这边看看,你要同行么?” “当然,云舒小姐请!” 二人转向左边的巷子,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小狐狸道:“停停!就在这里,笨蛋云舒,好多花盆的院子就在你右手边!” 云舒停下看向右边,这是一堵高而密实的院墙,估计一下,至少有三米高,比普通院墙高了一倍!吴公明见云舒望着院墙发呆,“云舒小姐,怎么了?这墙有何不妥?”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墙似乎挺高,吴公子,你可知道这院中所住何人?” “这个……不太清楚,我们才搬来几天,跟周围邻居还不太熟悉,要不…咱们去拜访一下?” “拜访?”云舒想想,这倒是个名正言顺进院子的方法,于是她点头道:“嗯。好,那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东西?” “这个……记得对面巷子出去是条次街,虽没有主大街繁华,商铺却也不少。咱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去次街上挑了些东西,全由吴公明抱着,路上商量好以表兄妹相称,说是新搬来的邻居,特地上门拜访一下,以后有事相互帮助云云。 二人来到门前,由云舒上前敲门。这院子看似只是个普通人家,院门装饰等与附近院子都差不多,可云舒敲了好一阵也不见人回应。 吴公明道:“云…表妹,兴许主人不在家,咱们换个时辰再来吧?” 云舒心想也是,正准备离开,听闻里面嘭一声轻响,二人停下对望一眼。云舒再次上前敲门,并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我们是附近刚搬来的邻居,特地备了礼物上前拜访。若有人在,麻烦开一下门!” 云舒如此坚持不懈的敲了近一刻钟,门后总算有了咔嚓咔嚓的移动门闩的声音,片刻后,一个中年妇人伸出头来,皱眉打量二人一番,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你们谁啊?” 云舒笑眯眯道:“大婶,我们是附近新搬来的邻居,我姓云,这位是我表哥。今天特别带了礼物上门来拜访的,不知是否方便……” “不方便!”院门被啪一声摔上!云舒和吴公明愣愣的站了半晌,二人对望一眼,吴公明道:“云…表妹,可能…主家有点儿忙,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云舒心下问小狐狸:“小狐狸。你确定是这里?” “不确定,不过我闻到这后面有那花草的气味儿!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舒稍稍犹豫,一咬牙,又开始棒棒棒敲门,半晌后,门开了一条缝儿,还是方才那妇人!妇人见了云舒愣了一下,黑着脸道:“哎,你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知趣?说了不方便还来,你找骂是不是?” “不是不是,大婶,您听我说!……” “啪!”院门再次被摔上,里面还有妇人的高声叫骂:“滚,再来老娘要用棍子了!” 云舒盯着院门恨得牙痒痒,举起拳头还要敲,吴公明赶紧拉住她:“云舒…表妹,还是算了吧,走,咱们下次再来、下次再来啊!” 二人拉拉扯扯离开,没走多远,那院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儿,方才那妇人伸头出来看看,又缩回去关好门,对身后那人垂手低头道:“头领,走了!” 那人手扶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院门半晌,一挥手道:“看好门户,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有时速来禀报!” “是,头领!” 吴公明拉着云舒走出好长一截儿,总算停下,云舒甩开他的手道:“吴公明,你拉我做什么,明明是那妇人太过无礼,我们好心好意送礼物去,哪有那样赶人的,真是……” “云舒小姐,你…是不是……” “啊?什么?” 吴公明稍稍犹豫:“你…是不是一定要进院子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云舒一愣,抬头见吴公明正严肃的望着自己,她本想说谎,又觉得人家帮那么多忙,老是瞒着他,似乎非常不妥。她犹豫半晌,低声道:“吴公子,能不能麻烦你……” “可以,只要小姐想做的,在下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我还什么都没说了!” “小姐是想让在下带你潜入方才那院子吧?” “这个……是啊!呵呵,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没关系,没有不方便,只要是小姐的事情,在下义不容辞!” 云舒一顿,见吴公明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眼中似乎有异样的火苗儿在跳动,她的心不禁漏跳一拍,呼吸稍稍一紧,耳根也有些发烫! 她不自然的扭开头去,结结巴巴道:“那…那就麻烦吴公子了!” “不麻烦!小姐请闭眼!”吴公明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终身一跃。云舒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像飞起来般,然后整个人便随着对方的移动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对方呼出的热气撒到她耳后脖子根儿,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更加脸红。 几息功夫过后,她感觉脚下踏实,耳边的风声散去,换之是轻微的热气拂过:“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六章 请求 几息功夫过后,她感觉脚下踏实,耳边的风声散去,换之是轻微的热气拂过:“到了!” 云舒定定心神往下看去,果然见方才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妇人正拿着把大竹扫帚在院中扫地,而整个院子的空地被整齐摆放的花盆隔成数列。定睛一看,那花盆中种的全是同一种植物,像万年青一般,墨绿墨绿的,确是那晚开花的植物无疑。 小狐狸从篮子里冒出个头儿来,往下方院子瞅瞅,兴奋的吱吱叫唤:“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突然,吴公明摁着云舒脑袋往下一低,趴在房顶上一动不动。半晌后下方有人说话:“朱嫂,没人啊,是不是你听错了?” “这个…方才明明听什么东西吱吱叫唤来着!” “吱吱叫的东西?莫非是老鼠?” “可能…是吧!” “呵呵,朱嫂,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弄得兄弟们都跟着一惊一乍的,老鼠遍地都是,咱们可防不住,头领吩咐要咱们防人,可没说猫猫狗狗什么都要管吧?” “就是!朱嫂啊,咱们兄弟昨晚上为追个畜牲一夜没睡,现在听见畜牲就头痛,你下次看清楚了再叫我们啊,三哥,走,回去睡觉去!” 几个男人打着哈欠进了屋,妇人拿着扫帚站在院中,目光沿着周围的屋顶缓缓移动,直到转了两圈依然没发现异常后,她皱眉摇摇头,小声嘀咕:“难道是我听错了?”然后她继续慢悠悠的扫地。 吴公明松了手。云舒小心翼翼的冒出头去,好险,方才差点儿被发现了!也不知这院子里都住些什么人?屋里还有多少人?要是被发现,自己这边势单力薄。怕是要吃亏!她想了想,低头揭开篮子的盖布,在脑海里跟小狐狸说话:“小狐狸。你确定是这里?” “对,就是这儿,肯定没错!” “这院子是做什么的?地道入口在哪儿?屋里有多少人?” “我只知道那坏蛋是从柴房里的灶台背后出来的,其他的不清楚!” 云舒思忖片刻,转向吴公明对他眨眨眼,指指院子外面的小巷,吴公明会意。揽着她几个跳跃下了房顶,落到旁边的小巷之中。院中扫地的妇人停下来,望着方才云舒待的方向看了半晌,狐疑的摇头:“难道我又听错了?方才明明有瓦片挪动的声音!” 云舒二人下了房顶,便快速离开这小巷。直到上了次街。云舒的脚步才缓了些,吴公明道:“云舒小姐,方才那是……” “嘘~吴公子,你…现在有空么?可否陪我回小姨家一趟?” “有啊,小姐请!” 二人一路沉默直到进了小姨家院子,云舒让小蝶泡壶茶来,自己拎着篮子带着吴公明进了客厅。等小蝶上茶后出去守在门口,小狐狸自个儿从篮子里跑出来,跳到多余那杯茶杯边。吱溜吱溜喝上两口,惬意的闭上眼晃着尾巴,舒服的吱吱两声:“真好喝!” 吴公明望着小狐狸,惊讶的张大嘴,半晌后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小姐,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狐狸闻言立刻翘起尾巴。愤怒的对着吴公明张牙舞爪直叫唤:“你才是东西,你不是个东西,混蛋!” 正在想事情的云舒扑哧一笑,“吴公子,这是只小狐狸,叫雪团儿,很聪明,通人性的,你说什么它都能听懂,千万不要当面说它坏话,否则它会一直记恨你的!” 小狐狸更不乐意,冲着云舒有时一阵张牙舞爪的叫唤:“蠢云舒、臭云舒、笨蛋云舒,不许说我坏话……” 吴公明见之更加惊讶:“云舒小姐,它…它是在跟您抗议吗?” “是啊,它说我在外人面前说它坏话,毁它名声,要我道歉了!” “真的?你能听懂它说话?” “差不多吧,我跟它相处十几年,相互都很了解,能猜到一些,不足为奇!” “十几年?”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它,跟它自然熟悉!不说这个,吴公子,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丁家集找书生、屠夫和那卖烧饼的吗?今天去那院子也并非偶然,而是另有原因,只不过此事相当复杂,可能还会惹来一身麻烦,我想兴许吴公子不知道会更安全些!” “安全?不,云舒小姐,如果您信得过在下的话,请您一定告诉在下,即便帮不了忙,在下也想尽力为小姐分忧!” 云舒心中感动,微笑着望着他,吴公明脸上一红,说话开始结巴:“小…小姐,您…您别误会,我是说……说您帮先生找…找到亲人,在下…在下理当尽些绵薄之力!” 云舒点头:“公子不必客气,巴先生这事儿一来是举手之劳,二来是缘分所致,你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至于这几日的事情,如果你当真想知道,我也不会隐瞒,只是希望公子能保守秘密!” “小姐放心,在下可以发誓,绝不向第三人提及此事!” “不必!其实……”云舒从杜康发狂之事开始,到怀疑他中毒,故意放他出去找解药,改装去了聚香楼,让小狐狸找到那种香气的源头,救治杜康,到现在找到书生三人发现他们的异状以及去那院子寻找植物等等。 除了小狐狸会说话一事,其余事情云舒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吴公明,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吴公明值得信任,跟他说这些毫无问题,相反他会是自己一大助力。 而吴公明则一直静静的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端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最后咔嚓一声响,茶杯虽然被他捏碎了!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掏出手帕过去看他的手,果然手掌被茶杯扎出几条血痕。云舒一边包扎一边皱眉道:“吴公子,这茶杯可是细瓷的,碎片很扎手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吴公明看着云舒一边忙活一边嘀咕,这身影似乎与自己脑海中某个日思夜想的画面重合,温馨而又甜蜜,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微微一番,盖住云舒的手一动不动。 云舒怔愣一下,抬头,见吴公明正痴痴的望着自己,她脸上一红,心都似乎漏跳了一拍,“吴…吴公子,你…你的手还在出血!” “咝~~”吴公明突然皱眉倒抽口凉气,握住云舒的手也松开了!云舒低头一看,见他手背上何时多了几条长长的爪印,而一身雪白的小狐狸正蹲在一旁得意的晃着尾巴,吱吱道:“哼!让你占我妹妹的便宜,色狼,活该!” 云舒惊讶的望着小狐狸,“雪团儿,你…你……” 小狐狸依然一脸得意的样子:“嘿嘿,笨蛋云舒,看,你哥哥我为你出气了!” 云舒哭笑不得,不好意思道:“吴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雪团儿被我宠坏了,有时有些任性,你…这伤……” 吴公明红着脸道:“没事没事,是…是在下冒昧了!云舒小姐,我…在下有事,先…先告辞了!” 吴公明站起来就直愣愣的往外走,云舒分明看见他脖子根儿都是红的!直到亲眼看着他出了客厅门,想起方才突来的意外,她忍不住扑哧一笑,顺手扯扯小狐狸耳朵道:“小狐狸,你这个哥哥总算顶事儿了一回!” 小狐狸一脸神气的晃着尾巴,吱吱道:“当然,谁叫我是哥哥了!” “那……你这个哥哥是不是该再接再厉,帮妹妹把青风那群人的底细查出来啊?” “青…风!”小狐狸神气不起来了,慢慢缩了下去,耷拉着耳朵道:“那家伙太厉害,我…我斗不过他,你自个儿找那蠢小子去!”然后它嗖一下窜上房梁后一闪身便消失不见。 云舒好笑的耸耸肩,准备坐回椅子休息一下,突闻后面有人喊:“云舒小姐!” 云舒回身:“吴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云舒小姐,我…我有话跟你说!” 云舒想了想,招呼道:“好,进来坐下再说吧!” 吴公明坐定,一脸严肃的盯着云舒道:“云舒小姐,方才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 “哦,吴公子有何见解?” “在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那幕后之人必定势力强大,在下不希望小姐有危险,所以希望小姐不要再追查此事!” 云舒盯着吴公明看了会儿,沉吟片刻:“吴公子,不瞒您说,我也赞同您的看法,也觉得不该追查此事,只是…… 他们对我饭馆掌柜的儿子下手,目的明显想要夺我产业,我之所以查那幕后黑手,主要是想看看对我家产业打主意的到底是城南张家,还是另有其人?如果真是势力强大之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事先防范,你觉得如何?” “这个……无论如何,在下只希望小姐平安无事!如果真的要查的话,在下只有一个要求,请小姐务必答应!” 云舒看他面色严肃、目光执着,定定的望着自己,先前那脸红耳根烫的感觉又来了,她努力控制情绪,牵起嘴角:“吴公子请说!” “从现在起,无论小姐在哪儿,欲往何处,希望小姐都能带在下同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七章 商讨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又到风起时”童鞋的粉红泡泡!年过完了,新一年开始了!**** “从现在起,无论小姐在哪儿,欲往何处,希望小姐都能带在下同行!” “这个……吴公子,你…你没有其他事情吗?其实…我没事的!” “请小姐务必答应!”吴公明拱手一拜,云舒愣住,好像这种事应该是自己拜托人家才对,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她赶紧抬手示意性的扶扶吴公明:“吴公子,您…您……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做我的随身护卫,每月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不用,在下能跟在小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云舒又是一阵脸红,人家说得这么直白,就算她是榆木疙瘩,也不可能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她的心跳得厉害,为免失态,她干脆转身背对吴公明,调息半晌后道:“吴公子,银子我是一定要给的,如此对大家都有个交代,也算名正言顺,否则……” “如果小姐这样做才觉得安心,在下收下便是!” 云舒轻轻松口气,当下就从袖子里掏出个十两的银锭子推过去:“吴公子,辛苦您了!” 吴公明看也不看,随手收进袖兜,拱手道:“小姐,在下先回去收拾点儿东西,过会儿就搬过来!”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云舒愣愣的望着客厅门口,小蝶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小蝶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想方才大步出去的吴公明。不禁捂嘴偷笑,云舒回过神来:“小蝶,你笑什么?” “没什么,小姐。方才我在外面好像听吴公子说要搬过来住?是不是我听错了?” 云舒一顿。皱眉道:“小蝶,你何时多了个听墙角的毛病?” “小姐,不是我故意要听,是吴公子说话声音太大,它自己钻我耳朵里来的!其实啊,小姐,吴公子来了也好,您看咱们院子里,大多是些妇道人家。看门的两位大伯虽是男丁,却已年迈,若真有什么事情。找个帮忙壮胆的都找不到!吴公子不仅一身武艺,又处处为小姐着想,还相貌堂堂、生性秉直,有他在小姐身边,咱们大家都放心啊!” 云舒皱眉,总觉得小蝶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小蝶,吴公子相貌秉性跟在不在我身边有什么关系?” 小蝶捂嘴偷笑两声,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是说…是说这样的吴公子陪小姐出门,才…才不被人说闲话!” 云舒抽抽嘴角。这丫头……她眼珠一转:“对了,小蝶,早上我给杜康送了解药,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我让他们一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蝶顿了顿。脸上的嬉笑之色褪去,换之是黯然的低头。她绞着手帕站了会儿,低声道:“他…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是那个叫紫儿的姑娘,我又不是紫儿!…… 小姐,你打算让吴公子住哪间屋子?我下去安排!” 云舒看她脸色不对,也没心思继续与她玩笑,想了想道:“就安排在……小涛那间屋子吧!” “小涛少爷?小姐,万一小涛少爷回来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先问问小姨奶奶?” 说起这个,云舒突然想起小姨受伤这么长时间,她儿子孙小涛却一直不见人影儿,这臭小子,不知跑哪儿去了?一定得尽快把他找回来才行。 吴公明回去两刻钟左右,便拎着个包袱来了,那时天色已黑,云舒跟他打了个照面,招呼一声,便回了屋子。 晚饭时,小狐狸得意的翘着尾巴坐在云舒对面,毫无形象的啃着鸡腿儿,云舒还没动几筷子,桌上的菜就被它扫了大半,剩下一大堆骨头! 云舒恨恨的瞪它一眼,干脆将筷子伸向自己面前那盘青菜,可她还没触到,碗盘咻一下又飞走了,抬头一看,那光溜溜的盘子正摆在小狐狸面前。 云舒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指着小狐狸大骂:“死狐狸、臭狐狸,你那么小的身子,吃那么多东西,当心撑死你!” 小狐狸翻个白眼儿,毫不客气的对一旁的小蝶吱吱吱直叫唤,与它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蝶自然明白它的意思,这小家伙还想要好吃的!小蝶笑着点头道:“好的,雪团儿,你受了伤,是该多吃点儿,等着啊,我这就去给你舀!” 小蝶端着一堆空盘子出门,剩下云舒与某只对峙!小狐狸晃着尾巴一脸高傲的吱吱道:“瞧瞧,还是你那丫鬟懂事些!人家给你办事辛苦那么久还受了伤,连点儿吃食都舍不得,小气鬼云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少来!每次你一吃多了就呼呼大睡!告诉你啊,那开花的盆栽没了,解药也没了,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你要敢睡,我保证把你全身毛发剃个精光!” 小狐狸身子一抖,一下子蹦起来:“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我……” “不信你试试!”一人一狐对峙半晌,直到小蝶重新端了碗盘进来,同来的还有吴公明。见到小狐狸,吴公明明显很高兴,他站在桌前好奇的盯着小狐狸打量几遍,问道:“云舒小姐,这小家伙还会吃饭吗?” 听到吴公明的声音,小狐狸似乎找到了出气筒,扭头愤愤的瞪他,吴公明还没反应过来,它便咻一下冲过去抓了一爪子,然后快速跳开。吴公明手上一痛,轻轻咝了一声捂住手背!云舒看他手背上见了红,气得冲着屋顶大吼:“死狐狸,你给我下来!” 小狐狸蹲在房梁上吱吱叫唤:“哼,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才不理你了!” “胡说。你才重色轻友了!给我下来!” 小狐狸尾巴一甩一甩得意洋洋的吱吱道:“有本事上来啊!” 云舒气得暴跳,吴公明看看房梁,低声问道:“云舒小姐,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要。去。把它抓下来!”小狐狸还没来得急得意,感觉身子一紧,便被什么东西缠住往下一扯,然后脖子被揪住! 吴公明将之递到云舒面前:“给你,云舒小姐,这小家伙有些调皮,当心别被它抓了!” 反应过来的小狐狸四肢乱舞:“放开我、放开我,你这蠢小子、大坏蛋!放开我!” 云舒大乐,揪住它脖子接过来。笑眯眯的谢过吴公明,顺手扯扯小狐狸耳朵和它还没长全的大尾巴,心里嘀咕:“嘿嘿。死狐狸,我看你能!看你能!” 玩闹够了,云舒抱着小狐狸坐回椅子,指指对面道:“吴公子还没吃饭吧?请坐!” 吴公明稍稍犹豫,还是坐了下来,一旁的小蝶偷笑一声,云舒瞪她一眼,语气强硬道:“小蝶,你也坐下!” “啊?小姐,我…我还要上菜了!” “不用。让胖大娘送来就是!你坐下!” 小蝶见云舒面色不善,只得侧着身坐下,尴尬的三人沉默的吃起饭来,唯有小狐狸吱吱闹个不停,云舒摁住它。脑海里警告道:“死狐狸。再胡说八道,我要动手拔毛了!” “云舒笨蛋。我又没说错,你不是想要那开花的野草吗?你对面那小子功夫那么好,肯定打得过青风,让他去抢就是了!干嘛非要我去啊?” “那怎么一样?你是狐狸他是人,你失手了大不了被抓住关笼子里,反正你有的是办法逃跑,他那么个大活人要是被抓住就麻烦了,我根本没办法救他!” “哼!死云舒臭云舒,你明明是在骂我!告诉你啊,我听那群坏蛋说过,这批野草马上就要开花了,他们采了花粉就要用它使坏,还要把野草全部除掉,以后想找解药都没办法了!” “什么?”云舒一下子站起来,小蝶和吴公明都吓了一跳,“云舒小姐,出什么事了?” 云舒举起小狐狸,与之正眼相对:“小狐狸,这批药草什么时候开花?” “吱吱吱!……”小狐狸一阵叫唤,云舒听完面色严肃,吴公明道:“云舒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花?” 小蝶想了想,立刻明白云舒所指,犹豫道:“小姐,你说…那种只开一刻钟却能做解药的有毒花草吗?咱们不是有解药了吗?还找它做什么?” 云雾县那么多人中毒,以后那群人一旦想使坏,控制那群人烧杀抢掠,这云雾城立马就能变成死城,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吴公明听了小蝶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一脸严肃道:“云舒小姐,你说的药草可是今天咱们潜入那院子时看到的花盆?聚香楼之事是否与之相关?” 云舒回头看他一眼,又看看窗外:“小蝶,你去外面守着,我有事与吴公子商量!” 小蝶看她面色严肃,便轻轻一礼后出屋掩上门,屋里就剩云舒、吴公明和小狐狸。云舒又盯着小狐狸默语半晌后抬头: “吴公子,咱们今天去的那个院子底下有条地道直通城南花街上的聚香楼!院中那些花盆中种的就是能开出让人迷失心智、发狂中毒那种花朵的古怪药草!” “哦?那毁了那些药草不是更好?” “不!那药草稀少古怪,难以栽种;即便种活,也要三年才开花,一生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刻钟,而且都是在半夜子时,开完后便迅速枯萎死亡,化成一堆腐泥,恶臭难当! 聚香楼那群神秘人专采这花朵的花粉和南疆一种野果汁液混合,然后制成让人迷失心智、发狂中毒的毒药。要解这种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采取那奇怪药草所开花朵,等其毒性消散后,将花瓣混着花粉捣碎揉烂,弄成一颗一颗的小药丸儿! 那花朵本身不大,又只有五瓣儿,因此每朵花最多只能做出五颗药丸儿!但我那晚在聚香楼见到的观看演出的人何止五个?兴许还有很多以前就被他们下药当晚不在场的,他们个个都有可能中毒。要是发作起来,岂是一两颗药丸儿解得了的!” “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得想办法把下午那院中的药草全部弄回来?” “不,这样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要是能弄回来。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却要在保证我们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吴公明沉默,二人静坐半晌,吴公明道:“小姐,离那些药草开花还有多少时辰?” 云舒看看他,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叹息一声:“应该就集中在明晚之后的三个半夜!” “难怪院中防守戒备那么严密!”吴公明沉吟片刻,抬头道:“小姐,明天去多半来不及,不如我今晚就去,找机会弄些回来。你看如何?” “你一个人?” “是!在下虽不敢打包票能弄回多少,但一次三五盆应该没问题,一晚走上十来趟。加起来数目也不小!” “不妥!那群青衣人相当厉害,特别是那领头的青风,小狐狸行动这么迅速,去两次就被抓住两次,可见其本事不同一般人,即便公子应付得了那青风,他还有那么一大群手下,你只要去了第一次,就别再想舀到第二次,或者他们会马上转移那批药草。到时候即便我们有了其他办法,要再找药草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再等就更来不及了!” 云舒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吴公明道:“云舒小姐,要不……咱们去官府求助吧?您不是跟那位陈捕头有些交情吗?如果咱们将此事来龙去脉及其后果一一告知。相信他一定明白个中厉害。 如果有官府帮忙。直接捣了那院子,再顺藤摸瓜。查封聚香楼,岂不方便?如此不但为全城百姓除一祸患,对他们自己也是大功一件,正是两全其美之事不是?” 云舒看看吴公明,轻叹一声摇摇头,要是官府真愿意出面她早就去了,何须自己一个人冒着危险这里跑那里跑? “小姐为何叹息摇头?莫非官府不愿意?” “这个……兴许陈叔叔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哼,什么苦衷,官府不为民办事舀来做什么?”吴公明突然一拍桌子愤怒的站起来,把云舒吓了一跳,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小蝶进来,有些惊慌的四下看看:“小姐,有事吗?” 吴公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收手,结结巴巴道:“小…小姐,对不起,在下失态了!” 云舒吐口气:“没关系,小蝶,你出去吧!” 二人静默半晌,吴公明犹豫道:“小姐,官府…为何不愿出面?这…本是他们的职责!” “这个…我也没说他们一定不愿出面,只是…上次我私自跑去聚香楼差点儿被青风抓住,原本为防意外,请了陈军叔叔来救我,可他们却只敢在花街街口等人,不敢踏入花街半步。 据说这是历来的规矩,官府和花街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花街幕后之人势力非同小可,即便是县太爷也要让他们三分,县太爷不下令,陈军叔叔他们是不能擅自进入舀人的!” “这算什么破规矩?这是朝廷的天下,还是那幕后人的天下?枉我边关将士浴血杀敌,风餐露宿驻守边关数十年如一日,难道竟是为个不知名的幕后人守的天下?哼,官府若当真不敢出面,咱们直接找去附近军营,带几队兵马捣了那地方,顺带舀下县令……” 云舒愣愣的望着吴公明,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俨然是位忧国忧民的大将军般,这与他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老好人形象相去甚远! “吴公子,你……跟军营的人很熟?” 吴公明一顿,“我…也不是,只是…以前认识位兄弟,他被抓过壮丁,所以听说过一些军营之事!云舒小姐,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倒是可以去找找那兄弟,让他去禀报他们将军,兴许真能搬来救兵也不一定,您看……” “这个……”云舒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不妥,现在咱们看似有理有据,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杜康之事也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如此莽莽撞撞就去舀人,到时候不仅奈何不了他们,兴许你那兄弟和下令的将军也会担责任!” “怎么会…这个……那怎么办?” “吴公子莫急,待我再仔细想想!唉,要是能找到擅于种植药草又擅于解毒的高人就好了!” 吴公明眼前一亮:“小姐,你的意思……” “我说,如果我们能找到擅于种植药草又擅于解毒之人,只要弄回几盆那种怪异植物,请高人研究其生长之道,想出移栽繁殖之法,如此咱们只要有一盆,就能繁殖出很多盆,解药自然也不限量,以后就不怕那群人使坏!” 吴公明想了想,面露喜色:“小姐,我倒是知道一人有此能耐!” “哦?是谁?” 吴公明脸色轻松:“其实这个人云舒小姐也认识,就是巴先生啊!” “啊?巴先生喜欢研究药草?我怎么不知道!他在安夫子院子住那么久,我看他每日只知喝茶看闲都不碰一下……” “呵呵,他只喜欢研究毒草,对一般医书自然没兴趣!” “啊?毒草?!”云舒又惊讶了一把,想想那个成日笑眯眯的巴老头子,他居然喜欢研究毒草!看他神秘兮兮、深藏不露的样子,定然有些本事,那…这种怪异药草在他那里应该不成问题,若他真能把这药草研究透彻,繁殖出一大片…… 云舒顿时高兴了,一拍巴掌道:“太好了,吴公子,咱们现在就去找巴先生!” 吴公明站起来,二人准备出门,云舒走到门口又转回来:“等等啊,我带点儿东西!” 云舒转回梳妆台,把剩下那几颗解毒药丸找出来揣进怀里,又整整衣衫,抱了小狐狸,然后出来找吴公明:“吴公子,我准备好了,走吧!” 二人提着灯笼,准备走路过去,路过县衙大门时,云舒停下来看了看,见县衙大门清冷肃然,两个威武的带刀衙役各站一边。 “吴公子,您稍等片刻,我去县衙看看,说几句话就出来!” 吴公明应了,站在原地等待。看着云舒轻盈的背影缓缓走到县衙门口,与两个衙役熟络的说笑一会儿,似乎还交了个什么东西给那二人,然后又如仙女儿般轻飘飘的走回来,来到自己面前,笑眯眯道:“吴公子,好了,咱们走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八章 乱点鸳鸯谱 二人来到巴先生院子,敲门进去,里面热闹非凡。 只见院中摆了三张桌子,巴先生和曹老太太带着几个幼童一桌儿;几个面相相似的男人一桌儿,其中就有在县衙做捕快的成子;另一桌是两个妇人带着三个年轻姑娘。看样子这些都是巴先生的子孙辈儿了,看他们和乐融融的在一起,云舒心里也很高兴。 巴先生一家见云舒和吴公明前来都很热情,特别是曹老太太,笑呵呵的颠着小脚跑过来,拉着云舒的手道: “哎呀,小云舒啊,有几天没见你了,都忙啥了?公明啊,你也回来了?下午怎么回事?拎了包就走,也不说清楚,我还有些担心了!来来,都坐下,坐下吃饭!老大媳妇,快去添两幅碗筷来!” 云舒被曹老太太拉到巴先生那桌儿,同桌的几个小孩儿或好奇或害羞或怯怯的望着她,云舒友好的对那群孩子笑笑,打招呼道:“你们好啊!我叫水云舒,你们了?” 几个孩子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凑到一起小声嘀咕,偶尔还会偷眼看她!云舒被盯得很不自在,笑容有些尴尬。曹老太太热情的给云舒夹一筷子菜:“小云舒啊,快吃,这个是我老婆子亲手做的,老三最爱吃,你也尝尝!” 云舒赶紧恭敬的接了:“谢谢曹奶奶!” “哎,别叫奶奶,我们家老三比你大不了多少,叫我大娘就好!” 巴先生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看云舒与曹老太太互动。他明明看出云舒非常尴尬不自在,却也什么都没说,只顾自己吃自己的! 云舒开始只是觉得突然跟群陌生人如此亲近的共进晚餐有些不习惯,还有那几个孩子的目光也让她有点儿难受。 多一会儿。她发现似乎还有些不对劲儿,曹老太太每跟自己说句话,都要提到他们家老三。就是那个在县衙当差的曹功成,现在应该叫巴功成了!而且总要把自己与之相提并论,话语间总觉得有些异样的味道! 这情形让云舒想起以前那些想给自己提亲的媒人,她偷眼看看年轻男人那桌儿,见曹功成板着脸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吃着饭,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她轻轻松口气。又觉旁边似乎还有道灼人的视线,转头望去,见吴公明正脸色难看的望着自己,而女人们那一桌儿似乎对自己也很感兴趣,一边说笑一边审视的打量自己。 云舒如坐针毡的好不容易吃了半碗饭。突然曹老太太道:“小云舒啊,听说你今年就要及笄了?还没定亲吧?你看我们家老三怎么样?” 云舒一噎,捂嘴转到一边猛然咳嗽,大家都齐刷刷的望向这边,一妇人过来给云舒抚背顺气儿并送上茶水:“云舒小姐,您没事儿吧?” 云舒好一阵才缓过气儿来,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四周,谁知曹老太太又笑呵呵道:“小云舒啊,老婆子知道你是圆圆小姐的表妹。论家世身份我们家老三是有些配不上你,不过我们家老三人老实又能干,最像他爹,不是我老婆子自夸,我家老三这人品相貌,方圆十里找不出几个比她好的!” 云舒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好。以前即便有媒人前来,也只是跟爹娘提亲,或者在自己这里拐弯抹角打探一番,即便说得直白,男方肯定不在场啊!谁知今天,这曹老太太如此热情,居然还当着男方的面儿跟自己本人提亲,她真不知该如何拒绝才好? 院子里寂静了片刻,突然,吴公明哗啦一下站起来,“先生,晚辈有一事相求?” 巴先生微微抬眼看他,云舒明明看到他嘴角有一丝笑意闪过,“何事?” 吴公明看看云舒,拱手道:“先生,晚辈发现一种奇怪药草,那药草能配制出一种毒药,服下后会让人丧失心智、疯癫发狂、六亲不认!” 大家被这话题吸引过去,巴先生似乎也感兴趣:“哦?那东西现在何处?可否带来?” 云舒赶紧站起来道:“巴先生,晚辈前来正为请教此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巴先生还没回答,曹老太太道:“哎呀,吃饭归吃饭,就算要谈事也得先吃完饭再说,小云舒啊,你坐,吃完了再说!公明啊,你也坐,咱们不差这点儿时间,啊!” 曹老太太热情的把云舒摁回去,巴先生也被念叨了几句,没法儿离席,没办法大家只好坐回去。院子里尴尬片刻,曹老太太的大媳妇呵呵一笑,招呼大家动筷,院子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未免方才的尴尬再次出现,云舒这次变得相当主动热情,不停的给曹老太太夹菜,她每每想要开口,云舒就赶紧找个话题岔开!如此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挨过晚饭时间,云舒放了筷子笑眯眯的静候巴先生的召唤。 可惜这老头子有个坏毛病,每每饭后总要喝杯茶,于是云舒又被曹老太太强留在院中跟着喝茶休息,而那曹功成也被他们刻意安排在离云舒最近的位置! 此时的云舒不知有多尴尬,早知到来这里还有这么一出儿,她就该租个豪华大轿,直接把巴先生抬过去算了! 云舒正襟危坐了一会儿,本想找机会去跟巴先生说话,可他身边总有孙子孙女们围绕,云舒实在没机会靠近。 她正在百无聊赖之际,感觉自己袖子被谁扯了几下,云舒低头,见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可爱小女孩正抬头望着自己,云舒笑笑,伸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儿道:“你好啊,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目光闪闪的盯着她,奶声奶气道:“我叫三丫,不是小妹妹哦,奶奶说你以后是要做我们婶婶的,所以要叫你姨姨!” 云舒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这曹老太太真是的,怎么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这要传出去,不是毁人名声之事吗?云舒心里有点儿生气,自己明明跟曹功成话都没说几句,曹老太太怎么就认定自己一定会嫁给她儿子了呢?莫非是自己对他们热情过头…… 云舒正皱眉思索,感觉袖子又在晃动,那小女孩正好奇的望着她:“姨姨,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啊?说什么?” “姨姨,爷爷说你不会做我们婶婶的,因为你不喜欢我三叔,喜欢吴叔叔,是不是真的?” 云舒噎住,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抬头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本热闹的院子现在安静得很,大家都直直的盯着自己,而吴公明灼热的视线更是让她不敢抬头正视! “姨姨,你说嘛,你说嘛!”小女孩拉着她胳膊一阵撒娇摇晃!云舒有些招架不住,拉着她的手哄道:“别摇别摇,姨姨偷偷告诉你好不好?” 小女孩顿时两眼发亮,拍着手欢快道:“好啊好啊!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云舒想了想,低头在小女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对她眨眨眼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 小女孩有些失望,过一会儿又高兴起来,一挺胸脯道:“好吧,既然是姨姨的请求,那我就勉强答应吧!”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果然是巴先生的孙女,神气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她好不容易打发走小女孩,才刚松口气,就见另几个孩子拉着方才那小女孩摇来晃去的追问,小女孩被折腾得没办法,大声道:“姨姨说,她喜欢的人得通过她考试才行!” 云舒扑一下把刚喝的茶水吐了出来,明明说好不许说出来的,这么快就反水了!另几个孩子自然不肯罢休,拉着那小女孩继续追问:“什么考试?什么考试?” 云舒生怕他们又跑来缠着自己,赶紧快步走到巴先生身边道:“先生,此事紧急,能否借一步说话?” 巴先生笑呵呵道:“不急不急,等老夫喝完这杯再说!” 吴公明也过来,站在云舒身边却不说话,巴先生抬眼看看二人,笑呵呵道:“公明啊,听老婆子说,你下午收了包袱说要搬出去,可有此事?” “是的,先生!晚辈受云舒小姐雇佣,随时保护小姐及其家人安全!” “啊?保护安全?这是为何?小云舒,你们家出事了?要不要叫我们家老三也去帮忙?”端着点心的曹老太太正好听到这话,立刻放了托盘就要招呼曹老三! 云舒赶紧道:“不用不用,曹奶奶…大娘,成子哥有公务在身,多有不便,有吴公子帮忙就行了!” “那有什么?公务公务,他们当差的不就是保百姓安全?这也算公务!” 云舒哭笑不得,似乎曹老太太当真非常看好自己和他三儿子,非要撮合他们似的!幸好巴先生站起来道:“得了,老婆子,不要瞎操心,云舒丫头是个心气儿高的,咱们家老三跟她不搭调!走吧,云舒丫头,跟我去书房!” 云舒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跟着巴先生走,曹老太太却不满意,着急道:“怎么不搭调了?我觉得挺好的啊,老头子,哎,老头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三九章 一刻红 云舒跟着巴先生进了书房,关了门还趴在门缝儿上观望半晌,亲眼见曹老太太去了厨房才算松口气。回头,见巴先生已经坐到茶几旁,吴公明正拿着茶壶帮他斟茶。巴先生笑道:“小云舒,来,坐下吧!” 云舒坐下,抱怨道:“巴先生,曹奶奶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儿了啊?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巴先生哈哈一笑:“一把年纪了,还什么娘子不娘子的?老婆子一辈子就爱操这些心,你当它是耳边风,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云舒小声咕哝:“说得容易,方才怎么也不帮人家说几句话?” 巴先生呵呵笑道:“云舒丫头,说来你也年纪不小了,你爹娘还不为你亲事着急?” 云舒抽抽嘴角,原来这老头子也这么八卦,“巴先生,咱们现在不说这个好不好?我找您真有急事!您先看看这个!” 云舒从袖兜里掏出个小瓷瓶递过去,巴先生接了,随意闻了闻后道:“这香味儿倒是不错,小云舒,老夫虽然爱美,对这花香却不敢兴趣,你给我这个作甚?” “巴先生,这瓷瓶里有几颗药丸儿,你仔细看看,认得它不?” 巴先生抬眼看看她,想了想,倒了两颗放手心上,转来转去的打量,又闻闻嗅嗅,还凑到嘴边伸舌头要舔,云舒赶紧阻止:“先生别吃,我一共就这么几颗了!” 巴先生呵呵笑道:“放心吧,不会要你的!” 等他轻轻舔过之后,垂眉想了会儿。突然,他眉头一皱,将药丸儿凑到灯下,眯起眼细看。脸上的表情慢慢由平常的微笑变得严肃认真,然后是皱眉困惑,继而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云舒丫头。你这药丸儿哪儿弄来的?” 云舒吓了一跳,“怎么了,巴先生?有何不妥吗?” “快说,这药丸儿哪儿来的?”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你?……” “是啊!” “怎么做的?” “这个……就是用金器把一种奇怪的花剪下来,放进金属器皿里密封三个时辰,然后再拿出来,将花瓣和花粉混合。碾磨、搓圆了晾干,就成这样的药丸儿了!” “奇怪的花?那花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云舒愣愣的摇摇头。 “那你从何得知此种制药方法?” “这个……我…我从夫子留给我的医书上看到的!” “哪本医书?” “这个…这个……时间久了,记不清楚了!” “怎么会记不得了?这么稀罕的药材!怎能……”巴先生着急的直跺脚,见云舒一脸茫然,懊恼的叹气一声。跑去书房里间找了个通体暗红的药钵来,小心翼翼的将药丸儿放进去,碧绿的药丸儿在暗红的药钵中更加显眼。 巴先生爱不释手的端着药钵在灯光下转来转去,又摸出银针,时不时往上戳几下!云舒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下却多了几分希望,看巴先生这动作、这眼光,明明是个药痴,那么吴公明说的。巴先生是栽种药材、研究毒物的高手多半是可信的了! 云舒等了好一阵,见巴先生还在盯着那药丸研究,便问:“巴先生,你认识这东西不?” “呵呵,当然,这可是个好东西。可施毒、可解毒、可制毒,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说也不懂!” 云舒顿了顿,又问:“巴先生,你知道做这药丸的花,还有开花的药草叫什么名字不?” “名字?你不是见过那花?它能开多久?什么颜色?” “开…一刻钟左右吧,开花的时候是红色,还会发光,很好看的!不过摘下来放置三个时辰后就变成白的了!” “那就对了,此花名字就叫一刻红,或者叫三年臭!” 吴公明道:“先生,这药丸儿清香宜人,怎会叫三年臭了?” 云舒想起被埋在花坛中那团儿臭烘烘的东西,立刻明白原因,不过她却没多嘴,只是望着巴先生。果然巴先生抚着胡须饶有兴趣的摇头晃脑道: “此花需用深山枯叶为泥栽种三年,然后在半夜子时开出一朵粉红五瓣花。此花只开一刻钟,花香花粉花朵均有毒,需立刻用金器采摘后置于金器中密封三个时辰,再制成药丸。被采摘后花株会迅速枯萎,最后化作一团儿黑泥,此泥一股恶臭,因此得名!” 吴公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叫一刻红,又叫三年臭!那先生,如果花株开花时没来得及采摘,任其凋谢,这花株是否也会枯萎后化作黑泥了?” 咦,这个问题不错,云舒也一脸好奇的盯着巴先生,巴先生呵呵笑道:“小子,有长进,总算问了个不错的问题!” 吴公明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先生,到底会不会啊?” “如果没有采摘,当然……不会了!不过要它再开花确实难上加难!” 云舒看他表情得意,眼珠一转,笑眯眯道:“不过我想要是在巴先生手里,要让开过花的一刻红再开一次、两次甚至很多次都不是难题,对不对,巴先生?” 巴先生得意的抚着胡须道:“呵呵,还是云舒丫头有眼光,不过每多开一次,要再开的难度就越大,这个得好好研究研究!对了,云舒丫头,你可有一刻红的花株?” 云舒看看吴公明,犹豫一下道:“巴先生,我们连夜赶来,一来是为向先生请教那一刻红的来历用处,二来…还想问问先生,如果我们弄来几株一刻红,您能否移栽出数株?” “数株是多少?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当然是越来越好,巴先生,我们要花自然是为制作这种药丸儿。咱们云雾城里有人用这花的花粉混着另一种药物做出一种迷人心智、让人发狂的毒药,必须用此药丸儿才能解。 可一刻红不同于其他药草,三年才开花,还只开一朵,花株有限的话,做不出几颗药丸儿,那些中毒之人迟早要发狂,到时候这城里定会混乱不堪,巴先生,您看……” “算了算了,不要跟我说那些百姓生计之事,老夫不当官不拿俸禄,管不了那么多!”巴先生不耐烦的直挥手,云舒怔愣一下,吴公明却安慰的对她笑笑,巴先生又道:“不过,老夫就对这些稀罕毒虫毒草什么的感兴趣!要我帮你种草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先生尽管说!” “第一,此花养料必须是深山枯叶,因此,你得给老夫去深山里找个幽静安逸的院子,当然,有人伺候茶水就更好了!” 云舒一喜,立刻应诺:“这个好办,我去云雾山上给先生找个幽静的院子就是,至于茶水,如果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小蝶随时伺候!还有了?” “还有嘛!这一刻红老夫早有耳闻,这次却是第一次见,试验之初定有损耗,为防万一,你至少需得为我准备十盆一刻红的花株。” 云舒看向吴公明,吴公明拱手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弄回十盆花株来!” 巴先生看看吴公明,又眯起眼看云舒,想了想道:“丫头,莫非这花株不是你自己的?” 云舒尴尬的笑笑:“先生,要是我有的话,肯定不会空手而来的!” 巴先生眼珠一转,回头对吴公明道:“小子,你收包袱离开就为此事?” 吴公明脸上一红:“不…不是,我…我是为护小姐安全才去的!先生,您……” 巴先生哈哈一笑,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才懒得管,不过有一点,你们须得给老夫保证啰!” 云舒见巴先生突然变得严肃,坐直身子认真道:“先生有话请说!” 巴先生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还在院中嬉戏的孩子们和他那些家人,沉默半晌叹息一声回身道:“丫头,你知道老夫亏欠家人良多,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团聚,老夫虽不过问你们所为之事,但知道此事定然非同小可,所以老夫要你们保证,绝不让老夫家人受半点儿牵连,你可能做好?” “这个……”云舒垂眉想了会儿,巴先生这么一大家子,要保他们安全,除非对方不知道他们是巴先生的家人,或者把他们全都送上山去? 可即便上了山,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寻来,自己就吴公明一个帮手,官府那边也不知陈军会不会出手,要给巴先生打包票,云舒心里还真没底儿! 吴公明见云舒犹豫,想了想道:“先生放心,晚辈认识几位朋友,他们在云雾县也算有些手段,定能保护先生一家安全!” 云舒惊讶的回头看吴公明,他在这儿还有那么有本事的朋友?巴先生哈哈一笑,拍拍吴公明肩膀道:“呵呵,你小子,为了美人儿什么都能干,好吧,老夫暂且依你,你们去给老夫把地方找好了,东西准备好了,就来接老夫吧!家人这边,我来跟他们说!” 吴公明拱手应诺,云舒也轻轻行个蹲礼,又跟巴先生谈了些具体事宜,便一起匆匆离开巴先生院子,回去准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零章 准备 云舒和吴公明出了巴先生院子,走到岔路口处停下,转头看着那神秘小院方向,心里一番盘算计较。吴公明道:“云舒小姐,咱们要不要再去那院子探探?” 云舒稍稍犹豫,点头道:“嗯,也好,不过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好了!走吧!”二人往前走一段,在离那院子还有一条巷子处停下,吴公明询问的望向云舒,云舒微微点头,他便伸手揽着云舒的腰跃上房顶,几个穿梭之后,在那神秘小院旁边的院落房顶停下观望。 二人屏息等待半刻钟左右,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院子屋顶,没见什么异常情况,想要开口说话,吴公明一把捂住她,做个噤声手势。二人又滞伏良久,吴公明突然带着她纵身离开房顶,回到下方的巷道中。 云舒正要询问,吴公明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云舒小姐,别东张西望,咱们慢慢往前走,离开这里!” 云舒心中一惊,稍稍调整后依言而行,与吴公明不紧不慢的走出两三条巷子,直到上了大街,吴公明带着云舒隐到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好了,云舒小姐,他们走了!” “他们?方才有人跟着我们?” “对,那院子的房顶和周围都藏有不少高手,如果他们一起发难,我怕招架不住,再想拿到一刻红就难了,所以方才擅自决定带小姐离开,望小姐莫要见怪!” “怎么会!吴公子此举甚好。那院子防守如此严密,兴许是因为那一刻红明晚就要开花的缘故!”云舒低头思忖片刻,照吴公明的说法,高手如此之多。他一个人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那要拿到一刻红还一次就要十盆儿风险太大了,得想想办法才行! 要是能找到人帮忙就好了!唉。云舒叹息一声,吴公明道:“小姐莫要担心,待会儿在下送小姐回去后,就去找朋友们帮忙,相信就算大闹一场,拿到十盆一刻红应该不成问题!” 云舒抬头看他,见他面色平静坚定。心下一阵温暖,“吴公子莫急,你不是要请你朋友帮忙保护巴先生家人吗?咱们还有点儿时间,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说!走。咱们先回去吧!” 二人沿着东大街看似是在逛夜市,其实云舒眼里什么都没看到,她脑中正在努力寻找万全之策,可要万全又谈何容易了? 他们路过一小摊儿时,见一货郎正收拾东西,旁边一熟人道:“哎,马六,你今晚什么都没卖出去,怎么这么早就收摊儿了?” 货郎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晚上不行白天行。白天不行晚上行,再不行换个地方就是,只要我这货好,物美价廉,我就不信生意好不起来!” 云舒脚下一听,回头直直的看着那货郎。货郎似乎感应到云舒的视线,抬头见了云舒,立刻笑呵呵的招呼:“小姐,要点儿什么?来看看吧,我这儿的东西虽是地摊儿,却样样货真价实,包您满意,选点儿吧!这个头花儿……” 货郎热情的一一介绍起来,云舒站在一旁愣愣的望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到好一阵过后,货郎见云舒依然没反应,试探着道:“小姐?小姐,您看这个怎么样?” 云舒突然抿嘴一笑:“好,很好!包起来吧!” “啊?这个?” “对,你方才介绍过的全都包起来!” “好好好!您稍等啊,我给您找个最最精美的盒子!”货郎喜滋滋的一阵忙活,装了几大盒子的东西一起递过来,吴公明主动接了,云舒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道:“不用找了!” 货郎更是高兴,连连点头哈腰的道谢恭送。云舒笑着点点头,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待走出一段距离,吴公明道:“小姐莫非想到办法了?” “对,吴公子,待会儿你把我送到县衙门口,然后你就去找你朋友,把巴先生的家人好生安顿一下,明早之前回来即可,这样时间够不?” “这个……安顿先生家人倒是没问题,只是…小姐,现在这么晚了,我还是陪您一起去县衙吧!” “不用,我跟县衙的大哥们都很熟,找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吴公子,如果…有时间有人手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想办法把我小姨和小妹送到乡下我家庄园去?如果能留个人保护他们安全,那就更好了!” “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办到,不过…小姐可否告知在下,去县衙后如何打算!” “这个……”云舒本不想说,不过看吴公明执着的眼神,还是简单跟他耳语了几句!吴公明闻言静默片刻后,一拳击掌道:“好计策,小姐尽管去办,在下定不让小姐失望!” 然后,吴公明如约送云舒到了县衙,亲自看着她跟着衙役进了县衙大门,才抱着盒子匆匆离去。进入县衙后,云舒先请个衙役去找陈军回来,又请人带路去了以前成师爷住的那个小院儿,然后便留在院中等待。 成师爷自卸任后就回了安乐镇一边当他的教书先生一边逍遥自在,不过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县太爷出于对他的尊重,特地将这小院儿保留下来,以备成夫子随时回来。 这院子虽小,却位于县衙正中,周围每时每刻都有官差巡逻,如果要说安全,云雾县怕是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除非对方想造反! 云舒围着院子转了几圈,里面配备齐全,院子安静,非常满意。她等了半个时辰,陈军才匆匆前来,一进门就大声抱怨道:“小云舒,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又跑来干什么?知不知道我一个月才休息一天,一回去又被你催回来,你这丫头,真是……” “陈军叔叔,您看,这是我特地为您泡的花茶,清香可口,散热解乏,您试试!”云舒笑眯眯的送上杯盏,陈军瞪她一眼,轻哼一声:“好话少来,快说,什么事?我还赶着回去教老大习武了!” “陈军叔叔莫急,这事有些复杂,您坐下,听我慢慢道来!”二人在院中谈话,这一谈又是大半个时辰。 云舒看着陈军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她也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等待。半晌后,陈军停下来道:“云舒丫头,你方才那话当真……?” 云舒慢慢放下杯盏:“陈叔叔不如跟我去见见那几人如何?” 陈军有些犹豫,云舒道:“陈军叔叔,此事非同小可,不管到谁手里,都不敢充耳不闻。如果您觉得为难,我可以直接找县太爷去谈,只是到时候的结果,您一样要被卷进来,而且一旦出事,县太爷必定拿你当挡箭牌!您觉得如何?” 陈军背着手走来走去,又是一刻钟过去,末了,他一咬牙道:“你那办法,他们当真不会反抗?万一他们临时发难,伤我兄弟,我怎么跟他们家人交代?” “陈叔叔,我保证,只要您按我说的做,他们绝对不敢发难!除非他们真想被扣上谋逆大罪的帽子!” “这样!………好吧!你先带我去见见那几人!” 半夜子时,丁捕头带着几个衙役从县衙出来,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玲珑,面相俊俏,不过在夜色掩饰下不仔细看也辨不出什么! 他们按惯例在城里各街道间巡查,到北大街时,他们棒棒棒敲开一串铺子门,说是追查逃犯,吵吵嚷嚷把人家铺子翻得稀乱,直到铺子掌柜给了银钱才罢休!而这些被搜查的对象就包括奇味斋和它斜对面的医馆。 这个夜晚看似平静的过了,云舒是深夜丑时后才回的家,她一进门,小蝶就急慌慌的上来询问,“小姐,出了什么事?为何吴公子深更半夜就把小姨奶奶和表小姐接走了?” 云舒四下看看:“他们走了多久了?院里其他人了?” “子时前就走了,吴公子驾的马车,吴萍也跟着去了,其他人我把他们全打发回去了!小姐,为什么……” “嘘!回屋再说!”二人回屋嘀嘀咕咕好一阵才睡下。 次日,云舒按平常时间起床,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小蝶去巴先生院子拜访。她们到时,巴先生正坐在院中闲闲的喝茶,吴公明在厨房门口守着小炉子烧开水,意外的是,院中还多了一人,就是那双手环胸像木桩一般站在巴先生身旁的曹功成。 云舒笑眯眯的进去:“巴先生好,吴公子好,曹三公子好!” 吴公明立刻站起来点头示意,曹功成轻哼一声转开视线,视乎对云舒极为不满。云舒尴尬的笑笑,走到巴先生对面坐下:“先生,不知吴公子烧的茶水可让您合意?” 巴先生抚须点头笑道:“满意满意,这小子就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云舒丫头,你那边怎样?地方找好了?东西了?” 云舒抿嘴一笑:“先生莫急,很快就好!”然后她抬头看看曹功成:“曹三公子,您今天不用当差么?” “哼!”曹功成又是一声冷哼偏开头去,巴先生哈哈大笑:“小云舒,我这老三脾气倔,却是个实心眼儿,特地留下保护我这老头子的!你不用管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一章 搜查 云舒想了想:“既然如此,曹三公子,能不能麻烦您先送巴先生去个地方?” 曹功成皱眉瞪着云舒:“我只负责父亲安全,并无义务替你办事!” 云舒笑眯眯道:“您送巴先生去的地方最安全不过,而且又顺路,曹三公子举手之劳,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了?” 曹功成轻哼一声偏开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倒是巴先生笑呵呵的站起来道:“云舒丫头,你给老夫安排的地方在哪儿?老夫自己过去便是!” 云舒点头:“嗯,这样也好!巴先生,这个给您,不好意思要让您自己去县衙了,您到县衙后把这令牌交给守门的衙役,就有人带您去安全的地方!我和吴公子要去取些东西,就不陪巴先生了!” “县衙?”曹功成轻轻一捞,抢过令牌扫了两眼,皱眉道:“陈捕头怎会给你这东西?” “陈叔叔给我自有道理,巴先生就烦劳曹三公子护送了!” “哼!我自己老父,不需要你来说!”曹功成将令牌双手送到巴先生手里,模样姿势身为恭敬!巴先生笑呵呵的将其收进袖兜:“老三啊,走吧!” 云舒和吴公明一直把那对父子送到院门口,亲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子尽头,云舒玩笑道:“巴先生那么开朗豁达的人,他儿子怎么那么小气?一点儿都不像父子!” 吴公明道:“兴许…三弟对云舒小姐有所误会,等此事过后他应该会理解的!” 云舒回头看吴公明,想起巴先生才跟家人团聚。就因为自己要他们分开,还要其家人藏到隐秘之地,自己确实对巴先生有愧,可是事已至此。为防万一。不得不这么做! “吴公子,曹奶奶他们…可否安全?我小姨和乡下庄园那边……” “小姐放心,在下拜请帮忙的朋友两刻钟前已经回信,曹大娘他们已经到了安全之地!另外还有一事请小姐莫要见怪,为防万一,在下擅自做主将小姐父亲和您小姨母女也都送往了安全之地,您其他亲人,在下也已安排人手保护!” 云舒惊讶的望着吴公明,短短几个时辰。这些事他都做完了?!这得需要多少人手啊!这吴公明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会找到如此多的帮手?他不是初次来云雾城吗?…… 吴公明见云舒望着自己,眼中满是狐疑,他低头拱手道:“对不起。云舒小姐,此事本该先请教小姐再做打算,只是时间太紧……” “没关系,吴公子,我并没怪你,反而非常感谢你,只是你……”云舒正在犹豫该怎么问,吴公明指着巷口道:“云舒小姐,你看,陈捕头来了!” 云舒回头。果然见陈军带着一群衙役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过来,后面还跟着群看热闹的。云舒想了想,退回院子关上院门。没一会儿,院门被拍得啪啪直响,然后是衙役凶巴巴的吼声:“开门开门。官差办案。快开门!” 吴公明惊讶的看向云舒,云舒对他做个噤声的手势。等了一会儿,眼看外面就要砸门了,她才上前拨开门闩,院门被啪一脚踢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而领头的正是陈军。 云舒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去:“呵呵,陈叔叔,好久不见,您这是做什么啊!” 陈军斜云舒一眼,淡淡道:“昨晚县衙大牢有犯人逃跑,我们奉命搜查,云舒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是来看望一位老先生的,陈叔叔,这院子里一直有人,挺清净的,没有外人前来,您看能不能……” 陈军举起一手制止她,大声道:“不行,小云舒,虽然我与你爹有些交情,但公是公、私是私,该查的必须查,万一有了漏网之鱼,咱们谁也付不起这责任!小子们,搜!” 跟陈军进来的几个衙役立刻散开,开始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屋里弄得乒乒乓乓直响。云舒故作为难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几个衙役把院子搞得乱七八糟! 再看外面,邻近的几个院子也是鸡飞狗跳,衙役们大声叫嚷着驱赶平民、东找西翻。有的妇人心痛东西,大声叫嚷着追来追去,可她叫得越响亮,被破坏的东西越多,最后还被官差顺手牵走不少值钱又方便携带的小东西;而有些有眼色的会主动送上银钱,说些好话,官差们果然就不怎么搞破坏了,随意翻找一下就撤了出来! 这情形真有点儿像鬼子进村,衙役们神气得很,老百姓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云舒偷瞧陈军,陈军给她递个眼色,指向一旁的厢房。 她立刻会意过来,拉拉吴公明道:“吴公子,你也回你房间去看看,请官差大哥们小心些,千万别弄坏了东西!” 吴公明愣了一下,见云舒对他直眨眼,虽然有些不太明白,还是应诺一声往他以前住的那间厢房去,云舒自己则走向另一间厢房。 云舒一进门,见一个衙役等在里面,对她拱手道:“云舒小姐,衣服准备好了,您换上吧,我先出去了!” 云舒点头谢过,手脚麻利的换上衣服,重新梳了头改装一番。再出来就成了皮肤偏黑、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小衙役,她大步来到陈军面前故意哑着嗓子拱手道:“头儿,搜过了,没有!” 陈军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微翘,点头道:“好,归队!” 云舒跟着另几个衙役出了院子,与从其他院子搜查完毕集合等待的衙役会合,列入队伍中。然后陈军出来,草草扫一眼,一挥手,几队官差一起向旁边小院儿搜去。 他们向着那神秘小院儿的方向,一路搜查过去,每搜一个院子,必定搞得鸡飞狗跳、人人心惊,顺手牵羊这等事更是必不可少!直到那神秘小院儿门口,陈军亲自上前敲门,这次跟以前以往,敲了半天里面没反应! 陈军恼了,干脆把所有衙役几十号人全部集中到那小院儿门前,大喊道:“里面的听着,官差办案,立刻开门,否则一律按窝藏重犯论处!老子数三声:一!二!” 陈军举起一手,官差们个个摩拳擦掌,做好随时冲进去的准备,“三!”陈军话音刚落,院门吱嘎一声打开,却只开了一条缝儿,里面伸出个头来,云舒一眼便认出这就是上次驱赶自己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见门口这么多官差,明显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军一把推开院门冲了进去,四下看看,指着几间厢房门道:“这边、这边,给我搜!” 衙役们气势汹汹的冲向厢房,反应过来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拉着陈军的袖子道:“官爷、官爷!民…民妇没有犯事儿啊,这是民妇帮人家看的院子,出了问题东家要找民妇赔的啊,求官爷收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陈军退让一步,甩开妇人,板着脸凶巴巴道:“有人报案,昨晚越狱逃犯窜入附近巷子后便不知所踪,你们这些刁民,连杀人重犯都敢窝藏,要让老子搜出来,哼!” 眼看厢房被翻得乒乒乓乓直响,屋里的东西被噼里啪啦扔出来,妇人脸色苍白,紧张的捏紧拳头。跟在陈军身旁的云舒一直留意着妇人的表情,她似乎对厢房里被如何折腾并不太关心,反而望着院中被东西砸中的药草盆心疼不已,而且时不时看向厨房方向! 云舒心思一动,上前笑嘻嘻的讨好道:“头儿,您渴了吧?我去给您弄点水来喝?” 陈军看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妇人慌了,赶紧拦住云舒:“官爷!官爷,男人进厨房不好,还是民妇帮您倒吧!” 云舒瞪她一眼:“什么进厨房不好?我是为我们陈头儿送水解渴,就算不好也得进,走开!”云舒一把推开她,直冲冲的往厨房去,吴公明也大步跟了上去,妇人紧随其后。 到厨房门口时,云舒一顿,给吴公明打个眼色,吴公明停下,拦住跟来的妇人,故作不耐烦道:“你跟着作甚?我们还能要你那几个破碗不成?走开走开!” 妇人急道:“不是不是,官爷,我…民妇是怕官爷找不着地方!官爷,还是让民妇来吧?……” 吴公明自然不会放她进来,云舒则在厨房中慢慢踱着步子一点儿一点儿搜寻,记得小狐狸说过那地道的出入口就在这厨房里。 她仔细搜寻一圈,在屋中站了会儿,突然发现靠墙的灶台干干净净,无半点儿油垢,似乎从未使用过一般!她心中一亮,立刻过去,在灶台附近一阵摸索,当她摸到灶门前的一块石砖时发觉有些松动,轻轻一按,便听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咔嚓咔嚓响。 云舒吓得后退一步,大喊道:“头儿,这边有情况!” 吴公明立刻冲了进来,很快,陈军也带着衙役们冲了进去,此时那灶台已经缓缓移开,露出一条两人宽的直通下方的地道。众衙役惊讶的面面相觑,陈军皱眉看了会儿,厉声道:“把那刁妇给我抓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二章 棘手 片刻后,两个衙役将妇人拖了进来,妇人一见那地道入口就脸色苍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陈军怒道:“给我弄醒啰!” 一衙役上前对那妇人啪啪啪就是十几巴掌,妇人清醒过来,不过脸已经肿的像猪头,待晕乎乎的她看清状况又要晕过去,陈军厉声道:“你敢再晕,立刻送你进县衙大牢!” 妇人惊住,白着脸硬挺着,陈军指着那地道入口道:“这是什么?” 妇人哆嗦着嘴唇好半晌,突然砰砰砰往地上直磕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把她拎起来,好生说话!” 衙役们试了几次,不管怎么对她,怎么逼问,她都只会磕头求饶、大呼饶命,有用的却无半句!云舒想了想,凑到陈军耳边小声道:“陈叔叔,兴许……这屋中还有其他机关,附近可能还有他们的人盯着,妇人不敢说,咱们就把她先带回县衙大牢吧?” 陈军瞪着妇人思虑片刻,大声道:“此等刁妇窝藏重犯,带回大牢请县老爷发落!” “是!”几个衙役领命出去,剩下的人望着那黑洞洞的地道入口,一衙役上前道:“头儿,这地道看着邪乎得很,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军斜眼望向云舒,稍稍犹豫,指挥道:“你们,去把所有屋子再搜一遍,凡有可疑之处,一律带走!” “是!”众人陆陆续续出门,云舒拉拉陈军,指指院中的花盆。陈军喊道:“等等,我看那院中花盆甚为怪异,全给我搬回去,找花匠来鉴定鉴定!” “是!”衙役们陆陆续续散开。陈军低声道:“小云舒。你昨晚叫我来时可没说过这院中有地道!你给我说实话,这地道通往何处?” 云舒稍稍犹豫,凑到他耳边嘀咕一句,陈军一愣,立时退后两步,瞪着云舒道:“你这臭丫头,怎么不早说!” 云舒无奈的摊手:“陈叔叔,我要说了你肯定不来,我就没办法拿到东西了!” 陈军有些气恼的瞪着她。云舒赶紧讨好道:“陈叔叔,别生气,您别生气嘛!您看。这明明是个普通小院儿,却在这么隐蔽的位置发现地道,说明这群人肯定干不了什么好事!如果您实在怕担责任的话,就先不进去,回去禀报县太爷,看他如何指示再说不就行了?” 陈军皱眉道:“你少拿话激我,什么叫怕担责任?”他瞪着入口看了会儿,一转身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先请教大人后再做决定!”陈军走到厨房门口,招来个衙役。吩咐他回县衙拿封条,等东西搬完后就把这院子给封了! 厨房里还剩云舒和吴公明二人,吴公明过来道:“小姐,这地道…咱们要不要……” “不用!狗急了还会跳墙,这群人不简单。咱们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了!给他们点儿时间也无妨。反正我们要的东西都拿到了!走吧,我们出去!” 云舒和吴公明跟着其他衙役一阵忙活。把这小院里能搬的东西全都搬走了,院中的花盆,不管是不是一刻红,也都搬上牛车运回了县衙,然后锁了小院贴了封条儿。 一行人回到县衙,陈军一宣布解散,众衙役个个满脸喜色的散开,今天他们搜查那么多院子,哪家没得点儿好处?加起来这次捞的油水儿肯定不少,难怪如此高兴! 解散后陈军去县太爷那里复命,云舒和吴公明则来到以前成师爷住的小院子,他们一到门口,就见曹功成双手环胸铁青着脸站在院门口当门神。 云舒笑眯眯的上前行礼:“三公子好,请问先生可在里面?” 曹功成板着脸道:“那花盆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哪儿弄来的?” “云舒啊,回来了?进来吧!”巴先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云舒对曹功成行个礼,绕开他走进院子,只见院子的地方密密麻麻摆满了花盆儿,全是方才从那小院子搜刮来的,巴先生正在一盆一盆检查,偶尔端出一盆在放在一旁。 “巴先生,您在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一旁待着,别进来!” “哦,巴先生,这些够用不?为什么要挑一些出来?那些不能用么?” “不是,挑出来的都是今晚要开花的!” “啊?真的?那…那我要不要先去准备些金器铁器?” “不用,我已经叫老三去订做了一口大铁锅,晚上直接把这花剪到铁锅里就好!” “一口锅就够了?混一起会不会影响药效啊?” “当然不会,混一起能做出的药丸儿更多,你们先坐会儿,等老夫把今晚要开花的挑完了再说!” 巴先生一人忙活了近两刻钟左右,总算从一百来盆药草中挑出二十多盆儿。巴先生站起来捶捶腰,云舒赶紧过去扶他坐下,又亲手奉上茶点。 等巴先生休息一阵后,云舒道:“先生,这些药草足够了吧?但不能全都做成药丸儿哦,最好能留一些,看看怎么能把它从一株移栽成多株,当然越多越好!” 巴先生放下茶杯道:“丫头,老夫说了要个清静之地,你却把老夫弄这县衙里来!这里可没有深山枯叶,那一刻红三天不加养分就是要枯萎的,你想好办法解决没有?” “先生放心,此地只是暂留,山上的院子我们正在找了!先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那倒无妨,一般的院子即可!老夫虽不会那些花拳绣腿,自保问题不大!” 云舒看看须发皆白的巴先生,他这么大年纪怎么自保?吴公明道:“云舒小姐,先生擅长种植药草、喜欢制毒,更擅于使毒,只要先生愿意,不知不觉间可以杀人于无形!” 巴先生摆手笑道:“呵呵,公明,别把老夫说得像个杀人狂魔似的,老夫从不滥杀无辜,只是偶尔对付几个小毛贼而已!” 云舒立刻明白过来,对了,制毒高手自然也是使毒高手,巴先生周游各地数十年,性格高傲孤僻却能完好无损自然有他的手段,如此自己也省心了很多不是?还有聚香楼那边,要是能请巴先生配制点儿对付武功高手的药物,那不就更好解决了? 云舒眼珠一转正要开口,巴先生笑呵呵道:“云舒丫头,可别往老夫身上打主意,老夫只负责研究药草,其他的恩怨,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云舒暗地吐吐舌头,这老头子果然有些道行,一下子就看出自己想什么! 几人在院中闲聊,直到陈军前来,云舒上前道:“陈叔叔,怎样?县太爷怎么说?” 陈军叹口气,摇摇头,几步走到桌前坐下,自斟自饮了几大杯茶水后,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低骂一声‘老狐狸’! “怎么了?陈叔叔?县太爷责备您了?” 陈军瞪她一眼道:“你这鬼丫头,特地给我下套儿是不是?枉我一直帮你又信任你!” 云舒抽抽嘴角,讨好道:“陈叔叔,您别只顾发火儿嘛,有事说出来,咱们这么多人还想不出办法?” “哼!县太爷说了,咱们这差事办得好,要我继续追查下去,不管是谁,一查到底,那小院儿的主人、地道都要查清楚!” “哦?这不是挺好的吗?” “哼,好!哪里好?话到一半他就说要去省城述职,后面这一个月县衙所有事务交给我、师爷和县丞商量决定!” 云舒愣了一下,现在去述职?不都是年底才去吗?仔细一想,原来这县太爷是怕自己受牵连,可又怕真出大事自己更担不起,便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撂挑子走人! “丫头,主意是你出了,说吧,怎么办?” 云舒也为难了,低头皱眉思索,县太爷不在,光陈军这点儿职权,调动不了几个人,肯定对付不了青风那群青衣人! 如果查下去,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奋起反抗,大家全都遭殃;如果不查,那群人有两种可能:一是继续利用一刻红祸害百姓;二是从此销声匿迹,或者换个地方、方式! 对于这么神秘的对手,云舒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她突然想起那个被抓来的妇人,抬头道:“陈叔叔,我们现在对那群人的底细一无所知,不过先前不是抓到个妇人吗?咱们何不去先去问问她,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陈军想了想,站起来道:“好吧!你们也来吧!” 云舒走两步,心思一转,回身去挽起巴先生道:“巴先生,您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不如也跟我们去走走,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好不好?” 巴先生眯起眼笑道:“我对大牢那种地方可不感兴趣!” “我知道,不过巴先生,告诉你哦,这院子里的药草,之前一直是这妇人在照看哦,她最知这药草脾性了,您要想研究它们,直接问那妇人兴许肯定自己闭门造车要快好多好多了!” 巴先生闻言脸色变了变,看上去当真有些心动,云舒挽起他胳膊往外拖:“走吧走吧,巴先生,去看看吧,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三章 狱中打斗 *感谢“猪may”童鞋的粉红泡泡!***** 云舒一行人来到县衙大牢,这地方依然跟十几年前一样,潮湿阴森中带着丝丝恶臭。值守的狱卒见陈军亲自前来,赶紧整整衣裳上来见礼。 陈军扫一眼桌上的酒菜,斜眼瞪他们,语气不善道:“大白天的,你们过得倒是逍遥!” 两狱卒脑袋垂得更低却不敢说话,陈军冷哼一声:“去,把上午进牢的妇人带到审讯房来!”然后大步往旁边房间去。 两狱卒低头站着,等陈军走出几米,他们低着头互看一眼,对个眼色,然后又恭敬的站着等几人走远,云舒多看了他们两眼,没觉得有何不对,转身也要跟着陈军往隔壁房间去,却听巴先生道:“等等!” “怎么了?巴先生!” 巴先生手抚胡须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酒菜,云舒顺着他视线看去,嗯,确实挺丰盛的,说不定就是牢里哪个犯人的亲属送来讨好他们的。这群家伙最会这一套,别看他们在外人面前不怎么受人待见,在牢房这几尺地方内却比天王老子还大! 不过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不在于此,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巴先生,走,咱们先过去吧!” 巴先生却不为所动,反而缓缓走向那饭桌,舀起筷子伸向桌上的菜盘子!云舒有些惊讶,正要开口,吴公明拉拉她,给她打个眼色。云舒顿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她看看那两个狱卒,又看看巴先生。 快到隔壁房间的陈军见大家都没跟去。便回来查看,见大家都一脸严肃的望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虽然他没跟巴先生打过交道。却也知道这老者不同常人,而且还是成子的亲生父亲,跟他家关系匪浅,自然对其相当礼遇。 可这老人家怎会对几盘子菜色感兴趣?莫非他好久没吃饭?饿极了?于是他拍曹功成一下,低声道:“成子,你爹没吃饭?” 曹功成有些尴尬,云舒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陈叔叔,巴先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咱们等一会儿吧!” 巴先生把桌上的饭菜每样都夹起来嗅嗅,偶尔还会轻舔一点儿却并未吃下,然后他放下筷子,过去围着两个狱卒转上两圈。在云舒几人身旁站定。突然他厉声呵斥:“大胆!” 两狱卒吓得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就差磕头求饶了!大家面面相觑,陈捕头皱眉道:“怎么回事?” 两狱卒对望一眼,又赶紧爬起来拱手道:“陈捕头,我…我们以为……以为您怪罪我们当差时间喝酒吃肉,所以…请陈捕头恕罪!” 云舒询问的望向巴先生,巴先生淡淡道:“丫头,他们身上有那一刻红的花香味儿,饭菜中还有另一味药物。两者混合会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云舒猛然惊醒,惊讶的望着那二人,不会吧,这两个狱卒身上也有那味道,那…那上午抓进来的那个妇人岂不是…… 云舒一下冲上去。抓住一人衣襟道:“上午送进牢房的妇人了?在哪儿?快带我去!” 另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望着云舒,陈军道:“云舒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见人,让他们去提来便是,为何……” “陈叔叔,那群青衣人来过了,快去看那妇人,否则……” 陈军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呵斥:“那妇人在哪儿?带我们去!” 狱卒懵懵懂懂、眼神有些迷离,吴公明上前两步对着二人啪啪就是两巴掌,二人甩甩头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看四周,待看清陈军后,明显惊了一下:“陈…陈捕头,您怎么来了?” 陈军一愣,上前就是一脚:“装什么装,给我带路!” 两狱卒惊慌失措的扶着帽子、拎着钥匙往里跑,云舒几人也没空劝阻,噼里啪啦跟了上去。带转过几条巷道,狱卒停下,指着旁边道:“陈…陈捕头,犯人就在里面!” 云舒往里扫一圈,见黑暗的角落似乎有个蜷成一团儿的人影,一群人这么大动静过来,那人却一动不动,她不会已经…… 陈军似乎也发觉不对劲,大声吼道:“给我开门!” 狱卒手忙脚乱的翻找钥匙,可越着急越找不着,陈军上前夺过钥匙,一脚踢开那人,自己来开,可钥匙实在太多,找起来相当麻烦!云舒着急,大喊道:“吴公子,冲进去!” 吴公明对着手臂粗的木棍组成的牢门啪啪几下,牢门被劈得稀烂,他首先冲了上去。突然,几道亮光闪过,吴公明往后跃出几步,再看墙角,方才缩成一团儿一动不动的人影此时正单膝跪下、手执利刀、目光狠戾的瞪着来人! “云舒退下!”陈军大喊一声拔出腰刀,曹功成也拔刀围上去,云舒扶着巴先生连连后退,直到出了那牢房所在的巷子才停下。里面咔咔的刀剑相撞声持续片刻,突闻吴公明大喊:“云舒小姐,快请巴先生来,这人要不行了!” 云舒一顿,又赶紧扶着巴先生往里跑。他们到牢房门口时,见那人躺在血泊中一阵一阵的抽搐,如此血腥的场面云舒见得不多,看那人扭曲的面容和空气中的恶臭,她忍不住捂嘴干呕! 巴先生几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拔出银针,对着那人啪啪啪插下去,然后大声吩咐:“去,找块门板来,把他抬出去!” 曹功成立刻应诺一声跑出去,陈军手执腰刀立在一旁,吴公明看云舒不舒服,过来扶她往外走。等出了牢房,云舒好些后,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吴公子,让你们见笑了!” “没什么,云舒小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旁人,早就晕过去了!”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想了想道:“吴公子,那人怎会受伤如此严重?是你们伤的?” “不是,我们三人先是跟她对峙,后来过了几招,兴许她觉得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回刀往自己身上砍……” “往自己身上砍!不是一刀划向要害吗?” “不是,说来也奇怪,她要真想自杀,为何不一刀割向要害?我看她那模样反倒向可以避开要害一般!……”云舒垂眉,突然想起以前发狂的杜康,莫非这人也是如此? “对了,吴公子,方才那牢中之人还是我们上午见过的妇人么?” “是啊?小姐怎会有此疑问?” “咱们上午见她时,她还软弱无力,如普通妇人一般,怎么才过一个时辰,就变得如此厉害?似乎会些功夫的样子!她不会被…掉包了吧?” 吴公明也是一愣,皱眉想了会儿:“这个…我也不确定,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不急,也不知巴先生能不能救下她?等他们出来了再说吧!” 巴先生在牢中对伤者大致处理一下,让衙役用门板将其抬回县衙,又花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天色全黑,才疲惫的走出来! 大家一起迎上去,巴先生坐下喝两口茶,歇息一会儿道:“外伤应该没问题了,不过…此人常年服食一种慢性毒药,那毒药已经侵入她五脏六腑,要解毒基本不可能了!” “慢性毒药?可是一刻红配制的那种?” “非也,此毒更霸道,施毒之人五里之内均可用一特殊方式控制其言行!你们好生看着她吧,那人若再让她自杀的话,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众人沉默一阵,曹功成突然道:“水小姐,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你惹了事你自己想办法,不要把旁人也牵连进去?” 云舒抬头看他,见他面色不善,似乎对自己不满之极,吴公明道:“三弟,你不要这么说,云舒小姐并非是为一己之私……” “吴公子,别说了!”云舒对曹功成低头一礼:“对不起,三公子,让您和家人受牵连了,不过事已至此,三公子对云舒有再多不满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咱们齐心合力先解决当前的问题,事后三公子要云舒怎么赔礼,云舒都毫无异议!” 曹功成看看诚心认错的云舒,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巴先生呵呵笑道:“老三啊,你小子太过狭隘,还是小云舒大气些,这点你得跟她好好学学!” 曹功成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云舒干笑两声,问道:“巴先生,你可有办法让那妇人暂时不受下毒之人控制?最好能让她说出些秘密来,比如说一刻红的分栽方法,还有……” 巴先生手抚白须想了会儿,“这倒不难!不过…须得找个清静之地,将方圆五里闲杂人等一律请走,保证那施毒之人不在五里之内!” “这个好办,我家乡下山顶的庄园就很清静,保证没有闲杂人等!”云舒立刻应下,吴公明却反对道:“不可,云舒小姐,万一青衣人追到你家附近,对附近乡邻不利怎么办?” “这个……”这倒是个问题,差点儿忘了这茬儿,“那怎么办?” 大家沉默片刻,吴公明道:“在下知道县城东门出去,直上苍茫山,半山腰上有个破庙,那里环境幽静,附近全是深山密林,附近无人居住。 咱们可以把犯人送到那里,再封查进山路口,就能隔绝闲杂人等!至于那下毒之人,咱们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敢来,定让他有去无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四章 劫人 家长里短种田忙644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四四章 劫人来自() 几人定下计策后,当天下午,县衙有两批官差以抓捕犯人的名义一前一后出了县城。【百度搜索 会员登入】傍晚时分,又有好几辆马车从县衙侧门驶出,直往县城东门而去。云舒和巴先生、吴公明等几人也在其中一辆之中。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小蝶看着车厢里满满当当的花盆,皱眉道:“小姐,不是说这东西有毒吗?咱们坐车厢里没事吧?” 云舒笑道:“出发前不是给你吃过解药吗?小蝶,没发现啊,你原来也这么贪生怕死!” 小蝶苦着脸道:“小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明明知道人家是担心你,现在老爷不在家,太太和两位少爷都没回来,你要再有事……” “哎呀,行了行了,别念了!我有分寸的,不用担心啊!” “每次都这么说,可你每次都……” “好了好了,小蝶大姐,小蝶姑奶奶,饶了我吧,眼前的事就够让人头大了……”云舒稍稍停顿,突然想起:“哎,对啊,说来也奇怪,这六月都快过完了,二毛生日也过了,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就算省城有事被绊住,也该来封信啊!他们…别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太太和少爷他们好好的,才不会出事了!小姐别瞎说!” “那你说他们在干嘛?为何还不回来?” “这个……对了,小姐,上次你不是请陈捕头打听过吗?二少爷和表少爷府试不都过了吗?他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秀才了。咱们一家出了两个秀才,太太和二姨奶奶肯定高兴坏了,一时忘了给家里来信了吧,说不定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呢!” 云舒想想。可能真是这样吧?但愿他们不要有事,最近一直忙一直忙,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等聚香楼这事儿过后,一定要亲自去省城一趟,看看娘亲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天已黑尽,上山的路口被官差们设了关卡,一道一道越来越密集。直到第五道关卡后,马车停下,没一会儿。吴公明的声音传来:“云舒小姐,到地方了,您请下车吧!” 云舒和小蝶从马车出来,面前果然是座破庙,里面燃起了篝火。周围站了一圈举着火把的官差。她们下车后,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山路继续上行。 “吴公子,那药草今晚就要开花了,送哪儿去啊?” “这山路往山一里多有几户猎户,我已经跟他们谈妥了,租用他们院子一段时间,打算把这药草全集中到那里去!待会儿审完妇人,就送先生和小姐你们一起过去!” “我也去?没必要吧?” “对。那青衣人的头领青风认得小姐,留在山下可能会有危险,为防万一,我和陈捕头都觉得您还是留在山上更安全些!” 云舒皱眉想了想,说起来这事儿都是自己惹来的,关键时刻却要躲起来。让陈军和吴公明他们去打头阵,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 “云舒小姐,都准备好了,咱们进去吧!”吴公明引着云舒进了破庙,小蝶则被留在了外面。破庙正中一团篝火,受伤的妇人全身裹成木乃伊,闭眼躺在火堆旁的木板上,陈军带着两个衙役和巴先生、曹功成已经等在里面了! 云舒走到那妇人身边看看,似乎睡着了,“巴先生,她现在伤成这样,能说话吗?” 巴先生也不回答,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儿,递给一旁的曹功成:“老三,去,给她服下!” 曹功成依言而行,吴公明拉着云舒退开几步,眼睛定定的望着地上的妇人。被喂过药的妇人起初没什么反应,直到几分钟后,她猛然睁眼,却无焦距,定定的望着前方,声音平直道:“主人!” 众人面面相觑,巴先生道:“好了,你们要问什么尽快,此药只能维持一刻钟!” 大家互相对望,陈军给两个助手打个眼色,其中一人立刻将墙角准备好的文房四宝端过来,另一人坐到一旁,拿起笔准备记录。 待他们准备好后,陈军上前一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奴婢于二娘,家住城西古井巷巷底。” “你家几口人,都在作何营生?” “家**六人,公公早逝,婆婆留在家中,相公是铁匠,长女已经出嫁,次子……” 陈军按例问了一长串问题,云舒盯着妇人、尖着耳朵细听,生怕漏过一字一句。等陈军问到:“青风是谁?” 妇人停顿片刻,半晌后挤出两个字:“主人!” 陈军看向云舒,云舒立刻道:“青风让你做什么?他现在何处?如何给你下令?” “主人让奴婢伺候花草,不知他在何处,主人有事时自会前来!” “那青风与聚香楼是何关系?” “不知道!” “青风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不知道!” “青风用一刻红控制了多少人?” “不知道!” 云舒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妇人回答都是不知道,而且凡是跟青风相关的她一律不知,只知道那是主人!云舒有些着急,巴先生道:“丫头,问问一刻红吧!” 关于一刻红,妇人倒是对答如流,怎么栽种、怎么伺候、怎么取花等等,她都能一五一十答出来,唯一不知如何分栽移种。 到一刻钟了,云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青风做事,你家人知道吗?你就不怕连累你家人吗?” 这次妇人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挣扎。还一边挣扎一边大吼大叫,连身上的绷带都挣散了,鲜血不停的往外浸! 陈军见之立刻吩咐手下压住妇人,巴先生皱眉四下看看。沉声道:“不好!下毒之人就在附近!” 众人闻言一惊,衙役们哗啦一下抽出腰刀,吴公明立刻把云舒拉到自己身后。也拔出随身短刀,警惕的望着四周。 陈军大声道:“成子,你保护你爹,吴小子,你保护云舒,看住犯妇,我出去看看!”然后便提着腰刀冲了出去。 片刻后。外面有咔咔咔的刀剑相撞声,云舒非常紧张,她拉拉吴公明,低声道:“吴公子,你不是说已经不下天罗地网吗?怎么还有人攻到这里来?陈叔叔他们……” 她还没说完。就见几个衙役红了眼拎着腰刀冲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劈向屋中几人!曹功成怔愣一下,一边格挡一边喊道:“兄弟,自己人,自己人啊!” 可对方就像着了魔一般,完全听不到外界的话,只顾拎着腰刀不要命的冲上来乱砍。隐隐间空气中似乎有股熟悉的花香,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大声惊呼:“小心,他们被人下毒控制了!” 曹功成怒道:“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一刀直向曹功成脑门劈来,吴公明甩手把短刀扔出去,这才让曹功成险险避过。 “曹三弟,他们现在丧失心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伤他们,直接打晕就是!”吴公明一边喊一边出手,立刻就将面前两个衙役打晕在地。 曹功成见之也连连出手,尽管被打晕的衙役越来越多,可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吴公明护着云舒,曹功成护着巴先生,几人退到墙角。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刀光剑影,捏紧的拳头手心冒汗,全身绷得像随时要断掉的琴弦! “呵呵,小云舒,莫要紧张,很快就好!” 云舒转头,见巴先生盘腿坐在一个草垫上,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云舒抽抽嘴角,这老爷子,都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呵呵,你看,他们很快就要退了!” 云舒看向破庙门口,果然没再见人进来了,不过…等等,那站在门外之人……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那…那身着青衣、眼神犀利的望着自己的不是青风是水!云舒一个激灵,身子抖了一下,怎么办?怎么办?他要冲进来咱们全得完蛋! 正当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又一青衣人扛着个全身白布包裹的躯体闪出去,青风突然咧嘴一笑,一闪身消失不见。片刻后,庙中红着眼攻击吴公明二人的衙役也渐渐停下来,愣愣的看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看吴公明和曹功成,一脸茫然的样子! 吴公明似乎发现不对劲,渐渐听了首,而曹功成却还在不停的攻击同僚,想把对方打晕。恢复神智的对方一边抵挡一边大喊:“成子,你干什么?我是吴老七啊,快住手!” 曹功成恼道:“你们都被青衣人下了毒,识相的快点儿晕过去!” 巴先生呵呵笑道:“老三,住手,他们已经恢复神智了!” 曹功成又打倒两个才将信将疑的停下,庙中静寂半晌,曹功成问:“你们…醒了?” 还能勉强站立的两个官差道:“成子,你疯了不成?为何攻击自己兄弟?这些都是你干的?待会儿见了陈头儿,定要告你一状!” 提起这个,云舒突然想起来:“对了,陈叔叔了?”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冲向门口。门外看守的官差倒了一地,大家找了会儿,总算在门前角落里发现晕过去的陈军,巴先生轻轻给他扎了一阵,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举着腰刀大喊道:“快,组队防御!” 待他看清周围情形,愣了一下,一挥腰刀:“快看看有没有人伤亡!” 官差们开始清理现场,没一会儿结果报来,所有衙役最多只是轻伤,几乎没见血,不过昨天抓来的妇人却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家长里短种田忙644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四四章 劫人更新完毕! 第六四五章 研究药草 陈军一跺脚道:“他娘的,这么多人、这么多道关卡,他们居然还敢来,一点儿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头儿,那到底是群什么人啊?我们…我们连人影儿都没见到,就…就…….!” “是啊,头儿,我老方当差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厉害的,咱们要不要先请示县老爷,请他报给上级再说啊!” 陈军脸一拉:“怕什么怕?县太爷已经知道了,中午就出发去省城汇报了!” “那…那咱们还是等县太爷回来再……” “等他回来,那群人早就跑光了!” 大家沉默半晌,老方犹犹豫豫,还是上前拱手道:“头儿,容在下说句不好听的,我老方在县衙当差几十年,见的事情也不少,咱们虽然是官差,可有些人咱们不能惹也惹不起啊!咱们兄弟都是血肉之躯,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 陈军扫了一眼,见面前的衙役们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平时那趾高气扬的气势?经过方才那一战,衙役们显然对那神秘人都有了些惬意,可怜巴巴的望着陈军,陈军更是恼怒,又要开口大骂,云舒拉拉他袖子,跟他小声嘀咕几句。 陈军扫众衙役一眼,深呼吸两下,一挥手道:“原地休息!”,然后转身大步进了破庙。云舒赶紧跟进去,“陈叔叔、陈叔叔,您消消气儿!” “哼!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老子平时待他们不薄。关键时刻却……” “陈叔叔莫气,其实方大伯说得也不无道理,大家都是有血有肉、有妻儿老小的,谁也不希望出事!陈叔叔。都怪我,是我连累了您!您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此事跟你无关!说来……这么厉害的对手我也是第一次遇上!方才我拿刀出去。见大家混战成一团儿,喊了几声没人听,倒是突然跳出个青衣人,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打晕了过去!此人功夫不是一般的厉害……” “陈叔叔,那人应该就是青衣人的头领青风,我方才也看见他了。咱们抓来的妇人就是被他劫走的!” “哦,看来那妇人对他们当真重要,正好,方才那妇人把家人地址都招了出来,我去把她全家都拿下。看她出不出来!” “等等,陈叔叔,我觉得…反正我们想知道的那妇人差不多都招了,拿她回来也没用,万一惹恼了青衣人,他们破罐子破摔,咱们也麻烦,妇人家人那边还是暂时不管吧!” “不管?我们兄弟忙活这么久就,还被人羞辱一顿。就这么算了?云舒丫头,这事儿开头可是你,你可不能到了半路撂挑子啊!” “我知道,陈叔叔,我是说咱们‘暂时’表面上不管,但可以暗中查访啊。如果能找到青衣人的老巢,或者能找到他们的暗中指使者,咱们再想办法不迟!如此既能节省人力物力,又能免去不必要的伤亡。 然后药草那边,只要巴先生研究出一刻红的分栽方法,咱们能做出足够的解药,就不怕青衣人再使坏了!所以,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一刻红的研究上!” 陈军手扶下巴思虑片刻,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待会儿我挑几个功夫好的兄弟送你和巴老先生去药草院子,你们抓紧时间研制,城里的事我来办!” 二人商量好后出去,见吴公明双手环胸如门神般守在门口,巴先生则带着曹功成依次给受伤的官差们接骨医治,看他专业的姿势、熟练的手法,俨然一个行医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般,那模样似乎与记忆中某人有些相似? 等巴先生忙得差不多了,云舒这边也整顿好了,陈军亲自挑出四个官差,让他们跟着云舒和巴先生的马车继续往山上走,破庙这边也留下十个人防守接应,其余人全部跟陈军一起下山去。 云舒和巴先生在山路上摇晃了一刻钟,又打着火把步行好一段路才到地方。那院子位置确实不错,一面山谷,两面山壁,只有进去那面是石阶山路,有人前来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巴先生先去看了那些花盆,又看看时辰,离一刻红开花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巴先生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和几个布袋子,递给曹功成道:“老三,把瓷瓶里的药丸儿分给大家,一人一颗!然后把这袋子里的粉末洒到院子四周!仔细些,粉末必须连成线,你亲自去办!” 曹功成应诺一声接了,开始忙活,云舒围着院子查看一圈,大致分配了下屋子,然后去找巴先生:“先生,你让三公子洒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巴先生看她一眼:“毒药!” 果然如此,她早就猜到了!还是巴先生考虑周到,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先生,如果有不知情的人撞进来会怎样?” 巴先生一边查看花盆一边淡淡道:“半盏茶功夫内,全身**而死!” **!云舒惊了一下,这可比青衣人配制的一刻红厉害多了!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路口守着,免得陈叔叔他们来也被误伤!” 巴先生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她快去,云舒缩缩脖子,赶紧去找了吴公明,请他跟帮忙的衙役们也说一声,然后安排他们轮班守在路口! 半夜,被巴先生挑出来的二十多株一刻红全都开花了,一群人一阵手忙脚乱,总算赶在大半刻钟内将所有花朵收集完毕,将大铁锅密封扎实,今天的任务才算完成,然后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云舒早早起床,第一时间就是去院中看那些开过花的一刻红怎样了?她到院中时,巴先生已经在了,他正坐在石凳上,一边喝茶一边望着桌子正中摆着的几盆一刻红,此时那花株的叶子已经掉光,枝桠也开始慢慢变干萎缩。 云舒默默坐到巴先生对面,自己斟了杯茶,跟巴先生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在枯萎的花株。云舒观察片刻,发现并排摆在桌上的花株枯萎程度略有不同,莫非是昨晚采摘花朵时间有前有后的缘故?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巴先生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些粉末扔进枯萎最慢的花盆里,中间那盆只放一半,最后那盆不放。云舒虽觉奇怪,却并未多问,半刻钟后,放了粉末的花盆明显枯萎较慢,没放粉末的枝干已经萎顿了! 巴先生又抓些粉末撒进去,如此静坐直到半上午,那株撒过粉末的花株也完全枯萎,但却不像最先枯萎那株一般黢黑一团儿,似乎还能闻到一点儿花香味儿! 云舒看着三盆花如此大的差距,一拍巴掌道:“巴先生,你可真厉害,才一天就找到延迟一刻红枯萎的办法,要是……” “别吵!没那么容易!要让这些开过花的活下来至少还得三天时间!” “三天?”云舒大概估算一下,只要青衣人不找上门来,应该没问题,“那先生只管研究药草,制作解药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等等,这瓶子拿去!”巴先生递给云舒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 “用一刻红制药时把这瓶粉末全部倒入搅拌后再制成药丸儿,数量能增五倍而不影响药效!” 五倍,昨天采来二十多多一刻红,每朵原本可以做五颗药丸儿,现在再翻五倍,那就有五百多颗,就算给每个衙役和与此事相关之人都发一颗都足够了! 云舒大喜,连连给巴先生道谢,兴冲冲的拿着药瓶去作药丸儿。结果果然如巴先生所说,一倒入他给的粉末,那花瓣便像面粉一下发泡胀大,比原本大了好几倍,研磨后居然也没减少,做出来的药丸儿果然比预计多了好几倍! 云舒拿到药丸儿,第一件事就是让帮忙的衙役将解药送下山去交给陈军,让他给每个衙役发一颗,如此就不怕青衣人再用这东西使坏了! 接下来的时间,云舒除了照顾药草,就是给巴先生打下手,一起研制一刻红分栽之法!他们能用的办法都试过了,叶子、根茎、花朵,连以前用在果树上的嫁接都用上了。 在无数次失败后,来到山上的第十天早上,天还没亮,巴先生突然兴奋的大叫:“云舒丫头、云舒丫头,快来看、快来看,成了!成了!” 原本睡得正香的云舒一个激灵跳起来,随意披了衣服就冲出去,听到声音的吴公明和曹功成等比她更先到,正围在院中石桌旁,望着桌子正中那盆一刻红! 云舒挤进去,见五天前在半枯萎的主干上嫁接的一个芽孢儿有点儿微微透绿,好像…真的活了!不过……那主干似乎快干得不行了啊! “巴…先生,这个…是活了么?”云舒不敢相信的指着那个透绿的芽孢儿! 巴先生老脸笑成一朵**:“是啊、是啊!云舒丫头,快跟老夫说说,你这什么‘嫁接’是从哪儿学来的?待会儿也教教老夫!” “这个…只是云舒年幼时看一本杂书,见上面有这么一说,便找果树试了试!巴先生,这芽孢儿长出来后,咱们把它移栽到土里就行了么?” “嗯,目前看来应该问题不大,只要它能长出叶儿,老夫就有办法让它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六章 迷路 “嗯,目前看来应该问题不大,只要它能长出叶儿,老夫就有办法让它活!” 巴先生的回答让大家都很兴奋,这么多天的辛苦总算有了成效,只要再努力一把,既定的目标就能完成,就是不知山下陈军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云舒与巴先生、吴公明、曹功成和几个衙役商量一番,决定由曹功成每次下山一趟,一来把这边的好消息传过去,二来看看山下的情况;云舒等人继续留在山中研究一刻红的分栽移种方法。 接下来的两天,除去因取了花朵做成药丸而枯萎的花株以及前面做各种试验废掉的花株外,剩下的十盆花株全被云舒几人将叶子和小枝桠剪光,凡适合嫁接的位置全被插上一根一根的小芽孢儿,用布条缠得紧紧的,然后就是浇水加养分,就等芽孢发芽存活! 看着院中剩下那几盆光秃秃的一刻红,云舒长叹一声,这玩意儿真够娇贵的,这些天花了咱们多少功夫啊,要是再不成,一定要让它们好看! “笨蛋云舒、云舒笨蛋!”屋顶突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抬头,见小狐狸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顶上晒太阳,整个院子最惬意的就是这家伙了! 上次这小家伙去聚香楼打探消息,被青风打伤,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它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脚上的伤口和身上的皮毛全都长好了,蓬松雪白的大尾巴比以前更漂亮! 上山那晚原本没带这小家伙的,之后自己一直忙着。这山中小院儿周围又撒了那么多药粉,不过似乎对它并无半点儿影响!瞧瞧,这家伙一进山就像回到自家地盘儿一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唯有一点,云舒一再警告它,不许碰这一刻红! 云舒想想。现在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在这山中小院里憋了这么久,也该出去逛逛、散散心了!于是她道:“喂,小狐狸,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么?带我出去逛逛啊!” “出去?你不照看你那宝贝什么红了?”小狐狸一副酸酸的口气,云舒呵呵笑道:“已经差不多了,只要这些芽孢发出来。能长出枝桠叶子,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切~~没事儿了才找人家!” “没有啊,有事儿也找你了啊,对了,小狐狸。你说放这花盆的地道直通聚香楼,是不是真的?你走过几趟?里面有没有岔路啊?”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跟着那些黑衣人从聚香楼到那小院儿的,岔路嘛…记不得了!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要下得去才行啊!方才曹三公子回来说,陈叔叔他们带人下了地道,发现里面全是死路,就几个地下室,根本到不了其他通道!” “笨蛋,你们抢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人家还能等着你去查啊?要我,我也把地道封起来,真笨!” 云舒好笑的耸耸肩,这家伙就这样,伶牙俐齿,不留半分颜面。反正外人也听不懂它说什么。只见它吱吱吱吱手舞足蹈而已!罢了,地道被封也好,说明那群青衣人并不是肆无忌惮,对官府还是有些避讳的,如此也免得陈叔叔和衙役们受伤。 “小狐狸,你前几天不是说附近有山果吗?带我去看看啊!” 小狐狸坐在房顶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眼珠咕噜咕噜直打转,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喂,小狐狸,听见没有?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啰!” “等等、等等!笨蛋云舒!你想去找山果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条件?你想要什么?吃的?我们现在可没时间给你弄好吃的!” “不是啦!那个……你那个什么花挺稀奇的,送我一盆好不好?” “花?你要一刻红?” “对啊,不行吗?这东西还是我帮你找回来的了,一百多盆,送我一盆都不行啊?真小气,以后再也不帮你了,哼!” “等等、等等!你舀这个去干什么?这可是毒药,吃了会出事的!” “不会不会,挺好吃的……哦,不是不是,我是说,嘿嘿…我跟你们人类不同,吃了没事儿!小气鬼云舒,送我一盆儿吧,就一盆好不好?” 云舒皱起眉头,现在一共就剩下十盆,送了它就剩九盆了,如果不送,这小家伙迟早要偷去,她犹豫半晌道:“小狐狸,这东西娇贵得很,一点儿都不好养,你舀去养死了岂不白白浪费?还是等我们分栽出更多的,到时候送你十盆都行,怎么样?” “不好不好,人家现在就要现在就要嘛!”小狐狸居然调皮撒娇的在房顶上打起滚儿来!云舒皱眉道:“小狐狸,别胡闹,我们好不容易……” 她话还没说话,眼前白光咻咻闪了两下,屋顶已经不见了小狐狸的影子,她仰头站了会儿,小蝶从屋里出来,“小姐,您在干什么?咦!这花盆怎么少了一个?” 云舒一愣,低头数数,当真只有九盆了!这该死的小狐狸,还真是说干就干了,不行,一定得把它追回来才行! “小蝶,那花盆被雪团儿弄走了,我出去找它,你跟巴先生和吴公子他们说一声!”然后云舒提起裙角追了出去。 “小姐、小姐,等等,你上哪儿追去啊?小姐!”小蝶追出院子,云舒头也不回的跑出去:“放心,我就在附近看看,你回去,别出来!” 云舒从出小院的唯一山路冲下去,跑进树林里,一边跑一边喊:“小狐狸,你在哪儿?给我出来!小狐狸……”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树顶有个白色的影子往树林深处飞去,她什么都没想,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而小院儿门口,小蝶皱眉望着云舒消失的方向,小声嘀咕:“小姐真是的,也不说清楚就到处乱跑!” “小蝶姑娘,你说什么?” 小蝶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吴公明,便道:“吴公子,那个…雪团儿调皮,搬走了一盆一刻红,小姐追出去了!” “出去了?出院子了?” “是啊,喏,那边,进了那片树林,她说她一会儿就……” 小蝶话没说完,眼前又是一闪,再仔细看,吴公明的身影已经飞快向那片树林飞去!小蝶愣了半晌,“这两个人真是的,都不听人家把话说完!唉,吴公子去了也好,有他在,小姐肯定没事!” 这边,云舒在树林里追逐良久,直到累得不行才停下来,她手撑膝盖呼哧呼哧直喘气,心中大骂:“死狐狸、臭狐狸,别让我逮到,否则非扒了你的皮做衣裳不可!” 等她休息够了站直身子,再四下打量,发现周围的景色似乎没什么区别?她这么一打转,居然忘了自己从哪个方向来,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遭了,难道…我迷路了?! 她双手放在嘴边,对着树林里大喊:“小狐狸!小狐狸!你在哪儿?快出来,小狐狸!” 树上鸦雀被惊起一群又一群,一阵一阵小狐狸的回音传来,却完全不见小狐狸影子!云舒心中又气又恼,一边暗骂小狐狸,一边踩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似乎听见附近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停下来细听半晌,真的有,好像是…吴公明的声音!太好了,总算有人来找自己了,她静听片刻,辨别清楚方向,便兴冲冲的一边喊:“吴公子,我在这里,吴公子……”一边向着吴公明声音方向跑去。 吴公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云舒心中的兴奋之情越来越盛,近了近了,就在前面,她兴冲冲的往前冲,再转过一颗大树,吴公明的身影一下子跳入眼睑。 云舒停下,对对方使劲挥手:“吴公子,这里这里!” 吴公明显然也看到了这边,脸上的兴奋之情好不掩饰,他也对着云舒使劲的回头:“云舒小姐,你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你等着!”云舒提起裙子往前跑,才跑几步,突闻吴公明紧张的大喊:“站住,云舒小姐,站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感觉眼角几道银光夹杂着劲风呼呼呼向自己疾飞过来!她本能的就地一倒,咔咔咔几声,身后的树干上几只白晃晃的飞镖闪着寒光! 她惊了一下,四下张望,见侧前方树顶上,一个青衣人双手环胸、眼神犀利之人正冷冷的望着自己!云舒坐起身子,定定的望着那人,轻声道:“青风!” “云舒小姐,快离开这里,我来对付他!”吴公明几个跳跃飞过来,从腰间拔出把软剑,将云舒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站在树顶的青风冷冷的望着下方,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云舒慢慢爬起来,小声道:“吴公子,你打得过他吗?” “云舒小姐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先走!” 云舒知道自己现在留下来就是累赘,可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万一一出去就被青风制住,吴公明就更被动了! 她正在犹豫之际,青风的声音如微风一般缓缓飘进耳里:“呵呵,陆小将军,多日不见,你越发有女人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七章 危险 她正在犹豫之际,青风的声音如微风一般缓缓飘进耳里:“呵呵,陆小将军,多日不见,你越发有女人缘了!” 吴公明手持软剑,全神戒备的紧盯着树上那人:“你是谁?” “呵,我是谁不重要,陆小将军,陆大将军现在正驻守北疆,每日风餐露宿,危机重重,你身为人子,不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却跑这深山小城来保护一个小女娃,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哼,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云舒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陆大将军、陆小将军?莫非吴公明原本是个将军?姓陆?北疆……她脑中灵光一闪,那个身高体壮、全身黝黑却精明无比的大汉身影顿时跳入脑海中!云舒一个激灵,惊讶的抬头望着自己面前这个结实健壮的背影,像!真像! “吴……”云舒一开口,突觉身子一转,等她回过神来,自己的身子已被吴公明紧紧护在怀里跳出几丈远,方才他们站立的位置后面密密麻麻插了一大堆白晃晃的飞镖! 青风纵身一跳,身子像只巨大的黑鹰一般俯冲下来,吴公明把云舒往旁一推,举起软剑迎了上去。 云舒躲在树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缠斗的二人,双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几乎不分伯仲,云舒第一次见识到那个看似文弱木讷的吴公明居然有如此身手,如果不是因为时时要照应自己,相信他要舀下青风也不算太难! 云舒往身上摸索一番。可恶,平时带在身上那些防身的东西今天一样没带,因为进山后一直要忙着照顾一刻红,院子周围有巴先生的药粉。所以才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都怪那调皮的小狐狸,害得自己成了累赘! 不行。无论如何,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四下看看,一咬牙,向着吴公明和青风打斗的反方向跑去。她卖力的在树林间穿梭逃跑,可不管怎么努力,那刀剑相撞的声音却如鬼魅般随时跟在自己身后!回头,却看不到二人打斗的身影! 云舒有些慌乱。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自己迷了路,还是被青风下了药?怎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不太正常了? “云舒小姐,小心!”云舒听到声音,四下张望。周围还是那幽深的树林,完全没见吴公明的影子。 “啊~!”吴公明一声痛呼,云舒感觉自己身上微湿,伸手摸去,红的!血! “吴公子?吴公子,你在哪儿?吴公子!”云舒焦急的呼喊。 又是咔咔两声,似乎有什么折断了?接着她感觉自己胸口上一痛,身子往后飞出几米,直到撞到一堵软软的墙上后才停下。 疼痛万分的她努力睁开眼睛。原本幽深的树林渐渐散去,眼前是树林边上的空地。仔细看,会发现此处离最先对峙的地方不过十来米!空地上鲜红鲜红的血迹在阳光照射下异常刺眼,而青风正双手环胸站在离自己两丈远的位置冷冷的望着自己。 青风一声冷笑:“哼,陆小将军,你就这点儿本事?为个女人甘愿以身相挡。枉我一直敬佩你是条汉子!看来是陆大将军没有教好啊!” “少来风言风语,你想怎样?”吴公明声音沙哑微弱,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而那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上,云舒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急剧起伏的胸口和紊乱的呼吸! 云舒忍着痛缓缓回头,见全身血淋淋的吴公明靠在树干上,一手握着断剑,一手紧紧护在自己胸前!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突然,她感觉脸上温温的,黏糊糊的,垂眼,一直带血的手正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似是无言的安慰! “哼!我不想怎样,只要这丫头交出那一百多株一刻红制成的药丸,我就放你们走!” “药丸儿在前面半山腰院子里,想要自己去取!” “哼,你当我是傻子,你们请来药圣那老怪物帮忙,四周全是毒粉,我去不是自寻死路?” “你把我们伤成这样,我们想舀也舀不到!” “这个好办,这丫头我带走,你一个人回去舀,我在下面破庙等你,半天之内舀不到东西,哼!”青风跳过来伸手去抓云舒,吴公明软剑一挥,又是几个回合的打斗,吴公明明显体力不支、速度稍慢,很快就落了下风。 当青风的长剑比在吴公明脖子上时,吴公明依然紧紧护着云舒,而云舒自己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吴公明怀里看着这一切,那身子似乎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陆小将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劝你不要反抗,否则我一剑杀了这丫头!” 青风将长剑移向云舒脖子,吴公明全身一阵抽搐,痛苦道:“住…住手!你敢伤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你偿命!” “哼,都这时候了,还想发狠!”青风挥剑刺下,一阵清风拂过,云舒闭紧双眼,等待那瞬间的疼痛到来,脑海里回放着在这个世界十几年的经历,熟识的人、熟悉的事!爹娘亲友们一个一个从眼前跳过。 唉!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平平安安活到老,现在还没及笄、还没嫁人就要拜拜了,真不划算啊,早知道就不管这些闲事了! “云舒笨蛋,笨蛋云舒,别做梦了,快醒醒,快点儿啊!”脑海中突然响起小狐狸的声音!云舒不耐烦的皱眉,心道:“该死的小狐狸,都怪你,把我带这鬼地方来,遇上这么个煞星,我死了一定要去阎王爷那里告你一状!” “笨蛋云舒,不想死就快睁点儿啊!”小狐狸的声音不停的催促,云舒缓缓睁眼,阳光投射下来,还是那片空地,我还没死!怎么回事? 她微微转动眼珠,眼前的情形更是让她惊讶不已,不远处青风正握着长剑对着颗大树飞来飞去的砍啊刺啊,就像疯魔了一般!而吴公明正扶着树干努力站起来,他看到云舒清醒,顿时面露喜色:“云舒小姐,你…你没事吧?” 云舒张嘴:“没事!”咦,居然可以出声儿了! “笨蛋,是我给你们吃了好东西,要不就算那坏蛋不杀你,你迟早也要死!”小狐狸吱吱的叫唤,云舒低头,果然见小狐狸正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 云舒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吴公明刷刷几下,用断剑削下几根树枝做拐杖,然后过来扶起云舒道:“云舒小姐,能走吗?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云舒看看那还在发疯的青风,一头雾水。小狐狸吱吱的跳来跳去:“别看了,笨蛋云舒,是我啦、是我啦,我对那坏蛋用了**术,不过那家伙很厉害,我也知道能迷住他多久,快来,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小狐狸蹦跳着往树林里去,云舒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搭上吴公明的肩:“吴公子,跟着小狐狸走,快!” 二人搀扶着跟着小狐狸一瘸一拐的走进树林,约摸半刻钟后,听闻后面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像山石崩塌了一般!二人停下回头,小狐狸吱吱嚷道:“不好,那坏蛋醒了,正发火儿了!快点儿快点儿,前面有个山洞,咱们去那里躲躲!” 二人跟着小狐狸又走了一段儿,直到一座绝壁面前,沿着山壁绕过几块巨石,眼前果然有个大而深的山洞。二人坐下休息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想起先前的事情,真是险之又险,不过还有不少事情她没搞明白! 云舒抬头看看吴公明,想了想道:“吴公子,先前你们打斗的时候,我明明跑进树林了的,为何却怎么跑都跑不远,后来又是怎么受伤的了?” “这个……你不是一直站在原地吗?我叫你几次快跑,你好像都没听到,一直站在原处,我说什么你都听不到一般!” “怎么可能?我明明有听到你说话,也在卖力跑啊?”二人对视半晌,依然找不到答案,吴公明道:“青风那人诡异的很,兴许是他使了什么坏也不一定!” “吱吱~~吱吱吱~~~~”小狐狸在一旁叫唤几声,云舒回头皱眉瞪着它半晌,突然捡起石头砸过去,吴公明赶紧拦住她:“云舒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小家伙方才救了咱们,你…你怎么打它了?” 小狐狸跳到一旁,怯生生的望着云舒,云舒对它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小狐狸,你**术又不是第一用,怎么会用错?我差点儿被你害死了!” 小狐狸委屈的吱吱道:“有什么办法,那坏蛋那么厉害,我怕直接对他用,还没起效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反正…用在你身上,再转到他身上也一样!云舒笨蛋,这可是我新学会的本事哦,很厉害吧?” 小狐狸说着说着又得意起来,云舒却恨得牙痒痒! “云舒小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术?” 云舒反应过来,“没什么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对了,吴公子,青风为什么叫你陆小将军?还有陆大将军驻守北疆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四八章 相认 家长里短种田忙648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四八章 相认来自() *突然发现“扫描穿越很无聊”给了四张粉红票票,非常非常感谢了!* 云舒反应过来,“没什么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对了,吴公子,青风为什么叫你陆小将军?还有陆大将军驻守北疆是怎么回事?” 吴公明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转开头,眼神飘忽似乎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吴公子?”云舒询问的看着他,想起先前偶然跳入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再看眼前这个面皮白皙、五官俊秀的年轻人,云舒摇摇头,这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就算长大了会变,也不可能变得这么离谱,可…… “吴公子,我…以前也认识一户姓陆的人家,听说那位伯伯也在北疆当大将军,不知跟您……” 吴公明突然回头定定的望着云舒,眼底期望中带着悲伤,云舒的心漏跳了一跳,感觉脸颊耳根一阵发烫。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转开头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笨蛋云舒,你看这人真怪,身上皮肉一块白一块黑的,真难看!”小狐狸跳下来吱吱吱叫唤着,云舒转头去看,见吴公明正低头整理伤口,他的衣衫在方才的打斗中早已破烂不堪,露出身上结实健壮的肌肉,只是那皮肉的颜色甚为怪异: 比如说他的手臂,经常露在外面那半截是白的,胳膊以上却是黑的;整个后背的皮肤都是白皙光滑而且细腻的,但胸前这一片却是黝黑黝黑的! 吴公明抬头,见云舒正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身子。他脸上一红,抓起破烂的衣衫急慌慌的往身上套:“对…对不起,云舒小姐,在下失礼了!” 云舒一顿。脸上又开始发烫。自己一个大姑娘盯着个大男人的身子看,失礼的是自己才对。她赶紧转开头,结结巴巴道:“吴公子,你…你的伤没…没事吧?” “没…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多亏这位狐狸小友送来的野果,吃了过后体力恢复很快,伤口也好得快了许多!” 小狐狸一听夸奖自己,立刻高兴的又蹦又跳,吱吱得意道:“那当然。我是谁啊!那可是我的镇上之宝,别人想要我还不给了!” 云舒斜眼看它:“什么镇山之宝?你害我伤成这样,是不是该把你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用用?” 小狐狸一下子跳开。耷拉着耳朵道:“人家…人家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你可别太贪心啊!那是我修炼用的东西,人类吃多了会出问题的!” 云舒撇撇嘴,低头稍稍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虽然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比起先前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确实好了许多,而且总觉得腹部有股热气在源源不断的上升,正为自己身体提供力量一般!或许这就是小狐狸说的镇山之宝吧? 洞里沉默半晌,云舒看看外面,似乎已过午时了。“小狐狸,你出去看看那坏蛋走了没有?顺便帮我们找些疗伤的草药来!哦,别忘了回院子去看看,如果没事,让小蝶带些衣服来找我们!” “哼!就会叫人家跑腿儿!”小狐狸抱怨几句。嗖一下窜出洞去。 云舒望着洞口呆愣半晌。才发现现在洞里只剩自己和吴公明一对孤男寡女,不免有些尴尬。连回头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可老是这样不言不语更尴尬,她努力想找个话题来缓解气氛,突然又想起先前的问题: “吴…吴公子,你还没回答我了?” “啊?什么?” “我说青风怎么会认识你,他为何叫你陆小将军?” 吴公明一直没回应,云舒回头,见吴公明正眼神炙热的望着自己的背影,此时正好与她对个正着,云舒脸红:“吴…吴公子,你…这个问题很…很难回答吗?” 吴公明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定定道:“我父亲姓陆!” 云舒尴尬的笑笑:“哦?是吗?那你为何姓吴了?” 吴公明不答,云舒赶紧自己接话:“哦,对了,你们行走江湖一般不用真名,吴公明这名字只是你们掩饰身份的化名对不对?呵呵,也是哈,以前我出门的时候,不熟悉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们真名的!不过……” “父亲说我四年前遇过火灾,被烧成重伤,还忘了四年前的事!” “火灾?”云舒猛然回头,定定的望着吴公明,突然她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吴…吴公子,你父亲是不是叫陆大勇,以前在云雾县住过?是个铁匠?对不对?” 吴公明动动眼珠,目光微闪,似乎在努力回忆。云舒一阵激动,说不定真的是他!她上前一步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二锤?你原本名叫大锤,陆大锤对不对?” 吴公明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沉默半晌后道:“你…以前跟我很…很熟吗?” 云舒一顿,一下子扑上去抓住他肩膀:“你真是大锤?你就是大锤对不对?” 吴公明想了想,微微点头:“他们有时…确实这么叫我!” “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云舒高兴的一下子抱住吴公明的脖子,就差又亲又啃了!吴公明则满脸通红的坐着一动不敢动! 兴奋过头的云舒退开一点,这里摸摸那里揪揪,又扯扯他的脸皮,咦,是真的! “大锤,你原本不长这个样子的?现在怎么变了副模样?是不是上次大火的缘故?” 吴公明呆呆的回答:“巴先生说我身上大部分外皮烧坏了,必须换上新皮,脸上也要换不少,顺便就把我五官也改了改!” “巴先生?!是他给你换的?他怎么会这些?” 吴公明摇头,我醒来后巴先生就一直在我身边,给我疗伤,在我身上动刀,父亲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什么都得听他的! 云舒想起几年前,火灾刚过时,大锤全身被烧得体无完肤,她求安夫子帮忙,安夫子也无能为力,不过却说他有位师兄,精通植皮易容之术,莫非巴先生就是安夫子那位师兄!这样就对了,难怪巴先生对安夫子那么熟悉,二人连品性都有些类似! 望着一脸茫然的吴公明,云舒长长吐口气,这几年一直记挂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坐在自己对面。他不仅伤势全好,还学了一身功夫,面相比以前更帅气了,还多了几分书生气,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云舒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对方脸颊,吴公明则红着脸定定的望着云舒,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小姐,我…我们以前是不是……?” 云舒立刻点头:“是啊,我们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大锤,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大锤目光中带点儿茫然,一见云舒皱眉,又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我…我记得云舒小姐是对我很好、很重要的人,我…我爹说……” “陆大叔?陆大叔他还好吗?他现在还在驻守北疆?你也在北疆驻守过?” 吴公明点头:“是啊,我一直跟着爹在那边打仗,直到战事结束,巴先生说要回来找家人,爹就让我跟他一起回来,顺便…顺便……”说到这里,吴公明目光羞涩的看看云舒,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么个大男人动不动脸红,云舒觉得好笑,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大锤,以往那种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她笑嘻嘻道:“顺便来看看我对不对?” 吴公明闻言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云舒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好了,大锤,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一想起你就担心得睡不着,真怕你的伤治不好,那次烧得那么严重……大锤,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云舒扑上去扒他的衣服,吴公明扭扭捏捏抓着领子不肯松手,云舒拍他一下:“怕什么怕?我又不是外人,给我看看吧!” 大锤红着脸道:“云舒小姐,我们…还是等我们成亲后……” 云舒一顿,退开两步呆呆的望着吴公明:“大锤,你…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成亲?” 吴公明见云舒惊讶的表情,眉头微皱,想了想道:“我爹说…我们从小就定过亲,他叫我来……” “什么?”云舒拔高声音想站起来,却忘了身上的伤势,一声痛呼后又跌了下去。吴公明赶紧伸手接住,云舒抬头,发现自己坐在大锤怀里。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那个,大锤,我…我想…陆大叔可能…可能有些误会,定亲这事儿,其实…其实……” 大锤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慢慢低下头,失落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云舒小姐,如果小姐不愿意的话,我……” “不是不是,大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大锤抬头,目光闪闪兴奋的望着她:“云舒小姐,你…你当真愿意么?虽然…虽然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可每次一看到您,我就忍不住想...想离你近些,想保护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云舒小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看着这个似大锤又不像大锤的人,云舒混乱了!想拒绝却又说不出口;点头答应?总觉得太过草率!怎么办? 她犹豫再三:“大锤,我们…先不说这个,等回了院子,把青风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吧!” 云舒转头望着洞口,脑中一片乱麻,她没注意到身后这个自称大锤的吴公明正定定的望着她,眼中并无丝毫茫然,反而闪着点点精光,脸上那势在必得的气势毫不掩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家长里短种田忙648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四八章 相认更新完毕! 第六四九章 自焚 云舒转头望着洞口,脑中一片乱麻,她没注意到身后这个自称大锤的吴公明正定定的望着她,眼中并无丝毫茫然,反而闪着点点精光,脸上那势在必得的气势毫不掩饰! 二人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小狐狸才回来,嘴上叼着一丛药草。它将药草放云舒身上,吱吱嚷道:“笨蛋云舒,来,看我给你找的好东西,把它弄碎了贴伤口上,很快就能好哦!” 云舒接过药草闻闻嗅嗅,虽然不知其为何物,药草散发出的清香让人心神轻快,肯定是件好东西,她将药草分分,自己只留几株,其他的全部递给吴公明:“吴公子,哦,不是,大锤,给你,把它弄碎了贴伤口上,应该效果不错!” 吴公明接过,如以往般客气道:“谢谢云舒小姐!” 云舒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轻轻笑笑还是吞了回去。算了,就算他是大锤,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又忘了以前的过往,还有方才说的定亲那事儿,云舒总觉得有些尴尬,若再像以前那么亲密似乎非常不妥,那……暂时就这样吧! 云舒一边想着一边低头搓着药草,直到药草变成浆汁,再将其贴到伤处。她身后的吴公明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眼底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失望,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如云舒般动作,把药草搓成浆汁贴在自己伤处。 等处理好后,云舒道:“小狐狸,青风那家伙走了吗?” “走了。有同伴看见他被几个青衣人扶下山去了!” “同伴?” “对啊,我的同伴,这山上所有活物都是我的同伴!” 云舒皱眉:“那我先前找你的时候,那么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小狐狸跳开,眼珠不自然的转到一边:“人家…人家看那坏蛋一直跟着你,怕一出来就被他逮住。人家…人家不是怕他啊,人家是想找机会救你懂不懂!” 云舒一愣,自己早就被青风盯上了?什么时候?小狐狸不屑道:“就你这笨蛋,什么都不会,还到处乱跑,你一出院子就被那坏蛋盯上了,人家才故意不出来的!” “什么?你说…青风一直守在院子周围?” “当然。那坏蛋守了好久了,你不知道啊?” “你不说我上哪儿去知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巴先生他们有危险!” “不用去了,去了也晚了!” “什么意思!”云舒紧张的瞪着小狐狸!小狐狸磨磨蹭蹭。云舒一再追问,它才道出方才它回那院子查看时,发现院子燃起熊熊大火,大半的院子已燃烧殆尽! “什么?”云舒一下子站起来,吴公明道:“云舒小姐,怎么了?” “吴公子,不好了,外面那院子烧起来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云舒着急的要往外跑,可身上的伤痛却逼得她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 吴公明几步上前扶住她。“云舒小姐莫急,那院子除了小蝶姑娘,个个都会功夫,巴先生自保也没问题,即便院子烧起来,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小狐狸说它去时院子都烧了大半了!大锤。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云舒,你冷静一下!方才已经烧了大半,咱们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吴公明抓着她肩膀用力摇晃一下,云舒脑袋晕了片刻,再回神时总算清醒了些! 她愣愣的望着吴公明,眼角不知不觉沁出泪水,吴公明慌了,赶紧捏起袖子给她擦泪:“云舒别哭,没事儿的,他们肯定没事儿的,别哭啊!” 想起这些天一连串事情,自从那次请陈军帮忙去小院子搬回一大堆一刻红后,大家就提心吊胆、没日没夜的忙碌。 先是陈军的手下们被下药迷晕、自相打斗以致受伤数人,然后巴先生带着大家躲这深山研究药草;接着自己一出门就被青风盯上,吴公明因自己身受重伤;现在连那小院儿都被烧了,这大半个月的辛苦全都化为灰烬! 还有巴先生他们,要是他们任何一人有个万一……云舒越想越难过,听着吴公明柔柔的安慰,她心下一软,一下子扑进吴公明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吴公明愣了一下,抬着手不知该放何处?半晌后他目光慢慢放柔,手轻轻抚上云舒头顶,一边抚摸一边轻声道:“没事儿的,云舒,一切有我,别担心……” 等云舒情绪稍稍稳定些,发现自己如此失态,她低头退开,擦擦眼角,不敢再看向吴公明。而小狐狸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悠闲的晃着尾巴,吱吱道:“嘿嘿,蠢云舒,没想到你也会用这套勾引男人,不错嘛!” 云舒狠狠瞪它一眼,想骂它觉得又不是时候,她想了想道:“小狐狸,你说……那边院子着了火,可有看见院子里的人逃出来?” 小狐狸转转眼珠:“院子里的人?没注意耶!啧啧,就是可惜了那些花儿,早知道先前就多搬几盆走了!” 云舒一愣,对了,研究了大半个月的一刻红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成效,院子却着了火!也不知有没有抢出来两盆?对了,小狐狸这里还有一盆! “小狐狸,那盆一刻红你搬哪儿去了?” “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放心好了,等它长活了,我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小狐狸毕竟是这云雾山的主人,现在事情多,它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就当暂时寄放在它那儿,要用的时候再来取就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回院子去看看! 云舒深吸一口气,扶着洞壁缓缓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嗯,只要活动不要太大,应该没问题。她回头道:“吴公子,我没事儿了,你伤势如何?” “我问题不大,只是云舒小姐,你…你不要勉强,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回去看看,再带人来接你?” “不好!巴先生和小蝶他们生死未卜,我哪里还坐得住?你不用担心我,我会量力而为,走吧!” 二人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出洞口,由小狐狸带路,慢慢走进树林。他们走走停停,约摸两刻钟后,树林出口便在眼前,隐隐还能看到缕缕青烟! 云舒一阵激动,往前快跑几步,直到能看见小院子的位置扶着树干站定。只见上前方原本好好的小院已经化为一堆黑灰,方才看到的缕缕青烟就是那堆黑灰上散发出来的! 云舒呆呆的望着小院儿方向,扶着树干的手微微发抖,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小姐!”云舒转头,见小蝶正又哭又笑的往自己方向跑来,云舒一愣,顿时高兴的向小蝶冲过去:“小蝶!小蝶,当真是你!” 她才跑几步,身上的伤痛逼得她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扑倒在地,胳膊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小蝶冲过来,扶住她惊呼:“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满身是血?吴公子,你…你怎么也……” “小蝶,先不说这个,巴先生他们了?他们怎么样?” “小姐放心,巴先生和曹三公子还有几位官差大哥都在那边,他们没事!” “那就好!”云舒长长吐口气,小蝶扶着她坐下,“小姐,你方才上哪儿去了?怎么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不过幸好没回来,要不…就遇上大火了!” “小蝶,咱们院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听曹三公子说,好像是有人想硬闯咱们院子,中了巴先生的毒,他们打斗一阵,那几个人就自己燃起来了,然后…然后连带院子也被烧了起来!” “那几个闯入之人是否身着青衣?” “是啊,还都蒙了面,他们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往里闯,还伤了两位官差大哥了!” “然后了,院子烧起来后还有青衣人闯进去么?” “有!我们见火势太大扑不灭,什么都没带就跑了出来,可还有不少青衣人往里扑!当时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往火里跳,真把我吓着了呢!” “你们出来后,他们可有攻击你们?” “这个……说来也奇怪,我一直跟在巴先生身边,走得也慢,有几个青衣人看见我们,想对我们动手,可他们还没拔刀就一个一个倒下去了。然后巴先生对那群人说:你们要的东西在院子里,那群人就不攻击我们了!” 云舒理理头绪,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青衣人应该是青风派去抢一刻红和药丸儿的,巴先生是位深藏不露的使毒高手,青衣人自然不敢把他怎样,只是青衣人为何会突然不顾一切的往里冲了?甚至不惜牺牲几个去**!死都不怕的人最可怕! “云舒丫头,你没事吧?”陈军带着一大队人马从斜下方树林跑过来,奇怪的是那些人明显是兵卒将士打扮,而非官差! 云舒站起来:“陈叔叔,你们……” 陈军身后那群兵卒中一个领头将士拱手道:“陆将军,属下来迟,请责罚!” 云舒身后的吴公明道:“钟明,你来得正好,可有抓住青衣人?” “这个……”钟明犹豫的看向陈军,陈军气恼道:“这群贼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围剿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抓住几个,一没注意他们要么咬舌自尽,要么吞食毒药,竟然没留一个活口!该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零章 知根知底 无广告看着就是爽! “围剿?”云舒有些惊讶的望着陈军:“陈叔叔,你们…围剿了聚香楼?” “是啊,多亏钟将军帮忙,否则就凭我们兄弟几个,根本奈何不了那群青衣人!” “那……那方才烧院子的青衣人了?” “跑了些、死了些!不过还好,咱们兄弟只有几个受伤,都不算严重!云舒,你怎么回事?他们都没受伤,你和吴老弟怎会伤成这样?” 云舒回头看吴公明,吴公明道:“此事说来话长,陈捕头,后面追查青衣人下落之事就拜托您了!钟明,在未查出青衣人根底去向之前,你的人就驻扎在此山中,随时协助陈捕头,保姓平安,你们大将军那里我会写信告之,你先带人去清理院子吧!” “是!属下告退!”钟明拱手一拜,带着一队兵士向烧毁的小院子跑去。[.guanm.?官场-小说] 陈军看看走远的钟明,又回头看看吴公明,脸上的惊讶之色不言而喻。他犹豫片刻,把云舒拉到一边,小声道:“云舒丫头,这姓吴的到底是何身份?几句话就把驻守云州的军队调了过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云舒回头询问的看向吴公明,吴公明并未反对,云舒想了想道:“陈叔叔,说来……你应该也知道他!你还记得几年前有位姓陆的大将军在咱们云雾城隐居之事吗?” “姓陆的大将军?”陈军想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对了,那人原本是个铁匠?听说跟你们家还有几分交情是不是?” 云舒微微点头:“交情谈不上。只能算是…比较熟吧!这位吴公子就是陆大将军的公子,因私事跟巴先生回来寻人,故而用了化名!” 陈军点头道:“原来如此!幸亏有他帮忙,否则这次怕是难得善了!”。然后他几步走到吴公明面前,拱手道:“陆小将军,早就听闻过你们父子的事情。今日能得一见,实属在下之幸!” 吴公明拱手还礼:“陈捕头过奖……” 二人你来我往寒暄一番,云舒对此不感兴趣,只是伸长脖子关注着被烧院子那边的情况。小蝶道:“小姐别担心,一刻红制成的药丸儿我们全都带出来了,就算他们抢回去几盆花株,那些嫁接过的就剩些枝枝桠桠。没有您和巴先生,他们想种活也难!” 云舒摇头:“我并不担心他们抢走花株,他们有办法弄来一多盆,肯定还有办法弄来更多,说起来兴许那群人更担心我们还保留有一刻红的花株吧!” 小蝶皱眉:“小姐。我们辛苦那么久,一盆花都没救出来,这大半个月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不会!至少我们知道怎么分栽移种,只要找到一株,就有办法分出很多株;只要他们还用这东西作恶,我们就能制出解药阻止他们作恶!” 小蝶想想,点头道:“这个倒是,那小姐为何依然愁眉苦脸了?” “我是担心,这次官府和军队联手端了他们老窝。又将一刻红洗劫一空,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伺机报复就麻烦了!咱们只是普通平民,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 “这个倒是,可是……小姐,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担心也没用,吴公子不是让那位钟将军把兵士留下了吗?陈捕头他们也会一直追查青衣人的事,相信青衣人就算有余党,也不敢明目张胆作恶!” “我知道……想来那青风见过我几次,万一……” 对了,云舒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站起来回身问道:“吴公子,我爹和小姨他们在哪儿?他们安全吗?还有我外婆姨姨他们?” 正跟陈军说话的吴公明顿了顿,“小姐放心,你爹和小姨他们很安全,我之前就亲自把他们送去了云州大营,那里有几万官兵驻守,没人敢去捣乱!你的亲友们也有人跟随保护,应该没事!” 云州大营!想起几年前剿灭外婆家的宿敌周家时就是请云州大营帮的忙,那里的统领将军不少都是大锤他爹的部下,难怪借兵如此容易。 说来大锤不只救过自己好几次,还是自己全家的救命恩人了!虽然要把这个面孔与大锤完全不同的男人当成大锤很别扭,一时难以适应,但想起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云舒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似乎还带着点儿柔柔的甜蜜。 云舒望着吴公明,轻轻吐口气,真心道:“谢谢你,大锤!” 吴公明一顿,片刻后表情慢慢放软,眼神温柔的回望:“没什么,只要你高兴就好!” 小蝶看这‘含情脉脉’的二人,先是惊讶,慢慢的又高兴起来,她想了想,对陈军道:“陈捕头,你看,那边的官差大哥好像在找您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陈军往下看了看,确实看见下方山路上几个官差正对自己挥手,于是他回身拱手道:“陆老弟,在下过去看看,你有事尽管差人找我!” 吴公明点头应,陈军走开,小蝶也找了个借口要走开,云舒却叫住她:“小蝶,来,扶我去见巴先生!” 小蝶看看吴公明:“小姐,我…我去那边院子看看,要不还是请吴公子帮帮忙吧?” 吴公明就要伸手,云舒却推辞道:“大锤,你自己也有伤,不用你扶,如果方便的话,帮我问问那位钟将军,看看爹爹和小姨他们怎样?什么时候回来?小蝶,来,扶我下去!” 小蝶无奈的看吴公明一眼,只得搀扶着云舒往林子下方的空地去,吴公明则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云舒的背影慢慢走远。 小蝶走出一段儿,偶尔回头看看,等快过转弯处了,小蝶凑到云舒耳边轻声笑道:“小姐,瞧瞧,你一走,吴公子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站在那里动不动一下!” “瞎说什么,他受了伤,又带着我走了这么远,肯定累了,休息一下而已!” “才不是了,你看他看你那眼神,啧啧,恨不得贴你身上一辈子了! 哎,小姐,其实吴公子挺好的,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而且你们还是旧识,从小一起长到大,知根知底儿的,最最重要的是,吴公子对您的用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姐,您为何不考虑考虑?” 云舒停下,红着脸瞪着小蝶道:“他那么好,那我直接把你配给他就是了!” 小蝶抿嘴一笑:“好啊好啊,能得如此如意郎君,我还巴不得了!就怕啊,一来人家吴公子不愿意,二来某些人口是心非,事后后悔啊!” “谁口是心非了?谁事后后悔了,你这死妮子,越说越不像话了!看我不揍你!”云舒气恼的捏起粉拳,小蝶呵呵笑着避让,二人正在嬉闹间,听闻一熟悉的声音唤自己,云舒抬头,愣了片刻马上高兴的直往前冲:“爹!” 老爹赶紧快跑几步迎上来:“别跑别跑,你身上那么多伤!” 老爹接住云舒,扶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心疼道:“女儿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爹才离开几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云舒看看自己,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还有不少血迹,确实挺狼狈的,不过伤口却没先前那么痛了,多半是小狐狸的药草起了作用,也不知那是什么好东西?下次一定抓了小狐狸来问问,顺便弄些来种上,以备不时之需! 云舒笑笑:“爹,没事儿,不过是……是在树林里迷了路,踩滑了,顺着斜坡滚了下去而已,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滚下去了?这得多高的斜坡啊?你没事去树林里干什么?这荒郊野岭的……”老爹心疼的喋喋不休,云舒只能干笑着点头,等老爹念得差不多了,云舒道:“爹,你不是云州大营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姨了?” “唉,我还要问你了,云舒,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为何大锤要深更半夜把我们接到军营里去?对了,还有大锤,云舒啊,那吴公明小子就是大锤啊,你知不知道?” 云舒怔愣一下,老爹已经知道了?云舒点头:“嗯,我才刚知道,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到了云州大营后才听军士们说起的!唉,没想到陆大哥现在当上了大将军,还常年驻守北疆!大锤小子几年前那次火灾受伤那么重,现在不仅好了,还换了张面孔!要不是跟他们一再确认,我都不敢相信那吴公明小子就是大锤啊! 唉,这世间事真是难料啊!不过也好,要是大锤小子没好,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不得安心啊!……”老爹一长串的连连叹息,云舒只是低头默默听着,老爹说得对,如果大锤好不了,自己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对了,云舒,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也问了你小姨,我们都觉得大锤这小子很不错。陆大哥走之前特地跟我过亲,听说这次大锤小子回来,一则为帮巴先生找亲人以报他救治之恩,二来就是为与你完婚。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门亲事最合适不过,大锤小子人品、相貌、家世都配得上我们家云舒,关键是我们相互知根知底,大锤小子的性格最与我投缘,所以我想等你娘回来,跟她再商量商量,把你们这亲事定下来! 云舒,你觉得如何了?”(欢迎您来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更多全本txt小说请到下载 第六五一章 平静 “云舒,你觉得如何?”云舒愣住,她完全没想到老爹会突然提到此事,想起先前吴公明在山洞中也曾提起,她心里一阵慌乱,说不上反感但也谈不上高兴,就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脸颊耳根都有些发烫! “爹,你…你怎么一来就说这个,人家…人家……” “怎么?云舒,你不愿意?大锤为了你可是差点儿丢了性命啊!” “不是不是,爹,我是说……救命之恩怎能与终身大事混为一谈了?” “不是混为一谈,云舒啊,若是旁人,爹就算倾家荡产去报恩也舍不得你啊,可大锤这孩子不一样,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我们都很清楚。 其实以前我和你娘就商量过此事,你娘也说,你这脾气,若是进了大户人家,必定受气又处处被辖制,你肯定过不习惯;若是普通人家,又可惜了你一身才能。 但若是大锤,一来他本性善良也有些本事;二来他家人口简单,你若过门就是他们陆家唯一的女主人,上没有婆婆长辈辖制,下无人与你为难,处处都能自己做主,如此岂不顺了你的心愿?” 云舒低头听着,心里也在衡量,其实老爹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一直想找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大锤与自己家知根知底,他从小就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对他其实也是有好感的,何况他还救过自己好几次! 可是,现在唯一让她纠结的正是这个救命之恩。如果真的就这么应了,云舒觉得自己是在报恩,而不是真正的感情,万一以后后悔怎么办? 老爹连连追问几遍。云舒一咬牙道:“那…就由爹爹做主吧?” 老爹大喜。拍手道:“那就是同意啰?好,好啊!我这就找大锤小子商量去!” “哎,等等!等等啊爹,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是等……等青衣人的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吧!” “青衣人?对了,云舒,你跟爹好生说说,你这次到底又惹了什么麻烦?” “呃!这个……”方才被老爹那么一搅,居然忘了他一直在忙水志飞的事儿。根本不知道杜康和青衣人的事儿,云舒想来想去,敷衍道:“爹。不是我惹的麻烦啦,是麻烦自己来找我的,爹,志飞叔那边怎样了?小静有没有回去过啊?” 一提水志飞,老爹就愁眉苦脸道:“唉,造孽啊!好好一个家,怎会变成这样!自那次我们回乡下后,小静就没回去过,我叫志飞搬去我们院子,他却死活不肯。说是要留在作坊院子等小静发达了去接他!” “发达了?爹,上次在客栈小静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怎么就突然回乡下去了呢?” “也没说什么,就说她跟了一位大官人,那大官人对她极好,不管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大官人还说要给她在城里买个小院儿。到时候就把志飞接过去颐养天年!” “大官人?”云舒抽抽嘴角。想起那个又老又肥的土财主,老鸨姑娘们确实叫他大官人。那老头子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小静不会真的以为那土财主会把她接回家去养着吧? 说来说去小静并没跟她爹说实话,她爹居然也信了!还有吴公明这事儿,上次跟小静闹翻就是因为这个吴公明,现在爹又说要自己跟大锤定亲,不就是跟吴公明定亲?小静知道了肯定要恨死自己了,啧啧,莫非以后遇上了还得避着走? 这事儿自己倒无所谓,老爹跟水志飞关系一直不错,就是不知他会不会为难?云舒转头看老爹,见他正笑呵呵的跟小蝶说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吴公明和大锤是同一人! 唉,算了算了,现在想再多都没用,到时候再说吧! 等小院儿那边清理完毕,吴公明带着钟明及一干兵卒下来,云舒迎上去道:“吴公子,怎样?” 吴公明摇头道:“所有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那几盆一刻红了?” “没了,也不知是被火烧了还是被那群人抢走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还敢出现,定要将其剿得一个不剩!” “呵呵,大锤,几年不见,你小子也不来个信儿,害我们一家担心了几年!”老爹笑呵呵的过来拍拍吴公明肩膀。 吴公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云舒拉拉老爹,小声道:“爹,以前很多事吴公子已经记不起来了!” “啊?记不得了?大锤,还记得我不?” 吴公明恭敬的拱手道:“记得,水大叔,以前在边疆时,我爹每每喝酒就会提起您,说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跟您好好喝一场,来个不醉不归!” “呵呵,好啊好啊,陆大哥现在是将军了,只要他不嫌弃,我一定奉陪到底!”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如兄弟般熟络起来,哦,不是兄弟,像是…亲人吧! 一行人将山上事务处理完后,一起下山去,因青衣人那边还没清理完,大家商量后决定集中住到一起,便于相互照应。 具体的住处嘛,就选在小姨家院子和安夫子院子,他们在两个院子公用的院墙上开了一道门,将其连起来,如此可以住不少人,行事方便,离县衙也近。 云舒身上有伤,追捕青衣人的事儿她也帮不了忙,便安心在家养伤;吴公明每日早出晚归,跟陈军等人一起出去追查青衣人下落;老爹是个闲不住的,白天没人陪他,他便背着手这里看看那里晃晃,有时去奇味斋那边帮忙,有时去方舅舅那边看看,晚上则回来拉着吴公明陪他喝酒。 也不知老爹跟吴公明说了什么,云舒每次去院中散步,吴公明一见自己,话还没说就先成了个大红脸,跟他说话他也总是结结巴巴、目光躲闪,像是被人调戏了般! 云舒愣愣的站在院中,看着吴公明红着脖子快步离开的背影直皱眉,一旁的小蝶捂嘴偷笑一声,云舒回头瞪她:“笑什么笑?” 小蝶笑嘻嘻道:“小姐,瞧瞧,咱们未来姑爷不好意思了呢!” 云舒一阵脸红:“胡说,什么未来姑爷?我…我可没答应!” “是,是!小姐没答应!咱们小姐不答应谁也做不得主!不过我听巴先生说啊,等过些天这事儿过去了,就选个好日子让媒婆来为吴公子向咱们老爷提亲了!” 云舒更是脸红:“胡…胡说,巴先生又不是大锤他爹,怎…怎能由他做主?” “谁说一定要爹娘才能做主啊?吴公子爹娘不是不在身边吗?听说他们当初回来前,陆大将军就拜托过巴先生,请巴先生代他向咱们老爷下聘了,听说当时连聘礼都准备好了的,早就运到了省城,一直押着就等好日子一到就送过来了! 啧啧,陆大将军的聘礼耶,肯定很丰厚吧?真想看看勒!” 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小蝶这丫头,不管什么话题,转来转去总能转到吴公明,哦,不,是大锤身上! 其实自知道吴公明就是大锤后这几天,云舒时时都在留意他,越看越觉得吴公明身上大锤的影子越浓,特别是在自己面前,他时不时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跟以前的大锤简直如出一辙,让人总想欺负他一下! 而他在外人面前,特别是钟明等兵卒面前冷静稳重的样子又颇有大将之风,那叱咤风云的气势很是让人着迷,云舒都不知道,自己时不时会坐着发呆、然后脸红,标准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而每每这时,小蝶总会在旁边偷笑却不打扰她。 如此忙活半个月后,云舒和吴公明的伤势大好,青衣人那边却查不到半分消息,那群人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根本找不到半丝踪迹。 而作为据点的聚香楼自被查抄以后就荒在那里,无人进出,以前常去聚香楼的男人们居然也没觉得怎样,只是转入了其他青楼而已。 此外,云舒等人预料一旦聚香楼解散,那些被他们下过毒的嫖客们定会毒发,四处定会报来不少莫名疯癫伤人之事。 可半个月过去,一切风平浪静,也没有听到哪儿有疯癫者伤人的传闻,而云舒从丁家集带回来那几个疑似可能犯病的人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恢复正常了,并一再要求回家去,云舒没理由留他们,只好放他们走,只是找人时时留意着。 现在看来,整个小城如以往般风平浪静,那平静底下又透着诡异!查不出头绪的陈军等人有些丧气了,吴公明这边本是借兵,没有正当理由不能让军队在云雾城周围耽搁太久,只得让他们回去。 军队走后没两天,小姨母女被送了回来!如今小姨已经大好,身上脸上的绷带都拆了,稍稍一打扮,又成了以往那个妩媚诱人的美貌少妇。 小姨一下马车,看到在巷口等待的云舒等人,立刻笑呵呵的过来:“哎呀,云舒,小姨可算见到你了!怎样?你的亲事订下了吗?” 云舒一愣,红着脸道:“小姨,什么亲事不亲事的,人家还没及笄了?” “哎呀,对啊,今天是七月初一,还有三天就是初四,咱们云舒就要及笄了!对了,你娘了?他们回来了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二章 聘礼 无广告看着就是爽! “哎呀,对啊,今天是七月初一,还有三天就是初四,咱们云舒就要及笄了!对了,你娘了?他们回来了没?” 小姨这么一说,云舒才想起娘和外婆一行人去了省城还没回来。对了,今天是七月初一,还有三天就是自己的生日,这个生日可是自己十五周岁及笄的日子,照理说不管娘和外婆她们有多重要的事,都会赶回来的,可现在还没见人影儿,不会…真的有事吧? 她突然想起青衣人来,不会是他们使坏吧?不不,自己得罪青衣人是最近一个月的事,娘亲他们几个月前就去了省城,就算有事也不该是青衣人所谓,多半是有其他事吧? 小姨看她那样子,惊讶道:“不会吧?云舒,你娘他们真没回来?怎么会这样?上次走的时候,你娘和二姐都说等二毛和小兴考完府试放了榜就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四月底就放的榜,现在都六月底七月初,整整两个月了,唉,她们怎么回事啊?” 云舒低头沉默半晌,小蝶拉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咱们先回院子再说吧!” 云舒反应过来,扶着小姨、牵着小妹回了院子,小姨道:“云舒啊,你那姓方的舅舅在省城不是有不少朋友吗?要不你去找他帮帮忙,打听一下你娘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点头:“知道了,小姨,我一会儿就去!我先送你回屋休息吧!” “哎呀,还休息什么啊?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云舒。我跟你一起去你那方舅舅家吧,小蝶,你看着小妹,别让她出院门。啊!” 小姨坐都没坐一下,又拉着云舒出了门,然后火急火燎的叫了马车往方舅舅家去。方舅母的丧事才过。云舒怕小姨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便委婉的跟小姨提起此事。小姨闻言万分惊讶:“你说你方舅母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受伤后两天的事,本来那时候我就想找方舅舅帮忙,去省城打听消息的,可正好遇上方舅母的丧事,方舅舅和方明哥都兴致不高,就把这事儿给压下了!后来每每想去省城看看究竟。可都被其他事情缠住,脱不得身!” 小姨叹息道:“你那方舅母我也见过,是个健壮大方的大姐,性格不错,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没了。唉!可惜了! 云舒啊,待会儿先别提请他们帮忙的事儿,咱们看看情况,要是他们有心出门再说,要是不行的话……干脆叫上你爹、你大姨夫和你舅舅他们,咱们一块儿去省城看看!” 云舒点头应下,等马车到达方舅舅家门口时,先前的白布白帆已经撤去,小院安安静静。似乎跟其他小院并无区别。 二人来到门前,云舒去敲门,没一会儿,院门打开,居然是干娘方氏!方氏见了二人也是一愣,然后拉起云舒的手:“云舒。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如画妹子,你也来了!快进来坐!” 方氏将二人让进院子,又要去泡茶端糕点,小姨拉住她道:“方大姐,别忙活了!我们坐坐就是,一会儿就走!” “不着急,咱们姐妹好久不见,今儿正好我大哥他们都不在,咱们姐妹好好聊聊!” 云舒道:“干娘,舅舅不在吗?上哪儿去了?” “哦!他和方明去马市看看,要有好的就买一两匹回来,准备过些日子跑趟省城!” “真的?他们什么时候走?” “暂时还没定,不过我儿媳妇就要生了,方明的话可能要等孩子出来再过几天才去!” 云舒和小姨对望一眼,小姨道:“那要恭喜方姐姐了,都快当祖母了!唉,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哦!” 方氏笑笑:“如画妹妹别急,你家小涛今年也该十三了吧?过几年等他娶了媳妇,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云舒看二人对儿孙亲事这档子事似乎很感兴趣,居然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她等了半晌,好不容易插进话去:“干娘啊,方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不会也要等嫂子生了孩子才出门儿吧?” “这倒不会,怎么,你们找大哥有事啊?” 小姨本不想说,云舒道:“干娘,是这样的,我娘和二弟他们去省城好几个月了,说好四五月就回来,现在都七月了还没消息!我们有些担心,所以想请方舅舅帮忙打听打听,要是方舅舅忙不过来的话,我们就打算直接上省城了!” “这样啊!你娘他们那么几个大活人,应该……没事吧!大哥他们去马市也有些时候了,要不你们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云舒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方舅舅二人总算回来了。他们有说有笑的进院,看上去心情不错,云舒放了心,直接上前拉着方舅舅说明来意,小姨则站在云舒身后微笑着点头示意,方舅舅多看了她两眼,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云舒身上。 听完云舒的话,方舅舅皱眉想了会儿,“云舒侄女,是不是你想多了?你娘和弟弟、外婆、姨姨们不过几个妇孺,又有马家照应着,怎会出事?就算出事,也不可能没一点儿风声啊?我前两天才去找过经常跑省城的朋友,没听说省城出什么事儿啊!” “没事当然最好,只是娘和二毛出门这么久不回来也不写信,这事儿我总觉着不踏实!方舅舅,能不能麻烦您尽快找人帮忙打听打听?要是不行的话,我想直接去省城!” 方舅舅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去找人帮忙,不过最快也要后天才有消息!云舒丫头啊,你先莫急,回去好生待着,我有消息立刻传给你就是!” 得了方舅舅的保证,云舒心下稍安,跟小姨一起回到院子。她们一进门,便见院中摆了几排大红木箱子,把小院儿都快占满了!小姨扫了一眼,见每个大红木箱上都扎了大红绸布花,喜道:“咦,这是谁家要办喜事吗?” 一个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甩着香帕应声而出:“哎呦,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舒小姐吧?大喜啊大喜,小妇人给小姐道喜了!” 小姨拦住妇人道:“你是何人?喜从何来?” 妇人稍稍打量小姨一番:“这位是……?” “我是云舒的小姨,你有话先跟我说!” “哎呀,是小姨啊,恭喜啊恭喜!小妇人是特地从省城过来送聘礼的,夫家姓于,小姨叫我于媒婆就是,小姨您看,这是礼单!” 于媒婆将一张大红帖子塞到小姨手里,小姨狐疑的看看她,翻开帖子匆匆扫了两眼,脸上顿露惊讶之情:“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是哪家送来的?” “哎呀,小姨还不知道啊?这…这可是云舒小姐他娘李夫人和她外婆亲口应下的亲事,这聘礼啊在省城都放了好些日子了,就等云舒小姐及笄前送来了!” “在省城放了好些日子?”大家面面相觑,小蝶过来在小姨耳边嘀咕几句,小姨眼前一亮,喜道:“这可是陆大将军让你送来的?” “陆大将军?”于媒婆皱眉想了会儿,马上笑呵呵的点头道: “对对,托我来的人家确实有人在朝廷当将军,富贵着了!云舒小姐真是好福气啊,这礼单上的东西都是京城最好的,买都买不到了,小妇人当了大半辈子媒婆,撮合的金童玉女不下百对,还从没见过这等丰厚的聘礼了!恭喜了恭喜了!……” 那媒婆满脸笑容、舌灿莲花的一阵夸赞,小姨也笑呵呵的应了,并给小蝶打眼色。小蝶会意,连拉带拽的拖着云舒进了屋,然后匆匆忙忙去找钱匣子,将里面的银票、银锭子、碎银子全拿出来塞袖兜里准备出门。 云舒赶紧拉住她:“小蝶,你干嘛?” “小姐,你没听人家说吗?人家千里迢迢来下聘,等着要赏钱了!” “什么赏钱啊,那东西是哪家送来的都还不知道了!” “小姐,你糊涂了?前几天巴先生不就说了,陆大将军的聘礼早就准备好了,押在省城了,这几天就该到的,没想到这么快,说到就到!小姐,这事儿你别出面,留在屋里啊,我给小姨奶奶送赏钱去!” 小蝶喜滋滋的带着银钱出门,云舒在屋中呆立片刻,来到窗前,见小姨和小蝶正在给送聘礼的媒婆和一众人等发赏钱。 看院中众人个个喜笑颜开的样子,云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锤他爹送来聘礼了?意思就是自己跟大锤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就像做梦一样! 等小姨和小蝶把那媒婆等人打发走,二人笑呵呵的进来,小姨道:“云舒啊,咱们才说去省城找你娘了,你娘的消息就来了! 方才我问那于媒婆了,他说你娘和二毛他们都没事,二毛和小兴都中了秀才,又进了咱们云州最好的西山书院,你娘和二姨不放心他们,跟着上山,去书院里找了个差事干,一直忙着了,没来得及给家里送信儿! 唉,这下好了!没想到你娘挺利索的嘛,不仅帮你定下亲事,还让人家把聘礼送回来,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先跟咱们商量商量,不过也好,吴公明这小子挺好的……” 小姨乐呵呵的念叨,云舒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小姨,你说这亲事娘和外婆都已经应下了?可陆大将军远在北疆,巴先生又在咱们云雾城,谁去跟我娘和外婆提的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更多全本txt小说请到下载 第六五三章 准备 小姨乐呵呵的念叨,云舒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小姨,你说这亲事娘和外婆都已经应下了?可陆大将军远在北疆,巴先生又在咱们云雾城,谁去跟我娘和外婆提的了?” “这个……”小姨顿了顿,片刻后复又笑道:“多半是陆大将军知道你娘和外婆在省城,特地托人去办的吧,这边又有那姓巴的老先生跟你爹提亲,这样不是更有诚意?” “可是,我总觉得……” “哎呀,你这丫头,人家姑娘一提自个儿的亲事,就扭扭捏捏,臊得躲都来不及了,你怎么一点儿不脸红啊? 既然陆家的聘礼已经送来了,你和吴公明那小子就算是有婚约的了,云舒啊,你娘不在,我这个做小姨的为你做主,从今儿起,你可不能再随便出门乱跑了,更不可私下见那姓吴的小子,免得人家说你闲话,知道吗?” “小姨,我……” “好了好了,就这样,过几天就是你及笄的日子,你娘和外婆他们一准儿回来,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好生操办一下家长里短种田忙!小蝶,这几天你就守着云舒,顺便帮我看着小妹,云舒及笄礼的事儿我来办!” 小蝶笑眯眯的应了,然后把小妹拉过来,嘱咐她不要乱跑,将她交给云舒后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门。云舒坐着发了好一阵的愣,直到小妹拉着她一阵摇晃才反应过来。看着忙前忙后的小蝶,云舒还有些云里雾里,“小蝶。你说……我跟吴…大锤…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没有比他更合适我们家小姐的了!小姐,您想想啊。您不是一直都说你的夫婿必须满足两条:一则不入高墙后院,二则不与人共夫。这两点吴公子绝对能做到,何况他的才能、家世都不错。关键是他对小姐一直死心塌地啊!” 云舒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说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 “哎呀,小姐,你就别再多想了,女人一辈子难得遇上个知心的对你好的又德才兼备的。吴公子样样都有,你应该高兴才是!唉,我要是能遇上这么个如意郎君,让我天天粗茶淡饭、吃斋念佛都愿意!” 云舒好笑道:“你天天吃斋念佛,还找什么相公?直接去尼姑庵当姑子不是更方便?” “小姐。你真是的,人家随口一句,你就不依不饶,不理你了!” 二人说笑一番,先前的犹豫不解渐渐散去。既然娘亲那边有了消息,云舒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当即便让小蝶找人去跟方舅舅说了此事。至于青衣人那边,目前看来没有更多线索,要有进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也只好暂时放下! 想起过几天的及笄礼,云舒一阵感概,眨眼间自己就到这个世界十五年了,十五年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了! 傍晚时分。小姨风风火火的拿着一张礼单来找云舒商量,上面列了一长串人名,分别是及笄礼那天即自己生日当天要请的宾客,也称观礼者,以及正宾、有司、赞者等。 对于具体的正宾、有司、赞者人选,小姨暂时未定,让云舒自己拿主意,云舒最讨厌这些繁复冗长的礼节了,看都懒得看,无所谓道:“怎样都行,小姨决定就是!” 身体才好的小姨似乎很乐意揽下这差事,乐呵呵的应了,拿着单子就乐颠颠的出了门。小姨刚走,老爹又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云舒!云舒,听说你娘他们有消息了?” 云舒和小蝶站起来:“爹,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我去奇味斋那边帮忙了!快说说,你娘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小蝶,你跟爹说说吧!” 小蝶应诺,把下午于媒婆的话复述一遍,老爹一拍巴掌道:“原来如此!太好了,咱们二毛也进书院了!你娘真是的,二毛进书院是好事,再怎么忙也该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啊!对了,云舒,你娘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到?” “听那媒婆的意思,大概…就明后天吧家长里短种田忙!” “好,那就好!那我去准备准备!”老爹走到门口突然又倒回来:“云舒,你方才说媒婆?什么媒婆?” 云舒皱眉,老爹一心想着娘和弟弟,居然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耳边风,根本没往心里去,她自然不高兴,撇撇嘴道:“爹,娘问也不问一声,就把我卖给人家了!” “啊?卖给谁了?多少银子?” 云舒闻言更是哭笑不得,“爹,您觉得女儿能值多少银子?” “哼,多少银子都不卖,我们家云舒怎是金银那等俗物可比的?云舒,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爹说清楚!” 这句话倒还好听,看老爹着急的样子,小蝶好心的将下午的事再说一遍,老爹闻言一拍巴掌道:“好,好啊!看吧,云舒,你娘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说你娘也看好大锤那小子吧!呵呵,这下好了,你娘应下了,我和巴先生这边就不用麻烦了! 对了,那聘礼单子在哪儿了?快给我看看,我得跟你娘好好合计合计,多给咱们家宝贝女儿准备些嫁妆才行!” 小蝶道:“老爷,下午那媒婆来的时候您不在,小姨太太就做主收了礼单,她正忙着为小姐三日后的及笄礼做准备了!” “及笄礼?哎呀,对啊,如今云舒已经定了亲,三日后又是十五周岁生辰,那天行及笄礼最好不过,看看我,忙来忙去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云舒,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生待着。还有你脸上身上那伤,一定得养好了,爹啊,希望咱们家宝贝女儿行及笄礼那天漂漂亮亮的。把其他丫头都比下去!好了好了,你们歇着,我出去了啊!” 老爹如先前的小姨般。高兴的搓着手风风火火的出去,而云舒自己却像个局外人般愣愣的看着,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呆愣片刻,突闻小蝶小声道:“小姐,小姐快来看,吴公子来了!” 云舒看看小蝶,见她正带着小妹趴在窗户边往外偷瞧。云舒本不想过去,小蝶却硬把她拽到窗户边,小声戏虐道:“小姐,快来看看啊,再不看。说不定要等着洞房那天才能看啰!” 洞房!云舒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用力掐了小蝶一把,小蝶痛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院中的老爹和吴公明往这边看了一眼,老爹笑呵呵道:“大锤,你爹已经托人把聘礼送来了,我白天不在家,是云舒她小姨收的,我正准备去看看了。怎么,你找云舒啊?” 吴公明愣了一下,问了一句:“到了?” “是啊,到了!” 吴公明皱眉,“先生说他前天才给省城那边传的信,怎么这么快?” “前天写信。昨天出发,今天到正好!哦,对了,大锤啊,你爹怎么知道云舒他娘和外婆都在省城了?” “我爹?……”吴公明怔愣半晌,一头雾水的样子,老爹道:“你也不知道?你爹不是专门派人去找了云舒他娘?你再仔细想想,最近你爹可有给你写信?” 吴公明低头想了良久,有些不确定道:“我爹…上个月倒是给我写过信,说他一位部下回云州探亲,不过……” “嗨,那就对了,对半是你爹不放心,特地托那位部下去找的云舒她娘!好了,她娘定了也好,我和巴先生两个大男人,记不清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如此也免得麻烦! 大锤啊,我可是看好你才答应把云舒许给你,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吴公明闻言立刻拱手道:“水大叔放心,我保证一辈子对云舒好,绝无二心,否则……” “行了行了,说再好听也没用,关键看你怎么做!就这样,我找云舒她小姨去!” 老爹兴冲冲的走出几步又倒回来:“对了,大锤,好像有规矩说定亲的男女拜堂前不能再见面,你跟云舒的事儿既然定了,就别到这边来了,尽量避着点儿,规矩还是要有的,啊!好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老爹推推搡搡的把吴公明从两个院子的穿门赶了出去,又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关了门,才兴冲冲的办事去。 吴公明愣愣的在门前站了半晌才离开,屋里的小蝶嬉笑道:“小姐,瞧瞧,我没说错吧?老爷现在就不让你们见面了,要是方才没见到,说不定真的要洞房花烛夜才能见了!” 一提洞房花烛这个字眼儿,云舒就不自觉地脸红,即便对象是那个老实憨厚、见了自己就手足无措的大锤,她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要知道,人家前世可是…是……算了算了,不想这些,既然事情都定下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送聘礼来的于媒婆等人次日来打了声招呼便回省城去了,至于婚嫁礼仪中那些步骤,据于媒婆说在省城的时候云舒他娘和外婆就做主全部走完流程了,就等云舒行了及笄礼后确定日子即可。 接着,小姨和老爹继续为云舒及笄的事情忙前忙后,连干娘方氏也被拉过来帮忙。日子一晃到了七月初三这天中午,小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嘀咕:“唉,怎么太太和二少爷、三少爷他们还不回来啊?明天就是小姐生辰了,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们要是赶不及可怎么办啊?” 云舒也有些担忧,磨磨蹭蹭可不是自家娘亲的做事风格,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不会忘了吧?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姨喜气的声音:“云舒!云舒快出来,你娘和外婆他们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四章 归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姨喜气的声音:“云舒家长里短种田忙!云舒快出来,你娘和外婆他们回来了!” 云舒一顿,立刻站起来冲向门口,小蝶紧随其后,她们刚进院子,就听二毛一声欢呼冲过来:“大姐,大姐!二毛回来了!” 云舒高兴的一把拉住他,仔细打量打量,一副小书生打扮的二毛书生气十足,白白嫩嫩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几个月不见,他身板儿抽高了些,气质大方了些,啧啧,不愧是西山书院的学生,真有那么几分气质! 云舒捏捏他鼻子,笑道:“死小子,去这么久才回来,也不来封信报个平安,我还以为你在省城乐不思蜀了!” 二毛笑嘻嘻的受着:“不会不会啦,二毛天天都想着大姐了,早就想回来了!” 三毛也兴冲冲的跑过来道:“大姐大姐,我也回来了,快看,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三毛邀功似的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云舒面前,云舒笑呵呵的接了,摸摸他脑袋:“三毛乖,越来越懂事了!” 二毛撇撇嘴,小声道:“他是越来越狡猾了,那东西明明大哥哥送给姐姐的!” “啊?什么大哥哥?”云舒转头看向二毛,二毛赶紧捂住嘴,然后直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待会儿大姐就知道了!” 三毛着急的插话:“我知道、我知道,大姐,听说你跟大哥哥订亲了,以后就要嫁给大哥哥,然后我们就要叫他姐夫了是不是?大姐。姐夫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叫大哥哥?” 云舒有点儿迷糊,大哥哥?二毛和三毛又没见过吴公明,这个‘大哥哥’怎么叫得这么热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娘和二姨扶着外婆笑呵呵的进来。外婆道:“云舒啊。快,过来给外婆看看!” 云舒赶紧迎上去,先给外婆行礼,然后接了娘亲的手扶住外婆。外婆拉着她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道:“嗯,好孩子,果然长大了,是个美人儿了,难怪那么出彩的公子哥儿都惦记着!” 二姨道:“娘。看你这话说的,咱们云舒论人品论相貌论才能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不管多出彩的公子哥儿都配不上咱们云舒。对吧,三妹?” 娘亲轻轻笑笑:“二姐,别太夸她,当心她以后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可不行!云舒啊,等你以后过了门儿可千万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特别是你小兴表哥,他从小就宠你护你,现在又中了秀才,进了西山书院,以后能帮着你的地方多着了。你可别忘了,啊!” 云舒尴尬的笑笑,素来知道二姨脾气的她没觉得怎样,可能二姨觉得自己跟大锤成了亲,大锤他爹作为镇守一方的将军肯定有些能耐。希望自己帮忙提钱兴一把吧? 一行人在院中寒暄一番进到客厅。小姨笑呵呵的拿着礼单进来交给娘亲道:“三姐,看你。给云舒定亲也不先问问我们,却要我这个做小姨的来接聘礼,你这事儿做得不厚道啊!来,礼单给你,别忘了我的辛苦费啊!” 娘亲微笑着接下礼单,大概扫了两眼,就被二姨一把夺过去,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三妹,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就这张单子没个万儿八千两银子肯定下不来,啧啧,你女婿可真够大方的,三妹啊,以后我这个做二姐的就靠着你了,你可别推三阻四啊!” 二姨看完礼单又将其交到外婆手上,笑呵呵道:“娘,您看看,您这个外孙女婿不错吧?果然还是您老人家有眼光,当初人家来提亲,三妹还犹犹豫豫不太乐意的样子,多亏您老人家慧眼识珠,一口定下来家长里短种田忙!” 外婆大概看了看,将云舒招到身边,拉着她道:“云舒啊,照理说,你的亲事我这个做外婆的本不该多嘴,不过……我觉得那孩子确实不错,听你娘说你们打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吧,他还帮过你家不少忙,一直把你放在心上,还有省城那边……” “娘,这事定都定了,你没见云舒脸都红了吗?她满意着了!来,看看这个,这是我给云舒准备的及笄礼名单还有东西,您看对不对?有没落下什么?差的咱们立刻去补! 哦,对了,观礼的宾客已经到了不少,我把北大街上那两个客栈都包了下来,宾客们都安排在那边了。及笄礼嘛,本该回水家村办的,但我怕你们回来晚了赶不上,便跟三姐夫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在城里办方便! 正好奇味斋隔壁巷子里有个学堂,我和三姐夫都去看过了,那学堂地方挺大,又安静又有文气,在那儿行礼最好不过,之后请大家伙儿吃饭也还方便……” 小姨拿着单子噼里啪啦说起明日及笄礼之事,娘亲和二姨也跟着一起讨论。云舒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直到一个时辰后,小蝶笑眯眯的来报,说是大姨全家和舅舅全家都到齐了,就在院子里了! 现在李家兄妹全到齐了,多日没见的姐妹几人凑在一起更热闹,还算宽敞的客厅一会儿就添得满满当当的。云舒看小健小康等同辈的问了安后就出去了,自己也找个借口跟了出去。 她来到院中时,见自己那一众表兄弟、表嫂子正各自聚在一起说笑,钱兴、钱盛兄弟则坐在院角,与刚到的小健小康和赵强说话,连好几个月没露脸儿的孙小涛也回来了!而女子这边就单薄了些,只有钱兴媳妇黄四娘和小健媳妇马喜娘,却不见吴萍踪影。 出于礼貌,云舒自然要上前打招呼,她先到一堆表哥表弟那边行礼问好。钱兴见之立刻站起来整整衣裳袖子,拱手行全礼,云舒赶紧侧过身子,笑道:“兴表哥,你比云舒年长,云舒可受不起你这全礼!” 钱兴笑呵呵的略带讨好道:“应该的、应该的,表妹以后成了亲,就是诰命夫人了,到时候见了面怕是行跪礼都不够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表哥别这么说,咱们是表兄妹,不管以后如何,这血脉亲情不变,我又不是官场中人,不兴那些虚礼!” 小健笑呵呵道:“就是就是,不管以后如何,云舒还是咱们表妹!小时候咱们都抱过她、逗她玩儿过了!小兴啊,这儿又不是你那什么西山学院,别礼来礼去的,搞得大家都生分了!” 钱兴张嘴欲辩,云舒笑道:“小健表哥说得对,不管荣华富贵还是落魄贫民,咱们还是表兄妹,礼来礼去就生分了!对了,强表哥,怎么不见吴嫂子来了?”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强一囧,脸红了一下,目光闪烁,结结巴巴道:“她…她娘前日突染重病,她赶回娘家看她娘去了,恐怕…恐怕赶不上表妹的及笄礼了,对不起啊,表妹!” 云舒笑得眯起了眼,想起吴萍被拘来给小姨当丫鬟那些日子被折磨得够呛,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惹是生非了! 云舒微微点头:“既然是嫂子娘亲生病,自然要回去好生照料,只要她有心就行了!”然后她转向小涛,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小子今年也十三了,自回来后就没见过他,今日一见让云舒不由得不忧心。 为什么?因为这小子几乎跟以前的孙武长得一模一样!不,孙武刚娶小姨那会儿不怎么喝酒,虽然瘦点儿白点儿,乍一看还算是个相貌堂堂的汉子!而这小涛年纪轻轻,就瘦骨嶙峋、脸色蜡黄、精神萎靡,看上去就像个吸毒的! 云舒表情不善,语气也有些严厉:“小涛,你最近都跑哪儿去了?几个月前你们家出了大事知不知道?” 混混沌沌的小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目光呆滞的望着云舒:“啊?表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娘出事你怎么不回来?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云舒有些生气的拔高声音,立刻引起院中众人的注意,黄四娘和马喜娘向这边走来。 小涛被云舒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站直身子双手交握结结巴巴半天:“我…我……” 黄四娘和马喜娘过来,一人一边挽起云舒胳膊道:“云舒啊,好久不见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二人给钱兴等人打个颜色,钱兴也笑呵呵道:“是啊是啊,表妹,四娘在省城的时候就时常念叨你了,你们去聊聊吧,小涛这小子,我们来教训他!” 小健也应声附和,云舒则被马喜娘和黄四娘说说笑笑的带回她自己屋子,黄四娘关了门,三人在窗前坐下,马喜娘道:“云舒啊,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 云舒看看外面,一看到小涛那样子就生气:“喜娘,上次小姨被伤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小姨家现在就三口人,小涛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说他小他都十三了,我们村里这么大的男娃娃都会下田种地了! 可他了,我们送了那么多次信儿,他倒好,自己亲娘出事,看都不回来看一眼!” “这个……呵呵,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云舒啊,反正…反正咱们尽力就好,小涛怎么管教还得看小姨啊!” 黄四娘也道:“是啊,云舒,就算你生气,想好好教训他,也得等明儿及笄礼过了再说吧?哦,对了,回来时三姨嘱咐我,让我跟你说说明儿行笄礼的规矩,正好喜娘也在这儿,我要说得不好或是漏掉的,喜娘,你帮我补充补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五章 及笄 七月初四早上,天还没亮,云舒便被小蝶硬从被窝里拖出来,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然后被马车送到行笄礼的学堂,坐在正堂旁边临时搭起的更衣间内等候。 而云舒的爹娘水志诚和李如书也是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的站在正堂东面接待宾客,客人们陆陆续续前来,跟爹娘道贺后便立于堂前等候观礼。 今儿云舒及笄礼的正宾请的是县太爷的夫人,这还是托二毛的夫子成师爷的面子请来的。县太爷夫人来后,爹娘上前迎接,然后各自按规矩就坐。 接着便是一系列固定的仪式,云舒在小蝶的提示下,按照昨晚黄四娘和马喜娘教的礼节,顺着司仪的口令缓缓走出去,至大堂正中,面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她从容不迫的做着动作,作揖后面带微笑的缓缓抬头。突然她表情一滞,愣愣的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大家见她呆立着没了动作面面相觑,一旁的小蝶以为她忘了该做什么,小声唤她:“小姐,转身跪坐,转身啊!” 可云舒依然没有动作,好似完全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一般!眼看宾客们议论声渐起,爹娘也有些着急。娘亲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低头踩着莲步过去,扶着云舒胳膊带着她转身,向早就准备好的垫子去,“小姐,别发愣,大家都看着你了!”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很想回头再看的她只得忍住,面西跪坐在垫子上。作为赞者的黄四娘和马喜娘上前为她梳头,并小声提醒道:“云舒。别分心,这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能出差错!” 云舒微动手指表示应下,可身后那几道灼热的视线让她极其不自在。心也跟着有些发慌。生怕自己做出什么糗事,让他们笑话了去! 喜娘二人为她梳好头,将梳子放在一旁后退下,云舒正襟危坐,任凭正宾为自己梳头加笄,接着便是回那临时小屋换衣服。小蝶一边手脚麻利的往她身上套衣服一边道:“小姐,方才你干嘛出神啊?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办啊?” 云舒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小声道:“小蝶。方才观礼的宾客中好像有……” “有什么?” 云舒皱眉想了想,“小蝶,你帮我看看。观礼宾客最后一排坐的是谁?” “现在?!不要吧,小姐,大家还在外面等着了!……要不你先出去继续行笄礼,我…我帮你留意着,等仪式完了告诉你如何?” 云舒看看外面,宾客们都说说笑笑的等着了,她只好应下,提着襦裙出去。向来宾们展示时,她刻意看向观礼者的最后一排,那张俊美且熟悉的脸异常清晰的映入眼脸! 云舒再次愣住。真的是他!他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他在望着自己笑,那么温柔那么迷人的笑! “小姐!小姐!”小蝶着急得直跺脚,见云舒又要变成先前的样子,干脆上前扶着她转身,在她耳边小声提醒该做什么。其后又该做什么。 一路下来。云舒几乎像个木偶一般,由着小蝶带着她又是跪拜又是换衣服再跪拜再换衣服。而她每每换一件衣服出来展示时,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观礼宾客最后一排,那张温和俊美的笑脸始终默默的望着她,让她脸红不已却又无法挪开视线! 而这一切落到小院侧面屋顶上另一个男人眼里却是那么的碍眼,他不知不觉抓起手下的瓦片,紧紧的握着,把那瓦片捏烂捏碎直到变成粉末还不自知! 云舒懵懵懂懂好不容易挨到礼成,老爹向所有观礼者表示感谢,并邀请大家去奇味斋吃宴席,众人陆陆续续散去,扶着云舒的小蝶长长吐口气:“呼~~~总算完了!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莫非有心事?” 云舒转头看向宾客人群,见大家陆陆续续出了院门,却不见方才那颀长俊逸的身影。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华服,莫非我方才是在做梦不成? “小蝶,方才观礼的人群里,你有没有看见……” “云舒,你过来!”送走宾客的娘亲唤她,云舒只好停下问话,走到老娘面前。老娘伸手摸摸她额头,退开皱眉道:“云舒,方才怎么回事?这及笄礼是女儿家一身的大事,你怎么老是走神?要不是小蝶,我看你怎么办?” 云舒老实的低头认错:“娘,可能是…我太紧张,昨晚没怎么睡好,所以……” 老爹帮腔道:“算了算了,他娘,反正已经过了,咱们云舒都及笄了,长大了,你别再这么责备她了!” “我哪里是责备,我……” “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奇味斋吧,大家都等着了!”老爹一边拉着娘亲出门,一边回头道:“云舒啊,你又站又跪的忙了半上午,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云舒点头应了,目送爹娘出了院门,然后长长吐口气,“小蝶,我叫你带的衣服了?” “衣服?你说平常穿的那套?小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待会儿客人们吃完饭还会过来院子看你,穿成那样不妥吧?” “我知道,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又厚又笨重,穿着好难过啊,就让我暂时轻松一下,待会儿客人们回来我再换上不就是了?” “这个……小姐,要不您再忍忍吧,说不定一会儿就习惯了呢!” “怎么可能习惯得了,快快,把那衣服找出来!”云舒硬是把厚重的礼服换下,穿上平时那轻快合身的衫裙。等她穿戴整齐从小屋出来,院子里却不见一个人影! “小蝶?小蝶!你在哪儿?小蝶?”云舒一边唤一边四下搜寻,待她回身转向正堂时,猛然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正面带微笑温柔的望着自己! 云舒惊讶的张嘴呆愣半晌,“小…小顺子?!” 对方嘴角微翘,轻轻点头,然后缓缓走过来,在离她一米处站定,“云舒,是我!” “你…你…你怎么来了?”被这么俊美的人如此温柔的看着,云舒不知不觉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对方嘴角翘起的幅度稍大,嘴唇微动:“你不希望我来么?” “啊?不…不是,我…我是说……”面对完全出乎意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云舒脑袋有些混乱,说话也跟着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 想起半年前离开京城时的心情,她感慨不已,以为这辈子再难见到他们了!或许再见也是各自成亲之后! 成亲!想到这个词,云舒低下头,对了,自己已经是订了亲的人,方才又刚刚行了及笄礼,自己不应该背着未来相公与其他男人私会!不不,这不算私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是来观礼的嘉宾,我…我跟说话只是出于礼貌。 正在纠结的她感觉脸上一暖,那温柔纤细中略带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耳里:“云舒,怎么了?” 云舒顺势抬头,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有魔力般紧紧吸引着她的视线,让她完全无法挪开眼睛!二人就这么礀势暧昧的站在院中对面而立却不自觉。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小蝶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看到如此礀势的二人吓了一跳,她赶紧转身往外跑。一到门口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冲回来到了云舒身边,拉起她胳膊道:“小姐,我方才找马车去了,走,咱们坐马车回去吧!” 云舒被拉着走了两步,小顺子道:“小蝶姑娘,可否给在下一点儿时间?在下想跟云舒说几句话!” 小蝶一顿,却没回身,而是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小姐,我方才见吴公子在院外转来转去,你…你还要跟他说话吗?” 云舒一愣,大锤!对了,自己跟大锤已经定亲了,出于礼仪不能私下见面,可现在却要跟另一个男人单独相处,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不过…… “小蝶姑娘,在下是特地从京城赶来参加云舒及笄礼的,跟她说几句话而已,还请通融通融!” 小顺子礼貌的对着小蝶拱手一礼,小蝶赶紧侧身避过后还一礼道:“王二公子,奴婢不敢担您如此重礼,只是…只是我们小姐今日不同往时,实在不便与您单独相见……” “小蝶姑娘若不放心的话,可以守在一旁,我跟云舒说几句话就好!”人家都这么说了,小蝶不好直接拒绝,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微微点头,小蝶轻叹一声,退到一旁。 云舒回身道:“小顺子,你要说什么?” 小顺子抿嘴一笑:“我千里迢迢而来,你就这么招呼我么?” 云舒一愣,撇撇嘴道:“是你自己说只有几句话而已!”她随口一句,可那语气在外人耳中却有几分娇嗔之意,小顺子轻轻笑笑,小蝶却眉头紧皱! 有小蝶在场,本就不知该说什么的云舒更加尴尬,二人沉默半晌,小顺子道:“云舒,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云舒一顿:“衣服?这套么?” 小顺子笑笑:“这套好看,方才那套礼服也不错,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 云舒脸红:“谢…谢了!你也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 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六章 礼物 云舒脸红:“谢…谢了家长里短种田忙!你也是!”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小顺子从怀里掏出个盒子,上前一步递到云舒面前,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光看盒子本身的成色样式就知其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云舒抬头。 “给你的及笄礼物!打开看看吧!” 云舒伸手去接,一旁的小蝶插进来,抢先接下了盒子,把云舒挡在身后,恭敬的对小顺子一礼道:“多谢王二公子,小蝶替小姐收下了!”然后她回身低声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云舒看看小顺子,见他依然微笑着望着自己,似乎并无半点儿生气之意。云舒明白小蝶这样做是为自己好,自己毕竟不同以往,她轻叹一声,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吧!小顺子,我先回去,等…等过几天有空了再说吧?” 小顺子点头,“你去吧!” 小蝶扶着云舒出了院门,上了马车,透过半开的窗帘儿,能看到站在门口一直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小顺子。小蝶赶紧招呼马车快走,等出了巷子,看不到人影了,小蝶有些不高兴道:“小姐,别回头了,已经过了转角了!” 云舒怔愣一下,转头看她,“小蝶,你…不喜欢小顺子?” “没有啊!王二公子相貌俊美、家世显赫、为人谦和,是女的都不会讨厌他!” 云舒呵呵一笑:“你也喜欢?” 小蝶看云舒一眼:“是啊,小蝶不否认,不过小蝶从不痴心妄想。知道什么该喜欢什么不该喜欢!小姐,您别忘了您现在已经是定过亲的人了,今儿的事,要是传出去……” “好了好了。小蝶。我跟小顺子从小就认识,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又没做什么!”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了?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私相授受,这每一条都是要命的大罪啊,您…您怎么能一点儿不介意了?就算你不介意别人说你什么,总得为老爷太太想想吧,还有吴公子,他对您用情至深,要是知道你还跟…还跟……唉!” 小蝶万分为难的叹口气扭开头去。云舒皱眉想想,一本正经道:“小蝶,我现在只是跟大锤定亲。还没成亲,光天化日的,我跟多年的朋友说几句话,又没有刻意回避过谁,也没做过什么越矩的事,算不得瓜田李下吧? 还有那东西,不是你接的吗?人家千里迢迢来参加我的及笄礼,送件礼物怎么算是私相授受了?何况我们也不是孤男寡女啊,你不也在场吗?” “哎呀,小姐~~~你怎么一点儿不听劝了!我是说……” “小蝶。你听我说完,我跟大锤定亲,即便以后成亲,我还是我,不是谁的附属品。若是成了亲连见个人都要偷偷摸摸。本来没什么都搞得很有什么似的,成亲还有什么意义?那样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了!” “小姐。你可别胡说!你…你……唉!”小蝶看她固执得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低下头去。 二人沉默着,直到马车到达小姨家院子,自这院子和隔壁院子打通后,云舒就一直住在小姨这边,隔壁巴先生的院子被用来接待宾客之用。 二人回到屋里,云舒坐到窗前书桌旁,望着面前方才小顺子送的盒子发呆。小蝶在一旁忙前忙后,偶尔看云舒一眼,每每看到她对着盒子发愣的样子,就是一声叹息。 这盒子如此精美,里面装的会是什么了?云舒非常好奇,很想打开看看,可方才小蝶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她想起大锤,那个为她生死过几次、从小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有些对不起他了? 唉,不过是个小盒子而已,收都收下了,看看也没什么吧?要不还是看看?她犹豫良久,手伸向盒子几次又缩回来!最后她一咬牙,还是双手伸向盒子扣儿! 轻轻一按,盒子弹开,她眼前顿时一亮,盒内物体发出的淡淡柔光让她移不开眼!这是什么?云舒盯着它瞧了半晌,缓缓伸手想把它拿出来,脑中却响起一声兴奋的惊呼:“龙珠!” 云舒一怔,本能的快速扣上盒盖,一团雪白的东西扑在自己手上,抓着那盒子不放家长里短种田忙!云舒伸手一拍:“死狐狸,走开,这是我的东西!” 小狐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不满的翘起尾巴扫了云舒一下,嘴里吱吱叫着:“龙珠,这是龙珠,给我嘛,给我嘛!” 云舒死死摁住盒子,拎着小狐狸后颈把它提起来:“休想,这是小顺子送我的及笄礼物,走开,不许抢我的!” “呜~~~笨蛋云舒,人家帮你那么多忙,都没向你要谢礼,就一颗珠子而已,送我嘛!送我嘛!”小狐狸趴在桌上打滚撒娇起来! “不行!是我自己的东西还好说,这是小顺子送我的,人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摸过了,你就想抢去,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切!他送你的东西那么多,又不差这一件,给我嘛,给我嘛,云舒,好云舒,聪明云舒,求你了,给我嘛!” 看着小狐狸打滚儿耍赖的样子,云舒哭笑不得,这家伙平时可是骄傲得很,随时随地都想把你贬到地底去,今天去完全换了个样儿! 云舒收起盒子道:“小狐狸,别闹了,这珠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是龙珠了?最多就是颗成色好点儿的珍珠罢了,上次你在皇宫偷的那颗比这大多多了吧?” “是,肯定是,我闻味道就知道!谁说龙珠都很大了?越小味道越纯,对修炼越有帮助!云舒,好云舒,你又不用修炼,就给我吧!” “不行,我还没捂热了,不能给你!” 一人一狐谈判良久,最后达成协议,云舒承诺,等她不想要的时候,一定把这珠子送给小狐狸,但前提是小狐狸不能私下偷抢,至于防范的办法嘛,她早就想好了,保准让小狐狸找不到,即便找到也不敢碰。 小狐狸亲眼看着云舒找出几张符纸,一一贴在珠子上,珠子的光芒渐淡,直到变成普通珍珠一般。小狐狸嘟哝:“死云舒、笨云舒,居然一直想办法整我!” 云舒耸耸肩道:“谁叫你动不动就偷我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能给你!” “哼!”小狐狸不满的偏开头去,片刻后又好气的凑过来:“哎,笨蛋云舒,你这符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是师傅给的!特地对付你的!” “啊?老和尚!可恶,它明明说要帮我的!” “师傅说你年纪尚轻,修炼这种事儿要静心凝神,不可急功近利,龙珠上次你才吃了一颗,再吃对你不好,我是替你着想,知道吗?” “哧~~少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是你自个儿舍不得!” 云舒撇撇嘴:“对啊,我本来就舍不得,圆空师傅也确实那么说了,要不他不会给我符纸!啧啧,师傅真厉害,当初给我这东西时我还没弄明白,原来是用在这地方的!下次见了师傅一定多要些,看你还敢不敢偷我东西!” 小狐狸打个滚儿跳起来,对云舒怒目而视:“蠢云舒、笨云舒,人家那么帮你,你还处处整人家,讨厌!” 云舒吐吐舌头:“你不是自称哥哥吗?哥哥帮妹妹办事天经地义!” “哼!以后找你那个情哥哥去吧,别找我!” 云舒看小狐狸真的生气了,赶紧陪着笑脸讨好了好一阵,这家伙才算有点儿好脸色,神气的晃着尾巴吩咐:“我要吃鸡腿儿,我要吃老鸭子,我要吃……” 云舒无奈,只得让小蝶一一去拿,反正今天办酒席,也不缺这些东西,即便不给它拿来,它自己也会去偷吃。 看着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小狐狸,云舒眼珠一转:“哎,对了,小狐狸,你知道小顺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么?” “小顺子?哦,送你龙珠那小子!他不是跟你娘他们一起回来的?” “啊?一起!不会吧?没听娘亲说起过啊!回来时也没见人啊!” “哧~~笨蛋,你那丫头不是喋喋不休念了那么多遍:订了亲的人成亲前不能见面,哼!什么臭规矩,只有你们人类才想得出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条条款款来!” 云舒想了想:“按规矩,定亲的男女是不能见面,可我又没跟小顺子定亲!怎么就不能见了呢?” 咬着鸡腿的小狐狸一顿,奇怪的望着云舒,云舒回望它:“怎么了?” 小狐狸嚼巴嚼巴两口,吞下道:“你收了那家伙的东西,不是跟那家伙定亲了吗?” “哪个家伙?” “那个,就是送你龙珠那个啊!” “啊!你说什么?”云舒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小狐狸鄙视的看她一眼,一边慢吞吞吃东西一边道:“你没见那箱子上面的封印都有个‘王’字啊?笨蛋!” “怎…怎么可能?那…那明明是大锤家送来的!” “哼,不信算了,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七章 纠结 云舒在桌旁呆立良久,直到小蝶又端了一托盘的菜进来,见她脸色不好,问道:“小姐,怎么了?菜不合您胃口吗?” 她猛然转头,定定的望着小蝶,把小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云舒突然上前一把拉住她胳膊道:“小蝶,你听我娘说过没有,她给我定下的亲事对方到底是谁?” 小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望着云舒:“不…不是吴公子吗?小姐,怎…怎么了?” 云舒望着小蝶呆立片刻,突然错身而过,急匆匆的往门口去,小蝶回头大喊:“小姐家长里短种田忙!小姐,您上哪儿去?小姐!” 云舒没有回头,直冲冲的跑向院门口,小蝶赶紧放了碗盘追出去,桌上的小狐狸眼珠咕噜咕噜转两圈,吱吱叫唤两声,毫不客气的抓起托盘上的整鸡海吃起来! 现在爹娘应该还在奇味斋陪宾客吃饭,云舒从小姨家院子出来,一路向奇味斋方向跑去,脑中不停的重复那句:“定亲的对象姓王不姓陆!姓王不姓陆!姓王不姓陆!” 怎么可以这样?这几天她一直在回想自己跟大锤的过往,偶尔也会想起小顺子和卫禹,即便自己对他们也是动过心的,可他们的身份背景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可能让自己过上想过的生活,唯独大锤可以!大锤为自己死心塌地、为自己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为自己改头换面,不论从哪方面看,大锤都是最最适合自己的夫君人选。 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打算真的就顺其自然的嫁给大锤,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然后生儿育女、做生意赚钱、或者一起周游天下,对其他人再没有任何想法!她明明已经想好了的。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自己定亲的对象不是大锤! 不是大锤是谁?姓王的?莫非是小顺子?怎么可能?上次在京城的时候,自己跟他说得那么明白。他没有丝毫表示,他明明已经放弃自己了的,不,是自己已经放弃了他的,他怎会突然来提亲? 如果真的是他,王家那边怎么办?他舍得抛弃如此显赫的地位、如此富贵的家世,从此跟自己隐居山野?怎么可能?左相大人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他。他是王家的继承人,即便他愿意,王家也不会愿意!那自己定亲的对象是谁?莫非另有其人? 云舒一阵慌乱,连带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踉踉跄跄,心乱如麻的她在大街上又慌又急的乱跑。好几次都差点儿撞到行人。 眼看奇味斋就在前面,跑得有些气喘的她叉腰停下,呼哧呼哧直喘气儿。她定定的望着奇味斋门口,透过大开的铺门隐隐还能看在里面熟识的宾客和穿梭忙碌的递菜小二! 爹娘应该在二楼的上座,现在就去问吗?她想抬步,却又有些犹豫,她在原地呆立良久,最后长长的叹息一声,算了。还是……还是等宴席散了再说吧! 她垂头丧气的转身,低着头往回走,一迈步便嘭一声撞到一堵肉墙上。云舒本能的退开道歉,对方却握住她肩膀道:“云舒,你怎么了?” 云舒猛然抬头,见一张白皙秀气的脸映入眼脸。吴公明!她赶紧退后一步:“吴…吴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去吃酒席,方才看你急慌慌的出门,以为有什么事,云舒,怎么了?” 云舒抬头看他,张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这张白皙的脸让她有些出神家长里短种田忙。以前的大锤全身皮肤都是黝黑黝黑的,眉毛粗粗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而现在他的眼睛依然那么黑亮,皮肤和五官却全都变了样儿,如果没人提醒,她永远认不出这就是大锤! 这张脸啊,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那场火灾,他还是以前那个皮肤黝黑、老实憨厚的傻小子,要不是有他,自己早就被那场大火吞噬殆尽!唉,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云舒心疼的皱起眉头,轻轻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吴公明顿时脸红,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二人像一对痴男怨女般,就这么站在大街上面对而立,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完全无关一般! “小姐!”小蝶突然大喊一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她身旁站定,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不是说…找…找……” 吴公明道:“小蝶姑娘莫急,先休息会儿吧!云舒,你要去找谁?” 云舒一顿,又想起方才小狐狸说的事情,她的心一阵纠痛。吴公明看她痛苦的直皱眉,担忧的抚上她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舒本能的退开,扭开头道:“没…没什么!” 吴公明皱眉,眼底似乎有一丝受伤。小蝶稍微缓过气儿来,见周围行人纷纷看向这边,便拉拉云舒道:“小姐,咱们回去再说吧?” 云舒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吧!大锤,你…能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吗?”小蝶闻言轻轻扯扯云舒袖子,袖子却丝毫不觉,轻轻微笑着望着大锤,大锤一愣,然后立刻点头:“好,我送你们!” 三人走成一排缓缓向小姨家院子去,却没注意他们身旁的巷子里,一个面色冷清的少女正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人走出一段距离,那人缓缓出来,狠狠的瞪着他们的背影,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待几人快要离开她视线时,她又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云舒三人回到院子,才刚进门,一个人影直愣愣的扑过来,吴公明眼疾手快的将云舒往自己身后一拉,一手挡住来人! “啊~~~”一阵刺耳的尖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被挡住之人不是从小玩到大、多日不见的路红梅是谁!至于她尖叫的原因……吴公明的大手正好按在她胸口上! “大锤,快松手!”大锤反应过来,赶紧扯了力道,路红梅的身子顺势往前扑,一把抱住云舒继续惊声尖叫!云舒耳朵被震得不行,拍拍她道:“好了好了,红梅,别叫了!” 路红梅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跳开指着吴公明大骂:“混蛋!流氓!你……” “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吴公明主动道歉! “你肯定是故意的,我…人家…人家还没过门儿了,要让未来公婆知道了,哇~~~”她说着说着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吴公明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道:“姑娘,我…我……那个,云舒,我……” 反应过来的云舒哭笑不得,本想好好跟吴公明谈谈,突然跳出个冒失鬼,看来现在是没机会了!她对吴公明微微笑笑,示意他去隔壁院子,自己蹲下去扶路红梅,并小声宽慰道:“红梅,别哭了!没事儿的,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什么都看见,快起来,要不待会儿把外人招来,别人还以为我们把你怎样了呢,快起来,啊!” “吵死了!至于吗?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又没少你一块肉,快起来!”旁边一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云舒抬头,见水云莲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正拿着把扇子不耐烦的直扇扇。 “小莲姐,你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要不是红梅硬拉我来,我还不行来了!唉,累死我了!”水云莲撑着腰挺挺肚子,故意把那不太显怀的肚子顶到云舒面前。 云舒一顿,对了,之前就听说她怀孕了,她家相公婆婆几乎把她当佛一般供着,日子过得好着了! “小蝶,快!扶小莲姐进屋休息!”然后她拉起地上的红梅,帮她拍拍衣服,好笑道:“红梅,都定过亲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当心以后你公婆相公教训你!” 路红梅抹抹胖嘟嘟红扑扑的小脸儿,声音还有些抽噎道:“人家…人家还不是见了你高兴,听说…听说你今天及笄,求了爹娘好几天才能来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怪我不好,行了吧!待会儿让小蝶多做几盘红豆饼补偿你好不好?” “好,要多做些哦,我还要带回家去吃了!”这姑娘一听吃的立刻就变了脸,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真想往她脸上掐几把! “你啊,就那点儿出息,照我说就该给你找个穷得吃不起饭的夫家,看你吃什么!”水云莲回头没好气道,路红梅小嘴翘得老高:“小莲姐,你真坏!你自己找那么好个相公,干嘛连饭都不让人家吃饱啊!” “哪里好了?那臭男人,一天忙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是看在我儿子份儿上,哼,我早就背包袱走人了!唉,真渴!你也不用扶我了,去,给我弄些水果点心来吧!”水云莲推开小蝶,毫不客气的吩咐。 小蝶脸色变了变,回头看看云舒,云舒微微点头,她便转身走向厨房。水云莲斜小蝶背影一眼,略微不满道:“云舒,你这丫头真没规矩,主子说话,她应都不应一声!真是的,要是我的丫鬟,定要把她**得服服帖帖、规规矩矩!”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接话。水云莲继续道:“哎,对了,云舒,听说你也定亲了?定的是哪家啊?怎么样?见过那人不?长啥样儿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八章 攀比 水云莲道:“哎,对了,云舒,听说你也定亲了?定的是哪家啊?怎样?见过那人不?长啥样儿啊?” 云舒一顿,想起先前的纠结,娘亲和外婆做主给自己定的亲事,现在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家长里短种田忙!本已下定决心跟大锤好好过日子,甚至还做了些小小的规划,却被小狐狸一席话弄得一塌糊涂! 水云莲见云舒脸色不太好,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有点儿高兴的样子,她狐疑的眨眨眼:“怎么,云舒,对方……长得不好?还是家里很穷啊?” “怎么可能?云舒这么好,长得好有能干,家里有田有地有园子有铺子,我娘说云舒这条件,就算咱们县城那四大家都未必够格儿了!” 水云莲撇撇嘴:“有田地铺子的人家多着了,我相公他老家村里那个土财主,田地上千亩,铺子七八个,家里用不完的钱,女儿长得又好,结果挑来挑去,总算在十八岁前嫁了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却不知那是个老赌棍,过门没几天功夫就把她那些个嫁妆输得精光,还逼着那小姐回娘家要钱,那小姐不干,被那男人打得要死!” “啊?不…不会吧?定亲之前,那土财主没派人去打听啊?” “怎么没打听?是那小姐自己愿意,看那男人长得好看,就要死要活的跟过去,之前还闹得差点儿私奔,结果了……啧啧,女人这一辈子啊还真不好说!”水云莲连连摇头,一手抚摸自己肚子。脸上明明却是胜利者的笑容! 路红梅惊讶的张嘴半天,吞吞口水道:“小…小莲姐,还是你运气好,找了这么好个相公。你说…怎么才能知道对方家里好不好?” 水云莲斜她一眼,淡淡道:“莫非你还想跑去看看你那相公家什么样儿?” “我……”路红梅脸上一红,尴尬的笑笑。结结巴巴道:“哪…哪有啊,我…我就随便问问,呵呵!哎,云舒,方才那个男的是谁啊?不会就是你未来相公吧?” 云舒一顿,也是尴尬的笑笑,转向厨房喊道:“小蝶。我带红梅和小莲姐回屋去,点心做好了给我们送屋里来,啊!” “哎,好的,小姐!”小蝶从厨房伸出头来应了一声又缩了回去。云舒过去扶着水云莲道:“小莲姐。院里热,咱们回屋坐坐吧!” 水云莲回头看了厨房一眼,不满道:“云舒啊,你那丫头手脚真慢,要是我,早就臭骂她一顿了……” 云舒敷衍的附和着扶着她往屋里去,待进了屋,水云莲径直向着正上方的主位去,路红梅却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时不时指着个东西问:“这是什么?拿来做什么的?”、“那是什么?有什么用啊?” 虽然这些问题很白痴,要平常她肯定不厌其烦,不过比起水云莲喋喋不休的念叨数落来,她倒是很乐意回答这些白痴问题,干脆拉着红梅一一介绍屋里的东西。 水云莲见没人理自己,非常不高兴的冷哼一声。抚着肚子小声道:“儿子,以后出来给我好好赚钱,一定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给比下去!哼,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 这边,云舒跟红梅正聊得起劲,忽闻水云莲一声惊呼,二人回头,见她指着旁边的饭桌惊讶的张大嘴!云舒顺势看去,见满桌子剩菜剩骨头油盘子层层叠叠还没收拾! 对了,这是先前小狐狸吃过的,这么一大桌子菜,足够十来个人的分量,硬是被那小家伙吃个精光,也不知他那肚子是怎么长的?路红梅见之也惊呼一声:“哎呀,云舒,这是你吃了几天的碗盘啊?这么多,真厉害!” 云舒尴尬的笑笑:“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忘了收拾,让你们见笑了!”然后她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盘子来,路红梅也来帮忙,嘴上啧啧赞道:“哇!这么多好东西,全吃光了,好厉害!云舒,你也不给我留点儿?” “呵呵,我又不知道你要来,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让小蝶重新给你做,新鲜的更好!” “真的?好啊好啊,我要吃……!” “哎,云舒,你动什么手啊?你们家那么多丫鬟帮工,随便找几个来收了就是!真是的,有福还不知道享,没见过你这样的!” 水云莲坐在一旁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嫌弃的扫一眼那些油腻的碗盘,举起手自以为优雅的翻来覆去:“我进相公家门这么久,就从没进过厨房,女人的手就是咱们第二张脸,可不能随便被那些油污给弄脏了,洗都洗不掉,到时候男人见了肯定嫌弃家长里短种田忙!” 路红梅闻言赶紧停下,也举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可怎么看都是又胖又粗,完全没有美感可言,她皱眉道:“小莲姐,你看我这手,以后相公会嫌弃不?” 水云莲看也不看,慢悠悠道:“你觉得了!” 路红梅沮丧了,拉着云舒道:“云舒,你看你看,我这张脸怎么这么难看啊?” 云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她安慰道:“没关系,红梅,你五官长得挺好的,皮肤也好,身板结实圆润,一看就很健康,老人们最喜欢这样的了!至于手嘛,咱们又不是什么闺阁小姐,没那么多讲究!” “哦?真的吗?真的没关系吗?” “哧~~~俗气!谁说闺阁小姐才讲究这些?我周围那些姐妹,以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不也一样什么活儿都干,现在嫁了人,人家相公就算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们买个丫鬟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手也护得好好的,光那些护理膏汁,每个月都要花掉不少钱了!” “真的?”红梅一脸好奇的望着水云莲。水云莲傲气的一偏头,似是在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我家相公说了,只要我给他生个儿子,立马就给我买个丫鬟回来伺候着!对了。云舒,你家那丫鬟买成多少钱?从哪儿买的?” 云舒一愣,看她样子说的应该是小蝶。云舒回头看看厨房方向,扯扯嘴角道:“小莲姐,虽然小蝶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其实我们就像姐妹一样…” “得了吧,什么把丫鬟当姐妹都是说得好听的,我问你,要是你出嫁了。你那丫鬟跟着你嫁过去,你当正房夫人,愿意让你丫鬟当平妻么?” 平妻!云舒惊讶的看她:“小莲姐,这…这怎么一样?相公怎能与人共用?” “那就是了,你还说当姐妹了。我又没什么恶意,不过问你那丫鬟花多少钱买的而已!真是的,藏着掖着有必要吗?” 云舒被说得哑口无言,感觉这对话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一旁的路红梅道:“对了,云舒,你还没说你娘给你订的哪户人家了?那人怎么样?见过了么?又几个兄弟姐妹啊?你公公婆婆好相处不?” 水云莲也停下来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屋里静默半晌。直到小蝶端着托盘进来:“小姐,糕点准备好了,小莲小姐,这是您要的水果!” 小蝶将盘碟一一放在桌上,路红梅顿时欣喜的扑过去:“哇!好香的红豆饼,小蝶姐。你真好!再帮我做些呗!” 小蝶笑笑:“红梅小姐喜欢就好,您爱吃的话我再去做些,平时有空过来我也给你做!” 水云莲撇撇嘴,拿起一瓣水果小小的品上一口,淡淡道:“你下去吧,我们有事要谈!” 小蝶一顿,抬头看向水云莲,水云莲不高兴道:“看什么看?听不懂吗?快下去!” 小蝶手上动作僵硬,明显有些生气,云舒赶紧拉拉小蝶:“小蝶,红梅喜欢吃这红豆饼,你再去做些吧!哦,对了,你出去顺便叫胖婶和高婶进来收一下中午的碗盘!” 小蝶轻轻应诺一声出去,水云莲冷哼道:“一个丫鬟而已,给谁甩脸子了?” 红梅包着一嘴的红豆饼,模模糊糊道:“小莲姐,小蝶姐挺好的,你别那么说她!” 水云莲见红梅嘴角的饼沫子直掉,嫌弃的皱眉挥挥手帕:“吃你的东西,吃完了再说,看你那样子,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真是的……” 红梅对水云莲这种语气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嘿嘿咧嘴一笑,继续吃自己的红豆饼去。水云莲翘着兰花儿指捻起一块水果轻轻咬上一口,然后道:“云舒,接着说啊,方才的事还没说完了!” “啊?什么事?” “啧啧,你少装了,咱们十几年的姐妹,这点儿事还要瞒着?你娘给你订的到底哪家?说来听听呗!” “这个……小莲姐,不是我不想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哄谁了?你不说待会儿二娘回来我可直接问她去了啊!” “别!”云舒急忙阻止,想了想道:“小莲姐,其实订的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对你好不就是了,你看你和你相公,成亲不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我不求他是否荣华富贵,只要能像小莲姐相公对你那么好就行了?” 水云莲有些得意了:“唉,看你说的,我那相公有什么好?每日才赚几百文钱,虽然每次回来都一文不剩的交给我,可这点儿钱哪够花啊! 唉,可惜我娘家也指望不上,连点儿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还是你们家好啊,娘家家底儿厚实,就算以后夫家家徒四壁,也不能让你受了苦去!” 云舒淡淡的笑笑,闲扯几句,尽量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可不管你说什么,水云莲都要刻意跟你攀比一下,即便她自己没有,也要说我认识的一个好姐妹怎样怎样。如此对话实在枯燥乏味,云舒心里烦躁不已,时不时望向窗外,希望能来个救星快点儿把自己解救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五九章 逐客 这等难捱的时间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爹娘带着宾客回来,云舒才算松口气家长里短种田忙。她立刻站起来道:“小莲姐,我娘回来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水云莲往外看看,见来客不少都是水家村的人,这群常年在乡下生活的村民大多都是赶集的时候才进城一趟,对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来说,能毫无顾忌大鱼大肉的饱餐一顿就是件很奢侈的事了,能在城里有座院子、开个铺子简直他们毕生的梦想! 所以他们一进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见什么都两眼放光,嘴上不停的啧啧称赞,在水云莲眼里就是个标准的土包子样儿!水云莲不爽的撇开头,淡淡道:“我有身孕,最怕人多的地方,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休息会儿!” 路红梅伸长脖子往外看看,见到几个熟悉的同龄人,立刻高兴道:“咦,那不是佳姐姐吗?还有小露妹妹,哎呀,彩燕姐也来了!我找她们玩去!” 路红梅乐呵呵的蹦了出去,云舒回头看看水云莲,微笑道:“小莲姐,你要累的话就去**休息会儿吧,我去见见客人们,有事叫我啊!” 水云莲答都懒得答,不耐烦的挥挥手,云舒扯扯嘴角,缓步走向门口,正要出门时,小蝶过来:“小姐,你要出去啊?” “是啊,客人来了,我这个做主人的不能老缩在屋里!” “我知道,可你这身儿衣服……”云舒低头看看,这是套绿色的棉布裙,虽是两个月前才做的,不过云舒特喜欢这样式,经常穿,所以看上去有点儿显旧! 她想了想,回身走向自己的大衣柜,小蝶也掩上房门跟了进来。二人在衣柜里一阵翻找。最后选了条水蓝色的薄纱裙换上。 “啧啧,云舒,你衣服真多啊!这么多穿得完吗?”水云莲不知何时来到云舒衣柜前,正满脸羡慕的自行翻看。 坐在梳妆台前的云舒透过镜子看到水云莲时不时拿出条裙子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有时还要转上两圈,半晌后依依不舍的挂回去,同时还不忘贬几句,诸如:“这样式都过时了!”、“这布料一点儿都不好!”、“这花色怎么这么艳啊!” 云舒抽抽嘴角没有理会,若是旁人,只要关系不算太差,如果对方确实喜欢。她多半会大方的送上一两条,可水云莲……她那张嘴实在讨厌,要不是看在她是客人的份儿上,自己早给她脸色看了! 小蝶给云舒梳好头,插上几只金钗步摇,低声道:“小姐,好了,你看看行不?” 云舒对着镜子照照。微微晃晃脑袋,觉得发饰重了些,便拔下一直步摇道:“太重了。这支就不用了,帮我收起来吧!” “哎,等等,给我看看!”水云莲一把将那步摇抢过去,爱不释手的把玩,对步摇上均称圆润的珍珠坠子赞叹不已,她兴致勃勃的对着镜子比划一番,将那步摇斜插上去,轻轻晃晃脑袋,啧啧赞道:“真好看!云舒啊。这不要你现在不用吧,借我戴会儿好不好?” 云舒还没答话,小蝶道:“对不起,小莲小姐,这步摇是我们小姐未来婆家送来的聘礼,虽然比起其他贵重首饰来算不得什么。可毕竟是在礼单上的!今儿来观礼的宾客里面也有人家的人,要是看见了认出来就不好了!所以……” 水云莲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将步摇往梳妆台上一扔:“不就是只破簪子吗?谁稀罕!云舒,你也不管管你这丫鬟,主子说话哪有她插话的份儿?真是没规矩!” 小蝶气得脸都白了,淡淡道:“小莲小姐,小蝶虽是奴婢,主子却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家小姐,请你说话客气点儿!”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客气了?云舒,你来说,你这丫鬟这么顶撞该怎么罚?” 水云莲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让人厌烦,云舒本想息事宁人,可她总不自觉,总要没事儿找事儿,小蝶跟着自己这么多年,自己都舍不得那么苛责她,水云莲一来就这不是那不是家长里短种田忙! 云舒淡淡道:“小莲姐,我说过小蝶姐跟我情同姐妹,我从来没把她当丫鬟看过!希望你说话能客气些!” “什么?你丫鬟顶撞我,还成了我的不是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舒感谢小莲姐来参加云舒的及笄礼,如果小莲姐觉得我们这院子小,东西不够好,对您招待不周的话,我可以帮您叫辆马车,送小莲姐回去!” “你…你……好啊!水云舒,你居然为个丫鬟赶我走!哼,当初你们家连个草窝都没有,要不是我爷爷帮忙,你们一家子还不知道怎样了!现在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告诉你,我不稀罕,哼,忘恩负义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的!” 水云莲一通大骂,继而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冲向门口。院中有乡邻见了她,善意的跟她打招呼,她气冲冲道:“这种忘恩负义、狗眼看人低的人家,有什么好看的?哼!有什么了不起,以后请我来我都不会来!” 云舒站在窗前亲眼看着水云莲骂骂咧咧的出了院门,小蝶上前道:“小姐,你那样说是不是……太过了些?要不我去送送她吧?” 云舒想了想,淡淡道:“送就不用了,你去门口找辆好点儿的马车,叫那车夫把她送到家门口,多给两个赏钱就是了!” 小蝶想了想,轻轻应了一声便快步追了出去。院中众人好奇的看看院门口,又看看云舒房间,然后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娘亲发现情况不对,皱眉看向云舒房间,见小蝶匆匆出来,便叫住她道:“小蝶,你过来!” 小蝶停下,犹豫的看向老娘,云舒从房里出来,笑眯眯道:“娘,你们回来了,我让小蝶去办点儿事!小蝶,你快去快回!” 小蝶点头,行礼后匆匆离开,云舒笑眯眯的跟院中妇人一一打招呼,妇人们纷纷笑呵呵的应了,跟娘亲把云舒好一番夸赞,院子里复又热闹起来! 娘亲警告的瞪云舒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带着妇人们去了客厅,与云舒年纪相当的妇人姑娘们则留在院中,三五个结成一群,自个儿找地方坐了!早就安排好的婆子帮工们快速送上茶水糕点,方才那一幕很快被盖了过去。 云舒过去跟每圈人都招呼一番,来到路红梅这一圈,云舒跟几个小姐妹打了招呼准备离开,路红梅一把拉住她道:“哎,云舒,小莲姐怎么了?方才看她出去的时候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云舒笑笑:“没什么,她说她下午约了姐妹聊天,回去晚了让人家干等不好,所有走得有点儿匆忙!” “啊?是吗?我上午去叫她的时候,她明明说今天没事儿的!云舒……”路红梅还想再问什么,旁边一女孩拉拉她道:“红梅姐,别问了,那水云莲说话最讨厌,我最不喜欢跟她说话了,走了才好了!” “小露,别瞎说!”另一女孩斥责道。 云舒笑笑:“没什么,赵佳姐、小露妹妹、彩燕妹妹,好久没见你们了,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云舒姐、云舒姐,还有我了!”水云霞从赵佳背后冒出头来直挥手,云舒笑笑,伸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蛋儿,笑道:“小霞能来我也很高兴,小霞,你弟弟和冬冬他们了?” “他们都在那边,我娘说女孩子来这边院子,男孩子去那边院子!”小霞指的是安夫子院子方向,云舒了然的点头,小霞拉着她道:“云舒姐,坐这里,我们挨着坐啊!” 看着小霞极其讨好的亲昵的动作,云舒笑笑,只好应了她挨她坐下。环顾一周,这几个姑娘都是三婶刘家彗那边的,小霞是自己的堂妹、三叔的亲生女儿自不用说,赵佳和赵露是小霞大姨家的女儿,刘彩燕是小霞大舅家刘家成的女儿,然后就是路红梅。 其实除了路红梅,云舒跟其他几个都不怎么熟悉,特别是赵佳和赵露。他们坐一起闲聊几句,转来转去又是那个话题,刘彩燕道:“云舒,听说你定亲了?是个什么人家?” 云舒故作羞涩的笑笑:“我也不清楚,是我娘给我定的!” “是吗?那就麻烦了,别是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吧?” “不可能,彩霞,我娘说云舒的未来相公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路红梅一口咬定,云舒淡淡的笑笑任她们讨论,一般不发表意见,直到逼得不行时才嗯嗯啊啊的敷衍两句。 突然,赵佳道:“对了,云舒,你有云香的消息不?听说她去京没当成娘娘,不过也嫁了个将军,是不是真的?” 云舒一顿,微微皱眉,突然提起云香,她才想起云香比自己还小一个月了,却在去年就已经嫁为人妇,而自己还算是她的媒人了,只不过自己这个媒人是招人恨的! 路红梅看云舒表情不对,接过话头:“佳姐姐,这事儿你都问过我几遍了,怎么还问啊?你不相信我啊?当初可是我陪着云香一起去的京城,我亲眼看着她上的花轿,还见过云香她相公了!云香她相公可威风了,穿一身铁甲,带一把大刀,坏人一见他吓得腿都直哆嗦了!” 刘彩燕满脸不相信道:“红梅,你又吹牛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零章 父女 刘彩燕满脸不相信道:“红梅,你又吹牛了家长里短种田忙!” “我才没吹牛了,真的,不信你问云舒,她也见过,对吧,云舒?” 大家的视线全都转到云舒身上,云舒尴尬的笑笑,犹豫的点了点头:“恩,差不多吧!” 赵露道:“我才不信了,云香要真嫁了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能丢下她家里不管吗? 上个月云香他爹跟张家富吵架,张家富一铲子砸云香他爹脑门儿上,流了好多血,要不是村长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了?要是云香她相公当真那么厉害,张家富肯定不敢动手!现在看他们一家子穿得破破烂烂的,比我们家还不如哩!”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云香他爹跟张家富打架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伤得严重不?” “是啊,就上个月的事儿,云香他爹现在还躺**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云舒低头皱眉,自己好些日子没回水家村了,对村里情况知道的少,再加上京城时跟云香之间的误会,云舒便从没想过去她家看看。那一大家子以前靠着云香吃香的喝辣的,住高房大院,使唤丫头仆役,云香一走就落魄成这样,唉~~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哎,云舒,你跟我们说说,云香当初去京城不是说当娘娘去吗?后来怎么又没当成了?后来怎么又嫁了个将军了?那将军不喜欢她吗?怎么一次也不让她回娘家了?” “这个……”云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路红梅抢过话头:“哎呀,你们真讨厌。人家跟你们说过好多遍了,怎么还问!” “红梅,你说话一点儿不靠谱儿,我们就想听云舒说。你不要插话啊!”几个姑娘齐刷刷的望着云舒,连带旁边几个说笑的媳妇也停下来看向这边,似乎大家都很关心云香的事情! 也难怪。云香曾是水家村公认的最漂亮最有前途的姑娘,而且她确实不负众望,被选进宫去,只是这结果有些出乎预料。不管大家是何心思,想知道云香进京后来龙去脉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云舒尴尬的看看大家,转头询问的看向路红梅,路红梅想说话。才刚张嘴,就被彩燕制止:“红梅,你不许说,我们想听云舒说!” 云舒无奈,尴尬的笑笑:“其实……我去京城也只是偶然的机会。没待几天,京城那么大,走上十天半个月都未必逛得完,我在京城那段时间一直忙着逛街来着,对云香的事情知道得很少。 红梅一直跟在云香身边,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云香的事情了,就算后来云香嫁给一个姓王的将军这事儿,我也是听红梅说起才知道的!” 红梅立刻点头道:“是啊是啊,云舒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问就问我吧!” 大家面面相觑,赵佳狐疑道:“真的吗?云舒,你可别骗我们!” 云舒笑笑:“我和云香、小莲姐还有红梅从小玩到大,我也很关心云香的状况,可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皇宫那种地方。就算在围墙外转转都要被官兵盘查半天,我怎么可能进得去?更不可能知道里面的状况了!” 云舒一口咬定自己从没进过皇宫,遇见红梅只是偶然,顺路把红梅带回来而已,其他的一律不知。红梅则将与云香相关的所有事情包揽过去,当然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是在她们在回来的路上早就套好了词儿的,二人发过誓,以后对任何人都必须这么说。 大家见云舒口风如此紧,似乎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作罢,说说笑笑很快便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云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赵露问:“哎,云舒姐,方才你是不是跟水云莲吵架了?我看她出去时脸都青了!嘻嘻,活该,就该好好气气她,免得她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讨厌死了!” “小露,不要胡说!”赵露的大姐赵佳训斥道。 赵露小嘴翘得老高,不满道:“大姐,有什么嘛!那女人每次回村里就要装模作样这里逛逛、那里逛逛,嘴上说来看咱们这些姐妹,实际上不就是来显摆的?看着就烦! 还有啊,她每次都拿我未来姐夫说事儿,她自己嫁的不就是个补锅匠?恶心死了家长里短种田忙!” “就是啊,佳姐姐,这种人根本不用理她,她每次来我们院子,看见我就问: ‘哎呀,彩燕啊?你今年都快十五了吧?还没定亲啊?要不姐姐帮你找个?保准你以后吃好喝好,出门有丫头使唤,即便比不上姐姐我,也让你衣食无忧啊!’ 啧啧,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几斤几两还没搞清楚,就好意思出去说别人!” “对对,她也这么跟我说过,真讨厌!”赵露满脸嫌恶的样子,似乎对水云莲极其不满。想起方才水云莲非要打听自己未来相公的事情,云舒突然释然了不少,原来这女人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所有姐妹都这样,唉!真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约摸两刻钟过后,小蝶才满头大汗的回来,她在院中搜寻一圈,找到云舒,便过来低声耳语几句,云舒点头道:“知道了,小蝶,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小蝶离开,抬眼,见大家正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云舒笑笑:“怎么了?大家继续啊!” 赵露道:“云舒姐,水云莲怎样了?” “没怎样,回家去了!” “不会吧?就这样?你那丫鬟火急火燎的追出去,没被她欺负吧?” 云舒转头看看房门,抿嘴笑笑:“没有,小莲姐怀有身孕,小蝶怕她摔跤伤了身子,特地出去送她一程而已,你们别多想!” “就这样啊!”赵露一脸失望的样子,似乎巴不得水云莲出点儿事才好,做人做成这样也够失败的,云舒突然不觉得水云莲可恶,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 “哎,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那骗子又去招惹人家媳妇了!”刘彩燕突然神秘兮兮道。 “哪个骗子?”赵露好奇道,刘彩燕眨眨眼:“你说了?” 赵露皱眉想了想,似乎不太明白,赵佳道:“彩燕,你说的可是…方才那女人他爹?” “嘻嘻,还是佳姐姐厉害!就是他!” “啊?哪个啊?你们说的是小莲姐他爹吗?”红梅问道。 “呵呵,红梅,你总算也聪明了一回!” 红梅不满的嘟起嘴道:“人家方才一直吃东西来着,听你们说就行了!不过彩燕啊,小莲姐虽然脾气不太好,其他的也不算太差,他爹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就别说人家坏话了把!” “切~~我什么时候说他坏话了,我说的是事实!事实知不知道?不信你问你爹娘去!” 路红梅吐吐舌头,干笑两声:“算了,我爹娘不许我打听这些,问了要挨揍的,你们继续说,我还是吃我的东西好了!” 刘彩燕嗔笑的戳她额头一下:“就知道吃!” 赵露对那八卦却非常上心,连连追问,刘彩燕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那泼皮干这事儿又不是第一次!以前听说云香他娘跟他还有一腿儿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云香他娘闹上吊那次我们都看见了呢,之前还见那泼皮在他们院子进进出出,跟云香他娘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了!” “啧啧,难怪云香那么讨男人喜欢,原来是跟他娘学的!” 这事儿云舒也听说过,原本以后这事儿还挺隐秘,连赵露这个**岁小女孩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事儿在村里并不算什么秘密,难怪云香那么想出人头地离开水家村,兴许跟村里这些闲言碎语也有关系! 至于水云莲他爹水志刚的斑斑劣迹,简直是数也数不清。水志刚是村长的小儿子,水云莲的亲爹,年轻时就不务正业,经常打着他爹的名号四处骗人,小时候还来自己家里骗过几次,后来又做起了买卖人口的生意。 他自己明明儿女双全,却极爱招惹人家媳妇,凡是对他有所求的人家,只要那媳妇不是太丑,基本都上过他的当。 这次他从外地弄个女子来卖给村里一个单身汉,看人家男人经常不在家,就跑人家家里去想占那女子便宜,谁知那女子是个烈性的,当场拿了扫帚把他打了出去,然后坐在自家门口大声哭诉自己被如何欺负! 那女人家就在赵家院子背后的半山腰上,她那一哭附近几个山沟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女人相公回来得知此事,立刻拎了棍子,纠集一帮兄弟要去找水志刚算账,幸好水志刚跑得快,要不肯定会遭殃,现在那泼皮在村里是个人人喊打的角色! 唯一庆幸的是水志刚他爹是村长,虽然护不了他,却能勉强护住他妻儿,否则水云莲也不敢如此嚣张!不过云舒总觉得水云莲的脾性,有向她那泼皮无赖的老爹靠拢的迹象,不愧是亲生父女啊! 这些年纪相差不多的姑娘媳妇们在院中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闲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奇事怪事挺吸引人,女人天生爱八卦,云舒也不例外,跟她们混在一起听得津津有味,时辰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 老娘招呼着一众妇人从客厅出来,说是奇味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晚宴,请大家一起过去,让云舒也给小姐妹们带路。 云舒笑呵呵的起来招呼,大家一起走向院门口,正准备出门时,突闻后面有人大声喊自己,她回头,见吴公明正白着脸大步向自己走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一章 争吵 吴公明径直来到云舒面前,定定的望着她家长里短种田忙。 院子里这么多客人,大家都齐刷刷的望着自己,云舒有些尴尬,“怎么了?吴公子!” 吴公明不说话,依然定定的望着她,云舒有些脸红,又轻声问了几遍。娘亲见这情况不对,给小蝶打个颜色,小蝶赶紧过来,拦在二人之间,对吴公明行礼道:“吴公子好,我们正准备去奇味斋吃晚饭,您是来……叫我们的吧?” 吴公明不答,小蝶尴尬的笑笑:“呵呵,吴公子,谢谢您专程跑一趟,我们…我们先走了啊!”小蝶挽起云舒胳膊打算离开,云舒却觉自己手上一紧,然后自己的身子随着那股力道往后倒去! “啊!”云舒惊呼出声,院中众人也惊讶的张大嘴望着他们。遭了遭了,这样倒下去要摔惨,她心颤的闭上眼,却觉腰上一紧,然后整个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云舒!吴公子,你们上哪儿去?”小蝶的惊呼声在耳边回荡一圈便飘远了,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云舒睁眼,看到的是刚毅坚硬的下巴,还有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本能的抓住吴公明的衣襟,紧张道:“大锤,快停下!我不喜欢这样飞!” 吴公明不应,耳边的风声不减反增,他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云舒全身紧绷,抓着他衣襟的手沁出汗来。 大约半刻钟以后,耳边的风声才渐渐放缓,直到最后停下。云舒缓缓睁眼,这是树林边的一块平地,周围荒无人烟,看上去有点儿眼熟?稍稍留意,对了,是上次躲避青衣人时租住的山里院子附近。 “大锤,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吴公明将她放下。转身,一言不发的望着那废弃院子方向一动不动。云舒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看他的侧脸,见他面目冷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了一般,相当压抑! 她皱眉想了想,拉拉吴公明袖子道:“大锤,你…到底怎么了?” 云舒等待良久,在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冒出一句:“我爹的聘礼今天才到!” “什么聘礼?……”云舒一顿,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袖子道:“你说你爹的聘礼今天才到?那…那前两天那些是谁送来的?” 吴公明猛然转头,定定的望着她,二人正面对视,云舒被那灼热的眼神逼得有些脸红,她有些心慌的转开头:“我…我不知道这件事,你……” “你知道!你很高兴是不是?”吴公明的声音僵硬冰冷,云舒哆嗦一下,片刻后又觉得不对。猛然抬头:“我高兴什么?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喜欢的一直都是他对不对?” “什么他?大锤,你什么意思?” 吴公明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她。那眼底的悲伤失落毫不掩饰!云舒心里一紧,想安慰,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化成一句话:“大锤,我……” 吴公明突然伸手,一把拉过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云舒惊呼一声:“大…大锤,你干什么?放开,快放开!” “不放!你答应跟我成亲的。你是我的,不放!” “放开!我们现在还没成亲啊,快放开!” “不!” 突然,抱着云舒的吴公明往地上一倒,云舒心中大惊,他要干什么?不!绝对不行! “大锤!放开我。快点儿,放开我!”云舒拼命挣扎,可掐在身上的力道却更重了,甚至抱着她在草地上连连翻滚数圈儿! 云舒被折腾得晕头转向,去不忘用力挣扎,耳边温热的气息低声道:“别动,有埋伏!” 云舒一顿,‘啪啪啪’几下,身旁的树干上便插了几只通体黢黑的细针家长里短种田忙!真有埋伏!她不敢乱动,紧紧抓着吴公明的衣襟,警惕的扫视周围一草一木。 ‘咻咻咻’四面都有劲风快速逼近,吴公明带着云舒往上一跃,方才你位置周围立时被毒针毒镖包围。 吴公明怒斥:“什么人?出来!” 他话音刚落,几条影子应声而出,从四面八方向二人攻来!吴公明几个躲闪之后拔出软剑抵挡,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打成平手,不过云舒能感觉到,吴公明为了保护自己,几次用身体抵挡,这样下去迟早要变成上次那样! “大锤,你快放下我,专心对付他们!” “不行,放下你更危险!” “不会……”云舒话没说完,听闻吴公明一声闷哼,她紧张道:“怎么了?大锤,你受伤了吗?” 吴公明手握软剑,脸色发青,目光警惕的扫视四周。云舒转头看向他身后,突然发现那边似乎有个白色身影,她还没来得及提醒,几支黑针便带着劲风直朝自己面门而来! 吴公明就地一倒,带着云舒翻滚两圈,险险避过,不过他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嘴唇更是黑得发紫!云舒心惊:“大锤,你中毒了!快停下!” 吴公明一手撑着树干,一手紧紧搂着云舒的腰把她护在自己和大树之间!眼看着他的皮肤越来越黑,脸色越来越难看,云舒急得哭出来:“大锤,你中毒了,快坐下休息!” 树后的白影冷哼一声,“咻咻咻”又是一把毒针飞来,云舒想也不想,一下子抱住大锤,用力一推,跟他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子去抵挡那疾驰而来的毒针。她紧闭双眼,心想:来吧,死就死吧,至少我还了大锤一次命! 当当当几声脆响后,又是长剑相撞的声音,而自己身上似乎并无痛楚,反倒是身后那声音异常熟悉:“全部拿下,留活口!” 云舒没有立刻抬头,依然紧闭双眼死死抱着大锤,半晌后,耳边似乎有人唤自己?她不敢动,怕那只是幻觉,可那声音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安心:“云舒,云舒!快放开他,我帮他解毒!” 解毒,对了,大锤中毒了,她猛然抬头,那张俊美温柔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小顺子!”云舒轻唤一声,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小顺子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柔的安慰道:“没事儿了,一切有我!” “哇~~~”云舒大哭出声,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小顺子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别担心!”,同时他给手下打个眼色,那人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吴公明,让其平躺,然后掏出几颗药丸儿喂吴公明嘴里。 云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不过她确定自己已经把方才的惊恐害怕全都放了出来。她吸吸鼻子退开,低头不敢看人。小顺子坐在她身边,温柔的看着她,时不时亲昵的帮她整整头发,直到有人来报:“二公子,抓到两个,其他的咬舌自尽了!” 小顺子点头,拍拍云舒道:“云舒,你看看,认识这两个人吗?他们为何暗算你们?” 云舒抬头,见面前跪着两个陌生面孔的男人,不过他们身上那套青衣却异常刺眼!想起之前因为这群青衣人受的种种委屈,云舒心中恼怒,冲上去对着二人就是两巴掌。 那二人生生的受着,连头都没偏一下,眼神呆滞如木偶一般!云舒还要动手,小顺子拉住她:“别动!”,他扫一眼那二人,突然大声道:“点穴,别让他们吞东西!” 手下立刻出手,可惜为时已晚,那二人身子一僵,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手下探探鼻息,对小顺子摇摇头,小顺子皱眉,微微眯起眼瞪着地上两具尸体!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看自己的手,自己两巴掌就把他们打死了? “云舒!云舒……”吴公明闭着眼低声唤她,云舒立刻扑上去:“大锤,大锤你醒了?” 大锤缓缓睁眼,看到云舒的脸,他安心的笑笑,可下一刻,他的笑容立刻僵住,云舒以为他身体不适,紧张的抓着他的手道:“大锤,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小顺子看似自然的握住云舒的手,温柔道:“云舒,没事!他方才中了毒针,已经服了解药,等毒性散完了就好了!” “真的?”云舒抬头看他,小顺子不着痕迹的将她握住大锤的手拉了过来,微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 地上的吴公明脸色惨白,抬抬空荡荡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小顺子拉着云舒站起来道:“夜三,过来,给陆小将军检查一下,务必把他体内的毒针全部取出来!” “是!”旁边一手下上前,啪啪啪往吴公明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对他狡猾一笑,拱手道:“陆小将军,得罪了!” 云舒亲眼看着夜三把毒针从吴公明背后一枚一枚取出,想起方才的情形,似乎除了围攻的青衣人,另外还有人躲在树林里,这毒针应该就是那人放的暗器! 方才瞟了一眼,那人并未穿青衣,而是着白衣,而且那身形,总觉得娇小了些,莫非是个女人?也不知那女人是否跟这青衣人是一伙儿的? “云舒,在想什么?”小顺子轻拍她一下。云舒反应过来,四下看看,想了想道:“小顺子,你们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二章 柔情 家长里短种田忙662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六二章 柔情来自() “女人?”小顺子皱眉,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一挥手,几个手下便自动散开,开始在附近搜寻。 云舒回头,见地上的吴公明双眼紧闭,脸色由青黑一点儿一点儿变白,直到惨白,想起方才的情形,她的心像被人捏紧了一般,难受之极,连带着全身都跟着微微发抖。 小顺子稍稍用力握紧她的手,小声道:“别担心,他没事!” 云舒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当真没事吗?” 小顺子笑笑,伸手理理她的鬓发:“肯定没事,我保证!云舒,跟我去那边走走吧!” 小顺子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踩着草坪往前方的山涧边去,云舒则一直回头望着地上双眼紧闭的吴公明。 突然,小顺子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跃,跳上树顶,几个穿梭之后,那块草坪便被远远甩在身后,等他停下来时,眼前却是个开满野花的清静山谷,清彻的溪水潺潺流动,宁静而美丽! 面对如此美景,云舒的心情稍好了些,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大锤:“小顺子,大锤真的没事么?” 小顺子回头直视她片刻:“你…很担心他?” “当然,他救过我那么几次,每次都为我受伤,我不希望他再有事!”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淡淡道:“还有了?” 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看着,云舒有些心慌,她偏开头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 “只是朋友吗?”那声音有些僵硬。似乎还有点儿其他什么东西?云舒不敢抬头,慌乱的四下看看,指着前面的小溪问:“那里面有鱼吗?我过去看看!” 然后她轻轻挣开小顺子的手,快步向小溪边走去。小顺子微微皱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云舒的背影,缓步跟了过去,在云舒身边站定。二人一动不动的盯着清彻的溪水望了半晌。小顺子轻飘飘道:“没有鱼!” “啊?什么?”云舒回头,小顺子微笑着指指溪水道:“水太清,无鱼!” “那不一定,这里无人居住,没人来搅合,水当然清彻了,我想鱼儿们多半是躲在草丛里吧?” 小顺子笑笑:“你说对了!”他不知从何处捡来块小石头。往溪边草丛一扔,几条二指宽的小鱼一下子窜出来,惊慌的在溪水中游窜! 灵儿惊讶得微微张嘴,半晌后哑然失笑,先前压抑混乱的心情渐渐疏解开去。她回头看看小顺子。想了想道:“小顺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小顺子盯着溪水道:“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云舒眨眨眼,皱眉道:“你不会又派人跟着我了吧?” 小顺子不置可否的笑笑,云舒有些不高兴,一本正经道:“小顺子,我讨厌被人监视!” “我没有监视,不过是保护我未过门的娘子!” 云舒闻言一顿,惊讶的望着他,脸颊耳根儿顿时如火烧一般发烫。继而又变得冰凉心慌,如此反复几遍,小顺子低头,“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那聘礼是你送来的?我娘和外婆那里也是……” 小顺子转身正对她,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是!是我亲自去提的亲!” 云舒再次定住的,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个俊美得过分的男人。心里几个声音交杂混乱得让她心慌:真的是他!果然是他!为什么是他?大锤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他不要继承王家祖业了吗?大锤救自己那么多次,不能舍下他,怎么办? 一直温柔略显粗糙的手缓缓抚上她脸颊:“云舒,你不喜欢我去提亲吗?” “我…我以为……” “你以为去提亲的是陆小将军?”小顺子原本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僵硬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云舒低头,她不否认,因为她一直以为跟自己定亲的就是大锤,从不认为有可能是面前这个人! 二人沉默半晌,头顶上一声叹息,接着自己的身子被搂紧一个温暖的怀里。小顺子将下巴轻轻放她头顶上,声音幽然入耳: “云舒,自从你离开京城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想放弃,可我放不下!一个月前听手下来报,说陆小将军已经回到你身边,我很着急,真怕你就这么被抢了去! 原本想等家族的事情处理完毕,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来,可我担心,担心失去你!所以我求了爷爷,马不停蹄的赶来,直接去找你娘和外婆求亲!” 小顺子退开一步,低头望着她:“云舒,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我……”云舒有些慌乱的避开,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就算你怪我,我也不会后悔,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小顺子的声音闲淡而坚定,他复又把云舒搂紧怀里,手上用了几分力道,生怕怀中的人消失了一般。 云舒略微挣扎,耳边热气拂过:“别动!这样抱着你很安心,很安心……” 或许是这里氛围太好,或许是那怀抱太温暖,或许是自己太急躁,她缓缓闭上眼,烦躁游移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舒缓下来,如微风拂过湖面般,除了丝丝涟漪便清彻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环抱她的力道渐渐轻了,头顶上柔柔的脸颊轻轻磨蹭两下后退开,小顺子轻笑着低头看她,低声唤道:“云舒!” 云舒顿时脸红的转身,结结巴巴道:“干嘛?” “没什么,有冒失鬼来打扰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单膝跪在小顺子面前,拱手道:“主子恕罪,属下冒失了!” 这声音看似平直呆板,云舒偷看一眼,夜四嘴角那调侃的笑意毫不掩饰!云舒更加脸红,抬头走开,却听夜四道:“属下搜查那打斗场地附近,发现这个,请主子过目!” 云舒停下,回头,见小顺子手中拿着一小溜儿丝布,像是…女人外裙上的装饰!方才放毒针的果然是个女人?青衣人队伍里面还有女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云舒上前,“小顺子,我……” 小顺子将丝布一收,对她笑笑:“放心,我会查清楚的,凡是对你下手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到最后一句时,云舒明明看到他眼底的杀意,云舒哆嗦一下,结结巴巴道:“或…或许他们也是...不得已!” 小顺子皱眉看她:“云舒,不管是何理由,我不希望你受伤一丝一毫!”云舒脸色微红,心底却有股暖暖的感觉。 夜四见二人眉来眼去,轻咳一声道:“主子,已经查明毒针并非青衣人所放,不过那群青衣人死之前都有中毒迹象,毒药成分不明,青衣人身份不明!” “哦?他们身上没有线索?” “这个……有倒是有,只是属下有些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这群青衣人武功不高却配合极好,进退有度、不畏生死、动作僵硬,属下感觉他们像杀手却与一般的杀手不同,似乎…似乎……” “似乎怎样?直说!” “属下只是猜测,若有误解还请主子示下!属下觉得这群人似乎就像一群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着一进一退!” “提线木偶?”小顺子狐疑,夜四低头:“可能是属下看错了,主子,我们已经采了青衣人血样儿快马送回京城,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小顺子,我知道!夜四说得没错,那群青衣人多半是被人用了一刻红!”云舒插话。 “一刻红?那是什么?” “一刻红本身是种花,跟南疆一种野果汁混合制成毒药,给受制者长期服用的话,那人就会渐渐失去意识,为控制者所操控,就如这位大哥说的那样,像提线木偶般!我们被青衣人追杀,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他们追杀你?”小顺子微微眯起眼,眼底猛然窜出的怒气让云舒愣了一下,“其…其实也怪我多事,一时好奇去了聚香楼,然后……” 小顺子举起一手示意她停下,然后道:“夜四,你立刻传令,让周围所有我们的人出动,我要在三日之内知道那群青衣人来历下落!” 夜四一顿,拱手一拜就要离开,云舒赶紧喊道:“等等!” 小顺子和夜四回头看她,云舒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夜四道:“这是一刻红的解药,一人只要吃下一颗,以后就不会再中此毒;线索的话的你们可以去云雾城南边花街上的聚香楼看看,还有那花街附近有个成衣铺子的掌柜叫乔三,是个消息贩子,他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夜四惊讶的望着云舒半晌,小顺子咳嗽两声:“夜四,少奶奶给了你解药线索,还不快去办事?” 夜四看小顺子一眼,眼底满满都是笑意,他双手接过瓷瓶,对云舒拱手拜谢:“多谢主子,夜四任凭主子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然后一闪身便消失无踪。 云舒怔愣半晌,皱眉嘀咕:“干嘛叫我主子!” 小顺子一手抚上她肩膀:“因为你是我的人,自然应当称主子!” 云舒脸上一红:“谁是你的人,人家…人家还没答应了!” 小顺子轻轻一笑:“没关系,你迟早会答应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家长里短种田忙662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六二章 柔情更新完毕! 第六六三章 心痛 二人沿着小溪慢慢散步,云舒说起自京城回来后遇到的一连串事件,小顺子静静的听着,并不发表意见,不过每每听到云舒受委屈之时,他眼底都有厉光闪过。 说起小静的事,云舒现在心里还疙疙瘩瘩的,她停下来问:“小顺子,你说小静家的事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不会,你做得很好,只是有的人不知道感恩而已!” “我从没指望过他们感恩,只是想帮他们而已,可结果却是这样,唉!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真是吃力又不讨好!” 小顺子笑着揉揉她脑袋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如果不做,你会一直记挂着,如果他们家有个三长两短,你定会觉得良心不安;现在你做了你能做的,至少以后再提起此事、提起他们一家时你问心无愧,他们一家以后如何也与你无关。 至于这结果…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帮人前先看清形势!” 云舒想想也是,如果当初不帮的话,水志飞多半已经没了,小静会如何更难预料,反正不会比现在好就是!如果当真那样,到时候不只自己,还有爹娘肯定都会遗憾甚至内疚一辈子! 只是……什么叫看清形势啊?她斜小顺子一眼,小声嘟哝:“原来是我看不清形势、辨不得人心啊?” 小顺子呵呵一笑:“有时是有点儿,别人对你好,你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去,殊不知有的人就等着要你的心了!” 云舒不满的抬头瞪他:“胡说。我什么时候把心掏出去了?” 小顺子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额头抵她额头上,温柔的低声耳语:“没掏出去最好,从现在开始。你的心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许给!” 云舒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真不习惯这么亲近的距离、这么暧昧的动作,她本能的往后退,小顺子拉住她:“小心,再退就掉水里了!” 云舒红着脸侧让两步:“小…小顺子,能…能不能不要突然…那样,我…我不习惯!” “哪样?这样?”小顺子恶作剧的突然把她搂进怀里,云舒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后退两步,气呼呼道:“跟你说正经的了,你怎么这样?” “呵呵,我跟我未来娘子亲近有何不可?” “我…我……”云舒红着脸瞪着面前这俊美得过分的男人,一直以为他是温和的、脾气好的、对谁都笑眯眯的。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可恶’的一面!看着面前这人满脸调侃的笑意,云舒气得不行,一跺脚,赌气的往回走:“我回去了!” 小顺子拉住她的手,呵呵笑道:“云舒,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云舒一把甩开:“我不喜欢开玩笑,你自己笑去吧!”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也不阻止她,只是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云舒走出一段儿。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该往哪个方向走?怎么才能回去?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没办法,完全找不着方向! 虽然不愿意,她还是气鼓鼓的转身道:“小顺子,这是什么地方?” “山里!” “送我回去!” 小顺子但笑不语,二人一个笑得百花黯然。一个气得像包子,二人在溪边对立半晌,最后还是小顺子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揉揉她脑袋道:“好了,别生气了,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 “青衣人的事,你怎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又怎会知道一刻红的秘密,还有那解药,从何而来?” “这个……其实知道青衣人的事纯属偶然,起因很简单,就是我们家饭馆掌柜的儿子杜康看上城南张家一女子,为了她不惜背着他爹偷了我们奇味斋的菜谱,还想偷我们正在研制的果酒配方! 我原本只是想让杜康清醒,谁知他爹才关他两天,他就开始发狂伤人,我们找了不少大夫给他诊治都看不出病因,最后一老大夫说可能是中毒,为了找解药,不知不觉就追到了聚香楼,遇上那群青衣人! 对了,小顺子,那群青衣人的头领相当厉害,他好像还认识大锤,知道大锤的身份,武功也不弱,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他不会是朝廷中人吧?” “哦?……你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下都叫他青风,不过我想这肯定不是真名儿!” 小顺子沉吟片刻,“你可否见过他真人?” “见过,见过几次了,小顺子,你想把他画出来按图索骥?” “对,如果有头像,只要他活在世上,相信找到他不难!”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托大,不过云舒知道小顺子的实力,相信他这话绝不是空口白牙!她低头想了会儿,“小顺子,如果……我说如果你找到那群青衣人,打算怎么办?”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微微笑道:“你希望我怎么办?” “我?如果……他们幕后的人很厉害的话,我希望你…你不要管太多!” “哦?为何?他们祸害百姓,你不希望我把他们挖出来一网打尽?” “不,我当然希望,可如果对方太强的话,你也会有危险,就像我一样,都怪我当初好奇心太强,如今害得亲朋好友们都提心吊胆,特别是大锤,他为我受伤那么多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好了,云舒!别说了!陆小将军那里,他救了你我很感激,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他的,不希望你时时将此记挂于心,明白吗?” 云舒抬头看他,见他温柔的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妒忌,“小顺子,其实我跟大锤……” “嘘~~咱们不说这个,换个话题吧!”小顺子将手指轻轻放在云舒嘴唇上,云舒眼神游移,莫名蹦出一句:“小顺子,小六子和卫禹怎么没来?他们还好么?” 小顺子微微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道:“三弟成亲了!” “啊?什么?” 他眉头皱得更紧,淡淡的重复:“三弟已经成亲了!” 这次,云舒听得清楚,她怔愣半晌,卫禹成亲了?……记得回来的时候他追了自己十几里,还说什么要自己等他,呵~~这些公子哥儿的话果然不能信! 小顺子扶着她下巴微微抬起,对她正视:“云舒,你……不高兴吗?” 云舒脸色变了几遍,突然咧嘴笑得很开心:“没有啊,我很高兴啊,卫禹居然成亲了,这臭小子,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我一定备份儿大礼送去! 对了,小顺子,卫禹的娘子是谁?一定是位大家小姐吧?哦,对了,他表妹对不对?上次就听他娘说过,可惜了,我没见着,下次去京城,一定……” “云舒!”小顺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长长吐口气道:“云舒,不要这样,我不许你这样,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抢走,即便亲兄弟也不行!从今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知道吗?” 云舒将头靠在小顺子肩上,眼睛望向蓝蓝的天空,心里还有些刺痛,为什么会痛了?真是莫名其妙,莫非是最近事情太多,把自己逼得神经过度紧张了? 卫禹成亲了,真好!总算不算再见那脾气暴躁的臭小子了,每次见他都没好事儿,也不用再看他娘那副讨厌的嘴脸了,真好!……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脸色多么难看、眼神多么落寂!这模样让她身边的男人更加心痛,搂住她的力道一点儿一点儿家中,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痛!”云舒轻呼一声,小顺子却没松手,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些,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后背上有节奏的轻拍,像哄婴儿一般。云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干脆闭上眼,静静的享受这温暖的怀抱、清新的空气、微微的清风、沙沙的树叶儿声!这样……挺好! 如此静谧的时光直到夜三前来才被打破,小顺子放开云舒,拉着她的手将她拦到身后,板着脸道:“夜三,何事?” “主子,陆小将军醒了,要见云舒小姐!” 小顺子皱眉:“他受伤严重,你们先送他下山休息!” “等等!小顺子,大锤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去看看他吧!夜三,大锤在哪儿?带我去!” 夜三犹豫的看向小顺子,见他脸色不好,只得低头不语,云舒在二人间来回看看,顿时了然,她过去拉起小顺子袖子道:“小顺子,求你了!先前放毒针那人明明是针对我的,大锤直接用身体帮我挡了几次,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毒针是刻意对着你放的?” 夜三惊讶道:“不会吧,云舒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 “那毒针…怎会……?” “应该没错,我记得大锤带我躲避的时候,那毒针起初指向的位置都在我身上,只要大锤背对他,毒针就停了!我想…可能是我先前设计抢了青衣人的一刻红,还研制出一堆解药,他们对我不满,刻意针对于我也在情理之中!” “但那毒针不是……” “夜三,你先回去,照顾好陆小将军,我们马上就来!”小顺子突然打断夜三的话,面色严肃的命令道。 夜三一愣,拱手一拜后闪身消失不见,云舒却一头雾水:“小顺子,夜三说不是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想去看陆小将军吗?走吧!”小顺子牵起她的手走向旁边的树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四章 承诺 小顺子牵着云舒的手径直穿过小树林,走了半刻钟左右,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草坪空地跳入眼中,大锤和夜三等人就在十几米外的草坪上家长里短种田忙。 此时吴公明正双眼微闭盘腿而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却比先前好了许多。云舒一喜,想要跑过去,手上的力道却紧了一下,她回头去看,见对方微微一笑,温柔的嘱咐:“草坪坑洼太多,慢慢走,别摔着!” 云舒无奈,只得放慢脚步,仍由对方牵着,缓缓走向那几个人。 听闻声音的吴公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衣色一致、携手而来的二人。看他们时嗔时笑,如金童玉女般、翩翩然漫步于草丛之间,吴公明瞳孔剧烈收缩,口里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夜三等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陆小将军,你怎样?陆小将军?” 吴公明不答,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正飞奔而来的纤巧身影。夜三拉起吴公明的手腕探查片刻,啪啪啪往他身上点了几下,吴公明身子一僵动弹不得,夜三扶着他躺下,叹息一声道:“陆小将军,你余毒未清,必须平心静气,若乱了真气,毒气攻心就危险了!” “大锤!大锤,你怎么了?”云舒扑上去,推着他身子一阵摇晃。 “主子,云舒主子,陆小将军方才乱了真气,需要静修,请不要动他!” 云舒立刻停下,瞪着夜三道:“你方才不是说大锤的毒已经清完了吗?怎么会这样?” “这个……方才确实如此,只是……练武之人最忌心神紊乱、气急攻心。所以……” “他好好的,怎会心神紊乱、气急攻心?你们怎么搞的?”云舒一急,说话的语气不禁多了几分责备! “云舒主子息怒,这个……” “好了。夜三,你们先退下!”小顺子赶走手下,拍拍云舒肩膀道:“云舒。别着急,陆小将军没事,只是一时气息紊乱,修养几天就好!” “可…可他吐血了!” “这对久经沙场的人来说不算什么!相信我,他没事!” 小顺子好一番劝解,云舒总算平静了些,她长长吐口气。蹲在大锤身边,亲自给他把脉。虽然自己医术一般,但从脉象看,出了气息紊乱,似乎问题不大! 云舒放了心。掏出手帕细心的给大锤擦拭额头脸颊,又帮他整了衣衫,一旁的小顺子铁色不太好看,把夜三找过来道:“你们去找把软椅来,把陆小将军抬下山去!” 夜三应诺后离开,小顺子蹲下,接过云舒的手帕,拉起她道:“好了,云舒。放心吧,夜三他们一会儿会把陆小将军平安送回家去,我们先行下山如何?” “不,我要跟大锤一起走!” “云舒,不要任性,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云舒一愣。想起先前,自己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锤给强行抢走的!对了,当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场,还全都是女眷,这事儿不知会被她们传成什么样儿?现在若再一起回去,大锤还受了伤,大家又会怎么想?自己岂不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主角? “那…小顺子,你把我送去…我干娘家吧!等客人们都散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未查出来青衣人来历之前,你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那怎么行?青衣人哪是那么好查的?万一几年都查不出来怎么办?你不用回京城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走吧,先跟我下山吧!”小顺子伸手要来揽她腰,云舒赶紧退开,红着脸道:“我…我觉得这里风景挺好,咱们…咱们走路好不好?” 小顺子满心满眼全是笑意:“好,只要你喜欢!” 二人一起走出树林,沿着山道慢慢往下,这山里的风景确实不错,前几次来都没留意,仔细看来,现代那些什么所谓的国家级风景区也不过如此!如此悠闲惬意的走上一段儿,先前的惊恐担忧不快甚至羞涩都渐渐散去,二人如老友一般嬉笑游玩。 云舒找块路边大石坐下,看着山下的美景,随口一句:“唉,要是现在能有点儿零嘴儿吃就好了!” 小顺子坐到她旁边,微笑道:“你想吃什么?” 云舒回头看他,玩笑道:“我想吃什么就能有什么么?” 对方但笑不语,云舒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我想吃…冰糖葫芦、葱油薄饼,还有又红又大的鲜桃子,还有……”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有些是城里小摊上的零嘴儿,有的这个时节根本没有,她笑眯眯的望着小顺子:“怎么样?小顺子,有么?” 小顺子笑笑,轻轻转头,淡淡道:“夜五,可听清楚了?” “是家长里短种田忙!”他们身后五米处突然冒出个人影儿,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指着那人影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刻钟内,去吧!” “是!”人影儿应诺一声便闪身消失。云舒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没了! “小…小顺子,你…你身边随时都有人吗?” 小顺子不置可否的笑笑,云舒再次惊讶,然后稀奇的转头四望,周围一片静寂,除了满山的花草树木和林间鸟语,再无其他迹象。她凑到小顺子耳边小声道:“现在…周围还有人么?” 小顺子好笑的点头,云舒睁大眼找了几圈,又凑过去道:“几个?在哪儿?” 小顺子击掌三声,眨眼功夫,面前便齐刷刷跪了一串黑衣人,“主子,有何吩咐?” “你们日后就跟在云舒身边,负责她安全,没有召唤,不得出现,散去吧!” “是!”黑衣人应诺一声后刷刷刷几下又消失不见,像拍电视一般,稀奇得很。 云舒抬头:“小顺子,你…你方才让他们以后都跟着我?” “对,他们只是护你安全,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不用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影响?随便做个什么都有人盯着,感觉好怪!小顺子,我不要他们跟着,还是让他们跟着你吧!” 小顺子皱眉,伸手抚上她脸颊,半晌后突然问:“云舒,我事先没问你意见,就向你娘和外婆提亲,你会不会怪我?” 云舒一顿,突然提起这个,想起先前自己一直以为定亲的对象是大锤,大锤刚刚又为自己受伤,原本不错的心情立刻沉了下去。 小顺子抚上她眉头:“云舒,不论你是否怪我、是否愿意,我都不会放手,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云舒稍稍脸红,转头看向他处:“小顺子,还记得从京城回来前我提的两个条件吗?” “记得!” “那你能做到吗?”云舒抬头与他正视。小顺子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云舒,我不想瞒你,我发誓无论以后如何,我心里只你一个,再无他人;但家族之事……” 云舒看他为难的样子,刚刚愉悦起来的心又往下沉,她转身背对他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家族,即便你愿意,你爷爷、你们王家族人也不会同意!” “唉!”小顺子上前,轻轻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脑袋放在她肩上耳鬓厮磨: “云舒,相信我,我正在努力!给我两年时间,等我把那些意图亡我王家之人清除干净,我就把家主之位让给大哥或三弟,以后无论你想周游天下还是想隐居山林,我都一直陪着你,不离你半步好不好?” 云舒心中纠结复杂,一股似苦似甜的味道在心尖儿打转。其实她非常清楚,小顺子不是贪图富贵权势之人,或许他真的有很多苦衷;从小到大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虽不像大锤一般以性命相搏,可那无时不在的关怀也让她安心、让她温暖! 还有,像他那样身处高位的人,能给自己承诺终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本身就是极其困难的事,何况娘亲和外婆已经做主应下亲事,收了聘礼…… 两年?或许两年后真的有所改变了?那是不是该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云舒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耳边响起那温柔的声音:“云舒,对不起!” 这句抱歉直入她心底,如清泉一般将她心尖儿上的苦涩冲洗变淡。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了,还犹豫什么了?不就是两年时间吗?我今天才十五岁,两年后也不过十七岁,人生漫漫,不过两年而已,为了以后几十年的幸福快乐,两年又算什么了? 她嘴角微翘,缓缓睁眼,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云舒推开他的手,转身后退一步,笑眯眯的望着他,调皮的眨眨眼:“小顺子,你说话要算数哦!” 小顺子一愣,看着她清彻的眼神,立时明白过来,笑眯眯的点头:“是,我说话一定算数!谢谢你,云舒!” “谢我啊?可不能空口白牙哦,我要实在的,值钱的!好吃的也行!”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击掌一下,夜四带着几个黑衣人突然跳出来,将手中的篮子举过头顶:“云舒主子,您要的东西!” 云舒转头一看,篮子虽盖着纱布,那香喷喷的味道熟悉无比,她兴奋的扑过去:“哇!又大又红的鲜桃儿!还有葱油饼子!还有……这么多,太好了,夜四,你太厉害了,谢谢你!我…我全要了!”云舒贪心的把篮子全收过来,拿不住的转身递给小顺子。 看她如此高兴,小顺子的笑容更深,任她叽叽喳喳的跳来跳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五章 见亲戚 云舒和小顺子在山上一直玩到傍晚才回家,当然他们是坐马车进城的家长里短种田忙。未免遇上中午那群人尴尬,云舒让夜三先去把小蝶找来,自己缩在马车里等待。 其实偌大的马车停在路边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原本没什么心思的路人见了这马车都忍不住凑过来多看两眼,云舒趴在窗前时不时望向斜对面小姨家院子那巷口,小顺子则淡定的坐着慢慢品茶。 “哎呀,怎么还不出来?小顺子,是不是夜四太严肃,把小蝶吓着了!” 小顺子轻轻押上一口,“别着急,一会儿就来了!” “都去这么久了,哎呀,不会那些客人还在吧?那…那我怎么回去啊?” “可以去我那院子!” “那怎么行?我们现在要避嫌,避嫌知道吗?按理说咱们不该见面的,人家知道了又要说闲话了!”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你何时这么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啊?我…我一直都很在乎啊!”云舒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儿,皱眉道:“小顺子,你可恶,又说我坏话?” 小顺子哑然失笑,“好了,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吧,顺便拜见一下爹娘和各位叔伯婶娘,别人要说闲话,说的也是我,你可以轻省了!” 云舒想点头,略微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让小顺子一起进去,大家的目光都会放在他身上确实不假,可到时候被说闲话的还不是自己! 何况小顺子这幅模样,是女人就恨不得粘他身上不下来。到时候…到时候……不行不行,那样自己太亏了,我的东西干嘛要跟别人分享?坚决不行! 小顺子看她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只是轻轻笑笑,却没打断她,依然悠闲的自个儿品茶。 夜四进去了至少一刻多钟才出来。同来的除了小蝶,还有路红梅和小姨,路红梅跟夜四说话,夜四指指马车方向,她看向这边,眼中满是惊喜,欢呼一声冲过来。用力拍着车厢:“云舒、云舒,你在里面吗?” 云舒赶紧从窗边退开一点儿,窗帘只掀一点点儿,对窗外的红梅连连比划噤声的手势,红梅见了她更加高兴。在窗外一蹦一跳的喊道:“哎呀,云舒,你真在里面啊?我还以为你被人抢亲了呢,吓死我了!” 她‘抢亲’二字一出,立刻引起路人注意,大家纷纷放慢脚步看向这边,云舒扶额叹息,这家伙,真是越高越糟。她干脆放下帘子退回去坐下。不出所料,红梅很快就从前面爬了进来,兴冲冲道:“云舒,刚才抓走你的人是谁?你们……” 当她看到车厢里的小顺子时,声音戛然而止,红梅惊讶的望着小顺子半晌。“哎呀,这不是京城那个万人迷吗?” 小顺子对她轻轻一笑,红梅顿时脸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顺子,恨不得贴上去的样子!云舒抽抽嘴角,不动声色的挡在二人之间:“红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爹娘叫你傍晚之前务必回去吗?” 红梅眨眨眼,眼睛依然想往她身后瞟,云舒就不想让她如愿,她往哪边偏云舒就往那边挡,二人玩了几个回合的躲猫猫,红梅一把拉开她:“哎呀,云舒,你干嘛啊!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哎,万人迷,你为什么跟云舒在一起了?你不在京城么?” 红梅非常自来熟的坐到小顺子对面,目光欣喜的望着他,小顺子轻轻笑笑:“我是来向云舒爹娘提亲的!” “提亲!啊!你就是云舒的未来夫君?哇!云舒,你好厉害!找了这么个漂亮富贵的夫君,难怪先前怎么问都不说,嘻嘻,要是我我也不说家长里短种田忙!” 云舒微微脸红,嗔道:“别胡说,我…我先前当真不知道娘亲为我定亲的对象是谁!” “嘻嘻,是啊是啊,要问我,我也说不知道!” 红梅那嬉笑的声音让云舒羞得有些恼怒,“红梅,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小姐!”、“云舒!”小蝶和小姨掀起车帘进来,二人见了小顺子都是一顿,小蝶微微皱眉,小姨惊讶的上下打量小顺子一番,小顺子微微起身,对小姨拱手行礼道:“晚辈给小姨请安!” 小姨笑眯眯的抬抬手道:“不用不用,别客气,你就是京城的王二公子吧?听三姐说你为向我们家云舒求亲在我三姐院子里跪了五天五夜,还帮我几个侄子和马家表亲做了不少事!我二姐一提你就赞不绝口了!” 小顺子不置可否的笑笑,云舒惊讶的回头,他为求亲给娘亲跪了五天五夜?!方才怎么没听他说?难怪娘亲会不问自己就私下为自己订了亲,原来是被小顺子抓住了软肋! 小姨笑眯眯的坐到小顺子对面,“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晚辈王晟宇!” “王晟宇!不错不错,好名字!听说你以前也在咱们云雾城待过?东大街上那老字号的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都是你们家的产业,是这样的么?” 小顺子还没答话,红梅惊呼道:“啊?顺通钱庄也是你的?哇!那得有多少钱啊?怕是几辆马车都拉不完吧?云舒,你运气真好,你娘一下子就帮你找这么个富贵又俊俏的相公,真是羡慕死我了!”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回头问小蝶道:“小蝶,咱们院子的客人都走了么?爹娘怎样了?大锤回来了没有?” “除了本家的亲戚,其他的大多都散了,老爷和夫人在客厅陪老太太,没见吴公子回来!” “没回来?”云舒询问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笑笑:“别担心,我让夜三把他送去东门外别庄里养伤了,等他伤好后自会回来!” 云舒轻轻松口气,小姨看二人如此熟稔的对话以及小顺子温柔的态度,心里高兴,随口道:“唉,云舒,我原本以为那日的聘礼是吴小子送来的了,心下还为你高兴,可今天他一句话不说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掳走,一点儿不为你声誉着想,我真正是看错了他! 幸好幸好,你娘给你订的不是他,我看这…这个叫什么来着,就是比那吴小子好,人品好、相貌好、脾性好、家境好,对你也好,反正什么都好,小姨看着你有这么个好归宿,也就放心了!” 云舒红了脸:“小姨,别那么说,大锤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他是有事才找我的!” “有事就不能好好说?那么多人,抓了你一飞就没人了,真正把我们吓到了!要不是这位…这位王公子帮忙,我们就要上官府告他了!” “小姨~~~~”云舒拉长调子,眼神请求的望着她,小姨顿了一下,挥挥手道:“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个…这儿地方太小,王公子,不如下车去我们院子坐坐?” 小顺子微笑着点头:“小姨相请,晚辈不敢推辞!夜四,把马车赶到小姨家么口去吧!” 外面的夜四应诺一声,马车缓缓启动,进了小姨家后巷,在门口停下。小蝶先下了马车,回身来扶云舒和小姨,红梅没搭她的手,直接从马车上咚一声跳了下去! 小姨见之吓了一跳,责备道:“路丫头,别乱蹦乱跳的,瞧瞧你,都成大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当心你未来公婆不待见你,一过门就修理你一顿!” 红梅吐吐舌头,缩到云舒身后,小姨又笑呵呵的回头去请小顺子:“王公子啊,我们这小院儿比不得你们那些高门大户,简陋了些,你别嫌弃啊!” 小顺子礼貌的拱手道:“小姨见外了,云舒的家就是晚辈的家,云舒的小姨就是晚辈的小姨,晚辈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小姨多多指点、莫吝赐教!” 小顺子几句话把小姨乐得合不拢嘴:“哎呦,这未来侄女婿真会说话,三姐真是好眼光,以后我们家小妹要是能找个你这样儿的就好啰!” “小姨过奖!” 小姨看看云舒又看看小顺子,想了想道:“云舒啊,你瞧瞧你,衣服都脏了,小蝶,你带云舒回屋梳洗梳洗去!” 小蝶应了一声,扶着云舒往她房间去,云舒走几步回头,见小姨乐呵呵道:“王公子啊,你岳父岳母都在客厅,还有云舒几位姨姨姨父、叔伯姑姑,他们都想看看你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云舒一愣,什么?大家伙儿都在?!让小顺子一个人去?这不成了多堂会审了?老爹叔伯几个还好说,自己那几个姑姑,再加上几个厉害的姨姨,我的天,小顺子别被他们搞黄了吧?到时候自己可没脸去见小顺子。 云舒想转回去跟着去客厅,这些都是自己的三亲六戚,自己在场总能帮小顺子解解围,以后自己去了他家他也好帮自己啊!可小蝶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姐,你不能去,别忘了规矩!” 规矩?对了,自己和小顺子才刚定了亲,照理说正式过门前不应该见面的。她抬眼看向小顺子方向,见小顺子正对自己微笑,似乎还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安心。 小蝶拉拉她道:“小姐,回屋去吧,我帮你梳洗梳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六章 游移 小蝶拉拉她道:“小姐,回屋去吧,我帮你梳洗梳洗!” 云舒和小蝶回到房间,路红梅也蹦蹦跳跳的跟进来,守在云舒身边看她换衣服。先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裙角和鞋子上不少污泥,头发也有点儿乱了,多半是在河边时不小心沾上的,头发可能是什么时候被树枝挂了几下。 云舒让小蝶出去打些温水来,自己对着镜子卸头饰。路红梅等小蝶一出门,便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哎,云舒,那个万人迷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跟他没关系吗?” 云舒一顿,从镜中看到红梅满脸好奇八卦的样子,瞪她一眼道:“红梅,记得我们回来路上说好的,以后不许提跟京城相关的事情!” 红梅嘟嘟嘴:“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俩吗?哎,对了,云舒,那位公子来,你有没有问问他云香的消息?云香都成亲大半年了,怎么不见她回来探亲啊?连封书信都没有!她爹娘弟弟每次见我都拉着我问好几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了?” “云香家的人找你了?什么时候?” “是啊,自我从京城回来,他们隔三岔五就来,弄得我都不敢回家了!说不定她爹娘现在还在我家了!” 云舒沉吟片刻:“他们找云香…有说什么事吗?” “不知道,就说担心云香过得好不好,问我云香她夫君的名号官职住处,可京城那么大,我怎么知道她住哪儿啊?云香她夫君我也只见过一次。就知道他姓王,是个将军,其它什么都不知道!哎,云舒。你知道云香她夫君的名号官职住处么?” 云舒垂眼想想:“你比我先去京城,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可以问你未来相公啊。他不也姓王吗?家里不也是当官儿的?说不定就认识云香她相公了?” 云舒干笑两声:“红梅,按规矩我跟他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 “可你方才不就见了!” “那是意外!” “那你再……” “红梅,你从京城回来之前去见过云香,她对我怎么看你应该很清楚,她现在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以后跟她相关的事不要问我!” 云舒语气僵硬且不容拒绝。红梅愣愣的望着她,直到小蝶打水回来,她才黯然的坐到一旁,低头不言不语。小蝶手脚麻利的为云舒梳洗换衣,等打理完毕回身。已经不见了红梅的影子。 小蝶狐疑道:“小姐,红梅小姐怎么了?方才看她很委屈的样子,难得见她如此啊!” “唉!”云舒轻叹一声:“云香她爹娘时常找红梅打听云香的消息,问云香相公的名号官职住处,我看他们多半是在乡下待不住,想举家去投靠云香吧! 红梅进京后一直跟云香住在宫里,对京城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云香相公的事,所以她要我帮忙让小顺子打听云香相公的消息。我没答应,直接拒绝了!” 小蝶微微点头,轻声道:“红梅小姐是个重情义的!” 云舒皱眉,抬眼道:“小蝶,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情无义?” “啊?不是不是!小姐不要误会,我是说……红梅小姐跟小姐您自然不同。红梅小姐心思简单,对谁都无猜忌之心,云香小姐做的那些事她完全不知道,也不会往坏的方面想,兴许她现在还觉得当初云香小姐带她进京是为她好吧!” 云舒黯然的坐了会儿,说来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个女娃娃,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归宿:云香虽未能如愿当上王妃,却也嫁了个京城的四品将军,凭她的聪明才智,只要她好好经营,要过好日子不难。 小莲脾性太差,却嫁了个对她千依百顺的好男人,虽然那人穷点儿,却很上进,只要小莲不要心思太多、眼界太高,相信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不成问题。只是目前来看,依小莲的脾气,那个前提似乎根本不成立。 至于红梅嘛,从京城走一趟回来,虽然还是大大咧咧,不过感觉得出来她的心性比以前成熟多了,也不知她未来相公什么样儿,但愿她能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 而自己,一直在想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过日子?大锤诚实稳重,对自己死心塌地,如果跟他在一起,多半是幸福的;卫禹有那样的老娘和娘舅,自己跟他完全不可能,不过听到他成亲的消息,还是心痛了一把;最后转来转去,没想到自己的未来相公会是小顺子! 想起来,他还是自己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亲近的外姓男人了。记得那天早上,老爹把自己裹在怀里去城里干活儿,六顺兄弟在城门口叫住老爹,自己伸头出来看到的那个笑眯眯的美少年,十几年后居然会成为自己的相公,真是天意弄人啊! “小姐!”小蝶轻唤一声,云舒从回忆中抬起头来,见小蝶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小蝶?有事吗?” “小姐,那个…你……你……” 云舒看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笑道:“小蝶,你今天怎么了?你跟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这里没外人,说吧!” 小蝶犹豫半晌,最后一咬牙:“小姐,你真的…是跟王二少爷定的亲么?” 云舒愣了一下,她想了想,叹息一声道:“不是我定的,是我娘……” “老爷太太那么疼您,如果小姐自己不愿意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勉强你的!” 看着如此急切的小蝶,云舒有些惊讶的望着她,小蝶不自在的低下头去,红着脸扭着袖子道:“小姐,你…你别误会,我…我只是觉得吴公子诚实耿直,对小姐一片痴心,如果小姐能跟他在一起,定然平安顺利一辈子;可王二少爷…他的相貌、家世……” 云舒明白过来,她垂眉思索,自己欠大锤的实在太多,那要不要跟爹娘争取一下?可下午的时候才刚答应了小顺子!她的心有些混乱,时而是大锤受伤的眼神,时而是小顺子温柔的微笑,怎么办?到底该选谁了?云舒为难的扶额叹息。 小蝶看她如此纠结,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多嘴,“小姐,对不起,是小蝶多嘴了,如果……如果小姐当真更喜欢王二公子的话,您…您就顺其自然吧!” 云舒抬头看她,顺其自然,唉,上午大锤才为自己受了伤,之前也是,还有他那身皮肤,为了自己被大火烧得遍体鳞伤,改容易貌后待在自己身边那么久居然没认出来,或许他心里一直很难过!不,我该补偿他,就算几辈子都换不完,我要去跟爹娘说,对,就这样! 云舒哗啦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小蝶赶紧拉住她:“小姐!小姐你上哪儿去?” “我去找爹娘,让他们把小顺子的聘礼退了,我不能对不起大锤,他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我决不能再让他失望!” “小姐,不要啊!” “小蝶,你放开,你方才不是还劝我,觉得我跟大锤在一起才会幸福吗?” “不是的,小姐,现在您所有本家的、外家的亲戚都在场,他们正跟王二公子说话,您现在去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扫他的面子吗?王二公子样样出众,这亲事老爷太太一定满意,何况还有这么多亲戚在场,老爷太太再疼爱小姐,也未必会同意啊!” 云舒停下脚步,低头沉默半晌,是啊,自己刚刚才伤了大锤的心,现在又要当着众人的面扫小顺子的面子!他堂堂京城左相府的二公子,兴许就是未来的左相,富甲天下、权倾朝野,即便他对自己再有情分,自己如此对他,他肯定会生气的! 她缓缓的退回到桌旁坐下,小蝶轻叹一声送上茶杯,“小姐,都怪小蝶多嘴,您还是……还是先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吧!” 云舒挥挥手,低声道:“小蝶,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小蝶黯然,低头应诺:“是!”然后轻轻的转身出去。 云舒心里依然纠结不已,一会儿觉得对不起大锤,不能让他失望;一会儿又觉得小顺子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能出尔反尔,游移不定的心像跷跷板一样一会儿这么沉一会让那边重。 她没注意到的是,小蝶一离开,房顶上一黑衣人便一闪身离开小院儿,径直向不远处的王记布庄后院飞去。 客厅里的小顺子面带微笑礼貌的跟每一位亲戚打招呼,然后慢条斯理的对大家狂轰滥炸般的问题一一作答,那从容不迫、谦虚淡定的样子让在场每位长辈平辈不得不打心底的赞赏,再加上二姨连连不绝的夸赞,甚至献媚讨好的吹捧,大家更是对云舒这位未来相公百分两百的满意。 他们一直聊到天擦黑,奇味斋那边来了几遍问何时用晚饭,爹娘怕客人们等得太久,招呼大家一起去奇味斋那边吃饭,这漫长的类似审问的对话才算结束。 小顺子被老爹拉着一起出门,路过云舒房门前他回头多看了两眼。突然,他眉头微皱,对老爹拱手道:“岳父大人,小婿下人有急事相告,需立刻回去一趟,可否……” “啊?有急事啊?哦,行啊,正事重要,你去吧!” 小顺子谢过,躬身一拜后带着夜四匆匆离开小院,登上马车,往王记布庄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七章 嫁祸 这里是是王记布庄的后院,小顺子大步流星的跨进院门,一身着白衣的女子低头踩着莲步上前盈盈一拜:“二少爷,您回来了!” 小顺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直往正上方的厅堂而去。女子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直到小顺子跨过门槛儿,她才缓缓站起来,眼神悲伤的望着厅堂方向。 “怜月姐!”女子回头,见了来人,轻轻笑笑:“白灵,你回来了?” 白灵看向厅堂方向,小声道:“怜月姐,我回屋一趟,少爷那里麻烦您先伺候一下!” 怜月多看了她两眼,见她衣衫有些凌乱,略微惊讶:“白灵,你这是……” “呵呵,没什么,方才在云舒小姐家院子附近遇见几个可疑之人,跟上去看了看,怜月姐,麻烦你了,少爷要是问起,麻烦您帮忙掩饰一下!” 怜月微微笑笑:“好,你去吧!” 看着白灵快步离开的身影,怜月眼中一道厉光闪过。她嘴角微翘,转身,如弱柳扶风般缓缓走向旁边的厨房。 小顺子在正堂上方坐下,面色清淡冷峻,完全不见平时那温和迷人的笑容。他扫视下方静候的黑衣人一眼,淡淡道:“夜五,我让你们保护云舒安全,你回来作甚?” “主子,属下方才见闻一事,私自判断必须报知主子,请主子定夺!” “说!” “方才您在云舒小姐家客厅时,云舒小姐的丫鬟跟她说……”黑衣人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末了拱手道: “主子。您为云舒小姐顶住各方压力千里迢迢而来,放下一切尊荣地位,甚至不惜屈膝下跪,还有云舒小姐家那群贪得无厌的亲戚。如今云舒小姐她又……,属下为您不值!主子,您是要成大事之人。老太爷对您寄予厚望,何必为个女人……” “住口!”小顺子厉声喝止,夜五低头,双膝下跪磕头道:“主子,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素来直话直说,即便主子不高兴。属下还是要说,这样一个心里还想着别人的女人实在配不上主子,请主子早日清醒!”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握茶杯的手越收越紧,咔嚓一声。茶杯碎裂,一旁的夜四赶紧走到夜五身边:“主子息怒,五弟心直口快,不会说话,但他对主子一直忠心耿耿,请主子看在五弟跟您十年的份儿上,暂且饶恕于他!” 小顺子长长吐口气,缓缓闭上眼,半晌后挥手道:“都下去吧。让我静静!” 夜五抬头还要说什么,却被夜四拍了一下,拖了出去。小顺子一个人坐在厅堂里,半晌后轻叹一声:“云舒啊云舒,我该拿你怎么办?” “二少爷,您的茶凉了。贱妾为您换一杯吧!” 小顺子微微皱眉:“谁让你进来的,白灵了?” 怜月委屈的低头,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都不愿再责备,她眉头微蹙,眼神哀戚的望着小顺子:“白灵妹妹偶感不适,在屋里休息,是她托贱妾暂时替她一下,所以……” “好了,你下去吧!” “二少爷!” “还有何事?” “贱妾…贱妾听说…夜三他们把陆小将军带回来了,陆小将军自醒来后一直在发脾气,吵着要见云…云舒小姐!” 小顺子严厉的瞪她一眼,她立刻低头退后两步:“二少爷恕罪,贱妾不是成心打听,只是从隔壁院子路过时偶然听见的!” 小顺子沉默片刻后道:“怜月,你名分上虽是我的侍妾,但之前我就跟你说得明白,我心里只有云舒一个,你若有中意之人或想脱了奴籍离开王家,我会立刻下令放你走,但绝不允许你干预我和云舒之间的事,你可明白?” 怜月瑟缩一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二少爷,贱妾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求您别赶贱妾走!” 小顺子皱眉,不耐烦的挥手道:“好了好了,我没说要赶你走,你以后也不要贱妾贱妾的自称,我不喜欢这称呼!” “贱妾……奴婢知错,奴婢一定改,求少爷不要嫌弃奴婢!” “行了,你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二少爷!” “下去!” 怜月看小顺子转头看向他处,似乎不愿再多说一句,她一脸受伤的表情缓缓站起,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出门时正好遇上端着托盘进来的白灵。白灵惊讶的看她:“怜月姐姐,你怎么了?” 怜月没有说话,低头绕过她,摇摇晃晃的出了门。白灵在门口站了会儿,端着托盘踩着莲步来到小顺子面前,将托盘上的点心一一放桌上,然后低头退到一旁。 小顺子扫她一眼,淡淡道:“白灵,你上哪儿去了?” 白灵一怔,“回二少爷,奴婢…发钗掉了,见院里没事,便出去转转,打算重买一支!” “新买的发钗了?” “发钗在此!”白灵从头上取下一支递过去,小顺子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又道:“听夜三说你去过云舒家院子?” 白灵身体抖了一下,立刻来到小顺子面前跪下,“二少爷恕罪,奴婢…奴婢逛街的时候正好遇见云舒小姐,见他在北大街上与一男子动作亲近暧昧,便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之后了?” “之后……之后奴婢担心云舒小姐被那男子欺负,便…便一直守在他家附近!” “继续说!” 白灵稍稍犹豫,最后还是低头道:“半下午时,奴婢突然见那男子掳了云舒小姐从房顶飞过,奴婢担心小姐安全,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奈何奴婢功夫不足,一出东城门就不知云舒小姐和那男子去向!” 白灵抬眼偷看小顺子表情,见他正严厉的瞪着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道:“奴婢知错,请二少爷责罚!” “错在何处?” “错在……错在知情不报、擅自做主!” 小顺子没说话,白灵赶紧继续道:“错在不该怀疑云舒小姐,私自跟踪于她!” 小顺子轻叹一声:“白灵,你跟我多少年了?” 白灵一顿,脸上有些黯然,“回二少年,整整五年了!” “五年了,够久了,这次回京之后,你去护卫营报到吧!” 白灵猛然抬头,惊讶的望着小顺子,脸色越来越白,她跪着上前几步,“二少爷,为什么?我…奴婢做错了什么,二少爷,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改,奴婢一定改!” 小顺子双眼微闭:“白灵,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性,若不是看在你这些年跟着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我会直接让夜三将你就地处置!” 白灵又惊又恐,眼底满是茫然,“为什么?二少爷,为什么?” 小顺子扭开头挥挥手道:“下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白灵大惊,跪行几步扑上去:“二少爷,奴婢不服,奴婢没做错什么,奴婢不服!” 小顺子猛然睁眼,眼底的怒气毫不掩饰:“不服?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二少爷,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从未做过的对不起您的事,你要奴婢承认什么?” “好!今天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夜四,进来!” 夜四应声而入,看看地上的白灵,立时明白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蹲下,递到白灵面前,低声道:“白灵,这是我们从陆小将军身上取下的毒针,据云舒小姐说,当时刺客的毒针都是冲她而去;这个是我们在打斗现场附近发现刺客留下的裙角布料!” 白灵瞟一眼那布包,立时便转不开眼,她呆望片刻,一把抢过布包,拿起毒针仔细查看,又看看那一小绺布片,惊讶的无言以对。 “白灵,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灵愣愣的抬头,哆嗦着嘴唇:“二少爷,我…我什么都没做!”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白灵一个激灵,匍匐在地用力磕头道:“二少爷,请您相信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真的不是我奴婢的! 奴婢…奴婢是跟着陆小将军追了一段儿,可云雾山上树木繁茂、路多难寻,他们一进树林奴婢就追丢了!直到少爷前来,奴婢不敢造次,就先回了云雾城。” “哼!”小顺子冷哼一声扭开头去,夜四叹息一声道:“白灵,你还是承认了吧?这毒针我们一眼就认出是你的独门暗器,要不也不可能那么快给陆小将军解毒,还有这布片,分明是从你裙角上挂下来的!” 夜四指指她脚下,白灵低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不,夜四哥,我…奴婢方才出去时穿的不是这件,这是我刚刚换下的,根本不知道裙角何时被挂掉一块!不信你可以问怜月姐,奴婢方才回来时在院中遇见过她,她见过方才奴婢穿的衣服! 这毒针……虽是奴婢常用,但能用之人绝非奴婢一人,少爷,一定是有人想嫁祸奴婢,请少爷明察!”白灵极力解释的样子让夜四狐疑,他抬头询问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盯着白灵看了半晌,白灵始终满脸惊慌委屈的样子。 夜四道:“主子,属下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如…先将白灵禁闭屋中,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 小顺子略一思索,挥了挥手,夜四拱手领命,低声道:“走吧,白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八章 恩情 *感谢“狡猾的老鼠”童鞋的粉红泡泡!**** 白灵对小顺子砰砰磕头几下,声音颤抖道:“二少爷,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小顺子没有看她,只是将头转向一边,手指轻敲着桌面,白灵有些失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缓缓走向门口。 夜四跟着白灵出了客厅,见她仍然依依不舍的样子,叹息一声道:“白灵,别看了,少爷没立刻送你回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白灵泪眼汪汪道:“夜四哥,你我一起伺候少爷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难道你也认为我会私下找机会去暗杀云舒小姐吗?” 夜四不置可否道:“白灵,此事到底如何,少爷自会查明。如果不是你,你只需留在屋中好生休息,以后主子这边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多的是!” “我……” “夜四、白灵,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主子了?” 二人回头,见夜三正大步流星的过来,夜四拱手道:“三哥!”,白灵也行了个礼。夜三狐疑的看看二人,“怎么,夜四,你欺负白灵了?” “我哪有?三哥,你不是在照顾陆小将军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哦,我正是为陆小将军的事来找少爷的,少爷可在里面?” “在,你进去吧!” 夜三点头,多看了二人两眼。然后走到客厅门口,拱手大声通报:“主子,夜三前来复命!” “进来吧!”里面传来小顺子轻飘飘的声音,夜三跨门进去。在小顺子面前站定:“主子,陆小将军自醒来过后一直不肯配合,一直吵闹着要见…云舒小姐!” 小顺子皱眉沉吟片刻。站起来道:“走吧,我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径直向隔壁院子走去。他们才到院门口,就听里面一阵愤怒的吵闹:“滚开,放我出去,我要见云舒!我要见王晟宇那混蛋!他就会使些卑鄙下流手段蒙骗云舒,他有资格跟云舒提亲?放我出去!” 小顺子面无表情的在门口呆立半晌。夜三见他脸色不好,低声道:“主子,陆小将军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要不…咱们晚点儿再去?” 小顺子没说话。反而背着手大步走进门去。他一过院门,一件物品夹着劲风呼呼而来,小顺子微微侧头避过。再看这院子,满地狼藉,吴公明只着内衫,在院子里大发雷霆,这院子能砸的不能砸的几乎被他砸个精光! 几个躲在院子角落的丫鬟小厮见二人进去,赶紧出来跪下:“主子,三爷!” “王晟宇。你总算舍得出来了!”吴公明脸色不善的上前,夜三怕他有什么激进行为,立刻拦在了小顺子身前,“陆小将军请息怒,我们主子带您回来只是想为您治伤而已,绝无而已!” “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陆小将军!” 吴公明怒急,捏起拳头嘭一下砸过来,正中夜三胸口,夜三连连后退几步,捂胸站定,他一喘气,嘴角便溢出一丝血迹。 夜三调息片刻,回到吴公明面前拱手道:“陆小将军,您身上余毒未清,请不要擅动武力,否则……” “否则怎样?再来十个,我都照打不误!” “陆小将军,您……” “夜三,退下!” “主子!” “退下!你们全都退下!” 大家稍稍犹豫,还是在夜三的带领下行礼后一一退出院子,关上院门。此时院中就剩吴公明和小顺子二人。二人冷着脸对立良久,小顺子双手背于身后,吴公明双手紧握成拳、怒目而视! 小顺子嘴角微动:“陆小将军,你不是要见我?” “哼!王晟宇,当日我在战场上就不该救你!” “陆小将军,对您当日救命之恩,晟宇一直记在心中,从不敢忘,有机会一定报答将军!” “哼!报答?你明知我跟云舒从小就有婚约,我们两情相悦,你却横刀夺爱,你说:我爹送到云州城的聘礼是不是你派人扣下的!” 小顺子顿了顿,对其拱手一拜:“此事是在下对不起将军,在下给您赔礼!不过,陆小将军,您说你跟云舒从小有婚约,此事有待商榷,如果当真如此,岳母大人怎会答应我的求亲,把云舒许配于我?” “你……你卑鄙!云舒对此完全不知情,她不会同意的!” “不,她已经知道了,而且同意了!” 吴公明一顿,瞳孔急剧收缩,捂住胸口一阵咳嗽,小顺子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拳挥来,小顺子险险避过:“陆小将军,请您息怒,若是乱了真气,毒气攻心,神仙也难求!何况…我不希望云舒为你内疚一辈子!” “你…你……”吴公明指着小顺子的手一阵颤抖,脸上慢慢多了层黑气!小顺子立刻上前,啪啪啪往他身上点了几下,吴公明立时软了下去。小顺子接住他,将他扶到木椅上坐下,掏出瓷瓶喂他服下两颗药丸儿后便坐在一旁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吴公明脸上的黑气渐渐减退。直到月上梢头,吴公明缓缓睁眼,视线一扫,待看到小顺子时又要大怒,小顺子道:“陆小将军,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发怒解决不了问题,万一怒极攻心,受伤的是你自己!不如我们平心静气谈一谈如何?”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要谈你先去退亲再说!” “不可能,就算放弃整个王家,我也不会放弃云舒!” “放弃?哼,说得好听!那你身边那群护卫又算什么?你在云舒身边安插的那一大堆眼线又算什么?云舒现在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她知道,定然不会跟你在一起!” 小顺子微微垂眉,沉默半晌道:“我…只是为她安全考虑,王家这边…我迟早会放手,只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朝廷里谁人不知,你就是左相极力推荐培养之人,一旦你上了那个位置,你舍得下来?就算你舍得,你们王家人会让你如愿? 你如此做法只会让云舒更加危险!你明知云舒不喜欢那样的日子,却偏偏要把她跟你绑在一起,你自私!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云舒!” 小顺子叹息一声:“是,我承认我自私,但是陆小将军,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对云舒的心丝毫不亚于你,尽管你以前救过我,也救过云舒,但我绝不会用一生一世的爱人去还救命之恩! 同样,你救过云舒几次,甚至为她改容易貌,你想过没有,云舒她之所以愿意跟你在一起,完全是出于愧疚,想补偿于你,她觉得她欠你太多,不忍让你伤心失望,她对你的只有感激之情、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吴公明怔住,面无血色的脸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他沉默半晌,摇头嘀咕:“不!不可能!云舒…云舒她是喜欢我的,否则…否则她不会那样待我,对,她跟我是两情相悦!王晟宇!你卑鄙,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云舒,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小顺子叹息一声:“陆小将军,你仔细想想,你跟云舒相处时,她可曾经常望着你发愣,你看她一眼她是否会脸红?她跟你说话会不会经常紧张得语无伦次? 如果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她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觉得云舒跟你相处这么久,可曾对你痴呆不知所措过?” 吴公明低头沉默,努力回想跟云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云舒很聪明,点子多,时常指使自己做这做那,每每她走在前面,自己就喜欢跟在她身后,痴痴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这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每每她说一两句‘逾矩’的话,即便只是玩笑,自己也会脸红半天,甚至心跳不已;每每她提起别的男人,或者跟他们亲近,自己就会心痛不已,甚至有冲上去暴揍那男人的冲动…… 似乎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一厢情愿,而云舒了,她永远都是那么活泼可爱,总是笑得那么天真烂漫,她从未痴痴的望着自己,从为对着自己脸红,从未…… 吴公明越想越痛苦,他仰头望月,坚硬的脸上满是悲伤之色,而旁边那人眼中的狡黠之光时而闪烁,他轻叹一声道: “陆小将军,你应该很清楚,云舒是个心地善良又聪明灵透的好姑娘,对你那几次救命之恩,她一直记在心上,如果你以此要求她下嫁于你,相信她不会犹豫。但你当真忍心看着她后半生都闷闷不乐、成日唉声叹息,最后变成一个毫无灵性的普通妇人吗?” “不!她不会,她…她会很幸福!” “你错了!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跟她最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报恩跟一个自己一直以为只是朋友的人在一起!你对她的恩情,她会一生难忘;可一旦你们在一起,那恩情就变了味儿,成了绑缚她的无形之绳,让她一生难安!” “不!不可能!我…我宁愿她不记我的恩!我宁愿从没救过她!” “可你救了,她对你的所有感情之中恩情最终,这一生都难以改变!” “我…我…………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可能吗?”吴公明痛苦的抱头埋首于膝间。 “陆小将军,你好好想想吧,有事招呼一声,我让夜三守在门外!”小顺子站起来,叹息一声缓缓走向院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六九章 更喜欢 小顺子出得院门,抬头望月,静默良久,突然道:“夜三,你说…如果云舒以后知道我如此作为,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离我而去?” 夜三愣了愣,“主子,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舒小姐,相信她应该会理解的!” “唉!但愿吧!”小顺子一声长叹,稍稍停顿后道:“好好伺候陆小将军,他若想离开,不用拦他!” “主子,要不要派人跟着?万一他去找云舒小姐怎么办?” “随他吧!如果云舒当真选了他……”小顺子没再继续,只是背着手慢慢走进月色中的小花园。 云舒在**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干脆一下子坐起来。她抬头看看窗户,外面月光皎洁明亮,空气一定很好吧?不如出去走走?她爬起来披了衣裳,缓缓走向门口。 “小姐,您上哪儿去?” “哦,小蝶,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先睡吧!” “等等我,我也去!”小蝶手脚麻利的穿了衣服,过来扶着云舒一起出门。外面果然空气清新,万物如蒙了一层白纱一般充满神秘感。云舒站在院中,深深的吸气、呼气,如此反复多次,心情果然轻松了不少。 小蝶小心翼翼的四下看看,凑过来小声道:“小姐,您有没有觉得,自您下午回来,咱们周围好像多了几双眼睛似的,感觉好不自在!” “眼睛?”她突然想起下午在云雾山上时,小顺子分派了几个黑衣人跟在自己身边,说是要保自己安全。不会影响自己日常生活。她四下看看,周围一片寂静,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她轻轻笑笑:“小蝶。你想多了吧?这院子挺安静的啊,除了我们,没有外人啊!” 小蝶皱眉想想:“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唉。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搞得我心里慌慌的!” “嗯,我也是!自从傍晚开始,我就觉得心跳得似乎比平时快许多,慌慌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啊?不会吧,事情已经够多了。可别再来了!” “唉!希望如此吧,……也不知大锤怎样了?” “大锤?哦,吴公子!对了,小姐,吴公子白天带您上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他回来?” 云舒顿了顿。“也没去哪儿,大锤找我有急事才如此的,不巧半路上遇见青衣人,大锤为保护我受了伤,小顺子的属下带他回去养伤了!” “啊?青衣人!小姐,您没事吧?” “我有事就不会站在这儿了,只是大锤……唉,每次都是他救我,一想就愧疚!总觉得欠他很多。怎么还都还不清似的!” 二人默默的沿着院子缓缓踱步,小蝶道:“小姐,吴公子和王公子,你…更喜欢谁?” 云舒停下来,玩笑道:“都喜欢不行吗?” “那怎么行?小姐是女子,只能嫁一夫。要是都喜欢,那…那……” “我把他俩都娶回来不就是了?” 小蝶看云舒笑嘻嘻的脸,无奈道:“小姐,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要是被有心人听去,还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云舒无所谓的撇撇嘴:“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关我什么事?” “小姐~~~~”小蝶拉长调子一脸责备的望着她,云舒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玩笑的,玩笑而已,以后不这么说了!” “那小姐,您…您更喜欢谁?总得选一个吧?” “这个……”云舒抬头望月,脑中浮现出自己跟大锤和小顺子相处的一幕一幕,如果真要挑一个…… 小蝶巴巴的望着,连连催促几次,云舒回头看她:“小蝶,你觉得哪个更好?” “我?我哪有那福气啊?这是小姐的福气,我喜欢谁都没用啊!” “谁说没用,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做媒人,为你们牵线搭桥啊!” “小姐,你就别舀我开涮了,小蝶有自知之明,从不敢痴心妄想,只希望能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亲眼看着小姐幸福,小蝶就很幸福了!” 云舒心下感动,转身与之正对:“小蝶姐,谢谢你!不过你应该有你的幸福,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记得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把他弄到手!” 小蝶一阵脸红:“小姐,这话可不是咱们女孩子该说的,要让老爷太太知道了,一定又要责怪小蝶了!” “呵呵,不会不会!我爹娘软肋太多,对付他们容易得很!” “那是因为您是小姐,老爷太太从小宠你,故意睁只眼闭只眼的!哎,小姐,你别东拉西扯哦,快说说更喜欢谁啊?” 云舒犹豫半晌,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大锤性格老实、憨厚、善良、正直,又屡次救我性命……” 小蝶高兴道:“小姐更喜欢吴公子?” 云舒看看她:“怎么?你喜欢大锤?” “哎呀,小姐,别瞎说,我是说吴公子为人老实可靠又有本事,身世家境都不错,对小姐一心一意!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不过小蝶看得清楚,吴公子眼里从来都只有小姐一个人,他对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了!上次小静小姐不就是这样?” 提到小静,云舒微微皱眉,想起小静最后一次见自己时那愤然的表情,云舒轻叹一声:“我知道大锤对我好,他救我那么多次,我心里一直感激他,希望找机会报答他!但……我希望的报答方式不是成亲!” “那有什么关系?成亲不是更好吗?不仅可以让吴公子得偿所愿,小姐心里也可以放下一个包袱!” 云舒摇头:“不,不一样!如果我纯粹为了感激之情想报答他而与他成亲,我心里会一直有个心结,总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报恩,而不是真的有感情!所以……” “小姐,您想多了,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何况吴公子这么好的人……” “小蝶,别说了,你不明白!总之,我不想因为报恩而与大锤成亲的!”云舒说完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小姐!”小蝶赶紧追进去,她们不知道的是,方才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落入了房顶上那静坐如钟的人影眼里、耳里、心里! 云舒二人进了屋,他缓缓站起来,望着云舒房间良久,转身一纵,跳入黑暗之中。而旁边不远处另几个人影冒出来,望着那人方才离去的方向静默。 “五哥,要不要上报主子?” “……不用,各守各位!” 云舒回到房中,坐到窗户旁边,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小蝶进来道:“小姐,累了就休息吧?” 云舒摇头:“小蝶,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大锤的!也曾经想过跟他成亲后策马江湖、游山玩水的日子,可惜……为何我娘亲为我订下的偏偏不是他了?” 小蝶一愣,欢喜道:“真的?小姐,那你是更喜欢吴公子了?如果真是这样,只要你去求求老爷太太,他们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云舒摇头:“不!我没有说更喜欢大锤,小顺子……我也喜欢,从小就喜欢,可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到底是哪种?” 小蝶微微惊讶,云舒轻叹一声:“小蝶,你说我…是不是很花心啊?” “没有没有,小姐!我觉得……王二公子那样的,是个女人都喜欢,只是…他那样的人总给人不安定的感觉,哦,这只是小蝶自己的看法而已,小姐莫往心里去!如果……如果小姐真的更喜欢王二公子的话……这样也好!” “唉!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更喜欢谁,他们都对我很好,都为我做过很多事情!对大锤我心里满满都是感激、感恩,一直想报答他,想为他做些什么,不想他为难,不想他失望难过。 对小顺子,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喜欢他的温柔体贴、喜欢他的英俊优雅、喜欢他的睿智包容,可…如你所说,也许所有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他…未必只属于我一个,我也绝不能忍受与人共享夫君这等事!” 小蝶立在一旁沉默良久,“小姐,您以前说过,如果遇事难以决断,不如顺其自然,让时间来判断是非对错,也许…过些日子,您就想通了呢?” 云舒回头看她,眨了眨眼,轻轻笑道:“说得好,小蝶,还是你了解我!” “是小姐明事理,时常跟我说这些,我不过是照搬过来罢了!小姐,时辰不早了,睡觉吧?” 云舒看看窗外,虽然一切还是那么朦胧,自己的心却安定了不少!对啊,既然一时难以决断,就把一切交给时间吧,兴许明日或者下一刻就有结果了呢? 次日早上,云舒才刚醒来,就听房门被敲得啪啪作响,然后是二毛的声音:“姐姐、姐姐,起来了没!” 云舒披了衣裳坐起来,小蝶过去开门:“二少爷,小姐还没洗漱了,您有事吗?” “有啊!小蝶姐,这是大哥哥让我们送来的,你舀去给姐姐看看!” 小蝶低头见是一封书信,上面落款的名字似乎有点儿熟悉,“大…大…二少爷,后面这个字念什么?” “大锤啊,锤子的锤,嘻嘻!这名字挺奇怪的!” 云舒披着衣服出来:“小蝶,大锤怎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七零章 留信 云舒披着衣服出来:“小蝶,大锤怎么了?” 二毛见了云舒,立刻舀着信封跑进来:“姐姐,这是大哥哥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大哥哥?哪个大哥哥?”云舒狐疑的接过,见那信封上书‘云舒小姐亲启’,下面两个小字‘大锤’! “大哥哥就是我们的未来姐夫,姓王那个啊!” 云舒微微皱眉,小顺子?这明明是大锤写的信,怎么是小顺子送来的?哦,对了,昨天大锤受伤,小顺子带他回去休息来着,呵呵,不爱念书的大锤居然会写字了,虽然字还是不怎么好看,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云舒点点头:“好,知道了,二毛,你先出去,等我梳洗了再出来!” “哦!好啊,姐姐,你快点儿啊,娘说咱们要赶在辰时中刻前出发回乡下庄园去了!啧啧,好久没回家了,真怀念啊!” “好好,知道了,你出去吧!”云舒打发走二毛,舀着信封翻来覆去的看,心里满是疑惑,大锤怎么突然给自己写信了?自己虽已及笄,定亲的对象却不是他,所以没那么多规矩,私下还是可以见面的,他为何不亲自来看自己了?莫非伤势加重了? “小姐,您坐到梳妆台边去,我给您梳头的时候再看吧!” “哦,好啊!” 云舒坐到梳妆台前,任凭小蝶在自己头上侍弄,她拆开信封,里面就薄薄的一张信纸。打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映入眼睑。……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吴公子说什么了?”小蝶随口问一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云舒回应。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纸就摊在梳妆台上。 小蝶仔细辨认会儿,念道:“云舒,愿…你…幸…福!咦。就这么一句啊?吴公子真是的,怎么大清早的送封信来就这几个字?搞得像要永别似的!” 永别!云舒突然哗啦一下站起来,梳到一半的头发全都散落下来! “小姐,你做什么?头发还没梳好了!快坐下!” 云舒猛然回头,一把拉住小蝶的手道:“小蝶,不好了,大锤要走了!” “啊?什么?小姐。你…你说……” “不行,我得马上去找她!”云舒急慌慌的冲到衣柜前,抓了件衣服就胡乱往身上套。小蝶赶紧上前帮忙:“小姐,您别急,慢慢来!衣服穿好。头发也要梳好,您已经及笄了,不能乱糟糟的出门!” “我知道,快帮我梳头啊,最简单的样式,快点儿!” “哦,好!好!”二人手忙脚乱一番,总算勉强打理完毕。 云舒提起裙角就要往外冲,小蝶赶紧拉住她:“小姐。别这样,您这样出去要是被老爷太太撞见,多半出不得院门的,我跟您一起去吧!” 二人再稍稍整理,然后一前一后出门,守在门口的二毛一下子跳过来拉住她道:“姐姐。你出来了,今天真快啊!走走,去吃早饭吧,爹娘和外婆他们都等着啊!” 云舒拨开他的手:“二毛,姐姐昨天把发钗弄丢了,现在要出去重买一根,一会儿就回来,你去跟爹娘说一声,就说别等我了,我不吃早饭了啊!” 然后二人匆匆走向院门,二毛一头雾水的站在院中看着二人出门,皱眉嘀咕:“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要这么早去买发钗了?现在外面的店铺还没开门啊?” 云舒带着小蝶一出院门,便直往王记布庄去。到布庄门口时,两个伙计还爬在梯子上取昨晚照亮的灯笼,铺子大门上也只开了一扇只容一人进出的门板。 云舒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过了那小门,然后一路穿过大堂往后院去,在堂中忙着准备开张的伙计们偶尔回头看一眼,有认出云舒的人赶紧停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云舒小姐,可一抬头哪里还有她的人影儿? 云舒凭着记忆在后院游廊间穿梭,记得小顺子以前住的院子应该就在这边,可二人走了半刻钟依然没找到记忆中那个院子。 “请问……您是云舒小姐吗?”云舒和小蝶回头,顿时愣了一下,不,是惊艳了一下,面前站着个柔柔弱弱的美貌女子,跨着个小篮子,篮中几个小瓷瓶。看她窈窕柔软的身礀,微微蹙起的眉头、莹莹入水的双眸、白如凝脂的肌肤……啧啧,好一个病美人! “请问您是…云舒小姐吗?”那女子眉头蹙得更深,又问了一遍,云舒反应过来:“哦,对,我就是水云舒,你是……” 女子目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微微打量云舒一番,然后轻轻行个蹲礼:“贱妾见过云舒小姐!” “贱妾?”云舒惊讶,这女子成亲了?谁的娘子?如此美人不好好在家里供着,居然让她一个人大清早的出来干活儿?她相公也忒不识好歹了吧?真是白白糟蹋了! 云舒胡思乱想一番,那女子不闻云舒说话,低垂的眼中一股愤恨之色一闪而过,她低头再次重复:“贱妾见过云舒小姐!” “哦,免礼免礼!这位姐…嫂子,请问您怎么称呼?” “不敢当,贱妾怜月!” “怜月!名字真好听!这么早你提着篮子做什么?” “我家少爷喜欢喝晨露泡的茶,贱妾特别早起为少爷收取露水!”怜月说时偷眼看云舒,说起少爷二字时也刻意放柔声音,似乎想证明什么? “你家少爷?你不是成亲了吗?为何不服侍相公,还要服侍少爷?” 怜月顿了顿,低头不答,小蝶拉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别忘了正事!” 云舒突然想起来,问道:“你知道小顺子的院子在哪儿吗?” 小顺子,怜月低垂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她稍稍停顿,柔柔道:“云舒小姐要找我家少爷吗?” “你家少爷?你家少爷就是小顺子?” “小姐恕罪,少爷的小名儿贱妾不敢随便称呼!” 云舒有些惊讶,这女子居然是服侍小顺子的!不是说小顺子身边没有侍女吗?上次见过一个白灵,那白灵不仅武功不错,还对自己还敌意满满的,这次换了个口味?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道:“你…服侍小顺子多久了?” “贱妾是夫人赐给少爷的,夫人仙逝后,贱妾就一直服侍在少爷身边!” “一直?” “那你相公……” “云舒!”小顺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前面他正大步从游廊过来,到了近前,他板着脸瞪怜月一眼,低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怜月瑟缩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奴婢…奴婢……” 云舒自然的拉拉小顺子袖子:“小顺子,别这样,你吓着她了,是我找不着方向,拉她问路来着!小顺子,她是你的侍女?” 小顺子一愣,转头淡淡道:“怜月,你回去吧!” 怜月抬头看小顺子一眼,眼中似有莹莹泪光?她低头轻轻行礼后,提着篮子如仙女儿般踩着莲步缓缓离开。 怜月一走,小顺子皱眉望着云舒:“云舒,你怎么来了?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 云舒想起此来的目的,一下子又着急起来,“小顺子,大锤了?他在哪儿?” “陆小将军……他…” “他在哪个院子?” 小顺子皱眉看她:“你很关心他?” “当然,他昨天因我而受伤,又是我的好朋友,我怎能不关心?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走了!” “走了!!!为什么?什么时候走的?上哪儿去了?” 小顺子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昨晚我跟他畅谈了一番,兴许…那时候他就离开的打算吧?” “你们…你们都说了什么?” 小顺子正视她道:“云舒,你一直以为跟你娘提亲的是陆小将军而不是我,对不对?” 云舒一怔,脸色先是发白,而后微微发红,这个问题……她确实有些心虚,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小顺子叹息一声:“不怪你,都怪我来得太晚,幸好还来得及!昨晚,陆小将军说他知道你对他一直只有感激之情、朋友之谊,而非男女之情,虽然知道你跟我定亲很心痛,但他不希望你为了报恩勉强与他成亲,后半生都背着包袱过日子,他希望你幸福!” 云舒呆呆的望着小顺子,大锤说想要自己幸福?所以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小顺子双手掌住云舒肩膀,眼睛定定的望着她:“云舒,我王晟宇对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你,否则就让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云舒身子一颤,赶紧退开:“小顺子,别胡说,这种誓言怎能随便乱说?” “不,云舒,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这么想,也会一直这么做!相信我,不要再想其他人,陆小将军是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们欠他的以后一点儿一点儿还他,我们一起还好不好?”面对如此温柔的男人,如此美丽的誓言,她还能说什么了? 云舒微微低头沉默半晌:“小顺子,大锤那边…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即便要走,我也希望能亲自跟他道别!毕竟他帮了我那么多,又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希望…他也幸福!” 小顺子先是眉头微蹙,继而轻轻松口气,嘴角微翘:“好的,我马上派人去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七一章 训弟 云舒和小顺子一起回院子用了早餐,伺候的全是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云舒想起方才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个美貌女子,便问:“小顺子,那个怜月是你的侍女么?” 小顺子一顿,看她一眼又低垂脑袋:“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云舒眨眨眼:“小顺子,你不喜欢她?” 小顺子眉头微蹙,干脆放下筷子,双手环胸望着云舒道:“你希望我喜欢她?” “啊?”云舒一愣,继而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家长里短种田忙!我是说…怜月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你干嘛不放她出去跟她相公团聚?不喜欢人家还非要把人家拘在身边,这样做很缺德懂不懂?” 小顺子望着她半晌不语,云舒脸红的嘀咕:“本来就是嘛!” 突然,小顺子嘴角微翘:“好,如你所愿,我回京就放她走!” 云舒偷眼看他,想了想,故作吃醋的样子:“那么美的人儿,你舍得?” “呵呵,我有你就够了,别人美不美与我何干?”云舒扁扁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句话好听,比什么都受用,嘻嘻! 早餐后,云舒本想回家,还没来得及说,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小少爷来了,云舒还以为是谁了,看二毛带着三毛咚咚跑进来才反应过来。 二毛唤声姐姐后规矩的跟小顺子行礼:“大哥哥好!”,三毛则完全无视云舒直接冲向小顺子,撒娇的拉着他袖子喊:“姐夫。姐夫,我要骑马,带我去骑马!” 云舒拉长脸训斥道:“三毛,不得无礼!” 三毛回头看云舒一眼。不满的嘟起嘴道:“大姐,以前在省城的时候,姐夫天天带我们去骑马哩。你也去不?” 云舒皱眉看向小顺子,小顺子轻轻笑道:“其实也不一定是我带他们去,主要还是夜三夜四陪他们!” “对对,姐夫,夜三、夜四了?叫他们出来陪我玩儿!”三毛一副理所当然命令的口气让云舒很不舒服,自己对别人,除非有特殊原因。绝不会理直气壮要求什么,更不会命令或强迫别人做什么。 自家爹娘都是平民出身,二毛小时候也跟着受过苦,尽管现在日子好过了,他们都保持着原有的本分。可现在三毛的状态却完全不同,让她反感!二毛见云舒表情不对,过去拉拉三毛道:“三弟,别这样,很没礼貌,娘亲知道了又要数落你了!” 三毛小嘴翘得老高:“娘亲每次都是这样,不就是出去玩会儿吗?反正有下人陪着,有什么关系嘛!” “三毛!”云舒拔高声音严厉训斥:“你跟谁学的这些坏毛病?什么下人上人?你是人别人也是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有什么资格称别人为下人? 你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哪样东西是你自己的?你的衣食住行,哪样是你自己双手挣来的?没有爹娘,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乞丐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指使别人?” 云舒一连串愤怒的训斥让整个院子寂静下来,大家都惊讶的望着云舒,特别是小顺子院中服侍的丫鬟小厮们!小顺子自己也相当意外,他惊讶的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复又放柔表情,嘴角微翘,退到一旁不说话。 三毛一个人被围在正中,所有人都望着他,而且是以异样的眼光望着他,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里没遇到过的状况! 小时候自己想要什么,只要一哭一闹,爹娘马上会顺了自己心意,想着方儿哄自己高兴家长里短种田忙!长大了周围的人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自己要什么别人从来不敢说不,甚至山下村里的孩子跟自己玩儿,从来都是让着自己,自己说东,他们不敢说西! 唯独这个大姐,对自己向来严厉,爹娘哄自己的时候,她只是皱眉板着脸在一旁望着。自己想要求她什么,哭闹完全不管用,必须得动脑筋,做让她满意的事,规规矩矩的跟她请求,她才偶尔答应一次! 有时候真讨厌这个大姐,真希望她不是自己家的人,真希望爹娘把她赶走!可是…可是一番观察下来,不管是爹娘,还是外婆姑姨,或者园子里的叔伯婶娘,或者山下的大人小孩儿,个个对这个大姐都喜欢得不得了,看见她都眉开眼笑的。 他感觉得到,这些人对大姐的喜欢不同于对自己的避让,大家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大姐的!如果自己跟大姐作对,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偏向大姐,看看,现在又是这样!讨厌,真讨厌! 三毛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红红的眼圈儿里直打转,他求助的四下看看,想找人帮忙!对了,那位大哥哥,说只要自己叫他姐夫他就帮自己的大哥哥,他一定会帮自己的!他回头寻找,却发现那大哥哥已经退出老远,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可恶,这个人也只喜欢姐姐!三毛一难过,哇一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那眼泪更是哗啦哗啦往外掉!云舒皱眉看着地上这哭闹的小孩儿,心里有些后悔,不过一句话而已,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些! 旁边一个小丫鬟见他哭得可怜,便掏出手帕上前递给三毛,小声道:“三少爷,给您!” 可三毛并没接,反而一脚顺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小丫鬟打得摔倒在地,小丫鬟也不过**岁年纪,个头儿跟三毛相当,身形却要瘦弱些!被打的她红了眼圈,捂着脸看看三毛,一声不吭的爬起来退到一旁,一动不敢动! 云舒顿时大怒,上前一把拎起三毛,对着他脸啪一声下去!三毛一噎,停了哭声!院中众人更是惊讶,夜三、夜四也从院外进来,看到如此状况,都惊讶的面面相觑。 三毛呆呆的望着云舒,心里委屈之极:她打我!从小到大从没人打我!她却打我!可恶,可恶!三毛突然捏起拳头用力往云舒身上砸去,挥到一半却被一只铁钳紧紧掐住! 三毛抬头,见那个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大哥哥正捏着自己手腕严厉的望着自己,他沉声道:“三毛,云舒是你大姐,长姐如母,她训斥你是为你好,你不得如此对她,这是大不敬,是要受家法的,你可明白!” 三毛从没见过大哥哥如此严厉,以前他总是笑眯眯的,现在也对自己这么凶,讨厌,真讨厌!找不到宣泄出口的三毛只能放声大哭,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大闹。 大家静静的望着他哭闹好一阵,小蝶有些不忍心,上前拉拉云舒袖子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带三少爷回家吧?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 小顺子抬头看小蝶一眼,小蝶低头,小顺子挥挥手,院中所有丫鬟小厮退下,只剩夜三、夜四和云舒几人。小顺子道:“云舒,三毛是有些任性,让他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反省,我们出去逛逛吧!” 怒气已消的云舒有些后悔,小蝶说得对,虽然三毛无礼,又有些坏毛病,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当着别人家丫鬟仆从面如此对他,未必会起到效果,要是三毛从此就恨上自己这个大姐,以后……唉!云舒轻叹一声,跟二毛小声嘀咕几句,然后带着小蝶和小顺子一起出了院子,独留二毛一人陪着三毛。 他们在小顺子院子对面的八角亭内坐下,云舒愣愣的望着那院子门口,低声问:“小顺子,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小顺子笑笑:“确实!” 云舒抬眼看他,他依然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云舒,你教训三毛确实是为他好,但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教训他!还有,你的下人上人之说,我也不敢苟同!” “小顺子,莫非你也觉得那些下人天生比你低人一等?” “当然不是!世人原本并无高低之分,只是其所处位置不同而已,所谓下人上人也不过是地位尊卑不同而已。比如在家里,孩子须得尊敬父母长辈;朝廷里,下官须得服从上官;再说大些,对于君主,即便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童,群臣也须对其跪拜叩首! 下人与主子的关系同样如此,我知道你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尊重,但并非所有人都如你所想,很多人更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看他为自己做牛做马供自己驱使的模样! 所以,你可以心怀怜悯,但不能完全否定这套尊卑观念,否则民众无所畏惧、君臣互无规矩,人人都以自己为尊,天下将一片混乱!” 云舒愕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套理论,虽然小顺子说得很有道理,可…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了?她又说不出来! “小顺子,如你所言,那我该纵容三毛任性胡为?” “当然不是,三毛有些言行确实不妥,他年纪尚幼,是该时时提醒纠正,否则一旦养成习惯,以后定会成为万事不懂、唯我独尊的浪荡子!” “是啊,我就是怕他那样,他在省城才待几个月,一回来品性言行就变了许多,我们姐弟三个他最小,爹娘从小疼他,什么都依着他,真怕他以后变成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唉~~~” “这个……我觉得你可以跟你父母好好谈谈,相信他们会理解的,只要好好教导,三毛应该能改过来,你们家二毛不就很好?” 云舒低头想想,缓缓点头:“嗯,有道理,谢谢你,小顺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七二章 出游 家长里短种田忙672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七二章 出游来自() 云舒和小顺子坐了近三刻钟,才见二毛牵着双眼红肿、一脸狼狈的三毛出来,云舒想站起来,小顺子却拉拉她,示意她别动。//百度搜索 看最新章节// 二毛一出门就看到了他们,他牵着三毛缓缓走向这边。云舒一直盯着三毛看,见他满脸通红一身狼狈的样子,心痛得直皱眉,都怪自己方才太冲动,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啊!二毛三毛来到亭前,二毛进来行礼:“姐姐好,大哥哥好!” 回头看三毛,三毛却怯生生的缩在亭子外不愿进来。二毛过去,牵起三毛的手道:“弟弟,不怕,姐姐不会再责备你了,来,进来跟姐姐认个错!” 三毛怯生生的偷看云舒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小顺子温柔的微笑道:“三毛,进来吧,你姐姐不生气了,来认个错,只要你姐姐同意,我们就带你去骑马如何?” 三毛一听骑马立刻来了精神,看到云舒的脸又怯怯的缩回去,如此磨磨蹭蹭半晌,总算挪到了云舒面前,低头绞着手指,声音如蚊讷:“姐姐…对…对不起,三毛…错了!” 云舒轻叹一声,掏出手帕,拉起他的手给他擦拭。小顺子打个眼色,亭外的丫鬟立刻点头悄声退下,没一会儿便端上水和布巾来。云舒站起来,默不作声的沾湿布巾,细心的给他擦手、擦脸,身上的衣裳也擦了几遍,最后还亲自给他重新梳了头。 三毛愣愣的站着,二毛小声道:“弟弟,瞧瞧。我没骗你吧,大姐还是很疼你的!” 三毛眼圈又红了,仰头望着云舒,可怜巴巴道:“姐姐。你…你不讨厌三毛吗?” 云舒又好气又好笑,捏捏他脸蛋道:“傻弟弟,你是我亲弟弟。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方才训你、打你,只是因为你太无礼!你想想,要是下次你打的不是大哥哥的小丫鬟,而是个厉害的小霸王,他一气之下扑上来把你暴打一顿怎么办? 还有,夜三夜四虽是大哥哥的随从,却不是你的随从。你作为客人不能随便指使主人的随从,这样很没礼貌,人家会不高兴的!有的人心眼儿小,说不定就记住了,以后背地说你闲话。或者偷偷告诉别人,别人都会讨厌你、瞧不起你,知道吗?” 三毛呆呆的望着云舒,看他眼神懵懂的样子,多半不太明白云舒的意思。云舒笑笑:“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不过你须得记住今天姐姐跟你说的,以后总会明白的!” 三毛眨眨眼,点点头,转头看看小顺子。又犹豫着怯生生道:“姐姐,我…我可以去骑马吗?” “这个……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问问大哥哥愿意不愿意?” 三毛顿时高兴了,又要手舞足蹈,云舒一皱眉,他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好。转向小顺子,先鞠躬行礼:“大哥哥好!三毛想骑马,大哥哥可以陪三毛去吗?” 小顺子笑呵呵的揉揉他脑袋:“好,既然三毛想去,那今天大哥哥就亲自带你去!” “真的!”三毛大喜,还有些红肿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小顺子要带两个弟弟出去玩,自己当然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只得跟去陪同。 一行人坐着王记的大马车一路往南出了城门,那边地势平坦,道路宽敞,绿树成荫,非常适合游玩,唯一可惜的是今天这天气太热了些! 看看这日头,云舒自然不想出去遭受荼毒,宁愿缩在马车里乘凉喝茶。三毛一出城门就像出笼的小鸟一般,兴奋得叽叽喳喳,一直吵闹着要骑马!二毛却没那心思,只是坐在云舒身边,拿着本车辆里翻出来的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答应过三毛的小顺子换了身白色戎装,拎着三毛纵身一跃,跳到夜三牵过来的纯白骏马上。三毛一上马背,就爱不释手的抚摸白马那纯白柔软的鬃毛,嘴里啧啧赞叹:“大哥哥,他们说这匹马价值千金,是不是真的?” 小顺子笑笑:“也许吧!” “真的吗?那……那我要是有千金,是不是就能买下这匹马?” 后面的夜三一颠一颠的上来,呵呵笑道:“三毛少爷,这马可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这是我们家少爷立下战功,皇上特地赏赐的!你若想要啊,就得好好练武,长大了上战场杀敌,立战功当将军,皇上看中你了,就会赏你!” 三毛高兴道:“好啊好啊,我就想当将军,还要当大哥哥这样年轻英俊的大将军!” 云舒看着他们策马狂奔的样子微微皱眉,小声嘀咕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当什么将军?真是的!” 二毛抬头:“姐姐,这话不对,夫子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有的人能文就该入朝为臣,为皇上出谋划策,为百姓做好事;有的人能武就当苦练武艺,上战场杀敌,保百姓平安!” 云舒抽抽嘴角:“要是人人都去当官做将军,谁来种地砍柴干活儿当老百姓?” 二毛偏头认真的想了半天,一本正经道:“姐姐,夫子说有能耐的人才能当官做将军,没能耐的考不上学也不会打仗自然就只能当老百姓啰!” 云舒拉长脸有些生气:“二毛,你是说爹娘和我都没能耐吗?” 二毛一愣,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姐姐,我是说……那个……” 小蝶扑哧一笑:“小姐,你老毛病又犯了!二毛少爷与您血脉相连,何必为这种事较真儿?”云舒抽抽嘴角,确实,自己又犯傻了! 马车沿着城南官道得得得行了好一阵,却一直不见小顺子和三毛几人回来。车上的茶水都快没了,云舒掀起纱帘四下看看,忽见右前方好大一片园子,里面高檐斗拱、连绵起伏,似乎很有些规模?嗯,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啊? “小蝶,那是什么地方?” 小蝶伸出头来看看,摇摇头:“不知道哎,乡下居然有这等规模的园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那是城南张家的祖宅!”赶车的车夫随口道。 城南张家!……对了,就是城南张家,上次为给小姨讨公道,自己和老爹舅舅陈捕头等一起来过一趟,难怪如此熟悉! 说起这个城南张家,似乎自京城回来后的一连串事情,或多或少都与其有些关联,可到现在,似乎又完全没了联系一般?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想吞并自家的奇味斋,还想打酒坊和庄园的主意,便在杜康身上下手。杜康被迷得晕头转向,三魂丢了七魄,甚至到后面的发疯发狂,追查下来全是因为这城南张家一个叫张紫儿的女子,可惜对于张紫儿,大家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原本想顺着这条线看看幕后主使是谁,追来追去追到聚香楼,然后遇上一群青衣人,之后便于这群青衣人结下不解之缘,那张紫儿却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还有小姨的事,张二公子看上她闹上门来本是意外,去到张家却发现那张老大不安好心,感觉张紫儿可能就是他派来的,后来一忙,居然把这条线忘了!小顺子手下的人现在正在清查青衣人下落,那青衣人会不会就在……云舒看向张家大院方向。 云舒越想越有可能,便让车夫在附近找个路边茶馆停下,就地等待小顺子几人回来。 三毛这家伙果然能折腾,一群人直到一个时辰后才顶着烈日全身**的回来。云舒看他们一个个汗得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赶紧让人给他们准备了洗澡水,等几人梳洗休息一番再说。 直到午时过后,几人才打理干净出来吃午饭,云舒提起城南张家的事,小顺子闻言一顿,立刻叫夜三带人前去查访,自己这一行人吃完饭,则由夜四护送着先回县城。 小顺子亲自将云舒姐弟三人送到小姨家院子,又一本正经的找爹娘说了会儿话,然后嘱咐云舒这几天千万不要出门,等他的好消息,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小顺子走后,云舒去见了爹娘,外婆和几位姨姨还在,姑姑叔伯们倒是先回家去了。云舒见了爹娘主动赔罪,然后说起上午责罚三毛之事。娘亲闻言微微皱眉,老爹笑呵呵道:“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云舒做得对!” 娘亲却有些责备道:“云舒啊,三毛还小,你是大姐,凡事要让着他些,即便他做错了,只要好好劝导,不要动手,更不该当着别人的面动手,要不以后……” “他娘,三毛已经八岁了,云舒八岁的时候,天天跟我拉着板车走街串巷一起卖果子!云舒说得对,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些,什么下人上人的?以后别这么说,人家听了笑话!” 娘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息一声点头:“好吧,由你们吧!不过…” 云舒怕老娘又心疼三毛,唠叨半天,赶紧岔开话题道:“娘,昨两天有事,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们怎么在省城待那么久?不是说等二毛考完府试,看了榜就回来吗? 府试四月底就放榜了,你们怎么七月才回?不回来也不写封信,我和爹都急死了,就差直接去省城找你们了! 还有我的亲事,不是说好我自己满意了才算吗?怎么您问也不问,直接就给订了?订就订了,也不让送聘礼的人说清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家长里短种田忙672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七二章 出游更新完毕! 第六七三章 心眼 家长里短种田忙673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来自(.) ****请假:小云肚子里的宝宝已经39周,马上就要出来见面了,因此四月请假一月,五月再继续哦,给大家带来不便万分抱歉哦!****** 老爹闻言也道:“是啊,她娘,我也一直想问了!你们在省城这几个月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云舒几次托人送人也不见你们给个回音儿!” “这个……说来话长,其实府试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府试过后……唉!” 自上次云舒和老爹还有小姨大姨等几人先回了云雾县,娘亲就带着二毛三毛住在省城的小院儿里,二姨一家也暂住那里。【 高品质更新 .】眼看府试马上就要到了,原本想让钱兴去四处走动、多拉关系的二姨在娘亲的劝说下也算暂时歇了心思,让钱兴和二毛一起安心复习。 但二姨是个闲不住的人,钱兴不出去找关系,她便自己去,每日都借着给外婆和大姑奶奶问安的机会去马府走动,一般一去就是一上午;下午了,她就带着钱盛和大媳妇黄四娘四处闲逛,当然不是瞎逛,她是在找院子,想等钱兴府试过后在省城上学时用。 如此一天一天到了府试的日子,二毛和钱兴顺利进了考场,再顺利考完。钱兴一回来,二姨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成绩,钱兴念了这么久的书,好不容易才熬到参加府试,所以他很紧张,心里也没底儿,二姨问起来他总是支支吾吾,给不了准确的答案! 而二毛本身还是个孩子。对成绩如何并不太上心,娘亲也不怎么过问,说是只要他考完就让他好好歇息歇息,玩几天。等结果出来,不管是好是坏,咱们都回家去。 二姨看二毛成天嘻嘻哈哈。问他考得好不好,二毛总是毫不犹豫的拍胸脯说没问题,比起自己那大儿子来信心足足的! 二姨越看越忧心,二毛和钱兴是表兄弟,钱兴比二毛大个七八岁,却同时取得府试资格,二毛的夫子也比钱兴夫子强许多。再加上云舒家的经济条件摆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不仅三妹比自己过得好,三妹的孩子也比自家孩子出息! 这让她心底总有些不服气、不甘心、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想当初。自家五兄妹,大哥李富贵就是个草包,大姐脾气暴躁,小妹娇生惯养,三妹最老实,而自己则是兄妹中最聪明的一个。 原本以为,自己嫁个男人虽不济,但凭着自己的聪明,怎么也能比其他姐妹过得好些吧?就算自己日子只是凑合。自己儿子总能比他们强,可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其实她对自己大儿子钱兴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磕磕碰碰,但毕竟还是过了两关,这次一过就是正正经经的秀才了!想当初咱们爹那么聪明会来事儿,不也只是个秀才吗?可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其他几个姐妹的孩子都很一般,这三妹家却换了风水。 她第一个孩子虽是个女儿,之前也过了不少苦日子,可这女儿就是聪明伶俐,讨人喜欢极了,小小年纪就帮家里挣来偌大家业。二儿子也非常有出息,不仅被那傲慢的成师爷看中收为学子,各种考试也是一帆风顺,从来不带重考的!这次看来多半又过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自家小兴过不了,而二毛却一帆风顺,这让她如何在姐妹面前说话,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二姨每日焦虑不安,四处托人打听消息,不管有没有的人、对不对的事儿,只要她认为对钱兴好的都赶着上,什么送礼啊、认亲啊,弄出不少事儿来,甚至还亲自去找马俊文帮忙。 二姨是长辈,马俊文不好推辞,便介绍了几位考官家的公子给钱兴认识,接着他就忙自己生意去了,其他的看钱兴自己的了! 那几位考官的公子,其中有一人极其好色,知道钱兴的意图后,便含沙射影要钱兴请他去青楼喝酒,钱兴为难,回来跟二姨商量,二姨毫不犹豫的掏了银子要钱兴立马去请那公子喝花酒,要说明的是那喝花酒的钱是黄四娘的陪嫁银子! 钱兴请那公子去了几次青楼,那公子总算松了口,说回家跟他老子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帮他一把?钱兴很高兴,对那公子更是殷勤,时常请他去青楼喝花酒,一来二去花了不少银子。 好巧不巧,快要放榜前几天,钱兴跟那公子再去青楼,却遇上前来清查的官差,说是有人举报,参考学子行为不检,贿赂考官、眠花宿柳、有伤风化等等,而这钱兴自然被逮个正着,抓紧府衙大牢关了几天。 二姨得知消息哭天抢地,跑到马府去磕头求救,马府答应帮忙,带了不少银子去赎人,可府衙却一直压着人不放。一番打听下来,原来钱兴带去的那位公子在青楼抢过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府台大人小舅子的最爱,人家不缺钱,就是要折磨你,没办法! 然后几天后府试结果出来,过关的名单中二毛排在第三名,钱兴虽是个末尾,却也榜上有名。二姨大喜,如此钱兴就算秀才了,也算有功名了,官府应该可以放人了吧? 于是她找到府衙,将这事儿一说。当日下午,官府就来了人,把蓬头垢面的钱兴也带了回来,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官差就扔下一纸公文,上面说钱兴行为不检,取消成绩,不仅府试成绩没有,以后永不得参加科考! 这消息对二姨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当场就晕死了过去!娘亲和外婆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五月整整一个月她们都在为此事奔波,找人疏通,一忙之下就忘了给家里传信。 辛苦了十几年的钱兴,一心想当官、想出人头地的钱兴,仕途就这么被堵死了,不仅二姨想不开,他自己也成日闷闷不乐缩在屋里。娘亲看他们一家如此情形,原本早就收到西山,却不敢让二毛去,生怕二姨触景生情想不开! 如此僵局一直持续到六月,某天,家里突然来了个喜笑颜开的媒婆,送来一大堆聘礼,说是有人想向自家云舒求情。 娘亲想也没想直接退了,那媒婆却不死心,每天都来。第五天的时候求亲的公子本人也来了!娘亲见到那公子时吓了一跳,如此俊美优雅的年轻男子,即便是年过三十的她见了也有些怦然心动,这公子居然是来向自家女儿求亲的! 她犹豫了一下,那公子便笑眯眯的自报身份,说他就是十几年前王记布庄老掌柜的外甥小顺子,双胞胎中的弟弟。娘亲也见过那对兄弟,对他们印象一直不错,没想到十几年后这小子会长成如此模样,现在又来向自己女儿求亲。 虽然此人异常出色,想起当初对云舒的承诺,她依然不敢就此做主,正要找说辞推脱,小顺子却送上一份厚厚的礼单,说是给云舒的聘礼。 除了金银珠宝、丝绸锦缎之外,还有给外婆的千年人参,给几位姑姨的金银首饰,另外两份让她更加意外:一份是钱兴通过府试的成绩单以及西山书院录取钱兴的通知书,还有一份是马家几天前因资金周转不便被迫卖出的两个旺铺的房契! 娘亲犹豫良久,这些东西显然价值不菲,但云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能卖女求荣,最后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小顺子并未因此觉得丢了面子愤然而去,而是当场跪下,发下一番毒誓,称此生非云舒不娶! 娘亲相当为难,拉不动他也赶不走他,看他每日跪在自家堂前,心里总觉得欠他什么!得知消息的二姨自然高兴,成日拉着娘亲游说,说尽了小顺子的好话,同时还请来外婆和大姑奶奶帮忙。 如此折腾了五天五夜,最后外婆一拍桌子,“这事儿我做主应下了,云舒丫头要怪要吵要闹都来找我!我就认定这个外孙女婿了!” 如此,此事即成定局,众人自然是皆大欢喜!然后小顺子亲自把二毛和钱兴送上西山书院。娘亲和二姨听说西山书院是封闭式的,十天才能下山一趟,很不放心,硬是要跟去书院住上几天。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书院根本不可能答应,可小顺子一句话,那边就全都安排妥当了。直到七月,云舒即将及笄之时,一行人才欢欢喜喜的赶回云雾县来! 云舒听完五味杂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小顺子真有心计,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答应,因为他一时满足不了自己那两个条件,却拐弯抹角从老娘和外婆姨姨那边入手,现在几乎是所有的长辈都偏向他,自己不答应都不行! 老爹呵呵笑道:“这臭小子,心眼儿真多,居然这样耍手段骗我家女儿,不行!我得教训教训他去!” 娘亲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他爹,你干什么?咱们女婿身边那几个护卫功夫厉害得很,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嘿,他手下厉害又如何?我宝贝女儿都许给他了,还不让我教训教训?量他不敢还手!”老爹笑呵呵的出去,看他那样子不像找人算账,倒像找老友喝酒一般! 娘亲犹豫道:“云舒,你…不会怪娘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既然娘亲、外婆、姨姨们都说好,现在怪你们还有什么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家长里短种田忙673_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 第六七四章 二姨的请求 ***亲爱的大家,小云的宝宝已经出生二十多天了,不过是剖腹产,老妈说至少要坐四十天月子,现在正在月子中,据说月子中不能用眼太多,不过想起自己说了五月要更新的,只能尽量努力了,争取尽量不断更!***** 云舒从娘亲那里出来,在屋檐下站了会儿,长长吐口气,准备回自己房间去。 “云舒,来,过来!”云舒转头,见二姨正站在房门口笑呵呵的对自己招手,她皱眉顿了顿,还是缓缓走过去,到二姨面前轻轻一礼:“二姨好,找我有事吗?” 二姨拉着她的手上看下看,甚至转上一圈,啧啧赞道:“哎呦,咱们家云舒长成个大姑娘了,瞧瞧,这眉眼儿、这身段儿、这皮肤……啧啧,别说那些大小伙子了,就连我这三四十的妇人见了都喜欢得心疼啊!” 云舒抽抽嘴角,尴尬的想把手从二姨手里拔出来,二姨却拉得更紧:“云舒啊,现在没事儿了吧?走,到我屋里坐坐去!” “不了,二姨,上午跟二毛三毛他们一起折腾,有些累得慌,我想回屋休息会儿去!” “啊?累了啊?正好正好,二姨我也累了,正想闷个午觉!来来来,跟二姨一起进屋去,咱俩还能聊上几句!”二姨不由分说的把她往屋里拉,不管云舒找什么理由,她都能毫不犹豫的把她堵回去,看来今天这一劫是逃不掉了,云舒悻悻的坐在二姨床边。 这是小姨家的客房,现由大姨和二姨一起住,大姨去小姨房里闲聊去了,屋里就剩二姨一个人。云舒在这院子住了几个月,就跟主人一般,对这里熟悉无比,但今天换了个人。她却觉得自己如初来乍到的客人,扭扭捏捏全身难受之极! 二姨扯过一个枕头来递给云舒:“云舒啊,来,这个给你,够不够?要不我这个也给你?哦,等着,二姨给你拿扇子去!对了,还有凉茶!……” 二姨转来转去的忙活。像个殷勤讨好的嬷嬷,云舒尴尬的坐着:“二姨,您…找我有事吗?” 二姨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一挥扇子:“看你这丫头说的,我是你亲二姨。好久没见你想得慌,前几天又事儿多,今儿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想跟你多说两句话不行啊?” 云舒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二姨,那…那您别忙活了,我不渴也不热,咱们好好聊聊吧?” 二姨立刻笑呵呵的点头:“好啊好啊!”,然后坐到云舒身边。对着云舒缓缓挥动扇子,尽量让凉风吹到云舒身上,自己倒没怎么扇着。 云舒不着痕迹的退后一点儿,二姨立刻又靠近一些,笑眯眯的盯着她,那目光好似古董商人品鉴商品一番,让云舒异常难受!云舒抽抽嘴角,随便找了个话题:“二…二姨,您……您在省城这几个月。还顺利吧?” 二姨顿了顿。叹息一声:“唉!要是顺利的话我们早就回来了,还连累你娘和你外婆她们跟着操心!都怪我。那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让我们家兴儿去招惹那么个灾星了?结果银子花得精光,事儿没办成,院子也没买,还害得我家兴儿差点儿失了功名!唉~~” 二姨一阵长吁短叹后,拉起云舒的手道:“云舒啊,这事儿真是多亏了王公子,要不…要不我们全家都完了!” 云舒看她眼圈儿红红就要掉豆子的样子,赶紧安慰道:“二姨别难过,银子舍了就舍了,以后再赚就是,人没事就好!现在表哥已经是正经的秀才了,还上了西山书院,只要他好好用功,别再去招惹那些不靠谱儿的人,说不定过几年就给你中个举人进士回来,然后再弄个一官半职,二姨以后就可以跟着享清福了!” 二姨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是啊是啊,我一直盼着那天了!不过……”她停下里看看云舒,貌似有些为难道:“云舒啊,二姨求你个事儿行不?” 云舒看她那表情,对她的心思就能猜个**不离十,可人家话都说到这儿,还能怎样?云舒想了想,勉强笑笑:“二姨,什么求不求的,您是我亲二姨,只要侄女能办的,一定尽全力!只是我不过一介平民还是个弱女子,能做的事情不多,要是没办成,二姨可别怪我啊!” “办得成!办得成!云舒啊,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你娘给你订了个金龟婿,那王公子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看他衣着打扮、谈吐举止,还有他身边那几个仆从,啧啧,怕是咱们整个云州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云舒啊,你好福气啊!”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二姨又道:“云舒啊,王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为了求亲在你娘那里跪了五天五夜!唉,你娘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年轻人,人家赶都赶不上了,她就说没跟你爹和你商量,怕你们不乐意! 我看这么俊俏又有能耐的公子,天下哪有女子不愿意的?恐怕就算那宫里的公主也会上赶着答应,是吧,云舒? 所以啊,我好劝歹劝,还特地去找了你外婆和大姑奶奶,幸好有她们二老出面为你做主,要不这亲事还真能被你那榆木脑袋的亲娘给搅黄!……” 看二姨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中间偶尔拍着云舒的手问一句,可她完全不需要回答,就会自顾自的说下去,感情自己能攀上小顺子这么好的富贵公子,八成是她的功劳,而自己娘亲却成了自己追求爱情的绊脚石一般! 云舒耐着性子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半晌后,二姨总算转回正题,她拉着云舒的手道:“云舒啊,听说……那王公子本家是京城大户,跟京城里那些个大官啊、富商啊什么的都来往是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小时候时常跟他们兄弟一起玩而已,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对他们家的情况知道得不多!” “啊?不会吧?你去年年底不才去了京城吗?不是说当时就寄住在这王公子家?” 云舒一顿,二姨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这个……确实住过几天!” “那就是了!那王家怎样?很富贵吧?园子很大吧?家中仆从丫鬟多得很吧?可有家人在朝为官的?官衔儿挺大的吧?……” 二姨伸长脖子问了一长串,云舒表面笑眯眯的微低着头,心里连连叹息,唉!早就知道会这样,方才真不该过来!不过看二姨这架势,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云舒笑笑:“二姨。我上次去京城也不过几天功夫,京城那么大,新鲜玩意儿那么多,我和小蝶就顾着逛街来着,真没打听过王公子家的事!就知道他家挺大、人挺多,规矩也多。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二姨高兴的一拍巴掌道:“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规矩越多的人家越富贵,你看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每日种地干活儿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兴什么规矩?那玩意儿就是大户人家们吃多了没事干闲的!” 二姨顿了顿,又挥挥扇子道:“不对不对,要是不用干活儿就能过好日子,让我天天守着规矩过日子我都乐意!啧啧,我这辈子是没指望。还是云舒你命好啊,小时候随便认识个小伙计,居然就这么有来头,啧啧,这真是……福气要来挡都挡不住啊! 你娘也是个有福气的,当初她刚跟你爹成亲的时候,我们都说她嫁错了人,有那么个厉害的婆婆,生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娃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唉。没想到她日子却越过越好,比我们这些生儿子的好命多!我和大姐膝下都只有儿子。连找个好女婿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女儿好啊,不用辛苦,找个好人家就是一步登天啊,哪需要像我们兴儿那样拼死拼活辛苦十几年,还是个小秀才!唉~~~~” 二姨又是吹捧又是长吁短叹的,云舒听得难受之极,什么叫一步登天?要想登天就去做宫妃当娘娘,看看水云香,长得多漂亮,心思多灵透,结果了?云舒心里直撇嘴,凡是想靠着别人一步登天的,你没那手腕儿没那狠劲儿没那环境只有死路一条! “哎,云舒啊,你说成不成啊?”二姨晃晃她,把神游天外的她拉回来,云舒抬头看她:“啊?你说什么,二姨?” “你这孩子!我说啊,省城那西山书院我和你娘都去看过了,外面传得挺好,可里面真不怎样,什么都没有,那些学子啊四五人住一间,衣服什么的还得自己洗,饭菜也不好,还要自己打扫房间,这明明都是女人干的活儿,怎能让二毛他们来干了?他们都干这些来了,哪有功夫好好念书啊? 所以啊,我上午跟你娘商量了一下,你娘也觉得挺好,让我来问问你,这不,二姨就来求你了,其实二姨也是为二毛好,我家兴儿顺便沾沾光罢了!” 云舒皱眉:“二姨,你…你跟娘商量了什么?”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王公子本家不是京城的吗?他家那么大又人脉广,我是想着云州太小,那西山书院再好怎能跟京城的比?要是能让二毛去京城找个上好的学堂蛧,一来京城的夫子好、条件好、环境好,还有王公子这个姐夫照应着,肯定比省城强个十倍百倍; 二来了,去了京城不仅能他们不仅长些见识,说不定还能结交几位富贵公子,以后需要找人托关系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三来,以后那考举人啊、进士啊不都在京城吗?反正迟早都要去的,还不如早些去,免得到时候急急慌慌的出差错。 云舒啊,二毛去的话可别忘了把我们家兴儿给带上,二姨算赔上这张老脸求你了!” v 第六七五章 沾光儿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故作整理头发,硬是把手从二姨手里抽出来:“二姨,您说什么了?二毛才刚满十一,还是个孩子了,本来省城就够远了,我爹娘怎舍得让他一个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啊?就算爹娘舍得,我还舍不得了!” “哎呀,有什么舍不得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了以后有个好前程,现在离开两三年也是值得的!再说你已经跟王公子订了亲,过了不了多久王家把你迎过门,你也是要去京城的。 你爹娘和三毛不可能跟着去吧,到时候正好有二毛在身边,再加上我们家兴儿,王家家大业大的,你忙不过来,还可以让他们帮帮你不是?等以后你和二毛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你爹娘就可以去京城享福了,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儿光不是?” 云舒心里不厌其烦,面上却要好脾气的解释:“二姨,我虽跟王公子订了亲,可以后怎样谁知道了?不管我进不进王家门儿,这么早就让二毛住到他家去,还要他们帮忙找书院什么的,就算王公子不觉得怎样,王家其他人知道了肯定要说我闲话的! 再说西山书院不是挺好的吗?据说那是咱们云州最好的书院,好多学子想方设法托关系找人情,想进去还进不去了!” “哎呀,好什么好!你是没去看过,说什么云州最好的书院,不就是半坡上几间茅草棚子,吃住还不如自个儿家里了!还要做这做那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二姨,蛧的地方,吃住太好养成些坏毛病反而不好,京城的书院说不定还不如西山书院了!” “怎么可能?京城可是满地金银的地方,那王公子家大业大,二毛是他嫡亲的小舅子,他还能亏待二毛不成?云舒啊。你是不是怕我们家兴儿给王公子惹麻烦啊?这个你绝对放心,二姨保证,只要让兴儿跟二毛一起去京城念书,王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家兴儿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再说了,云舒啊,兴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哥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表面看着光鲜,里面门道儿多着了,你不找几个信得过的帮忙,以后吃亏倒霉受委屈是常事啊!我们家兴儿……” 二姨开口一个我们家兴儿,闭口一个我们家兴儿,不管云舒说什么。她总有成千上万个理由等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云舒去找小顺子说情,让小顺子把二毛和钱兴一起带回京城,给他们找个好书院,当然必须是达官贵人家公子们聚集的最好的书院,然后好吃好喝的把他们供着,让他们‘安心’念书,准备下一次考试。 当然这其中还有几层隐含的意思:一来小顺子必须保证二毛、当然也包括钱兴百分百中举,要不就是小顺子这个未来姐夫、未来侄女婿不尽心。怠慢了他们也就是怠慢了云舒;二来以后云舒进了王家门,需要打理王家产业什么的就交给钱兴了;三来以后钱兴的仕途就靠云舒、也就是小顺子了! 总之一句话,钱兴的后半生甚至二姨全家的荣华富贵全都托付给云舒了,你这个亲侄女不帮忙就是攀了高枝儿瞧不起亲戚,当然人家愿意给你帮忙是给你面子…… 云舒一手扶额挡住视线,真不忍心再看二姨那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的脸,现在若有个地洞,她恨不能立刻钻进去。 “二妹,你跟谁说话了?哎呀。云舒也在啊!”随着房门吱嘎一声响。大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抱着小妹的小姨。 云舒如见到救星般一下子站起来。热情的迎上去:“大姨,您可算回来了!二姨想找您说话,一直没见人,就拉着我凑合,您来得正好,来来来,快坐下,小姨也坐!” 云舒分别把大姨和小姨拉到二姨身边坐下,一边一个把二姨夹在中间,二姨想要站起来,云舒赶紧摁住她:“二姨,你坐你坐!大姨、小姨,你们陪二姨聊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先回屋了,你们慢慢聊!” 云舒说完一溜烟儿的出了门,任凭二姨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回头,她急匆匆的跑回自己房间,嘭一声关了房门,靠在门板上拍着胸口长长吐口气。 小蝶笑眯眯的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云舒瞪她一眼,大步走向桌子:“小蝶,茶!” “喏!早就准备好了!”小蝶递上茶杯,云舒猛灌几口,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哎哟,我的天啊,我怎么就成了块被苍蝇盯上的臭肉了?这苍蝇怎么才甩得掉啊?” 小蝶扑哧一笑:“小姐,说什么了?什么臭肉香肉的?您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大家捧着你供着你还来不及了!” 云舒瞪她一眼:“你也笑话我!” “小蝶不是笑话小姐,现在大家都知道未来姑爷一表人才、家大业大,还是专程从京城回来跟小姐求亲的,都说小姐好福气,连带着小蝶也跟着沾光儿了!” 云舒抬眼看她,见她那笑容里面总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云舒抽抽嘴角:“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你沾什么光儿啊?” “小蝶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啊,他们说以后小姐出嫁肯定要带小蝶一起去王家,到时候小姐身边多半还要添几个贴身丫鬟,方才我出去一趟就有好几个婶子大娘找我说情,愿意把自家闺女送到小姐身边来伺候了!” 云舒闻言喝到一半的水扑一下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有人愿意把自家姑娘免费送给我当使唤丫头?” “是啊,小姐,怎样?要不要我帮您挑几个?” “挑什么挑?胡闹,这才几天,怎么就这么多事儿?我才从二姨那里逃出来,你可别拿这事儿烦我啊!” “二姨太太?……这个,小姐,你看!”小蝶从手上取下个银镯子递到云舒面前,云舒随意瞟了一眼:“怎么,你新买的?” “不是,方才两位表少奶奶来找您。等了许久不见您回来,钱少爷家的表少奶奶偷偷塞了这银镯子给我!” “钱…你说黄四娘?哎呀,这里又没外人,你别加那么多称呼,害我还要转半天弯儿!四娘给你银镯子干什么?她的陪嫁银子不是在省城都花得差不多了吗?” “这个……钱…四娘少奶奶说表少爷一个人在京城肯定不习惯,身边没人照顾她不放心,如果小姐要去京城的话让小蝶知会她一声,她好跟您一起走。还说路费食宿费什么的她自己想办法。只是想找个人搭个伴儿而已!小姐,表少爷要去京城吗?” 又是去京城!云舒头痛的扶额,黄四娘这么说,可能以为有二姨出马,让钱兴和二毛跟小顺子回京城已经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了。京城什么地方,那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钱兴本就不待见黄四娘,让他一个人跑京城去她自然不放心,所以也想跟着去吧! 唉,这黄四娘也真够用心良苦的,自身相貌外形摆在那儿,二姨就是看中她家境才非要钱兴把她娶过门,钱兴本就是个爱面子、有些小清高的读书人,会喜欢她才怪! 黄四娘为了钱兴贴了又贴,甚至把自己嫁妆银子拿去给钱兴混青楼。恐怕她的嫁妆早就花光了,现在一回家,多半又被二姨撺掇着回家要钱了,要不哪有银镯子打赏小蝶? 小蝶看云舒表情变来变去,时不时扶额叹息,她想了想道:“小姐,二姨…太太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 云舒垮着脸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以为我钓上个金龟婿,要小顺子给他儿子谋个好前程?” 小蝶微微点头:“嗯,二姨太太一直希望表少爷出人头地。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情理之中。现在才什么时候啊?她连小顺子家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逼着我去向人家要这要那。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担心以后他们知道了小顺子家背景会怎样!哎呀,烦死了!该死的小顺子,求亲就求亲,干嘛弄那么多贵重聘礼来!” 小蝶好笑的摇头:“小姐,莫非你希望王公子一贫如洗,穿得破破烂烂拿个破碗来跟老爷太太求亲?要真那样,恐怕老爷太太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小姐也未必看得上啊?” 云舒撇撇嘴:“我是嫌贫爱富的人吗?他要真那样,我立马嫁给他!省得这一堆烦心事儿!” 小蝶扑哧一笑:“小姐,别烦了,亲事定都定了,这才刚刚开始了,今天只是二姨太太,以后大姨太太、小姨太太、舅老爷、几位姑太太、大老爷、三老爷、还有平辈儿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还有水家村的、小杜村儿的、咱们庄上的……” “行了!打住!打住!小蝶,你别吓我好不好,再说我立马找小顺子退亲去!” “呵呵,那可不行,这还只是咱们这边的亲戚,大家不过是看小姐找了个好相公,想跟着沾点儿光而已!那王家家大业大的,人口亲戚肯定更多,等您过门儿后,人家想的可就不一定是沾光儿那么简单了!” 云舒痛苦的软倒在桌子上,“我的老天爷,饶了我吧!真那样,我还不如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小姐可别这么说,当了姑子也不见得清静,每天须得吃斋念佛不说,早上天没亮就得起床做早课,还要养鸡种地,下山化缘、戒这戒那的,事情更多。说不定还不如当个大家少奶奶清闲了!” 云舒痛苦的捂住眼睛,“小蝶啊,求你别说了好不好!” 小蝶呵呵笑道:“小姐,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还有姑爷帮您撑着不是?不管什么事儿,要是觉得为难了,直接往姑爷身上推不就万事大吉了?” 云舒眼前一亮,哎呀,对啊,有小顺子那只老狐狸在,我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v 第六七六章 母女闲话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平安符和粉红票票!* 小蝶掩嘴偷笑片刻,然后轻咳两声,看似正经道:“小姐,其实您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天塌下来还有姑爷顶着不是?不管什么事儿,您要是觉得为难了,直接往姑爷身上推,姑爷肯定有办法应对的!” 云舒眼前一亮,哎呀,对啊,朝廷上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儿小顺子都能应对自如,何况自己这几个乡野亲戚了?对,就这么办,什么事儿都推他那边去,哼,谁让他偷偷跟老娘求亲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想明白的云舒顿时豁然开朗,她高兴的跳起来用力拍拍小蝶肩膀道:“小蝶,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小蝶侧身避开,皱眉道:“小姐,您要真当小蝶是福星就轻点儿下手吧,当心别把我身上的福气拍没了!” “咦!小蝶,你以前不是不爱说话吗?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哪有?小姐不是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小姐一起久了,自然就这样了!” 二人在屋里说笑一番,先前的烦躁渐渐消去,云舒心情大好,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傍晚天气凉爽些了,带小蝶出去逛上一圈,顺便去王记那边问问消息。 傍晚时分,云舒缓缓睁眼,见外面天色有些暗了,估计都快天黑了吧?她伸个懒腰,嘀咕着爬起来:“怎么这么晚了?小蝶真是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小蝶、小蝶?” 一件衣服从旁边递来,云舒顺手接过,“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爹娘和几位姨都在屋里吧?咱们出去可不能被娘亲看见,要不……” “要不怎样?” 云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是自家老娘是谁?云舒愣了片刻。讪笑道:“呵呵,娘,您什么时候来的?小蝶了?” 老娘板着脸嗔她一眼:“天都黑了还想上哪儿去?” “啊?没…没有啊!呵呵,娘,您…您不用陪外婆和姨姨们啊?咦,小蝶了?这丫头,肯定又躲懒了!” 老娘瞪她一眼,手上帮她整理衣裙。声音温和道:“别东拉西扯的,我让小蝶去厨房打理晚膳了!你这丫头真是的,都及笄的大姑娘了,又订了亲的,还四处乱跑,也不怕人家看见说闲话。人家王家……” 老娘一边整理一边叽叽咕咕念叨,云舒只得陪着笑唯唯应诺,好不容易挨到穿好衣裙梳好头发,云舒迫不及待的挽起老娘胳膊往门口去:“娘,晚膳好了吧?我都饿了呢!走走,咱们快去看看,可不能让外婆和姨姨们等久了!” 可老娘却不怎么配合,反而拉住云舒停下道:“等等、等等,云舒!娘这几个月一直在省城照顾二毛三毛。却把你们爷俩丢在了家里。听你爹说这几个月家里出了不少事,你忙前忙后劳心劳力的,瞧瞧,才几个月,就瘦成这样了!” 老娘心疼的抚上云舒的鬓角,看着突然悲春伤秋的老娘,云舒愣了一下,笑嘻嘻道:“娘,您还记得心疼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心里眼里只有二毛三毛了!” 老娘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唉。咱们娘俩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话了。来,过来坐会儿。咱们说会儿话!” 老娘将云舒牵到窗前坐下,温柔慈祥的目光在云舒脸上一一扫过。被老娘这样看着,云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想了想,故意捏起手帕半遮着脸对老娘俏皮的眨眨眼道:“娘,你看,你女儿我是不是越来越水灵、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老娘愣了一下,扑哧一笑,然后伸手捏捏云舒脸蛋儿:“你这死丫头,都及笄了,还是个孩子样儿!” 云舒嘟起嘴撒娇道:“娘,人家不是说,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吗?人家才十五了,等以后七老八十了,你看人家不还是孩子?” “是是!就你歪理多!” “才不是歪理了,这是经过无数代人证明的正理,不信你去问外婆,她是不是也把你当孩子?” 老娘好笑又无奈的摇头,母女二人说笑几句,老娘说了些省城之事,又问起家里的事,如此自然免不了提起水志飞一家:“云舒啊,志飞家的事,我听你爹说了!唉,真没想到邓家妹子会是那样的人!” 老娘一阵长吁短叹后道:“算了,死者为大,不管是对是错,已经去了的人,说多了也不好!对了,云舒,听说小静找了个不错的夫家,对她挺好,还时常给志飞那边送东西!你可知道那小静的夫家是哪家?那男人可靠不?家里是何情况?他若真对小静好的话,为何不选个日子把小静明媒正娶过去?” “这个……”云舒犹豫片刻,干笑两声道:“娘,您不是不让我打听这些吗?小静的夫家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愿意就好,至于那些过场,只要她夫君对她好,办不办又有何妨?” “你这丫头,什么叫过场啊?男婚女嫁是一辈子的大事,什么都能省这个不省!就算再穷的人家,也要找块红布、请了亲戚、办了酒席,把媳妇背进门去,这样才算明媒正娶,那娘子进门才是名正言顺,以后才能抬起头做人啊!” 老娘说的这些云舒自然明白,可小静的情况,要那老头儿把她明媒正娶回去怎么可能?自己总不能跟老娘说小静现在正寄身青楼吧?老娘看她表情奇怪,皱眉道:“云舒,你跟我说实话,小静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看看娘亲,想了想,干笑两声道:“呵呵,娘,小静的事…要问也该问她爹啊,我怎么知道?志飞叔不是说她过得挺好的吗?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老娘狐疑的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叹息一声道:“唉!我总觉得小静这事儿不对劲,她比你小两岁,今年才十三,就算找到夫家,也该先定亲,等及笄后再过门儿的,可现在…” “好了好了,娘,咱们自家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了!对了,娘,二毛不是在西山蛧吗?这次回来,书院那边没事吧?” “没关系,小顺子已经帮忙跟书院那边请了假,书院说他们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老娘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她看看云舒,稍稍犹豫道:“云舒啊,那个…你二姨说……西山书院太过简陋……” 老娘一开头,云舒立刻明白她要说什么,赶紧打断道:“娘,你不会当真答应二姨,要小顺子带二毛进京去念书吧?京城离咱们这儿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二毛要真去了,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一趟,传个信儿都要十天半个月的,你当真舍得?” 老娘低头皱眉片刻:“是啊,京城是太远了些,我也觉得让二毛在省城念书就够了!不过你二姨说的也有理,二毛是男娃子,以后迟早要出去闯荡的,那些个什么科考都在京城,让他早些去适应适应也好,咱们不能误了他的前程……” 看老娘这样子,云舒有些着急,赶紧道:“娘,谁说不去京城就没前程了啊?京城那么大,住京城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万,也没见他们个个都中举人进士啊!要我说,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人家西山书院每年都有学子考上举人进士,咱们家二毛肯定没问题! 再说了,娘,您以前不是常说二毛能不能考取功名都没关系吗?留在家里更好,可以一直陪着您和爹,现在怎么也官迷起来了?” 老娘瞪她一眼:“死丫头,没大没小的,我何时官迷了?我现在还是那句话,二毛能不能考取功名都没关系,留在家里更好,不过他要真有那能耐,又想走仕途这条路,我们定然不会拦着,就像你想做什么,我和你爹也都顺着你一样!” 云舒看老娘表情严肃,说的一本正经,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她赶紧赔笑道:“娘,女儿知道您和爹都是世上最最开明、最最心疼儿女的爹娘,女儿错怪您了!不过娘,我当真觉得西山书院不错,很多人托关系走后门想去还去不成了,咱们可不能一山望着一山高,现在是好心,以后要反而办了坏事就不值了,您说是不是?” 老娘若有所思的盯着云舒看了会儿,然后好笑的摇头道:“你不是不想让二毛去京城,是怕我答应你二姨让钱兴跟着去京城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呵呵,娘,您答应了?” 老娘叹口气道:“开始你二姨来找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是件好事,不过过后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和小顺子才刚定亲,婚期还没定了,怎好意思麻烦人家做这做那?” 云舒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还是娘亲考虑周到!” 老娘又是一声叹息:“唉,你二姨也不容易,一门心思盼着兴儿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她已经动了让兴儿去京城的心思,要说服她怕是不容易!” 云舒嘟起嘴:“她爱去不去,只要二毛不去,她好意思让钱兴直接找小顺子家里去?” 老娘嗔她一眼:“你以为打发了你二姨就完了?你大姨和小姨方才也找过我!” “啊?她们又想干什么?” “你大姨说让小顺子帮忙安排安排,让赵强去王记布庄做个管事;你小姨说想让小涛学点儿东西,最好能在顺通钱庄帮忙谋个差事,就算当学徒门童都行……” v 第六七七章 应对之策 云舒立刻垮下脸来,“娘,你不会全都答应了吧?” 老娘抬眼看云舒,眼中似有笑意闪过,她顿了顿,叹息一声道:“唉,你大姨二姨小姨都是你亲姨、我的亲姐妹,咱们家有困难时都是她们来帮忙,现在咱们家日子好过些了,她们有困难,咱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要咱们能办的,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云舒一阵紧张:“娘,你当真答应了?” 老娘皱眉道:“怎么,你几个亲姨的忙都不愿意帮?” “哎呀,娘,不是这样的,要是我自己能办的,肯定二话不说立马就给她们办了,可她们要求的那些事儿,咱们自个儿都办不了啊!不管是上京城还是王记布庄还有顺通钱庄,这些都得靠小顺子!娘,您不想让女儿被王家人瞧不起吧?” “瞧不起?小顺子若有这种心思,我看这亲还是不结的好,我不能给自家女儿找个小心眼儿的夫君!” “哎呀,娘,小顺子哪有小心眼儿啊?我说的是王家,王家啊!娘,您怎么就听不明白了?我是说…是说……”云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越想辩解却越是词穷。 老娘则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她,看她急得转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了,云舒,别转来转去的,看得我头晕,来,坐下吧!” “娘,娘啊!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明白没有啊?” “明白!明白!你娘还没老糊涂了,行了,坐下吧!” “娘,您当真听明白了?那大姨二姨小姨那里······?” “呵,你这丫头,明白、明白了!你大姨二姨小姨那里,我来之前就跟她们说清楚了。 兴儿还是跟二毛一起念西山书院,不去京城了;小强和小涛要是真想找事做,咱们在自家铺子或是果园给他们安排个差事就是了!” 云舒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向老娘:“娘,你···怎么跟她们说的?她们…没为难你吧?”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几位姨都是明理之人,怎会为难我了?” 云舒盯着老娘看了半晌·想起下午二姨那势在必得的样子,老娘几句话就把她说服了?怎么可能?还有大姨和小姨,她们俩极少请老娘帮忙,老娘向来心软,怎么忍心回绝她们?莫非······老娘答应了她们其他要求? 云舒挽起老娘胳膊:“娘,二姨…一心想让钱兴表哥去京城,您…怎么跟她说的?她又让你帮其他忙了吧?” “这个······云舒啊·兴儿是你亲表哥,只要是咱们能办的,帮点儿忙也没什么!” 云舒皱眉:“娘,二姨让你帮什么?” “这个···”老娘有些犹豫,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老娘总算勉强说了出来。 二姨自然是有要求的,既然京城去不了了,钱兴就必须留在西山院是云州最好的书院·里面不乏富贵官宦子弟,学子之间拉帮结派、相互攀比不可避免,而攀比内容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是否省城人士。 如果家在省城·即便家底儿薄些,也有机会跟书院的官宦子弟们攀上关系,否则就会被纳入穷书生或乡巴佬一类,被那群官宦子弟欺负嘲笑!当然,这种事情并不只是西山书院的特产,各个地方都有,就像城里的瞧不起乡下的,省城的瞧不起县城的一样! 因此,凡是西山书院的学子,只要家里不是太穷的·都会想方设法在省城弄套院子。钱兴自然也不例外,开始只是二姨爱面子想在省城买院子,现在钱兴也加入其中,二姨想要院子的心思日益浓烈。 他们原本打算用钱兴媳妇黄四娘的嫁妆银子买,上次却因钱兴的事情花个精光,即便黄四娘再回娘家要也要不了那么多。现在娘亲说二毛不去京城·觉得没达成二姨的愿望,主动提出补偿,二姨便顺水推舟,委婉的提出想为钱兴在省城置办个院子。既然二姨已经做出了让步,老娘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云舒心里极不舒服,二姨是亲二姨,可这算盘却打到自家人头上,谁能舒服得起来?开玩笑,省城的一个院子再差也要二三百两!二三百两了,那得卖多少个包子馒头?窑厂的工人得做多少块砖头啊! 真是太坑爹了,老娘也真是的,为个情面一句话就放出去几百两银子,比那常年的赌徒还败家!云舒撇撇嘴道:“娘,咱们家在省城不是有院子吗?房间那么多,咱们又不常住,表哥爱住哪间住哪间,爱住多久住多久,干嘛非得买院子啊?” 老娘有些为难的看云舒一眼:“你二姨是觉得咱们那院子不错,说是让咱们把那院子卖给她,钱先欠着,等以后攒眵一起还我们!” “什么!”云舒一下子跳了起来:“娘,她一句话就把我那么大院子给要去了?开什么玩笑?那院子现在可要卖六七百两了,还有那么多东西,不行,我不同意,坚决不给,那院子我还要住了,给她了咱们以后去省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老娘叹口气站起来:“你这丫头,总是听了半截就开跑!你二姨是想要那院子,我说那院子是你买的,房契上的名字也是你的,我做不了主,所以让你二姨重新去找个院子,咱们贴补些银子或是咱们托人重新找个院子给她也成!”° 云舒这才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道:“娘,二姨最爱面子,你要让她去找,她恨不得把整个省城都买下来,咱们家可没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样吧,咱们贴补二姨一百两银子,她愿意买啥样儿的就买啥样儿的,免得以后她再抱怨!” 老娘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不过最近省城的院子涨价不少,一百两可能少了些,我给了你二姨二百两,不够的话再添的,你二姨说了,那些就当借的!” 借的?云舒抽抽嘴角,这个借肯定是肉包子打狗!老娘拍拍她道:“云舒啊,娘知道你心疼银子,可你二姨毕竟是我亲二姐,兴儿是几个侄子中最会念书的,咱们能帮的就躲帮些!再说你也知道你二姨的脾气,要是院子这事儿没着落,她肯定还得想方设法让兴儿去京城找小顺子,到时候岂不更麻烦,咱们就当花点儿银子买个清静,你说了?” 娘亲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云舒心思转来转去,最后一咬牙,算了,就当舍财免灾了!不过这种事儿可不能再有下次,她转向老娘一本正经道:“娘,咱们家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了些,可那每一文钱都是大家伙儿辛辛苦苦挣来的,奇味斋生意算好的了吧?大家伙儿起早贪黑、跑前跑后忙活一个月,每人才领一两银子的工钱;还有咱们家窑厂……” 云舒对着老娘一通念叨,说起工人伙计们的辛苦,更是声情并茂,仿佛她自己就是那起早贪黑、辛苦劳作的工人们一般!老娘认真的听着,末了点头道:“是啊,大家伙儿是挺辛苦的,这样吧,从这个月起,咱们给大伙儿涨工钱,全部翻倍,你看如何,云舒?” 云舒张大嘴呆呆的望着老娘,全部翻倍?全部翻倍!!!她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懊恼的一拍脑袋!老娘就是个善良心软的普通妇人,对做生意、管理工人一窍不通,跟她说生意上的事就是对牛弹琴!算了,以后再也不能跟她提工人如何辛苦了,还不如说赚一两银子要卖几千个馒头、一百两银子就是几十万个馒头,兴许还来得实在些! 云舒转个话题道:“娘,赵强和小涛也要来咱们铺子干活儿?给他们安排个什么差事合适啊?” “哦,铺子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自己跟大姨和小姨商量吧!” 云舒松口气,幸好老娘没答应给他们个铺子管,要自己安排的话,随便找个闲差给他们再多给点儿工钱就是了,也不知他们想在城里干活儿还是愿意去园子里待着?窑厂那边又苦又累、他们多半不愿意去,要不让他们去看园子好了? 云舒心里正盘算着,突闻老娘道:“云舒啊,你身边就小蝶一个人伺候,小蝶事情又多,经常忙不过来,这样吧,我再给你找两个丫鬟! 对了,街对面那裁缝铺子的吴小妹如何?我看那丫头挺乖巧的,长得也水灵,只比你小半岁,你们年纪相仿,在一起也好说话!方才吴大姐带着那丫头过来,说是铺子生意不好,家里欠了不少钱,想关了铺子出来找些活儿干,小妹可以给你当丫鬟!” 云舒皱眉,想起先前小蝶说的事儿,立刻否决道:“不要,我有小蝶就够了,不要其他丫鬟!” “云舒啊,你现在已经及笄了,又订了亲,王家是大户人家,听说每个主子都有十来个丫鬟伺候,你以后进王家门,咱们肯定得陪嫁几个丫鬟过去,就小蝶一个是不够的啊!你要是不喜欢吴小妹,娘明天去把找人丫子,叫他们带些小丫头来给你选如何?” 看老娘一本正经的样子,看来添丫鬟之事是迟早的了,可一想起这年代陪嫁丫鬟的另一层含义,云舒心里极不舒服,也不知娘亲知道这些不?或者她也认为在大户人家,让自己的亲信丫鬟陪相公睡觉是很正常的事? 云舒心里郁闷之极,懒懒道:“随便吧,娘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安排吧!” v 第六七八章 后知 自跟老娘谈话后,云舒心情一直闷闷的,本想上街逛逛,却总会被人拦住,说什么爹娘有交待,她已经是及笄又定过亲的大姑娘了,不能随便出门! 即便只是在院中走走,也发现大家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许多!比如那高大娘和胖大婶,以前见了自己虽然还算恭敬,但总不至于动不动就下跪匍匐在地来请安的吧? 二姨得了娘亲的贴补,当晚就回城里自家院子去了,不过每日天一亮她就会带着黄四娘过来直奔云舒房间,亲热的拉着云舒拉家常。每每看着二姨笑得像朵花儿的脸,云舒就难受之极,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往外婆那儿跑,如此才能清静些! 大姨听闻让赵强去王记布庄当管事的事儿成不了,差事由云舒安排,便来找云舒说情,委婉的道出想让赵强去奇味斋做个掌柜助理什么的。云舒并未推脱,助理嘛,其实就是个跑腿儿的差事,他愿意做就让他做,多给他点儿工钱就是! 大姨见云舒如此爽快的答应,很是高兴,第二天就乐颠颠的回家去,说是让赵强早点儿来上工。不过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赵强前来,也不知到底来不来?不来更好! 至于小姨的儿子孙涛那里,小姨倒没多少要求,只希望能给他找个正经差事,约束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跑即可,至于工钱、做什么并无太大关系。云舒也给小姨保证,只要孙涛愿意,自家的铺子、园子里有的差事,除了管事的,其它的任他挑。 如此在院子里闷了四五天,小顺子那边还没消息,云舒有些着急,也不知他们查得怎样了?找到青衣人没有?还有大锤,不知他还在云雾城不? 这天傍晚。云舒守在院子门口,好不容易等到小蝶回来,立刻冲上去:“小蝶,怎样?有消息了么?” 小蝶抱歉的摇头,云舒皱眉:“怎么会?你见着小顺子了么?” “没有!听王记布庄的掌柜说,姑爷和他几位随从三天前离开院子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回京城去了?” “不可能!小顺子说过要帮我查青衣人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而别。兴许……他们是查到了什么……对了,大锤了?巴先生那边你去问了没有?” “嗯,去了!不过巴先生好像还不知道吴公子离开的事!” “不知道?大锤走都没去跟巴先生辞行?” “没有!哦,对了,小姐,巴先生已经搬回他自家院子了。曹奶奶和他儿孙们也都被送回来了!巴先生还让我叫你明天过去一趟了!你看,我把请柬都带回来了,有了这个,老爷太太肯定不会再拦你了!” 云舒接过看看,果然是巴先生亲笔所书的请柬,如此甚好,好几天没出门,都被关得快发霉了! 次日早上,云舒被老娘好一番念叨。然后在她们的亲眼注视下,上了停在后院门口的马车,颠颠的出了巷子上了大街! 云舒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熟悉的大街熟悉的铺子,几天没出来,感觉像隔了几年一样,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不行,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要被关傻,得想个办法跟爹娘好好谈谈。谁说及笄的女子就得足不出户?以前小姑十七了不还下地干活儿吗! 马车来到巴先生院子巷口。远远便见门口站着几个人,等她们下了马车。曹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孙笑呵呵的迎上来:“哎呀,云舒小姐,你总算舍得来了,我们家老头子天天都在念叨你了!来来,快进来!” 曹老太太热情的拉着云舒进院子,小蝶则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和小礼物等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高兴得一阵欢呼。 曹老太太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打量云舒,啧啧赞道:“瞧瞧,多水灵的姑娘!唉,可惜我们家老三没福气,这么好的姑娘都错过了!唉,也怪我们家老头子,叫他早点儿去提亲早点儿去提亲,可他就是坐着不动!真是的! 对了,云舒小姐,听说你娘给你订的夫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是不是啊?” 云舒有些尴尬,故作害羞的低头:“曹奶奶,这个….我也不清楚!” “啊?你不知道?你娘答应前就没找人去查查对方根底儿?哎呦,这样可不成啊!万一那人是个骗子,或是个瘸子瞎子什么的……” “咳咳~~~~老婆子,去泡壶茶来!”巴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二人面前,咳嗽两声打断曹老太太的话,曹老太太顾不得他,依然拉着云舒道:“着什么急啊,让我先跟云舒小姐说会儿话,云舒小姐啊,那个……” “曹奶奶,我想吃您做的糯米糕,成不?” 曹老太太一愣,想了想:“糯米糕?噢,成啊成啊,我这就去做啊!” 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往厨房去,云舒看着她进了厨房才算松口气,然后转身对巴先生施礼。巴先生点点头,板着脸道:“丫头,你跟我来!”,便回身往书房去。 云舒顿了一下,不对啊,巴先生似乎有些生气?谁惹他了?她一头雾水的跟进去,“把门关上!”巴先生背对门口淡淡道。 云舒想了想,依言而行,关了门,来到巴先生书桌旁站定,原本有一堆问题想问,可老先生似乎很不高兴,云舒不明究里,只能巴巴的在一旁站着,等对方先开口。 二人在书房中僵持良久,直到曹老太太笑呵呵的端了茶水点心进来,热情的招呼云舒坐下吃,又说了巴先生几句才离开。云舒望着眼前的点心毫无食欲,她斟酌半晌正要说话,突闻巴先生道:“云舒丫头,大锤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你为何如此伤他?” 云舒一愣,言语有些结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巴先生突然抬头,眼神严厉的望着她:“你可知那臭小子为了见你吃了多少苦头?若是常人,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云舒一惊,心里一阵发慌:“先生,大锤他…他……不是好了吗?” 巴先生沉默良久,最后一声长叹道:“唉!那臭小子,几年前老夫初次见他时,他身上就没一块好的地方!老夫行医多年,伤成那样还能活下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老夫曾经断言他活不过七天,命童子把他安置在竹楼里,任他自生自灭!十日后却听童子来报*记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那小子依然活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唤着什么!” 云舒越听越是心惊,突然想起一事:“巴先生,您…您跟安夫子是何关系?” 巴先生斜她一眼,淡淡道:“你说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您就是安夫子说的那位擅于植皮易容的师兄?” “哼!亏他们个个夸你聪明伶俐,不过这不重要!老夫花了一年时间才把那臭小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又用两年时间给他洗精易髓、植皮易容、改头换面。起初那小子什么都忘了,就记得‘云舒’两个字,老夫还以为是他亲娘了,直到见了他爹才知原曲! 云舒丫头,照理说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你跟谁定亲与老夫无关,但大锤小子这几年心心念念为你做那么多事,老夫全都看在眼里!如今,你明明答应与他定亲,临到头来却接了他人的聘礼,你就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云舒呆呆的望着老先生,脑中回荡着他的话。虽只有短短几句,看巴先生那表情,想起大锤从头到尾的变化,可想而知这几年他受了多少苦,可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半句,甚至回来后连认都不认自己,反而换个名字来到自己身边,默默保护自己,为自己做事! 对了,为什么了?他明明记得自己,为什么装作失忆,为什么起初不认自己了?如果他直接告诉自己这几年的事情,自己肯定早就跟他定亲了! 她抬眼看向巴先生,还没开口问,巴先生叹息道:“唉!那小子脾气也倔,当初刚回来时,老夫就说直接找你爹娘提亲,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当初你爹答应过大锤他爹,再加上这几年的事情,你爹没有理由拒绝! 可那臭小子却说不能让你为了报恩而答应亲事,还与老夫约定,他换个身份留在你身边一个月,如果你认出他并自愿与他成亲,老夫便去下聘;否则……唉!” 云舒愣了半晌,白着脸道:“否则怎样?先生,如果我与大锤没有相认,他就会不告而别吗?” “唉!认了结果也一样,还不如不认!”巴先生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然后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出去,让曹老太太把大锤的东西收拾打包了给云舒带回去,就当留个念想吧! 云舒呆呆的站着,脑中如一团浆糊般乱糟糟的,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她全无反应。小蝶见之吓了一跳,又是摸额头又要找大夫的,巴先生淡淡道:“她没事,就是心里打了个结,你带她回去好好休息,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 小蝶别无办法,只得依言而行,将云舒扶上马车,接了曹老太太送来的包袱,满心担忧的带着云舒回家去。 s 第六七九章 沉睡 清晨,院中的薄雾还未散去,树上的鸟儿跳来跳去叫得欢快云舒缓缓睁眼,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白色纱帐,我怎么在这儿?方才······ 她愣愣的望着帐顶,努力回想梦中的情形,可现在脑子里就像塞进一团棉絮般,白茫茫乱糟糟,根本找不到头绪!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了? “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小蝶放了东西,兴奋的扑过来。 云舒缓缓转眼,见小蝶如此表情,不解道:“小蝶······”她一开口,顿觉自己口干舌燥、声音沙哑、全身无力,好似重病缠身一般! “小姐,是我啊!您可算醒了,您不道您已经睡了两天三夜了,老爷、太太和姑爷都急坏了!您要再不醒来,姑爷就要带您去省城找大夫了!” “姑爷?”云舒茫然的望着小蝶,小蝶顿了顿,见她如此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有些发白:“小…小姐,您······您不记得姑爷了?” 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半晌不说话,小蝶更是心慌,甚至有些手足无措:“遭了遭了,小姐···小姐脑子烧坏了,不行,我得快些禀报老爷太太去!” “小蝶,回来!”云舒着急的想坐起来,却觉脑袋一阵疼痛晕眩,身子也不听使唤的往床下扑去,幸好小蝶及时回身接住她:“小姐,您别乱动,想要什么跟我说!” 云舒躺回**,等头痛过去,喝了些水,身上总算好受了些,她休息半晌,沙哑着嗓子问:“小蝶,我怎么了?” “小姐,您前天从巴先生那儿一回来就开始发烧·已经睡了两天三夜了,老爷太太急得不行,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了,今儿早上姑爷也过来了·正跟老爷太太和大夫们想办法了!”小蝶顿了顿,看看云舒,犹豫道:“小姐,姑爷……您还记得不?” 云舒虚弱的笑笑:“当然,我还没傻!” 小蝶拍拍胸口吐口气,“小姐,老爷太太他们正着急了·要不…我先去禀报一声?” 云舒动都懒得动,眨眨眼表示同意,小姨给她压好被子,“小姐,您别乱动,我去去就回啊!”小蝶一步三回头的走向房门,偌大的房间只留下云舒一个人,她盯着帐顶又是一阵出神。 没一会儿·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房门,吱嘎一声响后,一群人冲了进来·老娘走在最前面,她几步冲到云舒床边,拉起她的手道:“云舒,云舒,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云舒缓缓转头,对老娘笑笑,轻轻唤了声娘,老娘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你这臭丫头,从小都不怎么生病的·怎么一来就昏睡不起,你都吓死娘了,知不知道?” 老娘越说越激动,坐在床边捏着手帕茵茵哭了起来!老爹、二毛三毛还有外婆姨姨们也陆陆续续过来围在床边,纷纷对云舒嘘寒问暖。 云舒很感激大家的关心,想回话却觉全身无力·说几句便觉身上像被掏空了一般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小蝶通报大夫来了,大家才纷纷退开。 老大夫给云舒把脉片刻,咦了一声,又抚着胡须探脉半晌,便到一旁开药方,爹娘和姨姨们都围了过去询问情况,三毛扯扯云舒袖子,小声道:“姐姐,你为什么睡那么久?” 二毛拉开他道:“三毛,别乱动,姐姐是生病,不是睡觉!” “可大哥哥说大夫们都说姐姐没病,就是睡着了!” “不管他们怎么说,姐姐好了就好!姐姐,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对啊对啊,姐姐,大哥哥给我们送了好多好吃的,我还帮你留了呢,我现在就去拿!”三毛说完便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云舒看着三毛跑出房门,轻轻笑笑,二毛道:“姐姐,听小蝶姐说你那天去巴老先生那里找姓吴的哥哥了对不对?那个姓吴的是不是欺负你了?” 云舒怔愣一下,抬眼看看爹娘那边,幸好他们没注意这里,云舒拉拉二毛,示意他靠近些后小声道:“二毛,别瞎说,这跟大锤没关系!” “可是······”云舒眨眨眼示意他不说,二毛皱眉咬唇,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大夫开了药方,嘱咐爹娘要让云舒好好休息。大家听说云舒身体无碍、只需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很快就能恢复如常都很高兴,跟云舒说几句宽慰话便识趣的离开了,老娘给云舒喂了鸡汤说了会儿话,又嘱咐小蝶一番也离开了,屋里总算清净下来。 方才那么一折腾,云舒确实有些累了,她打算睡上一觉,其他的等睡饱了再说。可她才刚闭眼没一会就觉身子一阵摇晃,睁眼见三毛正趴在自己床前。 “三毛,你在干什么?” “姐姐,你醒了?看,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云舒转头看看,见他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是做成各种动物形状的糕点,云舒笑笑:“谢谢三毛,姐姐已经吃过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不好,人家拿都拿来了,姐姐,你吃吧,吃一个也好,吃了我再找大哥哥要去!” 云舒微微皱眉,三毛却丝毫不觉,拿起一块小老虎形状的糕点递到云舒嘴边道:“姐姐,给你个小老虎,这个最好吃,一共三个,我吃一个,二哥一个,给你一个!” 看三毛如此热情的样子,云舒本想拒绝,张嘴稍稍停顿还是咬了口糕点。三毛见之很高兴,又兴冲冲的要喂云舒,云舒没再接受,让他自己吃,他也不客气,一边抓了往嘴里塞一边叽叽咕咕说话: “姐姐,你真能睡,一下子睡了三天,爹娘可担心了,到处找大夫了!还有大哥哥,有个老头儿说你着了魔,兴许一辈子都醒不了,大哥哥气得一巴掌把咱们客厅那张八仙桌拍得粉碎,把那老头儿都吓晕了呢 还有还有,对面铺子那个爱说闲话的大婶说姐姐坏话,订了亲还出去找男人,我回来告诉大哥哥,大哥哥好生气,让夜三把对面那铺子封了,把那讨厌大婶一家都赶走了呢,还有还有······” 三毛叽叽咕咕说得高兴,云舒闻言却万分惊讶,小顺子他···…半晌后,云舒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表情也变得柔和,她微微笑笑,轻声道:“三毛,你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知道啊,大哥哥昨天傍晚就来了,还骑着那头白白的高头大马了!姐姐,那大马真厉害,夜三说大马带着大哥哥昨天中午才从省城出发,傍晚就赶到咱们这里了呢!要是一般的马,说不定要半夜才能到哩,厉害吧?” 三毛一脸崇拜的样子,似是把那白马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云舒又惊了一下:“省城!三毛,你说小顺子是从省城赶回来的?” “嗯,是啊!夜三说大哥哥在省城帮姐姐抓坏人,本来都找着人了,正准备收网,一听说姐姐出事就骑着白马赶回来了呢!姐姐,抓坏人为什么要收网啊?又不是打渔!” 云舒顾不得回答三毛那些奇怪的问题,心里的惊讶一波儿一波儿,小顺子果然是帮自己找青衣人去了,而且已经找到了,那他匆匆赶回来,那些青衣人怎么办? “三毛,你知道大哥哥现在在哪儿吗?” “知道啊,他在客厅啊,大哥哥本来是想来看姐姐的,爹娘不让,把他拦回去了!” “是吗?那······”云舒想了想,凑到三毛耳边嘀咕几句,三毛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望向云舒,云舒点点头:“三毛,按我说的做,大哥哥肯定愿意把大白马借你起骑一天!” “真的?” “嗯,真的!” “好,那我马上就去!”三毛欢呼一声扭身就跑,连那盒精致的动物点心都顾不上了!云舒望着房门口出了会儿神,最后叹息一声,缓缓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感觉自己头顶一片温热,她缓缓睁眼,那片温热立刻撤去,床边却多了个人影。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对方微微侧脸,让房顶透进的月光照在他脸上,那张照棱角分明、俊美优雅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云舒稍稍一愣,突然想起下午跟三毛说的话,她轻轻吐口气,唤道:“小顺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对方嘴角微翘,一手抚上她的脸道:“没关系,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心扰你清梦!你若困的话再睡会儿吧!” 云舒微微脸红,为了不让对方看到,她将脸侧开,闭上眼,装作再次入睡的样子。小顺子轻笑一声后便没了动作,云舒等了会儿,偷眼去看,见那双黝黑漂亮的眼睛正带着笑意的望着自己!她又是一阵脸红,干脆转过身背对小顺子。 夜里一片寂静,云舒对着帐子里面,脑子渐渐清醒,想起下午的疑问,她转过身,“小顺子,你找到青衣人了?” 小顺子沉默,现在他背对月光而坐,云舒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半晌不答,追问道:“怎么了,小顺子?难道没找到吗?” 第六八零章 又走了 小顺子沉默,现在他背对月光而坐,云舒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半晌不答,追问道:“怎么了,小顺子?难道没找到吗?” “不是!找到了!” “真的!他们在哪儿?是干什么的?为何要故弄玄虚,用药物控制那些人?他们······” 云舒问了一长串,小顺子却没立刻回答。 他沉默片刻,缓缓站起来,踱着步子走道窗前,云舒的目光跟随着他,猛然发现小蝶还躺在窗前的小塌上,她赶紧压低声音喊:“小顺子,别过去,小蝶……” “没关系,她喝了沉香茶,不到天亮不会醒!” 云舒稍稍放心,停顿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小顺子,是不是青衣人很难对付?连你都动不了他们吗?” “不是,你不要瞎猜了!” “那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对了,三毛说你回来前正在省城准备抓人,抓到了吗?” 小顺子回头看她一眼,依然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云舒熟知他的性格,难得看到他如此为难,莫非青衣人大有来头?可小顺子本身来头就不小,比他更大的···除非是皇族!不会吧!云舒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也有些颤抖:“小…小顺子……” “云舒,你想多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虽然······有些复杂……我们现在只查到一些小角色,他背后的人……或许是······” “是谁?你认识?” 小顺子抬眼看她,嘴角微翘:“没有,具体如何只有一切水落石出后才有定论!云舒,青衣人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追查到底! 还有,我已经警告过他们,相信他们不敢再来云雾县捣乱,你和岳父岳母大人以及各位亲友定能相安无事!” “可那群青衣人用一刻红到处害人,要是让他们控制住足够多的人肯定会天下大乱的!到时候谁也过不了安稳日子!” “云舒,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听小蝶说,你生病前去见过一位老人家,他跟你在书房密谈了两刻钟你出来后就生了病,那位老人家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小顺子,你别误会,巴先生没做什么,何况他是安夫子的师兄,怎会对我不利我···…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怎么休息,跟巴先生闲聊几句,觉得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所以···所以一回来就想睡觉!” “哦?”小顺子声调微高,语气中明显带着不相信! “真的,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云舒的解释有些苍白兴许她自己都不相信! 二人沉默良久,小顺子突然压低声音温柔道:“云舒,不管…以前怎样现在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希望你······一切安好,待我处理完家族事务,就迎你过门!” 听着这温柔的话语,她的心不由得砰砰砰跳得厉害,她暗地轻轻捂住胸口,一开口舌头不自觉的有些打结:“我···我本来就很好,不,我是说……谁要你迎啊!” 小顺子呵呵一笑,“你若想自己送上门来我更高兴!” 云舒一愣,“胡说,我怎么会送上门去?你送上门来还差不多!”小顺子好笑的微微摇头,如果云舒回头,定能看到他眼中满满的宠溺和纵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到后半夜,外面公鸡打鸣三声窗户上嘭一声,似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什么声音?”云舒警觉的看向窗外,小顺子也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什么!云舒······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啊?什么事?干嘛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顺子低头沉默片刻,叹口气道:“云舒,爷爷···来信了,让我十天内务必赶回京城!” 云舒一愣,回京城?这么快又要走了?他回来才十几天,而跟自己相处的日子一只手都不够数,怎么这么快? “云舒?我……” “哦!左相大人叫你回去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回去吧,什么时候走?” “云舒!” “呵呵,反正迟早都要走的,你走吧,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云舒!”小顺子皱眉看她,云舒怕自己失态的样子被看到,再次翻身背对他!小顺子轻叹一声:“对不起,云舒,我···打算待会儿天亮就走!” 云舒身子一顿,心里一酸,眼睛也有些酸痛,似乎有东西沁出来了!她咬咬牙,努力控制呼吸,躺在**一动不动。 “云舒,我已将云雾城的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转到你名下,以后那两个铺子就是你的产业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用钱去顺通钱庄,用人找王记掌柜!”他停顿片刻又道:“等天亮了,王记的伙计会送几只信鸽来,那些都是我亲自训练过的信鸽,到京城只需五六天时间,你······找我的话,就写信吧!” 小顺子停顿良久,在云舒以为他已经离开时,突觉耳边一热,那熟悉温柔的气息将她包裹:“云舒,等我!”她脸颊上微痒,一阵微风拂过,屋子里恢复平静。 云舒保持姿势良久,外面公鸡再次打鸣,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缓缓转身,窗外开始微微发白。她披了衣服起身,走到窗前,定定的望着东边的天空,看着天色一点儿一点儿亮透:天亮了!他···已经出城了吧! 早上,小蝶起床后穿好衣服,习惯性的去云舒床边看看,见上面空空如也,小蝶吓了一跳,“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她一边喊一边到处翻。 “小蝶,你在干什么?”小蝶回头,见云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 “小姐,你起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云舒笑笑:“没关系,反正也没事儿!小蝶,看,我把早饭端来了,来,快吃,吃完了咱们去巴先生那儿!” “啊?还要去!小姐,您前几天才去了,一回来就生病,老爷太太肯定不同意!” “放心好了,我有办法让爹娘给我放行,来,先吃饭!” 云舒吃完早饭便去找爹娘,好一阵唾沫横飞之后,总算说服爹娘让自己出门,而且还争取到以后凡有必要都能出门的承诺,其理由有两 一、自家只是普通农户,没必要兴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的规矩; 二、家里的铺子园子都需要自己打理,否则坐吃山空,以后两个弟弟没钱娶媳妇! 云舒和小蝶兴冲冲的出门,好好逛了一圈,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巴先生院门前,意外的是这院门紧闭还上了锁,里面也静悄悄的!莫非出去走亲戚了? 二人四下打听,可惜巴先生一家搬来不久,周围邻居跟他们都不熟,有人说前天上午看见院门口停了辆马车,院子主人全都上了车,之后就没回来! 云舒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巴先生他们再不会回来似的!二人坐在院门口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小蝶不知道第几次催促:“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好不好?” 云舒抬头看看天边,确实不早了,巴先生他们真的不回来了?她叹息一声,缓缓站起来,再回头看那院门一眼,有气无力道:“好吧,走吧!” 二人慢悠悠的沿着巷子走向大街,没走几步,迎面一个声音过来:“哎呀,云舒小姐,你们果然在这儿,找你们好久了!” 云舒抬头,见一个身穿衙役服饰的年轻人快步过来,仔细看,是经常跟在陈军身边的一个叫房生明的年轻衙役。灵儿停下,等他道了近前,行个礼道:“房大哥好!” “呵呵,云舒小姐,不敢不敢,你叫我大明就行了!” 云舒轻轻笑笑:“大明哥,找我有事吗?” 大明一拍脑袋:“哦,对啊!这个,陈捕头特地叫我送来的,我去小姐府上等了半天不见人,就一路寻过来了,云舒小姐,这巷子如此偏僻,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明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云舒,嘴上却喋喋不休,云舒淡笑着接过:“谢谢大明哥,我来看巴先生!” “巴先生?啊!就是成子他爹吧?满头白发那老头儿?哦!不不,是老人家,呵呵!怎么,成子他爹以前就住这里?” “以前?巴先生才搬来这里没多久,现在也住这里啊!” “不会吧?不是说成子一家全都走了吗?” “走了!”云舒惊了一下,什么叫走了?“大明哥,你的意思……是他们出远门了?” 大明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吧,听成子说他们全家要跟他老爹一起回老家认祖归宗,以后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反正成子是把县衙的差事辞了才走的!哦,这封信,就是成子交给陈捕头,请他转交给你的!” 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巴先生一家都走了!不会吧,这才几天时间,他们怎么也不告而别了?云舒愣了半晌,直到小蝶叫醒她,她手忙脚乱的拆开信封,那飘逸随性的字体正是巴先生的,草草扫过,短短几个字:“我等落叶归根,有缘再见!” 云舒呆呆的看着那张纸,落叶归根?……走了,都走了!又都走了! 第六八一章 庄园里 雾气渐渐散去,连绵起伏的山顶上,一排一排一梯一梯整整齐绿绿葱葱的果树枝头上硕果累累,有的已经开始微微变黄,即便是青悠悠的果子,又大又圆、吊得枝头直不起腰的样子也格外诱人!微风一吹,空气中果香阵阵扑面而来,让人陶醉万分! 云舒闭上眼深吸一口:“嗯~~~好香啊!今年一定能大丰收!” “云舒啊,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么多果子,要是卖不出去,你本钱都收不回来,岂不亏得厉害?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把它们卖完吧!” “哎呀,春秀姐,你又泼我冷水!放心好了,即便一个都卖不出去,我也有办法保本儿,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了!” “你就吹吧!这么多果子,成熟后又放不了几天,就算卖到京城去也销不完,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嘿嘿,那我想办法把它存久些不就是了?” “办法哪是那么好想的?照我说还不如把这些果子都嫁接成枳壳果,那个还可以晒干了当药引子,放个几年都没问题!云舒啊,等今年果子收完了,咱们重新嫁接吧? 云舒好笑道:“行了吧,春秀姐,就你那水平,十棵树能活一颗就不错了!我这些果树重了这么多年,才刚结果,成本都没收回来了,你就想改,那可不行!” “哎呀,云舒,为了学这个,我手指差点儿被削掉好几次,好不容易有点儿心得了,你就让我试试手吧!” 云舒嘻嘻一笑,背起手一本正经道:“嗯!看在你学习态度良好的份儿上,那就······把去年移栽过来的小果树分十颗给你吧!” 春秀一愣,仲手就来掐她,嗔道:“你个死妮子,还跟我摆起谱儿来了!” 云舒一边躲一边喊:“别掐别掐·再掐十颗都没了!哎呦哎呦,皮掉了皮掉了……” 二人在林间嬉闹穿梭,引得林间劳作的工人们纷纷侧目。庄大元闻声过来,见几个小伙子仲长脖子看得目不转睛·他抽了根棍子挨个儿敲过去:“看什么看什么,干活儿了!” “哎呦!庄大叔!你轻点儿啊!”小伙子们不满的抱怨。 庄大元拉长脸道:“哼,你们几个臭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小姐早就名花儿有主了,人家姑爷可是京城的大家公子,家财万贯、良田万顷、相貌堂堂……” “行了行了·庄大叔,我们知道,姑爷是人中龙凤、百年难遇,我们又没想怎样,不过看看而已嘛!” “就是就是,云舒小姐有主了,春秀小姐不还没定亲吗!哎哟,庄大叔·你又打人!” “哼!打你是轻的,春秀小姐是你叫的吗?我警告你们啊,别有事儿没事儿做白日梦了!春秀小姐也不成·人家是天仙般的人物,哪是你们这些臭小子攀得上的?干活儿!” 小伙子们虽不服气,不过在庄大元的‘**威,下还是不得不屈服。 庄大元看他们老实了,背着手正准备离开,突闻一小伙子低声抱怨道:“哼!说我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自个儿儿子不也一样!” 庄大元一顿,回身瞪着他们,小伙子赶紧低头干活。庄大元站了会儿,气哼哼道:“你们少胡说八道,是老爷做主把巧娘许给我家小军的!又不是我死皮赖脸去求的!” 然后他背着后气哼哼的走开了·几个小伙子抬头互望一眼,其中一人叹气道:“唉!能娶到巧娘妹子也不错啊,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嘿嘿,说你是癞蛤蟆你还不承认!人家巧娘可是云舒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又伺候过夫人那么长时间,她哥哥孙小虎又是老窑叔的唯一传人·以后山下那窑厂迟早得由他管,这么好的条件你拿什么娶人家?别做梦了吧你!” 那人讪讪的摸摸鼻子:“人家不过说说而已······哎,对了,新来的雁儿姑娘和蓉儿姑娘也不错啊!要是我好好表现,干活儿卖力些,你们说老爷会不会……” “死小子,别做梦了!人家雁儿姑娘和蓉儿姑娘是夫人千挑万选专门为小姐准备的,等以后姑爷来迎亲,她们是要跟着小姐陪嫁到京城去的!你想要她们,除非你签了卖身契,给小姐做陪房,陪嫁到京城去!” “京城?我愿意啊!我何庆活了十七年,还从没出过云雾县了!既能得美人儿,又能去京城长见识,多好啊!” “得了吧!你愿意人家姑娘还不愿意了,小姐看不上你什么都白搭!” “哼!那还不一定!” “哟呵,你倒真来劲儿了!”算了,别说了,庄大叔又过来了!”青年人们赶紧低头忙活那叫何庆的年轻人却停了下来,目光微眯若有所思的望着主家院子方向。 云舒和春秀游玩到山顶水池边休息,没坐多久,一身穿绿衣的身影冲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云舒小姐,您在哪儿啊?” 云舒站起来往下望去,春秀也走过来:“是雁儿吧?这次又怎么了?” “嗯,是雁儿!” “呵呵,这丫头总是咋咋呼呼的,你可得多花些心思好好****她!” “那是她的本性!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只要注意下场合就是了!” “唉!你呀,总是这么纵容他们,以后你进了王家······” “行了,春秀姐,不说这个!雁儿,雁儿,这边了,过来吧!”云舒对她招招手,跑得气喘吁吁的雁儿立刻来了劲儿,拎起裙子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云舒好笑的看着那丫头张牙舞爪的样子,雁儿姓杜,就是山下小杜村的人,是几个月前老娘跟小杜村村长签的卖身契,然后把她派到自己身边的! 其实,自云舒家搬来山顶又开了窑厂后,小杜村全村的条件都越来越好,一般人家不可能卖儿卖女。可惜雁儿她娘生她时就去世了,他爹一个人带着她,之前没钱娶媳妇,窑厂开起来后总算有钱了,也为雁儿找了个后娘,还生了个弟弟。 但好景不长,雁儿爹前年得绝症去了,她后娘坚持了一年,受不了大家都宽裕唯独自己清贫的日子,偷偷跑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雁儿便自个儿带着弟弟过活。 这次听说云舒娘要为云舒找几个贴身丫鬟,便主动前来要求签卖身契,把卖身的银子交给村长保管,请村里人帮忙照看弟弟,还把自己每月的月例银子送大半回去。老娘看这孩子实诚心眼儿好,就收下了她,还承诺供养他弟弟直到成家立业。 与雁儿一起收进来的还有个丫鬟叫赵蓉儿,也跟小杜村有关系,好像是村里哪家的表亲。她家七八个孩子,还全都是女孩儿,家里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饱那种,听说云舒家要买丫鬟,就把适龄的四个孩子都送来让云舒他娘选,选中就是胆小怯弱却长得最周正的蓉儿。 很明显,这两个丫头以后就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了!云舒对这个词很反感,但没办法,陪嫁丫鬟必须要有,与其弄些别有用心的小姑娘在身边,还不如选几个家世清白、心思单纯的小丫头。 “不好了,小姐!小姐!”云舒回过神来,见雁儿已经到了近前,她一手扶住她道:“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雁儿吞吞口水,喘两口气:“小姐,您快回去吧,小灰灰又惹祸了!夫人说要宰了小灰灰吃它的肉了!” 云舒怔愣一下,转头看向春秀,春秀好笑的摇头,帮雁儿抚背顺气:“雁儿,别着急,没事儿的!三毛在家了!” “可···可三毛少爷都拦不住,夫人拿着扫帚满院子追了!” “啊?我娘!”云舒哑然失笑,好多年没见娘亲那么大脾气了,还以为她要成活菩萨了,原来还是会发火儿的嘛! “小姐,您别笑啊,快回去劝劝妇人吧,三少爷快要顶不住了!” “呵呵,好吧,走,咱们回去看看!”云舒几人一起快步往院子方向走去。 说起小灰灰,确实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家伙,它是大狼和它上次‘勾引,回来的那头全身雪白的漂亮母狼的孩子···之一,几头小狼唯独这小灰灰最爱跟人亲近,见人就摇尾巴,跟普通的狗儿们差不多,因此便被它的漂亮母狼妈妈嫌弃了。 母狼要带孩子们进山,大狼没办法,只得陪同,被嫌弃的小灰灰便被留下来请云舒帮忙照顾,从小到大,大狼帮过自己许多忙,还救过自己好几次,她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于是专门为小灰灰弄了间屋子,专供它居住,把它当上宾一般对待。 小灰灰很会撒娇,平时很讨人喜欢,可它也有个坏毛病,喜欢咬活物,除人类之外的一切活物它都非常感兴趣,一看见就要扑上去撕咬一番,庄子里养的鸡啊、买的兔子啊、鱼呀什么的都被它觊觎过,这次不知道又咬了什么东西,让娘亲如此火大? “三毛,让开!”老娘怒吼道。 “不让!不许你打小灰灰!”三毛梗着脖子吼回去。 第六八二章 雁儿蓉儿 “不让!不许你打小灰灰!”三毛梗着脖子吼回去。 “我今天不只要打它,还要剥它的皮吃它的肉,让开!” “不让!娘好坏!小灰灰是我的,谁也别想欺负它!” “我是你娘,揍你都天经地义,让开!” “不让,揍我也不许揍小灰灰!” “你······你···我明天就派人把你送省城去念书!” “好啊好啊,我带小灰灰找二哥去!” “想都别想,你师傅不去,小灰灰也别想带走!让开!” “不让!” “让开!” “不让!”…… 云舒和春秀进到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向温婉慈爱的娘亲拿个大扫帚,柳眉倒竖气冲冲的瞪着三毛,三毛则双臂张开将缩成一团儿可怜巴巴的小灰灰护在身后,院子里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春秀用手帕半遮着脸轻笑道:“好些年没见干娘这么厉害了,现在怕只有三毛才能让她如此生气!” 云舒也好笑的点头道:“就是,要不娘怎么常说三毛是她的债主了!春秀姐,你去劝娘,我找机会把三毛和小灰灰带走!” 二人一起上前,春秀拉着老娘胳膊道:“干娘,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啊?” 娘亲气呼呼道:“还能有什么?那畜牲成日把我们院子闹得鸡飞狗跳就算了,昨儿傍晚,它又跑山下去,把村里的鸡鸭鹅追得满山跑,连狗都咬伤好几条! 春秀,你说说,这孽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同类都下得了手,再纵容下去怎么得了?万一伤了人怎么办?不行,我今天非得把这孽畜打死不可!” 云舒闻言吓了一跳·还有这等事!不会吧,小灰灰他爹可是从来不干这种事的,这家伙平时看着也挺乖巧的啊!三毛抱着小灰灰道:“我才不信了,小灰灰这么听话·才不会干那种事,肯定是村里那几个小子眼红我们家小灰灰,故意瞎说的!” 娘亲一听就来气,指着三毛骂道:“胡说,你这臭小子,成日不好好念书,就知道带这畜牲到处乱跑·一条狗有什么好比的?你怎么不跟你二哥比比,你二哥十一岁就过了府试中了秀才,你都八岁了大字不识几个,你是不是非要当个败家子儿才甘心?!” 三毛最不爱别人说他是败家子儿,气得仰头大吼:“我又不是二哥,我就不喜欢念书,我要练武,我要当将军·我要跟大哥哥一样骑大马,我以后一定比二哥厉害!走,小灰灰·他们都是坏蛋,我们不理他们!” 三毛拉着小灰灰一溜烟儿的跑出院子,娘亲急得大喊:“站住,三毛,你给我回来,三毛,三毛!”三毛头也不回的带着小灰灰窜进林子里,转眼就消失不见! 娘亲气得直跺脚:“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死小子,有本事就别回来!” 春秀拉住她·不着痕迹的拿过她手中的扫帚,柔声道:“干娘,别生气了,三毛还小,以后大些会懂事的!” “小!哪里小了?都八岁半了!他大姐云舒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他爹进城去卖果子了;他二哥二毛这么大的时候就得成夫子看中收为学生了!这臭小子,越大越不听话·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春秀好笑的对云舒眨眨眼,扶着娘亲坐下,云舒吐吐舌头,娘亲也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这么说,平时谁要说三毛半点不是她都争得厉害! 云舒也坐到娘亲身边,等她气消了些,问道:“娘,小灰灰去山下捣乱的事儿,你听谁说的?会不会弄错了?小灰灰就算再调皮,也不可能去咬村里的狗啊!” 春秀也点头道:“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灰灰虽然调皮些,但从不伤人,见了狗狗也颇感兴趣的样子,很喜欢跟它们亲近了,干娘,会不会弄错了!” 娘亲万分确定道:“肯定没错,小杜村跟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小灰灰去捣乱,人家也不好意思找上门来,还是我今早去菜园子,偶然听几位帮忙的大姐说的! 我怕弄错,专门让管家娘子派人下山去打听,结果果然如此,听说不只小杜村,就连斜对面山脚下的几家散户也遭了秧!人家知道是咱们家的狗,虽然没找上门来,却天天对着咱们家山头儿咒骂!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春秀安慰道:“干娘,别急!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想办法解决了就是!” 娘亲顿了顿,转头对云舒道:“云舒,小灰灰和那头大狼,还有那只小狐狸都是你招来的,这事儿你想办法懈决了,该赔钱的赔钱、该赔礼的赔礼,可不能让邻居们心生怨气!还有,这事儿完了过后,你就把小灰灰送走,否则,它若再敢惹祸,我真要叫人打死它了事!” 看老娘气呼呼的样子,云舒自然不敢说不,勉强应下,又说了好一堆好话才安抚住老娘,把她送回院子。 云舒和春秀从娘亲院子出来,春秀回头看看院门,轻声道:“怎么办?真要把小灰灰送走?” 云舒摊摊手:“没办法,这事儿要真是小灰灰干的,就只能把它送回它爹娘身边了!” “它娘不是不喜欢它吗?何况……三毛那里,他肯定不乐意!对了,三毛方才带着小灰灰跑出去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 “不用,咱们这园子就这么大点儿地儿,他能跑哪儿去?等他饿了,自然就回来了!这样,春秀姐,我下山去看看情况,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放心吧!你下山多带两个人,把雁儿和蓉儿都带上,夜五也要带上,有什么事让他们传话,你自己不要出面,村里人粗鲁,千万别跟他们争吵,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春秀姐,你比娘还嗦!村里那些叔伯婶娘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不会对我怎样的,放心好了!” “唉,你这孩子,别忘了你已经及笄了,还是订了亲的人,本不该让你四处走动的!言行不慎,将来传到你婆家人耳里会被说闲话的!” “知道了、知道了,春秀姐,时辰不早了,我走了啊,三毛和小灰灰回来,你让人看着他们,别再放他们出去惹祸了!” 云舒回到院子,换了衣服,带上银子,本想叫小蝶跟自己一起去,雁儿说她被娘叫去对账,只好作罢,让雁儿和蓉儿跟自己一起去。雁儿闻言非常高兴,立马就跑回屋去,没一会儿拎出个包袱来。 云舒笑道:“雁儿,又给你弟弟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雁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我哪有什么好东西啊?就是小姐平时赏给我的一些小玩意儿,哦,还有桂花糕,我弟弟最爱吃这个了!” “桂花糕?那不是三天前做的?你还没吃完啊?” “我跟着小姐每天好吃好喝,少吃点儿没关系,可是弟弟寄住在村长家,肯定少有零嘴儿吃,正好现在给他带去!” 云舒点点头:“雁儿,你为何对你弟弟这么好?你二娘当初那样对你,你不恨他?” “二娘是二娘,弟弟是弟弟,二娘打我的时候弟弟还那么小一点儿,什么都不懂,我恨他做什么啊?现在爹爹也去了,弟弟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雁儿顿了顿,看看云舒,赶紧补充道:“哦,不是,我还要对小姐好,小姐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这辈子都是小姐的人!”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雁儿,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对了,蓉儿,你自来这里就没下过山,要不要带点儿东西给你亲戚,请他们捎给你爹娘?” 蓉儿愣了一下,失落的低下头,双手绞着手帕,半晌后声如蚊讷:“不用了!” 云舒微微皱眉,雁儿看看云舒脸色,拉拉蓉儿袖子,对她眨眨眼道:“蓉儿,前两天你不是还在纳鞋底吗?你不是说等弄好了找人给你爹娘捎回去吗?小姐,我们去拿下东西可以吗?” 云舒淡淡的笑笑:“去吧!快点儿,我在门口等你们!” 雁儿谢过,拉起蓉儿推推搡搡的进了屋子,云舒看着晃动的门帘儿若有所思: 这两个丫鬟,雁儿大方活泼热情,很会看人眼色,因此在园子里很受欢迎,娘亲也非常看好她,经常嘱咐小蝶带着她,多提点她,希望把她培养成第二个小蝶! 而蓉儿怯弱胆小,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又爱哭,做错了事你还没说她她就自个儿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大家反而要来安慰她! 其实云舒非常不喜欢蓉儿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本想将她退回去,或者重新给她安排个差事。倒是春秀劝下了自己,说蓉儿这孩子虽然性格不讨喜,却扎得住话,手脚也麻利,只需好生**,以后对自己必定大有用处! 相处几个月下来,云舒发现这两个丫鬟相处非常融洽,性格正好互补,大方的雁儿擅于交际,内向的蓉儿做事渐趋稳重得体,相信自己再细心**个一年半载,定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第六八三章 自荐 云舒在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雁儿才拉着蓉儿匆匆跑过来,还没到跟前雁儿就赶紧赔罪:"小姐,雁儿该死,让小姐等这么久!" "没关系!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多谢小姐!" 云舒扫了一眼,见她们俩一人一个包袱,蓉儿那包袱居然比雁儿那个还大两三倍!雁儿见云舒目光在蓉儿包袱上稍微停了一下,立刻解释道:"小姐,蓉儿可有心了,小姐赏给她的衣服首饰,她一件都舍不得穿戴,原来是为她姐妹们留的!" 雁儿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是说小姐心好,有小姐的赏赐,我们亲戚都跟着沾光儿了!对吧,蓉儿?" 雁儿用胳膊撞撞蓉儿,蓉儿偷看云舒一眼,红着脸低低的恩了一声,雁儿低声道:"蓉儿,还不快谢小姐!" "不用了,你们俩现在都是我的贴身丫鬟,以后日子还长着了,我最不喜欢这些虚礼,你们要真记得我半点儿好以后别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好了!" 两个丫鬟闻言吓了一跳,蓉儿脸都白了,局促的低下头绞着手指.雁儿立刻举手发誓:"我杜雁儿这辈子要是做半点儿对不起小姐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姐,雁儿这辈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绝不会背叛你!" 云舒看看她,轻轻一笑:"雁儿,这种毒誓不要随便发,我就这么一说,你们有心就记在心里,时时挂在嘴上的反而显得矫情了!" "小姐,雁儿不是随便说的,这是雁儿的真心话!" 云舒点头:"行了!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雁儿向四周张望一番."咦!小姐,咱们不坐车吗?" "村子就在山下,一会儿就到了,坐什么车!" 雁儿讪讪的摸摸鼻子,嘿嘿笑道:"小姐,雁儿是…是担心您走不惯山路,脚疼!" 云舒嗔她一眼,率先走到前面.下山这条路经过多次整修.石梯和车道分开,石梯旁时有亭台供休息之用,路边种满桃树,梨树,李树等各类果树,还有专人在此打理. 雁儿对这些果树眼馋已久,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小姐,这么多果树哪来的?? "去附近村子买来的!" "?柯虻?这树还能买卖?? "只要有人出价.怎么不能卖?" 雁儿眨眨眼想了想:"对?我们家院角还有好大一颗皂角树?听我爹说那树活了一两百年了,也不知有没有人要,要是卖的话!啊~~~~" 路边树丛里突然窜出个人来,吓得雁儿大声尖叫,然后一下子跳到云舒身前,双臂张开拦住那人道:"你…你是谁?想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别喊!雁儿姑娘,您别喊!"那人伸手来阻止雁儿.雁儿后退两步:"小姐,快跑!来人?±慈税.? 那人情急之下一把拉过雁儿捂住她的嘴,着急的求饶:"雁儿姑娘,你别喊,求你了!雁儿姑娘!我没有恶意,你别喊!" 雁儿又是踢又是抓一个劲儿的挣扎,那人干脆拉着雁儿一转,把她死死抱在怀里.这时,蓉儿才反应过来.白着脸稍稍犹豫.一咬牙上前两步拦到云舒身前,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不…不许伤……伤害我们小姐!" 云舒退后两步.眯起眼看着三人各自的表现,方才这人出来的一瞬间自己确实吓了一跳,不过看对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看其动作,言行明显没有恶意,便安了心,何况自己周围随时有小顺子留下的暗卫保护,无需担心. 年轻人好不容易稳住雁儿,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云舒顿时一喜,"云舒小姐,小的是果园帮忙的长工,叫何庆,听说小姐要小山,特地来此等候.小姐,小的没有恶意……" 雁儿趁着年轻人走神的一瞬间,一下子挣开束缚,跳到云舒身前,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好你个何庆,我们家老爷小姐对园子里的帮工一向不?你居然敢动这种下流心?你.你无耻!来人?±慈税.? 何庆手足无措道:"哎哟,雁儿姑娘,您误会了!别喊,求您了!" "雁儿,别喊了!"云舒招呼一声,雁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舒眉头微蹙,上下打量何庆一番,这年轻人浓眉大眼,身板儿挺直,穿着庄园统一发放的薄棉衣,袖子高高挽起,裤腿儿虽然放下,上面的折痕表示之前也是挽起的,看来这小伙子是刚刚干完活下来.总的来说,相貌还不错,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见云舒打量自己,有些局促的缩手缩脚,并偷偷整整衣衫,放下袖子.看来还是个挺朴实的小伙子,云舒笑笑:"何庆,你找我何事?" 何庆见云舒微笑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云舒小姐,我…我想……" 雁儿跳出来道:"臭小子,你什么都别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看看自己得性,我们家姑爷可是……" "雁儿!"云舒瞪她一眼,雁儿缩缩脖子,却更加不满瞪着何庆,气呼呼的退下. "何庆,你…有什么困难吗?或者对我们家园子不满意?" "?坎皇遣皇牵⌒?我什么困难都没有,园子也很好,庄大叔一直很照顾我们!" 云舒点点头:"那就好!" 云舒淡笑着看着他,何庆犹豫半晌,一咬牙,抬头道:"小姐,您身边缺人吗?" 几人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后雁儿扑哧一笑:"何庆,莫非你想来我们小姐身边做丫鬟?" 何庆脸红的挠挠脑袋傻笑,云舒反应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看何庆,她想了想道:"何庆,你……有什么才能?" "才能?我…我会挑粪!" "噗嗤~~~"雁儿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何庆脸红,看看雁儿.又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嘿嘿傻笑两声,"雁儿姐姐莫要笑话,我…我还会挖土,种地,放牛……" 何庆说得越多,雁儿笑得越厉害,连一向羞涩的蓉儿也低头偷笑,何庆更加不好意思,手足无措的这里摸摸,那里挠挠.特别喜欢挠头,他这样子让云舒想起一个人,记得以前自己每每笑话大锤,他也总是这样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傻笑! 一想起大锤,云舒的心里冒出丝丝酸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了回去.那三人都发现了云舒的变化,雁儿看看云舒,双手叉腰道:"何庆,我们小姐身边只要丫鬟不要小厮,你少打我们小姐主意,我们还有事了,你让开!" 何庆见云舒方才还和颜悦色,现在突然变得冷淡严肃,心里也有些害怕.讷讷的退到一旁,眼看着云舒几人就要走远,何庆喊道:"云舒小姐,小的想跟您去厩!" 云舒停下,回头见那年轻人目光闪闪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云舒想了想,对他招招手,何庆立马几步跑过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云舒面前. "何庆,你想跟我去厩?" "是的.小姐!" "为什么?" "小的…小的想去开开眼界!" 云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何庆有些心慌,赶紧解释道:"小的听闻小姐才智过人,见多识广,对下人也好.所以……所以想为小姐效力!" "效力?"云舒呵呵一笑:"你在我庄园里帮忙就是在为我效力." "不是不是,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愿意像雁儿姑娘他们那样签下卖身契,跟着小姐到厩去!" 听闻此言,云舒,雁儿,蓉儿都很惊讶,之前有不少女孩子毛遂自荐,自愿做云舒的贴身丫鬟,陪嫁到厩去,那些姑娘个个芳华正茂也颇有些姿色,她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小顺子来的,可这何庆,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汉,却是为何? 雁儿道:"喂!何庆,你家很缺钱?? "这个……"何庆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呵呵,是有点儿缺钱!" "有点儿?你要钱干什么?" "那个……那个……呵呵,我娘说,让我赚钱娶媳妇!" 雁儿愣了片刻,继而脸上一红,斥道:"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居然敢调戏本姑娘!我…我跟你没完!" 何庆愣?赶紧摆手?"没…没有?⊙愣姑?我…我说的是实话?? "放屁,你方才那话分明是…是……哼!" "我…我没有?≌娴拿挥校? 看这二人莫名斗起嘴来,云舒心下好笑.何庆的话云舒很清楚,他是想签了卖身契,等自己出嫁的时候作为陪房跟着一起去厩.不过何庆一没成亲,二来他父母不是云舒家家奴,带这么一个没成亲的年轻男人去出嫁好像有些于理不合??br/> 不过,云舒对这何庆印象还不错,这小子有想法,有胆识,性格朴实大方,何况他还年轻,要是有个好师傅带着,兴许真是个可用之才! 云舒不敢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嫁进厩王家,但自己的铺子越来越多,相信迟早有一天要开到厩去,而身边的可用之才却不多,如果何庆够衷心够真诚,培养他试试又何妨? 云舒道:"何庆,你当真愿签卖身契?" 何庆闻言一喜,立刻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 "那好,你自己回去写个卖身契,签字画押后在院门口等我!" 何庆顿了顿,高兴的应诺一声,转身就往山顶跑去.看着那小伙子跑得如野兔般的背影,雁儿道:"小姐,你真要收他?空饧一锘嵝醋致?" 第六八四章 隔阂 何庆顿了顿,高兴的应诺一声,转身就往山顶跑去。看着那、伙子跑得如野兔般的背影,雁儿道:“小姐,你真要收他啊?这家伙会写字吗?” “这不重要,不会写字可以学,关键是看他有没有心,走吧,我们去小杜村!”云舒转身往山下走去,雁儿赶紧跟上,蓉儿若有所思的看向何庆离去的方向,呆立半晌,直到发现她没跟上的雁儿叫她才反应过来。 几人来到小杜村村口,下方小河沟里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还有几个孩子在一旁嬉闹,云舒停下来想了想,“雁儿,去,把那几个孩子叫过来!” 雁儿奇怪道:“小姐,我们不去村里查小灰灰捣乱的事了吗?” 云舒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赶紧跑过去。孩子们见雁儿来了,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妇人们见到她,也笑眯眯的招呼:“雁儿,你不是跟了云舒小姐吗怎么跑出来了?不会是云舒小姐不要你了吧?那你做梦都想去京城,岂不是落空了?” 雁儿得意的一扬脑袋:“才不会了,云舒小姐对我们可好了,我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看,云舒小姐也来了呢!” 妇人们抬头,见云舒正站在大路边儿上,妇人们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问好。云舒微微皱眉,自己以前经常来这村子,跟村里的大人小孩们都非常熟悉,大家以前虽然也叫自己‘云舒小姐,,但态度随和亲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恭敬得像隔了几道墙似的! 云舒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蹲礼作为回礼,双方相互寒暄两句然后各自忙活,妇人们继续洗衣服,不过好像在互相嘀咕什么,时不时还看向云舒方向,云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让蓉儿下去催催雁儿。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个孩子总算跟着上来了,不过看他们局促的姿势和表情,以及下方妇人追随的目光,多半是妇人们跟孩子们说了什么?云舒想了想对下方的妇人们道:“婶婶们,我想找弟弟妹妹们玩会儿,就在这附近,一会儿给你们送回来行不?” 几个妇人又赶紧站起来,“行啊行啊,小宝、小胖,你们要听小姐的话不许调皮啊!” 云舒四下看看,见前面有几块大石头,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在那儿玩捉迷藏,于是把孩子们带到那边。云舒找个地方坐下,雁儿和蓉儿站到自己身后,几个孩子像做错事等待受罚般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胆大的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继而又赶紧低下头去! 云舒心里奇怪想了想放柔声音笑眯眯道:“小宝、小胖,你们自己找地方坐下吧!” 孩子们看看云舒,又互相看看依然低下头去,绞着衣角不说话。云舒眉头微蹙,雁儿立刻道:“小宝、小胖、小雷、小方,小姐叫你们坐下,傻站着干嘛?” 孩子们犹豫半晌,依然没人行动,云舒想了想道,轻轻把小胖拉到身边,柔声道:“小胖,不认得我了么?我以前时常给你带点心和果子吃哦!” 小胖吞吞口水小声道:“认得!” “认得那为何不叫我了呢?” 小胖脸色顿时通红:“云舒小姐好!” 云舒不满意的摇摇头:“小胖,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叫我的!” 小胖半垂着脑袋绞着手指犹豫半晌,声如蚊讷的唤了声:“云舒姐姐!” 云舒高兴的捏捏他脸蛋儿:“这就对了,小胖真乖!来,这个拿着,让你爹下次进城给你买好吃的!”云舒塞给小胖几个铜板小胖顿时欣喜不已,抬头一看云舒,又怯生生的退回去,偷偷把几个铜板塞进袖兜里。 看他们对自己如此生分,云舒心里很不舒服,完全不知道这隔阂从何而来?雁儿看她不高兴,扫这几个孩子一眼,想了想,指着小胖凶巴巴道:“小胖,小姐赏你铜钱,你怎么连声谢都没有?看我待会儿告诉你娘,让你娘打烂你屁股!” 小胖吓得脸都白了,“雁…雁儿姐,别…别告诉娘!我···我……” “那还不快跟小姐赔罪!” “雁儿!”云舒声音略带训斥的叫住她,瞪她一眼,雁儿顿了顿,低头退下,云舒站起来,走到小胖身边,蹲下身子,与他平行对视。云舒扶着小胖的肩膀,温柔的笑道:“小胖,别怕,雁儿讨厌,我们不理她,啊!” 雁儿一顿,张嘴欲言,蓉儿拉拉她对她眨眨眼,雁儿询问的看她,蓉儿轻轻摇摇头又做个噤声的手势,雁儿虽不明白,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云舒温柔的安抚小胖片刻,直到他的受惊之色渐渐退去,她拉着小胖道:“小胖,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我玩吗?何现在这么怕我了?” 小胖不答,云舒想了想,让蓉儿把自己准备的包袱递过来,从里面拿出个盒子。那盒子装饰精美,上面犹如实物的几个糕饼图案让孩子们眼前一亮。 云舒微微一笑,打开盒子,一股清香顿时飘散而出,孩子们吞吞口水,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盒子上,完全诺不开眼。 “小胖,姐姐问你问题,你答对一个给你一块点心,当然,要是小宝、小雷和小方他们先答对了,就给他们吃!怎样?” 小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点心,不自觉的点点头。云舒对另几个孩子微笑道:“小宝、小雷、小方,想吃点心就要答姐姐的问题哦,谁先答对就给谁!” 另几个孩子立刻点头如捣蒜,云舒点头:“好,第一个问题:你们喜欢姐姐吗?” “喜欢!”个孩子同时大声喊道,云舒满意的点点头,捻起点心一人发一块!孩子们大喜,立刻放嘴里一咬,那一小块点心就没了! 等他们吃完,个个一脸兴奋又意犹未尽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盒子,云舒道:“好,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叫云舒姐姐,反而叫云舒小姐 几个孩子互看一眼,小宝先举手道:“姐姐,是我娘教的 另几个孩子立刻附和:“对对,我也是我也是!” 云舒点头:“嗯,这个问题小宝先答,这块大的就奖给小宝了!” 得了点心的小宝分外得意,当着另几个小孩的面夸张的张大嘴咬了一口,然后美美的嚼巴嚼巴吞下肚子,另外几个眼红得直吞口水! “好,第三个问题!”孩子们闻言立刻转过头来,小宝咕咚一下把点心吞下去,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笑笑:“你们爹娘为什么教你们叫我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我娘说姐姐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不喜欢我们叫姐姐!”小雷着急的喊道。 “不对不对,我娘说姐姐身边有几个坏蛋,我们要是叫姐姐、跟姐姐玩的话,那坏蛋就会割我们耳朵、削我们鼻子,还会抓走爹爹,以后我和娘就没饭吃了!”小胖反对,另几个孩子听了吓一跳,赶紧捂住嘴紧张的四下张望。 云舒皱眉,村里人知道我身边有暗卫?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命令,暗卫也不会随便现身的,此事很蹊跷!云舒垂眉想了想,决定暂时放下此事,等有空了再把夜五找来好生问问。 云舒笑笑,“小胖,你娘瞎说,别信她的!姐姐身边只有雁儿和蓉儿,你看他们俩像坏蛋吗?” 雁儿虎着脸瞪着他们,几个孩子吓得瑟缩一下,云舒哈哈一笑:“有坏蛋那肯定就是雁儿了,你们放心,雁儿要是欺负你们,告诉姐姐,姐姐帮你们教训她,好不好?” 雁儿在后面虎视眈眈,几个孩子不敢答,不过眼中已有喜色,云舒道:“这个问题小雷和小胖都答得很好,来,你们一人一块点心!小宝、小方,你们了?要不要答?” 小宝想了想:“姐姐,我娘说跟姐姐定亲的是个大官儿,以后姐姐就是官太太了,跟我们不一样了,所以不能跟姐姐玩了,以后见着姐姐还要磕头了!姐姐,你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了?我···我可以不磕头吗?磕头好疼!” 云舒怔愣好一阵,原来这就是症结所在,看来跟小顺子定亲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大家都知道小顺子是从京城来的富家公子,对他的身份多有猜测,却无确信,于是便越夸越大,事实上他们夸张得再多也不过分,云舒自己都觉得小顺子的身份太高了些! 云舒笑笑,揉揉小宝脑袋道:“小宝,你不用磕头,我不会变的,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然后云舒捡了一块大大的点心给小宝,继而转向小方:“小方,你了?你爹娘怎么跟你说的?” 小方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姐姐,我娘什么都没说,他们叫小姐我也叫小姐!” 云舒笑笑,给小方也发了块点心,盒子里剩下的不多了,云舒干脆全分了,雁儿着急道:“小姐,那不是您特地为村长准备的礼物么?分给他们了,待会儿送什么啊?” “没关系!村长他老人家不是外人,相信即便我不送礼,他也不会计较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小姐,您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您是······” “是什么?” 雁儿看云舒脸色不太好,赶紧改口:“没什么,呵呵,小姐,您…您是我们小杜村的恩人!” 第六八五章 疑犯 云舒沉默半晌,压下心中酸楚,扫几个孩子一眼。他们刚刚吃完点心,个个舔着手意犹未尽的望着自己,云舒好笑道:“今天只带了这些,等我回去,叫人再给你们一人送一盒儿,好不好?” “好哦好哦!”几个孩子齐声欢呼,片刻后小宝皱起小眉头想了想:“不好,云舒姐姐,我娘要是知道我们跟您要东西,一定会生气了,娘亲一定会揍我们的!”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虽然舍不得,还是怯生生道:“我也不要了!” 云舒皱眉,村民们跟自己间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吗?仅仅因为自己跟小顺子定亲?她想了会儿,突然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她看看孩子们,把小宝招过来,摸摸他的偷笑眯眯道:“小宝,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听你爹娘说,我们家的大狗跑你们村捣乱了?” 小宝立刻点头:“有啊有啊,昨天还来过,我亲眼看见的!” “哦?你都看见它干什么了?” “它……它…现在村口转了圈儿,等村口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然后了?” “然后没一会儿,小胖他爹带着几个叔叔拿着棍子把它赶出来了!” “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 小宝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指着河沟里洗衣服的妇人们道:“从这里走到我娘那里,再从我娘那里走回来这么久!” 云舒回头看了看,如此的话最多三五分钟,这么短时间?“小宝,那大狗被赶出来时嘴上有叼东西吗?或者……嘴上有鸡毛或者鸭毛或者血迹什么的没有?” 小宝又想了会儿,摇头道:“它跑得很快,我没看清!” 云舒点点头,低头沉默,雁儿道:“小姐,小灰灰当真来捣乱了!它…它在我们院子一天要吃好几只鸡了!怎么还喂不饱啊?” 云舒没接话。又问小宝道:“小宝,不是说昨天村里的鸡鸭被大狗追得满山跑吗?小胖他爹他们把大狗赶走了,它怎么去追鸡鸭了?” 小宝还没想好,小胖道:“姐姐,我知道!小宝说的那次是昨天傍晚,那大狗一进村儿就被我爹看见了,拿起锄头就把它赶跑了,大狗没有得逞。后来它们又趁晚上大家吃了饭准备睡觉的时候跑来了,那大狗还带了好几个帮手来了!好大一群了,呲牙咧嘴的,好凶啊!吓得我爹娘听见鸡鸭叫都不赶出去了!”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一群!!!她立刻看向其他几个孩子,孩子们点头如捣蒜。小雷道:“对对,我爹娘都不让我们出门,我娘说那群大狗比狼还厉害!要伤人的!” 小宝也道:“是啊是啊,它们每次来我们全村儿都要关门闭户,好吓人啊!” 伤人?每次?!云舒越听越心惊,她一把拉过小宝,脸色严肃道:“小宝,我问你,那些大狗何时开始来你们村里捣乱的?来了多少次?每次来多少条?都什么时辰来?有没有伤过人?” 小宝见云舒突然变了脸色。有些吓到,怯生生道:“从…从……”他偷眼看另外几个孩子,云舒看向他们:“你们谁知道?告诉我,答好了我让人送十盒点心给你们,还保证你们爹娘不会责怪你们!” 几人稍稍犹豫,小胖道:“姐姐,我知道!它们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来了,第一次过后没几天又来了,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它们一般都是半夜来。只有这次我们吃了饭还没睡觉它们就来了!来多少我不知道。只是听叔叔婶婶们传,有的说四五条。有的说十几条,有的说好大一群了!” 小雷道:“我知道,上次半夜大狗来的时候我在院角尿尿,看见它们过来的,好像有……六七只,它们一进村就到处嗅,专门找鸡鸭多的院子,然后大半跳进那院子里,把鸡鸭咬死叼出来,还会留一两条在门口打转,就像放哨一般!” 小宝道:“我也知道,姐姐!我爹还出去赶过它们,听说它们不怎么怕人,如果只有一两个人,它们还会呲牙咧嘴想扑上来了,只有人多了,它们才会害怕,不过跑的时候总会叼走不少东西,我家两个小羊崽子都被它们叼走了呢!” 听孩子们这么说,不只云舒惊讶,雁儿和蓉儿都吓了一跳,雁儿着急道:“小宝、小胖,那群畜牲有没有伤人?闹得如此厉害,我们山上的人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 几个孩子互相看看,想起那群畜牲都有些害怕,一直没说话的小方怯生生的举手,云舒把他拉过来:“小方,你知道什么?” 他看看云舒,低下头犹豫片刻,低声道:“我…我奶奶为了护我们家小牛犊,被…被大狗咬了一口!” “什么?那…那你奶奶现在怎样了?” 小方沮丧着脸,吸吸鼻子,声音哽咽道:“奶奶……奶奶现在还躺在**了!” 云舒气得哗啦一下站起来,沉声道:“雁儿,你回去,叫人把小灰灰送来!” 雁儿顿了顿,应了一声匆匆走开。看着雁儿的身影渐行渐远,蓉儿稍稍犹豫,低声道:“小姐,小宝他们说去村里捣乱的大狗有六七只,我们家明明只有小灰灰一只狗,会不会……不是小灰灰干的?” “肯定是,咱们村被大狗捣乱之前,三毛就带了一只大狗来,说叫小灰灰,是他的前锋大将军,以后要跟他上战场去!后来来捣乱那些大狗跟那只小灰灰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那只小灰灰的同伴儿!” “就是就是,我娘说,老村长都说那群大狗是姐姐家的,姐姐是我们全村儿的恩人,不管丢多少东西,都不准去姐姐家闹!” 云舒越听心越往下沉,不过心中的狐疑也越来越多!小灰灰才几个月大,可能因为它本为狼族,现在的体型比村里的成年狗还大。之前小灰灰它爹大狼在自家时,云舒就带它下过山,村里人都知道那条比狼还大的大狗是云舒的爱宠,也知道大狼找了头全身雪白、体型威武的母狗,生下三四只小狗崽子,它们一家加起来正好六只! 而这次来村里捣乱的‘大狗们’与云舒家的几条大狗极其相似,数量相当,所以村人们自然而然把它们当成了云舒家养的大狗。 但是,上次大狼走的时候小狐狸转告自己,大狼和那头雪白的母狼要进山去教养自己的孩子,因小灰灰喜欢跟人类亲近,不愿进山,便被留了下来,大狼托云舒好生照看小灰灰,而大狼一家至少要明年开春才会回来看小灰灰。 如今,大狼一家才走一个多月,村里就出了这种事,大狼不可能回来,回来了肯定会来找自己,可孩子们却说那群大狗跟小灰灰长得一模一样,莫非是小灰灰去约了些野狼来捣乱? 可小灰灰成日跟三毛混在一起,它的狗窝就在三毛院子里,何况它天生喜欢跟人相处,从不伤人,对狗类也相当友善,怎会跟野狼勾搭上了?山上那么多人,就算它真跟野狼混上,也不可能没人知道啊! 如果不是小灰灰,那会是谁了?其他村的野狗?或者狼群?云舒一个激灵,如果真是狼群,村人们却因为误会对其毫无防范,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不行,这事一定得尽快查清楚,在此之前,也要让大家做好防范措施。 云舒站起来道:“蓉儿,走,跟我去见村长!” 蓉儿顿了顿:“小姐,我们…要不要等等雁儿姐?” “不用!小宝、小胖,你们帮我个忙好不好?你们在村口等着,看到雁儿来了,让她直接去村长院子找我!” “好的,姐姐,放心好了!” 云舒走出几步,小胖喊道:“云舒姐姐,那个……” 云舒回头,见他咬着手指巴巴的望着自己,她笑道:“放心好了,等我回去,就派人给你们把点心送来,一人十盒,让你们吃个够!” “哦!好哦!”孩子们拍手欢呼,云舒笑笑,带着蓉儿匆匆往村里去。 如先前一样,云舒一进村子,看见她的村人要么回避,要么停下来,恭恭敬敬的立在路旁让道儿问好,与以前见了自己就热情的叫自己去家里做客或者送东西给自己吃时完全不同。云舒无暇顾及这些,直冲冲的往村长家去,连回礼都来不及。 她们一过,村人直起身子,望着云舒的背影远去,然后三五成群凑道一起:“瞧瞧,我没说错吧,人家攀上高枝儿了,那架子摆得,啧啧……” “他婶婶,别这么说,云舒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这不明摆着吗?看看,刚才我们都停下来给她行礼让道儿,她理过人没?不理也就罢了,还给人甩脸子,哼!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没过门儿了就这幅德行,以后过了门还得了?” “就是就是,她以前是做了点儿好事,可现在她家的狗都要仗势欺人,我家二三十只鸡啊,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下蛋了,她家狗来了一次又一次,把我家的鸡叼得一只不剩!我婆婆气得都快病倒了!要再这样下去,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是啊!再这样下去就没法儿过了!我看咱们老这么忍着也不行,干脆一起上她家讨说法算了!” 第六八六章 误会 这讨说法的提议一出来,立刻得到在场其他人的响应。可辰男人们都出去干活儿上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些妇孺,虽然都想去云舒家要个说法,却没人敢带这个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半晌,其中一妇人提议道:“就咱们几个人去太少了,要不···…咱们把其他人都叫上一起去,如何?” “好是好,可村长发过话,咱们不得私自去山顶闹事!” “我们哪有闹事啊?村里丢了那么多家禽牲口,那可是咱们辛辛苦苦养了好些日子的,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咱们可不像云舒小姐那样家财万贯,丢不起啊! 再说水老爷一家一向仁慈,说不定还不知道那畜牲来捣乱的事儿了!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给咱们个交代的!说不定还能得点儿补偿不是?以后日子也清静啊!”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可万一云舒小姐他们家不认账了?或者当时补给咱们了,过后给咱们穿小鞋,把咱们男人都辞了怎么办啊?” “不会吧?水老爷一家搬来这么些年,一向宽厚仁慈······” “那还不一定,谁不爱面子啊?咱们这么多人去山上一闹,过不了几天怕是十里八乡都知道了,水老爷一家丢了面子,一发火儿咱们不就遭殃了?” “这不行那不行,莫非就这么算了?万一那群畜牲晚上又来,牲口咬完了再咬人怎么办?” 妇人们沉默,都很为难纠结,半晌后,又一妇人道:“要不这样,咱们去找村长,请他老人家出面,单独找水老爷说说,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云舒小姐家就不存在丢面子的事儿,咱们也不算违背村长的意思,咱们男人也能保住差事,大家说怎样?” 夫人们互相看看·纷纷点头说好,于是妇人们选出几个能说的,一起往老村长家去。 这边,云舒带着蓉儿径直到了村长家,村长听见她在门外的喊声有些惊讶,算起来云舒自去年去了省城后就一直没再来过小杜村儿,即便从村口经过也都是坐马车匆匆来去·跟村人打招呼都极少。 其实村长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即便云舒去过省城也去过京城,还跟京城一位才貌双全的富家公子订了亲,但自己毕竟是长辈,云舒回来这么久也没来看看自己,就算走不开,派人来问候一声也好啊! 可惜什么都没有,村长就觉得这丫头不厚道·用得着的时候爷爷前爷爷后的叫得欢,现在攀上高枝儿了就摆起谱儿了,见一趟都难!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太掉价儿! 于是,云舒在门口敲了半天,村长家的院门好不容易开了,开门的是村长娘子,却不见村长的影子。云舒行个礼道:“徐奶奶好,村长了?在家吗?” 村长娘子赶紧扶她:“云舒小姐,别这样,我怎敢受您的礼啊!” 云舒愣了一下,扯扯嘴角:“徐奶奶别这么说?您是长辈,晚辈给您行礼是应该的!” “不敢不敢·云舒小姐,您现在身份不同往日,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怎敢当您的长辈了,受您的礼了?” 村长娘子语气虽然客气,可那话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云舒现在没空跟她理论什么礼节啊身份什么的,她伸长脖子往里看,隐隐看见堂屋里有人,云舒笑笑:“徐奶奶,我今天来得急,忘了带礼物,待会儿回去一定派人补上,我可以进去见见村长吗?” 村长娘子赶紧道:“不敢不敢,送什么礼啊,云舒小姐快请进!老头子,云舒小姐来了,快出来啊!” 村长娘子喊了两嗓子,听闻村长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咳咳~~请客人进来吧!” 村长娘子不好意思道:“云舒小姐您别介意,老头子···这几天有点儿不舒服,受不得风,所以……” 云舒道:“没关系,徐奶奶,您有事的话尽管忙就是,我找村长爷爷说几句话!”然后云舒带着蓉儿径直进了堂屋,村长娘子在门口站了会儿,皱眉嘀咕几句往厨房去。 云舒进到堂屋,见村长端坐在正上方,正端着茶杯吹气,那套茶具还是上次他六十寿辰时自己送的礼物。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也不见村长有任何表示,感觉跟以前完全不同!莫非是那群畜牲进村捣乱,村长责怪自家没看好? 于是她径直走进去,坐到村长对面:“村长爷爷,有件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村长抬抬眼皮,拨弄拨弄杯盖儿,端起架子嗯了一声,灵儿奇怪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村长爷爷,您为何端茶杯不用杯托儿?不烫吗?” 村长一愣,轻咳两声,放下茶杯,淡淡道:“什么事?说吧!” 云舒心下好笑,顿了顿整理下心情,严肃道:“村长爷爷,听说最近经常有群长得像我们家小灰灰的大狗来村里捣乱,咬死了不少家禽,还伤了些牲口,是吗?” 老村长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云舒:“怎么?咱们村儿有人去山顶找事儿?” “这倒不是,是我去果园里查看果树时偶然听帮工们说起的!村长爷爷,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人来我们家问问啊?” 村长板着脸偏开头道:“问了又如何?你们家三毛把那畜···…大狗当宝贝疙瘩,三毛又是你们全家的宝贝疙瘩,我们要求把那大狗给宰了,你们就能宰了?” 云舒愣了一下,村长口气中的抱怨不满之词显而易见,似乎还有些责怪的意思,就像是说你自家不把狗看好,我遭了秧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意思来怪我。 云舒尴尬的笑笑:“村长爷爷,您别误会,这事儿还没弄清楚,自然不能不明不白的把小灰灰·…。我来是想问清楚事情经过,大家能确定那群大狗肯定就是小灰灰它们吗?” 村长脸色不太好看,还没回答,院门便被拍得啪啪作响,徐奶奶从厨房快步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喊:“来了来了,谁啊?别敲了!” 院门一开,几个妇人进来:“徐大娘,忙了?我们来找村长有点儿事,村长了?”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快速向堂屋靠近,很快,几个妇人出现在堂屋门口,她们见云舒也在,脚下一顿,领头那个转身就想往外走,后面两个妇人挡住她:“方大嫂,咱们事儿还没说,回去跟大家伙儿没法儿交代啊!” 那方大嫂回头对村长和云舒尴尬的笑笑,然后小声跟那两个妇人嘀咕什么。其中一妇人道:“怕什么?正好云舒小姐也在,咱们直接说清楚了,也省得麻烦!” 云舒听她们提到自己,笑眯眯的站起来:“几位婶婶好,找我有事吗?” “有啊,就是那个······”那妇人看向村长,村长咳嗽一声,她立刻停了嘴,干笑两声道:“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少了几只鸡的事儿,没关系,咱们重新再养就是!” 云舒看那几个妇人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对自己的不满却毫不掩饰,她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几位婶婶,你们是说最近有长得像我们家小灰灰的大狗来捣乱的事儿吧?” 那嘴快的妇人道:“什么像啊,本来就是!” 方大嫂赶紧笑呵呵的打圆场道:“云舒小姐别介意啊,宋妹子才来咱们村儿没多久,许多事情还不明白,说话也不没个轻重!” 那姓宋的年轻妇人却不领情,“方大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事情不明白?不就是咱们村的男人都在这小姐家干活儿吗?就算如此,咱们鸡鸭全没了,牲口也受了伤,村里还有位老太太也受了伤,咱们还要忍气吞声多久啊! 云舒小姐,我是个直肠子,也不怕你多心,你们家养的那群比狼还大还凶的狗,半个月前开始就时常来我们村捣乱,开始的时候它们还有点儿怕人,听见人一吼就跑了。 可现在那群畜牲越来越大胆,好像量准我们不敢把它们怎样似的,赶都赶不走,看见老人和小孩一点儿都不怕,还想扑上来似的,哦,我家隔壁大娘就就被咬了一口,现在还躺在**了!云舒小姐,那几只畜牲你一定要好好管管,再不管我们真要下死手了!” “宋五娘,谁准你说的?给我退下!”村长板着脸训斥,宋五娘却不满道:“村长!为什么不能说?您是我们村儿的村长,不为我们 村长被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另两个妇人拉着,她肯定还要顶几句。云舒怕他们闹得厉害了,赶紧道:“村长、宋婶婶,你们都别生气,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无论如何,大家受的损失我们一定会赔,不过那伤人的孽畜却不一定是我们家的,我想······” “不是你家的,能是谁家的?附近十里八村谁家养得起那么大的狗?云舒小姐,你说要赔损失,却不承认那群畜牲是你家的,这算什么?我们虽是乡野平民,没你家有钱有势,却也有些骨气,不稀罕你施舍!”宋五娘气呼呼道。 云舒被噎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直没说话的蓉儿道:“婶婶,您误会了,我们家只有小灰灰一条大狗,其他的一个月前就离开了!” 第六八七章 化解 “离开?你说离开就离开了?那这半个月来我们村儿追鸡咬羊伤人的又是什么?难道是野狗不成?” “宋五娘!你给我住嘴!”村长一拍桌子站起来,铁青着脸瞪着宋五娘。宋五娘总算有些顾忌了,低头退后两步,不过看她嘴角翘得老高的样子,分明是不服气。云舒心里有几分难过,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在这村里已经成了如此不受待见的人物! 众人沉默半晌,村长转向云舒道:“云舒丫头,这些年你们家为我们村做了不少好事,没有你们,我们村可能还是个吃不饱穿不暖成日为生计发愁的穷山村。你们的好我们一直感激在心,被叼去几只鸡鸭不算什么,也不用你们赔,但总是这样,我们也受不了! 就算……就算看在我在老头子的薄面上,希望你家能把那几头畜牲关好,别再下山来为祸乡邻就好了!” 云舒轻叹一声,“村长、几位婶婶,请你们听我说完!如蓉儿所说,我们家现在就小灰灰一条狗,它成日跟三毛混在一起,连睡觉几乎都在一起,如果主人不下山,它一般不会下山来。 还有,小灰灰虽然喜欢追咬活物,却从不伤人,对同类也非常友善,说它一次又一次进村来咬鸡咬狗咬牲口,我不相信,这其中定有蹊跷!” 村长皱眉道:“云舒丫头,你不用解释,不管之前如何,我们都不追究,只希望你们关好那几头畜牲就是!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村长爷爷,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来袭击这村子的十之**不是我家的小灰灰,即便把它关得死死的,甚至杀掉,如果不是它。村子依然会被袭击!” 村长皱起眉头,几个妇人也是面面相觑,宋五娘道:“怎么可能?那大狗分明与你家那几条大狗一模一样!” “宋婶婶,您怎么分辨它们是不是一样?” 宋五娘顿了顿,嘀咕道:“反正这附近个头儿能有那么大的狗只有你家山顶有!” “万一那不是狗了!” “不是狗能是什么?莫非还能是狼不成?”宋五娘说完,村长和另两个妇人一惊,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云舒表情淡然,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村长爷爷。婶婶,我虽然不敢肯定,但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东西!” “不会吧?咱们这村子已经几十年没见过狼了!如今这四周人丁兴旺,狼群怎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进村儿!云舒丫头,你…你确信那不是你家的狗?” “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但从各方面来看。我觉得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这样吧,村长爷爷,为防万一,您把村里人组织起来,村子周围全部设防,村口安排人放哨;再把各家的家禽牲口做了标记,转移都安全的地方,只留几只鸡做诱饵。” “诱饵?你是想…” “对,我们设下陷阱。只要那孽畜一来,就把它们一举全灭!” “全灭,那万一是……云舒小姐,要是打错了,您…您不会怪我们吧?” “婶婶们尽管放心,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就算为祸乡邻的真是我家那几头孽畜,打死它们也是罪有应得,我保证绝不追究计较!” 众人沉默,先前对云舒一直不善的宋五娘有些脸红。犹豫片刻。不好意思道:“云舒小姐大人大量,我…我方才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啊!” 云舒笑笑:“没关系,宋婶婶是性情中人,我很喜欢婶婶这性格!” 宋五娘更加不好意思,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方大嫂笑呵呵道:“瞧瞧,我说云舒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吧,你这新媳妇,要学的还很多了!” 院子里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大家说笑几句,开始商量怎么设陷阱。没一会儿,雁儿带着小灰灰、三毛和夜五一起来了。小灰灰一见云舒,立刻高兴的摇着尾巴跑过来,方大嫂几人吓得连连后退,直往云舒身后躲! 三毛乐得哈哈大笑,“哈哈,真笨,真笨!小灰灰都怕,它又不咬人!”,几个妇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依然不敢出来。 云舒弯腰摸摸小灰灰脑袋道:“小灰灰,别调皮,来,坐下!” 小灰灰舌头舔舔云舒的手,乖乖的坐下,张着嘴舌头掉在外面,呼哧呼哧的望着云舒。宋五娘紧紧抓着云舒胳膊,声音颤抖道:“云…云舒小姐,把把把它…它赶出去啊!” 三毛进来,蹲下去抱着小灰灰脖子,不满的瞪着宋五娘:“小灰灰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赶它走?姐姐,你叫我们来干什么?这些人真讨厌,我要回去了!” “三毛,不得无礼!”云舒板着脸瞪他一眼,三毛扁扁嘴,哼一声偏开头去。 云舒想了想道:“村长爷爷,几位婶婶,这就是我们家现在唯一的狗了,叫小灰灰,你们仔细看看,之前袭击村子那群孽畜里面当真有它?” 村长手扶胡须盯着小灰灰猛敲,另几个妇人也是如此,三毛抬头抗议道:“姐姐,不许叫小灰灰孽畜,小灰灰是我的前锋铁将军,以后我还要带它上战场杀敌了!” 云舒瞪他一眼,三毛小嘴翘得老高。老村长觑着眼看了半天,犹豫道:“好像是也好像不是,那群孽畜一般都是晚上来,个头高大、毛发油亮、凶猛异常,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对了,宋五娘,你男人不是跟那些孽畜斗过几场?叫他过来认认!” “他不在啊,一大早就跟杜川送货去了,多半要晚上才能回来!” 几人看来看去,都不敢百分百肯定,只说长得像,三毛听得云里雾里,见大家目光不善的盯着小灰灰,不满的哇哇大叫:“讨厌讨厌,你们不许说小灰灰坏话!姐姐,你叫他们看什么啊?小灰灰就是小灰灰,谁都不像!” 云舒看着三毛,突然想起个问题:“三毛,你昨天傍晚有没有带小灰灰下山?” 三毛愣了一下,脸色有些慌张,结结巴巴道:“我…我……就…就玩了一会儿!” 云舒皱起眉头:“你当真带小灰灰下山了?” 三毛看云舒脸色不好,自知犯了错,低头认错道:“姐姐,我…我本来是想带小灰灰来找小宝他们玩的,可他们一见小灰灰就说坏话,说小灰灰咬了他们家鸡鸭!他们胡说,小灰灰才没咬了,他们坏蛋,我不跟他们玩了,就带小灰灰回家了!” “后来了?你可有再带小灰灰下山来?” 三毛立刻摇头:“没有!我回家吃了晚饭就跟师傅练功,然后就睡觉了!” 云舒微微点头,稍做思虑,又问:“你们练功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其间可有看见小灰灰?” 三毛一时想不起来,一旁的夜五道:“主子,三少爷酉时末开始练到亥时三刻结束,小灰灰留在三少爷院子里,其间是否离开院子,可以问看门的小厮!” “对对,姐姐,小灰灰肯定不会做坏事的,不信我马上去把看门那家伙找来,你问他!”三毛着急的辩解,然后就想拉着小灰灰跑开。 “三毛,站住!蓉儿,你带三毛回去,小灰灰和其他人留下!” 三毛不乐意了:“为什么啊?姐姐,都快傍晚了,你不回家吃饭啊?” “暂时不回,你回去跟爹娘说一声吧!” “那…那小灰灰跟我走!” “不行,小灰灰留下,我有用!” “姐姐~小灰灰又没干坏事,你干嘛总帮着外人欺负它啊?”三毛又是撒娇又是抱怨! 云舒看三毛那样子,好笑的揉揉他脑袋:“三毛,别闹啊!姐姐不会把小灰灰怎样的,姐姐留它是想让它帮村里抓坏蛋!你不是说以后要带小灰灰上战场吗?姐姐现在帮你训练它,要不上战场才能大显神通啊!” 三毛偏着脑袋想了会儿,眨巴着眼睛道:“真的?” “嗯,真的!” “那…那我也要留下,跟姐姐一起抓坏蛋!” “不行!你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爹娘每天傍晚戌时中刻前必须回家?我们这事儿可能要等好几天,你回家休息好了,明天再来看小灰灰如何?” 三毛嘟起嘟起嘴不乐意的盯着云舒半晌,见云舒眼神坚定,毫无退让的意思,他只好泄气道:“好吧,姐姐,你说话要算数哦,不许欺负小灰灰!” “行了,放心吧!夜五,你也送三毛回去,亲自把三毛交给我爹娘再来!” “是!”夜五拱手领命,拎起三毛就往外走,蓉儿怔愣一下,回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见夜五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儿,好笑的摇摇头,小顺子派给自己这个护卫很好,做事认真,对自己尽职尽责,可惜就是太死板了些! “蓉儿,你还是回去吧,把这里的情况跟我爹娘说说,待会儿就不用来了!哦,现在时辰还早,你先去你亲戚家看看,把东西交给他们吧,只要天黑前赶回院子就行!” “是,小姐!”蓉儿应了一声,偷偷看看雁儿,稍作犹豫,云舒看看雁儿道:“雁儿,你也回家去看看吧!” “是,小姐!”雁儿喜滋滋的应了,拉起蓉儿道:“小姐,那我们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第六八八章 安排 待他们离开后,云舒回头与村长几人商量对策,那群孽畜昨晚才来过,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来? 据村长说,孽畜第一次来是半个月前,第二次来与前一次隔了七八天左右,第三次与第二次间隔五六天左右,第四次与第三次只间隔了两天!而且它们一次比一次大胆、一次比一次猖狂,数量似乎也有增长的趋势! 再听妇人们对那群孽畜外形、行为的描述,云舒心里几乎已经确定,那群孽畜绝对是狼群无疑!自己从小跟大狼一起长大,对狼的习惯特征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云雾山中的狼群一直以大狼为首,而大狼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家庄园里,或者跟小狐狸一起,自家庄园附近自庄园盖起来后从没被狼群袭击过,反而是大狼召集狼群为自家庄园解围过好几次。 如今大狼已经回山,狼群却为何频频下山了?难道大狼的地位已经被其他更壮更厉害的狼替代?那大狼岂不是很危险?云舒的心紧了一下,大狼虽非人类,却比人类可信友善得多,至少对自己是这样,它不仅是朋友,更是亲人,真不希望它出事! 云舒不禁回头望向苍茫山方向,不知大狼一家怎样了?怎么才能找到它们了?唉,要是小狐狸在就好了,那家伙自上次从县城回来,就说要闭关修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云舒丫头?云舒丫头?”云舒回过神来,见大家都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村长爷爷,我们说到哪儿了?” 村长微微皱眉:“云舒丫头,你要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对付几头孽畜而已,我们村这些人足够了!” 云舒尴尬道:“村长爷爷别生气,我是在想那群孽畜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山上明明离云雾山近得多,它们为何没来庄园,反而下山进村了?” 几人想想,方大嫂道:“对啊,我就刚进杜家门时听说附近偶尔会有狼群出没,不过一般不下山,就算袭击人也是袭击那些进山打猎落单的,不过自从云舒小姐家开了窑厂后。村里基本没人进山打猎了,现在这群畜牲怎么突然就来了呢?” 宋五娘不以为然道:“谁知道了?是不是狼群还不一定了!方大嫂,别东拉西扯了,咱们还是商量怎么对付那孽畜要紧!” 方大嫂干笑两声,给她打个眼色,同时偷看云舒脸色。云舒淡淡的笑笑,对村长道:“村长爷爷,我看在村口挖陷阱不太妥当,咱们不如去村里转转,看看是在房屋之间的过道上挖陷阱好些,还是选个院子把诱饵放进去,再在院里挖陷阱好些?” 村长想了想:“嗯,如此也好,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五娘,你去把村里几位长辈都请来,我跟他们商量商量!” 宋五娘道:“村长,现在就请啊?村里的男人都去上工了,要不等晚上吃了饭,大家伙儿集个会商量商量再说?” 村长立时拉下脸来:“商量什么?怎么?我这个村长就做不得主了?”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宋五娘缩缩脖子,小声嘀咕:“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哪个意思?我看你主意挺多的嘛,干脆你来当这个村子得了!哼!”村长一甩袖子就要进屋去。另两个妇人赶紧拉住他。不停的说好话,又给宋五娘打眼色。让她快去叫人,云舒也劝了几句,村长才气呼呼的停下来: “哼,这个宋五娘,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当初就说她爹一个杀猪的,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我们杜家村不能进这么没脸没皮又狠心的主儿,要不是那几个老哥说情,我当初肯定不能让这女人进村儿,这下好了,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大伯,您别生气,五娘她人年轻,说话不知轻重,也没什么小心思,想到什么说什么!当初她跟她爹杀猪卖肉也是为讨生活不是?五娘人还是不错的,把相公和婆婆照顾得妥妥帖帖,连我婆婆都时常念叨说五娘是个好媳妇了!” “好?好什么好?就是个万事不懂就知道逞能的乡野村妇!” 老说这个怕是没完没了,云舒看看天色,离男人们下工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商量好陷阱位置后,要挖要布置要安排人手,还有在村子周围都设防。因为不知道那些孽畜什么时候再来,为防万一,这些必须在今晚天黑前弄完,时间并不充裕,于是云舒道: “村长爷爷,要不您找个人去窑厂通知一声,让他们现在就下工,回来商量陷阱一事,然后马上开工,争取今晚戌时末之前把一切安排布置妥当!” 方大嫂道:“我去吧,不过窑厂那边……” “方大嫂,我给你写个便签,你拿去找杜川,让他交给老窑叔就行了!” “好好,这办法好!” 云舒写了张条子交给方大嫂,方大嫂匆匆离开,没一会儿,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都来了,村长跟他们说了云舒的猜测,几人都非常惊讶,继而有些愤然,纷纷咒骂那该死的畜牲,要早知道不是云舒家的,肯定早把它们灭了! 云舒道:“各位老爷爷,现在不是后悔抱怨的时候,咱们先做好防范准备,等灭了那群畜牲,再说村里损失的事!” 大家纷纷说是,于是云舒跟着几位老人家一起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并在进村的几个入口附近选定了陷阱位置,又让人通知全村,不管老弱妇孺,全部到村长家集会。 等村里的老弱妇孺到得差不多的时候,在云舒家干活的男人们也全都回来了,一起直奔村长家院子。一时间,那本就不大的小院被挤得满满当当, 等清点人数的小伙子报了数儿,村长站起来道:“大家安静!安静!今天叫大伙儿来是有重要事情要说。半个月前,咱们村儿莫名跑来一群畜牲,到处追咬家畜,我们原本以为是山顶水家家养的猎狗,但今天云舒丫头来,把事情说清楚了,那不是他们家的狗,很有可能是山上来的野狼崽子!”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满脸都是不相信,云舒也站起来道:“确实如此,我们家只有小灰灰一条狗,其他的都在一个月前…走丢了,而且家养的狗就算喜欢扑咬鸡鸭,但没有主人的命令,绝不可能在外面伤人!大多犬吠几声。大家想想,来袭击村子的孽畜可以半点儿狗叫声?” 众人静默片刻,一人惊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们赶走那群孽畜时,我扔石头砸伤了其中一条,那孽畜跑出村后就仰天狼嚎!像是…像是想回来报仇似的!” “对对,那声音我也听见了!他娘的,这群畜牲,居然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咱们之前居然手软,没灭了它们!兄弟们,走,拿家伙上山算账去!” 话音一落,立刻便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响应,村长给旁边的小伙子个眼色,那小伙子拿着铜锣一阵当当当猛敲几声,年轻人总算安静下来。村长板着脸训斥道:“莽夫!云雾山这么大,你们嫌自己命不够长是不是?” “村长,那孽畜叼走咱们那么多鸡鸭,又伤牲口又伤人,要是云舒小姐家的狗吃了也就算了,可那群孽畜凭什么?我杜大壮不灭了它们,一辈子吞不下折扣恶气!村长,你要怕你待着就是,我自己去!” “混账!谁说我怕了?你个臭小子,你那媳妇进门才几天?你就学得跟她一个臭脾气!大伙儿听着,计策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各家各户回去把自家房子院子门窗仔细检查检查,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年轻小伙子们拿了锄头铁锹去下面这几家院子去挖陷阱:…” 村长一通安排,大家毫无异议,立刻忙碌起来,男人修补房屋院墙或挖陷阱,女人把家畜收进笼子往屋里搬,云舒跟着村长及几位老人家四处走动查看,也兼做指挥。 一番忙碌下来,大家总算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把村里打理妥当,接着就是安排放哨的人选问题。云舒主动提出让小灰灰担任这工作,留它下来就是这目的。 一切安排妥当,徐奶奶来请村长和云舒等人回去吃饭。云舒才走几步,听后面有人叫自己名字,回头见老爹和夜五大步过来,云舒赶紧迎上去:“爹,你怎么来了?” “云舒,听说最近有狼群进村儿,是不是真的?” “这个现在还不确定,不过相信很快就有答案,爹,你下山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不放心你啊,也想来村来看看!听说村里被叼走不少家畜……” “爹,我们已经设下陷阱,只要那群畜牲一来,保准它们有去无回!至于损失,等灭了那群畜牲后再慢慢算,不着急!爹,你还是快回去吧,咱们山上也养了不少家畜,万一狼群来袭,得有个准备才是啊!” 第六八九章 突袭 “那也要防个万一啊,让大家有所准备才是啊!” “这样的话……夜五,你去山上通知一声,让他们也准备准备!” 夜五面无表情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般,村长等人有些惊讶,云舒赶紧道:“夜五,你去吧!” 夜五看看云舒,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空中一抛,几米外的大树微微摇晃了一下,似乎还有个影子闪了出去?云舒明白他已经让属下去了,可村里人并不知道,见这人一脸凶相,连雇主的话都不听,很是意外,纷纷交头接耳。 老爹也觉奇怪:“夜五,你不去吗?” “回水老爷,现在天色已黑,在下奉命负责小姐安全,此地不太平,在下必须护在小姐左右!” 老爹微微点头道:“嗯,也好,劳烦你了!” “属下职责所在!” 冷场了片刻,徐奶奶笑呵呵的打圆场:“老头子,菜都要凉了,还不快带大家吃饭去?” 村长反应过来:“哦,对对,走,大家去我那里填填肚子,再商量商量应对之事!” 云舒和老爹带着夜五也跟着一群老头子去了村长家,因为这突来的消息,大家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特别是老头子们,匆匆吃了两口就告辞回家,说要再仔细检查一下,怕院子有缺漏没修补好什么的。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剩村长老两口和云舒几人了,村长抬头望月,叹息一声。老爹道:“大伯,不用太过担心,咱们这么多人,陷阱都设好了,只要那群孽畜敢来,定能灭了它们!您忙了一天,今晚就好好歇息吧!” “唉!我倒不是担心今晚怎样!咱们小杜村以前算是偏的。但已经出了云雾山范围,这村子自盖起来后就从没被狼群袭击过!即便那畜牲来了,也是在村外树林里打打转,几个人以吆喝就把它们吓跑了! 现在大家伙儿日子好过了,你们搬来后这附近也热闹了,年轻人有些连狼长啥样儿都没见过,难怪上次狼群来大家都认不出来!还有一点……” 村长站起来忧心忡忡的望着云雾山方向,又是一声长叹:“我以前年轻时曾听老人们说过。这云雾山上的狼群很有灵性,它们平时分散行动,一旦狼王召集,群狼就会蜂拥而至,站满整个山头,狼王一声令下。群狼齐嚎,整座山都会颤抖,气势相当吓人!” 老爹惊讶道:“还有这等事?大伯,你今天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唉!志诚啊,还有一个说法,这云雾山的狼群受山神辖制,不允许它们下山为祸,一直以来也确实没有成群的狼在山下出现过,如今却出现在咱们村儿!这表示什么?” 老爹怔愣片刻。突然惊呼:“莫非是山神发怒了?!” 村长也是愁眉苦脸:“唉!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对付几头狼崽子容易,可山神……” 老爹脸都白了,他吞了吞口水,声音僵硬道:“那…那…那我们要不要请位大师回来开坛做法?” 开坛做法!云舒抽抽嘴角,那些和尚道士哪个不是骗子?亏老爹想得出来!别忘了,圆空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傅了! 对了,大家口中的山神不就是小狐狸吗?找到它就肯定能找到大狼,也肯定能查到事情原由。不忙。还是先对付了这群畜牲,回去再想办法把小狐狸找回来! 云舒回过神来。老爹居然真的和村长商量起上哪儿请大师的事!她赶紧劝道:“爹,村长爷爷,现在什么都知道,咱们不能凭着一点儿猜测,就胡乱下决定,还是等当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吧!村长爷爷,咱们要不要去村口看看?” 村长顿了顿,点头道:“好,走吧!” 云舒几人把村口的陷阱检查一番,从村子入口开始,过道上有陷阱,路边的院子里也都设下有陷阱,做诱饵的鸡鸭已经放好了,老弱妇孺已经撤了出来,每间屋子都藏了手拿棍棒的壮年男人,村口放哨的除了小灰灰,还有两个坐在树上十几岁的少年。 一切准备妥当,云舒几人回到村子正中妇孺们的集合地看看,那里的空地已经打扫干净,挨个儿整齐摆放了凉席,妇人们坐在凉席上一边摇扇子一边说笑,孩子们在兴奋的在人群间窜来窜去,气氛相当热闹喜气,完全没有半点儿紧张感! 村长很不满意,气呼呼的吼了几个孩子,又把领头的几个妇人叫来训斥一番,其中就有宋五娘!村长见了宋五娘更不高兴,仿佛全身都能冒出烟儿来,把她好一番训斥,宋五娘自然不服,梗着脖子顶撞,把村长气得满脸通红,而妇人们则在一旁偷笑看热闹! 云舒也好笑的看着他们,突然,隐隐一声狼嚎把云舒吓得一抖,抬眼,看大家却毫无反应,依然笑嘻嘻的看热闹!云舒狐疑,低声问:“夜五,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夜五面无表情道:“回小姐,属下听到很多声音,请问您说的是哪一样?” “我说…”她四下看看,小声道:“狼嚎声,听见没?” 夜五转头看她,眼神有些奇怪,云舒怔了怔,不好意思道:“呵呵,可能是我太紧张听错了,兴许是…小灰灰的声音也不一定!” 这时,雁儿笑嘻嘻的跑过来道:“小姐,您在这儿啊?您看,我的姐妹们都在那边,她们想跟您说说话儿,行吗?” 云舒转头,见几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正巴巴的望着自己,眼里满满都是崇拜期望,雁儿拉她胳膊道:“小姐,走吧走吧,反正现在没事儿!” 无奈,云舒只得过去,那群女孩赶紧让出位置请云舒坐,虽然跟这群孩子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不过她们都很朴实可爱,云舒并不排斥,笑眯眯的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偶尔得空时转头看向村口方向,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 约摸一刻钟后,村口方向突然响起当当当的铜锣声,众人一愣,哗啦一下全站起来,齐刷刷的望向村口方向。云舒拔腿就要往村口方向赶,却被夜五拦住:“小姐,你不能去!” 空地上的妇人也有几个年轻体壮的捡了棍子就要往村口冲,村长拦住她们:“回去,你们别去添乱,照顾好自家孩子爹娘,我去看看!” 村长急匆匆的往村口去,云舒推开夜五:“走开,夜五,我爹还在那边了!” 夜五不让,云舒火了,怒道:“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不是限制我的自由,走开!” 二人对峙片刻,云舒从夜五身旁转过去,这次他没有再阻拦,而是紧紧跟在她身边。她越往前跑,男人们的喊打喊杀声、尖叫痛呼声,还有野狼受伤的嗷嗷叫声就越来越响亮,她的心越来越紧,心思越来越乱! 怎么回事?几头狼而已,怎会这么响亮?怎么还有人受伤?她加快脚步,快到离村中心最近那个陷阱时,村长白着脸踉踉跄跄回来,“快…快叫大家撤退!”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村长,怎么了?” “快,快回去!狼来了,好多狼,快叫大家退出村子!” 云舒手一抖,猛然抬头,前面巷子里已有拿着棍棒、身上带血的年轻人神色惊慌的跑过来:“狼来了!好多狼,快跑啊!” 那年轻人跑到云舒身边,猛然停住:“云舒小姐,快,快回去!他们顶不了多久了!” 云舒用力掐自己一下:“你…你再说一遍,村口来了多少只狼?” “好多好多,至少上百只,黑压压一大片,快走吧,云舒小姐!” 云舒头皮发麻,怎会这样?夜五看她脸色不好,一手扶住她,对那小伙子道:“你,把村长带走,叫那些老弱妇孺赶紧撤走,云舒小姐我会负责!” “好!”年轻人不犹豫,挽起村长就快步往村子中央去。夜五扶着云舒也往后退,云舒反应过来,挣开夜五的手道:“不行,我要过去看看,我爹和小灰灰都在那边了!” 她又要往那边跑,夜五一把拉住她:“不行,云舒小姐,那边太危险,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再危险也要去,你放开我!”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身上染血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退回来,云舒拉住其中一个喊道:“我爹了?其他人了?” “不知道,好多狼,大家都被冲散了,快跑啊!”年轻人们继续往后跑去,云舒心慌不已,夜五催促:“云舒小姐,快走吧!” 云舒大怒:“走什么走?前面还有那么多村民,我爹也在前面,你们一身功夫,该用的时候不用,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村民丧命吗?所有暗卫给我出来,快快救人!快去救人啊!” 四周并无反应,云舒转了一圈对着空中大吼:“快去救人!快去救人!” 夜五沉默片刻,手一挥,四周立刻便有几个黑影窜出去,而夜五却依然站在她身边,云舒瞪他:“你还不快去?” “我的职责是保护云舒小姐您!” 第六九零章 狼王 云舒没空跟他废话,抽身就往前冲,每跑几步,就会遇上几个往回退的村民。云舒见人就喊:“看见我爹没有?看见我爹没有?” 直到转过两条巷子,她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两腿发麻,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夜五也脸色大变。只见眼前两米宽的巷道上,几个满身是血的壮汉挥舞着棍棒怒吼着劈向不停涌来的狼群。 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狼群依然像被注了兴奋剂一般完全无惧,一群一群不停的往上扑!而那些被打伤的野狼一旦落入狼群,立时便被围住一阵撕咬,几息功夫就只剩一堆白骨!那场面异常血腥,云舒生平第一次见,吓得腿脚发软,几乎走不动路! 眼看汉子们就要退到云舒身边,夜五道:“小姐,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得罪了!” 突然,前面那熟悉的身影一晃,云舒猛然惊醒,她侧身避开夜五,指着前面大喊:“夜五,我爹!快救我爹!” 夜五扫了一眼,其他暗卫都被围在狼群之中,正在奋力杀狼,根本脱不开身;而云舒爹已经受伤,血腥味儿引去好大一群狼,把他团团围住,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但云舒这边也不容乐观,一旦前面阻挡的几个汉子倒下,蜂拥而上的狼群定会将云舒吞噬无疑! 云舒大喊道:“还犹豫什么,快去啊?我爹要是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夜五顿了一下,仲手往云舒背心上一推,云舒的身子便顺着退路滑出好几米:“云舒小姐,你先走,我把你爹救出来马上来找你!”然后他拔剑挥舞,刷刷几下砍掉几颗狼头,然后纵身跳入狼群之中。 云舒停顿片刻,提起裙摆就往后跑,耳边的狼嚎声此起彼伏·似乎不管你怎么跑它都如影随形般!也许是太过慌张,忘记转弯的她很快被逼入一条死胡同! 云舒停下来四下张望,没路!没路!她回身跑几步,猛然停下·前方、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点儿一点儿靠近,那掉在尖牙外的舌头上、恶臭无比的口水滴答滴答掉落在地,云舒头皮发麻,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 眼看黑暗中那白森森的牙齿离自己越来越近,云舒尖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宁愿饿死吊死摔死也不愿被一群饿狼撕成碎片填肚子!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嗷呜~~~”一声狼嚎后,云舒几乎能听到那恶臭的野狼向自己扑来的风声·撕拉一声,衣裙被撕破,紧接着皮肤上一阵剧痛直冲脑门,鲜血喷涌而出! “啊~~,云舒惊声尖叫,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么死,救命啊~~~~嘭一声,她的身体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声音:“···…云舒!笨蛋云舒·醒了!快醒了!笨蛋云舒······” 声音?为什么我还能听见声音?我不是被狼群撕成碎片了吗? “笨蛋云舒,再不醒来我就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混蛋!能这么说话的除了那只又笨又蠢、爱臭美不中用、关键时刻找不着的臭狐狸还能有谁?该死的臭狐狸,几个月不见影子·说什么修炼! 哼,说不定又是是跟大狼一样找了只丑狐狸私奔了呢!死狐狸臭狐狸,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一定先烧你尾巴再扒你皮、吃你肉····…咝~~~好痛好痛!怎么人死了还会痛?啊,又来了,好痛好痛好痛,能不能不死啊? “哼!你死定了,臭云舒,笨蛋云舒,给我醒来!” 一阵钻心的疼逼得她猛然睁眼·黑黢黢的天空布满繁星,云雾山像个巨人般屹立在黑幕之下,围墙、房子、巷道,一切都那么熟悉,这好像是……啊,是方才被狼群围攻的地方! 她呼啦一下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四下摸索,脸是光滑的,鼻子有、嘴巴有、耳朵有、四肢完好,身体完整,出了右胳膊上几条长长的爪子印,自己身上竟无半点儿伤处!难道我是在做梦? “做梦?哼,早知道就让你被饿狼撕成碎片,那样你可以一直做梦到下辈子投胎!” 云舒闻声望去,旁边围墙上那全身雪白、骄傲的仰着头、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晃一晃的不是小狐狸是谁! 云舒怔愣一下,高兴的扑上去一把抱住它:“小狐狸,你可算回来了!该死的小狐狸,我差点儿真的被饿狼撕成碎片,死狐狸、臭狐狸,修炼这么久,我都快死了才回来,讨厌!讨厌死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狐狸本想抗议反驳,一抬头见月光下那晶莹透亮的东西,缩了缩什么都不做,窝在云舒怀动不动,任她搓来揉去。 如此发泄一番,先前受的惊讶总算消散了些,云舒吸吸鼻子擦擦眼角,放下小狐狸,抬头看看四周,不见一只野狼的影子!仔细听,也没有狼群的嚎叫声,倒是有不少村民呼喊、说话的声音。 “小狐狸,我晕了多久了?狼群了?村民了?” “没多久,最多半刻钟!狼群退回山里了,村民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嘿嘿,笨蛋云舒,你就谢我吧,我不来的话,这村子肯定要被踏平了,说不定你家山顶也要遭殃!” “山顶!”云舒大惊:“你说狼群也去了我家山顶?” “那倒没有,不过我不来的话它们迟早要去!” 看小狐狸得意洋洋的样子,云舒心里的火气顿时直往上冲,她一把揪过小狐狸,怒道:“死狐狸,臭狐狸,你不是山神吗?怎么不管好那些野狼?你知道他们下山给我们造成多大损失吗?惹毛了我,放火烧了云雾山,把那群臭狼全部烧死!” “死云舒、臭云舒,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放,你给我发誓,保证那群臭狼绝不再下山作乱!” “哎呀,放开,你逼我还不如去找你那大狼哥哥!” “大狼?”对了,小灰灰了?它不会被狼群袭击吧? “小灰灰没事,有它爹娘在,怕什么?” “啊?大狼和那头雪狼都来了?它们在哪儿?” “你看那边!”小狐狸指向村子后山方向,云舒顺势望去,只见村后山头上,一头身强体健威风凛凛的大狼站在月光之下,身旁站着一头体型稍小、全身雪白的母狼。 大狼仰天一声长嚎,后山树林间黑影穿梭,纷纷向山头方向靠拢,云舒几乎能听见林间草木晃动的悉悉索索声!很快,山头周围的狼群越聚越多!月光下那微微攒动的狼头让人毛骨悚然! 等山头周围全部聚满,大狼又是一声长嚎,下面的野狼跟着齐声嚎叫,那响亮的声音在山谷间飘荡,一层一层向远方传去。 “小狐狸,它们在干什么?”云舒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依然清晰的记得方才被野狼撕咬的疼痛!这么多狼,万一再来,这个村里就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人活着! “放心好了!大狼在召集它们回去,它们不会再下山了!” “大狼真是狼王?!” “嘿嘿,当然,能得本山神庇佑的才是狼王!” 云舒长长松口气,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瞪着小狐狸道:“死狐狸,既然你是山神,大狼又是狼王,那为何这群野狼还要袭击这村子还有我们家?” “这个……呵呵!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给我长话短说!” 小狐狸身子一纵,跳到离云舒远点儿的地方,它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那个······呵呵,我…我最近不是在修炼吗?谁知大狼也跟那头母雪狼走了,还去了母雪狼家! 那头母雪狼本不是我们这半边山的,大狼离开了咱们的地界,这边就群狼无首了,它们必须选出新的狼王,所以······” “它们选狼王,关我们什么事?为何要袭击我们村子?还有你,不是说要做狼王必须得你同意吗?你在干什么?” 小狐狸缩缩脖子,又跳开一些,脑袋东看西看,突然它吱吱道:“哎呀,笨蛋云舒,小灰灰了?” “小灰灰······对了,自己先前安排小灰灰去村口放哨来着,自狼群进村后就再也没见过它,它不会被狼群撕烂了吧?” “不会,小灰灰是狼王的孩子,其他狼不敢把它怎样!” “那就好······对了,我爹!小狐狸,我爹在哪儿?” 小狐狸晃着尾巴:“我怎么知道,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云舒扶着墙站起来,立刻要往前跑,小狐狸喊道:“站住,你现在不能动!” “我要去找我爹,你也帮忙啊!” “笨蛋云舒,你方才被野狼咬伤了,是我用法术给你治好了,不过一个时辰内不能动作太大,否则伤口会被扯开!” 云舒身子一颤:“我···我方才真的被野狼咬过?” “这个······其实也不算咬啦,就是…呵呵,就是被爪子爪了几下,不是很严重,放心好了!” 云舒白着脸低头查看自己四肢,除手臂上有几条浅浅的抓痕,其他地方表面看着肌肤雪白顺滑,并无伤痕,可先前撕裂的疼痛她依然记忆犹新,原来不是做梦! 第六九一章 意外的缘由 云舒白着脸低头查看自己四肢,除手臂上有几条浅浅的抓痕其他地方表面看着肌肤雪白顺滑,并无伤痕,可先前撕裂的疼痛她依然记忆犹新,原来不是做梦! 云舒只好留在原地等待,等后山的狼群撤去过后没多久,村子里渐渐沸腾起来,到处是呼喊自己亲人的声音,云舒听着心里直打颤,也不知自己老爹怎样了? “放心好了,你爹跟那个叫夜五的人在一起,他没事!”小狐狸道。 “你确定夜五肯定救出我爹了?” “肯定,喏!他在那边院子帮忙救人了!” 云舒总算可以放心了,她靠在围墙上,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想起这场无妄之灾,真是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值! 狼群明明来了那么多趟,村民居然认不出那是狼!怎会认为是自家家养的狗了?出了事问也不来问一声,就自以为是的怪到自家头上!要不是自己今天下山来看,觉得事情蹊跷,有些准备,今晚的结果肯定会更加惨烈! 也不知这次伤亡情况怎样,但愿不要死太多人,否则自己不仅对村民、对爹娘都没法儿交代!唉,谁让当初自己一时兴起,把大狼留在庄园里了?谁让当初自己告诉所有人那是自家家养的狗,而不是狼了? 云舒连连叹气,转头见小狐狸又跳到更高的树顶上,尾巴一摇一摇的望着下方,那悠闲的样子没有半点儿难过!一看它那样子云舒就生气,冲着上面看:“死狐狸,快下来!” 云舒连喊数声,小狐狸才蹦下来:“干什么?” “你很高兴是不是?村子被糟蹋成这样全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小狐狸一顿,挠挠鼻子,有些心虚道:“这个···那个······又不是我让它们做的!” “你不是山神吗?有你这种出事就推责任的山神吗?你这样·就算修炼几千万年也别想修成正果!” 小狐狸一下子蹦起来:“胡说又不是我一个的错,你还不是有份儿!要不是我经常来你身边保护你,那群狼怎会下山来找我?” 云舒一愣:“这群狼之所以下山,是来找你的?它们不知道你在山里修炼?” 小狐狸挠挠鼻子脑袋一扬:“哼!我是山神,我做什么干嘛要告诉它们?” “那…那它们怎会以为你在这村子里?” “不是在村子里啦,我以前经常跟你来这村子,你们山顶到处都有陷阱围墙,它们去不了,就只能来这里了!” 云舒想想也是,小狐狸先前说这群狼要争狼王的位置但云雾山的狼王除了自身强悍有本事,还得有山神的认可,它们要找小狐狸可以理解,可它们为什么要袭击村庄了? “笨蛋,那是狼的本性!有猎物可捕为什么不来?哼!这群畜牲连这点**都经受不住,就敢违反训令下山捣乱,有什么资格做狼王?真要让它们如愿了,这云雾山的全部生灵都要跟着它们遭殃!” “全部生灵都要遭殃?为什么?” “当然山下这么多猎物,你以为狼群不想下山啊?还不是仙灵有训诫,云雾山群狼不得下山骚扰人类否则必遭天谴!人类也不得进山大肆捕杀生灵,否则也会遭殃!” “还有这等事?难怪了!……小狐狸,这次群狼下山,村子被糟蹋成这样,它们会遭天谴吗?” 小狐狸白云舒一眼,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我又不是老天爷!不过···好在这次伤亡不大,我会想办法补救的!笨蛋云舒,以前我帮你那么多次,这次你也得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救受伤的人啊!我的法术可救不了那么多人!” “这还用你说?······咦!小狐狸你何时这么好心了?” “哼!我一向都很好心啦!” “是不是啊?我怎么从没见你主动帮过谁了!” 小狐狸不自在的转身,抬头仰望明月,静默半晌后,小狐狸突然道:“云舒,我有件事跟你说!” 云舒听它语气郑重,抬头看它:“什么事?很重要吗?” “对这次狼群下山之事,若老天爷真要降罪的话,我也会受牵连!所以我只有想办法把伤亡降到最低,这可能会耗损我现有的所有修为,以后村子修复之事我无能为力,希望你能帮忙。还有这次过后,我要回山闭关修炼,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见···见不着!为什么?你修炼好了下山来就是,我家一直在这里,怎会见不着了?” “…···不是!这次闭关不知会有多久,可能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再者,此事过后,我和大狼不能再随便山,所以……” 云舒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能下山?就算不能下山我可以去山上见你们啊!那次我被绑匪抓去,不就在山上遇见你们了?” 小狐狸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云舒,你是人,我是狐狸,毕竟不是同类……” “我知道啊,那有什么关系?我还吃过狼奶娘的奶了,我们以前不一直在一起吗?” “以前是以前,万物生灵,凡欲修炼得道者,必须舍弃俗世、潜心修行,人类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不是人类!以前我常用法术帮你做事,这本就有违天条,不过那时我修为尚低,对人伦秩序影响不大,一旦破坏秩序,必遭天谴!” 云舒惊了一下,想想以前,自己确实用小狐狸做了不少事情,还要它用自己的修为法术帮自己,不过我们从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啊!……不,除了高阳公主那次! “小狐狸,你···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个,今天怎么突然······” “那是因为以前修为太低,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这次闭关提升修为后才知道的! 高阳公主那事,原本我们不出手,她也会被自己的丫鬟误伤刺死。但我给她施了**术,她没有打骂丫鬟,太后又把她身边的丫鬟换了一批,她没能死,这就是我们扰乱秩序的结果!一旦我施法救村民,法术消失殆尽,**术会失效,高阳会醒来! 她要是知道是你对她做了手脚,肯定会对你不利,云舒,你要做好应对准备!” 云舒身子抖了一下,高阳要醒了!可以肯定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算账,或者去纠缠小顺子,要是得知小顺子已经跟自己定亲,她必定会对付自己家人! 云舒晃晃脑袋,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误会,只要把几头野狼赶走就完了,没想到会牵出这事,怎么办?… “小狐狸,你不是说**术有后遗症吗?高阳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有可能,但不敢肯定!” “那…那……” “后面的事我帮不了忙,那是你们人类之间的事,云舒,对不起!” 看小狐狸异常慎重的给自己道歉,云舒心里五味杂陈,酸酸的味道直往上冲,喉咙有些哽咽,眼睛也酸酸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小狐狸,从小到大它帮了自己数次,也救过自己数次,自己不仅把它当朋友,更把它当亲人。 一直以为它和大狼会陪自己一辈子,从没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云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狐狸跳过来,用自己毛茸茸的漂亮大尾巴给她擦泪,却弄得她鼻子痒痒,连打几个喷嚏! 小狐狸乐得吱吱叫唤,云舒吸吸鼻子,一把拎起它后颈:“你还有心思笑?一点儿不难过吗?就要永别了呢!” 小狐狸沉默片刻,一下子跳开,嘻嘻笑道:“嘿嘿,笨蛋云舒果然不中用,没有本山神在身边,日子不好过了吧?” 云舒皱起眉头:“是啊,那你就不走呗!” “走还得走,除非你想那些被袭击的村民真去见阎王!” 云舒顿了顿,仔细品味它的话,半晌后眼睛一亮:“小狐狸,你说···被狼群袭击的村民还有救?” “当然,我早就说过!” “真的?那…怎么救?” “这个要你帮忙,笨蛋云舒,你去找间大些的屋子,把死伤的人全部集中到那里,如果肢体有被撕烂的,能找回来的一定要找回来,拼合在一起!然后在屋外摆设香案拜祭山神,我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这三天你让人守在门口,绝不允许任何人偷窥进入,直到听我召唤为止!” “好,那我现在就去!” “不着急,只要天亮前集合完就行了!你慢点儿走,别扯到伤口了,我跟你一起去!”小狐狸跳到云舒肩膀上,云舒顿觉身子似乎轻松了许多,伤口也不觉得痛了! 她扶着围墙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与小狐狸说话:“小狐狸,三天后,还能见到你吗?” “可以,那时候我肯定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把我带回山顶去,大狼会来,你把我交给它就可以了!” “你们就这么走了?” “早走迟走都要走,早些回去恢复得也早些!” “以后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小狐狸没答,云舒也沉默,往前没走多远,老爹带着两个村民急慌慌的跑过来:“云舒!云舒,果然是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没事吧?” 第六九二章 有救 老爹几步冲过来扶云舒,云舒抬头,见老爹自己满身血迹,夜五就跟在他身后。云舒也伸手扶住老爹:“爹,我没事,你身上这么多血,快去上药吧!” “没事!皮外伤而已!云舒,你没事吧?” “我还好,就是被吓到了,现在还有些腿软,走不动路!爹,你别笑话我啊!” “怎么会?别说你,我刚见到那么多狼时也吓得走不动路了!来,爹背你吧!” “不用,爹,你身上还有伤了!反正现在狼群退了,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不行,那群畜牲!不知道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不会了,它们不会再来了!” “这个谁都说不准,咱们还是快走吧!” “肯定不会,爹,你看,雪团儿在这儿,它能听懂那些狼的意思。雪团儿说方才站在山头上的就是狼王,它已经把狼群召回山里去了,不会再出来了!” 老爹狐疑的盯着小狐狸:“当真?” 小狐狸跳到老爹肩上一边点头一边吱吱叫唤,老爹乐了,把小狐狸拎下来与自己对视:“雪团儿,你能听懂我说话?”小狐狸又是点头又是吱吱叫唤。 “那我问你,你说为什么今晚突然来那么多狼?” 小狐狸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不是点头摇头能回答的,它吱吱吱的说老爹又听不懂,云舒笑道:“爹,你能听懂它说什么吗?” 老爹呵呵笑道:“不懂,这小家伙确实挺有灵性的,逗它一下!” “云舒小姐,您能听懂这狐狸之语?”旁边的夜五突然问道,云舒愣了一下,干笑两声,没有回答。直接问老爹:“爹,村里伤亡情况怎样?” 老爹顿了一下,摇摇头长叹一声:“唉!此事来得突然,谁也不知道会一下子来那么多狼,守在村口陷阱边的兄弟肯定都受伤严重,具体情况还要等清理完了才知道。好在夜五兄弟的手下及时赶到,否则…唉!真不知道这村子会变成什么样!” “大家都回来了?伤者怎么处理的?” “对,都回来了。我们担心狼群再来,让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去咱们山顶了;妇人们留下来帮忙救治伤者,凡是找到的不管情况如何全都往山顶送!” “这样也好,大夫了,请了吗?” “夜五让他的手下去了!” “好,一定要多找几个大夫来!家里那边也要做好准备。专门腾两个院子出来安置伤者。”云舒顿了顿,四下看看,小声道:“爹,这次有没有…不幸被那个的?” 老爹顿了顿,反应过来:“你是说…被狼咬死的?” “嘘~~爹,你小声点儿!” “这没什么啊!” “爹~~要是让叔伯婶婶们听见,他们本就难过,一提这茬儿,他们不是更难过吗?” 老爹恍然大悟:“哦。也是!被…被那个的可能有几个,当时太乱,天太黑,我没看清楚!” 云舒想了想,把夜五招过来道:“夜五,你手下可有受伤?” “回小姐,都有轻伤,但并不大碍!” “那就好!你让他们仔细搜索,如果有…被狼咬死的。或者断肢残臂。只要是人身上的东西全部搜集起来,送回山顶去!” 夜五目光闪了闪。诧异的望着云舒,老爹也道:“云舒,你…你要那个干什么?为何不让村民们去搜?” “我怕村民们胆小,不敢捡那些东西,要是他们的亲人看到了,肯定会悲痛欲绝,再闹出点事儿更加耽误时间。可人身上的东西,就算少一根手指头都非常麻烦!夜五,这事儿你一定要做仔细了!” 夜五虽然满腹疑问,还是拱手应诺,纵身一跃消失不见。老爹愣愣的望着凭空消失的夜五原来站的位置,满脸佩服崇拜的样子。云舒拍拍他,他还吓了一跳,回头道:“啊?云舒,说到哪儿了?” “爹!还有一事我要告诉你,待会儿你单独找机会跟村长说,并请他暂时不要告诉村民,免得引起麻烦!” 老爹看云舒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挺挺身板儿点头道:“好,你说吧!” 当云舒把小狐狸那套说辞的后半段挑挑拣拣的告诉老爹,老爹欣喜不已:“真的?受伤的能治好?死的都能活过来?” “嘘~~”老爹赶紧捂住嘴,四下看看,搓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好说!云舒,这么好的事,为何不告诉大家伙儿,大家听了也安心啊!” “嘘~~爹,你小声点儿,小狐狸是这么说,可山神会不会真的帮忙,或者它有没有足够法力救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了!如果告诉了大家,大家满心期待,结果却落得一场空,本就难过的人家定会一蹶不振的!” 老爹想想,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好吧,就这么转告村长就行了?” “嗯,还要请他务必在天亮之前把所有伤亡村民全部送到山顶,等祭台做好了,请他集合全部村民去烧香祭拜,心越诚,他们伤亡的亲人恢复得越快!” “好,我这就去找村长!走,云舒,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爹,我想尽快回家准备!村里的事就交给您了!” “这样也好,你不要一个人走啊,等夜五回来让他送你!” 他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夜五突然出现在方才的位置,老爹吓了一跳,伸手去抓棍子,看清夜五才算松口气。 夜五面无表情道:“小姐,都安排了,在下送您回山顶吧!” 云舒点头:“麻烦你了!” 夜五这次没有用轻松,而是跟着云舒身后步行,他们一路过去,院墙、房屋一塌糊涂,到处都是鲜血,有倒地呻吟的村民,有抱头痛哭的村妇,有被打死撕碎的野狼尸体,整个村子似乎下了一场血雨般,虽然她早有准备,还是看得心惊胆战,没走几步就蹲下来一阵呕吐,先前的轻松心情也完全不见! 夜五等了会儿,问道:“云舒小姐,可否要属下帮忙?” 云舒捂着嘴实在不忍再看,闭眼使劲点头。片刻后,耳边有呼呼的风声,身子轻飘飘的像飞起来般,几息功夫过后,感觉双脚踩到实地,她睁眼,已经到了村口那小溪边。 她长长吐口气,轻声道:“谢谢你,夜五!” 夜五顿了顿,低声问道:“云舒小姐,这世上……真有山神?” 云舒一愣,抬头看他,见他满脸狐疑,原来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你认为有就有,你认为没有就没有,走吧!”没走出几步,白影一闪,小狐狸落到自己怀里,吱吱道:“笨蛋云舒,那个小顺子对你不错嘛,给你安排个这么厉害的高手!看来我们不在你身边也没事了!” “哪里厉害?小顺子比他厉害多了、聪明多了、好看多了!” 小狐狸吱吱直乐:“那当然,要不怎么他是主子,这个只是属下?”经小狐狸这么一逗乐,先前的不舒服渐渐淡去,云舒也抿嘴一笑。 “云舒小姐,你在跟这狐狸说话?”夜五突然出现在身侧,云舒吓了一跳,“啊?哦!呵呵,走吧!”后面这一路,云舒抱着小狐狸,不再说话,只是在脑子跟小狐狸对话。 等他们到达山顶,门前空地上灯火通明,村里送来的伤者一排一排并列摆放,老娘带着自家的仆妇安抚老人孩子,给伤者送水送药;男人们光着膀子抬伤员、抬牲畜、抬木箱,偌大的空地上人来人往,就没一个闲的! 云舒走到老娘身边道:“娘,为何不把伤者抬进院子去,外面这么冷!” 老娘回头,见是云舒,先是一喜,继而板着脸训斥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叫你去村里赔礼道歉,天黑前赶回来,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娘,我…我本打算天黑前回来的,可是事情有变嘛!” “不管怎么变,都不该夜不归宿,一个大姑娘家家,像什么样子!” “水夫人,您别怪云舒小姐,今晚要不是她,我们全村都活不了几个人,她是我们的大恩人啊!”旁边的伤者求情。 “是啊!水夫人,云舒小姐都是为了我们,请您别再责怪她了!”其他人纷纷附和。看在场的老人孩子伤者都为云舒求情,老娘也不好意思再说,让她回院休息。 云舒顺势退了出去,进了院子,就抓了管家娘子,让她把能清理出来的院子全部清理出来,另外单独找个院子集中伤者,还要准备摆设祭祀用品。管家娘子狐疑,“小姐,咱们要祭拜谁啊?” “山神!快去!” 管家娘子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嘀咕:“都这时候了,不救人还拜什么山神啊?小姐不是被吓傻了吧?” “芸娘婶婶,我没被吓傻,此事非常重要,祭祀用品必须在天亮前准备好,祭坛就设在伤者院子正中!” 管家娘子吓了一跳,赶紧应诺一声快步走开。 第六九三章 祭拜 鸡鸣三遍,天色微微发亮,云舒手执三炷香,站在村长身侧,虔诚的对着面前的香案跪下,叩头、叩头、再叩头,然后依次将其插入香炉,回到原地,就地跪在蒲团儿上,满心担忧的望着香案后的几间屋子。 先前村长组织村民把伤者送来时,云舒就站在院门口,看他们一个个被野狼咬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云舒心里直打颤。 因为受伤者实在太多,全村两三百口人,其中壮年男人几乎无一幸免,全部受伤,只是伤势轻重的问题;老弱妇孺虽未与狼群正面对峙,人们慌忙逃难时互相推挤踩压也伤了不少人!原本准备的三间一共能容纳百人的屋子,居然被伤者挤得满满当当! 这样肯定不行,云舒找村长商量,把轻伤者或直接可由大夫医治痊愈的全部搬出来,屋里只留重伤者或被狼群咬得缺了肢体者。如此下来,还是有二三十人,另外夜五手下清理回来的尸体和人体残肢,也有七八人之多,对比村长那边的统计人数,还有两个人完全不见踪迹,多半……是被葬入狼腹了! 算下来,需要小狐狸用它的法术治疗甚至起死回生的人就有四十人左右,这么大的数量,它能行吗?先前自己身上一些抓伤它都没怎么治好,还需要休息一个时辰! 云舒越想越担忧,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村民们坐在一起默默祈求,真希望老天爷能发发善心帮帮忙。 太阳慢慢升起,一点儿一点儿爬山半空,如红球般炙烤在村民们头上,却没有一人退缩,大家依然虔诚的跪在地上,满心期盼的望着香案后那几间屋子。 爹娘担心大家中暑,派人来请了几次,让大家到阴凉处休息休息。他们自己也亲自来了,大家依然不愿起来,生怕自己一起来,山神就怪罪下来,不救自己亲属! 村民们都这么虔诚,云舒也没心思做别的事,不管谁来叫,她就是不动。她要跟大家一起同甘共苦,毕竟这此灾难之起因也有自己的份儿! 爹娘无奈,怕晒坏了大家,更怕晒伤云舒,命人煮了避暑的汤药随时供应,又将斋饭送到每个人手上。还让人在院子房顶上拉了帷幔遮挡烈日,里面闷热时,又弄了一群人来专门给大家打扇。要是有人受不住倒下了,立刻便有人将其抬出救治!一旦苏醒,他们自己又会默默回来跪下虔诚祈求。 看爹娘安排得如此妥当,云舒也放了心。如此一跪就是一天一夜,累极的云舒快坚持不下去了,小蝶过来轻声道:“小姐,休息会儿吧!” 云舒甩甩头:“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小姐,还有两天两夜了,休息一下吧!” “别吵,小蝶,我再坚持一会儿,实在不行了,我不会硬撑的!” “小姐,您现在就是在硬撑,再跪下去怕是十天半个月都起不来了!园子里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您处理。窑厂和酿酒坊那边也是。您不能有事啊!” 她身旁几个村民也低声劝她:“小姐,您的好意我们世世代代都会记在心里。您去休息吧,相信山神一定知道您的诚意的!” “是啊,云舒小姐,我们村子都多亏您,您去休息吧!” 看大家都如此担心自己,云舒心里暖暖的!对,身体养好才能做事,村里被毁成那样,需要自己帮忙重建修复;窑厂的工人伤了大半,要想办法让它继续运转;果园这边果子就要熟了,要想办法重新招募帮工;还有酿酒坊那边的事,今年果子这么多,如果不能酿成果酒,肯定要损失大半,说不定收入还不够成本,那样的话哪有钱去重建村子? 小蝶一见云舒点头,赶紧去扶她,可跪了一天一夜的云舒哪有半分力气?稍稍一动就头晕目眩,差点儿倒了下去,大家惊呼一声,蓉儿和雁儿赶紧过来帮忙,最后云舒是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抬回房间的! 妇人们小心翼翼的把云舒安放到**,蓉儿和雁儿打来热水,准备给她擦洗一番,可唤她的时候,她早已睡得死沉死沉的,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 小蝶道:“算了,小姐太累了,让她睡吧!” “可是小蝶姐……” “嘘~~”小蝶带着二人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掩上房门,“蓉儿,有什么事吗?” “小蝶姐,小灰灰它爹娘回来了!” “小灰灰它爹娘?你说灰太狼他们?” 雁儿扑哧一声笑道:“小蝶姐,灰太郎这名字真好笑,我听几次都想笑!” 小蝶一半脸,雁儿赶紧低下头,不过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抖动,小蝶瞪她一眼,蓉儿道:“小蝶姐,小姐先前说过,要是灰太狼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我们要不要…” 小蝶看看房门,犹豫一下:“算了,小姐好不容易睡下,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这一觉云舒睡得非常沉,连一个梦都没有,等她醒来时,到处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她揉揉脑袋坐起来:“小蝶,小蝶!” 没一会儿,小蝶拿着油灯进来:“小姐,您醒了!” “小蝶,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您早上辰时回来的,现在是晚上戌时二刻!小姐,您要吃点儿东西么?” “好,来点儿粥吧!小蝶,我睡觉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跪拜山神的村民晕倒了几个,不过老爷夫人已经安排大夫给他们诊治,只是累着了,之前又受了惊吓,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嗯,那就好!记得给他们安排个舒适的休息之地,每天都请大夫给他们看看,特别是受伤的,一定要留意伤口不要感染,哦,对了,最好安排几个细心的妇人照顾他们,时常跟他们说说话安慰安慰他们,村民们受了惊,安抚他们的心比外伤还重要!” 小蝶笑笑:“还是小姐考虑周到,小蝶一会儿就去禀报夫人!” “嗯,也好!” 小蝶将云舒扶到桌前桌下,盛好稀粥送到云舒面前:“小姐,吃点儿吧!” 云舒喝了几口,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蝶,小灰灰回来了吗?” “回来了,当晚就跟老爷一起回来的,哦,对了,小姐,灰太狼也回来了!” 云舒一顿,猛然抬头:“灰太郎!它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它们全家一起回来了!昨晚半夜到的,不过……先前村民们才被狼群袭击过,有些人不认识,它们才到家门口就被村民们追打,直到把它们赶进林子才作罢!我看小姐实在太累,那林子是禁地,大家不敢进来,它们待在那里很安全,就没叫醒小姐!” 云舒立刻放下筷子:“不行,我得立刻去找它们!村民们现在对狼群满心仇恨,万一有不怕死的冲进林子去伤害它们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吧,大家都在祭拜山神那院子里……” “别说了,小蝶,走,跟我去一趟!” 等他们出了院子,往密林方向一看,那边明显有几支火把在跳动,二人惊了一下,赶紧提起裙摆往那边去,云舒一着急,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一只手及时扶住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夜五。 云舒谢了一声,继续往那边赶,夜五也跟了上来。等他们到了近前,见宋五娘带着十来个拿棍子举火把的壮年妇人守在那里,她们有的身上还缠着白布带! “宋婶婶,你们这是干什么?” 妇人们回头见是云舒,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云舒听得明白,她们是说亲眼看见几头野狼跑进这树林,她们要在这儿守着,只要野狼敢露面,她们定要报仇雪恨! 云舒和小蝶对望一眼,小蝶道:“各位婶婶,我们山上到处都有陷阱壕沟,里面安有箭头,一般山野畜牲根本进不来,你们放心好了!” “那还不一定,方才我明明看见几头野狼进来的,云舒小姐,我看它们好像还想进你们家院子了!这群畜牲多半像以前一样,先来几头试探,然后再一群一群的来,咱们可不能给它们,一定要把它们全都灭了!” “对对!灭了他们,为咱们父老乡亲报仇!” “婶婶们!婶婶们,你们误会了,其实那是……” “那确实有可能,谢谢婶婶们!”云舒打断要说出它们是大狼的小蝶,对妇人们道:“婶婶们,我让小蝶叫几个男人来守在这里,你们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男人被那群畜牲咬掉一条胳膊,我要亲手报仇!0” “对,我也要报仇!” 妇人们群情激奋,云舒想了想道:“婶婶们,村长正带着大家伙儿在祭拜山神,只要心够诚,相信山神一定能听见,说不定真能施法把你们相公的伤治好!你们满心愤恨,山神要是觉得你们毫无诚意,不愿救治岂不可惜?要报仇可以等大家修整好了再说,你们觉得了?” 妇人们面面相觑,一人小心翼翼的问:“云舒小姐,你说…山神能施法让我家男人胳膊长出来吗?” “也许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了,婶婶们,快回去吧!” 第六九四章 万物之语 妇人们始终不放心,直到小蝶真的叫了几个壮年男人过来守在树林边,她们不放心的叮嘱男人们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了! 小蝶小声道:“小姐,怎么办?要不要让他们回去?” “不会,既然她们希望有人守在这里才安心,就让他们守在这里吧!” “可灰太狼它们怎么办?这里有人守着它们回不了院子啊!” “没关系,我进去见它们!” “进去!可是小姐,这林子是禁地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为何成为禁地!没事的,你在这儿等着,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进林子,我去找大狼,待会儿再把它一起带回院子,相信它跟我在一起没人会阻拦!” 云舒跟那几个男帮工交代几句,提起裙子便要进林子,里面虽暗,对经常来此的云舒影响不大,她没走多远,感觉心里怪怪的,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 那人影走上前来:“云舒小姐,你没事吧?” 借着叶间透入的月光,总算看清了来人。云舒拍拍胸口站起来:“唉!吓死我了,夜五,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都在外面等吗?” “回小姐,在下担心您的安全!” “这林子是我们家的地界,没事的!夜五,你回去吧!” “对不起,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为防意外,属下必须跟在您身边,这是属下的职责!” “你……”云舒清楚夜五的性格,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算了,有人陪也好。说实话这黑黢黢的林子一个人走确实有点儿害怕! “夜五,你要跟来也行,不过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准问问题,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易出手,我是来找灰太狼的。你不要误伤了它!” “是,属下领命!” 二人摸索着往里走了一段儿,待到达以前时常与大狼小狐狸玩耍的地方,云舒开始小声喊:“大狼,你在哪儿?快出来啊!” 云舒喊了约摸半柱香时间,突闻一阵风声。几条影子嗖嗖嗖射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越过她直朝身后扑去,夜五刷一下拔出长剑,逼人的寒气激得云舒一个哆嗦,眨眼功夫,夜五就与那几条影子战成一团儿! 云舒吓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一条影子落到自己身旁,用头来拱她。云舒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夜五住手。它们是我的朋友!”夜五稍一停顿,却被雪白的母狼爪了一爪子! “雪狼住手,他是我的人!”尽管云舒连喊几声,雪狼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对夜五步步紧逼。直到身旁的大狼嗷嗷叫了几声,它才停下,狠狠的瞪夜五一眼,然后几步蹦到一颗树下,温柔的舔一只小狼的腿!原来。方才混战中夜五的剑划伤了小狼的腿! 云舒赶紧过去查看。雪狼却站起来挡在小狼身前,对云舒呲牙咧嘴。大狼过来对它呜呜呜几句。像在说话,雪狼明显很不乐意,呜呜几声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开了! 云舒轻轻拿起小狼的腿查看,幸好并不严重,“夜五,有治剑伤的药没有?” 夜五没答也没动,皱眉望着云舒,黑暗中云舒看不清他的表情,连喊几次,夜五总算从怀中掏里个小瓷瓶,缓缓走过来。可他稍稍靠近,雪狼就呲牙咧嘴一阵呜呜的低嚎警告,不管大狼跟它呜呜说什么它都不理。 “夜五,你别过来,把瓷瓶扔给我吧!” 夜五顿了顿,咻一声,云舒本能的举手挡住脸,啪一下,那药瓶砸到她的手,然后滚落在地。 云舒赶紧捡起来,揭开闻闻,味道不错,应该是疗伤用的!她把药粉抖在小狼伤处,然后用手帕包扎,温柔的摸摸小狼脑袋:“小狼乖,给你过上药了,没事了,过几天就好,这几天不要调皮,不要乱动,腿上会好得快些,知道吗?” 小狼伸出舌头来舔云舒的手,雪狼过来用爪子挠挠小狼,将小狼拨到自己那边!看它那样子,似乎有些吃醋!云舒好笑,这雪狼还真是小心眼儿啊,还爱吃醋!看来大狼的日子不好过啊,呵呵! 大狼过来蹭蹭云舒,云舒摸摸它脑袋,小声道:“大狼哥哥,你们这一个多月都上哪儿去了,你知道狼群下山袭击村里的事吗?” 大狼点点头,呜呜几声,云舒叹息一声:“唉,这次的事闹大了,村子伤亡严重,小狐狸正在想办法救人,也不知它行不行?唉,我要是帮上忙就好了!” 大狼又蹭蹭云舒,咬着她的裙摆扯扯,云舒抬头,见它依然扯着自己的裙摆,似乎想让自己跟着它走。云舒站起来:“大狼,你要带我去哪儿吗?” 大狼脑袋点了两下,又咬着她的裙摆往林子深处拖,云舒摸摸它:“好了,别扯了,我跟你去!” 他们走出两步,突闻后面雪狼呜呜的低嚎声,回头,见夜五又靠近了几步,云舒道:“夜五,你站住,不许过来!” “云舒小姐,你要上哪儿去?” “灰太狼是我们家驯养的猎狗,它想带我去个地方,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留在原地,不许跟过来!” “云舒小姐,属下……” “这是命令,否则你就给我回京城去!” 夜五停下来,脸色极其难看,云舒才没空理会那么多,因为黑暗中她根本看不到夜五的脸色。 云舒跟着大狼在林间左转右转,走了好一阵才停下,然后就在一颗大树根下用前爪刨坑,似乎在挖什么?云舒蹲在它身边:“大狼,你在挖什么?” 大狼不答,爪子不停挥舞,直到刨出个半米深的坑,大狼停下,呜呜的叫唤几声。云舒低头去看,见坑中居然有一木盒!她惊讶不已,试探着伸手把那木盒取出来。大狼连连点头,又用爪子拍几下那木盒盖子,云舒想了想:“你要我打开它?” 大狼再次点头,云舒满心狐疑,慢慢打开木盒,里面的微光也跟着慢慢透了出来。待盒子完全打开,里面竟然是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那珠子的光芒虽浅淡却柔和,珠子并非透明,凑近看里面流光溢彩,似乎还有什么影像? 云舒总觉得那珠子非常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抬头问道:“大狼,这是什么珠子?怎么会藏在这儿?你带我来干什么?” 大狼呜呜呜手舞足蹈,似乎想说明什么,云舒一直没看明白,大狼一急,一把抓过那珠子,对着云舒因惊讶微张的嘴一下子扔了过去! 咕咚一声,珠子居然进了肚子!云舒赶集趴下,又是拍胸口又是抠喉咙,想把那珠子给吐出来,耳边突然响起一浑厚低沉却又焦急的声音:“云舒,别吐了!带你来就是要把那珠子给你吃!” 云舒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紧张的四下张望:“谁?谁在说话?” 四周安安静静,自己身边除了大狼,并无半个人影儿。云舒松口气坐在地上,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后这里有人了!莫非是我听错了?大狼,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人说话?” “没听见!” 云舒一愣,定定的望着大狼半晌,大狼伸出爪子碰碰她:“云舒,怎么了?” 云舒一下子跳起来,再次四下张望,还是没人,周围的生物除了小虫子就是大狼,难道是它在跟我说话? 她试探着问:“大狼,你…你会说人话了?” “我不会啊!” 云舒一怔:“真是你在说话!” 大狼往前几步,在云舒面前停下:“云舒,我不会说人话,应该是你能听懂我的话!”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我能听懂你的话?为什么?以前都听不见,只能猜个大概!” “应该……是那龙珠的作用吧!” “龙珠?什么龙珠?” “你刚才吞下去那颗就是!” “什么?我刚才吞下去的是龙珠!”云舒惊讶的张大嘴,仔细想想,那珠子的外形确实跟以前见过的龙珠很像,只是体积比以前小了许多、光亮也弱了许多。 记得上次小狐狸在皇宫偷的那颗足有巴掌大,那光亮足可以照亮一座宫殿,而这颗只有拇指大小,那光比萤火虫好不了多少!与其说是龙珠,还不如说它是珍珠了! “大狼,你确定这颗也是龙珠?!” “对,确实是!” “可是我上次见的那颗比这颗大许多、亮许多啊!” “对,一般龙珠都很大很亮,这颗是小狐狸修炼后剩下的!” “什么?这颗是小狐狸的?这是小狐狸埋的?” “对!小狐狸说你有危险,给我留了口信就先赶来救你了!” “原来如此,那…它为何要把这珠子给我?让我吃下珠子也是小狐狸说的?” “对!小狐狸让我先把狼群带回山再来找你,让你吃下这颗龙珠!这龙珠的精华被它修炼用去大半,剩下的它又炼制过一番,人吃了不会有事,反而还能听懂世间万物之语,所以你才能听懂我的话!” 第六九五章 失窃 “万物之语!……这不是小狐狸的专长吗?” “对,正因为它天生有此能力,才能将此术封于龙珠之中,以后我们都不能跟在你身边,小狐狸说这个能力兴许能给你些帮助!” 云舒沉默,心里有点儿酸酸的味道,半晌后,大狼又道:“云舒,我还想求你一件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云舒抬头:“什么事?” 大狼抬头望月,能听懂它言语的云舒突然觉得大狼真像个成熟稳重而又心事重重的大帅哥,仔细听似乎还能感觉到它在轻叹! “这次狼群下山之事,主要过错都在我,如果我不跟雪儿去它家,不离开我们的领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大错已经铸成,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靠狐兄独力支撑!” 云舒看它相当难过的样子,不禁安慰道:“大狼哥哥,你别担心,小狐狸潜心修炼这么久,又借助龙珠之力修为大涨,相信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 “不,云舒,你不知道,对修炼者来说,不管是谁,起死回生这种法术都是禁术。一旦施用,施术者轻者丧尽毕生修为,重者形神俱散、永世不得超生!狐兄才修炼短短十几年,怎么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何况其中两个已被撕成碎片吞入狼腹!” 云舒惊讶不已:“真有这么严重?!怎么没听小狐狸说啊?我看它信心满满的样子!还以为只是耗一点儿法力而已,过几天就恢复了!” “不可能!云舒,狐兄现在很危险,我已经感觉到了!” “真的?那…那可怎么办?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去阻止它,让它停止施术?” “不行!现在停下不但前功尽弃,狐兄马上就会形神俱灭!” “那怎么办?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大狼稍稍犹豫,“云舒,现在…只有你能救下狐兄!” “我?!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有一样东西可以不仅可以救狐兄,还可以救活死伤的村民!” “真的?什么东西?” 云舒看大狼犹豫的样子。催促道:“你快说啊,小狐狸不是有危险吗?只要我有的,绝不吝啬!大狼,快说呀!” 大狼看云舒说得真诚,吐出两个字:“龙珠!” 云舒愣了一下:“龙珠?!可…可我把它吞进肚子了,怎么拿出来啊?” “不是这颗!” “不是这颗还有哪颗?”云舒还没说完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是还有一颗:“大狼。你是说小顺子送给我那颗?” 大狼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云舒一拍脑袋,“对啊,我都差点儿忘了!我这就去拿!” “云舒,等等!” 云舒回头,想了想:“对啊。大狼哥哥,那龙珠怎么用?直接送进屋去就行了吗?” “不,你在今晚子时前,把装有龙珠的盒子放在山神牌位前,然后上香告之即可!” “这么简单,好啊,我马上就去!”云舒兴冲冲的走开,大狼也跟了上来,等他们回到雪狼和夜五那处。雪狼回头看了一眼,不满的冷哼一声:“哼,你就喜欢跟这人类小丫头混在一起,她有什么好?长得丑、又蠢又没本事,我讨厌这种不中用的人类!” 云舒愣了一下,四下看看,这里没其他人,原来是在说自己!我丑?蠢?没本事?!云舒气呼呼的瞪着雪狼,大狼呜呜呜低声跟雪狼道:“雪儿。别胡说。云舒虽是人类,却跟我和狐兄一样。吃过我娘的奶,我们都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 “妹妹?你看她,身上没有二两肉,跑也跑不动、跳也跳不高,我要有这种妹妹,才懒得理她了,让她被山猫吃了算了!” 云舒抽抽嘴角,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狼,长那么壮来干什么?” 母狼一愣,对大狼道:“她说什么长得壮?好像在接我的话啊!” 大狼晃晃尾巴,哧哧的发出低笑声:“她吃了狐兄给的龙珠,现在能听懂你的话!” 雪狼愣了半晌,小声嘀咕:“哼,听见又怎样?反正我就是看不惯这人类小女娃娃!” 云舒懒得跟它计较,弯腰摸摸大狼脑袋道:“大狼哥哥,你们留在树林里,别出去!山下的村民全在我们家,他们之前受了惊,见了你们会害怕,有的可能还会拿棍子追赶你们,你可别往心里去,避开他们就是!” 大狼舔舔云舒的手:“好的,我知道,不怪他们,你去吧!” 云舒对大狼挥挥手,又摸摸小狼脑袋,走到夜五身边:“走吧!” 二人在林间穿行,不知是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还是吃了龙珠的缘故,云舒感觉视力非常好,几乎能看到十米外的东西,行动起来也毫无障碍!后面的夜五相当惊讶,好几次他都差点儿踩到坑洼里,云舒却全无影响,他几次张嘴想问,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等他们出得树林,小蝶和守在林外的帮工们立刻围上来:“小姐,找到灰太狼了吗?” 云舒点头:“找到了,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辰?快道亥时了!” “走,我们回院子去,快点儿!” “啊?哦!”二人匆匆往院子方向去,夜五在林边站定,看看云舒的背影,又看看林子深处,稍稍思虑,还是大步向院子方向去。 云舒急匆匆的回到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甚至着急的把梳妆台下抽屉里的盒子全扔到**:“怎么没有了?我明明就放在右手抽屉里的,上哪儿去了?” 小蝶道:“小姐,你找什么?我帮您吧!” “小蝶,我有个这么大的盒子,里面套个小盒子,再里面是颗双手合并大的暗淡无光的珠子,上面还贴了黄纸符,记得吗?” 小蝶想了好一阵:“哦,想起来了,小姐,是三毛少爷单独给您带来的,他还说是姑爷特地送您的,对吗?” “对,就是那颗,我明明放在右手边抽屉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该死,怎么能在这时候出问题!小蝶,快找!一定要在子时前找到!” 云舒语气异常严厉,把小蝶吓了一跳,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稀里哗啦把抽屉里的盒子全翻出来,打开,东西倒**,检查一遍又一遍,没有!还是没有! 云舒又气又急,怒道:“小蝶,怎么回事?我这屋子平时都是谁打扫的?” 小蝶低头道:“小姐,最近夫人让小蝶跟着她理事,屋里的事都由雁儿和蓉儿打理!”她顿了顿又道:“雁儿和蓉儿做事一向认真,可能…可能是……” “没有可能,我现在就要东西,去把她们给我找来!” 小蝶低头应一声匆匆出去,云舒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己屋里从来没丢过东西,这是第一次,可丢什么不好,为什么丢的是龙珠,现在小狐狸和村民都等着它救命了!时间不多了,怎么还不来? 云舒急得冲了出去,到院门口时,正好遇上小蝶、雁儿和蓉儿几人!三人齐齐给云舒问安,云舒直接道:“不用不用,雁儿、蓉儿,是不是你们打扫的我屋子,我梳妆台右手边抽屉最靠里面有个这个大的盒子,里面是颗暗淡无光的大珠子,有没有见?” 二人互相看看,雁儿道:“小姐,每日打扫都是我和蓉儿一起做的,我收拾梳妆台时,只会把摆在外面的首饰装盒收入抽屉,小姐没拿出来过的,奴婢从没动过!” 云舒看向蓉儿,蓉儿小声道:“回小姐,奴婢没见过!” “没见过?!你们俩都没见过?” “回小姐,奴婢确实没见!” 云舒怒道:“好啊,我好好的东西放抽屉里,平时就你们几个出入,现在东西不见了,个个都说没见过!难道那盒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三人低头不答,云舒更加恼火,气得走来走去,三人互相看看,小蝶道:“小姐,就这么等着肯定找不着东西,要不,您先把我们三个的屋子搜一遍吧!” 小蝶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留意着雁儿和蓉儿的表情,二人都低着头,雁儿立刻道:“对对,小姐,您搜我屋子吧,我真的没拿!”,蓉儿只顾垂着脑袋不说话。 “好,我现在就去,走吧!”云舒去了三人的屋子,每到一间,就让除这间主人外的另两个来搜,一刻钟过后,三间屋子都翻遍的,确实没有! 云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接近,东西却不知下落,她急得有点儿想抓狂。小蝶道:“小姐,那东西很要紧吗?” “当然,我要用它救村里伤亡者的性命!” 雁儿一听,惊讶道:“真的?小姐,我们村那些重伤的还有救?” 云舒觑着眼看她,雁儿赶紧摆手道:“小姐,您别误会,我真不知道那珠子的下落!不过……不过我想起前几天有人来过小姐房间!” “谁?” 雁儿有些犹豫,云舒厉声道:“快说!” 雁儿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小姐息怒,是…是夫人!” 第六九六章 发火 云舒愣了一下,小蝶训道:“胡说,雁儿,难道夫人还会拿小姐的东西?” 雁儿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蓉儿赶紧跪下:“小姐息怒,奴婢记得上次夫人来时身边带了好几个人,她们都进过小姐房间,兴许…兴许……” 云舒皱眉:“小蝶,我娘身边平时都有几个人?” 小蝶想了想,犹豫道:“夫人要管家,时常找春秀小姐和管家娘子议事,现在又时常把我带在身边;平时没事的时候除了九娘他们几个小丫鬟,还有两位婶婶陪着。” “婶婶?什么婶婶?我怎么不知道?” “她们是上个月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夫人说她现在空闲时间多了,老爷很忙,两位小姐跟她在一起也说不了多少话,二毛少爷在省城,三毛少爷多半时间在县城,家里没几个能说话的,所以从娘家带两个姐妹来也好说说话!” “姐妹?……小蝶,那两个婶婶都叫什么名字?” “好像一个叫李如芳,另一个叫李如…如……,小姐,我记不清了,听说她们都是夫人小时候的好姐妹,要不我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不用!雁儿、蓉儿,我娘来那天,她身边是不是跟了两个年纪与我娘差不多的妇人?靠近我梳妆台的是不是她们?” 雁儿和蓉儿垂着脑袋偷偷互望一眼,犹豫着不敢回答,云舒火了:“快说,否则我立刻叫人把你们送回去!” 二人吓得匍匐在地:“小姐息怒,是,是她们!其中一个拿着小姐的首饰把玩,夫人看她喜欢,就做主送了她一支步摇一支金簪!另一个还翻看了小姐的……衣橱!” 云舒大怒:“你们,跟我一起去见我娘!”她袖子一甩,气冲冲的向爹娘院子去。小蝶赶紧追上去:“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夫人她心善,现在院子里那么多人,您…您别这时候跟夫人吵啊!” “我自有分寸!”云舒铁青着脸提着裙子几乎是小跑着前进,地上的雁儿、蓉儿对望一眼,雁儿拍拍胸口道:“唉,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发这么大的火儿!吓死我了!” 蓉儿站起来道:“雁儿姐,快走吧,待会儿小姐找我们要是不见人。肯定又要生气了!” 雁儿赶紧爬起来:“好,快走快走!”,她们走出一段儿,雁儿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低声问:“蓉儿。那珠子……当真不是你拿的?” 蓉儿一顿,脸色难看的瞪着雁儿,雁儿赶紧摆手道:“蓉儿,你别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我……” 蓉儿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走,雁儿愣了一下,气呼呼的一跺脚:“喂!蓉儿。你什么意思嘛?我还不是为你好,蓉儿!” 云舒和小蝶到达爹娘院子时,里面灯火通明,爹、娘、春秀、管家娘子、三毛都在,还有大大小小各院子的管事,偌大的正堂都快坐满了,这情形显然是在议事。 云舒黑着脸风风火火的冲进去,大家立时停下,齐刷刷的看向门口。后面追上来的雁儿和蓉儿吓得脚下一听。低垂着脑袋缩在门外一动不敢动。 正堂里沉默半晌,春秀站起来。温柔道:“云舒,你醒了?身体怎样?没事吧?” 云舒不答,依然黑着脸,径直走向爹娘。爹娘不明所以,茫然的对望一眼,老爹站起来道:“云舒啊,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安置伤者一事,你有什么好办法?” 云舒依然没说话,目光犀利的转向娘亲身后站着的两个妇人,气氛很尴尬,老爹皱眉道:“云舒,你怎么了?为何不答话啊?” 娘亲也道:“云舒,坐下吧,别干站着,有事等我们这里议完了再说吧!” 云舒微微眯起眼,那两个妇人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讪笑一下低下头去。 春秀询问的看向小蝶,小蝶不停的挤眉弄眼,春秀想了想,笑眯眯的站起来:“各位管事,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按先前说的各自负责,有问题来找干爹、干娘或者我和云舒都可以!大家辛苦了!” 管事们纷纷站起来拱手道别,然后陆陆续续离去,好不容易等那些人走完了,云舒沉声道:“全部退下!” 众人惊讶的愣了片刻,低头陆陆续续离开,娘亲身后那两个妇人也要走,云舒厉声道:“站住!” 见云舒如此反常,爹娘都很惊讶,娘亲上前摸云舒额头,云舒偏头避开,目光锐利的瞪着那两个妇人: “都给我听好了!谁拿了我院里的东西,限你们一刻钟之内给我送到我院门口去,只要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要是让我亲自查出来,定要让你们全家几辈子翻不了身,我说到做到,你们知道我的能耐,下去!” 正堂里静得几乎只剩呼吸的声音,那两个妇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僵硬,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她们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跟了出去。 爹娘诧异的望着那些逃命般的背影,回头再看云舒,她依然面色铁青,不过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倒茶喝水。春秀看看她,垂眼想了想,什么都没问,推上一盘点心。 老爹过来道:“云舒,你怎么了?睡糊涂了?怎么一起来就这么大火气?” 娘亲也皱眉道:“云舒,什么拿了你院里的东西啊?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要错怪人家!” 云舒不想说话,她怕一说话,压在心底的怒气就一涌而出,误伤了别人。于是她低头喝茶吃点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爹娘连问几个问题看她都不理不睬,娘亲皱眉道:“云舒,爹娘问你话,你怎可如何无礼?” 春秀站起来,扶着老娘坐下:“干娘,您别生气,云舒这么做定有她的原因,咱们不如等等,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们不问她也会说的!” “唉,这丫头,就算有事也该说出来啊,这样无缘无故发一通火儿像什么话? 还有方才那话,多伤人啊!哦,对了,如芳姐和如翠姐都是云舒的姨姨辈去了,云舒这样说话,她们可别多心了!” 云舒手上一顿,抬头望着娘亲:“娘,那两个妇人是谁?她们俩是不是跟你去过我房间?你是不是把我梳妆台里的东西送给她们了?” 娘亲一顿,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云舒,这事儿真不怪她们,你那里那么多首饰,我看你平时也不喜欢戴,如芳姐说她女儿跟你一般大,出嫁时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她女儿青儿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青儿出嫁时我不知道,也没送个礼,我看她喜欢你那首饰,就让她自个儿挑了两件!云舒啊,首饰送人这事儿怪我没考虑周全!这样吧,娘明天去城里银铺给你买两套更好的,如何?” 云舒深呼一口气,说实话,她最讨厌别人动自己东西,老娘也不行!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那金银俗物送了就送了,拿钱可以再买,可那龙珠不是想要就能要的,何况小狐狸和村民还等着那珠子救命了! 为免一时生气说错话伤了老娘,云舒干脆闭嘴不言。老娘看她依然铁青着脸的样子,熟知女儿脾气的她自知理亏,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若再要回来,那不只是面子的问题,关键是她开不了那个口啊! 娘亲犹豫片刻道:“云舒啊,如芳姐和如翠姐都不容易,她们打小跟我们姐妹要好,家里条件也不错,可临到中年却家道中落,她们求到我,我也不可能不管啊!” 娘亲顿了顿,见云舒脸色似乎缓了些,又道:“云舒啊,你如翠姨娘家就在你外婆院子,下院最右边那家,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去她家旁边那竹林玩吗?她儿子崔正比你大两岁,时常跟小健他们混在一起,还记得吗?” 云舒顿了顿,崔正,这名字好熟悉啊!跟小健他们在一起的……云舒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脑中一闪,原始是他!云舒皱眉道:“娘,崔正是方才那妇人的儿子?” “你这孩子,连个称呼都不会,那是你如翠姨,跟我同辈的!” 云舒不置可否,“娘,听说那崔正是个花心的,跟他家邻居亲戚家的女儿好上了,让人家姑娘怀了孩子,结果却不出聘礼,不要人家,还说那孩子不是他的!有没有这事儿?” 娘亲愣了一下,尴尬的看看老爹:“这个……崔正那孩子有时做事是有点儿不着边际,不过……他还年轻,以后成了家收了心就好了!” “成家?人家怀了他孩子他还都不承认,这种人谁敢嫁给他?哼,我说是有其子必有其母,能养出这种儿子的,他娘能也好到哪儿去?” 娘亲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春秀道:“云舒,别人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少评论的好!干娘说了,那两位姨姨只是来我们家玩几天,等差不多了就要回去的,对吧,干娘?” 娘亲为难的张张嘴,云舒抬眼望着她道:“那就好,娘,咱们家可不能用品行不端的人,要不以后惹出事咱们也要受牵连,对吧,爹!” 老爹手扶下巴想了想,点头道:“嗯,有道理!他娘,什么时候把她们送回去吧!” 第六九七章 搜脏 老爹手扶下巴想了想,点头道:“嗯,有道理!他娘,什么时候把她们送回去吧!” 娘亲看大家都这么说,只得噎下已到嘴边的话,为难的低下头。 屋里又静了下来,云舒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算着时间,一刻钟刚到,她拍拍手站起来道:“爹、娘、春秀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几人互望一眼,老爹道:“云舒,去看什么?” “去看她们都从我院子里拿走过些什么?” “拿走?你院子里经常丢东西?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春秀温柔道:“干爹,别问了,咱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一起往云舒院子去,奇怪的是,这不短的一路居然没见几个人,不过那犄角旮旯、门前屋后贼兮兮的视线却让人极不舒服。老爹停下来几次,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他们一走动,那些人又探出头来! 他们来到云舒院门口,这里更是静悄悄的,老娘四下看看,皱眉道:“云舒,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都没有啊!” 云舒冷笑一声,跨过门槛踏进院子:“小蝶、雁儿、蓉儿,把所有屋子清理一遍,凡是多出来的东西不管大小,全部送到上屋客厅来!” “是!”三人分开,每人一间屋子开始搜查。爹娘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老爹道:“云舒,你让她们找什么?” “待会儿就知道了!爹、娘,咱们先去客厅吧,女儿好久没孝敬你们了,今天女儿亲手给你们沏茶!还有春秀姐,也尝尝我的手艺吧!” 春秀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几个月是不是白学了!” 几人进到客厅才刚坐下,小蝶捧着个盒子进来:“小姐,院子的花丛里多了个盒子!” “拿过来看看!” 小蝶将盒子奉上,爹娘和春秀都围过来。好奇的盯着那盒子瞧,春秀只一眼就惊讶道:“云舒,这不是你特地从省城带回来的食盒吗?你说这东西做工精巧,里面还有小暗格,可以拿来放些小东西!怎么?什么时候丢的?” 云舒又好气又好笑的盯着盒子,春秀说得对,这确实是从省城带回来的,后来一忙就把它忘了。前两个月空下来的时候云舒曾经想起过这盒子。可怎么找都找不到,还以为路上弄丢了呢!现在居然冒了出来,云舒自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舒,这盒子里有东西吗?打开看看?” 云舒抱着盒子摇了摇,里面叮叮当当直响,还真有东西!她打开盖子一看。里面零零杂杂不少东西,云舒一一捻起来看,有可以做头花儿的绸布带、有头绳、有木梳、有小巧的摆件儿…… 娘亲也捻了些出来看看,皱眉想了想:“云舒,这…好像是你好几年前用过的东西吧?是你自己放盒子里的?” 小蝶道:“夫人,这盒子是小姐半年前带回来的,用都没用就不见了,怎么可能往里面放东西?” “啊?那这些东西……”老娘眉头皱得更紧,甚至有些生气:“唉。这些小丫头,咱们平时对她们也不薄,怎么可以私自偷拿咱们的东西了?” 云舒将盒子放在一边道:“小蝶,继续搜,把这院子彻彻底底搜一遍!凡是今晚多出来的东西一律送到这里来!” “是!”小蝶退下。 小蝶一走,雁儿又邀功似的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小姐小姐,您看,这里好多盒子!还有小半匹绸布了!”,大家齐刷刷看过去。娘亲站起来。接过那半匹绸布道:“这不是我上次跟小妹逛街时买的绸布吗?云舒,你拿它做了什么?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了?” “没做什么。就剪了些下来做花边,只用过一两尺吧,之后就不见了!” “一两尺!”不仅娘亲惊讶,春秀和老爹也齐齐惊呼,那偷布之人拿去用了大半匹了!娘亲想了想:“不对啊,云舒,咱们家的人没见谁穿过这种绸布衣裙啊?” 雁儿道:“夫人,这么贵重的布料她们肯定不能穿了,就算想穿也不敢穿啊,多半是带回家送人了,或者拿去卖了也有可能啊!” 之后,她们三人又陆陆续续送上东西来,大到云舒的衣服首饰,小到碎花儿线头儿,真是应有尽有!云舒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置办过这么多东西?可仔细辨认下来,那些东西确实大多都是自己的,有的新买来用都没用过就不见了!现在却全都跳了出来! 云舒长长吐口气,看来自家这院子确实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小蝶再次把一把鸡毛掸子送来,云舒道:“小蝶,你不用去了,把所有盒子都打开,帮我找珠子!” “是!”二人在地上那堆东西间翻找,春秀也过来帮忙。老爹道:“云舒,你找什么?爹也帮你找!” “找颗珠子,双手捧着那么大,暗淡无光的,上面还贴了黄色的符纸!” “符纸?”娘亲吓了一跳:“什么符纸?云舒,你哪来那种东西?” 云舒低头一边翻找一边道:“娘,你别担心了,那符纸是圆空大师给我的,那是保平安的,别人去花上千两银子都求不来了!” 老爹呵呵笑道:“是吗?呵呵,我们家云舒真能干!” 娘亲瞪老爹一眼:“你老是这个样,孩子们都被你惯坏了!” 云舒一直以为自己那么明白的威胁过了,识相的肯定会把东西全送回来,那颗龙珠也不例外。可事实似乎有些出人意料!搜出来的东西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龙珠的影子! 原本放下半颗心的云舒猛然把心提了起来,脸色也跟着变得异常严肃:“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已过大半,还有三刻钟左右到子时了!” 云舒气得一拍桌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众人面面相觑,春秀询问的看向小蝶、雁儿和蓉儿,三人都是摇头。她走到云舒身边,柔声道:“云舒,怎么了?为何一定要找那颗珠子?那珠子有何不同吗?” 云舒紧咬嘴唇盯着一地的东西,小蝶解释道:“那珠子是姑爷私下送给小姐的礼物,刚送来时晶莹剔透,自身发出的柔光能照亮一座院子! 小姐说那东西太珍贵,未免贼人惦记,特地贴了符纸盖其光芒,粗看之下就像块暗淡无用的粉白石珠子!小姐怕藏得太深更容易丢,就将它随意的装进盒子放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记得上个月我帮小姐打扫房间时那珠子还在……” 春秀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云舒,那东西虽然贵重,也不用急着现在找吧?你找它是不是还有其他用途?” 云舒轻轻叹口气,她也不想隐瞒:“对,春秀姐,我要用它救命!此事待会儿再说!夜五,出来!”她话音一落,一阵微风拂过,眨眼功夫,客厅中便多了一人,夜五拱手道:“小姐,有何吩咐!” “夜五,你带你的人两刻钟之内把龙珠找出来!记住,这是死命,找不到,你们全都打包回京城去!” 夜五诧异的抬头,见云舒脸色异常严肃,拱手道:“是,属下领命!”,然后一闪身出了客厅,夜色中几条黑影咻咻往不同方向飞去! 看着夜五几人走远,云舒稍稍放心。她停下回头,见大家都疑惑的望着自己,想想刚才说的话,自然知道他们的疑惑所在。 云舒想了想道:“爹、娘、春秀姐,那珠子不是普通珠子,是颗龙珠!传说龙珠能让人起死回生,我想把它献给山神,请山神救治伤亡的村民!龙珠必须在深夜子时中刻前献上,所以我才如此着急!” 老爹道:“龙珠?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了!” 老娘也道:“云舒,那只是传说吧,一颗珠子就能救人性命,听着总觉得不大可能啊?” “即便只有半分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那是人命啊!” 大家沉默片刻,老娘叹道:“唉,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敢到你房里来偷东西,要是查出来,我一定饶不了她!” 云舒看看老娘,想了想道:“娘,雁儿和蓉儿说,最近进过我房间并且到过我梳妆台前的人,除了小蝶、雁儿、蓉儿和您,还有两个人!” “还有两个?哪两个?”老娘一顿,脸色变了变,皱眉道:“不可能,云舒,你别瞎猜,如芳和如翠都是你的姨姨,她们怎会拿你的东西?何况我已经送了她们那么多首饰!应该……不会吧!”老娘越说声音越小,也许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又是一阵沉默,老娘叹息一声:“唉!如果真是她们的话,我就……就找个理由送她们回去!唉!怎会这样?原本我还答应如翠姐给她家崔正安排个差事,如芳也是,她男人好赌又好酒,差点儿把她卖了!唉,冤孽啊!” “娘,不行啊!崔正那家伙我是知道的,明明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本来家里没什么钱,却老爱在外面充面子逗姑娘,而且听说手脚也不怎么干净!这种人来咱们家不是个祸害吗?对吧,爹?” 老爹毫不犹豫的点头:“对,云舒说得对,这种人肯定不能要!” 第六九八章 纵容的结果 老爹毫不犹豫的点头:“对,云舒说得对,这种人肯定不能要!” 老娘脸色相当尴尬,不只云舒说她,关键是水志诚当着孩子们的面毫不留情面的反对,这让她相当难看!一直担忧小狐狸安危的云舒完全没注意到,倒是春秀轻叹一声,微微摇头,上前扶着老娘胳膊道: “干娘,您别担心,两位婶婶那里,您就说之前舅母、大姨、二姨和小姨都找过您,请您帮忙给几位表弟安排差事,可咱们家各个铺子都不缺人,几位表弟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差事了! 如果那位崔正表弟确实着急想要差事的话,正好咱们山下的小杜村出了事,窑厂里缺人手缺得紧,他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试试!” 老娘愣了一下,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崔正那孩子从小就爱美爱干净,窑厂的活儿都是又脏又热又累的,他怎么可能愿意?” “娘,你别那么死心眼儿啊!他不愿意正好,反正她们请你帮的忙你已经帮了,他自己来不来是他的事,要是嫌累嫌脏就别来!春秀姐,这主意真好!”云舒喜滋滋道。 老娘摇头叹气:“唉,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些?小时候我们时常一起玩,大姐二姐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我,她们时常帮我,现在却……” “娘,多少年前的老黄历就别提了!所谓救急不救穷,天下那么多人好吃懒做、等着天上掉银子,你都要去帮啊?就算皇帝老儿也没那么大本事!” 老娘沉默下来,低头不说话,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春秀对云舒使劲眨眼打眼色,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些话确实太过了些。娘亲本就心善,这种事她不帮忙就不是她了!可一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比如说这次丢东西这事儿就是她一味纵容所! 原本来山上帮忙的大多都只是帮工。没签卖身契的,而且多是附近的村民。村民家贫,节俭惯了,又爱占小便宜,开始的时候云舒家没养牲畜,剩饭剩菜送回厨房,便有帮忙的厨娘偷偷将那些东西倒回家去,也不知是她们自己吃还是牲畜吃。 娘亲觉得饭菜倒掉可惜。给牲畜吃也好、人吃也好,总比倒掉好,便没说什么,于是厨娘们开始光明正大的把厨房的东西往家搬。开始是剩饭剩菜,然后是没用完的食材、调料,接着偷偷减少饭菜份量。甚至一出锅就单独装盘准备弄回家去,到后来弄得果园里的帮工们饭都吃不饱! 为这事儿云舒也大发了一通火,把厨房的厨娘全部换了一批,又找人盖了牲畜棚子养鸡养猪,剩饭剩菜一律不准带走,她自己甚至亲自在院门口挨个儿的查了两三个月,才把那些人的小心思打压下去! 云舒抬头看看老娘,心里长叹一声,上前道:“娘。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家里一无所有的样子吗?奶奶天天来我们家找茬儿,婶婶常来欺负你占便宜,伯母也经常使坏,那时候没人帮我们、救济我们,我们也没占过谁的便宜,您看现在,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好日子不是别人救济来的,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的!有些人,你帮了她。她会感激你一辈子;可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帮,就算你送他家财万贯。他也觉得理所当然,说不定还怪你没把自己的棺材本儿双手奉上了! 娘,咱们谁都不是菩萨,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日子要过,好心也要有个度啊,您说是不是?” 娘亲沉默良久,叹息一声道:“好吧!我明天就跟如芳姐和如翠姐说,然后安排人送她们回去!” “那倒不用!娘,您不是找她们来陪您说话的吗?等忙过这几天,您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家里有我和春秀姐了!哦,好些日子没见外婆了,您不如去外婆那里陪陪她老人家,顺便送两位婶婶回去,您看如何?” 老娘想了想,点头道:“嗯,如此也好!” 云舒笑笑,回头看看地上那一堆东西,眼中厉光一闪而过,这群人真是被善良的老娘把胆子喂肥了,什么都敢偷,看我得空了不好好收拾你们! 一刻钟过后,夜五一手举着个盒子大步进来,云舒噌一下跳起来,几步冲过去:“夜五,找到了?” 夜五将盒子双手奉上,云舒一把捞过来,对,就是这个盒子,她满心欢喜的打开,里面又是个木盒子,再次打开,果然是龙珠! 云舒拿出龙珠,将盒子递给小蝶,爹娘和春秀都围过来看,老爹惊叹道:“这么大的珠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春秀皱起眉头:“这就是龙珠?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哪儿了?” 云舒手抖了一下,抬头见春秀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的样子,似乎在努力回想! “春秀姐!上次我一回来就把珠子拿给你看,你还说这是颗石珠了!忘了?” 春秀想了想,恍然大悟:“哎呀,对啊,才两三个月的事情,我都差点儿忘了!看我这脑袋,唉!” 春秀敲敲自己脑门,不再多想,跟爹娘一起研究起那珠子来,一旁的夜五看看春秀,又看看云舒,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样子!云舒将珠子仔细查验一番,确实是小顺子送自己那颗,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夜五,这珠子从哪儿找出来的?”云舒拿着珠子翻开着随口道。 “回小姐,在老爷和夫人院子的客房!” 几人停下来,娘亲脸色极其难看,她抿抿嘴,深吸一口气道:“是…哪间客房?” “进院门右手边的厢房!” 娘亲低下头,对,那间客房现在正是由李如芳和李如翠住着,可惜是由她俩合住,不知这珠子到底是被她们两人中的谁拿走的?为免老娘太过难看,云舒道:“夜五,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是!”夜五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春秀道:“云舒,既然珠子已经找到了,就快些送过去吧!我送干娘回去!” “云舒,我跟你一起去!”老爹道。 “不用,爹、娘、春秀姐,这几天你们也都很辛苦,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睡了那么久,现在精神正好,祭坛那边我去守着就是!” “没事儿,我现在也精神好得很,我跟你一起去!”老爹为证明自己,还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云舒笑笑,自家老爹永远都这么憨厚可爱,“爹,真不用,您先休息,养好精神明早来替我如何?” 老爹看云舒坚持,只好作罢。云舒让小蝶陪春秀一起去送爹娘,带着雁儿和蓉儿往祭拜山神的院子去。 半路上,雁儿颇有些兴奋道:“小姐,您好厉害啊,一句话他们就把东西全送回来了!上次我亲眼看见何管事偷偷把布匹塞怀里,我还说她了,让她拿出来她理都不理,一甩帕子就走了,那模样好嚣张的!” 云舒停下来,心头小小起伏了一下,回头见雁儿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似乎期盼自己立马把那何管事揪出来胖揍一顿般!她微微皱眉,这雁儿,说话太不知轻重、不分场合了!还有,报复心太重,以后得好好说说她! 云舒继续往前走,雁儿见她居然什么都没说,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她快走几步追上去:“小姐、小姐,那个……” 蓉儿拉拉她,给她使个眼色,雁儿想了想,虽然不太明白,还是停了嘴!不过没走多远,眼看就要到村民们祭拜的院子,雁儿道:“小姐,那珠子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混混沌沌的看不到一点儿色彩,就这样真能用吗?” 云舒再次停下来,回头看看雁儿,雁儿缩了缩,讪讪道:“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云舒倒没怪她,她说得对,那珠子原本晶莹剔透,还能发出柔和敞亮的光芒,自己贴了符纸后珠子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直到完全无光,里面也浑浊混沌,乍一看,就是一颗圆润的石珠子而已! 方才自己拿到珠子时,上面的符纸已被揭去,可它却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依然浑浊混沌、暗淡无光,显然还是出于被封印状态!这样送去小狐狸能用吗?万一不能用怎么办?可自己又没有解开封印的办法! “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过了!” 离子时正还有几刻钟,怎么办?谁能解开这珠子的封印?要不直接送过去?可万一不行的话,自己这些功夫不就白花了吗?关键是小狐狸还有危险,村民们也救不过来…… 云舒犹豫半晌,一咬牙转身往外走,雁儿和蓉儿赶紧追上去:“小姐,您去哪儿?祭拜山神的院子不在那边!” 云舒没空理会她们,脚下的步子更快,甚至提起裙摆小跑起来!她直接出了大院正门,往大狼那片密林跑去。到了林子边缘,守林的男人们大声制止,夜五也突然冒出来:“小姐,你要上哪儿去?” “夜五,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方才遇见灰太狼它们的位置!” 第六九九章 封印 “夜五,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方才遇见灰太狼它们的!” 夜五稍稍犹豫,云舒催促:“快啊,你不去我自己去!”,云舒提起裙摆就往林子里冲,才跑几步感觉后领一紧,身子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速度是挺快,可这姿势像被主人拎着的宠物小猫般,难受之极!她四肢乱舞:“夜五,放下,我脖子勒着了!” “忍一忍,一会儿就到!” “你就不能换个姿势?” “属下不敢!请小姐再忍耐一下!” 不敢?云舒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依然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夜五根本不理会,直到她双脚着地,才后退几步拱手道:“小姐,到了!” 云舒扯扯衣襟,扭扭脖子,方才差点儿没被憋死!她愤怒的回头瞪着夜五,夜五道:“小姐,您不是有急事吗?” 云舒一顿,对,现在没空打岔,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喊大狼,夜五紧随其后。 没走几步,咻咻几声风声,大狼和雪狼跳出来,这次夜五没有拔剑,只是侧身避开再后退几步。 雪狼对着夜五呲牙咧嘴,前爪刨地低嚎,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该死的人类,先前伤我孩儿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还敢来!哼,老娘跟你拼了!” 雪狼后腿一蹬就扑了上去,大狼惊呼:“雪儿,你干什么?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夫君,这人伤我们孩儿,又来挑衅,我们一起上,定能把他撕成碎片!” “雪儿,别乱来,他是云舒的护卫,没有恶意的!” “哼,云舒云舒·天天都是云舒,别忘了,她是人你是狼,人类是我们狼族的敌人!” “雪儿·你忘了神灵的训诫吗?快回去,孩子们等着你了!” 雪狼稍稍停顿,犹豫片刻,对夜五咆哮一声:“哼,该死的人类,今天算你走运!”,然后转身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 云舒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能这么清楚的听到大狼夫妻的对话还是第一次,没想到狼族也跟人类一样,爱恨分明、恩怨必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直到大狼走到她面前,拉扯她的衣裙她才反应过来,大狼呜呜道:“云舒,雪儿脾气有些暴躁,你别往心里去!” 云舒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大狼,雪儿为什么那么恨人类?” “这个说来话长,它爹娘都是被人类猎去的·云舒,你怎么回来了?龙珠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出了点儿问题,你看!”云舒把龙珠从袖子里掏出来,黢黑的树林里,毫无光泽的珠子必须借助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它的形状。 大狼凑近细看,又闻闻嗅嗅:“这……是龙珠?” “嗯,是啊!” “…···怎么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也没有灵气?比方才你吃下去那颗还不如!云舒,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就是这颗·只是当初我怕这龙珠光芒太盛,招来灾祸,又担心小狐狸偷吃,便贴了师傅给的符纸,把这龙珠封印起来了!大狼哥哥,现在符纸已经揭了·可珠子还是暗淡无光,如果就这么送去的话,小狐狸能用不?” “当然不能!现在狐兄多半已经筋疲力尽,哪有力气再解封印?一定得想办法先解了封印,否则送去也无用!” “可我不知道怎么解啊!大狼哥哥,你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一人一狼望着那颗珠子愁眉苦脸,云舒有些着急:“大狼哥哥,时间不多了,你再仔细想想,小狐狸有没有跟你说过解封印的事?或者谁知道怎么解?” 大狼垂头做思考状,云舒也敲着脑袋仔细回想。记得当初师傅给自己符纸的时候只说以后自己会得一样人间至宝,那东西对修炼者大有用处,以后迟早会用上,不过在此之前,为防心怀叵测之人惦记,最好把它封印起来,然后就给了自己那张符纸。 当时自己也没怎么放心上,将符纸一收就没管了,没想到真能用上,早知道就该问问师傅解封之法!唉,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要是早两天知道,兴许还能赶去省城找师傅。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云舒一咬牙:“算了,时辰就要到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直接把龙珠送去,兴许小狐狸还有点儿力气解封印了?就这样!” 云舒将龙珠一收就要走,突见雪狼过来:“等等,我知道怎么解!” 云舒愣了一下,顿时大喜:“真的?你知道?太好了,快,快告诉我吧!” 大狼也很意外,继而高兴道:“对,雪儿,快告诉云舒,解了封印就可以救狐兄了!” 雪狼慢慢走过来,一副悠闲散步的样子,“要我说也可以,不过你们丬答应我一件事!” “雪儿,别这样,现在事情紧急,咱们先把龙珠解了封再说!” “不行,解了说还有什么用?我要你们现在就答应我!” 大狼有些犹豫,云舒却毫不犹豫道:“好,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我全都答应!” 雪狼发出低沉的呼哧呼哧声,像是在低笑?还带有讽刺的味道?大狼道:“雪儿,云舒是我妹妹,你不要为难她!” 雪狼瞪大狼一眼,似乎还冷哼了一声:“妹妹?哼,我们狼族没有人类的妹妹!还有你,相公,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立刻带着孩子们回山!” “雪儿,别胡闹!” “大狼哥哥,还有半刻钟不到了,你就答应她吧!” 大狼望着雪狼沉默片刻,轻叹一下:“好吧,我答应你!雪儿,快说吧!” “哼,你说话要算数!” “我知道!” 雪狼满意了,转而对云舒道:“水云舒,我告诉你解除封印之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不许来麻烦我夫君,更不能见它,即便偶然遇见,也不许相认不许说话,不许你打扰我们一家的生活!你能办到吗?” 云舒愣了一下,这么对不许……怎么听着像驱逐情敌的宣言似的!这个…以后再不能见大狼的话,云舒真有些舍不得! 雪狼见她犹豫,嗤笑一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就算你不答应,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怎样?再不答应我要走了!” “等等,我······”云舒看看大狼,心里一股酸味儿直往上冒,不过为了救小狐狸,“好,我答应!快说吧,怎么解封?” “哼!你自己答应了一定要做到!” “放心吧,我已经答应了,肯定做到!时间不多了,快说!” “很简单,用你体内那颗小龙珠唤醒它就是!” “唤醒?怎么唤醒?” “你自己是龙珠的主人,难道不知道?反正解封的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解是你自己的事!夫君,我们走吧!” “不行,雪儿,龙珠还没解开,何况我要等狐兄作法完毕,送它回山!” “哼!它不是自称山神的使者,会没办法回山?我看你是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雪儿!”大狼颇有威严的呵斥,雪狼像个小心眼儿的媳妇,瞪云舒一眼转身走开,大狼无奈的回头看云舒:“云舒,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雪儿解封之法!” “好,快去快去!”大狼也走开,云舒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龙珠发愣,用小龙珠唤醒?可是小龙珠已被自己吞下肚子,难道要自己开肠破肚不成?或者······我上个厕所把它拉出来? 云舒转头四顾,现在视力极好的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十米外树荫处的夜五,显然在这地方出恭太不雅观了!还有什么办法? 云舒抬头望月,马上就到子时正了,难道注定自己帮不了小狐狸,这场灾难须得它一人化解?小龙珠啊小龙珠,你要能听见的话就告诉我,该怎么解开这颗大龙珠的封印? 突然,她胸口微热,脑中冒出颗珠子的影像!云舒一愣,猛然低头,捂住胸口,没错,现在还能感觉到胸口在微微发热!难道·……难道小龙珠真的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云舒大喜,调整下心情,闭上双眼,一手拿大龙珠,一手捂住胸口低头默念:“小龙珠啊小龙珠,我们现在都需要你帮忙,请你帮我们解开大龙珠的封印吧!” 只见原本黑暗的树林里,云舒的胸口渐渐发出亮光,那亮光越来越盛,直到能照亮附近一米的位置,便开始往身体其他部位渗透,几息功夫,云舒整个人被包裹在亮光之中,她周围几十米范围都被照得透亮!甚至连林外看守的帮工们都看到了那柔和的亮光! 接着云舒手上的大龙珠开始微微颤动,珠子表面浑浊暗淡的灰白色渐渐淡去,一点儿一点儿变得清亮透明,那透明在一点儿一点儿往珠子内部渗透,直到最后那点儿浑浊一去,整颗珠子猛然发出刺眼的光茫直冲天际! 那光亮持续了近半分钟,以山头为中心的周围方圆十里全部被照得亮如白昼,人们惊讶而茫然的望着半空、望着云舒家山头的方向,直到那光芒褪去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有老人大喊:“山神!山神显灵了!”,然后对着光茫中心跪下叩拜,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赶紧跪下叩拜! 第七零零章 精怪 而云舒对这些却一无所知,直到夜五和大狼的声音齐齐响起,她才缓缓睁眼。首先映入眼睑的就是手中那颗发着盈盈柔光的大龙珠!云舒大喜:“太好了,封印解开了!” 夜五道:“小姐,你没事吧?” “啊?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夜五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云舒,似乎想把她看透一般。云舒奇怪道:“怎么了,夜五?” “小姐,您…您的身体方才……” “云舒,别磨蹭,快把龙珠送去!” “啊?哦,好啊!夜五,带我去祭拜山神的院子,快!” 夜五稍稍犹豫,还是一把拎起她的后领,脚下踩风窜上树顶,快速往云舒家院子掠去。云舒尖叫之余不忘把那龙珠塞进怀里盖其光芒。 夜五将云舒放在祭拜的小院前,云舒扯扯衣襟道:“夜五,下次别这么拎,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子时正!” “正好,你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她一边快步走向小院门口,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个盒子,将发光的龙珠装进去,盒子一盖,正好跨过门槛! 小院里虽跪满了村民,却异常安静。许多村民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可能倒下去,可稍有声响,他们又一个激灵努力支撑起身子,对着山神牌位小声告罪祷告。而孩子们更是如此,一个个或靠或坐或趴下,大多都睡了过去! 云舒往供桌后面的几间屋子望去,表面看来黢黑安静,也不知小狐狸怎样了?她轻手轻脚的绕过人群,往前面的牌位靠近,在供桌前停下,焚香祷告后掏出盒子,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牌位前,心里默念:“小狐狸。我把龙珠送来了,你一定要挺住,就算……就算救不活村民,也要保住自己啊!” 突然牌位前的盒子亮了一下,好像有人打开盒子又立刻关上似的!云舒愣了一下,伸手就把盒子抓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龙珠果然没了!她猛然抬头。望向后面的屋子,屋子的窗户上也有亮光一闪一闪的! 她想冲过去看看,可这么多村民在场,她只好忍住,在村长旁边自己的位置跪下,心里默念:“小狐狸。是你吗?龙珠是不是你拿去了?听到了回应我一声!” 云舒默念几遍,小狐狸并没有回应,反而是村民间有了**!她回头去看,见大家都抬头望着牌位后那几间屋子!屋里的光亮还在闪,时亮时弱,深更半夜的,不知情的村民们有些被吓到,对着窗户指指点点,还有人上前来找村长。 一人道:“村长。里面…里面怎么会有亮光?不…不会是…闹鬼了吧?” “胡说!咱们面前就是山神牌位,定是…定是山神在做法救人!快,给我回去跪下!” 然后村长带头对着牌位跪拜,小声嘀咕念叨:“山神保佑!山神保佑!……” 其他人依法炮制,纷纷对着牌位磕头祈求。云舒这才放了心,她再次闭上眼,脑中默念:“小狐狸,你怎样了?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了回应我一下!小狐狸……” 约摸半刻钟后,屋里的闪亮渐渐放缓。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有发现此状的村民窃窃私语,云舒也注意到了。她正满心担忧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个声音:“笨蛋云舒,你怎么知道龙珠能帮我?” 云舒身子抖了一下,偷看其他人,见他们全无反应,应该听不到小狐狸的话,而那几间屋子已经完全恢复寂静,并无任何异状。她赶紧闭上眼,脑中回应:“小狐狸,你没事吧?怎么现在才回话?那龙珠是你拿去了吧?” 小狐狸立刻不满道:“笨蛋云舒,送个龙珠都不会!幸好你跑得快,要是稍微慢点儿,你就死翘翘了知不知道?” 云舒一顿,“臭狐狸,我好一番折腾才把龙珠找来,还特地解了封印给你送过来,你不谢我反而骂我,你好没良心!” “笨蛋云舒,我可不是骂你,你知不知道这院子周围已经来了好几只精怪?你进门时龙珠就差点儿被它们抢了去,本山神费了老大功夫才把它们赶走!” 精怪!云舒吓得身子一抖,紧张的四下张望,可院子里出了祈福的村民,并无外人,更看不到什么精怪!不过……刚才进门的时候是感觉有一阵风吹过,自己拿龙珠的手还抖了一下,幸好没掉落!难道那就是精怪在作怪? 她深吸一口气,脑中问道:“小狐狸,什么精怪?你不会只是吓我的吧?” “我没空吓你,笨蛋云舒,那些精怪还守在这院子周围,它们知道你方才带过龙珠,可能会误伤你!我现在抽不开身,在我没出来之前,你不要离开这院子!切记切记!” “不行啊,我爹娘找我怎么办?吃法睡觉怎么办?小狐狸?小狐狸?”不管云舒怎么问,小狐狸再没有回应! 云舒心里毛毛的,表面看似安安静静虔诚祷告的她心里起伏不定。精怪!世间真有那种东西?不不,说起来,小狐狸本身不就是精怪一只吗?幸好它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想起京城的高阳公主,云舒的身子又是一抖! 而现在,自己周围有好几只精怪正对自己虎视眈眈,如果离开这院子,它们会把自己怎么样?云舒身子又开始发抖。 “小姐……”耳边突来的声音把云舒吓得猛然往后一倒,正好撞到后面的村民身上,村民再撞村民,接连倒了一串! “哎呀,小姐!你怎么了?”那惊呼的声音不是雁儿是谁,她和蓉儿一起把云舒拉起来,云舒赶紧起身一边拉后面的人一边跟他们道歉。谁知他们两天两夜没睡觉,这么一倒下去居然一半都起不来了。 “雁儿、蓉儿,快去找人来,还有,找几张木板过来!”方才还寂静沉重的院子突然嘈杂起来,闻讯赶来的管家娘子带了一堆人来,把累极的村民一个一个抬下去安置,紧接着等候的大夫给他们把脉开药。 直到两刻钟后,小院才渐渐恢复平静。而院中空地上的人也一下子去了大半,年迈的村长体力不支,也被抬下去了,剩下的都是些年轻体壮的妇人。 云舒叹息一声,想回到原地,转身见雁儿站在自己面前,“雁儿,方才是你叫我?有事吗?” 雁儿低头绞着手帕,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舒顿了顿,“没什么,方才在想事情,你叫得突然,有些被吓到!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雁儿怕小姐太累,想请小姐回去休息!” 云舒微微笑道:“不用,我才睡醒没多久,你们要累的话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不累!”雁儿连连摆手,见村民都望着自己,赶紧噤声,等大家都转开头去,她跟着云舒跪在蒲团儿上,小声道:“小姐,您方才上哪儿去了,突然就跑了,我们都吓坏了!小姐,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云舒转头看她,想了想,原来她说的是先前来时,她提起龙珠没有光泽之事。云舒笑笑:“没有,你不但没错,反而提醒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等这事过了,我还要谢你!” “真的?”雁儿喜得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不过她一高兴完马上捂嘴回头,见大家眼中冒火的瞪着她,她吓得缩了一下,赶紧跪正低头,再不敢说一句话。 如此相安无事一晚上,次日天一亮,院外便有人走动,小蝶也过来了,请云舒去休息,云舒推辞,并吩咐道:“小蝶、雁儿、蓉儿,剩下这一天我要一直守在这儿,不要让人来打扰我,爹娘那里也是,不管什么事,等这事儿完了再说!” 几人劝了劝,见云舒非常坚持,便应诺后各自忙活。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熬着,云舒时不时的望向那几间屋子,这样的日子真难过,一个时辰比一年还难过!也不知小狐狸怎样了?还有院子周围那些精怪,不知走了没? 从早上挨到中午,又从中午挨到晚上,只要今晚子时一过,就足有三天整了,结果即将揭晓,云舒既期待又担忧。不过无论好坏,总要面对的,于是云舒打起精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屋子的房门。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舒低声问旁边的雁儿,雁儿眨巴着眼睛道:“小姐,您刚刚才问过!” “我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雁儿看云舒有些不耐烦,不敢多话,转头看蓉儿,蓉儿给她打个手势,她小声道:“小姐,亥时刚过!” “亥时!还有一个时辰,很好!” “什么很好啊?小姐?你今天问了几百次时辰了!” 云舒不答,眼睛继续一眨不眨的紧盯房门。突然,小院门口一阵**,片刻后,小蝶喘着气来到自己身边,小声道:“小姐,不好了,夫人病倒了!” 云舒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小蝶小声重复:“小姐,夫人病倒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七零一章 蛊惑 小蝶小声重复:“小姐,夫人病倒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云舒立刻大步向院门口走去,小蝶几人快步追上,她们刚出院门,一股冷风莫名袭来,激得几人一个激灵。云舒突然想起先前小狐狸的警告,她脚下一停,后退一步站到门槛上。小蝶回头:“小姐,怎么了?” “小蝶,我娘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会突然生病?” “我也不清楚,夫人吃完饭说想去院子里走走,如芳婶婶和如翠婶婶陪她一起去的,芸娘找我说有事商量,我就没去。可他们出去没一会儿,如芳婶婶就急慌慌的跑回来说夫人胸口痛,让我们去看看,我们去时,夫人已经晕倒在地了。” “胸口痛?我娘从没胸口痛过,请大夫看过了吗?” “请了,原本请来给村民们看病的大夫过去了大半,他们现在正为夫人会诊了。” 云舒抬眼四下张望一番,虽然表面看似平静,可她总觉得周围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云舒心里一阵发毛,又往里退了一步,小蝶有些奇怪,云舒身后的雁儿和蓉儿也诧异的对望一眼。 小蝶道:“小姐,您…怎么了?不去看夫人吗?” “我……小蝶,你去我娘院门口守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这里要不了多久就是三天整了,我想等祭祀结束,屋里的叔伯们出来了再说。” 小蝶有些惊讶:“小姐,现在离祭祀结束还有一个多时辰了,您要不要……” “你先去看看情况吧,我再等……啊!”云舒话没说完,感觉身后一股大力猛然推了自己一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先前扑去。 “小姐!!!”小蝶雁儿蓉儿三人齐声惊呼,云舒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直直往下扑。 不过在接近地面那一刹那,云舒分明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托着自己,并在自己身上搜索。只是触到胸口那一刹那。那东西咕咕一声叫唤后消失不见,如此直愣愣扑向地面的云舒既然没怎么受伤。 小蝶和蓉儿赶紧围过来扶起她,小蝶一边给她拍灰一边道:“小姐,您没事了?明明好好的站着,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 云舒揉揉膝盖道:“没事,方才好像有人推我?”,回头见雁儿呆呆的站在门槛后,小蝶厉声道:“雁儿。方才是不是你推的小姐?” 雁儿身子一抖,她愣愣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云舒几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 “蓉儿,你说。”蓉儿也吓得抖了一下,犹豫片刻低头道:“小姐。蓉儿看见…看见雁儿姐突然伸手,也许…也许她不是要推您的。” 雁儿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小姐明察,我…我没想推您,可我的手……我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它…它自己就伸出去了!” “胡说!手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不动它怎么会自己伸出去?”小蝶厉声斥责。 “真的,小蝶姐,我没撒谎。它…它真是自己去的!” “雁儿,你……” “好了,小蝶,我没事,这事我会处理,你去我娘那里吧!”云舒拍拍身上的灰,抬步跨过门槛,回到院子里,蓉儿赶紧跟上。雁儿依然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小蝶瞪雁儿一眼。低声道:“死丫头,好生伺候小姐。要再敢出半点儿纰漏,我饶不了你!”然后她转身快步向爹娘的院子去。 云舒回到院子里,方才膝盖上擦破点儿皮,便到旁边的厢房休息。蓉儿打了水给云舒洗手洗脸,又拿药酒来为她擦拭。云舒看她几次张嘴欲言又不敢说的样子,接过毛巾道:“我自己来吧,蓉儿,你去把雁儿叫进来。” 蓉儿站起来,在一旁立着却没出去,云舒抬头看她:“怎么了?蓉儿?” “小…小姐,雁儿姐她…她肯定不是故意的,您…您别生气…” 云舒笑笑:“我知道,我没有怪她,你叫她进来吧,我有话问她。” 蓉儿小心的看云舒的脸,似乎担心云舒口不对心?她慢吞吞的出去,云舒自己用药酒擦了伤口,换了套衣服,又等了会儿,还不见那二人进来。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外张望,院中无人!上哪儿去了?门口附近一妇人小声道:“云舒小姐,您找雁儿她们吗?她们在外面!” 妇人指的是院门外,云舒皱眉想了想,谢过那妇人,轻手轻脚的扶墙走向院门口。果然,她们二人都站在门外几米外的一颗大树下,可惜今晚月光不够亮,即便云舒视力比以前好了许多,依然看不清背对院门的她们在做什么? “雁儿?蓉儿?你们在干什么?”云舒连喊几遍,二人才缓缓回身,雁儿对云舒招手道:“小姐,过来!过来!” 云舒皱眉:“雁儿,蓉儿,深更半夜的,别到处乱跑,快回来吧!” 二人没有答话,雁儿依然机械的对云舒招手:“小姐,过来!过来!” 云舒觉得奇怪,她们俩搞什么名堂?她想过去看个究竟,可刚要跨出门槛,突然想起小狐狸的警告,还有方才雁儿的怪异举动,她心下一颤,赶紧退了回去。 再仔细看雁儿和蓉儿,她们表情呆滞、两眼无神、动作僵硬,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难道她们真被精怪控制住了?或者被精怪上了身?云舒吓得一个激灵,后退几步,嘭一下撞到什么,吓得云舒惊声尖叫起来。 “云舒小姐,您怎么了?云舒小姐?”院中的妇人们都围了过来,云舒赶紧捂嘴噤声。妇人们不明所以,纷纷询问,云舒回头看向树下,见她们二人已经从树荫下走出来,并几步小跑过来,站在门口焦急道:“小姐,您怎么了?” 云舒拍拍胸口吐口气,“没什么!我…我方才看到条蛇,被吓到了。” “蛇?这都十月了还有蛇?” “现在天气还不算冷,有的蛇还在外面找吃食了。” “没想到这大院里也有蛇!小姐,明天叫人在院子周围撒些雄黄就好了。” 一提雄黄,雁儿脸色就变得异常奇怪,这正好被目光转向她的云舒看到,她脑中心思一闪而过,不会吧!她甩甩头,对妇人们道:“婶婶们,时辰就快到了,你们回去等着吧,我没事。” 一妇人道:“云舒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亲人啊?我家相公胳膊都断了,山神……真能显灵吗?万一耽搁了时辰……” “呸呸呸!别胡说,山神昨晚不就显灵了吗?咱们亲人一定能好过来。” “对对,一定能好!一定能好。走走走,咱们回去拜山神去。”其他人纷纷附和,然后陆陆续续回到院子跪下虔诚的祈福。 云舒转向站在院门口的雁儿和蓉儿,眼睛微眯:“雁儿、蓉儿,你们站门口干什么?为何不进来?”雁儿抬脚想进,可一踏到门槛又退了回去,蓉儿则低着头一动不动。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我…我……”雁儿很着急,努力的想抬脚,可她脚下似乎有股力道在拉着她一般,始终不让她跨过门槛,突然,一直没动的蓉儿突然伸手一把把云舒拽出去,双手掐着她脖子,满眼凶光、声音沙哑、咬牙切齿道:“龙珠在哪儿?龙珠在哪儿?” 而旁边的雁儿也突然冲上来在云舒身上上下搜索,嘴里却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对不起!不是我,我的手不听使唤!它不听使唤啊!” 云舒被掐得呼吸困难,她张牙舞爪努力挣扎,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时,脖子上一松,蓉儿和雁儿直愣愣的倒下去,嘭一声摔在地上,身子还弹跳了一下。弹起的瞬间,二人身上一团灰影咻一下飞出来,两道银光紧随而去。 “唧唧唧~~~”银光将其中一个灰影钉在院墙上,那东西张牙舞爪一边叫唤一边挣扎。 云舒抚着胸口呼哧呼哧努力喘气,夜五看看地上的两个丫头,再看院墙上那东西,微微皱眉,等云舒缓过劲儿来,夜五道:“云舒小姐,你没事吧?” 云舒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我还好,夜五,谢谢你!” “属下不敢当,小姐,这两个丫头如何处置?” 云舒看看地上的雁儿蓉儿,她们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想起方才从她们身上飞出去的东西,云舒四下看看,目光定在院墙上:“夜五,那是什么?” “小姐稍等,属下过去看看。”夜五走近院墙,待看清那黑乎乎的东西惊了一下,一时定在原地没了动作。 云舒吓了一跳,以为夜五也被那脏东西蛊惑了,喊道:“夜五,那是什么东西?” 夜五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僵硬:“回小姐,是只…颇为硕大的…野山鼠!” “野山鼠!”云舒惊呼一声捂住嘴,她想过去看看,脑中突然响起小狐狸的声音:“云舒,别过去,叫你手下不要拔剑,直接刺破它心脏,它肚子里应该有颗拇指大小的珠子,一定要取出珠子才能拔剑。” 第七零二章 山神显灵 云舒没空多想,照着小狐狸的话重复一遍。 夜五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靠近院墙。那山鼠一边吱吱叫唤一边拼命挣扎,甚至对着夜五呲牙咧嘴,夜五丝毫不惧,冷哼一声:“小小孽畜,竟敢蛊惑人类,自不量力。” 刷刷刷几下,血花飞溅,山鼠的惨叫声直冲天际!云舒吓得身子僵硬,往院门里缩了缩,直到夜五拿着颗灰色小珠子过来:“小姐,您要的珠子。” 云舒伸手去接,伸到一半又犹豫了,想起方才那只山鼠她又恶心又害怕,“夜五,你…你找个盒子装了再给我。” 夜五顿了顿,手一翻将那珠子收进袖子里,然后拱手道:“属下告退!” “等等!” “小姐,有何吩咐?” 云舒看看地上的雁儿蓉儿,虽然不太好意思,还是保命要紧,她可不想再被那些脏东西骚扰:“夜五,叫人把她俩送回房去,你…从现在开始,不必隐身,就跟在我身边。” 夜五目光闪了闪,没有多问,拱手道:“是,属下遵命!”,然后他让自己的手下把雁儿蓉儿抬走,跟着云舒进了祭祀的小院。 云舒心浮气躁,怕待在院子里影响祭拜的妇人们,便进了方才的厢房休息。夜五也跟了进去,云舒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到窗前的桌子旁,警惕的将房顶打量一圈,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静下心来与小狐狸沟通。 “小狐狸,能听到吗?听到回应我一下!小狐狸……”过了好一会儿,小狐狸才有回音:“笨蛋云舒,别来打扰我,现在是关键时刻,等完了再说。” 云舒叹口气,缓缓睁眼。却被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夜五时,她拍着胸口顺口气:“夜五,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坐我对面?” “小姐,属下唤您几声你都没应,以为您有什么事,就坐下看看,看来小姐精神不错。 应该没什么大碍。”夜五退开,站了起来。 云舒扯扯嘴角,“我当然没事,我很好。” “小姐,恕属下冒昧,请问小姐为何能与狼对话?为何您的贴身丫鬟会突然对您发难?小姐如何知道祭祀山神就能救活村民?您可知道。万一没救活,村民会如何?” 夜五突然问出一长串问题,这恐怕是云舒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也是,先前他跟着自己进入树林两次去见大狼一家,亲眼看着自己跟大狼对话;方才自己被精怪附身的雁儿掐住脖子也是他救了自己;还有几天前狼群来袭时,要不是他,村里肯定伤亡更重。 如此种种,正常都会怀疑,何况是见多识广的夜五。云舒很感谢他。可这些问题怎么回答了?要说自己跟小狐狸和大狼他们从小建立起的类似兄妹的感情,他肯定不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怪异,他知道的小顺子肯定会知道,云舒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五,大狼不是狼,只是条长得像狼的狗而已,我从小驯养它,跟它感情极好。所以能猜到它的意思;雁儿她这几天一直跟着我。可能是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才会做些莫名之事! 至于村民们,他们一直信奉山神,狼群和村民都是云雾山的生灵,相信只要村民心够诚,山神一定能听到,也一定会救助村民们的!” 夜五微微眯起眼,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云舒不想多说,便道:“夜五,你出去吧,我想单独待会儿!”夜五站了会儿,突然一声轻笑,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出了屋子。 云舒愣愣的望着房门,这个夜五!总觉得他这人……还真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说他讨厌吧,人家从来不声不响、不惹是非;说他无用吧,人家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帮忙、救助自己;说他阴险吧,人家从来没算计过自己,也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 反正这个人怪怪的,给人感觉很不好,比如方才自己明明是敷衍他,他明显也知道,却不闻不问,笑一声就走了!那种笑让云舒极不自在,感觉自己像个被抓包的小偷一般。小偷?在自己家里怎能算小偷了?云舒好笑的摇摇头。 突然,房门被敲得嘭嘭直响:“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吐血了,您快过去看看吧!”云舒一下子跳起来,才刚开门,九娘一把拉起她就拖着往院门口跑。 “等等!九娘,你把话说清楚,我娘怎么回事?” 云舒使劲往后蹬才让九娘停下,九娘急道:“小姐,快啊,夫人想见您啊!” 云舒皱眉,盯着九娘打量一番,表面看她应该是正常的,可先前自己明明让小蝶回去守着,有事让她立刻过来通报一声,为何来的是九娘而不是小蝶了? “九娘,有没有看见小蝶?” 九娘顿了顿:“小蝶姐?小姐,现在夫人病得厉害,您快过去看看吧,小蝶姐我待会儿帮您找去。”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我娘那院子里?” “好像……在吧!我没留意,小姐,咱们快过去吧!” 云舒有些为难,实在不知该不该去?离小狐狸出来还有半个时辰,如果老娘当真病得厉害,自己不去看看肯定说不过去,可万一又是那些精怪设的陷阱怎么办? 九娘催促数次看云舒依然犹豫不决,奇怪道:“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舒脑子一转,一手扶头:“我…确实有点儿不舒服……” “啊?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大夫。” “不用,九娘,你去把小蝶给我找来就好。” “小蝶姐?可…可夫人那里……?” “我娘那里等我好些了就过去,你去找小蝶就是。” 九娘犹豫片刻,“小姐,您先歇着,我…我去找了小蝶姐就找大夫过来。” “嗯,你去吧!” 等九娘走远,云舒低声道:“暗卫出来!” 几条影子一闪,五个暗卫跪在自己面前,云舒一一吩咐道:“你,去我娘院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着九娘,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你,去找小蝶,看她都在干什么?其他人退下。” “属下领命!”暗卫各自退去,站在身后的夜五目光闪了闪,依然没说话。云舒站在门口,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焦急万分。老娘身体一向很好,鲜少吃药,怎么可能突然生病?多半与那些觊觎龙珠的精怪有关。 他们莫不是想用老娘生病诱自己离开这院子,好对自己下手?虽然她很想立刻去看老娘,即便自己被精怪缠住也在所不惜,可去了又能怎样了?不但救不了老娘,反而让大家为自己担心。 云舒深吸一口气,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还有半个时辰,等小狐狸出来一切都好说。云舒下定决心,一咬牙道:“夜五,你在门口守着,祭祀没结束前,不管什么人找,一律不见!暗卫也是,他们回来直接把消息报给你即可!一切…等祭祀结束后再说!” 然后云舒回到院中自己那个蒲团儿上,膝盖受伤,她便盘腿坐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房门。之后,确实没人再来找她,至少没人进院子来找她,几次听到外面有人唤自己名字她都装作没听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亮一点一点爬上半空,计时的沙漏马上就要翻转。突然,吱嘎吱嘎吱嘎,香案后的房门缓缓打开,所有人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云舒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屋里黑洞洞静悄悄,房门没人走出来,等待…等待……怎么还没人出来?云舒吞吞口水,脑袋里一片空白,现在该做什么? “笨蛋云舒,快把这些人抬出去救治!”脑中突然响起小狐狸虚软无力却依然嚣张跋扈的声音。云舒一怔,呼哧一下站起来,“快,进去看看!”,妇人们经此提醒,立刻爬起来,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一窝蜂的往上冲。 云舒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又听到那呼天抢地的痛哭声。她亲眼看着妇人们一个一个冲进房门,片刻后屋里就有哭声传出,虽然不够惨烈,云舒心里还是咯噔一下,遭了,多半没成。 云舒脚下有些发软,花了这么多时间,付出那么大代价,居然没成!怎么办?对了,小狐狸!小狐狸怎样了?她打起精神也要往屋里冲,突觉眼前一闪,什么东西向自己冲来,她双手本能的一接,一团白绒绒的东西掉自己手里,低头一看,小狐狸! “小狐狸!小狐狸,你怎样了?小狐狸!”云舒抱着它一阵揉搓,小狐狸无力慵懒的微微睁眼,小声嘟哝:“笨蛋云舒,别吵,我要…睡觉了……” “小狐狸,别睡,别睡啊,我还有很多事情问你了!”可不管怎么揉搓,小狐狸蜷成一团儿一动不动,再也不做回应。凑近些,还能听到它呼哧呼哧的均匀呼吸声。 “快,把先前抬人的板子找来!” “小心点儿、别碰着了!”…… 云舒抬头,见妇人们小心翼翼的把伤员一个一个抬出来,仔细看,她们眼角都挂着泪,可脸上明明都是满满的欣喜,怎么回事?云舒凑过去,拉住一妇人:“婶婶,怎样?” “好,好啊!我家相公断的半条腿和两根手指都长回来了,山神果然显灵了,回去一定给他老人家供个牌位,谢谢山神!谢谢山神!” 第七零三章 恢复平静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童鞋两张粉红票票* 屋里的伤者被陆陆续续抬出来,虽然大多都处于昏迷状态,但他们呼吸均匀,伤口也好了许多,三天时间那伤口似乎已经长了三个月。燃*文* binhuo 更重要的是,他们被野狼咬掉的肢体部分居然都长了回去,只在连接处留下一条淡红色的血痕;失踪的两个人也凭空冒了出来,虽然满身是伤,不过有呼吸有心跳,肯定是活人,他们的亲人见之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看院子里众人悲喜交加的样子,云舒长长吐口气,她低头温柔的抚摸小狐狸,轻声道:“小狐狸,你真棒!” “小姐!小姐,快出来啊!喂,你让我们进去!”院门口似乎有人在争吵,云舒抱着小狐狸出去,见夜五把小蝶和九娘拦在门口。 “夜五,放她们进来吧!” 小蝶和九娘立刻冲了进来,“小姐,您没事吧?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这个匹夫,就是不让我们进,讨厌死了!” 夜九面无表情,不管她们怎么骂,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二人更是气急。云舒好笑道:“行了行了,是我让他守在门口的,你们找我做什么?” 二人一顿,茫然的互望一眼,小蝶低头思索,九娘敲着脑门儿嘀嘀咕咕:“我来做什么的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唉,这个榆木脑袋!” 云舒看向夜五,夜五在半空中打个手势,一个黑衣人跳出来,在云舒面前单膝跪下:“禀小姐,属下去老爷夫人院子查探了,夫人确实不舒服,听说一个时辰前开始突然上吐下泻,大夫诊断说夫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肠胃,问题不大,喝几服药就好了!” 听暗卫回禀时,云舒一直留意着小蝶和九娘的表情,二人一脸茫然,甚至有些惊讶,九娘小声道:“啊?夫人吃坏肚子了?我怎么不知道?小蝶姐,你知道么?” 小蝶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送春秀小姐回去后就没去过夫人院子,不太清楚啊!” 云舒让暗卫退下,看向二人道:“小蝶、九娘,你们先前不是来过几趟,说我娘病重,让我过去看看吗?” “啊?没有啊!我……咦!我不是在厨房给夫人熬八宝粥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九娘一脸惊讶。小蝶也很茫然: “我送春秀小姐回去后,打算回院给小姐拿件披风过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小蝶扶额道:“怎么忘了呢?” 看二人不像撒谎的样子,云舒也不想为难她们,便道:“小蝶,现在村民们刚刚祭祀完,需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娘不舒服。就麻烦你多多尽心了!” “小姐,小蝶定当尽心竭力。” “好,你去吧,找芸娘婶婶商量一下,一定要安置好这些伤者。” “是!”小蝶行礼后离去,九娘看小蝶走了,也行一礼道:“小姐,九娘出来多时,夫人一定生气了。九娘现在就回去。一定把夫人伺候得妥妥的。” 云舒笑笑:“好,去吧!” 等二人走远。云舒才把先前派去跟踪二人的暗卫叫出来,询问她们的情况。据说九娘离开这里后,确实一路急匆匆的边走边问旁人有没有看见小蝶,直到一个阴暗隐蔽的角落,那小丫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身子软软的萎顿下去。 暗卫观察了好一阵,见没有动静,本想下去看个究竟,九娘去突然醒了。她慢慢爬起来,揉揉脑袋四下张望,一脸茫然的样子,又呆立好一会儿后,突然跳起来:“哎呀,遭了,我不是要去找小姐吗?”,然后又急匆匆的跑来祭祀的院子,被夜五拦在门口。 而小蝶的状况也差不多,暗卫找到她时,她正拿着件披风匆匆从云舒院子出来,也是走到暗处被什么东西打晕,起来后先是茫然,然后便急匆匆的跑来找云舒。 云舒回头看看院子里忙碌的村民们,心下稍安,有小狐狸在自己身边,那些精怪应该不敢来找自己麻烦了吧?她稍稍犹豫,还是试探着抱着小狐狸跨出院门,然后缓缓走出一段,一切平静如常,没什么异状。 云舒放下心来,决定先去看看老娘。她到爹娘院子时,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个小丫头在院中熬药,正屋和爹娘房间都亮着灯,小丫头见了云舒站起来问安,云舒点点头,轻声问:“我娘了?她怎样了?” “回小姐,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吃坏了肚子,两位婶婶和春秀小姐都在里面了!” “嗯,大夫了?” “大夫都被小蝶姐叫去救治村民了。” “好,你熬药吧,我进去看看。” 云舒进得房间,娘亲面色苍白的躺在**,春秀坐在床沿儿上跟她说话,李如芳和李如翠二人也坐在一旁,时不时附和一句。 “娘!”云舒唤了一声,李如芳和李如翠二人见是云舒,赶紧站起来,尴尬的笑笑:“云舒侄女,你…您来了?” 云舒淡淡的扫她们一眼,二人顿觉浑身不自在,扯扯嘴角微侧身子,扭着衣角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春秀站起来道:“两位婶婶,时辰不早了,我们陪着娘就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二人如蒙大赦,连连称是,然后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等那二人出了门,云舒几步冲到床前:“娘,你感觉怎样?好些了吗?” 老娘对着她轻轻笑笑:“没事,已经好多了,那边院子怎样了?祭祀结束了吗?” “嗯,完了!娘亲放心,村民们都没事,山神果然显灵了,那些被狼群咬断胳膊手指的都长了回去,还有两位失踪的叔叔也回来了。” “真的?!”不止老娘惊讶,春秀也非常诧异:“云舒,真的吗?你亲眼看到了?” “嗯,我就是不放心,一直守在那边,直到亲眼看见他们把伤者抬出来才过来的。” 二人对望一眼,老娘惊叹道:“没想到咱们云雾山的山神这么灵验!……不对不对,山神莫怪,山神莫怪……”老娘对着半空嘀咕告罪。云舒笑笑,低头看看怀中的小狐狸,任谁也想不到这家伙就是所谓的山神吧?一直以为这家伙就知道吃,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咦!雪团儿!云舒,给我抱抱。”看到小狐狸的春秀很高兴,顺手把小狐狸接了过去,疼爱的轻轻抚摸:“雪团儿啊雪团儿,你个小东西,最近都跑哪儿去了,害我好找,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啊!” 云舒笑笑,心里却一阵酸楚,因为她知道小狐狸与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了,待会儿把它送给大狼,兴许就要永别了!真的很舍不得。 春秀逗弄小狐狸一会儿,见它全无反应,奇怪道:“云舒,小狐狸怎么了?怎么弄都弄不醒!它不会生病了吧?” “啊?……哦,没有没有,它可能是出去玩得太累了,来,春秀姐,把它给我吧,我送它回去睡觉。” “不着急,让我再抱会儿,雪团儿难得如此安静,就让我抱着它吧!正好咱们陪娘说说话儿,等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还你。” 二人陪着娘亲聊天,说起她拉肚子的经过,据老娘自己说,她并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吃的东西都跟大家一模一样,她吃过的李如芳李如翠二人都吃过,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舒服了?开始的时候又拉又泻,把老娘人都拉虚脱了,喝了几碗药都不管用,大夫们也束手无策,不过一刻钟前,腹泻突然停了,老娘也渐渐稳定下来。 算算时间,一刻钟前正好是子时正小狐狸出关的时候,云舒基本可以肯定多半是精怪在作怪,只是为何小狐狸一出来,它们就收手了呢?现在的小狐狸明明虚弱无力、没有半点儿法力,就是不知待会儿把它送走后那些精怪还会不会来捣乱? 云舒心不在焉的陪着老娘闲聊,好不容易等小丫头送来汤药,老娘喝了睡下,春秀道:“云舒,你又有一天半没睡觉了,肯定累极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也不用早起,干娘这里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云舒一直惦记着大狼那边,也没推辞,跟春秀说了几句,就抱着小狐狸匆匆离开。从老娘院子出来,她并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径直出了大院门,向院侧的密林走去。 树林边守护的帮工们被叫去帮忙抬伤员,此时这里空空如也,云舒停下来四下看看,猛然发现夜五就站在自己身后两丈处!云舒眉头微皱:“夜五,你怎么来了?” “回小姐,您让属下不必隐身,一直跟在您身边。” 云舒愣了一下,好像…自己确实说过这话。她扯扯嘴角:“现在没事了,我去见灰太狼,你不用跟过来,就在这儿等着就是!” 夜五没说话,也不知他会不会跟来?云舒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走进林子。有肚子里那颗龙珠的帮忙,这黑洞洞的密林在她看来只是有些灰暗而已,走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力,再加上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更没什么好怕的。 约摸半刻钟后,云舒到达先前遇见大狼它们的位置,这次云舒还没开口,大狼就自己走了出来,云舒把小狐狸递过去:“大狼哥哥,我送小狐狸来了。” 第七零四章 人手 大狼凑过来闻闻嗅嗅,退开一步,就地坐下:“不着急,你再抱会儿吧!” 云舒顿了一下,低头看蜷成一团儿的小狐狸,不舍之情又冒了出来,她温柔的抚摸小狐狸柔顺的绒毛:“大狼哥哥,小狐狸没事吧?它这次要睡多久啊?” “放心吧,你看它毛发油亮,说明它精元未损,没事的,这还要多亏你那颗龙珠,否则狐兄多半性命难保。 binhuo至于睡多久,那就不一定了。” 听大狼这么说,云舒稍稍放心,她也就地坐下,轻叹一声,这场无妄之灾总算平安渡过了。想起三天前的种种,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对了,还有那精怪之事。 “大狼哥哥,昨天我把龙珠一解封就给小狐狸送过去,小狐狸却说周围院子来了几只精怪,那是怎么回事?它们想抢龙珠吗?” “对,那群臭虫痴心妄想,你解封印时,龙珠灵气外溢,被那群臭虫嗅到,就追了过来。我早就感应到了,之前催你快走一是因为时间不多,二来就是因为那群精怪。” “啊?你也知道?它们什么来历啊?” “它们本是云雾山上的生灵,或机缘巧合或有些灵性悟性得以修炼,会些蛊惑人心的小法术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可它们三番两次蛊惑我的丫鬟,想把我叫出去抢我龙珠,又害我娘亲腹泻不止,大狼哥哥,它们不会一直守在我家园子不走吧?万一它们再继续害人怎么办?” “不会!那龙珠已被狐兄炼化,它们不敢抢,抢去也没用。没了龙珠,它们肯定会走,留恋人间太久,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可……可万一他们不走了?” “放心好了,即便不走,就它们那点儿小计俩。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类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就像那只野山鼠一样,你那属下一剑就能把它定住,只要取出它体内真元,就是那颗小珠子,它就会魂飞魄散。” “那就好……哎,大狼哥哥,你又没去院子里,怎么知道野山鼠的事?” 大狼咧咧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自有办法!” 云舒愣了一下,它这是在笑?那几颗牙齿真够吓人的,云舒哑然失笑。 “哼!跟这人类女娃娃一说话就全身舒坦、毛都顺了?这么没出息,还当什么狼王?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怎么看上这么个窝囊废!”雪狼哼哼唧唧的从暗处走出来。口中依然抱怨不停,大狼不好意思道:“云舒,雪儿不会跟人类相处,你别跟她计较。” 云舒笑笑,“没什么,雪儿是在吃醋!大狼哥哥,它对你好才会这么时常念叨,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雪儿顿了顿,轻哼一声凶巴巴的对大狼道:“还不快走。时辰快到了。” “不着急,狐兄状况比预料中好许多,晚些回去也没关系。何况云舒身上那颗龙珠与狐兄身上的龙珠有感应,他们在一起兴许能恢复得更快些。” 云舒低头,果然见自己胸口微微发亮,小狐狸身上也有一层淡淡的柔光,它们相互呼应,仔细感觉,胸口似乎有温热的毛巾拂过般。 云舒喜道:“大狼哥哥。既然我能帮小狐狸疗伤。不如就让它留下吧?” “不可,狐兄让人起死回生本是违背天条之事。极有可能遭受天劫。如果它留在这里,天劫一来,整个山头都会化作焦炭,离开这里是为你们好啊,云舒!” 云舒闻言有些泄气:“非走…不可吗?” “是的!” 云舒沉默,大狼也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雪狼再次催促,大狼仰头看看月亮的位置,站起来道:“云舒,我们要走了,把狐兄给我吧!” 云舒低头,不舍的帮小狐狸梳理毛发,小声嘀咕道:“小狐狸啊小狐狸,你醒了一定记得来看我啊!” “它不会来看你的,别做梦了!”雪狼毫不留情道。燃*文* 大狼用身子碰碰它,走过来道:“云舒,给我吧,迟早要走的!”,云舒抬头,大狼低头用嘴叼起小狐狸后退几步,与云舒对望片刻,然后转身与雪狼并肩缓缓走入密林之中。 “大狼哥哥、小狐狸!”云舒追了两步,身前突然冒出个人来:“小姐,前方太暗,您最好不要过去。” 云舒愣愣的望着大狼他们消失的方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一阵过后,夜五道:“小姐,天快亮了,回去吧!” 云舒抬头看天,天边已经开始微微发亮,她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慢慢往自家院子方向走。她回到房间,狠狠的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上午了。 等她洗漱完毕,打起精神准备去看爹娘。一出院门,却见门口老弱病残互相搀扶着来来往往,云舒停下道:“雁儿,他们在干什么?” “回小姐,听说大家要搬回山下村里去。” “现在就搬回去?那里被毁成那样,许多房子都垮了,他们回去住哪儿?” “雁儿不知,是村长和老爷夫人商量好的。” “爹娘也同意他们下山了?” “应该是吧!” 云舒皱眉想了想,“走,咱们找爹娘去。” 她们一路过去,看见她们的村民无不停下来鞠躬道谢。看着村民们虽然满身伤痛却喜气洋洋、满心期待的样子,云舒突然觉得之前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她答应过小狐狸,一定要把村民们安顿好,其实就算小狐狸不说,她也会那么做。 云舒一路合计着该怎么安顿帮助村民们,来到爹娘院子时,正好管家和各处的管事都在,似乎是在议事。 老爹见了云舒笑呵呵道:“醒了,云舒?不多睡会儿?” 老娘道:“都睡一天一夜了,还睡什么?云舒,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果园和窑厂请帮工的事儿,还有小杜村的事儿,你也来听听,出出主意吧?” “好啊,现在说到哪儿了?”云舒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老爹挠挠脑袋:“呵呵,我记不清楚,让芸娘说说看吧!” 芸娘站起来道:“是,老爷!小姐,这次山下小杜村突然遭灾,村里的壮劳力大多受伤。他们十有**都在咱们家当差,可这么一受伤,多半是不能来上工了,所以我们正商量该怎么把缺的人补上?” “怎么补上?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们都觉得这些空缺大多等不得人。比如果园这边,过不了多久就要采摘果子了,到时候需要大量人手。去年果子没今年多,小杜村的人不论男女老少来了至少八成;可现在这情况看来今年是一成都来不了,何况采摘果子前还要教他们不少东西,必须的赶紧找人顶上。 还有大院里的活儿,因为果园帮工的饭食都由大院的厨房做,帮工们的衣服也由我们统一浆洗,这事儿一出,厨房和浆洗房还有打杂的婆子媳妇们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我们日常的工作要维持都难,果园摘果子那几天也要另外加人。 至于窑厂那边,小虎说可以暂时关闭几个砖窑,把已经接下的订单做完,不再新接其他订单倒是可以勉强应付。 至于办法嘛……”芸娘顿了顿,看看另外几个人,稍稍犹豫后道:“大家商量着有三个办法,一是从附近村子临时招募些,这样虽然能凑够人,可其他村子与我们有来往的少,对他们品行并不了解,收果子那段时间本就杂乱,万一出了岔子不好办。 二是请老爷夫人去城里找人丫子买些年轻力壮的官奴,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完全解决我们人手不足的问题。只是一下子要花一大笔银子,还要供他们吃住,**他们,这些人买来可能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何况那么多官奴也不好找。 三则就是……再多请些长工,咱们可以多签几年用工契,把他们好生**,不只今年能用,以后一直都能用。” 云舒认真听完,沉吟片刻:“看来你们是偏向第三种办法了?” 管事们互相对望一眼,纷纷点头,那浆洗房的管事道:“是啊,小姐,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们浆洗房的媳妇全都是小杜村的,让她们干点活,她们时常推三阻四,抱怨又多。说她们两句她们就说小姐都是她们看着长大的,逼急了她们不做了就是,还有偷衣服什么的也是常事,还不如趁此机会换一批人。” “是啊,小姐,我们厨房这边更严重,天天都少食材,甚至连碗盘都丢,我们厨房每个月光碗盘就要重新置办至少百十来个,虽然一两个值不了几个钱,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那也是一大笔开销啊!” 其他管事也纷纷附和,大多针对的都是小杜村的那些个妇人们,男人们倒还好,窑厂这边就没有半点儿问题。 仔细想来,可能因为妇人们天生心眼儿小,爱占小便宜;而且她们当差的地方确实有油水可捞,反正拿了都没事,别人拿她也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风气,看来自己不在家这大半年,自家院子有够乱的。 她原本过来是想商量如何救济村民并尽量为他们保留差事的,听管事们这么说,她稍稍犹豫,兴许……这也是整顿家务的一个好机会。 第七零五章 管家 【无广告 全文字】云舒转向上方:"爹,娘,你们打算用哪种办法?" 二人对望一眼,老爹道:"我看大家都说第三种办法好,就说用第三种办法,可你娘却不同意.说小杜村跟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以前咱们有困难时,帮过咱们不少忙,现在人家有难,村里都快毁了,又大多受伤,咱们不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云舒点头:"娘说的也有道理,小杜村的壮劳力绝大部分都在咱们家做工,他们有难,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对?咱们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我觉得还是暂时从其他村子临时招募些短工,先把这段时间应付过去,等小杜村那边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切就能转回正轨了.你说了,他爹?" 老娘极力支持第一种办法,云舒注意到,她说这话时,下面的管事面色很不好看,特别是提出自己管辖的妇人不听话的那几个.不管他们先前那话是否有私心,如果问题当真存在,就必须多加重视,并尽量想办法解决. "这个……"被问到的老爹顿了顿,环顾一周,视线落到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春秀身上,"春秀,家里的事儿你知道的多,你也说说." 春秀抿嘴笑笑:"干爹,我没什么意见,只要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就行,只是……"她稍稍犹豫,看看下面的管事,然后对云舒眨眨眼,云舒一顿,立刻明白过来. 这样看来,管事们说的问题确实很严重了?原本云舒还想查证后再给意见,不过老娘没回来那几个月一直是春秀在管家,她应该对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以前一直没说可能还是与她的身份有关,干女儿毕竟不是亲生女儿,所以她不好直说.只给自己提示吧. 以前云舒很少管家里的事,一直都是老娘在管,家里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她也知道,只是当时人少,云舒自己也觉得都是乡亲,让她们贪点儿?阋艘裁皇裁?只要别把事情闹大了,面子上大家都过得去就行. 长久的纵容却是这种结果.云舒心下感叹,站起来道:"娘,各位婶婶说的也有道理,全请短工的话,肯定会出问题.咱们今年在果园投入已经有近千两银子了,好不容易大丰收了.眼看就要换银子了,绝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即便多花些钱都行!" 老娘皱眉道:"你也觉得全请长工好?那山下村民那边怎么办?? "娘,我不是说全请长工,有蟹节非常重要的,以后一直要用人的,咱们找人丫子买些人也未尝不可;对那些不怎么重要,只需出点儿力气,谁都能做的.咱们就可以只请短工,安排几个人监督好就行了." "你的意思,长工,短工都要,还要买些官奴回来?" "对,反正我们果园规模这么大,以后日常维护都要不少人,确实该增加人手了." "这个……"娘亲看向老爹,老爹拍手叫好:"好,还是咱们女儿有主意.就这么办." 老娘犹豫片刻:"这办法好是好.只是有些比较重要的空缺原本是山下杜家人在做,她们也做了好些年了.突然换人会不会不太好?咱们要不要那些缺留下来?"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觉得现在不必特别考虑这些,等以后她们恢复了有需要的话再安排就是,咱们关键得把当前的做好,如此芸娘婶婶他们做起来也少些麻烦." 芸娘立刻笑呵呵道:"麻烦倒不怕,只要老爷夫人小姐满意,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是啊是?不麻?只要老爷夫人小姐满意就好."其他管事都笑呵呵的附和. 云舒看娘亲脸色不太好,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对管事们道:"暂时就这么定吧,各位叔叔婶婶,你们手下缺了多少人?都是什么差事?哪些缺比较重要?这些就劳烦你们清点一下,明天议事的时候报上来吧!好了,就这样,大家都去忙吧!" 等管事们都走了,老娘总算忍不住了:"云舒?小杜村才刚受了?那些在咱们家干活儿的人受伤情况有轻有重,你问都不问他们一句,就把那些缺派出去,万一请的人刚到,人家又来上工了怎么办?他们在咱们家干了那么多年,难道就这么把人家辞了?" 云舒笑笑:"娘,您说的都有道理,现在不是还没定吗?不管最后用哪种方法,那些缺不都先要清点出来吗?" "只是清点而已?你都跟他们那样说了,万一他们明天就带补缺的人来怎么办?" "明天就带?不会吧?现在只是清点人数?? "唉,云舒?你平时少理家?不知这里面情况复杂. 浆洗房的惠嫂跟我说过几次,说她那里太忙,需要增加人手,还要加个副管事.上个月月底,她带了个人来,说是以前一直在城里大户人家当管事的,有经验,特地推荐过来,可我看那女人贼眉鼠眼的,觉得不靠谱儿,就找了个借口暂时推掉. 不过惠嫂说让她先在浆洗房适应几天,这个不好推就让她留下了.可没过几天就有人来跟我说,那惠嫂手脚不干净,活儿不好好干,总爱出门溜达,每次回去她身上都是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些什么东西? 前几天我私下差人打听,才知道那女人是她娘家嫂子,大字不识一个,待人刻?还爱偷东?跟没什么经验,本打算找个借口让她走的,小杜村又突然出了事,唉! 不只浆洗房如此,厨房的,各院的管事都有私心,即便是芸娘自己,也已经安排了好几个自家的亲戚进来了,唉!" 看老娘连连叹气的样子,云舒皱眉道:"娘,她们怎敢如此明目张胆?你就没说她们?你是东家,每月给大家发月例的是你不是他们,为何会如此被动?" 老娘有些为难的偏开头,老爹道:"云舒,你也别怪你娘,你娘心软,芸娘他们在咱们家干了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她们难得求你娘一次,你娘抹不开面子就应了,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 云舒抿抿嘴,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娘亲确实太心软,家里人都知道这点,几乎是骑在她头上欺,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要垮,所谓挣钱容易守财难,自己还有两年时间,必须在离开前把家务彻底整顿一番,以后有春秀姐帮忙应该问题不大. 云舒下定决心,于是道:"娘,您最近身子不好,不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对了,您不是说想去看看外婆吗?不如就明天去吧,让家里的马车送您去,正好也送如芳姨和如翠姨回家,您看如何?" 娘亲抬头看她,看云舒那脸色,她如何不明白云舒的意思?她低头犹豫片刻,叹息一声:"唉,也好!不过云舒?她们都是咱们家的老人儿?你做事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知道吗?" "放心吧,娘,我有分寸." "那……好吧,待会儿到我房里来拿账簿钥匙,我先回屋收拾收拾." "行,娘,我这就跟您过去吧?" "不用,小杜村的事,你跟你爹再商量商量,能帮的咱们一定要帮,知道吗?" "知道,娘,您尽管放心好了." 老娘又叹了声气,起身走两步,回头张张嘴又要说话,云舒赶紧道:"娘,我知道了,不管怎样,一定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能帮的就帮,能照顾的就尽量照顾." 老娘无奈的摇摇头,慢慢走了,望着老娘离开的背影,云舒小声道:"爹,我这么直接跟娘亲要了管家的权力,她不会多心吧?" "?慷嗍裁葱?你管你娘管不都一样?"云舒扯扯嘴角干笑两声,自家这老爹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br/> 云舒回头看看春秀,见她依然静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云舒走过去道:"春秀姐,你说山下小杜村的人,咱们该怎么安置?" 春秀看她一眼,抿嘴笑笑:"你不是早就有注意了吗?" 云舒挽起她胳膊撒娇道:"哎呀,春秀姐,你就说说嘛!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够不够周到,就想听听姐姐的意见." "那还不如你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我觉得漏的缺的再给你点儿建议更好." 云舒想了想:"嗯!这样也好.我觉得?小杜村肯秚救?同时还要把家里这些糊涂事儿理顺弄清,如果同时能控制花销省些银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春秀嗔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你三句不离银子." "该省的就得?这是爹娘从小就在耳边念?我当然要贯彻始终了,对吧,爹?" 老爹笑呵呵道:"对对,能省银子当然最好,过不了多久就要采摘果子了,还要运去省城,这笔开销可不?你娘早就在念叨?说一定要把这笔银子先留出来." "嗯,娘亲果然想得周到,爹,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老爹想了想:"前几天还见你娘跟芸娘算账来着,哦,小蝶丫头也在,你问她们吧!" 第七零六章 棉花 小蝶听提到自己的名字,主动站出来道:“回老爷、小姐,上次算账是六天前,就是小杜村受灾前一天的事。 当时公帐上还有两一千四百余两银子,不过自小杜村受灾后,村民的看诊费、医药费、衣食费、祭祀等费用,还有村民们来借的钱、预支的工钱,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五百两银子,具体如何还要查了账才知道。” 云舒默算一下:“那现在公帐上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了?” “是的,小姐,肯定没有。” “那还真有点儿麻烦,城里七味斋那边这几个月的收益都不会交过来,我让他们把那银子全投在酿酒坊上了。现在窑厂这边不仅没有收益,还要贴进去不少,果园这边也需要一大笔钱,还要救济村民,这个缺口有点儿大啊!” “云舒,没事,你先合计着,看看差多少?你娘昨晚还跟我商量来着,要是公帐上的钱不够,就用我们的备用银子,五六百两没问题。” “那怎么行?那是爹娘的养老钱。我看要实在不够的话,就把我的嫁妆银子先拿出来垫着算了。” “那更不行!那笔银子一点儿都不能动,少一文也不行,我可不想我家宝贝女儿被人家看扁了。” “爹,哪有的事?谁敢看扁我我一定好好修理他,那笔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一时半会儿又用不上,还不如先拿来救救急。” “不行不行,怎么都不行,你娘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好了,干爹、云舒,你们都别争了,现在还不知道差不差钱、差多少了,你们就争来争去的,咱们还不如先商量商看看现在该做什么?” 云舒想想。点头道:“嗯,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把当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对了,春秀姐,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打算怎么救助山下小杜村了。” “哦,对!无论如何,救人要紧。所以。我想: 首先,照顾伤者最重要,虽然现在他们的伤势大多稳定,咱们还得继续帮他们请大夫看伤,否则前面的功夫就白费了。医药费我们全包的话,按重伤者一人五两、轻伤者一人一到二两银子算。这一块儿大概需要二百两银子左右。 然后是住宿问题,马上就到冬天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村里的房子也得抓紧盖起来。村里的壮劳力能干重活儿的不多,我们果园的果子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采摘,所以我想从果园尽量多抽调些人手去山下帮忙盖房子,争取半个月内把房屋盖好。 另外窑厂那边可以免费提供红砖,木材可以从我们家仓库出。如此这一块儿就花不了多少钱,只需供应工人们的吃住就好。 还有就是衣食问题。我记得上个月芸娘婶婶说该给大家准备冬衣冬被时,我也在场。娘说今年一切顺利,大家活儿也不多,不如买棉花和布料回来让大家自己做,如此不仅划算,做出来的衣服厚实、合身、样式也好。 当时我听说今年棉花便宜,就让芸娘多买了一半,布料的话……对了,让王记布庄送来。如此又能省不少了。咱们把棉花和布料发给村里的妇人。让她们自己做,还能照顾家人。两全其美,咱们只需提供粮食就好。这样算下来就按高的算,平均一人一两银子,一共也只要二百来两银子。 再加上七七八八一些零杂花费,紧着点儿用五百两就够了,即便宽松些,咱们就算六百两吧,这样账上应该还能剩三百两左右,这些应该够采摘果子时请工人的工钱了,等过两天我再去七味斋看看,兴许还能拿出两三百两银子,这样就足够周转了! 爹、春秀姐,你们看,我这样安排怎么样?” 老爹笑呵呵道:“好,当然好!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我们家云舒就是伶俐,呵呵!” 春秀也笑着点点头:“嗯,如果能全部都能如预料般顺利的话,应该没问题。” 老爹立刻道:“肯定没问题,就这样,云舒、春秀,你们俩在商量商量,我去山下村子看看,说不定还能帮点儿忙。” 老爹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走了,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出了院门,垂眼想想,回头道:“春秀姐,你觉得按我的想法做的话,哪些环节容易出纰漏了?” 春秀看着云舒,一时没有说话,云舒皱眉道:“春秀姐,难道还要跟我耍心眼儿啊?咱们是一家人,有话一定要说出来,别老是憋在肚子里,要不还算什么一家人啊?” 春秀顿了顿,微微笑笑:“那好吧,我只说我能想到的,但也不一定真的出问题。” “那当然,能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好,说吧说吧!” 春秀沉吟片刻:“首先,给村民盖房子这事儿,你说让果园里的帮工去帮忙,这想法虽好,但那些帮工来咱们家做工时是签了用工契的,上面写了是让他们照顾果树,要让人家帮忙盖房子恐怕先得问问人家,或者给人家加些工钱。 还有,半个月时间未必能把村子全部修缮完毕,万一中间下雨更不可能,你是不是该考虑先到村里看看,房屋损坏严重的先盖,能住人的暂时缓缓?” 云舒连连点头:“对对,我待会儿就去找庄大叔,请他帮忙问问,山下也要去看看。春秀姐,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材料的问题,你说盖房子的红砖直接从咱们窑厂运过去,可窑厂工人缺了那么多,之前的订单还没做完,这半个月是否周转得过来,你须得先去窑厂看看问问。 还有木材,我记得上次家里新做了一批家具,剩下的木材不多了,你得叫人去仓库清点清点,要不到时候盖好房子没有房梁就麻烦了。” 云舒拍手道:“对啊,我问都没问,就想着省钱了!好,这个也得办,还有了?” “还有……”春秀犹豫的看着云舒,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云舒着急了,拉起她胳膊直摇晃:“春秀姐,快说啊,现在不计划好,后面出问题再解决就没那么容易了,快说吧!不管什么问题,能想到的一定都要告诉我,快说快说。” 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春秀为难的看看周围。云舒想了想,挥手道:“小蝶,你们都出去,我跟春秀姐说会儿话,有人来先通报,没叫你们别进来。” “是,小姐!”小蝶带着几个丫鬟出了厅堂,守在门外。云舒凑过去小声道:“春秀姐,这下放心了吧?” 春秀好笑的摇摇头:“你这丫头,别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本来没什么,这样一弄大家都以为有什么了!” “春秀姐,你就放心吧,坏人我来做,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这次我是下了决心的,即便把家里的管事帮佣全换了,也非要把家务清理干净不可,否则这个家迟早要出问题。” 春秀笑笑:“那倒没那么严重!” “真的严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春秀姐,别拐弯子,快说吧!” 春秀沉吟片刻:“这事儿……我也是听小丫鬟们说的,具体如何要查了仓库才知道。” “查什么仓库?” “上个月你不是让芸娘多买一倍的棉花吗?” “对啊,难道……棉花有问题?我看雁儿蓉儿她们领回来的棉花挺好的呀!” “给你用的当然是好的,听小丫鬟们说,她们领的棉花又黑又湿,有的甚至结成饼,拿回来根本没办法用。” “还有这种事?我记得我娘让芸娘买的可是今天新出的上等棉花,即便给帮工们用的也是中等货,穿个三年五载都没问题,我娘给的钱也是足足的啊,怎么会这样?” “不止如此,小丫鬟们拿去换了几次,可换来的一次比一次差,我觉得事情蹊跷,便跟她们一起去了一趟,正好见仓库门口围了好几个想换棉花的,她们拿的棉花跟小丫鬟们的差不多。 我本想让管仓库的把门打开看看,对方一再推脱,直到芸娘和几个管事一起赶来,给小丫鬟和在场的人都换了棉花,又给我解释一番,我不好说什么就回来了。” 云舒皱起眉头:“春秀姐,你说芸娘和几个管事一起来的?哪些管事?” 春秀轻叹一声摇摇头:“云舒,棉花的事儿你得早些查,等过些天天气冷了,那些劣质棉做的棉衣棉被不管用,事到临头再去买肯定很麻烦。” 云舒心里有气,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娘给的钱买三倍的棉花都够了,就算他们贪墨一些,或者少买点儿东西,也不该弄些没用的烂棉花回来啊!这山头上天气冷的时候能冻死人,他们莫不是真要闹出人命来才长记性?” “云舒,你别着急!来,坐下,你也清楚此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如果真要查,牵扯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现在家里事多,我觉得你还是先找人清点数量,查验已经做成的棉衣棉被,把不能用的都挑拣出来,差多少赶紧补上,其他的以后再说。” 云舒怒极反笑:“我还说有那么多棉花可以省些银子了,这下好了,还不知道要贴多少了!” 第七零七章 难处 云舒怒极反笑:“我还说有那么多棉花可以省些银子了,这下好了,还不知道要贴多少了!” “要是花银子能把事情彻底解决了,也是件好事不是?”春秀笑眯眯道。 “春秀姐,也就是你,什么都想得透透的,这群人,根本就是欺负咱们娘心善嘛!” “心善不是坏事,要不咱们也成不了一家人不是?云舒啊,做事不能浮躁,慢慢来,一点一点理清了。干娘说得对,有的时候是要留些情面,兴许他们原本也没有恶意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好吧,慢慢来,看我不把他们好好修理一顿,哼!我要他们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多少,否则有他们好看。” 春秀无奈的摇摇头,却没再劝,二人又聊了会儿大院里的事,直到娘亲的小丫鬟来请,云舒站起来道:“春秀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娘那里拿账本,完了去你院子找你。” 云舒跟小丫鬟来到娘亲屋里,见李如芳和李如翠都坐在娘亲身边,见云舒来牵强的笑笑打了声招呼。云舒注意到这二人的表情明显与之前不同,之前一见自己就讨好的侄女长侄女短,如今不但不热情,反而有股压抑住的厌恶般。 云舒懒得理她们,只跟娘亲打了招呼,便坐到娘亲身边:“娘,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没有,我想先把账本给你,有些事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到时候不清楚。” “哦,娘,其实您不用操心这些。这段时间小蝶一直跟在您身边,我不知道的问她就是了,还有春秀姐帮忙。您就安心去外婆家休息,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吧!家里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娘亲看她一眼,摇头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串钥匙,那钥匙是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的,然后她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铜镜旁一个大木盒子移到面前,一边找钥匙开锁一边道:“咱们家的账本都在这里,还有银票、散碎银子。咱们先清点清点。” 云舒警惕的四下看看,屋里除了自己和老娘,小丫鬟们早已退下。可那李如芳和李如翠却依然稳稳的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娘亲身前的木盒子! 她皱起眉头,侧身一步挡住她们的视线,毫不客气道:“芳姨、翠姨,不好意思。我跟娘有些家务事要说,麻烦你们回避一下焚天绝神!” 二人均是一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娘亲闻声也停下来回头来看,云舒不待娘亲说话,伸出一手做出请的姿势:“二位姨姨。我送你们到门口吧,请!” 李如翠呼啦一声站起来:“谁稀罕?我自己会走,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几个臭钱吗?……”李如翠气冲冲的一边念叨一边跺着脚往门口走去。李如芳干笑两声:“云舒侄女,你翠姨就是这脾气,你别跟她计较啊!如书,我先回屋了,有事叫我啊!”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娘亲叹道:“唉,云舒。你怎么那样说话!她们是……” “她们是姨姨辈儿嘛,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娘,人家都说钱财不外露,她们明知道我们要对账交接,还赖着不走,莫非咱们要把家里钱财全数给她们看不成?万一丢了算谁的?她们自己不走,我就只有请她们走喽!” “你这丫头,你那话哪里是请啊?” 云舒不以为然的扁扁嘴,有些人值得尊敬的她肯定会客客气气;但有些人,本来就不安好心,凭什么还要给她好眼色?上次龙珠的事儿,还没找她们算账了,要不是现在事儿多,真不想就这么放她们走。 “行了,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不会了,啊!娘,咱们来对账吧!” 云舒把拉娘拉过去坐下,那大木箱里面还套了两层木箱,最里面是个铁皮盒子,每层上面都有加锁。老娘把钥匙一把一把的指给她看,还特地让她试了试,云舒道:“娘,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摆桌上?万一丢了怎么办?” “我这屋里又没外人进来,怎么会丢?再说我套了这么多层,没钥匙偷去也没用。” 云舒小声嘟囔:“你自己天天招些外人进来,还说没外人;那锁头也是人造的,能造就能开,没什么不可能的。” 老娘戳她额头一下:“你这丫头,竟想些有的没的,你就那么想丢东西?” 云舒吐吐舌头:“娘,哪有啊?我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总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再说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篮子一掉,鸡蛋全坏,大家吃什么啊?” 老娘嗔她一眼:“还要你说?你以为你娘真是傻的吗?这东西不管怎么藏,只要人家安了心,藏哪儿都能给你翻出来。这样摆着你自个儿找着也不方便,要真丢了,一眼就能看到,找起来也快当不是?”云舒想想,咦,还真是这个理儿。 最后那铁皮盒子的锁头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打账本,还有并列摆放的银锭子和散碎银子。老娘把账本拿出来开始翻查,云舒伸头往里瞧,见下面还摆着一叠纸。 她拿出来翻看,全是地契啊、房契啊、卖身契啊、用工契什么的,也有好厚一打了。另外还有几张银票,云舒大概数了数,一百两的三张,五十两的六张,再加上银锭子和散碎银子,一共只有七百两左右。 “娘,这就是咱们公帐上剩的银子吗?怎么这么少?” 老娘抬头看她,见她拿着一把契书,赶紧接过去翻了翻,查验一下:“你怎么把这些全翻出来了?可别弄乱了,这些契书一件都丢不得。” “没丢,我就看看嘛!娘,银子就这么点儿了?小蝶说几天前还有一千四百多两了。” “唉!自小杜村出事后,这些天大家伙儿的衣食住行、看病吃药都是从这儿出的,花销那么大,能有这么多不错了。” 云舒皱眉估算一番:“不对啊,娘,这里只有七百两左右了,这几天就花了七百两?! 小杜村一共两百来人,就算他们的吃住咱们全包了,一人一天按三十文算,出事到现在七天也不过才五十两银子,衣服物品算五十两,医药费算一百两,再加其他各种开支最多不过三四百两,怎么差这么多?” “唉狂仙全文阅读!除了小杜村的人,咱们自家这么多人不用吃穿住行啊?要安置那么多人,不用花钱购置物品啊?不过七百两倒是没花到,上次你们不是都说不给如芳姐和如翠家姐还有她们家人安排差事吗? 今早我找她们说了,她们倒没说什么,不过如翠姐说她们家崔正一直想做生意,就是没有本钱。既然这边没了差事,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借她点儿银子,等以后赚了钱就还,如翠姐说得恳切,我也不好推,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借了多少?” “这个……”老娘稍稍犹豫:“如翠姐借了一百两,如芳姐也借了一百两。” 云舒有点儿牙疼,她真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儿揭穿那两个女人,直接把她们赶回家去。老娘似乎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好,为难的解释道:“云舒啊,我…我看她们实在有困难,原本答应她们的现在突然反悔本就不对,然后……” “等等,娘,他们要做什么生意啊,开口就是一百两?还有那个李如芳,她借钱干嘛?也要做生意?” “这个……唉,原本如翠姐想借三百两的,我没……” “三百两!”云舒陡然拔高声音,继而捂住脸颊,遭了,真的牙疼了!这死女人,胃口真不小,她干嘛不去抢啊? 娘亲尴尬的笑笑:“我也说三百两太多,家里没那么多银子……” “娘,那银子你已经给她们了?” “嗯,是啊,她们要得急,所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请管事们来议事前。” 云舒闻言更是恨得牙痒痒,早知道自己早起来一会儿,就没这事儿了,她懊恼的一敲脑袋,娘亲为难的叹口气道: “云舒啊,你别怪娘,如芳姐和如翠姐跟我说了那么久,我实在推不过啊! 还有如芳姐,她人到中年,却被她男人休回娘家,连孩子都看不到一眼。她大女儿跟你差不多年纪,原本订了门不错的亲事,可她这么一走,她婆婆就想把那孩子卖给老地主做小妾,除非如芳姐能拿一百两银子去赎人,如芳姐也不容易,云舒啊……” “行了行了,娘!借了就借了,你让她们写借据没有?” “借据?这个……” 看老娘那样子,肯定是没写了!云舒轻叹一声,把东西放回铁盒子,“娘,咱们把账本先收好,待会儿再对账。” “啊?不对了?” “是,咱们找两位姨姨写借条去。” “借条?现在?这个……” “娘,二百两银子了!您知道那可以养活多少人吗?一般农户一年下来能攒个三五两银子就不错了,二百两要攒多久?咱们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吹来的,我们借钱给她们没收利息都是好的,难道写个借条不应该吗?” “这个,我也没说不应该,只是云舒啊,你待会儿说话客气些,啊!她们毕竟是……” “是我的姨姨辈儿嘛,娘,我有分寸的,走了走了!” 第七零八章 偷听 云舒拉着老娘出门,顺便叫门口的小丫鬟准备文房四宝,二人来到李如芳和李如翠二人房门前,云舒抬手想敲门,突闻里面传来二人的对话声,她手上一顿,立在门前。 “如翠姐,这……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拿几件小东西?反正他们家多的是,也不差这几件。” “可……可是如书对咱们一直不错,咱们这样偷拿东西回去,万一让她知道了……” “哎呀,你这个榆木脑袋,什么叫偷啊?你没见那些下人时常明目张胆拿东西回家,也没见如书把他们怎样?还记得上次吧?我们当场撞见个小丫鬟偷吃,跟如书说,她还说那小丫鬟看着可怜,把那半桌子菜都赏给她了,一点儿都没罚她。 下人尚且如此,我们还是如书姐妹了,她能把咱们怎样?反正她现在发达了,富贵了,她女儿又攀上那么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金山银山等着她花了,还差这点儿? 哎呀,别磨蹭了,快收快收,当心别被人看见了!” 云舒从门缝儿往里瞧,见李如翠正把几匹上等绸布往她箱子里塞,旁边还摆着不少盒子,仔细看,东西还真不少,摆件儿啊、首饰啊、布料啊……连茶具都有! 云舒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女人也太猖狂了吧?她转头看向老娘,显然老娘也看得清楚,她脸色酱紫,呆立不动。 云舒想推门进去,老娘却拉住她,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离开,云舒嘟起嘴不肯动,这时又闻里面李如芳略微犹豫道:“如芳姐,这些…太贵重了吧?” “当然。不贵重我拿它做什么?你瞧这匹布,上次我在王记布庄看到过,这可是苏杭那边运来的上等绸布,瞧这花色、这样式、这手感,啧啧,多好啊!哼,那王记的伙计最可恨,老娘想摸一下。那死小子就给老娘脸色看,瞧瞧,老娘不花钱一样能弄到。”李如翠得意洋洋的拿着布匹,爱不释手的摸了半天,塞到箱子底。 “哎,如芳啊。听说了吧?城里最大那个老字号的王记布庄就是如书她女婿家的,还有那顺通钱庄也是。啧啧,钱庄了,里面多少银子啊!金子银子堆成山,银票一把一把的,啧啧,一想就让人羡慕。” 李如芳一边低头折衣服一边道:“是啊,我也听说了,云舒丫头好福气。不过那毕竟是如书她女婿家的。不是如书家的,何况云舒丫头还没过门了,再多钱如书他们也拿不到,反正如书家也不缺钱。” 李如翠斜她一眼:“说你是个榆木脑袋吧你还不服气,如书不缺钱咱们缺钱啊,你不想把你家青儿赎回来了?” 李如芳停下来,脸色有些难看。她停顿片刻,轻叹一声继续折衣服:“唉,我怎么不想啊?就算死我也不能让那狠心的婆婆把青儿卖给个糟老头子。还是如书心善。借给我一百两银子。这次回去我就拿银子把青儿赎回来,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唉。就是不知道那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啊!” “还什么还?一百两银子而已,咱们跟如书多少年的姐妹了,咱们不提她还好意思追着要不成?” “如翠姐,你别那么说!如书家再有钱那也是人家辛苦挣来的,咱们不能……” “哧~~~她辛苦?我看是她女儿辛苦才对,也不知那死丫头……多少个……” 李如翠后面那句话说得小声,云舒没太听清楚,不过透过门缝儿看到李如翠那满脸不屑的表情,自觉不是什么好话。她没来得及细想,老娘又来拉她,让她离开,云舒推开老娘的手,做个噤声的手势,反而更贴近些去偷听。 李如芳小声道:“如翠姐,你别那么说云舒丫头,那孩子除了脾气差点儿,其他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不错?哼!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她长辈吧?你瞧上次,她直愣愣的冲来找颗什么珠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咱俩下不了台,还说什么不把东西交出去,她就要怎么怎么着?老娘偏偏就不交,我看她能怎么着?” 李如芳手上一顿,惊讶道:“如翠姐,你…你说什么?那…那珠子真是你拿的?” “哼!是我拿的又怎样?一颗破珠子而已,谁稀罕啊!” “那……那你干嘛要拿它啊?上次云舒丫头为那颗珠子着急上火的,她要知道是你拿的……” “知道又怎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看她那抽屉里那么多首饰盒子,就随手拿了几个,谁知道里面是颗大珠子啊,一点儿用都没有。” “没用你怎么不还给她啊?如翠姐,如书才刚借了一百两银子给咱们,你又拿了这么多东西,那珠子云舒丫头喜欢得紧,你就还给她吧,啊?” 李如翠有些火大的将盒子一个一个往大箱子里扔,“我原本打算风头过了再还的,谁知昨天找的时候却不见了,多半是哪个多手的丫鬟偷去了。哼!死丫头,要是我自己家里,非把这些小丫头抓来打死不可,竟敢偷到老娘头上来了!……” 李如翠低声咒骂着,李如芳拍着胸口吐口气:“唉,被偷走了也好!如翠姐,这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出去说,要是被云舒那丫头知道了不得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蠢,我还指着她给我家崔正赚钱了。” 李如芳手上一顿:“如翠姐,你…你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哎呀,你就别问了,赶紧收拾东西。对了,如芳,我这儿东西太多,一个箱子装不下,来,这些放你那箱子里,等回家后我分你一些!” 李如翠不由分说的将几个盒子往李如芳那箱子里塞,李如芳拿起一个打开看看,见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她吓得手上一抖,赶紧放了盒子拦住李如翠: “如翠姐,别!别往我这儿放,这东西太贵重,万一查出来不得了。” “哎呀,查什么查?我说你胆子就不能大点儿?摆在面前的金子都不要?难怪你婆婆不待见你、相公看不上你。来,放进去,这是我们来时带的衣服箱子,谁敢查? 唉!可惜了,我原本想多带几个的,我家那死相说带多了反而惹人怀疑。哼!怀疑?谁怀疑啊?早知道就该把我陪嫁那口红木箱拿来,又大又结实,多少东西都装得下,瞧瞧,咱们这趟真没白跑。” 李如翠喜滋滋的把李如芳的衣服全扔出来,然后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个一个往李如芳箱底摆,嘴里还在叽叽咕咕念叨: “哎,如芳啊,你说云舒那臭丫头怎么那么好运气啊?说她长得好吧,也就那样儿,对了,我觉得还不如你们家青儿了,可她怎么就能找着个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了?听说那公子还长得英俊非凡了!而你家青儿,连嫁个穷汉都不能,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李如芳失落的低下头,停顿片刻,淡淡道:“我家青儿怎能跟云舒侄女比?云舒侄女见多识广、能写会画、还会做生意,我家青儿除了针线活儿做得凑合,连县城都没去过…” “瞧你,在我面前还说这些场面话,哪个当娘的心里不是自己孩子最好?云舒那臭丫头连针都不会拿,又不会洗衣做饭,长得也一般,你家青儿哪点儿就比不上她了?我看那公子真是瞎了眼。” 李如翠顿了顿,见李如芳不接话,她眼珠一转,凑过去撞撞李如芳肩膀道:“哎,如芳啊,我倒是有个主意,保准你家青儿嫁得好。” 李如芳抬头看她,李如翠得意的眉毛一挑,就等李如芳求她。李如芳等了会儿,见她没有说的意思,叹口气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不求青儿后半辈子大富大贵,只要她平平安安生儿育女就好。”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算了,我告诉你吧!前些日子,如书不是在给那臭丫头招小丫鬟吗?你知道那些丫鬟招来干什么的?” 李如芳抬头看她:“干什么的?” 李如翠嘿嘿一笑:“还能干什么?陪嫁呗,我要是你啊,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放过。” 李如芳想了会儿,猛然抬头:“你是说……” “夫人、小姐,你们怎么不进去了?”身后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把云舒和老娘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扑进门去。而门内的李如芳李如翠二人更是吓得两眼发直。 云舒整整衣衫站直了,看小丫鬟托盘里的文房四宝,淡淡道:“都准备齐了?” “是,小姐!” “把托盘放那儿,你去,把芸娘婶婶和各院的管事都叫来。” 小丫鬟愣了片刻,老娘拉拉她道:“云舒,别闹。” 云舒气结,想起方才那二人在屋中说的话,她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对老娘发火儿,便冲着小丫鬟大吼一声:“还不快去!” 小丫鬟吓得一抖,赶紧放下东西跑开了。云舒深吸一口气,转身,见李如芳站在门口,白着脸艰难的扯扯嘴角:“如书妹子、云舒侄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第七零九章 仓库管事 云舒微微眯起眼,毫不客气道:“早就来了!” 李如芳身子一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娘赶紧道:“如芳姐,你还没收拾好吧?快去收拾吧,我和云舒刚从这儿路过,顺便来看看而已。” 李如芳闻言微微松口气,尴尬的笑笑:“哦,这样啊,如书妹子,你们的事儿办完了?” 云舒不待老娘说话,直愣愣道:“没办完,不过在此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哎呦,什么事儿能比查账还重要啊?如书妹子,来了怎么也不叫一声,瞧,我们都收拾好了!哎,如书妹子,那马车什么时候来啊?”李如翠甩着帕子笑呵呵的走出来。 老娘愣了一下:“如翠姐,你们要马车做什么?” “当然是回家了!早走早好,免得某些人看我们不顺眼,这不是那不是的,唉!没办法,谁叫咱们现在没钱了。”李如翠一边说一边斜眼瞟云舒,云舒冷笑一声:“翠姨,谁说你没钱了,你那箱子不是满满一箱都是值钱的东西吗?” 李如翠身子一抖,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李如芳同样如此,老娘在身后拉拉云舒,尴尬的笑笑:“如芳姐、如翠姐,云舒这孩子不会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二人呆立半晌,李如翠先反应过来,她心虚的扯扯嘴角:“呵呵,没…没什么,如书妹子啊,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我家公公的忌日,我得赶回去跟他老人家烧个香磕个头,你…您看能不能给安排辆马车啊?” 老娘为难道:“家里的马车都被派进城办事去了,如翠姐,我明天也要回娘家,要不你们明天跟我一起走?” “不了不了。没马车的话牛车也行,我今天之内一定得赶回去。” 云舒笑眯眯道:“翠姨,是你着急还是你那行礼箱子着急了?” 李如翠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她心一横,板着脸道:“如书,当初是你请我们来陪你我们才来的,都是来者是客,有你家这样待客的吗?” 老娘为难的笑笑,将云舒拉到她身后,“如翠姐。云舒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计较啊!” “哼凰鸣无间全文阅读!什么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们。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李如翠见娘亲越是谦和,她嗓门就越大。云舒也不说什么了,干脆坐到一旁的石桌旁,拿过砚台开始磨墨,待会儿人到齐了。这东西还有用了。 李如翠吵嚷了好一阵,见老娘连连给她道歉说好话,虽然心情好了些,可云舒却坐在一旁动都不动,她对此非常不满,又想吵闹。一旁的李如芳拉住她劝说一番,她才歇了心思,双手环胸道:“如书。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会贪图你那点儿小便宜吗?” 老娘尴尬的笑笑没有答话,李如翠又道:“哼!当初要不是你说一个人在家闷得慌,请我们来陪你说说话,我还不想来了。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你大方点儿了就让咱们姐妹沾沾光,舍不得就算了。咱们也不强求,何必说那么伤人的话,你说是不是,如书妹子?” 老娘依然是尴尬的扯扯嘴角没有应答,李如翠一甩帕子道:“好了,我要回屋收拾东西了。如书妹子,你要还当我们是姐妹,就把马车立刻找来,把行礼给我们抬上去,送我们回家去,之前那些我们就不计较了。如芳,走,收拾东西去。” 李如翠进屋啪一声关上房门,老娘一个人被晾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云舒偷看她一眼,见老娘脸上越来越愤怒的表情,心下有一丝暗喜几丝叹息,当老好人吧,谁都不想得罪的结果就是又受气又谁都得罪了。 没一会儿,管家娘子芸娘带着一众管事前来,看到一坐一站的母女俩,不明所以,芸娘道:“夫人,云舒小姐,小丫鬟说你们有急事要商量?” 老娘身子僵了僵,缓缓回身,众人见她如此脸色都很惊讶。芸娘四下看看,见院中除了云舒母女就是两个打扫院子的小丫鬟,她皱眉想了想,颇有威严的一声怒吼:“你们两个,跪下!” 小丫鬟吓得一抖,扔了扫帚跪倒在地,云舒微微眯起眼,她倒想看看芸娘想干什么?芸娘指着二人骂道:“你们两个死丫头,夫人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把夫人气成这样,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两个丫鬟吓得赶紧磕头求饶,眼看芸娘的巴掌就要招呼到那两个小丫头脸上,老娘喊道:“住手,芸娘!” “夫人,这两个小丫头不识相,能遇上您这么好的主子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们不识好歹咱们就把她们送回去,重新找人。” “芸娘,不关她们的事……我有点儿不舒服,来,你们俩过来,扶我回屋休息。”老娘把两个小丫鬟招过去,扶她慢慢回屋去了。 云舒也没安慰她,就那么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回屋关上房门。云舒轻叹一声,没办法,这个家以后还得娘来管,如果总是这么心软,迟早会出问题。比起现在这个安逸慈祥心善的富家太太,兴许以前那个生活窘迫、为护子女不顾一切的泼辣老娘更可爱些。 等老娘回了屋,芸娘笑呵呵的对云舒道:“小姐,找我们来有事吗?” 云舒脸一拉:“怎么,芸娘婶婶,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们了吗?” “不是不是,小姐别误会,我是说……呵呵,小姐请吩咐。” “芸娘,叫人准备辆马车在大门口等着,再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来。” “是!”芸娘匆匆出了小院,剩下的管事三两个凑在一起议论。云舒咳嗽两声,他们赶紧站成一排,垂手低头。 云舒站起来,缓缓踱着步子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每过一个人,那人必定把头垂得更低,一动不敢动。她走了一圈回来,在中间站定:“你们……谁是管仓库的?” 众管事沉默片刻,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回小姐,小的于方庆,负责看守仓库。” “于方庆?”云舒踱着步子围着他转了一圈,那人缩头缩肩,怯生生的立着斩尘寻缘。 “你很怕我吗?” “是!哦,不是不是,小姐聪慧能干,小的佩服得紧!” 云舒轻笑一声:“于方庆,你是怎么到我家来的?何时来的?何时当上仓库管事的?” “回小姐,小的是三年前堂兄介绍来的,两年前蒙老爷厚爱,接了这仓库管事的差。” “堂兄?哪个堂兄?” “小的堂兄名于山,当年开这山头时他就来了,现在在果园里负责看守。” “于山?于彩衣他爹?” “是的,小姐!” “很好,于方庆,我问你,上次王记布庄送来的苏杭绸布一共有几匹?用了几匹?何人领用?还剩几匹?” 于山身子抖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回…回小姐,我…我……” “怎么?你这个仓库管事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回去查账吧?” “不…不是,回小姐,一共运来两批,第一批十六匹,第二批二十五匹,这领用…小姐您院里送了十匹,春秀小姐院里送了六匹,夫人院里送了十匹,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于管事,仓库可是家中最重要的地方,那么多东西,脑袋糊涂、口舌结巴的人可干不来。”云舒顿了顿:“于管事,可想起来了?” 于方庆抹抹额上的汗珠:“回小姐,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夫人的客人翠夫人和芳夫人逛到仓库来,说想进去看看,小的拦不住,她们硬要往里闯。走的时候…翠夫人拿走十匹绸布,还有…细瓷茶具一套,玉石摆件三个……” 于方庆越说声音越低,云舒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够了,于方庆,你这个管事看个门儿都看不住,还要你来干什么?是不是随便谁都能把我家仓库搬空了?” 于方庆腿一软,就要跪下,云舒嫌恶道:“退下,少了什么你不给我拿回来就你自己赔,赔不出来县衙大牢里有的是房间招呼你;其他人也一样。” 云舒撂下话后气呼呼的回到石桌旁坐下,直到芸娘带着两个又高又壮的婆子回来。芸娘见院子里气氛不好,直接把婆子领到云舒面前,便默默退下,一句不敢多说,私下却用眼光询问另几个人。 云舒站起来,在两个婆子耳边低声嘀咕几句,两个婆子连连点头。然后她走到李如芳和李如翠房门前,用力敲几下喊道:“芳姨、翠姨,马车准备好了,抬行李的人也来了。” 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好一阵过后,李如芳才把房门打开,那脸色极其难看,她扯扯嘴角:“呵呵,来了,云舒侄女,麻烦你了。” 云舒笑眯眯道:“不麻烦,你们俩,把行礼抬出来。” 两个婆子应诺一声,大步进去,将摆在地上的箱子抬起就走,先抬的是李如芳的箱子,看起来比较轻巧。两婆子路过云舒面前时,云舒点点头,她们便将箱子放下,又回屋抬李如翠的箱子,李如翠赶紧整整衣服,扶着箱子跟出来:“慢点儿,你们慢点儿啊!” 等出到院子,见到如此多人,李如翠一甩帕子,笑呵呵道:“哎呦,你们都在啊?” “哐当”一下,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大家闻声看去,只见李如翠的箱子翻到在地,里面的大小盒子全部倒了出来,盒子里的东西也散落出来,满地都是。ps:觀看本書最新章節請搜索.無彈窗閱讀! 第七一零章 分拣 *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有推荐,难怪评论区突然多了些评论,呵呵!每天忙着带娃也没加更,这周后面几天加更哦,谢谢支持!** 院中众人惊讶的望着那一堆东西,二毛院子的管事钟嫂惊讶道:“哎呀,那不是二少爷的砚台吗?怎么在这儿?” “啊,三少爷的金项圈也在!” “那是我们大厨房的……” 管事们纷纷指着地上的东西一一指认,继而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自然还免不了对李如翠和李如芳二人指指点点。李如芳怯怯的往后缩,李如翠也尴尬的呆立原地。 半晌后,李如翠反应过来,她心一横,冲上前去抓起东西就往箱子里扔:“看什么看?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动。”,然后她又冲着那两个妇人大吼:“喂,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捡起来。” 两妇人对望一眼,又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看向各位管事:“各位叔叔婶婶们,别忘了我方才的话。” 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仓库管事于方庆首先上前道:“翠夫人,这个……您…你上次从我们仓库拿走东西,没有老爷夫人小姐同意是不行的,麻烦您把东西还给我吧,要不小姐就要我赔,我…我赔不起啊!” 李如翠抬头恶狠狠的等着于方庆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拿你东西了?这些都是我的,谁也别想动。” 于方庆不乐意了,“翠夫人,你怎么这么说话了?你来仓库几趟,拿走那么多东西,还说是夫人让你来拿的,有的还是我们帮你搬回来的了。你怎么翻脸就不认账啊!” “放屁,我从来就没去过你那鬼地方,明明是你自己贪墨了,你少诬赖人!” “我…我哪有啊?翠夫人,你…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 “狗屁道理,你敢说你没贪墨仓库里的东西?” “我…我……小姐,您别听她的,小的一直尽忠职守,从没贪墨过仓库里的东西啊!” 云舒淡淡的看他一眼,转头对芸娘道:“芸娘。去仓库把账本拿来。” 于方庆吓得身子一顿,呆立片刻,回头见李如翠正把那几匹绸布往箱子里塞。他冲上去一把抢过绸布:“翠夫人,这绸布就是我们仓库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拿走。” 李如翠眼睁睁的看着绸布被于方庆一匹一匹拿出去,她怔愣片刻,突然冲上去对着于方庆的脸就是几爪子:“你***臭男人。敢抢老娘的东西,老娘跟你拼了!” 眨眼功夫,二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别看李如翠身材瘦小、于方庆身高体壮,几个来回下来,于方庆被抓的衣衫破烂、到处挂彩。而李如翠只是头发乱了点儿,其他几乎是毫发无伤。 云舒坐在石桌旁冷眼旁观,芸娘看看云舒又看看那二人。犹豫片刻喊道:“大家别站着啊,快,快把他们拉开。” 众人稍稍犹豫后还是上前去拉,可那李如翠当真泼辣,不管是谁。碰着她的,她顺手就给你一爪子。或者张嘴就是一口,多几下拉架的人也有些火了,几个妇人把她死死困住,当然还不忘往她身上暗地来两下,如此于方庆才得意脱身。 于方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儿,看他狼狈的样子,云舒很想偷笑,可惜现在场合不合适,她只得生生憋回去,看着李如翠渐渐被几个妇人制服。 李如翠一边挣扎一边大吼:“放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老娘有钱了一定不放过你们!放开!”李如翠一口一个狗奴才把在场的人气得牙痒痒,抓住她的人更加用力,那小动作更多,李如翠疼得呲牙咧嘴,叫骂得更加厉害。 上屋的窗户开了小半,一个小丫鬟伸出头来看了看立刻又缩了回去,李如翠大喊:“如书,李如书,你什么意思?派几个狗奴才来对付我,自己当缩头乌龟!李如书,你给我出来!狗奴才,放开!” 云舒等她挣扎累了才站起来,笑眯眯的走到她面前:“翠姨,为几件小东西弄成这样,何必了?” 李如翠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云舒微微转头,对其他人道:“还是那句话,你们都是各院各处的管事,要是你们负责的地方丢了东西,差一件赔两件,赔不起的话就去县衙大牢蹲着,或者卖身做官奴。” 云舒说完转而看向拉着李如翠的管事:“你们怎可对翠姨如此无礼?还不快放手?” 几个妇人对望一眼,放手后往云舒身后走去,李如翠揉揉手腕儿摸摸伤处,痛得咝咝直抽冷气,不过她依然不忘抱怨:“云舒丫头,你看看你家这些奴才象什么话?要是在我家……哎,你们干什么?放下!那是我的东西,放下、快放下!” 云舒回头,见众管事正围着李如翠那箱子飞快的分捡东西,凡是拿到手的,他们辨认片刻互相传递:“惠嫂,你的;这个是仓库的;这个是……” 他们根本不理会李如翠的叫喊,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东西分捡出大半。李如翠见没人理会自己,急得想要扑上去,云舒给那两个身强体壮的妇人打个眼色,她们一边一个架住李如翠,嘴上却安慰道:“翠夫人,您受伤了,别乱动,我们扶您回房休息吧?” “我不要休息,放开,我的东西,放开啊,你们两个狗奴才……”不管李如翠怎么挣扎大骂,二人丝毫不为所动,拖着她往屋里去。 云舒坐回石桌旁,看管事们继续分捡东西,耳边是李如翠的叫骂声。半晌后,管事们把各自的东西分捡好了,芸娘上前道:“小姐,东西我们都分好了。” “嗯!”云舒淡淡的应了声没在说话,芸娘等了会儿,留意着她的脸色,犹豫片刻道:“小姐,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啊?” 云舒冷冷的看她一眼,芸娘瑟缩一下,低头退后几步,回身道:“还愣着干什么?原本在哪儿的还在哪儿,快还回去啊!”众管事反应过来,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要走。 “站住!”云舒喊一声,大家停住脚步,面面相觑,芸娘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东西可找齐了?”云舒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看另一个箱子,那是先前抬出来的李如芳的箱子,因为上了锁,方才妇人抬出来的时候没能打开。 众管事立刻反应过来,似乎为了讨好,于方庆道:“哎呀,我仓库丢的几样玉石摆件儿还没找到,我再找找去。” 其他管事也纷纷附和,他们找了榔头一下子就砸开了那锁头,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倒出来。这边东西虽没方才那箱子多,却多是体积小又值钱的东西,箱子一翻倒,十来个银锭子和几件金银首饰稀里哗啦从里面滚落出来。 大家停下来,望向那些东西的眼神都有些发直,那全是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金银首饰也是顶好的,众人吞吞口水,谁都想去捡,可当着云舒的面,谁也不敢捡。 突然,李如芳从屋里冲出来,直冲那些个银锭子扑去:“这是我的,你们不要动!”她手忙脚乱的将银锭子捡起来往怀里塞,捡完后双手环胸紧紧抱住银子退回去,见大家都在看她,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却没放开手里的银子。 云舒微微皱眉,芸娘一看她脸色,劝道:“芳夫人,您别着急,是您的就是您的,我们绝不会多拿半分,只是我们院子里丢了不少东西,不找回来我们也没办法交差,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李如芳怯生生的后退两步:“我…我什么都没拿。” 大家看看地上散落的东西,那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屑,李如芳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拿,那…那些都是如翠姐放我箱子里的,不是我拿的,真的!” 芸娘尴尬的笑笑:“芳夫人,您别着急,我们没说您拿过什么,是我们自己没看好东西,兴许是被哪个不识好歹的小丫鬟偷的,半路落了,恰好被你们捡去了也不一定。” 芸娘这说辞讨巧,不过那神情里的嘲笑之意不减更甚,李如芳臊红了脸,张嘴欲说什么,却好一阵都没说出来,末了她低垂脑袋小声道:“那些东西你们随便拿,不过这…这些银子是我跟如书妹子借的,是我家青儿的救命钱,我…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云舒看她那急切臊红的脸,想起先前听到的对话,她轻叹一声,对芸娘等人道:“你们,看看哪些是自己负责的东西,看清楚啰,可别拿错了!” 众人会意,没有多说,蹲在那箱子前,将各自的东西分拣出来,又让小丫头去叫了几个人来,把各自的东西送回去,然后把箱子扶起来,将李如芳和李如翠自己的东西捡起来整理一番,放回箱子去。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对李如芳道:“芳姨,你点点,看箱子里东西少没少?” 李如芳看也不看,赶紧道:“没少没少,我就几身破衣服,没什么好点的。” 云舒笑笑,目光扫向她怀中的银子,李如芳抱着银子紧了紧,微微侧身道:“云舒侄女,这…这真是你娘借我的,你……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你娘。” *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有推荐,难怪评论区突然多了些评论,呵呵!每天忙着带娃也没加更,这周后面几天加更哦,谢谢支持!** 院中众人惊讶的望着那一堆东西,二毛院子的管事钟嫂惊讶道:“哎呀,那不是二少爷的砚台吗?怎么在这儿?” “啊,三少爷的金项圈也在!” “那是我们大厨房的……” 管事们纷纷指着地上的东西一一指认,继而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自然还免不了对李如翠和李如芳二人指指点点。李如芳怯怯的往后缩,李如翠也尴尬的呆立原地。 半晌后,李如翠反应过来,她心一横,冲上前去抓起东西就往箱子里扔:“看什么看?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动。”,然后她又冲着那两个妇人大吼:“喂,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捡起来。” 两妇人对望一眼,又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看向各位管事:“各位叔叔婶婶们,别忘了我方才的话。” 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仓库管事于方庆首先上前道:“翠夫人,这个……您…你上次从我们仓库拿走东西,没有老爷夫人小姐同意是不行的,麻烦您把东西还给我吧,要不小姐就要我赔,我…我赔不起啊!” 李如翠抬头恶狠狠的等着于方庆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拿你东西了?这些都是我的,谁也别想动。” 于方庆不乐意了,“翠夫人,你怎么这么说话了?你来仓库几趟,拿走那么多东西,还说是夫人让你来拿的,有的还是我们帮你搬回来的了。你怎么翻脸就不认账啊!” “放屁,我从来就没去过你那鬼地方,明明是你自己贪墨了,你少诬赖人!” “我…我哪有啊?翠夫人,你…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 “狗屁道理,你敢说你没贪墨仓库里的东西?” “我…我……小姐,您别听她的,小的一直尽忠职守,从没贪墨过仓库里的东西啊!” 云舒淡淡的看他一眼,转头对芸娘道:“芸娘。去仓库把账本拿来。” 于方庆吓得身子一顿,呆立片刻,回头见李如翠正把那几匹绸布往箱子里塞。他冲上去一把抢过绸布:“翠夫人,这绸布就是我们仓库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拿走。” 李如翠眼睁睁的看着绸布被于方庆一匹一匹拿出去,她怔愣片刻,突然冲上去对着于方庆的脸就是几爪子:“你***臭男人。敢抢老娘的东西,老娘跟你拼了!” 眨眼功夫,二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别看李如翠身材瘦小、于方庆身高体壮,几个来回下来,于方庆被抓的衣衫破烂、到处挂彩。而李如翠只是头发乱了点儿,其他几乎是毫发无伤。 云舒坐在石桌旁冷眼旁观,芸娘看看云舒又看看那二人。犹豫片刻喊道:“大家别站着啊,快,快把他们拉开。” 众人稍稍犹豫后还是上前去拉,可那李如翠当真泼辣,不管是谁。碰着她的,她顺手就给你一爪子。或者张嘴就是一口,多几下拉架的人也有些火了,几个妇人把她死死困住,当然还不忘往她身上暗地来两下,如此于方庆才得意脱身。 于方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儿,看他狼狈的样子,云舒很想偷笑,可惜现在场合不合适,她只得生生憋回去,看着李如翠渐渐被几个妇人制服。 李如翠一边挣扎一边大吼:“放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老娘有钱了一定不放过你们!放开!”李如翠一口一个狗奴才把在场的人气得牙痒痒,抓住她的人更加用力,那小动作更多,李如翠疼得呲牙咧嘴,叫骂得更加厉害。 上屋的窗户开了小半,一个小丫鬟伸出头来看了看立刻又缩了回去,李如翠大喊:“如书,李如书,你什么意思?派几个狗奴才来对付我,自己当缩头乌龟!李如书,你给我出来!狗奴才,放开!” 云舒等她挣扎累了才站起来,笑眯眯的走到她面前:“翠姨,为几件小东西弄成这样,何必了?” 李如翠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云舒微微转头,对其他人道:“还是那句话,你们都是各院各处的管事,要是你们负责的地方丢了东西,差一件赔两件,赔不起的话就去县衙大牢蹲着,或者卖身做官奴。” 云舒说完转而看向拉着李如翠的管事:“你们怎可对翠姨如此无礼?还不快放手?” 几个妇人对望一眼,放手后往云舒身后走去,李如翠揉揉手腕儿摸摸伤处,痛得咝咝直抽冷气,不过她依然不忘抱怨:“云舒丫头,你看看你家这些奴才象什么话?要是在我家……哎,你们干什么?放下!那是我的东西,放下、快放下!” 云舒回头,见众管事正围着李如翠那箱子飞快的分捡东西,凡是拿到手的,他们辨认片刻互相传递:“惠嫂,你的;这个是仓库的;这个是……” 他们根本不理会李如翠的叫喊,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东西分捡出大半。李如翠见没人理会自己,急得想要扑上去,云舒给那两个身强体壮的妇人打个眼色,她们一边一个架住李如翠,嘴上却安慰道:“翠夫人,您受伤了,别乱动,我们扶您回房休息吧?” “我不要休息,放开,我的东西,放开啊,你们两个狗奴才……”不管李如翠怎么挣扎大骂,二人丝毫不为所动,拖着她往屋里去。 云舒坐回石桌旁,看管事们继续分捡东西,耳边是李如翠的叫骂声。半晌后,管事们把各自的东西分捡好了,芸娘上前道:“小姐,东西我们都分好了。” “嗯!”云舒淡淡的应了声没在说话,芸娘等了会儿,留意着她的脸色,犹豫片刻道:“小姐,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啊?” 云舒冷冷的看她一眼,芸娘瑟缩一下,低头退后几步,回身道:“还愣着干什么?原本在哪儿的还在哪儿,快还回去啊!”众管事反应过来,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要走。 “站住!”云舒喊一声,大家停住脚步,面面相觑,芸娘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东西可找齐了?”云舒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看另一个箱子,那是先前抬出来的李如芳的箱子,因为上了锁,方才妇人抬出来的时候没能打开。 众管事立刻反应过来,似乎为了讨好,于方庆道:“哎呀,我仓库丢的几样玉石摆件儿还没找到,我再找找去。” 其他管事也纷纷附和,他们找了榔头一下子就砸开了那锁头,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倒出来。这边东西虽没方才那箱子多,却多是体积小又值钱的东西,箱子一翻倒,十来个银锭子和几件金银首饰稀里哗啦从里面滚落出来。 大家停下来,望向那些东西的眼神都有些发直,那全是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金银首饰也是顶好的,众人吞吞口水,谁都想去捡,可当着云舒的面,谁也不敢捡。 突然,李如芳从屋里冲出来,直冲那些个银锭子扑去:“这是我的,你们不要动!”她手忙脚乱的将银锭子捡起来往怀里塞,捡完后双手环胸紧紧抱住银子退回去,见大家都在看她,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却没放开手里的银子。 云舒微微皱眉,芸娘一看她脸色,劝道:“芳夫人,您别着急,是您的就是您的,我们绝不会多拿半分,只是我们院子里丢了不少东西,不找回来我们也没办法交差,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李如芳怯生生的后退两步:“我…我什么都没拿。” 大家看看地上散落的东西,那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屑,李如芳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拿,那…那些都是如翠姐放我箱子里的,不是我拿的,真的!” 芸娘尴尬的笑笑:“芳夫人,您别着急,我们没说您拿过什么,是我们自己没看好东西,兴许是被哪个不识好歹的小丫鬟偷的,半路落了,恰好被你们捡去了也不一定。” 芸娘这说辞讨巧,不过那神情里的嘲笑之意不减更甚,李如芳臊红了脸,张嘴欲说什么,却好一阵都没说出来,末了她低垂脑袋小声道:“那些东西你们随便拿,不过这…这些银子是我跟如书妹子借的,是我家青儿的救命钱,我…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云舒看她那急切臊红的脸,想起先前听到的对话,她轻叹一声,对芸娘等人道:“你们,看看哪些是自己负责的东西,看清楚啰,可别拿错了!” 众人会意,没有多说,蹲在那箱子前,将各自的东西分拣出来,又让小丫头去叫了几个人来,把各自的东西送回去,然后把箱子扶起来,将李如芳和李如翠自己的东西捡起来整理一番,放回箱子去。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对李如芳道:“芳姨,你点点,看箱子里东西少没少?” 李如芳看也不看,赶紧道:“没少没少,我就几身破衣服,没什么好点的。” 云舒笑笑,目光扫向她怀中的银子,李如芳抱着银子紧了紧,微微侧身道:“云舒侄女,这…这真是你娘借我的,你……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你娘。” 第七一一章 借条 云舒看看石桌上的文房四宝,稍稍犹豫,还是道:“芳姨,我知道那是娘借给您的,不过……可以麻烦您写张借条吗?” 李如芳怔愣一下:“借条?” 云舒笑笑:“是啊,借钱写借条,可以吗?” 李如芳立刻点头道:“好!好!可以可以!”她抱着银子走向石桌,坐下拿起笔,云舒站到一旁看着,可她却半天不落笔。 “怎么了,芳姨?” 李如芳怯生生的抬头道:“我…我不会写。” 原来如此,云舒把芸娘招过来道:“芳姨,我让芸娘婶婶帮你些,你再摁个手印儿可以吗?” “好啊好啊!”李如芳立刻站起来给芸娘让座。 半盏茶功夫后,李如芳将摁了手印的借条递给云舒道:“云舒侄女,给!” 云舒接过,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芳姨,你有事尽管直说。” 例如有犹豫半晌,结结巴巴道:“云…云舒侄女啊,我…我这钱…可…可不可以宽限些日子?我…我……” 云舒笑笑:“可以,不着急,芳姨什么时候有了再还就是。” 李如芳松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对云舒连连道谢。云舒扶着李如芳的胳膊笑眯眯道:“芳姨,别客气,您是我娘的姐妹,就像我亲姨一样。哦,对了,我家的马车实在调不过来,不过明天肯定有空的,要不芳姨,你明天跟我娘一起走,可好?” “好好,我不急,冬月之前回去都行。” “那太好了,我娘明天去外婆家也不用独自上路了。那…芳姨,我让人帮你把箱子抬回去,你去陪我娘说说话,可好?” “好啊好啊,辛苦大侄女了。” “不辛苦,走,我送芳姨去我娘那里吧?”云舒笑眯眯的挽起李如芳的胳膊将她带到娘亲房门前,一个小丫鬟赶紧迎过来掀开帘子,云舒松了手:“芳姨,您先进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待会儿办完了再来陪你们。” “哦,也行。你去忙吧!” 云舒看着李如芳进门后又走进里间卧室,正想转身出去,一个小丫鬟叫住她,云舒回头,那小丫鬟行个礼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云舒往里间看了看,稍稍一想,大概知道老娘想说什么,反正不管老娘说什么,自己下定决心的事肯定变不了,于是她淡淡道:“你去回我娘。说我还有事,等办完了再来。” 小丫鬟见云舒脸色严肃、语气不善,不敢多话。应了一声便退后两步回身往里间去。云舒转身回来,见芸娘和众管事在院里站成一排,个个垂手恭立,颇为老实的样子。 当然云舒不会相信他们真的就这么老实了,不过现在还没到收拾他们的时候。先把李如翠解决了再说。 云舒走到众人面前,如检阅般踱着步子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走过。他们依然如先前般,每到一个人面前,他们必定会把脑袋垂得更低,全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一圈下来,云舒眼珠一转:“听说……”,众人身子一颤,站得更直,云舒抿嘴一笑:“听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的物什损耗得……不是一般的快啊!” 众人低头沉默,脑袋垂得更低,半晌后芸娘讪笑两声道:“小姐,没…没那回事,咱们院子这两年添的人手多,损耗自然多了,置办的物什也多了,其实跟以前区别不大的。” “哦?是吗?” “是啊是啊,差不多的、差不多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云舒抿嘴一笑:“那样最好,等过几天得空了我来仔细查查,看看到底差多少?” 云舒话里满满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众人垂着脑袋,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不过从他们僵硬得有些发抖的身体语言来看,自己要的效果已经有了。 很好,她倒要看看这些人会怎么做?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铁了心要跟她对着干,她当然绝不留情,如果还有悔改之意,那给他们个机会倒也无妨。 静默半晌后,云舒回头看看李如翠的木箱子还摆在院中,她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芸娘,翠姨的行礼可帮她整理好了?” 芸娘偷看她脸色,回道:“是,小姐,凡是翠夫人带来的东西,我们都帮她打理得妥妥当当整整齐齐,放回箱子里了。” “嗯,很好!唉,瞧瞧你们干的这些事儿,翠姨现在还生气了!你们,方才谁得罪了翠姨的跟我进去,给翠姨道个歉,她要是不原谅的话,哼,有你们好看的!”云舒半真半假的嗔怒一番,然后转身往李如翠房间去。 李如翠的叫骂声始终就没断过,只是折腾了这么久,可能她也有些累了,声音小了许多。云舒推门进去,见她坐在椅子上,两个妇人如门神般一言不发的立在她左右。只要她稍稍一动,两妇人立刻动手,一把把她摁回去。 云舒敲敲门,笑眯眯道:“翠姨,您还好吧?唉,都怪她们两个,毛手毛脚的,好好的箱子,怎么一不小心就给抬翻了呢?你们俩,还不快给翠姨道歉。” 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愣了一下,见云舒对她们眨眼,立刻会意过来,对李如翠微微蹲了一下:“对不起,翠夫人,我们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 李如翠火冒三丈,一拍椅子跳起来指着云舒大骂:“好你个小贱人,少在这里假惺惺!什么叫不小心?她们明明就是你指使的,故意摔翻我箱子的。” 云舒还没说话,跟进来的芸娘等人站出来道:“翠夫人,你说话客气点儿,我们小姐对你以礼相待,是看在你是夫人姐妹的份儿上,不要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你要太过分的话,我们都不同意,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云舒小姐可是咱们云雾县出了名的知书达理、聪慧伶俐,周围十里八乡说起咱们小姐哪个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才会说我们小姐不是。” “老娘就不识好歹了怎样?”李如翠撑着椅子要站起来,一副挽起袖子要干架的样子,可她还没跨出步子,就被那两个高壮妇人一把拉了回去摁在椅子上:“翠夫人,您别激动,刚刚才受了伤,小心再碰到伤口。” “放开!放开!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个一个的来。” 云舒微微挑眉,一个一个的来?要不是看在她是娘亲姐妹的份儿上,云舒还真像把她丢到院子里,让她跟这些人一个一个单挑,那场面一定好看。 “噗嗤~~~”想到那场面云舒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让李如翠如红眼的公牛般更是恼怒,一边使劲往上冲一边大吼大叫的喊着云舒的名字骂。云舒也不生气,缓缓走到李如翠对面两米处,立刻便有人送上椅子,云舒坐下,淡淡的看着李如翠,让她吵个够。 好一阵过后,李如翠总算累了,扶着椅子呼哧呼哧直喘气,云舒笑眯眯道:“翠姨,累了?歇会儿吧,正好帮我把借条写了。来呀,上笔墨!” 一管事赶紧将笔墨端上来放在李如翠手边的桌子上,李如翠看看那笔墨又看看云舒:“什么借条?” 云舒故作惊讶状:“哎呀,翠姨,您这么快就记不得了?我娘说早上她借给你和芳姨一人一百两银子,您忘了?” 李如翠顿了顿,一扭头:“我没借,不知道!” 云舒微微眯起眼:“翠姨,您可不要把我娘的好心当驴肝肺啊,瞧,芳姨都把借条写好了呢!” “她写她的,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没借,怎么着,你水家这么大的园子,莫非还想诬赖我不成?” 照李如翠先前的表现,她会如此无耻也在意料之中,云舒冷笑一声,“是吗?不关翠姨的事啊?”云舒微微抬眼,给旁边那两个体壮妇人打个眼色。 二人点点头,靠近桌子那妇人快速一抹,那装满墨汁的砚台便向李如翠飞溅而去,李如翠惊叫一声跳起来:“哎呀,我的裙子!我的绸布裙子!”她一边拍墨汁一边跳来跳去,可那墨汁却越抹越多,众人立刻上前帮忙,说是帮她擦墨汁,实际却在她身上搜索。 片刻后,其中一人退开,将一张厚纸送到云舒手上。云舒打开看了看,确是一百两的银票无疑,她挥挥手,众人会意,立刻退了开去,此时李如翠已经满身墨汁,那件老娘送给她的上等绸裙早已不成样子。 云舒收好银票,笑望着手忙脚乱又大声尖叫的李如翠,如此鄙陋的妇人,真不值得自己跟她计较,真的。等李如翠冷静下来,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笑话,她相当恼怒,大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我打水!” 云舒挥挥手,有人退出门去,没一会儿端来一盆水给李如翠擦洗,李如翠相当不满:“我要两大桶水,不是一小盆水,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不着急,翠姨,您先整理整理,我们还有些事情没谈完。” “谈个屁,我跟你没话说,你、你们,都给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云舒冷笑一声,“看来翠姨对我有些误会,去,给翠姨倒杯茶来,不管别人对我如何,我这个做主人的总不能太过小气不是?” 第七一二章 扔出去 “呵呵,咱们家小姐就是大气,小姐,奴婢这就去泡茶。”管事妇人洪嫂奉承一句,笑呵呵的出门去了。 “呸~~~谁稀罕你那破茶,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 云舒想了想,站起来道:“嗯,也好!钟嫂,翠姨的行礼箱子在外面,她现在这样子不方便出去取换洗衣服,就麻烦你去拿一下吧!” “是,奴婢这就去拿。” “等等,钟嫂,你可要看清楚了,不管里面多少东西,值钱不值钱,拿衣服就只是拿衣服,其他的绝对不能动。咱们水家的人可不能像那些没规矩没教养的人一样,什么都想要。” 钟嫂喜笑颜开的应了一声:“是,小姐放心,奴婢绝不动其他东西一丝一毫。再说那箱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破衣服,谁稀罕啊!”当然,后面那句话是小声嘀咕的,却又正好让屋里的人都能听清。 李如翠气得直跳脚,指着云舒大骂:“小贱人,你说谁没规矩没教养?你才没规矩没教养,老娘是你长辈,你亲娘看见我都要礼让三分,你这话说给谁听的了?你骂谁了? 那狗奴才,谁稀罕你拿衣服,滚开!滚开!老娘要回去,现在就要走,这鬼地方,老娘一刻也不想待。” 李如翠一身狼狈气势汹汹的往门口冲,其他人齐刷刷的让出一条夹道来,等她快到门口时,云舒慢悠悠道:“唉,翠姨,您实在要走我也不好拦您,只是我们家最近太忙,实在安排不过来车马,您要走的话。怕是没办法送您了!” “谁稀罕您送,老娘不坐车,照样能回。” “这样啊!这多不好意思,当初是我娘请翠姨来的,要是让翠姨自己回去,传出去人家肯定要说我们家刻薄吝啬了。” “我呸~~世人都说我李如翠刻薄吝啬,比起你来,我还差远来。” 云舒捏起手帕半遮着脸柔柔一笑:“是吗?翠姨别这么说,云舒是晚辈,怎敢跟翠姨比了?唉。看来翠姨对我的误会当真太深了!” 李如翠气得吹胡子瞪眼:“误会个屁,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老娘不吃你这套。”她啐了一口转身要出门。正好遇上端着一托盘茶壶茶杯进来的洪嫂。 洪嫂惊讶道:“哎呀,翠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谁把您气成这样了?哦,奴婢给您泡了茶,您喝两杯解解气。如何?” “如何个屁,你们这群狗奴才,老娘把你们记清楚了,等着瞧吧,老娘迟早要找你们算账。滚开!” 李如翠一把推开洪嫂子,那托盘顺着力道飞出去。滚烫的茶水泼向站在一旁的众管事。大家惊呼一声跳开,可惜还是有两个遭了秧,不过幸好只是溅了些在衣裙上。那衣裙够厚,立刻抖开倒无大碍。 再看李如翠,她已经气冲冲的冲到院中的木箱旁,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果然整整齐齐。不过原本满满当当一箱子贵重物品,现在却只剩铺箱底儿的几件破衣服。李如翠气得破口大骂。一会儿骂云舒、一会儿骂爹娘、一会儿骂众管事,那泼辣劲儿相当了得。 李如翠这人本来就招人嫌,嘴巴也讨厌,方才又泼了几人茶水,大家都很气愤。浆洗房的惠嫂道:“小姐,这腌臜妇人太嚣张,居然欺到咱们院子里来了,这种人给脸不要脸,干脆把她扔出去得了!” “对对!大家伙儿都看着了,她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啊,咱们一起动手,把她扔出去,要再敢骂,就放小灰灰出去咬她。” 云舒脸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几个妇人对望一眼,领头的芸娘点点下巴,那几人当真就挽起袖子出去,不由分说的抬起李如翠就往外走。 李如翠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大吼:“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哎呦,不得了啰,打死人了!放开、放开!李如书、李如书,你个缩头乌龟,老娘跟你没完……” 那声音渐渐远了,云舒从房里出来,见那口破箱子还在院中,淡淡道:“你们怎么送人的?行礼不给人家送出去,人家又要说我们贪她金山银山了。” “小姐,奴婢给她扔出去!”高壮妇人一把拎起木箱大步追了出去。 云舒往院门口看了一眼,见几个小丫鬟趴在门沿儿外探头探脑,高壮妇人一出去,她们又嘻嘻哈哈的跟了出去,可想而知,她们肯定是去看热闹了。 听外面隐隐还有李如翠的叫骂声,云舒一阵心烦,也没心思再理她。这种泼妇,你越理她她越把自己当根葱,下次坚决不能让这种人再进门。 云舒转身走向上房,见门口和窗后都有脑袋在张望,她自己掀帘进去,把看稀奇的小丫鬟吓得赶紧退开。云舒扫她们一眼,小丫鬟瑟缩一下低垂脑袋,云舒抿抿嘴,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们都出去,到院子外面去吧,我没唤你们不许进来。” “是!”小丫鬟们走成一列,快步出了房门,又小跑着出了院门,然后隐隐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来。云舒轻叹一声,如果自己是她们,不知会不会也这么八卦? “云舒,过来!”云舒抬头,见老娘和李如芳站在里间的门帘处对她招手。 她整理下表情,面带微笑的过去:“娘,芳姨。” 老娘点点头,转头看看窗外,稍稍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云舒,你…你当真把如翠姐给……” “扔出去了,连并她的行礼一起!” “你这丫头,就算她……” “娘,她方才骂些什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再说又不是我扔的,是她自己得罪了芸娘他们,人家气不过把她抬出去的。” “狡辩!你不同意她们敢动手?”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关我的事。” “唉,你这丫头啊,还是这么个倔脾气!现在是在家里,大家都宠着你惯着你,以后要是过了门嫁到王家,稍有不慎人家就要说三道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什么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敢欺到我头上来,我也不是软柿子,得罪了就得罪了,那又怎样?” “唉,云舒啊,你听娘一句劝,小顺子他家比不得咱们家,他们家人多口杂,你这脾气不是给人家送把柄吗?你……” “行了行了,娘,账本了咱们拿出去清点清点吧?哦,这里还有一百两银票,也算进去。”云舒从袖兜里掏出银票递过去,老娘接过看了一下,立刻就认出那是今早借给李如翠那张。 “云舒,这个……你拿回来了?” “她借钱不承认,又不肯写借条,一百两银子了,我总不能挨她一顿骂还要白送吧?” 老娘皱眉盯着银票,云舒眼珠一转,挽起老娘胳膊把她往梳妆台前拉:“好了,娘,人家说不稀罕咱们家的东西,以后再也不来了呢,咱们能做的都做了,还要怎样? 好了好了,走走,对账本儿去!” 老娘见云舒憋足了劲儿就是要跟李如翠斗到底,她看看窗外,长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回来打开那大木箱子,将里面的账本一一取出交给云舒,仔细解释一番,清点完东西,然后把钥匙全都交给了她。 云舒本想把大木箱子搬过去,可惜太大太重,她干脆把最里面的铁盒子取出来,单独抱着、别过老娘准备回自己院子去。 云舒从爹娘院子出来,四下看看,竟空无一人。唉,这些婆子丫头,多半是看热闹去了,不过这盒子真够沉的。 她想了想,喊了声夜五,眨眼功夫,夜五就站在了她面前。云舒将盒子往他怀里一塞:“给,帮我抱回去放我梳妆台上,单独派个人守着我房间,不许任何人碰这盒子。还有,从现在开始,凡是跑我院子偷东西的人,哪怕偷一根针,都给拿下捆了扔院子里。” 夜五顿了顿,嘴角微翘:“是,小姐!”,然后他一闪身便消失不见。 云舒在原地站了会儿,转向春秀院子去,走到半路,雁儿和蓉儿冲过来:“小姐!小姐,可算找着您了!” 云舒停下来:“还好意思说,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跑哪儿去了?” 蓉儿怯生生的扭着手帕,雁儿笑嘻嘻道:“小姐,我们去大门口看热闹了,芸娘婶婶他们把那泼妇抬出去,那泼妇还一直喊着老爷夫人和小姐您的名字骂了。 大家气不过,都想教训她一顿,走到前院时,惠嫂脚下打滑,一个没站稳就松了手,那泼妇叫得比杀猪还惨了,嘻嘻,活该!” 云舒看她笑得幸灾乐祸,心下觉得蹊跷,皱眉想了想:“雁儿,惠嫂那么大的墩子,走路又稳又实,怎会突然打滑?” 雁儿吐吐舌头,俏皮的眨眨眼道:“小姐,我偷偷往她脚下扔了点儿东西,嘻嘻,大家都看见了,惠嫂自己也看见了,她就要故意往上踩。” 云舒抽抽嘴角,不置可否的笑笑:“现在了?那泼……翠姨可走了?” “没有,还在门口叫骂了,好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要不是怕小姐有事找我们,还想多看会儿了。” 第七一三章 关系 “哦,是吗?”云舒想了想,抿嘴一笑,对雁儿招招手道:“雁儿,过来,我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云舒在雁儿耳边小声嘀咕半晌,雁儿听完高兴的一拍手:“好啊,小姐放心,雁儿一定办得妥妥的。”然后她便蹦蹦跳跳的往大门口方向去。云舒看着雁儿离开,心下有股出口恶气的感觉,哼,今天这一顿骂不能白挨。 “小…小姐,这事儿…要是夫人知道了……”蓉儿声如蚊讷,云舒回头看她,她又怯生生的绞着手帕低下头没了声音,云舒笑笑:“没事儿,我娘不会知道的,……即便知道也没什么,走吧,跟我去看春秀姐。” 云舒带着蓉儿来到春秀院子,春秀早等在门口了,她迎上来道:“云舒,怎么现在才来,听说你把翠姨……是不是真的?” 云舒扁扁嘴:“春秀姐,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芸娘和几个管事把她弄出去的,跟我可没关系。哎呀,老远就闻着花香了,春秀姐就是手巧,最喜欢那花茶了。” 云舒搓着手自个儿进了院子,径直走向院角那摆好的桌椅茶杯,端起来押上几口,然后享受的闭上眼睛:“哇!真舒服,堪比神水!” 春秀往她脑门儿上拍了一下:“你就装吧,看你那模样,比戏子还会演。” 云舒吐吐舌头:“春秀姐,人家夸你,你却损人家,真不够意思。” “好了,别贫了!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干娘那边…会很为难吧?” “唉,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要让娘看看那泼妇的本性,让她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儿。要不咱们家迟早要败,我可不想让二毛三毛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 “瞎说什么?干娘虽然心善,小事上有些……可她大事上从没犯过糊涂。” “要是随时随地都糊涂,我们家早就完蛋了!唉,有时啊,我当真觉得小时候那个经常跟奶奶吵架的娘更好些。” “那怎么能比?那时候是没办法……不过云舒,我觉得你这事儿还是过了些,翠姨毕竟是干娘的姐妹,几十年的交情了,她们娘家又在上下院。两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这么把她扔出去,她回去必定到处说咱们一家坏话。甚至闹到外婆家去也不一定。我们离得远倒没什么,可外婆小健小康他们日子不好过啊!” 云舒愣了一下,方才就想教训那泼妇来着,还真没想这么多。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就因为怕她闹就一直纵容她。她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也许那李如翠之所以现在如此厚颜无耻、嚣张跋扈就是大家纵容的结果。 想明白的云舒松口气道:“放心吧,春秀姐,我外婆在李家大院辈分高、也有些名望,对付个李如翠绰绰有余,量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挽回也没用,她真要闹得厉害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春秀摇摇头。“唉,你啊!” “春秀姐,咱们别提她了吧,扫兴得很。” 春秀好笑的看着她:“那你说点儿助兴的来听听。” 云舒想了想,还别说。最近事情一串一串的,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她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拨弄茶杯:“哪有什么助兴的事啊?现在家里家外麻烦一大堆,能让咱们顺利过到年底我就阿弥陀佛了!” 春秀看看她没说话,低头喝两口茶,半晌后,她突然道:“对了,云舒,这几天怎么没见雪团儿?方才三毛带着小灰灰过来问我,我才想起来,前几天不是你把雪团儿抱回去了吗?它在哪儿了?” 云舒愣了一下,干笑两声道:“雪团儿……又跑山里玩去了。” “又去了?它不是才刚回来吗?” “是啊,那天晚上我把它放床边,第二天醒来就没见了。春秀姐,放心吧,那小东西最爱乱跑,等它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它好像不会再回来了似的,唉!以前你们不在的时候都是雪团儿陪我,你们一回来你它就跑了,这小东西,一点儿都不认主。” 云舒尴尬的笑笑,心里却是酸酸的,不行,得转个话题,“对了,春秀姐,方才我把账本和钥匙什么的都从娘那里拿来了,现在就在我房里,要不咱们去我那院子聊聊?” 春秀看看天色:“快到午饭时间了,干娘明天就要走,咱们还是等会儿吧,等陪她吃了午饭再去你那里,如何?” “嗯,也好!”看着还有点儿时间,二人闲聊起来。云舒把方才娘亲院子的经过跟春秀说了一遍,想起李如翠被扔出去那狼狈样子,云舒是怎么想怎么高兴。 “春秀姐,我原本想得空了就把这群胆大妄为的管事婆子什么的好好整治一顿,不过他们今天在李如翠面前给我挣了不少脸面,我想只要他们表现良好,我倒可以给他们个机会,你说怎样,春秀姐?” “这样当然最好,他们毕竟是咱们家的老人了,时间长了管理松懈生出贪婪之心在所难免,兴许他们自己也心中有愧,如果赶尽杀绝不仅失了人心,其他人也会心寒;再说即便把他们赶走了,再新换一批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云舒偏头想想,觉得有些道理:“嗯,我知道了,只要他们知错能改,我不会下狠手的。对了,春秀姐,我现在才知道那仓库管事于方庆竟然是于山的隔房堂弟。 想当初我们家初建这庄园时,才刚开始整理地基,就有群山贼来捣乱,当时就是于山出的主意,挖陷阱做竹箭好不容易把山贼赶跑了。庄园建好后,他又主动要求留下来,签了卖身契,然后便一直负责咱们家果园的防务。 于山这人老实勤恳,我爹娘一直很信任他,让那于方庆做仓库管事多半就是看在于山的份儿上,可没想到于方庆这么不争气,也不知仓库出的这些事儿于山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也有份儿的话……唉!那就太让人心寒了!” 小蝶拍拍她:“没着落的事儿别瞎想,于山大叔我也认识,他家女儿彩衣姑娘还时常到我院子来陪我说话,我看他们不像那种会背地贪墨的人。” 云舒叹口气道:“不是最好,要真有牵连的话,恐怕最难过的是我爹,我爹时常在果园里晃荡,他可是真心把于山和庄大元当自己好兄弟的。” “嗯,我知道,放心吧,于山大叔也好,庄大元大叔也好,他们都不是那种人。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真有那心思,他们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不是?” 说是这么说,可如果真的到了要动用卖身契的地步,那咱们家也做得太失败了。说起来,出了于方庆,其他那些管事,大多都是当初那些老人介绍的。 比如说老娘的左膀右臂、大院的总管事芸娘就是外婆娘家表姐的女儿,当年云舒家院子兴建没多久,外婆和小健半夜赶路过来,同时带来了落魄之极的芸娘。 据说芸娘当初在老家是给一个小地主老头儿做小妾的,还生过一个儿子,可她那大房不容人,硬是把她即将成年的儿子给害死了,还想对她下手,她是倾其所有买通门房才逃出来的,无路可走的她想起外婆这个表姨,就连夜赶路来投奔外婆。 外婆当初把她带到云舒家来原本是想让她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再想办法安置。芸娘来了后养了半个月,便开始帮娘亲做事,正因为她在地主家待过一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识字算账都挺在行,老娘越来越觉得她能干热情又可靠,便让她做了管家娘子。 还有二毛院子的管事钟嫂,她娘也姓水,是作坊院子水志明的亲表妹,她称呼周伯娘为舅母,可见关系之近,她家条件也不怎么好,当初也是周伯娘来求老爹要的差事。 其他有类似的情况的也不少,但并非个个都能当上管事,除非实在抹不开面子的安排一下,大部分还是选的有真本事的,芸娘就是代表。 别看云舒先前说得热闹,想的也很好,决心下得足足的,其实真到要罚他们或者要赶人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衡量一番的。 想到这里云舒长叹一声,难怪娘亲那么为难,她本就是抹不开情面的人,再加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算自己,处理起来也未必能得心应手。 春秀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伸手捏捏她脸蛋儿:“瞧你这模样,唉声叹气像个三四十虽的中年妇人般,难看死了。” 云舒有气无力道:“春秀姐,你说对了,我的心早就过了四十了,满目疮痍啊!” 春秀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就贫吧,干娘还没到四十了,你就四十好几了,你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云舒抽抽嘴角,要不提,她还真忘了自己是半道儿出家的了,啧啧,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得好快啊!她又是一番唉声叹气,只是这次感叹的内容与之前完全不同。 二人说笑着直到爹娘院子的小丫鬟来请她们去吃午饭,二人才站起来结伴而行。 第七一四章 小丫鬟 二人来到爹娘院子时,意外的发现那院子里外都非常热闹。瞧瞧,院子门口,婆子媳妇丫鬟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时不时往院子里张望。而院子里面虽然安静,隐隐还是能看到站着不少人,这是在干什么?办宴席吗?不像啊! 云舒走到一群小丫鬟旁边,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小丫鬟道:“哎,听说彩衣姐她爹背了好几根又粗又硬的大木棍子进去,说是请罪,也不知老爷夫人会不会罚他?” “肯定不会,我来这么久,就没见夫人罚过谁,多半走个过场就算了。” “哎,彩衣姐他爹不是管果园的吗?为何要请罪?他惹什么事了吗?” “嘘,你不知道就小声点儿!听说是仓库那边出了事,云舒小姐接了管家钥匙,要好生整顿一番了。” “真的?太好了!那我们被克扣的工钱是不是可以领回来了?” “做梦吧你,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瞧,云舒小姐才接钥匙,还没开始查了,那些管事就先来找老爷夫人说情了,老爷夫人要是发了话,云舒小姐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多半又跟以前一样,那阵风一过,该怎样还怎样?” “啊?不会吧?那…那我们的棉花不就没着落了吗?夫人心眼儿是挺好,可她老是犯糊涂,那些管事不但扣我们工钱,还经常贪小便宜,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我这个月要再不送钱回去,我弟弟妹妹就置办不了冬衣了,今年又要挨冻了。” “别说你弟弟妹妹,我们自己的棉衣都还没着落了,上次发的棉花全是黑不拉几结成团儿的,根本不能用。我们……” “云舒小姐、春秀小姐!”一个小丫鬟看见云舒二人,赶紧大声问好,同时也是提醒自己的同伴们。其他几个小丫鬟确实被吓到了,赶紧齐刷刷的跪下:“给云舒小姐、春秀小姐请安!” 云舒扫了一圈,淡淡道:“你们跪下做什么?我们家请安可不是这样请的。” 小丫鬟们低着头互相看看,然后缓缓爬起来,低垂脑袋站成一排。云舒缓缓踱步走到方才说克扣工钱那小丫鬟面前:“你是哪个院子的?” “我…奴婢是…是大厨房端盘子的。” “你们管事是谁?他扣了你多少工钱?” 小丫鬟吓得赶紧跪下磕头:“小姐饶命,奴婢胡说的,没……没人扣奴婢工钱。” 云舒一把拉起她:“饶什么命?我又不要你的命,站起来说。” 小丫鬟低头缩成一团儿。双手紧紧捏着袖子,紧张得不敢说话。云舒想了想,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不要怕。偷偷告诉我,只要事情属实,我就把她克扣你的工钱全部补上,再把你调到我院子来,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更没人敢克扣你的工钱,你看如何?” 小丫鬟微微抬头,怯生生的望着云舒:“真…真的吗?” “我说话算数,你叫什么名字?” “我…奴婢叫眉儿。” “眉儿,嗯,名字不错!你现在说。你们管事是谁?克扣过你多少工钱?” 眉儿犹豫片刻,小声道:“我…我们管事是萍…萍儿姐,她…她……” 云舒看她纠结不已的样子。也不想为难她,“好吧,晚些时候告诉我也行,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搬到我院子去。跟看门的婆子说是我让你过去的。” 小丫鬟顿时大喜,小嘴咧得老开。却又努力忍住,恭敬的给云舒行个礼:“谢小姐,奴婢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剩下的小丫鬟一脸羡慕的望着眉儿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转而看向云舒的眼里满是希冀。云舒看她们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本想再问几个,春秀拉拉她,对众丫鬟婆子道:“午饭时间了,大家没事别在这儿围着,各自回去吃饭当差吧!” 尽管春秀这么说了,大家还是有些舍不得,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离开,而方才那几个小丫鬟却一直低头站着没动。春秀笑眯眯道:“这里没事儿了,你们也回去吧!” 几个丫鬟悄然的望向云舒,见她一直没说话,略带失望的缓缓离开。等她们走出一段距离,云舒小声道:“春秀姐,干嘛不让我多抓几个问问?” “才说多久的话你就忘了?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不找她们,她们也会来找你的,要问什么到时候仔仔细细问个明白不是更好?” 云舒抿嘴一笑:“果然是春秀姐,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行了,咱们快进去吧,别让爹娘等久了。” 二人走到门口,突闻后面有人唤道:“云舒小姐、春秀小姐!” 二人停下,回头,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瓜子脸,柳叶眉,眉心一颗红痣,看起来文静秀气、惹人怜爱。云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院子还有这么个小美人儿。 春秀道:“怎么了?找我们有事?” 小丫鬟偷眼看云舒,犹豫好一阵,鼓足勇气红着脸道:“云…云舒小姐,奴婢兰儿。” 云舒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小丫鬟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可她始终不开口,春秀道:“兰儿,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进去了。” “等…等一下,云舒小姐,我…奴婢……” 云舒再次仔细打量她一番,心思稍转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图,她有些不高兴,淡淡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小丫鬟看云舒脸色不好,神色有些慌张,春秀转头看云舒一眼,上前拍拍小丫鬟肩膀道:“兰儿,别怕,有事就说吧,我们听着了。” 春秀温和的表情让小丫鬟稍微放松了些,她低声道:“春…春秀小姐,奴婢…奴婢想……” “你想做什么?慢慢说,不着急。” “奴婢想,不,奴婢希望…希望能调到云舒小姐身边去。”她怯生生的看云舒一眼。云舒微微皱眉,果然如此,又一个心思不纯的小丫鬟。 云舒有些生气,转身就要进院子,兰儿赶紧道:“云舒小姐,兰儿不做您的陪嫁丫鬟。” 云舒脚下一顿,回头看她,那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云舒小姐,兰儿真的不是想做您的陪嫁丫鬟,兰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看她那样子,云舒都替她着急,不过她这句不想做陪嫁丫鬟的话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云舒小姐、春秀小姐,你们来了,老爷夫人请你们快些进去。”爹娘院里的小丫鬟出来请他们,春秀看看地上那丫鬟,想了想,对云舒小声道:“云舒,我看这小丫头挺不错的,你不要的话就让给我吧,正好我那里缺个打扫房间的小丫鬟。” 云舒看看春秀,想了想,对那兰儿道:“兰儿,你可愿意到春秀姐院子去?” 小丫鬟怔愣一下,立刻往地上砰砰直磕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多谢春秀小姐。” 春秀笑笑:“好了,起来吧,回去收拾东西到我院里去候着吧!” “是,多谢春秀小姐,多谢云舒小姐!”小丫鬟再次往地上砰砰磕头后,兴冲冲的起来,提起裙摆往外跑。 看着兰儿走远,云舒道:“春秀姐,你为何觉得她不错了?万一她撒谎了?” 春秀笑笑:“不会!” “为什么?你肯定?” “十之**吧,她对我撒谎有什么好处?” 云舒想想,也是,如果她当真是跟其他女孩子一样,冲着未来那虚无缥缈的攀龙附凤机会来的话,她就不会那么高兴去当春秀的丫鬟。 其实云舒很清楚,虽然自家人都把春秀当真正的一家人看,但在这些下人眼里却未必如此。开始的时候有些爱找事的管事还会偷偷克扣春秀院子的东西,春秀即便知道也从来不说,后来被云舒发现,狠狠的发了一次火,当场把那管事撵了出去,这才让那些人学乖了。 现在春秀院子里只有一个婆子,两个小丫鬟,其他分去的婆子丫鬟都被她退回来了,既然她喜欢那小丫头,多一个人陪陪她也好。 “云舒小姐,春秀小姐,老爷夫人请你们快些进去,说是有事商量。”爹娘院子的小丫鬟又来催了。 二人对望一眼,云舒往院子里看去,只见家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全都到了,个个低头垂手,依次站成几列。想起先前小丫鬟们的议论,云舒大概猜测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群人就太可恶了! 春秀轻轻拍拍她,小声道:“你知道干爹干娘找我们什么事吗?” 小丫鬟愣了一下,低垂脑袋:“回春秀小姐,奴婢不知。” “那……为何大家都来了?是干爹干娘叫他们来的吗?” “奴婢不知!” “你是聋的还是哑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你干什么?”云舒突然发火,把小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奴婢……” “云舒,别这样!好了,你起来吧,我们没事了!”春秀招呼了那小丫鬟,便拉着云舒往院里去。 她们一进院子,那些垂手恭立的管事们纷纷抬头偷看一眼,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去。云舒走到他们前面,脸色不善道:“人到得挺齐的啊!” 第七一五章 请罪 众人自然不敢答话,春秀拉拉她对她眨眨眼,云舒轻哼一声大步往上方正屋走去。 云舒进到堂屋,见爹娘坐在上方,芸娘立在一旁,于山背着几根粗木棍子跪在地上,旁边还跪着好几个男女。这些人虽然面熟,能叫出名字的没几个,不过领头的那两个却是认识的,因为上午的时候才见过,一个是仓库管事于方庆,一个是厨房管事洪嫂。 云舒扫了一圈道:“爹、娘,不是叫我们来吃午饭吗?怎么不见饭桌儿了?” 老爹道:“喏,摆侧屋了。我说于大哥啊,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了,就算查清了也与你无关,快起来吧,咱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于山跪在地上态度坚决:“不行,老爷,您对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这些年又对我们照顾有加,这不争气的堂弟也是我推荐来的,他惹了事我也有责任。 老爷,夫人,请你们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于山该有的责任绝不推卸。今天我背来这几根木杖,一半给这不争气的堂弟,一半留给我自己,请你们下令吧,用力些,打了我心里才舒坦。”于山把几根木杖取下来双手捧上。 爹娘为难的对望一眼,云舒和春秀走到老爹侧面,立刻便有小丫鬟端来椅子,二人坐下。老爹目光绕一圈,看到云舒,突然高兴道:“这样吧,于大哥,家里的事我从来不管,现在咱们家管家的是云舒,有什么事你跟她说,她怎么定就怎么算。” 老爹说的时候对云舒直眨眼,下巴点点跪着的于山,示意她把于山扶起来。云舒想了想,眼珠一转,笑眯眯道:“于大叔、于管事、洪嫂,午饭时间你们不去吃饭。跑这儿来跪着干嘛?你看,爹娘、我和春秀姐都饿了,还有芳姨,人家还是客人了,我看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吧?” 老爹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吃了饭再说,起来吧,都起来吧。大家回去吃饭。芸娘,来,把大家都拉起来,让他们下去吃饭,啊!” 老爹一边催促一边去拉于山,于山还想坚持。云舒上前接了他的棍子:“于大叔,不管什么事,都比不过吃饭重要。你看,里里外外这么多人都等着了,你不想大家都陪着你饿肚子吧,好了好了,起来,咱们吃饭去!” 老爹和云舒一人一边架着于山往隔壁饭桌去,娘亲和芳姨携手跟了过来。春秀站起来笑眯眯道:“大家别跪了,都回去吃饭吧,芸娘,他们就麻烦你安排了!”然后她从地上拉起个年轻妇人,携着她的手也跟了过来。 因为老爹和于山他们要喝酒,老娘便让丫环们重新摆了一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三毛看他们磨磨唧唧,早就等不及吃完了。抹抹嘴说也不说一声。便带着小灰灰跑出去玩儿了,所以男人那桌只有于山和老爹。而女人这桌除了老娘、芳姨、云舒和春秀外,还有一个,仔细一看,竟是于彩衣。 于彩衣当年到自己家时已经及笄,没两年于山就从果园帮忙的众小伙子中给她挑了个勤快能干又老实可靠的招为女婿。现在于彩衣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了,他们一家人就住在果园深处的小木屋里,日子惬意融洽,其乐融融,当真让人羡慕。 春秀没来自家前,于彩衣极少出林子,只有采摘果子的时候才见她出来帮忙,没想到今天她也来了,方才居然没注意到。 大家各自坐下,娘亲招呼大家动筷,于彩衣明显有些拘束,春秀一直照顾着她。云舒吃了些东西,先填饱肚子,见老爹那边于山一脸沮丧的猛灌黄酒,她小声问于彩衣道:“彩衣姐,你们今天为什么事儿来啊?跟我说说呗!” 于彩衣停了筷子,脸色有些尴尬,春秀道:“彩衣,没关系,这里没外人,说吧!” 二人劝了会儿,于彩衣都难以启齿的样子,老娘道:“你们别为难她了,我来说吧,唉!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我也有责任。” “娘,你什么都没说了就开始唉声叹气了。” 老娘看看云舒,又叹了口气,稍稍犹豫道:“方才,我正让小丫鬟们摆午饭,于山大哥突然背着棍子拉着于方庆气冲冲的进来,彩衣和洪嫂他们追着跑,劝都劝不住,他们进门还没说两句,芸娘又带着一大堆管事来了!我看人太多,就让那些管事在外面候着。” 老娘停下来看看老爹那桌,又是一声长叹:“于大哥说,他是来请罪的。他今早在果园里转悠,听园子里的长工议论,说今年主家发的棉衣棉被都造假,里面的棉花是又黑又烂的黑心棉,不保暖,穿了全身痒,还长红疙瘩。 有人骂咱们心黑吝啬,还有人说是那仓库的棉花有问题,说棉花被仓库管事给贪墨了,于山大哥生气,便找了木棍拉了于方庆过来请罪。” 老娘停顿片刻,望向于彩衣道:“彩衣啊,你爹听谁说的啊?这消息做得准吗?上次棉花运回来时,我还去检查过,明明都是雪白软和的上等棉花啊,怎么就成了又黑又硬的黑心棉了?” 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彩衣低垂脑袋不说话。片刻后,旁边桌子啪一声脆响,大家转头望去,见于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醉醺醺道: “水老弟,老哥对不住你,不该把那不争气的东西带进来。那畜牲,为点儿小利居然干出这种事,你不用顾忌,只管狠揍他一顿,把他全家扔下山去,以后我没这个弟弟。来,老哥喝了这三碗,算给你请罪了!” 于山抱着海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于彩衣过去劝他:“爹,别喝了,您身子不好!”老爹也拉着他劝,可这于山倔强,就是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直到最后栽倒在地。 老爹找人把他抬去厢房休息,于彩衣在旁照顾,芳姨也找个借口回屋了,堂屋里就剩云舒一家。大家沉默片刻,老爹道:“如书啊,棉花这事儿……不是真的吧?” 老娘为难的皱起眉头:“这个……当初棉花进来的时候我去看过,没有问题啊!之后发棉花的事儿我也听说过一两句,不过我想咱们今年买了双倍的棉花,即便有些出点儿问题,用其他的补上就好,也就没有过问,所以……” “那为何大家都说今年的棉花又黑又硬了?要不……咱们再去仓库看看?” 云舒看老娘脸色难看,接过话头道:“爹,娘已经把家里的账本和钥匙都交给我了,现在我是咱们家的大管家,这事儿还是我来查吧,娘亲难得有空,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这样啊!嗯,也好,不过云舒啊,查出结果来能不能…嘿嘿,先跟爹爹说一声啊?” 云舒故意觑起眼看他:“爹,你不会想徇私吧?” 老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嘿嘿,这个……于山大哥是个实在人,我是怕……” “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不是他做的,我肯定不会找他麻烦。” “那万一……不不不,于山大哥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儿。” “那就是了,爹,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是谁做的就由谁负责,绝不牵连旁人。” 老娘沉默半晌,犹豫道:“云舒啊,这事儿……要是跟芸娘有关,我希望你…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她,上次你外婆还在跟我说芸娘她娘家的事,她可能…也有难处。” “什么难处?有难处也该说出来啊,算起来她还是我表姨了,咱们能帮的还能不帮?可背地里搞小动作这种事绝不能轻描淡写就抹过了,要不咱们家这么多人还不乱套了?” 老娘张嘴欲言,犹豫一下还是吞了回去,最后轻叹一声道:“好吧,你看着办吧!” 看老娘这样子,云舒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话有点儿过,她想了想,眼珠一转:“娘,你方才说芸娘有难处?她有什么难处啊?” “这个……” “说来听听嘛,反正这里又没外人,要是那难处当真是难处的话,我倒可以考虑不过分为难她,如何?” “这个……”老娘犹豫好一阵,“唉!告诉你们也行,不过你们一定保证不外传。” “好好好,我保证,春秀姐和爹爹更不会说了,说吧,娘,什么难处?” “这个……听你外婆说,芸娘……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在她娘家养着。” “儿子!她儿子不是死了吗?” “那是她大儿子。” 云舒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娘,既然芸娘还有个儿子,不管那大房多厉害,她跟孩子他爹说清楚,她们母子不就安全了吗?” “唉,说了更危险。” “啊?为什么?” 老娘看看窗外,稍稍犹豫,小声道:“那孩子……不是那老头子的。” “不是!”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脑中顿时跳出好几个八卦的情节……啧啧,真看不出来啊,平时一本正经的芸娘还有这些花花肠子! “云舒,别胡思乱想,没那么复杂。芸娘也是个苦命人,我相信这事儿即便与她有关,也绝不是她牵的头,你做决定前一定要查清楚了,知道吗?” “知道了,娘,我尽量。” 第七一六章 监守自盗 午饭后,云舒和春秀一起离开爹娘院子,她们走出一段距离,云舒突然停下:“春秀姐,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蹊跷啊,咱们早上才刚提道棉花的事儿,他们中午就自个儿来请罪了,这也太巧了吧?你说会不会……” “嘘~~~”春秀用眼神示意她侧面方向,云舒转头去看,见几个妇人在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云舒心里怪怪的,自己家里何时多了这许多人,似乎要找块清静之地都不容易。 “春秀姐,我们不是说好吃完饭去我那里吗?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春秀稍稍犹豫,想了想道:“云舒,吃饭前我让兰儿收拾包袱去我院里候着,她现在多半还没吃饭了。” “这还不简单,把她叫过来,让她跟我院里那几个小丫头一起吃就是了。蓉儿,你去,把春秀姐院子那兰儿叫过来。” “是,小姐!”蓉儿应一声便踩着小碎步往春秀院子去,看背影看上去挺高兴似的。云舒奇怪道:“让她叫个人而已,这蓉儿丫头为何如此高兴?” 小蝶道:“小姐,蓉儿跟那丫头投缘,我有好几次见她们在一起玩。” “哦?还有这等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小姐又没问过,小蝶也不好多嘴。”云舒心想这样也好,以后有事找春秀的话就让这两个小丫头相互走动。 她们回到院门口时,那个叫眉儿的小丫鬟正坐在院门前的石梯上抬头望天。云舒咳嗽两声,那小丫鬟回过神来,见是她们,赶紧站起来整整衣衫,然后低头踩着小碎步来到云舒面前行礼:“云舒小姐好,春秀小姐好!云舒小姐。奴婢眉儿收拾好了。” “嗯,来了为何不进去?” “奴…奴婢不敢,里…里面……” “里面怎么了?” 那丫头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楚,云舒看她神色慌张,觉得奇怪,再看院门,只是微微开了条缝儿,以往自己回来,那看门的婆子必定会笑呵呵的站在门口迎接,今天怎么没动静儿?春秀也觉奇怪:“云舒。你这院里怎么没人了?” “有啊,看门的马婆婆一般都在院里啊,还有干粗活儿的刘婆婆。两个小丫鬟小文和小娇,我走的时候她们都在啊。” “可能……她们吃饭去了吧,没关系,咱们自己进去就是,只要不丢东西就行。” 云舒和春秀带着几个丫鬟推门进去。一进院子,顿时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只见院子正中的空地上,那看门的马婆婆和干粗活儿的刘婆婆被堵了嘴、绑成粽子扔在那里,他们一见云舒等人,一边呜呜呜的叫唤一边挣扎。 几人怔愣片刻,春秀的丫鬟小雪怯生生道:“小…小姐。这…这院里莫非进了劫匪?” 这话一出,大家吓得浑身一抖,小蝶立刻跳出去。挡在云舒前面,警惕的四下打量:“何方贼人在作怪,给我出来!” 除了那两个婆子的呜呜声,院子里静悄悄的,云舒稍稍冷静下来。再看那两个婆子,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蝶道:“小雪。快,去找人来。” “是!”小雪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等等。”云舒叫住她们。 “小姐,这儿危险,您和春秀小姐快出去吧!” “没事,小雪回来,眉儿,你去把院门关上,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大家又是一愣,小蝶着急道:“小姐,这院子到处古怪,您还是先出去,等人来了再说吧!” “是啊,云舒,咱们先出去吧!”春秀也劝,云舒却不采纳,对眉儿道:“还不快去!” 眉儿赶紧应一声,背着包袱往院门口跑。等眉儿关上院门,云舒慢慢踱着步子走向那两个婆子,小蝶还想再拦,春秀拉拉她,给她打个眼色,小蝶稍稍犹豫,还是噤了声。 云舒在马婆婆身边蹲下,低头盯着她,马婆婆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呜呜呜的挣扎叫唤。云舒伸手拔下她嘴里的破布,马婆婆立刻道:“不得了了,小姐,咱们院里进山贼了,快叫人抓他们啊!” “山贼?”云舒懒懒的问了一句,眼睛却盯着刚从马婆婆嘴里拔出来的破布,这明显是块上等绸布,而且于自己最近新做的裙子不了一模一样。 旁边刘婆婆嘟嘴的破布也被拔了出来,刘婆婆长吐一口气道:“小姐,真的有山贼,刚才老奴在帮小姐收换洗衣服,打算拿出来洗,突然就跳出个黑衣人,老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绑成这样了。小姐,那山贼功夫了得,咱们快报官吧!” “哦,是吗?刘婆婆,你在哪儿收衣服被山贼遇见的?”云舒眼神严厉的瞪着她,刘婆婆一愣,神色慌张:“我…我……哦,是…是小文丫头忙着去吃饭,请我帮忙去小姐屋里收衣服的,真的,小姐,不信你可以问小文。” 云舒冷哼一声,站起来喊了声夜五,一阵风过,眨眼功夫夜五就跳了出来。云舒指着地上两个婆子道:“夜五,这是你手下干的?” “回小姐,是的!” “为何?” “属下奉小姐命,凡是偷进小姐房间或图谋不轨者一律拿下,这两个妇人方才在小姐房里偷偷摸摸,属下便命人将其拿下,捆绑于此。” 春秀和小蝶等人闻言非常惊讶,云舒早有准备,自己院子里一直丢东西,正愁抓不到贼人,瞧,一抓一个准儿,还是两个家贼。 云舒低头看着那两个婆子:“你们还有何话说?” 两个婆子虽然慌张却不服软,马婆婆大喊:“冤枉啊,小姐,老奴从来没进过小姐房间啊,更没想过偷东西啊,冤枉啊,老奴一个孤老婆子,给小姐当差四五年,一年到头离开院子的时间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偷小姐的东西做什么啊?冤枉啊……” 那刘婆婆也赶紧附和:“小姐,冤枉啊,老奴虽进了小姐房间,却当真是想拿小姐的换洗衣服来洗的啊,这原本是小文丫头的差事,她说她早上没吃饭,现在饿得慌,求了好一会儿,老奴才答应她的啊!老奴明明是帮小文丫头忙,怎么就成贼了呢?冤枉啊!” 那二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喊冤的样子也异常大声悲催,若不是云舒清楚夜五等人的办事效率,多半也会以为她们真的被冤枉了。 春秀道:“云舒啊,会不会……误会了?她俩都是你院子的老人,应该…不至于吧!” 云舒面无表情的瞪着那两个婆子,“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老实交代,我倒可以考虑原谅你们一次,否则的话,哼!你们知道后果的。” 两婆子叫冤的声音稍小了些,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云舒看她们俩低垂着脑袋相互在打眼色,她想了想,跟小蝶耳语几句,小蝶点点头,走到那两个婆子面前,先给她们解开绳子,然后道:“刘婆婆,你跟我来。” 刘婆婆犹豫的看看马婆婆,又看看云舒,云舒沉声道:“还不快去。” 刘婆婆吓得低头应诺,跟着小蝶走了,等她们进了屋子,云舒道:“春秀姐,咱们进屋吧,马婆婆,你跟我来。” 她们走出几步,云舒想起什么,停下来道:“夜五,叫你的手下守住院门,谁也不许进出,有急事叫眉儿丫头来报,办好了你也到上房来。” “是!”夜五站在院中,对空中打了几个手势就跟上来了,往后偷看的马婆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下去。 云舒进到上屋,和春秀一起坐到上方,让小雪泡了茶来,马婆婆耷拉着脑袋立在一旁,夜五则双手环胸站在另一边。 马婆婆紧张的立了好一阵,原本以为云舒会大发雷霆,可进来都半盏茶功夫了,云舒不但没发火儿,反而笑眯眯的跟春秀聊起天来,根本不理她,这让马婆婆心里七上八下、更加忐忑。 一盏茶功夫过去,云舒还在和春秀说笑,对面那黑面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婆婆,而小蝶和刘婆婆那边也毫无动静儿。 马婆婆心里更慌了,想起方才听老姐妹们的议论,云舒已经拿了家里的账本和钥匙,要开始清查了,而且今天一大早就当着众管事的面把她的亲姨扔了出去,这可是给管事们的下马威啊,小姐莫不是要‘大开杀戒’了? 想到这里,马婆婆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云舒瞟她一眼,依然没说话,继续跟春秀小声说笑。突然,跪着的马婆婆砰砰砰使劲往地上磕头:“小姐开恩,老奴有罪,小姐开恩,老奴有罪啊!” 云舒停下,回头看她:“马婆婆,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老奴有罪啊,老奴…老奴对不起小姐啊!” “哦?怎么个对不起法儿?” “老奴…老奴……监守自盗,偷了小姐不少东西去卖……”马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春秀惊讶的看看马婆婆,又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然后道:“说说看,你都偷过些什么?怎么偷的?何时偷的?怎么卖的?可有同伙儿?” 第七一七章 审问 “说说看,你都偷过些什么?怎么偷的?何时偷的?怎么卖的?可有同伙儿?” “老奴…老奴……”马婆婆趴在地上半天也没说出句实质性的话,云舒不耐烦道: “马婆婆,我当初是看你可怜才收下你,如果你觉得我这里呆腻了的话,你尽管守口如瓶。你不说刘婆婆也会说,你们偷去的东西我也会一样不少的查个清楚,一旦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到县衙大牢里去安度余生吧!” 马婆婆吓得身子直打颤,砰砰砰往地上直磕头:“小姐开恩,小姐开恩啊!” 云舒啪一下拍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开恩开恩,开什么恩?你犯了事还想蒙混过关,你当我好欺不成?” “老奴不敢,老奴…老奴偷过…偷过布匹、首饰、器具、摆件儿。老奴…老奴和刘妹子一起,趁着小姐不在,丫鬟们出去吃饭的机会,老奴负责望风儿,刘妹子进去找东西,东西拿出来先藏在门房,等晚上再…再找机会托人卖了,卖的钱我们俩平分。” “平分,呵,你们一个个胆子挺肥的啊,托谁卖的?” “托……托托赶…赶车的江…平福…”马婆婆声音越来越小。 “江平福!”云舒脑袋里略一搜索,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人面孔跳出来,那不是专门给自己赶马车的车夫吗?!呵,没想到自己每次坐马车进城,而那车上就装着从自己屋里偷出来等待被卖的赃物!而自己却又花钱一趟一趟把东西往回搬,真是讽刺。 春秀看云舒脸色不好,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问道:“马婆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被儿孙赶出来无处可去。差点儿从城楼上跳下来,正好云舒路过救了你,又可怜你把你带回家来的吧?云舒对你们一向不错,你为何要做这种让人难堪的事?你让云舒以后怎么信你们?” 马婆婆抬头看看云舒,眼泪啪嗒啪嗒掉了出来,她扑在地上痛哭:“小姐啊,老奴对不起你啊,小姐啊,老奴糊涂,老奴糊涂啊!” 云舒深呼吸几次。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马婆婆,我供你吃供你穿,不用你做事只需看个门。每月还给你三百文工钱,你为何这么做?我亏待你了?还是工钱给少了?” “小姐,老奴错了,小姐开恩啊!老奴知错了!”马婆婆哭得更厉害,哭来哭去都只有那两句话。云舒听得心烦,用力一拍桌子:“别嚎了,我还没把你怎么着了!” 马婆婆被吓得收了声,却依然一抽一抽的小声抽泣,云舒压抑的长长吐口气,低头瞪着她:“你卖那么多东西。钱了?” “钱……老奴…老奴糊涂啊,小姐,钱全被老奴那些个不孝子拿走了!呜呜呜~~” 云舒微微眯起眼:“不孝子?你在我们家院子。他们如何见得到你?” 马婆婆低声抽泣,断断续续道:“小姐去省城后,那几个不孝子不知如何得知老奴在这里,便找上门来,要老奴给他们钱。否则就要把我那孤苦无依的外孙女卖到青楼去。 起先老奴只把工钱给他们,可他们隔三差五就来要。老奴没钱给了,他们就逼着老奴去借,多借几次大家都知道那不孝子的事儿,都不愿意借给老奴,老奴本不想给了,可他们又拿外孙女来吓老奴,无奈之下,老奴只好…只好……” “只好用我家的东西、我家的钱去喂你家那几头喂不饱的狼?”云舒气得肺都要炸了,我是上辈子欠他们的不成?而马婆婆则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请罪,那额头磕出好大几个包,甚至已经开始流血。 云舒气恼的转开头不看她,春秀看看云舒,看看马婆婆,轻叹一声,给小雪打个眼色,小雪过去劝马婆婆:“婆婆您别磕了,您要真觉得对不起小姐的话,就跟小姐说实话,小姐是心慈大量之人,一定会原谅你的。” “有什么好原谅的?我们家小庙小,养不起一大群白眼狼,现在,你去收拾包袱道外院客房通铺待着,等事情查清楚了,该上哪儿上哪儿,就这样,出去吧!” 云舒气呼呼的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马婆婆一把抱住她的腿哀求道: “云舒小姐,老奴不识好歹,对不起小姐,怎么罚老奴都认了。只是,老奴厚颜再求小姐一次,请小姐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救救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吧,求求您了,小姐,只要您愿意救她,老奴…老奴立刻去死都行,真的,老奴这就撞死了去。” 马婆婆说着就直愣愣的往一旁的桌腿儿扑去,大家惊呼一声,眼看马婆婆就要磕到桌腿儿的棱角上,夜五闪身过去,往她身上戳了一下,马婆婆立时软倒在地。 云舒也吓了一跳,继而更加恼怒:“马婆婆,你这是要挟我吗?” 马婆婆靠在桌腿儿上,气喘吁吁道:“不敢,小姐,老奴求小姐一定救救我外孙女啊!”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已经救回来一个,好吃好喝供养着却成了家贼,我犯贱再弄一个回来给自己找罪受?别说了,自己收拾东西去客房通铺,别来烦我!”云舒丢下话便大步出了上屋,往院子方向去。 “小姐,小姐啊!”马婆婆趴在地上大声痛哭,春秀轻叹一声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扶起马婆婆道:“马婆婆,云舒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别太难过,等她气消了,你好好跟她说,她不是不同情理的人。” 马婆婆抹抹眼泪,看看春秀,一把拉住她道:“春秀小姐,老奴知道您和云舒小姐都是大善人,当初要不是云舒小姐,老奴早就不在了。老奴再求春秀小姐一次,求您跟云舒小姐说说好话,求她救救我那可怜的的外孙女吧,求您了,春秀小姐!” 马婆婆拉着春秀哭求,春秀扶她几次她都不动,最后春秀无奈的叹口气道:“好了,马婆婆,别这样,你先起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能帮的我一定帮。” “真的!”马婆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春秀。 “嗯,你起来吧,跟我说说你那外孙女的事,如何?” “好好,多谢春秀小姐,多谢春秀小姐!”马婆婆对着春秀砰砰砰使劲磕头。 云舒从上屋出来后,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深呼吸数次,心情还是不能完全平复。 “这老婆子,救了她她还偷东西,开始还不承认,然后又编出这么一套说辞,谁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烂好人了!”云舒气呼呼的想。 “小姐,您出来了?”小蝶走过来,云舒回身:“你怎么出来了?怎么样?” 小蝶摇摇头叹息一声:“那老婆子忒狡猾,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说,死咬着说是小文请她帮忙,她才进屋的,唉!……对了,小姐,我看刘婆婆平时挺勤快挺老实的,这事儿会不会…真是的误会啊?” “误会?”云舒冷笑一声:“你觉得刘婆婆老实还是马婆婆老实?” 小蝶想了想:“马婆婆身体不好,常年坐在门房,极少出门;刘婆婆爱说笑,跟各院的媳妇婆子打成一片,颇有些人缘。要算老实的话,自然是马婆婆老实些。” 小蝶顿了顿,“小姐,莫非……马婆婆已经承认了?” 云舒点头,小蝶惊讶,之后愤怒:“好啊,这个死老婆子,差点儿把我骗过去了!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等等,我也去看看!”云舒和小蝶推开门,见刘婆婆正手忙脚乱的往后退,显然她方才肯定趴在门板后偷听。 云舒和小蝶都黑了脸,刘婆婆讪笑道:“小姐,您…您……” 云舒懒得跟她绕圈子,直接道:“刘**,马婆子已经交代了,你再敢狡辩,我立刻派人把你送去县衙。” 刘婆婆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不过她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惊慌的望着门口,似乎还在期待什么,云舒大喊道:“夜五,进来!” 刘婆婆一见夜五,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开恩,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云舒瞪她一眼,走到屋里的桌子边坐下,刘婆婆赶紧跪着转过身来,趴在地上道:“小姐,我…老奴…老奴原本不想做的,都怪马大姐,她说她缺钱,她儿子说她要再不给钱就不认她,还要把她外孙女给卖了,马大姐求老奴好多次,老奴是在磨不过才应的。 真的,小姐,不信我可以跟马大姐对质,真是她求我去干的!” 云舒微微眯起眼:“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马婆子先来吧?先是在我爹娘院子里,然后在二毛院子干活儿,其后才转到我这儿来的吧,是不是?” 刘婆婆顿了顿,白着脸低头声如蚊讷:“是!” 云舒眼珠一转:“刘**,半个月前跟你来我院里玩耍那个小男孩是你孙子吧?那小子长得真壮实,虎头虎脑的挺可爱啊!” 云舒突然转移话题,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刘婆婆也有些迷茫,抬头见云舒笑眯眯的样子,以为雨过天晴,心里大喜:“是,小姐,那是老奴的长孙,那孩子挺规矩挺老实的,老奴听说三少爷要找个陪读,就想把孙儿带来试试,小姐,您看……” 云舒一拍桌子:“好啊,刘**,我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居然还想糊弄我!” 第七一八章 惯偷 云舒一拍桌子:“好啊,刘**,我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居然还想糊弄我!” 刘婆婆吓得赶紧趴到地上:“小姐恕罪,小姐开恩,老奴不敢,老奴再不痴心妄想,再不让孙儿来了,小姐恕罪!” “哼,你少给我装蒜,你孙子脖子上那个金项圈分明就是我弟弟二毛的,上面还有我二弟的名字,那金项圈哪儿来的?莫非又是马婆婆求你去偷的?” 刘婆婆身子一僵,愣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小蝶也愣了一下,继而怒道:“刘婆婆,你好大的胆子,二少爷的金项圈都敢偷!枉夫人当初那么看重你,特地把你派到小姐院子来,你还敢叫冤枉,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小姐,这婆子死性不改,不知还偷过多少东西,咱们不跟她废话,直接把她绑了送官府去,让官差来问,看她说不说!” 这次刘婆婆真的怕了,她手脚并用爬到云舒脚下:“小姐,云舒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求您…求您别送老奴去县衙,求您了!” 云舒侧开身子避过刘婆婆伸来抓裙子的手,淡淡道:“不是马婆婆逼你偷的了?” “不是不是,老奴之前在老爷夫人院子就偷过东西,在二少爷院子也偷过东西,老奴见没人发现,夫人还很赏识老奴,胆子就大了!小姐,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求您……” 小蝶道:“求什么都没用,你自己老实交代,不得隐瞒一丝一毫,否则我们立刻把你送去县衙大牢,听清没有?” “听清了,听清了。老奴再不敢隐瞒,再也不敢了……” 据这刘婆婆自己交代,她是三年前来云舒家当差的,她家条件自然也不好,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却只有两三亩地,全家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随着儿子们一个一个成亲,媳妇一个一个娶进门,看到这状况,自然对刘婆婆好不到哪儿去,好在刘婆婆手脚勤快、身体健壮。媳妇们看她还能干活,也没把她赶出家门。后来听说云舒家要找几个干粗活儿的婆子,她就自个儿偷偷的来了。 刘婆婆刚来的时候只想着能吃饱饭拿到点儿工钱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干活儿非常卖力,再加她嘴巴会说,很快便跟院子里众人打成一片,老娘对她也赞赏有加,不仅给她加了工钱。活儿也轻松了许多,还时常把些剩菜剩饭剩布头什么的给她。 刘婆婆自然高兴,把那些个东西带回家,虽然是剩的,却比他们家过年过节吃的还好,如此原本反对她来云舒家当仆妇的儿子媳妇们全都改了主意。不仅赞同而且支持,甚至每次都争着要送她来云舒家。 刘婆婆尝到了甜头,干活儿自然更加卖力。当然得的东西也更多。可院子里那么多人,要是家里条件好的话,谁愿意来听人家的使唤、看人家的眼色?所以凡是这些剩下的或者要处理的旧东西,大家多抢着要,刘婆婆想得更多东西并不容易。 可家里一大堆人望着她了。先是指着能靠她吃饱饭,接着想要买地盖房子。然后还希望大鱼大肉过好日子,刘婆婆那点儿工钱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了? 于是,刘婆婆便开始动起了其他心思,先是在爹娘院子里趁着收捡换洗衣服的机会顺点儿好布料,隔几日见没人发现再顺点儿不起眼的小东西,接着顺的东西越来越值钱,有时甚至趁着娘亲清帐休息的空隙偷些散碎银子。 那碎银子娘亲本就没记账,少一点儿还以为是赏给别人了呢。如此一来,这婆子胆子越来越大,即便被人看见,她也完全无惧,装作打扫房间笑呵呵的把东西放回去。 云舒让她把从爹娘院子偷的东西一一回溯,小蝶在一旁记录,最后粗粗一算,这婆子在爹娘院子干了一年多,被她偷去的东西竟然价值三四十两,而这婆子一年的工钱加赏钱才四两银子左右,可见这差事多有油水! 后来,二毛三毛分了院子,二毛要跟成夫子念书,多半住在城里,极少回来,娘亲便想找个人去二毛那院子看着,这差事便落到了刘婆婆身上。起初刘婆婆以为娘亲知道了她偷东西的事情,故意罚她,赶她去守个空院子,所以老实了一段时间。 可她儿孙不满意了,连连追她,她便又开始从二毛院子偷东西,不,不是偷,是拿,照这婆子的话说,她以为二毛长大了,以前那些小玩意儿没用了,迟早都要丢的,她不过是提前把那些要丢的东西拿走罢了。 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云舒懒得跟她生气,依然让她把偷走的东西一一回溯,小蝶记录,最后再算个总账。 二毛院里金银不多,不过那砚台笔墨衣料什么的却不少,看着不起眼,却都是云舒给精挑细选的,买来的价格自然不便宜,可这可恶的婆子,十两的崭新砚台她就卖个三五百文,还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云舒掐死她的心都有。 然后这婆子是一年前来云舒院子的,云舒家干活儿的人都知道,这位小姐不简单,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好说话,这婆子刚来的时候自然也不敢乱来。 直到云舒去了省城,小蝶也跟了去,大院由芸娘总管,云舒这院子就剩她、马婆婆和一个小丫鬟,于是这婆子又动起了歪心思。 可这婆子偷东西的第一回就被马婆婆发现了,马婆婆是云舒救回来的,自然向着云舒,坚持要刘婆婆把东西还回去,否则就要去跟芸娘告状。无奈之下,刘婆婆只好还了东西,有马婆婆看着,她也不敢太猖狂,只是偶尔趁马婆婆离开,贪点儿小东西。 然后今天过年的时候,马婆婆的儿孙偶然得知她在云舒家,又听说云舒家有些家底儿,便找上门来要钱,之后又拿马婆婆外孙女做要挟。马婆婆万般无奈,甚至想去求云舒爹娘帮忙,只要他们愿意救她外孙女,让她磕死她也愿意。 马婆婆的事情刘婆婆一直留意着,就在她想去求云舒爹娘的时候,刘婆婆拉住她,左劝右劝让她不要对老爷夫人报任何希望,与其去求他们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在她的暗示下,马婆婆犹豫再三。直到被儿孙逼得不行,才勉强同意刘婆婆的提议。 于是她俩分工合作,马婆婆负责放风。刘婆婆负责偷盗,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换钱的不容易被发现的她们都偷,然后买通车夫拿到城里去卖,换来的银子三个人平分。 云舒这大半年极少在家。小蝶也跟在身边不在院子里,对此毫不知情,直到最近这两个月才有所察觉,然后让暗卫盯着。 夜五来报说此事马婆婆刘婆婆都有份儿,那两个小丫鬟也是同盟,云舒很是惊讶。实在不敢相信;再加之这两个月她们偷的东西都不太值钱,所以也没把她们怎样。没想到今天一叫夜五下手,就把她俩抓了个现行。 总账算下来。这刘婆子三年从云舒家偷走的东西卖都卖了百来两银子,其购入价显然不止于此,这还只是她一个人的量。云舒清楚,大院里其他人大多都有偷偷拿拿的坏毛病,要是每人一百两。这院子上百号人,岂不是要几千上万两! 自己忙里忙外拼命挣钱。山下那窑厂每月至少百来两银子的进项,城里七味斋及几个小铺面每月三四百两的进项,还有果园,去年一下子就是三四千两的进项,那么多钱弄来弄去,现在公帐上就只剩几百两银子。 账房时常叫苦说没钱,娘亲也时常叹息当家难,云舒一直很奇怪,那么多钱哪儿去了,原来都进了这群蛀虫的腰包!云舒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把这群人全抓起来狠揍一顿再丢进大牢。 “……云舒,云舒!” 云舒回过神来,春秀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云舒后退一些,“春秀姐,你凑这么近干什么,我都看不清楚了。” “还说了,我叫你半天都不应,你在想什么?魂儿都飞走了?” “哪有?不过是想这两个婆子的事,咦!刘婆子上哪儿去了?”云舒环顾一周,发现屋里就剩自己和春秀,其他人都不见了。 “你那护卫把刘婆子绑了关柴房去了。” “嗯,也好!……马婆婆走了吗?” “还没有,还在屋里收拾东西。”春秀停顿片刻:“云舒,你打算…怎么办?” “她俩偷盗成性,且是惯犯,自然不能纵容,等娘亲走了,我再来收拾她们。” 春秀稍稍犹豫:“云舒,其实…马婆婆本性不坏,她也是……” “春秀姐,如果要说情的话就算了,事实摆在眼前,那些所谓的苦衷不过是些推托之词,那杀人放火的强盗还有苦衷了,王法能纵容他们吗? 反正这次我是铁了心,非得把这群蛀虫给清理干净了,否则不等我出嫁,我们家就完蛋!我可不想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 春秀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云舒站起来出了门,见这院子打杂的两个小丫鬟小文和小娇跪在地上,一见云舒出来,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小文道:“小姐,奴婢没让刘婆婆去小姐房里收拾换洗衣服,是她自己要去的,还催着把我们俩赶去吃饭。” 另一个小丫鬟小娇也道:“是的,小姐,我们本打算把小姐的衣服洗好了再去吃饭的,是刘婆婆自己来找我们,说要帮我们洗,让我们快去吃饭,我们才走的。要早知道她不安好心,我们一定不让她洗。” 云舒微微眯起眼:“哦?是吗?你们一点儿错都没有?” 两个小丫鬟顿了一下,私底下对望一眼,小娇趴在地上道:“小姐恕罪,奴婢…奴婢趁着小姐不在家,偷…偷穿过小姐的衣服……” 小丫鬟声音越来越低,片刻后又赶紧补充道:“小姐,奴婢只穿了一下,马上就脱下来了,其他的一点儿都没动,真的,小姐。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小娇丫头才来自己院子几个月,她偷穿自己衣服的事暗卫也跟自己告过密,其他的还好。云舒没吭声,转向另一个丫鬟小文,小文身子有些发抖,哆嗦了半天都没说话。 云舒深吸一口气:“小文,你了?” “奴婢…奴婢……奴婢……” “小蝶,把她绑了关柴房去!” “小姐恕罪,奴婢说,奴婢偷过小姐两条夏裙两条冬裙一件花袄。还有一支步摇,两支银簪,其他的再没动过了。小姐,奴婢只…只偷过这些。” “大胆,小姐的衣裙都敢偷,还说只有这些,你还想偷多少?把小姐的衣橱、梳妆台全搬你家去吗?”小蝶怒斥。小文吓得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小蝶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叹口气,挥挥手,小蝶便准备出去叫人。云舒叫住她,喊了声暗卫,两个黑衣人跳出来。几下子就把两个丫头五花大绑,然后扔进小厨房隔壁的柴房,小蝶过去怒骂她们几句。哐当一声关了门。 现在,云舒院子里七个丫鬟仆妇一下子就去了四个,三个关在院子里,一个还在收拾东西。云舒心烦的揉揉眉心,当初娘亲要往自己院子安排人的时候。自己一直不乐意,后来各个院子都加了人手。自己事多,小蝶要为自己跑腿儿,确实抽不开身来忙琐事,她便松了口。 最先来的丫鬟小文洗衣服扫院子,接着来了马婆婆守门,然后是刘婆婆,再是小娇、雁儿、蓉儿,哦,对了,门外还有一个眉儿。真是人多事多,这些丫鬟婆子表面看着老实勤快,背地里竟干这种事,云舒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松口,那得少多少事儿啊? “云舒,别想太多,不是人人都如此的。”春秀拍着她肩膀安慰。 “春秀姐,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眼光啊?还是我平时对她们太松散了?” “瞎说,什么叫没眼光啊?城里的七味斋、山下的窑厂,还有咱们家门口那么大的果园,不都是你一心一意弄起来的吗?这些可是养活了上千号人的啊!” “唉!外面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别说家里,就是自己屋里都搞得一团糟,这样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啊?” “所以啊,你现在就该多花点儿心思在家里,你一个小丫头,对付外面那么多人都游刃有余,家里几个仆人帮佣,你还怕应付不过来?你啊,以前就是对家里的事太不尽心了,要不娘也不会把那两位姨姨招来了。” 云舒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自从自家庄园盖好后,云舒就跟爹娘分开住了,虽然还在一个大院子里,但云舒的小院离爹娘的小院却是最远的,过去一趟走快些都要五分钟左右,何况云舒一心想着挣钱,极少跟爹娘一起说话,每次爹娘找她,她能敷衍就敷衍,即便在一起,爹娘说的话云舒多半也是左边进右边出,完全没往心里去。 “唉!春秀姐,你说得对,明天先把娘送去外婆家,我把家里好好清理一遍,然后把娘接回来,我也搬去爹娘隔壁院子住,咱们一家人好好亲近亲近。” 春秀笑笑:“这就对了!” 云舒想想,又道:“春秀姐,那刘婆子,还有那两个丫鬟都是娘给我选的,这次我把他们全都赶走了,娘亲会不会多心啊?” “不会的,云舒,干娘是你亲娘,世上父母只会一心为儿女们好,儿女们高兴他们才高兴,怎会多心了?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一定……”春秀的声音越来越小,云舒回头,见她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怎么了?春秀姐?” 春秀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真的有过孩子般……”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挽起春秀胳膊道:“春秀姐,哪儿有啊?你别胡思乱想了,走走,咱们回屋喝茶去。” 春秀站着不动,云舒好一阵劝,她才松了口,轻叹一声道:“唉,也是,我怎么会有孩子了,呵呵!走吧,咱们回屋去。” 云舒轻轻松口气,挽着她一起回上屋。二人刚刚坐下,小蝶进来,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小蝶?” “小姐,马婆婆不愿走,她说她想见您!” “我不想见她,让她走!”一说她云舒就生气,语气强硬的撂下话便转开头不理。 小蝶为难的应了一声要出去,小蝶叫住她,然后拉着云舒的手劝道:“云舒。别这样!马婆婆并没你想的那么坏!” “春秀姐,你……” “云舒,你先听我说完。马婆婆一把年纪了,你若坚持把她赶出去,万一想不开出了事的话,干爹干娘那边不好交代;何况你不是想暂时把你院子这事儿压下,等干娘走了再处理吗?马婆婆一出去。大家肯定都知道了,后面处理起来不是更麻烦?” 云舒沉默片刻,春秀确实说到自己心坎儿上去了。云舒不希望自己后面要做的事受到老娘的阻扰,更不想老娘因此费心劳力、伤心难过,她吐口气道:“好吧,看在春秀姐的份上。我也不把她关柴房了。小蝶,你让她留在她自己屋里,没事别乱跑。” “是。小姐!”小蝶下去,跟马婆婆传了话,马婆婆激动地热泪盈眶,在院中跪下磕了几个头才抹着眼泪回了屋。然后小蝶打开院门,把眉儿、蓉儿和兰儿放了进来。折腾这么久,几个小丫鬟还没吃饭。云舒让她们吃了饭再来,待会儿有事问她们。 趁着这空当,云舒和春秀把账本翻出来查看,上面一笔笔的支出,看着数目不大、合情合理,可仔细一算,当真是油水丰厚。 就以大厨房为例,大厨房负责大院所有仆役和果园所有帮工的饭食。按照先前定的标准,每个仆役的饭食早上是稀饭馒头,中午晚上每人两菜一汤,菜必须有荤有素,米饭管够,吃多少算多少。 原本当初定标准的时候,云舒想着就跟现代食堂快餐差不多,按这个标准下来,一人一天十五文肯定能吃得顶好顶饱的了。大院的帮工仆役一百人左右,果园的长工一百人左右,两百人一天也才三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九十两左右, 可这账本上,大厨房每个月的开支至少都有一百五十两,什么主子加餐啊,什么餐具损坏重置啊,什么食材涨价啊,那些五花八门的开支项目看得人眼花,每项看着就几百文,可今天有明天有天天都有,一个月下来就是近百两银子! 云舒气得把账本一摔:“这些人好会算账,什么都来咱们家账上报,你瞧这个,被油烫伤医药费五百文,这个临时请帮工二百文,还有这个……哼!这些人好不客气,比我会花多了!” 春秀接过账本看了看,又看看右下角,摇头轻叹一声:“云舒,别生气了,已经过了的事,气也没用。” 云舒一拍桌子站起来:“对,过了的事气也没用,我气病了他们更好套钱,春秀姐,把那些可疑的条目全部圈出来,小蝶,你来抄,等整理完了,我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哼,吃我多少就给我吐多少,否则全给我送去坐大牢。” 小蝶看看云舒,应了一声加入查账的行列。几人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直到太阳落山,蓉儿来报说爹娘请她们过去吃饭,云舒揉揉脖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收好账本和春秀一起走出去。 半路上她们遇见兴冲冲跑过来的雁儿:“小姐,小姐,我回来了。” 云舒停下,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人,便小声道:“怎样了?” “嘻嘻~~”雁儿偷笑两声,凑过来耳语一阵,春秀和小蝶几人面面相觑,云舒听完大喜,敲敲雁儿脑门儿:“鬼丫头,干得好,好了,你去吃饭吧!” “是,小姐!”雁儿喜滋滋的跑开了,其他人一脸疑问的望着云舒,云舒凑到春秀耳边小声道:“我让雁儿跟着李如翠了,那泼妇在门口吵了半天,一个人背着大木箱下山,走到大道上去坐牛车,被人家当叫花子,她去骂人家,被人家打了一顿,嘻嘻,活该!” 第七一九章 茶具 次日上午,云舒和春秀还有老爹一起把老娘和李如芳送到门口,老娘一直拉着云舒叮嘱:“如书啊,家里的事儿不要太着急,有为难的地方多跟春秀还有你爹商量商量。” “知道了,娘,你都说十八次了,放心好了,我什么事都跟爹和春秀商量了再定。” “唉,你这丫头啊,我一想就不放心,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家里那么多事,留下来总能帮点儿忙。” “不用不用,娘,我昨天就让人给外婆和舅母送了信,他们多半到镇上等你了,你不去怎么行啊?总不能让外婆空等吧?”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三毛笑嘻嘻道:“娘,你快去吧、快去吧!我和爹、大姐、春秀姐过年去看你。” 老娘皱眉戳他额头一下:“你个臭小子,巴不得把你娘赶出家门啊?” 三毛摸摸脑袋,嘴上说哪有,那脸上明明满是期待,老娘疼爱的摸着他脑袋:“三毛啊,你在家不要调皮,好好念书,多识几个字,娘回来要查验的……” “知道了,知道了,娘,快上车吧,你看,赶车大叔都不耐烦了!”三毛把娘直往车上推,等她上了车,三毛喊了句:“娘,你好好玩啊,不着急回来啊,我回去念书了!”然后拉着小灰灰转身就跑了。 老娘看着三毛跑开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眼底满是失落。云舒想了想,上前道:“娘,你去外婆家好好陪她几天,等我把果园的事处理完了就去接您,顺便把外婆也接来住段时间,家里这么多人,有事我们会商量着决定。您不用担心,啊!好了,车夫,走吧!” 云舒几人跟着马车一直送到山口,看着马车下山又出了小杜村村口,三毛冒出来道:“唉,哆嗦娘亲总算走了,太好了!大姐,你把夜五借我,让他教我功夫好不好?” 云舒回头看他。这调皮的弟弟确实让人头痛,云舒拉长脸道:“想学功夫可以,不过有条件。那就是你每天必须背下一首诗,写十篇大字,完成任务随便你怎么样。” “啊!!!不要啊,大姐,哆嗦娘在的时候都没让我学这么多。” “现在这个家由我做主。想学功夫就必须完成任务。以后夜五每天白天跟着我,你什么时候完成任务就来找我换人,就这样,走,春秀姐,咱们回去了。” “不公平。大姐,你好过分!”三毛不满的大吼,云舒对他完全不予理会。老爹拍拍他脑袋:“嘿嘿。臭小子,这下有人治你了吧!”,然后笑呵呵的走开。 云舒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位于把前后院之间的理事堂整理出来,这是云舒家最大的厅堂,足以容纳十几桌酒席上百号人。当初设计这理事堂时一是为办宴席用。二是作为接待客人、处理家务之用。 可家里一直是娘亲在管家,她嫌那里太大太空旷。处理事务都是在她自己的小院里办,所以这理事堂大多时候都是闲置。前几天山下小杜村受灾,来人太多,轻伤的或没受伤的就是安排在这里打地铺来着,他们走后这里一直没打扫,看上去又脏又乱。 云舒让芸娘调来十多个仆妇,限令她们今日之内必须将理事堂打理得窗明几净、大方敞亮,明天,她就要启用这里、正式开始管家了。 云舒看上午无事,便在理事堂里转悠,一边指挥仆妇们摆放东西一边盘算该从何处下手清理家里这一堆糊涂账。 其实,云舒昨晚就没怎么睡好,跟春秀和小蝶整理账本直到后半夜,她想看看到底是哪些地方、哪些人在钻空子?结果和让她很失望,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漏洞,每个地方都有人在暗地捞油水,一个月下来,不算工钱,光家里这大院子的花费都要三百两左右。 而家里的进项平时只有七味斋和窑厂这两项,一共才五百两左右;果园那边时常要整修、要施肥、要修枝、要喷药,除了年底果子丰收后能换钱,平时多是只出不进的。 这样算来,家里但凡有点儿花钱的大事儿,那这个月必定是入不敷出的,难怪账房经常在叫没钱,老娘又时常唉声叹气,说柴米贵、当家难。 对了,说起这个柴米的问题,云舒家周围全是山林,离云雾山又这么近,那柴禾不是随时可取吗?要多少有多少,距离也比城里近得多,可这账面上每月买柴的钱都要几十两银子。 还有那米粮也是,云舒家明明每年谷子收割时就收购几百石谷子存在自家粮仓,那些足够几百人吃上一整年,可这账面上依然有买米粮的开支,那仓库里的粮食哪儿去了? 云舒越想越是气,脸色也相当难看,她干脆找个位置坐下休息,并让旁边打扫的仆妇送杯茶来。那仆妇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才下去,云舒左等右等不见仆妇回来,倒是芸娘来问自己如何布置桌椅。 云舒便站起来一边跟芸娘说话一边指点,她们说得认真,没注意方才那仆妇已经端着托盘回来,就站在云舒身边。 “容娘,谁让你偷拿我茶具的,你个…”那人话还没说完,咔嚓几声脆响,云舒回头,见旁边站着个脸色苍白的仆妇惊愕的望着地上,而地上是一套精美的细瓷茶具碎片。 云舒微微皱眉,还没说话,一个身高大健壮的妇人风一般冲上来,对着云舒身旁那仆妇就是两巴掌:“不中用的东西,你怎么端盘子的?哎呦,我的上等茶具哦,五两银子一套了!……”妇人肉疼的捡起两块碎片拼凑拼凑,似乎还想把它粘回去似的。 这时云舒才看清来人,这不是大厨房的管事洪嫂吗?洪嫂心疼的查看碎片,端盘子的妇人怯生生的后退两步,却不小心又踩到块碎片,听到碎裂声的洪嫂一下子跳起来,冲着那妇人破口大骂:“好你个徐容娘,我好好的茶具。藏得那么严实,你都敢偷出来,你要不要脸啊?你那么能偷干嘛不去偷人啊?……” 徐容娘捂着脸红着眼圈直往后退,洪嫂依然不依不饶的指着她鼻子骂,云舒还是第一次见洪嫂骂人的样子,啧啧,她块头大嘴里脏话连篇,要是自己跟她对上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芸娘看云舒脸色不好,洪嫂又骂得太过分,便故意大声咳嗽来提示洪嫂。 兴许洪嫂确实气急了。完全没注意到云舒二人,对着徐容娘又是两巴掌,“小贱人。你知不知道这茶具多精贵?卖了你都赔不起,从现在开始,大厨房所有碗盘你一个人洗,这个月到明年的工钱都没了,就当抵这套茶具了。” 徐容娘脸色惨白。呆立不动,洪嫂大骂:“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徐容娘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爬行几步抱住洪嫂的腿哭求:“洪嫂,求您不要扣我工钱,我爹娘都等着那钱拿药了,大夫说他们的药不能断。否则肯定熬不到过年啊!” 洪嫂一脚踢开她:“滚开,你爹娘死活关我屁事,谁让你偷我茶具的?哼。偷了就算了还故意给我打碎,你不赔谁陪?” 徐容娘停顿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跪着转向云舒磕头道:“小姐,方才您让奴婢去泡茶。奴婢才拿了那套茶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打碎茶具的,求小姐开恩,不要扣我工钱,我宁愿做两个人的活儿,不,三个人四个人的都可以,求您不要扣我工钱。” 洪嫂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果然见云舒和芸娘站在一旁,她立时愣住了。芸娘咳嗽两声对她直眨眼,洪嫂赶紧行礼:“见过小姐,老奴不知小姐在此,老奴造次了,小姐恕罪。” 云舒看看地上的容娘,想起方才洪嫂那不依不饶的样子,还有昨晚清查的账本,她微微眯起眼,“洪嫂好会管教下属仆妇啊!” 洪嫂赶紧垂手低头道:“老奴只是尽责而已。” “呵,果然尽责!”云舒蹲下身子捡起那茶具的碎瓷片,仔细查看片刻,这是上次娘亲从省城带回来的上等官窑茶具,一共十套,每套五两银子,是娘亲特地买来待客用的。 记得昨晚查账的时候看仓库出库记录上厨房那边一共领去三套,不过账本上同时也有三条此茶具打碎的记录,账房做了标记,下次去省城采购的时候须得补齐。 既然三套都已经打碎了,这套又是从哪儿来的?账房标记为重新采购的时候,可没标注过要扣打碎茶具者工钱这一说。呵,看来这些人的隐形收入远远不止账本上那些。 洪嫂见云舒脸色阴晴不定,询问的看向云舒身后的芸娘,芸娘轻轻摇头,用下巴指指门口方向。洪嫂会意,低着头恭恭敬敬对云舒行个礼:“小姐,大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情,老奴先告退了。” 洪嫂转身就想溜,“站住,我让你走了吧!”云舒语气不善,洪嫂只得退回来,陪着笑脸道:“呵呵,小姐,老奴…老奴……” 云舒指指地上的徐容娘:“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你上哪儿去?” 洪嫂看看徐容娘,对她打个眼色,然后尴尬的笑道:“小姐,有您做主,老奴哪敢造次啊?徐容娘,还不快跟小姐认错,小姐仁慈,兴许能不扣你的工钱。” 徐容娘闻言,赶紧对着云舒磕头道:“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开恩,不要扣奴婢工钱,求小姐开恩。” “行了,你起来站在我身边,洪嫂,你跟我过来。”云舒转身走向先前坐过的椅子,洪嫂、芸娘等人跟了过来,其他打扫的人也停下来不自觉的往这边凑。 云舒看洪嫂一眼,洪嫂讨好的笑笑,再看芸娘,芸娘眼珠一转,大声道:“洪嫂,你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套茶具吗?至于这样吗?瞧把孩子伤的,孩子,疼不?” 芸娘伸手去摸徐容娘的脸,徐容娘本能的避开一些,又硬生生的停下,低头小声道:“不疼,都怪容娘手脚笨,不会做事。”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洪嫂。你这人啊就是太急躁,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洪嫂看看云舒赶紧笑呵呵的应承:“是是是,都怪老奴太急躁,要早知道是小姐要喝茶,老奴一定亲自送来,哪用得着这笨手笨脚的乡野村妇。” “这就对了,以后做事可得仔细些,啊!” “是是,一定仔细一定仔细。” 芸娘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对云舒道:“小姐,我看这事儿都怪洪嫂没弄清缘由,错都在她。既然她已经知错了,就…”云舒一抬头,严厉的眼神盯得芸娘有些心虚,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怎样?说啊!” 芸娘吓得身子抖了下,低头不敢说话。云舒冷哼一声,如果今天换做是老娘在这里,不管多严重的事儿,这二人一唱一和,肯定就蒙混过去了,居然想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 云舒瞪着洪嫂半晌不说话。直到她不自在的全身扭捏,自己先开了口:“小…小姐,老…老奴真不是故意的。方才老奴只是吓吓容娘,不...不会真的…把她怎样……” 云舒笑笑:“是吗?不扣工钱了?” “哪…哪敢啊,老奴从不克扣下属工钱,真的!” “是吗?” “是是,老奴敢对天发誓!”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洪嫂当即就举起手,云舒冷笑一声。想了想道:“那茶具是你的?” 洪嫂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是…是夫人买来待客用的,老奴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钱,哪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啊!” “呵,是吗?” “是是是,这是老奴从库房领来的,库房还有记录了,不信小姐可以去查。” “很好,那你从库房领过几套?” 洪嫂顿了一下,目光闪烁,云舒一拍桌子:“几套?” “两…三…四套!” “到底几套?” “三…三套!” “为何领三套?” “都…都怪她们愚笨,打碎一套又一套,老奴怕夫人随时要用,只好再去领。” “很好!那你打碎的可有去账房报账?” “报了。” “报了几套?” “三……”洪嫂顿时脸色大变,惊讶的抬头望着云舒,云舒眯起眼重复:“报了几套?”洪嫂脸色刷白,低下头,手足无措的绞着袖子。 “怎么?非要我去查账是不是?” 洪嫂立着不动,一旁的芸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把云舒的话前后想了一遍,顿时恍然大悟。她偷看云舒脸色,心里大呼不妙,再看洪嫂那蠢妇,居然还不认错! 芸娘心思一转,怒斥道:“好你个洪嫂,居然敢报假账,贪墨主家东西,你好大的胆子!说,你到底还报过多少假账,贪墨过多少东西?不老实交代,就把你绑了送去县衙!” 洪嫂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恕罪!老奴该死,老奴见这茶具精致漂亮,就想留一套收着,没事的时候赏玩一下。老奴只多报了一套,另两套当真被打碎了才报的,真的,小姐,不信的话老奴可以把打碎茶具的人叫来让小姐审问。” 芸娘一边留意云舒眼色,一边厉声道:“洪嫂,你可要老实交代了,万一查出来有出入,咱们家就容不下你了!” “是是,老奴敢对天发誓,老奴只藏了这一套,绝无再多。” 芸娘问几遍,她都是如此指天发誓,芸娘道:“小姐,我看洪嫂应该没说谎……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妄为,要不咱们撤了她大厨房管事的差去?……只是大厨房分工细致,突然换了人恐怕适应不过来,多半会出乱子,要不……” 云舒抬头看芸娘一眼,芸娘赶紧闭嘴低头不说话。想起账本上那一笔一笔的数目,这大厨房的出项最多最杂,其中自然最有油水可捞,如果只因为她贪墨茶具这一条就定她的罪、撤了她差事,恐怕有些人会不服,也太便宜她了! 云舒咬牙忍下,等所有事情查清楚了,看她怎么抵赖?一定要让她死得心服口服。 她转开头看都不想看洪嫂,看似平静道:“你是咱们家的老人,又是大厨房的管事,虚报假账、贪墨东西、虐待下人这些都不应该。必须受罚。 茶具那五两银子你自己想办法补上,送到账房去入账吧;还有容娘这边,你擅自动手、辱骂污蔑于她,你得向她道歉,另外你拿出三个月的工钱给容娘她爹娘治病吧。” “小姐,我……”洪嫂似乎还想辩解,芸娘立刻制止:“洪嫂,还不快谢小姐开恩!”芸娘使劲给洪嫂打眼色,洪嫂似乎还有些不乐意,云舒回头瞪她:“怎么。你不服气?” 洪嫂紧咬嘴唇,低头道:“老奴不敢,老奴认罚!” 她嘴上虽那么说。趴在地上的手却紧握成拳,然后她爬起来面对徐容娘道:“容娘,对不起,我方才不该骂你,更不该打你。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洪嫂语气僵硬,似乎还带着点儿威胁的味道,容娘吓得直往云舒背后缩,怯生生道:“不…不用,是…是我…奴婢手脚太笨……” 云舒心里冷哼一声,淡淡道:“好了。洪嫂,方才说的事你回去立马就办,就这样吧!” “是。老奴告退。”洪嫂低着头慢慢退出去,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出屋,然后渐渐走远。 云舒环顾一周,见大家都愣愣的望着门外。芸娘咳嗽两声,招呼道:“大家别傻站着。动起来,都给我动起来,小姐说了,这理事堂必须今日之内打扫出来,不打扫完大家都别想吃饭,快点儿啊!” 众人开始忙活,原本大家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经过方才那事儿,大家没人敢说话,只管干自己手上的活儿,云舒明白,方才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院,她倒要看看,这大院子会刮一股什么样的风? 容娘见大家都开始忙活,也挽起袖子要去拿抹布,云舒道:“你不用去,我有话问你。” 容娘手足无措的低着头:“小姐,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不知道?” “奴婢…奴婢……”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徐容娘。” “什么时候来我家的,原本在哪里干活儿?” “回小姐,奴婢半年前来的,原本在大厨房洗碗。” “洪嫂……”云舒扫了一圈,见大堂里众人全都尖着耳朵听着这边,手上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喂!你爬窗户上干嘛?还不好好干活儿,当心我告诉小姐,叫人打你板子。”门外突然传来雁儿的声音,很快,雁儿笑嘻嘻的从正门进来:“小姐,您还在这儿了,春秀小姐正找您了。” 云舒点点头:“等会儿,我把这边布置好了再说!” 雁儿兴冲冲道:“小姐,我也来帮忙吧?” “也好,你去打水吧!” “啊?打水啊?”雁儿不满的嘟起嘴,想了想又调皮道:“小姐,我去打水的话,有没有赏钱啊?” 一提钱云舒就来火儿,脸色也立马变了:“什么赏钱?我没给你吃饱还是没给你穿暖?还是差了你工钱?干活要赏钱,打水也要赏钱,我成天忙上忙下谁给我赏钱?一个个吃了又拿,你们干脆把我家拆了得了!” 云舒一甩袖子大步走出门去,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雁儿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半晌后居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其他人也顿时议论纷纷。 “啧啧,瞧瞧,小姐真的发火儿了,连雁儿都骂了呢!” “就是就是,洪嫂那么厉害,都被她修理得服服帖帖,看来咱们这院子要变天了。” “变天好啊,要不咱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不是,我只求这个月别再扣我工钱就行了,但愿小姐不要像夫人那样,别人几句话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肯定不会,小姐那么厉害,哎,我们要不要去跟小姐告……” “乱嚼什么舌根?不好好干活,现在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芸娘黑着脸训斥几句后,也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开了理事堂。 几人怔愣片刻,一妇人小声道:“瞧瞧,芸娘管家都生气了呢,这次咱们院子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第七二零章 洪嫂 云舒气冲冲的一路回到自己院子,见院门虚掩,便一脚踹上去,只听门后哎呦一声,推门进去,见小丫鬟眉儿坐在地上。眉儿见了云舒,赶紧爬起来行礼:“小姐好。” 云舒瞪着她道:“大白天的,你躲门后干什么?莫非又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眉儿吓得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奴婢见门后有蜘蛛网,想打扫打扫……” “云舒,你回来了?哟,谁惹着我们家大小姐了?瞧瞧,脸都气成包子了。”春秀笑呵呵的过来,伸手戳戳她脸蛋儿,云舒气得一跺脚:“春秀姐,这群刁奴太气人了……” “好了好了,咱们回屋再说,啊!”春秀给自己的丫鬟小雪打个眼色,拉着云舒往屋里去。等她们快进屋了,小雪才对眉儿耳语几句,眉儿吸吸鼻子,委屈的擦擦眼泪,然后和小雪一起关了院门。 二人回到屋里,云舒将先前的过往一五一十告诉春秀,春秀好笑道:“你不是已经罚她们了吗?还生什么气?雁儿那丫头就是那性子,随口说着玩儿的,她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还不知道?别气了,来,喝口茶吧!” 云舒端了茶杯咕咚咕咚牛饮几口,将杯子一放,“我气的是芸娘和洪嫂,芸娘算起来还是我表姨了,她明知洪嫂犯错,不提醒她指正她,反而处处给她打掩护、为她开脱,这算什么表姨、什么管家啊? 还有那洪嫂,简直是无法无天,家里那么多管事,就她最贪心。她当了一年多的大厨房管事,我敢说她贪墨的东西和虚报的假账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两银子。还有她克扣仆妇们的工钱、暗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我怀疑她的私房钱比我家公帐上的钱还多……” 春秀默默的听她好一通抱怨。等她喘气的功夫,送上茶杯:“来,喝口茶,降降火气。” 云舒再次将茶水一饮而尽:“春秀姐,你说我娘对这些事真的就一无所知吗?这样的窝囊气她也忍得下?真不知道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云舒,别这么说,干娘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抹不开颜面,心想大家都是亲戚,让她们给咱们家做仆役本就不太好。要为些小事闹大了,谁的脸上都无光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是我们逼她们来咱们家做仆役的吗?我们花那么多钱,到哪儿请不到人啊?就算找人丫子买他几个仆役也足够了。 他们拿咱们家的钱吃咱们家的饭却不好好办事。处处想占便宜、什么都往自己兜儿里揣,难道咱们说都说不得,还要把他们当老佛爷供着啊?开什么玩笑?咱们家的钱又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瞧你!我说一句你要说十句,像只癞蛤蟆似的,一碰就蹦老高。” 云舒顿了顿。脸上一红,皱眉道:“春秀姐,人家这么生气,你还拿人家开玩笑,癞蛤蟆才不会一碰就蹦了,那玩意儿又丑又胖。你不戳疼它,它动都不动一下。” 春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云舒着急道:“真的。我不骗你,两个月前我还在果园里见过那玩意儿了,丑死了,还有毒,三毛老用棍子去戳它……” 春秀笑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前仰后合,看春秀那样子。想起自己方才的话,云舒也觉得好笑。方才那一通脾气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不过还别说,那样噼里啪啦痛痛快快的发泄一顿,感觉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许多,似乎空气都新鲜些了似的。 云舒自己倒了茶水,缓缓押上几口,等春秀笑得差不多了,扁扁嘴道:“春秀姐,有那么好笑吗?” 春秀用手帕遮住半边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确实…不怎么好笑,不过云舒,你方才在理事堂没像方才那样大发脾气吧?” “怎么可能?那里那么多人,……发脾气又解决不了问题。”说起这个云舒有些丧气,春秀看看她,想了想道: “云舒,你也别太心急了,这么多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上次对账的时候,我还听干娘说洪嫂了,让她收敛些,不要太过分,真要闹出事来她也护不了她们。” 云舒抬头:“哦?这真是我娘说的话?” “是啊,当时芸娘和小蝶都在,干娘看账本上厨房那边开支太大,特地把洪嫂叫来说的。” “是啊?那……洪嫂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不过是笑呵呵的应一句罢了!” 云舒想了想:“这样看来,我娘对洪嫂他们干的事应该很清楚了,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撤了洪嫂的差事、换个人来?” “唉,这种沾亲带故的人事关系,干娘怎么好说,再说干爹那边……唉!” “我爹?我爹又不管家里的事。说芸娘跟咱们家沾亲带故还说得过去,可那已经是老远的关系了,那洪嫂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她不就是于方庆的娘子吗?于方庆是于山的堂弟,于山是我们家果园的大管事,又跟我爹关系极好,可就算如此,也是我们家的仆佣啊,于山还签过卖身契了。 这么远的关系,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个……洪嫂的来历…你不知道?” 看春秀那表情,云舒有些糊涂:“洪嫂就是这个关系啊,顶多算个故人的亲戚,又不是咱们家的亲戚,离得远了!” 春秀目光闪了闪,眼底似乎还有些笑意,云舒奇怪道:“怎么,春秀姐,她那样子,难道还是个名门之后、落魄流浪到我家的?” 春秀扑哧一笑,“你这丫头,竟会说笑。听说那洪嫂原本是你一位表嫂的小姨,死了相公,被婆婆叔伯赶回娘家,还带着个两个孩子。她娘家不愿养孩子,要把他们娘仨赶出来,你表嫂他娘去求你外婆。本想让她到你外婆家帮忙的,后来听说咱们这里要招人手,继而才到咱们家来的。” “啊?这么复杂!哪个表嫂啊?” “你的表嫂我可认不全,你自己想想看?” “外婆那边的表哥一共四个,舅舅家的小健和小康,小健娶了娘子马喜娘;大姨家的赵强,他那娘子吴萍可是个泼妇;还有二姨家的钱兴,他娘子黄四娘娘家条件不错的。这个…莫非是马喜娘?她是喜娘的小姨!喜娘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姨?” “瞧你说的,谁还能把不老实几个字写在脸上啊?” 云舒抽抽嘴角:“她俩也差得太多了吧?喜娘挺顾家的。虽然也时常往她娘家送东西,大部分时候还是向着婆家的,这个洪嫂……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就算她是喜娘的小姨,也不能这么干啊! 哎,春秀姐,你知道洪嫂怎么当上大厨房管事的吗?这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你现在是被她背地干的那些事儿气着了,其实洪嫂这人挺能干的。你不信的话抽空去大厨房走一趟就知道了。大厨房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人那么多杂事,能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不误事很不容易,洪嫂虽然毛病一大堆,却是有些能耐的。”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哎,她又是怎么成了于方庆的娘子的?” “你这丫头,自家的事还要问我这个外人。可见你以前多不上心!” “什么啊?春秀姐,你可是我亲姐姐,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说吧说吧。她跟于方庆怎么凑到一起的?” “这个……听说还是干爹干娘做的媒。” “我爹还有份儿?” “应该是吧,听说干爹本想给于山续个弦儿,让干娘帮忙相人,干娘便相中了洪嫂。本来事情都要成了的,于山却坚决不同意。为了不让洪嫂难看,于山说他堂弟于方庆也是个鳏夫。一直想续个弦儿,如果洪嫂愿意的话,他们俩成一对儿正好。 干娘问了洪嫂的意见,洪嫂同意了,她和于方庆便拜了堂。” “原来如此,这么复杂啊!”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春秀姐,洪嫂身世确实挺可怜的,可咱们家也算帮了她大忙不是?娘亲还把那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她,你说她为何还要东挪西挪做假账贪墨东西了?而且数目那么大。还有库房于方庆那里也是,他们俩可是一家的,两个人都这么弄,他们就不怕查出来吗?他们就不会良心不安吗?他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春秀想了想:“这个……他们应该也怕查出来吧,要不也不会遮遮掩掩,每次干娘提醒她后,厨房和仓库那边都能安静一些日子,只是……唉,他们夫妻俩那么多孩子,兴许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吧!” “许多孩子?不就两个吗?” “哪里啊?听说洪嫂带出来的只是两个女孩子,她婆家那里还有四个男孩子,最大的快要成亲了,最小的才三四岁而已;于方庆他死去的娘子也留下了三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儿,兴许……他们是想多攒点儿,给儿女们挣些家底儿吧!” 云舒汗颜,两个加四个再加三个,一共九个,其中还有七个男孩子,天啊,这也太能生了吧?他们要挣家底儿?就到咱们家来掏,这是什么道理? 明白事情始末的云舒,想来想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难怪娘亲一再纵容她,兴许那些所谓的关系还是次要的,娘亲是心疼那几个孩子。可能她觉得睁只眼闭只眼,让洪嫂拿点儿就拿点儿吧,就当给那几个孩子买些吃穿,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殊不知这好意却让对方误解为你软弱可欺,越做越过分却还丝毫不惧额,更可怕的是她带动起来的那股风气影响了整个院子的人,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又偷又拿、什么都往自己兜儿里塞,金山银山都能搬空。 如此看来,虽然不能确定洪嫂就是家里这股歪风邪气的源头,至少她对此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无论如何,这个洪嫂也绝对留不得的了。至于该以什么名义、什么方式来处理她,这个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云舒站起来,一边思索一边走来走去,春秀也不打扰她。淡定的坐着一个人喝茶。 午饭过后,云舒和春秀准备小憩一番,小蝶掀帘进来:“小姐,有个仆妇求见。” “仆妇?谁啊?” “她说她是大厨房的,叫容娘。” “容娘?”云舒想了片刻,春秀道:“云舒,你不是说上午给你端茶那个大厨房的仆妇叫容娘吗?是不是她?” 云舒一拍脑袋,对啊,多半是她,云舒站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快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小蝶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进来,正是上午见过的那个徐容娘。她现在换了身碎花补丁衣裳。胳膊上还挂着个包袱。徐容娘一进堂屋便跪下磕头:“给小姐请安!” “不必如此,你快起来。” 徐容娘却未起身,“容娘叩谢小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哪有那么严重?” “小姐,奴婢是说上午做错事,小姐却未扣奴婢工钱。又让洪管事另给奴婢银钱,奴婢家中急需用钱,厚颜接下,这银钱对小姐来说不算什么,对奴婢却是救命钱,奴婢叩谢小姐。”容娘说完再次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 云舒看这妇人说得真诚。让小蝶扶起她又给她看了座,她推诿数次最后总算斜着身子坐了半截儿。云舒看看她那身装扮和包袱:“怎么,你拿包袱作甚?洪嫂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洪管事对奴婢极好,奴婢…奴婢只是不放心家中爹娘,想回去看看。” “嗯,也好,你先回去看看。请大夫给你爹娘看了病抓了药,等病情好些再来吧。大厨房那边我会给他们打个招呼,你回家这段时间工钱照算。” 容娘愣了一下,抬头看云舒一眼,赶紧站起来又要跪下,云舒示意小蝶,小蝶将她拉回到凳子上:“容娘,我们小姐随和,你不必如此,坐着说吧!” 容娘不自在的正襟危坐,低着头:“容娘多谢小姐,只是…只是……” “怎么了?要是有困难的话尽管说来!” 容娘紧咬嘴唇,犹豫半晌,一咬牙又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多谢小姐,不过…奴婢爹娘都有病在身,家中再无他人照顾,奴婢想留在爹娘身边尽孝,所以…所以不打算再来了,请小姐恕罪。” 云舒皱眉想了想,不来了就不来了呗,恕什么罪?云舒本想说回去好好照顾爹娘,不过看容娘紧紧抓着衣摆的手,她脑中一闪,莫非…她是被洪嫂逼走的? “容娘,洪嫂当真把钱都给你了?” 容娘顿了一下,脑袋垂得更低:“回小姐,给了!” “给了多少?” “给了奴婢的工钱……还有…还有洪管事三个月的工钱。” “哦?一共有多少?拿出来我看看,够治你爹娘病不?要是不够啊,我再把洪嫂叫来,让她多出点儿血。”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多谢小姐,洪管事给了奴婢许多银子,足够了……”容娘吓得连连摆手,春秀笑道:“容娘,你不要害怕,有云舒帮你压着她,她不敢怎样。” “多谢春秀小姐,银子够了,真的够了。” “是吗?那拿出来看看啊!” 云舒追问几次,容娘一直低着头磨磨蹭蹭,就是不动手,春秀拉拉她小声道:“云舒,算了吧,人家自个儿攒的银子,哪有非要给你看的道理?” 云舒倔强道;“我就是想看看嘛,她要是敢少给一文那就是是糊弄我,诚心跟我作对,看我不收拾她。容娘,你不愿意把钱财拿出来我也不勉强你,这样吧,我问你,洪嫂的月例是多少?给了你多少?你给我报个数儿总行吧?” 容娘怯生生的偷看云舒一眼又赶紧低下,犹豫半晌,声如蚊讷道:“一…一两多吧!” “一两多?洪嫂给了你三两银子?” 容娘低着头扭扭捏捏,小声道:“是!” “小蝶,你查查账本,洪嫂每月的月例是多少?” 小蝶道:“回小姐,奴婢不用查也记得,洪嫂的月例是三两五钱。” “三两五钱?三个月就是十两五钱,呵。这洪嫂真会省钱,小蝶,你去把洪嫂找来。” “不要不要,小姐,求您了,我…奴婢不要钱,奴婢…奴婢想回家,奴婢这就告辞了!”容娘站起来就要走,一到门口却被个黑面神拦住,她吓了一跳。惊恐的后退几步。 “夜五,退下!”云舒站起来走到容娘身边道:“容娘,现在这个家我做主。不论是洪嫂还是芸娘,她们都得听我的,我来问你,你这次回家到底是你自己想走还是洪嫂逼你走的?” “我…我自……” “等一下,回答之前你要想清楚了。此事我立刻会派人去查证,如果你敢说谎,我会告诉洪嫂,是你跟我告了密,说她扣了你工钱,又不听我的话。还贪墨东西,收受贿赂,你觉得洪嫂会不会寻到你家来算账?” 容娘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小…小姐。您…您不能这样做。” “我最恨别人把我当傻子,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说,我会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容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怔愣良久,云舒和春秀坐在上方静候,好一阵过后。小蝶在云舒的示意下,在容娘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容娘含着泪花儿抬头看向云舒:“云舒小姐,如果…如果我说实话,您…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不用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会给你爹娘请本县最好的大夫,医药费全包,如何?” 容娘顿了顿,放下包袱,就地跪下给云舒磕头:“多谢小姐,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奴婢方才回去,一进屋就见洪管事和马管事在奴婢屋里,奴婢还没说话,马管事就把奴婢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扔给奴婢三两银子,让奴婢自个儿来云舒小姐这里辞工,还威胁奴婢不得说她们半分不是,否则一定会找到我家里去找我爹娘麻烦……” “呵,她们想的倒不错,让你自个儿来就不怕你说漏嘴告状?” 容娘低头不说话,云舒想了想道:“那马管事是谁?” “她是洪管事的侄女,听说……是小姐表嫂的姐姐。” “哦?马喜娘的姐姐?亲姐姐?” “奴婢不知。” 云舒询问的看向小蝶:“小蝶,你知道喜娘还有姐妹吗?” 小蝶想了想:“好像…没有啊,听说只有个妹妹。” “那这个马管事是谁?” 几人沉默片刻,云舒心想待会儿去查就是,问道:“容娘,我问你,洪管事是不是经常克扣你们工钱?你们大厨房那边是所有人都被克扣还是部分人被扣?一般扣多少?” 容娘似乎还有些犹豫,云舒道:“你前面都说了,说一句是说,说十句也是说,在洪嫂他们眼里没什么区别,在我这里区别就大了!” 容娘低头紧咬嘴唇,片刻后一咬牙:“回小姐,奴婢来这里半年,第一个月工钱一文未拿,之后每月只能拿到一半,其他的说是年底一起发。可我问过其他姐妹,他们说年底确实会发一些,但却是以主子赏钱的名义发,也给不齐。 奴婢不知别人如何,我们洗碗的这几个人人都扣了的,听说只有大厨、主子的亲戚、跟主子走得近的才不会扣,还有山下小杜村的不会扣,其他多半都会扣。” 云舒气得牙痒痒:“这么多人被扣钱,就没人有意见?为何没见人来告状?” “其实,大家都挺有意见的,也有人去告过状,可一来单独见老爷夫人小姐的机会极少,二来即便告状夫人也不会把他们怎样,反倒是告状的人很快就会被洪管事他们找借口赶出去,工钱也一文都拿不到。 大家说其实这里的工钱给得挺高的,就算每个月只拿一半,也比其他主家干活的仆役少不了多少,再加上年底的赏钱就基本持平了。何况咱们主家几个主子都宽厚仁慈,从不打骂仆役,要是差事好,还能…还能拿些东西回去……” 第七二一章 哭穷 拿些东西回去?云舒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容娘目光闪烁的偷瞧自己,她愣了一下,稍稍一想,原来如此,容娘一个洗碗的杂役都这么说,看来利用职务之便拿东西已经是自家所有仆役的共识啰?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根本不算偷吧? 云舒哭笑不得,“容娘,你都‘拿’了些什么?给我看看。” “奴…奴婢没…” “你可不要跟我说什么都没拿,我不信,给我看看吧,我不会收的,也不会罚你的。” 容娘偷看云舒,见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犹豫好一阵,才慢腾腾的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个碗碟儿来。云舒过去捡起来看,有碗碟、菜盘子、杯子,粗瓷的细瓷的都有,仔细看,那些容器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损伤,比如缺个小口、碰掉点儿瓷什么的。 容娘怯生生的望着云舒,小声解释道:“小姐,这些都是管事说坏了要扔的,我看还能用,就…就捡回来了,好的奴婢从来不敢拿,真的!” 云舒笑笑:“我又没说你什么,干嘛那么着急?”她放下东西道:“确实还能用,包起来吧!对了,你们管事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的直属管事姓钟,我们叫她萍儿姑娘。” “钟萍儿?不是姓马吗?” “不是的,小姐,奴婢的差事是洗碗,所以归专门负责碗碟器具的萍儿姑娘管,马管事是负责大厨房采购的。” “哦?还有这些道道儿!来,你起来坐着,跟我仔细说说,你们大厨房都是怎么个分工、怎么运作的?有几个管事,他们都负责些什么?” 据容娘说,大厨房的大管事当然是洪嫂。她手下还有四个管事分别负责采购、器具、厨子和杂役。其中最有油水的自然是采购,每日的柴米油盐肉菜都由采购负责,这个专门负责采购的管事就是洪嫂的侄女马琴娘,所以大厨房基本就是洪嫂的天下。 谁要惹了她,属她管的不仅要扣工钱还要挨罚,就像容娘上次打碎杯子一样。不属她管的其他管事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否则那饭菜里不是夹石子儿就是没油盐,饿你几天谁能不服软?如此手段,再加上娘亲的纵容、芸娘的袒护,谁敢说她半分不是? 至于其他几个小管事。洪嫂是他们顶头上司,她要做什么这些小管事自然管不了,也没心思没必要去管。听说洪嫂对他们也很不错,只要有好处从来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云舒心下一阵唏嘘,恐怕在这些仆役们眼里,那洪嫂的话比主子的话还做得准些,他们宁愿敷衍主子也不敢得罪洪嫂。因为后果完全不同嘛,瞧眼前这容娘不就如此吗,被逼得打包袱走人了还不敢说洪嫂半句不是。 云舒本想将容娘留在自己院里,正好自己院子少了两个婆子,须得重新找人补上,容娘却是不肯。坚持现在就要回去,并求云舒一定不要跟洪嫂等人提及她告密的事。云舒也不强求,让小蝶另给了她十两银子。并送她下山。 云舒望着门口呆愣半天,最后一声长叹,春秀笑道:“傻丫头,你才当家半天不到,怎地如此喜欢叹气?” 云舒苦着脸道:“春秀姐。我原本以为当家挺容易,现在看来却是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还有那一堆的糊涂账,唉!” “你刚刚上手,家里那十来个管事都认不全,如何能理清?慢慢来吧,只要找着头绪,慢慢理总能理清的。” 云舒心想也是,干着急也没用,慢慢来,于是她又拿了账本儿认真的翻看起来。半下午的时候,芸娘来报,说理事堂打扫好了,请云舒过去检验检验。云舒看现在无事,便拉了春秀一起过去看看。 他们一路过去,碰到的仆役丫鬟纷纷低头避让,他们一走过,那些仆妇丫鬟们定会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指指点点。云舒觉得奇怪,转头看春秀,春秀微微笑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理会,继续往前走。 云舒虽然照做,却格外留意了些,今天这一路的人似乎格外的多啊?而且多是些干粗活儿的丫头仆妇,他们看上去挺忙的,实际都尖着耳朵听自己这边的动静,似乎希望能打探到什么?她们想打探什么? 云舒一时没想明白,转弯的时候眼角瞟见后面的芸娘在对旁边一仆妇打眼色,她心思一转,停下来,回头道:“芸娘,咱们家大院子一共有多少人?” 芸娘吓了一跳,愣愣的望着云舒半晌,直到云舒问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她想了想道:“回小姐,如果只算长住在咱们大院的人数的话,一共一百三十五人,另外果园还有五十名长工,家里有事或稍忙的时候,还会临时请些短工。” “哦?这么多!那……有几个管事?各自负责什么?” “加上奴婢,大管事一共十二人。” “小管事了?” “小管事一般是大管事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定,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向主子推荐人选,主子同意了便可任命其为小管事。” “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有多少小管事啰?” “这个……小姐要确认的话,奴婢这就去把他们叫来问问。” “那倒不用,你只需通知他们,明天议事的时候,大小管事全都到理事堂来,有些人我还不认识了,先认认人也好。” 芸娘顿了顿,低头应诺一声,云舒挽着春秀继续缓缓前行,同时把芸娘叫到自己身侧:“芸娘婶婶,这些年家里的事一直是我娘在打理,如今我来接手,许多地方不明白的、或是做得不好的,还请芸娘婶婶多多指点才是。” 芸娘赶紧道:“奴婢不敢,小姐想问什么随时召唤芸娘,芸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就先谢过芸娘婶婶了!” “奴婢不敢当。” “嗯,芸娘婶婶啊,你现在每月月例是多少?” 芸娘低着头:“回小姐,蒙老爷夫人厚待。芸娘每月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那跟老窑叔和杜十叔他们一样了,芸娘婶婶,十两银子够花不?” “足够了,芸娘独身一人,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芸娘语气似乎有些低落,云舒转头看她一眼:“是吗?那芸娘婶婶可否跟我说说,那十两银子一般都怎么花的?” “其实……也没怎么花,大半都托人带给老父老母了。” 云舒笑笑,“芸娘婶婶真是孝顺,我也要多向你学学。对了。芸娘婶婶,洪嫂他们的月例是多少啊?” 提到洪嫂,芸娘稍稍停顿。抬头看了云舒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回小姐,一般大管事是三两五钱。” “哦?才三两五钱啊!听说洪嫂家孩子多,这些钱也不知够不够?哎,芸娘婶婶。你说我明天议事的时候给洪嫂加工钱好不好?就给她加到……十两好像多了点儿,她自己有六个孩子,那就加到六两吧,你看如何?” “不可!小姐,千万不可,洪嫂她……” “为什么?听说大厨房人多事多。以前经常乱糟糟的,一会儿缺食材,一会儿饭不够的。小丫鬟们时常饿肚子,换了几个管事都理不清,洪嫂一来就把大厨房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她做得好,给我们家出了大力。我们自然不能亏待她,是这样吧。芸娘婶婶?” “这个……洪嫂确实做得不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芸娘犹豫半晌道:“小姐,一般人家的男人出去做工,一个月只得五六百文,稍微节俭点儿照样能养活一大家子。洪嫂家人口是多了点儿,不过三两多银子养活他们足够了,如果小姐当真觉得她做得好的话,年底时多发她些赏钱就是了。 再者,咱们家院子大管事有十来个,虽然他们各自负责的内容不同,可哪一个都不能缺,哪一个都很重要,如果单单给洪嫂涨了工钱,其他人却依然保持原样,他们多半会觉得小姐处事不公,心生怠慢之意。” “哦,这样啊!嗯,也有道理,那…要不给所有大管事都涨工钱吧?” 芸娘愣了一下,脸色难看道:“小姐,您体恤下情、慷慨大方是好事,可咱们账面上的银子……” 云舒故作恍然大悟状:“哎呀,对啊,差点儿忘了,咱们账上都快没银子了!唉,山下小杜村那边要重建,果园采摘要请人,还有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和工钱,样样都要钱,账面上那点儿钱,怕是这个月都挨不过去了!” 云舒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芸娘宽慰道:“小姐不用太过担心,今年果子结得这么好,等摘了卖出去,定能得不少银子,那样账面上的银子就足够了,大家都能过个安稳年。” 云舒苦笑一声:“唉,芸娘婶婶,你是不知道啊,这果子哪能说换钱就换钱啊?去年能得那么多银子是咱们运气好,省城那边卖得多,今年怕是不行了,唉,这么多果子,投了那么多钱进去,这可怎么办啊?” “不会吧?前两年不是一直很好卖吗?” “唉,前两年是果子少又稀奇,大家图个新鲜。去年省城那边也是,开始的时候压了几大车都没卖出去,后来还是我花四百两银子请表嫂帮忙在正大街上租了个铺子,又到处托人,半赔半送卖出去的。 再说当时卖的都是些大户人家,不少还是看在大姑奶奶和表嫂的面上慕名而来的,那些人家里人口众多,几千斤的果子一人几斤就分了。今年果子结得好,至少能收十来万斤,这么多果子哪里卖得完啊?果子卖不出去就收不回钱,没钱日子怎么过啊?” 云舒一着急,脚下的步子都乱了,踢到颗小石子儿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下去,春秀、小蝶和芸娘同时扶住她,小蝶焦急的给她拍拍衣裳:“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急的!” 小蝶四下看看,见前面有个小亭子,“小姐。要不咱们先去那儿休息会儿,理事堂那边奴婢帮您去看了就是了!” “嗯,也好,那就休息会儿吧,待会儿再去理事堂那边。” 芸娘道:“小姐,要不奴婢先过去看看,打扫的丫鬟仆妇们还在那儿等着了,我去先让她们散了,待会儿需要人的时候再去叫就是,您看行么?” “嗯。也行,免得耽搁了她们的正事,芸娘婶婶。你让她们散了就赶紧过来,啊!” “是,奴婢告退!”芸娘行礼后匆匆离开。 等芸娘走远后,小蝶挪到云舒身边,小声问:“小姐。您不会真想给洪嫂、还有那一大群管事都加工钱吧?她们明明……” 云舒笑道:“小蝶,你也算是大管事中的一员,给你加工钱还不好啊?” 小蝶愣了一下,红着脸道:“小姐,你又笑话我,我算什么管事啊?不过就算如此。每月三两五钱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加了。知足的给她一两她都觉得多,不知足的给一百两都嫌少。小姐,您可不能犯糊涂啊!” 云舒笑得开心,春秀也笑道:“小蝶果然是个好姑娘,云舒,你好眼光。” “那当然。要人人都像刘婆子那样,我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小蝶。等以后得空了,我一定帮你寻个好人家!” 几人说笑一阵,等芸娘一回来,云舒立刻又变了脸,一手撑着脑袋作愁眉苦脸状,几个丫鬟都有些意外,春秀给她们打个眼色,大家对望一眼,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芸娘见云舒那样,上前道:“小姐,您怎么了?” 云舒叹道:“唉,也没什么,就是方才跟春秀姐商量了账本的事,原本还想年前给大家涨点儿月例的,可账面上那点儿银子……唉!” 芸娘目光闪了闪:“小姐,真的不用涨,现在这么多已经够高了。” “就算不涨月例,马上就到年底了,万一果子卖得不好,今年年底的赏钱怕是也没着落了。” “小姐不必担心,那赏钱本就是主子高兴才给,如果主子有困难,即便不发,相信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真的吗?没赏钱大家会不会很失望,做事也怠慢懒散了啊?” “这个……应该不会吧,老爷夫人小姐平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真要为这点事儿就偷懒,这种人不要也罢,干脆辞了再请,反正想到咱们家来上工的人多的是。”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多了!实在不行的话,我看干脆把能裁的人都裁出去,各院各房久置不用的东西都清出来卖了,反正能怎么省钱就怎么省钱。”云舒一副壮士割腕的样子,似乎这已经是定下的事,完全没有转换的余地般。 芸娘闻言惊了一下,“小姐,这样……不妥吧?那裁剪人手、变卖东西的做法可是乡里赤贫人家才做的事,咱们家好歹也算……会不会被人家说闲话啊?” “谁说闲话啊?有什么好说的?我发不起工钱,让家里那些吃闲饭的出去另谋出路,不是为他们好吗?我卖我家的东西,又不是偷的抢的,谁能说我半句不是?要是不裁人,那就得人人都降工钱,这样大家乐意的话我也没意见。” 云舒这话说得大声,附近的人都驻足细听,并朝这边张望,芸娘四下看看,压低声音为难道:“小姐,这不是还没到那时候吗?您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舒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不好意思道:“芸娘婶婶,不好意思,方才一着急,说话没个轻重,您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不会,主子的难处就是我们大家的难处,即便真的到了那地步,芸娘自愿月例减半,或者不拿月例都行。” “真的?!芸娘婶婶果然是自家人,我先代爹娘谢谢婶婶了。”云舒立马站起来对芸娘行礼,芸娘赶紧侧身避过,又说了好一番客套话才算了了这个话题。 之后,云舒几人跟着芸娘去理事堂走了一圈,挪了下桌凳,定了下位置顺序,便回院子了。等回到屋里休息会儿,喝了杯茶,云舒把雁儿蓉儿叫来。让她们去会会自己小姐妹,不用着急,晚上睡觉前回来就行。 两个丫头兴冲冲的走了,春秀和小蝶都觉奇怪,云舒却一直很淡定,什么都没说。小蝶总算忍不住了,问道:“小姐,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让雁儿蓉儿到处去玩啊?”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您方才不是说……” 春秀笑道:“小蝶啊,云舒是在给那些人下套儿了。” “下套儿?下什么套儿?” “这个得问你的好小姐了。” 云舒得意一笑:“小蝶,瞧瞧。你跟我这么久,还没春秀姐了解我了。小蝶,给你个任务。待会儿雁儿蓉儿回来了,你仔细问问,她们都听说了些什么?问完了再来告诉我。” 小蝶有些糊涂:“小姐,你不是说让她们睡觉前回来吗?现在天还没黑了,再说您为何不亲自问她们?” “让你问你就问。其他的你别管。”云舒喜滋滋的喝着茶,连账本都不看了。 小蝶满脸狐疑的下去,屋里就剩云舒和春秀二人,春秀看她那样子,嗔笑道:“瞧你那得意样儿,当心你那套儿没套住别人。反而套了自己。”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真卖不出果子去,否则我费那么多功夫弄这么大果园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方才你那么大声不就是想说给有心人听?可别忘了。哪些是有心人你又不能完全肯定,万一他们在你裁剪人手、变卖家当前就先下手了,看你怎么办?” “先下手?”云舒想了会儿,脑中灵光一闪,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他们...不至于吧?” 春秀没答。云舒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是个后患。她几步走到门口:“夜五在不在?” 一个黑影跳出来:“禀小姐,五爷暂时不在。” “哪儿去了?” “教三少爷练武去了。” 云舒抿抿嘴,“你去通知夜五,安排两个人手日夜守在山口,凡是下山的,不管人、车马一律搜查,不许带任何值钱的东西下山,银两超过十两的也拦下,带来见我。” “是!”暗卫领命退下,云舒回去坐下,春秀笑道:“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叫穷。” 云舒抹抹额头:“我还真没往这边想,芸娘说那些有点儿家底的人家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做裁剪人手、变卖家当的事,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我原本就想吓吓洪嫂那群人,可咱们家院子的帮佣签卖身契的极少,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家发不起工钱,多半会偷了东西溜下山去,到时候我还没开始清理他们,他们就先把我们家给清空了。” “你也别把大家想得那么快,相信会这么做的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好的。” “那个极少数会带动绝大多数,你拿我拿大家都拿,不拿的人就是傻子。“ 春秀笑道:“你有道理,放心吧,有那几个暗卫守着,即便他们有心也不敢更做不了。” 天擦黑的时候,云舒和春秀还在吃饭,雁儿和蓉儿就气呼呼的回来了,一旁伺候的小蝶有些惊讶,云舒给她打个眼色,她点头下去。等云舒她们吃完,小蝶正好回来。 不用云舒问,小蝶过来小声道:“小姐,不得了了,各个院子都在议论咱们家发不出工钱,要裁减人手,还要变卖家当了。 有的怕这个月工钱领不到,说要来找小姐要钱,然后打包袱回家了;还有人说要是实在领不到钱,就拿值钱的东西抵,免得以后被卖光了什么都捞不着!这些人真是……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咱们再穷也不到那个地步吧?” 春秀笑道:“小蝶,放心吧,你家小姐已经做了完全准备,他们闹不起来的。” 小蝶愣了一下:“是吗?可……” 云舒点点头:“小蝶,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消息?” “有啊,说是他们工钱都拿不到了,您还要给那几个管事涨工钱,那些管事不做事却拿那么多钱,说主子做事不公,在这儿待着没意思。” “还有了?” “还有很多,反正都是说主子不好,想要辞工的。” “很好,小蝶,你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凡是要辞工的一律允许,把工钱补齐了再多发他们一个月的工钱。但要对这些人做记录,以后凡是咱们家的产业,一律不再接受这些人做工。” 第七二二章 白眼狼 小蝶愣了一下:“小姐,真要放他们走啊?那咱们家大院怕是剩不了几个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芸娘不都说想来咱们家做工的多的是?那些听风就是雨,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想分我家财产家当的人留下来也是祸害,万一以后咱们真遇上什么大事,这群人必定落井下石。” 小蝶想想,点头道:“也是,老爷夫人那么宽厚的人,平时对他们那么好,要因为晚领了几天工钱就想偷东西的话,这种人留下也无用。小姐,要不我现在就去账房,让他们准备准备?” “也好,你让账房把账目整理清楚了,免得明天人多乱了方寸。” “是!”小蝶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春秀看小蝶脚步匆匆,对云舒道:“云舒,你也别把事情弄得太大,万一大家全都辞了工,马上就要摘果子了,到时候你上哪儿请人去?” “辞就辞,就算全都走光了,还有咱们自己一家人不是?那样更清净。想当初咱们家就爹娘你我和二毛,挺小的院子,也没什么钱,日子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春秀好笑的摇头道:“你呀,又来了,多久的事了,要真回过去,你未必还受得了。” 云舒不服输道:“怎么受不了?我巴不得回去了!” 当天晚上,云舒早早上床,打算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对付那一群老蛀虫。可她午夜正酣时,却被一阵恼人的声音叫醒,小蝶说夜五带了几个仆妇在外面求见,说是有人偷了东西趁夜要溜下山。 云舒一个激灵,瞌睡顿时没了,原本只说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急慌慌的穿好衣服出去,果然见院中跪着两个婆子三个妇人,雁儿和蓉儿提着灯笼站在两边。夜五带着两个暗卫立在她们身后。 云舒努力压住火气,深呼吸一下,走到那些个仆妇面前,扫视一圈,发现这几人身边还摆着些物件,多是些小巧玲珑的金银玉器,仔细辨认,那自然是自己的东西无疑。 呵。这些人挺会选的嘛,瞧这只浑身雪白雕工精细的玉石小白马,不是小顺子送三毛的礼物么?还有这块崭新的上等端砚,显然是二毛院子偷出来的;这几支成色十足的金簪是娘亲戴过的……咦,这两只银簪有些眼熟啊? 云舒停下来,弯腰捡起那银簪细看。一旁的小蝶道:“咦,小姐,这不是您的银簪吗?” 云舒没说话,小蝶指着那妇人斥道:“好大的胆子,我们小姐的东西都敢偷,你这妇人忒不要脸,抬起来头。” 妇人抬头望着云舒道:“云舒小姐,我没偷,这不是我偷的啊!” “放肆。罪证在此,你还敢抵赖?是不是非要把你送去县衙上大刑才承认?” “不是不是,小蝶姐姐,我是蓉儿她二姨啊,这银簪是她给我的,让我帮她带给她爹娘,不信你问蓉儿啊。哎呀,蓉儿,你快帮二姨说句话啊!” 云舒和小蝶同时看向一旁的蓉儿。蓉儿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回…回小姐。是…是奴婢给二姨的。”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心中的火气直往头顶上冲。小蝶见云舒脸色不好,扶着她低声安慰,另一边的雁儿盯着那簪子看了会儿,想了想道:“小姐,那簪子不是您赏给蓉儿的吗?就是两个月前,当时春秀小姐还在场了。” 云舒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似乎……还真有这回事。对了,好像是蓉儿打扫的时候找到一支很久以前遗失的金钗,那支金钗云舒一直很喜欢,就赏了蓉儿一直银簪,后来春秀姐说好事成双,那银簪本是一对,干脆都给她好了。 想到这里,云舒算是松了口气,如果自己的贴身丫鬟都跟这群白眼狼一样的话,自己也太失败了。她点点头:“对,这是我赏给蓉儿的。” 蓉儿那二姨拍着胸口松口气:“唉,是啊是啊,吓死我了,云舒小姐,我可以走了吗?” 那妇人不待云舒答话,就拍着衣裳站起来,云舒转念一想,“等等,蓉儿她二姨,你深更半夜下山做什么?” 那妇人顿了顿,干笑两声道:“呵呵,云舒小姐,我家就在山下小杜村,您也知道我们村受了灾,我担心我家那口子不会看孩子,怎么睡都睡不着,干脆就穿了衣服回家去看看,明儿再早点儿赶来就是。” 云舒看她说话时目光闪烁,并有意无意的用手护住腰间,直觉这妇人有问题,但她没偷东西的话,也不好直接上去搜,怎么办? 那妇人笑呵呵道:“云舒小姐,没事儿的话我…我先走了啊。” 她退后几步转身欲走,可转身那一瞬间,脚下一绊,妇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同时她的腰间衣服莫名散开了,一对玉镯子轱辘轱辘滚出来,妇人顾不得疼,大喊着“我的镯子、我的镯子!”,四肢并用爬着去追那镯子。 眼看妇人就要抓到镯子,夜五伸手一捞,那镯子便到了他的手里。妇人缓缓抬头,当看清是夜五时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夜五举着镯子打量一番,冷冷的盯着那妇人:“你的?” “是……不不…是……” 云舒觉得那镯子有些眼熟,上前接过来看,这镯子成色还不错,就是样式老旧些,不过相信卖个十来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东西吧,贵重算不上,但一般人家也戴不起,当成传家宝收藏倒也可能。 云舒低头看妇人,妇人却一直低头看地板,云舒想了想,把雁儿和蓉儿叫过来:“你们看看,认识这镯子不?” 雁儿仔细看了,摇头称不认识,蓉儿却一直低头不说话,一旁的小蝶道:“小姐,这镯子好像…跟老夫人手上那对很像。” “老夫人?你说我外婆?”云舒仔细看那镯子,还真是,越看越像,再想想外婆最近一次来自己家的时间。好像是……对了,三个月前,爹娘在城里为自己办了及笄礼后没多久,全家一起回来,外婆也来住了两天后就匆匆回去了。 云舒皱眉,低头道:“蓉儿二姨,你在哪个院子当差?” “奴婢…奴婢……” 云舒看她犹豫半天说不出来,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她抬头看向蓉儿,蓉儿瑟缩一下,小声道:“松…松林院。” 松林院是云舒家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院子,外婆每次来都是住那里,如此结论已经很清楚了。云舒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蓉儿突然跪下:“小姐,是奴婢的不是,那镯子是奴婢偷的,小姐要罚的话就罚奴婢吧!” 小蝶道:“蓉儿,你别胡说,老夫人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你还没来咱们家大院了。” 雁儿也道:“就是,蓉儿,你天天跟我在一起,见都没见过老夫人。怎会偷她老人家的东西啊?” 蓉儿却趴在地上道:“小姐,镯子确是奴婢偷的,跟二姨没关系。” 那妇人怔愣好一阵,听蓉儿这么说,总算反应过来,赶紧道:“对对对,就是这丫头偷的,她让我帮她带给她爹娘,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问她她说是小姐赏她的。没想到是偷的! 你这死丫头,我好心介绍你来。又想方设法让你给云舒小姐当了贴身丫鬟,夫人还说以后让你陪嫁到京城去,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偷东西,你个不成器的丫头,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 妇人说动就动,挽起袖子就使劲儿往蓉儿脑袋上拍,一边拍一边骂:“不成器的东西,我让你偷、让你偷……” 小蝶和雁儿赶紧拉住那妇人,那妇人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而蓉儿却只是蹲在地上嗡嗡的哭。云舒有些心烦,对那妇人吼道:“吵什么吵?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夜五,把她给我绑了,关柴房去。” 妇人愣了一下,急道:“云舒小姐,为什么要绑我啊?我又没犯事。哎,哎,你干什么?放开、放开,臭男人,别碰我,不得了了,非礼了非礼了,呜呜呜~~~~” 看着那妇人演的一出又一出,直到最后被绑成粽子堵了嘴扔进柴房,还能听见她呜呜呜的吵闹声,云舒又好气又好笑,自家院子还有这等泼妇,云舒是第一次领教。 这边蓉儿已经被雁儿扶了起来,云舒皱眉看他们,雁儿道:“小姐,您别怪罪蓉儿,蓉儿没偷东西,都是那泼妇瞎说,诬陷蓉儿的。” 云舒没有说话,雁儿急道:“真的,小姐,蓉儿她二姨是我们村儿出了名的泼妇,我从小就见她欺负人,村长隔三差五就在找她,我还经常听她背地骂村长了。” 云舒转向蓉儿道:“蓉儿,东西…当真是你偷的?” 蓉儿低头轻轻嗯了一声,雁儿急道:“哎呀,傻蓉儿,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啊?其他事情可以帮,这种事怎么能帮了?你二姨偷的可是老夫人的东西,就算你帮她顶了罪,那借据她一样不会还给你爹娘,只会继续跟你要钱。” “什么借条?” 雁儿一愣,赶紧捂住嘴,云舒皱眉再问一边,雁儿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旁的小蝶低声道:“小姐,要不这事儿晚点儿再说,您看这些人…怎么办?” 云舒回头,见还有四个仆妇趴在地上,她们身边的东西明显都是她们偷盗来的。小蝶让她们抬起头来,这四人云舒大概都有印象,应该都是附近村子的农妇,在自己家里干了有些时候了,其中一个还是水家村铜锣院子的,她相公还是跟自己爹娘一辈儿的了。 云舒心烦的挥挥手道:“把她们全都绑了关进柴房,明日再审。” 然后她大步向自己屋子走去,旁边一妇人却突然拉住她的裙摆:“云舒小姐啊,我真没偷东西,这小马是别人给我的,不是偷的,真的。” 云舒低头,见拉自己裙摆的正是那个水家村的妇人,叫什么来着?小蝶赶紧蹲下去扯她的手:“你放开,别把我们小姐裙子扯坏了。” 那妇人却不松手,着急道:“云舒小姐。小云舒啊,我是范大娘啊,就住水家村铜锣院子,你小时候这么丁点儿大,你娘抱着你来我们院子,我还抱过你了。” 云舒微微皱眉,小蝶道:“你快松开,扯坏了你赔不起。” 那妇人急得一把推开小蝶:“小云舒啊。你不认得我了?唉,不认得也没关系,可我真没偷东西,你不能把我关起来啊!” 云舒深吸一口气:“你没偷东西,深更半夜下山做什么?” “我…我……”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去柴房想一宿。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见我。”云舒一把扯开裙子,转了进了房间,后面是妇人们的吵闹声,不过那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呜呜声。 云舒在屋里瞪着油灯坐了良久,小蝶劝道:“小姐,快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了。” 云舒一动不动道:“小蝶,你说这些人的心到底怎么长的?我娘对他们那么好,凡是我们家做工的人。只要家里有困难,要预支工钱或者借钱的,我娘从来就没有说过不。 你瞧瞧账本上,那些仆役们借去的钱东一笔西一笔,几年时间加起来至少有五六百两,没几个是真正还过的,如今我就随口放了句话,这些人就坐不住了,巴不得立马把我们家房梁都拆走!唉~~~~” 云舒长叹一声。小蝶也轻轻吐口气低下头。半晌后她安慰道:“小姐,您不是常说。世间之人,形形色色,百个人百种想法,良心这东西,唉,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咱们家一两百号人,有这么几个没良心的也不意外,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睡吧?” “唉,我被那些人气都气醒了,哪还有心思睡?对了,雁儿和蓉儿了?雁儿方才说那个什么借据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小姐,要不我去把她们叫来问问?” “嗯,也好,去吧!” 每一会儿,小蝶带着二人进来,见礼后小蝶站到一旁,雁儿和蓉儿低着头站在云舒面前,仔细看,蓉儿眼睛红红的,刚才肯定哭过。 云舒抿抿嘴,淡淡道:“说吧,那借据怎么回事?” 二人低头不说话,小蝶催了两次依然如此,云舒道:“小蝶,去把蓉儿她二姨叫来,告诉她只要她把借据的事情说清楚,以前的事我都当没发生过。” 小蝶应了就要出去,蓉儿有些慌乱的抬头:“小蝶姐别去,小姐,我…我自己说。” “如此甚好,不过蓉儿,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我不希望你是那样的人,明白吗?” 蓉儿紧咬嘴唇沉默片刻,小声应道:“是,小姐!” 然后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奴婢家贫,却姐妹众多,爹爹一直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所以一直不喜欢我们。去年过年时我们家揭不开锅,爹爹就想从我们姐妹中挑一个去卖,娘亲哭闹了好久,又带我们上街乞讨,好不容易讨了几个铜板买了点儿米粮回去,爹爹这才作罢。 年后走亲戚的时候到二姨家,二姨听说爹爹要卖我们很不高兴,把爹爹骂了一通,之后又把娘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许久,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可那天下午娘亲却破天荒的要在二姨家留宿,还坚持把大姐二姐我和四妹留了下来。 等爹爹走后,二姨跟我们说,山顶水家小姐要招几个贴身丫鬟,月例有二两银子,还时常有赏赐,如果我们姐妹中有人被选上,我们一家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我们听了都很高兴,第二天,二姨专程去借了衣裙脂粉和头花回来,把我们打扮一番后送到山上来让夫人选,没想到夫人会选中我,当场就拿出卖身契让娘亲签了,还给了十两银子。 我心里害怕,央求娘亲带我走,夫人仁慈,说我可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好了再回来,当天我就跟娘亲和二姨下了山。 一进门,二姨就把娘亲和我拉到一间房里,掏出张纸要我娘和我摁手印,我娘有些犹豫,二姨就火了,说当初说好了。只要我们姐妹中任何一个被选上,我们的月例和赏赐都得分她一半,还要给她打张五百两银子的借据……” “五百两!!!”小蝶惊呼一声,云舒也非常惊讶,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一般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蓉儿,你二姨为何要你把月例和赏钱分她一半?又为何还要你娘打五百两的欠条给她?这么苛刻的条件,你娘怎么会同意了?” 蓉儿垂着脑袋沉默良久。云舒也不追问,就静静的等待,其实她也满心疑惑,他娘为什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好一阵后,蓉儿轻轻吸口气,“我二姨说。小姐的未来姑爷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公子,咱们城里的顺通钱庄和王记布庄都是那位姑爷家的产业,他们家金银堆成山,玉石做地砖,随便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这次夫人给小姐选的贴身丫鬟以后就是小姐的陪房丫鬟,多半是要给姑爷做…做……” 小蝶斥道:“放肆,什么陪房丫鬟,你们想做什么?那腌臜妇人怎地如此不要脸?” 云舒脸色也很不好看,虽然她早就知道自从自己跟小顺子定亲后。周围许多人都眼红得紧,想方设法要往自己身边安插人,她也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如今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憋得发慌。 云舒努力压下心中的起伏,止住小蝶,淡淡道:“蓉儿。继续说。” 蓉儿把头压得更低。紧咬嘴唇半晌后道:“二姨说那五百两银子不要我们现在还,平时只需把月例和赏钱给她。有什么事帮她顶着,等以后去了京城,让我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和表妹带上,她会帮我上…上位,到时候我再还那五百两不迟。” 蓉儿说完便紧紧捏着袖子一动不动,屋里一片寂静,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敢说话,小蝶和雁儿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此时的云舒表面看来脸色严肃、面无表情,不知她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大发雷霆,把蓉儿赶出家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空气静得让人发慌,雁儿甚至眼皮一搭一搭的想打瞌睡,突然云舒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时辰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雁儿顿时清醒,揉眼让自己清醒清醒,再看方才的位置,云舒已经不见,转头见她已经走到了床边,小蝶开始给她换衣服。 等云舒躺下,小蝶过来,轻声道:“好了,回去睡吧!” 雁儿张口想问,小蝶做个噤声的手势,亲自把她们送到门口,小蝶准备回屋时,蓉儿小声道:“小蝶姐!” 小蝶回身:“怎么了?” 蓉儿眼中有泪珠闪动:“小姐她…她会不会……” “放心吧,小姐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就好。” 小蝶要走,蓉儿拉住她:“小蝶姐,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上…上位,我…我只是……” “好了好了,蓉儿,你今天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点儿做得很好,我了解小姐,她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蓉儿眼中顿时多了丝光芒,小蝶笑笑,把她们送走,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屋,到云舒床边看看,见她闭着眼,便轻轻放了帐子,灭了灯笼,回到床边的小踏上躺下,很快便睡了过去。 **的云舒睁开眼,定定的望着帐顶,良久后她轻叹一声,似乎最近特别倒霉,想什么别来就来什么,莫非自己触了霉头?真是奇怪了! 蓉儿这事儿吧,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希望她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她只是为让自己家人吃饱肚子,之前对陪房一事完全所知,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 算了,即便再换几个丫头,谁知道她们又有什么想法了?这种事想完全杜绝根本不可能,还是顺其自然吧! 当前要担心不是未来的事,而是家里这一大堆烂摊子,睡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了,云舒翻个身,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七二三章 议事 次日早上,云舒特地让小蝶几人为自己仔细打扮了一番,从妆容到衣饰,不说要多么雍容华贵,至少要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主子,必须尊重她,避让她,服从她。 等到辰时三刻,芸娘来报,说众管事已经到齐,都在理事堂等候。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春秀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云舒,准备好了么?” 云舒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早就准备好了,走吧!” 云舒和春秀一起,带着芸娘和几个丫鬟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出了院子,往理事堂方向去。到理事堂门口,一小厮大声唱道:“云舒小姐到,春秀小姐到!” 二人跨过门槛,见众管事整整齐齐的站成两列面向门口方向,齐刷刷的行礼问好,云舒理也不理众人,径直抬头挺胸走到正上方坐下,淡淡道:“各位管事免礼,请坐!” 众管事各自归位,这理事堂上方的位置要比下方高出一截儿,轻轻一扫,下方众人的小动作一目了然,看他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不知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还是突然变了环境不自在?无论如何,云舒布置理事堂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云舒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接管家务,也是第一次启用这理事堂,从此以后,每逢三六九早上辰时中刻,所有管事均到此议事,有事的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个一个轮着报,不可争抢,不可吵闹,无事的应答一声便是。这是规矩,大家可听清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汉子别扭道:“云舒小姐,你这大堂倒是不错,不过这地方搞得我好憋屈啊?干嘛非要这样…这样…”汉子指指那位置。又指指整齐站着的众人。 云舒看那汉子身板结实,面相粗犷,以前竟没见过这人,小蝶凑过来小声道:“小姐,这人名叫马三多,管车马房的,才来两个月,是方舅舅推荐来年底帮忙运果子的。” 云舒想了想。还真有这事儿,自己跟方舅舅要了几次人,他才把马三多推荐给自己,不过一直没见人,原来长这模样。虽然面相凶了些,不过这种人跑货别人才不敢惹。只是今天第一次见他就给自己出难题。真是…… 云舒想了想,笑道:“马管事,此处乃议事之地,来的不过才十来个管事,如果这里都乱七八糟如同集市般,家里一两百号人岂不要乱套?再说,只要你没做亏心事,干嘛要不自在?就当来此喝喝茶、跟大家聊聊天不就行了?” 马三多愣了一下:“嘿,云舒小姐。我马三多活了几十年,还真没做过亏心事。不过……”他扫视一圈,目光从众管事身上一一掠过,然后哈哈一笑: “我看这些人一个个贼眉鼠眼,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云舒小姐,你可得好生管管。 对了,云舒小姐,你们府上这伙食也忒差了。我老马跑了几十年的货。每顿必须有酒有肉,那小妮子送的饭菜就那么几小蝶儿。肉就那么几小片儿,塞牙缝儿都不够,还有那米饭,小碗还没我巴掌大,一口一嘴沙。 啧啧,要不是看小姐家有这么大几座山头的果园,我还以为到了哪个乡野贫户了呢!” 云舒抽抽眼角,瞟了一眼左边第二位的洪嫂,洪嫂顿时像被针扎了般跳起来,指着马三多骂道:“你胡说,我们大厨房给各位管事送的饭菜都一样,别人每次都有剩,就你挑三拣四这不是那不是,还吃得精光,有本事你不吃啊,你自己来做啊!” 马三多双手环胸,调笑的望着洪嫂:“啧啧,这妇人,一看就是个泼妇,又贪心又恶毒,居然也能当管事,云舒小姐,你眼光也忒差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 洪嫂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马三多,似乎随时都能冲上去跟马三多厮打一番。云舒咳嗽两声,芸娘看看她脸色,拉住洪嫂低声劝解几句,把她摁回到椅子上,然后又劝马三多道:“马管事,厨房东西不合你口味,你可以直接跟洪嫂说清楚,或者跟我说也行,我们可以给你换个厨子,直到你满意为止,你看可好?” 马三多嘿嘿笑道:“看看,还是这位管家娘子上得台面些。不用了,这山上到处都是野味,足够我顿顿美餐了,你们给我送些调料来即可。” “马管事放心,此事稍后我亲自给你办。” 得了芸娘的承诺,马三多笑呵呵的谢过后坐了回去。大家安静下来,云舒给小蝶个眼色,小蝶上前一步道:“议事开始,请有事的管事依次报来。” 首先是芸娘,她站起来道:“小姐,方才老爷派人来取二百两银子,说是要拿去救济山下村民,此事可应否?” “什么时候的事?何人来报的信?” “大概两刻钟前,小杜村村长身边的年轻人,好像叫大壮。” 云舒想了想,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了一圈,有些为难道:“目前账上所剩银钱不多,二百两自然不能交给生人,这样,芸娘,你派人下山请我爹回来,说我找他有事商量。” “是,那银钱……?” “暂时不给,你现在就派人去。” “是。”芸娘应声后退出大堂。 接着应该是大厨房的洪嫂了,洪嫂稍稍犹豫,站起来道:“云舒小姐,今日大厨房例行采购食材,用银十两,上次预支的银两已经用完,是否能向账房再预支一百两?” 云舒微微眯起眼:“一百两?几日的?” “这个……不一定,人多的时候用的时日短些,人少的时候就能多用几日。” 呵,居然给我这种敷衍之词,云舒本想发火儿,春秀示意她不要着急,她吸口气:“洪嫂,你上次预支银两是何时?预支了多少银子?” “上次是十月十六,预支整一百两银子。” “十月十六。今天十月二十三,七天,一天十四两三钱银子,挺能吃的啊!” 洪嫂低着头道:“回小姐,前几日山下小杜村受灾,村民都来了山上,他们的饭食全由大厨房包办,所以用得多些。另外翠夫人一直说要吃燕窝。夫人便让奴婢买两斤燕窝回来,那一下子就去二十两银子,所以……” “燕窝?我怎么没见着?” “这个……好像是…是翠夫人拿去了。” 云舒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洪嫂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册子,“小姐。这是奴婢这几日采购的食材价格、数量和用处,请小姐过目。” 云舒接过翻开大概看了看,还真是如此,上面的记录整整齐齐,那字体也还算端正,比起账本上光溜溜的一条条笼统的支出项目,这个显然细致多了,如果这东西不是洪嫂的,云舒定会笑眯眯的夸赞一番。 可她昨天才闹出事来。今天就用这种方式讨好,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当然,这小册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云舒把册子递个春秀,春秀翻开看了看,笑眯眯的点头道:“真不错,洪嫂真是有心,这是你记的?” “多谢春秀小姐夸奖,我一个山野婆子大字不识一个。怎会记账啊?这是我侄女琴娘做的。她说这样给主子看着方便些,免得……” 洪嫂偷看云舒一眼。然后收了话头。云舒心里冷哼一声,她要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就是说免得被主子误会他们贪墨了钱财吗?呵,有本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她就来个恶人先告状了。 春秀依然笑眯眯道:“哦?是吗?这东西真不错,她如此尽心我们也不能亏待了她,对吧,云舒?” 春秀对云舒直眨眼,云舒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眯起眼瞪着洪嫂:“当然,哪个是琴娘?出来给我看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从洪嫂位置后面走出来,到中间行礼:“奴婢琴娘见过云舒小姐、见过春秀小姐。” 云舒盯着那妇人仔细瞧了瞧,跟马喜娘还真有几分相似,莫非真是她姐姐?马琴娘一直未听到云舒二人回话,偷偷抬眼看二人。洪嫂道:“云舒小姐,春秀小姐,这就是我侄女琴娘,哦,云舒小姐,马喜娘是琴娘的亲妹妹。” 云舒抽抽嘴角:“是吗?让表嫂的姐姐来我们家做仆役,真是为难你们了,要不……” “没事没事,奴婢能在这里讨口饭吃是奴婢的福分,多谢老爷夫人小姐照顾。”洪嫂不等云舒说话就赶紧客气应答,把云舒想说的话也全都堵了回去。 云舒沉默片刻,淡淡道:“做得好,以后再接再厉,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做事,亏待不了你们。这册子我先留着,待会儿让人誊抄几遍,发给各位管事,以后你们自己管的各房各院就这么记账吧,我随时抽查。好了,洪嫂、琴娘,你们坐着吧,下一个。” 浆洗房的惠嫂站起来道:“云舒小姐,我们浆洗房人手不够啊,咱们大院一两百人,我们浆洗房才十五人,除了我和副管事,真正干活儿的才十三人,人手实在不够啊!” 惠嫂说完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我和副管事也经常帮着洗衣服来着,可那衣服实在太多,果园里干活儿的工人衣服又脏得不行,洗都洗不出来,能不能……?” 云舒不待她说完,直接道:“账房上银钱不够,我们现在都节衣缩食了,还加什么人手?你们浆洗房何时加了个副管事?她是做什么的?我们家不养闲人,把那副管事撤了,浆洗房的人裁减几个,一共只留十人。” 惠嫂愣了片刻,着急道:“小姐,不可啊,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要再裁减人手,那衣服就要堆成山了啊!” “你要办不来,就把浆洗房撤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这下惠嫂哑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蔫蔫的退了回去。 云舒之所以拿惠嫂开刀而不是洪嫂,一来衣服一两天不洗没关系,这些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哪个不会洗衣服?自己动手就是;二来昨晚抓到的五个小偷里有两个都是浆洗房的,她们自己供述利用送还衣服的机会去各院偷东西。 而之前老娘认为浆洗房的人辛苦,给他们的月例最低都是一两银子,如果洗的衣服超量。还另外有赏钱,多一件就是五文钱,所以浆洗房这些人虽然辛苦,工钱却不低,谁知带头干坏事的会是这群人,这让她大为关火,对惠嫂也极为不满,当然要拿她开刀。 接着是爹娘院子的管事瑾娘。她站起来说了句院里无事便坐下了。轮到左边最末的马三多,他呵呵笑道:“云舒小姐,你请我来也不给我事情干,那就拨几十两银子给我买马吧!” 云舒微微皱眉:“马管事,车马房不是已经有四匹马了吗?” “四匹怎么够?一匹下了小马驹,不能拉货。两批在拉马车,老方不是说你家要运大批果子去省城,可能还要运到更远的地方,不弄几匹好点儿的马怎么拉得动?” 云舒想想也是,反正果子就要摘了,马上就要到用马车的时候了,她斟酌片刻:“这样吧,我拨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得给我买至少四匹良马回来。” “啊?五十两买四匹。你这价也压得太低了吧?嘿嘿,总得给我留点儿辛苦钱吧?” 另几个管事闻言都不爽的回头看他,刚刚受了气的惠嫂道:“哼,五十两银子还嫌少,成天游手好闲什么事不做,拿那么多工钱办点儿事还想要辛苦钱,把自己当什么了?” 马三多牛眼一瞪:“老子就要辛苦钱怎么了?这是规矩,老子认得好马,别人捧着银子来请。老子还要考虑考虑。怎么着?有本事你去啊!” 惠嫂没想到这汉子会回她话,还是那么凶巴巴的样子。她有些吓到,虽然缩了回去,嘴上却依然在小声嘀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舒心里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的样子:“马管事,议事就议事,不要吵闹,你拿这牌子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给你半个月时间,务必买回四匹良驹回来。” 马三多接过牌子看了看,“嘿嘿,这玩意儿挺新奇。” 小蝶解释道:“这是我们小姐新做的理事牌,以后凡是从账房支领银子,一律须得有小姐的同意并有这木牌才能兑取。”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对那木牌相当好奇,以前他们要领银子不过随口一句话,有的是娘亲知道并点头同意的,大部分却是娘亲不知道,事后问起来他们就来告罪然后不了了之,如此混乱的管理就给这些管事足够的可趁之机,他们几乎把账房当成了自家钱柜。 然后是制衣房的桂二娘,她犹豫半晌,一咬牙站起来道:“小姐,夫人让我们制衣房在月底前赶出两百套棉衣,可那棉花和布料……” 说到这里她犹豫的看看左边的洪嫂,洪嫂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道:“桂二妹子,你们制衣房真够辛苦的,那棉衣应该做完了吧?马上天冷了,那棉衣就能排上用场了,夫人真是心疼咱们,发了布料棉花还发棉衣,呵呵!” 洪嫂表面看着笑呵呵的,她跟桂二娘的眼神交流却没逃过云舒的眼睛,看其他管事低头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这些人对此事毫不关心? 云舒想了想,也笑眯眯道:“桂管事,辛苦你们了,棉衣做好了么?” 桂二娘看看洪嫂,犹豫片刻,低头道:“做了大半,只是还缺点儿棉花和棉布。” “哦?那直接去仓库领就是,差多少领多少,可不能让大家冻着过年。小蝶,给桂二娘发个牌子!” “是!”小蝶拿了块木牌送到桂二娘面前,桂二娘盯着那木牌愣神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什么都没说,而她后面的于方庆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小姐,那个…仓库里的棉花和棉布已经……” “怎么?棉花没了?不可能吧?听说今年棉花又好又便宜,我娘让你们按两倍的量采购。我看那账本上光采购棉花支出的银子就有二百两之多,市面上的普通棉花二十文一斤,就算购了些上等的或极品的,平均算个四十文一斤够了吧?二百两怎么也能买个五千斤啊,你们不会五千斤棉花全都用完了吧?” 云舒先把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堵了他们的嘴,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于方庆站在中间结结巴巴:“这个…这个……” 云舒故作惊讶道:“啊?不会吧,五千斤棉花真用完了?” “这个……这个……” 左边末尾的马三多哈哈笑道:“云舒小姐。你瞧他那样儿,我看那棉花他吃不了,把你银子吃了才是真。” 于方庆身子一僵,脸色刷白,额角的冷汗直往外冒,马三多乐道:“哈哈,瞧瞧、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腿都在抖!啧啧,真没骨气,吃了就吃了呗,男人就要敢做敢当,你大方认了咱们小姐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马管事!”洪嫂站起来道:“你不要太过分,小姐早就有言在先。没轮到你不要胡乱插嘴,你凭什么说我家方庆吞了银子?你有什么证据?” 马三多无所谓的耸耸肩,洪嫂板着脸道:“没证据就不要胡乱给人安罪名,否则我上官府告你去,哼!” 马三多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洪嫂狠狠放几串眼刀子,然后转向云舒道:“云舒小姐,方庆自管仓库一来一直认真负责,从没敢有半分懈怠。那几千斤棉花是芸娘、方庆和我。我们三人一起去看的货、订的货,然后运回来的,只是……” 洪嫂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后面才是正戏,云舒没有开口,她倒要看看这洪嫂又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洪嫂见云舒半天不接话,她给于方庆打个眼色,于方庆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奴才失职。奴才…奴才对不起夫人啊……” 于方庆什么都还没说。趴在地上就像个妇人般嗡嗡嗡哭起来,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自己是空气般,唯独那马三多又是哈哈大笑:“你这厮怎么生成了个男人?干脆变个小娘们算了,哈哈哈!” 雁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舒斜她一眼,她赶紧收声,其实云舒自己也很想笑,这马三多还真是个妙人儿,下次见了方舅舅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等于方庆哭得差不多了,云舒咳嗽两声:“于方庆,你做了什么失职的事?快快说来。” “小姐,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一时失查才铸成大错,请小姐恕罪!” “恕不恕罪得看你犯的是什么事儿,别婆婆妈妈的,快快说来。” 于方庆偷眼看看洪嫂,洪嫂微微点头,他便抹抹眼泪:“小姐,我们订的五千斤棉花,运来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夫人还亲自来查验过,可是没过几天,许多棉花莫名其妙就慢慢变黑发霉了,我们闻到臭味儿赶紧打开来看,发现那压实的一大捆一大捆棉花,除了外层是上好的纯白棉花外,里面全是又霉又硬的烂棉花!” “什么?五千斤棉花全是烂的?”云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于方庆缩缩脖子:“不…不全是,还…还是有一部分好的。” “于方庆,你怎么回事?棉花有问题,为何不早说?你那棉花从哪儿买来的?快说,我立刻派人去官府报官,非要把那**商抓起来严惩不可。”云舒气得咬牙切齿, “他…他们……”于方庆结结巴巴半天答不上,洪嫂赶紧跪下道:“小姐息怒,我们怕夫人责怪,一发现问题就托人去找那奸商了。可寻来寻去,听说那奸商就是个骗子,城里还有省城都有不少大户人家上他的当,官府一直在追查他,却一直没抓到人,现在去报案怕是……” “怕是什么?那么多棉花,二百两银子,你们就给来个找不到人、不了了之?哼,你们当我三岁小孩好欺负是不是?”云舒拍着桌子大发雷霆,于方庆和洪嫂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云舒一通大骂之后道: “不行,二百两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是你们在办,找不到人那缺的棉花你们给我补上,否则…哼,先给我去县衙里吃几年牢饭再说。” 第七二四章 处置 于方庆吓得不敢说话,洪嫂怔愣片刻,她一回神,立刻跪下眼泪花花儿道:“小姐啊,不是我们不赔,可那么多银子,我们实在赔不起啊!我们家九个孩子,六位老人,全靠我俩那点儿月例过活。 现在几个孩子都在上学,几位老人又时常生病,别人看着我们一家似乎进项挺多、过得不错,可每月下来,家里几乎分文不剩,那么多银子,我们拿什么赔啊?呜呜呜~~~~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干脆让我一个人去坐牢算了。” “洪妹,不能啊,家里孩子都等着你照顾啊!这事儿都怪我,都怪我没做好,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坐牢的话,就…就让我去吧!” “哈哈哈,这才像个男人啊,于方庆,好样儿的!小姐,要不要我帮忙?我亲自赶车送这娘娘腔去县衙得了,哈哈哈!”马三多似乎很爱凑热闹,堂上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嘻嘻哈哈笑得欢。 洪嫂和于方庆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争着抢着要去坐牢,却没半句要赔的意思。演得多好啊,云舒若不是早就查得清楚,兴许真会相信他们家连锅都揭不开了,继而心一软就放过他们不了了之,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吧!但是现在,岂能让他们如愿? 云舒嘴角微翘:“好啊,既然你们夫妻赔不起,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谁做错了谁承担,于方庆,家里的仓库都是你在负责,既然那棉花是你去看的、你去订的,又是你验收的、保管的,此事你责任最大,叫你赔你又说赔不起,那你就去县衙吧。 二百两银子,按律至少要判十年。看在你在我家效力几年的份儿上,我会跟县太爷说说情,让他判你五年就够了。来人,把于方庆绑了送去县衙。” 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应声而入,手里还拿着绳子,黑着脸上前几下子就把于方庆捆成了粽子,推搡着他往外走。于方庆吓到了,洪嫂也吓到了。屋中众管事都吓到了,大家纷纷开始为于方庆求情,洪嫂更是哭声抢天,云舒却始终不松口。 眼看于方庆就要被推出大门,洪嫂大喊:“等等!等等,小姐。我们…赔!我们赔,就算砸锅卖铁、卖儿卖女我们都赔,求您放了方庆吧!” 云舒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对半路夫妻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大难临头各自飞那种,没想到关键时刻,洪嫂宁愿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也要救于方庆。很好,看来这洪嫂也不算完全忘恩负义。 云舒对那两个汉子微微点头,二人停下。给于方庆松了绑,一把将他推回来,洪嫂赶紧扑过去扶他,眼泪花花儿道:“方庆,你没事吧?方庆,我对不起你!”于方庆白着脸低着头,显然他也被吓坏了。 其实,即便洪嫂不松口,云舒也没打算立刻就把于方庆送去县衙。仓库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就这么送他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这次不过是初步试探,看看这对夫妻到底有多么贪心?多么爱钱? 如果他们宁愿坐牢也不舍得出半文钱。这种人无药可救,不用给他们留任何情面;如果愿意认罪,把吞进去的吐出来,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洪嫂口口声声说没钱赔不起的鬼话当然不能信,云舒早就算过,库房能用的棉花有一千斤,这对夫妻只需补上四千斤即可。市面上的普通棉花售价一斤二十文左右,买得多肯定有优惠,最多十五文一斤,四千斤也不过才六十两,比他们私吞的那些差远了。 洪嫂夫妻依然在堂中哭哭啼啼,直到芸娘回来,见这架势非常惊讶,她询问的看向其他管事,大家都偏开头当没看见。 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道:“芸娘婶子,方才于管事说仓库的棉花出了问题,小姐让报案,他却说那卖棉花的是个奸商,早跑了,肯定抓不着人。可现在家里本就困难,实在拨不出银子去补棉花,天气又冷了,大家都等不得,就只能让于管事赔了。 洪嫂、于管事,你们都快起来吧,小姐让你们赔不是欺负你们,要换做别人家不仅要赔,还要挨板子吃官司,我们小姐已经够仁慈了,你们这么哭哭啼啼的,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小姐使坏了,多不好啊,是吧,芸娘婶子?” 芸娘尴尬的抽抽嘴角,上前去扶那二人:“是啊,洪嫂,于管事,快起来吧!” 等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云舒道:“桂管事,这次重购棉花,你跟于管事他们一起去。这次可不要再出岔子了,否则就不是赔偿能了事的了,听明白了吗?” 桂二娘把头垂得老低,小声应了句是后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云舒扫视一圈:“大家还有事情吗?” 堂上静默半晌,没人说话,云舒转头看看春秀,春秀依然挂着她那招牌式的微笑,微微点头,云舒道:“既然大家的事都说完了,该轮到我了!来人,把昨晚抓到的贼人全都带上来。” 几个粗壮的仆妇把昨晚抓到的五个人一起带上堂来,众管事惊讶得面面相觑,个个皆是满脸疑问,有邻近的互相咬耳朵议论,并对堂中那几人指指点点。 再看堂上这几人,昨晚被关了一夜,她们个个满脸疲色、精神萎靡、头发松散、衣衫凌乱。云舒扫了一圈:“各位管事,这些、是昨晚偷了东西想趁夜溜下山的毛贼,被我的护卫逮个正着,你们自己认认,哪些是自己的属下。” 众管事闻言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中间那几人,从他们的表情看,谁的属下他们自己应该都有谱儿了。云舒微微眯起眼,喊道:“把她们偷的东西都给我端上来。” 几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上来站成一排,那托盘中的金银玉器样样值钱,没一件是十两银子以下的,大家都暗暗咂舌,惠嫂一下子跳起来,指着两个婆子大骂:“好啊,我说你们大清早的不干活儿。跑哪儿鬼混去了,原来是偷东西去了,你们好大的胆子!” 然后惠嫂转身对云舒请罪道:“小姐,这两个婆子是我们浆洗房的,她们平时干活儿就爱偷奸耍滑,又时常耍小聪明,姑娘们送来的衣服那衣兜袖兜里忘拿出来的东西都被这两个老愚婆子搜出来分了,没抓住她们就抵死不认。即便抓住了她们也说是拿出来要给姑娘们送回去的。 哼!我就知道她们迟早会闹出事来,没想到主子的东西都敢偷。小姐,把这两个老愚婆送县衙去吧,让她们吃几年牢饭多涨点儿记性,免得以后又去祸害别人。” 惠嫂义愤填膺的样子感染了其他人,其他管事也纷纷痛骂偷几个毛贼。吵着要把她们送去县衙,地上那几个仆妇吓得瑟瑟发抖,眼看事情即成定局,蓉儿她二姨着急喊道:“冤枉啊,云舒小姐,那东西不是我偷的啊,是蓉儿那鬼丫头故意陷害我啊,冤枉啊……” 她这么一嚎,那个水家村的仆妇也喊:“我也没偷啊。云舒侄女,冤枉啊,你可不能把我送去县衙啊,云舒侄女啊,我闺女就要出嫁了,就等着我回去啊,云舒侄女啊……” 她一口一个云舒侄女把大家喊得都噤了声,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就她一个人的声音。好一会儿过后,那妇人才反应过来。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一吸气也收了声。 静默片刻后,云舒淡淡道:“说完了?” 妇人瑟缩一下:“我…云舒侄…小姐。我…奴婢真的没偷,这…这玉石小白马是我…奴婢捡的,奴婢以……以为三少爷不喜欢,故意扔掉的,所以…所以才捡起来的。云舒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三少爷啊!” “既然是捡的,你又明知这是三毛的,为何不去问问?我家院子这么多东西,人人都来捡,岂不是半天就要被你们搬空了?” “我…我……”妇人涨红了脸不如该如何应答。云舒吐口气道:“就算如你所说,那东西是捡来的,你深更半夜下山去做什么?” 妇人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要下山,我只是…只是出去一下,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云舒小姐,真的,我真不是想走。” “哼,说得好听,外面荒山野岭的,深更半夜到处乱跑,不是偷东西是什么?难道想偷人?”惠嫂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她那么随口一句却让地上那妇人脸色惨白、身子僵硬、嘴唇也直哆嗦。 云舒愣了一下,不会吧?说中了?她想了想,斟酌片刻后道:“把她先带下去关起来,等查实了再定。” 这次此妇人没再又喊又挣扎,而是规规矩矩跟着带她的仆妇们下去了,众人望着她缓缓离开的背影,各人心中自有一番心思。 待那妇人离开后,云舒扫向剩下那几人,“你们了?” 蓉儿她二姨直起身子抬起头来:“云舒小姐,那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是蓉儿那丫头给我的,我下山只是想念我家小四想得紧,回去看看而已,明天一早就回来。” 云舒身后的蓉儿低下头,紧咬嘴唇绞着袖子,雁儿拉拉她,小声道:“傻瓜,说句话啊!”,蓉儿没动,蓉儿二姨见之眼中有喜色闪过,更加确定道:“小姐,真的,不信你问蓉儿。” 云舒垂眼端起茶杯,缓缓道:“蓉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蓉儿依然没动,脑袋垂得更低,雁儿着急道:“胡说,明明是你自己偷的,别想赖在蓉儿身上,蓉儿才不会干那种龌龊事了。” “哎呀,雁儿,你这话就不对了,按辈分我还是你本家的婶婶了,你怎能这样诬陷我了?云舒小姐,我家里还有不少蓉儿给的东西了,她说都是小姐赏的,我想她天天在小姐身边,就没怀疑,还以为是真的了,谁知道…… 唉,这丫头,要早知她这样,我肯定不会把她介绍给夫人,也就没这些事儿了!蓉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小姐认罪求饶。” 蓉儿二姨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般,让人难辨真假,再加蓉儿自己不说话,大家还真以为是蓉儿干的。众人都偷偷看向云舒,兴许心里还在暗笑,哼,你不是要立威吗?这下好了,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看你怎么收场。 云舒不急不慌,缓缓喝完半杯茶,然后茶杯一放,叮当一声脆响,众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云舒微微侧头:“蓉儿,是不是真的?” 蓉儿身子也是一颤。犹豫片刻后,自己走出来,在中间跪下,先给云舒磕几个头,然后直起身子,语气坚定道:“回小姐,不是!” 蓉儿二姨立刻就急了:“哎,你这臭丫头,怎么就不是了?那些东西明明是你亲手交给我让我转给你娘的。还说是小姐赏给你的,你怎么翻脸就不认账了呢?” 蓉儿低着头,声音虽小却语气坚定道:“奴婢自跟了小姐后,给二姨的东西除每月的月例,以及几件旧衣服外,就只有那两根银簪,其他的东西与奴婢无关。” “什么叫无关?你这白眼狼,亏我当初那么……” “住口,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小姐没问你你发什么话?这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们两个。她要再敢乱说话就给我张嘴!”小蝶一顿怒斥。又给旁边两个体壮妇人下令,蓉儿二姨怔愣片刻:“小蝶姑娘。你误会……”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蓉儿二姨捂着脸摔了下去,堂上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便只有蓉儿二姨的嚎哭声,在场众管事更是惊讶得半天反应不过来,他们在云舒家都算老人了,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主子动真格儿罚人。 若是以前夫人当家的时候,别说顶嘴偷东西,就算打架斗殴、摔坏几十两银子的东西,夫人最多不过训斥几句,从没说过要扇耳光、送官府之类的,连扣工钱都没有过。 而大小姐当家第一天,首先就质疑了洪嫂的拨款请求,虽然夸了琴娘,却没说那银子到底给还是不给,看样子要拿到钱肯定不容易;再者惠嫂那边加人手不成反倒被责令裁剪人手;然后于方庆更是倒霉,差点儿进了大牢,即便暂时保住了却要大出血,没个七八十两银子肯定摆不平。 现在,她又要拿自己贴身丫鬟的亲二姨开刀,这意味着什么,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众管事自己做过些什么他们自己最清楚不过,遇上如此厉害有手段的大小姐,他们心里都有些发虚,表面看似低眉顺眼的他们,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怎么让自己免受波及? 云舒扫视一圈,冷哼一声,缓缓道:“蓉儿二姨,你不是让蓉儿他娘给你写了张五百两银子的欠条吗?你不是要帮蓉儿上位吗?你不是还要把自己女儿也捧上去吗?” 正在抽泣痛呼的蓉儿二姨闻言身子一抖,惊讶的张大嘴抬头看云舒,见云舒一脸冷色,身子又是一个颤,半晌后,她突然扑向跪在她前面几步出的蓉儿,一把抓住她头发:“死丫头,你敢出卖我,老娘真是瞎了眼,打死你个死丫头……” 尽管仆妇很快就拉开了她,蓉儿还是被她抓得满脸是、衣衫凌乱,头皮都扯下来一小块儿!小丫头们被吓得惊呼惊叫,春秀不忍心的偏开头去,堂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云舒让人把蓉儿抬下去,又拍着桌子怒吼:“把这泼妇给我绑了送县衙去!立刻就去!” 好一阵过后,仆妇们把堂上打扫干净,屋里总算恢复了平静,而另外还有三个妇人趴在地上,云舒心情不好,直接道:“你们老实交代,别抱丝毫幻想,要是谁敢糊弄我,立刻拉下去打上几十大板再说。” 这几个妇人还算老实,承认是趁着差事便利去各个院子偷的东西,听说家里换了大小姐当家,要对各房各院彻底清查,要是搜出她们偷的那些东西,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她们家都离得不远,下山走一会儿就到,她们怕到了明天下不了山,就提前把偷出来的值钱东西带回家去,明日再回来辞工要工钱。当然账房没钱这事儿也是她们不安的原因之一,听说大家睡觉前都在讨论走不走、要不要找主家要工钱的问题。 云舒很满意她们的配合态度,也没太为难她们,直接让她们写了口供签字画押,并保证只要她们把以往偷的东西都送还回来就把这口供销毁,偷盗之事一笔勾销。否则一旦发现,这口供就是证据,立马送她们进大牢。 那几人走后,云舒道:“你们也看到了,家里仆役间风传咱们家账面上没银子,这不是假话。我就跟大家交个底儿吧,咱们家账面上一共还有七百两银子,方才已经拨给马管事五十两。剩下六百五十两中有五百两是绝对不能动的,三百两用于采摘果子,二百两用于帮助山下小杜村重建。 就是说从现在起到过年前这段时间,咱们家近两百口人,还有摘果子时请的所有短工的衣食住行加工钱就靠那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大家怔愣片刻,继而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芸娘道:“小姐,从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了,一百五十两怎么够了?平时光咱们家大院的日常开销都要将近三百两银子了!” “是啊,小姐,一百五十两银子吃饭都不够吧?” “小姐,那果子摘了不就能卖钱了?窑厂那边和城里七味斋那边不都有进项吗?” “今年果子太多不好卖,这个我已经跟芸娘解释过;窑厂这两个月做的砖全都要供应给山下小杜村,七味斋和另几个铺子的进项另有用处,这两个月不会上交。没有进项。” 大家闻言又是一阵嘀嘀咕咕的议论,有人道:“小姐,那救济小杜村那笔银子就省下来吧,多那二百两,大家再省点儿,应该能勉强熬过去。” “是啊,小杜村受灾我们也很同情,可又不是我们把狼群招去的,他们各家各户在这里做工这么久。肯定有些积蓄。即便我们不帮忙,他们重建应该没有问题。” “不行。小杜村的事,我爹和我都给村长和村民们承诺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们再难过也没村民们难过,那银子一定不能省。 好了,银子这事儿大家不用讨论了,这两个月只出不进,这是肯定的,果子那边能保本就不错了,大家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两个月只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大家有什么省钱的好办法?” 众人沉默,云舒道:“芸娘,我昨天就跟你说过这事儿,你有主意了吗?” 芸娘垂眼思虑片刻,微微叹口气:“小姐,所谓开源节流,如果开源不行只能节流,大家都省省,两个月时间并不太长,很快就熬过去了。” “嗯,说得对,我也这么想,昨晚我和春秀姐大概算过,咱们家大院加果园近两百口人,每月的月例银子都要近一百五十两,这个月发了后面就没钱吃饭了。 所以我们商量决定,这个月到过年这三个月的工钱就暂时欠着不发了,至于什么时候补上嘛,看果子那边卖得好不好,不好的话就只有等七味斋缓过劲儿来,再一点儿一点儿慢慢补了,大家觉得如何?” 众管事面面相觑,惠嫂为难道:“小姐,三个月都不发啊?这个…我…我们家那么多人……都…都等着我的月例银子过冬过年了,能不能……” “不能!你们身为管事,如果你们开了头,人人都来要,我拿什么发?” 惠嫂脸色难看的抽抽嘴角,收声没说什么,其他人则交头接耳议论开了,虽然当着云舒的面没人敢抱怨,那唉声叹气的样子却是挺扎眼的。 云舒观察片刻,一手轻敲桌面道:“这样吧,逼着大家跟我们一起吃苦太过难为大家,如果家里实在有困难的倒是可以把月例发给你们。” 这些人脸上顿时有了喜色,云舒心里冷笑,面上也笑得温和:“不过……不能同甘共苦的人我们也不留了,拿了月例就请另谋高就吧!” 第七二五章 扣工钱 众人闻言脸上一僵,纷纷低下头去,云舒微微转头:“芸娘,你有什么打算?” 被点名的芸娘站起来道:“老爷夫人对芸娘有重生再造之恩,芸娘孤身一人,毫无牵挂,在这里好吃好住,就算一文钱月例没有,只要老爷夫人小姐还用得着芸娘一天,芸娘绝不离开半步。” 芸娘说得真诚,虽然某些事情上云舒对她有些不满,不过她如此表态云舒还是很感动的,她轻叹一声:“唉,多谢你了,芸娘婶婶!” “这是芸娘的本分,听候小姐吩咐。” 云舒微微笑笑,然后转向在座其他人,那些人都只拿头顶对着云舒,看样子很纠结。都舍不得这么好的待遇,又怕拿不到工钱,更重要的是现在云舒要整理家务,要拿人开刀,这些人哪个背后没点儿小九九?要是被查出来…… 因此,这些人大多都在衡量,也动了要走的心思。 云舒心里冷笑,端起茶杯押几口茶,给他们点儿时间考虑。半盏茶功夫后,云舒将茶杯一放:“你们、可考虑好了?” 众人虽然低着头,却互相偷看,似乎想看看别人怎么办,一时间也没人敢带头站起来说话。又过了半盏茶功夫,云舒道:“既然你们都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样吧,等待会儿散了,要走的可以私下来找我说。” 众人没有异议,芸娘道:“小姐,家中仆役要走的怎么办了?” 云舒转眼看她:“怎么,要走的人很多吗?” 账房吴先生站起来道:“小姐,今日一早,我们刚到账房,就有仆役在门口守着,说要领工钱回家,老奴本打算待会儿跟小姐私下商量……” “哦?来的人很多?” “这个……也不算很多。大概就十来个人吧,小姐,这些人的工钱是否要发给他们?” 云舒沉默片刻:“还是那句话,只同甘不共苦的我们不强留,或者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这样吧,芸娘,你挑几个做事稳重牢靠的,凡是要走的。让他们先到各自管事那里说一声,管事们好有所准备,然后你带人把她们东西搜一遍。 凡是我们家的东西,一律不许带走,即便是她们自己的东西,也要做好记录。检查完了没问题的结清工钱送他们离开。但是,凡查到偷盗东西,价值超过五两的一律拿下,送到这里来。” 芸娘应了一声坐回位置,账房吴先生道:“小姐,工钱要结清的话怕是要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咱们账上就没银子了。” “如何要得了一大笔?咱们家仆役的月例一般在八百文左右,就算小半人辞工,也才四五十两。总能剩下百来两银子吧?” 稍稍恢复过来的洪嫂道:“小姐,一百两银子,这么多人,不管怎么省,也吃不过两个月啊!” “这个暂时不管,实在揭不开锅了,从仓库找些不怎么用的金银器件拿去典当变卖,凑合凑合总有办法过的。吴先生,怎样。账房那边没问题吧?” “这个……”吴先生犹豫片刻。还是道:“小姐,如果只结这个月的工钱。应该差得不多,如果全都结清的话,恐怕还是不够啊!” “哦?怎么会?莫非以前的工钱都还没结清吗?” “这个……按惯例,一般都会扣下一下年底再发,所以……” “惯例?哪里的惯例?” 众管事抬头看云舒,似乎觉得有些意外,小蝶小声道:“小姐,一般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为防帮佣奴役偷盗东西或损坏物品,追究时赔不上的话便可从没发的那部分工钱中扣除,别人家一直是这样的,我们家去年才开始这样做。” 云舒愣了一下,这事儿她居然不知道,“所有人都扣吗?” “也不是,一般……管事的不扣。” 云舒看她一眼,小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云舒沉吟片刻:“一般扣多少?” “没多少,一般每月只扣两成,就算工钱八百文的,扣了过后还有六百四十文,这已经比其他主家高了,剩下的年底一起发,再加上主子给的赏钱,一下子能领到二三两银子,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说起扣工钱这事儿,云舒想起昨天被洪嫂欺负的容娘,她想了想问账房先生道:“吴先生,一般各房各处的工钱是怎么发的?” “以前是每月月底那两天,由他们自己一个一个排队到我们账房来领,可这样太费时,有的有差事来不了,托人代领又时常出现遗失缺漏的情况,后来夫人就说,让各房各处的管事来领,然后再分发给各自的属下。” 云舒点点头,刚才还以为容娘误会了洪嫂,看来未必了。记得容娘说自己每月领到的工钱只有进来时说好的一半,她八百文的月例,实际领到四百文,除去扣除那一百六十文,她本应领到六百四十文,就是说每月有二百四十文被私吞了? 大厨房一共将近三十人,每人扣二百多文,一共就有六七两银子,再加上她自己的月例,呵,洪嫂这么一个大厨房管事,每月的保底工钱都有十两银子了,更别说食材啊、器具啊、贿赂等等一大堆进项,那些灰色收入绝对是只多不少。 再加上这些人都是没签卖身契的自由身,随时都可以离开,就像这次,这些人一听说家里快没银子了,就开始打歪主意,如果自己没有足够证据,还真不能把他们怎样。 呵,没想到自家的福利这么好,当初她自己怎么就没遇上这等好事了? 账房吴先生见云舒半晌没说话,问道:“小姐,那些来结账的要全部发吗?要不……年底那份儿还是等他们过年前再来?” 云舒心里大概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如果全部清帐的话,没人除了这个月的工钱,还要另外多发给二两左右。也就是说多一个辞工,就要多发出去三两银子,一百五十两只够发五十个人。家里有两百来号人了,如果真的出现辞工潮,那点儿银子怎么都不够。 云舒扫了一圈:“大家有什么主意?” 芸娘道:“小姐,芸娘以为,年底的钱还是年底再算的好,如此一来可以缓解当前的困局;二来免得大家恐慌;三来这些人匆匆辞工,即便每人都搜查了才放行,万一他们之前犯了事儿。完全结清了再找他们他们肯定不认,留下这笔银子总能抵挡一些。” 云舒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正要开口,洪嫂站起来道:“这样不妥吧?来咱们家干活儿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我们每月扣其工钱本就让大家有所抱怨,人家辞工了还不发齐的话。万一他们出来闹事怎么办?” “是啊,我们制衣房的媳妇最辛苦,经常从早到晚不停的赶工,拿针的手都僵硬了,眼睛也不行了,在我们制衣房干活儿的媳妇一般能坚持两年就不错了,好不容易挣点儿辛苦钱,每月扣了就扣了,人家要走都还要扣的话。当真让人心寒。” “我们浆洗房还不是一样辛苦,那双手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泡在水里,夏天还好点儿,冬天外面下着雪,我们一样要在雪水里洗衣服,手都冻僵了也不敢休息片刻。我们那儿的媳妇一般只干几个月就换人,我一直想请夫人增加人手…呵呵,我是说,她们那么辛苦。扣工钱实在不应该啊!” 看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大部分人都是反对扣工钱的,只有芸娘支持。其他人则不说话,或看好戏或置身事外。 云舒一直没说话,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里反对扣工钱的不是良心发现要为自己属下争取利益,相反,他们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如果扣得太多,那些仆妇们不满意闹起来,这些管事自己要遭殃;还有,他们怕自己辞退的时候也被扣钱。 如此争论了近一刻钟左右,这些人一边倒的偏向不扣钱,芸娘也没说话,于是大家便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云舒。 云舒抿嘴笑笑:“大家不愧都是带着属下的人,都会为自己属下争取利益,这点儿很好。不过大家想过没有,如果不扣的话,一百五十两银子只够发五十人的工钱,如果今天辞工的超过五十人,我们明天锅都揭不开了,剩下的人吃什么用什么?或者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退路,准备立马拿钱走人了?” 大家闻言纷纷噤声低头,云舒严厉的眼神在他们头顶上停顿半晌,淡淡道:“吴先生,凡是辞工领工钱的只发这个月的工钱,剩余部分年底再发,如果有人不服,让她来理事堂找我,我随时在此恭候。” 吴先生拱手应诺,云舒又道:“另外,如果管事辞工,工钱全扣,并写下保证书,保证在我家当差期间未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否则不仅要十倍赔偿损失,给他人造成的损害自己负责,与我家全无干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的抬头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开口质疑,云舒扫视一圈:“怎么?有意见?” 众人闻言又低下头,那爱出风头的惠嫂咬咬牙道:“小姐,您这样做,夫人要是知道了……” “现在是我在管家,我娘是我亲娘,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云舒顿了顿,紧盯着惠嫂道:“所谓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娘对你们这些管事一向不薄,如今困难时期,你们要走,我们不拦,要你们写保证书也是为防万一,除非……你们自己心里有鬼,否则一张文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惠嫂抽抽嘴角:“小姐,您…您误会了,我…奴婢没说要走啊!” 云舒抿嘴轻笑:“那更好啊,我水云舒就先谢过了,不过还有一条,从今天开始,咱们家所有大管事工钱减半。”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哗然,惊讶得面面相觑,“云舒小姐,这……” “怎么?有意见?” 大家不说话了,云舒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芸娘身上,“芸娘,你可否愿意减工钱?” “是,芸娘愿意。芸娘自请从现在起到年底这三个月不领工钱,即便以后情况好了,芸娘请小姐按一般管事的待遇对待芸娘。” 芸娘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芸娘不愧是我娘的左膀右臂,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还有事吗?” 众人无人应答,云舒道:“好吧,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去忙吧!” 等众人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时,云舒突然道:“洪嫂、于方庆、惠嫂,你们几个留下。” 三人停了脚步,疑惑的对望一眼,然后退回来立在一旁等候,等其他人都出了门。云舒道:“坐吧!” 三人坐下,云舒却没再跟他们说话,而是笑眯眯的问春秀道:“春秀姐,你觉得我方才做的如何?” 春秀笑眯眯的点点头:“嗯,不错,有当家人的气势。” “那当然,我已经及笄了,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云舒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斜下面那几个人一眼。 云舒与春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下面几个人正襟危坐,好一阵过后,云舒突然道:“洪嫂。” 洪嫂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怔愣片刻后赶紧站起来:“小姐,请吩咐。” “听说……你时常克扣属下工钱,可有此事?” “没…没有啊!哪个不安好心的胡说八道?”洪嫂想了想:“小姐,是不是容娘那贱人说的?您别信她的,那贱人平时干活儿就偷奸耍滑。洗十个碗要打烂六个。奴婢早就想撵她走,只是看她家里困难。才勉强留下她。 是,奴婢是扣了她的工钱,可那点儿钱还不够赔她打烂的碗盘了,这小贱人,不识好歹还反咬一口,早知道奴婢早就该把她撵出去。” 洪嫂噼里啪啦一阵大骂,云舒淡淡道:“原来你扣了容娘一半工钱?枉她昨天还在我面前说你好话。” 洪嫂噎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云舒心下好笑,停顿片刻道:“洪嫂,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以前当真克扣过,我希望你自己尽快想办法补上,否则,若有人找上门来,你扣下的银子就算贪墨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听清楚了?” 洪嫂顿了顿,“小姐,奴婢当真没有无缘无故扣过工钱,全是因为他们做错事或……” “行了,如果你觉得你自己理由正当充分,能让被扣之人心服口服,我当然不会追究;还有扣下的银子必须有个详细的账目及去向,否则同样当贪墨处置。” 洪嫂似乎还想辩解,见云舒脸色不善,她张嘴几次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低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洪嫂退到一旁,云舒目光一转:“于方庆!” 于方庆身子一抖,站出来躬身低头:“是,小姐!” “棉花的事儿你可得抓紧了,今天十月二十三,我给你五天时间,务必把差的棉花全部补齐,你能否办到?” 于方庆低着头,微微转向洪嫂方向,继而低声道:“是,奴才…奴才能…能办到。” 听他毫无底气的样子,云舒嘴角微翘,“于方庆,最近家里事多,你一个人兴许忙不过来,这样吧,我给你派个帮手,来人,把何庆叫来。” 外面的小丫鬟应了一声匆匆走开,没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面相清秀、精神抖擞的年轻人进来,笑呵呵道:“小姐,何庆来了。” 小蝶瞪他一眼道:“何庆,见了小姐要行礼。” “哦,是是,奴才何庆拜见小姐。”何庆有模有样的作揖行礼,云舒满意的点点头,这年轻人,换了套衣服还真有是有模有样,就是言行上稍微欠缺些,历练历练兴许真是个不错的助手。 “何庆,这位是仓库的管事于方庆,你们二人名字中都有个庆字,也算缘分吧!从今天起,你就是仓库副管事,跟着于管事好好办事,知道吗?” “是,奴才一定办好。于大哥,还请多多关照!”何庆满脸阳光的笑呵呵的对于方庆行礼,于方庆尴尬的扯扯嘴角,敷衍一句便转身不理他。 云舒笑笑:“好,何庆,正好这几天于管事要出门采购四千斤棉花,你跟他一起去。多学多看,不懂要问,一定要把这事儿办好了,知道吗?” “是,奴才领命!”何庆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处理完这两个人的事,就剩惠嫂了,云舒看她一眼,惠嫂尴尬的笑笑。提起精神满心戒备的等待云舒发话,云舒却没说什么,转手去端茶杯,慢慢的喝起茶来,这让惠嫂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遭了。莫非小姐知道什么了?…… 半晌后,门口小丫鬟报:“小姐,您院里的刘婆婆、马婆婆和小文、小娇带来了。” “让她们进来。” 当洪嫂几人看到刘婆婆几人是被五花大绑押进来的都很惊讶,这两个婆子跟着云舒有些时候了,特别是那马婆婆,还是云舒亲自带回来的,怎么突然被绑成这样? 几人被推到堂中跪下,云舒瞟了一眼,见她们个个灰头土脸、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看来柴房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啊! 云舒道:“你们在柴房关了两天,感觉如何?” 那马婆婆立刻磕头求饶道:“小姐,云舒小姐,您大人大量,饶了老奴吧,老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心偷东西,更不该偷小姐的东西,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呵。你还想有以后?” “不是不是。老奴什么时候都不敢,小姐。求你饶了老奴吧,饶了老奴吧!”刘婆婆连连磕头求饶,而洪嫂和惠嫂他们则是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云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洪嫂、惠嫂、于方庆,正好你们也在,帮我参考参考,出出主意,看该怎么处置这几人。” 几人对望一眼,惠嫂道:“小姐,她们不都是您院里的吗?犯了什么事儿让小姐这么生气啊?” 云舒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冷哼一声:“问她们自己。” 刘婆婆自个儿招认:“老奴不是人,老奴贪财,老奴借着老爷夫人的信任,在夫人院里时偷东西,在二少爷院里也偷,到小姐院里,又拉了马大姐一起偷,老奴不是人,老奴忘恩负义,小姐,老奴知错了,求您饶了小姐吧!” 另两个丫头也低头认罪并哭诉求饶,唯独马婆婆一直趴在地上,半句话不说。惠嫂几人听完惊讶的对望一眼,惠嫂怒斥道: “好啊,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小姐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忘恩负义,偷了一次又一次,还合起伙儿来偷,你们这种人留下来也是祸害。小姐,我看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把她们全送县衙去得了。” 云舒转走向洪嫂:“洪嫂,于管事,你们什么意见?” 二人对望一眼,低头道:“惠嫂说得对,他们偷了一次又一次,这种行为决不能纵容。” 云舒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我们家迟早要被这种人搬空,不过就这么送走太便宜她们了,这样,小蝶,你找个人拿着铜锣押着刘婆子围着大院走十圈,一边走一边敲铜锣一边喊出她的罪行,然后再送去县衙。” “是,小姐,那另外三个了?” “小娇虽爱慕虚荣,却未偷盗,我可以暂且原谅她,不过我这院子却是留不得她了,让她收拾东西去账房领了工钱走吧。”小娇泪流满面,趴在地上千恩万谢后站起来抹着眼泪跟着领她来的仆妇走了,同时刘婆婆也垂头丧气的被另一个妇人带了出去。 剩下那两个,一个马婆婆,一个小文,云舒在她们之间扫了两圈,最后视线定在马婆婆身上。想当初自己初遇她时,这马婆婆蓬头垢面、形容枯槁、两眼无神,跟个将死之人差不多,如今虽然被关了两日,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比起当初还是好了许多。 云舒心下感慨,兴许……自己眼光真有问题,救人是好事,却不该什么人都救。她轻叹一声道:“马婆婆,你……” “小姐,老奴对不起小姐,老奴罪不可恕,宁愿以死相报,但求小姐一事,请小姐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老女外孙女烟儿,求小姐了!”马婆婆脑袋砰砰砰使劲往地上磕,几下功夫就磕得头破血流。 第七二六章 闹事 云舒和春秀都站了起来,小蝶和雁儿几个丫头赶紧过去扶她,可她推开她们,依然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起来。云舒道:“马婆婆,你不要为难我,现在我们家本就困难,账房支不出银子,正要裁减人手了,怎能……” “小姐,我的烟儿不要工钱,签卖身契都行,我也不要卖身银子,只求小姐能把烟儿带在身边,给她口饭吃就好!小姐,老婆子求您了,求您救救她吧,她才十二岁啊,呜呜呜~~~~”马婆婆痛哭失声,大家都停下来看云舒。 春秀小声道:“云舒,我看马婆婆挺有诚意的,不如你……” 云舒衡量片刻,想起之前被这些人浪费的信任,她满心不舒服,“不行,我们家现在本就一团遭,我处理家务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去管那闲事?” 马婆婆闻言声音一收,愣愣的盯着云舒,半晌后她突然道:“云舒小姐,您一定是恨老奴辜负了您,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对不起小姐,老奴这就报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马婆婆突然一发力,猛的像自己这边扎过来,云舒吓了一跳,本能的让开,嘭一声脆响,像是西瓜掉落地上的碎裂声,接着是众人的惊呼尖叫声。 云舒僵在原地好一会儿,耳里惊呼声嗡嗡作响,她缓缓回头,见马婆婆瘫软在地,脑门上好大一个洞,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她惊愕的张大嘴,瞳孔剧缩,脑袋里一片空白,春秀大喊:“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赶紧蹲下去扶马婆婆,马婆婆一边抽搐一边缓缓转头。手也在在空中乱抓,似乎在找着什么。云舒顾不得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马婆婆,我是云舒,你别乱动,大夫一会儿就来,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啊!” 马婆婆一抓住云舒的手,瞬间加力,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似乎要把这辈子的力气全都用在上面。云舒怕她出血过多,只能忍住疼痛不敢乱动,轻言安慰道:“马婆婆。你别动,大夫马上就来,别动啊,我在这里!” 马婆婆努力集中起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定在云舒身上:“救…救…烟…烟……” “马婆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烟儿救回来,我这就派人去,你挺住。烟儿马上就来看你,你挺住啊!大夫,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云舒着急的大喊,“快,快拿棉布来,把她伤口堵住。” 等大夫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时,云舒感觉手上一松,低头,马婆婆已经闭了眼。她额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出血。而她的嘴角却挂着一丝安心的微笑。大夫上来手忙脚乱一阵,最后拿块白布盖上。对云舒道:“云舒小姐,抱歉,伤口实在太大,在下无能为力!” 云舒点点头:“多谢大夫,雁儿,带大夫下去换洗,然后去账房支五两银子。” 大夫走后,云舒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定定的望着堂前出神。小蝶默默的指挥仆妇们把马婆婆收敛入棺抬了出去,又把堂上打扫得干干净净。 “云舒,云舒!”耳边几声轻唤让她回过神来,抬头见春秀眉头紧皱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春秀伸手摸摸她额头:“云舒,你没事吧?” 云舒努力笑笑:“还好!”,这时她才发现除春秀和几个丫头外,洪嫂、惠嫂、于方庆和何庆也在堂上,他们就站在春秀身后不远处,正各怀心思、眼神闪烁的望着自己。 云舒一阵心烦,原本把马婆婆几人招来,当着这几人的面处置,不过是想让他们看清楚,她对自己院中多年的老人都不会手软,对他们更是如此,他们别想敷衍了事或侥幸逃过,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云舒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别立在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人互相对望,稍稍犹豫,站起来行了个礼便默默的退了出去。云舒一声长叹,春秀轻言安慰:“云舒,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云舒苦笑一声:“怎会无关了,我方才那么决绝的拒绝她……唉!原本以为她闹腾一会儿就算了,谁知道……唉!” 春秀轻轻握住云舒的手,“算了,已成定局的事,现在后悔惋惜都没用,咱们还是……先给马婆婆办了后事,再想办法完成她的遗愿吧!” 云舒低头沉默良久,叹口气道:“说得也是,我现在就进城去把那烟儿找来,春秀姐,家里的事就暂时麻烦你了。”云舒站起来说走就走,春秀拉住她:“等等,云舒,你这样没头没脑怎么找人啊?不如先派人去打探打探,你也回去换套衣服、梳洗梳洗再说。” 云舒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裙被显血浸透大半,自己居然没发现,是该换换衣服,她站起来准备出门,却见雁儿急匆匆的冲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院里都在疯传,说您当家第一天就逼死马婆婆,说…说您……” 云舒见雁儿愤怒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雁儿,慢慢说,什么事?” “小姐,她们…她们说您……坏话。” 云舒笑笑:“说就说吧,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可是小姐,她们说您心思歹毒,连个年逾花甲的看门婆子都不放过,说您…说您…唉,小姐,她们说的这些都是次要的,有几个人带头说小姐无情无义,不仅逼死老实巴交的马婆婆,还要扣他们工钱,把他们全都撵出去,说是这样恶毒的主家不值得他们卖命,不如……不如……” 云舒微微眯起眼:“不如什么?” 雁儿犹豫着片刻,隐隐能听见人群吵闹的声音正在往这边靠近,云舒铁青着脸绕过青儿,大步向门口走去,青儿赶紧追上来:“小姐,别去啊!小姐……” 云舒拨开雁儿,跨出门槛,站在正门外的石阶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小院大门方向。理事堂里的人都跟了出来。站在云舒身后,春秀也出来站在云舒身侧,小声道:“云舒,要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这里我来对付。” “不用,她们不是说我恶毒,要找我要说法吗?我倒要看看她们想要个什么说法?” 半盏茶功夫后,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总算到了小院外。却好一阵没见人进来,云舒盯着门口半晌,见那些人还没有动作。好啊,你们不进来就我出去了,她提起裙子抬头挺胸、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小院门口,而春秀和其他人则紧跟在云舒身后。 当云舒跨过院门门槛时。见院门外的空地上约有六七十号人,大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几个领头的着急的喊:“你们倒是走啊,围在外面有什么用?咱们要进去,让那恶…云舒小姐看看咱们虽然都是穷苦人家,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几人背对小院门口,不知云舒正站在她身后,而空地上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发现云舒的出现,赶紧后退几步低头垂手。领头那几个很快便被孤立出来留在正前方。 她们见大家突然变得安静恭顺,以为信服了自己,方才那妇人大喊:“大家都看见了,马婆婆的棺材就在外面。她年逾花甲,尽心尽力伺候那恶毒小姐好几年,结果却是这个下场。都说兔死狗烹,马婆婆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我们的下场,我们不能软弱,不能任人宰割。我们一起去找那恶毒小姐。不给咱们个说法,咱们绝不善罢甘休。” “你想要个什么说法?”云舒声音冰冷。那妇人吓得一僵,缓缓转身,见一身血衣的云舒正阴森森的瞪着她。 妇人的身子不自住的瑟缩一下,脚下也偷偷往后退了一步,旁边另一妇人拉她一下,梗着脖子道:“云舒小姐,您来得正好,我们听说您…你逼死了马婆婆!” “那又如何?” 妇人见云舒面不改色,动都不动一下,这让她有些意外,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小小年纪,怎…怎可如此…如此……” “我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定。” 妇人脸上涨得通红,说过更是结巴,“你…你你好…好歹毒,我…我们…要说法!” 云舒冷笑一声,觑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说法?” 妇人被噎得脸色发紫,一时答不上话来,另一妇人暗地楸她一把,然后笑呵呵道:“云舒小姐,其实马婆婆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听说她突然就撞死了,我们觉得奇怪。 不过我们今天不是为马婆婆来的,我们听说……账上没银子了,这个月到年底的工钱都不发了,什么时候发也没个说法。 云舒小姐啊,我们都是普通人家,一家老小就指着我们那点儿工钱吃饭了,你说一个月不发工钱,我们东拼西凑、借点儿抠点儿也就过了,可…可三个月都不发的话…… 唉,咱们比不得云舒小姐家大业大,又是铺子又是果园又是窑厂的,小姐啊,您从牙缝儿里挤出一点儿就够我们吃一年半载了,就算账面上没钱,城里还有铺子不是?就算铺子没钱您不是还有位富甲天下的姑爷不是?您就醒醒好,把工钱发给咱们吧?” 云舒微微眯起眼,淡淡道:“要领工钱可以,自己打包袱走人,该是你的自己带走,不该是你的全部留下,直接去管事那里报到,去账房领了工钱就可以走,没人拦你。” 空地上众人闻言有些惊讶,互相窃窃私语,那几个领头妇人回头看了一眼,互相打个眼色,中间那人道:“云舒小姐,其实能不走我们都不愿意走,可您……” “少废话,要走就走,少来啰啰嗦嗦。” 妇人干笑两声,左边那人道:“小姐,您话是这么说,可为何要对走的人搜身搜包袱,还要写什么保证书,还有平时每月扣下的那部分工钱为何不一起发给我们啊?” 雁儿跳出来道:“你心里没鬼,为何要怕搜包袱、写保证书?我看你们就是些手脚不干净的!” 雁儿这话一出,那几个妇人立刻就跳了起来:“哎呀,雁儿姑娘,你无凭无据,怎能这样污蔑我们了?同是做下人的。你就不怕遭报应?” “你才要遭报应了,我坦坦荡荡,是我的才拿,不是我的碰都不碰,小姐要搜我东西的话,我立马把东西全送来,才不会像你们那样吵吵闹闹,你们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哎。什么叫我们心里有鬼啊?我们也是人,要不是家里拮据,谁愿意来这里受这份儿罪啊?咱们平时忙来忙外看人脸色也就罢了,凭什么临走了还要羞辱我们?大家说是吧?”…… 雁儿和几个领头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欢,显然雁儿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雁儿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答不上话去。 云舒举起一手制止雁儿,然后缓缓扫视下方众人,目光所到之处,大家纷纷低下头,云舒提高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们听清楚了,现在要走的,我水云舒绝不强留,工钱只能领本月的,保证书必须写。搜身搜包袱也要执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领头妇人急了:“云舒小姐,您不能这样啊,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没这样对待过我们,夫人一走,您怎么就…就……” “不管我娘在不在,就算她现在回来,我说的那几条一条不能少。” 云舒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你们一个一个。来我水家不是一天两天。我们一家人对你们如何,恶毒不恶毒。你们自己心里有杆秤,其他话我不再多话,要走的尽管走,留下来的我绝不亏待。 但是留下来的,从现在到年底这三个月的工钱暂时不发,以后我自会补上。至于何时补上,我现在给不了你们准话儿,你们信得过我就留,信不过我就走,就这样,自己决定吧!” 云舒说完一甩袖子,下了石梯,穿过人群,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下面的人群一见云舒过来,立刻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垂手恭立,即便那几个领头妇人也是如此。 半晌后,云舒走出老远,几个领头妇人才反应过来,茫然的面面相觑,中间那人小声道:“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好不容易凑到这么多人!” “还能怎样?云舒小姐那么厉害,她要走谁敢拦?你敢拦?” 那妇人低头咕哝两句,另一人道:“咱们大管事那里怎么交代?咱们可是拿了钱的。” “大不了把钱还回去,她有本事就自己来了,把咱们推出来还不是想拿咱们当挡箭牌,咱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才是正经。” “就是就是,咱们把云舒小姐都得罪了,这地方肯定留不得了。” “唉,早知道我就不贪那几两银子了,其实云舒小姐虽然厉害点儿,平时对咱们还是挺不错的,其他地方哪有这里工钱高、活儿有轻省啊?唉~~~” “那能怪谁?你自己拿了钱自己愿意来的,又没人逼你,我看咱们还是快快回去收拾包袱吧,万一云舒小姐发了火记住咱们了,把她身边那个黑面神派来对付我们就完了!” “啊?不会吧!云舒小姐她…她不会那么小气吧?” “谁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一人走了,另外两人呆立片刻,也各自回去收拾包袱。 云舒梳洗好换了衣服出来,见春秀正坐在外屋桌前喝茶,她见云舒出来,放下茶杯道:“现在就要去?” “是啊,不把马婆婆的外孙女带回来,相信她走得也不安心。春秀姐,我把暗卫留下几个,要是再有人敢闹事,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把领头的抓起来,等我回来再收拾她们!” 春秀笑道:“瞧你那样子,像跟谁有仇似的,放心好了,有了今天这一趟,相信没人再敢闹事,我应付得来的,你放心去吧!” “嗯,春秀姐,辛苦你了,还有马婆婆的丧事,也麻烦你帮忙盯着一下,不过小蝶已经做过几次了,应该没问题。” “哦?小蝶张罗过几次……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云舒愣了一下,干笑两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我们家干活儿的两个婆子得了重病,吊了几个月就去了,那婆子是我娘从人丫子那里买来的,没有亲友。所以就让小蝶张罗了。春秀姐,不说了,我要走了,家里就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去吧,早点儿回来,啊!” “好,知道了。我找到那烟儿就回来。” 云舒带着夜五匆匆出门,自己身边那些贴身丫鬟一个都没带,全都留在家里帮春秀处理家务,夜五赶着马车走得快,路过山下小杜村儿时看见老爹连招呼都没打,就一闪而过了。 他们只花了一刻钟时间就赶到了城门附近。在城门前广场追上自家押送偷盗婆子们的马车。云舒让夜五拦下马车,把刘婆婆带下来,被绑成粽子的刘婆婆一见云舒,顿时大喜,呜呜叫唤着使劲挣扎,如此情形顿时引起过往路人的注意。 云舒让夜五把她带到广场边一颗大树后,拔掉堵嘴的布,刘婆婆喘两口气,然后哀求道:“小姐。老奴知道您一定不会那么狠心的,小姐,老奴知错了,求您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刘婆婆嘴上不停求饶,生怕少一句自己就少了一线希望般。云舒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半晌后,她淡淡道:“说完了没有?” 刘婆婆一噎。赶紧停了嘴。怯生生的望着云舒,云舒吸口气道:“刘婆婆。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帮得上忙,我就放你一马。” 刘婆婆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小姐,您说您说,您让老婆子做什么都行。” 云舒沉吟片刻,“你跟马婆婆天天在一起,你可知道她儿孙们住在何处?” 刘婆婆愣了一下,“小姐,你找马婆婆儿孙做什么?” 云舒瞪她一眼,她立刻收声,低头想了会儿:“记得以前听马大姐提过,她说她三个儿子都住在城里,大儿子和三儿子就住隔壁,二儿子是做上门女婿的,所以不在一起。” “那……她那外孙女跟谁在一起的?” “外孙女?好像是……是……小姐,这个还真不确定。” 云舒微微眯起眼:“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点儿,想不起来就去大牢里蹲着。” “是是是,小姐息怒,小姐息怒。马大姐说她原本是跟老三夫妻过日子的,那外孙女可怜,她娘死了,她爹找了个后娘,后娘又不待见那姑娘,时常打骂她不给她饭吃,马大姐花了不少功夫和银钱才把那孩子接过来。 后来那不成器的老三染上赌瘾,把家里东西输光了,又开始打小女娃娃的主意,几次差点儿把小女娃娃卖了,马大姐不让,时常护着那小女娃娃,实在逼得不行就带小女娃娃去了老大家。 老大媳妇厉害,逼着她们没日没夜的干活儿,马大姐心疼孩子,就带着小女娃去了老二家,谁知老二家的更厉害,直接就把他们撵了出来。马大姐好一番哀求,二媳妇见那孩子长得周正,又手脚勤快,就勉强留下小女娃当丫鬟,单单把马大姐赶了出来。” “你是说那孩子现在在老二家?” “这个……”刘婆婆为难的看看云舒: “小姐,这事儿老奴不敢胡说,马大姐说她走的时候那丫头在老二家,可今年最先来要钱的却是老三,他说小丫头已经被他接了过去;接着是老二,他也说丫头在他家;后来老大也来,他们几兄弟几乎是轮流来,个个都说小丫头在他们家。 马大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谁家,反正每次都想方设法凑钱给那几个不孝的东西。 小姐啊,老奴觉着吧,那几个逆子都不像说实话的,说不定那丫头早被他们卖了,不过拿个借口来敷衍马大姐要钱而已。” 第七二七章 找人 云舒皱起眉头,如果真如刘婆子所说,那就麻烦了! “你可知道马婆婆她几个儿子家在何处?” “这个……”刘婆婆偷看云舒一眼,犹豫片刻道:“老奴只知马大姐她老大和老三住在西边一个什么巷子里,老二好像在南面,哦,马大姐说那二媳妇家是开豆腐坊的。” “西面?……南面?”云舒沉吟片刻,西面是贫户区,南面是商业区,莫非要一个一个去找?西区人员嘈杂,南区还稍微好些,如果是开豆腐坊的话……南区的豆腐坊应该不算太多,这样排查起来应该容易不少,找到老二再找老大和老三就容易多了。 云舒打定主意,转身就要走开,刘婆婆慌忙道:“小姐,云舒小姐,您别走啊!” 云舒停下回头看她,刘婆婆瑟缩一下,怯生生道:“小姐,您…您不是答应……” 云舒想想,轻笑一声:“放心,我会让人跟县太爷求情,给你减刑的。” “小姐,您不是说……” “怎么,给你减刑你不满意?要不你还是去蹲十年大牢算了。” 云舒没再理她,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走到一半,突闻刘婆婆大喊:“小姐,老奴认得马大姐那几个儿子,小姐把老奴带上吧!” 云舒脚下一顿,稍稍想想,回过身,叫人把刘婆子带过来:“你认识马婆婆的儿子?” “是啊是啊,他们来要钱时,老奴留意了一下,跟着马大姐到门口看过两眼。小姐,您带上老奴,老奴定能一眼认出那几个畜牲,您也能省不少时间不是?” 云舒微微眯起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让你一辈子蹲大牢。” “不敢不敢,老奴骗谁也不敢骗小姐啊!” 云舒瞪着她片刻。转身走向马车,刘婆子一愣,片刻后大喜,乐颠颠的小跑着追了上去,夜五回来跳上马车,鞭子一挥,马驹得得得小跑起来。 他们进城后,没做任何停留。直奔西南方向的方舅舅家去。方舅舅见云舒突然前来,笑呵呵的把他们迎进门,云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方舅舅,云舒又来请您帮忙了,您可不要嫌云舒麻烦啊!” 方舅舅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本就是个大麻烦。没办法,谁叫我老方是你舅舅了。说吧,什么事?” “我要找几个人,一个在南区,两个在西区,南区那个男的是入赘的,她媳妇家是开豆腐坊的。我原本想自己去找,可想来想去南区还是舅舅熟人多些,知道的地方多些。然后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需要尽快赶回去,所以希望能尽快找到那几个人。” “哦,这么着急?你有多少时间?” “这个倒没有强制限制,当然能越快越好。” 方舅舅想了想,站起来道:“好吧,我去找人帮忙,你去你干娘家等着,有消息了通知你。” “行啊。那就劳烦方舅舅了。” “呵呵。客套话不说了,那我先走了。你出来给我把院门掩上。” 云舒把方舅舅送到门口,突然想起刘婆子:“方舅舅,等一下,这个婆子见过那个男的,你把她带上吧!” “行,跟上吧!”方舅舅大步出去,刘婆子跟云舒行个礼,也赶紧颠着小脚追上去。 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爬上马车,夜伍道:“小姐,上哪儿?” 云舒想了想:“先…去县衙一趟吧!” 他们来到县衙,找到门房问了问,听说自家送来的几个偷盗的仆役已经关进了大牢,县太爷择日再审,然后那门房凑过来小声道:“小云舒啊,那几个人偷了什么让你这么大火气啊?我看你们家还是第一次送家仆来县衙了,要不要叔叔帮你出口气?” 云舒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他,他嘿嘿一笑,小声道:“伍牢头时常跟我喝酒,也算关系不错的哥们儿,你只需一句话,我让伍牢头安排安排,让他们一辈子过不得堂都行。” 云舒顿时明白过来,这种抓回来还没定罪的嫌犯一般会先送去县衙大牢,由县太爷择日再审,当然什么时候审有多方面因素决定,如果一辈子不审那些人还真可能就在大牢里坐一杯黑牢了。 云舒抽抽嘴角,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子,塞给那门房道:“谢谢叔叔,不过这些人也不算太坏,偷的东西也不贵重,我才刚当家,不过拿他们吓吓那些仆役而已,还是关他们几天就放了吧!” 门房乐呵呵的垫垫银子,收进袖子里,“呵呵,小云舒果然心善又上道儿,难怪大家都喜欢你,放心好了,这事儿我就能办,你不用找别人了!” “那就谢谢叔叔了,不过我还想找陈叔叔说点儿事儿,陈叔叔在吗?” “陈捕头啊?昨日去安乐镇出公差了,还没回来了,要我帮你带话不?” “这样啊,那算了,我明天再来,多谢叔叔,牢里那几个就麻烦叔叔了!” “放心放心,小云舒的事肯定不能怠慢,叔叔定能帮你办得妥妥的。” 云舒从县衙出来,上了马车,夜五赶着马车走出一段,晃悠悠道:“云舒小姐,你跟县衙那群人挺熟的啊?” “还好吧,那陈捕头是我大姑儿媳妇的亲哥哥,何况我每年给县衙送的银子不下二百两,他们一是看陈捕头的面子,而是看银子的面子,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夜五回头看了一眼,云舒笑道:“怎么,夜五,我说的不对?” “不是,这话主子也时常说。” “小顺子?不会吧?”云舒哑然失笑,“左相大人那么高的地位,莫非还要给别人送银子不成?” “你以为了,朝上那些人比谁都贪,比谁都爱银子,还有后宫那些嫔妃、太监……” 云舒有些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夜五说朝廷上的事,听他语气里略微透露出来的不屑和不满,原来这还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热血青年了。云舒笑笑:“没办法。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如此,水至清则无鱼,有的时候,太清廉了未必是好事。” 夜五顿了顿,身子微微抖了抖,看得出来他是在笑:“没想到云舒小姐年纪轻轻,也能说出这种话。” 云舒玩笑道:“那当然。我是活了千年的仙女你信不信?” 这次夜五笑出了声:“确实,只有仙女才配得上我们家主子。” 他们到干娘家门口时,正好见干娘挎着个篮子回来,云舒跳下马车:“干娘!” 干娘方氏吓了一跳,见是云舒拍着胸口道:“你这丫头,吓死我了。你怎么有空来了?你娘了?你一个人来的?” “干娘,人家特地来看您的,不好啊?” “好,好啊!走,进去吧,干娘做饭给你吃!” 云舒喜滋滋的伸手去接她的菜篮子:“让我瞧瞧,今天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她在里面翻了翻,见有一大块油纸裹着的豆腐。顿了顿:“干娘,你这豆腐哪儿买的?” “豆腐?哦,喏,就那边,你时常在这街上跑,还不知道啊?” 云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个专门卖豆制品的铺子,豆腐、豆芽、豆花儿什么的,门口人还挺多。生意还不错了。再仔细看。那铺子不就在小姨家铺面的隔壁?对了,自家小时候还专门种过黄豆卖给那豆腐坊了。 干娘道:“怎么?想吃豆花儿了?那家的豆花儿挺不错的。去吃上两碗吧?” “不用,我还要留着肚子品尝干娘的手艺了,走,干娘,咱们进去吧!”云舒给夜五打个手势,然后拎着篮子跟干娘进了门。 院子里,云舒一边帮干娘摘菜一边闲聊,几句话就转到那豆腐坊上:“干娘,按豆腐坊开了有些年份了吧?” “是啊,我进唐家门之前那豆腐坊就在了,听说已经传了几代了。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好高骛远,都喜欢往外面跑,要不就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只知道伸手要钱到处闹事,能把家里的产业好好经营下去的不多啊!” 云舒笑笑:“干娘,如此看来,那豆腐坊的儿女还挺争气的嘛?” “那老冯家只有个女儿冯豆娘,没有儿子,还是豆娘能干,把家里家外打理得妥妥帖帖,招了个女婿回来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上次你小姨还在说,瞧瞧人家那女儿,比许多大男人还中用,谁说一定要生儿子,要是能生个像你和那冯豆娘一样能干的女儿更好。” 云舒干笑两声:“干娘又夸我了,干娘,你说那豆腐坊只有个女儿,还招了个女婿?那女婿叫什么名字?女婿家在哪儿?干什么的啊?” 方氏顿了顿,“我平时极少出门,不太喜欢打听这些,云舒,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呵呵,就是好奇,不是说男人一般都不愿做上门女婿吗?我想那男的家里肯定条件不好,要不他爹娘怎能答应?” 方氏想了想:“可能是吧,唉,别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云舒抽抽嘴角,见方氏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只好歇了话头。 一个时辰后,饭菜准备妥当,唐方明带着媳妇孩子回来,一家人正准备吃午饭,夜五走了进来,云舒立刻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 “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有八成把握,小姐,要不要属下把他抓来审问一番,保证一刻钟不到定能让他原形毕露。” “云舒,你们要抓谁啊?”干娘突然出现在身边,把云舒吓了一跳,她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干娘,那个……我小姨院子那边有点儿事,叫我过去一下,干娘,你们先吃吧,我去去就来,啊!” “什么事非要……哎,云舒,吃了饭再去吧?云舒?” “不用,你们先吃吧!”云舒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带着夜五径直往小姨家院子去,进到小姨家后门那个巷子,云舒低声道:“夜五,去把那人抓来。蒙上眼,不要让他知道在哪儿,更别让他知道是我们干的。” “是!”夜五应了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云舒一个人快步走向小姨家后门,敲门进院子后让看门的婆子落闩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她自己则进到了之前自己独住的房间。 云舒坐下没多久,房门吱嘎一声响。抬头,夜五已经把一个黑布麻袋扔在了地上,里面呜呜呜扭来扭去肯定有人。 夜五打开麻袋,一个堵嘴蒙眼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坐了起来,夜五扯掉他口中的臭步,男人顾不得喘气便大声求饶:“大爷饶命。小的银子全在娘子那里,大爷宽限几天,小的一定把银子凑齐。” 云舒听这话不对劲,跟夜五对望一眼,夜五咳嗽一声,沉声道:“宽限几天?胡二林,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哼,少拿你家那臭娘们来敷衍老子,说。你家银子藏哪儿了?” 云舒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捂嘴偷笑,表面看夜五双手环胸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标准的土匪腔,那语调儿真是恰到好处,要不是屋中只有他们两人,云舒绝不会相信这话是出自夜五之口。 那男人信以为真,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豹爷、豹爷,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我明天就去找老娘要钱。她…她一定有办法的,求您了。豹爷!” “哼,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老娘多大岁数了,还好意思问她要钱?” 男人愣了一下,怯生生道:“豹爷,小的……小的不是…不是为了还您的债吗?” “哦?你老娘很有钱?” “这个……豹爷,小的上次就跟您说过的啊,我娘没钱,不过她那主子有的是钱。 您不知道啊,我娘伺候的那位小姐姓水,就是大家都在议论那个,攀上高枝儿的,跟京城富贵人家定亲的那个,听说咱们城里的老字号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都是那小姐夫家的产业了,我去找我娘,让她顺便偷个什么东西出来就能值个几十上百两银子。 豹爷,豹爷,您就再宽限一天吧,我…我马上找我娘去。” “混账!”云舒忍不住拍桌子怒斥,这一声倒是把那男人吓得一僵,茫然的转向云舒方向,仔细倾听。 夜五给云舒打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男人听了半晌,没有其他声音,他讨好道:“豹爷,您新收的小娘子声音真好听,模样一定也好,呵呵,豹爷真有眼光!” “放肆,老子的小娘子是你能评头论足的吗?” 男人赶紧张嘴:“豹爷息怒,小的多嘴,豹爷息怒,小的多嘴!” 云舒看他连连扇自己数个耳光,直到脸颊痛得不行才停下,看来这家伙欠了那个所谓的豹爷不少钱,而且那豹爷定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如此……云舒突然想到个好主意。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夜五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夜五目光闪了闪,云舒点点头,夜五对那男人道:“胡二林,听说你有个相貌不错的外侄女?” 男人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小的外侄女叫柳烟儿,虽然年纪不大,相貌当真不错,豹爷要是喜欢的话,小的…小的马上帮您找来。” “哦?那小娘子现在何处?” “在…在……”男人想了会儿,一拍脑袋:“遭了!” “怎么?” “豹爷,您要真喜欢我侄女的话,能不能先…先放了我啊?现在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胡二林,你少给我耍心眼儿,交不出小娘子,你休想离开此处半步,哼!” “不是不是,豹爷,小的哪敢啊!三天前小的三弟把外侄女接了去,说有个老财主看上她,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买断她,我们说好银子到手就平分的。豹爷,您看……要不小的重新给您找个小娘子?哦,我娘子姐妹的女儿也不错,那姑娘今年就及笄了……” 听到这里,云舒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啪啪啪用力扇了好几个巴掌,然后一把扯下他的蒙眼布:“胡二林,你个畜牲,看清楚我是谁?” 男人被扇得两眼直冒星星,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当她看清云舒的面容时吓了一跳:“水……水小姐,您…您怎么在这儿?豹爷……” 他回头。见夜五正双手环胸靠在桌沿儿上,男人惊讶的张大了嘴:“怎么…怎么……” “胡二林,你不是要去找你娘,让她来偷我的东西吗?” 胡二林愣了一下,赶紧磕头道:“水小姐饶命,小的随口乱说的。” “胡二林,老实交代,柳烟儿现在何处?”胡二林结结巴巴半晌答不上话。云舒冲上去啪啪啪又是几巴掌,胡二林那本就红肿的脸颊肿得更高,甚至有些发紫。 云舒哗啦一下抽出夜五的软剑:“快说,再不说我一刀宰了你!” 胡二林吓得全身直哆嗦,“我…我三弟要…要把她卖给城…城西申大官人。” “你三弟家在何处?” “在…在西城门附近的弯…弯月巷。” “弯月巷?胡二林,你若敢有半句假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敢不敢,小的死也不敢,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云舒把软剑还给夜五道:“想办法把他弄进大牢里去,关他个十年半载。” “水小姐饶命,水小姐…”胡二林的声音戛然而止,云舒回头,见他已经软倒在地。 “夜五,你没杀他吧?” “没有。太吵了!” “那好,我去找方舅舅,你先把这人处理了再来找我们。” 云舒从房中出来,正好看见在门口跟守门仆妇说话的方舅舅,她迎上去,方舅舅也看到了她:“云舒,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这铺子隔壁。” “哦,我知道了。方舅舅。你知道城西申大官人吗?” “申大官人……那个又老又肥的土财主?” “方舅舅认识他?” “当然,云雾城没几个不认识的。那老东西,一把年纪却到处买未及笄的小姑娘……” “方舅舅,咱们先去弯月巷子,路上慢慢说。” 二人出了巷子跳上马车,唐方明已经等在马车边了,正好充当车夫。马车往城西去的路上,云舒将马婆婆和她几个儿子以及柳烟儿一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方舅舅骂道:“这群畜牲,他们爹娘白生养他们一遭,待会儿遇见那几个畜牲,老子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方舅舅,不着急,咱们先找到烟儿姑娘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理他们,但愿那土财主还没把小烟儿带走。” 方舅舅点头:“也是,方明,快点儿,别耽搁时间。” 马车得得得在城中大道上一路小跑,等到了弯月巷巷口,里面太窄,马车不能进入,唐方明留下看马车,云舒和方舅舅一起进去。这巷子的房子又低又矮、又破又烂,短短几十米的巷子,起码住了二三十户人家。 云舒二人一路问过去,总算找到胡二林三弟家,他们敲了半天,来开门的时候瘦骨嶙峋、精神萎靡的中年妇人,她见到方舅舅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大爷,我相公他不在家,求您醒醒好,我们家已经没有东西搬了。” 方舅舅愣了一下:“谁要你东西了?柳烟儿了?” 妇人有些意外,抬头愣愣的看着方舅舅。云舒上前道:“我是你婆婆的主家,马婆婆拜托我来接她外孙女柳烟儿,她现在何处?” 妇人惊讶的上下打量云舒一番,怔愣半晌,继而失落的低头去擦眼泪:“小姐,您…您来晚了,烟儿她…她已经被申大官人的家奴带走了。” 云舒与方舅舅对望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妇人吸吸鼻子:“就…就昨天下午……” 云舒转身就走,却被那妇人拉住了裙子,云舒回头,见妇人可怜巴巴道:“小姐,我娘她…她还好吗?” 云舒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问马婆婆,云舒垂眉片刻,叹口气道:“她已经…去了!” “去了…”妇人怔愣片刻:“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前几天相公还说娘她好好的啊!” “没错,上午去的,临死前拜托我来接烟儿!” 妇人呆呆的坐着,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云舒看得心酸,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妇人手上,然后跟方舅舅快步出了弯月巷。 第七二八章 土财主 云舒皱起眉头,如果真如刘婆子所说,那就麻烦了! “你可知道马婆婆她几个儿子家在何处?” “这个……”刘婆婆偷看云舒一眼,犹豫片刻道:“老奴只知马大姐她老大和老三住在西边一个什么巷子里,老二好像在南面,哦,马大姐说那二媳妇家是开豆腐坊的。” “西面?……南面?”云舒沉吟片刻,西面是贫户区,南面是商业区,莫非要一个一个去找?西区人员嘈杂,南区还稍微好些,如果是开豆腐坊的话……南区的豆腐坊应该不算太多,这样排查起来应该容易不少,找到老二再找老大和老三就容易多了。 云舒打定主意,转身就要走开,刘婆婆慌忙道:“小姐,云舒小姐,您别走啊!” 云舒停下回头看她,刘婆婆瑟缩一下,怯生生道:“小姐,您…您不是答应……” 云舒想想,轻笑一声:“放心,我会让人跟县太爷求情,给你减刑的。” “小姐,您不是说……” “怎么,给你减刑你不满意?要不你还是去蹲十年大牢算了。” 云舒没再理她,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走到一半,突闻刘婆婆大喊:“小姐,老奴认得马大姐那几个儿子,小姐把老奴带上吧!” 云舒脚下一顿,稍稍想想,回过身,叫人把刘婆子带过来:“你认识马婆婆的儿子?” “是啊是啊,他们来要钱时,老奴留意了一下,跟着马大姐到门口看过两眼。小姐,您带上老奴,老奴定能一眼认出那几个畜牲,您也能省不少时间不是?” 云舒微微眯起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让你一辈子蹲大牢。” “不敢不敢,老奴骗谁也不敢骗小姐啊!” 云舒瞪着她片刻。转身走向马车,刘婆子一愣,片刻后大喜,乐颠颠的小跑着追了上去,夜五回来跳上马车,鞭子一挥,马驹得得得小跑起来。 他们进城后,没做任何停留。直奔西南方向的方舅舅家去。方舅舅见云舒突然前来,笑呵呵的把他们迎进门,云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方舅舅,云舒又来请您帮忙了,您可不要嫌云舒麻烦啊!” 方舅舅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本就是个大麻烦。没办法,谁叫我老方是你舅舅了。说吧,什么事?” “我要找几个人,一个在南区,两个在西区,南区那个男的是入赘的,她媳妇家是开豆腐坊的。我原本想自己去找,可想来想去南区还是舅舅熟人多些,知道的地方多些。然后我家里还有一摊子事,需要尽快赶回去,所以希望能尽快找到那几个人。” “哦,这么着急?你有多少时间?” “这个倒没有强制限制,当然能越快越好。” 方舅舅想了想,站起来道:“好吧,我去找人帮忙,你去你干娘家等着,有消息了通知你。” “行啊。那就劳烦方舅舅了。” “呵呵。客套话不说了,那我先走了。你出来给我把院门掩上。” 云舒把方舅舅送到门口,突然想起刘婆子:“方舅舅,等一下,这个婆子见过那个男的,你把她带上吧!” “行,跟上吧!”方舅舅大步出去,刘婆子跟云舒行个礼,也赶紧颠着小脚追上去。 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爬上马车,夜伍道:“小姐,上哪儿?” 云舒想了想:“先…去县衙一趟吧!” 他们来到县衙,找到门房问了问,听说自家送来的几个偷盗的仆役已经关进了大牢,县太爷择日再审,然后那门房凑过来小声道:“小云舒啊,那几个人偷了什么让你这么大火气啊?我看你们家还是第一次送家仆来县衙了,要不要叔叔帮你出口气?” 云舒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他,他嘿嘿一笑,小声道:“伍牢头时常跟我喝酒,也算关系不错的哥们儿,你只需一句话,我让伍牢头安排安排,让他们一辈子过不得堂都行。” 云舒顿时明白过来,这种抓回来还没定罪的嫌犯一般会先送去县衙大牢,由县太爷择日再审,当然什么时候审有多方面因素决定,如果一辈子不审那些人还真可能就在大牢里坐一杯黑牢了。 云舒抽抽嘴角,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子,塞给那门房道:“谢谢叔叔,不过这些人也不算太坏,偷的东西也不贵重,我才刚当家,不过拿他们吓吓那些仆役而已,还是关他们几天就放了吧!” 门房乐呵呵的垫垫银子,收进袖子里,“呵呵,小云舒果然心善又上道儿,难怪大家都喜欢你,放心好了,这事儿我就能办,你不用找别人了!” “那就谢谢叔叔了,不过我还想找陈叔叔说点儿事儿,陈叔叔在吗?” “陈捕头啊?昨日去安乐镇出公差了,还没回来了,要我帮你带话不?” “这样啊,那算了,我明天再来,多谢叔叔,牢里那几个就麻烦叔叔了!” “放心放心,小云舒的事肯定不能怠慢,叔叔定能帮你办得妥妥的。” 云舒从县衙出来,上了马车,夜五赶着马车走出一段,晃悠悠道:“云舒小姐,你跟县衙那群人挺熟的啊?” “还好吧,那陈捕头是我大姑儿媳妇的亲哥哥,何况我每年给县衙送的银子不下二百两,他们一是看陈捕头的面子,而是看银子的面子,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夜五回头看了一眼,云舒笑道:“怎么,夜五,我说的不对?” “不是,这话主子也时常说。” “小顺子?不会吧?”云舒哑然失笑,“左相大人那么高的地位,莫非还要给别人送银子不成?” “你以为了,朝上那些人比谁都贪,比谁都爱银子,还有后宫那些嫔妃、太监……” 云舒有些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夜五说朝廷上的事,听他语气里略微透露出来的不屑和不满,原来这还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热血青年了。云舒笑笑:“没办法。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如此,水至清则无鱼,有的时候,太清廉了未必是好事。” 夜五顿了顿,身子微微抖了抖,看得出来他是在笑:“没想到云舒小姐年纪轻轻,也能说出这种话。” 云舒玩笑道:“那当然。我是活了千年的仙女你信不信?” 这次夜五笑出了声:“确实,只有仙女才配得上我们家主子。” 他们到干娘家门口时,正好见干娘挎着个篮子回来,云舒跳下马车:“干娘!” 干娘方氏吓了一跳,见是云舒拍着胸口道:“你这丫头,吓死我了。你怎么有空来了?你娘了?你一个人来的?” “干娘,人家特地来看您的,不好啊?” “好,好啊!走,进去吧,干娘做饭给你吃!” 云舒喜滋滋的伸手去接她的菜篮子:“让我瞧瞧,今天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她在里面翻了翻,见有一大块油纸裹着的豆腐。顿了顿:“干娘,你这豆腐哪儿买的?” “豆腐?哦,喏,就那边,你时常在这街上跑,还不知道啊?” 云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个专门卖豆制品的铺子,豆腐、豆芽、豆花儿什么的,门口人还挺多。生意还不错了。再仔细看。那铺子不就在小姨家铺面的隔壁?对了,自家小时候还专门种过黄豆卖给那豆腐坊了。 干娘道:“怎么?想吃豆花儿了?那家的豆花儿挺不错的。去吃上两碗吧?” “不用,我还要留着肚子品尝干娘的手艺了,走,干娘,咱们进去吧!”云舒给夜五打个手势,然后拎着篮子跟干娘进了门。 院子里,云舒一边帮干娘摘菜一边闲聊,几句话就转到那豆腐坊上:“干娘,按豆腐坊开了有些年份了吧?” “是啊,我进唐家门之前那豆腐坊就在了,听说已经传了几代了。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好高骛远,都喜欢往外面跑,要不就是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只知道伸手要钱到处闹事,能把家里的产业好好经营下去的不多啊!” 云舒笑笑:“干娘,如此看来,那豆腐坊的儿女还挺争气的嘛?” “那老冯家只有个女儿冯豆娘,没有儿子,还是豆娘能干,把家里家外打理得妥妥帖帖,招了个女婿回来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上次你小姨还在说,瞧瞧人家那女儿,比许多大男人还中用,谁说一定要生儿子,要是能生个像你和那冯豆娘一样能干的女儿更好。” 云舒干笑两声:“干娘又夸我了,干娘,你说那豆腐坊只有个女儿,还招了个女婿?那女婿叫什么名字?女婿家在哪儿?干什么的啊?” 方氏顿了顿,“我平时极少出门,不太喜欢打听这些,云舒,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呵呵,就是好奇,不是说男人一般都不愿做上门女婿吗?我想那男的家里肯定条件不好,要不他爹娘怎能答应?” 方氏想了想:“可能是吧,唉,别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云舒抽抽嘴角,见方氏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只好歇了话头。 一个时辰后,饭菜准备妥当,唐方明带着媳妇孩子回来,一家人正准备吃午饭,夜五走了进来,云舒立刻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 “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有八成把握,小姐,要不要属下把他抓来审问一番,保证一刻钟不到定能让他原形毕露。” “云舒,你们要抓谁啊?”干娘突然出现在身边,把云舒吓了一跳,她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干娘,那个……我小姨院子那边有点儿事,叫我过去一下,干娘,你们先吃吧,我去去就来,啊!” “什么事非要……哎,云舒,吃了饭再去吧?云舒?” “不用,你们先吃吧!”云舒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带着夜五径直往小姨家院子去,进到小姨家后门那个巷子,云舒低声道:“夜五,去把那人抓来。蒙上眼,不要让他知道在哪儿,更别让他知道是我们干的。” “是!”夜五应了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云舒一个人快步走向小姨家后门,敲门进院子后让看门的婆子落闩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她自己则进到了之前自己独住的房间。 云舒坐下没多久,房门吱嘎一声响。抬头,夜五已经把一个黑布麻袋扔在了地上,里面呜呜呜扭来扭去肯定有人。 夜五打开麻袋,一个堵嘴蒙眼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坐了起来,夜五扯掉他口中的臭步,男人顾不得喘气便大声求饶:“大爷饶命。小的银子全在娘子那里,大爷宽限几天,小的一定把银子凑齐。” 云舒听这话不对劲,跟夜五对望一眼,夜五咳嗽一声,沉声道:“宽限几天?胡二林,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哼,少拿你家那臭娘们来敷衍老子,说。你家银子藏哪儿了?” 云舒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捂嘴偷笑,表面看夜五双手环胸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标准的土匪腔,那语调儿真是恰到好处,要不是屋中只有他们两人,云舒绝不会相信这话是出自夜五之口。 那男人信以为真,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豹爷、豹爷,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我明天就去找老娘要钱。她…她一定有办法的,求您了。豹爷!” “哼,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老娘多大岁数了,还好意思问她要钱?” 男人愣了一下,怯生生道:“豹爷,小的……小的不是…不是为了还您的债吗?” “哦?你老娘很有钱?” “这个……豹爷,小的上次就跟您说过的啊,我娘没钱,不过她那主子有的是钱。 您不知道啊,我娘伺候的那位小姐姓水,就是大家都在议论那个,攀上高枝儿的,跟京城富贵人家定亲的那个,听说咱们城里的老字号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都是那小姐夫家的产业了,我去找我娘,让她顺便偷个什么东西出来就能值个几十上百两银子。 豹爷,豹爷,您就再宽限一天吧,我…我马上找我娘去。” “混账!”云舒忍不住拍桌子怒斥,这一声倒是把那男人吓得一僵,茫然的转向云舒方向,仔细倾听。 夜五给云舒打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男人听了半晌,没有其他声音,他讨好道:“豹爷,您新收的小娘子声音真好听,模样一定也好,呵呵,豹爷真有眼光!” “放肆,老子的小娘子是你能评头论足的吗?” 男人赶紧张嘴:“豹爷息怒,小的多嘴,豹爷息怒,小的多嘴!” 云舒看他连连扇自己数个耳光,直到脸颊痛得不行才停下,看来这家伙欠了那个所谓的豹爷不少钱,而且那豹爷定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如此……云舒突然想到个好主意。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夜五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夜五目光闪了闪,云舒点点头,夜五对那男人道:“胡二林,听说你有个相貌不错的外侄女?” 男人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小的外侄女叫柳烟儿,虽然年纪不大,相貌当真不错,豹爷要是喜欢的话,小的…小的马上帮您找来。” “哦?那小娘子现在何处?” “在…在……”男人想了会儿,一拍脑袋:“遭了!” “怎么?” “豹爷,您要真喜欢我侄女的话,能不能先…先放了我啊?现在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胡二林,你少给我耍心眼儿,交不出小娘子,你休想离开此处半步,哼!” “不是不是,豹爷,小的哪敢啊!三天前小的三弟把外侄女接了去,说有个老财主看上她,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买断她,我们说好银子到手就平分的。豹爷,您看……要不小的重新给您找个小娘子?哦,我娘子姐妹的女儿也不错,那姑娘今年就及笄了……” 听到这里,云舒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啪啪啪用力扇了好几个巴掌,然后一把扯下他的蒙眼布:“胡二林,你个畜牲,看清楚我是谁?” 男人被扇得两眼直冒星星,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当她看清云舒的面容时吓了一跳:“水……水小姐,您…您怎么在这儿?豹爷……” 他回头。见夜五正双手环胸靠在桌沿儿上,男人惊讶的张大了嘴:“怎么…怎么……” “胡二林,你不是要去找你娘,让她来偷我的东西吗?” 胡二林愣了一下,赶紧磕头道:“水小姐饶命,小的随口乱说的。” “胡二林,老实交代,柳烟儿现在何处?”胡二林结结巴巴半晌答不上话。云舒冲上去啪啪啪又是几巴掌,胡二林那本就红肿的脸颊肿得更高,甚至有些发紫。 云舒哗啦一下抽出夜五的软剑:“快说,再不说我一刀宰了你!” 胡二林吓得全身直哆嗦,“我…我三弟要…要把她卖给城…城西申大官人。” “你三弟家在何处?” “在…在西城门附近的弯…弯月巷。” “弯月巷?胡二林,你若敢有半句假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敢不敢,小的死也不敢,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云舒把软剑还给夜五道:“想办法把他弄进大牢里去,关他个十年半载。” “水小姐饶命,水小姐…”胡二林的声音戛然而止,云舒回头,见他已经软倒在地。 “夜五,你没杀他吧?” “没有。太吵了!” “那好,我去找方舅舅,你先把这人处理了再来找我们。” 云舒从房中出来,正好看见在门口跟守门仆妇说话的方舅舅,她迎上去,方舅舅也看到了她:“云舒,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这铺子隔壁。” “哦,我知道了。方舅舅。你知道城西申大官人吗?” “申大官人……那个又老又肥的土财主?” “方舅舅认识他?” “当然,云雾城没几个不认识的。那老东西,一把年纪却到处买未及笄的小姑娘……” “方舅舅,咱们先去弯月巷子,路上慢慢说。” 二人出了巷子跳上马车,唐方明已经等在马车边了,正好充当车夫。马车往城西去的路上,云舒将马婆婆和她几个儿子以及柳烟儿一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方舅舅骂道:“这群畜牲,他们爹娘白生养他们一遭,待会儿遇见那几个畜牲,老子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方舅舅,不着急,咱们先找到烟儿姑娘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修理他们,但愿那土财主还没把小烟儿带走。” 方舅舅点头:“也是,方明,快点儿,别耽搁时间。” 马车得得得在城中大道上一路小跑,等到了弯月巷巷口,里面太窄,马车不能进入,唐方明留下看马车,云舒和方舅舅一起进去。这巷子的房子又低又矮、又破又烂,短短几十米的巷子,起码住了二三十户人家。 云舒二人一路问过去,总算找到胡二林三弟家,他们敲了半天,来开门的时候瘦骨嶙峋、精神萎靡的中年妇人,她见到方舅舅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大爷,我相公他不在家,求您醒醒好,我们家已经没有东西搬了。” 方舅舅愣了一下:“谁要你东西了?柳烟儿了?” 妇人有些意外,抬头愣愣的看着方舅舅。云舒上前道:“我是你婆婆的主家,马婆婆拜托我来接她外孙女柳烟儿,她现在何处?” 妇人惊讶的上下打量云舒一番,怔愣半晌,继而失落的低头去擦眼泪:“小姐,您…您来晚了,烟儿她…她已经被申大官人的家奴带走了。” 云舒与方舅舅对望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妇人吸吸鼻子:“就…就昨天下午……” 云舒转身就走,却被那妇人拉住了裙子,云舒回头,见妇人可怜巴巴道:“小姐,我娘她…她还好吗?” 云舒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问马婆婆,云舒垂眉片刻,叹口气道:“她已经…去了!” “去了…”妇人怔愣片刻:“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前几天相公还说娘她好好的啊!” “没错,上午去的,临死前拜托我来接烟儿!” 妇人呆呆的坐着,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云舒看得心酸,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到妇人手上,然后跟方舅舅快步出了弯月巷。 第七二九章 妇人小静 小静亲热的挽着云舒一路兴致勃勃的介绍沿途院子,诸如: “这是醉香楼,住的是七姐和八姐。”、 “这里是添香楼,住的是十三姐和她女儿。”、 “这里是富贵园,住的大公子和他的妻妾们。”、 “这里是……” “小姐,申老爷到底有多少个妻妾和子女啊?” 小静顿了顿,半晌后道:“怎么,云舒姐,你嫌我家老爷太老太花心是不是?是,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能遇上一个又一个好男人,我们家老爷年纪是大点儿、妻妾是多点儿,可那又怎样?只要他对我好,对我儿子好,其他我都不在乎。” 小静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然后她突然抬头,笑眯眯道:“云舒姐,老爷说等我儿子出世了,就分一半家产给我和儿子,方才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哼,痴人说梦,也不瞧瞧你自己那样儿,分你一半家产?冥币差不多。” 云舒和小静抬头,见一个三十来岁浓妆艳抹的妇人站在斜对面,双手环胸目光不屑的瞟一眼小静的肚子。小静护住肚子一脸警戒的样子,那妇人不屑道:“哧~~~挡什么挡?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了?” 小静涨红了脸:“胡说,当然是老爷的,老爷心疼我和孩子才特地把我们接进门来的。” “哧~~接进门?你那个也叫接进门?连白玉大道都没让你走,还好意思说接进门?” 小静还要跟她争吵,云舒拉住她道:“小静,走吧,看了志飞叔我还要赶回去了。” 那妇人总算注意到云舒,上下打量她一番:“哟!咱们老爷什么时候改口味了?这种清汤挂面、瘦不拉几的也开始往院里接了?” “胡说什么?这是我本家的姐姐水云舒,告诉你。我云舒姐的相公可是京城的富家公子,家里用不完的金山银山,比老爷有权有势多了!” “哟,这么快就嫌弃我们老爷了?要不要我跟老爷说说,让老爷再给你找个年轻英俊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啊?” “你……你胡说,我…我何时嫌弃过老爷?” “啧啧,静香妹子,你着什么急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自个儿悠着点儿吧,咱们这大院里怀了孩子生不下来的多了去了。” “你…你什么意思?”小静气得满脸通红。全身直打颤,云舒扶住她,轻声劝道:“小静。这种人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越生气她越高兴,你别上她的当。” 那妇人闻言立刻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指着云舒大骂:“我这种人?我哪种人?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娘嫁进申家时你还没生出来了。老娘有你说的吗?啊?你敢再跟老娘说一句,你说啊、说啊!” 妇人气势汹汹一边骂一边快速向这边靠近,云舒直觉大事不妙,眼看她就要冲过来撞到小静身上,云舒赶紧将小静拉开自己挡在了她身前。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撞出去老远,她闭眼等待。却听那妇人哎呀一声痛呼。 云舒睁眼,见那妇人正趴在几米外的地上哀嚎,一群小丫头扶着她嘘寒问暖。再仔细看。夜五正黑着脸站在自己身侧,她顿时明白过来。 云舒低声道:“找到了吗?” 夜五微微点头,云舒也放了心,本想就此离开,看小静白着脸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的主神妹妹。云舒轻叹一声,伸手扶住小静的胳膊:“小静。走,我送你回去吧!” 小静双手护住肚子缓缓转头,白着脸望着云舒道:“云舒姐,她…她想撞我!她……她想害我的孩子,她想害我的孩子,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她手忙脚乱似乎想找地方躲藏的样子,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她的两个小丫鬟早已吓得缩到了角落里,根本没有半点儿意思说要保护她。云舒扶着小静好一阵安抚,又把那两个丫鬟给招过来,三人一起扶着小静离开。 才走几步,前方一顶四人小轿颤悠悠的靠近,到了近前,轿子停下,小静的两个丫鬟见之赶紧停下:“给大夫人请安。” 受了惊吓的小静还没反映过来,愣愣的站着没动,跟小轿一起来的个丫鬟一手叉腰训斥道:“水静香,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大夫人为何不拜?快给我跪下!” 小静愣愣的抬头盯着那小轿望了半晌,果然推开云舒的手,拎起裙摆费力的跪了下去。那丫鬟满意的点点头,见旁边的云舒还站着,盯着云舒打量片刻,嚣张道:“喂,你,哪儿来的?见了我们大夫人还不下跪?” 云舒轻轻吸口气,望着她道:“我是你们申老爷的客人,你们老爷见我还要礼让三分,你一个小丫鬟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小丫鬟愣了一下,回头询问的看向大夫人,那大夫人从小轿下来,也将云舒打量一番,训斥丫鬟道:“还不快跟客人赔礼道歉。” 丫鬟虽然应了,那小嘴却翘得老高,草草的蹲了一下便退到一旁。一个小丫鬟而已,云舒倒不介意,她也不着痕迹的把这那大夫人打量一番。 这大夫人约五十来岁,脸上满是皱纹,却依然要涂脂抹粉、全身装扮得金光闪闪,她脸上稍有动作那白粉便哗啦哗啦往下掉。啧啧,这申府的男人女人怎么都如此恶趣味? 大夫人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云舒微微点头:“在下姓水,名云舒,七味斋的东家,来找你们申老爷商量点儿事。” 云舒感觉自己裙摆动了动,她低头,见小静还跪在地上,云舒稍稍迟疑,补充道:“对了,听说我隔房的妹妹小静在贵府,便顺道来看看她。大夫人。我妹妹身体不便,可否让她先起来?” 大夫人看都没看小静一眼,也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哦,七味斋是你家的?呵呵,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唉,比起某些不识大体、不清楚自己身份地位的人来,拿清清白白的身子赶着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身上贴。啧啧,真是……呵,没想到出自同一家。” 大夫人这话当然是说给小静听的,跪着的小静低头往地上缩了缩,完全不敢反驳。 云舒笑道:“呵呵,申大夫人可能有些误会,听说贵府上专门养了一批人。到处物色长得不错、家里条件不好且是未及笄的小姑娘,耍尽手段把她们绑回来。说她们是自己赶着往上贴,恐怕太牵强了些吧?” 大夫人变了脸色,微微眯起眼道:“水小姐,你什么意思?” 云舒笑笑:“没什么意思,我想说的是。大夫人有这个闲工夫来挖空心思对付些小丫头,还不如想想办法拴住申老爷的心。唉,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都比我们大,竟干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大夫人脸色铁青,云舒没有理会,弯腰把小静扶起来。对大夫人点点头,扶着小静离开。大夫人旁边那丫鬟看看大夫人。又看看云舒,跳出来道:“放肆,我们大夫人没发话,谁准你们走的?” 云舒回头警告的瞪了那丫鬟一眼,丫鬟瑟缩一下,继而气得满脸通红:“看什么看?说你了,你……”丫鬟嘴依然在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丫鬟捂着脖子脸色刷白,惊恐的四下看看,不用说,这肯定是夜五干的姐妹花的贴身保镖最新章节。 众人见之有些吓到,而方才要来撞云舒的那位六夫人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过来:“大姐,这妖女会妖法,方才眨眼功夫,就把我撞出老远。咱们不能放她走,把她抓起来,找个大师回来做法收了她,让她……” 六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众人一片哗然,有小丫鬟开始惊呼着乱跑,而这边云舒旁边的夜五手里拿着颗小石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眼神冷冷的看着对面那群人。 好一阵过后,申大夫人总算注意到夜五和他手中的石子儿,她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停下!停下!谁再敢大吼大叫,拖出去打她五十大板!” 小丫鬟总算渐渐安静下来,申夫人对夜五道:“你是何人?她们不能言语是你干的?” 夜五不置可否,申大夫人拉长脸道:“水小姐,即便你是客人,也不能纵容手下如此无理吧?这是我申家的大宅内院,若你的手下再无故伤人,就别怪我……” 夜五手指轻轻一弹,那石子儿便急速向申大夫人飞去,众人惊呼,云舒也吓了一跳,大喊:“夜五,住手!” 院子里静默下来,大家都惊恐的望着申大夫人,只见她白着脸一动不动,她后面几米外的大树却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大家回头去看,一丫鬟大喊:“树要断了,快躲开!” 大家一窝蜂的跑开,恰好那大树最大的那根树杈轰隆一声倒下来。院子里一时惊呼声、尖叫声再起。夜五拍拍手道:“小姐,对这群蛇蝎妇人不必留情。” 云舒扯扯嘴角,这家伙……什么不打女人、不欺负女人这条在他这里就是狗屁,幸好他是自己的手下,而不是自己的对手。 扯着这群人惊慌失措还没反应过来,云舒扶着小静缓缓离开。她的院子是靠近院墙的一个很清静的小院,名静香园。经过一路的调整,小静总算恢复过来,在快到院门前,小静停下来,拉着云舒的手道:“云舒姐,方才的事、你能不能……” “什么?” 她声如蚊讷:“能不能别告诉我爹?” 云舒顿了一下,嘴角翘了翘:“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只是小静,你目前这状况要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恐怕对你和孩子都不利,志飞叔也迟早会知道的,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小静苦笑一声:“我都这样了,还能换到哪儿去?原本以为只要进了这院子,我和我爹以后的日子就有保障了,谁知道……” 小静眼泪汪汪的回头望着云舒:“云舒姐,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太任性了。吴公子的事错不在你,我却一直认为是你抢了我的吴公子,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云舒姐,你能原谅我吗?” 云舒轻叹一声:“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快当娘的人了,好好保重身体,孩子和你爹都需要你照顾了。” 小静激动的握住云舒的双手:“谢谢你。云舒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我把云舒姐的家当然我娘家。可以吗?” 云舒没有多想,点头道:“当然,你们走后我爹娘一直都很惦记你们,特别是我爹,时常在念叨不知你们过得怎样?” 小静抿嘴笑笑。浓厚的妆容下有丝淡淡的凄凉,云舒看得一阵心酸,想了想道:“小静,要不……我给你重新找个院子,你和志飞叔都搬过去,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祖孙三人好好过日子!” 小静摇头,惨笑一声:“好好过日子?我爹和我现在这样子,离开这里魔方大世界最新章节。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去养孩子?怎么可能好好过日子?” “小静,其实……你娘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百两银子,只要省着点儿花,一百两银子足够你们祖孙三人生活了。然后你们再开个什么铺子,做点儿小生意。如此也就有了进项,以后的日子也不用发愁了,你觉得如何?” “我娘…走的时候?”小静猛然抬头:“你说……你说我娘她没死?”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是…是你娘那房子遭火灾前一天,我去看她,她说对不起你和志飞叔,那一百两银子留给你以后成亲的时候置办嫁妆,请我帮她保管,等你成亲的时候再交给你。现在你已经有了孩子,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你要不要……” “不要,我不要她的钱,我宁愿在这里看人白眼,也不要她的银子。”小静立马变了脸色,气冲冲的向她那院子走去。 云舒站了片刻,轻叹一声道:“夜五,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出来。” 云舒进到院子时,小静正在院中跟水志飞说话,水志飞见了云舒很高兴,热情的招呼道:“云舒,你来了?快坐快坐,小静,快叫人泡壶茶来。” 云舒礼貌的点点头:“志飞叔好,不必麻烦了,我坐会儿就要走的。” “才刚来走什么啊?云舒,快坐快坐,你爹怎样?你家园子怎样了?上次小静来接我,我们走得急,也没跟你爹说一声,对了,云舒,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小静笑眯眯道:“爹,当然是老爷派人给云舒姐送的信啦,云舒姐到附近来办事,顺便就来看咱们了,是吧,云舒姐?” 云舒微微皱眉,见小静对自己直眨眼,想起先前在客厅时她跟那老头子眉来眼去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一时都说不上来。 云舒尴尬的笑笑:“是啊,志飞叔,申老爷……对小静挺好的!” “好什么啊好,那老头子年纪比我还大,把我们小静接进门来这么久,看都没来看一眼,也没说来拜见我这个岳父,他……” “哎呀,爹!老爷是做生意的人,每日有许多应酬,忙都忙不过来,再说他不是时常差人给咱们送东西来吗?你看那燕窝,一送就是好几斤,还有那衣服首饰,要不是跟了老爷,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水志飞眉头紧皱:“那点儿东西算什么,我的女儿黄花大闺女跟了他,也没听他说办几桌酒席,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抬进来,这算什么啊?” “哎呀,爹,老爷都给我许诺过了,只要我这次生的是男孩,这申家的家产就分我们一半,爹,你知道申家的家产有多少吗?不说黄金万两,良田千倾却是有的,爹啊,您什么都别想,就等着享福吧!” 水志飞闻言稍微平和了些,不过依然板着脸道:“给咱外孙难道不应该吗?他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就一个儿子,你现在又给他添一个,家产不给咱外孙给谁?” 小静尴尬的笑笑:“爹,云舒姐难得来一趟,咱们不说这个好不好?对了,云舒姐。你们家的果子快熟了吧?等摘了别忘了送点儿过来,我可喜欢吃那黄金果了。” 云舒笑笑:“是啊,放心吧,等果子一摘就给你们送来。” 云舒又跟水志飞闲聊几句,从他的话语中,云舒意外的发现水志飞居然对小静的处境一无所知,对申家也了解甚少。 他虽然知道那申老头儿有妻妾有孩子,却不知道单单有名份的妻妾他都有几十个,更别说那些被她糟蹋过没有名份儿的小姑娘枭宠女主播最新章节。他的儿女、孙子辈儿更多,加起来估计不下百人。真是种*猪一头! 看小静紧张兮兮的样子,时不时打断水志飞的话,似乎很怕自己说漏了嘴。告诉水志飞实情。云舒当然不会再干那种蠢事,水志飞说什么,她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约摸一刻钟后,小静把云舒送出小院。她们走出一段儿,小静回头看看院门口方向,见水志飞的轮椅就停在院门门口,笑眯眯的对他们挥手。云舒也挥挥手道:“志飞叔,进去吧,我下次带爹爹一起来看您!” 水志飞点头:“好啊。有空我也去看你们。” 二人又走出一段儿,小静停下,“云舒姐。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好,你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啊!” “云舒姐,那个……” 云舒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她稍稍一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小静尴尬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这个样子了,我是担心我爹他…他知道后会大吵大闹,到时候我们就呆不下去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道:“小静,我方才的提议,你不妨考虑考虑,那一百两银子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派人到七味斋去取就是,我会跟掌柜交代一声。” 小静紧咬下唇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谢谢你,云舒姐。” 云舒点点头,伸手拍拍她肩膀,轻叹一声,然后转身缓缓走向夜五。云舒跟着夜五,一直挑近路走,很快便到了马厩附近,夜五道:“小姐,那小姑娘伤势严重,我把咱们的马车赶过来,把小姑娘放车上了。” “很好,你有给她上药吧?” “上了,保命没问题,不过脸上和身上可能会留下些痕迹。” “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去看看吧!” 二人绕过转角,远远便瞧见自己的马车停在那里,只是那马车周围围着的一群手拿大刀的家丁是什么回事?方舅舅一手叉腰一手拿鞭站在车厢前,似乎在与那群人对峙? 夜五几个跳跃冲过去,那群家丁立时退开几步,云舒也快步上前道:“你们干什么?” 家丁回头看云舒一眼:“小丫头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儿!” 夜五一个纵跃跳过来把云舒带上马车,家丁们愣了一下,云舒道:“这是我的马车,刚刚拜见了申老爷,你们为何围着我的马车?”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来挥挥大刀道:“你来得正好,你这几个仆人带走了我们申府的东西,我劝你们快快交出来,否则有你们好看!” 云舒冷笑一声:“东西?我们何时拿过你们的东西?你们要我们怎么好看?” “你…我分明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把马厩里的小姑娘抱走了。” 云舒正色道:“抱走又如何?我们救的是人,不是拿东西,何况你们老爷亲口跟我说,你们府上没有柳烟儿这个小姑娘,我们带走的是柳烟儿,自然就不是你们府上的,怎么?难道你们老爷说话从来都是信口开河?” “你…你敢说我家老爷的坏话,来,大家一起上,任凭他再有本事,也奈何不了我们人多!”那些家丁果然举起大刀蜂拥而上,结果可想而知,夜五动站着地方都没挪一下,接过方舅舅的马鞭啪啪几下,就把那群人掀得人仰马翻,个个倒地痛呼。 第七三零章 找钱 方舅舅乐道:“这位兄弟好身手,兄弟高姓大名?” 夜五面无表情的瞪着地上那群人,完全没有回答方舅舅的意思,云舒尴尬的笑笑:“方舅舅,他叫夜五,是我专门请来保我们周全的护院。” “护院?呵呵,你们那地方荒山野林的,是该找几个看门护院的,别的不说,那虎啊狼啊什么的都得防着点儿,不过这位兄弟如此好身手,只做护院的话太浪费了些。” 云舒抽抽嘴角,方舅舅还不知道小杜村遭狼群袭击的事,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先把这小姑娘带出去看大夫再说。 “方舅舅,我们进去吧,外面有夜五应付足够了,方明哥,麻烦你赶下马车了!” “好,没问题。”唐方明拉过马匹的缰绳,从车座下又掏出条马鞭,调转车头,赶着马车走向院子侧门。 他们刚出侧门,正门又冲出一群手拿武器的家丁,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厢里的云舒正在查看那小姑娘的伤势,小姑娘瘦骨嶙峋、满身是伤,不过仔细看,她的五官依然精致秀气,可惜额头和脸上几条长长的血痕格外惹眼。 云舒大致翻了下她的衣服,她的身上到处青紫,特别是下身那处,真是……惨不忍睹,云舒气得大骂畜牲,此时听闻外面的吵闹声,她帮小姑娘整整衣服道:“方舅舅,你帮我看着小丫头,我出去看看。” “好,去吧!” 云舒掀帘出去,正好见申老头儿从正门出来,而马车周围的地上已经倒了一圈人。申老头儿努力挪动他那吨位级的躯体,着急道:“退开退开!” 等他到了马车附近,对云舒拱手道:“水小姐,老夫对你以礼相待,你这是为何?” 云舒从车厢出来:“申老爷不是我们要做什么,是你想做什么?我们要回城,你这一众家丁为何拦了我等去路?” 申老头儿愣了一下,旁边一家丁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申老头儿微微皱眉,犹豫片刻道:“水小姐,你···你如此不声不响的带走我的人,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申老爷,记得我先前问过申老爷几次,贵府上有没有柳烟儿这个人,申老爷不是一直否认吗?既然如此何来带走你的人一说了?” 申老头儿瞪着云舒沉默片刻,云舒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申老头儿眼珠一转,胖脸上突然挂上了笑皮: “呵呵,水小姐,这中间多半有些误会,昨天老夫属下是买了个叫柳枝的丫鬟回来那丫头顽劣得很,差点儿一口咬掉我半只手,我一时气恨就随便打了她一顿扔马厩了。没想到水小姐要找的是这个丫头,要早知道······我一定派人给水小姐送到府上去。” 这个老狐狸,变得倒挺快,云舒轻笑一声:“既然是误会,那更好,现在误会解开了,申老爷也不必麻烦了,人我们自己带走,水老爷,你这些属下、是他们自己让了还是让我的属下帮他们让了?” “这个······呵呵水小姐,咱们都是生意人,打打杀杀有伤和气。都说和气生财,既然水小姐如此喜欢这小丫头,老夫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只是嘛······这丫头是我话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还有我这一种护院,被水小姐的手下伤成这样,怕是……” 云舒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多少钱?” 申老头儿不好意思的笑笑:“水小姐是个爽快人,那我老申也不含糊,来人。”他仲出一手,他身后立刻便有个丫鬟递了个金光闪闪的算盘上来。啧啧,金算盘了,看那成色,绝对是纯金的,这算盘至少有几斤重,土财主就是土财主…… 申老头儿拿起算盘摇两下,算盘珠子哗啦哗啦两声便完全归位,然后他熟练的拨起算盘珠子开始算账:“买这丫鬟二百两银子,她的衣服首饰五十两,饭食三十两,用我的器具、昨晚打坏的东西七十两,护院医药费一百两……” 听申老头儿口里报出的一串一串天价数字,唐方明忍不住了:“喂,申老爷,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吧?别的不说,那小丫头昨天才来你这大院,到现在最多不过三顿饭,三顿饭能吃掉三十两?你给她吃的什么?吃得她满身是伤、瘦成皮包骨?” 申老头儿完全不觉尴尬,油滑的笑笑:“呵呵,这位小哥就不知道了,我申府一顿花几百两银子是常事,那三十两还是按优惠价算给你们的。哎呀,我算到哪儿了?看吧看吧,小哥,你先别打岔,等我算完了再说、算完了再说啊!” 申老头儿又抱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计起来,云舒几人听得火冒三丈,却尽量忍住,半晌后,申老头儿将算盘一收,“一共是八百八十二两,水小姐,咱们初次做生意,老夫给你个优惠价,来个整数儿,八百两整,你看如何?” 如何个屁,该死的老狐狸,把我当冤大头,没那么容易。云舒心里大骂,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申老爷,你这数儿算得也太便宜了吧?不如算个八千两整如何?” 申老头打着哈哈道:“水小姐真会说笑,虽然我老申家也算有点儿家底,不过我老申啊有自知之明,家里这座大宅子也不过才万把两银子,一个小丫头而已,怎么值得了八千两银子?那不是摆明了坑人吗?呵呵,我坑谁也不敢坑水小姐啊,你说是不是?” 看申老头笑得下巴直打颤的猪头样儿,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住微笑:“申老爷,我可不是冤大头,这小丫头你买来时只花了一百两银子,她来一天,吃穿用度能值得了几个钱?既然申老爷家财万贯,何必在乎那几十文的粮食? 至于你这些个家丁护院,什么医药费、误工费、赔偿费,你一开口就是几百两,几百两重新买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壮劳力都够了。 其他的不多说,我给你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多的一文没有。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申老爷再不让你的家丁让开,就别怪我手下不客气了!” 云舒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车厢,夜五拿着马鞭往前一横,申老头儿怔愣片刻着急道:“别啊别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水小姐,咱们再商量商量?” 云舒没有应答,只是躲在车厢窗户边偷看。面对夜五的黑脸,申老头儿还是相当忌惮的,领教过夜五厉害的家丁护院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眼看马车缓缓从申老头儿面前驶过并慢慢走上白玉大道向出口方向走远,申老头儿大喊: “水小姐,等等,咱们在谈谈啊?水小姐?” 申老头儿连喊数声,云舒都没理会,马车自然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他们又走出一段儿,突然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舒姐等等我!” 云舒一顿,赶紧掀帘出去,只见那白晃晃的宽敞大道上一个圆墩墩的身子小跑着过来那不是身怀六甲的小静是谁?云舒微微皱眉,赶紧让唐方明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快步迎上去扶住她:“小静,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这么沉,慢慢走,当心别摔着了。” 小静气喘吁吁道:“没事儿,云舒姐,我···我······” 云舒帮她抚背顺气,好一会儿过后,小静稍好了些她拉着云舒的手道:“云舒姐,老爷那里·……就算看在我的份儿上,你能不能……?” 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皱起眉头道:“能不能怎样?把那小姑娘送回去?还是给他八百两银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 “好了小静,你们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烟儿那小姑娘已经被那老色鬼伤得体无完肤,要把她送回去绝无可能;给他八百两银子更不可能,八百两银子可以救活多少穷人,可要是给你那老色鬼,又有多少清白女孩要遭殃?” 小静低下头去,绞着手帕不说话,云舒看着她,沉默半晌,叹口气道:“你回去告诉那老色鬼,要钱就去七味斋拿条子,然后到顺通钱庄去取银子。否则随便他怎样,软的硬的我都不怕。” 小静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姐,我···我······” 云舒想了想,拉起她的手道:“小静,你留在这里对你、你爹和孩子都不好,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就差人去七味斋说一声,好吗?” 小静低头没有说话,云舒又是一声叹息,拍拍她的手道:“小静,我要走了,你保重。” 云舒爬上马车,随着马车一点儿一点儿离开,小静的身影越来越远,方舅舅道:“云舒丫头,那小姑娘还没及笄吧?怎么就有身孕了?她是你什么人啊?” 云舒叹口气道:“是···…我们同村的故人。” 而那边站着白玉大道的小静,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一点儿一点儿走远,她心中的愤恨也一点儿一点儿滋生膨胀,直到填满她整颗心、整个人,她捏紧拳头、紧咬下唇狠狠地瞪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半晌后她牙缝儿里蹦出几个字:“水云舒,你屡次侮辱我、嘲笑我,不报此仇,我枉过此生!” 云舒一行回到城里,便直往医馆去,大夫诊治的结果跟夜五说的差不多,性命无碍,但身上那些伤口实在太深,恢复起来肯定需要不少时间,而且留下疤痕也是必定的。 云舒闻言虽然觉得可惜,但能保住性命也算不错,便决定把小姑娘留在医馆,等病情稳定了,再带她回去拜祭她外婆。 趁着大夫医治的功夫,云舒去了一趟七味斋,跟他们交代了小静的事还有申家的事,闲聊之间也提到了小杜村被狼群袭击之事,杜十早就得知消息,还派人给庄园那边送过不少东西,现在听云舒说起那村子的惨状,依然相当惊讶。 夜五道:“小姐,咱们家园子没人受伤吧?家里的银子还够吗?要不咱们这个月的进项还是给您送过去,酒坊那边在想办法。” “不行,果子马上就要摘了,酒坊那边一点儿都不能耽搁,否则那么多果子全都烂了坏了,我这几年的辛苦真的就白费了。杜叔酒坊那边进展到那里了?还顺利吧?” “这个······内部改建已经全部完成了,就是人手这边······” “人手怎么了?不够的话再招就是,现在是农闲,要找短工的人应该挺多。” “不是这个跟人数多少没关系,关键是我们得找几个有一定酿酒经验又要老实可靠的,如果什么都不会,两眼一抹黑,光靠我们两三个人跑来跑去的指点检查,怕是忙不过来,那么多道工序万一哪里出点儿问题,那些果子就全废了。 还有如果人不老实,万一偷了师出去自己弄,以后对咱们酒坊的生意影响肯定很大。” 云舒沉吟片刻:“可不可以……到其他酒坊去看看?” 杜十毫不犹豫的否决:“不可,其他酒坊的人多半不愿出来帮忙,即便愿意来的多半都有偷师之嫌。 这个倒是个麻烦,二人愁眉苦脸想了许久,云舒想起还要去顺通钱庄她站起来道:“杜叔,要不这样,你去人丫子那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以前酿过酒现在落了罪要被买卖的官奴?要是有的话就把他买回来,银子直接从这里的账上支就是;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对了,你要多少个会酿酒的?” 杜十默算片刻:“那要看需酿制的果子有多少?小姐,今天果子收成如何?” “挺好的,基本上整个园子的果树都已经结果了,而且结得挺多,卖肯定卖不了多少,最多一两万斤,剩下的全得酿酒至少得有七八万斤。” “七八万斤!这么多,小姐,第一次就酿这么多,万一那工序出点儿问题……” “没事,亏就亏,大不了今年白干明年再来就是,我们果园的果树一天一天长大,果子一年比一年多,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杜十叔,你办事我放心。” 杜十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小姐信任。” “辛苦杜叔了,杜叔,我还有事出去转一圈,待会儿就直接回去不来了,你有事派人给我送信,啊!” “好,我送小姐吧” “也好!”二人一起走向后门口,云舒顺便看了下七味斋的运作,现在是半下午,还没到饭点儿,不过后厨依然非常忙碌,洗菜的、洗碗的、递盘子的穿梭来去,虽然繁忙却不混乱。 云舒满意的点头:“杜叔果然治理有方,七味斋能有今天多亏了杜叔!” 杜十笑道:“小姐过奖了,其实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忙酒坊的事,这边的事一直是小双子在管,那小子是个可造之材,瞧瞧,那厨房就是他想出的方子改了的。” 云舒顺势望去,见原本拉成长龙的两排灶台现在被改成八口锅围成一圈、共用一个大烟囱,然后再将每口锅分隔开来的形状,如此方便倒是方便,相互看不到对方如何炒菜,只是这样会不会太热了些,烧火怎么办? 杜十呵呵笑道:“小姐,生火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有,你看那些板子是活动的,随时可以取下来,夏天也没关系。” 云舒笑笑:“小双子果然会想,对了,这样改要花不少时间吧?” “小姐放心,完全没影响生意,改造的时候,小双子把隔壁巷子邻居的灶台都借来用了。对了小姐,咱们隔壁有户人家要卖院子,只是那院子大门面向小巷方向开,咱们要不要把那院子盘下来?” 云舒闻言立刻来了兴趣,“盘,当然要盘了,我早就想扩大七味斋的盘面了。 她要多少银子?” “这个······原本以前北大街这边的院子不当道的只有百十来两银子,可这几年北大街这边状况好了许多,地价房价都涨了不少,人家要二百两银子。” “隔壁那院子我去玩过,挺大的,二百两银子不亏。” “小姐,这个······酒坊那边花了不少银子,你果园那边也不宽裕,隔壁院子又忙着出手,你看这银子……” 又是银子,云舒皱起眉头,最近花银子的地方真多,不过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也太可惜了两百两银子……两百两银子······ 云舒沉吟良久,一咬牙道:“杜叔,银子我来想办法,麻烦你现在就去找那邻居跟他谈妥此事,银子我稍后叫人送来。” 杜十惊讶道:“小姐,两百两银子你哪里去凑?不是说庄园那边已经……” “杜叔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先把那院子盘下来,我看能不能多凑点儿银子。如果能行的话,就麻烦你安排把隔壁院子改装成雅间儿跟咱们这边连起来,还有厨子人手什么的,该怎么安排、要多少银子不用太过顾虑,早点儿跟我知会一声就是。” 杜十犹豫片刻,拱手道:“是,小姐!” 云舒辞别杜十,便急匆匆往城东方向去,夜五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他们来到东大街从王记布庄门口过时,云舒停下,心里犹豫要不要进去。虽然小顺子说这王记已经转到自己名下可这边每个月给自己送那么多布料过来,真去要银子是不是有些······ 云舒摇头叹口气,算了,还是先去钱庄看看。她正准备走,却被人叫住,回头见王记布庄的掌柜带着个年轻人匆匆过来,到了近前掌柜行礼问好后道:“云舒小姐,小的听伙计说您在门口,小姐为何不进去坐坐?” 云舒抿抿嘴:“不用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云舒小姐稍等这是我们布庄这三个月的账本,请小姐带回去看看吧,有什么吩咐小姐随时派人来知会小的一声便是。” 云舒看旁边那年轻人抱着厚厚一打账本,她稍稍犹豫,拿来翻看了一下,当看到最后那个数字时云舒稍稍惊讶了一下。王记布庄虽然云雾城的老字号但它始终只是一个布庄而已,没想到每月利润竟有上千两之多!这得卖多少布啊? 那掌柜一直在留意云舒脸色,见她翻到最后惊讶的样子,眼底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旁边一直不言语的夜五突然道:“掌柜的,去,备好茶水,我们小姐要进院子慢慢看账。” 掌柜的愣了一下,见是夜五这个黑面神,赶紧拱手道:“是,小的立刻就去,随时恭候小姐。” 掌柜走后,云舒奇怪的回头看看夜五,夜五咳嗽两声道:“你是主子,这铺子是您的产业,您要钱要东西尽管开口,不必有丝毫顾虑。” 云舒怔愣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夜五在帮自己了,她怕自己被那老成精的掌柜给欺负了?云舒笑道:“好的,谢谢你,夜五!” 夜五咳嗽两声转开头去,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云舒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好意思。 半个时辰后,云舒和夜五出来,手上已经有了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虽然有银子是好事,可第一次平白无故、不需付出任何努力就拿到这么多银子,云舒心里总有些惴惴,总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她再次仲手摸摸袖中的银票,真的有好厚一叠,就在自己袖子里。总觉得这银子拿得这么烫手?不管了不管了,大不了以后赚了银子再还给小顺子。 快到顺通钱庄门口时,云舒看天色不早,便停下,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夜五,让他拿去交给杜十,然后再过来接自己一起去接柳烟儿。 夜五拿了银子离开,云舒自己一个人进了顺通钱庄,这钱庄掌柜以前见过云舒,现在见她更是恭恭顺顺,主动送上银子。 这顺通钱庄别看它门面大,装饰豪华,七七八八除去,一个月的利润也跟王记布庄差不多,就一千两银子左右,这点让云舒有点儿意外。不过一千两已经足够多了,这可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云舒没动顺通钱庄的银子,只是大概看了看账目,交待些事情就完了。她出来时,夜五已经等在外面了,柳烟儿也被他接了过来,与其同来的还有那医馆的大夫。 云舒对夜五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赞赏的点点头,爬上马车,载着柳烟儿慢悠悠的回家去。 第七三一章 辞工潮 第七三一章辞工潮 云舒一行走到自己山脚附近时已近天黑,他们从小杜村村口经过,村口玩耍的孩子见了她的马车都一窝蜂的围上来,喊着:“云舒姐姐、云舒姐姐,有没有好吃的?” 云舒从马车上跳下去,拍拍他们脑袋:“今天云舒姐姐是去城里办正事,走得急没帮你们带,不过下次一定带,而且是双份儿,好不好?” “哦,好哦好哦!”孩子们高兴的一哄而散,云舒拉住小宝和小胖:“等等,小宝、小胖,过来,我问你们点儿事。” 二人停下里,仰头望着云舒,云舒想了想,往怀里摸了摸,只有一把银票,连银锭子、碎银子都用完了,没办法,想给他们好处都给不成了。两个孩子巴巴的望着云舒上下摸索,云舒尴尬的探探手:“这次真没带!” 小宝道:“没关系,我娘说云舒姐姐是我们全村的恩人,要不是您,我爹命都没了,云舒姐姐,我不要好处,你问吧!” 云舒欢喜的揉揉他脑袋:“小宝真乖!” 一旁的小胖也赶紧挺挺小胸脯道:“云舒姐姐,问我吧,我也不要好处!” 云舒心下好笑,也揉揉他脑袋:“小胖也乖!我问你们啊,你们村里的房子院子都整修好了吗?” 小宝道:“还没了,我们家就院墙垮了,我娘说反正现在家里都没养鸡鸭了,爹爹身子还没好,等开了春爹爹好了再来修。” “是吗?我爹不是带了不少人下山来帮你们盖房子吗?他们没帮你们修院墙啊?” “有啊,他们昨天还来问过我们家了,我娘说不着急,村口那十几家房子都倒了,先盖那边,我们等大家都盖好了在修也不迟。” 云舒闻言有些感动,她捏捏小宝脸蛋儿道:“小宝,你娘真是个大好人。你一定要听你娘的话,别调皮,别惹你娘生气,知道吗?” “知道,小宝最最喜欢娘亲了,从不惹娘亲生气!” 云舒赞赏的点头,小胖见他俩说话不理自己,着急道:“云舒姐姐、云舒姐姐。我娘也是好人,小胖也听娘亲的话。” 云舒笑道:“好,小胖也是乖孩子,小胖啊,你们家的房子有没有坏,现在修好了吗?” “云舒姐姐。我家的房子离村口那边远,狼群没到我家那边去,还好好的了,不用修。不过我们家好几十只鸡都不见了,我娘说肯定是被哪个贪吃的偷去了,让我到处找找,看见了别声张,回去偷偷告诉她。” 小胖神秘兮兮的样子让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小胖娘亲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都只是普通的农户,鸡鸭这些牲畜对他们来说也算一笔财产。 云舒想了想,又问:“小宝、小胖,你们家现在粮食都还够吃么?衣服棉被都还有么?” 提到这个,小宝难过的低下头:“我爹爹受伤,奶奶也吓得中了风,娘说家里的钱要留着给爹爹和奶奶看病,以后不能吃肉、也不能穿新衣服了。” 小胖见之拉起小宝的手道:“小宝。没事。以后我家吃肉我偷偷藏几块,拿来给你吃。” 云舒也安慰道:“没事的。小宝,等你爹的伤养好了,就能赚钱给你奶奶看病,给你买新衣服,也有肉吃了。” “真的吗?云舒姐姐?” “当然,相信姐姐,没事的。” 照目前的情况看,小杜村应该恢复得不错,只是有些家庭受灾严重,特别是靠近村口那些房子,而有些家庭基本没有受灾,比如小胖家这种离村口方向相对较远的院子。而各家各户的受伤情况也不尽相同,有的家庭男人为保大家平安奋力抵抗的受伤严重,而另一些贪生怕死,遇事就跑的当然没事。 对于这两种情况自然要区别对待,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银子,也不能当冤大头,让大家形成一种吃大锅饭的错误观念,如果做不做事结果都一样以后还有谁做事了? 云舒决定找人先到村里挨家挨户去走访一遍,然后按受灾严重情况和家庭困难程度列个清单出来,最后再决定如何资助。当然,房子毁坏的一刻也不能耽搁,先盖起来再说,只是后期资助粮食物资多少还得看情况丁。 云舒打定主意,站起来道:“小宝、小胖,谢谢你们,别在这儿玩了,早点儿回家,别让爹娘担心,啊!” 云舒转身准备回到马车,小宝却叫住她,云舒回头:“小宝,怎么了?” 小宝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凑过来招手示意云舒蹲下,云舒把耳朵凑过去,小宝悄声道:“云舒姐姐,听说你把庄二婶婶抓起来了,是不是真的啊?” “庄二婶婶?哪个庄二婶婶?” 小胖闻言道:“啊,我知道,庄二婶婶就住我家隔壁,我娘说她是个泼妇,可恶极了,经常跟我娘吵架,还偷我家东西,她儿子也欺负我。” 尽管两个孩子极力解释,云舒依然没明白他们说的是谁?倒是小宝一句话提醒了她:“云舒姐姐,听说庄二婶婶的侄女是云舒姐姐身边的丫鬟。” 自己身边的丫鬟跟小杜村有关系的就是雁儿和蓉儿,雁儿这些孩子最熟悉不过,他们说的肯定是蓉儿,蓉儿她二姨正好被自己抓了且已经送进了县衙大牢。这是今天上午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山下,既然孩子们都知道了,多半是人尽皆知了。 云舒想了想道:“小宝,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宝眨巴着眼睛道:“云舒姐姐,是不是真的啊?” 云舒点头:“是,庄二婶在我家做事,却偷我家的东西,她犯了大错所以要受惩罚,姐姐就把她抓起来了,小宝,你以后可不许偷人家东西,否则会挨板子的,知道吗?” “那…那庄二婶婶也要挨板子吗?” 云舒留意观察那脸色。似乎很急切知道此事?云舒有些奇怪,蹲下来道:“小宝,你说说看,你希望她挨板子吗?” 小宝低头想了会儿,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胖幸灾乐祸道:“好啊好啊,云舒姐姐,多打她几个板子,让她以后再不敢欺负人。” 云舒好笑的点点头:“好。小胖放心,姐姐帮你教训她。” “好哦好哦,云舒姐姐真好。” 这边小宝依然兴致不高,低头一脸纠结的样子,云舒扶着他肩膀道:“怎么了,小宝?庄二婶婶跟你们家很好吗?你想帮她求情?” 小宝抬头看看云舒。摇头道:“不好,她…她也经常欺负我,不过……不过我娘说庄二婶婶可以帮忙把我姐姐送到云舒姐姐身边做丫鬟,我娘说这是好事,我们还要给庄二婶婶银子请她帮忙办。云舒姐姐,给人家做丫鬟是好事吗?云舒姐姐不是已经有好几个丫鬟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姐姐给你做丫鬟了?” 云舒怔愣半晌,继而有些恼怒,这个庄二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她怕是用自己身边丫鬟这个位置赚了不少银子了吧?枉自己先前还专门去县衙打招呼,让县衙那边只关她们几天就算了,看来这种人真不能纵容。 云舒站起来气冲冲的往马车去,小宝和小胖都吓得愣在原地。 夜五见云舒脸色不好,虽觉奇怪却没多问,云舒爬上马车道:“夜五,先把马车赶回去,然后你立刻去县衙一趟,请他们把那个叫庄二娘的提出来。说她胆大欺主、偷盗成性。请县太爷重罚于她。” 夜五转头看云舒一眼,稍稍一想。拱手应诺,然后赶着马车缓缓往自家方向去。从小杜村到窑厂这一段,时不时遇见几个挑砖的村民或帮工,快到窑厂门口时,又一光着膀子挑着担子出来,与马车擦肩而过时,那汉子停下喊了两声云舒。 云舒听声音熟悉,伸头去看,居然是自家老爹!她赶紧让马车停下,麻利的跳下去:“爹,你怎么也在挑砖?窑厂不是有专门送砖的牛车吗?” “没事儿没事儿,这么点儿路。用牛车拉装车卸车那点儿时间我们都能挑几趟了,何况进村那路口全是石梯,牛车上不去,还得人挑,我们商量半天,还是觉得直接挑的好。对了,云舒,听说你今早抓了几个人,还撞死个婆子,是不是真的?” 提到马婆婆,云舒心里有点儿不舒服,“爹,这么大半天,你都没回家看看啊?” “哎呀,家里不是有你和春秀吗?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帮大家挑挑砖盖盖房子。不过那婆子的事儿,云舒,有的说是你逼她撞死的,有的说是她自己撞死的,我相信我女儿,肯定不会做逼人撞死那回事,跟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舒看天色已晚,便让老爹放了担子,穿了衣服上车来,趁着上山这点儿时间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老爹看云舒自责的样子,拍拍她肩膀叹口气道:“算了,没事,这事你也没做错,咱们好好给她半场丧事,把她外孙女照顾好就行了。” 云舒扯扯嘴角,说是这么说,或许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方法。闹出人命这种事,即便自己无错,想起马婆婆头破血流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云舒还有些发蒙、有些自责。 他们的马车到了山顶,在自家大院前停下,云舒找人将柳烟儿和大夫送去客房休息,自己跟老爹一起去找春秀吃饭。他们才进内院,芸娘和洪嫂等人就来了,看这几个人着急着慌的样子,云舒停下来:“怎么了?” 几人低头,芸娘道:“云舒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今天下午一下子辞工了许多人,各院各房都有些混乱,厨房那边也是,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他们愿走就走,我早就说过,要走的人绝不强留,正好咱们账上缺钱,省了不少粮食。” 芸娘为难的看看洪嫂:“小姐,大厨房那边…那边的人走了一半,到现在还没开火了,马上就到饭点儿了,您看……” “现在还没开火?都什么时辰了?走了一半不是还有一半吗?这群人干什么了?” “他们…他们……。洪嫂,还是你自己说吧!” 洪嫂低着头道:“小姐,走的多是打杂的、洗碗的、摘菜切菜的,烧火丫头也走了两个,现在就剩三个丫头要看十几个灶孔的火,都忙不过来;那菜没人摘没人切,大厨们没法儿做菜,还有中午的碗筷堆在那里也没人洗。成饭菜的盘子也不够,还有……” “行了行了,走了那么多人不需要所有灶都开火,一人看三个灶够了吧?那些大厨不会摘菜切菜吗?就等着什么都好了油盐下锅一翻完事?我们家不养闲人,他们那么大牌让他们去账房领银子走人,爱哪儿大牌哪儿大牌去。 洪嫂。这些事不要来烦我,半个时辰内开不了饭,我就让大家全上你家坐着等。” 洪嫂脸色酱紫:“小姐,这…这……” “这什么这?你有空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快去安排。” 洪嫂愣了一下,低头应诺一声便匆匆走开,接着是大账房吴先生:“小姐,现在已有四十二人来辞工领工钱,一共领去八十三两八百文,小姐限定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怕是挨不了多久啊?” “四十二个人怎么领得了那么多?我们家的工钱什么时候涨到平均二两银子了?” “不是的。小姐,果园那边的长工月例是一月一两银子,但他们长期住在咱们庄园里,平时鲜少回家。所以每月领工钱的时候,他们一般只领小部分,其他寄存在咱们账房,等回家的时候一起领去,今天有五六个长工辞工,所以一下子就领去三四十两银子。” “长工也有辞工的?” “是的。小姐。” 云舒沉默片刻。对吴先生道:“账上不是还有七十多两银子吗?用完了再说。” “小姐,今天小杜村的人来了几拨儿借钱的。在下看他们没有牌子,就没有借出,让他们先来找小姐要牌子,这个……” “好,吴先生,你做得很好,以后凡是要借钱的,叫他们直接跟我说,你们账房不得私自借出去半文钱。” “是!” 云舒扫向其他人:“你们谁还有事?” 制衣房的桂二娘道:“小姐,今天辞工的人交回来的衣服大多破烂,那些衣服是否补上继续用?还是处理掉了?” “交回来的衣服?……” 芸娘道:“小姐,您今儿上午说,凡是要离开的,不许带走咱们家的一分一毫,所以我让他们把咱们发下去的衣服都收了回来。” 原来如此,这样做虽然刻薄了些,但自家仆役的服饰都是统一发放的,上面还锈有自己家的标志,收回来也好,免得某些人拿这衣服做文章,只是自己在院子里行走,从没见过谁穿补丁衣服,怎么交回来都成破衣服了? “桂管事,那些衣服怎么破的?严重吗?” 桂二娘脸色变了变,低头道:“有些严重,有些还好,有的是磨破的,有的好像是……是被利器割破的,那种几乎成了布条,要补回来…很难。” 云舒抽抽嘴角,看来这些人真够恨自己的,真是怪了,又不是自己逼她们辞工的,拿衣服撒什么气。云舒一挥手道:“算了,全都扔掉,就算我家再穷,还不至于穿不起衣服。桂管事,你去仓库领布料,重新做些衣服出来备用。” 云舒麻利的将众管事的问题一一解决,看着这些三四十岁的管事,平时跟李氏说事儿总是拖拖拉拉还半天解决不了问题,在云舒这里却几下子就有了结果,老爹非常惊讶。 他一生不吭的站在一旁看云舒把这些人个个训得服服帖帖,表面镇定,心里却是又惊又喜,更多的还有骄傲,心想要是他娘也能这样,就不用那么累了。 等那群管事离开后,云舒才注意到被晾在一旁的老爹,老爹好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自己问都不问一句就把那群人训斥一番、指挥出去,会不会太不给老爹面子了? 云舒注意着老爹的脸色,犹豫片刻道:“爹,那个……我方才那样说他们,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不过分、不过分,这群人在你娘那里从来不怕,什么事儿都是他们拿主意。你娘应一声就是,我看你娘被他们欺负得厉害,说你娘几次,你娘还说我了,呵呵,你娘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咱们家云舒果然是当大户人家女主人的料,小顺子好眼光。哈哈哈!” 没想到老爹会突然提到小顺子,她脸上一红,“爹,说什么了?真是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忙吧。甭管我。” “爹,你上哪儿啊?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不了,我去找你于山大叔他们喝酒去。”老爹摆摆手又转身往大门口方向去。云舒心想院里事多,老爹累了一天,让他跟他那群老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解解乏也好。 云舒在门口站了会儿,本想去春秀院子,走到岔路口时稍稍犹豫,又转向了理事堂方向。当她跨过门槛进到那屋子时,果然见春秀和小蝶都在。二人正忙着翻查着什么? “春秀姐,小蝶,我回来了!” 二人闻声抬头,然后都站起来迎上来,春秀拉着她的手道:“云舒,你回来了?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嗯,找到了,只是我们去晚了一步,那小姑娘受伤严重。我把她安排在客院休息。等她精神好些了再告诉她马婆婆的事。小蝶,马婆婆的丧事准备得怎样?” “都妥了。只是……今天辞工的人那么多,大院里人心惶惶,本想找几个哭灵的,问了不少人,他们都不愿意。” “不愿意算了,花银子去外面找!” “小姐,哭灵这种事一般人都不愿意的,即便有人敢来,那肯定要不少银子。马婆婆只是个普通的看门婆子,她的死跟咱们关系不大,何况她还偷了您的东西,现在账房正是紧张的时候,为她花这笔银子是不是……没必要啊?” “不,越是这个时候越有必要,你方才不还说大院里人心惶惶吗?咱们好好给马婆婆办场丧事,花得了多少钱?十两银子够吧?花十两银子能买得所有人安心,怎么都划算,就这样,小蝶,你现在就安排人出去找,争取在明天天亮前找到。” 小蝶犹豫一下,低头道:“是!” 小蝶走后,云舒坐下猛的连灌下三杯茶水,她杯子一放:“春秀姐,怎样?” “你别急,休息好了再说。” “怎能不急啊?今天早上闹得那么厉害,我在城里一直担心家里的事儿,春秀姐,他们没欺负你吧?” 春秀笑笑:“我又不惹他们,他们为何要欺负我?” 云舒松口气:“那就好!对了,辞工的人怎会这么多?” “不是你自己说他们爱走就走吗?怎么,现在又着急了?” “着急倒没有,我说是那么说,不过情势所逼而已,那些人你越留他们,他们越把自己当回事儿,越是要走?要么就想自抬身价什么的,开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咱们家大院的工钱何时抬得这么高?再抬的话,全城的仆役都要来我们家了。” 春秀笑道:“那就是了,咱们工钱给的这么高,就算这些人走了,城里还有那么多专门给人家做工当仆役的,咱们再招不就是了!至于这工钱,还不是你自己抬起来的。” “我?我又没管家里的事,什么时候抬过工钱?” “你没管家里,七味斋是你在管吧?七味斋那边大厨、杂役、小二的工钱每年都在涨,你不知道你每他们涨一次,次月咱们家里的管事必定会要求干娘加工钱。他们说同是做工,而且都是咱们家的产业,为何单单七味斋工钱那么高?干娘无奈只能加。现在家里这工钱的定额就是按七味斋的标准定的。” 这倒让云舒意外不已,她怔愣片刻,拍案而起:“这大院里的活儿怎能跟七味斋相比?春秀姐,你也去七味斋看过,那里干活儿的人,不管大厨杂役、跑堂的小二,就算掌柜杜叔他们,都是成天跑断腿儿不歇气。 七味斋每月能给咱们家挣三五百两银子,咱们家大院这群人都干了些什么?每月不掏出去三五百两银子他们就浑身痒痒,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第七三二章 调动 云舒气得在理事堂里走来走去,旁边几个打杂的丫头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春秀给她的丫鬟小雪打个眼色。小雪默默过去,把那几个打杂丫鬟和雁儿都悄无声息的带出门去,掩上房门,并守在离门口几丈处,现在偌大的理事堂里就剩云舒和春秀两人。 春秀站起来道:“云舒,别生气了,坐下休息休息吧!” 云舒气道:“春秀姐,你看这些人做的事儿,我能不生气吗?这些人真以为咱们家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原来以为咱们家只是几个管事太贪心,从中贪墨银钱东西太多,只要把他们治好了,能用的用,不能用的直接换掉就算了,可这些一帮仆佣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这事儿就是证明,看来是我娘对他们太过纵容了,既然嫌我们家不好,工钱太高,那就所有人工钱全部减半。暗卫在哪儿?” 云舒大喊一声,眨眼功夫两个黑衣人便跪在了面前,春秀道:“云舒,你想干什么?” “春秀姐,你别管,这群人太不像话,既然是他们开了头,就别怪我不客气!” 春秀惊讶道:“云舒,你……你不会是想······” 云舒指着暗卫之一道:“你,进城一趟,去顺通钱庄找掌柜的,就说我的意思,让他五日之内给我买一百五十个官奴回来,一百男丁,五十女丁,不仅要身体健康,品性也必须要好,至少要忠实牢靠。银钱直接从钱庄账面上出,现在就去。” 那暗卫怔愣一下,春秀赶紧道:“等等,云舒·不可,你一下子买那么多官奴回来,咱们家里这些人怎么办?虽然他们有些人是有点儿问题,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题啊?何况他们大多都是附近的乡邻·你如此不留余地会不会埋下祸根啊?” “能有什么祸根,不就是看着我们家日子好过点儿了眼红,想来分一杯羹吗?他们分了就分了,还要落井下石,这种人我凭什么还要分给他们?真把我们一家当傻子吗?” 春秀看着云舒气愤之极的脸,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上前拉起她的手道:“傻丫头,你如此只图一时痛快,可曾想过以后如何面对乡邻?爹娘如何面对亲友? 就算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活该,可还有很多诚实可靠、被管事们欺负依然对咱们家忠心耿耿的人不是?你这样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岂不让诚信为咱们做事的人心寒吗? 还有,即便你把帮佣全都换成了有卖身契的官奴,可他们也是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难免犯错,那些人你一个不认识,一个不熟悉·所有事情都得重头来过,你能保证他们一定比现在这些人做得好吗?” 云舒脑子里咯噔一下定在原地,对啊,自己真是被气晕了,下午从小杜村经过时还在想不能吃大锅饭,不能毫无区别的一视同仁,现在自己就开始犯这毛病了。 春秀说得对,即便把所有人都换一遍,谁又能保证新人比旧人好了?等新人成为旧人,再犯这些事·莫非又要全都换一遍? 刚才那暗卫问云舒道:“小姐,现在就去吗?” 云舒顿了顿,吐口气道:“暂时不用,你先退下,等我们商量好了再说!” “是!”两个暗卫闪身消失。 云舒和春秀回到位置上坐下,云舒端起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心下仔细盘算衡量着,春秀静静的坐在一旁慢慢品茶,也不打断她。 好一阵过后,云舒放下茶杯,春秀见之也停下来,放下茶杯望着她。云舒转头道:“春秀姐,你觉得如果我们继续称发不出工钱,辞工的还会有多少人?” 春秀顿了顿:“不这么说怎么办?难道…···你有钱了?” 云舒小心的看看门外,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打银票,得意道:“你看,这是什么?” 春秀看了看,见那整齐的一打全是一百两的银票,惊讶的张大嘴:“你……不是进城去救人了吗?救人不花钱人家反倒给你钱不成?” 云舒苦笑道:“怎么可能?那老色鬼花一百两银子把柳烟儿买去,才一天时间,就把人家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们要是晚去半天,那小姑娘多半就要陪她外婆了!” 春秀皱眉道:“怎么会这样?哪个老······” “算了,那老东西不提也罢,关键是我们要带走柳烟儿,他还不让,后来夜五把他那群家丁护院打得人仰马翻,他见没办法,又要讹我们银子,开口就是八百两。” “八百两!这么多!你…没给他吧?” “当然,我想给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那你怎么答他的?” “我就说银子最多给他一百五十两,爱要不要,不管打官司还是私斗我都奉陪。” 春秀愣了一下,继而掩嘴一笑:“你这丫头,这几天脾气暴得很,像吃了炮仗一样。” “我不厉害点儿,那些人岂不要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你看我娘够温和的吧,对他们够好的吧?结果怎样?哼,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不能对他们太好。” “好了好了,几句话火气又上来了!” “好吧,咱们说正题,刚才说到哪儿了?” 春秀想了想,“你说····…如果我们继续称发不出工钱会有多少人辞工,然后拿出这一堆银票,云舒,你还没说这银票哪儿来的了?” “哦,这是······”云舒稍稍犹豫道:“这是······从王记布庄借来的。” “王记布庄?”春秀仔细想了会儿,顿时明白过来,她掩嘴笑道:“对了,差点儿忘了我们家云舒还有个家财万贯的未来夫君了。” 云舒红着脸嗔她一眼:“春秀姐,你也笑话人家!这钱我只是借来救救急,等应付过这段时间再还回去就是。” 春秀笑眯眯道:“没必要的,我想你拿他钱他会更高兴些。” 云舒扁扁嘴道:“我才不要,说了只是借了!” “好好,借就借吧·正好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云舒,既然现在有钱了,何不把它拿去账房应付一下,也可以稳定一下人心啊!” “不·如果现在就把账目全填上了,那些人不又要找各种机会来要钱了?反正这次我是铁了心,对那些落井下石、毫无良心可言的人一定要赶得干干净净,大不了去买他一两百个官奴回来。” 春秀轻叹一声:“傻丫头,官奴哪是那么好买的?一旦有大批官奴放出,必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有遭了灭顶之灾,这种事······唉!” 云舒看看春秀·张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她转个话题道:“春秀姐,咱们不说这个,我听账房吴先生说今天已经有四十二人去账房结账走人了,其中还有六七个果园的长工。你说还会走多少人?” 春秀想了想:“这个说不准,不过应该不多了,要走的都走了,可能还有些观望的。” 云舒轻哼一声:“哼·观望,又是些墙头草。” 春秀摇头叹气道:“傻丫头,他们都只是普通村民贫户·来这里也只是为生计所迫而已,想想以前咱们家日子那么困难,干娘不是还不让干爹去别人家做帮佣吗?这些人来此只为干活儿拿工钱过日子,你非要他们对咱们家多么忠诚怎么可能了?” 这个道理云舒当然非常清楚,可她一想起以前娘亲对这些人那么好,待遇那么高,这群人还是那么个鬼样子,她怎么想都想不通,既然你不讲情分,我何必贴了银钱贴了东西还要让自己难过了?所以她心里打定了主意。 云舒合计一番:“春秀姐·辞工人的花名册整理出来了吗?我想看看。” 春秀从后面桌上拿来一个账本儿递给云舒:“喏,都在这里了!” 云舒大致翻看了一下,厨房走的人最多,一共三十五人,现在只剩十六人,制衣房和浆洗房也走了大半·然后就是大院的杂役走得多些。各个主子的院子倒是没有人员出入,可能因为这些院子除了管事就是小丫鬟,而且都是新买来的有卖身契的原因。 云舒轻叹一声,难道非要用那张强制界定身份地位的称为卖身契的纸才能管得住人吗?是自家太失败了?还是这些人太势利了? 她将账册丢到一旁,“算了,走就走吧。春秀姐,我看爹娘院子光小丫鬟都有十个,我娘带走两个,还剩八个,现在娘亲不在家,我爹根本不需要丫鬟伺候,咱们把那剩下的八个小丫鬟调去厨房怎样?” 春秀想了想:“这个···…听干娘说那些丫鬟都是为你和二毛三毛准备的,二毛不在家,你和三毛都不要,所以留在了干娘院子里。调去厨房的话可是可以,不过那些小丫鬟……会不会太浪费了些?” “什么叫浪费,我没太听明白?” 春秀看云舒一眼:“这些个小丫头个个聪明伶俐、相貌端庄、举止大方,只要好好培养,以后……定不亚于小蝶。” 云舒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仔细想想,那些小丫鬟确实不错,而且个个都识文断字,还有两个算账麻利的。照经验来看,这种丫鬟买进来的价格肯定要比其它人贵,送去厨房确实辱没了她们。不过···… 云舒突然咧嘴一笑:“春秀姐,我决定了,把那八个丫鬟全都调到厨房去,专做摘菜、烧火、洗碗这种活儿,只要她们做得好,我就收到身边做贴身丫鬟,以后带她们进京去,否则…···就一辈子给我留在厨房。” 春秀略显惊讶,继而又皱起眉头:“带进京和一辈子留在厨房,这两边是不是差的太多了?那些孩子还小,这对她们会不会······” “暂时这么定而已,只要品性好的,我就收了,免得有些人成天想往我身边塞人。 至于表现不好的,暂时让她们历练历练,去去锐气也好啊,你说是不是,春秀姐?” 春秀想了想,点头道:“也有些道理。” “那当然·就这么定了。来来,咱们再看看,还能把哪些调出来?我看看啊······二毛院子这几个婆子丫鬟全都撤出来,留个看院门的就是·一个空院子,养那么多闲人作甚?还有三毛院子······” 云舒和春秀商量一番,将整个大院的人轮番调动了大半,即便是小管事也不放过。如此一直忙到厨房送晚饭来,云舒问了时间,大概戌时二刻,离自己给洪嫂分派任务的时间相差整好半个时辰。 云舒扫了一眼·见菜色与以往差别不大,她指着那堆盘子道:“春秀姐,瞧,厨房人走了一大半,菜还是做出来了。” 春秀好笑的摇摇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头道:“嗯,味道还不错。” 云舒也尝了点儿·跟平时区别不大,感觉似乎还好吃一些?她满意的点点头,赞道:“不错·洪嫂的办事效率确实挺高。” 那送饭来的婆子笑呵呵道:“小姐,您不知道,今晚您的菜色全是我们大管事一手包办的。” “你们大管事?洪嫂吗?他会做菜?” “是啊,老奴也是第一次见大管事亲自动手,没想到那手艺、那刀工、那火候,丝毫不必大师傅逊色,啧啧,咱们整个厨房的人都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了。” “哦?是吗?”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咱们大管事有这等手艺,难怪她能把大厨房管得这么好!” 云舒闻言停下筷子·板着脸道:“你们都去看热闹,谁来做饭?咱们大院还有这么多人了?不会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吃上饭吧?” “不是不是,小姐别误会,老奴……呵呵,老奴只是夸张了些,大家一点儿都没耽搁时间·大管事还把制衣房和浆洗房的人都借了过来,大伙儿的饭早就准备好了,果园那边的也领过去了,只是按咱们大院的规矩,主子吃了咱们才能吃不是?” 云舒点头:“你回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伺候,待会儿我让自己的丫鬟把碗盘送回去。” 那婆子愣了一下,干笑着摆手道:“不用不用,老奴看着小姐吃饭心里都舒服,老奴还是等小姐吃完了,收了碗盘再回去吧!” 云舒顿时拉长脸:“你舒服我不舒服行不行?你看着我吃得不安心行不行?快走快走!”毫不留情的婆子赶了出去,回头见春秀正捂嘴偷笑,“春秀姐怎么了?” 春秀擦擦嘴角:“你这丫头,你没看那婆子巴巴的等着领赏吗?你就这么把人家打发出去了?” 云舒立时瞪大眼:“领赏?领什么赏?送个饭而已。春秀姐,莫非以前我娘吃饭的时候,都要给送饭的发赏钱?” “这倒不一定,不过只要送饭的人嘴甜,多说些好听话,干娘多少都会赏点儿!” 云舒抽抽眼角,娘亲还真大方,想起方才那婆子流着哈喇子的样子,云舒一阵心烦,放了筷子就去看账本了。春秀好笑的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自个儿津津有味的吃着。 次日上午,云舒让人把家里和果园里的所有仆役全部集中到大院门前的空地上,等人都到齐了,她走上几张桌子搭起的临时台子,坐在上面摆放的一张大木椅上,让小蝶把账册和名册放在旁边。 云舒端起茶杯悠闲的押上几口,并时不时拨弄几下,静寂的空地上,那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下面整齐排列的一百来号人个个低头垂手、恭恭顺顺的立着,没人敢发一言。云舒的视线缓缓从下方众人身上滑过,不错过任何一人。 如此寂静的过了一刻钟左右,云舒将茶杯一放,轻咳两声:“想必……大家对我们家现在的状况都很清楚了吧?现在······还有人要走吗?” 云舒的视线再次缓缓滑过下方众人,当然,这次依然没人开口。云舒将视线一收,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册,似自言自语却又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马婆婆的事情我不想解释,马婆婆的外孙女我已经接回来,此处又花去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说我已经把留来准备摘果子的钱花出去一半,再加上昨天辞工支出去的那些工钱,现在我家账上已经剩不了多少银子了,所以……唉!” 云舒轻叹一声后沉默下来,下方有人开始抬头偷看,见云舒没看下方·便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没一会儿,空地上便有了如苍蝇飞过的嗡嗡嗡嗡声。 云舒装作愁眉苦脸的低头坐着,好一阵过后·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云舒道:“虽然······说出来有点儿愧对大家,不过现在是我们家最难的时候,希望大家能理解。 下面我宣布一个决定:从今日起,我们家不论管事杂役,所有工钱一律减半。” 众人一片哗然,继而嘤嘤嗡嗡·声音更大,台子下方站着的老爹和春秀都有些惊讶,他们对望一眼,春秀摇摇头,小声道:“干爹,这事儿昨晚云舒是提过,不过我不知道她今天就要宣布,所以······” 老爹看看台上的云舒·皱起眉头,“没关系,云舒是我的女儿·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春秀愣了一下,张张嘴,最终还是把那话吞了回去,再次看向云舒的目光中带着赞赏,还有半分温柔的羡慕。 云舒又等了好一阵,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道:“我知道扣大家工钱这事儿,可能大家一时不能理解,不过我承诺只要我们家周转过来,绝不亏待大家。 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这条件实在无法接受·不想再留的,依然可以离开,账房依然按之前的工钱标准支领。这边账房先生们都到了,要走的可以直接过来登记,领了工钱、签了保证书、检查了包袱就可以走人。 还有,我希望是走是留·大家现在就决定好。因为家里马上要摘果子,人手比较紧张,留下来的人都要重新统一安排,今天过后再提出要走的人耽误了我们的安排,工钱就不会再发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要走的在右边排队吧,愿意留下的站到左边。” 人群哄一声,议论声更大,甚至有些嘈杂,如菜市场一般。芸娘看也不看,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左边,另几个大管事互相对望,犹豫片刻,也站到了芸娘身旁,接着也开始有人往右边挪动,如此左挪右挪,要走的要留的很快便有了界限。 要走的约有二三十人,且一半多都是果园的长工,这并不意外,因为他们的工钱从一两银子降到五百文的话,比其他地方就要低一些了,一般大户人家的长工都是六百文。 这个关系不大,云舒昨晚已经派人进城,让顺通钱庄的掌柜想办法买些年轻力壮的官奴回来,但数量要不了之前那么多,反正果园是一个需要长期维护的地方,确实需要许多人手,签卖身契的自然比只签用工契的好约束。 等要走要留的人完全分开后,云舒让小蝶拿着张名册开始一个一个的念:“张小玲,从二少爷院子调往大厨房;黄桂花,从夫人院子调往大厨房……” 小蝶每念一个名字,大家都是一番惊讶的面面相觑,继而又议论纷纷,甚至有来找云舒说情的。比如爹娘院子那几个小丫鬟,云舒不待她们说话,直接道:“你们如果觉得我家太刻薄,我马上找人丫子来,你们从哪儿来就给我回哪儿去。” 两个丫鬟吓得立刻跪地求饶,再没人敢来找云舒说情。 如此一上午时间,云舒家大院门前的空地上热闹非凡,要走的排着队伸长脖子等着领工钱,生怕轮到自己就没了;留下来的或喜或悲、或庆幸或懊恼,大家对各自拿到的调动结果反应不一,不多最后小蝶那句却让大家有些激动: “之后每月会凭表现给部分人调动,而且每调动一次,奖励一百文,当然受罚的不算。另外只要你有能力又表现得好,还有可能当上小管事,甚至大管事、管家都有可能。” 这句话确实让普通的勤勤恳恳干活儿的人激动了,对那些占着现有位置的人自然冲击不小。不过管事毕竟只是少数人不是?又能少干活儿又能涨工钱还能指挥人的差事儿,谁不想做?再加上云舒之前的警告,这些管事没一个敢辞工的,现在的他们是有苦难言,连反对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第七三三章 芸娘 第七三三章芸娘 类别:言情作者:悠悠小云书名:家长里短种田忙加入书架加入书签加入收藏打开书架 云舒家经过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后,院子里混乱了好几天,儿打烂盘子,一会儿衣服成堆,一会儿人手不足,一会儿东西送错地儿,反正随时都能看到窜来窜去、着急着慌匆匆来去的人。 不过三天过后,这样的情况就得到了改善,调动后的大家渐渐开始适应现有的位置。另外,云舒查处了大厨房管碗盘器具的管事钟萍儿,起因就是上次容娘打碎的那套价值十两的茶具。 有证据证明,这钟萍儿时常以器具破碎的名义向账房和仓库支领银钱和多套价值不菲的器具。但这次不是有多人辞工吗?云舒便以此借口搜查了部分人的房间,结果偶然找到几套在账面上已经报销的器具,价值约三十两左右,一查之下,正好是钟萍儿所领。 云舒本想重罚于她的,但器具刚刚找到,云舒还没回到理事堂,钟萍儿就主动前来自首,与她同来的还有管二毛和三毛院子的钟嫂,原来这钟萍儿正是钟嫂的亲生女儿,而钟嫂又是作坊院子周伯娘的亲侄女。 云舒衡量再三,三十两银子的器具并不算太贵重,如果罚得太重,周伯娘那里不好说,于是便去了钟萍儿的小管事职务,又把她逐出家门,还口头警告了钟嫂。 然后新任的管器具的小管事则是由云舒亲自挑选的,进门时间不长但手脚利落、为人谦和、人员极好的一位中年婶子。选她做管事,大厨房乃至整个大院没人有意见,反而觉得欢欣鼓舞,因为云舒兑现了几天前人事大调动时给出的承诺,那么他们以后也有了希望,前途一片光明。 如此,整个大院的气氛几天时间就发生了大翻转,比起以前的能敷衍就敷衍、能偷懒就偷懒,现在的人数虽减少了三分之一院子却比以前干净整洁,各人分工明确,相互之间的关系也缓和明朗积极得多。 上午,云舒和春秀花半个时辰处理完家里的例行公事便留在理事堂里开始喝茶休息。没一会儿,雁儿兴冲冲的进来,喜滋滋道:“小姐,您吩咐奴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云舒抬头看她,雁儿道:“小姐,那个…···” 云舒将茶杯一放,瞟一眼周围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是!”几个小丫鬟走成一串出了理事堂,等屋里空下来,云舒皱眉道:“雁儿,上次我吩咐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雁儿吐吐舌头:“小姐,人家一高兴就忘了嘛,下次再不会了。” “没有下次。” “是是,再没下次了,小姐你别这么严肃嘛,怪吓人的。”已经熟悉云舒脾气的雁儿撒娇道,云舒无奈的摇摇头:“说吧查到些什么?” 这次,雁儿先警惕的四下看看,凑近一点儿,小声道:“小姐,奴婢知道为什么芸娘管家为什么老是帮着洪管事他们了。” “哦?为何?” “小姐,您也知道芸娘管家由于身份原因不便回家,她老家除了一对老父母,也没什么亲人,所以芸娘管家一直很记挂他们,每月发的月例、夫人给的东西她都舍不得用、舍不得花全攒着托人给她老父母送回去。然后她托的这个人你猜是谁?” 云舒看她一眼:“别卖关子了,要说就说完。” 雁儿吐吐舌头,继续道:“小姐,仓库于管事的原配娘子不是早就去了吗?不过她留下了几个孩子,所以那几个孩子的外婆舅舅什么的时常来看他们一家。 上次于管事跟洪管事办喜事,那孩子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都来了原本是想看看洪管事人品如何,为几个孩子把把关,而那场喜事夫人让芸娘管家在负责,于管事丈人家的亲戚自然就见着芸娘管家了。” 云舒皱眉道:“别拐弯抹角的,直接说结果。” 雁儿晃晃手:“小姐,你别打岔啊,这关系挺复杂的,一打岔我就记不清楚了。” 云舒瞪她一眼:“你说到于管事原配娘子的娘家人见到芸娘了,然后了?” “哦,然后······然后那亲戚中有人恰好就是芸娘管家隔壁的邻居,一眼就认出了她。然后···然后他们就攀上关系了。” “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啊,于管事那位亲戚就开始帮芸娘管家往她娘家送东西了,他们帮了大忙,芸娘管家自然也要帮着于管事和洪管事夫妻了。” 云舒低头沉默,如果只是因为帮忙捎带东西这一点,芸娘就如此袒护他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云舒原本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纠葛,可从芸娘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又不太像,也许还有一个可能···… “雁儿,你可打听过,芸娘每次让他们带东西,是否会另外给他们好处?” “好处?······”雁儿想了会儿,摇头道:“这个奴婢没问,不过……请人家帮忙做事,给点儿好处也没什么不对啊?” “哼,那就要看那好处有多少,是自愿给还是被逼给的了。 “啊?好处还能逼着给啊?” 雁儿见云舒不说话,想了想道:“小姐,要不奴婢再去打听?” “算了,你这么咋咋呼呼,就算打听出来人家也早就知道了。这不过是个有与没有的问题,一问就知道了。” “问?小姐,您要问谁啊?” “问芸娘。” “啊?问···问芸娘管家?那…那奴婢不是白打听了?” “没有,雁儿,你这次做得很好,如果能改改你那咋咋呼呼的个性就更好了。” 雁儿吐吐舌头:“小姐,您知道奴婢就是这个样子,要真改了就不是奴婢了。” 云舒无奈的瞪她一眼,雁儿缩缩脖子退到一旁,云舒低头合计,春秀道:“云舒,你现在就要找芸娘摊牌?” 云舒沉默片刻,长长吐口气:“与其拐弯抹角猜来猜去、查来查去没个准信儿,兴许直接问她本人这办法更好些。” 春秀垂眼想了会儿点头道:“对芸娘这种脾性的人,兴许直接问真的更好些。” 云舒点头:“雁儿,你去把芸娘叫来,待会儿你让她一个人进来·你就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人靠近,知道吗?” “是,小姐!”雁儿领命离开。 约摸一刻钟后,大开的理事堂门外,雁儿和芸娘快步过来·二人在门前停下,雁儿大声通报:“小姐,芸娘管家来了。” “好,让她进来吧!” 芸娘跨过门槛快步过来,行礼后道:“小姐,奴婢方才去了果园一趟,所以来晚了些,还请小姐……”她话没说完·听闻背后大门吱嘎吱嘎响,然后哐当一声,大门合上。 芸娘惊讶的回头看看·又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道:“没关系,是我让他们关上的,芸娘,你可知我今天找你来所谓何事?” 芸娘怔愣片刻,脸色渐渐沉寂下来,她低下头,似乎轻叹了一声:“是,奴婢知道,小姐想问什么请直接问吧·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芸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那我问你,你说你平时攒积的银钱东西都给家中老父老母送回去了,让谁送的?” 芸娘身子僵了僵,沉默片刻后道:“是…···奴婢幼时隔壁院子的姐妹。” “她跟于方庆和洪嫂是何关系?” 芸娘惊讶的抬头看云舒一眼·复又低头,又是片刻的沉默过后,“她相公是于方庆原配娘子的的亲弟弟。” 云舒点头,看来雁儿打听来的消息完全无误,“你的东西是怎么托送的?” “先交给洪嫂或于方庆,等他们每月回城去看孩子时,就把那东西交给我那进城来办货的姐妹相公,然后我那姐妹再回娘家时偷偷交给我爹娘。” 这弯儿拐得够多的!云舒一手敲着桌面想了会儿,语气缓和下来:“芸娘婶婶,其实你没必要这么麻烦,真要送东西的话,直接交给我娘,让人直接送回去不就是了?” “不可!”芸娘毫不犹豫的否决,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低头道:“小姐见谅,那东西万万不能让家里的人送,万一被···被···…发现,找到这里来,······我不想给老爷夫人惹麻烦。” “芸娘婶婶,你是我表姨,又在我们家做事,只要你没犯法,没做错事,庇佑你是我们的责任,怎么能说是麻烦了?” 芸娘摇头:“不可,芸娘多谢小姐,只是······” “表姨有事,但讲无妨,只要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芸娘犹豫半晌,最后一咬牙,小声道:“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大太太手上,她要知道我没死,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 “卖身契?!你…你不是嫁进那地主家的吗?怎么会有卖身契?” 芸娘低头绞着手帕,春秀拉拉她,对她眨眨眼,云舒想想,难怪芸娘如此怕那地主老婆,卖身契这点是致命伤。 她拿着芸娘的卖身契就意味着芸娘是她的财产,说难听点儿,就像她家养的一只猫猫狗狗般,即便打死她、卖了她、将她送人,别人也不能有二话,这就是奴的悲哀。 现在芸娘装死逃出来,她不但欺主还是逃奴,如果抓到或是被找到,被活活打死也没人能插手,云舒曾在城里的大街上亲眼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被活活打死,官差在一旁看着,只动嘴劝劝,人家不听他们也没办法,律例就是这么规定的,能怎么办。 所以,不论做什么,不到走投无路,没人愿意签卖身契。云舒本人也相当反感卖身契,之所以买官奴,是因为他们都是落罪之身,身上有标记,律例规定他们必须终身为奴,不得赎身。 其他人家买去一般是做苦工,往死里折磨,自己买他们回来,只要对他们好些,兴许还能算救他们一命,所以云舒买家奴向来只买官奴。 半晌后,芸娘道:“奴婢…及笄那年,本与邻家的阿虎哥定亲,有一次出去打猪草被那老东西看见·便纠缠上了我家。我爹娘自然不同意,可没过多久,我爹就生了一场重病,需要许多银子医治;我哥也是个药罐子·都二十五了也没娶上媳妇。 那时候那老东西来逼我娘,拿出张纸说是借条,只要我娘在上面摁个手印,就借给我们家五十两银子,等以后我们还了钱,就把借据撕了。 我娘信以为真,当真摁了手印·老东西确实给了我娘五十两银子,却又派人进屋把我硬抢了去,村里人来阻拦,他们就拿出那张纸,说是我娘自己同意把我卖给他们的。” 说到这里芸娘声音有些沙哑颤抖,她捏起袖子擦擦眼角,云舒听得也很气愤,可卖身契还在那老东西家·云舒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 屋子里沉默片刻,云舒道:“芸娘婶婶,苦了你了!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可以吗?” 芸娘吸吸鼻子,调整下表情:“小姐请说。” 云舒斟酌片刻:“家里除了我爹娘、我和春秀姐,还有谁知道你的事?” 芸娘抿嘴片刻:“洪嫂和于方庆夫妻也知道,其他几个大管事或许也知道一点儿。” “是你那位好姐妹告诉他们的?” “…···应该不算,我的事我那姐妹的相公也知道,她相公以前也见过我,洪嫂和于方庆成亲那天,他们都认出了我,还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所以……” “那知道的人很多了?” “没有,我……我有请他们帮忙隐瞒。” “请他们帮忙?给他们钱?” 芸娘没说话,好一阵过后才轻轻点了下头,果然如此,云舒扶额轻叹一声。芸娘抬头,看云舒那表情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赶紧解释道:“小姐不要误会,我······我是用我自己积攒的银子给的,从没动过半分歪心思,真的!” 云舒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 ……芸娘婶婶,你每月托他们带银钱和东西回去,是不是还要给他们钱?每次给多少?” 芸娘难过的低下头,“我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还有些布匹衣服,一般每月送八两银子回去,他们开始只抽两,后来见······后来由于其他原因,或许他们家确实有困难就说要多抽点儿银子。” “现在抽多少?” “五两。”芸娘声如蚊讷。 “五两!”云舒拔高声音,她与春秀对望一眼,“芸娘,那银子是谁抽去的?洪嫂和于方庆他们有没有份儿?” “他们没有,这银子都是于方庆他几个亲戚拿去了,跟他们没关系。”看芸娘急忙解释的样子,云舒微微皱眉。 “芸娘,你应该很清楚我今天为什么要问你这些,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芸娘低头再次沉默,云舒也不多问,给她时间慢慢想。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外面雁儿几次敲门说有管事来求见,云舒一律不予理睬,今天必须把芸娘的事弄清楚,这将决定以后如何摆放芸娘的位置。 这对云舒来说只是一次人事调动,对芸娘本人来说可能就是人生的转折点,云舒希望不要草率,当然也得芸娘自己配合。 如此等待一刻钟后,“芸娘,你想清楚了吗?” 芸娘缓缓抬头:“云舒小姐,对不起!” 云舒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还是把你送回外婆家吧,看她怎么决定,我不可能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背叛我们全家的人在身边。” 芸娘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云舒气得深吸一口气就要叫人进来,春秀拉住她,对她轻轻摇摇头,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云舒气得啪一下扭开头去。 春秀站起来,单独倒了杯茶水端到芸娘面前:“来,芸娘婶婶,喝口茶吧!” 芸娘没接,春秀轻叹一声,把茶杯放下,又把她拉到一旁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身边,再把茶杯推到她面前:“芸娘婶婶,您是我们的长辈,您见过的人、明白的事理肯定也比我们多,是非曲直您心里应该很清楚。 只是您看我们家这些事儿……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温和不爱发脾气的人,可这几天跟云舒一起处理家里这些事儿也忍不住想要发火儿,特别是这些大管事滥用职权、谋取私利、欺上瞒下的行为,我想要换我到云舒的位置,别说三天,就算三年也未必能理出头绪。” 春秀停下来看看芸娘的脸色继而道:“云舒性子有时急了点儿,可她的心绝对是顶好顶好的,绝不比干娘差,要不她也不花那么多钱和精力帮马婆婆找外孙女又为她操办丧事了您说是不是,芸娘婶婶?” 芸娘动了动,微微点头,轻声道:“奴婢知道,云舒小姐一直很心善。” 春秀点头道:“所以芸娘婶婶,云舒方才问的那些、说的那些都是想帮您而已,但是有错的人肯定要罚洪嫂和于方庆犯过的事我们都查得七七八八,就差他们自己点头认罪。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芸娘婶婶为何还要为他们隐瞒了?” 芸娘抬头:“不,春秀小姐,我……” 春秀打断她:“芸娘婶婶,我们知道你没有从他们那里拿好处,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为何如此袒护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你的事用你家里的事做威胁?” 芸娘怔愣一下,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他们从没提过我家的事只是…只是……” 上面坐着的云舒回头直接道:“只是你自己心虚,生怕得罪了他们,或者担心你没帮他们,他们一生气,去那老东西家告了密,即便那老东西一时找不到这里,也会为难你爹娘,是不是?” 芸娘一噎,又想否认,云舒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所以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你都本能的帮他们说话,以至于不辨是非,毫无条件的帮他们打掩护。你以为只要你自己没参与,只要你装作一无所知,只要你没拿他们的回扣你就心安理得,是不是?” 云舒咄咄逼人的一步一步靠近,逼得芸娘脸色发白,嘴唇发抖:“我…我······” “你不要否认,你真的心安理得?不可能,你明知道他们一次一次贪墨又拿回扣,你曾经试图阻止过,但他们根本不听,要么是拉你一起做,要么想方设法给你分红,即便你不接,他们也会将那分红加到送给你爹娘的银钱物品中去,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芸娘脸色刷一下惨白,颤抖的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芸娘继续逼近道:“你以为那样不算贪墨吗?当然算,你还能心安理得吗?你跟他们分明就是一伙儿!” 芸娘吓得身子一僵,硬生生的从椅子滑到了地上,云舒冷了脸站在她面前,春秀两边看看,赶紧站起来把云舒拉开,将芸娘扶起来。 云舒气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家留不得你,你自己走吧!” 芸娘全身僵硬一动不动,春秀站起来将她拉到一旁:“云舒,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就算···…就算真如你所说,芸娘毕竟为咱们家做了那么多事,你就这样把她赶出去,她能上哪儿去?干娘和外婆那里又怎么交代啊?” 那边芸娘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求您别赶芸娘出去,芸娘不当管家,就算做杂役,劈柴刷马桶也行,求您别赶奴婢走。” “哼,劈柴刷马桶?那种活儿一个月才四百文,你拿什么去堵住他们的嘴?没钱打点他们,你就不怕他们去老东西那里告密了?” 芸娘有些慌乱:“我…我……” 春秀见芸娘有些错乱,过去扶起她并低声安慰,如此过了近一刻钟,芸娘总算安静下来,云舒也冷静了许多,坐回原来的位置,自己倒了茶慢慢喝,心里却想着怎么帮芸娘解决卖身契的问题。 又过了好一阵,芸娘站起来走到云舒面前跪下,磕几个头:“小姐,芸娘糊涂,芸娘愿将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一交代,芸娘自己收受的贿赂也会尽力还回,但求小姐一事,希望小姐看在我们还有一丝血缘关系上,帮芸娘······” 第七三四章 莫名受伤 “打住,别求我什么,我什么都不能保证,要做什么你自己去做,别来马婆婆那套,我不是你们的托孤大臣,受不起那样的请托。”云舒扭开身子毫不犹豫的拒绝,芸娘的话被噎在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舒一时心烦,站起来道:“春秀姐,既然她愿意老实交代,就麻烦你记录一下,我有事出去一下,等她说完了,签字画押后给我看看就是。” 云舒说完便大步走向门口,哗啦一下推开大门,把趴在门上偷听的雁儿推得一个趔趄。云舒站在门口斜眼瞪着雁儿,雁儿吓得赶紧爬起来跪下,低头认罪:“小姐息怒,奴婢……奴婢只是好奇,奴婢什么都没听到,真的,小姐……” “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舒气冲冲的走开,雁儿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偷偷抬头看向大门口,哪里还有云舒的影子。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小声嘀咕:“小姐好不容易才温和了几天,怎么又像吃了炮仗似的,发起火来真吓人,以后可得小心些……” 云舒从理事堂出来,径直出了大院门,一个人脚步匆匆谁也不理的往大院侧面那密林里去。这片林子原本是他们家的禁地,也是以前她与大狼小狐狸时常玩耍的地方,静谧的林子里阴暗中透着神秘,她却一点儿不害怕,在林间穿梭好一阵,总算到了之前与大狼它们分别的地方。 云舒找颗大树就地坐下,背靠树干抬头望天,以前每每心烦,她就喜欢在这儿呆呆的坐上一阵。当然大狼会坐在边上陪着她,小狐狸会缩成一团儿窝在她怀里睡觉。今天却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咔嚓~~”一声轻响,似是小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云舒一动不动,定定的望着树顶:“夜五,出来陪我坐会儿吧!” 树林里静寂了好一阵,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过来,在云舒身边席地而坐。云舒转头看他:“叫你坐会儿也要犹豫这么久?要是战场上不知又死了多少人了?” 夜五认真的一板一眼道:“战场上在下从不犹豫。” 云舒轻轻笑笑,指着对面几十米外一个树杈儿道:“那里……树干背后有个鸟窝。里面还有两只喳喳等食的小雏鸟。” 夜五愣了一下,他顺着云舒指示的方向望去,即便他这个武功不弱的人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他略微惊讶,拱手道:“小姐,您是要在下去把那两只雏鸟抓来吗?” 云舒莫名的回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 夜五皱眉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一个纵身往那树干方向飞去,眨眼功夫就到了云舒说的位置。他转到树干另一边,仔细看,那树干上果然有个洞,两颗黄色的小脑袋正喳喳叫唤着伸出头来向他讨吃食。 夜五惊讶的看看那两只雏鸟,又看看云舒方向。见她依然在抬头望天,丝毫没挪动位置,可她怎么知道这树干上有鸟窝? 莫非……。夜五摇摇头,怎么可能,她要真那么厉害,主子不可能不知道,更不会留下自己了。也许是她在这林子里游玩时间长,对这里熟悉吧! 夜五回到云舒身边坐下。二人静静的待了良久,直到太阳西斜,一股寒气逼来,云舒冻得身子一抖才回过神来。她四下看看,见夜五盘腿坐在一旁,先是一愣,想了会儿反应过来,她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道:“夜五,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 “这么晚了!不行,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那么多事了。”云舒一边拍掉身上的树叶儿一边自言自语道。她整整衣衫快步往回走,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密林深处,心中轻叹:唉,也不知小狐狸和大狼它们怎样了? 这时夜五跟上来站在她面前,云舒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夜五,我上次让你给京城传的信儿有回音了吗?” 夜五面无表情的点头:“是,小姐,有了。” “哦?结果怎样?” 夜五摇头:“没有,公主府一切如常,也没听说公主醒来,太后依然在公主府中常住,没听说有回宫的打算。” “怎么可能?小顺子他有派人进去打探过吗?” 夜五脸色不愉:“小姐,我们主子做事从无疏漏,回信是主子亲手写的,不信你自己看。”夜五有些生气的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过来。 云舒接过快速扫了一遍,确实是小顺子的亲笔信,上面万分肯定公主府没有情况,而且他自己亲自潜入过公主房间,亲眼看见高阳公主依然不省人事的躺在**。 云舒沉默,既然如此,那高阳确实没醒,但小狐狸走之前说的话……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了小狐狸龙珠,它的法力还没完全消失,所以……不论如何,防范于未然都是好的。 “夜五,这信什么时候从京城发出的?” “属下昨日收到回信,算时间大概是五日前发出的。” “五日前?就是说现在又过了五日了?说不定这五日内……夜五,你再给京城送信,请他们一定留意公主府,最好能做好万全准备。” 夜五微微皱眉,“小姐,太医们都说高阳公主乃是失心疯造成的心智失常,十有**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即便她醒过来也只有五岁孩童心智,小姐为何会突然担心她?” 云舒低头沉吟道:“我也不想担心她,可她位高权重,还有太后给她撑腰,她要真清醒过来,肯定又有很多人日子不好过,我……不想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 夜五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意外,他手扶下巴想了会儿,点头道:“这样说防范一下确有必要,最毒不过妇人心。那女人心肠比一般人都要歹毒,小姐担心也情有可原。” 云舒抬头,偶然见夜五眼中似乎有笑意闪过,她愣了一下,继而脸红道:“夜五,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争风吃醋,这是正事,她醒了对谁都没好处。” 夜五眼中的笑意更甚:“是,小姐。属下没有误会,属下立刻差人去办。” 云舒红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快步往树林外去,没走几步。突然听闻后面夜五的声音:“小姐,我们主子值得天下所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云舒脚下一顿,回头已经不见了夜五的身影,仔细听风声,现在那家伙已经快出树林了!她气得用力一跺脚。这个夜五,平时看着一本正经,肚子里花花肠子还不少,哼! 云舒回到院子,刚进门就遇上等在门口的小蝶,小蝶一见她就快步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小姐,于管事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快。棉花运回来了吗?” “这个……于管事他们半路遇见山贼,所以……” “山贼?可有人受伤?回来的人都在哪儿?” “伤了几个,何庆还挨了几刀,现在正请大夫看诊了。” “他们在哪儿?” “在……” “走,咱们边走边说。”云舒和小蝶匆匆进门。疾步如飞的小跑着向帮工合住的宿舍去。据小蝶说,去买棉花的人除了于方庆和何庆。还另外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去的是隔壁县,那边地势平凉,种棉花的村民多,价格也相对便宜。 于方庆几人买好棉花,便在当地找了牛车运回来,在两县交界的山林里遇上了山贼,牛车车夫全跑了,自家那两个帮工与山贼打了一场。可对方人多又凶狠,我们这边实在不是对手,只能边战边退,那何庆却死心眼儿,硬是守在棉花车边跟山贼对战。 他一个人坚持了一个时辰,当于方庆他们找了帮手赶到那里时,何庆倒在一堆棉花上,他身边的棉花都被染红了,那拉车的牛也被抢走了,剩个光架子在那里。如此一共五六车棉花就只保住了于方庆这一车,还有半车是用他的血染过的。 云舒听着心惊,这样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一车棉花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这傻小子! 云舒赶到何庆那宿舍前时,门口已经围这好大一群帮工仆役,听闻云舒前来,立刻让出一条道儿来。云舒进到屋里,见大夫正给**那人的绷带打结,即便那人全身上下缠满绷带,可鲜血依然不停的往外浸出,乍一看,那分明就是个血人儿。 云舒在一旁看着,直到大夫洗手开了药方站起来,她迎上去小声道:“大夫,怎样?” 大夫摇头:“唉,这小子命大,伤口虽多幸好伤到要害,性命应该无碍,只是他失血太多,至少要静养三个月,不仅汤药不能断,伙食进补一点儿不能懈怠,否则以后定会留下病根。” “多谢大夫,我们会专程安排人照顾好他,一定不出问题。” “那就好,其他病人了?” “其他病人?” “哦,小姐,同去的人也多多少少受了伤,只是没何庆严重。” “这样,快找人带大夫过去。” “是!”小蝶找了个看热闹的婆子,让她带着大夫去给其他人诊治。等那大夫走后,云舒拿过药方大概看了看,心里衡量片刻,这药方开得不错,这大夫水平应该挺高。 小蝶道:“小姐放心,这大夫是新搬来我们对面山脚的一位名医,听说以前一直在省城开医馆,医术高明,救活过不少人,现在回老家来养老的。” “哦?省城来的?叫什么名字?” “具体名讳奴婢不知,大家都叫他巫先生。” “姓巫?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是啊,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说。” “算了,只要他不是庸医就成,走,咱们也去看看于方庆他们吧。” 于方庆和洪嫂夫妻两个都是家里的大管事,娘亲给他们特许,专门在偏僻的角落给他们拨了个小院儿。那小院儿附近的院墙上还有个侧门。直通果园方向,也方便他们的孩子或亲戚前来拜访。但云舒并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来于方庆夫妻的住处。 云舒走到那侧门附近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门,小蝶也停下来,看看那门,解释道:“小姐,那侧门是盖院子的时候就开好的,当初说是用来方便运送果子,这一片的果子从这儿进来可以少绕好大一圈。” 云舒点点头:“这侧门平时都是锁着的?” “不一定。洪嫂和于方庆那里都有钥匙,他们亲戚来的时候或者有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开。” “随时?”云舒转头看小蝶,小蝶顿了一下。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云舒皱眉,总觉得那门有些碍眼。 “呜呜呜~~~相公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出去一趟就被砍成这样,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前面院子洪嫂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云舒和小蝶对望一眼,快步向那小院走去,她们进门时,一群妇人正围着哭得软倒在地的洪嫂。又是劝又是哄,然后几个人抬着把她挪到椅子上。云舒扫了一圈,啧啧。除了芸娘,咱们家的大管事小管事全都到齐了,这对夫妻真是有脸面啊。 云舒咳嗽两声,众人全都停下来,回头见是云舒。纷纷站起来,低头行礼。唯独洪嫂依然软绵绵的趴在桌上哭泣。离洪嫂最近的妇人见云舒脸色不好,暗地戳了洪嫂好几下,小声道:“洪嫂,洪嫂,快起来,小姐来了!” 洪嫂依然没动,反倒是哭泣的声音更大了,这就是无声的抗议了,她在抗议云舒逼着于方庆去买棉花,还要赶着他们运回来,否则于方庆几人不会连夜赶路,也不会遇上山贼。云舒道:“不用动她,让她休息一下!” 然后,云舒走过来,坐到洪嫂对面,轻声道:“洪嫂,你别太难过,于管事这次也算因公受伤,他的医药费、营养费我会全权负责,月例我也会一分不少的照样发。” 洪嫂依然趴在桌上哭泣,完全没有理会云舒的意思,云舒能猜到她的心思,也不跟她计较。突然斜地里冲出个人影儿,直向云舒扑来,云舒还没反应过来,顿觉额上一疼,然后是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是妇人们的惊呼声,一老太太大喊不要。 云舒一手捂着额头,感觉上面热热的黏糊糊的,她拿下手来一看,满是鲜血!小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上来捂住云舒的额头:“小姐,别动,别动啊,快,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屋子里一时混乱无比,而那老太太的惊叫声更大:“放开,你这畜牲,放开我家小宝。” 云舒不敢乱动,咬牙忍住痛,微微抬眼,见几米外一个全身黑衣的暗卫手里拎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一会儿去扯孩子,一会儿去撕咬暗卫,嘴里着急不已的大骂着。云舒咝咝抽几口凉气,让疼痛缓了些,沙哑着嗓子道:“放了他吧!” 暗卫道:“小姐,属下失职,一时不查,让这臭小子伤了您,属下把他抓出去处置了!” 老太太闻言吓得两眼一翻软了下去,屋里又冲出一男一女,怒骂道:“放开我儿子,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动我儿子?放开,老子跟你拼了!” 那女人则是抱着暗卫的胳膊张嘴一口就咬了下去,暗卫受痛却没放手,而是换了个手,拎着小孩就要出去。 屋子里一时惊叫声吵闹声刺得云舒头疼,现在的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低声跟小蝶说了几句。小蝶捂住云舒的额头,红着眼大吼:“别吵了,我们小姐伤成这样你们还有心思吵闹,暗卫,小姐命令你放了那孩子,去找大夫上药;其他人全都出去。” 暗卫顿了顿,拎着孩子的手一松,那孩子便掉落下来摔在地上,痛得他哎呦一声痛呼后滚地大哭。云舒心烦不已,小蝶见之又喊道:“暗卫,把这些吵闹的全都扔出去。” 暗卫闻言。当真一把拎起那孩子就扔了出去,而那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女则惊叫着追了出去,吵闹的人们见之赶紧捂住嘴,屋里顿时清静了许多。而坐在云舒对面的洪嫂也突然一下子跳起来追了出去。 众人站在原地看看门外又看看云舒,有识趣的开始偷偷往门口溜,不过依然有人留下来,怯生生的上前关心云舒伤势。 痛过了的云舒,现在清静下来,倒不觉得有多痛了,她微垂眼皮。看砸伤自己的竟然是个精致的细瓷茶杯,好像……跟上次在理事堂时容娘打碎的那套很相似。云舒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这几天跟茶杯们犯冲不成?老是这东西惹事。 小蝶看那手帕全染红了。血还在往外沁,她又心疼又心慌:“小姐,你忍着点儿,没事儿,啊。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云舒抬抬眼皮,看小蝶红红的眼眶里眼泪直打转,脑门上的疼似乎又轻了些,她笑笑:“没事儿,不怎么疼了。方才那孩子是谁?他为什么要砸我?” 小蝶气恨道:“不知是哪家的死小孩,等我有了空。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旁边一妇人道:“小姐,那是于管事亲戚家的孩子,那小孩上次就在咱们家玩过。跟三少爷一起玩时也捡石头砸人,三毛少爷身手好,没让他砸到,反而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他还来。那臭小子,就是欠揍。” 于管事亲戚家的孩子?莫不是威胁芸娘那个亲戚?不会这么巧吧?云舒心里泛着嘀咕。房门突然咔嚓一声飞了进来,与之同来的还有团黑影。众人怔愣片刻,那黑影揉着腰站起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折腾散了,这位爷,你就不能轻点儿啊?” 旁边不知何时进来的黑衣人板着脸道:“少废话,快看诊。” “好好好,病人在哪儿?” “这里这里,大夫,快来看看,流了好多血!”小蝶着急的招呼。 “来了来了!”大夫将药箱放下,凑过来看看,又拿了一团儿棉花,一个瓷瓶,让人准备温水。云舒稳稳的坐着,看着大家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而夜五则双手环胸,冷冷的立在一旁。 一刻钟后,云舒的脑袋被白布缠成阿拉伯人样儿,好大一团儿,顶在脑袋上沉沉的,不过伤口倒不怎么疼了,热热的、麻麻的感觉。 小蝶拿来衣服道:“小姐,先换上吧!” 云舒看了一下,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住着受伤的于方庆,就是方才那个小孩跑出来的那间屋子,说来自己来这里不就是来看于方庆的吗?现在人没看到,反倒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关键是她完全不明白那小孩为什么要用茶杯砸自己,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别跟我说他是闹着玩儿的。 云舒一想就憋屈,不把事情弄清楚,她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了。于是她摆摆手道:“无碍,脏都脏了,小蝶,方才砸我的那个孩子了?” “在外面,小姐,您才受了伤,这事儿交给奴婢来处理就是了。” 云舒抬眼看她:“你打算如何处理?” “让他爹娘赔医药费,把他们赶出院子,再不许他们进咱们家半步。小姐,这样够不够?要不把那野小子抓来打他几个板子?” “那倒不用,让他进来,我有话问他。” “不行,小姐,那小子太过顽劣,万一再伤了您……” “不会,夜五在这儿了,去吧!” 小蝶犹豫片刻,看云舒坚持,只得出去叫人。片刻后,一个暗卫将那孩子拎进来,而方才那对夫妻又在门口大吵大闹要冲进来,还有最先那位老婆子也醒了过来,虽然虚弱依然着急的喊着:“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小宝,不得了了,打死人了……” 云舒头疼的扶额,挥挥手道:“夜五,让他们全都闭嘴。” 夜五伸手一甩,几件东西从他手上飞出,啪啪啪几下便把那几人打晕在地。被拎着的小孩张牙舞爪的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个蛇蝎心肠的死女人、臭女人,伤我奶奶,你要被天打雷劈,放开我!” 第七三五章 认罪 都说孩子是天真无邪可爱无比的,可看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满口脏话的小破孩儿,云舒实在喜欢不起来。瞧瞧,都折腾可一刻钟了,还没消停,真是精力旺盛。 门口窗户边围了一堆人,踮起脚尖看热闹,那洪嫂也求见了几次,云舒没让她进来,她倒要看看这小破孩儿到底能折腾多久。 约摸二十分钟后,小破孩儿总算折腾不动了,四肢吊在半空,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直喘气儿,不过那双喷火的眼睛似愤怒的小兽般,随时都能扑上来撕咬一番。云舒轻声道:“放他下来吧!” 暗卫犹豫一下,看向夜五,夜五给他个眼色,他手上一松,那破小孩儿又啪一下掉落在地,摔得他哎哟哎呦直叫疼,门外的洪嫂急着喊道:“小姐,小姐,求您饶了他吧,他再调皮再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啊!” 云舒眼皮微微眯起眼,这话说的,自己还没把那孩子怎样了,喊得那么凄惨,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似的。她现在没力气去生气,只是给夜五打了个眼色,洪嫂很快便闭了嘴,这下总算清净了。 云舒与那小孩对视半晌,小破孩儿挺有意志,面对云舒严厉的眼神,居然丝毫没有退让。云舒想了想道:“小孩儿,你是谁?为什么要砸我?” 休息得差不多的孩子有了力气,四下看看似乎还想找东西,云舒故意得意道:“别以为还有那么容易,你再敢乱来我让我手下直接把你爹娘奶奶全部活埋了。” 小孩吓得脸色发白,见云舒表情得意,继而又红着脸跳起来大骂:“你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我咒你不得好死,生不出儿子。下辈子做娼……” 啪一声脆响,大家根本没见人下手,小孩儿脸上就多了个五指印。小孩怔愣片刻才感觉到痛,他哇一声大哭出来:“坏女人,你暗算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夜五黑着脸道:“小孩儿,你再敢对我们小姐屋里,别怪我不客气。” 小孩嗓子一噎,夜五那冰冷嗜血的眼神确实吓人,他总算怕了。声音一抽一抽的渐渐低了下去。云舒等了会儿,再次问道:“小孩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伤我?” 小孩一看云舒两眼就开始喷火,可旁边那个夜五实在太吓人,尽管他不情愿,还是抿嘴嘴唇瞪着云舒道:“因为你害得我姑父残了腿,走不动路。你还想抢他家的钱,还有我家的钱,我家的钱是要留着给我买好东西娶漂亮媳妇的,你不要脸。” 云舒茫然:“我要你家的钱?小孩儿,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要你家的钱做什么?” 小蝶也道:“就是。你这小子忒不讲理,这座大院子还有外面的大果园,还有山下那窑厂。甚至整个山头都是我家小姐的,咱们家小姐城里还有好几个铺子,每月进项成百上千两,要你家的钱做什么?难道你家还能比我们家小姐有钱?” 小孩红着脸大吼:“本来就是,我爹娘、奶奶、姑父和表哥表弟们都这么说。” “等等。小孩儿,你姑父是谁?” “哼!我姑父就是这院子的主人。被你害得伤了腿,方才那老头儿说我姑父的腿筋被砍断了,以后那条腿就废了!都怪你,你这恶毒的女人,要不是你逼我姑父去买东西,我姑父就不会受伤,他们怕你我不怕你,坏女人,坏女人!” 云舒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竟然真的是于方庆的亲戚,而且十有**就是于方庆原配娘子的娘家人,就是认得芸娘并威胁她的那家。呵,我还没找他们,他们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还恶人先告状…… 什么叫我想抢他姑父家的钱,还要抢他家的钱?天底下不要脸的人那么多,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或许私底下于方庆夫妻就是这么跟他家那些亲戚哭诉的,这孩子的长辈也是这么教的,他们想干什么?找上门来算账的? 云舒冷下脸来,为免错判,还是确认的问了一下:“于方庆是你姑父?” “当然,你害了我姑父,你赔你赔~~~” 云舒眯起眼轻轻一笑:“我赔?当然,我当然要赔。不过在此之前,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答上了,说不定我还能多赔点儿,怎么样?” 那孩子眨巴着眼望着云舒:“你真要赔?你不抢我姑父和我家的钱了?” “你答上了我就不抢。” 小孩儿想了想,还颇为豪气的样子:“好,你说,我肯定答得上。” “我问你,你可认识芸娘?” “芸娘?”小孩儿偏头细想,云舒提醒道:“她也在我家做工,跟你娘是旧识,每个月还托你姑父给你爹娘银钱和东西。” “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给老财主当小妾那个姨姨,原来她叫芸娘啊。我认识,当然认识了,我娘说那位姨姨欠我们家好多好多钱,她一次还不清,就每月还我们一些,她要敢赖账,我们就去老财主家告状,让她得不了好。” “你这小孩怎地胡说,芸娘何时……” “小蝶!”云舒制止了要斥责那小孩儿的小蝶,给她打个眼色,小蝶皱眉瞪那小孩一眼,还是退下了。 小孩看看小蝶,得意道:“哼,本来就是嘛,要不她干嘛每个月都让姑父给我们送钱送东西?我娘说那钱要好好攒着给我上学盖房子,以后娶个漂亮媳妇,你们谁也别想抢。” 云舒冷笑一声,谁都别想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跟谁抢:“小孩儿,我再问你,你姑父每月给你们送去的银钱东西,你爹娘可有给芸娘她老家爹娘捎去一些?” “啊?为什么要捎给别人?那是我们家的钱。” 云舒深吸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芸娘原本对他们还心存感激,不知她知道这样的结果,那份感激又该如何安放?云舒正在想下一个问题该问什么时。于方庆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小宝,不要胡说!小姐恕罪,小宝还小,童言无忌,求小姐开恩。” 于方庆被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扶着好不容易挪到里屋门口,还没跨出门槛,就要在屋里面跪下求饶。云舒看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缠着白布,特别是那左腿,缠得结结实实、硬硬直直。显然有用木棍固定。 云舒赶紧道:“于管事不必行礼,夜五,快扶他一把。” 夜五闪身过去。一把将于方庆稳稳扶住,于方庆白着脸道:“小姐开恩,小宝年幼,不明是非,把别人开玩笑的话当了真。小姐,我们从来没说过那些话,请小姐明察。” 而被自己姑父说了坏话的小男孩不高兴了,梗着脖子道:“姑父,我没有瞎说,那明明是爹娘和奶奶晚上吃饭的时候说的。姑父,我爹说你和姑母要在这儿做工,怕她们扣你工钱。所以不敢说,我不用做工,不要她的工钱,看,我帮你报仇了呢!” 小男孩得意的指指云舒脑门上那厚厚的一圈白布。于方庆见之更是吓得全身发抖,颤抖着嘴唇斥道:“你…你这臭小子。你…你惹下大祸了知不知道?小姐,我…都怪我们太娇惯这孩子,小姐开恩……” 云舒沉默半晌,叫人抬了踏板出来,将于方庆安置在踏板上,另外让夜五把洪嫂和小男孩一家全都弄醒,在屋里给他们安了座,又派人去了理事堂。 刚刚清醒的洪嫂和那孩子的家人对方才的事完全不知,小男孩见他们醒了,高兴的冲过去抱着他奶奶撒娇道:“奶奶、奶奶,你看,你们说水家小姐是坏女人,我帮你们报仇出气了。” 几人闻言均是一愣,转头见云舒头上缠布,身上染血的样子吓了一跳,洪嫂赶紧跪下为小男孩说情:“小姐,小宝他年幼无知,听信了奸人谗言才会出言不逊,求小姐看在他与三少爷还算旧识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小男孩的父母奶奶也道:“是啊是啊,水小姐莫生气,都是孩子家的玩笑话,小姐莫往心里去啊!您的医药费我们赔,多少都赔,小姐大人大量,千万莫跟个孩子计较。” 云舒心里冷笑,大人大量,莫跟个孩子计较,你们倒会说话。云舒没搭理他们,她在等,等春秀把芸娘交代的供词送来。 洪嫂等人说了半天见云舒全无反应,小孩的家人有些不满了,干脆闭了口,一副砸都砸了,反正是孩子干的,大不了赔点儿钱的架势。洪嫂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偷偷转头看向于方庆,见于方庆和他身边那小男孩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相互打了半天眼色。 这时,门外雁儿的声音传来,她进来时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是文房四宝和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雁儿从洪嫂身边经过时瞪了她一眼然后轻哼一声,昂首挺胸的走开。洪嫂怔愣一下,皱眉想了会儿,突然她脸色刷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张纸,眼看云舒就要从小蝶手中接过打开来看,洪嫂突然一下子扑到云舒脚下大声哭喊道:“小姐,奴婢错了,小姐开恩啊!” 云舒拿着纸的手顿了一下,将纸张窝在手里,“你什么错了?” 洪嫂趴在地上:“小姐,奴婢贪得无厌,利用职权贪墨家里的东西,克扣属下们的工钱,采购东西时收受小贩的好处,有时还虚报假账从账房骗领钱财。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早就想认罪,可老爷夫人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我们怕说出来让老爷夫人难过。我们天天备受煎熬,一直忍着,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认罪。 小姐,奴婢错了,我们都错了,奴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不起老爷夫人的信任,不该吃了猪油蒙了心,见财起意;不该把主意打到主家来。小姐啊,奴婢错了,奴婢对不起您啊……” 洪嫂一边拍着地一边大声哭诉,甚至用脑袋嘭嘭嘭撞着地面,她额头上已经起了大包。甚至有了血迹。云舒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她会这样认罪!这算自首吗? 洪嫂一次一次往地上磕头,一次一次的大喊着认罪,屋里屋外都静默下来,特别是守在屋外看热闹的,原本还躲躲藏藏,故意拿个东西、扫帚什么的做做样子,现在全都顾不得装腔作势,围到窗前惊讶的看着趴在地上嘭嘭磕头的洪嫂。 云舒拿着芸娘供状的手不由的握紧,把那纸张捏得起皱。看着趴在脚下的洪嫂。听她说出来的一条一条,云舒心里当然气愤,只是她早不认晚不认。为何偏偏这时候来认? 现在大家都看着,洪嫂主动认罪,并愿意交出她所谓的全部额外所得,于方庆又因为想补齐棉花而伤了腿筋,以后可能落下终身残疾。这种情况处罚轻了肯定不好,重了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云舒衡量半晌,让小蝶先把洪嫂扶起来让她坐下,洪嫂却死命推脱,趴在地上嘭嘭磕头,非要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不可。事情来得突然。立刻给出处置结果显然太过盲目,于是云舒道: “洪嫂,既然你自己知错了。也愿意认罪,那我给你次机会。 现在你把你从进我家开始,除工钱和主家给的赏钱外的所有额外所得一一写下来,每一笔多少钱,何人送上。经过何人之手,哪些是同谋。只要你写得清楚,一一查证后你能补上,我会酌情减轻你的处罚。 还有于方庆也是,你们听好了,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敢有丝毫隐瞒,一旦我查出来,你们应该知道结果如何。” “是,奴婢知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洪嫂和于方庆齐声道。 云舒长长吐口气,将那几张纸收进袖子里,抬起一手道:“小蝶,扶我回去吧!” “是!”小蝶和雁儿一人一边扶起云舒,他们准备出门时,突闻先前砸人那个小孩儿道:“奶奶,姑父和姑母要拿钱给那坏女人吗?” 云舒停下,转头看他,见那老太太捂住小男孩的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瞪着云舒。云舒想了想,停下道:“小蝶,把椅子给我抬过来。” 云舒坐下后,环顾一圈,门外窗户外依然有许多看热闹的,她沉吟片刻,让小蝶和雁儿把这院子周围所有人全都赶走,屋里就剩小男孩一家、洪嫂一家、夜五、云舒、小蝶和雁儿,当然还有几个隐藏起来的暗卫。 小孩儿奶奶紧紧抱着孩子道:“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们可不是你的家奴,你敢动我们,我们立刻上衙门告你去!” 云舒轻哼一声:“告我?你们勒索我的管家这么久,该谁告谁了?” 那婆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儿子儿媳,那媳妇道:“放屁,你管家是谁我都不知道,何时勒索过她?水小姐,你好歹也算有些见识的人,无凭无据冤枉人可不是好事。” 云舒抿嘴一笑:“无凭无据吗?要不要我把芸娘叫来与你们当场对质?” “对质就对质,你把她叫来啊!”那妇人一副咬定芸娘不能把她怎样的样子,云舒想了想,转向一旁的洪嫂夫妻道:“洪嫂,芸娘每月给你的银子是不是给他们了?” 洪嫂的儿子正给她额上上药,听闻云舒这么一说,洪嫂立刻推开,跪下道:“回小姐,是的。” 云舒看那对夫妻一眼,又问:“你这几个亲戚跟芸娘是否认识?” 洪嫂顿了顿,云舒道:“洪嫂,记住我方才说的话,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 洪嫂闻言立刻道:“是是,小姐,他舅母的娘家跟芸娘娘家是邻居,她们从小就认识。” “还有了?” “他们……上次我和方庆成亲时他们就相互认识了,然后…然后他舅母让我帮忙找了芸娘几次,之后芸娘每月都拿银钱和东西给我们,请我们帮忙转交给他舅母。” “每次转交多少?如何转交?你在中间可有克扣?” “奴婢不敢,每次芸娘给的东西都是用包袱装好的,我们拆都没拆,就直接送到城里的宅子里。我和方庆平时都在这里忙,很少回去,那包袱都是孩子他舅自己来取的,里面多少银两多少东西。我们并不知情啊!” “哦?完全不知?”云舒拉长声调警告道。 洪嫂犹豫片刻:“那包袱奴婢当真没有拆过,只是……只是听说开始每次二三两银子,后来越来越多,大概五六两银子吧,还有…妇人赏的一些东西。” 那妇人急道:“他姑母,你...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了?我们家何时拿过包袱?何时收过银子啊?反正我没见相公拿过东西回来!……哦,我知道了,莫非那银钱东西都是被你们两口子半路贪墨了?呵,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半路夫妻靠不住,主家的银钱东西都要克扣。别说别人的了,真是……” 洪嫂也急了:“他舅母,你怎么翻脸不认账了?那包袱我们家方庆明明就放在我们家城里那院子客房的衣橱里。那衣橱的钥匙除了我们就你们两口子有,方庆每月都把包袱放衣橱里,下次去就没了,你们没拿,难道被狗叼去了?” “哎。你怎么骂人了?我们听说你俩出了事,好心来帮忙,你就这样对咱们的?相公、娘,咱们来帮忙人家不领情了,走,咱们现在就走。一到这鬼地方就晦气。” 那老太太见之赶紧拉着小孩儿站起来:“对对,走,咱们现在就回家。” 这一家人急急慌慌的站起来就要走。云舒也不说话,眼看他们就要到门口,夜五双手环胸往门口一站,那一家人吓得往后一缩,怔愣片刻。那妇人尖着嗓子道:“你…你干什么?让开,否则…否则我要喊非礼了!” 夜五完全不为所动。一家人对望一眼,妇人果然扯开嗓子就要喊,可她刚一出声,夜五往她身上戳了一眼,她便没声儿了,任凭嘴巴张得再大也没用。妇人吓到了,她脸色苍白,手抚脖子努力咳嗽,哪里有用? 那家人手忙脚乱一阵,小孩儿急得大叫:“娘,娘!你怎么了?娘……” 孩子他爹看形势不对,站出来对云舒拱手作揖:“小姐,水小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娘子出言不逊,我帮她赔礼道歉,求您饶了她吧,求您了!” “你们该求的不是我,你儿子一个杯子就能把我砸成这样,我能有什么本事?” 男子一怔,提起衣摆跪下:“水小姐,小儿无知,伤了小姐,求小姐大人大量放过他吧,该怎么罚小的愿一礼承担,该赔多少小姐开口,小的就算砸锅卖铁一定赔给小姐。” 男子恭敬的往地上磕了几下头,比起先前的强硬跋扈来,完全不是一个人。云舒想了想,与这种人纠缠也没意思,便开口道:“这样吧,多的我也不要,你们从芸娘那里拿的银钱东西,一样不少立刻给我送回来。” “好好好,一定送来,一定送来!” “口说无凭,我看……” “小姐,小的愿立下字据,写欠条都可以。” 云舒摇头:“那有什么用?你们回去收拾包袱一跑,我哪儿找人去?这样吧,你写张卖身契把你儿子卖给我,等你把所有银钱东西都还完了,再来拿卖身契取人,怎样?” 男子呆住,那孩子的奶奶横地里冲出来:“好啊,你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居然想要我们卖孙子!想都别想,不卖,就算杀了我也不买,老三,你敢写卖身契,你老娘我就一头磕死在这儿。” 男子为难了,哀求的看向云舒:“水小姐,您……能不能……” 云舒淡淡道:“随便你,你们四个人总得压一个在这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老太太道:“我,要留就留我,你们都给我回去,不许再来,我这条老命活不了几年,回家也是浪费粮食,有人帮你们孝敬老娘还不好吗?卖身契在哪儿?我来签。” 第七三六章 解救之法 云舒抽抽嘴角,这老太婆,都这时候了还要逞下口舌之利,云舒懒得跟她计较,扶着小蝶的手站起来道:“卖身契我待会儿叫人送来,你们谁签自己看着办,签完了自会有人送其他人回去。” 然后云舒在小蝶和雁儿的搀扶下出了院子,夜五当场叫了两个暗卫出来守在门口。云舒出得院子,见老爹和春秀站在院墙外的大树下,老爹惊呼着迎上来:“哎呀,云舒,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伤哪儿了?快给爹看看,严重不严重?” 云舒停下来:“没事的,爹,就是额头上被碎瓷片扎了一下,止了血就没事了。” “哎呀,好好的怎么会受伤了?哪个小子伤的你,老爹帮你揍他一顿。” 云舒好笑的扯扯嘴角:“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喏,就在里面。” 老爹抬头,正好见一颗小脑袋趴在窗户上恨恨的瞪着这边,他愣了一下:“就是那个臭小子?哎呀,瞧瞧,他还冲这边吐唾沫!死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爹,你别去,他们一家都在,当心进去了出不来。” 老爹挽袖子的动作顿了顿:“啊?一家都在?那…那云舒,你这伤请大夫来看没有?大夫怎么说?” 小蝶道:“老爷,大夫已经看过了,说小姐要多休息,特别注意动作不能太大,否则会头晕,以后还会落下病根儿。老爷,要不咱们先把小姐送回去吧?” “哦,对对对,走走,我跟你们一起送。” 云舒几人回到院子,休息一阵后精神好了些,闲聊之际老爹问起她这几天管家的情况。难得老爹会关心家里的事。云舒便小蝶将这几天的整顿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另外关于于方庆之事,她也想先跟老爹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于山求情,他也来说情。 现在,于方庆夫妻已经认罪,云舒给他们半天时间自己写供认状,她对那几张纸非常期待,也有些担心。一是怕牵扯的人太多,家里刚刚稳定下来又要大调动的话难免人心浮动。何况若真把人全都赶走了的话,过几天摘果子怎么办?二来她非常想知道于方庆夫妻在自家当了两年的大管事,到底捞了多少好处去? 听完小蝶的描述。老爹相当惊讶:“云舒,你真把那些人送进县衙大牢了?” “是啊,他们偷盗成性,都快把我们家搬空了,让他们吃几天牢饭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是…这个……呵呵,咱们家还从没把帮工仆役送进大牢的先例。你娘以前管家的时候……” “爹,凡事总有第一次,就是因为以前娘太心软了,才会弄成今天这样。爹,你可要站在我这头儿。不许帮人家来说话啊!” 老爹干笑两声:“呵呵,没有、没有。” 熟知老爹性格的云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言不由衷,云舒微微皱眉。莫非……. “爹,是不是……于山大叔向你求情了?” “啊?这个……求情倒是没有,只是他很后悔当初不该把于方庆介绍进来,更不该把洪嫂介绍给他。于方庆一向老实,要不是旁边有人撺掇。他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哪种事?于山大叔可有说得具体些?” “这个……应该是说棉花的事情吧?于大哥听说棉花是于方庆出的差错,气得在**躺了几天都没出门。还是彩衣来请我过去劝的他。 唉,那么多棉花,就于方庆一个人负责是容易疏漏,我想他多半也是被奸商骗了,肯定不是故意的。云舒啊,既然他们已经认了错,又自个儿花钱买了棉花,我看就……” “爹,你刚刚才答应过我的,怎么半刻钟不到就反悔了呢?” “这个…呵呵,我…我只是说你可以考虑一下。”老爹讪讪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 云舒正色道:“爹,夫子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家现在不同以往,家里人丁那么多,果园的、大院的、窑厂的,还有城里铺子的,加起来至少三四百人,如果没个规矩,人人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们还花钱请他们来干什么?” “这个…这个……云舒啊,你莫生气,就当…就当爹爹说错话好不好?” “爹,我不是生气,我是讲道理啊。记得小时候你去城里打散工,帮人家挑一次担子送个十来里地才十多文钱,送到了地方人家才给钱,给的时候还要抠抠搜搜克扣你一些,那时候你就说做多少活儿得多少钱,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你看咱们家这些帮工,他们都做了什么?每月扫扫地、巡巡园子,咱们好酒好肉把他们供着,每月给他们七八百文的工钱,他们还不知足,还要这里抠点儿,那里偷点儿。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恨不能把咱们家宅子都搬回去该多好啊?” 老爹摸摸脑袋,嘿嘿道:“不…不能吧,咱们家宅子盖在地基上,想搬也搬不走啊!” 看老爹笑得憨厚的样子,云舒气得头晕,怎么就是个榆木疙瘩了?一旁的春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舒抬头,见小蝶和雁儿她们也在捂嘴偷笑。云舒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老爹却依然嘿嘿傻笑,春秀放下手帕,笑眯眯道: “云舒,干爹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就说话,何必着急了?” 老爹摸摸脑袋,嘿嘿道:“就是就是,云舒啊,你爹是有点儿笨,要不你罚爹去劈柴怎么样?挑大粪也行。” 云舒眼皮跳跳,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憨厚老实的老爹可爱可敬了?不过看他那极力讨好的样子,云舒也实在气不起来,她故意撇开头气鼓鼓道:“随便你做什么,反正以后不许帮任何人说情,要不…要不我哭给你看。” 老爹赶紧点头应诺:“好好好,爹答应你就是,不哭不哭啊!” 老爹见云舒生气。陪着说笑一会儿,便找个借口走了。看着老爹垂头丧气的背影,春秀道:“云舒,看你把干爹说的,他多半要自责好几天了。” 云舒不以为然道:“才不会了,我爹没什么心眼儿,过会儿就忘了,只要他别来帮那些人说情就行,他越说我越生气,说不定原本想罚轻点儿。现在非要罚他们重些不可。” 春秀摇头道:“云舒,这可不是儿戏,于方庆和洪嫂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们死咬着不承认。我原本想搜集齐了证据后,把他们送进大牢,没收他们所有家产的,没想到今天他们自己主动认罪,至于处罚……缓缓再看吧。春秀姐。芸娘这边怎么说?”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我一字不差的全都记了下来,方才不是让雁儿送过来了吗?你还没看?” 云舒想了想:“哦,对,我正想看的时候,洪嫂突然就跪下来哭着喊着磕头认罪。真是奇了怪了。莫非她也知道芸娘认罪的事?理事堂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吗?对了,春秀姐,芸娘现在何处?” “我让小雪送她回去休息了。” “回去了?她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我让小雪守着她。原本打算先到这边来看看,再去劝劝她的。” 云舒想了想,“等会儿,春秀姐,我先看看这东西。待会儿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你脑袋受伤,没事吧?” “没事的。放心吧!等会儿啊,我先看看再说。”云舒从袖子里掏出方才雁儿送来的供认状,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这样通篇看下来,她还是忍不住将那几张纸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群管事都是些什么东西?你看看、你看看,个个都想偷偷摸摸从中渔利,芸娘一个这个管家当得好,明明知道这些人暗中干的那些勾当,却从不跟娘说,即便她没拿好处又怎样?她知道了却不制止,大家就当她是一伙的,是默许! 我娘也是,这么多问题,她怎么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这些管事说怎样就怎样,到底是她当家还是这些管事当家,真是乱了套了……” 云舒拍着桌子一通发泄,不怪她这么生气,供认状上,几乎所有的大管事都来找过芸娘行个方便,有承诺事成后给她分成的,有当场就给她银钱东西的,据芸娘自己说她一样都没接,只是苦口婆心的劝他们不要太过分,万一被查出来不得了。 这些管事摸透了爹娘的脾气,爹爹从来不管家事,娘亲心软,即便知道事情严重了,大不了训斥一番,再多不过来个去了职务,赶出家门,即便如此又如何,该捞的他们都捞进口袋了,赶出家门正好让他们拿着那些银子逍遥。 云舒大概估算了一下,芸娘报上来这些大管事们请她帮忙的事情,涉及的银钱东西价值上千两,他们从中渔利不说有一半,三分之一是肯定有的。这还是知道的,那些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了。 云舒气得头都晕了,春秀赶紧扶着她靠在椅子上休息,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柔声劝道:“别气了别气了,过都过了的事,你生气也没用,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银子的事,瞧瞧你这小气样儿,要让你那未来夫君知道肯定笑话你。” 云舒扁扁嘴道:“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家比不得小顺子家,他家家财万贯,动不动就上万两的支出,我们家几百两都够呛。就算他们家那么多钱,要个个都像我们家这群管事这般,多少钱都能给他掏空了。” “是是是,瞧你,说什么都生气,那就不说了,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把钱找回来不是?” 一说钱云舒又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道:“对,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掏空了我家就想卷银子走人,没那么容易,我要他们怎么吃的就给我怎么吐出来,否则,哼,就给我进大牢蹲一辈子。看他们要钱还是要命。走,春秀姐,我们看芸娘去。” “啊?现在就去?云舒,休息会儿吧,你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万一累倒了怎么办?” “不会,我好得很,走吧走吧!”云舒顶着一头白布拖着春秀出了门,径直往芸娘的住处去。路上,春秀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云舒,芸娘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云舒赌气道。 春秀轻叹一声,“云舒啊。其实芸娘也不容易,大院里这么多事,人人都去找她,特别是干娘去省城那段时间,家里家外的事都是她在负责。可她又不是主子。许多事情都做不了主,大事只能拖着,小事也要跟所有大管事们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所以……云舒啊,你也看到了,这些管事们都想揩油都想拉她下水,可她一个也没同意。能做到如此已经不容易了。” 云舒明白春秀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她还是有气,她们去省城那段时间是多亏了芸娘。可全家都回来这么久了,她明明知道那么多事,即便不好说,提个醒总应该吧? 可娘亲当家的时候,每每提到什么。她不说实话倒也罢了,反而给她们打掩护。这点儿是云舒最生气,黑着脸道:“有什么不容易的?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再说有没有参与那些事儿,有没有拿回扣都是她自己在说,谁知道了?” 春秀看她一眼:“唉,你这丫头,就爱说气话,是非对错你心里有个底儿就行了。对了,听说方才你逼着于方庆他亲戚写下卖身契了?这是为何?” 一说那一家子云舒又来气了:“那亲戚就是知道芸娘身世来历又威胁她的那家。” “啊?居然是那家?他们怎么在咱们家院子里?” “呵,人家听说我们要处置洪嫂和于方庆,特地跑来给于方庆撑腰闹事的。那孩子还说我们想抢洪嫂夫妻的钱,然后还要抢他家的钱,你说这群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什么都不做,拿根鸡毛当令箭,坐等人家给她送钱,一听说事情败露,可能没钱拿了,竟然全家冲上门来要说法,你说他们要的是什么说法,那脸皮到底有多厚?” “好了好了,你别说什么都来气,当心待会儿又头晕了!” 云舒停下来休息一阵,等心情平复了些才继续走。一行人来到芸娘的住处,这是跟客院连在一起的一排屋子,一串过去有十来间,听小蝶说这是专门建来给各位管事住的,一人一间,原本她在这里也有间屋子,不过她常年跟在云舒身边,极少到这里来,那屋子倒是常借给来探望其他管事的亲戚们住。 他们沿着一排屋子一直走到最末尾,半途遇到几个管事,见到他们均是一愣,继而赶紧退到一旁行礼问好。 云舒站在芸娘房间前打量,表面看上去与其他屋子无异,雁儿准备上前敲门,还没到门口房门哗啦一声拉开,一个人影着急着慌的冲出来。几人怔愣一下,待反应过来,那人影已经跑出几米远,春秀喊道:“小雪,你上哪儿去?” 那身影一顿,回身见云舒几人,赶紧冲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云舒小姐,芸娘管家她要轻身。” “什么?快进去看看!”小蝶和雁儿冲了进去,云舒和春秀跟进去时,见芸娘额头上一个大包,软绵绵的倒在床边。云舒心中恼怒,我还没说她什么,她就寻死觅活的,做给我看吗?小蝶把她扶到**躺好,轻轻摇晃着叫她的名字。 云舒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冷冷道:“小蝶,给她两巴掌,看她醒不醒,不醒再打。” 小蝶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云舒,又看看春秀,春秀上前道:“小蝶,我来看看吧!” 春秀细心的给她喂水,又轻声唤了她几遍,约摸半刻钟后,芸娘幽幽转醒,看到屋中的状况,话还没说,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云舒气道:“哭什么哭?你要死别死在我院子里,我没钱再请人给你办丧事,还有你那对老父母,甭想别人帮你照顾。你那好姐妹现在就在于方庆院子里,人家口口声声说你欠她的钱,这辈子都甭想还清,否则就去老东西那里告密让你不得安身。 你要磕死碰死就趁早。免得老东西追到这里来抓你回去受罪,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死了倒是干净了,老东西绝不会放过你老爹老娘,你那哥哥侄子都甭想有好日子过。” 屋子里静默下来,大家都一脸惊讶的望着云舒,全身凌乱的芸娘更是如此。好一阵过户,脸色苍白的芸娘颤抖着嘴唇努力爬起来,春秀扶着她道:“芸娘,怎么了?你别动。就躺着吧!” 芸娘却不答应,费力的挪动身子,直到跪在**。软绵绵的对云舒磕几下头,抬头满脸泪水道:“云舒小姐,芸娘对不起您,对不起老爷夫人,芸娘不想死。芸娘想照顾家中老父老母和哥哥侄子,求小姐救芸娘一命吧,芸娘下辈子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云舒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半天没说话,春秀左右看看,轻声唤了云舒几下,云舒抿嘴沉默半晌:“好啊。我可以救你一命,你不用下辈子做牛做马,这辈子报答完就行了!小蝶。去准备纸墨笔砚,让她写卖身契。” 众人又怔愣片刻,小蝶低头应一声退出去,芸娘则趴在**低头不说话,云舒淡淡道:“芸娘。我愿意签卖身契否?愿意就待会儿自己写了摁了手印交给我,不愿意立刻打包袱走人。我绝不拦你。” 芸娘趴在**沉默半晌,小声道:“是,芸娘愿意。” “可是自愿的?” “是,芸娘发誓,芸娘此生甘愿为奴为婢,伺候老爷夫人小姐,绝无二心,否则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芸娘慢慢抬起的眼神空洞无神,不知是绝望或是视死如归。云舒看到她那眼神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转开头还是什么都没说,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救芸娘。 小蝶端来文房四宝,芸娘爬起来自己写下卖身契并摁了手印,云舒一直扭开头没有看,春秀默默的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等芸娘双手把那卖身契奉上,云舒伸手接了,大概扫了两眼,喊道:“夜五,安排人送芸娘去城东两里处的尼姑庵走一趟,再把这卖身契拿去官府备案,等芸娘修养好了,再把人送回来。” 夜五顿了一下,云舒转头看他,夜五低头收了卖身契,“是,属下立刻安排。” 云舒站起来背对芸娘道:“自己收拾收拾,去尼姑庵静养几天再回来。”,然后她自己提起裙摆出了房间,毫不停留的快步离开。 芸娘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姐,云舒小姐,我爹娘……” 春秀扶着她道:“唉,芸娘啊,你还没明白吗?云舒让你去尼姑庵就是在救你啊,放心吧,你爹娘那边不会有事的。小雪,你留下来帮芸娘收拾收拾,送她上了马车再回来。” 春秀安排妥一切,出来没走多远,果然见云舒坐在一棵属下的石桌旁发呆。她摇头轻笑一声,上来坐下:“云舒,你果然早有办法了,怎么不早说?” 云舒别扭的转开头去:“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就那么回事。” 春秀好笑的摇头:“唉,你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芸娘爹娘那里你是不是已经安排人去接应了?” “在路上了,反正能赶在于方庆那亲戚到老东西家之前就行了。” “果然如此,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怎么救芸娘了?” “没有,就是方才你帮她写供认状的时候决定的,原本派人去接她老父母是防意外,没想到于方庆那对极品亲戚会追到家里来。” “算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做了坏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哼,报应?但愿吧,不过有些人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来得痛快些。” “亲自动手?你想做什么?” 云舒沉默片刻,对她笑笑:“春秀姐,你想多了,我随便说说而已,外面有点儿凉,咱们回去吧。” 第七三七章 打赌 湛蓝的天空下,丝缕云絮慵懒地舒展游荡着,偶然游过太阳底下,阳光透过淡薄的云翳,为云层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辉光。 刚刚结束的榴月之月,带走了春之女神的最后那抹流连忘返裙裾的色彩。 刚入六月时分的季节,在落基山以北正是焦灼的盛夏,但在距离冈特城不远的梅林北部边境,此时气候正是怡人的时候,如果恰逢晴日,必定是再好不过的出游季节。 一望无际的草原刚刚褪去春日中的柔嫩新芽,换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晴朗的夏风如同梳子,将没过小腿的大地的皮毛整齐地梳理向一个方向,草原的尽头传来骏马奔驰的踢踏声。 ——一匹纯白,一匹枣红。 两匹矫健的骏马如同疾飞的箭,足不沾土地在葱荣的长草上掠过,草原被他们抛在身后延伸到地平线尽头,隐约可以看到尽头在地平线上飞扬的点点色彩,那是无数飞扬的旗帜。 “吁——” 骏马一前一后,在掠过一棵长在丘陵上的矮树后渐渐减速,枣红骏马上的骑士略差了两个半个马身,被白马上的骑士先取得胜筹,白马奔行减速一段之后,爽朗的笑声传来。 “詹姆,在冰原骑多了雪狼之后,你的骑术果然退步得厉害!想想你十年前在春猎围场上的英姿,那些翘首盼望你归来的少女们该大感失望啦!” “十年前的少女们?早该嫁人生子了吧!有我们的弗里茨少爷,那些闺怨少妇们想必得到了不少慰藉。” **这匹枣红马并不是詹姆士骑惯的,跑了这段路后就开始有些力竭,远远无法和老友那匹气力强健的纯血马相比,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 但詹姆士心情不错,也不理会老友的打趣,慢慢减速小跑。悠然享受这久违的骑马追风的美妙一刻,对老友的调侃随口反嘲。 “那可不一定?尤里家的那个总是追着你跑的红发妹妹海伦还记得吗?她出嫁六年便守了寡,没有生下子嗣,两年前带着嫁妆回家后再不肯嫁人,帝都的人都说,她是在等你回来呢!” 轻提缰绳,难得胜了一筹的弗里茨笑着转头,眼角笑纹隐隐。 他大约三十出头,唇上抹着两撇深褐色的小胡子,为他平添斯文稳重的气质。打理整洁精致的发型经过一场骑术比拼后略微凌乱,明亮的深蓝色眼眸在阳光下闪着笑意,嘴角习惯性微勾。看上去亲切又活泼,一见就知道是极为擅长场面交际手腕灵活之人。 詹姆士一皱眉。 他当年和家里闹翻的事情在帝都沸沸扬扬,但世代没有离开过帝都核心权利圈子的苍蓝雄狮从来就是站在风头浪尖,被众人瞩目的,即使他已经离开帝都十年之久。即使当年的离开伴随着那么大的一个丑闻,帝都的那些那些话题和中心,依旧不会绕开他—— 可畏的权势,可笑的人们。 “尤里?那个总是死乞白赖往我们圈子里凑的那个小男爵家的小子? 什么时候,连这样的低等贵族也敢祈望成为苍蓝雄狮的姻亲了,还是我不在的十年里。老头子终于把祖宗家业败光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詹姆士微露嘲讽,在一袭火红长袍的衬托下越发张扬炽烈。 “见鬼。十年不见,你的口舌越发尖酸了,你家老爷子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一定会气疯的!” 弗里茨男爵口上这样说,但从他笑眯眯的表情看。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口风一转道: “还有。你说的小男爵现在已经不是男爵了,他们得到大人物的提携,已经在酝酿爵位晋升,不出今年,应该就会成为三等伯爵,正式踏入高等贵族的圈子了!” 梅林以军功立国,封爵极其严格,爵位分级严苛并且和世俗的一切待遇地位贡金领地乃至官阶军衔挂钩。 譬如想长尾青雕军团长这种类似家族世袭的位置,每一个继承者的爵位或未来将要继承的爵位,都不可能低于三等伯爵,也就是高等贵族和低等贵族的分水岭—— 这从开国以来就从没有例外,因为其他的军团长不可能接受一个和他们并非相同等级的低等贵族进入他们的圈子,那会让他们成为上层圈子中的笑料,也会阻隔他们与其他同等级贵族之间的交往联姻之路。 “那么我只能告诉他们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了。 据说因为这场战争,那些政务阁的老狐狸们,正在酝酿推行战时准爵制,我想这个制度的推行背后恐怕有那位陛下的暗中支持…… 呵呵,如果得到通过的话,不出所料,那位海伦小姐的家族或许还要在准爵的位置上蹲上五到十年,直到他们的家族子弟在战场上积攒下足够的、确切可询的军功——到那时,这位新寡的海伦小姐,恐怕已经徐娘半老了吧!” 詹姆士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在老友面前,他才会显露少年时的意气飞扬。 “老天,战时准爵制! 虽然从开战之前就一直有风闻,不过没有听说已经酝酿到正式露面了啊,我在因斯坦庭宫任职那么久,可从没有听说过这个风声!那些老狐狸们口风闭得真紧。” 弗里茨没空打趣詹姆士和那位男爵家的海伦小姐的事了,目瞪口呆地惊叫。 “他们也是被逼急了,这次战争,恐怕会有一大批新晋贵族出现,甚至直接一步登天成为高等贵族的奇迹也不是没有。 这么一大圈生面孔的暴发户出现在权利圈子里,那些老顽固们再怎么矜持高傲,也不可能无视他们的存在,现在不一力推行准爵制,等那些暴发户登上大雅之堂发出自己的声音,想封住这个漏洞所费的代价就大了!” 所谓准爵制度,即是现行三级分爵制的第四级。以伯爵举例,即是在一等伯爵、二等伯爵、三等伯爵之下,增加一个第四级的准爵爵位,意即预备伯爵—— 这是一个临时的爵位制度,一般只在大型战争期间出现,存续时间一般是五到十年,期间则是考察核实其功勋来历是否属实的核定期,这个核定期时间不定,往往在战争结束后一两年内终结,因为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核定军功。确定此家族是否真正有资格进入正式爵级,还是被黜落。 又因为这个“准爵”称号,和一般时候贵族子弟或继承人所获得的暂时称号相同——如詹姆士翘家之前。就被称为“小布尔沃尔准爵”——为了区分,这种制度就被称为“战时准爵制”。 战时准爵制在梅林历史上出现过不到三次,从国家角度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在战争特殊时期能有效帮助统治者管理国家的临时制度,梅林军功立国至今却没有像神圣帝国那样爵位泛滥。有相当部分是得利于类似战时准爵制这种严格的战时制度。 但从需要获得晋升和个人和家族而言,战时准爵制无疑是束在脖子上的一道锁链,限制他们进入权利圈核心的枷锁。 “可这样分明是明晃晃的打压,只会逼得那些暴发户们团结在一起。”弗里茨皱眉。 “没打压他们就不会集合在一起了吗?上层圈子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无法改变的,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确定他们不是那些彗星一现的家族。谁也不会真正和他们深交,他们注定被上层圈子孤立,又不愿意回到下层圈子。那么也只能团结同类,” 詹姆士懒懒道,“他们可以把这当成是打压,也可以把它当成是适应上层圈子的过渡期,在进入这个圈子前了解一下上层圈子的游戏规则。这并不是坏事——除了开国世袭至今的大贵族,上层圈子的家族谁不是这么走过来。才在圈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也是,站不稳脚跟的家族,现在也都衰落下去了!” 弗里茨哂然道,“到底是苍蓝雄狮的底蕴足深厚,对这些起起落落都已经见惯,不像我们约特家族,虽然已经是二等侯爵,但进入权利圈核心才不到三百年,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每一次听到前线的消息和帝都政局变动,都感觉心惊胆战。” 詹姆士远离帝都那么久,一朝归来,消息渠道就明显高过他这个常在宫廷出入的宫廷男爵,这就是开国世袭至今的千年大贵族和后来晋升的豪门的不可逾越的差距。 “我看你小子在宫廷任职,当帝王近臣倒是当得挺开心的,没事领旨出来周游大陆,比我的日子快活多了!” 詹姆士不以为然,“我在冰原蹲了十年,老头子要不是已经不能再生,子女没一个就是少一个,恐怕早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身为詹姆士少年时期的友伴,弗里茨很清楚詹姆士和他家老爷子之间的隔阂,或许当年只是一时激怒的负气出走,但任何事经过十年的发酵和空间的隔阂,早已不是当年负气翘家那么简单,何况这十年间,他的这位老友也改变了不少,令他都有些陌生起来了。 不过贵族往往是格外重视少年时期的友情的,当初弗里茨和詹姆士结交,虽说并非没有功利因素,但贵族之间的交往往往如此,天长日久下来总会生出一些真正的情谊,毕竟人心总是肉长的,而少年又常常是心思易感却难以得到真正沟通言述、需要向外发展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的时候。 弗里茨这次到来,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主动争取而来的。 詹姆士身为苍蓝雄狮当代家主的长子,又离家多年,这次回来,位置有些**。 而弗里茨无论从主观还是私心上,都只能站在詹姆士身边,因为身为詹姆士少年友伴的他,早已被打上同一个圈子的标签。 虽然早年那个友伴圈子的同伴早已各自纷飞,但平时还是多有通讯,弗里茨就是得到了莱茵塔尔的消息,特地来迎接詹姆士,顺便将帝都目前的情况通风透气一下。 所谓通风透气,也就是类似今天这样的私下脱队的游猎闲聊。 贵族圈子有贵族圈子的游戏规则。 除了少部分必须在朝堂上争议的家国大事。贵族的大部分日常事务都是通过这样非正式的场合,比如出游、狩猎、舞会、下午茶和私人沙龙等的闲谈中交流和敲定的。 这样的闲谈和信息交流,融入在贵族生活的各方各面,是他们生活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那些下层贵族和平民想象中的,高等贵族喜欢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正襟危坐,端着价值千金的酒水肃面正容地谈论大事和达成某项同盟约定,其实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只有没经历过真正上流社会生活的人才会这么想。 詹姆士虽然脱离那个圈子已经很久,平时一贯以正统法师自居,但自小的教养生活依旧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烙印。有些东西融合在他的骨血里,哪怕他主观意识拒绝,仍不能否认他依旧是其中的一员。 缓下坐骑小跑散步的他们。在旷原上随意奔行,之前被甩脱的随扈和士兵没有跟上来,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咦,这里有血迹?” 弗里茨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勒住缰绳。令马匹止步。 詹姆士隔着他的马身,这时打马转过去近看。 弗里茨发现的血迹并不明显,只有少部分落在草丛的茎叶上,大部分应该滴落到草下的土地上,难为弗里茨在骑马行进中仍能眼尖看到,看来十年过去。这位旧年友伴的眼力完全没有落下。 弗里茨耸耸肩,“我是宫廷近侍。” 虽然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但也是常常进出宫廷的年轻近臣。出没在帝王身边,观察眼色和防备刺杀都需要好眼力,弗里茨早就养成了随时警戒周围环境的习惯。 “是人血,出血量不小,还很新鲜。”詹姆士没有下马。坐在马上只用一眼就判断出来。 在前线战场那么久,人血和其他活物的血的区别。詹姆士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时恰来一阵风,沙沙拨开了草丛,淅淅沥沥的鲜血和折断的草茎断续延伸向远处,詹姆士和弗里茨都闻到淡淡的随风飘来的血腥味。 两人对看一眼。 詹姆士施了个血液侦测术,一条隐隐的法术灵光使得掩映在深草中的点点血迹暴露无遗,让残留的血迹连成一条指向的线。 “去看看!” 詹姆士饶有兴趣道,脸上兴致盎然,手里抽出了法杖。 弗里茨却拉住他的马头缰绳,带着皮套的右手竖起,向后招了招,远远跟从的随扈侍从们目光从不离他们,见到手势后立即打马赶上来。 “你越来越无趣了!”詹姆士失望道,把法杖塞了回去。 弗里茨懒得跟他辩驳,他的扈从们已经来到面前,他不能当着下属的面和詹姆士争辩。 “大人!” 扈从纷纷甩蹬下马,单膝跪在弗里茨和詹姆士的马前。 “那里,看到了吗?” 弗里茨用马鞭指指那片法术灵光点出的血迹线路,对扈从命令,“去看看。” “是!” 扈从分出两个人骑马而去,不久,詹姆士和弗里茨两人就见一人马上多了一坨东西回来。 但没等扈从回来他们面前,隐隐马蹄声从他们另一边传来,地平线上一片丘陵后面,转出了十几骑戴着面罩的骑兵。 看方向,骑兵明显是冲着他们过来的,但转过丘陵之后,对方就看清他们身后已经渐渐清晰的千人军队和那些飘扬的五彩缤纷的旗帜,尽管距离还很远,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出现这么一大片军队,两千余人组成的队伍十分突兀。 骑兵领头的首领在奔行中做了个手势,那十几骑齐齐勒马转向,在詹姆士一行的侧面极远处就绕过一个大弧,一丝和詹姆士他们打招呼说明身份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折身返回,越跑越远,渐渐消失。 距离太远,没有追上的可能,更别说进入法术射程了。而且连同詹姆士和弗里茨一起,他们这行人也不过**骑而已。因此他们没有动向,只是扈从们在对方一出现时,就协作默契地在外围围成了守护阵型。 “是些见不得人的家伙,” 弗里茨眯着眼淡淡说,他一看对方直接转身就走的举动,就大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看外表没有什么特殊记号,不知是附近哪个贵族私下养的私兵。” “或许是冲那个家伙来的。” 詹姆士看向马上的那坨“东西”,忽然皱了皱眉。 那人横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昏迷。从身形看是个瘦削颀长的男人,被血染湿的头发看不清颜色,只大致辨别得出是深色的。 而令詹姆士皱眉的原因在于。这人身上穿着一袭法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精神力波动,但呼吸低微,已经濒死。 “大人。那里只有这一个人,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似乎是一位法师,他身上的东西都在这里。” 虽然对方已经昏迷,但弗里茨的扈从事先还是对此人搜了身,把一切可疑物品收缴起来。才将此人带到主人面前,搜查到的东西用一个方帕包着,承了上来。 詹姆士有些皱眉于弗里茨手下对法师的亵渎。不过这种严谨的规矩是身为帝王近臣的弗里茨所必需养成的,何况这人来历不明,显然带有麻烦,这样的严密搜查是应有之义。 弗里茨察觉詹姆士的不悦,接过扈从搜来的东西摆摆手让他们走远点。自己将那个方帕包着的东西丢给詹姆士。 “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詹姆士打开方帕,里面包着的东西不多。似乎那个法师在逃命过程中把能用的道具都用完了,但从零星几样物品中,詹姆士一眼注意到一枚不起眼的银质指环,精神力试了试,瞳孔不由微缩。 “怎么?”弗里茨有所察觉,问道。 “有个空间指环。” 詹姆士直接包起方帕,没再看下去,把东西塞到法袍的内衬口袋,下马向驮着那个法师的马走去。 “赶紧把人弄下来!” 弗里茨指挥扈从,自己也下了马,把马鞭丢到一个扈从怀中,快步跟上詹姆士,口中抱怨道:“好不容易出来,在连人影都看不见的平原上跑个马,居然也会惹上麻烦!” 他已经过了没事也要找事的年纪,能拥有空间指环的法师一听就是个麻烦,问题是这个麻烦居然是莫名其妙自己撞上来的。 弗里茨在这边抱怨,詹姆士已经开始撩起袖子施法救人了。 弗里茨一看詹姆士是不打算旁观的样子,只好指挥一边派人回大队报讯,一边派人去找到那个法师的地方看看还有什么线索,至于那群已经转身折回的骑兵,只有看大队人马过来之后,再看看能不能追的上或找到什么遗留的痕迹。 等扈从回来,詹姆士也已经施法救完了人,正用法术化出一团水球,清洗他手上的血迹。 “暂时活下来了,伤势不算严重,就是失血厉害,肺腑有些震伤,魔力和精神力都枯竭了,应该是半空飞行时魔力不济掉了下来。” 接过扈从递上白布巾擦拭手上的水珠,詹姆士口气寻常,这种伤势情况在战场上很多见,他早就见惯了,“不过这个面孔很陌生,应该是新晋白袍,看轮廓像是东部人。” 他所说的东部,自然是梅林东部、梅丽尔王国以东包括魔法公国在内的所有属国的泛指。 弗里茨也看了那个法师清洗后的面容,长相不过三十,那头金棕色的头发一看就是东部人,五官不算俊俏却很有味道,至少不会有碍观瞻到令人厌恶,否则弗里茨就真的要厌烦这个跑上门的麻烦了。 “这么年轻的白袍,还随身带有空间指环,身份恐怕不一般,居然连你都不认识……” 他说到一半,就见跑去大队通报的那个扈从欲言又止,却不敢打扰他们的谈话。 “勒姆,你探头探脑干什么呢!” 那个扈从终于有机会回报,连忙上前行礼道: “回禀大人,刚才我去通知大队的时候,詹姆士阁下的侍从请我通知您和詹姆士阁下,有位侍从两刻钟前来找詹姆士阁下,说琳法师已经出关,特地通知您一声。” “哦?琳法师……出关了?” 詹姆士和弗里茨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弗里茨不像詹姆士一样愣住不知在想什么,饶有兴趣地道: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位琳法师到底是怎样的绝色,被你们藏得那么紧,一眼也不让见!” 弗里茨的声音略大,谁也没有发现,在詹姆士身后几步之外的那个昏迷中的法师,在听到“琳法师”这个称呼时,平放在身侧的右手尾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未完待续) ps: 谢谢张尕大大的打赏!o(n_n)o~ 哎哟,今天这章写得还算顺,太久不写正常的自然环境了,都有点手生了,不过果然是周末好,可以慢慢码字梳理思绪,这章的情节就明显顺了很多,看着也舒服……哇哈哈哈哈,催更是无法阻挡我哒,你们等着吧! 第七三八章 地主婆 ***感谢“657muzi”的粉红票票!***** 地主婆此话一出,她身后那群家丁护院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盯着云舒的目光更是猥琐贪婪。云舒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这时候绝不能后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门槛上,自家的帮工见之都不由自主的握紧棍棒退到她身前把她紧紧护住。 那地主婆得意道:“哼,怕了吧?老娘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白芸娘给我交出来。” 云舒冷冷的瞪着地主婆半晌,她身后那一缩一缩的身影更是让她怒火中烧,原本想先把这地主婆打下山去的云舒转念一想,改了心思。她眼珠一转,嘴角微翘: “这位婶婶,你听谁说白芸娘在我这里?我好像不认识婶婶吧?兴许婶婶也不清楚我家的状况,不如咱们先谈谈,和气生财嘛,怎样?” 地主婆见云舒突然变得和气起来,心下犹豫,云舒微微一笑,大声道:“来人,给我抬桌椅来,茶水点心奉上,我要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婶婶。” 众人怔愣片刻,身后的小蝶应了一声,回身进了院子。云舒身前的帮工小声道:“小姐,这腌臜婆娘一来就大吵大闹,肯定不是什么好货,您别靠近她!” 云舒低头,见说话的是石匠庄大元的儿子庄小军,她小声道:“没事,你们退到一旁,我自有办法。” 那边地主婆身后那媳妇也在小声劝:“大夫人,那小贱人狡猾得很,你别听她瞎说,芸娘肯定在这宅子里,我跟她从小玩到大,肯定不会认错。您带人直接冲进去。抢了人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云舒看那媳妇嘀嘀咕咕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没什么好话,故意笑呵呵道:“怎么,婶婶,喝杯茶都不敢吗?” 地主婆袖子一甩,“谁说不敢,老娘还怕了你不成?” 桌椅很快搬来,就摆在云舒家大院门口的空地上,云舒大方的走到桌前。笑眯眯的对那地主婆道:“婶婶请坐。” 那媳妇拉住地主婆袖子:“大夫人,不能去啊,说不定那小贱人又要使什么坏了。” 云舒微微眯起眼:“怎么。婶婶,你做什么还得你那仆妇说了算?” 地主婆气恼的瞪那媳妇一眼,一甩袖子推开她:“老娘自有分寸,要你多嘴,滚开!”她几步走到云舒对面一屁股坐下。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瞪着云舒:“小妮子,快把白芸娘给我交出来,老娘可不是吃素的,甭想三言两语就骗到老娘。” 云舒轻巧的抬抬手,站起来一手拉着袖子一手提起精致的细瓷茶壶。颇有些功底的给地主婆斟上一杯茶:“婶婶,您远道而来,路上都没休息吧?来。喝口茶,吃几个点心,等休息好了咱们慢慢谈。” “少来这套,人在哪儿?” “婶婶,您看。我家的宅子就盖在这山头上,周围几个山头的果园。还有山下的窑厂都是我家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哼,量你也不敢!”地主婆轻哼一声,抓了块糕点往嘴里塞,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继而又自己拿了茶壶倒水。几息功夫,一大盘点心居然被她全部吞下肚去,那粗鲁的动作、满嘴的残渣,要不看她是个女人,多半会认为是个土匪。 地主婆捏起袖子粗鲁的抹抹嘴,将盘子往旁一推:“吃完了,小妮子,还有什么花样?” 云舒抿嘴一笑:“婶婶当真豪气,您家离得那么远,这么早就到了,肯定没吃早饭吧?” “吃什么早饭?老娘天没亮就开始赶路,白芸娘那个老贱人,要让老娘抓住她,老娘非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宅门那些事儿!” 云舒对面前这个满脸横肉、一嘴恶毒的中年妇人全无好感,可想而知那老东西也好不到哪儿去,芸娘居然能在这种人手下相安无事的活了十几年真是个奇迹。她忍住心中的厌恶,笑眯眯道:“婶婶,那白芸娘到底做了什么丧天害理的事,让婶婶如此恨她啊?” “她?哼,那个贱人,当初小小年纪就勾引我家老爷,耍尽手段进了门儿。老娘明明给她喝了一个月的断子汤,那老贱人表面装得服服帖帖,背地居然把汤倒了。然后临到三十看我们老爷不行了,又勾搭上家里一个长工,连孩子都怀上了! 这还不算,那个不要脸的居然去跟老爷说那孩子是老爷的,那死老头子居然信以为真,还说等那孩子生下来,就分两个宅子、五百亩良田给他。哼,毛都没长齐了,想分老娘的家产,门儿都没有,死贱人,以为跑出来就没事了,老娘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小妮子,快把白芸娘交出来。” 地主婆说着说着又开始拍桌子大吵大嚷,云舒陪着笑接过小蝶重新送来的茶壶给地主婆斟茶道:“婶婶稍安勿躁,没想到白芸娘这么……这么恬不知耻,我要抓住她肯定也不让她好过。” 地主婆云舒眼睛一抬:“哦,白芸娘不在你这儿?” 方才那怂恿的媳妇立刻跳出来:“不可能,我昨天还见她了,大夫人,这小妮子满肚子坏水儿,您可别听她的。” 云舒皱眉道:“婶婶,你这仆妇还需好生**啊,你看我家的丫鬟仆妇,我说话的时候哪个敢插半句嘴?咱们主子做事还要看他们下人的脸色不成?” 那媳妇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着云舒大骂:“你个小贱人,我才不是什么丫鬟仆妇,我……我是来帮大夫人作证的。倒是你,昨天把我们一家关在那破屋里,逼着我娘签下卖身契,还要我们拿几百两银子来赎人。 大夫人,我们家的情况您最清楚不过,我家相公一向孝顺,婆婆也为人宽厚,家里就几亩薄田。哪里拿得出那许多银子啊?大夫人,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地主婆左右看看,想了想,一拍桌子道:“小妮子,你休要骗我,这媳妇打小跟白芸娘那贱人要好,以前就时常来我家窜,她不可能认错人。你说,白芸娘到底在哪儿?” 云舒抽抽眼角,居然挑拨不成。她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押上一口,地主婆急了:“死妮子,装什么蒜?快把白芸娘交出来。” 云舒轻轻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婶婶,我是主您是客,我以礼待客,请您喝茶吃点心,您这么跟我要人不太好吧?” 那媳妇嚷道:“你这种人就知道装模作样假惺惺。告诉你,我们大夫人在我们家那边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抱打不平,你不仅私藏大夫人的家奴,还逼我娘签卖身契,识相的早点儿把人交出来,惹毛了咱们大夫人。看她不端了你这院子、烧了你这山头。” 地主婆也拍着桌子嚷道:“对,交出来,快交出来。” 云舒眯起眼扫那媳妇一眼。那媳妇吓得赶紧缩到地主婆身后,倒是地主婆底气十足虎视眈眈的样子。二人对峙半晌,既然这地主婆喜欢来硬的,就让她瞧瞧咱们的厉害。 云舒伸出一手轻轻一挥,眨眼功夫。不知从何处窜出几条黑影,直向地主婆身后那一众猥琐的家丁护院扑去。紧接着那些家丁护院嗷嗷的痛呼声连连。 地主婆回头,那三四十个壮汉已经倒下一片执掌无限。地主婆惊讶的张大嘴半晌后猛然回头,指着云舒道:“你…你这妖女,刚才做了什么?” 云舒抿嘴一笑:“婶婶不是要拆我的院子、烧我的山头吗?” 地主婆白了脸:“你…你……” 云舒悠闲的把玩着茶杯:“婶婶,小女不才,在城里也开了几个铺子,勉强也算个生意人吧,所以我一向认为和气生财,从不与人争强斗狠。婶婶,你来此的目的不过是找一个叫白芸娘的妇人,对吧?咱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看了?” 地主婆脸色变了几变,她所依仗的后援已经全军覆没,这里是云舒的地盘,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走的话她又不甘心。地主婆衡量一番,最终还是气哼哼的坐了下来,梗着脖子道:“谈就谈,老娘怕你不成?” 而方才一直在怂恿地主婆的那个媳妇见状早就吓破了胆,趁人不查,猫着腰偷偷摸摸往不远处的树林爬去。云舒瞟了一眼,笑眯眯道:“婶婶,瞧,你请来的证人好像不怎么得力啊?” 地主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回头往这边偷瞄的媳妇对个正眼儿,地主婆气呼呼的瞪着她,那媳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原地愣了半晌,陪着笑脸慢腾腾的爬起来:“呵呵,我…我发钗掉了,找…找发钗,呵呵,找发钗。” “回来!”地主婆厉声一吼,媳妇吓得两脚直跳,脸色难看的慢慢挪回来站在离地主婆两步处位置。 “白双娘,是你深更半夜跑来告的密,说白芸娘在这里,怎么,现在人都没会找到,就想一个人跑?” 媳妇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大夫人,我…我……哦,对了,我担心我婆婆,想…想去看看她,我婆婆就住那边院子,真的,不信您可以叫我婆婆出来对质。” 地主婆双眼喷火的瞪着白双娘,白双娘手足无措扭扭捏捏缩手缩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半晌后,地主婆回头道:“小妮子,我看你家地盘儿也不小,为何逼个老婆子签卖身契,别人说我刻薄不厚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舒好笑道:“婶婶,我小小年纪,哪能跟婶婶相比,我为什么要逼个老太婆签卖身契,你为何不问问她缘由了?” 地主婆皱眉:“为什么?” 云舒还没说话,白双娘赶紧道:“水小姐,就算我家欠你些银子,你也不该逼我娘签卖身契啊?她五六十岁的人了,又有风寒腿,即便签了也干不了多少活儿啊,万一弄出病来,你不但得不了好,还要贴医药费,多不划算啊。您说是吧?” 地主婆左右看看,想了想道:“也是,欠钱就签卖身契这种事,又不是大姑娘,一个老婆子拿来有什么用?” 白双娘身子一僵,脸色难看,云舒笑道:“是有点儿亏,既然你那么孝顺,又比你婆婆年轻,虽然不是个大姑娘。我也勉强可以接受。 你不是想让我放了你婆婆吗?这样吧,那卖身契你来签,我就放了你婆婆。等你婆婆和相公凑够钱来取你,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怎样?” 白双娘结结巴巴半天挤不出个字来,地主婆一拍桌子道:“这办法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双娘,你昨晚不还说如果可以,你愿意自己来换你婆婆吗?人家已经答应了,那就换吧,小妮子。把那老婆子叫来,我给你们当个见证人。” 云舒哑然失笑,这地主婆居然真的当起了正义使者。而那白双娘脸色刷白,眼看着云舒就要派人去请她婆婆,她赶紧道: “不用不用不用,我…我…我还要照顾我家小宝,小宝打小就挨我睡。离了我肯定要大吵大闹,我…我还是回去跟相公商量商量。把田地房子都卖了,再来换婆婆吧三国之我乃刘备! 大夫人,您…您…那个……” 那白双娘挤眉弄眼的模样,地主婆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回头道:“小妮子,白双娘他家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帮了你一回,你总该大气点儿吧,白芸娘了?” 云舒好笑道:“那我还得多谢婶婶主持公道了。” “谢倒不用,把人交给我就行。”地主婆豪气的一挥手,白双娘则是脸色铁青的立在一旁。这两个人比想象中更好对付,云舒想了想,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长叹一声:“唉!婶婶,不是我不交人,实在是……唉!” “怎么?那贱人又跑了?” 云舒不置可否道:“那白芸娘跟我们家也算有点儿亲戚关系,大老远的来投奔我们家,我们也不好不收留。我娘看她能写会画人又老实,就破格儿把她提拔为我们家的大管家。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让她管,每月月例十两银子,每季四套衣服,配套的金银首饰布匹赏赐一样不少。这样算厚待她了吧?谁知…谁知她却不知足,唉~~~~” 云舒又是一声长叹,地主婆伸长脖子:“怎么?那贱人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云舒扫地主婆一眼,一手扶额道:“唉,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不是我们家的管家吗?她当了管家没多久就跟里里外外勾结,做空账、收回扣、卖东西,一年多时间我们家至少被她捞去五六百两银子。” “五六百两!”地主婆惊得瞪大了眼:“这个死贱人,挣的钱比老娘一年的花销还多,哼,老娘要是抓住她,非把那些银子给挤出来不可。”她看云舒一眼,又补充道:“当然,只要能挤出来的,该是你的我不会多要一文。” 她嘴上虽这么说,那眼底的贪婪之色却藏都藏不住,到嘴的肥肉谁舍得吐出来?这种鬼话云舒自然不会信,不过她还是配合的点点头:“那就多谢婶婶了!” “先不说谢,找到人才要紧,小丫头,那贱人在哪儿?” 云舒叹气道:“这事儿败露后,我逼她交出银子,她说银子不在身上,我便逼她写了供认状,然后就把她送去县衙大牢,等过堂的时候大刑一上,看她嘴巴还紧不紧。” “啊?县衙去了?什么时候送去的?怎么不等我一天?” “这个……我也不知道婶婶要来啊?” “唉,死贱人,又让她跑了,不过不怕,我手里有她的卖身契,等我去县衙要了人,让她把银子交出来,其他的随便怎样,最好县老爷能判她个五马分尸。” 云舒抽抽眼角,然后又愁眉苦脸道:“婶婶,你要见她怕不容易,我的人送她去县衙路上,她就私自逃走了。” “逃走了?不会吧,你家的人都是饭桶吗?一个妇人都看不住?她从哪儿逃走的?老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婶婶不必麻烦,我们已经找到她的落脚处了,不过…要见她怕是不容易啊!” “有什么不容易的?谁敢拦我我就烧了他房子,看她往哪儿跑。小妮子,你找个人给我带路,我去抓她。” “婶婶莫急,听我说完。我听送她的人回来说。那白芸娘半路称想小解下了车,然后偷偷逃走,等我们的人找到她行踪时,她已经进了个尼姑庵。 那尼姑庵是官办的寺庙,常年接受城里众多大户人家的供奉,连历任县太爷夫人都常去那里。我们的人不敢乱来,进去好一番打探,才得知那白芸娘已经削发为尼,脱了俗世,连名字都没了。取了个什么什么空的法号神凤邪皇最新章节。 那尼姑庵的大师说,她现在已经皈依佛主,乃是方外之人。之前俗世的林林总总都与她无关,我们想见她都难啊!” 地主婆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什么狗屁佛主,多半是那老尼姑收了她银子,才那样敷衍你们。哼,老娘就不信了。她真能脱得了俗?老娘这就去把她老爹老娘抓来,看她认不认。走,回去抓人!” 地主婆转身一挥袖子就要走人,云舒站起来道:“婶婶、婶婶,你等等啊!她现在是出家人,你就这么闹到尼姑庵去。要是惹怒了佛主,以后可是要下地狱的啊!” “去他娘的地狱,老娘才不怕了。小妮子,你派人把那尼姑庵看着点儿,等我回去抓了人,把那贱人逼出来,找到银子你我一人一半。啊!走,回去抓人!” 地主婆风风火火当真带着她那一众家丁护院爬上马车就要走人。被丢下的白双娘一边追一边喊:“等等,大夫人,还有我了,等等我啊!” 云舒看着那几辆马车走向山口,直到渐渐消失,雁儿道:“小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万一他们真回去抓了人跑去尼姑庵闹腾怎么办啊?” 小蝶啦她一下,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们小姐早有准备,他们闹不出名堂来。” 雁儿乐得直拍手:“小姐真是女中诸葛,料事如神了。” 说实话,云舒做那些只是为防万一,猜想他们多半会来,却从没想到会这么快,幸好昨天就做了准备,稍晚一点儿,事情就麻烦了。 眼看大家就要把门前的桌椅茶杯收拾完了,一个家丁打扮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穿过山门往这边来,仔细看那服饰正是方才地主婆带来的家丁护院。门口的帮工赶紧抄了棍棒拦住他:“你又想干什么?” 那人赶紧摆手:“大哥莫要误会,我们大夫人让小的回来问问,那尼姑庵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云舒上前道:“城东佑民庵,白芸娘就在那里,你们去看看吧。”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的告辞了!”那家丁作揖几下,后退几步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小蝶小声道:“小姐,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真名儿?万一他们真的找过去……” “不怕,那边早有准备,我还怕他们不去了。” 雁儿凑过来:“小姐,尼姑庵那边是不是下了套儿啊?嘻嘻,那个地主婆真笨,小姐说什么她都信。” 小蝶拍她一下:“我们小姐又没说慌,怎么不能信了?” “是是,小姐说什么雁儿都信。那个叫白双娘的忒可恶,你没见她方才一个劲儿的撺掇地主婆冲进咱们家来,哼,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还白双娘了,跟芸娘管家就一字之差,那心思差的不是一点儿不点儿。 哎,小姐,那个白双娘不会跟芸娘管家是亲姐妹吧?” 云舒想了想,据芸娘自己说,她家除了老父老母,就只有一个哥哥,一个侄子,她嫂子嫌他们家穷,早就卷银子跑了的,那白双娘肯定不是她亲姐妹,不过隔房的姐妹倒是可能,就像自己跟小静和水云莲、水云香他们那样。 啧啧,如此亲近的姐妹都这样出卖,她们之间得有多大的仇啊?可怜的芸娘,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不知她会不会对以前的付出而后悔难过? 云舒想了想:“对了,小蝶,那个郑秋兰怎样了?” 小蝶顿了顿,“回小姐,听说上午派给她的差事是刷马桶,方才我去看过一趟,她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乱骂人,不知现在如何了?” 第七三九章 肃清 云舒眼珠一转:“小蝶,你现在去看看那个郑秋兰,如果她老实干活儿就算了,如果她还是大吵大闹,你就跟她说她儿媳已经来过了,不过她儿媳不但不愿出钱赎她,也不愿她自己来换,还找了个地主婆上门来找茬儿。 你跟她说我很生气,她要再敢闹腾,我就直接派人去她家把她儿子孙子全抓来干活儿抵债,什么时候还完债什么时候放人。她家从芸娘那里搜刮了百多两银子,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做工还的话,每人每月五百文,至少也要还四年多,让她闹腾前自己掂量着看。” 小蝶愣了一下:“小姐,那婆子好像铁了心要闹,即便这么说也未必吓得住她吧?” 云舒笑笑:“我也没想吓住她,我不但不吓她,关她一段时间,等她老实了还要放她回去。” 雁儿急道:“小姐,那婆子嘴巴忒讨厌,您要放她出去,她肯定到处说小姐坏话。” “无妨,我手中有她的卖身契,量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哦,对了,小蝶,待会儿你跟说了,要是她还是继续闹腾又不干活儿的话,直接把她扔到对面山顶的小木屋去,什么时候安静了什么时候给她东西吃。” “是,小姐!”小蝶应诺后离开,云舒回身进院,见家来的管事们都站在院子来,一见云舒进来,赶紧低头退到一旁,云舒扫视一圈,淡淡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在这儿凑热闹。” 瑾娘道:“小姐,我们…我们是担心您,所以…所以才……” “好了,当我谢谢大家了,去忙吧!” 众管事被遣散开去。云舒和春秀回到理事堂,照例开始处理正事,途中陆陆续续有人来请示,也有管事趁无人之时偷偷跑来请罪。云舒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三两句就把他们打发了回去。 很快到了晚上,云舒依然把春秀留在自己院子里,几人吃了饭坐在屋里闲聊。春秀道:“云舒,昨晚你还说那郑秋兰的儿子儿媳不会再来,人家今天一早就来了,怎样?你输了吧?” 云舒哑然失笑:“春秀姐。她来是来了,却从没想过出钱或换人,不过是想趁着那地主婆捣乱之际。找机会把郑秋兰那老婆子带出去而已,我岂能让她如愿?” “这个不管,咱们赌的是郑秋兰儿子儿媳来不来,可没说他们拿不拿钱来赎人,愿赌服输。你怎么说?” 小蝶笑眯眯道:“对啊,小姐,我和雁儿还赌了三盒桂花糕了。” 雁儿嘟起嘴不满道:“不算不算,她连咱们家的门儿都没进,也没说要来救老婆子,只说是给那地主婆做证的。跟老婆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怎么能算输了?” 几人争论片刻,云舒想了想道:“好吧。这一场就算我们输了,不是还有一场吗?我保证今晚这场我们肯定赢,到时候正好抵消。” 雁儿拍手叫好:“对对,今晚还有一场了,咱们准赢。”春秀和小蝶虽不乐意。却熬不过蹦来蹦去的雁儿,只得暂时应下。说好今晚过了再看。 说起那郑秋兰,她居然从早上一起来就开始大吵大闹,直到小蝶去看她,把云舒那些话跟她说了一遍,那婆子沉默良久,脸色极其难看。不过她一醒来吵闹得更加厉害,无奈之下,小蝶只好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把那婆子送去对面山头。 据说,那婆子一个人在屋里又是踢门又是砸窗的折腾了好半天,直到天快黑时才消停了,隔壁的帮工给她送了水和馒头,婆子吃完一有力气又开始吵闹。 雁儿道:“这种人就该饿她三天三夜,让她吃多少都攒不够力气那样,看她怎么吵。” 云舒道:“那倒不必,不用管她,就把她关那里,什么时候消停什么时候给吃的,最多不过三五天,她肯定要服软。哦,对了,小蝶,每隔半天还是要派人去看看,免得她想不通真闹出什么事儿来。” “小姐,您不是有卖身契吗?就算她想不通一头撞死了也不能怎样。” “话是这么说,我不想出人命官司。小蝶,马婆婆那边怎样了,柳烟儿醒了吗?” “小姐放心,那孩子早就醒了,不过听说她外婆的事很伤心,顶着一身的伤硬要去给她外婆守灵。 马婆婆的丧事如期进展着,咱们大院大部分人都去拜祭过了;坟地也选好了,就在咱们家侧面的半山腰上;只是为免太过吵闹,我让师傅们把道场法事都挪到半山腰那山窝里的木屋去,等满了七天就下葬。” 云舒点头:“很好,这几天我一直忙,就没管这事儿,明天我也抽空去拜祭一下,,马婆婆不是坏人,但愿她一路走好,来世投个好人家。” 屋里沉默半晌,小蝶道:“小姐,家里的人事整顿已经差不多了,账房那边今天又在叫苦,说这样下去,摘果子那几天一文钱都拨不出了,请小姐想点儿办法。” 云舒不紧不慢道:“不急,账上不是还有两三百两银子吗?用完了再说。” 小蝶应了一声,皱眉想了想:“小姐,那摘果子请人的事儿……是不是也要延一延?” “为什么?以前怎么招人现在还怎么招,一天也不能延误,小蝶,这事儿帮我记着,明天一定要分派下去。” “是,小姐!”几人类似闲聊的讨论了一些正事,直到快睡觉的时候,云舒让雁儿出去看看,没一会儿,雁儿兴冲冲的回来,喜滋滋道:“小姐,他们当真来了,而且没来齐,昨晚有十来个,现在只有七八个了,不知道他们晚些时候来不来?” 云舒打个哈欠道:“不管了,随便他们来不来,大家休息吧,明天事情多着了。” 一夜过去,次日云舒出门的时候。依然见门口跪着一地的大小管事,不过人数并非像雁儿说的那样缺了一半儿,基本上除了昨晚的于彩衣,全都到齐了。 云舒依然什么都没说就把大家打发回去了,大家一瘸一拐的爬起来,仔细看,会发现有些人脸色苍白眼皮一搭一搭的,好像好久没睡过觉一般,有的人却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半点儿疲累之色。 春秀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叹道:“唉,这些人,这种事都要耍小聪明。真是……” 云舒笑道:“春秀姐,认输了吧?” 春秀无奈的笑笑:“对,认输了,算你赢好了吧?” 上午,云舒处理完正事后便去半山腰拜祭了马婆婆一趟。柳烟儿一直低头跪在灵前一动不动,即便云舒和春秀前去,她也是一动不动全无反应。 雁儿小声唤了她几次见她没反应便有些生气,云舒制止她,蹲到柳烟儿面前与她正面相视。经过几天的修养,这孩子脸上的伤口大多结痂。额头上依然缠着白布,跟云舒的额头一模一样,云舒轻轻抚上她的伤口。小声道: “好孩子,别太难过,你外婆走之前最牵挂的人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也不枉你外婆为你受的那些苦。知道吗?” 柳烟儿身子僵了僵,她缓缓抬头。那红红的眼中满是泪水,云舒掏出手帕帮她擦擦,柔声道:“好孩子,别怕,等你外婆入土为安后,你就跟着我,我答应你外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了,啊!” 柳烟儿眼泪掉得更厉害,云舒看得一阵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饱受世间之苦,在她面前,怕是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过得更辛苦了吧?云舒轻轻搂着她,安慰的拍着她的背,能清晰的感觉到她那微微发颤的小身躯,还有自己被眼泪浸湿的肩膀。 从灵堂出来,云舒和春秀商量安排个人照顾她,只是最近大院里刚刚大裁员,到处都缺人手,他们想了想去,最终决定把受伤的蓉儿派来跟这小姑娘一起。 一来两个孩子都是心灵受伤、身体也受伤,二人定有同病相怜的感觉,相处起来应该更容易些;二来既然云舒决定以后要把柳烟儿带在身边,很多东西要了解的,就让蓉儿带着她,让她适应适应。如此安排,云舒也算少一块心事。 他们回到山顶理事堂,一个婆子守在门口,见他们回来,缩头缩尾的似乎有事又不敢说的样子,云舒直接把她叫出来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有事吗?” 那婆子赶紧出来跪下:“回小姐,老奴是…是打扫西北院落的杂役,老奴…老奴……” 看她犹豫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雁儿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啊,我们小姐忙着了。” 婆子吓得缩了一下,然后颤抖着从袖子里掏出个信封双手奉上,雁儿上前接过,那婆子赶紧道:“小姐,老奴…老奴回去干活儿了!”云舒还没说话她转身一溜烟儿就跑了。 雁儿皱眉道:“这婆子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成?怎么跑得这么快?” 云舒接过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她拆开,抽出纸张大概扫了几眼,便将纸折好收回信封,然手将其收进袖子里道:“走,咱们进去吧!” 雁儿好奇道:“小姐,写的什么啊?” “没什么,走,春秀姐,进去吧!” 等她们进到理事堂,云舒故意把雁儿打发走,其他的丫鬟婆子也打发出去,屋里就剩小蝶、春秀和她三人。云舒从袖子里掏出那个信封放桌上道:“你们猜,这是谁写的?” 春秀盯着那信封想了想道:“西北角较偏僻,那边没两个院子,我记得好像……洪嫂和于方庆就住在那边吧?莫非这信是洪嫂和于方庆写的?” 云舒笑道:“果然是春秀姐,就是心思细,那你再猜猜上面都写了什么?” 春秀好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他们写什么?不过我看昨天他们那认罪状写得挺诚恳的,那么多事他们都认了,肯定不会再为些小事遮遮掩掩,这上面多半就是补了一些小事让你注意他们吧?是这样吧,云舒?” “呵呵,春秀姐。你真是神仙,一说一个准儿。” 小蝶道:“小姐,他们昨天那供认状上已经写得够多了,怎么还有?这两个人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啊?” 云舒好笑道:“我若再凉他们几天,肯定还有更多。” “啊?还多?那他们昨天岂不是刻意隐瞒?” 春秀摇头道:“那倒不必,几百两一笔的单子他们都敢认,还怕这些小单子?只是云舒一直凉着他们,又把他们关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进出,他们不清楚外面的状况,怕别人告了密。心里恐慌,故而想把能交代的尽量交代清楚了,免得时候追查起来更难看吧。” 云舒点头:“一点儿没差。郑秋兰的事他们都看的清楚,我非逼着他们签卖身契也是这个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决心。哼,一天就忍不住了?这一年多都干什么去了?” 小蝶想了想:“小姐,你不会一直关着他们吧?大厨房那边是不是该换个人来打理?还有仓库那边。于方庆受了伤,总得让大夫进去给他医治吧?” “当然,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就算他们买通大夫也做不了什么。大厨房那边,原来怎么运作现在就怎么运作,至于换管事……暂时不急。小蝶,这几天你就辛苦点儿,大厨房那边你先帮忙打理着。顺便留意一下,看能不能选出几个可造之材。” “几个?小姐,能干活儿的人未必就会做管事,这个……” “所以才要你多留意几个,到时候有个备用的不是?” “是。小姐!”小蝶应下想了想,又道:“小姐。洪嫂他们夫妻您打算何时处置啊?我听他们私底下传了不少小道消息,这事儿要是不早些解决,万一弄出些谣言来……” “哦?都有些什么小道消息?说来听听。” “这个……我也是听雁儿那丫头说的,亲耳听见的倒不多。” 云舒笑笑:“雁儿那丫头最喜欢打听这些,无妨的,说来听听吧!” 小蝶稍稍犹豫,“有的说小姐要逼洪嫂夫妻签下卖身契,还要逼她们几个孩子全都签了卖身契,然后让他们世世代代在咱们家为奴为婢,专门给他们派些脏活儿累活儿,就像郑秋兰那般。” 小蝶说时一直小心的留意着云舒的表情,生怕她不高兴了。云舒不怒反笑:“这主意不错,他们家十几口人,还大部分都是即将成年的男孩儿,这么多人要找人丫子买的话,也得花百十来两银子,咱们把那几个孩子全抓来,正好省了一笔。” 小蝶愣了一下,见云舒笑得开心,明白她只是说笑而已,这才放了心。云舒道:“他们挺会出主意了,还有了?都说来听听,哪个好咱们就用哪个。” 小蝶想了想:“他们还说……说逼着洪嫂夫妻把私吞的银钱东西全都吐出来,然后送去官府,照他们私吞的这个数目,判个发配充军没问题,以后他们就甭想回来了,免得又去害人。” 云舒抽抽嘴角:“这个够狠,只是祸患无穷,我要真那么做了,他们那些子女们不恨死我了,个个想找我报仇,以后的日子没法儿清静了。” 小蝶皱眉道:“小姐,是他们对不起小姐在先,即便小姐那么做了也合情合理,他们的子女有什么资格恨您啊?” 云舒摆摆手:“算了算了,暂时不讨论这个,还有吗?” “还有……还有就是让他们夫妻把孩子全压这儿做苦工,让他们自己出去凑钱,不管他们是卖田卖地卖院子,还是坑蒙拐骗偷,反正把差漏的钱全补上就行,什么时候补齐了什么时候放人。哦,对了,还有她克扣下属们的工人也得补上。”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嗯,这主意也不错。” “那…小姐打算用哪种?” 云舒笑笑:“不急,先关着他们,过几天再说吧。小蝶,你去厨房看看,快到午饭时间了,别出什么岔子。” “是,奴婢去了。” 小蝶走后,春秀道:“云舒,你故意关着洪嫂夫妻。不只是罚他们,还想做给其他管事们看的吧?” 云舒点头:“对,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了,洪嫂和于方庆跟我们家沾亲带故尚且如此,我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搞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想去找我爹娘或其他任何人说情都没用,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经。” “嗯,这倒是个办法,那这些犯事儿的管事你还是打算留用了?” “看吧。到时候再说,值得用的就用,连悔过之心都没有的自然不能再留了。” 如此。大厨房这个家里最有油水的地方由云舒的贴身丫鬟小蝶接管了,芸娘也被赶出了大院,管家之职暂时空缺,所有事情一律向云舒和春秀请示,大院里没人敢有异议。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到了月底领工钱那天,账房通知让大家轮番去领工钱。原本云舒说这个月不发且要扣掉一半的工钱居然全都发到了大家手上,不仅如此,前面十个月被扣掉那两层原本说是年底再发的工钱这次也全都补上了。 领到钱的大家欣喜若狂,比天上掉银子还开心,个个揣着满满的钱袋子和十足的感激来来往往。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又蓬勃兴盛了许多。 但这种喜气不是人人都沾得上的,比如被禁闭在院中的洪嫂夫妻,比如以前犯过事的管事们。比如听从管事们的吩咐做了亏心事的仆役们。不管怎样,那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人,影响不了众人的喜气。 这工钱一发下去,第二天,那些先前辞工的人就有不少背着包袱厚着脸皮想要回来的。不过却一律被拦在了大门外,即便水家村的同姓长辈也不例外。这让那些人懊恼不已却又没有办法,而留下来的人则庆幸万分。 至于对院里其他管事们的处分问题,云舒着着实实让那些犯事儿的管事们在门口跪了整整五夜,凡是能坚持三天以上的或跪晕过去的,云舒先给他们请大夫医治,然后一个一个单独叫来训斥一番,要他们写下认罪书和保证书,并把之前捞取的银钱东西全部补上就可暂时留用。 云舒说得清楚,一旦他们再犯,必定毫不留情,立刻绑了送去县衙,再加上之前的罪行一并处理,到时候就不是银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至于那些跪两夜都要偷懒,总是怀着侥幸心理的人,看他们犯事儿轻重,超过五十的两的直接送县衙,五十两以下只要他们能补齐亏空,就可以走人,否则照样进大牢。 而洪嫂夫妻的处置方式也是如此,鉴于他们认罪态度良好,云舒便将于方庆压下,把洪嫂放出去凑钱,等她什么时候凑够银子什么时候来取人,他们再想回来在家里干活儿那肯定是万万不能的了。 如此一阵雷厉风行的整顿后,短短半个月时间,云舒家一下子就干净得透亮。虽然得罪了不少人,更多的人对她却多了几分敬畏佩服,那些想来她家捞油水的人也只得暂时歇了心思。 眼看着果子一天一天由青变黄,云舒心中满是喜悦,大概再过十天就能大量采摘了,准备工作得抓紧进行。 这天,云舒拉了春秀一起去果园里找庄大元和庄小军,招人手采摘果子这事儿一直是他们在负责,不知短工招得怎样了?储藏室整理得如何了? 二人来到果园里他们父子的小石屋,还没到门口,远远见一个女人在屋前洗衣服。他们过去,那女人站起来回头,双方愣了一下,对方低下头行个礼:“见过小姐。” 云舒尴尬的笑笑:“巧娘,你…你在洗衣服啊?” “是,小姐。”双方站了会儿,巧娘回身去端了两个木凳子来:“云舒小姐坐,春秀小姐坐。” 云舒道:“不用了,那个……庄大叔他们在家吗?” “不在,他们带新进的短工去果园里了。” “哦,这样……巧娘,庄小军…对你还好吧?” 第七四零章 痞子 **感谢“狡猾的老鼠”的粉红泡泡!*** 巧娘低头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挺好的……小姐,奴婢给您倒水去。” “不用,巧娘,过来坐会儿,咱们聊几句吧?” 巧娘犹豫片刻,端了根凳子放在离云舒几米远处,低头侧着身子正襟危坐,那疏远的态度完全不像做过云舒贴身丫鬟的。 云舒看她那样子,心里有些难过,想当初,自己把她和小蝶一样对待,她在自己身边也有些时日,错就错在不该带她去省城,不该让她遇见那个马俊文。 现在马俊文已经妻妾成群,自己一个表姐、一个表妹都成了他的妾,即便巧娘如愿留在他身边,最多也只能做个通房吧?再加上马俊文那强势的正妻,巧娘这样的丫鬟肯定好命不长。 想到这里,云舒觉得即便再来几次,她还是会想方设法让巧娘对马俊文死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就算她埋怨自己、远离自己都无所谓,否则不仅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哥哥孙小虎,云舒自己也会一辈子不安。 那次,巧娘自省城回来就一直神不守舍,不管别人怎么劝怎么说都没用,她跟在云舒身边,云舒能感觉到她跟自己越来越生疏,无奈之下只能把她送到娘亲那里,之后调转几次,直到现在她即将成为庄小军之妻。 这亲事是老娘和庄小军他爹庄大元私自定下的,也问过巧娘她哥孙小虎,却没问过这两个当事人,不过听说那庄小军早就看上了巧娘,对巧娘一直很好,就是不知巧娘她自己怎么想,但愿她别吊死在一棵树上。真的忘了那马俊文才好。 大家沉默好一阵,巧娘低头坐着,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出神,春秀看了他们两眼,没说什,转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小蝶眼观鼻鼻观心,唯独雁儿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大家都不说话,凑到小蝶耳边轻声道:“小蝶姐。她是谁啊?” 小蝶回头瞪她一眼,她赶紧收声低头,不过心中的疑问更甚。云舒观察巧娘半天。见她虽然低着头,那紧紧抓住袖角的手表明她很紧张,至少她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云舒想了想道:“巧娘,其实…我觉得…庄小军挺不错的。” 巧娘低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便无多话,云舒沉吟片刻:“巧娘。上半年我从省城路过时……”说到这里云舒停下来,巧娘抓着袖角的手更紧,低着的脑袋也垂得更低,可她并没有出言反对,表明她正仔细的听着,这说明什么? 云舒心下叹息。接着道:“我从省城路过时在那里停留了几天,正好遇上俊文表哥大婚,他娶的是省城一个商贾之家的嫡出大小姐。 我二姑奶奶家的表姐王淑羽和三姑年爱家的表妹沈娇娇也都跟了俊文表哥。不过都只是妾的身份而已,表哥房里还有几个通房,听说最近又收了……” “够了吃货异世录!”巧娘突然大吼一声站起来,双手握拳、两眼喷火的瞪着云舒,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惊讶的望着她。片刻后,巧娘似乎反应过来。偏开头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小姐,我去厨房看看!”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回过神的雁儿冲着巧娘背影大喊:“喂,你怎么能跟小姐这样说话?喂,小姐还没让你走啊,你给我回来,你……”一旁的小蝶拉拉她,给她直打眼色,雁儿依然叫嚷了几声才停下。 云舒轻叹一声摇摇头,春秀看她一眼,低声道:“云舒,你明知道她心里放不下,还跟她说这些,不是在她伤口撒盐吗?” “不,春秀姐,我是真心觉得庄小军人不错,对她也好,只要她忘了心里那个人,好好跟庄小军过日子,以后肯定能幸福一生的,这么好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啊?” 春秀摇头道:“我们都是局外人,到底好不好要他们自己才知道,你这样逼她会让她记恨上你的,何必了?” 云舒想想,“唉,说来也是,何必了,我是自找麻烦,以后我不说了就是。只是可惜了庄小军那么个大好青年。” “你这丫头,什么叫可惜了?我看巧娘对她未来相公未必不满意,哪个没过门的姑娘会去给订婚的男子洗衣服啊?巧娘她原来来说明她对这婚事并不反感,你别去揭人家伤疤,说不定人家反而过得和美。” 云舒抽抽眼角:“看来我又管闲事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二人坐在石屋前闲聊,巧娘进了厨房就没出来,也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几人等了两刻钟左右,才见庄大元父子回来,二人见到云舒几人,赶紧上前行礼,云舒道:“庄大叔,听说你今天就带新招的短工去练习了?怎么样?还好吧?” “嗯,还不错,有几个笨手笨脚的,我就让他们递筐子、挑担子,干些体力活儿,免得伤了果子。小姐百忙中抽空过来,有何吩咐?” “哦,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里人手招得怎样了?新招的人手够机灵不?” “还好,按小姐的吩咐,从附近村子招了些人,可小姐说前些天从家里辞工的还有他们的家属一律不要,山下小杜村又来不了几个人,所以人手空缺还很大啊!” “哦?具体差多少?有些稍微轻点儿的活儿可以用妇人代替的就招妇人,不一定非得壮年男子。” “是,小姐,以前每年摘果子,除了大院里的人手,每年短工都要招百十来人;今年果子多,大院又走了不少人,我估计短工至少得请两百人左右。 可现在招来的一共才五十来人,若按小姐所说壮年妇人也要的话,最多还能招五十来人,还是有一百人左右的缺口啊。 小姐,我看前几日辞工的那些人,有些确实不怎么厚道,可有的确实也是有难处的。就算招工不要他们,他们的家属还是可以暂时招来的。反正只是短工而已,一个月不到,忙完了放他们走就是。” 云舒沉吟片刻,小蝶道:“小姐,这样不太好吧,发工钱那事儿您本就破了例,若这次再出尔反尔,以后怕是会留下祸患。” 云舒抬头看向庄大元:“庄大叔,一定要那些人吗?” “这个也不一定。我是想他们有的人两三年前开始就来咱们家帮忙摘果子了,对流程操作都很熟悉,不用像新手这般一个一个教授。太费时间了,咱们教他们干活儿,还得管吃管住付工钱,太不划算了,要是能找些老手回来。不但省事儿,还能省些银子。” 云舒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小蝶说的顾虑也不得不考虑,她心里衡量半晌,抬头道:“庄大叔,这样吧。你说的那些人,若有自愿报名来的,如果他们确实干活儿利索就可以收下;但他们没来报名的人造人很忙最新章节。你就不要特地去请了,知道吗?” 庄大元想了想:“行,就这么办。但是小姐啊,就算这样人手还是不够啊,您说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到啊?这果子一天一天变黄。新进的人还得学几天,再不来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亲自进城去看看,要是人到了我就直接给你带回来。” “那最好不过,多谢小姐了!” 云舒笑笑:“庄大叔,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您谢什么了?” 庄大元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常年在这果园里待,都把这果园当自己的了,呵呵。” “多亏有庄大叔照顾,这果园才长得这么好这么快。”云舒顿了顿,看看厨房方向,笑眯眯道:“对了,庄大叔,什么时候喝小军哥的喜酒啊?” 庄大元怔愣一下,一拍脑袋:“哦,对对,原定的日子是腊月十八,那时候果园忙完了,大家都有空了,我们想赶在年前把巧娘给接过门儿,要不又要拖上一两个月,小军不急,我这个做公公的还急着抱孙子了,哈哈哈~~~~” 云舒笑着点头附和几句,看来这位公公对未来媳妇非常满意了?唉,还是那句话,希望巧娘能忘了那够不着的水中月,踏踏实实过日子才好。 别问云舒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巧娘来,前些日子老娘跟自己聊天时曾提起过,她之所以撮合巧娘和庄小军在一起,一来他们确实般配,庄小军对巧娘也有意;二来他俩都是签过卖身契的,且都有至亲留在家里做事,所以老娘想让他们夫妻作为陪房跟着自己嫁到京城去,到时候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他们为自己办事了。 云舒觉得老娘这想法虽好,可巧娘跟马俊文的事她全然不知,所以到底带不带这一对去,她心里还是很犹豫的,这个……只有到时候看情况了。 从果园出来,云舒回院子整顿一番,便带着夜五和雁儿进城去。雁儿得知相当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跟着云舒出远门。 其实说起来小杜村离县城并不远,可雁儿在成为云舒丫鬟之前,一来家里条件不好没时间,二来自己是个女娃子,大人们进城从不带她,所以即将及笄的她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跟了云舒,不用干那么多活儿,自己手上又攒了几个钱,她早就想进城去逛逛,顺便帮自己同父异母的宝贝弟弟买些东西了。 雁儿乐滋滋的跑回屋子收拾一番,拎着一个大包袱冲到院门口爬上马车,云舒皱眉盯着那包袱:“雁儿,我们是去办事,可没时间去闲逛,你包袱都装什么了?” 雁儿乐滋滋道:“小姐,这是我绣了两年的手帕还有自己做的鞋底,就算一对三文钱,至少也能卖个好几百文了,等得了钱我要给弟弟买衣服、买桂花糕、买纸笔、买……” 看她兴致勃勃搬着指头数的样子,云舒也不打断她,就笑眯眯的看她说,这丫头虽然聒噪,不过她疼爱弟弟这一点云舒最是佩服,如此看重亲情的人本性肯定不坏。 一行人一路热热闹闹的进了城,云舒让车夫先去七味斋后门。下车时正好见几个汉子在拆隔壁院子的房子,杜十的儿子杜康站在下面指挥。 云舒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才几天时间,这房子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瓦片、梁柱、隔板什么的都没有弄坏,整整齐齐堆叠在院子一角,屋里整理出来的桌椅凳子也堆叠在一起。云舒满意的点头,得知消息的杜十出来:“小姐,您今天怎么走后门了?” “有后门走当然要走,好处多多啊!” 杜十愣了一下。云舒笑道:“开玩笑的,杜叔,我走后门就是来看看隔壁院子如何了?看来进展很顺利啊?” 杜十摇头:“就是不怎么顺利啊男婚女爱。小姐,你看那边,咱们买的院子跟那边邻居的屋墙、院墙都是共用的,这院子跟咱们七味斋这边房型风格完全不同,要并进来必须拆了重建。可那共用的墙壁肯定不能拆。” 云舒看了看,点头道:“那当然,靠那面咱们重新建墙不就是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隔壁那家未必这么想啊,咱们从拆房子开始。隔壁那家就时常来闹,一会儿说咱们拆房子吵着他们了,一会儿说灰尘飘他们那边去了。一会儿说拆房子工人的声音太大了,反正他们次次都有理,每次都搅得我们干不了活儿,要不这房子一天就能拆完,现在地基都挖好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那边院子住的是……?云舒在这巷子跑了好几年,居然想不起那家人姓甚名谁?只知道那家人姓杨。家里时常打打闹闹,平时很少见那家人出门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 偶尔听巷子里的老人们说那户人家的儿子个个不学好,三个儿子一个当了山贼、一个当土匪,还有一个成天偷鸡摸狗,反正不干正事儿。遇上这种人确实麻烦,之前倒没考虑过。 “杜叔,今天怎么没见人?” “嗨,那痞子早上才出来拦着咱们要了钱,现在多半回屋睡觉去了,咱们趁空拆快点儿,还不能出太大声音,否则吵醒了那痞子,他又要来要钱。” “哦?还有这等事,咱们找他谈谈,一次赔付完不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唉,小姐,我担心咱们这房子要盖起来恐怕给那痞子的钱比盖院子花的钱还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嗯,是要想个办法,这种人尝到了甜头,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即便以后咱们把院子盖起来他肯定还会来讹钱,这是条喂不饱的狼啊!” 杜十也愁眉苦脸道:“是啊,我也这么想,这可怎么办啊?” 云舒微微眯起眼:“杜叔,来软的不行咱们直接来硬的,找几个人守在门口,他敢来就打他出去,这样行不行?” 杜十摇头道:“小姐,这人就是个痞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以前偷东西被人家抓住就打断了一条腿,可他从没改过,依然偷,偷得更厉害,甚至守在人家门口,你一出门他就进去偷,打他他就躺地上装死,大家都怕闹出人命官司,见着他的人都躲着走。” 云舒略有些惊讶:“哦,这么猖狂?真没人治得了他?县衙的人了?” “官差他倒是有点怕,可他就住这儿,官差一走他又来,咱们没时间天天跟他耗啊!” 两人愁眉苦脸站了半天,一旁的雁儿凑过来道:“小姐,这种事儿交给夜五不就行了?他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 云舒眼前一亮,回头看向夜五,夜五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小姐,属下任务是保护您,一个小痞子而已,属下不想脏了手。” 云舒抽抽嘴角,脏了手?这家伙…… 他们正说话之际,一个拎着酒壶的中年人弯弯扭扭摸到那痞子门前,拍着门大喊:“老三,开门!老三……” 云舒觉得那人面熟,盯着看了会儿,杜十道:“小姐,那人最近时常来找那痞子喝酒,每次喝完那痞子就跑这边院子来躺着,要么就砸东西打人,闹得不可开交。” “哦?那人是谁?查过没有?” “粗粗打听过,听说那人是在城西一户人家做家丁的,不知如何与这痞子结识。二人最近时常凑在一起喝酒,相互称兄道弟肉文女主不好当最新章节。” “城西……?那户人家?” “这个……我们只是留意了一下,并未细查,小姐,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云舒想了想,这年代做家丁也算正当职业之一,却跟一个瘸了腿以偷盗为生的痞子为伍,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儿奇怪。 何况他们是最近才来往的,七味斋拆房子也只是这几天的事儿,云舒直觉那人肯定跟痞子闹腾这事儿有关。而且云舒总觉得那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他点头道:“好。麻烦杜叔找人查查他的底细。” 杜十应诺,见外面暂时无事,便邀请云舒进去坐坐。他们才进门,痞子那边的院门就轻轻打开了,方才那人伸出头来往这边看看。见这边没了人,便快速闪身出来,一溜烟儿的往巷子另一头跑去,直到快到巷底时一拐弯儿进了一户人家。 那人匆匆进到堂屋,然后转向厢房,跪下道:“老爷。不得了了,那个水小姐来了。” 正在于一大肚妇人**的老头子一顿,“哦?来得这么快?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见她与七味斋大掌柜在后门口站了好一阵,对着我三弟院子指指点点一番,多半…在说我三弟过去捣乱的事。老爷,那水小姐脾气暴躁,她身边又有个厉害的黑面神。他们会不会把我三弟给…给……” 老头子旁边的妇人嗤笑一声:“哧~~杨大,你好歹也算做过山贼的。这么容易就被吓趴下了?” 杨大趴在地上道:“静香夫人,那…那是我亲弟弟啊,万一…万一……” “哼,不是你亲弟弟还不找她了,就你弟弟那怂样儿,成天偷鸡摸狗,饱一顿饿一顿的,啥时候痛痛快快喝过一次好酒?还不是咱们老爷赏识他,天天好酒好肉把他供着,就让他每日到隔壁撒下泼,还时常有银子拿,这么好的差事哪儿找去? 杨大,那银子你自己不也有份儿的?你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说得没错儿吧,老爷?”大肚子妇人千娇百媚的趴在老头子肩上撒娇,老头子笑呵呵的拍着她的手直夸: “没错,没错,我的静香就是聪明。不过静香啊,那水云舒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就不怕她知道你背地给她下绊子,以后不认你了?” 妇人柔媚的嗔老头子一眼:“老爷,瞧您说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跟了老爷了,自然什么都要向着老爷,她认不认我没关系,只要老爷对我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头子欢喜的捏捏妇人鼻子:“啧啧,我老申一辈子妻妾无数,能像你这样惹人爱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我老申总算没看走眼,呵呵。” 看着这两个圆不溜秋一老一幼的人**,那肉麻的话一串儿一串儿,是个人都会觉得恶心,地上的杨大趴了会儿,见那两人如胶似漆,完全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便悄悄后退几步想要出去,突然那妇人叫住他: “杨大,你不是还有批山贼兄弟吗?把他们都给我找来,全住你三弟那里。从隔壁挖地基开始,每日早中晚各闹一次,每次那边给不到十两银子就别走人,咱们慢慢跟那边耗,非要闹得七味斋关门不可。” 杨大惊讶的望着妇人,妇人怒道:“望着我干什么?快去办啊!” 杨大瑟缩一下,应诺一声赶紧退出去,屋里嗯嗯啊啊的**声悠悠的传出来,杨大回头看了会儿,啐一口道:“死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糟老头子手里一个玩物?哼,敢对老子呼呼喝喝,有你好看的时候,我呸~~” 杨大骂完后小心的四下看看,缩缩脖子,趴在门缝儿上偷瞄半晌,等外面没人了,将院门开出一条缝儿,快算闪身出了院门。 第七四一章 捣乱 云舒和杜十等人进到七味斋后院,坐下来休息片刻,云舒问起这几日七味斋和酒坊的运作情况,杜十道: “酒坊那边进展顺利,人手已经齐了,都安置到酒坊那边去了,现在正在熟悉环境。小姐,您真有办法,招来的工人个个都不错,有几个一看就是酿酒多年的老手,这下就等果子送来开工酿酒了。” 云舒狐疑道:“杜叔,什么工人?” “哦,就是前天小姐让人送来的工人啊。” “前天?我这些天一直在乡下,果园那边都还在为招人手发愁了,何时送过工人到这里来?杜叔,你是不是弄错了?” 杜十愣了一下:“不会吧?几十个大活人就住在酒坊那边,怎么会弄错了?” 云舒想了想:“杜叔,那些工人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来的?” “这个……是两个身穿青衫的中年人送来的,听说他们是受小姐之托,特地去外地买的官奴。哦,对了,那人还说这些人身上都有印记,要是他们敢跑,就去官府报案,定能把他们抓回来;还有,那群人的卖身契存在顺通钱庄掌柜那里,请小姐什么时候有空了亲自去取一趟。” 果然如此,云舒点头:“好的,知道了,我是托顺通钱庄掌柜去买过官奴,没想到他会直接送来,待会儿我就去拿卖身契。杜叔,这群官奴就麻烦您多加照看了,一定要以礼相待,千万不要折磨侮辱他们。” “是,小姐心善,我一定好好善待他们。唉,这些人看着挺能干的,居然沦为官奴。多半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犯了事,被诛连的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想了想道:“对了,杜叔,这些天有没有人来送信?” “送信?”杜十想了想:“小姐是说上次交待的那件事?” “是啊,城西申大官人……家的。”云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杜十道:“是有个家丁来取兑银子的条子,不过送信或者要求帮忙的倒是没有,小姐。您……” 杜十注意到云舒脸色不对,顿了顿道:“小姐,您怎么了?” 云舒直直的坐了片刻。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 大家吓了一跳,杜十道:“小姐,您…您想起什么了?” 云舒猛然转身:“杜叔,我知道方才去看隔壁痞子那人是谁了。原来是他!哼,我说这事儿怎么这么蹊跷?原来是那老色鬼在使坏!该死的老东西……” 杜十一头雾水:“小姐,您在说谁啊?” 云舒脸色不愉道:“还能有谁?就是城西那个姓申的老色鬼,上次我从他家中强行带走柳烟儿,夜五又伤了他不少家丁,他开价八百两银子。我只给了一百五十两,就是上次我留在这里那张条子。 哼,老色鬼多半是心中恼怒。却又忌惮夜五的本事,不敢来明的,就找些痞子混混来捣乱。方才去找隔壁痞子那人分明就是申家的家丁,我们上次还遇见过她,难怪那么眼熟了。该死,他居然敢来算计我的七味斋!” 杜十眨着眼想了会儿。“小姐,你说的是城东那个申大官人?” “他算什么官人?就是个肥得滚都滚不动的大肉球儿,那老东西坏事干尽,那些小姑娘比他孙女还小,他也下得了手,纯粹畜牲一个!……” 一想起那老色鬼,云舒就满肚子气,真恨不得几棍子敲死他,要不是看在小静的份儿上,她真想让夜五偷偷去放把火,烧了那老东西,顺带把那肮脏龌龊的院子化为灰烬浮霜最新章节。 提到小静,云舒停下来,对了,自己把那老色鬼得罪干净了,他又知道小静跟自己是本家的亲戚,他不会把小静怎样了吧?还有志飞叔也在那儿,小静为何没送信来?也没来求救?莫不是被老色鬼软禁起来了还是怎样了?云舒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沉吟片刻,想派人混进申家院子去探探小静父女的情况,这个任务一般人肯定办不到,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夜五,没办法,只有他们了。 “夜五,我命令你,派个暗卫去申家打探小静和志飞叔的情况,要是申老头儿对他们不利,立刻把人救出来,如果没有异样就不要管他们,只需带消息回来即可。” 云舒语气强硬,夜五抬头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拱手道:“是,属下立刻安排。” 等夜五出去,云舒拍拍胸口吐口气,还以为他又要拒绝了,幸好幸好。杜十看看门外,凑过来小声道:“小姐,这黑面神哪儿来的啊?看着…不怎么像好人啊?” 云舒抽抽嘴角,故意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能为我所用,暂时不做坏事就好。” 二人又讨论了一阵酒坊和果子运送之事,等一切安排妥当,云舒站起来准备去顺通钱庄一趟,出门时正好遇见一跑堂的小二。那小二拿着个信封上前道:“云舒小姐,你在这儿正好,方才有人送了张喜帖过来,让小的转交给您。” “喜帖?给我看看!”云舒接过那喜帖随手翻了翻,竟然是路红梅成亲请云舒去坐歌堂的喜帖,时间就在三日后。 云舒大概算算时间,过日十日后开始采摘,只要人手安排妥当自己就有空了,正好去给红梅添添妆,就算做姐妹的送她一下。云舒道问那小二道:“送帖子的人走了吗?” “还没了,在大堂里吃饭了!” “嗯,也好,你去给他说一声,就说我一定去,如果有空的话,提前一天去帮忙也可以。” “是!”小二应了便匆匆出去,杜十依然把云舒送到七味斋后门口。 他们一出门就听旁边吵吵闹闹,转头望去,只见隔壁拆到一半的院子中央,几个衣衫破烂却面色红润的人站在屋墙下方,指着屋顶拆房子的人污言秽语破口大骂,而指挥拆房的杜康则被推倒在地。满身灰土。 杜十见之急得一跺脚:“哎呀,这群痞子又来了!”,然后着急着慌的的跑过去扶起杜康,指着那群痞子道:“你们干什么?这院子我们家主子早就买下了,你们跑这儿来捣乱是…是犯王法的知不知道?” 那群痞子闻声回头,见只有杜十一个人,且只是个白皙瘦削的中年老书生样儿,便嬉皮笑脸的围过来:“喂,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拿王法出来吓人。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儿啊?王法?哎哟,我好怕怕哟,有本事你就人来抓我啊、抓我啊!” “你…你们……你们这群混蛋。给我滚出去!” 那群人哈哈大笑:“滚?你滚给我们瞧瞧,老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滚是什么样子?” 杜十涨红了脸,要打嘴仗他显然不是这群痞子的对手。痞子见状更是放肆,开始乱砸院里的东西,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家具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们砸得稀烂。那些隔板房梁什么的,只要他们挪得动的一律捣蛋,弄得乱七八糟不说,还有人去抱着拆了一半的梁柱摇晃,把房顶上干活儿的人吓得纷纷往下滑, 云舒在旁看了近一刻钟。即便自家这边人多,那群痞子实在无赖,杜十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而且言语稍有不对。那群痞子就捡起瓦片或隔板掷人伤人,自家这边多是些拿钱干活儿的帮工,痞子们一拿东西他们就赶紧避开,根本没人抵抗,就剩杜十和杜康父子顶在前面与那群痞子对峙大唐新秩序。 如此情况要继续施工显然不可能。雁儿见一痞子投掷的瓦片砸到杜康身上,吓得哇哇大叫:“小姐、小姐快看。那坏蛋伤人了,快,咱们快去帮忙吧!” 云舒一把拉住她:“等等,咱们再看看。” 雁儿着急:“小姐,要不…要不奴婢去前堂叫人吧?”这次云舒没阻止她,她便一溜烟儿的往七味斋前堂跑去。 杜十和杜康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到院墙上,杜十指着那群痞子:“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的痞子嘿嘿道:“不干什么,我们在兄弟家睡得好好的,你们拆房子吵得我们睡不着,老头子,给点儿补偿吧,多的不要,够咱们兄弟喝酒就行。” 杜十气得满脸通红,他稍稍犹豫,从袖子掏出个碎银子扔过去:“拿了银子赶快走。” 领头那人捡起银子吹了吹,咬了咬,又掂量掂量,摇头道:“老头子,你也忒小气了吧?七味斋那么大,生意那么好,每天进账都有上百两吧?就给这么点儿?真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啊?” 杜十气道:“二两银子还少?我们店的小二从早忙到晚,每天跑断腿儿,一个月都拿不了二两银子。” “哟呵,你这老头子,给脸不要脸是吧?没见咱们这里七八个人吗?二两银子一分,一人就百十来文,喝酒都不够。老头子,再不给我们可要直接上你家七味斋喝酒去了啊。” “你…你敢,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们敢来捣乱,我…我们上官府告你们去。” “哈,告我们?告诉你,县衙大牢我三天去一趟,那里就跟我家差不多,有本事你去告啊,告不倒你这七味斋就别想做生意。” 杜十虽然愤怒,却极力忍下,犹豫片刻,又从袖子里掏出块碎银子要扔过去,杜康拉住他道:“爹,别给,这群人就是些喂不饱的狼,不管给多少他们都会来捣乱的,大不了咱们不盖房子了,走,咱们回去了。” “站住~~~”那痞子慢悠悠的拉长调子,另几个痞子拦住杜十父子的去路,杜康见势不妙,上前一步将他爹护在身后,冷脸瞪着那痞子:“你想干什么?” 那痞子流里流气道:“嘿嘿,干什么?老头子耳朵不好使,你年纪轻轻耳朵也聋了是不是?老子方才怎么说了,你们拆房子扰了大爷的美梦,赔了酒钱再走,否则…嘿嘿……” 杜康梗着脖子道:“你不要太嚣张,这院子是我们的,隔壁有的是我们的人,真干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了。” 痞子双手环胸嘿嘿笑道:“是吗?那就试试看!” 杜康捏紧拳头要冲上去。幸好有杜十拉住他,而对面那群痞子早就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蜂拥而上了。云舒微微皱眉,回头看看,雁儿不是去叫人了吗?怎么还没来?没办法,只能让夜五去了。 “夜五,不要让痞子们伤了杜叔父子。” 夜五没应也没动,云舒有些紧张,现在自己过去也帮不了忙,她正着急的时候,雁儿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小姐!小姐。不好了,前面大堂有人在捣乱,好几个小二都被打伤了。小掌柜也被打伤了,那群坏蛋正砸东西了,他们还想抢柜台……” 云舒闻言,毫不犹豫的往前冲,跑出几步又停下。回头见夜五跟在自己身后,云舒急道:“夜五,先处理了那几个痞子再来前面帮忙,快点儿!” 夜五微微眯起眼,见云舒确实急了,便转身几个纵跃往杜十方向去。云舒赶紧往前堂跑去。没走多远,前面的惊呼声、尖叫声不绝,并快速往后院方向移动异世玄门最新章节。片刻后,便有妇人姑娘抱头往这边冲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光着膀子一脸**笑的汉子。 云舒心中大惊,怔愣之际,涌过来的妇人带着她连连后退。差点儿被冲倒的她赶紧抓住旁边的栏杆,才刚稳住身子。那几个汉子已经到了近前。 最前面的汉子嘿嘿**笑道:“小娘子,等你相公了?老子来了!” 汉子张开双手扑来,云舒一边后退一边尖叫,眼看衣裙就要被抓住,嘭一声响后,那汉子的身子急速往后飞去,连带他身后几个汉子一起往后飞,直到撞到后面的隔墙,轰隆一声,隔墙倒下,几个汉子叠成一对,哎哟连连。 云舒回头,见夜五黑着脸站在那里,她怔愣片刻后大喊:“夜五,快帮忙,把这些捣乱的全绑起来。” 被方才那么惊了一场,云舒虽努力克制,她全身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看着前面的局势渐渐被控制住,云舒放下心来,就近坐在回廊旁的椅子上,闭眼深呼吸数次,待前面的尖叫声减弱,她也渐渐平静下来。 睁眼,夜五正双手环胸站在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而雁儿则脸色苍白的缩在一角,她怯怯的望着前面,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云舒长长吐口气道:“夜五,都……处理好了吗?” 夜五点头:“都好了。” “捣乱的人了?” “绑了,扔在前厅。” 云舒点点头,又坐了会儿,待自己完全平静才站起来,过去拉起雁儿,轻声道:“雁儿别怕,已经没事了,能站起来吧?” 看雁儿情况不怎么好,云舒便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看看,别到处乱跑,我一会儿回来找你,啊!” 云舒来到前堂,这里被破坏得不是一般的严重,基本上前堂的桌椅板凳没有一张完好的,连柜台都被砸得稀烂,破烂的木块碎渣间偶尔还夹杂着些碎银子或者小铜板儿。 幸好前面大门已经关闭,外面的人进不来,否则那么多趴在门窗上看热闹的人,只要有一个带头进来捡钱的,其他人必定蜂拥而入,到时候多半又是一片混乱。 云舒四下看看,干脆从楼梯上到二楼,在那里看下面一目了然。店中受伤的小二帮工等都互相帮忙陆陆续续爬了起来,大堂正中那堆烂桌椅之间,十来个面相凶悍的大汉被五花大绑扔在中间。 被他们打过的小二气恼的冲上去踹上几脚,绑住的汉子气得大吼:“放开!放开,老子得空非杀了你不可。” 云舒观察一番,这些闹事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突然来店中闹事?而且还专挑隔壁院子拆修、痞子们闹事的时候来?云舒直觉这两拨人之间必有联系。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可以来捣乱的?这个指使者,云舒能想到的只有申老色鬼。 云舒正在思虑之际,小双子过来:“云舒姐,你没事吧?” 云舒回头,见小双子袖子被扯掉一个,脸上也挂了彩。云舒点头:“我没事。你这伤是那些人打的?” “不是,就算混乱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云舒姐,我觉得今天这些人来得蹊跷,是不是又有人想打咱们饭馆的主意啊?” 云舒点头:“多半是,后院那边杜叔他们也有麻烦,小双子,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云舒姐,你看对面。”云舒顺着小双子指示的方向看去,见斜对面停着一辆黑棚马车。车帘被微微掀起,明显能感觉后那车帘后的偷窥之意青城仙门最新章节。 云舒皱眉;“那马车有问题。” “对,那马车在这群人进来之前一会儿才停到那里。从他们闹事开始直到现在,那马车一动不动,不过那车帘一直微微挑起,肯定有人在那里偷看。 还有一般马车、不管是家用的还是出租的,上面都有标识。这马车上面什么都没有,就黑黢黢的一片,怎么看怎么可疑。” 云舒微微点头:“有道理,你怎么注意到它的?” “我方才坐在窗前看账本,累了便往外看了会儿,正好瞧见那马车停在那里。仔细看发现它与其他马车不一样,便留了心。云舒姐,咱们要不要找个人跟着那马车?” 云舒四下看看。见那马车附近蹲着两个小叫花,于是他凑到小双子耳边嘀咕几句,小双子应诺后匆匆离开。 然后她让夜五把大堂中那几个汉子带到后院,又把隔壁院子捣乱的痞子也抓来扔到一起。双方见面便互相打眼色,那样子明显是早就熟识的。这正好应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既然如此,就不必拐弯抹角。云舒直接问:“谁指使你们来的?” 这些人起先还一副多有骨气的样子,云舒轻轻一笑:“这样吧,找你们来的人出多少钱?我给他两倍的价钱雇你们,怎么样?” 这个诱饵一出,那些人互相看看,又小声商议半晌,似乎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云舒冷笑一声道: “我要是你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你们只是拿钱办事,难道想为那点儿钱卖命?哼,别的不说,我身边这个护卫一个人对付你们十几个人就绰绰有余,你们觉得还能完成任务,还能拿到钱吗?” 这些人怔愣片刻,又面面相觑半晌,一人站起来道:“我说,是杨大让我们来的,他给我们每人每天一两银子,让我们每天来这边闹几趟,每次至少要拿到十两银子以上才能走人。然后后院闹的时候前院就趁机进来抢,凡是从这边拿到的银子一律归我们自己。” 云舒微微眯起眼:“杨大是谁?” “杨大我们一起在山上干过,后来官府抓得紧,山上没什么活路,就下山从了良。喏,这个杨三就是杨大的亲弟弟,隔壁那院子就是他家的。”那人把一个瘦小的痞子推出来,那正是住要拆那院子隔壁那人,杨大居然是这痞子的亲哥哥。 为了确认,云舒道:“那杨大可是在城西申老头儿家当家丁的?” 痞子顿了顿,“既然小姐都知道了,还问我们做什么?” “那实际上指使你们来的是申老头儿,不是杨大了?” “那当然,杨大一个做家丁的,哪来那么多钱?小姐,不是我们要跟您作对,是您自己得罪了申老头儿,他要对付您,不找我们也会找别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小姐,您说话可要算数啊!” 云舒轻笑一声:“当然算数,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样,你们去申老头儿的饭馆铺子打砸一番,每砸一个铺子我给你们每人二两银子,砸得越多得的越多,怎样?” 那人偏头想了想:“小姐,申老头儿在城里也算有些势力的,您要我们去砸他的铺子,万一……” “怎么?砸我的铺子不怕,砸他的就怕了?我又没叫你们明目张胆去,你们干这行的还没办法?” “这个…这个……小姐,我们…我们好歹也是拖家带口的人啊,这万一……” 云舒眼珠一转:“这样,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又安全又能两边拿钱,你们过来我说与你们听……” 第七四二章 挑人 看着那群痞子排成一串对云舒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出了院门,然后将杨三夹在中间呼呼喝喝的横着走,去的方向居然是杨三家院子花间高手! 杜十凑过来道:“小姐,您方才跟那群痞子说了什么?为何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他们再来捣乱怎么办?不如咱们去县衙报案吧?” 云舒笑眯眯道:“不用,来就来吧,只要不扰乱咱们前堂的生意就好。杜叔,你让杜康他们带工匠继续拆隔壁院子,不用赶进度,跟以前一样,痞子来了就跟他们吵闹,但一定不要动手,只要你们不动手,他们绝不会伤人。 吵闹完了你给他们几两银子,一次不要给太多,多给几次,每天总数控制在三十两以内就行。然后痞子们闹一次,你们就休息一阵再开工。” 杜十皱眉算了算:“小姐,每天三十两,再加上工匠的工钱,以及其他各项花费,光隔壁院子每天都要花五十两左右,这样下去咱们开销不起啊。” “杜叔不必担心,这种日子持续不了几天,那群痞子都不是什么好鸟儿,直接送进县衙只是治标,那样做只会让他们真的记恨上咱们,以后他们一出来,不用人指使他们也会来捣乱,那时候对付起来就麻烦了。 我们现在花点儿银子,不仅能治本,还能将对手一军。这群痞子迟早要进大牢,不过不是咱们动手,我要让他们记恨的人转个向。”云舒嘴角翘起,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满意。 杜十看云舒那表情,稍微想了想,大概能猜到她的主意,不过他还是有些忧心: “小姐,今天痞子们闹这场。前堂桌椅碗碟损失不少,还有那么多人受伤,有的还是客人,要把这些抹平可能要将近百两银子。 您上次送来的银子还剩二百两,酒坊那边新进几十个人,要吃穿用度开销,还有酒坊的器具、准备工作、工人的工钱,要是再在这事儿上花一笔,怕过不了几天,咱们自己就支撑不住了啊!” 云舒看他一眼。心里合计合计,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杜叔,这是五百两银票。应付这些天应该够了,有问题再派人来找我。隔壁院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记住:一定不要跟他们动手,其他怎样都行。” 杜十接了银票,知道云舒主意已定。只得轻叹一声应诺下去。 处理好这事儿,云舒回到前堂,小双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一见云舒就小跑过来,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云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抬头望向窗外。那辆黑棚马车正缓缓驶离此地,马车后面两个拿着破碗的小叫花一边乞讨一边追着它走。 云舒沉默片刻:“小双子,你确定里面有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 “肯定没错。小叫花们说我还不信,专门换了衣服过去看了,就是有个女人,那人还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云舒姐。要不我再去看看?” “不用,有小叫花跟着就行了。你去万一被认出来,你们几个都有危险。……待会儿小叫花回来你多给他们点儿吃的,银钱就别给了,免得给他们惹祸。” “好,云舒姐。”小双子想了想,又道:“对了,云舒姐,那老头子也很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咱们云雾城能像他们那样穿金戴银的不多,要查肯定不难。” “这个你不用管,只需确认那辆马车最终去的地方就行,我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你知道?!云舒姐,莫不是你又得罪了谁吧?” 云舒瞪他一眼,小双子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嘿嘿,我说您在咱们这地方太出名了,认识您的人真多,呵呵!” 云舒戳他额头一下,“臭小子,别胡说八道,好好干你的活儿。前堂乱成这样,我给你半天时间,把这些全都处理好,明天一定要开业,否则我扣你工钱网游之君临天下全文阅读。” 小双子吐吐舌头:“这些可难不倒我,只要有钱,什么事儿办不成啊。不过云舒姐,你身边那个黑面神真厉害,那家伙哪儿来的啊?要不借我们用几天,只要他往咱们七味斋门口一站,哪个不识相的敢来捣乱?” “你别给我想东想西的,他往那儿一站,没人敢来吃饭,咱们还开什么饭馆?” 小双子讪讪的摸摸脑袋:“嘿嘿,还真是。云舒姐,那群痞子怎样了?他们再来捣乱怎么办?” “这个我已经跟杜叔商量好对策了,暂时不会有人来前堂捣乱,你把前堂招呼好了就行,隔壁院子的事儿你不用管,知道吗?” “哦,好嘛!” 云舒跟小双子交代一番,便带着夜五和雁儿去了顺通钱庄。他们刚到门口,便有小二热情的迎上来:“小姐,您来了,掌柜的让小的来给小姐带路,小姐请上车。” 云舒怔愣一下:“上车?上哪儿去?” “小姐,您不是要看人吗?他们不在这里。” 云舒反应过来,点头上了马车,夜五赶着马车跟着小二沿着大街走一段儿,然后拐了几次弯儿,进到一条小巷子,在巷底一扇院门前停下。 小二上前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院门,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云舒往里看了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安安静静,不像有人的样子,小二笑呵呵道: “小姐,您要人要得急,我们掌柜的专门托人从外省挑来的。您知道这些官奴都是落了罪的,有的还成天大吼大叫喊冤枉,那犯法的人谁不说自己冤枉啊,呵呵,我们掌柜的怕这些人不服管,又吵了邻里,便专门找了这小院,把他们关起来,就等小姐来看,小姐看得上的就挑回去,看不上的再另说。” 云舒微微皱眉:“要是看不上的会怎样?” “这个……我们留着也无用。多半是要卖出去吧!” 云舒垂眼没说什么,她跟着小二进了院子,院门便嘭一声关上了。她回头,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站在门边,见云舒看他们,拱手行礼后又一手叉腰一手抚着腰间的大刀,一脸严肃的站在门边。这气氛……感觉不像个普通小院,倒像个监牢似的。 “云舒小姐,您来了,在下恭候多时了!”一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迎出来。这就是顺通钱庄的刘掌柜,他已经是云舒认识的云雾县这顺通钱庄的第三任掌柜了。 看面相似乎这个是三人中最老实最好打交道的,可实际并非如此。跟他说几句话就知道,这人很会掌握分寸,公事就是公事,绝不会轻易跟你交心。不过云舒也不在意,不管这人如何。只要他做好他该做的事就行,其他的云舒无心也没必要去了解。 云舒点头道:“辛苦你了,刘掌柜,人了?” “在后面,小姐请跟我来。”刘掌柜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介绍:“小姐。在下将邻近三个省都找遍了,能挑的官奴都挑了回来,一共找了一百多人。前天已经选了三十个比较老实的送去酒坊那边,卖身契待会儿交给小姐。 这边剩下的还有百十来人,里面有工匠、石匠、木匠、裁缝、大厨、扒手,也有种地能手,在下不知小姐需要哪方面才能的。只能把有才能的都找回来让小姐选,还有……” 听刘掌柜的介绍。云舒表面没什么,心中却惊讶不已,这么多匠人能手,就算你花钱去请都未必请得齐,他居然几天时间全都找齐了,还都是官奴,这其中会不会…… “小姐,到了,您看,这个房间里关的都是木匠,共有五人。” 云舒抬头,见那房间全是石墙砌成,房门是铁条格子,上面好大一把铁锁,那窗户不大,不过似乎也不怎么高黄沙城最新章节。云舒走到窗前往里看,突然发现屋内的地面比外面要低好长一截儿,外面站着窗户正好到胸口,里面却是两个人重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 这屋子果然不同一般,分明就是个牢房,说不定比县衙大牢还结实。 云舒往里看时,靠坐在墙上的几个人也抬头网上看。这些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里面光线又暗,这样也看不出什么来。这时,一人大喊道:“喂,小妮子,走开,你碍着大爷晒太阳了!” 云舒怔愣一下,刘掌柜上前黑着脸斥道:“大胆,这是我们东家小姐,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她要看上你们了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否则……哼,都给我去边关服苦役去。”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继而纷纷站起来凑到窗前跪下:“小姐,选我吧,我会做家具、做桌凳,什么都会做。” “我也会、我也会,我在我们家那边手艺是最好的,小姐,选我吧!”…… 这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那些人身上难闻的酸味儿逼得她后退两步。里面的人见云舒要走,都有些急了,大喊道:“小姐,求您了,我…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我不想死啊,小姐……” 这种状况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皱眉看向刘掌柜,刘掌柜尴尬的笑笑:“小姐,这些人才获罪没几天,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要不…等在下再**几天您再来看?” 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好,刘掌柜凑到窗前厉声道:“吵什么吵?再吵立刻送你们走。” 那些人顿时安静下来,云舒想了想,对里面道:“我家有个大庄园,里面种了上万颗果树,需要些人手打理,你们……愿意给我去看果园吗?” 那些人争先恐后道:“愿意愿意,小姐,奴才家以前就是种地的,什么都会,选我吧、选我吧……” “哼!原来是个土财主!”这声音不大不小,语气里满满都是轻视,云舒微微皱眉,刘掌柜斥道:“曹义,你给我好生说话,要不是看你有一身好手艺,我早就派人把你送去喂狼了,今天小姐在这儿,你快跟小姐说说,都有些什么长处?” 那人懒懒的靠在墙上:“哼。长处?老子浑身就没短处,要不要脱给你看看,哈哈~~” 几人先是一愣,刘掌柜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在想看一个人有没有短处,还需要脱衣服吗? 刘掌柜见云舒满脸狐疑,居然没生气,他尴尬的扯扯嘴角:“小姐,我原本是看这曹义手艺极好才把他弄来的。既然他宁愿去喂狼也不愿为您所用,那就算了,在下待会儿就找人把他送走。小姐。其他的您看都要吗?还是……” “小姐,留我吧,留我吧!”其他人又开始争先恐后的喊起来,倒是那曹义依然做着不动,似乎怎样都无所谓般。云舒对他留了意,小声道:“刘掌柜,那曹义犯了什么事?会些什么手艺?” “这个……小姐,他这个人不好驯服,我看还是……” “无妨,说来听听。” 刘掌柜想了想道:“这曹义啊。你别看他现在一身污脏,他之前在老家却有个极其美貌的娘子,他自己时常外出做工挣钱。早出晚归,他娘子则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照顾老母,小夫妻俩相当恩爱。 那日他娘子去河边洗衣,被路过的一色胚公子看上,便抢了他娘子去。等他回到家得知消息,追到镇口时。她娘子被一丝不挂的弃尸在路边。曹义怒极攻心,当即便冲到那色胚公子家,连杀家丁丫鬟十来人,最终被询问赶来的衙役抓住弃妇的极致重生最新章节。”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连杀十来人?那…那色胚公子死了吗?” “死了,那人不死,这小子也不会这么了无生趣。” 云舒沉吟片刻:“那他家中亲人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他老母年过六旬,还要下地干活儿,就为养活那两个孩子。唉~~我去年从邻省路过时就听说过此事,正好这次小姐要收官奴,我就特地托人把他弄过来,没想到这小子是这副德性,唉~~~~” 看刘掌柜连连叹气的样子,云舒若有所思,她走到窗前道:“曹义,你还想不想见你老母儿女?” 慵懒坐着的曹义身子一怔,抬头望向云舒,云舒道:“如果你能给我好好干活儿,我可以给你机会回家看看,甚至想办法把你老母儿女接过来都行,不过你得有足够的本事,让我觉得你值得我为你花钱花时间,如何?”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曹义,曹义却坐着一动不动,直直的盯着云舒,似乎在衡量云舒那话是真是假。云舒微笑着望着他,尽量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善意。 如此沉默好一阵,刘掌柜急道:“曹义,告诉你,我们家小姐在整个县都颇有贤名,能得她看重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答应,错过这次你这辈子都甭想有机会了。” 曹义依然没有反应,云舒想了想道:“刘掌柜,你去找一套木匠工具和几根木头来,不,找五套来,让他们每个人都试试手,我要看看他们的本事,做得好的留下,不好的…” 刘掌柜应诺:“是,小姐,在下马上去办。” 刘掌柜匆匆离开,云舒坐在院中的花坛边休息,顺便打量下这院子。这院子正中一个花坛,周围一圈全是曹义房间那样的屋子,约有十来间。因为屋子里面比地面低,里外都看不清状况,只有外面的凑到窗前才知道如何。 但这院子只有进来了才知道其中暗藏玄机,在外面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儿,完全没有异常。她一时好奇,站起来挨着房间一一走过去,第二间到第八间里面关的都是蓬头垢面的男人,第九间里面却是几个缩成一团儿的妇人。 云舒停顿片刻没说什么,再往下走,第十间里面也是妇人,直到最后一间,里面居然是十来个小姑娘,看上去都是十来岁的样子…… 云舒蹲在窗前看了会儿,里面有人注意到云舒,一小姑娘怯生生道:“姐姐,你…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抓来的?云舒愣了一下:“你们……不是官奴吗?” 那小姑娘也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缩成一团儿,云舒想了想:“你们都犯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成为官奴了?” 屋里众人沉默,这时刘掌柜匆匆过来:“小姐,您自己来看了?” 云舒看看里面,问道:“刘掌柜,这些小姑娘怎会成为官奴了。他们也犯罪了吗?” 刘掌柜尴尬道:“这个……她们倒没犯罪,只是…只是他们的父母亲人犯了罪。” “哦?她们是被诛连的?” “是啊,唉,那些大家族,动则几百上千人,一旦落罪,抄家灭族,西市杀头,像他们这样能留条性命的已属幸运了。” 云舒的心颤了颤,她想起小顺子家。那当真是个规模庞大的家族,旁枝末节再加那些丫鬟仆役,至少上千人。要是这样的家族落罪……不不不,小顺子家历代为相,不可能落此下场。 云舒不由的晃晃脑袋,刘掌柜道:“小姐,怎么了?您不舒服?” “不是重生之遍地黄金全文阅读。我是想……里面这些小姑娘,可能有的以前还是金枝玉叶、尊荣华贵,突然落到这个地步,她们肯定很难过吧?” “难过是肯定的,那有什么办法了?” 云舒看刘掌柜一脸落寂的样子,似乎那种心情他深有体会?不过云舒并没打算多问。她想了想道:“这些小姑娘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吗?刘掌柜可知她们的底细?” 刘掌柜回过神来,低头整整心情道:“小姐放心,这些都是从不同地方选来的最机灵知礼的。而且这些孩子都识字,定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云舒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让刘掌柜费心了。这些孩子我全要了,麻烦刘掌柜安排一下帮我送回家里庄园去。” “是。在下一定安排妥当。” 云舒转头看看那一排的房间,“刘掌柜,这些屋里的人都是你帮我买来的?” “是的,小姐,在下为您一一介绍一下如何?” 云舒想了想:“先不急,这里一共有多少人?为何还有那么多妇人了?他们之中可有是一家的?这些人犯的都是什么罪?先说好,杀人放火的我不要啊!” “回小姐,这里一共八十四人,有的确实是一家人来的,有的已经送去酒坊那边。小姐放心,除了那曹义杀过人外,其他的原本多是在一些官家做仆役的,他们要么是得罪了主家、要么是犯了些错,也有主家犯事被抄家,他们罚为官奴的。因为时间太紧,在下没能将他们的底细一一查清,如果小姐需要的话,在下立刻去办。” “不用,这样,你先把已经选去酒坊那些人的家属挑出来,剩下的看看他们的特长才能品性,只要不是心怀叵测、狡猾奸诈、杀人放火者都可以留下。” “是,小姐,在下马上去找人手。” “行,这事儿越早办越好,对了,你审查他们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到我家来是种地看果园的,来了就得老老实实做事,只要他们勤快能干,我绝不会亏待他们,若有人敢偷鸡摸狗、想从我这儿捞点儿什么,让他们趁早死了心。一旦发现,绝不手软。” “是,小姐,那……曹义那里您要不要再去看看?” “也好。” 他们来到第一间房前,只见里面五个人并排而列,各自占个地方,或锯木材、或钉钉子,各忙各的,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样儿。 刘掌柜指着角落的曹义道:“小姐,您看,才一刻钟时间。” 云舒顺势看去,见曹义身边已经有一把做工精细的小椅子,他手上正拿着把小刀和木棍在雕刻着什么,虽然不太清楚,那人形已经出来,线条流畅柔和,衣裙层次分明,现在好像再雕人形面部。 刘掌柜小声道:“小姐,那这门手艺要是用得好,定是个来钱的好营生。” 云舒转头看他,“那他为何以前不自己做?” “呵呵,小姐,您要知道喜好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而他却只是个一般人。” 云舒顿了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她退开两步道:“我看这几个木匠都有些手艺,那曹义也不错,这几个人都留下吧,正好我这里有个差事。 刘掌柜,麻烦你把他们洗漱干净了送到七味斋去,那边坏了不少桌椅凳子,这几个木匠要能在三天之内做完,我不仅会留下他们,还有重赏。” 第七四三章 接手 云舒从小院出来上了马车,回头再看那院门,真的很不起眼,刘掌柜怎么找到这地方的?真想不到这么小个院子居然能容下那么多人,也不知他们怎么把那些人弄进来的?不过刘掌柜的办事能力确实很让人满意,似乎小顺子的人办事能力都不错。 想到这里,云舒看向前面悠悠驾着马车的夜五,她视线才停留一会儿,夜五头都没回,淡淡道:“小姐,有何吩咐?” “啊?……哦,没什么,夜五,小顺子身边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夜五顿了顿,沉默好一阵,在云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道:“当然不是,属下排行第五,武功和能力都不及前面几位大哥,所以才会被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奶娘。” 当然夜五最后那句话是小声说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抱怨和不满,云舒听得清楚,已经熟知夜五脾性的她哑然失笑,完全不觉得夜五这话是在贬低自己,反而觉得这人有些可爱。可一旁的雁儿却不这么认为,“喂,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姐?” 夜五轻哼一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雁儿虽然有些怕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她一手叉腰指着夜五背影:“喂,说你了,我们小姐可是你主子的心上人,对小姐不敬就是对你主子不敬,当心我们小姐跟你主子告状,让他一脚踢…了……你” 雁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前面那黑面神正侧着脸,虽未直视后方,那肃杀之气却足以震慑对方。雁儿怯怯的往云舒身后缩了缩,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还凶……” 夜五突然一甩鞭子,马儿一惊。撒开蹄子就跑,马车突然加速,半蹲着的雁儿身子往后一倒,嘭一声撞到车框上。幸好云舒坐着,及时拉着了一旁的护栏,才免得雁儿那下场。经此教训,雁儿再不敢拿夜五开玩笑,连多看他一眼多不敢,彻彻底底怕了他。 马车依然回到七味斋,由于先前的混乱。七味斋已经关门歇业,云舒进去时,小二和帮工们正在打扫大堂、整理桌凳。 云舒让人把小双子和杜叔找来。把木匠之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准备准备,把损坏不严重的桌凳挑出来,明日让木匠修理,能用的就用。差的让木匠们现。 另外隔壁院子也不用请那么多工匠,痞子闹事这几天先从酒坊那边调几个人手过来应付着。等这事儿完了,那几个木匠就留在这里帮忙盖房子做家具,直到最后完工为止。 交代完后,云舒把小双子叫到一边,问道:“小双子。那两个小叫花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后院吃东西了,云舒姐。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不必了,该问的都问了吧?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他们一直跟着那马车,直到出了西门,那马车往右边白玉石铺的那条路去了,他们本想跟去。刚踩着白玉石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哄了出来,他们害怕就没再敢跟。直接回来了。” 云舒微微点头,看来那马车确是申家的马车无疑,里面的一男一女十有**就是申老色鬼和小静,只是申老色鬼找人来自家院子捣乱,为何要带上小静了?他明明知道小静跟自己是本家,带她是来何目的?威胁自己?还是警告小静? 云舒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合理,小双子道:“云舒姐,你别急,要不我再找人帮忙去打听打听?这些日子我在饭馆里认识好多人了,干什么的都有,肯定有人帮忙。” “不用,我都知道了,这事儿你以后不用再管,只需好好辅助杜叔,把这七味斋管好就行了万界永仙。” “啊?不管了?咱们还没查到那人是谁了?” “别说了,我有分寸,就这样,以后不许插手此事,知道吗?” 小双子看云舒一脸严肃,只得噤声应下。云舒在七味斋里走了一圈,大概看看情况,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便出门上了马车,在即将出城门时,云舒突然想起一事,掀开车帘道:“夜五,你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回小姐,还没有。” “哦?都有一两个时辰了,不会出事吧?” “不会,如果出事他们会发暗号,多半是有情况,小姐不用着急,他们回来属下定当禀报小姐。” 这一等直到晚饭过后,夜五才带了个暗卫进来回报。据那暗卫说,他去申府后院时,里面一切如常,小静那院子也很平静,水志飞坐在院中的轮椅上围着个花坛翻土种着什么,旁边还有个小丫鬟帮忙协助,却一直未见小静的影子。 暗卫围着申府转了一圈,听说小静跟着申老头儿出门办事去了,直到下午才回去。回去后小静就一直留在申老头儿书房中,二人看上去颇为恩爱,晚饭后小静才回自己院子陪水志飞吃饭。 意思就是小静在申府过得很好,申老头儿不仅没有冷落她对付她,反而对她宠爱有加,而且水志飞也过得不错。 另外,还有一点,今天下午那辆马车肯定是申老头儿的,小静也在里面,闹事的痞子已经招惹,他们确是申老头儿找来的无疑,只是申老头儿对付自己为何要把小静带在身边了?这点她还是想不太明白。 云舒呆呆了坐了好一阵,直到春秀叫她才反应过来。她揉揉眉心,算了,既然小静没有向自己求救,她们父女都过得不错,自己又何必自找麻烦了?想起上次小静痛恨自己的眼神,云舒甩甩头,唉,算了,随她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辆马车停在云舒家大院门口。云舒闻讯出来,见门前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五六十号人,他们个个低头噤声垂手而立,一看就与那些山野村夫不同。 刘掌柜拿着一叠纸张上来:“小姐,人已经选好了,这些在下昨晚连夜亲审了一遍。基本能确认他们身世还算清白。 之前送去酒坊三十人,昨晚送去七味斋五人,今天送来五十五人,男的三十五人,女的二十人,其中小姑娘八人,一共九十人,这是卖身契,请小姐清点清点。” 云舒接过卖身契看了一下,这些纸张已经用麻线装订。整整齐齐像本书似的,九十来张还挺厚的。云舒点头,转手递给小蝶:“嗯。辛苦刘掌柜了,进院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小姐,钱庄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在下处理,在下这么早来就是想赶在钱庄开门之前回去。小姐,您看……” 云舒看看时辰,现在辰时一刻,离城里店铺开门还有三刻钟,这刘掌柜果然敬业。云舒赞赏的点头:“那好吧,刘掌柜稍等。小蝶。雁儿,你们清点下人数,对一下名字。动作快些,刘掌柜赶时间了。” “是!”二人应一声便开始忙活,云舒邀刘掌柜到一旁,笑眯眯道:“辛苦刘掌柜了!” 刘掌柜半弯着腰:“为主子办事,义不容辞。” 云舒笑笑。想了想道:“对了,刘掌柜。你也是王家的家仆吗?” “回小姐,是的,其实全国所有的顺通钱庄,无论大小,其掌柜都是王家的家仆。” “所有都是韩娱之贤非昔比全文阅读!那…岂不是要很多人?” “也不算太多,一共也就百十来人吧。” 云舒抽抽嘴角,就百十来人,说明顺通钱庄在全国的分号至少有百十来个,像云雾县这样的小县城每月收入至少都有几千两,那王家一月的收入得有多少啊?这还只是顺通钱庄,王家的产业涉及各方各面,这只是九牛一毛吧。 云舒暗暗咂舌,资产如此庞大的家族,怕是只有皇帝可以与之媲美,树大招风,难怪皇帝都要对他们忌惮三分,往往这种人家也是最危险的。 刘掌柜看云舒没再文化,便主动道:“小姐,在下十几年就在二公子身边伺候,对王家的事务了解一些,小姐若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在下,在下必定之物不言无不尽。” 云舒回头看他:“你在小顺子身边伺候过?” “是,在下来此之前,二公子特地嘱咐过在下。” “啊?嘱咐你什么?” “嘱咐在下帮助小姐熟悉王家事务。” 云舒怔愣片刻,心里一阵起伏,她不知该谢小顺子考虑周到,还是该怪他擅自安排。见刘掌柜还望着自己,云舒扯扯嘴角:“多谢刘掌柜,我…想问的时候去找你。” 刘掌柜拱手道:“随时恭候。” 二人又闲聊一阵,等小蝶那边清点完后,云舒亲自将刘掌柜等人送到山口。 现在人手有了,接着就是如何分配的问题,幸好她昨晚就跟春秀商量了大概,于是她派人把庄大元和家里的众管事都叫来。趁着这空当,云舒慢慢踱着步子在人群间穿梭,偶尔停下来问问某人的姓名祖籍、因何落罪、擅长什么以及他们的愿望等等。 兴许这些人之前吃过不少苦头,他们的回答从来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主子问什么答什么,就跟机器似的。也难怪,这里面有些人已经沦为官奴有些年,被主家转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尊严没有思想的生活。 云舒不知是该庆幸这些人好管教还是为他们难过,不过同情绝对是满满的。人生无常,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了?特别是自己跟小顺子订亲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云舒回到前方的石阶上,扫视一圈,大声道:“大家都抬起头来。” 众人依言而行,虽然见云舒只是个小姑娘,眼中依然满是怯懦害怕,当然也有少数好奇的或有了点儿希冀的。 云舒扫视一圈,见这些人虽站得整齐,他们的手却都是背在身后的,不是他们自己要那么做,而是他们的手都被绑缚住,这兴许是刘掌柜的好意,为防万一而为吧? 云舒大声道:“给他们松绑。” 周围看热闹的面面相觑,官奴们也有些意外,小蝶上来小声问:“小姐,方才刘掌柜一再交代。这些人有些还没有完全驯化,去了束缚怕要伤人……” “什么驯化不驯化的?他们是人不是动物,松绑!”云舒的话说得大声,小蝶有些尴尬,只得退后一步低头应诺后,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帮工上前松绑。 束缚一去,重得自由的官奴们都有些惊喜,有几个带头跟云舒道谢的,其他人一次仿效之,大家依然站得整整齐齐。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云舒等大家安静下来,扫视一圈,提高声音道:“我叫水云舒。现在是你们的东家,当然只要你们愿意,我永远都是你们的东家。” 云舒停顿片刻,观察下众人的表情,那些被转卖数次的人明显有些触动争雄。云舒继续道:“相信刘掌柜已经跟你们说过,我招你们来是为照顾家里这一大片果园。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做过,只要你们好好学,认真做事,我亏待不了你们。 听说……你们之中有的是一家人一起到这里的,大部分人却是妻离子散。一家人能团聚的不容易。只要你们做得好,我可以给你们单独安排,让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像普通人家一样生活,甚至让你们的子女读书识字也未尝不可。 独身一人的,只有你们有足够的才能让我赏识,让我觉得值得为你们花钱花心思,帮你们把家人子女找来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下面已经有人从惊讶变成惊喜,甚至激动得全身发抖。离云舒不远的一个妇人捂住胸口激动道:“真的吗?小姐?我…奴婢…奴婢相公一起来的,前两天却…却被带走了……” “无妨,他们是被带去我家另一个产业,要见面随时都可以,前提是你们两人都勤恳做事,好好表现。” “是是,奴婢一定好好做事,奴婢相公也一向勤快,小姐,奴婢还…还有两个孩子…” “放肆,小姐仁慈,你就得寸进尺,你当我们小姐好欺不成?”小蝶黑着脸一阵训斥,那妇人吓得赶紧匍匐在地:“小姐恕罪,奴婢知罪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舒微微点头让小蝶退下,淡淡道:“起来吧!” 等那妇人起来站好,云舒扫视一圈,“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过前提是你们做得好守规矩,该赏的我肯定会赏,不过……要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的,劝你们趁早死心。” 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厉声道:“告诉你们,前几天,因为偷窃,我们家院子把几个没签卖身契的婆子送去官府,县太爷不但没收了他们家产,重的发配边关,轻的也要服三年劳役。你们自己的身份自己清楚,如果被送去官府会是何等下场最明了不过。 现在对你们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干活儿,尽己所能为东家做事,只有东家赏识你们了,你们才有出路,明白吗?” 众人闻言又怯怯的低下头去,不过相比之前绝望的死寂,现在许多人眼中都多了丝希望,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了许多。 云舒看目的达到,便走到一旁的桌旁坐下,春秀和老爹、三毛也都已经坐在了那边,剩下的交给小蝶来处理就好。小蝶看看云舒,云舒点点头,小蝶轻咳两声: “我叫小蝶,是我们小姐的贴身丫鬟,现在暂代管家一职,在给你们分配具体任务之前,先给你们说说我们东家的情况……” 小蝶一番介绍之后,又让众人认认主子,然后就是分配去处,领取衣服物资等等。他们虽是官奴,云舒却没有丝毫低看他们,其他帮工仆役发多少东西他们一样不少,其他人吃什么他们照样吃什么,当然,其他人拿多少工钱他们也是一样,一文不少。 总之一句话,一视同仁。相信这群所谓的官奴已经感受到,看他们捧着干净的衣服发呆、拿着白生生的馒头狼吞虎咽的样子,厨房抬了好几次馒头的厨娘不禁抱怨: “这群人都是饿死鬼投胎么?看上去那么瘦小文静的女娃娃,一口气吃了五个大馒头还要,真是……我一顿吃三个大馒头都撑不下了,真不知道他们肚子是什么做的……” 老爹见那些人山吃海吃,还以为今天的早饭做得特别好,也跑去拿了了馒头来尝尝,看他皱眉品尝后一脸不解道:“很一般啊。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啊!” 三毛乐哈哈道:“爹,你真笨,大姐饿久了什么都好吃,他们肯定是好久没吃饭了,你天天吃饭当然吃不出味道来。” 老爹认真的想了想:“嗯,有道理,小时候经常饿肚子,现在日子好过了,都快忘了那味道了重生之养条蛇叔叔。三毛,以后你不许浪费粮食。瞧瞧,没饭吃多难过……” 老爹一本正经的教训起三毛来,三毛自然听不进去。只当耳边风一般,看会儿热闹就自己跑去玩儿了。 为免这些人毫无节制吃出问题,小蝶让厨房停了馒头,又让管事们把各自的人领回去,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上午熟悉环境,下午开始正式上工。 人手问题解决,云舒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趁着下午没事,便拉了春秀,准备去果园顶上水池边的亭子里坐坐。 他们才刚出院子。见两个小姑娘互相搀扶着慢慢向这边走来,仔细看,那不是蓉儿和柳烟儿是谁?云舒站在院门口等着。那二人显然也看到了云舒,脚步稍快又顿了顿,柳烟儿一脸痛苦的停下,蓉儿紧张的扶着她。 云舒和春秀上前,雁儿也去帮忙扶着柳烟儿。蓉儿微微蹲了蹲:“小姐,奴婢带烟儿回来了。” “嗯。烟儿的伤还没好,以后你们俩就住一起,蓉儿,你好好照顾她。” “是,小姐!” 然后云舒拉起柳烟儿的手道:“烟儿,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就跟蓉儿说,需要什么让蓉儿去领,不用着急,慢慢来,啊!” 柳烟儿微微抬头,偷看云舒一眼,复又低头想往下跪,大家赶紧拉住她,云舒也扶住她道:“不必如此,你身上有伤,休养好了再说,啊!” 柳烟儿虽站直了身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几人在那里僵持片刻,云舒看看她,想了想道:“烟儿,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柳烟儿不说话也不动,大家有些尴尬,云舒想了想,上前挽起她的手道:“走,去我屋里说吧!” 他们进了院子,云舒扶着柳烟儿到自己房间坐下,见她还是不肯说话,便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就剩自己和春秀,云舒道:“烟儿,现在只有我和春秀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 柳烟儿坐了会儿,缓缓抬头,眼角满满都是泪水。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云舒半晌,突然身子一滑,跪到地上,脑袋嘭一声磕在地板上:“求小姐为我外婆报仇。” 报仇?云舒惊了一下,她外婆死在自己面前,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自己逼死了她?柳烟儿要自己为她报仇,莫非要自己…… 云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柳烟儿声音颤抖道:“小姐是烟儿和外婆的救命恩人,烟儿一辈子感激小姐,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可我几个舅舅没人性,他们一个一个只会管外婆要钱,没钱了就把她赶出去,见她在小姐身边做事又逼着她要钱,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我要报仇,请小姐成全。” 云舒怔愣片刻,没想到她要报复的对象是她几个舅舅,虽然她也觉得柳烟儿那几个舅舅不像话,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怎么好出手干预? 云舒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春秀,春秀想了想,柔声道:“烟儿姑娘,他们毕竟是你亲舅舅,何况他们与我们家无冤无仇,我们怎能……” “小姐,奴婢知道这个要求过分,可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大舅和三舅,他们每晚深更半夜出去,伙同一群亡命之徒,专去偏僻山野偷抢姑娘卖去青楼,如果不抓住他们,肯定还有许多好姑娘受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小姐看在那些无辜姑娘的份儿上,帮烟儿一次吧!” 柳烟儿再次磕头到底,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犹豫半晌,云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七四四章 洗劫 柳烟儿再次磕头到底,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犹豫半晌,云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烟儿亲眼见过,还曾放走过两个姑娘,可后来都被他们抓了回来,其中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被他们…那个…那个死了,他们就是群畜牲傲世九重天全文阅读。”柳烟儿一脸痛苦纠结又恐惧的样子不像说假话。 云舒和春秀都惊了一下:“烟儿,这……这事儿你外婆和你舅母他们可否知道?” “外婆不知道,舅母……她岂止知道,她分明就是帮凶!” 云舒又是一惊,想起那天她和方舅舅去找柳烟儿时,在她三舅门口遇见的那个瘦削憔悴的妇人,她一听说马婆婆去世就满脸泪痕,对烟儿之事似乎也后悔万分,云舒当时觉得这妇人懦弱又可怜,还给了她十两银子,难道……自己被忽悠了? 云舒不太敢相信,她皱眉道:“烟儿,你…说你舅母是帮凶?哪个舅母?” “除了二舅母,那两个都不是人,她们…她们……”柳烟儿声音哽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春秀上前,掏出手帕温柔的给她擦了眼泪,又把她扶起来道:“孩子,别哭了,没事的,你把事情说清楚,只要合情合理,我们都会帮你的,来,坐下再说。” 柳烟儿抬头:“真的吗?小姐,您真的能帮我报仇吗?” 春秀顿了顿,回头看云舒一眼,云舒道:“烟儿,如果你那几个舅舅当真如你所说,干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小姐,我说的句句是真。没一句假话,我敢对天发誓!” “发誓倒不必,烟儿,我问你,方才那一番话你敢在公堂上再说一边,并亲手指证你的亲舅舅、舅母吗?” 柳烟儿愣了一下,她低头沉默,双手死死揪着衣角,半晌后她抬头,目光坚定道:“我敢。他们害死我外婆,又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姐妹,他们根本不是人。更不是我舅舅,我...我要指证他们。” 云舒点头:“好,那我就如你所愿,安排人送你去官府报案。官府查证这些天,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你要好好休养,尽力配合官差,等案子查实过后再回来如何?” 柳烟儿站起来:“多谢小姐,烟儿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服侍小姐。” 云舒笑着摇头:“不用来世,你若真心谢我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我答应过你外婆要照顾好你的,我可不想食言了。”柳烟儿身子顿了顿,眼角又有了泪花儿沁出。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云舒休书一封,把书信交给蓉儿,让蓉儿陪柳烟儿一起进城,另外又找了两个手脚利索的帮工护送,让他们先去七味斋找杜掌柜。然后再让杜掌柜带他们一起去县衙报案。 云舒和春秀一起到院门口送走柳烟儿和蓉儿,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春秀轻叹一声:“唉,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么多事!” 云舒也叹息道:“是啊,幸好她外婆不知道这事,否则就算在地下也不会安心吧?” 送走柳烟儿,二人去各院各房走走看看,见一切运转顺利,二人也放了心,剩下的只等新人适应环境,云舒的院内大整顿就算完美落幕了。 云舒在家督促了两天,见新人们陆陆续续开工,适应起来似乎也挺快,便放心的将大院的事交给了小蝶。 有几天没去城里了,前几天撒出去的网应该罩到大鱼了吧?她非常期待看那老色鬼焦头烂额、暴跳如雷的样子,对了,那老东西满身肥肉,未必跳得起来,嘻嘻~~~老色鬼,这次本小姐非断了你财路不可,看你以后拿什么作恶。 云舒一想到这里就得意的偷笑,一旁的春秀拉拉她道:“云舒,我看你笑了一路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是想咱们姐妹几个以前才这么丁点儿大,转眼大家都长大了,小莲和云香都嫁了人,现在红梅也要成亲了,我为她们高兴啊魔舞蓬莱最新章节!” 春秀狐疑的看她:“就为这个高兴?” “是啊,就为这个!”云舒笑眯眯道,她好不容易把春秀拉出来凑凑热闹,也当沾点儿喜气,免得她成天窝在山上,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至于申老头儿这种肮脏龌龊的人,自然不值一提,免得污了春秀这冰清玉洁的耳朵。 二人的马车进城后,按惯例先去七味斋歇歇脚。七味斋已经开门营业,云舒一进门就仔细打量大堂内的桌椅,表面看大堂里整整齐齐,桌椅凳子全都像新换的一般油亮崭新。她上前摸了摸试了试,接头光滑,凳子稳固牢靠,感觉还不错。 小二见之笑呵呵的迎上来:“小姐,您来了,这些桌凳昨儿晚上半夜才做好,您看,涂的油才干了,正好中午能用。小姐,您找来那些木匠手艺真不错,小的开了眼界了!” 云舒点点头:“那几个木匠人了?” “哦,他们这几天连夜赶工,累得不行,杜掌柜让他们吃了饭回去休息半天,明天再去隔壁帮忙拆房子。” “好,我知道,你去忙吧!” 云舒给春秀安排个雅间让她吃点儿东西,顺带休息,然后自己去找杜十和小双子。杜十一见她就拉住她道: “小姐,小姐啊,我看您那办法不管用啊,都三天了,那群痞子天天来闹,咱们饭馆分文未进,倒被这群痞子每日要去几十两,到现在他们已经要去百来两了,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咱们报官吧?” 他们正说话之际,一个伙计跑过来:“掌柜的、掌柜的,痞子们又来了,快去看看吧!” 杜十急道:“小姐,您瞧瞧,又来了,咱们快想想办法吧!” 云舒不急不慌道:“没事儿。杜叔,你去吧,就按咱们说好的,让他们闹,闹一会儿再给银子。” “还要给银子?小姐,这样下去……” “杜叔,没事儿,按我说的做,去吧去吧!”云舒把杜十推走,自己站在那里。不但不担心,反而满脸期待的样子。一旁的小双子道:“云舒姐,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那群痞子吗?怎么他们来闹来要钱你反而高兴了?” “笨蛋。他们要得越多说明那老东西损失越大,我巴不得他们来要钱了,就算花它个三五百两银子,只要能把老东西的铺子全部捣毁也划算啊!” “云舒姐,老东西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云舒看看他。拍他脑门一下:“听不懂就对了,你要什么都懂了,还要我做什么?” 小双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嘿嘿,云舒姐,您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听您的!” 云舒笑呵呵的点头:“嗯。这倒是句人话,来,小双子。姐姐给你一项重要任务。”她凑到小双子耳边嘀嘀咕咕,小双子越听越惊讶,他愣愣的望着云舒半晌:“云舒姐,原来你买通了那群痞子,还想整治那个……” 小双子捂嘴停下。警惕的四下看看,然后喜滋滋的搓着手道:“云舒姐真厉害。我早就看那家人不顺眼了。咱们饭馆出什么菜品,他也出什么菜品,还暗地使坏,想挖走咱们的大厨。我呸,死老头子,这次有他好看的,云舒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打听。” “小双子,你小心点儿,别被人认出来了。” “放心好了,没问题极品风流教师!”小双子乐滋滋的跑出去,云舒这才慢悠悠的走向后院,远远便能听见痞子们的吵闹声和杜叔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说理。双方牛头不对马嘴,怎么说得到一块儿去? 云舒拉了个小二,让他过去给杜十和领头的痞子传句话。没一会儿,隔壁的吵闹停止了,杜十和那痞子头子都过来了,二人一起对云舒行礼问好。 杜十气恨的瞪那痞子一眼,往侧面跨出几步,想离那人远点儿,那人嘿嘿笑道:“杜掌柜,咱们都是拿钱办事儿的,何必这么认真嘛?” 杜十轻哼一声偏开头去,痞子头儿无所谓的摊摊手,对云舒道:“云舒小姐,小的可是按您的吩咐办事儿,您可别像杜掌柜这般小心眼儿啊!” 云舒笑笑:“我问你,你们可说服了杨大了?” “当然,他当家丁一个月能拿几个钱?一年下来也没咱们一天挣得多,杨大说他对那老色鬼和那些个小妖精早就腻味了,下次再有机会早点儿通知他。” 云舒抽抽嘴角,杨大在申老色鬼家好歹也算个小头目,居然这么容易就出卖他。啧啧,那申老色鬼做人也真够失败的。 “那我让你们办的事儿了?” “小姐放心,干咱们这行最讲义气,咱们拿了小姐的钱,自然要为小姐办事。这几天晚上,兄弟们砸了他两个酒楼,七八个铺子,还得了不少好东西。 小的敢保证,那些个酒楼铺子要恢复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不行。嘿嘿,那老东西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咱们干的,他多半正像没头苍蝇般到处找替罪羊吧!”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别忘了找他要辛苦钱。” “嘿嘿,当然当然,小姐就是心思玲珑,老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铺子又舍财。不过水小姐啊,这事儿不能常干,万一被逮住了不得了,那姓申的要对付咱们,咱们还真不是对手。兄弟们打算干过今晚就不干了,这些银子也够咱们逍遥些日子了。” 杜十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不干了?你说你们不来我们这里捣乱了?” 痞子头儿嘿嘿一笑:“杜掌柜,您要喜欢的话咱们天天都来。” 杜十赶紧摆手:“谁喜欢你们了?快走、快走,走得越来越好。” 杜十像赶瘟疫般连连挥手,痞子并不生气,笑呵呵道:“杜掌柜,别介,咱们好歹也算有些交情,下次来吃饭,你记得给咱们打个折儿啊。” 杜十脸色极其难看。云舒道:“打折可以,不过不赊账。” “呵呵,还是小姐干脆。水小姐,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咱们兄弟的地方,随时找我们,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好说。” 云舒点头:“好,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找你们。” “小姐有事的话,只需到东门外城隍庙门口的石狮子上做这个标记。我们看到自会来找小姐。”云舒把那标记记下,将其送到门口,听闻隔壁院子又闹腾了会儿便安静下来。 这次杜十回来不再是愁眉苦脸。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过往伙计都觉奇怪。杜十搓着手进来道:“太好了,总算送走这群瘟神了。小姐,咱们多找些人手,争取明天就把房子拆了。把地基也挖出来,后天就开始盖房子。” “不用这么着急吧,杜叔,前堂才刚恢复,盖房子这事儿慢慢来都行。” “不行不行,还是早些盖起来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云舒笑笑:“那杜叔尽量安排吧,不用太赶时间胜者为王。”她稍稍停顿,想了想道:“对了。杜叔,两日前我的丫鬟蓉儿送了个小姑娘来,请杜叔帮忙带他们去县衙报案,她们现在如何了?” “哦,我当天就找人写了状纸。然后送她们去县衙,找陈捕头报的案。县衙那边已经录了口供。陈捕头他们正带人四处搜查,听说已经有些线索了,不过离结案还有些日子,那两个丫头放在县衙不太方便,我就把她们安排在小姐夫子那院子了。” 云舒点头:“嗯,那院子偏僻,一般鲜少有人去,不过还是要派几个人手护她们安全。” “是,这事儿我也向陈捕头请求过,陈捕头派了两个衙役守在院子里,再加上小姐派来的人,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又让杜叔费心了!” “小姐客气了。” 云舒在七味斋一直等到小双子回来,小双子手舞足蹈的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据说申家的酒楼铺子这几日夜夜遭袭,里面的东西带不走的被砸得稀烂,能带走的不管值钱不值钱,一律被洗劫一空,连厨房的食材、鸡鸭鱼肉都不放过,就像鬼子进村儿般,扫荡得干干净净。 然后在那里干活儿的伙计帮工大厨、不知为何全都吓得背包袱跑了,请都请不回来。现在那些酒楼铺子全都处于停业状态,铺子要再开不仅得修缮还得重新进货;酒楼要运转不仅要修缮买食材还得重新请大厨伙计。 城里这几天人人都在议论,说那申大官人不知得罪了哪个厉害角色还是被山贼土匪看上了,瞧瞧,那些被洗劫的铺子酒楼全是他家的,东西糟蹋得一塌糊涂却没一个人受伤,明显是冲着他家来的。还有那些逃走的伙计小二,走都走了,却没一个人敢说出那几晚发生的事,真是奇了怪了。 当然也有说申老色鬼坏事做尽,遭了报应活该的。反正传言种种,大家都当茶余饭后的新鲜事儿说得兴致勃勃,没一个对申家遭遇表示同情的。 小双子一拍桌子道:“真是可惜了,这几天咱们七味斋都关门歇业,要不咱们早得到消息了。” 云舒看他一眼:“你得到消息又怎样?莫非你也想去洗劫一番?” “嘻嘻~~~~我要有那本事肯定去。” “小双子,申家那边有什么动作吧?” “当然有了,申老头儿这几天坐着小轿东跑西跑,听说昨天走到西市口,那轿子突然哗啦一声就垮了,哈哈哈,死老头儿,谁叫他那么肥,连轿子都坐得垮。” 看小双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云舒好笑的摇摇头,等他笑得差不多了:“小双子,别笑了,还有其他消息吗?” “其他消息?云舒姐想问哪方面的?” 云舒想了想:“比如说……申家后院的” “申家后院?那能有什么消息?他家住在西门外,周围都没什么人家,他家后院的事,不是他家的人谁能知道?怎么?云舒姐,你还有认识的人在申家后院啊?” 云舒不置可否,小双子想了想:“哦,对了,听说今儿一大早,姓申的就去县衙报案了,也不知县衙接没接。不过城里大街上有不少申家的人到处拉人问。似乎在打听那几晚的事,应该是在找洗劫他们的人吧! 还有,听说申家其他铺子全都关门歇业了,铺子里的东西也都转移到城西申家祖宅去了,看来这次真把那申老头儿吓到了,哈哈,活该,谁叫他那么可恶!……” 小双子高兴得手舞足蹈,云舒却没太多反应,她想起方才那痞子头儿说今晚他们还要干最后一票无限之茅山道士。申老头儿既然报了案、又关了铺子,多半早有准备,那些痞子去肯定是自投罗网。 不过痞子们也不是傻子。应该会打听打听再动手吧,他们可别闷头闷脑往枪口上撞,到时候被逮住,不仅他们倒霉,自己也会被牵扯出来。云舒怎么想都不放心。犹豫再三还是悄声让小双子去隔壁院子提个醒儿。 如此东一趟西一趟很快就到了半下午,云舒回到雅间,见春秀正在休息。小静出嫁钱坐歌堂是晚上戌时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可以休息会儿再去。 她侧躺在小榻上闭眼休息,才闭眼没一会儿。雁儿轻声唤她,云舒睁眼,雁儿小声道:“小姐。有位年轻的夫人找您。” “夫人?谁啊?” “她说她是小姐的堂姐。” “堂姐?”云舒一下子坐了起来,莫非是水云秋?她不是在安乐镇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说起来还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呢,也不知那花心的潘秋文对她怎样? 云舒赶紧起来整整衣衫便匆匆出去,她们出了房间,雁儿指着大堂角落一个背对这边的身影道:“小姐。就是那位。” 那妇人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从侧面看。她的肚子已经凸起老多,身上的衣裙样式布料都挺不错。云舒心中一喜,水云秋怀孕了?而且穿得不错,莫非潘家真的反省了,对堂姐也好起来了? 云舒快步下楼,直向那妇人走去,快到近前时,云舒喊了声:“云秋姐,你怎么……” 那妇人闻声回头,云舒愣了一下,“小莲,怎么是你?” 水云莲不高兴的撇撇嘴:“怎么?攀上个富贵公子,就不认人了?” 云舒抽抽嘴角,上前坐到她对面:“小莲姐说笑了,雁儿方才说我堂姐来了,我还以为是云秋姐了。” 水云莲斜雁儿一眼:“没用的丫头,我明明说的是隔房的堂姐,传个话儿都不会,真没用,要是我的丫头,赏她几巴掌再说。” 雁儿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说话,水云莲瞪她一眼:“看什么看?主子说话有你听的份儿吗?” 云舒抽抽嘴角,这个水云莲,都快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个臭脾气,云舒道:“雁儿,去厨房拿几碟糕点来。” “是!”雁儿应一声走开,水云莲叫住她道:“等等,叫他们上几个你们七味斋的招牌菜来,我现在一天要吃六顿,不能饿着我儿子。真是的,都到你这儿来了,说是开酒楼的,却连饭都吃不上,说出去多丢人啊!” 水云莲一手抚着肚子叽叽咕咕,不知她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云舒听。雁儿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微微点头,雁儿紧咬嘴唇瞪水云莲一眼,然后一跺脚,咚咚往后院跑去。 水云莲抬头看看雁儿的背影,连连摇头道:“啧啧,云舒,你的丫鬟怎么一个不如一个,这个是新来的吧?怎么这副德性?比你这个当主子的还有脾气!” 云舒敷衍的笑笑:“雁儿平时不这样,她……” “平时不这样,见了客人就这样?那还了得?真是……”水云莲噼里啪啦把雁儿批评一番,末了颇有些得意道:“云舒,你看我这两个丫头怎样?比你那个强多了吧?” 经她提醒,云舒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两个个头瘦小、面色蜡黄的小姑娘,看二人缩手缩脚低头一动不敢动的样子,这比雁儿强? 云舒抽抽嘴角,干笑两声:“嗯,还…还不错。” 第七四五章 买锅 *****感谢“”的粉红票票,好多粉红啊,都投这里了,so感谢!╭(╯3╰)╮***** 水云莲等了半晌,见云舒只顾喝茶,居然没话了。她不满的撇撇嘴,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怎么饭菜还不来啊?小红,去给我催催,要饿着我儿子,我跟他们没完。” 她身后一个小姑娘吓得身子一抖,本能的后退一步,然后赶紧站稳了,应了声:“是,夫人”,拎起裙子就往后堂跑。 水云莲瞟一眼那丫鬟的背影,得意道:“这小红丫头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唯独跑得快这点儿还不错,我当初选中她就是看中这点,过些日子等我生产的时候就让她去请稳婆,肯定误不了时辰。”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接话。水云莲瞟她一眼,眼珠一转:“对了,云舒,你们家那些小丫鬟从哪儿买的?多少钱一个?” 云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抬眼看她,“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我娘买的。” “不清楚?你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她们的卖身契不在你那儿?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比如她们的祖籍啊、姓名啊、生辰八字啊、来处啊,还有价钱什么。云舒,方才那丫鬟、多少钱?” 云舒看她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看来不给她个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了?她往后堂方向看看,还没见雁儿她们回来,稍稍放心道:“好像是……十两吧!” “十两!”水云莲惊呼一声:“就那模样、那品性,要得了十两?云舒,你娘肯定被人骗了,一个山野丫头,不识字不懂规矩。哪要得了十两?卖我丫鬟那个五姨说这种货色最多三两银子就够。 啧啧,也就你家有钱才上这种当,我可不当那种冤大头,你瞧我这两个丫鬟,小红和小绿,五姨原本是要五两一个的,我跟她砍了几天的价,最后总算用七两就买下两个,怎样,划算吧?”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她身后还站着的丫鬟了,这丫鬟虽然可以买卖,可她们是人不是货品啊。就这样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除非她是傻子,否则得多难过啊。 云舒看她身后那小姑娘一眼,见那小姑娘全身紧绷、脑袋几乎垂到胸口,本就瘦小的身子压抑的紧缩着。似乎巴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般。 而这边水云莲还在笑嘻嘻的夸耀:“唉,其实啊,我们家也没多少事,相公他赚钱也辛苦,买丫鬟来用处也不大,我一直说不要买的。可相公心疼我,说我身子沉了,身边没个人照应肯定不行。就算他辛苦点儿,一点要买两个丫鬟陪在我身边才放心。 唉,相公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一个人来来往往惯了。还要什么丫鬟啊?” 她嘴上这么说,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瞧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云舒心下好笑,面上淡淡的,也没说她什么,管她了,反正她就这么个德性,说了也无用。 水云莲总算炫耀上了,心里很是满足,她装模作样一阵,突然想起来什么:“云舒啊,咱们姐妹四人从小玩到大,云香出嫁的时候我没能赶上,我出嫁的时候你和红梅都来添了妆,这次红梅一出嫁就剩你一个姑娘了,怎样,你那俊俏相公什么时候来迎你过门啊?” 云舒很不喜欢提这个话题,她淡淡的拨弄着茶杯:“还早了,不着急。” “哪里早啊?你看云香,比你小一个月,都出嫁快一年了,我儿子都快出来了,你还不抓紧点儿,万一你那俊俏相公被别人夺了去,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云舒抽抽眼角:“夺就夺呗,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又不差他一个女配有毒全文阅读。” 水云莲怔愣片刻,然后一脸惊讶的望着云舒半晌,突然,她一把拉住云舒的手:“云舒啊,你怎么能这样想了?你知不知道多少女子正流着口水望着你那俊俏相公了?人家想方设法往上贴,你怎么就不上心了? 多好的机会啊!你瞧瞧,那公子不仅好看,家里又那么有钱,你要嫁进去,还开什么七味斋?种什么烂果子啊?你每天就那么坐着,什么金银珠宝、绸缎首饰啊就哗啦哗啦往你面前送,挑都挑不过来,多美的日子啊!世上哪个女人不羡慕你啊? 你呀你,我可得好好说说你……” 水云莲恨铁不成钢的对着云舒一阵数落,云舒怔怔的望着她那噼里啪啦不停变形的血盆大口,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小莲姐,你给红梅的添妆准备好了吗?” “啊?添妆?”水云莲总算停下来,她想了想,突然高兴了:“当然,你了,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云舒淡淡的笑笑:“没什么,反正就那些东西。” 水云莲这次没追根究底,反而淡淡道:“嗯,我想也是,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俗物?云舒抬头看她,一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等自己问话了。莫非她还能准备什么好东西,云舒还真有点儿好奇,要不要配合她一下了? 云舒正在犹豫,水云莲已经等不及了:“云舒,你猜,我给红梅添妆添的什么?呵呵,我保证你怎么猜都猜不到。” 云舒笑道:“小莲姐从小就与我们不同,添妆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俗物,对吧,小莲姐?” 这几句恭维让水云莲相当受用,她得意的一仰头:“那当然,红梅跟我一向要好,她出嫁我自然得多花点儿心思。” “是吗?小莲姐添的什么?先告诉我一下可好?” “那怎么行?添妆的东西当然要先让红梅看了才行。” 云舒皱眉,“小莲姐,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说吧说吧,到时候我装作第一次看到不就是了?哎呀,小莲姐,看看嘛!” 云舒故意娇滴滴的求水云莲。那语气她自己都觉得恶心,求了几遍,水云莲果然松口了:“看在咱们从小就是姐妹的份儿上,好吧,小绿,去,给我把红梅准备的添妆盒子拿来。”水云莲身后那小姑娘得令,怯生生的应了,后退几步转身逃也似的跑开。 云舒同情的看着那小姑娘的背影,跟了这样的主子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水云莲兴致勃勃道:“等着啊。待会儿小绿拿来就给你看,不过在给红梅看之前,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云舒点头应诺:“小莲姐放心。肯定不说。” 她们等了好一会儿,水云莲一直在兴致勃勃夸自己夫君,云舒意兴阑珊的左看右看,这丝毫影响不了水云莲的兴致,云舒奇怪雁儿丫头和那小红丫头去后院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水云莲似乎也完全忘了此事。她肚子不饿了?不担心饿着她儿子了? 雁儿他们没回来,小绿倒是先回来了,云舒看小绿费力的抱着好大一个木盒子进来有些惊讶,那是添妆的盒子?! 不会吧?添妆的东西不外乎就是金银首饰、锦缎衣裳什么的,这么个又大又沉的箱子,里面得装多少东西啊?记得水云莲她相公只是个补锅匠而已啊。就算再勤快再能赚,也不可能一下子赚那么多钱吧?他家挖到财宝了? 水云莲看云舒一脸惊讶的样子颇为得意,笑眯眯道:“云舒红色警戒之民国。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云舒抽抽嘴角,“小莲姐,你相公真能干,最近赚了不少钱吧?” 云舒突然这么问。水云莲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又得意道:“就他那样。能赚多少钱啊?一个月也就十来两银子,刚好够家用而已,什么时候能开一间你们家这么大的酒楼就好了。哎,不说那样,云舒,你猜,我这箱子里是什么?” 说实话,云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猜,她玩笑道:“小莲姐,你不会让你相公做口锅来红梅添妆吧?” 水云莲一愣,继而高兴道:“你怎么知道?”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真…真是锅啊?” 水云莲笑眯眯道:“当然,锅碗瓢盆,顿顿要吃顿顿要用,我这东西可比那些金银首饰管用多了。来来,小绿,放桌上,给云舒看看,这可是我让相公特地做的锅,别处可是买不到的。” 水云莲兴致勃勃的招呼着把箱子打开,云舒往里瞟一眼顿时愣住,水云莲得意道:“怎样,云舒,你看我这锅特别吧?告诉你啊,这可是我相公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你看,这边上有把手,炒了菜可以把锅端出来倒,这锅底是平的,煎蛋烙饼都能行…… 告诉你啊,云舒,你可别小看我这口小锅,这东西一做出来可受欢迎了,我相公拿它去那些酒楼啊、饭馆啊、大户人家卖,一口锅要卖二三两银子了,这个月我们家靠它就得了这个数儿。” 水云莲伸出一个巴掌,云舒想了想:“五十两银子?” 水云莲笑得像朵花儿:“还是云舒聪明!”,然后她四下看看,凑过来小声道:“怎样,云舒,你们家七味斋要不要订几口?咱们是姐妹,我给你个便宜价,十口二十两,如何?” 云舒抽抽嘴角,若是旁人,见了这东西可能真觉得稀奇,可在她眼里真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现代那种带把儿的平底锅吗?不过这年代确实没这东西,就算七味斋的厨师们用的也是镶嵌在灶膛里的大铁锅,根本不能颠炒,煎蛋烙饼什么的也很费油费柴。 说实话这东西真不错,自己怎么早没想到了?这也是一条财路啊!没想到居然被个古人抢了先,云舒心里直后悔,水云莲使劲晃晃她:“喂,云舒,问你了,我可是帮你的忙啊,别人都用了你家还不用就过时了啊!” 云舒抬眼看她,心里默算一下,这里买一口大铁锅也才三五百文,人家还要赚钱了,这口小锅就算新做的稀奇一点儿,用的材料好一点儿,成本最多一两百文,她居然要卖二三两银子一口。这也太赚了吧,难怪她最近大气起来了,连丫鬟都买了。 “一两银子一口,我要十口。” “一两银子!云舒,你也太抠门儿了吧?你这七味斋这么大,生意这么好,咱们还是姐妹了,你……” “小莲姐,你一下就赚我七八两银子,以前你相公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不是姐妹吗?少赚点儿都不行?” “你……”水云莲瞪着云舒半晌,见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最后一咬牙:“好。一两就一两,亏死我了,还是姐妹了,让我多赚点儿都不行,真是的…… 不管了。先付钱,我让相公明天给你送货来。” 云舒好笑道:“小莲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这七味斋盖在这儿,还能飞了不成?你相公送货过来,我让厨师们试用了没问题就给钱。” “还要试用?你怎么算得这么精啊?我们是姐妹,我还能坑你不成?”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说清楚了,免得以后麻烦嘛随身幸福空间全文阅读!” 水云莲瞪她一眼,气呼呼的坐下去,端起茶杯猛灌几口,见茶水干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饿死了。小红,小红,死哪儿去了?叫个饭也要这么久,小绿,你去看看,死丫头,再不来我打断她的腿!” “是,夫人!”小绿赶紧往后堂跑去。 每一会儿,小绿回来,雁儿端着托盘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同样端着托盘的小红。水云莲一见雁儿就不爽,却又不好骂她,便对着雁儿背后的小红大骂:“死妮子,你死哪儿去了?端个菜都要这么久,你腿断了吗?……” 水云莲嘴上骂小红,却是对着前面的雁儿骂,雁儿气得涨红了脸,过来将托盘放下,然后将里面的盘子端出来,啪啪啪砸在桌上。 水云莲立刻来了气:“哎,你砸什么啊砸?砸给谁看啊?云舒,你也不管管你这丫头,什么德性啊,要是我的丫头,早就打死扔出去喂狗了!瞧瞧、瞧瞧,好好一盘菜都成什么样了?这还怎么吃啊?” 雁儿气道:“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说完她抱着托盘转身就走了,水云莲站起来:“哎,你这死丫头,站住,给我站住!” 雁儿根本不理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后堂,云舒赶紧上前扶住她:“算了算了,小莲姐,一个丫鬟而已,你跟你较什么真啊?来,快坐下,小心动了胎气!” “哼,死丫头,居然敢跟我顶嘴,下次要让我撞见,看我不撕烂她的嘴!云舒,那可是你的贴身丫头,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不管,你得帮我出气!” 云舒抽抽嘴角,不过看在她那大肚子的份儿上,暂且让着她算了,要不她动了胎气自己也麻烦。云舒好一阵劝,水云莲看似消了气,她侧身坐下,斜眼望着云舒:“不管啊,云舒,今天是你丫鬟惹的我,你不当着我的面教训她就是敷衍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还真有些为难,水云莲自己无理取闹成分占多,雁儿那脾气只是摔摔盘子已经很不错了,雁儿是该好好说说她,可当着水云莲的面罚她,这种事肯定不能做。 水云莲看云舒犹豫,冷哼一声道:“哼,不就是个丫鬟吗?云舒,难道我们十几年的姐妹情还比不上个丫鬟?” “这个……小莲姐,不是这么比的……” “我不管,你今天不罚她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们这姐妹也做不成了。” 云舒抽抽眼角,她要来这套的话自己可没空陪她,云舒低头不说话,只顾端起茶杯喝茶,水云莲见云舒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更加生气,她本想拍桌子走人,看到桌上的木箱时顿了顿,她眼珠一转:“云舒,你不罚她也可以,不过……这锅你得给二两银子一口。” 云舒抬眼看她,水云莲对她眨眨眼道:“怎样?你看你丫鬟这么对我我都不计较了,你舍几两银子有什么?我相公卖人家都是三两左右了,我卖给你价钱这么低,回去说也没面子啊!云舒,我可是时常拿你在相公面前数落他的,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看她那样子,云舒觉得先前那一出纯粹是在演戏,目的就是要自己买她的锅然后还要给高价。云舒心里轻叹。这水云莲脾气一向不好,嘴巴最讨嫌,就爱占人便宜,不过从小到大她还真没在银钱上占过自己便宜。 看她挺着个大肚子闹这一场也不容易,不就是几两银子吗?之前给痞子们一天都是几十两,算了,不跟她磨叽了,给她算了。 水云莲一看云舒松口,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她站起来把那木箱往云舒面前一推:“来。云舒,这口锅给你,你先付点儿定钱。我这就回去叫相公送货。” 云舒愣了一下:“这不是你给红梅的添妆吗?” “哎呀,跟你开玩笑的,添妆哪能添这个?我提一口锅去人家不笑掉大牙啊?快快,二两银子,我早就看好一对珠钗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定钱都付了,就等拿钱去取了,你等我会儿,我取了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看红梅,顺便添妆、晚上坐歌堂啊!”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亏她想得出来,添妆没钱了拿口锅来跟自己换钱,真是……云舒哑然失笑。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银锭子递过去,水云莲伸手一捞,拿了银子笑嘻嘻道:“谢了啊,云舒,剩下几口锅我相公天黑前一定送来。我先取钗去,你等我啊!” 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跑得飞快的样子。云舒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雁儿过来:“小姐,你真拿二两银子买了这口锅啊?” “是啊,怎么了?” “哎呀,小姐,你被她蒙了,一口小锅而已,哪要得了这么贵?听那小红丫头说,他家老爷卖这锅,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卖过一两银子,后面一般都只卖八百文左右,有时五六百文都在卖了。 小姐,这位莲夫人真有心眼儿,她故意骗你钱了!真是的,还姐妹了,哪有这样当姐妹的……” 雁儿嘀嘀咕咕念叨,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云舒开始还觉得有点上当了,看雁儿那样子突然又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她毕竟拿了东西来卖,只是要了高价,也算不得骗。 买卖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别人卖你东西,把你一阵忽悠,你买来嫌贵找人家退,人家能退吗?当然不能,就把她当个贪心的小贩吧。 雁儿道:“小姐,这锅太贵了,咱们不能要,待会儿她相公送锅来咱们不能接,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蒙咱们钱多憋屈啊!” 云舒笑笑:“没关系,十两银子而已,我就当打发隔壁那群痞子了,舍财消灾嘛!” 她站起来往楼上走去,雁儿追上去:“哎,小姐,那怎么一样了,小姐……” 二人回到雅间,春秀已经起床了,雁儿嘴上闲不住,立刻就把水云莲蒙云舒的事儿说了,雁儿道:“春秀小姐,您来评评理,咱们明知道那位莲夫人故意蒙咱们,咱们干嘛还要付她钱?她不是把咱们小姐当傻子骗吗?太欺负人了!” 春秀好笑的看向云舒:“你当真答应她二两一口了?” 云舒点头:“她说她相公卖别人都是三两,卖低了回去没面子。” 雁儿不满的咕哝:“她说您就信啊?真是的,小姐怎么也犯糊涂啊?我觉得这一口买了就买了,剩下的不能要,凭什么给她白白送钱啊?对吧,春秀小姐?” 春秀好笑的摇摇头:“不对,雁儿,所谓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人家,即便知道吃亏也要做,这是咱们做人的本分,不能因为几两银子就忘了本。” 雁儿红了脸:“可…可是……万一人家没那十两银子,或者拿出十两银子就要倾家荡产了?” 春秀温柔的笑笑:“那当然要另当别论了,不过云舒还不至于亏了十两银子就倾家荡产吧!” 看雁儿纠结不已的样子,云舒拍拍她道:“好了,雁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样吧,等小莲姐她相公把锅送来,你去验收,好的才要,不好的全都退给他,到时候她就没话说,怎样?” 雁儿眼珠一转,继而高兴起来:“好好,我去验收,我最会挑毛病了,保准九口锅全挑出毛病来。小姐,我去找杜掌柜,跟他说一声,要是有送锅的来,一定得我来挑。” 云舒笑笑:“行,去吧!” 雁儿乐滋滋的出去了,春秀道:“云舒,雁儿不会真要把人家的锅全都退了吧?” 第七四六章 添妆 *****感谢“xskane”的粉红票票,╭(╯3╰)╮**** “不会的,春秀姐放心,小莲姐她相公我见过,是个能说会道的,雁儿不是他的对手。别看她现在信心满满似的,到时候说不定不但不会退锅,反而会被忽悠得夸那锅好。” 春秀略有些惊讶:“不会吧?小莲她相公那么厉害?记得你说过小莲她相公是个补锅匠,而且腿上还有些…不方便不是吗?” “是啊,没错,就是个瘸子补锅匠,以前时常背着工具走街串巷,一边敲着破锅一边喊‘补锅啰~~补锅啰~~~~’” 春秀被她那惟妙惟肖的叫喊声逗笑了,嗔她一眼:“瞧你那样儿,好像自己就是补锅匠似的。” 云舒吐吐舌头:“我可没那本事。不过说实话,小莲运气真不错,居然能遇上这么个聪明踏实脾气又好的男人。以前跟她一起玩的时候,看她那臭脾气,我就时常在想啊,她这脾气谁受得了啊?别以后找不到婆家吧?没想到人家不但找到了,而且过得还挺好。 啧啧,真是世事无常啊!” 春秀好笑的摇头:“你这丫头,都说些什么话?小莲虽然脾气不好,不过好歹也算你的本家,跟你同辈又从小玩到大,不管怎样你都该望她好,这样背地说人家坏话可不好。” 云舒扁扁嘴:“我就随便想想,想一下又不犯法,谁叫她老是那副死相,好像全天下就她最能干似的。 其实我从小就挺讨厌她的,可不管怎么说她气她,她当时挺生气,丢下一堆狠话就跑了,没两天她自己又来了,之前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了般。真是服了她了;还有她爷爷是村长,以前村长帮过我们家不少忙,所以没办法……”云舒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春秀笑道:“看你说得挺像回事,可我看你时常跟她相处,也没见你发多少脾气啊?” 云舒仰起头一脸清高样儿:“那当然,说明我有教养。” 春秀捂嘴直乐,二人说笑一阵。约摸两刻钟后。有小二来报,说水云莲来找自己了,就在楼下大堂等着。云舒出去,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一看,果然见水云莲又坐在了方才的位置,正喜滋滋的把玩着什么?她身后只站了小绿。没见了小红的影子。 春秀走到云舒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就是小莲啊?都这么些年了,好像个头没怎么长啊?相貌倒没怎么变。” 云舒笑道:“春秀姐,方才那话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否则她一准儿给你脸色看。” 春秀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对对,这才是小莲的脾气。走,咱们下去看看吧?” “好!哦。对了,她说她也要去给红梅添妆,专程来等我们一起去。” 春秀看看天色,点头道:“嗯,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现在慢慢过去正好。” 二人下楼走向小莲桌子,到了近前,云舒唤她一声,水云莲回头见是云舒。便举起手中的物什高兴道:“云舒。你看,好看不?” 那是一对金色的发钗。钗头一只小巧的翠鸟,看上去是挺别致,云舒笑道:“挺好看的,小莲姐真有眼光!” “那是,我挑的东西那样儿能差?”她爱不释手的继续把玩珠钗,云舒拉着春秀坐到她对面,“小莲姐,你这珠钗多少钱啊?不像二两银子能买到的东西?” “那当然,二两银子怎么买得到?原本那店家要二十两银子的,我好说歹说,跟他磨了几天,好不容易降到十五两。我身上只有十三两,正好差二两就只有来找你了。云舒,还是你爽快,下次要买锅再找我啊!”水云莲喜滋滋道,完全没注意云舒身旁的春秀。 云舒笑笑,随口道:“小莲姐,你真有心,给红梅添这么好的东西,她见了一定喜欢。” 水云莲一顿,意兴阑珊的将珠钗收进首饰盒里:“谁说这是给红梅的了?我好不容易攒了那么久的银子买下这珠钗,怎能随便送人?” 云舒愣了一下:“不是给红梅的?那你先前说……” “哦,那个啊,喏,是这件。”水云莲指指旁边一个木盒子。云舒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那盒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跟她手里那盒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云舒拿过那盒子:“小莲姐,我看一下行不?” “看吧看吧,反正迟早都要看到的!” 云舒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支暗淡老式的银簪。看上去似乎挺粗的,不过云舒也算买过不少首饰的人,虽然没有太多研究,却也知道这银簪多半是镀银那种,值不了几个钱,如果拿去银庄估价,估计人家看都不会看,随便丢给你二三十文了事。 啧啧,这真是……送这个还不如送口锅了。水云莲也注意到云舒的脸色,她撇撇嘴道:“红梅从小到大都那样,大手大脚、粗里粗气的,除了吃什么都不懂,添妆嘛,不过是为留个念想,价高价低都无所谓的,相信红梅也不会说什么。” 云舒不置可否的打个哈哈,一旁的春秀摇头道:“小莲,出嫁是一生的大事,娘家姐妹添妆的东西等新娘子到了婆家是要拿出来看的,虽说东西贵贱无所谓,但假的东西拿去,不仅婆家人说闲话,你自己也没面子啊!” 水云莲转头上下打量春秀一番,皱眉道:“你谁啊?我跟云舒说话,谁让你插嘴的?” 大家均是一愣,春秀尴尬的笑笑,云舒立刻拉下脸来:“小莲,她是我姐姐春秀,请你说话客气些。” 水云莲见云舒突然变得生硬冷漠,还有点儿发火儿的样子,她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看云舒又看看春秀,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 春秀在桌下拉拉云舒的手,轻轻笑道:“许多年未见,小莲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小莲啊。还记得小时候,你、云香和红梅来我们家院子玩时,我给你们做的绿豆糕吗?每次你吃得最多,吃完了还想吃,又不好意思说,就让红梅来求我再做,还记得吗?” 水云莲诧异的望着春秀半晌,然后一手指着春秀惊呼:“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云舒小姨家那个大丫鬟……”一旁的云舒铁青着脸,水云莲识相的赶紧改口:“哦,不是不是,你是云舒认的干姐姐对不对?” 春秀笑眯眯的点头:“对,还记得就好!” 水云莲拍掌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你做的糕饼最好吃,你走后,我们好一段时间都没吃糕饼了,买的都没你做的好吃。对了,你不是省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么?听说你家人把你接回去享福了,怎么又回来了?” 春秀尴尬的笑笑,云舒一脸严肃道:“小莲姐,我们家就是春秀姐的家。她回自己家来有什么不对?” 水云莲顿了顿,继而皱眉道:“云舒,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没得罪你吧?干嘛老甩脸子给我看?这位…姐姐的事儿全村都知道,我没说错啊!” 云舒这次正想发火,春秀赶紧打圆场道:“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小莲啊,我一直都很想念干爹干娘、云舒和二毛他们,上次偶然在省城遇见。云舒邀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哦。这样,那…春秀姐。你过不了多久还要回省城的吧?正好我家相公做了件稀奇玩意儿出来,又好用又好看,你帮我带省城去看看,能不能……” 云舒站起来:“春秀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云舒拉着春秀就往门口走,水云莲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追了上去:“等等,等等啊,云舒,春秀姐,我也一起去,带上我啊!” 她跑出两步想起桌上的首饰盒子,赶紧倒回来收了盒子,还不忘把桌上的花生米儿倒进小绿衣兜里,凶巴巴道:“给我收好了,待会儿我饿了要吃的,不许偷吃啊!” 云舒拉着春秀气呼呼的出了七味斋,去侧面叫来自家的马车,爬上去就叫车夫快走,可路过七味斋门前时还是被水云莲拦住了。云舒本不想让她上,春秀劝道:“算了,云舒,你看她那么大个肚子,万一出点儿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还是带上她吧!” 没办法,只能让她上来了,谁知她一上来就占了正中的主位,还指着车夫道:“喂,慢点儿,要把我儿子颠着了,我跟你没完!” 云舒又想说她,却被春秀拉住,对她眨眼示意她冷静。云舒深吸两口气总算忍了下去,这家伙,耍耍嘴皮子占自己点儿便宜也就算了,她一再跟春秀姐提她的过去,万一春秀想起什么就麻烦了,现在她有些后悔带春秀出来了。 为免水云莲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云舒一见她张口就拉着春秀看东看西,就是不搭理她。水云莲虽然生气却没办法,最后只得时不时伸头出去骂小绿几句,还有就是把玩那对花十五两银子新买回来的发钗了。 红梅家在小城的西南面,是个租来的院子,他爹在那里酿酒卖,云舒只去过一两次,印象不深。等他们到那院子附近时,发现此处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看这路边蹲着的躺着的衣衫破烂的乞丐,以及两边堆放的散发着酸臭的垃圾,这环境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水云莲捂着鼻子直扇扇:“臭死了、臭死了,这边何时多了这许多叫花子?” 云舒和春秀都微微皱眉,进那巷子没走几步,车夫停下来道:“小姐,前面路太窄,马车怕是进不去了啊!” 水云莲气道:“怎么进不去?以前都能进的。” 车夫为难道:“夫人,这路边多了这许多人和东西,要进去肯定会磕磕碰碰,到时候怕是要惹麻烦啊!” “能惹什么麻烦?这些个叫花子不就是看这里有喜事,跑来蹭饭蹭喜钱的吗?一群穷鬼,他们敢挡道儿直接压过去,压死了活该。” 水云莲说的倒是硬气,车夫自然不能听她的,转而询问的望向云舒。云舒伸头看了看,这儿离红梅家就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与其惹麻烦。还不如下车走路过去。 于是云舒让车夫将马车停下,自己先下了车,又把春秀扶了下来,水云莲坐在马车上不肯动,喊道:“云舒,你们怎么下车了?还没到了?” 云舒回头看她一眼:“你就坐在车上等吧,我们走过去。” “啊?走过去?地上那么脏,有车不坐干嘛走路?” 云舒不理她。和春秀挽着手往里走,水云莲喊了几声,见她们不理,只好下车,扶着小绿的手骂骂咧咧的往里走。 虽说这巷子环境不太好,不过远远便能看见小静家院门墙头房顶上挂的红布。里面热闹的人声时不时传来,可谓喜气十足。 二人还没到院门口,便有胳膊上绑着红布的傧相笑呵呵的迎上来:“云舒小姐,来了?红梅盼你们好久了,快去看看她吧!” 云舒谢过,递上礼单,傧相笑呵呵的接了,翻开扫了两眼,脸上羡慕之色好不颜色:“云舒小姐不愧是红梅的好姐妹。快请快请!水志诚家水云舒送上礼金二十两、绸缎十匹、……” 傧相大声向里面报数儿,院中宾客闻声都回头来看,听到那报出的一串串数字更是又惊讶又羡慕。也难怪,村里许多人家嫁女成亲统共能花上十两银子就算非常体面的了,客人送礼也从来都是三五十文一家那样的送,像云舒这样出手就是几十两的难得一见。 春秀小声道:“云舒,你送得太多了,还不如少送些,多给红梅添点儿妆。晚上坐歌堂还有一趟了。添少了人家要说的。” “没关系,小莲姐说得对。我们姐妹四人,除了我,红梅是最后一个出嫁的。红梅生性直爽,没什么心眼儿;小时候我还吃过她娘的奶了;听说这几年他爹的生意一直在亏,欠了不少钱,我就当帮补他们一下吧!” 春秀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端着那职业性的微笑面对其他宾客的打探,和云舒一起走向红梅的房间。她们一进屋,里面当真热闹,赵家大院和水家村的未及笄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来了,小小的闺房被挤得满满当当。 红梅一见云舒,立刻高兴的跑过来拉起她的手:“云舒,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云舒笑笑:“都快做新娘子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红梅,你看,这是谁?” 红梅看了一眼,一下子便认出了春秀,高兴的拉起她的手道:“春秀姐,你也来了,快,快来坐!” 屋里坐满了人,实在没地儿了,红梅便把二人拉到喜**坐,反倒把她几个亲妹妹给赶下床去。她二妹不满的嘟起嘴:“大姐,你偏心,方才明明是你拉人家坐的,云舒姐他们一来你就赶人家。” “别吵别吵,外面那么多人,快去帮娘干活儿,三妹四妹也去,快去快去。”路红梅把自己几个妹妹全给赶了出去,旁边的小姐妹笑道:“红梅姐,你果然偏心,不过休想赶走我们,我们可等着看云舒姐和这位大姐姐给你添妆了。” “就是就是,云舒姐,我们都送过了,就差你了,快拿出来看看吧!” 云舒笑眯眯道:“放心,要给你们看。”云舒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子递给红梅:“来,红梅,拿着,虽然不多,也算我一份心意。” 红梅接过去看了看,那盒子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她想了想,将其放到枕头边,似乎没有打开的打算,其他人自然不乐意,开始起哄道:“红梅姐,添妆的东西是要拿出来看的,你藏着干嘛啊?还怕咱们抢了你的不成?” “就是就是,拿出来看看嘛,咱们又不要你的。” 屋里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外面的妇人闻声凑过来看热闹,听说要看云舒给添妆的东西都来了兴趣,一时间门前窗前围了不少人,硬生生的把后来的水云莲给拦在了门外。 红梅拗不过大家的要求,只得把两那个盒子拿出来,打开第一个,揭开包裹的绸布,里面黄灿灿的光芒晃得大家眼光,待看清那物什模样,居然是对又粗又亮的纯金手镯。粗粗估计至少有三四两重。 啧啧,这么大对纯金手镯,绝对比十对银镯子还值钱,去银庄定做没个四五十两肯定下不来,众人又是夸赞又是羡慕,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手镯挪不开眼。 红梅看到手镯也很惊讶,抬头望着云舒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云舒道:“好了。红梅,快收起来了,金银乃是俗物,本想送其他的。不过我想你嫁人后,最重要的是好好过日子,这对镯子俗是俗了些。需要的时候应应急还是不错的。” 一旁的赵露羡慕道:“云舒姐,你真大方,以后我出嫁的时候你也给我添对金镯子吧?我过日子也要应急!” 另一姑娘道:“想得美啊你,红梅跟云舒姐什么关系?你跟云舒姐什么关系?” 赵露撇撇嘴:“什么嘛?云霞是云舒的亲堂妹,还是我亲表妹了,怎么就没关系了?” 二人争论片刻,被外面看热闹的长辈训斥几句便没了声儿。在大家的催促下,红梅打开第二个盒子,大家望着里面的东西怔愣半晌。表情依然惊讶。红梅却喜滋滋的拿起来左看右看,高兴都:“云舒,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早就想要了,可惜没机会去京城。” 大家对这东西似乎并不怎么感冒,因为这东西不闪不亮,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贵重,只是一把稍微特别点儿的木梳而已。上次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听红梅说起过喜欢某个铺子里的木梳,云舒便留了意。上次给小顺子写信时特地托他从京城那边捎过来的。 别看只是把小小的木梳。店里售价也要近百两了,据说不同材质价钱不同。而这把的材料自然是最好的,据说千年不朽,头发越梳越黑亮,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如果让云舒自己买她肯定还要纠结犹豫半天,而让小顺子捎带,他一下子就送过来五把,云舒收到时吓了一跳。本想退回去的,夜五却说卖这木梳的铺子本就是王家的产业,要多少有多少,云舒这才放心的接了。五把木梳一把送老娘、一把送春秀、一把送外婆,自己用一把,剩下这把就拿来给红梅添妆了。 然后是春秀的添妆盒子,里面是一对造型别致的银簪,价值约十两左右,也算不错的了,大家把那东西夸赞一番,外面的水云莲总算挤了进来。 她站在门口气呼呼道:“红梅,我来了你都来接一下,门口这么多人,进都进不来,你们在热闹什么了?” 水云莲这语气确实讨人厌,不过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屋里的小姑娘都认识水云莲,知道她就这脾气,也没人说她什么,她四下看看,皱眉道:“屋子怎么这么小,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小绿,去给我搬把椅子进来。” 那小丫鬟立刻应了跑出去,水云莲一脸得意的站在中央,似乎在等大家问她什么,云舒知道她在等大家夸她的丫鬟了。 一旁的小姑娘道:“小莲姐,你这么个大肚子来怎么方便啊?你相公也放心啊?” 水云莲顿时高兴了,一甩手帕道:“可不,我相公就是不让我来,说我身子沉了走路不方便,可我想红梅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姐妹,她出嫁我怎能不来?跟相公好说歹说他才让我来的,不过却非要我带个丫鬟过来,还说让小绿随时随地跟着我,免得出什么意外。 小绿,小绿,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做事磨磨唧唧,浪费我那么多粮食,拿来有什么用?……” 屋里气氛顿时凝结了般安安静静,直到小绿费力的搬着比她个头还大的椅子过来,却卡在了门口进不来。看她那样子实在费力,赵露的大姐赵佳站起来道:“小莲,那椅子太大,搬进来屋里就没地儿下脚,你坐我这椅子吧!” 水云莲回头骂了几句,嘴上说着怎么好意思,却笑嘻嘻的过去坐下了。小姐妹们多有不屑的看她,赵露道:“小莲姐,大家都给红梅添了妆,你了,快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水云莲整整鬓角,有意无意的摸摸头上那对新买的发钗,装模作样道:“当然,红梅出嫁我还能空手来不成?来,红梅,给你,就是个心意而已,你可别嫌弃啊!” 红梅笑眯眯的谢过后接下,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打开盒子,果然是那支粗陋的镀银簪,识货的暗地直撇嘴,不识货的照样夸赞水云莲大方。 第七四七章 请求 云舒等人在红梅闺房里一直待到傍晚,院子里已经摆起了酒席,宾客们陆陆续续上桌,院门口也围了一群闻香而来的乞丐,帮忙的妇人们大嗓门的喊着: “上桌了,上桌了,三叔公,您上座。” “丫头们,快快出来吃饭,晚了就没了啊,待会儿还要拆桌子坐歌堂了!” 屋里的小姐妹们陆陆续续站起来,跟红梅说几句喜庆话,便乐呵呵的出去坐席去了。云舒和春秀也跟着站起来,云舒道:“红梅,你好好待着,我们一会儿来看你,啊!” 红梅也站起来,一把拉住她:“云舒,别走。” 云舒看她似乎有些慌张,以为她是作为初嫁娘有些害羞,便拍拍她的手道:“别怕,大家都在院子里了,有事儿叫一声就是。” 红梅却没有松手,几乎哀求的望着云舒。云舒心下奇怪,想了想道:“要不……我和春秀姐留下来陪你吃饭可好?” 红梅立刻点头如捣蒜,刚走到门口的水云莲闻言立刻倒了回来:“红梅,我也陪你好了,外面那么多人,看那些人那吃相就饱了,真是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有那么饿吗?我可不能让儿子学得那么粗俗。” 水云莲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走回来,四下看看,挑了把最舒服的软椅坐下,舒服的吐气道:“唉,还是这里舒服啊!刚才那谁,明明见我大着肚子,却死赖着不起来,真是没教养!哼,我是记不起她名儿了,否则我一准儿把她骂出去。” 红梅脸色相当尴尬,她望着水云莲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云舒想了想,笑呵呵的对水云莲道:“小莲姐。你坐这么久累了吧?要不……我去找红梅他娘,请她给你安排个地方睡一睡?” “不用不用,我待这儿就行,这院子里到处是人,哪个地方能清静啊,我看就这里好点儿,反正你们都在,顺带还能聊几句不是?” 看样子水云莲是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了。几人面面相觑半晌,云舒拉着红梅坐下道:“红梅,待会儿坐歌堂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水云莲立刻道:“对对,坐歌堂的衣服跟出嫁的衣服可不能一样,哎呀,想当初我出嫁前一晚上。家里也来了好多人,我那衣服是我娘早就帮我准备好的,可好看了……” 人家才刚开个头儿,她就接过去喋喋不休,而且竟是回忆自己出嫁的时候多么气派、多么热闹云云,其实大家都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她成亲的时候云舒去都没去,就让人带了支银簪去添妆。 水云莲一个人在那里舌灿莲花,云舒侧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小声道:“红梅。怎么了?你有事跟我说是不是?”红梅脸色尴尬、目光闪烁,她担忧的看看那边说得热闹的水云莲,紧咬嘴唇低头犹豫。 “是吧,红梅?哎,你们在干什么了?怎么不听我说话?” 这人怎么像苍蝇一样,随时都不让人清静,云舒有些烦躁:“吵死了,你别在这儿念念叨叨行不行?” 水云莲一怔,春秀也回头看她。屋里静默片刻后。水云莲哗啦一下站起来:“喂,水云舒。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你凶什么啊凶?告诉你,姑奶奶忍你很久了。怎么的?我来红梅添妆的,这里是红梅家,又不是你家,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云舒啪一下转头冷冷的瞪着她,水云莲更是暴跳如雷:“瞪什么瞪?我又不是你家小丫鬟,怕你不成?” 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水云莲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正好绊在那椅子腿儿上,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下去。小绿和春秀惊呼一声,同时冲上去扶她,幸好小绿站得近,她身子歪到一半就被小绿稳稳接住。 水云莲身子在半空停顿良久,春秀急道:“小莲,你没事吧,别动、别动啊,等缓过劲儿来再说。” 看水云莲脸色发白,云舒表面看似冷静,心里还是有些惴惴。这人虽然讨厌,但万一她的孩子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出了事,自己就罪过了,真是的,平时忍她早就忍惯了,方才怎么就没忍住了? 不止云舒担心,红梅同样紧张,看她抓着云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生怕一动水云莲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掉出来似的。 好一会儿过后,水云莲慢慢站直身子,由春秀和小绿扶到椅子上坐下,云舒端了杯水送上去:“小莲姐,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有意的,来,喝点儿水歇歇吧!” 水云莲扶着腰抬头恶狠狠的瞪云舒半晌,手一掀,云舒手上的杯子被拍出去老远,砸到红梅的床柱子上,然后啪一声掉落在地。 “谁稀罕你来假惺惺?我呸,你巴不得我儿子快点儿流出来,我们母子一尸两命你就高兴了?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恶毒心思?告诉你,没门儿,想都别想,我非要把儿子生出来给你看看……” 水云莲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那尖锐的吵闹声引起外面宾客的注意,看门口和窗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直到红梅他娘进来,对水云莲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劝说,水云莲依然不依不饶的指着云舒骂。 云舒本想忍忍,让她骂几句算了,可她那张噼里啪啦的嘴、那指上指下的动作实在让人老火,云舒一下子站起来: “我就是有钱怎样?我就是攀龙附凤怎样?我就是瞧不起你怎样?就算你今天摔死在这里又怎样?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告诉你,二百两银子买你两条命都算多的,少在这里唧唧歪歪,要么一头撞死,要么滚蛋!”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云舒,水云莲更是呆愣原地,连春秀都对她侧目相看。好一阵过后,人群中有嗤笑声。看样子应该是从小姑娘们那桌儿传来的,继而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水云莲呆立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回头看看院中众人,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她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一手抚腰一手指着云舒道:“好!好!水云舒,我…我跟你没完。哼!” 她一甩袖子转身气冲冲的向门口去,门口看热闹的赶紧让出一条道儿,小绿喊着夫人追了上去,直到她们穿过人群出了院门。院子里又静寂了一会儿,红梅她爹娘笑呵呵的出来招呼:“见笑了、见笑了,大家坐。吃好、吃好啊……” 没一会儿,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门窗外看热闹的也都回去吃席了,云舒松口气,总算清净了。红梅怯生生的拉着她袖子道:“云舒,你那样说小莲姐,她会不会…会不会……” “甭管她,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她下次高兴了,或者想找人帮忙了,或是又想炫耀什么了,肯定又会来找我们。说得难听些,除了我们,其他人谁愿理她啊?” 红梅想了想,点头道:“嗯,小莲姐脸皮是挺厚的,只要她身子没事就好。” 云舒拉着红梅坐下。“红梅。你留我们下来,有事吗?”一提这个。红梅脸色一滞,低头去绞她的手帕,似乎很为难很纠结的样子? “红梅,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有事就说吧,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红梅抬头,半信半疑的望着云舒,“真…真的?” 云舒笑笑:“当然,以前我让我帮的事儿我哪件没答应?” 红梅想了想,点头道:“嗯,我知道,不过……我……,云舒,不管我求你什么事儿,不管你帮不帮忙,能不能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 云舒愣了一下,看她一脸哀求的样子不像说假话,她都快当新娘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儿?云舒皱眉道:“红梅,大喜的日子,怎么突然说这话,莫非出了什么事?” “云舒,求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我才敢跟你说。” 看红梅一再坚持,云舒只好点头:“好吧,我答应,到底什么事啊?” 红梅抬头,见春秀也站在一旁,她先是一愣,继而又犹豫了,春秀笑眯眯道:“云舒、红梅,你们俩说说话吧,我有些渴了,出去喝点儿水。” “春秀姐,不用的,你……”云舒本想留下春秀,红梅却拉住她,看样子她是不愿意了,春秀笑笑:“没关系的,我就在外面,你们随时叫我。” 云舒看春秀一个人出去有些担心,毕竟院子里的人都是乡野村民,特别是那些村妇最爱说三道四、无中生有传是非,春秀出去必定会被她们拉着问东问西,春秀那性格多半招架不住。 云舒转头道:“红梅,有事儿快说吧,我春秀姐认不得几个人,我怕她一个人不习惯。” 红梅看云舒着急,红着脸结结巴巴,反而说不出话来,云舒见之更加着急,“红梅,你再不说我就出去了。” “等等、等等,云舒,我…我说,你…你一定要帮我。”红梅拉住她有些怯怯的看她,云舒毫不犹豫的点头:“行,你说吧,只要办得到的我一定帮,到底什么事儿啊?” 红梅看看窗外,稍稍犹豫,凑到云舒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云舒身子一怔,惊呼道:“你说什么?你有……” 红梅一把捂住她的嘴,连连做噤声的手势,云舒拨开她的手,惊讶的望着她半晌,又像看陌生人一般上下打量你几遍:“红梅,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红梅红着脸低头扭着手帕:“云舒,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帮我拿个主意好不好?” 云舒身子微退:“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帮……” 看红梅眼泪花花儿的望着自己,云舒说到一半生生吞了回去,她愣愣的望着红梅半晌,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红梅着急的拉着她直摇晃:“云舒、云舒,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平时你最有主意的,这个时候你不能不管我啊!” 云舒回过神来,低头定定的望着她肚子:“你确定……” “确定,你知道他爷爷是大夫,他从小看医书。又拜了我舅舅为师傅,最近两年我舅舅出诊都带着他的。”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只是…那个的话,即便**没有落红也可以想办法蒙混过去,可…可肚子里那个怎么办?这个是瞒不住人的啊,生过孩子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闹出来可不得了,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这蠢丫头。平时看她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怎能干出这种事儿?要是现代还好办,可这里不是现代啊! 云舒头痛的扶额叹息,红梅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云舒、云舒,你一定要救我。你都没办法的话,我…我就完了!” 云舒举起一手:“等等,你别说话,让我静一会儿,我得好好想想。” 云舒闭目细想,把红梅的话前前后后串了一遍。照红梅的说法,三个月前,她回赵家院子,偶遇儿时玩伴赵全鑫。 云舒记得那家伙跟自己几个差不多大。小时候他爷爷是附近几个村子出名的大夫,对了,二毛出生的时候赵大夫就来过,然后自己去赵家院子玩时还故意吓唬过那小子,那小子老长一段时间见着自己都服服帖帖叫老大了…… 没想到那么个小个子会跟红梅勾搭上,不过红梅从小就喜欢那小子,兴许这也是他们的缘分吧?不过这缘分来得忒晚了些,照红梅的说法,是她爹娘为她定亲、又收了人家彩礼过后才跟那小子好上的。 红梅也曾试着提出退亲。可才刚开头立刻便被她爹娘给堵了回去。因为他们家酒坊经营不善,她爹欠了不少外债。红梅的彩礼一送来,就被她爹娘拿去抵债了,退亲拿什么去退了? 何况红梅家一共五个孩子,前面四个都是女儿,最后一个小子,她爹娘自然心疼儿子,对她一向不大管的。换句话说,她爹娘还指望拿她们姐妹给她弟弟换个好前程了。 赵全鑫那小子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红梅已经定亲,却依然偷偷跟她来往,还骗了小姑娘上床,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真是…… 云舒转头看看红梅,见她垂着脑袋坐着床边六神无主的样子,“红梅,你…这个,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舒示意的指指她肚子,红梅红着脸扭捏道:“就…就前几天。” “那小子给你把脉了?” 红梅低垂的脑袋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怎么说?” “他…他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这…这是他弄出来的,事到临头要当缩头乌龟?” “不…不是的,云舒,其实…其实他…他说…说让我跟他…跟他……” “跟他怎样?” 红梅犹豫半晌,总算把话说全了:“跟他一起逃走。” “你们……”云舒看看门外,压低声音道:“他让你跟他私奔?” 红梅轻轻点点头,顿了顿,又小声道:“不算私奔,他说…我们离开这儿,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成亲,然后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云舒抽抽眼角,怎么全天下的男人骗小女娃娃的话都一样?云舒搬上山顶后很少见赵全鑫,也不知道那小子人品如何?说话做不做得准儿? 云舒抬眼望着红梅:“红梅,你跟我说老实话,你…真想跟他走?” 红梅沉默片刻,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爹娘弟妹怎么办?那小子他家人怎么办?” 红梅低头红着脸道:“他说…等我们挣了钱,安定下来,就回来把爹娘家人都接过去,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说得那么容易,你和他的亲人朋友、田地房产全都在这边,即便你们家财万贯,你们家人也未必愿意背井离乡跟你们走。还有跟你定亲的人家,你们走后,他们必定追上门来向你爹娘要人,到时候你爹娘怎么办?” 红梅紧紧绞着衣角不说话,好一阵过后,她轻声道:“可…可是我…我有了孩子……” 云舒微微眯起眼:“你当真要走?”红梅沉默一会儿,肯定的点点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找我来拿什么主意?”云舒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红梅顿了顿,赶紧拉着她解释:“不,不是的,云舒。我…我不敢告诉别人,周围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云舒,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否则…否则就算我嫁过去,肯定会被打死的,云舒……” 红梅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云舒也不禁心软。确实,她怀着孩子嫁过去,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帮人逃婚这种事……如果被发现,自己也扯不清……帮还是不帮?云舒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二人沉默良久。直到红梅他娘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哎呦,这不是春秀小姐吗?怎么站门口了?快进去坐吧,红梅这丫头也真是的,怎能让您站这儿了!” 云舒赶紧出去,果然见春秀站门边跟红梅她娘说话,云舒跟红梅她娘客套几句,拉着春秀进了屋。红梅她娘是来送饭菜的,她热情的将饭菜放下,招呼云舒二人吃饭。又跟红梅嘱咐了好一会儿才乐呵呵的出了门。 几人围着小桌呆坐好一阵,没人说话也没人动筷,最后还是春秀笑眯眯道:“红梅,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坐歌堂了,这一坐不到半夜怕是散不了,到时候空着肚子可套不着压箱钱哦!” 红梅尴尬的抽抽嘴角,依然没有动筷,反而把头垂得更低。春秀狐疑的看看她们俩。“云舒,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云舒也尴尬的笑笑:“哦。没、没什么,红梅她……她说舍不得离家,出嫁后到了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有些害怕,对吧,红梅?” 红梅身子一僵,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心里纠结不已,怎么办?都这节骨眼儿了,给我出这个难题!明天天没亮人家就要来接人,就剩几个时辰了,就算想帮也未必帮得上啊! 红梅见她那样有些着急,也顾不得春秀在场,直接拉起她的手道:“云舒,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等我走了,以后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红梅的一再哀求,云舒一咬牙:“都这时候了,哪有机会?” “有!”红梅看看门外,凑过来小声道:“我们早就说好了,等午夜过后,我从后窗爬出去,穿成乞丐的样子掩人耳目,然后逃出去。” 云舒怔愣一下:“既然你们已经有了主意,还找我做什么?” “不是,云舒,我娘说今晚让几个妹妹陪我睡,我怕她们…她们缠着我……” “莫非你要我今晚跟你睡?那怎么行?你不见了你爹娘找我要人怎么办?” “不是不是,云舒,你…你以前的夫子不是大夫么?听小蝶说你身上时常带着种药,可以让人很快睡过去,能不能…给我一点儿?” 迷香?她连这个都算计上了?云舒抬眼看她,这丫头,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跑了,云舒抿抿嘴:“你可想好了?万一被抓到,你们俩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想好了,不跑我这辈子一样抬不起头,就算为了孩子,我也得走,云舒,求你了!” 云舒犹豫半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给你,撒一点儿就够,别弄太多,否则你妹妹们会生病,出去以后跑远些,别被抓住了。” 红梅一把抓过瓷瓶,看了看便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有些激动:“谢谢你,云舒,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管我!……那个……” “还有什么事?一次说完了。” “那个……我们…我们半夜出不了城,还…还没有马车……” 云舒抽抽眼角,这个也要我安排,那赵全鑫干什么吃的?云舒很不高兴,不过最终还是磨不过红梅的一再哀求,勉强应下了。 既然答应了,就得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云舒和春秀匆匆吃完饭,跟红梅仔细商量一番,然后给她留下张五十两的银票,便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 第七四八章 后事 回去的马车上,云舒把事情前后告诉了春秀。春秀惊讶不已:“云舒,这种事你怎能答应?万一被抓住,他俩这辈子都完了啊!说不定他们全家都会怨恨上你啊!” 云舒使劲敲敲脑袋:“就是啊,我怎么会答应这种事?真是糊涂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跟红梅说不行,让她自己想办法?” “不行不行,你应都应了,何况红梅已经有了孩子,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不止红梅难过,那孩子难过,他们全家都难过。” “那…那怎么办?” 二人沉默片刻,春秀轻叹一声:“云舒,既然…你已经答应红梅了,我看……” “真的要帮?” 春秀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就是心眼儿多,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还要拉我下水。” 云舒吐吐舌头:“有什么办法?已经到这地步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红梅出事啊!” “那就是了,你们先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做吧,不过我觉得要是可能的话,你还是想想办法,尽量不要让他们家人找到他们,还有跟红梅定亲的男方那边,可以留意一下。” 云舒笑道:“春秀姐就是菩萨心肠,巴不得什么都包。不过我觉得我们不能管得太多,我不希望小静的事情再次重演,想当初小静比红梅还心思单纯了,谁知后面会…… 唉,算了,红梅让我帮什么就帮什么吧,要真被抓住只能说他们命不好,反正我不会出面,问到我也是一推了事,他们没证据又不能把我怎样……好,就这么办!” 二人回到七味斋,立刻着手安排。云舒找了三批人,同时办三件事:一是派人去南门找当值的守卫,塞点儿银子疏通疏通;二人派人去马市上租了两辆马车,一辆等在南门外,一辆等在红梅家巷口附近;三则去赵家村找赵全鑫。 当然这些都不是云舒家的人,而是转了几个弯请的,他们相互之间没有联系,完全不知道主家为何要这样做。只需拿钱做事就好。一切安排妥当,剩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云舒和春秀在七味斋等着可谓坐立不安,看着第一批和第二批人陆陆续续回来交差,第三批人却迟迟没有消息,二人不禁有些着急。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马上就到亥时了。还不见人回来,云舒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赵全鑫那臭小子不是骗红梅的吧?该死,要真那样红梅怎么办啊?” 春秀安慰道:“云舒,别急,还有一个时辰,再等等吧,兴许那孩子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毕竟……这次一走不知何时能回,家中亲人养他十几年。如果就那么毫无牵挂的走了,我反倒觉得这人靠不住,对吧,云舒?” 云舒停下来,抿嘴看着春秀,这样说也有道理,好吧,那就暂且等上一等,毕竟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二人静静的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沙漏出神。雁儿催了她们几次睡觉,二人均是不理。方才还惹火了云舒,骂了她一顿。 雁儿委屈的缩在角落里扭手帕,心里嘀咕:小姐今天怎么了嘛?明明是红梅小姐成亲的,她不是去添妆了吗?走的时候也没叫上自己,倒是让那可恶的莲夫人跟去了。肯定是那莲夫人惹恼小姐了,小姐天一黑就急匆匆的回来了,歌堂都没坐,好反常的…… 桌上的沙漏漏完最后几粒沙,咯吱一下翻转了过去,子时中刻了,按约定的时候红梅应该准备翻窗出来了,赵全鑫那边还没有消息。云舒抬头望向春秀,春秀轻叹一声:“不着急,或许……” “不行,春秀姐,我坐不住了,咱们去城门口看看吧?” 春秀看向外面,今晚月色不好,星星也没几颗,黑黢黢的一片,真是夜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干坏事,“不行,云舒,不说天色太晚,万一被人看见,到时候他们家人追查起来,你怎么解释啊?” “可…可咱们不能让红梅空等吧?万一赵全鑫真不来了,红梅怎么办?” 春秀沉默片刻,又是一声轻叹:“这种事只能看缘分了,如果那孩子当真不来,你去了又能如何?” 云舒愣了一下,对啊,赵全鑫不来,自己去了也没用,难道自己还能带着红梅私奔不成?想到这里,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趴趴的趴在桌上。 屋里静寂了好一阵,云舒慢慢坐直身子,愣愣的望着桌子中央那个沙漏半晌,突然她一拳砸在桌上,沙漏被震得跳了几跳,唧唧咔咔的声音吵得人心烦。她抓起那沙漏准备扔出去,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小姐,去水家村的人回来了。” 云舒一怔,与春秀对望一眼,哗啦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让他进来。” 房门打开,杜叔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拱手道:“水小姐,不好意思来晚了!” “无妨,你们接的人了?” “那人走到南区附近就不愿走了,他说他不见小姐更好,免得给小姐添麻烦。另外那人让我们给小姐带话:他和他娘子感念小姐的恩情,他定会好好照顾他娘子和孩子,请小姐放心。另外,如果小姐方便的话,请您帮忙照看照看他和他娘子的家人。” 云舒惊讶的望着那人半晌,直到杜叔提醒才反应过来,云舒调整下心情,坐回凳子上,想了想道:“你可知道那人离开后去了哪儿?” “回小姐,在下不知,在下的任务只是带他进城,并未指明地点,他坚持要走,在下不好强留,为免耽误小姐的正事,立刻便来复命了。” 云舒点头:“很好……你们今晚可曾见过我?” 二人愣了一下,齐声道:“没有,在下在家中睡觉,从未见过小姐。” 云舒会心一笑,“好。辛苦二位了,回去休息吧,杜叔,麻烦你送送他们。” 杜叔领着二人出去,云舒总算放了心,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似自言自语道:“这赵全鑫还算有点儿良心。” 春秀笑眯眯道:“说了让你不要着急嘛,不过咱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也不知红梅那边顺不顺利,千万别被发现了才好。” “应该不会,我给她的那瓶迷香效果很好的,迷倒十个大汉都不成问题,不过……”云舒转头看向雁儿:“雁儿,去。把小双子叫来。” 被突然点到名的雁儿吓得抖了一下,看她双眼朦胧的样子,好像在打瞌睡。雁儿一脸茫然的望着云舒,“小…小姐,您说什么?” 云舒想想,方才自己骂了她一顿,她就缩那角落不动了,这丫头今天忙了一天,也够累的了。算了,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于是她轻轻笑笑:“没什么,我说你累了就去睡,我们这儿没什么事。” 雁儿赶紧摆手:“不不不,小姐没睡奴婢怎么能睡,不行不行,奴婢一点儿不困,奴婢陪着小姐。” 看她那样子,云舒也懒得多说。便自个儿开门出去。找到小双子,让他找两个人陪他一起去城南红梅家那边看看。有事的话赶紧叫人回来知会一声,没事儿直接回来就是。 小双子走后,二人又只能望着桌上的沙漏等待,原本以为这次又要等多久,约摸两刻钟后,小双子就回来了。据说红梅家院子静悄悄的,没什么特别的,城里到处都很安静,除了更夫和巡夜的,几乎见不着人。 如此,二人总算放了心,等天亮后再发现,那二人早已走出百十来里地,没有上好的车马和准确的方向,要追到他们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大家各自回屋睡下,云舒心里虽然记挂红梅,但她实在太困,一躺上床很快便睡了过去。可她感觉自己才刚闭眼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得如山响,雁儿一开门,就听小双子着急的大喊:“不好了,不好了,云舒姐,红梅姐她家出事了!” 云舒惊醒后怔怔的望着帐顶半晌,等反应过来她一咕噜爬起来,赶紧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红梅家现在才出状况?意思就是红梅他们已经跑得老远老远了,基本没有追上的可能了?太好了,剩下的就是意料中的善后问题了? 想明白的云舒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起床、穿衣、梳妆、洗漱,反倒是雁儿手忙脚乱,不是打翻杯碟就是找不着东西,云舒道:“雁儿,慢慢来,不着急。” 雁儿拿着梳子的手抖了一下:“小姐,听小双子说,红梅小姐家出大事了,迎亲那边的人把巷子堵得死死的,双方吵闹得厉害,就要打起来了,您…您不担心啊?” “担心有什么用?我们又不会吵架打架,你专心梳头,别再把我头发扯疼了!” 雁儿顿时红了脸,低声咕哝一句,不敢再说其他,仔细帮云舒梳妆打扮起来。云舒整理好了出去,春秀已经等在那里了,桌上还摆着早餐,她干脆也坐下,慢慢吃起东西来。春秀停下打量她一番:“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不过要是能再睡久点儿就更好了。” 春秀笑道:“昨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就安心了?听说跟红梅定亲的人家吵闹得厉害了,他们别闹出大事才好。” 云舒无所谓道:“有什么好闹的?找不着人怎么闹都是白搭,大不了赔钱了事。何况红梅她娘可不是个软柿子,想占她的便宜,没那么容易。” “你就那么有把握?云舒啊,红梅虽然走了,不过后面的事没那么简单,你以后说话做事小心些,千万别落人把柄惹来谣言。还有红梅她家那边也是,红梅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事儿对他们以后的亲事多半会有影响……” “没关系,她几个妹妹都还小,离成亲还早着了。春秀姐,等我一下,吃完了咱们过去看看。” 二人的马车还没到红梅家,远远便见他们家巷口前围了好大一圈人,几乎把这条次干道都堵断了。马车在外围停下,云舒和春秀下了马车,稍稍留意。就能听到旁边好事者们舌灿莲花、惟妙惟肖的各种谣言故事。 有的说城里出了个飞檐走壁的采花大盗,专偷即将成亲的新娘子,红梅就是被那采花大盗盯上了,半夜掳走的;有的说红梅跟个年轻貌美的公子哥儿勾搭上了,哪里看得上这又肥又老又丑的未来相公,多半是她自个儿半夜爬墙跟那公子哥儿私奔了;还有的干脆说是红梅她爹娘使唤,看不上这女婿,又不想退人家彩礼。自导自演的这一出…… 谣言甚多、不胜枚举,不过云舒听得却有些惴惴,因为这些造谣者真把红梅的去处给猜着了,也不知是有人看见,还是这些人瞎猜的? 另外还有一点,大部分的谣言都指出一点:红梅那未来相公外形似乎不咋滴。莫非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又肥又老又丑?云舒倒很想立刻证实一下,可围观者实在太多,要想进去谈何容易? 云舒和春秀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甚至踮起脚尖往里张望,可惜除了人头什么都看不到。云舒不耐烦道:“这些人都不用干活么?都来凑热闹!唉,春秀姐,咱们让夜五带着咱们飞过去怎样?” “云舒,别胡来,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当心别人把咱们当采花贼。” “采花贼?我们?没见我们就是花儿,还需要采别人?” 春秀好笑的嗔她一眼:“别闹,再等等看吧!” 二人只好在外围站着,时不时听里面的人往外传消息,一会儿男方家老娘滚地撒泼啦,一会儿女方家老娘拿扫帚赶人啦;一会儿男方家亲戚冲进院子抢人啦,一会儿女方家亲戚动手阻拦啦;一会儿男方家要退彩礼啦,一会儿女方家要报官啦…… 这消息每往外传一趟,人群就是好一番热闹纷纷的议论。然后就是不要命的往里挤。好不容易往里挪了十来步吧,又被一股大力给推了出来。如起伏的海浪般,去了又来,去了又来,如此反复。 云舒看着这群人实在无语,他们哪来那么大劲头?里面有金子捡吗?虽然关心里面的状况,为免受伤,云舒还是努力忍住不去跟着挤,春秀更不会去。倒是雁儿像只勤快的小蜜蜂般上蹿下跳,一有新消息就跑来报告,报告完又凑上去伸长脖子看热闹。 如此等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条次干道彻底被堵死了,云舒二人被逼得退了又退,看人群丝毫没有退却的征兆,而里面大态势已经发展到打群架且有人受伤了。 这样下去不行了,云舒赶紧让车夫去县衙找陈捕头,让他尽快前来,而且要多带些人来。没一会儿功夫,陈军果然带着两队捕快前来,云舒赶紧迎上去,大致说了下情况,陈军略有些惊讶,看巷口的人群,想了想,回身喊道: “把围观的全部赶走,留四个人守在巷口,不相干者一律不得靠近。” 衙役们应了,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提起刀鞘就赶人,躲得慢的被打得啊啊叫疼,虽然方式粗鲁了些,不过确实有效。几息功夫,原本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畅通了,巷子口也露了出来,衙役们一路进去,巷子里面的人也被陆陆续续赶了出来。 等围观者散得差不多了,陈军带着衙役们进去,云舒也跟了进去。巷口留有四个衙役,不甘心的围观者想再上来却又不敢,便躲在远处怯怯的张望,等待里面的最新消息。 云舒和春秀来到红梅家时,院内院外一片狼藉,原本挂满墙头门沿儿的大红布被撕得粉碎、扔得到处都是,院门早已被砸烂扔在地上当垫板,院内桌椅板凳家具没一件完好的,受伤的人们分成两群互相对峙,角落里似乎还有几对正在厮打的男女。 几个衙役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了,双方却又蹦又跳张牙舞爪想要继续扑上去。云舒仔细辨认,总算看清其中一个破口大骂的妇人正是红梅他娘,跟她对骂的是一个年纪稍大却身材矮胖的妇人,双方都有受伤,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而另一对刚被分开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的分明是红梅他爹,少的身体肥胖,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胸前的红花早已不知去向,这不是新郎是谁?云舒细观其貌,酒糟鼻、吊角眼、猪拱嘴、满脸大麻子,鼻子下还挂着两串青鼻涕!啧啧,这相貌…… 眼看那鼻涕就要到嘴边,他用力一吸,鼻涕全被吸了回去。他捏起袖子往鼻子上横着一擦,指着红梅他爹道:“老匹夫,你把我娘子藏哪儿去了?还我娘子,还我娘子。” 红梅他爹气得直跳脚:“你这个丑八怪、大骗子,老子才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新郎他娘跳着脚骂:“我呸,你女儿才是个丑八怪,你们全家都是大骗子!哼,不嫁?没门儿,彩礼都收了,告诉你,今天不把人给我交出来,我……我拆了你这院子。” 红梅他娘道:“你拆你拆,有本事就拆,反正不是我的房子,这院墙、这门、这家具都不是我的,你等着赔吧你。” “赔?赔个屁,姓陆的,老娘跟你把话说明了,除非你不想在这云雾城待了,否则…哼,不把人交出来,老娘要你全家一辈子不得安生。” “好啊,不安生就不安生,老娘怕你,有种来啊,来啊,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老娘还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你个老寡妇,弄死你儿子你全家死绝,看你怎么蹦跶!”红梅他娘一边骂一边往前冲,气势极盛,要不是衙役把她拉住,她多半又要扑上去了。 对面那妇人被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红梅他娘的手微微发抖:“你…你……你个臭婊子,欺人太甚,老娘……老娘跟你拼了。”这妇人也一个劲儿的往上冲,眼看一场打闹又要开始,陈军一声大吼:“都给我停下!” 双方同时停下,同时转头,看到陈军均是一愣,似乎她们现在才发现捕快们的到来似的。院子里沉默片刻,新郎他娘突然双手拍着大腿蹲了下去: “哎哟,官爷,您可算来了,这陆家…这陆家太欺负人了!官爷啊,当初明明是他们自己托媒人找上门儿来的,媒人把我们家儿子看了,情况也说清楚了,他们自个儿应下的,又收了彩礼,现在我们摆了酒席,找了花轿上门接人,他陆家却说要退亲,哎哟,我的老天爷哟,您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怎么又遇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哟……” 看那妇人哭诉,红梅他娘也赶紧拍着大腿一边擦眼泪一边嚎哭:“哎哟,我的老天爷哦,我周周正正的女儿,好歹也是进过京城服侍过贵主子的,怎地遇上这么个又肥又丑又蠢又不讲理的傻子哦? 当初媒婆明明说女婿长得白白净净、壮实憨厚,一个人顶几个人用。官爷,你看看,这都什么啊?我家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彩礼,谁稀罕你那点彩礼?别以为你二十两银子能买个好闺女。告诉你,我干女儿送的礼钱都是四五十两,给我女儿添妆出手就是五十两的金镯子,你那二十两算个屁啊!” 双方各执一词,大声嚎哭,亲属们也七嘴八舌互相帮忙,没一会儿功夫,这院子又乱得一团糟,眼看双方指指点点又要动手,陈军几步上前站到中间大吼一声:“退后!” 他颇有威严的扫视一圈,沉声道:“谁再吵闹,去官府大牢里住几天,冷静冷静。” 大家总算都停了嘴,不过还是在相互放眼刀子。陈军双手环胸道:“你们都不用吵了,愿意和解的话就坐下来说,不想和解的直接跟我回县衙,由县老爷来判。不过上堂前每人先挨廷杖十下,打完了再见老爷。” 陈军停顿片刻:“我再问一遍,你们想和解还是想打官司?” 第七四九章 了结 院子里一时沉默下来,虽然双方都没有说话,不过他们互相瞪视的眼里的怒火丝毫不减,似乎都巴不得用眼刀子扎死对方,当然这东西完全不管用。 好一阵过后,新郎他娘小声道:“官爷,我们一点儿错没有,明明是他们一家找茬儿,我们要告他们,我们是原告,也要挨板子么?” 陈军斜她一眼:“不管谁告谁,都要挨板子,当然你若愿意交二两银子顶那十个板子也可以。” 新郎他娘吓了一跳,“二两银子!凭什么?我们又没错……” 红梅她娘道:“怎么没错?你们就是群骗子,全家都是骗子,就你儿子那德性,想娶我女儿?我呸,娶头母猪还差不多!” “你…你……当初是谁自己找上门儿来?是谁死皮赖脸往我儿子身上贴的?我看你那女儿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勾搭过多少男人,被多少男人糟蹋过,没人要了就想找我儿子当冤大头,骗我家聘礼,你他娘的缺不缺德……” “去你娘的,你娘才被糟蹋过了,你娘被全县的男人糟蹋过知不知道……”这两个妇人脏话连篇、越骂越难听,你来我去又吵得不可开交,接着两方的亲戚也来帮忙,吵着吵着免不了相互指指点点,接着就是挽起袖子要往上冲了。 办差的捕快们起先还挺严肃,听这些妇人对骂的话,越听越好笑,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陈军见此也非常头疼,不管他怎么招呼吓唬,开始两方能冷静片刻,可只要一方开头,另一方必定还嘴,双方各有各的理,这样下去只有越吵越凶,最后打死几个了事。 云舒观察半晌。感觉还是红梅她爹娘这边略胜一筹。新郎那边毕竟是来迎亲的,带的人不够多,而且新郎家似乎只有他们母子二人,那儿子长得确实不咋地,可他娘却是个守了二十多年寡的寡妇。据说那二十两银子是新郎他娘省吃俭用再贴上她的全部嫁妆才凑齐的,一个寡妇带着个傻儿子能攒下二十两银子确实不容易。 按理说女方家即便看不上人家,想要悔婚的话,总该把彩礼钱退给人家吧?可红梅的彩礼钱早被她爹娘拿去还债了。拿什么还?所以看样子他们是想赖账,咬死了新郎又丑又傻,他们被媒婆骗了,所以这亲结不成,彩礼钱也甭想退,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另外。红梅爹娘似乎从没提过红梅逃跑之事,大家对此也绝口不提,似乎大家并不知道红梅不在家的事儿,这让云舒相当意外。 云舒衡量片刻,大家要是不知道红梅逃跑之事,她爹娘又存心隐瞒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不过红梅爹娘想吞了人家彩礼钱这事儿确实不怎么厚道,云舒她趁着双方忙着吵架,凑到陈军身边小声耳语一番。陈军抬头看她:“这样行吗?这边不是你奶娘?” “没关系,就这么办,奶娘也不能欺负人啊!” 陈军笑笑:“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啊!” 云舒点头,然后退开。陈军左右看看,故意大声咳嗽两声:“既然……你们不想去官府,又不想坐下来好好谈,这样吧,今天我来当个中间人。帮你们调解调解如何?” 双方停下来看向陈军。红梅她爹娘早就注意到云舒跟陈军之间的互动,心想云舒跟自家女儿要好。肯定帮自己,陈军自然也是自家这边的,便毫不犹豫的应了:“好好,陈捕头一向办事公道,我们听陈捕头的。” 对方见之有些犹豫,陈军双手环胸一挑眉:“怎么?本人堂堂一县捕头,肯为你们断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还不乐意?” 红梅他娘赶紧道:“乐意乐意,我们很乐意,陈捕头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喂,老寡妇,你不乐意有本事去县衙啊,挨它十个板子再说,看县太爷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新郎他娘气得一跺脚:“老娘怕你不成,判就判,捕头,只要你断得公正,我们也听。” 陈捕头冷笑一声:“我陈某做事一向公正,你不听现在就给我去县衙,来人,拿下!” 新郎一方见捕快们当真要动手都吓到了,赶紧劝说新郎他娘,结果不用说,不听也得听。陈军扫视双方一眼:“既然你们都同意我来帮你们断,无论结果如何,双方不得有任何异议,尔等可否同意?” 红梅爹娘立刻点头附和,新郎一方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点头。 陈军道:“你们双方一边来一个人,把事情前后说清楚,一方说的时候其他任何人不得插话,否则立刻拉出来掌嘴。……谁先来?” 双方对望半晌,又内部商议片刻,红梅他娘站出来道:“我先说。我女儿原本被选去京城伺候贵主子,后来因不习惯那边的气候,一去就生病,年前多亏我干女儿,哦、就是这位,云舒好心求了贵主子,才把我家红梅给带回来的。 然后我们家红梅一回来,就有好几个媒婆上门说亲……” 红梅他娘一番陈述,据她说,媒婆把那新郎官儿说得高大威猛、英俊不凡,家中有田有房,婆婆能干勤快,又无兄弟争家产,反正能怎么好就怎么好。再加之对方一出手就是二十两,他们便信以为真,开开心心的应下这差事,谁知今日一见竟是这副摸样。 她觉得这新郎又丑又蠢又肥又矮,婆婆也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刁妇,他们一家纯粹就是骗子,想骗她家的好闺女,要不是她让闺女出来前来看了两眼还不知道哩。这种人想退彩礼钱?没门儿,你耽误我家红梅半年的时间,又毁了她名声,没找你赔算是便宜你。 新郎家一方闻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敢插话,看他们一个个急红了眼、拳头攥得紧紧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想冲上来揍人。红梅家这边则得意洋洋竟做些挑衅的动作,这种行为实在不值提倡。 好不容易轮到新郎一边了,陈军还没开口,新郎他娘就急得跳了出来:“官爷。您别听她瞎说。当初明明是她急着嫁女儿,寻了媒婆儿到处打听,说是只要男方家人口简单、身体健壮、会干活儿能养活他家姑娘就行,另外聘礼必须得二十两,其他都好说。 我们家就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我儿大牛小时候聪明伶俐,一场高烧后才变成这样,可大牛照样身体健壮、干活儿一个顶几个。挣的钱一个子儿不留,全交给我保管,说以后给他娶媳妇。 我让媒婆把我们家的情况跟他们说得清清楚楚,第二天媒婆就来传信儿说女方家应了,不过彩礼得立刻送上,否则就成不了。 我心下高兴。没想其他,立刻就凑了银子和彩礼布匹一起给女方家送去,那时候这婆娘可是亲家长、亲家短的唤得热闹,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官爷,您来评评理,我们哪里做错了?自从跟这家定亲后,我们家有点儿啥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全都给他们家送来,就是几天前,我们家好不容易攒了五十个鸡蛋。我也是一个不留全都送过来了的。 我对他们还要怎样啊?临到迎亲时他们居然这样闹腾。天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竟让我遇上这等不讲理又刻薄的一家人……” 新郎他娘哭倒在地,她家亲戚赶紧扶住她或安慰、或骂红梅家这边、或找陈军评理。眼看院里又要闹腾起来,陈军大声道:“住口,谁敢吵闹拉出来掌嘴。” 双方安静下来,巴巴的望着陈军。陈军一手抚着下巴做思考状,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云舒一眼,云舒微微点头,陈军咳嗽一声:“你们两边的说法我都听明白了。不就是男方下了聘礼想娶媳妇。女方嫌男方人品相貌不好不愿嫁了,是这样吧?” 红梅他娘道:“不是我们故意要刁难他。官爷,你看看臭小子那又肥又丑的样儿,我哪句说假了,他们明明是骗婚,想骗我女儿,门儿都没有!” 新郎他娘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你…你欺人太甚,这亲咱们不结了!我家大牛就算这辈子不娶媳妇,也不能要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亲家。” 新郎去不乐意了,抱着他娘的胳膊又蹦又跳:“不嘛不嘛,娘,我要媳妇、我要媳妇!” 新郎他娘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抚着新郎的脸安慰:“大牛乖,这个媳妇不好,娘重新给你找个又好又漂亮的新媳妇好不好?” 红梅他娘嗤笑一声:“就你那样,还想找又好又漂亮的?哧~~~婊子还差不多!喏,往前走两天街往有一拐就是花街,你去挑啊,那里多的是!” “你……你个刁妇,我们就算娶婊子也不要你家那丑八怪。不结就不结,姓陆的,老娘的彩礼钱退来,还有我平日里送的那些布料、腊肉、黄豆、鸡蛋,全给我退回来。” 红梅他娘双手叉腰冷哼一声:“你才是丑八怪了,你全家都是丑八怪,什么彩礼钱?什么布料腊肉红豆鸡蛋?老娘可没见过,你少来诬赖人!” “姓陆的,老娘明明亲自送到你手上的,老娘来往一趟车费都要十来文,你吃进肚子就抵赖,就不怕遭报应?” “你才遭报应了,你就是可恶事情做多了,报应到你儿子身上,瞧瞧你儿子都啥样儿了?还可恶,当心你家要绝后!” “你…你……”新郎他娘气得指着红梅他娘半晌,突然两眼一翻倒了下去,亲戚们一阵惊呼围上去,红梅他娘却依然双手叉腰嗤笑道:“活该,看看,报应立马就来了……” 似乎红梅这边的亲戚觉得红梅他娘稍微过了些,拉拉她劝道:“算了吧,红梅他娘,亲事不成就不成,还是留些口德吧!” 红梅他娘本想发飙,看对方是自己长辈,而且脸上还挂了彩,这当然是方才为帮她,跟对方亲戚打架弄的。红梅他娘只得忍回去,却又不甘道: “大婶,你瞧,他们要退亲就退亲,却冲进我家院子,把我家砸成这样,别的不说。光这些家具东西要置办齐了都要好几两银子。亲事不成,亲友们送的礼我肯定不能收,然后咱们准备的这些东西、摆酒席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这一下子又是近十辆银子。 您说咱们已经赔进去十几两了,还要赔她?凭什么?当初要不是他家故意隐瞒傻儿子的事儿,咱们能跟她结亲吗?不结亲哪有这些事?哪花得了这许多银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亲事不能结,那二十两的彩礼。得除去这些家具钱和办亲事的花费,能剩几个子儿我就退几个子儿,想要多的门儿都没有。” 红梅他娘这话故意吵吵得大声,让对方也听得清清楚楚,新郎他娘还没醒,她亲戚看不过去。大声反驳道: “就你花了钱,大牛他家没花钱?大牛他娘为娶你女儿,把家里三头猪全卖了,几十只鸡鸭全宰了,再加上请人、雇轿子、谢媒礼,这杂七杂八加起来何止十两银子? 他们家这次算是被你这女儿给掏得空空的,大牛他母子孤儿寡母的容易吗?你这妇人心思怎么就这么歹毒?你说我们砸了你东西要赔,当初是谁答应的亲事?谁拿的彩礼?你说不嫁女儿就不嫁,这事儿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你理亏。 还是那句话。要么把你女儿交出来,要么就退彩礼钱,否则咱们一大家子就守在这儿,大家谁也别想安生。” “对对,要么交人,要么退彩礼,否则咱们就不走了!”新郎那边的人附和着嚷嚷,红梅爹娘这边也不让,双方你言我语又开始伤人。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红梅他娘不肯退钱是因为没钱。新郎这边接不到媳妇再丢了那笔彩礼钱就更难过。云舒沉吟片刻,走到红梅他娘身边低声道:“婶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亲结不成,您就把彩礼退给他吧?” 红梅他娘苦着脸要说话,云舒小声道:“婶婶,我昨天送的那几十两银子您不用退了,就用那个退她的彩礼再修整这院子,你看如何?” 红梅她娘顿了顿,犹豫的看向云舒:“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婶婶,就这样吧,要不一直吵闹下去大家都没好处。” 红梅他娘咬唇犹豫,云舒悄声对开,给陈军打个手势。陈军大声道:“安静、安静!事情前经过本捕头清楚了,你们两边给我听好了:男方隐瞒实情来提亲确实不对,既然人家女儿不愿意,你们也不能强抢,所以你们冲进院子造成的损失肯定是要赔的。” 红梅一方顿时高兴起来,“对对、他们砸咱们这么多东西,休想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男方这边不乐意了:“官爷,是他们不讲理在先,您不能偏袒他们啊!” 陈军瞪那边一眼,那边虽然害怕,却依然要顶着风儿结结巴巴的争取。陈军举起一手,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道:“女方这边收了彩礼、应了亲事,临到头来突然变卦,此事同样没道理,又借口不退彩礼这事儿更没说法。所以……” 男方这边有些惊讶,抱怨声全都平息了下去,双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看陈军怎么判。陈军咳嗽一声: “下面,本捕头宣布判定结果:男方损坏女方的东西,以之前送来的东西作抵,双方互不相欠;至于彩礼嘛,既然亲事没成,女方自然应当退还;另外双方酒席支出、伤者医药费各自负责,还有媒婆不得收取谢媒钱。” 陈军停下来扫视一圈,双方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后,便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商量。好一阵过后,陈军道:“男方,你们可同意本捕头的处置?” 新郎他娘已经清醒,也已经听说了方才的断定结果,她扶着亲戚慢慢站起来道:“官爷,我同意,只要能拿回彩礼钱,我们立刻就走,我再也不想跟这种不讲理的恶妇说话。” “你才是恶妇,你个……”红梅他娘立刻就大骂回去,陈军瞪着她道:“女方,可否同意本捕头的处置?” 红梅他娘怔愣一下,转头看看红梅他爹,二人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片刻,其间还转头看了看云舒方向。好一阵过后,红梅他爹微微点头,红梅他娘道: “好吧,就当老娘倒霉。被恶狗撞了门进了院子。彩礼我们退,不过以后要是有人敢传我女儿坏话,我跟你们没完!” “你那女儿还需要我们传坏话吗?自己什么样儿别人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女方,把彩礼钱取给人家;男方,各人收拾东西走了!”陈军不耐烦的挥挥手,便有捕快上前虎视眈眈。 红梅他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进了屋,好一阵过后才拿了个红布包儿出来。她走到中央,本想把银子送过去,可一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傻小子,就气得拆开红布,拿起两个大银锭子使劲砸过去:“给你银子,给你银子。拿去买药,吃了生儿子没屁眼儿!” 新郎那边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红梅他娘冷哼一声,故意屁股一甩一甩的走回去,新郎这边要追上去,被捕快拦住:“行了,快拿了银子走人吧,你们骂不过她。” 红梅他娘回头瞪那捕快一眼,捕快吸吸鼻子转开头。男方一众人等早就领教过这妇人的厉害。虽然不甘却没办法,只得捡了银子收好,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剩下的就是红梅家这边的亲友了,大家纷纷站起来,开始帮忙打扫院子,红梅爹娘一边客气的道谢,一边赔礼说抱歉,又把收礼的账本拿出来,对着上面的数儿一个一个的把彩礼退给了人家。 陈军见此处已经完事。便跟云舒说了一声。带着众捕快回县衙去了。云舒见这院子确实被毁得厉害,也上去帮忙。可众人都当她是小姐,不让她干活儿,她便接了退彩礼这差事。 如此一直忙到半下午,云舒肚子饿得咕咕叫,红梅家的亲戚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红梅他娘端上来几碗荷包蛋:“云舒啊,来,快吃快吃,别饿着了!” 云舒和春秀接了碗慢慢吃起来,红梅他娘坐在一旁唉声叹气,云舒想了想道:“婶婶,红梅她……她在家么?” 红梅他娘愣了一下,干笑两声道:“她……她见那小子丑陋,不愿嫁人,大清早就跑出去了,多半……是回乡下去了,待会儿我们就回去看看,唉!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事儿为何不好好说嘛?说走就走了,我们……” 红梅他娘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云舒自然知道她的苦衷,明明女儿跑了,却不敢跟别人说,还要打马虎眼儿,这必定让她又担心又无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云舒安慰道:“婶婶,您别难过,红梅不愿意就算了,她一定能找到个对她好她又喜欢的好相公的。” 红梅他娘擦擦眼泪,勉强笑笑,然后道:“云舒啊,我跟他爹商量了,那三十两银子就当我们暂时借你的,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还你。” 云舒笑笑:“不用,婶婶,您也算是我奶娘了,奶娘有困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那三十两就当孝敬奶娘的,晚辈孝敬长辈的东西哪需要还了!” 红梅他娘闻言又开始掉眼泪,这摸样与先前泼辣强悍的样子完全不同。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不是你不够强悍,是你没被逼到那份儿上,这么想就很容易理解红梅他娘之前的做法了。 云舒和春秀又安慰了红梅他娘好一阵,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他家。她们从院子出来,总能感觉到有些异样的视线在盯着自己,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云舒皱眉四下打量,小声道:“这群人怎么这么讨厌,就喜欢看热闹说闲话,她们一天都没事儿干吗?” 春秀笑笑:“云舒,这可不是小事儿,闹得这么厉害,怕是要被人家议论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事情解决得还算干净,红梅私……走了的事情也没被抖出来,这比咱们意料的结果要好得多了。” 云舒想想也是:“确实,但愿红梅他们一切顺利。” 第七五零章 突发事件 二人从红梅家出来,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云舒发现此处离安夫子那院子挺近。对了,蓉儿和柳烟儿现在就住那里了,方才陈军他们来,也没想起问问他柳烟儿那案子进展如何了? 她想了想:“春秀姐,要不咱们去夫子院子住一宿吧?我好久没去了,挺怀念的!” 春秀笑眯眯道:“我无所谓,你拿主意吧!” “那好,咱们就去那院子,顺便去小姨院子看看,再去干娘那里蹭顿晚饭。车夫,走右边,从前面那巷子穿过去。” 没一会儿,马车在安夫子院门前停下,云舒颇为兴奋的蹦过去敲门,“蓉儿,开门,我来了,蓉儿!”云舒喊了几遍里面都没动静,她回头对春秀笑道:“这丫头,天还没黑了,不会就睡了吧?” 她在门前敲了好一阵,里面依然没人应答,倒是旁边的邻居闻声出来看了眼,见是云舒便笑呵呵的过来道:“云舒小姐,是您啊,好久没见您回来了!” 云舒也礼貌的招呼道:“吴大娘好,我一直在乡下家里了,没什么事儿就没来了。吴大娘,前两天我的两个丫鬟来了这院子,您有看见她们吗?” “哦,她们是你丫鬟啊?唉,那两个小姑娘真够害羞的,走路从来都是低着头,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我招呼她们,她们应一声像猫叫似的,然后话都没说就走了。 对了,他们身边还经常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了,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云舒小姐啊,你知道这事儿不?你丫鬟身边怎会跟那种人啊?她们别是惹了什么事儿不?” 云舒尴尬的笑笑:“兴许是她们的亲戚吧?吴大娘,您今天有见她们出门不?” 吴大娘想了想:“没有啊,我今天一天都在家了,没见她们出去啊,兴许……我没看见也不一定。怎么,云舒小姐。叫门儿没人应啊?” 云舒干笑两声,敷衍她几句,然后又叫了会儿门,确实没人应。云舒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事,便拉了春秀爬上马车出了巷子。春秀奇怪道:“怎么了,云舒,你不进去了?” “里面没人。这边进不去啊!” “哦?莫非还有侧门?” “当然,蓉儿来之前,我把夫子院子和小姨院子中间那隔墙上的侧门钥匙给了她。我跟她说,要是不方便或要避人耳目的时候,可以从小姨家院子进出。” “哦?你说她们不在院子里,把这边门闩死了。走侧门从隔壁院子进出的?” “多半是,这边巷子安静,平时有生人进出大家都知道,小姨院子那边侧门外是条独巷,没其他人家。然后出巷就是大街,不易引人注意。” 二人来到小姨家侧门,一敲门便有看守院子的婆子来开门,结果确实如云舒所料,蓉儿他们一大早就从这边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们也没跟看门的婆子说要上哪儿去,什么时候回来?既然如此,二人只能干等了。 不过没关系,来这边只是临时起意,并没什么要事,蓉儿她们有捕快跟着应该问题不大。云舒找个婆子去七味斋叫雁儿把她和春秀的换洗衣服、日用品什么的拿过来,好久没回来,趁着果子还没开始采摘。这几天正好空闲。就在这里住上几天好了。 她们回到夫子院子,简单收拾下房间。然后把雁儿留下看门,云舒和春秀则去干娘方式家串门儿。干娘现在有了孙子,成日不是洗衣做饭就是抱着孙子不撒手,本就深居简出的她更少出门,照她的话说,如此也免得惹是非。 闲聊之际干娘提起上次去方舅舅家,屋里乱七八糟的,换了好久的脏衣服也没人洗,厨房里吃过的碗筷码得老高,没泡水的都长毛儿了,她和媳妇硬是忙了大半天才帮他打理干净。 干娘叹道:“唉,大哥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本打算在家过几天安稳日子了,谁知大嫂突然就那么没了!唉,他一个男人不会做家务,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真是的……” 云舒想了想:“干娘,舅舅不是有两儿一女吗?他儿子早就成亲了吧?让他媳妇帮忙收拾不就是了?” “唉,他一直在外闯荡,两个儿子都跟他生疏得很,何况儿媳妇。两个儿媳妇倒是愿意去帮忙收拾,可每收拾一次,大哥家里的东西就少一次。 这两个媳妇啊,唉,就是心眼儿太多,她们以为大哥攒了多少银子,老大怕给了老二,老二怕给了老大,两媳妇成天挖空心思想从大哥那里掏钱,我这里都来了多少次。唉,真是不像话,早知这样,大哥何必那么辛苦,跑东跑西结果养出两个不孝子!” 看干娘长吁短叹的样子,没想到大气豪爽的方舅舅也会被这种小事缠住。她脑子一转,笑呵呵的挽起方氏胳膊道:“干娘,既然他们那么讨厌,你可不能把方舅舅的钱给他们,否则以后方舅舅要办事或应急都没钱了。” 干娘轻叹一声:“是啊,肯定不能给……哎,你怎么知道你舅舅的钱在我这儿?” 云舒嘻嘻一笑:“方舅舅大大咧咧的,才不耐烦管钱这种麻烦事儿了;他儿媳妇讨厌,他肯定不愿给,何况他儿子又不是真缺钱,只是贪心而已,这钱不给干娘管给谁管?” 方氏嗔她一眼:“你个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 云舒吐吐舌头,玩笑道:“干娘,那钱你可得给舅舅存好了,以后有机会给舅舅找个漂亮舅母,到时候新舅母问舅舅要钱,要是他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肯定会被嫌弃的。” 方氏笑道:“胡说什么?你舅舅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信舅母了。” “怎么不行了?城西那姓申的老色…老财主都快六十的人了,他那些小妾个个年纪都他孙女小,他不一样天天乐在其中?哎,干娘,说真的,要是真有合适的。给舅舅找一个也没什么不好,舅舅今年才四十多,一个大男人没个女人照顾怎么过日子啊?” 方氏望着云舒若有所思的样子,云舒趁热打铁,晃着方氏胳膊道:“怎样怎样?干娘,这主意好吧?您要同意我立马托人去找媒婆儿。” “不可不可,这事儿我得先跟你舅舅商量商量……” “哎呀,干娘。舅舅是个大而化之的人,有什么好商量的?关键是咱们要找到合适的人,最好他们互相都能看对眼儿的。” “看……看对眼儿?你这孩子,说什么了?”云舒听干娘声音不对,抬眼看她,居然见她脸红了。云舒心中灵光一闪。凑到干娘耳边小声道:“干娘,莫不是你跟哪位俊男也看对眼儿了吧?” 方氏腾一下站起来,脸红得像虾子,她愣愣的站了片刻,结结巴巴道:“我…我回屋休息会儿,云舒,你们…你们别走,等…等吃了饭再回去啊!” 方氏说完,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到房门前嘭一声撞了上去,这正好被端托盘出来的方明媳妇看到,她见之急道:“娘,您怎么啦?不舒服吗?娘?” 方明媳妇放了托盘就要追过去,云舒拉住她笑嘻嘻道:“嫂子,别去,干娘只是想睡会儿,没什么的。” “想睡会儿?可她方才明明撞在门框上?娘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放心好了。嫂子。今晚吃什么啊?我去给你帮忙。” 云舒和春秀在方氏家吃了晚饭又磨蹭了好一阵,云舒原本想从干娘嘴里套点儿什么出来。可惜她警惕性极高,一碰就跳,毫无结果,无奈她只得讪讪的回去。 唐方明把二人一直送到小姐家门口,看着她们进院关门才走。云舒一进院子就乐呵呵道:“春秀姐,你猜能入干娘法眼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秀戳她额头一下:“你这小妮子,瞧你方才把干娘说的,幸好方明他们小两口不知道,否则看方明那样子,多半提了斧头就找人家去了。” “啊?不会吧,干娘年纪轻轻就守寡,为了方明哥吃了多少苦啊,现在方明哥有媳妇有儿子了,干娘总得有个伴儿啊,方明哥不会那么自私吧?” 春秀一脸惊讶的看她,云舒不自在的摸摸脸:“怎么了,春秀姐,怎么这样看我?” “我是看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竟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你可知道方才那话要是别人听了会怎样?” 云舒眨眨眼,一脸不解道:“会怎样?” 春秀瞪她:“你就装吧,男盗女娼是写进律法的,你以为这是说着玩儿的?” 云舒怔愣一下,男盗女娼?没那么严重吧?寡妇再嫁、鳏夫再娶也算男盗女娼?不过春秀倒提醒了她,这里不是现代,男女关系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以后是得注意些。 二人一起过了围墙上的穿门,回到安夫子那院子。雁儿大叫着从屋里冲出来:“小姐、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云舒二人吓了一跳:“怎么了,雁儿?” 雁儿冲到近前,眼泪花花儿的样子:“小姐,小姐,呜~~~哇~~~~~” 云舒和春秀面面相觑,看院子里一切如常,没什么变化啊,春秀掏出手帕给雁儿擦擦,柔声道:“哦哦~~雁儿不哭,我们在这儿,有事跟我们说,啊!” 雁儿哭了好一阵,才抹着眼泪吸吸鼻子道:“小姐,我…我害怕,呜呜呜~~~~” 云舒怔愣片刻,哑然失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乡下周围全是荒野都不怕,进了城到处是人反倒怕了?” “呜呜~~~人家~~~人家从没在城里住过嘛!这么大的院子,就…就人家一个人……” 春秀温柔的拍拍她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我们都回来了不是?就算有事,隔壁院子也有人,你叫一声就是了。” 几人一起回到堂屋,蓉儿他们还没回来,雁儿疑神疑鬼道:“小姐,你说…蓉儿她们会不会被…被……” “别瞎说,她们身边跟着好几个捕快。那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又有些功夫,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多半是……去查案有什么线索了吧,咱们再等等,要是到亥时还不回来,就找人去官府问问。” 三人把院子的灯全点上,然后围坐在堂屋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待。亥时二刻,人还没回来。雁儿催道:“小姐,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去,要不找人去县衙问问吧?” 春秀也道:“是有点儿晚了,云舒,可以找个人去问问看。” 云舒稍稍犹豫。“好吧,走,咱们去隔壁院子找值守的大伯去。” 三人一起出门,还没到穿门,便听隔壁一阵吵闹,似乎还有尖叫声。三人吓了一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片刻,雁儿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隔…隔壁高婶的声音。会不会…” 她话没说完,穿门被啪擦一声推开,一个人影儿冲过来:“小姐,小姐救命啊!”那人近了,只见她身上带血、头发衣裳一片凌乱,仔细看,那不是蓉儿是谁? 雁儿惊呼一声,赶紧冲上去接住她,云舒和春秀也上前。拨开她的头发。“蓉儿,怎么回事?柳烟儿了?” “小…小姐。救…救命,快…快救烟儿啊!” 眼看蓉儿就要晕倒过去,云舒拍着她的脸大声喊道:“蓉儿,别睡,柳烟儿在哪儿?快说,柳烟儿在哪儿啊?” 蓉儿身体虚弱,声音绵软急促:“被……被…申家抓…抓走……” “申家?城东那个老色鬼?” “……是!”蓉儿说完这个字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雁儿急得抓着她猛摇:“蓉儿,蓉儿,你醒醒,蓉儿,你不能死啊!蓉儿,呜呜呜~~~~” 云舒努力冷静下来,抓起蓉儿的脉搏探探,又摸摸她脖子侧面的动脉,沉声道:“雁儿,别摇了,她只是晕过去了。” “小姐,蓉儿…蓉儿她流血了,她要死了,呜呜呜~~~~” “别哭了,那不是她的血,快把她扶到屋里去。”云舒大吼一声,吓得雁儿一噎,生生把喉咙里那口气给吞了回去。三人七手八脚把蓉儿抬进屋里,春秀道:“云舒,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想办法救人。” 云舒跑出屋子,毫不犹豫的大喊:“夜五,快出来,带我去找柳烟儿!” 夜五闪身出现在云舒面前,却没立刻带她走,他双手环胸淡淡的望着云舒:“小姐,情况不明,您不能去。” “不行,我好不容易把柳烟儿救出来,她要再被申家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夜五,快带我去。” “恕属下不能从命,在下职责是负责小姐安全,不能让小姐去涉险。” “你……”云舒瞪视他半晌,面对夜五冷静的眼神,她也渐渐冷静下来。夜五说得对,现在情况不明,自己又不会功夫,去了也是添乱。她深吸一口气:“夜五,我命令你,今晚务必把柳烟儿给我救回来,还有……我只要活口。” 夜五沉默,与她对视半晌,然后什么都没说,一闪身消失不见。云舒在院中站了会儿,让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才慢慢转身回了屋子。 她进屋时,雁儿和春秀正忙着给蓉儿擦洗打理。等处理完毕,蓉儿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其他还好。雁儿擦擦汗水道:“春秀小姐,蓉儿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云舒不是说了,她只是晕过去而已。” “那…那柳烟儿了?” “她也肯定没事,云舒会想办法救她的。” “可是…可是蓉儿衣服上那么多血,会不会就是…就是……” “雁儿,现在情况不明,不要瞎猜,你把蓉儿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有我和云舒。” 雁儿顿了顿,低低的应了声是。春秀在里面待了会儿才出来,见云舒坐在院中石桌旁,便过来坐下:“怎样了,云舒?” “还不清楚,夜五他们救人去了。” 春秀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二人默默的在院中坐了半个时辰,直到雁儿大喊:“小姐,蓉儿醒了。” 二人立刻站起来快步进去,灯光下,蓉儿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撑着床板想起来,才到一半又倒了下去。云舒赶紧上前扶她睡好:“蓉儿,别动,你躺着就是。” “小…小姐,烟…烟儿……”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救她了,蓉儿,你先休息下,等精神好些了。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可好?”蓉儿稍稍放心,呼吸也放缓了许多。 “雁儿,你去厨房给蓉儿熬点儿粥来,外面有情况的话叫我们一声。”雁儿应诺了出去,云舒和春秀坐在蓉儿床前等了好一阵。蓉儿缓缓睁眼,轻唤了声小姐。云舒立刻坐直身子:“蓉儿,好些了?” 蓉儿眨眨眼,轻声道:“小姐,我们…我们这几天已经找到了那伙儿坏蛋,今早本打算带官爷们去找那女孩尸体的……” 蓉儿苍白的脸上又开始掉泪,云舒心里有些紧张,春秀安抚她道:“蓉儿不怕,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慢慢来,啊……” 蓉儿啪嗒啪嗒好一阵,才继续道:“我们在西门外的河边找到…找到好多…好多女孩子的尸体……”蓉儿脸色更加苍白,眼中瞳孔急缩,身子也跟着发抖。 云舒赶紧摁住她:“蓉儿,别怕、别怕、醒来……” 眼看**的蓉儿开始抽搐,云舒和春秀死死摁住她大声呼喊,雁儿也冲进来帮忙。又是好一阵折腾。蓉儿总算安静下来,可她那样子要继续说话显然很困难。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如何恐惧又眼泪不断?他们虽然很想知道。可现在的蓉儿实在没办法说话,她们只得作罢,只有等夜五他们回来,兴许还能知道些。 二人在屋中守了一阵,直到雁儿熬好粥来,云舒便让她守在这里,并一再嘱咐她不要问蓉儿什么,她愿意讲就讲,不愿意不要逼她,如果出现意外就喊一声。 二人坐在院中等待,表面看似平静的她们心里都不平静,甚至有些害怕。想起方才蓉儿一身是血跑进来的样子,还有她提起城外女尸时那惊恐万分的样子,她们明明是去查柳烟儿舅舅的事情,怎么会被申家的人遇上又抓走了? 还有她身上的血哪来的?不是她的难道是柳烟儿的?或者是别人的?不管是谁的,先前肯定发生过一场惊人的恶斗,蓉儿肯定身在现场。对了,跟他们在一起那群捕快上哪儿去了? 云舒脑子里不停的设想着各种可能,本想等夜五的消息,却抵不过瞌睡的召唤,不知不觉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唤着她的名字摇晃她,她一下子坐直身子:“夜五回来了?” 一旁的春秀道:“没有,都后半夜了,云舒,回屋睡吧,五他们有分寸,回来了会找咱们的。” 云舒却是不肯,只愿意回到屋内,却把房门大开,就等夜五回来。他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如此反复好几趟,终于在天明的时候,院中有了动静。 当那个全身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是,眼皮一搭一搭的云舒立刻清醒,哗啦一声站出来冲了出去:“夜五,人了?” 是的,只有夜五一个人,仔细看,他衣服上有血迹,袖子也断掉半截儿,左手!左手在滴血!天啊,夜五居然会受伤,什么人这么厉害?在她的印象里,云雾县没几个是夜五的对手。 云舒赶紧掏出手帕去捂夜五的手,夜五退后一步,侧开身子:“无妨,小伤而已。” “小伤?你那手在滴血啊,快给我看看!”她硬是把那只手拉了过来,先用手帕擦擦,等伤口露出来,竟是手腕上方的一处,似被生生挖出来一坨肉似的,不不,看那痕迹,这不是牙印吗?被人咬的? 云舒惊讶的抬头看夜五,夜五转开头去:“被狗咬了而已。” “狗能要到你?” 夜五板着脸回头瞪她,云舒干笑两声,找了伤药,利落的给他包扎好。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夜五,天亮了。” 夜五顿了顿:“人已经救到了。” “在哪儿?” “县衙大牢。” 第七五一章 杀人犯 “啊?县衙大牢?怎么会?你……你不是救到人了吗?” “是,但她犯了律法。” “律法?她犯律法?柳烟儿啊,夜五,你有没有搞错啊?” “没有,陈捕头亲自来带的人,目击证人十几个,你那个丫鬟就是其中之一。”夜五指指蓉儿房间。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举起一手:“等等、等等,让我想想清楚先。……你说柳烟儿犯了律法,陈军叔叔亲自来带的人?” “是!” “她做了什么?” “杀人!” “杀人!”云舒惊呼一声,里间的春秀清醒过来,声音还有些睡意:“怎么了,云舒?” 云舒怔愣片刻,赶紧对里面道:“没…没什么,春秀姐,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一下。”她赶紧拉着夜五出了门,过了穿门到隔壁小姨院子找了个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夜五,你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柳烟儿明明是报案人,怎么成了杀人犯?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没有,属下开始也不相信,一再确认后才让陈捕头把人带走。” 据夜五说,上午蓉儿和柳烟儿先去县衙录口供,录到一半接到报案说城南发生集体斗殴,陈军便带着一群人去城南看看,就是红梅家那边。 柳烟儿在县衙等得焦急,连连催促捕快们跟她去找尸体,以防那些坏人得到消息把尸体转移了。留守的捕快商议片刻,决定留几个人等在县衙,其他人跟柳烟儿去找尸体。 在柳烟儿的指认下,他们来到城西护城河边一颗柳树下开挖。原本以为只有一具,却意外的连连挖出十几具,且个个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其死状惨烈程度人神共愤,在场之人无不愕然,蓉儿和柳烟儿更是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捕快们当即就把那条河附近封锁起来。得到消息的陈军等人也赶了过去,一时间城西河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得到消息的人们陆陆续续往那边赶,还有认出自己子女的亲人们大声嚎哭。陈军让那些人指认,待他们确认是自家子女后便给他们简单录了下口供。 据亲属们说,他们的孩子要么是被申大官人家娶过去做小妾的,要么是去申家做帮佣丫鬟的。这些孩子去申家三五月后便没了消息,家人们想打听。连申家大门都靠近不了就被打出来,他们也曾去官府报案,但官府要么不接,接了也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一切证据表明,这些死者与申家有关。却看不出与柳烟儿她口中那些坏人有多大关系?捕快们忙着挖尸体,就没有留意蓉儿和柳烟儿二人。 如此一直忙到傍晚时分,申老头儿坐着轿子颤悠悠的欲进城去花街寻欢,路过城门口时见那边围了许多人,便差人去打听。听说挖出年轻姑娘的尸体,且都与自家有关,申老头儿一时慌了神,立刻下轿,一阵分派。竟然没一会儿就把身边的人派出去大半。 被留在原地的申老头儿身边只剩下一个长随、几个轿夫,他等了一阵,实在担心捕快们挖出尸体的状况,忍不住也跟着围观者凑上去看热闹,可就在他努力撑起肥胖的身子往里张望时,忽听旁边一声大喊,然后背心一阵巨疼,紧接着是人们的尖叫声…… 众人回过神来,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满身鲜血、手里拿着把两寸长的匕首、一动不动的站在小山般的尸体面前。而地上那人肚子上几个大洞。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出。他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透,肥胖的脑袋上瞪得大大的眼睛几乎要掉出来…… 围观者大声尖叫着四处逃窜。忙着挖尸体的官差们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匆匆赶来的申家大夫人带着一众家丁,一到近前看到的就是这种状况。他们先是惊愕,申大夫人大吼:“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抓起来、抓起来啊!” 陈军等人赶过来时,柳烟儿已经被申家家丁带走,申老头儿的尸体也被围了起来。陈军量了身份,要求上前查看,却被申大夫人拦住。她的理由说这是家事,家里一个小丫鬟胆大弑主,即便他们把那小丫鬟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也不关官府的事。 说到这里云舒早已惊愕不已,柳烟儿、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居然……居然亲手杀了那姓申的老色鬼。云舒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良久,等她回过神来,外面天色已亮,抬头、夜五依然站在自己面前。 云舒望着他脑子转了几转:“夜五,你说……柳烟儿把申老色鬼杀了?是否……” “没错,亲眼看见她杀人的不止十人,何况她自己也认罪了。” “认罪?……对了,你们是去申请府救的人吧?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来,反而被陈军带走了?” “我们找到她时,她正被申家家丁毒打,把她带出来后因伤势过重,属下决定先送她去医馆。谁知医馆的小童去官府报了信儿,救治途中陈捕头他们就来了,属下本不想让他把人带走,但转念一想,觉得兴许那丫头放官府比带回家更安全,就没有阻拦。” 云舒仔细想想,夜五的话确实有道理,那么多人亲眼看见柳烟儿杀人,想要赖掉基本不可能,何况申家不少人都见过夜五,夜五把人救走他们肯定会找上门来。 还有一条,当初自己带走柳烟儿的时候是强行带走的,虽然申家也来取了银子,却没还卖身契,那就意味着柳烟儿现在名义上还是申府的小妾,申家有权要人,也有权私下处置柳烟儿。不过有官府这个挡箭牌的话,申家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冲进官府抢人吧? 想明白的云舒点点头:“嗯,如此也好。夜五,你派人去我们家各处产业通知一声,若有申家人来闹事,让他们不要跟申家人起正面冲突,即便歇业几天也没关系。另外,让他们告诉申家人,柳烟儿现在在县衙大牢。叫他们有本事去牢里抢人。” 夜五领命离开,云舒推门出去,见春秀站在门口,云舒长叹一声:“没想到那小姑娘如此烈性,居然敢做这种事。” “怎么了,云舒?” 云舒把方才夜五的话一五一十跟春秀说了一遍,春秀愕然,呆愣半晌没反应过来。云舒陪她站了好一阵。等她回过神来,才拉着她往隔壁夫子院子去。 二人一过穿门,雁儿跑过来道:“小姐,蓉儿醒了,她要见您。” “好……雁儿,你去隔壁街给我买些油条回来。我想吃油条了。” 云舒支走雁儿后才和春秀一起进去,**的蓉儿已经坐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听到声音她吓得一抖,掀起被子就想往里钻。 “蓉儿,是我!”云舒和春秀坐到床边,扶她坐好:“感觉好些了吗?” 蓉儿怯生生的看云舒一眼,低头小小的嗯了一声。云舒温柔的笑笑:“蓉儿,昨天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烟儿也已经救出来了,你不用害怕,那姓申的不是好东西,她罪有应得,烟儿是为民除害,她做的是好事。” 蓉儿身子僵了僵,她抬头道:“烟儿妹妹…救出来了?她…她……” “对,她受了伤,正在医治。” 蓉儿表情一松。全身也放松下来。几人沉默片刻。云舒本有许多问题要问她,可坐在她面前却又问不出口。生怕再把这小丫头吓到了般。 算了,亲眼目睹那血淋淋的场面,谁也不会好受,换做自己,未必比她好到哪儿去,何况这么胆小怯弱的蓉儿。云舒想了想,拍拍她的手道:“蓉儿,你好生休息,烟儿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云舒站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忽闻蓉儿喊了一声:“小姐!” 云舒回头:“怎么了?” “小姐,我…我们……” 云舒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退回去坐下,蓉儿紧咬下唇犹豫半晌,偷看云舒几次,“小姐,其实……其实烟儿她…她跟您说了谎。” 说谎?云舒和春秀对望一眼,“蓉儿,你说什么?” 蓉儿看看云舒,一咬牙道:“小姐,其实…早在烟儿给她外婆守灵的时候,她就告诉过我一些申家的事,她说她要手刃那姓申的老色鬼,为众姐妹报仇。” “众姐妹?谁啊?” “不知道,我问她她不说,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泄恨,没想到她真的…真的杀了…,小姐,蓉儿错了,蓉儿不该瞒着小姐。” 蓉儿爬起来认错,云舒赶紧扶住她:“蓉儿,快起来,这事儿怪不得你,兴许…兴许烟儿她说的时候确实只为泄愤,昨天碰巧有那个机会。过她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要脱罪怕是不可能。” 蓉儿抬头:“小姐,您不是说烟儿她是为民除害做好事吗?这样也有罪吗?” 云舒摸摸她的头:“做好事无罪,但当众杀人就有罪。” 蓉儿立刻红了眼圈:“小姐,烟儿妹妹是个苦命人,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我知道,蓉儿,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你好好休息,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对烟儿有利的事情,想到了再找我,啊!” 云舒扶着她躺下,轻言安慰半晌后想要离开,却又被蓉儿拉住了手,云舒回头:“蓉儿,怎么了?” 蓉儿爬起来道:“小姐,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睡觉前,烟儿跟我说,其实她舅舅害死人那事儿是她编的。” 云舒愣了一下:“编的?那…那为何她非要去报案,又去河边挖尸体……” “那些女孩子都是申家冤死的丫鬟小妾,多是申老爷和申大夫人害死的。烟儿在申家时亲眼看见几个家丁把一个小姑娘给…给……,然后听他们说拖到河边柳树下埋了就是,反正又不止一两个,她当时便留了心,决心只要出来一定要去官府告状。” 云舒又是一阵惊愕,今天听到的事情件件意外,件件都由那柔弱瘦小的小姑娘而起……她沉默片刻:“那她为何说是她亲舅舅害死的?为何不直接告申老头儿?” 蓉儿怯怯的看云舒一眼,然后低头小声道:“小姐不要生气,烟儿说……申家家大势大,一般人不敢招惹。她怕给您添麻烦。就说是她舅舅害死的,反正她舅舅也不是好人,她恨他们,希望他们一辈子坐牢。 如此只要把官差引去城西河边挖出尸体,到时候不仅可以栽赃她舅舅,还能把申家牵扯进来。那么多姐妹的亡灵,不一定个个都是申家人,兴许有一两个是平民女子。被申家抢去害死的,如此一定能告倒申家。” 云舒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惊到了,那么个小小的普通姑娘,居然如此有心计,不。或许应该叫计谋,因为她对付的都是她认为的坏人,却一直在努力维护自己。 原本只是觉得答应了马婆婆就该履行承诺,对柳烟儿只有同情怜悯的云舒突然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如果能收为己用,或许真的很不错。云舒精神一震,对,一定要救出柳烟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春秀注意到她的变化,垂眼想了想,抿嘴一笑什么都没说。云舒摸摸蓉儿脑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蓉儿,你休息吧!” 蓉儿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云舒半晌:“小姐,您……您不生气吗?” “生谁的气?” “我……和烟儿…” 云舒笑笑:“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不过蓉儿。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藏着掖着。早些告诉我,我好想办法应对。以免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蓉儿眼里有泪花儿闪动:“是,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什么,你当时也不知道烟儿的话是真是假,没有把握的事不要随便外传,这是个很好的习惯,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好了,蓉儿,我保证一定会把烟儿救出来,以后你就像带亲妹妹一样带着她,可好?” 蓉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云舒二人从蓉儿房里出来,“春秀姐,你说有多个证人指证的杀人犯怎么才能脱罪?” 春秀想了想:“完全脱罪不可能。” “那杀人罪判刑最轻的是怎样?” “这个……申家不是普通人家,想要轻判怕是不可能,何况……烟儿的卖身契还在申家人手上。云舒,你一定要救柳烟儿?” “当然,这么小个女娃娃,怎能让她为个快要入土的老色鬼赔命?是个老色鬼也抵不得半个柳烟儿,这个人我救定了。” 春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可是……按律法要救她几乎不可能。” “律法不行就用其他办法,总有能行得通的。”云舒目光灼灼,大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一番换装准备之后,云舒和春秀本打算去县衙看看,出门就被七味斋的伙计拦住:“小姐,不好了,申家来了好大一批人,在咱们七味斋撒泼闹事了!” 云舒皱眉:“不是叫人传话了,申家人来直接告诉他们柳烟儿在县衙大牢吗?” “没用啊,小姐,他们一下子来了好大一群人,咱们店门都来不及关,就被他们占了大堂,杜掌柜跟他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听,闹着非要见小姐不可。” “哦?……来的都是什么人?” “男的女的都有,带头的好像别人称呼她申大夫人。” “申大夫人?!呵,她居然亲自出马了,好,她想见我,正好我也想见见她,走吧!” 春秀拉住她:“云舒,待会儿你忍着些,说多了反倒不好。” “我知道,春秀姐,你留在这边吧,我没回来你别出门,有人敲门只要不是认识的都不要开。”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申大夫人只想见我,待会儿万一起了冲突,容易误伤,你留在这里安全些。好了,就这样,春秀姐,千万不要出门,啊,我走了。” 云舒叫来夜五、带着伙计匆匆出门,春秀一直送到门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声,回去关了门落了闩。云舒来到七味斋时,门口又围了好大一群看热闹的,伙计喊一嗓子,大家便主动让出一条道儿来。 他们穿过通道,跨进大门,见申大夫人一人坐在正上方,两边站满了人。却全是申家的人。左边男的是家丁护院,一个个虎视眈眈;右边女的是涂脂抹粉的小妾丫鬟,一个个哭哭啼啼,而七味斋的伙计小二全被挤到了里面。 杜十好不容易从那群家丁护院中挤出来,对云舒拱手道:“小姐,您来了!” 云舒点头。扫视一圈:“杜掌柜,七味斋可有人受伤,可有桌椅财物受损?” 杜十还没答话,右边一个女人跳出来一手叉腰指着云舒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们老爷都死了,你那几张桌椅值得了几个钱?” “就是,我们大夫人在这儿,还摆什么谱儿?” “识相的把柳烟儿那小贱人交出来,否则我们跟你没完。” 这些莺莺燕燕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出来指着云舒骂骂咧咧。那些骂词儿倒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些女人身上乱七八糟、刺鼻难闻的气味儿实在让人难受。云舒捂着鼻子直扇扇,“走开走开,臭死了,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们怔愣片刻,其中一个女人突然掩面而泣:“哎哟,老爷哟,您才刚过去,咱们就要受人欺负喲!想当初。您说妾身这一身香气最迷人。现在却被个小丫头说成这样,哎呦。您让妾身怎么活哦!” 这女人虽嚎得大声,眼角半滴泪水没有,反倒是那拍大腿的动作妖妖娆娆、柔柔弱弱,作为女人的云舒都看得心里直痒痒。她偷看夜五一眼,这家伙双手环胸面无表情,似乎毫无所动,而对面申家那些家丁却看直了眼,甚至暗地吞口水。 其他女人见状,直对这女人放眼刀子,另一个妇人跳出来:“哎哟,老爷哟,妾身伺候您十几年,您说妾身腰细脚小,腰疼爱妾身一辈子,可您就这么莫名其妙去了,您可让妾身怎么活喲!” …… 一个女人开了头,其他女人纷纷效仿之,生怕自己落了后似的。云舒看得好笑,她们这是表演给谁看啊?啧啧,就这群莺莺燕燕,能管下来真不是易事,看来这申大夫人挺有手段的啊。 这群女人嗡嗡嘤嘤正做得热闹,上方啪一声响,申大夫人那一巴掌把桌上的茶杯都拍得跳了一起,她冷冷的环顾一周:“嚎什么嚎?老爷才刚过去,你们就想勾搭男人了?哼,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一个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要让我知道谁敢做出伤风败俗、有碍我申家家声之事,哼……” 女人们被申大夫人这么一骂,都怯生生的退回去,规规矩矩的站好。等大堂里静默下来,申大夫人抬头望着云舒:“水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云舒笑笑,径直过去坐到申大夫人对面,申大夫人身后一丫鬟厉声斥道:“大胆,谁准你跟我们大夫人平起平坐的?下去!” 云舒斜她一眼,转而看向申大夫人,申大夫人眼睛望着云舒,却训斥丫鬟道:“住嘴,这是水小姐的地方,她不知尊卑礼仪你也跟着不懂规矩?” 云舒冷笑一声,自己倒了杯水,慢慢转着杯子道:“申大夫人,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地方?不请自到、占我的大堂、碍我的生意,这是…你申家的规矩?” 申大夫人微微眯起眼,二人对峙半晌,申大夫人道:“水小姐放心,我们不是来找茬儿的,你这酒楼少开半天,损失多少我们照赔就是,不过……人你得交出来。” 申大夫人啪一声,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中央。 云舒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卖身契,而且是柳烟儿的卖身契。果然,他们会用这东西要人,云舒抿嘴一笑:“申大夫人,难道申老爷没告诉你,这柳烟儿早就卖与我了么?” “哼,卖与你?明明是你上门抢人在先,没有卖身契怎么算卖?” 第七五二章 所谓贵人 云舒一脸无辜状:“我哪有啊?申大夫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明明是去拜访申老爷并看望我同村姐妹静香的,何时成了抢人了? 哦,对了,我记得静香是申大老爷用小轿把她抬进门儿的吧,她可没签什么卖身契,申大夫人可要好生对我妹妹,要是她磕着碰着或者少了点儿什么,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半是要到申府讨说法的。” “说法?我呸!水静香那个贱人,我……”本想大骂一番的申大夫人无意中瞟了一眼,看到她那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立时停下,她轻咳两声,端起茶杯押一口茶。再放下杯子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申大夫人将茶杯一放:“水小姐,其他的以后再论,那柳烟儿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我家老爷,在场之人均可作证,我劝小姐还是尽快把人教出来,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云舒不紧不慢道:“申大夫人,我想我家伙计早就跟你说了,柳烟儿不在我这里,她被县衙陈捕头带走了,现在正关在县衙大牢。申大夫人想要人的话应该去找官府,而不是来我这酒楼找茬儿。”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姓陈的捕头跟你一个鼻孔出气?告诉你,柳烟儿是卖到我家的丫鬟,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县衙也有备案。我们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官府也不能插手。” 云舒摊摊手道:“这话你去找县太爷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你当真不交人?” “申大夫人,你没听明白吗?不是我不交人,是人不在我这里。” “你……”申大夫人对她怒目相视,云舒脸上保持淡淡的微笑,可眼中的厉色丝毫不减。双方又是好一阵对峙,申大夫人一把抓起桌上的卖身契站起来:“好,既然水小姐这么说,那我直接上官府要人去。哼!” 申大夫人气冲冲的走向门口,云舒笑眯眯道:“申大夫人慢走,不过别忘了把我七味斋这半天耽误的生意钱送过来。” 申大夫人顿了顿,回头狠狠瞪云舒一眼,然后一甩袖子大步走出门去,申家这些家丁护院、莺莺燕燕面面相觑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其中一妇人一甩手帕道:“大夫人都走了,咱们还留在这儿干啥?又没人给咱们付饭钱。走吧!” 那妇人扭着屁股袅袅娜娜的出去,其他妇人三三两两商量片刻,也跟着陆陆续续出去。云舒实在不屑看这群女人,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突然一个妇人凑过来,笑嘻嘻道:“水小姐啊。你们这七味斋要不要招人手啊?” 云舒一顿,抬头看她,她讨好的笑笑:“呵呵,水小姐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要是差人的话,你可我怎么样?”妇人站起来摆个看似规矩的动作,可那眼神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撩人。云舒尴尬的笑笑:“你们申府还缺钱吗?” 妇人一甩帕子:“缺!怎么不缺?我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月例银子了,瞧瞧、瞧瞧,我这身儿衣服还是年初的时候做的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想找身儿像样点儿的衣服,唉,就这件看着还凑合。水小姐啊,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大夫人啊……” 妇人一屁股坐到方才申大夫人坐的位置,一脸八卦相的凑过来。大有陪云舒好好聊聊的架势。要是现在有盘儿瓜子儿就更对劲儿了。云舒巴巴的望着她,直到她被另一个妇人一把拉起来:“快走吧。要被大夫人知道了你就完了!” “哎,等等、等等,我跟水小姐打声招呼。水小姐啊,我叫程美兰,有空来看我啊,哎呀,别拉别拉,再说几句嘛……” 云舒愣愣的望着门口好半晌,天啊,这都是群什么人啊?杜十过来道:“小姐,申家不是派人从您这儿拿走过一百五十两银子吗?您方才为何不把卖身契扣下?” 云舒摇头:“没用的,那卖身契他们已经去官府备过案,只要他们不配合办手续,这买卖关系就不成立,柳烟儿还是他们家的人。” “这样…...可他们收了咱们一百五十两银子啊,这买卖明明已经成了事实……” “即便如此,他们会说我们接走人当天伤了他们家丁,那钱只是医药费;或者她直接把钱还给咱们,咱们一样拿她没办法。”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把那可怜的小姑娘接走吧?” 云舒沉吟片刻,站起来道:“我去县衙看看。” “小姐,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杜叔,你看好铺子、照顾好酒坊就好,有夜五跟我一起,没事的。” 云舒带着夜五绕着县衙转了一圈,意外的是并没有遇上申家那群人,县衙门口没有,大牢门口也没有。 云舒心下狐疑,拉了几个路人询问,才知道那申大夫人确实到过县衙,不过只在大门口站了会儿,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带着那群人离开了,据说是往西门方向去了。 怎么就走了呢?方才那么大阵仗来要人,现在不要了?云舒想不明白,转头看看夜五:“你怎么看?” 夜五嗤笑一声:“申家自己家务事都没办好,哪有心思成天在外乱晃?多半是回家分家产去了。” 云舒皱眉看他,夜五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猜的。” 云舒思忖片刻,看方才那状况,夜五这猜测还真有可能,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于是道:“夜五,你派个人去申家打探打探。对了,顺便看看小静他们父女怎样,要是有危险的话,一定要把他们救回来。” 夜五双手环胸、极其不爽的俯视云舒:“命令?” 云舒愣了一下,眨眨眼点头:“对!” “哧~~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云舒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夜五的身影。云舒跺脚大骂:“你才是小人啊,有本事别回来!” 她刚骂完,眼前一闪,夜五又站在了她面前。两人对视半晌,云舒尴尬的笑笑:“呵呵。夜五,派人去了?” “是!” “很好……”云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夜五,我觉得你办事能力很不错,等见了小顺子,我就跟他把你要过来,让你做我的贴身护卫,一辈子跟着我。怎么样?” 这次轮到夜五愣神儿了,他皱眉瞪着云舒,云舒却装作没看见,转身挥挥手道:“好了,咱们现在去大牢看看柳烟儿。”然后转身自顾自的走开,夜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低骂了句什么,还是追着云舒的脚步跟了上去。 虽然已经做了心里准备,再次见到柳烟儿的云舒还是吓了一跳。栅栏形状的牢房里,那个全身缠成木乃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是柳烟儿吗?申家人到底做了什么,把她折磨成这样? 云舒看着地上凌乱的枯草,闻到空气里腐臭的酸味儿,再看墙角窜来窜去的老鼠,她皱起眉头,立刻叫来牢头:“不是说了安排个好点儿的房间吗?这地方怎么养伤啊?” 牢头为难的陪着笑道:“云舒小姐啊。这…这已经算很好的,您看这间就她一个人,又有天窗,还能晒到太阳,其他牢房一般都是四五个人一间的……” “就没有再好点儿的?” “这个……云舒小姐啊,我们也很为难啊,这…这丫头犯的是杀人大罪,是重刑犯啊,没给她上镣铐枷锁、又安排这样的房间已经……” 云舒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好了。给。拿去请兄弟们喝酒,记得多照看她点儿。她可是我的贴身丫鬟。”云舒扔个银锭子给他,牢头乐呵呵的接了,连连对她道谢。 云舒进牢房陪柳烟儿坐了会儿,也试着想唤醒她,可她全无反应,要不是看她眼睫毛偶尔微微颤动,说她是具木乃伊肯定没人怀疑。 牢头在一旁低声道:“云舒小姐,这小丫头伤势太重,大夫每次来换药都要花大半个时辰,一天要换两三次,据说这丫头要挺过三天才知道她能不能真的活过来。 云舒小姐啊,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何必这么费心了?您要缺丫鬟,我给你介绍几个,保证又聪明又伶俐……” 云舒回头瞪他一眼,牢头立刻识相的收了声,她站起来道:“牢头儿,你知道陈捕头是我叔叔,县太爷那边偶尔找他说几句话不难,好好当你自己的差,买卖丫鬟不是你该做的事。” 牢头干笑两声:“呵呵,小姐莫气,只要这丫头一醒,小的立马派人给小姐传话。” “那就有劳了!” 亲眼看到柳烟儿还活着,云舒也算放了心,只要申家那边不来闹事,让她在牢里好好休养兴许更好的,剩下的就是怎么想办法把柳烟儿给弄出来。 云舒回到小姨那院子,一进院门,石桌旁的春秀立刻站起来:“回来了。” “嗯,春秀姐,你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回去休息?” “我闲来无事,在这边坐会儿,云舒,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蓉儿那边怎样?” “没什么大碍,吃了饭喝了药就睡了,雁儿陪着她了,七味斋那边没事吧?” “没事,申大夫人拿着卖身契来要人,我说人在县衙大牢,让她到那里要去。我看她走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她真会去了,可我们跟着去看,却没见她进县衙,问都没问一声,就带着一群人回家去了。” “哦?是吗?他们不抓烟儿了?” 云舒耸耸肩:“谁知道了?他们要是不想要人,为何那么大阵仗跑去七味斋闹?方才夜五说他们回去分家产了,我觉得真有可能。啧啧,申老色鬼那么多妻妾子女,再多家产都不够分,这次肯定要打破头。” 春秀笑道:“瞧你那样儿,一看就没好心眼儿。” 云舒吐吐舌头:“对这种人才不需要好心眼儿了,闹吧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如此他们就没时间想其他的了,最好能忘了柳烟儿这事,咱们再找机会把她弄出来。 只是……不知小静和志飞叔他们怎样了?方才我还专门跟那老婆子提了他们一句,那老婆子别恼羞成怒。回去对付他们才好。” 春秀想了想:“云舒,既然担心的话,干脆把他们接出来吧!” 云舒皱眉犹豫,春秀道:“放他们不管更让人担心,干爹要是知道他们在那里肯定会立刻去接人的,他们要是有个万一,别说干爹、咱们自己也不会好过啊!” “春秀姐,不是我不想接他们出来。可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小静他娘的事吗?小静这丫头自那事儿过后,就变得异常偏激,我们帮她,在她看来未必是帮,说不定她一直认为我们在害她也不一定,我不想费心费力还被人怨恨。” “这样……但咱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夜五派手下过去查探了。应该问题不大;再说我见她时就跟她说过,只要她想出来,想重新过日子,随时都可以去七味斋求助,我早就跟杜叔和小双子打过招呼了。” 春秀想了想微微点头:“这样也好,等查探的人回来再说吧!” 二人回到夫子院子,却无心做事,都在等申家那边的消息。傍晚时分,夜五带着个黑衣人从穿门过来。云舒和春秀同时站起来:“有消息了?” 夜五站到一旁,后面那黑衣人单膝跪下:“回小姐,属下回来复命。” “快说说申家的情况。” 据这暗卫回报,现在申家内部一片混乱,不管是小妾丫鬟、还是家丁仆役,都在忙着偷值钱的东西,凡是没签卖身契的大多已经陆陆续续收了包袱带着东西离开了申家。 而申家的主子们确如夜五所说都在忙着争家产,唯独那大夫人能压制住众人一些,大夫人一走。申家就要乱套。 至于小静父女。自申老爷离世后他们就闭门谢客,一直躲在小院儿里。偶尔派个小丫鬟出去打听消息。目前来看,大家似乎都没想起这对住在僻静角落里的父女,他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而小静本人似乎也还没有离开申家的打算? 云舒沉吟片刻,觉得还是该留意申家的动静,特别是申大夫人那里,只要她不发难,应该没人想起要找柳烟儿或对付小静父女,于是云舒又把这暗卫遣回去,让他日夜监视申大夫人的一举一动,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接下来的时间,云舒不停地游走在七味斋、酒坊和县衙大牢之间。暗卫每日来报,申家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申大夫人每日焦头烂额。 不过那妇人确实是个心狠的,已经暗地弄死了好几个有儿子的小妾,连小妾的孙子都不放过,现在能跟她自己的亲生儿孙争家产的已经剩不了几个了。 而县衙大牢里的柳烟儿已经挺过了那三天危险期,现在只需每日换药、喝药、调养即可。为防万一,柳烟儿每日的汤药都是在家里熬好了,让雁儿和蓉儿一起送去。 至于解救她的方法,云舒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可牢房里人多事多,要个个都打点好太费银子,何况谁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会不会为了银子转背就去告密?想来想去她都觉得不妥,一时还没确定的主意。 直到第四天早上,云舒照例先去七味斋看看盖房子的情况,见一切顺利正想离开时,一个伙计来找自己,说前堂有人找,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个瘸子、一个大肚婆,他们都拎着包袱,大肚婆脸上还有伤。 云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她快步跑向前堂,果然见小静和水志飞坐在大堂的角落里,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妇人、一个小丫鬟。 “小静,志飞叔!”云舒喊一声快步上前,二人闻声回头,小静脸上几个大大的巴掌印,脸颊肿的老高,水志飞衣衫破烂,脸上、身上也都有伤。 云舒惊呼一声:“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哎呀,还能有谁嘛?就是我们家那个老妖婆呗!”旁边那妇人甩着帕子嗲声嗲气道,云舒听着声音熟悉,抬头看那妇人,那妇人笑嘻嘻道:“水小姐好啊,咱们又见面了。水小姐不认识我了?是我啊,美兰啊,咱们几天前还聊个天了,忘了?” 云舒仔细想想。原来是她,就是前几天跟申大夫人一起来,走的时候问七味斋缺不缺人手那个,云舒皱眉看她:“你怎么来了?” “哎呀,水小姐,别这样嘛,咱们好歹也算熟人了。” 云舒皱起眉头,说实话她对申家人没一点儿好印象。这程美兰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云舒很不想跟她打交道,她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程美兰笑容一僵,小静拉拉她道:“云舒姐。别这样,是美兰姐救了我们,要不是她,我们早被大夫人打死了。求您看在我的份儿上,留下她吧!” 云舒半信半疑,她救了小静?她有什么本事?为什么要救小静,程美兰见云舒不说话,撇撇嘴一甩帕子道:“算了,小静啊。我已经把你送到地儿了,既然水小姐这么不待见我,我也不好死赖在这儿碍人家的眼,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啊!” 程美兰不满的斜云舒一眼,当真就要往外走,小静赶紧拉住她:“美兰姐,别走,您不是说您也没地方去吗?云舒姐。求你了!” 小静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水志飞也道:“是啊,云舒。要不是美兰,我们肯定不能活着走出申家门,她为我们把积蓄都花光了,你非要赶她走的话……小静,我们也走好了,美兰啊,你跟我们回乡下老家去,虽然房子破了点儿小了点儿,好歹有片瓦遮头……” 水志飞自己挪着木椅当真要往门外去,云舒无奈只得留住他们,当然程美兰也留了下来,还有小静带出来的那个小丫鬟。 他们来得突然,云舒没有准备,只得先把他们带到安夫子那院子暂时安顿,等重新找好了地方再送他们过去。 至于他们为什么出来,据小静说,他们原本在院子里待得好好的,她想虽然老爷过世了,可自己肚子里还有申家的种,大夫人应该不能把她怎样,便成天躲在院子里以为能躲过这劫。 可今日一大早,大夫人就带了好多人去抄她的院子,还要把他们父女卖给人丫子。幸好跟着大夫人去的程美兰劝住了大夫人,她自愿放弃申家的财产份额,又把自己所有积蓄都交出去保小静父女,大夫人这才停了手,却把他们几个一起赶了出来。 云舒对他们的说法半信半疑,程美兰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进申家没几年,她有什么资格分家产?申大夫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她以什么理由去劝她放了小静父女?还有,都这时候了,大家都想保自己,为何单单她要舍了一切去保小静父女? 虽然满腹疑问,小静父女坚持要留她,云舒也没办法,便让雁儿蓉儿她们多多留意那女人,别让她整出什么事儿来。另外,小静父女都有受伤,须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大夫来时,云舒正在屋里陪小静和水志飞说话,那个讨厌的程美兰时不时在旁边抢话,不管说什么,她一接过去就东拉西扯,没有半点儿内容。 大夫一来,云舒有种解脱的感觉,赶紧把大夫让进来,请他给小静父女看诊。那大夫进来先跟云舒问好,然后坐到水志飞身边准备把脉。 突然,一旁的程美兰凑过去道:“咦!古大夫,是您啊!您没去给大夫人看诊啊?” 云舒闻言惊了一下,转头看那大夫,这大夫确实姓古,而且是云雾城比较有名的大夫,关键是……大牢里柳烟儿的伤也是请这大夫看的。 云舒的心紧了紧,皱眉定定的望着那大夫,古大夫回头看看云舒,脸色相当尴尬,似乎还有点儿慌张,他站起来对程美兰拱手道:“夫人,您认错人了吧?” 第七五三章 崇拜者 “不会吧?我记性挺好的啊,我想想啊,上次…好像就是上个月初五,大夫人在花园里摔了一跤,那次还打残了个小丫鬟了。我得到消息就赶紧过去问候,却被那小骚狐狸拦在了门外,我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就是看见大夫您在开药方了。 静香,你想想,是有这事儿吧?” 小静盯着大夫若有所思的样子,而那古大夫则有些手足无措,他目光游移片刻,对云舒拱手道:“水小姐,这个…这个……我……” 一旁的雁儿不满道:“古大夫,你明明知道申家跟我们家不对付,先前请你帮烟儿看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一声啊?” “这个……我…我……”古大夫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一旁的小静道:“古大夫是咱们云雾城的名医,又不是申家的仆役,哪儿有病人就去哪儿看诊,总不能每个病人出诊前都要问问对方有没有仇家吧?” 古大夫赶紧道:“是啊是啊,这位夫人说得对,云舒小姐,在下真不是有意隐瞒的。” 雁儿道:“那方才她问你,你怎么不承认?” “这个……这个……” 小静道:“他一个大夫,时常到处看诊,认得他的人他未必就一定认得,这没什么不对啊!大夫,麻烦您帮我爹看看,他胳膊上这伤口没事吧?” 小静帮忙解围,古大夫自然应情,赶紧去帮水志飞查看,一旁的雁儿小嘴儿翘得老高,小声嘀咕:“静小姐怎么老帮外人说话啊!” 云舒回头瞪她一眼,雁儿低头退下,暗地吐吐舌头。一番诊治下来,二人均无大碍,只是小静身体有些虚弱。胎儿有早产征兆,须得好好歇息。大夫开了药方又仔细嘱咐一番,便背起医箱告辞,那程美兰乐呵呵的要跟着大夫去送他,怎么推都推不掉。 大夫走后,云舒安慰小静父女道:“小静、志飞叔,你们暂且在这儿安心休养。等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去看院子。找个合适的喜欢的买下来常住,如何?” 水志飞叹口气道:“唉,又来麻烦你了,云舒!” 云舒笑笑:“志飞叔别这么说,咱们是本家,本就该互相帮助。” 水志飞又是一声长叹:“唉。咱们一家就是命苦啊,原本以为小静找了个富贵的夫婿,虽然年纪大点儿、长得丑点儿,可至少小静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是?谁知才过几天好日子,就遇上这种事儿,早知道我打死也不让小静进那申家门,还有那申大夫人……” “爹,别说了!”小静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连带着那语气也有些难听。水志飞看看她,又是一声长叹。 看来这对父女需要些时间休息沟通,云舒站起来都:“小静、志飞叔,你们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叫雁儿就是。雁儿,这些天你就不要出门了,好生照顾志飞叔和小静,啊!” 雁儿不满的嘟起嘴道:“小姐,我还要去县衙大牢给烟儿妹妹送药了。” 云舒回头看小静父女二人一眼。那二人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云舒心里轻叹一声:“雁儿,大牢那边你不用去了。我看蓉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一个人去就好,你就留在这儿伺候吧!” “小姐,呜~~”雁儿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脸上满满都是不乐意,这小丫头……云舒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当面训斥,那边小静淡淡道:“不用了,我们有书儿伺候就行了。” “书儿?” “是,小姐,奴婢名叫书儿!”一直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小丫鬟应声,云舒这才注意到她,就是先前跟小静他们一起来的小丫鬟。进来这么久,居然完全忘了还有这个人,还有她的名字……云舒心里怪怪的。 小静道:“书儿,待会儿药包取回来你给我熬上!” “是,夫人。” “我现在想吃燕窝粥,你去帮我做吧!” “是,夫人!”小丫头踩着小碎步出去,雁儿轻声道:“小姐,这里没燕窝。” 云舒瞪她一眼,低声道:“出去!”雁儿撇撇嘴,跺着脚走了出去。 云舒回头,见小静躺在**,双眼微闭,没什么表情;水志飞叹口气道:“云舒,我们不该来打扰你,我倒没什么,只是小静身子不方便,等她好些了,我们就回乡下去。” 云舒赶紧道:“不用不用,志飞叔,反正这院子也是空着的,你们住着没事。” 闭着眼的小静道:“爹,我不回乡下,我不想回去看人家脸色、听那些闲话,我不想再过那种土里掘食的日子。” “小静啊,那姓申的老头子已经死了,咱们现在不同以往,不回去怎么办啊?” “爹,你不用担心,云舒姐神通广大,她会帮我们想办法的,对吧,云舒姐?”小静突然睁眼,转头看着云舒。 云舒怔愣一下,小静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她很想立刻否决,可水志飞正望着自己,再加上先前自己给她的承诺、小静她娘的托付,云舒暗暗吸口气,面对水志飞笑笑:“是的,志飞叔,别但信,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安顿好的!” 水志飞又叹了口气:“唉,都怪我没本事,又伤了腿,云舒啊,辛苦你了,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全家的。” 云舒笑笑:“志飞叔别这么说,您休息吧,我出去了!小静,你也好好休息,啊!” 水志飞客气的把云舒送出门,小静却闭了眼、躺在**一动不动。云舒从那房间出来,心中有些憋闷,雁儿蹭过来,小声唤了声小姐。云舒瞪她一眼,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雁儿低头束手如小狗儿般可怜巴巴的跟过来:“小姐,雁儿错了!” 云舒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雁儿心里难过。嘟起嘴吸吸鼻子道:“小姐,我……蓉儿还没全好,她一个人去县衙肯定会怕,我…我想陪她一起去。” 云舒还是不说话,雁儿偷看她一眼,“小姐,雁儿错了,您别生气。” 云舒回头:“我怎么不生气。你……” 她突然停下来,因为雁儿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就是那个不声不响的书儿。云舒皱起眉头:“书儿,有事吗?” 书儿规规矩矩的站着,轻声道:“云舒小姐,我们夫人想吃燕窝粥。” 云舒点头:“嗯。我知道,你去做吧!” “可是……我找不到燕窝…”书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云舒却听得清楚,她怔愣片刻,抿抿嘴道:“雁儿,去隔壁院子找个人,让他去七味斋拿二两燕窝过来。” 雁儿当然不乐意,又想找借口推脱:“小姐,我……” 云舒转头瞪她:“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去拿吗?” 雁儿缩缩脖子。低低的应了声是,然后偷偷对小静房间方向做个鬼脸便快步向门口走去。书儿轻蹲一下告退,留云舒一个人坐在院中愣神。 没一会儿,程美兰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从穿门那边过来,云舒抬头,见与她说笑的居然是雁儿!不,应该是程美兰笑得开心,雁儿气得脸鼓鼓的像个包子。 一过穿门,程美兰见云舒坐在院子里。立刻凑过来。“咦!水小姐,您怎么坐这儿啊?走走走。去我屋去聊会儿!哦,对了,我的房间在哪儿啊?” 云舒没说话,程美兰无所谓的耸耸肩,目光循着院子扫了一圈,然后指着正上方左边的厢房道:“咦,这房间不错,我就要这间吧!” “这是我们小姐的房间。”雁儿赶紧拦到那房间门口,生怕程美兰自个儿冲了进去。 “啧啧,你这小丫头,主子说话你不能插嘴知道吗?要是遇上我们大夫人,不打掉你几颗大牙也要打断你一条腿。” 雁儿嘟起嘴道:“那是你们大夫人恶毒,我们小姐从来不打人。” “哟,小丫头还挺能说的啊,告诉姐姐,叫什么名字?” “你才不是我姐姐了,我叫雁儿。” “哦,雁儿啊,名字不错,我叫程美兰,你叫我美兰姐好了!……” 看二人你言我语,几句话就凑到了一起,云舒心里又一阵不舒服,她轻咳一声道:“程夫人,这院子房间不多,只剩两间了,志飞叔占一间,麻烦你跟小静住一间可好?” 程美兰笑嘻嘻的一甩手帕:“哎呀,什么夫人啊,说白了我以前也不过是个小妾而已,人家嘴里叫着夫人心里说不定怎么暗骂嘲笑了。以后啊,你们谁也别叫我夫人,看得起我就叫声美兰姐,实在不习惯叫我程大嫂也行。房间嘛,小静那屋有几张床啊?” 雁儿道:“原本只有一张,不过小姐说待会儿把我们屋那张小床搬过去。其实也不小的,我跟蓉儿时常一起睡那床的,一点儿都不挤。” 程美兰笑嘻嘻道:“没事儿,有床睡就行,我睡相不好,静香是个大肚子,我怕跟她睡一起不小心压她肚子了。哎,水小姐,上次跟您说的事儿成不成啊?” 云舒顿了顿,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程美兰眨眨眼:“哎呀,水小姐就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在七味斋、人手的事儿。” 云舒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真想去七味斋做工?” 程美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开玩笑的啦,我好多年没正经做过事,去七味斋还真不知道做什么?不过水小姐,我倒有一长处,这些年我在申家闲着没事儿,就喜欢研究布料,随便给我一块布,我看一看摸一摸就能认出它的出处、工艺,*不离十。 水小姐啊,能不能帮个忙,把我介绍去王记布庄?” 云舒皱起眉头再次打量她,这妇人到底是做什么来的?有何目的?她一会儿想去七味斋,一会儿想去王记布庄,就她这样,卖布? “水小姐,别这样看我啊,申家那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我一直想出来找活儿干,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然后找个好男人成家。生它几个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一定得好好干,水小姐就是我的榜样。啊,当然,我这种人不能跟水小姐比,对了,水小姐。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啊?” 云舒抿抿嘴,程美兰笑呵呵的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有什么直接问就是,我不介意的…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花光积蓄去救静香他们?我为什么跟他们来投奔你? 呵呵,水小姐放心,我不是坏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听说水小姐是静香的堂姐,上次又亲耳听见水小姐向大夫人保静香。我想水小姐肯定跟静香关系挺好,如果我能救下她的话,兴许水小姐会感谢我,顺便收留我,并帮我找个好差事。 如此我就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水小姐,王记布庄那边。帮个忙好不?” 云舒望着她沉默半晌:“你……是申家的小妾,出来可有得到大夫人的许可,你就不怕你家大夫人把你抓回去?” 程美兰笑嘻嘻的晃晃手:“水小姐真是个大好人,还担心我被抓回去了,多谢啦! 水小姐放心,我跟小静一样,也是花街青楼的姑娘,那死老头子当初为我挥金如土,然后听说我怀了他的种。立刻就找顶小轿把我抬进申府去。不过走的却是后门。 那个死老头儿,真把我当三岁小娃娃。以为我那么好骗啊?嘻~~~水小姐,我偷偷告诉你啊,其实当初进申府的时候我根本没怀崽子,就是讨厌那些臭男人,想找个有钱人家过安稳日子而已。” 云舒略微惊讶的望着她,雁儿好奇道:“你没怀孕却进了申家,那老头子知道了不把你赶出来啊?” “嘻~~傻丫头,这种事莫非你还要专程去告诉人家不成?只要老头子不发难,别人还敢让你脱了衣服给人家摸不成?我啊,进府就说累在**躺了几天,然后找个机会再摔一下,弄点儿猪血什么的洒在裤子上,孩子不就没了?” 雁儿惊讶的张大嘴:“这…这样也行?你…你就不怕大夫来看诊么?” “大夫?切~~那是最好对付的了,给他几两银子就封了口,要不就别让他碰你身子,就让他远远的看几眼,那样能看出什么来?” 雁儿更加惊讶,愣愣的望着程美兰半天说不出话来。程美兰非常享受这种崇拜又惊讶的目光,伸手戳雁儿一下:“小丫头,还想问什么尽管问,姐姐对付男人最有一套,你要有兴趣啊,我什么都教给你,怎样?” 雁儿嘴巴一张一合,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云舒道:“程大嫂,我没太明白,你从花街出来是申老爷帮你赎的身吧?为何不怕申大夫人?” “哦?居然有事情能难倒水小姐了,呵呵,这是我的荣幸啊! 水小姐,确实是死老头儿帮我赎的身,可卖身契在我手里,我不会傻到把卖身契乖乖交给大夫人吧?在大夫人眼里,我了,就是个青楼卖笑的,只要我不惹事儿,我膝下又没孩子跟她争家产,她才不屑对付我了,所以我在申府十几年才能过得安安稳稳。 所以啊,我现在的身份吗,可以说我是申家的小妾,也可以说我是青楼的老姑娘,或者说我两边都不是也没问题啊,反正卖身契在我自个儿手里不是?” 云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是利用这张卖身契在青楼和申家两边讨巧,……这妇人不简单,“小静的卖身契也在她自个儿手里?” “当然,傻子才会把卖身契交给别人了,不过应付大夫人这招儿可是我告诉静香妹妹的,要不她肚子装着一个,怎么可能从申府脱身?当然,咱们也借用了一下水小姐的名头倒是,水小姐别要介意啊!” 云舒沉吟片刻,这么说来一切都能解释通了。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了,这程美兰确实只是想借自己帮她脱离那种卖笑小妾的生活,想回归正轨好好过日子? 这个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有定论,不如……就给她个机会,是驴是马溜溜就知道,于是云舒笑笑:“程大嫂,你先休息几天,布庄那边我有空帮你问问。……另外,小静也劳烦程大嫂多多照顾了!” “嗨!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就指望着水小姐吃饭了。照顾小静是分内之事,小姐尽管放心。 嘻嘻~~水小姐,说实话,以前我们在申家的时候经常凑一起议论小姐,一听说小姐的消息就仰慕得不行,还以为小姐是位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嘻嘻~~比我们想象中好多了。水小姐啊,您要是个男子。不知要迷倒我们多少姑娘。” 雁儿骄傲道:“那是,我们小姐什么都是最好的!” 云舒尴尬的笑笑,这些恭维之词她听得不少,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要不是自己穿越而来,又有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这辈子说不定死得多惨。 她站起来道:“你们忙吧,我回屋休息休息。” 她回到房间,见春秀坐在窗前绣花儿,便走过去坐到她对面,愣愣的望着那绣花针发呆。春秀看她一眼,拿针在自己头上磨磨,“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云舒依然望着那绣花针出神,“春秀姐,小静和志飞叔来了。还带来个聒噪的妇人,还有个小丫鬟。” “嗯,我知道,早就看见了!” “小静要我给她找院子、给她安排以后的生活。” “这不是你自己早就应承过人家的吗?” 云舒一下子坐直身子:“可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我上辈子就欠她似的,春秀姐,你说小静这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家突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一般人都会受不了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 云舒赌气的撇撇嘴:“可她家那样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早知道我们就不该管这闲事儿。惹来一身骚不说。以后说不定……” 春秀飞针走线好一会儿,没听到云舒的下文。便停下来看她,见她愣愣的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春秀看看窗外,没什么异常,就是蓉儿在熬药,那是柳烟儿的汤药,待会儿要送进县衙大牢去的。 “怎么了,云舒?” 春秀连问几次,云舒才回过神来,“春秀姐,你说申大夫人为什么不找咱们麻烦了?她真的就这么放过柳烟儿了?” “你不是说她在忙着分家产吗?兴许现在还忙不过来吧?” “不对,不会那么简单!”云舒哗啦一声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云舒,你上哪儿去?” 云舒没有回答,径直出门走向蓉儿,站在那噗通噗通直响的药罐盖子发呆。蓉儿见之赶紧站起来,低头行礼:“小姐。” 云舒愣神片刻:“这药……什么时候抓的?” “今儿早上。” “谁去的?哪儿抓的?” 蓉儿愣了一下,见云舒脸色严肃,低头怯怯道:“奴婢…奴婢跟古大夫去他医馆抓的,顺便把静小姐和静小姐他爹的药都拿回来了。” 云舒沉默,蓉儿偷看云舒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怯生生道:“小姐,奴婢…奴婢亲眼看着药童抓的,还在药包上作了记号,不会弄错的。” 云舒不答,蹲下揭开盖子嗅嗅,又拿勺子舀了些药渣出来仔细查看半晌。春秀过来:“怎么了,云舒,这药有问题吗?” 云舒将药渣倒回去,垂眼想了会儿,摇头:“没什么,很正好,就是治伤并调养的药。雁儿,还有没熬的药包没?” “有,奴婢去拿!”蓉儿急匆匆的跑进屋,把剩下的药包并药方一起拿出来:“小姐,这几包都是准备给烟儿妹妹的。” 云舒接过,先仔细检查一番药方,然后对着药方把药包里的药一一查验一番。好一阵过后她抬起头来,对面的春秀望着她:“怎样?” 云舒叹口气,摇摇头:“没问题。” 春秀想了想:“应该没问题,云舒,你想太多了,应许申家真的是暂时顾不上。” 云舒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也许吧!” 第七五四章 出错 平静的日子一过又是几天,大牢中的柳烟儿伤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小静父女也恢复得不错,程美兰已经去王记布庄上工了,据掌柜说这妇人能说会道,是个做生意的料。 七味斋那边要合并院子的地基已经挖出来了,前面生意也很不错;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云舒有点儿不敢相信。 听说申家沸沸扬扬的闹腾了好些天,终于在前天完全平静下来。斗争的结果出来了,大夫人几乎完胜,家里莺莺燕燕不下百人,被她赶的赶、卖的卖,当然暗中弄死的也不下少数,特别是那些有生养子女的,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反正那么一个主子都有上百人的大家庭弄到现在只剩下大夫人这一脉,家产当然全部归她所有。 程美兰每天傍晚回来,必定绘声绘色描述她打探到的申家的消息,说完后免不了一阵啧啧叹息:“我早就知道那大夫人不是个善茬儿,幸好我跑得快,否则说不定能得什么下场了。哎,小静,当初我劝你走你不是还不想走吗?瞧瞧,我说的没错吧?” 小静每次都是默默的听着,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从来不发什么言论。倒是水志飞一阵长吁短叹:“唉,老头子一死,那么大个家就散成这样,大家都说多子多福,这申家怎么就没见它多有福气了?唉,我当初真不该让小静进那申家门儿……” 云舒对这些传闻也不置可否,虽然同情那些冤死的人,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不是神仙,救不下那许多人。倒是大夫人的动向她比较关心,现在她闲下来了,是不是就要想办法对付柳烟儿了?得抓紧时间把柳烟儿弄出来才行。 这天下午,云舒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望着春秀手里的绣帕愣神。春秀笑道:“云舒,你最近似乎很喜欢看我绣花儿,是不是闲着了?要不我教你?” 云舒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才不学了,在这东西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练字。” “你这丫头,缝衣做饭是女人的本份,你一点儿不会,以后你相公孩子的衣服谁来做?饭菜谁来做?” “请人做就是了。做得好的人多得是,我只要会赚钱,想请多少请多少。” 春秀好笑的摇头道:“那不一样,你做的就算难吃些,在你相公看来也比御用大厨做得好,明白吗?” 云舒吐吐舌头:“我叫别人做了。告诉他是我做的不就行了?” “那更不行,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相待,你这样做他会认为你欺瞒他、敷衍他……” “好了好了好了,春秀姐,你说什么都是一套儿一套儿的,我正发愁怎么把柳烟儿从牢里弄出来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呵呵,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还是你自己想吧!” “呜~~~春秀姐真不够意思!”云舒一手拨弄着桌上的东西一边道:“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就是记不得方子了,万一弄巧成拙就麻烦了,也不知夫子把那本书放哪儿了?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你救柳烟儿找书干什么?难道书上还能教你怎么救不成?” “当然,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个方子,喝了按那方子配的药后,人会进入假死状态,只要十二个时辰内给她服下解药,就能苏醒过来。” 春秀停下抬头看她:“还有这种奇药?” “是啊。我记得那药方上的药材也不稀罕。就是比例火候非常重要,万一弄错就是毒药。我早就想用这办法了,可找了几天都不见那本书,真是愁死我了!” 春秀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法子确实不错,不过认识柳烟儿的人不少,万一以后被人家认出来……” “不会,柳烟儿脸上受伤,大夫给她动过刀,伤好后脸型都变了不少,就算她亲舅舅来也未必认得她。就算认出来又怎样,我给她更名改姓,无凭无据的,谁还敢来跟我抢人不成?” 春秀看她那样子扑哧一笑:“瞧你,现在做坏事脸不红心不跳,还一副土霸王的嘴脸,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弄成这么副俗气模样?” 云舒嬉皮笑脸道:“春秀姐,你不知道啊?这才是我的本性啊!幸好我不是男人,否则多半要学申老色鬼,抓她一堆美女回来养着供着,每天看着心里都舒坦啊!” 二人一阵说笑,却没注意窗外那挺着肚子看似散步却一直在她们门口徘徊的人影儿。 傍晚,听去大牢送过药的雁儿回来说,现在柳烟儿的状况好了许多,听说申家的情况也很开心,听说云舒会想办法救她出来,她先是说不用了,她宁愿一死了之下去陪她外婆,雁儿蓉儿好一番劝说,柳烟儿总算有了点儿希望。 雁儿道:“小姐,我和蓉儿费了老多口舌才说服烟儿妹妹的,咱们什么时候才把她接出来啊?那牢房里可脏了,我们今天送了点儿鸡汤去,一没注意,就有老鼠跑来偷吃,赶都赶不走了,恶心死了,烟儿妹妹在那儿肯定养不好伤。” 云舒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是县太爷啊?说接出来就接出来?” 雁儿吐吐舌头:“小姐心思灵巧,肯定有办法救她的。” “行了,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儿救人?这样,今晚早点儿睡,明天天一亮你们都给我起来晒书。” “晒书?小姐,这几天都是阴天了,怎么晒啊?” “多话!照做就是,我自有道理。” 第二天天一亮,几人果然把院子里所有的书全都搬到院子里晾晒,连小静的丫鬟书儿都来帮忙,程美兰觉得稀奇,连连追问原因,云舒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大半天的忙活,云舒总算在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久寻不着的医书,那药方也很快就找到了。她当即就把它抄了下来,不过却没写药量。只让雁儿去药店把需要的药材抓回来,然后她自己按书上的份额配制。 那药由蓉儿和雁儿在院中守着熬,云舒把熬制的方法仔细跟她们说了几遍,直到她们能背下来才开始动手,云舒自己起初也在院中守了好一阵,看她们做得不错才放了心。 既然药方已经找到,其他方面也得安排打点好。云舒嘱咐雁儿蓉儿几句,然后便带着夜五出了门。他们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县衙了。 这边云舒正在尽力打点安排,那边雁儿和蓉儿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药罐,只要顺利,兴许今晚就能把柳烟儿给救出来也不一定。 雁儿坐在小凳上愣愣的盯着药罐道:“蓉儿,小姐说这罐药熬好了就能把烟儿妹妹救出来了,你说大牢里那么多人。一罐药而已,怎么把烟儿妹妹带出来啊?” 蓉儿道:“不知道,不过小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咱们把药罐看好就是了。” “呜~~~蓉儿,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么?” 蓉儿摇头:“不,小姐想让我们知道的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雁儿无奈的嘟嘟嘴:“蓉儿,你真是个好丫鬟,我要是小姐肯定也喜欢你!” 二人正在闲聊,书儿从小静房里走出来。从厨房端出个炉子,又拿了小锅在离雁儿二人两米远处开始熬东西。雁儿伸长脖子看看,书儿手里拿的不正是昨天从七味斋拿来的燕窝么?她一想就不舒服,撇撇嘴小声道:“哼,我们小姐都舍不得吃的,她也好意思!” 书儿盯着小锅目不斜视,雁儿又挑衅的嘀咕几句,书儿就像没听到般,不但没有理会。脸上连点儿表情都没有。蓉儿赶紧劝住雁儿让她别惹事。小姐回来会生气。雁儿气呼呼的站起来:“我去隔壁院子看看,蓉儿。药罐你看好了,有事叫我!” 雁儿几乎是跺着脚大步往穿门去的,蓉儿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而隔壁的书儿依然不为所动,蓉儿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低头自己做自己的事。 约摸半刻钟后,小静挺着肚子从屋里出来,大声道:“书儿,我的燕窝粥还没好吗?” 书儿站起来:“夫人,还有一刻钟,您稍等一下!” “还要这么久?你想饿死我吗?”小静怒气冲冲的骂了书儿几句,自己端个凳子坐在蓉儿和书儿之间。她转头看看蓉儿那边的药罐:“熬什么了?” 蓉儿站起来:“静夫人,这是给烟儿妹妹熬的药。” “烟儿?柳烟儿?” “是的,静夫人。” “哼,那个小贱人,迟早都是要死的,还救她干嘛?” 蓉儿低头不说话,小静斜她一眼,嘀嘀咕咕骂了几句,半晌后她稍稍停顿,眼珠一转,问蓉儿道:“我问你,那小贱人怎么会跟水云舒扯上关系?” 蓉儿顿了顿,低头回道:“烟儿妹妹的外婆给我们小姐看了三年的院门。” “就这样?” 蓉儿沉默,小静冷哼一声:“水云舒果然大方,一个看门婆子的外孙女都这么宝贝,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水云舒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了吧?” 蓉儿低头不答,小静有些恼火:“喂!问你了!” 蓉儿低声道:“小姐做事自有分寸,奴婢不敢多嘴。” “哦?你这丫头还挺衷心的嘛?”小静斜眼瞪蓉儿半晌,然后掏出手帕擦擦嘴角道:“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蓉儿顿了顿,低头看看熬药的炉子,小静见她不动,有些恼火道:“你没长耳朵吗?叫你去倒水你没听见?” 蓉儿被骂得身子抖了一下,犹豫道:“静夫人,小姐让我熬药……” “你熬你的药,又没耽搁你时间,几步路都不去,看我落魄了好欺负是不是?” “不…不是,静夫人,奴婢……” “快去!”小静的大声斥责吓得蓉儿连连后退,转身快跑向厨房,她一进厨房门,小静立刻转头看向书儿,书儿也正好回头看她。 小静紧张的看看厨房门口,小声斥道:“还愣了干什么?快点儿!” 书儿低着头面无表情,她一边走向蓉儿的药罐一边整理袖子。待她蹲下揭开盖子,那手上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抖,一小撮白色粉末飘进药罐,扑腾几下便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的书儿并没有慌里慌张的离开,反而蹲下来捡了两根小木棍添进炉子里。这时蓉儿端着托盘出来,正好见书儿在往炉子里加柴禾,她顿了顿,继而快步出来。将茶水送到小静手下,然后蹲到炉子边道:“我来吧,谢谢你,书儿!” 书儿微微笑笑,从容的回去坐下继续熬自己的燕窝粥。小静端着茶杯在院中坐了好一阵,直到书儿熬好燕窝粥。她才自个儿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屋子。 云舒回到院子已是傍晚时分,今天这一趟还算满意,该安排的基本都安排好了,就等时机一到。雁儿一见她回来,立刻兴冲冲的跑过来:“小姐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药熬好了有一阵了,咱们什么时候给烟儿妹妹送去啊?” 这时,正在院中散步的小静和水志飞停下来看向这边。水志飞笑呵呵道:“云舒啊,回来了?” 云舒笑着点头打声招呼,雁儿耐不住继续催促:“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去送药啊?” 云舒想了想:“不急,你们熬的药了,在哪儿?给我看看。” “在这儿、在这儿,小姐,您看,我们熬好了都不敢倒出来。一直存罐子里了。就怕您回来晚了药凉了,现在还有点儿烫。送过去正好能喝,小姐,咱们现在就送去吧?” 云舒看她一眼:“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烟儿妹妹那么可怜,看她在牢里受苦我们都难过,您不是说这药能救她出……” “雁儿!”云舒立刻制止她,转眼见小静和水志飞父女都在看这边,她再次尴尬的笑笑,却把小静和水志飞引了过来,水志飞笑呵呵道:“云舒啊,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志飞今天过得可好?” “呵呵,挺好的,这是什么药啊?我看这两个小丫头在院里折腾了一下午了,熬了又熬,什么药要熬这么久啊?” “没什么,就是……调养内伤的药,志飞叔,我买了些点心回来,您要吃点儿不?雁儿,去把点心拿来,顺便多拿个碗来。” 水志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牙不好,吃不得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是吗?我今天买的正好是咸味儿的,志飞叔不妨试试。” 糕点和瓷碗很快拿来,云舒把糕点推到水志飞和小静面前,跟她们闲聊几句,一边说话一边拎起那药罐倒了小半碗汤药出来。她端着药碗一边晃荡一边闻闻嗅嗅,一旁的小静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碗。 云舒把那汤药端详半晌,心里正在狐疑,这气味儿好像有些不对啊?莫非是按那比例熬制后发生了什么反应,把原本的气味儿的盖过了?这药效行不行啊?万一不行,中间出点儿漏子可是要出人命的,云舒越想越觉得没谱儿。 她端着碗凑近嘴边想舔一点儿试试味道,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静突然大声道:“云舒姐,你……你下午上哪儿去了啊?” 云舒顿了顿,将碗挪开,轻笑道:“没什么,七味斋那边在扩建,我过去看看进度。”她说完又把碗凑到嘴边。 “云舒姐,你……你那手镯真好看。” 云舒低头看看,只是只普通的银手镯而已,几两银子就买得到,她笑笑,把手镯拔下来推过去:“这是我几年前在省城买的,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小静怔愣一下,看看那手镯又看看云舒,眼中有些纠结有些复杂。等她回过神来,云舒已将药碗凑到唇上,并缓缓抬起碗。小静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过去,云舒痛呼一声,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后,又是滋滋滋如铁板烧肉般的声音。 院中众人皆是一惊,怔愣的望着云舒和小静。云舒将发疼的手背放到嘴边呼呼,抬眼看小静,见她正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 水志飞立刻训斥道:“小静,你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听雁儿一声惊呼:“哎呀,小姐,你看你看,冒烟儿了!” 云舒低头。见地上碎裂的瓷碗附近一摊乌黑,上面还在兹兹冒烟儿,云舒吓得一个机灵,天啊,方才自己还想尝尝了! 大家怔怔的望着那摊药半晌,雁儿惊讶的望着云舒道:“小…小姐,您……您不是说这药能救……救烟儿妹妹吗?她…她会不会被烧焦啊?” 云舒皱眉盯着那摊药不说话,心里还在仔细回忆自己的配药过程。份量都是按书上说的配的啊,自己亲自称的,应该没错吧?放药的顺序应该也没问题啊?自己守着蓉儿一次一次加的药,直到所有药材都加进去才走的啊,剩下就是熬一段时间加水、熬了再加,要加五次水。莫非中间哪道程序出了问题?……现在云舒自己也不能肯定了。 蓉儿拿了笤帚过来打扫碎片,那笤帚上的高粱苗子一接触汤药又是一阵滋滋响,提起来看,高粱苗子分明被烧焦了!啧啧,这东西真够厉害的,要真让人喝了,五脏六腑都被烧焦了,能活过来才是奇迹了,幸好没直接拿去给柳烟儿喝。否则就造孽了! 云舒心里一阵狐疑庆幸,表面看上去却冷静异常,这让一旁的小静紧张不已,她捏紧的拳头里全是冷汗。 好一阵过后,云舒站起来道:“雁儿,把这罐药挖个坑埋了,把院子打扫干净;蓉儿,你重新熬副药,就熬大夫开的那个药方。一定要守着。药好之前不得离开,等熬好了你们俩一起给烟儿送去。” “是!”蓉儿毫无异议的应了。雁儿急道:“小姐,这药不能用吗?咱们不是要用它救烟儿妹妹吗?” 云舒看她一眼,淡淡道:“用了救出来的就是死人。” 雁儿定在远处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云舒的影子,而小静也推着水志飞回了房间。 小静回到自己屋子,啪一声关上房门,她背靠着房门呆立良久,突然,旁边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你不是恨她吗?为什么要救她?” “我…我是恨她,可…可……”小静一阵纠结,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那么做。 “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却被你自己搞砸了,别忘了你对大夫人的承诺。” “我…我……”小静纠结半晌,突然猛然转头,狠狠瞪她一眼:“我的事不要你管。” 那人微微眯起眼,冷冷的望着小静的背影半晌,然后她低头沉默片刻,再抬头全身气场都变了一个人般,她踩着小碎步来到小静床边,柔声道:“夫人,您晚饭吃什么?” “走开,不吃了!”那身影却没有动,在原地站了会儿:“夫人,燕窝没了,奴婢是不是该问云舒小姐再要一些?” 小静猛然睁眼,抄起一旁的茶杯砸过去:“滚,给我滚出去,别来烦我!” 那人轻轻一侧身便避过疾飞而来的茶杯,面无表情的看小静一眼,然后低头柔柔的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带上房门。可她跨出房门那一刹那,眼里突然窜出两串泪来,她故意用袖子半遮半掩,走到院子一角蹲下,而离她几米远处的蓉儿正在打扫院子。 蓉儿见之稍稍犹豫,还是掏出条手帕递上去,那人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没接手帕也没说话。蓉儿看看小静房门方向,轻叹一声:“书儿,拿着吧!” 书儿吸吸鼻子,低声抽泣:“为什么我这么命苦,为什么我们没有你那么好的主子?” “书儿,别这么说,静夫人不是坏人,否则我们小姐也不会那么照顾她。” “我知道,可她三天两头这么发脾气……蓉儿,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说话,可是我们夫人不让,要是她知道我偷偷跟你们说话,肯定会打骂我的。” “不会吧?静夫人那么大的肚子……” “真的,不信你看,这些都是她抽的,她一不开心就拿我撒气,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有时我都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免得一辈子都要受她的罪!”书儿挽起袖子,胳膊上全是伤疤,长的短的、新的旧的,交错纵横,真有些吓人。 蓉儿看得一阵心惊,怜悯同情之心顿生,原本的芥蒂之心也荡然无存,二人你言我语越说越投机,两刻钟后,二人便如同姐妹般你来我往,眼里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五五章 掉包 云舒吩咐完雁儿蓉儿,跟水志飞和小静打声招呼,便匆匆回房,啪一声关上房门,找出那本医书仔细研究,然后又把药材翻出来一样一样查验比对。 当看到那包干瘪瘪的根茎时,她拿起来闻闻嗅嗅,这是一支香的根茎,能消炎解毒、止血生肌,药方上说此味药必须要五年以上的根茎,可这根须如此细小柔嫩,一点儿都不像长满五年的,莫非是这味药出了问题? 她再把其他药物仔细查验一遍,发现这些药材都是老的嫩的混杂一起,并未分开,如此药方上那些要求年份的药材就没办法达到要求。 莫非当真就是这个原因,把原本好好的奇药变成了毒药?或者雁儿他们熬制的过程也有问题?要救柳烟儿,这是最好的办法,万事俱备的时候放弃实在不甘心,云舒决定,明天她亲自去药铺跑一趟,然后亲自熬制,她就不信药方都有了,会做不出药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吃了早饭便出门,去医馆找了个熟识药材的老大夫,跟自己一起把县城几个大铺子的药柜都翻了个遍,大半天功夫没有白费,药材总算齐了,而且百分百是满足条件的上等药材。 回去的路上,云舒让夜五买了只赖皮土狗备用。她回到院子,饭都顾不得吃,就换了衣服、穿上围裙,全副武装的开始熬药。 春秀看她那打扮本想笑话她,不过见她踌躇满志的样子,想了想,干脆放了针线,端根小凳儿出来看云舒熬药。雁儿蓉儿被抢了差事,只能在一旁看着,偶尔拿个东西、打个下手;水志飞见院中热闹,也出来看稀奇,连屋里的小静也被引了出来。 云舒本不想这事儿让太多人知道。特别不想让小静父女知道,可又不好意思赶人家走,也不好现挪地方,没办法,只能找个借口敷衍,还要一边熬药一边陪他们闲聊。 面对水志飞好奇的一串一串问题,云舒哪有心思回答,好在春秀在一旁解围。云舒也算勉强能用心。等她把所有药材按顺序放入药罐,便干脆好好陪水志飞他们聊会儿,直到他没兴趣了,水又烧干一半,云舒干脆把药罐拎下来,谎称现在就给柳烟儿送药去。拎着药罐就出了门。 当然那药还没好,不可能现在就送去,她只是换了地方,挪到干娘方氏家忙活去了。 如此一直折腾到天黑,干娘催了几次吃晚饭,云舒揭开锅盖,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与昨天那气味完全不同。云舒心中大喜,因为药方旁边有备注。判断药熬好没有的其中一个标准就是气味,此药清香四溢必定差不了。 云舒兴冲冲的倒出半碗,让夜五把那土狗弄来,丢几块肉到药碗里浸泡两刻钟后喂给土狗,土狗吃的时候还精神满满摇头摆尾,吃了过后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云舒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直到半个时辰后,那土狗突然倒地一动不动。 云舒欢呼一声冲上去,干娘见之却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道:“云舒。别去别去,那狗方才还好好的。突然死得僵硬,必是得了什么瘟疫,你可别去碰它。” “瘟疫?” “对啊,我小时候见过异常瘟疫就这样,好好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了,然后就没气儿了,你可得离它远点儿。” 云舒眼珠一转,瘟疫?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她乐呵呵道:“知道了,干娘,谢谢干娘帮我出的好主意!” “啊?什么好主意?” 方氏还没问完,云舒就兴冲冲的跑到土狗旁边这儿戳戳那儿看看,不管怎么弄,那土狗完全不动,就像真的死了般!成了,安夫子果然没骗人,云舒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现在就等十二个时辰后再喂一副药,只要土狗能活过来,那才是真的成了。 为免麻烦,云舒把土狗和药罐药包全都留在了方氏家,并一再请求方氏千万要看好那些东西,不要任何人动。待一切处理妥当,她才兴冲冲的回自家院子去。未免节外生枝,这事儿除了夜五和春秀,云舒谁也没告诉,等柳烟儿顺利接出来后一切都好说。 次日,云舒照例出门,一到方氏家就忙着熬药,到下午时分,云舒就把药给土狗灌下去,然后便是满心期待的等待。可是结果并未如她意料那般满意,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土狗全身绵软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完全看不出有活过来的征兆。 云舒有些丧气,到底是解药配制有问题,还是当初喂下去的药就不对?如果最初就不对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郁闷的坐在院中愣愣的望着那只土狗发呆,方氏怎么看怎么担心,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云舒啊,你到底给这土狗吃了什么了?别真是瘟疫吧?你小心些,别离它太近,要不还是让方明把它弄去城外埋了吧?” 云舒愣愣的摇头:“不是瘟疫!”如此便没了话。如此一直等到傍晚,方明媳妇说自己的丫鬟来找,待二人进来,云舒回头见是蓉儿,意外的是书儿居然也跟她一起来了。 云舒目光绕着二人扫了两圈:“蓉儿,有事吗?” 蓉儿低垂的脑袋往书儿方向偏了偏,书儿道:“云舒小姐,是奴婢央求蓉儿姐姐带奴婢来寻您的!” “你?什么事?”不知为什么,云舒不怎么喜欢这个书儿,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云舒总觉得这丫头有些阴,既阴沉又阴暗,这种人城府很深,不好打交道。好在她只是个小丫鬟,而且又不是自己的丫鬟,她不招惹自己,自己也没必要为难她。 显然,蓉儿和书儿都听出云舒语气里的不高兴,蓉儿如犯了错般缩缩身子,把脑袋垂得更低,书儿一直都是低头垂手、恭恭敬敬的立着,“回小姐,我们夫人的燕窝吃完了,夫人让奴婢来问小姐要些。” 云舒一听心里就有些来气:“我一会儿就回去。这几个时辰都等不了?” “回小姐,其实燕窝昨天就没了,夫人以为您知道就没提,夫人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每顿吃饭前都必须喝燕窝粥的。” “哦?原来是我亏待了你们夫人?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我最近手头紧,大院里仆役们的工钱都发不全,供不起她天天吃燕窝。” 云舒明显说的是气话,那书儿却轻轻蹲了一下:“是!” 看她这模样。本想发泄一通的云舒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她心里甭提有多憋屈。蓉儿见云舒脸色不好,赶紧解释道:“小姐别生气,书儿也是没办法,她熬不出燕窝粥,静夫人就要打骂她。书儿身上好多伤都是静夫人打的,不信小姐看看。” 蓉儿伸手去拉书儿的袖子,书儿却死死捏住直往后退,怯怯的小声道:“没关系,夫人是主子,生气了打奴婢几下应该的,蓉儿,别拉、别拉,哎呀!” 蓉儿明明没怎么用力。书儿的半截袖子突然哗啦一声被扯了下来,云舒看了一眼,那露出的小臂上果然好多纵横交错的伤痕,看得出那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定是长期受伤所致。云舒惊了一下,这些都是小静弄的?小静才去申家多久啊?下手这么狠? 蓉儿见书儿抱着胳膊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想把那袖子接回去。云舒看了会儿,抿抿嘴道:“蓉儿,带书儿回去换件衣服吧!” “是!”蓉儿扶起书儿。慢吞吞的往外走。低着头的书儿瞟了一眼地上的土狗,眼中似有异光闪过。快到门口时。云舒道:“燕窝我待会儿让七味斋的人送过来,小静若是不满意让她直接来找我。” 蓉儿一喜,轻轻晃晃书儿胳膊,小声道:“书儿,还不快谢谢我们小姐。” 二人停下,回身跟云舒道谢后缓缓离开。 云舒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口良久,突闻干娘一声惊呼,吓得她差点儿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屋里的唐方明和他媳妇也跑了出来,纷纷围在方氏身边询问。方氏怔怔的指着地上,大家低头看去,没发现什么异状,方氏急道:“云舒啊,那…那…那狗……那狗!” 云舒愣了一下,过去戳戳土狗,土狗耳朵动了动,有气无力的转头看云舒一眼,又躺回去闭上眼一动不动。云舒惊讶的张大嘴,我…我眼花了么?她又去戳土狗,土狗没动,她干脆用力踩了土狗后腿一下,土狗突然嗷嗷叫着跳起来就要咬云舒。 唐方明一把把她拖过来,一脚踢过去,土狗被踢飞出去撞在花台上,然后咚一声掉在地上,它的脚还在抽搐。云舒惊呼:“哎呀,别把它踢死了吧?” “踢死了活该,真被咬它咬了得了疯病瘟疫怎么办?云舒,你别再折腾这死东西了,我把它弄出去埋了算了。” “别啊别啊,方明哥,它昨天是死的对不对?现在活过来了你不觉得稀奇吗?” “有什么好稀奇的?多半是昨天没死过心,今天缓口气儿而已,迟早要死的。” 二人争执片刻,唐方明总算答应明日一早再把土狗弄去埋了,不管死没死云舒都不能拦着。没办法,云舒也不喜欢这土狗,方才差点儿咬了自己,不过它喝了自己的药,在确定药效之前它是不能死地。 云舒在方氏院子一直守到半夜,亲眼看着那土狗一点儿一点儿活过来,精神越来越好,甚至吃了三大海碗的饭菜。看它吃得越多云舒越高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此药方完全有效。 她抬头看天,月亮正好爬上正空,现在子时一刻,时辰正好。她赶紧把让土狗假死的药拿来热热,便亲自拎了药罐带着夜五去了县衙大牢,在喝药前云舒把自己的计划仔细跟柳烟儿说了一遍。 “烟儿,这药我只在土狗身上试验过,不知道人喝了会怎样,可能无效,也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喝不喝你自己决定,想好了告诉我。” 云舒将药倒出来放在她身边便准备离开,却发现柳烟儿拉住了自己裙角,她蹲下去看她。柳烟儿张张嘴,声音虚弱得听不清楚,云舒凑近去,听她沙哑着嗓子小声道:“我…愿意…伺候小姐。” 云舒退后一些:“你可想好了?” 柳烟儿眨眨眼,缓缓把手伸向药碗,云舒帮她拿过来递到她手上,发现她根本无力端起药碗。看着柳烟儿祈求的眼神,云舒一咬牙。亲手把那碗药给她喂了下去,待休息一阵,再轻轻将她放在枯草上。 云舒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柔声道:“烟儿,睡吧,安心的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没有人再欺负你、逼迫你,睡吧……” 看着柳烟儿渐渐沉睡过去,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如此甜美,像个可爱的婴儿般,云舒顿生怜爱之心,一手轻轻抚上她脸上的伤疤,心中一声长叹,唉。可怜的孩子! 夜五提醒道:“小姐,时辰到了,换班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云舒顿了顿,轻叹一声站起来道:“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大牢运尸体的牛车车夫已打点好,天一亮他就会把这小丫头的尸体运出城,我们的人已经准备了一具形貌相似的尸体,掉包后直接将她运往山庄。” “很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另外,给小蝶传个话。让她安排个可靠的人专门照顾这丫头。明天我把蓉儿也遣回去,我和春秀姐还要在城里待几天。等果子开始采摘了才回去,让她有事派人传信。”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县衙,夜五把云舒送回院子,亲眼看着她进了房间,又安排两个暗卫留守后,便带着另几个暗卫趁夜离开。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寂静的院子里吱嘎一声响,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微微开了条缝儿,一双幽幽的眼睛暗地盯着云舒房间的窗子良久,直到她房里的灯光灭了好一阵,那双眼睛才幽幽的退下去。 次日,云舒一觉睡到了午后,她醒来时,春秀依然笑眯眯的坐在窗前穿针走线,小静父女在院中散步,雁儿在院中洗衣服,书儿跟着小静身后。 云舒自己梳洗后坐到春秀对面:“春秀姐,有什么好消息么?” 春秀盯着她看了会儿,微微笑笑:“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云舒大喜,春秀姐果然是自己的知音啊,什么都没说,她就能心领神会。她心情大好,开门出去,雁儿见之立刻冲上来:“小姐,您可醒了,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云舒笑呵呵道:“天又没塌下来,出什么大事?” “哎呀,小姐,可…可这事情真的很大啊!早上我去大牢给烟儿妹妹送药,那牢头儿把我轰了出来,说烟儿妹妹已经不在那里了,之后就再不理我了,不管怎么问都不说。 后来,我偷偷找了看门大叔,还给他塞了几十文钱,他才告诉我说烟儿妹妹死了。小姐,这可怎么办了?我们昨天去烟儿妹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小姐,要不您去找找陈捕头吧?” 云舒本想说不用找了,眼角瞟见小静父女和那个小丫鬟都盯着自己,她转念一想,惊呼一声:“真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我问了几遍了,那看门的说烟儿妹妹的尸体今天一早就被运出城去埋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云舒顿了顿:“怎么会这样?好,我现在就去看看,雁儿,你留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跑啊!” 云舒换了衣服,急匆匆的出门,径直去了县衙大牢,像模像样的找人打听消息,结果自不用说,夜五都回来了,柳烟儿的事自然早就办妥了。 她装作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看似消沉了回了屋子,门一关谁也不理。春秀好笑道:“这院子里又没外人,你演戏给谁看了?” 云舒不以为然道:“做戏做全套,申家那边沉寂了好几天,说不定他们暗地就派人盯着咱们了,不演像点儿,之前那么多天岂不白忙活了?” 春秀好笑的摇摇头:“你这样弄,县衙那边如何结案?申家不依怎么办?”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结?就算过堂最多也不过斩首示众,这种死囚要斩首还得拖好几个月了。如此死了更干净,县太爷大笔一挥、大印一跺就完事。申家不依也不能怎样,他们还能去挖尸体出来鞭尸不成?” 说到这里云舒顿了顿:“不过看申家那群人的变态样儿,还真有可能。不过不怕,反正我早有准备。” 云舒沉寂了一天,等县衙的公示一出,她故作难过的让雁儿带着香烛钱纸去祭拜一番,心里是彻底放了心。 为了演得逼真一些,云舒决定今天也不出门了,让大家看看自己不爽的样子。可小静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她来院子好几天。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来自己房间了,她笑呵呵的坐在云舒对面劝道:“云舒姐,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还不是你的丫鬟,有什么好难过的?” 云舒抬头看她一眼,想了想道:“小静。问你个问题啊,你别生气!” 小静笑眯眯道:“我们姐妹有什么好生气啊?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很恨柳烟儿啊?” “那还用说?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我能被那个老女人从大宅子里赶出来吗?我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不,这个不重要,原本属于我们的荣华富贵一下就没了,全都因为柳烟儿那贱人?我不恨她难道还要谢她?那个小贱人……” 看小静咬牙切齿的模样,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云舒也不好说什么,幸好先前演了套戏,否则……小静突然道:“云舒姐,你前些天熬的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那可以救柳烟儿吗?” 云舒愣了一下:“哦,我是说那药方是辅助伤口愈合的良药,柳烟儿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上次就差点儿没活过来,所以……谁知道配出来居然是副毒药,幸好没给她喝。” “给她喝了才好。早死早超生。云舒姐。我就想不明白,一个看门婆子的孙女而已。你为什么就那么宝贝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申家的仇人,即便不为我想,也该为你家的生意想想啊,申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云舒尴尬的笑笑:“这个…当初她外婆就死在我面前,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要我救她外孙女,我既然答应人家了自然就该尽力去做,这是本分…… 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静,你住这里还习惯吧?孩子怎样?” “还好,就是地方小了点儿,没地方散步。云舒姐,昨天我爹还说想回乡下去看看了,可我们那院子,你也知道,人多事多,房子又小,进出都不方便,我和爹能不能先去你们家山顶庄园住段时间啊?” 云舒顿了一下:“这个……我们家果园马上就要摘果子了,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你知道每年摘果子的时候就是我们家最忙的时候,各个院子的人都要来帮忙,到处人来人往的,万一把你磕着碰着可不得了;而且这一忙就要到腊月二十几,你看这个……” 小静皱起眉头,撇撇嘴道:“不行就不行呗,干嘛拐弯抹角的?算了,我也不去给你添麻烦,反正这里住着也不错,要是能多两个丫鬟就更好了。唉,最近嘴馋得紧,想吃什么也没钱买,寄人篱下果然不好受。” 最后那句话小静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当然是说说给云舒听的。云舒心里有些堵得慌,她咬咬牙,算了,她是孕妇,不跟她计较。 云舒起身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十两的银子并一些散碎银子和铜板过去推到小静面前:“小静,明后天我们就要回乡下了,这些你先拿着,想吃什么就买,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小静看看那堆银钱,“云舒姐,这怎么好意思了?我们一家住这里本就麻烦你了,你看……” “没关系,就当我给小侄子的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五六章 忙碌 打发走小静,云舒算是松了口气,真怕她非要赖着跟自己回山顶庄园去,那时候正忙,却还要为个书儿遮遮掩掩实在麻烦。 傍晚,去祭拜柳烟儿回来的雁儿怒气冲冲的大骂,究其原因,据说她刚刚祭拜完准备离开,就见几个人抬着木板、扛着锄头铁锹过来,在那附近一阵翻挖。 雁儿起初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后来听那些人的对话才知道这些都是申家的家仆,听到消息特地来此挖柳烟儿尸体的。雁儿本想阻拦,却被几个家丁架起扔出老远,任凭她如何大骂,根本没人理她,直到那些人挖出一具女尸,扯开白布确认后抬走。 雁儿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到院子时一身狼狈,却毫不停留的找到云舒,先是一番大骂,然后道:“小姐,这申家人太缺德了,烟儿妹妹都已经去了,他们还不放过她。小姐,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咱们去把烟儿妹妹抢回来让她入土为安吧?” 闻声出来的小静冷哼一声道:“一具尸体有什么好抢的?也不嫌晦气!” 雁儿不满的瞪小静一眼,转而巴巴的望着云舒。云舒稍稍犹豫,一脸为难道:“小静,烟儿是死囚,没有官府的许可,我们不能私自挖取她的尸体。” “可申家人就去挖了啊,小姐,你…你不是说过一定要救她出来的吗?” “我是想救她出来,可事已至此,唉!”云舒一声长叹,一脸无奈的表情。 雁儿愣了片刻,“小姐,烟儿妹妹伤势过重,她去了不怪您,可申家挖了她尸体,您…您怎么能不闻不问了?” 雁儿语气的责备毫不掩饰。云舒皱起眉头解释道:“雁儿,方才县衙那边传来消息,申家听说柳烟儿死于牢中、未经验证就草草掩埋很是不服,非要官府把尸体交予他们查验,县太爷已经给了他们特许,允许他们去挖柳烟儿尸体了。 没能照顾好烟儿是我对不起马婆婆,但我已经尽力了,以后关于她的事就别再提了!” “小姐!”雁儿苦着脸大喊一声。云舒转身回了屋,春秀拦住要跟进去的雁儿,轻声道:“雁儿,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为难云舒了。方才家里已经送信来,后天就要开始采摘果子了。云舒还有很多事要做,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雁儿愣愣的在门口站了半晌,最后一声不吭低头恹恹的回了屋,直到晚饭时都没见她出来。春秀看看雁儿房间,转头道:“云舒,雁儿这丫头心地不错,反正这事儿她迟早都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吧?” “不行!雁儿这丫头最扎不住话,什么事到了她嘴里憋不过一刻钟。定会传给别人。让她难过一阵也好,免得她成天咋咋呼呼的,她这性子是收收了。” 马上就要采摘果子了,准备工作一点儿不能有差漏。次日,云舒花了半天时间泡在酒坊里,守着工人们把最后一件器具安置妥当,再试运行一遍,等一切顺当后她才放心的离开。 从酒坊出来,她没有立刻回院子。而是让夜五赶着马车往东门方向去。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前,顺着山路往云雾山上去。走了约一刻钟左右,隐隐能见前方树林间的屋檐斗拱,再走一小会儿,一座颇有规模的寺庙跳入眼睑。 马车在庙门口停下,云舒跳下马车,正好见一小尼姑在门前打扫,云舒对其行礼后道:“小师傅,你家住持可在?” 小尼姑回礼后打量云舒一番,“施主可是水云舒小姐?” “是的。” “师傅已等您多时,施主请随我来。” 云舒让夜五等在外面,跟着小尼姑进了寺庙。约摸半个时辰后,云舒出来,身后跟着个青衣素衫、低眉顺眼的妇人,她们什么都没说,径直爬上马车,夜五也什么都没问,赶着马车缓缓下山去。 看着对面手拿一串佛珠的芸娘闭着眼念念有词,云舒心下叹息一声。她犹豫片刻:“芸娘婶婶,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芸娘停下来,睁眼看着云舒片刻,然后低头道:“多谢小姐,芸娘很好。” 云舒微微点头,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儿过后,云舒道:“芸娘婶婶,你爹娘和大哥、侄子我都接过来了,安置在果园东面的小木屋里。” 芸娘怔了怔,眼中有些波动,她垂眼低头,“多谢小姐,芸娘定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那倒不必,只是……”看着一身静谧如方外之人般的芸娘,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轻叹一声道:“你回去后还是做管家吧,东面那几间小木屋就拨给你们一家……好好做事、好好过日子!” “是!”芸娘应诺一声没有多话,云舒又是一声长叹,转头望向窗外。 马车缓缓回城后,在小姨家院门口停下,春秀和雁儿早已收拾好包袱等在那里,水志飞、小静和书儿也在那里。 云舒跳下马车,几人互相打了招呼,水志飞道:“云舒啊,我本想跟你们一起回去的,小静说你们家现在正忙,小静身子也不方便,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有空来找我喝酒。” 云舒应了,跟水志飞和小静说了会儿话,她准备上车离开时,小静突然叫住她:“云舒姐,你们家现在那么忙,我和爹一点儿都帮不上,怎么想都过意不去,要不这样吧,你把书儿带回去,这丫头虽然不爱说话,手脚倒是挺勤快的,你把她带回去搭把手吧!” 云舒怔愣一下,立刻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和志飞叔身边本就只有书儿一个人伺候,她要走了,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你这院子本就有几个婆子,有她们就够了。” “那怎么行?这些婆子粗手粗脚,以前又没照顾过你们……” “哎呀,云舒姐,没关系,我离生产还有一两个月了。天天在院子里待着又没什么事儿,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就把书儿带上吧,就当让她代我和爹尽点儿心好了。” “不行!我们家再缺人手也不能把你们唯一的丫头带去,何况现在不缺人了。好了,就这样,小静、志飞叔,我回去了。有事的话叫书儿去七味斋找掌柜的给我传个信就是。”云舒不由分说的爬上马车,夜五赶着马车就走,完全不理会小静的喊声。 小静边喊边走追了几步,见马车渐行渐远,只好停下来皱眉瞪着那马车,书儿上前扶着她。小声道:“夫人,小心些。” 小静回头瞪她一眼:“不是你自己想去那大院子看看吗?方才怎么不说话?” 书儿低着头:“夫人,云舒小姐连您的话都不停,奴婢说她兴许看都不会看奴婢一眼。” 小静想了想,点头:“也是,她好歹还算我堂姐,我都不理会,何况你,算了。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到了,她不要就算了!” “不可,夫人,您忘了申府传来的消息了吗?” 小静皱眉想了想,轻轻摇头道:“我看不像,要真是她动的手脚,雁儿是她的贴身丫鬟,怎会不知道?你没见雁儿昨天顶撞她那样子,肯定不是做戏。是不是大夫人请的人看错了?” “绝对不会。夫人。已经到这步了。只要您去她家确认此事,就可以拿到两千两银子和一座宅子一个旺铺。以后您和小少爷、老太爷的生活都有了保障,这不正是您一直想要的吗?您走这趟不也是为此而来吗?” 小静咬唇沉吟良久,一咬牙道:“好,先不急,等过两天她家正忙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云舒回到山顶庄园,小蝶正等在门口,一见马车回来,立刻上前道:“小姐,天斗快黑了,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了。” 云舒跳下马车:“明天回来也好啊,反正你们安排得过来。” “那可不行,您不回来我们可不敢开工。” “院里的事如何?那些新来的还适应吧?” “嗯,还好,刚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现在好多了,虽然还不太熟练,不过没办法,现在缺人手,只能凑合着用了。小姐,您……”小蝶突然停住,一脸惊讶的表情。 云舒转头,见她正望着后下车的芸娘愣神,云舒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不是啊,小姐,那个……”小蝶将云舒拉到一旁,小声道:“小姐,奴婢忘了跟您说,前天上午,找芸娘的人还来闹过一趟了,我以为您暂时不会把她接回来,万一……万一被那些人撞见怎么办啊?” “凉拌!我的地盘他们敢怎样?芸娘的卖身契已经洗干净了,她们手里那张完全无效,有本事抢人,没本事滚蛋。” “小姐,您……”小蝶定定的望着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春秀笑道:“小蝶,她现在就是个土霸王,算了,她说怎样就怎样吧,别担心了,芸娘,我们先进去吧!” 等春秀和芸娘进了门,云舒小声道:“小蝶,马婆婆那孙女怎样了?醒过来了吗?” “醒过来了,我把她安排在果园最东面靠近围墙那边的石屋里,让蓉儿和另一个小丫头专门去守着她,那边的果树是前年才栽的,还没结果,大家都不到那边去,应该问题不大。” 云舒点点头:“那地方是挺偏僻,不过那边靠近云雾山,偶尔会有野兽出没,这样……你跟于山大叔打声招呼,让他安排几个人住到那边去,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是,已经跟于山大叔说了,可于山大叔说蓉儿他们几个都是小姑娘,让些个单身大老爷们儿去守着不太好,所以他把他们一家搬了过去。” 云舒愣了一下:“他们一家?彩衣和她儿子也去了?” “是啊?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于山大叔很坚持,小姐,要不您待会儿帮忙劝劝吧?” 云舒想了想:“行,至少……要让彩衣和小孩子回来,还有什么事?” “哦,还有请短工的问题,照惯例,以往年底请的短工除工钱外都会给发些东西。去年发的是陈粮,一人三十斤,今年还发陈粮吗?” “这个……短工有多少人?” “一共六七十人左右。小姐,家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官奴,他们要常年住下来,一年也要消耗不少粮食,奴婢以为粮食应该存留下来。” “嗯,有道理。走,咱们去理事堂,边走边说。” 云舒一到理事堂,就把家里的大小管事全都召集过来,将每人负责的事情都过问一遍。当她把芸娘介绍给大家并宣布她依然是大院的管家时,大家都一脸惊愕。而芸娘自己却非常淡定,没想到庵堂几天时间会有这么大效果。 云舒把明天采摘果子的事情做了个分工,庄大元负责采摘果子,于山负责搬运果子,小蝶负责果子挑选、分类,马三多负责果子运送,芸娘保证伙食供应、大院的秩序等等。如此一番忙碌下来,等她回屋吃饭已近亥时了,春秀几人都等在那里了。 云舒一边揉脖子一边道:“唉。累死人了,但愿今年一切顺利,去年运了十多万斤果子去省城,卖了四五千两银子,除去各种花销,净赚至少有三千两以上,但愿今年也能有如此好运气。” 小蝶道:“小姐,听庄大叔说,今年果子结的好。光黄金果就能有二三十万斤。其他果子更多,如此算来咱们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云舒摇头:“去年是果子第一次上市。大家图个新鲜,果子才卖得出高价钱,今年依然就咱们一家,不过要是一下子弄去太多的话就没有那个新鲜劲儿了,价钱起不来,成本就高了,除去成本还有什么赚头? 明天那果子不送省城,先送几车去城里的铺子,还有酒坊那边也送几车,让他们试试手,要是酒坊那边顺利了,多少果子都好说。” 春秀道:“云舒,你最近一直在忙家里的事,省城那边可有打点好?这果子存不了多久,那边可得准备好了,要不坏了可惜。” “嗯,我知道,我已经让方舅舅和方明哥先去省城打头站了,操作方法跟去年一样,方舅舅人面广,比我去管事,等他那边传了信我们再开始送。不过……等果子摘完我还是想去省城走一趟。” 次日一早,家里所有人吃过饭后全都集中在大院门前的空地上,由老爹讲几句吉利话,云舒再嘱咐几个管事一遍,老爹一声开工,大家各自拿了工具开始忙碌。 云舒跟着庄大元一起进了果园,按预先安排的,先摘多子果和黄金果,这两种果子储存期较长,多子果酿酒,黄金果卖相好。 看这些工人动作轻巧麻利,手法熟练,云舒算是放了心,看来这几天庄大元没少花心思训练他们,这果园亏得有他帮忙打理才如此硕果累累,等年底卖了钱,可得好好感谢他,至于谢法儿嘛、云舒已经想好了,就是给他儿子和巧娘办场热热闹闹的亲事。 第一框果子摘下来,云舒随便挑了个尝了尝,这是经过嫁接改良后的黄金果,个头明显比以前大,颜色也更好,吃起来……味道果然不错,绝对比现代那些被农药浸泡过一次又一次的果子新鲜好吃。 云舒非常满意,每摘下一筐她都要挑一个尝尝,九层的果子味道都不错,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吃得肚儿圆圆、满肚子是水,撑得她直打嗝。 而林间,这些短工们带来的小孩们大点儿的有时帮忙搭把手,小点儿的则嘻嘻哈哈在树林间穿梭嬉闹,一见树上有果子掉下来,就立刻冲过去捡起来,掰开就往嘴里塞。 树上的大人们见云舒在场,赶紧大声喝止,当然还不忘回头连连跟云舒道歉赔罪。云舒淡淡的笑笑没说什么,反正那些果子都是受伤的,存不久,他们想吃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没多大关系,即便他们吃没受伤的也没关系,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的。 只是云舒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上次整顿大院人事那件事让她受了教训,宽容大方是好事,但也得讲求方法,她可不想刚刚整顿完就弄出些事来,以后附近人家成批来偷果子怎么办?云舒暗地吐吐舌头,是不是自己心里阴暗了些?把人想得太坏了? 园子里一切进展顺利,看着人们吆喝着互相说笑。甚至喊着对方的名字说俏皮话,云舒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这一上午她都泡在这林子里,看大家把果子一个一个摘下来,一篮一篮装进箩筐,再一担一担挑回去,她的心就像那黄灿灿的果子般清新幸福。 午饭后,大家休息半个时辰继续开工,云舒则跟着妇人们一起留在院子里挑选果子。这边的景象与那边完全不同。妇人们五六个面对面坐成一列,果子一来,放在中间,她们手上不停,嘴上更加热闹,而且是那种小声的蛐蛐。一看就是在说人坏话的样子。 说实话云舒很不喜欢她们这个样子,谣言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即便云舒站在她们身边,她们有的会安静一下,有的还会拉着云舒加入战团,真是手上忙,嘴上随时都不能闲着。 人家爱说什么不是你能管得住的,云舒也懒得管她们,只要把活儿干好了就行,顺便也听听风儿。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鲜事也好。 如此忙碌一天,第一天总账算下来,采摘黄金果七万斤、多子果八万斤,另外受伤的掉落的果子都有几千斤之多,如此前前后后一共运了十几车进城,一半分散到各区各个铺子,一半送到酒坊去。 即便是这么大的量,果园才只采摘完一个角落而已,照此推算。至少还要十天时间才能把果子全部采摘完。看来原本准备的仓库多半是不够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云舒再没那么多空闲到处游走,她得想尽办法调动仓库。能把腾出来的地方都腾出来,搭上架子存放果子,另外还得多准备些竹筐,运往省城的时候还得用竹筐分类装好才成。 如此忙碌到第三天,总算收到省城送来的消息,显然是方舅舅和唐方明送来的,云舒算是送了口气,让马三多安排明天一早就送二十车果子去省城,如此一下子就能腾出一个小院子,又能存进去不少果子了。 看着工人们将一箱一箱的果子往车上扛,云舒心里五味杂陈,这东西少了心里发愁,东西多了一样发愁,瞧瞧自己当初花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把果园弄成现在这么大的规模,脸山头都占了好几个,果子也结的挂满枝头,现在却要为存储地方发愁。 云舒跟马三多好一番嘱咐,又让夜五派了个暗卫跟着车队,并亲自将车队送到山门口,看着那一车一车的果子缓缓下山去。在她准备回院子时,突然看见半山腰一顶黑棚小马车正嘿咻嘿咻往上爬。 云舒奇怪,家里来客人了?人人都知道自家最近正忙,什么人这么不识相,这时候来凑热闹?她站在山门前等了会儿,直到那小马车到了近前,小马驹噗嗤噗嗤喘粗气儿,车夫停下来对车里说了句话。 车帘掀开,一个胖乎乎的圆脸漏出来笑嘻嘻的望着云舒道:“云舒姐,听说你们这里热闹得很,城里待着实在无趣,我们就过来凑热闹了!” 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抽抽嘴角,果然是不识相的,家里能腾的院子都腾出来了,连二毛、三毛、春秀的院子都腾出来放了果子,他们来住哪儿啊? 水志飞也伸出脑袋,笑呵呵道:“云舒啊,我们又来麻烦你们了?你爹了?” 没办法,来都来了又不能赶人家走,她干笑两声道:“爹在果园里摘果子……”她顿了顿又道:“哦,小静、志飞叔,今年果子实在太多,我们把能腾的院子都腾出来放果子了,住的地方怕是……” 小静立刻道:“没关系,我跟云舒姐住一起就好,我爹可以跟二叔住一起,跟三毛小弟住也行,至于这丫头嘛,给她卷被子,让她打地铺就是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五七章 乐极生悲 小静一家的到来确实给云舒添了不少麻烦,她死皮赖脸要跟云舒住一起,云舒实在不想跟她睡,何况她还是个大肚子。最后腾来腾去倒是让小静占了她的大床,云舒自己却和春秀挤在一张临时小**,每次看小静心安理得的样子,云舒都恨得牙痒痒。 好在小静还算老实,每日待在自己那小院儿里,跟着春秀学做针线,看她一针一针缝得仔细,似乎还真有点儿要当妈妈的样子。水志飞也不是爱找麻烦的,白日自个儿推着轮椅到处转转,晚上就跟老爹几个人喝酒聊天。 唯一不省心的就是那个小丫头书儿,云舒说过多少次不要她帮忙不要她帮忙,可她总是不声不响的这里站会儿那里站会儿,见某人忙不过来也会搭把手。虽然有时确实帮了点儿忙,可她那幽灵般的身影总是与整个大院格格不入,有时让人觉得瘆的慌。 因为云舒早跟各管事打过招呼,不许小静三人插手家里任何事,不许多嘴跟他们说话,所以大家见了他们都是躲着走,原本说笑着一见他们来立刻闭嘴自己忙自己的。 即便如此,那丫头居然也不觉得别扭,依然每日起床就到处去帮忙,据她自己说,小静带她来就是让她带小静父母干活儿的,她要敢上工时间回去,小静必定会把她打骂出来。这事儿云舒也说过小静,小静不置可否,口风与书儿一致,因此云舒也没办法。 如此又过了三天,果园这边一切顺利,果子摘了大半,每日摘回的果子挑选最大最好的装二十车送往省城,马三多天天马不停蹄的跑。早上辰时出发,送到省城后连夜赶回,第二天再送,确实挺辛苦的。就是送这么多去,不知省城那边卖得怎样。 这天晚上,云舒守着最后一箱果子装好,看天色已是亥时左右。她大大的伸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小蝶带个人匆匆过来,笑呵呵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仔细看,那不是唐方明是谁?云舒大喜:“方明哥?怎么是你啊?马三多了?” “马大叔连着跑了三天都没怎么睡觉,舅舅让我跟他换换。让他休息一天再说。” 云舒点头:“是啊,我看他是挺累了,可一时又调不出人手来,等过几天果子摘完了就好了。方明哥,省城那边怎样?卖得还好吗?” “嘿嘿。这个嘛……”唐方明四下看看,云舒会意:“方明哥,走,咱们去……理事堂坐下慢慢说。”二人进到理事堂,唐方明见两边靠墙的位置搭起了一层一层的架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存果子的啊。今年果子实在太多,我能腾的地方都腾出来了,这理事堂又高又大又通风。存果子最好了,这几层架子少说也能存几万斤。” 唐方明笑笑:“这法子倒不错,城里那小院里也到处都存满了果子,又不敢重得太高,生怕压坏下面的了。等明天去也找人来搭些架子。”云舒想想也是,居然忘了跟他们说了。 “方明哥。这几天天天送果子,加起来都快十万斤了,那边卖了多少啊?” “别急,等我休息休息慢慢说。”唐方明猛灌了几大碗水,借着灯光云舒这才看清楚,他满头满身都是水,衣服是专门换了方便骑马的服饰,身后一个小背包,以前的白面小书生现在居然有了点儿大侠样儿。 云舒捂嘴偷笑,唐方明抬头看她:“怎么了?” 云舒摇头:“没什么,方明哥,要不你先洗漱一下,我们待会儿再说?” “不用不用,云舒,给你,拆开看看!”唐方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云舒怔愣一下,一脸狐疑的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是什么?大饼?” 唐方明哈哈大笑:“舅舅让我给你的,你拆开看看吧爷,欠**!” 云舒看他一眼,慢慢打开纸包,一层打开里面还有一层,再一层,啧啧,一共有三层了,等拆到最里面,云舒吓了一跳,她惊讶的望着唐方明:“方明哥,这…这是什么?” “呵呵,银票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东西吗?” “这个多银票……不可能是卖果子的钱吧?果子才开运三天而已。” “呵呵,怎么不可能?你不是一向很有信心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相信起来了?” “这个……”云舒皱眉瞪着那银票半晌,拿起来数了数,三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是三千两,天啊!怎么可能?难道十万斤果子全卖完了?不是有三万多斤今天才运去?应该明天上市才对啊? 看着云舒一脸惊愕的表情,唐方明乐呵呵道:“呵呵,其实傍晚舅舅和我清点银子的时候也很惊讶,舅舅看银子太多,怕留在身边出个意外,就让我连夜赶路送回来。这么多银子,就算卖了我们俩都赔不起了,呵呵,云舒,你发财了!” 云舒皱眉:“方明哥,你说什么了?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好了才能挣钱。快说说,这银票都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我们也觉得蹊跷,兴许是你去年果子卖得好,大家都惦记着吧。 三天前,我们按去年的路子,把铺子租好了,也给各区的散户发了消息,就等你们果子运来归元诀。马大叔果子运到都是下午了,舅舅说时辰太晚了,就把果子留一些在院子,送一些到铺子里去,今晚好生清点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来个开门大吉。 傍晚我们把果子运往铺子时路过府衙,遇见几个衙役,拦着我们问了几句话,其实当时也没说什么,等我们把果箱运到铺子,卸了放好了,正准备关门,就来了衙役。 当时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来要钱的,我还偷偷叫了个伙计去给舅舅报信儿,让他送些银子过来。我则好言好语拖着他们。 谁知那衙役一上来就问谁是负责的,问我们是不是云雾县水家小姐的果子?我如实答了,那衙役就掏出三百两银票,说那是知府大人让他们送来的,说是要订咱们家的果子,叫咱们直接送到知府大人府上去。 说实话我当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知府大人什么意思,万一惹上官司不得了。直到舅舅来,我们商量了一番,舅舅做主说既然知府大人说是买那咱们就卖。我们从第一天送来的黄金果里挑了最大最好的一百箱,连夜赶着给送了去。 原本我和舅舅都做好了准备、安排好了退路以防万一,第二天本不想开门的。半上午时,店里的伙计来报,说咱们店里来了不少要买果子的人,而且都是省城里的大户人家,开口就是上百箱那样定。 我跟舅舅当初还不怎么相信。跟伙计过去一看,果然如此,看那些来订果子的人都不像普通家奴,不少还是带着银子和请帖来的。 我和舅舅摸不清状况,但耐不过大家急催,便接了单子。写下契据,来一批送一批,今天下午到的果子应该送出大半了。黄金果和福寿果都挺好卖,就是那多子果味道稍差、吃起来麻烦些,压了些在院子里。” 云舒消化片刻,“你是说这三千两里面还有些是定金?” “对,舅舅让我回来。还有一层就是跟你商量商量,我们现在卖出去的果子大多是大户人家订的。按箱卖一箱一百斤,三十两银子,相当于三十文一斤,这是黄金果的价钱,福寿果便宜些,一般是卖二十文一斤。云舒,你看这价格合适不?” “很好啊,我还以为今年过了新鲜劲儿,卖不到这个价钱了,这已经超过我期望很多了百炼飞升录。只是咱们那箱子有的大有的小,规格不太一致,许多可能没有一百斤,你跟舅舅说说,送货的时候均衡一下,另外凡是成批定的,买十箱咱们就送一箱。” “行,云舒啊,家里还有多少黄金果?我看黄金果市价好,明天那批能不能只送黄金果啊?” “好啊,多着了,家里上等品都还有十来万斤,中等和下等品也有将近十万斤,树上应该还能摘十来万斤,肯定够了。” 唐方明点头:“那就好,啧啧,我跟舅舅跑了这么多年的货,从没想到几个果子能这么来钱,云舒啊,你今年真是大发了,卖完果子可得多给我们发点儿辛苦钱。” 云舒嘻嘻笑道:“放心好了,方明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您啊?” 二人又商量一阵果子的事儿,然后各自满心欢喜的回去休息。云舒一进院,那满身的喜气藏都藏不住,春秀笑道:“怎么,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云舒四下看看,见小静不在这里,便乐呵呵道:“春秀姐,你看,锵锵锵~~” 云舒看那银票吓了一跳:“你又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来?” “嘻嘻~~方明哥回来了,这是他们这三天卖果子的钱老婆,诱你入局。” “三天就这么多!不会吧?” 云舒得意洋洋道:“嘻嘻~~不敢相信吧?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了!不过确实就有这么多,当然这里面还有些是收了人家定金没送果子的。 听方明哥说,省城那边行情好得很哩,咱们还没开张就好多人来订,而且都是大户人家上百箱的定,咱们那点儿果子几下就分完了,十万斤果子三千两银子也差不多啦!” 春秀大概算了算:“这样算来确实也有道理,不过一百箱果子得有上万斤吧?这东西只能吃个新鲜,又不能当饭吃,订那么多做什么?” 云舒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那些大户人家主子多,比如像申家这样的,主子都有一两百号人,加上仆从怕有上千人,那些仆役又有家人,这样算下去,万斤果子也折腾不了几下。 嘻嘻,要是每户都来买就好了,我这些果子要是能全销完的话,今年光着果子都能得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银子!哇,云舒姐,你发财了?!”这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把兴致勃勃的云舒吓得一个机灵。回头,小静正一脸惊讶的走过来,看到那一堆银票更是两眼放光,她伸手就要来拿。云舒一把收了过来塞进袖子里。 小静愣了一下,继而撇撇嘴,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看一下又不要你的,小气!” 云舒懒得跟她计较,站起来道:“春秀姐,我去书房一下。” 看着云舒迅速离开的身影,小静极不高兴的拉长了脸,她扁扁嘴坐到春秀对面,气呼呼道:“春秀姐,你看云舒姐那财迷样儿。真是的,生怕我问她要钱似的。” 春秀笑笑:“小静,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小静顿了顿。叹息一声:“唉,我儿太调皮,老在肚子里踢来踢去,怎么睡都睡不着,我听这边有动静儿。就过来看看。哎,春秀姐,云舒姐家的果子那么好卖啊?我这几天天天吃,也没觉得多好吃啊,也就那样儿吧!” 春秀笑笑没说话,小静想了想又撇撇嘴道:“几个烂果子而已。那么贵谁愿意买啊?我看多半是她傍上个好夫婿,人家看她未来相公的份儿上才买她果子,原本还不是想拍她未来相公的马屁?哼。我就不信,光靠她自己能卖那么多出去……” 小静看似酸溜溜的话却正好被放了银票回来的云舒听见,她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站了会儿,想了想去还真有那个可能,知府跟自己素不相识掌御乾坤全文阅读。怎么会派人问那果子是不是云雾县水家的?确认了看也没看就下定,这不合常理。难道真是小顺子安排的? 想到这里,方才还满心欢喜的她像突然被泼了盆冷水,她转身大步出了院子,到一个无人之处,沉声道:“夜五,出来!” 面前很快便站了个黑影,云舒瞪着他:“是不是你把我家摘果子的事传给小顺子的?” 夜五顿了顿,淡淡道:“是!” “什么时候传的?” “半个月前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 “半个月前?!你……你多管闲事。” 夜五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目光闪了闪,沉默半晌后道:“属下职责所在。” “我家摘果子算什么职责?你就是带小顺子来监视我的是不是?” “属下负责小姐安全。” “摘果子跟安全有什么关系?” “属下不知是否会有,但属下必须防患于未然。” “你……” 双方沉默半晌,夜五道:“云舒小姐,属下本不该多嘴,但你不该误解主子对您的一片心意。如果因为几个果子就对我家主子妄加猜测,属下为主子……觉得不值!” 云舒怔愣一下,继而气道:“什么叫不值?你不就是想说我配不上你家主子吗?那好啊,你去叫你主子退婚啊?你去啊,现在就去,别在面前晃来晃去,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走啊!走啊!” 夜五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然后身子一闪,消失在黑暗中。云舒气得直跺脚,指着半空大吼:“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云舒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良久,夜风袭来,她打了个寒战,脑子也是一个激灵:我刚才都干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气,莫名其妙的责备夜五一通,还把他赶走了! 云舒晃晃脑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最近高兴过头了?夜五他……不会真的走了吧?云舒张张嘴想喊他名字,试了几次都没喊出声。 最后她抿抿嘴,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谁叫他说我坏话的,反正他就是认为自己配不上小顺子,虽然他没说,但云舒早就感觉到了,哼,什么配不上,本小姐没一脚踢了他是他的福气。 云舒自我鼓励安慰一番,又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熄灯睡觉。 次日,云舒早早起床,饭都没吃就匆匆出门,去安排调度今天要运往省城的果子。等一切准备好,就差唐方明过来清点后启程了,可她左等右等,眼看太阳都爬上山头了,还不见唐方明过来。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睡过头了? “小蝶,你亲自走一趟,看看方明哥在磨蹭什么?大家伙儿都等着他了!” “是!”小蝶应一声匆匆去了,她才走几步,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小蝶拦住她问她何事,她们小声嘀咕几句。小蝶闻言大惊失色:“当真?” “真的?小蝶姐,怎么办啊?” 云舒回头,见她们脸色不对,奇怪道:“怎么了?” 小蝶稍稍犹豫,过来小声道:“小姐,出事了,唐少爷吃了早餐就一直上吐下泻,他本要到这边来,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终极农民工全文阅读。” “什么!”云舒怔愣片刻,立马提起裙子就往里跑。跑出几步又停下道:“小蝶,你留在这里,把这批果子都看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对了,马匹不要套在车上,免得出意外,对了。快派人去请大夫。” 云舒交待完便快步向唐方明住的院子跑去,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这事来的蹊跷,肯定有人在暗中使坏大武侠门派系统。等她冲进唐方明房间,他已经被平放在**,脸色乌青乌青。四肢也是,而且那颜色正慢慢向他的躯干部位蔓延。 天啊!这哪里是吃坏肚子?分明就是中毒,而且是非常厉害的毒药。云舒大喊:“雁儿。去把我房里的医箱拿来。” 雁儿还没反应过来,云舒急得大吼:“快去啊!” 雁儿吓得跌跌撞撞跑出去,云舒四下看看,在抽屉里一阵翻找,找出一盒缝衣针。和一瓶白酒,点了灯。把针烤烤,然后拿起针就往唐方明五指上扎。钢针一下去,五指里的黑血咕噜咕噜往外冒,同时伴着一股带着腥味儿的恶臭。 云舒手上不停,心里却惊得直打颤,什么毒这么厉害,不找到解药,唐方明就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黑血不停的往外流,却依然没能阻止那青黑色像心脏蔓延的速度,云舒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旁边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小姐,让在下看看!” 云舒回头,见夜五站在一旁,她赶紧退开,声音颤抖道:“夜五,快…快救他!” 夜五面无表情,先握着唐方明的手腕探探,再在他身上戳了几下,唐方明眼珠急剧跳动,一声痛呼后彻底晕了过去。 然后夜五掏出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掰开唐方明的嘴往里一塞,再一按,药丸被吞下去,而他身上蔓延的乌青突然停了下来,并有渐渐消退的迹象。 云舒大喜,凑过去唤了唐方明几声,夜五站起来道:“他听不到。” 云舒回头:“夜五,他中了什么毒?为何如此厉害?” 夜五双手环胸,冰冷的眼神将屋内众人扫视一圈,凡是触到他目光之人纷纷低下头去,云舒除外,她急着追问:“怎么了,夜五?方明哥没事吧?你给他吃了什么?” 夜五淡淡道:“解药。三日后苏醒。” “解药?你怎么会有解药?” 夜五直直的瞪着她,云舒想起昨晚莫名骂夜五的事儿,不禁有点儿心虚,“我…我不是怀疑你啊,我是说……方明哥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了?夜五,据你判断,他中毒应该有多久了?” “半个时辰之内。”夜五非常肯定的回答。 “半个时辰……”云舒沉吟片刻,转头环顾一周,屋里除唐方明外,一共就六人,自己、夜五、雁儿、一个婆子和两个小丫鬟。再看那桌上,还有唐方明吃过早饭碗筷。 云舒上前,凑到近前把每个碗都仔细闻闻嗅嗅,似乎没什么不妥。夜五也过来查看一番,云舒抬头看他:“怎样?” 夜五微微摇头,云舒皱眉,吃食没问题?那唐方明怎么中的毒? “这院子谁负责的?” 那婆子怯生生道:“是…是老奴,不过小姐,老奴……老奴没…没下毒,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婆子脚软的跪了下去。 云舒皱眉,“我又没说你下毒,你仔细想想,方明哥这半个时辰都做过些什么?都有哪些人来过这院子? 第七五八章 下毒者 **感谢“锶雯爱看小说”的粉红票票!*** 婆子想了想,“唐少爷半个时辰前才起来,洗漱后在院子里活动了一阵,然后擦了把脸换了衣服就开始吃早饭……”说到这里,婆子恍然大悟,环顾一周,指着旁边一个小丫鬟道:“小姐,就是她,咱们这院子就她一个外人来过。” 那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刷一下跪到地上:“小姐,奴婢没有啊,奴婢…奴婢只是来给唐少爷送早饭的,方才还是奴婢最先发现唐少爷不对劲,然后就立刻去给您报信的。小姐,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啊!” 云舒盯着那丫鬟细瞧,方才确实是她来报的信。如果真是她下毒,她大可以拖延几分钟,让唐方明毒性发作,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来报信,或者干脆让别人发现,她自己就可以趁机偷溜,查起来就推给别人?不不,那也不一定,万一她故意演戏给咱们看了? 云舒环扫一眼,见屋里还有个小丫鬟,便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那丫鬟赶紧跪下,怯生生道:“奴婢是这院子打杂的,听从婆婆吩咐。” 那婆子道:“是的,小姐,二丫是老奴家隔壁姐姐的孙女,来这院子已经一年多了,一直跟在老奴身边。” 如此看来,最可疑的就是那送饭报信的丫鬟了?云舒的视线一落到她身上,那丫鬟就慌忙大呼:“小姐,冤枉啊,奴婢是新来的官奴,虽才来这儿几天,却知道主家宽厚仁慈、善待下人。 奴婢心心念念都是好好做事,就等以后主子赏识。能让奴婢跟家人见上一面。奴婢现在好好表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无冤无仇的唐少爷下毒了?” 听她这么说也有些道理,这丫头是官奴的话,她下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一则他们新来的人生地不熟,与这里的人无冤无仇;二则他们来之前被一遍又一遍的搜身,哪里去弄如此厉害的毒药?三则他们的卖身契在云舒手上,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会干这事儿。 现在怎么办?云舒有些犯难了,要查下毒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其实说来真要下毒的话未必非得这半个时辰内进院子,比如可以通过物品带进来。或者在唐方明住进来之前就做好准备。 如此算来,家里每个人都有可能,可现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家里长工短工官奴里里外外加起来三百来号人,而且人员随时都在流动,附近的院子都有腾出来放果子,腾院子的人手并非固定,抓到谁就是谁。这个怎么查? 还有下毒者的目的何在?他是专门针对唐方明而来?还是另有所图?如果针对唐方明,事情就好办多了,直接派两个暗卫日夜不停的守着他就是;如果另有所图,那家里岂不是人人都有危险?万一是冲着咱们家的人来…… 云舒打个寒战,万一自己家人出了事可怎么办?不行,这人一定得尽快查出来。但同时又不能影响摘果子的进度,更不能引起大家的恐慌。 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他了。云舒转头看向夜五。想起昨晚那事儿,她本不好意思请他帮忙,可现在实在没办法。夜五看云舒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思敏捷的他怎能不明白,可他什么都没说。双手环胸等着云舒开口。 没办法了,云舒一咬牙:“夜五。这事儿……” 夜五淡淡道:“属下已给主子送了信,请主子换个人来伺候小姐妖孽玄奘。” 云舒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绯红,感觉耳根都烧得厉害。她抿抿嘴,不好意思道:“夜五,那个……昨晚是我不对,你…你……” 夜五嘴角微翘:“不过在主子回信之前,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听他这么说,云舒松了口气,“那…那就麻烦你了!” “小姐多礼,不过小姐要属下调查此事的话,请给属下权力,允许属下清点盘问院中任何人,即便用刑小姐也不得干预。” “用刑……这个……” “小姐不同意的话,就另请高明。” 云舒稍稍犹豫,这下毒之人手法隐秘,如果没点儿非常手段怕是很难抓到她,万一她再次作案那就麻烦了。云舒一咬牙:“好,不过你不许动我的家人,其他人……没有确凿证据,不得伤人性命。” 夜五拱手:“属下领命。” 从客院出来,云舒从自己院子调来个小丫鬟负责照看唐方明,脑袋有点儿晕乎的她本想回去休息休息,半路却被小蝶派来的丫鬟叫住,她这才想起小蝶还在院门口守着要运去省城的果子了。 对了,唐方明中毒,至少要等三天才醒,果子怎么办?这东西肯定要越新鲜越好,何况省城那边接了那么多订单,就等这边送货了。院子这边正摘果子,一时调不出人手,唐方明那事儿一出,夜五和暗卫们要负责找出下毒者,还要保护这么多人的安全。 云舒想了想去,看来只有立刻给省城送信,让马三多尽快赶回来,实在不行的话,还得去城里找个熟悉路线又值得信任的人。 云舒来到院门口,看着这一字排开的大马车,忙活了一早上才装好的果子又要折腾回来了。云舒轻叹一声道:“小蝶,找人把果子卸下来,搬到最近的院子放好。” 小蝶惊讶道:“小姐,好不容易装好的,今天不送了吗?” “不送了,方明哥吃坏肚子,没个三五天好不了,等马大叔回来再说。” “怎么会这样?这么多果子……” “没办法,卸吧!” 小蝶无奈的轻叹一声,去果园里找人,人手一到才刚开始解绳子,听闻一阵熟悉的声音:“喂喂,别弄松了,还得紧点儿。路上散了不得了!” 云舒闻声看去,那不是马三多是谁?云舒大喜,立刻迎上去:“马大叔,你回来了?” “呵呵,小姐,一天不见就这么高兴啊?” 云舒赶紧道:“不卸了、不卸了,大家都停了!” 等小蝶遣散卸货的,马三多道:“小姐,都大上午了,方明那小子哪儿去了?” “这个……马大叔请跟我来。”云舒把马三多带去客院看了唐方明。把事情原曲告诉他,然后很不好意思道:“马大叔,您知道省城那边正等着送货。可方明哥现在这样子…” 马三多摆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嘿,还是老方那家伙考虑周到,说是让我休息一天,今儿天没亮就把我赶回来。原本让我中午再送一批,赶在天黑前到省城的,这下好了,倒成了给方明小子擦屁股了。” “实在不好意思,马大叔,等……等忙过这几天。我给您放大假加工钱,怎么样?” “好啊朱门毓秀!小姐可要说话算数啊!” 云舒点头:“当然,要是马大叔还有可靠的人介绍的话。待遇从优。” 马三多想了想:“行,我帮你找找,找到了明儿一早给你带来。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小姐,明天可能要运两批。马车我们带回来,果子就您来准备了!” “马大叔,真是不好意思,你回来还没喝口水……” “没事儿,那车上那么多果子,比水好喝,呵呵!” 云舒送走马三多才算松口气,家里的事还多着了,她又马不停蹄的忙起来。如此一直忙到傍晚,果子的事儿总算处理好,这时的她才想起今天都没怎么吃饭。 她回到自己院子,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果然,还是春秀姐心疼咱,她大步进门径直去了饭厅,里面果然满满一桌子菜。扫兴的是小静居然已经坐在了桌边,她笑呵呵的招手:“云舒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快来,这些菜都是春秀姐亲手做的了!” 云舒看她一眼,坐下,拿起筷子好一通吃,真是太饿了!小静在一旁看着,啧啧道:“云舒姐,你未来相公家那么多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何必这么辛苦?瞧你,都饿成什么样儿了,啧啧,我看了都心疼!” 云舒喝口汤,肚子有了点儿底,淡淡道:“再有钱也是别人的?申老头儿不也一样有钱,也没见你得多少好处?” 云舒随口一句话,也不是刻意贬低小静,好一会儿没听她回应,抬头见她脸色铁青,才想起方才那话似乎有点儿……伤人?这时春秀端了盘菜进来,见屋里气氛不对,云舒只管低头吃东西,小静黑着脸瞪着云舒。 她稍稍想了想,笑眯眯的将盘子放桌上:“小静,你也吃啊!多吃点儿,吃得好孩子才长得好。” 小静深呼吸几下,再说话时脸色恢复如初,她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面前的粥碗,“唉,还是春秀姐手艺好,书儿那死丫头做东西难吃死了,要是能天天都吃到春秀姐做的东西该多好啊!” 云舒一听,立刻警觉起起来,她可别想赖在这儿不走了吧?云舒赶紧道:“那怎么行?春秀姐身子不好,哪能天天这么劳累?” 春秀笑笑:“做饭倒不是很累。小静,你方才不还说这里不方便,想回城里去吗?” 云舒闻言立刻道:“是吗?那我让小蝶安排安排,明儿一早就送你走。” 小静扁扁嘴:“云舒姐,你就这么不耐烦我啊?巴不得快点儿赶我走似的,我这几天就在院子里待着,又没给你添麻烦,还天天让书儿去给你帮忙来着。 哎,对了,书儿了?怎么还没回来?那死丫头,又跑哪儿野去了?” 云舒不置可否道:“这些天家里摘果子,忙得我晕头转向的,小静,你要有空不如先回城去,有空就四下走走,看看有没有满意的院子。找好了去七味斋找杜掌柜,请他帮忙给你议价,等我空下来也去看看,毕竟有个自己的地方生孩子也方便不是?” 小静抬眼看她,眼珠一转:“云舒姐,我看你小姨那院子就不错,离你夫子那院子近,外面还带个铺子。大小也合适,又是亲戚的,反正你小姨不住,要不你帮我问问,看看你小姨那院子能不能卖给我?” 云舒愣了一下,皱眉道:“那怎么行?那院子是小姨留给小涛娶媳妇的,好多人来问都没卖;何况那院子不小,住二三十人都够了,前面那铺面有人家三四个铺面那么大,你们祖孙三人住那院子太大了些。” “怎么会大了?仆役一来说不定还不够住了。铺面当然是越大越好了,就算我自己不做生意,租给别人一个月也能得不少银子啊重生之无肉不欢!” “不行不行。我小姨肯定不同意。” “云舒姐,你问都没问怎么就不行了?感情你之前说帮我买院子,让我们父女几人过安稳日子只是随口说说了? 你不就是嫌那院子大,要花不少钱吗?我都问过价儿了,那种院子、那个地段。顶多四五百两银子,你果子走一趟就是几千两银子,这几百两银子都舍不得了? 唉!没办法,谁叫咱们自己穷、没本事了,就靠着别人施舍着过日子,别人舍不得。我们也只能巴巴望着了。” 小静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云舒一肚子火,她一拍桌子道:“对,我就是舍不得。你娘当初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请我帮忙照顾你,一百两银子就算你拿去放水,两年也翻不到五百两吧?我又不欠你的,凭什么你要我就得给?我的钱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一百两银子你拿去。你爱哪儿买哪儿买去,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云舒啪一声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小静面前。小静错愕的望着银票,春秀等人也有些吓到了。屋里静默片刻,春秀轻声道:“云舒,你……” “呜~~哇~~”小静突然大哭起来,众人又是一阵怔愣,春秀赶紧过去安慰:“好了好了,小静,别哭,都是云舒不好,她最近忙晕头了,说话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啊!” 可春秀越劝,小静哭得越厉害,看她满脸泪水、胸口急剧起伏、呼吸也有些急促的样子,云舒也不禁有些担心。她那么大肚子,万一出事怎么办? 她才刚这么想,小静突然脸色发白、身子僵硬,全身抽搐着直往地上倒,春秀赶紧扶住她,旁边的小丫鬟也去帮忙,云舒还没反应过来,春秀大喊:“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一个时辰后,大夫从屋里出来,交给水志飞两张药方,好一番嘱咐后离开。事情原由云舒已经毫不保留的告诉了自家老爹,当然水志飞也不例外。 水志飞盯着药方看了会儿,大声喊道:“书儿、书儿,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这院子站着一群人,其中有四五个小丫鬟,水志飞左看右看就是,明明没见书儿,却扯开嗓子大骂,显然是骂给云舒听的。云舒抿抿嘴,忍下一肚子起,转头看向别处,老爹拍拍她肩膀,小声道:“云舒,今晚你去春秀院子睡吧!” 凭什么?这是我的院子!云舒张嘴欲驳,老爹直给她打眼色,无奈云舒只得气哼哼的撇开头去。老爹上前道:“志飞老弟,小静没事吧?这药方给小蝶吧,咱们仓库里有些药材,让她那药方去配齐了给小静熬上,早些喝了早些休息如何?” 水志飞将药方一收:“不用,我们自己抓药自己熬,不用别人施舍。” 老爹为难道:“老弟,何必了?现在深更半夜的,上哪儿抓药去啊?就算进城城门都关了啊,小静还等着药安胎了,好吧?来,药方给我,哎呀,给我吧!赌气咱们以后再来,药方这事儿不能耽搁……” 老爹好说歹说总算把药方拿过来递给小蝶,小蝶拿了立刻去仓库配药,水志飞气呼呼的跟老爹抱怨: “二哥啊,不是我说云舒,我们家小静好歹也算她妹妹,都八个月的身孕了,就算她脾气怪些,说了些不能听的话,云舒这个做姐姐让着点儿、不理她就是了,你说她那些话多伤人啊?小静说想要院子又没说一定得要,这云舒丫头怎么就那么较真儿了?…” 老爹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都是云舒不对,得空了我好好说说她!……” 云舒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又没办法,春秀过来小声道:“云舒,算了网游之彪悍小牧师。你也累了一天了,走,去我那院子休息吧?” 虽然不甘心,但小静现在这样子要把她赶走显然不可能,云舒只得不甘不愿的跟春秀走了。 次日早上,云舒照例起来一阵忙活,马三多赶在辰时中刻赶到,与他同来的除几个帮忙的外,方舅舅居然也来了,他一下马就着急问唐方明的情况。 云舒带他去看了。方舅舅皱眉盯着唐方明看了许久,还像模像样的又是摸额头又是把脉,等他从房里出来依然一脸沉重的样子。云舒安慰道:“舅舅,您别着急,夜五已经给他服了解药,后天就能醒了,之后只要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方舅舅抬头:“云舒。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云舒愣了一下:“啊?大人物?没有啊!我自年初回来后就没离开过县城,天天不是铺子就是果园,哪儿去得罪什么大人物啊?” 方舅舅皱眉嘀咕:“那就怪了,这地方怎会有这种毒物出现?” “什么毒物?舅舅,你认得这种毒?” 方舅舅盯着她看了会儿,轻叹一声:“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有点儿准备也好。我老方行走江湖几十年,也算有些见识。 十多年前,我们从北方跑货回来。路过一个小镇,在镇上投宿时听说一件惨案。那镇上的一户大官人家昨夜突遭横祸,大宅子里一两百口人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且个个全身紫黑,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我们当时好奇也去凑热闹。正好见官差拿那毒物做试验,当时找的是一条脱毛癞皮狗。官差将三滴毒血毒药滴在一片生肉上。癞皮狗吃下去一刻钟便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咚一下摔倒在地,然后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它四肢开始发青发黑,并快速向心口蔓延,一过心口立时断气,再无活路。 我们当时都很震惊,却没多想,后来偶然一次机会救得一个小姑娘,她说她家主子当年是朝廷三品大员,在官场上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便遭灭门惨祸,对方的手段先是下毒,然后由一队全身黑衣飞檐走壁的蒙面人进院清理。 后来,我又刻意打听那些灭门惨案,竟然有五成都因此毒而亡。云舒啊,不是舅舅要吓你,此事非同小可,你好生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暗地对付你们啊?” 云舒闻言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真如舅舅所言,家里这么多人,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不,冷静冷静,对方为何只毒唐方明一个人?是没来得及下手还是另有所图,这人到底是谁?要让我抓住她,非得把她…… 云舒心里又怕又怒却有没办法,此时院外突然一阵嘈杂,片刻后那嘈杂声靠近,小静愤怒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水云舒,你在哪儿?水云舒,你给我出来!” 云舒顿了顿,她昨晚还上气不接下气,今天一早就精神了?真是会添乱。云舒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院门口。她站在门槛上淡淡的望着小静的身影也不说话,直到小静自己看到她并主动走过来: “水云舒,你总算舍得出来了?我问你,你不是要跟我们一家两清吗?你不要赶我们走吗?我们要走你的人又为何要扣押我的丫鬟?你说,你把我丫鬟弄去哪里了?” 云舒皱眉:“什么丫鬟?我家这么多丫鬟,要你的丫鬟做什么?” “哼,你少装蒜!我的书儿昨天就出去给你帮忙,到现在还没回来。有小丫头说亲眼看见书儿被个黑衣人带走了,你别跟我说你家没什么黑衣人,你身边经常跟着那个凶神恶煞的不就是?你给说清楚,到底把人弄哪儿去了?” 云舒心中一惊,书儿昨天就被夜五带走了?夜五自昨儿上午自己请他查下毒人后就没见过,难道…难道是书儿下的毒? 第七五九章 小静之死 云舒有些不敢相信,书儿是小静的丫鬟,小静并不认识唐方明,最多只能算见过,她为何要下毒害唐方明?怎么讲都讲不通啊! 云舒皱眉道:“小静,你是不是弄错了,夜五怎么会抓书儿?你有没有去她房里看过?兴许她去其他地方帮忙了呢?” “不可能,我打听得清楚,她昨儿一大早就去大厨房帮忙,上午洗碗,下午去前院挑拣果子,晚上又去洗衣房洗衣服,她从早忙到晚忙了整整一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就被你身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带走了。 水云舒,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丫鬟,天天帮你干活,你不感谢就算了,干嘛还要抓她?” 云舒稍稍犹豫,低声跟一旁的小蝶道:“你去把夜五找来,让他把书儿也带回来。” 小蝶离开,云舒道:“小静,夜五做事一向有分寸,他绝不会无缘无故乱抓人,如果他真的抓了书儿,肯定是她犯了大错。我已经让小蝶去找夜五了,你先坐下,咱们等他来问明缘由再说如何?” “好啊,果然是你的人抓了我的书儿,水云舒,我跟你没完!”小静几乎是跳起来大骂,看她骂完就呼哧呼哧直喘气的样子,云舒心下叹息,她这样子孩子迟早要出事,算了,就当没听见。 云舒坐到丫鬟们端来的凳子上等候,小静骂骂咧咧一会儿,实在累了也只得气呼呼的走下。没一会儿,水志飞和老爹都赶了过来,小静哭哭啼啼的跟老爹哭诉一番,老爹疑惑的看向云舒,云舒转开头去不说话,他只得安慰小静,嘴上说有空教训云舒云云。 直到一刻钟后。小蝶才回来,身后跟着一脸冷漠的夜五,还有跌跌撞撞、衣衫凌乱、双手绑缚的书儿,意外的是书儿身后还跟着两个暗卫,将她夹在中间,明显就是押送! 小静见之呼啦一下站起来,欣喜道:“书儿,你这死丫头。都一夜了,跑哪儿去了?”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迎上去,想拉书儿的手。快到近前时,夜五举起一手拦住小静,小静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去推夜五的手。可不管她怎么使劲,夜五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小静急了,怒骂道:“你个不长眼的奴才,你不知道我是你家主子的客人吗?让开!” 夜五冷冷的看着她:“请自重!” 小静顿了顿,红着脸啐了一口:“我呸~~你这种给人当走狗的东西,本小姐看都不会看一眼。你凭什么抓我的书儿,让开,让开!” 书儿也抬起头,哭哭啼啼的望着小静:“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小静更加着急,看她顶着个大肚子却毫无顾忌一遍一遍往夜五身上撞,云舒都看得心都悬了起来,水志飞喊她她不理,云舒只得道:“夜五,让她过去吧!” 夜五看云舒一眼,停顿片刻松了手,小静立刻扑过去扶住书儿上下打量。书儿也满脸泪水的望着小静。看上去真是对相当有情意的主仆。 小蝶走到云舒身边,小声耳语道:“小姐。夜五说,这书儿丫头来头不小,她不仅给唐少爷下毒,还准备在咱们大厨房水井里下毒,夜五的人把她逮个正着。” “什么?”云舒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大厨房的水井全院的人都在吃,如果真在里面下了毒,全院上下几百口人都得死。她突然想起方舅舅说的那几宗灭门案,脊背不禁一阵发寒。 大家见云舒脸色不好,老爹道:“云舒,怎么了?” 云舒眼皮跳跳,努力扯扯嘴角:“没…没什么!”,然后她转头小声问:“小蝶,咱们院子里的人没谁中毒吧?” “没有!夜五说为防万一,他们在水井里放了解药,连水井边缘都清理过了,那水可以放心使用,没有问题。” 云舒算了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多加注意,你去通知管事们,要是有人出现异状,立刻派人来跟我通报,待会儿我让夜五也拿点儿解药给你,以防……” “啊~~书儿,你干什么?放开!放开!”小静一声尖叫后便是惊慌的大喊,云舒回头去看,见书儿一手抱住小静的脖子,一手拿着把白晃晃的匕首顶在小静胸口上。她时不时举起匕首四下挥舞着大喊:“让开,否则我一刀捅死她!让开!” 院中众人均大惊失色,而夜五却双手环胸冷冷的盯着书儿一动不动,水志飞急得差点儿从轮椅上跌下来:“书儿,你干什么?快放开小静,她有身孕啊!” 不管众人怎么喊,书儿勒着小静脖子的手丝毫没有松过,小静已经没有力气大喊,脸色苍白的被她拖着一步一步退向院门口。 书儿一边挥舞匕首一边恶狠狠的尖声大吼:“走开、走开!你们全都走开,否则我先扎她肚子,弄死那孽种,再弄死她!” 大家都被吓到了,想跟又不敢跟,只能站在原地着急的大喊。云舒也有些惊慌,着急的喊道:“书儿,你放开小静,有话我们好好说!” “哼,好好说!好啊,你过来跟她换,我就放了她!” 云舒怔愣一下,小静满脸泪水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水志飞则毫不犹豫的转身拉着云舒袖子哀求道:“云舒,求你救救小静吧,我就她一个女儿,她肚子里还有我外孙,云舒……” “不行,云舒不能去,要去我去!书儿,你放开小静,我来替她!”老爹说着就大步走上去。云舒吓了一跳,喊道:“夜五,拦住我爹。” 夜五伸手一点,老爹便定在了原地,云舒算是松了口气,水志飞却急了,着急道:“书儿,我和小静平时对你不抱,你不要伤她,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她……” 此时。书儿突然哈哈大笑,那猖狂尖锐的声音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水志飞有些惊喜道:“书儿,对吧?你想起来了对吧?小静看你时常被其他丫头欺负,才特地跟申老头儿把你要过来的,她救过你好几次啊,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对吧?你…你不能忘恩负义啊。快、快放开她吧!” 书儿的笑声猛然一收,阴冷的瞪着水志飞:“忘恩负义?哈哈哈~~~忘恩负义?你这女儿是个货色,你难道不清楚?她高兴了赏我一块布,不高兴了拿到什么都往我身上砸、抓着我又是掐又是扎,我身上、胳膊上这些伤都是假的吗?” 水志飞愣了一下,急道:“可…可…可你是个丫鬟啊。你…你在其他院子不也一样…” “我呸~~你这个死瘸子,没了腿还这么可恶!丫鬟怎么了?丫鬟不是人?天生该给这贱人糟蹋?要不是有任务在身,老子早就弄死你们两个恶心的贱人了!” 说到这里,小静挣扎着大骂:“贱人!你个贱人!老娘当初瞎了眼,怎么会选你这吃里扒外的?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你……啊!我的脸,我的脸!!!” 书儿的匕首往小静脸上划了一刀,小静痛得捂脸尖叫。书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匕首尖儿顶着小静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夜五和两个暗卫:“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你们再敢乱动,我一刀扎死她!” 云舒看夜五双手环胸,没什么动作,倒是那两个暗卫,手里似乎多了点儿什么。看小静脸上血淋淋的样子,云舒的心直往下沉。看来这书儿真是个能下狠手的。如果换个人过去,未必能得了好。 不过云舒知道夜五有足够能力瞬间就要了她的命。但云舒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一来她不希望自家院子发生命案,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二来她还有很多疑问想听书儿亲口说出来。 她稍稍冷静下来,“书儿,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你放了小静,老实交代,我可以保你一命;但是,你若伤了人命,就只有死路一条。” 书儿看云舒一眼,冷笑一声:“你要我放了她?” “是。” “你确定?” “当然。” “呵~~哈哈哈,世人都说水家小姐聪慧,我看未必,不知那王家二公子怎会看上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乡野蠢姑。” 书儿口里满满的嘲笑之意把老爹和小蝶他们都激怒了,纷纷对着她大声呵斥。云舒虽然很不舒服,不过从她口中听到王二公子这几个字,心中的不解担忧更甚。 这书儿不是申家的小丫鬟吗?后来又成为小静的贴身丫鬟,可她现在不仅下毒,还提到了小顺子。当然知道小顺子的人不少,可一般人不会叫小顺子为王二公子,这种叫法云舒记得多是京城那边的人这么说,这书儿到底是何来历? 云舒的心一阵发紧,那书儿继续道:“哼!水云舒,你可知道你想救的这个女人都做过些什么?” 捂着脸痛呼的小静停下来,惊慌的看看云舒,然后又开始挣扎尖叫:“贱人,不许胡说,我什么都没做! 云舒姐,你别相信她,她就是个贱人,她是大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奸细,柳烟儿杀了老头子,你救了柳烟儿,大夫人怀恨在心,又不敢跟你正面作对,就派这小贱人来接近你,让她找机会下手害死你。云舒姐,我错了,你别相信她,我错了!” 小静顾不得脸上疼痛,大声喊话,书儿又是一阵哈哈哈大笑,勒着小静的胳膊紧了紧,声音故意放柔却满是讽刺道:“夫人,您的命还在书儿手上了,你干嘛还那么讨好她?你不是早就想让她死吗?你在城里不就指使我给她药罐里下药吗?怎么,现在怕了?” 云舒闻言一惊:“什么药罐里下药?你说清楚。” 小静挣扎着想说话,却被书儿勒得太近,脸色涨得通红,完全发不出声音。水志急得一下子从轮椅上撑下来:“书儿,求你放了小静吧,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求你了,我求你了!” 水志飞嘭嘭嘭往地上磕头,书儿淡淡的扫他一眼。胳膊稍微松了点儿,然后凑到小静耳边轻声道:“贱人,你再敢顶撞我,我先扎你肚子一刀信不信?” 小静呼哧呼哧努力喘气,脸色一阵发白。书儿转而看向云舒:“水小姐,你不是很宝贝这个贱人吗?我来告诉你,这贱人自我跟她第一天起,没一天不诅咒你几十遍。她说你抢了她的心上人,害她落到如此地步,她诅咒你嫁不出去、不得好死。 呵,你不是要给她买院子、买铺子安顿她一家吗?前些天你那七味斋被砸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哦,对了,你肯定知道。要不申家的铺子也不会被砸。 呵,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找群痞子去七味斋捣乱的主意不是申老头儿想出来的,而是你这个好妹妹亲自去找老头子,跟着老头子一路指点谋划的。 怎样,很震惊吧?哈哈哈,这个女人有多歹毒知道了吧?可笑的是你居然还好吃好喝把她供着,还把自己的房间、自己的院子让给她! 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来此的目的?你以为她真是来帮忙的?笑话,她是来找柳烟儿的。大夫人答应她只要她把柳烟儿找出来,不管活人死人。只要找到,大夫人就分她一座宅子两个铺子,还有两千两银子。 怎样?水小姐,你说你蠢不蠢?你就是个引狼入室的蠢村姑,知道吧,哈哈哈!”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云舒,水志飞急道:“云舒,别听她胡说,这丫头疯了。她有疯病。你别信她!” “哼,我有疯病?很好。那我就先要了你女儿和外孙的命,有人给我陪葬更好。” 云舒表面看似平静,心里的愤怒、挫败、难过、郁闷……各种心情交杂在一起,真正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她知道小静恨自己,可她主动找了自己,原本还以为她的恨早就因为嫁人和孩子淡去了,谁知她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想毒死自己! 她知道申老头找痞子打砸了自己院子,而且当时把小静也带在了身边,原本以为小静只是被迫跟来,被申老头拿来当挡箭牌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 她知道小静来院子不是帮忙的,却不知道她早被申大夫人买通,来自己院子当奸细。自己当初那么不耐烦她、那么讨厌她,看在孩子和水志飞的份儿上,对她一忍再忍,甚至把自己的房间和院子都让给了她,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她知道书儿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因为这正好解释了她一直以来的所有疑惑。让她不相信、不生气、不恼怒根本不可能,可她心里更多的却是难过,小时候那个虽然莽撞却天真纯洁毫无心机的小静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直以为她迟早会醒悟、迟早会变好,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云舒沉默良久,看着眼前这一切,书儿依然在揭发小静以往的种种不是,小静脸色苍白、痛苦得五官扭曲却叫不出声来,水志飞跪在地上一边往前爬一边连连磕头求书儿;其他人或惊愕、或茫然、或恐慌、或劝解,院子里那么嘈杂,吵得云舒耳边嗡嗡作响。 “安静!安静~~~~!”云舒大吼一声,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云舒。云舒深吸一口气道:“书儿,你先放了小静,其他的我们慢慢说。” 院子里静默片刻,水志飞老泪纵横的看云舒一眼,哽咽着默默给云舒磕个头,转而祈求的望着书儿,小静脸色更加难看,额头的汗珠如豆子般一颗一颗往下掉,她的手努力伸向肚子。 突然,一个小丫鬟惊呼:“啊!血~~流血了!” 仔细看,小静裙下果然好大一滩血,她的裙脚也被染红大半!看样子像是早产,云舒道:“书儿,快放开她,只要你放了她,什么都好说!” 书儿却不松手:“休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周围暗藏了五六个高手,任凭我插翅也难飞。你要真有诚意,就让这些都撤走,在门口给我准备匹快马。” 夜五微微眯起眼道:“即便给你你也跑不掉。” “哼!那还不一定,要人就照做,快点儿,我没那么多耐性。”书儿手上开始用力,锋利的匕首渐渐割入小静的脖子,鲜血越来越多。胆小的丫鬟尖叫着躲开,水志飞猛的加力往前爬,任凭书儿如何警告也未停下。 等他到近前,书儿一脚踢过去,看似轻轻一脚,水志飞的身子腾空而起,直往后飞去。大家正在惊愕之间,铛铛几声响。回过神来,那匕首已不知去向,书儿身子软绵绵的往下萎缩,一个暗卫扶住小静,小静则撑着肚子一边努力喘气一边念:“孩子!孩子!” 大家怔愣片刻,云舒大喊:“快。快把小静扶进房去,雁儿,去找大夫和稳婆。” 大家反应过来,乱哄哄的一阵忙活。大夫来了、稳婆来了,热水一盆一盆的进去、血水一盆一盆的出来,里面稳婆的声音一遍一遍:“别睡,用力、再加把劲儿、用力……”,却完全没听小静出半点儿声儿。 才刚包扎好的水志飞着急的自己转着轮椅过来:“小静!小静啊,你要挺住啊。你不能有事啊,爹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爹也不活了!小静啊!……” 老爹赶紧上前帮忙推轮椅,小声安慰一番,可那一盆一盆的血水实在吓人,云舒也有些着急,又让小蝶进去看情况。 小蝶进去一会儿,忽听里面呜呜似小猫的叫声。云舒还没反应过来。里面有婆子高兴的大喊:“好了好了,生出来了。是个小公子!” 云舒闻言长长的松了口气,外面等待众人皆是如此,水志飞喜极而泣:“外孙?二哥,小静是不是生了个外孙?是不是我听错了?” 老爹笑呵呵道:“没错,是个外孙,志飞啊,恭喜你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先当外公,呵呵,恭喜啊!” 水志飞高兴的直搓手:“太好了,真是外孙,我家总算有后了!太好了、太好了!” 没多久,稳婆笑呵呵的抱着孩子出来,小蝶也跟了出来。稳婆把孩子抱给老爹和水志飞看,云舒也看了一眼,好小,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最多三四斤的样子,全身上下皱巴巴的,哭起来像没力气的小猫儿般,看上去甚是可怜。 尽管如此,水志飞还是看得喜气洋洋,想抱又不知怎么下手,手足无措的样子。小蝶拉拉云舒,小声道:“小姐,静小姐要见您。” 云舒顿了顿,回头看水志飞一眼,心里轻叹一声,跟着小蝶一起进了产房。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地上、桌上、**到处是血,虽然云舒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捂住口鼻。 全身是血的小静微微转头,看到云舒努力抬抬手,云舒会意,上前握住她的手:“小静,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小静无力的眨一下眼,颤抖着嘴唇虚弱道:“云舒姐,我…活不久了……” “傻丫头,别瞎说,你还没到十四岁,以后还有好长日子要过了,志飞叔需要你照顾,孩子也要娘。” 小静似自嘲的笑笑:“云舒姐,我知道…我…活不久了……” 云舒扫了一眼下面,鲜血依然在汩汩往外冒,方才接生的时候稳婆就让小蝶出来问过,小静受伤实在没力气,孩子卡住了,必须剪。照现在的医疗条件,一旦剪开,即便缝合也很难保命,何况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口;不剪,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云舒不敢擅自决定,找了老爹商量,老爹犹豫半晌,看水志飞神智还不太清醒,便一咬牙,让稳婆剪,如此总能保住一个。 是的,兴许从她被书儿劫持那刻起,就注定她年轻的生命即将终结,云舒心里一阵堵得慌,眼泪忍不住也扑簌簌往下掉。 小静却咧嘴笑了,她努力伸手去够云舒的脸,云舒赶紧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静轻轻的抹掉眼泪,轻笑道:“云舒姐,你…你为我流泪……不值得!我是…坏女人!我…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 “小静,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好好休息,啊!” “不,云舒姐,让我说完,我…没脸求你帮忙,可我…还是要求你,把那一百两……给我爹,别说是我娘…留的,送他们…回…回作坊院子,偶尔代我…去看看…他们!” 小静说完呼吸渐渐弱下去,云舒拉着她的手轻唤,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也微微蠕动,云舒凑过去,听她小声道:“云舒姐,对不起,我见…我娘去了……” 小静的手一软、倒了下去,她的嘴角却微微翘起,表情柔和好似真的见到她娘一般。云舒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不敢告诉她,她娘不在那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七六零章 奶娘 *感谢“枫桦正茂”的粉红泡泡!* 小静的丧事是在作坊院子办的,由她伯伯水志川主持,其他乡邻也纷纷过来帮忙。水志飞伤心过度,多半时间处于晕迷状态;小静的孩子因为早产,又小又弱,稍不注意、下一刻就可能没了,老爹托人去找了两个奶娘回来,专门负责照顾小婴儿。 因此,小婴儿暂时留在云舒家;水志飞虽然伤心难过,却坚持要回去守着小静,送她最后一程,老爹只得把他送回去。因为家里果子还没摘完,实在拨不出人手,这事儿就由老爹出面,去请周伯娘帮忙照顾水志飞。 至于书儿,夜五并没下狠手,只是用石子儿打中她穴位让她晕过去而已,然后把她关进石屋由两个暗卫看守。 可意外的是,当天傍晚云舒和夜五一起去打算审问书儿的时候,发现她早已断气,且除脸上外全身乌青,明显是中毒而死,中的还是她下给唐方明的毒。 云舒满腹疑问得不到解答,看着书儿的尸体,云舒道:“夜五,你是怎么发现书儿有问题的?抓到她一个晚上,就没有问出点儿什么?” 夜五双手环胸皱眉看着书儿的尸体,似乎也有些疑惑,云舒连问三遍他才反应过来道:“起初我们并没怀疑是她,只在各院子都留了人,寻找行为有异之人。唐少爷的吃食来自大厨房,那边自然是我们主要盯查的地方。 白天一切正常,直到晚上快休息时,见这丫头回到大厨房,东张西望一番,又坐在水井边洗了会儿碗,等所有人离开,她从怀里掏出个小药包往水井里倒,我的人这才发现不对。把她抓了起来。” “然后了?问出些什么了?” 夜五微微摇头,似是轻叹了一声:“这丫头嘴紧得很,怎么用刑她都不开口。” 云舒沉默片刻,突然想起方舅舅的话:“夜五,书儿用的什么毒?为何如此厉害?你身上怎么会有解药?” 夜五转头看云舒一眼,似乎还有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他转开头去翻查书儿的尸体,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云舒本想追问,夜五淡淡道:“此毒并不稀奇,多是暗卫使用,起初来自皇家,后流传出来,官阶稍高的人家要拿到此毒不难。” 云舒闻言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东西确实太过霸道,看似无色无味,巴掌大的小瓷瓶一瓶就能毒死几百号人,要是被歹人滥用如何了得?此时,夜五又道:“不过这丫头只是一个小小土财主家的婢女,居然持有此毒,确实有些蹊跷。” “是啊,夜五,你注意到没。她劫持小静的时候,说起了小顺子,我们周围知道小顺子的人不多,很多人只是听信流言,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书儿却叫他王二公子,她会不会……会不会跟京城那边有关?” 夜五顿了顿:“是,属下昨夜审问之时就有察觉,已经给主子传信。请他查查此事。” 云舒微微点头。这样就好,书儿已经死了。这边的线索暂时断了,虽然这毒药来得蹊跷,兴许……是申大夫人弄来给她的了?这个老女人,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等得空了,非好好修理她一顿不可。 果园这边实在太忙,云舒便将此事交给夜五全权处理,自己暂时收了心,一心一意看顾果园这边。唐方明中毒后第三天就醒来了,对于怎么中毒,他自己全然不知,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书儿并非专门针对他而来,他只需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另外,方舅舅找了几个老友来帮忙,解决了押运果子的问题,果子每日天亮时送一批,上午再送一批,每天要送三四万斤去省城。 到果子摘完的时候,家里的三十万斤黄金果基本都送去了省城。当然,这售价不可能一直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好,不过平均下来还是能得二十文一斤,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至少比她预期的要好得多。 如此一来,今年光黄金果的收入都有近万两银子。看着这厚厚一打银票,云舒喜得合不拢嘴儿,几乎一整天都在傻乐,春秀笑话她是被银子迷花了眼,云舒笑嘻嘻道:“我明儿就去把银票全部换成银子,抬回家来天天看,就算花了眼也值。” 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 。摘完果子当晚,云舒家大办了几十桌酒席,用来感谢帮忙的帮工仆役们,当然同时还要给大家发发福利。除了工钱翻倍外,还分给每人几十斤果子,尽管大多是多子果,味道并非特别好,大家还是很高兴,忙活十几天就能过个好年还是很值得的。 收完果子第二天,云舒目送最后一批黄金果上路,心里轻松了许多。如此,至少能把这几年的成本都收回来,家里也能宽裕许多了。 小蝶道:“小姐,黄金果卖完了,家里还有那么多多子果和福寿果,福寿果不难卖,可容易坏,多子果子儿多又苦,买的人不多,怎么办啊?” “不着急,慢慢来,能卖的先卖,卖不完再说,总会有办法的。小蝶,走,跟我去把明天要送走的果子清点出来,完了咱们进城去。” 二人一番忙碌下来,总算赶在午饭前清点完,云舒回院收拾东西,打算进城后再吃饭,半路却被老爹拦住,说明天就是小静出殡的日子了,既然果子摘完了,咱们一家也去作坊院子守上一夜,就当送她最后一程。 老爹这么说,云舒才想起小静的事,前些天那个挺着大肚子脾气暴躁的小女孩还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没想到转眼她就去了,还留下那么小个孩子。云舒一阵感概,“爹,小静的孩子怎样了?现在好些了吧?” “嗯,那孩子还算争气,每天只管吃睡,不哭不闹的,生下来才三斤四两。才几天功夫,现在已经四斤了!我打算把那孩子也带下山去,让他看看他娘,也让小静安心去吧!唉,小静自己还是个孩子……唉!” 老爹连连叹息,云舒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似乎比过去十年还多。有人来有人去、有人逃亡有人私奔也有人去了地府,是非对错现在不重要,关键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死了的人却未必能安息。 云舒心底长叹一声,原本忙碌的心情突然松懈下来。算了,钱是永远都挣不完的。自己和小静姐妹一场,即便其间有诸多误会纠结,人已经走了,还是该去送她最后一程。 于是,云舒和老爹一起吃过午饭,换了一身白衣、戴了白花,和老爹一起带着小静那出生才六天的小儿子一起去了作坊院子。 有些日子没回村,再次回到这院子,一切都那么熟悉。院子没变、房子没变、连时常守在院门口那条见人就汪汪狂吠的大黑狗的叫声都没有任何变化,还有这气氛,跟上次小静她爷爷办丧事时一样沉重压抑 。 当然,这心情只对某些人而言,比如云舒一家,比如真心同情可怜小静一家的亲朋好友;可总有那么一些人,总是不识时务的跳出来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让人心烦不已。 瞧瞧,他们才刚进院子。有孩子喊:“二叔来啰、云舒姐来啰!”云舒父女还没到水志飞家门口。就被闻声出来的人围住,有的跟老爹说话。有的凑过来看小静的儿子,有的纯属看热闹,然后退到一角一边指指点点、叽叽咕咕,一看肯定没好话。 云舒和老爹先去拜祭了小静,然后再去看望水志飞,水志飞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差,老爹笨拙的把孩子抱给他看,又跟他说些安慰话。云舒看二人聊得还不错,便悄声退出屋子,去找周伯娘他们,问问看这几日的情况。 可周伯娘还没找到,倒是被个中年妇人给拦住了,那妇人笑呵呵道:“云舒,来了啊?” 云舒盯着那妇人看了会儿,这妇人满脸皱纹、身形佝偻枯瘦,明明不算太老、头发却已经花白。云舒当然认得她,上次小静爷爷办丧事时就把她认得清楚,这是水志飞的亲大姐水志兰。 云舒行礼问好,水志兰赶紧别扭的还礼,然后不好意思道:“呵呵,云舒啊,你别笑话俺,俺们这些乡下人,天天在地里刨食,都快忘了怎么见礼了,还是你们好啊……” 云舒笑笑:“兰姑姑别这么说,我们家原本也是庄户人家,兰姑姑有事吗?”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这个……”云舒看她犹犹豫豫、想说不好说,见人来就赶紧闭嘴跳开的样子。 云舒垂眼想想,大概能猜到她的目的,这水志兰家家境不好,子女又多,常年的辛苦劳作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她要说的事儿多半与钱财有关。云舒心下叹息,四下看看:“兰姑姑,这边人多,咱们去那边屋说吧!” “哎,好啊好啊!”水志兰立刻点头,然后转身往隔壁屋子去。 等屋里只剩她们二人,水志兰依然结结巴巴,云舒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子:“兰姑姑,听说大表姐给您添了个金孙,我也没准备什么,这里有五两银子,就当给小侄子的礼物吧 !” 水志兰连连推辞,不过最终还是接下了,云舒站起来要走,水志兰叫住她,犹豫道:“云舒啊,小静的事儿……唉,原本以为她进了大户人家就可以享福了,谁知……唉,是她命不好!听说…小静的儿子在你家养着,你们要找奶娘对吗?” 云舒想了想:“是啊,孩子是早产,需要精心照顾,志飞叔现在又不方便,我爹就找了两个奶娘照顾,现在孩子已经长得好多了!” “是啊?呵呵,那个……那个……” “兰姑姑有事不妨直说。” 水志兰看云舒一眼,犹豫道:“是这样的,我大女儿红玲才刚生了儿子,奶水还算不错,可他家男人今年没挣着钱,粮食收成也不好,这上有老下有小的,红玲想自己奶水还不错,不如出来找户人家做奶娘。 红玲好歹也算那孩子的亲表姨。要是能带着孩子,一定比外人尽心些,你看……” 云舒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兰姑姑以为云舒家收养了小静的儿子,要找奶娘的话,找外人还不如找她大女儿,亲人照顾起来尽心些,还能让她女儿拿份儿工钱。 说起来这样似乎挺好。可云舒家并没打算收养小静的儿子,且就血缘来说,水志兰跟小静的关系远比自家跟小静的关系近得多。就算水志飞无力抚养那孩子,要给亲友养的话,水志兰家也排在自家前面。 现在她这位亲姑奶奶居然来向她以为的侄孙养父母家推荐奶娘,那奶娘还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关系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按理说就算云舒家收养了孩子,她该做的应该先是道谢不是吗?唉! 云舒寻思一番,想了个两全之策:“兰姑姑,现在志飞叔身体不好,不能照看孩子,等他好些了,孩子还是要给志飞叔自己养的,毕竟他们才是最亲的人不是?” 水志兰愣了一下:“啊?给志飞养?他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可能……”水志兰说到一半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转而愁眉苦脸道: “云舒啊,照理说我是志飞的大姐,志飞家现在这样子,我应该回来照顾,或者把他们祖孙俩接去我家照顾才是。可…可我们家的情况,孩子他爹常年生病吃药,老大红玲才刚嫁出去,女婿家境况也不怎么好 。二丫马上也要寻人家了……” 看她大倒苦水的样子。云舒心里轻叹一声:“兰姑姑,要不这样吧。等小静的事儿过了,志飞叔好些了,我们问问他,看他有何打算。只要他愿意,可以搬去我们家住;或者他想留在这老屋或去城里住都可以,孩子还是跟着志飞叔。 志飞叔和孩子都需要人照顾,我们请个能照顾孩子也能照顾志飞叔的奶娘,每月开销和工钱我家出。如果到时候志飞叔同意,大表姐也愿意的话,咱们就写个用工契,大表姐每月到我家来领钱,只要做得好,家里发的衣服布匹赏钱照样有份儿,你看如何?” 水志兰闻言大喜:“愿意愿意,我家红玲早就想出来做工,可一直没机会,太好了、太好了,我……我替红玲谢谢你了,云舒,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 云舒笑笑:“兰姑姑先别急着谢我,这事儿还得先问问志飞叔再说。” “该谢!该谢!有大侄女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哦,对了,等明天我回去就把红玲带来给你看看,红玲这孩子最老实,做事又勤快。大侄女啊,以后就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说实话这差事她很不想接,不过水志飞和小静的孩子确实需要人照顾,现在说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自生自灭显然不可能。对于现在的水志飞来说,与其找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照顾,还不如找个熟人更让他安心些。 如此,小静一家的事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再有怎样自己全家都可以问心无愧。 云舒在小静家待了大半天,时有人凑过来讨好的跟她说笑,云舒只是尴尬的附和着,直到傍晚她准备回家时,堂妹云霞拉住自己,非要自己去她家住。云舒虽不想去,可又耐不过小堂妹的热情,只得跟她走一趟,就当去看看叔伯,晚点儿再回去也行。 现在伯伯水志华在城里自家的酒坊守仓库,平时有事没事拎个小酒壶坐在门口,云舒每次去都能看到他,看他精神状况似乎挺不错,日子也过得挺安逸,就是不知伯母和家里那几个傻子怎样了? 叔叔水志奇现在跟着刘氏的大哥刘家成做事,刘家成几年前弄了个什么秘方儿赚了不少钱,然后用那些钱在隔壁镇买了一大片土地,在那里盖起个庄园,叔叔水志奇过去帮忙打理,刘氏则留在家里带孩子 。 对了,刘氏前年又生了个儿子,脾性变得许多,似乎就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完全想不到儿时那些贪婪恼人的往事会是她所为。 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天真可爱的小堂妹云霞,云舒有些庆幸,当初刘氏害自家老爹坐牢后,爹娘能以宽容的心态对待她,并且给了她机会与叔叔重归于好,否则现在的叔叔不可能拥有幸福完好的家庭。甚至在不在这个世上都不知道。 他们快到叔叔家时,隔壁大伯家院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双方抬头打个照面,看到对方的脸均是一愣。云舒先反应过来,对她笑笑:“云秋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水云秋也笑笑,缓步迎上来:“刚到没多久。云舒,你怎么来了?” 云霞偏着头好奇的望着云秋:“咦!你是谁啊?为什么从大伯院里出来啊?大伯院子里有好大几条狗,好吓人的,跟波哥哥一样吓人,你进去不怕大狗咬你吗?” 云舒低头看云霞,笑着揉揉她脑袋:“小霞。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秋姐姐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经常给你好吃的,记得吗?” 云霞一脸迷糊状,纠结了好一阵道:“好吧,云舒姐姐都叫你姐姐,那你肯定也是我的姐姐了,那我也叫你姐姐吧!” 云秋笑眯眯的摸摸她脑袋,云舒四下看看。“云秋姐,现在没事吧?要不咱们一起去下面老房子走走?” 云秋看她一看,想了想,轻轻笑道:“好啊,我正好也想去看看了,走吧!” 云霞兴冲冲道:“我也去、我也去,我家还有好多柴禾堆在下面了,我天天去,可熟悉了。给你带路啊!” 小云霞又蹦蹦跳跳的走在了前面。云秋看着云霞的背影,抿嘴笑笑:“时间过得真快。记得我出嫁的时候她才这么小了,几年不见,一下子长这么高了!” “是啊,我每次见她都不一样,每次都能长高好长一截儿,像笋子一般。” 云霞回头,见她们站着不动,直招手道:“走啊走啊,快点儿,待会儿我不理你们了 !”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向小云霞方向走去。再次看到自己初到这个世界的地方,云舒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就在那个草棚子的背篓草窝里呼呼大睡,现在那地方已经被泥石占领,泥石上长满了树苗野草。 自家的院子和云秋家的院子更是被埋得一点儿不剩,唯独奶奶家的院子靠斜坡那面还有两间屋子,不过常年不住人,现在也残破不堪了,好在叔叔每年还是会将其修缮修缮用来存放柴草,否则时间一长,大家都会忘了这地方吧? 云秋站在树下,望着她家以前院子的位置长叹一声,云舒转头看她,本不想多嘴,还是忍不住问道:“云秋姐,你……最近过得怎样?姐夫对你…还好吧?” 云秋看她一眼,眼底出了无奈和接受,并无半丝伤心难过。她微微笑笑:“挺好的,至少…比以前好许多了。” 云舒张张嘴,似乎有许多问题,却又不知从何问题,既然云秋不想说,那……还是算了吧,毕竟日子是她自己在过。 “云舒,你了?还好吗?”云秋突然问。 云舒顿了顿,微微笑着点头,云秋也笑道:“想起以前小时候,我总觉得你长得太丑,脾气又古里古怪的,我想你以后长大了肯定更丑,说不定婆家都找不到,哧~~~~没想到长大后会是这样……” 云舒怔愣一下,惊讶的看着云秋,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是那样的。云秋笑道:“云舒,你了?是不是觉得我也很丑?当初我跟张秀说笑的时候,就互相说对方比你还丑……” 云秋停顿片刻,“云舒,听说你年初去过省城,听说张秀也在那边,你有见到她吗?” 突然说起张秀,云舒想起省城王府那个心思复杂的小妾,还有被她出卖的表妹李淑梅,以及从小一起玩耍的云香、云莲、红梅和小静。 现在大家各奔东西,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人人都有得意有失意,当初嬉笑玩闹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是这种结局?而自己的归宿又在何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七六一章 姐妹 *感谢“我爱天天我儿”的粉红票票!* 云舒和云秋坐在老屋基边闲聊了许久,说起往事又是惆怅又是怀念又是叹息,做了十几年的堂姐妹,云舒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云秋是跟自己有着相同血缘的姐妹。 二人像有默契般自然而然的只谈往事,从不聊现状。云舒怕踩到她痛脚一直小心翼翼,而云秋似五六十岁的老妪般,对其他事毫不关心,只希望沉浸在那并不算太完美却比现状好得多的童年回忆中,看她时不时陷入美好过往中的样子,云舒只能默默叹息。 这一坐就是傍晚时分,雁儿来催云舒回去,云秋和云霞却极力留她,云秋道:“云舒,你我姐妹十几年,还从没真正在一起待过多久,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就留下来当陪我半天好吗?” 云舒想起今早果子已经清点好,家里没什么事儿,明天一大早小静的遗体就要出殡下葬了,明早得早些赶过来,再加上云秋这么诚恳的挽留,她决定留下来陪陪云秋,转而把其他人全都遣了回去。 云霞见云舒留下来非常高兴,还有云秋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堂姐,不管怎样,只要热闹就好,于是她也一直跟在云秋和云舒身边,她娘怎么叫她都不回去。 好久没来大伯家了,这院子明明才盖起来没两年,看上去却异常陈旧。比如这院门,原本是两扇高高大大、崭新铮亮的木门,现在油漆斑驳、破破烂烂,门板一块一块要掉不掉的样子,不知这门板经历过什么样的浩劫? 还有那房顶,原本整整齐齐乌溜溜的瓦片,现在那房檐儿周围坑坑洼洼、碎裂掉落后就剩光秃秃的隔板,真是搞不懂,那么高的房檐儿怎么会莫名掉成脱毛鸡一般?莫非有仇家天天拿棍子来敲他家房檐儿不成? 云秋早就注意到了云舒的目光。她尴尬的笑笑:“云舒,我大哥他……他这儿有点儿问题……”云秋指指自己脑袋,然后道:“我娘管不住他,一说他他就发火,拿起东西就到处乱砸,这门和那些瓦片都是他弄坏的,我爹每次回来都要修补,唉~~让你见笑了!” 云舒尴尬的扯扯嘴角。“其实……也没什么,坏了再补就是。” 云秋皱眉摇头:“算了,补了还要坏,还不如就这么坏着,我爹被他气得伤透了心,今儿上午从县城过时我去看了爹 。本想让他跟我一起回来,可他总是不肯,唉!” 云舒看云秋一脸难过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道:“云秋姐,别难过,我前几天还见大伯了,我看他精神不错,身体也挺好。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强。” 云秋看她一眼,本想说什么,院门吱嘎一声打开,大伯母伸头来看,突然见云舒站在门口,愣了下,继而笑呵呵道:“哎呀,云舒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进来坐吧!唉,我们这院子有点儿乱。云舒。你可别嫌弃啊!” 云霞躲在云舒和云秋身后,怯生生道:“云舒姐。里面有几条大狗,要咬人的!” 大伯母笑呵呵道:“云霞也来了?进来进来,不怕,伯母把大狗都关起来,啊!” 大伯母进去,拿着棍子把大狗赶紧柴房关起来,可云舒几人一站上门槛儿,那大狗就在柴房里狂吠,那松松散散的柴房门被大狗撞得哗哗作响,云霞吓得直往后缩,云舒也有些被吓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即便云秋也是如此。 大伯冲着柴房大骂几声,又扯开嗓子喊:“波啊,小波啊!快拿绳子出来把狗套了,死狗,吠什么吠?再吠宰了你吃狗肉。波啊~~波啊~~~” 大伯母叫了好一阵,里面咚咚咚几声响,像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大伯母顿了下,心疼的一跺脚:“哎哟,你个不争气的,又砸东西,砸吧!砸吧!砸完了以后吃饭用手抓才好……畜牲!叫什么叫,老娘打死你、打死你!” 大伯母对着屋里喊了几声,不见水云波出来,只能自己找了绳子去柴房,一边骂一边打一边绑狗,那么大的动静,像是吵架一般,心眼儿小的,多半会以为她故意做给人家看的,肯定转身就走了。 云舒见之也有些不舒服,想回山上去算了,云秋轻轻拉住她:“云舒,走,咱们进去吧!这边山沟没几户人家,听我娘说家里的鸡鸭被偷了几次,一只不剩,没办法只能多养几条狗,就是这畜牲太躁了些,不认人,有时连主人都要咬。” 云霞道:“就是就是,上次那狗去我家偷东西,我娘打它,它还差点儿把我娘咬了,我娘过来让大伯母把狗杀了,波哥哥不乐意,还拿了柴刀要砍我娘了!” “死妮子,谁准你进我们家院子的?”水云波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见到云秋、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板着脸对云秋道:“妹子,你回来干什么?莫不是又想问娘要钱吧?你都嫁人了,还好意思问娘要,也不怕人家笑话 。” 大伯母回来,气骂道:“胡说什么,波啊,云秋是你亲妹妹,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回屋睡你的觉去。” 水云波脸上皱成一团儿,低声念叨几句,退回屋子啪一声关上房门。大家愣愣的盯着那房门半晌,伯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对云舒道:“呵呵,云舒,让你见笑了啊!”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云秋,见她脸色有点儿发白,脑袋微微垂下。伯母看云秋一眼,轻叹一声。 几人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云霞端了根小凳子过来放在云舒后面:“云舒姐,你坐这根,这根凳子没坏。” 伯母反应过来,赶紧笑呵呵道:“对对对,坐!坐吧!唉,瞧这院子乱的,你们坐着聊会儿,我来收拾收拾,啊!” 伯母一个人手忙脚乱开始腾东西、打扫院子。说实话。这院子不是一般的乱,锄头、铁锹、柴刀、菜刀、凳子、竹耙,各种东西东一件西一件儿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地上的鸡屎东一摊西一摊看得云舒直皱眉。 “哎呀,她在吃屎!”云霞突然大喊一声,伯母闻言赶紧丢了扫帚冲过去,一把拎起墙角一个坐在鸡粪堆中的小男孩:“哎哟,祖宗。我的小祖宗喲,跟你说了多少遍,拿东西不能吃、不能吃,你怎么不长耳朵哩!云秋,快、快去打点儿水来。” 云秋赶紧站起来,弄盆热水出来。把那孩子丢进去一阵冲洗,那孩子高兴的在水里直扑腾,咯咯咯笑得欢快。看着那精瘦如猴儿般的两岁小男孩,云舒实在喜欢不起来,这孩子一看就与普通孩子不同,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大伯母把孩子洗干净,换了衣服,把他牵到云舒面前教:“华元啊,来。叫姑姑,叫了姑姑给你糖吃!” 小男孩流着口水、偏着脑袋呆呆的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咯咯咯一阵傻笑后突然扑上来,一把扯住云舒的裙摆使劲拉,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裙摆拽着站起来,伯母和云秋好一阵忙活,总算把云舒的裙子给解救了出来。 伯母冲着那孩子屁股用力拍了几下骂道:“倒霉孩子,你扯什么扯?那又不是钱又不能吃的……”然后她回头不好意思道:“云舒 。这孩子皮得很。你别往心里去啊!” 云舒尴尬的扯扯嘴角摇摇头:“没什么!” 这话音还没落,那小男孩不知从哪儿捡了把菜刀。举起做投掷状咯咯笑着向云舒冲过来,云舒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那孩子见云舒害怕更加高兴,举着菜刀跟着云舒追,快到近前咻一下扔了过来。 好在这孩子力气不大,只扔出一米多远的距离,菜刀也不锋利,刀刃砸在云舒腿上,云舒只是觉得有点儿疼而已。 反应过来的伯母惊呼着冲过来对着孩子屁股又是一阵打,那孩子依然乐得咯咯直笑。听那笑声,云舒额头直冒汗,这家伙要是力气大点儿,自己的腿岂不要被他砍条口子?看来留下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云舒站起来道:“伯母、云秋姐,我想起家里院子还有些事,我想先回去,明天再来。” 伯母顿了顿,皱眉道:“云舒,你是不是嫌咱们家没你家好啊,不是说了要住一宿吗?天都快嘿了,你那些丫鬟都回去了,你怎么走啊?” “无妨,有人送我的!云秋姐、云霞,要不你们去我家院子玩几天?正好我家的果子收完了,去吃果子吧?” 云霞立刻高兴的拍手:“好啊好啊,我要吃果子,我要去、我要去,等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啊!” 云霞高兴的一溜烟儿的跑出院子,伯母叫都叫不应。她看看云舒又看看云秋,稍稍犹豫道:“云秋,你要去吗?” 云舒有点儿意外,伯母这么说肯定就是同意云秋姐去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伯母对自己如此友善。而云秋则低着头不说话,虽看不清她的脸,云舒直觉她有些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去自己家会很难过吗? “云秋姐,如果……你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吧!” 伯母赶紧道:“没有没有,有什么好为难的?说起来,云舒啊,你们家山顶那大院子盖起来后,云秋还从没去过了,既然这次凑巧,云秋,你就去住两天吧,现在这时节没什么事儿,晚几天回去没事儿,他潘家要是有意见就来找我 。” 接着,伯母拉着云秋进屋收拾一番,没一会儿拎个包袱出来,嘱咐云秋几句,一直把他们送到叔叔家院门口。这边云霞还在院中闹腾,似乎他娘不太愿意让她去,直到伯母帮着说了几句话,刘氏才无奈的给云霞收了几件衣服,好一番嘱咐后把她们送出门。 几人上了马路,正好有辆去岳安镇的牛车,几人坐着牛车晃悠悠的走了一刻多钟,然后下车走路上山。 一路上云霞一直都兴致勃勃,看见什么都新奇不已的问东问西,云舒则耐着性子给她一一解答,而云秋却一直沉默不语,跟她说话她也经常走神的样子。 等几姐妹走到窑厂附近,天色已基本黑尽。而上山的路灯陆陆续续亮起来,一直往山顶蔓延,云霞见之新奇不已,拉着云舒道:“云舒姐,你看,山神在给咱们点灯了!” 云舒笑道:“那不是山神点的灯,那是我们家专门在路边做的灯笼,每晚天黑就有人专门把它点亮。等天亮了在熄了!” “啊?人点的啊?”云霞一脸失望状,一旁的云秋有些惊讶:“这么多灯,一晚上要照不少油吧?” “还可以吧,从这里到山顶只有几十盏灯,再加山顶院子里的灯,还有果园里固定路线的灯。一共几百盏,照一晚上也不到一两银子的灯油而已。” 云舒并非刻意炫耀,这话她自然而然的说出来,并未觉得有何不对,云霞偏着脑袋道:“云舒姐,二叔二婶真舍得,我娘每晚从来都只点一盏灯,月亮好的时候还不点灯了,她说那样省油。我娘要是见你们点这么多灯。肯定心疼死了。 不过我喜欢晚上到处都点灯的样子,可以像白天一样玩儿,真好!”云霞乐呵呵的往山上跑去,云秋却一直不说话。 二人默默跟着上山,为免气氛太过尴尬,云舒一路给云秋介绍路边的花草亭台,云秋只是听着看着没有任何言语。等过了山门,站到自家大院门前,云秋的脸色明显惊讶不已。小蝶快步迎出来:“小姐。雁儿不是说您今天要在山下留宿吗?……” 云舒笑笑:“小蝶。这是我堂姐云秋,去跟我爹和春秀姐他们通报一声。叫厨房那边多做几个好菜,送到我爹爹娘院子来,我们要给云秋姐和云霞接接风 。” 云霞一听好菜立刻来了兴趣,大声道:“云舒姐,我要吃肉丸子,好多好多肉丸子。” 云舒笑笑:“好,就给你做肉丸子,包你吃个够,还想吃什么?” 云舒和云霞说笑之际,云秋缓缓环顾四周,高大的庭院、连绵的果园、精致的装饰、成群的仆役,无不让她万分惊讶,表面很平静的她,心里羡慕得有些嫉妒。早就听说二叔家日子越过越好,生意越做越大,心想最多不过是个土财主,没想到竟有如此规模。 云舒一家热情的接待了云秋和云霞,云霞是个非常活泼好动的孩子,再加她一直跟三毛要好,两个孩子很快就混到了一起。云秋则一直低头吃饭,极少说话。 直到晚上,三姐妹一起睡,云霞兴奋的在大**滚来滚去,嘻嘻哈哈闹得畅快,不过这丫头睡得也快,前一秒还在大喊大叫,后一秒一转眼就睡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而云秋也闭着眼一动不动,云舒以为她睡着了,自己也闭眼准备睡觉,却听旁边一声轻叹:“云舒,你说……” 云舒转头:“什么?” 云秋轻轻睁眼,望着帐顶一动不动:“你说…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执着,现在会不会轻松些、好过些?”云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她说的是她相公潘秋文的事,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了?毕竟潘秋文是她自己选的,为了那男人她还曾经耍心机赶走了张秀。 二人沉默片刻,云秋又是一声叹息:“要是…我当初不那么做,或许…张秀现在就在我的位置,她也不会离开老家,有时我真有些羡慕她,能够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换做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云舒怔了怔,确实,张秀是为了她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把她自己的亲表妹都弄去卖给个人渣做小妾。或许云秋说的没错,如果她不是那么坚持要跟着潘秋文,换做张秀嫁给潘秋文的话,可以一家肯定得不了什么好,家破人亡都不一定。 可有什么办法了?现在已经这样子了,潘秋文那么渣,云秋依然舍不得他,恐怕云秋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潘家。云舒心里叹息一声,坐起来道:“云秋姐,潘家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云秋苦笑一声:“没有,他们现在都指着我赚钱养家,不会再欺负我了 。” “你赚钱?潘家那个绣房了?他家不是还有两个出租的铺面吗?” “绣房散了,铺面卖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就剩个空壳子。”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记得上次去看她时。潘家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算个小康之家,怎会突然落到这个地步?但看云秋那表情,云舒又不好意思问,等了好一会儿,云秋自嘲的一笑: “当初他说要娶我回家当少奶奶,再给我买几个丫鬟,每日他出去赚钱养家。我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多美的日子啊!多诱人的承诺啊!出嫁前我一直想找这么个温柔顾家的相公,而他就生生站在我面前,那么英俊、那么温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直到我嫁给他,给她全家洗衣做饭当丫鬟,甚至天天饿着肚子挑水种地。他却天天衣着光鲜、拿着我的嫁妆银子到处寻花问柳,那时我依然相信他会实现诺言、会回心转意、会对我好,结果……” 云秋苦笑一声,眼神空洞道:“云舒,我是不是很傻?” 云舒抿嘴沉默,虽然云秋表情凄凉无奈,可听得出来她依然对潘秋文情根深种,也许她只是要个听众,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她未必喜欢听到别人的评论或建议。 果然,没一会儿,云秋继续道:“半年前,离镇子五里外的米家二小姐进镇来,与他对上了眼儿,他见那小姐有几分姿色,托人主动找上门去,没几天二人就勾搭上了。 他以为这小姐跟其他姑娘一样,花言巧语哄骗一番。完了把人家一丢就能了事。谁知三个月前米家老爷知道了他们的事,当即就打上门来。要潘家给个说法。 米家得知他已经成亲,且家底单薄、风流成性,原本想让他休了我跟米二小姐成亲的米老爷打消了心思,逼着潘家赔偿五百两银子,并保证再不纠缠米二小姐了事;如果不赔,立刻就要把他送去大牢,让他发配充军。 潘家把绣坊卖了,铺子卖了,田地卖了,能卖的都卖了,好不容易凑齐五百两银子给米家才算了事。” 云舒讶然:“那……你们现在靠什么过日子?” “靠我给人家编渔网、卖鱼、打杂工……” 云舒沉默,这样的家庭是个无底洞,如果潘秋文不争气,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好一阵过后,云秋转头看着她:“云舒,能借五十两银子给我吗?” 云舒愣了一下,稍稍犹豫:“云秋姐,你……是你自己要用吗?” 云秋转开眼,自嘲的一笑:“是啊,我这样的情况谁愿意借钱给我了?就算我亲娘也不愿意,知道她方才为什么急着赶我来你这里吗?呵,她是怕我跟她借钱。 来之前她还跟我说,你家刚收了果子,每天早上几十车几十车的往省城运,肯定赚了不少钱,让我借钱的时候顺便帮她借些。” 她说得如此坦然,这倒让云舒有些不知所措,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云舒犹豫片刻,“云秋姐,不是我不借钱给你,可是……潘家那样对你,值得吗?” 云秋淡然的摇摇头:“值得又怎样?值不得又怎样?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了?” 云舒咬着下唇看着云秋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云秋姐,潘秋文对你并无情意,你何不……何不……” “何不跟他和离了,重新找个好人家?” 云舒脸色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云秋嘴角微翘:“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被夫家抛弃的女人有几个能有好结果的?何况我娘家又是这种境况。就算真的和离了,就一定能找到比潘秋文更好的吗?要是遇上我大哥那样的人,日子又会好过到哪儿去?” 云舒怔了怔,想起下午见到的那个邋遢猥琐懒得一塌糊涂只敢在窝里横的水云波,还有糊涂无知斤斤计较连自己女儿都算计的大伯母,这样的娘家待得了几天?要是找个婆家也是这个样子,兴许潘家还要来得好得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活所迫、情势所逼?看着躺在**一动不动、双眼空洞茫然的望着帐顶的云秋,云舒无话可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七六二章 老夫妻 第二天早上,云舒和老爹吃过早饭准备下山去参加小静的出殡仪式,云秋拎着包袱出来,说家有急事,想早些回去,任凭老爹如何挽留都不松口,无奈只得让她一起下山。 下山前老爹说送她两箱果子,带回去让大家尝尝鲜,她以东西太重她搬不动为由推辞了,推来推去最后收了云舒送她的一匹布。 等马车到了水家村村口,老爹下了车,云秋也带着东西跳下来却没有进村的意思,她连伯母家都不愿回来,打算直接回潘家 。想起昨晚云秋说的事情,云舒心里很是感慨,便先把老爹支走了,然后偷偷掏出五十两银票塞给她。 云秋见之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云舒好一会儿,云舒轻声道:“云秋姐,别告诉伯母,这钱你拿回去租个小铺面做点儿小生意吧,慢慢来,云秋姐这么能干,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云秋垂眼沉默,在云舒转身之时,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小静的出殡仪式并不热闹,来的都是她的亲戚和作坊院子的乡邻,村里其他院子的人基本没来,不过沿途看热闹的倒不少,而且多是带着孩子来的。 每每路过,时常会听见父母指着送葬队伍教训孩子:“瞧瞧,这就是好吃懒做、不守妇道的下场,以后你们敢跟她学,不用别人说,我这个当娘的就先打断你的腿赶出家门。” “这种人死了活该,还做什么道场?真是钱多了没事干!”…… 大家低头默默走着,其实小静母女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兴许这送葬队伍里也有不少人也是那样想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又不得不来而已。毕竟水志飞没有错,还是他们的亲友,而且很让人同情不是? 云舒跟着送葬队伍默默走着,围着村子走了一圈,然后到达坟地。埋棺材起坟,烧纸祭拜放鞭炮扥等一系列仪式。小静的坟头儿在她爷爷旁边,两个坟头儿之间留出了一座坟的宽度,那是水志飞给自己留的位置,等他去了,就要埋在他爹和女儿之间。 看着水志飞一个大男人从轮椅上滑下来,用双手托着身子爬到小静的墓碑前,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甚至几次晕了过去,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那么凄凉,可有什么办法了?人一生有无数痛苦不幸,有的人站起来了,有的人堕落了。有的人功成名就,有的人一败涂地,可不管什么人,最终都会化作一捧黄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云舒深吸两口气,让同来的奶娘把小静的孩子抱过去给水志飞看,孩子依然很小,听水志飞哭,他也跟着哇哇大哭。那声嘶力竭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得打颤。 奶娘一边哄孩子一边轻言劝水志飞,果然水志飞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直到最后收了哭声,被亲友们扶上轮椅,让他抱着孩子,推着轮椅慢慢离开新坟,只留下一地白纸 。 云舒没心情再去吃丧宴,跟老爹说了声就脱离送葬队伍想回家去,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方才云秋让自己代她跟伯母打声招呼说她回去了。她便转向伯母家方向。 她来到伯母家下方时。远远见伯母那傻孙子拿着把柴刀蹲在路上叩叩叩砍得高兴,时不时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想起昨天那小子拿刀追着自己跑的样子,云舒有点儿瘆的慌,感觉这家伙跟条恶狗差不多。 雁儿见云舒突然不走了,有些奇怪,云舒稍稍犹豫,决定就在这儿等了,让雁儿去跟伯母说一声就是,在她去之前云舒还特地嘱咐她千万小心那孩子,别被他伤到了。 雁儿闻言咯咯直笑,说那孩子不过两岁,走路都不稳了,怎么会伤人。当然这丫头很快就尝到了苦头,她走到那孩子身边,笑嘻嘻道:“小弟弟,你在干什么啊?” 小孩流着哈喇子抬头看她,叽叽咕咕说了什么,雁儿没听明白,那孩子突然举起刀扔过去,幸好雁儿躲得快,那刀生生从她身边飞过去。 雁儿吓得脸都白了,孩子没了刀,突然哇哇叫起来,伯母从院子里跑出来:“哎哟,孙儿,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奶奶帮你报仇……” 当她看清是雁儿愣了一下,雁儿赶紧说明来意,然后转身就跑,伯母在原地愣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哎!哎,那丫头,云秋有没有叫你带什么给我啊?” 雁儿怎会理她,一溜烟儿的跑到云舒这边,云舒所在的位置被竹林挡住,伯母看不见,云舒笑道:“怎样?那孩子好玩吧?” 雁儿红了脸嘟起嘴:“小姐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 “算了,事情办妥了,咱们回家去。”云舒带着雁儿往回走,下到马路上来坐车。快到午饭时间,这时间过往牛车较少,二人坐下来等了好一阵,牛车没等到,倒是看见两位老人家一人背个背篓慢腾腾的过来。 二人的视线不由的随着那两位老人家一摇一摇慢慢走,雁儿凑过来小声道:“小姐,你瞧,是对老夫妻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背那么重的东西!哎呀,你看,他们还牵着手了,啧啧,真是恩爱了,白头偕老也不过如此吧?” 云舒笑笑,确实挺恩爱的,一看就让人羡慕,要是自己以后能跟小顺子如此白头偕老、互相扶助就好了 。 那对老夫妻慢悠悠的到了面前,老太太见旁边有个方便放背篓的地方,便先过去把背篓放了,又去给老头子帮忙。云舒看老太太挺费劲儿的样子,赶紧过去帮忙。 等背篓放好后,那对老夫妻连连道谢,云舒笑着摇摇头,突然那老太太盯着云舒道:“咦,你不是志诚家的云舒吗?” 云舒愣了一下,盯着老太太打量好一阵,脑袋里完全没有印象。老太太笑呵呵道:“哎呀,小娃娃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三婶他娘啊!” 三婶?刘氏她娘?云舒回过神来,对了,这就是刘氏的养母黄桂花啊。她实际是刘氏的伯母,两岁时领养刘氏,直到她出嫁。后来刘氏她养父去世后,就很少再见这老太太了,几年时间,没想到她老得这么快,上次见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了。 对了,刘氏的养父不是早就去了么?这老头子是谁? 黄桂花看到云舒的眼色。尴尬的笑笑,“云舒啊,你怎么回来了?你们家不是搬到对面山顶上去了吗?” 看样子,老太太是不打算介绍跟她一起互相扶持的老头子了?云舒也不好意思问,回道:“嗯,回来有点儿事。黄奶奶,你背的什么啊?看上去很沉的样子,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哪能让你帮忙啊?就几斤豆子、面粉和青菜而已,一点儿都不重,我们慢慢背,马上就到了!” “哦?黄奶奶,您是给三婶背的吧?这么沉,您该找个人帮忙啊!这位老爷爷也是。万一出点儿事可不得了。” 老头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庄稼人就是下力气的命,没几斤,不沉。” 黄奶奶看那老头子一眼,侧侧身子似乎想把他挡住,她尴尬的笑道:“呵呵,我们去看看外孙和外孙女,总不能空着手去,家里只有这些东西。就弄点儿过来! 唉。老了,不中用了。当年年轻的时候一两百斤也搬得动,唉!” 老头子拍拍她安慰道:“老婆子,谁都有老的时候,有什么好叹气的啊?” 黄奶奶又是一声叹气:“唉,这两年时时生病,花了不少钱,身子也不好,要不我怎么也能帮彗儿干点儿活,照顾孩子也行啊,唉,不行了 !” 看这一对老人家说话亲密、互相安慰的样子,比夫妻还夫妻,云舒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好像是说刘氏养母想改嫁,刘氏死活不同意,三叔也不同意,为此还找过老爹和大伯商量,那事儿自己没留意,不知后续,原来他们还是成了。 老伴儿老伴儿老来做伴儿,这年代老了敢找伴儿的人不多,说实话,云舒当真佩服黄奶奶的勇气,看他们俩如此投缘,黄奶奶的争取值得了。 云舒陪二老聊了好一阵,直到有车来,才跟他们挥手告别。雁儿回头一直望着那对老夫妻直到他们消失不见,继而转过头来:“云舒姐,你三婶真有福气,有这么好对爹娘,又恩爱又疼她。” 云舒回头看一眼,摇头道:“三婶不是他们亲生的,黄奶奶是前两年才跟那位老爷爷在一起的。” “啊?不会吧!他们看上去就像一起过了几十年似的,那么大年纪还背那么多东西去看外孙,就算自己亲生的也未必那么尽心,反正我外婆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小时候我们每次去送的东西少了,外婆就极不高兴的样子……” 云舒不置可否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事实就这样。” “不会吧……”雁儿一脸不相信的嘀嘀咕咕,直到下了车走上小路还在念念叨叨。 二人回到山顶,三毛和云霞在门前空地上打弹珠,一见云舒回来,立刻兴冲冲的跑过来问东问西,云霞道:“云舒姐,你有没有看见我娘?我娘有没有叫我回去?” 云舒想了想:“你娘没看见,不过看见你外婆了,还有你外公,他们背了不少东西去你家看你们了。” “真的?外婆不是跟我爹去了隔壁镇子吗?我爹也回来了?咦,不对啊,我只有外婆,没有外公啊,云舒姐,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你外婆啊,姓黄那个。” 云霞想了想,恍然大悟,继而又撇撇嘴:“她才不是我外婆了,我外婆姓水,不姓黄 。我外公早死了,没有外公。” 云霞说完拉着三毛就跑去果树林玩儿了,云舒微微皱眉,雁儿道:“小姐,云霞小姐为什么不认她外婆了?她外婆那么好……” 云舒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算了,别多管闲事,你忙你的去。”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有从山下回来的帮工带来消息,说叔叔家出事了,三婶请老爹下山走一趟,顺便把云霞也带回家去。问其缘由。那帮工也说不清楚,只说好像听说三婶家要办丧事,三叔一时回不来,请大伯和老爹去帮忙。 又是丧事?云舒听得心里极不舒服,三婶家就她和她小儿子在,她不可能出事,不可能是她小儿子出事了吧?云舒有些意外,老爹也担心不已。当即就收了东西带着云霞下山去。调皮的三毛见玩伴儿要走,哭着闹着非要一起去,云舒不放心,干脆也跟了去。 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离三叔家最近的路口,就是上次遇见黄奶奶那地方。他们一下车,就听三叔家方向有些吵闹。隐隐还能看到半坡上站着些人。 三叔和大伯家的院子在大道的上方,要上去需要爬两道十几米的斜坡,其中靠近三叔院子家那道坡最陡,几乎有七十度左右,吵闹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云霞踮起脚尖往上张望:“咦!我们家来客人了,好热闹啊!走,三毛哥,咱们上去看看!”两个孩子跑到前面,像猴子一样弓着屁股往上爬。那形象实在不怎么好看。 老爹道:“走,云舒,咱们也上去吧!” 云舒看前面那两只猴子的姿势,尴尬的笑笑:“爹,这边坡太陡了,咱们走侧面吧,反正也远不了多少。” 老爹想了想:“好,也行,走吧!” 走侧面必须从大伯家过才能到三叔家。他们刚到大伯家门前。伯母就凑过来:“哎呀,二弟。你可算来了,咱们这沟里就剩女人,也没个做主的,你来了就好!快找两个人,把那死老头子抬走吧,那老东西,死了还要挺在人家院门口,晚上多吓人啊! 瞧瞧这些看热闹的,让他们帮忙搬一下都不行,真是群没良心的 。” 老爹没太听明白:“大嫂,你说的是谁啊?不是说三弟家要办丧事吗?” “丧事?切~~她舍得给那老头子办丧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说来人家老头子对她也不错,稍微有一点儿好东西就赶紧给她送来,她了,切~~连家门都不让进。 唉,也就她那么狠心,说来咱们还是妯娌不该胳膊肘儿往外拐,可她做得实在太过了,二弟,你快过去说说他吧!” 老爹依然有些迷糊,云舒想起上午的事,莫非死的是跟黄老太太一起来的老头子?不会吧?上午见他还好好的了,又背了那么重一背篓东西,怎么会突然就没人了呢? 大伯母这边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云舒拉着老爹赶紧过去,到了近前,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中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可不就是黄老太太,而那躺在地上闭眼如睡着般的老头子正是上午见过的那位老人家。 不只云舒惊讶,老爹也很诧异,上前道:“黄大娘,您怎么在这儿啊?” 黄老太太坐在地上呜呜痛哭,全身软绵绵的随时都能晕了过去,旁边一媳妇小声道:“还能怎样?不就是背东西来看儿孙吗?喏,背篓还在那边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黄大娘也不容易,时常带着老头子背着背篓翻两座山来看儿孙,唉!可惜人家未必领情啊!” “就是啊,瞧瞧,那么重的东西,那么陡的坡,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稍不小心就会出事。瞧瞧,出事了吧!” “唉,老娘给送东西来出了事,那做儿女的就算有再多心思、再多恩怨,养你这么大,总该出来看看吧?瞧瞧,都半天了,缩在屋里院门都不开,啧啧,真是狠心啊!” “可不是,就算养条猫猫狗狗都要摇下尾巴,这算什么啊?真是不像话……” 大家叽叽咕咕一番议论,矛头直指黄老太太的养女即云霞他娘刘氏。云舒抬头,果然见叔叔家院门紧闭,完全不见刘氏的影子,连云霞都不见了踪影,倒是三毛皱着眉头望着地上的老头子发呆。 趁着老爹跟周围人交谈之际,云舒把三毛拉出来小声问:“三毛,云霞了?” “被三婶叫走了 !” “三婶?什么时候?” “方才啊,她弟弟下来说三婶让她回去,然后就走了!” 旁边一妇人道:“云舒啊,你让你爹说说你三婶去,人家特地来给她送东西看外孙的,走到半路累死了,就算老太太有再多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另一妇人附和:“就是就是,方才我们去叫了好几次门,她明明就在里面,可就是不应门儿,这天都要黑了,总不能让人家老爷子暴尸荒野吧,这是造孽啊,要遭报应的!” 一个人开头儿。其他人都来叫着云舒说话,云舒无奈,只得一一应承,赶紧找机会脱身。老爹那边似乎也不好应付,云舒过去拉了老爹道:“爹,咱们去找三婶吧!” 老爹赶紧应了。脱开人群,一起爬上陡坡去三婶家院子。老爹站到三婶门前喊了两声,院门轻轻开了条缝儿,刘氏站在门口道:“二哥,进来说吧!” 云舒跟着老爹进去,刘氏还没来得及关门,大伯母窜了进来:“哎呀,我说三弟妹啊,你这事儿做得真不厚道。你没听人家都在下面议论你啊?我看你还是快快弄副棺材给那老头子收尸吧!即便你不认,人家毕竟是你后爹不是,还是专程来看你的……” “他不是我后爹!”刘氏突然拉长脸道,伯母怔愣一下,一甩手帕道:“哎呀,反正就那么回事儿!怎样,要不要我去帮你找人?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我可垫不起啊!” 刘氏有些犹豫,老爹道:“三弟妹。棺材肯定要买。你不方便出面的话,大嫂能帮忙也好。” 刘氏看看老爹:“二哥。其实…我是想等志奇回来,跟他商量好了再决定,我养母和姨父的事儿志奇本来就很不高兴,我怕知道了会……” “放心,弟妹,志奇回来了,我跟他说,你先拿钱给大嫂帮忙买棺材吧!” 刘氏犹豫片刻,总算站起来回屋去拿了个钱袋儿出来,她从里面拿出几个碎银子和一把铜钱,数了约两百文出来递给大伯母,大伯母皱眉道:“这点儿怎么够,人都死了,你就不能大方点儿,人家好歹帮你养了几年的娘 。” 大伯母又抓了两个碎银子,这才满意的出去了。刘氏愁眉苦脸的坐在院中,几人沉默片刻,刘氏道:“二哥,养母这事儿……我不是不想管,只是…… 我养母一把年纪了,当初我和志奇好说歹说,承诺一定会给她养老送终,甚至把她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她都不乐意,非要跟那老头子好,何况那老头子还是我二姨父。 唉,说出去多丢人啊!志飞家的事你们都清楚,小静他娘一人造孽,弄得志飞全家家破人亡,瞧瞧小静那孩子,好好一个小姑娘,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 我不是不念养育之恩,我是不想我家云霞以后也像小静那样……唉!” 刘氏突然拿水志飞家做比较,老爹和云舒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沉默片刻,刘氏又道:“上次养母去二姨父家前,我们请了咱们村的村长和刘家的长老来作证,我们和养母写了契书,她若一定要跟着二姨父,以后她的生老病死我们一律不管。 志奇上次回来,撞见养母和二姨父在我们家就很不高兴,等他们走了,志奇还跟我抱怨,说不要把他们招到家里来,免得人家说闲话,以后对咱们儿女都不好。 唉,二哥,您说这事儿,契书还在那里,我们不管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 刘氏说得似乎有理有据,云舒却不以为然,她忍不住打断道:“三婶,那流言就是人们一张嘴,人家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您觉得黄奶奶跟着老爷子丢人,可现在人都去了,而且是在给您送东西来的路上累死的,都说死者为大,你不管有多少契书,有多少理由,都说不过去的。爹,你说是吧?” 老爹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弟妹,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就等三弟回来再说吧,不过老人家得赶快收殓入棺,还要通知他的子女。 嗯……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去办好了!”老爹说着站起来,大步走出院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七六三章 各有私心 **感谢“邀月青旋”的粉红票票!** 老爹找人帮忙把老爷子的尸体收殓入棺后,暂时放到三叔家侧面搭起的牛棚里,就等三叔回来再商量如何善后。 其实,说把棺材抬到三叔家来,刘氏是很不乐意的,不过这里有个风俗,据说不能让尸体在外过夜,否则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老爷子家在隔了两条沟的山顶上,深更半夜、无亲无故的,谁愿意跑夜路给你抬死人?就算给再多钱也没人干,所以只能就近停放,就是刘氏家里了。 云舒和老爹、帮忙抬棺材的人、还有大伯母一家都是在刘氏家吃的晚饭,吃完后就坐在院中商议如何办老爷子的后事。说是商议,其实说闲聊更准确,因为除了黄老太太在场,三叔一家一个都不在,刘氏缩在厨房里忙活,她一对儿女也被拘在屋里没出来。 看着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黄老太太,云舒觉得有些心寒。黄老太太养了刘氏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她犯了世人之忌讳,跟自己的妹夫好上了,可无儿无女连老公都死了的人,养女刘氏对她又那么冷漠,找个老伴儿有什么错? 反正云舒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有错,反而敬佩她的勇气,她妹子早就死了,妹夫鳏居多年,他们俩的性质跟小静和小静他娘的情况完全不同,根本不能比的。云舒觉得刘氏这么对黄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应该,她那说辞要么是故意找借口,要么就是钻了牛角尖儿。 大家对黄老太太好一番劝解,又出了不少主意,有的说把老头子的子女找回来办丧事;有的说让刘氏和三叔给办;有的说花钱请人来办,不管哪个主意都有些困难 。 据黄老太太说。老头子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儿都嫁得远,两三年才回一次家;那儿子娶了个京城附近的媳妇,常年住在岳丈家,相当于是入赘那样,所以也极少回来;现在要把他子女叫回来办丧事显然不可能,所以就只能指望刘氏了。 突然,大伯母道:“哎,黄大娘,我看你家老爷子挺能干的。次次赶集都背东西到城里去卖,他平时又节俭,舍不得吃穿花用。如此定存了不少银子吧?” 黄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抽噎道:“是存了点儿钱,老爷子说那是咱们的棺材本儿,一直舍不得用……” “哎呀,人都死了。还存什么棺材本儿啊?现在正是用棺材本儿的时候,要不这样,你把那钱拿出来请人办场风风光光的道场,也不枉老头子辛苦一辈子。正好我有熟人,帮你介绍一下如何?” 云舒看大伯母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一阵厌恶。她插话道:“黄奶奶,人死都死了,办得再风光也是给人家看的。面子不能当饭吃,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如留着养老吧!” 大伯母立刻就不高兴了,本想说云舒几句,见其他人纷纷附和云舒的话只好收了声。没有当事人参与的商量肯定没有结果。帮忙的村人一直陪着等到亥时,实在熬不过。家里人又一次一次的来催,只好不好意思的道别回去。 没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云舒父女、伯母一家和黄老太太了,刘氏依然缩在厨房里不出来。云舒看这院子里除了水云波和老爹,就全是女眷和孩子,待会儿要是伯母一家都走了的话,老爹一个大男人留在这儿像什么话? 因此,尽管她很不喜欢伯母,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住伯母一家,希望能熬到三叔回来。直到半夜子时左右,总算有人来敲院门,老爹才刚站起来,刘氏呼啦一下从厨房冲出来去开门,等她看清来人后又失望的退了回来。 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是大伯。大家让出位置给大伯,伯母见之非常高兴,顾不得其他,乐呵呵的上去:“他爹,你可算回来了!怎样?累不累?咱们回家去吧?” 大伯淡淡的看她一眼,坐到老爹身边道:“二弟,怎么回事?” 老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边,大伯看看哭哭啼啼的黄老太太,皱眉沉默片刻,大声喊道:“三弟妹,你养母在这儿,你不出来陪着,缩屋里干什么?” 大伯颇有些威严的语气吓得伯母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刘氏才低着头慢慢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她儿子,站在门边却不动了 。 大伯瞪着她道:“这里又没外人,你缩那儿干什么?嫌你养母丢人,当初她辛辛苦苦干活儿、供你吃共你穿的时候怎么不丢人?过来给我坐下!” 刘氏愣了片刻,还是低着头过来坐下了,不过却离黄老太太有一段距离。好久没见大伯如此厉害了,他今天这样子让云舒有些意外,仔细看发现他脸颊潮红,眼角有血丝,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酒味儿,原来是喝了酒。 大伯道:“三弟妹,马大爷的丧事你打算怎么办?” 刘氏低着头沉默半晌,小声道:“等…等志奇回来再说。” “志奇?志奇不回来你就不办了?就让棺材放你家牛棚里一辈子?” “不…不是,我是说…是说……”刘氏抬头触到黄老太太祈求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是说等志奇回来再决定怎么办?” 大伯一拍桌子:“这像什么话?我是水家的老大,这事儿我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你认不认你娘,办不办这丧事,那棺材明儿中午之前必须得弄走,不能放在咱们水家的宅子里,晦气!” 大伯母赶紧拍手叫好:“对对,不能停在坏了咱们水家的风水。黄大娘,我看您还是把那钱拿出来……”黄大娘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几乎是伤心欲绝。 云舒扯扯老爹袖子,老爹回头看她一眼,想了想道:“大哥,马老大爷儿子在京城。女儿家离这儿也远,黄大娘都不知道他们住哪儿,送信也没法儿送,让黄大娘一个人办恐怕不容易啊!” 大伯道:“那就让三弟妹办,不管怎样,你们两家总是亲戚,就算你不想认,不想磕头守灵,帮着办丧事总行吧?就这么定了,三弟妹。你自己跟黄大娘商量商量,二弟,走。咱们哥俩喝酒去 。” 大伯当真拉了老爹就走,刘氏没有点头也没反对,只是低头坐在那里,伯母见大伯出了门,草草安慰黄大娘几句。也赶紧追了出去,水云波夫妻本就是来打酱油的,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云舒这个外人了。 她本想出去,可深更半夜的又不知去哪儿,反正大伯那院子她是肯定不愿意去的。云舒犹豫片刻。只好留下来。 刘氏一直低头坐着,黄老太太也低头小声抽泣,如此过了好一阵。黄老太太道:“慧儿啊,我……我知道我给你丢了脸,可我和你姨父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后来在一起只是想互相找个伴儿而已。如此也能给你们减轻些负担。 ……都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为娘吗?” 刘氏沉默半晌。淡淡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哥说得对,不管怎样,你是我伯母,对我有养育之恩,等明儿志奇回来,我们就找人帮你把姨父抬回去。 办丧事的话,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帮你找人做道场,钱不够我们也可以添点儿,不过守灵戴孝志奇肯定不会去,我也不会去,云霞他们更不会去,这事儿你就别提了!” 黄老太太怔了怔,抹抹眼泪抬头看她:“慧儿啊,其实……你姨父一直挺喜欢你,你瞧,每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我还没开口,他就自己清点出来,笑呵呵的说要带来看你和外孙,今天白天我们那背篓里就有你喜欢的……” “谁稀罕他的东西?谁要你背东西来了?我说了多少遍,我不要不要不要,你们非要一次一次背来,你们一把年纪背个背篓天天往我家跑,做给谁看?是不是要让周围乡邻都来戳我脊梁骨,都来骂我没良心、忘恩负义? 现在满意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刘家慧就是忘恩负义、不认养母,活生生把养母的姘头给逼死了,还要我来给那姘头披麻戴孝办丧事,你想都别想,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撵出去!” 刘氏突然跳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大骂,看她双眼喷火瞪着黄老太太的样子,云舒心里诧异,没想到她对黄老太太的误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要化解怕是不易。 黄老太太见她那样子,怔愣片刻,只得拿着手帕捂脸痛哭,刘氏更加恼怒,“哭什么哭?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做给别人看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是收养我为女儿,在外面面前做足样子,回家却是遮遮掩掩,什么都藏着掖着,生怕我偷去给了我亲娘,你自己说,你当真把我当成过亲生女儿看待吗?你有吗?你有吗?” 刘氏一阵质问后,气哼哼的瞪着黄老太太半晌,然后转身进屋,啪一声关上房门 。云霞怯怯的看看屋里,又看看黄老太太,犹豫片刻,轻手轻脚的摸回了自己屋子,现在院子里就剩黄老太太和云舒两人了。 看黄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儿,云舒坐到她身边,掏出手帕递过去,老太太怔了一下,谢了声接过去擦擦,然后抽噎着道: “小云舒啊,我一直把慧儿当我亲生女儿,从不知道她心里会那么想。小时候我把好东西藏起来,不是不给她,是不想她一次吃光了,以后想吃的时候没得吃;何况她每次有吃的,她哥哥姐姐一看见,定会抢了去,她回来又不敢说,我是心疼她啊!……” 黄老太太小声的回溯着刘家慧小时候的事,不管说她调皮捣蛋还是可爱懂事,老太太脸上都是满满的幸福,那只有母亲看孩子才有的温柔眼神不是装能装出来的,云舒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也不知刘氏怎么会对老太太有这么大成见?莫非真的不是自己肚子出来的都不会心疼吗?当然,只是云舒相信没用,老太太希望的是刘氏相信,这个忙她完全帮不上,只得轻言细语安慰一番。 老太太又道:“唉。小云舒啊,我也不是真的非要慧儿去给她姨父披麻戴孝,不瞒你说,她姨父一辈子节俭,再加上他儿女每年孝敬的东西钱财,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两银子,那银子现在都存在我这里。 我是想老头子去都去了,慧儿和志奇要是能帮忙操持下丧事,如果能拜拜他姨父更好,如此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些银子全都留给慧儿他们一家。可慧儿她……唉!” 云舒闻言很是诧异,一个偏颇山村的老头子,不做生意不卖地。居然能存下五六十两银子,这对普通人家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老太太连自己这个外人都敢说,说明她肯定会这么做,可刘氏却这个态度,云舒不禁为老太太以后的日子担忧。 她回头看看屋里。见里面一片静寂,也不知刘氏睡了没?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道:“黄奶奶,如果……三婶实在不愿意的话,你也不用太过勉强,兴许她现在只是一时想不通 。等她的心结打开了自然就好了。 现在马爷爷已经去了,他辛苦一辈子也没过过好日子,那些钱你给他办个不铺张也不要太寒碜的丧事。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吧,除了您自己以后过日子的钱,等马爷爷的儿孙回来,您也要给个交代不是?” 黄老太太摇头:“唉,我一把年纪的孤老婆子。有碗饭吃、有张床睡就行,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那些钱迟早是要给慧儿的。” 云舒微微皱眉。本想问马爷爷的钱你不给他亲生儿女留点儿么?张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虽然三叔不是外人,可这毕竟不是自家的家务事,何况这还是三叔家院子,说什么刘氏都在里面听着了,你个做侄女的去怂恿人家养母把钱给外人,人家能高兴么? 算了,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不管那钱最后落到谁手里,反正自己又得不了半点儿好,不过云舒心里总有点儿疙疙瘩瘩,对这位老太太不禁也有些‘另眼相看’。 云舒陪着老太太闲聊好一阵,现在已过子时了,深更半夜的,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可先前刘氏赌气进了屋,也没给自己和老太太安排房间,二人现在没地方睡,难道就这么在院中坐一晚不成? 她又等了一阵,实在不行了,站起来四下看看,还是决定去敲云霞的门,打算跟云霞凑合一晚。可云霞似乎睡着了,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起来应,云舒正打算推门进去,突闻院门方向有动静儿,仔细听,似乎有人在喊云霞、家慧什么的。 云舒犹豫要不要开门,刘氏的房门打开了,她快步走向院门,打开,见三叔水志奇举着火把站在院门口。刘氏脸上明显有了喜色,赶紧把他迎进来:“志奇,怎么这么晚?赶不及明天再回来也一样,饿了没?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刘氏旁若无人的一番张罗,当真是把三叔照顾得妥妥帖帖,三叔把包袱递给她,开口就是:“家慧,到底怎么回事?二哥托了专人跑来送信儿,催我快快回来,说家里出了大事,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怎么……咦!云舒,你怎么在这儿?” 云舒打着哈欠坐到桌面,揉揉迷糊的眼道:“我跟爹一起来的,没地方睡觉,啊~~~三叔,你今晚要不回来,我就得在这院中硬生生的坐一晚上了。” 三叔愣愣的看看云舒,转头皱眉望着刘氏道:“家慧,怎么回事?二哥家帮过我们那么多忙,你怎么这么对云舒?” 刘氏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留意,我…我以为她去隔壁大嫂家了 !云舒,对不住,是三婶怠慢了,来,你到云霞屋里凑合一晚,行吗?” 云舒捂着嘴又打了两个哈欠:“行啊,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就行!对了,三婶,黄奶奶年纪大了,不能一夜不睡觉,留在院子里受了凉不得了,你也给她安排安排吧!” 三叔闻言四下扫视一圈,很快便找到坐在矮凳上的黄老太太,他愣了一下,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刘氏赶紧解释道:“志奇,你听我说,下午出了点儿事情,她是二哥带到院子里来的,不信你问云舒。” 云舒瞟了一眼,见黄老太太脸色发白,满是皱纹的老手直抹眼泪。云舒心下叹息,淡淡道:“我爹和大伯在隔壁院子喝酒,三叔过去看看吧,我先睡去了!” 云舒自个儿推开云霞房间的门。和衣躺到**,转头看向窗外,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儿。似乎三叔和刘氏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去了隔壁,刘氏又跟黄老太太说了什么。云舒实在困得不行,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次日,云舒是被云霞摇醒的。她睁眼见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云舒坐起来整理一番道“云霞,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爹他们了?” “已经辰时了哦,二叔跟我爹进城去了,云舒姐,我娘叫我来喊你吃早饭了。” “什么?我爹进城去了?” “是啊。大伯也去了呢,天一亮就走了。” “你知道他们进城干什么吗?” “嗯……好像是说要去请道士、买东西,还要请人回来帮忙。” 请道士?还要买东西?难道三叔和刘氏决定给老爷子办丧事了?只是请人?还是帮忙操持?昨晚刘氏还那么坚决来着。睡一觉就想清楚了?真是奇怪了? 云舒满腹疑问的出门,见院中已有好几个妇人,看她们忙来忙去,准备的都是些办丧事用的东西,看来当真是要办丧事了? 云霞带着云舒去厨房吃早饭 。刘氏表情淡淡的,直接把饭菜端到云舒面前。什么都没说,又去忙活了,此时同在桌上吃饭的还有黄老太太,云舒不知道刘氏那脸色是摆给自己看的还是摆给黄老太太看的?管她了,懒得跟她计较,云舒决定吃完饭就回家去。 可她饭后一出门就被妇人们拉过去帮忙,云舒见老爹还没回来,也不明白事情原由,便应了下来,跟大家一起折白纸花儿。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云舒听出来大家都是刘氏和三叔请来帮忙的,而且都承诺给钱了的,然后大伯母趁着刘氏不在的时候小声道: “你以为她那么好心啊?还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要不是老爷子留了些银钱下来,你以为她会接这事儿?门儿都没有! 那老头子是出了名的节俭吝啬,他家儿女都在外面做事,存的银子少说也有百儿八十两,啧啧,三弟真是好运气,什么都不做天下也会掉银子,啧啧……”大伯母一副酸酸的语气,其他妇人见之都一脸兴味,伸长脖子打听事情原曲。 云舒一直等到老爹回来,把他偷偷拉到一边问情况。据老爹说,原本三叔怎么都不愿意接这事儿的,老爹和大伯好一阵劝,三叔犹犹豫豫的回去睡觉。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就改了主意,主动来请老爹和大伯帮忙,说黄老太太毕竟养了刘氏这么多年,马老爷子毕竟是刘氏的姨父,现在他无亲无故,自己是外女和外置女婿,再加黄老太太这层关系,这丧事是该他们来办。 云舒虽有疑问,却没多说,跟老爹说一声,便自个儿回去了,老爹在山下帮了好几天忙才回来。 没多久,就有流言传到山上来,说是刘氏和三叔帮马老爷子办完丧事后没多久,就把马老爷子的房子和田地都卖了,然后把黄老太太接到了三叔家。 还有传言说,马老爷子留下的钱财东西和他房产田地卖的钱全部进了三叔刘氏两口子的腰包,当然,传这话的人都有些酸溜溜眼红的味道。 具体如何无法查证,但云舒知道黄老太太确实搬到了三叔家,就住在上次老爷子棺材停放的牛棚里;然后三叔家在城里买了一个带铺面的院子,价值约二百两左右。照三叔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那买院子的钱从何而来就无从得知了。 第七六四章 积压 云舒从三叔家回来,就忙着清点果子,把明天要运走的挑选出来,伤果、次果、烂果也要选出来另做处理。以往这些事一般都由短工们做,今年家里来了一大批官奴,就不用请短工了,虽然省不了工钱饭钱,但能省去不少麻烦,相信明年这时候会更轻松些。 今年的果树共有三千多颗结了果,果子共摘了近一百二十万斤,除去伤果、次果、落地果,好的应该有近百万斤。那些不好的果子不易存放,一摘下来就处理了,要么送人、要么送去酒坊给杜叔做试验、要么就廉价卖出去,这种果子卖一文就赚一文 。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果子坏掉,现在才摘下来十几天,坏果的数量就开始增多了。云舒看着每天一担一担挑出去倒掉的果子实在心疼,可条件有限数量又多,要保存好实在很难。如果以后家里想一直种果子的话,存储问题必须解决。 等这次果子卖了,资金收回来,一定要盖个极大的仓库,冬暖夏凉的最好,兴许凿个山洞出来更管用?云舒心里算盘着、沿着成排的架子边走边查看,时不时挑挑拣拣。 如此忙到天黑时分,小蝶又来催促,她才刚开口,云舒道:“又叫吃饭的吧?你让他们先吃就是,等我把这一排看完了再说,一会儿,就一会儿啊!” “小姐,不是的,舅老爷回来了。” 云舒顿了顿:“你说方舅舅回来了?” “是啊,舅老爷找您有事。” “好,等一下,我洗个手,马上就来啊!”云舒匆匆整理一番,回到理事堂,果然见方舅舅坐在堂上。云舒笑呵呵的上前道:“舅舅,您怎么来了?省城那边怎样了?” 方舅舅放下茶杯,“就是回来跟你商量省城之事的。” 云舒看他脸色严肃。心里紧了紧,难道出什么事了?她坐到方舅舅对面,询问的看着他。方舅舅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推过来:“你点点,一共六千两。” 云舒看看那叠银票,拿过来随手翻了一下,然后拿个托盘压住:“方舅舅,运去的果子都卖了么?” “没有,只有黄金果卖完了。这些基本都是卖黄金果的钱。后面运去的福寿果和多子果一直压着,已经有近十万斤了,小院和铺子都堆满了,还有不少坏的,我这次回来就是跟你商量商量,那果子怎么办?” 云舒略有些惊讶:“后面运去的果子一个都没卖掉吗?” “也不是。卖得极少,一般是十箱黄金果顺便搭一箱多子果和福寿果,专程来买那两样的极少,福寿果还好些,每天能卖出二三十箱,多子果基本都压下了。” 云舒皱眉沉吟,家里三十多万斤黄金果全都送去了省城,之后又送去了十万斤福寿果和两万斤多子果,县城几个铺子每天也能卖点儿 。就是说现在家里的一百万斤果子只卖出四十多万斤,得银一万两左右,银子虽不少,果子却没卖到一半。 这么多果子积压着怎么办?酒坊那边要是能接收也好,关键是酒坊那边第一批试酿的果酒还没开封,不知成不成功,如果不成功,这几十万斤果子砸进去的话,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啊?如此还不如廉价处理了算了。这样总能得些钱不是? “舅舅。省城那边还有多少果子,您清点过不?” “点过了。福寿果加上今天运去的,一共还剩六万斤,多子果还有一万五千斤,明天不能再送果子去了,否则就没地方存了。” 云舒点头:“好,那明天就暂时不送了吧!舅舅,那果子你们现在还是成箱的卖吗?价钱怎样?” “是啊,数量太多,拆散了卖不方便,人手也不够。价钱都是统一的,大小不论,成箱买的话十文一斤,拆散了挑拣的话十五文一斤。” 云舒点头,这个价格还算很不错的,记得当初自己跟老爹一起卖果子时,卖到最后一文两斤都卖过。如此看来,不是没有市场,是价格高了的缘故,如此倒还好办。 “舅舅,要不咱们降价吧?降价后买的人肯定多了。” “不可,万万不可,咱们之前卖了那么多出去,而且卖的都是大户,这些人家最重信誉,如果咱们卖给他们是高价,转眼卖别人就降价,那些出高价的人家怎么想? 何况先前买的人还有不少是官家,这种人都是欺民霸市惯了的,要是知道咱们这么弄,肯定打上门来找麻烦,即便不来,以后也定不会再跟咱们家做生意了。 云舒,这果子的价钱一定不能大降,除非你只卖今年,以后都不卖了。” 云舒顿了顿,方舅舅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任何东西刚上市的时候价格肯定要高些,过几天上市的多了,价钱肯定要降,到最后快收尾的时候又会涨起来,这是市场规律。 “舅舅,那咱们不大降,少降一些,让普通人家也买得起总行吧?” 方舅舅摇头:“少降一些,降到八文还是六文?就算三五文一斤,还比米价高了 。这东西又不能填肚子,一般人家宁愿买米也不会买果子,除非降到一文一斤或一文几斤兴许他们会考虑一下。 你要一下子降到一文几斤,兴许卖果子的钱还不够付工钱,还不如让它烂在那里了。” “这个……”云舒有些难到了,她和方舅舅坐在理事堂思来想去老久,也没想到解决之法。直到小蝶多次来催吃饭,云舒才和方舅舅愁眉苦脸的起身。 在山下帮了一天忙的老爹回来,正好陪方舅舅喝酒,闲聊之时提起果子之事,老爹道:“有什么好愁的?咱们家的黄金果全卖了,得了那么多银子,已经赚得够多了,剩下的卖不卖都无所谓,大不了咱们再像以前那样,推着车走街串巷去卖,对吧。云舒?要不再跟爹去走一趟?” 看老爹笑嘻嘻的样子,云舒抽抽嘴角,老爹永远都是这样少根筋,推车去卖?一天卖个三五百斤,几十万斤要卖到什么时候?怕是一两年都卖不完,果子可存不了那么久。 云舒有气无力的应道:“好啊,咱们明天就推车去卖。” 喝得正高兴的老爹放下酒杯:“是不是啊?云舒,要真去的话我得先跟三弟说一声。明天不去帮忙了,咱们卖自个儿的果子去。三毛,你也长大了,跟爹一起去啊! 嘿,想来我都好些年没去赶集卖东西了,以前云舒小的时候才这么丁点儿大。我就用厚棉袄把她往怀里一裹,往腰上一捆,然后挑着担子去赶集。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肚子了呢,哈哈哈~~~” 老爹乐呵呵的说起云舒小时候的趣事,云舒却高兴不起来,那么多果子,难道真得自个儿去卖?云舒轻叹一声,春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云舒,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云舒看她一眼,轻轻笑笑,想了想,问方舅舅道:“舅舅,要不咱们用去年想过的法子,把果子便宜点儿发给那些杂货店,让他们去卖,咱们不用请人手,又能把果子销掉。” 方舅舅摇头叹口气道:“我们去问了。那些店家都说这东西太贵。两箱果子就顶他们整个店的货了,他们买不起。万一卖不出去或者烂掉就亏了。除非咱们把果子先送过去不收钱,等他们卖了,卖掉多少就给多少 。” “这样…不好控制啊,给他们送过去可以,卖了再给钱也可以,可卖掉多少才给多少的话,那没卖掉的放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坏,那个算谁的?” “当然算我们的了,那些人精得很,而且发价也压得低,最多只给两文一斤,要真以这价钱发给他们,最后咱们三斤能拿到一文都不错了,这法子不可取。” 云舒皱眉,啧啧,果然是奸商。她想来想去,突然想起现代的水果批发市场,果子不管贵贱,一车一车的拉来,几十箱几十箱的发给小贩,小贩们再踩着三轮车沿街叫卖,听说生意好的话每天也能卖掉几百上千斤了。 省城地界儿那么大,要是能找十多个小贩沿街叫卖,一天也能卖掉将近一万斤,如此省城积压的那些也卖不了几天。虽然还是有风险,不过总比去找又奸又懒的铺面好。云舒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便跟方舅舅说了自己的想法。 方舅舅沉吟片刻:“这法子倒是不错,只要有一辆板车、一杆秤就能做,咱们三四文一斤发给他们,他们卖个五到十文,只要价格别低太多就成,如此咱们能给老主顾交差,又能尽快卖掉果子。 小贩们一天只要卖个三五百斤就能赚一两多银子,这可是个好差事,要找人肯定不难,咱们也省事儿,好,这法子好,我明天就回城找人去。” “舅舅不急,咱们商量好了再说,那果子不一定非得那么高的价,咱们不要一次降太多,可以每天降点儿,一天降一文半文,只要咱们发出去的价格在一文以上就稳赚不亏,至于具体价格,舅舅,您看行情决定就好,不用再特地跑回来了。” 方舅舅顿了顿,笑呵呵道:“你就那么信得过我,不怕我给你报个假账,贪墨你几百两银子?” 云舒好笑道:“舅舅,你要是那种人,我早就不理你了,哪会给你机会?不过舅舅这么辛苦,等过完年,我让干娘给你找个漂亮舅母,好不好?” 方舅舅愣了一下,伸手敲了云舒一下:“鬼丫头,没大没小的……” 问题解决了,大家都挺高兴,舅舅跟老爹喝了几杯,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云舒,卖果子这事儿要找人的话,找外人还不如找熟人。 正好省城有几个以前跟我们一起跑货的兄弟,我看他们家里也不宽裕,现在住省城里也没什么差事,要不我把他们找来,果子就发给他们怎样?” “行啊,舅舅决定就好 。” “这个……只是他们几家都不宽裕,要一下子拿出几两银子来怕不容易,云舒啊,能不能第一批先赊给他们,等他们卖了赚了钱,第二批再开始付钱拿果子怎样?” 云舒笑道:“舅舅。都说了您决定就好了,我信得过舅舅。” 此事就这么定了,次日,云舒和老爹送走方舅舅,然后老爹叫住云舒和三毛道:“走,咱们爷仨今天也去城里卖果子去。” 云舒本想阻止他们,看二人摩拳擦掌的样子,转念一想。三毛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过的当真是富家大少爷的日子,让他去卖卖果子历练历练也好。 于是她笑道:“好啊,三毛,今天就看你的了,咱们家的果子。你能卖多少卖多少,卖得的钱全都归你怎么样?” 三毛立刻拍手叫好,并信心满满道:“姐,你放心,我肯定比你卖得多,不赚个三五十两我今天就不回家了。” 老爹道:“三毛,你口气忒大了,一天能卖三五百文就不错了,你上哪儿赚三五十两?” 三毛却不以为然:“怎么不行?咱们家这么多果子。我们卖完了又来装,大姐能行我也能行!爹,走吧走吧,咱们挑果子去。” 云舒看老爹和三毛装了满满一车的果子,至少有上千斤,而且都是顶好顶好的福寿果,她敢保证,三毛和老爹肯定卖不完,老爹也这么认为。连连说够了够了。三毛却跳着闹着非要往车上装。云舒微笑着在一旁看着也不说好坏,具体如何他试过就知道了。 然后。云舒跟老爹和壮志满满的三毛一起进城,在城门口停下,看着他们把几框果子放板车上,老爹在前拉,三毛在后面扶着果筐吆喝。 云舒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路叫卖着进城后才跟着进去,三毛那小子纯粹是图新鲜,扯着嗓门大声吼,过来看热闹的不少,却没一个要买的。 小蝶道:“小姐,后面这些果子怎么办?三少爷他们肯定卖不完 。” “无妨,这些都送酒坊去,暂时不要动,如果三毛他们来要就给他们,不要的话,明天就剥了做果酒。” 小蝶应了,过去跟拉那一大车果子的车夫交代几句,然后便跟着云舒去了七味斋。 半个月没来,七味斋隔壁那院子已经盖起来大半,过几天就可以封顶上瓦,然后再装饰粉刷一遍,年前应该能投入使用。云舒在七味斋转了一圈,就跟杜叔一起去了酒坊。 这酒坊经过半年的整修改装,表面看还是那栋建筑,可比起以前破破烂烂一片萧条的样子,现在明显大变样儿了。 房屋被整修得如新盖的一般自不用说,关键是人气儿,以前这地方是乞丐流浪者们的聚居地,他们进出向来只走围墙上的狗洞,现在这院子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到处都是人。后院的破房子全被重建了住满了人,仓库里堆满了原材料,最重要的是大房子里面被挖空一气,全部装上了酿酒的器具,没进来过的人根本不知其中奥秘。 杜十先带云舒去仓库查看一圈,那里摆了长长几排酒坛子,约有五六十坛,杜十道: “小姐,这里一共六十五坛酒,这边五坛是最早酿制的,然后依次排列,越往里走的酒坛越新,我们每天酿制几坛,用的方法大致相同,不过各个环节都略有改进,就是不知哪种办法酿出来的口感好些,这个只有等启封过后尝了才知道。” “嗯,多久才能启封?” “至少要十五天。最早酿的到今天是十三天,还有两天就能启封了。” “嗯,我们家送了三种果子里,没混一起吧?” “小姐放心,都分开了的,而且每种果子每天都至少做了一坛,就是想比较比较各自的口感如何,而且我们把酿制的材料、方法、数量、大小、过程全都做了记录,只要结果一出来,咱们选出最好的,剩下的就可以照此批量生产了。” 杜十一边走一边详细介绍,确实是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而且都做了,杜十确实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何况他有那么多年的酿酒经验,考虑的比云舒要全面得多 。 云舒一路听着,一路跟着杜十进到酒坊内部,他们来到二楼,下面的操作情况一目了然,杜十指着一一介绍。 至于酿酒的过程。先是挑选果子,为了验证口味和效果,每种果子他们都要精挑细选,甚至剥开了还要尝一瓣,口味好的放一起,稍差的另放。 从果园送来本就分过几次类的果子到了这儿,同一品种的又要分好几次,甚至分出十多种都有可能。当然酿制的时候都有择优而行,其他的就分给工人们吃掉了。说到这里,杜十还颇不好意思的跟云舒道歉,当然云舒再吝啬也不可能计较这点儿。 果子选好后再剥皮砸汁,然后不知用了什么粉末倒进去,把那浓浓的混浊的果汁沉淀分离成清彻**;再用砂糖调味儿后。用酒坛装好密封,据说静置个一两个月就能开封品尝味道了当然,他们拖不得时间,说是十五天就要开封。 现在酒坊里的人不多,就十来个,各自忙各自的,相互之间很少说话。杜十道:“小姐,现在还不能大量酿制,这十几个都是有一些酿酒功底的师傅。我让他们三人一组。一天酿制一坛,所有过程详细记录,然后在封口纸上做好标记,酿得好的重重有赏。 小姐,您觉得这办法如何?” 杜十突然问这个问题让云舒愣了一下,继而道:“很好啊,杜叔这主意非常好,就这么办吧!” “小姐,那个……听说您给他们承诺过。如果做得好。可以让他们见家人,这事儿…” “嗯。是我说的,怎么了?” 杜十犹豫片刻,还是道:“小姐,这主意好是好,也挺激励人,可这些都是官奴,一般人要不是犯下重罪怎会成为世代不得翻身的官奴?这个承诺实现起来怕是有困难啊!” 云舒想了想,笑道:“杜叔,我承诺的条件可不只是表现好这么简单,还得他值得我为他花这个力气,如果这其中能再有杜叔这样尽职尽责、有一己之长且能为我们家带来利益的人,帮他找到亲人又如何?把他全家接过来安排差事也无妨,但前提是他值得、有这个价值,这样的十个百个都行,越多越好。” 杜十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是我想多了,小姐爱才之心让人佩服 。” 云舒笑笑:“杜叔,咱们下去看看吧,我想近些看看他们都是怎么酿酒的。” “行,我给小姐带路,”杜十引着云舒下到一层,挨着走过去,介绍工序的同时还跟云舒介绍酿酒的师傅。 如此直到中午时分,云舒和杜十准备回七味斋吃饭,从门口过时见那里堆着几箱果子,记得这是今早三毛和老爹运来卖的。她脚下顿了顿,转过去看那果子,看门的老伯过来行礼,云舒道:“这果子送来后有人来取过么?” “没有啊,小姐,这果子不是酿酒的吗?” “不是,暂时别动,先放这儿,要是傍晚都没人来取,就送仓库去。” 杜十翻看下果子,有些奇怪道:“小姐,这果子留给谁的?为何放在这儿?” “这是我三弟吵着闹着非要运来卖的,他说他今天不赚个三五十两不回家。” “三五十两?怎么可能!” “三毛从没吃过苦,对银钱也没什么概念,是该让他历练历练。” 二人一起从西街走向北街,过转角时见南面那边围了一群人,不用说肯定是看热闹的,也不知又有什么事儿?算了,事情多着了,没空管闲事。 她转向北街七味斋去,没走几步突闻后面似有阵熟悉的声音,她停下来,四下搜寻一圈,那声音好像是从看热闹那边传来的,仔细听,一男孩大声吼道:“你不讲理,你赔我果子,赔我果子!” “三毛,算了,果子咱们不要了,回去吧!” “不行,明明是他故意打翻我们果子又踩烂的,我要他赔,你赔你赔……” 杜十也听得清楚:“小姐,好像是……三少爷和老爷的声音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七六五章 放火 *感谢“我爱天天我儿”的粉红票票!* 云舒和杜十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间站着的可不就是老爹和三毛!老爹的板车倒在一旁,车上四五框果子全部掀翻在地,不过地上除了被踩烂的果子外,其他都不见了踪影,瞧那些看热闹的人手几个、兜里袖子里到处都鼓鼓囊囊,果子去处自不用说。 三毛愤怒的指着对面几个双手环胸、痞痞的年轻伙计大喊赔果子,对方却不以为然,满脸戏谑的把三毛当小猴儿般挑逗,要不是老爹拉着三毛,那家伙早就扑上去撕咬了 。 云舒本打算看清楚情况再说,杜十却先出了声儿:“老爷、三少爷,你们怎么在这儿?” 老爹和三毛回头看到云舒和杜十,三毛高兴道:“姐姐,你来了,太好了,快,把夜五叫出来,狠狠揍这群坏蛋一顿。” 几个伙计打量下云舒和杜十,一伙计调戏道:“哟呵,来了个小娘子!好啊,小娘子,尽管来揍爷,爷保证不还手。” 云舒冷冷的瞪他一眼,杜十厉声呵斥:“大胆小子,这是我们家小姐,再敢胡言乱语,当心你来不及后悔。” 那小子哈哈大笑:“后悔?老头子,你自己还是个瘸腿儿的,叫我后悔,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杜十气得涨红了脸,指着伙计说不出话来,另一伙计拉拉他,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那伙计立刻便有诧异之色。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又双手环胸有些嘲笑的味道:“呵,我说谁这么大口气了,原来是七味斋的杜掌柜。” 杜十整整衣衫、挺挺胸膛,还没说话。那伙计又道:“杜掌柜,你来得正好,既然这两个是你的人,那就赔吧!” “小子莫要乱了身份,这是我们家老爷和三少爷。”杜十顿了顿道:“赔什么?” “赔什么?没见这烂果子脏了我们店门口的地,害得我们兄弟摔了跤,一要赔我们耽误这半天生意的损失,二要赔我们兄弟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 三毛急得哇哇大叫:“胡说!胡说!明明是你们抢我们果子。又掀了我们板车,踩烂我们果子,该你们赔,你们赔!” 伙计笑呵呵道:“小犊子,光天化日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们何时抢过你果子?分明是你卖我买。我给钱你还乐呵呵的数了收了,我们店里这么多客人都能作证的,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周围围观者面面相觑,没人应承,只有那伙计身后的几个同伙儿在起哄,三毛气得口舌打结,只能指着伙计大喊坏蛋。 云舒和杜十走到老爹身边,低声问老爹缘由 。原来他们推着果子一路卖到这里,从这店铺门前过时。有伙计叫住他们说要买果子,问了价钱,说好五文一斤,那小二并未还价,直接说要一筐。 可老爹带的小称称不动,伙计就说他们店里有称粮食的大称,不如端进去用大称称来得方便。老爹是个实在人,立刻就答应了,三毛见一下子卖出这么多。非常高兴。闹着要跟进去看称重量,让老爹留在外面等。 没一会儿功夫。三毛就兴冲冲的出来了,说那一筐一共八十斤,应收四百文,伙计取钱去了,一会儿就拿出来。 他们左等右等,不见伙计出来,三毛进去催了几次,旁边伙计都说不着急,买果子那人是他们店东家的小舅子,肯定不能赖账,让他们再等等。如此等了两刻钟后,买果子的伙计总算出来了,笑呵呵的将一个钱袋塞给老爹就回了店里。 老爹垫了垫重量,大概差不多,数也没数就收进了怀里。等他们走出一截儿,卖给下一家准备找钱时,把那钱袋拿出来一抓,竟然抓出些小石头!他们赶紧把钱袋倒个地儿朝天,发现里面只有三十文铜钱,其他全是石子儿。 二人当时愣了好一阵,三毛一下子跳起来,抓了钱袋就跑回去找那伙计算账,谁知那伙计翻脸不认人,硬说自己付够了的,老爹先前也点清楚了的,过后来找麻烦,分明是敲诈。 拖着板车追过来的老爹见三毛跟那人吵得不可开交,赶紧上去劝架,三毛吵不过那人,又无凭无据,气急了抓起果子就往那伙计身上砸。 伙计也来了气,上前就把老爹的板车给掀了,果子掉落一地,伙计的同伙儿出来捡,一不小心踩到一个正在滚动的,呼啦一下就摔了下去,其他的果子要么被别人捡了去,要么被看热闹的踩烂的。 然后三毛和那人就开始你来我往的争吵叫骂,老爹见对方人多,怕三毛吃亏,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跟那群人打起来。 杜十听完指着那伙计道:“你小子太缺德了吧?年纪轻轻的,竟然欺负个小孩子,就你这样还开门做生意了?别是专门坑人的黑店吧?” “哎哟,杜掌柜,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铺子虽比不得你那七味斋生意好,可也算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你无凭无据就要毁咱们铺子名声,你负得起责吗你?” 云舒往后看了一眼,这是个规模不大不小的酒馆,匾额上书:“醉乡馆”,呵,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伙计不咋地 。 杜十道:“我们家老爷是出了名的诚实守信,他不可能说谎,他说你们没给够钱,那肯定就是没给够,我实话实话要负什么责?倒是你,明目张胆玩这种蒙人骗人的把戏,迟早要遭报应!” 伙计不以为然道:“多谢杜掌柜提点,不过小的也是出了名的诚实守信。 哎,对了,杜掌柜,你说这两位就是你们七味斋的东家?不会吧?听说七味斋东家是位年轻小姐,还傍上个家财万贯的京城粉头儿,那么有钱的主儿怎会自个儿下苦力来卖果子?大叔,不会是那粉头嫌你家女儿男人婆,不要她了吧?哈哈哈~~~~” 他身后那群同伴也跟着哈哈大笑,好脾气的老爹闻言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放开三毛,捏起拳头瞪着那伙计道:“你再说一遍?” “哟呵,大叔要发火儿啊?难道被我说中了?不会吧,你家女儿都跟人家睡过了……啊~~”老爹一拳砸过去,把那伙计打得往后飞出去,砸到他同伙儿身上,带到好几个人。 伙计趴在地上抽搐几下,捂着下巴说不出话来。老爹捏捏拳头,指着那伙计道:“你说什么都行,不许说我女儿坏话,否则老子揍死你!” 三毛见之高兴的直拍手:“好哦好哦,打得好打得好,爹爹真厉害!” 另几个伙计见状对望一眼。一起跳起来,各自拿了家伙什扑上来,老爹一把把三毛拖过来推给云舒,大喊:“带三毛走,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这群小痞子不可!” 对方毕竟人多,又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多几个回合老爹就有些支撑不住,杜十着急的大喊别打了,可他自己还被乱棍敲了几下。片刻功夫额头上就冒出来几个大包。 这里这么多人,云舒本不想让暗卫出手,没办法,现在找人帮忙都来不及,她只有大喊一声:“暗卫!” 声音一落,两个黑衣人跳出来,眨眼功夫就把那群酒馆伙计打得落花流水、个个翻倒在地。三毛见之大喜,拍着手哦哦叫好,然后还不忘冲过去补上几脚。 暗卫制服酒馆伙计后自行退下 。云舒赶紧过去扶起老爹。老爹头上脸上身上也有不少伤,这群该死的痞子骗子。等有空了一定叫他们好看,不过现在先得让老爹和杜叔回去上药才行。 云舒把那边踢得正高兴的三毛招回来,一人一个,扶着老爹和杜十往七味斋去。人群对着倒霉的伙计一阵嘲笑指点后各自散去,谁也没注意,后面酒馆里靠窗的位置,两双幽暗的眼睛正紧盯着云舒几人离去的背影,还有旁边房顶上随着云舒前行的几条黑影。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哼,二公子果然有情意,居然舍得留下他的左膀右臂。” “怎么办,大哥?不好下手啊!” 那人收回目光倒杯酒道:“主上派我们来是为查明情况,并未下令铲除此女。” “大哥的意思是……” “如实上报。” “是!”此人等了片刻不见他口中的大哥吩咐,狐疑道:“大哥,就这样了?” “当然,你还想怎样?” “那……那申家那边……” “一个土财主而已,不用管他。” 云舒几人回到七味斋,众伙计见状吓了一跳,纷纷好奇的探头探脑,云舒找个房间把他们安置好,赶紧找来药酒紧急处理一遍,又让伙计请来大夫检查一番,大夫确定只是些皮外伤,云舒才算松口气。 等送走大夫,云舒一边给老爹上药一边念叨:“爹,您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几个小混混打架,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真是的,娘知道了不知道要念你多久了! 那几个小瘪三,待会儿我带几个人去砸了那铺子,真是无法无天,连我爹都敢打……” 三毛闻言立刻高兴得又蹦又跳:“好啊好啊,姐,什么时候去了?我也去,我帮你砸,你几个小瘪三,连大爷都敢骗,哼!今天就让他们尝尝大爷的厉害。” 云舒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卖果子卖果子,你卖个什么果子?一文钱没挣到,还损了那么多果子,又害得爹和杜叔受伤 。 瞧你那样儿,今年都八岁了,文不成武不就,一天就知道瞎混,你以为这是山下小杜村儿,人人都让着你,打架还有小灰灰帮忙?你看你自己,像个男子汉吗?真是……” 云舒把三毛好一通数落,老爹乐得哈哈大笑,三毛被说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老爹道:“行了,云舒,三毛还小,以后大了就知事了!” “还小?八岁了还小?看看人家山下那些孩子,八岁都开始帮爹娘下地干活儿了。瞧瞧他,会什么?就知道窝里横,一出来就怂,这样下去长大了就是个混世魔王,离了家自己都养不活。有什么用?别又像大伯家的水云波那样……” “哎,三毛!三毛,你上哪儿去?”老爹从躺椅上坐起来,云舒回头,见房门大开,哪里还有三毛的影子。 老爹站起来道:“云舒,等会儿,我去把三毛追回来再擦药啊!” “别动。爹,瞧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脑袋上还有几个大包,这样出去吓着人家了,等上完药包好了再说。” “不行啊。三毛跑出去了,可别跑大街上去,城里这么大,要走丢了上哪儿找人去?” “不会,他在城里跑的时间也不少,大街小巷都跑遍了的,肯定丢不了,他就是赌气,跑出去藏几个时辰。等他饿了累了自己就出来了。 臭小子,今天这事儿都是他惹来的,让他反省反省也好。” 老爹总不放心,但云舒一再坚持,他只好放弃,老老实实坐着让云舒给上药。看着老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样子,云舒实在心疼,她下定决心,这次就当一次土霸王。非要砸了那酒馆不可。 安顿好老爹。云舒出来,叫来小双子。让他去查清楚那铺子的东家底细,然后又派人去城南城隍庙门口做了标记,她打算用上次来自家捣乱的那群痞子去砸那酒馆。安排好这些,云舒便留在七味斋陪老爹和杜叔说话,顺便商量果子的酒坊之事。 半下午的时候,小双子回来,跟云舒嘀嘀咕咕一阵耳语,云舒听完相当惊讶,万万没想到,那酒坊东家居然是老熟人,就是申家大夫人了 !据说这酒坊是申大夫人私自在外置下的产业,上午坑蒙老爹和三毛那伙计就是申大夫人的小舅子。 呵,真是冤家路窄,上次书儿的帐还没跟她算,她又自个儿找上门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个奸诈老婆子,让你狠狠心疼一把。 傍晚时分,上次接过活儿的痞子果然来了,他笑呵呵的一阵讨好,云舒什么都没说,啪一声拍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在桌上,痞子见之两眼放光,搓着手笑嘻嘻道:“水小姐,要小的做什么尽管吩咐,只要您一句话,就算杀人放火,小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舒抬眼看他:“真的?” 痞子愣了一下,干笑两声:“呵呵,水小姐,您…您不是真的要小的去杀人放火吧?” 云舒斜他一眼:“怎么,你说的话都是放屁?随口就来?” 痞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呵呵,这个……水小姐,您知道咱们道儿上混的人,什么都能干,不过现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总得…有些顾虑吧?杀人这事儿……暂时洗手了,不过放火没问题。” “你确定?” “确定,这事儿简单,我一个人就能干。”痞子似乎有了底气,拍着胸口保证。 云舒微微一笑:“好,你就给我干这事儿!” 痞子闻言眼都直了,“水小姐,您……哪个不长眼的让您如此火大啊?” 云舒瞪他一眼,淡淡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要你去烧个铺子,要保证把那铺子烧掉大半,却不能伤及邻里,至少不要伤人,你能否办到?” 痞子顿了顿,有些茫然道:“这个……水小姐,火这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啊,不伤邻里这事儿……这个……呵呵!” 一旁的小双子道:“笨啊你,你放了火守在一旁,见烧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敲锣报信儿,让大家都起来灭火不就行了?” 痞子想了想:“这样……万一被逮住了怎么办?” “不会,只要你放火的时候别被看见,过后你敲锣叫醒大家是救了大家的命,大家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哦,对了,你要真这么干的话,别忘了先想好词儿,为什么深更半夜跑那儿去,否则人家一问就露馅儿。” 痞子眨眼想了想,点头:“嗯,有道理,小兄弟,看来你有干咱们这行儿的天分了,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双子得意了,双手环胸道:“那当然,我叫小……” 云舒咳嗽两声,瞪他一眼。小双子赶紧停嘴推开,痞子呵呵干笑两声,拱手道:“水小姐放心,这事儿在下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然后就伸手来取一票,云舒一把盖住那银票,痞子狐疑的抬头看她,云舒道:“这差事你确定接了?” 痞子拍胸脯道:“我刘大说话算数,应了一定办到。小姐,您尽管等好消息!” 云舒还是没松手:“既然你这笔都接了,想不想再干一笔更大的?” “更大的?小姐请讲。” 云舒从袖子里有掏出几张银票啪一声拍桌子上,痞子见之一脸惊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银票,“小姐。您还要烧哪儿?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一定把它烧得干干净净。” 云舒瞪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城西…申家!” “啊!”痞子吓得后退几步:“这个…这个……水小姐,申家护院那么多,院子那么大,小的怕是…怕是……” “这里是五百两,事成之后再给你们五百两,带着银子离开这里,你愿干就干。不干自有别人想干,但若让我听到半句风言风语,你知道结果。” 云舒站起来走了出去,那六百两银票却被留下了,小双子等云舒走远,凑过去道:“大哥,你们不是专干这行的吗?放一把火是放,放两把火也是放。 你想想,要是你老老实实干活儿挣钱。就算一个月一两银子。十年才一百两,这可是一千两了。你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有了这笔钱,你带着全家随便找个地方,做个小买卖或者买些田地,后半辈子都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要是你肯定干……” 云舒在窗外几米处站了会儿,听里面小双子巧舌如簧,好一阵劝说,这小双子的嘴皮子还真是练出来了,她好笑的摇摇头,回去陪老爹去 。 半刻钟后,小双子在门口晃来晃去,云舒出去,小双子摇头摆尾的凑上来邀功道:“云舒姐,瞧,我几句话就把那家伙说动了。六百两银子他全拿了,他说他去找那护院胡大商量,这次准备大干一笔,干完了就收手走人,云舒姐,你就等好消息吧!” “嘘,小声点儿!”云舒回头看看屋里,生怕老爹他们听见了,老爹要知道自己这么干,肯定不能答应。说实话,已经把话放出去的云舒还是有点儿后怕,即便申家再可恶,可自己干这灭人全家的事儿……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云舒越想越不安,最后忍不住还是叫了个暗卫去申家守着,尽量不要闹出人命。事情安排好后的云舒心里有些惴惴,总是时不时看向窗外,跟老爹说话是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此一直熬到七味斋关门,更夫从门前经过。 半夜子时过后,外面突然响起铜锣声,有人大喊走水了,云舒开窗伸头,见火光的方向果然是酒馆方向来的,而西门外申家方向却没有动静儿。 酒馆方向烧了约两刻钟左右就控制住了,半个时辰后,小双子乐呵呵的跑来回报,说那酒馆被烧去大半,邻家两个铺面也有些受损,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至于起火的原因,据说是酒馆一位酒客打翻了酒坛,又不小心把灯笼扑在了上面,火苗一下子就窜高了。 这种说法倒有些意外,也不知真的是意外引发,还是那痞子做的手脚?不过这不重要,结果正是云舒要的,接着就看申家那边了。申家那么大,没准备痞子承诺三日内成事,今晚肯定不行,那就睡个安稳觉吧! 云舒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如雷响的砸门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起床,外面是老爹的声音:“云舒!云舒,快起来,三毛还没回来,三毛不见了!” 云舒怔愣片刻,一下子跳起来,几步冲到门口:“三毛还没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七六六章 离家出走 感谢“我爱天天我儿”的粉红票票!呵呵,其实我想我家幺儿的名字开始也叫天天来着,后来改成果果儿,猿粪啊!" 自从发现三毛失踪后,云舒一家从半夜开始一直搜到第二天下午,能派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整个云雾城被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连花街柳巷都去逐一查问过,还有庄园的犄角旮旯、所有的亲戚都去问了,依然没有三毛的消息。 原本以为把暗卫派出去能有点儿收获,可惜结果差强人意,完全没发现三毛的影子,好像这么大个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烟消云散了。 云舒担忧的同时相当自责,想起昨天一边给老爹上药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三毛这小子从小一直被大家宠着惯着,极少有人说他不是,云舒觉得自己确实过了些。 还有昨天那事儿也不能全怪三毛,那酒坊伙计存心找事,三毛一个孩子,受了欺负跟他吵吵也没什么大错。都怪自己看老爹伤得重了,一时生气就口不择言。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还是赶快找到三毛要紧。 云舒又围着小城转了一圈回来,她一进门就问:“我爹回来没?有没有三毛的消息?” 雁儿赶紧拿了毛巾递过来:“老爷方才回来一趟又出去了,还没有三少爷的消息,老爷着急,说要亲自去岳安镇走一趟,还说天晚了,让小姐您别再出门了,寻人让其他人去就是,您留在这里等消息就可以了。” “我自有分寸,小双子那边有没有消息?” “还没……” 早知道就是这结果,也不知你小捣蛋藏哪儿去了,要找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云舒端起茶杯猛的灌上几口,忙了一天·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雁儿道:“小姐,夜五回来了。” 云舒一顿:“回来了?人了?” “在书房。” 云舒赶紧放了茶杯大步向书房去,她一推开门就大声道:“夜五·怎么样,有消息没?” 夜五双手环胸站在窗前,他回身道:“暂时还没有。” “你也没有!你们不是挺能追踪搜查的吗?”云舒说完发现自己语气不对,赶紧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夜五,三毛那小子自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家人,也没受过苦·到现在他已经跑出去两天了,照常理应该不会这样的,你说他会不会…遇上坏人了?” 夜五不置可否道:“没找到人之前,属下不敢妄下结论。不过三少爷年纪虽小,却机灵仗义,又跟在下学了几个月的功夫,一般人他应该能应付。” 听他这么说,云舒稍稍安心·这小子天天缠着夜五教他功夫,但愿他真的学有所成。要是在果园里就好了,找他只需让小灰灰闻闻气味儿·不管他藏哪个犄角旮旯,一准儿能找出来,可惜······哎,对了,小灰灰! 云舒心中一喜:“对了,夜五,小灰灰带来没?” 夜五顿了顿,垂眉思索片刻:“属下来之前没见小灰灰。” “夜五,你现在就回家去,把小灰灰带来·它会闻气味儿,咱们跟着它,肯定能找到三毛。” 夜五面色犹豫,没有动弹,云舒看他:“怎么了,夜五·快去啊!” “小姐,您把暗卫都派了出去,属下一走,您身边无人保护,夜色将至,属下不能留小姐一个人。” 云舒顿了顿,这话听着怪怪的,她尴尬的笑笑:“没事,七味斋这么多人,再说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何时见我被袭击过?” 夜五依然不同意:“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小姐安全,找条狗而已,其他人去也一样。” “不行,小灰灰虽然温顺,对不熟悉的人戒备心很强,其他人去未必能把它带来 。现在离天色黑尽还有半个时辰,你走快些,两刻钟就能把小灰灰带来。三毛已经失踪两天了,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云舒一再坚持,夜五最终还是应下了,不过走之前一再叮嘱:“小姐,我先去招个暗卫回来,最多半刻钟,暗卫回来之前请小姐务必不要离开房间。” 云舒应了,目送夜五离开后呆立片刻,长叹一声,踱着步子走到窗前。这书房处于街道背面,而且是二楼,窗外全是高低起伏的屋顶。往西面一看,那栋高檐斗拱的大房子好眼熟,她顺着街道估算一下,咦,那居然就是咱们家的酒坊,原来这么近·`···· 正在看风景的云舒突觉附近似乎有阵不一样的风声,自上次吞了那颗小龙珠后,她的听力和身体的感应力、敏捷度都好了许多,只是最近实在太忙,她没空停下来细心体味而已。 不过她以前对身边的暗卫有多少、藏身何处全然不知,现在却能通过风声感应出来。这风声不正是暗卫们用轻功飞行的声音?夜五果然有效率,这么快就把他的手下找回来了。云舒着急三毛的消息,便转向方才风声停下的位置喊道:“来了就出来吧!” 那边瓦片咔嚓一声响,之后便没了动静,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暗卫出来。云舒皱眉盯着那里,怎么回事?还不出来?自己听错了?还是暗卫没找着三毛不好意思出来?或者他只听夜五的,不听自己的? 云舒疑惑的摇摇头,又盯着那处看了会儿,依然没有动静。她摇摇头,心想多半是自己听错了。她转身回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桌上的账本翻阅起来,而窗外她方才盯视的位置,一个黑影闪出来,快速向远处屋顶飞去,一连飞出几百米才停下。 那黑影道:“大哥,我方才一到七味斋房顶就被那丫头发现了,还叫我出去!我看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怕有陷阱,没敢下手。” 对方看向七味斋方向,低声沉吟道:“怎么可能?我分明看见那暗卫头领离开,又亲眼看见他出的城门,那丫头身边现在应该没有暗卫才是。” 那黑影道:“老大,要不属下再去打探打探?” “不必·方才有两个暗卫回去,现在对方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既然下不了手,就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不暴露踪迹,我们总有办法全身而退 。” “是,老大。”不过······你说你方才一到地儿就被那丫头发现了?” “是!” “你肯定?” “是,她盯着我看了许久,属下看她眼神镇定,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老大,属下觉得那丫头肯定不似表面那么简单,她会不会···…也有功夫在身啊?” “不可能,她若真有功夫,二公子就不会把自己的贴身暗卫留下?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以一敌百的种子杀手,瞬间便能取数十人性命。” “那······老大,属下功夫如何您最清楚,别的不说,属下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为何一落地就会被她发现?上次有暗卫头领跟在她身边时,属下偷偷靠近都没被察觉····`·” 那老大沉吟片刻:“兴许……只是偶然而已,这样你继续隐藏在她周围,观察他们动静,一有异常立刻报来,注意一定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是!······说起异常,大哥,我看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啊?” “找那臭丫头的弟弟,我已经派人出去,看能不能抓到那臭小子,哼,要是落到我手上……” 七味斋书房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暗卫,云舒转头看看窗外方才那位置,心下狐疑,“你们……现在才回来?” “是,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 “方才……你们可有躲在外面屋顶上?” 两个暗卫怔了怔低头道:“属下收到五爷暗号,立刻赶回,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 云舒想了想,兴许方才真是自己听错了,算了,不必想这个,她转而道:“你们可有查到我三弟的消息?” “回小姐,属下无能,暂无消息。” 云舒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道:“好了,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 !” 暗卫隐身后,云舒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杜十拿张纸匆匆进来:“小姐、小姐,好消息…···” 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找到三毛了?” “不是,不过有消息了,小姐您看。”杜十递张纸过来,云舒扫了一眼,是张欠条儿,“杜叔,这是什么……”当她看到下面的落款时惊了一下,那歪歪扭扭如狗爬出来的两个字不是三毛是谁?再看欠条内容,是买马欠下的三十两银子,可惜却没写时间。 “杜叔,这欠条儿哪儿来的?” “是个马贩子送来要账的。” “人了?” “就在楼下大堂。” “快,快把他叫来。”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袒胸露乳、一身豪气的中年汉子拎着个酒壶出现在门口:“掌柜的,把钱给我就行了,干嘛要到这儿来?” “你别急,钱肯定会给你的,不过我们小姐想问你点儿事。” “小姐?什么小姐?” “是我!这位大叔,请问你这欠条从何而来?” “大叔?我今天才二十五了,怎地叫我大叔?” 云舒抽抽嘴角:“大哥,请问这欠条是谁给你的?” “呵,这还差不多,是个**岁的小子,呵,那臭小子油嘴滑舌一阵忽悠,居然拿张白纸蒙去我一匹好马,要是这条子兑不了银子,我非把他抓回来大卸八块不可。” 杜十道:“兄弟,那孩子是我们家三少爷,他欠您的银子我们会还上,您尽管放心。” “呵,那还差不多,把臭小子就说自己是七味斋东家的弟弟,我还不信了,没想到还真是。掌柜的,你家那什么肘子味道不错,给我来几份儿如何?” “好好好,兄弟,你可知我们三少爷现在何处?只要你告诉我们,要多少份儿都行 。” “是吗?呵呵,那先给我来几份儿。”杜掌柜立刻叫来个小二,让他去厨房要三份肘子来,然后道:“兄弟现在能说了吧?” “呵呵,不急不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哎呀,兄弟我们现在急着找人,哪能慢慢说啊?当我求你了,咱们三少爷在哪儿啊?” 那人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打了张白条儿,然后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马就跑了。” “跑了?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他回家了呢?哎,掌柜的钱可得给我啊,不给那就是偷,我要上县衙告大状的啊!” 杜十愁眉苦脸的望向云舒,云舒道:“这位大哥,我三弟是什么时候去问你买马的?” “什么时候?”汉子扶着下巴想了会儿:“好像是昨儿下午还是晚上?记不清楚了。” 杜十道:“他把你马骑走了,你怎会记不清了?” 汉子不紧不慢的拎起酒壶喝一口,然后抹一下嘴:“昨儿跟兄弟喝酒,喝多了点儿要不岂会让那臭小子得逞?掌柜的,肘子怎么还没来?如何好久没得下酒菜可惜、可惜!” 云舒看他那样子,似乎现在还有点儿晕晕乎乎能记得三毛偷他的马就不错了。枉先前还觉得这人豪气、不像坏人了,酒罐子不是坏人也会做坏事。 看来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消息,云舒挥挥手,让杜十把他带出去,那汉子走到门口突然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小子好像说他要去行侠仗义,专打世间奸诈小人。 嘿,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了还行侠仗义!” 汉子摇头晃脑的走了,云舒和杜十互相干瞪眼半晌,云舒首先想到的是昨天上午骗他的酒馆伙计,想起昨晚那场大火,难道是三毛干的?不会吧!云舒额头开始冒冷汗,臭小子要真是他的话······ 云舒怔愣半晌,杜十道:“小姐,三少爷有马的话,一天一夜的时间可能已经走出好几百里了,咱们……” “不可能,杜叔,你赶快派人去四个城门打听一下,看看昨晚半夜或今儿一大早有没有牵马的孩子出入,再派人去找那痞子,问问他昨晚那火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那火不是您···…”杜十顿了顿,惊讶道:“小姐,您是说那火是三少爷……不会吧?他…他……” “杜叔,咱们猜不出结果,把那痞子找来问问就知道了 。” 杜十应了快步离开,约摸一刻钟后,外面阵惊呼尖叫,云舒站起来准备出门去看个究竟。一条灰影一下杀出来,把云舒吓了一跳,回神见小灰灰吐着舌头晃着尾巴站在自己面前。 云舒长长吐口气,摸摸它脑袋道:“小灰灰,你吓着人了,下次不要这么乱跑。” 小灰灰摇头晃脑呜呜几声,云舒听得清楚,它说:“姑姑,听说三叔不见了,是不是真的?” 云舒抽抽嘴角,没错,外人听小灰灰只是呜呜呜表示友善,云舒自吃了那颗小龙珠就能听清它们的话,它确实叫自己姑姑,叫三毛为三叔,被一条大狗这么称呼,怎么听怎么怪,云舒听了几个月都没习惯。 她摸摸小灰灰脑袋,小声道:“是的,三毛做错事,我昨天数落了他一阵,他赌气跑出去了,你帮把他找回来可好?” “呜~~~三叔真小气!姑姑放心,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小灰灰又要窜出去,云舒赶紧拦住它,一本正经道:“小灰灰,这是城里,是人类聚集的地方,大家都不认识你,看到你会害怕,甚至会伤害你,所以你不能独自去找三毛,必须有人跟你一起去,知道吗?” 小灰灰不满的呜呜抱怨几句,云舒摸摸它脑袋,把夜五找来,让他带着小灰灰一起去找三毛。 没办法,这家伙跑得太快,能跟上它并看得住它的怕是只有夜五。夜五离开后,天色已黑尽,云舒没办法,只能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等消息。 最先回来的是痞子那边的消息,那火确实不是他们放的,他跟他那群兄弟在酒馆外守到半夜,一直没机会下手,后来那酒馆不知为何自己烧起来了?他看准时机,敲了铜锣叫醒大家起来救火 。这正好证实了云舒的猜想,那火十有**是三毛放的。 那么,三毛昨晚还在城里,就看他是什么时候出的城了?如果是今天早上·照他那跳脱的性格,必定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哪里热闹哪里去,肯定走不了太远·只要找到他走的方向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第二个消息是老爹送来的,老爹把岳安镇翻了个遍,甚至连舅舅家附近的深山都去找过了,依然没见人。外婆和娘亲当然也知道这事儿了,娘亲非常担心,非要跟老爹一起回来不可。老爹半路把她送回山顶庄园去等消息,然后他自己又连夜赶进城来。 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云舒·找到人没有?” 云舒只能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已经有线索了,夜五带着小灰灰循着气味儿追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传回来。” 云舒相信夜五,于是把除暗卫外的所有人都召回来,放他们回去休息,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夜五的消息。 他们点着灯坐在书房里·茶水喝下一壶又一壶,连灯油都换了几遍,云舒和老爹半夜都忍不住睡了过去·直到天亮雁儿叫二人吃早饭,依然没有消息。 离三毛出走已经是第三天了,二人如何吃得下,老爹站起来就要往外冲,云舒拉住他好一阵劝,总算止住了他。 半上午时,杜十说第一批果酒已满十五天,问云舒要不要过去拆封,可现在这情况,她哪有心情管什么果酒?便将此事暂时压下·还是找三毛要紧。 如此到下午时分,云舒正撑着额头打瞌睡,雁儿兴奋的冲进来:“小姐、老爷,三少爷回来了!” 云舒扑腾一下,差点儿摔到地上,老爹则噌一下就冲了出去。等云舒跑到外面时·见老爹蹲在地上,一手摸着三毛的头,三毛身后站着夜五,还有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人。 云舒快步上前:“三毛,两三天时间,你都跑哪儿去了?” 老爹道:“算了算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云舒,快叫人给你娘和外婆那边送个信儿,免得她们担心 。” 云舒本有许多问题要问,甚至想把那臭小子拉过来狠揍一顿,不过亲眼看到他低垂脑袋、怯生生的站在面前后,云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怔愣片刻,轻轻吐口气,微微笑笑:“对,平安回来就好,爹,我去找人给家里送信儿,你陪他说说话,带他去梳洗吃饭吧!” 待安排好后,云舒回来,见夜五正和那青年说话,二人似乎相当熟稔的样子。云舒上前道:“夜五,这位是?” 夜五站起来,那青年人也跟着一起站起来,夜五道:“小姐,这是虎将军,统领云州大营,我们在找三少爷路上正好碰到送他回来的虎将军。” 云舒闻言惊讶不已:“什么?三毛跑军营去了?” 那虎将军呵呵笑道:“是啊,那小子一个人骑着马跑军营来,说要见领头儿的,呵呵,要不是我正好巡营路过,这小子多半要被兄弟们拆了煮汤喝。” 云舒汗颜,抱歉道:三弟不知事,给虎将军添麻烦了!” “呵呵,小姐过谦,那小子有点儿血气,又是二公子未来的小舅子,以后定比我等有前途,对吧,梁兄?”青年人笑呵呵的拍拍夜五肩膀,云舒狐疑的看看夜五,梁兄?夜五姓梁? 虎将军看云舒脸色,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他笑呵呵道:“小姐有所不知,梁兄十年前就与我等一起出生入死,后被二公子看重,留在身边,否则梁兄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也不一定。哦,错了,区区个将军头衔不算什么,能在二公子手下做事才是我等的荣耀啊!呵呵~~” 云舒有些诧异,不过这虎将军显然是冲着小顺子来的,云舒不懂那些官场之事,还是尽量撇清的好,她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道:“虎将军,送还三弟之事,云舒感激不尽,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就当我们家的谢礼,请虎将军笑纳。” 虎将军看了一眼,呵呵笑道:“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小姐实在要谢的话,不如让梁兄陪在下喝上几杯,如此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云舒点头道:“夜五,既然你与虎将军是旧识,就陪他好好聊聊逛逛吧!” 第七六七章 果酒 "感谢“云之彩水中月”童鞋的打赏。山" 三毛回来后,当天下午,老爹就带着他回了山顶庄园。夜五陪着那位虎将军喝酒到半夜,然后送他出的城门。云舒本想给他几百两银子作为报答,对方坚决不收,夜五一句话提点了她:“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官衔,不缺这几百两银子。” 云舒转念一想,他不要银子,这份人情算是欠下了,不过不表示表示总觉得不安心。正好军营里那么多将士,应该从没吃过自家的果子,不如送它几万斤果子去,免得为不好卖发愁。 云舒打定主意,当即就给家里送信,让老爹选五万斤福寿果,送往云州军营,如此,这事儿就算暂时告个段落了。三毛那臭小子,可不能再让他有下次,就算爹娘不管,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纵容他,这次回去,一定要给他多安排几个师傅,好好教导他。 三毛回来,云舒算是松了口气,这三天两夜她几乎没怎么睡觉,困得不行的她大吃一顿,便美美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午时,她伸个大大的懒腰,洗漱一番,吃饭的时候杜叔过来,云舒请他一起吃,杜叔没应,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小姐,酒坊那边什么时候去开封啊?” “哦,等一下,我吃完饭就去。” “好,那我去准备准备。”杜十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倒回来:“对了,小姐,那五百两银子,我已经从咱们七味斋的账户上支出去了。” 云舒停下:“五百两?什么五百两?” “这个······就是···就是您答应给那个……城隍庙···酒馆那个……”杜十吞吞吐吐,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好。云舒眨眼望着他想了会儿,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痞子头儿?” “啊,对对,就是他。” 这倒让云舒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事情办成了才给的吗?” “已经成了,现在城里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 。” “啊?”云舒怔愣半晌,手上的筷子也掉了下去·等她反应过来,坐直身子道:“杜叔,你方才说让那痞子做的事儿已经成了?” “是的,小姐。” “申家已经被…被……?” “申家祖宅昨晚遭了一场大火,我们今儿早上起来还能看到西门那边浓烟冲天,听说那大宅子被烧得七七八八,直到大上午还有火苗了。” “真的烧了……可有人伤亡?” “这个···只听说有几个受伤的·亡者目前还不清楚,要等官差核对完了才知道。” 云舒呆呆的坐了好一阵,杜十看她脸色不好,想了想道:“小姐,申家人作恶多端,只要不出人命官司,让他们受点儿教训也好;痞子那边,夜五兄弟已经派人跟着他们·相信不会出问题,小姐请放心。” 云舒闻言抬头:“夜五派人去了?为什么?” “这个……夜五兄弟说只是为预防万一而已,万一他们被官府抓住或是被申家人抓住·说些不利于小姐的话来…···” 云舒低头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行,知道了,杜叔,你去忙吧,我吃完饭来找你。” 杜十走后,云舒一个人盯着满桌的菜色发呆,不知为什么,这事儿让她心里有些惴惴,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般? 午饭后·云舒跟杜十一起去酒坊那边,把酿酒的十几个师傅全部找来,把第一天酿制的几个酒坛搬出来,然后拿出酿酒日志,对应上面的编号开始开封。 首先开的第一坛是用福寿果酿制的,因为要做示范·这坛酒由杜十亲自动手,杜康打的下手,他一边制作一边讲解,而且每一个细节都万分小心。 都说万事开头难,开个好头当然重要,如果这坛真的成了,后面的即便不成,那也只是某方面没做好,下次小心些便是,如果不成,那就麻烦了。 两个师傅把第一坛酒抬到云舒面前,杜十上前检查一番,先对编号,然后检查酒坛周围有无破损,还有封口是否牢实等等 。 为了不出纰漏,杜十检查后,又随便挑了两个人上来确认,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杜十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小姐,第一坛酒还是请您来开封吧!” 云舒看他脸色发白、双手僵硬,明显是紧张所致,周围其他人也都紧张得屏住呼吸,齐刷刷的望向云舒;其实云舒自己也很紧张,这果酒的酿制已经开始有两年了,以往成不了没关系,果子可以卖,可今年情况不同,要是不成的话,家里几十万斤果子只有眼睁睁的看它烂掉。 云舒盯着酒坛仔细看了会儿,还凑过去仔细闻了闻,嗯,一股清新的果香弥散过来,里面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儿,这味道······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挽起袖子,仲手去揭封泥,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云舒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的手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收回来套在袖子里捏紧张开、捏紧张开,以此缓解情绪,等平复些了再慢慢伸向封泥。 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她一咬牙,拉着封口那专供开启封泥的布头儿一扯,咚一声脆响,封泥像开酒瓶盖儿一般被弹出来,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 十几颗脑袋不由的往前凑,云舒也凑近酒坛口,那果香愈加浓烈,其间还夹杂着一股提神的酒香。云舒深深的吸上一口,闭眼仔细体味一番,很好,就是这个味儿,气味儿正了,这酒就成了一半,她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再看里面,酒坛内上层**清彻透明,中层往下是黄色的果酱沉淀,看来这坛酒还没完全沉淀好,发酵时间须得更久一些。 杜十观察会儿道:“这酒要是能再放一两个月就更好了,不过现在尝味儿问题不大,待会儿取的时候只取上层清水,千万不要把下面的果酱搅起来了。” 小双子凑过脑袋来深深的吸上一口:“好香啊,杜叔·成了,恭喜恭喜啊! 其他师傅纷纷面露喜色,拱手向云舒和杜十道喜,杜十道:“不急还没入口品尝过,说成了还早了些。” “气味儿这么好,入口肯定也差不多……” 杜十却一本正经道:“那不一定,小双子,取竹筒和酒碗来 。 小双子顿了顿,应一声跑开,没一会儿他抱了一大叠酒碗过来“云舒姐,杜叔,咱们辛苦这么久,好不容易成了,这酒见者有份儿,给咱们每人都来一碗吧?” 杜十瞪着小双子道:“没规矩,小姐都还没尝,哪有你的份儿?” 云舒笑道:“没关系一人一碗也好,大家都比我内行,都来尝尝看味道到底如何?第一坛肯定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什么建议提出来,咱们早日改进,直到把我们的果酒酿成老少皆宜、传遍天下的好酒。小双子,来,一人打一碗。” “哎,好嘞!”小双子拿了竹筒就要伸进去,却被杜十一下子拍开:“毛手毛脚的,别把酒搅浑了,我来。” 杜十接了竹筒轻轻的一点儿一点儿伸进去,慢慢将竹筒浸入上层清液,缓缓移动打出半竹筒来,小双子赶紧笑嘻嘻的递上碗去。()随着清液倒入中,那果香酒香更浓,引得众人直吞口水小双子也抿抿嘴咕咚一声,杜十瞪他道:“给小姐。” 小双子咧嘴一笑:“知道、知道了!” “说话小声些,脸转开,别把唾沫星子溅酒坛里了。” 小双子吐吐舌头,转而小心翼翼的将酒碗送到云舒手上,小声道:“杜叔一进酒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谁都不顺眼,谁要碰一下他的酒坛子,肯定要被臭骂好多天……” “小双子,碗来。”杜十语气里明显带有警告之意,小双子赶紧配合的把碗递过去。杜十全神贯注的盯着酒坛,手里的竹筒更是小心翼翼,如此一连打了十几碗酒,直到人手一碗,小双子道:“杜叔,够了,就差您的了。” 杜叔没说话,小心翼翼的再打出一竹筒酒,然后将竹筒放一边,快速封好酒坛。待做好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子揉揉腰,环顾一周,见大家都端着酒没动,云舒的酒碗也没动,“小姐,您先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云舒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碗,那酒液真是清彻异常,要不是酒液表面有些微微波动,说这碗里没有东西都有人信,这跟自己印象中那种橙红橙红的果酒颜色完全不同,为什么会这样了?不知味道会有什么区别? 云舒凑到嘴边轻轻押上一口,好香,非常浓郁的果香混杂着淡淡的酒香 。含在嘴里细细品味,清凉提神的果香向全身弥散,甜味适中,酒味儿却不重,酒精度应该很低,这种程度一般人应该都能喝,只是…这甜味儿中夹杂的淡淡的苦涩味儿和酸味儿·`····有点煞风景。 云舒微微点头:“总的还不错,微有瑕疵,大家都尝尝,说说自己的意见。杜叔,你也尝尝吧!” 杜十点头,端着碗转来转去的观察片刻,然后凑到嘴边轻轻押上一口仔细品味,半晌后他皱起眉头又喝了一口,如此连喝三口,摇头叹道:“唉,酸味儿还是没去掉,苦涩味儿更重了······”他抬头环顾一周,“大家怎么看?” 小双子咕咚喝了一口,扎巴扎巴嘴,眨眨眼道:“好喝,又甜又香,比糖水好喝多了!” 杜十往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臭小子,要是糖水都不如,小姐何必花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来酿这碗酒?” 小双子吐吐舌头,嘻嘻笑道:“云舒姐,这酒好喝,比酒馆里的酒香多了!”说着他抱着碗咕咚咕咚喝个底儿朝天。 他的意见基本可以完全忽视,云舒和杜十看向其他人,这些人都是多年酿酒的老手,只是轻轻押了一口,就有人皱眉,有人议论。云舒道:“有建议大家说出来吧,果酒酿成之日,必定也有你们一份好处。” 这些人原本有些犹豫,直到一人带头道:“小姐杜师傅,小的觉得这酒甜了些,把酒香味儿都压了下去,给女人和小孩儿喝差不多经常泡酒馆那些老酒鬼肯定不会喜欢这种酒的。” 另一人点头道:“是啊,酒精度太低,喝个几十坛都不会醉,经常喝酒的人会觉得这酒没意思,还有,酒精度太低的话不容易保存,稍微漏点儿气就要坏。” “我觉得甜味儿倒不是问题以前在京城时尝过北疆运来的紫酒,据说那也是用果子酿的,入口甘甜,老少皆宜,在京城卖得极好,价钱也高;不过这酒精度确实低了点儿,我觉得不妨选种物美价廉的高粱酒勾兑勾兑,如此酒精度高了又有果香。” “不好吧?勾兑酒这名字一说出去就降了几个品级,何况有些酒没勾兑前各有各的特色,可一勾兑后那味道根本不能入口 。” 大家对是否要勾兑这个为争执不下云舒虽然不在行,不过这酒的酒精度确实太低了,感觉跟味道跟现代的饮料相当,含酒量兴许就啤酒那样,不勾兑的话推出来男人多半不会喜欢,如此这酒就失去了主要市场,太可惜了。 所以她觉得如过能在勾兑的同时不影响味道的前提下,当然能勾兑更好,如此还能综合众人口味儿和存储条件来调节酒精度,尽量让受众人群扩到最大。 云舒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大家静默片刻,杜十道:“小姐说得对,有些酒原本不怎样,勾兑一下兴许更好。那是否勾兑这事儿咱们就暂时定在这里,只要找到适合勾兑的原酒,到时候再统一用量。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果酒本身的酸味儿和苦涩味儿去掉?果酒本身没酿好后面不管怎样处理都不可能更好,大家说了?” 大家互相对望,纷纷点头,又开始各自出谋划策,就那些异味儿的来源来说,苦涩味儿来自果子的籽儿,这个相对好办,只要处理材料的时候把籽儿选干净,就能把那苦涩味儿尽量降低去处。 至于酸味儿,这个比较麻烦,因为这是果子本身自带的,有些果子熟透了酸味儿会淡去,但有些果子品种不好,即便熟烂了那酸味儿依然很浓,这个要完全消除不可能,只能尽量想办法将之降到最低。 至于办法,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一直没有结果,云舒大概算了下时间,照以往的经验,这果子的存放温度一般在十度左右,太高或太低果子都会烂得很快,所幸今年冬天不算太冷,只要给存储室保温一下,应该能存到过年前后。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月时间找降低酸味儿的办法了。于是,云舒道:“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你们务必在这一个月内找到降低酸味儿的方法,完成任务的人我用一千两银子买你的配方,并答应你三个条件,只要不违道德人伦律法,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办到。” 大家闻言先是惊讶,继而议论纷纷,其中一人道:“小姐,任何条件都可以吗?” “只要不违人伦道德律法,我能力所及范围内。” “小姐,我想把我娘子、爹娘孩子接过来也行吗?” “小姐,我想要一座大宅子,还几个美娘子 。” “小姐,我想要……” 这些人果然不客气,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盯着云舒,杜十站出来,沉声道:“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小姐说了,完成任务的人才有赏,我要是你们,宁愿多花点儿时间想办法,也比在这儿空想以后的强。” 云舒道:“对,名额只有一个,如果别人先你们想出去,这机会就没了。” 众人闻言立刻住了口,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样子。云舒和杜十小声商量片刻,杜十把小双子叫来,让他把第一坛酒的结果、建议、解决办法都记在酿酒日志上,然后再开第二坛。这坛是用黄金果酿的,照样用先前的办法,开封后每人一碗,品尝后给出意见,小双子将其记录在案。 黄金果的味道本就比其他果子好些,酿出来的酒也要好些,苦涩味儿很淡,酸味儿也轻了许多,可惜今年的黄金果全都卖光了·这坛只能作个比较参照。云舒心想,等年后有空了,得把那些果子酸涩品种不好的树苗锯掉,嫁接成品种好的黄金果。 第三坛是多子果·原本以为这坛味道会很差,结果却意外得让人惊喜,这坛子酒的酸味儿居然是最淡的,酒香也是最重的,酒精浓度明显比其他的高,唯独苦涩味儿太重。没办法,这多子果本来就籽儿多·稍不注意漏几粒籽儿进来肯定会苦。 不过苦涩味儿很好解决,下次把籽儿选干净就是,如果果酒只有这点儿酸味儿的话,这酒基本可以上市了。云舒思虑片刻,决定把这坛酒取出来送到七味斋去试卖,看看大家反响如何?如果还可以的话,那么家里的几十万斤多子果就有了去处。 接着,大家把第二天和第三天酿的酒都搬出来开了·有两坛不知是没封好还是搬运过程中出了纰漏,那封口稍稍有点儿漏气。封泥一开,那沉闷熏人的酸臭味儿扑面而来·让人避之不及,而酿这两坛酒的师傅也被杜十骂得狗血淋头。 如此也好,当是给他们个教训,这东西可不能出纰漏,否则前面那么多工作就白做了。其他的酒嘛,问题跟前面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个问题,就是越往后即发酵时间越短的酒,那香味儿就越淡,甚至有的酒液还有点儿浑浊·没沉淀干净的样子。 所以后面的酒坛云舒决定暂时不开了,反正问题基本都找到了,只要解决了这些应该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等一两个月后彻底沉淀干净了再说,何况是否勾兑、如何勾兑的问题还没解决了,暂时先解决酸味问题再说。 酒坛开封完,已是傍晚时分·云舒和杜十小双子一起从酒坊出来,小双子怀里还抱了个小坛子,笑嘻嘻道:“云舒姐,这酒真好喝,倒了真可惜,以后这种酒全归我好不好?” 那是福寿果酿制的酸涩苦味儿比较重的一坛子酒,本是要报废的,全被他收了去,装了好几坛,杜十瞪他道:“臭小子,馋得像没吃饱一样,七味斋的伙食何时亏待过你?” 小双子嘻嘻道:“杜叔,七味斋的东西好吃,酒不好喝啊,好烈的,一口就能把我熏倒了,还是这东西好,酸酸甜甜的比糖水好喝多了!” “臭小子,这哪是糖水能比的?……” 他们一路说笑着往七味斋去,看这二人相处,像是亲叔侄般,想起初见小双子时那枯瘦的模样、愤恨的眼神,再看现在这个年轻阳光活力四射的小少年,两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如今这小少爷已经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果然好人是有好报的,云舒美美的想。 可她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等他们快到七味斋时,见七味斋大门口围了好大一圈人,大家垫着脚尖往里张望,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小二的痛呼声!几人停下来对望一眼,继而赶紧拨开人群往大门方向挤去。 等他们进到里面,见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在七味斋大堂里一通乱砸,才修好没多久的桌椅凳子早已面目全非,唯有大门正对的前方还有张桌子完好,桌旁坐着男女老少十来个人。那最老的一个不是申大夫人是谁? 云舒心下一沉,跨进门去,大喊一声:“住手!” 那些家丁纷纷停下,退到申大夫人身边站定。那一桌子的人齐刷刷的瞪着云舒,申大夫人冷哼一声:“水小姐,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云舒淡淡道:“申大夫人,你这是第二次砸我酒楼了吧?这次有个什么说法?” 申大夫人还没开口,她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跳起来指着云舒大骂:“坏人,你个坏女人,你找人烧我家房子,我们来找你算账。 第七六八章 证人 云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杜十也惊讶得变了脸色,倒是小双子跳出来,指着那孩子道:“喂,哪里的野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家云舒姐一直都在七味斋待着,何时烧你房子了?你造谣生事,小心我叫官爷抓你去坐大牢!” 小双子凶巴巴的一吼,那孩子当真有些吓到,害怕的直往他身后的妇人怀里缩。云舒和杜十也反应过来,杜十彬彬有礼的拱手道:“申夫人,您好歹也算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三番两次带人来我们店里捣乱,这可不像贤良淑德的正室夫人该做的事啊!” 抱着方才那孩子的妇人道:“贤良淑德算个屁!房子都烧了,我们一大家子住山洞啊? 姓水的,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心思如此歹毒,上次你窝藏害死我公公丫头的账还没算了,居然又找痞子来烧我家祖宅,你到底想怎样?难道想灭我全家不成?你也是有家有父母有亲人的,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小双子骂道:“你家才要遭报应了?不,你家就是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收了死老头子,又烧了你家宅子,你们还不积德,当心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申家人气得脸色铁青,一年轻男子道:“娘,咱们不跟她废话,把这几个全都抓回去严刑拷打,看她嘴巴有多硬,伙计们,给我上!” 申家家丁蜂拥而上,就要来抓云舒几人,还没靠近,就莫名其妙一个个抱头倒地、哇哇大叫。申家人惊得不行,除申大夫人外,其他都白着脸站了起来。方才那年轻男人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回事?难道这贱人会妖法不成?起来,起来,都给我上!” 云舒冷笑一声,击掌三下,刷刷刷跳出几个黑衣人,一个个双手环胸在云舒身后站成一排。虽然人数不多,不过那冷凝的气势着实逼人,地上那些家丁连痛呼都不敢了,缩在地上巴巴的望着,一动不敢动。 云舒心思转了几转。抿嘴一笑,踱着步子上前道:“申夫人,就凭这几个人。想抓我怕是没那么容易,怎样,今天的损失打算怎么赔了? 哦,对了,上次只算了你们砸坏我东西和占用我酒楼那半天的钱。可桌凳坏了,修缮那两天我们酒楼也没能开张赚钱 。杜叔,这次记得把修缮桌凳的时间也算上,啊!” 杜十道:“是,小姐。” 方才那妇人气得一拍桌子:“姓水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这点儿东西算什么?我那张紫檀木的雕花床就值几百两银子,把你整个酒楼的桌凳加上都不够赔。” 云舒冷笑一声:“呵,你的床坏了干嘛要我赔?” 小双子嘻嘻道:“就是就是。是你自己折腾得太厉害把床压垮了吧?”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小双子转头看看,显然有点儿茫然,不过他见大家笑他也跟着笑道:“你看,大家都这么认为。你的床坏了要赔也该找你男人,关我们什么事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云舒这才反应过来,拉拉小双子叫他别胡说八道,对面那妇人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小双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你……你……你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了,再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嘻嘻,我就说了,就说了,有本事你来啊!”小双子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玩心挺重,后面有五个厉害的黑衣人撑腰,他完全无惧,故意挑逗那妇人。 那妇人气得不行,当真挽起袖子想冲过来找小双子算账,一直没开口的申大夫人啪一声拍在桌上:“够了,都给我闭嘴!” “娘,你看那臭小子,他……” “闭嘴!”那妇人被训得瑟缩一下,低头噤声,申大夫人道:“水小姐,这些桌凳值不得几个钱,就算我申家祖宅被烧得片瓦不剩,赔你几张桌凳不成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把昨晚那把火的事情说清楚了,否则……你就是我申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申大夫人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双目喷火,云舒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惴惴不安,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了。 云舒暗暗掐自己一把,给自己大气一番,她扯嘴笑笑:“申大夫人,什么说清楚?前几日我三弟闹脾气跑出去,我们全家都在找他,昨儿傍晚才找到,然后我一放心就沉沉的睡了一觉,从昨儿傍晚到今天中午我一直在睡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你们家遭火灾这事儿我中午醒来后才知道,对这次意外我很同情,不过申大夫人,就算我们之前有些恩怨未了,你也不至于把这种大罪栽赃到我头上吧?” “我呸,谁稀罕你同情?谁稀罕栽赃你?你以为我们无凭无据就来了?告诉你,我们这次是有证人的 !” 看那妇人底气十足的样子不像说谎,云舒心里漏跳一下,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们有证人?什么证人?难道那几个痞子被抓住了?还把自己供出来了?不是说夜五派了暗卫亲自跟着那几个人出的云雾县吗?难道出了纰漏? “怎么?没话说了?心虚了?哼,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了,心思就这么歹毒,以后嫁了人还得了?怕是一过门就要害了相公又还公婆,你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当寡妇……” 那妇人一见自己占了上风就得意的一阵乱骂,怎么难听怎么来,小双子气不过,对着那妇人一阵吵闹的还回去:“你才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那张嘴不积德,这次没当成寡妇,迟早要成寡妇……” 双方吵闹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七味斋的房顶上,一道黑影快速往城东方向飞去。而对面几十米外的茶楼二楼上,两个商人打扮的汉子望着那黑影离去的方向,其中一人道:“大哥。他肯定去找申家那证人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出手?” 对面那人看他一眼:“你对付得了他?” “那个…这个……他可是二公子的贴身护卫,属下……” “哼,瞧你那怂样儿,对付不了还说什么说?” “那…那咱们花那么大工夫救回来的人就白救了?” “谁说白救了?只要……申家找上门去,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啊?为什么?要申家找上门的话,咱们直接放出风儿去不就行了?为何要花那么大力气去救几个小毛贼?大哥,您不知道那群人下手有多快,几乎个个都是一招致命,那些小毛贼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咱们事先做了手脚,恐怕一个都救不回来。” “行了,别处处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知道自个儿不是对手,就不要轻易露面,把自己藏好了,要是漏了马脚,哼 。不用他们动手,我第一个把你毁尸灭迹!”那人吓得瑟缩一下,不敢再开腔。 看着小双子为自己‘舌战群雄’,云舒渐渐稳了心思,她相信夜五和暗卫们的办事能力,那几个痞子早就离开云雾县了。申家人多半只是猜测,所谓证人这事儿多半也是诈人的,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于是。她拦下跟对方吵吵的小双子,对那妇人道:“这位夫人,话不能乱说,我们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普通人家,从不干杀人放火这种事。您说您有证人,那把证人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哼,你以为我们诈你的吗?当然要对质,不过我们没那么傻,不会再让你杀人灭口。” 云舒微微皱眉:“夫人,请你说话小心些,什么叫我再杀人灭口?我不是你们申家,视人命如草芥,把自家的丫鬟偷偷弄死了埋到护城河边,夫人不要拿别人跟你自己比。”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怕你现在嘴硬,有你难受的时候。” “好了,三媳妇,退下!”申大夫人总算开口了,方才那妇人气哼哼的瞪云舒一眼,转而走到申大夫人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申大夫人抬头,审视的打量云舒。云舒神情淡定,一片坦然的样子让她心生狐疑,想起今儿上午,他们全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刚刚搬到县城东区的宅子里,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那胡大就跌跌撞撞冲进来请罪,说他知道那大火是谁放的。 当听到胡大说是云舒买通了上次老爷派去七味斋捣乱的山贼时,申大夫人又惊又怒,当即就要派人去县衙报案,可胡大却说水家早就买通了县衙,报案不成反咬一口就完了。 申大夫人稍稍冷静后想起为何胡大知道此事,为何现在才报? 胡大的解释是那群山贼都是拿钱办事的主儿,他们也曾找过他,让他一起干,可他感念申家主子的恩情,没有同意,但又怕山贼们杀人灭口,所以不敢说。 直到今天中午时分听说那些山贼在郊外全被杀了,心想肯定是水家小姐要杀人灭口,他一是良心上过不去,二是害怕,所以赶紧来告诉主子,好让主子有个防备。 申家人商量良久,有的说暗地报复、有的说直接打上门来、有的说去官府报案,后来鉴于云舒身边那些个黑衣人太过厉害,明的暗的都是自己吃亏,另外胡大怕被杀人灭口,死活不肯上堂作证 。忍气吞声申家人肯定做不到,所以他们决定干脆直接打上门来,闹得满城皆知,等火候到了再去县衙报案,非得县太爷给个说法不。 申大夫人道:“水小姐,你水家与我申家说有多大的仇也未必见得,不就是个丫头吗?小姐何必耿耿于怀,在我们家老爷刚刚去世时落井下石、火上浇油了?” 云舒装傻道:“申大夫人,你误会了,我们两家何时有仇啊?非但如此,我们应该还算沾亲带故才对。我隔房的堂妹小静不就是申老爷的妾室吗?她的儿子跟这几位应该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我侄子的家人怎会是我的仇人了?” “我呸~~什么兄弟?那贱人生的就是低贱的小畜牲,我们迟早要弄死他!” “三媳妇!”申大夫人厉声斥责,那妇人动动嘴退开,申大夫人瞪着云舒道:“水小姐,这事儿不是你想赖就赖得掉的,我们有证人这不是诈你。他说大彪前晚亲自来找了他,拿出一百两银子要他合伙烧我申家祖宅,这事儿你怎么说?” 云舒抿抿嘴:“申大夫人,还是那句话,我最近忙得脚步落地,恨不得长了翅膀,哪有功夫去算计沾亲带故的申家?更没见过什么大彪,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说有证人,那就把证人叫出来,咱们当着所有人的面立刻对质。如何?” 云舒说得万分肯定、掷地有声,双方沉默片刻,小双子吵吵道:“对啊。有证人叫出来对质啊,叫出来啊,叫出来啊!” 围观者分不清谁是谁非,不过对两家素来的名声却是清楚的,申家一向财大压人、欺软怕硬;云舒家一向与人为善、口碑良好。相比之下,人们感情上自然偏向云舒家。 再看云舒一脸坦荡,主动要求对质,申家却犹犹豫豫,雷声大雨点小,真要对质又找不出人来。于是。人群的舆论一边儿倒的偏向云舒这边,纷纷指责申家人无理取闹。 申家人被围观众人骂得厉害,三媳妇身前那小男孩道:“奶奶。为什么不让胡大来了?她明明做了坏事,我们为什么要怕她了?” 三媳妇道:“就是啊,娘,你看,这些蠢货都帮她说话 。咱们就把胡大叫来对质,看她怎么说。” 申大夫人还没发话。云舒心中却惊得不行。胡大不就是自家隔壁那院子的老大吗?他以前做山贼,后来在申家做家丁,上次申老头就是通过他找到那群山贼来自家捣乱,而自己前几天买通痞子的时候,那痞子也说要把胡大拉起来,来个里应外合,保准能成。 怎么回事?胡大到底有没有参与?他为什么没走?为什么要给申大夫人告密?云舒心里没底儿,她回头扫了一圈,身后几个暗卫没一个是夜五。云舒小声道:“夜五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应该在附近,小姐是否要找头领?”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把他找来。” 那个暗卫领命离开,可他一走,申家那小孩儿道:“娘,你看那个穿黑衣服的飞了,他是不是又要去杀人灭口啊?” 对方也惊了一下,那妇人大喊道:“喂,你站住,姓水的,把他叫回来,你休想再杀人灭口。” 云舒听着有些恼火,什么叫杀人灭口?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不管有多气多恨,从没想过真的要杀人灭口。即便申家这件事,自己确实找了人放火,却还特地安排暗卫过去守着,就是怕闹出人命,只当让申家舍点儿财吸取教训。 云舒吸口气道:“这位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灭口,如果我真要杀人灭口的话,你们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儿吗?我还能纵容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来我酒楼闹事吗?” 那妇人噎住,片刻后又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你把找来放火的人都灭口在郊外,十几条人命,一个都没留,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还装得人模人样的,你也不怕那些人半夜来找你索命?” 云舒怔愣一下,她说什么?放火的人被灭口在郊外?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已经离开云雾县了吗?怎么可能被灭口? “你们弄错了吧?他们明明……” “胡说!我们小姐明明就没见过他们,他们是生是死跟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杜十大声插话,云舒顿时反应过来,心里慌了一下,赶紧闭嘴不言。 杜十继续道:“申夫人,如果咱们云雾县郊外真有十几个人丧生,怎会无人报案?官府为何不派人调查?即便真的有,你们也该先去官府报案,查清楚了再说,来我们酒楼闹事算什么道理?” 云舒道“对,他们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即便真的出事你们也该去县衙报案,可你们却偏要牵扯到我身上,你们居心何在?” “哼,装 !你就装吧!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此事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有什么好装的。我等着水落石出那一天。” 双方无意义的吵来吵去也没什么用处,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舒语气坚决道:“申大夫人,你要真有证人就找来跟我对质,否则,你们就是血口喷人,不立刻离开并赔偿我损失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云舒往侧面走开几步,几个面色冷凝的暗卫齐齐上前一步,吃过苦头的申家家丁们纷纷往后退。申家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云舒微微眯起眼:“申大夫人,是你们自己走。还是让我的护卫们帮忙?” 申大夫人恨恨的瞪着云舒半晌,一咬牙站起来道:“好,你有胆量,咱们走着瞧!”申大夫人一甩袖子,大步走出门去。其他人赶紧快步跟了出去,申家那小男孩从云舒身前路过时恶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那仇恨的眼神让云舒心里抖了一下,无法言表。 申家人走后,云舒在大堂中呆立良久,直到大堂内的破损桌椅碗碟都收拾干净了。小双子拿个算盘过来道:“云舒姐。瞧我核算的账目,桌子坏了十二张,成本价五六百文。咱们给他算个五两银子一张,凳子一共坏了五十六根,给她算个……” 小双子噼里啪啦一阵拨弄,最后高兴的将算盘往前一送:“云舒姐,你看。一共五百六十八两,够不够?要不咱们再多弄点儿?” 小双子半天没听云舒回应。抬头见她依然站在那里发愣,他眨眼想了想,推推云舒直到她回过神来:“云舒姐,这种人不值得为他们伤神,他们坏事做多了,迟早要遭报应。” 云舒低头看他,想了想道:“小双子,方才那妇人说放火的痞子们全都死在了县城郊外,十几条人命全没了,是不是真的?” 小双子顿了顿,无所谓的挥挥手道:“怎么可能?真有那事儿的话,县衙那边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肯定是他们胡诌的 。云舒姐,别理他们,就算那群人真死了,也是罪有应得,申家那群人肯定也没好下场……云舒姐,你看这账目,这样做行不?” 云舒哪有心思看,随口应付几句,便匆匆回房。她一进门,便啪一声把门关上还落了闩,然后她走到卓旁坐下,声音不大不小道:“夜五,出来。” 果然,夜五从里间走了出来,站在云舒面前,却一直没说话。云舒抬头瞪着他:“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回小姐,没有!” 云舒吸口气道:“那群痞子的事,你就没什么说的?” “是属下出了纰漏,属下认罚。” “纰漏?你的纰漏是没把人送出云雾县地界?还是没把人杀光?” 夜五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看他这样子,云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明明让你们把他们送出云雾县,让他们走得远远的就行了,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出人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十几条人命,你当他们是鸡鸭吗?” 夜五依然没说话,云舒气得使劲拍桌子几下:“说话!” 夜五沉默好一阵,缓缓抬眼望着云舒,他冷漠犀利的眼神让云舒一个激灵,夜五缓缓道:“我们暗卫的做事原则,第一条就是不留后患。” 云舒愣了好一阵,“什么叫后患,他们明明已经承诺过拿了钱就走。” “他今天为了钱能为你做事,明天就能为钱替别人做事。” “所以你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是!”夜五答得理所当然、冷漠生硬,云舒听得火气直往上冲:“那是人命,不是畜牲,他们再坏也有亲友家人,有人会为他们难过,为他们寻仇,难道你就没有亲友家人,你就不怕别人那样对待你吗?” “没有,不怕!”夜五依然答得理直气壮。 第六七九章 暗卫 云舒站在他面前,望着他冷漠的眼神,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一阵过后,她揉揉眉心,挥挥手道:“算了,你出去吧!” 这一晚云舒没有吃饭,一直呆呆的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她心里似乎想了许多许多,又似乎一片空白,晕晕沉沉的她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对面房顶上那个黑影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面对窗子站着,他表情冷漠、眼神中却似有什么在闪动,如此一站就是后半夜,直到窗前那倩影摇晃一下软倒下去,他脚下一蹬,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总算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他低头望着她苍白疲倦却已沉沉睡去的脸,怔愣良久,然后轻叹一声,“你如此脾性如何在王家大院中立足?不知二公子以后会不会后悔……” 他抱起她缓缓走向床边,轻轻将她放在**,盖好被子,在他准备退开时,她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声音朦胧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夜五身子一定,趴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她的脸近在咫尺,那么纯净、那么天真,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缓缓伸向她的脸,在触到她冰冷柔滑脸颊的一刹那,夜五的身体像被谁击了一掌般快速往后退去。 夜五一手捂住胸口,定定的望着**那身影半晌,继而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他使劲晃晃脑袋,转身几个纵跃,快速向远方掠去。 “头领!”缩在房梁上的暗卫欲追过去,却被另一人一把拉住,“夜鹰,不要去。” “可头领似乎很急的样子,他一个人……” “他现在就需要一个人。” “夜魅,你为何这么肯定?我跟了头领十几年,从没见他脸色像刚才那么难看。” 夜魅眼角微微眯起 。伴着她的笑声:“我当然肯定,因为我是女人。夜鹰,我们的任务是守护小姐,今晚就我们俩当值,要是我们也走了,这里没人守护,小姐要出了事,二公子饶不了我们。事情要有个轻重缓急,你要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护小姐。” 夜鹰虽然还有些不解,不过夜魅说得有道理。他不得不留下,却有些担心的看向夜五离去的方向。 次日,云舒醒来已是半上午了。她坐在**发呆良久,雁儿打来洗脸水给她梳妆换衣,云舒回过神来:“雁儿,今天可有申家人来闹事?” “申家人?没有啊!咱们大堂的桌凳都被砸坏了,今天没开门了。小双子正找师傅忙着做新的了。” “是吗?那……官府那边是否有消息?” “什么消息啊?” “就是……申家人有没有去告状?或者……郊外发现死尸什么的?” 雁儿想了想:“没听说啊,小姐,你别信申家人那些鬼话,他们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恨不得烧他房子的人多的是,凭什么偏偏就怪到咱们家头上?肯定是因为上次烟儿妹妹那事儿。他们气不过故意找茬儿的。” 云舒低声嘀咕:“要真的只是找茬儿就好了。” “啊?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把小双子给我找来。” “哦。小姐,头花儿还没戴了。” “我自己来,你去吧!” “哦!”雁儿狐疑的顿了顿,转身出了屋子,云舒则对着镜子自个儿梳妆打扮一番。等她打理妥当,小双子和雁儿也进来了。 小双子道:“云舒姐。您可算睡醒了,有好消息啊,早就想跟您说了。” “什么好消息?” “嘻嘻,今儿一大早我跟杜叔就带了几个人和账单一起去申家要赔偿。原本以为会很麻烦,我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还挑了几个身强体健会打架的厨子带了刀子一起去 。 谁知到了申家,那个人个个脸色难看死了,卡白卡白的,像一晚上没睡觉似的。然后我们说明来意,把账单递过去,对方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让账房取了银两递给我们,又让管家亲自把我们送出门口。云舒姐,你看,六百两银子,你点点。” 小双子把几张银票递过来,云舒盯着那银票怔愣半晌,然后抬头:“你说申家人二话没说就给了银子?” “是啊,什么都没说,就是脸色不好看。” “脸色……他们是不是有些…害怕?” “害怕?”小双子偏头想了想:“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见了我们就像见了阎王似的,嘻嘻,肯定是我们带去的那几个厨子把他们吓到了,哼,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捣乱。” 小双子得意洋洋,云舒却高兴不起来,想起昨晚跟夜五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看来那个所谓的证人胡大多半已经见了阎王了,这确实是彻彻底底的绝了后患,可云舒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但要责怪夜五的话,那也不应该,她脑袋里有些混乱,对一旁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小双子全无兴趣。 好一阵过后,云舒道:“小双子,这六百两记到七味斋的账上吧,修缮桌凳这边你让大家抓紧点儿,尽量早些开张。” 说得正高兴的小双子被突然打断,他怔愣一下,见云舒脸色不好,这才收了声,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云舒姐,申家人服了软,以后再不敢来闹事,你不高兴吗?” 云舒没有回答,垂眼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雁儿拉拉小双子,给他直打眼色,然后把他拉了出去。 云舒一个人呆呆的坐了近两刻钟,她突然抬头,目光在房梁上巡视一圈,喊道:“夜五?夜五,你出来!夜五……” 她连喊数声,依然没见夜五的影子,倒是两个暗卫跳了出来,单膝跪在云舒面前,其中一个人道:“小姐,头领有事外出,还没出来。” “有事外出?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 另一人道:“小姐 。这是头领的私事,属下不敢过问。” “私事?……你是女的?” “是,小姐!” 云舒低头盯着方才说话的暗卫细看,这两个人都是全身黑衣还蒙了脸,只是一个五大三粗,另一个身材娇小些罢了。云舒以前就见过这个暗卫,只是没听她说过话,原本以为他只是身材瘦小罢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暗卫低头拱手道:“回小姐,属下代号夜魅。” “夜魅?……你摘下面罩抬起来头来。” 夜魅低头没动。云舒重复道:“你摘下面罩抬头给我看看。” 夜魅依然犹豫,一旁那大个儿的暗卫道:“小姐,头领命令我们隐藏身份。没有特殊原因,当值时不得取下面罩。” 云舒微微皱眉:“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看看你们的长相难道很过分吗?” “这个……”那二人垂着的脑袋虎王一样,夜魅道:“小姐,如果您一定要看的话。属下遵命,只是请小姐不要惊讶、不要责备属下。” “你们没有犯错,反而护我安全,我为何要责备你们了?你摘下让我看看,我只是有些好奇做暗卫的女子是什么样子而已。” 夜魅低头犹豫片刻,还是取下面罩缓缓抬起头来。当看到夜魅的面容那一刹那,云舒惊了一下。不是这女子长得有多特别,相反。这女子相貌平平,不丑也不漂亮,丢到人堆里肯定没人注意的那种。 但……好面熟啊,云舒肯定自己一定在哪儿见过,是哪里了?云舒皱眉思索半晌。夜魅低头要戴上面罩,“等等。夜魅,你……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小姐,属下天天守护在您周围,只要您留意,天天都能见到属下。” “不是,我是说……”云舒皱眉摇摇头,真想不起来,夜魅道:“小姐,头领交代过,没有任务时,我们不能以这种装扮时常出现在您和大家面前 。如无事的话可否云舒我们暂且隐身?” 云舒实在想不起来,只好点了点头,那二人纵身一跳,便上了房梁,缩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事先知道,就算你盯着他看,也未必看得出那是个人。 二人才刚藏好,雁儿就推门进来:“小姐,老爷来了。” 云舒的视线从房梁转下来:“啊?什么?” “小姐,老爷来了!”雁儿重复了,狐疑的往云舒方才看的位置望去,没见有什么异常,云舒眨眨眼:“我爹?他不是说这几天都不来了吗?” “不清楚,老爷在书房等您了!” “好,我这就过去。”云舒又不经意的看了房梁一眼,整整衣衫走出门去,等他到了书房,见老爹正跟杜十说话,云舒过去道:“爹,您怎么来了?” “云舒,我听说申家又来砸咱们酒楼了,我不放心特地进城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申家一而再再而三来咱们酒楼捣乱,到底有没有王法?不行,这次一定得报官,不给他们涨点儿记性,他们当真以为咱们家好欺负不成?” 难得见老爹如此生气的样子,云舒看向杜叔,杜叔道:“老爷,这个……申家对小姐有些误会,今儿早上我和小双子已经去要了赔偿,他们砸坏咱们的桌椅凳子,还有修缮桌椅这几天的损失他们都一并赔偿了,一共六百两,您看,已经入账了……” “光赔偿就行了?他们污蔑我家云舒放火烧他宅子,开什么玩笑?我家云舒除了爱钱,没什么坏毛病,家里那些猫猫狗狗个个与她近亲,连蚂蚁都不会踩的她,怎会干杀人放火这种事?不行,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申家给我们云舒赔礼道歉才行……” 看老爹愤愤不平的样子,云舒心里一阵温暖,但这事儿确实是自己所为,她不好跟老爹直说,只得婉言相劝,好不容易让老爹歇了火气,坐下来好好说话。 云舒道:“爹,我把家里的人清了那么多出去,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你娘说这事儿本该她来做,一直狠不下那个心 。结果却让你来当了恶人,你娘自责着了。” “啊?自责?明明是那些人做错事,又不是娘做错,有什么好自责的?只要她以后别再这么心软就是了。” “知道,你娘说过了,能把家务清理干净不容易,以后再不能纵容他们。” “是吗?那就好。还有三毛,爹,三毛不小了,得好好教教才行。我觉得咱们可以给他多找几个师傅,专门到家里去教授管教他,您觉得如何?” “师傅?”老爹想了想。“你说夫子?” “嗯,不一定只是会读书的夫子,比如琴棋书画、兵法骑射甚至算账经商都可以请,看三毛喜欢什么,咱们就侧重教什么。但其他方面也不能荒废了。” 老爹有些惊讶:“这个……云舒啊,咱们…咱们乡下人家,不用学这些吧?大不了识几个字,再学点儿防身的功夫就行了。”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前我也那么想。可现在想来,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以前咱们没那个条件。想都不敢想,现在咱们有这个条件了,为什么不做,与其放任他做个欺行霸市的纨绔子弟,何不把他培养成建功立业的好男儿?” “这个……”老爹笑呵呵的挠挠脑袋:“行吧。反正咱们都是为他好,不过。今年怕是不行了,你娘把他带去你外婆家,说是要年后才回来。” “哦?娘亲游走了?不是才刚回来吗?” “是啊,听说你外婆最近身子不怎么好,你娘怕出意外,想过去守着。现在咱们家正忙,三毛成日在家里没人管,你娘说把他拘在身边兴许会好些。” 云舒想了想:“嗯,也好,正好找师傅还要些时间。爹,外婆没事吧?” “应该问题不大,听你娘说她老人家最近精神不怎么好,请大夫来又看不出毛病,只说可能是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好生调养就是,连药都没开。 放心吧,你娘和你小姨都在陪着她了,不会有事的。” 云舒放下心来,又跟老爹说了酒坊之事,还把开出来的酒给老爹尝了,老爹也是常喝酒的人,喝完就皱眉道:“怎么没多少酒味儿啊?除了点儿果香,就像糖水似的,这酒怕是没多少人爱喝 。” 杜十脸色不好看,老爹这话就像在批评他这几年功夫白做了一般,云舒道:“爹,果酒就是这样,要的就是那果香味儿,我们打算找种白酒跟这果酒调配,让它酒味儿足够浓,同时又有足够的果香味儿,如此就是真正的果酒了。” 老爹拍手叫好:“这主意好,如果真能配出来的话,这酒就咱们独此一家了,定能卖得挺好。”云舒笑笑,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另外,省城那边,方舅舅托人送来消息,他们已经找了小贩开始在省城各处叫卖,效果虽不如预料的那么好,却也还算不错,每天至少能卖上个几千斤,相信过两天效果会更好。 方舅舅让家里这边准备着,一旦那边情况好转或者缺货,他们就会安排人回来运果子去,所以家里须得留人守着,随时等候省城的消息。云舒想留在城里看着酒坊,所以只能让老爹回家守着了。 中午,云舒和老爹一起吃饭,打算吃完后就送老爹出城,看着端着托盘一趟一趟送菜的年轻姑娘,云舒笑眯眯道:“小姐姐,你也是咱们七味斋的小二吗?” 小姑娘停下,“是的,小姐,多谢小姐给我们这个机会,要不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云舒诧异道:“没那么严重吧?” “真的,小姐,您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就我能挣钱了,我爹去年做工时伤了腿,我娘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弟弟要念书,几个妹妹都还小,家里就我能干活儿。 上次我见这里招工时好不容易挤进来报了名,杜掌柜看我手脚勤快,没嫌我是女子真的用了我。这里除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还时不时发东西,有时太忙的话还有赏钱了,这里比我爹以前的工钱还高了,足够我们一家吃饱穿暖过日子了。小姐,您真是大好人!” 云舒点点头,看着那姑娘离开的背影。老爹笑呵呵道:“真是个好姑娘,手脚勤快嘴又甜,都快赶上我们家云舒了!” 老爹见云舒没接话,再看她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老爹道:“怎么了,云舒?” 云舒扶额皱眉想了想,突然脸色诧异,一下子站了起来,老爹吓了一跳:“怎么了,云舒?哎 。云舒,你干嘛去?” “爹,我有事回房去。您先吃吧!”云舒应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独留老爹愣在远处不明所以。 云舒一口气跑回房间,啪一声关上房门,大声喊道:“夜魅。出来!夜魅?” 她望着房顶喊了好几声,一阵风过,她回头,身旁果然站了个黑衣人,不过却不是夜魅而是夜五。云舒惊讶道:“夜五,你回来了?” 夜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小姐有何吩咐?” 云舒听他声音里似乎比以前多了丝疏离感。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有些尴尬。对于杀了痞子那事,云舒算是想明白了。虽然自己认为杀人不对,但作为夜五这样的暗卫,他们有他们的行事方式,他们之所以杀了痞子也是为自己免除后患,自己那样责备于他着实不应该。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云舒微微转头看向别处,“夜五。昨晚的事……对不起。” 夜五目光闪了闪,淡淡道:“属下受不起。” 云舒沉默片刻,这气氛太过尴尬了,她想了想道:“对了,夜魅了?” 夜五稍稍停顿片刻:“小姐找她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她,你把她找来。” 夜五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一闪身消失不见。云舒拍拍胸口长长的松口气,这夜五的气场太强了,自己方才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儿来,她决定了,以后尽量不把夜五带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他了,如果以后有一天他成了自己的敌人……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约摸半刻钟后,窗子咔嚓一声响,夜五和夜魅站在了自己面前,两人依然全身黑衣,不过这次夜魅没戴面罩,她单鞋跪下道:“夜魅拜见小姐。” 云舒点点头道:“夜魅,你抬起头来。” 夜魅抬头,笑眯眯的望着云舒,云舒则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半晌,试探着问:“你……你们天天都是这副打扮吗?” 夜魅顿了顿,轻轻向夜五方向转了转,拱手道:“看任务需要,需要我们穿什么我们就穿什么 。” “那…那你们不当值的时候都做什么?” “休息。” “在哪儿休息了?怎么休息了?” 夜魅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小姐,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云舒皱眉想了想,“我……觉得你跟我娘院子一个打杂的小丫鬟长得极像,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你们的表情动作差了许多,我在想……” 夜魅抬头看向夜五,夜五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夜魅转而换个胆小瑟缩的表情,连声音都变了,“小姐,是这样吗?” 云舒顿时惊得张大了嘴,这表情不就是娘亲院子那打杂小丫鬟吗?难道…难道……夜魅笑眯眯道:“小姐,奴婢就是夫人院子打杂的小环。” 果然如此,云舒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愣愣的望着夜魅良久:“你…你为何要扮成我娘院子的小丫鬟?” “小姐,奴婢虽是暗卫,可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啊,没个小丫鬟的身份,您让奴婢上哪儿吃饭睡觉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等,你们所有暗卫都在我们家院子里另有身份吗?” “除了头领。” 云舒转头看看夜五,还是有些想不通:“我们家的丫鬟仆役都是附近的村民,你们这些生面孔怎么避人耳目进到我们家院子的?” 夜魅抿嘴一笑:“这个很简单,方法很多。”她转头看看夜五,夜五道:“小姐,我们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 云舒抿嘴沉默半晌,这个结果让她非常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夜魅的话也很有道理,难怪自己以往见这些暗卫,除了夜五,其他个个都蒙着脸…… 第七七零章 益母果 夜魅的话彻底解答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说来知道真相的云舒除了惊讶外,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要是以往这种时候她定会大发雷霆,现在的她似乎觉得这样才合情合理。 云舒摇摇头,真是奇怪了,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习惯了暗卫的跟随,不管做什么,即便周围有人盯着看着,对她也没什么影响,有时她反倒觉得安心些,需要的时候随时能找人帮忙,至于人身安全这个问题,自己没得罪过谁,相信没什么需要。 下午,云舒让小双子找人去申家打听了,如她所料,申家那所谓的证人胡大昨天傍晚突然暴毙,死亡时间应该就是申家人大闹七味斋那段时间。 申家没有证据连证人都死了,自然不敢上县衙告状打官司,所以今早杜叔他们去要赔偿的时候申家人二话没说立刻就给了,如此看来申家人是不敢再以此事上门找麻烦了。 云舒听完心里很复杂,她不赞成杀人,但如果他们不死,申家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那群痞子也可能拿这事儿上门要挟,到时候即便能找到合理的方式处理,那也是相当麻烦的事,而且对自家的名声肯定有影响,难道这就是夜五说的后患? 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何突然生出报复的念头,就算那酒馆伙计欺负了自家老爹和弟弟,找机会教训他一个人就是了;就算申大夫人可恨,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何必拉几个为钱舍命的小毛贼进来? 不知是自己坏事做少了经验不足,还是考虑不周没准备好,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云舒有些自责,真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至于已经发生的……唉。算了,既然木已成舟,只能暂且放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卖果子酿果酒 。 傍晚,云舒跟杜十、小双子从酒坊出来,在那里忙了一下午,收获颇丰。这一下午,她帮着挑果子,剥皮压汁儿。还有制作一种可以使果汁和果肉初步分离的粉末。 这东西是杜叔的专利,用的材料却是很平常的东西,如米饭啊面粉啊。东弄西弄就成了粉末状的东西。那粉末一洒进果酱里面,几个时辰后,果酱就沉淀分离出来,上层是清澈的果汁,下层是果酱残渣。果酒就是用上层这看似清澈的果汁做成的。 对于果酒酸味儿的问题,有人提出加些糖进去把甜味儿提升,如此自然就把酸味儿压下去了,现在还不知这办法好不好使,今天酿了几坛加了糖的果酒,要半个月后才知道结果。 另外。还有个问题,从开封出的果酒来看,并不一定果子好做出来的酒就好。比如那多子果,有一坛原本果子味道一般,酸味儿并不低,但籽儿去得干净,发酵时间长。开封出来效果极好,基本尝不到酸味儿。如果坛坛都这样,就可以立刻上市卖钱了。 大家商量半天,有人提出兴许适当的酸度更有利于果酒发酵,只是如此才算适当,这个就需要大家不停的做试验验证了。 为了配合他们,云舒给家里送信,让老爹组织人手把酸味儿最重的果子挑几框给送来,以便供师傅们试验调节酸度。当然糖类也不能少,蔗糖、麦芽糖、冰糖,反正这里能找到的糖类,不论颜色味道、价钱高低,一律招来给师傅们做试验。 云舒几人刚出酒坊门,正好遇见一辆载着满满一车坛子的牛车过来,杜叔立刻迎上去,跟随车的年轻人交谈一番,并打开那些坛坛罐罐闻闻嗅嗅,点点头后让牛车从侧门进了酒坊。() 杜叔回来,乐呵呵道:“小姐,这一批是从附近乡镇收来的白酒,按您说的,不论品种大小,只要是自酿的,一律收回来试试,呵呵,今天收来这么多,里面一定有适用的。” 云舒点头:“是啊,杜叔,我们时间不多,钱不是问题,你要什么材料尽管买,明天我回家一趟,再取两千两银子来备用,咱们争取在一个月内把配方敲定。” 小双子嘻嘻笑道:“云舒姐现在有钱了,说话都大气多了,不像以前总是抠抠搜搜的 。” 云舒也不生气,乐呵呵道:“钱赚来就是花的,最好能花在正经用途上。酿酒是大事,这时候不花什么时候花?臭小子,办事要分清轻重缓急,懂不懂?” 云舒在酒坊泡了整整五天,每天都有新方案提出,每天都有新材料送来,酒坊的仓库被堆得满满当当,那些材料普通的一买就是一大筐,试验用不完的都下了大家的肚子,所以酒坊这几天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大家个个吃的肚儿圆圆。 可惜不知道用了这些材料的酒怎样了?至少得半个月后才有结果,每每看到一排一排的酒坛,云舒心里就如猫爪的一般,手痒的想去揭开来尝尝可又不敢揭。 这日,云舒照旧在酒坊里走走看看,偶尔帮帮忙,半路,一个姓付的师傅突然叫住她道:“小姐,小的有个想法,小姐看看成不成?” 云舒停下来:“说说看。” “小的老家有种果子叫益母果,其味极酸,怀孕妇人极爱食用,形状跟咱们用来酿酒的多子果极像,只是果子皮厚肉少、成熟后只是淡黄色,果皮也粗糙膈手,一般人很少食之,反而晾干了用做调料,或泡水喝、或放于菜肴药品之中。” 云舒想了想:“益母果……你想用那果子当调料来调果酒酸度?” “是的,小姐,与其费力一个一个剥开才尝味道选酸的甜的,不如直接全部榨汁,酸味儿浓的加糖调味,等酿出来后与其他白酒勾兑调配时,再多加些酒把甜味调淡即可。 酸味儿太淡的不易果酒发酵,果香酒香都淡,需要加些酸果汁的,就可以改加益母果,如此岂不省事许多?小姐觉得如何?” 云舒闻言连连点头:“有道理,这办法好。你知道哪里能找到益母果吗?” “小的记得那干果片一般卖调味品的杂货铺里就有卖,不过云雾城里似乎没有,兴许这里的人不喜欢那种味道吧!” 云舒想了想:“那省城会不会有?” “这个……小的不敢肯定,小的以前住的小城离这里有五六百里,我们青州的省城是有的,按理说云州省城也应该有的 。” “青州吗?……这样,我先派人去省城问问,省城没有就去青州找,你先忙着,等我的好消息啊!” 云舒当即就出去找了杜叔商量。杜叔闻言也点头称可行,既然如此,一定要尽快找到益母果。这东西云州城里确实从没见过,省城的话托人一去一来要好几天时间。想起今年还没去过省城,不如自己亲自走一趟。 她做下决定后跟杜叔说一声便匆匆回了七味斋,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双子听说云舒要去省城,赶紧收了包袱跑来磨着她。非要跟着一起去。 云舒想想,最近除了酒坊忙点儿,也没多少事,小双子来七味斋那么久,一直吵着要去省城都没机会,这小子人人机灵又能说会道。不如也带上他。除了小双子,云舒把雁儿和夜魅也带上了,夜魅换上了和雁儿一样的丫鬟服饰。如此一行人也不用担心安全。 从决定去省城到坐上马车出城门,他们只花了两刻钟不到,现在已过午时,没多少时间浪费,一行人马不停蹄总算在傍晚时分到了省城。 他们进城门没走多远。就看见推着板车沿街叫卖果子的小贩,云舒赶紧叫车夫停下。把那小贩叫来,小贩笑呵呵的指着筐子一一介绍: “小姐,这是我们云州特产的果子,这个叫福寿果,直接剥了就能吃,皮薄肉甜,吃了多福多寿;这个叫多子果,得用刀子切开了吃,定让您以后多子多孙、多福多寿,怎样,小姐,来点儿吧?” 雁儿笑嘻嘻道:“大哥,你真能说,我们家也有……”云舒咳嗽两声止了雁儿的话,旁边夜魅看云舒眼色,笑眯眯道:“大哥,这果子怎么卖的?” “哦,小姐,看您要哪种?这一筐福寿果的极品果二十文一斤,这个大号儿的便宜些,十五文一斤,这个中号的十文一斤,小号儿的便宜是便宜,味道要差许多,小姐肯定看不上,咱们就不说了;还有这边的多子果,大号的十文一斤,中号的八文。 小姐,您看要哪种?要不小的给您捡最大最好的?每样十斤够不?十斤说来挺多,其实这最大号的好果子一个都有半斤,没几个的,几下子就吃完了。您瞧这个,颜色多好,个头多大,丫儿啊,拿个布袋子来……” 云舒他们还没说什么,那小贩就一边笑呵呵的介绍一边用麻布袋子开始捡了,关键是他那热情劲儿,让你都不好意思拒绝 。 小双子小声道:“云舒姐,这小贩儿真会做生意,瞧他麻利劲儿,比咱们厉害多了。” 没一会儿功夫,小贩就给他们一样捡了十几斤果子,同行的小姑娘主动将果子递给夜魅,笑眯眯道:“姐姐,福寿果十斤二百文,多子果十斤一百文,一共三百文,果子您拿好。” 夜魅回头看云舒一眼,云舒微微点头,夜魅接了果子付给她三百文,那对父女连连鞠躬道谢后推着板车继续沿街叫卖。 雁儿皱眉盯着那一堆果子道:“小姐,咱们家里堆着那么多果子,每天烂掉倒掉的都有好几框了,干嘛还花钱买啊?还这么贵?” 夜魅道:“雁儿妹妹,自个儿的果子都舍不得花钱,别人还舍得花钱吗?” 雁儿想不明白:“自个儿的为什么还要花钱?” 夜魅抿嘴笑笑,“你问小姐。” 云舒拿个果子在手掌里翻来覆去,淡淡道:“夜魅说得对。雁儿,这里是省城不是乡下,出门在外得有规矩,不该说的不要说,你说错话别人看轻的不是你是我,你可明白?” 雁儿顿时满脸通红,这丫头从小在小杜村长大,十几年时间进城都很少。她亲娘早亡,没人管她,从小在村子里跟男孩子们一起打架斗鸡偷东西,样样都干,这样的丫头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更不懂什么礼仪尊卑。 即便小蝶时常教导她,要她立刻改过来不容易啊,这丫头还得好好磨练磨练才行。 一行人一路慢慢向省城西北面的院子去,雁儿和小双子都是第一次来,为让他们饱饱眼福。云舒让车夫专挑最繁荣热闹的正街大道走,两人一路都是‘哇~~好大~~好厉害~~好热闹~~~好稀奇’这样感叹过来的。 直到即将拐进自家院子那巷子,他们见那巷口停着几辆牛车。几个车夫模样的人站在一旁笑呵呵的闲聊,似乎没有进巷子的打算。等到了近前才发现,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根本进不去,以至于云舒的马车都被堵在了巷口。 云舒让小双子下去打探一番 。没一会儿,小双子乐呵呵的回来,说那些都是来自家拿果子的小贩,现在拿去分拣好明天一早就可以上早市卖了。 马车进不去,云舒几人只好下车走,牛车和板车占了小巷大半。好在另一边还有出口,否则这地方非堵死不可。等他们到了自家院子面前,正在门前称重分果子的方舅舅赶紧跳下来。一阵寒暄过后,方舅舅把省城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据说现在排队的还不算多,真正多的时候要排到外面大街上了,不过这些小贩本钱不多,每人每次最多只拿两三百斤果子。所以算下来一天最多也只能卖个万把斤。 至于行情嘛,还是福寿果卖得好。一般都能卖十文左右;多子果就要差许多,一般只得五文左右。想起家里还有那么多多子果,二人依发愁,唯有想办法把它做成果酒了。 云舒想起此来的来意,便说起那付师傅的想法,“方舅舅,如果付师傅的办法可行的话,咱们只要找到益母果,试验成功后就不用愁果子好卖不好卖了。您可听说过益母过这种东西?” “益母果?我只听说过益母草,倒还没听说有益母果,要不咱们去药房打听打听?” 云舒闻言灵光一闪,对啊,益母草这种东西非常常见,益母果一听就是跟怀孕保胎相关的,那这种东西肯定能入药,何不去药房问问?说走就走,云舒当即就跟方舅舅一起出去找药房。 他们来到东大街上最大的药房,找了伙计问益母果,伙计一脸茫然,摇头说不知。这药房是整个云州药材最齐全的地方,如果这里都找不到,要去其他地方找更难。 云舒努力描述,可她自己也没见过,不敢完全肯定,最后云舒塞给小二十两银子,让他把孕妇可用的药材每样捡点儿来,包它几大包,她拿回去研究它一晚上,只要这里面有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即便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找,或者干脆去青州。 他们回到院子后,云舒让雁儿找来好几个大筛子,将药材稀里哗啦全倒里面,然后开始一样一样的挑拣,凡是闻到有酸味儿的就挑出来再慢慢辨认。 原本以为孕妇忌讳挺多,药材更不能随便用,没想到捡回来的药还是有这么多!不知那小二到底是老实还是油滑,连人参燕窝这种东西都给我里面包,难怪几包药就收了将近百两银子 。 几个人一边细细的挑拣一边说笑,日子也不算难熬,而且一忙就到了深夜,经过几次挑拣,还剩下十来位药材摆在云舒面前。 她把油灯挑到最亮,挨着挨着仔细查看,突然中间几块小果片引起她的注意,她捡起来对着灯光查看半天,又闻闻嗅嗅,果然是酸的,内里形状跟枳壳很像,个头儿大小也跟枳壳差不多,不过这肯定不是枳壳,种了多少年枳壳的云舒万分肯定。 “雁儿,倒碗开水来。” 雁儿本想问什么,小双子扯扯她袖子,她只得吞下话去倒了水,云舒将那果片放入水中,然后便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碗水,大家忍不住好奇也都凑过来看,水还是水并没有任何变化。 好一阵过后,云舒端起水小小的喝了一口,仔细品品,再喝一口,突然她放下碗,高兴道:“原来是这个!” 雁儿总算忍不住了:“小姐,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益母果吗?” 云舒又喝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满心喜欢,肯定错不了,就是这味道,前世她最爱喝这个,酸甜中带着清香,形状与柑橘类相似,不,这东西原本就是柑橘类,这是有个更好听的名字而已——柠檬。 再对照先前付师傅的描述,她有九成把握付师傅说的益母果就是柠檬。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快步出门到院子里找到方舅舅道:“方舅舅,找到了,这个…您看!” 方舅舅接过闻闻嗅嗅:“这不是青果吗?怎么叫益母果了?” “可能是不同的地方取了不同的名字,方舅舅,现在还能找着人回去吗?” “回去?回云雾县?” “对,酒坊那边正等着这东西了,每酿出一坛至少得等半个月才知效果,咱们果子存放时间有限,越早调好配方越好,要是现在能送回去,明儿一早就可以用了,早一天咱们的果子就少烂几百斤。” “这样啊……”方舅舅沉吟片刻,然后道:“这样吧,云舒,我亲自跑一趟好了,现在走后半夜就能到,休息一下明儿一早出发,中午就能回来。” 云舒愣了一下:“不行,这样太累了,从省城到咱们县城的路最难走……” “没事,这段路我跑了几十年了,找别人别人一样要敢夜路,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药房把这果子全买了带回去,这边的话方明和大家伙儿没问题 。”方舅舅说办就办,当即进屋换了套衣服,拿了个包袱出来找唐方明交代几句,然后出门上马就走。 云舒虽觉过意不去,却没办法,这事儿总得有个人去做。次日,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便在院子里查账,检查果箱,直到上午才陆陆续续有小贩来拿果子。 发给小贩们的价钱挺便宜,一般是按一筐,一筐有多有少,大概在七八十斤左右,如此算来,发货价格多子果平均三文钱,福寿果平均六文,小贩们只要能卖完,就是稳赚不赔的。 直到半下午时,方舅舅才风尘仆仆的回来,看他乐呵呵的样子,云舒知道肯定对了,方舅舅一下马就道:“云舒丫头,东西送到了,那个姓付的辨认过了,就是这东西。” 云舒自然高兴,迎上去道:“舅舅辛苦了,先休息会儿再说吧!” 方舅舅连夜赶路几乎没怎么睡觉,既然益母果已经得到确认,就得多找些回去。方舅舅昨晚把东大街最大那间药铺的益母果全买了,一共才五斤不到,云舒决定把整个省城都搜刮一遍,不管是药铺、杂货铺,所有益母果全部买回来。 他们分成几批,挨着挨着一家一家问过去,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几乎把省城转遍了,最后搜来的益母果也不过才二三十斤,不过好在这些果子都是晒干了的,这二三十斤可能相当于鲜果的一两百斤,估计应该差不多了,即便差的话,再去隔壁青州去买就是。 解决了这个大问题的云舒长长松了口气,她把益母果托方舅舅亲自送回酒坊,自己则留在省城中寻找各种佳酿,遇上好的必定买上一大坛送回家中。 其实,寻找佳酿这种活儿对从不喝酒的云舒来说是个大问题,好在舅舅那好友马三多是个老酒鬼,哪儿有好酒他那鼻子隔几条街都能闻到。 于是,云舒不管上哪儿都把他带上,只要他能找着好酒,云舒出钱随他喝个够,然后问清佳酿出产地、酿制材料等等,再买它一大坛送回去。双方各得其所,都乐在其中。 第七七一章 转变 如此游游荡荡,时间眨眼就过了十天而不自知。这天,云舒打算和马三多到离省城十几里外一个叫滴水镇的地方去看看,据说那里有个不小的酒坊,已有百余年历史,那里的酒醇香四溢,闻名云州,就是价钱贵了些,一坛子酒少说也要一二两银子。 马三多早就对那地方垂涎三尺,提了几次要去,云舒觉得成本太高,这种酒拿来勾兑果酒,即便能成,勾兑过后价格只能更高,到时候岂不没多少赚头了? 马三多跟她好说歹说,再说省城周围能找的酒都找过了,云舒心想去看看也好。几人坐着马车早早就出了门,一路摇摇晃晃往那滴水镇去。 上了路她才知道那小镇在云州通往京城的官道旁,看官道上来来往往的商家车队、快马官差等,云舒感觉今天这官道似乎特别繁忙? 瞧,又一趟快马呼啦一下从马车边疾驰而过往云州城去,把自己的车帘都掀起来了,雁儿不满的对着那快马背影骂了几句,云舒问马三多道:“马师傅,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快马?记得以前没这么忙啊?” “谁知道了?别管他,找酒要紧,小姐耐心些,还有两三里就到了 。”马三多心情极好,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都是那美酒,哪里还会惦记其他? 无奈,云舒摇摇头,算了,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她歇了心事换了个位置,到另一边看风景去。而一直没说话的夜魅望着路上行人若有所思的样子。 马车又行了一阵,马三多道:“小姐,快到了,前面那岔路口拐进去就是那小镇。” 云舒点头:“好,直接进镇子吧!” 夜魅突然道:“小姐,奴婢……奴婢有些渴了。可否在那岔路口边的茶棚休息休息?” 马三多道:“哎呀,小姑娘,镇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一盏茶功夫,忍忍吧!” 夜魅却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对方,云舒笑道:“马师傅,为了你那美酒,我们今儿早上饭都没吃好就被你追着出门了,我也有些渴了,还是休息休息吧!” 马三多无奈。只得将马车转到那茶棚附近停下。云舒下得马车才发现,在这里停留喝茶的多是在官道上来往赶路的客人,且全是男客。她们几个是这七八桌客人里唯一有女眷的。 那些人异样的眼光盯得云舒有些难受,可已经下来了,就这么回去似乎也说不过去,没办法,几人只得硬着头皮往茶棚去。大家都在想办法回避那些异样的目光。唯独夜魅,毫无畏惧羞涩,精明的目光在众客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们找了个最边上的桌子坐下,热情的小二上来:“客官请坐,要点儿什么?” 马三多道:“给我们一人来一大碗茶,快点儿啊!” “哎。好嘞,大碗茶五大碗,马上就来。”小二唱和着跑开。雁儿怯生生的环顾一周,拉拉云舒袖子,小声道:“小姐,这些人忒无礼,老盯着咱们瞧。好讨厌啊,真想骂人!” 马三多道:“小丫头。别惹事儿,这些人都是老江湖。” 雁儿眨巴这眼睛:“什么叫老江湖?” “老江湖就是……”马三多回头扫了一眼,嘿嘿一笑:“就是我这样的 。” 雁儿呆了一下,小双子嘻嘻笑道:“马大叔是老江湖的话,那我就是小江湖了。” 雁儿嗔小双子一眼:“就你这样也能叫江湖?叫浆糊还差不多!” 他们这么一说笑,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夜魅突然站起来道:“小姐,奴婢内急,一会儿就回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离开了桌子,快步向茶棚屋子里走去。 几人愣愣的望着夜魅的背影直至消失,马三多若有所思道:“小姐,你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古怪的丫头?” “古怪?你说夜……眉儿?我没觉得啊!” 雁儿道:“小姐,我也觉得她挺古怪的,老盯着周围的男人瞧,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看雁儿一脸不屑的表情,她似乎很不喜欢夜魅,夜魅这个人表面看着笑眯眯,不过她身上总有一股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这感觉跟夜五极其类似,只是她要柔和一些而已,兴许这是暗卫们的特质。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茶棚的客人都走了好几拨了,还不见夜魅出来,雁儿不满的嘀咕道:“是她自己非要下来喝茶的,却半天不见人影儿,别是掉茅坑里了吧?” 马三多哈哈一笑:“雁儿姑娘,这可不是淑女该说的话。” 雁儿吐吐舌头,小双子道:“云舒姐,眉儿姐不会出事了吧?刚才她一进去,那边桌子就有几个男人跟了进去,现在还没出来了!” 几人闻言均是已经,面面相觑半晌,马三多道:“小姐,要不我去救人?” “等等。”云舒沉吟片刻,照夜魅的功夫,一般人奈何不了她,这么小个茶棚,真有事的话很快就有响动,“不着急,马师傅,咱们再等一会儿看看。” 几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茶棚门口半晌,突然侧面一声音道:“小姐,奴婢好了,咱们走吧?” 几人均是一惊,回头果然见夜魅站在旁边,小双子惊得跳起来:“眉儿姐,你...你不是从那儿进去的吗?怎么……” 夜魅笑笑:“茶棚有后门,我从侧面绕过来的 。小姐,咱们走吧?” 一行人上得马车,继续向小镇方向去。这次,云舒对夜魅留了意,总觉得她与之前有所不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云舒本想问她,看小双子和雁儿在场,心觉不便,便暂时忍下,待会儿找机会再问。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座名为‘高家酒楼’的门前停下。马三多搓着手一脸兴奋道:“有两年没来了,真是怀念得紧啊!” 小双子左看右看,狐疑道:“马大叔,这明明是座酒楼,不是说有个大酒坊吗?” “酒坊就在这酒楼背后,都是一个东家,要喝酒进这酒楼即可,走走,我给你们介绍几种极好的下酒菜去。”马三多率先大步走了进去,小双子和雁儿也跟了进去。云舒站在马车边,看着伙计把马车牵走,回头看夜魅:“夜魅。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夜魅目光闪了闪,眼中似有犹豫之色,片刻后低头:“没有,小姐多虑了!” “真的吗?” 夜魅笑眯眯道:“真的,小姐。雁儿在叫您了,咱们进去吧!” 她不愿意说,云舒也无奈,只得进了酒楼。马三多与那掌柜极其熟稔,二人互相称兄道弟一番,然后马三多将云舒介绍给掌柜的。并说明来意,掌柜上下打量云舒一番,见她装扮只是个未婚小姑娘。显得相当诧异。 云舒对这种眼光早就习以为常,大方的见礼后道:“掌柜的,马师傅对贵酒坊极力推崇,那……把你们酒坊的各类好酒都来一坛吧!” 掌柜更加诧异:“小姐,我们酒坊已有百多年历史。酒的种类极多,各种粮食酿制的都有。您确定每样都要?” 马三多重重拍那掌柜一下:“掌柜的,放心好了,我们小姐付得起你银子。”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的酒按原料分、按年份分、按工艺分,品种不下百种,我是怕小姐拿去一时分不清啊 !小姐不如跟在下说说,贵酒楼来的客人都是什么层次,喜好那类酒,在下给小姐推荐几种如何?” 云舒也有些惊讶:“上百种?这么多!那……买得多的话你们可否帮忙运送?” “当然,只要是省城范围内,我们都可以送货上门的。” “这样的话……你把你们的酒按年份、按工艺、按原料标注好贴在酒坛封纸上,然后每样选一坛帮我送到省城西北面我家去,你拿纸笔来,我写地址给你。” 掌柜诧异道:“小姐,您还是每样都要?”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是的,掌柜的,别忘了把每种酒的价钱帮我标注上,免得伙计们弄错。” 掌柜想了想,点头道:“好,既然小姐确定要的话,在下立刻差人去库房清点,争取下午之前给您送到。” 掌柜说完就走,马三多叫住他道:“老兄,别急,先给我来坛上好的女儿红再说。” 云舒几人在那酒楼逗留到中午才走,那时马三多早就醉得七倒八歪,他一连灌下好几坛子的女儿红,不醉才怪。不过说实话,这地方的酒确实好,云舒这个从不喝酒的人闻到那淳淳的香气也有点儿熏熏然微醉。 午饭过后,他们把马三多留在酒楼托掌柜的看顾,等他醒了再送他回来,云舒几人则自己坐了马车回城。再次路过官道岔路口那茶棚时,那里依然高朋满座,几乎没有空位置,看大家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样子,也不知什么事情让大家如此感兴趣。 这时,正好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牵着马匹从茶棚走上官道,一人道:“那王家二公子是左相大人的嫡亲孙辈,又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怎会突然落罪下到天牢,哪儿来的消息?不会是这些人瞎传的吧?” “应该不会,这么大的事,哪是一般人敢妄传的?没听那传消息的是跟京城皇商打交道的?多半是真的了。” “怎么会了?早就听说左相大人有意让二公子接替他的位置,二公子下天牢,左相大人怎会不闻不问?” “这个谁知道了?算了算了,别说了,这种事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说道的,说不好那句话不对就要掉脑袋的,走吧走吧,快点儿赶路,事情多着了 !” 看着几个商人匆匆错过马车,往前疾驰而去,云舒心中又惊又忧,雁儿却乐呵呵的回头道:“咦,小姐,方才那几个人在说京城的王二公子耶,咱们家姑爷也姓王,幸好不是咱们家姑爷下大牢。嘻嘻……小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小双子也回头看她,见她果然如此,赶紧叫停马车,凑过去关切的询问,唯独夜魅低头静静的坐在一旁。云舒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神道:“夜魅,小顺子是不是出事了?” 夜魅低着头:“回小姐,奴婢不敢肯定,此事须得问过头领才能确定。” 夜五现在在云雾城。因为上次那几个痞子的事,云舒这次来省城坚持不要他跟来,现在居然要问了他才能得到准信儿。她沉默半晌。突然抬头道:“小双子,让车夫立刻回省城院子,咱们回去收拾下就回云雾城去。” 小双子一愣:“啊?现在?” “对,就现在。” “云舒姐,都过午时了。现在走要走夜路啊!” “夜路就夜路,这么多人,怕什么?” “不是,那个……咱们的事情还没办完了!” “此事以后再办,快走!” 小双子无奈,只得伸头出去叫车夫快马加鞭。即便如此。小双子和雁儿依然一头雾水,云舒脸色冷淡严肃,夜魅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们回到省城西北角的院子。云舒手忙脚乱的收了几件衣服,一回身见夜魅站在自己身前,夜魅拱手道:“小姐不必着急,上午在茶馆时奴婢就抓了几个京城来的差人打听,京城那边……是出了点儿事。不过并非大家说的那样,奴婢相信公子一定能想办法脱身” “脱身?你是说小顺子果真下了天牢?” “这个暂不能肯定。不过即便公子真的下了天牢,他也一定有办法脱身,小姐不必担心 。” “天牢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吗?我怎能不担心?走,咱们立刻回云雾城去。” “小姐!您……即便确认了又如何?难道要去京城?” 云舒一愣,“这个……如果需要的话……” “不,小姐,不管遇上任何事,小姐都不能去京城。” “为什么?” “小姐是聪明人,您冷静下来想想自会明白。” 看着夜魅肯定的眼神,云舒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小顺子是那个永远挂着迷人笑容却把心思藏得极深的俊俏男子,他神秘、他能力非凡、他武艺超群、他无所不知…… 云舒突然觉得,他离自己是那么遥远、那么高不可攀,他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对他的了解却少之又少,每每遇到困难总有他暗地相助的影子,他遇事自己却无能为力。夜魅说得对,自己一不会功夫,二不懂官场,三则无权无势,即便去了京城又怎样?不但帮不了一点儿忙,反而还要他分心来照顾自己。 她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愣愣的望着窗外发呆。拎着包袱的雁儿兴冲冲的跑过来,正要开口,眼前一闪,夜魅站在她面前,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快速离开,独留云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里。 回想起她自认识小顺子后的总总过往,一直以来都是他对自己的付出,自己却私心之极,从来只顾自己的感受,何曾为他想过一分半点儿? 上次京城之别,原本以为此生再不相见,没想到他拐了弯找门路去跟娘亲求亲,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说对他不动情更不可能,如此优秀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喜欢?即便订了亲,她依然忌惮他的家世,希望他能弃了那荣华富贵,跟自己一起归隐山林。 这个想法,说得好听了是她不慕虚荣,但事实上她自己最清楚,她是怯懦、是害怕、是畏惧那高墙大院内的争锋相对、明争暗斗。说来即便生活在乡野之间,又何曾没有奸诈算计、争名逐利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此事无可避免。 想起上次自己给他定的两个条件,一不与人共夫,二不进高墙大院,第一条自不用说,无可退让,但第二条分明是为难于他,话又说回来,如果爹娘真给自己找个老实巴交、无才无德、相貌平平、毫无见识的乡野村夫,自己又如何愿意? …………… 云舒突然站起来,眼神坚定的望着天边,对,小顺子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不能辜负他,不就是几个女人吗?只要小顺子的心向着我 。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她决定了,她要给小顺子写信,等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她随时做好进王家门的准备。她要跟小顺子一起,披荆斩棘,把那群阻扰算计他们的人踩在脚下,相信总有一天,小顺子会解脱出来,跟自己一起归隐山林然后周游列国。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门口。哗啦一声推开门,外面的雁儿和小双子吓了一跳,见她出来。赶紧背着包袱跑过来:“小姐,我们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啊?” “不走了,雁儿,去问问看舅舅在哪儿?小双子。去看看高家酒楼的酒送来了没有?” 雁儿愣了好一阵,眨巴着眼睛道:“小姐,您……您不是说咱们要连夜赶回去吗?” “不用了,回去也无用,我相信……没有我,他会做得更好!”她说这话时不由的看向京城方向。眼神柔和中带着温情。 雁儿狐疑的抬头看天:“小姐,您说谁啊?” 夜魅会心一笑,拉拉雁儿小声把她劝走。等门前只剩下云舒和夜魅二人,云舒转头看着她道:“夜魅,京城有许多女子都喜欢小顺子吧?” 夜魅愣了下,笑着点头道:“当然,像二公子这样文武全才、家世显赫却未成亲的少之又少。不过小姐,说来也怪。奴婢跟着二公子那么久,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小姐除外。” 云舒尴尬的笑笑:“不用跟我说好听的……是啊,他那么优秀的人,谁会不喜欢了?” “所以小姐可得看紧了,要被别人抢了去,奴婢都为小姐不值哦!”云舒诧异的回头,见夜魅俏皮的挑眉眨眼,这样看来平时相貌平平的她居然还有几分姿色。 夜魅见云舒那表情,继续玩笑道:“不瞒小姐,奴婢也是爱慕公子的女子之一 。” 云舒愣愣的望着她,夜魅咧嘴一笑,“不过小姐放心,奴婢向来有自知之明,爱慕是爱慕,但从不痴心妄想,否则公子也不会把奴婢派到小姐身边来了。” 云舒垂眉想了想,然后抬眼望着夜魅道:“夜魅,你说……小顺子知道周围女子喜欢他么?” 夜魅扑哧一笑:“小姐,我们公子那么聪明的人……您觉得了?” 云舒泄气的垮下脸来:“我就知道他知道,这家伙真狡猾,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小姐,你应该高兴才是,如果我们公子是个处处留情的多情公子,小姐就麻烦了!” 云舒撇撇嘴:“他要那样我才不要他了!” 跟夜魅说笑一番,云舒心情轻松了许多,说起京城的事,据夜魅说,她上午在茶棚抓了个送信的问得清楚,据说是皇帝最近宠信一位后妃,多日不上朝,小顺子上折说了些难听的话,皇帝一生气就把他丢天牢里去了。 而皇帝此举引起朝中众官的猜测,不少官员认为皇帝早就不满王家势力过大,一直有打压王家的想法,兴许这次把小顺子丢进大牢就是动手的征兆。至于先前在官道上遇见的那些疾驰送信的差人,多是各方势力派来给自己亲信传递消息的。 夜魅分析,王家树大根深,皇帝不可能惘然动手,即便这次真是试探,也不会真把小顺子怎样,多半过几天就能放出来,他们只需静静观望、等待消息即可。 云舒心觉有理,决定加紧做自己的事,争取早些把果酒的事情搞定,如此一来,以后家里每年都能有一大笔进项,自己就可以安心离开了,或者说自己以后有足够的底气,至少可以在银钱上不求人了。 于是,她下午又拉了方舅舅一起出去寻找好酒,同时打听消息,等傍晚他们回到院子时,意外的发现夜五正黑着脸等在那里。 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是上次送回去的益母果酿的酒已提前开封了,效果不错,接着只需找到合适的白酒做勾兑即可;坏消息是小顺子真的进了天牢,还有一个更坏的就是小顺子的爷爷左相大人病了。 第七七二章 烧香拜佛 云舒和夜魅对望一眼,夜魅拱手道:“头领,公子的事我们已经知晓,老太爷的事……似乎还未有传闻啊!” “皇上把公子关进天牢,老太爷多次求情,皇上都未应允,最后老太爷以生病为由告假,不仅没去上朝,把手中事务也都分派了下去,皇上和朝臣只以为老太爷是因二公子之故故意为之,实则老太爷确实生病,且病得不轻。” 想起那位满头白发却不失儒雅慈祥的老人家,云舒有些心疼,还有身处天牢的小顺子,不知他现在可好? 此时,夜五又道:“小姐,属下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想回京亲自确认,属下把夜魅和其他人都留下,希望小姐这段时间不要单独行动。” 夜五这话明显只是告知而非请示,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等小问题的时候,她想了想道:“哪里有蹊跷?夜五,你不是收到京城的飞鸽传书了吗?” “是,这飞鸽传书确是京城来的,可写信的人却不是熟悉的人。” “写信的人?……是谁啊?” 夜五颇有些意味的看她一眼,淡淡道:“三公子。” “三公子……卫禹?”夜五没说话,很显然这个问题不用多问。 云舒垂眉,京城一别,快一年没见卫禹了,现在他已成亲,自己也跟小顺子订了亲,虽然对王家内务不甚了了,她却清楚卫禹一向跟小顺子不和,再加上卫禹他娘,双方几乎是水火不融,不知下次见面卫禹会不会也把自己当敌人? “小姐,属下即刻启程,小姐保重 !”夜五拱手对云舒道,云舒反应过来:“啊?现在就走?马上就天黑了!” “无妨。属下习惯了。夜魅,这段时间你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她若有半点儿闪失,你知道后果。” 夜魅脸色变了变,低头应道:“是,属下领命。” 云舒和夜魅一起将夜五送到院门口,亲眼看他麻利的跨上大马,一甩马鞭,大马扬蹄嘶叫一声绝尘而去。她微微捏紧拳头,心中默念:“但愿小顺子和左相大人一切安好。” 其后。她又在省城中逗留了数日,一来要继续寻找物美价廉适合勾兑的白酒,二来要等从家运来的果子全部卖完。三来方便打听京城的消息,然后还要去走走亲戚看看故人,比如马家的大姑奶奶、盘龙寺的圆空大师,还有西山书院的二毛和钱兴等。 如此一直磨到腊月初,京城的消息时有时无、时好时坏。版本也不尽相同,实在不知该信哪个的好。每每一听到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她都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般。 不知为何,夜五刚走那几天,夜魅他们还时常用特地训练过的鸽子与他互通消息。可夜五一进京城。夜魅一遍一遍的往京城传信,可每次都如泥牛入海般完全不见回音。 这事情相当蹊跷,每每想起。她都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京城去看个究竟。可她不能,除了在这儿等消息外,别无它法。 虽然京城那边的消息不靠谱儿,其他事情进展却格外顺利。 家里运了近二十万斤福寿果和多子果来全都卖完了,均价在四五文左右。虽然这么多果子总共才得千两不到,跟之前的黄金果根本没法儿比。但能得钱就是好事。总比任其烂掉的强,这些钱至少够采摘运送果子的人工费了吧! 然后酒坊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果酒酸度的问题确认已经解决,至于调配选用的白酒也基本确定下来,一家是云雾城城南二十里的石牛镇上的一家酒坊,另一家就是上次马三多带去的那个高家酒楼的酒 。 虽然高家的酒价钱高些,运送相对麻烦些,不过那里的酒上档次得多,如果要卖给官家富户,价格要上得去,就得用这种酒,稍差一些的就用石牛镇的白酒即可。 这两件事情一解决,云舒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松了许多,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京城那边,她再次抬头看向京城方向,小顺子,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信? “小姐,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云舒回头,见雁儿拎了好大一个篮子,里面满满一篮子的香烛,雁儿将篮子往前送送:“小姐,您看,这些够不?纸钱在马车上,准备了好大一捆了。” 云舒微微点头,“够了,走吧!” 马车从东门出,一路往对面山上的盘龙寺去,马车只能到山脚,上山那截儿必须步行,原本兴致满满的小双子和雁儿没爬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大呼要休息,拎着一大堆东西的夜魅却脚步轻盈,紧跟在云舒身后。 如此爬到半山腰,空手的雁儿和小双子已被甩出老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条路平时少有人来,云舒怕他们遇险,决定等他们一等。她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夜魅将东西放到一旁,擦擦额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 云舒回头,笑道:“夜魅,你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金子不成?” “小姐恕罪,奴婢只是奇怪,小姐凡人之躯,爬这么高的山不喘不累、如履平地般,比练了多年轻功的奴婢还厉害,奴婢佩服不已。” 听她这么一说,云舒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难怪总觉得这次上山跟以往来此有些不同,还以为周围景物变了呢,看来看去没发现异常,原来变得不是其他,而是自己! 她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似乎没什么不同啊,可爬了半座山,确实不觉疲累,连气喘都没有,为何会这样? 好一阵过后,小双子总算从下面拐弯处冒出头来,他几乎是趴在石梯上气喘吁吁的对着上面喊:“云舒姐,你……你慢点儿……”,而雁儿还落在后面好长一截。 云舒茫然的抬头看向夜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夜魅定定的望着她看了半晌,微微笑道:“兴许……是小姐天赋异禀,自会调节呼吸 。让身体变轻了,就不觉得累了。” “调节呼吸就能让身体变轻吗?” “这个……我们练轻功首要学的就是这个。” “是吗?说来听听。” 左右无事,云舒对她那轻功之法颇感兴趣,拉着她连连追问,夜魅又不好不答,直到小双子和雁儿爬到亭子处,云舒已经开始体验夜魅的调节呼吸之法了。 等雁儿他们休息够了,一行人继续上行,上山时云舒试验方才学来调节呼吸之法,果然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上山的速度更快,让一直紧跟她的夜魅都有些吃力。 待到了山顶,云舒大喜道:“夜魅。这法子果然管用,说不定我再练它几个月也能学会这轻功,到时候就不用你们跟着了。” 夜魅汗颜:“小姐,您……您千万别在外人面前用,也不要告诉他人。” “这是为何?我会轻功不是更好吗?遇事至少可以尽快逃走。你们就不用时时跟着我了。” “不是,小姐,怎么说了?比如我们执行任务,对付会功夫的人和对付不会功夫的人,手段完全不同,不知小姐可否明白奴婢的意思。” 云舒眨眼想了会儿。恍然大悟道:“有道理,我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要对付我的人就会轻视大意。到时候我就有逃生反击的机会了。” 夜魅愣住,不知说什么好,云舒倒是兴致满满,真想拿个秒表现在就冲下山去,一会儿再爬上来。多练习几趟,说不定就能健步如飞了呢! 说来这大半个月。天天提心吊胆,难得有件高兴的事,她甚至想,要是能把轻功练到天下无敌,她立马就飞去京城看小顺子,保准把他吓一大跳,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等雁儿那么累死累活全身湿透的爬上山顶,夜魅上前敲门,开门的小沙弥见了云舒先是一愣,继而双手合十:“拜见师叔 。” 云舒还礼后道:“我师傅在吗?” “师祖上半年外出云游后就未回来过。” “可尘也去了?” “是的,师叔。” “那……他们可有送信回来过?” “没有。” “那……他们今年还进宫吗?” “小徒不知。” 云舒有些失望,无奈她谢过小沙弥,让雁儿准备好香烛纸钱,从入门开始,对寺庙中的菩萨一一祭拜叩首许愿,愿望有二:一则望菩萨保佑她全家平安健康顺利;二则望菩萨保佑小顺子平安出来,左相大人身体安康。 云舒来盘龙寺数次,没有哪次有今天这么虔诚认真,她们一路进去,见菩萨就拜、见神明就烧香,似乎这样真能让自己全家平安、让小顺子立刻就出来一般。 如此一趟下来,已是未时过后,她低头从正殿出来,一转身,见代住持大师兄正笑眯眯的站在面前,对方行佛礼:“阿弥陀佛,小师妹,你来了。” 云舒还礼:“一年不见,大师兄可好?” “一切安好,小师妹,可要去禅房坐坐?” “甚好,多谢大师兄。” 一行人来到禅房,大师兄安排小沙弥带雁儿他们下去用斋饭,云舒和大师兄对面而坐,双方寒暄闲聊几句,云舒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大师兄,这是我的香油钱,也算师妹一点儿心意,师兄笑纳。” “阿弥陀佛,师妹,你我乃同门,不必如此。” 云舒知道这位大师兄最是圆滑也最会敛财理财,便笑眯眯的将银票放在他面前,果然那家伙说几句客气话看也没看就收下了,当然末了还不忘说几句好听的。 云舒转到正题道:“大师兄,您可知道师父和可尘现在何处?” “师父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不知啊 !” “师兄可知师父和可尘今年是否进宫?” “这个……多半应该不会去了。” “哦?为什么?以前不是每年都去吗?” “照以往的经验,每年腊月之前,宫里必定派人送贴来咱们盘龙寺,师父也会赶在腊月之前回来,可今年一来无人送贴,二来师父未回,所以贫僧估计多半不去了吧?我不过这也只是贫僧的猜测而已。到底如何还得问师父。师妹,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 “没有没有,师兄别误会,我不是想进宫,只是想打听师父的去处而已。” “这样啊,那贫僧就无能为力了。” 看来大师兄确实不知消息了,云舒有些失望,轻轻叹气一声,大师兄笑道:“师妹不必叹气,师父走之前留话。说你来之时,不妨去潭边草棚坐坐,兴许那里可让师妹解开心结。” “潭边草棚?师父让我去的?” 大师兄点头。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跑出门去,大师兄笑眯眯的点头,一手置于胸前:“阿弥陀佛!” 她急匆匆的纵穿寺庙,过侧门进入树林。然后一路向树林深处的水潭跑去。她觉得自己只是着急跑得快些,路过的沙弥香客却只看到个人影一闪而过,待仔细看来,却不见了踪影。 她来到水潭边的草棚,鞋子都没脱,冲进去挨着屋子翻找。好一阵过来,她停下来,愣愣的坐在窗前。这屋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唯独窗前一张棋桌,桌上一盘残棋。 不是师傅让我来的吗?还以为他给自己留了什么锦囊妙计,结果什么都没有。难道被忽悠了?还是大师兄蒙我了?她再次长叹一声低下头去,愣愣的望着那局残棋发呆。 这是一局输赢已定的残棋。没有多少研究价值,倒是窗外不远处那瀑布砸向水潭的哗哗声连绵不绝,云舒听得有些烦躁,真想把耳朵堵住,她确实也那么做了,那可哗哗声依然无孔不入的往耳朵里钻,躲都躲不掉,多堵一会儿,那哗哗声反倒越来越大,震得脑袋都嗡嗡作响、晕头转向 。 她干脆放了手,任其钻进自己耳朵,甚至把全身包裹,奇怪的是,放了堵耳朵的手,那声音反倒小了些,清脆了些,仔细听还有高低起伏,再细细品味,就像一首自然演奏的交响曲般。 她呆呆的坐在窗前,细细的倾听那美妙的音乐,直到一道杂音把她唤醒,抬头见窗外一个小沙弥正好奇的望着自己,“师叔,与您同来的施主正到处寻您。”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好,知道了,你让他们在山门前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好的,师叔!”小沙弥行个佛礼后离开,云舒站起来再次围着茅屋转了两圈,确实没什么其他发现,难道师傅就是让我来听水声的? 不过说来也怪,就这么半个时辰,她的心情像雨后的山林般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原本的急躁烦恼也随之而去,连带着身心都轻松了许多。难道这就是师傅给我的提点?如果真是这样,她觉得这趟来得值。 云舒拿起抹布把屋内地板上的脚印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洗了抹布,将一切还原后才拍拍手出了茅屋,脚步轻盈的穿过山林,往山门方向去。 雁儿几人一见她立刻迎上来,雁儿叽叽喳喳道:“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您都上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那老和尚忒可恶,不告诉我们您去哪儿,也不让我们找,就让我们等啊等,我茶水都喝了好几壶了,不过这茶还真好喝……” 这丫头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云舒轻笑一声道:“走吧,咱们下山去。” 这下山的路显然比上山轻松多了,看雁儿和小双子一蹦一蹦的往下跑,时不时回头招手的样子,相比先前上山时累得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们才往下走十几米,在第一个转角处见旁边亭子里有几个女眷在休息,都半下午了,还有人上山来烧香?云舒不禁多看了两眼,亭中的女眷也在往这边看。 云舒原本没注意,看了两眼就继续往下走,雁儿往那边瞧瞧,小声道:“小姐,那位夫人比我们后上来,出来比咱们还早,听说那位夫人还有喜了!” “有喜?”有喜还爬这么高的山?云舒不禁又回头去看,见那几个女眷已从亭中出来,也盯着自己这方向猛瞧,云舒礼貌的微笑着点点头 。对方却一脸惊讶状:“云舒表妹?” 云舒怔愣一下,停下脚步,盯着那妇人看了好一会儿,那妇人快步向这边来:“云舒表妹,当真是你?” “夫人,您慢点儿!”旁边那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 妇人推开丫鬟道:“没事,这么高的山都上来了,不差这几步!” 云舒看着她慢慢靠近,这妇人肚子微微凸起,身子圆润皮肤水嫩。约十七八岁年纪,眉眼确实非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妇人过来熟稔的拉起她的手:“云舒表妹。你什么时候来省城的?来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我和相公都时常说起你了!” “夫人,您是……” 妇人顿了顿,转而开心一笑:“表妹,你还没认出来啊?我是淑羽啊,王淑羽。” 淑羽!云舒惊讶的张大嘴。大半年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时常咳嗽着,甚至能咳出血来;半年不见,居然一下子变成了个圆润健康的美丽妇人,关键是她的神态谈吐,与以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你真是淑羽?” “是我啊。表妹再仔细看看。” 仔细瞧来,那眉眼儿还真是王淑羽,可同一个人。大半年时间怎会变这么多?王淑羽一个丫鬟道:“表小姐,不怪您不认得我们家少奶奶了,要是奴婢大半年不见,兴许也不认得了呢!” 王淑羽嗔那丫鬟一眼,笑眯眯道:“云舒表妹。这是我的丫鬟银柳,还记得么?” 云舒看那丫鬟两眼。确是银柳,一点儿没变,不过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抱着药罐子喝了十几年的王淑羽为何会变化这么大? 银柳道:“表小姐,我们家奶奶有身孕,站得久了脚会疼,不如去那边那亭子坐坐吧?” 云舒反应过来,赶紧扶了她一起往左下方的亭子走去,二人边走边聊,倒也投机 。听闻王淑羽说起马家这大半年的事儿,云舒一阵唏嘘。 据王淑羽说,几个月前省城来了位名医,医术相当了得,正好那段时间大姑奶奶身体抱恙,便请了那大夫来。他给大姑奶奶看诊时,正好王淑羽拖着病体去请安,大夫只看了她两眼,就说出了她的症状病根儿,又说此病能根治。 王淑羽毕竟是大姑奶奶亲妹妹的孙女,没有不治的道理,几个月喝药调理下来,王淑羽的病果然见好,而且身子越长越好,面色越见红润,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 以往时常以她生病为由不让她伺寝的马俊文正室夫人没了说法,只得安排她伺寝,然后多几次就怀上了。 看王淑羽一脸温柔满足的抚摸肚子的样子,云舒为她高兴,想起马俊文那厉害又嫉妒心极强的正室夫人,多半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一巴掌拍死王淑羽吧? 云舒想了想道:“对了,表姐,娇娇表妹如何了?” 王淑羽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一旁的银柳撇撇嘴道:“表小姐,三姨奶奶太过分了,平时常欺负我们家奶奶不说,听说我们家奶奶有喜,三番两次故意找事儿来气我们奶奶,上个月还差点儿把我们奶奶推进湖里!表小姐,您来评评理,哪有这样当表姐妹的?” 云舒有些惊讶:“是吗?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表小姐不是外人,您也知道三姨奶奶那脾气,向来骄横跋扈惯了的,心肠也不是一般狠,那么多人看着,她都敢把我们奶奶往水里推,真是无法无天了!” 看银柳那气呼呼的样子,似乎不像说谎,说来这事儿确实也只有沈娇娇那脾气才干得出来,没想到她嫁了人还是半点儿没变。 王淑羽一直留意着云舒的表情,见云舒半信半疑,低头轻叹一声:“算了,银柳,都过去的事了,别提了!” “怎能不提?奶奶,您现在不同以往,肚子还怀着小少爷了,万一有个好歹可不得了。三姨奶奶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以后任何人都来推了撞了说不小心了事,那还得了?表小姐,您说是吧?” 第七七三章 马家后院 这个……怎么说了,不管这银柳说的是真是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说三道四总是不好。 一旁的夜魅见云舒为难,解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云舒抬头看天,点头道:“是啊,淑羽,你有身子了还来烧香,这么高的山你怎么上来的?” 淑羽习惯性的轻轻抚摸肚子,柔声道:“我怕冲撞佛主,没敢进去,不过不上来感觉又不够虔诚,这都多亏了银柳她们,一边陪我说笑一边扶着我慢慢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才那亭子,说来也不觉得多累,慢慢走就当看风景了吧!” 云舒往下看去,这山不算矮,雁儿爬上来都要歇好几次,至少要爬一刻钟。她这大肚子,即便看风景,没它一两个时辰肯定上不来,看来她应该是紧随着自己到的山下。 要不要跟她一起走了?云舒有些犹豫。这时,王淑羽道:“表妹,你今天没事吧?不如陪我边聊边下山去,一来咱们可以互相照应,二来好久不见,真有不少话想跟你说。” 完了,对方先开口了,人家一个大肚子诚意想邀,总不能视而不见丢下人家不管吧?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小心的扶着王淑羽一步一步慢慢下山去。 这么高的山、这么长的路,一起走那么久,难免会提起各自的状况。云舒这边不想说自己的私事,随便敷衍几句了事,而王淑羽那边事情就多了。 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就算坐着一动不动麻烦也都会找上门,每日吃瘪受气更是常事。虽然王淑羽只是叹气,不怎么愿意提的样子,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却愤愤不平。挨着个儿把那马家大院的人数落一遍,每每说完一事,总会问一句:您说是吧,表小姐? 云舒嗯嗯啊啊一阵敷衍,就当听趣闻一般在耳边过一遍就算,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很让她惊讶的。比如马俊文那位正室夫人贾奶奶,这位小姐原本是省城一富商家的嫡出千金,在家被爹娘当掌上明珠养了十几年,欢欢喜喜进到马家。 原本以为能顺顺利利继续富贵荣华一生,谁知进门才知她相公未娶妻先有妾。这个已成定局倒也罢了,可那沈娇娇却是她成亲不久才进门的,还是个贵妾。只要是女人。谁受得了这种气?贾氏想方设法对付这些个小妾通房是必然 。 这些自不用说,听银柳说,那贾氏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马俊文闹,闹得多了马俊文就嫌她了,每次回家一般不去贾氏房里。或者干脆就不回家,随便找个马家的产业住一宿。 如此一来,贾氏肚子自然没消息,面对婆婆、祖婆婆的一催再催,贾氏心烦不已却又没办法,最后不得不亲自安排自己的夫君去仇敌小妾房里歇息。 沈娇娇一向蛮狠嚣张。最讨人厌,贾氏宁愿马俊文去病怏怏的王淑羽那儿,也不愿去沈娇娇那儿。再加王淑羽温柔体贴话又不多,多几次马俊文便习惯了去王淑羽那儿。 按规矩,正室夫人无子的话小妾通房都要喝避孕汤。然后,端午节那晚,马俊文在王淑羽的劝说下回了趟贾氏院子。贾氏满心欢喜,好一番打扮把马俊文伺候得妥妥帖帖。然后一个多月后贾氏确诊怀孕,马府上下一片欢腾。 贾氏怀孕自然不能与马俊文同床,于是马俊文频频进出王淑羽院子,那时王淑羽服药调理,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没多久后大姑奶奶让管家停了避孕汤,然后身体渐好的王淑羽顺理成章的有了身孕,马府上下又是一片欢喜,除了贾氏和那几个小妾通房。 王淑羽怀孕前三个月,几乎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孩子。而事实上确实每天都有不少人在算计她的孩子,个中手段惊险自不用说。 这姑娘也聪明,吃了几次亏后,每日一起床洗漱完就立刻去给大姑奶奶请安,然后自然而然陪着大姑奶奶吃饭。大姑奶奶可怜她的身世,又心疼她肚子里的曾孙,对她倍加照顾,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个生养过多个孩子的老妇人自然清楚明了。 如此,王淑羽战战兢兢挨过三个月才算保住胎。 而贾氏那边只高兴了几天,之后每日听说马俊文去了这个房里那个房里,送了姨奶奶这样那样,姨奶奶们又停了避孕汤,王淑羽怀孕,好强的她每日焦虑不安如坐针毡,终于在怀孕两个半月时、生气得砸东西用力过猛而流产。 现在,王淑羽已怀孕四个月了,马家上下都在看着她,看着贾氏,希望她丢了孩子的占多数,贾氏没了孩子,她能保持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据说她今天出来,原本是马俊文带她出来散心的,没走多远马俊文因生意上的事不得不离开,把她留在东门口马记银庄的一个分号,让她自己选首饰,喜欢什么选什么,等他忙完了,傍晚再来接她 。 王淑羽看时辰尚早,左右无事,东门口离盘龙寺不远,便决定带着丫鬟仆役们来盘龙寺烧香拜佛。 云舒道:“淑羽姐,你走这么远,就不怕有心人算计你?” 淑羽笑笑:“不会,来这里只是临时起意,没人知道,算计我的人都在那大宅子里,外面人来人往,谁认识谁了?” 看她笑得淡然,云舒暗暗佩服,要是自己处在她的位置,多半早就跑路了,谁愿意待在那危机四伏的高墙大院内活受罪啊?云舒随口把这想法说了出来,王淑羽扑哧一笑: “傻丫头,你现在是没成亲,等你为人妻为人母时,就算前面是火坑,你也心甘情愿往里跳,不信你且让你的丫头们记住这话,等过几年后再看,如何?” 云舒不以为然,她想就算为人妻为人母。我还是我,即便要身处高墙大院与人争斗,那也只是暂时的。瞧着吧,我迟早会出来,带着我的温柔夫妻可爱孩子一起出来。 她不禁想起小顺子,那么英俊帅气的小顺子做相公的话,以后孩子一定非常漂亮非常可爱非常聪明非常……反正就是世上最最最可爱的小宝宝,她越想越高兴,嘴角都是满满的幸福的笑容。 “表妹,你在想什么?” 云舒回过神来。“啊?我……我在想淑羽姐的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子?不知是小公子了还是小小姐了?” 银柳道:“肯定是小少爷,我们奶奶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这个肯定是小少爷。” 王淑羽温柔的抚着肚子轻叹一声:“唉,我倒希望是个丫头,否则正奶奶那里怕是又要不高兴了,唉!” 她口中的正奶奶就是正房贾氏,贾氏非常不喜欢别人叫她贾奶奶。就像叫假奶奶似的,让她很不舒服,为此还打残过两个丫鬟,自此大家学乖了,以后都叫她正奶奶。 银柳撇撇嘴道:“奶奶,就算您怀的是小小姐她一样不高兴 。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不高兴,她那个人,巴不得一个人霸着少爷才高兴了。” “银柳。不许瞎说!”王淑羽照例斥责她一句,然后又是一声长叹,她低头抚摸着自己肚子道:“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我能不能护他到出生都不知道,唉。可怜的孩子,莫非你也要跟娘一样。一辈子寄人篱下吗?” 这话谁也不敢接,大家静默好一阵,王淑羽突然抬头道:“对了,云舒,听说你在省城西北面有个僻静的小院子,对么?” 云舒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有个小院子,不过…也算不得僻静吧!” 那院子以前是挺僻静的,不过自从家里运来果子后,院门前时常人来人往,天天都有许多小贩来运果子,然后巷子两边渐渐有了货郎摆起小摊,现在即便果子发完了,周围还是挺热闹。 王淑羽稍稍犹豫,“云舒,我……我可否去你那院子住两天?” “啊?这个……” 她突然问这个问题,云舒毫无准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淑羽见之有些失望加难过的低下头,“算了,还是不去打扰表妹了!” “不是不是,淑羽姐,您想来的话随时欢迎,可您也知道现在已是腊月,我正准备回家过年了,等西山书院那边一放假就走,这个……” 王淑羽盯着她看了会儿,没说什么,一行人继续慢慢往山下走,王淑羽再不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冷场。好在那多话的雁儿与银柳几句话就聊起来,雁儿是个很好的听众,每每银柳说什么,她总能以夸张的表情附和:“真的吗?”、“太可恶了!”、“怎么这样!” 听着那二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一路下去也算热闹。再转一个弯,就能看见下方大道上等待的马车了,王淑羽看向一旁的亭子道:“表妹,我有些累了,咱们休息会儿吧?” 云舒自然没意见,扶着她到亭中坐下,她又道:“银柳,你们几个先下去准备准备,让车夫检查下马车、马匹、缰绳什么的,车里的垫子铺厚些,我待会儿上车就想睡觉,还有……” 王淑羽细细的吩咐一番,不得不说她确实非常小心,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难怪那样的环境她也能生存下来并保住孩子,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她累不累? 她那几个丫鬟被遣走后,雁儿和夜魅几个还站着不动,她想了想,对云舒道:“表妹,你不让他们下去准备准备吗?” 看王淑羽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看来她是想跟自己独处 。云舒稍稍犹豫,挥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淑羽姐一会儿就来。” 等雁儿几人走后,云舒回头望着王淑羽,等她开口,果然王淑羽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提起裙摆居然费力的跪了下去!云舒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王淑羽道: “云舒表妹,你知道我没有娘家人,也没几个亲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求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云舒有些诧异,方才看她还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突然变了样儿?虽然她很不想卷进马家的家务事中,可也不能让她一直跪着,她扶着王淑羽用力往上提:“淑羽姐,别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地上凉,当心伤了孩子。” “云舒,求你了,这事儿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云舒坚持要她起来再说,好不容易把她扶到石凳上坐下。王淑羽道:“云舒,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可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只能求你。” “淑羽姐,别这么说,俊文表哥是你相公,大姑奶奶是你嫡亲的姑奶奶。也是你的祖奶奶,我们也是亲人,怎会没人可信了?” 王淑羽摇头:“不,云舒,你不知道,我们家……唉。不跟你说这样,我知道你也不爱听。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云舒。你拿着!” 王淑羽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云舒怔愣片刻赶紧推回去:“不行不行,表姐,还不知道办不办得成了,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办得成。肯定办得成,你先拿着再说。” 王淑羽坚持。云舒只得暂时拿着,且听她说到底想做什么。王淑羽道:“其实,这一千两银子是我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我想请你帮忙,在城里帮我买个僻静安全的宅子。” “买宅子?”云舒颇为惊讶,这事儿太简单了,找谁都能办,她低头看看那银票,还回去道:“淑羽姐,你要宅子的话让俊文表哥去办不就是了?他买给你的宅子不用花钱,这钱你还是好生存着吧 !” “不可,这事一定不能让相公知道,马家人谁也不能知道,云舒,你明白我的意思。” 云舒盯着她眨眼想了想,原来她是想给自己准备私产、留条后路?真没想到一心想着马俊文、打死也不愿离开马家的她会有这种觉悟。不让马家人知道的话应该也不难啊, 僻静安全又价格合适的院子不是一两天能找到的,她马上要回云雾县了,哪有时间去帮她寻。云舒再次把银票推回去: “淑羽姐,买院子这事儿要耗些时间,我不能在省城停留太久,何况年关这时候卖院子的人少,要不你把银子留着,让银柳帮你打听打听,等找到合适的,让银柳出面去卖就是了!” “不可不可!”王淑羽又把银票推回来,同时警惕的看看下方,她那位置正好面对上山的山路,大道上的马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盯着下方几个丫鬟看了会儿,小声道:“云舒,这事儿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丫鬟银柳在内,希望你的丫鬟也不要说,否则……唉!” 云舒看她脸色不对,狐疑道:“淑羽姐,银柳从小就跟着你,已经十几年了,连她你都信不过么?” 王淑羽微微摇头:“马家大院的人一个都不能信,为了我的孩子,我不得不防!”她低头轻轻抚摸肚子,脸上又是那种满足慈爱温柔的笑容。 看她那样子,云舒心下轻叹,想起自己即将去的王家,只比这马家更复杂更凶险,她一想就有些心虚,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像想象中那么好,躲过一切明抢暗箭? “云舒,我请你帮我买那院子,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院子的主人也写你的名字,然后希望你能跟我去见祖奶奶,跟她说说情,接我到你那院子去住。” 云舒愣了愣,脑子转一圈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想让所有人以为那院子是我的,然后我邀请你过去常住,直到孩子生下来再回马家?这样能行吗?这可是俊文表哥的第一个孩子,大姑奶奶他们能让你生在外面吗?” “可以,只要你帮忙就可以 。如果不这样,我确信我的孩子绝对挨不到生下来那天。” “不至于吧!你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到四个月了吗?” “不,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会明白。两个月前,我发现我的香囊味被人换了,那气味我记得清楚,是催人堕胎的麝香,我把那东西扔了;没两天,我的脂粉里又被下了红花;还有我的衣服、吃食,时常会出问题。 自从怀孕后我就没睡过好觉,相公不来。我从来不睡,或者就去祖奶奶那里睡。我躲来躲去,好不容易挨到现在,对于那些在我日用品里面放东西,我一直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直到半个月前,我发现银柳在我头花儿里做手脚……”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银柳?你说银柳?!” “嘘!”淑羽看看下方大道边,见银柳正义愤填膺的跟雁儿列举淑羽被虐待欺负的种种过往,那愤怒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她会对淑羽下手。 云舒诧异的看看下方的银柳又看看淑羽,淑羽肯定的点头,云舒默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淑羽长叹一声:“原本我也不愿相信,可回想以往种种,除了她,谁还有那么多机会?唉!人心叵测!” 二人沉默良久,云舒道:“淑羽姐。我可以帮你买宅子,不过时间太紧,可能找不到位置太好的,你对宅子有什么要求不?” 淑羽想了想:“要是能……挨着你那院子最好。” 云舒微微点头:“行,我回去问问旁边的邻居,要是成不了我帮你找附近的。不过现在快到年关,可能不那么容易。” “嗯,我知道。” 云舒皱眉思索片刻:“对了。淑羽姐,过年你不用参加马家的聚会吗?” “我这样子,随时都可以找借口的。” “那就好,要不这样,我回家前去马府一趟。跟大姑奶奶说说,把你接到我现在那小院去暂住。那小院里有两个丫鬟和一位老人家常年住着,你带身儿衣服过去就是,丫鬟嘛,可带可不带,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等你的院子买下来,你再搬过去,如何?” 王淑羽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云舒,你能不能跟祖奶奶说你今年过年不回去,等我搬过去你再走,到时候祖奶奶问起来,我就说你爹娘来信催得紧,不得不回去,可以吗?” 云舒点头:“可以,一句话而已。”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待定下计策说辞后才携手缓缓下山去。她们才下到一半,银柳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来扶着淑羽另一边,关切道:“遭了,奶奶,您在上面坐那么久都没垫个软垫子,我们方才收拾马车才看见,明明都带来了就是忘了带上山,瞧我这记性!” 银柳一脸懊悔的拍拍脑袋,那熟稔热情的关心似乎由衷而发,完全想不到她曾下手害淑羽。淑羽又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没什么,都下来了,左右无事,马车准备好了吗?” “好了,奶奶,我们检查了几遍,保准你坐得舒舒服服、稳稳当当。” 淑羽笑笑:“我看你方才跟表妹那雁儿丫头聊得挺开心的啊?” 银柳愣了一下,继而不好意思道:“奶奶,奴婢嘴快,心里一急话就多了,奴婢掌嘴,奴婢不该多嘴,奶奶您就别生奴婢的气了吧?” 淑羽摇头:“我何曾生你的气了?正好我和表妹也相谈甚欢、言犹未尽了。不如这样吧,我跟表妹坐一辆车,银柳,你就和雁儿丫头坐一辆车吧。表妹,你看如何?” 云舒点头道:“如此甚好,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咱们慢慢游玩着回去。” 银柳却有些着急:“不行啊,奶奶,您现在有身孕,一般的马车又颠又没有软垫……哦,表小姐别误会,奴婢是担心我们家奶奶和小少爷,奶奶,您还是坐我们自己的马车吧?可以让表小姐过来啊,是吧,表小姐?” 淑羽板着脸训斥:“放肆,怎可如此跟我表妹说话?我爱坐哪辆就坐哪辆,岂是你能安排的?”淑羽生气的挽起云舒一步一步下山去,不管银柳说什么她都不理。 一行人下得山来,淑羽果然跟着云舒上了马车,而雁儿则被赶到淑羽那辆马车上去。 第七七四章 做客 ps: 抱歉抱歉,本想加更的,可幺儿实在吵闹得厉害,写几个字他就嗷嗷叫,不陪不行,没办法了 !以后有空的时候或者幺儿乖点儿的时候一定加更。对了,还要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粉红票票! 云舒又一次掀起车帘往后看,那辆印满马家标识的马车亦步亦趋的紧跟着自己这辆马车,后面的车帘也时常掀起,淑羽的几个丫鬟时不时伸头往前看。 “表妹,别看了,回来好生坐着吧!”闭目养神的淑羽柔柔道。云舒缩回脑袋:“淑羽姐,你为何一定要坐我这马车了?我这车可没你那车舒服。” 淑羽睁眼,望着窗外半晌,淡淡道:“车夫换人了。” “什么?” “那车夫不是上午送我来的车夫,换人了。” “换人?”云舒又掀帘往后看了会儿,那车夫看上去相貌平平、表情温和,没什么特别的,她回头道:“不会吧,淑羽姐,是不是你多虑了?” 淑羽淡淡的一笑,那笑看上去有些凄然,云舒不好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到她对面。 突然,外面几声尖叫,然后是马儿的长鸣嘶叫声。云舒转头去看,只见后面那马车的两匹马儿如发疯般一边嘶叫一边弓背蹦跳挣扎,车夫被甩在地上,车厢里的几个丫头被颠得东撞西撞,还有一个被甩出车厢,差点儿被马蹄踩中。 云舒几人惊得不敢动弹,夜魅惊呼:“不好,马儿要脱缰了!车夫,快把车缰绳拉紧了,赶到边上去……” 她话音刚落,后面那两匹马已经挣脱缰绳。扬起前蹄一声长鸣后径直往这边冲来。眼看那马儿就要撞到马车,这辆车的马儿也躁动不已,夜魅一闪身跳出来,跨坐到外侧马儿身上的同时,不知从何处甩出一匹白布套住即将撞向云舒马车的马儿。 看着两匹马擦着车帘儿飞驰而去,云舒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王淑羽更是脸色惨白,她的手却紧紧护住肚子,另一手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把手。 好一会儿过后,车夫喊道:“两位小姐。你们没事吧?” 云舒反应过来,赶紧去看王淑羽的状况。她脸色很不好看,手脚僵硬冰冷 。嘴唇还有些微微哆嗦,云舒赶紧叫车夫把马车停在路旁,拉起她的手腕把脉片刻,然后扯出条毯子铺在车厢里,小心的抚着王淑羽躺下。一边轻言安抚一边轻轻抚摸她肚子。 小双子跳下马车跑去后面,把撞晕在车厢里的雁儿拉出来,其他几个丫鬟也一一救了出来。好在这几个小丫头年轻身体不错,虽然各自都有些挂彩,伤势却不算很重,至少表面看是这样。具体如何还得大夫诊断了才知道。 看着王淑羽渐渐稳定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云舒才算放了心。她掀帘出去。嘱咐车夫把马儿栓到路边的大树上,并寸步不离的守着马车,然后她自己过去查看那几个丫鬟的伤势,还有马车翻覆的情况。 没一会儿,夜魅牵着马儿回来。把马儿栓好后过来小声道:“小姐,您来看看。” 夜魅把她带到那匹马儿边上。指着马屁股上几个血印道:“小姐您看,这就是方才马儿发狂的原因。” 云舒仔细瞧了,那分明是被钢针扎过的痕迹,而且印记新鲜,显然才扎过没多久。她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车夫和几个丫鬟,看来下手之人必定是其中之一了。 这人也真够大胆的,她就不怕自己被甩出来让马儿踩上一脚?当然要是淑羽在那车上,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淑羽没上那车,那人依然要动手,可能是想让狂躁的马儿来撞自己这辆车。决心挺大的啊,似乎今天非要对淑羽下手不可? 再看躺在自己马车里静养的淑羽,她说得对,她在马家多待一分一秒都有危险,这样的日子真不知她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心里又惧又怕、惶惶不可终日,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还要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 这么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后院争斗就如此惨烈,要是位高权重的官家岂不更是危机四伏、处处杀机?比如京城左相府的王家……云舒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小姐,您看这银针,上面应该抹过药,要不马儿不会那么狂躁。” 云舒看了一眼,见那带血的银针上似乎还有些粉末?夜魅道:“小姐,用针之人肯定在那几个丫鬟之中,用了这针身上必定留有药粉气味,奴婢现在就能把她揪出来……” “不用!”云舒立刻否决,她转头看看那几个丫鬟方向,“夜魅,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只要留意着那几人,不要让他们再有机会下手就是 。” 夜魅顿了顿,低声应了句是便无话了,大家稍作整顿,合力把淑羽毛的马车推起来套好,等她好些了,再一起回城去。这次,夜魅也挪到了淑羽那辆马车上,并且接替了车夫的工作,赶着马车落后一截儿,远远跟在云舒马车后面。 淑羽缓缓睁眼,一脸平静的望着云舒道:“云舒,这次你相信了吧?” 云舒给她擦汗的手停了停,“淑羽姐,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等进了城我把这事儿跟俊文表哥说说,让他给你换一批丫鬟兴许会好些?” “不要!”淑羽一把抓住云舒的手,颇为紧张的样子,“云舒,这事儿千万不要跟俊文说,提都不要提。” 云舒皱眉:“为什么?俊文表哥是你相公,他都不能说还有谁能说?” “不!即便谁都能说就也不能告诉她,云舒,求你一定不要告诉他!”淑羽的手抓得更紧,云舒怕她动了胎气,只得应诺:“好、好,我不说,淑羽姐。你先安静下来,啊!” 淑羽休息会儿,等精神好些了道:“云舒,你不知道,相公最不喜欢听这些内院争斗之事,更不喜欢我们勾心斗角互相诋毁。 我在马家这么些年,相公对我一向平淡,以前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到娇娇表妹来了,她每日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闹。要不就缠着相公说正奶奶坏话,相公对此反感至极,去正奶奶那里也是这样。而我从不跟他抱怨任何事情,所以他才喜欢来我这里。 现在,这个家里唯一相信我的只有相公,如果我连他都失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淑羽眼角沁出泪珠。云舒看得揪心,为了留住马俊文的心,什么都不能说,还要默默忍受应付八面攻击,如此难过就为得那男人能多看自己两眼,值得吗?如果小顺子也这样对待自己的话。自己会如何了? 云舒摇摇头,拉起淑羽的手道:“淑羽姐,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你现在还有孩子啊?俊文表哥就算不心疼你,总该心疼一下他的长子吧?” 淑羽惨然一笑:“呵,长子 !我倒希望他是丫头,那样兴许她的日子会好过些。”看她那表情,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坐在一旁看着她。 傍晚时分,马车缓缓过了城门进到东区。往左前方走一百米左右就是马记银庄的分号,云舒让车夫把车赶到那边去,刚刚停下,就听马俊文的声音:“羽儿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她一个大肚子,你们怎能让她出城去?” 云舒掀帘出去,见马俊文正在银庄前指着那掌柜打扮的中年人一顿训斥。王淑羽听到声音,自己撑着车厢壁要坐起来,云舒赶紧去扶她,她整整衣衫又摸摸头发:“云舒,你看我头发乱没?刘海儿帮我理一理,左边那支珠钗还在不?……” 王淑羽好一番整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没问题后才道:“云舒,麻烦你扶我下去吧!” 云舒先出了车厢,见马俊文还在银庄前着急的走来走去,便喊了一声:“俊文表哥。” 马俊文闻声停下,回头见是云舒,愣了一下,继而高兴的过来:“云舒表妹,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省城的?怎么没到我家去?” 云舒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把王淑羽扶出来:“我是给表哥送娘子来的。” 马俊文见到淑羽惊讶片刻,继而板着脸道:“羽儿,你怀着身孕,怎可到处乱跑?天都快黑了才回来,路上有个万一那还得了?” 云舒皱眉道:“俊文表哥,没见淑羽姐站都站不稳吗?男子汉大丈夫,大街上婆婆妈妈念叨也不怕人笑话,快来,把人接下去再说。” 马俊文左右看看,果然见行人在看这边,他的脸红了红,伸手把淑羽小心的抱下去,然后尴尬道:“云舒表妹,让你见笑了!对了,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 淑羽道:“相公,上午我待着无聊,开门见对面就是盘龙寺,就想去拜拜菩萨保佑相公生意兴隆、保佑孩儿一切顺利。” “什么?你去盘龙寺了?那么高的山,你怎么上去的?” “相公别急,我没爬上山顶,就走了一小段儿,然后让银柳带了香烛钱纸替我去庙里许的愿,我自个儿一直坐在山脚看风景来着。”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马俊文低头颇为亲昵的看着她,看这二人甜言蜜语、亲亲我我,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对恩爱的小夫妻,谁会知道背地里那些龌龊事? 把王淑羽送到地儿,云舒本打算回西北面的小院儿的,马俊文飞要邀她去马府看大姑奶奶,王淑羽也一脸恳求的望着她,云舒推不过,只得去了 。 马府一如既往的富贵大气,府里上上下下总有匆匆来去的丫鬟仆役,他们见到马俊文纷纷停下来恭敬的行礼,却完全无视马俊文搂着的淑羽,反正从进门一直走到内院,云舒没见一个仆人给淑羽行礼的,倒是有不少异样的眼光往自己身上来。 云舒不明所以,这些人为何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快到内院时,云舒突闻后面雁儿的怒斥声:“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是来看你家老夫人的,才不是作什么通房小妾的。我们家姑爷是京城的大官儿,长得可俊了。十个你们家少爷都比不得我们家姑爷,哼!” 云舒和马俊文、王淑羽停下,回头见雁儿正双手叉腰气哼哼的指着一个妇人大骂,夜魅拉着她不让她惹事,对方妇人一脸不屑的盯着雁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几人对望一眼,马俊文大声道:“吵闹什么?” 雁儿对面那妇人恭敬的行个礼道:“回少爷,这个小丫鬟骂您不如他家姑爷。” 马俊文脸色不太好看,雁儿却不识相的补上一句:“本来就是嘛,我们家姑爷富甲天下。家里的产业多着了,钱庄布庄、酒楼当铺,什么赚钱开什么。比你们家有钱多了……” “雁儿!”云舒略带斥责的沉声叫她,夜魅也拉住她小声嘀咕几句。 马俊文左右看看,训斥那妇人道:“腌臜婆子,这是我祖奶奶娘家的云舒表妹,休得胡说八道。还不快快赔礼。” 那妇人对着云舒温顺的蹲了蹲:“对不起,表小姐,老奴知错了!不过我们家少爷一表人才,在整个盆城都是出了名的俊俏能干,并不像这位小姑娘说的那么不堪……” 云舒眼皮跳了跳,斥道:“雁儿。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快赔礼。” 雁儿嘟起嘴:“小姐,明明是她先说你…说你是表少爷看上的姑娘 。带回来做小妾的。” 云舒和马俊文对望一眼,相互都很尴尬,马俊文怒道:“你个婆子是不是吃多了没事干?自己去领二十大板,拿了工钱滚回家去。” 婆子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磕头求饶。马俊文冷哼一声,对云舒道:“表妹。下人无礼,你别往心里去。” 云舒故意俏皮道:“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淑羽表姐怀着身孕,娇娇表妹和表嫂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还有你那几个漂亮的通房。这么多姑娘,你还带人回来,瞧瞧,你家下人都习以为常了,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马俊文脸上一红,尴尬得直咳嗽,淑羽解围道:“表妹,你别听这些腌臜婆子乱说,相公就我们几个,从没带过人回来,上次祖奶奶说让相公把金锁收了,相公都没同意了。” 马俊文道:“算了,不说了,走,咱们快进去吧,祖奶奶肯定等急了!” 马俊文带着王淑羽走在前面,云舒回头瞪雁儿一眼,给她打个眼色后跟上去,雁儿则得意的对那妇人冷哼一声,小跑着追上去,只有夜魅最规矩,对那群看热闹的妇人行个标标准准的蹲礼,然后踩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离开。 等那一行人消失在里院门口,外面看热闹的顿时议论开了:“哎呀,这就是水家那位小姐啊?一年不见,变了这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 “就是就是,攀上金枝儿精神头儿都变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位小姐第一次来时的土气样儿,啧啧,我还以为又是来蹭吃蹭喝的了!” “你小声点儿,那小姐的姑爷可是京城的大家公子,没听说还是大官儿吗?” “那么年轻,能当多大的官儿?真把我们当土包子啊?我觉着那公子最多就是好看点儿而已、家里有钱点儿而已,算不得什么,我们家少爷哪点儿比他差了?” “嘻嘻,我们家少爷成亲了,还有几位姨奶奶,那位公子年纪看似比少爷大,还没成亲了,这小姐真是好运气,那么好的金山居然被她挖了去!” “有本事你去把它挖回来啊?” “哧~~要是先让我遇上,说不定就被我挖着了呢 !” “做白日梦啊你!……”仆妇丫鬟们毫无芥蒂的一阵说笑,独留被罚的妇人一个人跪在地上期期艾艾不知所措。 云舒一行进到里院没走几步,就见马俊文他娘领着一众女眷笑盈盈的迎上来,她见了自己儿子自然高兴,心疼的拉着他上下看看,才一天没见,好像马俊文掉了块肉似的心疼的不行。 而淑羽则在看见马俊文他娘那一刹那便立刻松开马俊文的手,落后两步,垂手低头,像个小丫鬟似的规规矩矩踩着小碎步紧紧跟随。马家的其他女眷丫鬟的注意力都在马俊文身上,没人注意到一旁的孕妇淑羽和云舒这位客人。当然有心人除外。 云舒上前扶着淑羽的胳膊:“淑羽姐,要不我们先去看大姑奶奶吧?” 淑羽却不动,小声道:“尊卑有序,夫人和正奶奶没发话,我不能去,要不你先去吧!” 云舒不可能丢下她,只得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被包围在万花丛中的马俊文,如此多的莺莺燕燕围着他嘘寒问暖、秋波暗送,甚至有意无意的去触碰他的身体,云舒看得脊背一阵发冷。马俊文却很淡定,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啧啧,瞧这样子。难怪现代那么多男人羡慕古代男人,巴不得穿越过来,左拥右抱、三千佳丽一天一个,十年不带重复的。 好一阵过后,女眷们总算注意到云舒了。大夫人即马俊文他娘惊讶道:“哎呀,这不是云舒侄女吗?什么时候来的?俊文,你这孩子,贵客来了也不说一声。 云舒啊,来,给表娘看看。长变了没?啧啧,瞧这脸蛋儿,真是越来越端庄秀丽了。难怪王公子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又是下跪又是送礼的求亲了!” 大夫人突然这么热情倒是让云舒有些意外,记得上次离开马府前,自己还跟大夫人和贾氏还有马俊俏起过正面冲突的,大夫人就差拿着扫帚把自己打出门去了。一年不见,难道她都忘了? 不仅大夫人对自己态度大转变。贾氏和其他女眷也纷纷围上来对自己说恭维话,云舒尴尬的笑着敷衍,挽着淑羽的手却没松开,淑羽尴尬的低头缩成一团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般。 直到一旁的马俊俏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找了个好看点儿的绣花枕头吗?哼,我以后的相公肯定比他好看,比他有钱、比他有权有势 !” 大家静默下来,马俊俏冷哼一声,提起裙子气冲冲的往她自己院子方向去了。云舒暗笑,这才是正常的马家人嘛! 大家静默半晌,大夫人笑呵呵道:“俊俏这孩子,今天是吃了炮仗了,见了云舒这个表姐也不来见个礼,真是的!对了,云舒,我们家俊俏也定亲了,对方也是京城的商贾之家,以后你们表姐妹算是走到一块儿了,须得互相照应才是啊!” 云舒愣了一下,马俊俏定了京城的商家之家?难怪大夫人这么热情。说来自己在京城也无亲无故的,如果马俊俏不是这么个臭脾气,能像他哥一样对自己友善一些,兴许以后还能跟她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们在外面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金锁来请几遍,云舒才被一众妇人簇拥着去见大姑奶奶。老太太红光满面、精神极好,见了云舒也甚为欢喜,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儿。 其他的倒还没什么,倒是这句让云舒有些脸红,大姑奶奶笑呵呵道:“云舒啊,你那相公我们都见过了,果然是个好小子,谈吐不凡、出手阔绰、长得也俊。你没见他来那天,我们马家院子里这些丫头们啊,个个伸长脖子追着他跑,恨不得立马就贴上去。 呵呵,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招人了,你以后过门儿了可得花点儿心思啊!” 她这么说,云舒才想起当初小顺子跟娘亲求亲时曾经来过马府,还请大姑奶奶帮忙说过情,难怪这次来马府这些女眷变化如此之大,兴许跟小顺子也有很大关系。 这并没让她有多高兴,正如大姑奶奶所说,那家伙实在太招人了,走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这是个大麻烦啊! 云舒一直闷闷的陪着大姑奶奶吃过饭又聊了好一阵,在淑羽的邀请下,云舒决定今晚去淑羽院子歇息,二人手挽手低声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这对表姐妹关系极好,这让沈娇娇嫉妒不已,可碍于马俊俏的面子,她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只能巴巴的望着。 等大姑奶奶这边散了,云舒扶着淑羽回院子,刚进院门,银柳来报沈娇娇来了。 第七七五章 意外的请求 沈娇娇一进门,眼睛就咕噜噜的四处打量,继而把王淑羽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当看到她头上那支崭新的纯金步摇时,眼中明显有怒火闪过。 原本以为她会大发脾气,没想到她吸口气忍了下来,转而看向云舒,脸上的笑来得突兀热情。她熟稔的拉起云舒的手上下打量:“云舒表姐,大半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云舒笑得眉眼弯弯:“表妹过奖,你成亲后也变了不少,越来越有韵味儿了。” 沈娇娇高兴的抚抚鬓角:“是吗?多谢表姐夸奖,我奶奶说女人要有韵味儿才留得住男人,其实,我还真不知道那韵味儿到底怎么来的?” 几人寒暄几句,各自坐下,沈娇娇道:“淑羽姐,听说今天相公带你去分号了?” 淑羽微笑着点头,沈娇娇一脸羡慕道:“相公对你真好,我求他几次,他都不带我去,连咱们自家铺子的金银首饰都舍不得送我一套。”她看一眼王淑羽头上那支金步摇,眼中满满都是嫉妒之色,似乎还夹了点儿怨恨? 淑羽依然只是微笑,并不接话。沈娇娇想了想,注意力转移到云舒身上:“哎,云舒姐,你什么时候来省城的?前些日子我也吃了你们家的果子了,味道真不错,听说那果子挺贵的,今年赚了不少钱吧?” 云舒笑笑:“还好吧,也没赚多少,不过万把两银子而已。” “万把两!!!”沈娇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淑羽眼中也有诧异之色。 云舒笑笑,低头喝茶,不是她不低调,马家上下无论主子仆人,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说不准现在就有人在暗地笑话你又来蹭吃蹭喝了。我就说给他们听听,谁稀罕他家那点儿破东西?相信这消息肯定能在一个时辰内传遍整个马家大院儿。 沈娇娇回过神来,扎巴着嘴啧啧称赞:“真厉害!一年光几个果子就能挣万把两银子,听说表姐家还有酒楼、窑厂,那些一年也能挣不少吧?” 云舒笑道:“我家那些算不得什么,比不得你们马家,根基厚家底殷实,不说银庄,就是那些个庄园田地,每年的收成都不只我这点儿 。” 沈娇娇撇撇嘴嘀咕:“再有钱怎样?又没我的份儿”。她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转眼四下看看,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就银柳一个丫鬟,其他都不在。她松口气,尴尬道:“呵呵,我是说相公每日早出晚归,挣钱养家挺辛苦的。咱们得省着点儿花,你说是吧,淑羽姐?” 淑羽微微点头:“是啊,相公是挺辛苦的!” 沈娇娇摸摸自己头上那支珠钗道:“可不是,瞧,我都两个月没买首饰了呢。今年冬天一共才做四套衣服,比以前做姑娘时节俭多了。唉,还是淑羽姐好。有了身孕,衣服首饰都要换得快些,呵,这小子还没出来就给淑羽姐争气了呢!” 一说到孩子,淑羽习惯性的抚摸肚子。嘴角又是那满足幸福的笑意,沈娇娇原本是想拿话刺她。没想到她倒得意上了,沈娇娇有些气不过,趁着大家没注意直对王淑羽放眼刀子。 云舒在一旁看得清楚,这沈娇娇进马家后变化还是挺大的,一向骄横跋扈的她能一次又一次忍下怒气显然是她的进步,不过不得不说,她是个直肠子,什么事都藏不住。这种人虽然讨厌,但不算危险,她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威胁不大。 沈娇娇坐在那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偶尔会暗讽淑羽几句,对云舒却无半点儿恶意,反而有点儿暗暗讨好的意思。()这一聊就是两刻钟,以往本就极少在一起的几人都没话题了,沈娇娇还是坐着不走,也没说什么事儿。 云舒观察片刻,觉得沈娇娇似乎找自己有事?身怀六甲的淑羽白天受了惊吓,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累得不行了,看她又一次捂嘴打呵欠,云舒道:“淑羽姐,你累了吧?要不洗洗就睡了吧,我把娇娇妹妹送回去,如何?” 沈娇娇闻言立刻站起来:“对啊对啊,淑羽姐,你玩了一天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云舒姐,送倒不必,你陪我走走透透气如何?” 果然如此,云舒笑笑,点头道:“好啊,走吧!” 二人从淑羽院子出来,沿着湖边的花园游廊缓缓而行,还别说,马家内院的风景当真不错,现在都深冬了,即便万木凋零,这院子依然能给人不少惊喜。 他们走出一段儿,沈娇娇见四下没人了,才开口道:“云舒姐,你怎么碰上淑羽姐的?” 云舒眨眼想了想:“我去马记银庄看首饰,碰巧遇上了 。” “是吗?”沈娇娇走了几步,叹口气道:“唉,淑羽姐真幸运,都是她身子不好,怕是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没想到真让他怀上了,唉,我这肚子啥时候才有消息啊?”她低头摸摸自己平坦的腹部,一脸失落的样子。 云舒想起白日那马车事件,沈娇娇如此妒忌王淑羽,那马车会不会是她捣的鬼了?她决定试探试探: “其实……我是在东门外盘龙寺山脚遇上淑羽姐的,她去盘龙寺烧香还原,然后我们一起回来,半路她那马车的马匹却突然发狂,一阵暴跳挣扎,几下就挣脱了缰绳往前冲,还差点儿撞翻我的马车,现在想来真是惊险之极啊!” 沈娇娇停下来,惊讶的张大嘴半晌:“你说淑羽的马车翻了?她怎么没事?” 云舒脸色变了变,她赶紧改口道:“哦,我是说……淑羽姐运气真好,幸好躲过了!” 云舒点头叹息:“是啊!幸好她回来时坐的是我的马车,要是坐她自己的马车,肯定受不住,她和孩子都有危险,唉,也不知她到底是走运还是不走运,那好好的马儿怎么就突然发狂了呢?” 沈娇娇冷笑一声:“肯定有人下了手脚。哼,一尸两命,那假惺惺真够狠心的!” “表妹,你说什么?” 沈娇娇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没什么,我是说淑羽姐当真运气好。” 云舒垂眼想了想:“娇娇,其实……这句话我不知到底该不该说,虽然…淑羽和你现在都跟了俊文表哥,不过…你们好歹也算血亲表姐妹,淑羽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这高宅大院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你说是不是?” 沈娇娇怔愣半晌。继而哈哈一笑,那笑有些放肆,云舒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笑够了,回头道:“云舒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傻的吧?你以为我羡慕淑羽怀孕,就会想方设法除掉她的孩子?我可没那么傻,我虽然是贵妾,贵妾还是妾,那假惺惺把我们当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我们立刻都死了才好 。 哼。前两天她还跑来我面前使坏,想利用我去对付淑羽,我才没那么傻。不管淑羽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对我都没坏处,我为何要去惹这一身骚? 是,淑羽有了身孕,相公对她又百般宠爱。我嫉妒,嫉妒得发狂。不过她有身孕也好,她不能伺寝我就有机会了;还有那假惺惺没了孩子,即便以后她再生出儿子又如何?她永远生不了长子,要知道长子在马家这样的人家有多重要。 呵,这将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她会想尽办法去对付淑羽和她儿子,我也省心了。” 沈娇娇越说越得意,甚至满脸幸灾乐祸,似乎已经看到了贾氏与淑羽两败俱伤的情景,她这样子显然没听懂云舒的话,云舒心下叹息,都怪自己多嘴,说这些有何用?两个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谁都想独占,不争锋相当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互相扶助? 沈娇娇放肆完了,见云舒一直不说话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尴尬的笑笑,眨眨眼道:“云舒姐,你说得对,我跟淑羽姐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怎么都比外人强,我会跟淑羽姐好好相处的……” 云舒知她言不对心,也不想多说什么,便道:“娇娇,你院子就在前面吧,剩下没几步路了,要不你自己回去?” “哎,云舒姐,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吧?” “不了,夜都深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那……那去我院子里休息也好,反正今晚俊文表哥不会来,走吧走吧,就去我那里休息吧?”沈娇娇特别热情,挽起她胳膊就往她院子拖。云舒被她拽得跌跌撞撞,可又实在不想去她那里,毕竟跟她太生疏了,以往这沈娇娇一直都瞧不起自己了。 云舒拉着跟廊柱停下来:“娇娇,别拉了,哎呀,我的手,好疼!” 沈娇娇总算停下来,“没事吧,云舒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娇娇,你先松手!”她就此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娇娇,你找我来是有事吧?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要再拉了,我受不住了!” 沈娇娇好意思的笑笑,稍稍犹豫坐到她旁边:“云舒姐,不瞒您说,我还真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 有些?不只一两件了?云舒抽抽嘴角,艰难的笑笑:“这个……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要是办不成的那就没办法了!” “办得成,肯定办得成。这第一件了,云舒姐,我娘家的状况你也清楚,我们家那么多人,就靠那酒楼维系,酒楼生意好的时候还可以,不好的时候自家吃用都不够。 原本以为嫁到这边来能帮家里一些,谁知这家里是婆婆管账,一文一钱都管得死死的,每月就那几两月例银子,自己华勇都不够,有时还得向娘家伸手,这日子……唉!” 云舒看她大倒苦水竟哭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没钱用关自己什么事?难道还要跟自己借银子?这可不像一想骄傲的沈娇娇干的事儿。 沈娇娇继续唠唠叨叨:“云舒姐,你知道我奶奶从小就疼我,我嫁过来时奶奶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儿,在城外买了个两百亩地的小庄子给我做嫁妆。 原本以为那庄子能有点儿进项,可左等右等,上个月那管庄子的老头儿跑来说今年庄子受了灾,庄稼全被洪水淹了。收成还不够庄子上的人填肚子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庄上的帮工们让他来要点儿银子回家过年。 哼,这群废物,一文钱没给我挣来反而要我给钱,我上哪儿弄钱去?死老头子,我当时就叫人把他打了出去,重新找个人去管,撵了那死老头子!” 云舒抽抽眼角,哪有这样做事的?不过不关自己的事,她跟自己说这些作甚? “表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娇娇看云舒一眼,不好意思道:“云舒姐,那个……其实。你家那果子不是挺值钱的吗?我那庄子是几座小山丘,一年种不出多少东西,还不如改种果子,果子比那庄稼值钱多了,所以我想……” 云舒顿时明白过来。她拐弯抹角半天原来是想要自己的果树苗儿,云舒想了想, “表妹,不是我不给你,那果树苗是从我三岁起就开始种,长到这几年才结果。中间没结果这些年,得有专人用心去伺候,比如修枝啊、施肥啊、浇水啊、撒药啊、捉虫啊。要做的事情很多的 。 你别看我现在那果子一年能卖上万两银子,我之前每年在果子上投入的银子不下两千两,而且这投入一点儿都不能断,否则前面的功夫就白做了。如此,你确定要果树苗?” 沈娇娇听得一愣一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云舒姐,你说那果树要长十几年才能卖钱。中间还得专门找人去伺候它?” “确实如此,果树可不像庄稼,一年能收几趟,这东西种好了就好,种不好的血本无归都有可能。” 沈娇娇狐疑的望着她:“不至于吧?云舒姐,莫不是你不想给我,故意找借口蒙我?” 云舒笑道:“有没有蒙你,你可以找种果树的农户问问。你知道我家在县城有个酒楼,那酒楼生意还不错,每月进项至少有两三百两,可那钱我们从来不敢动用,基本都花那一大堆果树了,要不是有酒楼撑着,我们家的果树早就砍了当柴火了。” 沈娇娇惊讶道:“真的吗?十年!十年我都老了,不行不行,要是把我家酒楼的钱都拿去供几颗不知道能不能换钱的烂木头,我家人吃什么?我奶奶肯定不同意。” 云舒笑眯眯道:“就是,其实表妹,我觉得你可以找个会种地的能手帮你管管庄园,每年多种几季,一茬儿接一茬儿,别让土地闲着,只要安排得好,两百亩一年得个几千两是很容易的事啊!” “几千两?!是不是真的?” 云舒点头:“是的,就看你会不会种……”说起种地,云舒还是有些经验的,伴着手指头给沈娇娇理落一遍,沈娇娇听得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的样子。 末了,云舒道:“娇娇,这事儿你请个人来给你仔细理理,肯定能行。你瞧,天色挺晚的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等等、等等,云舒姐,还有个事儿。”沈娇娇拉住她硬不要她走,没办法,云舒只得坐下,沈娇娇道:“云舒姐,你那相公我也见过了,真不错,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都快赶上我家相公了!” 云舒抽抽嘴角,“哪里?也就那样!娇娇,深更半夜的,你有事就直说吧!” 沈娇娇看云舒不耐烦了,赶紧道:“云舒姐莫生气,我直说好了 。是这样的,其实……这事儿是俊俏托我的,她以前跟云舒姐有些误会,怕直接找你你不理她,所以……” 马俊俏托她来的?这倒让云舒有些意外,先前马俊俏见自己还满脸不高兴了,在院子里发了脾气跑回院子去,晚饭时却又自个儿回来了,一直低头坐在云舒左下方,没怎么见她说话,连抬头都极少。 “她有什么事还要我帮忙的?” 沈娇娇尴尬的笑笑,左右看看,把身边几个丫鬟指使远点儿,然后凑过来小声道:“云舒姐,你去年去过京城,听说你那相公也与你从小相识,是吗?” “这个……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舒姐别急,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俊俏现在已经定亲了,订的还是京城的商贾之家,听说那户人家家大业大,还是皇商了!” 云舒抽抽嘴角:“那要恭喜俊俏表妹了。” “云舒姐,不是这样的,其实这亲事俊俏自个儿是不乐意的,可亲事是公公定下的,俊俏怎么闹都没用,实在没办法只能暂且忍着。 俊俏没见过她未来相公,一直在想办法打听。如果对方人品不好或有什么残缺,事先知道也好有个预防。这次云舒姐来我想起你那相公的事儿,所以……云舒姐。你知道嫁人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就帮帮忙,给你那相公写封信,请他帮帮忙好不好?” 没想到马俊俏求的是这事儿!她一向与自己不合,且向来傲慢清高。居然拉得下脸来求自己,可能是实在没办法了,可帮忙打听这种事儿,好像…… 沈娇娇看她犹豫,拉起她胳膊道:“云舒姐,求你了。帮帮忙吧!以前的事儿是我和俊俏不对,可咱们好歹还是表姐妹啊,你能帮淑羽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了?” 云舒皱眉:“这个……娇娇。毕竟在京城的不是我啊,其实我跟小顺子……联系不多,这种事……实在不好开口啊!” 沈娇娇还要劝说,一张嘴却停下了,目光定在云舒身后。云舒狐疑的回头,猛然发现马俊俏何时站在自己身旁!云舒吓得一下子站起来退后几步:“你……你……” 马俊俏站在廊柱的影子中 。云舒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在那儿一动不动站了好一阵,然后将头偏向一边,小声道:“云……云舒,对…对不起!” 云舒一愣,她这是在道歉吗?那高傲任性的马俊俏居然会道歉!云舒想了想,微微笑道:“俊俏,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马俊俏沉默,沈娇娇赶紧笑呵呵的打圆场:“云舒姐,俊俏最近为这事儿烦心不已,人都瘦了许多,话也少了,你别多心啊!俊俏,来,过来,云舒姐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你看,她连我都原谅了,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来,咱们一起坐着说话吧!” 马俊俏被沈娇娇拖过来站在云舒面前,云舒这才看清她红扑扑的小脸低垂到胸口,扭扭捏捏的样子似乎非常难为情,她心下好笑,没想到沈娇娇还有这一面。 沈娇娇替马俊俏说了不少好话,马俊俏自个儿手足无措的站着,一句话都没说,看对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云舒沉吟半晌道: “要不这样吧,我给京城那边写封信,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查出来、查的准不准我不敢保证。俊俏,你何不找那些时常来往于京城和云州之间的行脚商人打听打听了?他们见多识广,对京城那些官家商户的底细最清楚不过。” 沈娇娇想了想道:“咦!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们还商量凑银子派个人去京城看看了,与其让他们像没头苍蝇般跑去京城乱闯乱撞,还不如找那些行脚商人。” 马俊俏摇头:“不行,那群人低三下四,连人家门儿都进不到,怎会知道人家的底细?” 云舒暗笑,马俊俏果然是朵温室小花儿,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这样的小姐离开了温室会变成什么样儿? 沈娇娇道:“不会不会,俊俏,你是不知道,越是这群人,小道消息越多,以前来我们酒楼那些行脚商人,经常把那些大户人家后院的事儿拿来当笑话,比如哪家的小姐长得好啊、哪家的公子好色啊、哪家的夫人容不得人啊,说不定那家主子都不知道的他们都能打听出来了!” 云舒看那二人说得越来越起劲,她却是困得不行,应诺帮马俊俏写封信问问,然后好说歹说才算脱身。她迷迷顿顿的回到淑羽院子,直接进了客房,倒床就睡。 第七七六章 家信 次日,云舒一起床就跟王淑羽同去大姑奶奶院子请安,然后陪她吃早饭,饭后说起想让王淑羽去自己那小院儿住的事情。 大姑奶奶说淑羽有身孕,原本不同意,云舒抱着她胳膊撒了会儿娇,说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大院里人多事杂不便养胎,还不如去自己那里清净。大姑奶奶犹豫片刻,总算点头答应了,不过却有个条件,就是要让她的丫鬟银锁跟着去,以便照顾淑羽。 淑羽闻言感激涕零,眼角真的有眼泪。也是,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在这马家肯定是有些地位的,能得她的丫鬟伺候,说明大姑奶奶是真的关心体贴她。这对举目无亲、低头小心惯了的淑羽来说极其重要,兴许这是她许久才难得感受到的一次长辈的关爱。 其后,云舒跟淑羽一起回院收拾东西,却意外的发现沈娇娇和马俊俏在那里等着,连马俊文也在那儿。 马俊文一见她们进门,立刻迎上来:“羽儿,听说你想去云舒那院子住?那怎么行?那边那么偏僻,院子又小,又没几个丫头,关键是云舒表妹难得来一趟,咱们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啊?” 淑羽微微低头没有说话,云舒不满道:“俊文表哥,我还在这儿了,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是啊?我那院子哪里小了?比淑羽这院子大多了吧?偏僻人少不好吗?淑羽有身孕,需要静养,你这院子人多口杂,说不定什么时候把她推了碰了撞了不就麻烦了?” 一旁的沈娇娇红了脸,稍稍犹豫,还是上前道:“相公,我知错了。我上次不该推淑羽姐,祖奶奶、婆婆、我奶奶、我爹娘都教训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奶奶说淑羽姐的孩子不仅是马家的长子,以后还是我儿子的大哥,我要好好爱护他、照顾他,就像照顾我自己的儿子一样。” 马俊文看沈娇娇一眼,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若再有上次那种事,哼,我立刻写了休书把你送回娘家去。谁来说情都没用。” 沈娇娇闻言眼圈有些发红,藏着袖子里的手用力掐着手心,低垂的眼中满是恨意。想起当初刚得知淑羽有孕的消息时。她满心怒火,找了空跑来找淑羽,把她叫到湖边一顿乱骂,看她闷不吭声的样子更生气,一怒之下推了她一把 。差点儿把她推到湖里去。 得知消息的马俊文匆匆赶来,二话不说上来就给她几巴掌,还大嚷着叫婆子把她绑了送赶回娘家。那段时间当真很难过,她回娘家也天天被家人耳提面命的教训,好在她奶奶三番两次去求了大姑奶奶,她自己也去大姑奶奶院子跪了一天一夜。这事才算过去。 现在她也想开了,就像昨晚跟云舒一起时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些话,她巴不得淑羽把孩子生下来。这不仅能恶心马俊文正室贾氏一辈子,自己还能得利,何乐而不为? 马俊俏过来说情道:“大哥,你被这么对娇娇,娇娇现在当真改了许多。每次她娘前送来的好东西她都舍不得吃,全送来给淑羽了。不信你问她?” 马俊文有些意外:“哦?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一旁的银柳看似无意道:“少爷,沈奶奶确实送了的,不过我们奶奶说……” 王淑羽打断道:“多谢表妹,东西都挺好的,只是我身子一向不好,大夫说即便有孕,每天依然要喝药调理,一天都不能断,而且还要忌口,许多东西都不能吃。 所以那些东西我都收起来了,打算等身子好些了再吃。其实我一直还在考虑拿什么东西给表妹做谢礼了,总没想好,所以没过去,表妹莫要生气才是。” 沈娇娇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那些东西很平常的,值不得什么,只是表妹一点儿心意而已……” 王淑羽和沈娇娇你来我往聊得相当热闹,似乎这二人真是关系极好的姐妹般,马俊文对此似乎也相当满意,挥挥手道:“算了,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你们能俩好好相处、别闹出事儿来,我就很高兴了。” 那二人都微笑着点头称是,一低头两人的笑容立刻就变了,这变化一旁的云舒看得清楚。瞧瞧,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同步,男人总希望后宫佳丽三千,相互情同姐妹,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女人则希望男人只有他一个女人,其他女人全部死光光…… 至于淑羽去自己院子静养的事儿,马俊文自然不同意,不过有沈娇娇和马俊俏帮忙,另外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银锁也拎了包袱过来,马俊文总算点头了,不过却要求她三日内必须回来,淑羽低头没说话,沈娇娇挽起他胳膊道: “哎呀,相公,祖奶奶都同意了,有银锁跟着,没事的 。相公,你好些日子没去我院子了,昨儿下午,我奶奶给我送了些新鲜食材来,说是特地拿来给你做吃的,你晚上一定要来啊,我做好了菜等你啊!” 马俊文干咳两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想了想道:“哦,对了,我铺子还有点儿事,我得去忙了!羽儿啊,收拾东西这种事让银柳她们做就是,你别动啊,别累着了,等有过两天我就去云舒那里接你啊!” “哎呀,相公,你还没说晚上来不来了?”沈娇娇拉着他胳膊撒娇摇晃,马俊文赶紧逃也似的跑了,沈娇娇气得直跺脚,马俊俏安抚了几句才算好些。 等丫鬟们收拾东西这空当,沈娇娇和马俊俏坐在云舒旁边,他们的目的云舒心知肚明,想起昨晚之事,自己实在困得不行,勉强答应帮忙。 可现在想来,小顺子出来没有也不知道,左相大人正在病中,夜五一去不回毫无消息,王家正是最忙的时候,却因这种事去叫他们帮忙。怎么都说不过去。但已经答应了回绝也不太好,她犹豫片刻,决定回去让夜魅想想办法,能查就查,不能查她也没办法。 云舒跟马俊俏实话实说,当然是选择性的说,并跟她约好,如果有消息了,直接让人送到府上来,查不到就没办法了。 磨磨蹭蹭。云舒几人直到将近午时才离开马家,这次出去,马家这些下人看他们一行人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对云舒的态度也谦卑了许多,应该是昨晚那几句话的作用。呵,这些人,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早知道第一次来就海吹一番。免得受那些窝囊气。 他们晃悠悠的回到西北面的小院儿,一进门,看门的老孙头儿就递了封信过来。拆开一看,居然是娘亲写的,催自己快快回去,并嘱咐把二毛和钱兴一起带回去。看样子似乎很急,可又没说是为何事? 云舒想了想,记得前天才派人去打听过。西山书院要腊月初十才正式放假,今天腊月初六,还有四天。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去西山书院接人了? 淑羽看她甚为为难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云舒?” “没什么 。我娘催我快快回去,还要把在西山书院念书的二毛和钱兴表哥也带回去。可今天才初六。离西山书院放假还有四天了,上回六月份那次二毛就因为家里的事请了好长时间的假,这次再去的话,我怕书院那边未必同意。” “这样啊……”淑羽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以前相公也是在西山书院念的书,那里的学生多是省城的富家子弟,他们平时有事想不去就不去,也没见书院怎么样啊?” “不会吧?不是说那里管得挺严吗?” “这个……要看带你的是哪个夫子了?有的夫子确实挺严,据说城西有位姓闵的公子家境贫寒,有一次因为他老母生病无人照料,便缺了一个星期的课,结果被那夫子撵出来了,再不让他进学堂半步。不过有的夫子却很宽松,比如相公那夫子就挺好。” “哦?区别这么大!莫非那些夫子也狗眼看人低,见那学生家境好、父母有权有势就宠着惯着,家境贫寒的就妄加欺负?” 淑羽笑道:“没那么严重,虽然兴许会有那么一两个这种人,但大部分夫子还是不错的,那西山书院的创始人曾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后来卸任回来开的书院,里面还有几位翰林院的老学究了,他们就跟你说的相反,最是痛恨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云舒,你要着急的话,不如去找书院的院长看看,那位老人家在咱们盆城以通情达理著称,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淑羽居然知道这么多西山书院的事,这倒让她有些意外。现在快到午时了,她决定先把淑羽的事解决了,吃了午饭下午再去书院看看。她再次扫了两眼娘亲的书信,也不知什么事催得这么急?方舅舅不是才从县城过来,没听说有意外啊? 云舒亲自带着淑羽进到后院去选屋子,淑羽非常喜欢后院那清澈见底的小池塘,便选了窗户面对池塘的屋子,同来的几个丫鬟则住到她隔壁,另外云舒又特地让无忧带他们熟悉环境。 至于买院子这事儿,云舒决定去问问老孙头儿看看,老孙头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对周围邻居都很熟悉,谁家要卖院子他肯定知道。果然,云舒一跟他提这事儿,老孙头儿就说这院子斜对面那户人家做生意亏了钱,想把院子卖掉回小县城去养老。 对方那院子比这个院子要大许多,是三进的院子,住它上百口人都不成问题。主家当初买来时价格不低,卖价自然也不便宜,据说来看的人不少,最高有出到一千一百两的,对方不乐意,非要一千二百两才成 。 云舒沉吟片刻,回到里院跟淑羽说明情况,淑羽很感兴趣,当即就要求去看看。对方见老孙头儿带人来,听说是老孙头儿的东家想买,立刻热情的带着他们东转西转,舌灿莲花一通夸赞介绍。 说实话,这院子确实不错,正门朝次大街开,交通方便,后面挨着云舒家院子,安静。地方也大,家具物什完整齐全,带身儿衣服进来就能住。可惜价钱方面对方坚持一定要一千二百两,其实这院子确实也值,要是淑羽不要的话云舒自己都想买。 淑羽犹犹豫豫,一时也没个准话儿,只说考虑考虑。在离开那院子时,云舒落后几步,跟方才领他们看院子的人小声嘀咕几句,那人听完立刻高兴的拍手道:“好好好。小姐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淑羽回头看她,奇怪道:“云舒。你跟他说什么了?那么高兴?” “没什么,我说这院子我定下了,让他准备准备,今天下午我就找人来交接办契书。” “定下来?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 云舒玩笑道:“马家那么多银庄,你随便找个多要几套首饰不就凑够二百两了?” “不行不行。家规上写得清清楚楚,内院女眷,不论身份高低,没有男主子同意,不得去自家名下的产业拿东西,除非真金白银的买。” “哦?还有这种规定?……不过这办法确实挺好的。要不马记多半要被你们家后院那些女眷搬去大半。” 淑羽有些尴尬,云舒笑笑:“开玩笑的,淑羽姐。其实是我看上那院子了,那院子地方大、位置好、当街正门那边还可以改成铺子,我准备买来明年卖果子用,或者开个酒楼也可以。” “啊?你买?那…那……” “我都想好了,既然你喜欢我那院子。我就把那院子转给你好了,我只收你银子。然后写个契书给你,房契暂时还是在我名下,等以后你需要的时候再去官府办文书即可。然后我了就搬到这大院子里,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吗?淑羽姐觉得如何?” 淑羽想了想,拍手道:“好,如此甚好,正好俊文也来过你那院子,以后我就不用搬家,不用遮遮掩掩了 。” 云舒点头:“就是,不过淑羽姐,咱们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我那院子的价格要按市价算,不打折扣的哦!” 淑羽怔愣一下,继而笑道:“行,你说怎样都行,反正我就那么点儿钱,你看着办吧!” 云舒点头,“好,方才我跟那人说了,让他下午就找人来写契书,顺便给这边小院估个价,你昨晚给的银子我先收着,等估了价再退你多的,如何?” “行,怎样都好。”二人说定,云舒把此事托付给方舅舅,他办这事儿轻车熟路,肯定没问题。 一吃过午饭,云舒就带着夜魅、雁儿和小双子一起去西山书院。西山书院自然在西门外的山上,与东面的盘龙寺正对,山高差不多,不过坡度要小些,路也好走得多,马车可以直接行到书院门口。 几人下车后,去门房说明来意,对方听说是水云峰的家人,刻意多看了几眼,态度也颇为柔和。云舒觉得奇怪,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门房为何这种眼神看自己?莫非是二毛在书院惹了什么祸?她满心狐疑,在外等待。 约摸一刻钟后,门房笑呵呵的出来:“水小姐,我们院长请您进去。” 云舒点头谢过,跟着门房进门,雁儿几人也跟进来,却被门房里另一人拦住,那人抱歉道:“水小姐,不好意思,书院有规定,探访家属每次最多只能带一个仆役进去。” 雁儿不服气,大嗓门道:“凭什么?我们大老远来,进去看看又怎样嘛?” “嘘~~小姑娘,小声点儿,这里是书院,是做学问的地方,最忌大声喧哗,要被那几个老学究看见了可不得了。” 雁儿还要说话,云舒制止了她,沉声道:“雁儿,你和小双子留在马车上,眉儿跟我进去。” 雁儿看看夜魅,着急道:“小姐,为什么是她啊?她才跟你几天啊?我…我要去。” 小双子也着急得直跳脚:“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 夜魅抿嘴一笑,规规矩矩的应声是,得意的看那二人一眼,踩着小碎步跟进去。 这书院进门是个大大的广场,后面是依山而建、高低起伏的建筑,原本以为整个云州最好的书院,里面的建筑应该很漂亮,至少要像马府里那样亭台楼阁吧? 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依山而建的多是些普通的小木屋,一排一排上去倒还整齐。中间还夹杂着竹子做墙茅草做顶的草棚! 难怪上次二姨说这里条件太差,在她眼里,这种草棚怕是村里那些房子都盖不起的人家才住的,他儿子辛辛苦苦考个秀才,好不容易上了书院,居然住这种地方,她当然有意见。 当然这只是二姨的看法,这屋子虽然普通,却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多安静、多悠然、多诗情画意啊。这才像做学问的地方。 院长的院子就在广场正上方的一片竹林中,那院子风格与竹林完全统一,就像竹林中长出来的一般。云舒一路走一路看。即便是冬天,这里的景致依然非常吸引人。 引路人站在院门口通报一声,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声进来吧,引路人做个请的手势后便默默离开。云舒四下看看,缓步进去。竹屋正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席地而坐,手拿一本书卷摇头晃脑的读着,颇为痴迷的样子。 云舒走进去,坐到老者对面,等了好一阵。老者总算读完了,放下书卷抬头看看云舒,笑呵呵道:“你就是王二公子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 云舒脸上一红。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老者呵呵一笑:“小姑娘不用害怕,你和王二公子的事官场中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呵呵,老夫现在也算不得官场之人,只是有几个官场老友罢了。” 云舒张张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过后,她道:“晚辈水云舒给前辈见礼!” 老者呵呵笑道:“不必客气。呵呵,你比那臭小子礼貌多了,上次那臭小子一来就抽走老夫的书卷,说要给老夫介绍两个有慧根的好学生。你知道是谁的,小姑娘。” 云舒尴尬的笑笑:“前辈,我弟弟和表哥没让您失望吧?” 老者笑呵呵的抚着胡须点头道:“嗯,不错 !确实没让老夫失望,他们各有所长,若能好好利用,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云舒松口气,笑眯眯的行礼谢过,然后道:“前辈,晚辈今天其实有个不情之请。晚辈知道书院还有几天才放假,但今日上午,晚辈收到娘亲家信,说家中有急事,让晚辈务必尽快把弟弟和表哥接回去,所以……还请前辈性格方便。” “哦?何事这么着急?几日都等不得吗?” “信中没有明说,不过我娘一向注重二弟学业,若非确实有事,绝不会催得这么急,不知前辈能不能……” “呵呵,老夫倒没意见,不过小姑娘啊,这事儿老夫并不能完全做主,是否能行还得看他们各自的夫子是否同意啊!” 云舒皱眉:“前辈,您不是院长啊?” “是啊,呵呵,小姑娘,我这书院可不是官场,不是谁官大说了就算的。这是做学问的地方,各位夫子各有特长、各有脾气,贤者就该尊重他们,而不是打压他们,你觉得如何?” 云舒怔了怔,没想到这院长这么好说话,在书院实行民主制度勒,赞一个!她点头道:“前辈教训的是,前辈,晚辈可以见见我二弟和表哥的夫子吗?” “当然可以,他们都在山上,你沿着这竹林往上走,到第三个院子那块平地,平地西面有几间屋子,夫子们都在那里。” 云舒谢过夫子,带着夜魅沿着竹林往上走,到第三个院子时果然见那边有块平地,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找夫子,就见那平地中央围了一圈少年。 正对自己的是一个面相颇凶、下巴一颗黑痣少年,她双手环胸藐视的瞪着对面那个头矮小的少年,旁边还有几个帮手。这是干什么?欺负人了?还是打群架? “喂!臭小子,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真没出息!” 小个子梗着脖子道:“我实话实说,那诗本来就是我作的,明明是你抄我的。” 云舒一怔,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二毛是谁? 第七七七章 出头 她想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夜魅拦住道:“小姐,这些小毛头小子不知轻重,当心冲撞了您,您在这儿等着,奴婢过去看个究竟 。” 只犹豫了这么片刻功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大群十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年,把方才吵闹的几人围在正中央,踮起脚尖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这下她想过去都没办法了,四下看看,见靠山那面有一排木屋,木屋门前的回廊位置颇高,至少有两三米以上,站在回廊定能把下方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提起裙摆快速向那回廊走去,夜魅稍稍犹豫,也跟了上去。路上陆陆续续有跑出来看热闹的学子,狐疑的看她们两眼,不过并未太过惊讶,继续向那堆人围过去。 上得回廊,下方空地上的一切清清楚楚,她绕着回廊走了几米,挪到能看清双方相貌的位置,那小个儿当真就是二毛。看他一个人挺着小身板儿与对方据理力争的样子,颇有些正义豪气。 只是对方个头儿实在太大,看他们捏起拳头就要动手的样子,云舒一阵紧张。夜魅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出手?” “等等,这不是咱们的地方,再看看。”她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情况,眼看对方已经揪着二毛的衣襟把他提起来,二毛依然毫不示弱的跟对方理论,云舒紧紧拽住手帕,着急道:“这书院里怎么没个管教风纪的夫子了?” 一个声音引起云舒的注意:“喂,钱兴,那群人又在欺负你表弟了,你不过去帮忙啊?” 云舒低头搜寻一圈,在右手边上回廊的石梯前找到钱兴,他拿着基本书卷回头看那人。作一脸惊讶状:“啊?不会吧?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表弟?” “嘻,你真会装,不管你了,我去看热闹了!” 那人跑开,钱兴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四下看看,觉得无人关注他了,低头翻书看看,摇头晃脑道:“唉,这篇文章我怎么都看不懂。不行,得去找夫子问问。”然后她拿着书逆向而行,快步顺着石梯走上回廊。然后一边走一边注意下方的事态。 “哇~~打人了,打人了!” “喂,贺东,住手,夫子来了!” “水云峰 。加油,顶上去!” 少年们一窝蜂的起哄,有人劝和也有人幸灾乐祸的怂恿,而且后者占了多数。回过神的云舒低头去寻,人群一片混乱,且随时都在移动。她竟然一时找不到二毛的身影,着急的她几乎要哭出来。 夜魅咻一声跳出去,扎成一堆的少年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外力拎着往后一扔,摔倒在地,眼看下方的人群乱成一锅粥,旁边木屋里突然跳出个拿着戒尺、面色冷凝的瘦高个儿中年人。 那人看到下方的情况也是一惊,继而大吼:“哪来的贱人。竟敢在我书院里撒野!”,然后纵身一跳。居然轻飘飘的飞了出去,戒尺当武器竟向夜魅攻了过去。 云舒吓了一跳,这人想干什么?她急得大喊:“住手!住手,你打错人了!” 那瘦高中年人根本不听,戒尺舞得如长剑般直向夜魅逼去,夜魅她连连后退,空手的她几乎招架不住,只得拔出软剑与之对抗。 看那两个人跳上跳下、你来我往,下方的少年不管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个个张大嘴目不转睛的望着空中那两个飞来飞去的身影。云舒着急得还要大喊,感觉肩上一沉,她吓了一跳,正要惊呼,对方道:“表妹别叫,是我!我是钱兴啊!” 云舒回过神来,仔细看真是钱兴,云舒急道:“表哥,那人谁啊?怎么出来就打人啊?” “那是我们书院的武师苏师傅,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先叫那人停下来再说。” “这个……苏师傅性格怪异,我们叫肯定没用,除非院长来才成。表妹,跟苏师傅对阵的那个是谁?” “那是我的丫鬟,快,表哥,你快去找院长来,我…我去找二毛。” “表妹别去,已经有人去叫院长了,他老人家一会儿就到。” 二人说得着急,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紧随着夜魅他们上窜下跳,那苏师傅当真是个冷面冷心的,丝毫不因对方是个年轻女子有半点儿松懈,反而招招逼人,夜魅拔剑后更是出招狠戾,似乎随时都能取了夜魅的性命,云舒见之怎能不着急? 一时间百来人的空地上只有那二人武器碰撞的咔咔声和飞来飞去的风声,大家个个张大嘴仰头望着,手里捏一把冷汗 。眼看夜魅就要支撑不住了,院长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由远及近:“不急!不急!慢慢走!” 大家齐刷刷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少爷着急的拽着院长往这边拖,院长手里还拿着书卷,摇头晃脑说不急,少年抬头看一眼,“爷爷,你看,苏师傅又把房子毁了两间。” 院长扫了一圈,抚着胡须声音不大不小道:“苏小子,你再打下去,今年的红包就要扣完啰!” 站在房顶上的苏师傅将戒尺一收,跳下来走到院长面前,冷着脸道:“老头儿,凭什么?这次是那小妮子自己打上门来的。” 夜魅擦擦额角的汗水,也从房顶上跳下来,回到云舒身边,云舒盯着她打量两圈:“夜魅,你没事吧?” 夜魅拱手道:“还好,没想到这小小书院里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是奴婢轻敌了!” 明明两边距离隔得老远,那苏师傅却突然回头道:“哼,无知丫头,本人对你只用了五分力气,若要取你性命,几招之内便能成型,回去告诉你那头领,要想比试让他自己来,缩头缩脑派个小丫头来试探算什么好汉?” 云舒诧异。回头询问的看向夜魅,这人是谁?难道是夜五的死敌?夜魅也是一脸狐疑状,摇头道:“小姐,奴婢以前从未见过他,兴许是他认错人了。” 那边院长跟苏师傅说了几句话,苏师傅轻哼一声,回身用戒尺指着地上那些少年的道:“方才谁在打架?站出来!” 少年们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爬起来,快速退开,中间的人很快便被孤立出来。就剩方才找事的五个少年再加对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二毛。看二毛那样子,云舒惊呼一声就要冲下去,钱兴却拉住她。小声道:“嘘!表妹,你别去。” “二毛被打成那样,我怎能不去?快让开!” “表妹,你若现在下去的话,二毛以后定会被人嘲笑。说他靠女人撑腰,那些小子更会欺负他,你千万不能去。”钱兴的说法让她愣住,只得留下看情况 。 苏师傅走到场地中间,双手环胸扫视一圈,板着脸瞪着那五个少年道:“贺小子。你又欺负水小子是不是?” 先前还嚣张不可一视的五个少年吓得全身直打颤,站走后面的的一个少年哆哆嗦嗦道:“苏……苏师傅,您下午不是要进城去么?” 另一少年揪他一把。陪着笑脸道:“呵呵,苏…苏师傅,我们没欺负人,是…是水云峰先来找我们麻烦,拦着我们不让走。不信你问大家,大家都有看见的。是吧?是吧?” 那小子转头四下求援,每看到一处,那些少年都赶紧转开头去,没人敢跟苏师傅对眼儿。苏师傅看看地上的二毛道:“水云峰,怎么回事?你来说。” 二毛捏起袖子往脸上摸一把,忍着痛爬起来,指着嘴角长痣那少年道:“苏师傅,他偷抄我的诗文当自己的拿去交给夫子,我把诗文交上去,夫子反说我抄他的,我要他跟我去夫子那里说清楚,他们不认账,反而打我。” 长痣少年立刻道:“胡说,我何时抄你诗文了?那分明是我自己写的,他们几个都可以作证,你自己抄我的不知羞,还好意思来找我麻烦,你羞不羞啊你?” “就是就是,那诗文就是贺东写的,我们都可以作证。”另几个少年纷纷附和,二毛急得满脸通红:“胡说胡说,你们颠倒是非,分明是你抄我的。” “得了吧,水云峰,你要不要脸啊?别以为巴上个位高权重的姐夫就不得了了,告诉你,我爹说了,你那姐夫就要完蛋了,他们全家现在自顾不暇,才没空理你了。还有你那姐姐,当心一嫁过去就当寡妇,或者直接被诛连了去见阎王也不一定。” 二毛怒了,大骂道:“你才要当寡妇,你娘就是个寡妇,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把你揍成肉泥!”那姓贺的小子提起拳头挥舞着吓唬人,旁边的苏师傅冷眼一扫,他瑟缩一下,赶紧松了拳头,却小声嘀咕:“是他自己先骂我娘的,苏师傅真偏心……” 云舒回头看向夜魅,夜魅小声道:“小姐,别信他的,我们公子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 云舒垂眼片刻,转而问钱兴道:“表哥,那贺小子什么来历?” “他爹是云州同知,咱们云州除了知府大人,就他爹官职最高了,听说他家在朝廷里也有人,官位还不低 。表妹,最近有传言说妹夫家出了事,是不是真的?” 云舒没有回答,视线转动下方场地上。只见苏师傅一把把二毛从地上拎起来,沉声道:“臭小子,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打不过人家,就给我好好练,练到把他们全部打得满地找牙为止。” 贺东几个瞪圆了眼,显然对苏师傅那话非常不满,不过摄于苏师傅的虎威,没人敢顶嘴,二毛捏起袖子擦擦鼻涕,瓮声瓮气道:“我才没哭了,是那血珠遮了我眼睛。” 然后他指着贺东几个道:“你们几个侮辱我姐姐,我迟早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贺东几人无所的扁扁嘴,小声道:“有种放马过来,怕你不成。” 苏师傅微微眯起眼,冷脸道:“臭小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就你们这德性,以后甭想有什么出息。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逮到你们几个合伙儿欺负人。哼,手痒的话来跟我单练试试。” 然后苏师傅拍拍二毛脑袋,推着他往回廊这边来,院长和请他来的少年也往这边来。他们走后,广场上的少年们慢慢散去,贺东几个冲着苏师傅和二毛背影做个鬼脸,转而幸灾乐祸的互相对对掌,然后结伙儿往山下走去。 等院长和苏师傅几个上了回廊,云舒快步过去,喊了声二毛。二毛惊了一下,回头看到云舒,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云舒眉头紧皱。掏出手帕心疼的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看到那一块一块的青肿,云舒的信一阵揪紧,拿着手帕的手也微微发抖。 她后悔了,先前该早点儿让夜魅出手教训那几个小子。不,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不是喜欢以多欺少、恃强凌辱吗?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儿,她心里暗暗决定,今晚回去就把暗卫放出去,狠狠教训那几个小子一顿。 二毛看云舒眼角都湿了。赶紧退后一步,摆手道:“没事没事,姐姐别担心。我一点儿都不疼,就是擦破点儿皮而已。” 那院长乐呵呵道:“小姑娘,没事,这小子耐打得很,上次比这次伤得严重多了 。没几天就好了!” 云舒闻言一惊,“上次?!什么时候?” 二毛赶紧道:“没有没有。院长说着玩的,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我不知道了?” 云舒还是不放心,站直身子,正对院长,以家长的口吻一本正经道:“院长,你这里是书院,不是军队,更不是街头巷尾,怎能容许学生私斗伤人了? 我们千里迢迢把孩子送来,是让孩子来学礼仪做学问的,不是送来给人打的,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难道您就不该给我们个说法吗?” 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二毛暗地直扯云舒袖子,钱兴也不停的给她打眼色,云舒却无半点儿反应,依然咄咄逼人的瞪着院长。 苏师傅皱眉道:“小丫头,休得无礼,你可知我们院长是谁?” “不管是谁,为人师表更应分清是非曲直、不惧权贵一视同仁,今天这事儿任谁都看得清楚,分明是那几个官家小子欺人在先,苏师傅几句话就放他们走了,不赔礼道歉也不赔药费,这不是放任他们继续作恶吗? 如此成了习惯,那几个小子靠着家里的关系以后定会入朝为官,到时候多少平民百姓要遭殃遭罪?这些都是你们的错,如果这书院起不到教书育人的作用,开了还有何用,不如早点儿关门,以免误了他人前程。” “放肆,大胆小女子,竟然对我们院长如此无礼,我……”苏师傅大声呵斥,二毛和钱兴都被吓到,云舒却挺身往前一站:“你待如何?” “我……我……”苏师傅黑着脸捏起拳头却不敢有所动作,双方僵持半晌,那院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啊!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那小子要千里迢迢来求亲。小姑娘,你教训得对,老夫受教了。 苏小子,你现在就去,以老夫的名义写了书信送到那几个小子家里,让他们家人各自来把小子们接回去。我们书院庙小,容不下他们仗势欺人、屡教不改,让他们自己另谋出路去,咱们书院不收那些个伤人害民的莽夫。” 苏师傅有些惊讶:“这个……院长,您别听这小姑娘胡说八道,他们……” “就这么定了,快去 !”院长突然正色道,板着脸的他颇有威严,苏师傅犹豫片刻,拱手一下告辞离去。 等苏师傅走远了,院长又恢复笑呵呵的慈祥样:“小姑娘,怎样?我这说法满意否?” 云舒想了想:“勉勉强强吧,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才好。”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爷爷以前在宫里做夫子时都没人敢那样数落他。”院长身边的小子瞪着云舒道。云舒微惊,这老头子做过太师?不会吧!想起方才那些话,云舒有些汗颜,可要立马赔罪的话,自己岂不也成了欺软怕硬之人? 院长哈哈一笑,拍拍那小子脑袋道:“都过去多少年了,不过教几个小皇子认字而已。算不得什么,小姑娘,你不是要找这孩子的夫子吗?老夫跟你一起去吧!” 云舒汗颜,想跟院长道谢,老人家却大气的挥挥手,走到前面带路。有院长同行,夫子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着面把二人叫过去嘱咐一番,就像布置寒假作业般,要求二人每天须得练字。还得做几首诗,写几篇文章等等。 从夫子那儿出来,云舒和夜魅跟着二毛和钱兴一起。回他们住的院子去收拾东西。这一路下去,遇见的书院学生不少,他们先跟二毛和钱兴打了招呼,等云舒几人一过,那异常的目光一直在云舒身上打转。 她一回头。正好瞧见那些少年如妇人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云舒皱眉,被抓包的少年赶紧收声或看天或揉鼻子或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很心虚的样子。 他们说了什么云舒早就听得清楚,不外乎就是:“瞧瞧,这就是水云峰他姐姐。听说攀上京城一个权贵人家的公子,水云峰小小年纪能一路顺畅考过秀才、上咱们书院全靠他那姐夫。啧啧,原来他姐姐长这样。看上去很一般啊……” 每遇上一群人,这些话就要翻来覆去听几遍,而二毛和钱兴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云舒本想狠狠教训这些臭小子一番,想到二毛还要在这儿上学,为免给他惹麻烦。才一忍再忍没有发作。 等进了二毛住宿的屋子,云舒四下看看。见屋里没别人,便让夜魅出去打水并找些要来,二毛身上脸上这么多伤,得好好处理处理才行。 等夜魅一出去,云舒拉着二毛坐下,瞪着他道:“二毛,你一进书院他们就欺负你吗?” 二毛低着头捏着袖子不说话,云舒深吸一口气:“瞧你,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二毛依然低头不说话,云舒摇头,找来梳子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念叨:“傻小子,那几个家伙长得比你高比你壮,人又比你多,这种时候只能智取不能硬来,否则自己吃了亏受了疼还要落一身不是 。 今天要不是姐姐亲眼看见都不敢相信,不就是一篇诗文吗?他抄去了咱们重新写就是,何必跟他计较?” 二毛小声咕哝:“我也没想计较,可夫子说我抄袭,罚我抄书百遍,还要扫茅坑刷马桶,我怎么解释夫子都不听,还说我狡辩,我气不过所以……” 二毛说的那夫子云舒方才已经见了,方才那夫子就在云舒和院长说话的旁边,云舒把院长好一阵数落时他就站在门口。后来云舒跟他说要把二毛接走,他二话不说马上翻出准备好的书卷,给二毛布置寒假任务。 云舒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一看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儒酸秀才,二毛跟着这种人别越学越不中用,她手上忙活嘴上嘀咕道:“那夫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待会儿我就去找院长,让他给你调换调换,重新找个夫子。实在不行,这书咱们就不念了,姐姐帮你托小顺子去京城找个顶好的书院,羡慕死他们去。” 二毛回头:“姐姐不要,那样他们更会说我没本事,只会靠着你和姐夫的。” 云舒戳他额头一下:“傻小子,你还真迂腐上了?他们爱说不说,你来西山书院是靠自己吧?而且是府试第三名,哪里需要靠小顺子了?有这层关系在,不管你多本事,他们一样要说?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说去,你自个儿也不能松懈,好好念书,以后中个状元给他们瞧瞧,他们总不能说皇帝老儿给你开后门儿吧?” 二毛揉着额头嘟囔,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姐姐,他们都说大哥哥惹恼了皇上,被关进大牢了,是不是真的?” ps: ****感谢“judy-50”童鞋的粉红票票!**** 第七七八章 外婆去世 云舒几人回到城里天色已暗,现在要走不太可能,几人决定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他们回到小院,见门口停了辆马家的马车,应该是马俊文来了 。 下车进门,果然见马俊文和淑羽正坐在院中,见他们回来,马俊文立刻站起来,笑呵呵的迎上来:“钱表弟、二表弟,你们果然回来了,方才听淑羽说我还不信了。呵呵,云舒,你怎么说动二毛那夫子的?那老秀才最是迂腐,要说动他怕是不容易吧?” 云舒笑道:“没有啊,我只说了一句家中有事,爹娘让二毛和钱表哥快点儿回去,那夫子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哦?是吗?那老秀才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钱兴道:“夫子没变,是咱们云舒表妹太厉害,把院长数落了一顿,又有院长带咱们去,那夫子自然不敢卖弄,立刻就放行了。” “啊?数落院长?!不会吧,这是为何?” “呵呵,现在想来那过程还是相当精彩了,来,马兄,咱们坐下慢慢说。” “也好,为了等你们,我还没吃晚饭了。走走,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淑羽,你好好陪陪云舒表妹,啊!” 马俊文一副主人的口气,热情的拉着二毛和钱兴往后院儿去,云舒询问的看向淑羽,淑羽摇头,不好意思道:“云舒,我没说什么,只说很喜欢这院子,想一直留在这里养胎,相公说想把你这院子买下来,所以……” 云舒玩笑道:“好啊,我也不要他多的,给我两千两,立刻就把房契给他。” 淑羽惊讶道:“两千两!不是说七百……”她看云舒表情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嗔道:“坏丫头,居然骗我,云舒,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知道了!不过淑羽,他买给你不也一样?你还能省一笔银子不是?” “不要,千万不要,咱们家名下那么多产业,何须再买?如果这样,以后真有个万一的话。这院子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淑羽难过的低下头,难得她想得清楚,云舒也不跟她开玩笑了。拉起她的手道:“放心吧,淑羽姐,这院子以后就是你的了,我会安排好的,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办契书。” 晚饭时,二毛和钱兴跟马俊文一桌,听他们说起西山书院的各种奇闻趣事倒也尽心,淑羽吃了饭陪着坐了会儿,然后便回屋休息去了 。 云舒出来,首先找到方舅舅。方舅舅果然办事效率高,短短两个时辰,就把斜对面院子的手续和东西全都交接完了。房契也交到了她手上。 云舒低头仔细看了房契,确认没问题后收进袖兜里,然后道:“舅舅,我娘来信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明儿一早我就和二毛、钱表哥一起赶回去。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收尾,就得麻烦舅舅您了。不知舅舅可否方便?” 方舅舅笑呵呵道:“方便!我孤家寡人一个,方便得很,都有什么事,说来听听。”他越是这么说,云舒越觉得不好意思,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给他备份儿厚礼,还要给他找位知心知冷的贤惠舅母。 跟方舅舅一番交接后,云舒松了口气,剩下的事情……她回到房里,让夜魅把暗卫叫来道:“今晚给你们两个任务,一是好好教训教训白日里欺负二毛那几个小子;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认京城的消息,这两个任务必须在明天天亮前完成,去吧!” 所有暗卫都放了出去,唯独夜魅留下,她看着在屋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的云舒,眼中似有犹豫之色,好一阵后,她轻声道:“小姐,夜深了,明儿一早还要赶路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云舒在窗前坐下,望着窗外沉默良久,突然轻叹一声:“夜魅,你说为何夜五一回京城就没消息了呢?为何大家都说王家快要倒了呢?难道这次是真的?” 夜魅目光闪了闪,她转头看看窗外,想了想道:“小姐……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如果……奴婢说如果,这次王家真的倒了,您……您还会……” 云舒转头看她,见她目光闪烁,稍稍一想,立刻明白过来,她毫不犹豫道:“不会!” 夜魅一愣,结结巴巴道:“小姐,您……” “我说如果这次王家真出了事,我绝不会进王家门。”夜魅闻言脸色微惊,继而目光向窗外瞟了一眼,有些着急道:“小姐,二公子为您付出那么多,您不能……” “我不能让我的家人亲友涉险,自古以来,那政治斗争向来是成者为王败为寇,或者叫做成了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败了就是家破人亡抄家灭族 。 我的家人亲友多是地里刨食、老实巴交的农户,他们世世代代安身于乡野之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关系落得无处容身甚至世代为奴。 如果……如果这次王家真的倒了,只要他来找我,只要他愿意放下家族仇恨,与他一起亡命天涯又何妨?” 夜魅惊讶的望着那个面窗而立、身形窈窕却意志坚定的身影半晌,然后轻轻松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她轻声道:“小姐,要是二公子能亲耳听到这话,一定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云舒在窗前一直站到子时过后,困意正浓的她怎么睡去的都不知道。等第二日雁儿把她叫醒时,天色才微微发亮,她穿好衣服,叫来夜魅道:“他们都回来了吗?” “是,小姐,都回来了!” 她立时回头,雁儿惊呼:“小姐别动,头发还没梳好!” “雁儿,你去给我拿早饭来,夜魅给我梳头就是。” 雁儿一走,云舒迫不及待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夜魅笑眯眯的点头:“小姐放心,头领有回复了,说公子已经出来了,只是老太爷的病暂时还无起色。家里的人都在忙着寻找名医了!” “夜五?他有回复了?为何这么晚才来消息?都快半个月了,干什么去了?” “这个……头领没说,奴婢也不清楚。小姐,信上说家里的人全都派出去找名医了,兴许我们头领也接了任务离开了京城,没收到咱们的飞鸽传书所以没回信吧?” 云舒想了想,这样解释也有道理,不过夜五有了回音,小顺子也出来了,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忍不住兴奋的走来走去:“太好了,太好了!小顺子总算没事了……” 夜魅看她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当然她心里也是满心欢喜的。 马车出得城门,晃晃悠悠的往云雾县方向去,钱兴看云舒一脸倦意心情却不错的样子,狐疑道:“表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不是说家里有急事吗?” 云舒愣了一下 。她拍拍自己的脸,茫然道:“有吗?兴许是……要回家了高兴吧!” “是吗?你来省城还没几天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敷衍过去,二毛道:“姐,娘为何要催着我们都回去,莫不是外婆家出了什么事吧?” 云舒一顿,和钱兴对望一眼。对了!把他们三个人同时叫回去而且万分焦急的样子,唯有一种可能,就是外婆家出事了!想起上次还听老爹提起说外婆最近身体不好。娘亲回来接了三毛又匆匆赶去了,难道真是外婆出事了? 想到这里,云舒的心一阵发紧,脸色也微微发白,先前的喜色被冲得干干净净。钱兴惊讶道:“表妹。不会真是外婆出事了吧?” 云舒摇头:“我也不知道,车夫。抓紧些,待会儿去半山腰客栈买些干粮,路上就不要停了,咱们必须在下午之前赶到县城。” 一行人满心担忧的赶路,其他一切都抛之脑后,以至于大半天的时间大家相互都没怎么说话,睁大眼望着窗外的景色一点儿一点儿往后移。马车一路不停,终于在申时初进了云雾城,他们径直去了七味斋,跳下马车就去找杜十问情况。 杜十一见云舒就满心欢喜的说酒坊的事,并请她品尝新酿出来的美酒,她哪有心思管这个,着急道:“杜叔,有没有我外婆那边的消息?” 杜十顿了顿,一脸茫然状,闻讯赶来的小双子道:“云舒姐,岳安镇那边上午送过消息来,说老太太的病暂时稳住了,夫人说你们要是回来,就尽快去老太太家。” 云舒点头,跟杜十说了声,便带着一车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岳安镇,他们到达李家大院时已是傍晚时分。李家大院门口那竹林里,三毛和小妹正坐在院门口,时不时往大路方向张望,见这三人突然冒出来,立刻高兴的冲过来,大叫着:“姐姐,你们可算来了!” 云舒几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小姨的声音:“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快来快来,先去看看你们外婆。小妹、三毛,你们也一起来。” 小姨拉着几个孩子往上院外婆家去,云舒道:“小姨,娘亲催我们回来有事吗?”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去看看你们外婆,她正等你们了 。” 他们一进门,见外婆家的堂屋里坐了不少人,大姨父、二姨父、老爹还有赵强、小健、小康、他们的媳妇儿女全都到齐了,甚至连舅舅李富贵都来了,看他缩在外婆房门口,眼圈红红的望着屋里的样子,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云舒,别发愣,快进去,你外婆叫你了!”小姨推她一把,云舒回过神来。跨过门槛,见大姨二姨和娘亲都围在外婆的床边,个个脸色都不太好。而躺在**的外婆被他们遮住,看不清状况。 云舒的心一阵狂跳,脚下有些虚软发颤,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外婆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云舒啊,回来了?” 娘亲转过头去抹抹眼泪,起身过来牵起云舒走到床边,让她坐到离外婆最近的位置。总算能看清外婆的面容了,她静静的躺在**,整个人骨瘦如柴,脸色比宣纸还白。盯着自己的双眼乌黑空洞,似乎没有焦距? 怎么会这样?才几个月不见,慈祥和蔼的外婆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鼻子嗓子都被堵住般,难受之极。 “云舒啊,在哪儿了?”外婆努力转动眼珠,中间似乎有微光在慢慢积聚。娘亲暗地捏捏她的手给她示意,云舒吸口气打起精神,快速用袖子抹抹眼角,稍稍犹豫后还是伸出手去握住外婆那骨瘦如柴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道:“外婆,我是云舒啊,我在这儿!” 外婆好一阵才感受到般。嘴角微微翘起:“果然是我的小云舒啊,你娘说你们去省城看你大姑奶奶了,她还好吗?” “嗯,是啊,大姑奶奶很好。吃得好睡得香,昨天还跟我说好想跟您聊天了,外婆,你好好养着,等身子好些了,咱们一起去省城看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好不好?” 外婆轻叹一声:“唉。去不了啰!瞧瞧,你外公都来接我啰!” 云舒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娘亲和几位姨姨。几姐妹脸色苍白惊慌,大姨凑过来道:“娘,你又说胡话了,大夫说你身子骨儿好着了,现在不管是染了点儿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 二姨也道:“是啊,娘 。您方才不还说想看您的曾孙吗?我们家四娘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再等四五个月,曾孙就出来了,他还等着您给取名字了!” 娘亲擦擦眼泪道:“娘,你不是说要亲眼看着云舒出嫁吗?瞧瞧,云舒都回来了,亲事也定下了,明年开了年我们就跟王家商量商量,让他们把我们云舒八抬大轿迎过去做大家少奶奶,您也要过去跟着享福的……” 小姨道:“就是就是,娘,您可要快点儿好起来,大家都等着孝顺您了!” 几姐妹说得热闹,可那声音都瓮声瓮气带着哭腔,云舒也使劲捂住嘴不敢漏声儿,外婆嘴角的笑意更浓,却缓缓闭了眼没再说话。 云舒跟娘亲几人一边抹泪一边努力看清外婆的脸,期待她下一刻继续开口说话,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外婆像睡着了般一动不动,那笑容也一直挂在嘴角。云舒心里发慌,不会真的就……她想伸手去探探,却发现自己的手冰冷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门外响起梆梆的敲门声,然后是舅舅李富贵带着哭腔的怯生生的声音:“娘,我…我是富贵啊,我……我来看您了,娘,富贵来看您了……”舅舅的哭腔越来越重,最后甚至嗡嗡嗡的大声哭出来。 娘亲几姐妹静默片刻,大姨有些生气,蹭一下站起来冲到门口,小声骂道:“你嚎什么嚎?我娘为你抄了一辈子的心,你连她走的时候都不让她省心吗?” 舅舅抽噎道:“大妹啊,我知错了,我糊涂我不是人,你就让我再看娘一眼吧?” 大姨用力推了他一把,拦在门口不让他进。突然,踏上的外婆睁眼开空洞的望着床顶,最近的小姨赶紧扑过去:“娘!娘,您醒了?太好了,娘,您要不要喝药?三姐,快!” 二姨和娘亲怔愣一下,赶紧手忙脚乱的四下找东西,外婆突然轻叹一声,“如琴啊,让富贵进来吧!” 屋子里静默半晌,舅舅李富贵爬起来,推开大姨,长长的哭喊了一声娘便扑了过来,跪在外婆床前,拉起外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娘,娘啊,我是富贵啊,我是您儿子啊!娘啊,你看看儿子啊!” 舅舅满脸泪水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云舒和姨姨们都背过脸去抹泪,外婆枯瘦的手微微动了动,舅舅立刻把脑袋凑上去给她抚摸:“娘,儿在这儿,富贵在这儿,娘……” “富贵啊 !” “娘,儿在了,儿听着了,娘……” 外婆的眼睛慢慢转到他脸上,定定的望着他良久,舅舅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李家姐妹都站了起来,围在床边,静静的等候外婆的最后遗言。 外婆望着舅舅良久,嘴巴微张却顿在那里没有出声儿,良久后一声叹息、缓缓闭眼,大家都以为她只是休息一阵,还有什么话要说,便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外婆的脸。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外婆始终没有动静,舅舅依然跪在地上痛哭,李家姐妹都泪眼朦胧的望着,直到一刻钟后,舅母轻轻推门进来,小声问大姨道:“大妹,娘她…是不是……” “不会,娘一会儿就醒了!”大姨说得硬气,声音却有些打颤。 最近的小姨颤抖着手伸到外婆鼻前探探,那一探她身子一僵。半晌后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扑在外婆床边大哭:“娘!娘啊!……” 几位姨姨先是一愣,继而也都跪下大哭。云舒喉咙里苦苦瑟瑟,双腿发软,不自觉的跪了下去,用手帕捂住脸失声痛哭,外面堂屋里等待的表哥表弟们纷纷进来。陆陆续续跪下,屋里顿时哭声一片。 外婆的棺材后事是早就准备好的,看着外婆被收殓入棺,道士们敲锣打鼓做道场,附近乡邻来奔丧,晚上又是守灵。云舒懵懵懂懂、晕晕沉沉,如同做梦一般,直到亲眼看着外婆的棺材下葬。堆起一座高高的坟头儿,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初到此地时,外婆还是个头发乌黑、手脚利索的老妇人,眨眼间就变成了这么一座土堆,墓碑再气派又如何?坟头再高又如何?若干年后草木繁深。谁还记得谁? 丧事过后已是腊月十五,李家姐妹聚到外婆家堂屋。正上方的位置空置,四姐妹坐到右边一列,左边坐的是舅舅李富贵、舅母、小健和小康几人。 大家沉默良久,大姨道:“小妹,把娘的东西拿出来,咱们姐妹分分吧!” 小姨看一眼娘亲,稍稍犹豫,站起来走进外婆房间,好一会儿后抱个木匣子出来,放在正上方的桌子上,然后回到位置坐下 。 大家有事一阵沉默,大姨抬头道:“大哥,这盒子本该你来分,不过……” 舅舅道:“大妹,我对不起娘,我没脸分娘的东西,还是你来吧,只要……只要能给我留个念想的物什就行了!” 大姨稍稍犹豫,轻叹一声,站起来,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桌上。意外的是大姨拿出来的不是零散的东西,而是几个小木盒子,每个木盒上都贴有纸条,上面是李家姐妹的名字。还有一个没写名字,那自然是留个舅舅李富贵一家的,就是不知外婆是想留给舅舅还是留给舅舅的儿子? 云舒站在娘亲身后,见大姨把木盒分发给大家,娘亲接了盒子并未打开,而是转身直接递给了云舒。小姨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几件首饰和两张契书;二姨盒子里是两个大银锭子,再无其他;大姨盒子里只有几个碎银子,另外还有本小册子,也不知什么内容? 舅舅拿着盒子定定的看了良久,几次想打开又退缩了,最后把盒子递给了舅母,舅母想了想,站起来道:“大妹、二妹、三妹、小妹,正好你们都在,我想说个事儿……” 他回头看看舅舅,犹豫片刻道:“富贵他……以前做了些糊涂事,不过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他自己知错了,也改了,虽然这话不该我来说,可咱们家里不能没有主心骨儿,所以我想……” 舅母的意思大家都很心知肚明,只是这事儿……确实,舅舅这些年为当初的糊涂付出了代价,最近这几年每次逢年过节、生辰喜宴,他都会丢下一切事情急匆匆的赶来,外婆原本不愿见他,后来慢慢也睁只眼闭只眼没说什么。 可即便如此,这么多年外婆什么都没说,没说让李富贵回归李家也没说不让他回来,就像她临终前允了舅舅到身前看他,却没说原谅他,最后一声叹息便驾鹤西去了! 对于外婆的心思,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只能猜测罢了。云舒个人觉得,外婆早就原谅舅舅了,只是要说出原谅这两个字太难,兴许她还担心一点,怕舅舅一回来,生活安稳舒适了又犯老毛病吧? 李家姐妹商量良久,意见各不相同,最后让舅母他们一家自己决定,于是,舅舅李富贵在外婆下葬后正式回归了李家。 第七七九章 赶工 ps: ***感谢“enigmayanxi”童鞋的粉红泡泡 !******* 透过马车的小窗,李家大院背后那座大土坡渐行渐远,明明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突然有种陌生感。()听车厢里娘亲和小姨唉声叹气、嗓子沙哑的说起往事,本已平静的心难免又开始起伏,鼻头也微微发酸。 这次外婆去世来得突然,对娘亲和几位姨姨打击都挺大,不管她们平时有多少小心思、斗心眼儿,这几天她们几乎个个都没怎么合眼,天天晚上守灵,偶尔小睡一会儿。 好不容易挨过葬礼,几姐妹分了外婆留下的东西后便各自戚戚的散去。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正好大家趁这段日子沉淀沉淀心情,为以后的日子好好打算。 小姨原本一直住在李家大院陪外婆,现在外婆去了,她不想留在李家大院,免得触景伤情,可又不想回城里去。 娘亲邀请她去自家园子常住,小姨欣然答应,当即就收拾了几大箱东西,把晾晒场边的几间屋子腾出来,大门的钥匙交给了小健媳妇马喜娘,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大堆行礼跟云舒一家一起回山顶庄园去。 小姨能来,云舒自然高兴,如此有人跟娘亲作伴,小姨毕竟是娘亲的亲姐妹,不像李如翠她们满肚子小算盘。 “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 云舒低头,见自己的小表妹正拉着自己袖子,仰头天真的望着自己,模样异常可爱。云舒摸摸她脑袋:“没什么,姐姐看风景了!” “我也要看,姐姐抱抱!”小妹举起双手。那可爱的模样让人难以拒绝。云舒抱起她指着那座即将消失的大土坡:“瞧,认得那是哪儿吗?” 小妹摇头:“不知道。” “那是外婆家后面那座大土坡,你吃的野地瓜就是从那土坡上找来的,记得吗?” “不记得,野地瓜好吃,姐姐,我想吃。” “现在是冬天,没有野地瓜,等到了夏天才有哦!” “夏天啊?那……那咱们明天就过夏天吧?” “明天?明天还是冬天啊,怎么过夏天啊?” “我娘说夏天衣服穿得少 。咱们少穿些衣服不就是夏天了吗?”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小姨和娘亲抬头来看她们。见这对表姐妹相处融洽,小妹那童言童语更是讨人喜欢,二人渐渐忘了难过,也跟着开心起来。 一行人回到山顶庄园,春秀和芸娘小蝶等站在门口迎接。马上就要过年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看娘亲和小姨状态都不怎么好,云舒把芸娘叫过来,小声道:“这两天不要去打扰我娘,让她好好休息,有事跟我说就是。” 芸娘点头道:“小姐。眼下就有件重要的事儿,今年都腊月十六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以往每年年底咱们都要给大家发点儿东西或赏钱什么的?不知今年还发么?还有整个院子奴婢已经安排人彻底打扫过了,窗户纸也换了,只是那过年的布置今年还做么?” 云舒想了想道:“赏钱按去年的定额照发下去吧,今年情况特殊,过年的布置、活动什么的都省了。一切从简。” “是,小姐。还有……” “先到理事堂再说吧!”云舒跟爹娘说一声,便带着芸娘等人匆匆去了理事堂。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姨道:“三姐,瞧,云舒管家的样子越来越像模像样的。” 娘亲叹息一声道:“是啊,为难这孩子了,先前家里的事我都没怎么管,丢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没想到两个月功夫,她就打理得妥妥当当,这孩子比我会管家。” “三姐,别这么说,当初可是你说要让云舒磨练磨练的,咱们姐妹几个好不容易给你想出这么个主意。呵呵,这丫头真不错,换做我,就未必能做得比她好,这丫头果然是当大家少奶奶的料,以后她出嫁你也不用担心了。 对了,三姐,云舒的婚期定了没?王家什么时候来接人啊?” “这个…当初小顺子说要回家请长辈托人找国师请期,定下日子后再派人送信来。” “国师!”小姨惊呼一声:“哎,三姐,说来那小顺子家到底什么底细啊?居然请得动国师帮忙,那怕是得好大的官儿了吧?” “这个……不一定要挺大的官儿吧?听云舒说国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好像花钱就能请的吧?” “是不是啊?我怎么听着不像那么回事儿啊?三姐,说来你们两家都定亲了,云舒马上就要过门了,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王家长辈啊?” “这个……上次求亲是小顺子自己来的,小顺子他小时候我们就认识,见不见长辈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可难说,小时候是多少年前了啊?谁知道这十几年能发生什么?三姐,你也真是的,他家人一个没见着,你怎么就糊里糊涂应了呢?可惜当时我不在,要不肯定拦着 。”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王家送来那么多聘礼,件件都是上等品。听他爹说,以前王记布庄那个老掌柜就是小顺子他舅舅,后来去京城了,那老掌柜我们都是见过的。去年云舒自个儿跑京城去,听她说王家上上下下的人她也都见过了啊!” 小姨想了想:“说来那聘礼确实挺厚的,一般人家哪里拿得出那许多东西来?有的我见都没见过;那小子长相、谈吐也出类拔萃…… 唉,三姐啊,我也没什么心思,就是觉得这亲事好得太过了,别出什么问题才好。这样,王家下来派人来定日子的时候,咱们这边出几个人,跟着一起去京城看看。一定要踩实在啰,咱们可不能误了自己闺女的前程。” 娘亲想了会儿,点头道:“有道理,晚上我跟他爹商量商量。” 云舒处理完家务回到院子已是傍晚时分,她清洗一番换了衣服,然后去爹娘院子,一大家子人好好生生吃个团年饭。只是外婆去世不久,按例只能吃素,满桌子的青菜萝卜,样式各不相同。也真够难为大厨的。 晚饭时娘亲提起王家背景一事,说等过了年就找几个人跟老爹一起去京城看看,摸摸王家底细。 云舒闻言吓了一跳。王家背景一事她一直遮遮掩掩,答得模棱两可,小顺子似乎与她心灵相通,一直没有明说,爹娘问起他也直说自己是吏部下的一个普通官员而已。现在王家触犯龙颜一事还没有结果,老爹去不是添乱吗? 于是,她反对道:“娘,千里迢迢的,爹从没走过那么远;京城那么大,姓王的人家多的是 。爹爹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找去,万一找不到或找错门儿了怎么办?即便找到了,人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请自到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想法了,多不好啊?” 小姨道:“嘿,你这丫头,你爹千里迢迢跑这趟还不是为了你?就怕中间出点儿纰漏,等花轿抬到门口才发现问题。那就晚了。” “不会啦,就算过门的时候出问题。家里不是有那么多送亲的吗?咱们回来就是。” “呸呸呸,瞎说什么了?哪有抬出门的花轿还要抬回来的道理?要真那样,你这辈子都甭想嫁出去了!” “那更好,我还不想嫁了。”云舒小声嘀咕,尽管她极力反对,爹娘和小姨几人极力主张,这事儿基本已成定局,好在他们要过了年后才出发,还有时间安排。 其实让家里人知道小顺子家背景也不算太大问题,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云舒是担心王家那边危机未除,老爹这时候去,万一被有心人盯上有危险,甚至牵连到家里人就更麻烦了,这事儿须得考虑周全了。 过年最后这几天,按习俗应是各家各户走亲戚吃团年饭的时候,因为要守孝的缘故,今年走亲戚这事儿就略过了,一家人留在山顶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今年来了一大批官奴,他们无家可归,只能留下来值守。正好年底没事,云舒便将其他帮工全部放回家去过年了,剩下的也尽量安排轮值,只要能保证院子里正常运作,给他们些时间休息一下倒也无妨。 本来想好好休息个把月的云舒空闲半天不到,杜十就赶了过来,说是前些日子酿的酒大多都已开封,味道都还不错,有些已经用白酒勾兑好密封了继续发酵,存上个三五年都没问题,只待需要时直接开封就能售卖了。 就是说,酿酒的方法已经全部调整完毕,果酒可以大规模投入生产了。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她一直没管这事儿,家里存的果子也是小蝶帮忙打理的,原本想酿酒程序还未全部敲定的话,干脆等年后再说算了,大不了那几十万斤果子全部烂掉,也不过两三千两银子而已。现在杜十来的意思,就是把剩下这些果子全部运去酒坊酿制成果酒。 这倒让云舒有些为难,家里和果园里的工人们昨天才刚放走,剩下的本就人手不多,哪里腾得出那么多人去帮忙?年关时分,家家户户忙着过年,这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到人,怎么办了? 杜是看她犹豫,以为她担心酿酒过程出问题,浪费了果子,便劝道:“小姐,目前这套法子我们试了不下五十次,酿出来的酒虽然有些还是会出点儿问题,但我保证成功者十之**,小姐尽管放心 。” “不是,杜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是年关,大家都要过年,酿酒这事儿怕是请不到人啊?所以我想过正月十五再说,你看如何?” “不行啊,小姐,这果子放得越久,腐烂的就越多,最近送去的果子表里看似挺好,可跟烂果子一起放久了,那好果子本身也有股苦涩味儿,这样更影响果酒品质,如果现在不做的话,再等一个月,能用的怕是不到十之一二啊!” 云舒皱眉:“有这么严重吗?” “有。这东西当真是一天一个味儿,我觉得还是越早做越好,否则宁愿不做,全部拉出去倒掉算了,也免得浪费人手时间。” 云舒点头:“杜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果酒这事儿能早酿当然最好,可现在没人啊,其他不说,光剥果去皮去籽儿这活儿就要上百人手。七味斋那边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根本调不出人来,咱们上哪儿找人去啊?” “这个……”杜十也难到了。二人商量半天,决定提高工价,看能不能招些短工来做诸如剥果子、去籽儿压汁儿之类的工作,按每人每天三百斤算,离除夕还有十天。最后两天肯定不能干活儿,就剩八天,这样算来,剩下的五十万斤果子至少要将近两百人。 数目大了些,只能尽力而为了,云舒当即把芸娘和各位管事找来。让他们先去问问自己管辖的放回家的帮工,看看他们能不能来?工钱与家里的固定工钱不冲突,干一天发一天的钱;山下小杜村也去问问。看看能来多少人。 这样一安排,原本宁静的山顶院子又开始忙碌起来,看仆役丫鬟们走路都虎虎生风的样子,过来问云舒事情的小姨道:“云舒,都快过年了。你们还忙啥了?” “小姨来了?过年是过年,正事儿还得做啊。我们家不是还有几十万斤果子吗?现在卖又不好卖,我就想把它酿成酒,存它个三五年都没问题,免得放那里坏掉了可惜 。” “啊?酿酒?” “是啊,就是快过年了,大家都回家了,不好找帮手,我让他们道附近村子去招短工了。” “招短工?这时候大家都忙着走亲戚,怕是没几个人愿意来干活儿,不过……穷点儿的只要工钱高肯定会来。” 云舒干笑两声,虽然抬高了工价,但也不敢抬得太高,这果酒是否受欢迎,能卖个什么价现在都是未知数,所以成本一定要控制,千万不能投入太高,万一收不回来就不划算了。 小姨想了想道:“云舒,那酿酒是个精细活儿,得专门的师傅才成吧?你请附近的村民来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一定会酿酒。” “他们自然不是来酿酒的,是这样……”云舒跟小姨一番解释,小姨听完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确实简单。哎,云舒,反正今年过年咱们都不能太过吵闹,不如把你大姨二姨舅舅他们全家都叫来帮忙,一来大家聚聚就当团年了,二来……咱们是干正事,相信娘也不会责怪,你看如何?” 云舒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行,只要他们愿意,我还是按短工的价钱给他们算工钱。” “什么钱不钱的,一家人不说那些,这样,你现在就找个人去给他们送信儿,让他们赶紧过来,谁敢不来,哼,看我不让他们好看。” 云舒干笑两声,随便叫了个杂役来,让小姨自己跟他说,然后自己就去忙了,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腊月二十云舒家把消息放出去,二十一就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二十一下午,小杜村的村长带着一群男女老幼上山来,说是来帮忙了,这一下子就来了一百多号人,山下一下子又热闹非凡。 二十二舅舅全家都来了,就留舅母一人在家看门儿;接着是大姨一家,二姨一家磨磨蹭蹭直到天快黑了才到。 帮工人数太多,进城去酒坊根本容不下,于是酿酒的第一个步骤便集中在山顶大院儿进行,等果子剥了皮、去了籽儿,再有酿酒师傅带着弟子们亲自来压汁儿,然后装进大木桶运到城里酒坊进行下一个步骤 。 第一天有些混乱,人多了也难免出些差错,一天下来,一百来人才打理出万把斤果子,而且籽儿没去干净,酿酒师傅重新过滤了好多趟,一直忙到半夜才勉强弄完。 第二天,杜十给每个酿酒师傅分派了任务,将帮工分组,十人一组,每个师傅负责一组,如此一来,进度就要快许多,只多了十来个人,却打理出三万多斤果子。 第三天的进度更加顺利,等大家各自熟练、步上正轨,院子里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下午。云舒正跟马喜娘和黄四娘坐一起一边说笑一边挑选果子,突闻门口一声尖叫,继而是小姨的声音:“喂,你怎么走路的?我剥了半天的果子,指甲都快掉了,你一下子全给我打翻了,你赔,你赔!” 对方笑呵呵道:“不就是一桶果汁儿吗?值不得几个钱,我赔你就是了,妹子莫要吵闹。着急伤身又容易老!” 云舒几人对望一眼,心想遭了,小姨要发火儿了。果然。几声哐啷哐啷的声音后,小姨声音更高:“你叫谁妹子了?谁是你妹子啊?你很有钱是不是?那就赔啊,一千两,现在就拿来,否则老娘跟你没完。” 云舒几人赶紧放了东西出去。对方停顿片刻道:“妹子,你…你为何这么大火气啊?我…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个屁,老娘跟你很熟吗?老娘是你能开玩笑的?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模样,跟老娘提鞋都不够格儿。开你娘的玩笑!” “哎,你这婆娘,怎么出口伤人了?” “伤人怎么了?老娘还揍人了!” 云舒几人出去时。正好见小姨顺手一桶果汁儿泼出去,她对面一米处那个大个儿男人被从头淋到脚,满身黄灿灿的果酱,模样儿甚是狼狈。 大家惊讶呆愣原地半晌,等那男人抹把脸露出五官来。云舒更是惊得不行:“舅舅!您……您怎么……” 小姨似乎还很生气:“什么舅舅?你舅舅跟你爹一早就进城去了,云舒。这哪来的乡巴佬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调戏老娘,你现在就找人把他打出去,快点儿 !” 方舅舅又抹一把脸,“云舒,这是哪来的腌臜婆娘,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就跳脚骂娘,真是岂有此理。” 云舒左右看看,稍稍犹豫,给马喜娘和黄四娘打个眼色,几人分头行动,云舒过去安抚方舅舅,那二人去劝小姨。双方依然指着对方骂骂咧咧,小姨实在厉害,把方舅舅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要不是他满身果酱,定能看到他黑得发红的脸。 云舒那块布给方舅舅简单擦擦,然后拉着他离开这院子,去客院洗澡换衣服。等他打理干净了出来,依然很生气:“云舒,你怎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亲戚?要不是看她是你小姨份儿上,我真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云舒打个哈哈:“舅舅,你都知道她是我小姨了,还那样叫她?” “我看她平时笑嘻嘻的,就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她突然就发火儿骂人?我又没说什么,真是出门不利,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云舒陪着笑脸安抚一番道:“舅舅,倒不是你叫她妹子有错,我小姨最爱美,平时那指甲是爱护得紧,修了又修,她活了几十年,那双手怕是没做过几天活儿。 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说要帮我们剥果子,忙活了一上午,剥出来好几十斤,又亲自榨了汁儿,还没来得急高兴了,就被你给打翻了!这个还不算严重,最最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要跟她提老字,否则……结果就今天那样。” 方舅舅怔愣半晌,抹抹鼻子小声嘀咕:“都一把年纪了,还臭美什么?她以为自己是十八岁小姑娘啊?真是个怪人,原本以为她脾气不错了……” 听方舅舅小声念叨,那语气听起来异常亲切,云舒眼珠一转,莫非方舅舅对小姨有点儿意思?嘻嘻,要是他们俩成了的话,那还真有点儿意思! 对对,自己前几天还不说要给方舅舅找个舅母吗?小姨单身这么几年了,除了脾气差些,其他都还不错,要是他们俩能在一起的话…… 云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舅舅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方舅舅气呼呼道:“什么样的都好,除了你小姨那样的。” 第七八零章 做媒 方舅舅说是那么说,云舒当然不会相信,想想先前他跟小姨开玩笑那语调,熟知他脾性的云舒敢肯定,他一定是对小姨有兴趣才会那样说话。 不过此事不急,先得把小姨那边打听清楚了、再征求一下娘亲和几位姨姨的意见再说,于是她跟方舅舅闲聊一阵,顺便把省城的事情交接完。 省城新买的院子已经清理出来,无忧和老孙头儿几人都已经搬了过去,而原来的小院自然留给了淑羽。马俊文最近几乎天天宿在那里,还把衣裳日用品等搬了过去,又调了几个丫鬟小厮过去伺候。 然方舅舅回来前一天,马俊文的正室夫人贾氏带了一大群人去那小院,淑羽的丫鬟急慌慌的跑来找方舅舅过去救人。方舅舅赶紧让人通知马俊文,他赶过去时,正好见贾氏甩了淑羽两巴掌,一把把她推到地上,甚至要上去踹淑羽肚子。 方舅舅上去一把掀开她,贾氏恼怒之极,大喊着要家丁把方舅舅绑了,那院子现在明面上毕竟还是云舒的,马家家丁没人敢乱来,就像先前这两个女人打架没人敢帮忙也没人敢制止一样。 最后贾氏痛骂淑羽一番,气呼呼的走了,马俊文赶来已是一个时辰过后,看到淑羽那惨状,马俊文当即大骂贾氏贱人,气呼呼的冲了出去,看样子多半是回府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方舅舅没再管也没再打听,忙完新院子的事就打包回家来了。 新院子那边舅舅找了先生看风水,说那是块宝地,做生意一定大发,所以他找人绘了图,把靠街那一排改成几个铺面,再把前院全部拆了。改建一座酒楼,正门换个方向,开在侧面。如此,那院子后院住人或存放东西,前院开酒楼卖果子做生意都可以。 方舅舅把图纸拿出来跟她解释一番,云舒看那布置相当不错,即便这么改了,后院仍比以前那小院大不少,不管是住人、存放果子都足够了,这方案她非常满意。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门面、酒楼都还有扩展空间,这院子买得当真合算。 方舅舅今天来主要就为交接一事。事完之后本要离开,云舒想起方才那主意,便笑眯眯道:“方舅舅,您连着忙了两个月,本该让您好好休息的。可现在咱们家在酿果酒,急缺人手,我家姨姨表哥表嫂们都来帮忙了,舅舅若是有空的话,不如也留下来帮我们几天,我给舅舅三倍的工钱如何?” 方舅舅笑呵呵道:“要什么工钱?送我几坛子好酒比什么都好使 。帮忙没问题。反正回去也只我一个人,还不如留下来人多热闹。不过丫头啊,我可从来没酿过酒啊。那精细活儿也做不来,你得给我找个合适的差事才行啊!” “舅舅放心,这差事保准你做得来,不过您才刚回来,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咱们明天再忙如何?” “随便随便,你要忙自个儿去就是。我四下转转,丢不了!” 安排好方舅舅,云舒回到方才剥果子那院子,先前打翻的果酱已经收拾干净,马喜娘和黄四娘依然在一边剥果子一边说笑,却不见小姨的影子。云舒过去,坐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开始忙活,马喜娘道:“哎,云舒,方才那人是谁啊?” “我舅舅,干舅舅,姓方,他妹妹是我干娘,干娘的房子还在小姨家隔壁了,对了,小姨上哪儿去了?” “小姨衣裙上也溅了些果酱,回去换衣服了。哎,云舒,以前听小姨说她跟你干娘关系挺好的啊,怎么会不认识你干舅舅了?” “这个……”云舒也觉奇怪,小姨早就见过方舅舅啊,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过话,肯定是有印象的,方才小姨反应怎么会那么强烈?到底是真的没认出来,还是故意为之? 云舒摇摇头,“喜娘,小姨一会儿还来不?” “不知道,不过看她那么生气的样子,多半是不会来了。” 黄四娘也道:“是啊,好久没见小姨这么生气了,为了剥那两框果子,我看她指甲都断了两三个,难怪她那么生气。” 云舒笑笑,沉默片刻,然后看似随意道:“小姨方才那一通发火儿,把方舅舅都吓到了,方舅舅走南闯北几十年,怕是难得遇到这么厉害的人。” 喜娘笑道:“可不是,别看小姨就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平时谁敢欺负她啊?就算村里时常吵架的妇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黄四娘叹息一声:“唉,小姨也是没办法,她一个女人,相貌长得好,走到哪儿人家都要多看她两眼。还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就像上次张家二公子那样……” 说到这里,黄四娘停下来,几人对望一眼,对那件事大家都心有余悸,小姨被那莽汉打破的脑袋现在还经常叫头疼头晕,几人沉默片刻,喜娘叹道: “唉,是啊 !小姨总这么单着也不好,现在小妹还小,小涛又是个不听话的,还是得找个男人,这个家才撑得起来啊!” 云舒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知小姨她自己怎么想?哎,喜娘、四娘,咱们找机会去问问小姨如何?” 四娘有些为难道:“这个……不太好吧?小姨毕竟是长辈,这种事情……” 马喜娘却挺有兴趣:“长辈怎么了?我们是为她好,不过……这种事咱们去问小姨肯定不好意思,即便乐意多半也会板着脸训我们,咱们不如找几位姨姨帮忙,反正这事儿不管成不成,都得先让几位姨姨知道,对吧,云舒?” “嗯,这主意好,咱们商量商量,待会儿午休的时候就去找他们。” 四娘尴尬的笑笑:“这个……云舒、喜娘,我身子不太方便,就…就不去了吧?” 云舒看看她那肚子,黄四娘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钱兴对她冷淡,还是让她怀了孕。二姨对她一向管得严。她自己也老实,一般都低头闷声闷气的不怎么吭声儿,她不愿意掺合这事儿,多半是怕二姨不高兴吧? 二人知道她的处境,不好说什么,云舒便和喜娘叽叽咕咕的讨论起细节来,黄四娘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也会配合的笑笑,或者给点儿建议什么的。 午饭时分,云舒等人去到爹娘院子。娘亲和几位姨姨早就入座了,小姨见他们一进来,立刻道:“不信你问她们。她们当时都在场,那臭男人打翻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果酱不说,还一口一个妹子的套近乎,又说一通果酱而已,值得了几个钱? 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那臭男人居然敢说我老!老娘哪里老了?老娘才刚过三十,还年轻着了!这种臭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门儿都没有。” 娘亲道:“小妹,这里都是自家人,你别一口一个老娘的。像吵架似的,多难听啊!” 二姨却道:“这种人想占咱们小妹的便宜,就该狠狠教训一顿 。小妹,那男人在哪儿?三妹家居然能有这种人,姐姐们帮你出头去。” 小姨冷哼一声:“哼,臭男人,我也没让他得什么好。老奶给你顺手一桶果酱泼他身上,还臭骂了他一顿。要不是云舒拦着,我肯定要他好看。” “啊?云舒拦着?那男人到底是谁啊?” “谁知道了,听云舒叫他舅舅什么的,三姐,云舒何时又冒出个舅舅来?咱们大哥可比他好看多了!” 娘亲闻言怔愣一下,转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舅舅李富贵先进来,接着是老爹,然后是方舅舅。娘亲站起来道:“大哥、志诚,怎么才来,这位是……” 小姨呼啦一下站起来,指着最后进来的方舅舅道:“好啊!你还敢来,臭男人,赔我果酱,赔我衣裳,赔来,现在就赔!” 方舅舅一愣,黑着脸道:“我又没说不赔。” 大姨和二姨闻言立刻站起来,“好啊,你这臭小子,居然敢调戏我小妹,胆儿够肥的啊!三妹夫,把门关上,咱们今天跟他算总账。” 二人说着就抄起扫帚扁担,虎视眈眈的瞪着方舅舅,老爹赶紧拦在中间:“大姐二姐、小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三妹夫,你让开,这臭小子居然敢调戏我小妹,你还不快把他绑了?” 老爹惊讶的回头看方舅舅:“方大哥,这…这是……” 方舅舅红了脸:“放屁,我碰都没碰她一下,反而被她泼了一身果酱,何时调戏她了?” 大姨挥舞扁担道:“小妹说是肯定就是了,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我…我……”方舅舅急得口舌打结,云舒拉拉喜娘,二人赶紧过去拦住大姨几人:“大姨、二姨,你们弄错了,这是我方舅舅。小姨,我干娘是他亲妹妹啊,您不记得了?” 小姨愣住,定定的望着方舅舅半晌,大姨和二姨都停下来看她,老爹也道:“是啊,小妹,方大哥是云舒干娘她亲大哥啊,你们应该见过吧?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小姨表情慢慢变得惊讶又尴尬、脸色也越来越红,她应该是想起来了,大姨柳眉倒竖:“就算是云舒他干舅舅,调戏我小妹也不行 。” 云舒解释道:“大姨,您误会了,方舅舅没有调戏小姨,当时我们几个都在场,看得清楚了。方舅舅不小心撞翻了小姨的果酱桶子,小姨没认出来,很是恼火,要方舅舅赔,方舅舅以为小姨开玩笑的,便玩笑的称呼她妹子,说着急伤身容易老,不是真说小姨老。 小姨,是这样吧?您当真误会方舅舅了,他真不是调戏您啊!” 老爹立刻附和:“是啊,小妹,你肯定误会了,方大哥跟咱们打交道有些日子了,他的为人我敢保证,绝对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肯定不会干那调戏…那上不得台面的事。” 小姨脸色很不好看,她当然明白自己误会了,只是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那不比要了她的命还难过?大姨二姨见小姨脸色难看,以为小姨坚持。便板着脸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云舒、三妹夫,你们要搞清楚,他跟你们亲,还是我们更亲?” 看大姨二姨死咬着不放,云舒有些着急:“小姨,您倒是说句话啊,方舅舅是我干娘的大哥,您不是跟干娘挺好的吗,干娘什么人品。您又不是不知道,当真是您误会了!” 提到干娘方氏,小姨犹豫了一下。暗地拉拉大姨和二姨,咳嗽一声道:“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这次……就当看在方大姐和云舒的份儿上。 算了,大姐、二姐,咱们吃饭吧。饿死我了,走走,吃饭去!”小姨拉着二人上了桌儿,二人一边跟小姨小声说话,一边恨恨的对方舅舅放眼刀子。 云舒低声道:“方舅舅,我小姨爱面子。她知道弄错了,又不好意思道歉,我帮她陪个礼。您别往心里去啊,走走,上桌儿吃饭吧!” 方舅舅往小姨那桌看了一眼,小姨有些脸红的转过头去,方舅舅哈哈一笑。跟老爹和舅舅李富贵一起坐上桌子。 因为娘亲这边的亲戚基本都在,男女老少坐了整整四桌儿。大家一开饭就各自说笑,男人们喝酒划拳,孩子们你争我抢、吵吵闹闹,院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方才那场尴尬转眼烟消云散 。 云舒一直惦记着方才和喜娘商量的事儿,所以一直刻意留心小姨和方舅舅。巧的是虽然他们二人中间隔了两桌,坐的位置却是正面相对,每每两人视线偶然对上,小姨必定快速转开头去,连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红,对面方舅舅却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两人之间……嘿嘿,暧昧得很啊,一旁的喜娘撞撞自己胳膊:“云舒,瞧,小姨的脸都红得像柿子了?嘻~~~咱们那事儿肯定能成。” “嘘!小声点儿,小姨爱面子,要是知道咱们暗地算计她,成了的事儿都能吹了。” 喜娘点头:“对对,有道理,咱们什么时候找几位姑姑商量啊?” 云舒想了想:“就……今儿傍晚吧,先找我娘,让我娘去跟大姨二姨说。” “好好,到时候别忘了叫我啊!” “当然,我还等着你给我搭调了……”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时不时看看小姨和方舅舅,小姨似乎觉察到什么,狠狠瞪她们两眼,她们就老实了。 傍晚,云舒带着喜娘找个借口把娘亲单独叫到里屋,说起早就套好的台词儿,娘亲听完一脸惊讶:“怎么可能?小妹今天骂了你那干舅舅一整天,他俩怎么看都成不了,臭丫头,你自个儿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了,不许掺合这事儿啊!” 云舒吐吐舌头,就知道老娘会这么说,她抱着老娘胳膊撒娇道:“哎呀,娘,人家就是不好说,才来问您的嘛!您想想,小姨都单身这么多年了,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即便银钱方面不成问题,若再遇上张二公子那种事儿,那可怎么办啊?” 马喜娘也附和道:“就是啊,三姑,小姑上次被打了头,现在有时还疼了。即便您留她在您这院子住一辈子,小姑她自己未必乐意啊,谁不想要自己的家了?” 二人你来我往,老娘想来想去,也有些赞同道:“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其实娘以前就时常念叨小妹,让她收收心,找个实诚点儿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小妹自己有时也有那个心,不过你小姨那眼睛是长头顶上的,一般人哪里入得了她的眼啊?” “这个不用担心,娘,咱们先不说方舅舅和小姨吵架那事儿,你说就方舅舅这个人而言,你觉得他配不上小姨吗?” “这个……也不是,方大哥这个人见多识广、心性豪迈、做事儿也实诚……” “就是啊,娘,您是不知道,方舅舅的人面广,人缘儿好,你瞧,咱们家果子这事儿要不是有方舅舅帮忙,那几十万斤果子非得烂在家里不可 。你看方舅舅,相貌堂堂,不酗酒、不打女人,为人大气,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是不是啊,娘?” “这个……这个……” “哎呀。娘,您就别犹豫了,其实这事儿能不能成最终还得看他们两人自个儿,咱们是关心他们,真心希望他们好,然后给他们牵个线搭个桥而已,娘,大姨二姨那里就靠您了哦!” “啊?还要你大姨二姨她们做什么?” “不要做什么,只要他们不做绊脚石就好,娘。这样这样……”云舒二人跟老娘一阵嘀咕,老娘闻言连连推辞,赖不过二人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不过云舒觉得娘亲还是看好方舅舅这个人,觉得他当真不错才答应的,要再来个孙武,打死她也不答应。 此事定下,娘亲便安排了一下。让几位姨姨住到方舅舅隔壁那院子去,然后又特地进城一趟,把干娘方氏请了回来,其住处则跟小姨一起。 然后,云舒找个理由让方舅舅借口看干娘到小姨院子来,或者拉着干娘去看方舅舅。顺便带上小姨,二人互相串门儿,多几次自然就熟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虽然忙着做媒这事儿,酿果酒这边一点儿不能耽搁。从腊月二十开始到腊月二十八,除了前两天,基本上每天都能打理出四五万斤果子,整整九天的忙活。仓库里的五十万斤果子清理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就交给杜十他们了,酿酒师傅们得加班加点儿赶工。也不知过年前能不能做完。云舒跟杜十商量了一下,让他把果酱搬回去,加了果汁分离粉,就让木桶放那里,能分离多少算多少,一时分不出来就让它放着,给师傅们放几天假,年后再说。 然后剩下的再把院子彻底打扫一遍,给大家结了工钱就等着过年了。大姨二姨等都带着一家子回去了,原本过年一般是该在自己家的,不过小姨情况特殊,便留在了云舒家,另外老爹受云舒之托,留方舅舅在家过年,方舅舅说回家也他一个人便欣然答应了 。 于是,小姨和方舅舅都留在了云舒家过年,而且两人住的地方就隔一堵墙而已。现在帮工都回家了,偌大的院子统共也没多少人,再加小姨和方舅舅住的院子稍微有点儿偏,娘亲总觉得不放心,老想往小姨院子跑,甚至深更半夜都想跑过去看看。 云舒跟老爹打了招呼,让老爹一定劝住老娘,别让她老是深更半夜往那边跑。另外也跟留守的仆役们授意过,只要小姨没有大声尖叫,没事儿尽量不要到小姨院子那边去。 当然,为防万一,云舒特地把夜魅当做普通丫鬟派到了小姨身边,其他人全部撤回来。如此,机会给他们了,地方也给了,就看他们自己了。 听着夜魅每日报回来的消息,云舒心里大喜,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听说方舅舅一有空就去小姨院子坐坐,不过只挑那边有外人的时候,比如孙小涛和孙小妹在的时候、娘亲去探访的时候。 小姨最近打扮得更勤快了,每天要换好几套衣服,换完了就在屋里打转,直问夜魅好不好看,等打扮好了也不去别去,就在院门口慢悠悠的散步,每每方舅舅偶然夸上一句,她就能乐上半天,据说现在小姨又多了个活儿,有事没事开始纳鞋底了。 如此你来我往,眨眼就到了年后正月初八,干娘方氏带一家人来拜年,顺便看看方舅舅和小姨。云舒找机会把干娘拉到一旁,试着说起方舅舅和小姨的事,干娘先是惊讶,继而皱眉思索,似乎有些不太赞成的样子! 问其缘由,干娘说小姨性子烈,长得好,觊觎的人挺多,她怕自己哥哥吃亏或者招架不住,被小姨欺负,或者时常为觊觎之人烦恼。 不过最后她还是叹口气道:“这事儿由不得咱们,就看他们自个儿了,只要他们自个儿愿意,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如此一来,大家都算是默认了,干娘和娘亲商量一下,决定各自去找小姨和方舅舅挑明,看看他们什么意思。结果自然是大喜,就等着挑日子办喜事了。 ps: **感谢“isisyang”童鞋的粉红票票!**** 第七八一章 卖酒 ps: *****感谢“藤上秋千”的粉红票票 !**** 大年一过,家里的帮工过完年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年节刚过,家里还没多少事情,大家脸上都还带着喜气儿。 虽然外婆才去没多久,大家心里都还有些戚戚然,不过小姨和方舅舅的事让大家沾了不少喜气,整个院子气氛都好了许多。也正因为要为外婆守孝,小姨跟方舅舅说得清楚,如果他愿意的话就等三年,等不了就早点儿散,免得以后有感情了伤心难过。 方舅舅是个豁达之人,最爱小姨这种有话直说的脾气,欣然应允后又当着大家的面发誓说要等小姨,别说三年,一辈子都行,大家难得看到小姨脸红得像虾子。 为了表示诚意,方舅舅当即就进城去把自己常用的东西全搬云舒家来,就住小姨隔壁院子,如此两人能时时见面,又能培养感情、互相照应。至于风俗礼仪、别人说闲话什么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两方都是云舒家亲戚,住云舒家合情合理。 正月十六,在家里休整了大半个月的云舒整理一番,将近午时时分,带着小蝶、雁儿和夜魅进城去。 这趟的目的主要是看酒坊那边进展如何,顺带看看七味斋隔壁新并进来的院子,杜十送信来说初五开市那天,并进来的院子就开始投入使用了,也不知效果如何?还有就是看有没有京城那边的消息了? 一行人来到七味斋门口,只需一眼便知七味斋生意如何,瞧那大堂里满座的客人和端盘子跑得飞快的小二,这生意当然是极好的。 如此看来,要从前堂进去怕是不容易,她稍稍犹豫,干脆带着小蝶几人从后门进。谁知后院门口那小巷里居然停了一串马车,新盖的二层小洋楼上挂了红布红灯笼,门口进出的人也是不少。 看厨房院子里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云舒决定不去添乱,干脆先去酒坊看看算了。她们从巷子退出来,雁儿啧啧道:“小姐,咱们七味斋的生意真好,这个月肯定赚了不少钱,难怪别家铺子会眼红。” 云舒回头看她:“别瞎说,哪里有人眼红了?” “你瞧你瞧。斜对面那小饭馆的老板娘坐门口嗑瓜子儿那个,看不就是眼红了,方才从那边过时我还听她说咱们七味斋的坏话了 !”云舒往那边看了看。果然如此,现在正是饭点儿,如果这时候生意都不好的话,可能那铺子离关门儿没几天了。 “小姐,那老板娘方才还骂您了。咱们要不要……” “雁儿!”云舒责备的瞪她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这脾气得好生改改,到处惹是生非我可不敢再带你出来。” 雁儿吐吐舌头,赶紧低头认错:“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你不用跟我去酒坊了。现在就去我干娘家一趟,把方舅舅的口信儿带给方明哥,然后去去我小姨院子等着。我们没回来不许到处乱跑。” 雁儿立刻垮下脸来,愁眉苦脸道:“小姐,我一个人啊?” 小蝶皱眉道:“雁儿,怎么这么没规矩?小姐吩咐你的事,不你一个人去。难道还要小姐跟你去?别废话了,快去!”雁儿苦着脸应了。可怜巴巴的看云舒两眼,见云舒没有改主意的意思,才可怜巴巴的一步三回头走开了。 看着雁儿的背影,云舒长叹一声,原本留这个丫头在身边,一是对她知根知底,二来她性格直率大方又能说会道,最会打听消息。 可缺点也非常明显,她似乎永远不能像小蝶那样知进退,刚来的时候还会看人脸色,现在熟悉了更是大大咧咧,她口里叫着云舒小姐,实际上也许只把云舒当成了她村里那些小姐妹,只是稍微多些尊重而已。 以前,云舒觉得人人平等,本就该如此相处,可现在却觉得,她总是这样容易让自己下不了台也不好,特别是像马家那样的人家,别人会说你没规矩,丫鬟没教好,一群乡巴佬儿什么的。而小顺子那样的大家族规矩更严,这丫头跟去迟早要出问题,要不……让她留在家里跟着老娘? “小姐,其实……雁儿这丫头样样都挺好的,唯有学规矩这点儿,奴婢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她!”小蝶颇有些求情的味道,看云舒那表情,她应该多少能猜出云舒的想法。 云舒转头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抬步向酒坊方向去。酒坊这边就比七味斋安静多了,当然这只是表面而言。她们一进大门,门房立刻笑眯眯的上前问好,说杜十现在在仓库,请小姐直接过去 。 她们来到仓库门口,见帮工们走成一串,正一趟一趟的将坛子抬进去依次放好。那仓库呈长方形,宽二十米,深度至少五十米,站在门口,一眼望去,里面乌压压的全是坛子,几乎把仓库占了百分之八十。 不只小蝶他们惊讶,云舒见此也颇为震惊,这么多坛子,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做完啊?难道杜十他们过年都没休息? “小姐,你们来了?”杜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云舒回头,立时呆住。眼前这个中年人胡子拉碴、衣衫脏污,若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云舒上下打量他一番:“杜叔,你这是……” 杜十低头看看,不好意思道:“哦,这几天一直在地上仓库搬酒坛子,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云舒皱眉:“杜叔,你不会过年都没休息吧?” 杜十呵呵笑道:“哪有哪有,除夕和初一都跟家人吃饭来着。” “您从初二就开始来酒坊干活儿了?” “呵呵,这个……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小姐,走走,咱们去地下酒窖看看。” “地下酒窖?我们酒坊还有地下酒窖吗?”云舒还是第一次听说。 杜十顿了顿,一拍脑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小姐来这么多次,竟然记不得说这事儿。一般酒坊都得有地下酒窖,一来方便储存,最重要的是酒窖里冬暖夏凉,冷暖适中,一年到头都没多大变化,这样的条件最适合酿酒发酵。 咱们家这么大的酒坊,自然少不了酒窖,去年一年时间。我们改造酒坊的多半时间都花在了这酒窖上,小姐请随我来,我带小姐好好参观参观。” 他们走到仓库侧面一颗大树下。杜十扯扯大树上吊下来的一根看似普通的粗绳,旁边地面突然呼啦呼啦响起来,一个约三米宽的入口渐渐显露出来。等那地面青石板全部展开,洞口是整齐的条石石阶一梯一梯通向下方。 若不是杜十事先说了这是酒窖,如此神秘的地方 。多半还以为是什么底下宝库了。云舒笑道:“杜叔,这入口为何做得这么隐秘?前几次我都有来树下乘凉,从来没看出这里有个地下入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面藏了多少金银财宝了!” 杜十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小姐,做酒窖有很多讲究。这入口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再说这么多酒,一坛子酒的成本都不只一两,等酿成之后。在下保证一坛卖十两不成问题,这上千坛酒不就是上万两银子?说它是宝库一点儿不夸张。” 看杜十那认真的样子,云舒不好再开玩笑,她干咳两声:“嗯,杜叔说得有理。现在可以下去看看吗?” “可以,小姐请!”杜十做个请的手势。云舒点点头走到前面,小蝶和夜魅自然而然跟了上来,杜十却拦住她们道:“两位姑娘留步,酒窖最忌人多嘈杂,两位姑娘请在外面等待。” 小蝶皱眉道:“杜叔,我们又不是外人……” “不是这个问题,请小蝶姑娘见谅。”杜十很坚持,云舒便让小蝶二人留下,就她自己跟着杜十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看这酒窖门缓缓合拢,小蝶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了句:“这杜十太不近人情了。” 夜魅呵呵一笑:“小蝶姐姐莫要生气,我倒觉得这位杜大叔相当不错,对自己负责的事尽职尽责,对酿酒也相当痴迷,不知小姐何处寻来这么个能干较真儿的人物。” 小蝶颇为不满的看她一眼:“你什么意思?我们小姐就不能找几个得力的帮手吗?” 小蝶语气中的敌意显而易见,夜魅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小蝶姐姐,您为何总是不喜欢我了?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我为何要喜欢你?不管你什么来历、不管你如何取得小姐信任,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夜魅呆愣片刻,继而哑然失笑:“小蝶姐姐,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不要叫我姐姐,我跟你不熟。”小蝶说完冷着脸走到一旁坐下,夜魅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有意无意的四下打量,然后踱着步子四下参观 。 跟着杜十进到底下酒窖的云舒,看到偌大空旷的空间更为惊讶,这地下酒窖远比上面的仓库大许多,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一排的扎实牢靠的木架子,分上下两层,每个木架侧面贴有标签,就像现代的图书馆一般。 云舒一边走一边惊讶的左右张望,自家居然有这么大的酒窖,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杜十颇为骄傲的样子道: “小姐您看,这些架子都是上下固定的,如此既能作为存储酒坛的架子柱,又可以作为这地下空间的支撑。如此密实牢靠,保准酒窖用上百年而不塌不朽。 小姐请这边走,这是初二那天密封入窖的酒坛,上面标有日期时辰、酿酒师傅、原料种类、勾兑比例等等,另外我们还有酿酒日志与之对应,一旦出了问题,咱们就可以比照日志查找原因,如果是人为的改正即可,如果有步骤流程比例上的问题,我们在一起商量解决之法……” 一说酿酒,杜十当真是滔滔不绝、从不停顿打结,好似那些东西装了他满满一肚子。非找个人痛快倾诉一番不可。 云舒除了赞赏,更多的却是敬佩,从这些酒的日期来看,酒窖里已经放置好的几百坛酒,几乎每坛都由杜十亲自查验,并亲自填写的封签。也就是说,杜十从初二开始就没离开过酒坊,每日天不亮就开始忙活,直到深夜大家都休息了才入睡。 看他熬了半个月,不仅胡子拉碴。人都瘦了许多,唯一好在他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要不杜十他家人肯定要埋怨死自己了。 杜十兴冲冲的带着云舒参观了好几排。估计时间都快到傍晚了吧,云舒停下来道:“杜叔,这酒窖当真不错,今天就到这里吧。您也半个月没休息了,不如跟我一起去七味斋那边。洗洗换换,然后把婶婶和杜鹃、杜康、灵儿都叫来,咱们补个年饭如何?” 杜十一愣,转头看向斜对面,原来那墙上油灯边还挂了个计时沙漏。杜十一拍脑袋:“哎,我又忘时间了。小姐一定累了,在下送小姐出去吧!” 二人从酒窖出来,见小蝶就坐在酒窖出口处。一见出口打开,立刻迎了上来,颇为担心的样子:“小姐,怎么样?” 云舒满意的点头:“嗯,不错。挺好的,没想到咱们还有这么大个酒窖。存它几千坛酒都不成问题吧?” 杜十点头:“是的,小姐,这酒窖是按存放五千坛的量建的 。” 小蝶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今天还回去么?” “不用了,咱们今晚跟杜叔和杜婶、杜鹃他们吃饭,杜叔辛苦这么久,这顿饭就当感谢加慰劳宴吧!咦,眉儿上哪儿去了?” 小蝶四下看看,皱眉道:“方才还见她了,不知转哪儿去了?小姐,我总觉得眉儿这丫头不可靠,咱们从不用不知根底之人,那丫头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也不知她家人底细,平时行事也与众不同,小姐,咱们要不要……” “不用,小蝶,眉儿的事你不用管、也不用担心,我用她自然有用她的道理。” “小姐,可是……” “小姐,您出来了?”夜魅笑眯眯的从上面仓库里走出来,“小姐,这仓库真大,里面好多坛子,都是新酿的果酒吗?” 杜十道:“上面仓库这些算不得酒,只能算是果汁吧,这些要用白酒勾兑了密封后放到酒窖里发酵几个月才能算真正的果酒。” “哦?还有这么多步骤啊?杜大叔,听说您是酿酒的好手,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么?” 杜十打量她一番,摇头道:“不行,女孩子家家学什么酿酒?咱们这技艺不传外人。” “我不是外人啊,我是……”夜魅似乎真有兴趣,很想争取一下,杜十却一口咬死,坚决不同意。 一行人一起出得酒坊往七味斋方向去,说起七味斋新盖的小楼,杜十又兴奋不已。 “小姐,您知道新盖的小楼初五开市那天就开张了吧?自开张那天到现在,那边一共十六个雅间,天天都是客满。您可知道为何这么多人吗?其实他们都是冲着咱们新出的果酒来的。” 这倒让云舒有些意外:“果酒?那边已经开始卖果酒了吗?” “是啊,哦,不,也不算卖,按小姐的吩咐,前期有不少酿得不好,但味道不算太差的便当做过年赠品送给一些老食客或一次用餐超过一两银子的食客 。 然后每次结账的时候再让小二跟客人们提一句,初五开市到十五大年这几天,凡是在新楼这边定桌的客人都送果酒,客人们能喝多少送多少,且各种口味的都有,老少妇孺可按自己喜欢任意点。 说起来,这些天我都在酒窖这边,也没时间过去看看,也不知新楼那边生意如何?对了,今天是十六了吧?新楼那边的果酒应该开始售卖了,小双子可别给我乱定价,走走,咱们快点儿去看看。” 一行人回到七味斋,新楼小巷口又多了十几辆马车,有的还在外围徘徊,似乎在找停放位置的样子? 这次,他们直接从厨房院子那后门进去,上到书房,让小二把小双子找来。没一会儿功夫。小双子大叫着冲进来:“哎呀,累死了累死了,云舒姐,这次你可得给我多加些工钱。” 杜十板着脸道:“臭小子,让你忙是你的福气,什么钱不钱的?” 小双子眨眨眼:“哎呀,杜叔,你怎么成这样儿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少废话,新楼那边生意怎样?果酒开始卖了吧?你定的个什么价儿?” 小双子顿了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云舒姐、杜叔。那果酒当真好卖,你们回来时看见巷口停的那一长串马车了吧?嘿嘿,那些都是冲着咱们的新酒来的。价钱嘛。最便宜的二十文一升二两一坛,最贵的五百文一升五十两一坛,怎样,这价钱合适吧?” 云舒和杜十对望一眼,这价格完全出乎所料。自然是比意料中高出许多了。比如最贵的五十两一坛那种,一坛子一般是按百余升算,一升就是五百文,这个价格就算大富大贵之家可能都要悠着点儿喝。 如果算成本的话,最好的自然是黄金果,精挑细选五斤果子榨一升兑酒的果汁儿。再加上从省城城郊买回来的上等白酒,就算个三五十文一升,再加上人工费、运费、损耗率等各种费用。成本应该在二百到三百文之间。这样算来卖五百文虽然高点儿、也算合理,只是这么高的价钱买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吧? 小双子喜滋滋道:“不少了、不少了,当然买五十两的人确实很少,一般就买几升尝尝鲜 。不过买十两一坛的却很多,一般来新楼这边的客人都买这种。咱们从上午开张到现在才四五个时辰。就已经卖出十几坛了。 云舒姐,咱们酒楼现在当真不愧是酒楼。今年单靠这酒赚的钱肯定能比去年多几倍。” 云舒自然也很高兴,点头道:“这都多亏了杜叔,为这酒,杜叔忙前忙后,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做出来,杜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 杜十赶紧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杜十一辈子唯一的喜好就是酿酒,小姐对我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地方给地方、要材料给材料,没有小姐全力支持,光我杜十一人又做得了什么了?说来功劳最大的还是小姐您啊!” 云舒好笑的摇头:“算了算了,咱们不用互相恭维了!小双子,去整理个雅间儿出来,咱们今晚给杜叔办个庆功宴。” 小双子为难道:“云舒姐,现在怕是不行啊,雅间早就订满了,人家年前就定了位置的,您看,大堂里都满着了!” 杜十道:“不必麻烦了,现在是咱们一年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客人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能因小失大,吃饭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可不行,说好的事怎能随便改了?这样,小双子,你叫师傅们做两桌酒席的菜送到我小姨院子去,咱们去那边慢慢吃,清静!” 小双子说太累,吵着也要去,七味斋这边得留人看着,云舒只得把小蝶留下,并让小双子带她熟悉熟悉,暂顶上一个时辰,又给她找个副手,一行人转而往小姨院子去。 看着小巷外等待的马车,小双子兴奋得手舞足蹈:“云舒姐,以前我就觉得咱们七味斋做得很好了,赚钱足够多了,没想到杜叔这果酒一出来,啧啧,这才真叫赚钱啊! 就今天一天,咱们酒楼就能进账二三百两,除去成本工钱,至少能赚一百两银子了!云舒姐,好多钱啊!”看他两眼冒光直搓手的样子,似乎比云舒本人还兴奋。 果酒出来能这么受欢迎云舒自然高兴,原本以为还要去省城为果酒找找销路,不过看今天这情形,今年酿出来的千来坛酒似乎不需要另找出路,直接在酒楼售卖就足够了。毕竟酒这东西存放时间没有太大限制,存它三五年都很正常不是吗? 第七八二章 传言 ps: *****感谢“又到风起时”的粉红票票!** 昨晚喝了太多果酒,云舒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半下午了。 那果酒味道香香甜甜,入口清香甘冽,原本以为酒精度低不会醉人,她便放心的大喝特喝,几乎当饮料一般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真是越喝越香、越喝越想喝,最后喝了多少、什么时候散的席、自己怎么回来的她完全记不得了。 云舒愣愣的在**坐了好一阵,直到小蝶掀开帐子:“小姐,您醒了?可否头疼?” “头疼?”云舒摸摸脑袋,有点儿晕晕沉沉,就是睡多了那种感觉,头疼倒不至于,“小蝶,为什么要问我头疼?” 小蝶笑道:“杜叔告诉我的,她说您昨晚喝了太多酒,不怎么喝酒的人突然宿醉,次日醒来可能有些不适,比如头痛啊、全身疲软、提不起精神什么的,小姐,您可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来碗醒酒汤?” 云舒摸摸抚额感受一下,确实有些不舒服,便点头道:“好吧,来一碗吧!” 等她喝了醒酒汤,再用温水捂捂脸,感觉好了许多。她坐在镜前让小蝶给自己梳头,想起昨晚的事,“小蝶,小双子了?杜叔了?还有他们家人了?都还好吧?” “挺好的,小双子也喝醉了,还在厢房呼呼大睡了。杜叔他们一家都没事,昨晚就回去了,现在杜叔应该在酒坊吧,他昨晚就说酒坊里还有两三百坛酒没兑好封存了,得赶着这几天尽快封了存酒窖里去 。” “是吗?……哎,小蝶,你不是在七味斋那边留守吗?杜叔不在。小双子也喝醉了,七味斋那边岂不是没人了?” “小姐别担心,杜叔昨晚看您醉了,就让杜康过去把我替回来的,现在杜康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的。” “杜康吗?……”云舒定定的望着铜镜中那模糊的影子,想起一年前那个被张家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甚至疯狂伤人的小伙子,当初自己曾经还想撮合他和小蝶成对。 其实小蝶对杜康一直都有好感,那么反对成亲的小蝶提到杜康从来都是低头不语,这就是默认。唉。可惜那臭小子有眼无珠,对小蝶冷冷淡淡,强扭的瓜不甜。与其让小蝶去跟着那臭小子受冷落,还不如狠狠心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小姐,小姐?”小蝶连唤几声,云舒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小姐,您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小蝶,头发梳好了吗?” “嗯,好了,小姐,你看看。这样行不?” “可以,挺好的,就这样吧!” “好的。小姐要吃点儿什么不?” “嗯,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就拿什么来吧!” “是,小姐,奴婢去去就来。” 小蝶转身出去。云舒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背影,雁儿和夜魅从门外进来。雁儿一见云舒,高兴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们就要叫大夫了!” “我又没生病,叫什么大夫?雁儿、眉儿,你们上哪儿去了?” 雁儿乐呵呵道:“小姐,我们闲来无事,本想出去逛逛,小蝶姐说七味斋那边忙不过来,说我们要是闲的话不如过去帮忙,所以我们就过去帮忙了。” “哦?是吗?那边生意怎样?” “当然是极好的了,我们上午去,一直忙到方才才吃上午饭了,腿儿都快跑断了 。小姐,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给七味斋的伙计大厨们那么高工钱了。那里当真好忙,从早到晚都没多少时间休息,要是我去肯定做不下来。” 云舒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做事尽心些,少给我惹麻烦就不错了。” 雁儿吐吐舌头:“小姐,人家才没有了,人家也挺勤快的嘛!” 云舒不想跟她过多说笑,这丫头最会顺杆儿爬,玩笑太多就皮实了。等小蝶端了托盘进来,见到雁儿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后将托盘放下,一一摆好后请云舒入座。 现在没有外人,雁儿和夜魅则坐在一旁的小凳儿上嗑瓜子儿说笑,小蝶连连看她们几次,见她们毫无收敛之意,有些不高兴的过去,小声道:“雁儿,你们小声点儿,小姐在吃饭了!” 雁儿道:“我知道啊,现在又没外人,小姐吃饭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听我们说新鲜事儿吗?小姐,我们今天去七味斋,听说好多有趣的事情了,我们说给您听听好不好?” 云舒不置可否,有时听她们议论也挺好玩儿的。小蝶见云舒没说话,看她脸色也不太好,以为她不高兴了,便皱眉训斥道:“别吵吵,小姐醉了一宿,现在精神气儿还没提起来了,你别叽叽咕咕的惹小姐心烦了。” 雁儿嘟起嘴道:“哎呀,小蝶姐,你别老是这样嘛,板着一张脸比我爹还凶,以后你相公都被你吓跑了,当心……” 雁儿后面那句小声嘀咕,虽然听不太清楚,不过不用听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夜魅扑哧一笑,小蝶红了脸,瞪着雁儿道:“臭丫头,再敢胡说八道,立刻找人把你送回去。” 雁儿完全不惧,嬉皮笑脸的吐吐舌头,突然一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蝶半晌,继而一下子跳起来:“对了,小蝶姐,我听说……” 小蝶被吓得后退几步,站稳后皱眉道:“臭丫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咋咋呼呼干什么?当心别惊了小姐。” 雁儿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小姐,您知道吗?雁儿方才在七味斋听到一件八卦事,是跟咱们小蝶姐相关的哦!” 雁儿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说小蝶的,云舒倒还真有些兴趣,她停下筷子道:“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小蝶试图阻止她,伴着脸道:“雁儿 。别瞎说,小姐吃饭了。” “没事儿没事儿,误不了小姐吃饭。小姐啊,杜康是不是杜叔的儿子啊?就是今天那个代掌柜对不对?” 提到杜康,云舒看看小蝶,那八卦内容她基本能猜个大概,不过雁儿她们一去就听人说这事儿,说明七味斋上上下下对此都津津乐道,她倒想知道那些伙计都是怎么说的?于是她点头道:“嗯,是的。怎么了?” 雁儿暧昧的看小蝶一眼,捂嘴偷偷一笑:“嘻嘻,小姐。奴婢听说……”看小蝶红着脸虎视眈眈的样子,雁儿更是得意,故意拉长调子吊人胃口:“听说……那杜康和……” “雁儿,不许胡说,听见没有?”小蝶大声斥责。雁儿吓得赶紧往云舒身后躲:“小姐。你瞧你瞧,小蝶姐心虚了!” 小蝶追过来:“胡说,臭丫头,我行得正坐得直,哪里心虚了?” “本来就是嘛,小蝶姐。你有情郎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真不够意思!” “胡说,我哪有什么情……情……” “情郎啊!小蝶姐。那杜康真真不错哩,你真有眼光!” 小蝶急得直跺脚:“小姐、小姐,你瞧她,你瞧她……” 雁儿一边躲一边笑嘻嘻道:“小姐,你看你看。小蝶姐不好意思了,脸好红了。咱们什么时候又要吃喜糖了呢!” “胡说,我才不要,我这辈子都跟着小姐,哪儿也不去!” “是不是啊?情郎哦!小蝶姐的情郎哦,你就不怕情郎伤心啊?” 小蝶羞得不行,却又抓不住雁儿,实在没办法,只得一跺脚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雁儿见之追到门口大喊:“哎,小蝶姐,上哪儿去啊?莫非又去会情郎么?嘻嘻……” 她一个人在门口笑了好一阵,不见小蝶回来,只得歇了心思回来,站在云舒身边,满脸八卦道:“小姐小姐,您知道小蝶姐有情郎这事儿不?奴婢跟您半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了 !” 云舒擦擦嘴角,转向她道:“雁儿,七味斋的伙计们都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就是说……说小蝶姐原本是和杜康定过亲的,后来杜康糊涂,看上个青楼女子,非那女子不娶,为这事儿杜叔和杜婶还专门来跟小姐老爷请过罪了,有这事么,小姐?” “嗯,是有这事儿,不过这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俩现在毫无瓜葛,你为何还要说杜康是小蝶的情郎了?” “啊?不是我说的啊,是别人说的啊!他们说现在杜康可后悔了,当初喜欢那青楼女子完全是因为被那女子下了药,若非如此,他一定不会犯糊涂,早就娶了小蝶姐了。 只是上次那事儿,杜康不敢再来求亲,心里却是喜欢小蝶姐的,听说小蝶姐还送过杜康东西了,小姐,这事儿您知道不?”送东西!云舒惊了一下,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云舒皱眉想了想:“雁儿,你听谁说的,这种事弄不好是毁人名节的,可不能乱说。” 雁儿看云舒一脸严肃,笑嘻嘻的脸上一僵,继而偏头想了想:“可…可我问了好几个,他们都这么说啊,难道……难道他们瞎编的?” 云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雁儿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没有说谎。难道小蝶真的对杜康余情未了,两人私底下来往还私相授受?怎么会了?这事儿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说实话,云舒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一直把小蝶当自己人,一直是百分百信任。虽然这不算什么大事儿,也情有可原,但她背着自己这么做那意思就不一样了,她能背着自己做一件事,就能再做很多其他事,难道…… 云舒甩甩头,不会不会,小蝶不是那样的人,这事儿还没得到证实,不能妄下结论。她决定待会儿小蝶回来,一定要亲自问问她,看她有何说法。 她正这么想,小蝶就推门进来了,小蝶低头对云舒行礼道:“小姐,七味斋那边派人过来,请小姐过去一趟。” “哦?七味斋?有事吗?” “奴婢不知,小姐要是不舒服的话,奴婢去回绝了可好?” “等等 !”云舒想了想,她现在确实感觉身体还有些软绵绵的。不太想动,“你去问问那伙计,看是什么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杜康他们能解决的话我就不去了。” “是,奴婢去问问。”小蝶踩着莲华步离开,一旁的雁儿又是扑哧一笑:“嘻嘻,小蝶姐真会装,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也不知她会情郎的时候是何模样,真想偷偷看看。” 云舒沉声道:“雁儿。没影儿的事不要胡说八道。” 雁儿顿了顿:“啊?小姐,我没有胡说的,七味斋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成天跟小蝶在一起,这事儿小蝶没有承认,你就不能乱说,否则没有的事也能被你传真了。他们俩成了倒好,要是没成,你让小蝶以后怎么办?” “啊?这个…这个……不会吧?我…我……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你自己反省反省。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个底儿,即便是玩笑。也得有个场合度量,不要没头没脑,自己惹了祸都不知道。” 雁儿看云舒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说笑,难得见云舒如此训人,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她还是赶紧识相的认错噤声,立在一旁移动不敢动。 没一会儿。小蝶回来报,说杜康只是让那伙计来请云舒过去,并没说是什么事儿,伙计过来之前,七味斋那边一切运转正常,没人闹事也没出什么问题,所以小蝶直接把那伙计打发回去了。 云舒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看小蝶,思虑片刻道:“雁儿,你去七味斋问问,到底什么事,问清楚了再回来。” 雁儿应了一声出去了,云舒再找个由头把夜魅也支了出去,屋里就剩小蝶和云舒二人。小蝶四下看看,走到桌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小姐,你粥还合您胃口么?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想吃点儿什么不?奴婢去给您做?要不要来点儿红豆糕?或是桂花糕?” 云舒看着她忙活一会儿,轻声道:“小蝶,别忙了,来,陪我坐会儿吧 !” 小蝶回头看了她一眼,垂眉想了想,来到云舒身边坐下,却低头不说话。云舒思忖片刻:“小蝶,你……妹妹和舅舅他们都还好吧?” 小蝶顿了顿,低头道:“嗯,都好。” “你最近有没有回去看看他们?” “奴婢十月初才回去看过。” “是吗?都三个月了,你舅舅他们……一定很关心你吧?” 小蝶沉默半晌,轻叹一声:“他们……是关心我的工钱。” 云舒看看她,微微摇头,她也知道小蝶那几个舅舅的情况,大舅二舅都不咋滴,幸好还有个三舅不错,不但收养了她妹妹,还时常托人给她送些东西来。 “小蝶,其实……前些日子,杜叔还隐隐跟我提过杜康跟你的事儿,他本想替杜康提亲,可介于上次的事儿又不好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跟爹娘说说,让他们择个好日子,把你们的亲事办了如何?” 小蝶低头沉默片刻,然后抬头望着云舒道:“小姐,您是不是听雁儿说了什么?您别信她的,奴婢跟杜大哥真没什么,奴婢不想成亲,只想一辈子跟着小姐,请小姐成全!” 云舒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轻叹一声:“小蝶,其实……即便你跟杜康有什么也没关系,我原本就打算撮合你们俩的,如果你们自己互相有意,那当然最好不过。但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瞒着我,我会觉得那是对我信任的背叛……” 小蝶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奴婢跟杜大哥真没什么,您一定是误会了!奴婢以前对他是…是有些……可自从上次的事后,奴婢心里已经放下了,真的,奴婢只想一辈子一心一意的跟着小姐,哪儿也不去,小姐,请您相信奴婢。” 小蝶往地上重重磕头一下,云舒立刻有些心疼,赶紧扶起她:“小蝶,不必如此,好好说就是。”待她坐下,云舒决定实话实说:“小蝶,七味斋的伙计说你跟杜康私相授受且私下来往。此事……” 小蝶愣了愣,“小姐,您别误会,那手帕和布鞋是……是奴婢一年前送予杜大哥的,前些日子,杜大哥突然还给了我,当时就在七味斋后院,还有不少过往的伙计,兴许就是那次被大家误会了 。 奴婢与杜大哥送东西仅此一次,至于来往全是小姐交代奴婢去奴婢才去。那都是光明正大,私底下从未来往过,小姐不信的话可以找杜大哥来对质。” 小蝶说得言辞灼灼。云舒也不好说什么:“对质倒不必,小蝶,其实杜康这人还是不错的,上次那事儿完全是意外,被药物控制的他别无选择。现在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如果你们互相都还有意的话……” “没有!小姐,奴婢于杜大哥并无半分私情。”小蝶说得斩钉截铁,云舒却分明看到她眼底挣扎不已,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应,但…….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方才一番问话,云舒的心里也开朗了许多,小蝶毕竟是人。不是自己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完全围着自己打转,所以她决定顺其自然。 于是云舒道:“小蝶,你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跟我说。只要是在去京城之前,我随时可以为你安排好一切。” 小蝶低头:“多谢小姐!” 云舒轻叹一声:“好了,你下去吧,我有点儿累,还想睡会儿,没事不要来叫我!” 小蝶离开,云舒自己爬上床,准备再好好睡一觉。不知过了多久,云舒被一阵烦人的声音吵醒,醒来见是雁儿,外面天色全黑,她坐起来道:“雁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晚上亥时了,小姐,您睡了一天一夜了!” “这么晚了?正好吃了再睡。” “啊?还要睡啊,小姐,奴婢都等您好久了!” “等我?等我做什么?” “小姐,您不是让奴婢去七味斋问有什么事吗?奴婢问到了,是位老先生想见您。” “老先生?什么老先生?” “这个……那个……就是位很老的客人啊,他在七味斋吃饭,下午就来了,说想见见咱们的东家,又说不急,东家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他一直在那儿等着 。” “哦?很老的客人?他为何要见我?难道七味斋的饭菜酒水不合口味?” “那倒没有,相反老先生一直啧啧称赞,听说咱们新酿的果酒好,一下子就买了十坛最好的果酒了。” “十坛!五十两的?” “是啊,奴婢去那雅间看过,里面摆着好长一串酒坛子,老先生端个小酒杯慈眉善目的样子,好像也没喝多少,倒是跟他同来的那几个人,个个抱着坛子往肚里灌,那么老大老大的坛子,居然举得起来!我觉着他还不如脱了衣服跳进去来得省事儿!” 雁儿一边说一边比比划划的样子让人发笑,不过听她的描述,云舒总觉得那位老先生来头不小,要么就是熟人,自己认识的老先生一下子能拿出五六百两的…… 安夫子倒是挺老也好些年不见,不过他一向吝啬,向来治病不收医药费的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巴先生吗?他不告而别还没多久,怎可能突然回来?成夫子?他倒是有钱又大方,不过记得他好像不喝酒,也从来不会慈眉善目吧? “雁儿,那老先生现在还在么?” “现在?”雁儿看看窗外,想了想道:“可能吧,老先生说他会一直等您的。” “一直等?怎么不早说?” 雁儿委屈道:“小姐,您不是说没事不要吵醒您吗?老先生又说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见见咱们东家,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去就是,所以……” “即便如此,那也太无礼了,快给我换衣服,咱们立刻过去看看。” 云舒带着雁儿等人匆匆赶到七味斋,去到那间包房,里面除了几个空坛子和一大桌子残羹冷炙,并无人影。没一会儿,一个伙计递上张纸条儿:“东家,这是方才离开的老爷子留下了。” 云舒打开纸条看了看,没什么特别之处,收进袖子里。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掏出纸条仔细查看几遍,一脸惊讶之色。 第七八三章 意外连连 “雁儿,去把方才那伙计叫来。” 雁儿还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去把方才那伙计叫来,快去啊!”云舒一着急,语气也有些严厉,雁儿吓了一跳,怔愣片刻,赶紧转身跑出去,而云舒自己则拿着纸条紧张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小蝶看她那样子,奇怪道:“小姐,您怎么了?” 云舒没有回答,一边转来转去一边嘀嘀咕咕:“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猜错了!小蝶,雁儿怎么还没回来?” 小蝶往门外看了两眼,想了想道:“小姐,奴婢出去看看。” 小蝶出了房门,屋里就剩云舒和夜魅。看到夜魅,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几步上前,展开纸条送到她面前:“夜魅,你仔细看看,认识这字儿不?” 夜魅扫了一眼,只是一眼,便惊得一手捂住了嘴,云舒紧紧盯着她道:“是他对不对?” 夜魅怔愣半晌,低头垂眼:“请问小姐说的是谁?” 云舒微微眯起眼:“夜魅,你别在这时候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夜魅沉默片刻,“小姐,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您以为这是……不过奴婢敢肯定,绝对不可能,头领前几天才发回消息,他老人家病重,正在府中修养,怎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儿?一定是……是有人模仿他老人家的笔迹,多,多半是这样 。” “一般人怎会去模仿他的笔迹?再说能取得他手迹的能有几人?” “这个…这个……” 这时,小蝶和雁儿回来,身后跟着方才送来纸条那伙计,伙计上前来行礼,云舒挥挥手道:“小二。你仔细想想,那位老人家长相如何?身边跟了些什么人?他可否提过他的姓氏?家住何处?或者提到什么名字、地方也行?” 伙计看云舒一脸着急样儿,皱眉认真想了会儿:“那位老人家长得……相貌挺好,就是老了些,不过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很不错,而且看上去精神气儿很好,头发雪白雪白的,像个老神仙似的,对人也和气…… 跟他一起来的人嘛。大概有四五个,他们不怎么说话,就爱喝酒。一碗一碗往肚子里倒,甚至有个人直接抱着坛子喝。 小姐,您看,咱们的坛子都是最大号儿的,一个坛子加酒水至少两三百斤。那人轻轻一提一举,单手就撑起来了,那本事……啧啧,当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然后……他们不让小的伺候,只让小的在门外候着,要酒要菜的时候那老爷子的随从就出来说一声。要不就是问小姐来了没有,所以……他们说什么小的都没听到。小姐,您着急找那位老爷子吗?” 云舒眼前一亮:“怎么。你知道他的住处?” “不是不是,老爷子走的时候让小的把纸条交给您,说您看了就知道他是谁、住哪儿了,还说他会等您去找他,小姐。那纸条上没写住处啊?” 云舒闻言一惊,“老人家当真这么说?” “是啊 。小的听得真切,老人家走的时候还给了……” 说到这里伙计赶紧停下来,心虚的看看云舒,见她一直没接话,想了想,觉得还该解释解释,便继续道:“小姐,那个……呵呵,本来小的不想收这小费的,老人家那随从硬要塞给小的,还说让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了,所以……” 云舒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圈,现在她敢肯定就是那个人无疑,既然对方千里迢迢前来,自己自然不能怠慢,于是她大声道:“雁儿,叫马车准备好了在门口候着;小蝶,跟我去后院房间,帮我好好打理打理。” 她一边吩咐一边大步向后院走去,那伙计还低着头犹犹豫豫的把那个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锭子掏出来双手奉上,却发觉屋子里半天没动静儿。 他抬眼偷看,正好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前方,那丫鬟伸手一扫,银子便到了她手里,伙计巴巴的望着银子吞,吞口水满脸不舍的样子。 丫鬟拿着银子掂掂,又上下左右仔细翻看一遍,在看到侧面时顿了顿,斜眼瞟伙计一眼,将银子往袖子里一手,笑眯眯道:“大哥,不介意把银子给我吧?” “啊?这个……那个……姐姐啊,我……” “哼!小气,谁稀罕,还你就是!”丫鬟随手一挥,把银子扔了出来,大步走出雅间。 云舒回到房里,让小蝶仔细给自己打扮一番,头上梳了个庄重繁复的发式,带了不少首饰,又挑了件华贵又不失活泼飘逸的衣裙。 小蝶满心狐疑,一直默默的按着云舒的要求装扮,直到最后云舒在铜镜前转来转去,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就这样,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蝶回头看看:“小姐,已经子时过了。” “都这么晚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小姐,哎,小姐,都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当然,让人家等了整整一天本来就失礼了,咱们得赶快过去。” “小姐,夜都深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睡下了呢,现在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关系,即便睡了又如何,我在门口等他一夜就是 。”云舒说完提起裙摆就匆匆往外跑,小蝶赶紧追了上去,门口的夜魅也跟了上去。 几人上了马车,云舒一直转头望着窗外,这时候一般人家都已熄灯入睡,外面除了更夫和巡夜的衙役,难得遇上个人儿。小蝶一直皱眉望着云舒的侧脸,走了好一会儿,她总算忍不住了:“小姐,那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云舒依然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旁的夜魅小声道:“小蝶姐莫要着急,到了就知道了。” 小蝶颇为不满的瞪她一眼。转开头不理她,夜魅无奈的耸耸肩吐吐舌头,马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马车咕噜咕噜走了约摸一刻钟,在一扇小门前停下,小蝶掀帘出去看了看,退回来道:“小姐,到了,小姐?” 云舒回过神来,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小门。好几年前自己就来过此处。呵,这都是第几次半夜走后门了?云舒哑然失笑。 这时,门里走出个黑衣人。对云舒拱手道:“小姐,您来了,属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云舒点头:“嗯,带路吧!” 黑衣人点头,转身走到前面。云舒抬步跟上去,小蝶稍稍犹豫也跟了上去,雁儿和夜魅跟在后面,几人在园子里穿梭,雁儿拉拉夜魅,小声问:“眉儿姐。这是哪儿啊?” 夜魅做个噤声手势:“嘘,别说话,跟着走就是。” 雁儿吐吐舌头。规规矩矩跟在后面。几个丫头是一头雾水,云舒却清醒得很,这里的一切景物都那么熟悉,几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再前面就是六顺院了。老爷子不会住哪儿吧? 黑衣人依然往前走着,到了六顺院门口停下。站在院门一旁,拱手道:“小姐,到了,请进。” 云舒点头,从头到脚摸索整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步伐稳重、仪态端庄的踩上石阶。小蝶和雁儿跟着过去,却被眨眼闪到门口的黑衣人拦住:“二位姑娘请在门口等候 。” 雁儿不满道:“凭什么你让我们等我们就等啊?” 小蝶往里看了两眼,稍稍犹豫,退后一步,顺便把雁儿也拉了回去,低声道:“深更半夜的,别瞎吵吵。” 雁儿小嘴翘得老高:“小蝶姐,小姐就一个人进去了,要是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小姐在这儿比在哪儿都安全,你们放心好了!” “咦,你怎么知道?眉儿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夜魅回头看那黑衣人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招呼,然后站到一旁不吭声。 云舒缓缓走进院子,院子左边几个武器架子,上面固定着十八般武器、长短大小、样样俱全;右边是几排整齐的花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正中一张石桌,一位白发老者手执茶壶坐在桌旁,见到云舒笑呵呵道:“丫头,你让老夫好等啊!” 云舒抿嘴笑笑,步子不乱,一步一步走向老者,直到在他面前十步处站定,规规矩矩行礼:“云舒拜见左相大人。” 老者笑呵呵的摆手:“起来起来,这里没什么左相什么大人,孙媳妇啊,你爹娘都接了我家小顺子的婚书了,怎么也该叫声爷爷了吧?” 云舒稍稍犹豫,还是顺从的小声唤了声爷爷,如果是白天的话,一定能看到她红得如虾子般的脸。云舒行个礼过去坐到老爷子的对面,老爷子拿起茶壶要给她倒茶,云舒赶紧接过:“爷爷,我自己来。” 老爷子呵呵笑道:“也好!” 二人端着茶杯静默,云舒低头望着茶水,心里满腹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老爷子则笑呵呵的望着云舒,留意着她的动作表情。 好一阵过后,老爷子放下茶杯,笑呵呵道:“丫头,你爹还好吧?” 云舒顿了顿,轻轻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是,爹爹很好,谢谢爷爷关心。” “呵呵,丫头,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 云舒抽抽嘴角,要知道面前这位老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执掌朝政指点天下数十年,多少高官老朽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即便在现代,他老人家也绝对是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自己怎能不紧张,怎能如平日一样? 不过说来,比起以前没跟小顺子定亲前,现在虽跟老爷子多了层亲戚身份,却不自觉的紧张规矩了许多。 云舒调整下姿势作为对老爷子那话的回应,老爷子呵呵笑道:“丫头,你只需把老夫当你亲生爷爷即可。” 云舒点头,想了想道:“爷爷,您……您何时到的?为何没先给云舒传个信?云舒一定去省城迎接爷爷。” 老爷子呵呵笑道:“那倒不必,老夫身份所限,不能给你添麻烦了!” “爷爷别这么说。能见到爷爷就是云舒的荣幸。” “哈哈哈,这话老夫爱听。丫头,你这十几年进步很大啊!” “哪里,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比起王家基业,完全不值一提。”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王家的基业,那是十几代人累积起来的,说来更多还是这职位便利,为王家谋了不少好处了。呵呵!” 云舒怔愣一下,他是在说自己贪赃枉法吗?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王家自本朝立朝开始,就世代为相,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每年进项也多得吓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老爷子突然这么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老爷子看云舒那尴尬表情,哈哈一笑道:“那七味斋的甜酒是你自家酿的?” “是的,爷爷喜欢的话,云舒明天差人送一百坛过来!” “呵呵,小丫头挺大方的嘛。老夫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个吝啬的主儿,讨价还价最是好手,怎么。现在改性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那个……爷爷,云舒不是吝啬,我们家只是升斗小民而已,为了生计,有些东西是得精打细算才行。” “呵呵 。精打细算好啊,会精打细算才会管家持家。我们王家就要这样的媳妇。” 云舒红了脸,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们…我们只是小户人家,每日只算些柴米油盐而已,比不得爷爷家那么多家业……” “哎!丫头,什么你家我家?你是我王家孙媳妇,以后咱们王家还得你来掌管打理,休得再说这等见外之话。”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道:“不敢不敢,爷爷,就算……就算我跟小顺子完了婚,上面还有公公婆婆、叔叔婶婶、哥哥嫂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云舒来管家,云舒也没有这个本事,爷爷高看云舒了!” 老爷子目光闪了闪,眉头微皱,他沉默片刻,看向云舒的目光有些严厉,连带说话的语气也让云舒紧张:“丫头,这是你的真心话?” 老爷子的变化她如何感受不到,她低着头绞着手帕,看上去一副小女儿模样,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仔细衡量老爷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意思,不是说老爷子病重在京城府中修养吗?就连皇帝老儿都曾亲自去探望,他如何脱身来到这里的? 要知道云州离京城快马加鞭都要五六天时间,今天才几号?老爷子现在在这儿,说明他至少十天前就从京城出发了。年都没过匆匆赶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何事?不可能为自己而来吧?或者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顺带来看看自己? 那他今晚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王家权势倾天、富甲天下,掌柜王家就是手握荣华富贵、金山银山,试问天下人,有几个不想当这个家?当然,云舒除外,她可不想费心费力去拿那要命的金银富贵。 不过,老爷子听自己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难道他真想把偌大的王家交到自己这个乡野丫头手里?或者只是试探,看自己答应小顺子提亲是不是贪图他家富贵权势? 云舒一时拿捏不准,心里衡量一番,一咬牙道:“是的,爷爷,云舒年纪尚轻,见识有限,不敢妄自托大,请爷爷见谅。” 对方沉默,云舒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额角也沁出汗水来,不知这回答老爷子是否满意?半晌后,对方突然呵呵一笑,又是那爽朗柔和的声音:“好,不错,年轻人就得有自知之明,不过……知道自己何处不足,就该好好学习补足,丫头,你得多多努力啊 !” 云舒松口气,轻声应了句:“是,云舒一定多多学习补足,多谢爷爷指点。” “呵呵,好!”二人坐着闲聊,说是闲聊,云舒可是一直紧张的正襟危坐,绞尽脑汁尽量找能让老爷子满意的答案;老爷子看似慈祥和蔼、言谈随意,那精明的眼光可是没放过云舒的任何一个动作细节。 如此高度紧张的谈话让云舒实在轻松不起来,她的手心后背都在微微冒汗,以至于完全忘了来时路上想要问的问题。 跟老爷子说了些自家酿酒的事情,好不容易轻松了些,她端起茶杯押上一口。突然,对面老爷子笑呵呵道:“丫头。你和小顺子婚期定在今年五月十八,怎样?不会仓促吧?” 云舒一顿,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来,她咕咚一声硬生生把那口茶给咽下去,抬头惊讶的望着老爷子:“爷爷,您……您说婚期?”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对,五月十八,端午过后,老夫此来就是见你爹娘,商定婚期、礼仪之事。” 云舒惊得捂住嘴:“爷爷。您……您专程来……” 老爷子再次点头:“小顺子是老夫最看重的孙儿,我王家的未来就看你们俩了,如此重要的亲事。老夫自然要亲自操办。” 云舒再次惊得不行,愣愣的望着老爷子良久,老爷子虽然笑眯眯,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说笑的意思。她脑子停顿好一阵,张张嘴道:“爷爷。夜五不是说……说小顺子被……” “呵呵,被皇上下到天牢,罪名未定;老夫重病在床,多日不朝;皇上对我王家世代身居高位极为不满,即将对我王家动手?”明明件件都是生死攸关之事,从他口中说来。却轻描淡写,如游戏一般!云舒迷惑了,难道不是吗? 老爷子笑呵呵的摇摇头。抬手击掌两下,感觉身旁微风一过,桌边突然多了个黑影,云舒转头去看,立时惊讶的站起来:“夜五。你怎么在这儿?之前给你写那么多信,为何不回?你…你……” 夜五跪地先对老爷子行礼。继而对云舒拱手道:“小姐恕罪,属下奉太爷命,跟随太爷秘密离开京城,一路来到云州,为防行径泄露,不能给小姐回信。” 云舒愣愣的望着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老爷子征用了,夜五是王家的暗卫,老爷子是王家最高领导,不听他的听谁的?云舒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小顺子了?她没有进天牢对不对?” 夜五看一眼老爷子,拱手道:“不是,二公子确实进了天牢,不过年前皇上已经赦免公子了,此事属下早已传信给夜魅 。” 云舒点头:“嗯,我听夜魅说了,那…”她回头看一眼老爷子,问题显而易见,夜五稍稍犹豫,老爷子呵呵一笑:“丫头,你是想问老夫明明报名在床,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吧?”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或许爷爷有您的考量。”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显然对云舒的答案还算满意:“圣上听信谗言,对我王家历代担任要职不满,又宠信宫妃,多日不朝,把我孙儿下进天牢。既然如此,老夫又何必自讨没趣,天天起早贪黑去背那黑锅、让圣上难过了? 还不如抽出空来游览故地,看看我的未来孙媳妇。呵呵,瞧瞧,咱们此次一来,就喝上了孙媳妇家独创的甜酒不是?” 老爷子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夜五说的,夜五拱手道:“是!那甜酒确实美味儿,属下等有幸沾光,多谢太爷赐酒。” 瞧夜五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样子,比起以前在自己面前时那感觉完全不同。啧啧,这家伙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云舒心里暗暗鄙视一番,心想等有空了一定要嘲笑他几句。 “丫头,你爹娘可在家中?” 云舒怔愣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应道:“是的,在家。” “如此甚好,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一起去你家拜访如何?” 云舒顿了顿,“爷爷,您是长辈,应该爹娘来见您才是,云舒立刻让夜魅出城送信,让爹娘明日一早进城来见您。” “呵呵,那倒不必,老夫是为小顺子和你的亲事而来,老夫作为王家长辈,都到门口了当然该上门拜访。就这样了,你回去吧!”看老爷子主意已定,云舒不好多说,只得约定时间后告辞离开。 第七八四章 缘由 云舒从六顺院出来,雁儿和小蝶立刻迎上来,雁儿咋咋呼呼道:“小姐,这人好讨厌,死活不让我们进去,还给我们脸色看。” 小蝶暗地扯一下雁儿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然后关切道:“小姐,您没事吧?” 云舒微微摇头,大概扫了一眼,小蝶和雁儿站在院门口的左边,夜魅跟那黑衣人站在院门口的右边,双方互不说话,似乎眼神也有些敌对状态?突然,雁儿惊呼一声:“哎呀,你怎么在这儿?” 小蝶转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云舒知道她们说的是夜五,方才老爷子让夜五送送自己,另一层意思就是要夜五回到自己身边。她没有回头,压低声音道:“雁儿,深更半夜的,小声点儿!” 雁儿赶紧捂住嘴,还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夜五,小蝶则有意无意的绕过夜五往院子里面望去。云舒道:“走了,咱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默默的沿着原路返回,从方才那小门上马车,得得得的回到安夫子院子。按惯例,雁儿去给云舒准备热水,小蝶给她卸妆换衣服,夜魅在一旁帮忙。 云舒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望着铜镜发呆,小蝶轻手轻脚的将头饰一点儿一点儿卸下,也时时留意着云舒的脸色。好一阵过后,云舒突然道:“夜魅,这事儿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夜魅低着头不紧不慢道:“回小姐,奴婢也是方才才知道的,之前完全不知情 。” 云舒回头望着她:“当真如此?” 夜魅放下东西,就地跪下:“小姐,奴婢敢对天发誓,之前绝不知情。” 云舒盯着她看了半晌,回过身去。淡淡道:“起来吧!” 夜魅站起来,默默的端起托盘,给小蝶打销售,小蝶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她一眼,垂眉继续做事。云舒望着镜子怔怔的发呆,这次老爷子突然到来确实让她意外不已,外面都传皇帝要对王家动手,王家老爷子重病在身、卧床已久,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说什么专程为小顺子的亲事而来,云舒不相信。像他这种日理万机、位高权重之人,就算再看重小顺子,也犯不着单为报个婚期千里迢迢冒着欺君的罪名跑这儿来。如果不只是如此。那又是为何了?她绞尽脑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小蝶帮她把头发梳理顺了,编成个松松软软的大辫子,又找来她时常穿着睡觉的衣服,轻声道:“小姐,该换衣服了!” 她连唤几遍。云舒才反应过来,起身让小蝶为自己换了衣服,又洗漱完毕上床躺下,看着小蝶忙前忙后,收拾衣服、放下床帐、熄灯准备出去,云舒呼啦一下坐起来:“小蝶。去把夜五给我叫进来。” 小蝶顿了顿:“小姐,现在都快丑时了……” “把他叫进来,我有事问他。” “是!”小蝶应声后出去。云舒自己穿了衣服走到外间,才刚坐下,夜五就跟着小蝶走了进来。他们到了近前,小蝶站到云舒身旁,夜五拱手道:“小姐。找属下何事?” 云舒想了想:“小蝶,你去门口候着。没唤你不要进来。” 小蝶看她一眼,低头行礼后出去,掩上房门。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夜五,脑袋里心思转了几圈,夜五也稳得住,站在对面不言不语,脑袋微低,也不与云舒正面对视。 好一阵过后,云舒道:“夜五,我问你的话,你能否保证如实回答?” 夜五微微抬眼后复又垂下:“小姐问话,自当如实回答 。” “好!那我问你,京城王家的情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属下不明白小姐所指为何?” “不,你很清楚,你是希望我说明白一些对吧?好,那我就直说,我问你爷爷没有生病这事儿你是何时知道的?” “回京城王府后第二天晚上,主上唤属下过去问话时得知。” “都问了你什么?” 夜五稍稍犹豫,拱手道:“对不起,小姐!此事涉及王家和朝廷机密,属下不便告诉小姐,请小姐见谅。” 云舒想了想:“我对王家和朝廷机密毫无兴趣,爷爷有没有提起我和小顺子之事?” “有!” “如何说的?” “主上问起小姐在云雾县的状况。” “哦?你……都说了些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 “哪些是该说的?” “事无巨细,只要主上想知道的,属下都说了。” 云舒微微皱眉,要夜五把当天的话复述一遍不可能,不过夜五也明显有敷衍之意。她低头思虑片刻:“那爷爷是见你之前就想来云州还是之后才决定的?” “主上之意,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云舒轻吸一口气,微微抿嘴,又道:“那……你们是何时出发,何时到云州的?” 夜五顿了顿,“主上要我们初五出发,十五到云州。” 云舒眨眨眼,“你没跟爷爷一起走?” “是,属下是十五在云州城与主上会合的。” “那……”云舒说到一半又停下,转着眼珠想了会儿,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夜五拱手一礼道:“小姐,这是公子让属下转交予小姐的。”夜五递上个信封,又是一礼后转身出去。 云舒立刻拿起信封前后翻看,信封上一片空白,没有落款。她摩挲片刻又对着灯光看了看,很轻、很薄,里面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她稍稍犹豫,小心的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果然是小顺子的笔迹。她双手紧紧捏着信纸,心里有些激动,还有一股亲切感,再看上面的内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云舒愣愣的盯着信纸半晌,长长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老爷子突然出现果然没那么简单。小顺子当初承诺自己两年后将王家一切处理妥当了再来迎娶,可老爷子方才却突然提到婚期定在今年的五月十八,云舒正为此困惑不已,小顺子马上就给了答案。 这次小顺子进天牢不是皇上对他不满,而是对王家不满,借此打压王家而已。小顺子当然不会有事,王家树大根深,更不可能轻易动摇,不过皇帝确实对他们万分忌惮,铲除了太后一党的皇上,现在怕是把王家当成了心头病,想除又不敢妄动。 而左相位高年长,辅佐几代皇帝,在朝为官几十年,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没有任何授意,朝中官员对他的所有意见几乎是习惯性的一律附议。 皇上要做任何事情,只要左相反对,或者稍稍脸色难看了些,官员们便集体反对,如此朝上形成一股极其不好的风气,也让皇帝对王家更加忌惮,皇帝甚至多次在御书房中大骂王家,说要去掉左相一职云云。 现在的形势,对王家虽算不上危机,却也是一道坎儿。左相与小顺子兄弟商议,左相决定以生病为由退朝隐居,由小顺子接替他的位置。 如此小顺子年纪轻轻,地位声望自然比不得左相,朝臣中多有倚老卖老者,一旦没有左相压制,定会冒头儿出来拉帮结派各自为政,到时候皇帝只会更加烦恼,最后迟早会求到王家,再用王家压下那些不规矩的朝臣。 而王家作为历任的左相之家,其每任继承人要接位条件多多,除德才兼备、血统正宗、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外,还有一条是必须的,就是成家 。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小顺子要顺利接位就必须尽快成亲,等不了两年。 但小顺子当初跟云舒承诺过两年后处理好一切再完婚,所以小顺子在信中告诉云舒,让她尽量将婚期往后推,或者不让他爷爷见爹娘,或者找个不能立刻成亲的理由。只要能推掉,即便他爷爷生气也没关系,那边的事他会应付。 云舒苦笑一声,即便生气也没关系吗?左相是何等人物?别看他表面和蔼可亲,像个老神仙似的,但云舒敢肯定,这辈子死在他手上的孤魂野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己一家上上下下全是乡野平民,让你全家甚至三亲六故人间蒸发算不得什么难事…… 她呆坐良久,直到小蝶进来叫她休息,她回过神来,定定的望着小蝶,小蝶自个儿上下打量一番,“小姐,奴婢身上有什么吗?” “小蝶,你说……” “什么?” “……没什么,算了,睡觉吧!”云舒吐口气站起来走向里间,小蝶跟上来,接过她脱下的外套,稍稍犹豫,还是道:“小姐,今晚……您见的是姑爷的长辈吧?” “嗯,小顺子他爷爷。” “啊?他老人家不是……” “他没病,精神好得好,说生病不过是做戏给皇帝和朝臣们看。” 小蝶愣愣的想了好一阵,突然惊呼:“那……那不是欺君吗?” “嘘!小声点儿!这种事……小蝶,他只是小顺子的爷爷,不是什么朝臣大官,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要说漏嘴,知道吗?” “是,小姐,可是……” “不要问了,我累了!不用熄灯了,你也去睡吧!” 小蝶在帐外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云舒望着床顶发呆良久,最后扯着被子翻个身,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逃不了,还不如大大方方走出去了。 “五月十八吗?还有五个月,足够时间准备了。” 第七八五章 皇商 次日早上,云舒按日常作息起床、洗漱、梳妆、散步、吃饭,跟平时没什么不同,等到了约定时间,再带着一众丫鬟去到王记布庄侧门。 那门口停着辆帆布大马车,老爷子掀开车帘对云舒招手:“丫头,来,到这边来。” 云舒惊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准点儿来的啊,老爷子居然先等上了!她赶紧下车行礼:“爷爷见谅,云舒来晚了!” 老爷子笑呵呵道:“不晚不晚,来得正好,老夫也才刚上车,上来吧,咱们去你家看看 。呵,你爹与老夫还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不知那小子还认得老夫否?” 云舒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顺从的上了车,这马车外面看就是辆普通的帆布大篷车,除了大点儿没什么不同。进来才发现不同之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单看这车厢上各种精致雕饰还有这静气凝神的檀木香气,可能单这车厢架子就要几百两银子,其他的自不用说。 老爷子笑呵呵道:“这马车舒服是舒服,就是大了些,从省城到云雾城这段儿可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大半夜的马车卡在道儿上进退维谷、苦不堪言哪! 唉,咱们王家现在的情势就跟这马车差不多,明知太大,却样样儿都是必须,少了哪件都心疼可惜,减不掉又走不动,还处处惹眼招人,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外面那层招摇惹眼的外皮换了,尽量让咱们看起来朴朴素素、无敌无害一般。 丫头,你觉得这法子可好?” 云舒笑笑,她能怎么回答?朝廷政治方面的事儿她一点儿不想插言,人家堂堂左相有的是智囊,何需自己的意见?她想了想,笑眯眯道: “爷爷说得有道理。瞧,咱们走在大街上,行人只是看两眼就走开了,并未特别留意,多半只以为是哪个落魄土财主家的马车了。()” “落魄土财主,哈哈哈,这比较有意思。可惜啊,这外表只骗得了外人,有心人一样看得出破绽,每逢走到路窄处。一样进退为难啊!” “爷爷,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前面路宽路窄。明眼人老远就看得清楚,即便看不到,咱们上路前先派个人去探探不就知道了?然后咱们只走宽路不走窄路,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老爷子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后突然击掌大笑:“好个只走宽路不走窄路,果然是我王家的孙媳妇。” 云舒尴尬的笑笑,想想总是让老爷子掌握话题太沉重了,还不如自己多说话的话。她看看窗外,正好见马车从王记布庄正门路过,便指着那边道:“爷爷。您瞧,布庄的生意真好,咱们全城的布匹差不多都是从这儿来的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感慨道:“唉,是啊,咱们王家这布庄还是老夫的祖爷爷辈儿创建的,已有百多年历史了 。丫头啊,咱们王家这些产业以后都靠你和小顺子维持了。老夫不求你们把这些产业再扩大多少,只要能维持现状。让其长盛不衰,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云舒抽抽嘴角,怎么又到这话题上了?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爷爷放心,王家人才辈出,这些产业只会越做越大,不会亏损的,云舒也定会竭力而为。”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等马车从七味斋路过,老爷子突然道:“丫头,你那甜酒怎么酿的?有多少坛?” 云舒看老爷子颇有兴趣的样子,想了想道:“我们试酿了几年,今年是第一次成功,酒窖里有千余坛左右,才放封存没几天。” “千余坛啊……虽然不多,但也够了,物以稀为贵,如此正好。” 云舒眨眼望着老爷子:“爷爷,什么正好啊?” 老爷子呵呵一笑:“丫头,你不是爱财吗?爷爷就把你那甜酒全部以两倍的价格包了,就当给你的见面礼,怎样?满意吧?” 云舒怔愣片刻,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爷爷喜欢的话,尽管搬去就是,云舒怎敢做爷爷的生意?爷爷要多少,云舒立刻让伙计给您送去。()” “呵呵,那倒不用。放心,你不是跟我做生意,是跟皇上做生意,老夫让人给你举荐一番,定能让你那甜酒入宫成为供酒。如此你家就算皇商了,这身份以后对你和你家人定有诸多好处,如何?” 云舒定定的望着老爷子半晌,心思转了几圈。成为皇商,这可是天下所有商人的梦想了,不仅能免税享受特别待遇,所有进贡的东西在民间定是千金难求,更重要的是那地位的提升,不是可以用金钱能衡量的。 一个皇商的名头就意味着金山银山往家里搬,真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不过……弊端更加明显,一旦落罪,必定满门遭殃,甚至株连九族。一想到那个词儿云舒就吓得身子抖了一下,想婉言谢绝,看老爷子那脸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说起来,自己一旦跟小顺子完婚,两家就绑在了一起,即便没有皇商的名头,落罪的时候一样跑不掉。 相反,自己一介平民,在俗人眼中能嫁给小顺子真正是麻雀变凤凰,而在那些贵人们眼中必定是瞧不起的,可要是有个皇商的名头,那就不一样了,至少自己的背景身家一下子提高了几个等级,跟普通平民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 老爷子是在给自己长脸了,自己要是瞻前顾后给拒绝了,那真正是不识趣了。于是她侧身给老爷子行个礼道:“太好了,云舒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皇商了,多谢爷爷!” 老爷子笑得眯起了眼,方才这丫头的犹豫他如何看不清楚,呵,小丫头片子,小心眼儿倒是不少,天底下多少女子挤脑袋想进我王家门,这丫头却总是犹犹豫豫、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她莫非真以为我王家要树倒猢狲散了? 成为我王家人却不想与我王家同进退者与叛徒无异,这种人必定要在她背叛之前解决干净,老爷子眼中一道厉光闪过。 云舒赶紧车厢里瞬间冷了片刻,她一个激灵抬头,见老爷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外面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她想了想道: “爷爷,那甜酒我们酿制的时候是有分等级的,从二两到五十两各自用的材料品质和味道差别很大,我要不要让伙计们把次酒都挑出来?” 老爷子想了想:“也好,那就把二十两以上的挑出来准备好,其他的你也暂时存着不要售卖了,等那批上品运进宫,即便是次酒,有的是人出高价向你买。” 云舒点头:“好,爷爷可否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杜掌柜说一声。” “好,去吧!” 云舒招呼停马车,下车匆匆去了七味斋,找到杜十道:“杜叔,咱们酒窖里二十两以上的果酒有杜少坛?” 杜十想了想道:“大概…..三四白坛吧,怎么了,小姐?” “杜叔,你现在就去酒坊,让师傅们把二十两以上的都挑出来另外存放,然后二十两以下的也要封存好,从现在起果酒暂时不要售卖了。客人问起,就说新酒还没酿好,两个月后再开封售卖。” 杜十愣了一下:“啊?这是为何?小姐,现在正是咱们果酒大受欢迎的时候,每天都有许多客人慕名而来,要是突然断了,怕是有许多客人要闹事儿啊 !” “这样……那你现在贴个告示出去,就说咱们现有的果酒只剩五十坛了,售完为止,新酿的要两个月后才能上市,若有喜好者敬请期待。” 杜十点头:“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小姐,咱们果酒卖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停售?酒窖那千余坛足够咱们卖上整整一年,明年果子一出来,立刻再酿,到时候正好接上。” “我知道,杜叔,你按我说的做就是。” “是,小姐,在下定会照办,只是这缘由……” 杜十一直追问,云舒怕老爷子等得太久,干脆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杜叔,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的酒马上就要入宫进贡,成为供酒,咱们以后就是皇商了。” “供酒!皇商?”杜十怔愣半晌,一把拉住云舒:“小姐,您……您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二十两以上的全部要进宫,杜叔,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有事先走了啊!”云舒交代完便提起裙摆快速出门,杜十站在原地喃喃发呆:“供酒?供酒!我不是做梦吧?小姐,您……”杜十四下寻找,早已不见云舒身影。 云舒小跑着回到马车上,老爷子笑呵呵道:“怎样,丫头,都安排妥了?” “嗯,妥了,爷爷,我们酒窖里二十两以上的只有三百多坛了,够么?” “呵呵,够了。只要品质味道保证,少些更好。” 云舒笑着点点头,心里有些激动,似乎她现在才感觉到即将成为皇商的喜悦。这酒一旦入宫,身价定然提升好几倍,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多赚多少钱啊,而且完全不愁销路。 明年果子数量只多不少,两百万斤果子全部酿成果酒,少说也有上万坛,就算平均一坛三十两,那一下子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啊!三十万两,云舒一想就全身激动,脸上也满满都是喜色。 她的欢喜全都落入了旁边那双精明的眼睛,对方见此也暗暗高兴,果然只是个小丫头,一点儿好处竟能高兴成这样,如此甚好,这才是这个年纪小丫头该有的样子。 第七八六章 旧友 云舒一行摇摇晃晃的沿着乡村大道往自家山头方向去,不得不说这马车大了当真麻烦,在大道上时,每每遇见对面而来的牛车,就得或进或退好长一段距离,找个宽敞的地方双方才能错身而过。 如此相当浪费时间,云舒他们倒是不急,不过那些靠着用牛车运送客人赚钱的牛车车夫们却不满意了,性子急的甚至要指着这边马车骂骂咧咧,诸如一辆破车跑这儿来耀武扬威有啥用?有本事赶到县太爷跟前去试试?真是傻x…… 要不是老爷子稳坐如山,不准属下惹事,那牛车车夫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每每看到老爷子的车夫随从脸色发青、双手握拳的样子,云舒就为那人捏一把冷汗。 瞧瞧,大马车一下大道又在小杜村村口跟自家运砖出来的牛车堵上了,云舒怕车夫出言不逊,赶紧掀帘子出去,喊道:“喂,大哥,你知道我爹娘在家吗?” 对方见到云舒自然恭敬,赶紧停下来道:“哎呀,是小姐啊,老爷最近都没来窑厂,不知在不在了,小姐,要不要小的上山帮您看看?” “不用不用,你且把牛车赶到一旁,让我们先过去了再说。” “哎,好嘞!”那车夫赶着拉了满满一车红砖的牛车找个宽敞处避让,双方错身而过,云舒回车厢前往前看了看,现在正是牛车送砖出去的时辰,自己一共十几辆牛车,要一一让过去,怕是到中午都到不了家。 她想了想,回头对老爷子道:“爷爷,前面是我们家的窑厂,现在正好赶上窑厂运砖出来的时辰,前面路窄。难寻宽敞处避让,爷爷可否屈就一下,坐云舒的小马车上山?” 老爷子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回头问:“你家在山顶?” “嗯,是啊!” “……好吧,反正不远,你就陪老夫一起走上山去吧!” 老爷子起身,掀开帘子出去,等下了马车,云舒让那车夫将马车停在路旁。这一带都是自家的地盘儿,待会儿等运砖的牛车都过了,叫个伙计来把车赶上山去即可。那车夫明显不太乐意。转而望向老爷子,老爷子笑呵呵道:“客随主便,丫头这么说就照做吧!” “是!”那车夫虽然应了,却掀帘进了车厢,没一会儿拎出好大几个箱子来。另几个随从各自接了,人手一个,似乎想拎着上山。云舒想了想,去后面自己的小马车那边把小蝶几个叫下来,让脚程快的雁儿先上山报个信儿,再请几个随从将行李放小马车上 。 然后一群人慢悠悠的步行。路上遇见不少附近的村民、小童以及过往的伙计,他们看见云舒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口里叫着小姐。也带有几分敬意,更多的却是随和热闹,那语气就像叫邻家小妹般,相当亲切。 云舒也笑眯眯的一一应了,大叔大婶大哥小弟的一路唤过去。这显然让老爷子和其随从相当诧异。老爷子笑呵呵的一路过去,待人少了小声问:“丫头。这都是你家的家奴?” “不是,大部分是小杜村的村民,喏,就是那个村子;其他是在我们家干活的帮工。” “你们家跟乡邻们相处不错啊?” “还好吧,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然是关系好更好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倒是老爷子身旁的中年人道:“太爷,这里民风淳朴、乡民友善,倒是个盖行馆修养散心的好地方。” 云舒回头看那中年人一眼,在这里盖行馆?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啊,这里盖了行馆,咱们家搬哪儿去?村民们上哪儿住去?她生怕老爷子听进去了,赶紧道: “何必那么麻烦?爷爷,从这里开始,到前面几个山头儿都是我们家的,爷爷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咱们家就是爷爷的行馆。” 老爷子看她一眼,笑呵呵道:“是吗?那老夫干脆就搬来这里养老算了!” 那中年人立刻道:“万万不可,太爷,您是朝廷栋梁、王家族长,朝廷不能没有您,王家更不能没有您,您此次离开京城本就风险极大,还是早些办完事回京城去吧!” 云舒微微皱眉,怎么觉得这家伙总跟自己唱反调,而且句句都要拍马屁般。中年人感觉到云舒视线,转而对她拱手道:“小姐,恕奴才冒昧,太爷此次出京风险极大,万一被皇上或朝中之人发现,那可以砍头的大罪,请小姐劝劝太爷早日回京吧!” 云舒没想到中年人突然求到自己头上,让她劝老爷子?她怎么开口啊?云舒转头看老爷子,老爷子呵呵一笑:“丫头啊,你可还认得这厮?” 云舒怔愣一下,回头盯着中年人猛瞧,似乎真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自己见过这人?那人尴尬的笑笑,拱手道: “小姐,奴才常顺,十多年前曾跟太爷一起来过云雾县 。小姐当时年幼,多半记不得奴才,不过奴才记得当时小姐才这么点儿高,却极其机灵讨喜,太爷也相当喜欢您了!” 常顺!不就是当年跟在老爷子身边那个年轻人吗?十几年不见,怎么变着这么个刻板严肃的中年大叔了?啧啧,老爷子不说,打死她也认不出来。 老爷子乐呵呵道:“是啊,当初那小丫头个子小小,站都站不稳,说话却跟大人一般。当时老夫就想,这丫头如此有灵性,长大了必定差不到哪儿去,如此人才最好能收为我用,没想到如今咱们真要成为一家人了,这就是缘分啊!你说是不是,丫头?” 云舒尴尬的笑笑,“能得爷爷赏识是云舒的福分。”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走到窑厂附近,突闻老爹的声音,抬头,见下山的山路上,老爹正小跑着下山。 等到了近前,老爹扫了一圈,视线落到老爷子身上,老爹怔愣片刻,拱手一礼:“老人家,您就是小顺子他爷爷吧?哎呀,晚辈现在才得到消息,早知道一定先去城里拜访您,让您跑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老人家,您……您请…请这边走!” 老爷子笑呵呵的望着老爹,把老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话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老爷子也拱手对他还礼,“小子,十几年不见,你是一点儿没变啊!” 老爹怔愣一下,一脸茫然的盯着老爷子,老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能记得才有怪,云舒凑过去小声道:“爹,听爷爷说十几年前他在咱们县城大牢时就见过您,您还帮他顶了牢头一阵打,也算救了他一命了,您想想,有这事儿不?” 老爹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手指着老爷子,瞪圆了眼睛:“您……您……” 老爷子哈哈一笑:“对啊,小老弟,就是老夫啊!当年多亏你救得老夫一命,怎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老爹更是惊讶,愣是半天答不上话来,直到老爷子主动拉着他慢慢往山上走:“小老弟啊,还记得十几年前老夫在牢里跟你说的事儿吧?老夫让你把女儿许给老夫孙子做媳妇,你当初可是应下了的,你瞧,咱们现在当真成了亲家,这就是缘分啊 !” 老爹结结巴巴唯唯诺诺,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老爷子停下来休息,老爹趁机挪到云舒身边,不好意思跟老爷子笑笑,然后偷偷问云舒:“哎,女儿,王老伯当真是小顺子爷爷啊?” 云舒肯定的点头:“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在京城的时候去过王府一趟,当时见了才知道。” “啊?那么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说?” 老爹声音稍大了些,老爷子看过来,笑呵呵道:“你们爷俩说什么了?莫不是嫌老夫来得唐突,没准备见面礼?” 父女俩并排而战,齐齐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不敢!”那频率幅度几乎一模一样,二人说完对望一眼,又同时转回去对老爷子咧嘴一笑,如此整齐的动作像排练过一般,相当有喜感。 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果然是父女!来,丫头、小兄弟,陪老夫坐坐。”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老爷子身边,起初只是说些小顺子和云舒小时候的趣事倒没什么,后面老爷子说明来意后道: “小兄弟啊,既然咱们两家已是亲家了,老夫此次来是为他们小两口的婚期而来,老夫请国师算过,按他们的生辰八字算,今年五月十八就是良辰吉日,离现在还有五个月,咱们都有足够时间准备,你看如何?” 老爹闻言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前两天还听云舒她娘跟她小姨商量,说云舒和小顺子都要成亲了,双方长辈还从未见过面,他娘正准备让我进京拜访了,没想到您老人家先来了,哎,真是……我们太失礼了!” 老爷子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老夫在京城待得久了,正想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游游故地,看看老友。小老爹,小顺子和云舒丫头的婚期,你们没问题吧?” 老爹毫不犹豫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这亲事早就定了,是该早些把婚期定下。要是别人家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想把云舒多留一年,不过小顺子和您老人家的话,我就放心了……” 第七八七章 见面 老爹那话让云舒尴尬不已,想拉他到一旁说说,老爷子盯着又没机会,看那二人当真如多年老友般说笑,云舒实在不知该给个什么表情? 一行人走走停停,慢慢往山上去,老爷子对此处风景布置赞赏不已,老爹立刻笑呵呵的把功劳全归到云舒身上,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等他们到山顶时,老娘已经带着二毛三毛、春秀和小姨等在门口迎接了。老爹一见老娘立刻乐呵呵的大嗓门道:“他娘啊,你瞧瞧、你瞧瞧,小顺子他爷爷居然是王老伯了,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居然不知道 。” 老娘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盯着老爷子仔细打量,可不管怎么看,依然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老娘扯扯大步过去的老爹:“他爹,哪个王老伯啊?人家第一次上门,你如何认得?” 老爹哈哈笑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记不得了,其实方才我也没想起来,还多亏云舒提醒。他娘,你还记得云舒一岁多时我进县衙大牢那次吗?与我同住一个牢房的有位姓王的大伯,他就是小顺子的爷爷啊!” 老娘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赶紧上前行礼:“王老伯,没想到是您!当初多亏您救我家志诚出来,本想找您答谢,却一直没找着您,没想到……” 老爷子笑呵呵道:“大媳妇不必客气,是小老弟救老夫在先,老夫也要谢你们啊!” “不敢不敢,您老人家是大贵人,即便没有我家志诚,您也能安然无恙,可我们只是平民百姓。若不是老伯您出手,我们一家哪有今天啊!”老娘颇为感叹的样子,道谢也颇为真诚。 老爷子道:“算了,咱们不必谢来谢去,如今咱们已是亲家了,这就是缘分啊!大媳妇,老夫此次是为商量他们婚期而来,方才已跟大兄弟说过,你们再商量商量如何?” “婚期?”老娘询问的看向老爹,老爹笑呵呵道:“是啊。他娘,王老伯请国师算过,说咱们云舒和小顺子的婚期定在五月十八最好。离现在还有五个月,足够时间准备了,怎样?呵呵,我说小顺子家没问题吧,你们还非要我去京城亲眼看看。人家……” 老娘扯扯他袖子,直对他使劲眨眼,老爹依然笑呵呵的口无遮拦,小姨见之,赶紧岔开话题道:“哎呀,三姐夫。贵客来了,您也不帮我们介绍介绍?” 老爷一拍脑袋,拉过老娘道。“对了,忘了这茬儿了!老伯,这是我娘子,云舒他娘。当年咱们在牢里时,他娘来送过饭。您应该见过。” 老娘退后一步颇为端庄的见个礼,老爷子点点头:“嗯。见是见过,不过变了许多,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老爹嘿嘿笑笑,指着一旁的小姨道:“这是他娘的小妹,云舒她小姨 。” 小姨大大方方的行个礼,笑呵呵道:“王老伯,说实话,之前小顺子来提亲就他自己来,连个长辈都没有,我们还真不怎么放心。 虽然我们只是平民之家,日子也算过得去,您瞧瞧,这几个山头的果树全是三姐家的,这些树苗啊还是当初云舒丫头自个儿一点儿一点儿折腾出来的,我们都说这东西烧钱又没用,她却一定要弄,没想到几年后居然真的成了摇钱树。 多的我不敢夸口,但就靠这些个树苗子,保我三姐一家几辈子衣食无忧却是足够了。 之前了,我三姐一直说舍不得云舒,要把她留在身边,干脆给她招个上门女婿算了,不论家里是否富贵,只要老实可靠、回过日子、长得不错就行了。()唉,谁知你们家小顺子非要娶咱们云舒,当然,小顺子确实样样都好,要不我三姐和我娘也不会答应。 既然咱们两家现在已经成了亲家,我也不见外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王家多富贵多有权势,可不能欺负咱们云舒丫头,进你们王家门不图你富贵荣华,就图小顺子那个人。老伯,您说是吧?” 小姨一大段话说完,发现周围鸦雀无声,老爷子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她,他身后那几个人脸色却臭得可以,云舒暗暗汗颜,虽然她知道小姨是为自己好,给自己长脸撑腰了,可她以后要是知道这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左相,不知会不会吓得双腿发软? 静默一阵后,老爹左右看看,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嗯,小妹说的有理,老伯啊,虽然咱们是老相识,不过云舒是我们一家的心肝宝贝儿,你们王家人可不能欺负她啊!” 老爷子呵呵笑出声儿来:“好,老夫保证不欺负这丫头。” “嗯!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然后老爹又拉过二毛三毛道:“老伯,这两个是我家小子二毛和三毛,云舒的弟弟,二毛、三毛,快给爷爷见礼。” 二毛站的笔直,文文静静的见了个礼,“水云峰见过爷爷,爷爷,请问小顺子哥哥出来了吗?他现在好吗?” 老爹低头看他:“二毛,什么出来了?” 老爷子目光闪了闪,云舒赶紧打圆场道:“二毛,你是说小顺子上个月闭关潜心修习一事吧?方才我问过爷爷了,他说小顺子早就出来了,精神满满的好得很了 !” 二毛见云舒直眨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也附和道:“是吗?那就好!” 轮到三毛,这小子草草的行个礼然后仰头将老爷子上下打量一番,又扫了两眼老爷子身后那几个人,他偏头想了想,皱起眉头:“爷爷,你会不会功夫啊?” 老爷子顿了顿,低头笑眯眯道:“老夫不会功夫。” “啊?不会啊?那你怎么能当大哥哥的爷爷了?” 现场气氛顿时凝结了片刻,老爷子那几个随从的眼神几乎要杀人,那常顺道:“三公子,您怎能……” 老娘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且三毛太过无礼,她赶紧把三毛拉回去,低声教训道:“三毛,不得无礼,怎能如此跟爷爷说话?快快道歉。” 三毛小嘴翘得老高:“本来就是嘛!大哥哥骑马射箭功夫样样都是厉害,这老爷爷什么都不会,怎会是大哥哥的爷爷了?” “住嘴,臭小子,再不道歉娘让你爹揍你!”老娘小声威胁,回头尴尬的对老爷子笑笑,老爷子笑呵呵道:“无妨,无妨!小娃娃而已!小子,你过来!” 老爷子把三毛招过去,摸着他脑袋道:“小子,你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是谁吗?” 三毛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老爷子呵呵笑道:“天底下最厉害的是会用脑子的人。” “会用脑子?所有人都有脑子,连我家小灰灰都有,那不是所有人都厉害了吗?” “非也,有脑袋和有脑子完全不同,人人都有脑袋,但不是人人都有脑子,然会用脑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真正厉害的人能运筹帷幄、决策千里、杀人于无形,你可明白?” 三毛皱眉绞尽脑汁,最后摇头道:“不明白,我知道功夫厉害的人就很厉害,所以我要练好功夫,以后上战场当将军,然后骑高头大马去见皇上 。” 三毛一副欣欣然的样子,老爷子笑道:“好小子,当将军好,为国效力、保家卫国才是好男儿。” 二毛道:“爷爷,为国效力不一定要上战场啊,当个好官,造福一方,人们世世代代都能记得你,当将军的多是粗野莽夫,没什么前途,一旦战死,家中亲人必定伤心不已。” 老爷子顿了顿,哈哈一笑:“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文官还是武将,朝廷都需要,你们好好学,以后跟着你们姐夫好好为朝廷效力。” 看那两个小子争相跟老爷子说话的样子,云舒心下颇为感慨,她才不希望二毛三毛都跟着小顺子了,不管做文官还是武将,都路途坎坷,满是荆棘,所谓的荣华富贵又能持续几日?最后不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两个臭小子,可不能被老爷子蛊惑了,抽空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否则自己辛辛苦苦挣下这么多家业都留给谁去? 老娘看二毛三毛一直缠着老爷子说个不停,便把二人拉了回来,暗地推老爹一下,小声道:“还不快请老伯进院子去?” 老爹反应过来,赶紧招呼道:“哎呀,看我一高兴都忘了,老伯,您里面请,请!” 老爹引着老爷子进院,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略显惊讶的看着一旁的春秀,春秀低头给老爷子行个礼:“见过爷爷!” “你是……?” 老爹看了一眼:“哦,这是我干女儿春秀。” “干女儿?” 云舒看老爷子那目光吓了一跳,赶紧窜过去:“爷爷,这是我姐姐春秀,她从我四岁时就来我们家,跟我们一家人投缘,爹娘便把她收为干女儿,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 “哦?是吗?”老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云舒看老爹似乎想开口,赶紧道:“爹,爷爷走了这么久,肯定累得不行了,咱们快带爷爷进去休息吧!” “呵呵,是啊是啊,王老伯,您这边请。” 第七八八章 补贴 等老爹引着王老伯进了院子,云舒拉住老娘小声道:“娘,待会儿您提醒爹一下,让他少说春秀姐的事儿,就说春秀姐一直跟我们住一起,从没离开过。” 老娘狐疑的看她:“为什么?春秀又没做什么,说了又何妨?” “哎呀,娘!”云舒回头看一眼春秀,见她正望着这边,她尴尬的笑笑,继而小声道:“娘,春秀姐以前的相公对她怎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怕提多了,春秀姐想起来伤心难过,再说,跟外人说咱们的家事总是不好 。” “你这丫头,什么外人啊?你马上就要进王家门儿了,王老伯是小顺子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好好好,我不说就是行了吧?” 看着云舒可怜巴巴的脸,老娘只得答应,然后牵着二毛三毛进了院子。老娘一走,小姨把她拉到一旁:“哎,云舒,那老头子什么来头啊?看他身边那几个人都不是善茬儿!” 想起方才小姨为自己说话的事儿,云舒尴尬的笑笑:“他就是小顺子的爷爷啦,因为是京城人,又做了几十年的官,出门在外肯定要带几个厉害点儿的角色以防万一啦,小姨,京城人都这样的,您别放心上。” “哦?是吗?” “就是!不信……不信你以后去京城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这样啊!……那好,等你过了门儿,我就跟你娘一起去看你,怎样?” 云舒尴尬的笑笑,虽然到时候肯定会露底,不过总不能不让她们去吧,“好啊,不过现在说这个早了些。说不定这亲事半路就黄了呢!” “黄了?什么意思?” “啊?那个……呵呵,没什么意思,小姨,您快进去吧,我娘在叫您了!” “好吧,你不进去?” 云舒故作不好意思道:“我先见了小顺子家长辈本就不合礼数,现在爹娘要和王爷爷商量事情,我怎能再去了?” 小姨想了想,呵呵一笑:“对,有道理!你等着。小姨去帮你听着,待会儿回来告诉你啊!”小姨乐呵呵的小跑着追了进去,云舒轻叹一声。却闻春秀的声音:“云舒,你们在说什么?” 云舒回头,春秀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她尴尬的笑笑:“没……没什么。小姨问我她方才帮我说话,王爷爷会不会生气……” “哦?那位老人家气度不凡。是有见识心胸之人,定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只是……”春秀皱眉想了会儿:“我怎么觉得……老人家很面熟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云舒,老人家只是十几年前来过吗?之后就没再来了吗?” “嗯 。是啊是啊,王爷爷日理万机,难得出来一趟。春秀姐,您不是要帮我做件衣裳?怎样?做好了没?我还想穿着去见王爷爷了!” 春秀愣了一下:“哪有那么快?前两天才选好布料,至少还要等半个月才能穿了!” “啊?那么久啊!可我现在就想穿嘛……”云舒一副可怜巴巴的撒娇样儿,春秀想了想,嗔道:“你那么多衣服。还差我这一件儿?” “哎呀,春秀姐亲手做的怎能一样?春秀姐。算我求你了,帮帮忙,这几天辛苦点儿赶赶工,我真想穿它去见王爷爷,好让王爷爷瞧瞧,咱们一家个个都是心灵手巧、上得了台面的……” 云舒抱着春秀胳膊一阵摇晃,春秀只得摇头轻叹:“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了,你这丫头,越大越爱撒娇,真是的,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这个样子!” 云舒吐吐舌头:“多谢春秀姐,我就知道春秀姐最好了,春秀姐,我送你回去吧?”二人手挽手向春秀院子去,直到亲自把春秀送进院子,又陪着她坐了会儿,云舒才找个借口出来。一出院门她长长吐口气,没办法,为了不让她跟老爷子碰上,只能这样了! 老爷子来得突然,竟然差点儿忘了春秀这茬儿,春秀可以做了十几年的后宫宠妃,就算她极少露面,左相肯定见过她,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见面。不管皇帝和王家如何争斗,即便自己迫不得已卷入其中,她也不希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春秀再被扯进去。 然后,她去了理事堂,把小蝶和芸娘招来,让她们暗地传话下去,老爷子等人在的这段时间,让帮工们自己管住嘴,不要乱说话,否则让她听到半句风声,必定严惩不贷。 爹娘带着老爷子在大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在爹娘院子里设宴款待,他们要讨论婚事细节问题。云舒这个当事人不好在场,便找个借口回避,整日待在春秀院子里,甚至连晚上都歇宿在春秀那边。 晚上,二人正在屋中闲聊,雁儿进来道:“小姐,表小姐和她娘来了。” 二人才刚站起,小姨就笑呵呵的进来:“好啊,云舒,你竟然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 云舒笑眯眯的迎上去:“小姨来了,哎呀,小妹也来了!来,姐姐抱抱!” 小妹咯咯笑着扑过来,云舒抱着她坐下,小姨也自个儿找位置坐下,环顾一周道:“原来春秀院子在这儿,我还是第一次来了!咦,这是什么?” 小姨拿起春秀正在缝合的衣裳,云舒急道:“小姨,别扯乱了,那是春秀姐给我做的衣裙,麻烦着了,弄乱了半天都理不清。” 小姨瞪她一眼:“臭丫头,你小姨我跑遍整个大院来找你,你就这样对你小姨?” 云舒干笑两声,让雁儿把放衣服的竹筛子端走,“小姨,找我有事啊?” “当然,臭丫头,我不是说了等你爹娘跟老头子商量完了就来找你吗?居然不等我!” 老头子?云舒看看窗外,莫让老爷子那一群人听见才好,她干笑两声:“呵呵,我记不得了,小姨,他们都说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和小顺子的亲事?商量日子、嫁妆、仪式、酒宴、宾客、行程、住处,哎呀,反正一大堆,多了去了,对了,小蝶丫头在一旁记着了,详细的你问去她。” 云舒皱皱鼻子:“小姨,你来都来了,就先说了呗!” 小姨想了想:“也好,你想听什么?” “他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要是能一字不漏再来一遍更好。” 小姨皱眉嗔道:“臭丫头,你明知道你小姨记性不好,还给我出这难题,不过……呵,没想到那老头子那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票!十万两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啧啧,真是不可思议!哎,云舒,这王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等等,小姨,你说王爷爷给了我爹娘十万两银票?!”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给钱啊?聘礼不是早就送来了吗?” “为什么?老头子说是路途太远,不便带东西,就拿些银钱俗物做见面礼 !然后呼啦一下就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全是五千两一张的,愣是把我们都吓到了。 啧啧,十万两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银票!这么多钱怎么花的完啊?要是以后我们家小妹也有个这么大方的亲家……” 看小姨两眼放光、嘴角挂口水的样子,云舒嘴角直抽,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十万两银票,怎么看也不该是见面礼啊!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王爷爷拿那十万两给自己补贴嫁妆,免得嫁过去后太难看。 因为这里的婚嫁礼仪中有一条,就是进门的新媳妇要晒嫁妆,到时候男方亲朋好友都是要来参观的。要是嫁妆太寒碜,这新媳妇以后想抬起头来做人都难,说不定人家丫鬟都瞧不起你,暗地欺负你。 当初娘亲和外婆姨姨们商量给自己准备嫁妆时就讨论过这个问题,王家送来的聘礼实在太厚,按规矩娘家要真疼爱女儿的话,那嫁妆比起聘礼只多不少。 当然也可以把聘礼换个包装,再添些东西作为嫁妆送出去,不过这样就太敷衍了些,一般聘礼不能全还,而是要换成些等价或更贵重的东西送出去。 说来只是个脸面问题,也有很多娘家收了聘礼换些便宜货做嫁妆的,但那都是小家小户吝啬的做法,心疼女儿的云舒爹娘自然做不来。 所以这嫁妆一事一直让爹娘发愁,小顺子送来的东西岂止价值千金,而自家的财力陪嫁最多只能拿出几千两,然后再把云雾城那几个铺子贴上。 这样显然是不够的,知道云舒家情况的王老爷子心知肚明,他送来这十万两一来补贴云舒,让云舒嫁过去有面子些,二来也是为他王家自己留脸面,作为王家继承人小顺子的正室夫人的娘家肯定不能太差,否则怎么都说不过去。 虽然对方是一片好意,云舒怎么想怎么举得憋屈,她沉默好一会儿,问道:“小姨,我爹娘收了吗?” “呵,你爹娘那两个榆木疙瘩自然不是愿收的,可我觉得就该收,反正他王家有的是钱,那聘礼是有礼单的,你爹娘半文钱不敢留,还得给你倒贴几千两。到时候你一出门,这家里就剩不了什么了,难道你忍心看你爹娘又回去过那穷日子?” 第七八九章 恐惧症 小姨这话原本并无恶意,可云舒听着却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出嫁就是在搜刮爹娘似的,就像现代的……啃老族?没那么惨吧? 小姨并没注意到她的心情,依然高兴道:“所以啊,我把你娘拉到一边好劝歹劝,好不容易说服她收了银票,方才来找你之前你爹娘还在讨论要不要把银票还给老头子了,我说他们真是榆木脑袋,云舒,你待会儿也去劝劝你爹娘,啊 !”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虽然老爷子是好意,可这银子收得当真不踏实,于是道:“小姨,我也觉得这银子不该收,天上不会掉馅饼,人情欠了都要还,何况是这么大笔银子。” “还什么还?云舒,你可别跟你爹娘一样犯傻,你想想,你马上就要进王家门儿了,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这么白白送给人家做媳妇? 再说那笔银子你爹娘又不是真就收下了,照他们的脾性,多半全都要拿给你做嫁妆,还要添不少了,你带着银子进王家,兜兜转转,那钱最后还不是回了王家?所以啊……” 小姨列举理由无数,就是想说服云舒收下那钱并且理所当然,可云舒始终觉得不对劲。即便真的为了嫁妆丰厚些好看些,上次小顺子走之前把云雾城的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分号都给了自己,那两个店每月的收入都有四千多两,自己一直让掌柜把钱存在账上没有去取。如果当真需要的话,一年时间了,那些钱取出来也有五万两,做面子足够了。 不过看小姨这样子,跟她说也说不通,还不如不说,于是她转个话题道:“小姨。银子这事儿咱们先搁着,其他的了,议定的都有哪些?” “其他的?该定的都定下了,我说云舒啊,那笔银子你可千万不能退,否则……” “小姨,有没有说咱们这边什么时候启程啊?” “这个……启程这事儿好像还没完全定下来,王家的意思是要咱们这边四月中旬就选个好日子先办了酒宴,然后启程去京城,你爹娘觉得太早了。想让你端午过后再启程。 王家那边又说此处去京城快马加鞭都要七八天,像送亲队伍这么多人,走走停停。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要是路上再出点儿岔子,或者遇上天气不好什么的,又要耽搁时间,所以能早走最好。 你爹娘算算日子 。感觉没几天了似的,舍不得你,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定。云舒啊,这事儿你爹娘多半会问你自个儿的意思,你自个儿想想,什么时候走合适。” 虽然王家那边的考虑有道理。可一想到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离家了,云舒心中顿觉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有些难受。 京城那么远。这次一走,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爹娘亲友们,而且一进那大宅院,自己就得孤军奋战,想起来都可怕。她不仅有些怀疑自己这选择是否错了?如果现在反悔的话……呵,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云舒自嘲一笑。小姨拍她一笑:“喂,臭丫头,想什么了?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云舒回头,一脸茫然:“啊?说什么?” 小姨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一来就巴巴的追着问,跟你说你又走神,真是的,糊弄你小姨了?” 云舒赶紧赔礼道歉,说了一通好话,小姨才算消了气儿,说起方才的话题,小姨道: “云舒啊,这王家当真是有诚意的,你看前面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说到行程时,老头子又给了张房契,说是京城东门郊外的一座宅院,离城门口只有两三里距离。 那宅子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了,你到京城后就先在那宅子里住几天,大喜那天,小顺子再从那宅院把你迎进门。 老爷子还说啊,要是你爹娘舍不得你,想亲眼看你出嫁的话,不妨早些跟你一起去京城,就住那宅子里,等着大喜日子到了送送你,然后以后定居京城都可以。” 雁儿闻言拍手叫好:“这法子好,如此以后咱们小姐就可以经常回娘家了!” 小姨瞪她一眼:“你插什么嘴?没规矩!” 雁儿缩缩脖子后退两步,云舒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爹娘那性子,肯定在京城待不惯,家里还有这么多铺子果树需要人照看,他们肯定也舍不得,不过去小住几日应该没问题。 这边小姨乐呵呵道:“还别说,你爹娘还当真动了心思,不过只说去小住,然后把二毛留在京城念书,正好跟你也有个照应,三毛太皮实,还是带在身边看着的好 。云舒啊,你爹娘要是去的话,我把小涛小妹带上,把你方舅舅也叫着一起去,怎么样?” 云舒点头:“如此甚好,小姨,我爹娘决定要去了吗?” “还没了,我看他们犹犹豫豫,一会儿想去一会儿又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的,唉,照我说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还有什么事比女儿出嫁这种事更重要?你瞧着,我待会儿就去劝劝他们,一定让他们应下了。如此,老头子那边也好交代了。” 云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便道:“劳烦小姨了!” “嗨,跟我客气什么?等这事儿定下了,我就给你大姨二姨送信,让她们准备准备,到时候一起去。唉,咱们姐妹几个,前半辈子连县城都没出过,没想到这两年不仅去了省城,马上又要去京城了,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云舒,咱们都是托你的福啊!” 云舒尴尬的笑笑,说起二姨,云舒想起上次她找自己,非要自己去求小顺子,让他把钱兴和二毛带去京城念书那事儿……唉,这次多半是跑不掉了! 至于其他七七八八的细节,小姨也喜滋滋的说了半天,直到深夜子时,大家都困得不行了,云舒主动要求睡觉,小姨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休息。 半夜,云舒和春秀躺在**,方才困得不行,现在上了床却又睡不着。云舒翻来覆去几次,春秀轻声道:“云舒,心烦什么了?不久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应该高兴才是!” 云舒翻过身去对着春秀:“春秀姐,你说我去京城,以后……会不会后悔?” 春秀缓缓睁眼,望着她半晌,继而轻轻一笑:“傻丫头,以后的事谁知道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干脆呼啦一下坐起来,用力揉揉脑袋:“唉,我总觉得那地方就是个龙潭虎穴,我怕这次一去,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傻丫头,瞎说什么?京城繁荣富饶,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那儿挤,你如此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京城富贵之家,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了,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啊!” 云舒苦着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那富贵可不是那么好享的,稍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我真是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不该去 !春秀姐,你说怎么办啊?” 春秀被她晃得不行,只好坐起来,一边抚摸自己的长发轻叹一声道:“云舒啊,任何事情要想得到必须有付出,就像那果树一样,当初干爹就拿了几颗小树苗回来,你坚持要种,这十几年一直在倒腾,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财力才有今天这成果? 如果当初你也犹犹豫豫,想种又怕麻烦,挖个坑埋了树苗万事不管,咱们家哪有今天?这亲事也一样,如果你一直抱着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心态进王家门,结果可能如你所说,真真是万劫不复。如果这样,你还不如现在就拒绝,也省得爹娘为你担心不是?” 春秀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己对此事这么不坚定、这么反反复复,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性格? 她懊恼的一拍脑袋,想起前世年过三十都没结婚,不是她太差劲没人要,多少次都要准备去领结婚证了,每次走到半路她都双腿发软,找个理由逃跑了,她发觉自己真真是有婚前恐惧症,难道换个身体还是这样吗? 春秀看她那样子,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道:“云舒,你别这样,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都说成亲是喜事,你为何如此忧心忡忡了?想想小顺子,他对你那么好,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当真忍心让他难过?” 云舒苦巴巴的抬头:“春秀姐,我……我有些害怕!” 春秀愣了半晌,然后把她搂紧怀里,轻拍她后背:“唉,傻丫头啊,平时看你天不怕地不怕,成日跟男人打交道做生意没半点儿怯场,还烧人家房子了,这些事都敢做,却怕成亲?说出去人家肯定笑话你!” 云舒暗地嘟嘴,“春秀姐,人家跟你知心话了,你可别笑话人家。” 春秀哑然失笑:“好!好!不笑话你,想想你的小顺子,长得多好看啊,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你跟他成亲,不知多少女子要暗暗落泪了,你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听她这么说,想起自己那英俊温柔的小顺子,这么好的男人要是被别人夺了去,她一定恨得牙痒痒。她想来想去,一咬牙,不就是成个亲吗?有什么大不了,老娘就当种果树了,园子里几千上万颗果树都被自己打理得妥妥帖帖,还怕那几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第七九零章 催促 次日,云舒一起床就准备去爹娘院子请安,路上遇见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望着房顶叽叽喳喳,云舒让雁儿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雁儿过去一趟,没一会儿喜滋滋的跑回来:“小姐小姐,她们说今儿早上咱们院子这边来了好大一群大白鸽子,在那屋脊上停成一串儿,可好看了,她们觉得稀奇,就在这儿看热闹了!” “白鸽?”云舒视线绕着屋脊搜寻一圈,没什么发现啊! “小姐,咱们来晚了,白鸽才刚飞走一会儿了!……真是奇怪,咱们这儿怎么会有白鸽了?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只有常在外跑的人才养那东西,说那鸟儿有灵性,走过一趟的路就能认得,不用人带,自个儿就能飞回去。 哎,小姐,你说那鸟儿真有那么灵吗?” 云舒仰头望着屋顶,白鸽吗?多半是给老爷子送信的,不知里面有没有小顺子的消息?现在辰时刚过,老爷子应该起床了,不如先去跟老爷子问问安 。 于是,云舒转了个方向,往老爷子暂住的客院走去。雁儿大喊:“小姐,您上哪儿去啊?错了错了,不是那边啊!” 等她来到老爷子院子时,那院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云舒觉得奇怪,一边喊爷爷一边四下张望小心的走了进去。院子里半天没反应,进到上房,一切整整齐齐,就像没住过人一般。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走错地方了?她四下看看,又让雁儿到处找找,结果当真是空空如也,除了原本就布置好的东西再无其他。 云舒赶紧让雁儿把负责打扫这院子的仆妇叫来,问其老爷子的去向,仆妇一脸茫然道:“不是在屋里吗?” 雁儿大声斥责:“喂。你这妇人,怎么干活儿的?让你负责个小院儿,你却不老实在院中待着,客人上哪儿了都不知道,你可知道这客人乃是我们小姐未来夫君的爷爷?” 妇人愣了一下,一脸为难道:“冤枉啊,小姐明察,奴家素来老实,不管有人没有,除了吃饭有事。平时鲜少出门,天天都守在这院中。只是这次这几位客人一进院子,就说他们不要人伺候。硬把奴家赶了出去,奴家昨晚还是去大通铺睡的觉了。” “你胡说,这次的客人全是大男人,怎会不要人伺候?多半是你偷奸耍滑想躲懒…” “雁儿!”云舒叫住她,然后问那妇人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方才还在院中?” “奴家不放心。半个时辰前来问问看是否要奴家打扫院子,客人让奴家进去,整理了一番,奴家是两刻钟前才离开的。” “哦?那……你可知道他们的行礼放在何处?” “行礼?好像在……回小姐,奴家没见过行礼啊!” 雁儿道:“小姐,她撒谎。昨儿个那几个仆从一人拎个大箱子到咱们马车上,怎么会没行礼了?” 妇人着急解释:“小姐,奴家当真没见过啊 !连换洗衣服都没见过。” 这边正审得艰难。突闻门口有爽朗的笑声传来,云舒赶紧快步走到门口,见老爹和老爷子正满脸笑呵呵的并肩而行。 云舒快步迎上去:“爹,爷爷,这么早。你们上哪儿去了?” 老爹看到云舒,乐呵呵道:“云舒。我们正说你了!王老伯说咱们这果树园子建得好,布局好,风景好,尤其是顶端那几个蓄水池,最是巧妙……” “爹,这么早你们就去园子里了?外面那么重的露水,爷爷,您…没事吧?” “嘿,小丫头,你以为老夫是风吹就倒的糟老头子?” 云舒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爷爷莫要误会,我是说……那个……爷爷回来就好,我看院子里空空如也,吓了一跳,还以为爷爷不告而别了呢!” “当然不会,咱们事情还没商量完,对吧,大兄弟?” “呵呵,是啊是啊,王老伯,既然您如此喜欢这园子,不如待会儿吃过饭咱们去林子里坐坐,再仔细聊聊?”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呵呵!”老爹带着老爷子往饭厅方向去,云舒跟进几步悄悄把老爷子的长随常顺叫到一旁:“常顺叔,你们的行李了?” “行李?小姐为何要问这个?” “方才我去你们院子,见里面空空如也,就像没住过人一般,听打扫院子的仆妇说你们连换洗衣服都没有,这是为何?” 常顺盯着云舒的目光闪了闪,警惕的看看四周,稍稍犹豫后道:“云舒小姐,您知道我们太爷的行踪必须保密,我们也得随时做好应对之策以防万一;再说京城那边每隔半天就发急信催太爷速回,可太爷似乎…… 唉,云舒小姐,您知道太爷多在外面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奴才求您帮着劝劝太爷,或者劝劝亲家老爷夫人也行,请他们快快商量完正事,我们好劝太爷回京啊!” 看常顺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确实很急,她想了想:“常顺叔,听丫鬟们说今儿早上东北面的屋顶上停了一长串白鸽,那些可是京城送信来的?” 常顺一声长叹:“唉,是啊 !再不抓紧些京城那边怕是要出乱子了,小姐,您……” “我知道了,常顺叔,你放心,我待会儿就跟我爹娘说说。” “好!好!奴才多谢小姐。”常顺深深一躬,可见其诚意满满。 看着老爷子谈笑风生的背影,云舒心下感慨,不愧是一朝宰相,这种时候怕是没几个人能如此淡定。云舒心里合计一番,缓步向爹娘院子走去。 她去老娘那里,见小姨正跟老娘用早膳,并讨论云舒亲事的细节,见到云舒,小姨笑呵呵的招手道:“云舒,来得正好,昨晚我跟你说的事儿,怎样,想好了吗?” 云舒过去坐下,拿起碗筷吃了两口,点头道:“想好了!娘,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本不想让爹娘舟车劳顿,但又希望自己的大日子爹娘能在身边,所以……娘,您想去京城么?” 老娘为难的叹口气道:“云舒,说实话娘也很想看着你穿着大红喜服,风风光光的出嫁,可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说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家里总得留个人守着。” 听老娘那意思,多半是不想去了,云舒有些难过的低头,老娘伸手帮她理理头发:“云舒啊,昨晚我跟你爹商量了。我不喜欢出远门,何况你外婆才去没多久,我要为你外皮守孝,所以就不去了!” 果然如此,云舒轻叹一声,算了,老娘说的也有道理,这时老娘又道:“不过咱们家云舒出嫁,怎能没人陪了?所以我让你爹带着二毛跟你一起去京城,我和三毛就留在家里,然后你小姨也带着小涛、小妹一起去,三日回门时你也算有个娘家,您看这样可好?” 云舒抬头看老娘,见她眼睛红红,似乎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或者刚刚哭过,瞧瞧,她眼中还有泪水了!云舒喉咙一紧,眼圈中也有泪珠子开始打转,她吸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娘,女儿舍不得您!” 老娘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孩子,娘也舍不得你啊!” 两人就差抱头痛哭,小姨举手拦住:“打住打住 !你们母女俩干啥了?大清早的,现在还在正月里了,就算四月中旬走,还有三四个月不是?真是的!三姐你也是,云舒找了这么好个婆家你该高兴才是,难道你想把她留家里一辈子当老姑娘啊?” 老娘抹抹眼泪:“是啊是啊,都是我不好,我该高兴才是,唉!” 几人低头默默吃了早饭,回到里间说话,老娘拿出一叠银票:“云舒啊,这是昨日王老伯给的,说是给咱们的见面礼,可能也有给你补贴嫁妆的意思。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礼实在太重,收了心里总不踏实,不过有这笔银子的话,你进王家晒嫁妆时肯定能体面些,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看你要这笔银子吗?” “哎呀,三姐,你怎么……” “小妹,你别说话,这事儿让云舒做主。” 小姨张张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云舒想了想,“娘,虽然王爷爷是好意,但这银票咱们不能收,咱们把它退回去吧?” 老娘松口气道:“唉,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待会儿议事的时候我就把银票退了?” “好,娘啊,方才我去给爷爷请安,偶然听爷爷的长随常顺叔说,京城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爷爷回去了。” “哦?老伯不是昨天才到吗?” “嗯,是啊!不过他们家家大业大,又是官场中人,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这次爷爷能亲自前来,还是瞒着别人走的,否则他根本离不开京城。” “这样啊!那…那咱们可不能耽误人家的正事儿!” 小姨道:“三姐,云舒的亲事才是正事了,不急不急!该谈的就得谈好了。” 老娘想了想:“这事儿是得好好说说,不过也不能耽搁人家的时间,这样,咱们现在就过去,好好商量,把该定的事儿都定下来,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老娘当即就带了银票,和小姨一起匆匆去找老爹和老爷子,云舒没有跟去,在门口徘徊一会儿,转身回了春秀院子。 第七九一章 送行 老爷子一行在云舒家待了两天不到,便在常顺的一再催促下,第二天傍晚时分就匆匆走了。云舒知道他们赶着回京城,实在不便挽留,便和老爹一起亲自送他们到云雾城。 原本以为他们会休息一晚再走,可那大马车连城门都没进,就转向了通往省城的官道,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了 。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老爹道:“云舒啊,王老伯一把年纪,就算再赶也该休息休息啊,到京城还有那么远,万一路上撑不住岂不麻烦了?” “算了,爹,王爷爷他自有分寸,再说那大马车平稳舒适,只要赶车的人把握好,躺在里面睡觉没问题。王爷爷睡一觉应该就能到省城了吧?到时候正好有精神。” 老爹还是不解的嘀咕:“王老伯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瞧咱们村里那些老人家,不管家里多辛苦、日子多难过,也没见谁非得让老人家跑前跑后出门干活儿的,王家那些子孙也忒不孝了吧!真是的,以后小顺子可别那样……” 云舒哑然失笑,人家一朝宰相岂是村里那些老头子可比的?就算他那些子孙想帮忙为他减负,那也得别人答应、皇上答应不是? 天色已晚,现在回去不方便,父女俩决定就在城里歇息,顺便去七味斋看看。半路上,老爹突然道:“哎,对了,云舒,王老伯不是说要把咱们的酒运到京城去卖吗?他们怎么就空手走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事儿,不过那么多酒肯定不可能让老爷子带着走。既然他应诺了,应该会安排妥当,于是云舒道:“爹,爷爷要赶路,哪能带着酒走。他应该是要回去安排好了,再派人来运吧,咱们只需把酒清点保存好了,等着人来就是。” “是吗?云舒啊,这酒京城那边好卖不?万一不好卖,这千里迢迢的,折腾起来多麻烦啊!说不定那运费比酒价还高了,还不如就近卖了算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把酒送往宫里这事儿老爷子只跟自己说了,跟老爹他们只说把酒运到京城的话价格能翻好几倍。却没提皇商这事儿,多半是事情还没落实,老爷子低调不夸口的原因吧! 老爷子不说。云舒也不好明说,反正今年的酒不算多,就近销售不成问题,而且酒向来是放得越久就越香,等他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二人来到七味斋时。天色已黑尽,不过七味斋里依然忙碌,大堂里坐满了喝酒划拳的人。云舒拉了个伙计,问他杜叔的去处,说是在酒坊那边还没过来,二人吃了饭又等了好一阵。大概戌时过后,杜十才一身脏兮兮的进来 。 他一进门就拱手道:“小姐,老爷。不知你们要来,回来晚了,见谅啊!” 老爹笑呵呵道:“杜大哥,听云舒说你初二就去酒坊忙活了,真是辛苦你了!正好最近这些日子我也有空。我也来帮忙好了!” “不用不用,哪能让老爷帮忙。酒坊的事儿有酿酒师傅们打理,其实也没多少事儿。对了,小姐,您不是说要运酒去京城么?什么时候启程啊?” “这个……暂时不急,等京城那边安排好了再说。” “哦?还要安排吗?不是说直接进宫吗?莫非出了岔子?” “不是不是,杜叔,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吧?” “小姐是说咱们的酒将作供酒进宫的事儿?小姐放心,我只跟伙计们说要送去京城,其他什么都没说。” “很好,这事儿没成之前还是别说的好,免得惹来麻烦。” 杜十点头:“嗯,有道理,小姐,那剩下的酒还是不能售卖吗?” “暂时还是不卖的好,现在酒才刚勾兑发酵几天,果香酒香都不太醇,放上两个月味道肯定能更好些,到时候再售卖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姐啊,自昨日果酒卖完后,咱们跟客人们一再解释,又贴了告示出去,可今日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听说果酒暂时没了都颇为遗憾的样子。如此咱们新楼那边的生意都差了许多,以前天天爆满,今天却空置出好几个雅间儿。” “哦?是吗?” “是啊,这才第一天影响就这么大,可能明天还要更差些! 小姐,为了这新楼,咱们才刚招募了两个大厨、几十个伙计,每月的工钱都要近百两银子,要是生意太差,新楼并进来就没多大意义了。您看能不能先拿些二十两以下的果酒出来先应付着?” 云舒皱眉:“影响真有那么大吗?” “是啊 !我这两日饭点儿时分都过来看过,确实比不得以前。 咱们这果酒是从去年年底刚酿出来时就开始赠送了,这才刚开始卖钱没两天又不卖了,虽然可能会让食客们更加期待。可拖得太久的话,大家那新鲜劲儿一过,再拿出来即便味道更好也未必受欢迎啊!” 云舒沉吟片刻:“嗯,这么说也有道理……那这样吧,把原来定价每坛二十两以内的酒价全部提升一半,每日随机拿出一坛来售卖,并且贴出告示,每日只售一坛,每人每天最多只能买两斤,售完为止。” “这样啊,酒价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小姐,每人每天两斤会不会少了些?咱们那酒不醉人,一般人都能喝一斤多,要是遇上爱喝的,怕是十来斤都不够啊!”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数量有限,不能个个都照顾周全,就这样吧,杜叔,具体就麻烦您安排一下了!” “小姐客气,分内之事定当尽力。” 杜十说完准备出门,走到一半又倒回来:“对了,小姐,还有一事,昨儿傍晚来了个中年人,在咱们这里花了几十两银子,把店里大大小小所有菜色全都吃了个遍,又把咱们的各类酒,不论自酿的还是买来的都尝了一边,然后要求见东家。 我还以为是来找茬儿的,便找了几个伙计准备绑了他送官府去,那人却说自己是北方的商人,听闻这里有种酒很特别,所以特地从省城赶来就为尝尝那酒味儿,然后见东家是想跟您谈生意。 我原本回绝了他,说东家不便见他,可那人今日一早又来了,一直在新楼那边的雅间里等着,说是东家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哦?北方人?他从何处知道咱们的酒的?” “他说他原本在咱们省城办事,遇见一老友,那老友是咱们这儿的常客,听他对咱们的酒赞誉有加,一时好奇就过来了!” “这样啊……”云舒想了想,再看现在时辰已晚,便道:“你暂且不要理他,找个人观察他几日,看他是否别有用心,如果单纯为生意而来的话,见一见倒也无妨,就怕……” “是 !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杜十应诺后离开,老爹乐呵呵道:“云舒,没想到咱们的酒那么好卖,以后咱们庄园的果子就不愁卖不完了!” 云舒微笑着点点头,老爹想了想又道:“云舒啊,方才杜大哥说供酒,怎么回事啊?” 云舒愣了一下,方才都没注意,她稍稍犹豫,决定还是把老爷子的话告诉老爹,不过一再追着他事情没成前不要说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当晚,他们便在七味斋后院住下,次日父女二人跟杜十一起去酒坊帮忙。 酒坊这边年前澄清的果汁液还没勾兑完,师傅们还在加班加点赶工,父女二人干不了那技术活儿,只能找打杂的事情干。云舒找了个写酿酒日子的活儿,老爹则帮着搬坛子、送东西,跑来跑去忙得热闹,别看老爹人到中年,干起活比那些小伙子有劲儿多了。 如此忙忙碌碌一过就是两天,这天傍晚,干完活儿的父女二人揉着手甩着胳膊准备收工。走到酒坊门口,云舒见们侧站着的两个人影颇为熟悉,她停下来盯着那二人瞧,老爹见之也停下来:“怎么了,云舒?” 那二人听到声音回头来看,双方四眼相对都是一惊,老爹一拍巴掌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来这儿有些日子了,最近怎样,这地方还适应吧?” 大伯勉强的笑笑,跟老爹招呼一声,而他旁边那头戴着纱帽的女子往后退了退,云舒看她身影极其熟悉,她盯着女子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云秋姐,是你么?” 老爹愣了一下,转头看那女子,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云舒,大白天的,你带个漆黑漆黑的纱帽干什么?云舒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了,呵呵!” 女子手足无措,犹豫间包袱啪一声掉到地上,几件满是补丁的破麻布以上露出来,她赶紧蹲下身子去捡,蹲到一半,那身子似不受控制般倒了下去。 云舒赶紧上前扶她,大伯也蹲下来拉她。云舒将她的纱帽一揭,那面容吓得云舒往后一退,一屁股摔到地上。面前这女子脸颊红肿、双眼乌青、鼻子也歪了,额头和整个脑袋都被白布包裹起来。这面容哪里还有半点儿云秋的样子? 老爹见之也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第七九二章 等门 老爹见之也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女子赶紧用袖子遮住脸,然后手忙脚乱的捡起纱帽戴在头上,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云秋!云秋,你等等!”大伯大喊着追了出去,云舒父女一个站一个坐,在原地愣神好一阵,继而茫然的互相对望。 老爹干咳一声:“云舒,方才……方才大哥在叫云秋是不是?难道是我听错了?” 云舒低头沉默,那身形动作体态,绝对是堂姐云秋无疑。只是这才过多久,上次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两个月就变成了这样?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啊,你大伯追出去了,我得去看看,你就别来了,在这儿等着,待会儿我回来接你,啊 !”老爹说完也快跑了出去,云舒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猛然发现地上有几滴血迹!她吓了一跳,赶紧查看自己全身上下,一切完好,那血不是自己的,那……莫非是云秋的?! 云舒心中有又是一惊,转头看向门外,她小跑几步到了门口,外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都是下了工赶回家或买了菜回家做饭的人们,哪里还有老爹几人的影子? 她本想出去找找,可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一会儿就要黑了,自己一个人出去要是有个万一就麻烦了。于是她决定留下,就在这儿等老爹和大伯的消息。 眼看着天色一点儿一点儿暗下来,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两旁的铺子门口都挑起了灯笼,酒坊门口也挂了灯笼。挂了灯笼回来的门房大爷进云舒在门口徘徊,便上前鞠躬行礼道:“小姐,外面凉了。要不您回屋里等,老爷他们回来小的立刻给您报信儿?” 云舒对着双手哈口热气,还别说,真有点儿冷了。老爹和大伯都出去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她不禁有些着急,即便冷也坐不住,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了。 于是她谢过门房大爷,坚持就在这儿站着。门房大爷想了想,快步走向大门旁边的类似门岗亭的小屋子,云舒看了一眼没再留意。继续伸长脖子望着外面大街。没一会儿,门房大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来。您坐这儿,烤着火就不冷了!” 云舒回头,见门房大爷已经端了根小凳儿出来,旁边还放着个小火盆。她愣了片刻,继而感激的笑笑:“多谢大爷了。您用吧,我不冷!”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我姓龙,家中排行老四,小姐。您叫我龙四即可。” 云舒笑着点点头:“知道了,龙四叔,谢谢你了。我还是站着等吧!” “嗨,小姐,您跟我客气啥?这东西都是您自个儿的,我们帮您做事拿工钱,要烤火儿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来。坐吧坐吧,拿都拿出来了!” 赖不过龙老四的热情,云舒只好坐下,还别说,这大冷天儿的有这么个小火盆真够暖和的 。云舒一边搓手一边烤火,龙老四笑呵呵的站在一旁,云舒回头道:“龙四叔,要不您也端根凳子来,咱们一起聊聊天?” 龙老四想了想:“好吧,只要小姐不介意,我老头子怎样都行。”他回小屋端了凳子过来坐在云舒对面,云舒将其打量一番,笑眯眯道:“大爷,您是城里人吗?” “呵呵,不是不是,我家就在西门外两里处那个盘龙村。” 这龙老四一看就是个实诚人,说话也有意思,云舒被他那模样逗得咧嘴而笑,“龙四叔,您什么时候来咱们酒坊的?家中田地不种了吗?” “呵呵,我啊,来了好几年了,当初杜掌柜第一次招人时我就来啰!田地嘛……我们家穷,没什么田地,以前都是佃财主家的地种,年头好点儿交了租子还能留点儿粮食,要是年头不好……唉,交租子都不够哦!”大爷一阵摇头晃脑。 云舒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踩到了人家的痛脚,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尴尬的笑笑。二人沉默片刻,龙老四道:“小姐啊,听说守仓库的华大哥是你亲大伯,是不?” 云舒点头:“是啊!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跟华大哥时常在一起喝酒吹牛,听他说你们家当初连草棚子都住不上,没想到现在……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啊!” 云舒抬头看他一眼,想起小时候老爹几兄弟住一起时那些事儿,当初大伯很是看不起咱们家的,不知现在的他心里是何想法?云舒突然有了兴致,便试探着问:“我大伯……会跟你说我们家以前的事?” “是啊!经常说,每次喝酒都要说几遍,我现在都能背出来了!” “哦?怎么说的?” 龙老四看云舒一眼,继而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说他们几兄弟就你爹最老实最勤快,开始那几年你们家日子过得艰难,他那时做账房先生日子还凑合,几次想接济你们家,都被你伯母给拦住了,后来你们日子越过越好,他也就放心了!” 云舒眨眨眼,想起小时候的大伯一向都是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想过接济自己家,不过也是他现在这么说而已,谁知道当初他到底怎么想的? 龙老四看云舒脸色,呵呵一笑:“小姐啊,你莫不是还记着小时候被欺负那些事?” 云舒愣了一下,抬眼看他:“龙四叔,我大伯连欺负我们家的事都说?” “呵呵,平时不说,喝醉了就说,唠唠叨叨像个娘们似的,不过他自个儿不知道,酒一醒就忘了 。” 云舒扯扯嘴角,不置可否,龙老四道:“小姐啊,都过那么久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其实华大哥一直很内疚的,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记着那些事。” 云舒低头淡淡一笑:“我知道,我又没记恨他,只是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呵呵,也是,小姐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否则也不会让华大哥来这里了。” 云舒不置可否,二人又是一阵沉默,云舒抬头看看外面大街,还不见老爹和大伯回来,他们别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云舒有些担心的站起来,走到门外去站会儿。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依然不见老爹他们的影子,龙老四过来道:“小姐,太晚了,您别站在大街上,西区这边晚上不太清净。” 云舒转头四顾,果然见斜对面的巷子里有几个人影,虽然看不清,但直觉那几人肯定是在看自己这边。为防万一,她依言退了回来,龙老四则提着灯笼在门口大吼:“臭小子,看什么看?找揍啊!” 对面立刻便有人回应,甚至跟龙老四对骂起来,云舒真担心那几个人冲过来把这龙老四揍一顿。好在他们吵了会儿,对面那几个人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龙老四回来,见云舒盯着他看,不好意思道:“小姐,没吓着您吧?那些小痞子都不是好东西,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咱们这酒坊平时这时辰都关门了,他们兴许是好奇过来看看。” “是吗?那赶快把门关上吧,免得招惹是非。” “那倒不用,咱们云雾城的小痞子都知道这酒坊是小姐的产业,小姐跟陈捕头又是亲戚,他们不敢乱来。再说咱们后院那么多兄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咱们只需防个万一就好 。” 云舒点头,不禁望着门外轻叹一声:“唉,不知我爹他们跑哪儿去了,我堂姐也是,这么晚了,她身上还有伤,在外面乱跑多危险啊!” 龙老四惊讶道:“小姐,方才那女子是华大哥的女儿?” “是啊,你认识我堂姐?” “认识,当然认识,那丫头时常来看华大哥,华大哥也常为那丫头伤神了!” “时常来看?” “哦,也不是,最近这两个月时常来而已,以前倒是很少见。” “最近不是过年吗?我大伯过年没回去?” “回了啊,咱们都是初五开市就上工,那丫头初五那天就来过。” “什么?初五就来过!那……那她当时怎样?有没有戴纱帽?” “没有啊,除了看上去有点儿消瘦外,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云舒低头想了会儿,初五的时候还好好的吗?云秋那伤明显是外伤,莫非是被潘家人打的?想起上次给小静办丧事时遇见云秋,她说起潘家的现状,又向自己借银子。 当初自己给她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原本是让她拿去在安乐镇上租个铺面做点儿小生意以维持生计,莫非是那五十两银子给她惹的祸? 云舒心里惊了一下,转头问道:“龙四叔,你知不知道云秋找大伯是为何事?” “啊?这个……华大哥没详细说,不过前晚喝酒的时候看他赊的账,好像说钱给他女儿了,我也没细问,小姐,你不妨等他们回来,自个儿问问不就知道了?” 果然是要钱!那云秋的伤势从何而来可想而知,不过下手那么重,那潘家也欺人太甚了吧?大伯知道怎么也没说? 云舒铁青着脸捏起拳头,她沉默片刻,回头问:“龙四叔,我堂姐什么时候开始戴纱帽来的?” 第七九三章 气恨 “我没留意啊,要不是小姐您提起,我还不知道那纱帽女子就是华大哥女儿了!” 如此说来,云秋变成这样也只是最近两天的事了?五官扭曲成那样,也不知能不能长回来?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潘家说清楚,否则他当真以为咱们水家人软弱可欺不成?云舒思虑片刻道:“龙四叔,你知道这酒坊里何处有纸墨笔砚?” “这个……账房就有啊!” “账房?”云舒稍稍犹豫:“其他地方还有不?” “其他的……嘿嘿,我们都是些大老粗,用不着那东西 。哦,对了,你大伯屋里好像有,不过……他人不在,屋子上了锁,我也进不去啊!” 云舒看看外面大街,依然不见老爹他们的影子,她想了想:“龙四叔,账房在哪儿?” “就在仓库旁边,小姐,您现在就要用啊?” “嗯,你暂且把这大门关了,帮我带个路吧!” “哎,好嘞,小姐稍等啊!”龙四手脚麻利的关了大门,又叫来个年轻小伙子在门口守着,让他有事去账房报信,然后才带着云舒往仓库方向去。 今天杜十家中有事没过来,现在时辰已晚,工人们都下工了,账房里漆黑一片,门也锁着。原本以为进不去,龙四却掏出一大串钥匙,一边开锁一边道:“呵呵,小姐,承蒙杜掌柜看得起我,把酒坊大部分房门钥匙都交给我保管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云舒略微惊讶,没想到杜十这么信任龙四,照理说账房的钥匙一般是不给外人的。门打开后,龙四就站在门口:“小姐,您进去吧。我在这儿等您。” 云舒稍稍犹豫,抬步进去,先把整个账房打量一番,再围着房间走走翻翻,这账房里就几个大木柜子和两张书桌儿,大木柜子里装的多是一叠一叠厚厚的账本儿,还有一柜子上了锁的好像是酿酒日志;书桌里除了文房四宝并无别样。() 云舒回头问道:“龙四叔,这账房里都没有银钱什么的吗?” “呵呵,小姐说笑了,要有大笔银子存在这儿。杜掌柜怎会把钥匙给我啊?” “那……这酒坊的进出账目,还有你们的工钱都怎么办?” “这个好办,只需拿着条子到七味斋后院去领就是。顺便还能吃顿美食,大家都高兴得很了!” “哦?是吗?” “呵呵,是啊是啊,这还得多谢小姐您,听杜掌柜说这都是小姐您的主意了。” 云舒愣了一下 。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大家为我们家做事辛苦了,应该的。” 她转而坐到书桌旁,心想杜十当真会做人也会做事,凡恭维者最爱当面吹捧,这种人一般不安好心或者暗地嘲笑谩骂都有可能。但背后能夸你为你圆场,这种人最是难得。能得这样的人为你效力是您的幸运,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研墨后思虑片刻。继而奋笔疾书,连写四封信分别送给大姑、二姑、小姑和在小镇庄子上干活儿的三叔。 虽然云秋只是堂姐,虽然以前老爹那几个兄弟姐妹间也有不少疙疙瘩瘩,但云秋被打成这样赶回家来,这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这种时候不出头什么时候才出头? 云舒封好信,将其交给龙四道:“龙四叔。拜托你一件事,你把这几封信拿到七味斋去交给小双子,让他尽快找人送出去。” 龙四怔愣一下:“现在?” “对,就是现在。” “那……那大门那边……” “不是有个年轻人守在那里吗?让他关了门就是,我在这儿等我爹和大伯回来。” 龙四稍稍犹豫,“小姐着急的话,我马上就去,不过小姐您请留在屋里,关好门落了栓以防万一,我去跟门口那小子招呼一声,最多一刻钟就回。” 龙四如此贴心的安排,云舒欣然接受,点头道:“好,麻烦你了,龙四叔!” “嗨,小姐甭客气,就冲小姐那个四叔,我也得跑快点儿,呵呵,小姐,你等着啊!” 龙四拉上门又嘱咐几句才快步出去,云舒站在账房窗口望着外面的黑夜发呆。也不知那几位姑姑和三叔会不会来,如果这事儿他们都不愿意出头的话,照大伯家的情况,多半是没人替云秋出头了。 想想当初,云秋未出嫁前也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勤快姑娘,她跟潘秋文好上,大伯一家和几位姑姑都竭力反对。大伯母是嫌潘家给的聘礼少了,大姑小姑她们则是说安乐镇太远,一去一来要整整一天,万一云秋被婆家欺负了,娘家人不知道也没人给她撑腰。 当初只是一种疑虑,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现实 。转而再看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而自己要去的王家远在京城,一去一来要整整一个月,到时候自己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别说找娘家人出头,连个哭的地儿都没有! 仔细想想,这次她之所以如此气愤难平多半与这种以人度己的想法也有很大关系。唉,要不是舍不得小顺子,她当真不想进那个狼窝……算了,就当自己舍生取义,跳进狼窝去救小顺子吧! 想到这里,云舒哑然失笑,自己真会给自己贴金,小顺子何须自己去救? “云舒?在哪儿了?”门外突然传来老爹的声音,她赶紧打开门,见老爹和看门那伙计一起急匆匆的过来。 云舒推门出去:“爹,我在这儿!” 等老爹到了近前,“爹,怎样?找到云秋姐没?大伯了?” “找到了,云秋伤得太重,我们把她带去医馆,那伤口……唉,不说了,走,跟爹回去吧,咱们路上说。” 云舒跟看门伙计招呼一声,然后便跟着老爹出了酒坊,往小姨院子方向去,因为云秋和大伯现在就在那边。 听老爹说,云秋受伤极其严重,脑门上两个大窟窿,头发又被扯掉一大块,血淋淋的甚是吓人,大夫给她换药的时候老爹都不敢看。大夫说云秋这次是命大,脑门上有一处伤口离太阳穴只有半寸不到,如果再偏一点儿,多半会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现在的云秋已经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情况,说话也有些神智不清,大夫说这种状况多半是伤到脑袋里面里,只有让她静养观察几天看看。还有一个万分不幸的消息,云秋现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的! 路上听老爹说云舒就气得想揍人,等她真正看到云秋的模样,那心情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那惨样让她忍不住想吐…… 她从房里匆匆跑出去,扶着栏杆干呕一阵,等缓过气来,猛然发现身边站了个人,一抬头见是小姨院子的高大娘,云舒皱眉瞪她,高大娘赶紧赔礼道:“小姐,您…您别生气,奴家有点儿事想跟您说说。” 云舒站直身子,理理头发衣裳,淡淡道:“什么事?” 高大娘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递上来:“小姐,这…这是方才奴家给那位小姐换衣服的时候找到的,您看看……” 云舒看了看,是张纸,她一把扫过来,翻开一看到抬头两个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骂混账,老爹闻声过来:“怎么了,云舒?” 她低头把上面的内容扫了一遍,更是气得不行,大骂道:“潘家欺人太甚,太过分了,要不要脸,那潘秋文到处拈花惹草,人家都找到他家多少次了,居然诬陷云秋姐偷人,他们还要不要脸 !” 老爹惊讶的望着她,拿过云舒手中的纸,对着光看了半天,念叨:“休……休书?!” 老爹怔愣片刻,赶紧仔细看内容,不认识的字儿还拿来问云舒。云舒干脆给他念一遍,潘家说云秋不守妇道,在外偷人,被抓奸在床,所以休回家中,陪嫁什么的一律不还,以后潘水两家互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 “放他娘的屁,他潘老婆子偷人我家云秋也不会干这种事!”大伯突然横地里插进来一阵怒吼,“给我撕了!撕了!他娘的,潘家把我女儿折磨成这样,还如此羞辱于她,老子跟他们拼了!” 大伯抄起院角一把大扫帚就要冲出去,老爹赶紧拉住他:“大哥,大哥,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啊?” “别拉着我,老子今天非宰了姓潘的小子不可,放开!”看那二人在院中拉拉扯扯,云舒喊道:“大伯,你现在城门都出不去,找谁出气去啊?” 大伯停下动作,老爹赶紧夺下他的扫帚:“对啊对啊,大哥,现在深更半夜的,城门都关了,就算要出气也不是现在来。云舒,快去断碗谁来;大哥,来,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老爹拉着大伯坐下,云舒去拎了个酒壶出来,倒一碗递过去,大伯接了便一饮而尽,云舒再倒,大伯再喝,一连十碗下肚,大伯大骂一声:“潘秋文臭小子,老子跟你没完!” 然后噗通一下便倒在石桌上呼呼大睡,老爹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摇他:“大哥、醒醒!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爹,别摇了,他喝醉了!” 第七九四章 请人 “啊?你给他喝的是酒啊!”老爹这才反应过来。 云舒不以为然道:“不然怎么办?深更半夜的,让他一个出去到处乱跑,要被巡夜的抓到了,肯定当疯子关进大牢里去,不如让他冷静冷静,明天再说。” 她一边说一边把云秋的休书折好放进怀里,老爹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大伯,长叹一声:“唉,难得看大哥如此发火儿,也难怪,潘家这次做得太过火了些。” 云舒回头看看云秋那屋子,她那模样岂止是过火? “爹,要是…以后我也像云秋那样,被婆家欺负了休回家,你们会不会赶我出门啊?” “怎么会?我的女儿……等等,谁敢欺负我女儿?你爹我杀他全家!哼,别说欺负,动我女儿一根毫毛都不行……”老爹转瞬就红了眼,怒发冲冠的要找人拼命般。 云舒觉得好笑,心下甚慰,老爹挽起袖子道:“云舒,你说,是不是小顺子欺负你了?你爹我立刻找他算账去 !”老爹横眉冷竖捡起方才从大伯手中夺来的大扫帚就要往外冲。 云舒怔愣一下,大喊:“爹,你干什么?小顺子在京城了,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 “在京城又如何,我马上找匹快马去京城。” 云舒抽抽嘴角,好笑道:“爹,你是不是也该喝几十碗酒了?” 老爹呆愣半晌,低头看看手中的扫帚,有些茫然的样子,他把扫帚一扔,摸摸脑袋傻笑道:“嘿嘿,女儿,小顺子好久没来了。怎会欺负你了?你跟爹开玩笑的吧?” “是你说小顺子欺负我,我可没说啊!爹,更深露重,你把大伯扶回屋去吧!” “哦,好啊!”老爹扛着大伯走到房门口又停下,回头道:“云舒啊,云秋那边你今晚辛苦点儿,看着她一下,等明儿天亮了,我找人送信。把你大伯母叫来,啊!” “嗯,知道了!”看着老爹和大伯回了屋。云舒才慢腾腾的回到云秋房间,正在屋里收拾的高大娘站起来道:“小姐,奴家会照看好这位小姐的,您回屋休息吧!” 云舒上下打量她一番,这高大娘曾经被自己狠批过一次。自那之后她倒是学乖了,处处都讨好自己帮着跑前跑后。说实话,云舒自己真的很累,白天写了整整一天的字,累得她腰酸背痛,真想好好休息。不过云秋这样子,又不好放下不管。 她犹豫半晌,让高大娘去搬了张凉板过来。用凳子架起放在云秋床边,铺了厚厚一层褥子,她和衣躺上去,裹着被子闭着眼睛打个哈欠道:“高大娘,麻烦你了。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有事叫…我……” 高大娘应道:“哎,好嘞,小姐,您睡吧,奴家守一整夜都行。” 她等了会儿没听云舒回答,仔细看,云舒已经抱着被子呼呼睡了过去。高大娘嘴唇动了动,又转头看看**的云秋,轻叹一下,小声嘀咕:“真倒霉,今晚又睡不成了。老娘辛辛苦苦伺候这小姑奶奶,也不知她记不记老娘的情?” 云舒一觉醒来,揉眼四下看了看,猛然发现这不是云秋那房间,她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披了衣服就冲出去 。外面天色才微微发亮,不过院中已有好几个人忙来忙去,而老爹和大伯也双手紧握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 云舒赶紧跑过去:“爹,大伯!” “云舒,你起来了?” “爹,我……我昨晚明明在云秋姐房中的,还有高大娘……” “我知道,是我让高大娘把您送回房去睡的。” “那……云秋姐怎样了?” “不太好,半个时辰前高大娘发现她鼻孔和嘴里都在出血,跑来叫我们,我去找了大夫,大夫才进去没一会儿。” “鼻孔和嘴都在流血!”云舒大惊,如此情况不是中毒就是非常严重的内伤,潘家人到底对云秋做了什么?活生生一个人竟被他们折磨成这样! 大伯比他们更着急,隔一会儿就跑去门口踮起脚尖张望,想问又不敢太大声,便拉着那大夫的药童催促询问,药童也答不出什么来,大伯着急得差点揍人。云舒也凑过去看了会儿,见大夫正给云秋身上扎针,那银针一根一根密密麻麻扎满全身,看着都瘆人。 如此紧张的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大夫才擦擦汗从屋里出来,云舒几人赶紧围上去,大夫叹口气道:“还好,总算过了这关,再等半个时辰,老夫拔了银针,让她静养,醒后再喝药。以后你们可得好生照顾,不要刺激她,好生将养个一年半载,兴许能好起来。” “什么?一年半载?!大夫,我女儿好好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大伯着急的问。 老大夫摇头叹气:“唉,据老夫看,多半是长期积劳成疾,又食不果腹,时常遭受外力击打所致。这姑娘也算命硬,居然挺得住!” 大伯急道:“怎么可能?那潘家又不是吃不起饭的人家……” “大夫,她腹中胎儿如何了?”云舒问。 大夫想了想:“那胎儿还未成型,暂时看不出状况,不过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老夫劝你们早做准备的好 。” “有什么好准备的?那孽种,直接打掉算了,免得生出来害人!”大伯语气强硬气恼,大夫诧异的看看他,云舒赶紧道:“大夫,你忙活这么久,辛苦了!我们准备了些吃食,您过来休息休息填填肚子吧!” 云舒把老大夫拉走,给老爹打个眼色,老爹会意,把大伯拉到一旁小声说劝。 等大夫拔了银针、开了药方,云舒和老爹一起亲自把他送到巷口,父女俩在巷口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同时长叹一声,同时转头对望一眼,又同时愁眉苦脸的长叹一声。 “爹,咋办啊?” “不知道,等你大伯母来了再说吧!” “你给大伯母送信了?” “是啊!唉,云秋现在这样子,怎么回事都不清楚,也不知大哥还去不去找潘家?要不……把大姐他们叫来?” “爹,我昨晚已经叫小双子给大姑二姑小姑和三叔都送了信了。” “啊?送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告诉他们,也不知他们来不来?” 老爹愣了一下:“来,怎么不来?自家人的事……” 他们正说着,巷口就停了一辆马车,帘子掀起,一颗脑袋冒出来,“二舅、云舒姐!” 二人仔细一看,那不是小姑的大儿子冬冬吗?小姑也从里面伸出脑袋来:“二哥,唉,好久没来都找不着了地儿了,我们把附近几条街都转遍了,可算找着了!” 老爹赶紧上去把冬冬抱下来,接着把小姑也扶下来,后面还有小姑的小儿子小五和小姑爷杨海文,小姑一家全都来了! 老爹伸头往马车里看了看:“小妹,大姐和二姐他们没来吗?” “都来了,在后面了!” 他们下完后马车走开,后面得得得又上来两辆马车 。第一辆顾家麒赶的车,大姑和大姑爷还有二姑二姑爷陆陆续续从马车下来,再后面一辆下来的是大伯母和水云波。 他们一下马车,小姑就道:“二哥,云秋和大哥了?” “在院里。” “走,咱们进去看看!”一行人走成一串跟着老爹往院子里去,云舒站在一旁等大家都过了再跟上。看着大家进云秋房间,云舒并未跟去,只是在门口站着。 如意料那样,没一会儿功夫,屋里便传来大家愤怒的咒骂声,纷纷叫着潘家的祖宗十八代一遍一遍的骂,这时候去叫他们小声些纯粹徒劳。等过了会儿,大家过了最先那个愤怒的顶点,云舒把老爹推进去劝说。 方才大夫的嘱咐老爹和大伯都听得清楚,经二人那么一说,姑姑们顿时噤声,陆陆续续退了出来。大人们一个个铁青着脸,下车时还兴致满满的冬冬却吓得眼泪直打转。 老爹引着姑姑们和大伯去了客厅,云舒拉住冬冬,把他带到隔壁院子后再回来。她还没到客厅,就听里面吵闹得厉害。 云舒轻手轻脚的进了客厅,坐到老爹旁边,大伯和大姑坐在上方,大姑一拍桌子道:“云秋他娘,云秋可是你自个儿的骨头,她被欺负成这样,你不为她出头,竟然还说这种话,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大伯母缩缩脖子,怯生生的看看大伯,大伯也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这婆娘,再胡说八道,老子写休书休了你!” 大伯母吓得一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大姑道:“志华,你这是干什么?云秋的事情还没解决了,你真要闹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大伯气呼呼道:“大姐,这婆娘都说些什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云秋命都快没了,她居然说算了,我好好一个人风风光光嫁到他潘家,才两年时间就折磨成这样,岂能算了?” 小姑也气道:“就是,不能算了,就算她潘家是皇亲国戚,我们也得要个说法儿!” 其他人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附和,吵着要去把潘秋文抓出来扒皮抽筋、要潘家不得好死。唯独大伯母缩着脖子垂着脑袋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第七九五章 亲人 大伯和大姑几人都商量好了要找几辆车、带多少人去安乐镇找潘家算账,突然,小姑道:“哎,对了,大哥,云秋为何会弄成这样啊?她有没有跟你说过?” 大伯怔愣一下,眉头紧皱似乎在仔细回忆,其他人齐刷刷的望着他。小姑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着急道:“大哥,你倒是说啊,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这个……她昨儿傍晚突然来找我,我看她戴个纱帽,把脸和头都遮住了,叫她取下帽子,她却不肯,反而净说些胡说,我也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二弟和云舒就来了,云舒把她帽子摘下来,我们看到她那模样都吓了一跳,然后她就跑了出去。 我和二弟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本想送她去医馆,她死活不愿去,二弟说不如到这个院子来,再去请大夫。我们走到半路她就晕了过去,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哦,对了,她身上还有封休书……” “什么,休书?!云秋现在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潘家怎么那么狠心?” “哼,我看云秋多半是被潘家打成这样的,我早就觉得那潘秋文不是个好东西,当初那么说那么劝,最后还是定了这门亲。都怪你们两个老糊涂,眼睛长狗脑袋上去了?云秋变成这样你们高兴了?”大姑板着脸对着大伯和大伯母厉声训斥。 大伯面有愧色,大伯母却急着解释道:“哎呀,大姐,这事儿怪不得我们啊,是云秋她自己愿意啊,我们怎么说都没用,那死丫头。当初还拿死来吓唬我们,我们犟不过她,没办法才答应的……” “还说!云秋都那样了,你还说她的不是,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当初云秋强是她年轻不懂事,被那潘秋文骗了,你这个做娘的就没想想办法揭穿她?要是我,宁愿关她一年半载,也比让她送上门去活受罪又给咱们水家丢脸强。” 大姑一通臭骂,大伯母又低着脑袋缩成一团儿 。一旁的水云波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小妹自己死皮赖脸要去嫁给那个姓潘的,一分钱没拿回来。还找我娘要钱,她自己活该,关我娘什么事?” 大姑二姑小姑气得脸色铁青,大伯呼啦一下站起来,一巴掌甩在水云波脸上。把他打翻在地,大骂道:“畜牲!什么活该?你妹妹命都只有半条了,什么叫活该?你个不中用的畜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有那个力气,给我留着去宰了潘秋文那畜牲,才算你本事。” 水云波扶着脸颊不说话。不过却用仇恨的眼神瞪着大伯,大伯更是火大,上去就是一脚。水云波爬起来就往后躲,那一脚落了空却踢在旁边的大红木椅子上,把大伯痛得不行。大伯恼怒,抓起把鸡毛掸子就要去揍水云波,大伯母赶紧抱住他: “别打了。别打了!他爹啊,云波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云秋都那样了,云波再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大伯一把甩开大伯母:“过什么过?老子打死了他自个儿挖个坑跳进去,全都死了才干净。你这婆娘,都怪你,老子成日在外做工挣钱,你在家万事不干,单单教养两个孩子。你看看、你看看,这畜牲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大伯母捏着手帕抹眼泪,水云波气得大吼:“我是畜牲,你当老子的也是畜牲?哼,你从小就喜欢妹妹,妹妹有什么好?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她又不能给你养老送终…” “臭小子,你还说、你还说!”大伯拿着鸡毛掸子追过去,水云波则绕着客厅的桌椅打转:“我就说、我就说,妹妹自己不守妇道出去偷人,还被潘家的逮个正着,活该被打,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打死都活该!活该!” 大伯气得全身发抖,撑着桌子呼哧呼哧直喘气,看他脸色急剧变红,怕是要出问题,大伯母赶紧扶住他,一边给他抚背顺气儿,一边训斥水云波的同时还要安慰大伯。 这才反应过的众人也纷纷指着水云波痛骂,水云波受不住,梗着脖子吼了一句:“要出头你们自个儿去,反正我不去!”,然后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老爹见之赶紧追出去,几位姑姑则过去安慰大伯,又是递水又是捶背的,折腾了好一阵大伯才缓过劲儿来,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畜牲啊?早知道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掐死他了事 !” 小姑劝道:“大哥,算了,别气了,云秋的事儿还没了结,你可不能再出事啊!” 大伯母也哭哭啼啼道:“是啊,他爹,你要是倒了,咱们这个家就完了啊!” 大伯用力挣开她的手,气呼呼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大伯母跪在地上抹眼泪:“他爹啊,云秋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啊,我也想替她出气啊,可你不知道,云秋自己都承认她跟别人有染,又被潘家的逮个正着,这么丢人的事,闹出去云秋更没有活路啊!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潘家的种,如今之计唯有让她去给潘家认错,兴许潘家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还能把那休书收回去,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可能日子还能好过些…….” 大家都停下来看她,大伯母还在哭哭啼啼的念叨,好一阵过后,大伯颤抖着手指着大伯母道:“你……你说什么?云秋何时承认过她跟别人有染?你给我说清楚!” 云舒皱眉想了会儿,云秋来见大伯是昨天傍晚的事,莫非在此之前她还回过水家村,见过伯母?她本想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求助,却被要求回去向潘家赔罪道歉,甚至毫无尊严的请求潘家再次收留她?!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云舒的心一阵发凉,走到绝路连亲生父母都不能容忍自己的话......心理不够强大的人多半会崩溃甚至自裁都有可能,真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可她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小姑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出声道:“等一下,大嫂,莫不是云秋前天也回过村里,你却把她赶出来,逼她去潘家赔罪认错吧?”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哭哭啼啼的大伯母并未意识到,抹把眼泪道:“我没有赶她啊!我说让她等一下,我收拾一下跟她一起去找潘家,兴许看在亲家的情份上能好说话些,可我换了衣服出来就不见人了,我还在村里找了一遍,没找着人所以……啊!” 大伯突然奋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继而声嘶力竭的大吼:“愚蠢!愚蠢!云秋都伤成那样你还逼她回去,你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你个蠢婆娘,给我滚!我水家容不下你,给我滚!” 大伯母一脸茫然,继而哀求,大伯却再不理她,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而大姑二姑小姑几人也是冷冷的扫她一眼不去理她,小姑爷杨海文本想去扶大伯母,却被小姑叫住,大家全都站到一起,完全把大伯母排除在外 。大伯母这次彻底呆了,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时,老爹从外面进来,看到地上的伯母,问道:“大嫂,你坐地上干什么?快起来!” 大姑厉声道:“不要管她,虎毒尚不食子,这蠢妇人竟然把亲生女儿往死里推,我们水家没有这种媳妇。” 老爹惊讶道:“啊?大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说?” 老爹后面又走出两个人:“大姐、二姐、大哥、小妹,你们都来了,这是…怎么了?” 大家抬头,见是三叔水志奇和三婶刘氏,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小姑迎上来道:“三哥三嫂,你们怎么才来?哎,二哥,你不是去追云波了吗?人了?” 老爹摇头,“不知道,我追出去就不见人影了!兴许是跑回家去了吧?” “那……算了,不管他,三哥三嫂,来,这边坐,咱们好生商量商量,云霞,你带着弟弟到隔壁院子去,冬冬也在那边,你们一起好好玩儿,啊!” 小姑一顿安排,来来往往都自动忽略坐在地上的大伯母,似乎把她当空气一般,大伯母愣愣的坐在地上,左看右看,见大家都不理她,她爬起来,摸摸眼泪,自己找根凳子坐在墙角。 老爹还想去招呼她,云舒赶紧叫住老爹,悄声把方才的事跟老爹说了一遍,老爹听完惊讶道:“啊?还有这等事!……唉,难怪昨天找到云秋的时候她会那样说!” 云舒望着他:“爹,云秋姐说什么了?” “她说……”老爹顿了顿,继而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云舒啊,你去看着云霞和冬冬他们,别让他们出门;还有云秋那边也留意着,有事来叫我们啊!” 看老爹似乎不太想让她参与此事,虽然云舒自己想留下来听听,不过屋里全是长辈,自己一个人站这儿也颇为不便。她想了想,应了声,转身出去,先去看了冬冬几个孩子,找个婆子帮忙看着,然后便跑到客厅窗外站着偷听。 第七九六章 账单 经老爹六兄妹一致商议后,他们决定先等云秋醒来,问清缘由后再一起去找潘家要说法,而且这次一定要把舅婆也叫上,因为那潘秋文可是舅婆的亲侄子,这亲事也算她做的媒,闹到如今这田地,她这个当长辈的不能当撒手不管。 他们一直讨论到午时过后才出来,云舒叫七味斋那边送了饭菜过来候着,他们一出来正好吃饭,另外又安排仆妇把客房打扫出来备用 。一切安排妥当,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一行人一直等到下午,云秋还没有醒,大夫请了好几个在院子里候着,却又束手无策。傍晚时分,大家准备在院中吃晚饭了,云舒正在安排,突闻旁边有人声如蚊讷的唤自己,她回头一看,见大伯母缩手缩脚站在自己身旁。 云舒皱眉退开两步,实在不想跟她说话,这一整天大家都把她透明人儿,完全不理她,没想到她居然忍得下来,愣是赖在院子里不走,云舒也不好赶她,随她怎样。 大伯母见云舒要走,赶紧一把拉住她:“云舒啊,我…我求你一个事儿……” 云舒不耐烦的扯住袖子,“你放开,别给我扯坏了!” 大伯母愣了一下,立刻撒手,云舒转身走开,她却跟了上来,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真是烦不甚烦,没办法,她只得停下来,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伯母红着脸扭扭捏捏道:“云舒啊,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爹,那个……我们家云波往……往哪儿去了?” “谁知道了,你自己的儿子问我爹干什么?二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云舒一甩袖子走开。大伯母眼泪花花儿的原地站着,看着实在可怜,可想起她对云秋做的那些事儿。这种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晚上大家吃饭也不叫她,让她一个人在旁边可怜巴巴的望着,从早上来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天她都没吃饭,也不知她经得住不?不过大姑小姑都坚持不理,所以没办法了,她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大伯母见大家都是如此冷脸,总算受不住了,在大家吃晚饭时泪眼汪汪的离开了这小院儿,也不知去了何处?院中没人关心。 经过一天的等待。再加上大夫们的一致确认,都说云秋只是伤得过重,需要时间恢复。但性命无碍,大家原本焦急的心如今安稳了许多。晚饭后,大家已经有心情坐在院中休息闲聊了。 说起云秋自进潘家门到现在的种种过往,大家都是一阵唏嘘,其间自然免不了对大伯和大伯母的埋怨。大伯自个儿也惭愧自责不已。说是上次潘家欺负云秋的时候就该把云秋带回来,顺便把嫁妆全都要回来,咱们云秋又不差,那么多嫁妆总能找个更好的 。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无用,大姑说:“无论如何,咱们这次去多带些人。一定要把咱们水家的东西要回来,一文也不能少。 对了,志华。你是做账的,去拿纸笔来,把云秋从嫁入潘家到现在从咱们水家带过去的东西列个单子,大家自个儿也仔细想想,添妆啊、送礼啊、人情啊。或者是私底下给云秋的东西钱财全都列出来,咱们一并跟潘家算总账。” 看大姑拍着桌子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年岁已大,不过那气势颇有奶奶当年扒人家房子的架子,云舒眼珠一转,主动站起来道:“大姑,我这就去拿纸笔!” 等纸笔拿来,大家纷纷把自己送过的礼物东西全列出来,贵重物品自不用说,诸如半斤黄豆、两斤白米都在往上写,云舒偷笑一声,正好被大姑看见。大姑板着脸道:“云舒莫笑,你也是我水家女儿,以后到了婆家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们照样为你出头做主!”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扯扯嘴角,大姑话虽不好听,云舒却觉得舒服,不论平时如何,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这才是亲戚。 等那清淡列出来,居然写了满满七八页纸,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百来两银子。别的不说,光云秋出嫁时云舒给她添妆的那两套首饰都值三四十两。 大伯把单子整理好,又将上面的内容一一念一遍,云舒注意到,最近两个月,云秋确实常来向大伯要钱,虽然每次只有三五百文,次数多了,加起来也有五六两银子。 云舒想了想,问道:“大伯,上次冬月初的时候云秋姐回来还跟我借过五十两银子,说是拿去安乐镇上开铺子做生意,五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了吧?她为何这两个月还找您借钱了?” 大家闻言都停下来,大伯也颇为惊讶:“什么?她跟你借了五十两银子?!” “是啊,大伯不知道?” 三叔道:“五十两银子是笔大数目,一般人家够过活二三十年了,大哥,云秋跟你借钱又是怎么说的?” 大伯想了想:“这个……她每次来缘由不同,第一次是说想买布做棉衣,第二次说是买米,第三次是说屋漏要买瓦,第四次……” “等等,志华,我记得那潘家家境还算不错吧?怎会买米买布都要云秋来借钱?他家那几个铺子都没收益么?”大姑问道 。 “这个……”大伯面露难色,对了,大家都忙着愤愤不平的大骂潘家,大伯却忘了说那潘秋文勾搭别人女儿被整得钱财散尽之事,现在突然提到,他又气愤又觉得丢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兄弟姐妹们说的好。 在几位姑姑的一再追问下,大伯还是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可想而知几位姑姑多么生气,真是恨不得把潘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鞭尸。 骂完过后,院子里静默了好一阵,大姑一拍桌子道:“志华,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过年的时候都没听你提一句,难道你还要帮那姓潘的遮掩不成?” “不是不是,我听云秋说家财散了那潘秋文还老实了些,每日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了,成日待在家里帮着打水洗衣做饭,反而更像过日子的样子了。我看云秋精神气儿也不错,以为潘秋文当真改过了,心想这样也好,只要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钱财可以慢慢挣……” “挣挣挣,挣个屁挣!潘秋文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天正事,他那是做给你看,他家现在这境况谁还敢借钱?不就是看咱们这边不知情,骗得云秋那傻丫头回来找钱?该死,这畜牲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就是!大姐,我看咱们不用等了,云秋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肯定是被潘秋文那畜牲陷害的!” 大姑想了想,一拍桌子道:“对,不能再等了,这样,大家现在就去准备,明儿天一亮就出发,留个人在这儿守着云秋看着孩子们就行,其他的全跟我去安乐镇找。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潘秋文那小畜牲!” 大家说干就干,顾家麒出去找人,老爹和三叔出去找马车,几位姑姑和大伯留在院里准备东西说辞,甚至商量出几套应对方案出来。 云舒看她们忙前忙后,难得这么团结,而自己分派到的任务就是留在院中守着云秋并看着几个孩子,其实云舒很想亲自去对付那潘秋文的,不过有几位厉害姑姑在场,想想自己正是待嫁之身,到处乱跑确有诸多不便,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次日,老爹六兄妹当真天一亮就闹腾着起来,去门口坐了马车就走 。云舒到门口送行,见除了老爹六兄妹外,大姑家出了二十个壮丁,自家庄园也也调来二十个了二十多个官奴。这么一大群人,当真有些架势,就算打架,也是胜券在握。 老爹一行走后,云舒便一个人坐在院中,直到中午时分,正在云秋房里的高大娘突然大声喊:“小姐,快来!快来看啊!”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去:“怎么了?” 高大娘指着**道:“小姐,我……我看见这位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她……她在动啊!”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冲到床边,拉起云秋的手轻唤:“云秋姐,云秋姐!你醒醒!云秋姐!” 云秋的睫毛颤了颤,好一会儿后慢慢挣开,云舒大喜,“云秋姐,你总算醒了!” 云秋却愣愣的望着帐顶,好一阵过后沙哑着嗓子幽幽道:“我是在地府吗?” “云秋姐,这不是地府,看看我,我是云舒啊!” 云秋缓缓转头,目光渐渐聚焦到云舒身上:“云舒?……你也来了?” “嗯,我一直在这儿啊!云秋姐,你感觉怎样?” 云舒看她嘴唇干裂,赶紧端了水来喂,云秋喝了两口,突然停住,抬头愣愣的望着云舒,“怎么了?云秋姐?” “我……还活着?” 云舒顿了一下,将瓷碗放下,一本正经道:“云秋姐,你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三夜了吗?这两天大伯、大姑、大姑爷、二姑、二姑爷、小姑、小姑爷、三叔三婶、我爹还有冬冬、云霞他们,全都守在门外,就盼着你快快醒来。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你腹中的孩子吗?” “孩子?”云舒错愕的低头看着自己肚子。 第七九七章 跑了 “孩子?”云秋错愕的低头看着自己肚子,“我有孩子了?” “对,两个月了,大夫说就你这身体,孩子没掉是万幸。还有,如果你这次再小产,以后就别想再有孩子了!” 云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呆愣半晌,缓缓抬手放在小腹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她这样子,云舒算是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要是她一直像先前那样,两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那才是大事不妙了! 云舒出门断了碗熬得软烂的稀粥来,用勺子搅动搅动,试试热度后,舀一勺送到云秋嘴边:“来,吃吧 !你身子本来就虚,躺了几天,肯定把孩子饿坏了!” 云秋依然哽咽着不停落泪,不过却抽噎几下张开了嘴,云舒怕她噎着,小勺儿小勺儿的慢慢喂,如此吃了近一刻钟,才吃完一小碗米粥。 云舒给她擦擦嘴,这张扭曲得吓人的脸看惯了也不觉得怎样了,除了觉得她可怜、替她心酸难过就是对那负心汉的痛恨。 云秋把云舒的表情看得清楚,她苦笑一声:“我现在一定丑得吓人吧?” 云舒并不否认:“嗯,确实很丑!跟以前简直没法儿比,你这模样想要重新找个好男人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啊,你得好生养着,把孩子生下来,再好好把孩子养大,都说儿不嫌母丑,以后你在家里就不用戴纱帽了!” 云秋愣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笑,可脸上皮肤撕扯的疼痛让她赶紧打住,咝咝直抽冷气,眼角依然有泪,也不知她到底是难过,还是痛得厉害了? 好一阵过后。等她缓过劲儿来,转头看着云舒,轻轻吐口气:“云舒,谢谢你!” “你是该谢我,要不是看在孩子份儿上,我真不想理你了,让你自生自灭好了!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说借钱,我还以为你真要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居然是拿去给那臭男人逍遥,真不知道那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有一身稍微好看点儿的臭皮囊? 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为何偏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还巴心巴肝儿的为他回来跟娘家人借钱!照我说,世上就是你这种傻女子太多了。才出了那么多践踏女人靠女人过活的臭男人。” 云舒一边帮她压被子整理头发一边嘀嘀咕咕念叨,云秋眼角依然有眼泪沁出,不过她的表情却柔和舒缓了许多,云舒帮她理头发,她甚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云舒心下叹息。唉,可怜的孩子!云舒明白这时候给她安慰逼她忘掉害她一辈子的臭男人肯定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她想起更多伤心事,还不如这样絮絮叨叨的念叨,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兴许更能让她好受些。 事实确实如此。自嫁人后的云秋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感觉安心温暖过,还有肚子里那个正在慢慢生长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她决定了,她要好好活下去。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想,就为腹中那来得不巧的小生命。 看着云秋慢慢睡过去,云舒拉起她手腕探脉,还好,脉象平稳。就是疲软无力,可能是因为她身体太虚、底子太差又有身孕的缘故。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补得上来的,只能慢慢调养。云舒把她手塞回被子里,又陪着坐了会儿,便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老爹兄妹去了安乐镇,因为路途遥远,单向都要半天的时间,还要找潘家人理论,原本以为他们至少要第二天傍晚才回得来,可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回来了。 那时云舒刚吃完饭,正带着云霞和冬冬几个孩子坐在云秋房里陪她说话儿,听闻外面有人喊便出去,见老爹和大伯等人举着火把进来,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 云舒赶紧迎上去:“爹,大姑、小姑,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爹道:“云舒,你叫人把那几间大通铺打扫出来,再煮一大锅饭,快些啊,我们都饿得紧了!” 云舒看他们个个脸色严肃,似乎没什么好事儿,她不便多问,赶紧去把院子里留守的帮工仆役都找出来,一番安排后回来。 这时院中已经坐满了人,三五成群的,且多半都是些青壮年男人,仔细看,他们不就是早上跟着老爹他们一起去安乐镇的仆役们吗?难怪老爹要煮那么多饭。 安乐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全都回来了?莫非潘家人认错了?把东西都退了?没见着东西啊,再说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她满脸狐疑的去到客厅,大家果然都在。大伯一拍桌子道:“该死!竟然让潘家那几个畜牲跑了!” 小姑道:“大哥,你还说,要是你早点儿跟我们实话实说,怎会闹得如今这地步!” 大伯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亲,但凡日子能过,我也不希望云秋背个被休之名,谁知道……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多事懊恼抱怨,听得出来他们一群人杀过去,连潘家人的人影都没见着一个。云舒轻手轻脚的进去,走到老爹身边,低声问:“爹,怎么回事啊?” 老爹叹口气道:“我们上午赶到安乐镇,直奔潘家祖宅去,谁知却见十几个村人在拆房子,我们过去问,对方说他们也姓潘,原本跟潘秋文是本家,不过潘秋文借他们的钱不还,一推再推说过完年就还 。 可前两天,那一家人趁着半夜偷偷跑了,村里人把附近十里八乡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借给他们的钱打了水漂,大家气不过,就把房子拆了,搬些瓦片家具房梁回去,兴许还能值几个钱。” 这个结果让云舒诧异不已,她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便道:“爹,那姓潘的油头狡猾,你们莫不是被他们骗了吧?那些人也姓潘,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演戏的了!” 老爹摇头:“不可能,我们去找了村长、镇长,镇上的人家大多都问过了,许多潘家的债主听说这事儿都跑去潘家拆房子,没一会儿功夫那房子就只剩个地基。 然后我们找到镇长请他主持公道,镇长派人查了,据说三天前的半夜有人在路上看见潘家那几口人背着大包小包去了渡口,后来有船夫来证实,潘家人确实坐了他们的船,一直划到隔壁县范围才下的船,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瞧瞧这潘家人都干了些什么事?半晌后她摇摇头:“爹,不是说潘秋文还有个姐姐吗?还有潘秋文她姑姑咱们舅婆怎么说啊?” “嗨,她姐姐家被潘家债主围得水泄不通,那夫家吵闹得厉害,说是要把那姐姐休了赶出家门。舅母那里……唉,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事已至此,云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潘秋文他爹娘也够狠心的,自己跑了,连女儿都不知会一声,兴许他们根本记不得还有个女儿了吧! 小姑看自己跟老爹说话,问道:“云舒,云秋行了没有?” 云舒反应过来:“醒了,中午就醒了,还吃了东西,正在睡了!” “是吗?醒了就好,我看看她去!大姐、二姐,你们也去吧?” 大姑想了想:“你先去吧,我们把剩下的事儿了结了再说。” 等小姑走后,他们商量着把院中这些调来帮忙的帮工仆役安排个住处,大姑家的帮工等吃了饭回他们那院子去,云舒家的就留在这边睡大通铺,如此地方正好 。其他人也暂且在云舒家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去。 至于潘家的事儿,大家商量暂且不告诉云秋,另外也时常托人打听着,一有消息就带人杀过去,非把那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抓回来不可。还有云秋的去处问题,让她回水家村肯定不可能了,她身子这么虚,又需要人照顾,最好是亲人。 最后云舒提议,正好大伯在酒坊那边做事,云舒想办法让杜十把大伯住的那小院儿腾出来,让云秋搬进去住,如此大伯和云秋住一起,方便照顾又能做事,那位置进出买东西请大夫都方便。 此事定下后,大家吃了晚饭各自回去休息,云舒则回到了隔壁安夫子那院子。 晚上,云舒看了会儿书准备睡觉,却闻门外有敲门声,打开一看,竟是二姑和二姑爷。云舒惊讶的上下打量他们一番:“二姑、二姑爷,你们……还没睡了?” 二人尴尬的笑笑:“云舒啊,还没睡了?” “正准备睡了……” 云舒看二人站在门口犹犹豫豫,还互相拉扯对方的衣服,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云舒想了想,退开一步:“二姑、二姑爷,进来坐坐吧!” 二姑不好意思道:“云舒,不会打扰你吧?” 云舒笑笑:“没关系,进来吧!” 等二人进门坐下,云舒给他们倒了茶,一碗又一碗,二人只顾低头猛灌,却不开口说话,云舒打了几个哈欠,对方总算开了口:“云舒啊,那个……最近忙吧?” “嗯,还好吧!” “呵呵,也是,你们家又是铺子又是果园的,肯定比咱们忙!” 云舒不置可否的抿嘴笑笑,对方犹豫片刻,又道:“云舒啊,听你爹说你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云舒顿了一下,故意玩笑道:“算是吧,怎么,二姑,您这么早就想给我添妆了啊?” 第七九八章 求情 ps: *感谢“洁曦”童鞋送的平安符** 云舒顿了一下,故意玩笑道:“算是吧,怎么,二姑,您这么早就想给我添妆了啊?” 二姑脸上一僵,尴尬得嘴巴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云舒呵呵一笑:“二姑、二姑爷,你们可别当真,我开玩笑的了!” 二人表情一松,明显松了口气,继而干笑道:“呵呵,云舒啊,其实给你添妆的首饰二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今早走得太急,没想起来,等我明天回去立刻拿了给你送来 。” 云舒抿嘴笑道:“二姑果然当真了,还早着了,咱们这边办酒席的时间都还没定下来,二姑不用着急,要不到时候再来,二姑岂不是要添两份儿了?” 二姑夫妻又面露尴尬之色,云舒心中大乐,老爹六兄妹中,这个二姑性格长相最似奶奶,或者某些事情上她比奶奶还要自私些,这次她能来云舒就很意外了,心里还在奇怪了,或许他们此来另有目的也不一定。 云舒表面上笑得开心,心思却已转了好几个圈,她眼珠一转:“二姑,您这次能来真是辛苦了,不过你们家跟大姑家不同道儿,怎么走到一块儿了呢?” 二姑爷道:“哦,我们天没亮就赶着去你大姑小姑家看了,然后跟他们一起来的。” “这样啊,二姑、二姑爷真是有心了,我替云秋姐谢谢你们!” “嗨,谢什么啊?都是自家啊,咱们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我们不撑腰谁来撑腰啊!” 云舒扯扯嘴角,又转个话题道:“二姑爷,好些年没去你们家了。大表哥的女儿都长大的了吧?” “是啊是啊,娜娜马上就六岁了,对了,你大表嫂又生了个儿子,今年也两岁了!”二姑爷笑呵呵道。 “哦?是吗?哎呀,二姑爷不说,我都不知道了,大表嫂长得好,那小侄子一定也挺俊秀的吧?” “呵呵,哪里哪里……”一说起他那对孙儿孙女。二姑爷就乐得合不拢嘴儿,云舒跟他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当真热闹,而一旁的二姑却有些着急。暗暗给二姑爷打几次眼色,二姑爷没注意到,云舒却是看得清楚。 显然,二姑夫妻此来肯定是有事情,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能让脾气倔强的二姑开口求人的事情不多,云舒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如果真是这事儿的话,她宁愿二姑不要开口,也免得自己不好拒绝。 云舒跟二姑爷你来我往说了近两刻钟,从那对孙子孙女生下来到他们牙牙学语再慢慢长大 。大半夜的,二人的笑声甚是响亮。 直到外面传来更夫的报时声,三更天。正常人都睡觉了,云舒打个哈欠道:“二姑、二姑爷,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了,你们肯定也困了。我找人送你们回屋吧!” 云舒站起来走向门边,二姑暗地掐二姑爷一把。低声骂了几句,又把二姑爷推过来,二姑爷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啊,等……等一下!” 背对他们的云舒心里长叹一声,看来他们非说不可了,算了,今天不说明天也要说,明天不说迟早有一天要说,反正躲不掉,干脆让他早点儿说出来算了。云舒深吸一口气,挂起迷人的笑脸回身:“二姑爷,怎么了?” 二姑爷回头看二姑一眼,犹豫半晌,云舒道:“二姑爷有事直说吧,只要云舒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 “真的?那……那……”二姑爷犹犹豫豫还是说不出口,二姑一拍大腿站起来,大步过来道:“云舒,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二姑看二姑爷一眼,稍稍停顿,似在整理言语,然后道: “云舒啊,其实这事儿我们真不好开口,不过你我都姓水,咱们是嫡亲的姑侄,二姑没办法,也只有求你了!” “二姑别这么说,云舒能做的一定尽力而为,但云舒能力有限,要是做不成也请二姑不要见怪才是。” “唉,这事儿怕是除了你,没人做得成了。云舒啊,你知道我们家秀儿……” 果然如此,一听这个名字云舒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笑眯眯的听着,二姑道:“你秀表姐嫁到省城有两年了,以前她每月都会送信回来报平安,或者送些东西银钱回来,我们也知道她在哪儿、过得怎样。 可自从前年年底闹出那事儿过后,就再也没有秀儿的消息。我们担心她出事,让她大哥偷偷去了省城几趟,甚至找到她夫家王家去,可门儿都没进到,就被撵了出来,唉!” 二姑一声长叹,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说前年那事儿,自然就是张秀骗了外婆那村子的年轻姑娘去省城,要么做妾、要么做丫鬟、要么被卖进青楼那事儿,当时还是自己写信给那些姑娘的家人告的密了。 莫非二姑还想让自己去把张秀接回来?她可不想当那被毒蛇咬死的农妇,打死都不干,于是她道:“二姑,既然大表哥去找过人了,他都找不到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 二姑和二姑爷对望一眼,然后道:“不是的,云舒,我们不是要为难你去找秀儿,其实……秀儿年底的时候就给我们送信回来了。” “啊?有消息了?!”这倒让云舒意外万分,她整理下表情,转而道:“那太好了,你们二老就不用为秀表姐担心了!” “唉!不是啊,收到信更担心!云舒啊,算二姑求你了,秀儿毕竟是你亲表姐啊,就算以前她跟你有再多误会,你就看在二姑的份儿上,原谅她一次,好吗?” 云舒抽抽嘴角,“二姑,您别这么说,我跟秀表姐没什么误会啊!我们挺好的,您一定是误会了!” 二姑闻言更是难过,竟然抹起眼泪来:“云舒啊,二姑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你不帮二姑也在情理之中,可秀儿她一个姑娘家,被王家赶到荒山野岭去守院子,那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人,还时常有土匪出没,她能活到现在都是万幸啊! 云舒,云舒啊!二姑求你了,求你救救秀儿吧!”二姑说着就要往地上跪,云舒赶紧扶住她:“二姑,别这样,你起来,坐下慢慢说好不好?……” 云舒好劝歹劝,总算把二姑扶到椅子上坐好,看她依然一边抹泪一边哭求的样子,云舒实在为难,想起当初张秀做的那些事,真是…… 放她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从此以后规规矩矩做人,二是更加疯狂的报复。照云舒对她的了解,即便她一个人住几十年,只要她还是张秀,必定会想方设法疯狂报复。 云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推脱:“二姑、二姑爷,不是我不愿帮忙,可我实在帮不了啊!秀表姐是嫁了人的人了,她被她相公送到山里别院去,那是他们的家事。我跟他们家无亲无故,她相公一家反而对我满心芥蒂,所以我也帮不了什么啊!” “不不,帮得了,帮得了,秀儿在信上说了,她说跟你定亲的那公子是她相公的主家,只要你一句话,她相公全家必定会听,也会立刻把她接回来。 云舒啊,秀儿说她以前跟你作对是她不对,她后悔得很 。她现在也想通了,那些荣华富贵都是虚影,她没什么期望,只希望能回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云舒啊,二姑求你一定帮帮忙,一句话就好,云舒,你一句话就能救秀儿一辈子,好不好?二姑求你了!”二姑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哀求,云舒万分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但有一点,其他怎样都行,让张秀借自己的势出来作威作福万万不能。 面对二姑的苦苦哀求,云舒犹豫再三,最后道:“二姑,秀表姐说的事未必能成,一来我和小顺子尚未成亲,以后怎样会不会突生变故谁也不知道,二来秀表姐相公家与我有些过节,即便我让他们做事他们未必会听。 不过张秀毕竟是我表姐,我且试他一试,给秀表姐她相公家写封信去,至于他怎么处理、能不能听我就无能无力了!” “好好好,他们一定会听的,一定会听的!”二姑夫妻顿时高兴起来。 云舒正色道:“二姑别这么说,我们话说在前头,要是那边不听,二姑可不要怪我。” “当然当然,肯定不怪!” 云舒看他们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想了想,可不能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道:“二姑、二姑爷,要不这样吧,这信我明天当着大姑小姑大伯他们的面来写,您封了发出去,让大家都做个见证。” 二姑愣了一下:“不用,现在写就成!云舒,现在就写吧!” 云舒摇头,“二姑,都这么晚了,我实在困得不行了,我一犯困手脚脑袋都不利索,不知道怎么措辞,万一写错了得罪了秀表姐婆家,不是适得其反吗?” “这个…这个……” 二姑爷道:“他娘,既然云舒都答应了,又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反正现在写了信也送不出去!” 二姑稍稍犹豫,最后只得点头:“那……好吧,云舒啊,你可记得这事儿啊,我们明儿一早再来找你啊!” 二姑夫妻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云舒把他们送到门口,在门口站了会儿,心里盘算一番,她抿嘴一笑,呵,就这么办! 第七九九章 看透了 次日早上,云舒一开门,果然见二姑夫妻守在门口。二姑不好意思道:“哎呀,云舒,这么早就醒了啊?怎么不再睡会儿?” 云舒扯扯嘴角,再睡他们多半要急得大骂了。然后,趁着吃早饭的时候,云舒跟各位长辈说起张秀的事,并当着大家的面给省城王家写了封信,然后交给了二姑,二姑夫妻自然欣喜不已。 这时,大姑却板着脸道:“二妹,早就听说张秀做了不少缺德事,既然是亲戚,以前她做了什么咱们就不说了。可这次你找云舒帮忙,她要真能回来,你们两个做父母的可得好好说说她,骗人儿女这种事可不能再有了,啊!” 二姑夫妻顿时脸红:“不…不会了,我们家秀儿怎会做那种事,肯定是中间哪里出了问题,我早就想找她仔细问问了,可一直没找着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唉!” 大姑本还想说她几句,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抿嘴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早饭后,大家都去看云秋,二姑却迫不及待的想去发信,屋里人多,也没人注意她。云舒看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蹑手蹑脚的出门,她也跟出门去,直到亲眼看她出了院子,她身后一个影子也跟了出去,相信方才当着大家写的那封信很快就会回到自己手里。 她低头想了会儿,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近情面了?如果张秀当真已经悔悟的话,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似乎太绝情了,她犹豫片刻,算了,为防万一,暂时就这样吧,如果以后再有变数。再说就是。 大姑等陪着云秋说了会儿话,云秋一直低头垂眼,什么都不说,看她那样子,大家也不好责备于她,只说让她好好休养,照顾好身体,继而又嘱咐大伯一番,便陆陆续续各自回家去了。 云舒看着老爹和大伯把最后离开的三叔一家送走,这才进到云秋房间。她一坐到床边。云秋就抬眼看她:“云舒,你跟我说实话,大伯和我爹他们昨天是不是去安乐镇了?” 云舒怔愣一下。先前大姑说过云秋现在状况不好,不要跟她提这事儿,她正在犹豫怎么说的时候,云秋道:“云舒,告诉我。相公他们怎样了?” 云舒皱眉抬眼望着她,看她眼神里还有几分关切,她有些气恼的吐口气:“云秋姐,你都成这样了,难道还想去找那个潘秋文?” 云舒语气非常不好,里面尽是责备 。云秋目光闪了闪,转开头去:“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问问看。看我爹和大姑他们有没有被潘家人欺负?” 她那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明显是底气不足,云舒有些气恼:“云秋姐,你是想问大姑他们有没有把潘秋文怎样吧? 哼!你这命都去了半条还惦记着他,他了?欠下一钩子债拍拍屁股跑了。好在当初你出来时拿了封休书,否则那么多债。你跟你的子子孙孙还几辈子都还不完。” 云秋回头惊讶的望着她:“什么?跑了?” 云舒万分肯定道:“对,就是跑了!全家都跑了,他家祖宅被村里人拆个精光,听说那地皮都被债主收去卖了抵债,潘家在安乐镇除了债务,一根毛儿都没留下! 你若觉得苦日子还没过够,尽管天涯海角去找他,找着了再让那一家子当牛当马使唤你,找不着就让你肚子里这孩子一辈子流浪四方、受尽折磨吧!” 云秋表情呆滞、定定的望着帐子,也不知道方才的话她听没听进去?云舒有些烦躁,呼啦一下站起来道:“你自己想想清楚,要是不想活了,现在就走,去找你那负心汉,我绝不拦着,以后咱们也再无瓜葛。想通了就给我把这碗药喝了,好好躺着,以后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好好带孩子。我出去了,你自己决定吧!” 云舒出得院子,见老爹和大伯回来,二人见她问道:“云舒,云秋还好吧?” 云舒回头看那屋子一眼:“嗯,还好吧!爹、大伯,云秋姐说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傍晚之前不要去打扰她。” 老爹和大伯对望一眼,老爹道:“也好,云舒,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跟你大伯到酒坊那边去一趟,有事你叫个人来找我们,啊!” 云舒应诺一声,二人便回屋收拾一下,一起出了院子。云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逛了好几圈,想起方才的话虽是气话,不过云秋当真还对那潘秋文念念不忘,她这一辈子真是没救了! 想起当初的小静,云舒不想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她转身就去了隔壁安夫子院子,是去是留、如何打算就让云秋自己决定吧 ! 云舒硬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在安夫子院子看了整整一天的书,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小姨院子。她在云秋门口犹豫半晌,几次抬手欲推门都没使劲,看到当值的仆妇端药来,她拦住仆妇道:“我堂姐还在里面吗?” “在啊!小姐不进去吗?” 云舒稍稍犹豫:“把药给我吧,我来送!” 云舒端着托盘推门进去,屋里一切如常,她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呼~~~还好,人还在**躺着,她将托盘放床头桌子上,见上面两个药碗都喝得干干净净。 云舒再次轻叹一声,突然,**的云秋道:“我没走,你很失望吗?” 云舒坐下,嘴角翘起,说出的话却不好听:“是啊,我以为你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非要追着那负心汉去亡命天涯了!” “哼,我当然要去找他,他当初怎样对我,我要双倍还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那你可得好生养着,那负心汉不是一般的狡猾,当心你去赔了儿子又折了自己。” “不会,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云秋垂眼望着自己肚子,眼中是满满的慈爱温柔,虽然不知她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有一点云舒可以肯定,为了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母爱比世间一切感情都伟大,她相信云秋最后那句话一定是真的。 单这一点,云秋绝对比以前的小静更值得帮助,相信她的结局绝不会比小静悲惨。云舒轻轻松口气,端起药碗搅动几下,“云秋姐,来,喝药了!” “不要喂了,我自己来!”云秋努力侧过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傍晚,老爹和大伯回来,都去看了下云秋,见她脸色精神都好了许多,也渐渐安心。大伯说明日就想让云秋和他一起搬到酒坊去,大伯一个大男人照顾云秋毕竟有诸多不便,云舒便提出从自家大院那边调个小丫头过来。 大伯原本推脱,云秋却欣然接受,真心的谢过云舒后道:“云舒,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得,我的儿孙也会世世代代记着,现在我们没法儿还你的情,不过以后总有一天这个情我们一定会还的 !” 老爹立刻摆手道:“不用不用,还什么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云秋,你好生养着,差什么要什么尽管说,让云舒帮你安排就是,千万别客气,啊!” 云秋点头道谢,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 次日,大伯果然叫了车来把云秋载去了酒坊那边,老爹怎么留都留不住,本想让他们一直住这儿,可这院子毕竟是小姨的,没经得主人同意,长住实在不好。 酒坊那边人多,也有不少妇人,她们都是酒坊工人的家眷,那院子是给他们的福利。云秋搬过去不仅可以相互照应,更重要的是她们地位平等,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至于水家村那边,那日傍晚,伯母一个人戚戚然的离开云舒家院子,在大街上站到大半夜,以为大伯会出去找她,可直到半夜都没动静,她又不好意思回来,只得随便找个地方住了一宿,次日回了娘家。 在娘家待了几天仍不见家人去找,她自个儿又担心水云波的去处,便跑回了水家村,那时发现她攒的钱、陪嫁的金银首饰全没了,问媳妇,媳妇痴痴傻傻也说不清楚,倒是隔壁的三婶说看见水云波回来过一趟又跑了。 大伯母大哭了一场,然后急慌慌的跑到城里来找大伯,让他帮着一起去找水云波,但对云秋的状况却是完全不闻不问。大伯本不想理她,看她一直守在酒坊门口,恼怒之下把她赶了出去,顺便找几个人帮忙去城里搜寻。 等找到水云波时,他衣衫褴褛、全身是伤的躺在花街街口,其中过往自不用说,大伯母攒了几年的钱和首饰自然被他花个精光。大伯母又是一场大哭大闹,又有什么办法,青楼的人不可能还你钱,没找你要都是好的。 最后,大伯恼怒的把水云波狠揍一顿,再找人抬去医馆上了药包扎了送回家去休养。看他全身包成木乃伊的样子,怕是一年半载不能出来惹事儿了,如此也算清静。 当晚,大伯又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他还在叽叽咕咕念叨:“老子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生出这么个要债的孽障……” 说来,大伯一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云秋肚子里那孩子了,但愿他不要像潘秋文那样才好。 第八零零章 嫁衣 处理好云秋的事,云舒就跟老爹一起回了山顶庄子。 路上,云舒问起老爷子跟他们谈的事情,据老爹说,老爷子对咱们家的嫁妆、酒宴、送亲、时间都没有要求,只说能在五月初十之前赶到京城城郊宅子即可。 云舒想了想:“爹,不是说五月十八吗?” “是啊,正日子是五月十八,在此之前还有诸多准备。” “准备什么?不是说只要我去了就行吗?”云舒语气里有些不满,老爹皱眉道: “云舒,不得无礼,王老伯是长辈,又是小顺子亲爷爷,他这么安排是为你好,老伯说此去京城长途跋涉,坐马车的话全身都要摇散架了,得留几天时间休整休整,另外还要学一些婚嫁礼仪,免得到时候出错被人家笑话 。” 看老爹一本正经的样子,云舒暗地吐吐舌头,老爹真是实诚人,三言两语就被老爷子收买过去了,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老爷子如此着急肯定另有缘由。 如果五月初十之前必须到京城的话,那最晚四月二十必须启程。今天是正月三十,离启程还剩三个月不到了,云舒不自觉的摸摸胸口,好紧张啊! 父女俩回到山顶院子,一下车就见二毛、三毛、钱兴、钱盛还有赵强等几人,三毛见了他们立刻冲上来:“爹,大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爹揉揉他脑袋:“臭小子,怎么,想爹了?” “才不是,娘说要是看见你们回来,让你们立刻去她院子一趟。” “哦?你娘有事吗?” “不知道,你去问娘吧!”三毛还没说完就带着小灰灰跑去跟小妹玩了,二毛过来道:“爹、大姐,娘找你们是说大姐的亲事。大姐,你就要跟大哥哥成亲了吗?” 说到成亲。云舒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虎着脸道:“二毛,这是大人的事,一边玩儿去。爹,咱们找娘去吧?” 他们进了大门,又陆陆续续看见几位姑爷和表嫂,看样子几位姨姨应该都到齐了。一到爹娘那院子,远远便听见几位姨姨的说笑声。果然都来了。 老爹走到门口时停顿片刻,回头道:“云舒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事,这样,你先进去,问问你娘看到底什么事。要是着急了你叫个人来林子里找我,要不是不着急的话,就等晚饭时再说,啊!” 老爹挥挥手,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云舒哑然失笑,老爹当然不是有事,他最怕娘亲几姐妹凑到一起 。随便说个什么事儿都像吵架般。 事实上,她们几姐妹每次凑到一起确实都要吵架,而且多半最后是不欢而散,但是,一出门你马上叫她回来,她们个个必定又像没事人一般嘻嘻哈哈说笑。 当然,并不是回回都如此,四姐妹中二姨小心思最多也最小气,要是得罪了她。她来是要来。不过你不给她陪个礼给她个台阶下,她一定会甩脸子个你看。 云舒在门口整理片刻。然后才抬步走向小院门口,她一进院,就见老娘和几位姨姨坐在院中一边说笑一边拿着大红包穿针走线,云舒笑眯眯的大声道:“娘,我回来了!大姨二姨小姨,你们忙什么了?” 几人同时抬头,小姨和二姨赶紧站起来,笑呵呵的过来一边一个挽起她胳膊,小姨高兴道:“哎呀,云舒,你可算回来了,都快做新娘的人了,还到处乱跑,方才我们还数落你娘来着,来来,看我们给你做的嫁衣,试试看合不合身?” 二姨也道:“是啊是啊,快试试,哪儿有出入咱们再改改。” 大姨忙阻止道:“别啊别啊,我这个双喜还没绣好了,针还挂上面了,当心别扎着了!”几位姨姨手忙脚乱,最终硬是把大红嫁衣套在了云舒身上,几人围着她这边扯扯那边摸摸,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云舒知道要想早脱身就尽量配合,于是她像木偶一般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任凭几位姨姨对自己指指点点拉拉扯扯,即便她们问问题也不会回答,因为回答的必定另有其人,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答案。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大红嫁衣总算脱下来了,大姨忙着继续绣她的大红喜字,小姨说要把腰收收,还念叨着让云舒这几个月少吃点儿,男人都喜欢腰细的女人云云。 二姨则把她拉到一旁,笑呵呵道:“云舒,太好了,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两年了,这下好了,王家老爷都来了,日子也定下了!这次我让我们家钱兴、钱盛都给你送亲去,要是有机会的话干脆就让他们留在京城,找点儿事情做,以后我跟你娘一起去看你啊!” 小姨道:“二姐,你又来了!哪有送亲的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小妹,你这是什么话?哪有赖着不走啊?王家不是送了三妹家一座宅子吗?那宅子总得有人住有人守着吧?让我们家钱兴钱盛住几天又怎么了?再说我们又不是常住,等以后钱盛挣了钱,重新买个大宅子就是,到时候你可不要眼红 。” “得了吧!钱盛根本不是做生意那块料,钱兴要念书,你不可能让他出来挣钱吧?” 说到念书,二姨又来兴趣了:“云舒啊,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不,你可不要敷衍我啊,大家都在了,你们家二毛去京城念书,总得有个伴儿吧?让你钱兴表哥一起去吧?啊,怎么样?” 又是这事儿,二姨一再追问,生怕二毛丢下钱兴一个人去京城似的,其实她不说云舒也决定把二毛留在京城念书,钱兴跟他一起去做个伴儿,可她这样追着问,云舒烦不甚烦,真的很想拒绝了。 大姨道:“行了行了,二妹,老说老说,当心云舒烦了,就不帮你,看你怎么办?云舒,来,在穿上试试看,这双喜字儿我都绣了五天了,可不能出岔子。” 云舒被大姨拉过去再次套上衣服,二姨总想说话总想说话,每次都被大姨几人岔开,或者云舒自己也会故意打岔,偏不让她说出来,把她难受得抓耳捞腮。最后被大姨支出去看她媳妇去了。 二姨一走,云舒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老娘几人见她长长吐气的样子,笑道:“云舒,你二姨就那样儿,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过来啊?” 云舒苦笑道:“小姨,这个还真没办法适应。” 大姨道:“你别理她,我说她就是脑子缺根筋,京城那么远,要不是看云舒是嫁过去享福的,打死我都不答应。她却拼了命想把两个儿子往京城送,那么远有什么好?一去一回都要个把月,要是出点儿事收到信赶到地儿茶都凉了! 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家小强去京城的,就算有金山银山都不去,多久都见不了一面,以后要是有个万一,我死了连儿孙都见不着多不划算!” “呸呸呸,大姐,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年纪轻轻,还没享够福了,别说那些晦气话。不过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要不是咱们现在还在孝中,我都想跟方大哥一起去看看。”小姨颇为向往的样子。 大姨见之扑哧一笑:“瞧瞧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一提你那方大哥,脸红得像小姑娘似的,我说小妹,你就那么想当新娘子啊?” 小姨原本没怎么脸红,大姨这么一说,她的脸刷一下红得如猴子屁股一般,大姨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说笑 。 老娘看着她们打闹,好笑道:“行了,大姐、小妹,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打闹闹像孩子一般,瞧瞧,云舒还在这儿了,你们就不怕她笑话?” 云舒识相道:“没有没有,哪敢啊!大姨小姨都年轻着了,只要不说,走大街上人家肯定把我们当姐妹!” 小姨听这话挺高兴,嗔道:“小妮子,就你嘴甜。” 老娘笑笑,把云舒叫过去,翻起那大红嫁衣道:“云舒,这衣服我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一直慢慢吞吞的绣,一直想着你还小,不着急,谁知眨眼就要用上了还没收工。你们送王老伯那天,我就赶紧把你几位姨姨叫来帮忙了。 你自个儿再仔细瞧瞧,看看喜欢不?哪里还有不满意的?我们再帮你改改!” 云舒有些惊讶,这嫁衣娘亲绣了几年了?居然现在才知道,想来以前是经常看她拿块红布用竹圈撑了在绣花儿,问了几次她都笑眯眯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原本以为是红手帕了,没想到是自己的嫁衣!看这嫁衣上正红色的极品绸布上全用细细的金线一针一针绣成精致鲜活的图案,衣襟如祥云状,裙角两只仰头俏丽的金凤凰,还有那大大的金色喜字,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气。 如此精致的嫁衣自然是千金难求,关键它是自己娘亲花几年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云舒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拿着嫁衣翻看一遍,一边看一边连连赞赏,末了收起来道:“娘,挺好的,我很喜欢,什么都好,不用改了。” 小姨道:“臭丫头,你娘绣的能不好?要知道这活儿本来该你自己干的,你娘说你从小就不喜欢拿针,让别人绣又不放心,就只有她自己来绣了。所以啊,你以后可得时时记得孝敬你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一章 训导 nb 转眼就是阳春三月,云舒家这边的酒宴时间已经定了,就在四月十五,晚上坐歌堂,次日一早像其他女子一样坐着花轿敲锣打鼓的出门。-》 爹娘已经给京城那边送了信,京城也已回信,说是迎亲队伍一定按时赶到,事情敲定,剩下的就是准备嫁妆办酒席宴请宾客了。 自日子定下后,几位姨姨就拖家带口来了云舒家,跑前跑后的帮忙准备张罗,而作为当事人的云舒更是有事没事被叫过去跟几位姨姨一起忙和。如果只是做事或者闲聊说话也就罢了,可她们那几张嘴当真让人招架不住。 瞧瞧,云舒正在低头看账本儿,一旁正在剪大红喜字的大姨又开始了:“云舒啊,你过门后一定要尽快弄清楚王家都有哪些主子,特别是那些辈分比你高的,一定要记清楚啰,千万别叫错了,否则人家对你印象不好了,以后做多少事都补不回来。” 小姨道:“那有什么关系?王家那种大户人家,上上下下主子多了去了,弄错是正常,不弄错才怪了呢,照我说啊,云舒,你进门就要挑个懂事儿忠心又会看人眼色的丫鬟,只要出门一律把她带在身边,让那丫鬟帮你盯着,见着人打招呼前就先问问她。这样又省事儿,又不能出错。” 二姨道:“那可不一定,三妹给云舒准备了十几个丫鬟,云舒以后用的肯定是咱们自家的丫鬟,别人家的谁知道是谁的人,万一是哪个不安好心的派过来使坏的,她专门给你乱报名儿,到时候得罪一堆人还不知道,那不是亏死了?” 小姨一拍桌子跳起来:“她敢!区区一个丫鬟,敢如何糊弄主子,直接拖下去打死算了,还要当着所有丫头的面打。让其他丫鬟看看清楚,我们家云舒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云舒,听见没?真到那时候决不能手软,否则以后那些狗奴才全都能骑到你头上欺!” 小姨愤愤然的盯着云舒,云舒原本没注意她们说什么,见小姨凶神恶煞的望着自己,一脸茫然的回望她,小姨上前一把抢过账本儿拍在桌上: “你这臭丫头。我们给你出主意了,这死账本有什么好看的?我再说一遍,你听清楚了啊!以后要是有丫鬟不听话或暗地使坏的,你直接让她把她拖下去,当着大家的面就地打她个半死不活,一定不能手软。这个叫下马威,知道吗?” 云舒惊讶的微张嘴,小姨这样子,好似自己真的被丫鬟欺负了一般 !自己还没进王家门儿了,这哪儿跟哪儿啊?小姨又是一拍桌子:“臭丫头,挺清楚没有啊?” 云舒怔愣一下,赶紧点头:“听清了、听清了,谢谢小姨提点,我一定……不手软。” 小姨满意了。拍拍手道:“嗯,这才像我李如画的侄女,就这样,别忘了啊!” 二姨道:“小妹,这样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些,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奶奶夫人们最喜欢贤良淑德的媳妇,云舒刚进门,脚跟儿还么站稳了,就如此手段。人家怕是怕了。可暗地说的那些话肯定难听,以后要做事怕也苦难啊!” 大姨点头道:“是啊。哪个婆婆不喜欢听话懂事的媳妇?孝敬公婆是首位,不要成日把相公霸在屋里,特别是那种挑唆相公跟公婆作对的媳妇最可恨。 云舒啊,你以后过了门儿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要跟公婆作对,一定要讨得他们欢心,就算开始那几天苦点儿,只要他们站在你这边,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二姨也点头道:“是啊,你看我们家四娘,我叫她往东她从不往西,只要她听话、懂事、照顾好兴儿,不管兴儿多么胡闹,多么不待见她,有我帮她撑着,兴儿就不敢胡来。 云舒啊,你以后做了媳妇就该跟四娘学学,我保证你公婆肯定会喜欢你。” 小姨嗤笑一声:“算了吧,二姐,云舒要是像四娘那样,咱们三妹家迟早要被搬空,到时候你让三妹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云舒闻言扑哧一笑,老娘和大姨也呵呵笑了出来,唯独二姨满脸通红,双眼喷火的等着小姨,大姨拍小姨一下:“小妹,你嘴别那么毒,当心你二姐记恨你!” 小姨无所谓道:“我又没说什么,实话实说而已。我说二姐啊,你差不多就行了呗,老让四娘回去拿东拿西,人家还怀着孩子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了!” 二姨气得将剪刀和大红喜字往桌上一丢:“我怎么丢人了?你以为我愿意让四娘回去拿东西啊?我家兴儿要上学,盛儿要娶亲,我和他爹身体不好,四娘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没钱怎么过日子?她黄家有钱养那么多丫鬟奴才,给我们一点儿又怎样?难道她黄家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外孙饿死不成?” 小姨不屑的斜她一眼,小声嘀咕:“这种事都能说得光明正大,真是脸皮厚得可以 。” “你说什么?有本事大声说一遍!” “我就说了又怎样?……” 两人眼看就要吵闹起来,甚至有大打出手的征兆,大姨和老娘赶紧站起来,一人拉一个的劝,云舒只是看了一眼,继而好笑的摇头继续看自己的账本。 这几姐妹就这样,这种戏码每天都要一两回,昨天是大姨和二姨,前天是老娘跟大姨,再前天……唉,算了算了,数都数不清,随他们去,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他们二人坐下后,气鼓鼓的剪烂几个喜字儿,然后大姨道:“哎,对了,云舒啊,王家的主子你都见过了吧?怎样?那些人好相与不?” 提到这个,云舒不禁想起卫禹他娘,那女人虽是小顺子的后娘,以后自己却要叫她婆婆,真别扭,更郁闷的是那女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定现在就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即将进门儿的眼中钉了! “云舒,问你话了!”大姨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云舒回过神来,想了想,点头道:“大部分都见过,有些好相与,有些不好相与,我没跟他们处几天,这个还不好说。” 老娘闻言也来了兴趣:“哦?那小顺子他娘如何?她见过你吗?对你印象如何?” 真是不想说什么就来什么,云舒尴尬的笑笑:“见是见过,不过……” “怎么?她不会不喜欢你吧?那可怎么办?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要是婆媳关系处得不好,可是要吃大亏的,我们又不在你身边……”老娘不禁担心起来。 小姨道:“怕什么怕?大户人家又怎样?处不好拉倒,大不了分家。三姐,你跟云舒她奶奶处了十来年,关系何曾好过?现在日子不是一样过?” 老娘尴尬的笑笑,不知怎么接话好,大姨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跟公婆关系闹僵的话总是不好,何况那大户人家里岂是说分家就能分家的?” 二姨也道:“就是,要是个个媳妇一进门就闹着要分家,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就白养了?媳妇还是要乖顺听话的好 。” 小姨嗤笑一声:“算了吧,你们俩都是只有儿子媳妇没有女儿的人,大姐二姐,你们搞清楚啰,云舒是咱们家的人,不是你们媳妇家的,咱们是要云舒过好日子,不过送去给老东西欺压的,你们想想自个儿,老婆子压着你们日子好过吗?” 二人愣了一下,脸色尴尬又复杂,显然做媳妇的立场和做婆婆的立场完全不同,二人都做了好几年婆婆,早把做媳妇时那苦日子给忘光了。 云舒看她们个个脸色尴尬,想想她们争来争去说来说去多半还是希望自己好,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 “娘,大姨、二姨、小姨,你们都别担心了,其实……小顺子他亲娘早就过世了,现在这个是后娘,小顺子跟她关系不咸不淡,两人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呼就过了。我了,自然要跟小顺子站一边,跟那后婆婆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私底下她不能把我怎样的。” “啊?后娘!”老娘几姐妹面面相觑,小姨一拍巴掌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呵呵,后娘,大户人家的后娘又叫继室,说白了跟贵妾差不多。一个妾叫她一声婆婆是给她面子,哼,敢甩脸子,让小顺子收拾她! 对,云舒,以后要是受了欺负,可别自个儿一个人硬扛,一定要告诉小顺子,他是你男人,就该他为你出头,让其他人都看看,你们多么恩爱,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老娘却有些担心:“唉,都说恶毒女人做后娘,小顺子跟他后娘关系不好,她别拿云舒撒气吧?!” 小姨道:“没事儿,只要小顺子站云舒这边,谁都不能欺负云舒。 云舒,听小姨的没错,其他人都是百搭,如果当真要讨好,唯一值得你讨好的就是你相公。你跟了他,他就是你的天,是你的靠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只要他对你好,其他人根本不用搭理,知道吗? 哦,对了,小姨交你几样讨好男人的招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i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nb 第八零二章 喜帖 ps: **感谢“筱闲人”童鞋的粉红票票!* 一听招式两个字云舒就脸红,大姨赶紧阻止道:“小妹,你又来了?害一把年纪的人了,成日把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害不害臊啊你 !” 老娘也道:“是啊,小妹,别说了,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 小姨无所谓的扁扁嘴:“这有什么嘛?这儿又没外人!”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感情小姨把院子里这些小丫头都不当人了。小姨优点很多,对自己人掏心掏肺,缺点也非常明显,比如现在这样……这个就不好明说了。 二姨看他们俩争得热闹,凑过来笑呵呵道:“云舒啊,送亲那事儿都安排好了,小健和小康家里忙,走不了;你大姨又舍不得赵强走那么远,送亲队伍就由我们家钱兴挑头儿了,你尽管放心,我们家兴儿定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云舒抿嘴笑笑:“多谢二姨,辛苦钱兴表哥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嫡亲的表兄妹,你要出嫁,咱们自家不帮忙谁帮忙?” 送亲这事儿本该由自家兄弟挑头儿,因云舒是老大,二毛和三毛都还小,堂兄弟这边只有那个水云波。云舒对那人讨厌至极,就算全家都死绝了,也不可能让那浑人给自己送亲。然后就是表兄弟这边,舅舅家田地太多,现在正农忙,小健小康都去不了;大姨家就赵强一个儿子,大姨舍不得他出远门,所以就剩最乐意去的二姨家了。 云舒想了想:“二姨,四娘肚子那么大了,不是说最多两个月就要生吗?此去至少要一两个月时间,嫂子生孩子。钱兴表哥不回来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二姨立刻道:“有什么不好的?生孩子而已,哪个女人不会?想当初我生兴儿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儿了,肚子痛了会儿,一用劲就出来了,庄户人家没那么精贵。 云舒啊,你们二毛去去哪个书院定好了没?我听说京城有个……” 又来了,云舒一听这个就头大。这二姨现在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打探京城的书院,听到个名字就要问云舒是不是让二毛去那里?那里有没有前途,吃穿用度好不好?学生都是什么人?夫子怎样云云? 云舒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对这些问题也烦不甚烦,她追着打听当然不是关心二毛。是担心她家钱兴了…… 老娘离云舒最近,早就注意到云舒不耐烦的样子,她想了想道:“云舒啊,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跟春秀学弹琴吗?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快去吧 !” 云舒闻言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好啊,娘、大姨、二姨、小姨,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啊!” 几位姨姨还没反应过来。云舒就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二姨追着跑了几步,“哎,云舒,我还没说完了,云舒!” 小姨道:“哎呀,二姐,你烦不烦啊,你天天都是这个事儿。翻来翻去。你不烦我都烦了,真是的。云舒一个新媳妇嫁去京城,自个儿脚跟都没站稳,哪有空管你那兴儿啊?钱兴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想升官发财自个儿想办法,一心指着靠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 二姨愣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一挥手:“我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们儿子都是不念书的,就算有人拉拔他们这辈子也没啥出息……” 大姨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哎,二妹,这话怎么说的?我家小强怎么就没出息了?…” 眼看大姨和二姨三言两语又要吵闹起来,小姨和老娘又赶紧过去一边一个拉住。云舒站在院门口望着里面长叹一声,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人按四选三的组合算就是四台戏,每天从早唱到晚真是够热闹的。 看戏是挺好,可戏也不是那么好看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火烧身。她决定了,以后凡是有几位姨姨在的地方,不是非不得已,她一律不来,能躲多远躲多远,对,就这么定了。 于是,其后几日,云舒再也没去爹娘院子吃过饭,每每一起床,穿好衣服就跑去春秀院子待着,要么就跑果树林里躲着,为防万一,她还在自己小院的院角架了两个梯子,以便随时逃走。 这日,云舒正在院中晒太阳看书,突见门口的小丫鬟对自己打手势,仔细一听,不正是几位姨姨来了么。她赶紧将书塞袖子里,然后跑向院角的梯子,手脚麻利几秒钟就翻了过去,几位姨姨一进门,她正好从墙外的梯子落了地,转而就跑向大院侧门。 她出了院子又小跑了好一段儿才放慢脚步,回头看看,没见人追上来才放了心。她长叹一声,唉,在自己家里也要这里翻墙偷跑,真是麻烦啊 !想想那什么红杏出墙的女子,不知是不是也这么翻墙的,啧啧,看来自己要想出墙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嘛! 她自嘲的笑笑,慢慢沿着林间小路往山顶水池方向去。走出一段,突闻后面有人喊小姐,吓得她拔腿就跑,后面那人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别跑了,是奴婢啊,小姐,您等等我!” 云舒听声音耳熟,回头见是雁儿、蓉儿和柳烟儿三个小丫头。雁儿抱着几个厚垫子跑得最快;蓉儿和柳烟儿一人拎个木盒子,只是疾走,不敢跑,估计是怕把盒子里的东西打碎了。云舒停下:“你们怎么来了?” “小姐,小蝶姐姐说您肯定会去山顶水池边看书,现在天凉,坐地上容易感冒,所以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雁儿笑嘻嘻的将几个厚垫子往前送了送。 云舒满意的点头:“哼,还是小蝶有心,对了,我几位姨姨来找我干啥?” “不知道耶,他们说话的时候奴婢去屋里拿垫子了!” “小姐,奴婢听说是请您过去写喜帖。”后跟上来的蓉儿道。 “喜帖?……家里那么多人会写字儿,干嘛要我写?” “不是的,小姐,听说喜帖已经写了大半,今天请您过去其实是想让您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或者小姐您有没有要请的人。”拎着木盒子的柳烟儿补充道。 云舒想了想:“嗯,这倒是个正事儿,他们都请过哪些人了,知道吗?” “小姐,奴婢把已经写过帖子的名单和纸墨笔砚都带来了,小姐不妨找个地儿坐下慢慢看、慢慢想。” 云舒看柳烟儿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走吧,都跟我去水池那边的小亭子。” 几人到了地儿,雁儿殷勤的将垫铺在亭子围栏的木椅上,坐的靠的都垫得厚厚的,然后一脸邀功的样子:“小姐,好了,您来试试,看舒服不,要是不够奴婢再回去拿!” “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不过……要是有点儿吃食点心就更好了!” 蓉儿把木盒子放石桌上,打开,拿出桌布铺了,又把点心一盘一盘拿出来,还有茶壶茶杯,一样一样摆上,真是贴心啊,看着都满足 。 然后柳烟儿再打开盒子,拿出纸墨笔砚摆好,还有几本书,一个小册子,“小姐,好了,您现在要写字么?奴婢给您研墨可好?” 瞧瞧,这几个丫头被小蝶集中训练了一段时间,现在配合良好,各司其职,自己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随时随地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可惜啊可惜,马上就要嫁人了,换个地方未必能这么逍遥。 柳烟儿把小册子递到云舒手上:“小姐,这是已经写过喜帖的名单,您看看还有漏掉的么?” 云舒接过翻了翻,啧啧,这么多人,怕是要摆上百桌吧!还是整整三天,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她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就按一百桌算,一桌一天按三两银子算,三天至少要花上千两银子,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花销,这场亲事没个两三千两肯定下不来,真真是花钱如流水啊,爹娘真是舍得。 柳烟儿见云舒拿着小册子发呆,便轻唤她两声:“小姐?小姐,这册子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我再仔细看看。” 她将上面的人名儿一个一个看下去,首先是自家的三亲六戚,然后是水家村所有人,隔壁村相熟的,小杜村所有人,在自家做工的或曾经做过工的,李家大院所有人,与外婆家相熟的,李家所有长辈…… 啧啧,瞧瞧这一串一串的名字,多半云舒从没见过,也不知这名单是谁列的?这里的村人吃酒席有个习惯,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全部出动,酒席前后几天不吃饭,专等着酒席时吃个够,一人给他们半头猪都吃得下去,这样算来,怕是两三千两都不够…… 云舒皱起眉头:“烟儿,这名单是谁列的?这些人认都不认得请来做什么?” 柳烟儿看云舒有些生气,低垂脑袋:“小姐,是几位夫人送来的,不知是谁列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三章 颜色 云舒将名单依次看完,再整个儿翻翻,密密麻麻的人名儿,足有十来页,亏他们记得住这么多名字。云舒想了想道:“烟儿,磨墨。” “是,小姐!”柳烟儿走到石桌旁,手脚麻利却极有条理的拿出砚台、加水、磨墨,没一会儿,柳烟儿将沾了少许墨汁的笔小心翼翼的递过来:“小姐,好了 !” 云舒接过笔,往册子上刷刷刷划掉一大片人名儿,雁儿凑过来看看,惊讶道:“哎呀,小姐,你把这一篇全都划了啊?” “这一篇的我一个都不认识,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雁儿凑近看了看,她自个儿本就不认识几个字,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云舒刷刷刷连划掉好几篇,雁儿道:“小姐,听说这些是老爷夫人和姨夫人们商量好多天,好不容易凑全的名字,您要全都划了,夫人、姨夫人他们怕是会不高兴吧?” “有什么不高兴的?认都不认得的就请到家来,他吃了饭就走还好,万一弄巧成拙、引狼入室,招来一群山贼土匪什么的,怎么办?” 雁儿几人惊讶的张大了嘴,片刻后雁儿呸呸呸几声,对着云雾山方向拱手作揖:“山神保佑,坏的不灵而已,山神别往心里去……” 蓉儿也跟着作揖几下,然后小声道:“小姐,大喜的日子,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 而柳烟儿却道:“小姐这话也有道理,以前我听说隔壁县有个土财主,也是办喜事,摆了几百桌酒席,凡路过他家门口的都可以进去吃席,说是要摆五天五夜,可第四天晚上,那财主家就被土匪洗劫了,家里男女老幼一个不剩。全被杀了,连房子都烧了!” 雁儿和蓉儿对望一眼,脸都摆了,雁儿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我们家老爷夫人小姐少爷都是好人,怎……怎么可能……” 云舒道:“树大招风,咱们家又不算多有钱的,城里有钱的人家比我们多得是,再说咱们家附近本就是荒山野岭。这园子没盖起来前,附近就是土匪窝,时常有上百土匪在此出没,这事儿雁儿应该知道吧?” 雁儿想了想,脸色更不好看,她点点头:“嗯。小时候是,就是因为那群土匪,我们村子一直很穷,经常要挨饿受冻,直到小姐家搬来,大家日子才越来越好过的。” “对了,这事儿我得好好跟爹娘说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更不能因为办喜事出岔子。你们瞧这两篇把咱们家干活儿的帮工名字都列上了。他们都来吃酒了,谁来做事办席看园子?还有这篇,这几个人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成日跟群地头蛇鬼混,把他们招来就是惹祸上身 。” 云舒把小册子上的人名儿划掉大半,想了想,又添了不少名字,诸如县太爷、成夫子、陈军及所有衙役、小双子、王记布庄掌柜、顺通钱庄掌柜等等。 名单整理好后,云舒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合上小册子。轻轻吐口气道:“好了,把这册子给我娘送去吧!” 柳烟儿自然的接了。雁儿道:“小姐,让我去吧,我跑得快。” 她说着就来拿册子,云舒将手一收,瞪她一眼,转而把册子递到柳烟儿手上:“烟儿,要是我爹娘姨姨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柳烟儿规规矩矩的低头应道:“知道,小姐,奴婢就把小姐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们要是觉得我这说法不合理了?” “奴婢定要说服夫人按小姐的意思办。” 云舒抿嘴一笑,“是吗?去吧!” 柳烟儿低头行了礼,接了册子踩着小碎步缓缓向大院子方向去。雁儿望着柳烟儿的背影,小嘴儿翘得老高:“小姐,您偏心,什么事都给烟儿做,难道雁儿做得不好么?” 云舒转眼看她:“你觉得你那张嘴说得过我几个姨姨吗?” 雁儿想了想,脸色变了几变,尴尬的笑笑:“呵呵,原来小姐是为雁儿好啊,说真的,几位姨夫人个个都厉害,凑一起更厉害,雁儿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比她们……比她们更能说的,嘿嘿!” 云舒好笑道:“你知道就好。雁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有自己的优点,但缺点也很多,私底下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像方才那样,你可知道?” 雁儿吐吐舌头,低头认错:“小姐,奴婢知道,小蝶姐姐已经教训奴婢好多次了,奴婢正在慢慢改,小姐放心,以后即便奴婢觉得不好,也定不会当然外人面说,一定私底下偷偷跟小姐说。小姐,这样可以吗?” 云舒笑笑:“可以!”,雁儿性格直率,有的时候这性格当真很讨喜,只要她能把握分寸、学会看脸色,她还是一个很得力的好助手的 。 其后,云舒一直在山上看书,连午饭都没回去吃,直接让雁儿取了拎到亭子里来,几人一起吃得也还欢畅,然后她在亭子里小睡一阵。 等她醒来时,发现春秀拿着书卷坐在自己对面。云舒柔柔眼睛坐起来:“春秀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雁儿她们几个啊?” “我让他们回去帮我取东西了,你要困的话在睡会儿吧!” “不睡了,睡醒了,春秀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问小蝶的,既然不睡了,就坐到这边来,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云舒依言坐到石桌旁,见桌上有几个托盘,托盘上两个木盒子,还有一件折叠得鬼鬼整整的天蓝色薄纱裙。 云舒一见,顿时大喜,拎起那薄纱裙抖开,啧啧,真漂亮,像夏日的天空一般,清爽飘逸,自己一直想要这么条裙子了,她高兴的拎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春秀姐,是给我的么?” 春秀笑眯眯的看着她:“当然。” “哈,我就知道,春秀姐真好,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件呗!” 春秀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就是贪心,你要喜欢的话,等过了门儿,让小顺子送你十套八套都没问题,别来折磨我了,这种薄纱裙最难做,特别是刺绣,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云舒闻言停下来,收了裙子凑过去:“春秀姐,你给我瞧瞧。” 春秀推开她:“臭丫头,少来,我眼睛好着了。” 二人说笑一番,春秀道:“云舒,这裙子本是我做来给你添妆的,不过人家新嫁娘都穿红衣裙,你是正室,须得穿正红色的,浅红粉红都不能穿,知道吗?” 一提这个,云舒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裙子折好放托盘里:“春秀姐,你不知道,我娘给我准备了满满一箱红衣裙,全都是大红色的,看得我刺眼,干嘛一定要穿大红色的啊,特别是夏天,一看就热,还是春秀姐这件好,最喜欢了。” “傻丫头,新嫁娘当然要穿正红色,你别现在看这颜色碍眼,有些人一辈子想穿都穿不成了 。” 云舒无所谓的吐吐舌头:“我知道,就像那正黄色乃是皇族专用颜色,一般人想穿都穿不了了,不过黄色的像花粉,最招蚊虫蜜蜂了,我才不喜欢了!” 春秀四下看看,皱眉瞪着她道:“傻丫头,咱们自己家拿此说笑倒没什么,不过你要记住了,以后在外面千万别说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落得个欺君之罪。” 云舒愣了一下:“我说我不喜欢黄色,跟欺君有什么关系?春秀姐,你吓我了?” “云舒,你正经点儿!”春秀板着脸正色道,看她眼神锐利全身紧绷的样子,云舒停下来望着她,春秀一本正经道:“云舒,方才的话你要记在心里,咱们乡野之间,怎样说都没关系,但是王家不同这荒山野岭。 你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有不安好心之人在暗暗盯着你,等着你出错。就像方才那句话,有心人拿去添油加醋,那就是一场大难,你可明白?” 云舒定定的望着春秀半晌,这道理她如何不懂,不过……这种话只有亲眼看过切身经历过的人才会说得如此透彻,忘掉一切的春秀怎会突然想起来,难道她…… “春秀姐,你……你……” 春秀看云舒一脸惊讶的样子,回想方才的话,茫然片刻,不好意思的笑笑:“云舒,看我方才都说了什么,不知为何一下子就那么想了? 哦,对了,你一直说想要条蓝色的薄纱裙,我就赶着给你做了一条,本说拿来给你添妆,可大喜的日子一般都该穿大红色,这天蓝色的太不应景儿了,所以啊,我又另外准备两件东西,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春秀把桌上装着两个木盒子的托盘推过来。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春秀的脸,似乎方才那严厉得满身长满刺儿般的表情从未出现过般。春秀看她不动,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打开看看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四章 机关 云舒低头看看那两个木盒子,稍稍犹豫,拿过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做工精致份量十足的银手镯。她拿起来看看,却意外的发现此手镯比想象中轻巧许多,这么粗的镯子拿起来怎会如此之轻了?莫不是被工匠偷工减料了? 云舒狐疑的看向春秀,见她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怎样,喜欢吗?” 说实话,云舒本就不爱戴这些东西,挂在身上叮叮当当晃来晃去实在碍事,写个字都不方便。何况这多半还是对偷工减料的劣质品,即便表面镀银镀得再逼真,花纹雕饰再精致漂亮,也值不得几个钱。真不明白春秀怎么会送自己这东西了? 莫不是爹娘给春秀姐发的月例太少,她没银子去做贵重的东西,所以特地叫工匠把表面功夫做好点儿?我又不缺钱,姐妹一场,何必弄这些虚的?嗯,待会儿还得跟娘说说,让她多个春秀姐发点儿月例。 熟知云舒喜好的春秀看她那表情扑哧一笑,伸手戳她额头一下:“傻丫头,想什么了?是不是嫌这镯子太轻了,值不得几个钱?不喜欢是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哪里哪里?春秀姐送的东西,就算是个土疙瘩我也喜欢 。” “算了吧!瞧你那样儿,嫌弃两个字明明就写在脸上。” 云舒大为惊讶,伸手摸摸自己脸颊,心想不会吧,没那么明显吧?春秀扑哧一笑,“臭丫头,瞧你那点儿出息!” 云舒嘿嘿干笑两声,拿起镯子翻来覆去的看,想了想道:“哎,春秀姐,说真的,你莫不是被工匠骗了吧?这镯子看着挺粗,拿起来怎么这么轻?莫非里面是空心的不成?” 春秀笑眯眯的点头:“算你聪明。我还没说就被你猜着了。” 云舒看她表情丝毫没有生气,眨眨眼道:“春秀姐,莫非你让工匠故意做成空心的?” 春秀微微点头,拿过一个手镯,凑近了仔细看了一圈,最后找到侧面一个位置轻轻一按,那银镯子便跳开成了两个半圆形,中间果然是空的。而且空间还不小,放几张小纸条不成问题。 咦,这东西拿来放藏宝图倒不错,云舒不禁对镯子来了兴趣,拿起来翻来覆去的把玩,“春秀姐。你给我这两个东西干什么?” 春秀笑眯眯的望着她:“你说了?” “嘿嘿,我怎么知道?” “你自己慢慢想。不过云舒,这镯子的事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小蝶和雁儿她们都别说,你一个人知道就好,别看就两对不值钱的镯子,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你性命了。” 云舒想想,春秀也是一片好意,当即跟她学了使用方法。然后套在手腕儿上,大小刚好,套上去不按机关就取不下来那种。 云舒举起手腕晃来晃去,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去把**散装满一个镯子,要用的时候一按机关一挥手就把对方迷倒了,然后自己就可以干坏事或逃之夭夭了,嘻,还挺方便的,果然是好东西。以后天天戴着。 春秀看她那样子。好笑的摇摇头,然后把另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这个也看看吧 !” 云舒喜滋滋的拿过来:“好。这又是什么好东西?”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里面一支金光闪闪的孔雀金簪异常抢眼,她拿起来翻来覆去的摸摸找找,可一直没找着机关,“春秀姐,机关在哪儿啊?” “没有机关,就是支孔雀金簪。” “啊?没有啊!” “怎么,这金簪价值几百两,还嫌少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呵呵,春秀姐,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还这么破费,怎么好意思了?” 春秀嗔她一眼:“你就装吧你,这银簪太过普通,薄纱裙颜色不好,妹妹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添妆总得添样儿拿得出手的吧,怎样?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确实挺好看的,就是…...嘿嘿,要是能再有点儿特别的就更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个不知足的!来,把盒子给我!”春秀把那装金簪的盒子拿过去,四下看看,侧身转了个方向,指着前方十几米外一颗大树道:“瞧好了啊!” 春秀往不知在盒子哪个地方摁了一下,只听咻咻几声,几道银光突然从盒子底部飞出,眨眼间就深深没入对方那颗大树树干之中。 云舒惊讶的望着那盒子半晌,一把抢了过来,翻来覆去的查看,这里摸摸那里按按,春秀赶紧道:“住手,小心点儿,别碰着机关了。” “我就是在找机关啊,春秀姐,你哪儿弄来这种东西?” “来来,先放下再说!碰着机关,飞针出来可不得了,里面还是上百颗了!” “上百颗?哪儿有啊?” “你别动,来,我拿给你看。” 春秀小心翼翼的放下盒子,将发射钢针的方向转到不对人那一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撬开盒子底部。啧啧,里面果然整齐摆放着上百颗细针,且细针下面似乎还有好几个齿轮,钢针能发射出去应该就是齿轮的功劳。 这盒子总的才比巴掌大一点点儿,表面看只是个普通的首饰盒而已,不算太精贵也不算次,没想到里面竟有这等巧妙构造 。 春秀教了她用法,她便拿来对着大树连放数针,这钢针速度劲头儿当真又大又快,肉眼完全跟不上,可想而知,里面要是毒针的话自己就能以一敌百了,啧啧……这不是武侠小说中的暗器之王吗! 云舒对之爱不释手,春秀道:“云舒,这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乱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知道吗?” 云舒一门心思在那盒子上,根本没留意春秀说什么,随口道:“知道了知道了,哎,春秀姐,你哪来这些东西?对了,你莫不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吧?” 春秀好笑道:“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旁门左道的书看多了,脑子都糊涂了!” “没有啦,闲来无事翻翻而已,春秀姐,你还没说这东西哪儿来的了?” “这个你别管,反正你好好用就是了。这是给你防身用的,你可别拿去惹祸。外面人心险恶,你得时时留意,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必须有、时时有,知道吗?” 云舒放下盒子道:“春秀姐,你放心,我福大命大,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等着瞧,我会把那些坏人一个一个铲除干净,然后把小顺子带回来给咱们爹娘做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春秀怔愣片刻,皱眉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了?” “我可不是说胡话哦,不信你给我做个见证,迟早有一天,我要小顺子卸下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责任,老老实实跟我回来安安稳稳过日子。” 春秀望着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轻笑道:“好啊,那我等这你们。” 二人在水池边又闲聊了好一阵,才见雁儿、蓉儿几个小丫鬟结伴而来。春秀把桌上几样东西收起来道:“云舒,东西说好了,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云舒眼珠一转:“春秀姐,莫不是你故意把她们支开,就为给我看这些东西?” 春秀不置可否的笑笑,二人一直坐到傍晚才一起回院子去 。他们刚到小院,小蝶就上来道:“小姐,方才夫人让人来传话儿,让您和春秀小姐今晚去夫人那边吃饭。” “哦?只是吃饭?没别的事儿?” “奴婢不知,传话的人只说是吃饭。” 云舒想了想,把柳烟儿叫过来道:“烟儿,你把册子给我娘的时候我娘说什么了没?” “是的,小姐,夫人觉得小姐的话有道理,划掉的人大部分不请了,不过听夫人说其中有几位是李家的长老,以前老夫人有事还时常找他们帮忙,那几位老人家是必须得请的,所以夫人又把他们勾选回来了。” “哦?这样……”云舒仔细想了想,是把几个姓李的也划掉了,那些人她从没见过,自然不认识,既然老娘坚持那就请呗,除了这事儿还有什么事儿? 春秀道:“云舒,别想了,爹娘不一定非得有事才找咱们,你能在家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兴许爹娘只是想叫你一起吃饭了?” 云舒想想也是,为了躲几位聒噪的姨姨,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跟爹娘和弟弟们吃饭了。于是她回屋换了身儿衣服,又特地把春秀送的木盒子和薄纱裙收好了,才和春秀一起去爹娘院子。 他们一进院子,就被小姨数落:“好你个臭丫头,我们跑前跑后帮你张罗亲事,你倒好,一天到晚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跟小姨说说,都干嘛去了?” 云舒干笑两声,敷衍几句道:“小姨,我娘找我没事吧?” “事情倒没有,只是下午收到京城王家来的信,有一封是给你的。” 云舒闻言顿时欣喜:“给我的!在哪儿?” 小姨斜她一眼:“瞧你那样儿,没出息!” 云舒吐吐舌头,“小姨,我找我娘去了啊!”继而蹦蹦跳跳往屋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五章 将心比心 云舒兴冲冲的找到老娘:“娘,是不是有我的信啊?” 老娘嗔她一眼:“你总算舍得过来了?” 云舒不好意思道:“娘,你们这儿太热闹了,我担心经常待这里会扫了您和几位姨姨的雅兴嘛 !娘,信在哪儿了?快给我,给我吧!” 看那着急那样儿,老娘好笑的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上面写着‘云舒亲启’,一看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就是小顺子的。 云舒喜滋滋的拿着就想拆,突然想起这里人多,她举起信封看了看,里面就一张信纸,算了,等回自己屋里慢慢看,于是将那信收进了袖子里。 老娘道:“怎么,急急火火的要了去,为何不拆开看看?” 云舒故作一副小女儿模样:“哎呀,娘,人家不好意思嘛!娘,我饿了,咱们出去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云舒挽着老娘出去,今天天气不错,饭桌就摆在院子了,周围挂满了大红灯笼,一看就喜气。晚饭吃得很热闹,老娘和几位姨姨依然你来我往的斗嘴,老爹和姑爷们喝酒划拳,看他们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倒,今晚多半全都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云舒跟春秀、黄四娘、马喜娘和小妹几人一桌儿,黄四娘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像个小铁锅扣在肚子上般,反正侧面比正面宽很多就是了。正因为肚子太多,四娘总有诸多不便,大家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很照顾她。 云舒看她夹菜困难,就让柳烟儿站在她身边帮她布菜,也当是个柳烟儿个锻炼机会。可能是她上次受伤还没恢复利索,或者因为第一次有些紧张,才夹两筷子,四娘一声惊呼,大家齐刷刷的望过去。原来是烟儿不小心把汤洒在四娘肚子上了。 烟儿一边给她擦拭一边连连道歉,云舒也颇为抱歉,赶紧站起来要扶四娘去换衣服。四娘却推辞了,不好意思道:“没事儿,我衣服穿得厚,一点儿都没烫着。” 二姨过来,问清状况,指着烟儿就是一通大骂。烟儿自知犯了错,赶紧跪到地上认错,四娘求情道:“娘,不怪这丫头,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着她胳膊才把汤打翻了,就小半碗儿。不烫的。” 二姨皱眉盯着她肚子瞧了会儿,不高兴道:“你怎么回事?知道自己是个大肚子,还这么不小心,瞧瞧,汤都洒肚子上了,当心别烫着我孙子,还不快去换了!” 四娘低下头,小声应了句是,然后扶着椅背想站起来 。做得太久的她腿上突然用力有些发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下去。 二姨和旁边的马喜娘赶紧扶住她,二姨训斥道:“你小心点儿,哪有那么娇贵?才七个月就站不稳了,再过两个月你岂不是要人抬着走?真是……” 看二姨又要开始唠叨,云舒赶紧站起来道:“二姨,我赔四娘去换衣服吧,您坐着吃饭就是。” “不用不用,找个丫头去就是。你自个儿做着吃。” “没事儿。二姨,您坐着吧。我陪嫂子去。”云舒和喜娘挽着四娘慢慢走向院门口,走到几步,云舒回头对还跪在地上的柳烟儿道:“烟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拿了灯笼在前带路。” 柳烟儿赶紧爬起来,对二姨行个礼,然后拿了灯笼踩着小碎步走到前面,雁儿和蓉儿也拿了灯笼跟上去。二姨看着几人出了院子,颇为不高兴的嘀咕:“这四娘真是的,吃个饭都能弄出这么事儿来,……” 老娘道:“二姐,算了,只是个意外二姨,四娘换了衣服就好了,快来坐着吧!” 二姨又看了院门口一眼,回去坐到老娘那桌儿,小姨道:“我说二姐啊,我看四娘挺好的,事事都听你的,从不跟你顶嘴,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儿?” 二姨放下筷子,不满的瞪着小姨:“我哪里对她不好了?家里的好东西样样都留给她,我又没打她骂她,年轻人有些事情做得不对本来就该说说,你不知道不要乱说。” 小姨扁扁嘴:“是是!你好得很,真好的话,人家那么大个肚子,你好歹也该给人家安排个小丫头吧?七个月以后肚子越来越沉,她一个人睡,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不舒服的或者想喝口水什么的,连人都找不到一个……” 二姨似被踩了痛脚,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是重重一放:“安排什么丫头?我当初生兴儿、盛儿的时候不也是自己一个人?我们家比不得你和三妹家,没那么多闲钱去养个闲人,要是觉得苦啊,回娘家去啊,她娘家小丫鬟多的是。 哼,我说就是她娘家人把她惯坏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看这乡下的女人,哪个不是生孩子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儿?就她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哪有那么精贵?” 小姨更是不屑:“你就嘴硬吧,当初你生钱兴钱盛的时候,你家老婆子欺负你,你不是现在都记恨她吗?你要再这样下去,当心以后你孙子照样记恨你……” 二姨一下子跳起来:“什么我孙子记恨我,小妹,你存心不跟我好过是不是?” 眼看这二人马上就要吵起来,老娘赶紧站起来劝,好不容易把二人摁到椅子上,老娘道:“二姐、小妹,你们都少说两句 。二姐,四娘从小生在富贵之家,家里心疼得紧,没让她吃多少苦,她那身子本来就弱,怀着孩子不容易,是该安排个丫头照顾。” 二姨皱眉道:“三妹,你怎么也……” “二姐,你先听我说完。你看我们家云舒马上就要出嫁了,看着四娘那么辛苦,我就想啊,要是以后我们云舒也那么辛苦的话,我的心一定痛得不行,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二姨一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小姨道:“就是,二姐,你是没有女儿,所以不知道心疼媳妇。人家媳妇也是有爹娘的,你对四娘怎样、四娘对你怎样,我们都看得清楚,人家四娘不管在谁面前从不说你半句不是,还样样瞒着娘家人,什么东西都往你家搬,你看看大姐那媳妇,你就知足吧!” 被点到名的大姨脸色极为尴尬,她干咳两声:“其实……吴萍现在改了好多了,最近都没怎么往娘家搬东西了!” 老娘道:“小妹,别扯远了!二姐,这样吧,反正现在我们家不算很忙,去年年底云舒买了一批官奴回来,里面有几个小丫头挺不错的,要不你让四娘挑一两个去做贴身丫鬟吧?” 二姨立刻否决道:“那怎么行?我们家可没那么多钱养闲人,实在要用人的话……我让四娘给她娘家写信,让她娘家送两个丫鬟过来就是。” 小姨惊讶的看着她:“二姐,我记得四娘娘家送了几次丫鬟过来都是被你撵回去的吧?你现在好意思跟人家要?” “这个……又不是我要,是四娘要!”二姨说是这么说,脸色还是有些发红。 老娘道:“二姐,还是别麻烦了,老是跟人家娘家要也不好,还是用我的丫鬟的,咱们自家姐妹,没那么多说法儿,小丫鬟的月例吃穿用度都由我出,让她一直伺候到四娘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到时候你再把人还给我就是,你看如何?” 二姨本想拒绝,小姨和大姨都说这样也好,就当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孙子,面子不值什么 。 这边,云舒和马喜娘扶着黄四娘回了客院,又帮着她换了套衣服,然后坐着屋中休息。云舒道:“四娘,你当真没事么?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四娘靠在椅背上,颇为疲劳的样子,她摇摇头:“不用,云舒、喜娘,多谢你们了!” 喜娘道:“嗨,谢什么谢?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不过四娘啊,你这身子守得住不?这才七个月了,后面两个月最是辛苦了!” 四娘抿嘴笑笑:“没什么,挺一挺就过去了,相公和娘都说我太精贵,我也觉得以前日子过得太平顺了,兴许老天爷是想磨练磨练我吧,只要孩子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四娘嘴角微微翘起,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肚子。看她这样子,云舒想起前几天也是这么一脸慈爱柔和笑容的堂姐云秋,难道孩子真有那么大魔力?能让女人为之受苦受累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不知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会怎样?她不禁低头去看自己肚子。 这边喜娘道:“唉,四娘,就你脾气好,二姑对你那样也就罢了,可钱兴也是那么个死样子,真搞不懂他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四娘顿了顿,脸上有些难过,不过她依然努力扯扯嘴角,“相公挺好的,他只是……一心念书,有时……忽略了我们也情有可原,相信等孩子出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喜娘不置可否的嘀咕:“得了吧!一心念书?我看是一心巴结权贵,想升官发财娶美娇娘才是真,到时候真让他成了,未必能记你半分情!” 喜娘只是嘀咕抱怨,没留意到四娘的表情,云舒回过神来,忽见低垂脑袋的四娘手上似乎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仔细看,那不是眼泪是什么?瞧那低落的泪水几乎要连成线儿了,云舒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四娘,别哭,有心事就说出来,别哭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六章 安抚 喜娘见之也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靠到椅背上,一边帮她顺气儿一边急得连连道歉: “四娘,你别哭啊,我瞎说的,你别当真,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以后钱兴真的当官发财了,他一定能记得你的好,一定会把你接到身边享福的……哎呀,我都说了些什么,我这张臭嘴、臭嘴!” 喜娘急得直扇自己耳巴子,云舒总算听明白了,喜娘那些话真真是直戳要害,难怪四娘会如此难过,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随口道: “四娘别哭,就算表哥以后当了官,我一定想办法压着他,不让他太得意,更不会让他抛妻弃子,否则就削了他的官,让他一辈子当农夫!” 四娘突然停下来,抬头泪眼花花儿的望着云舒:“真的?” “啊?”云舒茫然,对面的喜娘直对她眨眼点头,云舒皱眉想想,方才自己都说了什么?四娘见云舒没反应,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喜娘赶紧道: “四娘别哭,云舒说的话一定能办到,你知道云舒的本事,她相公更有本事 。要是钱兴敢使坏,就让云舒她相公立马把他踢回来,让他一辈子别再想当官,对吧,云舒?” 喜娘对云舒直眨眼,云舒抽抽眼角,自己要真那么干了,二姨不闹翻天才怪。不过眼下安抚四娘要紧,她身子弱又有七个月的身孕,就当安她的心吧! 于是,云舒也肯定的点头道:“对,四娘放心,凡官场中人最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当朝帝王以忠孝仁义治理天下,那些为官的必须为此表率,如果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敢抛弃妻子,不管多大的官儿肯定都没好下场。” 四娘愣神片刻。突然拉住云舒的手道:“云舒,我…我不希望相公出事,我也希望他升官发财,可我怕……怕他……” 她想说什么云舒如何不知,只是钱兴的心完全不在她身上,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没用,再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谁能百分百保证了?以后到底如何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不过安抚的话还是得说。云舒和喜娘你来我往一通劝,总算让四娘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又说了会儿话四娘便有了睡意,二人扶她到**,直到她睡着了才轻轻起身出门。 云舒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喜娘望着里面轻叹一声:“唉。四娘真够可怜的,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晚上也没个人看护。” “怎么会?钱兴晚上不回来睡吗?” 喜娘用异样的眼神看她:“钱兴自过年回来到现在从没跟她睡过一张床。” “啊?还有这事儿?!那……那四娘晚上都一个人睡?万一出事怎么办?” 喜娘耸耸肩:“谁知道了?二姑说有孕在身不能同床,要是不小心见了血男人要倒霉一辈子!哧~~四娘肚子里那个可是她亲孙子,真是想得出来,偏心 !……” 喜娘一阵嘀嘀咕咕的念叨,云舒想了想,把柳烟儿招来,让她今晚暂且在此守着四娘。明儿重新调个小丫头过来替她。 回去的路上,二人本是想去爹娘院子的,半路却遇上了管家芸娘,她身后还带着几个小丫鬟,问其缘由,原来是老娘调来照顾黄四娘的,多调几个去让她自个儿选。 如此也好,云舒跟芸娘招呼一声,等四娘选好了丫鬟。让烟儿直接回院子去即可。不必再来了。 看着芸娘一行走远,喜娘叹道:“唉。还是三姑心好,二姑这次又捡着便宜了,心里肯定在暗自高兴了!” 喜娘似乎对二姨意见特别大,时常在自己面前数落她,云舒知道二姨那脾气,喜娘数落的一点儿都不过分,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喜娘道:“哎,云舒,你说明明是亲姐妹,为何差别就那么大了?你看大姑二姑小姑还有你娘三姑,他们四姐妹个个脾性都完全不同。 大姑像男人,二姑小气,三姑仁慈,小姑泼辣,哦。对了,有一点儿倒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般,就是爱斗嘴,见面就吵架,嘻嘻,每次都吵得天昏地暗的,真是……” 云舒笑道:“那是她们姐妹的相处方式,从小吵到大,早就习惯了!” “呵呵,说来也是,以前就时常听奶奶说几位姑姑的趣事,可好笑了。奶奶说,几位姑姑之所以这么能说能吵,全都是因为当年爷爷嘴皮子太厉害了,这点她们几个都像爷爷了!对了,云舒,你见过爷爷不?爷爷是不是跟我公公长得挺像啊?” 云舒眨眨眼:“你是说我外公和舅舅?” “是啊,不是他们是谁?” 云舒想了想,舅舅李富贵和外婆以及娘亲几姐妹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虽然云舒也没见过外公,但从几姐妹的相貌体型大致能猜出一些,不说外公多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至少不会像舅舅李富贵那样圆圆胖胖、敦实得有些憨厚的样子。 也难怪,毕竟不是亲生的,哦,对了,喜娘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当初舅舅惹事被赶出家门时喜娘还没进门儿了 。 “哎,云舒,想什么了?” 云舒回过神来,干笑两声道:“没什么,我是在想……想外公的样子。对了,喜娘,为何这次舅舅和舅娘都没来了?” “唉,家里那么多地,总得有人打理,婆婆说有几位姑姑在,她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就留在家里了,让我带着妞妞出来散散心,也陪你说说话,等你成亲前两天他们再赶来。” “这样啊?那……舅舅搬回家来,还习惯吧?” 喜娘想了想:“应该还好吧?我不知道以前公公在家什么样子,反正我看他每天吃了早饭就拎个酒壶去地里溜上一圈儿,然后去镇上茶馆坐坐,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云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舅舅又去茶馆?还一去就是一整天?” “是啊?婆婆和相公都说他以前也是这样过的啊,反正喝茶也花不了几文钱,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云舒沉下脸来,是,外婆没把他赶出门前天天都这么过,打都打不回来,他们家田地和房子就是这么被舅舅输得一干二净的,外婆才去几天,难道又要来一次? 喜娘见云舒脸色不好,不明所以:“怎么了,云舒?我说错话了?” 云舒沉默片刻,抿抿嘴道:“没有,喜娘,舅舅去茶馆都干什么?可有跟舅娘要钱?” “茶馆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喝茶吗?有没有要钱我不知道,公公婆婆的钱,我怎么好意思过问啊?” 云舒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岳安镇的茶馆茶楼她最清楚不过,前几年那里多半都是赌场,即便真是正常营业的茶馆,里面也提供骨牌骰子给客人们玩乐。 舅舅从小嗜赌,现在外婆去了,没人管他,即便他最初只是想去歇歇脚会会老友,可时间长了,看见别人赌他那性子肯定经不住**,如果上次的戏码再来一次,外婆留下的田地房产非被他输光不可,咱们家不可能次次都给她擦屁股。 可惜现在天色黑尽,要不真想立刻扑过去看看 。云舒想了想:“喜娘,舅舅每天都去吗?他喜欢去哪个茶馆?什么时辰去,什么时辰回?” 喜娘偏头想了想:“这个……反正只要不忙就去,具体哪个茶馆不知道,反正每天傍晚酉时之前一准儿回来。云舒,怎么了嘛?你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 云舒笑笑:“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决定明天亲自去岳安镇一趟,她要亲眼确认舅舅到底在做什么?其后,她们像没事人一般去了爹娘院子,吃了饭陪老娘和几位姨姨闲聊一阵后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云舒饭都没吃,也没跟爹娘打招呼,便带着夜魅匆匆下山去。她们坐着自家马车一路到了岳安镇。二人在镇口下了马车,沿着镇子主街一路往下走,留意着街边每一座茶馆。 以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来,这小小的岳安镇,人口不过千余人,茶馆却有几十家,就按每家容量三十人算,如果全部坐满,整个镇子的人都能容下。这么多茶馆,也不知哪来那么多人?难道整个镇子的人都不用做事了? 他们一家一家看过去,里面多是男人,见两个年轻女子在门口张望,自然有人留意他们,有心的店小二笑呵呵的过来:“两位姑娘,喝茶吗?我们有雅间儿!” 云舒给夜魅打个眼色,夜魅从袖子里摸了个小碎银子晃一下:“我们不喝茶,找人。” 小二一见那银子就两眼放光,继而热情的笑颜如花道:“姑娘找谁?只要是咱们镇上的小的都知道。” 夜魅回头看云舒一眼,云舒小声道:“我找家住李家大院的李富贵。” “啊?李富贵啊,呵呵,老熟人了,姑娘找他作甚?” 夜魅不高兴道:“多话,你只需告诉我们他现在何处?” “这个……”小二前后看看,想了想道:“他平常最爱去崔老七那茶馆儿,喏,就是那家,不过他一般半上午才来,现在应该还没到,两位姑娘要找他的话可能要等些时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七章 良心茶馆 云舒让夜魅把碎银子给了那小二,二人便一起往那‘老七茶馆’去。 这老七茶馆表面看与其他茶馆没什么不同,只是感觉里面更杂乱些,各种气味儿混一起,茶香、酒香、旱烟味儿,同时还有各种汗臭。云舒捂着鼻子扇扇两下,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小二过来拦在门口:“喲,两位小姐,不好意思,咱们茶馆只做男人生意,二人想喝茶的话请去别家吧 !” 夜魅道:“哦?你们打开门儿做生意,还要挑客人吗?” 小二笑呵呵道:“小姐,不是咱们挑客人,您瞧瞧里面,全是大老爷们儿,您进来,自个儿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夜魅道:“不会,我们就喜欢这个味儿,有雅间儿吗?” 小二为难道:“小姐,您……您别让小的为难啊!” “我哪有让你为难,我们巴巴的一大早上门给你送银子来,这是与你为难吗?”夜魅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一两的小银锭子来,小二见之虽然多看了两眼,也有些惊讶之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姐,真不好意思,这不是钱的事儿啊!” 夜魅二话不说,又掏出个二两的银锭子,那小二脸色变化稍微大了些,不过还是摆手道:“小姐,这不和规矩啊!” “什么规矩?生意人银子就是规矩。”夜魅又掏出个五两的银锭子,小二总算招架不住了,愣愣的望着银子发呆。夜魅拿着银子凑到小二跟前晃两圈:“怎样?这些够买你那规矩不?” “这个……这个……”小二回头往里面搜了一圈,现在时辰还早,茶馆里人并不算多,他想了想,小声道:“二位小姐,要不……小的给你们安排个安静的雅间儿,不过待会儿要是掌柜的来了。你们得说是我家亲戚,否则我们掌柜生气就麻烦了!” 夜魅回头看云舒,云舒微微点头,夜魅便将银子递过去道:“带路吧!” 小二赶紧把银子收怀里,毛巾一甩,退到一旁做个请的手势。小二一路点头哈腰的带着二人往里走,直到最里面的包间,小二推开门道:“二位。你们看这地方怎样?” 云舒进去,见这屋子只有三面墙,空的那面接的是个阳台,外面是流经小镇的清水河。屋子正中一张桌子,周围四张椅子,阳台上一张小茶几、两把藤椅。墙上挂着几张仕女图。总的来说,还凑合了,倒像是个喝茶的好地方。 云舒走到阳台上,目光循着周围扫了一圈,她注意到这阳台正对的河对面是一条青石板大路,上面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端了茶水上来的小二笑呵呵道:“小姐,这是咱们茶楼最好的房间 。您看,下面是清水河,对面是进镇子的必经之路。看热闹也好,图安静也罢,您想做什么都行。二位,你们先歇着,有事叫小的一声。” “等等,小二哥,我问你点儿事情。”云舒叫住他,小二殷勤道,“好好。小姐尽管问。只要小的知道。” 云舒想了想,“小二哥。你这茶馆为何与别处不同了?” “不同?……哦,小姐,您是说咱们茶馆不招待女客这事儿吧?其实最先咱们茶馆也招待女客的,但这镇上的女客本来就少,当时生意也不怎么好,只卖茶不赚钱,所以我们东家开始卖酒,其后又弄了些骰子骨牌什么的来,这里生意渐渐就好起来了。 自那以后,咱们茶馆差不多都没再有女客来,即便有女客,也不是来照顾生意的,多半是来找儿子相公的,动不动就大吵大闹,砸坏东西不说,也扰了其他客人雅兴。所以我们东家干脆就定了个规矩,以后不再接待女客。” 云舒抬眼看他:“哦?你们茶馆还有骰子骨牌之类的东西?那不是赌馆才有的吗?” “不是不是,小姐莫要误会,我们东家说了,咱们是做正当生意,和气生财,不干那毁人前程、拆家散财的勾当。 咱们这儿虽然也给客人提供骨牌、骰子,愿意玩的人可以试试手,不过有个规矩,每人每天输赢不得超过五十文,一旦过了,就算他想玩咱们也不给,要不你就去别家。 如此一来,就算你天天输,一个月下来也才一两多银子,一般人家紧巴紧巴也还拿得出来,只要他稍稍收敛些,或者每月赢几次,日子就能过了。这样,客人们有的玩了,又不会输赢太多,我们也有得赚了、生意也好了,这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这小二说得头头是道,乍一听似乎真是那么回事儿,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多。云舒沉吟片刻,皱眉道: “就你说得好听,就算每天输赢最多五十文,如果那人当真手气极差,天天都输,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五钱银子,一年就是十八两银子,这些还不算茶水钱。一般人家一年哪里挣得了十八两银子?你把人家搜刮得干干净净,人家妻小吃什么穿什么?” 小二怔愣片刻,陪笑道:“小姐真会说笑,什么人能一年三百六十天都输钱啊?小的在这儿干了三五年,也没见谁那么倒霉过 。最多一个月输个五六百钱,把他这个月的工钱全输掉,大不了下个月过得苦点儿,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啊!” 小二自有他的说辞,云舒也不想跟他争论,转开头去看对面的路人。夜魅看看云舒,把小二拉到一边,小声道:“哎,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李富贵的人吗?” “李富贵?你说镇子西面一里外李家大院那个李富贵?” “对啊,就是他!” 小二上下打量夜魅一番,又看看云舒,做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你们莫不是李富贵的什么人?特地来此等他的吧?哎呦,我的姑奶奶,李富贵不在这儿,你们快请别处找去吧,我们东家知道了不得了!” 夜魅觑起眼:“不会吧,小二哥,你杠杆可是收了我八两银子,你在这儿干一年挣得了八两银子吗?” “这个……这个……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啊?” “不怎样,我就问你李富贵的状况。他每日都来你们茶馆?什么时辰来?都干些什么?什么时辰走?” “这个……小姐,您稍等啊!”小二推门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去查探片刻,然后缩回来:“小姐,您想知道什么小的都可以告诉您,不过……不过小的说了您可不能不告诉别人啊,我能东家知道了可不得了!” “哦?怎么个不得了法儿?” “这个…这个……”小二一脸为难状,继而转个话题:“唉,小姐,咱们不说这个,您不是问李富贵吗?李富贵是二月初才开始来咱们茶馆的,他好像跟我们东家挺熟,自第一次来了后,以后只要没要事,几乎天天都来。 一般是上午巳时中刻来咱们茶楼,跟大家喝喝茶,玩玩骨牌,有时也玩骰子,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傍晚时分再回去。就这样,小姐,您还要问什么?” 夜魅转头看云舒一眼,想了想道:“那……李富贵每天来可有输钱?可有赊账?” “呵呵,小姐,只要有筹码,就肯定有输赢,他有时输有时赢,到底是输是赢,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 。我们这儿都是结现钱,不给赊账的。哎,小姐您看,对面大路上那个不就是李富贵吗?小的去门口等着,等他到了就给你们带进来。” “等等!”云舒叫住伙计:“不要跟他提我们的事,你先去忙吧,我们有事叫你!” 小二顿了一下,狐疑的看看二人,“那……小的去忙了?” 夜魅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等小二出了茶室,夜魅走到云舒身边,看看对面大路,果然见胖墩墩的李富贵拎着酒壶哼着小曲儿一瘸一拐的向镇口方向走去,看上去相当惬意愉快。 夜魅想了想道:“小姐,其实……这地方还算不错,虽然也有赌场那些物什,但每日设了上限的话,就算一年到头都是输,一共也不过十八两银子而已。照舅老爷家的条件,供他不成问题,要不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吧?” 云舒沉默片刻,一直望着舅舅走过镇口那座石桥,她轻叹一声,说实话她真的很失望,即便这个茶馆东家还算有点儿良心,即便舅舅天天输都不至于家财散尽,可他才回家多久?外婆才去世多久? 他一回来,首先做的不是关心自己的儿孙,反而是来这镇上享乐,甚至重抄旧业。要知道几年前,外婆家差点儿因为他这个旧业丢了传了数代的祖业,外婆舅母和两位表哥都差点儿去讨饭,他自己也因此被打断了腿赶出家门。 原本以为他已经悔过了,彻底改了,谁知道……唉!云舒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那声叹息,莫非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唉!云舒又是一声叹息。 “小姐,要不咱们别管这事儿了,赶紧回去吧,大家都不知道咱们来这里了呢!”夜魅劝道。 云舒沉默半晌,突然道:“夜魅,你去找我舅舅,把他带到这里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八章 爱好 云舒沉默半晌,突然道:“夜魅,你去找我舅舅,把他带到这里来。” 夜魅顿了一下,皱眉道:“小姐,舅老爷毕竟是长辈,您……” “我自有分寸,去吧!” 夜魅望着她稍稍犹豫,还是低头退了出去。夜魅来到外面大堂时,李富贵正好坐上牌桌,挽起袖子准备跟牌友们大干一场。夜魅站在他身后看着,顺便听听他们的谈话,一直看他们玩了四五把,总算有人注意到了夜魅。 李富贵对面那人抬头看了夜魅几次,见她一直不走,皱眉道:“喂,小丫头,干什么的?别站这儿,别桌儿看去。老子打牌最不喜欢女人看,看一回输一回,今天一来就连输好几把,我说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多了这么个小女娃子。” 同桌的人都转头看夜魅,李富贵也不例外,他看了一眼并没认出来,转回去跟对面那人玩笑道:“得了吧,老兄,你每次一输就怪这怪那,明明是你手气不好,怪谁都没用。” 侧面一人道:“咦!不是说这茶馆不接待女客吗?这女娃娃哪儿来的?” “哎,对啊!女娃娃,你干什么来的?莫不是找人?” 夜魅抿嘴一笑,点头道:“对啊,舅老爷,云舒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云舒这个名字,李富贵一怔,赶紧丢了牌回头去看,“你…你方才说什么?” 夜魅笑眯眯的重复一遍,李富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四下看看:“你说云舒在这里?” “是的,舅老爷请随我来!”夜魅在前带路,李富贵半信半疑的跟上去,等到了最里间,夜魅推开门,李富贵跟着进去,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试探的唤了声:“云舒?” 云舒回身看着舅舅微微一笑:“舅舅 !” “云舒,真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云舒缓缓走到桌边:“怎么,舅舅,没几天我就要远嫁了,舅舅不来看我,我来看看舅舅还不好吗?” 舅舅怔愣片刻,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云舒。舅舅不是不去看你,这不麦子马上就要收了,家里几十亩地的麦子,总得有人守着。我和你舅母打算麦子一收就赶过去。” 舅舅四下看看,又道:“云舒,就你一个人啊?哎。不对啊,你怎么到这茶馆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云舒抿嘴笑笑,伸手做个请的姿势:“舅舅,来,坐下,咱们慢慢说吧!” 舅舅看看外面,想了想:“云舒啊,你等会儿,外面还有几位老朋友等着我了。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马上就来,啊!” 舅舅说完就匆匆跑了出去,云舒拎起茶壶自己斟茶,夜魅要过来帮忙,云舒没让,反而低声道:“夜魅,镇子西面桥头有家包子铺,我极爱吃那里的酱肉包子。你去给我买两笼回来。然后……你过来,我跟你说……” 云舒对夜魅耳语几句。夜魅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想了想应声行礼后出去。她出门时正好遇上回来的李富贵,李富贵道:“咦,小丫头,你上哪儿去啊?” 夜魅笑眯眯的行个礼道:“舅老爷,我们小姐想吃包子,奴婢正要去买。” 李富贵想了想:“包子啊?都半上午了,怕是没有了!” 夜魅道:“没关系,奴婢去问问看,舅老爷,小姐正等着您,您快进去吧!” “哎,好好!”舅舅进门,夜魅把门带上,然后找了方才带她们进来那小二,让他看着点儿,不要让外人来此茶室,然后她轻轻扣上锁扣,从头上拔了根木簪把门锁死后,才拍拍手往外走去。 李富贵坐下,笑呵呵道:“云舒啊,有两个月没见了,怎样?最近很忙吧?” 云舒点头:“还好吧!我倒没什么,都是爹娘和几位姨姨在忙活,舅舅,您了?出去这么多年,回来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 !毕竟是自己的家啊,哪有不习惯的?” “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不管多好都比不得自己家来得自在。” 舅舅连连点头:“对对对,唉!你舅舅我在外漂泊多年,时时惦记着家里,每一天睡过安稳觉,现在总算回来了,吃饭都要香些,睡觉也是,不到大天亮真是醒不来,你舅母今儿早上还在念叨我了。” 云舒笑笑:“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才好,舅舅,舅娘在忙什么了?” “她啊?没什么事儿,不就是东家坐坐西家聊聊,说长道短的呗!唉,我说她们这群娘们,就是嘴长,天天都在说人家不是,要是被人家听到又要扯皮吵架的,真是自找麻烦,还不如找几个好友聚聚,喝喝茶聊聊天的好。” “就像舅舅这样顺便玩玩牌、赌赌钱?” “呵呵,是啊是啊!”舅舅说完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他眨眼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从来不赌钱。” 云舒抬眼望着他:“哦?是吗?” 面对云舒质疑的眼神,舅舅心虚的左顾右盼一会儿,然后尴尬的笑笑:“云舒啊,你的日子都快到了,不在家好好准备,来这里干什么?你爹娘知道么?” 看舅舅似乎不像谈此事的样子,云舒吸口气:“舅舅,你觉得要是我娘和姨姨也来,遇到今天的状况会怎样?” 舅舅愣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道:“我……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跟老朋友玩玩……玩玩而已,又不赌钱。()”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是吗?那……正好,我娘和几位姨姨一会儿就到,咱们就在这儿等她们吧!” 舅舅闻言呼啦一下站起来:“什么?你娘和姨们都回来了?哎哟,怎么不早说,不行,我不能待这儿,我得赶紧回去!”舅舅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跑,云舒叫他:“舅舅,等等!” 舅舅哪里肯听,伸手就去拉门 。可不管怎么用力,那门纹丝不动,被扣得死死的,舅舅有些着急,拍着门板大喊:“有人吗?开门啊!有人吗?” 此时外面茶馆里人多,骨牌声、说笑声连绵不绝,他的声音被完全盖了下去。舅舅叫了会儿见没人应,不禁搓着手走来走去。云舒道:“舅舅,别忙了,来,咱们坐下喝会儿茶,我娘他们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 “哎呦,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茶啊?云舒啊,你也是,舅舅不过空闲时分出来会会老友,又没做什么,你干嘛要告诉你娘她们了?唉,这门怎么回事?怎么就开不了了?开门啊,有人吗?开门啊!”舅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去拍门。 “舅舅,别拍了,小二现在忙不过来。一会儿我那丫鬟回来就能开了!” “哦,对对,你还有个小丫鬟,哎呀,云舒,半上午哪有什么包子卖啊?你快把那丫头叫回来吧!” 云舒摊摊手:“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叫啊?舅舅,反正出不去,为何不坐会儿了?” 舅舅无奈。只得坐下。云舒帮他斟杯茶推过去:“舅舅,喝茶!” “哎呀。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茶啊?” “这时候怎么了?舅舅不是没事吗?为何如此着急?” “我怎能不着急啊,你娘和大姨小姨她们要是知道我天天来茶馆,非劈了我不可。” “哦?这是为何?舅舅不是来会老友的么?” “我……我当然是来会老友的,可…可是……”舅舅结结巴巴半晌,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望着云舒道:“哎,云舒,你……你为何知道我在这个茶馆?你…你不会……” 云舒笑眯眯道:“我是专程来此等舅舅的!” “啊?等我?为何不去家里?” 云舒笑得灿烂:“舅舅您觉得了?” 舅舅怔愣半晌,似乎想到什么,他不禁有些脸红,语气也软了许多:“云舒啊,舅舅农忙时节出来会友是有些不对,不过我一点儿正事都没耽搁,每日一早就去地里巡查,把家里的事情做完了才来的,真的,不信你问你舅母 。” 云舒摇头叹气,看他始终对玩牌赌钱一事避而不谈,要让他自己醒悟似乎不太可能。她沉吟片刻,直接道:“舅舅,我现在还记得清楚,几年前,外婆为了您散尽家财,好不容易保住李家祖产,舅舅也曾指天发誓以后再不碰骨牌、骰子之类,如今……外婆才去几个月,舅舅难道不觉得有些愧疚吗?” 舅舅心虚的低头半晌,继而结结巴巴的解释:“云舒,其实……我也不想玩,可……可老友们老是拉着我,我抹不开情面。再说即便玩一下,一天输赢最多五十文,绝不会再多,茶馆东家都不赊账,所以……” “所以就算玩他一年,输赢也不过十来两银子?” 舅舅虽然脸红,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也没有更好的推托之词,只得心虚的点头:“是……是啊!” 云舒深吸一口气:“舅舅,记得你当初刚开始玩牌的时候也是每天输赢几文、十几文,可结果如何?如果李家的祖产再被你输光一次,你拿什么去还?你的孙女才一岁多,小康表哥还没娶亲,难道你忍心他们因为你居无定所、四处乞讨?” 舅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不会吧!玩玩而已,我……我有分寸的!” “分寸?这话你十几年前就说过,结果了?知道外婆为何临终前都没说原谅你,让你回家吗?她就是不放心你,怕你日子一安稳,就犯老毛病。你看看你自己那条腿,现在还一瘸一拐的,为何明知是错的,依然还要做?你到底怎么想的?” 舅舅讪讪的摸摸鼻子,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懊恼的把手用力往桌上一砸:“唉,我这只手就是不听使唤,就是想玩牌,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云舒啊,算舅舅求你,待会儿你娘和姨姨们来了,你帮我圆圆场,千万别说我在这儿玩牌,就说我来喝茶,跟老友们聊聊天,其他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云舒摇头:“不好,舅舅,除非你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骨牌骰子,再也不赌钱,否则我不会帮你的!” 舅舅懊恼道:“云舒啊,不是舅舅不想发誓,就算发誓舅舅也做不到啊 !你知道舅舅脑子笨,做什么都做不好,没出息,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 舅舅没什么大爱好,就爱跟老友们一起喝喝酒玩玩牌,如果真让我再也不碰那东西,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成日挖土种地,坐着等死。迟早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云舒,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舅舅这么难受吧?” 爱好?呵,他居然说玩牌赌钱是他的唯一爱好!世上怎有如此厚脸无耻之人?真是……真是…… 云舒定定的望着他,心里的火气一团儿一团儿往上冒,这个说不让他玩牌就是逼他去死的人居然是自己舅舅!天啊,他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如果他不是自己舅舅,云舒肯定自己定会用尽手段逼他家破人亡、上街要饭,看他那时候是不是真的不玩牌就想死? 舅舅看云舒当真生气了,想起方才的话又有些后悔,可他又担心几个妹妹过来,有些着急道:“云舒啊,舅舅求你了,你就帮舅舅一次,只要过了这次,舅舅保证……保证以后尽量少来,怎样?” 看对面那巴巴望着自己的舅舅,云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的她突然觉得很无力,原本以为能挽回些什么,可现在看来,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转念再想,这舅舅也算不得自己亲舅舅,外婆已经去了,以后两家的关系就渐渐淡下去,他要怎样自己这个做晚辈的根本管不着,只是可怜了小健小康和喜娘他们。 云舒想了想道:“舅舅,你来茶馆的事,舅母、两位表哥和表嫂都知道吗?” 舅舅顿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是一家之主,我做什么没必要跟他们说。”他看云舒眉头紧皱,转而又尴尬的笑笑:“呵呵,他们都知道,小健还说我这几年受了苦,出来找老友散散心也好。云舒啊,我一把年纪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有分寸的。”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大表哥当真这么说?” “当然,你看,这两串钱还是小健给我的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零九章 猜测 李富贵从怀里掏出两串用红线串起的铜钱,拿在手上颇为满意的打量着,继而叹口气道:“唉,还是家好啊,现在我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可以享福啰!” 看他长长松口气的样子,云舒心里感觉怪怪的,可以享福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做爷爷的人了,为何不想想做爷爷的责任了? 唉!云舒也是一声长叹,既然小健知道此事,还给他铜钱让他来,他自己亲生儿子都没意见,自己却在这儿着急上火的算个什么事儿了?她不禁觉得夜魅说得对,自己真不该多管闲事。 可眼睁睁的看着舅舅再入此道,万一以后再出事,爹娘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云舒不禁矛盾起来,这事儿到底该不该管了?她端起茶杯看似慢慢喝茶,其实心里纠结不已。 舅舅看她突然没有言语,收好铜钱道:“云舒啊,方才舅舅求你的事儿……” “我娘她们不会来。” “啊?什么?” 云舒放下茶杯:“我爹娘和姨姨们都不知道我来这里,也不知道你来茶馆赌钱这事。” “哎呀,云舒,舅舅真的没赌钱。……等等,你说大妹二妹她们不知道这事儿?那……那你方才怎么说他们要来了?” “我骗你的!”云舒淡淡道。 “啊?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真是……” 云舒放下茶杯望着他,李富贵一对上她的视线顿时没了言语,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那个……云舒啊,舅舅……舅舅并不是天天来,只是偶尔来玩玩而已,也不赌钱,真的,我保证。” 看他那一副逃过一劫暗暗松气的模样。云舒心里更是不爽,不过也懒得说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对着门板连叩三下,片刻后房门打开,夜魅笑眯眯的拿着两个小蒸笼进来:“小姐,您要的包子,还热着了 。现在吃么?”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淡淡道:“不吃了……把它给舅舅吧,正好当午饭。” “也好,免得出去吃饭浪费时间,来,丫头。给我吧!”舅舅乐呵呵的把两个蒸笼接了过去,端着就往外面大堂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道:“云舒啊,你难得来一次,要不……跟舅舅一起回去,吃了午饭再走吧?” 云舒轻轻吐口气:“不了,我爹娘都不知道我来这里,得早些赶回去。” 舅舅想了想:“那……也好。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要到处乱跑,云舒啊,要不要舅舅送你一程啊?” 云舒摇头:“不用,我们自己有马车,舅舅去忙就是,不必管我!” “那……那我真出去了?” 云舒点头,舅舅便端着小蒸笼乐呵呵的出去。云舒在过道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轻叹一声往外走。到了大堂。一眼便看见坐在靠门窗位置的舅舅,正一边手脚麻利的码牌。一边乐呵呵道:“大家吃包子,热乎着了,趁热吃,别客气啊!” 云舒路过他那桌时停顿了半晌,可忙着看牌的舅舅根本没注意到,直到牌友提醒,他才匆匆看了一眼,又盯着牌面:“云舒啊,舅舅正忙着了,你自个儿回去啊,路上小心点儿!哎,等等、等等,这牌我要吃……” 云舒暗暗摇头,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向门口,夜魅紧随其后。她们一路出了镇子,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往回走。 一路上,云舒一直定定的望着窗外,什么都没说什么不没做,直到马车走到小杜村口。有看见马车的村民喊道:“喂,赶车的,云舒小姐在里面不?” 夜魅闻声伸出头去看了看,车夫回头询问要不要说?夜魅缩回来唤她好几声,直到推着她摇晃才让她醒转过来,夜魅道:“小姐,外面有位小杜村的大婶在问您是否在车里?咱们怎么回啊?” 云舒往外看了看,见下面溪边几个洗衣妇人都站起来望着上面,云舒让车夫停下马车,伸出头去喊道:“我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其中一妇人大声道:“云舒小姐啊,您上哪儿去了?老爷夫人正派人到处找您了 !” 原来是这事儿,云舒谢过她们,跟她们打了招呼,让车夫赶快些,早上出来就带了夜魅出门,只跟雁儿他们说了要出去办件事,也没具体说去哪儿,爹娘肯定着急了。 马车到了山顶,云舒一下车,老娘和几位姨姨就围了上来,老娘急道:“哎呀,你这丫头,大清早的跑哪儿去了?出去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大姨道:“就是啊,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到处乱跑,当心人家说闲话!” 小姨道:“哎呀,你们别吵吵了,云舒肯定是有要事才出去的呗,我说没事没事你们就不信。大白天的,她一个大活人,附近十里八乡许多人都认识她,谁还能把她怎样啊?对吧,云舒?跟小姨说说,都做什么去了?” 云舒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今儿一早起来突然想吃岳安镇那桥头的小包子,心想过些日子想吃都吃不着,还不如立马就去,然后我就带着眉儿坐了马车去岳安镇了。” 老娘皱眉:“你大清早出去到现在才回来,就为吃几个包子?” “娘,您可别小看那几个包子,一般师傅根本做不出那味道,我就是很想吃嘛!” 小姨道:“嗯,也是,我也挺喜欢那家铺子的小包子,那户人家是咱们岳安镇的老字号,开了好几十年了。云舒,你专程跑去怎么也不带些回来?” 云舒不好意思道:“那包子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蒸一次就扁了,像个饼儿一般,更不好吃。小姨想吃的话,咱们明早再一起去吃个够,如何?” 小姨立刻附和:“好啊好啊!” 老娘立刻否决:“小妹,你别跟着瞎起哄,想吃包子让大厨们做就是。何必跑那么远?” 小姨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样!说来我也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哎,对了,三姐,咱们娘从小就疼云舒,咱们要不要让云舒出嫁前去看看咱们娘啊?云舒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唉!”说起外婆,大家都沉默下来,气氛瞬间有些哀伤。 半晌后,大姨也道:“小妹说得有理 。三妹,是该带云舒回去看看。” 几人商量下时间,决定明儿一早就去,小姨顺便也去解解馋,吃那小笼包子。想起今日见到的舅舅李富贵,不知他明天……唉。算了,不提了,这事儿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到时候若是老娘姐妹几个自己发现这事儿,看她们怎么说吧? 云舒跟着老娘几人进了院子,走到半路,小姨突然停下来回头问:“对了,云舒,你去岳安镇就没去你舅舅家看看?” 云舒愣了一下:“我……我怕家里担心。急着回来,所以没来得及。” “哦?那就算了,明天咱们一起去。大哥在外那么多年,现在回来也不知习惯不?” 老娘道:“有什么不习惯的?自己的家离开多少年还是自己的家。” 小姨想了想:“这个我知道,我是说大哥那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岳安镇上那么多茶馆,许多茶馆里都玩骨牌骰子,还可以赊账记账。我是怕大哥管不住他自个儿。一时手痒又犯老毛病。” 几姐妹停下来面面相觑片刻,云舒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小姨随口一说也能猜中。老娘皱眉道:“不会吧!大哥受了那么多苦,腿上现在还有毛病,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般人都会长记性了吧?” 二姨撇撇嘴道:“谁知道了?大哥刚刚染上毒瘾之时,咱们几个还合伙绑了他狠揍了他一顿,他指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赌了,可结果了?没管到十天,他不一样跑出去赌? 我觉得这事儿真有点儿悬,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次大哥要再把田地房产都输了,我是一文钱都不会出,那时候你们找都别来找我,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了,哪有那么多钱去给他填窟窿?” 老娘稍稍犹豫,还是道:“二姐,也不能这么说吧?咱们兄妹一场,大哥有事,咱们也不能完全不理,再说小健小康和喜娘他们也可怜啊?” 二姨斜老娘一眼:“可怜?大哥是他们亲爹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他以前惹的那些事儿已经够烦人的了,明明不是亲生的,娘还从小到大惯着他,就因为他是男丁,男丁有什么了不起?不是自己的种,怎么惯都没用! 我说娘也是糊涂了,咱们家那么多田地,明明知道大哥是个不成器的,咱们那么筹钱给她保住了田地祖产,结果了,她还是把田地房产都留给了大哥,我们都得了什么?就几两银子 !真不知道到底我们是捡来的还是大哥是捡来的?” 突然,横地里插进个声音:“咦,二姨,你说谁是捡来的?” 大家同时回头,见到来人都怔愣一下,老娘赶紧笑呵呵道:“喜娘,你怎么来了?妞妞了?没带出来啊?” “妞妞睡着了,我听说云舒回来了,就赶过来看看。” 老娘笑着点点头,转而道:“云舒,去,带喜娘转转去吧!” 云舒点头应了,带着喜娘走开,喜娘走出几步,依然好奇的问:“云舒,几位姑姑在说什么啊?谁是捡来的?告诉我啊!” 云舒敷衍道:“没谁,你听错了。” “不会吧?我明明听见……” “喜娘,你不是说要去园子里转转吗?走,我给你带路……” 李家四姐妹看这那二人渐行渐远,老娘道:“二姐,以后这话还是少说些好,这么多年的兄妹了,说出去伤感情。” 二姨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大姨道:“行了行了,没影儿的事你们也能争半天,周围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人笑话。”几人叽叽咕咕的往老娘院子去。 这边,云舒带着喜娘到了自己常去的山顶水池边,看着满山起伏的果树林,喜娘欣喜不已,对此连连赞叹。 二人坐在亭子里闲聊一阵,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喜娘,问你个事儿啊,你们家现在是谁管家啊?” “管家?管什么家?” “就是管一家大小的吃穿用度,当然还有收入了?” 喜娘想了想:“哦,你说管账啊?” “对,就是这个 。” “这个嘛……原本是该娘管的,可娘说她不识字儿,也不会记账,就把账本儿给我管了,其实我认得的字儿也不多,不过认数字算账没问题。唉,其实说是我管,我就把账本和银钱锁我屋里的床头柜上的木盒子里,家里人都知道的,娘和相公都有钥匙的。” “哦?是吗?那……大表哥那钱的话要不要跟你说一声啊?” “说啊,当然要数,相公做什么都会告诉我的,我做什么也从不瞒他,怎么了,云舒,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舒笑笑,“没什么,问问而已。喜娘啊,我舅舅回家来,他每日出去打酒,是谁给的钱啊?” “公公啊!……娘会给他些,相公前几天也给了二百文,说是爹喜欢喝酒,每次打回来的酒不是刺鼻就是一股潲水味儿,咱们家日子还没那么难,相公说给他些钱,让他打点儿好酒喝,免得喝坏了身子。 哎,对了,云舒,听说你们家新酿的酒已经好了,能不能送公公一些啊?” 云舒笑笑:“当然,我一会儿就写信让城里那边直接给舅舅送去。” 喜娘高兴道:“云舒真好,那我就先代公公谢谢你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云舒想了想又笑眯眯道:“喜娘,你对舅舅真不错!” 喜娘叹口气道:“唉,公公也是个苦命人,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有家不能回,又瘸了一条腿,挺辛苦的,相公说公公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要让他好好享享福。” 享福?云舒听这话心里怪怪的,她皱眉想了会儿:“喜娘,大表哥他……他有没有告诉你舅舅为何要离家在外?” “说了啊!他说公公以前惹了点儿事,得罪了我们村儿不少人,奶奶怕他留在家里别人来找麻烦,所以把她送进城去做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零章 撞上 “说了啊!他说公公以前惹了点儿事,得罪了我们村儿不少人,奶奶怕他留在家里别人来找麻烦,所以把他送进城去做事。()” “哦?大表哥这样与你说的?” “是啊,怎么,难道不是么?” “这个……”云舒尴尬的笑笑:“舅舅出事时我还年幼,记得不是很清楚,兴许……就是那样吧!” “是吧?其实说来也怪,公公不像会惹事的人了。每次我问相公咱们家到底得罪了谁,相公也说不出个具体人名儿来,我进他们家门这么久,见相邻和睦、人人对奶奶都恭敬孝顺,没见谁跟我们家过不去啊! 看到相公每次提到公公都挺难过的样子,我问相公为何不把他接回家来,相公都不说话,问得急了,就说是奶奶不允。我问奶奶,奶奶也不说话,云舒啊,以前奶奶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家公公啊?” 云舒抽抽嘴角,方才二姨还在抱怨外婆对这个捡来的舅舅太好了,想来小健一直不跟喜娘说舅舅当年犯的事儿,一来是为舅舅留面子,二来希望外婆早些原谅舅舅,三来兴许他心里对舅舅不是外婆亲生一事也有些介怀吧? 不过不管小健兄弟怎么想,奶奶把舅舅捡回来一手养大,供他吃穿玩乐,又顶着压力把李家祖业留给他,即便他后来把祖业全部输光,奶奶亲口说出他不是自己亲生,又把他赶出了家门,却把他妻儿老小留在了家里,继续继承李家祖业。 不论从哪方面说,外婆对舅舅及他的儿孙当真是仁至义尽,如果小健还会因为奶奶把舅舅赶出家门对她心怀不满的话,他真真是不明是非的愚孝 。 云舒低头想了会儿,她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舅舅之事,人家自己亲生儿孙都不着急。你这个即将要外嫁的外侄女着急个什么劲儿?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云舒陪着喜娘坐了一阵,便找个借口回了院子,然后一整天都恹恹的没精神,动不动就坐在屋里发呆。小蝶几人见她如此模样很是担心,便找来春秀帮忙安慰安慰。 春秀过来,看到她那模样也有些意外,不过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坐在她旁边一心一意绣起花儿来。云舒也早就注意到坐在对面的春秀。却因为喜娘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也没跟她说话,默默的坐着自个儿想心思。 她越想越觉得大表哥小健对舅舅这事儿似乎颇为介意,虽然没明说,从他的做法来看总觉得他对外婆有些埋怨的感觉。怎会这样了?外婆明明是赏罚分明有情有义,当时那情况她能保住舅母何两位表哥已经很不容易了。大表哥怎么就不明白了? 虽然已经决定不管他家的事,可这事儿总让她心里疙疙瘩瘩的,越想越郁闷,越想越觉得不舒服。突然,对面的春秀道:“有事就说出来吧,别一个人在那儿钻牛角尖儿!” 云舒抬头,见春秀脸色平静,手上优雅却动作极快的穿针走线,眼睛也盯着手中的绣品。似乎根本没说过话般?云舒犹豫片刻,把丫鬟们全都遣了出去,然后把上午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来。末了,云舒道:“春秀姐,你说为何会这样?” 春秀停下来抬头看她:“你就为这事儿一直闷闷不乐?” 云舒皱眉:“这可不是小事啊!我外婆一辈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保住的祖业,没有分给几个亲生女儿,而是全部留给不是亲生的舅舅一家,外婆对两位表哥和小妞妞也一直疼爱有加,没有半点儿不好的。我觉得大表哥那么想着实不该。” 春秀好笑的摇头:“果然又钻牛角尖儿了!首先你大表哥到底怎么想你并不知道。兴许他跟你想的完全相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那么想也是情有可原的。被赶出家门的毕竟是他亲爹,你想想要是咱们爹被奶奶赶出家门了你会怎么想?”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扁扁嘴道:“我还没出生时我奶奶就把我爹娘赶门了,能怎么想?反正我又不跟我奶奶过,爹爹永远都是最好的、最棒的 。” 春秀嗔她一眼:“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云舒颇为不满道:“我知道,可这个比方用得一点儿都不好,我爹跟我舅舅完全不是同类人啦,我爹打死也不会去赌钱,何况输了田地房产?” 春秀摇头,想了想又道:“那我给你说件事吧!去年年底咱们家摘果子的时候,我也去园子里帮忙,有天偶然在树林里看见一群孩子玩闹。仔细看,是一群小男孩欺负一个小女孩,那群男孩围着女孩嚷嚷:‘小毛贼、小毛贼!’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大喊:‘我不是贼,我没偷东西!’ 那男孩却道:‘你爹是毛贼,是坏蛋,你就是小毛贼、小坏蛋!’ 小女孩哭着一遍一遍的说‘我爹不是毛贼、不是坏蛋,你们胡说!’ 男孩们围着她一边拍手一边喊,直到有人过来才一窝蜂的跑开。 云舒,当初你舅舅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大表哥年纪也不大吧?一般爹娘有什么不好,他们的子女往往也有遭受池鱼之殃。兴许你大表哥也有遇到这种情况,因此心中对舅舅离家一事有些芥蒂,这也是合乎情理的,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云舒垂眉思虑片刻,春秀说得还真有些道理,莫非大表哥真是因此被人欺负过,所以心里有些遗憾或者阴影? “所以啊,云舒,凡事不要想得太坏,即便它真的很坏,那又怎样了?世事难料,我们能掌控的只有自己,别人的事……唉,尽力而为就好。” 春秀这话说得颇为感慨的模样,可看她表情却非常淡然。听她这么说,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浮躁了。是的,世事难料,我们唯一能掌控的只有自己,别人的事……算了,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了。管别人怎样。 这样想来,她顿时豁然开朗,又像以往一般跟春秀一起说说笑笑。 次日早上,大家吃过早饭就到大门口坐车,说好今天去给外婆上坟的,顺便去看看舅舅和舅母。() 原本说是带云舒去上坟,李家姐妹一起去,她们走了又担心孩子 。便把孩子们叫做一路,一路全是老弱妇孺也不好,于是几位姑爷也被叫到一起,接着成年的表哥表弟们也被叫了去,当然他们的媳妇也跟着去了。 左左右右娘亲这边的亲戚全都要去,原本以为两辆马车就够。现在五辆车都不够,最后只得找来几辆牛车,让丫鬟和男人们都坐牛车去。他们这么一走,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顿时空旷了许多,就剩不想出门的春秀和不便上坟的黄四娘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准备上路,云舒想了想,不禁又问了一遍:“娘,咱们要不要先找个人跑快点儿,去给舅舅舅娘送个信儿啊?这么多人去得突然。舅舅他们肯定没什么准备,到时候别连饭都吃不上。” 小姨道:“不用不用,以前娘在的时候,咱们姐妹不管什么时候回去,现做饭菜都来得及,哪能吃不上饭了?就算真忙不过来,镇子上那么多饭馆儿。对了,云舒,咱们不是说去吃小笼包子吗?今儿咱们去把那铺子给包下来吃个够。如何?” 云舒扯扯嘴角。其实她虽然喜欢吃那包子,也不至于喜欢到那种地步。昨天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小姨还当真了!就是不知今天舅舅在街上茶馆没有? 一行人摇摇晃晃说说笑笑的走了个把时辰,总算到了岳安镇,大家在镇口下车,一路手挽手的纵穿整个镇子往另一头去。他们这一行人多又热闹,跟镇上许多人都熟识,一路打着招呼下去,这里说两句,那里聊两句,行进速度颇慢。 走到那老七茶馆门口时,云舒自然而然的向昨天舅舅坐的位置望去,那桌子被挡住一些,只能看到两个人,幸好不是昨天跟舅舅一起玩牌的人。 云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闻旁边一个跟小姨打招呼的妇人道:“如画啊,你大哥家现在怕是没人啊,你们去可能门都进不到吧!” 小姨道:“哦?你怎么知道我大哥家没人?” “呵呵,当然,你嫂子今儿早上回娘家去了,你大哥,你瞧,不就在那儿吗?” 那妇人指向的正是老七茶馆,小姨几姐妹转头看了会儿,见里面全是一桌儿一桌儿玩骨牌的大老爷们儿,却没看见李富贵的身影 。小姨皱眉道:“不会吧?我大哥才回来没几天,他发过誓再也不碰那东西的!” 那妇人哈哈一笑:“那东西?你说骨牌吧?呵呵,你大哥从一个月前开始,天天上午来这儿报到,不到天黑不回去,你说他碰不碰?唉,这男人啊,真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以前我家那死相也这样,老娘跟他闹了无数次都没用,后来和离了大家都轻松了! 如画啊,那毕竟是你大哥,又不是你相公,你管不住他的!哎,如画!如画!” 妇人还没说完,小姨就黑着脸气冲冲的走向茶馆门口,小二拦着她问:“娘子,您喝茶啊?” “喝你娘的茶!”小姨一把掀开那小二,气势汹汹的进了大门,老娘和几位姨姨也跟了上去,云舒稍稍犹豫,也跟进去看看。 小姨站在大堂正中巡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玩牌玩得正酣的舅舅李富贵,她怒吼一声:“李富贵!”继而大步冲向那桌儿,老娘和大姨二姨亲眼看到舅舅的脸,先是惊讶,继而也怒气冲冲的挽起袖子冲过去。 众人闻声齐刷刷的看向这边,见那几个妇人架势,他们都停下来,主动给李家姐妹让出道儿来,然后双手环胸伸长脖子看热闹,看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得不说舅舅当真对此着迷,那么吵闹的茶馆突然安静下来,小姨那么大声喊他的名字,周围气氛变化那么大,他居然半分都没察觉,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牌。 小姨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掀了桌子,骨牌叮叮当当掉得满地都是,同桌几人就要破口大骂,一抬头见几个气势汹汹如狼似虎的女人均是一呆。大眼瞪小眼儿半晌,当然最最惊讶的就是舅舅李富贵了。 他呆愣许久,然后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脸色极为尴尬窘迫的样子:“小妹,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姨气得怒吼:“李富贵,你个败家子儿,娘才走了几天?你又出来搞这明堂!断你一条腿还不够,是不是要剁了你双手双脚你才甘心?” 舅舅被骂得低着脑袋连连退缩。大姨气得拳头都能捏出水来,眼看她就要冲上去揍李富贵一顿,老娘拉住她,小声道:“大姐、二姐,小妹,咱们把大哥带回家去再说吧。别在这儿吵吵让人笑话。” 二姨双手环胸狠狠的瞪着舅舅,小声嘀咕:“真是个败家子儿,咱们娘好不容易保住那点儿家业迟早要被他败光,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他全家都撵出去,把那祖产全部分了算了,省得咱们姐妹跟着吵心 。” 老娘拉拉二姨:“二姐,你就别添乱了,有事回去再说吧!” 大姨道:“回去说就回去说,小妹。咱们把他带回去!” 二人上前一人一边架起舅舅就要往外拖,这时一个中年人跳出来拦住几人:“哎呀,两位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小姨盯着那人打量一番:“崔老七?” 中年人陪着笑脸道:“是啊是啊,如画姐姐,几个月不见,您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你娘,崔老七,我李家跟你崔家没仇吧?你明知道我大哥那些事儿。还拉他进来。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中年人赶紧摆手道:“没没,我哪能跟如画姐姐有仇了?这个……富贵大哥只是来打酒顺便坐坐而已。一会儿就回去了,是吧,富贵大哥?” 中年人对舅舅眨眨眼,舅舅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大姨一把摁了下去:“你少来,崔老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臭小子,从小就不学个好,长大了跟着那群流氓地痞混,又干了好几年放水的缺德事儿,你害了多少人你自个儿知道,缺德事做多了要遭报应知不知道?” 中年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赔笑道:“哎呀,两位姐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老七自知年少轻狂,干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不过老七早就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了,咱们家这茶馆也是做正当生意的,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 大姨小姨哪里听得进去,小姨道:“大姐,不跟他废话,咱们走!”二人拖着李富贵径直过去,一把推开中年人,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出了茶馆大门。 云舒跟着老娘和二姨出去,外面看热闹的人挺多,看见舅舅被两个女人拖着,有人开始起哄嘲笑舅舅,舅舅一边跟着走一边求饶道:“妹妹,妹妹啊,你们放手,我跟你们走,哎呦哎呦,我的腿!” 舅舅好一番折腾,外面人实在太多,拖着他走得太慢,大姨和小姨总算松了手,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大姨在前开路,小姨揪着舅舅衣裳,姐妹几人硬是像押犯人一般把舅舅押出了镇子 。 他们走到镇口,才看见老爹姨父还有几位表哥等在那里,老爹等人看到狼狈不堪的舅舅和脸色凶悍的几位姨姨都有些意外,老爹上来跟舅舅打招呼,大姨道:“别跟他说话,走,回晾晒场去,进了屋咱们好好说、慢慢说!” 老爹愣了片刻,还要问话,云舒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爹,别说话,舅舅方才在老七茶馆玩骨牌,被几位姨姨逮个正着,现在她们都在气头上,当心他们拿你洒气。” 老爹颇为惊讶:“什么?大哥又去赌钱?!” 舅舅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没赌钱,我只是……” “住嘴,你再说别怪妹妹们不给你留脸面!”大姨小姨押着舅舅走到前面,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也陆陆续续跟了上去。云舒和老爹走在中间,马喜娘凑过来道:“云舒,姨姨们为何如何生气?我公公出了什么事吗?” 云舒稍稍犹豫,想起昨天春秀说的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先回去吧,一会儿就知道了!” 喜娘还要再问,大表哥李贤健拉住她,二人留在后面说着什么。云舒走出老长一段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二人还在原地站着,大表哥低着头,喜娘则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一行人到了晾晒场后,小姨开了门,把自家人全都放进去,丫鬟们则留在外面守门。然后她们布置一番,摆成李家大院堂屋里的布局,正上方一把空置的椅子,那显然是以前外婆的位置。 大姨把舅舅推到那椅子面前,大声呵斥道:“跪下!” 舅舅老实的对着那椅子跪下了,不过他却回头道:“妹妹,几位妹妹,大哥知道自己不该再去玩牌,可大哥真的没赌钱啊!不信你们可以问茶馆里的人啊!” “都到这时候了还要狡辩,大哥,你对得起咱们娘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一章 惩罚 提到外婆,舅舅脸上也有愧疚之色,不过他依然辩解道:“小妹,大哥不是狡辩,我虽去崔老七茶馆打牌了,可那茶馆有个规矩,每日输赢不得超过五十文。我们打一轮最多就两三文钱的输赢,一天下来,就算从早打到黑输赢也不会超过五十文。” “你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打了就是打了,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楚,那桌上一堆铜钱,难道是假的?大哥,你在外面这么多年都干什么了?瞧瞧你那条腿,怎么还不长记性?” “就是,一天五十文还少啊,你看那些做工的,有几个一天挣得了五十文?你一天万事不做,要吃要喝要穿要用,还要另花出去五十文,你以为天上会掉银钱啊? 哼,别以为家里有房有地就万事无忧了,那些都是娘给你留下的,你不把稳点儿,几下折腾光了,这次可没人救得了你,你也别再指望我们给你凑钱 。” 舅舅道:“二妹放心,我不会的,就算真的欠债,我宁愿自个儿断胳膊断腿儿去还,也不会卖田卖地卖房子的。” “哼,你别死鸭子嘴硬,现在说得轻松,事到临头不一样哭哭啼啼求我们,这种戏码我看多了!” 大姨瞪她一眼道:“二妹,别扯远了,先说正事儿。大哥,你自个儿说,今天这事儿怎么办?” 舅舅顿了片刻,对着上方空椅子砰砰砰磕头几下,然后举起一手开始发誓:“我李富贵发誓,以后再敢赌钱输田地房子的话,就让我……让我不得好死。” “算了吧,光发誓有用吗?从小到大发了多少此誓,你自个儿说说,哪次管过一个月的?”二姨不屑的嘀咕。 老娘看舅舅被几位姨姨逼得不行,拉着小姨二姨她们劝道:“大姐二姐小妹,我看……大哥不像说假话。要不咱们派人去那茶馆打听打听,说不定大哥当真没赌钱了?” “哎呀,三姐,就你信他那些鬼话,打牌不赌钱,怎么可能嘛?谁有空像他那样,成天有事没事泡茶馆里,陪着人家打一天牌分文没有。还要出茶水钱、饭食钱?” “就是,傻子才相信,这次决不能由着他,以后闹出大事儿谁都填不满那窟窿。” 李家姐妹说来说去,完全不听舅舅解释,打定主意这次要好好治治舅舅。至于治他的办法嘛……舅舅一把年纪,又不能把他绑了来打板子,更不可能真的让他断手断脚。 几姐妹商量良久,最后想出个主意,就是把舅舅李富贵绑了,带到外婆坟前去跪着反省,当然不可能一小会儿就完事,本想绑他三天三夜的,后来考虑到他毕竟年岁大了。身体没以前好了,又瘸了一条腿,所以暂且先绑他一天一夜,到时候看他反省态度再说 。 几姐妹说干就干,找了绳子让老爹和两位姨父帮忙,可老爹他们下不了手,那些晚辈的表哥表弟们更不可能动手。几位姨姨一气之下自己动手,娘亲也被叫过去帮忙。 云舒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老娘几姐妹把舅舅绑成粽子般,说实话。即便在云舒这个有现代灵魂的人眼里。李家姐妹相当强悍,特别是她们团结一致的时候。相当可怕。在场的上上下下十几个人看着她们教训舅舅,每一个人敢言语的,更别说反对了。 被绑缚的舅舅连连求饶,小姨不耐烦了,随手那块破布就塞进舅舅嘴里,让他一个人呜呜去。然后,几姐妹找了张椅子来,把舅舅塞椅子上,逼着老爹和两位姨父抬着他往山上外婆的坟头儿去。 因在镇子上就闹得厉害,李富贵被几个厉害妹妹抓走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他们从晾晒场出来,就见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看他们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大姨把那群人一通大骂后驱赶开去。即便如此,他们抬着舅舅在前走,后面还是跟来一群看热闹的。 一行人走小路上到李家大院背后土坡上的外婆坟头儿前,原本她们是想带即将出嫁的云舒来给外婆上个香辞个别,没想到竟然演变成这么一出闹剧。 来到外婆坟前,几姐妹都收了先前的锋芒,规规矩矩的在坟前跪成一排,各自上香烧纸,磕头跪拜一番。然后几姐妹对望一眼,大姨对着外婆的墓碑道: “娘,女儿们看您来了!我们把大哥也带来了,原本以为他在外那么多年已经学好了,你去了之后就让他回了家,没想到他才安稳几天又不规矩了,今天我们姐妹特地把大哥带来,一是让他当着您的面反省认错,二是请您老人家看着他。 我们今晚就把他留在这儿陪着您,娘,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啊!” 那边小姨小声道:“大姐,是教导,不是教训。” 大姨瞪他一眼:“教导有什么用?她能听吗?我就是要娘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多涨点儿记性。” 二姨道:“娘,您记得告诉大哥,他这次要再敢把咱们家的祖产输了,您就不放过他,要他……” “二姐!”老娘止住而已的话头 。 几姐妹在坟前嘀嘀咕咕一番,然后一起跪拜磕头后,让老爹和大姨父把舅舅拉过去跪在外婆坟前,这次不用逼他,他自个儿就开始铺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那哭声相当凄惨的样子,李家几姐妹听了都有些心软,各自也有些暗暗流泪。 好一阵过后,老娘小声道:“大姐、二姐、小妹,我看大哥已经知错了,要不……咱们就放了他吧?” 二姨立刻道:“那可不行,大哥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哭两声就放了,他下次犯得更快。” 小姨也道:“对,必须绑,咱们都跟娘说好了,娘也答应咱们了,可不能反悔。” 除了老娘说情,几位姨姨一致坚持,最后大姨和小姨亲手把舅舅拖到外婆坟头儿旁边的树上绑得扎扎实实,又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绳结。小姨拍拍手道:“好了,就这样,大哥,你自个儿好好反省,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你就不是我们大哥了!” 舅舅脸色惨白惨白,显然他早就听到几姐妹商量的办法,想到要在这荒山野岭里被绑一天一夜。他不禁全身发毛。要知道前面不远处有座天马山,那山上时常有豺狼老虎出没,山下百姓也经常遭殃,虽然这里离得有点儿远,可万一它们真来了呢? 想到这里舅舅赶紧求饶:“小妹,大哥知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再也不赌钱了,再也不碰牌了!三妹,求你了,你帮大哥说句话吧,大妹、二妹……” 二姨轻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啊?晚了!哼,大姐、三妹、小妹,咱们走!” 几姐妹当真转身就走人了。云舒趁空在外婆坟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一番,然后起身跟姨姨她们一起离开,其他人也被几位姨姨全部赶了回去。云舒注意看了下,见大表哥小健一步三回头,动了几次嘴似乎想说情,却始终没说出来。 他们一路回到李家大院,喜娘找钥匙开了门,同来的丫鬟们被赶去做饭,几姐妹坐在堂前歇息。云舒看左右无事。也跟着去厨房帮忙摘菜。 喜娘端根小凳儿坐到她身边。她偷偷往前堂看了一眼,一边摘菜一边悄声问:“云舒。她们不会真把我公公留山上绑一晚上吧?” 云舒笑笑:“不知道了,到时候再看吧 !” “哎呀,那怎么行?相公说后山晚上有狼的,那东西凶猛得很,公公被绑住不能动弹,万一遇上那东西就完了!” 云舒不置可否没有说话,依然低头摘菜,喜娘着急道:“哎呀,云舒啊,你快帮忙想个办法吧!” 云舒淡淡道:“舅舅说玩牌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爱好,不让他玩牌人生了无生趣,就是坐吃等死。我娘她们不要他玩牌,左右舅舅觉得了无生趣坐吃等死,那还不如顺他的意,让他跟外婆待上一日半宿的,看他是不是真的了无生趣。 至于是否遇上豺狼虎豹,那就看天意了!” 喜娘愣愣的望着她半晌,“等等,云舒,公公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那些话?” “昨日上午。” “昨日上午?昨日上午你不是说来镇上……啊,难道你昨日来就碰见过我公公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说怎么知道舅舅做人如此有追求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跟我们说啊,或者跟公公报个信儿啊,让他今天别去,避开你娘她们不就没事儿了吗?” 云舒停下动作一脸严肃的望着她:“喜娘,你觉得我娘他们是多管闲事吗?” 喜娘顿了顿,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公公岁数大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扫面子了……不不不,我是说…是说……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云舒,你别误会,其实公公以前的事儿我今天才知道,没想到公公那么糊涂,他才回来几天又去,我也觉得不好,可…可相公他……” “大表哥让你来说情?她觉得我们都是多管闲事?” 喜娘点点头:“是啊!”,她想想觉得不对,又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相公是让我来说说情,可没说谁多管闲事,相公也觉得公公这事儿做得不对,可…可……咱们就不能换个法子罚他吗?” “什么法子?”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喜娘一脸为难道。 云舒低头继续一边摘菜一边淡淡道:“舅舅生性愚钝,又没有自控力,不管之前如何赌咒发誓,别人稍稍引诱,他立刻就忘乎所以,又巴巴的跟着去了。 舅舅刚学会打牌之时,我娘和几位姨姨就曾绑了他一顿胖揍,逼着他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骨牌,可我娘他们没走两天,他又偷偷摸摸去玩牌,直到后来越玩越大,中了隔壁唐多智的圈套,一下子欠下两千两的巨债。 那时候我们家家境一般,一年总共也只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爹娘扣扣减减好不容易攒下点儿银钱,舅舅那事儿一出来,我们家倾其所有。又外借了四五百两银子,几位姨姨也是竭尽所能东拼西凑,外婆把值钱的全都卖了,又挨家挨户去借钱。 个中艰辛自不用说,大家想尽办法,好不容易凑够两千两,总算保住了田地房产,然后我们几家又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慢慢抹平那债务。再慢慢起来。 他一人闹出的事,我们几十口人跟着遭殃,那时候因为外婆还在。如果这种事再次发生,我敢保证,没有谁愿意再出钱,即便是我们家。我也绝对会阻止娘亲拿钱去填那无底洞,到时候受苦的是谁,喜娘,你想想清楚吧!” 喜娘定定的僵在那里半晌,然后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云舒抬头看了一眼,她多半是去找小健去了吧?但愿他们夫妻不要因此吵架才好。 大家一起吃了饭,然后商议一阵,因为舅舅这事儿来得突然。舅母回了娘家还没回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娘亲就让老爹去镇上走一趟,让等在镇上的马车牛车全都回去,等过两天要回家之前送信过去他们再过来就是。 如此,一行人是要在李家大院住几天了。 饭后无事的李家姐妹几人从外婆房里翻出些东西,小姨端一盘瓜子儿,二姨和老娘拿来针线篮子,大姨端了盆儿豆子出来挑选。几人如以前外婆在世时一般坐在外婆家大门口一边各自忙活一边闲聊。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老娘时不时的看看那落山的太阳,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小姨道:“三姐,别看了,就算太阳落山咱们也不能把大哥放回来,要不这半天就白绑了 。” 老娘皱眉道:“小妹啊,真要绑一晚上?现在这月份,晚上外面凉着了,大哥那身体肯定受不住,再说万一来个那什么东西……” 二姨扁扁嘴道:“万一真遇上了,是他的命,活该!” “二姐,别这么说,那毕竟是咱们大哥!” “得了吧,我可不想要这么没出息的大哥。” 大姨也道:“三妹,你别管了,就是要让他受受教训,要不他一辈子都那样懵懵懂懂,怎么说都不长记性。” “可……” “放心吧,他在咱娘坟前,咱们娘从小疼他,这时候还能不保佑他?” 二姨扑哧一笑:“对对,有娘看着了,就算遇上那玩意儿,真被那玩意儿撕成碎片,说不定也是娘的意思了,对吧?” 大姨想了想,点头一本正经道:“对,有道理。” 小姨见之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娘皱眉道:“你们别拿这种事儿说笑,多不吉利啊!” 他们说得正高兴,突闻旁边厢房嘭一声响,继而一个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家回头去看,正好见喜娘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跑。几人面面相觑半晌,大姨喊道:“喜娘,你怎么了?哎,喜娘,上哪儿去啊?” 喜娘未答,捂着眼睛头也不回的跑出大门,下了台阶,往大院门口方向跑去。 大姨皱眉道:“这喜娘怎么了?叫她也不理!” 这边,喜娘那房间的房门打开,里面传出孩子哇哇的哭声,没一会儿,大表哥小健抱着妞妞出来。 老娘几姐妹迎上去,七嘴八舌道:“哎呀,小健啊,喜娘怎么回事啊?问她也不说话,就哭哭啼啼跑出去了!” “小健啊,莫不是你们两口子吵架了?真是的,孩子都有了,有什么好吵的!” “哎呀,瞧瞧这孩子哭得多可怜啊,来来,给我抱 !” 大表哥被大家围着七嘴八舌说得接不上话,他着急的望着门外,小姨把妞妞一接过去,他二话不说,便匆匆追出门去。 大姨啧啧道:“瞧瞧这小两口儿,也知道闹别扭了,以前可从没见他们红过脸,今天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闹的?算了,随他们去吧!”几人有了小妞妞,这个逗逗,那个抱抱,很快就把刚跑出门的那对夫妻忘得一干二净。 几姐妹说说笑笑,该做什么做什么,老爹和两位姨父带着几位表哥一下午都在地里忙活,直到天黑才回来,大家准备吃晚饭,老爹四下看看,把云舒招过去,小声道:“云舒,你娘他们没去看看你舅舅啊?” 云舒摇头,老爹有些惊讶:“她们没去放人?” 云舒再次摇头,老爹皱眉道:“不会吧!那怎么会没了呢?” “啊?什么没了?” 云舒突然大声了些,大家都回头看他们,老娘道:“云舒,志诚,你们说什么了?” 二人怔愣片刻,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没什么,爹说就快没了,要不要再去买点儿回来!” “酒没了?怎么不早说,现在天都黑了!” 云舒眼珠一转道:“没关系,爹爹和小康一去打火把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对吧,爹爹?”云舒暗暗撞撞老爹胳膊,老爹身子一抖,嘿嘿傻笑:“是啊是啊,没问题,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老娘想了想:“嗯,也好,你们快去快回啊!” 老爹应了,拉着小康出去,云舒追到门口,塞了两个碎银子过去:“爹,小康,你们待会儿顺便去看看舅舅,给他带些吃的,还有被子,喏,这是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二章 舅舅失踪 老爹和小康出门后,大家便忙着摆好桌椅碗筷,做好的菜依然放在锅里蒸着,免得待会儿要吃时凉了,然后便是三两个围在堂屋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喜娘方才天黑前已经回来了,现在正抱着妞妞坐在堂屋一角,云舒过去坐到她身边,小声道:“喜娘,你跟大表哥怎么了?” 喜娘抬头看云舒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云舒分明看到她眼圈依然红红的 。云舒想了想,莫不是因为中午摘菜时自己说的那些话,喜娘跟大表哥为此吵了嘴?既然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云舒也不好再追问,便转而逗小妞妞玩耍。 这一等起码过了两刻钟,此处离镇上就几分钟的路程,按理说一去一回最多一刻钟就够了,老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几位姨姨也是时不时往门口张望,念叨了好几次。老娘不放心,请两位姨父帮忙去看看。 两位姨父准备了火把正要出门,突见下院一个火把快速往这边来,那火把很快到了近前,仔细看却是小康,看他神色慌张的跑进屋来,连火把都没来得及灭。 小姨喊道:“小康,别把火把拿进来,快灭了灭了,当心烧着东西。” 老娘看看门外,狐疑道:“小康,怎么就你一人,志诚了?” 大家也注意到这事儿,外面没见有人,大姨道:“小康,你们打的酒了?” 大姨父接了他的火把,拿到外面去灭了,这时才看清小康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大家看他那样子有些惊讶,纷纷追问他怎么回事,可越问他越是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云舒见状心也提了起来,难道老爹出事了? 大家越看越着急,最后还是小健端了水来给他灌上两口,小康缓过气儿来。结结巴巴道:“我……我爹…不不不不见了!” 大家怔愣一下,小姨大声道:“胡说什么?你爹不是绑在你奶奶坟前的树上吗?怎么不见了?” 小康用力点头:“不……不见了,地…地上还有血!” 一听这个大家都惊得张大了嘴,个个脸上发懵,云舒脑袋也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大姨他们绑得那么结实,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就算真的被野物袭击了,总得剩下点儿什么吧?何况到这时候天才黑一个多时辰。就算有狼群出没,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这其中定有蹊跷。 她突然想起老爹去打酒之前曾说过舅舅不见了的话,难道舅舅天黑就不脱离了束缚,他一个人跑路了?不会吧 !他才回家没几天,在外漂泊有多辛苦他自己最清楚不过。要不是迫不得已,相信他不会妄自离开再跑出去。 云舒设想了种种可能,虽然都只是假设,但有一点她非常肯定,那就是舅舅绝对不可能被野物吃掉。等等,老爹了? 云舒凑上去问:“小康,我爹上哪儿去了?” 老娘也反应过来,拉着小康问,小康结结巴巴道:“他…他找……找我爹去了。让……让我回来报……报信儿。” 老娘急道:“唉,这黑天黑地的,他一个人上哪儿找人去啊?大姐二姐小妹,走,咱们也出去找找吧!” 小姨身子抖了一下,脸色惨白,她一脸惊恐道:“三姐,你…你说,大哥是不是……是不是被……被娘接去了啊?” 大家闻言怔愣片刻。大姨大声道:“胡说什么?咱们娘从小就宠大哥。就算大哥有再多不是,也不可能……不可能……” 二姨道:“行了。你们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到底怎样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姨扶着额头晃了两下,挽起老娘胳膊往后缩了缩:“三姐,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我看我就留下来看家吧?” 二姨撇撇嘴道:“小妹,别装了!怕什么怕?咱们兄妹五人娘最疼你,比大哥还宠得厉害,你还怕娘怎的?” 小姨扶着额头:“二姐,我真是头晕,没装!” 老娘道:“好了好了,二姐,小妹不舒服就让她歇会儿吧,反正屋里得留人看家,说不定待会儿志诚就回来了?咱们都走的话谁来开门儿?” 大姨想了想,也点头道:“也行,那小妹就留下看家吧,咱们去后山看看。好了,没成年的孩子们都留下,其他人跟我去后山。” 老娘本想让云舒留下,云舒总觉得事情蹊跷,想去看看现场,坚持要跟老娘他们一起去,一行人举着火把走成一串儿往后山去 。邻居们看他们家如此大动静儿,都出来询问看热闹,也有拿了火把跟着一起上山去的。 这一下子就是三四十人举着火把走成一串,远远看去,也颇有些气势,原本感觉阴森荒凉的后山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很快,他们便到了外婆的坟前,他们刚到还没来得及看现场,侧面也有支火把向这边靠近,大姨父喊了一嗓子,来人应了一声,原来是老爹。 等老爹到了近前,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惊讶,问道:“你们都来了?家里没留人吗?” 老娘道:“留了,小妹和喜娘还有孩子们都在家里。” “哎呀!”旁边一声惊呼把大家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见二姨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望着前面。大家赶紧围过去,大姨和老娘扶起二姨,顺着二姨的视线望去,前面好大一摊鲜红鲜红的痕迹,大家也都吓得后背发凉。 老爹道:“别怕,那不是血。”他上前拔下一根沾了红色痕迹的小草过来,凑近了给大家看,“你们仔细看,这是染料,不是血,放心吧!” 大姨试探着接过来看看,又闻闻嗅嗅,点头道:“果然不是血,没有腥味儿,二妹,你看!” 二姨怯生生的闻了,果然除了小草的香味儿,就是类似染料的气味儿。完全没有血腥的气味儿,二姨怔愣片刻,将小草扔在地上,使劲跺上几脚,大骂道:“哪个小兔崽子在捣鬼?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皮不可。” 老娘道:“他爹,找到大哥了吗?” 老爹稍稍犹豫,目光扫了一圈,见大家都齐刷刷的望着他。他想了想,摇头道:“我只在周围转了转,没见人!” 大姨过去查看先前绑着舅舅的那颗小树,那里除了一滩红色的东西外再他物,要不是树上还有绳子勒过的痕迹,大家多半要怀疑舅舅是不是真被绑在这儿过? 大姨骂道:“大哥真是混蛋。他自己做错了事,让他在这儿反省反省,才半天不到,就自个儿跑了,跑了就跑了吧,还弄一滩染料泼在这儿,他想干什么?让我们以为他死了,我们内疚一辈子?他安的什么心啊?” 二姨也道:“就是啊,安的什么心啊?实在太可恶了 !” 老娘稍稍犹豫。还是帮忙说情:“大姐二姐,别这么说,事情到底如何还不知道了。大姐,大哥是您和小妹亲手绑的,那么多绳子,他自个儿怎么可能解得开啊?定是有个故意放了他,说不定这染料也是那人泼的了?” 大家静下来想了想,二姨突然惊呼一声:“遭了,不会是有人绑了大哥去。又故意泼些染料在这儿让我们以为大哥死了。然后他们……他们想干什么?” 几姐妹一脸愕然的面面相觑,跟来看热闹的人也议论开去。大家设想了各种可能,那说法儿也是越来越吓人。云舒站在老娘几人身后,她注意到最先发现情况的老爹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而且大家各自猜测之时,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舒想了想道:“娘,大姨二姨,咱们别在这儿瞎猜了,不如让大家散开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舅舅还没走远了!” 几人闻言反应过来,大姨安排一番,让大家三五人一组,往不同方向向四周搜寻,大家约好搜出一定范围,如果没找这人也没什么痕迹的话就倒回来在这儿集合。 而云舒被分着跟老爹一组,等人群四下散开,云舒也跟着老爹选了个方向走出一段距离。云舒四下看看,见此处隐秘,便小声问:“爹,你是不是找着舅舅了?” 老爹怔愣一下,摇头道:“没有啊,找着了我就告诉你娘他们了。” 云舒笑眯眯的望着他:“爹,你跟女儿还保密啊?你肯定知道舅舅在哪儿。” 老爹嘿嘿干笑两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云舒眨眨眼:“爹,你不说的话我就自己猜了。舅舅回来没多久,肯定不会擅自离开,他能去的地方没几处,李家大院肯定不可能了,不过……娘晒场那边现在倒是空的,原本是说今晚让大表哥去那边守夜,看来舅舅必定是在那里无疑了。爹,我没猜错吧?” 老爹先是惊讶,想了想点头道:“嗯,果然还是我们家云舒聪明。云舒啊,这事儿可不能告诉你娘和姨们。” “为什么?大家都着急找他了!” “这个……呵呵,一来是你舅舅和小健求我保密,二来你看你娘和姨姨他们那样子,要知道你舅舅躲起来,她们肯定怒火中烧,说不定想出什么更厉害的法子治你舅舅了 !” 云舒撅撅嘴,“舅舅做错事本来就该受罚,爹,你可别听舅舅那些赌咒发誓,那些话对他来说跟放屁一样轻松,说了就忘,根本没用,就是要让他受受苦才行。” 老爹长叹一声:“我知道,可即便把他绑山上几天几夜又如何,你看你外婆打断他一条腿他都没用,绑着就有用了?” 云舒眨眨眼:“爹,你有更好的办法?” 老爹摊摊手:“没有!” “那万一他再去赌,再把房子田地都输光了怎么办?不会又让咱们家来添吧!我可不干啊,即便我嫁出去了也不同意,当初咱们没钱的时候,院里那些仆役帮工都要反水,闹着要搬了咱们家的东西抵工钱,那时候谁能帮咱们? 现在咱们有点儿钱都是辛苦挣来的,可不能拿去填那无底洞。” 老爹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唉,大哥都奔五十的人了,他要再惹事就得他自己扛了,咱们再怎么帮也是有限度的。放心吧。我们不会一直由着他的!” 云舒闻言略有些惊讶,回头看着老爹:“真的?爹,舅舅的事儿真的不管了?” “这个……也不说不管,咱们该说的说,该帮的帮,尽力就好,不能次次都绑了他又打又骂的,毕竟不是以前你外婆在的时候了。何况你舅舅这么大岁数。咱们次次这么闹,不仅让外人看笑话,你两个表哥也不同意。算了吧!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云舒看老爹表情有些不对,她转着眼珠思虑片刻,突然想到什么,顿时醒悟过来。“爹,给舅舅松绑的是……大表哥吧?” 老爹顿了顿,“知道了还问。” 果然是他!云舒想了想:“爹,大表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老爹抬头:“我哪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云舒,别那么说,太难听了 !” 云舒扑哧一笑:“爹,让我再猜猜他们都说了什么怎样?” 老爹没有回答,不置可否的样子。云舒想了想道:“你……发现舅舅不见了,让小康回来报信,然后将周围搜寻一圈,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然后依着痕迹寻到晾晒场去,发现晾晒场边那房子里有灯光。 然后你凑过去看,不止看见舅舅在里面,大表哥也在里面,而且大表哥正在给舅舅包扎伤口。然后你敲门进去。他们二人都吓了一跳。但你说你看见他们了,让他们别藏了。他们没办法只得放你进去。 然后你很生气的质问舅舅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跑了还要撒些染料在那里,让大家以为他出了事?舅舅答不上来,大表哥却突然求情说一切都是他做的,让你不要为难舅舅,你很吃惊,问他为什么。 大表哥应该是这样说的:舅舅是他亲爹,在外漂泊多年,又断了一条腿,吃了不少苦,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又被几位姑姑绑在山上,几位姑姑太过霸道,完全不考虑舅舅的身体状况,再说就算舅舅出去打了牌又如何,他又没输多好钱,看着亲爹受这样的折磨,他那个做儿子的不出来帮忙不仅是大不孝,还会被别人看尽笑话,如此云云……” 说到这里,老爹打断她道:“云舒,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先前的事你也看到了?” 云舒摇头:“当然没有,我一直在李家大院跟娘亲他们在一起了。” “那……那你怎么知道……” “舅舅和大表哥的想法不难猜测,仔细想想就能猜个大概。对了,爹,舅舅是不是还跟你说他打牌是不对,不过老朋友们拉着他,他没办法拒绝,然后他打牌是有分寸的,每天输赢肯定不超过五十文,如此肯定不会再次出现以前的情况。而且……” 云舒顿了顿,想起上次舅舅亲口跟自己说的话,她心里一阵堵得慌,她长长吐口气,脸色很不好看道:“而且他这辈子就玩牌这么一个爱好,如果不让他摸牌,逼着他缩在家里,那跟坐吃等死没区别,还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老爹再次惊讶道:“云舒,你……你怎么知道?简直跟你舅舅说得一模一样 。唉,大哥这人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他居然……” “他当真那么说?”横地里突然插进来个声音,父女俩吓了一跳,回头见自家老娘走了过来,不远处站着老娘的两个小丫鬟。 老娘板着脸走过来,脸色铁青的样子:“他爹,我大哥当真那么说?” 老爹稍稍犹豫,还是点头道:“是啊!” “这是他的原话?” 老爹点头,老娘又转头瞪着云舒道:“云舒,这事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云舒抽抽嘴角,心想糟糕,被老娘发现了,她正想着该怎么圆场,老娘瞪着她道:“云舒,你给我说实话,你舅舅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云舒有些犹豫,见老娘表情严肃,她吐口气,低头道:“娘,其实也不算很早,我也只比你们早一天知道而已。” “早一天?……前天你一个人跑出来吃包子,那时就遇见你舅舅了?” 云舒抿抿嘴:“娘,其实……我不是为吃包子来的,我是专程为舅舅的事来的。” “你为他?……” “是,我怕你和姨姨们知道生气,就偷偷跑来想劝劝他,谁知……谁知……” “你劝他,然后他就跟你说了那么一席话?” 云舒点头,几人沉默半晌,云舒偷眼看老娘,见她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遭了,她别又去找几位姨姨来对付舅舅吧?这次怕是要闹大了。 半晌后老娘突然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是我们多管闲事了,走,咱们回去吧!” “啊?现在啊?深更半夜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三章 同心结 “云舒,他爹,这事儿咱们暂且不要跟大姐二姐和小妹说……” 云舒和老爹对望一眼,老娘又是一声长叹:“咱们……就如小健的意,当什么都不知道,再待两天就回家去。” “还要待两天啊?”云舒颇为不满的咕哝,老娘回头瞪她一眼,她立刻收声,笑呵呵道:“娘,待两天就待两天,这里还有些儿时的玩伴儿了,我找她们玩两天去。” 云舒几人打着火把回到原地,见那里已经回来不少人了,大家都说没找着舅舅,多半是被什么人抓走了吧,单单这么找没用,得报官。 当时就老娘一个人在场,面对邻里善意的建议,她一一谢过,说回去跟姐妹们商量后再定。另外,她又让小丫鬟给帮忙的邻里每人发了三十文钱当做谢礼。等大姨二姨回来后,老娘说服她们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又走成一串回到李家大院,她们一进屋,小姨就冲上来问:“怎样,找到了吗?” 大姨和二姨都不说话,饶过小姨找个位置坐下,老娘扶着小姨问:“小妹,你不是说不舒服吗?现在怎样了?要不要看大夫?” 那边二姨没好气道:“深更半夜的看什么大夫?现在大哥不见了人影儿,先想想怎么找人才是正事。” “大妹、二妹、三妹,他爹怎么了?”门外突然传来给声音,大家转头去看,居然是举着火把的舅母回来了 。 几姐妹怔愣片刻,小姨道:“大嫂,你上哪儿去了?这么大个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你也放得下心!” 舅母顿了顿:“今天是我大伯八十寿辰,我和娘去喝寿酒,堂哥堂嫂留我们住宿,一直拦着不让走。一拖再拖就这时候了。几位妹妹,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们怎么来了?” 小姨拉着她进了门:“别管什么日子了,大嫂,你仔细想想,你们家或者大哥最近有没有跟人结仇啊?” 舅母颇为惊讶的望着小姨:“结仇?结什么仇啊?” “哎呀,就是你们家有没有谁把别人家的谁得罪厉害了,人家要抓人报复的?” 舅母想了想:“没有啊!我们家的人脾气都还好,极少与人红脸。怎会得罪人了?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大家静默片刻,二姨淡淡道:“大哥不见了!” 舅母一怔,继而不确定的问:“他爹不见了?” “对,不见了!” “怎么会?他爹每日去镇上茶馆喝茶,傍晚吃饭前必定回来。莫不是今天玩得高兴忘了时间?” 小姨皱眉道:“大嫂,你知道大哥去镇上赌钱的事?” 舅母噎住,脸色变了几变,看她那表情,即便她不回答大家也知道答案了。小姨气得一跺脚道:“哎呀,你知道了怎么还让他去?他什么品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们一家是不是非要把我娘辛辛苦苦保住的祖业输个精光才甘心啊?” 舅母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道:“他……他说他只是喝茶喝酒,玩牌下注也小。每日最多五十文,不会输了田地,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由着他,让他继续赌?大嫂,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要不是娘和我们姐妹,你们全家都得上街讨饭,这才过几天了,又来了!你……你……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舅母低垂脑袋不说话 。老娘道:“算了,小妹。大哥他真要去的话,大嫂拦也拦不住。” “拦不住告诉我们了,我们想办法整治他。” “能有什么办法?咱们把他绑到娘坟前让他反省,原本还说绑他三天三夜了,现在半天都不到,人就没影儿了。我觉着啊,大哥未必就是被别人抓去的,他一个瘸腿老头儿,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抓去能干啥?哼,照我说,指不定就是他自个儿解了绳子跑了也不一定。”二姨双手环胸没好气道。 她这么一说大姨和小姨都定住了,半晌后,小姨一拍巴掌道:“哎,对啊!大哥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什么人能劫了他去?多半就是他自个儿怕受苦,解了绳子跑了……对,肯定是这样,就他能干这种没出息的事儿!” 大姨愤然的一砸桌子:“要真是这样,除非他再不回来,否则要让我抓到,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二姨想了想也愤然了:“就是,他跑了就跑了,居然还弄些像血的东西洒那儿,要不是三妹夫说,真要吓死我了!可恶,我们还满山去找他了,指不定他现在就躲在哪儿逍遥了!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大姐、三妹、小妹,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挨个儿茶馆的搜,说不定他就藏在哪家茶馆儿里了!” 大姨和小姨附和着,摩拳擦掌的当真就要出门去镇上,老娘赶紧拉住她们劝道: “大大姐二姐小妹,你们别去!深更半夜的,镇上茶馆都关门了,能搜到什么啊?就算大哥真是自个儿跑了的,他明知道咱们都在这儿,一没见人肯定要去找他,找着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他再去茶馆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姨皱眉道:“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出去逍遥?” “他怕我们找着他,哪有心情逍遥?多半正藏在哪儿,生怕我们找到他了。反正我们知道他没什么危险,又不会冷着饿着,现在时辰这么晚了,咱们还没吃饭了,不如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慢慢找,你们觉得了?” 几位姨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饭,然后各自回屋睡觉。因为地方有限,得过些人去晾晒场那边睡,小姨本想让姐妹几人一起过去,云舒赶紧拦住,找了些理由,把舅母、马喜娘和小康赶了过去 。 如此,舅舅那一大家子全都去了晾晒场边的房子,李家大院这边的祖宅反被云舒他们这些客人占完了。没办法,舅舅在那边。其他任何人去要是发现了他,今晚大家都别想睡觉了,让舅舅一家过去,正好让他们自个儿商量商量,怎么圆这个场? 晚上,云舒睡在几位姨姨隔壁,一整晚就听她们在讨论舅舅的事,几位姨姨真真把舅舅骂得要死。要是明天舅舅被他们逮住难以想象会是什么结果。不管姨姨们怎么说,老娘一言不发,问她她就嗯嗯啊啊敷衍过去,云舒一直听她们议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几位姨姨早早就把大家全都叫起来。吃过早饭后开始给大家分派任务,然后各自出发去打听消息。 这次,老娘找了个借口留下来看屋,云舒也顺势留下来,老爹却推脱不过,硬是被她们叫去跟着跑腿儿。云舒母女一直把他们送到李家大院门口,看她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老娘不禁有些担心,“云舒啊。你说……你舅舅不会还在晾晒场那边吧?” “应该不会,至少应该不会在那屋里。” “哦?那他……不会被大姐他们找到吧?” “不会的,放心好了,娘,你没见九娘和大表哥大表嫂他们都没回来吗?一家人帮他打掩护,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 老娘轻叹一声:“唉,大哥也真是的,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干这种事。我看他怎么收场。” 云舒吐吐舌头。管他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除非他一直不回来,看那几位姨姨的架势,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云舒宽慰道:“娘,算了吧,让他们闹腾去,只要不闹出大事儿就好,走,咱们回去吧?” 母女俩挽着手往回走,回到上院见舅舅家门口站着一人,老娘的小丫鬟看到她们便快步下来道:“夫人、小姐,有位客人找你们。” 小丫鬟说的客人二人已经认出来了,就是曾经投奔过自己家、后来嫁给小哑巴的梁小凤。不得不说好人有好报,梁小凤嫁给小哑巴后,像教儿子一般教小哑巴说话教他规矩,几年下来,小哑巴现在几乎与常人无异,周围十里八乡都在传诵这事儿。 现在梁小凤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小哑巴勤快能干,所有的地都他一个人种,农闲时分就去打工挣钱,没有半点儿不良嗜好 。梁小凤在家带孩子养鸡鸭,并伺候她老娘,一家人日子虽然平淡却和美幸福。 梁小凤面带微笑的走过来行个蹲礼:“见过夫人、小姐!” 老娘赶紧扶起她:“哎呀,小凤,说了多少次,别叫夫人小姐,听起来生分。” 梁小凤笑笑:“习惯了,想改也改不了。” 老娘笑笑,拉起她的手道:“你娘还好吧?孩子了?没带来看看?” “娘挺好的,孩子皮实得很,跟他爹下地捉蛐蛐儿去了,还没回来了。” “嗯,看你们现在的日子,多好啊,我都羡慕得紧了!” 梁小凤不好意思道:“夫人别这么说,我们小家小户,怎能跟夫人家比。对了,夫人,听说富贵叔不见了,是真的么?要不要去报官啊?” “不用,他……”老娘顿了顿,尴尬的笑笑:“他多半是跑去镇上茶馆了,走,小凤,去屋里坐坐吧?” 梁小凤稍稍犹豫,还是答应了,老娘挽着她的手上台阶,梁小凤道:“夫人,听说云舒小姐就要出嫁了,是哪里的人家啊?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咱们如此心思灵巧的小姐?” 老娘笑呵呵道:“是啊,是京城的人家,小时候在咱们云雾县住过一段时间,跟咱们家也算是旧识,那孩子比云舒出挑多了,是我们云舒高攀了人家啊!” 梁小凤有些惊讶:“哦?是吗?想来肯定是个极其出色的,否则老爷夫人怎舍得让小姐如此远嫁!这里到京城好远了,怕是要走好几个月吧?” “哪要得了那么久,半个月就够了。” “呵呵,小凤愚钝,从没出过远门儿,让夫人小姐笑话了!” “别这么说,要不是听云舒他们说,我也以为要几个月了!” 看二人你来我往聊得极其热闹的样子,云舒插不进半句话 。等到了屋里坐下,梁小凤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然后拎出来,云舒这才看清,那是一对做工极其精致的同心结,用细如发丝的大红色丝线编成,别看只有孩子巴掌那么大个,要编成一个怕是要三五月时间了! 娘亲见之连连称赞:“哎呦,真漂亮,如此精致,不是一般人编得出来的,小凤,这是你自个儿编的?” 梁小凤点点头,然后笑眯眯的将其推到云舒面前:“小姐,这是小凤的一点儿心意,小凤拿不出什么贵重东西,望小姐不要嫌弃。” 云舒怔愣片刻,然后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么漂亮的同心结不知要编多久才能编好,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小姐,其实小凤想拿这个给您添妆,请您莫要嫌弃,务必收下。” 云舒还要推辞,老娘道:“云舒,小凤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云舒稍稍犹豫,既然老娘这么说,她只得收下。 其后,几人坐在一起闲聊,说些这李家大院的新闻趣事。云舒原本没怎么留意,突然,梁小凤说的一件事引起她注意。 梁小凤道:“夫人,您还记得我们隔壁家的淑梅吗?说来也怪,那丫头跟着她表姐去省城,走了一两年都没消息,上个月却突然来了消息,送信的带回来不少东西,诸如衣物首饰还有银钱之类的,原本李贤宾家负债累累,都快熬不下去了,那些银钱东西当真来得及时,要不他们家房子都要被债主收了去。” 老娘闻言也有些意外:“哦?是吗?那挺好的,李贤宾两口子身体都不好,一年到头都要吃药,没个进项怎么支撑得下去啊?” “嗯,是啊!他们这下总算有希望了!唉,也不知那淑梅丫头这两天都在做什么,她爹娘病成那样,无论如何都该回来看看啊!” “兴许她有她的不得已吧!她如今来了信,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呢!” “不可能的,听淑梅她妹妹淑兰小丫头说,她姐姐现在人在京城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四章 冷眼 京城!想起一年多前,在省城马府跟淑梅匆匆见过一次,她请自己帮她带些东西给她爹娘,那时就透漏了省城王家会把她送走的消息,送去京城的话……莫不是送去小顺子家了?不会这么巧吧? “小凤姐,你知道淑梅在京城那个地方么?” 正跟老娘说话的小凤顿了一下,看看云舒,想了想,摇头道:“不清楚啊,哎,对了,小姐,您相公家也在京城的话,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碰上了。” 云舒点头:“是啊,要是能碰上的话就好了,以后互相也有个照应,就是不知她在京城何处?没个具体的地方,茫茫人海,要找个人出来太难了!” “这个……小姐,要不您去问问淑梅她爹娘,兴许他们那里会有点儿消息了?” 老娘点头道:“嗯,要是真能遇上的话,那是你们俩的缘分,云舒,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淑梅家问问好了。” 梁小凤见之站起来道:“夫人、小姐,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我先前出来的时候见淑兰在院中熬药,现在他们家应该有人。” 于是,三人一起往下院方向走去。她们来到淑梅家,看到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时颇为惊讶,最近一年多都没走到这边来了,没想到这房子会破成这样。 瞧那稻草铺的房顶这儿一个洞那儿一个洞,有的地方甚至全部空出来,路出光秃秃的房梁和承重的竹架子,然后侧面搭的猪圈牛棚早就倒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啊!去年冬天那么冷,也不知他们怎么熬过来的!老娘见之也惊讶道:“哎呀,这房子怎会破成这样?如此模样怎么住人啊?” 梁小凤叹口气道:“唉,贤宾大哥两口子身体都不好,看病吃药只能借钱,以前都是靠淑梅送回来的钱慢慢熬着,淑梅一没消息。这边就没办法,总是只借不还。 债主们一趟一趟的找上门,他们家能用的东西都搬走了,没分着东西的有比较浑的人就砸了他家猪圈棚子,爬上房顶把稻草全蹬了,多几次就成这模样了,唉 !” 蹬了?云舒抽抽嘴角,感情当年奶奶那招到处都通用了!老娘皱起眉头:“这些人怎地如此不讲情分?把人家房子蹬成这样如何住人啊?唉。真是的,小凤啊,去年冬天他们也这么过的?” “不是,去年过冬钱淑梅她舅舅和几位表哥还来帮忙整修过房顶,重铺过稻草,弄成这样是过年前后的事儿。” “她舅舅?云舒她二姑家?” 梁小凤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我都忘了这茬儿,看来小姐和淑梅当真有缘了!” 云舒不置可否的笑笑:“娘,小凤姐,咱们进去吧?” 梁小凤道:“夫人、小姐,你们稍等,我去叫门儿!”她走到淑梅家院门前,踮起脚往里看看,大声喊:“贤宾大哥、惠兰嫂子。在家吗?淑兰啊,在家吗?” 前面堂屋的门吱嘎一声响,一颗脑袋伸出来看了看,“小凤婶婶,是您啊!”,大门打开,一个十三四岁脸蛋儿圆润身形却相对瘦削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走出来。 “淑兰,在家啊?你爹娘了?” “他们去后山坡上收麦子了。” “哦?你们家麦子这么早就能收了?他们俩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就下地了?” “是啊,能有什么办法了。不收粮食就没得吃。不过今天有舅舅和表哥们帮忙,我爹娘这几天精神也好了许多。应该没多大问题。” 梁小凤微微点头:“那样就好!哦,对了,淑兰,我给你带了两位客人来,你看!” 云舒和老娘走到院门前,笑眯眯的跟淑兰打招呼,谁知淑兰原本笑呵呵的脸突然垮下来,撇撇嘴道:“小凤婶婶,您认错人了吧?我们家可没有这样的亲戚!” 然后她退进去关上院门,转身就快步走进屋里,将大门嘭一声关上,云舒三人怔愣半晌,梁小凤反应过来,着急的喊道:“淑兰,淑兰啊,你这是做什么?快出来啊,淑兰 !” 可不管她怎么喊,屋里再无动静,云舒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破破烂烂的大门看了会儿,那门后分明有两双眼睛在盯着这边。梁小凤看淑兰一直不理,有些生气道:“淑兰,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再不开门待会儿我告诉你爹娘了!” 老娘道:“算了,小凤,兴许淑兰那孩子对咱们有什么误会。” “唉,这孩子,平时婶婶长婶婶短的叫得亲热,怎么突然成这样子了?真是的,看我待会儿不跟她爹娘告状。夫人,小姐,他们去收麦子的话应该一会儿就有人回来,要不你们先去我那院子坐坐,我娘前几天还在念叨,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挺想念的了!” 老娘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去叨扰叨扰了!” “夫人别这么说,这边请。” 等云舒几人走开,那破烂的大门微微开了条缝儿,一颗小脑袋伸出来看看,继而马上缩回去,“兰姨,她们都走了!” “走了就走了,不用管他们。” 小女孩眨眨眼睛道:“兰姨,方才那位婶婶说要跟姑奶奶告你的状,你不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那水云舒害了你三姑,又害了我姐姐,给她脸色算轻的,我没臭骂她算她走运。” 小女孩想了想,怯生生道:“兰姨,方才那话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哦,我娘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文文,多亏你告诉我,要不我还不知道我姐姐和你三姑都是她害的了,我就说原本好好的,我姐和你三姑怎么突然就没消息了,原来是她在使坏。 以前就听秀表姐说过这女人小时候就蛇蝎心肠陷害她,我还以为秀表姐开玩笑了,原来是真的。太可恶了!文文,这事儿你就没跟你爹娘和爷爷奶奶提起过?” 小女孩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娘最不爱我说人闲话,一知道就要揍我 。” “这哪算什么闲话?明明是三姑亲口说的。” “不是不是,兰姨,前面那些是三姑自个儿说的,不过……不过三姑好久没回来了,就前几日子突然送信回来。信里说当初她们被赶走与家里失去联系都是因为这个云舒表姨,所以现在也只有云舒表姨能救她们。我奶奶还特地去求过她了……” “这不就对了?肯定是她害的,我早就听说那坏女人经常去省城,听说郑奶奶他们家在省城还有个大富大贵的亲戚,然后他们一从省城回来我姐姐和你三姑就没了消息,这事儿不是她使坏还能是别人?哼。那女人平时看着秀秀气气,没想到这么坏。 看着吧,我迟早要揭开她那张假惺惺的厚脸皮。”看淑兰恨恨的模样,小女孩有些害怕的缩缩脖子。 云舒母女到了梁小凤家,梁母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老娘跟梁母很快就热络的闲聊起来,云舒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眼睛一直留意着隔壁的淑梅家。 方才李淑兰的表现很奇怪,那丫头很小的时候就跟她姐姐和自己一起玩过。说来也算旧识了,记得去年去她家时她还云舒姐云舒姐的叫得亲热,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自己没得罪过她吧?自家老娘更不可能得罪她,梁小凤跟她是邻居,完全没可能。 云舒想来想去找不到答案,尽管老娘说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就不去了,不过云舒总觉得该去问问清楚,所以云舒想等她爹娘回来再去问问看。 如此等了近大半个时辰。他们门口总算有动静儿了。只见几个汉子挑着几担麦子推开院门进去,将麦子往屋前晒坝上一房。一汉子摘下草帽扇扇着大声喊道:“淑兰、文文,把水壶提出来,再拿几个大碗。” 里面立刻有人应声儿:“哎,马上就来!”,没一会儿,房门打开,出来一前一后两个姑娘,前面那个高个儿的自然是李淑兰无疑,后面还跟着个端着托盘、瓜子脸儿、大眼睛的七八岁小姑娘,听那小女孩叫男人们为爷爷、爹爹、老姑爷。 云舒觉得那孩子面熟,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是二姑的大孙女,算来也是自己的侄女了。啧啧,好几年没见那孩子了,居然一下子长这么大了,相貌也越发漂亮可人了,以后定然又是个美人胚子。 再想想,方才在门口窥探自己的眼睛,莫非就是这小侄女?看样子二姑爷、二姑家的大表哥、二表哥、还有大表嫂应该都来帮忙了,淑兰方才那态度会不会跟他们有关了? 想起不久前堂姐云秋出事那次,二姑夫妻来求自己写信时,自己明明当着大家的面帮他们写信求情,照理说自己帮了他们,他们不说谢自己,至少不该对自己满满敌意吧?此事当着蹊跷得很了 。 淑梅家那几个男人在院中歇息会儿又拿着扁担出门了,淑兰和文文在把晒坝上的麦捆子打开,一排一排的整齐摆放在晒坝上晾晒。之后几个男人又陆陆续续挑了些麦子回来,直到接近午时时分,才见两个女人回来,仔细看,正是淑兰他娘张惠兰和文文她娘。 张惠兰一进院子就叫淑兰和文文去地里砍些青菜回来,显然,二人是回来做饭的。云舒看着淑兰二人出了门,便拉拉老娘:“娘,淑梅他娘回来了,咱们再去问问看吧!” 跟梁母说得正高兴的老娘怔愣一下,往淑梅家看了两眼,稍稍犹豫后道:“算了,人家正忙着收麦子了,现在去太麻烦人家了!” “娘,咱们去问问就是,一会儿就好,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老娘依然犹豫,梁母见之问是何事,梁小凤将方才的事大概说了说,梁母闻言有些意外道:“不会吧?淑兰那丫头平时蹦蹦跳跳的,都快及笄了还像个七八岁小孩子似的,嘴巴又甜,看见谁老远就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叫,怎会给你们甩脸子?” 梁小凤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丫头今天像吃了炮仗般,夫人和小姐还没说话了。她就一通冷言冷语,还进屋摔门,唉!这丫头,怎么这样子。他娘回来得正好,夫人、小姐,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我过去跟她娘说说。” 云舒赶紧拉住她:“不用不用,小凤姐。兴许淑兰对咱们有什么误会,没关系的,小孩子而已,我跟娘过去问婶婶一趟,问了就直接回家了!” 梁母道:“急什么啊?就上下院儿这么点儿远,夫人小姐难得来一趟。中午就在咱们家吃饭吧?” 梁小凤也道:“对啊对啊,夫人小姐别忙了,留下来吃饭吧!” 老娘摇头道:“不用,我大姐二姐小妹他们还在外面找大哥,我跟云舒却跑出来躲懒,万一他们中午回来吃饭,见冷锅冷灶还找不着我们,肯定要拿我们撒气了 !梁大姐,小凤啊。就这样,我们先走了,有空再来,啊!” “别啊,夫人小姐,吃了饭再走吧!” 梁氏母女极力挽留,老娘推了半晌都推不掉,云舒一直留意着隔壁,见几个男人也回了院子。她怕待会儿淑兰回来又生误会。便道:“大娘,小凤姐。要不这样吧,我们晚上来吃饭,中午大姨他们中午要回来,确实耽搁不得,待会儿先跟她们招呼一声,晚上再来,可好?” 梁氏母女对望一眼,立刻笑呵呵的点头,并把二人送到门口,一再嘱咐晚上一定去。老娘应诺,连连跟她们说了几次回去,她们依然在门口站着,直到亲眼看着二人进了淑梅家屋子才抽身回去。 张惠兰热情的将云舒母女迎进屋,又倒了水送上来,老娘摆手道:“不用,我们不渴,蕙兰啊,你在做饭吧,这样,你一边忙一边说,便耽搁了正事儿。” “嗨,没事儿,文文他娘帮我看着了,你们母女难得来我家一趟,哎呀,云舒真是一年一个样儿,每次来都不同,真是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娴静了!” 老娘谦虚道:“哪里,这丫头野得很,成日的四处乱跑,叫都叫不住。还是你们家淑梅淑兰好,又听话又能干长得也好。对了,惠兰啊,听说淑梅有消息了?她现在何处啊?” 张惠兰顿了顿,脸色僵了会儿,继而应付的笑笑:“是有消息了,在……在京城了!” “哦?果然在京城?那正好,我们家云舒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夫家也在京城。惠兰,你可有淑梅的住处地名儿?等以后云舒到京城就去找她,她们姐妹也可做个伴儿。” 张惠兰闻言顿时睁大眼:“真的?云舒也要去京城?!” 老娘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原本大日子定在五月十八的,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送嫁队伍人太多,行动缓慢,据说至少要走上大半个月。所以我们这边四月十五就提前把咱们这边的礼节都过一趟,然后启程去京城。 惠兰啊,淑梅具体在哪儿,你能给咱们个确切名称不啊?” 张惠兰脸色变了几变,又皱眉看看门外,似乎很犹豫的样子,老娘道:“怎么?惠兰,淑梅送信回来,就没给你们个地名儿?” 张惠兰沉默片刻,一声长叹后摇摇头:“如书,不瞒你说,淑梅这次只送了一百两银子并一封信回来,信上就八个字:女儿安好、请勿挂念,如此再无其他 。 要不是那送信之人说这东西是从京城那边托送过来的,我们还不知道淑梅在京城了,唉,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张惠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娘稍稍犹豫,安慰道:“惠兰,别担心,淑梅能送信回来,说明她一切平安,能一下子捎一百两银子回来,她应该过得不错,兴许……兴许她现在有诸多不便,暂时不能给家里太多消息吧?” “唉,钱和信都能送回来还有什么不便啊!那不孝的孩子,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吗?” “惠兰,别想那么多,她送银子回来就是挂念你们啊!你们须得好好保重,说不定那日淑梅突然就回来了呢?说不定还给你带个孝顺女婿和大胖外孙回来了!” 张惠兰苦笑一声,“多的我也不敢奢求,只求她平平安安就好,唉!” 看张惠兰连连叹气的样子,云舒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现在正忙,耽搁久了也不好,老娘站起来道:“惠兰,那……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回家做饭了!” 张惠兰也站起来道:“如书,别忙啊,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大姐二姐他们待会儿还要回来吃饭,我得赶紧回去做饭去。” 张惠兰拉住老娘道:“如书,我求你个事儿好不好?” “什么求不求,你尽管说就是。” “那个……淑梅出去两三年,除了送钱送信就没见过她,我怎么想都觉得担心,所以我想……云舒去京城的话,能不能麻烦她帮我找找淑梅?要是找到了给我送个信好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五章 炮仗 老娘转头看云舒一眼,点头道:“放心吧!惠兰,这事儿云舒会记着的。” 张惠兰巴巴的望向云舒,云舒想了想,也点头道:“是的,放心吧,婶婶,我会去找淑梅的,找到了一定给您送信。” 张惠兰心下稍安,连连对二人道谢,然后送她们出门。她们一跨过门槛,淑兰和文文拎着一篮子菜蹦蹦跳跳的回来,见云舒母女跟他娘在一起,淑兰又立刻拉下了脸,瞪着云舒道:“喂,你有脸没脸啊?才把赶走,你又来了 !” 几人都是一愣,张惠兰黑着脸大声斥道:“淑兰,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了,娘,这女人最坏,我姐被送去京城,秀表姐被赶出家门,都是这坏女人捣的鬼,你怎么还放她进咱们家啊!” 大家闻言又是一愣,张惠兰怒骂道:“死丫头,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淑兰去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不信你问文文。”她转头去看文文却不见人影儿,四下寻找一番,文文却缩在外面院墙底下,淑兰过去要把她拉出来作证,文文一边推一边小声求饶:“淑兰姐,你说过不拉我进来的,我娘还在里面了!” 淑兰稍稍犹豫,虽然松了手,却转头恨恨的瞪着云舒。回过神来的云舒顿时醒悟过来,这李淑兰果然不是无缘无故给自己冷眼,原来她认为是自己使坏害了李淑梅和张秀,这个……张秀那边确实有自己的功劳,但李淑梅却与自己完全无关,那是张秀的功劳了。 这些事实在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得清的,可从未出过远门儿的李淑兰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她为何突然如何指责自己了?虽然她满腹疑问,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看着。 李淑兰坚称自己是陷害她姐和张秀的凶手,不管她娘怎么斥责都不改口也不道歉。方才云舒还答应帮他们找李淑梅。被李淑兰这么一闹,她娘自觉理亏,一边跟云舒母女道歉,一边大骂李淑兰,甚至拿着笤帚追打。 老娘看他们闹得厉害,觉得不太好,劝了几句也没用,便拉着云舒出门去。大声喊道:“惠兰啊,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来我大哥家找我就是。”二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李淑兰母女的追打叫骂声。 等她们走得看不到李淑梅家的房子了,老娘道:“云舒啊,淑兰怎会那么说?你跟张秀和淑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云舒顿了顿。一脸无辜道:“张秀是我表姐,淑梅小时候跟我一起玩过,就这样啊!我又没招惹她们,谁知道淑兰怎么突然那么说,真是怪得很?” 老娘停下来看着她:“你不是说前年年底去省城的时候见过张秀和淑梅?” “见是见过,难道见一见就是害了她们啊?那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见她们,岂不是个个都是害她们的人?哎呀,娘,你别听她瞎说 。你看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帮人,何曾真正害过谁了?” 老娘皱眉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 “哎呀,娘,你连自己女儿都信不过啊?走了走了,再晚大姨他们就要回来了,要知道咱俩出来串门儿聊天肯定要念叨咱们了。”云舒拖着老娘往回走,老娘原本想问的话也被她生生堵了回去。 云舒母女回到舅舅家。见喜娘抱着妞妞坐在门边。舅母在厨房做饭,喜娘见二人回来。笑眯眯的站起来打招呼,老娘四下看看,问道:“喜娘,你爹回来了么?” 喜娘顿了顿,脸色尴尬,眼神闪烁,舅母从厨房走出来:“三妹,回来了啊,快来快来,帮我摘摘菜。” 老娘进去了,云舒则端了根小凳儿坐在喜娘身边,二人视线对上,云舒抿嘴一笑,喜娘也是尴尬的笑笑。云舒小声道:“喜娘,舅舅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喜娘说话立刻警觉的回头看云舒,动动嘴唇想改口,云舒笑眯眯道:“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舅舅待山洞里正好,只是那洞里存了那么多甘薯,现在都腐烂得厉害,那气味儿肯定不好闻吧?” “你怎么知道……”喜娘赶紧捂住嘴,眼神中却依然满是惊讶。 云舒笑道:“你不用瞒我,我早就知道了,你们昨晚商量好了吗?打算怎么圆场?” 喜娘狐疑的看云舒好几次,皱眉想了想:“云舒,你……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告诉除爹娘外的其他人。” “啊!你爹娘都知道!”喜娘再次惊讶的捂住嘴,云舒笑眯眯的望着她,她尴尬的左看右看,最后扯扯嘴角,不好意思道:“云舒,那个……让你们见笑了,公公他……他吃不下那个苦,相公担心他……所以……” “不必解释,这是你们家的事,我没有说你们做得不对,是我们做得不对、多管闲事了!” 喜娘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云舒,你千万别生气,你知道公公就是那种人,要不是有你们还有奶奶姨姨们,我们家早就完了,说不定我也不会进这个门,也就没有妞妞了,我们一家都要感谢你们 。” “有什么谢不谢的?当初我们之所以竭力帮忙,都是因为外婆在的缘故。现在外婆不在了,舅舅也是做爷爷的人了,娘和姨姨们还像以前那样对他肯定不对,只是她们暂时还没想明白而已,不过迟早会明白的。 就是不知这次如何会收场了?但愿舅舅不要伤她们的心才好。” 喜娘低头沉默好一阵后,一声长叹道:“我也不知道了,算了,公公是长辈,他的事我管不了,我说话没人听相公还不高兴。唉!算了,管他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喜娘颇为丧气的样子,看来昨晚一晚上他们一家都没商量出个结果。 午饭时分,大姨等一行人果然都回来了,看她们气势汹汹脸色难看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云舒不想遭殃,便低头坐在一旁不闻不问,只是听着便好。 老娘和舅母张罗着在堂屋里摆起碗筷,坐在一旁休息的小姨道:“哎,大嫂,你还偶心情做饭摆碗筷啊?大哥都不见快一天一夜了,你就不担心?” 舅母尴尬道:“我……我哪能不担心啊,可担心也没什么用啊!” “担心你怎么不出去找?哦,对了,你娘家那边去问过没有?说不定大哥跑你娘家去藏着了呢?” 舅母愣愣道:“应该……不会吧!我昨天才从那边回来,没见着他啊!” “昨天没有不见得今天就没有啊!这样,你吃了饭就过去看看,他能去的地方没几处,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消失了去。” 从厨房拿着筷子出来的老娘道:“小妹,别这么没大没小的跟大嫂说话,大嫂说没有肯定就是没有了,她比咱们还担心大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跑了一上午,都去洗洗手洗洗脸,马上要开饭了。” 老娘摆好筷子,进厨房前把舅母也叫了进去,几位姨姨依然黑着脸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们现在心情极差,谁惹谁倒霉,识相的都得躲远点儿,可偏偏就有那么不识相的 。 大表哥小健从大门口进来,见几位姨姨都在,“大姑二姑小姑,你们都回来了啊?找着我爹了么?” 几人齐刷刷的抬头瞪他,小健被那几把眼刀子戳得瑟缩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找后退,二姨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健,你怎么回事,你亲爹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到处乱跑,我问你,那到底是不是你亲爹?你这个儿子怎么当的?” 小健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有出去找。” “找找找,你给我找的人了?我从今儿早上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你。你说,你都找了些什么地方?问了些什么人?你爹到底跑哪儿去了?” 小健心虚,肯定答不出什么好话来,最后还是老娘出来解的围,劝得几位姨姨上桌儿吃饭,然后各自回去午睡,等下午一睡醒,一行人又被几位姨姨给分派了出去。 老娘和云舒依然在家留守,母女二人依然把他们送出李家大院,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云舒小声道:“娘,她们怎么越找越来劲儿了,这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老娘轻叹一声:“算了,让她们闹腾去吧,现在谁也劝不住他们。” “那万一被他们找到舅舅怎么办?” 老奶愕然的回头看她一会儿,然后又看着姨姨们离去的方向,小声道:“可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找到大哥,否则要出大事。” 老娘沉吟片刻,突然道:“云舒,你知道你舅舅在哪儿吧?咱们去看看他吧?” 云舒吓了一跳,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不可不可,娘,咱们可不能现在就去,万一被姨姨们知道了可不得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们气你更胜过舅舅了!” 老娘皱眉想了会儿,点头道:“也是,现在她们一个个都像点了火的炮仗,随时都能炸开伤人。唉,大哥也真是的,就算绑个一天一夜,也好过以后兄妹不能见面的好吧?那小健也是,真糊涂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六章 明珠 “算了,娘,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办法,还是顺其自然吧!” “唉,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大姐他们能早点儿消消气,冷静下来才好啊!” 二人在李家大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挽着手慢慢往回走。路过竹林时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走过来,微笑着跟二人问好:“三姑姑好,云舒姐好 !” 老娘盯着她看了会儿:“你是……” 那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三姑姑,我是明珠啊!” “明珠?……如香家的明珠?” 姑娘点头,“是啊,好些年没回来了,没想到三姑姑还记得我!云舒姐,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云舒抽抽嘴角,原来是李明珠,唐多智和李如香的女儿!呵,亏她还能笑眯眯的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打招呼,想当初外婆家差点儿被他爹害得家破人亡,舅舅也因为他爹被打断一条腿赶出家门。 不过唐多智也没得什么好,被周家利用完后一脚踢开,他那赌窝般的茶楼也被仇家给端个干净,忙活了好几年的他们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一家人带着卖田卖地的钱跑到几十里外的安乐镇上去做生意了。 这一去就是好些年,这还是云舒第一次见他们回来,真是冤家路窄,舅舅一回来他们也回来了,那唐多智不会又是冲着舅舅来的吧?想想镇上那老七茶馆,也不知跟唐多智有没有关联?如果当真如此的话,舅舅一家离流落街头可能真的不远了。 云舒心思转了几转,脸上淡淡的,这边老娘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盯着明珠看了会儿,想了想道:“明珠,你们……何时回来的?你爹娘可有回来?” 明珠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们今儿早上才到,爹娘弟弟都一起回来。三姑姑。我们一回来就听说您和云舒姐都在,又听说云舒姐已经订了亲,不久就要出嫁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三姑姑,我想跟云舒姐说会儿话,可以么?” 老娘有些犹豫的转头看向云舒,云舒也不太想跟她说话,明珠道:“云舒姐。咱们小时候经常一起在这竹林里玩耍的,现在回来一看到这林子就亲切。我们这次回来是因为大舅明天五十寿辰,等喝完寿酒明天下午就要走了,云舒姐就陪我一会儿吧,行么?” 老娘道:“哦?你们明天就走?” “是啊!我们家在安乐镇那边,铺子经常关门不好。得赶紧回去。” “是吗?你们……在安乐镇那边……还好吧?” “谢三姑姑关心,我们挺好的 。” “是吗?那就好,云舒,那你陪明珠走走吧,待会儿早些回来,啊!” 明珠乐呵呵的谢过老娘,等老娘离开后,竹林下就只剩她们二人了。二人对望半晌,云舒转开头去。多年不见,感觉生疏得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当年他爹作恶时她还小,这事儿怪不到她头上,可想起来总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云舒姐,你……你……” “怎么了?” “我说你长变了许多,越来越漂亮了!” 云舒淡淡的笑笑:“多谢妹妹夸奖,你也是。” 明珠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我哪有。我娘常说我小时候更好看些。现在反而没有小时候那么乖巧了!” “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看外貌美丑,而是看你心肠品性。如果连自家兄弟都要陷害的话,那人品性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明珠闻言顿了顿,立刻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结结巴巴道:“云……云舒姐,你……你是不是还……还在记恨当年我爹骗你舅舅那事儿?那件事我和娘当时都不知道,要早知的话如此一定会阻止他的,真的,云舒,你……你舅舅现在怎样了?” “当年被外婆打断一条腿赶出家门,在城里做了几年工,如今回来没两天又开始赌,昨天正好被我娘和姨姨们撞见,绑到我外婆坟前去谢罪……” “啊?真的?!他现在还在赌?” 云舒看她一眼,她心虚的低下头去,“云舒,那个……当初是我爹不好,不过…不过……唉,其实你不知道,我们家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自从那茶楼被人砸了过后,时常有人上门寻仇,即便搬到安乐镇上也是如此,我弟弟被那些人绑去好多次,我爹以前赚的昧心钱全都贴给了那些土匪,还欠下不少外债。 这些年我爹娘起早贪黑的干活儿,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务,这两年总算清净些了,我们才敢回来走亲戚。” 云舒淡淡道:“那又怎样,因果报应相辅相成,你爹当年种下的因就该得那样的果 。” 明珠难过的低下头:“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别看我爹现在表面看着好好的,其实他前两年就得了肺痨,一直用药拖着,稍不小心可能连命都没了。我爹现在对当初的事后悔得很,这次回来也想亲自给富贵大伯赔礼道歉。”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唐多智得了肺痨?要知道这年代的医术,那肺痨跟癌症没什么区别,一得那病就是拖日子等死的。看李明珠暗暗伤神的样子,云舒也说不出再狠心的话,可安慰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她只能低头沉默。 好一阵过后,李明珠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云舒,说说你相公家吧,他是哪儿的了?你见过了么?大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云舒看看她,经过方才那一通谈话,原本对她敬而远之的心思也淡了些,她回道:“见过的,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不过他家却是京城的,日子定在五月十八,不过路途太远,我下个月中旬就要走了。” “下个月!这么快!……京城啊,唉,原本以为以后我们能时时见面了,看来是不可能了!” 云舒抬头看她:“怎么。你……” “我也定亲了,而且大日子也是五月初十,不过对方却是县城的人家,原本以为你那相公家也是城里的,以后能时常见面,没想到此城非彼城,离得太远了,看了我们注定不能一起了。”云舒淡淡一笑。确实,也许自己跟她无缘吧。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明珠道:“唉,也不知我那相公和他家什么模样?真想去看看。” “哦?你们都定亲了,还没去看过吗?” 明珠摇头:“我没去过,我爹娘和姑姨们都去看了。他们说挺好的,也不知到底如何?” 云舒想了想:“既然……他们都说挺好,那应该是挺好的吧!” “唉,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我也没多少奢求,只求他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就好。” 看她一脸感慨似乎看透一切的模样,云舒真有些意外,这表情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少女的脸上,莫非她这几年也经历了许多事情?安乐镇吗?说来前些日子为堂姐云秋的事情老爹和大姑大伯他们还去过一趟了 。对了,也不知潘家有没有消息? 于是,云舒问道:“明珠,你知道安乐镇东面有个叫潘秋文的人吗?” “潘秋文?知道啊!那是我们安乐镇有名的花心公子,怎么,你……” 看明珠那诧异的眼光多半是想歪了,云舒好笑道:“那种人我怎会看上他?我问你自有缘由,你先说认不认得再说。” “这个……咱们安乐镇的人怕是没人不认得他,我也见过那人几次。长得确实一表人才。可惜……” “一表人才个屁,那种人就是批了张人皮的畜牲。” 明珠闻言颇为惊讶:“云舒。你……你与他有什么瓜葛么?” 云舒发现自己失言了,她整理下情绪道:“听说那人欠下不少外债,携家逃跑了,不知最近那家人回来了没有?” 明珠想了想:“嗯,我好像听说是有这事儿,云舒,莫非那人也欠你们家的钱?” 云舒顿了顿,点头道:“对,他是欠我们家钱,而且欠得还挺多!” “是吗?没想到他连这边都欠债了,唉,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云舒觉得不对,盯着明珠看,明珠不好意思道:“云舒,你别误会,我跟他完全没关系的,我认得他,他却完全不认得我的。 我是说那潘秋文以前家境殷实,在咱们安乐镇极其有名,我们安乐镇的女子无比以与他结识攀谈为荣,没想到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唉!还是他遇人不淑,如果娶个贤惠温顺些的娘子,兴许就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云舒皱起眉头:“你说他娘子如何了?” 明珠看云舒脸色不对,稍稍犹豫道:“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她娘子极其厉害,嫉妒心极强,见不得潘相公跟其他女子说笑,每每看见,定会冲上去把对方一阵羞辱谩骂,后来以至于潘相公看别的女子一眼,她都要吵吵半天 。 后来潘相公烦了,歇了心思躲在家里极少出门,谁知那娘子依然不罢休,把他家绣坊的绣娘、家里的小丫鬟全都打了出来。唉,如此妒妇,跟了潘相公这样的人怎么的得得了好了?大家都说潘相公落到如此地步,跟他那娘子脱不了干系?” 云舒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安乐镇的人都是如此想法!明明云秋贴钱又吃苦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可经过这些人嘴里一过,就完全变了个样儿,好似那人面兽心的潘秋文吃了多大的亏一样,舆论这个东西啊…… “对了,云舒,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潘相公之事?你也认得他么?” 云舒冷笑一声:“当然,他化成灰我都认得,要是再让我遇见他,定把他抓来剥皮抽筋,给他脸上画两只大王八,看你以后怎么去勾引小女娃娃。” 明珠颇为惊讶的样子:“云舒,你……” “明珠,最近镇上可有潘家人的消息?” “最近……”明珠皱眉想了会儿,“最近只听说他家欠了许多钱,债主找不到他家人,就到处找替罪羊,听说她那姐姐已经被婆家休了出来,后来也不知所踪,潘家村时常有人去闹腾。他那些三亲六戚家家都不得安宁……” “有潘秋文的消息么?” “肯定没有,要有的话债主们早把他撕烂了。哦,对了,听说有人说潘相公他娘子回了娘家,债主们商量着要不要去她娘子娘家找找闹闹看,要是能补回点儿损失也好。” “什么!你再说一遍。”云舒突然拔高声音,明珠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说……说什么啊?云舒。你……你想问什么?” “你说潘家那些债主想去潘秋文娘子她娘家闹腾,是不是真的?” “这个……你知道我们家开的是茶馆带饭馆那样的,来我们家喝茶的人多,时常听他们闲聊,上次我给几位客人斟茶时听他们那么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云舒皱起眉头 。心里大骂潘秋文,这个害人精,真是可恶至极,咒他一家出门就遇上山贼,死无葬身之地…… 明珠看云舒脸色阴晴不定,她仔细想想,不觉得自己什么地方说错话了,为何云舒如此表情?可方才云舒那么凶,她想问又不敢问。 好一会儿过后。云舒回过神来,见明珠依然一脸狐疑的盯着自己,她抿抿嘴,干脆对她实话实说:“明珠,不瞒你说,你口中那个潘相公的妒妇娘子就是我亲大伯的女儿云秋,她怀着潘秋文的孩子,却被他打得只剩半条命,又收了她的嫁妆钱财。一封休书把她赶回娘家来。” “啊!潘相公已经把他娘子休了?” 云舒不高兴的微微眯眼。明珠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个……以前在镇上都是听别人说。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云舒,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云舒淡淡一笑:“没什么,呵,没想到潘秋文那伪君子在你们安乐镇女子眼中形象那么好,我堂姐跟着他受尽折磨最后却落得一个妒妇的恶名!遇人不淑当真没好下场!” 明珠一阵脸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谣言就是如此人云亦云的传出来的,不过也不怪你,潘秋文那厮太会装了,也怪我堂姐命不好,遇上那么个克星。罢了,万事有因有果,以前都过去了,只有她想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明珠相当尴尬,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明珠四下看看,想了想道:“云舒,要不咱们走走,四下看看吧?你我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咱们把儿时玩过的地方都走走,就当跟儿时的我们道个别,如何?” “跟童年告别吗?……也好,走吧!”二人并肩缓缓踱步在竹林间走动,微风习习,空气清新,儿时的记忆随着风扑面而来,似乎多年前在此玩乐闲聊的事情就在昨天一般,二人都不说话,那气氛却比说话时融洽得多。 她们不知不觉走到竹林深处,舅舅家的柴房附近,明珠突然停下脚步道:“云舒,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换个方向吧?” 云舒往那边看了看,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和明珠、李淑梅在此闲聊,明珠的舅舅那疯子李贤常突然冲出来就把几人往柴房里拉,自己和明珠都逃脱了,而淑梅却…… 云舒心里一阵不舒服,赶紧转身快步走开,明珠也小跑了追了上来,二人走出老远才停下,那段不堪的往事在云舒心里都留下一段烙印,相信对淑梅和明珠更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噩梦,特别是淑梅,经过那事后她几乎是性情大变 。 唉,那害人的李贤常,也不知到底死了没有,要没死的话,一定要抓出来凌迟处死。她长叹一声,回头见明珠脸色惨白,额头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云舒赶紧扶着她找个地方坐下,让她休息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她抬头不好意思道:“云舒,麻烦你了!” “没什么。” 明珠低头沉默好一阵,声如蚊讷道:“云舒,有……有淑梅的消息么?” 云舒怔了怔,看她虽低垂脑袋,声音细弱、身上有些微微发抖的样子,想来她对多年前的事也一直记忆犹新吧,虽然当时她出卖了淑梅,可那境况谁都不会好过。 云舒抿抿嘴道:“有!我上午才去过她家,听她娘说淑梅前些日子托人送了信和银钱回来,她现在人应该在京城。” “京城!她也在京城?”明珠突然抬头,一脸希冀的样子。 云舒微微点头:“不过不知在京城何处,她信上没说。” 明珠一把拉住云舒的手:“云舒,你……你一定要找到她!” 云舒疑惑的望着她,明珠眼里挤出泪来,低头道:“自那事过后,这些年我从没睡过安稳觉,时常半夜清醒,我知道淑梅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我早就想跟她说声对不起,甚至给她下跪让她打我骂我都愿意,可我一直没有那个勇气,每次看见她就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我现在才知道,如果不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云舒,求你帮帮我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七章 解围 看明珠哭得全身颤抖的样子,她应该是真心悔过。云舒想了想道:“明珠,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大家都小都害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也没做错什么,不必如此自责。” 明珠摇头:“不,我真的很希望能找到淑梅,就算远在千里,即便不能亲自跟她道歉,只要能亲笔写封信给她道歉我也会心安一些。云舒姐,求你了!” 云舒沉默半晌,轻叹一声:“放心吧,我去京城后,一旦得空,定会出去找她的,找到的话我叫人给你送信。” 明珠抹抹眼泪吸吸鼻子,仰头望着她:“真的?云舒姐,我……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用,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找淑梅的,因为上午我就答应了她娘 。时辰不早了,明珠,我该回去了。” “等等,云舒姐,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 “那个……那个……”明珠犹犹豫豫半晌,时不时怯生生的看云舒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明珠?有话尽管直说就是。” 明珠不好意思道:“那个…云舒姐,大伯在家么?” “大伯?你说我舅舅?” “对对,富贵大伯,听说他已经回家来了,现在他还在家里么?”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她两眼,明珠又脸红的低下头,“我舅舅现在不在家中,你要找我舅舅?” “不在啊?”明珠颇为失望的样子。 “对,方才跟你说过,他去镇上茶馆打牌被我娘和几位姨姨撞个正着,你知道我几位姨姨的脾气,当场就掀了桌子,把他绑回家来,本准备将他绑在外婆坟前一天一夜,让他好好反省的。可他半天都没挨过就跑了,现在大家都在找他了!” 明珠闻言惊讶的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大伯居然……居然跑了?!那…那……几位姑姑岂不是很生气?” “岂止生气?呵,舅舅真是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着瞧吧,几位姨姨迟早要收拾他,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明珠一手捂住口鼻。看似在擦先前没干的眼泪,实际在捂嘴忍住不要笑出来。她那模样云舒如何看不出来,虽然跟他们家不算友邻,两家却是非常了解,这种事他们迟早要知道,告诉她也无妨。正好让她回去跟她爹娘说道说道,看看他爹当年做的好事。 “明珠,你找我舅舅有事吗?” “啊?什么?” “你方才不是问我舅舅是否在家吗?你找我舅舅有事啊?” “事情……倒没什么要事,只是我爹让我问问,如果富贵大伯在的话,他想请大伯过来喝酒,顺便给他赔罪 。” 云舒淡淡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赔罪能有什么用?” 明珠愣了一下,尴尬的低下头去。云舒站起来道:“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 “云舒姐!” 云舒回头:“还有事?” “不是,那个……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啊?大概……要等几位姨姨消了气,然后一起回去吧,看今天这样子,多半还要两三天,怎么了?” 明珠有些高兴:“是吗?太好了,那……那这两天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可以啊,你不是说你明天就要走吗?” “爹爹没见着富贵大伯。应该不会忙着走的。” “是吗?那……可能你们多半会比我们还走得晚。”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这么觉得而已……你要真想找我的话,直接来我舅舅家就是了。我和我娘这几天应该都会留下来看门儿。”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不过你最好挑姨姨们不在的时候来,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们就会把火气撒到你身上也不一定。” “好好,我记住了,谢谢你,云舒姐。” “没什么,就这样,我走了啊!”云舒一个人缓缓如散步般回到上院,明珠在原地待了会儿,也跟着回了上院,不过走的却是另一条路。 云舒回到舅舅家,老娘问起明珠找她何事,云舒也不隐瞒,将明珠的话一五一十告诉老娘。老娘沉默好一阵,轻叹一声: “唉,都那么多年的事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那赔罪不赔罪的都是些场面话,他赔个罪心里好过了,大哥那条腿就能回来?我看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有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 云舒想了想,老娘这么说也可以理解,她嘴上说已经过去了,实际上对当年的事还是耿耿于怀的。其实云舒自己何尝不是?那次被掏空的可不只舅舅家,自家攒了多年的钱也被套得空空如也,要不是有小顺子帮忙,周家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算了,这事儿咱们怎么说都没用,唐多智想见的是舅舅又不是咱们,舅舅见不见他得由舅舅自己说了算,一想那个舅舅云舒就头疼,也不知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了?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不会真等姨姨们找到舅舅才走吧?” “这个……暂时不急,你姨姨她们气还没消,要现在找到你舅舅更麻烦。咱们得在这儿守着,万一真有事,也能帮衬帮衬,免得闹出大事来。” 云舒吐吐舌头,小声抱怨:“娘,你自己说以后再不管舅舅的事,现在不就在管么?我看姨姨她们想方设法到处找舅舅,你留下来反而是想帮舅舅躲着姨姨们似的……” 老娘嗔她一眼:“臭丫头,多嘴!我不是帮你舅舅,我是怕你姨姨她们和你舅舅起冲突,人急了说话不经大脑,什么话伤人捡什么说,到时候要是你几位姨姨伤了心,咱们兄妹怕是真的要散了!唉,娘才走几天啊,就闹出这些事。她老人家知道了不知多难过。” 云舒看老娘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其实老娘的考虑也有道理。外婆去了,舅舅没了束缚,要是再被几位姨姨抓到,一阵逼问之下说不准就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几位姨姨怒火中烧的时候被一盆凉水泼下来,可想而知那有多难过。特别是小气的二姨,以后多半再不会跟舅舅家走动了。 母女二人坐在门口一边说话一边等姨姨们回来,傍晚时分。梁小凤来请二人下去吃饭,因为中午已经应诺过人家,现在也不好推脱,二人便跟喜娘和舅母说一声。去了下院梁小凤家。 二人一进院门,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就端着小凳儿跑过来,奶声奶气道:“夫人,小姐,请坐。” 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老娘喜得眉眼弯弯,弯腰摸摸他们脑袋,从怀来摸出两个银锭子递过去:“哎呦,真乖 !奶奶没怎么准备。来,这个拿去买糖吃。” 两小男孩见了银子顿时两眼放光,可他们却没伸手来接,而是回头看向梁小凤,梁小凤赶紧道:“哎呦,这可使不得,这么多钱可别给他们……” “哎,小凤,这是给孩子们的。是我一片心意。你可别拦着他们,来。大安小安,快拿着,下次奶奶再给你们带好东西来。” 梁小凤连连推辞,老娘却很坚持,硬将银锭子塞给两孩子。两孩子想收不敢收的样子,云舒道:“小凤姐,拿着吧,里面还有我的份儿了,你可别嫌少。” “哪里哪里,这么多银子,我们哪敢接啊!” 老娘道:“哎,叫你收着就收着,你要不收,这饭我们也不吃了,云舒,走,回去了!” 梁小凤赶紧拦住二人,两个孩子也来拉着他们,那一声一声的奶奶叫得老娘心都化了,乐呵呵的被两个孩子拖进屋,梁小凤无奈只得收下银子,跟云舒行礼道谢。 云舒进到屋里,见小凤的相公李贤安,就是当年抱着奶奶要糖吃的那个小哑巴笑呵呵的站在门边,小凤道:“相公,这是云舒小姐,快叫小姐好。” 小哑巴当真笑呵呵的叫了声小姐好,虽然那声音有些沙哑,舌头也有些僵硬,不过比起多年前见了生人就害怕的小哑巴,简直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云舒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道:“你好啊,贤安叔叔,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哦,我还给你糖吃了,记得么?” 小哑巴偏头想了想,然后茫然的看向小凤,小凤道:“相公,别傻愣了,快请夫人小姐上桌儿啊!” 小哑巴点点头,赶紧把上方的椅子拉开道:“夫人请坐,小姐请坐。” 老娘笑呵呵道:“小哑巴越来越能干了,不过云舒是晚辈,不能做上方的,你应该让她做下方的位置。” 小哑巴转头疑惑的看向他娘子小凤,小凤微微点头,他赶紧又去把下方的椅子拉开。如此大家各自入座,小凤则忙着上菜照料大家,每每小凤一站起来,小哑巴也跟着站起来道:“娘子,我来 !” 看二人妇唱夫随,上哪儿都一前一后的走成一串儿,两个孩子又时常奶声奶气打打闹闹的样子,这一家子当真和睦温馨。 兴许很多年前,任谁也想不到小哑巴会有今天,都以为他多活一天赚一天。现在他不但有了家,娘子漂亮贤惠,母亲慈祥勤快,孩子聪明伶俐,很多正常人辛辛苦苦忙了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的东西,他却都有了。 真真是羡煞旁人啊,别说连云舒都有些羡慕,想想自己要是能跟小顺子也这样过日子,即便没有荣华富贵,没有高官厚禄,没有丫鬟成群,那也是极好的。唉,小顺子要是不这么聪明该多好啊!云舒轻叹一声。 “云舒,想什么了?”老娘叫她,云舒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凤姐过得好,为她高兴,要是我以后也能这样我就知足了。” 小凤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怎能跟小姐比啊!小姐是大富大贵之人,就该过大富大贵的日子,我们这种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过久了会腻味的。” 老娘道:“什么大富大贵啊,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出身……” 几人吃完饭坐在一起闲聊。直到小健下来接,她们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老娘故意放慢脚步,到竹林附近四下无人处,老娘道:“小健,你爹他还好吧?” 小健怔愣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三姑,我也不知……” “小健。你别瞒我了,我知道是你把大哥放走的,又是你把他藏了起来对不对?” 小健愕然,张张嘴好一会儿才出声儿:“没……没有啊,三姑,你……” “还装!你三姑爷都知道的事。他还能瞒着我?” 小健低下头去,老娘叹口气道:“唉,你这孩子,怎能如此行事了?现在闹到这份儿上,你和大哥打算怎么办?” 小健低头不说话,老娘责备道:“我们姐妹绑你爹去娘坟前是做得过了些,可小健啊,说来说去,我们都是为你好啊 !你想过没有。要是你爹再犯上次的毛病,把家里的东西都输光了,你这个男子汉,拿什么去养喜娘、妞妞、你娘,还有你八十岁的老外婆。难道你让她们跟着去和你爹去讨饭不成?” 小健支吾道:“三姑,我……我知道错了,可……可我爹本就瘸了一条腿,要是真在山上绑个一天一夜,肯定会出事的!” “傻孩子。你爹也是我们的大哥。你以为我们真会让他在山上绑一天一夜,你要不去放他。我们半夜子时之前肯定会去把他接回来,到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好了,我看你们父子俩怎么圆这个场!” 小健抬头看看老娘,噗通一声跪下:“三姑,我错了,求您帮我们一把吧!” “唉,你啊!你说你放了你爹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在那树下撒一滩像血一样的颜料?莫非你要我们以为你爹当真出事了,要看我们为你爹难过愧疚?向你爹赔罪?”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怕……怕你们把我爹找回来又把他绑山上去,所以想弄出点儿血迹的样子好…好…好吓吓你们……” 小健的声音越来越低,云舒看他那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确实把大家都吓到了,不过大家都把帐记在了舅舅头上,除非他不出来,否则肯定少不了被很斗好一阵子了,别的不说,可以肯定绝对比把他绑山上三天三夜还难受。 老娘瞪着他:“好了,你现在满意了,可把我们全都吓到了!” 小健低头跪在地上好一阵,然后小声道:“三姑,这事儿都是我的主意,我去帮他解绳子的时候他原本不想走的,我劝了他好一阵他才走,三姑要怪的话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要责罚的话请三姑责罚我吧!” “我责罚你做什么?这话你该去跟大姐二姐小妹说,我知道这事儿都没揭穿你们,就是给你们留退路,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吧!” 老娘抬步要走,小健却一把拉住她的裙角:“三姑姑,您别走,求您帮帮忙吧!” 老娘原本不想理,小健一再肯定,最终老娘还是心软了。她停下来道:“你要我怎么帮你们?” 小健这时却不说话了,云舒想了想:“大表哥,你不会想让我娘去劝几位姨姨吧?她们这两天满肚子气,谁去劝谁就是出气筒,我娘更不能去,你可不要陷害我娘 。” 老娘瞪云舒一眼:“云舒,别这么跟你表哥说话。小健,地上凉,先起来再说吧!” 几人去到竹林深处舅舅家的柴房找个地方坐下商量一阵,这事儿要解决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实在没办法,老娘道:“要不这样吧,小健,你这几天帮着你爹藏好,可不能让大姐她们找到了。等过几天她们气儿消了些,我就以云舒亲事为由劝她们跟我一起回去。 到时候你再让你爹回来,至于这次的事儿还是等我们把云舒送出门后,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解决吧!” 小健看看云舒,有些为难道:“可三姑,这样的话云舒出嫁我爹就不能来了,他下午还在说等跟姑姑们赔了罪就去给云舒送嫁的……” 老娘也看看云舒,轻叹一声道:“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这样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健沉默,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云舒母女回到舅舅家,依然见几位姨姨满脸愤愤然的坐在堂屋里大骂舅舅,那气头一点儿都没消,看来要她们消气当真不容易,只能慢慢耗了。 如此,后面几日,几位姨姨每日一大早就出门到处去打听舅舅的消息,云舒母女则留在李家大院看屋子。小健几人也跟着出去,说是找舅舅,其实是帮忙打掩护,生怕舅舅被找到了。 好在一连找了三日毫无结果后,几位姨姨的气儿总算消了许多,转而还有些担心,她们甚至跑去外婆坟前那树下仔细查看,看看那红色的东西到底是血迹还是染料,别是舅舅葬身狼腹她们却到处找人。 确认是染料后她们松了口气,老娘趁此劝她们稍安勿躁,说可能是舅舅故意躲着大家,不如先回去,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出来了;再说得准备云舒的亲事,不能再耽搁了。 几位姨姨商量一阵,觉得也有道理,便跟着老娘带着一大群人先回云舒家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八章 收礼 这次回家几位姨姨都跟着来继续帮忙,不过喜娘他们却没来,应该说舅舅一家都没来。大家虽然回来了,对舅舅那事儿还是有些牵挂的,特别是几位姨姨。 那股火气过了后,回想起来总觉得当时太冲动了些,舅舅几十岁的人了,那样对他一点儿不留情面,确实有些欠妥。如今到处都找遍了,却不见舅舅踪迹,几位姨姨总有些担心,毕竟做了多年兄妹不是?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几位姨姨必定歉疚一辈子。 老娘虽知实情,却不敢告诉她们,每每看她们讨论这事儿,就劝她们看开些、别想太多、舅舅没事云云,一来二去,大家对这事儿的心态也慢慢平缓下来。 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接近,家里正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瞧整个大院挂满了红布,连上山那条路两边也都是一片红色,每每看到这些,云舒总觉得自己好像个局外人般,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事儿,只有想起小顺子的时候,才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一会儿。 转眼到了四月,家里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客人上门,礼节仪式过后,迎亲队伍一来,云舒就要跟着走了。日子越近,云舒的心越紧张越难过,真的很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唉,该死的小顺子,干嘛要跑那么远嘛! “小姐,有客人来了!”云舒回头,见小蝶笑眯眯的进来。 “哦?谁啊?” “是来给您添妆的,您猜猜?” “添妆的?”云舒转着眼珠想来想去,从小跟自己一起玩的姐妹:云香不在、红梅不在、小静去了、云秋病着、水云莲上次把她得罪狠了,也不知会不会来?这样想来,自己活了十几年,眼看要出嫁了,连个同龄的好姐妹都没有,她不禁有些黯然。 小蝶见状奇怪道:“小姐 。您怎么了?有人给您添妆您还不高兴吗?” 云舒抬头看她一眼,整整心情:“当然不是,走,咱们出去看看吧!” 她们出到院子,见院中坐着好几个人,连二毛三毛都在这儿,三毛见她出来,兴冲冲的跑过来。举起一个盒子道:“大姐,我也来给你添妆,你看,这是给你的,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东西,大姐。你一定不能弄丢了啊!” 云舒见那盒子长条儿长条儿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她好笑的揉揉三毛脑袋:“三毛,你喜欢的话自己留着吧,姐姐不要你的东西,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 三毛眼睛一亮,“真的啊?那……” 这家伙当真想要收回去!二毛拍拍他,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三毛,不可如此,男子汉大丈夫。言必行信不过,怎可半途而废,你要收回来了,这辈子都别想有出息,更别说当大将军了!” 三毛有些脸红,嘟嘟囔囔道:“二哥真讨厌,人家又没说不送!”他摸索盒子半晌,一咬牙递上来道:“大姐,给你!” 看他那么舍不得的样子。云舒还真有些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稍稍犹豫。接过盒子,本想打开来看。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云舒,待会儿再看吧,过来过来。” 云舒抬头,见叫自己的正是小姑,还有大姑的大媳妇陈圆圆,与她们同来的还有几个孩子。云霞蹦蹦跳跳的过来,乐呵呵道:“云舒姐、云舒姐,我也来了,我也来给你添妆的哦!云舒姐快看,这是我的东西。” 云霞举着一个盒子递过来,云舒准备去接,三毛拉住她裙子嚷道:“姐姐,人家把宝贝送给你,你看都不看,也没谢人家了!” 云舒回头看他一眼,看他脸蛋儿气鼓鼓的样子,云舒好笑道:“三毛,不得无礼,有客人在了,一边儿玩儿去。” 三毛却不乐意,反而撒娇道:“不嘛不嘛,大姐,先看我的先看我的。” 云霞见之有些着急,也举着盒子道:“不好不好,姐姐先看我的,看我的!” 三毛鼓着腮帮子道:“小霞讨厌,这是我大姐,不许跟我争 。” 小姑的孩子冬冬也跑过来献宝道:“云舒姐,我也有我也有,看我的!” 这孩子多就是爱攀比效仿,争来争去吵得人头大,小姑过来一把拎过冬冬,训斥道:“冬冬,来之前怎么说的?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要这样以后娘出门儿再也不带你了。” 冬冬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眼睛里似乎还有泪珠儿在打转儿,小云霞见小姑生了气,想了想道:“云舒姐,我很乖,很听话,不跟别人抢,你先看三毛的吧!” 二毛道:“三毛,瞧你,还是主人家了,居然跟弟弟妹妹们抢,羞羞羞,我待会儿告诉娘去,以后娘再也不带你出门儿,哪儿都不让你去了。” 三毛红了脸,委委屈屈道:“可是本来就是人家先送嘛,那是人家最最最喜欢的……” 云舒道:“好了,都别争了,你们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要不这样,你们过来,自己打开自己的礼物给我介绍介绍,好不好?”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半晌,三毛立刻乐呵呵的应了,其他两个孩子也附和,然后云舒把盒子还给三毛,往小姑她们坐的石桌走去,几个孩子也一窝蜂个的跑过去抢位置。云舒这才一有空跟二人打招呼:“小姑、大表嫂,你们怎么来了?” 小姑笑盈盈道:“怎么,嫌我们来得早,不欢迎啊?” “当然不是,我还说你们怎么还不来了?我都快走了,再不来我就要怄气了。” 二人相视而笑,大表嫂道:“其实我们也想早点儿来的,可这几月都是农忙,先要洒稻种,然后收麦子,继而插秧翻土准备种甘薯,年后一直都在忙。我们家还好些,有帮工干活儿,我们每天派两个人去地里看着,家里安排好凡是就好。小姑才是辛苦了。 我去找小姑好几次,她每次都不在家,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儿,你瞧,她这两个月都快瘦成人干儿了!” 云舒仔细看小姑,果然见她瘦了许多,小姑伸手摸脸,露出长满干茧的枯手。她不好意思道:“哪有你说的那么辛苦?庄户人家都是这么过的,好不容易买来的地,总不能让它空着不是?” “瞧你,还嘴硬,早知道就不该让婆婆把那二十亩地卖给你,免得你没日没夜的干 。万一累出病来怎么办?” 小姑笑道:“算了吧,我看你是心疼那几亩地,嫌大姐卖我卖便宜了,找个借口来数落我了。” 陈圆圆愣了一下,继而好笑道:“是啊是啊,就是卖便宜了,我现在就想收回来了。” 小姑道:“想都别想,我种都种了,地契也拿到了。你想要的话好啊,我买来五十两银子,你要的话就拿五百两银子来。” “五百两!小姑,看不出来,你那么贪心啊!” 二人你来我往像姐妹般说笑。说来陈圆圆是大姑的媳妇,其实年龄却跟小姑同年,二人关系一向不错,不过云舒还是第一次见她们如此亲热。这两个女人有许多共同点,成亲以后能找到闺蜜般的亲戚是缘分。云舒都为她们高兴。 云舒道:“小姑。你们家发财了吗?一下子买来二十亩地,就你跟杨叔叔二人。怎么种得完啊?” 小姑乐呵呵道:“唉,我们家以前一直是租别人的地种,辛苦一年,还有分出一半儿去交租子,庄户人家没自己的地心里总不踏实,我就想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把首饰嫁妆全都卖了,凑够了一百两去买地。 我本来是跟别家买的,都谈好了价儿准备交钱办地契了,大姐跑来骂我一通,说我买地没找她。 唉,现在说来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本我们买人家的地,一百两只够买五亩水田、十亩旱地,大姐却拿了那一百两银子,直接送来地契,上面却是十亩上等良田、二十亩河边的好地。唉,大姐真是的,我给她补钱她不要,想来总觉得不踏实……” “得了吧?瞧你成天乐得嘴都合不拢的样儿,分明是高兴着了,哪有不踏实的?” 二人又是一番斗嘴,三毛和云霞冬冬跑过来拉云舒:“姐姐、姐姐,你不是要看我们的礼物吗?就来这边聊天,叫你好多次都不应,讨厌啦,快来、快来!” 小姑和大表嫂好笑道:“云舒,你去吧,我们也来凑凑热闹,看看他们的好东西。” 几人挪到孩子们那一桌,几个孩子各自抢好位置,把他们身前的盒子打开,直招呼云舒过去看 。几个大人坐好,三毛把自己的盒子推出来:“姐,你看,这是我给你添妆的礼物,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匕首,可锋利了,削竹子一下就能断。” 云舒看了看,果然是把精致的小匕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小顺子送他的东西,他珍爱得很,平时总是挂在腰上耀武扬威,却从来舍不得用,今天他居然把这送给自己,难怪他总是舍不得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云舒摸摸他脑袋道:“三毛,这匕首你自己也很喜欢吧?不如你留着吧?” 三毛转头看看二毛,继而坚决的摇头:“不,爹娘说大姐这次出远门儿,要很久才回来,送大姐的东西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我最喜欢这匕首,就送给大姐。 大姐,听说大哥哥家有很多很多坏人对不对?他们要敢欺负你就拿这匕首对付他们,这匕首可锋利了,保准一削一个准儿。” 大家怔愣一下,云舒抽抽嘴角,小姑和大表嫂扑哧一笑:“三毛,你姐姐是嫁过去过日子的,不是去打仗杀人的,即便这匕首再锋利,也不能用来对付人。” 三毛有些茫然,片刻后他又道:“不管了,反正这是送大姐的,大姐,喜欢不?” 三毛这孩子从小跟自己就不怎么亲,这次他能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云舒心里是非常高兴的,毕竟是亲弟弟不是?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三毛。” 三毛高兴了,转头对二毛夸口道:“二哥,你瞧。我说大姐肯定喜欢,你还不信。” 云舒转头看向二毛:“二毛,你为什么这么说了?” 二毛一本正经道:“姐姐,我听学堂里的人说,女子都喜欢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只有男人才喜欢舞刀弄枪,所以……” 小姑扑哧一笑:“二毛,你说对了。世间大多女子都爱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可你姐姐云舒不是普通女子,爱好自与其他女子不同,知道吗?” 二毛愣了愣,“真的啊?那…那……”二毛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盒子往后收了收,云舒笑道:“谁说的 。我当然也爱金银珠宝翡翠玉石,越值钱的越喜欢,这世道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不过自家人看的不是价钱贵贱而是情意,明白吗,二毛?” 二毛眨眼想了会儿,有些狐疑道:“姐,错了吧?夫子说的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你偷换字眼儿。” 小姑和大表嫂又大笑起来,云舒则一本正经道:“二毛,你想想我们去街上买东西,你给钱小贩热热情还是你讲理小贩热情?给钱能买回东西,讲道理人家说不定拿鸡毛掸子哄你出来,你琢磨琢磨那句话更对?” 二毛疑惑的眨巴着眼,小姑笑道:“云舒,二毛可是咱们县的头名。以后要中状元的。你可别胡乱教导,以后成个无用书生。” “哪里。我看他去那西山书院待一年不到都快成书呆子了,就是要好好教导。 二毛,姐姐说的绝对比那先生有道理,你记住,读书人也是人,填饱肚子才能做学问。可不能书读多了反而变傻了,连饭都不会吃的话,那种读呆子,以后没什么出息,反而被人家嘲笑愚弄而不自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二毛眨着眼当真认真思考起来,云舒跟小姑和大表嫂相视一笑,转而问云霞道:“云霞,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爹娘和弟弟了?” 云霞喜滋滋道:“我爹娘要种地干活儿,我弟弟有外婆看着,小姑来找爹娘,爹娘要种地,就让云霞先来了,他们种完地就来。” 云舒点点头,小姑道:“云舒,听说你几位姨姨早就来帮忙了,我们这边却没人来,想来有些过意不去,我就赶着把地先种了大半就来了。 你大姑家地多,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说跟我们年轻人待不惯,就让圆圆先来;你二姑家也在忙,抽不出空儿,你大伯、三叔家自不用说。所以我们俩先带着孩子们过来,他们一忙完就赶来,他们都让我带话儿,让你别多心才好。” 云舒点头:“知道,现在大家都忙,没几个像我们家这么闲的,其实家里有那么多帮工仆役,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也没什么可忙的。” 小姑不好意思道:“看吧,我们果然来晚了!” “不说这些,小姑和大表嫂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对了,冬冬、云霞,你们不是要送我东西吗?” 云霞赶紧献宝的打开盒子,“云舒姐,这是我的,我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做好的了,姐姐看喜欢么?” 云舒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一张棉布手帕,上面的花色是布料本身就染好的,看来看去只有手帕一角有个红线绣的云字,绣工也非常粗糙,针脚一点儿不均匀,那个字看起来都有歪歪扭扭,唯一好在这面料还不错,柔软舒适、厚薄适宜。 如果单看绣工,这个真的是完全上不了台面,不过云霞才八岁,能做出来已经不容易了,反正自己绣未必能比她做得好。云舒抬头见云霞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夸赞的样子,云舒笑笑:“嗯,很好,锈得不错,挺喜欢的,谢谢云霞。” 小姑拿过去看了看,皱眉道:“云霞,你学了两年,绣出来就这模样?嗯,不好不好,你这丫头肯定躲懒了!” 云霞顿时红了脸:“才没有了,人家很用心的,云舒姐你看,人家手指上现在还有针孔了,那针扎着真的好疼!” 小姑看了一眼,故意逗笑道:“你这算什么?我们当年四岁就被你奶奶逼着开始学绣花儿,七岁绣出来的手帕可以拿出去卖了,你这丫头分明就是躲懒了!” 云霞脸蛋更红,眼中甚至闪出泪花儿来,云舒赶紧安抚道:“云霞,别听她的,小姑逗你了,云霞已经绣得很好了,我会一直留着的。” 云舒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舒:“真的么?姐姐没有嫌弃么?” 云舒肯定的点头:“嗯,真的,其实啊,我绣的都没云霞绣的好看了,不过云霞要继续努力,早日把你小姑比下去,让她下次没的说你,好不好?” 云霞看看小姑,真有些生气的样子,她吸吸鼻子道:“好,我要把小姑比下去。” 小姑怔愣一下,陈圆圆笑道:“小姑,看吧,你得意太早了,说不定等云霞到你这个年岁,绣技比你好多了呢,对吧,云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一九章 火灾 nb 第八一九章火灾 srr:r-s/ x-pr-b:sp “就是,小姑老是仗着年岁大欺负人,讨厌!”云霞脸蛋儿红红、眼睛大大的瞪着小姑,小姑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圆圆笑得开心:“看吧,小姑,你把云霞惹急了,云霞要跟你叫板儿了。” 几人笑闹一番,轮到冬冬送礼物,有小姑在场,冬冬不敢调皮,中规中矩的打开盒子推到云舒面前道:“云舒姐,这是冬冬送你的,你一定要喜欢哦!” 云舒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对天蓝色绸缎做的蝴蝶结,虽然不贵重却挺漂亮,而且是她喜欢的颜色。云舒笑呵呵的揉揉冬冬脑袋:“真好看,谢谢冬冬,我很喜欢哦!” 冬冬轻轻松口气的样子:“太好了,云舒姐喜欢就好。” 云舒拿着蝴蝶结把玩,这东西做工挺精致,不像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冬冬,这蝴蝶结是你自个儿做的吗?” 小姑道:“他哪儿做得出来啊?是我帮他做的。” 冬冬有些脸红,鼓起腮帮子道:“娘,说好不告诉云舒姐的,明明是我出的主意,颜色也是我选的……” “是是是,什么都是你弄的,好了吧!臭小子,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哪来这毛病?” “本来就是嘛,明明是人家出的主意,人家求了你老久才帮忙做的,帮个忙而已,还要时时挂在嘴上,你才是跟人家抢功劳了 !” 小姑怔愣一下,板着脸训斥道:“臭小子,再说揍你!” 冬冬赶紧跑开,缩到云舒背后,怯生生的看小姑一眼,然后凑到云舒耳边说悄悄话,云舒听着扑哧一笑。拍拍冬冬脑袋道:“嗯,知道了,冬冬真能干,我会收好的。好了,你们的东西都很好,我都很喜欢,小蝶,把这些拿进屋去,给他们每人发一个小礼包。” “是!”小蝶接了盒子道:“二少爷、三少爷、云霞小姐、冬冬少爷,请随我来。” 三毛好奇道:“姐姐。什么礼包啊?我也有吗?” “当然,跟小蝶去看看吧!人人都有份儿!” 孩子们高兴的欢呼着走成一串跟着小蝶进了屋。 小姑道:“云舒,你被太宠着他们。以后动不动就跟人家要东西,像什么话?” 陈圆圆道:“小姑,就算云舒宠他们还能宠多久啊?你就少说两句吧!倒是你,我觉得你也别对孩子们太严格了,你看冬冬多乖多懂事啊。可你老是板着张脸训斥他,吓得他都不怎么敢跟你亲近了,你小心时间长了,以后你想跟他亲近都不行了,看你怎么办?” 云舒点头道:“这个倒是,小姑。大表嫂说得对,你可别像奶奶那样,等孩子们长大了。娶了媳妇,全家都会跟你书院的,就像我们家跟奶奶一样。” 小姑沉默半晌,一手摸着脸似乎在回想什么?半晌后小姑皱眉道:“不会吧,我跟我娘一样凶?!” 云舒肯定的点头:“小姑。你板起脸训人的样子最像奶奶了。” 小姑愕然,小声嘀咕:“不会吧?我没觉得啊!” 陈圆圆也道:“虽然我没见过外婆。不过小姑板脸训人的样子确实挺凶。” 二人你来我往,说得小姑都不好意思了,小姑最后赶紧投降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改就是,我改还不行吗?” 云舒和陈圆圆相视一笑,说真的,小姑自生了第二个孩子小五后,脾性不知不觉在向以前的奶奶那边变,久而久之真有可能变成以前的奶奶,这次说了她,希望她能真的留意留意才好 。 其后,小姑和陈圆圆都送了云舒添妆礼,她们送的不外乎就是些金银首饰,虽然相对比孩子们的礼物看起来贵重些,其实云舒心里觉得还是孩子们的东西更有意义些,不过也没关系,这毕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吧。 云舒笑眯眯的收了礼物,诚心谢过后收了起来。几人在院中闲聊一阵,小姑说起堂姐云秋的事,几人都是一阵唏嘘,陈圆圆道:“那潘秋文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如此可恶,等什么时候我见着哥哥了,跟他说说这事儿,让他一定要抓到潘秋文那个负心汉,把他抓回来一顿好打。” “那可不行,打一顿太便宜他了,把他抓回来坐黑牢,买通牢头儿,把那牢中十八般酷刑轮流往他身上用,首先就要毁了他那张害人的粉面脸,再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让人见了都怕那种,然后放出去让他当过街老鼠,人人都打,看他怎么活下去!” 小姑和陈圆圆一脸愕然的望着云舒,沉默片刻后,陈圆圆道:“这个……不用做得这么绝吧?那样比杀了他还难受。” 小姑却拍手叫好:“对对对,就这样,不能让他死,死了反倒便宜了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一顿,让他生不如死才解气。lnhn” 云舒和小姑越说越起劲,讨论着如何折磨潘秋文的戏码儿,一旁的陈圆圆听着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心里暗暗嘀咕:“果然是亲姑侄,想法儿都差不多。” 几人一直聊到午饭时间,云舒带着她们去见了爹娘。爹娘自然很高兴,一番热情的招待之后,留二人在老娘院子坐坐。可老娘身边有几位姨姨,年岁都比小姑和陈圆圆大不少,二人跟她们没多少话题,做了会儿就跑来云舒院子,与云舒春秀等闲聊玩耍。 如此过了几天,转眼到了月初这天傍晚,云舒、春秀、小姑和陈圆圆正在云舒院中核对嫁妆礼单,突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各位小姐夫人,老爷夫人请你们过去一趟。” 几人停下来,云舒道:“叫我们都过去?” “是的,小姐 。” “有事吗?” “奴婢不知,夫人叫得急,请几位立刻就过去。” 几人对望一眼,小姑道:“反正对得差不多了,二嫂找我们肯定有事。咱们去看看吧!” 云舒把小蝶和柳烟儿留下收拾东西,人结伴快速往爹娘院子去。 他们刚到爹娘院门口,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老爹,老爹换了身儿简单方便的装束,拎了个小包袱急匆匆的像要去办什么事?小姑道:“二哥,出了什么事啊?” “小妹,大哥家的房子被烧了,我下山去看看,你去不去?” 几人愣了一下,小姑惊讶道:“什么?大哥家的房子?你说水家村那房子?” “对啊。就是那个。” “那……那三哥家的房子不也要烧着吗?” “现在还不清楚,我马上去看。小妹,要不你先留在这里。我去看了叫人送消息回来,到时候再说。”老爹说完就大步向大门口方向走去,等几人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人影了。 几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半晌,小姑道:“大哥家怎么会遭火灾了?他家不是砖瓦房吗?多大的火才烧得起来啊?” 云舒和陈圆圆也是一脸茫然,云舒道:“咱们先进去问问娘。看她知道什么不?” 几人进到院子,见老娘和几位姨姨也在院中议论,小姑着急,直接上前问:“二嫂,怎么回事啊?大哥家怎么会遭火灾了?” 老娘道:“我也不清楚,是咱们水家村一位兄弟跑来送的信儿。直说大哥家烧起来了,云波也不见了踪影,叫你二哥赶快下山去看看。” “啊?云波不见了?” “是啊!这火来得蹊跷。按理说砖瓦房一般是烧不起来的……” 大家猜来猜去毕竟只是猜测,只有真正去了才知道 。小姑在这边问不到消息,着急的站起来:“不行,我也得下山去看看。二嫂,你们家有车么?能不能送我一程?” 老娘想劝她。小姑却很坚持,云舒眼珠一转:“娘。我带小姑去找车吧!”然后她拉着小姑就往外走,陈圆圆顿了顿,跟老娘招呼一声也追了出来。 几人来到门口,直接叫马车过来,小姑和陈圆圆上了马车,云舒也跟着爬上去,小姑愣了一下,想要让她下车,云舒催促车夫,马车得得得小跑起来。 她们花了半刻钟不到就赶到了水家村,还没进村里时远远便见大伯家上空黑烟缭绕,看样子火势不小。几人赶到大伯家时,眼前的景象当真让她们吓了一跳。 只见大伯和三叔家并排而盖的一长串房子全被烧得干干净净,就剩几堵黑黢黢的要倒不倒的砖墙。屋子废墟上依然还在冒着黑烟,屋顶有些地方还有火星儿在闪,老爹跟着众人传水灭火。 那屋前晒坝上乱七八糟摆着些家具,两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坐在家具堆中大声痛哭,两个孩子坐在妇人身边,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居然还在咯咯咯笑得欢畅。不用说,两个妇人分别是大伯母周氏和三婶刘氏,两个孩子哭的那个是刘氏的儿子、云霞的弟弟,笑的那个是大伯母的傻孙子。 周围帮忙的人、安慰的人、看热闹的人都很多,小姑拉了几个人问,起火缘由大家都不知道,不过两家人除了水云波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依着旁人的指点,她们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水云波媳妇,还有正在整理家具物什的刘氏她养母。 云舒三人对个眼色,然后默契的分别走向大伯母、三婶和三婶她养母,一来略作安慰,二来询问起火缘由,三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小姑走向三婶,陈圆圆往三婶养母走去,云舒就只能去大伯母周氏身边了。周氏一身漆黑,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比讨饭的叫花子还狼狈。云舒想了想,捡了个烂铁锅打了些水回来,掏出手帕浸湿了递到大伯母手上: “伯母,给,擦擦脸吧!” 大伯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哎呀,我的老天爷哦,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要烧我房子啊!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 她顺手把云舒手帕拿去往脸上摸两把,那手帕顿时黑得看不清本色 。云舒默默拿过手帕搓了几把再递过去,她一边哭一边擦,如此反复几次,脸上总算干净了,可那嚎哭数落声依然不止,周围还有几个说好话劝导,可似乎越劝她哭得越起劲儿。 云舒想了想,视线往周围搜索一圈:“伯母,别哭了,事已至此,再哭房子也不能回来。哎呀,你瞧,有人在你们家房子废墟里翻东西!” 伯母哭声顿时一收,噌一下站起来,一脸愤愤要冲上去干架的样子:“哪个不要脸的敢来抢我东西,我跟她拼了!” 另两个妇人赶紧拉住她:“周嫂子,别急、别急啊,人家不是抢你东西,人家是帮你把能用的翻出来,要不待会儿被火灰焚着了!你瞧,他们都把东西堆那儿了!” 伯母亲眼看着人家放下东西才算放了心,云舒心里暗暗好笑,大伯母就是大伯母,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那老脾气。 云舒和另一妇人扶她坐下后道:“大伯母,这房子好好的怎会突然烧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下午我明明在家做饭来着,半路是听屋后有点儿响动,然后看房顶开始冒烟儿,我还以为是做饭灶里出来的烟儿了,便没往心里去,谁知那烟儿越来越多,甚至出了明火,外面有人看走水了,我才反应过来。 出来一看,哎哟,我的天啊,那正屋里浓烟滚滚,房顶轰隆一声就塌下来了!哎哟,我的家具、我的嫁妆、我的首饰、我的地契银票啊,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啊,这日子怎么过啊!”伯母又一手拍着大腿大声嚎哭起来。 听她这说法,起火前屋后有动静儿,且从堂屋的房顶开始烧起来的话,多半是有人故意纵火了?莫非是大伯母家得罪了什么人?大伯母虽然小气吝啬又刻薄,但她在外人面前很会装,如果得罪人到要烧他家房子那程度的话,更有可能是水云波。 对了,水云波了?一直没见他踪影了?云舒仔细搜索一番,依然不见人影儿,于是她问道:“伯母,堂哥了?怎么不见他?” 意外的是大伯母并不着急,反而哭哭啼啼道:“别跟我提那没良心的不孝子,我就当没生过这儿子,当他死了算了!” pp(ー_ー!!:nb 第八二零章 刘彩燕 nb 伯母这么说更让人意外,要知道他一向把那水云波当**一样疼着宠着,即便那厮二十来岁依然如此,兴许伯母是见烧了房子,心里难过又急得,或者水云波又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儿? 一旁的妇人劝道:“周嫂子啊,别这么说,这时候正是需要一家人齐心的时候,还是快快托人把云波找回来吧,说来这家以后就靠他支撑了。-》7k7k001” “靠他?那个不孝的东西,今儿上午偷了我银钱东西,被我发现,我就骂了他几句,要他把东西拿出来,那不孝子不但不给,还一把将我推地上就跑了,就算要找,我也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哦,我怎么这么命苦哦!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不成器,如今辛苦几十年的挣下的房子家业也全都没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哦!……” 大伯母伤心的拍着大腿一边哭诉一边叫天,妇人们无法,只得低声小劝,可周氏完全止不住,大有越哭越厉害的趋势。 云舒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回头看向刘氏那方向,见刘氏已经止了哭声,正抱着她小儿子轻声安抚,而小姑则拿根棍子跑到三叔家的房屋废墟里去翻找,有能用的就扑了火翻出来拖到屋前空地上,这才一会儿功夫,她的衣服已经被染得漆黑漆黑了。 既然现在找不到人,还是赶紧清理废墟的好,兴许还能翻出些能用的东西。云舒想了想,自己也捡了根棍子准备过去帮忙,小姑看见她赶紧制止道:“别进来,云舒,当心把你裙子弄脏了,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够换你那条裙子的!” “没事儿,我家衣服多的是 。” “嘿。你这丫头,跟你说了就听话,你要真没事儿的话就去大道上等着,看看你大伯和三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云舒想想也有道理,便丢了棍子穿过人群往大道方向走去。她在大道旁等了一刻钟左右,见大伯坐着牛车匆匆赶回来,云舒赶紧迎上去,大伯还没下车就喊道:“云舒,听说我们家房子着了火,是不是真的?” “是的。大伯,你怎么才回来?” “哎呀,别提了。我给你云秋姐买药去了,回来才知道消息。怎样,你伯母他们没事吧?” “大伯别急,大家都没事,就是不见堂哥影子。听伯母说昨儿上午他就跑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大伯从车上跳下来,大骂道:“这个孽障,等他回来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大伯一边骂一边急匆匆的往他家方向跑去,云舒本想跟上去,却被要钱的车夫叫住。她只好停下来给了钱,回头已不见大伯影子。 她稍稍犹豫,决定留下来等三叔。又过了一刻钟。又有两辆牛车匆匆前来,云舒紧盯着车上的人瞧,到了近前,那几个人叫她名字她才认出这些人是伯母的娘家人。 伯母几个弟弟跳下车道:“云舒,你伯母家被火烧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已经灭了火了,人没事!” “哎哟。好好的院子怎么会起火嘛!走走,咱们快去看看!”几人又匆匆跑了上去,云舒想跟上去,又被车夫叫住要钱,无奈她只得停下来给付钱,然后继续等三叔。 接着来的是刘氏的娘家人,一个个招呼都不打火急火燎的往上冲,这次倒没再让云舒付钱,而是刘氏大哥的女儿刘彩燕最后一个下车,慢慢整理下衣裙,付了车钱又站在路边整整头发摸摸鬓角好一番打理之后一摇一摆的准备往上走。 云舒默不作声的坐在路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刘彩燕整理完走了几步才发现云舒的存在。她望着云舒怔愣片刻,想起方才的举动被云舒全部看在眼里,她脸上微微发红。 云舒抿嘴笑笑:“彩燕妹妹,你也来了?” 刘彩燕也尴尬的笑笑:“是啊,云舒姐,你来多久了?” “有一阵了,我来的时候房子都烧光了,现在上面很多人在帮忙,你也要去帮忙吗?”云舒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扫一眼她的窄布裙 。刘彩燕低头看了看,尴尬的笑笑:“瞧我,听说小姑家出事就跟爹娘他们匆匆赶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彩燕妹妹,我三叔还没回来,我在这儿等三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等?” 刘彩燕想了想,欣然道:“好啊!那就一起等吧!” 二人谈话如聊天一般,没有半点儿紧张感,似乎上面那场火灾和那几个哭天抢地的妇人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 云舒坐在大道旁的草地上,刘彩燕走到她身边,本想坐下,可那枯草上的黄泥让她皱起眉头,她犹豫半晌还是没能坐下去,干脆就站在云舒身边假装着急的望着大道尽头。 云舒则一手撑着脑袋神游天外,她想不明白大伯家的砖墙房子怎会起火?短短一个时辰怎会烧成那副模样,也不知大伯家到底得罪了谁? 站在云舒身边的刘彩燕看似盯着大道方向,其实她的目光一直在云舒身上打转。云舒今天穿的是翠绿色的绸布长裙,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就用两支珠钗固定住,如此再无其他首饰,连耳坠手镯都没戴,真正是清汤寡水。 刘彩燕看到云舒的绸裙,不知觉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显然她那裙子的布料没云舒的好,样式做工都要逊色一些,刘彩燕不满的撇撇嘴,心里暗暗嘀咕: “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叫娘给我重新买几匹好布,至少要比这个好。咱们家那绣娘也不行,干拿咱们那么多工钱却做不出件儿像样的衣服,嗯,回去就把她辞掉,让爹去省城给我找几个好绣娘来。” 再看云舒其他地方,啧啧,出来见人居然不戴首饰。真是白瞎她家挣那么多钱,她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翠绿玉镯,又摸摸一头繁复的发饰,非常满意。 刘彩燕如此裸的视线云舒如何不知,虽然不喜欢,不过她这么看自己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每每有机会碰到一起,她总是用这种评估审视的目光扫描自己,次数多了都习惯了 。女人天生爱攀比,没办法。就让她比去吧,只是这个时候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吧? 刘彩燕比来比去,觉得今天自己更出彩些。顿时满心欢喜。她轻咳两声,云舒没理她,依然愣愣的望着大道尽头发呆。她如此反复几次,见云舒始终不理,没办法。她只好蹲下身子,与云舒一边儿高的样子。 “云舒啊,听说你的大日子快到了,怎么还下山来?你爹娘不拦你啊?” 云舒回头看她一眼:“是啊,大伯和三叔家都遭了大灾,我担心所以下来看看。我爹娘都不知道我来了!” “哦,这样……听说你夫家是京城的,对吗?” “是啊!” “哎呀。真远!要回家一趟都麻烦,关键是受了欺负还找不到人帮忙。我娘说我以后找人家的话一定要找近的,要是被欺负了,我们娘家人立马冲过去,就像我三姑一样。” 云舒呵呵笑道:“彩燕。你看我三叔那样子,欺负得了你小姑吗?倒是你小姑小时候把我们家欺负得厉害。我爹还被她害得进了大牢。” 刘彩燕顿时尴尬起来:“那……那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得!” “这么大的事,当然记得。好在婶婶后来改过了,否则我娘的娘家也不善罢甘休的。……所以我娘常说啊,两家人结亲是为过日子,不是为谁欺负谁,谁为谁撑腰,谁找谁出气,我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你觉得了?” 刘彩燕脸色变了几变,尴尬的笑笑:“是啊,挺有道理的,不过也是为防万一嘛!” “嗯,彩燕妹妹定亲了吗?” 提到这个彩燕颇为骄傲道:“我不着急,我娘说了,要给我挑个人品、相貌、才能样样都好的好相公,对方家境差点儿都没关系,反正我们家不缺钱,我爹娘都想把我留在家里,要是能招到个合适的上门女婿,我爹说了,咱们家的家产分一大半给我。”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是不是啊?那要是你找个女婿的话,孩子跟谁姓了?” “吃我家的用我家的,当然跟我姓了 !要不我爹娘怎么会分大半财产给我?那不是白送给别人了吗?”刘彩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云舒颇有些惊讶。 其实云舒最初也是这么个想法来着,可这个条件要招上门女婿肯定很难,何况还要样样都好的,这年代大部分男人就算他穷得都快饿死了,给他这个条件他也未必愿意。 刘彩燕见云舒不答话,她皱眉道:“云舒,莫非你也觉得我这想法很出格儿很不可思议?你是不是也在心里嘲笑我了?” 云舒怔愣一下:“没有啊!我觉得你这想法挺好的,凭什么女人就非得嫁到男人家去啊?我当初也一直想招个上门女婿的,要不是小顺子那么有诚意,说不定我真那么做了!” “真的啊?你也那么想?” 云舒点头:“真的,不骗你!” 刘彩燕顿时高兴了,原本万分顾及的她一屁股坐到云舒身边,拉起云舒的手道:“太好了,我跟我表姐表妹们说,她们都笑话我,说我这样想的话一辈子都找不着人。我才不信了,我爹娘每次要给我找人家,我就大吵大闹,绝食上吊,非逼着他们答应不可。 我闹了一年多,我爹娘总算答应了,还说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家产就分我大半,嘻嘻,云舒姐,你不知道我爹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一大半家产足够我们子子孙孙几代人活了……” 刘彩燕一改先前的疏远攀比态度,拉着云舒喋喋不休,云舒不好推辞,只得笑眯眯的附和。说来说去刘彩燕突然话题一转:“对了,云舒姐,你什么时候守在这儿的?” “哦,有一阵了,怎么了?” “那个……那个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来啊?” “人?很多人啊,我大伯,我伯母的娘家人,然后还有你爹娘姑姑他们……” “等等,云舒姐,你说……你伯母的娘家人也来了?” “是啊!怎么了?” 刘彩燕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她脸色微红的扭着手帕,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云舒看她那样子很是疑惑 。大伯家被烧得精光,伯母娘家人来帮忙,人家急得不行,她在这儿扭扭捏捏干什么? “云舒姐,那个……” “什么?” “那个……洪明来了没?” “哪个洪明?” “就是那个啊,那个……你堂姐二舅家那个……” 云舒怔愣好一阵,脑袋里搜了几圈,突然想起云秋她二舅的大儿子不就叫洪明吗?而且就比自己大两岁,正是适婚年龄,难道刘彩燕看中了他!再看她那扭扭捏捏的小女儿模样,多半就是如此了。 云舒笑呵呵的拉长调子道:“哦~~~~~” 云舒什么话都还没说,刘彩燕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嗔怒的推她一把:“哎呀,云舒姐,你别笑话人家嘛!人家不好意思啦~~~” 听她娇滴滴的声音,一切都不言而喻,云舒顿时来了八卦心思,拉拉刘彩燕道:“唉,彩燕,那洪明从小就长得俊,人也聪明,你真是好眼光啊!说说看,你们俩什么时候号上的?” 刘彩燕红着脸道:“云舒姐,你真是的,人家哪有跟他好上啊?” 云舒皱眉:“没好上?那……” 刘彩燕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云舒姐,我早就托人打听过了,洪明他们家四兄弟都是男子,前几年洪明他爹做生意亏了不少钱,这几年一直欠债过日子,还时不时有债主上门,要是洪明他们家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我爹帮他家把债务全部还清,再另外给二百两银子的嫁妆。” 云舒惊讶的抬头看她,这刘彩燕当真是胆大,竟然敢主动追求心仪的男人,而且还想方设法要把他弄进自己家,想想当初刘氏与三叔也是刘氏主动的,啧啧!莫非这刘家人都爱女追男?不过总的来说,她们这种敢于追求的精神云舒是万分佩服的。 “哎,云舒姐,你说咋样啊?”:nb 第八二一章 变故 “哎,云舒姐,你说咋样啊?” “啊?你说什么?” “哎呀,人家说那么多,你居然没听,真扫兴了 !” 云舒不好意思的赔礼:“是我不好,我看那边来了辆牛车,还以为是三叔回来了呢!” “啊?小姑爷回来了?在哪儿?” “喏!前面有辆马车跑得挺快,像是在赶路,也不知是不是三叔?” 刘彩燕看了两眼,呼啦一下站起来:“对对,那是我们家的马车,肯定是小姑爷!小姑爷,这里这里!” 刘彩燕对着马车一边挥手一边叫喊,马车很快就到了近前,三叔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来:“彩燕,你怎么在这儿?” “小姑爷,快快,我爹娘叔叔大姑他们都上去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好好,我这就去!”三叔不待马车停稳当就跳下来,被马车带得还摔了一跤,不过他很快就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家方向冲。刘彩燕跟着跑了几步,“小姑爷,等等我!” 可她就低头拎裙子那会儿功夫,三叔已经跑得不见人影儿了,而他根本没注意到云舒的存在。刘彩燕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嘀咕两句又转回来坐到云舒身边,云舒转头看她:“你不上去了?” “不去了,你说得对,我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云舒姐,咱们还是说方才那事儿吧,怎样?” 云舒干笑两声,抬头看看大伯家院子方向,那黑烟已经弱了许多,火势应该完全控制住了,人没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那上不上去都一样。 刘彩燕抱着她胳膊晃晃:“哎,云舒姐,以前就听说你最有主意了。这事儿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呗!” 云舒好笑道:“这种事儿我哪好出主意啊?你自己不是早就有主意了吗?” “唉,我是想了不少法子,可没人帮忙的话一件都成不了,云舒姐,你帮我好不好?” “这个……” “哎呀,云舒姐,你方才还夸赞人家了,莫非你逗我玩啊?” “当然不是 。……彩燕,你知道我没几天就要走了,怕是……” “没关系,你不说洪明哥就在上面吗?你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帮我送给他。然后帮我说几句好话,就这样,怎样?云舒姐,帮个忙吧?” “这个……” “哎呀,云舒姐,求你了,就帮我一次吧!” 赖不住刘彩燕的软磨硬泡,云舒只得答应,刘彩燕兴冲冲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信封并一张手帕塞到云舒手上。“喏,就是这个,云舒姐,这事儿要真的成了,我和洪明个一辈子都感谢你。” 云舒微微皱眉,要只是送信倒还好说,可这手帕,万一被人误会了那可不得了,“彩燕啊。这手帕……为何不装信封里?” “啊?为什么?” “这个……我贸然拿条手帕给他。万一……” 刘彩燕想了想,“不会吧!上面有我的名字了。你瞧,这里!” 仔细看,那手帕一角确实绣了个小小的‘燕’字。二人盯着手帕看了会儿,刘彩燕一阵脸红,小声咕哝道:“也不知洪明哥喜欢这颜色不?” 那手帕分明是女人用的粉红色,男人会喜欢才怪,云舒一番劝说,还是让她把手帕放进了信封。刘彩燕放手帕前把信封里的东西先拿了出来,云舒扫了一眼,那是厚厚一封信,再加两张银票,看那样式大小,数额应该在五十两以上。 啧啧,这刘彩燕当真是下血本儿了!看她把东西一样一样装回去,云舒道:“彩燕啊,你跟洪明的事儿你爹娘知道不?” 刘彩燕顿了顿:“当然不知道了,我爹娘要知道的话,肯定立马找个人把我嫁了。对了,云舒姐,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你可千万不要漏了风儿,让我爹娘知道了可不得了?” 云舒好笑道:“让你爹娘知道了不是更好?到时候洪明即便不答应,你爹娘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答应。” 云舒这话本是玩笑,刘彩燕却停下来认真思索起来,云舒看她表情不对,赶紧摆手道:“彩燕,我说着玩儿的,你可别当真啊 !” 彩燕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云舒胳膊:“哎,对啊,这主意好,我要是去洪明私下来往,就算为了面子,我爹娘也会想方设法让洪明家答应的,特别是我娘,只要她下了决心的事,没人拦得住!对对,就这么办,云舒姐,你果然有主意,早知道我就早些来找你了!太好了,谢谢你啊!” 彩燕喜滋滋的将信封好后塞到云舒手上:“来,云舒姐,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信封半晌,再转头看看大伯家方向,“彩燕,那个……大伯家和三叔家刚刚受灾,现在去送信怕是大家都没心情吧?” 刘彩燕想想,点头道:“说来也是,万一洪明哥正伤心送这个他不高兴就不好了……可你等不了多久就走了,到时候我让谁送信啊?” “彩燕,你当真下定决心要这么做是不是?” “嗯,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洪明哥了!” “那……那我觉得你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先去安慰安慰他,看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不拒绝也不讨厌就有戏,如果他对你有回应就更好了,到时候直接让他爹娘上门提亲,如果两家都有面子,你有如意了不是?” 彩燕想了想:“嗯,这样好是好,可…可我希望他入赘我家啊,他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现在还没到那份儿上,你先跟他处处,处得好了,他当真愿意为你放弃一切的话,你不需明说,只隐隐提上一句他就能明白,感情好了什么都好说不是?” “感情好了……”彩燕脸上一红:“好,就这么办,谢谢你。云舒姐,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原本我们还以为你很难相处了,以前都不太敢跟你说话了!” “啊?你们怎么会那么想?” 刘彩燕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跟你不熟,所以那么觉得,现在觉得你挺好的,可惜你要走了!对了,云舒姐。你夫家在京城何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去京城,到时候找你去好不好?”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啊,这样……我回去写个地址让人给你送去,你要去京城的话就去找我 。” “好啊,记得顺便带张喜帖哦,我爹前几天还在抱怨。说我们两家都是亲戚,你家办喜事都不请我们了!” 云舒怔愣一下,抱歉道:“原本以为你们搬了家,不方便来了,我回去就补喜帖去!” 出生时就相识的二人,平平淡淡毫无交集的过了十几年,在云舒即将出嫁的时候,这么偶然的机会,只花了一个时辰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这让云舒自己都有些意外。刘彩燕挽着云舒胳膊道:“云舒姐,你这衣服布料哪儿买的,真好看,我也想买!” “这是王记布庄给我送来的,你喜欢的话过几天来我让你挑两匹。” “是吗?那太好了,我就先谢过了!”二人手挽手一边说话一边往大伯三叔家方向去,他们到大伯家院子前时,那里围着的人比先前还要多,大伯母的哭声已经没了。大家都在忙着清理废墟。顺便查找起火原因。 刘彩燕搜寻一圈,很快便找到了正在帮忙清理废墟的周洪明。她扯扯云舒胳膊让云舒去看,云舒低声道:“瞧,他那块木板搬不动,你去帮个忙呗!” “我去?”她想了想,摸摸头发整整衣衫,挽起袖子道:“好,我去!”,然后她当真就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帮周洪明抬起那块木板。 结果木板是抬起来了,却弄得她满脸花,又乱了头发、脏了衣衫,周洪明见之有些意外,继而笑呵呵的感谢,还拿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让她擦擦,彩燕乐呵呵的接了,却没用直接塞进怀里,转而又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要去给周洪明擦拭。 看二人互动不错,云舒轻轻笑笑,转而四下寻找老爹和小姑。老爹暂时没见,小姑在旁边三叔家门前抱着三叔的儿子云天,一边还大声叫嚷了指挥大家拆废墟。云舒左右无事,决定过去帮忙,替小姑抱着小堂弟云天,然后退到外围看大家清理废墟。 如此一直忙到将近天黑,眼看废墟拆得差不多了,围观者散去大半,剩下都是些帮忙的。三叔这边先拆完,众人又过去帮大伯家拆最后一点儿,而小姑和三婶、伯母则开始商量今晚的食宿问题。 三叔一家可以去对门儿刘氏的娘家,即刘彩燕家的老房子;而大伯一家暂时没地儿去,大家商量一通,小姑把老爹找来,问老爹能不能把侧面竹林里那几间屋子暂借给大伯一家,老爹自然没有异议,当即就把钥匙给了伯母 。 对了,老爹一直念着水家村是云舒家的根儿,还说以后要搬回水家村去住,所以前两年就特地把竹林里那几间简陋茅屋全部推倒,重新用砖瓦盖了个五间房的小院儿,里面的东西配备都是崭新齐全的,别的不说,绝对比大伯被烧的这院子强。 说实话,云舒也挺喜欢那小院儿的,心里真不乐意借给伯母。唉,也不是啦,给他们住没问题啦,就是怕她住着住着就占为己有,这种事情最讨厌。不过他们一家现在没地儿去,云舒更不愿意他们搬去山顶自家大院,所以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谈妥之后,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大家开始把大伯家抢出来的东西往侧面自家小院搬,三叔家的东西则搬到对面刘彩燕家去暂存着。 大伯母忙着整理东西,时不时叫某某小心什么什么的,等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老爹出来叫了云舒和小姑等,打算回山顶去。大家汇到一起,还没走两步,突闻后面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惊恐尖叫,把大家都吓得身子一抖,怔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小姑回头看看:“是大嫂的声音,二哥,咱们回去看看吧?” “好。去看看!”老爹和小姑转了回去,云舒和陈圆圆也只得跟回去,到了大伯家屋前,只见大伯母跪在一堆废墟中,如木桩般一动不动的望着地上。 “大嫂?怎么了?大嫂?”老爹和小姑都试探着喊了几遍,可伯母全无反应。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大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小姑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听见叫声回来,就见大嫂跪在那里。问她她也不应声。” 大伯喘口气,沉着脸的一边斥责一边走过去:“你这婆娘,天都快黑了,鬼叫什么?房子被你烧了还不满意,难道要大家都见了阎王你才高兴?” “大哥,别这么说。大嫂心里也不好受……”小姑和老爹极力劝解,二人点了个火把跟上去,云舒和陈圆圆则站在原地等待。 云舒上下打量陈圆圆,见她也是满身赃物,“大表嫂,你不会也去翻废墟了吧?” 陈圆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帮云霞她外婆挑拣东西了……” 突然,又是一阵尖叫,吓得云舒和陈圆圆不由得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等回过神来。转头去看,伯母已经晕倒过去,大伯也面色苍白的退后几步坐到地上,小姑则一边退一边大声尖叫,老爹扶住她大声喊:“别叫了,小妹,别叫了,别叫了!” 老爹猛吼一声,小姑总算收了声。却脚下一软也坐到了地上。云舒和陈圆圆对望一眼。提起裙摆就要冲过去,老爹举起一手制止道:“不要过来。你们俩都给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不准过来!” 云舒看得清楚,老爹的脸色也苍白如纸,那地上到底是什么?她的心不禁悬起来,又担心又害怕,却又有几分好奇。 老爹大声道:“云舒,你去把云秋她舅舅们,还有你三叔都叫来,快,快去!” 云舒稍稍犹豫,一咬牙转身跑开,她和陈圆圆一人走一边,云舒一直追到大道上才追到抬着最后一批东西的三叔等人,陈圆圆则跑去自家小院方向叫人。 一群人见她俩惊恐的样子,全都跑了回来。可每个到老爹那处看了一眼的人脸色均是惨白,有的晕倒,有的扑到一边猛吐! 云舒很想问到底怎么回事?陈圆圆拉拉她,小声道:“云舒,我们…..我们离远点儿吧,我……我害怕!” 她们站在外面,等老爹等人脸色稍稍恢复了些,小姑也清醒了些,捂着嘴由老爹扶过来,老爹道:“云舒、表侄媳妇,我送你们到下面大道上去坐车,你们几个先回山顶去。” 云舒往废墟那边看了一眼:“爹,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 “别问了,云舒,快回去,听话啊!”老爹口气异常坚决,云舒无赖,又看了两眼,满腹疑问的和陈圆圆一起扶着小姑慢慢走到下方大道上,已经有几辆马车等在那里了,显然是老娘派来接她们的,小蝶和雁儿也在车上。 二人见之赶紧跳下车来,帮着把小姑扶上去,老爹亲眼看着马车慢慢走远,才轻叹一声,转身快步往上方大伯家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非常安静,小姑低着头一副申请恍惚的模样,云舒和陈圆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小蝶和雁儿则满腹疑问的望着几人,雁儿几次想问,都被小蝶拦住了 。如此一直沉默到云舒家山脚,小姑轻轻吐了口气,抬起头来。 云舒看她脸色好了许多,递上条手帕道:“小姑,擦擦吧!” 小姑微微摇头:“不用,反正待会儿都要洗的。” 陈圆圆望着她:“小姑,你……没事吧?” 小姑轻叹一声,摇摇头:“没事。” 又是一阵沉默,小姑早就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她抬头扫了一圈,轻轻吐口气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云舒和陈圆圆对望一眼,云舒抿嘴道:“小姑,你方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具……烧焦的尸体。” “啊?!”几人同时惊呼,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爬上山顶,就要到家门口了,云舒一把拉住小姑:“小姑,你…你没看错吧?不是说大家都没事吗?怎么会有…有具……那个了?” 小姑肯定道:“没看错,确实是,否则你爹、你大伯、伯母还有其他人都不会那么惊骇了!” 云舒依然不敢相信,那废墟里怎么会有尸体了?就算有尸体,那又是谁的了?不可能是水云波吧?大伯母从小宠着水云波,就算让她死,她也不会舍得让水云波去死,房子被烧,她表现也很正常,她说水云波不在家应该没有说谎,那尸体到底是谁了? 云舒实在想不明白,她询问的看向小姑,小姑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尸体已经烧得如焦炭一般,完全看不清五官体型,现在想来,那尸体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 陈圆圆道:“大舅家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人来了?这事儿肯定有蹊跷,咱们该去县衙报案,让捕快们来查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二二章 焦尸 “这事儿倒不用我们担心,等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商量过了,肯定会去报案。唉!这是怎么了?莫非咱们家跟水家村那地界儿犯冲不成? 早年的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从没过过好日子,后来慢慢攒了银子置了地,好不容易好些了,又开始分家啊吵架啊什么的,那几年就没清静过。等大家各自日子都安稳了,后山又突然垮了,辛苦几十年盖起来的房子一下子全没了。 再然后挪了地儿再盖房子从头开始,瞧瞧这才几年工夫,大哥三哥家又遭了火灾,而云舒你们家搬出来独立门户就没事儿,我看咱们一大家子真跟那地方犯冲,下次大哥三哥要盖房子的话,得跟他们说说,要不请个算命先生看看,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再盖。” “什么风水好的地方?小妹、云舒,你们都在里面吧?”外面突然传来老娘的声音,大家留意一看,原来马车已经到了山顶院门前停下来了,几人方才在说话都没注意到。 云舒赶紧掀帘子出去:“娘,我们都在了!” 老娘瞪着她道:“臭丫头,谁准你下山去的?不是叫你送了小姑就回来的吗?你这丫头真是,都快出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稍不留意就到处乱跑……” 云舒赶紧跳下马车,拉着老娘胳膊撒娇道:“哎呀,娘,人家不是回来了吗?您就别念了!再说我下山是去办正事,又不是没事乱跑。” “那算什么正事?人家正忙的时候你跑去反而是添乱。对了,你大伯三叔家怎样了?没事吧?” 小姑和陈圆圆等陆陆续续从车厢出来,二人全身上下又黑又脏的样子把老娘吓了一跳:“哎呀,小妹、家麒媳妇,你们俩怎么弄成这样?没事吧,你们?” 小姑道:“没事的,二嫂,大哥和三哥家的房子被烧得没剩什么了 。我们看火快熄了,就进去帮忙找些能用的出来,只是脏了衣服而已,麻烦二嫂帮我们找身儿换洗衣服才是,明儿个我们回家换一趟去。” “不用不用,衣服多的是,芸娘,快去安排安排。多烧些热水备着,再让制衣房连夜赶工,按小妹和侄媳妇的尺寸做两身儿衣服。” 小姑和陈圆圆连连推辞,老娘却很坚持,芸娘则应了声儿下去安排。然后拉娘拉着二人往院儿里走,“其他的什么都别说了。把身上打整干净了再来,云舒要是,快回去换了,打整干净了到我院儿里来吃饭。” 大家各自回去换洗,云舒一回到院子,热水就送了过来,雁儿主动要求帮忙。她一边帮着脱衣服一边满心好奇的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不是说只是房子失火么?怎么会突然冒出具尸体来?会不会是那地基不好,从地下冒出来的啊?” 云舒闻言骇了一跳。转头把这多嘴的丫头一顿训斥,虽然烧的不是自家房子,原本以为没伤着人,云舒也不是很担心,可回想起先前的情形,即便自己没亲眼看到那尸体,看大家的表情以及小姑的描述,她不禁一个寒战,脑子里晃过数个可能。() 尸体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莫不是大伯母他们害了什么过路的陌生人。藏在自己院角没来得及处理?或者那尸体早就在那儿了,是被某个仇家故意搬来的?或者像雁儿说的。那尸体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云舒又是一个寒战,她甩甩头,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然后手忙脚乱的洗了澡,穿好衣服出到门外,小蝶惊讶道:“小姐,您这么快就洗好了?” 云舒嗯了一声,外面人多,她坐了会儿心里才静下来些。她在院中一直等到小姑等过来,然后才一起往老娘院子去。老爹一直没回来,大家吃饭时也一直在热议那尸体的来处,仿佛对房子被烧反倒没多少兴趣。 也难怪,她们没看过现场,不知那惨状,而且事不关己,也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阵唏嘘后就算。 云舒和小姑、陈圆圆几人脸色一直不好,特别是小姑,看到桌上的菜色稍微有点儿焦黑状就想吐的样子,匆匆吃了几口饭就找个借口回去了,陈圆圆也陪着走,顺便把几个孩子也带了回去,如此这院儿里就剩几位姨姨和老娘这边的亲戚了 。 果然,他们一走,几位姨姨就拉着云舒问东问西:“哎,云舒,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你大伯家怎会突然冒出具尸体来?莫不是他家谁干了什么杀人害命的勾当?” 云舒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就看房子烧光了,大家都在帮忙挑拣东西,那尸体是天黑时大家准备走了才发现的,发现尸体的是伯母本人,她事先应该不知道。” 小姨撇撇嘴道:“你这丫头,你大伯母那人本就是个心黑的,你还帮她说话,我看就是她房子被烧肯定跟那尸体有关,多半遭老天报应了!” 二姨也道:“可不是,你那三婶年轻时就做过不少缺德事,你爹还被她害得蹲了大牢,不记得了?哦,对了,不是说她还污了她姨父的棺材本儿吗?这种人就是要遭报应的!” “二姐、小妹,少说两句!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别老拿出来翻,那毕竟也是云舒他爹的亲兄弟,他爹听到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唉,三妹,也就你容得下他们,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们还管什么闲事?” 趁着老娘解围,云舒也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了。原本挺累的她回到院子本想好好睡一觉,可躺在**的她怎么也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把雁儿叫来,让她去大门口守着,要是老爹回来,立刻来报。 雁儿走后,她则穿好衣服在屋中走来走去,那尸体到底是谁?哪儿来的?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如此走走坐坐一直到深夜子时过后,雁儿才跑回来悄声跟小蝶说老爷回来了。 云舒一听消息噌一下站起来就往爹娘院子去,她径直来到爹娘房前,正好听他们在讨论这事儿,于是她干脆站在门外听。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影子是老娘在给老爹脱衣服:“唉,真是的,怎么又弄到大半夜才回来,瞧瞧你这一身脏的。” 老爹疲惫沙哑着嗓子道:“唉,别提了,原本以为下午就能完,谁知…谁知突然出了意外,唉!” “我知道。听小妹和云舒说了,对了,大哥家怎会突然出来具尸体?那尸体是谁的,认出来了吗?” 老爹摇头叹气:“都烧成那样了,跟条木桩似的,谁认得出来?大哥怕是大嫂或者云波背着他干的事儿 。特地仔细问了大嫂,大嫂都说不知道,我想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无冤无仇的怎会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啊?你们怎么怀疑到大嫂头上了?怎么可能啊?” “这不是为防万一吗?何况是大哥亲口问的,我们又不敢多嘴。” “唉,也是,那后来了?” “后来大家都认不出来是谁,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可是件人命官司。我们就商量着去报了官,官府很快就来了人,还带了个仵作过来,验看了现场,把大家都叫去问了一遍,还签字画了押,如此挨个儿轮下来,就到这时辰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正事,原来帮了忙出了事还要被官府盘问。真是……”老娘一阵嘀嘀咕咕的念叨。语气中对老爹帮了忙却落得一身不是有些不满,老爹道: “他娘。别这么说!官爷们也是例行公事,不过问几句话而已,大哥家被烧成那样,又遇上这种事,他们都没说什么,我这个做兄弟的帮点儿忙也没什么。” 老娘叹口气道:“是是是,你什么事情都想得开,对了,听说大哥家被烧云波却不在,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回来了吗?” “没有啊!我猜多半又跑城里花街去了吧,那小子就那点儿出息,才被打了几天,刚能下地又偷他娘的银钱首饰,唉!那臭小子啊,这种时候不在家也好,回来反而添乱。他娘,你先睡吧,我去洗洗,明儿一早还要去县衙一趟了。” “啊?还要去?为何是县衙?” “唉,那尸体是人命官司啊,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去了也好,正好打探下情况,看看官府有没有查出点儿什么?早点儿了结早点儿安心啊!” “唉,真是的,眼看云舒的大日子就快到了,却突然出这种事儿……”老娘嘀嘀咕咕碎碎念,老爹嘱咐两句便推门出来,走了几步才注意到云舒。云舒看他要叫自己,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老爹出了院子。 “云舒,这么晚了还不睡,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等你啊,爹,一想起那尸体的事儿就睡不着 。爹啊,仵作来验过尸体了吧?怎么说的?” “验是验了,可尸体被烧成那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认不出人来,房子又被烧成那样,官府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怎么办?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可能,人命官司这种事,岂是说算就能算的,起码要先认出那人是谁才行。不过我们走之前官府已经把那尸体抬回去了,听说还要开肠破肚,兴许能查出点什么来。” “是吗?那……那官差问口供的时候就没有发现点儿什么?” “这个……大家都说不知道,能发现什么?” 云舒皱眉道:“哎呀,那尸体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吧?比如说大伯家最近有没有生人来过啊,有没有人来寻仇啊?要债什么的?或者他们家有没有谁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啊?” 老爹想了想,突然道:“哦,我倒想起一事儿,哎呀,方才记不得跟官爷说了,看我这记性。” “什么事儿?”云舒伸长脖子盯着老爹,老爹看看她,拍她脑门儿一下,“你这孩子,深更半夜的不去睡觉,打听这人命官司作甚?” “哎呀,爹,你说嘛,不说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老爹耐不过云舒软磨硬泡。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兴许也没什么用,人家只是要债的,要不到钱也不至于杀人害命,就算杀人害命,你大伯家的人不都好好的吗?” “哦?什么要债?大伯家欠人家钱了?” “不是不是,没有了,你别瞎猜。我是听住你大伯院子对面半坡上的龙家嫂子说。前天有几个人来你大伯家要债,说是安乐镇的人,好像是云秋她婆家欠的债吧! 不过你伯母当即就把那几个人打了出去,又是一通大骂,那几个人在附近站了半天,听你伯母说云秋早被潘家人休了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云舒想了想 。突然想起亲几天在外婆家听明珠说起的事儿,难道安乐镇潘家那些债主当真来这里要债了,说不定此事还当真跟那些人有关了,于是云舒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了老爹,老爹闻言惊讶道:“当真有这事儿?” “当然,我还能说谎不成?爹,你明天去县衙把这事儿跟陈叔叔说说,让他派人去安乐镇查查,说不定真能查出什么来。” “好好。我记下了!放心吧!” 云舒想了想又道:“爹,还有,得尽快把水云波找回来,说不定这事儿跟他有关了?” 老爹想想,点头道:“也是,我知道了!” 父女俩在院门口叽叽咕咕好一阵,老爹一催再催,云舒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院子。 即便跟老爹打听了消息,她这晚上依然没睡好觉。次日起来已是日上三竿。老爹早已进城去了。小姑和陈圆圆也回了家,说是去跟家里报个信儿就来。老娘则特地嘱咐小蝶几个看着自己,生怕自己偷跑出去,没办法,只能在家等了。 如此望穿秋水般一直等到晚饭过后,老爹才回来。云舒一得到消息就去缠着老爹问。据说官府已经派人去安乐镇查了,也找到了来大伯家要债的几个人,他们对要债一事完全承认,却对命案一事一无所知,而安乐镇最近几日也无失踪人口。 另外,老爹和云秋的几个舅舅一起把整个县城都翻遍了,还有官差帮忙,都没找到水云波的踪迹,而花街各家青楼都说没见过那个倒霉催的水云波,不过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撒谎?这个还有待查证。 还有一条儿,县衙仵作对那焦尸进行解剖查验,说那尸体应是个年轻人,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不到五尺,且是男性。如今捕快们正在清查本县所有失踪人口,看能不能找到符合如此特征的人。 至于其他的,为了尽快破案,县太爷已经向省城送信,请那边清查失踪人口,并派个仵作过来一起验尸,仵作明日就到,或许能有更多发现。 总的来说,案子正在快速进展中,照此下去,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不知为何,云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尸体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二十来岁年轻男人,周围到处都无人失踪,而……而……大伯家不正好就失踪了一个人吗? 水云波 !对了,他身高就不足五尺,矮墩儿矮墩儿的,今年二十五,不会吧?他不是抢了伯母的银钱首饰跑出去了吗?怎么会…… 云舒惊讶的张大嘴,老爹见她那模样,叫她几次她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老爹胳膊:“爹,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啊?是谁?” “水云波!” “啊!”老爹惊讶的瞪着她好一会儿,继而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云波昨儿上午就偷了他娘的东西跑出去了,附近不少村民都看见了,还有人听你伯母骂他了,怎么可能是他?” “他跑出去了还可以跑出来啊!火灾是昨儿下午的事,何况现在到处都没人失踪,唯独不见水云波,又到处都找不到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老爹怔愣好一阵,继而还有猛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云波身板儿结实,那尸体焦黑瘦小如树干般,就算火势再大,一个时辰也不可能烧成那样子……” “皮肉都被烧掉了当然瘦了,那么大两座砖墙院子都能烧个精光,没什么不可能的!” 云舒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她甚至可以肯定那焦炭般的尸体就是水云波无疑,可老爹却怎么都不相信。父女二人争论半晌,云舒道: “爹,要不这样,你明天去县衙找仵作,问问看那尸体的右小腿是不是断的?还有他的牙齿上面掉了两颗大牙,下面少了颗门牙,这些都是水云波身上的特征。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大伯或伯母,让他们提供点儿水云波身上的特征,然后去那尸体上验证,肯定能验出来。” 老爹脸色有些难看:“云舒,别说了,这事儿怎能找他们?你大伯两口子就云波一个儿子,他孙子又是个…是个…… 算了,不管那尸体是不是……是不是那个,目前都不能跟你大伯和伯母说,否则你伯母非得疯了不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二三章 凶手 想起伯母那个性,老爹的说法不无道理,大伯一家现在云秋怀有身孕又卧病在床,水云波那媳妇痴痴傻傻,时好时坏的,那孙子也是,痴傻得比他娘还不如,要是现在大伯和伯母也倒下,那一家子算是彻底散了。 云舒不好说什么,只得别了老爹回院子去。而老爹在院中怔怔的站了好久,最后一声长叹回了屋子。 次日,老爹依然早早出门去了县衙,云舒则兴致缺缺的待在自己院子里看,整整一天,也没见那书页翻动些许。 到下午时分,雁儿就匆匆跑来,说是城里有消息送来,据说那尸体的身份已经确认,就是大伯的儿子水云波。现在,官府已经通知大伯一家去认尸,但现在还不能办丧事,官府还要查水云波的死因,以及伯母家起火原因。 因为有嫌疑的人太多,最近几日去过伯母家的人全都被传去了官府,连花街那边的老鸨龟奴也都抓了不少回去,看来官府是要大办这案子了。 也不怪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一来这案子实在离奇,二来县老爷为此事特地请了省城的仵作来,三来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到处都在议论,如此这案子想草草了解都不可能了,看样子官府不抓到真凶怕是不会罢休了。 云舒想了想:“这事儿我娘知道么?” “暂时还不知,这是去城里采购物品的何庆告诉我的,估计晚些时候就要传开了。” “是吗?那……我爹回来了吗?” “还没有了,老爷多半要晚上才会回来吧!” “如此甚好,雁儿,你去车马房,叫他们准备辆马车。” “啊?小姐,你想做什么?” 云舒瞪她一眼:“多话,叫你去就去!” 雁儿苦着脸道:“小姐,你莫不是又想出去?妇人嘱咐过好多次。要看着你不让你出门的,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 “夫人夫人,你是我娘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你要听她的那就跟着她去!” 雁儿哭丧着脸:“小姐,您别为难奴婢嘛!” “你不去我这就去跟我娘说,让她给我换个丫头去。” 雁儿不得已,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在她出门前。云舒悄声道:“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别告诉任何人,小蝶也不行,知道吗?你叫了马车让他直接赶到下面半山腰去,我在那儿等你,快点儿啊。可别漏了馅儿。” 雁儿惊讶的看着她:“小姐,外面那么多人,你……你怎么出去啊?” “我自有办法,办好你自己的事就是,快去。” 等雁儿走后,云舒跟小蝶和蓉儿几人说自己去春秀那儿一趟,就让夜魅跟着自己,其他人都留在院里,走到半路。再让夜魅用轻功带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院子,到山门外半山腰等着。 他们很顺利的进了城,一到城门口,到处都有人在议论大伯家那宗案子,当然焦尸是被烧院子主人长子的消息也传开了,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对个中缘由及凶手也万般猜测,还有人为此大肆争论。 瞧,农人广场边那茶肆里就有几个人为此争论得厉害。一人道:“听说被烧死那小子又懒又无赖又不孝。生前最爱做那偷鸡摸狗、欺软怕硬之事,院子起火之前那小子还偷光了他老娘的嫁妆首饰棺材本儿。我猜多半是他老娘一怒之下误将那厮打死,然后一把火烧了院子,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她干的啊?” “胡说,都说虎毒不食子,听说那小子母亲从小溺爱于他,不管小子做什么,那老娘都舍不得打一下,最多骂几句了事,这种娘怎会舍得亲手杀了儿子了?” “那可不一定了,都说是失手啊失手,我又没说故意,人发起火儿来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那老娘一气之下打死儿子也没什么稀奇,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不可能的,听说那小子抢了他娘的东西就跑出来了,附近不少人亲眼看见了,他跑出来再回去,大半天时间,再大的气儿也消了,不可能是他老娘的。” “哎,你们都别争了,听说那家有个女儿,嫁了个安乐镇的女婿,那女婿貌若潘安却心性**,到处拈花惹草,惹下不少风流债 。前些日子那女婿才把她女儿打得半死,然后一纸休书赶回家,他自己也带着爹娘跑了,丢下一堆烂帐无人还债。 照我说,多半是那些要债的上门要债,正好那小子跑回家,家中却无他人,双方争吵之下起了冲突,然后要债的一气之下把那小子打死,再等天黑一把火烧了院子。” “哎,多半是这样,我也听说起火前两天确实有安乐镇来的人找上门去要债了!” 雁儿小声道:“小姐,我觉得这人说的有理,多半是要债的打死的。” 云舒好笑道:“这些人分明都是道听途说,一个个像跟大伯家挺熟似的。算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咱们直接去县衙。” 一行人来到县衙本想找陈军,却听说陈军带了省城来的仵作去城南义庄验尸去了,自家老爹和大伯等也跟着去了。她只好出来坐上马车,本想立马也去城南义庄,这次不只雁儿拦着自己,连一向不说话的夜魅也拦着自己,说是大喜在即,看尸体不好,万一被冤魂缠上更不吉利。 云舒自然不信这些说法,水云波生前就没做什么好事,他死了下不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一定,还什么冤魂啊?不过想起大家看到那尸体的惊恐表情,云舒还是决定作罢,暂且留下来等老爹他们回来再说。 云舒看时辰还在,决定先去看看云秋,问问她看她知道多少。一行人来到酒坊,酒坊门房值守的正是龙老四,他见到云舒立刻热情的迎上来,云舒正好问问他大伯和云秋最近的状况。 据龙老四说,除了前几天闹出火灾之事,这里一切安静。并没有外人来寻大伯,更无人来打扰云秋,而且云秋最近恢复得很不错,已经可以下地慢慢散步了。至于她是否知道家里被烧一事,龙四不太清楚。 龙老四领着几人到了大伯住的那小院儿,那是一个四间房的院子,一件堂屋、两间厢房、一间带杂物房的厨房,院中一大叔、一石桌、一水井。果真是配备齐全,在这里过日子应该不错。 云舒推门进去,她还没出声儿,里面立刻便有个声音道:“谁啊?爹回来了吗?” “云秋姐,是我啊,云舒 。来看你了!” 屋里叮叮当当一阵响,云舒快步进去,云秋也正好出来,二人在门口遇上,云舒扶着她到院中坐坐,看她气色神态精神都不错,云舒稍稍放心。 二人闲聊一阵,从谈话来看她应该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事,云秋笑眯眯道:“云舒。不是说你十五就要走了吗?我还准备好好养两天就去看你了,没想到你反倒来了!” 云舒道:“好啊,正好我马车在外面,你要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云秋摇头:“不好,我爹这几天好像有什么事儿,天天在外面跑,每次回来一趟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匆匆走了,我得等他回来了才能走,要不他会担心的。” 云舒尴尬的笑笑。既然大伯都没跟她说。自己说更不好,还是等事情来龙去脉都清楚了后。大伯自己告诉她吧。 云舒又坐了会儿,准备走时,云秋拉住她:“云舒,你跟我说实话,我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看大家见了我表面挺好,背地里总在议论什么,莫不是潘家人有消息了?” 云舒怔愣一下,摇头道:“没有,云秋姐,你别多想了,只要一心想着你的孩子就好,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不用管他们。” 为免云秋再问自己说漏嘴,她找个借口匆匆出来,上了马车才松口气,她长叹一声:“唉!以后大伯这一家子该怎么办了?” 他们回到县衙等了好一阵,直到傍晚时分才见陈军等人回来,老爹和大伯也跟在后面。看大伯惨白的脸色、精神萎靡得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般,不用问就知道结果。 老爹看到云舒非常意外,扶着大伯的他却不方便走开,云舒上前帮忙扶着大伯去到休息室,然后让雁儿守着大伯,老爹把云舒拉出来,小声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云舒吐吐舌头道:“爹,我想确认下结果,所以特地跑来看看。怎样,官府有查到凶手吗?” “唉,这事儿本就来得突然,凶手哪是那么好找的?” “那……那伯母他们都知道了吗?” “你伯母在水家村,中午就有衙役过去传她们了,应该早就知道了 。唉,大嫂从小把云波当**一样疼,也不知她得知消息会怎样?” 云舒抿嘴沉默,半晌后道:“爹,我方才去看过云秋姐了,她似乎还不知道这事儿。” “是啊,你大伯说她身体不好,知道也帮不了忙,徒增担心罢了,让大家暂时都别说,怎样,云秋她还好吧?” “挺好的,精神气色都不错。” “唉,那就好,你大伯家现在就剩云秋这一支了,她和孩子都能无事才好。” 二人正在谈话时,一个衙役匆匆过来道:“二位,陈捕头请你们过去一趟。” 老爹道:“哦?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这个……现在还说不准,还有位苦主了?请他一起过去,我们捕头有话要问。” 父女俩扶着大伯跟着衙役一路过去,到的地方居然是刑房!云舒吓了一跳,在门口停下道:“这位大哥,为何带我们来刑房?” “几位进去便知。” 几人对望一眼,稍稍犹豫,还是一起跨门进去。一过门槛,一股血腥酸臭味儿扑面而来,看那一间一间牢笼里的各式刑具,云舒一阵毛骨悚然,难道真的找道凶手了。 过了两个转弯儿,陈军带着两个衙役迎上来,见到云舒皱眉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陈叔叔,抓到凶手了吗?” “这个……”他转头看看大伯,大伯顿时两眼放光:“官爷,凶手在哪儿?” “你们跟我来!”几人跟着陈军往前走了几十米,在一间牢房前停下,只见其中一个体型瘦弱的女子缩在角落紧紧抱成一团儿,嘴里嘀咕着:“他要杀我,我就砍他;她要杀我,我就砍他……” 几人站在门前盯着那女子半晌,女子始终没抬起头来,云舒和老爹面面相觑,问陈军道:“陈叔叔,这……这女子是谁啊?” 陈军看她一眼,大吼一声:“水赵氏,抬起头来 。” 那女子吓得一下子跳起来,绕着牢房一边跑一边张牙舞爪到处乱抓,嘴里叽叽咕咕大吼大叫:“我没杀人,是他要杀我!我没杀人……” 云舒和老爹盯着那女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谁,云舒心里还在嘀咕,这么个瘦弱不想干的女子怎么会杀水云波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突然,大伯惊呼一声:“儿媳妇!” 那女子一听声音就停了下来,转头惊恐的望着牢门方向,云舒和老爹看那女人面孔,越看越惊讶,天啊,这不是大伯的儿媳妇、水云波的娘子赵小芬吗? 几人愣愣的望着那女子良久,大伯道:“官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这是我儿媳妇啊,她从小痴傻,怎会谋杀亲夫了?” 老爹也道:“是啊,陈兄弟,我大哥这儿媳妇一向胆小怕事有痴痴傻傻,平时云波打骂她她从不敢还手的,再说她脑袋有问题,怎会杀了云波了?是不是弄错了?” 陈军一手抚着下巴沉默半晌:“我们盘查了所有跟你家有关的人,以及最近几天去过你们家的所有人,不管从哪方面说,只有你家人嫌疑最大,何况……我们还找到了证人。” 老爹和大伯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云舒道:“陈叔叔,证人是谁?” “是安乐镇的马大良,他说水家女婿潘秋文骗了她妹妹清白,又欠他一大笔银子,潘家人跑了,他找不到人要债,来水家村又被老婆子大骂一通。他原本已经回家,却怎么都气不过,火灾那日下午,又一个人跑来水家村要债。 他到水家敲门,听闻里面似有打斗声,趴在门缝儿上一看,正好看见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女子提着柴刀一刀一刀往下砍,而刀下是个已经不能动弹的男人。他吓得屁股尿流,转而一阵疯跑,离开了水家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二四章 结案 之后,陈军带几人去见了那证人马大良,亲耳听他证明大伯的儿媳妇赵小芬就是杀害他儿子水云波的凶手。对,是杀害,不是意外。 那日下午,伯母周氏带着傻孙子去地里割猪草,赵小芬一个人在家洗衣服,水云波跌跌撞撞的回来,进门见了赵小芬,二话不说随手操起东西就去打赵小芬,而且是下狠手往死里打。 至于原因,据说是水云波跑出去后听人家说闲话,说他媳妇赵小芬最近又时常借着出门割草的名义跟村里一个老单身汉出双入对,颇为亲密,这种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水云波去城里花光了银子还受了欺负,正是满肚子气,他不敢把说闲话的人怎样,只能怒气冲冲的跑回家教训自己媳妇,一进门见到赵小芬自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活活打死她了事。 赵小芬虽有些痴傻,不犯病的时候看着还是跟正常人差不多的,只是神情动作要呆板迟钝些。水云波打她,她自然不可能干受着,她一边跑一边喊,水云波却紧追不舍,情急之下,赵小芬抓到一把柴刀侧身就朝水云波砍去。这一刀正好砍在水云波脑门儿上,其实这一刀就已经要了水云波的命。 赵小芬被鲜血溅了一身,她呆愣良久,甚至伸舌头舔舔嘴角的鲜血,想起这两年被这厮日夜折磨的日子,赵小芬脑子瞬间满是仇恨,她提起柴刀一把摁住倒在地上抽搐的水云波一阵猛砍,彻底了结了那厮,而这场景正好被上门要债的马大良看见。 赵小芬砍完之后,在院中坐了良久,突然听闻外面有人说话,她突然想起自己婆婆经常有事没事打骂她。她本能的觉得要是被婆婆看见水云波被砍成那样肯定又要被一顿好打,于是她赶紧把水云波拖到院角柴堆里,用稻草和木柴将其压得严严实实。 其后,她又换了衣服打扫了院子,说来也巧,大伯母那天出去遇见村里几个同龄婆子,凑一起聊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家,回家好也没问水云波去向,直接放下小孙子就去厨房做饭了 。 赵小芬缩在房里瑟瑟发抖,生怕她婆婆随时冲进来要她的命。惶恐之下,她又不小心打烂了存在堂屋里的一缸猪油,那是过年杀了两头猪才熬出来的油。是一家人要吃一年的,要是被婆婆发现,非剁了他不可。 赵小芬越想越怕,怎么才能不让婆婆发现了?怎么才能不让婆婆发现了?她看厨房那边做饭在冒烟儿,突然高兴了。对了,烧了它,烧了它婆婆就不会发现了,于是她把堂屋和厢房还有院子都放了火,然后就自个儿跑出去缩在竹林里瑟瑟发抖。 堂屋和厢房烧得如此厉害多半是那一缸猪油的缘故,而水云波的尸体被烧得焦糊则是因为院中那堆干草和木柴的缘故。 此案到此算是明了清楚了。虽然赵小芬总是痴痴傻傻,一提起水云波的名字她就缩成一团儿瑟瑟发抖,要不就是一阵疯跑大喊大叫。要得到她的供词基本不可能,但此案闹得挺大,必须尽早结案,于是,陈军把大伯和云舒父女叫到一旁私下商量。 “两位大哥。说来你们都是我妹圆圆的舅舅,于是我的长辈。不过公事公办,这案子……”陈军稍稍犹豫,看向大伯道:“华大哥,您是这案子的苦主,结案前我想问问您的意见,您可有什么要说了?” 大伯还没从先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陈军问他几遍,他才一脸茫然道:“要说什么?” 陈军有些尴尬,他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按律法,你儿媳妇是真凶,一旦过堂,她必死无疑。不过我听说你家还有个小孙子,你二老均已年长,那孙子父亲已经不在,如果母亲也没了的话吗,等你们百年之后,孩子怕是无人照顾,你们要不要……” 大伯依然茫然:“官爷,你什么意思?我还是没听明白。” 陈军皱眉,他想了想,再换种说法:“其实,个个衙门都有个买命的名额,如果你们有意的话,县太爷念在那水赵氏天生痴傻的份儿上兴许可以从轻发落,你们看……” 大伯脸色一黑:“不用了,那蠢妇自嫁入我水家就没什么好事儿,生个孙子也跟她一样痴傻,如今又烧了我家房子、害了我儿性命,这种人我如何还要拿钱给她买命?我恨不能亲手把她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 大伯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吓人,老爹不好说什么,不过人家陈军本是一番好意,这样说也太不给人家情面了。老爹对陈军拱手道歉道:“陈兄弟,我大哥痛失独子,心中悲痛,说话欠妥,请你莫要见怪才是!” 陈军呵呵干笑两声,摆手道:“没什么,那……在下送几位出去,案子已查清,你们可以设灵堂办丧事了,等过堂之时我们自会派人去传。” 老爹再次谢过陈军,然后跟着他出了刑房。几人跨过门槛,突见一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大伯的腿放声痛苦:“他爹啊,咱们云波就这么被那杀千刀的贱人给害死了啊!我可怎么活啊!老天爷啊,你怎地如此狠心啊!……” 此人正是伯母无疑,大伯也一脸沉痛,二人竟抱头痛哭。老爹连连叹气,过去劝解,云舒则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她不觉得水云波这种人死了有什么可惜,那厮活着才是真正的害人,说不定他们一家会被那厮害成什么样儿? 特别是云秋,只要水云波活着一天,云秋基本就没有回去的可能,以后她的孩子同样无家可归。大伯母就算了,不知大伯为何也这么难过?他不是早就对那厮死了心吗?还有那可怜的赵小芬,给这对母子做牛做马,还生下个儿子,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云舒想了想,凑到陈军身边小声道:“陈叔叔,这案子买她一命的话要多少钱?” 陈军顿了顿,狐疑的看她:“谁?” “那个,方才说的那个啊!”云舒用下巴指指大伯方向,陈军顿显诧异:“你要买?” “我觉得她挺可怜,想留她一命,就算积德好了!” 陈军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是别参合这种事,当心他们知道了,找你爹娘闹腾。” “不会,陈叔叔肯定有办法不让人知道。”云舒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陈军,陈军低头看了看,不确定的望着她:“你当真要买?” 云舒点头:“这些还不够啊?” “够了够了!只是……钱其实并不重要,主要是看他们苦主的态度,我也觉得那女子可怜,方才那话主要还是想试探试探看看他们的态度,我看他们那么坚决,特别是那女的,恐怕判刑之后她不会善罢甘休啊 !” “朝廷律法惩恶扶弱,那媳妇本就是被欺负惯了的弱者,县太爷判了谁还敢说不啊?” 陈军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这个我就收下了!”陈军将银票收进袖子里。那边老爹好一阵劝,直到傍晚时分,才扶着二人缓缓离开县衙,老爹将二人送回水家村,云舒则直接回了家。 大伯家的事儿一了结,十里八乡顿时传得沸沸扬扬,有的同情大伯一家,有的同情那媳妇,听雁儿学回来那些个议论,云舒好笑道:“明明都是一家,何来大伯家和媳妇家之说?这些人不明究里,就知道一股脑儿的叫嚣谩骂,就是一群愚民,不必理他们。” 大伯那边开始设灵堂,云舒一家只送了礼去,家里人都没去,老娘也不让老爹去,因为自家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别让水云波那厮把云舒给冲撞着了。 然后案发第四天过堂,案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县太爷以水赵氏天生痴傻、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又不能言语、亲口认罪为由,把她发配到边关服苦役,虽然这条路可能比活着更苦,但也算留了她一命不是? 大伯夫妻原本对这结果很不满意,后来听说凡去边关服苦役者,能活过两年算是命大,这种处罚比一刀砍了她还折磨人,二人顿时满意了,不再闹腾。 然后,判刑第二天住在酒坊的云秋还是得知了消息,她一个人静坐良久,之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依然安安静静的住在那小院子里。不过却托人给云舒带来了添妆的礼物并一封书信,说是家逢变故,不便亲自前来,等以后生下孩子有机会再来看云舒。 大伯家的变故对云舒家的喜气并无太大影响,随着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来送礼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山顶庄园一天比一天热闹。除了老爹这边的亲戚来得少外,其他亲戚都陆陆续续来了。 为了迎接每日来道贺的亲人姐妹,云舒每天从早到晚都得端着仪容摆着笑脸,每每回到院子,脸蛋儿就抽筋一般的疼痛。 好在这几天收获也不小,大家给自己添妆的东西虽不贵重却都精巧,多是自制的小玩意儿,云舒当真喜欢得紧,以后去了京城也算是个念想。 第八二五章 压箱钱 四月十四这天,客人早上陆陆续续都来了,中午开始摆酒席,晚上就要坐歌堂了。以往每每看别人成亲,去看新娘子、去看坐歌堂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情,今天轮到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云舒还是一阵紧张。 傍晚,换好大红衣裙的云舒坐在梳妆台前,由春秀亲自给她梳头上妆,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姐妹。 这些多是村里的小姑娘,见了云舒这漂亮的衣裙以及五彩斑斓绚丽耀眼的首饰,自然免不了好一阵垂涎三尺的夸赞,甚至有的小姑娘凑过来摸摸看看,别到头上试戴等。 雁儿蓉儿烟儿几个小丫头一阵紧张,虽低头站在一旁,却时时留意着这些小丫头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们偷拿一两件,这些首饰都是小顺子从京城送过来的,件件价值连城,丢了实在可惜,关键是这些小姑娘完全不知其价值,说不定几百文就能卖给别人。 大喜的日子,人家来看新娘子,云舒又不好意思把人家赶出去,只希望春秀动作能快点儿,少往自己头上插两样儿头饰,所以她总是时不时的追问,“春秀姐,还没好吗?行了吧?别弄太多了,好沉!” 她再一次询问,小姑从外面进来道:“不用着急,慢慢来,咱们的新娘子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才能出去,让你爹娘把那大红包再捂捂,免得待会儿拿出来心疼。” 云舒想回头却被春秀一把摁住:“别动别动,弄散了又得从头开始了!忍着点儿啊,最多两刻钟就好了!” “还有两刻钟啊!” 旁边一年轻妇人找佳笑呵呵道:“云舒啊,你就知足吧!瞧你这发式多漂亮多端庄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种发式了!还有这些首饰,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刘彩燕道:“今天云舒是新娘子,当然得最好看最抢眼了!哎,小姑,云舒她爹娘准备了多大的红包啊?先给咱们透个底儿呗。待会儿我们陪云舒做歌堂也跟他们讨喜钱。” “是啊是啊,多少啊?小姑透个底儿吧!”姑娘们兴致勃勃的缠着小姑追问,小姑则笑眯眯的抿嘴不语,任凭姑娘们自己去猜,不管猜多少她都摇头,也不知是猜得不对还是不愿告诉大家 。 不过少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云舒这边就清静了许多,小蝶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也上前帮忙道:“春秀小姐,咱们得快些,那边已经摆好了,就等小姐过去了!” 如此一刻钟后,全身沉甸甸的云舒总算新鲜出炉了,看大家望着自己两眼冒光的样子。云舒心想她们到底是羡慕自己这身行头还是真心夸赞自己了?多半前者居多吧? 然后在春秀和刘彩燕的搀扶下,云舒带着一群姑娘往花园正中摆好的歌堂场地中去,她们一出现,院子里顿时沸腾了。尽管云舒早有准备,还是被花园里黑压压那一大片人吓了一跳,瞧后面那些站凳子上的、爬树的、坐假山院墙上的,这是在看戏吗? 喜娘笑呵呵的唱着歌上来,引着云舒从众人之间的过道走到场地中央。只见正中两张大木桌,木桌正中一个大大的铜盆儿。那就是用来替新娘子向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叔伯姑舅姨父母长辈要压箱钱的。 桌子周围围了几排小桌儿,小桌儿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吃食,旁边已经坐满了同龄的或未嫁的小姑娘,她们就是帮着新娘子唱着歌儿请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往铜盆里加压箱钱的。 每每被请到的长辈,只要在场,大家都会笑呵呵的起哄将他推出来,送到新娘那两张木桌前,等着他给那铜盆里添压箱钱。 按理说添多添少都没关系,只是个心意而已。实在没钱一文钱也可以。但每每添的钱大家都巴巴的看得清楚。甚至还有人暗暗给你计着总数儿,如果有哪家姑娘压箱钱要得特别多的。定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隐隐也会有人拿此攀比,当然一般来说还是正面评价的更多些。 云舒踩着众姑娘喜气洋洋的歌声入座儿后,喜娘扫了一圈,开始从坐得比较近的高龄长辈请起。第一个被请到的是作坊院子的周伯娘,在场她的辈分算最高的了。 周伯娘笑呵呵的出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串铜钱过来,当着云舒的面丢进铜盆里,那铜钱撞击铜盆的声音叮叮当当作响,周伯娘笑呵呵道:“云舒啊,周奶奶从小看着你长大,转眼就长大了,现在要出嫁了,周奶奶祝福你以后多子多福,这点儿小钱你收下,别嫌少就行!” 云舒赶紧站起来,对周伯娘鞠躬拜谢,当然还要说句:“不少不少,多谢周伯娘吉言 。” 周伯娘笑呵呵的回到位置上,周围人顿时伸长脖子往那铜盆儿看,甚至有坐在近处的姑娘也踮起脚尖爬到铜盆边数,数完了退回去悄声跟旁边的姐妹和后面的人说有多少多少,那些人再往后面传,几息功夫,所有人都知道周伯娘给了多少钱。 其他的亲友则开始掂量自己钱包,琢磨待会儿要被请到的话给多少钱合适?要是囊中羞涩的也不好意思靠得太近,最好不要被请到。于是他们干脆往外挪挪,找个不容易被看到,特别是不容易被前面唱歌请进去要钱的小姑娘们看到的位置躲起来。 坐在云舒身旁的刘彩燕也伸头去看看,然后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哇!云舒,你好福气,第一个开头就是二百文!后面其他人肯定不能给得太少,你今天肯定能得不少钱。” 云舒笑眯眯的眨眨眼,旁边的姑娘们又开始唱歌请,每每他们搜寻目标时,大家都笑呵呵的转个头去背着脸,就是别让小姑娘们认出来请出去要钱。当然大家并不是真的不愿给,要压箱钱得由陪嫁小姑娘一请再请才给那是习俗,也是面子。 每个进来给钱的人云舒都得站起来,顶着一脑袋沉重的头饰跟对方鞠躬道谢,即便对方只给一文钱也必须礼数周到。这是人家对你的祝福不是? 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好玩儿,可时间一长,不仅头重脖子重腰腿痛,脸上还必须时时挂着笑容,久了真有些吃不消。看着面前铜盆里的铜钱越来越多,几乎堆了大半盆,周围的人群兴致越来越高,每进来一个。大家都互相追问:“多少了?多少了?” “不得了,总数儿至少有二百两了!” “这算什么?人家嫡亲的叔伯姑舅姨都还没出来了,还有压轴的爹娘,也不知能给多少?” “云舒小姐家这两年挣了那么多钱,至少得上千两吧?” “差不多吧!千两银子不少了,城南武家那独生女出嫁。他爹娘也不过才填两千两,也不知咱们云舒小姐能不能把他比下去?” “别吵吵,看着看着,小姐她大姨出来了!看看她添多少?” 云舒笑眯眯的站了两三个时辰,见周围围观人群中能请的都请得差不多了,下一个被请的是大姨,却完全不见大姨的影子,对了,她现在才发现 。这周围全是看热闹的,自己的嫡亲亲戚们还一个都出来了。 姑娘们一唱完大姨的名字,人群要么叽叽咕咕议论,要么伸长脖子张望,要么就叫嚷着:“小姐大姨在哪儿了?小姐大姨在哪儿了?” 约摸半刻钟后,大姨才被嬉闹的人群三推四请的送到桌子前,大姨还没说话,云舒就笑眯眯道:“谢谢大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大姨顿了顿。原本手里只有一个银锭子。一咬牙又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子,当当两声丢进铜盆儿里。人群顿时沸腾了。“二十两,小姐大姨一个人就给了二十两!” “啧啧,不愧是小姐大姨,当真舍得!” “总数儿多少了?算清楚了没?” 周围人的夸赞大姨和云舒都听得清楚,说实话云舒很尴尬,感觉自己像讨饭的叫花子追着亲友们要钱似的,而大姨本人却相当骄傲,笑呵呵的四下看看,然后对云舒道: “云舒啊,我们兄妹五人就你一个女儿,我们都把你当我们自己女儿一般,大姨祝福你以后到了婆家一切顺顺当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哦,还要记得常回来看看啊!” 大姨的话听得云舒心里暖暖的,她点头应诺,再次谢过,大姨才笑呵呵的走开了。 接着是二姨,二姨来得倒快,一上来就笑呵呵道:“云舒啊,二姨祝你以后过门儿就当家,拿出咱们李家女儿的气势来,千万别被那群人给欺负了去。来,这是二姨给你压箱钱,你可别嫌少啊!” 二姨也是拿的两个银锭子,而且一个一个放得很慢,生怕人家看不清楚,不过两个银锭子都是五两的,一共十两。 周围人又是一阵赞叹:“哇!又是十两,不愧是小姐家的亲姨,就是舍得。”二姨享受一番众人的赞叹后,满意的沿着人群夹道出去了。 接着是小姨,这次一唱歌,小姨就笑盈盈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她走到桌前站定,从头到尾把云舒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对嘛,咱们家的云舒就该是这样子,如此好模样定能把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全比下去 。” 云舒脸上笑得开心,桌下却在暗暗左右腿移动重心。小姨拿出一张银票,对着周围亮了亮,然后道:“云舒,这是小姨给你的一百两,那银疙瘩搬着太沉,我就直接带银票来了,如此你我都方便!” 花园里静默片刻,继而大家议论纷纷,当然不少人赞赏小姨大方,也有暗暗算账的,不过也有不少对小姨这话质疑的声音。 比如邻近桌子就有个妇人小声嘀咕:“得意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你有银票又怎样?咱不稀罕,真是……” 她给银票倒没什么,关键是她那句话太伤人,瞧瞧这铜盆里大半盆都是铜钱,都是在场大家伙儿给的,加起来也有好几十两,这不比那银疙瘩更沉,小姨真是…… 云舒干笑两声,正寻思怎么帮她解围。小姨却笑呵呵道:“大家伙儿别误会,我这人心直口快,没什么恶意,大喜的日子,就算大家不待见我,看在云舒和我三哥三嫂的面子上,也请大家少些议论可好?” 众人闻言停下来,也是。人家办喜事你来说三道四挑事儿的话,不是寻人晦气吗?花园里一时安静下来,小姨却没走开,又从怀里摸出什么,举起来道:“云舒,这是二百两银子。是你外婆生前就交给我保管的,让我在你出嫁前给你做压箱钱的,你收好!” 云舒怔愣一下,一脸惊讶的望着小姨,小姨微微笑笑,“好了,祝福的话前面都说得差不多了,小姨再重复一遍也多余,这样吧。我就祝你一辈子都年轻漂亮好了!” 然后小姨袅袅娜娜的从人群夹道走出去,那股诱人的风韵让人完全挪不开眼,直到她走出人群,大家才反应过来,女人们唏嘘,男人们意犹未尽,当然还有些被自家媳妇拧了耳朵嗷嗷直叫的声音。 小姑娘们互相议论议论,定好下一个唱歌要请的人,歌声一起。歌堂继续。下一个被请的是舅母。舅舅家只来了舅母一个人,舅舅不敢来。小健小康和喜娘不知为何也没来,所以只能请舅母一个人了。 敦实的舅母很不习惯被众人注视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进来,规规矩矩的说了几句祝福语,然后给了个十两的银锭子就匆匆出去了。 老娘这边的嫡亲舅姨们完了就该老爹这边的了,首先第一个是大姑 。大姑倒也大方,笑呵呵的上来,说了些祝福话,然后放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后又笑眯眯的出去了。 眼看那铜盆里先是铜钱,再是碎银子,然后是银锭子,现在已经转变为银票,方才被小姨扫了的兴致马上又回来了,那外围之人又在议论:“瞧啊,又是一百两,一共多少两了?谁记的数儿,快加上。” “来了来了,一共六百八十五两二百三十五文了,后面还有几个了?” “还有好几个了,也不知能不能凑到一千两?” “应该不行吧,小姐她叔伯姑姑里面就这个顾家的大姑家境最好,其他的能凑到三五十两都不错了。” “是吗?那真真可惜了,多半比不过那城南武家了!” “那还不一定,那城南武家一共也不过四千多两,小姐爹娘还没出来了,万一他们一人出两千两,不就超了?” “不可能吧?就算小姐爹娘再疼她,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年纪都还小,她爹娘怎么也要多给儿子留点儿吧?” “算了算了,别争了,轮到小姐二姑了,好好计数儿啊!” 二姑过来添了五两银子,看她甚至不好意思看自己一眼,云舒觉得没什么。 自从张秀没了消息后,一来他们家少了很大一笔进项,二来二姑家花了很大力气去找张秀,诸如进城啊托人啊都是要钱的,再加她家窑厂早年出了问题被卖了,光靠种地一年能挣几个钱? 云舒谢过二姑,看她那五两银子分明是一把散碎银子凑起来的,说不定还是方才才凑的了,可能是她听说别人都给得多,她给少了不好意思。云舒想着待会儿完了跟老娘说声,让她把银子退给二姑,五两银子现在对自家不是什么,对他家却是很大一笔。 接着是小姑过来,也笑呵呵的给了个五两的银锭子,不过小姑却大方了许多,她很清楚云舒家目前的财力,给多给少真的只是个意思,最多再做给周围这些村民看看而已。 然后轮到大伯,大伯一家都没来,大姑便上来帮大伯给了十两银子;三叔也是十两 。最后重头戏来了,大家全都来了精神,人群甚至开始欢呼,大声叫着老也夫人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女儿等得着急了云云,而歌堂上唱歌请人的姑娘们也提起精神,拔高嗓音请老爹老娘。 这气氛实在太欢乐太热烈,原本累得不行的云舒也来了精神,抬头望着人群过道张望,也不知爹娘会给多少?云舒也很期待了。 终于,老娘在大家的推推请请中慢慢过来了,大家都再喊:“夫人,您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得多给点儿啊!” “就是就是,至少得把城南那武家给比下去,以后咱们云舒就是云雾县头一名了!” 老娘笑呵呵道:“你们少拿我女儿跟别人比,自己女儿别人谁也比不了。” “夫人说是说,可得做给咱们看啊!” “就是,大家都看着了!” 老娘好不容易到了近前,充当司仪的喜娘把其他人赶出去,连连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直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老娘看着云舒,看着看着眼睛里就有了泪花儿,喜娘笑呵呵道:“夫人啊,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眼泪,要掉也得留着明天走的时候掉。” “呵呵,夫人是舍不得银子,掉眼泪给小姐看的!” 老娘抹抹眼角,“胡说,谁说我舍不得?”老娘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量给大家看看:“大家看清楚了,云舒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们俩的**,为了她让我把全部家当赔上都愿意。” 大家顿时伸长脖子凑上来看,喜娘眼珠一转,挥挥手道:“大家都回去回去,我来数个大家看。” 喜娘接过银票,扫了一眼顿时惊呆了,在大家的一致追问下,喜娘吞吞口水,大声道:“大家看清楚了,全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一、二、三……一共十张,夫人给一万两压箱钱。” 人群先是安静,继而一阵嗡嗡闹腾,众人几乎是望着那银票直了眼,云舒也颇为惊讶,老娘当真把家里所有钱都押给自己了?还是……把自己给他们的两万两拿出来了? 对了,之前为防万一,云舒去了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把这大半年的盈利全都取了出来,一共两万两,全都交给了爹娘,借口说是小顺子送来孝敬他们的 。 老娘颇为感慨的说了几句祝福话,然后是抹着眼泪下去的。最后轮到老爹,老爹则一直是满脸笑呵呵的样子,大家同样拿他说笑,他只顾嘿嘿笑并不应答。 老爹走到云舒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道:“云舒,这钱我就还给你了,你以后跟小顺子好好过日子,啊!” 那银票一看就被老娘的厚,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喜娘接过银票当着众人的面数起来,依然是千两面额的,一共二十张,两万两银票! 这次大家真是彻底惊呆了,老爹嘿嘿笑道:“喜娘啊,都快子时了,你们快点儿啊,别把我们家云舒给累坏了!” 场子里静默了好一阵,在喜娘的安排下,姑娘们匆匆把结束仪式过一遍,然后由几位姑娘一起,把云舒送回院子。 云舒一走,桌子中央的大铜盆便被夜魅和小蝶一起抬了也跟着送回云舒院子去,独留一大院子的人在花园里意犹未尽的讨论方才云舒收到的几万两压箱银子。众人感叹,云雾县哪家女儿要想超过这个数儿怕是要等上百年了! 云舒回到院子,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卸妆,然后好好泡个澡。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发现自家老娘和姑姑姨姨们都等在自己房里,热热闹闹说笑的样子。 小姨见她进来,立刻把她拉过去道:“云舒,瞧瞧你爹娘多疼你,三万两了!呵呵,我还以为我给的不少了,比起你爹娘,零头儿都算不上!” 老娘道:“小妹,说什么了?这东西不比多少,比的是心意。我自己嫁女儿,这个家多半都是云舒的功劳,那几万两算是少的了!” 小姑惊讶道:“还少啊!二嫂,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啊?” 老娘愣了一下,笑道:“能有多少钱?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有多少钱就要花多少钱,不够借来花都舍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二六章 临行夜话 对老娘的回答云舒是相当感动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她陪着姑姨们坐了许久,直到深夜时分,大家都挨不过了才陆陆续续散去,老娘却留了下来,说是今晚和她一起睡。 母女二人躺在**,先前明明困得不行,上了床却睡不着,云舒闭着眼脑袋混混沌沌的听娘念叨: “唉,咱们家云舒眨眼就要嫁人了,想当初刚刚生下来时才巴掌那么大,大家都说这孩子太小,多半是养不活了,你外婆最听不得这话,谁敢这么说,她必定把人家一通臭骂 。 咱们母女在你外婆家养了一个月,总算好些了,你爹把咱们接回来住那无墙的草棚子。每每晚上听那寒风呜呜的吹啊,我可怜的小云舒哭得像小猫似的,小脸儿也冻得发紫,那时你爹还不知道心疼人,每日回来吃了饭倒头就睡。 就我爬起来抱着你在棚子里走来走去,哄啊哄啊,可你越哭越厉害,娘又没奶给你喝,实在没办法了,就抓把米用过破瓦罐子熬了喂给你喝。每每你一闻到饭香那小嘴儿就像小雀般尖尖的伸得老长,一喝到米汤就扎巴扎巴嘴儿,那模样看得娘心疼啊!” 说到这里老娘声音有些哽咽,云舒转头,果然见老娘在默默流泪,她赶紧找了手帕给老娘擦擦,劝道:“娘,都好多年的事儿了,别难过了!咱们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老娘情绪稳定些,温柔的摸摸云舒脑袋:“娘知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娘舍不得,娘就这么点儿时间,总想跟你说说话儿,你这么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娘怕以后都没机会这样跟你说话儿了!” 云舒闻言也是一阵心酸,她吸吸鼻子道:“娘,那…那女儿不嫁了,女儿一辈子陪着您,还有爹爹和二毛三毛。” 老娘笑了:“傻丫头,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律法规定,女儿家过了二十还不嫁人的话还要多上税的。” “啊?这是什么狗屁律法?人家爱嫁不嫁,干他屁事。” “傻丫头,这时候了还口无遮拦的,以后到了婆家可不能这样说话。要不人家又要说你闲话了。” 云舒将脑袋依偎在老娘怀里,撒娇道:“这里又没外人,现在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老娘的怀里真温暖、香香柔柔的。给人安全安心的感觉,真想一辈子都这么缩着。老娘的手轻轻抚摸她脑袋:“好孩子,你要急着前些日子你姨姨们教你那些话,即便有些话不好听,她们都是过来人。那样说自有道理,你照着做肯定不能吃亏就是,知道吗?” 云舒点头:“放心吧,娘!我都记着了。” 听她那敷衍的口气,老娘如何不明白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老娘轻叹一声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怎会答应小顺子的提亲?早知道就坚决拒了他,把女儿留在身边。给她招个老实巴交的上门女婿,一辈子留在身边多好啊! 老娘又是一声长叹,云舒抬头看看老娘,见她一脸愁色,怕她钻牛角尖儿。便找个话题改善下气氛:“娘,听说当初你和爹成亲钱就互相看对眼儿了。你们怎么好上的?娘,是爹先找的你还是你先找的爹啊?” 老娘闻言顿了一下,虽然灯光很弱,云舒依然能看到她微微发红略带羞怯的脸,她捂嘴偷笑,瞧瞧老娘都几十岁的人了,害羞起来依然娇俏如花儿了! 老娘嗔她道:“臭丫头,你听哪个多嘴的胡说八道,我和你爹成亲前只是见过一次,连话都没说过,哪有谁找谁的说法儿?” “娘,你骗人,这话外婆和几位姨姨都说过了,外婆常说她以前就是看不上爹,怎么都不同意,本要跟你定别家的,你却闹腾着不吃饭,非爹不嫁了!” 老娘更是脸红:“臭丫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母女二人竟然如小姑娘般互相哈起痒痒来!对面小塌上的小蝶坐起来,声音还有些迷糊困意:“小姐,夫人,有事吗?” 二人赶紧收声,云舒道:“没事儿,小蝶,你睡吧,我跟娘聊几句。” 二人躺在**不敢动弹,直到听到小蝶微微的呼噜声才放了心,老娘嗔道:“你这丫头没个正经,娘是看你明日就要走了,特地过来陪你一晚,你竟拿爹娘往事取笑……” 云舒笑道:“哪有取笑啊?这些都是外婆和姨姨们说的!” “臭丫头,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就是!”云舒赶紧举手投降,二人又躺回**,云舒想了想道:“娘,说真的,奶奶一直对你不好,你心里有没有恨过奶奶啊?” 老娘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说不恨那是骗人的!想当年我嫁给你爹之前,虽然你外婆对我们姐妹管教严,我们也经常被赶着下地干活、大冬天洗衣服挑水也不是没有,可我进门后,你奶奶做的那些事…… 唉,平时也就罢了,我明明有了身孕,你奶奶依然赶着我大清早一来做一大家人的饭,大冬天的洗一大家人的衣服,唉,我中间摔了几次,有两次都见了红,原本以后你会没了,没想到你命硬,依然还是保住了 。() 其实这些我都可以忍,她毕竟是长辈,那时候家里生计艰难,让我和你爹多干点儿活儿也没什么,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在我挺着大肚子卖力干活儿的时候动不动盯着我肚子骂野种、养不活的野孩子,我当时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那次我跟你奶奶大吵了一架就回了娘家,直到生下你满了月才回来。” 看老娘说起此时依然一脸黯然的模样,云舒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提及此事,老娘沉默好一阵,一声长叹后:“算了,都已经去了的人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云舒啊,娘的这些前车之鉴。你要记清楚了。 你过门儿后,尽量对公婆好些,该有的礼仪一定要有,嘴巴甜点儿,即便心里再不乐意,面子上一定要做足,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陪个笑能免去一场祸也是划算的。 不过……那婆婆要当真与你过不去,想方设法折磨你的话,你也不必忍耐。该吵就吵、该闹就闹,不管怎样,爹娘都站在你这边。娘不希望你再受当年娘受过的罪,更不希望外孙们跟着受苦。 云舒啊,路途遥远,爹娘不在身边,帮不了你多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老娘一番话说得明白,相信即便有一天自己跟婆家闹翻,不管被休还是和离或者私逃,爹娘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 云舒心里感动不已,自然不能让爹娘为自己太过担心,她点头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您知道我的脾气,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该担心别人莫要被我欺负了才是。” 老娘抿嘴笑笑,戳她额头一下:“你这丫头,分明最是心软,却嘴硬得很,你这脾气最像为娘了。” 云舒皱着鼻子做个鬼脸儿。老娘摸着她脑袋又是一声轻叹:“唉,按时辰明儿上午你们就要启程了。我跟你爹和姨们商量了,让你方舅舅带队给你送亲,方明和钱兴也一起去,你方舅舅在道儿上跑了几十年,路上你要听你方舅舅的话,有什么不懂的也问他,千万不要自个儿到处乱跑,啊! 还有陪嫁的丫鬟,除了小蝶、雁儿蓉儿和烟儿四个,我从我院儿里挑了四个小丫头跟着一起去,还有何庆等四个年轻男丁,以后他们都是你的娘家人,你有什么事就让他们去办,明儿一早娘把他们几个的卖身契都给你,你好好存着,他们要是不听话,你不必手软,直接处置了就是 。 还有你的嫁妆礼单,这些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儿……” 老娘絮絮叨叨的细细交代,云舒听着一一应了,听来听去总觉得差了什么?她正走神寻思,老娘道:“云舒,都记下了吗?” 云舒回过神了,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儿,突然想起个问题:“娘,您不是说过让爹和二毛跟我一起去京城吗?为何不让爹爹带队送亲?” 老娘好笑道:“傻丫头,哪有新娘子父亲给送亲的道理,即便你爹去也不是他来带队。” “那……那爹爹到底去不去啊?” 老娘轻叹一声道:“唉!原本是让你爹一起去的,可他走了,你方舅舅也走了,咱们家就只剩女人了,你姨姨们都说不妥,你爹也说暂时不去了,有你方舅舅在应该问题不大,等你方舅舅回来,你爹再赶过去。” 老娘顿了顿,抬头看她道:“云舒,这事儿没跟你商量,你可不要多心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云舒确实有些失望,不过老娘说得也有道理,自己这一走,把小蝶、何庆这几个管家的得力助手都带走了,不仅如此,跟自己同去的还是夜魅这一群暗卫,家里也无人保护,如果连个能做主的男人都没有,一旦出事就很麻烦。 云舒心里暗暗寻思,要是能把暗卫留下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两个也好啊,让他们以普通仆人的身份留下,一来可以为自己传递消息、随时了解家中情况;二来也可防万一,保家里人平安。这事儿也不知道行不行?要不找机会把夜五叫出来问问,让他安排一下? “云舒?你听我说话了吗?” “啊?我听了听了,娘,放心吧,我才不会多心了,爹爹是该留在家里,我前年就去过京城,又有方舅舅同行,没事儿的!”云舒笑眯眯的应道。 老娘又是一声轻叹,拍着她的手道:“委屈你了 !” “娘,哪里的话,这算什么委屈啊?对了,娘,二毛不是要一起去,然后留在京城念书吗?” “嗯,是啊,原本是这么说的,前天给二毛收拾行李时,三毛听说二毛要去,哭着闹着也要跟着去,怎么劝都劝不住。三毛那脾气你也知道,成天带着条大狗东跑西跑耀武扬威的,要让他去了京城还不知道要闹出些什么事儿。 我们定不能让他去,可又怕他在你出门时闹腾让人笑话,就商量着二毛晚些时候你爹去京城时再一起去,如此就叫探亲了,免得王家人说咱们这些送亲的一去就赖着不走什么的。”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这几天她忙着迎接给自己添妆的小姐妹,都不知道三毛也闹着要去?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二毛都要去京城么?怎么早些没闹,偏偏这时候闹腾?这小子,真是…… 云舒想了想,又道:“娘,那……二毛不去的话,钱兴他们还回来么?我看四娘马上就要生了,何不让钱兴留下,看看自己儿女,下次跟爹和二毛一起去?” “这个……唉,你二姨非要他现在就去,说是早去早认识些人,作为娘家人也要给你撑撑面子,免得给你送亲的全是外人……” 既然二姨愿意,老娘自然不好说什么,云舒也没的说,他要去就去呗。然后,老娘又说起明早那些仪式流程什么的,想起昨晚那一大盆的压箱钱,云舒道: “娘,您把家里的钱全都给我压箱底儿了,这次办酒席的钱还够不?还有老爹那两万两,不是说了是小顺子孝敬你们的吗?怎么又给我了呢?” 老娘道:“既然是孝敬的,那就是我们的了,我们愿意给女儿添妆压箱底儿,他王家也管不着。那钱你好生收着,嫁妆银子就是你的私房钱,出门在外多带些钱防身,做事也方便,啊!” 母女二人细细碎碎的聊,直到天明鸡叫时才渐渐睡了过去,而外面丫鬟仆妇们已经早早起床开始忙碌,打扫院子、做早饭、准备酒席等等,大家有条不紊忙得不亦乐乎。 云舒迷迷顿顿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老娘早已不在身边,而小蝶、雁儿蓉儿和柳烟儿几个丫头已经打扮得喜气洋洋站在床边,小蝶笑眯眯道:“小姐,快醒了,迎亲队伍已经到山下小杜村儿了!” 第八二七章 启程 云舒顿时清醒:“啊?这么快!” “小姐,不快了,现在辰时都快过了,夫人说您昨晚睡得晚,让我们晚点儿叫您 。” 云舒看看窗外,果然天色大亮,太阳暖洋洋的从窗外照进来。众丫鬟们拉着她起床洗漱、沐浴更衣,然后梳妆打扮,云舒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配合的抬头闭眼转圈儿就行。 还好,这边的婚礼风俗不算太折腾,除了新娘子出嫁前一晚坐歌堂闹腾得欢快,其他时间都还好。 出嫁当天新娘子打扮好了就在家等着,等迎亲队伍一来,在门口一请再请三请,当然还要给足了红包,喜娘才把新娘子背出去送上花轿。然后送亲队伍和迎亲队伍一起将新娘子送往婆家,并亲眼见证新郎新娘拜堂后喝了喜酒才回来。 云舒这次情况特殊,因为小顺子家远在京城,云舒老家这边自然按这边的风俗办,至于京城是个什么习惯,要等到了才知道。 云舒被大家推来转去一动不敢动,望着镜中满身红艳艳的自己,云舒想了想道:“哎,对了,小蝶,来迎亲的是谁?”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小蝶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听山下的人传消息来,倒没亲眼见过。” 雁儿主动道:“小姐,迎亲队伍多半快到咱们家门口了,奴婢帮您去打探打探,可好?” 云舒还没应,雁儿就乐呵呵道:“小姐,奴婢去了!”然后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小蝶摇头道:“小姐,瞧雁儿丫头高兴那样儿,等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磨磨她。” 当然,云舒自己也非常想知道来迎亲的到底是谁,按这边的习俗。原本应是新郎小顺子亲自来迎的。 但上次老爷子来跟爹娘商议时说得清楚,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这边办了喜事过了礼到京城等五月十八还要走一遍,新郎亲迎多有不便,所以王家会另外派人出迎,一来保证新娘子周全,二来也免得被人说闲话。 云舒觉得,来迎亲的多半是小顺子兄弟中的某人,可能是小六子,或者卫禹。或者其他庶出的兄弟,当然庶出兄弟来的可能性最大,其中再夹杂些暗卫即可。 可惜小顺子的庶出兄弟云舒一个都没见。她最希望的当然是小六子来了,那家伙性格爽朗健谈,好像功夫也不错,有他来的话这一路都不会烦闷也不担心山贼土匪了 。最不希望来的当然是卫禹,听说他已成亲。见了面也不知该如此相处? 云舒正在暗暗思忖,雁儿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乐呵呵道:“小姐,恭喜恭喜啦,姑爷千里迢迢亲自来迎亲了!” 云舒吓了一跳,猛然回头。那发饰叮叮当当掉了一地,“怎么可能?你看清楚没有?” 雁儿笑嘻嘻道:“看清楚了,真是姑爷。奴婢上次就见过的了!” 云舒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莫非是小六子?小蝶把她摁回去坐好,赶紧手忙脚乱的重新梳妆。云舒道:“雁儿,你再去探探,凑近点儿。听清楚了,到底是小顺子。还是他哥哥?” 雁儿一脸茫然:“什么哥哥啊?” 小蝶道:“雁儿,咱们姑爷还有位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哥哥,你去打探清楚了,可别瞎说。” 雁儿愣愣的点点头,转而跑了出去,直到云舒梳好头后才回来,看那恹恹的样子,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小六子无疑。云舒倒很高兴,小六子来的正好,正如她所愿。 院子大门那边闹腾得厉害,这边小院儿都听得清楚,人群的哄闹声和要喜钱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铜钱叮叮当当的声音。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雁儿这个爱凑热闹的,她每每跑出去看一阵就跑回来报信儿,然后再探再报,留在云舒身边的丫头个个都伸长脖子,真想过去凑热闹。 这一趟,雁儿再次跑进来,满脸喜气的大喊道:“小姐小姐,快准备好,喜娘要进来背您上花轿了!” 大家一阵欢呼激动,找了盖头要给云舒盖上,这时老娘先走了进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老娘将云舒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见她一身大红喜服,身上金银珠翠格外贵气耀眼,老娘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你们都出去,我跟云舒说几句话。” 丫头们蹲身行礼应了,低头踩着小碎步走成一列出了门,走最后面的小蝶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把房门掩上。云舒笑眯眯的给老娘行了个礼,老娘上前扶她,又拉着她打量一番,点头道:“我们家云舒真好看,世上没哪个新娘子能比得过我们家云舒。” 云舒脸蛋儿微微发红,不好意思道:“娘,您别太夸我了,我会找不着北的 !” 老娘笑道:“你要去的京城就在北边儿,去了就找着了!来,云舒,坐下,娘跟你样儿东西。” 老娘拉着云舒坐下,将一个小木盒子推到她面前,云舒盯着看了会儿:“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 她看看老娘,将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块绸布,看样子绸布应该包着东西,云舒拿起绸布打开,里面又是棉布手绢儿,再打开还有手绢儿,直到翻开第四层,里面一对成色一般的玉镯子和一对金二环。 看上去总价值不过百十两而已,老娘压箱钱都给了一万两,还有那么多陪嫁的嫁妆首饰,这个拿来干什么?云舒狐疑的看向老娘,老娘道:“你再仔细看看。” 云舒盯着那东西看了会儿,咦,还别说,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外面喜娘低声催促:“小姐、夫人,时辰到了!” 老娘道:“再等一会儿,我跟云舒说会儿话。”然后她转而问道:“云舒,认出来了吗?” 云舒摇头:“只觉得有点儿眼熟,娘,这是……” “这是你外婆传给我的,如今我再传给你。虽然并不贵重,就当…留个念想吧!还有下面这些,是给你陪嫁这些人的卖身契。这些人大多都是你自个儿挑的,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云舒啊,记住昨晚为娘跟你说的话,凡事都要忍让些,要孝敬长辈,嘴巴甜些,漂亮话谁都爱听,啊!还有啊……”老娘又是一阵碎碎念。()云舒听着心里一阵发紧,即便这些话听过千遍万遍,这时候却不觉得烦人。反而心里暖暖的,眼睛也酸酸热热的。 “夫人、小姐,时辰到了!”外面喜娘再次催促。 老娘不太高兴道:“知道了,别叫了,再等一会儿!真是的。咱们娘俩多说两句话都要催,云舒啊,你姨姨们说的话也要记着啊,她们都是为你好……” 老娘碎碎叨叨越念越心酸,到最后母女二人竟然抱头痛哭,外面的喜娘和丫鬟们面面相觑。大门外又有人催了,可屋里母女俩哭成这样,谁敢再去催?他们只能找借口应付着 。直到午时将近,喜娘看看日头,轻叹一声道: “夫人啊,小姐出阁,这是喜事。马上就到午时了,午时之前不出门儿的话今天就不能出门儿了。您看……” 老娘抹抹泪水吸吸鼻子,看云舒哭得一张大花脸,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都糊花了,那张脸像猴子屁股般。老娘赶紧拿手帕给云舒擦擦,着急道:“唉,你这丫头,大喜的日子掉什么眼泪啊!真是的……” “夫人、小姐,马上就到时辰了!”喜娘再次催促。 云舒拉住老娘的手道:“算了,娘,反正要盖盖头,就这样吧,没人看得到!” 老娘怔愣片刻,看看沙漏,就剩两三分钟时间,她抹抹泪好笑道:“瞧瞧你这模样,要真这样进洞房的话,小顺子定会笑话你一辈子,算了,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等出了咱们云雾县地界儿,半路休息的时候打水洗洗脸,啊!” 老娘一边嘱咐一边帮她盖好盖头,然后打开门。喜娘进来:“哎哟喂,夫人、小姐,你们可算出来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小姐,快上来,老奴背您出去!” 喜娘背起云舒颠着小脚一路小跑出去,小蝶等几个丫鬟抚着她跟在后面,老娘也跟着一阵小跑,那模样把围观宾客逗得哄堂大笑。 大家齐心协力,总算赶在午时之前把云舒送出大门上了花轿,喜娘几乎是爬着离开花轿的,继而坐在一旁气喘吁吁直喘气儿。 爹娘和姨姨们站在大门口跟送亲的方舅舅和迎亲的小六子好一番嘱咐,二人连连点头应诺,在门口逗留了近两刻钟才真正开始上路。 爹娘互相搀扶着追着云舒的马车一直走到山下、到村口,直到所有人都劝着拦住他们才是作罢,二人就站在那儿望着那大红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连唢呐声都没了依然不肯回去。 小姨劝道:“三姐、三姐夫,行了,云舒是出嫁,又不是上刑场,你们别这么哭丧着脸,家里还有好多客人等着你们开席了,快回去吧!” 二姨也道:“就是啊,三妹,云舒是去京城当大家少奶奶享福的,别人想去还不够格儿了,来,高兴点儿,咱们回去了,回去了,啊 !” 几位姨姨一劝再劝,才把一脸失落的夫妻俩拉回上山去。这边坐在马车里的云舒也非常不好受,自马车一出小杜村前面的路口,云舒就取了红盖头,透过马车背后的格子往后望,那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哗啦往外流,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一长串送亲队伍前面是摇头晃脑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的师傅,其后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俊俏青年,再后是四匹马拉的大马车,然后是十几辆装着大红木箱扎着大红绸花儿的马车,最后面是送亲陪嫁的家属亲戚以及仆从。 这队伍一拉长,从头到尾几百米长,瞧那一路放过去噼里啪啦的喜气炮仗,还有那喜轿旁婀娜美丽的娇俏丫鬟,以及后面那几大车沉沉实实的陪嫁木箱,这一路看热闹的人们个个啧啧赞叹,羡慕嫉妒更不用说。 如此一直招摇的到了县城,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迎亲人让队伍停下来,对他身旁几个同样骑马的随从吩咐一番。随从们匆匆离开,骑着大马率先进了城,然后各自往不同方向奔去。 队伍休整一番,继续动起来,他们从北门进,沿着云雾城主大街一路吹着唢呐放着鞭炮噼里啪啦,顺着小城主干道一路往下,纵穿整个小城直到从南门出去。 如此喜气洋洋的又走出两里左右,那里有个客栈,小二喜气洋洋的迎上来:“客官。您可算到了,小的早就准备好一切,等你们多时了!各位。各位辛苦了,大家请里面做。” 迎亲人的一个随从骑着马沿着队伍慢慢往后走,一边走一边重复喊:“大家到前面客栈休息吃饭,各自找桌子入座,不必客气。半个时辰后再启程。” 走路的人们常常松口气,吹唢呐的师傅也累得够呛,率先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了客栈。而云舒的大红马车则被赶到客栈侧门儿,迎亲人亲自上来敲敲窗子道:“云舒,下来休息一下吧!” 云舒掀开车帘。四下看看,“小六子,这是哪儿?” 对方好一会儿没应声。云舒抬头,见那人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云舒眨眨眼:“怎么了?小六子,不认识我了?” “你……你脸上……” 云舒摸摸自己的脸,拿下手一看 。一把红色,她突然想起上车前被老娘逗得哭了一场。哭花了妆容,也没时间擦掉重上。她张大嘴愣愣的望着小六子,反应过来的小六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把他几个随从都引了过来。 云舒红了脸,赶紧缩回头放下帘子,掏出手帕使劲擦擦,并喊道:“小六子,别笑了,快帮我打盆水来。” 没一会儿,小蝶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姐,水来了,奴婢可以进来吗?” “不用,把水放在车门前即可,我自己来。” 小蝶依言而行,云舒沾了水把脸擦干净,又特地要了镜子照照,确认脸上不再像花猫一样才敢伸出头去。 小蝶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扶她,而小六子也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想起方才的尴尬,云舒又是一阵脸红,她想了想,走到小六子身边小声道:“小六子,方才的事儿不许告诉小顺子啊!否则……我跟你没完!” 云舒威胁般的挥挥拳头,对方怔愣片刻,呵呵一笑却没应答,云舒吐吐舌头,转而去客栈准备好的房间吃饭歇息,半个时辰后继续上路。 从客栈出来,那队伍一下子少了许多人,之前吹唢呐的放鞭炮的撒喜钱的全都没了,而之前走路的送亲的人也全都转而坐车,小蝶几个丫鬟也上了自己的马车。这一长串过去,除了坐车的就是骑马的,很有赶路出远门的架势。 云舒让人把小六子叫过来问:“哎,小六子,你们迎亲的一共有多少人啊?” “加上我十五人。” “才十五人?看着不像啊!” “其他人都是临时请来的。” “啊?请的?” “对,否则这么多人不便上路。” 云舒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何况还有这么多行礼,此去京城一路翻山越岭还要过江,其中不乏山贼土匪出没之地,要是有个万一就是大麻烦。 云舒点头:“嗯,你们考虑真周到 。” “为了赶路,只得如此了!” 云舒转头看他半晌:“哎,小六子,你今天好像……” “什么?” “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啊?” 对方望着她温柔的笑笑:“哪里不一样?” “你不是很爱说话吗?每次见你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问你一句才答一句,你们京城最近都没什么趣事吗?” 小六子想了想:“趣事啊……应该有吧,不过最近太过繁忙,都没空去打听这些。” “这样啊?那……咱们这一路岂不是很闷?” “不会,咱们在一起就不会闷。” “啊?你说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笑笑:“没什么,我说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不会觉得闷的!” 云舒想想,点头道:“也是,那你好好想想,多找个话题来聊,我昨晚没睡好觉,先睡一会儿,醒了再听你说啊!” “好,睡吧,等醒了就到省城了。” 一行人不急不缓一直在赶路,马车摇摇晃晃云舒也睡得舒服,她不知道,马车走到半路就换了外面了大红装饰,全部换成不起眼的青布,那陪嫁的木箱也做了改装,这个车队一路看去,就像个普通的商队,不知情的人怎会知道这是个送亲队伍,上面还有不少价值连城的东西? 云舒一觉醒来已是晚上,而自己躺着的是张舒服的大床,而非马车上。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见外面月光柔和,窗外几步处的月亮之下一个修长俊朗的身影。 她穿好衣服推门出去,那人回身对她微微一笑,温柔道:“云舒,醒了?” 云舒怔怔的望着那人半晌:“小顺子?” 第八二八章 怀疑 对方不答,只是望着她温柔的微笑,云舒缓缓走向那人:“你…真的是小顺子?” 直到走到那人面人,云舒仰头望着他,这温柔如水的目光只有小顺子才会这么看自己,真的是小顺子么? 对方的手慢慢伸向她的脸,云舒轻轻松口气,有种安心的感觉,她微微闭上眼,轻轻将脸往前凑了凑,想离那丝温柔更近些。对方的手越来越近,云舒甚至能感受到那手上揉揉的温暖,就在那只手贴近她脸颊那一刹那,对方转而往她额头上一弹,呵呵笑道: “笨蛋小云舒,连我和弟弟都分不出来,看你以后怎么认相公?哈哈哈!!!” 云舒捂着生生发疼的额头愣愣的瞪着对方半晌,看他那笑得猖狂的脸,云舒一阵脸红。对了,小顺子还在京城,怎可能突然冒出来,真是的,方才差点儿被这家伙骗过去了,真丢人! 看小六子笑得猖狂又没边儿,云舒上下打量他一番,抬脚对着他膝盖狠狠踢过去,对方哎呦一声痛呼便摔倒在地。 云舒还没来得及得意,旁边呼呼一阵风声过后,突然冒出几个鬼魅般的黑影,周围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如刀般的视线正紧逼着自己全身要害,似乎下一秒自己就会魂飞魄散般。 小六子捂着膝盖坐在地上大声呵斥:“住手,都给我退下!” 又是一阵风过,黑影们便如烟雾般飘散开去,周围的空气也渐渐恢复如初。这时云舒才反应过来,想起方才那股凛冽的杀气,她后背一阵发凉,噗通一声也跪坐到了地上 。 好一会儿后,小六子笑嘻嘻的凑过来:“嘿嘿。小云舒,怕了吧?要知道这世上能像你方才那样突袭到我的人没几个,即便伤到我的多半也去地府报到了,你够幸运的吧?” 看到那张嬉笑的脸,云舒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可鉴于方才那危险恐怖的杀气,她还是忍住了,对着小六子使劲哼一声,费力的爬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小六子陪着笑脸凑上来: “云舒。生气了?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待会儿我帮你教训他们好不好?哎呀,云舒。你干嘛关门啊?云舒?”云舒气呼呼的回房啪一声关上房门,把小六子关在外面,任凭他怎么拍门都不开。 好一会儿过后,外面总算清净了,云舒愣愣的坐在桌前。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个人,那温柔的笑容和眼神分明就是小顺子的,小六子怎会那样看自己了?莫非自己昨晚没睡好,晕了头花了眼不成?唉,真是糗大了! 还有方才那股杀气,那些黑影肯定是暗卫无疑。他们明知道自己身份,自己不过置气踢了小六子一下,那些人怎会如此大反应?还有小六子。不是功夫挺厉害的吗?上过战场立过不少战功的大将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真是怪了,莫非这小六子是个冒牌货? 云舒身子抖了一下,她被自己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云舒猛然转头看向窗外,这是个普通的小院子,院中有花坛有石桌儿。回廊上挂着暗红的灯笼,却到处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儿。 这情形有些不对啊。这不是送亲队伍吗?就算不做装饰,那灯笼总该换个装饰或者贴两个喜字儿吧?还有自己的丫鬟了?随同送亲的亲戚们了?陪嫁的嫁妆了?怎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见了? 云舒一阵紧张,她赶紧冲到门口,呼啦一声拉开房门,大喊:“小蝶、小蝶!雁儿、蓉儿、烟儿、眉儿……”云舒把自己的丫鬟叫了个遍,甚至连夜五也叫了,完全没有人应,似乎整个小院儿就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怎么回事?莫非自己遇上山贼了?方才那人到底是谁?突然,院门口有了声音,似乎还有火光的样子? 云舒蹑手蹑脚凑过去,趴在门缝儿上往外偷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自己而立,他身旁站着两个黑衣人,对面一黑衣人对他拱手道: “公子,都安排好了,送亲队伍分作两路,都扮作商队的模样,一路是小姐家的亲戚,一路是嫁妆行李,他们两批一前一后分开走,嫁妆行李那一批已经上路了,小姐亲属们还在休息,明日按正常时刻上路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等那两路先走了,我们往后押一天再走。” “公子,押一天的话会不会误了时间?您这次出来……” 那人举起一手制止了对方的话,脑袋微微侧了一点儿,云舒赶紧缩回来,那人道:“没关系,我们轻车简从,抄近路,最多八天就能到。另外两个车队也不能怠慢,务必安排妥当,即便发生意外,保人性命要紧!你们再去确认一趟。” “是!”黑衣人领命后转身离开,那人回身看向院门口,云舒吓得赶紧跑回屋子,关上房门坐到桌旁。 片刻后,门口响起敲门声,“云舒,睡了吗?云舒?” 云舒将方才那几人的话仔细思量一遍,自己先前的顾虑应该可以打消,这人确是小顺子无疑。按他的说法,给自己送亲的亲戚和嫁妆行李都另有安排,自己将跟他们分开走,虽然这是预防万一,可说都不说一声就自行安排,她怎么想都不舒服。 而且,云舒还有许多疑问以及想不明白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整理一边后才喊道:“没睡,房门没锁,进来吧!” 房门吱嘎一声响,小六子那张嬉笑的脸立刻露了出来,“呵呵,小云舒,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了吧?” 云舒怔了一下,转而黑着脸道:“胡说,我才没偷听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小六子,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 这次轮到小六子满头雾水。“小云舒,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要确认你到底是不是小六子!” 小六子顿了顿,继而哑然失笑:“嗯,有道理,有这个顾虑很好,小云舒,你知道我们家情况特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首要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随时要有防范意识,保住了自己才有可能救助其他人,明白吗?” 云舒抿抿嘴:“谁要你教?我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了!” 小六子呵呵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云雾城北门进门的右手边。掌柜的头天叫了你爹来帮忙,我们兄弟在门口等铺子的帮工,看到你爹也顺便催一声,那时你爹用大衣把你裹在怀里,就露出个小脑袋。我们还以为是你爹长壮了呢!呵呵! 记得那次我上来逗你,说要抱你,你却不理我,反而向旁边的小顺子张开手。哎,云舒啊,我现在都不明白。我跟弟弟长得一样,你为何偏偏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 云舒皱起眉头瞪着他,回想起那时的情形。云舒以为那始终挂着笑脸的腼腆男孩好欺负些,一时起了逗逗他的念头,不仅要他抱抱,还亲了他一口。现在想来兴许那时候自己就和小顺子的命运有了交集,注定以后在一起也不一定。 原来是命中注定啊!云舒想来觉得还真有些浪漫甜蜜。嘴角也不禁露出甜蜜的微笑。小六子见之好奇的追问,被抓包的云舒顿时脸红。鼓着腮帮子道:“我那时候才多大点儿啊,哪记得这些事?” 小六子想想,点头道:“嗯,也是啊!那你还问这问题?” “怎么不能问,这事儿我爹跟我说了好多次,就算不记事也知道的啊!” “嗯,也有道理,来吧,还想问什么,尽管问。” 云舒盯着小顺子的脸瞧了半晌,许久不见,这张脸依然那么俊俏得让女人都嫉妒,可惜他不是小顺子,小顺子的气质更适合这张脸,真正是一颦一笑都迷死人,一想到小顺子温柔注视自己的样子,云舒就一阵脸红。 对面小六子嘿嘿笑道:“怎么,小云舒,又把我当小顺子了?我还真是不受欢迎了!” 云舒赶紧转开头轻咳两声,淡淡道:“你还有自知之明。小六子,我问你,你把我的丫鬟都弄哪儿去了?” “丫鬟?你那些个陪嫁的丫鬟?” “对,小蝶、雁儿、蓉儿、柳烟儿,还有四个小丫鬟 。” “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为防万一,我们不能一起走,那边有花轿,花轿周围得有陪嫁丫鬟跟着,否则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如此安排也没了意义。” 云舒皱眉道:“你说那小蝶他们都跟着那空花轿走了?” “当然不是空的。” “不是空的?里面是谁啊?” 小六子抿嘴笑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有人就是。” 云舒想了想:“小六子,为何要如此麻烦,莫非有人要对我不利吗?” “这个……”小六子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即便没有,也要预防万一,我们小顺子等了十几年的新娘子当然不能出事,否则他就这辈子就只有当和尚了!” 云舒顿时红了脸,“他……他哪需要做和尚?世间那么多女子……” “世间众多女子,他却偏偏喜欢上了你,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云舒脸色更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听小六子嬉皮笑脸说了会儿话,云舒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六子,小顺子派到我身边的暗卫了?” “暗卫?” “就是夜五、夜魅他们,他们没跟着来吗?” “当然来了,他们要保护给你送亲陪嫁那些亲戚丫鬟的周全,自然不能与我们同行。” “这样啊!”云舒低头沉吟片刻,想起离家前一晚她还在想要不要留几个暗卫在家里,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一时忙碌竟然忘了此事。 “怎么,小云舒,你找他们有事?” “事情……倒是有一点儿,只是……”云舒犹豫的看看小六子,小六子立刻拍胸脯道:“有事经管说来,我来之前小顺子跟我说得清楚,说只要你要求的一定要办到,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云舒沉吟片刻,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和想法说了出来 。小六子想了会儿,点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们王家在朝中政敌无数,你此次进京,京中上下无不打听你娘家来历,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云州距京城路途遥远,万一有事鞭长莫及,是该早做准备。 这样吧,此事由我来安排。云舒,夜深了,你再歇息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如何?” 小六子站起来要走,云舒也跟着站起来:“等等,小六子!” “怎么了?还有事?” “小六子,这是哪儿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这是盆城中王家的别院,明日下午启程,到十几里外一个小县城中歇息。” “盆城?省城?这院子在哪个区域什么位置?” 小六子看看她:“盆城东面,靠近城墙的位置,怎么,你想做什么?” 云舒想了想,自己现在是新娘子,出嫁途中突然跑去别人家似乎不太好:“算了,只是想起省城中有几位亲戚,我自己也有个小院儿在此,想找他们来说点儿事情,不过想来可能不太方便,算了,还是到了京城请方舅舅帮忙做好了。” 小六子想了想,复又坐下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看。” 云舒本不想说,小六子催了几遍,她才道:“你知道我们家在县城开了个七味斋的酒楼,生意不错的,每年要赚不少银子。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在省城北边儿次大街上也买了个不小的院子,过年前后找人把那院子改了改,将临街那面全部改成铺面和酒楼,铺面打算用来卖果子和我们家自酿的果酒,酒楼就按七味斋的模式运作。 最近几个月一直忙,也没时间来省城看看,也不知那院子改建得如何了?” 小六子眼神异样的看她,云舒摸摸头发又看看自己:“小六子,干嘛这样看我?” 小六子摇头道:“云舒,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不缺钱吗?出嫁路上还想着这些事,小顺子要是知道的话,呵呵!” 第八二九章 赶路 云舒眨眨眼:“知道又如何,你家有钱是你家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宅子可是我自个儿真金白银买下来的,以后若是有个万一,我还有条退路不是?” “万一?什么万一?” “当然是……”云舒顿了顿,抬头见小六子眉头紧皱望着自己,她想了想,觉得还没拜堂,就说这话太不吉利了,便吞了回来,换个说法儿道:“当然是怕你们家那后娘克扣我月例,让我想吃点儿好吃的、买个胭脂水粉都没钱的话,岂不太难过了?” 小六子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不会,放心好了,她不敢!” “哦?这有什么说法儿?她毕竟是长辈,难道后院不归她管?” “管是归她管,不过放心好了,就算她一文钱不给你,你只需跟小顺子说一声,要什么都有,别的不敢说,至少敢保证宫里妃嫔们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肯定拿得到。()” 云舒略微惊讶的望着他,小六子笑呵呵的得意道:“怎样,小云舒,高兴了吧?你不是爱财吗?等你拜完堂后,让小顺子跟爷爷说说,把遍布天下的顺通钱庄给你管都行。” “顺通钱庄!”云舒一下子瞪圆了眼,全国的顺通钱庄分号上百家,单单云雾县那个偏远小县城的顺通钱庄小分号每月盈利都在两千两以上,要是全国的加起来,每月盈利岂不是几十万两?啧啧,那可是金山银山啊,要是给我管的话…… 云舒纠结半天,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么多钱关起来太累,我还是管我自己的小账算了。哎,小六子。我明天能不能去我那院子看看啊?” 小六子抚着下巴思忖片刻,“这个……你现在这身份出去乱晃多有不便,这样吧,你想看什么、或者安排什么、传话什么的,告诉我,我安排个人帮你去做,如何?” “这样啊……也行,我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交给那院子看门的老孙头儿即可,其他的还是等方舅舅下次回来再说。” “如此甚好。你写吧,我等着。” 云舒找来纸笔,思忖片刻 。草草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小六子,之后二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小六子离开。云舒一个人在屋里走动,下午睡得太多,现在已是还没有睡意。本想找本书看,这屋子空空如也,她习惯性的喊了两声:“小蝶,雁儿!” 喊完半晌不见人进来,这才想起那两个丫头都跟着花轿走了,唉。习惯了她们在身边的日子,突然没了人还真有些不习惯。她百无聊赖之际,房门叩叩叩响了两声:“小姐。您要看书么?” 云舒回头,居然见柳烟儿端着托盘站在门口。云舒惊讶道:“烟儿,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 “小姐,是公子让人带奴婢过来的。” “小六子?” “是的,公子怕小姐一个人太无聊。没人伺候也不方便,就把奴婢叫过来了。” “哦?为什么是你?” 柳烟儿脸色暗了暗。低着头端着托盘进来:“小姐,对不起,奴婢抢了姐姐们的差事,不过奴婢一定会尽力让小姐满意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烟儿,你别多想。” “奴婢知道,公子说小蝶姐姐和雁儿蓉儿姐姐她们几个伺候小姐多时,经常跟随在小姐左右,要是少了她们,怕是要引人怀疑,所以就让奴婢这个极少露面的生面孔来了。” “引人怀疑?谁会怀疑啊?” “小姐,您忘了给您送亲的舅老爷、表少爷了么?他们时常问你情况,为了不露馅儿,所以只能如此了。” 云舒沉吟片刻:“他们的安排你都知道了?” “是的,小姐,不只奴婢知道,小蝶姐姐、雁儿、蓉儿、眉儿几位姐姐都知道。” “是吗?那……那花轿里坐的是谁了?” “就是小蝶、雁儿、蓉儿、眉儿几位姐姐啊!” “我知道,我说她们几人谁来扮新娘子?” “没有固定谁,她们互相打掩护,轮着来扮,免得半路穿帮 。” 云舒愣了一下,还有这办法!真是难为小六子了。如此也好,演戏演全套,要是大家都知道的话,这样安排就毫无意义了,而且云舒相信,王家这样安排定有他们的道理,这一路上多半会出点儿事情,但愿不要伤了人才好。 云舒一行在那小院子停留,直到次日半下午才慢悠悠的上路,一行人除了云舒和柳烟儿坐马车,其他人均是骑马。那马车外表看只是辆一般富贵人家小姐乘坐的小马车,而且云舒也换下了那一身大红嫁衣,只着日常服饰,云舒和小六子对外声称兄妹,出门探访亲戚的。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慢悠悠的如游山玩水般逛到傍晚时分正好到达预定的留宿地。后面每天走的路也是如此,路过荒山野岭时加快脚步,平时则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原本以为小六子一路会有讲不完的话,结果却是云舒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六子跟在马车边配合的跟着,而其他随从则个个冷着脸随时都警惕的四下查看,明明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紧张? 另外,云舒发现跟在小六子身边的随从明明一共有十四个,可每日骑马跟着的却只有八人,而且每日都不同,就像轮值一般,也不知另外六人不当值的时候上哪儿去了,明明在赶路,为何第二天他们又能突然冒出来了? 反正这一路的疑问很多,她虽有留意,偶尔也会问上几句。小六子说则罢,不说她也不会揪着不放,反正这些人都是高手,他们这么做自有他们的道理,管他了! 如此走到第五天,路程已经过半。上午,云舒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跟骑马跟在旁边的小六子说话。突然,前面有几匹马疾奔过来的蹄声,小六子的一众随从顿时提高警觉,一手摁在腰间长剑上,赶着马匹排出防御阵型,且把马车和小六子紧紧护在中央。() 马蹄声越来越近,云舒也想掀起车帘出去看看,小六子沉声道:“云舒,留在车里不要乱动!”,而他自己也骑着马走到一众随从的前面。 片刻后。几匹快马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几人,直到相距几十米远。一随从喊道:“公子,是我们的人 !” 小六子举起一手,众随从留在原地,他骑着马缓缓上前几步,对方的马匹很快到了近前。三人从马上跳下,单膝跪下,对小六子拱手道:“公子,前方有情况。” “什么情况?” “此山背后有个二三十户百来口人的小山村,我们早前探路时未发现异状,爬上对面山顶才发现村中四处冒烟。且火势不小,村中许多房子都烧着了。 我们返回去看,发现村中人口。不论男女老少,悉数被杀,无一幸免,头领觉得此处诡异,请我们回来通报公子。请公子返回附近城镇休息,或另选它路。” 小六子皱眉看向对面山顶。果然见山的另一边有浓烟冒出,此山至少二三百米高,这边都能看到浓烟的话,可见其火势之旺。 马车里的云舒听得清楚,她轻轻将车门推开条缝儿,看到山头儿上的烟雾,满心狐疑并愤怒,百来口人居然一人不剩,全被杀了!这么偏僻个小村子,能得罪什么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对方如此心狠手辣? 小六子沉吟片刻,一挥手道:“往回走!” 马车便开始转向,一众随从也跟着掉了头,毫无异议,甚至看都不去看那村子一眼。云舒几次张嘴欲问,最后还是忍住了。 小六子留下跟那几个报信之人吩咐一番,然后一个人起码追了上来。等他到了马车旁,云舒立刻掀开车帘:“小六子,那村里的人为真的一个不剩么?” 小六子稍稍停顿,微微点头:“应该是吧!” “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何……为何会有人毁村灭寨了?” “目前原因尚不可知,看这地界儿,多半……是山贼所为吧?” “不会吧!以前我们家附近那云雾山脚就有不少山贼,他们也烧杀抢掠什么都做,不过却很少动自己贼窝周围的村落,有的甚至对村民们还不错,饥荒年代偶尔还会救济村民们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真的是山贼所为,他们抢掠一番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杀人,而且是赶尽杀绝,要是把村民们都杀光了,谁来劳作谁来生产,他们下次再抢谁去?这跟杀鸡取卵没区别 。小六子,那么多条人命,你这个大将军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小六子怔愣片刻,继而呵呵一笑:“我才说一句,你就噼里啪啦说这么多来赌我,小云舒,我这个大将军是管当兵打仗的,不是管这鸡毛蒜皮小事儿的!” “什么叫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死了那么多人啊,小六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小六子哈哈一笑:“对对,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你怎么知道?”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云舒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过后,小六子笑呵呵道:“小云舒,你别干瞪眼儿了,此事我已派人去查探,相信不日就有回音,等咱们回了京城,将此事禀报圣上,不管是山贼土匪还是强盗土豪,我保证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如何?” 云舒撇撇嘴:“这还差不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你们这些拿俸禄的得上心些!……”云舒将小六子一顿数落,小六子笑眯眯的听着,最后来一句:“即便我不当官了,也卖不了白薯,只要爷爷不反对,我肯定立马回家当财主,嘿嘿!” 云舒气呼呼的瞪着他,二人你来我往斗嘴斗得热闹,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今早启程前停留的小城。这是青州境内的一个小县城,他们找了家僻静的客栈住下。小六子嘱咐云舒留在客栈内不要乱跑,又留下两个随从守着,然后便匆匆离开了,也不知去干什么? 云舒在客栈中转来转去,一直不见小六子几人回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一直走着不觉得,突然停下来又休息半天反而觉得挺累,这客栈中的伙食又不怎样,连几个像样的糕点都找不到,云舒忍了又忍,还是让柳烟儿出去帮自己买点儿零嘴儿吃食回来。 原本小六子那两个守卫不同意,云舒好说歹说,并保证柳烟儿一刻钟内就回来,二人总算答应。却没有陪着柳烟儿一起去。 云舒想起来这客栈的路上就有个卖糕点的铺子,离这儿不远,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柳烟儿出门后。云舒左等右等,过了两刻钟还不见人回来,她不禁有些着急,请那守卫的随从帮忙去看看。 守卫却毫不犹豫的拒绝,称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云舒安全。而非帮她搜寻丫头。云舒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完全不顾那两个守卫的叫唤,守卫无赖只得跟着她出门 。 几人沿着来路一直寻过去,找到之前看到的那家糕饼铺子,询问之下。老板一脸茫然,说从未见过柳烟儿那样的姑娘去买东西,云舒不禁着急起来。想四下去寻找打听,两个随从却怎么都不同意,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现变故,他们两人唯恐照顾不过来。 云舒心想这二人虽刻板。不过也有道理,决定先回客栈再说。 回去的路上。两个拎着篮子的妇人从旁经过,其中一妇人道:“哎呦,不得了呢,听说采花贼又来了,昨晚一连七八个姑娘都抢,都是十四五岁年纪,活鲜鲜的大姑娘了!” “哎呦,可不是,幸好我们家都是男崽子,我们隔壁那古老头儿,一连四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大女儿被个土财主抢去做小妾,二女儿被县令小舅子抢去做小妾,三女儿跟个穷酸书生私奔,就剩这最美貌最懂事的四女儿。 老两口指着靠这小女儿找个好女婿,以免他们后半辈子无依无靠,谁知那可怜的孩子又被采花贼都抢了去!唉,这世道啊!” “啧啧,可惜了!被采花贼抢去的女子哪个能得好?有命活着回来都算不错了,再说就算活着回来又如何?被那强盗污了身子,以后哪家正经男子还敢要啊?这后半辈子多半也要废了!” 云舒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两个妇人从自己身前议论到身后。眼看那二人就要走远,云舒喊道:“二位大娘留步。” 二人停下回头看她:“这位小姐,你叫我们吗?” 云舒向她们走去:“是的,大娘,我方才听你们说采花贼一事,这青阳县城里真的有采花贼吗?” 二人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小姐,您是外地人吧?” “是的,我跟哥哥走亲戚,路过此地。” “这样啊,那小姐可要小心些,千万不要独自出门,晚上睡觉最好也多留两个人陪你,咱们青阳县已经丢了二三十个你这样的小姑娘了!” “是啊是啊,小姑娘,大娘劝你还是早些离开此地的好,万一出事可不得了啊 !”另一妇人也极力劝道。 云舒想起失踪的柳烟儿,想了想道:“二位婶婶,你们说的那采花贼是何模样,为何官府不追查此事了?” “哎呦,我们怎会知道采花贼的模样啊?官府更别指望了,官差出来走一趟都要银子,哪家能有那么多银子去填啊?找他们还不如自个儿花钱找人去寻哩!” “是吗?那……那采花贼白天不会抢人吧?” “呵呵,那可不一定,听说我娘家院子那个翠花儿就是大白天给他爹送饭被抢走的。姑娘啊,反正你没事别到处乱跑,更别落了单,否则后悔都来不及啊,好了好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 两个妇人挽着手匆匆走开,云舒站在原地看着那二人走远,皱眉嘀咕:“不会吧?莫非烟儿也被采花贼抓走了?” 她转头看身旁两个随从,二人均是面无表情,如木头一般双手环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云舒抿抿嘴,要找他们帮忙怕是难上加难,还是快快回去找小六子帮忙才是真。 云舒匆匆回到客栈,一进门小六子便冲上来,一把握住她肩膀摇晃,语气斥责道:“你这丫头,让你待在客栈别出去,你怎么不听了?” 云舒愣了好一会儿,见小六子怒气冲冲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结结巴巴半晌,低头心虚道:“对……对不起!” “算了,这次暂且记着,再有下次,一定重罚。好了,你们快快进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等等,小六子,马上就天黑了!” “天黑也得走,就算住荒郊野外也不留城里强。” “啊?为什么?” “现在没空解释,出去再说。” “等等、等等,小六子,我……我的丫鬟不见了!” 小六子停下,回头看她,她心虚的低下头,嗫嚅道:“我……我只是想吃糕点,所以…让烟儿出去买,然后…然后她就没回来。” 第八三零章 万癞子 院子里静默半晌,小六子冷着脸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是方才,一个时辰前。”云舒想起方才那两个妇人的话,看看小六子铁青的脸,虽然心虚却不能把柳烟儿置之不理,于是她硬着头皮道: “小六子,那个……听说这青阳县城里时有采花贼出没,大白天的也抢人,烟儿她多半……那个,小六子,你帮忙派人把烟儿找回来好不好?” 看小六子脸色越来越黑,云舒心里真有些害怕,从没见小六子如此脸色过,可柳烟儿已经被抓走有段时间了,若再不去救,恐怕就来不及了。 “小六子,算我求你了,只要你把烟儿找回来,以后……到京城之前我都听你的。” 小六子瞪着她好一会儿,继而转身对拎着包袱出来的几人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是,公子!” “好,上路。” 随从们立刻散开,牵了马匹等在门口,小六子一把拉起云舒的手也快步向门口走去。云舒着急道:“小六子,等等,烟儿,还没找烟儿了!” 小六子停下,回头大声道:“住口……” 那样子当真好凶,云舒吓得眼泪花花儿的望着他。看她那模样,小六子的心很快就软了,他轻叹一声道:“云舒,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咱们必须先保证自身安全,才有机会去救别人。” 云舒可怜巴巴道:“可烟儿要真被采花贼抓去的话,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我答应过她外婆好好照顾她的,现在却……” 小六子沉默片刻,回身道:“暗一,你带两个人去救那两个丫头,救出后另寻它路直接送往京城。不必与我会合。” 门口一中年随从顿了顿,“公子,属下奉命守护您左右……” “不必多言,照我说的去办就是 。” 那中年人稍稍犹豫,拱手道:“是,属下领命!”,然后点了两个随从跟他一起骑马离开。小六子回头将手伸向云舒:“现在可以走了吧?” 云舒抿抿嘴,还没张口说话,小六子一把拉起她快速出了院门,跨上随从给他牵来的马匹。云舒四下看看。没见自己先前乘坐的马车:“小六子,我怎么办哪?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小六子沉声道:“别叫了。我们要走了!驾~~~” 小六子将云舒放到他身前,与他同乘一匹大黑马,鞭子一甩,大黑马便扬起蹄子小跑起来,后面那几个随从也紧跟上来。 这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毫无顾忌的在主干道上快跑着。好几次都差点儿把过往行人卷到蹄下,云舒每每吓得欲放声尖叫,可还没出声儿,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她们快出城门时,分明听后面有人在喊:“瞧,采花贼!大白天又抢姑娘了!” 云舒汗颜。小六子被当成采花贼了,看小六子几人个个面色严肃只顾赶路的样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行人一出城门。就迈开蹄子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在马上的云舒被颠得七晕八素,已经没有心情去追问为什么。 他们从傍晚跑到深夜,至少跑出上百里。翻过了数座山岭,那马儿累得呼哧呼哧直吐气儿。已经快受不住的感觉。前面一个探路的随从骑马回来道:“公子,此处已出青阳地界儿十几里,前面山脚有个小村子,咱们可以在那里借宿。” 小六子稍稍犹豫,低头见云舒早已吐得不成人形,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他抬头道:“那村子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村中可有外来人口或可疑人物?” 那人拱手道:“属下立刻去查证。” “等等,你再问问村子附近可有其他房屋?” “是!属下领命。”随从转身上马飞快离开,然后小六子一行放慢速度一边让马儿吃点儿青草一边缓缓赶路。 小六子轻拍云舒后背:“云舒,还好吧?再忍忍,马上就到地方了 !”全身难受之极的云舒哪里答得上话来,疲软无力的她完全不想动弹,只有眨眼来表示意见。 实际上就算她有满腹意见又如何?这些人又不会听自己的,不过看他们如此严肃的样子,多半真的有事。当然保命最很重要,留得小命在,其他都是次要的。 可这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如此疲于奔命啊?为什么要东躲西藏啊?王家不是很有权势吗?怎么出个门儿都这么危险?也不知柳烟儿如何了?还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千万别有事才好,否则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小顺子,更不能原谅自己。 等一行人爬上山头,俯瞰之下,一眼就能找到山下那小村落,这个村落的房屋大多都很集中,且大多都已熄灯入睡,看上去很平静安详。他们站在山头等待,直到那探路的随从回来禀报: “公子,属下打听过了,最近没有陌生人来过此村,属下找了一座位置最高的小院儿,离房子集中的地方有几十丈距离,且相当隐秘,不太容易被发现,只是那院子有些破烂,公子,是否……” “就去那家吧,把主家都周围状况都打点好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 那随从再次离开,小六子在原地停顿半晌,然后跳下马道:“把马蹄包布,马嘴上笼,管好自己的马,进村儿后不要让马匹出声。” “是!”几个随从齐声应了,跳下马来,包布上笼,片刻极好,似乎这是常有的事?休息了一段时间的云舒总算缓过劲儿来,等小六子再次跨上马云舒问道:“小六子,为什么不让马匹出声儿了?” 小六子低头看她一眼:“有精神了?” 云舒有些脸红,咕哝道:“我又没骑过几次马,哪能跟你们比?” 小六子笑笑:“对,你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云舒抿抿嘴:“小六子,还没回答我问题了,为什么不让马儿出声儿?为什么要连夜赶路?为什么要出了青阳县地界儿才能休息?为什么出来了还要这么小心?为什么…...” 云舒问了一长串为什么?她还没问完 。就被捂住了嘴,她想挣扎,小六子低声道:“嘘!别出声儿,前面有人来了!” 云舒顿时收声儿,小六子和随从们也骑着马缓缓往树林深处隐蔽起来。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黑暗中那树林中的小路,没一会儿,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从那小路中走出来,其中一汉子道:“三哥,你确定那个穿黑衣的就是咱们大哥要找的人?” “多半是了,咱们快点儿回去报信。免得又让那群人跑了!” “哎呀,大哥,万一不是了。咱们还是再确认下好些吧?” 那人停下来捶他胸口一下:“你这小子忒没出息,错了又怎样?只要咱们一口咬定是那群人,我们大哥就可以带着兄弟们光明正大的出来抢一圈儿,然后还能跟上面那群官爷邀功领赏,哪里都是好处。何乐而不为? 啧啧,这村子当真不错了,里面家家有余粮不说,还有几个养眼的娇俏姑娘,老子早就看好了,其他都不要。就要那几个姑娘了。” 另一人结结巴巴道:“三哥,这…这……这村子是……是我以前的家啊,我…我的老娘亲戚们都住村里了。能不能……” “嘿,万癞子,当初可是你自己说你家人亲戚对你不好,把你赶出来的。我们大哥不嫌你蠢笨无用,把你捡回山寨来。又养你这么多年,怎么。现在该你使劲儿的时候反而扯后腿了?告诉你,这事儿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否则老子一刀劈了你!” 对面那人显然怕了,怯生生的缩成一团儿:“三哥,您…您别生气,我…我就随便说说,说说而已!” “哼!算你小子识相,待会儿回去大哥面前怎么说知道吧?” “是,知道知道!” “那就好,走,你走前面,咱们得快些!”二人一前一后欲往树林里去,小六子手上一扬,几道银光闪过,前面那二人吭都吭一声儿便直挺挺的倒到可地上。 云舒瞪大眼望着那二人:“小六子,你杀人他们?” “没有,只是让他们不能动弹而已。” 他们等了片刻,见二人一直没动,才骑着马缓缓踱着步子上去 。两个随从跳下马去,拎起那二人又将其背对背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往那二人身上戳几下,那万癞子立刻哭兮兮的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银钱都在身上,鞋底还有些,你们随便拿……” 小六子带着云舒骑马上前,那万癞子依然不停的对着绑他的人求饶,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的望着这二人,倒是那三哥醒悟得快,小声道:“万癞子,求那人不顶事儿,正主子在这边儿了!” 万癞子回过头来,看到小六子和云舒的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随从不同,赶紧又对着云舒二人这边求饶,“大爷饶命,我的钱在这儿,你们随便拿……” 云舒一行依然不吭声,就低头望着那二人,骑在马上的云舒也感受到了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好一阵过后,那三哥低声道:“万癞子,别吵吵了,这群人不是打劫的。” 万癞子顿了顿,抬头定定的望着云舒和小六子,怯生生问:“大爷,您…您想要什么?” 万癞子仰头望着这圈人,他们的脸背对月光,一个都看不清楚,不过他们身上的服饰他却看清了,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大…大…大爷,我…我我什么都没干,求大爷饶命。” 小六子不说话,而是轻轻抬头给旁边随从个脸色,那随从厉声道:“小子,你们不是要去报信吗?给谁报信?快说!” 万癞子吓得瑟缩一下,那三哥反而陪着笑脸道:“大爷,您肯定听错了,我们没说给说报信啊!您……” 他话没说完,啪一声脆响,那三哥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而大家都站在原地。他连是谁扇的都不知道,那三哥有些被骇到,张大嘴愣愣的望着大家不敢说话。 随从沉声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不说,你们就给我到阴朝地府去说。” 那万癞子反应过来,赶紧求饶道:“小的说,大爷饶命,小的说!我们刚才说……说去给我们大哥报信儿。” “什么大哥?” “就是……就是那个……我们山寨的大哥……” “什么山寨?一次给我说完了,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绕圈子 。”随从呼啦一声拔出长剑,银亮的剑身在月光下一场冰冷。 万癞子一看那剑就全身发麻。瑟缩着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我们山寨在对面一个隐秘的山谷里。里面有几百来号人,专干抢村掠寨、杀人害命的生意,小的几天前受大哥吩咐,带三哥一起来这万家村守着,来等几个路过村子的陌生人。” “哼。什么狗屁山寨?那分明是山贼窝。” “是是是,大爷说得对,就是山贼窝。不过大爷,小的从来没杀过人放过火,小的才到山寨不久,小的也觉得他们太过凶残。早就想离开那鬼地方了,可山寨的规矩,只进不出。想出也只能躺着出,小的也没办法。 这次大哥让小的来万家村打探,小的本是想回来探望家人的,没想到三哥……就是我后面这个人他畜牲,他借着我远方表哥的名义到处去打探村里人家的家境状况。还到处去欺负人家姑娘,他……他连我亲妹妹都不放过。 大爷。这家伙不是人,他要回去跟大哥报信儿,让大哥带人来抢掠村子,他们一来,这万家村多半留不下活口了,大爷,求您杀了这厮,即便让我陪葬我也乐意,大爷,求您了……”这万癞子越说越激动,甚至把跟他背对背绑在一起的三哥也给供了出来。 那三哥猝不及防,着急的大骂:“万癞子!万癞子,你胡说什么?老子在山寨里那么照顾你,你这时候来出卖我,万癞子,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那三哥一阵挣扎,真想跳起来宰了万癞子一般,可他们二人本就绑在一起,一个人动,另一个人也跟着动,他根本没办法杀他背后那人。 那万癞子也豁出去了:“你砍吧!砍吧!你杀了那么多人,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我就算从小偷鸡摸狗,可从来不干杀人放火那勾当。我更不能让你毁了我老家村子、毁了我妹妹一生,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万癞子盯准了旁边一颗大树,拼命带着他背后的三哥往那树上撞,那三哥也火冒三丈,完全忘了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般,拖着万癞子也往那树上撞,口里还骂骂咧咧:“滚你娘的,老子看上你妹妹是那婊子的福气,老子就算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万家全村人,一个都别想跑,给老子去死吧!” 三哥带着万癞子狠狠往树上撞,那万癞子本就瘦弱,力气上完全不是高大威猛的三哥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万癞子就被撞得全身是血、丢了半条命 。 眼看着那万癞子就要被三哥活活撞死,一随从提剑上前,哗哗哗几剑,那三哥支吾两声便瘫软在地,随从又是两剑,绳子断了,随从一把将万癞子拎起来,拖到小六子马前。看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云舒不自觉的转开头。 万癞子坐在地上怔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对小六子磕个头道:“多谢大爷!” 小六子淡淡道:“万癞子,你可想灭了那山寨?” 万癞子身子一怔,缓缓抬头望着小顺子半晌,张张嘴结结巴巴道:“当…当然,可…可大爷,那山寨里的兄弟,不,那些山贼个个穷凶极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有些人原本就是江洋大盗,被官府追得走投无路,才投奔到我们山寨来。要剿灭他们……除非出动军队。” 那随从道:“小子,只要我们公子愿意,别说个小小山贼窝,即便是边疆小国,灭之也轻而易举,你不用东拉西扯,只需回答我们公子问题即可。” 万癞子停顿片刻,低头道:“是。小的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如果能灭了这害人的山寨,让小的去死小的都愿意。” 小六子目光闪了闪,“既然如此,……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我保证半月内必定灭了那山寨。” 万癞子怔愣好一阵,继而用力磕头:“多谢大爷。” 这时去村里探路的随从回来,“回公子,住宿已经安排妥当,请公子跟属下来。” 小六子点头。带着云舒转了方向,地上那随从道:“公子,这小子怎么办?” “把他带过来。我还有话要问。” “是,公子!”随从又要给万癞子绑绳子,万癞子突然站起来道:“大爷,你们要进村吗?” 那语气似乎有些质疑,小六子停下回头看他:“怎么?” 万癞子急道:“大爷。你们千万不要进村儿去,否则不待你们去灭山贼,山贼首先就会灭了我们万家村啊 !” 第八三零章万癞子 院子里静默半晌,小六子冷着脸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是方才,一个时辰前。”云舒想起方才那两个妇人的话,看看小六子铁青的脸。虽然心虚却不能把柳烟儿置之不理,于是她硬着头皮道: “小六子,那个……听说这青阳县城里时有采花贼出没。大白天的也抢人,烟儿她多半……那个,小六子,你帮忙派人把烟儿找回来好不好?” 看小六子脸色越来越黑,云舒心里真有些害怕。从没见小六子如此脸色过,可柳烟儿已经被抓走有段时间了。若再不去救,恐怕就来不及了。 “小六子,算我求你了,只要你把烟儿找回来,以后……到京城之前我都听你的。” 小六子瞪着她好一会儿,继而转身对拎着包袱出来的几人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是,公子!” “好,上路。” 随从们立刻散开,牵了马匹等在门口,小六子一把拉起云舒的手也快步向门口走去。云舒着急道:“小六子,等等,烟儿,还没找烟儿了!” 小六子停下,回头大声道:“住口……” 那样子当真好凶,云舒吓得眼泪花花儿的望着他。看她那模样,小六子的心很快就软了,他轻叹一声道:“云舒,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咱们必须先保证自身安全,才有机会去救别人。” 云舒可怜巴巴道:“可烟儿要真被采花贼抓去的话,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我答应过她外婆好好照顾她的,现在却……” 小六子沉默片刻,回身道:“暗一,你带两个人去救那两个丫头,救出后另寻它路直接送往京城,不必与我会合。” 门口一中年随从顿了顿,“公子,属下奉命守护您左右……” “不必多言,照我说的去办就是 。” 那中年人稍稍犹豫,拱手道:“是,属下领命!”,然后点了两个随从跟他一起骑马离开。小六子回头将手伸向云舒:“现在可以走了吧?” 云舒抿抿嘴,还没张口说话,小六子一把拉起她快速出了院门,跨上随从给他牵来的马匹。云舒四下看看,没见自己先前乘坐的马车:“小六子,我怎么办哪?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小六子沉声道:“别叫了,我们要走了!驾~~~” 小六子将云舒放到他身前,与他同乘一匹大黑马,鞭子一甩,大黑马便扬起蹄子小跑起来,后面那几个随从也紧跟上来。 这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毫无顾忌的在主干道上快跑着,好几次都差点儿把过往行人卷到蹄下,云舒每每吓得欲放声尖叫,可还没出声儿,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她们快出城门时,分明听后面有人在喊:“瞧,采花贼!大白天又抢姑娘了!” 云舒汗颜,小六子被当成采花贼了,看小六子几人个个面色严肃只顾赶路的样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行人一出城门,就迈开蹄子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在马上的云舒被颠得七晕八素,已经没有心情去追问为什么。 他们从傍晚跑到深夜,至少跑出上百里,翻过了数座山岭,那马儿累得呼哧呼哧直吐气儿。已经快受不住的感觉。前面一个探路的随从骑马回来道:“公子,此处已出青阳地界儿十几里,前面山脚有个小村子,咱们可以在那里借宿。” 小六子稍稍犹豫,低头见云舒早已吐得不成人形,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他抬头道:“那村子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村中可有外来人口或可疑人物?” 那人拱手道:“属下立刻去查证。” “等等,你再问问村子附近可有其他房屋?” “是!属下领命。”随从转身上马飞快离开,然后小六子一行放慢速度一边让马儿吃点儿青草一边缓缓赶路。 小六子轻拍云舒后背:“云舒,还好吧?再忍忍。马上就到地方了!”全身难受之极的云舒哪里答得上话来,疲软无力的她完全不想动弹,只有眨眼来表示意见 。 实际上就算她有满腹意见又如何?这些人又不会听自己的。不过看他们如此严肃的样子,多半真的有事。当然保命最很重要,留得小命在,其他都是次要的。 可这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如此疲于奔命啊?为什么要东躲西藏啊?王家不是很有权势吗?怎么出个门儿都这么危险?也不知柳烟儿如何了?还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千万别有事才好。否则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小顺子,更不能原谅自己。 等一行人爬上山头,俯瞰之下,一眼就能找到山下那小村落,这个村落的房屋大多都很集中,且大多都已熄灯入睡。看上去很平静安详。他们站在山头等待,直到那探路的随从回来禀报: “公子,属下打听过了。最近没有陌生人来过此村,属下找了一座位置最高的小院儿,离房子集中的地方有几十丈距离,且相当隐秘,不太容易被发现。只是那院子有些破烂,公子。是否……” “就去那家吧,把主家都周围状况都打点好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 那随从再次离开,小六子在原地停顿半晌,然后跳下马道:“把马蹄包布,马嘴上笼,管好自己的马,进村儿后不要让马匹出声。” “是!”几个随从齐声应了,跳下马来,包布上笼,片刻极好,似乎这是常有的事?休息了一段时间的云舒总算缓过劲儿来,等小六子再次跨上马云舒问道:“小六子,为什么不让马匹出声儿了?” 小六子低头看她一眼:“有精神了?” 云舒有些脸红,咕哝道:“我又没骑过几次马,哪能跟你们比?” 小六子笑笑:“对,你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云舒抿抿嘴:“小六子,还没回答我问题了,为什么不让马儿出声儿?为什么要连夜赶路?为什么要出了青阳县地界儿才能休息?为什么出来了还要这么小心?为什么…...” 云舒问了一长串为什么?她还没问完,就被捂住了嘴,她想挣扎,小六子低声道:“嘘!别出声儿,前面有人来了 !” 云舒顿时收声儿,小六子和随从们也骑着马缓缓往树林深处隐蔽起来。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黑暗中那树林中的小路,没一会儿,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从那小路中走出来,其中一汉子道:“三哥,你确定那个穿黑衣的就是咱们大哥要找的人?” “多半是了,咱们快点儿回去报信,免得又让那群人跑了!” “哎呀,大哥,万一不是了,咱们还是再确认下好些吧?” 那人停下来捶他胸口一下:“你这小子忒没出息,错了又怎样?只要咱们一口咬定是那群人,我们大哥就可以带着兄弟们光明正大的出来抢一圈儿,然后还能跟上面那群官爷邀功领赏,哪里都是好处,何乐而不为? 啧啧,这村子当真不错了,里面家家有余粮不说,还有几个养眼的娇俏姑娘,老子早就看好了,其他都不要,就要那几个姑娘了。” 另一人结结巴巴道:“三哥,这…这……这村子是……是我以前的家啊,我…我的老娘亲戚们都住村里了,能不能……” “嘿,万癞子,当初可是你自己说你家人亲戚对你不好,把你赶出来的。我们大哥不嫌你蠢笨无用。把你捡回山寨来,又养你这么多年,怎么,现在该你使劲儿的时候反而扯后腿了?告诉你,这事儿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否则老子一刀劈了你!” 对面那人显然怕了,怯生生的缩成一团儿:“三哥,您…您别生气,我…我就随便说说。说说而已!” “哼!算你小子识相,待会儿回去大哥面前怎么说知道吧?” “是,知道知道!” “那就好。走,你走前面,咱们得快些!”二人一前一后欲往树林里去,小六子手上一扬,几道银光闪过。前面那二人吭都吭一声儿便直挺挺的倒到可地上。 云舒瞪大眼望着那二人:“小六子,你杀人他们?” “没有,只是让他们不能动弹而已。” 他们等了片刻,见二人一直没动,才骑着马缓缓踱着步子上去 。两个随从跳下马去,拎起那二人又将其背对背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往那二人身上戳几下,那万癞子立刻哭兮兮的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银钱都在身上。鞋底还有些,你们随便拿……” 小六子带着云舒骑马上前,那万癞子依然不停的对着绑他的人求饶,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的望着这二人。倒是那三哥醒悟得快,小声道:“万癞子。求那人不顶事儿,正主子在这边儿了!” 万癞子回过头来,看到小六子和云舒的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随从不同,赶紧又对着云舒二人这边求饶,“大爷饶命,我的钱在这儿,你们随便拿……” 云舒一行依然不吭声,就低头望着那二人,骑在马上的云舒也感受到了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好一阵过后,那三哥低声道:“万癞子,别吵吵了,这群人不是打劫的。” 万癞子顿了顿,抬头定定的望着云舒和小六子,怯生生问:“大爷,您…您想要什么?” 万癞子仰头望着这圈人,他们的脸背对月光,一个都看不清楚,不过他们身上的服饰他却看清了,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大…大…大爷,我…我我什么都没干,求大爷饶命。” 小六子不说话,而是轻轻抬头给旁边随从个脸色,那随从厉声道:“小子,你们不是要去报信吗?给谁报信?快说!” 万癞子吓得瑟缩一下,那三哥反而陪着笑脸道:“大爷,您肯定听错了,我们没说给说报信啊!您……” 他话没说完,啪一声脆响,那三哥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而大家都站在原地,他连是谁扇的都不知道,那三哥有些被骇到,张大嘴愣愣的望着大家不敢说话。 随从沉声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不说,你们就给我到阴朝地府去说。” 那万癞子反应过来,赶紧求饶道:“小的说,大爷饶命,小的说!我们刚才说……说去给我们大哥报信儿。” “什么大哥?” “就是……就是那个……我们山寨的大哥……” “什么山寨?一次给我说完了,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绕圈子 。”随从呼啦一声拔出长剑,银亮的剑身在月光下一场冰冷。 万癞子一看那剑就全身发麻,瑟缩着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我们山寨在对面一个隐秘的山谷里,里面有几百来号人,专干抢村掠寨、杀人害命的生意,小的几天前受大哥吩咐,带三哥一起来这万家村守着,来等几个路过村子的陌生人。” “哼,什么狗屁山寨?那分明是山贼窝。” “是是是,大爷说得对,就是山贼窝。不过大爷,小的从来没杀过人放过火,小的才到山寨不久,小的也觉得他们太过凶残,早就想离开那鬼地方了,可山寨的规矩,只进不出,想出也只能躺着出,小的也没办法。 这次大哥让小的来万家村打探,小的本是想回来探望家人的,没想到三哥……就是我后面这个人他畜牲,他借着我远方表哥的名义到处去打探村里人家的家境状况,还到处去欺负人家姑娘,他……他连我亲妹妹都不放过。 大爷,这家伙不是人,他要回去跟大哥报信儿,让大哥带人来抢掠村子,他们一来,这万家村多半留不下活口了,大爷,求您杀了这厮,即便让我陪葬我也乐意,大爷,求您了……”这万癞子越说越激动,甚至把跟他背对背绑在一起的三哥也给供了出来。 那三哥猝不及防,着急的大骂:“万癞子!万癞子,你胡说什么?老子在山寨里那么照顾你,你这时候来出卖我,万癞子,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那三哥一阵挣扎,真想跳起来宰了万癞子一般,可他们二人本就绑在一起,一个人动,另一个人也跟着动,他根本没办法杀他背后那人。 那万癞子也豁出去了:“你砍吧!砍吧!你杀了那么多人,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我就算从小偷鸡摸狗,可从来不干杀人放火那勾当。我更不能让你毁了我老家村子、毁了我妹妹一生,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万癞子盯准了旁边一颗大树,拼命带着他背后的三哥往那树上撞,那三哥也火冒三丈,完全忘了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般,拖着万癞子也往那树上撞,口里还骂骂咧咧:“滚你娘的,老子看上你妹妹是那婊子的福气,老子就算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万家全村人,一个都别想跑,给老子去死吧!” 三哥带着万癞子狠狠往树上撞,那万癞子本就瘦弱,力气上完全不是高大威猛的三哥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万癞子就被撞得全身是血、丢了半条命 。 眼看着那万癞子就要被三哥活活撞死,一随从提剑上前,哗哗哗几剑,那三哥支吾两声便瘫软在地,随从又是两剑,绳子断了,随从一把将万癞子拎起来,拖到小六子马前。看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云舒不自觉的转开头。 万癞子坐在地上怔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对小六子磕个头道:“多谢大爷!” 小六子淡淡道:“万癞子,你可想灭了那山寨?” 万癞子身子一怔,缓缓抬头望着小顺子半晌,张张嘴结结巴巴道:“当…当然,可…可大爷,那山寨里的兄弟,不,那些山贼个个穷凶极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有些人原本就是江洋大盗,被官府追得走投无路,才投奔到我们山寨来。要剿灭他们……除非出动军队。” 那随从道:“小子,只要我们公子愿意,别说个小小山贼窝,即便是边疆小国,灭之也轻而易举,你不用东拉西扯,只需回答我们公子问题即可。” 万癞子停顿片刻,低头道:“是,小的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如果能灭了这害人的山寨,让小的去死小的都愿意。” 小六子目光闪了闪,“既然如此,……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我保证半月内必定灭了那山寨。” 万癞子怔愣好一阵,继而用力磕头:“多谢大爷。” 这时去村里探路的随从回来,“回公子,住宿已经安排妥当,请公子跟属下来。” 小六子点头,带着云舒转了方向,地上那随从道:“公子,这小子怎么办?” “把他带过来,我还有话要问。” “是,公子!”随从又要给万癞子绑绳子,万癞子突然站起来道:“大爷,你们要进村吗?” 那语气似乎有些质疑,小六子停下回头看他:“怎么?” 万癞子急道:“大爷,你们千万不要进村儿去,否则不待你们去灭山贼,山贼首先就会灭了我们万家村啊!” 第八三一章 到京 约摸半个时辰后,云舒都快睡着了,迷迷蒙蒙中听有人说话:“公子,已经问清楚了,几位出任经过青州地界儿的官员都被他们洗劫后杀害,家属亲眷,无一幸免,附近被烧杀抢掠的村子,以及昨日下午我们准备路过却被烧杀的村子都是他们所为。” “哼,这群畜牲,等把云舒送到京城,我定要亲自回来把他们绞杀干净。” “公子,您和小姐……”那人突然收声,小六子回头看一眼云舒,见她眼皮微跳,轻笑道:“云舒,吵醒你了?” 被识穿的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睁眼坐起来:“小六子,你们真能从死人嘴里问出话来?” 小六子好笑道:“你问他吧!” 暗五拱手道:“不是,小姐,属下没那么本事,不过属下能让将死未死之人精神气恢复过来半刻钟,就如民间所说回光返照一般,不过时辰一到,那人立马死去,再无救回可能 。” 云舒眨眼想了想,感觉这法子像巫术一般,“你这法子有名称么?” “就叫回光术。” “回光术!听这名字都不吉利。不过若是用在必死无疑还有后事未交待清楚之人身上,有半刻钟时间对他们和亲友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但…… 哎,你这法子要是用在活人身上会怎样?” 暗五顿了顿,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同样只有半刻钟时间。” “好好的大活人若中此术也会半刻钟内死亡?” “按理说应该如此,不过小的从未在身体健全的活人身上用过,不过……小姐若是想看的话,属下可以试上一试。” 暗五转头看向在一旁偷听的万癞子,万癞子又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这厮虽然做过不少荒唐事,总的来说还算有点儿良心,云舒自然不可能真要暗五拿他做试验。 小六子给旁边的随从打个眼色。那人会意,上前拎起万癞子往外走,万癞子吓得哇哇大叫:“不要不要啊,大爷饶命啊,小的还要给您带路了,大爷饶命啊!” 那声音到洞外后感染而至,云舒全身毛骨悚然,她不可思议的转向小六子:“小六子,你不会……真把他杀了吧?” “没有,只是嫌他在这儿不便。让他出去一会儿而已。暗五,继续说。” “是!据那厮说,那山寨确在此处往西几里外的一个山谷里。谷中上下四五百人,包括那些贼人的家属亲眷。” “哦?他们把家属亲眷都带去做山贼了?”云舒惊讶道。 “回小姐,并非如此,那些女子都是山贼们这些年掠去的女子,被迫委身于山贼们。并为他们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听说最早被掠去的女子现在儿子都二三十岁了。” “啊?那那山贼窝不就有二三十年光景儿了?怎么官府没去围剿?难道那些被掠去的女子还有他们的家人都没去报过案?或者那些女子就没有找机会逃出来的?” “回小姐,听说确有女子想方设法逃出来,不过逃出来的,要么被追回去**至死,即便没抓到 。她家人和亲戚甚至整个村子都会被山贼们杀光报复。 再加之朝中那人的一再袒护压制,地方官即便知道此事也无人敢查,有的官员有点儿良知。偷偷往朝廷送奏折,结果多半泥牛入海,且或多或少都受到警告报复,实在不听话的,就由这些山贼出动。甚至冲进府衙,取那官员项上人头后扬长而去。” 云舒听得又惊又怒。这算什么太平盛世?分明就是奸贼当道、民不聊生啊!她又有些庆幸自己所在的云雾县没这种情况。 小六子沉吟片刻道:“暗五,有如此等山贼相同情况的除青州沧州外还有哪些地方?” “还有江州、燕州等三四个州省,不过这只是那厮所说,还未得到确认,兴许还有更多州省也不一定。” 小六子皱眉道:“江州、燕州的军队大营都是他的部下在掌管,应该可以确认。” “是,公子!只是咱们须得尽快赶回京城才是。此处离那山贼窝实在太近,属下担心那山贼头子再派人过来查探,要是知道咱们的行踪就麻烦了!” 小六子思虑片刻,“暗五,你们几人之中谁的轻身功夫最好?” “回公子,属下其他不敢说,轻功却不比其他兄弟弱。” “是吗?……暗五,你可否愿意去那山贼窝里走上一圈?” 暗五顿了顿,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继而低头拱手道:“是,只要公子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六子点点头:“好,我要你化妆成那死去的三哥模样,跟外面那万癞子一起进山贼窝,一来打探山贼实力,查明他们防守情况,并绘下地图传回来;二者一定要掌握山贼跟那人来往的证据。()此去危险重重,暗五,你确认你能完成任务?” “是,如此为祸世间之贼窝,属下恨不能立刻杀之而后快,属下愿立下生死状,不铲除此贼窝,属下以性命相抵 。” “我不需要你性命相抵,你跟着我们兄弟近十年,只要你尽力而为即可。……你去把万癞子带走,到了贼窝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是,属下跟万癞子立刻赶回贼窝,就说听进城的村里人带回的消息,说是公子一行已经从另一条路走了,欲往青河边坐船走水路。” “很好,去吧!” 暗五拱手一拜后出去,然后突然有了万癞子的声音,没一会儿,那声音渐行渐远。云舒看看山洞门口,又环顾一周,望着小六子道:“小六子,你的护卫是不是都以暗字开头命名?小顺子的护卫是以夜字开头命名?” 小六子看她一眼,点头道:“对,还有我三弟,他的护卫都是以卫字开头命名。我爷爷的暗卫则是以忠字打头儿的。” “啊?你们每个人都有暗卫?” “不是,只有王家族长和继承人们有。” “啊?那…...那你们三个都是继承人?” “小顺子没继位前确实如此。” “那……那小顺子继位后,这些暗卫怎么办了?” “当然还是跟在我们身边,不过除了听我们的调遣,还要无条件服从族长。” “啊?那……要是族长命令他们监视你甚至暗杀你,他们也干?” 小六子微微眯起眼:“云舒,你想多了,我们是手足,即便可能监视,也绝不会手足相残。” 看小六子脸色不好看。云舒讪讪的摸摸鼻子:“呵呵,我……我只是假设而已,小六子。你可别生气啊!” 小六子一本正经道:“此事没有假设,我们绝不会兄弟相残!” 他那模样让云舒有些害怕,她张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或者越说越错 。干脆闭了嘴,低头什么都不说。 小六子沉默好一阵,转而坐下道:“夜深了,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然后他自己像先前那子时,靠着剑就睡了过去一般。 云舒暗骂自己不会看脸色。居然踩着人家痛脚。不过以往看小六子总是笑嘻嘻的万事不放心上,今天的他怎么突然这么反常?云舒满心疑问,看小六子似乎睡着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得怀着一肚子问题和衣躺在火堆边睡了过去。 次日,她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她睁眼见头顶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刚刚升起的太阳。两边是慢慢往后退去的树林,而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移动。 她赫然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辆板车上,小六子就坐在自己身边,而前面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其他随从居然不见了踪影。 再看二人装束,也完全变了样儿,自己一个活脱脱的村姑打扮,小六子也是如此,不过他这种天生高贵的人穿这农夫衣裳,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儿,云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六子道:“云舒,笑什么了?” 云舒笑嘻嘻的指指他衣服:“你这是穿的什么?还有我这衣服,咱们是乡下夫妻进城赶集么?” 小六子顿了顿,黑着脸道:“我们不是夫妻,你是小顺子的娘子。” 云舒顿了顿,尴尬的笑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啊?” 小六子转开头去不说话,面色严肃的样子,云舒怎么看怎么怪,凑过去道:“哎,小顺子,你最近怎么老是板着脸,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小六子顿了顿,脸上突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云舒抽抽嘴角,这笑也太……太那个了吧? 说来也怪,他们换了这一身装束后便一直晃悠悠的慢慢走,那些随从马匹完全不见了踪影,如此走来反而平静了许多。在离开云雾县的第九天上午,那辆破板车总算进了京城地界儿,记得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几十里路就可以进城了,云舒长长松口气。 同样松口气的还有一旁的小六子,他们慢悠悠的翻过山,在即将走上平地时,旁边林子里突然冒出一串人来 。云舒大赫,一把抱住小六子的胳膊缩到他身后,来人拱手道:“公子,我们恭候多时了!” 小六子点点头,然后拍拍云舒的手道:“云舒,别怕,是夜一他们,小顺子的护卫。” 云舒冒出头来,果然见几人相当眼熟,夜五也在其中,她拍着胸口吐口气:“你们接人干嘛还要躲起来啊?唉,小顺子了?” 夜一几人看看小六子,脸色有些怪异,不远处的茶棚里走出个人,笑呵呵的大声道:“二弟…...二弟等候多时了,大哥怎地这时才到?” 云舒诧异的望着来人,小顺子何时变得说话如此大声了?而且他走了这么远,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云舒有些生气,冷哼一声撇开头去。 一旁听闻声音的小六子看她一眼,目光闪了闪,跳下板车迎上去,也大声道:“大哥。你们怎么跑这么远来?生怕我把你的新娘子弄丢了不成?” 来人怔了怔,干咳两声,挤眉弄眼片刻,继而挂起迷人的微笑走到板车前,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云舒,你来了?” 云舒撇撇嘴:“难道你希望我不来?” 小顺子怔了怔,眼角瞟一旁的小六子一眼:“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们辛苦了,唉!早知道路上出这么多事。就该我亲自走一趟了,云舒,你没事吧?” 云舒心里温暖了些。点头道:“还好吧!真正的山贼土匪什么的倒没遇上过,只是那气氛太紧张了些,这一路我的心都是悬在天上的。” 小六子颇为诧异的回头看她:“是吗?我看你一路上叽叽喳喳,玩得挺开心的嘛!” 云舒扁扁嘴:“我看你们那么紧张小心的样子,我不找些话题来调节气氛。这么多天怎么过啊?哎,对了,小顺子,去救我丫头柳烟儿那几个人有消息了吗?” 小顺子呵呵笑道:“有了有了,就在那边茶棚里了,过去看看吧!” 云舒顿时高兴了:“真的?那我先过去看看啊!”云舒兴冲冲的往茶棚跑去 。她没看到后面那两个人相互挤眉弄眼。等云舒进了茶棚,农夫装束的小六子道:“大哥,这几天你没露馅儿吧?” 对方顿了顿。苦着脸道:“哎呀,小顺子,这差事太苦了!你一天到晚就这样笑眯眯的累不累啊?”身着华服的小顺子扯扯脸做个微笑的模样。 农夫装扮那人好笑道:“又不是非要你笑,你不想笑只需闭嘴不做表情即可,多听多看更有利于决断。大哥,你要知道言多必失……” “哎呀。行了行了,爷爷天天念叨我,你一回来又念叨我,臭小子,我受了十天的苦,就为你跟新娘子多相处几天,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这种事儿可别找我啊!” 农夫转头看看茶棚方向,又将对面自己亲兄弟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大哥,我们互相换身儿衣服吧?” 小六子上下打量下小顺子的装束,笑呵呵道:“你这打扮有意思,好好,给我穿穿吧!”二人一起进了树林子,几息功夫后出来,看上去还是那两个人,不过表情却换了个个儿。 这边云舒跑进茶棚四下张望,“小姐,我在这儿!”茶棚角落一个兴奋的声音刚落,柳烟儿从角落里跑出来。 “烟儿!当真是你!”云舒也高兴了,冲上去握住她的手,明明才分开几天,感觉像分开几个月一般。 二人兴奋了好一阵,云舒牵着柳烟儿的手坐下道:“烟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遇上采花贼了?” 提到这个,柳烟儿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掉出来,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等她哭够了,才抽抽搭搭道:“小姐,奴婢……奴婢本想去巷口那铺子买点心,半路却被个小孩儿撞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孩就骂了我几句后跑开了! 我一头雾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不对,然后摸摸身上,发现钱袋儿被那孩子偷去了,我一着急就追着那孩子去了。我一连追过几条街都没找到那孩子,回来时又走错了方向,我又记不得那客栈的名儿,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县衙求助。 可县衙那些人根本不管我,几次把我赶出来,我在县衙门口一直坐到天黑,直到几位大哥找到我,然后我们就日夜兼程的离开了那地方。那大哥明明说是来追小姐的,可一直到了京城都不见小姐,奴婢难过,一直想见小姐,所以他们就带奴婢来这里了 。”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路上还顺利么?可有遇上什么事情?” “嗯,还算顺利,事情的话……除了遇上沿途几个村子遭遇山贼,其他倒没什么。” “啊?你们跟山贼正面撞上了?” “是啊!有一个村子我们路过时,正好见山贼在那里杀掠,大哥们还去帮忙救下几个孩子,大哥们说要不是急着赶路的话,定要将那群贼人杀个片甲不留。小姐,你们了?都顺利么?” “我们?……比起你们来,还算顺利些。至少没正面跟山贼对上。唉,没想到山贼这么猖狂,这样下去,老百姓迟早要早饭,朝廷不作为必将自食恶果。” “呵呵,什么事情让我们小云舒如此生气啊?”小六子和小顺子二人并肩进来,这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没什么分别,除了那服饰表情,连云舒自己也分不清楚。 云舒瞪着小六子道:“小六子。路上山贼那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那群豺狼虎豹给清楚干净,要不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小六子脸色一僵。转头看小顺子一眼,继而呵呵干笑两声:“是啊是啊,这事儿是得抓紧办,等一回城我就立马给圣上禀报,请圣上拨我三千金兵直捣黄龙。灭了那群贼子。” 云舒点头:“对了,一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哦,对了,那群女眷就别杀了,她们都是无辜女子。” “这个……那当然。我自有分寸。” 看小六子拍着胸口保证的样子,云舒略微放心,一旁的小顺子微微笑道:“云舒。我们送你去别院吧!” 听到小顺子温柔的声音,云舒的心都跟着变得温柔起来,她自然而然的点头:“好啊,谢谢你了,小顺子。” 然后。云舒换了衣服,带着柳烟儿坐上小六子准备的马车。在小顺子的护送下,慢悠悠的去到京城东面两里处一座大宅子。 这宅子当真很大,不仅大,看那门檐儿建筑都很新的样子,大门上方挂着红布挑着红灯笼,门沿儿上两个大大的字特别显眼——水府 。 云舒的小轿从正门进入院子,一路过去,云舒觉得这建筑颇为眼熟,旁边的柳烟儿小声道:“小姐,你瞧,理事堂!那边是福寿院、还有秀院,还有……咦,小姐,这不都是咱们自家院子的名字吗?” 经她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只名字相同,这院子分明就是自家山顶那庄园的翻版!再看这崭新的建筑,莫非是小顺子特地仿着自家山顶院子新盖起来的?云舒惊讶不已,有些不敢相信,心里还有股淡淡的甜蜜,没想到他这么用心,自己果然没选错人。 轿子一直走到她自己的院子前停下,柳烟儿扶着她下了轿,抬头见小顺子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云舒,你过门前就住这里,这是管家王生,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办。” 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上前拜了拜:“王生拜见小姐。” 云舒点点头:“免礼!”然后她转而对小顺子道:“这院子……是何时盖起来的?” “十天前正好完工。” “十天前?那……那不是……”云舒想说那正是自己老家那边办喜事那日。 小顺子笑眯眯的点头:“原本我想把这院子盖成和你们家一模一样的院子,可听说你们家喝的水都不需要挑,而是用竹筒从山上接过来;又听闻你们家里也不用恭桶,出恭后直接用水冲走秽物即可,可有这事儿?” 云舒眨眨眼,他连这事儿都知道,也是,自己身边那么多暗卫,他们平常也在自家院子生活过日子的,告知他这些也不奇怪。 云舒点头道:“是啊,不过那实现那些功能得靠地形便利,我们家果树林上方有好大几个水池,其中两个是专门用来蓄水吃的,而且那水池底部有两个泉眼儿,山水连连不断,即便不下雨,供我们一大家子人吃喝也不成问题。这个地方如此平坦,找不到高处蓄水就能不了。” “原来如此,难怪工匠们都说成不了,我还以为是他们无能,看来是我为难他们了!” 云舒点头道:“是啊,地形不够,又没有外力可借,光凭人力肯定不行,你可不能逼着人家公鸡下蛋了 !” 小顺子笑笑:“成不成关系不大,我只是担心你住不惯。” 云舒怔愣一下,赶紧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住得惯住得惯的,一路上颠颠簸簸都过来了,好吃好喝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小顺子脸色顿了顿,继而伸手摸摸云舒的脸,轻叹一声道:“云舒,谢谢你!” “啊?为何要谢我?” 小顺子抿嘴一笑。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云舒僵在原地,那温柔的清香包裹住全身,让她几乎不能动弹,而站直身子的小顺子对她这表情非常满意,转身笑眯眯的跟管家一阵吩咐后回头道:“云舒,你带我转转你家吧?” “啊?我家?” “对啊,这是你家,园子盖好我还是第一次来了,就等你来带我转转你家。” 小顺子温柔的话语让她心里暖洋洋的,看着周围这熟悉的一景一物。她心里满满都是幸福,虽然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家,可这些都是他对自己的心意。细节处见真章,她相信小顺子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二人在花园里闲庭散步,直到天黑时分王家人来催促,小顺子才不得不离开。云舒亲自把他送到门口,小顺子道: “云舒。按规矩拜堂前这一个月我们都不能再见面,否则以后遇事不顺,为了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从现在起到拜堂前我不再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云舒有些脸红,嗔道:“谁稀罕你过来!你该干嘛干嘛就是。不必管我,我有丫头们陪着我……对了,小顺子。我家陪嫁的丫头们了?还有亲戚嫁妆了?什么时候才到啊?” “快了,他们走的正道儿,至少要十五天时间,今天已经第十天,应该过几天就能到。这样吧,我派人去打听打听。有他们的消息立刻派人送信来,如何?” 云舒点头:“也好,那我这段时间可以进城去逛逛么?” “这个……呵呵,尽量还是不要去,你现在身份特殊,要是被人认出来……”小顺子看云舒嘟起嘴,好笑的捏捏她鼻子:“云舒,别淘气,你真想去的话等你的丫鬟亲眷们都到了,再把夜魅带上一起去,知道吗?” 云舒顿时高兴了:“真的?带上夜魅就可以去吗?” 小顺子笑眯眯的点点头,云舒高兴道:“小顺子,你很信任夜魅啊?” 小顺子点头:“当然,不信任如何会派到你身边?” 云舒本想再聊,那管家又来催了,“公子,老太爷招您快快回去 。” 小顺子点头道:“好,准备好马匹,立刻就来!” “您的马已经牵来了!”一个小厮牵着头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过来,小顺子无奈的看云舒。云舒虽然舍不得,还是尴尬的笑笑:“好了,小顺子,你快去吧,别让爷爷等久了!” 小顺子再次亲昵的摸摸她脑袋:“云舒,还有半个月,这段日子别乱跑,啊!” 云舒点点头,亲眼看着他的身影潇洒的上马,骑着马慢慢小跑,然后越跑越快直到消失不见。 云舒在大门口呆立良久,直到柳烟儿拿来披风给她披上,轻声道:“小姐,您辛苦这么些日子,肯定累了,咱们回屋休息吧!” 这一觉云舒一睡就到了第三天,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醒来时就是前胸贴后背,全身绵软无力,真正是饿得发慌。 “烟儿?烟儿!”她连唤数声,柳烟儿没来,倒是来了个十六七岁的漂亮丫头,那丫头来到床前行个礼道:“水小姐,您醒了?” 云舒怔愣一下:“你是谁?” “小姐莫慌!奴婢是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 “夫人?哪个夫人?” “就是咱们王府的夫人啊?” 云舒还是不明白:“什么王府?这是我家,不是什么王府 。” 那丫鬟依然笑眯眯道:“奴婢知道,这是二公子出资新建来送给小姐的大宅子,可银钱是从我们王家公帐上出的,所以不管这园子起什么名字,它一直都是我们王家的产业。”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丫鬟,心里转了几个圈才明白过来,呵,这丫头居然是王府的夫人就是小顺子的后娘、卫禹他老娘派来的! 自己才来多久啊,睡个觉的功夫,那王夫人就按耐不住派个丫头过来,表面说是伺候自己,瞧这丫头的模样,像是伺候自己的吗?还有她方才那话,多半也是王夫人让她说的,让自己明白这宅子还是她王家的产业,不是自己的私产。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一肚子的火气道:“我的丫头烟儿了?” “这个……还请小姐恕罪,那丫头手脚粗陋,又不知礼仪,昨日睡到半下午都不起床,这样的丫头如何伺候主子?奴婢看小姐睡得香甜,不好请示,就自己做主,叫人把那丫鬟抬去柴房了。” “什么?”云舒一下子坐起来,本想大声斥责,却发现几日不吃饭的自己全身软绵绵没有力气,连说话都底气不足的样子。她抚着床沿儿慢慢调息,那丫头一惊一乍的凑上来:“哎呀,小姐,您不舒服吗?奴婢去给您请太医好么?” “站住?谁说我不舒服?动不动请太医,你安的什么心?” 那丫头却不急不缓,笑眯眯道:“小姐没事就好,奴婢还以为小姐有什么急病了!要知道能进咱们王家门儿的不仅要家世高贵,身体康健,能为咱们王家生出七男八女更重要,要是有什么急病的话,多半是……” 这死丫头,哪里是来伺候自己,分明是王夫人派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云舒恨不能抄起东西就砸过去,可她身子绵软,当真无力;再者**也没什么重物,被子枕头这种东西砸了也没用。 云舒咬牙忍气下了床,自己拿了衣服来穿,却又发现自个儿的衣服一件不见,里面全是些花花绿绿如唱戏一般的服饰! 云舒还没开口,那丫头就上来道:“小姐恕罪,我们王家的媳妇必须穿着得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衣服穿出去别人会笑话,奴婢看您睡着,不便请示,便自作主张将那些衣服清理出去了!” 第八三二章 卫娟儿 云舒转头瞪着那丫头半晌,那丫头却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儿的站着,似乎先前那些话跟她全无关系。原本想臭骂这丫头一顿再把她轰出去的云舒改了主意,她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卫娟儿。” “卫娟儿…….你姓卫?” “是的,奴婢娘亲是三少爷的奶娘。” 云舒再次抬头看她,这丫头鹅蛋脸、五官端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格外扎眼,给她整个人加分不少。总的来说,虽算不上绝色,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丫头居然是卫禹奶娘的女儿?这种身份以后多半是要被收入哪位公子房中做姨奶奶的吧? 一想到姨奶奶这个词云舒心里就很不舒服,她转开头道:“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那丫头眼皮抬了抬,“不知小姐想吃什么了?” 云舒没好气道:“你伺候你家夫人时每次都要问她想吃什么吗?” 那丫头愣了一下,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端正的行一礼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然后转身出了门。 云舒站起来,走到衣橱前翻了翻,这些衣服布料质量都不错,只是颜色太鲜艳了些,样式太老气厚重了些,别说穿,一看都压抑,她还是喜欢素色简单轻便的衣裳。 她凭着记忆走到自己床边那橱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的全是素色的衣服。拿出来一看,样式简单漂亮,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她挑了一套穿上,大小长度正好,不用说这肯定是小顺子给准备的,她欢喜的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儿。真好看! 她想了想,又去挑了一套出来换上,对着镜子美啊美,这个也好看,再换一套吧!一来二去,那橱子里十来套衣服都被她换了个遍,每件都喜欢,每件都好看,换下的都扔在**码成一堆。 那卫娟儿端着托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对着镜子转圈儿臭美的云舒,她惊讶道:“小姐。您哪儿找来的这些衣服?” 云舒回身,张开手高兴的把衣服展示给她看:“怎样?好看吧!我记得去年在宫里见嫔妃们也穿过这样式的衣服,不会上不得台面儿吧?” 卫娟儿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微微低头道:“是的,挺好看的,小姐,饭菜已准备好,您请用膳!” 看这丫头吃瘪的样子。云舒方才受的气一下消了许多。哼,跟我斗,你一个小小丫鬟,对付你的法子多得是。 云舒乐滋滋道:“好,你把饭菜给我摆好,我梳了头再来。” 卫娟儿这才注意到云舒披散的头发般:“小姐。都怪奴婢疏忽了,奴婢帮您梳头吧?” 让她梳头的话,这丫头不知又要弄出些什么事儿来?云舒现在肚子饿得不行。没工夫跟她折腾,等吃饱了再说。 她自个儿坐到梳妆台前,一边快速的整理头发一边道:“不用,你给我把饭食弄好就行,哦。我睡觉起床习惯喝点儿八宝粥,你给我准备好啊!” 卫娟儿愣了一下:“小姐 。奴婢……” “你不要跟我说没准备啊,偌大一个王府,连碗八宝粥都拿不出来吗?我梳好头前,要是八宝粥还没好的话,你就自个儿打包回去伺候你家夫人吧,我这边不要连碗粥都拿不出来的丫头。” 云舒微微侧头,从铜镜中隐隐能看到卫娟儿那扭曲的脸,呵,这丫头肯定气得不轻,作为王家三少爷奶娘的女儿,以前在那王府里,即便是一般的主子,也要给她几分脸面。 今天到云舒这里,原本是想借着王夫人的势压压云舒,没想到云舒完全不买账,一来就给她为难,卫娟儿在门口站了会儿,对着云舒后背放了无数把眼刀子,云舒突然回头笑眯眯道:“准备好了吗?我马上就要梳好了!” 卫娟儿顿了顿,低头行个礼后便匆匆出门。云舒等她一出门,手脚麻利的将头发一挽,往头上插几根银簪,然后便转身跑向隔壁的桌子。 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大鱼大肉,啧啧,真够丰盛的!饿得不行的她吃之前不忘拿银簪将每个菜都试了试,确认没毒后,她端起一碗银耳羹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然后又狼吞虎咽的吃了些其他菜,听到外面响动,她赶紧擦擦嘴放慢速度。 果然,片刻后,房门吱嘎一声响,卫娟儿端着托盘进来,看到桌前吃饭的云舒愣了一下。吃饱了有力气的云舒斜她一眼:“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卫娟儿愣愣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云舒又慢条斯理的吃了会儿,抬眼见她还站在门口,不耐烦道:“站那儿干什么?快拿过来啊!” 卫娟儿赶紧端着托盘上来,将八宝粥放到云舒面前,云舒擦擦嘴,拿过碗闻闻嗅嗅,皱起眉头,卫娟儿道:“小姐,这是刚刚熬好的,温热着了!” 云舒不着痕迹的拿着手绢往那粥碗上一扫,几缕粉末撒入那粥碗中,她面上却故意刁难道:“我都吃完了才端来,你当我几百年没吃过饭?见什么吃什么?……” 云舒好一顿数落,那卫娟儿一直低垂脑袋不答,不过看她捏的老紧老紧的拳头,她心里未必就如表面这般淡定。云舒嘴上不停,眼睛留意着面前的粥碗,直到那白色粉末全都浸入粥水之中,她将那碗往卫娟儿面前一推: “你看看这是什么八宝粥?黑漆漆的难看死了,好好的八宝粥能是这样子?是不是你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想毒死我不成?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卫娟儿依然低头不说话,云舒用力一拍桌子:“你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了,告诉你,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带着这碗毒粥找你家夫人去 !” 卫娟儿深深吸口气:“小姐,这粥是奴婢看着他们熬的,从早上一直熬到现在。颜色黑是因为里面黑米较多的缘故,绝不会有什么毒物存在,小姐大可以放心使用。”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卫娟儿低着的脑袋闭上眼再次深呼吸几下:“那小姐要如何才能相信了?” 云舒嘴角微翘:“除非……你喝给我看!” “好,奴婢立刻喝给小姐看!”卫娟儿一把端起那碗粥,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她将粥碗往桌上一放:“喝完了,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云舒不答,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吃着。没一会儿工夫,旁边咚一声响。云舒回头,见那卫娟儿闭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为防万一,她故意大声惊呼:“哎呀。你怎么了?卫娟儿,你怎么了?卫娟儿,快起来!喂,快起来啊!” 云舒确认卫娟儿彻底昏过去后,故作惊慌的跑到门口大喊:“来人啊。不得了了,出人命了,来人啊!” 门外的两个丫鬟闻声跑进来,见到地上的卫娟儿也吓了一大跳,纷纷尖叫着往外跑,反而把云舒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们都走了院子里反而清静,云舒干脆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静候大家的到来。 没一会儿功夫。管家就带着一大群人跑进来了,他看到云舒,赶紧过来道:“小姐,您没事吧?怎么回事?那两个丫头说这院儿里出人命了?” 云舒指指屋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卫娟儿端了碗八宝粥来,我看那粥颜色不对。就让她先喝喝看,她一喝完就倒下了。多半是那碗粥有问题吧!” “啊?粥有问题?” “我也不清楚,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 管家对云舒拱手一拜,然后匆匆进到屋里,没一会儿出来,点着名儿将院中众人一阵安排,或请大夫,或向王家禀报,或找椅子将卫娟儿抬出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管家上前赔礼道:“小姐,实在抱歉,你才来两天就出这种事,属下定会如实向府中禀报,保证不再出此纰漏!” 云舒淡淡道:“王生,小顺子派你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王生顿了顿,一脸为难道:“小姐,此事确是在下考虑不周,这卫娟儿带着府中夫人的亲笔信前来,说是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在下心想小姐初到京城,对京中及府中事务及亲眷关系等都不熟悉,况且小姐陪嫁丫鬟还未到,身边没人伺候,在下便想让这几个丫鬟伺候小姐试试,如若不行,再找个理由打发回府中,换一批人来。” 云舒淡淡道:“你们夫人真是迫不及待,我还没进门就想弄些丫头来打磨我还是监视我,或者找个机会除掉我更好是不是?” 王生赶紧道:“不会不会,小姐莫要误会,夫人就算再……再有想法,也不敢明目张胆让自己的丫头行此龌龊之事,其他事情小的不敢保证,这一点小姐大可以放心。”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你跟你们夫人很熟?” 云舒语气不善,王生赶紧道:“不是不是,小姐多虑了,在下虽姓王,却是二公子外家的家生子,在下一心一意伺候二公子,绝不敢有二心。之所以放夫人的丫鬟进来,确实是有缘由的,请小姐明察。” 云舒盯着王生看了会儿,按他的说法,他就是小顺子亲娘的陪嫁了,就像跟自己进京来的柳烟儿一样,如此说来他确实不会做对自己不利之事,想来小顺子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王生,我不喜欢身边有外人,那样反倒不自在,还不如不要人伺候。你把王夫人送来的丫鬟都送回去吧,我的陪嫁丫鬟这几天就到,身边不缺人。” 王生顿了顿,拱手道:“小姐实在不喜欢的话,在下遵命就是,不过……恕在下直言,即便把这几个丫头遣回去,府里多半还会派丫鬟过来 。小姐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啊?还要派来?为什么?” “因为按辈分说,王夫人毕竟是二公子的母亲,母亲关心未进门的媳妇,派丫鬟麽麽过来教未进门媳妇的规矩礼仪是本分,如果她不派人来,反倒是不重视小姐,以后小姐进门,下人们对小姐兴许也……” “也什么?也不重视不尊敬不听我话,反而给我脸色看?” 王生低头不说话,沉默就是认同,居然还有这种臭规矩!云舒暗暗吐口气,这还没进门儿了就借着规矩给自己难受,以后过了门儿还不知道怎么整自己了。 想起那趾高气扬的卫娟儿,虽然讨厌,却是个好对付的,要是换一个,还不知道来个什么样儿的了?云舒犹豫半晌道: “这样,你把王夫人送来的几个丫鬟安排去大通铺,你卫娟儿晕迷之事也不用声张,找大夫给她看看,真有事再报府里,没事的话就让她养着,记得:至少要让她养到我的陪嫁丫鬟到了才放他们回我院子,知道吗?” 王生顿了顿,诧异的望着云舒片刻,继而低头拱手道:“是,在下记住了,这就去安排。只是小姐身边无人使唤的话……” “没关系,你派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打扫院子、干点儿粗活儿就行,其他的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人伺候。”王生有些为难,云舒一再催促下,王生才应了离开院子。 于是,这院子就剩云舒一个人,平时没事看看书、练练字,饭菜热水有人送、衣服有人洗、这样安安静静过得倒也自在。 如此平静的过了三天,直到离家第十六天的下午,云舒正在花园中游玩,王生满脸喜色的过来:“小姐!小姐啊,好消息、好消息!您的亲戚和陪嫁都到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云舒闻言顿时高兴了,立马丢了花篮就往外跑,到了大门口,见外面停了一长串马车,车里的人正陆陆续续下来,后面的大红木箱也正一箱一箱往下卸。 云舒一路搜寻过去,首先就看到了领头的方舅舅和唐方明,她高兴的迎上去唤道:“方舅舅、方明哥!” 第八三三章 会合 二人抬头看到云舒并无半点儿惊讶之色,方舅舅迎上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丫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舅舅,你们一路还顺利吗?” 方舅舅和唐方明对望一眼,唐方明道:“云舒,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分开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害我们惊慌了大半天,要是小蝶她们再不说,我们就要回去找你们了 !” 云舒这才想起省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的事情,她不好意思道:“这个……小六子他们事先也没告诉我,我也是分开后才知道的,舅舅、方明哥,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路上没事吧?” “这个……哎,说来话长啊!还是等卸了东西再说吧!”看方舅舅连连叹气的样子,看来他们这一路也未必太平。 再看他们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云舒道:“也好,你们一路辛苦了,还是先洗漱一番吃了饭好好睡上一觉再说,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云舒回头对王生道:“管家,住宿饭食都安排妥当了吧?” “是是,早就安排好了,小姐尽管放心。” “嗯,多烧些热水,大家吃了饭好好泡个澡再睡,如此更能解乏些。” “是,在下立刻吩咐下去。” 云舒一番安排,突闻一阵熟悉欢快的声音:“小姐!小姐,我们来了!” 这声音,不用说,定是雁儿无疑,云舒回头,果然见雁儿一马当先的跑过来,后面是小蝶等一众丫鬟,还有给自己送亲的几位表哥表弟。 云舒上前一一招呼了,又派人带他们进去,钱兴等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凑到云舒身边小声道:“云舒,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分开走的,为何不事先说一声?” 又是这个问题,云舒不好意思道:“从省城那里就分开了,我也是分开后才知道的,表哥,你们一路还好吧?” “唉!哪里能好?幸好你没跟我们一起走,要不就麻烦了!” “啊?这是为何?” “唉,说来话长啊 !不过你没跟我们一起走是好事,否则你肯定到不了京城。多半我们也要遭殃?” 云舒闻言惊了一下,钱兴道:“唉,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们出发第三天,刚出云州地界儿就遇上几个飞檐走壁的采花贼,突然跳出来抢了新娘子就飞走了。我们反应过来时人都跑出老远了。方舅舅他们跟着追了十几里,我们急得全无办法,小蝶告诉我们。被抢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丫鬟,我们才算松口气。 可第四天傍晚,明明在城中投宿,半夜突然冲进来群山贼,又抢了新娘子和不少东西过去。还伤了好些人,方舅舅他们追出去,却发现城门都是关着的。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不过那时你那丫鬟小蝶才告诉我们,你早就跟我们分开走了。 说来也怪,就第三天和第四天有来抢新娘子的,后面一路大部分都还顺当。偶尔遇见山贼,听说咱们是给京城左相府王家送亲的。不用动手他们自己就一哄而散,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对了,云舒,你们一路还顺利吧?路上可有波折?” 云舒回想自己那一路,前面五天都相安无事,直到第五天下午才遇上被抢掠过的村子,难道这一路就是因为收到那边的传信来才埋伏拦截的?对了,小六子说回京就要请示皇帝,派人围剿那些山贼,也不知到底办没有?那群贼子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云舒?云舒?” 钱兴连唤几声云舒才反应过来:“怎么了,表哥?” “云舒,我问你们路上都顺利吧?” “我们?呵,还好吧!” “唉,那就好!你陪嫁的嫁妆被抢去不少,我路上就清点了一下,这清单上打叉的就是被抢走的,剩下的都整理过了,你抽空再查查看,可能礼单也要重新一份儿,要是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来找我,啊!” 钱兴从怀里掏出一叠单子递给云舒,她大致看了看,见上面连件数大小都做了标识,确实做得挺细致的。其实钱兴这人除了有些势利、一心一意想当官往上爬外,单做事而言还是很不错的,不但细致也考虑周到,可惜他前面那两个特性并不是人人都能容忍。 云舒谢过钱兴,找了个婆子给他带路,然后又守着几车嫁妆箱子卸完后才进去 。云舒回到自己小院儿,见小蝶几人已经进了院子,并按以前的分工各自忙碌,云舒招呼她们来歇息,她们都说不累,说要把这院子布置得跟以前一模一样才安心。 等几个丫头忙完了,洗完澡换了衣服,云舒叫人在院中摆了一桌儿,和这几个丫头围坐一起吃饭。大家半月不见,凑在一起相当热闹。最高兴的莫过于那话最多的雁儿,说起这半个月的所见所闻以及所经历的事情,真真是滔滔不绝、感慨万千。 雁儿道:“小姐,您真是的,跟我们分开走也不招呼一声。” 又是这句话,云舒今天听了好多遍了,她摇头道:“这是小六子他们的安排,之前我也不知道啊,从县城出来,我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你们都已经不见了,我怎么告诉你们啊?” 雁儿继而又气鼓鼓的看着柳烟儿道:“小姐,你真偏心,就算不带上我们,也该带小蝶姐嘛,为何带的却是年龄最小来得最晚的烟儿妹妹?想来就不甘心。” 柳烟儿尴尬道:“雁儿姐姐别这么说,我也只跟着小姐走了一半,后来出了意外也分开了,我是跟几位护卫大哥连夜赶路到京城了。” 雁儿小嘴翘得老高:“瞧你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怎么也跟小姐走了一半吧?我们一出门儿就分开了,直到现在才见着,一路上担心死了! 哎呀,最讨厌的还是眉儿姐姐,你明明知道小姐跟咱们分开了也不说,还穿着小姐的衣裳顶着红盖头坐了几天。要不是采花贼那事儿,我还以为你真是小姐了,太过分了,人家还伺候了你那么久!” 眉儿嘻嘻笑道:“臭丫头,你伺候我就是伺候小姐,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你少来,你怎么能跟咱们小姐比?少臭美了吧你!” 云舒道:“雁儿、小蝶,你们都是第三天才知道我不在的?” 小蝶摇头道:“不是,第二日早上出发时我就发现不对了,眉儿当时就告诉了我实情。让我帮忙隐瞒,我想如果这样小姐能更安全些的话更好,所以我一直帮着眉儿打掩护。直到第三天出了事瞒不下去才不得不说。” 雁儿立刻不满了:“哎呀,小蝶姐,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诉你 !蓉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会也早知道了吧?” 蓉儿顿了顿。四下看看众人的表情,怯生生道:“我也是第三天才知道的。” 雁儿闻言总算心里平衡了些,笑呵呵的庆幸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实际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最后一个,只是不揭穿她罢了。 云舒想了想道:“那采花贼又是怎么回事?” 雁儿立刻比手画脚道:“是啊是啊,我当时还跟蓉儿在马车里翻花绳来着。突然外面起了阵狂风,马儿开始嘶叫,马车也跟着东晃西晃。我们都被晃得在车厢里东撞西撞。 然后那车门哗啦一声就开了,我就见个影子在眼前晃了两下,那车门又咣当一声关上了,每一会儿马车也停了下来,我们反应过来。才发现盖着盖头的小姐不见了!哦,不对。是装扮成小姐的眉儿姐姐不见了! 哎,对了,眉儿姐姐,我们都还没问你了,你被采花贼抓走后怎么脱身的?他们就没把你……把你……?” 雁儿红了脸,不好意思问下去,眉儿却完全不介意,笑眯眯道:“几个小毛贼而已,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啊?不是说是采花贼吗?” “都一样,没区别。” 云舒将眉儿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是用左手拿筷,右手吊在一旁,露出来的手上还缠了白布,连筷子都不能拿,肯定受伤不轻。 这边,雁儿依然缠着眉儿追问她被采花贼抓走后的事情,眉儿抹不过,只好轻描淡写道:“其实真没什么,那两个贼子把我当小姐抓走后,带着我回了城,径直去了城里的青楼,然后扯开我盖头相对我不轨,我用小姐之前给我的药粉把那两个家伙迷晕了,然后跑出来,找了匹快马,骑着追回来跟你们会合。” 雁儿惊讶的张大嘴:“你你你被他们抓紧了青楼还能跑出来!” 眉儿笑眯眯道:“是啊!还是小姐给的药粉管用,多亏我出门前带上了。” 雁儿怔愣片刻,赶紧伸手往怀里一阵摸,最后哭丧着脸道:“我把那药粉弄丢了,要是我被抓走的话,多半……多半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 看她哭丧着脸的样子,云舒好笑的抽抽嘴角,这丫头,听风就是雨,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眉儿跟她们不同,要是她们被抓去,即便带了药粉也跑不掉。 云舒道:“听说你们第四天也遇上贼人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大家都静默下来,纷纷地头不说话,云舒环顾一周:“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雁儿,你说。” 雁儿嗫嚅着道:“那个……那个……” 眉儿道:“小姐,我来说吧!第四天晚上我们为防万一,专门挑了个那城里最大最好最热闹且离县衙最近的客栈投宿,大家心想那是县城里面附近又有县衙,应该问题不大。那晚依然是我扮成小姐的模样住了最大最好的房间,大家都安心的入睡了。 谁知那些贼人依然猖狂,后半夜大家沉睡之时突袭那客栈,虽然其他客人也有不少被抢受伤或被杀的,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是针对咱们来的,咱们失去的嫁妆箱子都是在那里被抢的,奴婢也被贼人们抓了去。 奴婢心想这群人应该没多少本事,多半跟昨天那两个采花贼差不多,就任由他们把奴婢扛出去。 谁知他们一出客栈就给奴婢用了药效甚重的迷香,等奴婢醒来已被装进个大盒子里。而起那大盒子还在动。如此走了好几个时辰,等出去时奴婢才发现那是辆牛车,奴婢被绑在牛车下面的木盒子里,而去的地方是个有三四百人规模的山贼窝。” 雁儿惊呼:“贼窝!!!眉儿姐,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眉儿摇头叹气:“那些贼人甚是厉害,把我身上所有东西都搜走了,我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直到晚上那看门的贼人喝醉了酒,开门进来想占我便宜,被我找机会打晕了抢了钥匙,然后找回我的东西。放了信号求救,之后便想跑出来。 可那贼窝里防守相当严密、陷阱又多,我小心又小心。还是在快出山寨时被贼人们发现追了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好动手跟对方一阵血拼,好不容易熬到同伴们前来才捡回一条性命。” 大家听她说完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雁儿道:“眉儿姐,你……你会功夫啊?” 眉儿顿了顿 。转而对云舒道:“小姐恕罪,奴婢为了保命不得不与对方动手,正是如此,对方才发现抓错了人,转而追到小姐那边去。 如果奴婢能在贼窝里多挨几天的话,兴许小姐就能平安无事的到达京城。半路也不会遇上那些事。奴婢为此后悔不已,早知道的话,我就……就……” 云舒皱眉道:“眉儿。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为我两次被贼人抓走,危难之际有功夫不用是傻子,你能为我拖延五天时间已经很好了,我们又没出什么事,一路只是有惊无险。倒是难为你,弄得这一身的伤。你这伤请大夫看过了吗?要不要帮你找大夫?” “不用,这点儿小伤不碍事,多谢小姐关心。” 云舒轻叹一声:“眉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眉儿连连推辞,跟她们一起吃晚饭,云舒遣她们各自回去睡上一天一夜,后天在起来报到。然后她自个儿也回了屋,说实话,如此长途跋涉,已经休息了四五天的她都还有些没适应过来,每天都倦倦的总想睡觉。 她正靠矮榻上打盹儿,迷迷糊糊间听人唤自己,她睁眼见是眉儿,不,是夜魅。瞧她一身普通布衣打扮,云舒坐起来道:“夜魅,你怎么穿成这样?” 夜魅轻轻行一蹲礼:“小姐,奴婢想跟小姐告假一天,回家探望父母哥嫂。” 云舒颇为惊讶道:“父母哥嫂?你……你还有家人?” 夜魅笑道:“当然,奴婢也是人生父母养,怎会没有亲人了?”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夜魅笑眯眯道:“小姐以为我们做暗卫的都是孤、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那种?” 云舒在顿了顿,说实话她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因为书上都是那么说的啊! 夜魅道:“小姐,其实我家父母健在,上有五个哥哥,都已成亲,侄子侄女一共十五人 。当初我去左相府应征小丫头时才五岁,那时我们家家境不好,几位哥哥都因为家里太穷娶不到媳妇。 爹娘听说王府在选小丫鬟,一旦选中不仅一次能得一百两卖身银子,以后每月还有十两银子的月例,这条件实在太好,参选的小姑娘排成长龙,往往两三百人中才能选出一个,我就是其中的幸运者之一。” 云舒看她说幸运二字时并无半点儿牵强,她想了想道:“夜魅,你……爹娘知道王家招你们去是做暗卫的吗?” 夜魅摇头:“他们现在都以为我只是在王家做大丫鬟了!” “是吗?那你……有没有埋怨过你爹娘?” 夜魅回头看云舒:“我现在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埋怨他们?” “他们卖了你,还让你去做暗卫,难道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夜魅想了想:“介意嘛……训练时辛苦了或者被打被罚受伤的时候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过挺过来了就好了。现在我也想通了,就我们家那状况,要是当初爹娘没送我来王家,我多半只有给别家做童养媳或者给哥哥们换亲,或者干脆被卖了换钱也不一定。现在这状况是最好不过了!” 看夜魅笑得坦然,云舒突然觉得这女子非常可爱,别的不说,她这种心态自己肯定办不到。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小顺子说如果自己要出去逛的话,只要有夜魅在一起就可以,那夜魅出去,自己也可以跟着去了。 于是,她站起来道:“夜魅,你等会儿啊,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看你爹娘!” 夜魅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行不行,小姐,你是待嫁之身,这时候千万不能乱跑,万一出事公子会杀了我的!” “不会不会,我又不干什么,就跟你进城去逛逛,小顺子说过了,我要出去逛的话,只要有你一起就可以!夜魅,你爹娘住哪儿啊?我要不要带些礼物啊?” “他们住西面那边,小姐,真的不行,奴婢真不敢带您出去。” “哎呀,没事没事,我说行就行,等一下啊,马上就好。” 第八三四章 夜魅回家 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其间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子小马车得得得缓缓而行。云舒兴冲冲的掀开车帘往外张望,看到感兴趣的甚至把脑袋凑到车窗前去看,上次来京城,都没到这边逛过,没想到这西市如此热闹。 夜魅看得着急,不时提醒:“小姐,快把帘子放下,这边人多又杂,当心被坏人盯上。” 云舒不以为然道:“大白天的,这么热闹的大街,哪来那么多坏人?即便真有坏人,不是还有你吗?” 夜魅无奈的摇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中午吃过饭就出发,从东门进城,一路纵穿整个京城,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西市这边 。她们还是走的近路,马车一路小跑过来的,只是西市这边实在太热闹,想跑也跑不起来,夜魅她家就在这西市深处。 看看天边的太阳都快落山了,夜魅又是一声叹息,嘀咕道:“今天多半是回不去了,要是公子知道奴婢把你带到这边来,肯定要生气了,还不知会怎么处罚我了!” 云舒乐呵呵的回头道:“不会不会,小顺子说了,如果我想出来逛的话,只要带你一起就行,出来前我跟王生说得清楚,是我要自己出来的,跟你无关,小顺子不会罚你的!” 夜魅干笑两声,事情当然不可能像云舒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出都出来了,看云舒如出笼的小鸟儿般兴致勃勃,夜魅也不好意思再扫兴,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京城的西市与东市完全不同,没有整齐高档的店铺,全是些摆摊的或叫卖的小贩,即便是街边的店铺。也就那么随便的摆两张桌子就开始叫卖,并不需要过多装饰。 当然来此逛街的也多是普通老百姓,买卖交易也只是几文几文的交易,有的东西甚至比那小小的云雾城还便宜,说白了,这边就算是京城的贫民窟了,而且越往里走、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破烂越贫穷。 云舒的马车走到一小巷处再也走不动了,夜魅道:“小姐,不好意思,前面路不太好走。咱们恐怕得下车走路了!” 云舒巴不得下去逛逛了,立刻甩下车帘子:“好啊好啊,咱们出去吧!”二人下了马车。让那车夫到附近找个客栈暂且住下,明日一早再来此等待,到时再一起回去。 马车得得走开后,云舒在原地四下张望:“眉儿,你家在哪个方向啊?还有多远啊?” 夜魅四下看看。见周围行人都在盯着他们二人看,虽然她们事先做了准备,换上了与这里人相差无几的平民服饰,可二人的气质与这地方却差别甚远,很容易引人注意。 夜魅拉拉云舒道:“小姐,您说话小声些。这边走!” 云舒乐呵呵道:“干嘛要小声些?你瞧周围这些人都大声说话,咱们说大声些也没人注意。哎,眉儿。你看那边有卖吃食的,咱们去买点儿吧!” 云舒兴冲冲的跑过去,这边买点儿、那边吃点儿、手上还要拿点儿,夜魅一连催了几次:“够了够了,小姐 。别再买了,咱们都拿不下了!天都快黑了。咱们快走吧!” 云舒第一次来逛,兴致正高,又买了一大包炒栗子,转身塞给抱了一堆东西的夜魅:“没关系,我第一次去你家,总不能空手去,这个给你几个侄子当见面礼,他们肯定爱吃;还有这个,软软的不膈牙,给你爹娘吃正好……” 她们一路买过去,直到真的再也拿不下了才罢休。二人抱着满满一堆东西拐进个巷子,云舒抬头一看是个死巷,奇怪道:“眉儿,你家到底在哪儿啊?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她转头见夜魅小心翼翼的将一顿东西放地上,转而回身守在巷口对自己做个噤声的手势。云舒赶紧闭嘴,退到一旁的烂桌子后蹲下。没一会儿,巷口匆匆跑过两个人,云舒伸头去看,夜魅打个手势让她蹲下,云舒只好缩回去。 果然,她一蹲下,那两个人影儿又跑了回来,在巷口附近停下四下张望,其中一人小声道:“喂,你不是说往这边来了吗?怎么没人啊?” “我一直跟着她们了,分明见她们往这边来的,怎会没人了?” “你个蠢货,那么肥两头羔羊,居然让你给跟丢了!回去看大哥怎么治你!” 另一人怯生生道:“我……我当真见她们往这边来了,哎,会不会进了那巷子?” “怎么可能?那是个死巷,里面全是些杂物,两个粉嫩粉嫩的小丫头,跑那里面干什么?” “那……那她们会上哪儿去?前面就是城墙了!现在城门都关了,她们去那边干什么?哎,东哥,咱们还是去巷子里看看吧,万一她们就躲在里面了?” 巷口的影子突然没了声儿,看影子的形状似乎正一步一步向这边靠近!云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串影子。 片刻后,那两个人影果然出现在了巷子口,一人拿根棍子,对着巷子里喊道:“两位小姐,爷知道你们就在里面,识相的自个儿出来吧!否则……爷要动起手来,抓着你们的话可没好果子吃!” 云舒透过破桌子的缝儿看到那二人互相打个眼色,拿着棍子一前一后开始往里走,而他们离夜魅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眼看那棍子就要戳到夜魅藏身之处,夜魅突然跳起来,一把夺过棍子,梆梆几下便把那二人敲倒在地,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夜魅用棍子戳戳那二人,然后将棍子一扔,低声骂道:“你们两个滚蛋,早就想教训你们了,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倒自个儿先送上门儿来了!” 云舒出去,走到她身边:“眉儿,这二人是谁啊?你认识他们?” “哼,这两个畜牲。专干抢掠女子小孩转卖赚钱的勾当!上次回来就听说过他们,本想端了他们的贼窝,临时有事被派往小姐身边,便宜了他们大半多,也不知这大半年又有多少女子小孩遭了秧!”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啊?!这两个是人贩子!” “对!如果今天不是我,换在普通女子,多半又要被他们洗劫一空转卖青楼了!” 云舒瞪着地上那两个人半晌后道:“那……那就这么打他们一顿岂不便宜他们了?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咱们快去报官,让官府出动把他们一窝端才行啊!” “小姐不用着急,请先跟奴婢回家。奴婢早就找人给官府送信,自有人来收拾他们。” “啊?你送过信了?什么时候?” “小姐一门心思在那些摊子上,哪有心思留意其他。这家伙已经跟了咱们几条街了,其实奴婢家早就走过了,一直没回去就是因为这两个家伙,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小姐。走吧!” 云舒汗颜,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大意,被人跟踪完全不知道。她干笑两声,跟夜魅一起捡起东西抱着一起回家。 二人沿着原路往回走了两条街,然后拐进一个小巷往里走。巷子里的人见她们进去,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看。直到夜魅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才恍然大悟,热情道:“哎呀。这不是乔家的六妹吗?瞧瞧,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真是个孝顺孩子……” 夜魅笑眯眯的附和两声,顺手从她捧着的一堆东西中拿出一盒递过去:“大叔,这是给您的。这次来得急,没带多少东西。下次再给您多带点儿 !”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六妹就是出息,比许多男娃娃都管用,瞧瞧又带东西回来,真不知怎么谢才好,呵呵!”这大叔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毫不犹豫的接了,乐呵呵的当场就打开看了,似乎已经非常喜欢接受眉儿送的东西一般。 一路过去,夜魅至少送了十几盒东西出去,这些邻居个个都是笑呵呵的对夜魅一番夸赞羡慕,当然还巴巴的等着夜魅的东西。甚至有孩子见她抱那么多盒子,还追着跑着继续要,夜魅始终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直到巷子都快走到底儿了,云舒小声道:“眉儿,你家在哪儿啊?别家没到,东西都送完了吧?” 夜魅无所谓道:“没关系,带回去给他们还不如送邻里了,关键时刻这些叔伯婶娘们更管用些!” “啊?!”云舒诧异的望着她,夜魅回头笑眯眯道:“没什么,我说着玩儿的,你看,前面就是我家了!” 这巷底就一户人家了,夜魅说得肯定就是那家了。云舒草草扫了一眼,这院子不错啊,看上去挺大的,像是好几家连在一起的样子,比前面其他院子好多了,似乎跟夜魅的描述有些出入啊?云舒正想问,那院门口突然出来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 二人见了夜魅和云舒先是一愣,继而乐呵呵的迎上来:“哎呀,六妹,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让你三哥去左相府接你了!” 旁边那妇人道:“就是就是!六妹啊,你上次不声不响给你三哥买了匹马,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儿。瞧瞧,你三哥用那马做起了跑货生意,这大半年可赚了不少钱,真是羡慕死我们啰!六妹啊,你可不能太偏心,这次总该帮衬帮衬四嫂家了吧?” 先前那妇人撇撇嘴道:“四弟妹,瞧你说的,你们家日子是我们妯娌几个之中最好过的了。我们没你本事,有那么好个娘家,四弟跟着你爹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每年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的进项,也没见你拿出点儿来给爹娘或者六妹置办点儿什么? 真是的,我们家才挣点儿小钱就眼红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穷人吃饱饭,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叫穷。” “哎,三嫂,你这是什么话啊!我相公是跟着我爹做生意,可我娘家还有两个哥哥了,娘家再有钱也是娘家的啊,我都嫁给他了总不能还让娘家贴吧? 算了算了,说这些都没用 。哎呀,六妹,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啊?快快,四嫂帮你拿着,啧啧,六妹就是好心,每次回来都惦记着我家大妞儿、二秀、三文,六妹,这些是给他们的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谢谢你啰!” 夜魅她四嫂自说自话的夜魅怀里那六七个盒子全都接了过去,笑呵呵的抱着就要往院子里走,她三嫂赶紧拦住:“哎,哎!四弟妹,你怎么全都拿走了?有你这么抢的么?这分明是给我家大宝二妞的,是吧,六妹?” 夜魅一句话没话,那两个妇人居然就自个儿吵吵着抢起东西来,云舒惊讶的看着那二人,夜魅淡淡的看着二人道:“三嫂、四嫂,我娘了?” 二人均是一愣,继而对望一眼,然后那三嫂眼珠一转,笑呵呵道:“哎呀,六妹,你来得真不巧,你娘去你三姨家走亲戚了,反正这里离你三姨家不远,要不我让你三哥带你往你三姨家走一趟?” 夜魅皱起眉头:“半年前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不是说我三姨已经去世了吗?” 二人均是一愣,那四嫂赶紧道:“是啊是啊,你三姨一年前就去了,不过今天是你大表哥四十生辰,你娘就跟你爹去吃寿酒去了!” “我爹也去了?!” “是啊是啊!六妹,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云舒看那方才还吵得厉害的二人突然统一战线眉来眼去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二人抱着一堆盒子堵在门口,想方设法把夜魅往她三姨家支,似乎不想她进门? 显然,夜魅也看出了这点,踮起脚尖往里张望,二人有意无意拦住她的视线,牵强的笑道:“六妹啊,你等会儿,你三哥马上就出来了,啊!” 这时,里面突然有阵虚弱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六妹!六妹啊!六妹,是你吗?” 夜魅一听这声音,立刻大声道:“娘?娘!是我啊!娘,你们让开!” 她那两位嫂子却依然干笑着堵在门口:“六妹,你听错了,娘在你三姨家,怎会有她的声音了?” 第八三五章 难念的经 她那两位嫂子却依然干笑着堵在门口:“六妹,你听错了,娘在你三姨家,怎会有她的声音了?” 云舒侧耳倾听,里面又有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唤了声六妹,不过只有一声,之后不管怎么听都没有了,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她三嫂微微侧头往里看了一眼,转而回头笑眯眯道:“六妹,瞧,你三哥来了,走,我送你去侧门儿,马车就在那边,一会儿就到。” 她的手还没触到夜魅,夜魅突然一把推开她,冲进院子大喊:“娘!娘,您在哪儿?” 她那两个嫂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空空如也,对望一眼后回信一笑,继而笑眯眯的走过去:“六妹,看吧,我说娘不在吧你还不信。” 夜魅四下看看,转而跑向院角的房间,推门看看,没见人,转而又跑向下一间,她一间一间的看过去,直到把所有房间看完了,她爹娘没找到,各个屋子陆陆续续出来些人。看这一对一对的男女还带着孩子,不用说,肯定就是夜魅的哥嫂侄子侄女了。 云舒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观望,见那呼啦啦的一大群,孩子中最大的似乎比夜魅还大,而且好像已经成亲还有孩子了!啧啧,当真是人丁兴旺了! 其中有个年长的男人站出来道:“六妹,你一回来就到处乱翻,成何体统?在左相府待了那么多年,怎地还如此没规矩,说不去也不怕人笑话?” 夜魅回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人:“大哥,我回来看望爹娘,没见着爹娘四下找找,有什么好笑话的?难道丢下爹娘不管才算有规矩吗?你都是快当爷爷的人了,你的子孙那样对你。你有如何?” 那男人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男人旁边的妇人道:“哎呦,六妹,你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看爹娘一次,他们天天盼你盼得头发都白了,我们日日帮你照顾爹娘,你一声谢没有反倒说话如此难听,难道我们欠你不成?” 夜魅气得脸都青了,捏紧拳头恨恨的瞪着那妇人 。那妇人却不置可否。站在门口的云舒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次,回头见门口何时围了一大群人,全都是方才才见过的邻里。 推了云舒那人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呵呵。姑娘,抱歉啊,不小心的,您别介意。” 云舒扯扯嘴角干笑两声,回头见夜魅的几个嫂嫂都在围着她数落她不孝。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大半年不回来看看她爹娘亲人,夜魅表情淡淡,明显没听进去,她的目光在默默四下搜寻,似乎在寻找什么? 云舒又被人挤了一下。转头见一大婶不好意思的跟自己笑笑表示抱歉,云舒也回笑一个,她想了想。小声道:“大婶,六妹她爹娘了,真去她三姨家了么?” 那大婶轻叹一声:“唉,什么三姨啊?她三姨早就死了!她娘啊,明明……” 大婶顿了顿。回头打量云舒:“你是……?” 云舒笑眯眯道:“我是跟六妹一起在左相府做事的丫头,跟六妹关系最好了。她这次特地带我回来见她爹娘的,瞧,我还买了这么多礼物了。” 那大婶看看那些礼盒,想了想:“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眼熟,刚刚才见过了,瞧我这记性!唉,可惜啊,姑娘你来晚了,他爹嘛,这辈子都见不着了,他娘身子也不好,你瞧她那几个嫂子,六妹要拿不出足够多钱来,多半连他娘都不会让她见! 唉,这几个女人也真够贪心的,非把六妹榨干不可。” 云舒惊讶得张大了嘴:“啊?什么?六妹他爹怎么了?” 云舒一没注意,那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院子里顿时静默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云舒这边,夜魅那一群哥嫂也陡然发现了门口这一群看热闹的。 那大嫂立时拉下脸来,黑着脸过来轰赶众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我家又不是耍猴戏的,走走走!” 那大嫂推推搡搡把邻里们轰了出去,抱着一堆东西的云舒也被连她推出门去,啪一声关上了门 。 “哎!哎,等等,开门啊!”云舒着急的大喊,方才那大婶拉住她道:“算了,姑娘,别喊了,你这时候进去只会给六妹添麻烦。” “啊?添麻烦?可……可我是他们家的客人啊!” “算了,六妹那几个哥嫂,只喜欢她带钱回去,其他的,呵呵,多半给你脸色看,又给你一堆排头吃,你这东西送他们还不如给叫花子了!” 云舒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先前听夜魅说起她家人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家是一个和和美美的大家庭了,没想到……这个反差也太大了吧?云舒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 回去吧?现在天色已黑尽,想起方才那两个人贩子,万一被抓去可不得了。不回去?这人生地不熟的,人家家里又不欢迎自己,怎么办?总不能睡大街吧? 云舒正万分犹豫时,感觉自己袖子在摇晃,她低头见一小女孩正在拉扯自己袖子。小女孩仰着头道:“姐姐,你是六姐姐的客人对吗?” 云舒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啊,你是谁了?” “我是六姐姐隔壁家的小兰兰,我奶奶叫您去我家做客。”小女孩回头指指十几米外一院子,云舒抬头,见一位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的对自己招手。 云舒有些犹豫,小女孩拉着她往院门口拖:“姐姐,走吧走吧!我们家就我和爷爷奶奶,你去我们家,待会儿六姐一定会来找你的。” 赖不过小兰兰的热情,反正她现在也没地儿去,便跟着小兰兰去了他家。小兰兰家果然只有她和她爷爷奶奶,据说她爹娘在京城附近一个小城镇开铺子做生意,夫妻俩忙不过来。从小就让小兰兰跟着她爷爷奶奶长大。 小兰兰一家人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云舒,在院中摆了宴席款待她,云舒顺便将那一堆礼物作为见面礼送给了这家人。 吃饭时,云舒时不时望向夜魅家方向,小兰兰她奶奶道:“孩子,你先吃吧,按惯例啊,他们那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哦?眉儿,不,六妹每次回来都这样么?” “唉 。差不多吧!刚开始要好些,自从她那几个嫂子一个一个的进门儿,他家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好了。可那一家人,唉,真是一天不如一天,照我说,六妹她爹娘当初卖了她给她几个哥哥娶媳妇当真不值得。瞧瞧这些媳妇,都像个什么样儿,唉,真是……” “行了,老婆子,别人家的事儿。你少说两句。”一旁独自斟酒的兰兰爷爷制止道,兰兰奶奶看他一眼,轻叹一声:“唉。可怜了六妹那么好个孩子!” 院子里沉默半晌,隐隐还能听到夜魅家院子吵吵闹闹的声音,唉,没想到她家会是这样,她那些哥嫂那么围攻她。也不知她是否受得住?想起方才那大婶说的话,云舒看看兰兰一家。想了想道:“对了,兰爷爷、兰奶奶,听说六妹她爹已经……是不是真的?” 兰奶奶颇为惊讶的抬头看云舒:“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六妹回来是不是……” 兰爷爷咳嗽两声,兰奶奶瞪他一眼道:“你这老头子,六妹一直对咱们一家那么照顾,要不是她,咱们儿子那铺子怎能开得起来?这么大的事儿,六妹迟早要知道,她那几个哥嫂造的孽,咱们干嘛帮他们瞒着?” 兰爷爷面色有些尴尬,他看云舒一眼,可能觉得云舒是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云舒道:“兰爷爷、兰奶奶,我跟六妹一起好几年了,我们一起在左相府做事,一起伺候主子,关系最好了,你们放心,不管什么事儿,我肯定站六妹这边。” 兰奶奶点头道:“知道知道,这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六妹去左相府这么多年,从没往家带过人,你还是第一个,肯定是关系极好的。 姑娘,我也不瞒你,其实啊,六妹他爹去年年底就过世了。她娘日日抹泪,又时常被几个嫂子折磨,现在不仅身子不好,眼睛也瞎了! 唉,我说他们老两口是造的什么孽啊?辛辛苦苦养大几个孩子,原本以后给孩子们娶了媳妇有了孙子就可以享福了,谁知会是这么个结果啊,唉!” 兰奶奶连连叹气,听他们的说法云舒更是惊讶不已,“兰奶奶,你说……你说六妹他爹去年年底就去了?!” “是啊?你们不知道?” “啊 !……我们是听说过,可不敢相信,六妹说她上次走的时候她爹娘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 “唉,这事儿说巧也巧,不过我倒觉得这就是命啊!六妹她三哥不是有辆马车吗?听说那马还是六妹帮忙给买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她三哥生意好、忙不过来,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三嫂嫌外面吃得不好又贵,就让她三哥回家吃饭,那空当就让她爹帮忙去替一替,看着马车,有客人的时候只要不走远路就帮忙赶车送送,如此跑了半个月都没事。 临到过年前两天,他爹又去替他三哥,才换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个喝得醉醺醺的壮年男人要坐车,而且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有生意上门,六妹她爹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便请那人上了车,赶着马车往那地儿去。 路上倒没什么,可到了地儿,那坐车人醉醺醺的下车就往院子里去,车钱都没付,六妹他爹见之就追了上去,看门的两个小伙子把他拦住,听说是为车钱便嘲笑他,说他们大哥坐他车是他的福气,没人敢要车钱。 唉,六妹他爹是个认死理儿的人,非要问着那人要车钱,结果被两个看门儿的年轻人一顿好打扔了出来,回去就关了门。 等六妹他几个哥哥得到消息寻过去时,他爹就已经断气儿了。唉!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经得起年轻人那顿拳脚啊!” 云舒惊讶道:“啊!天子脚下,还有这种事?” 兰奶奶摇头道:“不管哪儿,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算什么?” “怎么?难道害死六妹他爹的是什么权贵之家?” “权贵之家倒算不上,不过那人是咱们这西区有名的地头蛇。” 云舒怔愣片刻:“那……那六妹她哥嫂就没找上门去要个说法儿?” “嗨!那几个不中用的只敢在窝里横,一出门个个都像病鸡似的蔫了。刚开始听说他们曾找到左相府上去过,听说六妹不在,被派往外地,可能一两年都不回来,那几个立马就没了主意。 后来他们还没找上门,人家就上门来了,送了十两银子,放话出来 。他们要敢闹事,就灭他全家,这一家子就老实了。不声不响给老头子办了丧事了事。” 云舒听得一愣一愣的,十两银子就买一条人命?真是群糊涂蛋儿。她想了想:“那……那现在六妹回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瞒着?” “哎,她们还不是怕六妹追究她爹的事儿,再说六妹许久不回来。又没给家里送钱,他哥嫂以为六妹被左相府送了人,回不来了,就把她娘赶去柴房睡。每日多早起来做一大家子的饭,还要洗衣打扫院子,稍有做得不好的就被那几个嫂子骂来骂去。她娘是日日以泪洗面,久而久之哭瞎了眼睛。 如今六妹突然回来,她哥嫂能让她见到那样的老娘吗?唉!可怜的孩子!” 云舒惊讶道:“她几个嫂子那么对他娘。她哥哥们都不说话吗?” “唉,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她几个哥哥被她嫂子管得服服帖帖,哪敢有半句不是?唉!”兰奶奶连连叹气,云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了五个儿子,人到老年却过成这样。辛辛苦苦生那么多孩子又养大又帮忙娶媳妇,这都是为个啥啊! 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好,即便受过多年训练成为暗卫的夜魅得知这些消息也未必好过吧?不知她会如何处置此事?云舒不禁有些担心,她想去夜魅家看看,可兰奶奶一再劝她,想起方才见过的几位哥嫂,云舒总算忍下,决定留下来等待。 兰奶奶招待她一番,又给她准备好了房间,还陪着她一起等夜魅过来,趁着这空当二人聊了不少夜魅小时候的事。 据说夜魅小时候性格就相当开朗大方,也非常孝顺,她爹娘还是很疼她的,送她去左相府其实还是她大嫂的意思,总觉得这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养在家里浪费粮食,爹娘迫于无奈送她去试试,没相到当真选上了。 夜魅被选上也是好事,至少她那大嫂对她爹娘有了好脸色,然后又靠着她每月的月例家里日子越过越好,还帮几位哥哥把嫂子们一个一个娶回来。可惜这些个嫂子除了二嫂和五嫂好些,其他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心鬼。 直到亥时左右,夜魅才过来找云舒,看她惨白惨白的脸色,她应该已经知道实情了,兰奶奶什么都没说,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擦手,然后道:“六妹啊,还有这位姑娘,今晚就委屈你们俩睡一张床了,夜深了,你们俩都快睡吧 !不管什么事儿,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然后兰奶奶出去掩上门回房去了,夜魅呆呆的在窗前坐了许久,云舒则坐在她对面,夜魅不说话云舒也不好说话。不知坐了多久,云舒听闻有些响动,她睁眼,见夜魅已经换上一身黑色装束正准备出门。 “眉儿,你上哪儿去?” 夜魅脚下顿了顿:“小姐,您先睡吧,我天亮前定会赶回来。” “等等,眉儿,夜魅!”云舒追到门口,早已不见夜魅的影子,她愣愣的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良久,最后轻叹一声,回去和衣躺在了**。 次日清晨,云舒被兰奶奶的唤声叫醒,她坐起来揉揉眼睛,见兰奶奶正笑眯眯的站在床前,抬头再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想起昨晚的事,云舒一下子做直身子:“兰奶奶,你有看见六妹吗?她回来了没有?” 兰奶奶愣了一下,继而笑呵呵道:“姑娘,你还没睡醒吧?瞧,六妹不就在你身后吗?” 云舒回头,果然见夜魅正躺在**呼呼大睡,她推推她:“六妹、六妹,醒了醒了!” 夜魅晃晃脑袋,翻了个身背对云舒,云舒又好一阵摇晃,她才迷迷糊糊起来:“怎么了?小姐?” “夜……六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魅揉揉眼:“我亥时左右回来的啊,兰奶奶不还在吗?” 兰奶奶笑呵呵道:“这姑娘睡糊涂了!六妹了,你也该起来了,你二嫂和三嫂都过来找你来了!” 一听这个,夜魅沉下脸道:“我不想见她们,兰奶奶,麻烦您让他们回去吧!” 兰奶奶张口想说什么,看她脸色不好,顿了顿,轻叹一身还是转身出去了。 云舒道:“眉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八三六章 哥嫂 夜魅笑眯眯道:“小姐,您怎么了?我昨晚一回来,洗漱后就跟您一起睡觉了啊,根本没出去,您记错了吧?” 云舒皱起眉头:“夜魅,你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半夜换了夜行衣出门,你说实话,是不是去找人报仇了?” 云舒一脸严肃的瞪着夜魅,她的笑渐渐收了回去,转开头淡淡道:“小姐,虽然您是主子,但这是奴婢的家事,奴婢希望小姐能忘记此事。奴婢一会儿送小姐回去,也希望小姐兑现承诺,不要告诉任何人奴婢带小姐回家之事 。” 看夜魅一脸淡然的表情,云舒心里暗暗摇头,这丫头这次怕是真的伤了心了!她沉默片刻,放柔语气道: “眉儿,我并不是想拿主子的身份压你,你家的事情我都听兰奶奶他们说过了,昨晚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没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力所及,定会尽力。” 夜魅眼皮抬了抬,继而低头沉默,云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云舒轻叹一声,走到梳妆台前,自个儿拿起梳子打理起来。 夜魅走过来站在云舒身后,低声道:“小姐,我帮您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也把头发好生整理整理吧!”云舒自个儿手脚麻利的挽好头发,同时眼角透过镜子留意着夜魅的一举一动。 夜魅在云舒身旁站了会儿,继而也拿起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头发。云舒打理好,起身准备出门,突然,夜魅转身道:“小姐!” 云舒回头:“怎么了?” “小姐。我……奴婢……” “你有事尽管说,我方才就说过了,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夜魅抬头看了云舒一眼,低头扭着手帕小声道:“小姐,奴婢想……求您件事儿……” “嗯,你说吧!” “奴婢……奴婢……”夜魅犹豫半晌,云舒也不催促,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她。好一阵过后,夜魅一咬牙:“小姐。奴婢想把家中老母带去小姐城东郊外的院子,奴婢只要一间房,给老母遮风挡雨就行。其他的奴婢自己安排,不知小姐…能否……” 云舒不待她说完,就笑眯眯的应诺道:“没问题,反正宅子那么大,又没几个人。这样吧。我把宅子西北角侧门旁那个小院儿分给你们母女,待会儿你带你娘去看看,不满意的话再给你们换一个就是。” 夜魅抬头愣愣的望着云舒好一会儿后,低头恭恭敬敬的行个礼道:“奴婢带老母谢过小姐,小姐的恩情奴婢定会铭记于心,此生必报小姐此恩 。” 云舒摇头:“什么恩不恩的?举手之劳而已。夜魅,虽然你不是我的陪嫁丫头,你跟了我大半年。为我做过那么多事,给你一个空置的小院儿是应该,你不必一直如此。” 夜魅低着头道:“对小姐来说不算什么,对奴婢却万分重要,奴婢知道轻重。以后请小姐把奴婢当家生子一般,奴婢一定尽职尽责。” 看她万分坚持。云舒也不知说什么好,门口又响起敲门声,兰奶奶的声音喊道:“六妹、六妹啊,你二嫂、三嫂来看你了,你们快出来吧!” 夜魅立时冷下脸来,“我没什么二嫂三嫂,让她们走!” “六妹啊!六妹,三嫂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三嫂这次吧!六妹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嫡亲的嫂子啊!六妹、六妹!你开开门,三嫂给你赔罪好不好?六妹!” 那一声一声六妹像叫魂儿一般在门口连绵不断,实在听得人心烦。云舒凑过去透过门缝儿往外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昨天看着还好好的她三嫂今天脸肿起来半边,青紫青紫的,整个脸都变了形,看着都吓人。 另一个文文弱弱的妇人应该就是夜魅她二嫂吧?原来她二嫂长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了。再看她们后面,还有几个男男女女,多半都是身带伤残,不是这儿包着缠着,就是那儿冒出来一块或者青青紫紫,其中有一个好像是昨儿见过的她四嫂! 云舒心思一转,怎么一个晚上都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夜魅干的?不会吧!这些都是她亲哥嫂了,她对她哥嫂一向容忍,怎么会?不过再仔细看,虽然这些人都包着裹着多多少少有受伤,却没一个残的,也无致命伤,越看越像夜魅干的。 云舒退开几步,轻声问:“眉儿,你昨晚就为这个出去?” 夜魅不说话,她转身对云舒行个礼道:“小姐,看来他们今天见不到我是不会罢休了,我昨晚跟他们说您是我的同伴姐妹,还望小姐恕罪。” “当然,咱们来的路上不就套好说辞了吗?眉儿,你要出去见他们?” “是的,小姐,这群人最是无情无义又没脸皮,未免伤到小姐,还请小姐留在房内不要出来,待奴婢把他们赶走后再来接小姐 。” “不用不用,我不怕,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说几句了!”云舒想跟出去凑热闹,兴许言语上还能帮点儿忙,如果动手的话,夜魅一个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可夜魅却坚持不要云舒出去,无奈,云舒只得留在房内观望。 夜魅整整衣服走出去,院中她那些哥嫂全都呼啦啦站起来并围了过来:“哎呀,六妹,你可算出来了!六妹啊,你看看、你看看,我们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心思睡觉啊? 瞧瞧你大哥,哎呦,他腿骨都被人打断了,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干的?深更半夜跑我们屋里,蒙着被子就把我们一阵打,哎哟喂,你瞧我这样子,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哦!” “六妹六妹,你看看三嫂。脸都成这样了,你三哥也是,胳膊都折断了,这样子怎么出去赶车赚钱啊!……” “六妹,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昨晚被人蒙了被子打的。六妹啊!我们可是你亲哥嫂啊,昨儿下午这附近几条街的人谁不知道你回来探亲了?大家明明都知道你在左相府当差,还是主子跟前儿的红人,可他们就敢明目张胆欺上门来。 其实我们受点儿伤挨点儿痛倒没什么,可咱们一家子以前都好好的。为何偏偏你一回来就遭殃?我觉得啊,那些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说不定冲着左相府来的也不一定啊! 六妹啊。这事儿你可不能就这么忍下了,可得找主子说说,为咱们做个主啊!” “就是就是,六妹,你得请主子为咱们做主啊!……”夜魅几个嫂子纷纷围着她叫苦叫冤。夜魅站在中间一句话不说,任凭这几个妇人哭哭啼啼。 那兰奶奶看不下去,过去拉开几个妇人道:“哎呀,好了好了,六妹才刚起床,脸都没洗。饭也没吃,你们就不能让她安静会儿?洗了脸吃了饭再说?” 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妇人四下看看,转身打了盆儿水来。又搓了毛巾递过来:“来,六妹,洗把脸吧!” 那四嫂冷哼一声:“五弟妹,你献什么殷勤啊?没见我们正跟六妹说话吗?看我们受了伤碰不得水故意眼气我们是不是?哼,凭什么我们大家都受了伤 。唯独你一个好好的,我看啊。你是不是跟昨晚那贼人有什么关系啊?” 她五嫂顿时红了脸:“四嫂,你怎能血口喷人了?我再糊涂也不可能招外人来对付自己人吧?” “哼,谁知道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你……四嫂,我尊你一声嫂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趁着那二人吵闹的功夫,夜魅自个儿去道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接过兰奶奶的毛巾开始洗脸,那大嫂走过去道:“六妹,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六妹抬头冷冷的看她一眼,那大嫂愣了一下,继而干咳两声:“六妹,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你没见你哥嫂们都受了伤正痛得死去活来,你这个做妹妹不该孝敬些医药费?” 六妹淡淡道:“我是娘生父母养,要孝敬也是小静爹娘,何来孝敬哥嫂一说?” 那大嫂愣了一下:“哎,六妹,你这是什么话?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想当初我刚进你乔家门儿时,你才三四岁样子,面黄肌瘦像从没吃过饱饭似的,要不是你大嫂我想方设法弄些米粮回来熬粥给你喝,你哪来的今天,说不定当时就饿死了!” 夜魅淡淡道:“我宁愿当初饿死。”,她说完丢了毛巾转身往兰奶奶家厨房去,兰奶奶笑呵呵的给她盛了碗粥端出来放在院中的石桌儿上,夜魅一坐下,她二哥三哥立马占了另外两根石凳,他们身后还立着几位嫂子。 夜魅低头喝粥,她那两个哥哥则装模作样哎呦连连的叫唤,“六妹啊六妹,我腿好疼啊,那该死的贼人,怎地就专挑你回家的日子找上门来了?六妹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痛死吧?” 后边儿站着的嫂子立刻道:“六妹啊,你知道咱们家家境儿,你这大半年都没寄钱回来,又没个消息,瞧瞧,我这衣服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置办的,这次你要不帮忙的话,你哥哥这条腿当真就要废了啊!六妹,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管这些哥嫂如何哭闹,夜魅只顾自个儿吃饭,她慢慢喝完两碗粥,将碗往桌上一放,抬头道:“你们就是想要钱是吧?” 几位哥嫂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那大嫂道:“六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你哥嫂,又不是叫花子,什么叫要钱啊?” 那三嫂道:“就是啊,六妹,我们是没法子了才找你,瞧瞧你三哥这胳膊,她是你亲哥啊,你就真忍心眼睁睁看他好好一个人残了废了?” “六妹啊,就算我们没有生养你,别的不说,我们一直帮你照顾爹娘、帮你尽孝,就算看在这份儿上你也不该见死不救吧?” 听到这里,夜魅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好意思说帮我照顾爹娘帮我尽孝?当初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们帮我照顾好爹娘,我的月例银子我一文不留全给你们送回来,每月十两银子,养活你们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我还要怎样? 可你们了?你们怎么帮我照顾爹娘的?平时你们把爹娘当打杂的婆子一般使唤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一回来,你们就把爹娘打扮一番推到我面前做做样子,我一走,你们立马扒了爹娘衣服又让他们帮你们干活儿 。 我原本想只要你们不太过分,爹娘身子好也就算了,可这次才多久点儿时间,一年不到,你们把爹害死了,娘的眼睛也瞎了,居然还不让我见面,你们配说照顾了爹娘尽了孝吗? 还有你们,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是不是爹娘亲生亲养的?从小到大爹娘舍不得吃穿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们怎么回报爹娘的?” 夜魅一通数落,众人全都停下来,愣愣的看着她,似乎看怪物一般。好一阵过后,那四嫂撇撇嘴道:“爹又不是咱们害死的,咱们平民老百姓,斗不过人家还能怎么办?” 那大嫂道:“六妹,过去的事咱们不翻旧账了,你看你哥哥们都伤成这样,你给个痛快话儿,救不救吧?” 夜魅瞪着她清清楚楚道:“我…没…钱!爱救不救你们自己看着办!” 旁边四嫂惊呼道:“哎呀,六妹,你怎么可能没钱啊?你在左相府干活儿,吃用府里都有配发,主子还时时有赏赐。 别以为我不知道,隔三条街那**家爹娘我都问过了,那**儿还是个三等小丫头,每月月例都有二两银子,主子还时不时给赏赐,赏的哪一件不是十两八两银子的东西?你个一等大丫头,怎会没钱了?你不会给哪个小子迷了心窍,犯糊涂送给人家了吧?” 第八三七章 断交 那四嫂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之后轰一声响,那石桌周围冒起阵阵灰尘,几位嫂子惊呼着后退。云舒将门推开一条缝儿,这才看清楚那石桌儿生生被夜魅拍成了两半,分别掉落在地,原本坐在石桌儿旁哎哟连连的两个哥哥也一下子跳开,根本看不出有半点儿伤势。云舒诧异不已,难道是装的?夜魅没对她哥嫂们动手? 院子里静默好一阵,夜魅的哥嫂都张大嘴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听闻声音的兰奶奶从厨房出来,见此情形,赶紧跑过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六妹,快退开些,别被砸着了!这石桌儿怎么就坏了呢?明明在搬来没几天,那石匠说至少能用十年的,原来骗我的,待会儿找那石匠去,真是的,连我老婆子都骗……” 兰奶奶越是嘀咕,夜魅那几个哥嫂脸色越难看,她五嫂过去,拉起夜魅的手看看:“六妹,你的手没事吧?” 夜魅主动把手举起来,量给他们看上一圈,面无表情道:“我好得很,别说这张石桌,再来十张劈开他也轻而易举。” 兰奶奶反应过来:“啊?六妹,这是你用手劈开的?哎呦,我的老天爷,这人手怎能劈开石桌儿啊?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快给奶奶瞧瞧,可别伤着筋骨了!……” 夜魅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塞到兰奶奶手里:“兰奶奶,对不起,在您这儿借宿一宿,还劈了您的石桌儿,这是陪给您的钱,您重新找人做张结实的吧!” 兰奶奶看看那银锭子,至少有五两之多,她赶紧推回去:“不行不行。我跟你爹娘做了几十年邻居,又从小看着你长大,哪能要你银子了?傻孩子,快收回去,一张石桌儿而已,值不得几个钱。” “不,兰奶奶,我知道您和爷爷平日里对我爹娘多有照顾,这是您应得的,拿着吧 !” 二人推来推去。她三嫂不知何时挪到她们身边,趁着兰奶奶再次往回推的功夫,伸手一捞把那银子抢了过去: “哎呀。六妹,你怎么分不清远近亲疏了?我们才是你亲哥嫂,照顾爹娘是我们不是她,咱们伤成这样你还说没银子,却当着咱们的面儿给外人。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不如三嫂帮你收着,以后孝敬你娘,啊!” 她三嫂乐呵呵的掂掂银子,就要往袖子里搜,突然一阵风过。啪一声脆响,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那三嫂在原地呆愣片刻后。突然捂着原本没有肿起的另外半张脸大声惊呼:“谁打我?” 大家面面相觑,当她四嫂看到夜魅手中的银锭子,顿时惊呼一声捂住嘴,大家闻声看去,看到那银锭子也万分惊讶。最惊讶的当然莫过于挨打的三嫂,她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夜魅:“你……你打我?” 夜魅淡淡的扫她一眼。转而把银子塞给兰奶奶:“兰奶奶,您收好,这是我给您的,您不用推辞,也千万别便宜了哪些白眼儿狼。” 兰奶奶顿了顿,转头看看夜魅这一圈哥嫂,稍稍犹豫,轻叹一声收了银子转身回屋。 夜魅这一圈哥嫂愣愣的望着夜魅的一举一动,看看她三嫂已经肿起的半边脸,他们眼中明显有了忌惮之色。夜魅看着兰奶奶回屋关上门后,回头一一将自己哥嫂扫视一圈,她那些哥嫂每每被看到都心虚的转开头去。 夜魅沉默片刻道:“我以前一直顾念你们跟我的亲情,把银钱给你们,让你们照顾爹娘,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你们心里最清楚。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把娘带走,以后不需要你们照顾,以后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六妹。” 那一圈哥嫂怔愣片刻,大嫂道:“那怎么行了?六妹,你是女儿身,又已经是卖身给左相府的丫鬟,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来照顾娘啊!就算我们愿意,娘也未必愿意,即便娘愿意,人家左相府也未必同意啊!” “是啊!六妹,以前我们对爹娘是疏忽了一些,可你放心,她毕竟是相公的亲娘,孩子的亲奶奶,我们以后一定会尽心的。” “是啊是啊,六妹,以前是我们不对,你就原谅我们这次吧 !”那几个嫂子现在个个都成了孝顺媳妇,挣着抢着要伺候夜魅他娘。 夜魅等他们一个一个说完了,才淡淡道:“你们真想照顾娘?” 几位嫂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笑呵呵的点头:“是啊是啊,照顾娘是我们的本分。” “是吗?你们照顾也可以,不过我以后不会往家里拿一文钱,一点儿东西,就算是块碎瓷片也不会带回来,不过我每月会回来看娘一次,要是听谁说你们谁对娘不好……” “那怎么行了?六妹,我们帮你照顾娘,你一文钱不出,你让娘吃什么穿什么?”夜魅话还没说完,那大嫂就反对了。 夜魅眯起眼看她,那大嫂有些心虚的偏开头,却依然小声嘟哝:“本来就是嘛!就算嫁了人的女儿,还要时常给娘家孝敬衣服银钱东西了,你这还没出嫁的就这样,真是……” 夜魅轻哼一声:“大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带给爹娘的东西,不论贵贱大小,哪件不是被你带回你娘家去孝敬你爹娘了?” 那大嫂脸上僵了僵:“哎,你这……无凭无据,怎么能乱说了?”本想骂夜魅一通的大嫂看到地上那断裂的石桌顿了顿,后半截语气软了下来。 旁边那四嫂道:“六妹啊,你大嫂就这种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要不这样,让娘跟着你四哥,然后咱们分家,我和你四哥保准儿把你娘养得白白胖胖的,怎样?” “凭什么娘得跟着你啊?分家可以,不过娘得跟着我!”另外几个嫂子立刻来劲儿争起来,夜魅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那几个嫂子顿了顿,赶紧追上去:“六妹,你上哪儿去了啊?咱们事儿还没说完了…” 等那一堆人全都跟着追出去。云舒才从房里出来,那边兰爷爷和兰奶奶和小兰兰也跟着出来了,兰奶奶长叹一声道:“唉,这一家子算个什么事儿啊!” 那兰爷爷道:“老婆子,瞧瞧,生太多也不好,你以前不老羡慕人家老乔家有五个儿子,瞧瞧,五个儿子有啥用?还抵不过六妹一个闺女了!” “死老头子,没见六妹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儿了吗?你还说风凉话 !” 云舒本想跟过去看看。却被兰奶奶拦住道:“姑娘,你别去,当心伤着你。” 想起方才那阵仗。夜魅被惹急了肯定要动手,自己过去确实是个累赘,算了,不如就在这边等消息。可没一会儿,从门口往夜魅家去的路人越来越多。可想而知那边有多热闹,云舒站在门口观望半晌,不用进去,从大家的传言中就能了解院中境况。 那几个哥嫂争来争去不想让夜魅带走老娘,夜魅坚持,哥嫂们就要她拿钱来赎人。夜魅没吭声儿,她老娘也哭哭啼啼说不想走,那老院子是她的根。就让她死在那儿,这显然让夜魅非常为难。 云舒思忖片刻,人家的家务事,自己插手不好,而且插手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相信这次夜魅也铁了心要把她老娘带走,那么自己总该助她一把。 这时听门口围观的人说隔了几条街那地头蛇加人口贩子的头目温老二昨晚被人杀了。官府正在派人勘察现场了,温老二手下那些小混混也在私下到处找凶手。 又听说那温老二就是当初害死夜魅他爹的凶手,云舒恍然大悟,她昨晚果然是去报仇了,既然她这群哥嫂如此不济,那就让他们也吃点儿苦头。 于是她进屋写了封信,然后找个小叫花儿给他几个铜钱,让他把那信丢在温老二家门口。其后,云舒又找人去把自家的马车叫过来等在离此最近的巷口。 两刻钟后,巷口一阵张扬跋扈的叫嚣声,围观者被推推搡搡让出一条道儿来,几个袒胸露背的痞子叫嚣着进来:“乔家院子在哪儿?让开让开,乔家院子在哪儿?” 在众人的指引下,那几个痞子很快到了夜魅家门前,他们将门口围观者一阵轰赶,那门前每一会儿就空出好大一块地方。领头的痞子一脚踹开门,双手环胸喊道:“这里是乔家院子?” 正在争论的夜魅哥嫂们回头见了来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缩,将扶着瞎眼老母的夜魅留在了最前面。那痞子将夜魅打量一番:“你是何人?” 夜魅道:“我是乔六妹。” “乔……乔家的?好啊,你们这群不要命的,连害死我们老大的犯人都敢藏 !他娘的识相的就给老子交出来,否则老子烧了你这破院子。” 夜魅几对哥嫂互相咬了会儿耳根,看脸色就知他们已知来人身份。她大哥怯生生道:“大哥啊,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怎敢跟您作对啊?” “哼,少给老子装蒜,快说,凶手在哪儿?” 她哥嫂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那三嫂怯生生道:“大哥,您肯定弄错了,我们六妹是左相府主子面前的红人,她昨天才回来探亲,咱们家就她一个外来的,再没其他人来过。” 那人听到左相府顿了顿,将夜魅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夜魅道:“我是在左相府做事,不过已经跟这群人没关系了,我不认识他们,你们有事尽管找他们去!” 然后她对她老娘道:“娘,主子赏了个小院儿给我,我带你去那小院儿,以后咱们母女相依为命好不好?走吧,娘,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她老娘顿了顿:“六妹,是不是真的啊?你可不要骗娘啊!娘跟你去要是害得你丢了差事可怎么办啊?” “娘,女儿什么时候骗过您了?走吧,娘,女儿带您去看看。”夜魅扶着老娘慢慢走向门口,她哥嫂们闻言愣了片刻,然后赶紧追上来:“六妹、六妹别走啊,嫂子还有话跟你说了,六妹!” 那嫂子追到一半被痞子们拦了回去:“没听人家说不认识你吗?快把人叫出来,否则今天别想出这个门儿……” 云舒等在门口。一见夜魅出来,赶紧迎上去帮她扶着她老娘另一边道:“眉儿,马车就在巷口前面,咱们快走吧!” 她老娘听到声音,觑着眼转过头来摸摸云舒的手:“这是哪家的小姐啊?” 云舒道:“大娘,我是眉儿的好姐妹,专门来带您去眉儿那小院看看,以后您就安心在那边享福吧!” 夜魅他娘听云舒这么说,生怕拖累女儿的她心下稍安些,当真扶着二人的手一步一步往巷口走去。 围观的邻里听说他娘要跟着去享福了。都连连称好,又主动让出道儿来,还嘱咐夜魅好好照顾他娘 。有空就回来看看邻里们之类的。而她家院子里现在更是热闹,看来痞子们不折腾一两个时辰,揩些油出来是不会走了。 云舒和夜魅扶着她老娘上了马车坐好,等马车开始启动,走出一段距离。夜魅突然对云舒跪下磕头道:“多谢小姐成全。” 云舒赶紧把她扶起来:“别这样,眉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夜魅他娘闻言惊讶道:“六妹,什么小姐啊?” 夜魅扶着她娘道:“娘,方才扶您的是我的主子云舒小姐,她是左相府二公子的新娘子。过几天就要跟二公子拜堂了,我这大半年就是被二公子派出去伺候云舒小姐的。” 夜魅他娘闻言更是惊讶:“啊?二公子的新娘子!那……那这位小姐以后不就是左相夫人了吗?哎呀,老生愚钝。居然不识贵人,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啊!” 她娘摸索着就要滑下去跪拜,云舒赶紧扶住:“不用不用,大娘。您快起来!” 二人扶着乔大娘坐好,夜魅将云舒来这边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乔大娘一脸感激道:“哎,我们家六妹好福气,遇上这么个好主子!小姐啊,这半年多谢您对六妹的照顾,老生感激不尽啊!” 云舒笑眯眯道:“大娘别这么说,其实是夜……六妹照顾我才对,她这半年跟我说了不少京城和左相府的事,要不然我这次来定是两眼一抹黑了。” 夜魅道:“小姐过谦了!娘,咱们那小院儿就是小姐赏给咱们的,在京城东门外两里处,好大一座宅子了,是二公子特地为小姐按照小姐娘家院子的格局建的,半个月前才完工,崭新崭新的了!” 云舒看夜魅极力哄着他娘的样子,也一直顺应附和,难得她做了这么多年暗卫,还有这么一颗孝顺温暖的心,是该好好支持鼓励。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从上午走到中午,几人找了个蛮大蛮热闹的就闹吃了饭,又去看了戏,直到傍晚才摇摇晃晃的出城回那新宅子去。 马车一到院门口,就听雁儿响亮的声音由远而近:“哎呀,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快来快来,雁儿扶您下来。” 雁儿在马车边上着急得直跳脚,云舒不急不慌道:“你急什么,把这凳子摆好,来,先把乔大娘扶下去 。” 云舒和夜魅小心翼翼的将乔大娘扶下发车,然后云舒让夜魅先带着他娘去宅子西北角的院子,等他们走出几步,云舒才把雁儿拉到一旁:“你这丫头,吵什么吵?没见有客人吗?” “哎呀,小姐,人家从早上等您一直等到现在,您不是跟管家说今儿上午就回来吗?怎么现在才到?您逛到哪儿去了啊?” “急什么急?反正无事,我们去吃了顿大餐,看了场戏,一不小心就这时候了,怎么了,到底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哎呀,小姐啊,家里来客人了,早上就来的,等您一直等到现在了!” “啊?客人?谁啊?” 雁儿哭着脸道:“王夫人!” “哪个王夫人?我不认识啊!……什么?王夫人?那个后娘?” “咳咳~~~~”旁边突然有人可以咳嗽般?云舒回头,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面色不善的站在大门口,她旁边还跟着两个年轻妇人并几个丫鬟。 雁儿见之赶紧缩到云舒背后,小声道:“小姐,这女人厉害得很,你小心些。” 这妇人不是别人,自然是王夫人,小顺子的后娘,卫禹的亲娘。 王夫人居高临下颇为鄙夷的扫了一眼云舒,脸色淡淡道:“哼,乡下丫头就是没规矩,马上都要成亲了还四处乱跑丢人现眼,见了婆婆不拜反而胡说八道,我王家怎会有这种不守妇道、目无尊长的媳妇?” 旁边一个同样珠光宝气的年轻妇人嗤笑一声:“哧~~~二哥居然喜欢这么个土气丫头,瞧瞧,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身段儿没身段儿,这么个无才无德不懂规矩的乡下野丫头有什么好?二哥难道是被迷了心窍,不识好歹了吗?” 另一妇人尴尬的笑笑,稍稍犹豫,然后笑眯眯的对云舒招手道:“你是云舒吧?快过来、快过来!我是你大嫂茗烟,这是咱们母亲,这是三弟妹,来,快过来见个礼。” 第八三八章 出气 ps: ***感谢“晖晖113”的评价票票**** 大嫂?云舒愣了一下,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她就是小六子的结发妻。云舒盯着她打量一番,这大嫂约摸二十来岁年纪,五官秀丽柔和,穿着简约又不失庄重贵气,一看就是个温婉贤淑的贵妇人。 旁边那年轻妇人冷哼一声:“大嫂,还没过门儿了,什么弟妹母亲啊?能否进得了咱们家门儿还不一定了,你别胡乱认亲戚。” 那大嫂抿嘴笑笑,不置可否,转头见云舒没动静儿,便扶着丫鬟的手下了梯子,笑眯眯的向云舒走来。到了近前,那大嫂拉起云舒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着点点头:“果然是个好姑娘,二弟好眼光。二弟妹,听说你从小就跟相公和二弟认识,是吗?” 云舒也礼貌的笑笑点头道:“嗯,算是吧!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不怎么记事。” 那大嫂笑眯眯道:“弟妹小时候一定可爱,相公每每提起你就能说上好长一段儿。弟妹,来,跟我过去跟母亲和三弟妹见个礼吧!”趁着转身的功夫,她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别怕,大嫂会陪着你的,他们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就当耳边风好了!” 云舒诧异的看她,那大嫂依然笑得温和,对云舒眨眨眼,然后拉着她慢慢像大门口的王夫人和年轻妇人走去。到了近前,那大嫂把云舒往前推了推,鼓励的对她眨眨眼。 云舒抿抿嘴,正准备对王夫人见礼,王夫人却冷着脸微微侧身:“算了,不用了!还没进门儿了,我受不起你这个礼。莹莹。走,咱们回府了。” 那年轻妇人甜甜的应了:“哎,好嘞!”然后挽起王夫人胳膊,昂首挺胸从云舒二人身边过去。擦身而过时年轻妇人斜云舒一眼,冷哼一声,颇为得意的一扭一扭走开了。 等那一众丫鬟也跟着低头走过去,云舒回头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做个鬼脸吐吐舌头扁扁嘴儿,轻哼一声,心里嘀咕快走快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看着就烦。 一旁的大嫂轻笑一声,云舒转头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个人,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想了想道:“大嫂,天色晚了,要不你今晚就不回去了吧,留下来陪陪我怎样?” 大嫂有些犹豫,那边那年轻妇人回头黑着脸大声喊:“大嫂。母亲叫你快点儿,天都快黑了,还磨叽什么?” “哎,好,马上就来!”大嫂赶紧应了,回头对云舒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二弟妹,那个……我先回去了,过两天抽空再来看你。啊!” 那边年轻妇人不耐烦的喊:“哎呀,大嫂,你干什么啊?还要母亲等你不成?快点儿!” “哎哎,好好,马上来!”那大嫂转身就要过去。云舒眼珠一转,追上几步一把拉住大嫂。大声道:“大嫂,你不是答应留下来陪我了吗?走走走,我带你逛园子去!” 云舒拉着大嫂就往大门里拖,那大嫂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的被云舒拖得上了台阶就要进大门了,那边年轻妇人气得直跺脚:“好啊,大嫂,母亲叫你都不听,你是不是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 那大嫂愣了一下,赶紧停下来去推云舒的手:“二弟妹,别拉别拉,母亲叫我了,我今天得回去,过两天再来陪你,啊!” “大嫂,小六子跟小顺子才是亲兄弟吧?你怎能帮着外人来欺负我这个新来的?”云舒一脸委屈的样子,那大嫂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弟妹,我哪敢啊!我只是……”她看看王夫人那边又看看云舒,颇为为难的样子。 那边年轻妇人故意大声跟王夫人道:“母亲,瞧瞧,人家还没过门儿就当亲人了,连您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了!照我看哪,她分别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大嫂听年轻妇人那么说,赶紧道:“没有没有,三弟妹别这么说,孝敬尊长是妾身的本分,妾身一向尊重母亲,把母亲放在心上啊。二弟妹,你快放手,我真得回去了。” 看这大嫂怕成那样子,云舒暗暗吐吐舌头,那王夫人平时肯定没少欺负这位和气的大嫂,算了,还是不为难她了 。于是,云舒松了手,并笑眯眯的拔高声音道: “哎呀,大嫂第一次来,原本想留您逛逛我这宅子的。小顺子说了,这宅子是特地盖来送我的,以后这就是我的私产了,也当是我的娘家吧,那房契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以后我想散心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唉,既然大嫂有事,就不留你了,大嫂有空再来啊!” 大嫂尴尬的笑笑:“好好,我有空一定来,弟妹,你不用送了,快回去吧,啊!” 云舒这番话自然是说给另外那两人听的,他们果然不负所望,那年轻妇人道:“哼,私产?什么私产啊?要不要脸啊?明明是从咱们王家公帐上出的钱,这宅子自然就是我们王家的产业,自然该归咱们母亲管了。 母亲,瞧瞧这些个乡巴佬,真像您说的,就是穷疯了,想靠着咱们家大捞一笔。哼,我看他们是做梦做多了,有我们母亲把关,谁若想公饱私囊,门儿都没有,对吧,母亲?” 云舒还想说话,那大嫂赶紧拉拉她,推着她往院门里去,小声劝道:“算了算了,二弟妹,少说两句,她毕竟是长辈,把她惹急了,以后借着规矩打压你给你难堪不划算。好了好了,回屋去吧,母亲那边我帮你说两句,没事儿的啊,快回去吧!” 看在大嫂极力劝解的份儿上,云舒暂时收了气,进了院门,那大嫂又嘱咐几句然后匆匆出去了。云舒在门后站了会儿,看着王夫人对着大嫂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那年轻妇人还时不时在一旁添油加醋,大嫂当真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云舒来京城路上还在想忍忍气儿。尽量跟那王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可才到京城,她就主动欺上门来,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跟她客气了。反正她对自己从来没什么好印象,就算千忍万忍她也不可能给自己半分好脸色,撕破脸就撕破脸,怕她不成? 云舒心里下了决心,往门外看一眼,见王夫人还在对着大嫂劈头盖脸的数落,她撇撇嘴。转身往自己小院儿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雁儿追上来道:“小姐小姐,您上哪儿去啊?” 云舒脚下不停。淡淡道:“怎么,我上哪儿还要跟你报道一声不成?” “不是不是,小姐,您是不是要回舒心院啊?” “当然,我不回自己院子还能上哪儿去?” “小姐小姐 。您……您要不要先去个地方?”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回去喝茶吃饭睡觉。” “小姐,小姐,您听我说,那个……那个眉儿姐把她娘接回来了,听说你把西北角那小院给她们了是不是啊?” “嗯。是,怎么,你也想单独要个院子?” “不是不是。我是说……那院子还没打扫了,小姐,咱们要不要去过看看?” “啊?还没打扫?”云舒停下来,雁儿立刻点头:“对啊对啊,乱得很。里面到处是灰,没办法住人的。小姐,咱们去看看吧?” 云舒皱眉:“没打扫我去看什么?难道还要我动手不成?” “不是不是,哎呀,小姐,咱们去看看吧,您陪着眉儿姐他娘聊天,我帮眉儿姐打扫好不好?” 云舒皱眉盯着雁儿看,总觉得她总想把自己往别处拉,就是不想自己回院子似的,难道自己院儿里出了什么事?她微微眯起眼道:“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雁儿愣了一下,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姐,您想多了,奴婢哪敢了?呵呵!” 她越是那样,云舒越觉得不对劲儿,她瞪着雁儿片刻,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快步向自己院子走去,雁儿怔愣片刻,赶紧追了上去:“小姐、小姐,您不去眉儿姐那儿啊?小姐……” 云舒根本不理她,任凭她在后面追着喊。到了自己院子,那院门是关着的,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云舒用力一推,打开院门走进去:“小蝶、蓉儿、烟儿,在哪儿?都给我出来,小蝶……” 她一路走到上方自己那屋,卫娟儿带着王夫人的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口,见了云舒端端正正的行一蹲礼:“小姐,您回来了?” 云舒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几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小蝶、蓉儿、烟儿,在吗?” 她转了一圈,显然屋里没人,她转而又出了房间,往左右几间厢房寻去 。那卫娟儿追了上来:“小姐、小姐,您找谁啊?小姐,她们不在这儿!” 云舒停下步子,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卫娟儿被云舒严肃冷峻的脸色吓得愣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过来,低头退后两步道:“小姐,您是要找您那几个陪嫁丫鬟吗?他们都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在哪里?” “这个……她们……她们被夫人带来的教养麽麽带到客院去教规矩了。” “规矩?什么规矩?我的陪嫁丫鬟我不知道教吗?何时需要她来多管闲事?” 那卫娟儿顿了顿,抬眼看了云舒一眼复又低下,声音僵硬道:“小姐,我们王家是历朝历代的宰相之家,比不得其他人家。王家的媳妇不论贵贱,进门前都要跟着婆婆安排的麽麽学习礼仪,麽麽们说过关了,您才能进王家门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主子都要学,陪嫁丫鬟们更不例外,还请小姐不要辜负我们夫人一片好意。” “你们王家?你们夫人?你还真不知道客气,小小一个丫鬟,居然把偌大的左相府当真自己家一般,就算是祖制,我也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教训。” 卫娟儿抬头愤怒的瞪着云舒,云舒眯起眼:“怎么?不服气?” 卫娟儿低下头去:“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话,尽自己本分而已,小姐要实在不喜欢奴婢的话。可以跟夫人说一声或者把奴婢遣回去即可,奴婢不敢有异议。” 云舒盯着她的头顶,呵,这丫头巴不得快把她赶回她主子身边去,到时候好告自己一顿恶状,让她主子来收拾我?哼,没那么容易,就算不怕她主子,也不能让她如意。 追进来的雁儿看到卫娟儿在云舒面前,赶紧停下来规规矩矩站好。云舒看她一眼,转身道:“雁儿,小蝶她们在哪儿?带我过去看看。” 雁儿愣着没应。眼睛总往旁边瞟,似乎根本没听见云舒的话一般。云舒皱眉:“雁儿,你干什么了?” “啊?什么,小姐,您说什么?”雁儿回过神来 。说话有些慌张的样子。 云舒总觉得今天的雁儿有些反常,平时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即便被那王夫人教训过,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想起之前她总不想自己回院子来的事情,难道是小蝶几人被教养嬷嬷带走的事?这也算不得什么,莫非还有其他事? 她垂眼想了想。眼睛不经意间往旁瞟了一眼,“雁儿,你……” 云舒停下。那是什么?她转头过去再看,只见地上一滩暗红暗红的东西,如果留意的话,空气里似乎还有点儿淡淡的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她顿时瞪大眼。定定的望着那摊暗红的东西。雁儿赶紧过来拉她:“小姐,您不是要去看小蝶姐吗?走走。奴婢带您过去。” 云舒推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滩东西,雁儿更加着急,而卫娟儿和另两个丫鬟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他们这模样,云舒心里已经有了底儿,她又气又怒,几步过去,蹲下,用手指沾一点儿凑到鼻钱闻闻。 “小姐,别!您……您别动,奴婢打水给您洗洗。” “站住!雁儿,这是怎么回事?”云舒厉声呵斥,雁儿停下,低垂脑袋绞着手帕不说话,云舒铁青着脸:“雁儿,快说,这是谁的血?” “我……我……云舒姐,小蝶姐不让我说。”雁儿怯生生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卫娟儿上前行个礼道: “小姐,奴婢来说吧!中午的时候,一个小丫鬟给夫人送茶,却毛手毛脚打翻了整整一壶滚烫的茶水,把我们夫人衣裳淋得湿透不说,还烫红了我们夫人的手。 这种伤了主子的丫鬟在我们左相府的话,多半是要当场打死送回家去的,夫人念在那小丫鬟是小姐的陪嫁,又年幼无知,便只让婆子们打了她二十大板,抬到大通铺那边去了,另外还特地给她们派了教养嬷嬷,让她们进咱们左相府前好好学学规矩。” 云舒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她袖中的手也紧握成拳,她深呼吸几下努力压住怒火道:“是谁动的手?” 卫娟儿偷看云舒一眼,声音稳稳道:“是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常婆子 。” “常婆子...很好!”她盯着卫娟儿微微眯起眼,然后举起一手道:“过来给我擦擦手!” 卫娟儿稍稍犹豫,还是从怀中掏出手帕上来给云舒擦那只刚刚站了污血的手,云舒顺手对着她的脸啪啪啪连扇四五下,然后收回手来揉揉手腕,面色淡淡道: “擦个手都不会,你当的什么差?小小一个丫鬟,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是主子,你是丫鬟,这辈子都只有我教训你的份儿,你没资格跟我说话。要是不服的话,有本事你进宫当娘娘去。” 卫娟儿一手抚着脸,望着云舒的眼中先是诧异,然后委屈,当然更多的却是愤恨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云舒自个儿擦擦手,将手绢扔到那一滩污染血上,淡淡道:“我回来之前,给我把这血迹清理干净了,还有我的手绢儿,不能有半点儿污迹,否则你们三个就等着挨板子吧!雁儿,跟我走。” 云舒大摇大摆的走向院门口,雁儿愣神好一会儿,直到云舒站在门口回头叫她,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一声小跑着追上去,半路还不忘回头对那几人做个鬼脸儿。 院中的卫娟儿眼中的愤恨之意越来越强,要是眼睛能喷火的话,她那火估计能一下子烧了整个院子。 等云舒二人走出老远,卫娟儿身旁的小丫头对望一眼,一个默默捡起那污血中的手绢儿,拿到井边去洗,另一个凑过来道:“娟儿姐,这姓水的太过分了,咱们给夫人送信,让夫人来收拾她,到时候……” 啪一声脆响,那说话的丫头被打得退后几步跌坐在地,卫娟儿指着那丫头大骂道:“你个死贱人,本小姐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吗?你把自个儿当什么了?别以为巴巴的过来了,就能贴上二公子,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 被骂的小丫鬟坐在地上捂脸呜呜痛苦,另一个洗手绢儿的丫鬟尽量放柔动作,生怕被卫娟儿听到了自己也遭殃。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躲掉,卫娟儿回头看到她手中那带血的手绢儿,气冲冲的过来一脚踢翻木盆,然后把那手绢儿一脚跺在地上使劲踩使劲踩,似乎那样就能把云舒踩在脚下跺成肉酱一般。 第八三九章 走人 这边,云舒带着雁儿离开院子,雁儿一路回头看向院门口方向,直到看不见了小跑几步追上来道:“小姐,您真棒,那什么娟儿的凶得很,今儿一早就把我们全拖起来一通教训,然后又来了个什么夫人,要不是小蝶姐拉着我,我肯定跟她吵吵。” 云舒脚下不停,语气淡淡道:“你不是不想让我回院子吗?何需我来出头?” 雁儿顿了顿,然后又小跑着追上来赔罪道:“小姐,不是我不要您回院子,是小蝶姐说您要是回院子看到小雨被打成那样,肯定生气,说不定还会动手教训姓卫的那几个,要是被王夫人知道了,以后她肯定给你排头吃 。 不过看着小姐教训那姓卫的我还是很高兴,对了,小姐,你方才打了她,万一她跟王夫人告状怎么办?王夫人以后不会为难你吧?” “不是万一,她肯定会去告状,即便我不打她,那王夫人还不是一样要为难我,我何必给她留情?撕破脸就撕破脸,她不能把我怎样。” 说到这里云舒停下,回头道:“不过雁儿,以后王家上上下下多半会为难你们,你们要做好准备,不许给我主动惹事,该学的规矩也要学得好好的,不许出错,否则当真出了事,我未必一定救得了你们。” 雁儿顿了顿,苦着脸道:“还是要学规矩啊?小姐……” 云舒皱眉:“你不想学也可以,但不许跟我进王家,就留在这院子给我看门儿。” “啊?留下来?……小姐,就我一个人吗?” 云舒四下看看,这院中的每一样都是小顺子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说实话她真的很喜欢,也非常舍不得。更重要的是以后真的出现万一的话,自己也好有个退路,确实应该留个可信之人在这儿看守才行。 “雁儿,你留下来也好,这么大个宅子没人看也不行,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爹娘或弟弟亲戚们来了就要住这里。过不了多久,我弟弟二毛和我爹都要来,到时候就住这里,而且二毛以后会常住于此,你留下来照顾二毛吧! 对了。中午被打的那个小丫鬟叫什么来着?现在何处?” “叫小雨,她原本是被两个婆子抬到柴房去丢了的,小蝶姐让烟儿偷偷去找了管家。听说管家已经把她接出来安排了房间,还给她找大夫看了,现在上了药正在休息了。 小姐,小雨屁股都被打烂了,没它两三个月肯定好不了。这次怕是不能跟您过去了。唉,那婆子当真心狠,棍子那么粗,她们那么用力的打下去,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了,看着都疼!真是……” 云舒心思转了一圈。“雁儿,带我去看看那小雨。” 二人去到小雨的房间,见到小雨时云舒吓了一跳 。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一脸稚气的样子,睡觉的时候眉头紧皱低声呜咽呼疼,红红的眼睛都哭肿了,脸颊也肿得老高。应该是被扇过巴掌。 云舒看得直皱眉,这么小个孩子。那婆子也下得了手!她们就没有儿孙孩子吗?真真是心狠手辣!看那孩子已经睡着,云舒拉着雁儿退出来,叫了个婆子过来专门照顾这小姑娘,去看小蝶的路上,云舒道:“雁儿,这样吧,你带着那小雨丫头留下来守这院子,等二毛来后就伺候二毛,没问题吧?” 雁儿想了想:“小姐,虽然我也不想去成日对着那些冷面人,可……可我一个人守这么大个院子,这儿又人生地不熟的,还见不着小姐和小蝶蓉儿她们,日子好难过啊!要是一年都见不到你们几次的话,奴婢宁愿跟着小姐一起过去受苦。” 云舒好笑道:“我是出嫁,不是去受苦的!” 雁儿吐吐舌头:“奴婢说错话儿了,小姐别生气,不过那个王夫人还有另几个女人当真好讨厌,那些丫鬟也讨厌,个个都欺负人,小姐,您过去她们肯定会欺负您的!” 云舒笑笑:“没关系,我有办法对付。你们虽不跟我一起过去,但可以时常去串门,那时候你就是以我娘家丫头的身份去,那府里的人不敢欺负你们俩。” 雁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啊,小姐?那……那我可不可以一直住那边?” “当然不行,一直住那儿人家就把你当陪嫁丫鬟,一样要欺负你。” “那…那……那我还是回来吧!不过只要能经常见到小姐和小蝶蓉儿就好。小姐,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学规矩了啊?” 云舒回头瞪她,她尴尬的吐吐舌头:“好好好,我学、我学就是了嘛!” 二人一起来到小蝶几人学规矩的地方,居然是理事堂。只见两个面色寡淡的四五十岁老妇人拿着鞭子围着站得直直的小蝶几人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丫鬟要有丫鬟的样子,不仅要懂规矩,仪态端庄、穿着得体也是你们必须学的,你们要知道,你们虽是丫鬟,跟着主子出去就是主子的脸面,你们做错事说错话丟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主子的体面……” 雁儿小声道:“小姐,你瞧这两个婆子一直都是这张死人脸,从来不带笑的,还经常用鞭子打人,好讨厌……” 云舒回头瞪她一眼,雁儿立刻噤声,云舒在一旁看了会儿,那两个嬷嬷肯定看到云舒了,却没有任何表示,依然一本正经的拿着鞭子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 多看一会儿,云舒发现这两个嬷嬷除了严厉些,教导的内容还是很不错的,即便她们打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拿起鞭子就抽,而是因为她们仪态不对动作不合要求才会被打,就是打的力度重了些,瞧柳烟儿那手上,挨一下就是好长一条淤青的鞭痕! 眼看柳烟儿一个没走稳,身子稍稍摇晃了一下,那嬷嬷又是重重一鞭抽了过去,柳烟儿哎呦一声没有站住摔倒到地上。雁儿赶紧去过抚她。云舒也上前道:“好了,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拿鞭子的嬷嬷冷着脸道:“你是何人,休得打扰我们教训丫头。” 云舒端起架子,微微抬头,淡淡的望着那嬷嬷:“我姓水,名云舒,这几个丫头是我的陪嫁丫鬟,你们说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的丫鬟拉来这里抽打,是何道理?” 两位嬷嬷对望一眼。然后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给云舒行礼道:“拜见水小姐,我们本是宫中的教养嬷嬷。专门负责**新进宫的小宫女,去年得太妃恩典,领了恩旨出得宫来,前几日左相府王夫人送来拜帖,请我们过来帮忙**二公子的新娘子及陪嫁丫鬟。 方才冲撞了小姐还请恕罪。不过这是老奴在尽本分,还请小姐多多体谅。” 云舒垂眼看看地上的柳烟儿,点头道:“知道了,多谢你们帮我教导丫头们,不过这烟儿多次受伤,身体多有不便。还望两位嬷嬷对她多加照顾,即便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请二人不要重罚。稍稍提点即可。” 两位嬷嬷顿了顿,低头行礼道:“既然小姐这么说,老奴照办就是。” “那好,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辛苦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小蝶。给二位每人赏银十两,让管家安排她们去客院休息。” 两位嬷嬷闻言虽低着头,从她们的气场明显能感到她们的喜悦之情,二人拜谢云舒后,小蝶引着她们出去 。那二人一走,其他几个丫鬟都不由得当场坐到了地上,捏起袖子擦汗的样子,看来她们今天当真被折腾够了! 云舒坐下,让她们也各自找椅子坐下。在场的除雁儿蓉儿柳烟儿几个丫鬟外,还有三个陪嫁的小丫鬟,她们都是老娘帮自己挑选的,还留在老娘院子里教导了半年。 今天,云舒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她们,这些小丫头都只有十一二岁年纪,相貌都还不错,不算绝色,却也各有特点,都挺机灵讨巧的样子。 个儿最高的叫小莺,身材修长婀娜,皮肤雪白,就是牙齿长得不怎么好;长得有些圆胖的叫小曼,五官端正秀气,声音也很好听;还有个文文弱弱不怎么爱说话的叫小倩,这丫头却是几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包括小蝶雁儿几人在内,单就五官来说,如果好好打扮,可能把自己也能比下去也不一定。 云舒微微皱眉,心想老娘不是说给自己的丫鬟都长得一般吗?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行列,怎么会选她来了? 对面那小倩似乎感受到云舒的目光,把脑袋垂得更低,双手紧紧交握,一旁的雁儿不合时宜道:“小姐,小倩长得好看吧?我们就说小倩是我们几个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了!” 那小倩闻言,突然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跟云舒磕头道:“小姐,奴婢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夫人之前也从没说过会让奴婢跟着小姐来京城的,奴婢……” 送了嬷嬷的小蝶回来,见此阵仗有些诧异,过去悄声问了蓉儿,听闻事情前后垂眼想了想,过来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小姐,这小倩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看她老实做事也利落,临到走之前才决定让她来的,应该没问题。” 云舒看看小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什么都没想啊,只是觉得这丫头相貌长得好,怎么大家都这么紧张了?她想了想道:“小倩,你起来吧,我并没说不信你或者怎样,只是奇怪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以前在哪儿做事了?” 小倩依然跪在地上:“回小姐,奴婢先在制衣房做学徒,后来被夫人调到院中帮老爷夫人烧水看火或做点儿缝缝补补的活儿。” 制衣房,难怪以前没见过,云舒点头:“嗯,你起来吧!以后好好跟着几位姐姐学着,只要你尽心尽责,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倩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小蝶把她拉起来她才一脸惶恐的望着小蝶,小蝶笑眯眯道:“小倩,别怕,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小姐是好人,不会无缘无故责怪谁的吗?” 云舒干笑两声,感情以前自己在这些丫头眼里还是个不分是非的小魔王不成?其后,云舒带着一众丫鬟回自己院子,大家各自回屋,云舒也回了自己屋子,打算小睡一会儿再起来吃饭 。 她刚刚躺下,小蝶带着雁儿蓉儿进来道:“小姐,您有见过娟儿几个吗?” 云舒懒洋洋的眼睛都懒得睁:“没见过。” 小蝶跟雁儿蓉儿面面相觑,雁儿道:“小姐,院子里没见人了,那三个丫头都不见了!” “不见了更好,不用管她们。” 小蝶着急道:“那怎么行啊?小姐,她们是王夫人派来的丫鬟,要就这么走了的话,王夫人问起来咱们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她们自个儿来的,自个儿走了更好,省得我找人送她们。” 小蝶依然不放心:“小姐,天都快黑了,她们几个也只是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万一出事就麻烦了,咱们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吧?” “有什么好找的,我刚才给了她几巴掌,她多半跑回去找王夫人哭诉了吧!算了,不用管她们,她们自个儿走的,又不是我赶她们走的,让她们去吧!别吵我了,我要睡会儿,吃饭时叫我啊!”云舒翻个身背对她们,迷迷糊糊间当真睡了过去。 小蝶和雁儿几个见她如此态度,也只能无奈的对望一眼,转而出了房间。小蝶在门口站了会儿,总觉得不放心,转而就快步出了院子,找到管家王生,告诉他卫娟儿几个失踪的消息,请他帮忙查一查。 王生听闻云舒打了卫娟儿一巴掌很是诧异,又听说卫娟儿和另两个丫鬟不见了人影,二话不说,立刻派人出去一路往左相府方向寻去,另又派了个人给左相府那边送信。 小蝶见王生如此紧张有些意外,她本想问其缘由,见王生一直忙碌,自己跟王生才刚认识,问多了也不好,稍稍犹豫,还是满腹疑虑的回去了。 第八零四章 教养嬷嬷 ps: 家里的突然坏了,深更半夜跑出来找地方上网,外面还下着大雨,带着幺儿出来,太痛苦了 !!!幸好还是发出了,唉~~~ 卫娟儿几人离开一事,云舒完全没放在心上,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儿不耽搁。 卫娟儿等走的当晚云舒吃饭时,小蝶犹犹豫豫说起王生派人出去寻他们一事,云舒不置可否道:“寻就寻呗,这样也好,免得那后娘以后说我故意气走她丫鬟,我好歹也让人寻了的,她们自己跑出去说都不说一声,那就怪不得我了,反而是她丫鬟没教好。” 小蝶还想说什么,云舒道:“小蝶,以后那几个人的事就别提了,特别是我吃饭的时候,一听她们名字就心情不好,倒胃口!就这样啊,不用管她们,她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小蝶看云舒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稍稍犹豫,叹息一声后收了声再没提这事儿。 如此平平静静的过了好几天,白日里那几个丫鬟都被叫去理事堂跟着两个嬷嬷学规矩、练仪态什么的,云舒闲来无事,也经常坐在一旁观看。 有云舒在旁守着,那两个嬷嬷虽然还是会罚她们,不过下手轻了许多。特别是每每休息之时云舒请她们过来与自己同坐,好茶好饭供着,好言好语说着,好酒好肉招待着,当然每日的赏银同样一点儿不少。 多几日,这两个嬷嬷便与云舒混熟了,对小蝶几个丫鬟的处罚更少了,即便做得不好,也只是板着脸说几句纠正一下,极少动手打板子抽鞭子之类。 这日上午,云舒依然坐在一旁看两位嬷嬷**丫鬟。到了休息时间,云舒站起来,笑眯眯的对两位嬷嬷招手道:“甘嬷嬷、柴嬷嬷,快来快来,今天给你们准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快来尝尝,看丫头们的泡茶手艺长进了没?” 二人脸上也挂着笑走过来:“哎,又让小姐破费了,老婆子惭愧得很啊!” “甘嬷嬷别这么说,你们帮我**丫鬟。是给我长脸挣面子,区区一杯茶而已,如何也都表达不了我的谢意。二人请坐,来,尝尝看!”云舒亲自将茶水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受宠若惊,怎么也不肯接。非要云舒将茶杯放下她们自己来端。 等三人一起坐下后,甘嬷嬷道:“哎,小姐不日就要进左相府了,一旦与二公子完婚,怎么也是个二品夫人,过不了几天升为一品夫人也不一定 。小姐如此身份竟然对我们两把老骨头如此礼遇。我们真是……真是不知该怎么报答小姐才好啊,唉!” 云舒笑眯眯的摇头:“二位别这么说,你们在宫中伺候多年。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啊?我还年轻,不懂的地方还很多,说不定以后还有不少需要请教你们二老的地方。” 那两位嬷嬷对望一眼,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柴嬷嬷道:“来之前听说过不少小姐的传闻,原本以为小姐是个……呵呵。见面之后才知那些人纯粹是道听途说,比起那些大家闺秀,小姐丝毫不差,反而比她们大气明理得多。” 甘嬷嬷也道:“是啊,老生一辈子阅人无数,说实话,小姐相貌不算拔尖的,不过品性却绝对是拔尖儿的,难怪德才兼备、被称为本朝第一美男子的王家二公子会看中小姐。” 云舒哑然失笑:“嬷嬷也认为我高攀二公子了吧?” “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小姐莫要误会。” 云舒笑眯眯道:“嬷嬷不必解释,外人说我什么我心里有数,不外乎就是个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知耍了手段套住了二公子,我一个乡下丫头,没教养没学识竟然能被二公子看重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之类的。” 两位嬷嬷尴尬的笑笑:“小姐,那些人并未见过您妄自揣测而已,小姐不必介意,不过有句话老生一直想问问小姐,不知该讲不该讲?” “嬷嬷但讲无妨。” 两位嬷嬷又对望一眼,犹豫片刻,柴嬷嬷道:“小姐啊,看在您对我们礼遇有加的份儿上,老奴就说说,但愿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云舒笑道:“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们有话尽管说。” 柴嬷嬷点头,扳着指头算算:“小姐,今天是五月初七,端午节都过来两天了,离您大婚就剩几天时间,怎么王家夫人还不给您派教养嬷嬷来啊?” 云舒顿了顿:“什么教养嬷嬷?你们不是在这儿吗?” 甘嬷嬷道:“哎呦,小姐,我们这身份哪配教您啊 !我们是专程来帮忙**丫鬟的,至于小姐这样的身份,至少得是宫里有品级的女官才有资格教小姐啊!” 云舒想了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内容不都一样吗?这有什么关系?” “哎呦,小姐,这关系大得很啊!二公子家不同别家,大婚这么重要的事,即便比不得宫中那么隆重,但按惯例须得由王家女主人就是王夫人亲自进宫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小姐规矩礼仪。 当然,这什么规矩礼仪还在其次,主要是大婚时的各种仪式步骤、注意事项之类的,比如说几时启程,路线怎么走?几时下轿?进门几步?如何见礼等等,这么重要的场合走错一步人家都要笑话一辈子啊!” 云舒怔愣片刻:“这个……还有这么多讲究吗?这里成亲跟一般人家成亲不同吗?” “当然不同,历代的左相府,怎能用普通平民之家来作比了?一般人家走错了就走错了,喜娘一句话就带过去了,这里可不一样,规矩多着了!” 云舒闻言相当诧异,原本以为王夫人不派人来自己还落得轻松,到时候跟着喜娘的口令照做就是,成个亲有什么难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儿。 自己前两天才把她的人气走,难道现在再去赔礼道歉,请她给自己派个教养嬷嬷来折磨教训自己?怎么可能?打死也不干!可照这两位嬷嬷说的,事情很严重的。不找人帮忙不行啊,怎么办? 云舒眉头皱成一团儿,真没想到成个亲还这么麻烦,小蝶几人在一旁听得清楚,几人也凑到一起议论纷纷,那大嗓门儿的雁儿道:“我就是知道小姐那个后娘不安好心,瞧瞧,咱们小姐还没过门儿了,她就算计上了,小姐。要不咱们去找姑爷告状吧?” 小蝶拉拉雁儿,示意她笑声些,雁儿却不以为然。叽叽咕咕一口一个后娘的骂王夫人,两位嬷嬷一脸惊讶之色,云舒早就习惯了雁儿这说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位嬷嬷挤眉弄眼片刻,那柴嬷嬷道:“小姐啊。这个……这丫头如此说话,要是传到夫人那里可不得了啊!听说王夫人最忌讳此事,您的丫鬟这样说怕是……” 云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训斥道:“雁儿,不许胡说,此事我自有主张 。” 雁儿吐吐舌头:“小姐。您不是说我不用跟着你进王家门儿吗?我又不是王家人,才不怕她了!” 那柴嬷嬷皱眉道:“你这丫头怎可如此口无遮拦了?即便你不跟这你家小姐去王家,可你这些话却是为你家小姐招灾的啊。唉,小丫头,京城不是你家,什么话都不能乱说,何况是这得罪你家小姐未来婆婆的话。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一过门儿就被婆婆欺负吗?” 雁儿愣了片刻,看云舒脸色不好。大家都有些责备的看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了些,缩缩脖子低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可我们小姐一到京城,那王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欺上门来,我气不过,所以才……才……” 小蝶拉拉她站出来道:“小姐,我会好好教教雁儿,以后不让她胡说的。” 这边,云舒想了想道:“两位嬷嬷,那教养嬷嬷一定得有我那未来婆婆请才行吗?可否让其他人请来?” 二人摇头:“其他人请来不顶用,即便真的请来了,这事儿不到半天就能传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新媳妇不受婆婆待见,以后小姐不管是在府里府外,怕是做什么都困难啊!” 云舒皱眉:“真有这么严重吗?” 甘嬷嬷道:“小姐,您一定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就派人给王夫人送个信,陪个礼道个歉算了。然后再请喜娘去说和说和,王夫人本就是继室,二公子是原配之子,碍于这个,王夫人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 小姐,您这事儿可得抓紧些,没几天时间了,事到临头抱佛脚可不行啊!” 二人极力劝解,看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是忽悠自己。听她们那么说,云舒也没心情再留下来看他们训练了,她一个人在花园中散步,心中想着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她走到荷塘边坐下,望着一池残荷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突觉肩上一紧,把她吓了一跳,回头见夜魅站在身旁:“小姐,为何只有您一人?小蝶她们了?” “他们还在理事堂训练了,眉儿,你娘还好吧?在这儿住得习惯吗?” “嗯,挺好的,很习惯,还要多谢小姐为我娘请的大夫 。大夫给她上了药,又开了药方,说只要坚持下去,最多三个月就能拆了蒙眼布,到时候我娘就能看见东西了。 小姐,奴婢实在不知该怎么谢您好,您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眉儿说着说着就要往地上跪,云舒赶紧拉住她:“别这样,眉儿,举手之劳而已。” “小姐,我娘让我一定要好好谢您,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实在想谢的话……以后多帮衬我就是了。” “那是肯定的,小姐,听说您要让雁儿和小雨留下?那跟您过去的不就只剩七人了吗?这单数听着也不好听,要不我也跟着小姐作为陪嫁丫鬟过去,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云舒顿了顿:“当然,你愿意去最好不过,我原本还想人数不够的话,再留一个下来只带六个过去也好。” “那样不好,小姐。按府里的规矩,府中正主子身边得有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再加打杂的粗使婆子。小姐带去的人越少,夫人就会给你安排越多人过来,奴婢知道小姐的性子,要是屋里屋外都有几双眼睛盯着,小姐肯定过不自在。” 云舒苦着脸道:“我现在就已经不自在了,哎。眉儿,你说我可不可以在府里住几天就搬回来这儿住啊?” “啊!当然不可以,这儿是小姐的娘家。出嫁的女子哪有常住娘家的道理啊?只能被婆家赶回来的或者被休离的女子才会常住娘家,小姐,这话您跟奴婢说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跟外人说,别人会笑话的!” 云舒长叹一声。嘀咕道:“笑话就笑话吧,反正她们早就在心里笑话无数遍了,也不差这一笔。唉,教养嬷嬷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了,真麻烦!” “小姐,什么教养嬷嬷?” 云舒顿了顿。回头看她:“眉儿,方才听那两个教小蝶她们规矩的嬷嬷说,王家的婆婆往往会给未过门的媳妇派教养嬷嬷来。而且至少是宫里有品级的女官,还得婆婆亲自去请,我问你,王家真有这种规矩?” 夜魅闻言皱眉道:“小姐,难道夫人还没给您派教养嬷嬷来吗?” “没有啊 。就是教小蝶他们那两个,柴嬷嬷和甘嬷嬷。我以为他们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请教她们就是,她们却说不行,非得重新请个过来。眉儿,你有办法没有?帮我想一想。” 夜魅皱眉片刻,“王家确实有这规矩,我还以为那嬷嬷早就派过来了呢,原来只是教丫鬟的,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夫人的事?按理说她不应该会这么做才对啊?” 云舒想来想去,得罪她的事就是上次和夜魅带着她母亲回来时在门口遇见王夫人那次,言语上是得罪了她,其他的……对了,还有卫娟儿自己跑回去一事。 夜魅听完颇为惊讶:“什么,小姐?您打了夫人派给您的丫鬟还把她赶回去了?!” “哎呀,我何时赶过她啊?明明是她自己跑回去的。小蝶还跟管家说了,管家也派人出去寻了,也不知道寻到没有?不过她们多半应该回左相府去了吧?” 夜魅怔愣片刻,轻叹一声:“小姐,您这事儿轻率了,那卫娟儿在夫人面前是极有脸面的,他娘是三少爷的奶娘,她自个儿从小就极会讨巧,夫人几乎把她当女儿一般疼。 这次夫人舍得把卫娟儿派来给您做丫鬟本是极大的让步,也是很给您脸面的事,您却……却……唉!” 云舒怔愣好一会儿,举起手看看自己巴掌,这一巴掌打出问题来了?一个丫鬟而已,至于吗?何况是她先惹的我,她说都没说一声,自个儿跑了,我还没找她算账了…… 半晌后,云舒一咬牙:“算了,打都打了,不该得罪也得罪了,她不派人来拉倒,我反而清静。眉儿,成亲那天你扶着我进门,有什么注意的地方你提醒着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即便出了问题也没关系,笑话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就这样,这事儿不说了,眉儿,你有空也去理事堂那边学学,我回去休息了。” 云舒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夜魅站在亭中望着云舒的背影半晌,直到她转个弯儿消失不见,夜魅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往院门口方向去。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走了死胡同,云舒心里一直在合计成亲那天遇上麻烦该怎么办?次日上午,云舒在窗下练字,一个小丫鬟敲门进来道:“云舒小姐,夫人给您送了位教养嬷嬷过来,请您过去看看 。” 云舒闻言抬头:“你说什么?” 小丫鬟重复道:“左相府那边夫人给您送了位教养嬷嬷过来,请您过去见一见。” “什么教养嬷嬷?” “就是…就是小姐进门前教小姐规矩礼仪的嬷嬷,听说这位嬷嬷曾是宫里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二十多年前,夫人进府前也是这位嬷嬷教导的了。小姐,夫人对您真好。” 真好?云舒抽抽嘴角,她可不是对自己极好么?不过……自己不是把她得罪狠了,她不愿意帮自己请嬷嬷来么?今天怎么突然又来了?怎是奇怪? 那小丫鬟追道:“小姐。您何时过去了?嬷嬷在前院客厅等着了。” 云舒想了想,放下笔:“你先过去招呼着,我换了衣服就去。” “是,奴婢先去了!”小丫鬟行个礼后离开,云舒正在梳头换装时,夜魅进来道:“小姐,我来帮您吧!” 看着镜中夜魅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梳妆挽髻,想起昨天在花园里的事儿,她眨眨眼道:“眉儿,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那后娘才去请的嬷嬷来?” 夜魅的动作顿了顿:“小姐,奴婢昨儿回府复命,正好公子问起您的状况。奴婢随口一说而已,并非刻意而为,还请小姐莫要见怪。” 云舒想了想:“算了,说了就说了吧,她帮我请了嬷嬷来也省去一宗麻烦。如此也好,谢谢你了,眉儿!” 云舒带着夜魅来到前院客厅,还没进门就见那客厅门口左右分别站着四个穿宫衣提灯笼的宫女,云舒愣了一下,小声嘀咕:“大白天的打什么灯笼?” 夜魅小声道:“小姐。那只是个装饰。” 居然被夜魅听见了,云舒扯扯嘴角干笑两声,整整衣冠后调整下表情端起架子缓缓走进去。只见客厅正上方坐着个面色冷清相貌看似并不算老的妇人,云舒微笑着在门口顿了顿,嘴巴不动嗡嗡发生问:“眉儿,这嬷嬷多少岁来着?怎么这年轻?” “小姐,这位程嬷嬷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 。宫中之人最善保养,她只是看起来年轻些而已。这程嬷嬷是出了名的严厉。小姐待会儿少说话,好听话都别说,免得被她说数落受气。”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那边程嬷嬷闻声已经放下茶杯往这边看来,尽管离得还有二三十米距离,那目光依然如激光一般扫描过来,刺得云舒浑身难受。 身旁的夜魅感受到云舒周边气场的变化,低着头轻轻靠近一步,小声道:“小姐,不用紧张,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老宫女而已,小姐您作为主子,一定能把她压下去。” 夜魅这话让云舒顿时清醒过来,对啊,我紧张什么?她不过是个老宫女而已,伺候太后又怎样?太后现在已经失势,就算得势只要自己没犯错她也不能怎样…… 云舒给自己打气一番,然后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过门槛向正上方走去。到了近前,云舒站定淡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程嬷嬷吧?云舒不知程嬷嬷要来,没能出去亲迎是云舒不对,还请程嬷嬷见谅。” 那程嬷嬷再次将云舒打量一番,一手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后道:“嗯,不必了!既然小姐知道本人身份,本人就不做介绍了。” 云舒看那程嬷嬷完全没有站起来见礼的意思,反而等着自己见礼一般,她心里冷笑一声,架子倒不小。云舒也干脆装作不知道般,缓缓走向跟程嬷嬷平等的上方座位坐下,缓缓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对面程嬷嬷那如刀子般的目光下进行的。 程嬷嬷脸色铁青,显然她这辈子凡是出宫,还没遇上几个敢这样在自己面前摆架子的年轻后辈,即便是云舒的未来公公见她都要礼让三分,当然小顺子爷爷另当别论了。 看云舒慢悠悠喝茶的样子,那程嬷嬷更是怒火中烧,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云舒眼角一直留意着程嬷嬷的一举一动,对她那炙热的视线当然不可能不察觉,那程嬷嬷越是恼火云舒越是淡定,而且心里似乎还有一丝快意。 云舒一直慢慢喝茶,一杯茶都快喝干了,对面那程嬷嬷总算开口了:“听说……水小姐是云州人士?不知家中长辈在何处任职?几级几品啊?” 云舒顿了一下,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嬷嬷,我确是云州人,不过家中长辈,不论爷爷叔伯舅舅,都以种地为生 。从未担任过任何官职,更无品级之说。” “呵,是吗?”那程嬷嬷语气里满满都是嘲笑,方才的怒气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云舒不置可否,笑得更甜。 那程嬷嬷端起茶杯拨弄几下,垂着眼看着手中茶杯,淡淡道:“既然你出身低微,平时不知礼数倒也不奇怪,不过你家婆婆特地请我过来教导于你,一共只有七天时间。按理说像你这种没有根底基础的即便学上七个月也未必能出师、 情况特殊,这七日你须得虚心学习,努力练习。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几日你若不听话、做得不好,我这手中戒尺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妃嫔夫人,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 还有,如果七日之后你仍然不能达到我的要求,不管你赶不赶时间。是否要成亲,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会看任何人的情面给你违心的结论。 以上这些,你可都听清楚了?” 程嬷嬷抬头正眼看着自己,云舒顿了顿,停下来点头道:“嗯。听清楚了!” “那这些条件你能否做到?” 云舒眨眨眼,难道我说做不到你就要立马走人吗?她刚这么想,那程嬷嬷就道:“如果做不到早点儿说。我立马打道回府,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伺候了,免得浪费我时间,到时候又说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云舒愣了一下,果然搬出太后来了!等等。她说太后等着她回去伺候?那太后现在何处?不是说她早就搬去公主府陪着疯疯癫癫的高阳了吗?难道这程嬷嬷是从公主府来的?那是不是能从她这儿打听一些公主府的消息? 云舒脑子里飞快旋转,眼睛却定定的望着程嬷嬷。程嬷嬷看她傻呆呆的模样,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也是,这种小丫头要是听说自己还在伺候太后肯定都吓得不行,程嬷嬷不禁有些暗暗得意,心里对云舒也多了一丝鄙视。 云舒脑子里转了好几转,她突然一脸惊讶道:“嬷嬷,您……您现在还伺候太后?” 程嬷嬷皱起眉头:“怎么?我现在伺候太后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是,我是说……呵呵,听说嬷嬷伺候太后几十年如一日,难怪太后那么信任嬷嬷,上哪儿都带着您 。如今云舒有幸能得嬷嬷教导,真是三生有幸啊!” 云舒笑呵呵的拍马屁,原本以为那程嬷嬷会洋洋自得,却见她脸上一拉:“大家闺秀坐而温婉、笑不露齿,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 程嬷嬷劈头盖脸一通数落,云舒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般,她暗地直抽抽嘴角,谁知这动作又被程嬷嬷逮到了,又是好一通数落。云舒赶紧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更不敢有任何表情,她总算知道了,为何进来前夜魅要提醒自己少说话了。 程嬷嬷就此住了下来,而且就住云舒院子隔壁,在这边说话稍微大声了些隔壁都能听见,训练场地就在云舒自己住的院子,而且当天下午就开始了。 院子正中,云舒头顶一口小瓦缸,平伸的手臂上挨着挨着一共放了六只碗,她一动不敢动的站着。程嬷嬷却拿着本书悠闲的坐在旁边石桌旁喝茶,见云舒累得满头大汗,她冷笑一声道: “这是你王家的字辈表,一共四十个字,我先念一遍,然后你再跟着我念一遍,这一遍你必须把这字辈表记下来,什么时候记清楚了能背得一字不差,就什么时候放下碗缸来休息。听好了:师良善用晟,顺道宜逢吉……” 那程嬷嬷念得挺快,云舒还在想这字辈都用的些什么字?怎么来的?怎么那么难念?一回神那程嬷嬷已经念完了,警告的瞪着自己道:“第二遍你跟着念,这次你须得记下这四十个字,记不下来就给我一直站到天黑。” 云舒额头上有冒出一串汗珠,沿着自己脸颊滑到下巴,痒痒的,却不能挠,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真他娘的难受,再看天色,这才半下午了,离天黑早得很,要真这么站下去,自己非累死不可。 这么一走神,程嬷嬷第一句已经念完了,云舒没跟着念,她正黑着脸瞪着云舒。云舒习惯性的扯扯嘴角想笑,那程嬷嬷却将书册重重往石桌上一扔:“既然你不想跟我念,我想你应该早就记下了。那背给我听听吧,背不下来就站到天黑 。” 云舒更慌了,自己什么都没听清,怎么可能背得出来?她眼皮往上抬抬去看天色,却默然发现房顶屋脊上似乎有颗脑袋,仔细看,那不是夜魅吗?瞧她正对自己招手了。 片刻后她从屋脊后翻出一张大纸,上面一个大字“师”,然后她对自己比出两根手指头,然后翻出第二张纸:“良”。接着是第三张。 云舒大喜道:“嬷嬷,我记下了,我背给您听可以吗?” 程嬷嬷皱眉狐疑的打量云舒:“你当真记下了?” “嗯。是的!我马上背给嬷嬷听,第一句是:师~良~善~~~”她眼珠往上转像是努力回想的样子,实则是在看房顶夜魅给自己的提示,她说得很慢,正好配合夜魅的速度。如此慢慢的匀速念下去,当然是一字不差。 程嬷嬷有些惊讶,当真是一字不差,她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又回头去看房顶,夜魅当然早就缩回去躲起来了。程嬷嬷依然不敢相信道:“我没听清,你再背一遍。” 云舒笑笑:“嬷嬷放心,我当真会背。肯定不会作弊!”然后她又做出努力想的样子慢慢的一字不差的将字辈表背了出来,然后笑眯眯的望着程嬷嬷。 程嬷嬷没办法,抿抿嘴道:“对,没背错,来人。把碗都取下来,休息一刻钟后继续。” 刚刚解脱的云舒差点儿没摔到地上。还要来!这老东西非要折磨死我才甘心么?唉,算了算了,有的一刻钟休息也好。 一刻钟后,程嬷嬷准时出现,黑着脸开始往她头上胳膊上放水碗,等她累得不行时,再让她背这背那。好在有房顶上的夜魅帮忙,如此一来她也算有个盼头,只要她没做错,程嬷嬷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责罚她,而且从她眼中似乎还能看到丝微的赞赏之色。 如此眨眼就过了五天,说实话,虽然这几天非常辛苦,程嬷嬷也故意给自己出了不少难题,但从这老太太身上当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经过云舒千方百计的努力献殷勤加各种金银物品贿赂,现在那程嬷嬷对她态度改观不少。云舒发现这老婆子对其他东西都不感冒,不过对银钱却是极喜欢的,这让云舒有些意外,她在太后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怎会这么缺钱了? 云舒让夜魅暗地去探查了,原来这婆子最疼爱的一个孙子染上了赌瘾,欠下不少债务,那小子还是个好色的,去年就因为在大家上抢了个美貌妇人闹出血案,这婆子厚着脸皮去求了太后,太后把她痛斥一顿,不过还是帮她救了那小子,却勒令她一定看好儿孙,要再有这种事,她绝不会出手 。 所以这次她孙子染上赌瘾之事她不敢向太后求助,而答应王夫人接下教导云舒这活儿也是为银钱而来,而且是瞒着太后,借着回家探亲半个月的空当来的。这个结果云舒很满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第六天傍晚,程嬷嬷一句:“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腰酸背痛的云舒如蒙大赦,驼着背捶捶胳膊捶捶腿儿,程嬷嬷看她那样,颇为不高兴道:“这仪态端庄不只是在训练之时,要随时随地潜移默化,即便睡觉也得优雅大方…” “程嬷嬷,这些日子多亏您教导,云舒学到不少东西,一直想找机会置办个酒宴亲自拜谢嬷嬷。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想您可能还要忙着回去伺候太后,明晚多半不能留宿,所以云舒想今晚在院中置办几桌儿,特地感谢您老人家的教导顺便为您饯行。” 程嬷嬷板着脸道:“不用,别以为请我吃一顿,我明天就能通融,随便放你过关,如果做得不好,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会徇私的。” 云舒笑眯眯的上前,将几张银票递过去:“嬷嬷多虑了,云舒不是让您徇私,真的只是想感谢您而已。” 程嬷嬷低头看了看,见那面额上居然是一千两,她手抖了一下,稍稍一顿,将银票收进袖子里,淡淡道:“好吧,待我先回去洗漱洗漱,待会儿再来。”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的,嬷嬷不急,准备好了,云舒会亲自上门来请嬷嬷的。” 程嬷嬷淡淡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几个宫女出了院门。夜魅过来道:“小姐,您为何对她如此礼遇?还给她那么多钱!府里那边本来就会给她辛苦费的,咱们没必要给,就算给也不该给那么多,她那孙子转手就能输光。” “无妨!我自有道理,眉儿,去叫厨房好好准备一桌酒席,别忘了来几坛后劲儿十足的陈年老酒。” 第八四一章 套话 nb“无妨!我自有道理,眉儿,去叫厨房好好准备一桌酒席,别忘了来几坛后劲儿十足的陈年老酒。-》” 等一切准备好后,云舒亲自带着小蝶几人去隔壁院子请那程嬷嬷过来赴宴,程嬷嬷礼节性的推辞几回就跟着过来了。 那酒席设在云舒院子的正屋之中,周围围着一圈丫鬟,除了云舒的一堆陪嫁丫鬟外,还有程嬷嬷带来的几个宫女。 云舒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笑眯眯道:“程嬷嬷,这是我特地让厨房按我家乡的口味准备的,云舒知道小地方的东西等不得大雅之堂,就当给嬷嬷尝尝鲜吧,嬷嬷不要客气。” 程嬷嬷微微点头,也不言语,烟儿看云舒脸色,轻手轻脚的给程嬷嬷布菜,等把桌上菜色大致都尝一遍,云舒道:“怎样?嬷嬷,口味还好吧?要是不合适您尽管说,我让他们再换几个菜来。” 程嬷嬷不置可否,淡淡道:“还好吧!” 云舒笑笑,她口里都能说还好的话,说明她对这菜色已经非常满意了。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默默退下,没一会儿,她带着就个粗使婆子抬着两坛子酒进来,那封泥一揭,一股浓浓的酒香顿时溢散出来,很快便充满整个屋子,甚至整个院子。 程嬷嬷一闻那酒香就两眼放光,不自觉的转头去看那酒坛子,云舒笑眯眯道:“嬷嬷,这是我家自酿的果酒,香香甜甜,味道不错,连左相大人都夸赞不已,还说要把这酒介绍到宫里去,以后年年进贡。 我也挺喜欢这味道,这次来京特地带了十坛,今儿设宴答谢嬷嬷,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藏着掖着。就是不知嬷嬷是否喜欢这口味,是否喝得惯啊?” “喝得惯、喝得惯,快拿来尝尝。”程嬷嬷伸长脖子望着那酒坛子眼馋不已,云舒微微点头,小蝶拿了竹筒轻缓优雅的打了一碗酒,正准备打下一碗,云舒皱眉道: “小蝶,给嬷嬷喝的酒怎能用如此粗俗之海碗盛放?记得我的嫁妆里有一对翡翠夜光杯 。精致小巧,就比这汤匙大一点点儿,用来品酒应是极好的,快去找来。” 小蝶为难道:“小姐,您的嫁妆全部用木箱装存封号了,上面还有封条。不像酒坛这么好取,要找那么一对小杯子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程嬷嬷闻言轻咳一声:“小姐,喝个酒而已,怎能用您封存的嫁妆了?嫁妆要等过门第二天才能开启,提前开不吉利,我看还是算了吧!” 云舒闻言也皱眉片刻,为难道:“这样啊!原本想好好招待嬷嬷的,既然如此,那算了。今天咱们就不喝酒了,嬷嬷明天还有事,耽搁了正事就不好了,小蝶,抬下去吧!” “等等!”程嬷嬷着急的站了起来,巴巴的望着那两坛美酒,她想了想,轻咳一声:“既然抬都抬上来了,也开了封。盛出来了。不如拿来尝尝吧,要不倒了也可惜。” 云舒有些犹豫:“这样啊!可是嬷嬷。咱们用海碗喝酒好像有些不雅吧?” “无妨……雅不雅不是看你用什么工具,而是看你本身的修为,知道吗?” 云舒愣了一下,表面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儿,这程嬷嬷果然是个酒鬼。 听丫头们私下议论这程嬷嬷白日里一脸清高、墨守成规,似乎就是那规矩礼仪的典型教科书。可私底下这婆子极爱喝酒,每日晚上睡觉前必定要喝上一两碗,否则她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必定整天都板着张死人脸,见谁都不舒服。 即便在自己院子这几天,她身边那几个宫女也每日晚上使钱托人去弄酒来,这些云舒早就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小蝶端着托盘过来,将几海碗酒一一放在程嬷嬷面前,程嬷嬷眼睛一直盯着美酒两眼放光,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淡定严肃。 云舒面前也放了两碗酒,云舒看小蝶一眼,小蝶微微点头,转身过去小声跟程嬷嬷的几个宫女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几个宫女往外走,宫女们本有些犹豫,看程嬷嬷喝得高兴,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她们都还饿着肚子,便过来跟程嬷嬷请示。 云舒帮腔道:“嬷嬷,几位姐姐这几日跟着您也辛苦了,就让她们快去吃饭吧,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事,有我陪着您了 。” 程嬷嬷想了想,挥挥手道:“好吧,去吧去吧!不要喝酒啊,要是喝醉了误了事有你们好看!”几个宫女齐声应了跟着小蝶下去,屋里就剩云舒、程嬷嬷和布菜的蓉儿、烟儿。 云舒端起酒碗道:“嬷嬷,既然您说用碗没关系的话,那云舒就先敬您一碗。” 程嬷嬷这次没有推辞也没摆架子,端起酒碗跟云舒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就把整碗酒给喝了个干净,云舒却只喝了两小口,见对方还在仰头喝,干脆将碗里剩下那些顺手倒在了桌下的木盆里。 程嬷嬷喝完抹抹嘴,点头道:“嗯,果然是好酒,比宫里那些贡酒还好喝,左相大人好眼光,选这个作为贡酒再好不过,以后我们也可以跟着享福了。” 云舒笑眯眯道:“嬷嬷喜欢就好,嬷嬷这几天对云舒照顾有加,让云舒学到不少东西,云舒不知该如何谢您,嬷嬷,来,云舒再敬您一碗。” 程嬷嬷点头:“好,那我就厚脸皮受下了!”二人碰了酒碗程嬷嬷又咕咚咕咚把碗喝个底儿朝天,云舒依然只喝了两口就顺手倒掉。 等程嬷嬷喝完,云舒拍手叫好:“嬷嬷好酒量!来,嬷嬷吃点儿菜!”云舒亲自给她布菜,又找各种理由给她敬酒,一脸让她喝下七八万,才见她脸颊上有了红晕,眼神有些迷离,话也越来越多。 程嬷嬷将酒碗一放:“好酒!老婆子一辈子品酒无数,这酒味道完全不同,算得上极品这就是你家自酿的?当真?”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当真,嬷嬷喜欢的话,我每年都让人给您送几坛去,让嬷嬷喝个够,如何?” “好,好啊!小姐果然是爽快人!嘿,当初来之前那王夫人说你就是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明明是只脱毛鸡,还非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让我这几天好好教训你,借着教你规矩的机会毁了你的脸,最好让你没脸过门儿。 哼,这王夫人,都二十多年了还是那老样子。心眼儿比针鼻子还小,又心狠手辣,凡是不合她心意的想方设法折腾人家,就算人家家破人亡也不肯罢休,如今又想把我拿来当枪使,我有那么傻吗? 我早就听说,你这丫头虽然出身不高,却是左相老头子钦定的孙媳妇,人人都知道那王二公子是老头子的继承人 。我要这时候毁了他娘子的脸,他会放过我吗? 哼,老婆子没那么傻,老婆子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这点儿厉害关系老婆子还看不清?真是太小瞧老婆子了!对吧,丫头?” 云舒笑眯眯的听着,程嬷嬷这些话都说话了说明她当真醉得有些糊涂了,云舒笑眯眯道:“是的,嬷嬷最是英明。云舒感谢嬷嬷对云舒手下留情。来,云舒再敬嬷嬷一碗。” “是啊。你这丫头当真应该谢我,那王夫人叫我把成亲时的时辰规矩都换了个儿教给你,好让你当日出丑,被全天下人耻笑。老婆子看你是个识时务的,一个错都没有的教给你,你丫头是不是该谢我?” 云舒愣了一下,王夫人还想出过这种馊主意,真是……难道她这些日子什么都不用干,专门琢磨怎么折腾自己的吗?云舒抽抽眼角,端起碗去敬程嬷嬷。 再一碗酒下肚,程嬷嬷眼皮一搭一搭的,似乎真的要醉倒过去,这时门口也有了丫鬟们的声音,仔细听,好像是几个宫女吃完饭要进来伺候程嬷嬷。 云舒给柳烟儿打个眼色,让她出去拦住几个宫女,然后蓉儿赶紧把程嬷嬷的酒水换成清水,这婆子再喝一碗肯定倒下,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完了,自然不能就这么了事。 这边,眼看程嬷嬷摇摇晃晃就要倒在桌上,云舒摇摇她:“嬷嬷?嬷嬷?” 可越摇她越迷糊,似乎随后都能睡过去,云舒眼珠一转,凑到她耳边声音不大不小道:“嬷嬷,太后来了!” 程嬷嬷吓得一下子跳起来,低头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屋子里静默半晌,程嬷嬷抬头四顾,屋里自然没有太后,她拍拍脑袋指着云舒道:“嘿,这里哪有太后,她老人家明明在公主府来,你这丫头,竟敢骗我老婆子,当心老婆子禀了太后,让她老人家砍了你的头。” 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云舒自然不怕,反而过去扶她坐下道:“嬷嬷,云舒何时骗过您啊?是您自己听错了!来,坐下,咱们继续喝好不好?” 程嬷嬷嘿嘿一笑:“好,喝 !喝!这么好的美酒不能糟蹋了,来,继续喝。”程嬷嬷摇摇晃晃端起碗又是咕咚咕咚一阵灌,喝完拿着碗看来看去:“咦,怎么变味儿了?方才喝着明明是甜的,怎么一点儿味道没有?” 云舒拿过她的碗:“嬷嬷,您喝多了就尝不出味道了。嬷嬷啊,太后她老人家这一年多都住公主府的话,那你这一年多不也要留在公主府里?公主府好是好,可怎比得过皇宫啊?在那里住上几天就会烦闷的吧?” 程嬷嬷嘿嘿一笑:“没关系,太后说了,咱们不会一辈子住那小地方,总有一天,咱们会光明正大的回宫去,让那皇帝老儿都跪在咱们太后脚下。” 云舒闻言一惊,太后这么有决心?她想怎么回去?莫非有什么阴谋?云舒想了想故意嗤笑一声:“嬷嬷真会说笑,皇上权力再大也要叫太后一声母后不是?庆典祭祀或者太后生日之时,皇上不都要给太后行礼吗?给太后下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啊! 而且那皇宫本就是太后的家,整个后宫都归太后管,她老人家想回去的话随时都行,随时都是光明正大的,何必非要等到某一天了?” “嘿,你不懂、你不懂啊,皇帝毕竟不是太后亲生的,瞧。太后在公主府住了一年多,也没见皇帝什么时候去看一眼问候一下。嗨,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都不亲啊!皇帝他是一掌握朝廷权力就把太后丢在一边,这种不忠不孝之徒迟早要遭…遭……” 说到这里,程嬷嬷身子一僵,像被定住了一般。好一阵过后,她愣愣的抬头望着云舒一动不动,云舒表面镇定。心里却有些慌乱,怎么回事?难道她醒酒了? “嬷嬷?嬷嬷?”云舒试探着叫了好几声,程嬷嬷没应,那呼吸却拉得老长老长,像睡着了一般,可她眼睛又是睁着的!到底怎么回事?云舒拉着她用力摇。程嬷嬷猛然一惊,瞪着云舒半晌:“你…你是谁?” 云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嬷嬷,我是荷艳啊!” “荷艳?荷艳?荷艳……臭丫头,你推我作甚,当心嬷嬷我打你板子!” 蓉儿诧异的捂住嘴,云舒看她一眼,蓉儿低头不语,云舒道:“嬷嬷。我没推您,是您喝多了,找不着方向了?” “胡说 !我何时喝醉了,我清醒得很!”程嬷嬷眼睛像灯笼一般瞪着云舒,说出的话却糊里糊涂,瞧,连是云舒还是荷艳都没认出来。对了,荷艳是程嬷嬷最信任的宫女。 云舒心里有数儿,她眼珠一转。低声道:“是。嬷嬷,是奴婢说错话了。嬷嬷。其实是太后让奴婢传话,说公主想吃城西集市上的桂花糕,让嬷嬷派个人去买回来。” 程嬷嬷定定的坐了许多,小声嘀咕:“公主要吃桂花糕?公主要吃桂花糕?”片刻后她扑哧一声笑了,醉眼朦胧的嗔云舒一眼:“和,你这臭丫头,又来蒙我了,公主才不喜欢吃桂花糕了,公主喜欢吃的是绿豆糕。何况现在公主又不在府上,怎么吃桂花糕了?” “啊?公主不在……”云舒定了定,心思转了两圈,继而道:“嬷嬷真会说笑,公主怎会不在府上?公主不是生病一直躺在**吗?” “哧~~~**?才不是了……”程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似乎被淹没了一般,好一阵都没再说话。 云舒推推她:“嬷嬷?嬷嬷,什么不是啊?公主没生病吗?**的不是公主啊?” 她那么一推,程嬷嬷顺势趴在了桌上,声音朦胧似是在嘀咕:“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那人不是公主对不对?对不对?”这次任凭云舒如何推如何问,那程嬷嬷睡得像死猪一般,就是不答话。 这时柳烟儿从外面进来,轻轻行个礼道:“小姐,小蝶姐已经送几位宫女姐姐回去了。” 云舒点头:“嗯!”,然后便盯着睡得死死的程嬷嬷发呆。柳烟儿一脸狐疑,过来询问的看着蓉儿,蓉儿小声嘀咕几句,柳烟儿围着程嬷嬷看了看,又探探她的鼻息,翻翻她眼皮,然后对云舒行个礼道:“小姐,嬷嬷已经醉得睡着了!” 云舒点头然后嘀咕:“这婆子,关键时刻来睡着,还有些问题没问了,烟儿,你有办法让她醒来么?不用醒酒,只需回答我问题就好。” 柳烟儿摇头:“小姐,她这样醉得太深,就算现在砍了她的头都不会醒的,现在要再问她问题怕是不可能。” “这样吗?……唉,算了,找两个婆子来,把她抬回院子去吧 !再安排个人守在她房间门口,注意留意,看她醒来都做什么说什么?” “是!”柳烟儿应了转身出去,云舒坐在酒桌儿前,亲眼看着婆子们把醉的不省人事的程嬷嬷抬出去。 好一会儿过后,小蝶和雁儿从门外进来,看到一桌子残羹冷炙以及云舒深锁眉头发呆的样子,小蝶若有所思,雁儿搓着手道:“哇,都是七味斋的招牌菜,小姐,这些您不吃吧?赏给雁儿好不好?” 云舒看都没看,淡淡道:“你吃吧!”然后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云舒一走,雁儿喜滋滋的开始挑拣自己喜欢的菜色,准备拿去热了自个儿吃,小蝶跟着云舒进了屋子,柳烟儿也跟了进去,蓉儿也想跟去,却被雁儿一把拉住:“蓉儿,别去了别去了,有小蝶姐他们俩了,走,咱们热菜去。” 蓉儿被雁儿拉住要她帮忙端盘子,她看云舒背影一眼,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只得留下来帮忙。 回到房间的云舒呆坐好一阵,突然回头扫视一圈儿:“眉儿了?” 柳烟儿道:“回小姐,眉儿姐姐傍晚时就回去陪她娘去了。” “这样啊……烟儿,你现在就去把眉儿叫来,我有事找她。” 烟儿很快便带着柳烟儿来了,云舒开门见山道:“眉儿,你和你的同伴儿最近是否有公主府的消息?” 夜魅愣了一下:“公主府?” “对,我刚才灌醉了程嬷嬷,她说公主不在公主府内,那**躺着的也不是公主本人!” 夜魅闻言诧异的张大嘴:“不会吧!小姐,您……您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那婆子喝醉了酒胡说的吧?公主府内有我们的人一直守着,如果真有此事,肯定早就传消息回来了,可是没有啊!” “没有才更可怕,夜魅,你立刻将此事报上去,让小顺子他们派人去查证一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nb 第八四二章 又来 nb次日,云舒原本以为程嬷嬷昨晚醉得太厉害,多半今天不会再过来了,反正该学的都学到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来不来关系不大。-》 意外的是,云舒吃过早饭正准备找本书来看看,却听门口的小丫鬟通报:“小姐,程嬷嬷来了!” 云舒赶紧出去,果然见成嬷嬷带着几个宫女站在院子里,云舒调整下表情,笑眯眯的过去:“嬷嬷,您来了?我看您累了这么多日,以为您今天会多睡会儿,所以……嬷嬷请稍等,我去换身儿衣服就来。” “小姐稍等,请听老奴说几句。” 程嬷嬷突然如此自称让云舒诧异不已,她面对程嬷嬷站定:“嬷嬷请说。” “小姐,您是个聪慧灵透的好姑娘,又有些功底,老奴该教的都教了,小姐学得很好,做的也非常好,老奴已经没什么可教小姐的了,因此特地过来告辞 。” “告辞?!嬷嬷,现在才早上,怎么您也该检查检查云舒学的东西,看看云舒是否合格,今儿傍晚再走也不迟啊!” “不必了,小姐这几日表现极好,老奴心里有数儿,那些形式就不用再走了。老奴离开太后她老人家多日,心里惦念得紧,又怕她老人家吃睡不好,所以想早些回去,伺候在她老人家左右老奴才放心啊!” 云舒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这婆子表情淡淡,完全看不出什么,跟昨晚喝醉时的样子几乎是两个人。其实云舒并非一定要留她,只是担心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万一回去跟太后告状就麻烦了,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破绽,云舒想了想: “嬷嬷,您如果真的着急的话,云舒也不敢耽搁嬷嬷的时间。只是……云舒准备给嬷嬷答谢的礼物还没准备好,还有马车也未安排好,要不嬷嬷等上一等,吃过午饭后再走如何?” “不用了,这几日小姐多有赏赐,礼物就不必了,马车实在安排不过来的话,老奴自己出去找车也行。” “那怎么行?嬷嬷身为太后的左膀右臂。屈尊来教导云舒多日,无论如何,云舒都不能让嬷嬷如此草草离开。要不这样吧,嬷嬷等一会儿,最多一个时辰,我立刻派人去安排。嬷嬷就当再多教授云舒一个时辰,可以吗?” 程嬷嬷想了想:“那……行吧!麻烦小姐了!” “没有没有,程嬷嬷稍等,雁儿,快去找管家王生,让他尽快给嬷嬷安排辆大马车,还要一辆送货马车,把我从云州带来的果酒装两坛上去,还有绸缎……” 云舒当着程嬷嬷的面噼里啪啦安排一通。程嬷嬷连连道:“不用不用,小姐,老奴用不上这些东西,您还是留着吧!” 云舒吩咐完才回头笑道:“嬷嬷,云舒记得您昨晚是极爱云舒带来的果酒的,这酒现在连宫里的娘娘们都还没机会尝到了,就先给嬷嬷品尝了,再送两坛给嬷嬷平时喝着玩,岂不好吗?” 程嬷嬷脸色有些尴尬。“这个……这个……小姐大方和气 。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嬷嬷客气了,来。嬷嬷请坐。说来,嬷嬷来这么久,云舒也没能跟嬷嬷聊上几句,实属一件憾事,正好现在还有点儿时间,咱们好好聊聊吧!” 云舒一连送了她那么多东西,程嬷嬷也不好推辞,尴尬的笑笑勉强坐下,看她坐得端端正正的样子,似乎有点儿正襟危坐的味道,比起刚来时一脸挑衅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 云舒心里暗笑,吃人最短拿人手短,有钱就是好,幸好自己来之前爹娘给自己准备足了银票东西,如此办起事来容易多了。 双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云舒拐弯抹角打探公主府和太后的事情,可惜这婆子相当谨慎,其他说什么都可以,但一旦涉及太后和公主,她便立刻转开话题或者干脆装聋作哑,就是不给你有用的答案。 虽然没能从她身上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云舒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可以确认她完全记不得昨晚的事情,今日突然急着回去也不是昨晚自己打探消息的原因,而是太后派人送信叫她速速回公主府。 她来云舒这里本就是瞒着太后来的,现在太后急召,她当然要跑快些,也不知太后这么着急找她是为何事?可惜她现在警觉得很,完全没办法打探。 如此当真闲聊了一个时辰,云舒亲自把程嬷嬷一行送到门口,亲眼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然后得得得小跑着往城门方向去。 云舒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去,可她还没走到自己院门口,就有婆子匆匆跑来叫住她:“小姐,夫人来了,管家请您尽快到门口迎接。” “夫人?王夫人?” “是的,小姐。” 云舒皱眉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走向大门口,后面的雁儿小声嘀咕:“那后娘怎么又来了?肯定是来给我们小姐找不痛快的,真讨厌,要是在咱们家就拿棍子把她打出去。” 小蝶低声训斥她两句,雁儿依然道:“本来就是嘛,干嘛要怕她?” 云舒停下,回头看雁儿,雁儿顿了顿,怯生生道:“小姐,您看我干什么啊?” 云舒稍稍犹豫道:“雁儿、蓉儿,你们俩回院子去,王夫人没走,你们就不许出院子 。” “啊?为什么啊?”雁儿立刻问道,蓉儿拉拢她,行个礼应了拉着雁儿就往回走,然后云舒才带着小蝶和柳烟儿一起往前面大门去。 她们到大门口时,见门外停了三辆马车,门外台阶下却只站了一个人,就是小六子正室大嫂金茗烟。她见云舒出来,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弟妹,几日不见,过得还好吗?” 云舒也笑眯眯的应道:“挺好的,大嫂,就你一个人么?” 她话音刚落,清晰的听不远处的马车那边传来一声冷哼,云舒往那边看了一眼。大嫂拉拉她小声道:“弟妹,母亲还在马车上,你快过去请她下来吧!”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来了这么就不下来原来是等着自己去请,架子挺大嘛,我跟你无缘无故,凭什么请。爱来不来,不来更好,云舒转身就想回去,金茗烟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小声道:“哎呀。弟妹,你这是做什么?母亲还在车上了。” 留在马车上的帘子微微动了动,卫莹莹气呼呼的退回去道:“母亲,你瞧瞧,你瞧瞧,大嫂明明跟她说了您在车上,她不但不来拜迎,反而想进院子去,这什么态度啊?分明不把您放在眼里!哼。就她这样也配做人媳妇?要是放普通人家,早就把她赶出门了。”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方才的过程她也看得清楚,她沉默片刻,冷哼一声道:“既然她不来请,咱们就自个儿下去。” “啊?母亲,为什么?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王夫人道:“不为什么,我王家的院子,我想来就来。何须她来请。走,下去。” 卫莹莹顿了顿:“哎。对啊!咱们自个儿的院子,不稀罕她来请。母亲,等等我!” 这边大嫂还在劝云舒去请一下,免得生出些无谓的矛盾,那边王夫人和卫莹莹已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大嫂见之赶紧拉着云舒退道一旁,双手交握,如酒店迎宾般笑盈盈的站着,就等王夫人二人到了近前,再美美的送上个笑脸,鞠躬迎接了 。云舒侧身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看那二人到底想干什么? 王夫人端着架子冷着脸快步过来,卫莹莹仰着头如孔雀般一脸骄傲的紧跟其后,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低眉顺眼的丫鬟,其中一个恨意连连的瞪着云舒,那不是别人,就是上次说都不说一声就自个儿跑了的卫娟儿。 等王夫人到了近前,大嫂笑眯眯的行礼:“母亲,妾身和云舒恭迎您……” 王夫人理也不理她,径直从二人身旁走过,进了大门,卫莹莹冷哼一声:“大嫂,来咱们自己的宅子,不需要谁迎,站这儿干什么?进去啊!”然后她瞪着云舒冷哼一声,跟着王夫人进了门,后面的卫娟儿也是满脸愤恨的样子。 一群人呼啦啦过去,一路白眼不断,眼刀子不断,要是眼刀子能伤人,云舒觉得自己早就被剁成肉酱了,她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还没毁容。 大嫂愣愣的站了会儿,然后回身道:“弟妹,母亲和三弟妹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你别往心里去,啊!走,咱们快快进去吧,要不母亲又要生气了!” 云舒本不想动,大嫂用力拉她,她只好跟着去。看这大嫂一脸着急的快步想追上去的样子,云舒故意放慢脚步,直到亲眼看着前面那一群人进了理事堂,云舒道:“大嫂,你为何这么怕她们?她们平时在府里也是这么欺负你的?” 大嫂顿了一下,尴尬的笑笑:“弟妹,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啊!都是一家人。走走,母亲都进去了,咱们快点儿吧!弟妹啊,母亲这人就是要强些,其实平时对人还是挺好的,只要你不跟她对着干,万事多顺着她点儿就没事,啊!” 云舒暗地撇撇嘴,好个屁,她的心都是黑的,你还指望她对你好?她才不做那种白日梦,她可不想像以前的老娘那样,被奶奶折磨得要死要活,落下一身病才恍然醒悟。 二人来到大堂上,王夫人和卫莹莹已经各自坐下,大嫂拉着云舒笑呵呵的进去抱歉道:“母亲,我们来晚了,给您赔个罪。弟妹这几日一直跟着程嬷嬷学规矩来着,您知道程嬷嬷最是严格,弟妹这几日一定很辛苦,您就原谅她吧!” 大嫂拉拉云舒,让她说句好听话,云舒偏开头沉默片刻,看大嫂为难,继而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这还多亏夫人请来的程嬷嬷,她老人家不愧是伺候太后多年的,什么都懂,这几日云舒跟着她辛苦是辛苦点儿,却学了不少东西 。多谢夫人了!” 王夫人像没听见般自顾自的喝茶,旁边的卫莹莹冷笑一声:“呵,请个好嬷嬷来有什么用?学了这么久连基本的礼仪称呼都不会,我看那程嬷嬷多半是偷懒得厉害。 母亲,那婆子当初答应您的时候明明说得好好的,瞧瞧教了几日教出个什么结果?我看她多半也把您的话当耳旁风了,这种不负责任的婆子,咱们一匹白布打发她算了。” 王夫人手上一顿,皱眉等着卫莹莹道:“休得胡说!当初我进王家之前也是那位程嬷嬷教导的,难道我也不懂规矩礼仪吗?” 卫莹莹愣了一下,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云舒暗暗好笑,拉着大嫂在一旁坐下。那王夫人突然转过脸来问云舒道:“程嬷嬷在哪儿?你们今日为何没有练习?” 云舒看她脸色不善本不想答的,想了想还是道:“今儿早上,嬷嬷说太后急召她回宫,她便急匆匆的要走,夫人您来之前,程嬷嬷一行才刚离开,说不定夫人路上还遇见过了。” 大嫂想了想:“没看见啊!云舒,程嬷嬷就这么走了?你有没有给他送些东西礼物?” “当然有,嬷嬷教我这么几日,让我学到这么多东西,我昨晚就摆宴答谢过她了,今儿一早送了她两大坛果酒,绸缎二十匹,白银一百两,首饰……” 云舒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大嫂颇为惊讶:“这么多,弟妹,你是不是……” 那边卫莹莹道:“哼,你倒是大方,拿着咱们王家的钱送人攒面子,而母亲却每日为咱们全家的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哼,真是不知所谓!” 云舒看她一眼,“这位夫人,你哪只眼看见我拿了王家的钱送人攒面子了?我何时问着你王家那钱了?不要以为全天下除了你王家吃米饭,其他人都吃米糠。 我家虽是乡下,也有个几千亩的大庄园,有铺子有饭馆有窑厂,现在每年不说多了,几万两银子的进项还是有的,送嬷嬷那点儿东西价值不过几百两,我出得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nb 第八四三章 示好 卫莹莹噎了一下,双眼喷火的瞪着云舒,王夫人轻轻拨弄几下茶杯,淡淡道:“如此甚好,既然你家如此富贵,以后就别找借口要这要那。还有云州那布庄和银庄,虽然我们王家不缺那点儿银子,可好歹也是我们王家祖辈辛苦经营起来的,那就还回来吧!” 云舒愣了一下,皱眉想了会儿才想起她说的是老家云雾县中那王记布庄和顺通钱庄分号,小顺子当初把那两个铺子送给自己,没想到这事儿王夫人都知道。王夫人不是只管王家后院儿吗?难道外面商铺也管? 卫莹莹见云舒不答话,冷哼一声:“我说怎么如此嚣张了!哼,一个乡下小庄园一年能得几万两?蒙谁了?多半是收了咱们铺子的钱来充门面儿。 喂,你不是说不要我们王家的钱吗?把那铺子还回来啊!你可别想耍赖啊,那两个铺子近几个月的账本我们都有的,每月盈利多少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拿走一文 。” 云舒微微皱眉,他们有那两个铺子近几个月的账本?账本不都是报给自己的吗?怎么会到他们手里?铺子里有人对自己不满,暗暗跟她们告密?对,只有这个可能,自己居然全然不知。虽然她并不太在乎那两个铺子,但这种被人放冷箭的感觉很不好受。 “喂,你说话啊,哑巴了?”卫莹莹见云舒吃瘪,颇为得意的催促。 云舒看她一眼,轻轻吸口气:“两位夫人,你们自己也说了那两个铺子是王家的,你们姓王吗?那铺子又不是你们给我的,就算要还也是还给给我的人,你们若真想要的话,就让小顺子来问我要吧!” “你……”卫莹莹又是一脸愤怒的样子。云舒转开头去不看去,随她放眼刀子去。 卫莹莹气得够呛,她瞪着云舒胸口急剧起伏,好一阵过后,冷哼一声:“哼,果然是乡下野丫头不懂规矩,还没成亲就与男子私相授受,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真是不知羞耻! 母亲,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她能跟二哥私下来往。就能跟别的男人私下来往,还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这种女人怎配做我们王家媳妇? 母亲。咱们现在去就找公公,一定不能让这不干不净的女人进咱们家的门儿,丟咱们家的人,咱们立刻把她赶出这宅子,赶出京城去!” 这女人说话越来越过分。云舒一拍桌子呼啦一下站起来:“有本事你去啊,你去啊!我怕你不成?这宅子房契地契都是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要发疯混回你自个儿的地方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云舒指着门口狠狠瞪着卫莹莹。卫莹莹被云舒突然发怒释放的气场震得呆愣片刻,大堂里静默好一阵,大嫂站起来。拉下云舒举着的手,小声道:“弟妹,别这样,都是自家人,三弟妹不懂事。有时说话是这样,你别听她的。坐下、坐下啊!” 反应过来的卫莹莹气得大吼:“大嫂,你说谁不懂事了?我怎样?我怎样了?” 大嫂被吓得抖了一下,赶紧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抚:“三弟妹,别这样、别这样啊,大嫂说错话了,弟妹挺好,什么都挺好,是大嫂我不懂事好不好?来,你也坐下啊 !” “滚开,别来碰我,脏了我的衣裳!哼,你爱跟那女人要好你就去,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大嫂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没吭声儿的王夫人用力一拍桌子:“莹莹,怎能如此跟你大嫂说话?你的规矩礼仪了?谁把你教成这副德性?报上名来,我立刻让大哥抄了她家去!” 卫莹莹被王夫人骂得一愣一愣,颇为委屈且略带撒娇的样子:“母亲~~~~明明是她先骂的我,大嫂不帮我还说我坏话,人家……人家是气不过嘛!母亲~~~~” 卫莹莹拉着王夫人摇晃几下,王夫人板着的脸就有些松动了,她瞪卫莹莹一眼,低声道:“以后不可如此跟你大嫂说话,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要像尊敬你母亲一般尊重她,知道吗?” 卫莹莹撇撇嘴,见王夫人瞪着她,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王夫人转而又等着大嫂道:“茗烟,你是莹莹大嫂,当初是我亲眼挑中你,一手操持把你迎进王家来的,你在王家这些年我没亏待你吧?” 大嫂赶紧道:“没有没有,母亲对妾身照顾有加,妾身一直打心底儿的尊重母亲,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 王夫人淡淡的点带头:“嗯,那就好,既然如此,你以后切不可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莹莹是我娘家侄女,从小娇养惯了,有时发起横来不管不顾、口无遮拦,你这个做大嫂的要多多提点她、包容她,尽量帮着她改了这坏毛病,切不可如外人般欺负她,知道吗?” 王夫人说那外人时有意无意的看看云舒,大嫂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听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唯唯应诺就是。 云舒淡淡的看着这几个人演戏,不管他们怎么说,含沙射影也好,指名道姓也好,她决定了,只要她们不太过分,自己都当耳边风,一吹就过,完全不往心里去。 那王夫人和卫莹莹、大嫂聊得热闹,东一句西一句,先说哪家的大家闺秀如何如何好,家世如何如何显赫,当初媒人来王家探底儿,王家兄弟都没同意;或者就是哪个公子哥儿选了个穷酸女子娶进门,没几天就死了,或者被休了,或者被怎样怎样…… 几人说来说去,不管说什么必定是针对云舒,而且故作熟稔般不理云舒,似乎这样孤立她,就能让她自卑、让她难堪、让她无地自容,最好她自己捂着脸哭着闹着跑出去上吊什么的…… 云舒当然不会那么傻,坐在一旁当热闹一般听着 。又让小蝶特地端了盘瓜子儿过来。她们说云舒就嗑瓜子儿,那咔嚓咔嚓的脆响声连绵不断,听得王夫人连连皱眉,时不时瞟向云舒那翘着二郎腿、胳膊撑在桌子上的不雅吃相。 如此持续了两刻钟左右,王夫人总算受不住了,干脆停下来眯起眼望着云舒。 卫莹莹和大嫂见之也停下来,那卫莹莹早就留意到云舒对她们漠不关心的样子了,她本想用那些内容刺激刺激云舒,没想到全不管用,云舒反而优哉游哉磕起瓜子儿来。那吃相跟洗衣房那又肥又丑的讨厌婆子一模一样,真是讨厌之极。 三人盯着云舒的眼神都在放火,云舒依然不理会。卫莹莹怒不可遏,喊道:“喂,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云舒抬头,扫了一圈,见大家表情各异的望着自己。她故作不好意思道:“哎呀,夫人,你们也要吃吗?看我,都没想起来,抱歉抱歉,小蝶。快去拿几盘瓜子儿来,要最大最好最香的啊,快去快去!” “是!”小蝶行礼后踩着小碎步匆匆出去。卫莹莹怒骂道:“谁稀罕你那**子儿?难道嬷嬷没教过你见客人的时候不能如此无礼吗?”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说实话,嬷嬷真没说过这事儿,在我们那儿,礼遇客人就是要把好吃的拿出来招待,你不给人家吃人家还觉得你吝啬、对她不满了!” 卫莹莹冷哼一声:“谁稀罕你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乡巴佬儿就是乡巴佬儿。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云舒无所谓的继续磕瓜子儿:“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各地方有各地方的风俗规矩;再说了。人生一张嘴,都是要吃东西的,不管乡巴佬儿还是富贵人家都不例外。瞧瞧皇上,哪天哪日不吃喝拉撒?难道你还能比皇上高贵了去?” “我……!”卫莹莹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儿,小蝶当着端了好大几盘瓜子儿上来,一一摆在王夫人、大嫂和卫莹莹面前 。卫莹莹看小蝶一眼,伸手一挥:“谁稀罕你这瓜子儿,拿开!” 可她这顺手一挥正好打在瓜子盘上,把满满一盘瓜子儿撒得到处飞,王夫人身上溅了不少,大嫂也被溅到了,云舒脚下也落了许多。瞧这力道,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 方才云舒还在想她会不会用此来对付自己的丫鬟,还没想完就真的来了。云舒立刻站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把小蝶拉开,然后掏出手帕往卫莹莹身上扫几下:“哎呀,三夫人,方才还说不吃不吃,瞧瞧你这裙子,都吃饱了呢!” 卫莹莹翘起小指头拍拍裙子,大声骂道:“端盘瓜子儿都要撒,你这种丫鬟留来有何用?”她顺手一巴掌就要甩过来,云舒早有准备,抓了托盘一挡,卫莹莹的手正好拍在托盘上,瞧这托盘底都快被她拍烂了,可见力度之大。 卫莹莹哎呦一声,握着拍疼的手大声痛呼,云舒惊讶道:“哎呀,三夫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你要打我,这手不自觉的就拿东西挡了一下,现在才发现是个托盘。 瞧瞧,这托盘都快拍坏了,木料挺好的,重新做一个可能要花几百文吧?也不知要做几天了?哎呀,三夫人,您手也伤着了吧?小蝶,快去请大夫,快去!” 小蝶愣了一下,应一声后匆匆离开,这边云舒依然拿着托盘看来看去,啧啧叹息,一脸可惜的模样。那卫莹莹自然是气得肺都快炸了,云舒心里暗笑,这女人气量如此之小,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对付她应该不用太费劲儿,只是那王夫人…… 云舒偷偷看王夫人一眼,见她一脸淡定的坐着,瞧,人家还在喝茶了。这女人心狠手辣,有有些心机,还是她比较难对付。 没多久,大夫来后给卫莹莹看了,留下一小盒膏药让其擦拭,明天就能全好,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大夫一走,卫莹莹拿起那盒膏药就像云舒身后的小蝶砸来,事情来得突然,云舒侧身一让,小蝶哎呦一声竟然被砸中额角,鲜血很快就出来。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拿了手帕捂住她额头,让柳烟儿快快去把大夫叫回来,那边卫莹莹得意的冷笑一声:“这种粗手粗脚的丫鬟拿来干什么?要是我的丫鬟早就拖下去打死了,哼,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都一个德性。” 云舒转头狠狠瞪着卫莹莹,卫莹莹挑衅的微微抬头像云舒示威,那模样好像在说:“我砸都砸了,你怎样?咬我啊 !” 小蝶轻轻拉拉云舒,低声道:“小姐。奴婢没事,擦破点儿皮而已。” 卫莹莹得意道:“听见了吧,只擦破点儿皮。方才那盒膏药就是赏她的,好生留着吧!当心破了相见不得人。哦,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声,我们王家的丫鬟个个都得端庄大方。破了相的丫鬟是不能伺候主子的,呵,你们可得抓紧了,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哦!” 看卫莹莹那得意样儿,云舒真想扁她一顿。云舒气恼的样子,旁边的王夫人看得清楚。她若有所思的盯着云舒半晌,突然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也不同先前。似乎有了什么主意般。 似乎现在才回过神儿的大嫂站起来道:“哎呀,瞧这丫头都流血了,弟妹,快叫人把她带下去让大夫看看吧,要是伤口深了留下疤的话真不能跟你进府去啊!” 云舒略有些意外。卫莹莹的话是真的?她赶紧把看门的婆子叫来,让她们扶着小蝶下去。等婆子们将这理事堂清理干净。云舒一脸严肃的坐下来,现在她也没心思嗑瓜子儿了,抬头望着上面的王夫人道:“夫人,今天过来有何指教吗?” 王夫人笑了笑:“没什么,你不是跟老爷子告状说我不待见你,连教养嬷嬷都舍不得给你请吗?我特地把太后身边伺候的程嬷嬷给你请了过来,程嬷嬷可是本朝后宫最德高望重的女官,宫里妃嫔都要给她几分脸面,怎样,我这个婆婆没亏待你吧?” 云舒顿了顿,难怪她突然想通了给自己请个嬷嬷来,原来是被老爷子教训了,想起程嬷嬷来前一天,自己还跟夜魅提起此事,多半是夜魅回府找了人,将此事告知老头子,如此还有后来的事儿。 想明白的云舒抿嘴笑笑:“是的,多谢王夫人。” 王夫人突然笑眯眯道:“谢倒不用,你是老爷子看重的孙媳妇,我也是做人媳妇的,自然没有忤逆的道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还叫我王夫人,为何不叫我一声母亲了?如此也不枉我拉下脸去求程嬷嬷一趟不是?” 云舒愣了一下,母亲?王夫人要自己叫她母亲?先前还板着脸要教训自己的样子,现在突然变了脸,这是为何?云舒一头雾水。 王夫人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她,卫莹莹也一脸惊讶,她拉拉王夫人,小声道:“母亲,你怎么就承认她了呢?不是说今天是来给她……” 王夫人斜她一眼,卫莹莹立刻收声 。大嫂左右看看,笑盈盈的打圆场道:“弟妹,瞧瞧,我说咱们是一家人吧?母亲还是心疼你的,只是你还没过门,相互不熟悉,之前有些误会而已,快,快叫母亲啊!” 大嫂对云舒直眨眼,让她快快顺坡儿下。云舒盯着王夫人想了想,还没过门关系就闹得太僵确实不好,说出去别人也笑话,难道王夫人就是为此突然伸出橄榄枝的? 既然她主动示好,自己给她下不来台也说不过去,虽然知道她骨子里都不可能接受自己,既然她要演戏自己陪她一场又如何? 云舒灿然一笑,站起来羞羞答答的走到王夫人面前行个礼:“母亲!” 大嫂见之站起来拍手叫好:“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母亲,瞧,弟妹也叫您母亲了,咱们今天这趟没白走。三弟妹,来,快过来,叫声二嫂啊!” 卫莹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片刻后她冷哼一声扭开头:“我才不要,看这女人就心烦,我没心思跟你们演戏。母亲,相公今儿中午要回来吃饭,咱们快回去吧?” 王夫人斜她一眼:“着急什么?我今天是特地来看我的儿媳妇的,顺便看看那程嬷嬷有没有兼职尽责?看看我儿媳妇学得怎样了,可不能在大婚仪式上出错。 儿媳妇啊,程嬷嬷都教了你什么,说来听听吧?正好让我们三个也帮你完善完善,免得到时候出错,丢脸的不只你一人,我这个婆婆也会被人说道不是?” 云舒盯着她,突然想起昨儿晚上程嬷嬷酒醉后说过,王夫人去请她时,暗示她给自己苦头吃,或者弄伤自己的脸,或者给自己教些错的东西,好让自己成亲当天出丑。 云舒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自己脸上完好无损肯定让这王夫人有些失望吧?她要看自己学了些什么规矩的话,不如这次顺了她的意,故意出些岔子,让她暗暗高兴会儿? 云舒打定主意,抿嘴一笑:“好啊,那就麻烦……母亲帮忙检验检验,嬷嬷来第一天下午就开始让我顶水缸、手臂平伸、上面放水碗,以此来练仪态,还要背王家字辈表;然后第二天……” 第八四四章 各有心思 下午,云舒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目送王夫人一行的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里,卫莹莹侧身坐着,轻轻将车厢的后车帘撩起一条缝儿往后偷看。直到走出老长一段,连那宅子都看不到了,卫莹莹才放下帘子回过身来,见一旁的王夫人正一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卫莹莹不满的嘟起嘴:“母亲,都这时候,你还睡得着啊?” 王夫人没有睁眼,淡淡道:“什么时候了?一路回去还要走两刻钟,不休息干什么?” “哎呀,母亲,您明明知道我说什么,干嘛还装傻啊?这里又没外人。” 王夫人睁眼看她,“装什么傻?瞧你那出息,人家还没进门儿,就把你斗得六神无主、找不到北。” 卫莹莹不满道:“哪有啊?娘,您没见我把她丫鬟砸得头都流血了吗?” “还说,你以为你是威武大将军,能打还是能杀啊?说什么出身高贵,拿药盒子砸人是出身高贵的人做的事吗?” “我……我……人家气不过嘛 !哎呀,姑姑~~~~人家已经很难过了,您就别训人家了。姑姑,那水云舒那么讨厌,咱们来之前不是说了找茬儿让她难过,最好让她自个儿不想过门儿来吗?你却承认她是咱们王家的媳妇儿,还让她叫您母亲,真是……” 卫莹莹嘀嘀咕咕一阵念叨,王夫人淡淡看她一眼:“你今天找的茬儿还少了?可她气着了吗?她难过了吗?我看你比她难过得多。 真不知道你爹娘这些年怎么教导你的,怎么养成这么个坏性子?幸好你是进的我家门儿,有我这个当姑姑的罩着你,要是别家,别的不说,光那婆婆就够你受的!” 卫莹莹愣了一下,然后抱着王夫人胳膊摇晃着撒娇:“哎呀。母亲,人家跟相公的亲事不是早就定下了吗?我爹娘知道有您照顾我,不会让我受委屈,就没必要那么折腾我了。母亲啊,方才那水云舒那么欺负我,您可得为我做主。” 王夫人嗔她一眼:“没出息!她欺负你,你自个儿找她去,老让我做主,我能护得你一时,还能护你一辈子?” “哎呀。母亲~~~~”卫莹莹拉长调子撒娇,片刻后王夫人就软了下来,拍拍她的手道:“哎呀。行了行了,她现在连门儿都没进,按理说跟我没任何关系,我怎么教训她?” “那……那就想办法不让她进咱们家门儿,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看到那张讨厌又土气的脸。()我浑身都不自在,真想不通二哥到底在想什么?二哥是年轻人,偶尔犯犯傻也就算了,可老爷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也跟着犯傻,真是……” “住口!”王夫人突然拉长脸厉声喝斥。卫莹莹被她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看她。王夫人皱眉看看外面又回头瞪着她严厉道: “你对那丫头可以没规矩、没尊卑、没大没小倒也算了,因为她自个儿就是没规矩的人。跟那种人没法儿将规矩,可老爷子是你的爷爷、我的公公,在朝为官几十年,朝中上下无不服他英明睿智,你怎可对他老人家说三道四? 要让老爷子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后果?” 卫莹莹看王夫人不像假发火儿,怯生生道:“母亲 。人家……人家只是跟您说嘛,这里又没外人。” “胡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这么说,想都不能想,一时放肆成了习惯,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口无遮拦说错话招来大祸,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看王夫人真的动了气,卫莹莹只得低头认错:“母亲,莹莹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可人家今天真的很委屈,我……” “委屈给我忍着,等她进了门儿,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啊?……”卫莹莹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母亲,咱们就这么让她过门儿了?不是说……不是说她当初死活都不想过门儿,气气她她自个儿就会知难而退吗?” 王夫人冷冷的瞪着前面的帘子,缓缓摇头:“哼,原本我以为如此,现在看来我低估她了。上次她装模作样把暖玉还给老爷子,我还以为她真有点儿骨气,打死都不进咱们家门儿了,现在想来不过是欲擒故纵,说不定她那是就大好主意想套个更稳当的罢了!” “啊?什么暖玉?套什么稳当的?” 王夫人定定的望着前方没有回答,卫莹莹满心狐疑,拉着王夫人一阵摇晃,王夫人回过神来看她一眼,想了想道:“莹莹,最近禹儿跟你进展如何了?” 卫莹莹顿了顿,苦着脸道:“哎呀,母亲,您怎么突然又说这个嘛!” 王夫人皱起眉头:“怎么?禹儿还是不肯在你房子睡吗?” 卫莹莹顿时红了脸:“哎呀,母亲~~~~” “你这丫头,都成亲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告诉你,男人这东西,不是你等就等得回来的,得有些手段,知道吗?” “什么手段啊?”卫莹莹立时来了兴趣,王夫人嘀嘀咕咕一阵教导,二人就此转开话题,再不提云舒之事。 这边,云舒站在门口,笑眯眯的亲眼看着那几辆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雁儿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略带埋怨的嘀咕:“小姐真是的,那两个女人那么坏,把小蝶姐头都砸破了,小姐转眼就对她们喜笑颜开的,还叫什么母亲 !小姐一点儿都不疼我们……” 旁边的蓉儿拉拉她让她别说了,云舒回头,见二人站在身后,雁儿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云舒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准你们出来吗?” 雁儿气鼓鼓的没有答话,蓉儿行个礼道:“小姐,我们听说夫人已经走了,小蝶姐和烟儿妹妹都在院子里,您身边没人伺候,就出来看看。” 云舒点点头道:“对了,小蝶怎样了?伤得重吗?” 雁儿低着头小声嘀咕:“都过了一两个时辰了才想起来。真是……” 蓉儿赶紧道:“小姐,小蝶姐额头被砸出个大窟窿,大夫上了好多药材止住血,等包扎好后,那血还是浸出来不少,把那么厚的布都染红了,大夫说她伤势不轻,而且流了那么多血,至少得修养三五个月才能拆布,而且以后多半会留伤疤。” “这么严重!”云舒有些惊讶。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药盒子,卫莹莹一个娇娇女没多大力气,怎会砸得这么重? 蓉儿道:“回小姐。大夫说那药盒子是方形的,制作药盒的木材非常坚硬,小蝶姐的额头可能正好被那药盒的棱角砸中,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原来如此,小蝶在哪儿?快带我过去看看。” “是。小姐请跟我来。”蓉儿在前带路,云舒快步跟上去,雁儿稍稍犹豫也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小蝶这次确实出乎意料的伤得挺重,需要长时间静养,管家便将其安排在云舒院子隔壁,就是程嬷嬷前两天住过的院子。并专门派了两个小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过去伺候。 云舒过去时小蝶已经睡着了,看她面无血色的样子,云舒颇为愧疚。早知道就不去惹卫莹莹那疯女人了,嘴上占点儿便宜就占点儿便宜,又没什么损失…… 云舒陪着小蝶坐了好一会儿,一连串后悔的叹息,直到傍晚时分。柳烟儿进来道:“小姐,方舅爷和表少爷求见。” 方舅舅?云舒突然想起来到京城这么久很少去看他们。后天就是大日子了,现在才想起此事,云舒嘱咐丫鬟婆子好好照顾小蝶,然后便匆匆回了自己院子,果然见方舅舅、唐方明和钱兴几个等在院子里 。 云舒赶紧上前见礼,方舅舅双手环胸看着云舒轻柔优雅的东西,笑呵呵的点头道:“嗯,不错,咱们家云舒丫头越来越有长进了,瞧这说话动作,哪样比别家闺女差?” 唐方明道:“舅舅,咱们云舒妹妹从小聪慧伶俐,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比得过她的。” 钱兴道:“表妹,听说前几日,王夫人特地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你规矩礼仪,听说那嬷嬷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是不是真的?” 云舒顿了顿,点头道:“应该是吧,不过她今日上午就回去了,表哥怎么了?莫非想见见嬷嬷?” 钱兴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呵呵,表妹真出息,连太后身边的嬷嬷都能请得动,也不知妹夫家是个什么官职,竟有如此大脸面?” 云舒看钱兴一脸羡慕的样子,好笑道:“表哥,你那么羡慕我不如现在就变成个女儿身,我把嬷嬷也介绍给你,让她介绍你去太后身边伺候,说不定比你读书考功名来得快得多了!” 唐方明笑道:“这主意不错,钱兄弟有至于此,如此捷径不走太可惜。” 钱兴知道大家笑话他,有些脸红道:“唐大哥莫要笑话我了,我天生男儿身,哪是说变就能变的?即便变了,没有云舒这般相貌和运气,也是无用的。 不过云舒啊,既然你有幸认识太后身边的嬷嬷,我觉得这关系倒值得一用,如果能有幸见到太后,只要讨得他欢心,以后对妹夫的前途一定也大有助益。” 云舒干笑两声,这钱兴当真是一门心思想做官,不过太过急功近利反而容易出错。云舒想了想,本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说他几句: “表哥,其实……朝廷政事复杂,官员拉帮结派比比皆是,普通官员一旦站错队,那领头的一倒,下面的小官差不多都是贬官抄家的下场。表哥刚到京城,不明个中厉害,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轻易跟人接触,更不要随便与官员攀关系。 表哥还年轻,不如先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只要你有才华有能力,迟早会得朝廷重用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是?” 钱兴怔愣半晌:“表妹,你的意思是……?” 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云舒想了想:“这样说吧,朝中之人都知道皇上不是太后亲生,二人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太后一直用自己的势力压制皇上,皇上对太后干政恨之入骨,前年才找机会把太后打压下去,现在太后住在公主府,表面说是她自个儿搬出去照顾生病的公主,其实跟软禁没什么区别 。 如果表哥不明究里,想通过那程嬷嬷攀上太后继而得个一官半职的话,表哥以后可能再无仕途可言,甚至招来大祸都不一定。” 钱兴闻言惊讶不已:“真……真的吗?表妹不说,我还当真不知道……” 唐方明也惊讶道:“云舒,你不也才来京城几天吗?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还别说,我前些天跟钱兴出去喝茶,当真结交了几位公子,他们说自己是太后娘家的公子,还……” 云舒一惊:“什么?你们还真认识了跟太后相关的人?!” 唐方明摆手道:“表妹不用担心,我们就见了那么一次,这几日他们来邀约,我们都说要为表妹的亲事做准备都没出去,以后我们不理他们便是,对吧,钱兄?” 而那边,钱兴愣愣的样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唐方明问他,他也只是愣愣的敷衍两句了事。云舒看他表情不对,莫非他已经跟那些公子哥儿结交上了?舅舅和唐方明在这儿,云舒怕问他也不说,决定等会儿送走方舅舅二人再说。 于是,她笑眯眯道:“舅舅、表哥、方明哥,这几日忙,住一个院子里,都没抽空去看你们,真不好意思,你们别介意啊!” 方舅舅大气的摆摆手道:“哎呀,介意什么介意?我们都知道你被那老婆子折腾得够呛,就没来烦你。这几日我们天天出去,倒是把京城逛了大半。今日来,是有点儿事情跟你商量。” “哦?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后天就是你的大日子,我们打算吃了喜酒我们就回去了,明天大家都要做准备,怕你忙不过来。后天大喜的日子,更没空说事儿,我们就提前来跟你说一声。云舒,这次我们回去,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第八四五章 准备 ps: ****断网三天,总算可以上网了,不容易啊!** “啊?就要回去了? !舅舅为何不等到我三日回门后再走?” “不用了,反正钱兴不走,有他留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出来一个月,也没送个消息回去,你爹娘他们肯定担心,家人也担心,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云舒皱眉道:“就晚两三天而已,舅舅何必这么着急了?” 唐方明笑呵呵道:“云舒,不是我们着急,是舅舅他想你小姨了,呵呵,来之前你小姨可是给我舅舅下了死命,最多一个半月必须回去,要晚半刻钟,舅舅就麻烦了!” “啊!还有这事儿,那……那小姨就没嘱咐舅舅一定要看着云舒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在王家过日子后再走?” “这个……说是说了,可……” “哎呀,云舒,你就别为难舅舅了,其实你小姨的话只是个借口,其实他就是想你小姨想早些回去看看她罢了!”唐方明打趣般把话说得明了,方舅舅居然有些脸红,笑呵呵的挠挠脑袋,颇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他那模样多半就是如此了,方舅舅跟小姨感情好,云舒当然为他们高兴。说来自己在王家过得怎样主要还是看自己,舅舅他们是否留下来关系不大。云舒只得点头道: “那……好吧,舅舅、方明哥,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不要没日没夜的赶路,安全第一。” 方舅舅笑道:“呵呵,那当然、那当然,云舒。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带的?” 云舒想了想道:“我来京城这些日子一直在忙,都没空去城里逛逛,也没给他们准备什么东西。唉,现在天都快黑了,这可怎么办了?……” 旁边的雁儿道:“小姐,您要什么可以放管家去办啊,他最有办法了,不管什么东西,很快就能弄来,小姐不妨试试?” 云舒想想。点头道:“好,我待会儿就去找管家,让他帮忙准备。后面的就麻烦舅舅和方明哥了!唉,上京一路这么辛苦,我说你们还是再多留几天吧?” 云舒想来想去,见方舅舅他们马上就要走了,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这不是简单的离别啊,以后多久才能见上一次啊!尽管云舒极力挽留,方舅舅非常坚持,云舒只得叹息一声,又跟他们聊到晚饭后,才亲自把他们送到院门口。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云舒突然想起先前不是说要跟钱兴说点儿事吗?可钱兴已经跟方舅舅走了,把他单独叫回来数落一顿好像也不太好,那今天只有算了。等过几天再说吧!云舒轻叹一声回了院子。 次日一早,大宅子门口一连停了一长串马车,红娘、喜娘、丫鬟仆役和各种各样成亲用的东西陆陆续续被搬进院子,她们各司其职,走成一串儿一串儿的在宅子里布置。 半天功夫就把偌大个宅子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是高挂的大红灯笼、正红绸花。院子里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端着各种东西走来走去的漂亮丫鬟。 而云舒也被喜娘和红娘折腾得够呛,先是把她拉出去在众目睽睽下沐浴更衣,然后梳妆打扮,她的头式换了一遍又一遍,衣服也换了一套又一套,喜娘说今天要把一切演练好,明天不能出任何差错,当然新娘子的装扮也必须是最好的。 云舒连连推辞,坚持要穿自己娘亲亲手为自己绣的嫁衣,喜娘们一看那嫁衣便连连摇头,说那嫁衣精致是精致,可不够富贵,上面绣的花色也不对,小顺子有官职在身,他的新娘子的嫁衣必须按朝廷定制穿着。这几个喜娘实在不好说话,没办法,只能将就她们,早点儿完事也乐得轻松。 不止云舒要好好装扮,云舒的几个陪嫁丫鬟也有特地定制的衣服,头发首饰装扮都要统一,也有丫鬟专门为她们梳妆,并将明日的规矩念给她们听,直到她们能背下为止。 原本云舒打算带八个丫鬟过去,大丫鬟就是小蝶、雁儿、蓉儿和柳烟儿,另加老娘给自己送来的四个小丫鬟小雨、小莺、小曼和小倩,雁儿嘴巴闲不住又学不来那些礼仪规矩,云舒便打算留她下来看着院子,她的位置正好让夜魅替上。 可现在小蝶受伤不能同去,就只剩下七个人,成亲当然不能出现双数,凑不齐八个,只能再裁掉一个正好六人那样。为此云舒特地问了喜娘,六个可以否?喜娘想了想,六个也勉强可以,当然能有八个最好,实在不行那就六个吧! 于是,云舒再把上次打翻茶水被打得满身是血的小雨也留下来,剩下的正好六人,即:夜魅正式改名眉儿、蓉儿和柳烟儿,还有小莺、小曼和小倩三个小丫头 。 定好后,喜娘便把名字报上去,至于陪嫁的几个男丁暂且不过去,就留在这边帮忙打理宅子,顺便磨练磨练,以熟悉环境、多认识些人,需要的时候再招他们过去即可。 剩下的就是清点嫁妆箱盒,云舒从老家带来的原本三四十个箱,个个都装得紧实,打算到京城再整理一下分装成六十抬嫁妆,然而半路遇劫匪丢了几箱,今儿王府那边送了好多东西过来,都是用马车装上用黑油布封住的。 等那些东西进了门儿,并分装好,云舒才知道王家那边帮自己准备了不少东西,加上自己的嫁妆分装成一百二十八抬!云舒看着手中的嫁妆礼单,除了金银珠宝绸缎布匹,什么桌椅板凳甚至碗筷茶具、针头线脑儿,这些居然也是陪嫁的一部分。 仔细看,王家送来的东西没一样是跟自己带来的嫁妆重复的,不论大小贵贱,反正自己没带的这边都给准备齐全的,且样样都是最好的。 还有那礼单上清新飘逸的字迹,不是小顺子的手笔是谁?这礼单竟然是他亲手写的,一旁的管家王生小声道:“小姐,送来的东西都是我们公子一样一样清点后写下来的,公子对此比朝事还尽心了!” 云舒顿时脸红,心中却满满都是温暖,小顺子对自己如此用心,自己定不能辜负他。 王生四下看看,见周围暂无外人,王生从怀里掏出个又大又厚的信封双手奉上:“小姐,这是公子嘱咐在下务必亲手交到小姐手上的,请小姐收好。” 云舒看了看,并未接过,狐疑道:“这是什么?” “小姐看了就知道了,请小姐亲自过目。” 云舒稍稍犹豫,接过信封,打开看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纸,抽出来一看,竟然全是千两的银票!那这厚度,可能有几十上百张。云舒惊了一下:“王生,这是小顺子给我的?” “是!公子嘱咐在下亲手交到小姐手上。” 云舒皱眉:“他给我这么多银票干什么?” “小姐,成亲第二天要亮嫁妆给婆家人看,不知那陪嫁的东西,还有银票房契地契都要拿出来展示 。” 云舒抿抿嘴:“我有钱,他何必……” “小姐,您何必介意了?您跟公子成亲后,公子的就是您的,您的就是公子的,何必非要分个你我?亮嫁妆这种事,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以往咱们京城富贵之家嫁女多是把银票换成真金白银,抬着一箱一箱招摇过市,可后来有歹徒对此上了心,抢了几次后,大家都把金银换成千两的银票,成亲第二天拿出来摆成一串展示给大家看。 照目前的行情,像我们公子这样的大家族娶正室夫人的话,没个十万两肯定是拿不出手的。”王生顿了顿,又赶紧解释道:“哦,小姐,您莫要误会,我们公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想让您……” “我知道,不必解释,好吧,这银票我就收下了,对了,管家,昨儿请你帮我给家里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王生笑呵呵道:“好了好了,今儿在下去见公子时提起此事,公子说早就准备好了,满满两马车了,方才也跟着一块儿送过来了,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云舒想了想,小顺子办事肯定比自己周到得多,便道:“不必了,列张清单给我舅舅就行了,然后封好了就存在这便,等我舅舅他们回去时一并带回去吧!” “是,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安排妥当。” 二人商谈了近一个时辰,把该安排的都安排清楚了,王生离开时天都黑了。云舒吃过饭送走喜娘准备早些休息,雁儿却突然来报说钱兴来了,有事求见。 云舒想起昨晚还有话没说完,复又梳妆穿衣出来,钱兴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一见云舒就一脸兴奋道:“表妹,原来你即将要嫁去的居然是闻名天下的左相王家!天啊,居然是左相王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左相王家不同别家,从本朝开国开始,就历代世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位,这可是统领文丞的实权位啊,实际上比那些世袭王公贵族还稳固显赫些。 居然是左相王家!居然是左相王家,天啊,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表妹,你好大福气啊!”钱兴兴奋得一边说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似即将去王家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本人一般。 第八六四章 告知 云舒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个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的男人。他高兴什么云舒当然知道,也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来得太早了些,明儿可是自己成亲的日子,他居然这时候跑来说这事儿,而不是关心自己这个即将出嫁表妹的心情或准别得怎样? 云舒望着他走来走去好一阵,钱兴突然转身冲到云舒面前道:“哎,表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为何不告诉我们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 云舒看看他,淡淡道:“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表哥,我嫁的是小顺子这个人,并不在乎他家境如何,再说你们不都知道他姓王吗?也说了是京城王家,并没隐瞒你什么啊!” 钱兴顿了顿,继而一拍巴掌道:“那怎么一样了?天底下姓王的人多得是,京城也不乏姓王的富贵之家,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左相府了?左相府啊,表妹,那岂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云舒轻轻吐口气转开头去:“我本来就想嫁个普通人家……表哥,你没其他事情吧?我想睡觉了,喜娘说明日寅时就要起来准备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等,表妹,我……呵呵,不好意思,我刚刚得到这消息,有些兴奋过头了!对了,表妹,你今天准备得怎样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总算说了句人话,云舒看他一眼,然后行个礼道:“多谢表哥担心,一切准备妥当,明儿早上寅时三刻就要起床梳妆打扮,然后等着花轿过来。” “寅时三刻!那么早?迎亲队伍不是巳时中刻才来吗?” 旁边的雁儿道:“哎呀,表少爷。巳时中刻来咱们总不能巳时中刻才起床吧?明天可是我们小姐的大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当然得早点儿起来梳妆打扮、早做准备了!” 钱兴愣了一下,继而点头道:“是啊是啊,有道理,那……那……” 云舒接道:“那我就回去休息了,不送表哥了!” 钱兴赶紧点头哈腰般:“好好好,表妹快快回去歇息,明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定能让妹夫过目不忘。一辈子都把心放在表妹身上。” 雁儿玩笑道:“表少爷真不会说话,难道我们小姐不好好打扮,姑爷就不会把心放我们小姐身上了吗?哼。你们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钱兴怔愣一下,不好意思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云舒抿嘴笑笑,转身准备回房睡觉去。她还没过门槛儿,又有小丫鬟来报,说是方舅舅和唐方明都来了。 云舒顿了顿,莫非他们也是知道左相王家的事来的?他们俩倒不是那么势利的人,也不知他们会怎么看待此事,不妨留下来看看。于是云舒回身。叫小丫鬟快快请他们进来,然后披了披风坐到堂上,还没走的钱兴自然也同堂坐下了。 很快。方舅舅和唐方明二人走了进来,方舅舅依然如以前一般,人未到声先到,老远就听见他笑呵呵的声音:“呵呵,我们来看看新娘子。云舒,还没睡吧?” 云舒站起来准备去迎。二人已经出来在门口,笑呵呵道:“不用迎,你坐着就是。哎呀,大侄子比我们还先来,方明,你瞧瞧,看人家大侄子就比你上心,我叫你早点儿过来,你磨磨蹭蹭非要吃了饭再来。云舒,你吃了没?” 云舒笑着点点头:“早就吃了,都准备睡觉了。” “啊?这么早睡觉?不是说新娘子出嫁前一夜一般都不睡吗?” 唐方明道:“舅舅,哪能不睡了?不睡第二天哪有精神洞房啊?” 云舒顿时红了脸,皱眉道:“方明哥,你是不是久了没见嫂子,脑袋浆糊了?” 唐方明嘿嘿一笑,方舅舅道:“不用理他,这小子脑袋一直都是浆糊,从来就没清醒过。()云舒啊,我们听说新娘子出嫁前一晚一般得由亲友姐妹陪着聊天到半夜。 我们想着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娘和姑姨们都没来,我们就来陪陪你,我们大男人也不知道你们女人都爱聊些什么,意思意思等你困了去睡就是啊!”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心里一阵温暖,舅舅果然是个大气爽快之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有时候却比某些人好多了。云舒不自觉的看钱兴一眼,钱兴尴尬的笑笑:“呵呵,方舅舅说的是,我也这么想的,就先过来了!” 方舅舅看看他:“嘿,你这小子忒不够意思,早知道为何也不提醒我们一声?就你自个儿跑来了,难道把我们都当外人了?” “不是不是,没有这个意思,方舅舅莫要误会……”钱兴连连摆手解释,方舅舅笑呵呵道:“嘿嘿,傻小子,跟你开玩笑了你也信?”钱兴愣了一下,继而尴尬的笑笑 。 唐方明道:“云舒,你准备得怎样了?听说那些喜娘把你折腾了一天,累极了吧?今晚好生休息,养足了精神出门,可不能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云舒点头:“那是当然,多谢方明哥提点。” 舅舅也颇为关切的询问了她今天的准备情况,听说云舒一天换了十几套衣服若干套首饰,惊讶的连连咂舌,并玩笑道: “幸好我不是女人,那脱了又穿穿了又脱,皮都要掉一层。嗨,照我说,随便抓套衣服一穿,头发一挽,往花轿上一坐就完了,哪有那么多麻烦事儿?” 钱兴道:“那可不行,方舅舅,这不是平时,可不能随便应付下就算。方才雁儿姑娘也说了,成亲是姑娘们的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马虎不得。 何况那妹夫家地位显赫,来往宾客中必定不乏王公贵族,草草了事不只对自己不负责,对客人们也不尊重,要是被人看轻了多不好啊!” 方舅舅无所谓道:“那有什么?成个亲而已,什么看轻不看轻的,你要瞧不起咱以后别来就是,咱们又不指着他吃饭!” 唐方明想了想,狐疑道:“钱兄,什么王公贵族啊?云舒成亲就咱们几个送亲的,哪来什么王公贵族?” 钱兴顿了顿,然后诧异道:“啊,你们还不知道妹夫家是干什么的啊?” 方舅舅和唐方明面面相觑,方舅舅大气道:“管他干什么的,只要不杀人放好,对咱们云舒好,能让她吃饱穿暖、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钱兴笑道:“方舅舅,您想的这些太简单,我跟您时候啊,云舒的夫君家是地位显赫、担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左相职位的左相王家啊!听说明日连皇上都要亲来为咱们表妹和妹夫主婚,来往宾客岂不就是王公贵族?” 钱兴说此话时一脸兴奋,语气也有些夸张,方舅舅和唐方明面面相觑半晌,唐舅舅皱眉道:“我说大侄子,你是不是成日想做官想坏脑子了?咱们这些小城来的,京城人都把咱们当乡巴佬儿,云舒怎可能嫁给什么那什么官儿来着?” 方明道:“左相王家 。” “哦,对对,左相王家,你在做梦吧?告诉你啊,虽然你不是我亲侄子,可不能动那些踩着云舒往上爬的歪心思,否则我给你好看!” 方舅舅黑着脸挥挥拳头,钱兴愣了片刻,继而尴尬道:“方舅舅,您……您误会我了,我何时想过踩着表妹往上爬啊?我钱兴发誓,从来没这个想法,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 唐方明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云舒大喜的日子,你们别在她面前争来争去,说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哎,对了,云舒,你自个儿说说看,妹夫家到底做什么的?” 看方舅舅如此维护自己,云舒暗暗高兴,她稍稍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点头道:“对,就像钱表哥所说,小顺子的亲爷爷就是当朝左相,明天来往宾客中必定不乏王公贵族、高官名流。” 方舅舅和唐方明怔愣好一阵,方舅舅盯着云舒:“云舒啊,你不是跟舅舅开玩笑吧?” 云舒微微笑笑,点头道:“不开玩笑,确实如此。” 二人又愣了好一阵,方舅舅突然击掌哈哈一笑:“好,好啊!那左相是个大官儿吧?咱们云舒以后过门儿就不愁吃穿,也不用像个男人般东跑西跑赚钱了。 好,好啊!你小姨常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却要抛头露面出去赚钱,万一遇上不轨之徒就麻烦了,这下好了,云舒,你以后就给我好好当你的大家少奶奶,不许到处乱跑啊!” 唐方明拉拉方舅舅:“舅舅,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们该恭喜云舒才是,那妹夫一看就不同常人,果然,只有这等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咱们云舒。” 方舅舅笑呵呵的点头:“对对对,明日一定要拉他多喝几杯,再给他个下马威,别以为做官儿的就能欺负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他要敢对云舒不好,我照样揍他!” 钱兴想说什么,看方舅舅和唐方明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云舒也是笑呵呵的应着,并无半点儿劝解之意,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多余,便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回去,半低着头听他们聊得开心。 第八四七章 出嫁 五月十八凌晨,寅时三刻,云舒房外,几个穿得红艳艳的喜娘催促道:“哎呀,你们别磨蹭了,快去把小姐叫起来吧,事情多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眉儿、蓉儿、柳烟儿并几个丫鬟不知何时也换上统一的大红衣裙、统一的发式首饰,几人相互对望一眼,眉儿道:“几位姑姑,小姐昨晚跟娘家人聊得开心,一不小心忘了时辰,到子时过后才上床,到现在不过才睡两个时辰不到,就让她再睡会儿吧!”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今日不同往日,今天可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啊,这每时每刻该做什么都是有规矩的,小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啊。到时候要真误了时辰,你们几个有小姐护着不会怎样,我们几个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姑奶奶,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喜娘对着几人连连作揖,几人再次对望,眉儿轻叹一声:“好吧,我进去看看。” “哎,姑娘姑娘,一定得把小姐叫醒啊,我这就叫厨房送热水来,小姐一起来咱们就沐浴更衣啊!”喜娘见眉儿愿意进去,便自顾自的跑前跑后吩咐起来。 眉儿轻轻推门,可能因为周围太安静,那房门还是轻轻的吱嘎一下响了声,眉儿赶紧扶着门不让她再响,伸长脖子往床帐这边张望。 **的云舒突然睁眼,定定的望着头顶的大红帐子片刻,然后呼啦一声坐起来,转头看窗外,依然黑漆漆一片,眉儿笑眯眯的走过来:“小姐,您醒了?” “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真会算时辰,现在刚好寅时三刻。不多不少。” “哦,是吗?”云舒揉揉额头,昨晚明明说早些睡的,跟方舅舅他们一聊,一不小心就到了半夜,现在这么早醒,还真有些不习惯,脑门儿总觉得有点儿微微发痛。 眉儿看她那模样,笑眯眯的将帐子一层一层挂起,然后倒了两碗开水用托盘端过来放在台子上:“小姐 。快来快来,奴婢特地给您准备了好东西。” 云舒揉着额头看她:“什么好东西!” 云舒在袖子里摸摸,突然掏出个油纸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竟然是两个暖呼呼的大包子!云舒惊讶道:“眉儿,你拿这个来做什么?待会儿不是要吃早饭吗?” “小姐,瞧您又忘了,按理说。成亲这日从您起床到拜堂喝交杯酒前都不能吃东西的,奴婢怕您饿慌了,特地赶在喜娘们进来前给您准备了这个,您可得快些,待会儿被喜娘们看到就麻烦了。”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随便披了个披风,就过去坐下,拿起包子就着白开水喝。还别说。她肚子真有些饿了,巴掌大的包子,她一吃就是两个,本来还想吃,眉儿将包子一收。帮她擦擦嘴角,有点了熏香去包子味儿。 她一边忙一边道:“小姐。您不能吃得太多,两个包子够顶到上轿了,要吃多了,肚子鼓起来穿不进嫁衣就麻烦了,待会儿喜娘们进来就要带您去沐浴更衣,您快快准备吧!” 吃了两个大包子,云舒才算醒了神,她想了想道:“眉儿,上花轿都是半上午了,到晚上还有老长一段时间了,你再帮我弄点儿吃的来,想办法帮我放花轿里,这次别弄有味儿的,要不一路过去都是包子味儿,人家要笑掉大牙了!” 眉儿扑哧一笑:“那感情好啊,咱们小姐的送嫁队伍就是不一样,连气味儿都不同些!” 说笑间,门口响起敲门声,喜娘小心的问道:“小姐,起来了吗?热水准备好了!” 云舒和眉儿对望一眼,继而抿嘴一笑,眉儿应道:“小姐起了,马上就来……” 接着便是昨天演练过几遍的步骤:沐浴、更衣、梳头、上妆,云舒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这些人折腾来去。()这一身行头打扮下来,居然已是辰时过后,云舒望着镜中那浓妆艳抹之人,完全认不出是谁? 她伸手想去掐掐自己的脸,喜娘赶紧拉住她:“哎哟,我的姑奶奶耶,千万不能动,否则又要花一个时辰再来一遍了,这次可没那么多时间了,公子已经从左相府出发了!” 云舒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小顺子出发了 !怎么这么快?这意味着自己两个时辰后就要跟小顺子拜堂,然后自己就是他的结发妻了! 云舒又是心慌又是脸红,手脚都有些微微发热,原本清醒的脑袋也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已红成对龙虾,眼神迷离的样子,就是标准的羞涩的新嫁娘样儿。 她如此表现倒是让喜娘们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姐总算有了点儿新娘样儿,要总是那么一副淡定得与己无关的样子反倒奇怪。 不知不觉间,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由远及近,丫鬟们在那迎亲队伍路过的回廊亭头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指点嬉闹,孩子小厮们则追着迎亲队伍喊着闹着要喜钱。 每每前面被堵得快走不动时,那队伍中两个端着盆子的礼官就抓起铜钱哗啦哗啦像撒花儿一般撒,孩子小厮们一阵哦哦闹着上去哄抢一番,趁着他们低头捡钱的功夫,迎亲队伍又敲锣打鼓放着鞭炮继续往前走,径直往云舒住的小院儿过来。 从这宅子大门到云舒住的院子不过短短二三百米距离,这喜迎队伍却走走停停花了三刻钟才走到。挤在小丫鬟们当中的雁儿看队伍就要到云舒院门前,转身便冲进院子大喊:“快快快,迎亲队伍就快到了,小姐快快准备好。” 喜娘闻言笑呵呵的过来,“小姐,来了来了,新郎官儿来了,快把盖头盖上。” 云舒一阵紧张,握着大红苹果的手几乎要把它掐烂了,丫鬟和喜娘都跑到小院门口拦着等着新郎官儿一到好为难他,顺便要些喜钱,唯独眉儿和小蝶陪在云舒身边。小蝶道:“小姐,您就要走了,奴婢却不能陪您过去,奴婢心里……好难受!” 听小蝶哽咽的声音,云舒紧张的心一顿,抬起盖头去看小蝶,安慰道:“小蝶,没关系,你留在这边院子也好,这边安静,又没那些纷争,什么时候想看我了随时过来就是。” 眉儿道:“就是,小蝶姐,小姐大喜的日子您别这样,你要真想留在小姐身边,就快快养好伤,小姐随时都可以派人把你接过去的。” 小蝶闻言赶紧摸摸眼泪,拉开云舒的手把盖头放下,声音依然有些沙哑道:“小姐,奴婢失礼了,看着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小姐就要出嫁了,奴婢心里欢喜,小姐放心的去,奴婢在这边先养着,好了立刻就过去找小姐 。 眉儿,小姐这几个月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姐,否则……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姐妹。”小蝶说着眼角又沁出眼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云舒再次掀起盖头看小蝶,喉咙突然冒出股酸味儿,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想想跟自己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亲友,这次一出嫁就跟他们分开了,以后即便再见,那意义完全不同,云舒眼角也沁出泪来,而且越来越多,等眉儿和小蝶回过神,云舒的泪已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 三人情绪突然都变得有些低落,而院子门口喜娘和丫鬟们正嬉笑着大声吵闹着要新郎给喜钱,铜钱莫来,必须要银锭子,大个儿大个儿的银锭子,少给半钱都不行。 外面新郎那边给了一波儿又一波儿,丫头们依然堵着门口,直到一刻钟后,大家看时辰差不多了,再狮子大开口每人要了二十两银子,喜娘才笑嘻嘻的唱着进来背新娘子。 喜娘笑呵呵的进来,看到屋里哭成泪人儿的几人吓了一跳,那领头儿的甩着红手绢过来:“哎哟,我的好小姐也,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怎么临上花轿了还掉金豆子啊?” 一旁的眉儿道:“姑姑,小姐老家有个哭嫁的风俗,新娘子出门前一定要哭的,哭父母、哭姐妹、哭亲友,表示新娘子舍不得娘家十几年养育之恩,没关系的!” 几个喜娘面面相觑:“是吗?那……那咱们要不要也哭啊?” “不用不用,咱们按咱们这边的习惯就好了,小姐离家难过,你们不用管她就是。” 几个喜娘商量一番,点头道:“嗯,如此也好。小姐啊,新郎官儿已经把小轿都抬到您小院儿门前来了,就怕了咱们这几个老骨头不中用,背不了那么远,沾了地不吉利,我们先把您背出去上了小轿,出了大门再背着您上八抬大轿,好吗?” 云舒心里依然难受,眼泪依然控制不住,她吸吸鼻子,微微点点头,喜娘笑呵呵道:“那小姐准备好了,老身要背小姐出门啰!来,叫外面锣鼓敲起来。” 她话音一落,外面喜庆的锣鼓唢呐声更是响亮,完全把云舒的抽噎声给压了下去。喜娘念念有词的唱和着背起云舒,跨出门槛,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出了院门上了花轿。 第八四八章 十里红妆 ps: *****感谢“晖晖113”的粉红票票** 京城宽阔的大街上,随着那敲锣打鼓鞭炮声一路过来,看热闹的人们嬉笑着推推挤挤让出道儿来,在那迎亲队伍路过的两边堆叠成山,踮起脚尖儿伸长脖子的张望。 每每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那胸戴红花面带微笑俊得一塌糊涂的王二公子,以及他身后那顶喜气的八抬大轿,人们不禁兴奋的大喊:“二公子!二公子来了,大家快看啊!” 大家闻声一阵哄闹,更是推着挤着往花轿方向靠近,几乎要拦断道路。每每这时,衣着粉红纱裙、端着大红竹篮的美貌丫鬟们便将那芊芊玉手伸进竹篮,抓上一把,如天女撒花般优雅的向人群中撒去。 那铜钱撞击的叮叮当当声还没落地,人群便哦哦叫着四下哄抢,迎亲队伍再次前行。这情形早就上演过,只是这大街上人多又杂,行进起来要困难许多。 迎亲队伍走走停停,几乎阻断了京城整个东区的通行。这队伍前面自然是鞭炮乐队开路,其后是挑着灯笼穿红戴绿的美貌丫鬟,然后才是骑着雪白大马的新郎官儿和那富贵大气的八台大轿。 如此这只是长龙的头部而已,后面那扎着红花抬着沉沉嫁妆箱子的小厮又是好长一串。往往几里长的宽阔大街,前面的都要走过了,那收尾的还没上道儿,再加那一路过去的大红鞭炮纸,真正是十里红妆,喜气得很啊! 看热闹的人们也在迎亲队伍两旁列起长队,热闹的追着队伍缓缓前行,当然大家都想挤到花轿边去,一来可以看到俊俏的二公子。二来可以抢得更多喜钱,三来说不定还能有幸偷窥到二公子的新娘子。 听说这新娘子只是个来自小地方的乡下小姐,她多半是祖坟冒青烟儿,把她几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才有幸能被二公子看上。文武全才、号称本朝第一美男子的二公子能看中的姑娘肯定也不差,定是个世间罕见的绝色女子。要是有幸看见,以后跟邻里老友吹牛的时候也多了个话题,自己也多了份儿体面不是? 虽然外面闹腾得欢,轿子里的云舒却一直沉浸在淡淡的哀愁之中,直到车厢上有些微响 。似乎有人故意在敲,云舒掀起盖头四下查看,耳边突然传来眉儿的声音:“小姐。奴婢准备了几块糕点和水果,就放在您座位下面,您要饿了就吃点儿,小心别出声儿,当心被发现了。” 云舒怔愣片刻。肚子应景儿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顿时脸红,小心的四下看看,幸好轿子里就她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挪开位置,揭开座位的板子,里面当真有糕点水果。她拿出来几个先藏袖子里,继而坐好。 然后她趁着外面热闹之际,自己时不时吃一口糕点。或者拿着那苹果咔嚓啃一口。这么多人肯定听不到,云舒暗暗庆幸,而前面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儿却几次回头,当然轿子里的云舒完全看不到。 队伍又挺了下来,新郎官笑眯眯的跟大家拱手致意。丫鬟们再一次撒铜钱,趁着大家都弯身在捡钱的功夫。新郎官后退几步,在车厢窗前敲了两下,正在啃苹果的云舒顿时逮住,她赶紧收了苹果盖起盖头坐好,窗外却突然传来小顺子的的声音: “云舒?云舒,你累不累?再坚持会儿,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小顺子温柔的声音让云舒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没……没事儿,我……我不累!” 小顺子笑笑,又轻轻说了句话,便骑着马得得得走到前面,队伍继续前行。云舒顶着个大红脸坐了片刻,感觉他已经走开,便凑到窗前,掀开帘子去看,正好看到小顺子骑着白马缓缓走到前面的背影。 尽管只是个背影,瞧那线条,多完美!瞧那动作,多优雅!云舒羞得一阵脸红,赶紧缩回去。她不知道围观人群背后停下来让路的一顶小轿里,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正掀起帘子往这边看,恰好看到了云舒掀起轿帘偷看小顺子背影那一幕。 那妇人顿时呆住,怔愣良久后突然回头一把抓了她的小丫鬟问:“蓝儿,外面那办喜事的是左相府王家二公子对不对?” 小丫鬟怔愣片刻,继而点头道:“是啊,姨娘,这事儿当初还是您告诉奴婢的了。” “我说的?” “是啊!您说二公子马上就要成亲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如二公子的眼 。” 妇人呆了半晌,突然又抓了小丫鬟问:“蓝儿,你可知道那新娘子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想了想,摇头道:“姨娘,我怎么知道了?人家要嫁的可是左相府的二公子啊,那么如神仙般的人物,多半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吧!姨娘,快走吧,咱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要撞上熟人就麻烦了。” 那妇人依然呆呆的样子,小丫鬟见她不答,便撇撇嘴儿,伸出头去叫车夫快些回去。 这小马车刚刚离开,一个蒙面妇人从后面一座三层楼的老字号酒楼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个神色惊慌的丫鬟,“小姐,您等等!小姐!” 那三人往前走几米一转便进入旁边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一辆看似普通的大马车停在那里。蒙面妇人气冲冲的来到车前就冲那打盹儿的车夫吼道:“狗奴才,还不快快下来爬着,让本宫踏步上车!” 车夫被吼得一惊,差点儿从车上滚落下来,他抬头见了来人,赶紧跳下车行礼问安,蒙面妇人怒骂:“狗奴才,睡睡睡,回去让你全家跟你一起到阎王殿去睡。” 车夫吓得连连磕头求饶,追上来的丫鬟赶紧劝道:“小姐,别跟这狗奴才一般见识了,外面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快快回府吧?” 妇人冷冷的瞪着车夫不说话,丫鬟小声对那车夫道:“爬着干什么?你真想全家去见阎王吗?还不快快起来让我们小姐上车啊!” 车夫感应过来,起都不用起,手脚并用的爬到马车下弓起背,蒙面妇人气哼哼的踩着车夫上了马车,两个丫鬟也随之上去,接着车夫跳上马车,马鞭一挥,马车得得得缓缓离开这小巷。 车厢里的妇人将面纱一扯往旁一扔,嗯哼哼的瞪着前方,咬牙切齿道:“他居然背着我娶了别人,本宫对他用尽心思,他居然背着我娶了别人!臭男人,臭男人!” 妇人抓起东西一阵乱扔,那车厢里乒乒乓乓一阵响,有的东西甚至直接飞出车厢,落到京城宽敞热闹的大街上。有人见之捡起来一瞧,居然是金光闪闪的好东西!行人大喜,赶紧将之揣进怀里,再去寻找此物出处,路上人来车往,早已分不清此物从何而来? 丫鬟往外看看,见飞出去的东西已被人捡去,赶紧放下车帘,让车夫加快速度,一路小跑,最后停在公主府后门口 。 妇人复又蒙上脸,匆匆从后门进,然后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公主府深处的境地。她一过门槛儿便将面纱一扯扔出去,扑向对面老妇人怀里:“母后,母后啊!那个负心汉,他娶了别人!他竟然娶了别人!娘……” 老妇人挥退众丫鬟,拍着高阳的背道:“好了好了,高阳,母后早就跟你说过,迟早会有这天的,叫你不要去,你非要去,唉,傻孩子啊!” 高阳在太后怀里哭了半晌,突然撑起脑袋:“母后,我想起来了,轿子里那女人就是当初跟着老秃驴进宫、又害我生病那贱人,对,就是她!贱人,我还没去找她,她竟然自己送上门儿来……” 太后颇为惊讶道:“什么,高阳?你说那王家老二娶的是圆空带进宫那丫头?” “对,就是她,母后,我生病肯定是她做的手脚,那贱人,害我们母女落得如此下场,我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这边,对此全不知情的云舒坐着花轿一颤一颤的往左相府去,原本是打算让整个迎亲队伍绕着皇城外围最热闹的大街转上一圈再回左相府的,可街上人实在太多,这队伍又太长,一路走走停停,行进缓慢,他们只绕了两条街就转从平行的街折回东区。 那队伍头面从这边转出来,那边尾巴还没上转角那条街,在那交叉路口互相让路都折腾了好一阵,到后面看时辰不够了,那端铜钱的丫鬟们干脆一路撒过去,队伍便不再停留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吉时前到了左相府门口。 随着喜娘一声落轿,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更是响亮,云舒顶着盖头在轿子里正襟危坐,好一会儿后,只听轿门咔嚓一声响,眉儿和柳烟儿的进来小声道: “小姐,到了,我们扶您出去,待会儿喜娘把您背进门,然后会递一根红绸过来,还有跨火盆儿的时候一定小心,千万别把火盆儿打翻了……”眉儿嘀嘀咕咕把事先背过并演练过的程度再提醒一遍。 她越是提醒云舒越是紧张,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眉儿二人扶住云舒慢慢出了轿子,才停下来的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响起,一群穿着大红衣服的孩子嘻嘻哈哈嚷着:“新娘子来啰!新娘子来啰!” 第八四九章 被叙旧 喜娘背进门,牵着红绸跨火盆,再拜堂送入洞房,原本设想了无数遍的情节今天却如电影快进般眨眼就过了。 这一路云舒都是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幸好有眉儿和烟儿一直扶着她,每走一步都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愣神的话,二人便会带着她转来转去,原来先前演练背下的那些东西全不管用,只需把扶着新娘子的丫鬟教导好就一切顺当了。 小顺子牵着红绸把她带进洞房,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他的兄弟们给起哄拖出去喝酒,眉儿给喜娘和屋中其他丫头都发了赏银把她们全打发出去,房门一关,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云舒双手抬起盖头四下看看:“烟儿,都走了吧?” 柳烟儿笑眯眯道:“都走了,小姐。” 云舒顿时长长吐口气,掀起盖头就要站起来,眉儿闪身过来一把拉住她:“小姐,别动,这盖头得由咱们二公子来揭,您可不能乱动。” 烟儿也道:“是啊,小姐,喜娘说新郎官儿没揭盖头您不能动,否则不吉利的!” “哪有那么多不吉利,忙了大半天了让我活动活动没事儿的!”从早上寅时三刻起床直到现在她虽然一直都坐着,可这一身厚重的服饰实在压得她受不住。 她将盖头扔在一旁,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走来走去打量这新房,这屋子真大,到处都是大红大红的颜色,当真喜气异常。眉儿和烟儿拦不住她,只能跟在她身后时时提醒,千万别把服饰弄乱了,免得待会儿客人们来看笑话。 前面左相府的花园里白了几十桌酒,来往恭贺的除了云舒娘家那几个送亲人。其他个个都是高官贵族,小顺子被大家拉着这儿一杯那儿一杯,即便醉了也不让他回屋,非要闹腾到晚上不可。 云舒在房里活动一会儿,便被眉儿二人催着坐回到床边,没一会儿,门外有丫鬟过来,说是请眉儿和烟儿二人出去吃饭,她们帮忙守着。 原本眉儿和烟儿不放心,都说不去。云舒知道她们跟自己一样,只有早上吃了点儿东西,之后一直没吃 。现在都下午了,她们肯定很饿,便让她们快去快回。 透过红红的盖头,云舒见眉儿和烟儿跟替换的几个丫头好一番交代,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开。替换的几个丫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大喜的日子,云舒自然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做那些惊人之举,只能规规矩矩坐在床沿儿上,忙了一天突然安静下来的她有些打瞌睡,脑袋摇摇晃晃眼皮儿一搭一搭似乎真的就要睡过去。 突然,门口咚咚几声闷响。云舒懒洋洋的不想睁眼,却感觉自己胸口突然一痛,像被针扎了一般。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捂住盖头一下子扛到肩上,跳窗而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把她的瞌睡全赶跑了,意识到危险的她想挣扎却完全不能动弹,想呼救喉咙也发不出声音。而且胸口闷闷的痛,全身血液似乎就在那儿堵住了一般。难受之极。天啊!难道又有采花贼?居然左相府都敢来抢,莫不是王家的仇家? 云舒忍住痛绞尽脑汁想自救之法,那贼人却没飞多久突然停了下来,轻轻把她放一把椅子上,然后往她胸口上戳了两下。云舒捂住胸口连咳数声,等缓过劲儿来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也可以发声了。 她赶紧扯下盖头四下张望,猛然发现前面有个背对而坐的身影。她呼啦一下站起来,“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那人背对她坐着一动不动,云舒盯着那背影看了半晌,这人头发油黑、身材均称,虽看不到相貌,凭直觉应该是个年轻男人,而且好像……还有点儿熟悉的样子! 熟人怎可能在自己大喜之日劫持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报仇的就是采花贼,或者是想绑了自己跟王家勒索钱财的绑匪,得赶紧找机会逃跑才行。云舒依然坐着,趁那人没有回头,四下打量,希望能找到意思漏洞,找机会逃走。 这是个蛮大的房间,屋里布置典雅大方,格局也有些眼熟,云舒掏空心思细想,猛然发现这屋子若去掉所有装饰,不是跟方才那新房差不多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云舒惊讶的四下打量,这时前面那人缓缓站起,慢慢回身与之正对。当云舒看清那张面孔时,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屋子里静默良久,云舒吞吞口水,“卫禹,怎么是你?” 对方脸色阴沉:“怎么不能是我?” “你……你…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卫禹盯着她好一阵,突然冷笑一声:“哼,你担心我阻了你和二哥的洞房之夜?”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一阵脸红:“胡说什么,卫禹,快送我回去,要是被人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呵,我倒想看看二哥要是知道他等了十几年的新娘子洞房之夜在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房里,他会怎么办?” 看卫禹那阴沉得可怕的脸,云舒后背一阵发麻,她惊恐的看着卫禹一步一步靠近,脑袋里混乱得如浆糊般 。在卫禹离她三步之遥时,云舒一下子跳起来窜到桌子后面去,举止一手希望能阻止他:“卫禹,你干什么?我可是你二嫂,你……你不能……” 卫禹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呵,刚进门就自称二嫂?果然是你心甘情愿的对不对?” 云舒愣了一下,脑袋里转了几圈,看卫禹眼底似乎有几分希冀,想起上次离京时他掠走自己时说的话,云舒有些脸红。但不管怎样,她现在已经跟小顺子成亲,以前的过往都如云烟般消散殆尽,不管是友情还是好感,都应该就此结束,于是她一咬牙道: “对,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否则谁能逼得了我千里迢迢上京来完婚?” “你……哼,恬不知耻!” 云舒皱眉:“我一不偷二不抢,先定亲后嫁人,光明正大的坐着大红花轿过门儿,我哪里该羞耻?我为何要羞耻?” 卫禹突然一拍桌子:“明明是我提亲在前,你爹娘为何只答应他不答应我?你为何只嫁他不嫁我?我比他差在哪里?他有的我一样不少?你为何不等我?你为何说都不说一声就嫁给了他?” 看着急红了眼的卫禹,云舒生怕说错话再次激怒他,若再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这辈子都完了,小顺子和卫禹必定反目成仇,自己必定成为千古罪人。 云舒沉默半晌,深吸两口气,特地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无波:“卫禹,别忘了你早就成亲了,你成亲的时候可曾告诉过我?” 卫禹瞳孔微缩,痛苦的扶额道:“我也不想的,娘亲明明说过不逼我成亲,甚至答应替我跟你爹娘提亲,可她却命令我身边的小厮给我下了药,让我睡了三天三夜,等我醒来,木已成舟,莹莹已经跟我完婚 。 云舒,我真的不想的,都是娘亲她……她自作主张,我对莹莹从来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半丝男女之爱,云舒,你相信我!” 云舒心里暗暗惊讶,听他这么说,心里除了有几丝同情外,并无再多想法。 她转开头去:“卫禹,你自己也说了,现在木已成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卫莹莹才是你的结发妻,而我却是你的亲二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依然可以做朋友,就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聊天玩耍的好朋友,你觉得了?” 卫禹定定的望着她,眼底满是受伤:“朋友,呵,朋友……”他无力的扶着桌子坐下,看他那模样,云舒不禁有些心软,真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可她明白,如果现在过去,卫禹肯定误会,以后你来我往,万一发生点儿什么,那是多么难看的事情?于是她一咬牙转开头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屋里静默良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后,门口响起梆梆的敲门声,继而是卫莹莹气势汹汹的声音:“开门开门!相公,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 低头扶额的卫禹缓缓抬头看向门口,那房门更是被拍得如山响,云舒一阵紧张,要是那卫莹莹就这么冲进来,自己被她看到的话就完了。她四下看看,见里面有几张屏风,她赶紧跑过去躲在屏风好。 她才刚藏好,房门咔嚓一声响,两扇门板直直的向内倒下,卫莹莹铁青着脸带着一群丫鬟冲进来,大袖一挥:“给我搜!” 丫鬟们当真要动手,卫禹突然袖子一甩,啪啪啪几声,那些丫鬟一个一个接连倒地。卫莹莹气得跳脚,指着卫禹道: “好啊!好啊!表哥,我进门快一年,你看都不看我一眼,让我日日独守空房,而今却为个小贱人打我的丫鬟,我…..我跟你没完,她们搜不了,我自个儿来!” 卫莹莹捞起袖子四下翻找,很快便转向云舒藏身的屏风方向,突然,她身子一僵,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八五零章 掩饰 看着站在外面的卫莹莹定定的望着自己怒目而视,云舒心下一阵慌乱。若是旁时定不会怕她,可今天要是被她抓到就是那什么捉奸在床了,还是在自己和他二哥刚刚成亲的傍晚,传出去可不得了。 而那卫禹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依然坐在桌边拿起酒壶一边倒一边喝,最后甚至直接从茶壶嘴儿往他自个儿嘴里倒。 云舒心里着急不已,怎么还在喝?怎么还不动啊?快把你老婆拉走啊!难道真要她逮住自己被她误会?然后闹到前面喜堂上去?让满朝文武、全天下人笑话?就算毁了自己一世清名,他王家也得不了半分好啊! 这时,门外一个小厮禀报:“三少爷,老太爷让您过去!” 卫禹依然拎着酒壶猛灌,那小厮再报,卫禹突然将酒壶狠狠向那小厮砸去,酒壶擦着小厮耳鬓飞过,又往后飞出十几米啪一声砸在花坛上摔得粉碎。卫禹红着眼大吼:滚!” 小厮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半路遇上匆匆而来的王夫人,听了小厮的回报,王夫人铁青着脸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云舒更是心惊,遭了遭了,要是被王夫人搜出来自己更惨,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四下搜寻,见旁边有扇窗户,赶紧跑过去,推开看外面却是偌大一个水池。前面王夫人已经进了门,对着卫禹劈头盖脸一番训斥,她很快就发现了立在屏风前一动不动的卫莹莹,立刻叫人过来扶走卫莹莹,然后再进来就会发现自己了!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上一拼。她一咬牙挽起裙子爬上窗台,不小心撕拉一下,裙子似乎被挂住?她回头找到钉子。扯了几下,硬生生的将裙子扯下来,同时留下一小块红布在窗台上。 前面的人似乎已经听到声音,正向这边走来,云舒着急得赶紧吊着窗台往池里滑,免得发出声音被王夫人的人发现。 眼看她的鞋子就要碰到水面,一阵清风吹过,云舒的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她顿时感觉自己如天仙一般,从来没觉得飞起来会这么身心舒畅。 片刻后,她被带着落到对面房顶上。“快趴下!”一阵熟悉温柔的声音。以难看姿势俯卧的云舒转头去看,果然是小顺子,他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了。他的呼吸吹得她鬓角微微发痒。云舒一阵脸红,突然又想起方才还在卫禹房里,她赶紧道:“小顺子,我…我…” “嘘!”小顺子做个噤声的手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云舒看看他。也向对面望去,正好看见卫莹莹冲到窗口前,捻起方才从云舒裙子上挂掉的那一块红布大嚷:“母亲,你看,这明明是从女人裙子上挂下来的,我没有冤枉他吧?” 王夫人拿起那条布看看。继而皱起眉头,卫莹莹道:“娘,那贱人肯定没走远。咱们立刻派人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王夫人依然丁和布片不说话,卫莹莹抱着她胳膊跺着脚撒娇:“哎呀,娘,快啊。再不搜那贱人就跑远了!” 王夫人若有所思的四下看看,最后盯着正对面的房顶。小顺子立刻按着云舒的头趴下。卫莹莹见王夫人不动,便自个儿冲着丫鬟小厮们喊:“你们快去给我搜,搜穿这红裙子的女人,见一个抓一个,快!” “站住!”王夫人回头,瞪着卫莹莹:“胡闹,什么穿红裙子的人?今天可是你二哥大喜的日子,那新娘子穿的就是红裙子,还有她一众丫鬟及宾客友人,你这样大吵大闹岂不是让满朝文武看我们笑话?” 卫莹莹怔愣片刻,继而大骂:“好啊,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不消停,我现在就找她去!” 卫莹莹怒气冲冲的跑出门去,云舒愣愣的望着卫莹莹气势汹汹的背影,心想她要找谁去?突然云舒耳边头发微动:“云舒,走了,咱们得快些回去,否则要穿帮了!” 云舒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带着轻飘飘的飞起来,几起几落,便跳下去,小顺子带着她快步走进正上方的屋子,吩咐道:“夜魅,快,给云舒换衣服!” “是!”眉儿和烟儿立刻上来,动作麻利的把云舒的喜服脱下来,又将早就准备好的新喜服穿上,云舒张开手配合,小顺子站在一旁看着。 看到他云舒才想起自己在换衣服,脸红道:“小顺子,那个……方才我…我是被迫的 !” 小顺子微微笑笑:“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都知道?云舒愣愣的望着她,烟儿拉着她往床边去,眉儿帮她取了花冠,准备帮她理理已经凌乱的头发,烟儿端着托盘在一旁帮忙。可花冠才刚取下,院门口一阵**,两个丫头的声音由远及近:“三少奶奶、您不能进去,三少奶奶……” 眉儿道:“来不及了!小姐,委屈您了!”她就那么把花冠往云舒头上一压,大红盖头往上一搭,盖头一理正,卫莹莹便啪一声推开房门冲进来。 眉儿和烟儿吓得双手赶紧从云舒身上拿开,小顺子转头看着卫莹莹,淡淡道:“三弟妹,你怎么来了?” 卫莹莹愣了一下,目光在云舒和小顺子之前来回游移几回,继而冷笑一声,慢慢走向床边:“二哥,不怕您今天是新郎官儿,您在前面吃酒,后面新娘子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别到时候新娘子还没跟你洞房,就帮您戴顶绿油油的大帽子,那就闹大笑话了!” 小顺子立刻黑了脸:“三弟妹,你怕是酒喝多了吧?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吧!” 卫莹莹又是一声冷笑,目光就在云舒全身上下打转,特别是裙角,她围着云舒走来走去,就差拉起裙摆用放大镜一点儿一点儿的找了。搜查无果的她想了想道: “放心,我清醒得很,二嫂已经进了门,我这个做弟妹的自然要先过来问候问候。二哥,既然您在这儿,不如现在就挑开盖头,让我这个弟媳妇见见二嫂吧?” 小顺子皱眉道:“现在还没到时辰,这么早挑盖头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按规矩二哥现在应该在前面陪宾客喝酒,可您现在不也来了新房吗?既然二哥迫不及待想见新娘子,那就让我这个弟媳妇跟着饱饱眼福,也看看二嫂的绝世美貌吧!” 云舒透过盖头,明显发现小顺子有些不耐烦,这卫莹莹毕竟是弟妹,要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于是她轻咳一声道: “三弟妹,你不是跟母亲和大嫂亲自来城东看过我几次么?还几次嫌我乡下丫头上不得台面,长得普通平凡又土气,既然如此,你还想看什么了?大喜的日子,你不会是来触我霉头看我笑话儿的吧?若当真如此,我可是不依的哦 !” 云舒一边说一边自己拿着盖头两角慢慢嫌弃,缓缓露出自己的下巴、嘴、鼻子,到眼睛出戛然而止。云舒眯起眼警告的瞪着卫莹莹,卫莹莹离她只有十步之遥,自然把云舒的相貌看得清楚,这确实是云舒无疑,还有她的语气声调一样不差。 她愣愣的立在那里一脸诧异的望着云舒,似乎把云舒当怪物一般。眉儿故意大惊小怪道:“哎呀,小姐,这盖头可不能掀,碰都不能碰,一定得公子来掀才吉利,快放下!快放下!” 云舒对着卫莹莹有些得意的抿嘴一笑,缓缓放下盖头,心里暗暗庆幸,要是这女人发起疯来,一把抓了自己盖头,现在自己头发乱得如鸡窝一般,那就要露馅儿了! 方才云舒那得意一笑又把卫莹莹给激到了,她瞪着云舒双眼喷火,恨不能立刻烧死她了事。眉儿见她脸色不对,便笑眯眯的站出来,挡在云舒身前道:“三少奶奶,还没到掀盖头闹洞房的时候,三少奶奶如果想凑热闹的话,不妨晚些时候再来如何?” 卫莹莹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冷哼一声:“谁稀罕!”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眉儿跟着她出去,亲眼看她出了院门气冲冲的往她自己院子去,才赶紧回来关门道:“好了好了,已经走了,烟儿,快把花冠取下来,这头发不好梳,咱们得快些。” 二人把云舒摁到梳妆台前开始忙活,小顺子在后面站了会儿:“既然这里没事,我就先出去了,夜魅,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云舒,知道吗?” 眉儿赶紧停下来行礼应了:“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顺子从镜子中看了云舒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云舒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等他走出院子,才小声问:“眉儿,是不是你把小顺子叫来的?” “是的,小姐,我们回来这院子里里外外空空如也,把我们吓坏了,没办法只有找公子,公子来转了一圈就说你还在府中,让我们准备好衣服首饰,您一回来就给您换上。原本我们还有些不相信,没想到公子果然找到您了。 对了,小姐,你这几刻钟都上哪儿去了?” 第八五一章 安床 云舒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半晌,淡淡道:“没去哪儿,就在这府里转了转!” 眉儿和烟儿对望一眼,都低下头去不再追问。二人一阵忙活,总算帮她把头饰衣服全都恢复原状,然后扶她坐在床沿儿上,默默的等待。 经卫禹那么一闹,云舒原本紧张羞涩的心慢慢沉寂下来,她顶着红盖头坐在床沿儿上,回想起先前那一连串事件,王夫人从来就没待见过自己,卫莹莹对自己恨之入骨,还有卫禹这个让人尴尬的小叔子,这几个人以后天天都要见,一想就头疼。 外面的酒席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戌时二刻,喜娘带着一串挑着灯笼的丫鬟过来,一进门儿就笑呵呵道:“哎呦,新娘子,等久了吧?别急别急,新郎官儿就要来了!来,把东西都拿上来。” 喜娘说的东西不过就是些莲子花生、酒杯酒壶以及挑盖头的秤杆等等。等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喜娘叫了个小丫鬟出来小声道:“快去前面看看,新郎官儿该来掀盖头了!” 丫鬟出门没一会儿,便笑呵呵的小跑着回来:“来了来了,新郎官儿来了!” 屋里大家个个满脸喜色,云舒也打起精神,调整下情绪表情,等待仪式继续进行。外面的起哄吵闹声由远及近,一过门槛儿,那酒气扑面而来,云舒隔这么远都闻得清楚。 喜娘笑呵呵道:“哎呦,新郎官可算来了,来来来,快把新郎官扶过来坐下。” 片刻后,云舒感觉床沿儿一重,身边明显坐了个人,从盖头下面还能看见对方的大红衣袍和黑色皮靴。对方靠得很近。几乎是挨着她坐的,云舒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头顶,那温柔的视线也一直在自己身上,就是那酒味儿有些讨厌。 云舒不习惯的想往旁边挪挪,感觉自己手上一暖,自己的手被对方那温热略带干茧的大手包得结结实实。()旁边有个起哄道:“嘿,二哥,你还没掀盖头了,人家还不是你的人了,你这叫非礼知不知道。哈哈哈!” “就是,没掀盖头不能碰!”其他人也跟着嬉笑起哄,连丫头们都捂着嘴咯咯偷笑。小顺子笑呵呵道:“胡说。我们堂都拜了,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云舒低垂着脑袋更是脸红,喜娘道:“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新郎官要挑盖头了 。” 喜娘念念有词的把秤杆递到小顺子手上。云舒还没反应过来,那眼前一亮,大家哦哦起哄的声音更大。云舒愕然的环顾一周,见这周围一圈全是些满身酒气的大男人,不禁微微侧头,小顺子站起来道:“走开走开。你们这些粗人,别吓着我的小娘子……” 小顺子笑呵呵的把那群人赶着连连后退到丈余远,闹腾的男子们嬉笑着嚷道:“哎呦。瞧瞧、瞧瞧,咱们二哥看都不让咱们看嫂子一眼,那怎么行了?” “不看也行,二哥,你再出去与我等大战三百回合。你赢了咱们就依你,如何?” 小顺子回头看云舒。对她眨眨眼,似乎示意她安心一般,然后当真应了那群人,被他们拉着出了房间。几个喜娘都愣了,“哎呀,新郎官儿,还没完了,别走啊!别走啊!” 眉儿拉住她道:“姑姑,算了算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就让他们多喝两杯吧,剩下的晚些时候我们来做就是。” “啊,那怎么成了?这是我该做的事,怎能让你个小姑娘代劳了!” “姑姑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您就在这儿等着,可能子时过后,公子就回来了!” 喜娘想了想:“也好,今天是公子大喜的日子,老婆子有幸得此美差,自然要负责到底了!……来,小丫头,你去跟夫人小姐们说说,就说新娘子已经揭了盖头,大家可以来看看了。” 小丫头应声出去,喜娘又折回来小声问眉儿:“姑娘啊,红包都准备好了吧?待会儿安床的时候那小公子和小小姐一定要给大红包,还有小公子小小姐过来看新娘,认了亲叫了婶子夫人什么的可是要给红包的,这东西一定要准备足了,只能多不能少,知道吗?” 烟儿点头:“是的,姑姑,早就准备好了,小倩、小莺、小曼,快去把红包拿出来。” 二人齐声应了,没一会儿每人端个托盘出来,上面满满的全是红包,眉儿几人查验一番,然后端过去跟云舒小声嘀咕几句,那喜娘则在外面巴巴的望着,颇为眼馋的样子。 云舒看喜娘一眼,喜娘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眉儿拿了两个最大的红包走过去,笑眯眯道:“姑姑,这是小姐给您的,这几天劳您费心了 !” “哎呀,多谢多谢,祝新娘子与二公子琴瑟和谐、白头偕老、恩恩爱爱……”喜娘一连说了一长串好听话,继而喜滋滋的把红包揣进怀里,然后又开始安排丫鬟们准备。 没一会儿,门外又想起女人的说笑声,以及孩子们的吵闹声,片刻后,一群孩子冲进来喊着:“二婶,我要红包!”、“二婶,我要大红包!” 喜娘见他们要扑到云舒身上,赶紧拦住:“哎呦喂,小祖宗们啊,新娘子的床可不能随便碰,碰了不吉利,就站这儿,站这儿说一样啊!” 喜娘把孩子们拦住离床两米的位置,孩子们依然跳跳闹闹冲着云舒大声喊要红包要红包。喜娘把一群孩子打量一番,从中挑出一对三四岁长得虎头虎脑异常可爱的男女童道:“小公子、小小姐,来,来给你们婶婶安一下床,待会儿有大红包哦!” 蓉儿和烟儿把云舒扶开,那两个孩子笑呵呵的跑过去就要脱了鞋子爬上新床,门口突然一声呵斥:“等等!” 孩子们都吓了一跳,回头见门口站着一众妇人,个个打扮富贵精致,头饰衣着都颇为讲究,应该都是些官员夫人。大家搜寻一圈,不知方才何人说话,这时,一个面相尖刻的中年贵妇人慢慢走出来道: “安床这么重要的事怎能随便找人了?今天是二公子成亲,让两个庶出孩子来安床成何体统?” 大家静默片刻,同来的妇人中有人附和:“是啊,安床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找人,否则以后会不吉利的。” “可不是,我妹妹那小姑子安床的时候找了两个长得不错的庶出孩子,结果成亲没两天,她相公就给她带回来一对儿女,说是早年在外面生的,因为正室夫人没进门儿,所以暂养在外面。” “哎哟,你们小声些,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看那些所谓的大家夫人们在新房门口议论,喜娘尴尬得不行,最后只得把挑出来的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小声问眉儿可否认识这些孩子?而先前那两个孩子明显一脸委屈状,泪花儿直在眼眶里打转。 好好的喜事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云舒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一直留意着方才挑头儿的中年妇人,她方才看自己那眼神,感觉她好像是故意找茬儿般?自己又没得罪她,这是为何了? 眉儿过来低声问云舒:“小姐,奴婢只认得大公子的几个儿女,让他们来安床行么?” 云舒微微点头:“行 。就他们吧,不过……”云舒看看旁边两眼含泪的两个孩子,低声道:“叫蓉儿给他们一人两个大红包,送他们出去吃东西。” 眉儿点头应了,过去跟喜娘耳语几句,喜娘照着她的指点挑出小六子的两个孩子让他们来安床,蓉儿拿了红包不声不响的把两个眼泪花花儿的孩子带出去,屋里才恢复热闹。等孩子们拿了红包一哄而散,那群妇人围过来盯着云舒审视的打量。 眉儿从左到右将那些妇人一一介绍,因为今天刚成亲,不分大小长幼只是混个脸熟而已。大家都坐着,介绍到的妇人微笑着点点头,云舒也同样笑眯眯的点头示。 这屋里二三十个妇人,介绍到的全都是某某官员的夫人,除了大嫂,似乎没有一个本家的客人。云舒正觉奇怪,见外面门口和窗户前都站了不少人,有老有幼,在外面指指点点说笑着议论着,却没一个人进来。 云舒正在想缘由时,闻一妇人道:“侄媳妇,你家是云州的吧?” 云舒回过神来,左右看看,才发现问话的正是先前呵斥小童的那中年妇人,方才眉儿介绍时也没注意,她是什么官夫人来着? 眉儿凑到云舒耳边道:“小姐,这是卫夫人,就是三少奶奶的娘亲。” 云舒愣了一下,卫莹莹的亲娘?难怪一来就找茬儿。云舒想了想,抿嘴笑笑:“是啊,是云州的,卫夫人去过云州么?” “那种偏远之地,我怎会去?听说你家还不是省城的,而是云州一个偏远县城下属的小村子,是这样吧?” 云舒依然面带微笑:“是的,夫人有事吗?” 卫夫人嘴角微翘:“没什么,之前听莹莹说起我还不相信,今儿有机会就问问侄媳妇,看她是不是听错了。” 第八五二章 睡着了 卫夫人说完,在场其他妇人脸色明显变了许多,靠后面的凑一起小声咬耳根:“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那些无谓之人瞎编的了!”、“是啊,这丫头也不见着哪儿好啊……” 云舒环顾一周,垂眉片刻继而抿嘴笑笑:“没错,我就是从云州下属一个偏远县城的小山村来的,不过……若不是左相大人亲自派人来求亲,我爹与他老人家又是旧识,我爹娘肯定不会答应的。() 我们家虽是普通平民,却也衣食无忧,每日游荡于山水之间,日子甭提多自在 。若不是看在左相大人的份儿上,我爹娘何曾忍心让我一个人千里迢迢嫁到京城来?” 贵夫人们听说云舒是左相大人亲自定的亲,那脸色变了几变,其中一人眨着眼问:“小姐令尊跟左相大人是旧识?” 云舒面带微笑不置可否,那妇人一拍巴掌道:“哎呀,难怪了,左相大人的旧识不是前朝元老就是鸿儒隐士,不知小姐令尊以前……” 云舒依然面带微笑不说话,旁边那人拉拉妇人,笑呵呵的打圆场道:“能与左相大人以旧识相称并求娶其女的必定不是凡人,也多亏他老人家慧眼独到,生生把小姐从那山沟沟里翻出来,我看小姐不论才是外形,跟二公子本就是天生一对嘛!” “是啊是啊,想必小姐定有不少独到之处。对了,小姐,您若不介意的话,我以后让我们家三丫头时常过来走动,陪小姐解解闷儿也好。” “我们家五丫头也与小姐年龄相仿,过些日子就让她来陪陪您。” “哎呀,什么小姐啊,现在该叫二夫人了……” 卫夫人见大家纷纷向云舒示好。讥笑一声:“呵,左相大人堂堂一朝宰相,日日为朝事忙碌,连京城都没离开过,何时能跑去那乡下小地方跟个山野丫头求亲?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用用脑子,如此不合情理之事明眼儿人一看就知道,真是……” 卫夫人身旁一妇人拉拉她劝道:“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无论如何,这姑娘已经进了门儿。以后就跟你女儿是妯娌了,你应该叫莹莹跟这小姐好生相处才是。” “就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是找茬儿吗?左相大人可是最喜欢这位二公子的。要让他知道这些事儿,到时候别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纷纷劝卫夫人,碍于面子,卫夫人黑着脸坐了会儿,然后说是要去看她女儿。起身就离开了。卫夫人一走,其他夫人纷纷帮云舒说话: “小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郡主出生,最看不惯咱们这些出身不好的,每次一起。她都这个瞧不上眼儿那个看不惯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啊!” “可不是。当年我成亲的时候,她就在我新房把我好一番奚落,羞得我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好在我家相公这几年政绩不错,连连提拔 。要不还不知被她说成怎样了!” 云舒保持微笑好不容易挨到这群妇人走了,方才在门口观望的妇人姑娘们又涌了进来。听眉儿的介绍,这些多是王家的亲戚,云舒一来太累,二来方才被那群妇人弄得头痛,虽然这群多是年轻姑娘,她却没太多心情与她们说笑,只是尽量坚持着,好不容易挨到这群人离开,云舒几乎要累瘫了! 眉儿看云舒靠在椅子上眼皮一搭一搭的,看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了,小顺子那边还没回来,他们还没喝交杯酒了,自然不能让云舒先睡了。每每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眉儿就摇她几下,让她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子时三刻,房门吱嘎一声响,小六子和另一年轻公子扶着小顺子进来,小六子笑呵呵道:“云舒啊,让你久等了,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兄弟们等这杯喜酒等了十几年,不喝够肯定不行,丫头们,快来把你们爷接过去。” 被惊醒的云舒看小顺子醉成那样子,心里居然有丝窃喜,十几年才见过几次,光凭书信往来,即便早已很熟悉,真正凑到一起感觉还是非常不自在,如果就这么上床的话,感觉有些……怪怪的,反正云舒自个儿觉得不太容易接受。 眉儿几个丫头过去扶了小顺子,眼看子时就要过了,喜娘赶紧拉着他们草草喝了交杯酒,撒了莲子花生,把仪式走完了,再把小顺子扶出去洗漱,然后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困得不行的云舒立刻挪到窗前,噗通一声便倒到**,把正在收拾的蓉儿烟儿吓了一跳,二人过来又是摇又是叫,云舒始终没醒,吓得二人就要冲出去叫大夫。 回来帮小顺子拿衣服的眉儿见之赶紧拦住二人,过来给云舒探探鼻息摸摸脉,然后好笑道:“你们别大惊小怪的,小姐不过是睡着了,没事儿的。你们帮她把妆容卸了,让她睡吧!” 蓉儿和烟儿愣愣的对望片刻,烟儿道:“眉儿姐,就让小姐这么睡了?” “小姐昨天就没怎么睡,今早寅时三刻忙到现在没休息也没吃好,不让她睡会累出病的。” “那……那姑爷了?洞……明天不是要看喜帕吗?到时候……” 眉儿愣了一下,继而抿嘴一笑:“没事儿,我们公子无所不能,这个不是问题,他会有办法的 。” 蓉儿和烟儿惊讶的望着她,眉儿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啦,你们别胡思乱想,好了,就这样,快快给小姐卸妆。” 眉儿笑眯眯的拿着衣服出去,蓉儿和烟儿呆立好一阵,蓉儿怯生生道:“烟儿,你说……姑爷会用什么办法去…去…?” 说到这里蓉儿顿时落个大红脸,烟儿也脸红到了耳根子,她摇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们先按眉儿姐说的做吧!” “那……那喜帕?” “暂时不管,明儿早上再说。” 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给云舒卸了妆脱了衣服洗了脸,把她摆正放好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一刻钟后,几个小厮把裹着布巾的小顺子搀扶进新房,送到床沿儿边坐下,拱手行个礼后便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周围静悄悄的,别以为真的没人,房门外窗户下里三层外三层蹲了不少人,个个屏住呼吸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儿。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其中一人小声道:“喂,二哥不会睡着了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他等了十几年的心上人,看着心上人躺在身边,哪个男人忍得住?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才不是男人了,胡说八道。” “可怎么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了?” “……莫不是咱们把二哥灌得太醉,他真的睡着了?” “不可能,二哥内功深厚,就算喝十大坛酒都没问题,怎么可能醉?” “别吵别吵,再听听。” 一刻钟又一刻钟,外面的人忍了足足一个时辰,早就有人不耐烦的直接推开窗户盯着**瞧了,**确实躺着个人,却是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躺在**呼呼大睡,偶尔动一下不过是揉揉鼻子摸摸下巴或者翻身背对众人。 “唉,没想到二哥这么优雅完美的人睡起觉来也是这副模样 。” “什么模样?二哥是男人,男人睡觉不就该这样?” “我又没说他不是男人,白天看他英俊威武迷得女人晕头转向的样子,还以为他晚上睡觉也没差,结果差这么多,唉,太失望了!” “胡说,二哥什么样子都是咱们的二哥。” “好了好了,二哥当真喝醉了,咱们别守这儿了,走吧走吧!” 一群人故意大声对着一面喊两嗓子,然后陆陆续续的离开,可没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个人使着轻身功夫闪过来,蹲在窗下听了许多。 “怎么还没动静儿?二哥真睡着了?” “我说真睡了你不相信,非要再来,看吧,白走一趟!” “咱们打了赌的啊,你们一人输我一百两银子,记得给啊!蹲这儿半夜又冷又饿,没意思,走走走喝酒去!”几个人推推搡搡勾腰搭背的出了院子,等他们走出好一段距离,**那睡相不佳的男人坐起来,披了衣袍缓缓走到窗前。 守在门口打盹儿的丫鬟感觉肩上一沉,吓得她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大声尖叫,却闻一熟悉的声音低低道:“住嘴,不要看!” 丫鬟回头,看到那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行礼问好:“给二少爷请安。” 小顺子微微点头,挥挥手道:“你们全都下去。” 丫鬟应了,行个礼后带着院中一众守候的丫鬟小厮离开。他背手又在窗前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纵身跳出窗子,再一借力跳上房顶。 黑夜中,他背手立在屋脊上,静静的望着对面。一片漆黑中,对面屋顶上一团白色的影子隐隐在动,仔细看,竟是一身穿白衣、拿着酒壶猛灌的年轻男子。 小顺子轻身飞过去,什么都不说,就此撩起衣袍坐在那人身边,自顾自的拿起酒壶也要喝,酒还没倒出来却被对方一把抢了去:“你抢了我的女人,还要抢我的酒嘛吗?” 第八五三章 洞房花烛 ps: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死人,一整天才写这么点儿 !** 小顺子看对方抱着酒壶咕噜咕噜猛灌,直到再也倒不出来,再用力摇几下,却只滴出几滴。他气恼的用力一扔,那精致的白瓷酒壶径直向远方飞去,一连越过几座院子,才呈下坠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碎壶声惊醒了守夜的丫鬟,没一会儿那边院子灯火通明,隐隐还有嘈杂的人声。 片刻后几条黑影从那院子跳上屋顶,快速的四下飞去,其中一人很快到了二人近前,当看清二人相貌时愣了一下,继而就在房顶上单膝跪下:“二公子、三公子,听守夜的丫鬟说方才有刺客潜入夫人院子,不知公子是否……” “滚!”卫禹用力一扔,又一个径直白瓷酒壶带着劲风向那黑衣侍卫飞去,侍卫猛的趴下险险避过,回头见那酒壶再次向夫人院子飞去,似乎隐隐还能听到酒壶碎裂的声音。 侍卫诧异的回头看二人,小顺子微微挥手示意他离开,侍卫识相的行个礼后飞回去,那边院子很快又恢复平静。 小顺子想了想,站起来道:“三弟,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安息吧!” “站住!” 小顺子还没回头,感觉身后一股劲风快速袭来,他侧身避让,对方后招已至,一招接一招,逼得他连连后退。小顺子一边避让一边传音道:“三弟,你干什么?快住手!” 卫禹步步紧逼,“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次次都是你?” 小顺子一把掐住卫禹攻过来的手腕,稳稳控制住他:“三弟,住手!” “不要叫我三弟,我恨你!” “三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滚开!”卫禹一手袭向对方面门,逼得小顺子松手跳开,二人对面而立,卫禹双眼通红的瞪着小顺子:“你少来装模作样,从小到大,爷爷从没把我放在心上,不管我做得多好,他即便偶尔夸我两句,也要搭上你和大哥。 每次都是‘快赶上你大哥了,离二哥还差得远。还要多多努力’,我努力努力,拼命追赶 。你除了年纪比我大,学得比我早,我哪点儿比不上你?爷爷选择了你,兄弟们选择你,连云舒也选择你。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我先认识她,我早就定下了她,你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 二人沉默良久,小顺子缓缓开口:“三弟,你应该很清楚,她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之时我就认识她了。她一岁时,我离开云雾城前就认定了她……” “那又怎样?婴儿之时她还不记事。” 月光下,红衣之人又是一阵沉默。继而轻叹一声:“三弟,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认识她的?那真是巧合?当初若不是你一念之仁她还能活在世上?” 白衣之人怔愣片刻,微微转开视线:“我……你提此事作甚。” 红衣人虽背光而立,他的眼睛却在黑夜中熠熠生光:“其他的我不敢说,但至少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干净纯粹的。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直至今天,我将她娶进门。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敢对天发誓,我对她是一片真心,并无半分私利,且保证从今以后只她一人,绝不会有第二个,而这些你都做不到,这、就是她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你的原因。” 白衣人呆立,月光照在他一片惨白的脸上。红衣人转身背对他淡淡道:“三弟,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然后纵身一跳消失在黑暗中,而那个白色身影依然立在房顶久久不动。 小顺子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窗,来到床边,**的人儿呼吸均匀、脸蛋儿红红、睫毛微翘、嘴角还挂着一串口水。他好笑的用袖子帮她擦擦,轻轻拍拍她的脸:“云舒?云舒?快醒来,云舒?” 被吵得心烦的她突然伸手一拍,啪一声拍在对方脸上,她却完全不知,翻个身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小顺子手扶那被打的脸颊怔愣好一会儿,见对方依然睡得香甜,他好笑的摇头,然后靠在**定定的看着。 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多少年的小人儿,如今就躺在自己怀中,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世人都说自己文武全才、英俊非凡,可又有几人知道世人眼中那些表象是自己做了多少努力、付出多少心血才修习而成?世间女子爱慕自己的地位相貌才华,又有几人真正想靠近自己,走进自己的心里? 而眼前这女子,她虽然跟其他女子一样对自己相貌着迷,却万分忌惮世人向往的显赫地位,且拥有其他女子不可能有的见识、智慧,最重要的是她是这世上第一个亲近自己的女子 。 对,她是第一个,他现在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小城的城门口,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却如有双如精灵般调皮纯净的眼睛。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自己,突然扑上来啪一声亲在自己脸上,那酥酥痒痒的感觉让自己的心都漏跳了几拍,记事开始就没有女人高进自己,原来被亲近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禁俯身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下,温温软软,好舒服,跟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他心里高兴得有些雀跃,红红的烛光下,这张熟睡如婴儿般的脸那么干净那么惹人怜爱,似乎还有那么几分……诱人。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继而在那晶莹诱人的红唇上停顿半晌,他低头俯身轻轻吻上去,继而辗转厮磨、伸出舌头轻舔,香甜的味道诱人上瘾。 直到把那红唇吻得有些红肿,身下的人儿眉头紧皱,又要伸手来拍,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抱着自己脖颈,再次吻上她的唇…… 摇曳的红烛映着**那对交颈缠绵的鸳鸯,起起伏伏的红被掩不住压抑的喘息声,月儿羞得躲回家、风儿羞得转了向,寂静的夜晚如此美好甜蜜,正好成全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有情人。 次日早上,云舒是在一阵诱人的香气中清醒过来的,她习惯的翻个身,却觉下面一阵疼痛,她咝咝抽凉气,眉儿站在床帐外:“二少奶奶,您醒了么?” 她躺着不动,那阵痛总算慢慢缓下来了,二少奶奶?云舒睁眼,首先映入眼睑的就是大红的帐子、大红的被子、大红的床单,一切都是大红大红的!对了,我已经成亲了,她猛然一惊,遭了,难道下面的疼是因为…… 她顿时脸红得如虾子般,一扯被子缩了进去,可这一动作下面又是一阵疼痛,她又咝咝的直抽凉气。外面听到声音的眉儿笑眯眯道:“恭喜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现在要起床么?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要!”云舒赶紧伸出头来,紧张的将其制止在帐外。我的天啊,这样子怎么见人啊?她方才缩被子里时感觉到了,自己现在全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要让几个丫头见了不羞死才怪!天啊天啊,怎么睡一觉就成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外面蓉儿和烟儿过来,小声问:“眉儿姐,小姐醒了么?” “嗯,醒了,不过她多半是害羞,不肯起来 。” 蓉儿和烟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望一眼继而红着脸转开头去。眉儿笑道:“你们俩害羞什么?都是女人,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不过你们俩还早着了。” 烟儿顿了顿,摇头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 蓉儿也嗫嚅道:“烟儿不嫁我也不嫁。” 眉儿好笑道:“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对了,蓉儿烟儿,这相府有相府的规矩,你们以后千万不可在外人面前称呼小姐,要叫二少奶奶,免得别人拿此说事。” 二人对望一眼,继而点头道:“是,我们记下了。” 烟儿往帐子里看看,行个礼道:“小姐,您从昨儿凌晨到现在都没好好吃过饭,快起来喝点儿汤吧?” 蓉儿也道:“是啊,小姐,现在辰时都过了,您该起来了。” 二人叫了几遍,帐子里都没回应,隐隐能看见里面的人儿缩在被子下面一动不动,她们要掀帐子进去,云舒又突然冒出来把她们赶出来。几人犹豫半晌,眉儿道:“蓉儿,去叫婆子抬几桶热水来,小姐昨晚辛苦了,需要好好泡个澡。” 蓉儿应声出去,眉儿想了想,把屋里的丫头全都支出去,又把屏风拉过来挡在床前,便笑眯眯的出去了。 云舒听外面半天没动静儿,落下被子往外偷看,真的没人了!她忍着痛坐起来,慢慢提起被子,腿根儿那儿果然有血迹,床单是红色的,所以一时看不清到底有没有? 该死的小顺子,竟然在人家睡着的时候做……做……,云舒一想就脸红,抱着被子捂着脸嘀咕:“羞死了,羞死了!” 可转念一想,要是自己醒着的时候做……岂不是更羞人?!云舒咬紧下唇红着脸两眼水汪汪的胡思乱想,门口咔嚓一声响,她赶紧缩进被子里,门外蓉儿的声音问:“小姐,奴婢给您送热水来了。” 第八五四章 第一天 蓉儿连问几次,屋里都没人应,眉儿道:“让她们抬进去放屏风后就出来 。” 蓉儿看看她,想了想,点点头,带着几个婆子把水抬进去放屏风后的床前,婆子们走后,蓉儿走来走去一阵忙活,半晌后,听蓉儿小声道: “小姐,奴婢已经帮您调好热水了,左边第一桶是温水,您待会儿直接用它洗头次,第二桶现在有点儿烫,不过小姐洗完就差不多合适了,衣服准备好了,就在桌子上,小姐要帮忙的话随时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蓉儿说完后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云舒伸头看看,果然见屋里空无一人,她愣愣的坐了会儿,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好几十年的人了,虽然前世今生都没吃过猪肉但总看过吧?有什么好害羞的?连这时代的小丫头都不如,真丢人! 她一咬牙,掀开被子,扯了袍子裹上,扶着床单缓缓站起来,直到迈进木桶,浸泡在洒满花瓣的温水里,咝~~那感觉甭提有多舒服!她靠在桶上舒服的吸气,这时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个不停,门外一声轻笑,眉儿道:“小姐,您要不要先喝点儿粥?” 云舒又是一阵脸红,她摸摸肚子,真的很饿!她想了想,坐起来快速把自己下身洗干净,然后直接迈进第二个桶里,这水温度稍高,不过泡起来更舒服。 她舒服的吸口气,轻咳两声道:“拿碗粥来吧!” 她话音一落,房门吱嘎一声响,眉儿、烟儿和蓉儿几个丫鬟缓缓走进来,在屏风前站定,蓉儿道:“小姐,粥来了。奴婢给您送进来吗?” “嗯,送过来吧!”蓉儿低着头端着托盘进来,在浴桶边站定,云舒抬头看她,见她顶着个大红脸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云舒眨眨眼,突然觉得好笑,她端起碗勺子都不用,咕咚咕咚几口就把粥碗喝个底儿朝天。 云舒把粥碗放托盘上,想了想道:“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巳时三刻!这么晚?”云舒眨眨眼,突然想起一事,她一下子从桶里站起来:“遭了遭了。忘了要敬茶了,蓉儿,快快,帮我更衣。” 屏风后眉儿笑呵呵道:“小姐,各位老爷夫人早就散了 。您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人的。” “啊?那……那怎么办?” “二少奶奶不用担心,今儿早上,二少爷离开的时候就吩咐过了,说二少奶奶昨晚太过辛苦,让您好好睡觉,不要吵醒您。老爷夫人那边他亲自过去走一趟,跟大伙儿说说,明儿早上再去就是。” 云舒怔愣片刻。“就是说我今天不用去敬茶了?” “是的,二少奶奶。” 云舒长长松口气,居然这样也可以,太好了。那以后我不想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让小顺子帮忙代劳了?云舒喜滋滋的想,继而又坐回浴桶里去舒舒服服的泡着。 眉儿几人看云舒心情大好。互相对望一眼,笑眯眯的点点头。眉儿道:“二少奶奶,我们二少爷最疼您了,奴婢跟他这么久,从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 云舒美美的一笑,颇为得意道:“要不我怎会看上他了?眉儿,别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的,多拗口啊,听着也别扭,还是叫小姐吧!” 眉儿顿了顿:“二少奶奶,您已经成亲了,就该按辈分称呼,这是对您的尊重,府里其他人都会这么称呼的,您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我知道,府里的人是府里的人,你们不是我娘家带来的丫鬟吗?就叫小姐,我听着舒服。” 烟儿道:“小姐,眉儿姐说得也有道理,她说以后我们在没人的时候叫您小姐,在外人面前称呼您二少奶奶即可。” 云舒想了想:“嗯,这样也好。”她洗了一会儿,又有些不放心:“眉儿,不是说大户人家规矩多,新人进门儿第一天不管怎样都要去给长辈敬茶吗?我不去的话他们会不会说我不懂规矩啊?或者……唉,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眉儿想了想:“小姐,这个……奴婢实话实说,按理说您是该去一趟,不过这府里除了夫人和大少奶奶就是您辈分最高,再加老太爷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您过去也只需给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少奶奶敬茶即可,其他人都是平辈儿或妾室,您只需与之见个礼就行。” 云舒怔愣一下,“眉儿,爷爷还是卧病在床?” “是的,这几天稍微好了些,昨儿小姐成亲的时候还出来了,不过只坐了会儿就扛不住,回去休息了 !” “是吗?”云舒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想起上次老爷子来找爹娘时身形矫健、满面红光,哪有半点儿病态?他是这府里的最高的长辈,就算第一天不去敬茶,也一定要去看看他老人家。 云舒打定主意,洗浴过后吃了饭,便梳妆换了衣服,带着一众丫鬟准备去看老爷子。可她们出院子没走多远,一进花园,便听前面有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嬉笑声,云舒停下来,顺着声音望去,见前方偌大的花坛中,一群妇人摇着扇子缓缓往这边走来。 仔细看,那领头之人不是王夫人是谁,云舒转身就想往回走,后面那讨人厌的声音:“哎呀,那不是二嫂吗?二嫂,过来、过来啊!” 卫莹莹无比热情的对云舒直招手,云舒身子一软,有气无力道:“眉儿,我现在可以不过去吗?” 眉儿看看那边,为难道:“小姐,这个……大家都在那边,三少奶奶又看见您了,且跟您打了招呼,那个……小姐,您别怕,迟早都要见的,大家都在,夫人应该不会为难您的,您……您过去打个照面就找借口离开就是,您看如何?” 看来只有这样了,云舒深吸几口气,调整下表情,端起架子回身笑眯眯的往那边去。她还没到,那边一群妇人便跟她行礼问好,云舒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也笑眯眯的回礼。 然后云舒走到王夫人面前行礼:“给母亲问安。” 王夫人板着脸渺视的看她一眼,转开头去,“安了,我啊,虽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儿也不大好,却比某些人知情重要体面,进门第一天睡到日上三竿,不给爷爷公婆敬茶,反倒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饿着肚子等她两个是时辰。 呵,好有面子啊!人家皇后娘娘还要给太后晨昏省定,半点儿礼不能差,别说让长辈等两个时辰,就算等上半刻钟,那也是违了宫规,要进冷宫的。” 云舒低头听着不答话,其他人也是如此,不过那异样的眼光却暗暗往云舒身上刺,多半是嘲笑看热闹的,还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大嫂左右看看,笑呵呵的拉着云舒道:“母亲,云舒是新媳妇,刚刚进门儿,不知咱们相府的规矩,今儿早上二弟也亲自来请罪了,母亲就当她年轻无知,原谅她这一次吧 !” 卫莹莹扁扁嘴:“咱们哪个不是新媳妇过来的?单单就她一个人与众不同,非得睡到日上三竿?二哥请什么罪?二哥又没做错什么,男人们有男人要忙的事,女人们也该有女人的规矩,听说就算普通平民百姓家,那新媳妇不仅要敬茶,还要天没亮就起来做饭洗衣、伺候公婆哩!” 云舒自知理亏,不管她们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反驳,反正口水又淹不死人,她依然低头受着,听王夫人和卫莹莹唱双簧,你来我往把她好一通含沙射影的暗骂,在场其他妇人偶尔也附和几句,这地方就像开批斗大会一般持续了一刻多钟。 王夫人和卫莹莹见云舒始终低头不说话,卫莹莹似乎还有些生气的样子,王夫人眼睛微眯,淡淡道:“你不是不舒服吗?这是上哪儿去啊?” 云舒不知道她在问谁,低头不答,直到大嫂茗烟撞她一下,悄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回母亲,媳妇想去看看爷爷。” 王夫人顿了顿,卫莹莹又撇撇嘴:“哼,一进门儿就想讨巧……” 王夫人垂眉想了想,突然嘴角有了笑意,点头道:“嗯,你有这个心也不错,公公久病卧床,我这个做媳妇的原本该日日伺候在床前,可惜……唉,茗烟、莹莹,你们也好些日子没见公公了,你们也跟二媳妇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王夫人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大家都愣了一下,连卫莹莹都有些意外:“母亲,我……” “莹莹,你去把你爹上个月送来的那支千年人参拿来。” 卫莹莹诧异的望着王夫人,王夫人皱眉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卫莹莹脸色变了变,抿抿嘴行个礼匆匆走开了。王夫人道:“二媳妇,你先等等,莹莹去拿了东西跟你们一起去。前面有个凉亭,大家一起去那边坐坐吧!” “好啊好啊,还是夫人好,体谅咱们二少奶奶昨晚疲累,一来就给二少奶奶找地儿休息,咱们陪了夫人这么久都没这个待遇了!”跟随的妇人们说笑着拉着云舒往那边亭子去。 第八五五章 大家族 云舒跟着妇人们进了亭子,丫鬟们已经先去把亭子打扫干净了,铺上垫子,王夫人一行一进去,只需她一个眼色,她的丫鬟立刻便上前到她看的位置再用手帕扫扫,铺上个精致的绣花垫子,扶着王夫人坐下,其他妇人再各自陆陆续续找地方坐。 云舒坐在大嫂茗烟身边,看大家说说笑笑和乐融融的样子,似乎大家关系都是极好的,听她们说笑间的互相称呼,似乎都是本家人,仔细看,有几个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 云舒的目光转了一圈,到斜对面时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对个正着,小姑娘拿着扇子掩嘴一笑,对云舒眨眨眼。云舒怔愣一下,定定的望着那姑娘愣神,她心里暗暗赞叹,这丫头长得真漂亮,莫非也是王家的本家人么?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旁边大嫂留意到她们的互动,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二弟妹,那是咱们十妹。” 云舒愣了一下:“十妹?” “是啊,喏,旁边那个徐姨娘就是她娘。” 云舒闻言更加惊讶,她回头询问的看向大嫂,大嫂看她那惊讶的眼神有些意外,“怎么了?二弟妹?” 云舒一直以为小顺子只有兄弟三弟,以为公公懦弱,只有两位正室夫人,不敢娶姨娘。没想到他不但有姨娘,还生了不少庶出子女,这个排行第十的话,除去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至少还有六人! 之前自己还在庆幸,王家如此地位显赫位高权重却人口简单,以后定能省去不少麻烦,结果……真是又意外又让人失望。 “二弟妹,你在想什么?”大嫂轻拍她一下。云舒反应过来,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认不得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大嫂笑道:“没什么,你刚来,自然认不得几个,等日子长了就熟识了。弟妹,你看,十妹旁边那个是九妹,她以艾字取名。这正好是她娘的姓氏,还有三妹、五妹、七妹都是由艾姨娘所出。” 云舒颇为惊讶,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这么多!” 大嫂顿了顿。眼睛瞟向王夫人一眼,幸好那边没留意,大嫂压低声音道:“弟妹,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提这事儿。” 云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那艾姨娘多半是非常受宠的,王夫人当然不待见她。云舒四下搜寻一圈,小声问:“大嫂,哪个是艾姨娘了?” “她早上跟大家一起在前堂等你,结果你没来,母亲说出来逛逛 。艾姨娘似乎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不舒服?” “是啊,艾姨娘自从生了九妹身子一直不好。最近更是病得厉害,也不知……唉!” 云舒瞄一眼王夫人方向,不知为什么,听大嫂这么一说,她本能的觉得那艾姨娘生病多半跟王夫人有关。以后有空的话不妨偷偷去看看那艾姨娘,兴许什么时候用得上。 她这么一走神。大嫂又介绍过了好几个人,云舒视线跟着一一扫过,这里面一下子就有四位姨娘,再加那艾姨娘,一共就有五人。 听大嫂说起她们的儿女,及笄的全都嫁人了,今天没来。让云舒意外的是,这五位姨娘生的孩子不少,几乎人人都有子嗣,不过却全是女儿,没一个男丁! 就是说王家的男丁只有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三人,而且都是正室夫人所生,这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反正怎么想怎么蹊跷。 大嫂笑眯眯的将亭中之人挨着个儿介绍,可到了自己附近这几个却戛然而止,脸色变了变,转而望向亭外,指着正在花园里嬉戏那群孩子:“瞧,那是我的弘儿和芙儿。”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嗯,我认得,昨晚还是他俩给我们安的床的,两个孩子都挺聪明可爱的,大嫂您好福气。” 大嫂笑得温柔慈祥:“哪里?你才是有福气的,二弟等了十几年,如今都过二十五了才成亲,还不是为了等你?所以啊,你们可得抓紧点儿,多生几个,以后让我们弘儿和芙儿带着他们玩。” 云舒脸颊微微发烫:“还早着了,以后有了当然是要跟着哥哥姐姐们跑的。” 大嫂捂嘴扑哧一笑:“看你,都进过洞房了,还如此害羞!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分,二弟对弟妹一片痴心,弟妹可不要辜负了他啊!” 云舒尴尬的笑笑,这个话题实在不怎么讨喜,她左右四顾,转头看看大嫂背后那几个妇人小声问:“大嫂,这几位是谁啊?您还没介绍了!” 大嫂脸色一顿,笑容僵在嘴角,她不说话,她身旁那妇人倒是笑眯眯道:“二奶奶,妾身素容,跟大奶奶一起伺候大公子好些年了 。 瞧,那是我的谦儿,今年已经六岁了,去学堂学了几年,偶尔还会写几首上不得台面的诗句了,不过相公时常夸我们谦儿,说他那脾性最像二弟了。 呵呵,二奶奶,您可得快些生个小侄子出来,我们谦儿日日问二叔家的弟弟什么时候出来,他很想带着弟弟一起念书了。” 云舒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素容是小六子的妾室,难怪大嫂脸色如此难看。那素容笑呵呵的跟云舒套近乎,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大嫂对自己不错,无缘无故的她也不可能给素容甩脸子,只得尴尬的笑着附和几句。 看那素容开口一个我们谦儿、我们谦儿,又动不动是这个夸奖、那个夸奖,多听几句好似那话根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云舒看看大嫂,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素容说得眉飞色舞,大嫂却垂眼转头不接半句,但明眼儿人都看得出大嫂心里未必如表面那么淡定。 云舒眼珠转了一圈,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本想问素容,又不知怎么称呼,便拉拉大嫂道:“大嫂,那边还有几个您没介绍了,跟我说说吧,免得下次认错人。” 大嫂看云舒一眼,脸色有些发白,那素容笑呵呵道:“哎呀,大奶奶,您真是的,二奶奶问了您也不说说,以后碰见了二奶奶却认不得我们多尴尬啊。大奶奶,要不妾身为您代劳吧?” 大嫂微微转开头,淡淡道:“随便。” 素容笑眯眯道:“二奶奶,这是素婉,这是素岚,这是素芬,还有最后面那个,叫怜心,我们都是伺候相公的好姐妹。” 都是!云舒诧异的张大嘴,这些都是小六子的妾身!一二三四五!又有五个!他难道是故意跟他老爹学的么?学什么不好专门学这个? 素容见云舒那表情,笑呵呵道:“二奶奶,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名字都挺好听的?这还多亏夫人赐名了。” 云舒又是一愣,她转头看看王夫人,见王夫人正板着脸看这边,她淡淡道:“素容,又在编排我什么坏话了?” 素容甩着手帕笑呵呵的过去,熟稔的坐王夫人身边,挽起她胳膊道:“哎哟,我的好妇人,奴婢哪儿敢啊?是二奶奶新来,不认识我们,大奶奶好心跟二奶奶把大家一一介绍,轮到我们这儿,奴婢自个儿来介绍介绍,免得大奶奶没说清楚,让二奶奶误会 。” 王夫人嗔她一眼:“没规矩,茗烟是你们的奶奶,她没点头哪有你说话的道理?” “哎呦,夫人啊,您可冤枉我了,我说话之前可是先问过奶奶的,奶奶同意了我才说话的,不信你问问二奶奶。” 王夫人看向这边,云舒尴尬不已,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素容道:“哎呀,二奶奶,您说句话啊,要不夫人就要责罚奴婢了!” 云舒正在为难之际,大嫂道:“母亲,素容确实问过妾身,妾身也答应了的。” 素容得意了,拉着王夫人袖子撒娇道:“夫人,您瞧你瞧,我没说谎吧?” 王夫人嗔笑道:“你这丫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 素容不好意思道:“夫人,这儿又没外人,妇人就饶了奴婢这次吧!” 王夫人无奈的摇头拍着她的手:“你这丫头啊,从小就跟着我,最是机灵讨巧,当初要不是茗烟有喜,得给晟浩找个可心的人儿,我还舍不得把你给他了。 你啊,也要清楚自己身份,别以为伺候过我几年,就无法无天了,妾室就是妾室,说白了还是伺候爷和奶奶的奴婢,你现在有了谦儿,以后也有了依靠,自个儿安安分分,好好伺候爷、伺候奶奶,这才是你的正经出路,要是有那想爬到正室头上的想法……” 王夫人停下来缓缓巡视一圈,那凌厉的目光在每位姨娘身上停顿片刻,姨娘们无不低头缩肩、正襟危坐,亭子里也瞬间静寂无声,等大家都低下头去,她才得意并威胁的冷哼一声,厉声道:“若你哪日想欺到茗烟头上,不用别人说,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素容脸上僵了僵,继而干笑道:“是,奴婢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违背,夫人放心吧!” 王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过去伺候你家奶奶吧!” 素容站起来行个礼后走回来,虽然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可那笑与方才的得意自信比起来,明显变味儿太多。 第八五六章 送丫鬟 素容回到位置后,大家依然沉默,王夫人端起丫头递来的茶杯,缓缓拨弄道:“怎么?我一说完你们都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聊得挺热闹的吗?” 又是片刻的沉默,素容笑呵呵道:“夫人,都怪您训奴婢,把大家都吓着了。” 王夫人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是训你,是提点你,免得你什么时候一得意忘了本分。” 素容尴尬的笑笑:“是是,奴婢任何时候都记得自己的本分,绝不敢越雷池半步,夫人尽管放心。” 王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茶,继而手上一顿,缓缓转向云舒方向:“二媳妇,听说你昨儿晚上跟各位官家夫人说,你是我们家老太爷亲自上门向你爹娘求亲,你爹娘才勉强应下这亲事的,可有此事?” 云舒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情,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不,好像说的是老爷子派人去提的亲,或者是老爷子亲自去求的亲?就几个字的区别,当时本就疲劳不已,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现在想来还真不敢肯定到底怎么说的? 王夫人轻哼一声:“果然是你说的!作为王家媳妇,却如此不知轻重,老太爷明明卧病在床数月,之前却是日日上朝,从未离开过京城,你如此谎话说出去,是要让众官弹劾我们老太爷?还是想丢了老爷子的体面、丢了我们王家的脸来长你这个新媳妇的脸?” 云舒抬头看王夫人,这女人,竟然眨眼就给自己扣这么大个帽子!想想当时自己实在是看不过那些官夫人的指指点点,就那么随口堵了回去,谁知道会有这么大麻烦?早知道当时就忍忍,什么都不说。 王夫人瞪着云舒:“怎么?还不服气?你家是王公贵族还是大家鸿儒?值得我们老爷子亲自上门提亲。晟宇文武全才,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娶了你难道还委屈你了么?你要不想进咱们王家门何必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 哼,我最恨那些厚颜无耻、不知轻重、自以为是、拖全家后腿儿的人,看在你是新进门的份儿上,这次暂且饶你一次,若有下次……哼,王家的家法可不是摆设给人看的,到时候你就别怪我这婆婆不顾情面。” 王夫人再次放出狠话,还没从先前那场莫名的训诫中醒来的大家又将头低了低,不过却暗暗用眼角瞟向云舒方向,某些人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 云舒也低下头不答话。大嫂拉拉她轻声提醒她:“弟妹,快跟母亲认个错,说些好话。” 云舒咬紧嘴唇。虽然不愿意,不过此事确实是自己鲁莽了,便低头道:“母亲,媳妇知错了,请母亲原谅。” 王夫人轻哼一声:“我是否原谅你不重要。听说昨儿在场的的都是本朝三品以上的官家夫人,你要看她们怎么说怎么传,等着瞧吧,这事儿才刚开个头,重头戏还在后面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善后! 哼。我先把话说在这儿,以后要是因为你那句不知轻重的话惹出什么麻烦来,我王家绝不会保你半分。即便治罪,你就是罪魁祸首。” 云舒低头深深吸口气,说实话,她心里真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这王夫人虽然最不喜欢自己。但她的话应该不只是吓唬自己而已。唉,之前提醒过自己多少次。要少说话少惹事,第一天就惹麻烦,真是…… 这时,那边的王夫人又发话了:“二媳妇,我方才那话不是要吓唬你,而是好意提点你以后少犯错,你可明白?” 云舒抿抿嘴,站起来低头行个礼:“是,媳妇明白,多谢母亲提亲。” “嗯,这些表面功夫不重要,关键是要听进去,时时记在心里,知道吗?” “是,母亲,媳妇一定铭记在心。”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王家媳妇,出去就是我王家的脸面,你出身不好,又什么都不懂,身边没个得力的人肯定不行。 这样吧,迎春和迎秋跟了我多年,他们跟当初的素容一样,一直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原本是舍不得她们的,如今新媳妇进了门,又是什么都不懂的,不给你两个可心的人儿,别人要说我这婆婆不待见你。以后你就把迎春和迎秋带在身边,凡事不要自以为是,说话做事多问问她们的意见,她们会给你不少助益的。 迎春、迎秋,过来,拜见你们奶奶,以后你们俩须得小心在意好好伺候你们奶奶,不得有半分怠慢,否则不许媳妇动手,我这婆婆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 “是,奴婢不敢!”二人对王夫人行个礼,然后低头踩着小碎步来到云舒面前,行个标标准准的蹲礼:“给二奶奶请安。” 怔愣的云舒总算回过神来,等等、等等,这两个丫头什么意思?跟素容一样派到我身边?她转头看看素容,素容笑眯眯道: “二奶奶,您好福气,瞧夫人多疼您啊,一下子把迎春和迎秋两个妹妹都给了您,当初跟我们奶奶时可只有我一个人。两位妹妹,你们可得好好伺候二爷和二奶奶,千万出不得半分差错,否则就是丟我们夫人的脸,知道吗?” 二人有对着素容行个礼,应道:“知道了,谢谢姐姐。” 其他人见之也纷纷笑呵呵的指点那两个丫鬟要如何伺候自己和小顺子,而云舒这个当事人却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儿。 云舒脑子停顿片刻,继而飞快转起来,第一天就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安排两个丫鬟到自己身边,还说什么当初跟素容一样,那么她们以后是不是也要跟素容一样,让小顺子收进房当姨娘,再跟自己生几对同父异母的儿女? 然后自己事事都得问问她们的意见,到底自己是主子,还是她们是主子?还有一点,她们犯了错,自己还不能处罚,得由她们的正主子王夫人来处置,那自己算什么?傀儡?还是工具?不行,什么事儿都能忍,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吞下。 她站起来道:“母亲,这两个丫头好是好,不过媳妇已从娘家带了足够丫鬟过来,再加小顺子院子本就有几个得力的丫鬟,有她们就足够了,我身边不需要再加人了,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小顺子?”王夫人微微眯起眼,“哼,这就叫够了?连个尊卑称呼都搞不清楚,你那些丫鬟真的得力?”王夫人低头抚弄自己漂亮的指甲,看似自言自语般叹口气道: “唉,有些人啊,就是不识好歹,你为她好吧,她觉得你算计她;你不理她吧,她又四处说闲话,说我不待见她,连卧病在床的老爷子那儿都告了状去,唉!都是做媳妇难,我看做婆婆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云舒紧咬下唇瞪着王夫人,她深呼吸几下,“母亲,我……” 大嫂突然站起来,微笑着道:“母亲,二弟妹刚进门,对咱们府里还不熟悉,自然喜欢身边都是自个儿亲近的人,突然来两个不熟悉的,可能有些不习惯 。 我看我的芙儿和弘儿身边一直没有得力的大丫鬟伺候,母亲就当心疼孙儿孙女,把两个好丫头分给她们吧?可好?” 王夫人突然抬眼冷冷的扫大嫂一眼,大嫂瑟缩一下,低头嗫嚅着道:“要不……暂时借给他们也行,等……等什么时候二弟妹身边缺人了,随时调过去就是。” 王夫人不说话,转而从丫鬟托盘上取了茶杯,轻轻拨弄,亭子里一时只有那叮叮当当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好一会儿过后,王夫人喝口茶抬起头来,微笑着道: “茗烟说的也有道理,弘儿是咱们王家的长子嫡孙,没个得力的丫鬟伺候不行,这样吧,我身边一个四个得力丫鬟,迎春、迎秋、夏荷、冬梅。 夏荷做事稳重,弘儿年纪小、生性跳脱,夏荷就跟着弘儿吧! 冬梅女红绣艺好,芙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学学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了,冬梅就给芙儿吧! 迎春最是知礼,朝中上下夫人姨娘小姐,她都能一个不差准确无误的报出来,我每每出门,从来都是把她带在身边。这次看二媳妇这方面最差,好意把迎春给她,哼…… 迎秋最会安排事务,原本是我培养的管家之才。大家都知道,老太爷看重晟宇,有意对他委以重任,如此二媳妇以后责任重大,所以才把迎秋也一并给她,也算我这做母亲的一点儿心意。” 王夫人停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云舒:“二媳妇,我再问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迎春和迎秋这两个丫头,你、当真不要?” 云舒正想回答,大嫂拉住她先回答:“不会不会,母亲一片好意,二弟妹怎会拒绝了?二弟妹,母亲是为你好啊,迎春和迎秋两个丫头我也是知道的,这府里平日就靠她们打理。你看看,到处都有条不紊、一丝不差,得了她们是你的福气啊! 二弟妹,大嫂不会害你,快快谢谢母亲吧,啊?” 第八五七章 千年人参 看大嫂颇为着急的模样,再看周围众人竖起耳朵看热闹的样子,云舒想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口。王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话放出来,如果自己现在坚持要拒绝,以后就是彻彻底底与之闹翻了,连明面儿上的情面都不顾,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媳妇。 再者,她既然把那几个丫鬟夸得那么好,那就不妨留下来看看,看她们是否真的如王夫人所说,那么能干得力? 于是她低头行礼道:“多谢母亲的好意,这两个丫头……”云舒回头看看迎春和迎秋,二人半蹲着身子低头站着,其他人却巴巴的望着云舒,对她的答案屏息以待。 云舒心里轻叹一声,接着道:“这两个丫头一看就是极好的,都怪媳妇眼拙,方才没看出来,既然母亲好意,媳妇…就收下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不过总有些人似乎颇有些失望的样子?大嫂也松口气道:“母亲,您看吧,二弟妹就是刚进门,对咱们府里的事情还不熟悉,一听说这两个丫头是极好的,就赶紧要了过来。真是可惜了,她若真不要的话,我一定厚着脸皮跟母亲讨了来。” 王夫人颇为鄙视的轻笑一声:“哼,算是你个有眼力价儿的,培养出这几个丫头不容易,二媳妇,你可别误了我一片好意。” 云舒轻轻笑道:“母亲放心,媳妇定会好好重用她们,不过有件事媳妇先请示清楚,母亲既然把这两个丫头给了我,如果她们犯了错,媳妇可以处置这两个奴婢么?”云舒特地把奴婢二字说得清楚,王夫人顿了顿,微微眯起眼。脸上明显有了不悦之色。 大嫂又有些紧张了,拉拉云舒示意她不要跟王夫人作对,这次云舒没有心软,笑眯眯道:“母亲,如果她们做错事奴婢也不能处罚的话,万一她们欺负云舒是新媳妇,故意与媳妇为难,媳妇这个主子岂不是连奴婢都不如了么?” 王夫人恼怒的转向迎春迎秋二人:“你们两个,谁敢与二媳妇为难?” 二人赶紧跪下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夫人恕罪、二奶奶恕罪!” 王夫人转而对云舒道:“你看她们 。哪个敢与你为难?如果当真发生此事,我定要让她们好看!” 迎春二人又扑在地上磕头说不敢,云舒心里冷笑。说来说去就是不说自己可以处罚她们。算了,她要模糊焦点也罢,真发生那种事就算王夫人拦着,自己也不会轻饶他们。 王夫人见云舒不说话了,对那二人道:“迎春、迎秋。既然你们已经是二媳妇的人了,就回去收拾收拾,搬到二媳妇院子去吧!” 二人应了,拜谢了王夫人,又对云舒行了礼,低着头退出了亭子。这时。取了东西回来的卫莹莹进得亭子,见大家表情各异,奇怪道:“咦!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大家都不说话?” 大家都不说话。卫莹莹视线落到谁身上,谁就转开头装作不知。王夫人道:“莹莹,东西带来了吗?” 卫莹莹回过神来:“是的,母亲!”然后她从丫鬟托盘里拿起盒子递过去:“母亲,您看看。是这个么?” 王夫人打开端详半晌,又闻闻嗅嗅品鉴一番。离得不远的云舒也看得清楚,那精美的盒子里好大一颗人参,远看似乎已经初具人形,那浓浓的参味儿飘散过来,吸上一口,顿时神清目明,体内甚至有股微微的热感。 啧啧,真不愧是人间至宝,也只有左相府这样的地方才能看到如此好东西,要是自己能得一只就好了,拿回去给爹娘吃了定能让他们延年益寿。旁边其他人也伸长脖子去看,那脸上也是满满的好奇、赞赏以及隐隐的贪婪。 那素容陪着笑拍马屁:“哎呀,这么大的人参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一闻这味儿就知是人间极品,三奶奶,要得这东西不容易吧?怕是宫里都拿不出几支来吧?” 卫莹莹得意道:“那当然,听说宫里一共也才三支,被太后拿去两支给高阳公主治病,就剩一只存在皇上的私人宝库里,再加上咱们这支,天底下要再找出更好的来怕是百年之内都不可能。” 素容啧啧赞道:“果然是宝贝,这种好东西,就算剪下几缕根须,吃了都能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吧?咱们老太爷得了它,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 卫莹莹看着人参也有些舍不得:“可不是,我爹说这东西是人间至宝,不管什么病,只要吃上几缕根须,病态立刻就能去掉大半,就算将死之人也能救回来……” “真的?那……那它可不可以治我娘的病?”云舒转头,见说话的是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九妹,王夫人和卫莹莹脸色都不好看 。 卫莹莹没好气道:“治是可以治,不过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娘那种人岂不浪费?哼!区区一个姨娘,也想吃我的千年人参,也不怕她自个儿身子受不起,补得她吐血身亡,到时候又怪在我头上,又去找公公告状找我闹……” 九妹被说得满脸通红,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大嫂看她可怜,稍稍犹豫还是道:“三弟妹,别这么说,九妹也是一片孝心……” 大嫂话还没说话,卫莹莹就不耐烦道:“哎呀,大嫂,你别处处都去做那烂好人好不好?你可别忘了,当初那个爬上大哥床头的坠儿丫头可是艾姨娘的贴身丫鬟。哼,要不是母亲做主把她打了几十板子拖出去卖了,你那房里又要多几个姨娘了。” 大嫂顿了没了声儿,脸色尴尬苍白,在场的姨娘们也颇为尴尬的左右四顾。原本已经被众人遗忘的九妹一跺脚:“不给就算了,干嘛侮辱人?我找我三姐跟皇上要去!”然后转身就跑出了亭子。 大家怔愣片刻,卫莹莹气得大骂:“哼,臭丫头,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那三姐封了什么嫔就得意了,娘娘又怎样?就算贵妃还是个妾了,有什么了不起!” “住口!”王夫人厉声训斥:“放肆!莹莹,难道你也如那山野丫头般不知轻重了吗?” 卫莹莹看王夫人脸色不善,想起方才那话有些过火,知趣的低头受训,王夫人将她好一通责骂后道:“莹莹,你最近太过散漫放肆、粗俗无礼,不罚你难以服众。 待会儿你去看了老太爷就回院禁足一月,好好反省,一月后我亲自来验查,如果还是这样放肆无礼,我就叫你娘把你带回去,重新给你找几位教养嬷嬷好生教导教导,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卫莹莹已经惊讶道:“母亲,您……您吓我的吧?” 王夫人皱眉瞪着她:“是不是吓你,你有胆子试试看!” 卫莹莹顿了顿,低下头去不敢再顶嘴 。然后王夫人的目光扫视亭中众人一眼,大家纷纷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沉默半晌后,卫夫人淡淡道:“方才莹莹说的什么,大家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怔愣一下,面面相觑片刻,那素容赔笑道:“呵呵,夫人,奴婢方才在跟妹妹说话,没留意三奶奶说什么?夫人,三奶奶说什么了吗?奴婢怎么一点儿都没听到了?妹妹,你挺清楚了吗?” 素容拉拉她身旁那妇人,那妇人顿了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妾身什么都没听到。”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表态,坚决表示自己完全没听见,只有云舒和大嫂还有几位姑娘低头不说话。王夫人轻哼一声: “你们也不用急着撇清关系,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听清楚了,不过这话这是我们家里说说,要是谁敢传出去……哼,如今宫中的贵妃正是我们王家死对头右相的掌上明珠,要是传到她耳朵里,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王夫人一瞪眼,大家都缩缩脖子纷纷称不敢。然后王夫人将那支千年人参收好,小心的递给卫莹莹道:“莹莹,你带着这个和你大嫂二嫂去看老太爷,顺便代我问个安。” 大嫂和云舒跟卫莹莹站成一排,应了声行个礼后走成一串儿出了亭子往老太爷院子方向走去。 半路,云舒的目光几次看向那装人参的盒子,想起方才卫莹莹说如此极品人参世间只有四支,三支在皇宫,怎么这支就到了他家手里?还有这人参拿到那么久了,为何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自己去拜访的时候才送,这其中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吧? 卫莹莹注意到云舒的视线,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一句:“乡巴佬儿!” 云舒微微皱眉,眼珠一转,轻笑一声:“乡巴佬儿又怎样?某些人自以为高贵,还不是要尊称我这个乡巴佬儿为二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卫莹莹立刻回头瞪着云舒:“放肆,就你这种人,休得与我娘相提并论。” 云舒无赖的耸耸肩,转开头去看似自言自语道:“虽然想自谦一下,但某些人真没法儿跟我比!” “站住,你说谁不如你了?” 第八五八章 大嫂 云舒背地做个鬼脸,然后回头咧嘴一笑:“我说我自个儿不如自个儿好了吧?” “你,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卫莹莹气得满脸通红,大嫂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三弟妹,马上就到老太爷院子了,他老人家喜欢清静,咱们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大嫂,你也听见了对不对?她方才分明在说我娘坏话!” 大嫂想了想,一脸茫然道:“没有啊,我没听到啊,三弟妹,你是不是听错了?” 卫莹莹更是气愤,瞪着大嫂片刻,继而一跺脚道:“你们合伙儿欺负我,看我待会儿回去跟母亲告状,哼 !”然后便咚咚咚跺着脚快步往前冲去,她的丫鬟叫着三奶奶端着托盘小跑着追了上去。 云舒停下来看着她们走远,想了想,四下看看,见旁边又有个凉亭,便拉了大嫂道:“大嫂,三弟妹现在正生咱们的气了,咱们现在去,她肯定更不舒服,不如咱们在这儿坐会儿,等她看过爷爷回去了咱们再去如何?” “这样啊,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大嫂,你没听她说待会儿要回去告状吗?” “这个……这个……” “哎呀,大嫂,你都帮过我了,她认定咱俩是一伙儿的,你就别去自找没趣了,走吧走吧!”云舒愣是把大嫂拖到一旁的亭子里,直到坐下了,大嫂还在嘀嘀咕咕: “哎呀,方才我也没说什么啊,三弟妹怎会那么说了?她不会真要去告状吧?让她一个人去看老太爷不太好吧?二弟妹,要不咱们快些过去吧?” “行了,大嫂。三弟妹带着那么贵重的礼物去,咱们两手空空,多不好意思啊?还不如错开了走更好。” 大嫂想了想,似乎突然想起来一般:“对啊,咱们怎能两手空空了?弟妹,要不咱们也回去准备些礼物再来吧?” 大嫂站起来就要走,云舒赶紧拉住她:“不用不用,大嫂,老太爷什么没有啊,不差咱们那点儿东西。再说三弟妹才刚送了千年人参。相比之下咱们不管送什么都一文不值,还是别去凑那个巧好。” “这样啊,那会不会……” “不会不会。大嫂,你平时也总这么瞻前顾后、怕东怕西吗?” 大嫂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我……我没有啊!” “大嫂,瞧你说话那样儿,分明是底气不足 。小六子和小顺子是孪生兄弟。所以我也不跟大嫂客气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时候那话可能不太好听,不过全无恶意,大嫂不要介意才好。” 大嫂顿了顿,笑道:“那是当然。相公早就跟我说了,让我好生照顾你,别让母亲和三弟妹欺负你……”说到这里她停下四下看看。生怕被别人听去了般。 云舒好笑道:“大嫂,我看是她们时时欺负你才是吧?” “没有啊,母亲对我挺好的,三弟妹也不错,就是性子急了些。等年纪大些就好了!” 云舒不置可否道:“她要对你好,能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安排到你房里去?” 一提这个。大嫂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视线游移他处,“这个……这个也是母亲关心我,怕我有了身子不好伺候相公,所以……所以……” “大嫂,你就别逞强了,瞧你脸都白了,我就不信你真会觉得那是她关心你为你好。” 大嫂低头沉默片刻,继而轻叹一声:“能有什么办法了?这是规矩,我有了身子也确实不好伺候相公,即便不是她的丫鬟来也是别人来,有什么区别了?” 看大嫂那一脸哀伤的样子,再想想小六子那个笑呵呵万事不往心里放的样子,这二人性格反差太大,想得出来他们二人相处定是小六子一个人说、大嫂低着脑袋唯唯诺诺。 这样的相处时间长了小六子肯定觉得沉闷腻味,突然给他送个会陪他聊让他开心的美人儿他肯定乐意,瞧那素容多会察言观色、嘴巴多利索啊,难怪王夫人会选上她,唉! 也不知那个迎春和迎秋又是什么品性,如果真如王夫人所言,那定是极其聪明伶俐的,小顺子喜欢的应该就是这类型。想到这里,云舒转头道:“大嫂,你方才为何非要我收下迎春和迎秋那两个丫头?我可不想他们再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素容。” 大嫂从哀愁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看云舒,轻叹一声:“弟妹啊,母亲当真大家的面把她的贴身丫鬟给你,你如果当面拒绝的话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何况即便你拒绝了那两个丫头,她迟早还会安排别的丫头过来,何必了?” 云舒皱眉想了想:“我知道大嫂是为我好,可她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了,那两个丫头是她的人,给我是我的福气,她们若犯了事,只有她才能处罚她们,我还得处处听她们的 。 还有她让那两个丫头跟你房里那素容学,不是明摆着要小顺子把她们收了房做姨娘吗?我才刚进门就这样,她把我当什么了?当真以为我好欺不成?” 大嫂皱眉轻叹一声:“弟妹啊,大嫂这话不好听,不过你不把我当外人,我也跟你说说。这种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一般大户人家,正室有喜过后不便伺候男人,婆婆就会另外安排个人儿来伺候男人,这是规矩,谁都躲不过的。 你看母亲那么厉害的人儿,不也一样给公公把姨娘一个一个往屋里送吗?所以啊,你……大嫂劝你早点儿看开些。” 云舒一听就来火:“这算哪门子的规矩?女人辛辛苦苦怀孕生孩子,那正是女人最辛苦难熬的时候,不但得不到男人的关爱,反而还要把其他女人往他**塞? 这算什么?那女人天生犯贱吗?找个女人来跟自己抢相公,自己还得对她千恩万谢?凭什么?这么不靠谱儿的男人我干嘛要给他生孩子?要生也不能跟他姓,跟我自己姓得了,我又不是养不活!……” “哎哟,弟妹!弟妹小声些!”大嫂连连扯她袖子,紧张的四下看看,云舒气哼哼的侧身坐在亭子里,大嫂赶紧把丫鬟们全都遣出去守在亭子周围,莫要生人靠近,然后她坐到云舒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弟妹啊,别说这些气话,让人听去了不得了!” “听见了又怎样?大嫂难道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这个……这个……”大嫂一脸为难,不好表态的样子。 “大嫂,莫非王家世代都是如此,难道就没一个例外吗?” “你的意思是?” “我说王家男人个个都是三妻四妾,就没一个例外的吗?” “这个……有啊!咱们老太爷就只有一位夫人,听说他们当年是出了名的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他们夫妻也非常恩爱,可惜祖奶奶生了咱们公公后身子就弱了,一日不如一日,没活过三十就去了 。 那时老太爷正当壮年,大家都劝他再续娶一个,或者纳几个妾也好,连皇上太后都给他送了不少美人儿过来,却被他婉言拒绝送了回去。 你瞧老太爷住的那院子,又偏远又僻静,那就是祖奶奶弥留的院子,自祖奶奶去了后。老太爷一直住那儿,从没挪过地方。”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老太爷对那祖奶奶那么好!他这辈子居然只有一位夫人、一个儿子,那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王家这么大家业,他居然也顶得住压力没有续娶!云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嫂,那老太爷就没有小妾通房什么的吗?他当真没有其他子嗣?” 大嫂肯定的摇头:“没有,听说老太爷和祖奶奶青梅竹马,从小相识,他们成亲也早,连通房都没来得及安排,成亲过后老太爷时常带着祖奶奶四处游玩。 据说当年家里也是有打算给他纳妾的,可老太爷常年不回,纳了妾也没用,后来那些妾室便陆陆续续散了。直到祖奶奶去世,老太爷抚棺而泣,两年不出门。之后一出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专心于朝事,几十年如一日。” 云舒听着心中敬佩之情越来越甚,对老爷子印象也越来越好,同时她心中也踏实了许多,谁说怀孕了就必须纳妾?人家老太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先例么? 今晚回去就逼着小顺子赌咒发誓,这辈子也不许纳妾,谁敢在这事情上跟我为难,我必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手软,看你谁敢觊觎我的小顺子,哼! 大嫂看云舒的脸色突然雨过天晴,奇怪道:“弟妹,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云舒笑笑,“没什么,没想到爷爷还是个痴情种子,我觉得他非常可敬可爱,大家不都说我们家小顺子也像爷爷么?那以后……” 云舒笑得开心,大嫂想了想,明白过来,她也笑得温柔:“是啊,二弟也是个痴情种子,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当初高阳……” 大嫂赶紧停下,小心的来看云舒的表情,云舒无所谓道:“高阳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才不吃醋了,她都是成过亲又守了寡的人,现在又……” 云舒突然停下,愣愣的望着亭子外出神。 第八五九章 斗嘴 大嫂看云舒突然没了话,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她看看亭子外,没什么异常啊,她试探着拉拉云舒袖子:“弟妹,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啊?” “大嫂,你最近可有听说公主府的事?” “公主府?你是说高阳公主那个公主府?” “对,可有听过?” 大嫂皱眉想了会儿:“公主府?自高阳公主生病后,公主府的人这两年都是深居简出,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太后搬去公主府后,似乎也再没出来过。 哦,对了,去年年底的时候,皇后娘娘带了几位宫妃去公主府拜访探望,听说轿子都到公主府门口了,硬是被拦了下来,没能进得去。据说是太后发的话,公主病情不稳,不便见外人,几位娘娘的情她领了,见面就不必了,然后就把几位娘娘打发回宫了 。” “这么说,连皇后娘娘都没见过太后和公主?” “应该…没有吧,我也只是听别人传言。弟妹,你怎么突然问起太后和公主之事?” 云舒顿了顿,待看清大嫂表情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一个乡下丫头,离京城几千里,何曾见过这二位宫中尊贵之人?既然没见过,打听她们作甚?云舒好笑道:“大嫂,你也跟他们一样,认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大嫂愣了一下,尴尬的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你……” 云舒呵呵一笑:“大嫂那么认为也没错,我们那小地方的人,可能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太后和公主这等人物,何况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过前年过年的时候,我有幸跟着师傅进宫走过一趟,不只有幸见过皇上皇后宫妃。也见过太后公主,所以……” “啊?你千年就进过宫?”大嫂一脸惊讶状。 云舒点头:“是啊,我跟圆空大师学过几天卜卦看相之术。” “哈!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公主生病的狐狸精!好啊你,害了公主不成又来害我二哥,你个狐狸精,安的什么心啊你?”卫莹莹突然跳出来,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大嫂有些惊慌:“三弟妹,你…你误会了,二弟妹不是……她不是的!” “大嫂,你还不离这女人远点儿。当心她挖了你的心去吃,让你像公主那样,变成个失心疯。到处乱抓乱咬,吓死人了!” 大嫂脸色刷白,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脚下也远离云舒退了几步。云舒看大嫂一眼,大嫂反应过来。又赶紧走回来两步道:“三弟妹,别胡说,二弟妹好好一个人,怎会是那……那……” “外面都在传,说公主就是被狐狸精挖了心才得了失心疯,还说狐狸精是那圆空老和尚带进宫去的。不就是这女人?大嫂,你还不离她远点儿?” 云舒正色道:“三弟妹,母亲方才还说你不知轻重。罚你禁足一月,这一月还没过了,你又开始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得了失心疯。” “什么?你……你血口喷人,我好好的 。哪有得病?” “没得病怎会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吠?你听清楚了,我师傅圆空大师是皇帝钦封的国师。受皇上邀请进宫主持祭天大典,你说我师傅带狐狸精进来,是不是说我师傅来路不正?或者说皇上也受了蛊惑? 你好大胆子,背后诋毁皇上,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你卫家不怕我们王家还要活命了,你说你不是疯癫了胡说八道吗?” 卫莹莹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哪儿有,我只是说……说……” “外面谣言没有证实,你就敢拿回来乱传,要知道祸从口出,三弟妹,我好心劝你一句,早些收敛了,免得以后惹出大祸,你不得失心疯都不成了!” 卫莹莹愣愣的望着云舒好一阵,继而指着她大声嚷嚷:“你才失心疯了,你…你……” 大嫂拉着她劝:“好了好了,三弟妹,别生气!二弟妹也是为你好……” “大嫂,你又帮她,明明是她骂我!我……” “三弟妹,你别急,听大嫂说完,二弟妹这话真有道理。一来圆空大师确实是皇上钦封的国师,我们家老太爷对他也是非常尊敬的。 二来还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年过年的时候,公主生病前后,二弟妹就来过咱们家,母亲也亲自召见过她,那时候你还没进门儿了。若说二弟妹要害咱们早就害了,何必等这么久是不是?这事儿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母亲。是这样吧,二弟妹?” 云舒点头:“大嫂好记性,我前年过年前后确实来过这里,还小住过一段时间了,可惜那时候没能认识大嫂,实在可惜了!” 大嫂笑道:“可能那时候是缘分未到,你看,现在缘分到了,咱们还不是认识了?” 卫莹莹见那二人异常熟稔,再加方才那一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冷哼一声跺着脚在亭子里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丫鬟们立刻拿垫子来给她垫上。云舒回头,见那装千年人参的盒子还在托盘里,原来她这么快回来是没见着老爷子。 大嫂在云舒的示意下看到那盒子,诧异道:“哎,三弟妹,你怎么把人参带回来了?老太爷没收吗?” 卫莹莹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张张嘴瞟云舒一眼又把话吞了回去,她气呼呼的瞪着亭子外道:“那该死的奴才,不就是个看门儿的吗?愣说老太爷睡着了不让我进,哼,死奴才,看我以后不找机会收拾他 !” 大嫂眨眨眼:“你没见着老太爷?” 卫莹莹撇撇嘴,斜睨二人一眼:“有本事你们去啊?哼,不见拉倒,省了我一件宝贝。” 云舒心里暗笑,这卫莹莹真是娇养惯了,连老爷子都要置气,真是……不好说啊! 大嫂闻言犹豫的看向云舒:“二弟妹,既然老太爷睡着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打扰了他老人家休息就不好了!”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是没有诚意?说不定咱们一去老太爷就醒了呢?” “是啊,这样说也有道理。三弟妹,你要不要再跟我一起去走一趟?” 卫莹莹扭开头:“我才不去了,看到那狗奴才就心烦。” 云舒眼珠一转,故意玩笑道:“那弟妹是要回去受罚禁足了?你这千年人参也没空送了,不如拿给我们帮你代劳?” 卫莹莹闻言一下子跳起来:“休想!这是我家家传的宝贝,才不给你了!万一你给我偷了或者掉了包怎么办?哼,笑什么笑,一看你就没安好心!” 云舒耸耸肩:“不给就不给呗,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那算了,大嫂,咱们走吧!” 云舒拉着大嫂胳膊就往外走,而且走得飞快,头也不回的一会儿就没了影儿。卫莹莹以为大嫂会等她,没想到大嫂没停下来等她,也没劝她,甚至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讨厌,太讨厌了!大嫂平时什么都听自己的,什么都让着自己,那个野丫头一来,她就一下子转到她那边去了,讨厌,走着瞧,以后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卫莹莹气急,一时又没有发火儿的地方,只能把自己的丫鬟一通臭骂,丫鬟们似乎早已习惯,个个低垂脑袋呆立如木桩般默不作声 。 那边,转角假山后云舒缩回头来,笑呵呵道:“大嫂,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明明想来,就是死鸭子嘴硬,等着你去一劝再劝再跟来,你不理她她就打发雷霆……” 大嫂无奈的摇头道:“唉,你呀,既然知道她那脾性,干嘛还逗她?” “才不是逗她啊!我是为她好,让她早点儿改掉她那坏毛病,要不迟早要惹祸。” 大嫂摇头:“脾性不是一天两天成型的,要改怕是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改,她之所以那样子,就是她父母把她宠坏了,还有王夫人,哦,现在该叫母亲了,还有你,你们个个都让着她、纵容她,她可不就成这样子了? 大嫂,你以后别再事事都宠着她让着她了,要不以后出了事,你也是罪人之一。” 大嫂愣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吧?她成日待在这后院儿里,能惹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个克星了?” 大嫂想了想:“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有道理就走吧,咱们看爷爷去!” “啊?就走了,咱们还是把三弟妹叫上吧?” “不用叫,她自个儿回来,走吧!哎呀,走了走了!”云舒拖着一步三回头的大嫂慢悠悠的往老爷子院子去,她们没走几步,假山后就有个丫鬟冒出头来,见她们还没走远,赶紧缩回去,小跑着回到亭子里,小声道:“三奶奶,她们还没走远,就在前面小花园里。” 卫莹莹气呼呼的瞪着假山片刻,一跺脚道:“他们不想我去我偏要去,哼!” 云舒和大嫂故意说笑着在小花园里打转,直到眉儿小声道:“小姐,三奶奶来了!” 云舒对大嫂眨眨眼,二人相视一笑,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向老爷子院门口。 第八六零章 见老太爷 在大嫂的带领下,云舒等人来到老爷子院门口。初见这小院儿,云舒非常惊讶,老爷子就住这种地方? 这是个位于大院最深处角落里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院子,真的很小,估计里面最多就三五间屋子。院墙刚好一人高,用乱石垒成,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藤,青藤上还开有朵朵白花,看上去相当清凉幽静,若是夏天,这定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再者院门紧闭,周围空无一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个空院子了。云舒四下看看,总觉得不对,她低声问:“大嫂,这……真是老太爷住的地方吗?” 大嫂点头:“是啊,咱们过去敲门吧?” 大嫂没有半点儿疑惑,上前几步叩叩叩敲门两声,然后退回来站定。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人应答,等了会儿,云舒再次低声问:“大嫂,真是这儿吗?” “嘘~~别出声儿,再等会儿吧!” 看大嫂坚持,云舒不好再问,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嫂身旁,片刻后,旁边一声讥讽的轻笑:“哼,还以为你们多能干,真能把老太爷叫出来,不一样吃了闭门羹?方才我好歹叫出个凶巴巴的狗奴才,你们来连奴才都不理,哧~~还不如我了!” 二人回头,见卫莹莹已经带着几个丫鬟、端着那个人参盒子站在二人身旁,双手环胸颇为不屑的冷笑,云舒抿抿嘴想顶她几句,大嫂拉拉她,压低声音道:“二弟妹、三弟妹,别在老太爷门口吵闹,当心打扰他老人家了!” 卫莹莹一脸无谓道:“我哪里有吵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说不定老太爷……” 这时院门吱嘎一声响。那并不大的院门却只开了一条缝儿,一位头发花白却红光满面的老者伸出头来扫视一圈,看到卫莹莹时微微皱眉,语气严厉的斥责:“三少奶奶,老奴不是请您回去了吗?你有来此作甚?” 卫莹莹立刻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我在自家院子里散散步不行吗?你个老匹夫,有什么权力管姑奶奶的事情?” 老者微微眯起眼,目光凌厉,周围空气顿时冷了几分,在场众人不禁都瑟缩一下 。那老者盯着卫莹莹警告道:“三少奶奶如果再吵吵闹闹、出言不逊,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兴许是老者的目光实在太厉害,卫莹莹张嘴欲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然后故作骄傲的冷哼一声偏开头去。 看她服了软,老者身上的凌厉之气顿消,又变成个谦恭慈祥的普通老人。他的视线再次缓缓搜寻。然后在云舒和大嫂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云舒身上,老者颇为恭敬道:“想必这位就是二少奶奶吧?” 云舒顿了顿,转头看看大嫂,大嫂微微点头,云舒上前一步。行个礼道:“是的,我叫水云舒,今儿特地来看老太爷。请问老太爷醒了吗?” 老者点头:“老太爷说请三少奶奶进去。” 云舒谢过,便缓步上前,老者打开院门让云舒进去,可云舒一进门,他就要关上。把大嫂、卫莹莹和一众丫鬟拦在了外面。卫莹莹气道:“喂,凭什么她能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我可是最先来的,还带了千年人参来看老太爷了,你…你……” 老者斜睨卫莹莹一眼,她的声音立刻就低了下去,大嫂也退了回去,拉着卫莹莹低声劝道:“三弟妹,别这样,兴许是老太爷身子不好,嫌人太多吵得慌,咱们再等会儿吧,说不定待会儿就会见咱们了呢?” 老者缓缓关门,同时淡淡道:“老太爷说了,只见二少奶奶一个人,其他人不必等了,早些回去吧!”,然后吱嘎一声,院门被关上,咔咔两声还落了闩! 卫莹莹气得两眼喷火,指着院门大吵:“大嫂,你看他,你看他,一个看门儿的奴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院子里,云舒等老者关了门,然后跟着他缓缓往里走,卫莹莹的声音还在外面叽叽喳喳,云舒回头看一眼,突闻一声音近如耳边所说:“二少奶奶,不要东张西望,跟紧了!” 云舒惊了一下,回头见老者正站在房门前等自己。她抱歉的笑笑,快步过去,走到门前,顿时对眼前的景象呆了一下。这是一间十平米的小客厅,墙上几张大家字画,正中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周围几根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舒想了想,缓步向正上方的椅子走去,老者叫住她:“等等,二少奶奶请这边走 。” 云舒回头,见他指的方向却是一堵墙,她一脸狐疑,老者笑呵呵的望着她:“二少奶奶请这边走。” 这次云舒更加惊讶,方才没注意,这次面对面她看得清楚,这老人家发了声音却没开口,只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莫非……莫非他用的是腹语? 云舒稍稍犹豫,还是问道:“请……请问怎么称呼?” 老者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她,没有动嘴却发出了声音:“老朽泰公,二少奶奶这边请。” 他看出云舒的犹豫,主动走到前面,在墙面上像开门一般轻轻一推,那墙上真如房门一般开了一扇,然后他回头道:“二少奶奶,里面岔路多,请跟紧老朽,免得进了迷宫。”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几步上前紧跟在泰公身后。那房门一过,是个普通的厢房,泰公走到博物架前,挪动一个瓷瓶,靠墙的博物架缓缓打开,路出一条往下走的石梯。云舒一边跟着下梯子一边暗暗惊奇,老太爷果然不可能住那么小个院子,原来这小院子里另有机关了,可他不是对外宣称生病了吗?干嘛还要搬到地下啊? 她满腹疑问的跟着泰公走进地道,左转右转,里面到处是岔道,一步小心就会迷路,要不是泰公没到一个岔路口就停下来等她,她多半已经迷路了。 如此走了一炷香功夫,又踏上了往上的台阶,台阶一上完,再见阳光时,面前竟然是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大树下,老爷子正拿着本书看得认真,云舒回头看方才出来的地方,竟然是座假山,若不是方才从那儿出来,真不知道那里面会有地道。 泰公对云舒做个请的姿势,然后缓缓转身进了假山,眨眼功夫就不见人影儿。云舒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那边老爷子盯着书淡淡道:“丫头,坐吧!” 云舒坐到老爷子身旁,往桌上扫了一眼,上面竟然全是奏则,老爷子手中拿的也是。老爷子用笔在奏则上刷刷刷写了几个字,然后放下,上下打量云舒一番,笑呵呵道:“丫头,两个月不见,比以前知书达理多了。” 云舒愣了一下,心下暗暗撇嘴,说得自己以前像是山中野人儿般 。老爷子又道:“丫头,怎样?我家小顺子没亏待你吧?怎么一进门就来看老夫了?” 云舒站起来行个礼道:“云舒给爷爷请安!小顺子对云舒很好,爷爷是家中最大的长辈,云舒当然应该先来拜访您才对。” 老爷子抚着胡须笑呵呵道:“嗯,不错,不过大家都知老夫卧病在床,你要来见老夫,为何还要带两个麻烦来?” 云舒想了想,尴尬的笑笑:“爷爷,不是我带她们来的,是半路被母亲拦住,她问我上哪儿,我说来看您,她就让大嫂和三弟妹一起来了。爷爷,她们也是你的孙媳妇啊,而且三弟妹还带来了亲年人参,我没有不要她们来的道理啊!” “母亲?呵,我那媳妇早就看不惯你,你还能叫她母亲,不错,丫头,有进步!” 云舒扯扯嘴角:“她毕竟是小顺子的继母,按辈分必须叫,不乐意也没办法。对了,爷爷,你不见卫莹莹也就罢了,为何连大嫂都不愿见了?” 老爷子看她一眼:“怎么见?也把她带这里来?” 云舒干笑两声,想起昨天拜堂时从红盖头下隐隐看到的那个病怏怏的爷爷,跟现在这个生龙活虎、身强体健的爷爷简直不是一个人,也不知他是怎么装出来的?还有前面那个掩人耳目的小院子,到这边这个清静又干净的大院子,为何要如此掩藏? 老爷子早就留意到她的目光,从袖中掏出个盒子递过来:“来,丫头,爷爷帮你保管的东西,既然你现在回来了,就物归原主吧!” 云舒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正是两年前自己亲自还给老爷子的凤凰暖玉,她稍稍犹豫:“爷爷,这……这应该先给母亲吧?” “她?哼,给了她我王家灭族之日就不远了!丫头,这暖玉你须得好生保存,不是迫不得已,不要轻易拿出来,知道吗?” 云舒愣愣的看着暖玉,皱眉犹豫到底要不要拿,“爷爷,母亲她…她不至于吧?” “哼,那女人,她觊觎这暖玉十几年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嘴巴紧着点儿,有什么不明白的自个儿回去问小顺子吧!”老爷子说完拿起奏则继续看起来,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 第八六一章 替身 看老太爷低头忙碌的样子,云舒也不好再问什么,弯弯转转走了这么久,结果几句话就把自己打发了。云舒吐吐舌头,这老爷子真是难伺候。 算了,还是回去吧!她收好暖玉,依然走向方才的假山,泰公正站在下台阶的地道口,笑眯眯的对她点点头,然后走在前面带路。等从地道出来,她对泰公行礼道谢后准备离开,泰公却叫住她道:“二奶奶留步!” 云舒回头,泰公指着侧面一间屋子:“二奶奶请这边来。” 云舒狐疑的看看那屋子,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平常,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她跟着过去,泰公推开门站在门口道:“二奶奶,老太爷就在里面,您进去看看吧 !” 云舒怔愣一下,什么老太爷?刚才不是见过了吗?泰公没有解释,只是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云舒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子,转过屏风,见那后面的**似乎躺着个人,仔细一看,那面容不是老爷子是谁! 云舒惊得后退一步用手帕捂住嘴,泰公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二奶奶莫怕,这是老朽的兄弟,给老太爷做了几十年替身,如今病成这样,唉,怕是真的活不久了!” **的人听闻声音微微动了动,泰公立刻上前,扶起他帮他拍拍背,又拿了铜盆知道他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来,老者休息片刻缓缓抬头望着云舒。泰公道:“老哥,这是小顺子新过门的娘子啊,昨儿还给你拜过了,瞧,今儿一早她就来看你了!” 老者微微点头,眼中有了笑意,声音沙哑的对云舒说了什么,云舒听不懂,转头去看泰公。泰公道:“三奶奶,老哥说谢谢你来看他,小顺子是个好小伙子,你们小夫妻要互相扶持” 云舒顿了顿,依然像对老太爷一般对老者行礼:“是,云舒一定谨记爷爷教诲。” 老者眼中有了宽慰之色,对云舒笑笑,然后泰公便扶着他慢慢躺了下去。直到亲眼看着老者睡着,云舒才和泰公一起蹑手蹑脚的退出来。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屋子半晌,回想方才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先前亲眼见过老爷子,她几乎不敢相信方才见到的那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只是个替身,尽管他因病重精神不振、萎靡消瘦。不过他的五官面容甚至形态动作几乎跟老爷子一模一样! 就算是替身,病重之时谁还能模仿得这么像?这事情怎么想怎么怪?泰公道:“二奶奶,老朽送您出门吧?” 云舒回过神来,门口就在面前,何须再送?泰公是在提醒自己该走了,云舒行个礼道:“多谢泰公带路,云舒自己出去即可。” 泰公笑呵呵的点头,“那、老朽就不送了!” 云舒点点头,自己过去拉开院门走了出去。她一松手那院门便自动合上咔嚓一声上了闩 。门外等候的一众人见云舒出来,立刻围了上来,大嫂道:“二弟妹,你怎么进去那么久!见到老太爷了吗?” 云舒扫视一圈,见卫莹莹依然还在,也巴巴的望着自己,周围还有一大群丫鬟,认识的占多数。云舒微微点头:“嗯,见到了。老太爷病得太重。我在里面等了好一阵,直到他醒了才进屋的。所以等得久了些。” “是吗?不是说已经好了许多吗?” 想起方才那病重老者的样子,云舒摇头轻叹一声,却不言语。卫莹莹着急道:“喂,老太爷为何只见你一个人,我们连门儿都不让进,那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啊?” 云舒皱眉看她一眼,继而转开头去,这实在是个不长脑子的女人,跟她说话都费劲儿,卫莹莹见她那表情,不满意得呱呱叫:“喂,你什么眼神儿啊?有没有教养啊你?” 云舒懒得理她,把眉儿照过来道:“眉儿,我们要回去了,在前带路。()” “是!”眉儿行个礼后走到前面,云舒跟大嫂招呼一声便跟着眉儿离开,大嫂本要跟来,见卫莹莹追着云舒吵吵,赶紧拉住她一阵劝,那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老远都能听见,真是烦人啊! 这次他们专门挑了条僻静的小路,免得再像先前那样遇上王夫人一行,到时候又要被叫过去一通训斥了。快到自己那院子时,眉儿问:“小姐,您当真见着老太爷了?” 云舒毫不犹豫的嗯了一声,眉儿目光闪了闪:“小姐,老太爷当真病重了吗?” 云舒顿了顿,停下来回头看她,眉儿尴尬道:“小姐别误会,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几个月前在云雾县见他老人家时还身强体健,昨儿个小姐成亲时再见却突然瘦弱成那样,实在有些意外!所以……” 云舒目光闪了闪:“病来如山倒,爷爷年龄大了,突然生病也没什么奇怪的。” 眉儿笑笑:“也是,奴婢多嘴了,小姐莫要见怪。” “嗯,走吧!”云舒看似面无表情的往自己院子走,心里却相当诧异,眉儿作为暗卫之一,小顺子又相当信任她,莫非连她都不知道老爷子有替身这事儿? !这么大的事情,瞒外人容易,瞒自己人、热别是像夜魅这样的暗卫怕是不容易啊! 如果老爷子当真瞒住了绝大部分人,为何今天如此容易就让自己知晓了此事了?云舒不禁停下来摸摸自己的袖兜,那块暖玉还稳稳的待在里面,她轻轻松口气。 老爷子说这东西贵重,不要轻易示人,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风险,为防万一,还是别给这些丫鬟们看见了,待会儿回去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屋子都是她们在收拾,什么地方能藏得住这东西了?她突然想起上次春秀送自己的那个木盒子,对,就藏那儿。 一行人回到院门口,见几个小厮正搭着凳子在换牌匾,云舒停下,烟儿上前询问,一会儿回来道:“小姐,是姑爷让他们换的。” “哦?上面写的什么?” 烟儿抿嘴笑道:“小姐,是‘舒心院’了!” 云舒怔愣一下,那不是以前自己住那院子的名字吗?一来就换名字,这小顺子真是……她虽然嗔怪,但心里有股暖暖的感觉。看后面几个丫头都在窃窃私语、掩嘴偷笑,云舒有些脸红,回头嗔她们一眼:“笑什么?没规矩!” “娘子,哪个丫头没规矩?要不要为夫帮你罚罚她们?” 云舒闻声回头,见身着白衣、俊雅非凡的小顺子翩翩而来,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给他加了道光圈儿般,刺得云舒有些睁不开眼。看她脸带红晕、害羞迷离的望着自己的样子的,小顺子心情大好,这是他设想过多少年的场面,今日总算梦想成真了。 他笑吟吟的走到云舒身边,帮她理理鬓发,轻轻捏她鼻子一下:“娘子,一上午都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云舒反应过来,揉揉鼻子,红着脸瞪着他道:“什么娘子娘子的,难听死了!你不也现在才回来吗?” 小顺子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为夫已经处理完正事,回来过一趟,再出去寻你也!” 看他嬉皮笑脸调笑的样子,云舒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你真是小顺子了?” 小顺子笑得开心:“当然,才过几个时辰?你这个新媳妇不会连相公都不认识了吧 !” 云舒干笑两声,看他这模样,云舒突然想起迎亲路上的小六子,那家伙就是这么倒笑不笑、文不文武不武的样子,莫非这家伙是小六子?乘着自己成亲第一天还不怎么熟,故意装成小顺子来捉弄自己? 云舒微微眯起眼:“你真是小顺子?” 对方依然那倒笑不笑、倒痞不痞的模样,“当然,娘子,为夫……” 云舒突然跳起来一把揪住他耳朵:“哼,小六子,我让你装、让你装!敢装成小顺子来骗我,走,咱们找大嫂对质去……” 云舒当真拖着他就走,小顺子捂着耳朵哎呦哎呦连连叫唤,那几个丫头则纷纷捂嘴退到一旁看热闹,直到院中跑出个丫鬟连连喊道:“二奶奶住手!二奶奶快住手,这真是我们二少爷啊!” 云舒一愣,回头看那丫鬟,那不是见过好几次的白灵吗?再看自己揪着耳朵的这个人,他白皙的脸上已经红了大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迷人的微笑,对自己连连求饶道:“娘子恕罪、小的真是娘子的相公啊!娘子快松手吧!” 他这一说话,云舒又有些犹豫,白灵急道:“二奶奶,大公子脖子后有一颗黑痣,二公子左胸上有一颗红痣,二奶奶不信可以看看啊!” 云舒呆愣片刻,松开手,围着小顺子转了一圈,又翻起他耳朵看看,后面光洁如玉,什么都没有!难道真是小顺子?他真是小顺子!云舒惊得呆立原地。 小顺子揉揉耳朵,等脸色恢复一些,回头笑眯眯道:“云舒,没想到你的铁爪功如此厉害,差点儿把为夫的耳朵都扯下来了!” “小……小顺子,真是你啊?我以为……以为……” “呵呵,无妨,就算耳朵被娘子揪下来,为夫也心甘情愿。” 云舒脸上发烫、脑袋发晕,小顺子笑呵呵拉起她的手道:“走,娘子,进去为夫给你看看证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六二章 夫妻嬉闹 云舒愣愣的被小顺子拉进门,房门一关,她感觉自己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她本能的一把抱住对方脖子,小顺子低头笑眯眯道:“娘子,为夫这就给你看看证据。”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挣扎着要往下蹦,可对方往她身上轻轻一点,她不但不能动连声音都出不来了!她顶着个大红脸嗔怒的瞪着对方,殊不知她这模样对男人来说却似要请一般,更是吸引人。 小顺子把她一放**,整个人就覆了上去 。云舒想挣扎却动不了,心中又羞又怒,连连大骂,直到身上衣服都快剥光了,她背上一松,感觉手上似乎有力了? 她顺势一翻,便把对方压在下面,红着脸道:“小顺子,不许胡来,现在还白天了!” 下面的小顺子笑得开心:“娘子莫要恼怒,为夫以为娘子认不出为夫了,急于想证明给娘子看看而已。” 说起这个,云舒低头看向他的胸口,那白色的里衣半遮半掩,锁骨的弧线优美性感,她又是一阵脸红。被压住的身子笑得连连震动,云舒红了脸:“不许笑,你不是要证明,哪有红痣啊?” 那身子又是一阵震动道:“娘子,你压着我的手,我怎么指给你看?” 云舒左右看看,自己的手果然压着对方的手,而人就骑在他身上,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云舒想翻下去,却又怕他突然使坏,便红着脸努力一本正经道:“我松手,你只需指给我看,不许乱动,听见没有?” 小顺子轻笑两声,继而暧昧的眨眨眼:“遵命,娘子,请松手吧!” 云舒试探着松了手,他眼睛望着云舒。手上轻轻掀开里衣,指着胸口道:“这里,娘子,看清楚了,这是你相公的唯一证据。” 云舒低头,果然见那白皙的胸口上有颗不小的红痣,她伸手去摸摸又抠两下,周围的皮肤立刻变红。下面的人发出一声暧昧的呻吟,她赶紧住手,红着脸道:“你别装!小六子这儿没痣吗?” “没有,大哥耳后有颗黑痣,跟我这颗一般大,身上没痣。” 云舒皱眉嘀咕:“这东西长身上。穿着衣服怎么认啊?”她突然想起方才说出这辨认方法的白灵,立刻黑了脸,扑上去揪住小顺子的脸颊:“给我老实交代,你这痣是不是给人家看过了?” 小顺子一愣,继而笑得开心,云舒更加气恼,用力拧他两下:“快说,是不是?是不是?” 云舒用的劲儿不小,小顺子连连求饶:“好了好了。娘子,别掐了,为夫说就是。这痣嘛,看过的人不少!” 云舒闻言心中醋意更浓,气呼呼的瞪着小顺子半晌,看她那红着脸恼怒的模样,就像小孩子被抢了玩具般,小顺子心中大悦,眼看她又要发火儿 。小顺子赶紧识相的解释: “这痣是我打娘胎里带出来。生下来就有,稳婆看过。丫鬟看过,伺候洗澡的小厮也看过,不过还从没人像娘子这边摸过……”小顺子暧昧的眨眨眼,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那颗红痣上。 云舒先是怔愣,继而弄了个大红脸,撇撇嘴道:“谁稀罕摸啊!”她往后收手却被对方稳稳抓住,轻轻一拉抱着一滚两人换了个个儿。 二人在**好一番嬉戏,门外立着的几个丫鬟听得时而偷笑时而脸红,直到两个挎着包袱的姑娘走进院门,到了近前,见丫头们全都站在门口,主屋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扫了一圈,走到眉儿面前行礼道:“请问姐姐,二奶奶可在里面?” 眉儿笑眯眯的点头:“在是在,不过二少爷也在,你们是谁?” 两个丫鬟愣了一下,其中一个道:“我们是夫人派来伺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我叫迎春,她叫迎秋。二少爷现在不是该在宫中理事吗?怎么……” 旁边那丫鬟拉拉她,笑眯眯的对眉儿微微点头:“姐姐,既然二少爷在里面,我们不便打扰,不知能不能麻烦姐姐帮我们带下路,我们先打扫下屋子安顿下来,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出来了,我们再来拜见可好?” 眉儿眨眨眼,看看屋里,本有些犹豫,旁边的烟儿道:“抱歉,两位姐姐,我们奶奶从未吩咐过此事,暂时还未给二位安排房间。二位不如在外面等等,我们奶奶出来了见了你们,到时候自会有人帮你们打扫安置。” 烟儿年纪小小却一脸淡定,对二人微微点点头,就像对普通丫鬟一般不卑不亢、不恭不惧。迎春和迎秋二人愣了一下,那迎春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你可知道我们是……” 迎秋拉住她,微笑着道:“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妹妹指点,请问妹妹如何称呼?” 烟儿微微点头,淡淡吐出两个字:“烟儿。” 迎秋颇为诧异的上下打量烟儿一番,然后轻轻行个礼:“烟儿妹妹,以后咱们就要一起伺候二少奶奶了,相处的日子长着了,我们新来,不知奶奶脾性,到时候还请妹妹多多指点指点 。” 烟儿换个礼,却依然脸色淡淡不置可否,旁边的迎春看不过去了,皱眉道:“你这小丫鬟,小小年纪,不过是个……” “迎春姐,小声些,当心打扰了二少爷和二奶奶,走,咱们先出去吧!”迎秋硬是把迎春拉着往外走,迎春却很不乐意似的,时不时回头来看,那目光一直围着柳烟儿打转。 看着二人出了院子,眉儿笑眯眯的凑过来轻笑一声道:“烟儿妹妹好厉害,那两个人跟着夫人多年,平时在府里都是横着走的,方才我还在犹豫该怎么说了,没想到妹妹几句话就把她们打发走了,呵呵,以后再有这种事就让烟儿妹妹来。” 柳烟儿不好意思道:“眉儿姐姐过奖了,在烟儿心里,只要是小姐不喜欢的人烟儿也不喜欢,对小姐不利的人烟儿更讨厌,所以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如果姐姐心里也这么想,就没什么好犹豫为难的了。” 眉儿愣了片刻,尴尬的笑笑:“呵呵,烟儿妹妹说的是,我以后要学的还很多了。” 烟儿不置可否,转身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前不再言语,眉儿见她表情冷淡,也不好说什么。而屋里嬉戏的二人早已停下来,方才那幕他们也看得清楚。 小顺子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道:“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忠心的小丫鬟。” 云舒嗔他一眼:“怎么?你的属下个个忠心,我的丫鬟就不能有?” 看她那不满的小样儿,小顺子忍不住捏捏她鼻子,笑道:“瞧你这小心眼儿……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招惹上了夫人,她怎么把那两个大丫鬟送来了?” 一提这事儿云舒就有气:“我哪有去招惹她?是她自己拦着我,非要把两个丫头塞给我,你啊,人家是冲着你来的了!”云舒气恼的戳戳他胸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小顺子微微垂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没想到我家娘子还是个大醋缸了,没影儿的事你能生半天闷气,当心闷出病来,为夫心疼啊!” 云舒斜他一眼:“我病了不是更好?你那后娘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给你塞几个通房小妾过来?你坐享齐人之福,怕半天不到就把我忘天边去了 !”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娘子,你这脑袋里成天都装些什么?我要真想那样,何必等到现在?那些没影儿的事你就别想了,放心吧,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再找其他女人的。” 云舒眨眨眼,这话听着舒服,她回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那待会儿你就去把那两个丫鬟退回去。” “好,娘子有命,为夫不敢不从,为夫现在就去把她们赶走。”小顺子当真下了床开始穿衣服,云舒望着他的背影左思右想,要真这么把那两个丫鬟送走了,上午的气不就白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后娘还会想办法再送人来。 眼看小顺子就要往外走,云舒赶紧叫住他:“等等,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两个丫头方才在门口受了冷落,也没什么架子,咱们暂且留她几天,看看她们品性如何,是否真有才干,如果真有异心,咱们再找个理由打发走就是。” 小顺子回头看她,稍稍一想,回来坐在床边,轻笑道:“原来我家娘子一直都是嘴硬心软啊!好吧,娘子怎么说就怎么算,不过她们要敢欺负你,不用手软,直接让夜魅去处理,知道吗?” 看小顺子关切的眼神,云舒心中满满都是暖意,点头道:“好,我知道。” 小顺子和衣靠在床头上,把云舒搂在怀里,一边帮她理顺凌乱的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云舒,你今儿上午都去何处了?为何会遇见夫人他们?”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将上午的过往一一道来,说到那艾姨娘时,云舒撑起身子:“小顺子,那艾姨娘什么时候得的病啊?得的什么病?为何这么快就不行了呢?还有那九妹,她问夫人要千年人参,却被一番羞辱,然后她说她找她三姐跟皇上要去,她三姐是谁啊? 唉!原本以为你们家人口简单,没想到一下子冒出这么大一群,你爹怎么找那么多姨娘啊?还有小六子也是,平时看他大大咧咧,没想到是个色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六三章 世袭 “色胚?”小顺子哑然失笑:“大哥要是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一定气得脸都绿了!” “本来就是嘛!学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学他爹娶一堆没用的姨娘回来?他不知道大嫂有多难过吗?真是的……”云舒嘀嘀咕咕一阵念叨,小顺子好笑的揉揉她脑袋:“娘子啊,你可知道你一进门儿就犯了七出之条?” 云舒顿了顿:“啊?哪有?” 小顺子摇头笑道:“傻丫头,你一进门就把我大哥、父亲、母亲的坏话都说完了,不敬长辈不就是七出之一?” 云舒怔愣片刻,她都忘了小六子他爹也是小顺子的爹,想想方才的话,还真是每个都数落了一遍,啧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她抬头见小顺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她脸红的捶他一下:“我不是只跟你说吧?换了别人,让我说我都懒得说哩!” 小顺子扶着下巴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啊!那…暂且记着,等什么时候为夫不高兴了就拿出来说道说道,娘子啊,你以后可得好好表现啰!”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表现个头!别转移话题啊,快说快说,你们这一家子到底怎么回事啊?以前不是没几个人儿吗?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真把我吓了一跳了!” 小顺子依然笑眯眯道:“这个……我们家的人一直都有这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不过那些人都无足轻重,你只需要伺候你相公一个人就够了,其他都不用管!” “怎么可能嘛?同住一个屋檐儿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了面人家打招呼我总不可能冷着脸吧?比如说今天,我一出门就撞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被你后娘好一顿数落,又让那一群人围着看笑话,想起来就不舒服。起来、起来,你坐起来,好好说说。” 云舒硬是把小顺子从**拉起来,非要他把事情说清楚才成。无奈之下,小顺子理理头绪道:“那好吧,长辈之间的事情咱们不好说,几位姨娘都是我娘去世后才进的门 。当时我和大哥都不在府里,怎么来的并不清楚,不过我大哥真不是好色之人。 大哥成年后。夫人就张罗着给他娶了大嫂,大嫂有喜后,夫人又把她的贴身丫鬟送到大哥身边。你知道我大哥这个人,对女人的事完全不上心,他觉得这种事应该大嫂来安排。但夫人送人过来大嫂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亲自给他们安排了院子、布置了新房,大哥当时还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就那么将就了。 后来又有几个女人陆陆续续被送到大哥房里,你看那五六个小妾。除了怜心是当年我娘留下的小丫头外,其他都是夫人一手安排、大嫂亲自送上床的。 所以啊,云舒。这事儿真怪不得我大哥。还有你,以后不管夫人大嫂他们说什么,你都要相信你夫君,千万不要干那糊涂事,知道吗?” 小顺子最后这句话说得认真。云舒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用力拍他一下:“想得美。我相公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 看云舒一脸醋意酸掉牙的样子,小顺子心里一阵温暖,他伸手将云舒楼在怀里,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擦,轻叹一声:“云舒啊,你知道吗?我最爱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云舒又感觉自己耳根发烫,心也跳得厉害,这该死的小顺子,为何这么会迷惑人心?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般,那种感觉美妙得无法形容。 二人耳鬓厮磨好一阵,云舒坐在小顺子怀里,听他慢慢说他们家的兄弟姐妹。小顺子这一代男丁确实只有小六子、小顺子和卫禹三人,不过女儿却有十人之多。 六顺二人还有个同胞大姐,比他们年长两岁,嫁与王爷多年,却极少回家来过,连这次小顺子成亲,那大姐都只送了礼物过来,没有亲自前来。 究其原因,据说大姐对他们亲娘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她认为是王家人害死了她娘,所以一直不肯回来,对王家的事也从不关心,只是每年给两个同胞亲弟弟送些东西回来。 二妹是小顺子亲娘死后、王夫人进门前的一位姨娘所生,那姨娘病逝多年,二妹远嫁江南,也是极少回来的。 三妹、五妹、七妹和九妹都是艾姨娘所生,其中三妹早年入宫选秀,虽然不甚得宠,却也生下为龙子,今年才进封了淑妃,因为三妹的关系,五妹和七妹都嫁得不错,九妹上午说找三姐跟皇上要千年人参就是这个道理 。 然后四妹则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嫁的也是一位王爷,不过听说这四妹妒忌心强,时常把后院闹得鸡飞狗跳,开始的时候还隔三差五跑回娘家,先几次王爷还会来接,多几次不耐烦了就不理她了。她本想让爷爷出面为她做主,爷爷不但不帮反而将她一通训斥,从此她便也恨上了王家,再极少回来,王爷家后院也安稳了许多,再少闹出丑闻。 六位是尤姨娘的女儿,八妹是方姨娘的女儿,因为两位姨娘都不怎么得宠,娘家又不硬实,这两位妹妹嫁的就不怎么好了。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别的不说,她们夫家好歹也是衣食无忧,官至五品以上,而这两个妹妹似乎过得也还不错。 最后的十妹还没及笄,性格讨喜,相貌也相当出众,正是待嫁之身,也不知哪个臭小子有此福气娶得这机灵可爱的十妹。 云舒听完仔细消化一番,这一家子个个都不简单了,兴许每个人的故事都能写上厚厚一本书吧?她正在愣神之时,小顺子轻声叫她:“云舒,你今天去,见到爷爷了吗?” 云舒回过神来,“啊?见到了啊,哦,对了,爷爷还把这个给我了,你看!” 云舒把那块暖玉掏出来递给他:“小顺子,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好像想要它的人不少的样子?” 小顺子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墨玉,两块玉对在一起用力一按,咔嚓一声脆响,便严丝合缝的组合在一起,成了一块巴掌大的圆形玉牌。 而原本颜色分明各不相同的两块玉凑到一起后颜色居然在慢慢变化,像是在互相浸染一般,直到最后融为一体,成为暗红透明的颜色。 云舒诧异的望着那块圆形玉牌,凑在一起和分开时简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形态,她新奇的把玩半晌,小顺子轻叹一声道:“他们想要的不是这玉,而是这其中藏着的宝藏。” “啊?什么宝藏?” 小顺子盯着云舒看了半晌,似乎在犹豫一般,好一会儿后,他又是一声轻叹:“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云舒,你知道历代只有帝位王位可以世袭,从来没有相位世袭的,可本朝却开了先例,你可知为何?” 云舒想了想:“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了,莫非是这开朝皇帝欠了你们王家什么?” 小顺子目光闪闪的看着她没有回答,云舒惊讶道:“啊!不会真是这样吧?” 小顺子笑道:“你猜到大半吧!本朝开朝之初,我们王家祖上乃是纵横天下的武将,而皇家祖上不仅富甲天下,而且聪敏机变。当年他们兄弟一起打遍天下,立朝之时谁主谁辅的问题,下属们争论不休,甚至差点儿大动干戈。 这时皇家祖上主动退出,并发誓子孙后代世代效忠本朝,绝无二心;我王家主上最重兄弟情义,见对方退让,自己更不能上位,就叫了兄弟,直接把皇家祖上推上皇位、黄袍加身。皇家祖上万般推却,最后勉强应承,本许诺给我王家一块封地,世代世袭。 我王家祖上本已受下,当时祖上身边一位颇有远见的谋臣跟祖上一番分析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我们王家真的领了封底,子孙享用最多不过三代,皇朝必伐之;如果就此卸甲归田,皇帝为绝后患,王家和下属兄弟都得不了好。 唯一的权宜之计就是像皇家祖上那样承诺世代侍奉皇家,谋取个能够世袭的实职,另为防万一,将打天下时搜刮来的财富存入一个秘密之地,以备皇家反目时有条后路,这世袭的相位也因此而来。” 云舒盯着玉牌半晌后道:“小顺子,这事儿皇家也知道?” “玉牌传了这么多年,其间难免走漏消息,皇家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大家都只是听说,没人亲眼见过,得不到的证实的传言只是谣言,所以即便皇家知道,没有确实证据,也不能拿这件事来发难。” 云舒皱眉想了想:“小顺子,其实……即便没有这宝藏,现在的王家早已富甲天下,自保肯定没问题,何必留这东西做个把柄了?”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傻丫头,王家现在的财富都是明面儿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如果当真要发难,你觉得我们真能保得住这财富?” 云舒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自己又犯傻了,她盯着那玉牌良久:“小顺子,有这玉牌就能找到宝藏么?” 第八六四章 家族秘辛 “呵,哪有那么容易?其实……这宝藏是否真的存在我都有些怀疑,兴许当年祖上留下这东西只是权宜之计,一来让跟着他打江山的兄弟们安心,二来让皇家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手。” “啊?不会吧!那…那这玉岂不是……” 小顺子笑笑:“只是我自己这么猜测而已,谁知道了?” 云舒盯着手中那莹莹透明的宝玉,想了想道:“嗯,不管它里面是否真的藏有宝藏的秘密,其实这玉本身就是件无价之宝,极有传世价值 。方才爷爷给我的时候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弄丢了,最好也别拿出来给人看,小顺子,你说咱们把它藏哪儿好啊?” “不用藏,来,给我!”小顺子拿过玉牌,也不知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那莹莹之光渐渐淡去,直到全部变成白色,咔嚓一声响,玉牌断成两块,而且依然都是白色。 云舒惊讶的拿起它左看右看,真的是白色,连先前的温润之光都没有了!不知道的人看它就是块雕琢比较精致的普通白色玉牌而已。 “小顺子,怎么会这样?这玉不是坏了吧?” “没有坏,来,我给你戴上。”小顺子顺手拿过其中一块,从怀中掏出根粗细适中的红线,穿过玉佩边角的孔,再将其挂在云舒脖子上打了个死结,他把那玉佩稍稍扶正:“好了,就这样,以后就不会掉了。” 然后他把另一块如斯挂在自己脖子上,云舒低头拿起那玉佩左看右看:“小顺子,为何都变成白色了?原本不是红色和黑色的吗?” 小顺子狡黠一笑:“这是我的小戏法儿,你慢慢猜。” 云舒撇撇嘴:“我才懒得猜了。”她拿着玉佩把玩片刻,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顺子,今天我去看爷爷的时候。泰公还带我去看了另一个人,他跟爷爷太像了!泰公说他只是爷爷的替身,可替身怎么会长得那么像了?小顺子,那人真的是替身吗?” 小顺子顿了顿,眼中似有惊讶之色:“泰公带你看了爷爷还看了他!” “是啊!怎么了?” 小顺子看着云舒沉默片刻,云舒摸摸自己的脸,“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小顺子摇头,继而轻笑一声:“没想到爷爷如此信任你!” 云舒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啊?爷爷干嘛不信任我?” 小顺子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傻丫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要知道 。能同时见到爷爷和影子的人,这世上统共也没几个。这事儿连三弟和父亲都不知道。” 云舒闻言一惊:“啊?你爹都不知道!” 小顺子放开她,点头道:“是啊。他们只以为爷爷是装病,随时都能好起来。皇上多次派太医来给爷爷诊治,那些个个都是医中圣手,爷爷装病的话如何瞒得过他们的眼睛?但他们每次来都无功而返。 昨天咱们成亲时你没看到皇上的脸色,他为我们主持婚礼是在其次。其实主要还是想亲眼看看爷爷到底真病还是假病?” 云舒了然的点头,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小顺子,爷爷本来就没病,为何非要隐瞒了?皇上为何要想方设法确认爷爷是否真病了?难道爷爷没病他就要动手了吗?” “当然不是,如果爷爷真的病入膏肓,他的心就能放下一半了。” 云舒疑惑的望着小顺子。本想为何只放下一半,小顺子捏捏她鼻子道:“我们这样的家族,皇上永远不会放心。应该说皇上对任何人都不会放心。即便没有我王家,也会有其他张家、李家、赵家,皇上要臣子为他出谋划策治理天下,又怕臣子们势力过大、掏空朝廷,以至于篡权夺位、谋反逆天。所以要时时防备、处处小心。” 云舒想想,点头道:“嗯。有道理,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啊!所以咱们这些走臣子的更要处处小心,不要触到他的逆鳞,正常情况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嗯,也是,不过爷爷总不能一直让影子爷爷顶在外面吧?万一哪天影子真的不行了,爷爷怎么办?还有啊,那影子怎么跟爷爷那么像?我觉得他俩就像你和小六子一般,不,比你和小六子还像,你们俩脾性千差万别,他俩却一模一样。 小顺子,那影子爷爷哪儿找来的?” 小顺子沉默,目光异样的望着云舒。云舒怔愣片刻,然后伸手往他脸上掐一把,皱眉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你家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问你你就说呗!” 小顺子揉揉脸,轻笑道:“娘子,你再这么掐下去,为夫都不敢出门了 !莫非娘子是想留为夫,不好意思说,故意如此作为吗?” 云舒皱眉瞪他,原本以为这家伙不会说这些肉麻话,谁知恰恰相反。看云舒那脸色,小顺子投降道: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这件事本不该告诉你,不过……也罢,让你心里有个底儿,对你也有好处,免得以后犯了忌讳惹来祸事。但是云舒,你一定记住了,此事千万不能跟外人提起,即便是岳父岳母大人也不行,知道吗?” 云舒眨眨眼:“有那么严重吗?你家秘密怎么这么多。” “当然,云舒,自你娘应下亲事那天起,我就发誓决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特别是我的家人族人,如果他们因为我对你不利,我宁愿舍弃家族带你远走高飞,这曾是我跪在爷爷面前亲口立下的誓言。” 看小顺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云舒也笑不出来,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把自己当成他生命的一半,同时他也在一点儿一点儿融入自己的生命,相处虽短,却似相识相守了几辈子般,再离不开这个人。 云舒拉起他的手,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道:“我知道了,我发誓,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说,听说了忘,以后就当没听过这件事。” 小顺子嘴角微翘,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轻叹一声道:“其实影子跟爷爷确是双生兄弟。” 云舒闻言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坐直身子望着他:“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顺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字一句道:“影子和爷爷也是双生兄弟。” 云舒怔愣好一阵:“那……那他们…他们……”这个答案实在让她太过惊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小顺子拉着她坐下慢慢道: “我当初得知这件事时比你还要意外,当时我和大哥刚刚被接回京城不久,那天爷爷把我们叫去那个小院儿,带着我们过了地道,见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爷爷,我和大哥都惊得久久不能动弹。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知道了我们的使命,知道奶奶和我娘真正的死因。在此之前,我心里对王家对爷爷对爹娘总有几分恨意。我们小小年纪,就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吃尽苦头学那些同龄人都不用学的东西,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一直在想,等我长大成人后,一定要脱离这个家族,与他们断绝关系,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再不回这个没有人情味儿的王家……” 小顺子搂着云舒,将自己的过往缓缓道来,他眼神飘忽,说得投入,似乎又回到若干年前,经历那不堪的童年一般 。 当年,小顺子的亲娘上官氏生下六顺兄弟后其实身体并无大碍,她满心欢喜的每日看顾两个孩子,如所有母亲般希望亲眼看着孩子慢慢长大成人,然后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可满月那天,突然来了几位长者,他们都是王家的长辈。他们说按王家的族规,双生儿便是王家的接班人,他们要把这对孩子带走,培养他们、教导他们,直到他们长到一定年龄,然后选出其中文武德行更出众的一个,那孩子将世袭相位。 上官氏虽然舍不得,但他们之一能沿袭相位,并成为王家下任族长,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在他们带走孩子之际,上官氏问了一句:“你们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相位却只有一个,那另一个怎么办了?” 长老面无表情道:“另一个必须永远消失!” 上官氏吓得呆立原地,等回过神来两个孩子早已不知去向。从那之后,上官氏就神智不清,时常疯疯癫癫到处找孩子,要不就在屋里抱着两个枕头发愣出神,直到最后真的疯癫发狂,身子也日渐羸弱。 六顺兄弟被带走一年不到,上官氏就病重去世。不过在她离世前半个月,病重的她突然神智清醒过来,她拖着病体做了几件事: 一是求见了因丧妻之痛封闭在小院儿中的老太爷,也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上官氏死后老太爷就出了小院儿投身朝事,并派人出去找回了六顺兄弟。 二则上官氏回了娘家一趟,跪请爹娘为她可怜的双生儿培养可用之才,诸如之前在云雾县的王掌柜、城东郊外宅子中的王安、他们的丫鬟怜心怜月,以及暗卫、朝中势力、民间人才等等等等。 待安排好这一切,她回到院子把自己的大女儿叫到床前,嘱咐女儿以后要收敛脾性、少言少语,等及笄嫁人之后再不要回来,如此之后不久她就闭眼去了。 第八六五章 九妹的请求 说到这里,小顺子声音有些沙哑,云舒抬头看他,竟然发现他眼圈红红!云舒心中惊讶不已,那个在世人面前完美无瑕的小顺子居然也会因为提到某事而心绪起伏激动得想哭。云舒诧异的望着他,片刻后他低头把脑袋埋进她颈窝,紧紧抱着她不说话 。 云舒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双手回抱着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柔柔软软道:“小顺子乖,别难过,你还有我了!你娘是世上最最最好的母亲,她为你们做了她能做的一切,以后……我一定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的,别难过、啊!” 夫妻二人如互舔伤口的兽类一般静静的靠在一起,这温存的时光略有点儿淡淡的哀伤,更多的确实温馨甜蜜。突然,外面的几下敲门声惊醒二人,“二少爷、二奶奶,夫人派人过来请少爷奶奶过去用膳。” 云舒转头看向门外,小声嘟哝:“真讨厌,干嘛这时候来?” 小顺子拉开云舒的手,直起身子对外面道:“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是!”外面传话的丫鬟行个礼后离开,云舒依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小顺子站起来整整衣衫道:“云舒,准备一下吧,这次可别再让我爹他们等久了!” 云舒嘟起嘴咕哝道:“就不能不去吗?哪儿吃饭不一样啊?” 小顺子好笑的捏捏她鼻子:“傻丫头,你方才不还说夫人拿你今儿早上没去敬茶一事发难吗?咱们现在就过去把茶敬了,把礼数也尽了,让她少个把柄,少拿你说道不好吗?” 云舒想想也是,反正都躲不掉的,现在去就算晚了些,总还是进门儿第一天完成了,若是明天去,不管起的多早、做得多好。那意义可不一样了,何况现在有小顺子在身边,相信公婆众人都不敢怎样。 想明白的云舒拉起衣服手忙脚乱的穿起来,又冲着外面喊:“眉儿、烟儿,开进来给我梳妆打扮。” 二人应声而入,开始围着云舒打转,小顺子在一旁看了会儿道:“云舒,你慢慢来。不着急,我去隔壁看会儿书,好了来叫我!” 等小顺子一走,眉儿请罪道:“小姐,奴婢方才本不想打扰的,可那传话儿的丫鬟来了好一阵了。也催了好多遍,几次都要自个儿来敲门,都被我们拦住了。我看时辰确实挺晚的了,所以就……请小姐恕罪。” 云舒看着镜子道:“叫都叫了什么罪不罪的,快快给我梳头,这次一定要打扮得稳重得体些,待会儿要去给公婆敬茶,这次可不能再让她抓到把柄 。” 眉儿应了,起身来帮忙。云舒发现,眉儿这丫头好是好,可梳头这技艺真的不咋滴,感觉还不如烟儿小丫头了,蓉儿手脚又太慢,稍稍扯到一根儿头发,云舒哎呦一声她就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要是小蝶在就好了,还是她的技艺好,会的发式又多。 好一番折腾后。头发总算好了。云舒换好衣服,让小曼丫头去隔壁请小顺子。眉儿突然道:“遭了,小姐,夫人送来的那两位还在门口等着了,您要不要……” 云舒皱眉稍稍停顿:“算了,来不及了,等我们吃了饭回来后再说吧!” 眉儿犹豫道:“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她们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要是夫人知道了,定会觉得您是故意给她难堪。要不……要不小姐先给她们安排个房间,让她们自己去打扫打扫,暂且住下,等吃完饭回来再给她们安排事情也好啊!” 云舒想了想:“嗯,也好,给她们安排个离正房远点儿的房间,还有……把她俩岔开,跟你们混着住,这事儿……就眉儿你去办吧!” “是!”眉儿应了快步出去,云舒出来,见小顺子已经等在院中,二人相视一笑,携手慢慢走出小院儿,那门口已经停了顶小轿,抬轿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婆子。云舒捏捏小顺子,低声问:“很远吗?” 小顺子看她一眼,对那婆子道:“轿子不必了,撤下吧!” 婆子们顿了顿,偷眼看看云舒,继而低头应一声后抬着小轿离开,二人携手前行,走出一百米后便是大花园,穿过花园,再在房屋游廊间穿行,小顺子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周围沿路的亭台院落路径通往何处、住何人等等。 还别说,这院子还真不小,至少是乡下老家山顶那大院子的三四倍,当然这院子的人口何只三四倍?光主子都是二三十号人,就算每人身边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下子就是一百来号人,还有粗使的、打杂的、门房的、厨房的、洗衣房的等等,各种各样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 这个数字也得到了小顺子的确认,他点头道:“应该差不多,具体人数我也不清楚,这个得问夫人,家来的事都是她在管。” 云舒想了想:“哎,小顺子,像我这样的每月能领多少月例啊?” 小顺子回头看她,好笑道:“难道你还缺钱吗?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 。” 云舒皱眉:“那怎么一样?我现在已经步入游手好闲的少奶奶一列,不能外出做生意赚钱,就指着每月那点儿月例银子过日子了,要是太少的话,我还是出去做生意好了!” 小顺子用力捏她手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鬼丫头,就知道你想找借口往外跑,想都别想。”然后他退开,想了想道:“这样吧,不管夫人每月给你发多少月例,我每月再另给你发一千两银子,够不够?” 云舒顿时呆住,继而两眼冒光:“一……一千两!真的?” 看她那财迷样儿,小顺子好笑的摇头:“当然,你这模样好似我多么亏待你一般,你要多少银子都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不许到处乱跑,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想要什么为夫给你准备。” 云舒笑嘻嘻的应了,这种天上掉银子的感觉真好,不过怎么有种被包养的感觉?不管了、不管了,小顺子他人都是我的,他的银子当然也是我的,我的银子当然也是他的。存银子也是为以后咱们的孩子用,没关系没关系! 她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喜滋滋的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 二人说笑着又过了一座小院儿,突闻后面有人唤:“二哥、二嫂!” 二人停下回头,见九妹快步过来,云舒笑眯眯的招呼:“九妹,你也去用膳吗?” 九妹眼睛在二人脸上转了一圈,当看到小顺子满脸温柔笑意时顿了顿,继而低头行个礼道:“给二哥二嫂请安。” 听了之前小顺子的介绍,云舒对这位九妹还是颇有好感的,至少这是个孝顺又颇有胆量的好孩子。云舒扶起她:“九妹不必多礼,跟我们一起走吧?” 九妹轻声应了,然后缓缓走在二人身边,有外人在,云舒不好意思跟小顺子太过亲密,便舍了小顺子,挽起这位刚刚认识的小妹妹,小顺子看看自己空空的手,眉头微皱。 云舒看九妹不怎么说话,想起上午的事情,便小声问:“九妹,姨娘好些了吗?你给你三姐送信了吗?” 一提这个,九妹脑袋垂得更低,看她难过的样子,云舒抱歉道:“对不起,九妹,我是说……” “二嫂,我……我想求你见事 。” 云舒顿了顿,眨眨眼道:“什么事,你说吧!” “听说上午你们去见爷爷,爷爷就只见了你一个人,所以……所以我想……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求爷爷要几根人参根须,只要几根就够,二嫂,求您了!” 云舒怔愣一下,居然是这事儿,她为难道:“九妹,不是我不帮你,可上午三弟妹没见着爷爷,人参就被她带回去了,并没送给爷爷,就算我帮你求爷爷,他也没有啊!” 九妹闻言脸色惨白的呆立,看她那样子云舒有些同情,小顺子过来,淡淡道:“九妹,你二嫂刚刚过门,我不希望她沾惹太多家里的事情。你如果想要那千年人参,不管是爷爷也好、夫人也好、你三姐也好,他们跟你的关系比跟你二嫂更亲,你自己想办法,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来找你二嫂,知道吗?” 九妹呆愣,脸色更加惨白,云舒扯扯他袖子,小顺子不理,依然目光严厉的盯着九妹,一定要她给出个准确答案般。兴许是小顺子的脸色太过严肃,九妹低头行个礼:“是,二哥,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云舒看她脸色惨淡,颇为可怜的样子,本想安慰她两句,小顺子却拉了她就往前走,云舒连连回头看,直到那呆立的身影消失不见,云舒拉着他停下来:“小顺子,你干什么?她是你妹妹啊,就算不帮忙,也不必这么绝情啊!” 小顺子脸色顿时变了,他转开头道:“我只有大哥大姐,没有亲妹妹。” 云舒愣了下,对了,那九妹虽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那艾姨娘却不是他的亲娘,想起方才小顺子说起自己亲娘的模样,兴许他打心底就是讨厌这群姨娘的,连带的对这群姐妹也生不出好感来吧? 既然如此,云舒轻叹一声,拉起他的手道:“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去前厅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六六章 敬茶 二人来到前面饭厅,还没进门就听里面妇人们大声说笑,当真是热闹得紧。门口的婆子见了他们立刻行礼后对里面大声通报:“二少爷、二少奶奶到。”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小顺子拉着云舒的手跨过门槛进去,上午才见过的那一众妇人姑娘大都在了。大家虽未出声儿,那目光却一直围着二人打转,最后落到二人紧紧相扣的手上,各人眼中的神色却变了味儿,羡慕的、嫉妒的、赞赏的、不屑的、敌意的…… 等等,敌意?云舒凭直觉抬眼看了看,多是些倒生不熟的面孔,没什么异样。 小顺子带着云舒到了王夫人面前,拱手道:“拜见母亲,请问母亲,父亲、大哥和三弟他们了?” 王夫人笑眯眯道:“晟宇来了,怎么,有了新媳妇连门都舍不得出了?听说你今儿上午很早就回来了?牵挂新媳妇当然是好事,可别误了正事。你爹和你大哥、三弟他们都在隔壁了,快去吧!” 此时,小顺子也挂上了平时那公事般的迷人微笑:“母亲放心,成亲前,我已获圣上恩准休假半月,这半月间,只要没有大事,每日去看看即可。 父亲大哥他们在的话正好,早上云舒起晚了,没来敬茶见礼,现在正好趁现在大家都在,我就带云舒给父亲母亲、大哥大嫂敬个茶、再让云舒跟各位姨娘姐妹们见个礼。来人,安坐、准备茶水,请父亲、大哥、三弟过来。” 小顺子就跟王夫人说了一声,对方还没表示意见,小顺子就直接叫人去安排座位、请人入座了,如此不给王夫人面子的事情,王夫人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云舒偷看王夫人一眼。见她脸色铁青,恨不得放眼刀子从小顺子身上戳出个洞来,云舒心里好不高兴,面上却低头规规矩矩站在小顺子身边,看着他指挥丫鬟仆从们把这偌大的厅堂重新布置一遍,等小六子他们过来,位置正好布置完毕。 “晟宇,听说你半上午就回来了,为何现在才来?” 云舒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留着胡须的白面中年人 。那面相与六顺兄弟和卫禹都有不少相似之处,他应该就是自己的公公了。 小顺子拱手道:“见过父亲!”,云舒也跟着行了个礼。中年人点点头,继而把云舒上下打量一番,淡淡道:“二媳妇,你既然已经过了门儿,就该恪守妇道。切不可因晟宇向着你就恣意放纵,没了礼数。” 云舒愣了一下,这公公第一次见面就不怎么友善啊?他这话多半是说自己今儿早上没来敬茶之事,云舒识趣的低头道:“是,媳妇知错了!” 小顺子道:“父亲,云舒昨晚还说今儿要早些起来给父亲母亲敬茶。是宇儿让丫环不要吵醒她的,父亲若要责怪的话请先责罚宇儿吧!” 中年人见小顺子语气生疏,明显对他方才的责怪不满。他尴尬的轻咳两声:“晟宇,女人家有女人家的规矩,正因为她刚进门万事不懂,就该让你母亲多多教导才是,你切不可以为纵容。要知道历朝历代有多少名臣武将因女人而误事,你……” “父亲。宇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非曲直、孰轻孰重自有分寸,宇儿的娘子宇儿会好生教导,不敢劳烦母亲,父亲请上座。” “宇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对父子几句话就火药味儿十足,云舒第一次见此场面,除了惊讶还是惊讶,难得见小顺子如此不留情面的说话,看来他对他亲生父亲意见很大啊,那王夫人更不用说。 见了中年人进来的妇人们本是要过来问安的,正好亲眼看见这对父子争锋相对,可想而知妇人们脸上心里都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双方静默片刻,王夫人得意的嘴角微翘,继而过来道: “哎呀,老爷,瞧您,说好了今儿不发脾气的。难得晟宇成亲了,您也放下心头一件大事,我也算对得起姐姐了。老爷,您就少说几句吧!来,入座吧,大家都入座吧!” 王夫人笑呵呵的张罗着,拉着中年人上方入座,其他人纷纷坐到了各自的位置。小顺子握着云舒的手有些僵硬,云舒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她用力回握他一下,小顺子回头,云舒对他轻轻笑笑,小声道:“小顺子,咱们要敬茶了,待会儿他们若为难我,你可要帮着我 。” 小顺子瞳孔微缩,片刻口慢慢恢复过来,脸上也有了温柔舒心的微笑。那边素容笑呵呵道:“哎呦,二爷、二奶奶,大家伙儿都在了,瞧你俩如胶似漆的样子,我们都看得清了,要亲热还是回屋亲热好些吧,呵呵!” 素容看似笑呵呵的打趣,那酸味儿却是不言而喻的,屋中其他人虽然也附和着笑,他们的心情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王老爷脸色严肃颇有些气愤的转开头去,王夫人倒是笑眯眯的说笑道: “晟宇啊,其实就是个过场而已,走不走都没关系的,反正都是自家人。既然你说现在来,那就快些吧,你爹等你们好一阵了,大家肚子都饿了呢!” 小顺子点头,轻咳一声,给拿垫子的仆从一个眼色,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然后小顺子带着云舒走到正上方的垫子跪下,丫鬟送上茶杯,二人接了对着上面的空位道:“给爷爷敬茶!” 因为爷爷生病没来,不过敬茶却必须从他开始,旁边的丫鬟帮忙把茶杯放到上方的桌上,又将事先准备时放在桌上的红包放托盘上,二人谢过,站起来,再到王老爷面前跪下:“给父亲敬茶。” 王老爷兴许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他板着脸道:“新媳妇,我们王家是历代丞相之家,虽比不得皇家,却也勉强算个富贵之家,当初晟宇要娶你,我本是不同意的,晟宇一再坚持,还说非你不娶,再加父亲认同,才有你进门。即便如此,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因此狂妄无礼……” 王老爷叽叽咕咕至少训诫了半刻钟,云舒双手举着茶杯跪在垫子上,累得双臂都有些发软了,原本以为这种事该王夫人来做,没想到小顺子他爹先来一趟。 按理说新媳妇敬茶,公婆训诫理所当然,云舒只能咬牙忍着,尽量不让双手发抖,小顺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王夫人倒是笑眯眯的乐到了心眼儿里。 眼看王老爷依然没完没了,一旁的小六子道:“父亲,云舒是爷爷定下的,爷爷看中的人肯定是极好的,您说那些都没用,快喝茶吧!” 王老爷黑着脸回头瞪小六子,小六子依然乐呵呵道:“父亲,再不喝不仅茶凉了,饭饭菜也凉了,我今儿早上就没怎么吃了,肚子饿得慌,快点儿吧、快点儿吧 !” 王老爷顿了顿,还想张嘴,小六子又催,连连催了几遍,王老爷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没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端起茶杯轻轻押了一口,丢了个红包在云舒那托盘上。 王老爷这关儿一过,后面就好说了,王夫人这里,二人一敬茶,王夫人就赶紧接了,笑呵呵道:“唉,这杯茶本该敬给姐姐的,姐姐盼这茶不知盼了多少年,二媳妇啊,我们家晟宇以后就托你照顾了,啊!” 云舒故作羞涩的笑笑:“母亲放心,媳妇定会替仙去的婆婆好好照顾相公的。”王夫人脸上一僵,牵强的笑笑,喝了茶便把红包放托盘上。 接着是小六子,二人一到他面前,他就毫不遮掩的乐呵呵道:“小云舒,瞧瞧,我这大哥不错吧?帮着你少跪了不少时间,来,给你红包!” 然后他自己拿了茶杯如喝酒般仰头一饮而尽,旁边那王老爷则铁青着脸瞪着他,他却全无所知般依然笑得张扬大气。大嫂也是不待二人行礼就赶紧接了茶杯给了红包。 到卫禹这边,二人到了他们面前,卫莹莹先站了起来,虽然不乐意,还是端起茶杯淡淡道:“莹莹给二哥二嫂见礼。” 云舒二人礼貌的笑笑点点头,然后给了卫莹莹红包,而卫禹却一直坐着不动,侧着头看向旁边似乎并没有搭理二人的打算,云舒询问的回头去看小顺子,怎么办? 小顺子微笑道:“三弟,你二嫂刚刚进门,以后见了面你须得对你二嫂礼貌些,二哥感激不尽,这是我们给你的红包,虽不贵重也算心意,收下吧!”小顺子放下红包,对卫莹莹点点头,便带着云舒去跟旁边那些姨娘姐妹见礼,也当介绍。 姨娘姐妹们见小顺子随时随地照顾着云舒,对自己时也多了分笑意。平时在家,这看似温柔有礼的小顺子何曾对她们有过半分好脸色,那几位姨娘也是第一次听他亲口称呼,个个都受宠若惊般,赶紧站进来说好话,就差对二人点头哈腰了。 看大家的反应,云舒颇为惊讶,稍稍一想大概能猜到一些,没想小顺子这家伙在家中如此严肃有威信,想想他跟自己单独相处时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如此也好,这才是自己一个人的小顺子嘛,以后不用担心别人跟自己抢了! 第八六七章 用膳 敬完茶后,大家回到饭厅各自入座用膳,男人们坐一桌,女人们却坐了三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云舒跟王夫人、大嫂和卫莹莹几人一桌,王夫人身后站着徐姨娘、大嫂身后站着素容,卫莹莹和云舒身后站的都是各自的贴身丫鬟,这几个人当然是帮忙布菜的。 离开了小顺子,自己单独跟她们相处,云舒还是有些不习惯。尽管之前程嬷嬷把平时的起居吃饭生活礼仪都仔细教过,为免犯错,云舒总是故意放慢一拍,留意别人怎么做,自己跟着做总不会错吧? 大家入座后,丫鬟们送上银盆洗手、银碗漱口,然后王夫人环顾一周,见大家都入座了,便对身旁一婆子微微点头,婆子击掌两下,上菜的丫鬟走成一串儿进来,每盆菜放上来之前下面必定垫一个铜盒,其中是用于保温的热水,菜色放在上面不容易凉。 云舒看着那菜色一个一个上来,精致自不用说,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奢侈,反正云舒自个儿这么觉得,别人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云舒的表情自然没逃过同桌另几人的眼睛,王夫人道:“二媳妇,今儿虽是你第一次在我们家用膳,可我也没让厨房多准备什么,都是些家常菜,你就凑合一下吧!” 云舒垂眼道:“是,母亲,这已经很好了!” 旁边的卫莹莹嗤笑一声,小声嘀咕:“哼,那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咱们厨房的下脚料,也比那升斗小民的上等佳肴强。” 云舒抿嘴笑笑并不接话,大嫂左右看看,等菜色一到,就请示道:“母亲,大家等了挺久的了,可以开始了吧?” 王夫人斜她一眼,然后垂着眼皮。自己拿起筷子,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目光在那碗香菇汤上稍稍停顿,她身后的徐姨娘立刻拿了勺子舀了小半碗放到王夫人面前,王夫人翘起小指,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小勺尝尝,品了片刻后点头:“嗯,不错。()大家动筷吧!” 众人闻言这才各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这桌上都是丫鬟们布菜,而且个个小口小口不出声儿,还要遮遮掩掩的样子 。云舒再想特立独行,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自己拿了筷子一把叉过去,然后大口大口吃得嘴巴吧唧吧唧响。 当然她心里是非常怀念那种不雅吃相的。与其在这儿装模作样,还不如不吃,待会儿回去自个儿一个人好好不雅一把。 她慢慢的数着碗中的米粒,期待这顿饭快点结束,可想要结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半路,卫莹莹不知为何略带讽刺的嗤笑了一声,云舒抬眼,见她低着头并无表情,难道自己听错了?王夫人停下来瞪着卫莹莹训斥:“没规矩。哪个有教养的吃饭像你那样笑?” 卫莹莹停下,“母亲,人家是看二嫂似乎对咱们家的饭菜不太满意,瞧,我刚开始就见她碗里有个肉丸子,现在还在了。二嫂,这肉丸子不好吃么?” 云舒抽抽嘴角,说实话,这肉丸子卖相很好。味道应该也不错。可惜就小指头那么大。她不知道该一口吞下去,还是分作几次像没牙的老太太一般慢慢用口水化?卫莹莹这么挑衅的问。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不会啊,挺好吃的,我本想留着慢慢吃,如果三弟妹喜欢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儿。” 卫莹莹顿时黑了脸:“谁稀罕吃你口水,恶心死了!”,她用手绢擦擦嘴道:“母亲,我吃饱了,先回去了!”然后她推开椅子起身就往外走,她的一众丫鬟也赶紧放了东西,低头踩着小碎步追出去。() 王夫人瞪着卫莹莹的背影半晌,直到她出了门,才气呼呼道:“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她要回去也好,让她闭门思过一个半月,以后都不用来了!” 大嫂赶紧打圆场道:“母亲,您别生气,兴许三弟妹是真的吃饱了,有些疲累,想回去休息罢了!” 王夫人回头瞪她一眼,大嫂怯怯的低下头,沉闷的午饭继续。少了卫莹莹,云舒倒是正好有缝隙可以看到下方姨娘那桌儿的情况了。 那边似乎比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他们一个个低头小心翼翼生怕筷子把碗碰出声音的样子,这顿饭怕是还没吃完,那吃下去的东西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云舒心中轻叹一声,莫非这一家子平时吃饭都这样?!这可是个减肥的好办法,也能省得不少粮食 。 想到这里云舒嘴角微翘,自个儿轻笑了一下,并未出声,旁边大嫂突然道:“二弟妹,这些菜还合你胃口吧?你可要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好了才能给二弟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小姐公子。” 云舒闻言有些脸红,抬眼一看,大嫂虽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却对自己眨了下眼,她往王夫人那边看了看,果然王夫人脸色非常不好,不知又是谁得罪她了?云舒赶紧低下头,生怕她又把火气发在自己身上。可似乎此时已经为时已晚,王夫人道:“惠娘,来,把我眼前这碗清蒸鲈鱼挪到二奶奶面前去。” 王夫人身后的徐姨娘应了,当真把那盘鱼端起来,和另一个丫鬟一起把云舒面前那盘菜换了,王夫人道:“二媳妇,我看你似乎挺喜欢吃鱼,这个清蒸鲈鱼味道不错,又鲜又嫩,你多吃些吧!免得饿着你了,晟宇暗地埋怨我。” 云舒尴尬的笑笑,偷眼往屏风那边看一眼,继而低头道:“多谢母亲,媳妇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既然如此,那就多吃些,什么人用膳时还东张西望?好在这是咱们自己家,要是在外面让人家见了,背地不知说什么难听话!”王夫人淡淡一句,继而低眉垂眼继续吃饭。 云舒拿着筷子呆愣半晌,感情王夫人是在责备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动作很小啊,怎么大家都看见了?云舒有些脸红,这次她再不敢东张西望,当真老老实实低头只顾吃饭。直到把面前那条鱼吃得精光,白灵过来对大家行个礼,然后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 “二奶奶,二爷已经用完膳了,就在外面等您。” 王夫人停下筷子,看白灵一眼:“用膳时间,你在主子耳边区区什么?” 白灵退后一步低头道:“回夫人,二爷差奴婢进来跟二奶奶说一声,他已经用完膳了,就在外面等着二奶奶。”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怎么,晟宇这么快就用完了?他要有事就先去吧,不用等了,二媳妇第一次跟我们一起吃饭,我这个做婆婆的定不能让她饭都吃不好就走。” 白灵道:“回夫人,按惯例,成亲第二天下午是新娘子晒嫁妆的时辰,午时过后本家的亲戚们就要来了,所以二爷说让二奶奶用完膳就早些回去准备,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夫人和众位姨娘姐妹拉家常 。” 云舒闻言心中大喜,果然还是小顺子最了解自己,她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母亲,媳妇已经吃好了,相公说得对,媳妇是该早些回去准备,媳妇在院中恭候母亲、各位姨娘嫂嫂和姐妹们待会儿来小院儿坐坐,母亲慢用,媳妇告辞。” 云舒站起来轻轻一礼后带着一众丫鬟不急不缓的出了门,正好看见小顺子那张俊秀得一塌糊涂的笑脸,云舒快步过去,小顺子也上前几步,二人各走一半后双手自然的牵起,然后心情大好的出了这厅堂,往自己小院儿方向走去。 云舒走后,饭厅里静寂无声,众人个个正襟危坐,姨娘那桌儿也全都停了筷子,看似低着头,眼角却不眨眼的留意着王夫人的表情。 等云舒夫妻出了这厅堂,大嫂轻声道:“母亲,您再喝点儿这香菇汤吧,这是山珍中上品,味道清淡可口……” 大嫂话还没说话,王夫人突然手连带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斥一声:“岂有此理!”继而呼啦一下站起来,一甩袖子便快步向门口走去,众人先是一愣,王夫人的丫鬟们赶紧跟出去,大嫂为难的左看右看,最终还是急急的追了出去。 饭厅里又是好一阵沉默,大家面面相觑半晌后,尤姨娘站起来道:“各位姐妹,我用好了,你们慢用。”然后笑眯眯的跟大家点头致意一番后带着丫鬟走了,其他姨娘也陆陆续续离开,直到最后走得干干净净,就剩一桌残羹冷炙无人问津。 这边走了大半距离的云舒回头看看后面那层层叠叠的建筑群,拉拉小顺子的手道:“哎,小顺子,我就这么走了,夫人肯定会非常生气吧!” “不用理她,不管你做得多好,她一样要生气,你看看大嫂就知道了!” 这样说来也有道理,“小顺子,你也没吃多少吧?提早离席公公会不会也很生气啊?” “他生气与否与我无关,我和大哥在外漂泊那那多年,他从来不管不问,反而夫人姨娘一个一个往家里娶,弟弟妹妹一串一串的生。 哼,他那么多儿女,哪有闲工夫来关心你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六八章 等级 云舒二人回到自己小院儿,打算睡个午觉,晚点儿再来处理嫁妆一事。他们刚进院子,眉儿就带着两个姑娘上来拜见,那不是迎春和迎秋是谁。 想起自己方才在饭桌儿上被王夫人数落,不过走的时候却相当畅快,反而是王夫人脸色难看的样子,云舒一想就痛快,连带对这两个丫鬟态度也好了许多。 她的目光在迎春和迎秋身上转了两圈,这两个丫鬟的相貌都属中上水平,不是绝色但绝对是上得了台面的 。云舒想了想道:“你们哪个是迎春哪个是迎秋?都擅长什么?” 穿嫩绿色衣衫的姑娘行个礼道:“二奶奶,奴婢是迎春,奴婢这本事也算不得擅长,而是天生既有。奴婢两岁便能识字,且有过目不忘之能。” “哦?这么厉害?那你两三岁的事情都还记得?” 迎春摇头:“不能,奴婢只记得五岁以后的事情,之前的事情都是听长辈们说而已。” “是吗?等有空了我来考考你,那你了?”云舒转向另一个丫鬟,她自然就是迎秋了,一提她这名字云舒不禁想起自己的堂姐云秋,再加先前她在门外的表现,云舒对她相对稍有好感些。 迎秋规规矩矩行个礼道:“二奶奶,奴婢迎秋,没有迎春姐姐的天分,也没什么本事,只是从小进得左相府,有幸得夫人和几位姑姑提点教导,府里忙碌时偶尔能帮忙协调调度一番罢了。 二奶奶,奴婢虽不是家生子,这里却是奴婢的家,除了这里,奴婢再无去处。因此,为左相府做事是奴婢的荣幸,更是奴婢的本分。 夫人把奴婢送到二奶奶身边,奴婢定会安守本分。踏踏实实为二奶奶做事,无论洗衣烧水、看火泡茶、缝衣跑腿儿,奴婢都是极愿意的。” 云舒不禁多看了这迎秋两眼,瞧瞧、瞧瞧,多会说话,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丫头就先表了衷心。 一来虽然谦虚,却也隐隐说了让她管理调度整个府里的人手都没问题;二来她虽然是王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她效忠的对象是左相府,不是王夫人,云舒大可不必对她满心芥蒂;三来她过来并不是要抢功当大丫鬟挑巧宗儿,即便让她干粗使丫头们的活儿她也愿意。 云舒回头询问的看小顺子,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笑笑,拍拍她肩膀道:“娘子。我看她们等你许久了,不如你先将她们安排安排,为夫先回去休息了。” 小顺子说罢真的就笑眯眯的转身回了房间,云舒愣愣的望着房门许久,这家伙什么意思?怎么说撤就撤,还以为他要帮自己处理了?算了,不帮拉倒,我自己来办就是。 云舒耸耸肩回头,再将她们打量一番 。想了想转而问眉儿道:“眉儿,她们住哪儿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小姐,迎秋跟奴婢住一间,迎春跟烟儿妹妹住一间。蓉儿和小曼小倩和小莺她们住一间。对了,小姐,中午的时候您刚走,薛姑姑就亲自来了一趟,让我们把这院子的人口祖籍关系数目等级等报上去。” “薛姑姑?谁啊?” “小姐。薛姑姑是负责内院的总管事。内院所有的人事调度都归薛姑姑管。” 云舒想了想,点点头:“都要报些什么来着?” “报我们院子的丫鬟婆子人数、等级。各自的来历祖籍等。” “哦?来历祖籍也要报?这个拿去有何用?” 眉儿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不知。” 一旁迎秋解释道:“回二奶奶,因为我们左相府地位特殊,以前曾有朝中对我们家主子不满的官员或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安排些丫鬟小厮进来打探消息,甚至谋害主子。 这种事情以前出现过很多次,简直是防不胜防。因此,一般情况下,凡是能进咱们左相府的人,不论丫鬟小厮、媳妇婆子,都要留下来历祖籍,主子会派人去仔细核查,以后真有万一,也算有条线索。” 云舒想了想,微微点头:“原来如此,这样说倒也有道理。眉儿,这事就由你来办,好好整理一下,一并报上去吧!” “是,小姐,奴婢已经整理好了,只是……”眉儿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话直说吧!” 眉儿向旁边瞟了一眼,继而对云舒眨眨眼:“也没什么,小姐,今儿天气好,下午是小姐晒嫁妆的好时辰,不知是否要奴婢们先准备着?” 云舒眼珠一转,点头道:“也好。这样吧,烟儿、蓉儿,你们俩带着迎春和迎秋一起去清点嫁妆,眉儿,你跟我进来,我有事问你。” “是 !”大家齐声应了,眉儿跟着云舒进屋,烟儿、蓉儿和迎春迎秋低头站在院中,直到云舒进了房间才抬起头来。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片刻,然后烟儿转身往主卧旁边的书房走去。到了门口,烟儿停下道:“你们在外等会儿,我进去拿礼单。” 迎春皱眉道:“凭什么是你去拿我们等?” 烟儿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因为那是‘我家小姐’的嫁妆。”然后一转身就进了屋子,迎春愣了一下,继而差点儿跳起来,迎秋赶紧拉住她,压低声音道:“嘘~~嘘~~迎春姐,你别急,二奶奶和二爷都在屋里了,当心吵着他们。” “你瞧瞧、你瞧瞧她那样儿,咱们以前何曾受过这种气?” “嘘~~小声点儿,迎春姐,你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 迎春气得脸蛋儿鼓鼓:“我知道!可那丫头毛儿都没长齐了,凭什么对咱们指手画脚?咱们在夫人身边当了好几年的一等大丫鬟,连夫人都甚少给咱们甩这种脸子,她当她是谁啊?她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乡下野丫头,给老娘……” 迎秋看迎春越说越气,着急的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劝:“迎春姐,别说了,要让二奶奶听见,一气之下把我们赶回去怎么办?你忘了来之前夫人怎么交代的?我们要是被赶回去,她就把我们贬到庄子上去配给农夫,那样咱们这辈子都完了!” 迎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迎秋小声耳语:“别闹了,啊,迎春姐,为这事儿犯错不值得。那烟儿妹妹话虽不好听,可说的也是实话,咱们毕竟是外来的,那礼单咱们进去也找不到,不生气了啊,不生气我就松手了啊!” 迎秋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开,迎春果然没再吵闹。这时拿了礼单的烟儿从书房出来,拉了一直低垂脑袋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蓉儿道:“走,蓉儿姐,我们清点小姐的嫁妆去。”然后理也不理迎春迎秋二人便往库房走去。 那迎春又气得握紧拳头双眼喷火,迎秋赶紧安抚她两句,然后拉着她追了上去:“雁儿妹妹,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这边,眉儿跟着云舒进了屋,云舒让小丫鬟关了门,在外面桌旁坐下,眉儿立在一旁。云舒自个儿斟了杯茶道:“说吧,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大家说?” 眉儿行个礼道:“小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迎春迎秋他们在场,奴婢觉得当着说不太好 。” “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小姐,按惯例咱们这院子应该是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其他的就是末等小丫鬟和粗使婆子丫鬟们了。奴婢其他都准备好了,就等级这一栏不知该怎么定,还请小姐定夺。” 云舒顿了顿,这还真是个问题,自己带进来的陪嫁丫鬟都有六个,现在王夫人送来迎春和迎秋,这两个在王夫人身边一直都是一等大丫鬟来着,要到了自己这个媳妇身边反而降了等级,明显是不给王夫人面子,可她俩一下就占了两个名额。 原本这院子还有几个跟了小顺子有些年的丫鬟,比如那白灵,她不只是丫鬟,还有一身武功,也算小顺子的侍卫之一,所以这必须又占一个名额,也不知小顺子还有其他大丫鬟没有?如果还有,那自己带来的岂不都要刷到后面去了? 云舒正这么想,眉儿道:“小姐,奴婢中午就打听过了,以前跟着二爷的本有两个大丫鬟,一个是白灵,您上午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个叫怜月,听说是故去的夫人特地留给二爷的。 不过她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因此不住这院子里,不过也是挂的二爷大丫鬟的头衔儿,您看这个……” 怜月,就是那个对自己满身敌意的漂亮病西施,对了,她姐姐怜心已经是小六子的妾室了,莫非这怜月也是他娘为她准备的妾室?云舒一想就不舒服,她抿抿嘴淡淡道: “一等大丫鬟就定白灵、你、迎春和迎秋四个,怜月、烟儿、蓉儿为二等,小倩、小莺和小曼为三等,其他的均为末等,差的位置看表现以后酌情提拔。” 眉儿低头行个礼:“多谢小姐,只是怜心……” “就这么定了,夫君那里我去说。” 眉儿见云舒脸色不好看,低头应了转身出去。云舒转头瞪着里间,眉儿一出门,小顺子就笑盈盈的走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六九章 黑脸 “娘子,怎么,半刻钟不见,就如此想念为夫了么?瞧你这小脸儿,是不是在生气为夫没有陪你?”小顺子笑眯眯的坐在她身边,并暧昧的对她眨眨眼,云舒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却被小顺子适时制止,小声道:“娘子,丫鬟们都在了……” 云舒抿嘴忍住,缓缓气儿后视线扫了一圈,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 丫鬟们齐声应了,低头踩着小碎步走成一串儿出了房间,走在最后的两个丫鬟识趣的带上房门。房门一关,云舒一下子跳起来去抓对方的耳朵,明明都已经碰上了,对方微微侧身,也不知怎么动作,等云舒反应过来,耳朵没抓到,反而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 云舒还想挣扎,小顺子在她耳边轻笑道:“娘子,你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被戳中心思的云舒又气又怒:“你能耐啊,甜言蜜语说得多好听啊,房里却早就养了个小蜜,你坐享齐人之福,很舒服是吧?很能耐是吧?……”云舒越说越委屈,心里一酸眼角居然沁出泪来。 小顺子怔愣片刻,继而好笑的帮她擦擦眼角,柔声道:“你这丫头,说风就是雨,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怜心和怜月是我娘早年就帮我们选好的丫鬟,从小就在外公家教导着,等我们从云雾城回来才来我们身边的。我娘的意思,是让她俩照顾我们兄弟的生活起居,当然如果合意的话,也可以纳为妾室……” 听到这里,云舒心里又是一酸:“看吧,果然是这样,你自己都承认了,哼!” 小顺子捏捏她的鼻子:“傻丫头,听我说完,不管怎样。她们本就只是丫鬟而已,我们喜欢的话可以纳为妾室,并非一定要纳为妾。”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喜欢得紧,她明明生着病,你几次去云雾城都带着她……” 小顺子低头看她,想了想,狡黠一笑:“其实啊。仔细想来怜月还是挺不错的,如果非要纳妾的话她丁是首选。娘子,当年怜心就是大嫂亲自为大哥张罗纳进房的,你要贤惠的话,什么时候也帮我张罗张罗吧?” 云舒顿时黑着脸转头狠狠瞪着他,见他眼底满满的调笑之意。虽然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但心里还是很难过,那眼泪真就哗啦哗啦掉落下来。 小顺子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安慰,时不时还抱在怀里如哄孩子般轻拍:“哦,好了好了,娘子,为夫跟你说笑的,为夫不好、为夫混蛋。娘子别哭啊……” 看他紧张成那样子,云舒不禁破涕而笑,继而一把揪住他耳朵,气道:“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这次小顺子没有躲避,任她揪着撒气。 好一会儿过后,看小顺子白皙的耳根几条发红的指印,云舒不禁有些心疼,可现在她又拉不下脸来说软话。何况怜月的问题还没解决了。她瞪着小顺子道:“小顺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儿,怜月你打算怎么办?” 看她依然满脸醋意的样子。小顺子笑道:“傻丫头,这事儿你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何还要纠结?” 云舒皱眉道:“你少打马虎眼儿,我把她降为二等丫头又如何,大家都知道她是你娘留给你的大丫鬟,他姐姐已经是小六子的妾室了,何况她自己未必就会愿意一辈子安安分分做个二等丫鬟。对了,怜月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顺子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当年我们从云雾城回来时她们姐妹才五六岁样子,已经十四年了,现在应该二十左右了吧?” “二十了?不是说年过二十还未嫁的女子要征税吗?” 小顺子愣了一下:“啊?你听谁说的?” 云舒眨眨眼:“怎么?难道不是吗?” 小顺子想了半天,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呵,这是哪来的规矩?” “啊!没有啊!……早知道就不嫁人了……”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且丫鬟跟平民不同。丫鬟是否婚配、何时婚配得由主子说了算。云舒,怜月在我眼里只是个丫鬟而已,跟白灵、夜魅她们没有任何不同,你真的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你要记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知道吗?” 小顺子一本正经的告白总能让她脸红心跳不已,多少次都这样,这次也不例外。她脸红的转开头,故意道:“你自个儿说的啊,那我马上去挑个小厮把她嫁出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小顺子想了想道:“后悔倒不至于,不过云舒,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不是我舍不得怜月,她毕竟跟了我这么些年,如果真的要给她婚配的话,我还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看小顺子说得正经,云舒也没再闹脾气,他的话合情合理,自己如果当真随便找个小厮把她嫁出去,不只世人说自己心胸狭窄容不下人,她自个儿心里也过不去 。 云舒衡量片刻道:“那这样吧,小顺子,我在京城也认不得几个人,人选还是你亲自给挑吧,这总算对得起她了吧?” 小顺子思虑片刻,点头道:“也行,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云舒看看他,继而又不放心道:“你可不要敷衍我,三个月之内这事儿必须办妥。” 小顺子好笑的揉揉她脑袋:“行,为夫保证一个月就办妥,满意了吧?” 云舒嘟起嘴,得意道:“办妥了才满意,没办妥就不满意!” “好,放心吧!娘子,别再为这些无谓的事烦心,咱们午休去吧!” 外面,柳烟儿和蓉儿拿着嫁妆礼单打开了库房,里面堆堆叠叠全是大红箱子,要不就是绑了大红布花的各种器具,后面跟进来的迎春和迎秋见之也不禁惊叹,迎秋道: “二奶奶的嫁妆可真多啊,光把这些东西搬出去都要不少时间,咱们院子里面可能都摆不下吧?两位妹妹,要不我去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来帮帮忙吧?” 蓉儿回头看了一眼,本要应声,烟儿却拉着她问事情,二人商量着从从左到右核对,先数大件儿,对了再抬出去,等待会儿客人们来了让云舒亲自来开。 迎春看烟儿爱理不理的模样又要生气,迎秋赶紧拉住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烟儿二人道:“两位妹妹,我们先去了啊,一会儿就回来。” 等迎春二人出了库房,蓉儿回头看了两眼,然后转回来拉拉烟儿道:“烟儿妹妹,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她们毕竟是夫人送来的人,万一她们去找夫人告状怎么办?” 烟儿依然一边核对嫁妆一边淡淡道:“告就告吧,这不就是她们来这儿的目的?” “可她们去告状的话,万一夫人为难咱们小姐怎么办?咱们不是给小姐找麻烦吗?” 烟儿停下来道:“蓉儿,正因为她们是夫人派来的人,你知道我们小姐没进门儿前夫人就不待见咱们小姐 。咱们跟着小姐过来的一共六人,眉儿姐本就是这府里的人,即便跟了我们小姐,总会有些顾及,她肯定不会去做坏人。 小曼她们跟小姐的时间短,不清楚小姐脾性,你又是个胆小的,咱们几人里面总不能个个都唱红脸儿,没个唱黑脸儿的吧? 你瞧夫人安排她们来小姐身边这事儿,小姐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可碍于身份体面,她不好说什么。 人来了,眉儿姐笑嘻嘻的跑前跑后给她们安排了住处,你和小曼几个个个都低头不说话,要是我也缩着脑袋堆着笑,感情我们挺欢迎她们似的,或者她们真以为我们是乡下来的怕了他们,所以无论如何,就算被夫人拿去打板子,我也得为小姐顶住。 相信……如果小蝶姐在的话,她也会这么做。” 蓉儿惊讶的望着烟儿,烟儿淡淡一笑:“蓉儿姐,咱们先点大红箱子,数目对上了,再对上面的封条儿。你看这边,我到那边去,快点儿啊,抬箱子的婆子应该就要来了。” 蓉儿看着烟儿忙碌的那小小身影呆愣半晌,继而轻叹一声,她觉得很惭愧,跟了小姐这么久,年纪也比烟儿长许多,可不管做什么,烟儿都比自己做得好,又周到又贴心,唉,难怪她来得最晚,小姐却最喜欢她,时时把她带在身边。 烟儿似乎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见蓉儿依然愣愣的望着自己出神,抿嘴一笑:“蓉儿姐,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是你的如意郎君哦!” 蓉儿一愣,继而脸色羞红,嗔道:“鬼丫头,胡说什么?” 烟儿吐吐舌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她看上去相当稚气活泼,再加她身子瘦小,当真就像个**岁的孩子。这时,迎秋带着婆子进来,看到烟儿的笑容时怔愣一下,继而笑道:“烟儿妹妹如此表情当真可爱,就像我亲妹妹一般。” 烟儿脸上一僵,立刻拉长脸一转身,淡淡道:“谁像你妹妹?我们这些乡下丫头可高攀不起。” 迎秋尴尬的笑笑,四下看看:“两位妹妹,哪些是清点过的?可以搬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七零章 打算 蓉儿转头看看烟儿方向,抿嘴想了想,几次张嘴欲言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而心绪难平的去清点东西。 她的表情自然没错过迎秋的眼睛,她目光在烟儿和蓉儿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继而抿嘴一笑,走到蓉儿身边:“蓉儿妹妹,这些都清点过了吧?我让婆子们先抬出去可好?” 蓉儿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近在眼前的迎秋,结结巴巴道:“我……我……” 迎秋笑眯眯道:“蓉儿妹妹别怕,咱们都是伺候二爷二奶奶的,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了,你们是怎么清点的?给我说说好吗?我也来帮忙 。” 迎秋自然的把礼单接了过去,快速的扫了两眼,然后转头四下搜寻东西,似乎在找礼单上对应的东西。蓉儿着急的望着那册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继而可怜巴巴的望向烟儿方向求助。 烟儿自然也留意到了这边的事情,她快步走过来道:“那边靠墙的十二个箱子都是清点好了的,礼单给我,我自己清点,不用你插手。” 迎秋回头,见烟儿满脸敌意的快步过来,她随意翻了两下,顺便扫了两眼上面的东西,等烟儿到了近前,便笑眯眯主动将册子递过去: “也好,这嫁妆是两位妹妹从头到尾一直跟着的,我来插手反而不好,万一丢了东西卖了我也赔不起,烟儿妹妹拿好啰,可千万别少了东西哦!” 迎秋笑眯眯的对烟儿眨眨眼,烟儿接册子的手顿了顿,继而生气的一把扫过去,迎秋顺手一放,册子便倒了烟儿手来。然后迎秋从烟儿身边错身而过,走到门口招呼婆子道:“你们进来,从左边靠墙的木箱开始搬,小心些。里面东西贵重着了,磕了碰了擦了损了你们都赔不起,来,这边……” 迎秋就站在门口外侧声音不大不小的指挥婆子们忙活,里面烟儿和蓉儿回头看着门口方向,蓉儿小声道:“谢谢你,烟儿妹妹,我……我一看见她。就…就不会说话了!” 烟儿却没答,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口半晌,继而将那册子往蓉儿手里一放:“蓉儿姐,拿好了,千万别再被人家拿去了。”然后便转身去守着婆子们搬箱子,每搬出一箱她就从嘴唇上抹一下。用沾着的唇彩在礼单上做个记号。 站在库房门外侧的迎秋看着大红木箱一个一个抬出来,时不时招呼一声慢点儿,并指点她们放置的位置。一直在院中坐着的迎春看了会儿,撇撇嘴走到迎秋身边站着道:“怎么样?又被甩脸子了吧?叫你别去别去你非要去,我看你是自找苦吃。” 迎秋不在意的笑笑:“哪儿有,蓉儿妹妹胆小,跟我说话都要脸红,烟儿妹妹还是个孩子了 。迎春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赌气。” 迎春撇撇嘴,轻声道:“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她又不是主子,凭什么对咱们颐指气使?真是的,也就看在她是这院儿的,要换其他地方,我才不管她是谁,几个巴掌招呼了再说。” 迎秋回头看她一眼,皱眉道:“迎春姐。咱们虽然还是在这府里。可主子已经换了人儿,不管在哪儿。咱们都是丫鬟,丫鬟要有丫鬟的本分,否则迟早会招灾惹祸,你……”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些还要你说?我不过跟你发发牢骚而已,又不可能真那么干。” 迎秋无奈的摇摇头,继而回头去招呼抬箱子的婆子们。迎春在旁站了会儿,眼珠在正房门窗上转了两圈,又凑到迎秋耳边道:“哎,迎秋,听说了吧?二奶奶已经差眉儿丫头去给薛姑姑送名单了。” 迎秋一边忙活一边淡淡道:“知道,迟早都要送的!唉,箱子放整齐了,成一排,挨着放,啊!” 迎春拉她一下:“哎,跟你说正事儿了,你怎么想的?” 迎秋回头看她一眼:“什么怎么想?” 迎春瞪着她:“跟我装什么傻?你明知道我说什么?” 迎秋轻叹一声:“迎春姐,那是主子的事,主子说怎样就怎样,咱们怎么想都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我们怎么也是……”迎秋赶紧制住迎春突然拔高的声音,四下看看,见抬箱子的婆子和里面的烟儿蓉儿都在往这边看,迎秋对里面轻轻笑笑,继而板着脸训婆子们:“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儿?” 等一切恢复如初,迎秋把迎春拉到一旁,皱眉道:“迎春姐,不是早就说好了吗?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这里还不是……哎呀,算了,反正这事儿就别提了,二奶奶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做就是。” 迎春无所谓道:“怕什么,咱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拦着我,好像我多么不识趣似的。” 看她一脸不满的样子,迎秋想了想,又四下看看,拉着她在就近的石桌旁坐了:“好吧,你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不过要小声些啊 !” 迎春看她两眼,继而道:“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哧~~~” 迎秋脸色变了变:“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啊,二爷二奶奶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起来了!” “好好好,我直说就是。其实了,我倒不是太担心二奶奶给我们安排个什么位置,我们毕竟是夫人派来的,夫人毕竟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二奶奶的婆婆,她怎么也该给点儿面子,大丫鬟的位置肯定是少不了咱们的,只是……” 迎春看看迎秋,凑过去神秘兮兮道:“哎,迎秋,你说…二爷房里原本就有两个大丫鬟,那白灵跟着二爷出生入死,怜月又是前夫人娘家送来的,据说还是前夫人亲自托娘家人帮忙挑选**的,她俩做了那么多年的大丫鬟,你说二奶奶会不会把她们踢出去?” 迎秋皱眉想了想:“不可能吧?哪有新媳妇一进门就把夫君房里伺候多年的丫鬟赶出门的道理?二奶奶真要那么做就太对不起二爷了,外面人定要给她安个妒妇的坏名声,到时候说不定二爷都会受牵连!嗯,就是,二奶奶是聪明人,肯定不会那么做。” 迎春胳膊肘放石桌儿上,绞着手帕嗔她一眼:“错了,我觉着要真是聪明人的话,就该趁这机会把那觊觎二爷的给彻底除了!我猜二奶奶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你信不信?” 迎秋看看她,皱眉想了想:“你实说怜……,不可能吧,她可是……” “哎呀,正是这层关系,再加她姐姐已经被大少爷收了房,二奶奶定会更加警醒,反正换做是我,我肯定立马找个人把她配出去。” 迎秋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也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跟了二爷十几年,现在应该年过二十了吧?唉,就算做丫鬟的过了二十还没婚配的也是极少的,就算…就算二奶奶这次真的找个人把她配出去,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迎春嗔她一眼:“傻丫头,你死脑筋啊!那位跟了二爷这么多年,她一来就几句话就把她配了出来,这就说明她铁了心不往房里放人,那咱们……” 迎秋脸色一变,立刻打断她道:“迎春姐,你别瞎说,二奶奶如何作为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咱们还是快快过去帮忙吧!” 迎秋站起来就要走,迎春拉住她道:“你急什么啊?看你那样儿,我又没说什么,听我说完好不好?大家都知道咱们是夫人的人,就算你我没什么想法,二奶奶心里怕是早就心存芥蒂了,不管你表现多好,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 迎秋啊,我今年十七了,你也十六了吧,咱们在府里也呆不了多久了,我说与其在这府里左右为难、四处碰壁,还不如找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嫁过去,安安身身做我们的女主人的好,你说了?” 迎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小声道:“你真这么想?” “这么多年的姐妹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迎秋低头沉吟片刻,摇头道:“我还没想这些,原本以为我会一辈子留在府里伺候主子……” 迎秋戳她一下:“瞧你个没出息的,当了十几年丫鬟还没当腻啊?要不你跟我搭伙儿,夫人和二奶奶那里咱们都好应对,以后出去了有咱们姐妹逍遥的时候,怎样?” 迎秋又是一阵沉默,继而抬头道:“迎春姐,要不再给我点儿时间,我好好想想再答复你。” “也行,反正咱们时间多得是。” “好吧,咱们先去帮忙吧?” 迎春无奈的耸耸肩,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真是的,这些婆子自己没长眼吗?放个箱子都不会……哎,迎秋,礼单你都看过了吗?上面都有些什么?” 迎秋回头瞪她:“你小声点儿,有什么待会儿一打开不都能看到吗?” “那怎么一样?谁知道……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真是的,才来半天,就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迎春虽然嘀嘀咕咕念叨,那眼睛却紧盯着抬出来的大红木箱上封条儿上的字,每过一箱,她眼中的惊讶之色更俱,心里默算其价值并算出总和,直到所有大红木箱全部抬出来,把整个小院儿摆得满满当当,看样子要进来人怕是不容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七一章 迎接 午睡醒来,云舒望着大红的帐顶愣神片刻,转头旁边空空如也,小顺子上哪儿去了?她坐起身来,眉儿的声音从几层纱帐外传来:“二奶奶,您醒了么?” 云舒嗯了一声,便有丫鬟将帐子一层一层打开挂起来,直到最里层,那挂帐子的竟然是迎春和迎秋,二人对云舒行个礼道:“二奶奶,奴婢为您更衣梳妆吧?” 云舒狐疑的多看了她们两眼,再看外面,却不见蓉儿和烟儿的影子,小倩几个丫头虽站在外面,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进来伺候的意思。相比之下,云舒自然觉得小倩几个比迎春迎秋二人更熟悉,让两个陌生人伺候更衣梳妆还真有些不习惯。 二人见云舒不懂,对望一眼后迎秋行个礼道:“二奶奶,先前我们把二奶奶的嫁妆从库房里搬出来了,烟儿和蓉儿两位妹妹不放心,一直守在外面院子里,所以我们自告奋勇来伺候二奶奶。二奶奶如果不习惯的话,眉儿姐姐,还是您来吧!” 迎秋把拎着的衣服递给一旁的眉儿,眉儿点头接了,帮云舒穿上,迎春和迎秋则帮忙挑选搭配,不得不说这迎秋确实会看人心思,她挑选的衣服搭配的样式自己都挺喜欢,眉儿兴许是做暗卫久了,对此就不怎么看重的样子。 而梳头的时候,虽是眉儿拿梳子动手,迎秋端着托盘打下手,不过梳什么发式怎么配首饰,都是迎秋在暗暗指示,用的首饰并不多,但梳出来的效果却相当不错。 云舒不禁从镜中多看了迎秋两眼,这丫头确实是个有能耐的,可惜是王夫人派来的,若不是这层关系。自己定会好好用她。 好不容易打理完毕,眉儿轻轻松口气,继而看似说笑道:“小姐,梳头实在不是奴婢的强项,要不是迎秋妹妹指点,我一个人的话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了!” 云舒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还不错,不过她却并未夸奖二人,而是淡淡道:“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客人们都快来了吧?” 眉儿顿了顿 。瞟了迎秋一眼,迎秋低头退开,眉儿道:“回小姐。现在未时三刻,还有一刻钟客人们才来,时间刚刚好。” “嗯,外面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小姐。烟儿和蓉儿两位妹妹一直在忙,只是箱子太多,院子里都摆满了,待会儿客人们来,怕是会很挤啊!小姐,咱们要不要把箱子抬到门外去?” 云舒想了想。自己住的这院子在整个大院儿的右面,附近相邻的多是些空置的院子,离得最近的大嫂院子也要走几分钟。而这院子门前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上即可参天大树把整个小院儿都遮了大半,周围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就是大花园了。 待会儿来的客人一定很多,全都堵在这小院子里不仅拥挤也有诸多不便。还不如搬出去展开了好好晒晒,让客人们仔细看个够。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云舒点头道:“嗯,也好,眉儿,你先带人去把门外清理出来,再让婆子们把箱子依次抬出去。那箱子当初贴封条儿时就编了号儿的,你们按编号一个一个的搬,不要弄混了,待会儿收的时候也方便清点,知道吗?” “是,奴婢立刻去办。”眉儿应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外面就陆陆续续忙碌起来,云舒把自己的丫鬟全都打发出去帮忙,唯独把迎春和迎秋留了下来。 云舒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迎春和迎秋低头站在面前一动不敢动,云舒的目光审视的在二人身上慢慢移动,心中好一番计较。 虽然这两个丫头来自己院子才几个时辰,不过云舒感觉得出来,王夫人所言非虚,这两个丫头都是有能耐的。迎春天生一副好记性,长得也不错,可能正因为如此,这丫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受不得气,烟儿先前给她脸色看,她几次差点儿跟烟儿起冲突。 而迎秋虽然没有迎春那天生的才能,却是个管理家务的好手,她不仅心思缜密、说话滴水不漏、做事极有调理,最贵重的是她脾性不错,凡事不意气用事,能够隐忍。 总得来说,两个丫头各有利弊,迎春这性格虽不讨喜,却更容易看透,相对于迎秋这种事事隐忍左右逢源来说,兴许更让人放心些。唉,可惜她们都是王夫人**出来的,该给他们安排个什么差事了?云舒左想右想拿捏不定 。 如此沉默了近一刻钟,低头站着的两个丫鬟看云舒留她们却一直不说话,本就心里没底儿,现在更是七上八下。特别是那迎春,时不时偷看云舒,心里猜测着时不时自己之前说的什么话被云舒知道了,要怎么罚她还是怎样?当然云舒没开口,她也不至于傻兮兮的主动去承认,或者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样,大不了被赶回夫人身边去。 如此难捱直到门外叩叩响了两声,眉儿道:“小姐,夫人带着众姨娘小姐和客人们来了,已经到花园了,请小姐出门迎接。” 云舒放下茶杯,站起来整整衣服道:“眉儿、迎春、迎秋,你们跟我一起出去迎接吧!”迎春二人顿了顿,互相对望一眼,继而应一声后低头跟在云舒身后,缓缓出了门。 云舒站在院门口检视一番,见院门口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了四五排大红木箱,每排的两边中间都留了缝隙,旁边站着看守的丫鬟。烟儿和蓉儿过来行礼道: “小姐,都准备好了,这里一共四十八个箱子,里面装的多是布匹、瓷器、饰品等贵重物品,其他东西如桌椅用具等不便搬动的都留在库房里了。” “嗯,辛苦你们了,让大家守好自己的箱子,等事情完了后定有重赏。” “是,多谢小姐。”烟儿和蓉儿各自散开,下去招呼丫鬟们,云舒则带着眉儿几人走到了前面竹林口,这时已经能听到竹林对面妇人们的说笑声,来得正是时候。 很快,王夫人一行从竹林间走了出来,云舒立刻上前行礼:“见过母亲。” 王夫人笑呵呵道:“二媳妇,咱们本家的婶娘姐妹们都来了,你可要好生招待啊!” “是,母亲!” 王夫人点点头,目光往她身后扫了一圈,见迎春和迎秋都跟在云舒身边,她满意的笑笑,然后侧身请出来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二媳妇,这是我们本家的伯母,这是二婶娘,咱们老太爷都要尊称她们大嫂二嫂了,快来见个礼吧!” 云舒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大祖奶奶,见过二祖奶奶。” 两位老妇人笑呵呵的同时伸手来扶云舒:“快快免礼、快快免礼,顺媳妇啊,小顺子从小聪慧机灵,长得也是格外出挑儿的,却二十好几了不娶媳妇,我们几把老骨头时常为他着急,看见他一次说他一次,可他总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暂时不急 。 我们当时就想啊,这小顺子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天仙模样儿?让他对别的女娃看都不看一眼了,今儿总算见着了,来,让祖奶奶好好瞧瞧,啊!” 两位老妇人觑着眼拉着云舒好一番打量,又是摸脸蛋儿又是摸手心儿的,弄得云舒极其难受,可对方辈分那么高,又不能不让人家摸,云舒干笑着忍耐,好不容易等对方摸够了,两位老太太笑呵呵道: “好、不错不错!皮肤又嫩又滑、模样儿也周正,虽然手上有些茧子,不过……算了,兴许乡下地方日子辛苦,能这样也不错了,小顺子自个儿喜欢咱们也没办法……” 云舒知道自己脸上的笑肯定很难看,她眼角一瞟,瞧后面那些妇人个个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窃窃私语、眼睛里满是嘲笑的样子,云舒的心里隐隐有股火气在窜。就知道王夫人不会让自己好过,她不出面,弄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来数落自己,这下够这群人高兴好些日子了。 气氛尴尬了好一阵,两位老太太道:“顺媳妇啊,晒嫁妆这种事我们两把老骨头也帮不上忙,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图新鲜吧!唉,人老了不中用,走两步就累了,要是有个凳子坐坐就好了!” 王夫人立刻道:“哎呀,看看我,一高兴就拉着二老走这么远,也没记得谢谢,来人啊,快快搬椅子出来,多拿几个凳子,大伯母和二婶娘都是咱们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王夫人的丫鬟应了,行个礼后来到云舒面前:“二奶奶,奴婢能去奶奶院中拿两把椅子么?” 她们这么一说,云舒更是尴尬得脸红,轻咳一声道:“这种事怎能劳烦两位姐姐,迎春迎秋,你们去抬些椅子出来,给各种奶奶婶娘们歇歇脚。” 迎春迎秋低头应了,转身快步进了院子,把院中所有椅子凳子全都搬出来围着大红木箱摆了一圈儿。 然后云舒亲自扶了两位老太太坐下,并亲自倒茶跪下给二位敬茶,两位老太太笑眯眯道:“呵呵,瞧瞧,谁说顺媳妇不懂礼仪,这不做得挺好的吗?还是侄媳妇教导有方啊!” 第八七二章 晒嫁妆 王夫人笑眯眯的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不过尽责而已,还是我们家老太爷有眼光,就是看中二媳妇有悟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要不请多高明的师傅也没用啊!” “那不一样,一般的训导嬷嬷怎能跟太后身边的程嬷嬷想比?侄媳妇真是有心人啊!顺媳妇,瞧你婆婆对你多好,以后你可得好生孝顺她,否则我们两个老婆子都看不过去。” 云舒举着茶杯,脸上的微笑走了形儿,一旁的王夫人看似谦虚的连连推辞,却每每故意在两位老太太要接茶杯时岔开话题,眼角自然留意着云舒的一举一动。在场谁看不出来,王夫人是故意借两位老太太洗刷云舒了。 因为两位老太太来得突然,云舒也没什么准备。人家跟爷爷一个辈儿,还是两位,再加两位老太太先前主动要求座位自己却没安排,云舒倒茶赔罪时是直接跪在刚硬湿冷的青石板地上的,连个垫子都没来得及垫上,可想而知那跪着有多难受。 王夫人和那两位老太太还在唠唠叨叨,云舒依然举着茶杯跪着。她算是明白了,先前在堂上敬茶时王夫人二话没说接了茶给了红包,是做给王老爷和小顺子看的,那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过关了,瞧瞧,半天不到,就让自己补上了吧! 云舒一边忍住膝盖的湿凉疼痛,一边心里暗骂自己太过大意,王夫人这种在深宅大院里过了半辈子的人,手段怎只一件两件,稍不留意就中了招,事已至此,只能忍耐了。 云舒身后的烟儿几人见她在硬地上跪了这么久不禁暗暗着急,蓉儿几次扯扯烟儿和眉儿,请她们快快想办法。可办法岂是那么好想的?两位老太太是老太爷的亲嫂子,老太爷都要礼让三分,谁还能压得住她们不成? 如此又过了半刻钟,两位老太太依然跟王夫人聊得开心,跟来的其他妇人小姐也都各自找位置坐了,三三两两凑一起说笑,眼角当然时时瞟着云舒这边看热闹,没有一人过来帮忙说话的,唯独大嫂几次要过来都被卫莹莹给拉住了。 在云舒自己都以为还要熬不少时间时,突闻一丫鬟大声唱道:“二少爷到 。” 大家齐刷刷的回头。果然见竹林小道的路口,身着白衣面带微笑的小顺子翩翩而来,他径直来到两位老太太面前。一掀袍子,跟云舒并行跪下,“孙儿不知两位祖奶奶前来,未曾留下亲迎,孙儿惭愧。请祖奶奶责罚。” 二老觑着眼盯着小顺子看会儿:“哎呦,真是小顺子了!快起来、快起来。” 二人都伸手去扶小顺子,小顺子却没有动弹:“孙儿不敢,祖奶奶还在生孙儿的气了,孙儿怎敢起来?” 大祖奶奶道:“胡说,祖奶奶何曾生过小顺子的气啊?祖奶奶一见孙儿就高兴得很。哪有功夫生气啊,来来,快起来。地上凉,当心损了身子。” 小顺子退却道:“祖奶奶,你们若没生气的话,为何责罚孙儿的新娘子了?” 二老一愣,回头看看云舒。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道:“哎呀,孙媳妇何时跪在这儿了?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俩都起来。” 云舒举着茶杯道:“两位祖奶奶,云舒不知祖奶奶前来,连座位都没曾安排,怠慢了祖奶奶,特地敬茶请罪,请祖奶奶喝了云舒的请罪茶吧!” 二祖奶奶笑呵呵的接过茶杯道:“什么请罪不请罪的,我们俩都老了,耳朵不灵便,方才一直跟你婆婆闲聊来着,一高兴也没注意这边,孙媳妇啊,你别往心里去,起来,快起来啊!小顺子,你也快快起来。” 小顺子笑眯眯的拱手拜了,便抚着云舒一起站起来,可云舒实在跪得太久,膝盖都有些麻木了,实在用不上力,起身时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小顺子身上。 云舒自己没觉得怎样,可那暧昧的姿势在别人眼里就不怎么好看了,在场妇人无论是谁,要么是心里冷笑,要么直接面上就非常不屑了,也有嘀咕些难听的话的。 王夫人自然属于前者,看云舒软趴趴的靠在小顺子身上,她觉得那是云舒在向她示威,向她表示不管她怎么折腾算计,云舒有小顺子撑腰,自己能奈她何? 想到这里,王夫人的笑容更甚,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却似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的怒火,暗暗咬牙切齿:好啊,有人撑腰是吧?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哼 ! 小顺子见云舒贴在膝盖上的裙子有些微微发红,他不禁一阵心疼,毫无顾忌的大声道:“来人,快抬椅子来,把你们奶奶抬进去休息。”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扯扯小顺子衣服,小声道:“小顺子,不用!这么多客人在,嫁妆箱子抬出来还没打开了。” “那有什么关系,直接让丫环们打开了晒着就是,自家院子还能丢了不成?” 云舒轻扫一圈,见大家都望着自己,自己现在要真进去了,还不知被她们说成怎样,所以一定不能进去,她皱眉肯求的望着小顺子。小顺子心一软,稍稍犹豫,“那好吧,我陪你一起开箱子。” 那边两位老太太诧异的对望一眼,继而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扑哧一笑:“不好意思,大家可别笑话,咱们家晟宇宝贝他这新娘子得很,他见咱们这么多人,生怕他新娘子吃了亏被咱们欺负了去。” 众人闻言都吃吃的笑,小顺子丝毫没有脸红,不置可否的笑笑,依然当着众人的面扶着云舒,然后对两位老太太道:“祖奶奶,你们知道孙儿二十好几才娶回来这么个可心的娘子,今天又是她进门儿第一天,说实话孙儿真有些不放心,请祖奶奶莫要笑话孙儿。” 两位老太太对望一眼,大祖奶奶道:“也罢,新婚燕尔都图个新鲜,你们俩好归好,可别忘了,最重要的是早些给咱们王家添丁啊!” 小顺子笑眯眯道:“祖奶奶放心,孙儿保证两月之内定会有好消息。” 云舒闻言顿时落个大红脸,众人更是吃吃的偷笑,气氛一下子似乎轻松了许多。然后小顺子亲自抚着云舒,让烟儿将那嫁妆箱子一个一个的打开,云舒让丫鬟们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展示给大家看,并看似随意的做了介绍,当然这些台词是她早就背好的。 看那箱子里一件一件的宝贝,古董摆件儿样样价值连城。看似那么小小一个,动不动就价值几百上千两银子,比抬几大箱银子还实在,跟来看热闹的妇人们无不咂舌惊叹。 之前对云舒轻视笑话的妇人不禁也一次一次诧异的看向云舒,心里暗想这女人家莫非就是那传说中挥金如土的土财主么?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难怪老太爷会选她…… 对于其他人的看法云舒已经无暇顾及,要撑面子的话,箱子里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还有时时陪在身边的小顺子,云舒能感觉到周围妇人羡慕嫉妒的眼刀子 。 只是这跪了半个小时的膝盖实在难受,即便走了这么久还是有些站不稳,看来膝盖真的受伤了,这么多客人在这儿她又不能自个儿回去,只能盯着笑脸应付着。 两位老太太当真非常喜欢小顺子,先前还说累得不行,小顺子一来她们就精神倍儿好,一直跟着小顺子走着,挨个儿看那嫁妆箱子。 里面的东西虽然贵重,两位老太太却并不稀奇。也是,她们是什么人啊,什么好宝贝没见过?除非把皇宫贡品搬出来她们兴许能稀奇一阵,看得出来,她们跟着走还不是想跟小顺子多说话儿。 云舒也留意了,两位老太太看似笑呵呵的闲聊,暗地里却隐隐赞扬自己的哪位孙子多么能干、多么机灵,让小顺子有机会多把他们带在身边历练,即便上战场都行。说来说去,两位老太太看似已经过了世俗年纪,其实还是要为自己那一脉争取利益了! 再看后面跟着的几位跟王夫人年纪相当的妇人,每每两位老太太说什么,她们总是会笑呵呵的附和应承,如果提到人事问题,她们自然也少不了说说自己推荐的人。真正看嫁妆的还是那些跟云舒同辈儿的妇人或者姨娘小姐们。 啧啧,这么看来,这偌大的王家内部问题也不少了,小顺子这个既定的继承人已经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儿,也不知他以前是不是也如此受欢迎? 云舒暗暗偷看小顺子,见他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式的微笑,对每位妇人的提议建议都笑眯眯的嗯嗯啊啊,却从没给过半句准确的话,即便老太太提问也是如此。 这家伙真够油滑的,云舒暗暗好笑,每每听啊嗯嗯啊啊之际,她忍不住隐隐偷笑一下,多几次她一笑就感觉腰上被掐一下,抬头那家伙还是笑眯眯的跟妇人们说话,完全没注意自己一般! 云舒暗暗吐吐舌头,依然公式化的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解释,直到几十个箱子都要打开完了,突然旁边院子跑来个丫鬟,急慌慌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怜月姐姐上吊了!” 第八七三章 推脱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叽叽咕咕议论开了,显然在场之人没有不认识怜月的,甚至对她比对云舒还熟悉。 云舒闻言也相当惊讶,旁边王夫人皱眉道:“没规矩,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那小丫头快步跑过来:“夫人、二爷,怜月姐姐上吊了,求您快救救她吧!” 小顺子没说什么,一挥手,两条影子快速向隔壁院子掠去。那小丫头见之稍稍放心,跪在地上对小顺子磕头道:“谢谢二爷、谢谢夫人。” 王夫人往云舒方向瞟了一眼,厉声斥责道:“你这丫头忒没规矩,没见两位祖奶奶都在吗?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要是惊了祖奶奶,要了你小命都不够陪。” 小丫头得赶紧跪下磕头求饶,王夫人黑着脸冷哼一声:“哼,犯了错才求饶有什么用?你是哪个院子的?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快说,否则我揭了你的皮。” 小丫头趴在地上怯生生道:“夫人饶命,奴婢是伺候怜月姐姐的小霜,奴婢一时着急,才……才冒犯了众位夫人奶奶,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夫人饶命!”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胡说!怜月自己就是个丫鬟,哪里还需要别人伺候?说清楚些,你到底是哪个院子的?” 听王夫人这话,云舒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暗暗捏捏小顺子的手,小顺子回握一下,对王夫人微微点头道:“母亲,怜月虽是丫鬟,却在我身边伺候多年,而且一向体弱,是我请管家安排个小丫鬟专门伺候她的。说来这小丫头也算我们院子的人,母亲若要责罚的话就责罚我吧!” 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看小顺子。继而磕头拜谢,王夫人左右看看,继而轻笑一声:“这样啊,呵呵,晟宇对那怜月丫头也算有情有义,何不……” “母亲,我跟云舒商量过了,怜月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打算给她找个人婚配出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母亲了。”小顺子先开口堵了王夫人的嘴 。王夫人顿了顿,继而诧异道:“晟宇,怜月丫头是姐姐亲自托你外家帮你挑选的。你就这么把她送出去会不会…” “不会,外公那里我自会传信过去。” 王夫人干笑两声:“这样啊,那……随你们吧,反正是你们自己房里的事儿,你们自个儿打理好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是的,母亲,我们会处理好的,两位祖奶奶,各位婶娘,今日怠慢大家了。我和云舒去怜月那边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二人正准备走,大祖奶奶叫住他们:“等等。小顺子,我还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啊?哪个丫头上吊了?你们要上哪儿去?” 王夫人扶着她解释道:“伯母,是晟宇房里的大丫鬟怜月不知为何想不开闹出这事儿来,晟宇说要带他新娘子一起过去看看。” 大祖奶奶皱眉道:“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好看啊?她要上吊让她自己儿吊去,这种不识好歹的丫鬟我见得多了。来,小顺子,你别去,陪我们两个老婆子坐坐。” 小顺子怔愣一下,看看云舒,稍稍犹豫道:“大祖奶奶,我们去去就回,一刻钟都要不了,要不我让云舒留下来陪您好不好?” “那怎么行?丫鬟属于内院的事儿,你一个大男人管这事儿干嘛?要管也该你媳妇管。小顺子啊,我们两把老骨头难得来你这小院儿坐坐,现在门都没进,难道你就要赶我们走了?” 老太太这么说当真让人为难,小顺子转头看向云舒,云舒微微欠身道:“祖奶奶、母亲、各位婶娘姐妹,云舒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怠慢大家还请见谅。” 妇人们笑呵呵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有事尽管去就是。” 云舒再次对大家行个礼,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向隔壁院子走去。众妇人几乎是伸长脖子望着她的背影,巴不得也追过去看看热闹般,而被大祖奶奶拉着说话儿的小顺子时不时看向云舒方向,表面笑呵呵的应着,心也早已跟着飞了过去。 一旁二祖奶奶看看云舒方向,问王夫人道:“哪个怜月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夫人瞟小顺子一眼,故作不好意思道:“二婶,让您见笑了,其实就是个丫头而已 。她和她姐姐怜心是对双生子,听说当年姐姐临终前特地托晟宇他外公亲自挑选**后送来的,长得一模一样,又乖巧又懂事,讨人喜欢得紧。 那丫头的姐姐怜心早就是晟浩房里的人了,跟了晟浩这么多年,还挺能干的,不仅为晟浩生下一儿一女,还帮着大媳妇做了不少事,晟浩那些个妾室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那怜心丫头,原本以为这怜月也能……唉,算了!” 二祖奶奶闻言想了想,“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丫头我也见过,确实是个不错的丫头,样貌礼仪才能样样出众,又跟了小顺子这么多年,可那丫头怎么突然就想不开,闹了这么一出儿了?唉,真是可惜了!” 王夫人斜一眼依然站在一旁的小霜,淡淡道:“听到了吗?祖奶奶问你话了?” 小霜赶紧跪下:“回夫人、回祖奶奶,怜月姐姐这几日身子本已大好,可中午才刚午休起来,薛姑姑就差人送了今夏的衣裳月例来,那东西比以往少了许多,问其缘由,送东西的人说,我们姑娘被削为二等丫鬟,按制东西月例都得轻减。 又听那人说,我们二奶奶进门儿带了七八个丫鬟来,夫人又赏了两个大丫鬟给二爷,以后二爷再也用不着怜月姐姐了,多半过两天就要把怜月姐姐送出府去卖了。 怜月姐姐一听当时就差点儿晕了过去,送东西的人一走,怜月姐姐越想越难过,自个儿一个念念叨叨说,她这辈子就是为二爷生的,要一辈子伺候二爷,如今二爷不要她了,还不如死了痛快。 然后她找个缘由把奴婢遣出去拿东西,奴婢走到半路总觉得不放心就倒了回到,刚到门口就听里面咔嚓一声响,奴婢推门怎么都推不开,趴在窗子上看,就见……见怜月姐姐她…她……呜呜呜~~~~”小霜捏着手帕捂着眼睛呜呜的哭起来。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有人说那丫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有的说那丫头是个有情义的,宁愿死也要伺候主子可见其衷心,两位祖奶奶闻言也连连点头,二祖奶奶道: “小顺子啊,既然那丫头是你亲娘留给你的,你母亲都说那丫头是极好的,你为何要把她配出去了?过不了多久,等你媳妇有喜了,你身边就要添人儿,与其添别人,还不如留个知根知底儿的,是吧,大嫂?” 大祖奶奶想了想,“是啊,小顺子啊,我觉得这事儿靠谱儿,还是把她留下吧 !” 小顺子笑眯眯道:“劳烦两位祖奶奶操心了,不过你们知道我不是好色之人,昨日才把新娘子迎进门,有她一人我心足矣,何况朝上和族里都有许多事等我去处理,最近几年怕是都没时间和精力去考虑此事,我们是看怜月年纪大了,再不婚配怕误了她一辈子,才想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嗨,纳妾与你做事并无想干,让你媳妇去操办就是,何须你来忧心?”两位祖奶奶还要再劝,小顺子笑得眯起了眼,眼神往隔壁院子方向瞟了瞟,心里庆幸幸好云舒不在。他不想再谈此事,又不想大家把不愿纳妾之事归到云舒头上,便故意转了个话题: “祖奶奶,上次爷爷跟我说沧州缺个知府,让我物色个合适的人选过去,只要历练几年就能……”小顺子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包括两位祖奶奶在内的众妇人的注意,纷纷尖着耳朵凑过来。 这边,云舒在迎春和迎秋的搀扶下到了隔壁院子门口,要不是有人带路,她还不知道这里有个小院儿,离自己那院子只有几十米远,只是院门的方向不在一边,而且中间隔了两丛竹林,把那小院完全遮住了。 这院子确实不大,看上去跟老太爷那个院子有些类似,就几间屋子,院中一口井一棵树一张石桌儿。云舒进去时见院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一妇人见了云舒赶紧过来行礼:“见过二奶奶。” 云舒扫那妇人一眼,看她四十岁左右年纪,动作干练、面相精明,而且打扮也不似一般的婆子,相信她应该是有些地位身份的人。 妇人虽低着头,却明显感觉到了云舒的视线,不待云舒问话,妇人先开口道:“二奶奶,老奴姓薛,蒙夫人看重,分派了个管丫头的差事。” “薛?……你就是薛姑姑?” “老奴不敢当,二奶奶称老奴薛家的就行了。” 云舒抿抿嘴,盯着她看了会儿:“薛家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二奶奶,老奴得知消息就赶紧叫了大夫一起过来,大夫已经进去诊治了,应该问题不大,二奶奶不必担心。” 第八七四章 痴心丫头 云舒看看屋子里面,想了想,点头道:“好。” 扶着云舒的迎秋往院子里扫了一眼道:“二奶奶,您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薛姑姑见之也点头道:“是啊,二奶奶,您先坐下休息会儿吧?”然后她回头跟身旁的小丫鬟低声道:“还不快去拿垫子来,当心别凉了二奶奶。” 小丫鬟行个礼后低头踩着小碎步进了这院子侧面的厢房,等云舒走到石桌前,小丫鬟的软垫正好送到。云舒确实累了,顺势坐下,再抬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秩序,大家三三两两各自低头垂手而立,而屋里似有人影晃动,大夫还在诊治 。 云舒扫了一圈道:“哪些是这院子伺候的?” 两个婆子走出来到云舒面前跪下:“给二奶奶磕头。” 云舒打量下她们,她们穿的都是粗使婆子的衣裳:“免礼吧,你们是这小院儿的?” 婆子从地上直起身,却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回二奶奶,我们本是二爷院子的粗使婆子,方才正好在这小院打扫。” “哦?你们可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怜月好好的为何突然要上吊?” 婆子顿了顿,脑袋微微往旁边偏了偏,看似有些犹豫的样子。云舒往旁看了一眼,见薛姑姑站在旁边,难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舒沉声道:“吞吞吐吐做什么?难道我这个新奶奶问话做不得准儿?” 两婆子赶紧匍匐在地:“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回二奶奶,老奴等先前来这儿打扫时,怜月姑娘还在院中看书来着,没见她有什么异常,只是后来来了位送东西的小丫头,怜月姑娘就带了那丫头进了屋去。 那姑娘在屋里待了会儿就空手出来了。她才走没一会儿,怜月姑娘身边的小霜丫头也出了门儿,然后没一会儿小霜丫头火急火燎的冲回来,又是拍门又是叫喊的,还大喊大叫的跑了出去,听说好像是…是上吊了,老奴等也吓得赶紧出去找人。” “哦?你的意思是那送东西的姑娘有问题?” 婆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老奴没这么说,老奴是说……是说……” “好了,我知道了。不必解释,你们可知道那送东西的丫头是谁?” “这个…这个……”婆子犹犹豫豫,又偷偷往薛姑姑方向看了一眼。薛姑姑眼珠一转,然后走到云舒面前做恍然大悟状: “哎呀,二奶奶,老奴想起来了,今儿中午二奶奶您身边的眉儿姑娘把名单送过来。我看上面把怜月列为了二等丫鬟,正好该发姑娘们的夏衣,还有这个月的月例。其他院子都发得差不多了,就差二奶奶院子还没定品级,所以一直压着没发 。 我看二奶奶把名单品级都定下了就赶紧差人送来,免得误了各位姑娘的正事儿。想必这婆子说的送东西的姑娘就是老奴差来送夏衣和月例的丫头吧! 嗨!这臭丫头。真是没用,我就差她出来跑个腿儿,居然也能惹出如此大事!看我待会儿回去不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薛姑姑说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云舒淡淡的扫她一眼,她尴尬的笑笑:“二奶奶,想必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要不……要不我把那丫头叫来让二奶奶亲自审问审问?” 云舒不置可否的垂眼不说话,薛姑姑看她那脸色。抿抿嘴对旁边的小丫头打个眼色,低声道:“五儿那死丫头。就知道捅娄子,还不快去把她叫来给二奶奶赔罪。” 小丫头行个礼后匆匆跑出院子,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两个婆子带着个花白头发的老大夫出来,云舒站起来迎上去道:“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觑着眼看云舒,旁边的婆子推他一下:“郝大夫,这是我们二奶奶。” 老大夫闻言赶紧躬身行礼:“老朽给二奶奶请安。” 这么个老者给自己行礼云舒感觉很不自在,赶紧微微侧身避开后扶起老者:“老大夫,病人怎么样?” “回二奶奶,病人幸好救下及时,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把之前的固疾给闹翻了,须得好生休息调养啊!” “是吗?多谢大夫了,麻烦大夫开药吧!” 老大夫行个礼后跟着丫鬟下去开药方儿,云舒在门口稍稍犹豫,抬步向怜月房门走去,到门口时听里面隐隐有哭泣之声。云舒停下站了会儿,回头问:“里面还有何人?” 方才陪着大夫一起出来的婆子道:“回二奶奶,只有怜月姑娘和她姐姐怜心姨奶奶。” “哦?她也来了?” 薛姑姑道:“是的,二奶奶,怜心姨娘本是来看二奶奶晒嫁妆的,半路想起过来看看怜月姑娘,正好遇上出门的小霜,所以……” 云舒沉默片刻,抬步想进去,一手碰到门时突然停下,回身道:“眉儿跟我进去,其他人都出去,留在院中等待 。” “是!”众人应下后退了出去,云舒站在一旁,让眉儿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吱嘎吱嘎慢慢打开,眉儿往里扫了一眼,对开门的怜心行个礼道:“见过姨奶奶,我们二奶奶来看怜月姑娘了。” 怜心没说什么,低头缓缓把门打开后便一直站在门口,云舒这才跨门槛进去。脸色惨白的怜月眼睛微闭静静的躺在**,脖子上一条长长的红印,看样子勒得不轻。 眉儿上前,先移了把椅子到床边,又垫了个垫子,继而把云舒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站在床边低唤:“怜月姑娘?怜月姑娘?醒醒,怜月姑娘……” 怜月一直没睁眼,眉儿伸手推了她两下,后面的怜心突然道:“二奶奶,我妹妹刚刚睡下,您有事吗?” 云舒回头,见怜心面色清冷,眼圈微微发红,表面看似尊敬,那动作那语气那眼神明显满满都是拒绝排斥。云舒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又回头看看**的怜月,当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怜月脖子上那条长长的红印,云舒几乎认不出来。 眉儿看怜心靠近,不着痕迹的站到云舒和她之间道:“姨奶奶,不是说怜月姑娘最近身体大好吗?她怎么会突然……” 怜心脸色白了白,低头道:“我也不知。” 屋里沉默片刻,眉儿道:“姨奶奶,我们二奶奶是丢下了众多客人特地过来看怜月姑娘的,麻烦您把她叫醒可好?” 怜心抿嘴不答,明显就是不愿意,云舒想想,方才薛姑姑说她派丫鬟来送夏衣和月例,想来怜月已经知道自己被降为二等丫鬟一事,她如此行为多半跟此事有关。 早就知道她会不满意,还可能会抗争,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正好赶上宾客上门的时候,那些人本就小瞧自己,今天这么一闹,还不知道那些人背地会怎么说了? 云舒看怜月依然一动不动的装睡,想来她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吧?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那就算了,不管她怎么闹,送她出府是定了的事,绝对不可能改变。 于是云舒道:“怜月,我知道你没睡着,如果你是为等级这事儿想不开的话完全没必要,薛姑姑就在外面,我可以立刻让她给你调了等级,把你列为一等丫鬟 。 不过以后你就住在这小院儿吧,不用去我们院子伺候了,小顺子说了,他会在两个月之内给你物色个合适的青年才俊,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别的不敢说,至少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子孙后代不再为奴为婢。你好生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云舒站起来往门口方向走,才刚抬步,听身后咔嚓一声响,继而是一阵愤怒的声音:“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二爷的人,我这辈子注定就是为二爷而活,你要赶我走,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爽快!” 云舒回头,见怜月坐在**瞪大眼睛对自己怒目而视,怜心则扶着她低劝,怜月一把推开她:“姐,你不用拦着我,五儿果然没有说错,她就是铁了心要赶我走,连见都不让我见二爷一面,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二爷付出了多少?我为二爷缝衣做鞋、磨墨天香时你还在牙牙学语,你凭什么一来就要赶我走? 告诉你,我不走,就算你送我去当皇后我都不走,我这辈子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你要逼我,我就一刀抹了脖子,化作鬼魂一辈子跟在二爷身边,你休想得逞。” 怜月大声喊了一长串话,继而靠在怜心身上呼哧呼哧直喘气,眼睛恨恨的瞪着云舒。 云舒定定的望着那张苍白疯狂的脸良久,看着那双愤恨的眼睛,云舒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后娘般,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或者让她留下做一辈子丫鬟? 云舒一时拿不定主意,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门口,怜月见之更加疯狂的大吼:“水云舒,你别想赶我走,除非让我死,就算死了我也要跟着二爷,你这辈子都休想把我和二爷分开,休想,你休想!” 云舒快步出门,见方才散布在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都聚在门窗附近,一个个缩手缩脚被抓包的表情,显然方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云舒冷冷的扫视一圈,每每被看到的人都低垂脑袋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云舒轻哼一声,转身快步走向小院门口,直到走出些距离,隐隐还能听见怜月那疯狂的大叫声。 第八七五章 禁地 云舒带着眉儿和迎秋几人匆匆出来,到了转角处忽而停下,前面就是自己院子的门前空地了,那里摆了一地价值连城的嫁妆,周围却尽是些巴不得看笑话的所谓亲戚,自己现在过去,定会被大家围着问长问短,表面关切心里暗笑奚落肯定少不了。 而把自己娶进来那位亲亲夫君自个儿都分身乏术,如何帮得了自己?何况身后还有一个对他痴心以对、发誓做鬼都要跟着他、对自己却恨之入骨的年轻丫头。 云舒左右为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一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旁边的几个丫鬟见她脸色飘忽不定,不用想都能猜到她为何愣在这里。几人互相对望一眼,眉儿默不作声的走到前面伸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身道: “小姐,客人们都还在了,二爷陪着两位老祖宗和夫人,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她四下看看,见侧面有片竹林,眼珠一转,拉拉云舒道:“小姐,前面竹林里有个小院儿,那是二爷修习练功的地方,平时非常安静,小姐不如去那边坐坐吧?” 迎春和迎秋诧异的对望一眼,迎秋道:“不可不可,二奶奶,那小院儿是咱们府里的禁地,竹林里机关重重,万一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啊!” 云舒回头看她:“禁地?” “是的,二奶奶,那里只有老太爷、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才能进,其他人都是不准擅入的,否则……否则……” “否则会怎样?” 迎秋眼神闪烁的低下头:“奴婢听说凡是擅闯竹林的人都……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云舒望着那竹林深处沉吟片刻,此处就三条路,前面是满是宾客的门前空地,后面是幽静的怜月的院子,左面是院墙。右面是通向那个所谓禁地的竹林小院儿。看来没别处可去,只能去那院子了,她倒想看看那竹林禁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回头道:“眉儿,你跟我进竹林去,迎春、迎秋,你们……你们去怜月院子守着,以免她再有什么过激行为,除了你们二爷,不得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 。知道吗?” 迎春和迎秋脸色变了变,迎秋劝道:“二奶奶,不能啊。万一……” “没有万一,就这样,你们去吧,眉儿,跟我来!”云舒不由分说。带着眉儿就往竹林里去,迎秋追着唤了几声,见云舒不答也不回头,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亲眼看着她走进竹林,直到消失不见。 迎春上前。拍拍迎秋肩膀道:“算了,迎秋,二奶奶她自个儿要去。我们拦不住的。” 迎秋皱眉道:“迎春姐,万一二奶奶出了事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二爷吧?” 迎春下巴往客人方向点点:“你瞧瞧,那么多长辈在,二爷脱得了身吗?要是咱们去,夫人问起什么事。你怎么答?” “这个……反正都要知道的,我们如实回答不就是了?” 迎春双手环胸斜眼看她:“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方才二奶奶怎么说的?你之前不还说道我好多次,让我记清楚了,咱们现在的正主子是二奶奶不是夫人吗?二奶奶才走,你转背儿就去告状,二奶奶知道了能给你好脸色?” “这个……那……那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奶奶出事吧?” “二奶奶哪有出事?就算出事她身边不是还有个眉儿丫头吗?要追究责任怎么也追不到咱们头上来,走吧,咱们去那边小院儿看热闹去,走了走了!”迎春拉了迎秋兴致勃勃的往怜月院子去,似乎等这差事挺久了似的。 这边,云舒带着眉儿进了竹林,只见林间小道上铺满了厚厚的枯黄的竹叶,一层一层,不知积存了多少年,踩上去厚厚软软的,颇为舒服。 云舒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这竹林除了竹子高些、竹叶茂密些,似乎与其他竹林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么多落叶都没人打扫么? “眉儿,这竹林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就成了禁地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眉儿也在警觉的四下张望:“小姐,其实奴婢也是第一次来 。” 云舒顿时停步回身:“什么?你也是第一次来?你不是说……” 眉儿尴尬的笑笑:“奴婢看小姐难过,知道小姐肯定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正好那路口只剩这条路,奴婢进府第一天就被头领训斥,说这竹林里是禁地,万万不能擅闯,奴婢一直很好奇却没机会进来看看,所幸这次就陪小姐冒冒险,进来走一趟!” 眉儿说得兴致勃勃的样子,云舒想了想,也是,这一天就没多少让人安生的时候,外面到处都是人,连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这地方正好安静又无人,就当进来散心加探险吧!她才不信自己进来就出不去,小顺子不是都能进来吗? 即便有事小顺子肯定会救自己的,不必担心。云舒这么一想也就放了心,她回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嘀嘀咕咕道:“这竹林没什么不同啊,连条岔路都没有,可惜就是太脏乱了些,要是能好好打扫打扫就好了!……” 她却没注意,自己没走几步,紧跟身后那丫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扫就不见了踪影,而云舒依然在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 如此走了将近半刻钟,依然还是厚厚竹叶铺成的林间小道,没什么不同,云舒皱眉道:“怎么还不见那小院儿啊?眉儿,你不是说这竹林里有座小院儿吗?在哪儿了?” 眉儿未答,云舒回头去看,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身后哪有眉儿?不只不见人,连方才走过的那条林间小道儿都不见了。她惊讶的张大嘴,怎么会这样?就算迷路也不可能走过的路都不见啊!难道这就是禁地的秘密! 云舒脸色苍白的呆愣原地半晌,她本想惊声尖叫的,可理智告诉她尖叫不仅丢人而且没用,她可不想小顺子待会儿找来时自己就是那么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至于眉儿……等自己出去了再说,待会儿让小顺子派人来找,肯定能找到。 于是她回头继续沿着那条林间小道慢慢往前走,走两步她回头、走两步回头,如此反复几次,她发现身后的竹林似乎在缓缓移动?自己经过的那条小道就是被移动的竹林淹没了进去。难道自己进了个什么阵法之中?!这相府中还有这种东西? 云舒愣愣的站了许久,心里有底儿的她已经没了先前的慌乱,反正镇定下来,慢慢沿着前面的小道往前走,任凭后面缓缓移动的竹林把自己经过的小道淹没其中 。 如他所料,这次没走一会儿,就看见竹林的出口了。她提起裙摆小跑几步,直到跑出竹林,眼前却没有意料中的小院儿,而是一大片树林,树林枝叶茂密、相互交错,把林间唯一一条小道儿遮得阴阴暗暗,看上去都有些毛骨悚然。 云舒心里有些惴惴,回头,方才进来的竹林小道早已不见,回去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的路就是前面树林中那条阴暗小道儿,没办法,只能继续了。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缓缓走进树林,接着枝叶间隐隐透进来的光线神经紧绷的慢慢前行。这次她没有回头、也没停下,也不知走了多久,在她觉得已经累得不行时,前面突然天光大亮,出口就在前面。 她加快脚步快速跑出了树林,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清澈见底,水中鱼儿悠闲嬉戏。这似乎是一个小湖,湖中一座小岛,岛上有个院子,那院子看上去似乎并不算小啊? 云舒踏上蜿蜒通向岛上的回廊,一边逛一边慢慢走过去,还别说,这地方风景真不错,幽静自然,空气也好,就像个世外桃源一般,没想到左相府还有这种地方! 她慢悠悠的来到岛中央那院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问问,突然院门吱嘎吱嘎慢慢开了条缝儿,一个人笑眯眯的从里面走出来:“二奶奶好,老朽恭候多时了!” 云舒惊讶的望着面前这位白发老者,这不是之前爷爷院子的看门人泰公吗!他怎么在这儿?泰公笑眯眯道:“二奶奶,里面请。” 云舒点点头,抬步进了院子,然后跟着太公过了影壁,再过了穿堂,后面那小院儿正中一座假山,好熟悉!云舒正望着假山愣神,旁边一熟悉的声音道:“丫头,谁准你擅闯禁地的?” 云舒赫然回头,那不是老爷子是谁?瞧他坐的那张椅子已经那满桌子的奏章,跟先前来时一模一样,云舒张大嘴呆呆的望着老爷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老爷子看完那本奏则,用笔在上面勾画几下,继而放好后,抬头瞪着云舒。云舒反应过来,赶紧行礼:“给爷爷请安,爷爷恕罪,云舒不知那竹林通往此处。” “哼,你这丫头,你那几个丫鬟都跟你说了是禁地,为何还要闯进来?要不是老夫提前打了招呼,你早被剁成肉酱了。” 第八七六章 点拨 云舒闻言赶紧赔罪:“爷爷息怒,云舒先前心情不好,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走走,不知不觉就……就走到这里来了……” 云舒顿了顿,突然想起先前跟自己一起进来的眉儿,继而脸上一白,紧张道:“爷爷,那个……跟我一起进竹林的眉儿怎样了?她…她没事吧?” 老爷子瞥云舒一眼,淡淡道:“哼,那丫头身为暗卫,明知规矩却怂恿你来闯禁地,这种不知轻重的丫头留来何用?早就剁成肉酱喂狗了 。” 云舒吓得全身一抖,脸色更加难看,不会是真的吧?这时泰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奶奶,老太爷跟您说笑的,您别当真了!” 云舒转头四顾,见泰公笑眯眯的端着茶水从侧面屋子出来,云舒询问的看着他,泰公微微点头,指着老太爷对面的位置道:“二奶奶,请坐!” 老太爷黑着脸道:“泰老弟,你别太宠这丫头,当心她得意了,时常跑进林子来,到时候人人都来,这还算什么禁地?” 泰公笑呵呵道:“老爷,方才打赌你输了,既然已经来过了就让她来吧,这林子太安静了缺人气儿也不好。” 看这二老的交流,好似多年好友般,云舒眨眨眼问:“泰公,你们打什么赌啊?” 泰公笑呵呵道:“我们赌你这一路进来会不会掉豆子?如果掉了豆子立刻把你送回去,以后再不让你进来。” 云舒愕然,原来自己一踏进竹林他们就知道了,自己在树林间怯生生的缩头缩脑,他们却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甚至以此调笑了。被人监视的感觉果然不好,不过是自己先闯进来的。何况对方是长辈,云舒也没权利没勇气抱怨,只得默默认了。 泰公自个儿也坐下,三人围成一桌儿慢慢品茶,云舒四下看看,总觉得这院子的位置不可思议,虽然没把左相府走遍,不过从没见过左相府有这么大的树林、这么大的湖啊,这机关位置到底怎么设定的?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云舒忍了好一阵总算忍不住了,坐直身子问:“爷爷、泰爷爷。这院子真的还在左相府里么?我怎么从没见过这种地方?进来的路就只有两条么?” 泰公和老爷子对望一眼,老爷子不说话,泰山笑呵呵道:“二奶奶当真有悟性 。” 云舒听着别扭。赶紧站起来道:“泰爷爷,您还是叫我云舒吧!” 泰公顿了顿,点头道:“也好,丫头,你猜对了。这院子其实早已出了左相府范围,进出的路当然不止两条。” “那还有哪些……” 云舒还没说完,老爷子打断道:“丫头,这是禁地,你进门第一天就闯进来,没治你的罪已经是宽待了。不要得寸进尺啊,知道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云舒怔愣一下,继而扯扯嘴角干笑两声。低头道:“是,爷爷,云舒不问就是。” 几人沉默片刻,泰公道:“丫头,不是说今儿下午是你晒嫁妆的时辰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提这个。云舒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又堵得慌,她咬咬嘴唇低头喝茶不答话。泰公和老爷子对望一眼,老爷子抬头看她:“怎么?小丫头,这点儿委屈就受不住了?” 云舒嘟起嘴小声嘀咕:“什么叫这点儿委屈?人家进门第一天,就被小顺子后娘拿来当枪使,敬茶被公公训,回来好不容易睡个觉,突然又冒出两个老太太,害得我在青石板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现在膝盖还疼了,还有那个疯子一般的丫鬟,烦死了……” 泰公和老爷子闻言一顿,继而都哈哈大笑起来,老爷子道:“丫头你这张嘴啊,在这大宅院儿里不知要惹多少祸!你叫自己婆婆为后娘,那卫家媳妇本就心胸狭窄,她能给你好脸色看就怪了;我那两位嫂子更是墨守成规之人,你要是在她们面前表现不好的话就等着受罪吧!哈哈哈~~~~” 云舒抽抽嘴角,怎么觉得这两个老头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愣愣的瞪着他们,等他们笑够了,云舒给二人斟上茶道:“两位爷爷请喝茶。” 老爷子接了品上一口,突然又问:“丫头,听说你要把以前伺候小顺子的丫鬟打发出府去?这么快下手不怕世人给你安个妒妇的骂名?” 云舒闻言立刻黑了脸:“我哪有赶她们走?我是看她们年纪大了,好心给她找个好婆家嫁出去免得误了终身,这有什么错?难道非要留她们到七老八十,孤独一身郁郁而终之时,再来埋怨我这个当主子的不厚道?” 老爷子和泰公闻言对眼一眼,继而又是哈哈大笑 !云舒眼角直抽,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老头子根本不是自己一路的,就是闲暇之时拿自己寻开心了,她决定了,干脆坐着不动也不说话,让他们笑个够。 半晌后,泰公笑眯眯道:“丫头啊,你不想让小顺子纳妾也该找对方法而不该蛮干啊,小顺子对你一片痴心,只要你对他好,牢牢抓住他的信,就算你把他丢美人堆里他也未必会做什么? 可如果你把心思全都花在怎么对付他身边女人身上,反而忽略了他本人,你要知道,天下女人何止千千万,赶走这个还有下个,何时是个头儿?如此折腾不仅让你自个儿心胸狭隘,久而久之小顺子对你的心思也淡了,只要他愿意,要找女人何须在府中找?” 云舒闻言一愣,定定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是啊,如此明白浅显的道理,自己不是不明白,可才成亲两天不到,自己的心思似乎换了个人般,看到满屋子的女人看着小顺子那迷离的眼神她就受不了,再想到有些女人千方百计想往小顺子**爬她更是气愤,有些时候不知不觉就要对付那些女人,想把她们赶走,再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可又有什么用了?如果男人愿意,他可以想尽办法找无数女人,如果男人不愿意,即便你爬上他的床也无用,所以为王夫人、为怜月、为迎春迎秋的事生气完全没必要,跟小顺子同心协力、助他完成他的使命,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云舒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嘴角微微翘起,此时却感觉脸上微暖,抬眼,小顺子居然就在眼前二十厘米处,他抚着自己的脸长长松口气:“傻丫头,总算找到你了,你自个儿一个人跑进竹林,知不知道里面多危险,万一有个以为你让我怎么办?” 看着小顺子一脸紧张并责备的表情,云舒咧嘴一笑:“才不会了,这是爷爷的地盘儿,爷爷会派人保护我的,怎么会出事?” 一旁的老爷子轻咳一声,淡淡道:“丫头,这次你擅闯禁地,看在孙儿为你求情份儿上暂且饶你,不过你要何时对我孙儿不好,哼,看我不给你颜色看。” 小顺子赶紧单膝跪地道:“爷爷息怒,云舒刚来府中,不知此处乃是禁地,孙儿保证再没有下次。” 老爷子淡淡道:“那好吧,小顺子,你要的新娘子给你娶回来了,别忘了后面该做什么?自己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 小顺子顿了顿,低头应了然后站起来道:“爷爷,孙儿先带云舒回去,晚些时候再来商谈正事。” “嗯,也好,去吧!” 小顺子抚着云舒往外走,云舒回头去看老爷子,心里奇怪这老人家脾气怎么这么怪异,说变就变,一会儿温和一会儿严厉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老爷子依然一副端着架子板着脸的样子,倒是旁边的泰公笑眯眯的对自己挥手。 二人从湖心院子出来进入树林,小顺子扶着云舒慢慢走:“云舒,你为何突然跑这禁地里来,你可知这里面多么凶险?” 云舒茫然道:“没觉得啊,我一路进来,连条岔路都没有,就这么到了湖心。小顺子,外面那竹林里是不是有阵法啊?眉儿在里面走不见了,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小顺子停下来,捏捏她鼻子:“傻丫头,别打岔,告诉我,为什么跑进禁地来?” 云舒顿了顿,想起先前冲着自己大喊着死也不走的怜月,她的心稍有起伏继而沉淀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烦躁。” “烦躁什么?” 云舒想了想,抬头正面望着小顺子道:“小顺子,怜月的事情你怎么想?” 小顺子微微皱眉:“云舒,是不是怜月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云舒摇头:“那倒没有,她只是说了她想说的话。小顺子,怜月跟你这么多年,你对她当真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小顺子看云舒问得认真,他沉默片刻,一手抚着云舒的脸道:“娘子,说实话,没有感情不可能,从小到大,她在我失意的时候、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总是默默的守着我,认真鼓励我,让我有种家的感觉……” 云舒的心顿时往下沉,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时,小顺子握着她的手道:“不过云舒,我感谢她对我的照顾陪伴,这种感情就像你跟你二毛三毛一般,只是亲情,没有半丝男女之爱,我发誓。” 第八七七章 撞见 云舒定定的望着他半晌:“当真?” 小顺子肯定的点头;“当真,所以我也希望她尽快找到她的归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云舒皱眉:“那万一……万一她认定你就是她这辈子的归宿,宁愿守在你身边一辈子也不嫁人怎么办了?” 小顺子愣了一下,目光微闪:“她这么跟你说的?” 云舒抿嘴,虽然不愿意,还是点了点头,小顺子眼中波光流动,反而有了喜色,她伸手捏捏云舒鼻子:“所以你就不高兴了?跑到这林中禁地来躲懒?” 云舒嘟起嘴:“我哪有躲懒,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走走而已……啊,对了,小顺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走了,咱们院子门口的客人怎么办?” “无妨,她们坐一会儿等不着我们自己就会走,咱们慢慢逛回去正好合适 。云舒,方才怜月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把怜月定为二等丫鬟,那管人事的薛姑姑立刻就派了丫鬟去告诉怜月,可能还说了些其他什么话,怜月以为我要赶走她,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唉!小顺子,你瞧瞧,我才刚进门儿了,这些人就给我下套、挑拨是非,以后那么长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要不……要不我搬去东门外那宅子住怎么样?” 小顺子立刻黑了脸:“那怎么行?你走了难道要为夫独守空房?” 云舒有些脸红,小声嘟哝:“你也可以搬去那宅子啊,反正离得不远。” “那也不行,你过去就是回娘家,哪有新媳妇过门儿就回娘家的?”小顺子稍稍停顿又道:“云舒,我知道突然让你在这大宅子里过日子确实委屈了你,不过你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之一。你这个女主人难道还怕几个刁钻老奴吗?” 云舒扁扁嘴:“你少拿这话来激我,放心吧,我就说说而已,要真走了,那些看笑话的不就高兴了?方舅舅他们已经回老家去了,可能再等一两个月,我爹和二毛就要来了,我得好好准备准别,才没空为几个刁奴花心思了。” 小顺子稍稍安心:“这就对了!我的娘子怎可能如此不堪一击了?” 云舒立刻垮下脸来:“我就是不堪一击怎么了?谁叫你把我娶过门儿的?”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闲庭散步般慢慢往回走。穿过树林,那竹林间的小道又露了出来,等他们一进去。那竹林似乎又在缓缓移动,他们经过之后的林间小路又慢慢淹没在茂密的林叶之间。 等他们从竹林中走出来,林子外围着的一大群人先是一愣,继而全都围了上来,两位祖奶奶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摇一摆的过来:“哎呀 。你们可算出来了,怎样,没事吧?” 小顺子和云舒诧异的对望一眼,这情形与预料中相去甚远。小顺子赶紧上前扶着两位祖奶奶:“祖奶奶,你们还在啊?” “臭小子,骗我们说什么有公务要办。你的公务就是去找这擅闯禁地的丫头?” 小顺子顿了顿,赶紧赔礼道:“两位祖奶奶莫要见怪,我是怕二位担心。所以才找过托词,所幸云舒没事,平安回来了,祖奶奶不用担心。来,祖奶奶。我扶您回去坐坐吧!” 两位老人家皱眉上下打量云舒一番,见她衣衫整齐并无大碍。大祖奶奶轻叹一声,摇头道:“唉,这乡野丫头是比大家闺秀爱折腾,这才进门儿多少个时辰啊?搬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打个晃眼儿她居然闯到禁地里面去了,真是……” 小顺子赶紧道:“大祖奶奶,云舒刚进门儿,她并不知道那是禁地。都说不知者无罪,她这次进去也着实被吓得厉害,您瞧她,脸色多难看,我方才找到她时见她一个人吓晕在那又昏暗又潮湿的竹林里,我相信她已经吃了教训,以后再不敢了。” 小顺子对云舒眨眨眼,云舒低头做认错状,怯生生道:“是,祖奶奶、母亲,媳妇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祖奶奶摇头:“唉,算了,你们这一脉有相爷做主,我这老婆子说来也是外人,罚不罚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我也懒得管了!二妹,走了!” 大祖奶奶似乎有点儿赌气的样子,拄着拐杖扶着丫鬟的手回身往外走,小顺子赶紧陪着笑跟上去说好话,半路回头对云舒眨眨眼,暗地做个安心的手势,然后扶着两位老人家往前面去。 其他妇人暗暗看云舒一眼,那眼神多半都是看热闹或幸灾乐祸的,云舒知道自己这次被这么多人抓了包,肯定麻烦大了。她老老实实低头垂手而立,一个人站在原地,等众人散得差不多了,大嫂过来,低声道: “哎呀,二弟妹,你不是去看怜月丫头吗?怎么突然跑这林子里去了?你可知道这是我们府里的禁地,除了咱们王家的族长和继位人,其他任何人擅闯都是要受重罚的!”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如此,这次自己多半是跑不掉了,这么好的机会王夫人怎会轻易放过?最该死的是那么多人亲眼看着自己从竹林里走出来,早知道就先让小顺子出来探探路,自己在里面多待一阵,等人都散了再偷偷出来就好了 。 大嫂轻叹一声:“唉,你是新媳妇,不知者无罪,二弟又帮你说话,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跟你进林子那丫头怕是逃不掉了。” 云舒顿时警醒:“大嫂,眉儿出来了?” 大嫂奇怪的看她:“她不是跟你一起吗,你不知道?” “我方才在竹林里走,先前还跟眉儿说话来着,走了好一阵没见回音,回头就不见眉儿了,我自个儿也迷了路,在竹林里转了半天,要不是小顺子找到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大嫂,眉儿在哪儿?她没事吧?” 大嫂摇头:“怎会没事啊?那禁地里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那丫头命大,方才我们一过来,就见她满身是血的躺在竹林入口。不过你不用担心,已经有大夫给她诊治过了,所幸都是外伤,只需好好休养,过两个月就能全好。只是……唉!” 云舒闻言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听大嫂语气似乎依然不妙? “怎么了,大嫂,眉儿受了重伤难道还要受罚了?” 大嫂看她一眼,虽然没开口,那眼神却是肯定了。云舒皱眉:“那一般会怎样罚了?” “按家法,丫鬟小厮擅闯禁地者立刻杖毙。” 云舒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不……不会真的把眉儿……” “所幸眉儿是你的陪嫁丫头,刚刚进来不知府里规矩,杖毙到不至于,不过吃些苦头肯定少不了就是了。算了,二弟妹,咱们说这些也没用,还是去前面看看吧!只要两位祖奶奶能帮你说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云舒往自己院门前方向看了看,见烟儿和蓉儿正在组织人手收拾嫁妆箱子,而来参观的宾客有些往大花园方向去,有的却进了自己院子。说实话,云舒一点儿都不欢迎客人来自己院子,因为凡是来自己院子的多半都没好事儿。 她又转头往怜月院子看了看,稍稍犹豫道:“大嫂,祖奶奶方才对我颇为不满,我要是现在回去,她们看着我说不定更不高兴,小顺子帮我说话都没用,反而罚得更重就不划算了,咱们不如再去看看怜月吧?” 大嫂怔愣一下:“二弟妹,这样……不太好吧?你现在是主人啊 !” 云舒低着头一脸委屈状:“大嫂,你也是从新媳妇过来的,大家的心思你比我清楚,她们真是来看我的嫁妆祝贺我的吗?或者本就是来看我笑话巴不得我出丑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实在不想再回去听她们假惺惺的安慰数落。” 大嫂为难的望着她半晌,继而轻叹一声:“好吧,那…那我就陪你去怜月院子吧!对了,二弟妹,怜月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为何偏偏在这时候闹腾,真是的,真么多客人……” 云舒看她一眼,淡淡道:“大嫂,这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何必再问我了。” 大嫂脸色颇为尴尬的停顿片刻,云舒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大嫂,我有时说话太不好听。走吧,怜心也在怜月院子里了,怜月先前跟我说了不少话,我现在就去回应她。” 大嫂闻言脸色微惊,直到被云舒挽着快要走到怜月小院门口才反应过来,她拉着云舒停下:“二弟妹,怜月跟你说什么?” 云舒淡淡一笑:“待会儿就知道了,走吧!” 二人进了院子,里面就剩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就是先前在此打扫的婆子,丫鬟之一是小霜,另一个没见过。 二人一进门,几人先是一愣,继而赶紧过来大声行礼,似乎故意在提醒屋里的人一般,云舒也不介意,声音不大不小道:“怜月可否醒着?里面还有客人吗?” 那小霜丫头应道:“回二奶奶,奴婢不知,怜心姨奶奶在里面了。” 云舒点点头,大步往怜月屋子去,她门都没敲,直接一把推开门,此时怜月靠坐在床头,怜心坐在床边扶着她,二人表情清淡平静,并没有半丝意外般。 云舒踱着步子慢慢走过去:“怜月,我是来答复你先前那番话的。” 第八七八章 答案 怜心怜月二人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继而警惕的望着云舒,怜心扶着怜月坐好,然后站起来行个礼道:“二奶奶,舍妹方才无礼顶撞,乃是听了别人的挑拨之言所致,她现在已经知错了,请二奶奶饶恕她一次,妾身保证她再不会有下次了。” 云舒笑笑:“这跟别人是否挑拨没有关系,怜月,我知道你对小顺子一往情深,我问你,你这辈子最希望的事是什么? 站在我这位置,让小顺子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做他正室夫人,伺候他一辈子?或者是像你姐姐怜心这样,让小顺子收你进房做小妾,为她生儿育女,伺候他和我一辈子?或者安安心心做一辈子丫鬟,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再无他想?” 跟进来的大嫂闻言诧异道:“二弟妹,你怎么……” “大嫂,你不要打岔,我在问怜月 。怜月,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这将决定你后半生的去处。” 屋子里静默下来,怜月直直的盯着云舒,云舒一脸平静的回望。怜心狐疑的盯着云舒看半晌,继而回头看看自己妹妹怜月,怜心垂眉片刻,又对云舒行个礼道: “二奶奶,我妹妹从小身子不好,虽然活了二十余载,除了伺候二爷就是在这院子养病,她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若不是有人故意挑拨,她万不敢顶撞二奶奶,请二奶奶饶了她这次吧!” 云舒看一眼怜心没有接话,转头看向怜月:“怜月,你怎么说?需要时间考虑吗?我和大嫂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想。” 然后云舒回身对大嫂点点头,准备出去,这是怜月突然坐直身子喊了声:“我想……”。可她后面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被她姐姐怜心紧紧捂住了嘴。 云舒回头去看,怜心道:“二奶奶,请给我们点儿时间,我好好劝劝妹妹。” 云舒点头:“也好,你们慢慢商量吧!”然后云舒拉着大嫂出了房间,回到院中石桌儿旁坐下,那大嫂的婆子赶紧道:“两位奶奶稍等,老奴给奶奶们拿垫子去。” 婆子快跑进旁边的厢房,很快就拿出两个粗陋但厚实的垫子来。讨好的笑道:“两位奶奶,这院子没有精细好看的垫子,这是老奴抽空缝制的。虽然不好看,却很实在,老奴还没用过了,二位奶奶莫要嫌弃。” 然后婆子将垫子一一放在石凳上,便笑呵呵的立在一旁。云舒和大嫂对望一眼,这婆子虽然讨巧,不过却是个有心的,云舒道:“你是我院子的?叫什么名字?” 婆子赶紧恭敬的双手垂立行个礼道:“是的,老奴夫家姓章,大家都叫老奴章嫂 。” “章嫂?”云舒打量这婆子一番。这婆子长相一般、双手粗糙,一看就是干惯粗活儿的,不过衣服穿得周周正正、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相比旁边那婆子,感觉要干净干练得多,云舒点头道:“很好,待会儿去隔壁找烟儿领赏吧!” 妇人赶紧谢了,然后识趣的退开。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二人就此坐下,云舒愣愣的望着院角小树上的绿叶儿发呆。大嫂连连看她几次,每每张口欲言却每每都问不出来的样子。不知是第几次,云舒依然望着树叶儿,却轻声道:“大嫂要问什么直接说吧!” 大嫂顿了顿,看看怜月房间方向,凑近一些小声道:“二弟妹啊,你方才为何…为何…” “我要知道她怎么想才能给她答案啊!” “二弟妹,你们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云舒收回眼神看看大嫂,微微笑笑:“告诉大嫂也无妨,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方才好多丫鬟婆子都在,下人们之间兴许早就传开了。怜月说他生是我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我休想赶走她,逼急了她就上吊自尽,即便变鬼也要生生世世跟着小顺子。” 大嫂惊讶的微张嘴:“她……她真的这么说?” 云舒点头,大嫂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丫头如此大胆,简直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她区区一个丫鬟,竟敢明目张胆觊觎主子,她要翻了天不成?” 大嫂义愤填膺的样子让云舒怔愣一下,平时温婉隐忍好脾气的大嫂怎么突然为句话气得拍案而起?云舒眨眨眼望着她:“大嫂,你怎么了?” 大嫂依然一脸气愤:“这些丫头一个一个心比天高,却完全忘了自己身份,这宅子里多少丫头,即便心里爱慕主子,哪个敢像她这般无礼?不行,这丫头不能留,二弟妹,你现在就跟我去找母亲,把此事一五一十禀报,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找王夫人!云舒诧异的望着她:“大嫂,你……你明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再说我自己房里的事为何要别人做主?” 大嫂一愣,脸色变了几变,继而尴尬道:“我……不好意思,二弟妹,我方才失礼了!” “没关系,大嫂请坐 。” 大嫂颇不好意思的样子,一坐下又变成了先前那个温婉好脾气的贤惠贵妇,只是动作有些扭捏、表情有些尴尬。云舒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如果今儿这事发生在大嫂身上,大嫂必定会很生气很委屈,然后去找王夫人做主,她自个儿是不可能动手的。 二人在院中坐了会儿,怜心扶着怜月缓缓走出来,二人依然在院中坐着,等二人到了面前,微微行个礼后,怜月白着脸低头站着,她紧咬嘴唇半晌,怜心暗暗催她几次,她才开口道:“二奶奶,先前奴婢不该顶撞您,奴婢知错了,甘愿受罚。” 云舒望着她道:“怜月,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给我答案了。” 怜月紧咬嘴唇,怜心道:“二奶奶,我们姐妹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大丫鬟,从小伺候大少爷和二少爷,现在二奶奶您来了,我们也是您的奴婢,主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哪有说不的权利!奴婢和妹妹怜月愿听从二奶奶安排,二奶奶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云舒望着怜月道:“哦?怜月,这是你的想法?” 怜月不答,怜心暗地拉拉她,怜月便轻轻嗯了一声,云舒想了想:“那好吧,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小顺子,让他半个月内就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把你送出府去。” 姐妹二人一怔,云舒当真站起来,整整衣衫准备往外走,怜月突然道:“二奶奶,我不出府,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伺候二爷。” 云舒停下,回头看她:“怎么伺候?” 怜心急得直扯她袖子,小声道:“妹妹,你忘了咱们之前说的话?” 怜月推开她:“不,姐姐,你别拦我,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二爷。 二奶奶,既然你要听我的真心话,那我就直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二奶奶这般光明正大的嫁给二爷,对他嘘寒问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厮守一辈子……” “大胆!岂有此理,你一个丫鬟而已,简直是痴想妄想!二弟妹,这丫头不能留,立刻找了人丫子来把她打发出去。”大嫂又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斥,怜心也着急的连连劝她,云舒却一脸淡定,因为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 怜月继续道:“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二爷从来就没正眼儿看过我,他心心念念都是你,十几年了,看他每每得知你的消息就把自己关房里半天不出来,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甚至杀了你的心都有。 可我更知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你,二爷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多看我一眼,反而会憎恨我厌恶我,所以我认了,我就等着你早些进门,又等你有喜,我就有机会了,像姐姐一样,作为妾室跟着二爷,即便不能日日相见,能为他生儿育女我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你容不下我,呵,说什么给我找个如意郎君,让我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没了二爷,那些得来又有何意义? 我还是那句话,我这辈子绝不离开二爷,除非我死。二奶奶想怎么办随便吧,我这条命本就是二爷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就算今生不能相守,下辈子他一定是我的!” 怜月坚定淡然的眼神看云舒一眼,然后也不行礼便转身一边咳嗽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屋里去,几人怔愣片刻,反应过来的怜心快步过去扶住她:“妹妹,你……” 怜月一把推开她,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屋里走,几人亲眼看着她摇摇晃晃,几次差点儿跌倒,直到最后进了屋,吱嘎吱嘎关上房门。 怜心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妹妹,你为何就不听姐姐的劝了?” 先前愤怒的大嫂也怔住了,院中打扫的两个婆子拄着大扫帚愣愣的望着怜月房间。 半晌后,云舒轻笑一声,众人回神,齐刷刷的看向云舒,大嫂犹豫道:“二弟妹,你……你有何打算?” 怜心也回身看她,这次却没再求她。云舒轻笑道:“夫君身边有如此衷心的丫头我应该高兴才是,既然她想守在相公身边,那……也好。怜心,你转告怜月一声,让她抓紧养好身子,早些回来伺候二爷。” 怜心愣了一下:“二奶奶,您的意思是?” 云舒轻叹一声:“非要我说得明白吗?怜月她以前如何以后依然如何,除非她自己不愿意了或者小顺子赶她走,我才不做这个恶人了。走,大嫂,咱们回去吧!” 第八七九章 传言 二人出来,在那拐角处停下,云舒伸头往外看了看,见自己院门前的空地上,嫁妆箱子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丫头在打扫,没见有外人。 为防万一,云舒让大嫂的丫鬟去把烟儿叫过来,烟儿一见云舒顿时高兴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姑爷又去找您了呢 。” “找我?什么时候?” “刚刚啊,最多不过半盏茶功夫,奴婢亲眼看他往这边来的,小姐,您没见着吗?” 云舒回头四下看看,没见有人啊,莫非又进那竹林禁地了?那算了,他自个儿会回来,云舒回头道:“烟儿,怎么样?咱们院子里还有客人吗?” “没了,二爷把客人们都送走了才来找您的。” 云舒拍拍胸口松口气:“太好了,总算清净了!” “不过小姐,方才夫人离开时叫您回来就去前面候着,等老爷回来有事了。” “等老爷!做什么?” “奴婢不知,不过听大家说道,奴婢猜可能是小姐先前带着眉儿姐姐擅闯禁地之事。” 云舒闻言立刻垮下脸来,看吧,王夫人果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也不知这次她又要怎么折腾?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烟儿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有姑爷护着您,肯定没事儿的,小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休息,等姑爷回来了再说?” 云舒想想也是,便邀了大嫂一起回了舒心院。她们一过那拐角,怜月小院儿的大树上,一道白影轻轻飘落下来,在云舒几人方才位置后不远处站定,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几人的背影片刻,稍稍犹豫。回身往怜月小院儿门口去。 他一进门,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婆子一愣,继而赶紧行礼:“二爷好!” 小顺子微微点头,淡淡道:“你们出去,守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婆子愣在原地,小顺子眼睛一瞥,吓得二人立刻应了丢了扫帚就往外跑。小顺子在院中站了会儿,直到小霜和怜心的丫鬟小露出来,二人见他也是一愣后赶紧行礼问安。他沉声道:“你们也到院外去,没有叫你们不许进来。” 等这两个丫头出了小院儿关上院门,小顺子依然在门前站着。表面看似并无表情,好一阵过后,他突然大步走向怜月的房间 。 回到院子的云舒带着大嫂进到自己屋里,正房房门大开,丫鬟们正在收拾方才客人们用过的杯具碗碟儿。外面婆子们正把大红木箱一箱一箱往仓库里抬,烟儿和蓉儿依然守在仓库门口一样一样的点数儿。 大嫂见之颇为羡慕道:“二弟妹,你的嫁妆真实在,里面不少东西我都没见过,你爹娘为你置办这嫁妆花了不少心思吧?”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不置可否的笑笑。总不能告诉她大半的嫁妆是小顺子帮忙置办的吧?大嫂笑道:“今天要不是怜月闹事儿,这些嫁妆当真给你长脸不少了,不过也没关系。你没见本家那些婶娘嫂子们的脸色,呵呵,当真是又惊讶又羡慕了,从头到尾一点儿刺儿都挑不出来,真是不容易了!” 看大嫂颇为感慨的样子。云舒玩笑道:“怎么,大嫂。莫非当初你晒嫁妆时被她们挑了不少刺儿?” 大嫂愣了一下,脸色颇为尴尬的样子,结结巴巴道:“其实…也……也没有了,可能……可能是我的嫁妆确实有些寒酸吧,所以才……” 看大嫂那表情,显然是说中了她的痛处,云舒有些意外,大嫂能成为小六子的正室,按理说她的娘家应该不会太差,至少是个官家小姐或的大家闺秀吧,怎会被人笑话嫁妆寒酸?虽然云舒非常好奇,可又不好意思打听,只得干笑两声岔开话题: “对了,大嫂,我那对小侄子小侄女几岁了?今天怎么没见他们来了?” 一提她孩子,大嫂脸色顿时温和慈祥了许多:“芙儿今年都七岁了,弘儿才五岁。他们都上学堂去了,要月底才回来。” “哦?这里的女子也可以上学堂?他们跟男孩子学的内容一样吗?” 大嫂狐疑的看她:“当然不同,女子的学堂跟男子学堂是完全分开的,位置方向完全相反,况且女子主要是学妆容礼仪,其次才是琴棋书画、刺绣烹饪之类。” “是吗?”果然是这样,云舒有些失望,大嫂看她那样子,笑道:“弟妹不用担心,那学堂虽是我们王家本家的学堂,里面教授的师傅个个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名人鸿儒,弟妹可得加把劲儿,早些诞下子嗣,以后也跟我们芙儿弘儿一起上学 。” 云舒干笑两声,大嫂显然是误解自己了,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想了想道:“对了,大嫂,小顺子和小六子是双生兄弟,你为何没生对双生兄弟出来?” 大嫂脸色僵了僵,继而摇头道:“那双生儿岂是你想生就能生的?我们王家传了这么多代,每一代里面向来只有一对双生儿,而且……”说到这里,大嫂收了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 云舒狐疑道:“而且什么?大嫂,这里有没外人,你把话说玩啊!” 大嫂看她一眼,又四下看看,微微往这边凑了点儿,小声道:“按族里的规矩,双生儿一满月就要被族里带走,说是等他们年满十岁后送回,可听大家传言,历代那双生儿的母亲没一个是长命的,比如咱们的婆婆就是……就是……”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想起之前小顺子跟自己说他亲娘的事情,现在大嫂也这么说,看来这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头摸着自己腹部,如果……如果自己也生下对双生子的话怎么办?莫非也…… 大嫂看她那动作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轻叹一声道:“二弟妹,其实……以前每每有喜只是我都暗暗有些害怕,生怕真的怀上一对双生子,以后再不能见面。 可现在想来也不用太过担心,生孩子这种事情得看天意,他不来你怎么求都求不来,他真要来的话你挡也挡不住,所以我们大可不必为此惶惶不可终日,还是看天意吧!唉,如果上天真的能赐给我一对双生子,我还是很高兴的。” 云舒干笑两声,又与大嫂闲聊一番,想打听更多王家双生子之事,可惜大嫂对此也知之甚少,只是偶尔族里聚会,听略长的妇人们传言而已,具体如何未可知。 直到两刻钟后,小顺子回来,云舒立刻站起来迎上去:“小顺子,你跑哪儿去了?我都回来许久了!” 小顺子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还不如出去找你了,大嫂也在啊!” 大嫂站起来行个礼,见这对小夫妻亲密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羡慕,她笑道:“既然二弟回来了,我就不再叨扰了,先回去了,啊!” 二人留她她推脱一番,坚持要走,二人便将她送到门口 。 待再次回屋,云舒道:“小顺子,你不会又跑……跑那里面找我了吧?”她往禁地方向看了一眼,小顺子点头:“是啊,还以为你又进去了呢!” “那里面为何是禁地了?她们都说里面机关重重,我进去什么都没见着啊!” “呵,傻丫头,你要见着了,就没命出来了!方才跟大嫂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云舒摸摸自己的脸:“哪有?一点儿都不高兴,我们在说……”她停下来看看小顺子,想了想道:“对了,小顺子,你上次跟我说你娘的事,你娘……” 小顺子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云舒赶紧收声,等回到屋里,把丫鬟全都遣出去,她靠着小顺子坐着,小声道:“小顺子,别难过,你娘为你们安排了那么多事情,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 小顺子沉默半晌,轻叹一声:“我知道,大嫂……她怎么跟你说的?” 云舒稍稍犹豫,“大嫂说……说王家每一代不管生多少子女,总有一对且只有一对双生子,而且双生子的生母往往……都没好结果。” 云舒坐直身子担忧的望着他:“小顺子,这不是真的吧?如果……如果我生下一对双生子,是不是也会被族人像你们和你娘那样分开,以后再不能见,然后我也……” 小顺子一把捂住她的嘴,皱眉道:“不许胡说,没有可能。” 云舒心里有些惴惴,她低头抚向自己的腹部,她觉得那里似乎已经有了两个小生命般:“小顺子,万一……我说万一我真的怀上一对双生子怎么办?我不要跟孩子分开。” 小顺子沉默半晌,定定的望着她:“你放心,即便当真如此,我也不会让她们抢走孩子的,更不会让你有事,我保证!” 小顺子坚定的眼神让她心下稍安,她轻轻松口气,点头道:“好,如果真的是双生子,我就把孩子带走,我不要他们继承这什么该死的相位,我们一家人远走高飞好不好?” 小顺子笑得眯起了眼,捏捏她鼻子:“当然。” 第八八零章 请安 小夫妻俩在自个儿小院腻了整整一下午,傍晚时分,有丫鬟来求见,说是老爷派来的,云舒闻言突然想起之前回来时烟儿跟自己提过,让自己去前院候着,老爷找自己有事,这么一腻味,居然忘了这事儿。 云舒急慌慌的站起来道:“遭了遭了,小顺子,忘了跟你说了,母亲之前走时曾留话儿让我早些过去候着,说是公公找我有事,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眉儿,快来给我梳头。” 迎秋过来道:“二奶奶,眉儿姐姐身子不舒服,奴婢帮您梳吧?” “好好,快点儿啊!”云舒急慌慌的坐到梳妆台前,迎秋才刚拿起梳子,小顺子道:“不用了,退下!” 迎秋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云舒皱眉道:“小顺子,你别害我,公公都派人来了,再不去就是罪上加罪了!” “胡说,什么罪上加罪,你等着!”小顺子起身径直走出门去,听他对院儿里来请人的丫鬟道:“你回去告诉老爷,就说二奶奶下午受了惊,需要悉心静养,今儿就不过去了,他有什么事派人来传个话儿或者送个信就行了,去吧!” 云舒诧异的微张嘴,她起身快步出去,见那传话的丫头已经出了院子,她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小顺子搂着她肩膀道:“好了,娘子,为夫帮你处理妥当了,走,回屋去吧,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云舒回过神来:“小顺子,你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了?万一……” “没有万一,我说了算,走,进去了!”小顺子搂着云舒回了屋,继续窝在屋里闲聊。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这个俊俏男人。云舒往他白皙的脸上掐了一把,嗔怪道:“你爹本来就不待见我,今儿下午我擅闯禁地,本是要受罚的,如今你连公公派来的丫鬟都打发走了,你要害死我啊?” 小顺子睁开眼,板着脸道:“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提那字眼儿。” “是是是,将军大人。” “非也非也,本官现任官职乃是兵部侍郎。” “兵部?……随便吧,不管外面什么官儿。回来都得听我的。” “是,娘子,为夫遵命。”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云舒也乐了,想了想还是不怎么放心:“小顺子,你把你爹派来传话儿的丫鬟赶走了,你爹肯定很生气,他会不会派人来抓我啊?” “不会。他不敢!”小顺子说得肯定且淡然,云舒一脸不解。看她满脸问号,小顺子笑道:“傻丫头,这么点儿小事,何必耿耿于怀?我爹他从来只会做样子,方才那丫鬟又不是他派来的。你担心什么?” “不是公公派来的?那……”看小顺子那眼神,云舒反应过来,那就是王夫人了。如果王老爷不把此事放心上,那多半就是王夫人在追着他或逼着他处置自己了。 “唉!”云舒轻叹一声,小顺子笑道:“你叹什么气?没受罚反而不舒服了?” “才不是,都怪你,你不是说大家都走了吗?一出来那么多人。正好把我抓个现行,赖都赖不掉。早知道从竹林出来前你该先出来看看,省得落了一把柄,看着吧,你后娘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 小顺子哑然失笑:“行了行了,我说没事就没事,大不了明儿早上挨一顿训,再禁足几天罢了,有你亲亲夫君在此,谁还敢动我娘子?”云舒无奈,担心也没用,躲过一时算一时吧,二人依然窝在房里闲聊,吃饭后早早上床。 一夜无话,次日天没亮云舒就起了床,让迎秋给自己梳妆打扮,小顺子坐在一旁看着。等她打扮妥当后,外面才刚蒙蒙亮,云舒催着小顺子一起去拜见公婆,小顺子打个哈欠道:“娘子,为夫难得休假几天,你就不能让为夫多睡会儿?” “得了吧,你都看了半天了哪里半丝倦意?走走走,昨儿早上没去,又惹了那么多事,今儿一定要好好表现,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走了走了!”二人顶着晨雾踩着露水出门,丫鬟们还在前面打着灯笼,一路往王夫人院子去。 云舒想今儿起得这么早,应该是到得最早的吧?可到了王夫人院门前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院门前提着灯笼默不作声站着的妇人岂止一个两个?云舒一路看过去,似乎除了卫莹莹,其他人全到了!不过到的全是女眷,没一个男丁。 怎会这样?云舒诧异的回头看小顺子,小顺子但笑不语,带着她走向最前面的大嫂。大嫂见了二人也颇为惊讶,“二弟妹,你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二弟也来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大嫂,您不是来得更早吗?她们……个个都比我早 。” 大嫂摇头:“那怎么一样,也罢,来了也好,听说昨儿晚上公公就歇在这院子里,婆婆应该心情不错,咱们今天也不用等太久了。” 大嫂简单几句话,云舒却听出点儿别样的味道,莫非公公经常不歇这院子?王夫人经常心情不好?以前经常要等许久?云舒转头去看小顺子,他现在则是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什么都不说,那就是以前大家所谓的迷倒众生相? 云舒抽抽嘴角,暗地掐他一把,然后低声道:“大嫂,莫非你每天早上都要这么早来请安么?” “也不是,咱们家是逢五议事、逢十请安,今天正好逢十,所以大家都来了。” 云舒听完,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跟赶集似的?逢五大虚、逢十小虚,想到这里她扑哧一笑,大嫂奇怪的看她:“怎么了,二弟妹?” 云舒笑眯眯的摇头:“没什么,那大嫂,以后我们逢五逢十早上都要来这儿候着么?” “嗯,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也不用太早,早上辰时之前到即可。” 辰时吗?那就是早上七点,再加梳妆准备并步行过来,最晚六点起床,也不算太早,勉强可以接受吧!云舒回头小声道:“相公,以后请安的日子你提醒我啊!咱们一起来。” 小顺子但笑不语,大嫂几次张嘴欲言,最后拉拉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二弟妹,二弟寅时就要上朝,哪有时间来此请安啊?” “啊?不用来吗?”云舒觉得意外,这声音也大了些,回头见大家似乎都没看自己,不过众人那尖着耳朵偷听的样子,肯定是躲不过了。 云舒有些脸红,这还是她第一次早起来请安,据说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这规矩,媳妇给婆婆请安、姨娘给正室妇人请安、未成年子女也要给父母亲请安,清早八晨就跑长辈院门前站着,等人家醒了,陆陆续续进去笑嘻嘻的请个安,然后陪着长辈吃饭。 云舒一直觉得这纯粹是吃多了没事儿干,浪费时间、浪费表情、浪费生命,可现在她也成了每日三浪费之一,啧啧,这高门大户里果然都是些不务正业的。 如此等了两三刻钟,院子里面总算有了响动,门外久等的众人开始整理妆容,在门前一次列队等待,云舒回头看了一眼,回头茫然道:“大嫂,我该站哪儿了?” 大嫂笑笑:“你站我身旁就好 。” 云舒按大嫂指示的位置站好,小顺子也站到了她身旁,云舒再次回头看看,见周围全是女人,就他一个男人站这儿怪怪的,她凑过去小声道:“相公,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小顺子依然面带微笑,嘴唇未动,自己耳边却有声音:“无妨,我跟圣上请假半月,不用上朝。” 云舒抽抽嘴角,还是不安心,凑过去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小顺子低头看她一眼,没有回话也没走,院门吱嘎吱嘎缓缓打开,两个丫鬟出来站在台阶上扫视一圈,看到云舒和小顺子怔愣一下,继而对大家行个礼:“各位主子,老爷夫人已经上堂了,大家请依次进入。” 丫鬟退到一旁,云舒跟着大嫂微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进去,小顺子虽跟在一旁,却昂首挺胸踱着步子闲庭信步般慢慢走着,那感觉完全不同。 他们一路往上走进正上方的厅堂,王老爷和王夫人已经衣着整齐站在正上方了,王夫人的视线在云舒和小顺子身上转了两圈,继而转头笑眯眯的对王老爷道: “老爷,您瞧瞧,咱们家的新媳妇今儿这么早就来请安了,晟宇也是,我进王家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来给我请安了,老爷,妾身托您的福了!” 王老爷见到小顺子也颇为诧异的样子,他轻咳一声:“反正他闲来无事,你是他母亲,给你请安天经地义,什么托福不托福的。” 王夫人笑眯眯道:“老爷这么说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 这时,众人已来到王老爷王夫人面前,云舒跟着大嫂和众妇人一起一甩手帕、半蹲身子给二人请安,而小顺子则什么都没说,也没行礼,径直走到王老爷下首的位置坐了。 厅堂里气氛有些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妇人们还半蹲着了,小顺子瞟一眼云舒,然后对王老爷王夫人道:“父亲、母亲,宇儿来碍到你们了么?” 第八八一章 扣月钱 二人脸上一僵,王夫人瞟王老爷一眼,继而笑呵呵道:“哪有哪有,晟宇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了。我方才还跟你爹说,我进王家门这么些年,晟宇还是第一次一大早特地来看我了,来人,快快上茶。” “多谢母亲,我不着急,大家正跟母亲请安了。” 王夫人如突然想起来般,拍着腿笑道:“哎呀,就是就是,晟宇来我一高兴居然忘了这茬儿,大家快快请起吧!” 众人齐声道:“多谢夫人!”继而站起身来,王夫人看一样云舒再看一眼小顺子,笑呵呵道:“老爷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晟宇哪里是来看你我啊,多半是舍不得他新娘子,生怕咱们欺负了她去。” 小顺子脸色淡淡不置可否,王老爷轻哼一声:“大丈夫志在四方,成日守在家里成何体统,晟宇,你……” 小顺子不紧不慢道:“父亲,驰骋沙场、保家卫国这些事我早就做过了,这半月不用上朝也是圣上亲口应允的,倒是父亲您,好像连京城都没出过吧?” 王老爷一噎,顿时哽得满脸通红,两眼喷火,恨不得狠揍小顺子一顿。云舒偷看一眼,王老爷果然气得不行,而小顺子却相当淡定的接过丫鬟送上的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完全不把王老爷放在眼里一般! 王夫人左右看看,拉拉王老爷袖子,看似劝慰的样子低声道:“老爷,别气了,晟宇年轻不懂事,说话直了些,他心里肯定没这么想的,对吧,晟宇。” 小顺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依然只是自顾自的喝茶,王老爷气得一拍桌子,怒骂道:“臭小子,你大清早专门来找我晦气是不是?你不来没人逼着你来,来了见了父母问安都没有一声,你这算哪门子的将军?我王家交到你手里迟早要完蛋……” 小顺子抬眼正视王老爷:“交到我手里要完蛋,交到你手里就能兴旺发达了?你要那么有本事,我娘也不会抑郁而死 !” 王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没有再指着小顺子破口大骂,厅堂里静默下来。云舒又偷偷抬眼扫了一圈,王老爷依然满脸通红,眼中的怒气却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愧疚心虚?如此看来,王老爷对小顺子亲娘应该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王夫人眼睛左转右转,看这对父子吵架是她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可一提那女人,王老爷就变了脸。她心情急转直下,却不便发作,反而要装作颇为关心的样子去劝他:“老爷,算了算了,大清早的说这些做什么,来。喝茶、喝点儿茶吧!” 方才王老爷用力拍桌子那下把茶杯震翻,茶水洒得到处都是,丫鬟们刚刚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了。新的茶水送上,大嫂赶紧上前,亲自取了茶水走到王老爷面前:“公公请喝茶!” 王老爷看她一眼,稍稍犹豫接过茶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端着茶杯低头拨弄,那动作跟小顺子的一模一样。 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王老爷和小顺子低头不语,众妇人巴巴的站着,看似低眉顺眼儿,可没有谁没抬眼偷看过,表面虽不敢出声儿,心里还不知怎么想了。反正云舒是又惊讶又感慨,看王老爷吃瘪心里还挺高兴。 王夫人看二人都不说话了,垂眼片刻,再抬眼时表情已恢复如初,笑呵呵的招呼众人:“大家都站着干什么?坐啊,快坐吧!” 众妇人齐声谢了,大嫂走向王夫人下手的位置,云舒稍稍犹豫,则是走到了小顺子旁边的位置坐下。小顺子立刻送上一杯茶,低声道:“娘子,辛苦了,来,喝口茶!” 云舒对他直眨眼,意思是你别害我,这么多人看着了,小顺子依然笑得欢畅,拉了云舒的手把茶杯塞到她手上。 云舒回头扫一眼,见大家似乎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注意这边,但她直觉大家都在偷看自己了。为了不惹事,她也学着大家的样子,端着茶杯低头拨弄。 厅堂里又是好一阵静默,王夫人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她轻咳一声道:“难得……今儿早上大家都到齐了,有个事儿……原本打算过几天议事时再说的,既然都到了,我就提前跟大家提个醒儿吧,大家也好准备准备,免得半个月不到就来跟我哭穷。” 哭穷这个词儿一出,大家立刻打起精神、坐直身子巴巴的望着王夫人 。云舒偷偷扫了一圈,见众妇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特别是那些个姨娘,个个都是一脸紧张的样子。 云舒狐疑,大家为何这么紧张,王夫人很快就给了答案,只见她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眼皮耷拉着淡淡道: “我们虽然都是妇道人家,按理说不该管那朝堂之事,不过……我们左相王家自与别家不同,男人们在前面拼命,我们这些后院享福的自然也不能拖了后腿儿!”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转眼去看王老爷和小顺子,王老爷点头道:“对,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在后院待着,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每日好吃好喝养着,少给我惹是生非,要多听夫人教导,知道吗?” 妇人们低头齐声应是,那几个姨娘脸色最不好看,王夫人抿嘴笑笑,对王老爷微微点头,继而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自我们家老太爷抱病不上朝开始,朝廷里那些不安好心的明里暗里不知给圣上送了多少份奏折,有说我们家老太爷贪赃枉法的,有说我们王家族人欺民霸市的,还有说我们府里哪个奶奶小妾姨娘的姑舅亲戚仗势欺人的……” 王夫人的语调不紧不慢,那眼神却凌厉的在众人身上打转,直到这几句话说完时正好落到云舒身上停住。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家在京城又没什么亲戚,云舒突然想到留在东门外的钱兴…… 不可能不可能,他才来京城几天啊,再说就算他利欲熏心,一门心思做官往上爬,也不至于去干那欺行霸市、仗势欺人之势,王夫人多半是提点自己,让自己看好自己的亲戚吧!哧~~真是会找借口,云舒心思安定下来,对王夫人抿嘴一笑。 王夫人看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拨弄自己的茶杯:“不管怎样,我们王家表面看着家大业大风光无限,现在却是在风口浪尖儿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抄大祸,所以…… 你们这些后院儿住着的,还是老爷说得对,你们风不吹日不晒雨不淋,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就少给我动歪心思。 还有你们自个儿家里那些姑舅侄孙三亲六戚都给我管好了,不管他有没有借我王家的名头,只要在外犯事儿,我们王家第一个饶不了他,到时候就别跑来哭哭啼啼。” 众妇人个个低头垂眉,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好似王夫人踩了她们痛处一般?云舒心里暗暗思忖,这王家家大业大,族人上千,再加女眷的三亲六戚、朋友故人,相关的加起来至少有上万之众 。 所谓人多则杂,其中难免会有一两个品性恶劣、惹是生非的,偌大的王家若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小人而落下大罪被诛连的话,那当真是天下大冤,王夫人这样时时教训提点不但不多余,反而非常必要。 王夫人似乎故意留了时间给大家细细品味,等大家都想明白了,继而道:“所以了,一来咱们整个王家都要避避风头、低调行事,二来也省得你们余钱多了,今儿出去一趟明儿出去一趟招来不少是非,从下个月开始,府里上上下下月钱每人减掉三分之一。” 此话一出,妇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又要减啊?我下下个月的余钱都预支出去了,定了东西不要的话赔得更多。” “是啊,咱们王家那么多钱庄商铺,又不差咱们这几两银子,再减怎么过日子啊?” 看来大家对此意见挺大的,趁着大家都在议论之际,云舒凑过去小声问:“小顺子,我的月钱有多少啊?” 小顺子想了想道:“没减的话应该是十五两,减掉三分之一的话就是十两了。” 十两!还挺多的嘛,成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能拿十两还是不错的。姨娘们也没多少出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大家都跟我一样吗?” 小顺子好笑的看她,用传音的方式道:“臭丫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府里的姨娘切室和小姐月钱本是三两银子,这么一减只有二两了,她们大手大脚惯了,一减再减当然有意见。” “哦?是吗?以前还要多些?” “以前是现在的两倍。” 这时,王夫人将茶杯往桌上一丢,那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立刻让堂上安静下来,王夫人扫视一圈:“怎么?有意见?这是老爷跟我一起定下的,有意见正好当着老爷的面提出来。” “父亲,艾儿有话要说。”九妹从位置上站起来。 第八八二章 骤变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抿起嘴:“哦?艾儿有什么意见?” 九妹并没理会王夫人,而是走到王老爷面前跪下:“父亲,我娘久病在床,时常需要请大夫抓药,还要上下打点人情往来等,每月的月钱本就不够,如果再扣的话,她连药都吃不起了,父亲,请您看跟娘多年的情份上……” “放肆!你堂堂相府九小姐,口口声声称个姨娘为娘,那我是什么?”王夫人突然一拍桌子,对九妹怒目而视。 堂上静默片刻,王老爷左右看看,颇有些为难的样子,王夫人突然回头:“老爷,你看看你这好女儿,按规矩这丫头一满月就该抱过来由我教养,可你偏偏要把她留给艾姨娘。瞧瞧,她当真养得好啊,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 王老爷有些尴尬,张张嘴似乎想解释几句,见大家都在,似乎那么说又有些不合时宜,他左右犹豫,最后轻轻一拍桌子:“艾儿,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跟你母亲道歉!” 九妹脸上一僵,抬头直直的望着王老爷,王老爷有些心虚的转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堂上气氛尴尬了半晌,大嫂小声劝道:“九妹,快给母亲陪个礼道个歉吧!艾姨娘情况特殊,母亲会酌情考虑的。” 九妹依然直直的瞪着王老爷,见他没有半丝帮忙说话的意思,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里面被哀伤和失望占据,直到最后低头跪在堂中央,声音僵硬道:“母亲,艾儿错了,请母亲责罚,不过还请母亲成全艾儿一片孝心。请大夫帮艾姨娘诊治。” 王老爷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稍稍犹豫还是问了句:“艾儿,姨娘她……” 王夫人道:“老爷,艾姨娘那边我每半月就请大夫给她诊治一次,然后按大夫的药方儿派人日日给她抓药送药,大夫诊治的费用和药费都是公帐上出的,何须她自个儿掏钱 。 艾儿,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们的月钱看病抓药都不够,你们请的是哪个大夫?何人去何处抓的药?难道我给你姨娘请的名医不是大夫?我派人给你抓的药都没用?” 提到这个九妹猛然抬头。悲愤的瞪着王夫人:“是,你是给请了大夫、是给抓了药,那砒霜算是什么药?你嫌我姨娘死得太慢明说。何必暗地搞这种小动作,堂堂相府正夫人,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云舒也惊得张大了嘴,王夫人则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桌子跳起来:“放肆!你胡说什么?我好心给你姨娘请大夫抓药,你反而污蔑我下毒!好啊,你说我下毒,有何证据?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爷,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显然王老爷也被惊到了,王夫人那么一吼。他回过神来,指着九妹训斥道:“艾儿,你胡说什么?你母亲怎会给个姨娘下…下……哎!”王老爷不耐烦的一甩袖子道:“艾儿。还不快快跟你母亲赔礼道歉,否则……否则为父就要动用家法了!”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九妹身上,九妹泪眼汪汪的望着王老爷:“父亲,你忘了以前你跟娘吟诗作画、出双入对的时光了吗?那时候您多疼艾儿啊!如今娘都快死了,你不去看她也就罢了。难道请个真正的好大夫都不行吗?” “你……”王老爷指着九妹,兴许是被她的眼泪感染。想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骂不出来,王夫人见他似乎有软化的征兆,冷笑一声:“老爷,你要真觉得我下了毒害了艾姨娘,尽管找大夫去,最好把宫里的御医都请来,咱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质。” 王老爷为难的看看她,试探着道:“夫人,我……我不是说谁下毒,艾姨娘自生了艾儿后身体一直就不好,我的意思……要不咱们换个大夫来看看,兴许能有点儿起色了?” “哼!好啊,你是当家的,你想换就换吧!看来这相府已经容不下我,我还是自个儿回娘家去,老爷抽空把休书送来即可。”王夫人说完起身就大步往堂外走去。 “夫人、夫人!”反应过来的王老爷跟着追了几步,王夫人理也不理,带着自己的丫鬟头也不回当真就出了这厅堂。王老爷站在堂中见大家都愣愣的望着自己,他顿觉自己脸上无光,有些恼怒的直甩袖子:“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回去 !都给我回去!” 妇人们纷纷站起来,陆陆续续快步出了厅堂,再出了这院子,装作快速离开的样子。可没走出多远她们又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自个儿没回头,却让自个儿的丫鬟偷偷往回看,或者有的过个转角找个亭子坐下说是休息,或者让自己丫鬟回来拿东西等等。 云舒看偌大的厅堂上原本主子丫鬟有几十人之多,眨眼功夫就散得一个不剩。她转头询问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九妹,对面大嫂似乎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走,她也询问的看向云舒和小顺子这边。 王老爷背着手在九妹身边走来走去,“艾儿啊艾儿,我说你是不是当真被你姨娘教坏了?枉我小时候那么疼你,你怎能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瞧瞧,你母亲都被你气走了,你让我怎么下台?怎么收场啊?哎,真是……” 九妹一脸悲哀的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抬头:“父亲,我娘的生死难道还不如你那张面子吗?咱们相府说是富甲天下,金银财富比国库还多,可为什么就拨不出几两银子给姨娘请个大夫抓个药? 我娘是不是中毒,请个大夫一看便知,为何夫人偏偏不让请了?她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她就是蛇蝎心肠,她……” ‘啪!’一声脆响,义愤填膺的九妹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胡说什么,她是你母亲!” 九妹在地上趴了会儿,抚着脸缓缓回头,继而凄惨的冷笑一声:“我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生生之母,她姓艾,不姓卫。” 王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九妹的手指有些颤抖:“你……你……你如此不识好歹,早知道当初你一生下来就该抱走,不让你见你姨娘半次!” 九妹惨然一笑:“好啊,那你为何不做?当初你跟我娘好时山盟海誓,说什么要把我娘抚正,要把她明媒正娶,要给我们姐妹一个好前程。 呵,好前程!姨娘一病,你看都不来看她一眼,身边的莺莺燕燕来来往往,去了一波儿又来一波儿,府里的姨娘通房丫鬟,加起来十几人还不够,枉你如此岁数还在外面包养跟我年岁相当的小姑娘,也不知夫人知道了你如何交代!” ‘啪 !’又是一声脆响,九妹再次被打翻在地,气得红了眼的王老爷指着就没怒骂:“反了反了!你反了天了!来人,来人啊!给我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几个婆子从外面进来,听王老爷这么吩咐均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王老爷急得直跺脚:“愣着干什么?拉下去!我没有这种不忠不孝、不知廉耻的女儿,拉下去!” 婆子们稍稍犹豫后当真要上来拿人,云舒左右看看,见小顺子一脸淡定,就如看戏般没有半分表示,大嫂也着急的连连向这边求教, 眼看婆子们已经拎起九妹拖着她往外走,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大喊:“住手!” 众人停下,婆子们似乎有种松口气的感觉,王老爷回头用发红的眼睛瞪着云舒,云舒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父……父亲,那个……相公说他有话要说。” 云舒回头求助的望向小顺子,小顺子坐着不动,只是淡淡的一挥手道:“退下!” 婆子们行个礼后退出去带上门,王老爷瞪着小顺子:“宇儿,你想干什么?” 小顺子淡淡道:“九妹女儿之躯,最多四十大板就能要了她的命,我不希望明日朝廷上下京城内外都把我们相府当笑话。”然后他站起来看王老爷一眼继而转开头去: “九妹的话也没错,偌大一个相府,不缺请大夫那点儿钱;你薄情寡义、在外豢养优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务必处理好那些优伶,万不能因此闹出丑闻被人弹劾,否则……你知道爷爷会怎么处置你。” 云舒诧异的望着小顺子,他是在跟他亲生父亲说话吗?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嫂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九妹也诧异的仰头望着小顺子,小顺子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九妹,淡淡道: “艾姨娘中毒多年,已至膏肓之年,寿命最多不过半月,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求这无情之人,还不如早些回去陪着她,让她开心快乐几日,走也走得安心。” 九妹愕然:“你……你说什么?” 小顺子没答,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回身对云舒伸出手道:“娘子,走了!” 第八八三章 访客 云舒愣愣的被小顺子牵着出了那厅堂、那院子、在一众建筑游廊间穿梭婉转,直到回到自己那舒心院才反应过来,她猛然停住,大声道:“小顺子,你方才说什么?” 小顺子拉着她继续往里走:“娘子,该吃早饭了,有事待会儿再说。()” 二人来到饭厅,临时负责膳食的迎春有些意外,“二爷、二奶奶,你们要用早膳吗?” 小顺子淡淡的扫她一眼,迎春顿了顿,立刻低头行礼:“二爷二奶奶请稍等,奴婢立刻派人去取 。” 等迎春走后,云舒找个缘由把迎秋也支走,屋里只剩自己的丫鬟,云舒四下看看,凑过去道:“小顺子,你说……艾姨娘中毒多年?我没听错吧?” 小顺子抬眼看她,他那眼神,答案不言而喻,云舒惊讶道:“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小顺子轻笑一声:“娘子,我知道的事情多着了。” “那……那你为何不救她?” 小顺子表情淡淡:“她与我无亲无故,对族人政事毫无影响,我何必出手?” 云舒皱眉,她不太喜欢这样说话的小顺子,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那……下毒的人真是王夫人吗?” 小顺子不置可否,云舒惊讶道:“真是王夫人?!她就不怕被人查出来吗?一个姨娘而已,家里那么多姨娘,她为何偏偏针对艾姨娘?” 小顺子转头望向窗外:“姨娘虽多,可你见哪个姨娘能一连生四个?再者无凭无据,谁也不能把她怎样……那个女人不简单!”沉默片刻后,小顺子突然回头: “云舒,我要你以后少去前面院子,尽量少跟那女人起冲突,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即便有人叫你过去,你也要找借口推脱,能不去尽量不去,知道吗?” 云舒愣了一下,蹙起眉头:“那女人一直看我不顺眼,我才不会去自找麻烦了,不过名义上她毕竟是长辈,有时候不是想推脱就推脱得掉的。小顺子,你干嘛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这相府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人。她莫非还敢把我怎样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我的没错。这样,过几天我再把夜五调回来。依然让他做你的暗卫,留守院中护你安全。” “夜五?他在哪儿啊?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呢!” 小顺子看云舒面带喜色一脸期待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你很想见他?” 他那口气一听就不对劲儿,云舒回头见他那模样顿时明白过来,故意眨眨眼笑嘻嘻道:“是啊 。我想见得很了,相公莫不会吃醋不让我见了吧?” 小顺子拉长脸转开头去不理,直到迎春领着丫头拎着饭盒回来,二人用了早膳,便一起去隔壁书房,小顺子看书。云舒练字,累了则说笑几句,如此一混就到了下午。 明日是回门的日子。云舒带着烟儿和蓉儿去库房挑些东西,打算明日带回去给小蝶他们。几人正在忙活,突然有丫鬟进来报:“二奶奶,外面有人求见。” 云舒停下:“哦?谁啊?” “回二奶奶,是九小姐了!” “九妹?她来做什么?”想起今儿早上的事情。云舒微微皱眉,她放下账本儿。把剩下的事情交给烟儿蓉儿两个丫头,自个儿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往外走,出了门来果然见九妹站在院中。 云舒笑眯眯的上前:“九妹来了?” 九妹回身对她行了礼:“二嫂。” “快快免礼,九妹,到屋里坐吧!”云舒把她引到里面坐下,她从怀里掏出一对香囊送过来:“二嫂,我没什么好东西,这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二哥二嫂,祝你们白头偕老、相守一生,做工鄙陋,二嫂不要嫌弃才好。” 云舒接过看看,东西虽小,做工却相当精致,香囊上那对鸳鸯更是绣技精湛、活灵活现。云舒连连赞叹:“没想到九妹竟有如此技艺,如此精致的物件儿都叫做鄙陋的话,世上怕是没几件精致的东西了。九妹有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舒转手把那对香囊递给迎秋让她收好,想起方才在仓库清点东西时,里面有两只五百年的人参,她上次为了千年人参的事还得罪过王夫人。 于是云舒道:“九妹,我没你手巧,拿不出像样儿的绣品,只能拿些现成的物件借花献佛了。正好我仓库有支五百年的人参,就当回礼送给九妹吧,虽然比不得千年人参珍贵,相信也是不错的药材,希望能对艾姨娘的病情有所助益。” 九妹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去小声道:“多谢二嫂,不过……不用了!我娘……姨娘她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吃再多好东西也没用,还不如……让她开开心心过几日。” 看她难过的样子,云舒也不好说什么 。屋里静默好一会儿,直到丫鬟送上茶水,云舒道:“九妹,这是我们云州特产的云雾茶,尝尝吧,看你喜欢不?” 九妹抬头看云舒一眼,端起茶杯轻轻押了一口,看她表情知道她只是应付一下,根本没心思喝茶,似乎另外有事?对方不提云舒也不好意思问,好一会儿过后,九妹总算开了口:“二嫂,那个……二哥在吗?” 云舒顿了顿,找小顺子的?她想了想道:“不知道啊,我午休起床后就没见他,也不知他是去了大书房还是进宫了?怎么,九妹要找相公么?” “不是,我……我只是问问。” 云舒抿嘴笑笑,继而低头喝茶,九妹犹犹豫豫,不说话也不走,如此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小丫鬟来报说小顺子回来了,九妹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 云舒转头看她:“九妹,你要找相公么?” 九妹表情停滞了片刻,干巴巴道:“我……我跟二哥请个安。” 片刻后,小顺子从门外进来,见到九妹时微微眯起眼,脸色不太好,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九妹上前给他行礼,轻唤了声二哥,小顺子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理他,回头笑眯眯的对云舒道:“娘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云舒点头:“差不多了,相公上哪儿去了?” “去宫里走了一趟,没什么事儿,就赶着回来了!” 他走到云舒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上两口,叹道:“还是这云雾茶味道好,清爽淡雅,就如娘子一般。” 云舒微红着脸嗔他一眼,继而指指九妹方向,并对他眨眨眼,让他对人家好点儿,人家毕竟是客人。小顺子有些不耐烦的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九妹:“九妹,有事吗?” 小顺子突然跟她说话,九妹受宠若惊,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我就是来……看看二嫂。” 小顺子点头:“嗯,既然如此,看完了就回去吧!” 九妹愣了一下,继而失望的垂眼低头片刻,轻轻行个礼后磨磨蹭蹭的往外走,云舒暗地掐小顺子一把,小声道:“你干什么啊?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小顺子不置可否,九妹走到门口处站了会儿,突然回声,快步回来,噗通一声跪到小顺子脚下,然后二话不说脑袋嘭嘭嘭就往地上磕了两下:“二哥,我求您帮我一次,这大院儿里除了您没人愿意帮我了 !” 小顺子淡淡的望着她:“谁说我愿意帮你了?你不用说了,走吧!” 九妹一愣,继而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云舒看她可怜,安慰道:“九妹,你别难过,有什么事先说说看吧,我们尽力就是。” 九妹闻言顿时有了喜色:“谢谢二嫂,我娘……我家姨娘身患重病,每日大多时间都是沉睡,今儿中午起来,她……” 九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用袖子抹一把,努力稳住声调:“她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这辈子遗憾甚多,可现在只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没能亲眼看着我出嫁;二是自幼离家,之后再未见过家中亲人,如若临死之前能回到老家,她死也安心了! 二哥二嫂,别的我不敢奢望,只求你们帮忙送我娘回老家一趟,艾儿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愿做牛做马伺候二哥二嫂!”九妹说完一叩到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舒询问的回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面无表情不说话,其实这并不是件难事,只是今儿早上王夫人一席话,表面让女眷们管好自己、管好自己的亲戚,实则就是不许大家擅自出府。 艾姨娘即便病重,却是有名分的相府姨娘,没有王夫人和王老爷的许可,别说出远门,连相府大门都出不了。 “小顺子,你能不能……” 云舒想帮可又怕不小心碍了小顺子的事,或者违了什么家规族规的,小顺子沉默半晌后,站起来往外走去,他出了门,空中悠悠飘来几个字:“随便你!” 九妹见小顺子就这么走了,急得跪着在地上转了个圈儿,冲着门口大喊:“二哥、二哥,求您了!” 云舒想了想,继而一喜,上前扶起九妹道:“九妹,你别着急,小顺子那么说就是答应了,你快起来吧!” 第八八四章 回门 九妹定定的望着云舒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她胳膊:“真的?!”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真的,快起来吧,九妹!” 九妹不但未起,望着云舒的双眼泪花儿闪动,继而又啪嗒啪嗒掉落下来,然后嘭嘭嘭对着云舒磕头几下,云舒赶紧伸手去扶她:“九妹,别这样,快起来,我受不起啊!” “不,二嫂,要不是您帮忙,二哥肯定不会帮我,我和姨娘谢谢您了 !”九妹泪眼汪汪的又要磕头,云舒赶紧扶着她:“九妹,别这样,快快起来,回去收拾收拾,等小顺子这边一有消息就抓紧了上路吧!” 九妹吸吸鼻子,用手帕沾沾眼角,借着云舒的力道站起来,声音沙哑道:“二嫂,我长这么大,除了娘亲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即便几位亲姐姐也……二嫂,您的情义我一定会记得清楚,即便今生不能报,来世定衔草来还。” “九妹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什么报不报的?快快回去吧,艾姨娘要知道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九妹紧咬下唇点点头:“嗯,多谢二嫂,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云舒一直把九妹送到院门口,亲眼看着她消失在竹林小路间,自个儿在门前站了好一阵。唉,谁说生到王侯将相家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像九妹这样姨娘生养的庶出小姐,又有几个真正能得个好的? 九妹这孩子还不错,勇敢、有孝心,为了自己的亲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撞正室夫人、连自己父亲也敢顶撞,真正是不顾一切!换做自己未必有那种勇气。可换个角度说,如果被顶撞的人是自己……云舒摇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别自找不痛快。 云舒回到院里继续清点回门的东西,直到傍晚时分,小顺子才回来。云舒听闻小丫鬟一报就立刻迎出去:“小顺子,事情办好了吗?” 小顺子顿了顿:“什么事情?” “九妹的事情啊,你出去难道不是办九妹的事情吗?” 小顺子皱眉:“什么九妹的事情?我是去前院书房处理事情。” “啊!那……那九妹那边,你不打算帮她了吗?” 小顺子茫然的看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般!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之前自己对九妹答应得信誓旦旦的,就差拍胸口保证了,难道自己误解小顺子了?他之前离开不是默认而是不耐烦?那……那九妹那边怎么交代? 云舒的脸色变了几变。如大染缸一般难看之极,小顺子摸摸她脑门儿:“怎么了,娘子 。哪里不舒服?” 云舒抬头望着他:“小顺子,九妹的事你真不打算帮忙?可…可我都答应她了!” 小顺子皱眉想了想:“已经答应了吗?……唉,没办法,看在娘子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帮她一次吧!” 小顺子这么说。云舒心里总觉得不安,好似自己自作主张惹来多大的祸事一般,她犹豫半晌,还是觉得让小顺子为难不好。 “小顺子,如果这忙不好帮的话你就别勉强了,都怪我一时心软嘴快。一不小心说了出去,要不……要不我亲自去跟九妹道个歉,让她有所准备。对。我现在就去。” 云舒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小顺子一把拉住,“娘子,不用着急。” “不着急怎么行,艾姨娘生了重病。如果让她满心期待突然有落入谷底,万一有个意外我会良心不安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去了吧!” “那更不行,我怎能给自己夫君拖后腿,让你左右为难。” “云舒,你回头看我。” “怎么了?”云舒回头,见小顺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那眼中满满都是戏谑的笑意。云舒怔愣一下,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等等,他这笑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脑中灵光一闪,试探着问:“小顺子,九妹的事情你不会不帮对不对?” 小顺子抿嘴笑笑:“我方才特地去请示了爷爷,他已经许可了,我也派人下去安排,明儿一早她们母女就可上路了。” “真的?”云舒满心欢喜又怕自己上当受骗,直到小顺子确认的点点头,她高兴得一下子蹦起来抱着他脖子又蹦又跳:“太好了、太好了,相公真棒!” 小顺子无奈的摇头:“你这丫头,就爱多管闲事,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你知道我不想跟内院这些人有太多牵扯。” 云舒停下来看他,见他一提内院之人脸色就不太好看,看大家见到他的表情,可想而知他平时对内院人都是敬而远之的,这次他能帮九妹多半还是自己的原因 。 云舒想来还是有些愧疚,用力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了!小顺子,我把回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来帮我看看,带这些东西合适不?”二人手牵手去看回门礼物,九妹之事暂且放下。 次日一大早,二人整理打扮一番,吃过早饭就带着丫鬟礼物出门,坐马车向东门外的大宅子去,到那宅子门口时不过辰时中刻左右。 他们一下车,见宅子中门大开,钱兴、王安、雁儿、带伤的小蝶,还有眉儿他娘等一众人等在门前一次站成一排,个个满脸笑意的迎接二人的到来。 雁儿见了他们,立刻高兴的飞奔过来:“小姐,蓉儿、烟儿,想死你们了!” 小蝶连连唤他都叫不住,小跑着追上来拉住她道:“雁儿,别吵,小姐现在不能说话。”然后她对云舒和小顺子行个礼道:“姑爷好、小姐好,奴婢为你们带路。” 小蝶走在侧前方,带着云舒和小顺子以及一众丫鬟从宅子中门入,过了门槛,小丫头端来个托盘,上放两颗软糖:“小姐、姑爷,这是临行前夫人特别准备给你们回门时用的,小姐姑爷吃了它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云舒和小顺子对望一眼,各取一颗放入口中吃下,云舒笑道:“小蝶,多日不见,你的伤好些了吗?” 小蝶笑眯眯道:“好多了,小姐,您离开也不过三天而已,这几天还顺利么?” 雁儿凑过来笑嘻嘻道:“小姐,你别听小蝶姐的,你那日早上一走,她就坐立不安,时常一个人在大门口走来走去,口里念念叨叨,不知小姐怎样了?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小姐可别被人欺负了去…… 哎呦,你没看她那样儿,比夫人还念叨了,我们怎么劝都没用,非要来门口守着。小蝶姐,我说小姐没事儿吧,你瞧,她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小姐是谁啊?一般人怎可能欺负得了她啊?对吧,小姐?” 小蝶皱眉瞪雁儿一眼:“雁儿,不得无礼,咱们小姐现在是相府少奶奶了,是有身份的人了,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当心被人笑话。” 雁儿无所谓道:“有什么好笑的?咱们小姐是有身份的人了,别人巴结咱们还来不及了,怎敢笑话我们?这个就叫……叫一人得…得逞鸡犬日子都好过了 !” 云舒扑哧一笑:“雁儿,你确实该跟小蝶学学,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你这种不学无术又倔强的土鸡怎么扑通还是土鸡,升不了天的!” 云舒跟几个丫鬟说得热闹,那边小顺子跟王安也笑盈盈的低语几句,钱兴在一旁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等到王安走开了,他赶紧上前深深一礼:“拜见王大人!” 小顺子一愣,皱眉上下打量钱兴,钱兴赶紧笑呵呵的自我介绍:“王大人,我是云舒的表哥,姓钱名兴,本是给云舒送嫁来的,之前就见过,成亲当天还帮王大人喝过几杯酒了,不知王大人是否有印象?” 小顺子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对他点点头道:“钱表哥好,听云舒提起过您很多次!” 钱兴顿时高兴了:“是吗?呵呵,我跟表妹青梅竹马,表妹小时候不会走路,我们表兄弟几个都喜欢她得紧,争着抢着抱她了!” 小顺子的笑有些走形,云舒感觉气氛不对,回头见钱兴点头哈腰的王大人长王大人短,就像官场上巴结讨好的人一般。她微微皱眉瞪着他,见他越说话小顺子越反感,自己心里也不太舒服,她轻咳一声: “表哥,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你是我表哥,小顺子是我夫君,也是你妹夫,别大人长大人短的,这又不是官府衙门,听着难受。” 钱兴愣了一下,继而一拍脑袋:“哎呀,看我,真是没见过世面,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妹夫竟然是当朝相府公子。你瞧,一紧张连称呼都搞不清楚了,妹……妹夫莫要介意。” 小顺子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不置可否,原地冷场片刻,云舒轻咳一声道:“小蝶,堂上都准备好了吗?即便爹娘不在这里,我们也该先去拜上一拜。” 小蝶点头:“是,都准备好了,就在理事堂,姑爷、小姐这边请。” 小蝶在前带路,云舒和小顺子带着丫鬟和礼物走成一串往理事堂去,热情过度的钱兴落在最后紧张且着急的望着前面那二人的背影。 第八八五章 夫唱妇随 ps: 今天停电一整天,抱歉,第二更来不及了 云舒和小顺子进到理事堂,正上方的两张椅子虽然空置,中间的小桌儿上却放着一个大红盘子,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特地用红纸包裹的,还混杂了花生枣子等东西。 小蝶站到上方位置侧面道:“姑爷、小姐,虽然老爷和夫人不能亲自前来,不过我们特地把这理事堂布置了一下,将上位的方向挪到咱们老家云州的方向,二位请来见礼吧!” 原来如此,难怪方才进来的时候觉得这理事堂有些不同,原来是挪了位置,云舒对小蝶点头道:“小蝶,你有心了!” 小蝶微微笑笑:“这是奴婢该做的!”然后几个小丫鬟分别端来放着茶杯的托盘,并两个垫子放在二人面前 。二人对望一眼,小顺子微微笑笑,掀起袍子就着面前的垫子跪下,然后取了茶杯恭恭敬敬的对上方两个空位道: “爹、娘,感谢你们帮小婿把云舒养这么大,感谢你们把她许配与我,爹娘放心,今生今世小婿必定好好待她,绝不敢有二心。” 云舒转头看他:“胡说什么了?我爹娘又不是帮你才把我养大。” 小顺子故作正经道:“嘘~~爹娘看着了,快给爹娘敬茶吧!” 云舒瞪着他撇撇嘴,也举起茶杯道:“爹,娘,女儿带小顺子来回门了,你们放心,我过的很好,等有机会,一定回去看你们。” 小蝶走到小顺子面前行个礼,“姑爷,您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小姐,奴婢造次了。代老爷接您的茶了!”然后她小心的接了茶杯放空位上,再到云舒面前如法炮制。 拜见完父母,二人从理事堂出来,云舒看时辰还早,想回自己那小院儿看看,可刚出理事堂院子,就碰见了等在门口的钱兴,他笑呵呵的迎上来,小顺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低声道:“云舒。你这表哥当真有些烦人!” 云舒抽抽嘴角,脸上望着钱兴笑着,嘴唇微动。小声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是冲着你来的,他要再叫你大人,你就把他当官场中人随便应付就好了。” 小顺子挑挑眉:“你说的啊!” 云舒吐吐舌头:“对,我说的。你不好说我来说。” 钱兴到了近前,笑眯眯道:“云舒、妹夫,你们拜见完三姨三姨父了?” 云舒微笑着点头:“是啊,表哥,这几日你还好吧?可有出去转转?” “好,很好啊。虽然初来乍到,也算结识了几位朋友,偶尔出去游玩一番。也算长了些见识。妹夫,听说你现在已经官至吏部侍郎了,大家一说起你都翘大拇指,云舒,你真是好福气。找到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以后你可得……” 云舒皱眉:“表哥。难道我很差吗?说得我巴巴贴上去似的,小顺子,是你自个儿来求的亲对不对?” 小顺子笑得甜蜜,点头道:“是啊,娘子风华绝代,为夫垂涎已久,是为夫配不上娘子,委屈娘子了 !” 云舒心里大乐,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她得意的翘起尾巴对钱兴道:“表哥,你看,是他自个儿说的啊,我可没逼他。哦,对了,别忘了你是我表哥,不是他表哥,你要损了我去拍马屁,别人听了笑话,我心里也会记恨的!” 钱兴怔愣一下,脸色变了几变,结结巴巴的解释:“不,表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那个……” “不管哪个都不行,表哥,你现在还是秀才吧?来京城之前,二姨托我让小顺子给你找个书院念书,现在事情忙完了,书院很快就能找好,你可得早些收心念书,早些考中进士,如此也不枉你寒窗苦读多年,对吧,小顺子?” 小顺子点头:“是啊,要入官场必要条件就是中进士,否则即便靠着关系做了官,这辈子要有升迁基本再无可能了。” “就是,皇亲贵族都没用。” “是啊,前年皇后的堂弟托了关系进军营当了个校尉,一年不到他自个儿都干不下去,自动请辞了!” “是吗?皇后的堂弟都不行的话,其他人更不可能了,表哥,其实啊,你别看我相公生在相府,他却是皇帝钦点的文状元了,而且是用假名考的,皇帝点他时根本不知道是他,所以没有半点儿水份哦!” 小顺子谦虚的拱手:“娘子过奖了,我毕竟也是寒窗十年过来的。” “所以啊,表哥,你要真想做官的话可得好好念书,别再出去跟人厮混了,否则我写信告诉二姨,让二姨带着你媳妇一起来京城守着你。” 钱兴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张嘴想说什么,云舒挥挥手道:“好了,就这样了,我带小顺子去看看我出嫁前的闺房,我们想单独走走,午饭前别来打扰我们,啊!” 然后云舒拉着小顺子快步走开,直到走出老远,回头见钱兴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小顺子笑道:“娘子,你帮着为夫对付你娘家表哥,就不怕以后受了欺负没地方诉苦?” 云舒抬眼看他:“谁欺负我?你吗?你敢 !” 看她柳眉倒竖的样子,小顺子笑得更开心:“是是是,为夫不敢,不管娘子做什么,为夫都站在娘子这边,即便娘子说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的,为夫也绝对赞成。” 这话听着舒服,云舒满意的点头:“嗯,不错,我说太阳从哪边出就从哪边出。” “是,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二人玩笑着往云舒以前住的小院儿去,她一进院门,里面一切都那么熟悉,明明才走三天,感觉像走了三年似的,果然亲切。云舒高兴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这小院跟云州乡下那小院儿实在太像了,她仰头望着院中那颗桃树道: “小顺子,你这些东西都从哪儿弄来的?怎么这么像,要不细看,我还真以为回到自家庄园了呢!” “哦?只是像而已?哪里还有纰漏?” “当然,假的就是假的,你看这桃树,我院里那颗没这么大,保养得也没这么好,树根长了虫的,想了不少办法都没灭掉,你这颗哪儿弄来的?” 小顺子抚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盯着树根:“这样吗?那我找人弄几条虫子来吧!” 云舒皱眉瞪他:“你敢!” 小顺子呵呵一笑,二人在一起似乎说什么都很开心很热闹,云舒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一面,不过这样的他更接地气儿、更容易亲近、更让她动心、更让她喜欢。 二人正围着院中他桃树细看,突闻雁儿的声音,“大娘,您不能进去,小姐和姑爷第一次回来,小蝶说了,午饭前不能打扰他们,要不您晚点儿来好吗?” “哎呀,雁儿姑娘,你就让我见见小姐吧,我就问一句话,一句就好,说完了就走。” “不行啊,大娘,小蝶姐嘱咐了好几次了,我放你进去小蝶姐会责怪我的。” “雁儿姑娘,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云舒和小顺子对望一眼,云舒往外看了看,好像是眉儿她娘,云舒想了想道:“小顺子,你先进屋等会儿,我出去跟大娘说几句话就来 。” 小顺子点头:“行,你去吧,不用管我。” 云舒来到院门口,“乔大娘,你找我吗?” 乔大娘一见她顿时高兴了,匆匆行个礼后问:“小姐啊,怎么不见我家眉儿啊?” 云舒稍稍犹豫,“大娘,眉儿今儿有别的事情,没能过来,等她闲时我一定让她回来看您,大娘,您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不?” 乔大娘颇为失望的轻叹一声:“有事啊?唉,那院子倒是挺好的,可我老婆子一个人住总觉得空荡荡的,以前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六妹没空来看我,我的孙儿孙女儿们也见不着…… 唉,小姐,要不……要不您把我送回去吧!” “回去!”云舒诧异得张大嘴。“可是大娘,您……您……” “唉,我知道我那些儿媳妇不待见我,儿子又不顶用,回去吃不好住不好,可那毕竟是我的家啊,我跟老头子在那儿住了几十年,又能看着孙子孙女们一天一天长大,闲了还能陪他们玩玩儿,跟他们说说话也好啊,唉!” 云舒皱眉,当初花那么大工夫把她接过来,现在才几天功夫她又要走,那不是自找罪受吗?当然她不觉得那是受罪也就罢了,送她回去也没什么,可眉儿了?她那些哥嫂没一个消停的,乔大娘一回去,她那些哥嫂必定又要利用她来跟眉儿要钱,甚至借着王家的名头惹事都不一定。 云舒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儿,便劝他道:“乔大娘,你看眉儿这些年为了您和乔大爷受了多少罪,您当真忍心就这么丢下她吗?” 乔大娘为难道:“我没有要丢下她啊,我……我就回去看看孙子,等她回来的时候再过来也一样啊!” “那怎么一样了?六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文钱没攒下,全都孝敬了你们二老,她费那么多功夫把您带出来……” 乔大娘愣愣的看着云舒:“出生入死?!小姐,我们家六妹不是在相府做丫鬟么?如何来的出生入死啊?” 第八八六章 废话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说漏嘴,她赶紧改口道:“是啊是啊,不过相府里规矩严格,丫鬟众多,之间相互争斗倾轧时有发生,万一不小心惹恼了主子挨打受罚甚至发卖等都不罕见,眉儿能一步一步走过来并做上一等丫鬟当真不容易啊,大娘!” 乔大娘惊讶道:“啊?真的吗?六妹回来从没说过了,只说府里吃得好住得好,主子也好,从没差过工钱,还时时有赏钱,我还以为……”她顿了顿,突然一把拉住云舒的袖子:“小姐,六妹没来莫不是她得罪了主子受罚了吗?” 云舒顿了顿:“这个……”她看看乔大娘,见她紧张的样子,看来她还是很关心眉儿的嘛,她眼珠一转,继而皱眉叹气道:“唉,都怪我做错事,一进门就惹婆婆生气,婆婆不好罚我,只能拿我身边的丫鬟下手,就打了眉儿几十板子,那衣裤上全是血,唉 !” 乔大娘愣神半晌,着急得直跺脚:“哎呀,这府里的夫人怎么一生气就打人了?我们六妹又没做错事,小姐,你怎么不帮忙求个情啊!” 云舒尴尬了,雁儿颇为不满道:“乔大娘,我们小姐是主子,眉儿姐本就是相府的丫鬟,这次挨打只是因为小姐看见了,以前没有小姐的时候她不一样挨打,那时候谁去个她求情啊?我们小姐对眉儿姐已经够好的了,换做别的主子,说不定早就拉去卖了!” 乔大娘脸色不好看,不过也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过分了,赶紧给云舒赔不是,云舒淡淡笑笑,劝了几句。叫眉儿把她送回去。 看着她们二人走远,云舒轻叹一声回到院儿里,小顺子依然等在那里,云舒叹口气道:“小顺子,你说有些人为何明明知道回去就是活受罪,她明明可以不受罪还能过得很好,为何就偏偏要送上门儿去吗?她们心里都怎么想的?” 小顺子诧异的看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云舒指指门外:“喏,方才那乔大娘就是,你不知道她那几个儿子媳妇多可恶,眉儿他爹就是被他们生生逼死的。眉儿这些年的钱也全被他们收走了,半个月前,眉儿好不容易把她娘接出来。就住我这院子里,有吃有喝的,她却嫌太安静了,真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眉儿现在还躺在**了,要知道她回去了。肯定又要担心了!” 云舒嘀嘀咕咕念叨,却发现小顺子脸色不对,看他颇为严肃的望着自己,云舒上下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啊,“怎么了。小顺子?” “你何时去的夜魅家?” “半个多月了,怎么了?” 小顺子想了想:“半个月!那时你不才刚到京城?” “是啊,眉儿到的第二天就去的。你不是说只要有她陪着,可以出去逛逛吗?” 小顺子弹她额头一下:“傻丫头,我说可以逛,却没让你多管闲事,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种事了 。知道吗?” “啊?那种事?” “还装傻,以后不可再多管闲事。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好心帮忙,别人却未必这么认为,说你多管闲事是轻,万一因此惹上麻烦就不值得了!” 云舒想了想,也是,想当初自己帮小静一家不就是这样?帮来帮去帮成仇,人力物力财力精力都花了,最后却没落得好,这乔大娘似乎也有这苗头。于是,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再不管闲事了!” 小顺子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好笑道:“算了,我娘子天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救人危难也是功德一件。云舒啊,你帮人可以,不过前提是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看小顺子像教导小孩子一般教导自己,云舒不觉厌烦,反而觉得心里柔柔的暖暖的,莫非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心心相惜? 二人一直在小院儿待到午时时分,小蝶来请二人去前面用膳。二人到饭饭厅时,钱兴早已等在那里,可能是先前云舒说了他,这次他看到二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笑容也有些牵强尴尬。他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又是送嫁一起来的,不理他就过分了些。 云舒主动笑眯眯的上前打了招呼,钱兴赶紧拱手应了,然后三人一起进饭厅吃饭。原本男女是要分开坐的,可家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云舒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所幸就把两桌儿合为一桌儿,坐到了小顺子身边。 小顺子和钱兴两个成年男人吃饭,自然少不了喝点儿酒,云舒让小蝶把家里带来的轻度果酒拿些来陪着二人喝。几杯下肚,钱兴话就多了,东一句西一句的拉着小顺子说话,小顺子只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听他说起这几日结交的好友、去游玩的地方、见过的听过的各种稀奇事等等,倒还有些意思,云舒兴致勃勃的听着,也没多想,如此颇为愉快的用过午膳,云舒和小顺子准备回去休息时,钱兴叫住了云舒说是有点儿事情跟她商量。 云舒看他不停的打眼色,似乎不太愿意小顺子在场,便让小顺子先回院子,自个儿一个人留下来,又遣散了丫鬟们,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云舒道:“表哥,你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钱兴喝了酒,脸色通红通红的,他一说话就满嘴酒气,云舒用手帕扇扇偏开头皱眉道:“表哥,你莫不是喝多了,到底什么事啊?” 钱兴赶紧把头偏开一点儿,眼睛转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又凑过来一些小声道:“表妹,你别以为表哥这些日子出去只为游玩,其实啊,我是去打听你这夫家底细去了 。” 云舒抬眼看他:“什么底细?” “就是你那夫君的家境背景啊,这可是我来之前几位姨姨托我一定要办的事儿。” 云舒垂眼,心想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不好说什么,抿嘴笑笑,“那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嗨,你这夫君当真不简单啊,他爷爷是权倾朝野的左相,掌理朝政多年,他本家上上下下在朝为官者、裙带关系者数不胜数,不论文官武将都在其列,还有那民间经商者也个个出类拔萃,当真是富甲天下、权势冲天啊!” 这些云舒早就知道,王家世袭这么多年有此规模并不奇怪,她看着钱兴:“你就打听到这些?” 钱兴愣了一下:“嘿,表妹,你又小看我!当然不只这些。王家好是好,可惜……哎,表妹,你进府这几天,可有见过左相大人啊?” 云舒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既然敢问自有道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见是见过,不过他卧病在床,说话都利索,唉,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啊?怎么会?世人都说左相大人是故意装病向皇上示弱,难道大家都猜错了?” 果然是要说这个,云看他一眼,想起那个病入膏肓的跟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老人家,她轻叹一声,表情颇为难过的样子:“怎么可能?我和小顺子成亲当天皇上亲自来主婚,当时爷爷撑着病体出来,皇上亲自见了,真病假病还能瞒过皇上的眼睛?” 钱兴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哪……哪能?圣上乃天之骄子,怎可能辨不清真伪?可……表妹啊,那如果左相大人真的出了事,王家怎么办?听说左相大人看中的继位人就是你相公啊,有这事儿吧?” 云舒皱眉:“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这些?表哥,你到底是帮我探底儿?还是帮别人来探我相公的底儿啊?你可别犯糊涂啊 !” “不会!不会!我……我才没那么傻了!如果真的是妹夫继了位,对我只好不坏,我干嘛要帮别人?” 云舒想了想:“既然如此,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兴顿了顿,叹息一声:“唉,表妹,我是为你担心啊!” “我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钱兴皱眉上下打量她,又小心的看看门外,继而又凑过来一些,神秘兮兮道:“表妹啊,我听说王家势力太大,皇上早就对他们家不满了,只要左相一倒,王家就完了,要是妹夫继了位,不管能不能把王家顶起来,最后都落不得好啊!” “哦?为什么落不得好?” “当然,听说不只皇上对王家不满,朝廷里对王家不满的多着了,特别是以右相为首那群人。哦,对了,听说王家还得罪过太后那一脉,这么多敌人,老相爷要是倒了,这群人还不赶紧落井下石?单靠你相公一个人,不管他多大能耐,想撑起来谈何容易? 即便撑起来又如何?这么多人虎视眈眈,我担心王家迟早要出事,表妹,你是不是该想想办法留条后路啊?” 短短三天时间,钱兴居然能知道这么多消息,这倒让云舒对他有些另眼相看。她想了想,故作茫然道:“什么后路?表哥有何建议?” “这个……呵呵,表妹,我就随口一说,表妹向来比我聪明,肯定能想到好主意。” 云舒皱眉瞪着他,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了,最后总结陈词却是句废话。钱兴看她表情不对,呵呵笑道:“表妹,我是为你好,喏,这个给你!” 钱兴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推过来,云舒狐疑的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精致的玉佩,应该是挂在腰间做装饰那种。 “表哥,你干嘛给我块玉佩?” 第八八七章 丫鬟吵架 钱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表妹,这可是个好东西,你把它戴在身上,对你肯定有好处,收好了,这是我特地帮你求来的。” “求来的!哪儿求来的?” “城郊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啊!” “啊?你还信这个?”云舒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不过样式倒是不错,而且是天蓝色的,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偶尔拿来配衣服还是可以的 。 钱兴笑呵呵道:“表妹,不错吧?这可是慧远大师亲自开过光的。” “慧远大师?谁啊?” “护国寺的住持啊,能得到他老人家亲自开光的东西不容易,我是运气好,昨天去碰巧遇上了,表妹,你可得好生收着,别弄丢了啊!” 云舒微微皱眉,钱兴一片好心她也不好说什么,便谢了钱兴,将之收进袖兜里道:“表哥,没事儿了吧?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啊!” “等等,表妹!那个……” “何事?” “那个……表妹啊,书院的事……” “书院的事小顺子会安排好的,表哥,你收收心,等那边安排好了,你就好好念书,千万别辜负了二姨和四娘,啊!好了,就这样,我走了啊!”云舒不由分说快步出来,往自己院子去,生怕又被钱兴叫去说东说西。 回到自己那小院儿,小顺子就等在院中,云舒过去坐到他身边,烦躁的直扇扇:“表哥真是的,满口酒气冲着人家说了半天,却都是些废话,没一句有用的!他多半是喝糊涂了。早知道就不跟他瞎扯了!” 突然,一样东西从她袖中飞出来,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小顺子弯身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会儿,云舒转头去看,那正是方才钱兴送自己的装饰玉佩。 小顺子抬头询问的看她,云舒耸耸肩:“表哥送的,说是护国寺慧远大师开过光的,他昨日去游玩时正好遇见了。特地帮我求来的。他可真会逛,居然连护国寺都去了,小顺子。你快些帮他找个书院吧,成日这么游手好闲下去,迟早要惹事。” 云舒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过玉佩塞自己袖兜里,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看她袖子一眼,云舒道:“小顺子。听我说话没有,帮我表哥找个书院吧,一般的就行,最好是平民多,且学风好、夫子也不错的书院,等下个月我弟弟二毛来了跟他一起去。” 小顺子回过神来:“你想让二毛跟你表哥进同一家书院?” 云舒抬头看他:“难道不进同一家吗?” 小顺子想了想 。摇头笑道:“当然你觉得好我也没一件,只是我觉得……二毛心思单纯,且很有悟性。只要他潜心学习,二十之前金榜题名没问题,可你表哥似乎志不在此,他们俩混一起,万一……” 云舒皱起眉头:“我知道。表哥功利心太重,你担心表哥把二毛带坏了。可来都来了。若不让他们进同一个书院的话,表哥肯定觉得二毛上的书院比他的好,心生不满给家里写信,我二姨肯定找我爹娘闹,说不定立马杀到京城来都不一定。唉,真麻烦!” 云舒闷闷的撑着下巴发愁,小顺子思忖片刻道:“要不……就让他们进我们王家的聚贤书院吧,那里多是我们本家和亲友的子弟,学院成分相对简单,环境还算幽静,到时候我再找夫子说说,尽量把二毛和表哥分开,那样兴许会好些。” 云舒撑起脑袋:“能行吗?这样再好不过,就这样吧,小顺子,辛苦你了!” 小顺子笑得眯起了眼:“知道为夫辛苦,打算怎么谢夫君啊?” “谢啊?你……你想怎样?” 小顺子眨眨眼:“娘子最好的谢法当然就是帮为夫生它二三十个孩子了!” “二三十个!你当下猪崽啊!不行不行,我没那本事。” “娘子,你行,为夫相信你!” 二人**般的玩笑引得旁边几个丫鬟都跟着暗乐。雁儿用胳膊撞撞旁边的柳烟儿,小声道:“烟儿妹妹,我看姑爷对咱们小姐挺好的啊,小姐气色也不错,看上去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柳烟儿淡淡道:“雁儿姐,我什么都没说。” 雁儿转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你这丫头长本事了啊,才走几天啊,就跟我来这一套,小丫头片子,别给姐姐摆谱儿,当心姐姐我收拾你信不信?” 柳烟儿站着一动不动,脸色淡淡道:“烟儿不敢跟雁儿姐姐摆谱儿,烟儿只是实话实说。我从没说过姑爷对小姐不好,也没说小姐气色不好,是雁儿姐姐听错了 !” 雁儿皱眉瞪着她:“我听错了?明明是你说小姐一进门就被夫人整治,又是斥责又是长跪的又是惩罚的,姑爷都帮不上忙,那不是姑爷不好吗?小姐天天被那些人对付,小姐日子能好过吗? 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小姐进府怎么就不管用了?看见有人欺负小姐怎么也不帮忙?真是的,要是小姐带我去的话,我绝不让人欺负小姐半分,真是没用!” 柳烟儿闻言转头看她,脸色也极不好看,她盯着雁儿半晌,淡淡道:“雁儿姐如此能耐,那就跟我换换,你跟着小姐进府去试试,看看那府里是不是那么好待的!” “换就换,谁怕谁啊!我还巴不得去了!”雁儿也不甘示弱,蓉儿见二人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没顾忌了。 她看看云舒二人方向,幸好那边还没注意到,她赶紧一手拉一个想带着他们进屋去:“雁儿姐、烟儿妹妹,你们小声点儿,走走,咱们回屋再说吧!” 烟儿斜她一眼,轻哼一声:“鲁莽粗俗,难怪小姐不带你去!” 雁儿似被踩了尾巴的猴子般一下子跳起来指着烟儿大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烟儿淡淡看她一眼,转开头去,蓉儿赶紧拦住雁儿,低声道:“雁儿姐,小声些,你小声些,瞧,小姐姑爷都在看了!” “看就看,我就要找小姐姑爷评评理,这丫头才去几天啊,瞧她那样儿,尾巴翘得老高,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说白了还不是个丫鬟而已?” 烟儿垮下脸来:“丫鬟也是分等级的,我好歹也算堂堂相府的二等丫鬟,你了,连个末等的都比不上。” “你……你才是末等了!你……” “你们在吵什么?”云舒打断几人的争吵:“雁儿、蓉儿、烟儿,你们过来!” 雁儿和烟儿对望一眼,互相冷哼一声偏向相反方向,雁儿气得跺着脚大步过来,一到云舒面前就大声道:“小姐,这烟儿丫头小小年纪,架子倒挺大,才跟你去相府几天,回来就是衣服瞧不起人的样子,还嗤笑我连个末等丫鬟都不如,小姐,我也要跟你去相府,我也要跟在您身边伺候,我还要做头等丫鬟,非把这嚣张丫头压下去不可 。” 烟儿则踩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来到二人面前,低头行个礼,轻声道:“给姑爷、小姐请安!烟儿知错了,烟儿不该顶撞姐姐,不该拿话顶撞姐姐,烟儿愿意受罚。” 两个丫头的态度行为完全相反,雁儿虽争了先告了烟儿一状,烟儿也没辩解否认,不过这架势任谁都觉得是雁儿欺负了烟儿,并且恶人先告状般。云舒知道她们二人的脾气,但看表面不好判断,便转向怯生生跟在最后的蓉儿。 “蓉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蓉儿左看右看,颇为为难的样子,似乎怎么说都要得罪人,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云舒道:“蓉儿,她们谁说了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不用偏颇谁,我自会判断。” 蓉儿依然为难的左看右看,最后一咬牙,低着头将她们从进门开始的闲聊一直到方才的莫名争吵一句不差的说来。几个丫头几天不见,刚开始都挺高兴的,各自说起各自的状况,蓉儿和烟儿不免说起云舒这几天的状况,便被雁儿误解了,便有方才的争吵。 明明没什么事儿,她们三言两语居然吵成这样,云舒哭笑不得。她回头看向小顺子道:“相公,雁儿说你对我不好,要帮我出气,还要跟我进府做一等大丫鬟了,怎么办?你来拿主意吧!” 小顺子笑眯眯的将雁儿上下打量一番,雁儿微微脸红,继而脸一横脚一跺道:“姑爷,别以为你长得俊就可以欺负小姐,你要是对小姐不好,我……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小顺子哑然失笑:“哦,你们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我……我们……反正我们会报仇就是了!” 小顺子乐得不禁笑出了声,他转向云舒道:“你这丫头有些意思,既然……她那么维护你,那么想为你出气,那就带她回去吧!给她个一等大丫鬟做做,让她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刁奴也好。” 云舒怔愣一下,继而诧异的眨眨眼望着小顺子:“你说真的?” “当然,你觉得了?” 第八八八章 鸠占鹊巢 下午申时末,云舒一行离开城东的宅子慢慢往回走,轿外雁儿清脆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嘻嘻,烟儿妹妹,瞧瞧,小姐带我去相府了,还让我做一等丫鬟了,比你高一等了,这下你没得说了吧?” “烟儿妹妹,你说话啊,羡慕我了吧,嘿嘿,看吧,老人们说要尊敬长辈还是有道理的,你看,我明明比你先来,年龄又比你长,比起你来,我不算长辈也算前辈吧,以后你可得听我的,听见没有?” “烟儿妹妹,跟我说说府里的情况呗,小姐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啊?……” 云舒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会儿,她已经提醒过好多次让雁儿小声些小声些,可她说着说着又大声了。()走了一路,都快到城门了,她还在说,而且就她一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烟儿一句话没搭她也说得高兴 。 云舒放下帘子长叹一声道:“唉,小顺子,我有些后悔把雁儿带过来了!我敢肯定不过明天她就能惹出事儿来,怎么办?” 小顺子淡定的笑笑,伸手抚摸云舒的脑袋:“镇定些,我们府里常年沉闷得让人憋屈,来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热闹热闹也好。” 云舒皱眉:“热闹是好,可你爹和后娘肯定容不下她,我看她三天两头惹恼他们,到时候岂不要屁股开花?眉儿还在**趴着了,我可不希望再伤一个。” 小顺子玩笑道:“有什么关系?你那院儿里不是还有个后备的吗?” 一提这个云舒更不高兴:“你还说,小蝶跟了我那么多年,还没进府就被你后娘他们害得伤成那样!你瞧她额头上那块伤,多半以后要留疤痕了!” “这样啊,那……我派人去太医院取两盒去疤痕的伤药送过去,宫里的妃嫔们受伤就用那药涂抹,效果不错。多大的疤痕都能消掉,那丫头的疤痕应该也没问题。” “哦?还有这种东西?那……也给我弄几盒吧?” 小顺子上下打量她:“你拿来做什么?谁敢伤你我定要取了他狗命!” “别说的这么凶神恶煞的,我拿着备着以防万一不行吗?” “这样啊,那好吧,我明天就亲自进宫走一趟。” 酉时三刻,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到了左相府门前,门口一个焦急等待的丫鬟一见马车立刻冲上来问车夫:“二爷二奶奶在里面吗?” “在啊,你是何人?” “我……奴婢是二爷院子的纨儿啊!” 马车里的云舒和小顺子对望一眼,云舒掀起帘子往外看,果然是纨儿。马车停下。云舒推开车厢门:“纨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纨儿急得直跳脚:“二奶奶,您可算回来了。不得了了,老爷夫人大发雷霆,正在咱们院子等着您和二爷回去了 !” “老爷夫人?什么事啊?”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咱们院儿里的人都被夫人下令抓起来了,奴婢去隔壁院子找怜月姐姐。回来听说这事儿,就赶紧跑出来报信儿。二奶奶,您快回去看看吧!” 云舒皱眉,小顺子从车厢出来看看纨儿,淡淡道:“你且脱下,我们自会处理。” 纨儿一见小顺子。表情顿时安定了许多,整个人像松了口气般,应了一声退开。云舒狐疑的回头:“小顺子。你说这次又为什么事?咱们才走半天就把咱们院子给占了,莫非要撵我们出府?” 小顺子想了想,摇头:“不会,他们……多半是为了九妹和艾姨娘之事吧,走。咱们回去看看吧!” 小顺子先跳下马车,伸手轻轻一下便把云舒抱了下去。车夫将马车赶走从侧门进入。云舒一边快步走向大门一边整理衣服,突然自己胳膊一紧,小顺子止住了她。 “怎么了,小顺子?”云舒拍拍衣裙抬头,见小顺子看着面带微笑看着前方:“三弟,你总算醒了?” 云舒愣了一下,回头,果然见一脸阴沉的卫禹站在大门口,台阶上站着牵马的小厮,看样子他是要出门?云舒扫了他两眼,感觉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有些阴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般让人不自觉的想离他远些,还有他苍白的脸,相比自己成亲那天似乎消瘦了许多。 对了,自己在府里这几天,也算逛了不少地方,竟然从没见过他,甚至都没人提起过他,他这几天都在忙什么?难道一直在睡觉?连睡三天吗?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卫禹,你……”云舒不自觉的叫出了习惯的名字,本想让他照顾好自己,可突然又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合适,该怎么说了?她心思转了几遍,卫禹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脸上,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 小顺子笑眯眯的伸手过来牵起云舒的手道:“三弟,我和云舒刚刚回门回来,这几日都没见你,有空的话不妨来我们院子坐坐,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卫禹的视线转到他们紧紧相扣的手上,稍稍停顿继而转开头去,什么都没说,一个纵欲跳上大马,用力一挥鞭,大马扬蹄嘶叫一声,继而如箭般冲了出去 。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身影半晌,感觉手上一痛,她回头皱眉道:“小顺子,你捏疼我了!” 小顺子却笑得眯起了眼:“娘子,我们该回去了,父亲母亲正等着我们了!”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这事儿,她赶紧整整衣衫:“好啊,走吧!” 二人一路快走,进到后院再转向自己院子,虽然走得快,云舒还是注意到沿路的仆人们见到自己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看来事情有点儿严重了。 等他们穿过小竹林,见院子门前围了一圈面色不善的婆子丫鬟,全是些不认识的,还有几个五大三粗拿着粗棍的婆子,要是被那棍子打一下肯定屁股开花,云舒手上一抖,却感觉被微微握紧,小顺子低声道:“别担心,有为夫在,他们不敢动你。” 云舒稳稳心神,调整步伐跟着小顺子不紧不慢的走向院门口,守在门口的婆子立刻大声通报:“二爷、二奶奶到。” 小顺子在院门前站定,脸上笑容一收,严厉的眼神扫视一圈:“谁让你们守在我院门口的?” 婆子丫鬟们微微垂眉:“回二爷,是夫人让我们来的。” 小顺子冷哼一声,厉声道:“这是我的地方,都给我退下!” 婆子丫鬟们脸色微变,脑袋又低了一些,却没有动弹。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沉声道:“夜一!” 他话音刚落,身后顿时袭来一股寒意,云舒怔愣一下,回头扫了一眼,身后不知何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即便现在是太阳当空的大白天,这些人却给人阴森寒冷的感觉。那两排丫鬟婆子脸都白了,门口那领头的婆子吞吞口水,结结巴巴道: “二……二爷,按规矩,您……您不能用……用暗卫对付咱们内院的人,您……” 小顺子目光一凌,那婆子缩缩脖子,稍稍犹豫,一挥手道:“大家都退下!”院外的丫鬟婆子对小顺子和云舒行个礼,然后排成两列踩着小碎步通过小竹林往外面走去。 等那群人走得干干净净,暗卫们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顺子转头笑眯眯道:“娘子,现在安心了吧?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二人携手进了院子,见留守的几个小丫鬟都被绑了起来,聚在院子角落里。正房房门打开,王老爷和王夫人坐在正上方。 小顺子看一眼那几个丫鬟,牵着云舒的手大步走向正屋,来到二人面前,拱手行礼道:“父亲、母亲,听说你们找宇儿有事?我和云舒刚刚回门回来,父亲母亲有事何不派人传话儿,我们回来定会立刻亲自上门拜见。” 王老爷突然将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哼,你还认得我是你父亲!” 小顺子一脸淡定道:“父亲,即便你从小到大从未教过我、从未关心过我,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您确实是宇儿生身之父。” 王老爷气得指着小顺子的手微微发抖:“你……你……” 王夫人眼珠一转,看似劝解的赶紧扶着王老爷坐下:“哎呀,老爷,您可别动不动就生气,万一把老毛病惹翻了可不得了,来,坐下坐下吧!” 王老爷坐在椅子上,气得指着小顺子大吼:“这个不孝子,你瞧瞧他都说些什么话,什么叫我从没教过他?从未关心过他?没有我他能到这世上来吗?这个不孝子!不孝子啊!你这等品性为人子女都不够,怎配入朝为官?怎配做我王家之主?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让他另立人选,父亲不同意我去就找族中长老,就算找皇上也行,我王家几百年家业绝不能毁在这不孝子身上……” 王老爷当真非常愤怒的要往外冲,王夫人赶紧拉住他:“别!别啊,老爷,一句话而已,老爷不要当真,相信宇儿也只是随便说说,他心里必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吧,宇儿?” 小顺子脸色淡淡,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王夫人脸色尴尬,眼中一丝厉光闪过,她转眼看到了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舒,微微垂眼,然后拉着王老爷道: “老爷,你瞧,宇儿才刚和二媳妇回了娘家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就把他劈头盖脸一阵骂,就算要骂也得有理有据,让他们心服口服是不是?” 第八八九章 来去匆匆 王老爷气哼哼道:“我当然有理有据,要不我疯了跑这小院儿来?” “哎呀,老爷,瞧您,跟我也发起脾气来了!来来来,坐下喝口茶,歇歇气儿,咱们慢慢说,啊!”在王夫人的劝导下,王老爷总算渐渐安静下来,不过依然拉长脸气哼哼的侧着身子坐着,似乎连看都不愿看小顺子和云舒一眼般。 王夫人安抚好那边,回头见二人依然站着,故作恍然大悟状:“哎呀,宇儿,二媳妇,你们还站着做什么?你们自个儿的屋子难道还要我来安排不成?快坐快坐啊!” 二人行个礼后坐下,小顺子道:“父亲、母亲,我见院外围了不少人,还有婆子拿着执行家法的廷杖,莫非我们这院儿里谁还犯了家法不成?” 一提这个王老爷就愤怒的一拍桌子:“你还好意思说,你眼里何曾有过家法二字?” 小顺子恭敬道:“父亲,此言差矣,宇儿四岁便能将本家家规背得滚瓜烂熟,二十余年来行事一向以家族利益为重,父亲误解宇儿了!” “你……任你巧舌如簧,也脱不了违反家规之事实。我来问你,安排小九和艾姨娘出京的是不是你?”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此事。艾姨娘将死之人,让她回家乡一趟有何不妥?反正她留下来王夫人也浑身不自在,即便真的死了,也未必能得个好下场,还不如积点儿功德,成全她心愿,让她走得安心岂不更好?这也是违反家规之事? 云舒转头看向小顺子,见他表情如常,并没有半丝异常,她心下稍安。相信小顺子早有准备。只听他点头承认:“是我安排的!” “好啊!果然是你,我听门房说起还不相信,以为小九故意借用你的名义偷跑出府去,没想到真的是你!小九马上就及笄了,你母亲给她定了项大将军的四公子,我们两家已经换了庚帖、定好了日子,你就这么放她出京,你让我们如何跟项大将军交代?” 小顺子微微皱眉:“项大将军四公子?项荣?” 王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甭管是谁,小九上哪儿去了?人既然是你放出去的,你就快快给我找回来 。否则就别怪我这个父亲动用家法。” 小顺子脸色不怎么好看,云舒感觉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艾姨娘将死之人,九妹为尽孝送她回老家一趟并不算大错。等她安排好艾姨娘后事再回来最多不过两三月时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妹应是八月底过生,她成亲之日应在那日子之后,现在才五月底,还有整整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了,父亲母亲为何如此着急?” 王夫人眼珠转转:“哎呀,晟宇,小九是八月二十一及笄,她的大日子就定在八月二十八。说来好像还好不少时间,可项大将军的为人。你比我清楚,他要知道小九成亲前几月还到处乱跑,又死了姨娘。多半会认为小九不守妇道又晦气,肯定会闹上们来,退了亲都不一定!我们王家现在正是艰难之时,万一得罪了项大将军……” “我们王家再艰难,也不需要卖女儿给个好色之徒。去讨好那无知莽夫!”小顺子冷冷的打断王夫人,王夫人一僵。尴尬的定在那里。 王老爷又是一拍桌子:“你懂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九到了年龄给她找个当朝一品大将军家的公子难道亏了她不成?不管定亲的人家是谁,家法上写得清楚,我王家女儿,未及笄成年之前没有长辈同意不得出远门,不得见外姓男子,你私自放她出去,不是违了家法是什么?” 王夫人也道:“是啊,晟宇,这事儿你真的有欠考虑,还是快快跟你父亲陪个礼道个歉,再把九妹找回来吧。()她一个未及笄又没出过门儿的年轻女子,带着病重的艾姨娘,路上要是有个万一,你对大家都不好交代啊!” 小顺子淡淡的看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我不会派人去找的,要找你们自个儿去!” “你……你……你反了天了你,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找是不找?”王老爷急红了眼,小顺子转头开万分肯定道:“不找。” “你……好啊!来人,给我拿下!”王老爷气得冲着外面大喊,云舒转头看向门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突然冲进来一群黑衣人,真把小顺子拿了去。 王老爷气愤的瞪着小顺子,等着门外来人,可好一阵过后,依然不见人进来,王夫人也皱眉往外看,桌底下暗暗踢了王老爷一脚,王老爷回头看她,王夫人对他眨眨眼,笑眯眯道:“哎呀,老爷,您别动气,晟宇做事一向有分寸,相信放小九出京肯定也另有缘由,对吧,晟宇?” 小顺子表情清淡,没有回答,云舒想开口说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小顺子突然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好像不想让她说话,云舒只得吞下话头,静静观望 。 此时王老爷似乎也发觉不对,他站起来,冲着外面大喊:“这些人都死到哪儿去了?来人!来人!” 他连喊几声都没人应,也没人进来,他想出去看看,小顺子站起来道:“恭送父亲。” 王老爷脚下一停,回头瞪他:“谁说我要走了?我要拿了你这不孝子去祠堂请长老们公议,你这等胆大妄为、不尊不孝,定不能将王家的未来交到你手上。” 小顺子嘴角微翘:“那父亲觉得谁才是合适人选了?” “我……不管是老爷还是老三,他们都比你强,我就不信王家离了你就能散了去!” “既然如此,父亲请便吧!” 王老爷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小顺子道:“父亲,忘了告诉您,门外那些个丫鬟婆子还有你那一众家丁早已被我打发到小竹林外面去了!” 王老爷停下回头诧异的看他:“你?他们都是我的人,你怎能支使走他们?” 小顺子没有回答王老爷的问题,反而微微一笑:“父亲,还有件事忘了告诉您,我送九妹和艾姨娘出门前已经请示过爷爷了,爷爷不只亲口答应了,还亲手写了封手谕给九妹,有了它九妹二人走到哪里都有王家族人接应,您不必再费功夫了!” 王老爷脸色明显惊讶不已,“你说什么?父亲答应了?还写了手谕?!怎么可能,父亲明明病入膏肓,连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这里王老爷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并快步往这边走来:“晟宇,你什么时候去见的父亲?他在哪儿?他身体无恙对不对?” 小顺子没有回答,侧开身子,淡淡道:“父亲不是心知肚明吗?” 王老爷被噎了一下,脸色变了几变,盯着小顺子半晌,转身快步出了房门,匆匆向院门口走去 。王夫人见王老爷一去不回,怔愣一下,尴尬的对二人笑笑: “晟宇,你瞧你父亲,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个急性子,听风就是雨的,早知道公公答应了,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我……我去看看你父亲,你们小两口好好休息吧,啊!” 王夫人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不过看她步子,感觉更像逃跑般。这二人一走,原本立在屋里的那二人的丫鬟也匆匆跟了出去,整个院子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云舒诧异的望着院门口,就这么走了?原本以为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来了,居然没一会儿就这么匆匆过了!云舒回头看向小顺子:“相公,他们跑这么快干什么去?” 小顺子冷笑一声:“多半……是去求见爷爷了!算了,不用管他们,娘子,你累不累?要不要为夫帮你捏捏脚?” 看他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云舒怔愣一下,嗔他一眼:“大白天的,说什么了?” “小姐,我们进来了哦!”门外突然响起雁儿的声音,回头,见她已经小跑着快到房门前了。 小顺子微微皱眉,低声道:“这丫头太不会看时候,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云舒哑然失笑:“那可不行,人是你自个儿答应带回来的,小蝶和眉儿都在养伤,我身边正好缺人了,雁儿虽然没什么眼水儿,做事倒是把好手。” “小姐,您在说我么?哇~~~好大的房间,姑爷,你家好气派啊!哇,这东西一定很值钱!哇,……”雁儿进了门,东张西望,一边连连惊呼一边这个看看那个摸摸,标准一副乡巴佬儿进城的模样。 外面烟儿蓉儿等人也进来了,赶紧给绑在院角的丫鬟们松了绑,又把带回来的东西陆陆续续抬回来,如此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晚饭时分。王老爷和王夫人再没过来,连个传话儿的都没有。 按理说,今晚云舒夫妻应该过去问安并汇报今日回门情况的,经过下午那么一闹,本就不想去的云舒更没了心思,小顺子提都不提,只顾看书吃饭。既然如此,那就不去自找晦气了,云舒安下心来,跟小顺子一起吃饭看书下棋,直到熄灯上床。 第八九零章 十妹 次日早上,云舒醒来时小顺子已经进宫去了,她坐在镜前定定的望着身后的迎秋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梳头挽发、佩戴首饰。 “二奶奶,您看这样可以么?二奶奶?” 云舒回过神来,眨眨眼,见镜中的迎秋正举着支金步摇在自己发鬓上比划,迎秋道:“二奶奶,您有心事么?” “啊?……哦,没什么 !” “二奶奶,给您戴这支步摇可以么?这样,您看!” “挺好,戴上吧!迎秋,昨儿公公婆婆什么时候来的咱们院子?” 迎秋手上顿了顿,然后立刻低头请罪道:“二奶奶恕罪,奴婢留守院子,却没照顾好小丫头们,让她们莫名受了苦,不过……” “我知道,公婆下的令,你拦也拦不住,你跟我说说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如何来的?” “他们……其实,老爷夫人半上午时分就来过一趟,听说您和二爷回门去了,等了会儿就气冲冲的走了,然后下午酉时时分又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过来,听说你们还没过来,老爷大发雷霆,就迁怒她们,把她们给…给绑住了!” “那你了?你和迎春上哪儿去了?” 迎秋闻言赶紧跪下:“二奶奶,奴婢知罪,奴婢伺候夫人多年,所以没有绑奴婢,反而把奴婢留在身边问了不少二奶奶和二爷的事情。” “哦?都问了什么?” 迎秋脑袋微垂:“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就问二奶奶每日的起居膳食,二奶奶和二爷处得如何,是否习惯之类……” 云舒垂眼想了想,“那你怎么答的?” “奴婢如实回答。” 云舒转眼看她,好个如实回答,既能让王夫人满意又不得罪自己。云舒沉默片刻,回身对着镜子理理头发,淡淡道:“起来吧!” 跪地的迎秋明显松口气,谢过之后站起来。云舒换了衣服到外面用膳,见迎春就立在桌子旁行了礼道:“二奶奶,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先用膳吗?” 云舒淡淡的嗯了一声,迎春走到门口招招手,小丫鬟们便端着早餐点心陆陆续续进来。云舒扫了一圈,这桌儿上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 。她看一眼迎春,迎春立刻行个礼道:“二奶奶,这些合您胃口么?要是不喜欢奴婢给您换一波儿。” “不必了。就这些吧!”云舒一个人静静的吃饭,抹抹嘴儿起身到一旁喝茶,迎春招呼着小丫鬟把东西收拾了,然后在云舒身旁立着,云舒看她一眼:“迎春。昨儿你留在院子里都做了什么?” 迎春低着脑袋道:“回二奶奶,奴婢把事情做完,便去下书房看书,直到中午才回来,听说老爷夫人来过一趟,吓了一跳。本想找人给二奶奶你们送信儿的,又怕让二奶奶扫兴,便嘱咐纨儿小丫头去大门口守着。等您一回来就给您报个信儿,让您有个准备。” 云舒略微诧异的看她:“哦?纨儿丫头是你叫她来的?” “是的,二奶奶,奴婢正好跟昨儿下午当值的门房熟,就托他帮帮忙。让纨儿等在那儿,否则一般内院的小丫鬟没有主子允许是不许到外院去的。更不可以到大门口张望,奴婢擅自做主,还请二奶奶恕罪。” 云舒看她低头半蹲着,说是恕罪,感觉倒更像是请功似的,不过她能找小丫头给自己报信儿这点还是让云舒有些意外,这明显的讨好之举万一被王夫人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她是真的觉得跟了新主就要为新主做事了?还是故意博取自己的信任另有所图了? 云舒一时想不明白,现在相处时间还短,对这两个丫头的习性不甚了了,兴许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云舒淡淡道:“你帮了我何罪之有?起来吧!今儿早上这膳食不错,以后这院子的膳食就由你来负责吧!”迎春一喜,赶紧行礼谢过。 小顺子不在,云舒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儿,想起库房里那么多东西搬来搬去肯定混乱,决定亲自去好好清点整理一番,如此一忙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时分,库房才整理完小半,小顺子还不见回来,不过却来了两位访客。 云舒灰头土脸的从库房出来,就听外面一个诧异的声音:“哎呀,二弟妹,你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么副模样?” 云舒不好意思道:“大嫂,让您见笑了,我正整理仓库了!您稍等一下,我回屋换身儿衣服啊!” “好,去吧去吧,我们不着急。” 等云舒擦洗后换了衣服出来,见两位客人正坐在堂上低声说笑,见云舒出来二人都站了起来:“二弟妹,打理干净了?你慢慢来,我们不着急的 !” 云舒举起双手展示给她看看:“大嫂,莫非你还担心我满身灰尘脏了你衣服不成?” “瞎说!我是怕你忙着见我们,没洗干净不舒服。你也是,仓库那么多东西,叫个大丫鬟去打理就是了,干嘛还要自己动手?” “反正无事,自己动手还好些,仓库里有什么没什么自己心里有个底儿,别到时候要用了却找不着就麻烦了!” “这样说也有道理,我那仓库就经常不见东西,明明清单上有的叫人去取却找不到。” 旁边那姑娘脆生生道:“大嫂,都怪你自个儿,什么东西都交给她们。那些丫鬟婆子最惯不得,给点儿好脸色就蹬鼻子上眼的,以为你好欺负。我说你那仓库里的东西不是找不到了,而是被那胆大的丫鬟婆子吞了,或者偷出去卖了赌了输了换酒喝都不一定。” 云舒看向那姑娘,姑娘皮肤白里透红,身段儿高挑匀称,五官长得极其精致漂亮。看她没怎么打扮,就一袭简单的粉色长裙加头顶几支玉簪固定住的发髻,看上去却是极其养眼的。 姑娘见云舒盯着她看,大方的抿嘴一笑,脸颊顿时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儿:“二嫂,你看嘛这么看人家?难道不认识我了么?” 云舒怔愣一下,还别说,自己方才真的有种被美色迷惑的感觉,以往一直觉得小顺子是让女人惭愧的美人儿,如今总算遇上个可以跟他媲美的姑娘了!想到这里,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姑娘疑惑的偏头望着云舒:“二嫂,你在笑话我么?” 云舒笑眯眯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十妹,二嫂失礼了,难得你有空来看二嫂,二嫂也没准备什么……”云舒四下看看,这等美人儿,还真不知道送她什么好? 十妹笑眯眯道:“二嫂,不用了,上次您给父亲母亲敬茶时给的见面礼我就很喜欢了。嗯~~~~如果你真想送的话……不如让二哥把他那只会说话的鹦哥儿送个我好不好?” 鹦哥儿?云舒四下看看,这院子里哪有鹦哥儿?啊,对了,前年第一次来相府小顺子的院子时倒真的见过一只鹦哥儿,这次却完全不见,上哪儿去了? 十妹看她那表情,顿觉有戏,高兴的蹦到云舒身边挨她坐着,挽起她胳膊一阵摇晃:“二嫂二嫂,你就帮帮忙吧,我可喜欢那只鹦哥儿了,可二哥小气得很,又好凶,我们都不敢跟他说话,每次只能偷偷看看,碰都不敢碰了 !” 被个美如天仙的娇俏姑娘拉着撒娇的感觉……啧啧,真是不一样了,虽说不上小鹿乱撞,但心痒痒却是有的,云舒哑然失笑,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是个好色之徒。 十妹看她笑得开心,更是撒娇得厉害:“哎呀,二嫂!二嫂!您就帮我一次吧!” 云舒受不住了,赶紧道:“好了好了好了,别晃了,十妹啊,不是我不给你,可我们院子没有鹦哥儿啊!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十妹高兴的蹦起来:“我知道鹦哥儿在哪儿,二嫂,咱们现在就去看吧?” 十妹当真就要拖着云舒往外走,大嫂赶紧拉着她:“好了,十妹,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的院子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进,要是你二哥发起火来看你怎么办?” 十妹沮丧的嘟起嘴:“不是有二嫂在吗?二哥对二嫂那么好,肯定不会生气的,对吧,二嫂?” 云舒想了想,狐疑道:“大嫂,莫非相公还有其他院子?” 大嫂闻言有些诧异,十妹惊讶道:“哎呀,二嫂,你还不知道啊?二哥以前不住这里的,他是在你进门儿前一个月才搬来这僻静院子的。 你瞧,这院子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又在禁地附近,以前一直没人住的,真不知道二哥为何要搬这儿来?害我们要见二嫂一趟都不容易。” 云舒顿了顿,心想难怪这院子跟上次来时不一样,不过她相信小顺子是为自己好,尽量避免自己参进那大家族的是非之中,离禁地近也就离老爷子近,见面也方便。于是,她笑笑:“怎么会了?都在一个大院儿里,你们随时都可以来啊!” 十妹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除了大嫂和三嫂离这边近些,我们住的院子都在府邸另一边,要过来必须从夫人院门前经过。要是不小心被她逮到就惨了,我今天来还是偷偷摸摸,让小丫头在夫人门口守了半天,等她出了门才过来的了!” 第八九一章 谈论项家 看十妹那娇俏的样子,云舒好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十妹!” “不辛苦、不辛苦,其实我早就想过来看二嫂了!二嫂一看就是好人,比三嫂好相处多了,三嫂每次看见我就拉长一张脸,好像我欠了她多少钱似的。有时还搔首弄姿,炫耀她那一堆金银首饰珍贵物件儿,生怕大家不知道她娘家多有钱似的,俗气死了 !” 云舒哑然失笑,卫莹莹之所以如此作为,多半是羡慕十妹的天生丽质吧?自认为美貌的女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比自己更美貌的女人,一旦遇见,自然而然就会将之视为敌人,想方设法想把对方比下来或打压下去,卫莹莹肯定就是这种心理。 十妹微微蹙眉,那模样儿别有一番动人:“大嫂、二嫂,你们说三嫂为何就那么不待见我了?我又没惹过她,我家姨娘也老老实实的,真是奇怪了!” 云舒和大嫂对望一眼,大嫂道:“十妹,三弟妹对谁都那样,兴许你误会她了!” 十妹撇撇嘴:“才不会了!哦,对了,她也不喜欢二嫂,一见二嫂就想全身长刺儿似的,都没空给我脸色了!嘻嘻,二嫂,你瞧,咱俩就是投缘,都被三嫂讨厌了呢!” 看十妹笑嘻嘻的乐观模样儿,云舒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咱们确实有缘,要不怎会千里迢迢成为姑嫂了?” 看二人一见面就亲如姐妹般,大嫂微笑着轻叹一声:“这样也好,免得这丫头以后老来缠着我了!” 十妹吐吐舌头,依然挽着云舒胳膊就乖乖坐在她身旁,模样颇为可爱讨喜。云舒让迎春送来茶水点心,十妹见之暗暗扯扯云舒,云舒看她一眼,见她怯生生的盯着迎春,云舒想了想。把迎春和迎秋都打发出了院子,二人倒也识趣,自个儿走得远远的。 等亲眼看着二人走了,十妹跳起来:“哎呀,二嫂,你真把母亲给你那两个丫头带在身边了?你就不怕她们去告密啊?” “告什么密?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是说……哎呀,反正我看道她们就害怕。夫人要知道我跑来找你玩,肯定要生气,我家姨娘肯定又要挨骂了!” 云舒皱眉:“我是你二嫂,夫人为何不让你过来?她亲口这么说了?” “这个……那倒没有,只是……” “如果十妹觉得为难,现在回去就是。我把迎春迎秋叫回来吩咐她们不许乱说就是。” 十妹见云舒似乎有些生气,赶紧赔礼道:“二嫂,您别生气啊,我……我只是……” 大嫂道:“十妹,没事的,要是母亲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来看我,我正好想来看看二弟妹,顺便就带你过来了 !” 十妹想想。拍拍胸口松口气道:“好,好,就这样,要不我家姨娘又要守着我哭哭啼啼念叨半天了,唉!真没趣!” 云舒记得进门第一天在花园里就见过十妹的生母徐姨娘,那女人不过三十左右年纪,却把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的,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根本看不到她原本的肤色。一眼扫过去。那定是个不显眼容易被遗忘的角色。 不过仔细想来,她的五官眉眼却是长得极好的。跟十妹有五分相似,相信她年轻时定然是个非常出众的美人儿。唉,生为姨娘长得太美貌看来也未必是好事啊! 这边大嫂转了个话题道:“二弟妹,昨天你和二弟回门去,一切还顺利吧?” 云舒回过神来,点头道:“挺好的。” 十妹道:“咦!二嫂,不是说你家在云州吗?你怎么回门啊?” 大嫂道:“十妹,你二哥特地在京城东郊给二弟妹盖了座宅子,听说是按二弟妹老家的样子盖起来的,二弟妹回门就是回那里去。” 十妹一脸惊讶羡慕状:“啊?真的吗?二弟对二嫂真好!我以后要是也能找到这么个如意郎君就好了!” 大嫂笑道:“傻丫头,别成日把这话挂在嘴边,当心夫人听到了挨骂。” 十妹吐吐舌头道:“我家姨娘说,母亲答应过她了,一定帮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云舒抬眼看她,十妹是庶女,亲事得由王夫人做主,难怪徐姨娘如此隐忍,或许多半就是为了自己这国色天香的宝贝女儿。 大嫂表情僵了僵,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静默片刻后道:“对了,二弟妹,听说昨儿个父亲和母亲一起气冲冲的来了你们这院子,还带了执行家法的廷杖过来,后来为何又匆匆走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十妹诧异道:“家法 !不会吧?听说咱们家的家法几十年没用过了。” 云舒顿了顿,看看大嫂,见她目光有些闪烁,云舒好笑道:“大嫂,你今天来主要还是为这事儿吧?” 大嫂尴尬的笑笑:“也……也不是,其实昨晚相公听说此事就想过来看你们的,我把他拦住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多不好啊!我原本打算今儿上午来,可母亲把我叫去问话一直没机会,拖到现在才来。二弟妹,你别往心里去啊,其实我和相公都很担心你们的。” 云舒笑笑:“多谢大嫂,我们没事,父亲母亲听说小顺子放走了九妹和艾姨娘,说九妹已经定亲不能擅自出京,艾姨娘病入膏肓,更不能擅自离府,我们没有请示就擅自做主,父亲母亲自然生气,昨儿带着家法过来兴师问罪而已。” 十妹顿时瞪大了眼:“二嫂,二哥真把九姐和艾姨娘放出去了?!” 云舒点头:“艾姨娘将死之人,她想回老家看看,送她回去算不得什么错吧?” 十妹和大嫂惊讶的对望一眼,脸色都不好看,云舒左右看看:“怎么?有何不妥吗?” 二人低头沉默片刻,大嫂轻叹一声:“唉,既然是二弟做的决定,那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吧?” 听她说得如此勉强,云舒狐疑道:“大嫂,为什么这么说?” 大嫂犹豫半晌,十妹道:“算了,大嫂不说我来说吧!二嫂,您刚来京城肯定不知道,母亲给九姐定的那个项大将军的四公子是咱们京城出了名的好色暴虐之徒,死在他手上的女子不计其数。 那人前面已经死了三四个娘子了,个个都是进门不到一个月就突然暴毙,女儿娘家找上门去,他不但不解释,反而把人家一顿暴打,还说人家女儿进门前就有病,故意隐瞒不说还想讹他钱财。 去年年底整个京城都为这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了,那女儿娘家人还闹到皇上面前去了。可那项家势大,掌握军中大权,皇上都奈何不了他,最后只赔了两千两银子了事,听说那姐姐嫁过去嫁妆都不只两万两了,全被项家人吞了去,真是缺德!”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虽然早就知道王夫人不会给九妹定个好人家,却没想到是这等不堪之徒 !连十妹这样的深闺女儿都知道,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想起昨日王老爷和王夫人来,说起那项家要么说他势大,要么就避而不言,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大嫂叹道:“是啊,那项四公子臭名在外,一般人家都闻之色变,没想到……唉!” 云舒皱眉:“这事儿爷爷知道吗?” 大嫂顿了顿,微微摇头:“九妹定亲是最近一个月的事儿,老太爷卧病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哪有心思管这事儿,唉!” 十妹也有些戚戚然:“是啊,当初九姐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悬梁自尽,幸亏发现得早救了回来,要不……唉,我跟九姐一样都是庶出女儿,不知母亲会给我定个什么人家?” 云舒看十妹沮丧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这家里除了老太爷,就是王老爷和王夫人最长,老太爷一病倒,王夫人更是胆大妄为,谁不顺眼就对付谁,王老爷又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像九妹这种庶出女儿要出头怕是难上加难。 屋里气氛顿时变得哀伤起来,半晌后大嫂轻叹一声:“九妹走了也好,就算找个普通农户安安身身过日子,也比去项家活受罪等死强。唉,也就二弟能顶着老爷夫人放他们走,换做别人怕是……唉!” 大嫂连连叹气,十妹苦着脸道:“大嫂,怕是没那么容易吧?母亲已经收了项家的聘礼,日子都定好了,要是到时候交不出人来,项家肯定会闹上门来,到时候……” 云舒气愤道:“偌大一个相府,难道还能怕他一个莽夫不成?他名声那么差,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大不了跟他对人家那样,他送来两万两,咱们还他两千两就是。” 大嫂和十妹怔愣片刻,对望一眼,大嫂扑哧一笑,嗔道:“二弟妹,亏你想得出来,那项家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十妹却拍掌叫好:“对对对,谁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项家可以用权势压人,黑的说成白的,咱们王家就不能白的说成黑的?项家如此狂妄,就算告到皇上那里,皇上肯定帮我们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九二章 打赏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小顺子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来,几人都赶紧站起来迎了出去,小顺子见大嫂和十妹都在,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继而笑眯眯的过来:“大嫂、十妹,你们来了?” 大嫂微笑着应了,十妹却站得规规矩矩,认真的对小顺子行个礼:“给二哥请安。” 小顺子看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走过来自然的拉起云舒的手道:“娘子,为夫一天没回来,在家待着闷不闷?” 云舒嗔他一眼,小声道:“有客人在了 !” 小顺子呵呵一笑:“大嫂、十妹,多谢你们过来陪云舒,请屋里坐吧!” 小顺子牵着云舒进屋去,大嫂和十妹跟在后面,十妹挽着大嫂的手,有些胆怯有些好奇有些惊讶的望着前面那对亲昵的小夫妻半晌,继而凑到大嫂耳边小声道:“大嫂,你瞧,二哥笑得多开心,我从没见他对别人那样过!” 大嫂微笑着点头,眼中也有一丝羡慕闪过,其中似乎还夹着几丝落寂? 几人回到厅上各自坐了,小顺子扫了一圈:“我老远就听你们说得热闹,在聊什么了?也说来给我听听吧?” 云舒看看大嫂和十妹,想了想:“也没什么,就说跟九妹定亲的那项家四公子的事儿。” “哦?谈他作甚?一个粗野莽夫而已。” 大嫂道:“二弟啊,你把九妹和艾姨娘送出京城,万一九妹不回来,项家那边万一闹起来你可有打算啊?” “不需要什么打算,这亲事本就不该结,我王家再难,也不需要把女儿给上门去人家糟蹋。钱财是小,若让天下笑话就是我王家之奇耻大辱,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发生。” 小顺子说得掷地有声,大嫂和十妹顿了顿,转眼想想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儿,大嫂点头:“对,二弟所虑甚是,看来我又多嘴了!” 云舒道:“大嫂别这么说,您也是为我们好,再者此事相公早就请示过爷爷了。爷爷同意相公才放她们走的。” “是吗?原来如此,难怪……”大嫂转而松口气,微笑道:“难怪母亲今儿上午叫我过去议事。提都没提这事儿,还是二弟考虑周到啊。” 二人又坐了会儿,见这对小夫妻异常亲昵,自己坐在这儿感觉妨碍了她们似的,便找个借口告辞离开了。云舒将二人送到院门口,再回来见桌上摆着几个绿莹莹的精致瓷瓶,远远便能闻到瓷瓶中药物散发出的清香。 她好奇的凑过去拿起来左看右看:“小顺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祛疤灵药?叫什么?” “生肌玉露膏 !” 呃,这名字好熟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她拿着瓷瓶爱不释手。“小顺子,这么一小瓶儿值得了多少钱啊?” “这是宫廷御用,也有小太监偷去卖的。少说也能的几百两一瓶,且有价无市。” “这么好卖,那……”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戳了下额头:“别想拿去卖,咱们家不差这点儿钱。” 云舒吐吐舌头。心里嘀咕:“这么好赚,不卖多可惜。要是有机会弄到药方儿……” 自那日大嫂和十妹来过之后,白天每每小顺子不在的时候,她们俩一有空就过来。一来云舒院子安静,平时一般没人来,如果不放心,可以叫个丫鬟守在小竹林出口,见人来报个信儿就好。 二来云舒觉得跟她俩还算投缘,大嫂生性温和,十妹天真好动,都是极好相处的。还有一点,云舒初来乍到,对这陌生环境一无所知,从她们那里可以打听不少事情。 如此眨眼就过了小半个月,六月初四这天下午,云舒正与大嫂和十妹在院中下棋,突有小丫鬟匆匆跑来,说是有人过来了,好像是王夫人身边的小丫鬟。 十妹闻言一下子跳起来道:“大嫂二嫂,我找个地方躲躲,你们千万别说漏嘴了啊!”然后她急慌慌的跑进书房关了门,云舒和大嫂对望一眼,大嫂摇头道:“这丫头,别看她长得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做事总是咋咋呼呼。” “她有她的难处,大嫂,你坐过来,咱们接着下棋吧!” “我哪儿会啊!能看懂就不错了!”大嫂虽这么说,还是挪了过来,侧着身子盯着期棋盘细看。每一会儿门口果然有人说话,蓉儿带了个小丫头进来,那小丫头看到大嫂脸上一喜,上前行礼道: “给大奶奶二奶奶请安。夫人让奴婢传话儿,明儿初五是家里议事的日子,上次二奶奶新婚,没能过去,这次请二奶奶务必不要缺席,也请大奶奶按时过去。” 云舒算了算,这么快就到初五了?前半个月小顺子请假,多半时间留在院子里,逢五议事逢十请安都被他挡了去,云舒一次都没去,甚至连小竹林都极少出 。现在小顺子每日早早就要上朝,新婚已经过了,看来这议事请安是躲不过了! 虽然不愿意,没办法还是得去,云舒心里轻叹一声,脸上淡淡道:“知道了!” 大嫂则微笑着点头:“行,知道了!小燕儿,辛苦你了!”大嫂给旁边她的丫鬟打个眼色,丫鬟微微行礼,从袖中摸出个小荷包递给那小燕儿:“小燕儿妹妹,这是我们奶奶打赏你的,有空多来我们院子坐坐,啊!” 小燕儿赶紧双手接了并谢过,脸上满满都是喜色。她稍稍犹豫,往云舒方向看了一眼,大嫂暗暗给云舒打眼色,云舒还没明白过来,一旁的烟儿从袖中掏出个荷包上前道:“姐姐,这是我们二奶奶打赏你的,跑这么远,辛苦了!” 小燕儿赶紧双手接了荷包给云舒道谢后喜滋滋的走了,云舒这才回过神来,皱眉道:“大嫂,这府里传个话儿还要打赏吗?” 大嫂愣了一下,继而好笑道:“当然你可以不赏,不过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别看这些个末等小丫头无权无势,就是些跑腿儿的。可这大宅子里啊,没了她们你什么事儿都办不成,所以每每传话办事儿,打赏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十妹从屋里出来:“就是,二嫂,你果然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嘻嘻!” 云舒也不生气,因为自从她们熟了之后,这丫头时常拿此来说笑,云舒故意叹口气道:“唉,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乡巴佬儿啊,你不知道我十岁之前饭都吃不饱了!” 十妹闻言颇为惊讶:“啊?真的么?” 云舒可怜巴巴的擦擦眼角:“唉,别提了,一想起那饿肚子的日子就心酸。” 十妹见她不像说笑,守着她眨眨眼道:“二嫂,你别难过,你到我们家就好了,二哥肯定再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大嫂好笑道:“傻妹妹,你二嫂跟你说笑的!” 十妹怔愣片刻,发觉上当,红着脸扑上去一阵嬉闹、等安静下来,大嫂道:“二弟妹啊,这打赏一事在各家各院儿都是通行的,即便只是小富之家,只要用得起丫鬟就得准备赏钱,否则人家真会暗地笑话你的 。 明儿过去议事,你让烟儿他们多准备些荷包带着,里面装个一钱半钱的银子,或者几个铜板都行,不能到时候拿不出手,落人笑话啊!” 一旁的烟儿道:“小姐,这几日我们抽空做了几十个荷包,暂时应该够用了!” 大嫂赞赏的点头:“嗯,这小丫头不错,是个有眼力价儿的。” 云舒看她一眼,笑道:“还好吧!烟儿,今天这事儿你做得好,就把最大那个荷包赏给你吧!” 烟儿行礼道谢后退到一旁,她旁边的雁儿小嘴翘得老高,暗暗嘀咕:“人家也做了荷包的,手都扎破了呢!” 云舒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十妹笑道:“雁儿,你让二嫂给你包个更大的红包呗!” 雁儿听出十妹是笑话她,低头不说话,云舒道:“十妹,你可有准备赏钱?” 十妹吐吐舌头:“哪能不准备啊?没钱打点,吃个零嘴儿都不行,不过我没大嫂二嫂宽裕,只能守着那点儿月钱过日子,包的赏钱就要少许多了,管它了,反正就是个意思。” “是吗?那你的荷包一般包多少?” “这个……都是姨娘准备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多不超过五十文。” “五十文吗?……大嫂,你了?” “差不多吧,多则一钱两钱,少则十文二十文,这个不一定的,具体还要看对方什么等级?伺候谁的?什么事情?办得好与不好? 要是遇上见亲友这种场面,你就多带几个金镯子银镯子,看对方远近亲疏、家境贫富等等,到时候给对方一个或者一对金镯子银镯子,一来避免失礼,二来体面,反正你多备些就是,有备无患啊!” 原来还有这些门道!云舒抬起自己胳膊,手腕儿上空空如也,她最不喜欢戴那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拿个东西都碍事。看来自己落后了,什么时候也定做一大堆金银手镯去。 第八九三章 女论语 初五早上,云舒算着时间紧赶慢赶的出了门,走到小竹林时却遇上了匆匆往这边来的大嫂,云舒笑眯眯的迎上去:“大嫂,今儿上午不是要议事么?您上哪儿去啊!” 大嫂看见她立刻松了口气:“唉!你这丫头,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我是专程来叫你的,昨儿不是说了要早些吗?怎么又磨蹭到现在啊?” 云舒诧异道:“啊?我又是最后一个?不是说议事可以晚些去、巳时之前到就可以吗?现在离巳时还有两刻钟了!走到议事堂最多一刻钟,时间足足的啊!” 大嫂好笑道:“弟妹,你怎么就那么实心眼儿了?说是那么说,可你真要那时候去,大家都到齐了,母亲也到了,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人,就算别人不说,被大家盯着自己也不舒服啊!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路上再说。” 二人匆匆前行,大嫂一路小声的跟她说了些注意事项,等她们匆匆赶到议事堂时,里面全都坐满了,正上方的王夫人正与管家说着什么。 大嫂停下来,从头到尾整理一番,云舒往里偷瞧一眼,啧啧道:“大家来得真早啊!” 大嫂好笑的看她:“不是大家来得早,是你来得晚了!走吧,咱们进去吧!” 她们一起走向大堂门口,守在门口的婆子大声唱道:“大奶奶、二奶奶到!” 屋里本在小声议论的妇人们停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这边,大嫂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云舒则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的并行,走到王夫人面前,二人一起行礼问安,王夫人放下册子扫她们一眼。淡淡道:“你们来得可真早啊!” 云舒低垂脑袋不说话,大嫂道:“母亲息怒,媳妇和二弟妹之前本已快到这里了,想起前几日母亲交给媳妇整理的账册忘了带出来,便拉着二弟妹一起回去取账册。这账册媳妇已仔细算了好几遍,其中有几处出入,请母亲查看。” 大嫂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递上去,王夫人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丫鬟立刻过来取了账册递上去,王夫人大概翻了翻。淡淡道:“好了,归位吧!” 等她们坐下后,王夫人放下册子 。一支胳膊放旁边桌子上,一手拿着丝帕擦擦嘴角,然后颇有威严的扫视一圈:“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议事开始吧!” 她话音一落。厅堂里其他人陆陆续续站起来,走到中间站成两列,云舒茫然的看着这群人,她们要干什么?大嫂低声道:“二弟妹,快过来!” 云舒反应过来,也赶紧起身走过去站在大嫂旁边。等大家站好后,王夫人点头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大嫂行个礼开了个头:“第一章、立身。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大嫂只念了第一句,后面都是大家齐声背诵,之间大家半低着头,语调匀速不急不缓的慢慢背来,似乎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云舒知道这内容来自《女论语》,一共有十来章,以前看到这文章时,她只扫了两眼,对第一章那些所谓的立身之道完全不赞同,后面基本没怎么看,更背诵不出来。没想到这王家女眷议事,还要搞这么一出,早知道就准备准备。() 没办法了,为了不被人看出,她也跟着大家嘴巴有节奏的一张一合,其实完全没发出声音,反正人多没人知道。 好不容易挨到大家背完了,王夫人道:“这女论语乃是我们女子行为之典范,当年太后倡导朝中女眷不论份位高低、年龄长幼,都须得好生学习,随时随地以此为准则严格要求自己,切不可有半分出格之处。我们王家世袭相位,家中女眷更是天下女子之典范,你们更需谨记,时时提醒自己,莫要做那出格之事,给我王家丢脸,听清了吗?” 众妇人齐齐行礼应声:“是,听清了!” 王夫人微微点头:“嗯,很好!”她停顿片刻,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两圈,不出意料的落在云舒身上:“二媳妇,你虽是新妇入门,这女论语还是要好好学习的,我方才看你背诵之时似乎没出声音,莫非你之前没有学过?”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她真想一拍桌子说老娘就是背不出来怎么样?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她低头道:“回母亲,媳妇学过的,只是不如众位姨娘姐妹们这般日日背诵、时时提醒记得清楚,媳妇回去温习两遍,定能背诵如流 。” 云舒话音一落,后面便有人窃窃私语,还有嗤笑之声,王夫人也高兴了,嘲讽的嘴角微翘:“是吗?那就回去多温习温习,对了,这文章能不能倒背如流倒在其次,关键是其中道理,须得心领神会,时时谨记,特别是第四章和第六章,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云舒顿了顿,如果没记错的话第四章是早起,第六章乃事姑舅,她这意思明摆了说自己每日躲懒,时常睡到日上三竿,又不孝公婆呗!云舒低垂着脑袋暗暗冷笑,随你怎么说,我当不知道,于是她行礼应了:“是,母亲,媳妇一定好好研究。” 后面又有嗤笑之声,有人小声道:“你瞧,她真的看都没看过了!” 王夫人对云舒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她想了想对大嫂道:“大媳妇,既然你成日跟二媳妇在一起,就多帮帮她,抽空好好把这女论语好好给她讲解讲解,别成日只顾闲聊打牌游玩取乐的,要是天下人人都像你们这样,早就没吃没穿了!” 一句话没说的大嫂躺着也中枪,她怔愣一下,低头应道:“是,母亲教训得是,媳妇一定改正。” 王夫人总算满意了,淡淡道:“好了,都坐下吧!” 大家各自归位,云舒扫了一圈,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笑和轻蔑。云舒抿抿嘴,干脆低头喝茶,她决定了,不管这些人这么挑衅嘲笑自己,就不理她们,让她们高兴个够好了,反正自己就是来作壁上观的。 议事开始,由管家主持,家里各房各屋各院的管事陆陆续续上来把最近半月的事情例行禀报,然后看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不说话自顾自的喝茶,那就是没有异议,只要她稍稍停顿或放下茶杯,众人就一阵紧张,因为这时候王夫人多半有意见了或不高兴了。 而从始至终那些管事来来去去,有的云舒见过,有的完全没印象,看着王夫人将事情一件一件处理,云舒不知道自己和大嫂还有这一众女眷坐在这堂上是来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等到管事们的事情完了,王夫人挥了挥手,管事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王夫人扫了一圈,淡淡道:“方才那些个事情,你们谁有意见?” 众人均低着头齐声道:“没有!” 王夫人点头:“你们不必个个都藏着噎着,这家不是我一个人的,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听听,别看我们王家家大业大,这一样一样的事情,一项一项的开支,处处都要钱。 瞧瞧,上次议事到现在才十天不到,光咱们相府后院儿都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出去。当然,比起上次议事时,晟宇办喜事几日就花几万两银子出去,这也不算什么。 可咱们王家族人多着了,上上下下近万人,还不包括那些外放的做官的分出去的。唉,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两银子都要上万两,所以你们这些后院儿的,别成日只顾吃了睡睡了吃,给我做点儿正经事,让我省省心,那银子也给省着点儿花,听见了吗?” 众人低头齐声应道:“知道了,夫人辛苦了!” 王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颇为疲劳的揉揉眉心,她身后的丫鬟赶紧过去给她轻轻揉肩,厅堂上顿时静默下来,众妇人个个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眼睛都在盯着王夫人哩。 好一阵过后,王夫人挥挥手,丫鬟退开,她睁眼扫了一圈:“你们各院子可有事情?”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后,素容站起来道:“禀夫人,谦儿昨儿傍晚回来,又带了夫子给的奖励回来。他说夫子让他回来问问,看能不能给他安排给陪读。” 王夫人皱眉:“学堂里那么多孩子,还要什么陪读?” 素容为难道:“夫人,是这样的,夫子说我们谦儿天资聪颖,功课比同龄孩子都做得好许多,如此成日跟那群孩子厮混耽误了不划算,不如找个年纪稍大、资质上佳的孩子陪着他一起念书,如此一来能让他收收心,二来多个人看护总会好些。夫人,您看……” 王夫人看看她,又扫一眼大嫂,想了想道:“大媳妇,这是你自个儿房里的事,找不找陪读,你自个儿决定吧!” ps: 感谢“嘉琳琳1号”的粉红票票! 第八九四章 议事 素容脸色变了变,转而对大嫂行礼道:“大奶奶,谦儿也是您的孩子,做母亲的都望孩子好,生怕少给一点儿就耽误了他,大奶奶,您……” 大嫂的微笑有些僵硬,她轻轻吸口气道:“那是当然,谦儿从小懂事听话,既然夫子说有必要请,那就请吧!不过我一直住在后院鲜少外出,也认不得几个外人,相公又成日忙于公务,不好拿这等小事去烦他,这人选怕是……” “大奶奶,人选妾身已经找到了,只要大奶奶您点头就行。”素容立刻接过话头,她眼中满满都是兴奋,云舒多看了她两眼,不就是给孩子找个陪读,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大嫂也是,不愿意直接说就是,却偏偏要硬着头皮应下,看她脸色多难看啊!唉! 大嫂停下来没说话,王夫人皱眉道:“素容,怎地如此没规矩?你们奶奶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抢话的道理?还不快快赔罪!” 素容顿了顿,笑眯眯的走到大嫂面前赔礼:“大奶奶,是妾身造次了,大奶奶就原谅妾身这次吧!谦儿的事我替他谢谢您了,谦儿以后有了出息一定会万分感激大奶奶的。” 大嫂艰难的抽抽嘴角,微微点头便转开眼去,王夫人斜她一眼,转而对素容道:“找陪读不是件小事儿,你去哪儿找来的人,一定要品行好天资聪颖的,否则带坏了谦儿看你上哪儿后悔去!要不这事儿还是让大媳妇来办吧?大媳妇,你的意思了?” 大嫂低着头闷闷道:“回母亲,既然素容已经找好了,就用她找的吧,媳妇么意见。” 素容高兴的望着王夫人,王夫人嗔她一眼,给她打个眼色。素容会意,赶紧对大嫂行礼拜谢。至于那陪读的孩子,素容说是夫子推举的,实则却是她自个儿娘家亲戚的孩子,说是陪读,暗地里还有给自己孩子培养势力的意思,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却都不提,人家自个儿的儿子想找谁关别人什么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此事便是成了定局,素容再三谢过大嫂和王夫人。然后喜滋滋的退回去,大嫂一直端坐着垂眼不说话,王夫人也没理她。直接问:“还有谁有事?” 堂上沉默片刻,一个中年妇人站起来,笑眯眯道:“夫人,听说昨儿晚上有飞鸽传书回来,说是艾姐姐三天前已经去了。她住过那院子还在那儿空着了,咱们府里要不要请大师来做场法事啊?” 云舒闻言抬头看那妇人,这是尤姨娘,六妹的亲娘 。六妹远嫁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府里就她孤身一人。每日跟着大家前前后后、无牵无挂,倒也过得自在。可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提到此事,艾姨娘和九妹离京十来天。也不知到没到地方? 上方的王夫人面无表情,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会儿,继而淡淡道:“做什么法事?她带着小九私自离府,那就是逃妾,我们没追究她都算不错了! 既然……现在她已经去了。人死如灯灭,我也不是那无情之人。私自逃出府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吧!满娘,你待会儿带人去把艾姨娘住过那院子清理出来,该扔的扔了,免得晦气,以后那院子就做为客院吧!” 她身后一妇人出来应了,堂上也无人反对,云舒想想觉得不对啊,九妹是跟艾姨娘住一起的,要是那院子都被清理了,九妹回来住哪儿?她一着急,大声喊道:“等等”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云舒,王夫人抬眼:“二媳妇有事?” 云舒眼珠一转,站起来:“母亲,媳妇有话要说,艾姨娘才刚故去,她的魂魄还在世间逗留了,说不准这几日就要回来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会会以往的熟人什么的,咱们要是现在就给她清理干净了,她找不着东西就在府中逗留不去怎么办?”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有些胆小的脸都白了,王夫人也是一僵,脸色刷白,继而大声道:“胡说什么?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孤魂野鬼?我相府门口皆有门神,岂是一般鬼魂进得来的?” 王夫人话说得硬直,不过看她暗暗缩进袖子的手明显有些发抖,云舒心里暗笑,只是灵机一动想到的理由,没想到王夫人这么怕,说明她心里就是有鬼。云舒道:“母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还是把那院子留着吧,反正现在不急用,要拆也不急在一时啊?” 众人闻言互相议论后纷纷点头:“对啊对啊,有道理,反正现在不急用。” 王夫人白着脸坐了好一阵,举起一手,众人的议论停下来,王夫人轻咳一声:“艾…艾姨娘毕竟与我等相识多年,正值盛年却突传噩耗,我心里也不好受。 满娘,她院子的东西不要擅动,另外……去城郊护国寺请几位师傅回来做场法事,好好超渡她一番,但愿她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 满娘顿了顿,还是低头应了声是,然后王夫人一手扶着额头撑在桌子上,挥挥手道:“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回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后纷纷站起来,齐声跟王夫人请安后,默不作声的低头出了议事堂。云舒和大嫂并排走在最后,出议事堂前,云舒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夫人依然脸色苍白,撑在桌子上直揉眉心,看来她今天心情是好不了了! 云舒吐吐舌头,暗自高兴了一把,瞧瞧,做了亏心事,还是怕鬼来敲门吧,嘿嘿! 云舒和大嫂一起往自己院子方向走,等到了大花园,十妹突然从旁边蹿出来:“嗨!” 大嫂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儿摔倒在地,幸好云舒及时扶住她,十妹也赶紧过来扶住她:“大嫂,你怎么走路都晃神啊?我都等你们好一阵了!大嫂,你没事吧?” 大嫂尴尬的笑笑:“没…没什么!” 云舒和十妹扶着她到一旁的亭子坐下,云舒看她脸色依然不好,想起之前堂上的事情,云舒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小声道:“大嫂,你是不是还在为素容的事情不高兴?” 大嫂愣了一下,继而摇头:“没有啊!呵,怎么会了?谦儿有出息,我也高兴啊!” 云舒皱眉:“大嫂,瞧你那脸色,一看就是口不对心,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咱们又不是外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十妹也道:“就是,大嫂,咱们又不是外人。那素容也真是的,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她一个妾室而已,老是欺负大嫂,今儿又当着大家的面跟母亲要陪读,哼,弘儿是嫡子都还没有陪读了,她干嘛就非得给谦儿安个陪读?明明是故意让大嫂下不了台嘛!” 云舒看她一眼,原来还有这个道理,那素容这辈子都做不了正室,她儿子谦儿虽比大嫂的儿子弘儿大一岁,却也是庶子,不管他多出色,永远都是庶子。 素容心里那疙瘩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再加大嫂性子软,她可不就故意找茬儿打压大嫂,兴许那样能让她心里好过些? 这时,亭外有笑声传来,没一会儿,素容就和几位姨娘一起走了出来,她们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素容笑呵呵的过来:“哎呦,大奶奶、二奶奶、十妹,你们都在啊?” 十妹扶着大嫂看着旁边没有理她,云舒也没打算理她,识趣的走了就是了 。可素容却一晃一晃的走进亭子,假惺惺的对几人行个礼,然后故作不好意思道: “大奶奶,谦儿这事我原本想先请示您的,可昨儿谦儿回来得晚,正好相公又在我房里,我也不好丢下他们父子不管。今儿早上议事正好想起来了,我想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夫人点头才能成,就直接求夫人了,没先问过大奶奶,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先前还半点儿笑不出来的大嫂嘴角微翘,有些气短道:“没那回事,我要生气的话就不会当着大家的面答应了!” 素容一拍巴掌:“我们大奶奶就是好,不管对我们还是对孩子们都是极好的,大奶奶,您如此菩萨心肠,一定会多福多寿的!” 大嫂僵着脸努力维持笑道道:“谢你吉言了!” “大奶奶,我们正要回去了,要不您也一起吧?” “不必了,我陪二弟妹和十妹在这儿坐坐,你们先回去吧?” “这样啊!”素容看一眼云舒和十妹,对几人行个礼:“那素容告辞了,大奶奶、二奶奶、十妹,有空也来我院子坐坐,我让谦儿给你们画画儿,我们谦儿的人物画儿画得可好了,活灵活现,就像真人似的……” 素容说要告辞,一提到她儿子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她越是眉飞色舞大嫂脸色越难看,大嫂脸色越难看她越是眉飞色舞。 云舒看她没完没了,站起来道:“大嫂、三妹,相公说中午给我送宴宾楼的招牌菜回来,反正我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不如你们来跟我一起吃吧?” 十妹立刻来了兴趣:“宴宾楼!好啊好啊,我早就听说过了,一直没机会去了。” “时辰不早了,兴许就要送回来了,走吧,咱们回去等着吧!” 云舒和十妹扶起大嫂出了亭子,把那叽叽喳喳炫耀的素容一个人留在亭子里。 第八九五章 出路 几人走出一段距离,十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嬉笑道:“大嫂、二嫂,你们瞧,素容脸色难看得很了!” 云舒对她眨眨眼,直到走进小竹林才算松口气,十妹也放了手,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前面,一边退着走一边回头道:“二嫂,宴宾楼招牌菜的事情你不会是故意说给素容听的吧?我可当真了啊,今儿个要是吃不到我就不走了啊!” 云舒笑道:“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而且我让小顺子准备足了份量,足够咱们仨吃个够的。” “是吗?那太好了!我决定了,今儿就赖在二嫂院子不走了!”十妹高兴得蹦跳着跑进小竹林,大嫂却依然兴致缺缺、有气无力的样子。 云舒挽起她道:“大嫂,别不开心了,素容这种人,你越不开心她越高兴,巴不得气死你她更高兴。” 大嫂长叹一声:“这倒是句实话,我屋里那几个都巴不得我早死了!” 看大嫂长吁短叹的样子,这劝人的话竟然起了反效果,云舒想了想道:“大嫂,既然你看得清楚,就更不能让她们得逞了,别的不说,想想你的芙儿和弘儿吧,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没哪个后娘能对别人的孩子好,看看咱们家夫人就知道了!” 大嫂闻言慢慢停了脚步,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几变,云舒也不催她,就在一旁看着。半晌后,大嫂的脸色总算慢慢变得坚定起来,连眼神都不一样了,云舒心中松口气,笑眯眯道:“怎样?大嫂,想通了吧?” 大嫂转头看着云舒:“二弟妹,你说得对。就算为了芙儿和弘儿,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云舒扑哧一笑:“大嫂,瞧你,哪有那么严重?我是说你身为正室,根本不需要迁就素容他们几个。他们毕竟是妾,说白了跟丫鬟没两样,你给他们好脸色是他们的福气,你给他们甩脸子她们也只能受着,那是他们的本分。” 大嫂想了想,又有些为难道:“话是这么说。可……可素容毕竟是母亲的人,要是太古过分的话,母亲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你瞧今儿素容要给谦儿请陪读这事儿。即便当着大家的面请示夫人,夫人不还要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当真不乐意的话,夫人肯定也不好强求的 。” 大嫂皱眉摇头:“没那么简单,就算我不同意,素容肯定会想其他办法求母亲答应。母亲和大家都会认为我心胸狭隘,容不下妾室,到时候……” “容不下就容不下,哪个女人当真能心甘情愿跟别的女人分享相公?即便夫人她自个儿都做不到,你看那艾姨娘……” “嘘~~~~嘘~~~~”一提艾姨娘,大嫂就赶紧止住云舒。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生怕被谁听去了似的。 “没事儿的,大嫂。前面就是我院子了,这地方鲜少有外人来!” “二弟妹,咱们还是回了院子再说吧!” 看大嫂一脸小心的样子,云舒心想也是,**话题还是回去再说。二人挽着手回了院子。让雁儿去小竹林里守着,有外人来就回来通报一声。 等了有一会儿的十妹抱怨道:“大嫂二嫂。你们磨蹭什么了?怎么现在才来?二嫂,那宴宾楼的招牌菜在哪儿了?我肚子都饿了!” 云舒嗔她一眼:“瞧你,模样长得跟天仙似的,一来我院子就现原形,啧啧,真是白瞎了这身好皮囊!” 十妹吐吐舌头:“这里又没外人,装给谁看啊?再说我可不是什么天仙,我也一样要吃喝拉撒睡,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凡人而已,天仙般的人物你说二哥还差不多,可二哥不也一样娶了二嫂你这满身铜臭味儿的凡夫俗子吗?” “去去去,你二哥本来就是天仙好不好?我也不差啊!”云舒做个美美的姿势,引得屋里众人咯咯直笑,大嫂一边笑一边嗔道:“瞧瞧你们俩,真是没样子!方才那话要让母亲听到了,非把你们训得抬不起头来不可。()” 十妹做个鬼脸:“大嫂,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人家现在胃口正好了!二嫂,快快,人家要吃、人家要吃嘛!” 漂亮的十妹撒娇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当真让人怜爱得不行,云舒好笑的摇摇头,转头道:“迎春,二爷可有送东西回来?” 迎春笑眯眯的应了:“回二奶奶,才刚送到一会儿,还热着了,原本以为二奶奶晚些时候才用膳,奴婢送到小厨房去用蒸笼给温上了 。” “嗯,不用在蒸了,现在就上来吧!” “是!”迎春应了踩着小碎步出去,十妹搓着手满心期待,等那菜色一个个上了桌儿,这丫头更是毫不客气的大朵快颐,一边夸菜色好一边夸小顺子对云舒好。大嫂看她那吃相连连说教,十妹却全然不听,大嫂也不气馁,叽叽咕咕几乎是从头念到尾。 几人饱餐一顿后在客厅小憩,回味之时难免闲聊几句,自然而然便提到了上午的议事,十妹道:“对了,大嫂、二嫂,艾姨娘真的就去了么?” 二人顿了顿,面面相觑片刻,大嫂摇头:“不清楚啊,我是上午听姨娘说起才知此事,二弟妹,你了?” 云舒也摇头:“我也是今儿上午才第一次听说。” “是吗?二哥昨晚没跟您提过?” 云舒想了想,昨儿晚上,他们准备入睡的时候,是有人找过小顺子一趟,小顺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问他什么事他只随口说是小事,便再没提起,难道昨晚来人就是为艾姨娘之事而来?真是太突然了,艾姨娘和九妹离府到现在整整半个月,原以为她能多回了家乡活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 大嫂轻叹一声:“哎,也不知九妹他们有没有走到地方?” “沧州离这里不远,应该到了吧?” 大嫂摇头:“沧州地处崇山峻岭间,从京城过去一路坎坷,时常上山下坡的,有时翻一座大山都要整整一天时间,九妹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还带了身染重病的艾姨娘,赶路不能太急,要是走慢了一个月都未必能到,唉~~~” 云舒想了想,也轻叹一声,十妹道:“咦!大嫂,你也去过沧州么?怎么这么熟悉?” 大嫂顿了顿,微微笑笑道:“小时候我爹就是沧州知府,且连任两届,后来爹爹被调进京城,我和娘、弟弟在沧州又住了两年才到京城来的。” 十妹颇为惊讶道:“真的啊?以前都没听说过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是一直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官家小姐了 !” 大嫂微笑着摇头:“我这出身哪能跟十妹比啊?我爹现在也只是个三品侍郎,还不如二弟了,能进王家又遇上相公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又有了芙儿和弘儿,上天对我已经很好了,我这辈子也知足了!” 看大嫂颇为欣慰安详的样子,似乎她对目前的状态非常满足?当然要是没有素容那几人有事无事的骚扰就更好了! 十妹嘟哝道:“我这出身未必就能比大嫂好到哪儿去,不管怎么说,大嫂您怎么都是嫡出的,比我们这些庶出的高出许多了。唉!就像九姐那样,夫人一不高兴,就给她配个那么粗俗暴虐之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门当户对! 也不知九姐还回不回来?要是回来了就得嫁给那个项四,要是不回来,这辈子都得躲躲藏藏过日子!外人见我们说是相府小姐都羡慕得紧,谁又知道我们的难处?唉!” 十妹连连叹息,一脸哀伤的样子,平时看她嬉笑俏皮,只有每每提到九妹或者出身一事她才会如此多愁善感。云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大嫂道:“十妹,别这么说,我们王家的女儿没一个嫁得不好的,十妹品性好讨人喜欢,你家姨娘在母亲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你的终身大事你姨娘定会替你求情的,放心吧!” 十妹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母亲的性格大嫂又不是不知道,唉!我多的不敢奢望,只求不要跟九姐一样,即便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只要对我好我也愿意,就像二嫂跟二哥这样……” 云舒玩笑道:“十妹貌如天仙,配到寻常百姓家实在是暴殄天物,照我看怎么也该找个亲王皇子嫁过去做王妃,否则与其被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进宫选秀做娘娘了,到时候说不定夫人见了你还要下跪叫你娘娘了,呵呵!” 大嫂和十妹都是一愣,十妹脸色变了几变却没笑得出来,大嫂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十妹,暮光审视的在十妹身上打转。云舒看二人不接话,奇怪道:“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十妹,你不会真想进宫做娘娘吧?” 十妹低下头去,刘海儿遮住了她的表情,大嫂轻叹一声道:“二弟妹,你不提我都差点儿忘了,今年年底又该选秀了,九妹已经定亲不可能去了,十妹这次……怕是不去都不行了!” 第八九六章 会情郎 云舒诧异的微张嘴,真的要选秀!她不禁想起两年前的云香,还有好不容易逃出宫门的春秀。 宫里那一大群莺莺燕燕她也见识过,当真是…….怎么说了?十妹这天真烂漫的性格进去,即便她有相府小姐的背景,即便她天生丽质美如天仙,在那种环境下未必能讨到半分好,说不定这优势反而会成为她的劣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都不一定! 一想到十妹这么可爱的孩子即将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淹没,云舒心里很不好受,抬头道:“大嫂,我们王家不是已经送了三妹进宫了吗?听说前些日子才刚进封了淑妃,她又有龙子傍身,为何十妹就飞去不可了?” 大嫂摇头:“后宫只三妹一人怎么够啊?历朝历代,我们王家进宫为妃的姐妹,往往同时有三人以上,这几年一直只有三妹一个已经是例外了 !” “三人以上!姐妹三人同侍一夫?!” “是啊!这很正常了,二弟妹,你为何如此惊讶?” 云舒顿了顿,脸上颇为尴尬,心里暗骂,男人果然都这样,最爱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还要妻妾们和睦相处,不剩嫌隙,怎么可能嘛?真该把那些已婚生子的男人全都结扎了,以后要是小顺子干乱来,一定阉了他,哼! 云舒气哼哼的盘算着,打算今晚就找机会提点提点小顺子那厮,这边大嫂安慰十妹道:“十妹,别担心,就算真的去参加选秀也未必能选上,即便真的选上了,你就是娘娘了,母亲、我和二嫂见了你都要行礼问安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要是能再生个龙子龙女,你这后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对不对?” “不对!”云舒毫不犹豫的打断大嫂,“十妹,别听大嫂的,就你这性子,一进宫门说不定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被人吞了害了,到时候不明不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听二嫂的。千万别去选秀,等你二哥回来,我让他帮你寻个好人家。以爷爷的名义出面帮你定亲,到时候不但不用进宫,就算夫人也不能为难你了!” 大嫂怔愣一下,诧异的回头看着云舒:“二弟妹,你怎么这么说?进宫选秀是多少女子的梦想。那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啊,一般人想去还未必能成了!” 云舒皱眉:“大嫂,十妹心性纯良,你别误导她。谁说进宫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美人儿,可你看看真正能飞上枝头的有几个? 且那后宫凤凰只有一只。位置早就被人占了,皇后娘娘身强体健好得很,你总不能盼着她早点儿……那个了。好去占位置吧?” 大嫂脸色惊了一下,转头四下看看,继而着急道:“哎呀,二弟妹,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舒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过是直接说出来罢了!” “你……唉,你啊!你这张嘴迟早要惹事!” “大嫂放心,我有分寸的!十妹,听见了没?你觉得了?” 十妹顿了顿,略有些犹豫,云舒看她脸色不对,皱眉道:“十妹,你不会真想进宫吧?” 十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可是……我想起我家姨娘前几天跟我说的话,她说夫人本要帮我定亲的,对方是二品大员家的嫡子,人品相貌才干都不错。 夫人问我家姨娘的意见,姨娘却推辞了,她回来跟我说那公子虽好,却不是最好了,她说我这辈子应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想来多半就是…”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那个刻意打扮得俗气之极,在王夫人面前低眉顺眼十几年的徐姨娘居然还有这等心思!或许正是因为她被王夫人打压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孙子,所以特别期望有一天翻身做爷们? 屋里沉默半晌,云舒抿抿嘴道:“十妹,那你自己怎么想?” “我?我…...我……”十妹犹豫半天也没给出明确答案来,云舒看得着急,却也知道人各有志,万一她自个儿真想进宫去做她的凤凰了?云舒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十妹,你先自个儿好好想想,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来找我们商量,怎么样?” 十妹顿了顿,点头谢过。兴许是突然提起的选秀一事扫了大家的兴,后面大家说话都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大嫂和十妹似乎也各有心思,没坐多久就各自回去了。 十妹跟大嫂分开后,在大花园里转了几圈,这里坐坐那里走走,看似散步观景却又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样子,那模样更像在找什么才对。 她磨磨蹭蹭转了大半个时辰,连跟着她的贴身丫鬟珍儿都有些着急了,再次催促:“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姨娘要骂人了!” 十妹不耐烦道:“急什么急?没见我正看风景吗?要回你自个儿回,我还要多逛逛 。” 珍儿急得直跺脚:“哎呀,小姐,上午您出来的时候就是偷跑出来的,又在二奶奶院子玩了大半天,再不回去姨娘会打断我们的腿!” “姨娘姨娘,你是姨娘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你心心念念都是姨娘,那找你的姨娘去,我不要你了!” 珍儿吓得赶紧跪下:“小姐,奴婢知错了,可……可奴婢也是为您好了,您看,天都快黑了,奴婢求您了!” 十妹回头看靠着云舒院子小竹林附近的假山,她撇撇嘴小声嘀咕:“怎么不见了?” 珍儿抬头;“小姐,您说什么?” 十妹回头:“啊?哦,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二嫂送我的那串珠子怎么不见了?” 珍儿眨眨眼:“小姐,您转了半天就是在找那串珠子么?” 十妹顿了顿,呵呵笑笑:“是啊是啊,就是找珠子来着,珍儿,要不你帮我找找吧!二嫂昨儿才送的东西,转手就弄丢了,二嫂知道肯定不高兴。” 珍儿看看天色:“小姐,这么晚了,花园里没什么人,要不……咱们先回去,跟姨娘说了,叫几个小丫鬟提了灯笼来找好么?” “那怎么行?那样吵吵闹闹的,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即便找到,夫人又要不高兴了,不行不行,叫她们还不如我自己找了!珍儿,你找那边,我找这边,只半刻钟,半刻钟后还没找到的话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珍儿苦着脸,十妹道:“再不去天都黑了,快快,我找这边啊!”十妹一边说一边像模像样的低头在花园里寻找,直到快到假山附近,她回头,见珍儿果然蹲着身子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挪步,她脸上一喜,一个闪身窜进假山中的石洞,小声唤道:“七郎?七郎!” 她小心翼翼的摸着黑往里走两步,身边微风一过,她的嘴被捂住。她本能的想挣扎,耳边却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十小姐,别出声儿,是我!” 十妹果然不动了,静默片刻后,那只手缓缓松开,十妹回头高兴的一下子跳起来扑进对方怀来,抱着对方脖子:“七郎,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 对方没有说话,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十妹似乎注意到他的异常,松手退开两步:“七郎,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黑暗中对方微微偏开头去,小声道:“十小姐,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以后……” 十妹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又把脑袋贴在对方胸口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她的脸微微发红,她缓缓闭上眼,嘴角微翘道: “七郎,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我们说好的,你出去安排好一切,等我及笄后你就带我出府,再不回来,我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我们要像二哥二嫂那样夫唱妇随,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十小姐,我……”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十妹。” 对方沉默半晌后轻叹一声,十妹抬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眨眨眼道:“七郎,你为何要叹息了?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的,十妹,只是……只是我……” 十妹将纤纤玉指放在他唇上:“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其他都不重要。 七郎,今天二嫂提醒了我,夫人和我家姨娘之所以一直不给我定亲,多半是因为她们想让我进宫选秀,如果我真的进了宫,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没了都不一定,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受苦,对吧?答应我,一定要带我走,好吗?” 对方沉默,目光闪闪的低头望着她,他嘴唇微动,正要回答,外面突然响起珍儿急促并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小姐,您快出来啊,小姐,您别吓我啊,您在哪儿,快出来啊!” 十妹往外看了一眼,眼看珍儿就要到这边了,她赶紧跑出去,借着花坛掩饰蹲着走出一段儿,然后站起来道:“喊什么呀,我在这儿了!” “小姐,您……您怎么不答话啊,吓死奴婢了!呜呜呜~~~”珍儿说哭就哭,十妹一边安慰她一边回头看向假山这边,然后带着珍儿踩着夜色离开了大花园。 第八九七章 徐姨娘 相府西北面一个小院儿门口,珍儿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伸头进去张望一番。里面安安静静,各个房间都亮了灯,屋内人的影子投在窗子上微微晃动,伴着细细的说话声,应是屋中人在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 珍儿观望一会儿,见屋中人暂时没有出来的迹象,便回头对后面招招手,压低声音喊道:“小姐,快快,现在没人!” 十妹半猫着腰小跑过去,透过门缝儿往里张望片刻后道:“珍儿,你走前面,帮我挡着点儿,啊!” 珍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门缝儿推开些,踮着脚跨过门口,一步一步走向正上方的穿堂,十妹依然猫着腰跟在后面。 二人慢慢挪动,好不容易过了穿堂,眼看都能看到自己的闺房了,十妹心中一喜,提着裙子准备冲过去,横地里却突然冒出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晟烟!” 十妹本能的站直身子、双手交握于身前,端起小姐的架子,一个衣着俗气而相貌却相当精致美艳的妇人板着脸走出来,将十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瞪她一眼,沉声道:“到我房里来!” 十妹在原地站了半晌,看着妇人慢慢走远,直到她走到自己房门口,回头见十妹还没跟过去,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十妹长长吐口气,微微侧头对珍儿呲牙:“臭丫头,敢害我,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珍儿怯生生道:“小姐,我没有!” 十妹才不理她,端起架子,不急不缓的走向那妇人的房间。门里的丫鬟掀起门帘儿,十妹过门时低声问:“姨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丫头往里偷看一眼,小声道:“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小姐,您快进去吧!” 两个时辰了!十妹心里直打鼓,她脑子里飞快转两圈,打一番腹稿后缓缓走向里间。她一进去,里面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许多,方才那妇人正脸色铁青的坐在床前。 十妹紧紧袖子,慢慢走过去,来到妇人身边,怯生生道:“姨娘,您……” “不要叫我姨娘 。”妇人立刻黑着脸打断她。十妹顿了顿,看看妇人脸色,改口道:“娘。您……是不是夫人又欺负您了?” 妇人猛然转头:“你还记得我是你娘?我还以为你把你大嫂二嫂当成娘了呢,怎么?她们对你能比我对你好?她们能给你撑腰?她们那么好,你还回来做什么?……” 妇人噼里啪啦一阵训斥,十妹低垂脑袋默不作声,等妇人训斥得差不多了。侧着身坐在床沿儿上生闷气时,她转眼偷看梳妆台一眼,然后小声道:“姨娘,别生气了,今儿好不容易轮到父亲来您房里,女儿帮您梳妆吧?” 原本以为妇人能高兴一些。谁知她更加生气:“梳什么妆?天都黑了,梳给谁看?” 十妹顿了顿,继而诧异道:“娘。莫非……爹今晚又不来了么?” 妇人回头瞪她一眼,十妹赶紧坐下挽起徐姨娘胳膊:“娘,您别生气,他不来更好,今晚咱们娘俩睡。不理他,爱来不来。来了娘还更辛苦,明日又要被夫人叫去数落半天…” “胡说,你母亲对你我恩重如山,何时有半分不好过?”徐姨娘厉声训斥,脸上对对她眨眨眼,又用下巴指指外面,十妹会意,赶紧点头道:“对对,母亲对我们母女最好了,没有她我们在这府里活都活不下去,娘,十妹知错了,明儿一定去跟母亲请罪。” 妇人又作势训斥了十妹几句,然后轻叹一声,心疼的伸手帮十妹理理头发,捻掉她发丝上沾染的树叶儿,“瞧瞧你,不是去你二嫂院子玩么?怎么把树叶儿都弄头上了?” 看妇人声音软下来,十妹放了心,撒娇的扑在妇人怀里,乖巧道:“娘,人家在二嫂院子里玩躲猫猫来着,不小心沾了树叶儿,不过我们晚上才回来,别人肯定没看见。” “你这孩子,十月就及笄了,还玩什么躲猫猫?要是夫人知道了……” “娘~~~~”十妹拉长调子直起身子,不满的嘟起嘴:“娘,人家从小到大就没放心玩过两天,您总是怕这怕那的,如今二嫂来了,她那小竹林偏僻没人去,大嫂二嫂都跟人人家一起玩了,你就让人家开心两天嘛 !” 看女儿娇憨的模样,想起十妹这些年的乖巧懂事,徐姨娘一阵心酸,双眼含泪的抚摸她发鬓:“好吧好吧,你非要去娘也不拦你,不过记得一定要叫上你大嫂,你大嫂不去你一定不能去知道吗? 还有夫人对你二嫂洒气挤兑她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插话,不管好坏都不要说,要是能离得远远的最好。你跟你大嫂二嫂不一样,她们后面有你大哥二哥撑腰,且是已婚妇人,夫人奈何不了她们,可你却是个未出嫁的姑娘,瞧瞧你九姐,惹怒夫人是什么下场!” 十妹低头听着,乖巧的应了,末了她想了想,笑嘻嘻道:“娘,今儿下午二嫂说笑,说我要是能选秀进宫做了娘娘,以后夫人见了我都要行礼问安了!” 十妹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徐姨娘,徐姨娘目光闪了闪,故意嗔道:“瞎说什么?那娘娘岂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即便你以后真的做了娘娘,也要尊重你母亲,怎能让她跟你行礼了?” 十妹眨眨眼:“娘,我知道,我才不想进宫了,她们都说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些娘娘们天天勾心斗角的,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得罪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姨娘皱眉:“瞎说,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那宫里那些人算什么?什么勾心斗角?你看咱们府里,从小到大这种事还少吗?十妹啊,娘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也没能生得男丁,后半辈子就靠你了,想想娘这些年为你受的苦,你一定要争气啊!” 十妹望着徐姨娘想了想,皱眉道:“娘,您不会真想让我进宫吧?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我只想找个对我好我也喜欢的如意郎君,等以后我们站稳脚了再找机会把您接出去,我们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徐姨娘顿了顿,皱眉望着她:“傻丫头,什么如意郎君?世间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即便家中妻妾成群,见了漂亮女子一样走不动道儿!你看看你父亲、你大哥,还有族里那些个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十妹皱眉:“才不是了,我二哥就不是,他对二嫂可好了,我要是能找个人对我那么好的让我隐居山野都愿意。” “什么隐居山野?傻丫头,你二哥是刚成亲还新鲜着,这这股劲头儿一过,你看他还好不好!那妾室不一样一个一个往房里娶?” “才不会了 !二哥是真对二嫂好,什么时候都惦记着二嫂,什么好东西都往二嫂院子送,今儿中午二哥还送了宴宾楼的招牌菜回来了,可好吃了!” 徐姨娘嗔她一眼:“没出息的丫头,几个菜色算什么?当初你爹刚刚收我进房时甜言蜜语一大堆,要什么给什么,还连着两个月在我房里留宿,可后来了?哼,天下男人都一样,他们说话就是放屁,你千万别信,信了你这辈子都完了!” 十妹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小声嘀咕:“不会吧?他明明……” 徐姨娘突然道:“什么他?哪个他?” 十妹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说二哥,二哥明明对二嫂很好来着!” 徐姨娘审视的瞪着十妹,十妹绞着手帕低头,徐姨娘垂眼想了想,拍拍她肩膀道:“十妹,今年又是选秀年,十月正好你及笄,没剩几个月了,以后你少去你二嫂那儿,好好准备准备,给娘争一口气,知道吗?” 十妹回过神来:“娘,你真要送我进宫啊?我不进宫,我不要进宫,娘,你别送我进宫好不好?我不想去!” 徐姨娘皱眉道:“傻孩子,不是娘非逼着你进宫,你看你马上就要及笄了,却迟迟没有定亲,等朝廷选秀令一出来,年纪合适尚未定亲的女子必须去选秀啊,何况你还是相府小姐,避都避不过的呀!” “那现在帮我定门亲事不就成了?” “胡说,那位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给你找的人家能有好的?与其被她拿去做人情送给个不成器的臭男人糟蹋,还不如进宫博上一博。你有相府这个后台撑着,宫女哪敢欺负了?即便娘娘也不敢小看了你,甚至皇上都要多看你几眼,再加你天生丽质,晟烟,你天生就是做娘娘的命,知道吗?” 十妹撑起身子,摇头道:“不,娘,我不要做娘娘,我……我也不要让夫人帮忙定亲,二嫂说了,她可以让二哥帮我找个好人家,然后以爷爷的名义帮我订下亲事,我就不用参加选秀了,夫人也不能说什么,娘,我现在就去求二嫂!” 十妹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徐姨娘赶紧叫住她:“站住!你给我回来!” 第八九八章 劝服 徐姨娘把十妹拉了回去,又走到门前掀开帘子往外看,见她自个儿的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徐姨娘皱眉瞪着院门口半晌,继而严肃道:“你们两个,把屋里所有丫头都给我清到外院儿去,你们俩就给我守在穿堂门口,我没叫谁也不许进来。” 两个丫鬟低头应了,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将内院的屋子挨着叫了一遍,屋里的丫鬟被陆陆续续叫出来,然后走成一串过了穿堂往外院儿去,那两个大丫鬟也跟着出去了。 徐姨娘亲眼看着所有人都出去,才稍稍放心的掩上门窗,却不忘在门窗上留条缝儿,屋子稍走两步就能看见穿堂门口那样。等准备好一切,徐姨娘才回来坐在十妹身边道: “烟儿,你二嫂当真那样跟你说过?” “当然,娘,要不我明天去找二嫂,二哥对二嫂的话最上心了,上次二哥能放走艾姨娘和九姐就是二嫂帮的忙。二嫂对我不错,只要我求她,她肯定会帮忙的!” 徐姨娘定定的望着十妹半晌:“烟儿,凭着你的美貌聪慧和家世,只要你去选秀,肯定能选上,说不定一进宫就能封妃,到时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见你都要行礼甚至跪拜,金银财宝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你想想你嫁给别的男人能得到这些么? 即便真像你二嫂说的那样,给你找个门当户对、人品相貌俱佳的如意郎君,可咱们相府已是权倾天下又富甲天下的大家族,天下还有几户比咱们家更富贵的? 再退万步讲,即便你真的找到一个像你二哥那样出色的好男人,你能保证他能一如既往的对你好?你能保证他以后不寻花问柳、妻妾成群?既然如此,嫁那么个不知底细的臭男人是嫁,进宫选秀也是嫁。而且是嫁给皇上……” 徐姨娘循循善诱,慢慢将道理一条儿一条儿分析给十妹听,其中意思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进宫选秀都是比其他任何选择都好得多的出路。十妹有美貌有才华有后台,什么都占齐了,不去选秀就太对不起她自己,也对不起徐姨娘、对不起王家 。 徐姨娘说完停顿半晌,静静的观察十妹的脸色,见她露出难过犹豫之色,心中一喜。轻轻抚摸十妹的头发道:“烟儿啊,你从小到大从没让为娘失望过,这次你也不会让为娘失望对不对?” 十妹将脑袋垂得很低。额前的刘海儿遮住了她的眼睛,徐姨娘见十妹没有反对,以为她默认了,长长松口气道:“烟儿啊,为娘这些年忍气吞声。对上面那位阿谀奉承甚至不惜故意浓妆艳抹来掩饰容貌,打扮得俗气又老气即便失了你父亲的怜爱都在所不惜,你知道为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十妹低头闷声道:“女儿知道,娘都是为了女儿好!” 徐姨娘轻轻松口气:“对了,正是如此。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容貌好,可以跟夫人争上一争。即便没有正室夫人的地方,却有你父亲的宠爱。 可之后一次又一次,我算是明白了。男人的宠爱是靠不住的,容颜也会渐渐老去,姨娘的身份注定我这辈子都比不过那位,可我的女儿就不一定了。 她那女儿已经嫁了人,虽然嫁的是王爷。却未必过得顺心;她唯一的儿子是嫡子又如何?哼,上面还有两位压着了。她这个正室说白了还不是捡别人剩下的,她永远都是继室,进了祠堂一样要跟前面的大夫人磕头上香。 呵,我不怕她这前半辈子压着我欺着我,只要我的女儿有出息,比她女儿嫁得好,让她儿子给我女儿磕头下跪;而且以后我外孙就是皇子,孙女就是公主,谁赢谁输几年后就见分晓。到那时候,即便像艾姐姐一样短命,我死也瞑目了! 烟儿啊,娘是第一次跟你说心里话,你一定要为娘争气知道吗?” 十妹沉默半晌,再抬头时泪眼朦胧:“娘,万一……万一我一进宫就被别人害死了呢?万一我进宫后不得宠或者做错事被打进冷宫怎么办了?万一……” “胡说!呸呸呸,这都是些什么话,我女儿天生丽质、聪明伶俐、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烟儿,你别自己吓自己,凭着你的容貌,皇上不喜欢你就是他瞎了眼,你一定能得宠,一定能封妃,一定能省下皇子皇孙的,你一定能行,为娘后半辈子都靠你了!” 徐姨娘殷切的望着十妹,让十妹原本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徐姨娘见她没再说什么更是高兴,拍拍十妹的手道: “烟儿啊,听话,后面这几个月就别去你二嫂那儿了,留在院子里好好学习,为娘已经帮你打点好了,明儿就有两位刚从宫里退出来的嬷嬷过来教你规矩,还有宫里那些人事关系什么的,你好好学,已经对你肯定有好处,啊!” 十妹低头绞着手帕,心中犹豫不决,徐姨娘轻轻抚摸她的头:“烟儿乖,娘去叫人抬热水来,你好好洗洗,今晚就跟娘一起睡吧,啊!” 次日,云舒起床,如往常般吃过早饭便在书房看书,蓉儿等在院中摆好了桌凳棋盘,等大嫂和十妹过来。可左等右等,直到午饭时也不见二人过来,云舒心想兴许她们是被王夫人叫去训话了,暂时不便过来,就没放在心上。 下午二人依然没来,第二天还是没来,第三天上午,云舒拿着书本坐在书房,时不时看向院中,棋盘依然摆着,昨儿个小顺子弄了张古琴回来也摆在院中,云舒本打算等十妹来练练手的,因为古琴就该配美人儿,相映成画,越看越美,可眼看又要到中午了,完全不见二人踪影,这两人跑哪儿去了? 云舒想了想去,书也看不进去了,赶紧将书一合,回屋换了外出的衣服,迎秋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道:“二奶奶,您要出去逛逛么?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啊!” “无妨,反正小顺子中午不回来,我去大嫂院子蹭顿饭吃也一样,叫迎春不必准备午膳了!” 云舒整理好后带着一众丫鬟匆匆除了院子,径直往大嫂院子去。大嫂的丫鬟通报一声,大嫂便匆匆迎出来,意外的小六子也一起跟了出来,笑呵呵道:“小云舒,你怎么有空来我院子?” 云舒愣了一下:“小六子,你怎么在家里?” 小六子哈哈一笑:“怎么,只许你家小顺子在家待上大半个月,就不许我休息几天?”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哦,难怪,你这几天都在家陪着大嫂吧?难怪大嫂都不来我院子了!大嫂,你也是重色轻友得很了,不能来也不派个人来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了!” 大嫂红着脸尴尬道:“二弟妹,不好意思,这几天芙儿和弘儿都回来了,我一时忙疏忽了,二弟妹见谅,你吃饭了吗?不如进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云舒往里看了一眼,果然见芙儿和弘儿都在,小六子也在,明显是人家一家人培养亲情的时候,自己去当电灯泡实在不合适,她笑道:“算了,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吧 !” 云舒从大嫂院子出来,本想去看看十妹的,想起十妹每次来都要偷偷摸摸,并且拉上大嫂,生怕被王夫人知道了,大嫂不来她当然不能来了,自己也不好去给人家添麻烦,这府里其他人又不熟,算了,还是回去自个儿清静吧! 云舒回到院子,让迎春现去准备午膳,正等待时,突有丫鬟来报说有客人来了,云舒以为是十妹,迎出去一看,立时傻了眼,来者不是十妹,却是十妹她亲娘徐姨娘。 浓妆艳抹的徐姨娘笑呵呵的甩着手帕过来见礼:“见过二奶奶!” 云舒回过神来,回个礼往她身后看看,确实只有徐姨娘,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连丫鬟都没带一个,云舒满脸狐疑的打量徐姨娘,徐姨娘笑呵呵道:“二奶奶,叨扰了,听说您这儿时常有好吃的,我们家十妹想念得紧,可她不方便过来,我就代她过来一趟了!” 云舒闻言略微惊讶,徐姨娘这么说就不怕王夫人知道了责难她?徐姨娘往云舒院儿里看看,笑呵呵道:“二奶奶,我能进去坐坐吗?” “可以,当然可以,徐姨娘请!”云舒把徐姨娘引入客厅坐下,徐姨娘一直在四下打量云舒院子的摆设,任凭看到一样都要啧啧赞叹,却半天说不到正题上。 云舒想了想,把丫鬟们都遣出去,特别是迎春和迎秋,都给支出了小竹林,等屋里清空了,云舒道:“姨娘,您来定是有其他事情吧?这里没外人,说来听听吧!” 徐姨娘顿了顿,眼珠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屋里是否真的无人,然后她笑眯眯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二奶奶对我们家十妹极好,不仅纵着她在这里胡闹,还时时把好东西送她,这里我为十妹的无礼给二奶奶陪个礼,再多谢二奶奶对十妹的照顾。” 云舒笑笑:“没什么,十妹天真烂漫、心性纯良,又是小顺子的亲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几件东西不足挂齿。姨娘,十妹好几日没过来了,她在忙什么了?” 第八九九章 隔阂 徐姨娘停下,捏起手帕擦擦嘴角,斜着眼看云舒一眼,继而用手帕遮住嘴笑道:“二奶奶果然对我们十妹好,只是实在对不住二奶奶,我们家十妹以后多半都没空再来了,我来替她跟二奶奶说一声 。” 云舒愣了一下:“啊?为什么?” “这个……二奶奶莫要见怪,前几天我托人请了两位刚从宫里退出来的嬷嬷来教导我们家十妹。她最近这个月成日到处跑,都见不着个人影儿,连带习性都变了许多,以前学的诗书礼仪也都忘光了一般!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十妹是相府小姐,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可不能成日厮混不学无术,耽误了她前程那是一辈子的事啊!所以二奶奶,那个……” 云舒诧异的望着徐姨娘,她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这大半个月十妹跟自己厮混,自己把她带坏了耽误了她的前程呗,所以徐姨娘要请两个嬷嬷回来重新教导她,以后十妹就没空来自己这儿了,当然自己要是识相的话也别去找十妹了,免得耽误了人家。 云舒轻轻吐口气,沉下脸来:“我知道了,徐姨娘,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带坏你女儿了,也不会去打扰她,她奔她的前程,我过我的日子!” 徐姨娘尴尬的笑笑:“二奶奶,您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我和十妹的处境,我就十妹一个女儿,我把毕生的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所以我不希望……” “徐姨娘不必解释,我已经承诺了不会再去找十妹,自然是说话算数,徐姨娘若无其他事的话……” “二奶奶,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云舒明显动了气,徐姨娘却坚持要把话说完,看来她是铁了心一定要让十妹跟云舒彻底断了关系! 云舒转头看她,也不说话,看惯脸色的徐姨娘如何不知对方的意思,可想想自己女儿这几日的表现,她一咬牙道:“二奶奶,听十妹说……你曾答应过她,帮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赶在选秀前以老太爷的名义提亲?”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十妹连这个都跟徐姨娘说了!她这不仅是出卖自己,还出卖了小顺子,要是王夫人知道肯定要把自己和小顺子恨入骨髓。云舒皱眉瞪着她。也没心思管那些俗礼,“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吧!” 兴许是云舒的语气太严厉,徐姨娘愣了一下,就算她脸皮再厚也笑不出来了 。“二奶奶,您别生气,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求二奶奶,万一十妹偷偷跑来找您帮忙,请您……请您千万别答应她。 这人啊。一旦有了希望,她就一门心思往那边钻,反而把正途给忘了。十妹她说来是相府小姐,可惜我却只是个姨娘,不管表面说得多好听,她永远都是庶女,一辈子揭不掉这层壳儿。除非……除非她能……” 云舒微微眯起眼:“除非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徐姨娘赶紧站起来:“哎呦。罪过啊罪过,我可从来不敢这么想,二奶奶,您误会了…” 云舒冷笑一声转开头去淡淡道:“进宫又怎样?做不了皇后即便你是贵妃,说白了还是个妾。也罢,随便你,人各有志,你们奔你们的前程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不会阻碍你们,也不会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来人,送客!” 雁儿和蓉儿从门外进来,徐姨娘看着云舒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雁儿非常不客气道:“徐‘姨娘’,我们小姐要休息了,您请吧!” 雁儿那姨娘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徐姨娘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雁儿轻哼一声高傲的转开头去,蓉儿低头行个礼,细声道:“徐姨娘请!” 雁儿和蓉儿走到前面带路,徐姨娘回头看云舒,见云舒偏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轻轻吸口气,站起来行个礼:“打扰二奶奶了!”然后便跟着雁儿蓉儿出了院子。 云舒愣愣的在客厅坐了许久,直到送客的雁儿和蓉儿回来,二人见云舒脸色不好,雁儿道:“小姐,这种人不必跟她一般见识,那些话肯定不是十小姐让她说的,多半是她自己瞎编的。真讨厌,说得我们小姐好像非要跟十小姐玩似的,当初明明是她自个儿…” 蓉儿拉拉雁儿,对她直眨眼,雁儿只是稍稍顿了顿,依然小声嘀嘀咕咕念叨。 想来这事儿多半应该就是徐姨娘个人的意思了,不过十妹是她的亲生女儿,不管十妹跟自己关系多好,这种关系永远比不过她母子连心不是?自己确实又鲁莽了,真不该一时好心去揽这种烂差事,也罢,十妹身份**,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的好。 想明白的云舒又是长长吐口气,站起来往自己房间去 。雁儿蓉儿要跟上来,云舒淡淡道:“你们自个儿休息去吧,别来打扰我,我要回屋静一静,一个时辰后再来叫我。”云舒回屋就爬上床睡了一觉,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徐姨娘和十妹的事也想开了。 百无聊赖的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突然发现小顺子带回来的古琴还在,便一时兴起搬院子里捣鼓起来。可怜无价之宝的古琴被她折腾得时而发出杀猪般的杂音,震得满院子的丫鬟都得堵着耳朵走,云舒却是越玩越开心,大有跟这古琴较上劲儿的味道。 这一折腾又是好几天,初十请安这天,云舒早早出门,半路遇上正要过来叫自己的大嫂,二人打了招呼,大嫂道:“二弟妹,这几日我时常听你院子有刺耳的琴音,你们院子有谁在学琴么?” 云舒尴尬的笑笑,“是啊!大嫂,小六子休假几天啊?你都不来我院子坐坐?” 大嫂摇头:“哪有几天啊,他早就回去了,不过这两日府里有事,实在没空过去啊!” “啊?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嫂嗔她一眼:“你怎么不知道?上次议事时你也在的。艾姨娘去了,母亲让我把她生前的衣裳物什整理出来,留几件放灵堂上祭奠,其他的都尽快处理了。 还有护国寺的师傅们早就到了,家里做法事有不少忌讳,还要安排师傅们的吃穿用度,事情多得很,你成日只顾在你那小竹林里逍遥,也不见出来帮我一帮?” 云舒想了想,还真有这事儿,想来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了吃了睡睡了吃,体重似乎也长了不少。自己那院子偏僻,极少有人过来,日子逍遥是逍遥,可总觉得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有时还觉得挺无聊。 可换句话说,出来了热闹是热闹,热闹的地方人多,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做了事帮了忙也未必能得好,反而会招惹是非、遇上麻烦,那也是挺让人心烦的事。 “二弟妹?二弟妹?想什么了?跟你说话就走神儿!” 云舒回过神来:“啊?大嫂,你说什么?” “瞧你,我说了半天,你竟一句都没听进去。我说我最近忙,没空过去,十妹有过去吧?最近都没见她来找我,莫非去你那里了?” 云舒怔愣一下,想起几天前来找自己的徐姨娘,云舒拉下脸来,淡淡道:“人家正忙了,哪有空跟我等厮混,要是把她带坏了,我们担不起那责任 。” 大嫂诧异的看她:“二弟妹,你怎么这么说,莫非……十妹说错话得罪你了?呵,你这个做二嫂的怎能如此小气?十妹性子天真烂漫,没什么心眼儿,你别往心里去啊!……” “大嫂,我不想说这个,时辰不早了,咱们快过去吧!”云舒板着脸淡淡丢下一句就自个儿往前院去,大嫂诧异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王夫人院门口时,大半的人已经到了,其中也包括徐姨娘和十妹。十妹看见二人脸上顿显喜色,就要过来打招呼,却被徐姨娘拉住,十妹只得站着,等云舒和大嫂近些了再招呼。 二人越来越近,直到从她们身前经过,十妹高兴的低声唤道:“大嫂、二嫂!” 大嫂闻声回头笑眯眯的点点头,云舒却头也不回,板着脸径直走过去,十妹愣了一下,以为云舒没听见,又唤了声二嫂,云舒依然不理,直到走到王夫人院门口才站定。 十妹有些着急,想到云舒身边去打招呼,徐姨娘却拉住她,跟大嫂点点头,然后把十妹拉到一旁低声道:“傻丫头,你没见你二嫂不待见你么?干嘛还非要贴上去?” 十妹皱眉望着云舒方向:“不会的,二嫂对我很好的,才不会不待见我!” “你这丫头,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没见你二嫂那脸色,明明看见你了,却当没看见一般。傻丫头啊,你以为人人都像娘这样,不管你怎么耍性子怎么犯错都纵着你么?她跟你无亲无故,你二哥本就不愿与我们打交道,人家摆明了是不想理你啊!” “不可能,我上去问问!” 徐姨娘赶紧拉住她,把她拖得往后走进旁边一小巷,皱眉训斥道:“烟儿,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你忘了娘以前怎么教你的?人活一口气,人家不理你,你非要贴上去,那么多人看着了,万一她把你一番羞辱,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 我不许你过去,你要跟她说话,就别认我这个娘!” 第九零零章 失言 十妹愣愣的望着徐姨娘半晌,又转头看向云舒方向,那眼泪不知不觉便如小溪般哗啦哗啦流出来。徐姨娘吓得慌了手脚,赶紧掏出手帕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擦,“好了好了,别哭了,外面那么多人,当心被看见了笑话,别哭了啊别哭了 !” 十妹扑进徐姨娘怀里,口鼻被捂住依然哭得闷声闷气,徐姨娘安慰着轻拍十妹后背:“别哭了,傻孩子,有什么好难过的?她们不理你还有娘了,娘疼你,啊!别哭了!” 这边,大嫂回头看看徐姨娘方向,走到云舒身边小声道:“二弟妹,到底怎么回事?方才十妹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不答了?” 云舒表情淡漠的站着,其实心里未必如表面那么冷淡,想起方才十妹看自己的眼神,明明还是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自己对她不理不睬会不会很伤她的心?可徐姨娘的话一直在云舒心里打转,以后十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责任全都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里,云舒一咬牙狠下心来,硬是不再理会十妹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没心思。众人在王夫人院门口等啊等,平时辰时一到院门就开了,可现在都过了辰时中刻了还不见王夫人出来,那院门也关得紧紧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莫不是王夫人出了什么事? 云舒和大嫂也面面相觑,大嫂低声道:“二弟妹,要不咱们先敲门进去看看?万一母亲有事……” 这时那院门突然吱嘎吱嘎响起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那边,等院门开了条缝儿,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走出来,大嫂立刻上前道:“美娟,母亲起来了吗?” 美娟退后一步跟大嫂和云舒见礼后道:“大奶奶、二奶奶。夫人自前天开始就有些不适,时常夜不能寐,今儿天快亮时才入睡,所以到方才才醒。夫人说今天的请安就不必了,大家各自回去尽自己的本分就是。” 大嫂和云舒诧异的对望一眼,后面那些姨娘也围了上来:“美娟,夫人没事吧?有没有请太医看过?要不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对啊对啊,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美娟对大家行个礼:“各位主子,夫人说了,她头疼得厉害。最怕吵闹,想好好休息,不想见任何人。奴婢觉得各位主子还是先回去的好。”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云舒听说不用请安心里正高兴,便拉着大嫂道:“大嫂,母亲需要休息,咱们现在进去难免惹她心烦。不如晚些时候等她好些了再过来吧?” 大嫂稍稍犹豫,回头看院门一眼,想了想道:“那……好吧 !大家也都先回去吧!” 门口众人陆陆续续散去,云舒注意到走的最快的竟然是十妹和徐姨娘,看她们头也不回的样子,这次多半是真的生气了吧?云舒暗暗叹口气。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云舒和大嫂走在最后,没走出多远。突见对面一个身影急匆匆过来,仔细看,那不是多日未见的卫莹莹吗?大嫂停下来笑盈盈的招呼道:“三弟妹,你也来了?” 卫莹莹淡淡的看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来看看母亲都不行吗?” 大嫂愣了一下。尴尬道:“没有啊,我是说……多日没见三弟妹了。三弟没还好吧?” “放心,死不了!”卫莹莹说话时斜云舒一眼,然后擦身而过,快步向王夫人院门口走去。她到了院门前,用力嘭嘭敲几下,院门一响,她径直推门进去,还大声骂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真是……” 云舒和大嫂看着卫莹莹进了院门,看门的丫鬟再把门关上,云舒吐吐舌头:“大嫂,瞧瞧,要是我俩也像她那样横冲直撞,早就被骂得体无完肤了,说不定还要挨板子了!” 大嫂顿了顿,轻叹一声:“算了,二弟妹,我们先回去吧!” 二人并行着沿着巷道往回走,听大嫂说要去大厨房看看师傅们的斋菜准备得如何,云舒想了想,玩笑的小声道:“哎,大嫂,方才那美娟丫头说,夫人是前天开始不舒服的,护国寺的师傅们也是前天开始做法事的,你说夫人不舒服会不会跟艾姨娘那法事有关啊?莫不是艾姨娘她……” “二弟妹!”大嫂突然拔高声音打断她,云舒回头,见大嫂脸都白了,“二弟妹,这种事情不要胡说,万一……唉,算了,走,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云舒四下看看,这里还是姨娘们聚居的区域,她突然想起隔墙有耳这个词,赶紧闭嘴跟着大嫂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们刚刚走过转角,那巷尾的小角门开了条缝儿,一个小丫头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后立刻缩回去,小跑进去禀报道:“回姨娘,方才说话的是大奶奶和二奶奶。” 坐在墙角树下的两个妇人之一挥挥手,小丫鬟退下 。那妇人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尤姐姐,看来方才说话的就是二奶奶了!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尤姨娘皱眉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艾姐姐已经去了好些天了,夫人开始都没事,兴许只是凑巧晚上没睡好,染了风寒而已吧?” “呵,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我看多半是她自个儿心里有鬼,法事一开始,艾姐姐的魂魄游离不肯离去,没准儿晚上去找她都不一定!” 尤姨娘惊骇得脸色有些发白:“不…不会吧!艾……艾姐姐不是生病去的么,跟夫人有什么关系?夫人还帮她做了法事,她找夫人做什么?方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方姨娘嗔她一眼:“装吧,你就跟我装吧?艾姐姐的事儿到底如何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只是大家不敢说而已。想当初艾姐姐的女儿三妹诞下皇子时,艾姐姐多风光啊!连夫人都亲自上门道贺,又特地准备了礼物送进宫去。 可三妹却不给面子,不但把夫人送去的东西全数退回来,还羞辱了送东西的丫鬟,夫人自那次以后就对艾姐姐母女几人恨之入骨,好在五妹和七妹早些嫁了人,否则……呵,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艾姐姐生病不也是那之后不久的事儿?” 尤姨娘若有所思的沉默半晌,继而抬头:“方妹妹,这无凭无据的,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咱们就没办法安身了啊!” 方姨娘淡淡道:“怕什么?你我都是姨娘,都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都嫁得远远的,几年都回不来一趟,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那位搞的鬼? 当初为了我家八妹的事,我在她院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结果了,她不但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反而趁着我昏死过去那几天,偷偷把我的八妹送出京城,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如果今天死的是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方姨娘说得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恨之情。尤姨娘看她那样,轻叹一声道:“算了,方妹妹,谁让咱们是姨娘了?这就是咱们的命啊!” “命?什么命?我进府之前好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官家嫡小姐,一进府却成了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姨娘,每日受着她的冷言冷语,连几个小丫鬟都要踩踏欺负我一番!这算什么命?这根本不是我该过的日子……” 眼看方姨娘越来越激动,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过界,尤姨娘赶紧站起来拉住她一阵好劝 。方姨娘总算冷静下来,却低头坐着一动不动,直到中午时分,尤姨娘告辞回去用膳,方姨娘亲自将其送到门口。 方姨娘在门口矗立良久,看着尤姨娘慢慢走远,半晌后她眼中精光闪过,拉了个丫鬟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好一阵,丫鬟的脸色有些难看,方姨娘微微眯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丫鬟吓得缩了一下,怯生生道:“主……主子,万一……万一上面追查下来……” “怕什么?万一追查下来,你就说听小竹林那位说的,你只需照我说的传出去,其他的自由别人来圆,知道吗?” 小丫鬟犹豫片刻,怯生生的应了,低头绞着手帕往大厨房方向去。方姨娘看着小丫鬟走远,冷哼一声回了院子,对看门的婆子道:“从现在开始,闭门十日,不见任何人,就说我要吃斋念佛,为艾姐姐祈福,愿她来世投个好人家。” 婆子愣了一下,继而应了,费力的推动那扇沉重老旧的院门,直到嘭一声关得严实。 云舒和大嫂来到大花园,大嫂往回看了一眼,低声道:“二弟妹,方才那话以后万不可再说,要是传出去,被母亲知道了不得了!” 云舒想了想,“不至于吧?我也没说什么啊!” 大嫂嗔她一眼:“你还说!” 云舒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好吧!大嫂,走,去我院子坐坐呗!” “不了,我还要去大厨房看看师傅们的膳食安排得如何了,护国寺的师傅们不同其他,半点儿油腥都不沾的,我得去嘱咐他们,一定要把锅洗干净了,还有艾姨娘那边院子也要去看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忙,去吧去吧,有空了就来我院子歇歇,啊!” ps: ****感谢“书友111029125042572”童鞋的平安符!* 第九零一章 找上门 云舒看着大嫂匆匆往大厨房方向去,小声嘀咕:“这群和尚真难伺候,什么沾不得半点儿油腥?谁知道他们背地有没有偷吃酒肉?”然后她依然一个人回了小竹林中的小院儿,看了会儿书,用了午膳准备休息一下 。 她正睡意朦胧间,被蓉儿叫醒,说是大嫂来了,云舒有些意外,大嫂成日忙碌,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怎么这时候过来?她让蓉儿出去让大嫂等一下,自个儿起身把刚刚脱了的衣服穿上,再慢慢梳妆戴上首饰出去。 头发还没梳好,就听蓉儿的声音:“大奶奶,您再等一下吧,我们小姐正在梳妆,马上就出来了!” 大嫂的声音有些着急:“不用等了,我进去看她梳妆也一样。”接着大嫂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铜镜中的门口。云舒微微侧头,看着镜中的大嫂笑道:“大嫂,您什么时候变急性子了?和尚师傅们和艾姨娘那边都不忙了?” 大嫂有些着急:“哎呀,二弟妹,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得了了,出事了!” 云舒回头看她:“啊?什么事?” “唉!你还记得我们上午回来时说的那话吗?现在你那句无心之言已经被传得全府皆知,没准儿母亲那里都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云舒一头雾水:“什么话?什么怎么办?大嫂,你说什么啊?” “唉,你呀!你忘了咱们过那巷子时说起母亲为何突然生病,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艾姨娘……” 云舒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当时自己只是一时玩笑,随口说了句王夫人自艾姨娘的法事开始就生病,会不会跟那法事相关。这应该算不得什么大错吧? 大嫂看她依然无所谓的样子,着急道:“二弟妹啊,你不知道母亲对艾姨娘之事最为忌讳,你这话要是传到母亲耳里,母亲定会大发雷霆啊!” “有什么好忌讳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要是没做过,还怕别人说什么?我看多半是她自个儿心里有鬼。大发雷霆又怎样,反正她从来就没待见我过,我也没说什么啊!”云舒回头去继续照镜子。 大嫂急得团团转:“哎呀,二弟妹。你还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 这时,雁儿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 。不得了了,夫人带了好多人往这边来了,她们还拖了个满身是血的丫鬟过来,可吓人了!” 云舒手上一顿,回头诧异的看看雁儿。再看看大嫂,大嫂更是着急:“遭了遭了,果然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云舒脑袋空白了片刻,继而飞快运转起来,她沉吟片刻。抬头道:“雁儿,来了哪些人?她们到哪儿了?” “好多人了,平时常见的那些姨娘奶奶小姐们都来了。现在应该进竹林了。小姐,这群人来者不善啊,现在姑爷不在家,要不……要不奴婢把院门关上,就说您病了。不让她们进来,等姑爷回来了再说吧?” 大嫂道:“那怎么行?上午二弟妹才去请过安。要是再装病,母亲更要发火儿了!” 雁儿却不管大嫂是不是主子,说话也直接:“她发她的火儿,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反正我不能让人欺负我们小姐。小姐,雁儿现在就去!” 雁儿转身跑向门口,云舒赶紧叫住她:“站住,雁儿,你给我回来!” “小姐,再不快点儿她们就要冲进来了!” “我自有分寸,你来,给我把这一盒珠子串起来,我招待客人期间,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雁儿怔愣一下,“为什么?小姐,雁儿要留在小姐身边帮忙了!” “你去只会帮倒忙,给我留下,否则我立刻派人送你回云州。”云舒丢下话,便站起来整整衣衫,然后和大嫂一起出了门。 云舒和大嫂带着一众丫鬟刚刚在院门口站定,就见王夫人一行气势汹汹的从小竹林走出来。瞧王夫人面无血色,被卫莹莹和徐姨娘搀扶着,偶尔还捂嘴咳嗽两声的样子,应该病得不轻,不过她看云舒的眼神却凌厉异常,丝毫不压平常。 后面跟着的还有段姨娘、尤姨娘、方姨娘、素容、怜心等等一大群,十妹也在其列,看来府里的女眷都到得差不多了,再加她们各自的丫鬟,陆陆续续从竹林走出来,那乌拉拉一大群,相当有气势了 ! 大嫂看着这么一大群人,特别是带病前来的王夫人,脸色都变了,她低声道:“二弟妹,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云舒面带微笑道:“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吧,没事的!” 大嫂回头看云舒,云舒则笑眯眯的迎上去对王夫人行礼:“见过母亲!母亲,您不是病了么?要找儿媳直接差人来传个话儿就是,何必如此操劳了?” 云舒的笑容在王夫人眼里分外刺眼,她冷笑一声:“府里有人妖言惑众,说我害死了艾姨娘,正被艾姨娘鬼魂缠身,即将不久人世,我不出来走走让大家看看,大家岂不真的以为我害死了艾姨娘,自个儿遭了报应?” 云舒故作惊讶状:“啊?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编出这等谣言!母亲,这种无稽之谈您根本不必理会,您跟艾姨娘情同姐妹,还帮她请了护国寺的师傅做法事,这是何等殊荣啊!她怎可能是您害死的了?真是胡说八道、不知所谓!” 卫莹莹冷哼一声:“装!你就装吧!那谣言明明就是你说出来的,还装什么装?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云舒顿了顿,既然一脸无辜道:“哎呀,三弟妹,你这话从何说起啊!艾姨娘跟我非亲非故的,我怎可能去传那种谣言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啊?” “我呸!什么弄错人?分明就是你不安好心,一看母亲生病就故意生事,巴不得气死母亲了事,你以为母亲病了你就能接管这个家,当上我们相府女主人吗?你做梦,母亲好着了,才不会让你得逞!对吧,母亲?” 这次云舒不用装了,她好笑道:“三弟妹,你这帽子也太重了吧?我可不敢接,也接不住。我进门才一个月不到,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都留在这竹林小院儿内,何时去气过母亲了?何时又想做什么女主人了?我日子过得好好的,要这什么女主人的名头来作甚?” 卫莹莹斜她一眼,不屑的转开头:“不怕你现在巧舌如簧,我们是有证人的,有本事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对质,是非曲直一看就知。” 云舒好笑道:“好啊,对质就对质,我倒要亲眼看看你们怎么给我扣罪名。” 王夫人捂嘴连连咳嗽,大嫂紧张的上前去扶她:“母亲,您没事吧?” 大嫂还没碰到王夫人,就被卫莹莹一把推开:“少来假惺惺,你明明就是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枉当初母亲那么看重你,八抬大轿把你抬进来,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转背儿就跟母亲作对,你还有良心吗你?” 大嫂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慌得手足无措:“我……我没有啊 !母亲,您……您要相信我,我从来不敢做对不起您的事啊!三弟妹,我……” 卫莹莹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她,转而对云舒道:“姓水的,没见母亲病着吗?还不快快准备软椅热茶!” 看卫莹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云舒真想抽她两巴掌后把她撵出去,她忍了又忍,努力憋出笑容来,回身吩咐丫鬟们收拾客厅准备茶水点心,还要特地为王夫人准备软垫。 等这一大群人进到客厅各自坐下,云舒院子那不小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王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喝了汤药,咳嗽稍好了些,她擦擦嘴抬头看云舒和大嫂一眼,软软的挥挥手,门外两个婆子便拖了个满身是血的丫鬟进来往堂上一丢,其中一婆子道: “禀夫人,这丫头已经承认了,谣言最初就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王夫人垂眼俯视那丫鬟,声音沙哑软绵却不失威信:“丫头,你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个清楚,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地上的丫鬟微微抬头,好在她脸上还是干净的,云舒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丫头眼熟,却不知是哪个院儿的,她微微侧头,身后的迎春低声道:“二奶奶,这是尤姨娘院子的枣儿。” 迎春声音随低,斜对面的尤姨娘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站起来厉声斥责:“大胆丫鬟,你真是不要命了,连夫人的事都敢乱嚼舌根,还不快快老实交待,否则直接打杀了你拖出去喂狗!” 地上的丫鬟吓得身子一抖,颤巍巍道:“夫……夫人,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乱传话,奴婢是今儿上午听……听二奶奶和大奶奶那么说,心里害怕,就跟大厨房一个小姐妹说了,之后再没说过半句,请夫人明察!” 王夫人白着脸捂嘴咳嗽两声,缓缓转向云舒:“二媳妇,你怎么说?” 第九零二章 追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到云舒和大嫂身上,大嫂脸色难看的望向云舒,眼中已有几分退意,她犹豫片刻,见云舒一直不动,而王夫人严厉的视线灼得她浑身难受 。 好一会儿过后,她实在顶不住了,便站起来跪到中间:“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不该胡乱揣测,媳妇愿意受罚!” 看着跪在中央的大嫂,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虽小却也能听到几分: “哎呀,原来是真的,你看大奶奶都认罪了!” “大奶奶平时看着老实忠厚,没想到背地如此议论夫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一定了,你瞧二奶奶还没认罪了,说不定另有隐情了?” “还有什么隐情,人证俱在,大奶奶都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啧啧,这次两位奶奶怕是都要受罚了!” “不一定吧!两位奶奶都是正主子,背后有老太爷最宠信的两位孙子撑腰,夫人就算想动她们也未必能行吧?……” 听到这里,王夫人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潮红,她一脸愤怒的瞪着大嫂和云舒二人:“好啊!你们俩身为我王家正媳妇,却不守妇道,带头编造谣言,连我这个婆婆都要中伤。你们扪心自问,自你们进门过后,我何时亏待过你们半分?你们就这么巴不得我快点儿死了你们好上位?” 大嫂闻言赶紧赔罪:“母亲息怒,媳妇不是故意的,媳妇……媳妇当时跟二弟妹只是说笑,只是随口说起而已,并无半分恶意,请母亲明鉴。” “明鉴?哼,好得很。既然你自个儿都认了罪,那你们俩,现在就去祖宗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再说吧!来人……” “等等!”云舒突然站起来。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云舒走到大嫂身边却未跪下,只是站着微微行了个礼:“母亲,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话还没说清楚,就要我们去跪祠堂,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众人闻言诧异的望着云舒,卫莹莹跳起来:“水云舒。你别想抵赖啊 !大嫂都承认了,你还装什么傻?” 云舒抬眼看卫莹莹:“哦?三弟妹,我装什么傻了。你说给我听听,我到底说了什么话成为你们口中的编造谣言了?” “你……你说母亲害死了艾姨娘,艾姨娘的鬼魂来找……” “住口!”王夫人又是一拍桌子,方才潮红的脸色又变得惨白,她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卫莹莹一眼。转而瞪着云舒道:“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云舒镇定的行个礼:“母亲,儿媳不知犯了何罪?母亲即便要罚,也该让媳妇明白。” 王夫人双眼血红的瞪着云舒,云舒毫不示弱的回望,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厮杀良久。王夫人怒极反笑:“好,我就让你被罚得明明白白,免得以后你说我冤枉了你。来人。带证人。” 片刻后,除了方才那个指证云舒的那个枣儿,外面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串丫鬟。首先是王夫人身边的美娟丫头出来道: “夫人,今儿中午,奴婢送换洗衣服去浆洗房时听那里的婆子议论。说夫人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上了,吃不下睡不着还生了病。说不定就要不久人世了。 奴婢很生气,训斥了那几个婆子,并想把她抓回来给夫人处置,她们却说府里到处都在议论,她们只是听别人传言,我问了传言的人,她们说是段姨娘房里的骄儿。” 徐姨娘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到中间跪下:“夫人明察,妾身对此一无所知啊!” 王夫人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骄儿被叫进来,那丫头跪在地上怯生生道:“夫人饶命,奴婢是听大厨房摘菜的婆子说的。” 然后摘菜的婆子被叫来,婆子跪在地上说是听方姨娘房里的丫鬟说的。方姨娘连忙跪到堂上说自己全不知情,接着又弯弯转转扯出来十几个人,原本坐着的主子十之**也跪到了堂上,再加传来传去的丫鬟,这客厅已经跪满,丫鬟们反而被挤到了厅外。 但最终的源头却是尤姨娘房里的枣儿,就是方才被打得满身是血的丫头。那枣儿道:“夫人,奴婢跟姨娘一起去夫人院门口等着请安,结果有位姐姐出来说夫人身子不爽利,让主子们都散了,奴婢就跟主子回了院子 。 回来时,我们家姨娘邀了方姨娘来院里坐坐聊聊,让奴婢去大厨房弄些点心回来,奴婢正准备出门,听到大奶奶和二奶奶的声音,奴婢本打算出去打招呼,却听二奶奶说,说夫人原本好好的,可护国寺的和尚一来就生了病,多半就是……就是……” 王夫人气得厉声道:“别说了!” 枣儿赶紧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王夫人转眼看向云舒:“二媳妇,你可听清楚了?你还有何话说?” 云舒从头到尾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枣儿被王夫人打断,云舒依然没有跪下,只是站着行个礼:“母亲,媳妇是提过这事儿,不过媳妇的原话是这样的,我说: 大嫂,方才那美娟丫头说,母亲是前天开始不舒服的,护国寺的师傅们也是前天开始做法事的,你说母亲不舒服会不会跟艾姨娘那法事有关啊?莫不是艾姨娘…… 到这个地方大嫂就打断了我,让我不要乱说话,然后我们就回院子了。” 卫莹莹一拍巴掌站起来:“好啊,水云舒,果然是你,既然已经认罪,还不快快跪下!” 云舒淡淡的看她一眼,转而对王夫人道:“母亲,媳妇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媳妇当时话没说话,媳妇想说的是,莫不是艾姨娘感念跟母亲多年的姐妹情,母亲又帮她做了法事,她一定想谢谢母亲,想去看看母亲,反而把母亲吓到了? 如果母亲是因此不舒服的话,正好护国寺的师傅们在,不如请师傅们帮母亲院子也做场法事,那样就一切平安了! 媳妇原本是好意,不知道为何会被下人们传成这样?清者自清,妄自揣度他人之意的不是我,而是这些狂妄刁奴。 母亲,您看看,就这么一句没说完的话而已,这些人左传右传,完全走了样儿不说,还连累了这么多主子。母亲掌管后院多年,定然知道这些刁奴之恶习,如果宁愿听信刁奴之言,却不愿相信媳妇这些至亲的话,媳妇无话可说。 母亲非要罚媳妇去跪祠堂的话,媳妇也只能认下这个冤枉罪了!”云舒说完,一提裙子跪在了大嫂身边,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王夫人气得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云舒,心里早已把她千刀万剐了 。卫莹莹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跳起来:“水云舒,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冤枉罪?分明就是你自个儿惹出来的事,母亲哪里冤枉你了?你……” 云舒抬眼看她:“三弟妹,不管我有罪无罪,我好歹是你二嫂,何时曾像你那般毫无教养的一遍一遍直呼其名?长嫂如母,我是你的长辈,随时都该尊称,你的教养嬷嬷没教过你么?” 卫莹莹一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云舒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客厅里静默良久,姨娘们都暗暗窥视王夫人和云舒的表情,而后面那群趴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个个都是瑟瑟发抖,心里早已把云舒恨了个透,巴不得把她凌迟处死无数次。 好一阵过后,卫莹莹回头看看王夫人,想了想,过去拉着王夫人胳膊道:“母亲,您别上她的当,什么都是她在说,不管她原本什么意思,此事分明就是她开的头儿。 我才不信她会为母亲着想,丫鬟们那么传多半是听她语气里暗含此意,现在她却一推三六五。这女人太狡猾了,母亲,你要就这么放过她的话,以后任何人犯了事只要推别人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咱们偌大的左相府还成何体统?” 王夫人脸色又变了几圈,云舒心里暗骂卫莹莹,这蠢女人,关键时刻怎么就变聪明了呢?不过不管怎样,方才自己那番话一出,王夫人想罚也不敢罚得太重。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扫视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心里衡量良久,原本血红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最后她喝了几口茶,将茶杯轻轻一放,淡淡道:“来人,把那胡乱传话的枣儿拖出去,打!” 枣儿闻言吓得全身一软,瘫了下去,几个健壮的婆子进来,如拎麻布袋一般拖到院子里,很快那响亮的啪啪声和枣儿痛苦的尖叫声、求饶声连绵不断的传进堂上每个人的耳朵。大家表情各不相同,云舒脸上镇定,却感觉自己的心在随着那一下一下的啪啪声打颤,甚至每响亮一下,自己的心都挨了一下板子般疼痛。 一连几十下下去,枣儿的呼声渐渐弱了,有人还是怯怯的往外偷看,却没人敢站起来求情。直到最后除了啪啪声再无其他声音,再后啪啪声也停了,一个婆子惊慌的跑进来:“夫人,不好了,那丫头不经打,已经断气儿了!” 第九零三章 推责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回头看向院中,云舒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真的把那丫头活活打死了!而且就在自己院子里! 她抬头看向王夫人,见王夫人坐在椅子上,表情淡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别以为耍耍嘴皮子就能蒙混过关,这丫头是因你而死的,你一辈子都要背着这孽债,就等着那丫头来找你索命吧! 云舒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越来越白,比生病的王夫人好不到哪儿去。王夫人突然嘴角微翘,眼睛也微微眯起,她很高兴?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她打死她很高兴?这个女人,果然是铁石心肠。 方才报信的婆子着急道:“夫人,怎么办啊?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啊?” 王夫人依然望着云舒,淡淡道:“慌什么?二媳妇指证这丫头乱嚼舌根,挑拨主子,离间我们婆媳关系,这种目中无人、挑拨离间的刁奴就该是这种下场,对吧,二媳妇?” 云舒的心又是一颤,她感觉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一般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去没有说话。王夫人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她没再为难云舒,转而对那婆子道:“拿卷儿草席把这丫头的尸体裹了,给她送回娘家去,就说……”她看一眼云舒,接着道: “就说这丫头造谣生事、不知悔改,反而污蔑我们相府二奶奶,此等刁奴罪大恶极,其心当诛。但……看在她为我相府效力多年的份儿上,留她一个全尸,让她家人好生把她葬了吧!” 客厅里气氛诡异,所有人都低着头,可她们的心思却早在王夫人和云舒之间转开了。原本以为云舒会认罪伏法去祠堂受罚,她却几句话反败为胜,把责任推到那群下人身上,又暗暗讽刺王夫人治家无方,纵容刁奴恶意中伤主子。 眼看王夫人吃了暗亏拿云舒没办法了,她却一气之下把那生事的丫头活活打死,然后又把打死丫头的责任全推到云舒身上,再让人把丫头尸体送回家去,那种说法明显是要丫头的家人把这笔账记在云舒身上。 云舒很清楚王夫人的用意,可那刚刚断气的丫头还在外面自己院中躺着 。云舒实在没心思再跟王夫人斗下去。 是的,她后悔了,她的良心现在就开始责备她自己了。原本以为王夫人大不了把那丫鬟打一顿,怎么都不至于打死,没想到她如此心狠手辣,即便丫鬟的死真的跟自己无关,可她就死在自己院子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早知如此,还不如去祠堂住几天了! 婆子领命离开,厅上跪着的众人各自归位坐下,纷纷低头垂眼望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王夫人的目光淡淡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云舒身上,她捏着手帕捂嘴轻咳两声。继而缓缓道:“如今事情已水落石出,此事就此作罢,若有人敢私下议论。散布谣言,外面那小丫头就是造谣者的下场!” 王夫人突然严厉的一句话吓得众人都不由得一抖,她锐利的目光再次从每个人脸上身上扫过,直到一圈下来,又悠悠道:“你们都是做主子的。记得管好自己的人,要是再闹出这种事。不只那丫头要受罚,谁院儿里的丫头出了事,谁就跟着一起受罚!” 下面的艾姨娘赶紧起身跪到堂上请罪:“夫人息怒,都怪妾身没管好那丫头,妾身有罪,妾身自请打扫祠堂三天,以赎妾身之罪过,请夫人成全。” 王夫人眯起眼盯着艾姨娘看了半晌,继而淡淡道:“既然你诚心认错又自愿受罚,那就去吧!” 艾姨娘磕个头:“多谢夫人,妾身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艾姨娘低着头退了出去,回身往院外走去,半路正好见几个婆子将那枣儿丫头的尸体用草席裹了往外抬,从她身边路过时本被草席包裹的枣儿丫头的脑袋连带头发突然露出来,那空洞的眼睛正好对着艾姨娘,把艾姨娘吓得惊声尖叫着往外疯跑。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又用草席把枣儿的头颅遮住,而屋里的众人听到声音只是往外看了一眼,王夫人没发话,谁也不敢多问半句。 王夫人皱眉瞪着外面听了会儿,一个丫头进来,凑到王夫人耳边低声耳语几句,王夫人微微皱眉,继而冷笑一声,淡淡道:“不用理她,随她去。” 之后,王夫人又以此事将众人教训一顿,便在徐姨娘和卫莹莹的搀扶下带着一众人等出了云舒院子,渐渐消失在小竹林尽头。 而那群人走之后良久,云舒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蓉儿几人看她脸色不对,连唤她数声她都不理不睬,也一动不动,几个丫鬟有些害怕,试探着想去摇摇她,可还没碰到,她就沉声道:“所有人都出去,不要来打扰我 !” 丫鬟们虽然担心,看她脸色也不敢违背,只得退出客厅,巴巴的望着里面静坐的云舒等待。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柳烟儿见院中有血迹吓了一跳,待问明缘由,她想了想,便拉着雁儿蓉儿带着小丫鬟们把院子彻彻底底打扫一番,几乎把院中青石的表层都刷掉一层,然后又弄来熏香,将院中的气味儿清得干干净净。 云舒闻到那浓浓的熏香,渐渐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院中,见那一地的丫鬟依然趴在地上仔细擦洗,想起方才那惨死院中的小丫头,云舒连她相貌都记不清楚…… 唉!云舒长叹一声站起来,讷讷的缓缓走出客厅,众丫鬟见之立刻站了起来,雁儿几步蹦过来:“小姐,你看,我们把院子打扫干净了!” 云舒没有理她,直直的走向院外,雁儿待要追上去,柳烟儿却一把拉住她,对她微微摇头,一行人依然在院中仔细打扫。 云舒茫然的站在门口,不知该去往何处?她的脑袋现在很沉闷,耳边似乎还有方才那枣儿丫头的痛呼尖叫声,心中也似压了块大石般相当难受。 “二弟妹!”云舒抬头,见大嫂匆匆过来,后面还跟着眉头紧皱的十妹。 云舒淡淡的看着她们:“大嫂、十妹,你们怎么回来了?难道不怕被夫人责怪吗?” 大嫂面色有些尴尬:“二弟妹别误会,我……我是看母亲病得不轻,送她回去而已,一直都打算送完了就回来看你,二弟妹,你别太难过,这件事……怪不得你。” 十妹也道:“是啊,二嫂,是那丫头自个儿挑事儿,正好撞到枪口上,跟你没关系的!” 云舒长长吐口气:“人命关天,怎可能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早知如此,我宁愿去跪几天祠堂算了。” 大嫂和十妹对望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二人本想劝劝云舒,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云舒又是一声长叹,艰难的笑笑:“大嫂、十妹,我没事,你们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 大嫂看她那样子,也是叹口气道:“二弟妹,别难过了,其实今天这事儿本是意外,而且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打死个丫鬟不算什么,你看那宫里,每天都有因各种事情枉死的冤魂,何况这丫头并不冤枉,虽然罪不至死,但挨打受罚肯定逃不了的。” 云舒看看大嫂,虽然这道理她也明白,可真的就在自己眼前发生她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她微微笑笑:“谢谢大嫂,我知道的,我……送你们出小竹林吧?” 几人并肩而行默默走在林间小道儿上,十妹频频回头看向云舒,似乎想说什么,几次张嘴都没说得出来,云舒虽然注意到了,却没心情去问她。 云舒表面看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乱得很,自己才进这相府一个月不到,连人事关系都没弄清楚,却一连惹来这么多麻烦。要不是小顺子一再帮着自己、宠着自己、维护自己,兴许自己早被婆婆撵出府门了,所以,十妹的事情她再不想管。 眼看马上就要出小竹林了,十妹有些着急,她一咬牙挽起云舒的胳膊停下来道:“大嫂,我还想陪陪二嫂,要不您先走吧?” 大嫂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她:“十妹,你……你不是说要我送你回院子吗?” 十妹皱眉纠结片刻,抬头道:“还是……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吧!” 大嫂稍稍犹豫,她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现在要去艾姨娘院子看看,要是没事的话一会儿就回来,要不我待会儿再来看你们好了!” 云舒和十妹站在竹林路口目送大嫂渐渐远去,直到大嫂消失不见,二人又站了好一会儿,十妹一直在犹豫,时不时看云舒的脸色,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云舒回身:“十妹,有事就说吧!” “二嫂,我……其实我……二嫂,上次您说可以请二哥帮我……” “十妹!”云舒立刻打断她:“你二哥要忙朝廷的事,还有族里的事,每日回来都疲惫不堪,兴许要帮忙怕是不可能了,上次徐姨娘来我院子说,你年底就要进宫选秀了,还特地为你请了两个教养嬷嬷回来,照你的容貌背景才能,进宫定能封妃做娘娘,二嫂我先向你道喜了!” 第九零四章 偶遇 十妹诧异的睁大眼,愣愣的望着云舒半晌:“二……二嫂,你在说什么?” 云舒转身背对她:“十妹,如果是帮忙的事,我只能说对不起了。当初是我考虑不周,胡乱许诺,完全没考虑相公有没有空、能不能帮,现在想来是我鲁莽了,还请十妹见谅。如果十妹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十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云舒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云舒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便微微点点头,抬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 眼看出了小竹林,就要到自己院门口了,突闻后面一阵急促的声音:“二嫂!二嫂,您等等我!” 云舒轻叹一声,停住脚步回头去看,见十妹快步跑过来,到了近前有些气喘的样子:“二嫂,您等等,您……您刚才说我家姨娘来找过您?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是这样吗?” 云舒看着她:“十妹,那些话倒算不上难听,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她怎么能这样?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十妹又气又急,在原地直跺脚。 云舒想了想:“十妹,徐姨娘毕竟是你的生身之母,相信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她跟我说的话很有道理,十妹如此容貌才情,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配得上!十妹不如……” “二嫂,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那宫里的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说我这性格不适合在那里生存,你说只要我开口,你就帮忙让二哥帮我找个人家……” “对不起,十妹,我当时只是一时嘴快。你就当没听过吧!” 十妹眼泪花花儿的望着云舒,云舒轻叹一声,狠狠心转开头不看她。十妹站了好一阵,泪眼汪汪道:“二嫂,您……您真的不能帮我吗?” 云舒依然不看她,也没答话,十妹期盼的望着云舒站了会儿,然后捂着脸一转身跑进了小竹林,看她纤细婀娜的身影渐行渐远,云舒心中轻叹一声。愣愣的在竹林边站了许久,直到蓉儿几人来找她,她才恹恹的回了院子。 半下午时。小顺子提前回了院子,雁儿立刻围上去要叽叽喳喳把白天的事向小顺子告状。小顺子倒是静静的听着,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等听完几个丫头的说法,他不知从何处叫出个黑衣人,吩咐他去找管家。让管家立刻去订一批白玉石砖回来,明日之内将这院子所有的地砖全换一遍,然后又把屋中的丫鬟全都驱散出去,一个不留。 小顺子缓缓来道床前,一层一层掀开帐子,直到床边。见**的被子裹成一团儿,如蚕蛹般把云舒包裹其中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坐到床边。拍拍被子轻唤道:“云舒?娘子,醒着吗?云舒?” 他连唤数声,那被子一动不动,他微微皱眉,伸手将被子一层一层剥开。直到露出里面的人儿,却见她呼吸均匀。嘴角还挂着一串口水,睡得正香的样子。 小顺子愣了片刻,继而好笑道:“臭丫头,居然睡着了,枉我得知消息就快马加鞭疾奔上百里赶回来,呵,真是……” 小顺子无奈的捏捏她脸蛋,也脱了靴子外套躺到**,把云舒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也闭眼睡了过去。 云舒感觉全身温暖柔和、睡意朦胧,一觉醒来,发现小顺子躺在身边,窗外天色全黑,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她想下床看看,却觉腰上一紧,小顺子睡意朦胧道:“别动,再睡会儿!” 云舒只好躺着,睁眼望着帐顶,脑中渐渐回想起白日之事,她叹息一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耳边响起那温柔的声音:“干嘛叹气?” 云舒转头,见小顺子依然闭着眼,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道:“小顺子,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总爱多管闲事,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惹祸,总是……” 小顺子的手抚上她的嘴:“瞎说,我的娘子最聪明、最善良、最坦诚,你是没有防备,不是笨;你是心地善良喜欢助人,不是多管闲事;长了嘴就是来说话的,而且你是实话实说,何来惹祸之说?” “可是……可是我今天又……”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停下来,轻轻将脑袋靠在小顺子胸口上:“小顺子,我好后悔啊!早知道夫人那么歹毒,我宁愿去跪祠堂也不争辩,那样的话那个枣儿丫头就不会死了!” “傻丫头!那枣儿丫头故意捏造谣言中伤主子,本就该死,你不必难过,何况打死她的不是你,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你别自个儿钻牛角尖。” 云舒皱起眉头:“小顺子,没有谁是该死的,几句话而已,夫人为何一提艾姨娘就那么紧张?我看她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 “她本来就心中有鬼,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纠结于此了?傻丫头,别想了好不好?” 云舒沉默半晌,突然撑起脑袋:“哎,小顺子,你派人去看看那枣儿丫头的家人,再给他们送些银两回去好不好?” 小顺子睁眼看着她,云舒难过道:“虽然那丫头不是我打死的,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年纪轻轻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她爹娘一定很难过。 夫人让婆子们一张草席就把她裹回家去,连口棺材都舍不得,我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刻薄了。人都死了,不管犯多大的错,都不该受此待遇,小顺子,要不……你再派人给他家请几位师傅去做场法事吧?” 小顺子皱眉望着她没有说话,云舒抱着他胳膊直摇晃:“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小顺子好笑道:“行了行了,答应你就是,我明日就派人去办如何?” 云舒眨眨眼:“你说话要算数啊!” 小顺子微笑着点点头:“好,算数!”他静默片刻又道:“云舒啊,我有好些日子没陪了,正好明儿个我休息,带你回东郊院子去走走怎样?” 云舒闻言顿时高兴的蹦起来:“真的?” 小顺子笑道:“真的,只要你想去。” “我想去,我当然想去了,我巴不得就住那边再也不回来了!” “那可不行,回来还是要回来的,以后我多陪你出去走走就是了。” “好啊好啊,相公,你真好!”云舒乖巧的靠到小顺子胸口上,心里满满都是甜蜜,白日的郁闷担忧不开心全都烟消云散,说来说去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自己的亲亲夫君对自己好,其他一切都不成问题。 次日早上,二人早早出门,几乎是踏着朝阳上的京城大街,早上空气清新,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马车一路缓缓而行,云舒趴在车窗上张望,每每看到喜欢的东西或店铺就停下来逛逛看看。 如此一路缓行,都快中午了还没出城,云舒四下看看,突然看到那闻名京城的宴宾楼就在斜对面不远处,她一时兴起道:“小顺子,咱们吃了午饭再出城吧?你看,宴宾楼就在前面了 !” 小顺子笑着点头:“行,今天你做主,你说怎样就怎样。” 云舒大喜,真想跳起来亲他两口,二人携手徒步走向对面,马车慢慢跟在后面,即便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如此一对金童玉女依然引得众多路人侧目回头、羡慕不已。 她们来到宴宾楼门前,云舒随意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小巷里有辆马车特别眼熟,她盯着那马车多看了两眼,小顺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那马车略有些惊讶。云舒道:“小顺子,那是咱们府里的马车吧?” 小顺子微微皱眉,拉拉她道:“不是,你看错了,走吧,待会儿没位置了!” 云舒眨眨眼,也没多想,跟着小顺子进了宴宾楼,然后从侧门上了三楼,进了一个包间,小顺子点了几个菜,然后说出去方便一下,让云舒待在包间里别乱跑。 云舒应了,就靠在里侧的窗户看下面的戏台,这宴宾楼布局跟许多茶楼相当,一楼是大堂,正中一个颇大颇复杂的戏台,二楼三楼是包间,戏台正上方中空,包间的客人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戏台上的表演。 下面咿咿呀呀正在演出,具体唱的什么云舒听不明白,只是听客人们时不时高声喝彩。她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便无聊的转眼四顾,突然侧面一个柔柔的声音引起她注意,那口音分明是云州的乡音,而且多半就是云雾县周围的人。 云舒伸出头去盯着侧面的窗户仔细听,虽然声音很低,真的是云州口音,而且这声音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一般?云舒皱眉细想,脑子里的头像一个一个闪过,正在搜寻见,对面窗户突然开了,一只女人的手伸出来,上面叮叮当当满是金银玉器。 那女人的声音更清晰了,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女人的脸半漏半掩,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云舒有些着急,踮着脚往外探身子,眼看半个身子都要出去了,从外进来的小顺子吓了一跳,“云舒,你在干什么?” 云舒还没来得及缩回来,侧面的女人也突然伸出头来往这边看,二人两眼相对,面容清晰的印在对方眼中。云舒惊讶的喊了一声:“淑梅!” 第九零五章 尴尬 对方也诧异得张大了嘴:“云舒!” 云舒大喜:“淑梅,真的是你,你怎么……”她话没说完,却被小顺子一把拉了回来,小顺子顺手关了窗户,瞪着她道:“傻丫头,干什么了?当心掉下去了 !” “小顺子,我看到熟人了,走走,咱们过去看看!”云舒高兴的要往隔壁去,却被小顺子拉住:“云舒,别乱跑,先说清楚了,什么熟人?” “哎呀,就是我家乡的熟人啊,她是我外婆院子的女孩,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走啦走啦,咱们过去看看,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云舒满腹欣喜,来京城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遇上熟面孔,想起来之前淑梅她娘和明珠的托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碰巧遇上她,不仅不负所托,以后也有个说家乡话的,真好。 云舒兴冲冲的往侧面房间走去,记得方才的窗户是自己这包间往右两个房间,对,就是这里了。云舒高兴的门都没敲,一把推开房门跳进去:“淑梅,我来了!” 屋中几人顿时安静下来,齐齐回头。待看清屋中状况,云舒的满脸喜意顿时一僵,慢慢从乐呵呵的笑容转变成张大嘴的惊讶。 这屋中一共六人,一个弹琴唱曲儿的,一个伺候酒水的,然后就是李淑梅和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另外还有个男人。那男人一手搂着李淑梅,一手端着酒杯,云舒突然冲进去明显让那男人不悦,他皱眉抬头看向门口,当看清云舒面容时也惊讶的张大嘴。 小顺子见云舒兴冲冲的拉他过来,却在门口立着不动了,里面也没了声音。小顺子奇怪道:“云舒,怎么了?你不是要给我引见你的姐妹吗?怎么不进去?” 屋里的男人听到这声音呼啦一下站起来,转身就想离开,却发现背后是窗户,两面是墙,唯一的门口却被云舒挡住了。李淑梅见他如此模样,微微垂眉站起来退到一旁。 “云舒,怎么不进去?”小顺子又问了一句,同时推开门迈进门里,屋里的男人顿时站定。整整衣衫端起架子轻咳两声,淡淡道:“你们来此作甚?” 小顺子看到男人也是一愣,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缓缓扫视一圈,待看清屋中的状况他顿时明白过来,冷笑一声:“父亲,您不是说今天要出城巡视吗?这好像还是城内吧?” 王老爷干咳两声:“我……我来此用膳,午饭后就去 。咳咳~~我去哪儿难道还要跟你请示?哼,没规矩!” 小顺子好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一起吃吧!云舒,来,过来坐下!” 小顺子拉着云舒坐到桌前,扫了一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加了碗筷来!” 伺候的丫头赶紧应了退出去拿碗筷。弹唱的歌女继续轻轻柔柔的低唱,李淑梅和两个丫头依然贴着墙根儿低头站着,王老爷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小顺子抬头看着王老爷:“父亲。我们父子难得一起在外面吃饭,难道您不欢迎吗?” 王老爷顿了顿,脸色尴尬道:“当然不会,那……那吃吧,吃吧!”王老爷自个儿也坐下。拿起筷子招呼小顺子和云舒。 云舒看看墙角的淑梅,桌底下暗暗碰小顺子一下。小顺子也看看李淑梅:“这是…?” 王老爷干笑两声:“呵呵,不用理她,不过是醉乡楼的歌妓而已,让她一边伺候着就是!”王老爷回头看一眼,端着架子道:“还不快快过来斟酒。” 李淑梅身子僵硬的立了会儿,然后行个礼,缓缓过来,拿起酒壶给三人斟满酒后退到一旁,云舒回头多看了她两眼,突然发现她小腹微凸,即便衣着宽松也看得清楚,她诧异的捂住嘴,回头望着王老爷。() 王老爷被云舒盯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两声道:“二媳妇,你也吃菜,别客气啊!” 云舒扯扯嘴角,低头吃了一口,忍不住再转头去看李淑梅,她现在才从惊愕中渐渐回过神来。方才她分明看到王老爷搂抱着李淑梅,说明他们之间关系不简单,而且李淑梅肚子微凸,肯定是有身孕,王老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不可能把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带在身边,意思就是……淑梅肚子里怀着自己老公的弟妹?那李淑梅岂不成了后娘?! 想到这里,云舒再次错愕的瞪着李淑梅的肚子,淑梅受不住几人的视线,微微测过沈想掩饰掩饰,可侧面看那肚子更明显,估计至少有四五个月了!天啊,这王老爷在家里的时候看着一本正经,居然在外面搞这种事 !要是王夫人知道的话…… 云舒不敢再想下去,以前偶尔想起淑梅,会想想她在哪儿?是否还活着?怎么才能找到她?遇上她该说什么等等?现在真的遇上了,她却惊愕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云舒,来,吃饭了!”小顺子给云舒夹了菜放碗里。 云舒回头看他一眼,应了一声,低头吃两口视线又不由得往那边飘。小顺子见她心不在焉,干脆将筷子一放:“父亲,云舒说这……姑娘是她的旧识,不如让她一起吃吧?” 王老爷楞了一下,抬头看向云舒,云舒点头:“是的,公公,这位淑梅姐姐家就在我外婆家院子,小时候我们还时常一起玩了,您看她身子也不便,不如让她坐下吧?” 王老爷目光闪了闪,垂眼片刻,转头如命令个小丫鬟般:“既然二媳妇与你是旧识,那就过来坐下吧!”淑梅顿了顿,行礼谢过后来到桌旁,在丫鬟的帮助下侧身坐在桌边,却只是低头坐着,不抬头不说话也不动筷。 云舒盯着她打量,她脸色似乎不错,比一年多前见到时似乎还胖了一些,头发挽成贵妇人的样式,上面珠珠翠翠,装饰也颇上档次,看样子她过得还不错,只是她的肚子……云舒当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知从何开口。 小顺子看似只是吃饭,眼角也将李淑梅打量了一番,特别是看到她的肚子时,眉头微皱,眼中一道厉光闪过;而这边云舒和王老爷的表情也没落过他的眼睛,看样子云舒还颇为关心这女人,王老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想撇清关系一般? 小顺子垂思量片刻,心里有了打算。他转头正对李淑梅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是何来历?为何在此?” 李淑梅身子一僵,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行礼:“贱妾姓李名淑梅,云州云雾县人士,一年多前被人卖到京城醉香楼,蒙王老爷看中,偶尔带贱妾出来吃顿饭而已。”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扫一眼她的肚子,又转头看向王老爷:“只是吃饭而已?” 淑梅低头不说话,双手却不着痕迹的护住自己肚子,王老爷老脸微红,干咳两声道:“嗯,正是如此,晟宇,你……你怎么带二媳妇出来了?” 小顺子没有回答,瞟一眼淑梅肚子:“父亲可曾想好如此处置?” 王老爷老脸尴尬得更加红了:“晟宇,这……这不是……不是我…….” 淑梅突然跪下,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老爷,求您留下这孩子吧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孩子!” 王老爷皱眉,低声训斥:“胡说什么?你那孩子关我什么事?” 淑梅更加惊慌:“老爷,您答应过我留下孩子的,还说要送我们去城郊别院,以后就住在那里,直到孩子加冠……” “放肆!你一个青楼歌妓而已,怎有资格生下我王家子嗣?来人,把这妇人拿下!”他话音一落,门外突然推门进来两个黑衣人,在场的丫鬟歌女的都吓得缩到墙角。 小顺子举起手,黑衣人停下,询问的看向王老爷,王老爷目光闪了闪道:“晟宇,你别信这贱人胡说八道,我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小顺子冷笑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正视他。兴许王老爷是心虚,他轻咳两声转开头去,见歌女和丫鬟们都还在,个个都一脸探究的偷看他,王老爷恼羞成怒大吼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吓得全身发抖,然后个个抱头跑了出去。王老爷挥挥手,两个黑衣人也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云舒、小顺子、淑梅和王老爷四人。 回过神来的云舒赶紧过去扶起淑梅:“淑梅,没事了,快起来吧!” 王老爷皱眉望着云舒道:“二媳妇,不要管她,这种贱人满口胡言……” 云舒抬头瞪着王老爷:“公公,男子汉大丈夫,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淑梅肚子里是你的亲生骨头,活生生一条命,难道还比不得你那张面子吗?你对你的子嗣都是如此绝情吗?” 王老爷怔愣一下,诧异的看着云舒,云舒抿抿嘴,把淑梅扶到一边,低声道:“淑梅,别哭了,快起来,我会帮你的!” 王老爷没想到会被媳妇羞辱,他恼怒的瞪着云舒,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对小顺子道:“晟宇,还不管管你媳妇。” 第九零六章 演戏 小顺子瞟了眼云舒和淑梅,淡淡道:“父亲,云舒并未做错什么,不过我倒是记得您时常把责任挂在嘴边,这就是您负责的做法?” 王老爷噎得满脸通红,瞪着小顺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淑梅在云舒的安慰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云舒帮她擦擦眼泪,安慰道:“红梅,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淑梅看看王老爷,低下头去声如蚊讷:“不用,我……我自个儿回去。” 云舒想了想,看王老爷方才的态度,要是放任淑梅不管,她孩子肯定保不住,多半连她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全吧?云舒犹豫再三,询问的看向小顺子。 小顺子看她眼中的恳求之意,本有些犹豫,这时王老爷道:“晟宇,你们……先回去吧,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我会处理好一切 。” 小顺子微微皱眉:“怎么处理?” 王老爷手抚下巴看一眼淑梅:“我跟这女人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当然不可能让他生下王家子嗣,我会把这女人送得远远的,不再他们踏入京城半步。” 云舒气得呼啦一下站起来:“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淑梅的去留?你凭什么……” 淑梅赶紧拉住云舒,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云舒,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不行,小顺子,我不能放下淑梅不管,我要把她带回去。淑梅,你跟我走。”云舒拉着淑梅走向门口,王老爷见之有些着急,大声呵斥:“站住,你给我站住!来人!” 小顺子一闪身护住云舒,瞪着王老爷道:“谁敢动娘子半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王老爷愣了一下,继而皱眉道:“晟宇,你看看你媳妇如此跟我说话,成何体统?你还护着她?” “我的娘子我当然要护着,难道像你那样,东一个西一个,只顾自己逍遥,不顾妻儿死活?” “你……”王老爷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放柔语气:“晟宇,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你不能让你媳妇带走这女人。” 云舒护着淑梅:“为何不能?她是我的姐妹,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杀人灭口。”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要杀人灭口?” “难道不是吗?莫非你还能把她带进府去送到夫人面前,说这是你新纳的姨娘?她腹中还怀了你的骨肉?” 王老爷脸色难看。瞪着云舒的双眼喷火,云舒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双方正在僵持,淑梅低声道:“云舒,你让我留下吧,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相信他不会那么狠心的。” “你还相信他?你没见方才他认都不认你吗?他不狠心世上就没人狠心了!淑梅,我来之前你娘托我找你,他们很想念你,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吗?” 淑梅沉默,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看看淑梅,“云舒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还是走吧?” “小顺子,我不能丢下淑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我答应她娘和明珠要找到她,把她送回去的。” 几人僵持半晌,最后在淑梅的坚持、小顺子的劝导下,云舒只得松手。不过却要王老爷保证淑梅的安全,否则她立刻找王夫人报告此事。王老爷闻言脸色铁青。却还是咬牙应下了,云舒走之前拉着淑梅的手跟她小声说了几句,又暗暗塞了件东西给她。 云舒跟着小顺子出了宴宾楼,依然频频回头望向楼上,她心里惴惴不安,小顺子拍拍她:“别看了,云舒,走吧!” “小顺子,你爹当真不会对淑梅怎样吧?” 小顺子轻叹一声:“要不是我们今天撞破了他们,父亲应该会藏着她,让她生下孩子。” 云舒皱眉:“那都是我的错了?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出城,不来这里吃饭了!” “也不是这么说,你不是正好想找她吗?如今有了下落,你也少了件心事不是?” “可我却给她带来了危险,真没想到她会跟了公公!要是夫人知道了,即便你爹不把她怎样,夫人也不会放过她,也不知她能不能逃过此劫。”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捻捻她眉心儿:“傻丫头,你昨晚不还信誓旦旦说再也不管闲事了?怎么才几个时辰就忘了?” “可淑梅跟别人不同啊,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又是……” “好了,放心吧!我看你那姐妹也算有几分姿色,父亲对她的态度应该是相当喜爱的,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你那姐妹的事情没有曝光,她应该不会有事。” 云舒抬头望着他:“你确定?” 小顺子微微笑笑,拉起她的手:“时辰不早了,走吧,咱们出城去。” 二人上了马车,云舒一直透过窗帘望着后面的宴宾楼,心里依然有些惴惴 。而楼上的窗户背后,王老爷透过窗子的缝隙亲眼看着那辆马车出了城门,他轻轻松口气,回头见李淑梅依然跪在地上,他赶紧上前去扶起她:“梅儿,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李淑梅诧异的抬头看着王老爷,“老爷,您……您被让我打胎好不好?您不是答应过我要留下孩子的吗?您不是连名字都想了好多个了吗?老爷,求您让我留下孩子吧!我不要名分,也不要进相府,只要孩子健健康康长大,跟我相依为命就好,老爷,求您了!” 淑梅跪在地上把脑袋磕到了地上,王老爷赶紧扶起她:“哎呀,梅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老爷,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哎呀,梅儿,我何曾说过不要孩子了?快起来、起来吧!” 淑梅诧异的抬头,见此时的王老爷满脸温柔,她眨眨眼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些,王老爷确实如以前般一脸温柔,她不确定道:“老爷,我……我真的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吗?” 王老爷笑眯眯的扶起她:“当然,我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怎可能不要?” “可……可方才您说……” “唉,那不是因为晟宇在吗?我跟你提过,我那几个儿子里面就这次子最难训教,他一直对他娘当年之死耿耿于怀,总认为我没留住他们兄弟,没能护住他娘,可他如何知道,即便是我家老爷子,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迫于族里的压力,也是无可奈何啊! 正因为他娘的关系,晟宇不但对我不满,对他后娘、还有家里那几个妾室以及他那些个妹妹从来都是不理不睬,今儿突然被他撞见你跟我在一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怕如果我维护你的话反倒让他厌恶反感,到时候不但孩子保不住,你也没有活路啊!” 淑梅呆呆的望着王老爷,眼角又沁出了泪水,她声音哽咽道:“老爷,您……您说的都是真的?” 王老爷搂着淑梅:“当然,梅儿,你想想你跟我这么久,我何时骗过你啊?” 淑梅默然,静静的靠在王老爷肩头,而王老爷望着窗外的眼睛却微微眯眼,门口一到影子闪过,王老爷挥挥手,那影子闪身出去,竟然向云舒二人的啊马车方向追去 。 王老爷抱着淑梅安慰一会儿,然后掌着她的肩膀推开一些道:“梅儿了,今儿晟宇和二媳妇都看见你了,你知道我家夫人那性子,为防万一,我跟你另外安排个院子住怎样?” 淑梅脸色暗了暗,低头轻轻抚着肚子,低声道:“只要能让我生下这孩子,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王老爷笑呵呵的点头:“果然是我的好梅儿,最是善解人意,老爷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放心吧,我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胎,以后你少出门,免得再遇上这种事情,知道吗?” 淑梅点点头:“是,老爷,妾身记下了!” 这边,云舒和小顺子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东郊院子去,路上云舒一边回忆一边跟小顺子讲小时候那些姐妹的事情,包括淑梅、明珠、水云香、水云莲、路红梅、张秀、水云秋还有小静,每每想到她们的不幸,云舒就黯然伤神。 小顺子默默的听着,看她难过就把她搂着怀里轻拍,也不说话安慰,二人如此默默到了城东宅子,小蝶和刘安站在门口迎接,见二人脸色不好,虽然疑惑也没问什么,默默把他们迎进院子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云舒坐在自己小院儿的秋千上发呆良久,突然抬头道:“对了,小顺子,你知道云香最近如何吗?她还在京城吧?” 小顺子想了想,眉头微蹙:“她当初那么设计你,你现在又想找她了?” “没有啊!我只是想问问她的近况。” “放心吧,她过得很好,她相公前不久才升了职,她成日忙于参加各种茶会游园会,忙得不亦乐乎。对了,云舒,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可以出去走走,偶尔参加一下茶会游园会,结识几个谈得来的姐妹就不那么无聊了,怎样?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一下?” 云舒本想回绝,小顺子道:“傻丫头,你不能成日缩在那小竹林里,还是出来走走吧,否则你来京城几个月,等岳父大人和二弟来了,让你带路逛逛你都找不到地方,岂不失了地主之谊?” 云舒想想,似乎也有点儿道理,“那好吧,就去走走吧!” 第九零八章 让道 忙活了半天,没能找到淑梅,再出城麻烦,逛街的心思也没了,云舒决定还是慢慢回相府去的好。她一路恹恹的靠在车厢上,定定的望着窗外想心思。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听闻外面车夫大声道:“喂,你是哪家的?可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还不快快让开!” 对面立刻便有人回应,那声音比这车夫嗓门要高得多:“我管你是谁?明明是我们先上的道儿,你给我让开。” “你那边分明要好让些,我这边往哪儿退?你给我让开。” “哼,凭你一辆无官无爵的烂马车,有什么资格要我让?要让也该你们先让。” “谁说我们主子无官无爵,我们主子是……” “车夫!”云舒出声制止他,示意柳烟儿出去看看。柳烟儿推开车门出去,见迎面而来的是辆跟云舒这边差不多的大马车,车上有个明显的大大的王字标记,跟相府的标识有些相似,但也有些区别 。 柳烟儿小声问车夫:“这是相府王家的马车吗?” 车夫嗤笑一声:“怎么可能?相府王家一向只用紫色标记,这厮依葫芦画瓢,以为弄个相似的标记就能唬到人,愚蠢!” “喂!你胡说什么?这标记我们家用了上百年,何曾抄袭过别人家?你这厮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对面车夫立刻指着这边大骂,云舒这边的车夫也想回过去,柳烟儿制止他,低声道:“二奶奶吩咐,不许你招惹是非,找个地方靠靠,让他们过去就是了!” 那车夫愣了一下:“我们二奶奶何等身份?凭什么要让他?” 柳烟儿柳眉一竖:“这是二奶奶的吩咐,你照办就是。” 车夫顿了顿,虽然不乐意,还是嘀咕着提起缰绳准备掉头。可这道路两旁全是摆摊的小贩,要掉过头去不容易,要是能调,两辆马车也不会撞上了。 车夫摊手道:“姑娘,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让,我们这边是没法儿让,你看他那边。明明退几步就有个小巷,让一下很轻松,你非要我们让,怎么让?” 柳烟儿前后左右观察一圈,果然如车夫所说,这边要退让基本不太可能。可对面那车夫的架势,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她稍稍犹豫,退回车厢请示云舒,云舒也透过车帘观察了状况,确实不好办,她犹豫片刻道: “烟儿,你过去问问对方是哪家的主子,好言好语请他们退让一下,要不给那车夫点儿钱。相信问题不大,去吧!” 柳烟儿应了,跳下马车走向对面,透过薄薄的纱帘,可以看见柳烟儿走到对面马车前,仰着头跟对方车夫攀谈,因为声音比较小,听不太清楚。 那车夫先是一脸高傲不理不睬的模样,直到柳烟儿悄悄递上一个银锭子。那车夫脸色立刻就变了。回头跟车厢里说了几句。 然后车厢里出来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跟柳烟儿说了什么。柳烟儿低头连连行礼,那丫头依然喋喋不休,隐隐能听见她似乎在训斥柳烟儿不该挡了他们的道儿,耽误了他们主子的时间赔不起云云 。 雁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见柳烟儿被训斥,着急道:“小姐小姐,你看,那刁奴竟然训斥烟儿妹妹!”、“哎呀,连那丫头都教训她,烟儿妹妹居然忍得住!”、“小姐,你看还在说了,奴婢过去帮忙吧?” 云舒叫住她:“雁儿,你好生看着,学着点儿,咱们出门在外,不能招惹是非,凡事应多加忍耐,不是迫不得已不要起冲突,这点烟儿就比你做得好许多。” 雁儿怔愣片刻,不满的嘟起嘴。柳烟儿被那小丫头训斥几句,也送上个大银锭子,丫鬟收了声改了口进了车厢,片刻后,对面马车开始缓缓后退,然后转进旁边的小巷给这边让路。车夫见之赶了马车过去,到柳烟儿面前停下道:“姑娘,委屈你了,上来吧!” 柳烟儿爬上马车,进到车厢,马车缓缓前行,往相府方向走去。雁儿拉着柳烟儿道:“哎,妹妹,方才那车夫和那小丫头是不是在骂你?你怎么受得住?要是我肯定跟他们吵起来了!” 柳烟儿笑笑:“有什么好吵的?他们说什么我当耳边风,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啧啧,就你被骂了又送出那么多银子还笑得出来。哎,烟儿,你给那多少银子啊?” “没多少,一人五两而已。” “五两!!!还而已!妹妹,你何时这么大方了?平日里让你请我们吃个十几文的零嘴儿都抠抠搜搜,小姐,你瞧瞧、你瞧瞧,这丫头忒不厚道了!” 柳烟儿却不以为然,“出门在外自然不能跟家里一样,钱要花在刀刃儿上,府里成日好吃好喝,又没少了你的,想当初我在舅舅家时过年都吃的东西都不如一顿下午茶,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雁儿虽然不满,想顶回去却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撇撇嘴自个儿嘀咕两句。 马车颠颠儿的走着,又过了两条街,下条街就是相府了。雁儿掀开车帘儿往外看,突然,她惊呼一声:“哎呀,快看快看!” 车里几人被她吓了一声,云舒皱眉:“雁儿,咋咋呼呼的干什么了?” “小姐,你看你看,方才跟咱们堵上的那辆马车也到这边来了,哎呀,你看你看,咱们又要对上了 !” 几人闻言顿了顿,也都凑到窗前看看,果然是那辆马车,好在现在这条道儿足够宽敞,同时并行三辆马车都没问题,至少这次不用再为谁先走谁后走麻烦了! 云舒招呼雁儿坐下,“雁儿,不要瞎吵吵,要是再对上、再给钱就从你月钱里扣。” 雁儿立时瞪大了眼:“啊?凭什么?又不是我让她来堵着了!” 柳烟儿皱眉道:“雁儿姐姐,这是小姐的命令,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您不该顶撞。” “臭丫头,你少来,别老当着我们的面儿拍马屁,小姐才不吃这套了,对吧,小姐?” 柳烟儿板着脸:“雁儿姐姐,请你说话文明些,要是外人听见了,会说我们小姐没教导好,随行的丫鬟就是主子的面子,你不要给小姐添麻烦。” 雁儿被说得满脸通红:“胡说,我何时给小姐丢脸了?” 二人正争执间,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外面静默片刻,对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嘿,老兄,又遇上了,咱们真是有缘啊!” 这边的车夫嗤笑一声,小声嘀咕:“鬼才跟你有缘。” 对面道:“喂,老兄,你走哪边啊?这次该先让我走了吧?” 柳烟儿推开车厢门伸出头去小声对车夫道:“二奶奶说让他们先走吧!” 车夫有些憋气的嘀咕一声,赶着马车转个圈儿让开,等那马车走后才继续走。雁儿一直趴在车帘边观望,眼看就要到相府门口了,雁儿突然惊呼:“哎呀,小姐,那辆马车在咱们府门口停下了!” 被雁儿那臭丫头吓了几次,云舒这次淡定了,看都懒得去看,柳烟儿和蓉儿倒是凑到窗前看了会儿,蓉儿小声道:“看样子是咱们相府的客人,幸好方才是烟儿妹妹下去的,没跟客人起冲突,要不多不好啊!” 雁儿闻言皱眉道:“好啊,蓉儿,你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了是不是?” 蓉儿怯怯的低头,云舒皱眉道:“好了,雁儿,别闹了,马上就到府门口了,别让客人见了笑话 。”雁儿这才收敛了些,嘟嘟嘴低下头去。 等马车到了门前,云舒还没下车,突闻门房道:“哎呀,这不是二奶奶的马车吗?” 雁儿和蓉儿先出去,门房小厮立刻上前拱手道:“两位姐姐,请问二奶奶在里面吗?” 雁儿端起架子板着脸道:“你想干嘛?” 门房陪着笑脸道:“哎呀,姐姐,小的只是通报一声,有位客人来找二奶奶,说是二奶奶的妹妹,喏,人就在前面马车里。”小厮指向的竟然是先他们进来的那辆马车! 雁儿和蓉儿对望一眼,雁儿皱眉道:“胡说,我们小姐哪有什么……” 蓉儿赶紧拉拉她,对她眨眨眼,然后对小厮道:“这个大哥,我们二奶奶在里面,请问客人姓甚名谁?是哪个府里的?” 小厮呵呵道:“姐姐,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哪位官家的夫人吧!” 在里面听清原委的云舒掀帘出去,问那小厮道:“客人在哪儿?” 小厮赶紧行礼:“回二奶奶,就在前面马车里,小厮过去回话一声?” 云舒看看前面马车,想了想道:“算了,你且退下,我自会处理。” 小厮行礼后退回门房,云舒扶着雁儿的手下了马车,缓缓走向对面马车,那车夫见之有些诧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 到了近前,柳烟儿上前对那车夫道:“这就是我们二奶奶,听说你们主子是来找我们二奶奶的?请大哥禀报一声吧!” 柳烟儿话音一落,那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美艳的妇人伸出头来,目光搜寻一圈儿,落到云舒身上,顿时喜事:“云舒,果然是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零九章 八面玲珑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个娇艳的美妇人半晌,直到美妇人扶着丫鬟的手轻轻巧巧的下了马车,走到她面前,笑眯眯道:“云舒,怎么,两年不见,你都不认识我了吗?” 云舒想笑却笑不出来,抿嘴道:“云香,好久不见 。” 云香掩嘴一笑:“就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相府少奶奶!你小时候不常说不进王公贵族家,要找个像你爹那样老实巴交的乡巴佬儿吗?啧啧,我就说怎么可能嘛,你一来我们京城多少小姐夫人的心都碎了,你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这笑话一点儿不好笑,云香抬头看着偌大的相府门庭,叹道:“唉,原本以为只有我这样的美人儿才有幸坐着大红花轿进得这扇门儿哩……” 她的目光在大门口流连半晌,转而收回来,对云舒嗔笑道:“好啊,云舒,你当初骗我不让我进这扇门儿,原来是为自个儿留着的啊!你不知道,为此我恨了你大半年了!” 云舒尴尬的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早就知道会有见面的这天,设想过无数场景,一直以为云香会冲上来大骂自己一顿,或者像孔雀般骄傲的仰起头冷哼一声当从不认识般走开,从此以后形同陌路。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还如此热情的模样。这是始料未及的,云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云香笑眯眯道:“瞧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好像多不欢迎我似的!放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公婆、相公、家里的兄弟姐妹对我都不错。 要是当初留在宫里,说不定早就没命了,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恨你,只想谢谢你。真的,要不我今天就不来了!云舒,你我在京城都是举目无亲的外来人。希望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做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你说好不好?” 云香熟稔的挽起云舒的胳膊,云舒留意了她的眼神,见她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和欣喜,似乎真的没有半分怨恨之心?难道她今天真的是来握手言和的?当然,如果当真如此,云舒还是很高兴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于是。她抿嘴笑笑:“当然!”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云舒,带我参观下你们相府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了,你这个主人可不要怠慢了我哦?” 云舒笑道:“当然!”她转头把雁儿招来,吩咐她先回院子准备准备,她和云香随后就到 。雁儿应了。快步从小门进去,云香看了看雁儿的背影道:“云舒,这丫头是你的陪嫁丫鬟吧?听她说话就知道是咱们老家的人,好久没听人说家乡话了,真怀念啊!” 云舒笑笑,没有接话,也引着云香进了府。云香对这相府似乎真的很感兴趣,走一路问一路,云舒很少到前院儿来。她也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建筑?好在今儿把迎春带在了身边,不管问什么,她都能半字不差的答出来。 多几次,云香回头打量迎春一番,赞道:“云舒,你这丫鬟真不错,这不像是咱们那儿的人啊,莫非是你相公给你安排的?” 云舒回头看迎春一眼,迎春低头行个礼道:“多谢奶奶夸奖。奴婢以前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我们二奶奶进门后,夫人担心她不习惯京城生活。就把奴婢指给二奶奶了。” 云香眨眨眼:“哦?是吗?呵呵,云舒,你运气真好,一进门你婆婆就给你送给大丫鬟过来,她对你真有心嘞!” 云舒扯扯嘴角,口不对心道:“是啊,夫人对我是挺好。” 一行人一路说笑步行着从前院走向后院,穿过那堆建筑群后,就是大花园了,云舒住的小竹林在大花园对面的角落里。 今天天气不错,不算太热也没出太阳,时时还有凉风吹过,女眷们喜欢这种天气到花园中的凉亭休息闲聊,云舒带着云香路过大花园时自然避不了跟他们打个照面。 若是一般姨娘打个招呼也就罢了,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才进园子就遇上王夫人的丫鬟,那丫鬟端着解暑的水果跟云舒行礼,云舒随口问了句:“你们端这么多水果做什么?” 丫鬟道:“回二奶奶,夫人和姨娘们在前面转角的亭子里歇凉。” 云香立刻道:“是吗?那咱们来得真巧,云舒,正好你带我去见见你家婆婆吧?我得好好谢谢她,把我的姐妹照顾得这么好。”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那几个端着水果的丫鬟暗暗偷看云香,心中估量一番低下头去。云舒昨天才跟王夫人起过冲突,她当然不想去自找没趣,云香却拉着她往那边走:“走吧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待会儿帮我介绍介绍。” 不经意间二人就来到了王夫人等歇凉的亭子外,云舒扫了一眼,果然几位姨娘都在,卫莹莹和大嫂也在,云舒真想转身走开,可惜亭子里的人已经看到她们了 。 云香拉着云舒笑盈盈的走进亭子,大家见到这生面孔,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她身上审视的打量,云香则大大方方的笑着让人看,让大家看个够。 已经进来了,没办法,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云舒跟众人行礼问安,云香也笑眯眯的行个礼道:“请夫人安,妾身王水氏,是云舒的妹妹,今儿个特地过来看望她,不巧遇见各位夫人奶奶在此,妾身打扰了!” 卫莹莹觑起眼将云香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见她身段儿婀娜、五官娇俏、笑颜如花,顶顶是个大美人儿,她不自觉的摸摸自己头上的金玉步摇,轻哼一声:“真是的,成日把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府里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云香的笑容顿时一僵,云舒看卫莹莹一眼,她更是得意的下巴一抬偏开头去,她再回头看云香,见她笑容有些尴尬。云舒垂眉,若是别人,她定会帮上一帮,不过云香的话,看她如今这气色表情言谈举止,她这一年多肯定过得不错,看看她会如何应对吧? 云香拿起手帕擦擦脸,转头正面打量卫莹莹一番,当看到卫莹莹那一头一身的贵重行当时,眼中的羡慕之色一闪而过,再看卫莹莹的脸蛋儿,明显不如云香自己,她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这位奶奶,您误会了,妾身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妾身相公也姓王,现任西山大营副统领,虽然只是个入不得各位夫人奶奶法眼的小官,却也还算勉强上得了台面吧?再者……”云香回头看看云舒: “再者,妾身和云舒不仅同姓同辈,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直到三年前妾身进京选秀才分开的,如今几年不见,听说云舒也来了京城,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了?” 卫莹莹依然板着脸小声嘀咕:“知道自己夫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还好意思问……” “莹莹!”王夫人板着脸瞪她一眼,然后面带微笑对云香道:“你相公是西山大营的副统领?” 云香笑眯眯的应道:“是的,夫人!” “是吗?可不巧,我们家禹儿也在西山大营供职,跟你相公算是同袍了 !” 云香惊讶道:“是吗?真是不巧啊,对了,我前些日子好像听相公提起过,说他们西山大营换了统领,来的是位看似年轻的公子,实则却是位英武非凡的大将军了。 营里的兄弟们当初还不服,可他几下功夫就把那些久经沙场的人全撂倒了,大家对他可敬佩了,难道那位年少将军也是相府的少爷吗?真是让人意外啊!” 王夫人闻言笑眯眯道:“哪有那么夸张,禹儿是两个月前才调任西山大营的,当初我还真些担心他压不住那群兵痞子了!” “怎么会?将军身经百战、武艺高强,大家不服不行的……”云香又是好一番夸赞,不仅王夫人招呼她坐到身边说笑,连开始对云香颇为敌意的卫莹莹也改了态度,尖着耳朵听她们说卫禹之事。 云舒见云香一会儿功夫就跟这群人打成一片,又坐到了王夫人身边,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佩服,云香比以前更长本事了。云香是自己的客人,云舒自然不能丢下她不管,便默默找个位置坐下,看这群人说得热闹。 片刻后,大嫂挪到她身边,笑呵呵的小声道:“二弟妹,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位能说会道的漂亮姐妹,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云舒笑笑:“我跟她两三年没联系了,也不知她到底在京城何处,提了有何用?” “是吗?呵呵,这下好了,有个知根知底儿的姐妹也好,以后你有人说心里话了,可别把我这大嫂丢下不管啊!” “怎么会了?大嫂说笑了!” 云舒正跟大嫂低声说笑,突闻前面云香道:“夫人,方才听云舒姐说你对她可好了,一进门就给她配了两个能干丫头过去,真是羡慕死我了!当初我刚刚门儿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跟婆婆说了几次想讨个有眼力价儿的丫鬟,婆婆到现在都还没应我了!” 王夫人目光闪了闪,转眼看看云舒方向,抿嘴笑笑:“是吗?那是你婆婆太不会心疼人了,可惜我没你这么好的媳妇,又知心又讨人喜欢,否则啊,我不知要省多少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零章 叙旧 王夫人这话当然是指向云舒的,云舒自个儿心里也很清楚,可她还不至于傻到这时候去接话,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转头看向亭外。 大嫂看云舒不理,感觉自己不说点儿什么似乎说不过去,便尴尬的笑笑:“母亲,媳妇有什么做得不对不好不够周全的地方还请母亲多多指点,媳妇以后定会改正。” 卫莹莹不满的嘟起嘴:“母亲,人家哪有让您不省心啊?要数落也不说清楚些。” 王夫人嗔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几个媳妇里面最不省心就是你。” 卫莹莹小嘴翘得更高:“母亲!人家这大半个月都在院子里吃斋念佛反省来着,何时让您不省心了,你就知道冤枉人家 。” 云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亭中众人的表情她看得清楚,虽然大部分人她依然不认识,不过这家里的状况她大概也能了解一二。 那大嫂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这姓卫的媳妇虽然脾气不好,却很得王夫人的心,不管说什么王夫人都不会高兴,而云舒嘛,日子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过啊!想到这里云香眼珠一转,心里更高兴了,那脸上的笑也少了几分奉承多了几分开心。 云香故意打圆场道:“夫人过奖了,相府传承数百年闻名天下,能进相府做媳妇的女子个个儿都是千挑万选的,云香一介平民,哪有资格跟各位姐姐相提并论啊?” 卫莹莹撇撇嘴道:“那倒未必,有些人跟你一样土不拉几的乡巴佬儿,还不是一样进了门?人家还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了,我看是你没那个手段勾了男人的心!” 这句话就不怎么好听了,云香尴尬的笑笑:“这位嫂子说的是,妾身太过老实本分,又没有防备之心,总是容易相信熟人,被姐妹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卫莹莹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啊?你被哪个姐妹坑了?莫不是二嫂吧?” 云香看看云舒方向。呵呵笑道:“当然不是,云舒姐一向心善,不管怎么做都是为我好。哎呀,夫人、嫂子,妾身出来前婆婆发话,让妾身未时末之前必须赶回去,妾身好不容易见了云舒姐一趟,还没说几句话就遇上夫人和各位嫂子。妾身想……” 王夫人看看云舒,点头道:“也好,二媳妇,你这妹子还不错,既然是第一次来咱们相府,你好生招待着。切莫怠慢了客人,知道吗?” 云舒站起来应了,云香也站起来道别,王夫人笑眯眯道:“丫头,你叫什么来着?” “妾身也姓水,跟姐姐只有一字之差,名云香。” “云香……嗯,名字不错,以后有空多来坐坐吧!” “多谢夫人。只要夫人不嫌弃,妾身一定时常过来,妾身告辞。” 云香跟着云舒退出亭子,二人并肩而行,走出好一段儿,云香回头看了一样,笑眯眯的凑过来道:“云舒姐,你跟你婆婆和众人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啊?新媳妇这样可不好,得罪了婆婆日子肯定不好过 。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这方面我最有经验。” 云舒看看她。淡淡道:“不用了,我这婆婆跟你那婆婆完全不同。怎么讨好都没用。” “怎么会?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云舒不想解释,径直往自己的小竹林走去,等进了竹林小道,云香诧异道:“云舒,你怎么一个人住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相公跟你住一起吗?” “我相公不跟我住一起跟谁住一起?” 云香尴尬的笑笑:“云舒姐莫误会,我是说……姐夫是否还有其他去处?” 云舒皱眉看她:“你相公有很多去处?” 云香愣了一下,继而捏起袖子掩嘴一笑:“云舒姐,你也太小气了吧?男人有多个去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就随口一问而已,您居然生气了!” 云舒继续往前走:“我没生气,我不喜欢谈这个话题,以后不要问了。” 云香看她脸色不好,眼珠一转,心思也跟着转了几圈,莫非她一过门儿就被相公冷落了?想当初她想方设法阻止我进相府,甚至不惜用这李代桃僵的戏码来糊弄自己,如今就算她嫁得比自己好,看她日子也未必比自己好过。 想到这里,云香心里顿时平衡了,心情当真是好了许多,笑眯眯的快步跟上去:“云舒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待二人过了小竹林,来到云舒住的那小院儿,说实话这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小院儿,云舒作为相府二少爷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正室夫人,居然只住这种地方,看上去还不如自己那院子大气豪华了,这再次应证了她心中所料,这趟果然没白走。 云舒引着云香进了客厅,丫鬟奉上茶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样子云香心情不错,一直兴致勃勃的在说自己嫁人后的事情,不外乎她相公跟她如何恩爱,她公婆对她如何照顾,她大姑子小姑子对她如何推崇等等。 云舒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她过得好云舒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以后再不用为当初骗她上花轿而愧疚自责了 。云舒默默的听了会儿,突然打断她道:“云香,听说你爹娘要进京来找你,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云香顿了顿:“啊?他们……他们进京来了?” “我也不清楚,听红梅说他们找了她好多次,就是打听你在京城的住处,想来找你。” 云香沉着脸皱眉坐了会儿:“我都给他们送钱回去了,干嘛还要来?他们非要拖着我一辈子翻不了身才甘心吗?” 云舒看她脸色不好看,想起之前她爹娘来找自己问云香消息时的样子,随口说了句:“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听说你们家大杂院的老房子被隔壁占了,家里的地早就没种了,你爷爷又时常生病,你们家这两年欠了不少钱,他们兴许……也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没办法!他们什么时候有办法过?日子不好过,没我帮他们弄钱回去,做吃山空当然不好过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作为庄稼人不肯下地干活儿,不肯外出做工,不肯伺候别人,还等着别人伺候他,巴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他们巴不得一辈子贴着我靠着我,不管我多为难多难过,就等着我给他们送钱回去,让他们过好日子。我离得这么远,他们还是那副德性,又要来贴着我,非要我被一辈子包袱他们才开心……” 云香气得在厅上走来走去的念叨,云舒诧异的看着她,以前从没听她说过家人半句不是,还以为她自个儿心甘情愿养着那一大家子了,原来她还是有怨言的。 云香狠狠发泄一通,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云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茶杯。好一阵过后,云香慢慢缓过劲儿了,似乎发现自己方才失态了,尴尬道:“云舒,我方才……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你……你别……” 云舒放下茶杯,抿嘴笑笑:“我什么都没听到。” 云香顿了顿,尴尬的笑笑,四下看看,找个话题道:“对了,云舒,红梅跟你一起回家去,她家人对她还好吧?说来她年纪月份都跟我差不多,她应该也定亲了吧?” 提到红梅,云舒想起那日红梅他娘跟她定亲的夫家打架之事,不仅抿嘴笑笑,云香狐疑道:“怎么了?云舒,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红梅了 !” “哦?说说看,红梅怎么了?” “她……多半已经成亲了吧?” “是吗?她还挺快的嘛,当初她跟我进宫时吃了不少苦,我一直想要是有机会再见一定好好补偿补偿她。” 云舒玩笑道:“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 “这个……至少……多给她添些妆,可惜我一时半会儿还回去不了,唉!以后回去一定补上。” “那倒不必,她不在老家了!” “啊?她嫁哪儿了?不在咱们县城吗?” “也不是,其实……”云舒想想,云香跟红梅关系一直不错,这里离云州又远,说了也无妨,便把红梅逃婚之事告诉了她,云香闻言惊讶的张大嘴望着云舒半晌,依然不可思议道:“云舒,你……你说红梅逃婚了?真的是红梅?不是小莲?” 云舒顿了顿,哑然失笑:“确实是红梅,小莲早就嫁人了,对方是个补锅匠,不过她相公挺能干的,最近挣了不少钱,小莲姐也怀孕了,说不定现在已经生了都不一样。” “是吗?过得真快,我觉得昨天咱们还在你家院子练字闹着玩儿了,没想到转眼就各奔东西了,唉!”云香颇为感慨的样子,云舒也沉默下来,回忆起小时候伙伴们的过往,心里总有些失落,就像漏了一块似的。 静默半晌后,云香道:“云舒,我今儿来除了看你其实还有件事,你这个月二十二有空吗?” “二十二?……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二十二想办个茶会,请熟识的姐妹们过来坐坐聊聊,你也来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一章 离间 当日,云舒跟云香闲聊了许久,说起以往那些姐妹,二人一阵长吁短叹,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那无话不谈的年少时代一般。直到半下午时分,云舒亲自把云香送到门口,看着她的马车渐渐远行。 回院子的路上,雁儿道:“小姐,您在京城还有这么位漂亮姐妹啊?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那位夫人长得真好,对人也好,可惜她的丫鬟就不怎样了,就知道仗势欺人,上午回来时,那丫头还收了烟儿妹妹的银子了,如今都是熟人了,也没见她退回来,真是…” 柳烟儿道:“没有,她方才想退给我来着,我没要,咱们小姐是相府二奶奶,赏出去的钱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我要真收了,他们还不知道背地怎么说咱们小姐了!” 雁儿道:“不会吧?说也是那没长眼的丫鬟说,等我们告诉她主子,她肯定得不了好。小姐,下次去咱们跟她主子告状吧?” 柳烟儿有些不屑道:“告什么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我看那夫人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你没注意她那眼神儿、还有说话的样子,时时都在跟咱们小姐做比较。看咱们小姐吃排头,她好像也挺高兴的样子,小姐,这位夫人不简单,茶会那天还是别去了吧?” “胡说,那位夫人是咱们小姐从小到大的姐妹,怎可能那么坏心眼儿?烟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草都是贼样儿的?” 柳烟儿嗤笑一声:“雁儿姐,你该好好看看书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喜欢胡诌,我没有草木皆兵,那夫人本来就不好,不信你问小姐。” 雁儿不满道:“问就问,小姐,那位夫人不是坏人对不对?她不是您从小一起玩的姐妹么?烟儿妹妹就是草木皆兵了对不对?” 听这两个丫鬟在后面吵吵。云舒不置可否,这两个丫头都是云香走之后才来的,对云香的情况一无所知,唯一知情的小蝶却不在身边。 不过这烟儿丫头果然聪明,小小年纪,只是在旁边站了会儿,就看出了端倪,能猜个十之**。雁儿丫头这方面真得好好跟柳烟儿学学。为防雁儿以后再鲁莽坏事。云舒决定以后凡是要出去见生人的境况都只带柳烟儿不带雁儿去了,还是留她看院子的好。 傍晚,小顺子急匆匆赶回来,径直冲进屋里,直到亲眼见到云舒才算松口气 。他一屁股坐到云舒对面,责备道:“你这丫头。要回来也不招呼一声,小蝶和王安他们听你说逛会儿就回去,却一直不见你回,正差人四处寻你了!” 云舒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早上出来时跟二人说中午回去吃午饭,走到半路心情不好就回来了,后来云香又来,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赶紧让小顺子给那边送个信儿,小顺子好笑道:“我早就让他们回去了。真要让他们找下去,不到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的新娘子走丢了!” 云舒红着脸赔罪,继而又说起云香来拜访之事。小顺子闻言回头看她,语气不善道:“她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她说来看看我,叙叙旧,还请我这个月二十二去她家参加茶会。” “茶会?……”小顺子皱眉思虑,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走了两圈。片刻后他脚下一停。一本正经道:“云舒,那女人不简单。你还是别去了!” 云舒看他表情严肃,心觉奇怪,云香跟小顺子又没什么交集,他为何如此反应?其实云舒原本并不想去,可小顺子这么一说,她心里倒有了别的念头:“为什么?你昨天不还让我出去走走,多认识些人吗?” “那不一样,你这姐妹不同别的女人,你跟她一起只有你吃亏。云舒,听话,别去了,你要真想找人聊聊的话,我派人帮你发帖子出去,请我那些兄弟们的媳妇妾室来陪陪你,这样我也放心。” 云舒皱眉,虽然她知道小顺子是为自己好,是想保护自己,可被他保护得太严实,自己都没机会出去见生人了,感觉自己真的就是个花瓶儿一般,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另外,小顺子对云香如此忌讳肯定另有缘由,是为什么了?她非常好奇。 “小顺子,为什么这么说?云香是比别的女人长得漂亮些,心眼儿稍微多些,其他也没什么不同啊!我跟她一起未必一定是我吃亏啊,你为何一口咬定我斗不过她?” 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顺子的双眼,小顺子皱眉道:“她那些心眼儿岂止是稍微多点儿,我看她全身上下全是心眼儿,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云舒自信道:“放心好了,你娘子我也不是一般人,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 。” “我知道娘子不是一般人,可你不是不喜欢牵入这些纷争吗?”小顺子试图说服她,可当他注意到云舒一脸探究的眼神时,他顿了顿,轻叹一声道:“云舒,你不要多想,其实我统共也只见过你那姐妹云香三次而已,跟她话都没说过,所以……” 云舒眨眨眼,故意道:“你干嘛这么紧张?莫非你心里有鬼?云香长得那么漂亮,莫不是你看上人家了?” 小顺子愣了一下,顿时板着脸道:“胡说什么?我要看上她,怎会等到现在?当初就……你这鬼丫头,一不小心就上你的当!” “那是什么?你跟她有仇啊?” “仇都是没有,只是……”小顺子犹豫片刻,“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记得当初你让我帮忙把那云香从宫里弄出来,给她找个归宿。我找的是跟我大哥同名同姓,只是用字不同的一位兄弟,自我回京开始,他就一直跟着我,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之一。” 云舒点头:“嗯,我知道,你说他是你的部下,正好跟小六子的名字相似。” “对,他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之一,一直对我忠心耿耿,自娶了那水云香后没几个月,先是时时夸赞那水云香,后经常为小事与兄弟们闹矛盾,还私底下找我要加官进爵,再后来渐渐就与我们兄弟疏远了,最近却发现他与三弟舅舅家走得极近。” 云舒闻言诧异得张大了嘴,她很清楚,小顺子跟卫禹一向不和,跟那卫家更是水火不容,而小顺子极其信任的部下却转投了卫家,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难道那部下的转变都是云香的功劳?她知道云香确实有那本事,可……可…… “小顺子,会不会有其他原因?不一定……不一定就是云香吧?” 小顺子定定的望着她:“世上能让男人心性大变的只有女人,何况我有足够证据。” 看他肯定的眼神,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低头垂眉:“小顺子,对不起!” 小顺子顿了顿,继而明白过来,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捏捏她鼻子:“傻丫头,我们是患难与共的结发夫妻,说什么对不起?何况你又没做错什么?” “小顺子,我当初不该求你帮忙,云香她心思太重、野心太大,早知道我就……” 小顺子好笑道:“你就怎样?不管她,让她死在宫里?我知道娘子做不到,即便当真如此,你多半会良心不安一辈子,对不对?” “可你那部下跟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要不是云香,兴许你们依然还是好兄弟……” “罢了,人心难测,世人之间没有绝对不变的关系,之前兴许只是时机未到,说不定那厮心底早就有了异心,只是没找到机会发泄出来罢了 。如此也好,要是他隐忍不发,到危难之时再插我一刀更麻烦。” 二人靠在一起静默半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想起下午八面玲珑的云香,说起自己父母义愤填膺欲哭无泪的云香,跟自己一起怀念姐妹的云香,她有些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本性?或者每个都是,只是不同时候不同方面占了上风? “云舒,以后你别再跟那水云香来往了,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点儿伤害。”云舒朦胧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此事暂时就算这么过去了。 次日早上,云舒吃过早饭,就有丫鬟送了一打帖子和厚厚几本大书册来,说是小顺子特地派人准备的。上面是京城所有七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信息,包括她们的姓氏、年龄、身高、体重、爱好,以及她们各自的家庭背影等等一大堆信息。目的是让云舒翻看翻看,要是有觉得不错的,就写张帖子送过去,邀请她们过府来叙。 云舒诧异的望着那一堆册子,又惊讶又好笑。惊讶是小顺子哪儿去弄来这些东西?好笑的是人与人之间是否有缘、是否合得来,是单凭纸上几个字就能判断得出来的吗? 不过小顺子一片好意,也不好辜负了他,云舒随手拿了本册子翻看翻看,第一页记载的居然就是当今皇后的背景信息。她仔细看了看,原来皇后生父只是个普通的五品文官,即便她上位后娘家也没怎么提升,上面还有些她的小趣闻,看起来挺有意思。 云舒来了兴趣,当般一目十行的挨着看下去,啧啧,当真有意思,她干脆把这些厚厚的房,关了门慢慢研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二章 请帖 云舒花了整整五天时间去研究小顺子送回来的册子,结果却一份帖子都没写出来,不过看了一遍之后,她感觉心里有底儿多了,以后再见到这个夫人那个夫人至少不会一片茫然了,这册子真是个好东西,要是能把朝中所有官员的都弄来就更好了。 晚上,等小顺子回来,云舒提起此事,小顺子好笑道:“你又不入朝为官,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虽然不入朝为官,我相公却是吏部侍郎啊,我不能给相公丢脸,反而要为你多挣些脸面,知道多些不是更好吗?小顺子,到底有没有啊?也弄来给我看看吧?”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不行,即便有也不能给你看。” 云舒小嘴翘得老高,赌气的背过脸去,小顺子脑袋放她肩膀上,笑眯眯道:“不过……娘子要问谁,为夫可以给你解答,为夫脑袋比那书册准确管用保险多了,有这本万能书,你还找那死物作甚?” 云舒心中一喜,顿时高兴的转身:“真的?你什么都知道?” 小顺子但笑不语,云舒想了想:“那你说说看,皇后的生父只是个五品小官,相貌平平又没什么出众的才能,为何上位的却是她了?” 小顺子皱眉道:“云舒,皇家之事不能擅自议论,问个其他的吧 !” 云舒直直的盯着他,小顺子忍了半晌,最后无奈道:“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告诉你可以,不过我告诉你的你不许告诉别人,知道吗?” “那当然,我才没那么傻,为什么啊?为什么?” “皇后生父虽是五品官,她生母的表姐却是太后,就这么简单。” “啊?!就这样啊!太后不是跟皇上合不来吗?皇后的人选难道由太后来定?” “当然不是。许多事情不是靠私人喜好能决定的,像皇后这么重要的位置当然要综合各方面考虑。其实,谁做皇后都不重要,要看谁坐了那位置朝廷能安稳,各方势力能得以平衡,明白吗?” 云舒似懂非懂,不过大致意思还是明白的。现在提起太后,她突然想起当初小狐狸的话。她一下子坐起来:“小顺子,你派人去查探过没?高阳是不是醒了?” 小顺子顿了顿,盯着她沉默片刻:“云舒,你怎么知道?” 云舒心中一慌:“真的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顺子垂眼想了想,摇头道:“即便她醒来也无妨,她现在不记事。也下不得床,对我们没多大影响。” “不可能,只要她醒来肯定恢复如初了,小顺子,你再派人仔细查查。”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云舒,我一直想问你,高阳为何会突然疯癫?你为何几个月前就知道高阳会醒来?你跟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云舒非常犹豫,小顺子是自己的夫君 。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告诉他,当然是在不吓着他的前提下,关于穿越、关于小狐狸都可以说,关键是小顺子他是否相信?如果因此跟自己疏远了就适得其反了。 云舒抬头,见小顺子定定的望着自己,看来这个问题是没办法回避了,她心里衡量一番后,点头道:“是。是我对她下了药。让高阳丧失心智状似疯癫的,所以我很担心。万一药物失效,高阳一旦恢复过来,想起当初的事,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 小顺子,高阳的事情不能马虎半分,你确定她真的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吗?可据我所知,那药物一旦失效,她就会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万一她故意佯装,却暗地伺机报复,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小顺子定定的看着云舒半晌,然后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放心吧,我再派人去查探查探,另外再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让她得逞的!” 小顺子的话如定心丸儿般让她安心了许多,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庆幸自己没有自私的退却,勇敢的选择了正确的人。正确的时候遇上正确的人多不容易,这是缘分,也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一定要好好珍惜。 转眼到了二十一这日上午,云舒正跟大嫂在院中下棋品茶,突闻雁儿说外面有个小丫头求见,说是门房拆来送帖子的,雁儿把帖子递上,云舒翻看了一眼,是云香送来的,请去明天参加茶会的。 她随手将帖子丢在一边道:“送信的人走了吗?” “还没有了,小姐,好像在门房等着小姐回话儿了!” “那好,打赏他一两银子,让他回去告诉他们主子,就说我偶感风寒,不便前往,多谢他们主子的好意,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雁儿顿时张大了嘴:“小姐,您不是好好的吗?” 云舒瞪她一眼,她顿时闭了嘴,云舒扫一圈,“烟儿,你去说!” “是!”柳烟儿行个礼后出门,打发了小丫鬟后回来站到云舒身后 。大嫂狐疑的看看门口,笑道:“二弟妹,难得见你出去走一趟,有姐妹前来相邀,为何不出去走走?” 云舒抬眼笑道:“有大嫂陪我,我哪儿舍得出去?” 大嫂嗔道:“就你嘴甜,哎,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人专门给你送帖子啊?连我们都没份儿了!” “大嫂想去的话,喏,帖子给你!”云舒随手把帖子递过去,大嫂接了看看,见上面字迹娟秀工整,再看落款:“水云香?二弟妹,这不是上次在大花园里遇见的那个、长得挺漂亮也挺会说话那个,你不是说她是你老家姐妹吗?” “是啊,她家就住我家对门。” “那你为何……” “大嫂,该你了!”云舒打断她,不想说这个,大嫂看她脸色淡淡,想了想,也不好多问,顺手将帖子收进袖子里继续下棋。 午时左右,大嫂跟云舒告辞,准备去大厨房看看,听说最近大厨房有点儿混乱,老是丢东西,王夫人把这事儿交给她来查,她想趁着午饭时间亲自过去看看。可走到半路却遇见准备去王夫人那儿请安吃饭的卫莹莹,打了招呼便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王夫人那里。 无奈,大嫂只能跟着去,二人请安后坐下,大嫂取茶杯时袖中突然掉出个东西,卫莹莹见之立刻蹦过去捡起来看看,“水云香?咦,这名字好熟悉啊?大嫂,这谁啊?” 大嫂顿了顿:“哦,她就是那日二弟妹带回来的那位客人。” 卫莹莹想了想:“哦,原来是她!”她低头大致看了看,然后随手将帖子往桌上一丟:“呵,她过得倒挺逍遥,还搞什么茶会,真是吃多了没事儿干。” 大嫂尴尬的笑笑:“她和二弟妹是多年的姐妹,好久不见,可能只是以此名义请二弟妹过去坐坐、叙叙旧吧!” “是吗?二嫂倒也逍遥,娘为了这个家成日忙前忙后,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倒好,每日只管吃喝玩乐,不但不帮忙,还到处乱跑,真是个吃白饭的……” 大嫂更加尴尬,她稍稍犹豫:“三弟妹别这么说,二弟妹才来,对家里的事不熟悉,明天她也不会去的,要不、这帖子也到不了我手里 。” 王夫人让丫环把帖子拿过去看看了,微微点头道:“嗯,这丫头字倒是写得不错,人也漂亮,嘴也甜,晟宇当初怎么没看中她了?” 卫莹莹不满的轻哼道:“长得漂亮又怎样?一看就是个心肠坏的,二哥才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否则世上比她漂亮的多得是,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王夫人瞪她道:“瞧你小心眼儿那样儿,就是见不得人家半点儿比你好。我倒觉得这丫头不错,有灵性,是个可造之材。” 王夫人拿着帖子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问大嫂道:“大媳妇,二媳妇为何不去?” “啊?哦,她……她说她偶感风寒,有些不便。” 卫莹莹立刻反驳:“什么偶感风寒?我昨儿还见她活蹦乱跳的,请了安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大嫂,你今儿上午不还跟她待了两个时辰吗?她真的感染风寒了?” “这个……这个……”大嫂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夫人见之目光闪了闪,她垂眉沉吟片刻,突然抿嘴一笑:“这云香丫头我倒挺喜欢的,外面都传我王卫氏不待见二媳妇,既然这云香丫头是二媳妇的好姐妹,又同姓同辈,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办茶会,都送了帖子了我们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这样吧,你们都准备准备,明儿上午,咱们婆媳几个一起去参加二媳妇这姐妹的茶会。大媳妇,二媳妇那里就由你去通知吧!” 卫莹莹立时跳起来:“什么?母亲,你要去参加那女人办的茶会?她夫君不过一个四品小官而已。” 王夫人不高兴了:“四品官又如何?你们公公不也是四品官?去准备准备吧,你不是早就吵着想出去转转吗?” 卫莹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嫂也相当惊讶,呆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当然最傻眼的还是最后得知消息的云舒,这王夫人脑袋被驴踢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到底想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三章 不得不去 次日早上,大嫂一大早就来云舒院子等着了,同来的还有卫莹莹,看她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模样在云舒房里转悠,可她眼神却未必如她表面这么不屑,每每看到件儿精致贵重的物件儿,总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别人一留意到她,她就一脸不屑的走开。 云舒坐在梳妆台前,任凭迎秋在自己头上忙来忙去,她自个儿则盯着镜中的大嫂和卫莹莹。刻意打扮过的大嫂就坐在云舒身边,看着迎秋给她梳头,顺便陪她聊几句。 “二弟妹啊,说说你那姐妹的事情吧,咱们要去做客,对主人一无所知不太好吧?”卫莹莹停下来微微侧头看向这边,似乎对此也有些兴趣。 端坐的云舒笑笑:“大嫂想知道什么了?” “这个……比如她夫家的情况,她家的亲人什么的?” 云舒好笑道:“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来京城没几天,她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她家住哪儿了,怎会知道她夫家的状况?” “是吗?那……就说说她娘家的事情,或者你们小时候的趣事也行。” 云舒垂眼片刻,“她娘家嘛……其实跟我家差不多,就是普通的乡下人家,不过云香从小就长得出众,又聪明伶俐,嘴也甜,很是讨人喜欢,反正我们姐妹几个一起出去,人家一眼就能看中她并记住她,我们几个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大嫂颇为惊讶道:“是吗?二弟妹本就是够出众的人物了,没想到那云香姑娘更加出彩,呵呵,看来你们云州真是人才辈出啊!” 云舒抿嘴笑笑,这种随口而言的话没必要当真,一旁的卫莹莹却冷哼一声嘀咕道:“什么人才辈出?我看是勾引男人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强。” 大嫂回头看看她,又看看云舒,尴尬的笑笑,云舒也不以为意。跟卫莹莹多、相处些时间。对她脾气也有些了解,这女人虽然经常惹人厌,不过却是个实心眼儿,想什么就说什么,这种人不管是敌是友都好对付。 屋里静默了片刻,迎秋将头饰一件一件给云舒戴上,云舒脑袋上越来越重,她连连道:“够了够了。别弄太复杂了,顶久了脖子都酸。” 迎秋却一本正经道:“二奶奶,今儿个是您第一次正式出府参加夫人们的聚会,一定要打扮庄重得体些,否则被人会说闲话的,不信您问大奶奶 。” 大嫂点头道:“是啊。二弟妹,这时候可不能躲懒,你要打扮寒酸了,别人还以为你在家里不受待见了,说不定明儿个京城就谣言满天飞了!” 云舒垮下脸来:“没那么严重吧?唉,我还是不去好了,大嫂,你帮我跟母亲说说吧!” 卫莹莹惊呼一声跳起来:“不去!你知道我今早多早起来的吗?梳妆都花了我整整一个时辰,又被母亲赶过来等你。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你跟我说不去,你耍我们玩儿了?” 云舒皱眉要反驳,大嫂道:“是啊,二弟妹,母亲都派人去传过话儿了,人家都等咱们了,要这时候说不去多失礼啊!” 云舒无力道:“我昨儿个明明让烟儿跟那边回了话说不去的,你们怎么……?” 大嫂不好意思道:“都怪我不好,一不小心把帖子收了。还在母亲面前掉了出来……” 卫莹莹不满道:“怎么?母亲陪你去参加你姐妹的茶会是给你面子。你还觉得母亲多管闲事了不成?真是不识抬举,哼!你们慢慢磨吧。我去母亲那儿了!”卫莹莹气哼哼的一甩袖子往院门口走去,大嫂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那二人出了房门,云舒无奈的叹口气,尽管小顺子说让自己装病别去了,可自己真要那么做,就会让所有人以为自己不敬公婆、不善姐妹、不识抬举,当真是个性格古怪、不合群不给人面子、自私自利的乡下野丫头了。 经验告诉她,许多场合不是躲着藏着就没事儿了,往往被中伤的就是那些不怎么参与的人,因为他们不参与,所以即便拿她当矛头她也不知道,躺着都中枪就是这个道理啦,所以她还是得去。 云舒叹口气,转回去对着镜子:“迎秋,给我把头饰都戴上吧!” 等她打扮好站起来,大嫂正好回来,看她正换衣服,高兴道:“二弟妹,你可算好了,快些吧,母亲和三弟妹已经往大门口走了!” 云舒干笑两声:“我也好了,走吧,大嫂 !” 二人一起走向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王夫人和卫莹莹的马车才走出十几米距离,二人赶紧上了马车,跟着前面的马车小跑着前行。 云香帖子上的地址是京城南郊的一座庄园,他们捡最短的路程,沿着京城主大街走向南门,出城门后又走了十多里才到地方。等她们下马车时已是巳时过后了,一路不停小跑着赶路,居然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比预料中远得多。 卫莹莹一下马车就抱怨:“怎么这么远,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住的地方都这么偏。” “哎呀,王夫人、云舒、两位嫂子,你们来了啊,妾身久候多时了!”装扮亮丽随和的云香笑盈盈的从大门口迎出来,到了近前跟几人行个礼,然后对王夫人道:“夫人,您能来实在是妾身的荣幸,夫人对云舒姐真好,实在让妾身羡慕得紧啊!” 王夫人笑眯眯道:“你这丫头上次还说要来府上玩了,这次办茶会请了二媳妇怎么都不请我?我是不请自来啊!” “夫人可别这么说,妾身知道夫人忙碌,每日都有不少事情要做,妾身原本也想给夫人发帖子来着,却又怕耽搁夫人,所以……唉,看我,一高兴就怠慢了,夫人,云舒姐、两位嫂子,里面请,咱们进去再慢慢聊!” 云香引着几人进了大门,然后从侧门进了园子,再往里走,过了两个小院儿,隐隐听里面有女人们的说笑声,等再过一扇园门,面前是偌大一座桃林,里面凉风习习、硕果累累,几米高的桃树上挂满了红红润泽的大红桃子,树下则是三五成群互相说笑的妇人们。看那些妇人的装束,多半都是官家夫人,似乎还有几张熟面孔。 云香一进门就略微提高声音笑呵呵道:“夫人们、姐妹们,大家看谁来了?” 众人回头,见到王夫人和这几个媳妇,各人脸上顿露惊讶之情,云香笑眯眯的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相府大名鼎鼎的王夫人,这位是大嫂金大奶奶,这位是三嫂卫三奶奶,这二嫂就是我以前时常跟大家提起的家乡姐妹了。” 几个妇人赶紧笑呵呵的迎上来:“云香,原来前些日子说得热闹的相府新二奶奶就是你的好姐妹啊!怎么不早说,给王夫人请安,给三位奶奶请安!” 其他妇人小姐也纷纷上来请安,云香一直笑盈盈的站在王夫人身旁,卫莹莹站另一边,反倒是云舒和大嫂被挤到了后面,似乎成了外人般 。 看大家跟王夫人请安的同时,都不忘夸赞云香两句,云舒不禁想到狐假虎威这个词,她四下看看,不过这环境倒是不错,随时可以吃到鲜嫩可口的桃子。云舒拉拉大嫂,小声道:“大嫂,咱们去摘桃子吧?” 大嫂看看前面,那些请安的妇人们都笑盈盈的围在王夫人面前,像丫鬟一般唯唯诺诺附和王夫人说话,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开的了。二人正准备走,王夫人回身道:“二媳妇,过来!” 云舒愣了一下,茫然的扫了一圈,见众人都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她不知为何,王夫人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对众人道:“其实啊,我今儿来主要还是想带我这二媳妇出来散散心认认人,她初来乍到,没几个熟人,又不爱出门,我怕她闷得慌,听说她的好姐妹要办茶会,我哪有不捧场的道理?” 云香道:“云舒姐,你是托了您的福了,要不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请夫人来了!” 旁边也有人赞道:“是啊,王夫人是咱们京城各家里面心疼媳妇出了名的,二奶奶,您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二奶奶,您好福气啊!”众人都齐声附和,王夫人笑眯眯的拉着云舒的手展示给大家看,云舒则如木偶般挂着僵硬的笑站在那里。 好不容易等王夫人展示够了,云舒故意娇滴滴道:“母亲,媳妇好久没吃这么又大又红又新鲜的桃子了,想和大嫂去摘摘桃子可以吗?” 卫莹莹闻言顿时全是一抖,脸色怪异的看云舒,云舒不好意思的掩嘴一笑:“三弟妹,你要去么?” 卫莹莹皱眉瞪她一眼,一扭头:“我才不去了!” 王夫人目光闪了闪,微笑道:“也好,你们年轻人就是精神好,去吧,茗烟和莹莹也一起去吧,小心些,别摔着绊着了啊!” 云舒顿时欣喜得脸红的行礼谢过,拉着大嫂就快步走向桃林,卫莹莹扁着嘴站在一旁不想动,云香笑眯眯道:“三嫂,要不我陪您去转转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四章 玩乐 卫莹莹斜她一眼:“谁稀罕!”然后一仰头,一个人甩着手帕一扭一扭的走开,她去的方向确实云舒和大嫂离去的方向。 众人望着卫莹莹高傲离开的背影,又各怀心思的看向云香。云香尴尬的笑笑:“兴许……三嫂想自个儿走走,王夫人,要不妾身就陪您坐坐吧!” 王夫人看看卫莹莹方向,微笑道:“云香,莹莹从小就这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夫人哪里话,您和几位嫂子不嫌我这园子寒酸,肯来捧场,妾身就感激不尽了!夫人这边请。让您跑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打算就在城里办个茶会算了,可城里的宅子实在小了些,也没什么可赏玩的。 我想起这南郊庄园里有片桃林,正好前两天庄上来人说桃子都熟透了,又大又红硕果累累,又好吃又好看,所以临时改了主意。夫人,你们一路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这里景色不错,即便多花点儿时间也是值得的 !”云香带着王夫人在林间游玩,一边笑眯眯的攀谈一边介绍,模样相当亲昵,而她们身后则跟了一群陪笑附和的妇人,见云香在王夫人面前如此说得上话儿,心里暗暗都有一番计较。 云舒拉着大嫂往林子深处走去,直到没见外人了才停下,正好那树下有张石桌儿,大嫂的丫鬟给她垫了垫子,她便坐下休息。云舒看满树又大又红的桃子,当真来了心里想上树自己摘。 她四下看看,选中一颗好爬果实又好的大桃树,让蓉儿和柳烟儿守在两边的路口,她自个儿则挽起袖子卷起裙子摘了发钗准备往上爬。 大嫂一回头,见她已经爬到了树杈儿上,惊得一下子跳起来小跑着过去拉云舒:“哎呦,二弟妹,你干什么?当心摔着。快下来!快下来啊!” “大嫂,别摇别摇,再摇真要摔下去了!” 大嫂一顿,赶紧松了手,着急的四下看看又催道:“二弟妹,你快下来,要摘让丫鬟们去,要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啊?” 云舒乐了。自从离开云雾县开始,自己老老实实待了两个月多,今儿个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委屈自己,她笑呵呵道:“没事儿,大嫂。我方才跟母亲说了来摘桃子,她也同意了的,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你别那么迂腐好不好,来,接着!” 云舒摘了个桃子向大嫂扔去,大嫂赶紧退开让过,着急得围着桃树团团转:“二弟妹,快下来,母亲让你来可不是这个摘法儿。快下来啊!” 云舒才不理她,依然攀着树枝挑大个儿的摘,然后往下扔给大嫂的丫头,那丫头也笨,时时吓得躲闪,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个一个往地上掉,她心疼得大喊:“大嫂,让你丫头机灵着点,用裙子兜着。对。兜着,别再掉了啊。掉一个打一个板子,回去就打!” 小丫头兜着裙子被云舒支使得团团转,其他丫鬟见桃子一个一个往下掉,先是惊讶,继而上来帮忙,大嫂见自己怎么说都没用,愣愣的站了会儿,干脆也来帮忙捡。 几人正忙活间,听闻一个不善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抬头,见卫莹莹居高临下的站的旁边,大嫂站直身子,理理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三弟妹,你怎么来了?” 卫莹莹皱眉打量大嫂一番:“大嫂,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二嫂了?” 大嫂尴尬的笑笑,抬头往树上看,卫莹莹也抬头看来,云舒故意摘了几个桃子往卫莹莹那处扔,咚咚咚几下,卫莹莹连带她两个丫鬟都遭了秧,特别是卫莹莹,精心梳理的发饰、妆容全被弄得一塌糊涂,卫莹莹吓得又跳又叫,她的丫鬟也吓得手忙脚乱 。 大嫂和几个丫鬟赶紧上去帮忙,云舒趁着这机会噌噌往下滑,很快就到了地面,放下卷起的衣裙,整整头发,插上发饰,再暗暗擦擦手便恢复到先前的状态,她和几个丫鬟都没注意到自己发髻上的金镶玉步摇被留在了树上。() 云舒惊呼一声也上去帮忙,顺便对大嫂眨眨眼,等卫莹莹安静下来,她的丫鬟赶紧拉了帘子把她围起来,重新给她梳妆打扮。等卫莹莹整理好出来,铁青着脸瞪着云舒道:“方才是不是你?” 云舒故作无知道:“啊?三弟妹说什么?” “你被跟我装蒜,方才是不是你用桃子砸我?” 云舒无辜的眨眨眼:“哪有啊?我方才去桃林那边逛去了,一回来就见三弟妹你坐在地上,三弟妹,你没事吧?”看卫莹莹眼角那一块乌青,云舒心里早已乐翻了天,面上却要装作无辜且关心的样子,大嫂尴尬的看着,又不好说什么,丫鬟更不敢多嘴。 卫莹莹气道:“你少给我装,我方才分明看见书上有个人影儿,就是那人故意用这劳什子砸我的,那人肯定是你!” “哎呀,冤枉啊,天地为证,三弟妹,我是摘过几个桃子,可从没砸过你啊!” “你有,就是你!” “没有没有,冤枉啊冤枉啊!” “你有你有,就是你就是你!” “没有没有没有,冤枉冤枉!” 如此来来往往如鹦鹉学舌般对话好几遍,卫莹莹气得跳起来:“你等着,我找母亲评理去!”然后一甩袖子又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卫莹莹气得直跺脚的背影,大嫂抽抽嘴角,回头道:“二弟妹,你这玩笑开大了 !” 云舒吐吐舌头:“大嫂,你有看见我砸她吗?” 大嫂愣了愣,好笑的摇摇头,云舒板着脸扫了一圈:“你们谁看见了?” 丫鬟们齐齐低头行礼:“回二奶奶,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云舒摊摊手:“大嫂,你瞧,我什么都没干!” 大嫂摇头叹气道:“你啊!都成亲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我家弘儿、芙儿都没你调皮!” 云舒吐吐舌头,小声道:“开个玩笑而已,不伤大雅啦!来,大嫂,吃桃子!” 二人在竹林中一边闲聊一边品尝鲜桃也别有一番意味,云舒觉得这一趟总算没白来,沉寂了两个月,总算可以放肆开心一回了。 直到午时中刻左右,云香找了过来:“云舒,大嫂,你们在这儿啊!我找你们好一会儿了!快来快来,该吃午饭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二人跟着云香一起往外走,云舒看云香满脸笑意的样子,“云香,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啊?哦,没什么,云舒,你方才是不是欺负莹莹表姐了?莹莹表姐很不高兴了!” 云舒狐疑的看她:“表姐?” 云香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我与母亲投缘,方才母亲已经收我做干女儿了,云舒,以后你就是我名副其实的二嫂了哦!”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大嫂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是吗?恭喜云香妹妹,婆婆难得遇上如此投缘的人,你以后多多过府来,一来可以陪陪母亲,二来也可以看看二弟妹和我们啊!” 云香点头道:“那是当然,我有空了就去,到时候大嫂莫要嫌我这个混饭吃的就好。” “怎么会?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了,对吧,二弟妹?” 云舒扯扯嘴角,微微点头没说什么,她微微转头看着云香眉飞色舞的美丽侧影,想起先前小顺子的话,果然他的猜测不无道理,早知道…… “云舒?我认了母亲做干娘你不高兴吗?” 云舒回过神来:啊?怎么会?我当然高兴了 !” “是吗?呵呵,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其实我能跟母亲认识还是托了你的福,以后母亲那里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说话,啊!”云香俏皮的眨眨眼,云舒抿嘴笑笑不置可否。 午膳是在桃林前面的院子空地上摆的,云香作为主人,又认了王夫人做干娘,自然坐在王夫人身边陪着,大嫂、云舒和卫莹莹也在那一桌儿,不过位置却疏远了些。 看王夫人和云香母亲女儿的叫得热闹,云舒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怪怪的,大嫂也是面带微笑时不时附和两句。卫莹莹则一直黑着脸一会儿瞪云香一会儿瞪云舒,王夫人也不怎么理她,她更加郁闷,小声嘀咕:“我这辈子命里犯水不成?一见姓水的就倒霉!” 云舒哑然失笑,低头吃饭当没听道。午饭后这群妇人三三两两开始凑伙儿或打牌或闲聊,大嫂陪在王夫人身边,云舒不认得人,反倒跟卫莹莹成了掉单的两只,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二人互瞪半晌,卫莹莹小声道:“喂,你跟我说实话,方才砸我的是不是你?” 云舒心里大笑,脸上茫然道:“三弟妹,你说什么?” “少给我装蒜,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舒微微一笑:“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汉,何况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不知道三弟妹说什么?” “你……”卫莹莹气得牙痒痒,去也只能望着云舒干瞪眼。 云舒心里大乐,一个人嗑瓜子儿,这事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云舒小姐!” 云舒回头,见了来人愣了一下,继而赶紧站起来:“沈夫人,你也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五章 做客 来人笑眯眯的点头:“难得你还记得我,夫家姓范,你还是叫我范大嫂吧!” “瞧范大嫂说的,当初我来京城时叨扰你们那么久,还托大嫂照顾小蝶良久,之后走得急,都没时间去看看您和范将军,实在太失礼了,范大嫂莫生我的气才好。” 范大嫂玩笑道:“我哪敢啊?如今你却是三品侍郎的夫人了,官阶比我高,我该跟你见礼才是。” “范大嫂就爱拿我说笑,又不是外人,什么见不见礼的?来来,范大嫂坐,咱们好好聊聊,范大哥和小子武都还好吧?我早就该去府上拜访的,一直在院儿里躲懒一不小心就躲到了现在,今天还是第一次出来了 。” “我知道,我今天本不想来的,听说你们要来,才特地过来的。” “啊?是吗?方才怎么都没见您?” “方才那么多人,你自然看不到我了!” 二人颇为熟稔的互相拉着手闲聊,如认识多年的老友般。对了,这就是当初云舒跟着圆空大师来京城时负责护送任务的范明将军的夫人,云舒在她家住过半个月,进宫后又把小蝶留在她家多时,直到走之前都没空去道个谢。 这个把月成日在小院儿里待着,又有小顺子陪着,都快把他们一家给忘了,记忆中范明府上离左相府似乎还挺近的,之前还发愁京城没熟人了,一想云香就找上门来,现在又有了范大嫂,以后的日子总算不会太寂寞了,云舒心里真的很高兴。 一行人一直待到半下午时分,王夫人说了要回去,其他人才敢提出要走,于是云香的所有客人都来告辞。准备坐马车回城。马车陆陆续续从那庄园出来走成一串儿,从头到尾几十辆马车,排得老长老长,看上去颇为壮观。 云舒见到范大嫂很高兴,便干脆上了范大嫂的马车,直接从相府门前过了继续往里走,到范大嫂家里去做客。 两年多没来,范府如记忆中一般没什么变化,范明依然在宫里当值,小子武长高长大了不少。眉眼越来越像他父亲,对人也礼貌大方了许多。 云舒这次出来戴了一手的金银镯子,是用来打赏丫鬟的或者给见面礼的。可这些东西送小子武似乎不太合适,她想了想,便想把腰间那玉佩摘下来送给子武。 这是上次回门时钱兴给自己那块,说是从护国寺求来的、请大师开过光的,反正都是保平安的。这颜色男女都适用,送给小子武正好合适。小子武似乎挺喜欢那东西,范大嫂却极力推辞,最后拗不过云舒,还是让小子武勉强收下了。 范大嫂陪着云舒在府里转了圈儿,又带她去看了上次来她住过的地方。如此不免想起些往事,也是感慨万千。 傍晚时分,范明回来见到云舒很是意外 。继而又板着脸道:“堂堂相府二少奶奶,怎舍得来寒舍走动?不怕脏了你的鞋?” 云舒愣了一下,范大嫂嗔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云舒妹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 云舒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范家跟相府乃是世仇。自己现在是相府的人了,难怪范明如此冷脸。她笑眯眯道:“范大哥这么说,难道是嫌云舒来少了,或者是怪云舒来京城一个月,都没来跟范大哥范大嫂请安么?” 范明轻哼一声转开头淡淡道:“还是免了吧,我可担不起!”然后便回身进了房间。 等他关了门,范大嫂赶紧解释:“妹子别往心里去,我夫君就这脾气,其实他心里没什么的。你跟王二公子的事还是夫君提起我才知道的,上次他还玩笑说二公子居然栽在你这小女子手里,下次要再跟二公子不合就把你抓来要挟要挟了!” 云舒好笑道:“是吗?我还以为范大哥是光明正直之人,原来也是如此诡计多端啊!” 换了衣服的范明推门出来:“你知道什么?那叫计策懂不懂?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本事。哼,不怕他王晟宇不可一视,惹毛了我就把你抓来关它十天半个月,让他三跪五叩来给我赔礼道歉,否则休想要人。” 范明说得一板一眼儿,云舒当然知道他只是斗嘴说笑,几人一起去了饭厅,依然如亲友般围坐一桌儿吃晚饭。席间范大嫂要照顾儿子、照顾相公,还要照顾云舒这个客人,实在是忙得不亦乐乎。 范大嫂道:“相公,你昨儿不说今天要当值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晚上还去么?” “不去了,原本今儿晚上应巡查慈心宫附近,下午太后携公主回来了,太后另外安排了人,不用我们去巡查。” 云舒闻言手上一停:“范大哥,你说太后和高阳公主回宫了?” “是啊!怎么了?” “他们不是在公主府隐居吗?高阳公主不是……不是……” 范明表情平淡:“公主几天前就醒来了,醒来当天就给皇上送了信儿,太后回宫也是皇上亲自让人带话去请的,早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 云舒心思转了几圈:“范大哥,您可有亲眼见过太后和高阳公主?” 范明抬眼看她,赶紧放下筷子,双手环胸看着她:“怎么,你这个相府二奶奶好像挺怕太后和公主似的,你招惹过她们?” 云舒表情尴尬,犹豫片刻道:“我……我……其实不瞒范大哥范大嫂,两年前我进宫时高阳公主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我有些担心。” 范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我记得……当初高阳公主疯魔之前就是去找你麻烦,还对你动了手,中途突然就疯癫了……” 云舒心里一紧,赶紧道:“范大哥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她为何……” 范明举起一手:“你不用解释,如果是为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一来不管公主突然生病是不是跟你有关,她生病生得正是时候,有很多人正好希望如此;二来太后党羽已除,否则圣上也不会亲自派人请太后回宫;三则听说公主虽已清醒,神智却如婴童般幼稚无知,有时连太后都不认得,又怎会记得你的事情? 安心做你的相府二少奶奶吧,没人找你麻烦。” 虽然范明说得笃定,云舒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后面她几乎没怎么说话,饭还没吃完,就有下人来报,说相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多时了,说是来接云舒的。 云舒辞别范明夫妻,出门上了马车,一进去竟然发现小顺子坐在里面。她诧异道:“小顺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那一出门就不知家门在何处的贪玩娘子,生怕她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娘子,怎样?今天玩得高兴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还……还好吧!”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云舒赶紧投降:“不怪我啊,我本就不想去,可你一走,大嫂和卫莹莹就跑来守着我梳妆,我要说不去她们非劈了我不可,我也没办法啊! 好在那桃林还不错,桃子也好吃,还遇上了范大嫂,这趟也算没白走 。哦,对了,小顺子,你后娘收了云香做干女儿,以后云香怕是要时常来咱们府里了。” 小顺子眉头微皱:“她们俩怎么凑到一起了?” 云舒耸耸肩:“这个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觉得她俩虽然年龄差不少,脾性却相差无几,难怪一见就那么投缘。” 小顺子瞪她一眼:“还不都是你自个儿招来的,以后出了事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云舒扁扁嘴:“才不会,我才没招惹她,是她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二人坐着马车一边斗嘴一边往回走,等回到府里,云舒一边卸妆一边道:“小顺子,听说了吗?今儿下午太后带着高阳公主回宫了。” 小顺子靠在**看着她的背影,“知道!” 云舒回头:“你知道了为何不跟我说?”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我真的有些担心,小顺子,你确定高阳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会不会是故意装的?或者暗地又在谋划什么?”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我派人去查探过,高阳确实心智如幼童般时常认不得人,至少表面如此。你放心吧,此事我一直留意着,也做了万全准备,即便他们有阴谋,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看小顺子颇有信心的样子,云舒微微点头,又取下一支发钗放桌上,再一抬手,不小心把桌上一物件儿带到地上,咔嚓一声脆响,云舒低头去看,似乎是个玉佩。 她捡起来扫了一眼,准备顺手放到桌上,突然她动作一顿,继而惊呼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将玉佩给抛了出去。 小顺子瞬间跳起,一把将她揽到身后:“怎么了?怎么了云舒?” “那……那玉佩……”云舒指着刚刚被抛出去的东西有些发抖。 小顺子看了一眼,上前捡起来看看,想了想道:“这不是上次回门时你表哥送给你那块玉佩吗?” 第九一六章 任务 云舒脸色更难看,愣愣的盯着那玉佩半晌:“小顺子,你……你再仔细看看。” 小顺子皱眉,又看了两眼:“应该是那块,怎么了,云舒?” “可……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下午已经把它送给范大嫂的儿子子武了啊!” 小顺子愣了一下,想了想,突然好笑道:“一块相似的玉佩而已,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云舒愣愣的望着他手中的玉佩半晌:“当真……当真只是相似?” “当真,不信你看,你那块玉佩穿线的地方在中心靠左一点儿,而这边是中心靠右一点儿,你仔细瞧瞧。” 云舒盯着看了会儿,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她拍拍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鬼了呢!可是小顺子,这种玉佩我明明只有一块,这块是哪儿来的?” “这个……大概是我以前什么时候买的吧,算了,既然你不喜欢,直接毁了它便是。”小顺子手上一用力,那玉佩顿时化为粉末,轻轻一吹,灰尘便到处纷飞。 云舒望着那粉尘心里依然有些疑惑,小顺子拉拉她:“别瞎想了,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小顺子拉着她去看别的东西,云舒注意力一分散,便忘了这事儿。 次日上午,云香来访了,还带了好大几筐子的桃子来,云舒这院儿送了满满一筐。桃子云舒倒是喜欢,陪云舒聊聊也无妨,只是她总想着拉自己去见王夫人这点儿有些烦。 云舒满心满眼都是不乐意,云香还是坚持,她总不能直接说不想见婆婆吧,最后还是生生被拉了过去。 看堂上王夫人笑眯眯的拉着云香说这说那,仿佛一对真母女一般,大嫂那个老好人总能附和上几句,云舒却没那么好心情。卫莹莹脸色更臭,陪着做了一小会儿,就站起来道:“母亲,你都有人陪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我回去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王夫人叫她她都不理。瞧瞧瞧瞧,人家亲姑姑就是不一样,要是自己敢那么走了。王夫人那脸不知要拉多长!云舒只能百无聊赖的坐着,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便找个理由逃也似的回了自己院子,再不愿出门 。 半下午时,王夫人派了个丫鬟来请云舒,一连请了几次。都被雁儿给拦在了院门口。傍晚时分,大嫂来了,一进门就道:“哎呀,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云香妹子毕竟是你的好姐妹,你这个主人跑了算怎么回事儿啊?母亲请你也不过去,唉,你啊!” 云舒不以为然道:“我昨天出去逛了一天,累了。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啊?再说云香也不是来看我的,明明是看她干娘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大嫂顿了顿,好笑的摇头:“瞧你那小气样儿,云香妹子下午就走了,母亲叫你过去是另外有事,还是挺重要的事,没想你死活不去,母亲都有些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她生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事啊?” “你不在意那还问?” “大嫂,别拐弯了。你来不就是说那事儿,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 大嫂无奈的摇摇头:“唉,都说三弟妹脾气不好不懂事,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舒耸耸肩:“我可不敢跟她比,人家瞧不上我了!哎呀,大嫂,到底什么事儿,你再不说想说我都不听了!” “行行,你厉害,算我怕了你好吧!是这样的,圣上已经下旨了,二弟将是我们王家下一任族长,中秋节过后,族里将举行仪式,等二弟去祠堂叩拜祖宗后就正式接任,这是咱们王家的大事儿,你作为二弟的结发妻,也须参加筹备事务。”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族长?小顺子要当族长?为何还要圣上下旨?” “傻丫头,王家的族长就是相位继承人,按惯例,他须得做满一年的族长,才有资格真正接手相位,此事一拖再拖,本就够晚的了,爷爷的病情一日不如一如,须得快些筹备才是。” 云舒皱眉沉吟,虽然早有准备,现在确实听到这说法儿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大嫂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二弟妹,你不舒服吗?” 云舒摇头,抬头看看大嫂,想了想道:“大嫂,为什么不让小六子,哦,不,为什么不让大哥来做这族长?大哥的性格比小顺子好,能力也不差 。” 大嫂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弟妹,说什么了?这事儿是老太爷、族里的长老还有圣上一起定下的,岂是说改就能改的?再说我家夫君生性不拘小节,性子不够沉稳,能力比二弟也差不少,特别是智谋方面,即便选三弟,也不可能选你大哥的。” 云舒笑道:“大嫂对大哥就这么没信心?”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哎,别扯远了,母亲说了,这些账本是家里最近两个月,就是你进门后这两个月的明细账目。 你抽时间仔细看看,下次议事的时候母亲多半会抽考你一些题目,到时候族里的长辈们也会来,你万万马虎不得,否则不只你自个儿要受训斥,二弟多半也会受牵连。” 大嫂的丫鬟断了两托盘厚厚的账册上来,看那沉甸甸的样子,怕是有十几斤重。云舒皱眉道:“真的只有两个月吗?怎么这么厚?” 大嫂好笑道:“这还算少的,要是把家里那些庄园田地房产铺子的账本一起拿来,一天的就能有这么多。” 云舒随手拿了本翻翻,上面的明细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上面哪个院子、哪个房里、哪个人为何事的花销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只是几文、十几文都没漏掉,难怪这么厚。 大嫂又嘱咐道:“二弟妹啊,你一定多花些时间琢磨琢磨,要是二弟有空,请他帮忙指点指点也好。后天就是议事的日子了,到时候两位老祖宗也要来,她们要是问你问题你答不出来也不能直接说,拐个弯儿推脱也好,还有千万不要顶嘴,不要惹得两位老祖宗生气,否则……” 云舒一边翻着账本儿,随口道:“否则怎样?她们还能休了我不成?” 大嫂顿了顿没有答话,云舒抬头看她才发现她脸色不好看,云舒愣了一下:“大嫂,我要是惹她们生气,她们莫不是真要休了我不成?” 大嫂尴尬的笑笑:“那倒不至于,只是……当初我不知厉害,老祖宗一脸问五个问题都没答上来,结果第二天怜心就被安排收了房,还美名其曰帮我管家,唉!” 看大嫂一脸落寂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云舒惊讶片刻,继而心里暗骂,这群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不干好事儿,也不怕人暗地骂她们老不死 。 想起上次晒嫁妆时那两位来,表面看似对自己不错,实则明明是帮着后娘折腾自己,这次她们多半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要是这次也像大嫂那般给自己塞个人进来,这不就是板上定钉的事儿?云舒一想就毛发倒竖,真想骂那两个老东西一顿。 大嫂道:“二弟妹,你好好琢磨琢磨吧,今儿弘儿要回来,我要早些回去,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我就是。” 云舒谢过大嫂,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然后回屋仔细研究这账册。说实话,这账册当真不好看,上面单位不统一,有的按银两计算,有的铜钱计算,还有的直接用金计算,数字没有统一,格式也不规范,每页下面都没小计,而是多少页过后来个总和。 云舒看一会儿就头痛,将账本儿一合,往旁边一丢,轻轻吐口气。旁边一杯热茶递上,云舒回头,见柳烟儿站在一旁,她看看那账册,眨巴着眼睛道:“小姐,要不……奴婢帮您整理整理吧,就用您教的办法。” 云舒顿了顿,见柳烟儿眼中信心满满,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了,前些日子,自己教了她阿拉伯数字和现代的记账方法,自己院子的账目都交给她在管,前几天自己还看过,做得非常好,没有半点儿差错。 她回头看看桌上厚厚基本账本儿,兴许改善了会好许多,可是会阿拉伯数字计算的只有柳烟儿和自己,要重整一番还是很麻烦。 柳烟儿道:“小姐放心,您教的方法奴婢已经烂熟于胸了,奴婢还教了蓉儿姐计数,只是她还不知道怎么算,小姐,蓉儿姐做事细心,不如让蓉儿姐来帮忙把数字转出来,我来计算,小姐再来核对,顺便看看内容,这样看起来速度就要快许多,照小姐的速度,核对一遍再看一边肯定能记下十之**了。” 柳烟儿言语中虽有恭维之意,不过云舒觉得这办法可取,决定试上一试。柳烟儿立刻找来蓉儿,摆好文房四宝,就开始忙活,什么都不会的雁儿就在一旁帮忙磨墨跑腿儿。 试验结果比意料中好许多,一本厚厚的账册他们只花了大半个时辰就弄好了,准备整理第二本的时候,小顺子推门进来:“你们在忙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七章 隐秘院子 云舒立刻放下笔迎上去:“小顺子,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半天不见,就想念为夫得紧了?” 云舒脸上一红,嗔道:“别胡说,大家都在了!小顺子,你过来来看!” 云舒将他拉到桌前,指着那一堆账本儿一本正经道:“你看,这是你给我惹来的麻烦,两天内就要全部记下来,否则夫人和族里的长辈们就要给我好看。我不管啊,事情是你惹来的,你得帮我解决了!” 小顺子狐疑的看看她,拿起账本随手一翻,立刻明白过来,笑呵呵道:“好,为夫帮你解决就是 。” 云舒愣了一下,巴巴的望着他:“你真能解决?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看了?” “呵呵,看还是得看,我相信娘子的能耐,区区几本账簿而已,肯定难不倒娘子。” 云舒垮下脸来,“这叫什么解决啊?” 小顺子捻捻她鼻子:“傻丫头,我可以帮你跟两位老祖宗说说,让她们不要为难你,还帮着你说话,不过总得问几个问题走走过场吧?” 云舒闻言心中一喜,乐得蹦了起来:“真的,太好了!那我就不用怕了,小顺子,你有把握吧?” “当然,小问题而已,放心吧!”他笑眯眯的答了,转眼看到蓉儿正在抄写的阿拉伯数字,奇怪的多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云舒还没答话,雁儿喜滋滋道:“姑爷,这是我们小姐教给我们记账的方法。您瞧,这是数字,一千八百六十四七个字一下子就变成这么小几个数字,又好写又好看还好算,可好用了,这可是我们小姐想出来的了,我们小姐就是聪明。” 小顺子诧异的回头看云舒:“这是你想出来的?” 云舒尴尬的笑笑。当然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她打个哈哈附和过去,不过小顺子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干脆就地坐下,拿起笔要云舒教他这串数字的用法,还有加减乘除算法等等。 这数字对一般人来说虽然简单也好学,可记得些小学的时候好几年都在学加减乘除,云舒从写数儿、认数儿开始教。到加减乘数运算,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小顺子静默片刻,似在回味,然后拿了张纸,提笔写了串数字开始计算,然后将纸张递给云舒看:“是这样么?” 云舒盯着纸张瞧瞧。上面都是四位数的加减乘除,居然一点儿不差,她诧异得张大嘴,从开始学到现在不过一刻钟左右,他居然全都会了,不得不说天才就是天才,一般人几年都做不好的事情,他却能几刻钟就做好,实在让人羡慕得发狂。 “怎样?难道错了么?”小顺子询问的看云舒 。 云舒摇头:“不是。都对的,相公太厉害了!” 小顺子笑眯眯的站起来:“非也,怎比得能想出如此精巧简练数字来的娘子厉害?这办法极好,等这段时间忙过了,我就把咱们家全国上下所有铺子的掌柜叫来,让他们好好学学,以后咱们家所有铺子记账都用这种方式,如此能省得多少麻烦啊!到时候我家娘子就是我们王家的大功臣了!” 看小顺子高兴的样子,云舒也很高兴。好的东西能得到推广当然最好不过。兴许以后其他铺子也会跟着沿用,到时候就更简单了。 小顺子把抄账本的任务交给了雁儿蓉儿柳烟儿三人。还勒令她们不干完活儿今天别想睡觉,做完了做好了明天就放一天大假,还没人赏十两银子。三人闻言信心满满、摩拳擦掌,特别是那雁儿丫头,一听说又放假又有赏银立刻便盘算起明天上哪儿逛去。 云舒被小顺子带回书房,吃过晚饭后带出去逛逛,他们一出院门,小顺子就遣散了跟随的丫鬟随从,带着她缓缓散步,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本是禁地的那片竹林。 等云舒发现时回头,来路已被茂密杂乱的竹林丛掩盖,她停下来紧张的四下张望:“小顺子,不好了,我们又闯进禁地来了。” “无妨,我故意带你来这里的。” “啊?为什么?” “这里方便说话。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顺子拉着她沿着竹林小道儿走了半刻钟左右,这竹林小道儿依然只有一条,依然没有岔路,他们一走过后面的来路就淹没在竹林丛中,感觉跟上次进来似乎并没什么区别。突然,小顺子脚下一停,“到了!” 云舒抬头扫了一眼,顿时愣住,面前一座精致的竹林小院儿,屋子、院墙全部是用青竹制成,屋檐儿上挑着几盏灯笼,柔和静谧的光线让人觉得温暖而神秘。 云舒诧异的张大嘴:“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闭关修习的地方,除了我和爷爷,你是第一位客人,不,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来,进来看看 。” 小顺子拉着云舒的手推开栅栏走进院子,然后进了屋子,屋里布置简单雅致,虽只有简单的日常用具,却件件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云舒拿起桌上的茶具细看,小顺子接过茶杯放下,拉着她来到竹屋廊檐下,那里正好有两把竹椅,小顺子示意云舒坐下,“娘子,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云舒扫了一圈,点头:“嗯,好地方,幽静安宁,可惜现在不是白天,周围都看不清楚。小顺子,竹林里不是只有一条路吗?我们又没走岔路,上次明明顺着走直接就出竹林了,这次怎么就到这儿了?难道那路还认人不成?” 小顺子好笑道:“当然,这竹林最有灵性,它能知悉人心,只要你想着要去的地方,它会自己给你开路引路,不过你要是入侵者或心怀叵测者,它也不会手软,定会把你引向绝路。” 云舒诧异的睁大眼:“真的!难道这竹林里住着妖精不成?”云舒惊恐的四下张望,回头却见小顺子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上当了! 她捏起拳头用力捶了小顺子几下:“讨厌,吓死我了!我就知道世上没那么悬乎的事。” 小顺子哈哈大笑,继而将云舒往怀里一搂,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子犯傻的模样最可爱,为夫喜欢得紧了!” 云舒一阵脸红,推开他坐回椅子,她想起上次老爷子说的话,按他的说法,这林中机关重重,应是人为可操控,就是不知操控之法为何?偌大一片竹林,要让它自动转起来得是多么精巧又动力强大的机关,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云舒相当好奇。 “小顺子,这竹林里不只有机关,还埋伏了不少暗卫吧?你方才进来的时候肯定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机关,那小道才会通向这边的,对不对?” 小顺子笑道:“娘子不糊涂啊,一猜就中,你说对了!” 云舒眨巴着眼睛:“那……能不能把那机关也告诉我?以后我烦闷了就来这里坐坐好不好?” 小顺子好笑道:“当然,为夫人都是娘子的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你万万切记,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好好,我保证,我发誓 !”小顺子能同意,云舒高兴得不行,哪还有不点头的道理? “不过娘子,现在天色暗了,最近又有些忙碌,要带你一个一个认识机关,怕要等些日子了!” “没关系,我等得,慢慢来嘛!哎,对了,小顺子,我看你成日都早出晚归,每日回来都风尘仆仆好像跑了几百里的样子,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啊?” 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不言语,云舒拉拉他:“小顺子,看我干什么?说啊!” “其实……也没什么,多半是公务,还有些家族的事情。” “家族的事情?是什么?难道去查铺子收账?” 小顺子哑然失笑:“对啊,要不偌大的相府拿什么支撑?我又如何付得起娘子那天价月钱了?” 云舒愣了一下,嘟起嘴道:“人家又没逼着你给,是你自己说要给的,再说那钱人家能花几两?还不是为咱们孩子考虑,总得给他们攒点儿体己吧!要不生儿子娶不起媳妇,生女儿陪不起嫁妆多丢人啊!” 小顺子大乐,一手拉过她脑袋,跟她额头对额头:“还是娘子考虑周全,那咱们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如何多生几个儿子女儿,否则这么多钱花不完多不划算?” “是啊,不是,讨厌,你又给人家下套儿!”云舒红着脸嗔他,小顺子则乐得哈哈大笑,笑声在竹林间婉转游荡两圈又转了回来,根本没有半丝遗漏出去的迹象,就像这竹林小院儿上空扣了个巨大的隔音罩一般,不得不说这当真是极好的修习隐居场所。 二人在廊亭下说笑良久,直到夜露上来,小顺子站起来道:“娘子,夜深了,咱们该回去歇息了!” 云舒回过神来,想了想:“哎,小顺子,你不是说带我到这里来有话要说吗?你还什么都没说了?” 小顺子顿了顿,稍稍犹豫,然后上前一手搂着她道:“娘子,辛苦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一八章 考校 云舒一头雾水,难道就为这句话专门跑这隐秘的竹林里来? 云舒等了会儿,突觉耳边一热,又是小顺子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云舒,我本不该把你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人夺走 。原谅我的自私,不过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你一定要相信我。” 听小顺子微微发颤的声音,云舒诧异的呆立半晌,继而缓过神来,她回抱小顺子,轻拍他道:“小顺子,既然我选择了你,就做好了准备,要得贤夫良婿,不花一番心思怎么成?那些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不足畏惧。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尽管去做好你的事,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当初承诺过的事,可不能让我遥遥无期的等下去啊!” 小顺子退开,正对云舒望着她的眼睛:“娘子,你真好!” 云舒咧嘴一笑:“相公对好我,我当然也要对相公好了!” 看着这可爱又调皮的心上人,小顺子的心无比温柔,他再次将云舒搂在怀里,真希望时间就此定格,再不转动,二人就这么一直甜蜜的温存下去。 从小院儿出来,二人牵着手踩着月色慢慢走在竹林之中,云舒道:“小顺子,两位老祖宗那里你打算怎么跟她们说啊?她们能听你的吗?万一后娘故意为难我怎么办啊?” “放心吧,两位老祖宗一直想把她们的嫡孙送到我身边,我一直找借口推脱,一来家族产业中确实没有她们所希望的空缺,二来那二人的品性还需细细考量。前几日我去京城南郊的米县看了看,那边正好空出两个重要位置,就安排给她们吧! 相信有了这等好处。两位老祖宗必定有求必应,她们都帮你说话的话,不管夫人怎么刁难也不足为惧。” 云舒想想,这办法好是好,可是……“小顺子,那二人当真可用不?你可千万别为了我用错了人,万一惹出事来就麻烦了!” “不会,那二人虽是平庸之辈,却也老实听话,习惯按部就班。只要安排个老成的副手,相信问题不大。” “是吗?那就好……对了,小顺子。还有太后和高阳公主那边的事儿,你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小顺子顿了顿,停下来帮她理理头发:“傻丫头,不是说了你不用管这事儿,我会安排好一切吗?” “说是这么说 。可是……” “放心吧,不论她真傻假傻,只要她动手,定不能让她得逞,且从此再无翻身之日。”小顺子微微眯起眼,看上去胜券在握的样子。云舒想了想。小顺子的话都不可信的话,世上怕是没几个人的话能信,她决定放下此事。完全交给小顺子去处理。 眨眼就到了二十五议事这日,大嫂天一亮就过来了。云舒还在洗漱梳妆,大嫂则踱着步子在一旁念叨,将近几年两位老祖宗和族里长辈、王夫人等审查媳妇姑娘们时问的问题都仔细跟云舒梳理一遍,然后还逼着云舒跟她对答演练。 大嫂当真是一片好心。云舒也不好推却,端坐在镜前。让迎秋给自己梳妆,这边还要认真回答大嫂的问题。一番紧张的准备后,二人一起去了议事堂。 今天她们算来得早的,除了徐姨娘和十妹,其他人都还没来。徐姨娘见了她们笑呵呵的上前见礼道:“大奶奶、二奶奶好!” 二人回礼,云舒看向她身后的十妹,十妹一直低头束手站着,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她们,想起上次自己对十妹那样说话,她兴许是难过极了,不愿理会自己了吧? 徐姨娘道:“恭喜二奶奶,等二爷顺利当上族长,您就是族长夫人了;过不了多久,等二爷正式接了相位,您就是堂堂的一品夫人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啧啧,二奶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化真是羡煞旁人啊,实在可喜可贺!姨娘我也跟您沾点儿喜气,二奶奶以后可别忘了我们。来来,十妹,你不是一直跟你大嫂二嫂亲近吗?还不快快见礼。” 十妹被徐姨娘推到云舒面前,十妹依然低着头绞着手帕,小声的问了声好便再不说话了,大嫂笑道:“十妹越来越秀气、越来越害羞了!莫不是那两位教养嬷嬷太严格,把我们可爱活泼的十妹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十妹低头不说话,徐姨娘眼珠转转,一甩手帕:“大奶奶说笑了,哪能啊,这丫头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时常恹恹的没净胜,大奶奶二奶奶莫要见怪啊!” 二人不置可否的笑笑,徐姨娘想跟二人攀谈,却找不到共同话题,十妹又在一旁立着不说话,等再有人来,她便借口打招呼走开了,之后再没过来 。 今儿堂上的布置与以往不同,云舒留意了一下,正上方依然是两把椅子,侧上方呈弧形两边个加了三把椅子,其他的位置依次往下移动,也加了几把椅子,两边的后面还各自加了两排,看样子总共加上的足够二三十把椅子之多。 会来这么多人吗?尽管已经准备充分,云舒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大嫂小声安慰道:“别担心,除了上方那几个位置是坐族里有些地位的长辈外,其他的都是族里的平辈儿或小辈儿,即便辈分比咱们高,也是其他分支的,份位不如咱们,他们不会问你问题,只是来看看热闹,你只需伺候好上方那几位就好了。” 云舒闻言稍稍安心,小声谢过大嫂。等到辰时三刻,门外妇人们的说笑声越来越近,听上去似乎人还挺多,屋里等待之人全都站了起来。 没一会儿,门口的媳妇大声唱道:“老祖宗到!夫人到!” 屋里之人站在各自位置前,等王夫人扶着两位老祖宗进来,众人齐齐行礼道:“给老祖宗请安,给夫人请安,给各位婶婶请安。” 两个满头银丝的老人家笑呵呵的点头道:“安啊,大家都安,呵呵!” 盛装打扮的王夫人扫了一圈,笑眯眯道:“大家都免礼吧!” “谢老祖宗,谢夫人!” 王夫人扶着两位老太太到正上方的位置坐下,然后回身道:“来来,各位嫂子请入座。” 妇人们说笑着推辞着,还是陆陆续续入了座儿,等正上方八个位置都坐满了,王夫人道:“各位姐妹姑娘媳妇,大嫂都坐下吧!” 云舒和大嫂等再次行礼后各自入座,云舒暗暗将前后扫了一圈,原本以后位置够多坐不满,瞧瞧背后还有那么多站着的年轻姑娘,看模样打扮不像丫鬟,她们各自站在妇人身边,看样子应该是王家分支的小姐们。 今天来的还只是留在京城的王家人,而且只是才分出去不久的,关系相对较近,那些分出去三四代以上的都没请,再加遍布全国各地的王家人,可想而知这家族是多么的庞大。说这家族有成千上万之众并不为过,要是再加上各自的家丁,怕是组成支百万之师都不成问题吧? 云舒心里暗暗盘算走神,突闻堂上王夫人道:“二媳妇,我几天前给你的账本儿都看过了吧?” 云舒赶紧站起来:“回母亲,都看过了 !” “怎么样?都能看明白吧?” 云舒顿了顿,“原本是有些不懂的,多亏大嫂这几日的帮忙指点,多半还能明白了。” “哦?只是多半吗?我可是给了你整整三天的时间……” 这是,大祖奶奶笑呵呵道:“嗯,不错!三天就能看明白两个月的明细账本儿,这丫头是个有慧根的,想当初老身进门半年了,跟着婆婆学了几个月,还有些摸不着门道了。” 二祖奶奶也笑呵呵道:“是啊!我还不如大嫂了,差不多学了一年才理清门道儿,年轻人嘛,多半都性子急躁,能静下心来研究账册就不错了。 最可贵的是妯娌之间互帮互助、和睦相处,这比什么都精贵,用辰媳妇啊,你是个好福气的,进门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强。” 王夫人尴尬的抽抽嘴角,“伯母二婶过奖了,这是她们的本分,千万莫要夸多了,免得他们浮躁不求上进了!伯母、二婶,各位嫂子,晟宇即将继承族长位,二媳妇作为晟宇的嫡妻,如果没有足够能力才智肯定不行,多半还的找人帮衬帮衬……” 大祖奶奶道:“不急、不急,二媳妇不是才刚接触账本儿吗?待老身好好考校考校她,要是不熟悉,用辰媳妇还得多多花心思教导。” 二祖奶奶点头道:“是啊,我看晟宇媳妇是个聪慧的,只要多加训练应该会有成效,多个人就多了门心思、多了些打算、也多了些是非,晟宇还没接位,断不能让他为后院之事分了心,大家说是吧?” 两位最高的长辈谁敢说不是?大家齐齐附和,王夫人脸色难看,却依然要帮着说好话,云舒心里暗乐,他的办法果然有效。丫鬟送上账本儿,大祖奶奶和二祖奶奶凑一起商量片刻,大祖奶奶道: “晟宇媳妇,你莫紧张,我们考校你几个问题试试。这个……就说上月端午吧,家里都有哪些花销?你算个数儿给我听听。” 第九一九章 哑谜 议事堂上,两位祖奶奶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开始都是相对简单的,云舒早有准备,对答如流,没有半丝出入。 两位祖奶奶每每问过都会回身去翻账册对应,见云舒毫无差错都有些意外,以至于后面问的问题越来越细、越来越难,不过这对在老家管过多年账目的云舒却算不得什么,依然能回答得从容流畅。 在场之人原本有不少私底下闲聊说笑的,本就是来看热闹打酱油,顺便看看这位新少奶奶配不配做王家的族长夫人,云舒的一连串回答让堂上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惊讶的望着堂上那个年纪轻轻、相貌不算太出彩、据说只是来自偏僻乡下的走运女子。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对望一眼,其中满满都是赞赏之色,大姑奶奶将账本一合,放到一旁,回头道:“晟宇媳妇,听说你自创了一种记账方法,简练方便又实用,可否给我们大家说上一说?” 云舒愣了一下,没想到小顺子把这事儿也跟两位老祖宗说了,虽然她自个儿也很希望推行此法,但这么多人,会不会太招摇了? 云舒正在犹豫间,王夫人笑呵呵道:“伯母、二婶,你们辛苦了,不如喝口茶休息休息,我看二媳妇也没怎么准备,那记账方法还是等有空再说好不好?” 两位祖奶奶对望一眼,继而笑呵呵的点头:“也好也好,还别说,老婆子真有些累了,都怪这晟宇媳妇太伶俐,问什么答什么,害得我老婆子脑子都不够用啰,呵呵!” 对这夸赞之词。云舒赶紧站起来谢过,王夫人道:“二媳妇,你做得很好,不过万不能骄傲自负,那账册上的东西跟实际管家出入大得很,你会算账并不表示你会管家……” 大祖奶奶插话道:“没关系,只要账目算得清楚,其他事情都简单,谁敢作怪直接家法处置就是,难不倒哪儿去。 对了。用辰媳妇啊,这虽是你们相府这支的家事,算我这老婆子多句嘴 。你为相府辛劳了二十几年,如今三个媳妇都进门了,一个比一个聪明伶俐,你何不把那些辛劳差事交给媳妇们去做做?” 二祖奶奶附和道:“是啊,用辰媳妇。你是该减减担子了,我看你几个媳妇都是万里挑一的,特别这二媳妇最是聪慧,你何不把这些杂事丢给她们去操劳? 一来你难得轻松轻松,二来也让几个媳妇锻炼锻炼,特别是晟宇媳妇。咱们小顺子马上就要升任族长了,以后还要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这可是关系我们王家上下上万口人的大事。没个安稳有条理的后院儿怎么成?” 两位祖奶奶这么说,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个个对云舒满满都是赞美之词。王夫人脸色笑得高兴,心里却恼怒不已,她斜一眼云舒方向。这死妮子,原本想用这次机会为难为难她。杀杀她锐气,要是能顺便给她房里安排两个不自在的最好,却没想到这两个老太婆会临时反水。 这算什么?这明明是要夺自己的权嘛!什么让我轻松轻松,让她练习练习,她拿了家里的管家大权,接着就要分管外面的商铺分号,再来接手家里所有生意,那整个王家不都是他们的了?我辛苦经营二十几年岂不白干,这些都是要留给我自个儿儿子的,你一来就想全夺了去,休想! 王夫人眼中的厉光一闪而过,面子上打着哈哈附和众人,却没明确表示一定会把管家权力交出来,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做做样子,让云舒以后别老缩在小竹林里躲懒,每日多出来走动走动,熟悉熟悉家里各房各院儿,以后接手事情时才能上手快些等等。 议事一直持续到午时左右,王夫人免不得要摆宴席招待客人们,大嫂、云舒和卫莹莹作为相府的女主子,当然也要留下来陪客。王夫人一直陪着两位老祖宗,大嫂陪着那几位长辈,卫莹莹也有熟识的人说话,云舒却尴尬得一个人不认识,只能坐在原位观望。 没一会儿,几个小妹妹过来,怯生生道:“二……二婶!” 云舒回头,见这群女孩都是十到十五之间不大不小的孩子,她们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似乎还有些害怕?云舒笑笑:“你们好,找我有事吗?” 几个小女孩顿时回头凑一起小声区区,并时不时看向自己,像是在议论自己一般?云舒有些莫名,她摸摸自己的头发整整衣裳,难道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片刻后,其中一个看似性格相对大气爽朗的女孩儿道:“二婶,我们想去花园里转转,您能带我们去吗?” 云舒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王夫人那边,见她们正聊得开心,离吃饭只有几刻钟了,现在去花园似乎不是时候,她正想委婉拒绝,大嫂道:“没关系,二弟妹,你跟她们去办,方才母亲说了,今儿天气好,宴席就摆在大花园来,让大家边吃边玩,更加尽兴 。” 云舒想了想,“那大嫂待会儿帮我跟老祖宗他们说一声,我先带这群小姐妹过去?” “行,我知道,你去吧!” 云舒会意,回头对众小丫头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众小丫头立刻高兴了,脸上满满都是笑意,齐刷刷的拥着云舒往外走,屋里其他小姑娘见之也跟了上去,如此屋里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走了大半。 王夫人闻声回头,正好见云舒带着一众小姑娘走出大门,她皱眉道:“这二媳妇上哪儿去啊?怎么如此没规矩?要走说都不说一声……” 大嫂赶紧站起来:“母亲,方才二弟妹让媳妇给老祖宗、母亲和众位婶娘陪个罪,她看你们聊得开心不便打扰,小姑娘们想去花园里玩,母亲不是说中午宴席也摆在花园里么?二弟妹便先带她们过去了。” 王夫人皱眉想说什么,大祖奶奶道:“没关系,去吧去吧,小姑娘心性跳脱,让她们在这堂上坐一上午已经难为她们了,她们小姐妹难得凑到一起,就让她们玩儿去吧!” 王夫人没再说什么,大嫂算是松了口气。这边云舒带着一群小丫头出了议事堂,外面空气清新,让她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跟她出来的小丫头们起初总是或好奇或怯生生的望着她,要么就三三两两凑一起窃窃私语、掩嘴轻笑。 云舒回头:“你们笑什么?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正在偷笑的小姑娘们立刻收了声,领头那小姑娘道:“二婶,你多心了,她们不是说您坏话,是仰慕您得紧了!” 其他小姑娘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二婶,您真厉害,我跟娘学了好几年了还不会看账本儿了,二婶三天就能把那么厚的账册倒背如流,好厉害!” “就是,二婶不愧是二叔的娘子,跟二叔一样厉害,二婶,听说您跟二叔很久以前就认识,是真的吗?” “二婶,你跟二叔很早以前就互相喜欢了吗?”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扯扯嘴角,原来这些姑娘虽小,却一样八卦,她们最好奇的应该是自己和小顺子如何看对眼儿的吧?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云舒想了想,笑道:“认识确实是老早就认识了,不过喜欢倒谈不上,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哪有喜欢不喜欢的?” 小姑娘们闻言似乎有点儿失望,领头的小姑娘道:“不会吧,二婶,要是不喜欢,二叔怎会千里迢迢跑上千里去提亲啊?” “就是就是,京城里那么多姑娘他都看不上,听说皇上想主婚把公主许给二叔,二叔都不乐意了,我们都觉得二叔那样的人物,除非天仙才配得上……哦,不是不是,我是说……说二婶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至少……至少跟天仙一般聪明厉害……” 看那小姑娘说漏嘴又想自圆其说的样子,云舒笑眯眯道:“你们不用恭维我,我知道相公样样都好,你们肯定都认为我配不上你们二叔对不对?” 小姑娘们齐齐噤声,巴巴的望着云舒,虽没说话,那意思却相当明了了 。云舒也不气恼,眨眨眼道:“你们都想知道你们二叔为何单单看上我吧?……你们也想找个像你们二叔这样的如意郎君对不对?” 小姑娘们都睁大眼望着云舒,云舒却神秘一笑,转身往前走,小姑娘们面面相觑半晌,领头那小姑娘小跑着追上来:“二婶、二婶,您话还没说完了!” 云舒面带微笑的去到花园,找个亭子坐下,后面那群小姑娘陆陆续续跟进来围坐一圈,巴巴的望着云舒等答案了。小姑娘拉拉她袖子:“二婶,求您了,您就别卖关子了,我们等您说答案了!” 云舒呵呵一笑:“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一切随缘、真诚以对。” 小姑娘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后又望向云舒,“二婶,您说明白点儿吧,我们都听不懂。” 云舒耸耸肩:“就这几个字,你们慢慢琢磨吧,琢磨透了,按这法子做肯定能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如意郎君。” 第九二零章 九妹 小姑娘们对云舒的话虽然依然一头雾水,不过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再加之前她在议事堂上的表现,以及她亲切温和一视同仁的态度,更是赢得小姑娘的好感。半个时辰不到,云舒便与小姑娘们打成一团,如亲姐妹一般热闹说笑 。 王夫人扶着两位老祖宗来到花园时见到的就是这场面,她皱眉顿了顿,同行的妇人们注意到亭子那边的状况,笑呵呵道:“卫大嫂,您看您二媳妇真不错,不知不觉间就把这群小丫头片子全都收服了!” 王夫人语气淡淡道:“有什么好?都成亲的人了,脾性却跟个孩子似的,如此习性如何能担大任?” 方才说话的妇人噎住,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接话,二祖奶奶道:“嗨,晟宇媳妇才刚进门,看年纪不过才及笄没几天,本来就是个孩子嘛,用辰媳妇啊,咱们都是从年轻过来的,你这个做婆婆的也别对媳妇们要求太高了。虽然你是好意,媳妇们不知道,反而误解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大嫂?” 大姑奶奶点头道:“是啊,用辰媳妇,听说你那三媳妇是你亲侄女吧?照我看那丫头脾性反而比大媳妇二媳妇更要急躁些,你也别忘了多教教她,自家人面前也就罢了,要是出去失了分寸,丢的是咱们王家的脸面啊!” 王夫人尴尬得有些脸红,她目光扫了两圈,根本不见卫莹莹身影,看来那臭丫头多半又在耍性子,自个儿跑回自个儿院子去了。 王夫人尴尬的笑着应诺:“是,两位老祖宗教训得是,侄媳定会好好教导,非要她改了那臭脾气不可。” 两位老太太笑呵呵的点头:“用辰媳妇不必如此。我们也就随口一说,说来她们毕竟是你自个儿的媳妇,你觉得有理就听,要是不中听啊,就当咱们没说过,啊!我俩一把年纪了,说什么都是为你好,为咱们王家好,你别背地暗骂我们老糊涂就行,呵呵!” 王夫人脸上一僵。赶紧道:“哎呦,瞧老祖宗说的,侄媳哪敢啊!侄媳谢两位老祖宗还来不及了!老祖宗。别干站着,您瞧,碗筷都摆好了,咱们快快入座吧?” 王夫人生怕两位老太太继续教训她,赶紧把她们安排入座儿了。其他客人也陆陆续续入座,有丫鬟来请,云舒也带着小姑娘们各自入了座儿。 待大家各自坐好,王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宴席开始,大家正准备拿筷子。突然一个婆子急慌慌的跑进来,四下看看,找到王夫人这桌儿。凑到王夫人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王夫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大家原本没怎么留意这边,王夫人身边的大祖奶奶见之察觉不对,转头道:“用辰媳妇,什么事情啊?” 王夫人顿了顿 。脸色变了几变,艰难的笑笑。说话也有些结巴:“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来了位客人,我出去看看去。” 二祖奶奶道:“什么客人需要你亲自出迎啊?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你三个媳妇,随便叫一个去把那客人迎进来就是,也省得你跑一趟。” 大嫂闻言立刻站起来道:“母亲,媳妇去看看吧?” “不用,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就行。”王夫人似乎很坚持,而且脸色也很难看。不过她越是如此,大家就越好奇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客人?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大祖奶奶道:“侄媳妇,到底是什么人啊?说来听听,看我们认不认得?” “这个……这个……” “怎么?莫非还是什么大人物?比咱们相府份位还高的怕是只有宫里的嫔妃了!莫不是你家那三丫头回来了?那我们也得出去迎迎。”大祖奶奶说着就要站起来,其他人见之也陆陆续续站起来。 王夫人赶紧道:“不用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家坐下,坐下用膳吧!” 二祖奶奶狐疑道:“侄媳妇,到底是谁啊?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连我们都见不得?” “不是不是,两位老祖宗,你们误会了,其实……其实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家的九妹,算不得什么客人,您二老快快坐下吧!” 云舒闻言顿时尖起耳朵,其他人同样好奇,大家都知道九妹带着病入膏肓的艾姨娘离开了京城,且艾姨娘已经去世,知情人都以为九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算算日子,似乎还没过艾姨娘的七七忌日吧?也不知九妹怎么想的? 云舒想了想,站起来道:“母亲,媳妇跟大嫂一起出去看看吧?” 那边十妹也呼啦一下站起来:“母亲,我也去。” 王夫人皱眉:“你们这么多人去干什么?又不是赶庙会,坐下,都给我坐下 。满娘,你去看看。” 王夫人身后一婆子应了,带了两个小丫鬟出去,花园里安静片刻,王夫人回过神来,又赶紧笑呵呵的招呼大家用膳。 云舒和大嫂那桌儿就在王夫人和两位老祖宗桌子旁边,大祖奶奶道:“侄媳妇,你家九妹快及笄了吧?怎地让她离开京城了呢?那姓艾的小妾又怎么回事?前两年见着还好好的,怎地突然就不行了呢?” 王夫人尴尬的笑笑:“这个……人各有命,生病这种事,岂是凡人能说得清楚的?艾妹子身子一直都不好,卧床两三年,前些日子突然说想回老家看看,我原本觉得不合惯例家法,本是不应的,不过……九妹找了晟宇媳妇,让晟宇去请示了老太爷,说是老太爷点了头的,我这个做媳妇的还能说什么了?” 王夫人说得唉声叹气、颇为委屈的样子,大祖奶奶和二祖奶奶对望一眼,二祖奶奶道:“既然是你家老太爷点头的,那……也即便违了规矩,也不怪侄媳妇你,好了好了,反正事情都过了,九丫头也回来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吃饭吧,啊!吃饭了!” 大祖奶奶和二祖奶奶对着桌上的菜色研究赞赏一番,完全没有安慰同情王夫人的意思。要是以往,她们多半会觉得小顺子和云舒二人违了规矩,没把王夫人这婆婆放在眼里,免不了要数落云舒一顿,可今天却完全没动静儿。 王夫人心里很不舒服,不禁多看了两位老太太几眼,心里狐疑这两位今儿个的态度怎么来了个大转变了?莫非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约摸半刻钟后,大家才吃两口,突闻花园入口处一媳妇的声音:“九小姐,您不能进啊!九小姐,您再等会儿吧,九小姐!” 大家望向声音来处,见两个媳妇正追着一个身穿素服头戴僧帽身形单薄的尼姑。那媳妇一声一声的九小姐惊得众人都惊讶的望着那尼姑,真正是眼睛都眨一下。 那尼姑到了近前,目光扫视一圈,继而缓缓往王夫人这桌儿走来。云舒盯着她细看,果然,这不是九妹是谁?她……她怎么穿成这样! 九妹来到王夫人桌前,面无表情的行个佛礼:“阿弥陀佛!” 王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呼啦一下站起来,厉声道:“小九,没见家里有客人吗?你这副打扮成何体统?” 九妹脸色淡淡,为王夫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尼已皈依佛门,自然该如此打扮 。” 王夫人瞪着九妹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场面僵持静默了好一阵,大嫂站起来扶着她胳膊道:“九妹,既然回来了,大嫂带你去你院子看看吧!” 九妹对大嫂也行个礼:“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贫尼此来是为了却尘缘,跟二奶奶说几句话就走。” 云舒闻言立刻站起来走过去,“九妹。” “阿弥陀佛,施主,贫尼法号静思。” 云舒看她表情清淡,目光清彻,毫无杂质,似乎真的看透一切般。仔细想想,她目前的处境,或许出家才是最好的出路,不管她是为逃避出家还是真的看空一切,云舒觉得都该尊重她的选择。 于是,云舒也双手合十行个礼:“静思师傅!” 大嫂扯扯云舒袖子:“二弟妹,这是九妹,你……” 云舒听而不闻,对九妹道:“既然静思师傅找我有事,不如去我院子坐坐?”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必了,贫尼说几句话就走。 贫尼此来只为感谢施主,多谢您让贫尼为俗家生母圆了心愿,生母走得很安详,弥留之际嘱咐贫尼务必回来谢您一趟,施主的恩情贫尼此生无以为报,只能日日诵经念佛,祈求佛主保佑施主一切平安,施主是大善人,此生必得善果。” 九妹对云舒深深鞠躬,然后阿弥陀佛一声,转身敲着木鱼口里念念有词的走向出口。 花园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素衣素袍消瘦婀娜的背影上,直到亲眼看着她渐渐远去,消失在转角尽头,那让人心神回荡的叮叮木鱼声却久久不去,在众人耳边脑中盘旋婉转,让人恍如隔世。 好一阵过后,一婆子进来对王夫人小声道:“夫人,九小姐又出府了,要请她回来吗?” 第九二一章 恼怒 王夫人回过神来,她扫视一圈,见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九妹离开的方向指指点点,她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谁让你们放她出府的?上次的帐还没算了,又给我闹这一出。快去,派人把她抓回来,关进院子里,好好看着,不许她离开相府半步。” 婆子愣了一下,赶紧应了,转身快步向外走,大祖奶奶突然道:“站住,给我回来。” 王夫人回头看她,“伯母,您这是……?” 大祖奶奶叹口气道:“唉,算了吧,我看那九丫头去意已决,且已落发剃度,她已是佛门中人,我们不能跟佛主抢人啊 !” “可是伯母,那九丫头是我们相府未出阁的小姐啊,何况我们已经给她定了亲事,就这么放她走了,我们相府、我们王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她已经那样了,抓回来就有面子了?” “这个……可……可……” “唉,算了吧,人各有命,兴许小九就是这个命,让她去吧,阿弥陀佛!”大祖奶奶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垂眉闭眼默念佛经,一副相当虔诚的样子。 大祖奶奶这么说了,王夫人虽不甘心也没办法,方才那婆子见王夫人不说话,小声请示道:“夫人,那……还追吗?” 王夫人回头瞪着她斥道:“追什么追?听不懂人话吗?滚出去!” 婆子吓得连连应诺后快速离开,园子里静默半晌,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经过方才那一出,谁都没心思继续吃饭,陆陆续续来跟王夫人告辞后离开。 没一会儿功夫,坐了七八桌儿的客人走得七零八落。不剩几个,两位祖奶奶也站起来道:“侄媳妇,今儿个劳烦你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王夫人赶紧挽留,二人坚持要走,而且是直接叫来小轿坐了上去,送都不要王夫人送。两位老太太一走,剩下的就只有相府自家的人。云舒本想离开,大嫂却拉住她,小声道:“二弟妹。都这时候了,别惹母亲生气了,再坐会儿吧!” 王夫人铁青着脸侧着身子坐在桌前。微低着头不说话,看得出来她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如此静默了好一阵,一个小丫鬟进来走到王夫人身边道:“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王夫人顺手一巴掌将那丫鬟打翻在地。站起来指着那丫头怒斥道:“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聋了!是不是你也不本夫人放在眼里?看我不揭了你的皮!来人,给我拿下!” 小丫鬟脸颊火辣辣的发痛,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婆子拖了往外走,走出好长一段儿,小丫鬟急得连连求饶:“夫人饶命。奴婢错了,夫人饶命……” 小丫鬟的哭求声一声一声刺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大家都识趣的低下头去一动不动 。生怕下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可总有那么不识趣的,比如身边这大嫂,听到小丫鬟的哀求,忍不住又心软了,云舒看她似乎想开口求情。赶紧暗地拉拉她袖子,轻声道:“大嫂。别去!” 尽管那声音已经压得很低,王夫人还是听到了,她猛然回头,满眼怒火的瞪着二人:“怎么?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嫂赶紧跪下:“母亲,您误会了!我是说……我……” 王夫人脸色相当难看,喷火的双眼紧紧盯着云舒,云舒低头站着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跪下更不可能开口认错,王夫人微微眯起的眼睛盯紧着云舒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二媳妇,你好大的脸面啊,小九谁都不认,唯独只认你这个才刚进门的二嫂。那好啊,既然当初你能绕想方设法绕过我们放她走,那你就去把她找回来吧!八月底,项家若是接不到人,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哼!” 王夫人一甩袖子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大步往她自己院子方向走去。云舒低头在原地站了半晌,脑中心思百转,想起上次小顺子说起项家人时不屑一顾的样子,如果到时候项家人真的闹上门来,小顺子应该……有办法应付吧? 等王夫人离开好一会儿,其他姨娘各自散去,十妹想过来跟大嫂和云舒说话,却被徐姨娘拦住,硬拉着她往回走。 大嫂的丫鬟金喜见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赶紧把大嫂扶起来,帮她整整衣裙,大嫂过来拍拍云舒,愁眉苦脸道:“二弟妹,这可怎么办啊?你说小九她怎么就那么傻了?她年纪轻轻还没及笄了,难道就要这么一辈子青灯古佛、粗茶淡饭?她怎么受得了啊?” 云舒轻笑一声,淡淡道:“如此也好,总比嫁入项家被折磨羞辱至死的好。” 大嫂愣了一下:“哎呀,二弟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我不是开玩笑,大嫂,难道你觉得嫁入项家比堕入空门更好?” “这个……可是二弟妹,你真不打算把小九找回来了?” “大祖奶奶都说,咱们不能跟佛主抢人,我找她作甚?” “那…那项家那边……?” “管他了,我就不信偌大的相府,还怕那么一个莽子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 “行了,大嫂,没事儿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别担心了 。”她扫一眼院子,几大桌美食基本没怎么动,实在可惜,“这狮子头不错,这鲈鱼也不错,还有这个、这个……迎春,来,给我把这些菜拿回去热热,咱们回院儿吃饭去,大嫂,你要不要去?” 云舒一连点了七八菜,让迎春带小丫鬟打了包带回去,大嫂长叹一声:“唉,都这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吃饭啊?” “那随便你了,我就先回去了,大嫂有空了或者想来了就过来坐坐吧!”云舒带着一众丫鬟转身就走了。大嫂望着云舒潇洒的背影,摇头叹息道:“这二弟妹也真是的,她怎么就不着急了?” 旁边金喜道:“奶奶,您就别担心了,二奶奶心里有数儿着了,二爷那么宠她,她肯定没事儿。哎,奶奶,这么多菜动都没动,不吃多可惜啊,要不……咱们也挑些回去?” 大嫂瞪她一眼:“没规矩,何止咱们没吃饭,母亲和各位姨娘妹妹都没吃了。这样吧,把这些菜分分,给各房各院儿送去,剩下的再带回咱们院子去吧!” 金喜皱眉嘀咕:“她们要怎么不自己拿啊?干嘛非得咱们送去啊?奶奶真是的,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人家二奶奶就从不这样……” 大嫂回头瞪她,金喜收了声,依然一脸委屈的样子站着不动,大嫂轻叹一声道:“傻丫头,二弟妹是二弟妹,咱们跟她不一样,这么大的院子,要是人人都只顾着自己耍性子,这家还像个家吗?这府里也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金喜苦着脸道:“可是奶奶,为什么迁就别人的总是您啊?为什么您就不能……” “金喜!”大嫂严厉的打断她,然后四下看看,确保周围都没有外人且都没注意这边才稍稍放心,她压低声音道:“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跟我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可你也得看看地方啊 !不许胡说了,先做事,有话咱们会院儿再说,啊!去吧,快去吧!” 金喜转身去清点桌子上的菜色,并带着小丫头们分成若干份儿,然后交代哪一份儿送到哪儿去云云。大嫂看着她们忙活,继而轻叹一声,似自言自语般嘀咕道:“谁不希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世间又有几个人能事事顺心了?唉!” 云舒带着一群丫鬟回到院子,立刻便拿了牌子差雁儿去找小顺子回来,然后她一个人坐在饭桌儿前发呆,直到迎春把热好的菜一个一个端上来她都没反应。 迎春唤了她一声,云舒反应回来,抬头道:“什么事?” 迎春道:“二奶奶,菜都上齐了,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云舒扫了一眼:“够了,不用了!”然后她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迎春在一旁看着,先前的事她看得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也心知肚明,她眼珠转了两圈,上前帮云舒布了菜,然后轻声道: “二奶奶,您不必担心,夫人只是一时气话,如果项家当真闹上们来,夫人作为相府女主人,肯定避不开的,她不可能把您推到前面去做挡箭牌,除非……女主人这位置她不想要了。” 云舒手上一停,抬头看她,迎春低头退开两步,云舒想了想,微笑道:“迎春,你可是夫人送到我身边的大丫鬟,你这么说就不怕她知道了拿你开刀吗?” 迎春低头道:“二奶奶,您现在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当然得为您考虑。” “哦?是吗?那……如果我和夫人发生冲突,你会帮我了?还是帮你家夫人了?” 迎春低头停顿半晌:“回二奶奶,奴婢……奴婢也说不准,二奶奶是奴婢的正主子,夫人是奴婢的前主子,只要……只要不违背天理良心的事,奴婢自然是听二奶奶的。” 云舒好笑道:“说得这么牵强,算了,我还是不为难你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帮我,只要你关键时刻别背后捅我一刀我就很高兴了!” 迎春吓得就地跪下,磕头到底:“二奶奶明鉴,就算给奴婢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第九二二章 疑虑 “算了算了,我就随口一说,你起来吧!”云舒拿起筷子继续吃菜,迎春偷看云舒脸色,见她果然没有生气才稍稍放心。她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旁,半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时不时瞟一眼云舒方向,似乎在盘算什么的样子? 雁儿丫头午时出去,一直到傍晚时分,小顺子都回来了也不见她回来。云舒不禁有些担心,莫非这丫头迷路了?还是被人贩子绑去了? 小顺子正要派人出去寻找,突闻小竹林那边一阵爽朗的笑声,仔细看去,那不是小六子是谁?他身旁还跟着蹦蹦跳跳的雁儿丫头,看二人表情,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云舒微微皱眉:“雁儿,你跑哪儿去了?让你去找人,倒反要我们去找你。” 雁儿不好意思道:“小姐,我……奴婢本来是要去找姑爷的,半路看见有人杂耍,就多看了两眼,等回过神来就忘了方向,我记得明明就是那个方向了,沿着哪条路走了几条街怎么都找不到地方,倒回来又走岔了路…… 小姐,雁儿一点儿都没躲懒的,中午没吃饭就匆匆跑出去,一直满京城的打转,转了大半天,饿得头晕眼花的,要不是遇上大爷,雁儿肯定就要饿死街头了 !” 云舒皱眉道:“街上到处都是人,迷了路你就不能找个人问一下?再说不是让你尽快去吏部找相公吗?你倒好,竟然还有心思去看杂耍!饿你半天还算好的,要是遇上采花贼或是人贩子,看你怎么办!” 雁儿可怜巴巴的低下头:“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小六子笑呵呵道:“小云舒,算了。你也别责备她了,我方才遇见她时,正好看见她被两个男人往巷子里拖,要不是我们出手及时,这丫头可能当真回不来了!” 云舒惊了一下:“真的!” 雁儿看小六子一眼,复又低头小声道:“大爷,您不是答应雁儿不告诉小姐的吗?” 小六子哈哈一笑:“不好意思,一时嘴快说漏了!” 雁儿低头小声嘟囔,云舒叹气摇头道:“好了,去洗漱一下换身儿衣服吧。小厨房里给你留了些菜,自个儿去看看吧!” 雁儿闻言一喜,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是。小姐真好!雁儿最最喜欢小姐了!” 云舒嗔她一眼,她吐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往院门口去,小六子双手环胸笑眯眯的望着雁儿的背影道:“小云舒,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讨喜的小丫鬟,看她一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让我都没空插话了,呵呵,难得啊难得,小云舒,要不把你这小丫鬟送给我得了!” 云舒立刻垮下脸来:“小六子,你那一院子的小妾丫鬟还不够你忙活是不是?有空还不如回去陪陪大嫂和芙儿弘儿。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副德性,真是的……” 小六子脸色尴尬。“小云舒,我可是一片好心给你送丫鬟回来,你不请我喝茶、不让我进院儿,连声谢都没有,反而数落我一通。这也太不应该了吧!小顺子,还不管管你娘子。瞧瞧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儿了?” 云舒一把挽住小顺子胳膊:“小顺子是我的,不许你指使他。人已经送到了,你快回去陪大嫂吧!” 小六子苦着脸:“真不请我进去坐坐?” 小顺子无奈的笑道:“不好意思,大哥,这小院儿里是娘子说了算,等有空了再请大哥喝酒吧 !” 小六子摇头叹道:“唉,小顺子啊小顺子,你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也罢,那我就回去了!小云舒,下次可被再把丫头弄丢了,要再让我捡到,我可是不还的哦!” “得了吧你,快走快走!” 小六子笑呵呵的回身走了,并背对二人摆摆手。二人目送他穿过小竹林直到消失不见,小顺子一手揽着她的腰道:“娘子,这么着急找为夫是为何事?” 云舒想了想,将中午九妹回来之事,还有王夫人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小顺子,末了,云舒望着小顺子道:“小顺子,你真的有把我对付项家吗?这次九妹是真的回不来了,万一项家人闹上门来……” 小顺子笑呵呵的揉揉她脑袋道:“放心吧,没问题,等忙过这大半个月,我就带齐了东西亲自去项家退亲。” “你去?会不会不太合适啊?让公公去更好些吧?” “哼!去求他还不如我自己去,好了,咱们回屋吧!” 此事暂且放下,王家举行祭祀、小顺子接任族长的日子就定在七月初十,离现在正好半个月,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小顺子每日早出晚归,云舒也免不得要日日去议事堂坐着,美名其曰帮忙,其实王夫人只会派给她些诸如查账啊跑腿啊或者搜查等这类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完全不让她接触核心内容。 云舒也不介意,只要不成日坐在议事堂上看王夫人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她就很高兴了。得罪人就得罪人,这些人表面对自己恭顺得很,暗地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暗骂自己了,就算你讨好她,她也未必会高看你一眼,还不如借着王夫人的名头整他们一把,让她们知道疼了,以后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己。 如此一眨眼又过了好几天,这日中午,云舒去大厨房走了一圈回院子休息。迎春立刻送上杯热茶:“二奶奶,这是今年新进的贡茶,您尝尝。” 云舒接过品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她随意扫了一眼,见迎春、迎秋和柳烟儿都在,去不见雁儿和蓉儿的踪影 。稍稍一想,好像这几日鲜少看见她们,特别是那雁儿丫头,以前随叫随到,这几日却时常找不到人。 “烟儿,你知道蓉儿和雁儿上哪儿去了吗?” “回小姐,今儿个是蓉儿姐姐休息,雁儿姐姐跟奴婢招呼一声,带着蓉儿姐姐回东郊去看小蝶姐姐了!” “啊?去看小蝶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个……小姐这几天一直很忙,雁儿姐姐性子急,等不了一会儿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个雁儿,真是太随心所欲了!烟儿,她们这几日不会天天都出去闲逛吧?” “这个……”柳烟儿犹豫的看看迎春和迎秋,云舒想了想道:“迎春、迎秋,你们都退下。” “是!”二人带着所有小丫鬟出了门掩上房门。 “烟儿,你想说什么?” 柳烟儿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云舒皱眉道:“烟儿,这里并无外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烟儿一咬牙:“小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觉得还是该告诉小姐一声。” 云舒看她颇为慎重的样子,心觉奇怪:“哦?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是非功过我自会判断。” “是,小姐。其实我觉得这几天雁儿姐姐的行为似乎……似乎有些反常?” “反常?怎么说?” “小姐,您没注意到么?九小姐回来那日,您派她出去找姑爷,她中途迷了路,大爷亲自把她送回来,自那日之后,雁儿姐姐的行为就有些反常。 平时她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不是就是问东问西,那张嘴捂都捂不住,可那日之后,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我看她双眼迷离、一脸绯红的模样,好像……” 云舒诧异的看她:“真的吗?” “是的,小姐,她这几日不但不说话,随便做什么都能走神儿,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动不动脸红、动不动傻笑的,看着好奇怪 。” 云舒微微皱眉,这明显是少女怀春的表现,莫非这雁儿丫头有了心上人?可她心上人是谁了?莫非是那日迷路时遇上的某人? 云舒想了会儿,问道:“烟儿,她……是不是时常找借口往外跑?” 柳烟儿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每每有出门的差事,不管是出府的,还是去其他院子的,她一准儿抢着去,而且看上起相当高兴的样子。” “是吗?她每日都出府吗?” “这个……奴婢没有时时跟着她,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身上有小姐您给的玉牌,确实可以随时出府。” “这样啊!”这么说的话就没办法确定她的心上人是府内的还是府外的,照柳烟儿的说法,兴许府外人士的可能性更大些。 柳烟儿偷看云舒不说话,想了想道:“小姐,要不……要不等雁儿姐和蓉儿姐回来,我找蓉儿姐问问,或者找雁儿姐探探底儿?”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跟蓉儿说说,留意一下,看她是否跟某个男子走得较近?如果发现的话不要擅动,先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小姐!” 傍晚时分,云舒办完事回来,一进门就问:“雁儿和蓉儿回来了吗?” 蓉儿从屋里出来见礼:“小姐,奴婢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雁儿了?” “回小姐,雁儿姐姐说想留在东郊宅子里陪小蝶姐几天,让奴婢回来跟小姐告个假。”蓉儿怯生生的偷看云舒,生怕她突然发火儿。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就让她陪陪小蝶吧,不过……明天派人送个信儿过去,让小蝶看好雁儿,别让她到处乱跑,免得惹些是非回来。” 第九二三章 有喜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到了七月初三这天,云舒跟着大嫂去祠堂清查祭祀用品。王家的祠堂就是相府背后,从相府侧门出去沿着那条独巷走几百米就到了。 这王家祠堂高门大户、庄重威严,几个面色严肃的年轻人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保准你一看他们想笑都笑不出来。 大嫂在祠堂门口台阶下对着里面行个礼道:“王家第十九代孙媳王金氏携弟妹王水氏前来拜祭打扫、奉送祭品 。” 然后她主动摘下腰牌递给最前面那年轻人,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接过看看,还给了大嫂,转而看向云舒。云舒愣了一下,赶紧也摘下腰牌递过去,年轻人眼神严厉的瞪云舒一眼,看看腰牌也还了回来。 年轻人回到原位站好,声音洪亮咬字清楚大声唱道:“王家第十九代孙媳王金氏、王水氏拜祭祖先,开~~门~~~~”随着他拉长的调子,四五米高的红木大门吱嘎吱嘎缓缓打开,那声音如打开几百年的历史一般缓慢沉重。 大嫂拉拉云舒小声道:“二弟妹,咱们进去吧!” 云舒跟着大嫂缓缓踏上台阶跨过门槛,一股浓浓的檀香之气扑面而来,本是很好闻的味道,此时却让云舒心里一阵翻腾,让她难受得想吐。 她忍不住跑向旁边的花坛捂着胸口一阵干呕,大嫂赶紧上来扶着她帮她他拍背:“二弟妹,你怎么了?没事吧?” 云舒想说话,一开口就干呕,实在难受得不行,大嫂有些着急,她们的丫鬟随从又被拦在了祠堂门外,不能进来。大嫂稍稍犹豫。扶着云舒道:“二弟妹,要不咱们先出去,找大夫看看再说?” 云舒本想推辞,可这里面待着确实难说,那檀香味儿不仅让她想吐,连脑袋都有些晕晕沉沉的感觉。()她只能扶着大嫂的手出了祠堂,蓉儿和柳烟儿见之赶紧迎上来扶住她:“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大嫂道:“快抬轿子过来,去个人请太医来。” 云舒摆摆手,扶着巷子的围墙低头静默片刻。脑袋渐渐清醒了些,也不想呕吐了。她站直身子长长吐口气,一手抚着胸口道:“不用了。大嫂,我没事,可能是那檀香味儿太重,不太适应而已。” “檀香?”大嫂看看祠堂里面,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突然回头道:“二弟妹,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舒眨眨眼:“什么?” “哎呀,就是……有没有经常觉得饿,想吃更多东西,想喝水,想吃酸的或者辣的?” 云舒仔细想想 。摇头道:“没有啊,我每顿都吃得不少,中间又时常吃点心。怎会觉得饿了?” 大嫂皱眉盯着她肚子看了半晌,嘀咕道:“按时间算也差不多了,不行,这事儿可马虎不得,二弟妹。走走,咱们先回府去。请个太医看看,我觉着你多半是有喜事了!” “啊?什么喜事?” 旁边的烟儿蓉儿迎春迎秋几个丫鬟对望一眼,迎秋高兴道:“二奶奶,恭喜啊!大奶奶的意思是您多半有喜了!” 有喜!云舒脑子一懵,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小轿抬来,她被丫鬟们扶着上了轿,一颤一颤的回到院子,躺到**。云舒呼啦一下坐起来,一把拉住正在给自己盖被子的柳烟儿:“烟儿,大嫂说我有喜了对不对?她说我要肚子里有宝宝了对不对?” 柳烟儿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小姐,多半是了,大奶奶已经派人请太医去了,还差人去给姑爷报喜了呢!” “啊?大夫不是还没看过吗?万一不是怎么办?快,快把人叫回来。” “小姐,您别动,大奶奶说了,您现在不同以往了,动作要轻些,免得伤了身子,来,快躺下,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柳烟儿硬把云舒摁在**,云舒愣愣的望着帐顶,上面还挂着个大红香囊,里面装的是成亲那晚剪下来的二人结在一起的头发,那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儿,没想到眨眼就过了好几个月。 她不自觉的将手缓缓放在肚子上,闭眼感受,仿佛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在跳动般,不会吧?怎么这么快? 约摸一刻钟后,太医前来,迎秋放下帐子,在云舒手腕儿搭了根红绳,一位白发老者在帐外坐了,一手抚须,一手拉着红绳静探。 云舒静静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手腕儿上那根红绳,丫鬟们全都候在了外间,个个满脸喜色巴巴的望着,却不敢出半点儿声音。要知道主子有喜是院儿里的大事,一旦确定,按规矩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个个都有重赏,大家当然高兴。 大家等待间,王夫人已经带了一众人到了院门口,看门的丫鬟行礼问安就要进去禀报,王夫人道:“不必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别扰了看诊的太医 。” 于是王夫人并一众姨娘小妾和大嫂、卫莹莹等都在院中坐了,巴巴的望着上面正房。院中众人虽个个面带喜色,心中所想却未必如此,看她们三两个凑一起小声议论的样子,卫莹莹也凑到旁边大嫂耳边道:“大嫂,二嫂真的有喜了吗?” 大嫂笑眯眯的点头道:“我看她那模样多半是了,不过还得以太医看诊结果为准。” “是吗?”卫莹莹暗暗撇撇嘴,瞟一眼上房方向,再低头看看自己肚子。旁边王夫人突然道:“莹莹,瞧瞧你二嫂,进门才两个月就有喜了,你跟禹儿可得抓紧些,别忘了你比她先进门儿了!” 卫莹莹顿时白了脸,继而又一阵潮红,颇为不满的看向王夫人,然后扭开头小声嘀咕:“有喜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上心能成的,你怎么不去说说你儿子?” 王夫人脸上一僵,拉下脸来瞪着她道:“好心提点你,你倒蹬鼻子上眼了!” 卫莹莹扁扁嘴,依然是不满的偏开头小声嘀咕,王夫人本想再训她几句,眼角扫了一圈,感觉其他姨娘小妾正看自己笑话,她轻轻吸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心想等回去后一定把好好教训教训这侄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太医把脉把了一刻多钟,云舒迷迷糊糊都睡了过去,他才起身笑呵呵道:“恭喜恭喜,贵主子确实有喜了!” 丫鬟们闻言大喜,迎秋立刻出去给院中等候的众人报喜。众人闻言全都笑呵呵的站起来道喜,并要进屋去看看云舒,谁知柳烟儿往门口一站:“夫人、大奶奶、三奶奶、各位主子,不好意思,我们奶奶刚刚睡着了!” 卫莹莹皱眉道:“你这丫头怎地如此无礼?我们是来给二嫂道喜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你摆这张脸给谁看?” 迎秋赶紧站出来:“三奶奶息怒,二奶奶确实睡着了,烟儿妹妹也是为主子好,请三奶奶见谅。” 大嫂道:“母亲、三弟妹,这些日子二弟妹一直跟着忙活,今儿个上午也一直跑来跑去,方才在祠堂时还差点儿晕过去,我看……她既然已经睡下了,咱们不如改天再来吧?” 王夫人眯起眼盯着柳烟儿打量一番,又扫了一眼迎春迎秋,若有所思的看看屋里,片刻后她抿嘴一笑:“好个护主的小丫头 !也好,那我们改天再来吧!” 王夫人转身离开,其他人也纷纷跟了出去,大嫂本是跟着一众人走了的,没一会儿去倒了回来,她径直去找了柳烟儿,遣走其他丫头单留她一人,盯着她打量一番道:“你……是叫柳烟儿吧?” “是的,大奶奶!” “时常听二弟妹夸赞你,说你是个聪慧又忠心的。” 柳烟儿低头拜谢:“多谢大奶奶夸奖。” “唉,你不必谢我,你可知道你方才拦着母亲那行为犯了大罪,按家法,母亲完全可以把你拖出去打了板子直接发卖了?” 柳烟儿低下头去不说话,大嫂又是一声轻叹:“烟儿丫头啊,我知道你是为你们奶奶好,可也要讲究方法时候。你可知道你方才那么做不是为你家奶奶好,反而是为她招祸?” 柳烟儿脑袋垂得更低却依然不答话,大嫂望着她又是两声叹息,想再说什么看她那样子又说不出来,末了她站起身来:“算了,你是二弟妹的陪嫁丫鬟,我来说你本就有些不合规矩,你拦了夫人这事儿待会儿自个儿跟你们奶奶请个罪说清楚吧,免得你们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被人记恨了!” 大嫂叹息着出了院子,柳烟儿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半天没动。 大嫂带着金喜快步出了小竹林,然后躲躲闪闪的回了自己院子,金喜关上院门,回到大嫂房间道:“奶奶,二奶奶太娇惯她那几个陪嫁丫鬟了,那几个丫鬟最爱惹祸,她自个儿都不管,您干嘛要去管这闲事啊?您为二奶奶好,我看二奶奶却未必领情啊!” 大嫂轻叹一声道:“二弟妹性子随和心思单纯,那几个丫鬟跟着她背井离乡走这么远,她护着她们是在情理之中。其实那小烟儿丫头也是好的,她一心一意护着自己主子,只是年纪太小,见识也少,方法尺度没把握好罢了!” 金喜嘟起嘴不满道:“是是,在奶奶眼里根本就没有坏人!奶奶,要不您也休息一下吧,奴婢给您打扇。” 第九二四章 责罚 “嗯,也好!”大嫂靠在**,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金喜试着唤了她几声见她不应,又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还是没反应,她放了心,轻手轻脚出去,叫了个小丫鬟进来打扇,然后她自个儿则蹑手蹑脚的出了院门。 她不知道,她身后那上房的窗后,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待她出了院门,小丫鬟踩着小碎步来到床前,一边轻轻打扇一边低声道:“大奶奶,金喜又出门了!” **的人呼吸均匀一动不动,似乎全无反应,好一会儿过后,她缓缓睁眼,转头望向窗外,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了?” 打扇的丫鬟立刻放了扇子跪到地上:“奶奶,奴婢对奶奶从不敢有二心,金喜姐姐她糊涂了,忘了奶奶对她的好,这种人不值得奶奶为她难过。” 大嫂静默半晌,“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夫人许了她那么多好处,她给夫人当眼线也无可厚非,唉!”她长叹一声翻个身背对门口闭上了眼。 跪地的小丫鬟也难过的垂眼半晌,然后爬起来,依然缓缓给大嫂打扇,并低声道:“奶奶,奴婢的命是您救回来的,就算给奴婢黄金万两奴婢也绝不背叛奶奶 。”背对她的人没有说话也没动,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云舒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眼望着帐顶出神,突然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 云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小顺子正侧卧在自己身边,他一手拨弄着云舒的头发,温柔道:“梦见什么了?做梦都在笑。” 云舒抬眼望着他半晌,想起方才梦中所见,眉头微微皱起。小顺子的手轻柔的抚上她的眉心:“别皱眉。告诉为夫,都梦见什么了?” 云舒想了想,轻叹一声:“小顺子,我梦见孩子了!” 小顺子喜上眉梢:“好啊,这臭小子这么快就跑到他娘梦里去蹦跶了,等他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云舒却笑不出来,依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顺子见之狐疑道:“怎么了?娘子,难道你不喜欢咱们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只是……小顺子,你说如果我怀的是……是两个的话,怎么办?” 小顺子一愣。扶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云舒,你梦见的是两个臭小子?” 云舒没有说话,那表情不言而喻,她低头轻抚自己肚子,小声道:“但愿只是梦而已。” 小顺子突然一把抱起她把她举起来:“云舒。真的是两个?”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看他表情严肃,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两个孩子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梦见的确实是两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小男孩,一边围着她转圈圈一边喊妈妈、妈妈,听得她心都化了。她觉得让她舍弃任何一个都比要了她的命还难过。 “小顺子,梦里的未必能成真,可万一真的是两个怎么办?我不希望他们还没生下来就注定了这辈子的命运。与其这样,我还不如……” 小顺子一手抚上她嘴角:“别胡说,云舒,就算真的是两个,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他们。你看我跟我大哥不都好好的吗?你要相信为夫 。” 看着小顺子的眼神,云舒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靠在小顺子胸口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静静感受里面那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 晚上,二人用完膳后坐在厅里休息,突然,烟儿丫头走到云舒面前跪下,对着云舒磕头到底:“小姐,奴婢惹祸了,请小姐责罚。” 云舒愣了片刻,赶紧起身去扶她:“烟儿,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 柳烟儿却避开云舒的手:“小姐,请听奴婢把话说完。” 云舒看她一脸坚持的模样,想了想回头看看小顺子,小顺子微微点头,云舒只好退回去坐好。()柳烟儿跪在地上半晌没说话,云舒正要开口询问,小顺子道:“都退下吧!” 迎春迎秋几个带着小丫鬟们陆陆续续退出房去,这时柳烟儿对着小顺子磕个头道:“多谢姑爷!小姐,今儿下午大夫给您看诊的时候夫人带着两位奶奶和姨娘们来了,在院中等候了约摸半刻钟左右,大夫诊断有了结果,她们便要进来看您。 不过奴婢看您睡得很熟,就把夫人和各位奶奶姨娘拦在了门外,不想让她们打扰小姐休息。当时奴婢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小姐这些天太辛苦,如今又有了身孕,难得睡着,就不该为这些可有可无的人情往来花费心思,所以顶撞了夫人和三奶奶。 夫人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大奶奶就回来找了奴婢,说奴婢即便为了小姐好,也不该硬生生把夫人他们拦回去,如此夫人他们多半会把这笔账记在小姐头上,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烟儿得罪了那许多人而不知。 小姐,烟儿想明白了,烟儿真的错了,请小姐责罚。” 柳烟儿再次磕头到底、趴在地上不起来,云舒诧异的望着她半晌,这丫头都在说什么啊?怎么把自己弄得迷迷糊糊的? 小顺子好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诚实,此事你确实有欠考虑,给你们小姐惹扣个冤枉帽子可是大罪。这样吧,你们小姐舍不得罚你,我就帮她罚你一罚,以后给娘子请大夫抓药熬药并看着她喝药的差事就交给你了,不许任何人假手,你可认罚?” 柳烟儿起身道:“是,奴婢认罚,奴婢以后做事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再有下次 !” “好了,罪也认了,罚也罚了,下去吧!” “是,多谢姑爷!多谢小姐!”柳烟儿给二人一人磕头一下后退出去。云舒总算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小顺子,你方才罚烟儿了?” “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云舒想了想,拍拍自己脑袋:“怎么觉得脑袋有些笨了呢?烟儿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明白了!我想想啊,她说她把来看我的夫人他们拦在门外,还赶了回去?” 小顺子笑着点头:“对。偌大的相府怕是没几个丫头敢做这种事。” 云舒皱眉:“这丫头也忒大胆了,万一夫人来了火气,把她抓去打板子怎么办?” “是啊,所以你以后还是得多多教导你那几个丫头,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云舒点头:“没想到大嫂能倒回来跟烟儿说这些,唉,真是难为她了!” “大嫂这人确实不错,就是太过懦弱无趣,一般男人都不会对这种女人感兴趣。” 云舒立时拉下脸瞪着他道:“那怎样的才有趣?怜心怜月那样楚楚可怜的?还是素容那样能说会道的?或者淑梅云香那样貌若天仙的?哼,我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见色起义的。公公这样,小六子也这样,你要敢不规矩。看我不阉了你!” 小顺子愣神片刻,继而哈哈大笑道:“咱们家的醋坛子味道越来越浓了!” 云舒顿时红了脸:“你才是醋坛子了,别以为我跟你说笑,你敢乱来我就敢下手。” 小顺子伸手一捞把她拉进怀里:“娘子肯定舍不得,为夫还要靠它让娘子生一堆孩儿了!” “死相。胡说什么,要生你自个儿生。”二人打情骂俏好不热闹,外面,蓉儿望着上房窗格上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儿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爽朗笑声,她回头若有所思的望向天边,好一阵过后轻叹一声回到房里。 她正准备关门 。却觉门上一重,抬头见柳烟儿站在门口,“烟儿妹妹。有事吗?” 柳烟儿笑笑:“蓉儿姐,今晚我不当值,雁儿姐又不在,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蓉儿稍稍犹豫,开门把她放了进去。柳烟儿扫了一眼,走到右边那张床坐下:“蓉儿姐。这是雁儿姐的床吧?我今晚就睡这儿吧?” 蓉儿犹豫道:“算了,烟儿,你还是跟我挤挤吧,雁儿不喜欢别人睡她的床。” “没关系没关系,我明早起来给她把东西恢复原位不就是了?” “可万一……” “没事儿啦,雁儿姐没那么小气,你放心吧!”柳烟儿就势一躺,在**滚了两圈,四仰八叉的躺着舒服的道:“啊,还是这边舒服,不想我那屋,成日看那张臭脸,烦都烦死了!” 蓉儿想了想,看看窗外,小声道:“烟儿妹妹,你别这么说,我看迎春姐挺好的!” “是是是,你看谁都好。”柳烟儿不耐烦的翻个身背对蓉儿。蓉儿愣愣的坐了会儿,看外面天色暗了,站起来道:“烟儿,我去打些热水来,你要吗?” 烟儿一咕噜坐起来笑嘻嘻道:“要,谢谢蓉儿姐。” 蓉儿无奈的笑笑:“那你在屋里等着,看着烛火别灭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好好,放心吧,你去就是了!”柳烟儿规矩的坐着,等蓉儿出了门,立刻凑到房门前,亲眼看着她往外面小厨房走去,她赶紧拖根凳子到门后挡着,然后快速冲到雁儿床边。枕头、被子、箱子、席子一阵乱翻,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她都捣鼓一遍。 一阵忙活下来,似乎并没什么收获,她双手环胸站在床前目光一一扫过,突然枕头角落一角白布引起她注意,她拉着那白布往外一抽,这是张没有绣完的手帕,看大小样式颜色应是男人所用,再看手帕角落,只有三点水,显然字还没绣完。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三点水愣神,外面一声轻响,她赶紧把手帕塞回去,规矩的坐到床沿儿上。 第九二五章 静安王妃 云舒被确认有喜后,府里的事自然再不用她去忙活。次日一大早,各式各样的贺礼被陆陆续续送来,除了府里各房各院儿的、本家三亲六戚的,连朝廷官员的也有送,到半上午时,皇上和后宫娘娘们的贺礼也送了来。 这当真让雁儿和蓉儿丫头忙得脚不沾地,云舒本想亲自去看看,却被小顺子留在屋里不许动,迎春和迎秋二人也被派了出去,云舒只用干坐着过过眼看看礼单就成。 另外,因为云舒有喜,皇上特准小顺子休息三天,让他留在家里陪着云舒,运输自然高兴不已。还有一事,今天是云舒的生日,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云舒也不想麻烦吵闹,跟小顺子商量好中午出发去东郊宅子住三天,等小顺子假期满了过后再回来。 小顺子亲自去挑了些东西,把迎春和迎秋留下守院子,带着雁儿和蓉儿出府去东郊。他们坐着马车从相府正门出,沿着宽阔的大街往外走,一条街没走完,突闻前面有人一边敲锣一边吆喝着往这边来,没一会儿,云舒他们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小顺子往外看了一眼,沉声道:“怎么回事?” 车夫立刻回话:“回二爷,前面静安王府的车队正往这边来,我们是否要回避?” 小顺子脸色一变:“静安王府?” “是的,二爷!” 小顺子立刻站起来就要出去,云舒赶紧拉住他:“小顺子,你干嘛去?” “娘子,快来,咱们出去拜见大姐。” “大姐?哪个大姐?” “傻丫头,你说哪个大姐?当然是我的亲大姐啊,她就是静安王妃。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来,咱们去看看。”小顺子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自个儿先跳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云舒也扶了下去。 云舒整整衣衫抬头,见前面果然一长队车马过来,领头一人敲锣开路,后面是举着回避肃静和静安王府牌子的仆从,再后面是六匹骏马拉的大马车,其后挑着宫灯的美貌侍女走成几列 。那场面当真壮观有派头,不愧是王府出行、奢华富贵不同凡响。 小顺子盯着车队看了会儿,影影约约能看到六马马车中端坐着的女子身影。小顺子大喜:“果然是大姐,云舒,跟我来!” 小顺子走到正中拦住车队,敲锣的随从停下来指着小顺子道:“你是何人?这是静安王妃銮驾,还不快快回避!” 小顺子拱手道:“在下相府王家王晟宇。请问车上坐的可是大姐?” 提锣之人愣了一下,赶紧跪拜:“给二舅爷请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二舅爷恕罪!” 小顺子哪有空理他,拉着云舒径直越过前面的侍卫,走到大马车前。马车的帘子已经挑起,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映入眼睑,对方看到小顺子脸上一喜。立刻向小顺子伸出手:“二弟?是二弟吗?” “大姐,我是晟宇啊!” “晟宇,果然是二弟,来,快来!”静安王妃急急的招手。小顺子揽着云舒的腰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马车,然后一手放开握住静安王妃的手高兴道:“大姐。你可算回来了!” 静安王妃高兴的拉着小顺子的手上下打量:“二弟长大了,越来越像大人了,太好了!” 小顺子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姐,我今年都二十有六了,早就成年了。哦!对了,这是我娘子云舒,云舒,快叫大姐。” 云舒乖巧的行礼叫了声大姐,然后低头规矩的站着,心里有些惴惴,这静安王妃如此美貌,跟小顺子有七分相似,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看样子二人感情极好,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我,要是不喜欢怎么办?这可比不得王夫人那样的后娘。 静安王妃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微微点头道:“好!一看就是个乖巧有灵性的。” 她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一对镯子放到云舒手上:“二弟妹,这是当年娘亲留给我的软玉手镯,能辟邪护心定心神,你拿着吧,就当我替母亲给你的见面礼。” 这手镯温软细腻,放在手上如摸着人的皮肤一般温软舒服,上面一股莹莹灵气让人心神一醒,当真是件好东西 。云舒本想推辞,小顺子道:“云舒,大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云舒看向小顺子,见他表情温柔,与平时完全不同,看来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大姐。云舒应了,谢过王妃,想把镯子收起来,王妃却拉起她的手直接把镯子套进去,又盯着她的手打量片刻,点头道:“不错,正好合适,来,二弟妹,跟大姐坐着,二弟,你也坐。” 静安王妃拉着二人一边一个坐了,马车再次缓缓而行,往相府正门而去。王妃转头看着小顺子,亲昵的拉着他的手道:“二弟,大姐怕有十年没见过你了,你还好吧?你大哥还好吧?我这些年跟着王爷远居江州,鲜少有机会来京城,也没空来看看你们,你们不怪我吧?” 小顺子微笑道:“怎么会?大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在弟弟眼里,只要大姐平安比什么都好。” 静安王妃微笑着叹口气:“唉,果然长大了!想上次我见你时你模样身量跟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不过那时候满脸稚气,看着我走时明明舍不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故意装作没事人一般的模样。唉,离开那半年我每每想起你们就心里难过,恨不得飞过来把你们都带在身边,可惜……唉!” “大姐!别叹气了,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吗?难得回来一次,这次要多住段时间吧?” “是啊,这次多半一年半载都不会走了。其实我是听说圣上批了你继任我们王家族长之位,才特地央了王爷赶回来的。我此来一是想亲眼看着你继位;二是看看你们的妻儿,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三来还要送我的庆儿来京念书。” “庆儿?”小顺子想了想:“那孩子算来今天都十二了吧?大姐,他是您的嫡长子,又是静安王府世子,您为何……” 静安王妃脸色稍变,她垂眼低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王爷不敢违抗,他狠得下心我舍不得,所以我决定以后就住京城不走了,庆儿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走,如果圣上当真不放心,那就用我来换庆儿。” 小顺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二人沉默下来,与方才见面时的欣喜完全不同。云舒侧头望着这脸色凝重的二人,仔细想想其中之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大姐嫁的是皇帝的异母哥哥静安王,封地江州 。江州向来富庶,那一个州每年的进项能抵其他四五个州府,皇帝当然不放心,万一静安王有了异心怎么办?所以他要留个人质在京城,这人质就是他们的长子庆儿了。 唉,这王公贵族之家看着气派,日子也未必好过,真不希望自己儿子也这样……云舒低头轻轻抚摸自己肚子。她的动作引起静安王妃的主意,她想了想道:“弟妹,你……肚子有消息了吗?” 小顺子笑眯眯道:“大姐,你来得正巧,娘子昨日才查出有喜,我正准备带她出城去逛逛,谁知一出门就遇上您了,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兴许我们就错过了!” 静安王妃闻言诧异道:“是吗?那也太巧了!二弟妹,你是请哪个太医看的?几个月了?有没有看是男儿还是女儿?” 云舒尴尬的笑笑,小顺子道:“大姐,太医说孩子还没成形了,现在看不了,不过不管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们的孩儿,我们都心疼得紧。” 静安王妃点头:“那是,自己的孩儿都心疼,不过你马上要接任族长之位,如果是男孩儿,不只对你有利,对弟妹有利,对咱们整个王家都有利啊!” 小顺子顿了顿,看云舒一眼,“我知道,话是这么说,可生男生女是天意,不能强求。大姐,我们不说这个,您难得回来,要不就住咱们府里吧?庆儿也让他上我们家的聚贤书院,正好娘子的弟弟马上就要进京来念书了,跟庆儿差不多年纪,让他们搭个伴儿。” “住就不用了,圣上有旨,特地派人翻修了静安王府供我们居住,我们不能驳了圣上的旨意。再说庆儿上学之事圣上也早有安排,不是我让他上哪儿就能上哪儿的,唉~~~” 静安王妃一声长叹,脸上颇为无奈的表情,小顺子握住她的手:“大姐,别担心,让庆儿上御书院也好,跟几位王子亲近亲近,这些事情他迟早要学的。” 静安王妃没有说话,依然有些忧心的样子。马车很快就要到相府了,远远能见相府正门大开,王夫人带着一众人等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迎接,静安王妃显然也看到王夫人了,她微微眯起眼,低声道:“这蛇蝎女人竟然能活到现在。” 云舒诧异的回头看她,她这话真是奇怪,王夫人不是小顺子亲娘去了两三年后才进门的吗?静安王妃怎么如此不待见她? 第九二六章 不给脸 静安王妃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前,小顺子和云舒先下去,静安王妃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的优雅的走下来,王夫人立刻笑盈盈的上前道:“晟娴啊,好些年没见你了,你过得可好?怎么也没抽空回来看看?” 静安王妃淡淡的扫她一眼,实现转而往她身后看去,等看到大嫂便微笑着对大嫂招招手道:“茗烟,过来!” 大嫂尴尬得怔愣半晌不知所措,王夫人被静安王妃当着众人扫了面子正是难堪。她回头厉声对大嫂斥道:“没见王妃娘娘叫你吗?还不快快过来见礼。” 大嫂赶紧过来要见礼,静安王妃一把拉住她,笑呵呵道:“不用了,都是自家人,茗烟,小六子了?你们的孩儿应该也有好几岁了吧?他们在哪儿?” 大嫂尴尬的回头看看王夫人,小声道:“回娘娘,相公上朝去了,一般要傍晚才回来,芙儿和弘儿去学堂了,每月逢十才休假,要过几天才回来。” “是吗?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哦,对了,给你们看看我家庆儿。”静安王妃回身,招呼从后面那辆马车下来的一位面相白皙俊俏的青衣少年:“庆儿,过来,快给你大舅母、二舅、二舅母见礼。” 那孩子一蹦一跳的过来,好奇的将几人打量一番,一一见礼后笑嘻嘻道:“二舅,听说您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可二舅母还没我娘好看了!” 云舒愣了一下,脸上发烫,王夫人和卫莹莹等暗暗窃笑,静安王妃嗔他一眼:“庆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你二舅母道歉。” 那孩子不以为然的做了个鬼脸,小顺子不以为意。搂着云舒笑呵呵道:“大姐,无妨。庆儿,你要记住,越是漂亮的女人心眼儿越多、越难对付,过日子还是得找个相貌平平、才智过人的贤妻良母型,知道吗?你看你二舅母,就是才智过人中的美人儿了。” 云舒转头怒瞪小顺子,小顺子笑得更开心。庆儿眨巴着眼左右看看,点头道:“对对,父王也这么说。母妃就是太好看了,所以心眼儿特别多慢,把我父王管得死死的……” 静安王妃拉下脸来 。“庆儿!” 庆儿嘿嘿笑笑敷衍过去,静安王妃与云舒夫妻和大嫂等说笑得热闹,似乎完全忘了门口那一堆专门等候迎接的妇人。 王夫人铁青着脸瞪着这群人,她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女,家中父母宠爱。嫁入相府后即便相公不得力,王家家族势力却可通天,除了宫里的,有几个人敢给她这脸色看?哼,这臭丫头,嫁了个王爷有什么了不起?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把她嫁去…… “啊,母妃,这就是那个可恶的老妖婆吧?”庆儿突然指着王夫人大喊。现场顿时静寂下来,大家惊讶的望着庆儿,再看王夫人,脸上如抹了涂料般五颜六色,好看得很。 王夫人双眼喷火的瞪着庆儿半晌。沉声道:“静安王世子好歹也是王室后代,如此不知尊卑长幼、口出狂言。成何体统?难道静安王连请夫子的钱都没有了吗?真若如此,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吝帮忙出了那几两银子。” 庆儿毕竟是孩子,被王夫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缩到静安王妃身后,静安王妃请抚庆儿脑袋,看似训斥声音却很温柔:“庆儿,不得无礼,这是我的继母,你该叫二祖母了!” “母妃,为什么是二祖母?大祖母了?” “大祖母是我和大舅二舅的亲生母亲,姓上官不姓卫,她已经故去了,待会儿母妃带你去拜祭大祖母,你好好给大祖母上个香磕个头知道吗?” “知道了,母妃,大祖母才是庆儿的亲祖母,庆儿要给大祖母多磕几个头!” 静安王妃和庆儿世子的互动丝毫不给王夫人留脸面,王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如果目光能杀人,她那眼睛肯定早就射出激光无数次了。 静安王妃安抚好庆儿,抬头微笑着对王夫人点点头道:“夫人,庆儿年幼,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夫人见谅。赶了几天的路,真有些累了,我还是住以前我娘住的那个院子吧,麻烦夫人安排一下,多谢了!” 然后她回头一手拉起云舒,一手拉起大嫂道:“两位弟妹,走,去我那院子坐坐吧!”她笑眯眯的说着话儿,自个儿走向相府大门,小顺子带着庆儿跟上,反把作为主人出来迎接的王夫人等抛在了身后。 大嫂一路不安的回头往后看,直到过了穿堂进到后院她犹豫道:“娘娘,母亲还在后面,我们要不要……” 静安王妃皱眉道:“茗烟,你进府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怕她?你如此怯弱如何帮得了小六子?如何给二弟妹和你的儿女做表率?” 大嫂愣了一下,低头束手结结巴巴道:“娘娘,她……她毕竟是母亲,是尊长,我……” “我们三姐弟的母亲只有一个,她老人家早已仙去,现在这个你叫她一声夫人就是抬举她了,什么母亲?”静安王妃淡淡的看大嫂一眼,松了手只拉着云舒往大花园方向去,大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 云舒回头看一眼,小声道:“大姐,其实大嫂挺好的,她只是……” “都几年了,她还是那么唯唯诺诺的样子,身为相府大少奶奶,如此软弱无能什么都做不好,小六子就是被她拖累的。 二弟妹,你万万不可像她那样,否则我这双文武全才的弟弟就真的要毁了,那姓卫的肯定睡觉都要笑醒。哼,那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初听说她给小六子订了亲,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幸好二弟没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看静安王妃一脸冷色,云舒不好再说什么,任由她拉着往里走。大嫂愣在原地半晌,直到小顺子从她身前路过,笑眯眯道:“大嫂,大姐是性情中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您别忘心里去,走吧,咱们去大姐院子坐坐吧?” 大嫂犹豫片刻,尴尬的笑笑:“我……我还是等母亲来了再说吧,二弟,你先去吧!” 小顺子眉头微皱,多看了她两眼,依然笑眯眯道:“也好,那我先带庆儿过去了,大嫂您有空再来就是!” 大嫂点点头,跟小顺子行个礼,看着小顺子渐行渐远,她轻叹一声,站在前后院的门口等候王夫人等。 王夫人被静安王妃晾在门口,卫莹莹巴巴的看着云舒几人径直进门去,她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哼,王妃有什么了不起?母亲好心出来接她,她却给母亲面子,瞧她那样儿,好似她才是主人一般。 母亲,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不必跟她一般见识,不管王妃还是娘娘,她总是王家的女儿吧?如此目无尊长,母亲,咱们干脆把她轰出去得了 !” “放肆!静安王妃不只是我们王家的女儿,更是皇族贵人,她能抽空回来是我等的荣幸,岂能因几句童言童语就失了礼仪?没了规矩?莹莹,你现在就回院子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卫莹莹诧异的张大嘴站在原地,直到王夫人转身要进门了,卫莹莹急道:“母亲,您怎么又罚我啊?我是帮您说话啊!” 王夫人稍稍停顿,继而头也不回的快步进了门,卫莹莹生生看着那一行人跟着王夫人进了府门,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讨厌讨厌,人家做什么都是错,帮她是错,不帮她也是错,到底要人家怎样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 然后她气呼呼的跺着脚也进了府门,径直就往自己院子去。 云舒跟着静安王妃一路过去,从花园东北面的小径进去,穿过两座假山,在一座小院门前停下。这座小院儿位置比自己那竹林小院儿还偏僻,看这一路过来的小径上满是青苔,院子也陈旧满是灰尘的样子,就像个废弃的院子。要不是静安王妃带路,云舒还不知道这密林假山之间还藏着个小院子。 静安王妃在院门口站了良久,小顺子带着庆儿进来,后面跟过来的十几个小丫鬟过来行礼道:“娘娘恕罪,奴婢马上把院子打扫出来,里面灰尘大,娘娘请在外面等一下。” 小顺子扫了一眼道:“大姐,这院子好些年没住过人了,再加这里环境潮湿阴暗,即便打扫出来湿气依然很重,对您和庆儿都不好,不如换个院子住吧?” 静安王妃望着院子里愣神,好似心思早已漂浮远去一般,小丫鬟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进去?小顺子想了想道:“大姐,这里面的东西物件儿都没动过,就让它保持原样儿,你想来的时候再来走走看看吧?” 静安王妃轻叹一声,不置可否,小顺子对那群丫鬟道:“你们去把我那小竹林背后的桃李院整理出来,王妃和世子的行礼就送到那儿去。” “是!”小丫鬟们领命后低头踩着小碎步离开,好一阵过后,静安王妃一声长叹:“二弟,你知道吗?娘亲最后那几日就是在这偏僻小院儿里孤孤单单度过的,她临终之前还在喊这你们俩的名字。” 第九二七章 耿耿于怀 ps:***感谢“蝶舞v初尘”的粉红票票!*** 小顺子闻言沉默,脸色沉重哀伤,云舒默默握住他的手,他回头看云舒,见她眼中满是担忧,他嘴角微翘,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然后他拍拍静安王妃的肩膀道:“大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难过了,那桃李院还没整理出来,不如先去我们院子坐坐吧?” 静安王妃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似自言自语似小声倾述:“想当初,母亲被誉为本朝第一美人儿,风风光光嫁入相府,继而生了我,之后没几年又生下你们这对双生子 。一切看似都那么完美,可谁知道本朝第一美人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过。 自我懂事开始,就没见母亲有几天笑脸,成日忙前忙后打理府里的事、族里的事,一年到头就没怎么休息过。可他了,不来娘亲院子就算了,还到处沾花惹草,又让母亲来给他擦屁股,甚至在母亲身怀六甲时跟母亲的贴身丫鬟搞出丑事来……” 静安王妃越说越气,眼中似乎还有仇恨的东西在流动,她言语中的他自然是她的生父、云舒的公公无疑,想起上次在宴宾楼撞见他和大肚子的淑梅,相信大姐所言非虚。想来小顺子兄弟和老爷子本人都是勤政自制之人,为何中间这公公就偏偏是个色胚了? 看王妃脸色不好,小顺子依然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没有言语,也是,那人不管有多大的错,毕竟是他们的生身之父,能说什么了? 静安王妃静默片刻,怒气不消反增,她的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蹦出来的:“自你们俩被族里人带走后。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也没心思梳妆打扮,时常四处奔波寻找你们,他却说母亲疯魔了,就把母亲和我赶到这常年不来人的偏僻小院儿来,还刻意派人守着不让我们出门,也不让亲友来看我们。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相府夫人疯魔了,连带我这个嫡长女也不正常了。下人欺负我们,没有打赏就不给饭食,这小院儿里的东西都是被那些狗奴才生生抢光了的。 而他了,从没想过来这里看上一眼,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说,更有甚者媒婆连连登门要给他续弦。呵~~这是家吗?这算个什么家?” 静安王妃说得眼角带泪、胸口起伏。庆儿见之过去抱着她胳膊,心疼的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娘亲别哭,庆儿长大了,谁敢欺负娘亲庆儿就帮母亲出头宰了他。” 静安王妃眼中含泪的笑笑,一手抚摸庆儿的脸:“好孩子,别动不动放狠话,你父王知道又要生气了!” “没关系,反正父王不在。母亲,你方才说的人是谁啊?庆儿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静安王妃顿了顿。回头看向小顺子,脸色有些尴尬,小顺子揉揉庆儿脑袋道:“臭小子,别跟着瞎起哄,你娘只是怀念祖母而已,没有要找谁算账 。” “才不是了,娘亲在家里的时候从不落泪的,谁要敢惹母亲难过,我父王肯定把那人抓来打板子。父王不在。孩儿就要为娘亲出头。二舅舅,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吧?告诉我、告诉我啊!” “别闹了。你越闹你娘越难过,这样,听说你也练了好几年的武了,待会儿跟我比试比试,只要你赢得了我一招半式,我就告诉你。” 庆儿上下打量小顺子一番,见他一身文人打扮,看上去就是个风花雪月的翩翩佳公子,心想就算他会武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便欣然答应,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庆儿率先跑到了前面,静安王妃急道:“庆儿,你慢点儿,小心路滑啊!” “没事儿没事儿,娘,师傅教了我轻身功夫,我练习练习,待会儿一招就要赢了二舅。()”这孩子兴冲冲的看似小跑,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静安王妃有些着急的追了上去。 看他们二人走了,小顺子扶着云舒道:“娘子,我们也出去吧!” 云舒回头看一眼那院子,小声道:“小顺子,这真是你娘住生前住过的地方吗?你怎么都没带我来过?” “这地方尘封已久又地处偏僻,我和大哥只有每每娘亲的忌日才来看看。” “是吗?”云舒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看小顺子难过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小顺子拉起她的手:“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二人穿过密林走到假山处,小顺子突然脚下一停,云舒回头:“怎么了?” “娘子,你站着别动!”小顺子纵身一跃跳上假山,再下来事手里多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云舒凑上去看看,原来是个女用的香囊,看上去样子很陈旧,已经掉了色,不过做工却非常精致,好像还有点儿眼熟? 她抬头看看方才小顺子拿到香囊的位置,离地面至少两三米高,周围湿滑陡斜,一般人要上去不容易,再加此处环境幽静,来这儿的人本就很少,云舒奇怪道:“什么人会把香囊掉到假山上去啊?” 小顺子皱眉将香囊翻来覆去查看一番,沉吟道:“这是江南绣房进贡的精品,应是大户人家小姐所用 。” “啊?小姐用的!不会吧,咱们家一共也才两个未出阁的小姐,九妹离开了,十妹成日被徐姨娘拘着,怎可能跑到这儿来?小顺子,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这批绣品我亲眼见过,进贡之人还特地送了一批到府里来。” “是吗?那……那府里的主子应该都有吧?”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但喜欢这种样式的一般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小姐。” 云舒皱眉:“小顺子,你想说什么?莫非你认为这是十妹的?” 小顺子不知可否,云舒想了想,再次看看那假山,摇头道:“不可能,就算是十妹的,肯定也是她弄丢了,或者被猫叼到上面去的,十妹又不会轻身功夫,怎么上得去?小顺子,你别胡思乱想,十妹那么可爱又乖巧直率,不是会乱来的人。” 小顺子笑道:“我也没说她什么啊,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哪有,明明是你……”看小顺子笑眯眯的样子,云舒感觉自己似乎被下了套儿,她皱眉道:“小顺子,你瞎说的是不是?这香囊根本不是什么未出阁小姐用的对不对?啊,对对,肯定是,哪个未出阁的小姐会用上面绣成对鸳鸯的香囊?你太坏了,要是被人听见,十妹这辈子都完了,以后可不能拿这种事情说笑啊!” 小顺子笑呵呵的拱手:“是,遵命,娘子,不过为夫什么都没说啊,你冤枉为夫了!”小顺子说笑着搂着云舒往外走,转角时觑起眼扫了一眼方才拿到香囊的假山位置,眼中一丝狐疑闪过。 二人从假山中转出来,正好见静安王妃正与几个妇人说话,仔细看,好像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方姨娘,却不见王夫人和卫莹莹的影子。 不过,这边看来,静安王妃对方姨娘似乎还有几分尊重,比方才对王夫人还好些,云舒觉得奇怪,小声问:“小顺子,大姐跟方姨娘关系不错啊?” “还好吧!听说当初娘亲和大姐被幽禁在这假山小院中时,方姨娘偶尔会去偷偷去看看她们,给她们送些东西吃食什么的 。我娘临终前两个月能出那院子,也对亏方姨娘给我外公家传信,大姐多半是感念她当年的恩情吧!” “哦?方姨娘还帮过你们那么多忙?看不出来啊,平时看她寡淡无言、老老实实的样子,她对婆婆和大姐有恩,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了?” “你又没问,我说来干什么?再说她本就是我娘的陪嫁丫鬟,这么做也是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大恩。” “啊?陪嫁丫鬟!难道大姐方才说的就是她?” “不是,是另一个,那人在我大姐成亲前一个月就自尽了!” “自尽?……真的是自尽吗?” “这个……云舒,都过去的事了,你就别再问了,特别注意别在大姐面前提起,大姐外面看似温柔美丽,却是个性情中人。她为人妇这么多年,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其实我倒希望她能忘了那些过往,好好做自己的王妃更好些。” 云舒抬头,见小顺子望着大姐的目光怜惜心疼,可见其感情之重。她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不问就是,小顺子,大姐这次要留挺长一段时间,要不咱们邀她和庆儿去东郊宅子住一段时间吧?” 小顺子想了想,“小住几天倒还可以,不过他们是奉旨进京的,如果在咱们家住得太久,兴许皇上会起疑心,万一派人盯上东郊宅子就不好了。” “啊?没那么严重吧?” “莫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不过……你无事的时候倒可以时常去静安王府走动走动,一来陪陪大姐,二来也省得看家里这些是非。” 云舒想想,点头道:“也好,这府里太过压抑了,我不想费太多心神,以后我就……三天东郊宅子、三天静安王府、三天府里,正好九天,第十天你休假的话,咱们就出去游玩游玩,你看如何?” 小顺子好笑道:“你倒会算计,不管怎么安排,得把我的位置算进去。还有,不能太过劳累,别忘了你腹中还有孩儿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二八章 威胁 小顺子牵着云舒来到大姐和方姨娘面前,方姨娘淡淡的微笑着对二人点点头,小顺子道:“大姐,走,去我们小院儿坐坐吧!我差人去宴宾楼要一桌酒席回来,再把大哥叫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吧!” 方姨娘道:“二少爷,不必了,夫人已经差人去请老爷、大少爷和三少爷回来,并两位祖奶奶、族里的长老等,又在前面大客厅里安排了酒席,说是中午为娘娘和世子接风,妾身过来就是传话儿的。” 小顺子微微皱眉:“已经请了吗?” “是的,人早就派出去了,客人应该就快到了吧!娘娘、世子,夫人吩咐准备了热水衣裳供你们清洗,时辰还早,不着急,妾身带你们去客院好吗?” 大姐稍稍犹豫,看看小顺子,继而抿嘴一笑:“也好,好些年没见两位祖奶奶和族里的长辈们了,反正迟早都要见的,庆儿,来,咱们跟姨婆洗漱去 。” 看着大姐渐行渐远,云舒想了想,回头道:“怎么办?小顺子,族里的人一来,肯定要留到傍晚,咱们今天怕是出不了门了!” “这个……要不咱们明天去?” 虽然不愿意,分别十几年的亲姐姐回来,云舒自然不能勉强拉小顺子走,只能留下了。想想大姐之前在门口不给王夫人留脸面,云舒心中一丝窃喜,自己总算有个靠山了,以后王夫人要跟自己为难就找大姐帮忙出头。 云舒高兴了,拉了小顺子道:“走,咱们去外面等等,看小六子回来没?” 二人来到前院待客的大堂,堂屋里已经来了些客人,见他们进来全都站起来。笑呵呵的围上来恭贺:“恭喜啊恭喜,二公子,你们这几天真是喜事连连啊!” 小顺子笑眯眯的回礼:“同喜同喜,请坐请坐。” 按理说男女应分开而坐,小顺子应当去招呼男客,云水自然该跟着王夫人大嫂一起招呼女客。小顺子却拉着她往大厅旁边一小厅去,二人在厅上坐了,让小丫鬟掩上门,并把柳烟儿留在门口等着,见到小六子或静安王妃来就来通报一声。 如此二人正好能躲一下懒。小顺子怕云舒饿着,特地差迎春去取了些糕点过来给云舒垫肚子,还别说。云舒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她喜滋滋的伸手就要去取糕点,却被小顺子拦住,她诧异的望着小顺子:“干嘛?不是给我吃的吗?” “稍等一下,等我问清楚了再吃。” “什么问清楚?” 小顺子指着迎春道:“你。说说看这糕点从何而来,用的什么材料?如何烹饪,给我姨姨道来。” 云舒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小顺子也会这么刁难人,迎春是大丫鬟,能这么快送来糕点。肯定不可能是她现做的,多半是去大厨房拿的或者外面买的,她如何知道这糕点材料、烹饪方法什么的? 看迎春低头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想她跟着自己这两个月还算尽心尽力,云舒拉拉小顺子袖子,低声道:“算了,别难为她了,大不了我不吃就是了 !” 小顺子举起一手示意云舒别说话。片刻后,迎春行个礼道:“多谢二奶奶体谅。不过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只是想整理一遍,免得答错了错了漏子。 回二爷,这糕点是奴婢昨儿晚上就准备好材料,让咱们院儿里的纨儿丫头今儿上午做好,一直放在锅里蒸着,以备奶奶随时食用。 这糕点的材料有面粉、鸡蛋、蔗糖、芝麻、核桃、花生……一共二十二味食材调和而成,没有一样是对有孕之人不利的食材,且每样奴婢都仔细检查过,样样都是最新鲜的最好的,来历也是正常渠道,九成九没问题。 至于烹饪过程,先打了三个鸡蛋,用筷子搅拌匀净了……”迎春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那模样好似在上美食课一般,她一边介绍一边提点注意事项,事无巨细,让人不得不服。 现在想想,平时自己只管等饭菜摆好了上桌儿拿筷子就吃,从没想过里面有些什么门道儿,也没注意哪天哪些菜色,这全都是迎春在安排。 仔细想来,这丫头当真聪明伶俐,除了开始那两天的饭菜不怎么合口味外,后面的饭菜样样都是自己和小顺子喜欢的,那不喜欢的却从没出现在饭桌儿上过。 这种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未必那么容易,不只要极会看人眼色,还得记忆力好,关键是要非常上心才行,这倒跟自己最初对她的印象有些出入。 这迎春是有些才能,天生记忆力极好,长得也不耐,又被王夫人看重,所以她有些恃才傲物也无可厚非,唯一可惜的她是王夫人的人,自己也不好重用她。 迎春说完后,低头立在那里等小顺子发话,小顺子拿起一块尝了一点儿,低头细细品味,看他模样就像经验十足的美食家一般?云舒巴巴的望着,很想问他都尝出了什么? 半晌后,小顺子将糕点放盘子上,面上淡淡的,他擦擦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迎春顿了顿,脸上似乎有点儿失望,她低头道:“回二爷,奴婢迎春。” “听说你是夫人一手**出来的?” 迎春身子僵了僵,继而一下子跪到地上:“二爷、二奶奶明鉴,奴婢虽是夫人一手提拔培养的,不过奴婢现在的正主子却是二爷二奶奶,奴婢万不敢做对不起你们的事 。” 小顺子不置可否,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就好,如今娘子已有身孕,这每日膳食之重要你可明白?” “是,奴婢从不敢有半点儿马虎,以后更要细致用心。” “嗯!我不是古董迂腐之人,不论你以前如何,既然你现在负责我们的膳食,那你以后更得认真去做,如果有半点闪失……”小顺子突然抬头正视迎春,眼睛微微眯起,一股凌厉之气蓦然射出:“我会让你全家上下、三亲六戚活不过半个时辰!” 迎春吓得一僵,赶紧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不敢,二爷明鉴,奴婢不敢!” 小顺子的威严持续了片刻,眼神一转开,那冷气顿时烟消云散,他一手握着云舒的手,一手敲着桌子,声音低沉道:“当然只要你做得好,赏银我自不会吝啬。” “奴婢不敢,照顾二奶奶是奴婢份内之事。”迎春答得倒快,声音却有些颤抖。 小顺子不置可否道:“只要你能保证从现在起到娘子顺利坐满月子这段时间,我们院子的饭食茶水一切正常,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违情理,任何条件都可以。” 迎春闻言一顿,诧异的抬头看小顺子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她犹豫片刻,结结巴巴道:“二爷,真……真的……任何条件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 “当然当然,奴婢不敢奢求,奴婢只想……”她赶紧收了声,匍匐在地上:“二爷恕罪,奴婢发誓,定会尽心竭力伺候二奶奶,绝不敢有二心,否则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顺子微微点头,淡淡道:“好了,出去吧!” 看着迎春低头退几步后出去,云舒诧异的望着小顺子,小顺子回头,脸上是温柔迷人的笑容:“娘子,为何这样看为夫?” 云舒眨眨眼,方才那个冷冰冰的以别人全家性命做要挟的当真跟眼前这个笑眯眯帅得一塌糊涂的是同一人吗? 小顺子好笑的捏捏她脸蛋儿:“怎么了?娘子?吓到你了?” 云舒扯扯嘴角回过神来:“小顺子,你干嘛那样吓她?” 对方笑眯眯道:“我不是吓她,如果你当真出了事,我真会那么干 !” 云舒怔愣一下,皱眉道:“胡说什么?都说有了孩子要多积德,你别动不动把那些打打杀杀挂在嘴边,跟你这形象一点儿都不搭。” 小顺子呵呵一笑:“是,遵命,娘子!” 云舒嗔他一眼,想了想道:“小顺子,你当真知道迎春家人在哪儿?” “当然,我从不说谎。” “那……那你说迎春的愿望是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我只对娘子的想法感兴趣,其他人与我无关。”小顺子一边说一边凑到她眼前,云舒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微微脸红,嗔道:“别这样,有人了!” “没关系,她们都看不见!”小顺子顺手把云舒拉到腿上坐着,拿起糕点一点儿一点儿喂她。 二人正亲热之时,外面叩叩响了两声,云舒赶紧退回去坐好,柳烟儿推门进来见礼,云舒道:“烟儿,大姐来了吗?” “没有,小姐,奴婢是听路过的姐姐说了句闲话,觉得应该告诉您一声。” “闲话?什么闲话?” “奴婢听说三奶奶收拾包袱回娘家了!” “什么?” “奴婢听说三奶奶收拾包袱回娘家了!”柳烟儿重复一遍。 云舒诧异的看看她,又回头看看小顺子,小顺子好笑道:“不用管她,当初她刚进门时三天两头就回娘家,这次等了三四个月已经不错了!” 第九二九章 尴尬 看小顺子似乎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这家伙表面看似衣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原来也会说人八卦。 云舒想了想:“烟儿,你听谁说的?方才见着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回小姐,奴婢是听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议论,好像是说方才夫人训斥了三奶奶,三奶奶气不过,转身回院子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 “啊?你是生夫人的气?” “回小姐,应该是的。” “那……知道了,你退下吧!” 烟儿出门去,云舒依然有些茫然,方才在门口时卫莹莹一直趾高气扬的帮王夫人说话,王夫人怎会训斥她?也不知说了什么,让卫莹莹如何火大? 她这么一走,又该谁去接她回来了?卫禹吗?看样子不像啊,总不可能让王夫人这个作婆婆的亲自去接吧?那跟上门道歉有什么区别?王夫人怎么可能拉得下脸。 云舒正在胡乱猜想,突闻小顺子道:“娘子,别想了,过两天他娘定会亲自把她送回来的,来,张嘴!” 小顺子将糕点送到云舒面前,云舒咬了一口喝点儿水咽下,回头道:“小顺子,卫莹莹每次闹别扭都是她娘送回来的?卫禹没去接吗?” “他?呵,他巴不得她以后再不回来。娘子,别胡思乱想了,来,再吃点儿。”虽然小顺子没明说,他的意思却很明显,云舒满腹八卦,看小顺子不愿再说,也只好作罢。 等了约摸两刻钟后。大姐才带着庆儿姗姗来迟,云舒则和小顺子分开,去了女眷那边,挨着大姐坐着,小顺子自然是去隔壁招呼男客了。 而小六子和卫禹都有事出城,一直没找着人,只有当着闲差的王老爷一个人坐着轿子颠颠的回来了,不过看他见到大姐时的脸色,可能并没想象中那么高兴。 王老爷回来时,王夫人立刻笑盈盈的出门去接。而大姐却带着庆儿稳坐如泰山,等王老爷到了堂上,大姐只顾低头喝茶。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王老爷脸色难看的立了好一会儿,视线转到庆儿身上,有些欣喜道:“哎呀,这就是我的外孙吧,都长这么大了 !也没见回来看看。来,孙儿过来,让外公看看。” 庆儿盯着他打量一番,皱眉道:“你是谁啊?我是静安王世子,不是你的外孙,少来攀亲戚。当心我叫我父王把你抓起来。” 王老爷顿时尴尬的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堂上众人也安静下来。偷眼望向这边。大姐不紧不慢的拨弄茶杯,完全没有给庆儿解释的打算,这么多客人看着,王老爷当真是臊到了极点,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幸好王夫人上前解围:“呵呵。老爷,不怪庆儿认不得您。这孩子自出生后从没来过咱们家,没见过怎么认得了?庆儿啊,这是你母妃的亲爹,所以你该叫外公知道吗?” 庆儿再次皱眉打量王老爷一番,摇头道:“不可能,我娘这么好看,娘亲的爹爹怎会是这个样子了?” 王老爷又被臊了一次,王夫人也尴尬了片刻,一时也找不到托词,上座的大祖奶奶道:“好了好了,用辰啊,也不怪你亲外孙都认不得你,你看晟娴都出嫁十几年了,也没见你们怎么走动过,你这个做父亲的没尽责啊!” 王老爷张张嘴想解释,王夫人赶紧笑眯眯道:“是啊是啊,都怪我和老爷疏忽了,晟娴,你也是做娘的人了,要是庆儿世子也这么对你,相信你也不好受吧? 你爹一把年纪了,一听说你回来了就催着赶着回来见你,就算以前有再多不是,你们毕竟是亲生父女啊,就让它过去吧,好吗?老爷,还不快带庆儿去隔壁?晟宇他们都在隔壁等着了。” 王夫人给他找台子下,王老爷自然应承,对庆儿伸出手去。庆儿抬头看看大姐,大姐沉默片刻,还是掩下心底的不快,拍拍庆儿道:“庆儿,过去找你二舅吧!” “是,母妃!”庆儿对大姐行个礼,然后整整衣衫,迈着方步有模有样的径直从王老爷面前走过,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王老爷尴尬的笑笑:“呵呵,庆儿不愧是世子,对对,世子就该有世子的样子。伯母、二婶、晟娴,那……那我就先过去了?” 两位老太太一点头,王老爷便赶紧低头逃也似的出了门。云舒心里暗笑,这下王老爷怕是自在不了了,庆儿一直要跟着小顺子和男宾们在一起,他虽然年纪不大,身份在那里,架子十足,其他人肯定会恭维巴结他,他要是再损王老爷几句,王老爷怕是几年都抬不起头来 。 “二弟妹,你笑什么?” 云舒回头,见大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云舒尴尬道:“没……没什么,我是在想……方才那糕点挺好吃的。” “是吗?什么糕点?也给我尝尝?” “这个……大姐,马上要用膳了,要不待会儿下午茶再吃?” 大姐笑眯眯道:“也好。哦,对了,二弟妹,你现在不同往时,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儿,那吃的东西定要随时备着,想吃了就吃,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还有穿的用的也要另外缝制,可不能再像姑娘时那般为了漂亮不吃不喝勒小腰,要是小侄子受了影响,我可不饶你啊!” 上面二祖奶奶点头道:“是啊,晟宇媳妇,我们老姐妹前几天还在说你那肚子怎么还没消息了,眨眼就来了,呵呵,这孩子是个福星啊!一看他爹要做族长了,就赶着趟来凑热闹。不过晟宇媳妇啊,你得听你大姐的,好好照顾自个儿,吃的用的都要格外小心,说不定我们王家以后的命运就系在她身上了。” 大祖奶奶也道:“是啊,是要再小心再留意。对了,侄媳妇,你儿媳妇有喜,你可有另外安排人手?可得把她照顾好了,出不得半点儿差池啊!” 王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当然,我已经安排好了,让采购那边每日天没亮就把新鲜食材送到二媳妇院子里,制衣房那边从里到外正给二媳妇赶制软和的衣裳,至于器具什么的,因为二媳妇那院儿里的东西都是晟宇自个儿亲自挑选的,我也不好动。 二媳妇啊,你自个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想换的或想添置的,差人过来说一声就是,我马上派人去办,啊!” 王夫人一脸亲切的样子,好似真的对云舒多好一般,当着这么多客人,云舒也不好驳她面子,站起来行礼道:“多谢母亲,不必了,东西都挺好用,烦劳母亲费心了!” 王夫人赶紧过来扶她:“唉,起来做什么,快坐下、坐下吧!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我做这些不只是为你,更是为了咱们王家的孙儿啊!” 云舒扯扯嘴角坐回去,大家再有说她什么,她只是低头听着就是,需要回应的嗯嗯啊啊敷衍一声,绝不发表半句言语 。多一会儿,大家该亲热的该叮嘱的都说完了,今儿个的主角儿毕竟是静安王妃的大姐,大家的话题很快转到大姐身上。 大祖奶奶道:“晟娴啊,你出嫁都十几年了吧,以前你家王爷在京城时偶尔还见你回来看看你两个弟弟,可你们一离京,好像就没回来过对不对?你瞧瞧,我这头发啊,在你走之前还是黑的了,现在全都白了,你要再不回来,说不定都见不着我这把老骨头了!” 大姐闻言笑眯眯道:“大祖奶奶别这么说,您是老寿星,会长命百岁的,说不定等我头发白了,您还是老当益壮,精神得很了!” 大祖奶奶呵呵直乐,二祖奶奶道:“大嫂,你瞧瞧,咱们晟娴以前在家的时候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问她十句她也答不了半句,当初我们还担心她过了门受欺负了,现在好了,看她不仅日子过得好,小世子都那么大了,又能说会道的,咱们也就放心了!” “是啊,晟娴,你不带小世子回来认认门,瞧瞧,他连他亲外公都认不得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小世子身份在那儿,可亲人毕竟是亲人,目无尊长在朝廷还算一条罪责了,你家小世子还是得教导教导,自家人面前倒没什么,外人见了笑话的不只是咱们王家,你们静安王府也没脸面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云舒瞟一眼大姐,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这两位老太太也真是的,明知大姐跟公公不合,还专门把庆儿拿出来数落,大姐心里肯定舒服不了。只见她端了茶杯慢慢的拨弄着喝了一口,又一边拨弄一边缓缓道: “多谢两位祖奶奶关心,我这次进京一来带庆儿认认亲,二来送庆儿去御书院跟皇子们一起念书,本朝历代帝王都出来御书院,有那里的鸿儒们执教,相信其他任何人说教都是多余的,大祖奶奶,您觉得了?” 大祖奶奶脸色稍显尴尬,二祖奶奶笑呵呵道:“那好、那好啊,御书院里的夫子都是跟你们家爷爷同等资历的人物。大嫂,瞧你,又多嘴了吧?咱们晟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老实不爱言语的小丫头了,她做了王妃这么多年,哪还需要咱们担心世子的事情?” 大祖奶奶笑呵呵道:“是啊是啊,看我这老婆子,真是越来越糊涂,晟娴啊,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第九三零章 风向 大祖奶奶和众客人陪着大姐闲聊直到午膳开席,云舒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她们表面看似一团和睦,仔细听听就会发现,大姐对这群人的恭维并不怎么感冒,一直只是淡淡的笑着附和,但凡有人说起往事,特别是提到她娘的,大姐都会拉长脸不言不语。 如此不免有些冷场,大姐连两位祖奶奶都不给面子,其他人谁还能从她那儿讨得半点儿好?这不禁让闻风而至还送了不少礼的妇人们有些失望 。 静安王可以说是本朝最富贵最有权势的王爷,朝廷上下谁敢不给他脸面?即便皇上本人也要让他三分,当初没有静安王的支持,皇帝早就被太后及其党羽拉下马来,所以但凡朝廷中人谁不想攀上这根高枝儿?可惜这王妃虽是本家人,却太不给情面,唉! 午膳时虽然女眷这边就摆了十来桌儿,却是云舒见过的最冷场的宴席。大家只顾低头吃饭,连观望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开始原本还有个过来讨好的给云舒敬酒的,却被大姐当场冷脸给驳回去,之后那气氛更是尴尬,以至于众人匆匆吃两口就借口走了。 如此开席两刻钟不到,偌大的客厅里十几桌酒席散得干干净净,连府里的姨娘小妾都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云舒这桌儿,两位祖奶奶、王夫人、大嫂、大姐和云舒几人。 大祖奶奶抬头扫了一圈,看似玩笑道:“这些个油滑的,平日里东一堆西一串凑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说不完的闲话,今儿个怎么全都跑了?晟娴难得回来一趟,也没说吃完饭坐下来陪着聊聊,真是不像话。” 大姐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兴许是我以前做姑娘时没有孝敬各位婶娘姐妹,方才说话有直了些,大家多心了吧!” “有什么好多心的。都是自家人。晟娴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王家的女儿,是王妃也好,是贵妃也好,不管身份地位怎么高,都别忘了这个娘家。以后有空了就经常回来坐坐,走走看看。顺便把庆儿也带回来,免得一家人见了面都不认识,那就生分了!” 大姐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大祖奶奶放心,我这次进京是专程陪庆儿来念书的,我把我的大半家当都带来了。一年半载都不会走了,以后定会时常回来,祖奶奶要是有空或者有事不妨派人给我送个信儿,我一准儿过来,到时候你们可别嫌烦就是。” 两位老太太对望一眼,脸上并没有欣喜之色,二人稍稍犹豫,二祖奶奶道:“晟娴,你家王爷也来了?” “没有。王爷留在封地,没有圣上召见,不能擅自进京。” “啊?那……那你们……” “我们是接到圣旨才进京来的,皇上本是要庆儿一个人来京念书,我不放心,就让王爷跟皇上请旨,然后带着庆儿一起来的 。” 两位老太太默然,她们对望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别样的东西。之后她们再没说教。只是笑呵呵的说些不相关的闲事,一刻钟过后。两位老太太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王夫人则扶着二人出去,说是要亲自把她们送回家去。 如此,半个时辰不到,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客厅便走得空空荡荡,就剩大姐、云舒和大嫂三人。大嫂有些茫然,小声嘀咕:“怎么都走了呢?方才不还挺热闹的吗?” 大姐看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走,我不拦你。” 大嫂顿了顿,尴尬道:“不,没有,大姐,您误会了!” 大姐没再说什么,转头眯起眼望着门口方向,低声骂道:“这群人不论老幼,个个都只知道趋炎附势、踩高走低,哼,以为能从我这儿捞着好处,好处没了,一个个比兔子跑得还快。” 云舒也转头看看门口,想起方才两位祖奶奶的表情,大姐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啧啧,人性这东西还真不好说,像大姐这样的,现在贵为王妃当然谁都想巴结,一旦她失势或发现苗头不对,谁都想撇得干干净净的!她们也不想想,大姐也姓王,静安王府真要出了事儿,家族受牵连的话,谁也跑不掉。 “咦!这边也没人了啊?”庆儿从外面进来,小顺子紧随其后。云舒、大姐大嫂都站了起来,大姐对庆儿招招手道:“庆儿,这边来。” 庆儿高兴得一蹦三跳的来到大姐身边,将脑袋靠在她身上:“娘,您吃好了吗?” 大姐抚着他的头道:“吃好了,你们也完了?” “完了,完了好一会儿了!那些人早走了,连那个自称外公的人都走了,就我和二舅吃那么多菜,还剩了好多了,娘,我可以把那些饭菜赏给外面的小叫花儿吗?” 大姐微笑道:“不行,庆儿,这不是咱们的家,这里的东西不归我们做主,等回了咱们自己家,你想送多少送多少,可好?” “这样啊?真可惜,剩好大几桌饭菜了。” 大姐笑着点头:“好孩子,没关系,你有这个心就好 。不论何时,都要节俭知道吗?” “是,孩儿知道了!” 看大姐教导庆儿的样子,云舒心里有些惊讶,大姐这个相府的嫡小姐,静安王的结发妻,按理说应该是从小就锦衣玉食,怎会知道节俭为何物?而她却从小教导自己儿子要懂得节俭,实在太难得了。 大姐拍拍庆儿,抬头问小顺子道:“二弟,怎么回事?” 小顺子笑呵呵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娘,方才那个叫外公的人问我父王为何不来?我说父王来了,江州就没了,皇上不放心我爹,所以故意把我和娘叫到京城来的,然后他们就不跟我说话,又个个都说有事就走了。” “傻孩子,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不是吗,娘?” 小顺子插话道:“好了,散都散了不用再提了,兴许他们真的有事,提早散了而已。” 大姐皱眉望着他,小顺子呵呵一笑:“大姐,既然用过膳了,不如去我那院子坐坐吧?大嫂,您也一起来吧?” 大嫂稍稍犹豫:“我……我还是先把客厅打扫了再去吧!” 大姐道:“这是丫鬟们的事,你看不看着有什么关系?” 大嫂尴尬的笑笑,云舒想了想,挽起大姐胳膊道:“大姐,您方才不是说想吃我院子的点心吗?走吧,咱们现在就去,让丫头们现做,等做好正好到下午茶时间。” “现做?嗯,也好,走吧!”二人挽着手离开,小顺子对大嫂点点头,也带着庆儿离开了,大嫂愣愣的看着她们出门,好一阵过后长叹一声。 不知金喜何时到了大嫂身旁,小声道:“奶奶,您为何不跟二奶奶去了?您看,王妃娘娘都有些生气了,明明您先进的门儿,咱们大爷也是娘娘的亲弟弟,为何她偏偏就对二奶奶那么好,反倒对您不咸不淡的了?也不知二奶奶跟王妃娘娘说了什么?您平时什么都帮着她,明明对她不错的……” “金喜 !”大嫂回头叫住她,金喜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本来就是嘛!您明明是大奶奶,以前被三奶奶欺负,现在连二奶奶都欺负你。难怪咱们大爷当不了族长,后院不安宁,当了族长也没用,说不定反而被人欺负得更厉害。” “住口!”大嫂的声音严厉了许多,板着脸瞪金喜的样子也相当有威严,金喜总算停了嘴低了头,嘴角却依然在微微蠕动! 大嫂深吸一口气道:“带人把客厅收拾了,没动的菜色依然端回去放在大厨房蒸上,动过的……就给今天来帮忙的丫头们分了吧,然后把客厅打扫干净,桌子先用湿布擦,再用水冲洗,然后用干布擦了收起来,碗碟小心些……” “不要打碎打破了,要按顺序放,还要专门调几个人出来清洗干净了,对吧?奶奶,您每次都要念几遍,奴婢都能背出来了,您念叨这功夫,说不定碗碟儿都收完了呢!奶奶,您放心吧,奴婢一定给您放好!” 金喜抢了大嫂的话头,不耐烦的顶了大嫂几句,然后手一挥:“姐妹们,干活儿了!” 看金喜一手拿着手绢围着客厅转来转去的指指点点,客厅里一时人来人往,丫鬟们忙得不亦乐乎,根本不记得还有位大奶奶在这儿。 大嫂在那儿呆立良久,她身后的小丫鬟拉拉她道:“大奶奶,您去二奶奶那儿吧?” 大嫂叹口气:“不了,我想回院子休息休息。” 小丫鬟皱起眉头担忧的看看大嫂,然后偷偷看向金喜方向,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明明有愤恨之光! 大嫂带着小丫鬟回了自己院子,大嫂叹息一声道:“米儿,把院门关了再来上房吧!” 看着大嫂踉踉跄跄的脚步,米儿慢慢握起拳头,越握越紧,好一阵过后,她平复下心情,才关了院门,进到上房。 她进屋时,大嫂已经睡下了,米儿拿了扇子跪到床前,缓缓的给大嫂打了会儿扇,声音轻柔道:“奶奶,金喜姐姐越来越不像话了,要不您给舅老爷写封信,把她送回去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三一章 凶杀案 大嫂一动不动没有答话,米儿回头看看屋外院子,她咬唇犹豫半晌,然后像下定决心般:“奶奶,昨儿个奴婢偷偷进了金喜姐姐的屋子,她箱底儿有十几个大银锭子,还有不少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那些都是主子们才该有的东西,奴婢看见其中有几匹绸缎分明是上次夫人派人给您送来的,没想到却进了她的箱子!” 米儿微微抬头去看大嫂背对她的脸,大嫂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米儿想了想,咬咬牙继续道: “奶奶,您看到了吗?金喜姐姐今儿个戴的那对深绿玉镯就是夫人给她的,她在您面前都如此没脸没皮,您又何必给她留脸面了?依奴婢看,她这种卖主求荣的丫头,留着也是祸患,不如……” “米儿 !”大嫂突然坐起来,面色严肃的瞪着她:“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要安守本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最忌说三道四,背后说人坏话。” “可是奶奶,分明是金喜她……” “你还说,金喜是我的贴身大丫鬟,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何况她平时对你颇为照顾,从没说过你半句不是,你怎能趁她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她?” “我……我没有啊,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 大嫂皱起眉头:“看来不给你点儿惩罚你是不会反省的,你本是我房里的二等丫鬟,这样吧,二弟妹有了身孕,她院子里需要个洗衣服的打杂丫鬟,你收拾包袱搬过去吧!待会儿我会把你的卖身契带过去交给二弟妹,你自己好自为之。来人,带她出去!” 米儿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已经有两个婆子进来,一人一边架起她往外拖。米儿急得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奶奶,冤枉啊!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不要离开您,奶奶,求您饶了奴婢这次吧!求您了!” 任凭米儿怎么挣扎怎么叫喊,大嫂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动不动。直到米儿的声音完全消失,她依然愣愣的坐在那里。 门口的金喜转头看看米儿被带离的方向,跟门口的小丫头耳语几句,听完后她脸色一变,恨恨的再次瞪米儿方向一眼,继而啐了一口。低骂道:“臭丫头,居然敢背地整我!哼,要不是……” “金喜,回来了?” 金喜赶紧整整衣裳,捏起袖子擦擦眼角吸吸鼻子,一过门槛儿便泪眼汪汪的扑到大嫂脚下:“奶奶,奶奶您要为我做主啊!奴婢伺候您十几年,即便偶有无礼放肆之处,可奴婢的心从来都是向着奶奶的呀!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对奶奶若有二心,任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金喜一边擦眼泪一边留意大嫂的表情,而大嫂面无表情的静坐半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腕儿上那对翠绿翠绿的镯子。 金喜瞄了一眼,立时反应过来,赶紧把镯子摘下:“奶奶,这……这是奴婢奉奶奶之命给夫人送东西时夫人赏赐的,奴婢本不想要,可夫人的赏赐奴婢不敢有异啊 !” 大嫂微微抬眼。看着门外淡淡道:“既然是夫人赏的。那就好生收着吧!” 金喜偷看大嫂一眼,推辞道:“不不。奴婢不要,奴婢交给奶奶。” “夫人赏你的东西,交给我像什么话?你自个儿戴着吧!” “可是奶奶……” “方才米儿说你不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了?” 金喜顿了顿,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奶奶明鉴,奴婢对您从不敢有二心,分明是那米儿丫头妒忌奶奶对奴婢的好,想取而代之,所以故意挑拨离间。奶奶,她这种心思歹毒的丫头留不得,不如……” 大嫂突然垂眼看着她,虽然她眼里平静无波,金喜却噎了一下,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改了口:“不如把她送出去,免得污了奶奶的眼!” 大嫂盯着她沉默半晌:“我已经罚过她了,将她从二等丫鬟降为打杂丫头,打发去二奶奶院子洗衣服去了,以后她就是二奶奶的人了。” 金喜诧异的抬头看大嫂:“送去二奶奶院子了!可……可那丫头如此歹毒,二奶奶正有身孕,万一她惹出什么事儿来,她又是咱们院子出去的,到时候岂不……岂不……” 大嫂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你说送她去哪儿最合适?” “这种丫头最好直接卖去……直接让他爹娘拿银子来赎人,实在不行,找个人丫子把她打发得远远的也好啊,免得以后她出去说是咱们相府奶奶的丫头,污了奶奶的名声,也污了咱们相府的名声啊!” 大嫂盯着她不说话,金喜觉得不自在,低头缩到地上小声道:“奶奶,您千万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奴婢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 大嫂又是好一阵沉默后,突然道:“金喜,你今年该满十九了吧?” 金喜愣了一下,目光闪了闪,低头道:“是的,奶奶。” “十九了,过得真快啊 !一眨眼你都跟我进府八年了!” 金喜听大嫂话里有话,偷看她一眼低头不敢说话,大嫂沉吟片刻,想了想道:“金喜啊,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都十九了,按惯例是该给你配个人家了,说说看,你有自个儿看中的男子吗?只要合适,我给你做主!” 金喜立刻磕头到底:“不,没有,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奶奶,请奶奶成全。” 大嫂淡笑着摇头:“待嫁的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想你后半辈子都埋怨我。这样吧,等二弟的事情忙完了,我就给你物色个小子,当然你要是有自个儿喜欢的更好,到时候我就给你陪些嫁妆,风风光光把你送出府去,你看怎样?” 金喜低垂的脸上变幻数次,她暗暗捏紧裙摆,心里一阵盘算。虽然待在府里不错,时时有福利、事事有便利,这主子还是个软弱听话的,说心里话,她还真不想走,要是能像…像她们那样也成了半个主子,给爷生下个一男半女,就凭自己跟奶奶的关系,自己的孩儿以后肯定不能吃亏。 可惜……那可恶的米儿丫头却来告了密,奶奶多半是起了疑心,才突然想起要把我配出去。如果我死磕到底,奶奶兴许会心软相信我,可夫人那边…… 她犹豫半晌没有给出答案,大嫂轻叹一声道:“那就这么定了吧,你下去吧!” “奶奶,我……”金喜抬头,当她看清大嫂的脸色时立刻低下头去,低声的应诺:“是,多谢奶奶!”然后起身低头退了出去。 她出了门口,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生气的捏紧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小声道:“该死的米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哼!”她一甩袖子快步出了院子。 大嫂在屋里呆坐良久,突然站起来道:“米儿走了吗?” 屋里静默片刻,在场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个微蹲一下:“回奶奶,还没了,她还在屋里收拾东西。” “你去看看,要是收拾完了就让她过来一趟。” “是!”那丫鬟领命出去,踩着小碎步出了穿堂。没一会儿,突然一声尖叫,方才那丫鬟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奶奶 !奶奶不好了,出人命了,奶奶!” 大嫂脸色刷一下变白却坐着不动,直到那丫鬟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苍白着脸指着下院方向:“奶奶不好了,出人命了!” 大嫂捏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奶奶,奴婢没胡说,奴婢方才去找米儿,却……却看见金喜姐姐全身是血的躺在米儿房间里,奶奶,我……我……” 其他丫鬟都惊骇得面面相觑,大嫂依然坐在**神游天外般,她身旁一大丫鬟打扮的姑娘见她没反应,稍稍犹豫,低声道:“奶奶,要不要先过去看看?或者请大夫来?” 大嫂呼啦一下站起来,却呆立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去看看。”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前院,米儿丫头房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看到后又惊恐的退开。 “让开、让开,各人回去做自己的事,有什么好看的,走开走开!”一个大丫鬟将围观之人全部轰走,然后站在门口看向大嫂。 大嫂深吸一口气,稍稍犹豫后抬步走向米儿房间,房门吱嘎吱嘎缓缓打开,血!好多血!一手捂着肚子的金喜躺在地上微微发抖,她缓缓抬眼,看到大嫂脸上顿时一喜,费力的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伸向大嫂:“奶…奶,救…我……救……” 大嫂转眼搜寻一圈,见脸色惨白的米儿呆呆的缩在墙角,眼神惊恐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金喜。跟着大嫂来的丫鬟急道:“奶奶,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那丫鬟转身就要往外跑,大嫂却突然叫住她:“站住!” 丫鬟回头,“奶奶,再不叫大夫就来不及了啊!” 大嫂视线在米儿和金喜之间来回扫了两圈,“派人先禀报夫人,再派人请大夫,快去!” 丫鬟愣了一下,看看地上的金喜,她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丫鬟一跺脚,快步跑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三二章 说教 云舒夫妻带着大姐和小世子庆儿回了自己院子,久未相逢的几人相谈甚欢,完全不知道大嫂院子的事情,当丫鬟急匆匆来报信儿时,几人都诧异得不敢相信。() 还是小顺子先反应过来,他微微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刚,奴婢本是去大厨房要点儿食材,半路见大奶奶的丫鬟急慌慌的乱窜,还在奴婢面前摔了一跤,奴婢扶起她问了一句,她说大奶奶院儿里出人命了,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看样子应该是去夫人院子了 。” 小顺子与云舒和大姐对望一眼,正在犹豫之时,庆儿一下子蹦起来:“娘,二舅,二舅母,咱们去看看吧?我会查案,保准能找出凶手。” 大姐皱眉道:“庆儿,不许胡闹!” “才没有了,娘,去看看吧,去看看吧!”庆儿拉着大姐的袖子摇晃着撒娇,大姐却怎么都不肯松口。大嫂院子出事,云舒自然想去看看,可她还没开口,小顺子站起来道:“娘子、大姐、庆儿,你们都别去,我去看看就行了!” 庆儿蹦起来拉住小顺子:“二舅,我要去我要去,带我去嘛!” 小顺子板起脸:“庆儿,不要胡闹,人命官司不是小事,你看你娘和二舅母都吓着了,你是男子汉,要留下来保护她们,知道吗?” 庆儿回头,见大姐和云舒的脸色都不好,他似乎有些犹豫,小顺子拍拍他肩膀道:“庆儿,听话,真正的男子汉不一定要冲锋陷阵,保护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庆儿犹豫片刻,嘟起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不过二舅,你查探回来一定要仔细跟我讲讲。答应我一定要抓到凶手哦!” 小顺子笑着揉揉他脑袋:“放心吧,保证抓到凶手。” 云舒和大姐看着小顺子出门,怔愣半晌,云舒嘀咕道:“大嫂脾气温和、对谁都好,她院子里怎会出人命官司了?” 大姐却不以为然道:“她不是脾气温和,是性格懦弱,烂好人一个,连她自个儿的丫头都要欺负她。唉。我觉得大弟弟小六子纯粹就是被她给耽误了!……” 看大姐连连摇头的样子,似乎对大嫂非常不满,云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处的立场不同,如果她是大嫂的亲大姐,说法肯定又另外不同了。何况自己也是个做媳妇的了。 大姐又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府里出几件人命官司算不得什么大事,那犯事的小丫鬟被打死被发卖的时常都有,只是大弟妹这种脾气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打死丫鬟,我看不是她房里那几个小妾干的,就是丫鬟们自个儿起了纷争。二弟妹,你觉得了?” 云舒顿了顿,想了想 。点头道:“多半是吧?大姐,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大姐回头盯着她看了会儿,好笑道:“果然还是个小丫头,什么都好奇,总想去凑热闹对不对?” 云舒尴尬的笑笑,听人说哪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实在,关键是出问题的是大嫂院子,云舒实在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出事的是谁?真的出了人命?还是只有人受伤? 大姐摇头道:“弟妹啊,你要知道。许多精明一世的人最后往往都栽在那‘好奇’二字上。你现在怀有身孕。怀孕前后两个月最是要小心留意的,好奇心这种东西还是收起来吧。要是出个万一,你后悔都来不及。对了,你算过日子没有,知道确切的天数吗?” 云舒抽抽嘴角,没想到大姐这么美丽如天仙一般的人物却是个爱唠叨说教的,果然生活永远没有画面上那么美啊! “二弟妹,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云舒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大姐,我是在……在算日子了!” “是吗?多少天了?” 云舒想了想,这个该怎么算了?如果算例假的话,现在离最后一次还不到两个月,所以她对自己有孕之事完全没发现;但如果要算最后一次同床的话,前天晚上他们还…… 想到这里,云舒一阵脸红,大姐诧异的看着她:“弟妹,你脸红什么?” 云舒赶紧尴尬的摇头:“没…没什么,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算?” 大姐愣了一下,继而扑哧一笑:“你不知道怎么个算法儿还算了这么久?”她想了想道:“我们一般是按你最后一次来红的时间算的,你上次来红是什么时候?” 大姐说得坦然,云舒却有些脸红,这毕竟是非常**的事情,拿出来与人说到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说生过孩子的人脸皮会厚很多,对于男女**之事也放得开得多。()瞧瞧,连大姐这样的人物都是如此,那肯定是真的了! 大姐看她又在愣神又在脸红,眨眨眼道:“二弟妹,你怎么老是走神儿?莫不是哪儿觉得不舒服了?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庆儿,你去找你二舅,叫他别管闲事了,赶快去找个太医来要紧 。” “好嘞!”庆儿闻言一蹦三丈高,呼啦一下就冲了出去,好像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等云舒反应过来去叫他时,那孩子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云舒着急道:“哎呀,大姐,我没哪儿不舒服,不用找太医,真的,快差人去把小世子请回来吧!” 大姐笑眯眯道:“算了,他去都去了,现在追去也无用。” “为何了?大姐,您不是不想让他去大嫂院子凑热闹吗?” “那孩子,你没见我们方才说话时他全身不自在那样儿,算了,他要去就去吧,只要他明白道理就行,有他二舅拘着他,相信他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原来如此,那云舒就放心了。约摸半刻钟后,小顺子的声音老远就传了来:“娘子,为夫回来了!” 云舒和大姐回头,就眨眼功夫,感觉眼前一晃,似乎有道影子从门口闪过,再仔细看时,小顺子已经站到面前,他两只手也没有空,一边是被提着后领拎着的庆儿,一边是个抱着药箱脸色苍白的老人家。 庆儿一落地就高兴得直拍手:“好啊好啊,二舅好厉害,我还要飞,我还要飞!” 老大夫就没那么好的精神了,落地后脸色苍白的呆立片刻,踉跄几步扶着桌子捂着胸口直喘气。小顺子上前一步握着云舒的肩膀:“娘子,你哪里不舒服?快跟太医说说。” 云舒诧异的看看他又看看小顺子,“相公,你……你这么快就把太医找来了?” 还在急喘气儿的太医抚着胸口道:“哎呀,王大人啊,老夫……老夫还在当值啊!您……您说都不说一声就把老夫带出来,要是皇上或者哪位娘娘召见,发现我溜了号儿,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二公子,你饶了老夫,快快送老夫回去吧!” 小顺子皱眉道:“哪来那么啰嗦?快快给我娘子看看,出了事我负责。” 太医哑然,大姐扑哧一声笑出来,云舒拉拉小顺子衣角小声道:“相公,你误会了,不,是庆儿传错话了,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不信你看 !” 云舒站起来举着双手转个圈,小顺子赶紧把她摁着椅子上,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信,硬要太医给她把脉确诊。无奈之下,太医只得给云舒把了脉,云舒暗暗对他点头致歉,一刻钟后,太医对小顺子拱手道: “王大人,令夫人与麟儿一切安好,平时只需吃好睡好就行,王大人大不可一惊一乍,如此若是影响了夫人心绪,可能真的对麟儿有影响啊!” 小顺子皱眉:“你少来教训我,你确定娘子和孩儿都没事?” 那老大夫连连点头:“是是,老夫行医四十余载,在宫中行走三十年,给娘娘皇子公主诊治无数,从未出过半点儿差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请你来了。来人,给林太医取一百两银子,用我的马车送他回宫。” 打发走太医,小顺子坐到云舒身边,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番,云舒颇不好意思,嗔他一眼,转移话题道:“相公,我和大姐等你消息了,大嫂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不会真的出了人命吧?” 小顺子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丫鬟闹矛盾,吵闹之间其中一个丫鬟拿刀子扎了对方一刀,被扎那丫鬟原本没死,不过救得晚了,我去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云舒愕然,真的出人命了!她怔愣片刻:“那……那两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是大嫂的丫鬟吗?” “是,被杀那个经常跟在大嫂身边,也来过我们院子好几次,好像叫金喜吧!” “金喜!金喜是大嫂的贴身大丫鬟啊!她…她怎么会?那…那杀她的丫鬟是谁?” “听说是个二等丫鬟,也是大嫂房里的,事发之前没一会儿,那杀人的丫头还犯了事儿,被大嫂罚出来,正收拾东西时跟那个叫金喜的起了冲突……” “这样!那杀人的小丫头会被如何处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三三章 痛哭 大姐插话道:“二弟妹,这是内院之事,当然是由内院主子说了算。按惯例,如果事情闹大了,多半是要将犯人遣送官府的,但咱们这样的人家最忌流言蜚语,为免招惹是非,一般就是把丫头打得半死不活发卖出去了事 。” “打得半死……”云舒想起上次在自己院子中央被王夫人活活打死的丫鬟,她不仅打了个寒战,已经死了一个,又要打死一个吗?想到这里她脸都白了。 小顺子看她脸色不好,搂着她肩膀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大姐诧异的看看他俩:“怎么了?二弟妹怎么……” 云舒抬头道:“大姐,事情还没弄清楚,又要出人命吗?可不可以……” 大姐顿了顿,继而皱眉道:“二弟妹,你可不要像你大嫂那般也去做那烂好人,这高宅大院儿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不该你管的就不要胡乱插手,免得到时候惹来一身麻烦甩都甩不掉。” 云舒怔愣一下,低头想想,大姐说得也有道理。小顺子护着云舒道:“大姐,你别这么凶巴巴的说娘子,她现在有身孕,不想出人命是为孩子积德,理所当然的。娘子,放心吧,我待会儿就过去看看,只要那动手的丫头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会想办法留她一命,就算真的为咱们孩儿积德吧!” 看小顺子如此袒护云舒,大姐有些意外,她怔愣片刻,继而好笑的摇头:“好吧好吧,看你俩亲亲我我的,当我多管闲事了好不好?” 小顺子笑呵呵道:“就是了,大姐,云舒是我等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娘子,我都舍不得说她半句重话。你就当心疼弟弟,也心疼心疼我娘子和你未来的小侄子吧!” 大姐好笑道:“是了是了!我心疼她,再不说她半句不是好不好?” 几人说笑一阵,等迎春带着丫头把新出笼的点心送上来,云舒和大姐一起品尝,就当吃下午茶了,小顺子对甜食不感兴趣,暂且离开说是再去大嫂院子看看。 约摸两刻钟后。小顺子回来,同来的还有脸色难看的大嫂,云舒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大嫂,你来了,没事吧?” 大嫂扶着她道:“二弟妹。你快坐下,坐下再说。” 几人就此入座,云舒想问大嫂到底怎么回事,看她脸色又不好开口,倒是大姐直接道:“大弟妹,听说出事的都是你自个儿的丫鬟?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做主子的连自己丫鬟都管束不了,如何让其他人服你听你指派?你怎么……” 云舒赶紧打圆场道:“大姐,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大嫂肯定也很难过 。要不咱们先问问大嫂缘由吧?” 大姐嗔她一眼,想说教云舒两句,见小顺子在一旁巴巴的望着,话到嘴边只好收回去,想了想又对大嫂道:“大弟妹,到底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大嫂低着头白着脸小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平时太纵容她们了。”说完大嫂便坐在那里黯然伤神,没了后话。云舒几人等了半晌,见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大姐皱起眉头又要责备。小顺子道: “大姐,来龙去脉我也问清楚了。还是我来说吧!听前面夫人审问的结果,大嫂那两个丫鬟,一个叫金喜是一等丫鬟,一个叫米儿是二等丫鬟,都是大嫂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金喜能说会道人缘好,办事也有些能力,米儿老实不爱说话对大嫂却是忠心耿耿。这两个丫鬟一直都有些不合,进府来后,金喜因性格好得到重用,还时常得到夫人的赏赐,而米儿却只是留在大嫂院子里负责些杂事,极少出门。 今儿中午米儿因金喜戴了一对夫人赏赐的玉镯跟大嫂告状,要大嫂把金喜赶出去,大嫂没有接受反而罚了她,在她收拾包袱准备离开时,金喜回来听说此事立刻去米儿房间找米儿问个清楚,二人言语不和起了冲突,混乱间米儿顺手拿刀子扎了金喜两刀。 大嫂,事情经过是否如此?” 金嫂低头没有说话,云舒闻言总觉得那里不对,“小顺子,你听谁说的?” “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 “那……夫人怎么处置那二人的?” “金喜已死,买口薄棺把她葬进咱们王家仆役的坟地里,米儿丫头杀了人本该偿命,看在她伺候大嫂多年的份儿上,打她五十大板,如果还能活命就叫个人丫子把她发卖到北方边境去。” “五十大板!那么重的板子一般人怕是三十下都挨不过,五十下岂不要人命?” “放心吧,我跟打板子的婆子交代了,让她们留她一命,直接发卖出去算了 。” 云舒闻言算是松了口气,大姐想了想,转向大嫂道:“大弟妹,那个叫金喜的丫鬟时不时中午跟在你身边给你布菜那个?” 大嫂低头不语,大姐微微皱眉:“不就是死两个丫鬟吗?有这么难过吗?” 云舒看看大嫂,总觉得她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她赶紧打圆场道:“对啊,就是那个,大姐好记性。” 大姐微微摇头道:“如果是那个丫鬟的话,死了更没什么好难过的。虽然我不认得她,也不知道她脾性,但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二弟妹,你留意没有,中午吃饭时,那丫头明明是大弟妹的丫鬟,给大弟妹布菜时漫不经心,什么到眼前就夹什么往大弟妹碗里放,那模样哪像伺候主子?分明是敷衍,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我要是有这种丫头,早就打死了事,也只有大弟妹你这脾气才受得了她,居然还把她留在身边当大丫鬟!唉,真是……” 听大姐这么一说,云舒想起那金喜,对大嫂确实有些敷衍,平时跟着大嫂来自己院子,云舒跟大嫂说话,她总是爱插话,有时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大嫂如何如何。 云舒当时就觉得奇怪,可大嫂都没说什么自己还能说什么?每次有事要谈只能找个借口把她支开,让迎春或迎秋把她拖住不让她过来打扰而已。 此事到此算是清楚明了了,大家都停了话头,转而说些其他话题。大姐一直聊到她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丫鬟来请,才带着庆儿一起过去,而一直默不作声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大嫂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要么愣神,要么喝茶。 云舒试着跟大嫂说话,大嫂只是嗯嗯啊啊附和,并没有闲聊的意思,眼看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大嫂一个人在这儿,连个丫鬟都没带来,云舒总觉得她有心思。 云舒想了想,跟小顺子对望商量片刻,小顺子点头,找个借口出去,把厅里的丫鬟们一并带走,客厅里就剩云舒和大嫂二人。 云舒坐到大嫂身边,凑过去小声道:“大嫂?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大嫂不语,云舒垂眼想了想,继续劝道:“大嫂,我们都是做媳妇的,我们的相公乃是孪生兄弟,你的处境我很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深有体会 。这高宅大院里,不顺心之事十之**,有些话不能说给男人们听,只有女人才会明白,你要信得过我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好不好?……” 大嫂总算有了些反应,她缓缓抬头望着云舒半晌,云舒鼓励的对她点点头,大嫂嘴唇动了动,原本以为她就要开口了,谁知她眼眶里突然毫无预警的滚出两行泪水。 云舒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大嫂,你怎么了?你有心事直接说啊,来,擦擦,快擦擦。” 大嫂的眼泪更多,甚至开始抽泣,云舒越劝她越难过的样子,手忙脚乱之余,云舒突然明白了,大嫂她不是想说什么,她是心里憋屈,她需要发泄,需要狠狠的大哭一场。 云舒干脆不言不语,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大嫂则默默的哭泣,当真是哭得伤心欲绝,握着云舒的手紧得让她生疼,即便如此,她依然紧咬下唇不愿发出声音般。 看着这样的大嫂,云舒的心直往下沉,这就是相府大奶奶的日子,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了,相公不爱,婆婆不疼,内有小妾争宠、丫鬟敷衍,外有婆婆欺压、亲友说教,性格软弱的她原本只想相夫教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可自她进府后就没一日安身过,处处受人欺负,日日抬不起头,如此大的压力下她能支持到现在需要的不只是勇气。 云舒突然觉得大嫂一点儿都不懦弱,相反她却相当勇敢,比自己勇敢多了,换做自己到了她的位置,要么奋起反抗,跟所有人闹僵,要么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却不能,不只是府里的压力,她的娘家人不会允许,她还有两个孩子,现在那两个孩子是她的一切。对,孩子才是她心中最放不下的。 大嫂痛快的哭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天色黑尽,小顺子负手立于院中,望着窗户上随着烛光摇曳的人影,他皱眉轻叹一声,微微侧头道:“我大哥回来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三四章 上课 柳烟儿站出来道:“回姑爷,奴婢才刚出去打听过,还没了!” 小顺子抬头看看月色,似自言自语道:“还没有吗?现在已经戌时过了,他最近并无重要差事,按理半个时辰前就该到了!” 柳烟儿道:“姑爷,要不……奴婢再去打探打探吧?” 小顺子沉默片刻:“算了,随他去吧 !准备好晚膳,一会儿你们奶奶出来就开饭。()” 迎春行礼应道:“是,奴婢立刻去准备。” 屋里,云舒帮大嫂擦擦眼泪整整妆容,大哭了一场,大嫂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她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二弟妹,让你见笑了,只是我……” “大嫂,谁没有个难过的时候?咱们不是外人,客套话就别说了,希望大嫂今天能把心中的委屈难过都发泄出来,以后好好过日子才好。” 大嫂擦眼角的手顿了顿,继而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我没什么好委屈难过的,不瞒弟妹说,如大姐所言,那金喜对我从来都是阳奉阴违,不把我的话当话,平时借着我的名头在下人们面前耀武扬威,出了事就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我一直想把她打发出去,可她却想办法攀上了夫人,做了夫人的眼线,随时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去夫人那儿打小报告,我却拿她没一点儿办法。 忍了这么多年,这下总算到头儿了,就是可惜了我那米儿丫头。她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时常为了我跟金喜起冲突,今儿个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又劝我把金喜打发出去,我心里明白却不能跟她明说,因为屋里屋外当值的都是夫人的人。 所以我就故意发怒把她打发走,想把她送你这边来做几天打杂丫头。免得金喜暗地给她苦头吃,等我给金喜找个人配出去,再把米儿调回去。可没想到她还没出门就真的出了事,关键是出了事我却没办法保她! 二弟妹,大姐说的对,我这种人就不该做主子,对我好的人没一个最后能落得好。我觉得自己就如灾星一般,活着都没意思,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 “大嫂,你越说越离谱儿了!什么叫活着都没意思?你要这么想你两个孩子怎么办?你知道这高宅大院儿里。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别的不说,就说我们的相公。小六子和小顺子他们兄弟,名声多好听,他们外公家势力也不弱,可自从他们亲娘去了后,你看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希望你的芙儿和弘儿再重蹈覆辙吧?” 大嫂眼中又开始有泪花儿闪动。云舒只得安慰她几句,云舒知道对大嫂说再多重话也没用,她本就是这个性子,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更不是一两天能改掉的,说多了反而伤她自尊更不好 。 等大嫂安定下来。她整整衣裳摸摸发鬓道:“二弟妹,你看看我,还有哪儿不对吗?” “好了。都挺好的,就是眼睛有点儿肿,要不我叫丫鬟打热水来给你敷敷?” 大嫂看看外面,见天色全黑,有些诧异道:“怎么都这么晚了!哎呀。弟妹,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我该回去了,要是相公回来就没地儿吃饭了,我得赶紧回去安排。” “大嫂,已经这么晚了,不必着急吧?小六子那么大个人,怎么都不会饿着,要不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不不不,不能让相公等我,二弟妹,多谢你了,今天的事……” 看大嫂的眼神,云舒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大嫂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大嫂不好意思的对云舒行个礼:“多谢弟妹,那我先走了!” 云舒把大嫂送到院门口,她连连推辞,最后只让柳烟儿帮她打灯笼,匆匆走进小竹林。看着大嫂的背影,云舒轻叹一声,看她方才哭成那个样子,一副看空一切的表情,可转眼又成了那个担心这担心那的贤妻良母,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顺子拍拍她肩膀道:“好了,娘子,咱们回去用膳吧?” 云舒跟着小顺子回去吃了饭,洗漱后两个人窝在**,云舒斜靠在小顺子胸口上,抱着他胳膊放在自己肚子上,静静感受自己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实际上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也摸不到,毕竟才两个月不到,孩子还只是个拇指大小的小肉团儿了! 想起方才大嫂的描述,与小顺子问来的消息明显有出入,还有那死去的金喜和被打发出府的米儿,大嫂一下子就失了两个陪嫁丫鬟,本就处境艰难的她怕是更难过了吧?如果只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拖着两个孩子了,云舒不仅为她担心。 她想来想起,直起身子道:“小顺子,有没有办法把那米儿丫头给留下来?” 小顺子顿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头一本正经道:“娘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听话,不许想了,有功夫想想咱们的孩儿,想想明儿个吃什么,为夫给你准备,咱们得好好给孩儿补补,千万不能饿着他 。” 云舒扑哧一笑:“孩子还没成型了,怎么会饿着?吃太多了也不好,万一孩子长得太大,生起来费劲岂不麻烦!” 小顺子顿时黑了脸,做样子掐她脸蛋儿一下:“胡说,哪有你这样做娘的?咱们孩儿听话得很,不会折腾他娘的,对吧,孩儿?” 小顺子对着云舒肚子说话,那模样相当好笑,也相当温馨。可即便如此,一闲下来云舒又想起大嫂那孤零零的落寂背影,她回头望着小顺子又想开口,小顺子捂住她的嘴,轻叹一声:“你这丫头,就爱管闲事。说说看,为什么要保那不相干的小丫头?” 云舒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方才的话告诉小顺子?想了想去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小顺子也不是外人,她还是如实说了,说完不禁暗暗补上一句:对不起了,大嫂,我又食言了,告诉了第三个人。 小顺子听完沉默下来,云舒看他脸色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云舒皱眉道:“小顺子,你不觉得夫人很过分吗?大嫂事事听她的,几乎就像她手中的傀儡一般,叫大嫂往东大嫂从不敢往西,都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在她什么放那么多眼线,她不知道大嫂也是人,也会难受吗?” 小顺子沉默片刻,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上,捏捏她鼻子道:“傻丫头,她不那么做就不是她了!” 云舒一激动又想坐起身子,却被小顺子紧紧搂住动弹不得,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傻丫头,别动,听我说完,照我看此事不如大嫂说的那么简单,其实方才你们在客厅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啊?你听见了!”云舒惊得想动动不了,只能抬头看他。 小顺子好笑道:“我练了几十年的武,自然比常人耳聪目明些,你们说话我就在院中,想听不见都不行。我就知道你不会就此罢休,晚膳前已经派了暗卫出去打探,结果也出来了。” “什么结果?” 小顺子低头定定的望着她:“云舒啊,能在这大院儿里站稳脚跟的都不是一般人,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表面所见那么简单。” 云舒想了想,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小顺子无奈的笑笑,捏捏她鼻子:“就是说你太笨了,不知不觉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 “啊?什么时候?” “傻丫头,瞧瞧,以后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什么呀?你别跟我打哑谜,说清楚些啊!” 小顺子摇头轻叹一声:“看来不跟你说清楚你是不会罢休的,也罢,就当给你上堂课,长长记性。你说那金喜和米儿同是大嫂的陪嫁丫鬟,为何她们会自相残杀?为何杀金喜的偏偏是米儿?而且是刚刚做错事即将被赶出大嫂院子的米儿?” 云舒偏头想了会儿,“小顺子,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说米儿杀金喜是大嫂刻意安排的吧?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了?金喜一个小丫头,她的一切都是大嫂给的,可她不但不感恩,反而背叛大嫂,甚至帮着别人对付大嫂,你觉得大嫂心里会好过?” “大嫂心里是不好过,可她性格懦弱,怎会指使米儿去杀人了?” “不一定非得指使,大嫂也说了米儿对她忠心耿耿,这大院儿里愿意为她对付她想对付的人怕只有米儿了。” “可……可她明明已经罚了米儿要把米儿赶出院子,是金喜自个儿找上门去的啊!” “这不正好推脱了她自己的所有嫌疑?她罚了米儿,即便出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米儿迁怒在金喜身上,跟大嫂没有任何关系,如此不是正好?” 云舒诧异的张大嘴,愣愣的望着小顺子半晌,“小顺子,这是你猜的还是有真凭实据?” 小顺子好笑道:“这种事情哪来的真凭实据?不过我也不是空穴来风。” 云舒闻言拍拍胸口松口气:“幸好幸好,没有证据说明就是猜测,不管你这猜测是真是假,我觉得大嫂即便真有这想法,也得米儿愿意才行,此案成型多半还是看金喜和米儿自己,反正我不相信大嫂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第九三五章 安排 因为大姐突然回来,云舒和小顺子准备去东郊城外宅子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留下来陪着大姐和庆儿。 大嫂院子出的那件人命官司也随着米儿的发卖而告终,云舒本想让小顺子去查查米儿的下落,小顺子起初没同意,隔了两天磨不过云舒还是派人去查了,并且很快就有了结果,说是那米儿丫头已经被买主领走了。 如此,云舒算是彻底歇了心思,不是自己不帮大嫂,实在是没办法。而奇怪的是,自那天晚上,大嫂在自己院子大哭了一场后就再没见她来过,也没听说她的消息。 大姐每日来自己院子,跟自己聊天下棋吃饭,庆儿则缠着小顺子学武,小顺子去上朝后,那孩子不知从何处找出两个黑衣暗卫,非逼着他们陪着练武比试,如此倒也惬意的过了四五天。 这日上午,大姐依然带着庆儿过来,一进门就问:“二弟妹,大弟妹来找过你吗?” 云舒愣了一下:“大嫂?没有啊!大姐为何有此疑问?” 大姐皱眉想了想,轻叹一声坐下:“原本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原来也未必真老实。” “啊?大姐说谁了?”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大嫂啊!” “大嫂怎么了?” “怎么了?前几天出了那事儿就没见过她,我还以为她生病了,今儿早上特地过去她院子看看,谁知她院里的丫鬟却说她回娘家好几天了!你看看,你跟她关系还不错吧?她走了说都不说一声,还让我们白白惦记她,真是的!” 大姐一阵嘀嘀咕咕的唠叨,云舒闻言也有些诧异,自己进门两三个月。大嫂算是跟自己走得最近的人了,云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嫂最亲近的人,反正在一起这么久,很少听她提起她娘家人的事,即便偶尔有只言片语提及,也是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没想到这次一出事,她居然不声不响就回娘家去了! “大姐,你知道大嫂娘家在哪儿吗?” 大姐想了想:“具体位置不清楚,只听说她娘家父亲是个四品小京官儿,原本在地方上攒了些家底儿 。可惜她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家产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就挤在公家的小院子里。位置的话应该是在城南一带。” 云舒再次惊讶,原来大嫂娘家是这样的,难怪她平日不怎么提,又对定她进府的王夫人感恩戴德。按一般人的想法,小六子作为相府的嫡长子。相貌堂堂、功成名就,娶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绰绰有余,怎么都轮不到大嫂头上,有幸被王夫人看中嫁入相府可不就是要感恩戴德? 唉,这又何必了?如果大嫂都觉得她自个儿配不上小六子,那自己娘家都是土生土长的乡野村民。岂不更配不上小顺子?大嫂那谦卑的个性真该好好改改。 “大姐,你知道大嫂什么时候走的吗?她走了府里的事情怎么办?” “不知道,府里能有什么事情?府里的事情有那姓卫的做主。她在不在有何影响?”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大嫂平日里负责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对了,她回去有没有跟夫人那边说啊?” 大姐不耐烦道:“不知道,算了,不说她。弟妹。昨儿那盘棋你没动吧?咱们接着下。” 大姐挺喜欢下棋,而且水平跟云舒一样臭。以至于一直找不到对手的她像突然找到知音般,天天拉着云舒下棋。 当然下棋只是其次,主要还是闲聊顺带说教,云舒感觉大姐似乎非常担心自己再像大嫂那般懦弱可欺,生怕自己耽误了她的亲弟弟小顺子,想方设法给自己灌输各种思想,非要把自己培养成小顺子的得力助手不可,这也是她一直留在府上舍不得走的原因吧? 眨眼到了七月初九这天,从早上开始自己院子就时常有一串串端着各种东西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小丫鬟,她们是来为明天小顺子接任仪式做准备的。 虽然人太多看得她头晕脑胀,好在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不管什么时候,来的人都识趣的不来打扰云舒,而是问迎春迎秋和蓉儿烟儿几个,每每有人来,迎春他们也会主动迎上去招呼,云舒只需坐在一旁看着就好。 如此人来人往直到傍晚时分,云舒回头一看,自己的院子已经模样大变,屋子全都重新整修过,墙面都重新刷过,窗纸也重新贴过,屋里的器具被擦得崭新发亮,屋檐儿还挑起了大红灯笼,感觉就像自己刚进门时的模样 。 小顺子直到天黑透都没回来,只差了个人回来报信说他要晚些时候回来,让云舒自己先吃饭,累了就早些休息。问报信人小顺子现在何处,他却一问三不知。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小顺子天黑前没赶回来跟自己吃饭,难道以后都要如此吗?云舒不禁有些失落。 看出她想法的大姐道:“二弟妹啊,你别难过,男人有事情做是好事,你看哪个做大事的男人是成日窝在家里的?当然像我父亲那种人另当别论。不过我二弟那么喜欢你,你放心,他绝不会像父亲那般花心。”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知道,大姐。” “知道了还哭丧着脸做什么?来来,大姐陪你吃饭。二弟妹啊,等二弟回来,你可不能用这张脸去对着他,否则他定会分心烦恼,做事做不好,你这边也照顾不好,岂不是得不偿失?” 看大姐极力劝解的样子,人家身为王妃能这样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云舒点头应诺。想了想随口一问:“大姐,静安王爷也经常忙到夜不归宿吗?” 大姐顿了顿:“他?当然不会。我们在自己的封地,大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一般没有大事都不用着急,早些做晚些做并无大碍。” “是吗?果然还是自己能做主最好。” “呵,也谈不上多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也差不多。” 看大姐脸色淡淡的样子,云舒也不好追问,从她和庆儿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感受到静安王爷对她非常好,二人郎才女貌、地位高贵显赫,当真是羡煞旁人的天生一对。不过云舒非常好奇一件事情,一直想问却没敢开口,在心里放了好多天,当真有些憋闷。 晚膳后,二人坐着喝茶休息,大嫂突然停下来道:“二弟妹啊,你现在有了身孕,按惯例该跟二弟分房睡了吧?” 云舒手上一顿,尴尬的笑笑:“不用吧,我中午经常睡不太踏实,晚上有相公在身边总能一觉睡到天亮。” 大姐微微皱眉:“二弟成日忙碌,回来还要照顾你太辛苦了 !再说他正值壮年,从你有孕到生下孩子至少要大半年时间,一般正常男人哪里守得住,万一你们那个……伤了孩子就是大事啊!二弟妹,你是不是该帮二弟……” 云舒心里一紧,一直担心这事儿,生怕别人跟自己提及,所以都不太敢出门儿,没听到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希望能蒙混过去,却没想到终究避不过,而且提出来的居然还是比较信任的大姐! 云舒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耳根脸蛋儿都有些发烫,耳边能听到嘭嘭嘭的加速心跳声。她暗暗捏紧拳头,轻咬下唇不说话。 大姐看她脸色不对,不,是她全身上下的气场都不对,她稍稍一想,同为女人的她如何不知缘由。她轻叹一声道: “二弟妹,你别怪我这个大姑姐多嘴,我也是你们好。你现在身怀六甲,如果不分床,咱们暂不说那些恼人的规矩。一来万一伤着孩子你会后悔一辈子,二来二弟是壮年男子,憋得太久会出毛病的,你怎忍心白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他再为这种事烦心?” 云舒依然低头不说话,大姐留意着她的表情,看云舒脸色复杂,她继续劝道:“二弟妹啊,咱们都是从女人过来的,你的心情我明白。可又有什么办法了?总是要做的,与其等以后肚子大了,让别人来安排还不如你自个儿先物色好,怎么也是自己的人不是? 我这些日子也留意过了,你院儿里的丫头有几个不错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自己的陪嫁丫鬟,如此更好掌控。比如……” 大姐的视线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丫头纷纷低下头去,大姐回头道:“二弟妹,我看那个胆子最小的丫头不错,一看就是个老实的,模样儿儿也还过得去,你若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他伺寝之前喝下绝育汤,如此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有机会。” 在场的丫头听得清楚,个个吓得脑袋垂得更低,蓉儿更是吓得全身发抖,片刻后软倒在地,趴在地上磕头道:“小姐,奴…奴…奴婢宁愿一辈子做丫鬟伺候小姐,绝…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请小姐明鉴。” 大姐皱眉看她,淡淡道:“小丫鬟不要不识抬举,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女人想伺候我二弟还没机会?你也别多想,你只是暂时伺候而已,等你们主子诞下麟儿,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明白吗?” 第九三六章 针锋相对 蓉儿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大姐以为她顺从来,抿嘴一笑,回头道:“二弟妹,我看就这丫头吧!你选个日子,给她安排个房间……” 云舒突然打断她道:“大姐,当初你也是这么给你家王爷安排的吗?” 大姐怔愣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二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舒抬头与之正视:“大姐,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对不起,我和小顺子从来没有收房的打算,对于小妾通房这种事情想都没想过。 当初相公来提亲,我也跟他说得清楚,要娶我他这辈子都不能有别的女人,否则就不要提亲,相公当时也亲口应承了,大姐不信可以去问他。” 大姐错愕的望着云舒,好一阵过后才回过神来:“二弟妹,你……你方才说…说我二弟承诺你不纳妾不收房?我是不是听错了?” 云舒脸色严肃,万分肯定道:“是的,大姐,您没听错,此事千真万确。” 大姐再次惊讶的望着她,半晌后摆摆手:“等等、等等,我先想想清楚。你说你成亲钱就提出条件,要成亲就不能纳妾收房,我二弟也亲口应承了?那…那你们现在不能同房怎么办?难道真要我二弟生生忍上一年半载?” 云舒抿嘴沉默片刻,转开眼道:“他没成亲前那十几年不都忍过了吗?我相信这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大姐又一次被惊到了,她怔愣半晌,再开口都有些结结巴巴:“你……你…你这是什么话?这是心疼相公为相公着想的人该说的话吗?” 云舒毫不犹豫的顶回去:“难道心疼相公为相公着想就该不问他的意愿、不顾自己的感受,硬生生塞个女人到他**?” 两个刚刚才谈笑风生的女人转眼间就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各自眼中的怒气在中间相撞,丫鬟们几乎能听到那激烈碰撞的啪啪声。 厅中骤然凝结的气氛让刚刚进来的小世子庆儿有些茫然,他左右看看 。拉拉他娘的袖子:“母妃,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跟二舅母吵架?母妃,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大姐被庆儿拉得摇晃两下,她回头用力拍一下庆儿的手:“别闹,我在跟你二舅母谈正事。” 庆儿被莫名训斥,觉得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听话的立到一旁。大姐深吸一口气:“二弟妹,你实说我多管闲事了是吗?” 云舒垂眼低头道:“大姐误会了,我知道大姐心疼相公,我也心疼相公。但心疼并不意味着要跟别的女人共享,这点我跟相公早就有共识,希望大姐体谅。” 大姐再次长长吸口气:“果然是我多管闲事了!好啊。以后你们的事情我就一律不管。庆儿,走!” 大姐站起来脸色铁青的大步走向门口,庆儿一脸茫然的呆愣片刻,他眨眼望想云舒想问个究竟,可才刚叫了声二舅母就被大姐厉声叫了过去。 看着大姐和庆儿的身影渐渐远去。云舒呆坐良久,屋中丫鬟各自低头束手而立,没人敢开口,而那蓉儿丫头还愣愣的跪在地上。 柳烟儿一直留意着云舒的脸色,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环顾一周。见大家都没有上去劝劝的意向,便一咬牙出去拎了壶热水进来,倒了杯热开水轻轻递到云舒手上。“小姐,您不能老这么坐着,太耗神了,喝杯热水解解乏吧!” 云舒回过神来,低头愣愣的看着杯子半晌。继而仰头一饮而尽,烟儿轻轻吐口气像松了口气般轻声问:“小姐。还要吗?” 云舒不说话,把杯子放到一旁,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丫鬟齐齐应了,低头走成两排踩着小碎步出门。地上的蓉儿见之也爬起来跟着最后一个准备出去,云舒却突然开口:“蓉儿,你留下!” 蓉儿身子一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客厅门吱嘎一声关上,她又是一抖,回身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小姐恕罪,奴婢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云舒静静的皱眉瞪着她,明明知道此事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可一想到方才大姐说要把她洗吧干净送到小顺子**,她心里就一阵窝火,真有把这丫头一顿狠揍的心思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淡淡道:“你既然没有非分之想,要恕什么罪?” 蓉儿顿了顿,趴在地上不敢动,她的身子却随着她的低泣微微颤动,一旁的柳烟儿咬唇盯着蓉儿半晌,眼中似乎有纠结之色? 看云舒看蓉儿的眼色越来越不好看,烟儿不禁有些担心,她从来到小姐身边开始就一直跟蓉儿在一起,蓉儿是她最好的姐妹,她当真不希望蓉儿受这无妄之灾。 烟儿咬咬牙,几步走到蓉儿身边跪下对云舒磕个头道:“小姐,这完全不关蓉儿姐姐的事,是……是静妃娘娘看蓉儿姐老实好掌控,所以才……请小姐饶了蓉儿姐这次吧!” 烟儿再次磕头,趴在地上的蓉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云舒能听到她嘤嘤的哭泣声。云舒一手撑着额头让自己冷静半晌,然后抬头道:“你们俩,都起来吧!” 柳烟儿直起身子:“小姐,您……您原谅蓉儿姐了吗?” 云舒轻叹一声:“她又没做错什么,我原谅她什么?蓉儿,你也起来吧!” 蓉儿却趴着不动:“请小姐责罚。” “我已经说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责罚你了,起来吧,不要让我亲自来请你。” 烟儿见云舒语气有些不耐烦,赶紧伸手去扶蓉儿,并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蓉儿赶紧擦擦眼泪,跟着柳烟儿一起站起来。 二人低头站在云舒面前,云舒看蓉儿一眼不自觉的转开头去:“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二人暗暗互望一眼,蓉儿可怜巴巴的求助烟儿,似乎想请她帮忙说几句话?柳烟儿偷看云舒一眼,暗暗摇头,微微指向门口方向。然后二人一起行个礼,出了客厅关上门。 云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也设想过无数个场景,还演算过各种应付方法,可今天突然事到临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最让她不可接受的是,提出这问题的居然是自认为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大姐!而他提议的对象却是自认为最不可能成为候选人的蓉儿。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让她措手不及,让她觉得一切都乱了套 。方才把大姐顶撞了回去,这次多半是把她得罪够了,也不知她会如何跟小顺子说?不知小顺子会不会责备自己?大姐在他眼里可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想越烦躁,以至于她根本坐不住,站起来一个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的脑子很混乱,她的心情很焦急,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换个人,或许自己就不会有了孩子还为这些事情烦恼。 一提到孩子,她突然觉得肚子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她停下来,低头望着自己肚子方才到底是肚子痛还是头痛?莫非自己神经过敏了? 站了半晌似乎肚子又没有痛,她摇头叹口气,看来真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她走到椅子边坐下,端起茶壶倒水喝,喝了两杯还觉得不解渴,感觉用茶壶嘴儿对着口一阵猛灌。直到一壶水见了底儿,她将茶壶重重一放,总算舒服了! 她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儿,对,不管谁来说,不管她是小顺子的什么人,一定不能退让,一步也不能,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以后拦都拦不住,决不能把自己的相公拱手让人,如果他真的变心的话,自己宁愿和离回老家。 对,就是这样,一定要抗争到底,云舒捏起拳头给自己打打气。突然,她肚子一阵抽筋般的绞痛,痛得她弯下腰去,使劲捂着肚子,慢慢从椅子滑到地上。 云舒咬紧牙关咝咝抽着凉气,好痛!真的好痛!不会吧,难道是孩儿受了惊?千万不要,我的孩儿,我已经做好准备等待的孩儿,她赶紧松开手,不管肚子如何绞痛,绝不再用手去按,宁愿让指甲掐进手心。 她转头看向门外,想叫人求助,可疼痛让她头皮抽筋,牙关咬紧,怎么也张不开一般。她的眼泪直往外沁,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孩儿,不要闹了,为娘不该生气,不要闹了好不好?停下来,快停下来啊! 她痛得在地上轻轻翻滚,外面的丫鬟也听到了声音,可屋里的影子似乎没什么变化,想起方才奶奶跟王妃娘娘剑拔弩张的样子,她们谁也不敢上前敲门,只以为云舒在里面生气砸了东西。 云舒感觉自己就快痛晕过去,孩儿才两个月,难道就要这么离开我了吗?她很担心,想伸手去摸摸自己裙底,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又一阵绞痛袭来,她轻呼一声晕了过去。 第九三七章 再见小狐狸 浓浓白雾中,云舒茫然的四下张望,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凭着直觉缓缓移动脚步,浓雾中不见任何景物,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到,踩上去也没有落到实地的感觉,反而像踩在棉花上面一般软绵绵的轻飘飘的 ! 她再次停下来,抬手想理理额角的鬓发,突然,她停下动作愣愣的望着自己手腕儿,好一阵过后,她突然跳起来上下看看,再摸摸自己头发。 天啊!怎么回事?为什么穿的是现代睡衣,一头乌黑长发也变成了短短的染色卷发,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金银首饰一件不剩,现在这装扮就像……就像穿越前睡觉时的模样。 她摸摸自己脸蛋,难道自己穿越回去了?或者之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爹娘、亲友、小顺子还有孩子,都是假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拍着额头使劲回想,又捂了眼睛希望睁开眼就能回到现实,不,是回到小顺子身边,如此反复试了多少次,可惜一次都没成功。她有些懊恼的捂着脑袋蹲下身去,到底怎么回事嘛?我之前不是…… 云舒猛然抬头,她脸色苍白,对了,我之前跟静安王妃的大姐吵了一架,把大姐生生给气走了。然后把丫头全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在客厅里为大姐提的事坐立不安,然后就突然肚子痛得厉害,想叫人都发不出声音,生生痛晕在客厅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想到这里,云舒打了个寒战,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难道我真的死了?或者那穿越之旅已经结束了?不会吧,我……我还怀着孩子了,我还要跟小顺子双宿双栖了。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完了,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云舒…你醒了吗?睁开眼看看我啊,云舒……”迷雾中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云舒停下来,睁大眼东张西望,依然是浓浓的迷雾,什么都看不见,可那声音却依然时不时的在她耳边打转,而且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小顺子。又好像不是? “小顺子,是你吗?你在哪儿?”云舒对着四周喊了一圈,没人回应。不过方才那若有若无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她顺着声音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前面似乎有个影子在晃动,她一阵紧张,停下来喊:“小顺子。是你吗?小顺子?” 她连喊几声,对方都没有回应,她更加紧张,不过也更加期待,如果小顺子在前面的话,那他也跟自己一样翘辫子了?或者前面就是出路。自己还能活过来? 她深呼吸两下,鼓足勇气,迈步慢慢走过去。浓雾渐渐稀薄了。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洗,直到浓雾全散,云舒走出来 。 这是一座大大的花园,正中一座凸出的圆形祭台,祭台正中是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球一般的东西。而那大玻璃球前一个身材挺拔颀长、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 虽然只看到个背面,那男子给人的感觉高贵脱俗。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但云舒知道他肯定不是小顺子。云舒紧盯着那背影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走上祭台,在他身后十步处站定,她稍稍犹豫,试探着开口道:“你……你是谁?” 男子突然回身,对着云舒露齿一笑:“小云舒,你总算来了!” 云舒愕然,听他这语气,似乎跟自己很熟?可看这人相貌,长眉斜插入鬓,眼睛细长上挑,眉心一团显眼的红色印记,他只是轻轻一笑,就让人有种飘飘欲仙、为之生死而不惜的感觉。即便他再好看再诱人,自己当真不认识他啊! 对方看云舒一脸茫然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小云舒果然不认识我了!再想想、再想想啊!” 云舒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发现他眼睛居然是红色的,可一点儿都不吓人,反而让这人看起来有些邪魅妖艳,更加吸引人。云舒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热,她赶紧转开头去,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成亲快要生孩子的人了,自家相公明明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居然看见别的美貌男子还会脸红!真丢人,丢人死了!小顺子知道一定会生气。 对了,小顺子!小顺子在哪儿了?云舒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妖媚男子:“你……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怎么才能回去?” “回去?你想回哪儿去?” “当然回家啊!” “哪个家?” 云舒眨眨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你……当真认识我吗?” “呵呵,当然,小云舒,你还没认出我是谁啊!”男子举起手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怎样?我这身行头好看吧?告诉你啊,这还是我从你们家偷来的布匹做的了……” 男子转着圈展示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东西,乐呵呵的跟云舒一一介绍,那模样像展示自己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云舒愕然的望着这人,这叫仙风道骨?这叫魅惑众人?先前对此神秘人的印象轰然倒塌,这莫不是个弱智吧?可惜了这身好皮囊 。 对方突然停下,双眼喷火的瞪着云舒:“笨蛋云舒,你又说我坏话!” 这突来的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眨眨眼望着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啊!” “你有,你方才脑子里还在说我是弱智!” 云舒愕然:“你……你能听到我心里想的话?” “当然,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看着这男子的动作,云舒越来越觉得熟悉,她脑中搜寻即便,突然一个雪白的小身影跳入脑中,难道是它?! 云舒还没说话,对方笑呵呵道:“对了,总算猜对了!笨蛋云舒,我一闭关你就嫁人了,走之前也不来看看我们,真不够意思!” 云舒更加错愕了,愣愣的望着男子半晌:“你……你是小狐狸?” 对方得意洋洋的展示道:“嘿嘿,怎样?我好不容易化成人形,不赖吧?” 云舒再次石化,张大嘴望着这弱智的邪魅男子良久,这家伙是小狐狸!小狐狸化成人形是这个样子!太没天理了吧?那么弱智的小狐狸化成人形居然这么好看!莫不是他使了什么法术故意把自己变得好看些,免得出来不好见人? “胡说!我才不是故意的了!我这相貌是天生的,天生的知不知道?你以为我像你们人类,明明长得很丑,偏偏去那个什么医院,这里塞点儿那里削点儿,这里贴张皮那里割点儿油什么的,我才没那闲工夫了!我们白狐一族从来都是天生丽质懂不懂?” 对方得意的把长及臀部的乌发拨到前面来一点儿一点儿慢慢梳理,如古代挽发的妇人般,那模样要多娘就有多娘,看得云舒浑身不自在,方才自己真是瞎了眼,还说这家伙仙风道骨、英俊非凡了,比起自己的小顺子实在差得太远了。 小狐狸一边梳理头发一边道:“你不是已经后悔嫁给你那小顺子相公了吗?干嘛还要想他?” 云舒顿时惊醒,上前一把抓住小狐狸的衣襟:“臭狐狸,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法把我弄这儿来?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该怎么回去?” “哎呀,松手松手,别把人家衣服弄皱了 !”小狐狸不知怎么一下就闪到旁边几步开外,嫌恶的拍拍自己的衣裳,好似被自己抓过的地方好脏似的。 云舒又要冲上去,小狐狸赶紧举起一手制止:“别来啊,笨蛋云舒,你再来我就走了,让你一个人游离于时间缝隙之中,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当个不死不活的老怪物。” 云舒呆愣片刻:“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哎呀,跟你说了,这是时间缝隙,你当初从那个奇怪的机器时代到云雾山这边来就是从这里过的,还记得吗?” 云舒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想了想再摇摇头。小狐狸挥挥手道:“算了,跟你解释也麻烦,这样说吧!你在我出生那时代的相府里中了别人的阴招儿,心烦气躁没能守住心神,再加你有孕后意志薄弱,还有那**原本就不是你的,你一中招,魂魄就被从**中生生分离出来。 如果任你飘摇,你的**就会成为活死人,直到你忘掉你所有记忆,魂飞魄散后身体就会彻底死亡,明白了吧?” 云舒愣愣的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再看手脚,似乎都有些若隐若现即将消散的感觉。她心中一紧:“小狐狸,你说我就要魂飞魄散而死了吗?” 小狐狸手扶下巴想了想,点头道:“要不是我救你,你差不多就是这个下场了!” 云舒眨眨眼:“意思是我还有救?” 小狐狸得意的抛个媚眼儿:“怎样?我这个哥哥认得不亏吧?” 都这时候了,云舒哪有心思开玩笑:“小狐狸,我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小狐狸退开两步,生怕被云舒抓住般:“你摸摸你心窝看。” 云舒低头看看,双手放在心窝上,感觉上面暖暖的,似乎还有柔光从指缝里透出来,放开手却又什么都没有,她如此反复几次,抬头问:“这是什么?” 第九三八章 选择 “那是当初我给你吃下的龙珠,要是没有它,我也救不了你,不过你还是该谢我,毕竟那龙珠也是我给你的吧?” 云舒定定的望着小狐狸那得意样儿,脑子里空白了好一阵后才恢复过来,她的脸色也渐渐恢复平静,整整衣衫认真的对小狐狸行礼:“多谢狐狸哥哥的救命之恩,云舒感激不尽,不过狐狸哥哥,能不能麻烦你快快送我回去,我怕家人担心。” 小狐狸得意的笑容一僵,看看云舒一脸认真样儿,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小声嘀咕:“咋么认真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云舒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小狐狸被盯得不自在了,转身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帮你 。”他想了想又回头道:“小云舒,你想回哪个家?” “当然是回……”云舒顿了顿,想起之前的对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小狐狸,你的意思是……我能回的地方不只一个?” “是啊!笨蛋云舒,难道你忘了你的来历了?” “来历?我……我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她猛然一惊:“小狐狸,难道你是说我可以回现代吗?” 小狐狸邪魅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当然,别忘了这里是时间缝隙。” 时间缝隙……可以回现代……云舒在云雾山那个年代生活了十几年,起初她还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回去,可现在她已经完全融入其中、已经嫁人甚至已经怀孕就要生子。 那里有自己的亲朋好友相公铺子,有回忆有未来有遗憾有希望,这十几年的朝朝暮暮犹如昨天,在脑中是那么的清晰,难道真要离开吗?可现代的家人了? 即便现代有再多不顺心不如意,那里依然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遗憾有希望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爹娘,爹娘辛苦把自己养大,看着自己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做为乖乖学生的自己一直是父母的希望父母的骄傲,可自己却突然消失了,二老不知如何伤心难过,更让人担心他们的后半生何以为继? 云舒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突然,一个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娘子,云舒。傻丫头,该起床了,太阳都上半空了! 娘子。你为什么还在睡,快起来,起来吃饭啊,你不吃饭会饿着我们的孩儿的! 臭丫头,你为什么还不醒。再不醒我要生气了! 娘子,对不起,我不生气,你快醒来好不好?……” 云舒抬头,见面前那大大的玻璃球中清晰的映出小顺子的身影,他面容憔悴。发丝凌乱,斜靠在床边抱着那个熟睡的人儿一声一声的呼唤,时而温柔时而发火时而道歉。他的眼角似乎有什么莹莹的东西在闪动。 帐子外面,一个端托盘的影子轻声道:“二爷,您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您吃点儿东西吧,要不待会儿二奶奶醒了看你这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 小顺子不答。依然抱着那个看似熟睡的人儿一声一声呼唤。那劝导的声音再次响起,帐子微动。似乎有人要进来了,小顺子突然一甩袖子,一股劲风直袭帐子,嘭一声闷响后叮叮当当似乎是碗盘碎裂的声音,方才碰到帐子的人被那劲风甩出几米远砸到了碗盘,接着是几个小丫鬟惊呼着跑出去的声音。 小顺子厉声喝道:“都出去,谁也不许来打扰我的娘子。” 丫鬟们吓得纷纷应了,扶起那个被摔出老远的丫鬟出门去。关门那一刹那,被扶着的丫鬟泪眼模糊的回头,那分明是怜心的面容,那幽怨痛苦的眼神让云舒心中一颤,脑中嗡嗡作响。 “嘻嘻!又吃醋了!真没出息,你相公又没理她,有什么好吃醋的?” 云舒转头看小狐狸一眼,再回头那玻璃球中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云舒急了,跑过去拍着那玻璃球:“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了?小狐狸,你想想办法啊!” “哦哦,老头子乖,该吃饭了,来,张张嘴,啊~~~”玻璃球中突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云舒抬头,见一满脸皱纹头发斑白的老太太拿着勺子,正对呆坐在轮椅上的同样头发斑白还流着口水的一位老爷子又哄又劝的喂饭。 待看清那二人面容,云舒惊讶的倒抽一口凉气:“爸爸!妈妈!” 老爷子顺从的吞下两口再不肯吃,老太太一拿勺子他就偏开头去,老太太道:“老头子啊,多吃点儿,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女儿就回来了,啊!” 老头子似乎有了反应,回头定定的望着老太太,发音不清道:“女儿回来?” 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只要你好了女儿就回来了,听话啊,来,张嘴!” 老爷子当真顺从的吃了,老太太一边流泪一边给他擦嘴角:“哎!真乖!吃了就好了,女儿就回来了,啊!” 云舒咬唇摸着玻璃球,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 这时,房门叩叩响了两声,老太太应了一声,放下碗勺过去开门,一个年轻男子拎着满满两大袋东西进来,老太太笑呵呵道:“哎呀,来了啊,看你,还带东西干什么啊?” 年轻人微笑道:“阿姨,没什么,都是些日用品,天要冷了,里面有秋衣,过几天我再给你们买两套厚棉袄 。” “哎,你这孩子,还买什么衣服啊!你去年买的衣服还没穿了。” “阿姨,买来就是穿的,您别舍不得,要不等云舒醒来,一定会责怪我的。对了,阿姨,云舒有反应了吗?” 云舒一惊,什么有反应?随着老太太和男人的移动,老头子轮椅旁是一张病床,病**一个全身插着管子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男子放下东西,走到床前,拉起**那人的手柔声道: “云舒啊,你该醒了,你怎么忍心你爸妈等你这么久了?快醒吧,醒了咱们就去领结婚证,然后好好办场婚礼,把亲朋好友全都请来热闹热闹,好不好? 云舒啊,你可不能再贪睡了,你答应过要做我的新娘,要跟我周游世界的……” 云舒诧异的望着玻璃球,这男子是谁?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云舒盯着那男子的面容仔细看,可奇怪的是明明眼睛看得清楚,那面容去进不得脑子,或者说那男子的面容一进脑子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谁? “别费神了,不该你知道的你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小狐狸不知何时双手环胸站到了她身旁,仰头望着玻璃球中那对年迈的老夫妻: “小云舒啊,你要想好了,到底该回那个家?你现代的爸妈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再不回去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而且这样的机会千年难遇……” 云舒定定的望着玻璃球,两幅画面定格在玻璃球中,一边是紧紧抱着自己身躯眼角挂着泪珠面容憔悴的小顺子;一边是头发斑白已经年迈的现代父母。怎么办,该回哪里去?该回哪里去? 云舒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回小顺子身边吗?那爸妈怎么办?爸妈已经如此老迈,再不回去真的见不到了,他们为自己操心了一辈子,难道就让他们如此孤独终老吗?回爸妈身边吗?那小顺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爹娘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云舒脑中无数个怎么办压得她神经紧绷得头疼,她捂着脑袋蹲下身子,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变成了古装样式,再摸摸身后,是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呵呵,笨蛋云舒,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了!”小狐狸笑呵呵的走到她身边,云舒抬头:“小狐狸,你帮我拿拿主意吧,我该怎么办?” 小狐狸耸耸肩:“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不过你自个儿不是已经选了吗?” “选了?我没有啊!” “你看你的衣服。” 云舒已经注意到衣服的变化,她有些茫然,小狐狸一手撑着下巴笑呵呵道:“你这臭丫头当真没孝心,你爸妈养你那么大,你居然不想回去见见,尽想着老情人。”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有些耳根发烫:“我没有!我也想回去看爸妈的!” “那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小狐狸耸耸肩:“随便你了,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就行。” 云舒低头思索片刻,说实话现代的亲人除了爸妈她再想不起任何一个人,那个年轻男子是谁她现在都不知道;而小顺子、爹娘、二毛三毛还有那一大堆亲友她却记得清清楚楚,非得选的话,爸妈那边有那男子照顾应该……暂时无碍吧? 她突然抬头:“小狐狸,我可不可以先回去看看爸妈,再回小顺子身边去?” 小狐狸愣了一下,继而扁扁嘴道:“你想得美,你以为这地方是你家啊?” 云舒低头沉默片刻:“那……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我以后还……还有机会回去吗?”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反正再回去的可能万分之一不到,小云舒,选好了没?时间不多了!” 云舒再次看看爸妈,咬咬牙点头:“选好了!” 第九三九章 醒来 “那……”云舒还没反应过来,顿觉一阵头晕脑旋,头皮上抽筋一般的疼痛。 “娘子!云舒……”耳边的呼唤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等她头皮上的疼痛渐渐散去,她的手被轻轻拨开,睁眼就见两眼通红满是血丝的小顺子正紧张地望着自己。 “娘子,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为夫帮你找大夫好不好?来人!来人啊,快叫太医!”小顺子冲着门外大喊,门外有人应了并匆匆跑开,小顺子则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定定的望着她:“娘子,还痛不痛,为夫帮你揉揉?” 云舒定定的望着小顺子的脸,看他面容憔悴,下巴上还长出了胡茬子!从没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小顺子,不过却另有一番风味,比小狐狸变成的美男子有男人味儿多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角微翘笑了出来。 小顺子先是一愣,继而高兴道:“娘子,你在笑吗?你好了吗?”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云舒心里一阵温暖,她双手抚上小顺子的脸,微微笑笑:“相公,我回来了!” 小顺子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没反应,突然他一把将她抱紧怀里,胳膊越收越紧,声音有些颤抖的在她耳边嘀咕:“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就要这么离开我了!回来了就好!” 云舒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有后背上的那片湿热,她叹口气闭上眼,果然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爸爸妈妈,对不起了,希望你们一切安好,希望那个年轻男人能照顾你们。如果再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回去看你们。 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良久,直到外面有低微的声音道:“二爷、二奶奶,太医来了!” 小顺子深呼吸了一下,轻轻放开云舒,再次定定的望着她半晌,又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温软细腻,果然她在这里。他放心的笑了,扶着云舒躺下道:“来。娘子,躺下,咱们让太医把脉看看。” 云舒躺下时顺带瞟了一眼自己肚子。突然想起什么,又一下子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小顺子的手:“小顺子,孩子!孩子怎样?” 小顺子顿了顿,安抚道:“别动。没事,没事的啊!你先躺下,咱们先让太医看看。” 等她躺好后,小顺子轻轻抚摸她额头安抚片刻,才起身开门出去,半晌后再进来时。带了个老太医进来,烟儿和蓉儿也跟了进来,还有小蝶也来了。 小顺子陪着太医坐在帐前。烟儿和小蝶拿了红绳绑云舒手腕儿上,然后便站在床边静候结果。 一刻钟后,太医抚着长须沉吟片刻,让后松了红绳,小顺子立刻道:“太医。怎样?” 太医看看帐子里面,站起来对小顺子拱手道:“王大人。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久未进食,身体有些虚弱罢了,你们可先给她熬些稀粥喝下润润肠胃,老夫再开一个药方,按时煎服即可。” 云舒着急道:“太医,我的孩儿怎样了?” 太医顿了顿,回身对着帐子里行个礼道:“夫人放心,您脉象平稳,麟儿应无大碍,不过为防万一,还是须得好生调养才是 。” 云舒闻言算是放了心,她一手轻轻抚上腹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小顺子谢过太医,亲自将太医送出门去。 小蝶道:“蓉儿,你去把咱们熬的稀粥端一些来!” 蓉儿去了,云舒微微转头道:“小蝶,你怎么来了?” 小蝶脸色也很憔悴,好似多久没睡过觉似的,她上前给云舒压压被子:“小姐,您这次把我们都吓到了,以后万不能再一个人留在房里。” 柳烟儿也道:“是啊,小姐,您已经睡了五天五夜了,您要是再不醒,咱们院儿里的丫鬟都要被姑爷发卖完了!” 云舒一惊:“什么?谁被发卖了?等等,你说我睡了五天五夜了?!” “是啊,小姐!故意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您身边,几天前的继任仪式他都不愿去,要不是……” “烟儿,别说了,小姐已经醒了,那些都不再是问题。”小蝶打断烟儿,烟儿顿了顿,低头应诺。 云舒看二人脸色有些不同:“小蝶,小顺子没去参加接任仪式?” 小蝶笑笑:“小姐别担心,姑爷去了的,已经顺利接任了。小姐,您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先不要动不要说话,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说吧!” 没一会儿,小顺子进来,手里端着盛放稀粥的托盘,蓉儿则怯生生的跟在后面。小顺子将托盘放床边桌子上,眼神温柔的望着云舒道:“你们都出去吧!” 小蝶几人识趣的退出去并掩好房门,小顺子将云舒扶着坐起,亲自端了粥碗一勺儿一勺儿的喂她。吃完粥后,云舒感觉自己身体果然要好了许多,连说话都有力气多了。 看着小顺子将粥碗放好,端着托盘出去的样子,云舒微微笑笑,果然俊俏帅气就是好,即便干女人的活儿都那么好看 。 小顺子回来见她那痴痴的笑容愣了一下,然后板着脸上前坐到床边,故作生气道:“你还好意思笑,你可知道为夫这几日是怎么过的吗?” 云舒想起那大玻璃球中的影像,想起小顺子的眼泪,她心中感动不已,唯独……唯独那个劝她的女人有些碍眼,不过看在她被小顺子一掌打出去受伤不轻的样子,暂时就原谅他们吧! 小顺子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皱眉道:“臭丫头,相公跟你说话了,不许走神。” 云舒回头好笑的看他:“是,相公辛苦了,是我不对。” “你知道就好,这种事万不可有下次。还有……大姐那边……”小顺子稍稍犹豫,云舒突然想起那日跟大姐的争执,不禁有些脸红: “小顺子,那天是我不对,我知道大姐是为我们好,是心疼你,即便我再不愿意,也不该顶撞大姐,兴许换个说法就能化解,大姐不必那么生气,我也不必自寻烦恼。” 小顺子叹口气,微微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大姐她……云舒,你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一定要相信我?我承诺过除了你绝不会有其他女人就一定会做到,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该相信我,为何要自个儿生闷气了?” “可……可大姐不是别人啊!” 小顺子望着她沉默半晌,继而抿嘴一笑,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傻丫头,你有一句话说得对,我这么对年都忍过了,还差这小半年?” 云舒闻言脸上一红,突然觉得让他一个壮年男人生生忍个一年半载确实有些残忍,她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除了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中间那几个月只要轻点儿……没关系的,不用……忍…忍大半年。” 小顺子先是一愣,继而诧异的望着云舒:“真的?!” 云舒更加脸红,拉了被子蒙住脑袋,感觉方才那话好像是在邀约暗示般,好羞人啊! 小顺子高兴了,连着被子一把把她抱起来,高兴的转起圈儿来,“太好了,已经两个月了,还剩一个月!” 云舒吓得死死抱住他脖子,听他那话,更是脸红得不行 。二人玩闹一阵,小顺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他自个儿而已脱了外套上来搂着云舒躺下,将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轻轻拍着她后背: “娘子,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躺在**,明明在呼吸,有时还说梦话,可偏偏没办法把你叫醒,我恨不得神魂离体,进到里的梦里,仔细看个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留恋,甚至想离我而去!” 云舒诧异的抬头:“我…我说梦话了?我说了什么?” 小顺子想了想:“听你在叫…好像是爸妈吧?娘子,爸妈是什么东西?” 一提这个,云舒的心微微下沉,那对头发斑白的老夫妻的影像又跳入脑中,自己离开的时候爸妈明明都还很年轻,精神抖擞、头发乌黑的,转眼却变得如此老迈! 她来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六年了,难道现世也过了整整十六年,那现世的她岂不已经四五十岁了?四五十岁怎会有那么年轻的未婚夫?那个给爸妈送东西的年轻人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来岁,对了,他到底是谁了?以前完全没见过啊,他怎会看上变成植物人一无是处的现世那个我了? “娘子,你在想什么?” 云舒回神,抬头见小顺子正疑惑的望着自己,她愣神片刻,摇头道:“没,没什么。” “我方才的问题了?” “啊?什么问题?” 小顺子微微皱眉,捏捏她鼻子:“你啊,又不专心了!” 云舒吐吐舌头眨眨眼:“问什么?再说一遍。” “我问你为何会突然晕过去?我请了十几位名医给你会诊,他们都说你一切安好,只是睡着了而已,连皇上给你派来的御医都这么说,娘子,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晕迷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晕迷的原因?她想起小狐狸跟她提起的事情,有人算计了她,让她魂魄与**分离,是什么人要算计我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第九四零章 缘由 云舒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小顺子这件事情:“小顺子,我……晕迷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了,不过我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告诉我,说有人想暗算我。” “暗算?如何暗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说……那人用了什么东西,在我心神不稳之时可能让我魂魄分离,然后……”说到这里云舒停下来,那后果不敢想象,如果小狐狸说的是真的,那要不是这半颗龙珠,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小顺子皱眉:“魂魄分离?难道是巫蛊之术!”他一下子从**跳起来,猛然掀开被子,开始脱云舒的衣服,云舒吓了一跳,“小顺子,你干什么?我现在不能……不能啊!” “别动,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下咒的印记。” 云舒一愣,继而脸红得像虾子,硬邦邦的躺在**任凭小顺子把自己剥成个雪白的人参娃娃,好在最后他还给她留个层亵衣,不过那**裸的视线却让她羞得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皮肤上一点儿一点儿划过,痒嗖嗖的凉悠悠的让她全身一阵紧张。 云舒咬牙忍着,却发现他的手在自己腿根处停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动过,云舒又是一阵紧张害羞还有担心,她蒙着枕头结结巴巴道:“小顺子,别……别动,不行,才……才两个月 !” 对方没有回应,手却往她腿上掐了一把,云舒痛呼一声,掀开枕头回头去看,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右腿腿侧,“小顺子,你在干什么?” “云舒。这个……是不是你的胎记?” “胎记?!”云舒撑起身子低头去看,见那里有块暗红暗红的印记,约拇指大小,难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在哪儿撞着了形成的淤青?小顺子道:“我记得很清楚,上次帮你脱衣服时这里没有印记。” 云舒脸又红了一下,拉了被子盖上:“别看了,多半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撞的,过几天就散了!” 小顺子皱眉正色道:“如果被人下咒或中蛊,身上就会有些印记,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大意,再让我仔细看看。” 云舒按着被子:“不用了,肯定是淤青。下咒怎会是这种印记?我那也只是个梦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小顺子想了想,坐起来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片刻:“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梦里的东西并非凭空而生。多半都一定意义。这样,娘子,我带你去禁地中那竹林小院儿暂住一段时间,这个院子……须得彻底清查,所有物件不论大小都要清理一遍,人也不例外。” 云舒怔愣片刻:“不…不用吧?对了。小顺子,听说你把我们院里的丫鬟都发卖了?” 小顺子板着脸道:“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养好身子,怎么保护好我们的孩儿。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 “可是……” 小顺子轻叹一声,坐下来抚摸她的脸道:“傻丫头,放心吧,你都醒来了。我不会把她们怎样,不过这次清查。但凡有问题或者有嫌疑的丫头都必须清出去,即便你的陪嫁丫鬟也不例外,你可同意?” 云舒愣了一下,陪嫁丫头?她眨眨眼:“我的陪嫁丫头都是从云州千里迢迢跟过来的,怎会有问题了?” “傻丫头啊,人是会变的 !” “会变?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娘子,你现在感觉怎样?再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走?” “现在?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我们再聊聊好不好?” 小顺子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环顾一圈,眼中依然有担忧之色。云舒这才留意到他已经困倦到极点的样子,自己起身穿了衣服,往里挪一点儿,对他招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道:“来,相公,乖,让娘子抱着你聊聊天!” 小顺子顿了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云舒嘻嘻一笑:“你别想多了啊,就是叫你睡会儿而已。放心吧,我已经醒了,心情很好,只要我不分心不烦躁没有心神不稳,即便那暗算之人有心也奈何不了我的。来,快过来!” 对于云舒热情的招呼,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依言过去躺在了云舒身边。云舒抱着他脑袋贴在自己胸口上,一手轻拍他胸口:“相公,睡会儿吧,我给你唱催眠曲,啊!” 小顺子看看她,嘴角微翘,缓缓闭上眼。 “唱哪一个好了?我还真不会唱,要不就唱儿歌吧,好不好?”云舒低头,却见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绵长,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唉!这几天当真辛苦他了,好好睡吧,亲爱的相公,我会守着你的。云舒将脑袋靠在小顺子头上,轻轻哼着曲子,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感觉周围空气清新、凉风习习。床不是以前那张床,小顺子也不在身边,这里是……?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突闻一阵滑稽的叫声:“娘子,用膳!娘子,用膳!” 云舒望去,见窗前挂着的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那小家伙还在不停的叫:“娘子,用膳!” 云舒披了衣裳走过去,笑道:“小东西,你也有娘子了吗?” 鹦鹉跳来跳去:“东西,你是东西!东西,你是东西!” 云舒愣了一下,抽下根簪子去戳它:“臭鹦鹉,你不是个东西!” “你不是个东西 !你不是个东西!”那鹦鹉又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重复,云舒哑然失笑,这家伙可不就是两年前自己第一次来相府时看见的那只小鹦鹉,上次十妹还跟自己讨要来着,自己随口答应了,十妹没能拿去? 云舒看看窗外,立刻发现这正是上次小顺子带自己来的竹林禁地中的那座小院儿,居然不知不觉把自己带这儿来了,这里面安静是安静,就是过得有些不知时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过肚子确实有些饿倒是真的。 “二奶奶,您醒了吗?”外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咦!还有人来这里?小顺子不是说这里都没外人来吗?她好奇的转出去,见一黑衣人领着个食盒站在小院篱笆前,仔细看,原来是熟人了! 云舒兴冲冲的过去:“夜五,怎么是你!好几个月没见你了,你都忙什么了?” 夜五点头示意,面无表情的将食盒往前送送:“二奶奶,属下奉主子令给您送膳食来。” “膳食?好啊,正好我饿了,进来吧!”云舒将竹篱笆做成的院门打开,夜五却没动,依然站在篱笆外举着那食盒,云舒诧异的看他,夜五淡淡道:“二奶奶,没有主子的允许,在下不能进去。” 云舒眨眨眼,原来小顺子说没几个人进这院子是真的,她尴尬的笑笑,伸手接过食盒,夜五转身就要走。 “等等,夜五!” 夜五回身:“二奶奶有何吩咐?” 云舒想想:“你现在没事吧?” “属下以后的任务就是守在二奶奶身边护二奶奶周全。”夜五虽是这么说,那脸色却黑得不是一般,明显迫于无聊、万般不愿意的样子。 云舒暗暗好笑,这家伙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么副臭脾气。她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抓他闲聊闲聊:“既然如此,那你就站在这里别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夜五脸色更黑:“二奶奶,属下职责只是护您周全,不负责回答问题。” “你不回答问题我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影响你未来小主子的生长发育,这不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云舒指指自己肚子,不出意外的见夜五脸色更难看 。 云舒心情大好,提着食盒走到院中的竹制小桌儿旁坐下,将里面的饭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桌上,一边吃一边跟夜五说话。他若敢黑着脸不答,云舒就以肚子里那个做威胁,他虽然脸色不好看,却硬邦邦的还是会答话。 “夜五,你这几个月都上哪儿去了?怎么都没见你啊?” “属下另外有任务,不在京城。” “哦?什么任务?说来听听。” “这是机密。” 云舒瞥他一眼,扁扁嘴道:“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儿,说不定又是干那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夜五双眉倒竖:“二奶奶,请注意您的措辞,我们左相府的人从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那怎么不敢说?少拿什么机密来搪塞我,我可是你们的女主子,我说什么小顺子都要听,你却不听我没怪罪责罚你都是好的。” “那就请女主子责罚吧!” 云舒噎了一下,没想到被他将住了!虽然不服气,却只能作罢,她一个人吃完饭,将碗碟收进食盒,突然想起来,抬头问:“夜五,今天什么日子?” “七月十七!” “啊?十七了!我又睡了两天?” “准确的说是一天一夜。” 云舒默算片刻:“那……那小顺子说清查院子,清查过了吗?” “是!” “结果了?” “二奶奶想问什么?” “我问你搜出可疑的东西没?” “是!” 第九四一章 幽居 “是什么?” “属下不知,请二奶奶亲自问主子。” 云舒皱眉瞪着他,这家伙难道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吗?也罢,不说拉倒,等待会儿小顺子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将食盒收到,拎着走到栅栏边想递过去,半路犹豫一下,又收回食盒道:“夜五,你说你这几个月不在京城,那上哪儿去了?” “外出公干!” “说点儿具体的,否则我就留你在这儿念叨一天,你知道我有这本事的。” 夜晚脸色变了变,等着云舒犹豫半晌,几乎从牙缝儿里蹦出几个字:“剿匪。” “剿匪!真的?在哪儿?可有抓住匪贼?” “当然……这是机密,请二奶奶问主子。” “他现在不是没来吗?说说看,说好了我就放你走。” 夜五黑着脸瞪着云舒半晌,郁闷的转开头去:“青阳县外,打掉匪贼两百余人,匪首已经阵法,其他贼子大多被押入大牢,部分发往边关充军 。二奶奶,属下能说的只有这些,请二奶奶莫在为难属下。” 看他拱手低头拜请的样子,似乎再怎么逼也不愿说话般。云舒吐吐舌头,也不好再为难他,把食盒递给他道:“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二奶奶,主子走时有交代,请二奶奶不必等待,累了先休息便是,主子至少要晚上亥时过后才能回来。” “亥时!那么晚!什么事情要拖到那个时辰?” “回二奶奶,主子现在不仅要处理朝中事务,还要处理族中琐事,自不能与从前一般自由,还请二奶奶体谅。” 云舒只是随口一说,当然没有抱怨的意思,看人家夜五都帮着求情。她还能说什么,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 夜五拱手道:“二奶奶若有需要,请随时召唤,属下就在附近。” 云舒笑笑:“好,辛苦你了,夜五!” 夜五脸色变了变,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去:“份内之事而已,属下暂退!”然后他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依然如以前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真不明白夜五这样的人平日里怎么过日子?难道他就没有家人亲友吗?他对他娘子也是这般冷冰冰?啧啧。哪个女人嫁给他真是倒了把被子的霉。想到这里,云舒暗暗吐吐舌头,回身进屋找了本人物志来打发时间。一直看到天黑,小顺子果然没回来。 依然是夜五送来食盒,里面是汤药,接着是膳食鸡汤等,这膳食一尝味道就知是小蝶做的。这丫头也在府里?多半在自己院子里,果然还是有人的地方更好些了,这地方安静是安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挺郁闷的。 “娘子!娘子!”窗口的小鹦鹉跳来跳去的叫唤,云舒回头瞪它:“臭鹦鹉。叫什么娘子?你分明是个和尚,哪儿去找娘子?” “和尚!和尚!娘子是和尚!娘子是和尚!”鹦鹉跳来跳去的叫唤,云舒哑然失笑。过去逗逗那小家伙,还别说,这鹦鹉当真有灵性,自己说什么,它总能学到一两个词 。而且都是重点词汇,可惜它不记事。要不就能成为下一个小狐狸了,可惜了! 提到小狐狸,云舒又想起梦中那个全身红衣妖艳邪魅的年轻男子,还有自己现世的爸妈,云舒愣愣的在窗口呆立良久,连自己身边何时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小顺子一手揽着她的腰,给小鹦鹉喂两颗小果子,低头道:“娘子,感觉怎么样?” 云舒吓得一抖,回神见是小顺子才松口气:“小顺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已经过了亥时了?” 小顺子顿了顿,笑眯眯道:“还没了,才戌时中刻左右,来,过来坐下,跟为夫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 二人在屋中竹椅上坐了,想起白日里的夜五,云舒笑道:“小顺子,你把夜五留在我身边吗?” “怎么?你不喜欢他?那给你换一个吧!” “不用不用,挺好的,就是不怎么说话,总是板着脸硬邦邦的,好像我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小顺子呵呵一笑:“他一直都那样,不用理他!” “是吗?可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让我心里悬吊吊的,总是不踏实。” “哦?什么事情让娘子如此担心?” “小顺子,听说你把我们那院子彻底清查过了,也查出东西了对不对?是什么?什么东西让我中了暗算的?” 小顺子愣了一下,他目光一闪,微笑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查到,兴许……你那梦只是巧合而已,未必是真的。” “真的吗?”云舒总觉得小顺子的表现有些反常,当初提出质疑的是他,现在他却如此否认,记得下午夜五分明说已经查出苗头的,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小顺子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真的!娘子,你现在什么都不必想,只需好好休养。” “可是……” “嘘 !来,让我听听咱们的孩儿有没有闹腾!”小顺子打断她的话,蹲在她身前,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似乎真的听得很认真般? 云舒好笑道:“才两个多月,还没成形了,现在听不到的。” “嘘!别动,孩儿能听见我们说话了!” 看他一脸好奇的模样,云舒好笑的摇头,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静静感受这温馨静谧的时刻。晚上睡觉时,云舒想起一事,坐起来道:“小顺子,还是让我搬回去吧!” “为何?你不是喜欢安静吗?” “是啊,可这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你出去了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地方又小,想转转逛逛都不行,还不如原来那个院子,至少可以跟烟儿蓉儿迎春迎秋他们聊聊天。” “这样……”小顺子犹豫半晌:“云舒,我这段时间刚刚接手族里的事务,有些忙不过来,不过等这半个月过了就好了,以后就能经常陪在你身边。这地方是冷清了些,却是我最放心的地方,一般人进不来,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更不用担心别人来害你,我也可以放心做事,你再等我半个月,等我忙完了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看着他温柔恳求的眼神,云舒还能说什么了?她自个儿脑袋都不自觉的点头应下了。如此云舒安下心来住在这禁地竹林中的小院儿里。 每日起床,热水早点衣服总是准备好的,到了时辰夜五会送来膳食茶点汤药等,虽然无人说话无人服侍,有时自己动动手也挺好。还有小鹦鹉相陪,有一大堆有趣的人物志地理志看,这日子过得也不难过,多几天她倒是挺乐在其中的,每日小顺子回来她都有恍然大悟、怎么过得这么快的感觉。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过去,云舒的肚子已经开始微微隆起。这日,她正拿着书卷坐在院中摇椅上看得津津有味,突闻小顺子的声音:“娘子,我回来了!” 云舒抬头,见小顺子兴冲冲的走过去,她抬头看天,现在天色大亮,才半下午时分,她赶紧放了书卷迎上去:“小顺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娘子,我好不容易抽出半天空来陪你,难道不高兴吗?” 云舒顿了顿,继而咧嘴一笑:“当然高兴了,难得见你白日回来,我都快忘了你白天的样子了 !” 小顺子呵呵一笑:“娘子,你不是说想去东郊院子吗?走,咱们现在就过去!” “现在?” “怎么,不想去?” “想去!当然想去!”她想了想:“小顺子,咱们把那小和尚带去怎么样?” “小和尚?什么小和尚?”小顺子警惕的皱眉四下张望。 “娘子!娘子!”屋里突然传来两声细细的很有喜感的声音,云舒呵呵一笑:“喏,就是它了!这半个月都是它陪我,我给它取名小和尚。” 小顺子反应过来,继而哑然失笑:“小和尚,这个名字……也好,看在它逗娘子开心的份儿上,就带上吧!” 小顺子闪身进屋,眨眼功夫再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个鸟笼,小和尚在上面高兴得又蹦又跳:“放风啰!放风啰!” 云舒和小顺子相视而笑,小顺子搂着云舒的腰缓缓走向竹林:“娘子,走吧!等出去了,为夫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东西?” “你到了就知道了,走吧!”小顺子扶着云舒缓缓从竹林小道出了禁地,路口正好停着一顶小轿,他径直把云舒扶上去,连院门都没来得及进,就被小轿抬着颤悠悠的一路出了相府,再上马车。 马车一路径直出了东门,很快便到了东郊宅子门口。小顺子率先出去,云舒掀起帘子才刚冒个头,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可算来了!” 云舒猛然抬头,见从正门方向快步跑过来的小小少年不是二毛是谁!云舒惊讶的站在马车车门口望着二毛由远及近直到面前,仰着头高兴道:“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二毛,真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到的?” 二毛笑眯眯道:“到了有几天了,姐姐,你快下来!” 第九四二章 翁婿 小顺子小心将云舒抱到地上,云舒一落地,就快步上前拉着二毛细看,才几个月不见,感觉二毛一下子长高长大了许多,连面容都变了不少。 云舒摸摸二毛脑袋道:“二毛,瞧你,才几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是不是路上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有没有好好休息?” 二毛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哪有啊!我挺好的,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吃点儿苦,怎么做得了大事?姐姐,听说你怀了小侄子,我就要舅舅了,是不是真的,小侄子在哪儿,我看看我看看!” 二毛视线在云舒身上打转,小顺子顺手把云舒拉回去搂在怀里,习惯性的微笑着道:“二毛,小侄子还在你姐肚子里,现在看不到,再等个半年就差不多了。” 熟知小顺子脾气的云舒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有些吃醋,云舒暗暗好笑,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了,小时候自己还帮他洗澡穿衣服,带着他满山跑了。在云舒心里,二毛跟自己的孩子没区别,这小顺子也太爱吃醋了吧?云舒暗地往小顺子腰上掐了一把,小顺子眉头微动,却依然笑得开心。 “云舒,你来了?”老爹爽朗的声音让云舒一怔,转头见老爹也笑呵呵的走到了近前,云舒顿时大喜:“爹,你也来了!” 老爹笑呵呵道:“当然,不是早就说了,总不能让二毛一个人跑这么远吧?” “那……那家里那边?” “放心吧!庄园那边有你方舅舅帮忙守着,城里有方明小子帮忙,没问题。云舒,你怎样,王家人可有欺负你?这臭小子对你好不好?不用隐瞒,告诉爹,爹帮你出气!” 看老爹摩拳擦掌的样子。云舒看一眼小顺子,继而偷笑一声,小顺子对老爹恭敬的行礼道:“岳父大人放心,云舒是小婿自个儿求来的,小婿从不敢亏待她半分,更不能让家人欺负于她。” 老爹上下打量他一番,再把云舒打量一番,见云舒脸色红润,面带微笑,精神状态极好。肚子还微微隆起。老爹再次皱眉,“云舒,你已经有喜了?” “是啊 。爹!” 老爹盯着云舒肚子半晌,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快?” 云舒有些尴尬的脸红,小顺子却笑眯眯道:“岳父大人,您很快就要当外公了,这次来京。既然家中已有安排,不如就留下等着云舒诞下麟儿,您亲眼看看外孙再走如何?” 老爹想了想:“这个……还得写信问了云舒他娘字说。”他顿了顿,又板着脸道: “好啊,你个臭小子,我才刚到京城。你就算计着我什么时候走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家云舒的事,生怕我们发现了才要赶我们走对不对?臭小子,别以为你当官的我就不敢揍你。要让我发现你对我家云舒不好,别怪我拳头不饶人!” 老爹还象征性的捏起拳头对着小顺子的脸挥舞挥舞,小顺子尴尬的笑着连连说不敢不敢,那谦恭的样子,满朝上下怕是没几个人见过。云舒心里直乐。没想到一向老实温和的老爹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了! 云舒环顾一周。见周围站着的仆从不少,小蝶和雁儿蓉儿烟儿迎春迎秋等都在,王安眉儿也在。看他们一个个暗地偷笑的样子,云舒想了想,为免老爹再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小顺子,她暗暗推开小顺子的手,笑眯眯的上前挽起老爹胳膊:“爹,别老在门口站着,咱们进去说吧!爹,你们怎么来的?路上可有什么新鲜事?……” 云舒拉着老爹一边聊一边缓缓走向宅子大门口,二毛高兴的蹦过去挽着云舒胳膊:“姐姐,我来说我来说,路上新鲜事可多了,我说给你听!” 被撂下的小顺子皱眉看看自己带着云舒余温的手,微微皱眉望着前面走成一排的三人,心里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他的目光在那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轻叹一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几人一起进了宅子,二毛兴冲冲道:“姐姐,你看你看,这院子跟咱们老家那院子一模一样,太好了,爹还担心咱们来京城住不习惯了,这下好了,闭着眼睛都能找着地方,真好!姐姐,以后你也搬来这边住好不好?”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好啊,我这次要过来住些日子了!爹、二毛,这院子还是相公特地按照咱们家乡那院子赶建出来的,他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了!” 二毛闻言诧异道:“真的 !姐夫真厉害!” 老爹去有些不以为然:“一个院子有什么了不起?盖得再像也不是咱们那院子。” 云舒诧异的看看老爹,感觉老爹跟以前有许多不同啊?她回头去看小顺子一眼,小顺子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二毛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姐姐,爹爹现在很有火气了!咱们五天前就到京城了,咱们一到就去你家找你,却被那门房打了出来,还说府里没有谁叫水云舒,我们去了几趟都这样,要不是钱表哥找到我们,我们现在还住客栈了!” 云舒非常诧异:“还有这事儿?” “我骗你干什么?爹以为你被他们王家人欺负了,天天围着那王家相府打转,又被人家赶了好多次,爹会喜欢姐夫才有怪了!” 云舒诧异的看看老爹,果然见他脸色很不好看,回头再看小顺子,他对自己眨眨眼,云舒耸耸肩做无奈状,看来老爹跟小顺子的梁子结下了,要老爹高兴怕是不容易。 一行人来到云舒住的舒心院,老爹突然停下来回身板着脸对小顺子道:“喂,你小子,这是我女儿出嫁前的闺房,你不许进去!” 小顺子一愣,一时答不上话来,众人也诧异的望着老爹,老爹双手环胸道:“怎么,你有意见?” 小顺子有些尴尬的看看云舒,云舒对他眨眨眼,示意他别跟老爹起冲突,小顺子有些茫然的样子,云舒挽了老爹:“爹,放心吧,他从不进我院子,走走,咱们进去吧!” 云舒进院子前回头对小顺子眨眨眼露齿一笑,然后就只顾她那老爹去了。看着面前的院门嘭一声被关上,小顺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板着脸皱眉瞪着那道门,恨不得射出激光把它烧掉一般。 “二公子,奴才已经把隔壁院子收拾出来,您要不要过去休息休息?”王安躬着身请示,小顺子回头看他,想了想道:“岳父大人被府里门房冷落一事可是真的?” 王安顿了顿,“奴才没有亲自确认,不过听二舅爷和岳丈老爷还有表舅爷的谈话,应该确有其事。”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那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蹦出来的:“要是让我查到是谁干的,非灭了他全家不可 !哼!”小顺子一甩袖子,转身向隔壁院子走去。 王安躬身站在原地,等隔壁院门嘭一声关上,他捏起袖子擦擦额头,低声嘀咕:“好久没见二公子如此生气了,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要倒霉了?” 云舒和老爹二毛等进了院子,便到堂上坐下,丫鬟上来茶水点心,老爹看看门外,然后回头:“云舒,现在那臭小子不在,你不用担心了,告诉爹,王家那群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我来之前,你娘和姑姑姨姨们都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给你撑腰,他们王家要是敢欺负你,我就闹上门去,要不你就跟我们回去。” 看老爹依然怒气未消的样子,那门房当真把他得罪惨了!云舒好笑道:“爹,您打算怎么闹上门去?难道要跟我公公婆婆大吵一架,要他们赔偿损失?” 老爹一愣:“这个……这个……”他犹豫半晌,转向二毛道:“二毛,要是你娘和姨姨他们在的话,他们会怎么办?” 二毛想了想:“要是娘的话,多半会带着几位姨姨上门找姐姐的公婆讲道理吧?要是大姨的话,肯定要拍桌子砸东西;二姨的话,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跟王家要钱;小姨的话,肯定会双手叉腰把王家人挨着骂个遍。爹爹,你想选哪个?” 老爹皱眉扶额,似乎真的在想该选哪个好一般,云舒好笑的摇头:“爹啊,你不用想了,小顺子对我真的很好,大嫂也不错,公婆嘛,虽然关系一般,但还过得去,至少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欺负我,即便他们欺负我,也有小顺子帮我,没事儿的!” 老爹皱眉:“云舒,你问问二毛,这几日我们去王家府上,那些下人都是怎么说的?怎么对我们的?他们能对你好才是怪事。你不要不敢说,既然爹来了一定替你做主。” “爹,不是这样的!” “你还在帮他们说话,云舒,你爹虽不是当官的,却也有把力气,跟爹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实话吧,啊,不用瞒着!……” 不管云舒怎么解释,老爹就是不信,越说好话越起反效果,他总觉得云舒怕他们担心,怕他斗不过王家,所以受了委屈也不敢开口。云舒暗暗叹气,看来老爹对王家、对小顺子的成见已经种下根儿了,以后小顺子想从他们这里得点儿好怕是难上加难。 第九四三章 习惯 尽管老爹对小顺子对王家抱怨不断,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心疼得不行的,特别是知道云舒怀了小外孙,更是高兴得不行。云舒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以至于好不容易抽出半天时间打算好好陪陪云舒的小顺子完全找不到机会,连靠近都难。 花园中的凉亭里,云舒跟老爹、二毛和小顺子围桌而坐,她左边是老爹右边是二毛,小顺子被挤到了对面。桌上满满都是老爹从家乡带来的东西,因为路途遥远,一般食物存放不久,所以多是些干果、腌菜或风干的野味之类,老爹指着桌上一大锅野兔汤道: “云舒啊,你看,这是爹来京城路上猎的,别看这小畜牲又大又肥,却灵活狡猾得很,为了抓它,我们还特地耽搁了一天,在那兔子洞口蹲守着,可算逮着了。逮着的时候这畜牲还是活着的,又带到这里来喂养了几天,可惜都瘦了些,听说你今儿下午要来,我赶紧就把它宰了给你炖上,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二毛点头道:“是啊是啊,姐姐,爹爹为了抓这兔子,一个人在城外荒山野岭上蹲守了一夜,抓到兔子又进不来城门,第二天早上回来眉毛上都挂着露珠儿了!” 云舒颇为感动:“爹,一只兔子而已,您何必这么辛苦?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老爹呵呵傻笑,挥挥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这算什么辛苦?想当初咱们家穷得没饭吃的时候,饿着肚子还能扛个两三百斤了,现在日子过好了,吃得饱穿得好,哪有那么娇贵?来。尝尝、快尝尝!” 老爹粗手粗脚的给云舒盛了满满一碗汤,又徒手撕下一整条肥肥的兔腿儿放云舒盘子里,那兔腿儿明显比盘子大不少,老爹皱眉嘀咕: “这盘子怎么这么小!还没巴掌大,你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东西,这么小个碗儿怎么够?当初你娘怀你们的时候想吃没得吃,端着小锅那么大个粗碗,却只能装垫底儿那么点儿东西,唉,真是……” 老爹转头瞪着小顺子道:“哎。臭小子,你家不是当官的吗?就没有大点儿的碗盘?我家云舒怀的可是你王家的种,难道还怕她把你吃穷不成?” 惯常挂着微笑的小顺子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老爹满是干茧看起来脏兮兮上面还挂着油滴的手,似乎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老爹这么一吼,他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老爹。 老爹皱眉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呆头呆脑的?问你有大点儿的碗盘没有?不管有没有,我们家云舒习惯了吃大碗大盘,你去给我找来,找不到就别吃饭。” 老爹瞪他一眼又回头来招呼云舒,小顺子满脸尴尬的坐在那里,似乎还有些茫然的样子。云舒心里暗乐。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茫然束手无策的样子。 好在一旁的王安激灵,很快便找来一套大大的碗盘。让丫环用托盘端着送上来。老爹见那碗盘颇大,甚为满意,正准备去接,小顺子皱眉道:“用开水烫烫吧,当心别让云舒吃坏肚子!” 丫鬟应了准备端走。老爹一把将碗盘拿过来:“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想当初云舒才几个月大。我和他娘把她放背篓窝里背山上去干活儿,饭点儿时,满手都是泥,在身上抹两下,拿了干饼子,就着山上的凉水嚼巴嚼巴就是一顿,哪有那么多讲究? 云舒,来,用这个,这才是吃饭的样子,看着就舒服。” 小顺子巴巴的望着那碗盘颇为紧张,想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二毛左右看看,从丫鬟手里拎了水壶,径直拿过云舒的碗洗洗涮涮,“爹,您别这样,现在又不是十几年前,咱们在自己家吃饭不还要涮涮碗盘吗?姐,干净了,给你!” 云舒笑着点点头,顺便对他眨眨眼,二毛想了想,点头会意,站起来道:“姐夫,我娘也给您准备了东西,走,我带去看看吧!”二毛拉了小顺子出亭子,小顺子一步三回头,很不放心的样子。 老爹看着那二人走开,不高兴的嘀咕:“二毛那臭小子,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爹,看我什么时候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云舒笑道:“爹,你别这样,得罪你的是我们府的门房,又不是小顺子,他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否则一定会好好教训那门房的。” 老爹回头板着脸:“你这丫头,嫁了人也帮着外人了?小顺子这臭小子,原本以为他还不错,没想到他家是这幅德性,早知道打死我也不同意,我明天就叫二毛给你娘写信,看她定的什么好亲事?” 云舒哑然失笑,这显然只是老爹的气话,他要写信早就写了,才不会等这么些天 。娘亲他们本就担心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受了欺负,老爹真要写信回去,老娘和几位姨姨肯定立马冲到京城来,她们几个女人,半路出了事可不得了,所以老爹只是说说而已啦。 那边,二毛把小顺子拉回了他自己住的那个院子,二毛将门一关,乐呵呵道:“姐夫,你瞧,你家的人把我爹得罪够了,我爹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我长这么大难得见他如此生气,你要倒霉啰!” 小顺子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臭小子,你拉我来不是就为说这个吧?” 二毛揉揉额头:“姐夫,你轻点儿,我又没练过武。” 小顺子双手环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小子,别成日只顾读书,以后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惹了事逃都逃不掉,还让你姐给你收拾烂摊子。” “才不会了!我从不惹事!” “那也不行,这样吧,我和你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书院,里面也有教骑射功夫的师傅,我跟师傅打声招呼,让他给你开开小灶儿,每日专程教你两个时辰功夫,别的不说,自保逃命的功夫得学会,以后你姐也少些担心。” 二毛干笑两声:“姐夫,不用了吧?我要学早就学了,还是……” “没得谈,这是为你好,有功夫耍嘴皮子还不如去扎几刻钟马步。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快说,我不放心你姐,她现在有身孕,许多东西不能吃,岳父大人什么都不懂,又在气头上,万一给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麻烦了!” 小顺子走向院门口,将院门开了条缝儿,望向云舒他们所在的亭子方向,二毛把他拉进去:“姐夫,放心吧!这世上没谁能比我爹更疼我姐了,我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姐好,怎可能为赌气害了她?来来,进来,姐夫啊,别以为我自个儿想揽这破差事,要不是姐姐让我来我才不来了。” “哦?你姐让你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帮你想办法讨好我爹!” 小顺子闻言眼前一亮:“哦?你有办法?” 二毛得意道:“当然,我爹这人最好说话了,当然只是平时啦,姐夫您嘛 !嘿嘿,你不逼我学武我就说,怎样?” 小顺子皱起眉头:“臭小子,学武是为你好,又不是害你,为何不愿意学?” “我知道啊,可是……唉,姐夫,要不您帮我三弟找个师傅吧,他成日只知道舞枪弄棒,大字不识几个,您要是给他找个师傅他定能高兴得蹦上天去!” “哦?三弟只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 “是啊,这次他还吵着要来了,要不是娘把他锁起来,他肯定就跟来了!” “这样……”小顺子若有所思的望着二毛思虑片刻:“好吧,此事暂时不提,你先说说怎么才能让你爹消气儿?” “您答应了啊?太好了,姐夫,您得说话算数啊!” “别废话,说正事!” “其实很简单的,我爹就是个大老粗,做事不拘小节,对人很好,脾气也好,他来的路上,还笑呵呵的说要找你喝酒了,不过也担心你和你们家人欺负我姐、对我姐不好。 你瞧,这次一来就被你们府上看门的人三番五次赶出来,我们想走正门不行,走侧门花点儿银子总行吧?结果我们去侧门,花了上百两银子,只出来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说我姐生了怪病,躺了几天几夜都没醒,多半要准备后事了,让我们回家等着,有消息了通知我们。 我爹当时就急了,揪了那人就要打,那人却叫了一群家丁出来把我爹架开,还说我姐得罪了公婆,府里不待见她的人多了去了,她死了倒也省心,京城里的姑娘排着队想进相府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当时急得不行,真以为我姐出了事,在那门口闹了几趟,好在钱兴表哥得了消息,过来找到我们,说我姐没事,过两天就回来,我们才稍稍放心。姐夫啊,你要真想讨好我爹的话,单单道歉肯定不行,更不能一个劲儿挑他那些毛病。” “我不是挑他毛病,只是觉得……算了,不说那些,你说吧,到底该怎么办?” 第九四四章 出主意 看他着急的样子,二毛吐吐舌头,笑呵呵道:“第一,当然得对我爹好,我爹是个实在人,你对他好一分,他会对你好十分;不过我爹也是个倔脾气,你要在他气头上挑他毛病,他会记你十分怀。 你看方才,我爹让我姐用大碗时你那脸色,你以为我爹看不到啊?他会一个劲儿的说从前不是没缘由的,你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在他习惯话语上挑毛病。” 小顺子想了想,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方才自己脸色很难看吗?他记得他从小就练就了一副礼貌性的迷人微笑,外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这么快就漏了馅儿了?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抬眼看二毛:“这个没问题,还有了?” “第二嘛,你知道我爹最疼我姐的,从小到大什么都将就着她,我姐说要往东他从不说往西,就算我娘有时教训我姐,我爹都帮着说话了。所以……” “所以什么?……臭小子,别卖关子,快说!”小顺子拍了二毛一下,二毛脑袋生生发疼,他皱眉大声抗议,小顺子却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眼神警告的瞪着他。二毛赶紧识趣道:“所以姐夫,你千万不要在我爹面前跟我姐太亲昵,否则我爹会吃醋的!” 小顺子愣了一下,皱眉道:“胡说,我不对你姐好,难道要跟她很疏远你爹才高兴?二毛,你爹以前不是挺老实的吗?怎么这次一来一下子就变了样儿?他真是你爹吗?” 二毛抽抽嘴角:“姐夫,您说什么了?我自个儿的亲爹还能乱认吗?还不是你,把我姐弄这么远来,生生让爹娘姑姨们多久都见不到我姐一趟,家里一大堆事儿也没人做主,大家可想念我姐了,我爹见了你会高兴才怪!” 小顺子一手抚着下巴沉吟半晌,最后一咬牙道:“也罢,大不了你爹在的时候收敛些就是了。我就不信你爹能一辈子守着云舒。” 二毛捂嘴偷笑:“姐夫,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爹说了,要是我中了举人,他就不走了,顺便回去把娘和三毛接来,我们一家人就在京城安家,离姐和我都近 。” 小顺子皱眉瞪着二毛。二毛见他脸色不善,干笑着轻咳两声:“姐夫,您别急,还有了。我爹之所以这么生气,都是你们家那些刁奴太欺负人了,你想让我爹消气。一定得把那些个刁奴绑来,亲自给我爹下跪赔罪不可,否则我爹就把这笔账记你头上了。” 这次,小顺子毫不犹豫的应诺:“没问题,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会儿就把那几个刁奴绑来,还有吗?” “……暂时就是这些,姐夫,别忘了我方才的话。剩下的就看你了!” “行,我知道了,等你爹消了气,有你的好处,走,咱们看你姐去!”小顺子拍拍二毛肩膀,拉着他回到花园中去。 亭子里,老爹还在给云舒不停的夹菜,云舒碗里满满都是荤肉。她早就吃不过来了。又耐不住老爹的人情,只能拿着筷子做做样子。顺便也给老爹夹夹菜、聊聊天,问问家乡的情况。 据老爹说,家里一切安好,果园、窑厂和铺子,都由它们各自的负责人经营打理,他和老娘只需每月月底看看账本即可,没多少事情。 至于亲戚那边,云舒走后,大姑的二儿子顾家麟和二媳妇胡亚兰回去过一趟,胡亚兰还特地来过山顶庄园打听云舒的事情,说是不久他们夫妻也要来京城做生意,到时候就来看云舒云云。 老爹想了想,回头问:“云舒,家麟他们小两口儿在我们启程前一个月就回了省城,他们说回省城等不了两天就要进京来的,他们可有来找过你?” 云舒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我来京城后,就见过淑梅和云香,其他谁也没见啊!” “淑梅?那个淑梅?云香也见着了?她在哪儿了?” “就是……”云舒本想说说淑梅,突然想起淑梅跟自家公公的事情,老爹要是知道此事,肯定对王家的印象更是直线下降,她决定不提淑梅,呵呵笑道: “爹,您不是知道云香早就进京来了吗?她本是被选进宫去的,后来被皇上赐婚给一位四品将军,她现在也是将军夫人了!” “哦?将军夫人!听来好像还不错。正好,云舒啊,你跟云香是姐妹,以后多多走动,一来你们姐妹联络联络感情,二来让王家人看看,他家有几个当官儿的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水家同样有亲戚是在朝廷里做官的,还是大将军了 !他王家也休得小瞧了咱们。还有……”老爹回头看看,没见小顺子和二毛过来,便凑到云舒耳边小声道: “云舒啊,我听说这些当官的最爱搞什么官官相卫的名堂,你跟云香关系搞好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小顺子那臭小子,一举三得了,是不是?” 云舒抽抽嘴角,老爹当真小瞧小顺子了嘞,相府王家他也去过了,难道还不知道相府王家是个什么位置?也罢,老爹本就是个朴实的乡下农人,跟他说多了他也记不清楚,反而对王家生了畏惧之心,以后见了公婆表现畏首畏尾更让人小瞧,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于是,云舒笑着点头应承:“好的,我知道了,爹!” 老爹想了想,又凑过来笑声道:“云舒,你偷偷跟爹说,那臭小子当真没欺负你?” 云舒好笑道:“爹,您看我现在这样儿,像是被人欺负过的吗?” 老爹上下打量云舒一番,她身上明显比以前胖了一圈,老爹实在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不过他依然不满的嘀咕:“就算他没欺负,他家里人肯定欺负了!你别帮着说话,我都听说了,你那婆婆最不待见你,隔三差五就给你穿小鞋是吧?唉!可惜你几位姨姨不在,我又是个嘴笨的,否则定要闹上府去把那老女人大骂一顿。” 云舒好笑道:“爹,你要真想去就去吧,不过我怕你还没开口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 老爹也不反驳:“我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跟个妇人争吵?我只管教训小顺子那臭小子,他爹娘欺负你就是他不得力,就像当初你奶奶欺负你娘那般……”说到这里,老爹停下,脸上有些发红,他可算想起当初娘亲被奶奶欺负的事情了,当初他不也什么都没做? 云舒暗暗偷笑,不管老爹怎么抱怨,云舒都很高兴,因为老爹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即便有些误会,反正是自己的亲人,慢慢化解就是了。 二人闲聊直到小顺子和二毛回来,小顺子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迷人微笑,二毛则目光闪烁,感觉有些贼兮兮的样子,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二毛应该完成任务了吧? 等二人坐下,老爹板着脸道:“小顺子,既然我把女儿许给了你,你就该好好对她,不只你要对她好,你家人欺负她时也不能袖手旁观……” 老爹嘀嘀咕咕一阵念叨数落,小顺子微低着头笑眯眯的听着,偶尔适时的应诺一声,模样相当谦恭 。看来二毛这趟没白走,云舒看想二毛,二毛暗暗跟云舒打个手势,云舒算是放了心。瞧老爹的表情已经好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效果已经出来了。 午饭后,云舒回院休息,小顺子习惯性的要跟来,却被老爹堵在了门口,小顺子怔愣一下,恭敬的跟老爹问了好,结果却被老爹拉回花园喝酒,丝毫不给他单独跟云舒独处的机会,小顺子无奈,只能望着云舒院子方向暗暗叹气。 傍晚时分,二人正是微醺之时,王安前来,小声在小顺子耳边嘀咕几句,老爹醉红了脸道:“臭小子,偷偷嘀咕什么?是不是又在算计我家女儿?” 小顺子笑道:“小婿不敢,岳父大人,前几次让您在府上受了委屈,今儿个小婿给您个交待。王安,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一群家丁押着十来个五花大绑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在亭子前跪成一排,齐齐磕头求饶:“泰山老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泰山老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这十几个壮年男人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的场面让老爹有些茫然,“小顺子,这是……?” “岳丈大人,这些人就是当初拦着您瞒着不通报、真正有眼不识泰山的狗奴才,小婿把他们全都抓过来让岳丈大人处置。只有岳丈大人一句话,小婿立刻杀了他们为您出气,来人!” “是!”一群手拿长毛身穿重甲全副武装的士兵咔咔咔整齐跑步过来,在每个被绑之人身后站定,那铁皮摩擦声一停,跪着的刁奴们个个吓破了胆,更是用力的磕头,甚至往亭子这边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泰山大人饶命!泰山大人饶命啊!” 小顺子眼角留意着老爹的脸色,见老爹瞪大眼酒都醒了,他嘴角微翘暗暗,转而又对着众奴才训斥:“你们这帮狗奴才,竟敢拦了我的老泰山大人,又数次言语不敬,此等刁奴留下作甚?来人,拉下去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四五章 摆平老爹 “是!”士兵们的应答中气十足、声音响亮,震得老爹一抖,诧异的望着那群士兵,见他们真的两人架一起拖了哪些被绑奴才就要往外去,奴才们吓得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当场就尿了裤子,那哀嚎声求饶声让老爹一个激灵,彻底醒了酒。 眼看奴才们就要被带走完了,老爹赶紧道:“等等!等等啊,停下!停下!小顺子,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他们狗眼看人低,也犯不上死罪啊!快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 小顺子却不为所动,看都不看那群人一眼,对老爹恭敬道:“岳父大人,这群刁奴平时在府里装得温顺,一出门就欺负良善,您和二弟来的事情,我和云舒从未听任何人通报过哪怕半句,否则就不至于让岳父大人您受这么多委屈。 他们对您尚且如此,对其他人更不用说,我们相府树大招风,万一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给我王家招来大祸,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所以这群刁奴留下来只是祸患,还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一来为岳父大人您出口恶气,二来也让其他奴长长教训,三则万一他们还惹过其他事情,我们对苦主也有个交代。拉下去!” 小顺子对着士兵一挥手,原本已经停下来的士兵又拖着那群人拐过亭子正对面的假山。没一会儿,啊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声传来,老爹身子一抖,额头冒出冷汗,又是一声惨叫,老爹又是一抖,第三声惨叫传来,老爹受不了了,一下子跳起来大喊: “住手。快住手!小顺子,你虽然是当官的,也不能草菅人命啊,不管他们犯什么罪,就算要砍头也该先过堂受审,由县太爷说了算,快住手,放了他们!” 小顺子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对啊,差点儿忘了这茬儿!”片刻后他又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杀都杀了,这些个都是我家的家奴,大不了待会儿我亲自去吏部走一趟。说说清楚就没事了!王安,剩下的继续,一个不留!” “等等!等等,小顺子,云舒还怀着孩子了。你要多多积德,不能再杀生了!” 小顺子稍稍犹豫,“这样啊……可是他们得罪了岳丈大人您,不宰了他们小婿如何跟您跟岳母和各位亲友交代啊?不行,不能刚过他们,王安……” “住手!臭小子。叫你别杀就别杀,我不追究了还不行吗?” 小顺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颇为犹豫的样子。“这样……岂不是太对不住岳丈大人您了?要是岳母他们知道……” “没关系,我和二毛不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快快放人!放人啊!” 小顺子感叹一声:“既然岳父大人这么说了,那……王安 。还不去办?” “是!”王安立刻应了一手提着袍角小跑着往假山背后跑去,没一会儿。方才被带走的那群人又被士兵们拖回来扔在亭子前面的空地上,只是这次他们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个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小顺子扫视一圈,淡淡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要不是我岳丈大人慈悲,为你们求情,今天我非把你们全宰了不可!” 奴才了身子一僵,似乎才刚发现自己还活着一般,王安低声骂道:“狗奴才,还不快快感谢老泰山大人的活命之恩!” 奴才们渐渐反应过来,纷纷撑着身子爬起来跪着对老爹连连磕头:“谢泰山大人活命之恩,泰山大人菩萨心肠,一定多福多寿……” 老爹看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要死不活的样子,亲自出去一个一个扶起来:“好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回去好好过日子,以后千万别做那欺上瞒下、仗势欺人的事了,啊!” 奴才们再次跪下去磕头拜谢,老爹好一阵忙活,直到把那群人送走,却没注意送走的奴才人数与方才被送来的人数是相等的。 小顺子给王安打个眼色,王安微微点头,低着头自个儿退了出去,跟着那群奴才离开花园,小顺子则把老爹扶到亭中坐下:“岳丈大人、志诚叔,来,咱们继续喝酒吧?” 老爹到亭中坐下,对着小顺子一阵念叨:“小顺子啊,你小时候看起来不言不语,总是笑眯眯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性子温和的。再加你家有些家底儿,看你对我们家云舒又那么上心,原本以为我们云舒跟了你不会受苦,谁知你家人却不省心。 还有啊,你怎能说杀人就杀人了?人命关天的事能草率吗?你呀,当官就要当好官,要为民做主不能危害乡里知道吗?还有……” 老爹嘀嘀咕咕一阵数落念叨,小顺子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应诺,手上却不停的给老爹倒酒敬酒,直到两刻钟后,老爹砰一声倒在桌上。 小顺子吓了一跳,“岳父大人?您怎么了?岳父大人?”他推推老爹,老爹没有反应,他又伸手探探老爹鼻息脉搏,看似一切正常,他长长吐口气,暗暗嘀咕:“对不起了,岳父大人,从来没发现您这么唠叨,只能把您灌醉了,但愿云舒不要责怪我才好 。” 此时,王安回来,站在亭外观望片刻,小顺子回头看他,王安立刻低着头走进来,看看老爹,“二公子,这……” “没事,岳父大人喝醉了,派人把他抬回去,给他擦洗擦洗好生伺候。” “是!”王安回身,“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过来扶老泰山大人回去休息,一定要伺候好了,不得有半点儿怠慢,否则方才那几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被点到名的奴仆陆陆续续走出来,齐声应了,然后找来把躺椅,合力把老爹抬走。小顺子背手立于亭中,看着老爹被抬走,等周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王安站到他身后小声道:“主子,已经处理好了,那些个狗奴才和他们全家都被下放到边远地区,这辈子都休想进京城半步。” 小顺子点头:“很好,其他的了?” “回主子,已经查清楚了,这些狗奴才轰赶了老泰山大人几次,见他们依然前来,也曾进里院去请示过,回话的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美娟。她跟门房说咱们王府没有二奶奶这个人,所以门房才会连续几天不让老泰山大人进门,也未再次禀报。”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果然是她!” 王安顿了顿:“二公子,会不会……会不会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或者老爷夫人并不知道二奶奶闺名?” “哼,她多次趁着我不在院子里,叫着娘子的名字找上门来,她不知道谁知道?王安,娘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岳丈大人和二毛也住这里,你们定要好生伺候,绝不能出半分差错,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奴才定当尽心竭力,绝不敢出半分差错!” “嗯,去吧!有事再来报。” 打发走王安,小顺子在亭中呆立片刻,转而往云舒院子方向走去。云舒一觉醒来,立刻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她自个儿起身下床,笑呵呵道:“小顺子,你怎么进来了?不怕我爹拿了鸡毛掸子把你扫地出门?”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臭丫头,看我被你爹修理很高兴是不是?”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你们家的人得罪他了呢?” “胡说,我家不就是你家?娘子如此说法让为夫好生心疼 !” 云舒扑哧一笑:“是吗?那……哎,小顺子,我爹了?” “回去休息了!” “休息?现在天不是还没黑吗?” “他喝醉了!”小顺子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把他灌醉的,否则他老是守在你院门口,我怕是好久都见不着你了!” 云舒皱眉:“你给他喝了多少?我爹酒量很好的,一般不会醉,可别喝出毛病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我们喝的都是上等贡酒,没事的!娘子,你打算在这边住多久?” 云舒想也不想:“当然是越久越好,能不回去最好了,我爹和二毛都在这边,小顺子,要不咱们干脆把东西全搬过来好了,你看怎么样?” 小顺子皱眉:“不怎么样!娘子,我现在已经接任王家族长,不能不住祖宅。” 唉,就知道会这样,云舒想了想:“要不……” “不行!”小顺子不等她说出来就毫不犹豫的否定,看云舒满脸失望的样子,他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我刚刚接手族里的事务,多半时间会很忙,这段时间你就暂住在这边,有岳父大人和二毛陪着你我也放心,等我有空了就接你回去住几天,然后你想过来的时候再送你过来如何?” “好啊好啊!”这条件比想象的好许多,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然要是能一辈子不回那让人憋屈的大宅子最好不过。 “云舒,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 “你住在这边可以,跟岳父大人和二毛在一起也可以,不过你那表哥钱兴不能留在这里。” 第九四六章 罪魁祸首 云舒怔愣片刻,继而惊讶道:“为什么?表哥惹到你了?” “那倒不是,我这么说自有道理,现在二毛来了,正好安排他们去我们王家的聚贤书院念书,到时候我就找借口让钱兴留在书院,至于二毛……可能也不能每天回来了 。” 二毛回不回来倒五大碍,云舒和爹可以去看他,只是为何小顺子突然针对钱兴?即便小顺子对他没有好感,也不至于如此明确不要他住在这里吧?虽然小顺子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云舒一头雾水还是忍不住想问: “小顺子,到底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让表哥住这里啊?方才我爹还说了,他来之前二姨千叮呤万嘱咐,让爹一定要对表哥多多照顾,你若不给个合适的理由,不管谁那儿都说不过去啊!” 小顺子目光微闪的望着云舒,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或者该怎么说?云舒脑中灵光一闪:“小顺子,不会是表哥又去攀附富贵,给你惹麻烦了吧?” “那个倒算不得什么……娘子,你还是不要问了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调养身体,照顾好自己,其他的……” 云舒哪里听得进去,“那个都不算什么的话,莫非表哥惹了更大的事?不行,小顺子,你不跟我说清楚,老爹那里不用提,我也不会同意的。” 云舒态度坚决,连连追问几次,小顺子无奈的轻叹一声:“既然你执意要问,那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得保证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跟其他任何人提起,可好?” 看小顺子表情严肃、语气坚决,云舒更加奇怪到底怎么回来,连连点头应诺。小顺子道:“娘子啊,还记得大半个月前你突然昏迷之事吗?” 云舒眨眨眼:“当然。我自个儿的事情怎会记不得?” “我把你送到竹林禁地后,把咱们院子彻底搜查了几遍,又请了护国寺的主持大师前来勘验,结果……”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结果怎样?不会此事跟钱兴表哥有关吧?怎么可能啊!他就算再想当官发财,可毕竟是我亲表哥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怎么可能对我不利?” “我没说他对你不利,不过……”看小顺子犹犹豫豫的样子,云舒知道他会怀疑钱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不愿相信。不过…… “小顺子,不,相公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吧!只要证据确凿,我信你。” 看云舒目光有些闪烁,一脸担心的样子,小顺子真不想说。不过……此事不说清楚,万一娘子误会自己,害得他们二人关系不和,这更不是他所希望的。 “娘子,你还记得回门那天钱兴给过你一块玉佩吗?” 云舒想了想,点头:“记得。他说那是护国寺住持开过光的,嘱咐我好几次一定要带在身上,不过我已经把它送给范将军的儿子范子武了。” 小顺子道:“我请护国寺住持大师来查验我们院子时。特地问过大师,他说他这大半年都在外云游,一个月前才回到京城。” 小顺子说到这里便停下定定的望着她,云舒有些茫然,大师外出云游是很正常的事啊。这跟钱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自己成亲已经四五个月,大师要是最近一个月才回来的话,就是说自己成亲前后几个月他正好不在,那钱兴的玉佩跟谁求来的?难道钱兴在撒谎? 云舒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仔细回想当日的情况,当时小顺子带着自己回门,他们一下马车,钱兴就讨好的迎上来,然后一直跟在二人身边,小顺子对他印象不怎么样,云舒还洗刷了他几句,让他很是下不得台。 后来,下午时分,钱兴又突然找来说有事跟自己商量,还特地支走了小顺子,然后郑重其事的将玉佩交给自己,说那东西对自己有利,还千叮呤万嘱咐自己一定要带上。钱兴当时的表现感觉确实是为自己好,并没有半丝恶意,难道他在装? 小顺子看云舒脸色变了几变,怕她想歪了,拍拍她肩膀道:“云舒,你别胡思乱想,你表哥应该是没有恶意,不过他初来京城,不明情况,又跟一些官宦子弟结交,我怕他是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你现在情况特殊,出不得半点儿差错,为防万一,我必须让他跟你们分隔开来,明白吗?” 云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摇摇头道:“小顺子,那玉佩跟我昏迷有什么关系?” 小顺子定定的望着她沉默,云舒眨眨眼:“为什么不说话,到底什么关系啊?” 小顺子伸手往袖里掏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等他把手掌张开,云舒惊得张大了嘴,没错,他手里那块翠绿翠绿的玉佩正是钱兴给自己那块 。 小顺子扶着云舒坐下:“娘子,莫要惊慌,这块玉佩已经被大师处理过,现在只是快普通玉佩,没事的!” 云舒还是非常紧张,她突然想起将此玉佩送给范子武那天晚上,回到自己屋子卸妆时突然见它躺在自己梳妆台上,小顺子说只是相似,当场就把它捏得粉碎。云舒吞吞口水:“小……小顺子,这……这是你从小子武那儿拿回来的?” “娘子,你先安下心来,别怕!”小顺子帮云舒顺顺后背,让她放宽心。好一阵过后,云舒深呼吸几下,定定的望着他:“小顺子,你说吧,不管多么蹊跷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小顺子哑然失笑,捏捏她鼻子道:“傻丫头,看你脸都白了,还说能接受。先说这玉佩吧,它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也不是毁了还能再生的,你看!” 小顺子手掌一翻,手上竟然又多了两块同样的玉佩,云舒看来看去,真的是一模一样,不管是材质大小雕刻等等,没有任何区别,她诧异的抬头望着小顺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个小戏法儿而已,天下之大,要找到几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并不算什么难事,这就是三块玉佩,表面看似乎毫无区别,仔细辨认,还是有区别的。 你看,这块就是最初你表哥送你那块,你又送给了范子武那臭小子;这块,是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你梳妆台上,被我假装捏碎那块;而这块,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云舒的目光在几块玉佩上扫来扫去,依然没看出它们的区别,还有小顺子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小顺子,什么罪魁祸首?什么假装捏碎?那晚那块玉佩不是被你捏成了粉末吗?” 小顺子笑笑:“我当时觉得这玉佩可疑,便留了个心眼儿,耍了个小戏法儿,假装捏碎了这块,实际上被捏碎的是我自己身上佩戴的那块。” 云舒愣了片刻:“那罪魁祸首又是什么意思?”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这就是让你心神不稳后晕迷不醒的罪魁祸首,这块玉佩被人下过咒,又时常放在你身边,一旦你心神不稳,阳气耗损,就会被那咒语中伤 。云舒,我们身边潜伏了一个隐藏很深的人物。” 云舒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小顺子,你是说……你是说这玉佩是我们身边亲近之人故意放到我身边来谋害我的?!!” 小顺子沉默,那表情不言而喻。云舒脑中轰轰作响,是谁?谁会这么做?是自己的丫鬟吗?还是经常来自己院子的人?迎春迎秋?大嫂?大姐?不不不,怎么可能啊?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小顺子,你说……会不会……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主持大师看得清楚,就是这东西在作怪,不过现在那诅咒已经消除,你不用担心,暂时就住在这边。我已经交代过王安和你那几个丫鬟,让他们小心在意,你每日起居的地方、穿戴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再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云舒想了想,跟过来的丫头还不少,自己的陪嫁丫鬟大多都来了,除了那三个小丫鬟小倩小曼小樱,迎春迎秋也跟过来了,不应该啊,小顺子为何不把迎春和迎秋留在那边,把自己那三个小丫头带出来?云舒把自己的疑惑提出来,小顺子道: “这个人手安排并非是我刻意,只是按你平时的习惯带的,迎春负责你的膳食,我看你对她的安排挺满意就带了,迎秋负责你的穿戴,也是每日离不了的,那几个小丫头让他们留下看着院子也好。” “那……那这事又会是谁做的了?” 小顺子双手环胸沉默半晌,轻叹一声:“谁都有嫌疑,谁都能推脱,不过……不管她有没有跟来,只要她敢有所动作,这次定不能让她逃脱。” 云舒想了想,总算明白过来,如果那人跟过来了,她一下手定能被逮住;如果没跟过来,正好自己安全了,同时也可以排除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做比可以挑选更保险些。 云舒点头:“嗯,我知道,不过小顺子,这些跟我表哥应该没有关系吧?即便有,他也肯定是被利用了!” “我知道,为了不让他在被人利用来害你,自然是让他离你越远越好。娘子,以后别人的东西尽量都不要收,即便收了,也要交给我知道吗?” 第九四七章 亲家上门 因为那天老爹实在喝得太多,一连睡了两天两夜才醒,小顺子当晚陪了云舒整整一晚,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之后几天只是送东西过来,人却没来。 虽然有老爹和二毛陪着,云舒很开心很满足,可每每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或者反胃呕吐难受的时候,她最希望的还是小顺子能陪在身边。 果然,怀孕已经让自己变得懦弱了吗?没见到小顺子的时间越久,这种想法就越强烈,尽管她努力掩饰,最最心疼女儿的老爹和聪明的二毛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天下午,云舒回屋睡午觉去,老爹和二毛从舒心院出来,二毛抬步就想去大书房,却被老爹一把拉住:“二毛,上哪儿去啊?” “啊?我?我上书房啊 !爹,那里有好多杂记怪谈,很好看的,您要不要去啊?” “去去去,臭小子,成日只知道看书看书,当心以后变成个书呆子。今儿个就别去看书了,来来,咱们爷俩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老爹拍二毛脑袋一下:“臭小子,啰嗦什么,跟我来。”老爹拉着二毛到了花园中的亭子坐下,老爹四下看看,见四周无人,便凑到二毛耳边小声道:“二毛啊,你没见你姐成天闷闷不乐的,你说她到底为何不高兴啊?” 二毛想也不想:“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姐夫啰!” “啊?那臭小子又欺负你姐了?” “哎呀,哪有啊?爹,姐夫对我姐好还来不及了,怎会欺负她了?您不是说小时候就见过姐夫、还是看着他长大的吗?怎么现在反倒疑神疑鬼起来了呢?” 老爹拍二毛脑门一下:“臭小子,跟老子使什么劲儿?有劲儿跟外人使去。哎,对了小顺子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上次来成天围着云舒打转,赶都赶不走的。这次一走就是七八天,怎么还不见人影儿了?” 二毛揉着脑袋道:“爹,人家姐夫不仅是三品侍郎,还是相府王家的族长,朝廷上的事情就够他忙了,还有王家族里的事情。听说姐夫才接任族长没多久,要忙的事情多着了,抽不出时间过来正常,要不姐夫也不会放心把姐留在这里了!哎哟,爹。你又打我!” “臭小子,打的就是你,你什么时候跟小顺子那臭小子穿一条裤子了?他冷落你姐。不来看你姐,你还帮他说话,你说你该不该打!” 二毛揉着脑袋退开两步,小声咕哝:“明明是你自个儿不让姐夫跟姐姐在一起的,现在又怪到人家头上。老爹真是的,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臭小子,我是你爹,我的话就是道理。别瞎扯了,说说看,小顺子那臭小子在哪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啊?现在?爹 。你找姐夫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把你姐一个人丢在这里七八天,看都不来看一眼,象什么话?咱们直接找到王家去。看看那臭小子到底在忙什么?” 二毛怔愣片刻,等他回神来,老爹已经出了亭子,他赶紧追上去:“爹,你上哪儿去?” “还能上哪儿?当然是去亲家家走动走动!” 二毛惊了一下。继而追着一阵小跑:“爹,不用吧。姐夫现在肯定在当差,不在家啊,咱们去了也没用啊!” “那我就去见见亲家,顺便等那臭小子。嘿,说来也是,来京城小半个月居然还没见着亲家,正好今天有空,去坐坐也好,顺便看看王家那些奴才还敢不敢拦咱们。”老爹当真还来了劲儿,二毛追着劝了一路,老爹就是不听,还拉了他去仓库选礼物。 一刻钟后,老爹乐呵呵的带着二毛上了宅子门前的一辆大马车,开口就对车夫大声道:“大哥,去你们主子家,我去看看亲家。()” 车夫赶紧躬身低头:“不敢不敢,老泰山大人,您称呼小的秦六就好。” “好啊,秦六大哥,快走吧!” “不敢不敢,来泰山大人,您称呼小的……” “好了,好了,秦六兄弟,快走吧!” 宅子门口,王安看那马车渐行渐远,顺手招了个门口的家丁过来小声道:“你快骑马去找姑爷,就说咱们老泰山大人带了礼物进府去看老爷夫人了!”家丁应了匆匆牵了马匹扬鞭就走,赶在马车进城之前就先进了城。 一路上,老爹乐呵呵的跟那车夫闲聊,顺带打听王府的情况。车夫唯唯诺诺,只是依着老爹的话说,问什么也是尽量模糊的敷衍,可耐不住老爹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当然只能说好不能说坏,老爹闻言连连点头,好似心里已经有底儿了一般? 二毛心里暗暗着急,想给云舒和小顺子报个信儿,可又没办法,想说服老爹不要去,看样子更不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儿出来,眼看相府大门就在前方了,他依然想不出好办法,算了算了,待会儿见机行事吧 !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门房立刻便有人上前询问:“请问你们是……?” 车夫立刻大声道:“里面坐的是我们二爷的老泰山大人,还不快快进去禀报?” 门房闻言脸色都变了,赶紧应了回身就往里跑,老爹掀开帘子伸出头去,笑呵呵道:“不必禀报,我们自个儿进去就是。走,二毛,下车了,咱们去看看你姐家什么样儿?” 二人站在大门口正前方抬头仰望相府那高大威严的门檐儿,老爹颇为感慨道:“唉,这么大扇门多麻烦啊,开门关门都要好几个人才推得动吧?啧啧,小顺子那臭小子当真浪费,有这么多钱还不如多吃几顿好的。” 二毛拉拉老爹袖子,老爹回头看他:“干什么?” “爹,您小声点儿?”二毛红着脸看看门口那些个家丁,老爹却不以为然,爽朗的笑呵呵道:“我说话从来就是这声音,干嘛要小声?我有没做缺德事儿!” 然后老爹拉着二毛走到门口一家丁面前道:“小哥儿,你家主子在家吗?” 那家丁立刻站直身子,低头颔首:“回老泰山大人,您……您问的哪个主子啊?” 老爹想了想:“你家还能有几个主子?哪个主子在就找哪个。” “这个……这个…家中的主子有些在有些不在,请问泰山大人……” “哎呀,休得啰嗦,谁在我就找谁,快快带我进去。” 那家丁犹豫的低头偷偷看向旁边的人,似乎在暗暗求助。二毛拉拉老爹:“爹,再等会儿吧,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主人家一会儿就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他通报他的,咱们直接进去,也免得亲家多跑一趟,你看你姑姑姨姨们,都是直接进门儿的,咱们来的是亲家家,又不是外人。” “爹!咱们第一次来,姐姐家的人还不认识咱们了,再等会儿吧!” 老爹想想:“嗯,也对,那咱们就等会儿吧 !”他双手环胸在门口缓缓踱步,顺便打量这相府门前的装饰狮子。突然,他惊呼一声:“二毛,咱们的马车了?” 二毛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门前空地,那里空空如也,当真不见了马车去向,老爹急道:“嘿,那秦六小子跑哪儿去了?咱们的礼物还在车上了,他跑了咱们拿什么给亲家做见面礼啊?” 门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面色都有些怪异,他们心里都在想,果然是乡巴佬儿,可想起前几日被二爷处置的那一批人,他们不禁又脚底发虚。其中一家丁上前道:“老泰山大人莫要担心,因门前时常有客人往来,马车一般不停在门口,老泰山大人您方才坐的马车已经从侧门进了府,您的东西一会儿有人帮你送过来,不会丢的,您请放心!” 老爹闻言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的嘱咐:“我的东西千万被给弄丢了啊!待会儿见了亲家空着手可不像话。” 那家丁连连点头:“是是是,老泰山大人放心,肯定丢不了。” 老爹和二毛在门口等了月末半刻钟时间,门房里总算有人姗姗来迟了。最先出来的是先前去报信那家丁,他挂着讨好的笑脸给老爹行礼道:“老泰山大人,我们家老爷大爷二爷三爷都不在家,夫人派人出来接您了!” 家丁退开,他身后是一个打扮中规中矩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不着痕迹的将老爹和二毛打量一番,然后低头上前两步行礼:“拜见老泰山大人,拜见二舅爷。” 老爹笑呵呵道:“不用客气,大姐,亲家不在家啊?” 妇人顿了一下,低头不急不缓道:“不敢担,回泰山大人,老爷大爷二爷三爷都是朝廷命官,身兼要职,每日要上朝去各部各衙公干,白日里极少在家。夫人已经在客厅等候了,老泰山大人这边请。” 看这妇人表情淡淡,语调平平,不像个爱开玩笑之人,老爹虽然生性粗矿,这点儿还是看得出来的。他点头道:“好,你请!” 老爹和二毛在那妇人的带领下进了院子,一路过去,府中房屋高檐斗拱,朱梁黑瓦,奴仆成群,一看就是大家气象。老爹来京城小半个月,也见识过不少富贵人家稀奇玩意儿,不过还是忍不住对这相府连连夸赞:“不错不错,小顺子家看起来还不错嘛!” 第九四八章 见面礼 二人在妇人的带领下来到前后院之间的客厅,只见门口整整齐齐站了数十人,个个表情严肃、一动不动,前面是手拿棍棒的男家丁,后面是束手而立的丫鬟们。()这氛围感觉不像是接待客人,倒像要执行家法般。 老爹却不在意,扫视一圈笑呵呵道:“这王家倒是人丁兴旺,咱们一路过来,来来往往的光见过的都有上百人了吧?哎,大姐,你们王家有多少个主子?怎用得了这么多家丁丫鬟?” 那妇人依然如之前一般只在前面带路,不管老爹问什么都当没听见般,二毛拉了老爹几次,意思是让他别问了,可老爹完全不在意,总是那么笑呵呵的样子 。 几人来到客厅台阶下,妇人停下回身行个礼道:“老泰山大人,您请稍等一下!” 然后她走到门口跟个中年妇人小声嘀咕几句,那妇人回头看老爹和二毛一眼,老爹笑呵呵的点点头,那妇人却面无表情的转开头去,轻咳一声,提高嗓子通报道:“老泰山大人到,二舅爷到。” 方才带路的妇人小跑着下了台阶,“泰山大人,二舅爷,我们家主子正在里面等您了,快请进去吧!” 老爹笑呵呵的点点头:“好啊好啊,多谢大姐您了!” 那妇人低头退后两步:“不敢不敢,泰山大人请,二舅爷请。” 老爹抬步就要往里走,二毛拉住他:“等等,等等,爹!” 二毛帮老爹整整衣裳,小声道:“爹,姐夫现在不在府里,咱们进去送了礼物。坐坐就走吧?里面一群妇道人家,咱们坐久了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老爹想想,点头道:“也好,咱们坐坐就去你姐院子等你姐夫。对了,咱们的东西了?哎,大姐,我们方才带来的东西在哪儿?快快帮我拿来啊,那是给亲家的礼物啊!” 老爹只认识方才带路的妇人,所以也只能对着她喊了。他声音挺大。怕是门里门外的人都听见了,那妇人有些窘迫,甚至脸上都有些发红。她微微扫了一圈,行个礼压低声音道: “老泰山大人,老奴不敢当啊!您是二奶奶的长辈,老奴区区一个家奴,怎担得起老泰山大人的称呼。老泰山大人称呼老奴米福家的就好,您的东西马上就送来了,您看,那不就是吗?” 老爹回头,果然见几个家丁抬着自个儿的东西过来,老爹笑呵呵的迎上去:“小兄弟。你们可算来了,辛苦你们了啊!来来来,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抬东西的家丁面面相觑,不只是放下好还是不放好?几人僵持在原地,二毛拉拉老爹,小声道:“爹,没关系的 。就让他们抬着吧,咱们是客人啊!” “嗨!臭小子。这是你姐家,你姐家就跟我们自己家一样,自个儿家还客气什么?你爹我在家的时候不一样什么都自己干?咱们菜园子里的菜多半都是你爹我挑大粪去浇的了。没事儿没事儿,放下吧,我自个儿来,不过一两百斤而已,不算太重。” 老爹热情的跟那群小伙子抢着要搬东西,而早就在厅里摆好架子等待老爹的王夫人和众姨娘等人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三等还不来,倒是听外面一个粗犷汉子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又尖起耳朵巴巴的望着门外,极想看看那自称是云舒他爹的汉子到底长何模样? 门口妇人通报约摸一刻钟后,客厅门前一闪,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汉子扛着两大包黑乎乎的东西如脚踩千斤般沉稳缓步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面皮白皙的俊俏少年。 早就等得不耐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妇人们纷纷停下来,愣愣的望着那汉子一步一步走到堂上,在王夫人面前十步处站定,汉子板着脸瞪着王夫人,王夫人脸都白了,靠着椅子往后退退,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汉子道:“你……是不是云舒她婆婆?” 王夫人怔愣一下:“你……你说二媳妇?” 汉子突然咧嘴一笑:“那就是你了!”然后汉子将东西让地上一放,轰隆一声,地板都跟着颤了颤,王夫人脸色更白,有些受惊的瞪着汉子,汉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对王夫人拱手道:“亲家,初次见面,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不用客气,啊!” 王夫人愣愣的盯着那两个黑乎乎的大包袱,然后又看看汉子:“你就是二媳妇他爹?” 老爹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嘿嘿,是啊,我大女儿叫水云舒,四月份嫁到你们府上,她相公叫小顺子。” 堂上静寂下来,众人均是一脸惊讶的望着老爹,半晌后,反应过来的大家纷纷窃窃私语,一边偷看堂上的老爹和二毛,一边小声议论: “哎呀,这就是二奶奶她爹啊?果然名不虚传,一看就是乡下人 !” “真是想不到,二奶奶那么秀气漂亮的人,他爹竟是这幅模样!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瞧你瞧,那个小少年倒是长得不错,跟二奶奶有几分貌似了,应该错不了!” 被一群妇人品头论足,二毛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老爹则笑呵呵的摸着脑袋跟对堂上众妇人一一问好。可妇人们都用扇子半遮着脸转开身去,之后又偷笑着回头去看老爹,这客厅一时热闹非凡。 王夫人见老爹呵呵傻笑那样儿,还有妇人们一边看热闹一边含羞带窃的模样,先前的惊吓惊讶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那一团儿一团儿往上冒的怒火。 想我卫家世袭公爵,从来都是上上之家,竟然跟这种人做了亲家,要让其他姐妹看见,不笑掉大牙才怪,以后让我如何出门见人?当初要不是老太爷犯糊涂,我死活都不能让那低贱的女人进门。 王夫人深吸两口气,淡淡道:“亲……二媳妇他爹,您请坐吧!” 老爹立刻应了,可环顾一周,这堂上坐满了一身香气的莺莺燕燕,除王夫人对面有个位置,再无其他座位,这个……该坐哪儿了? 按理,老爹跟王夫人同辈儿又是客人,就该坐王夫人对面或者下首,看到老爹的憨傻模样,王夫人改了主意,让丫头抬了两把椅子放在客厅堂上正中央:“二媳妇他爹,请坐吧!” 二毛看那位置皱起眉头,哪有让客人做正中央的,这不是把他们当猴儿耍吗?老爹却不以为意,当真就笑呵呵的坐了。 卫莹莹扑哧一笑:“果然是乡巴佬儿,坐那儿正好合适。” 大嫂面色变了几变,几次想张嘴说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皱眉看老爹和二毛一眼,请叹一声,端了茶杯低头喝茶。 王夫人见堂上众人笑得开心,脸一拉:“笑什么笑?有客人在此,你们像什么话?” 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没了声音老爹反而觉得不自在,他站起来将方才扛进来的两个黑包袱拖到王夫人面前,笑呵呵道: “亲家,这是云舒他娘让我给带来的见面礼,咱们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要是送金银珠宝不免太过俗气,相信亲家也不缺那个 。 他娘说咱们家的腊肉不错,每年过年前后来咱们县城七味斋定腊肉的客人都要排成长队,咱们不如给亲家带些来,一来这东西存放得久,二来云舒喜欢吃,三来就当给亲家尝尝鲜,亲家莫要嫌弃才是。” 堂上众人再次惊讶,卫莹莹诧异的望着老爹:“你说那包袱里装的是……是腊肉?这就是你给母亲的见面礼?!!!” 老爹回头看她,笑呵呵道:“是啊,你别看这只是几块腊肉,它可是我们家云舒独创的秘方,香糯好吃,也好存放,在我们云州那边是出了名的。” 卫莹莹抽抽嘴角:“没想到二嫂还有这等本事,连腊肉都会做,真是不简单!” 老爹没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反而笑呵呵道:“是啊,我们家云舒从小就与旁人不同,她总能想出不要新奇的东西,想当初她小的时候我们家穷,连饭都吃不饱……” “爹,姐夫怎么还不回来啊?”二毛适时的打断他,又对他眨眨眼,老爹反应过来:“哦,对了,亲家,我们是来找小顺子的,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夫人扫他一眼,淡淡道:“晟宇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既在朝中担任要职,又接任了咱们王家的族长,他每天都忙得很,我如何知道他何时回来?” “啊?是吗?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王夫人目光微闪,稍稍停顿道:“二媳妇他爹,晟宇不是把二媳妇送回娘家去了吗?你没见到二媳妇吗?为何来府上找晟宇啊?” “嘿,那臭小子,云舒身怀六甲,他却把云舒丢家里就不管了,七八天都不来看一眼,我此来就是要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亲家,云舒他们住的院子在哪儿啊?我和二毛还是去他们院子等吧,就不劳烦你们了。” 王夫人顿了顿,抿嘴一笑:“不好意思,二媳妇他爹,恐怕您不能去他们院子等了。” “啊?这是为何?” 第九四九章 卫禹的质问 王夫人端起茶杯慢慢拨弄,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她身后一妇人上前一步道:“老泰山大人,二爷和二奶奶住的院子在后院之中,世人都知后院乃是家中女眷居住的地方,里面伺候的除了丫鬟就是婆子,就算有男丁进去,也得有专人跟着,直到他从里院出来,所以老泰山大人,您进去恐怕有些……于理不合啊 !” 老爹听得云里雾里,“我知道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云舒是我女儿,她住的地方我这个做亲爹的还不能去?” 妇人瞟一眼王夫人脸色,继而为难道:“老泰山大人,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说……二奶奶现在不在,二爷也不在,而在的都是咱们王家的女眷,您进去恐怕有些……” 尽管对方说得明白,老爹还是没觉得怎样:“我知道他们不在,小顺子要在的话我也不到这儿来了,我就进去看看,等小顺子回来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妇人看老爹有些着急,尴尬的笑笑:“不是的,老泰山大人,您真要等的话老奴可以给您安排个院子都行,只是这后院儿……” “嗨,我不去你们后院,我就去我女儿院子,看看她住的地方好不好,什么样儿,等小顺子回来就好。” “可……可老泰山大人,二奶奶的院子就在后院儿里面啊!” 老爹还要解释,卫莹莹颇为不屑道:“跟这些乡巴佬儿说话就是费神,满娘,你直接跟他说除了我们王家的男主子,或者有主子恩准的奴才可以去后院,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不就是了?不行就是不行,哪还有那么多话说?” 卫莹莹这话虽是跟那妇人说的,眼睛却斜瞄着老爹。老爹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道:“我不能进去?” 妇人尴尬的笑笑不好回答,王夫人也不说话,卫莹莹道:“对,你说对了,你不能进。” “啊?为什么?不是亲家吗?又不是外人?” 卫莹莹嗤笑一声:“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不管是亲家还是戚家,不行就是不行,那王爷没有皇上恩准,还不能进皇宫后院了!” 老爹皱眉嘀咕;“你这里又不是皇宫!” “你…....”卫莹莹有些生气的瞪着老爹:“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了?说不行就是不行。还死耐着不走了怎么的?” 老爹被噎得脸都红了,呆愣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他眉毛一竖 。突然一巴拍在他方才坐的椅子上,椅子咔咔响了两声后往旁一歪倒了下去,厅上众人吓了一跳,卫莹莹也有些怕了,“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啊。这……这里是相府,不是你能随便闹事的地方,你……” 老爹黑着脸瞪着卫莹莹道:“哼!早就听说我们家云舒在这鬼地方时常受欺负受排挤,我还以为只是那些下人胡说八道,没想到是真的!我这个客人第一次上门你们就如此对我,平时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们家云舒!” 卫莹莹脸都白了:“胡……胡说什么?我才没欺负她。明明是她经常欺负我!你……你想干什么?来人!来人啊!”老爹一步一步走向卫莹莹,把她吓得直往椅子背后缩。 厅外守候的妇人往里看了一眼,见那情况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口拿着棍棒的家丁招进厅去,眨眼功夫便把老爹团团围住,卫莹莹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二毛赶紧站出来道:“误会误会!我们是你们府上二奶奶的娘家人,大家不要动手,只是个误会而已。” 家丁们看向上方的王夫人。王夫人却只是端着茶杯悠闲的喝茶,似乎堂上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双方正在僵持之际。横地里突然插入一道沉闷的声音:“住手!” 大家齐刷刷的回头,见了来人,仆役们纷纷纷纷放下棍棒行礼问安,卫莹莹高兴的飞奔过去抱着来人胳膊,声音温柔得发嗲:“相公~~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妾身立刻去给你准备晚膳好不好?哦,还有热水,相公,咱们回院子吧!” 卫禹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胳膊一抖,便从卫莹莹手中脱离出来,扑了空的卫莹莹差点儿摔倒在地。卫禹上前几步,扫视一圈,皱眉道:“放肆,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快退下!” 众家丁面面相觑片刻,然后拱手行礼后,依次出了客厅,卫莹莹又跑上来抱着卫禹胳膊:“相公,你别帮他,方才这……这乡巴佬儿还想打我!相公,你要为我出头啊!” 老爹和二毛盯着卫禹看了半晌,老爹恍然大悟道:“哎呀,你不是以前时常跟云舒和大锤在一起那个卫公子吗?哎,你怎么在这儿?” 卫禹拱手道:“水大叔好!” 卫莹莹傻眼了:“相公,你……你怎么认得他?” 卫禹没理她,依然推开她道:“男人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儿?给我退下 !” 卫莹莹怔愣片刻,继而气得一跺脚:“相公,你怎能帮个外人来欺负我啊?方才明明是他想动手打我的,欺负女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连自己娘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更不是男人!” 卫禹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觉得谁是男人你就找谁去,我绝不拦着!” 卫莹莹一僵,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愣愣的望着他半天不动弹,卫禹却不以为意,转而对老爹道:“水大叔,您怎么来了?” 老爹看看卫莹莹又看看卫禹,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我们是来找我女婿的,她们说他不在,我和二毛就想去云舒住的院子看看,顺便等我女婿回来,可她们怎么也不让我去,说什么外人不能进后院,我的亲生女儿怎么算外人了?你说是不是,卫公子? 哎,对了,卫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卫禹顿了顿,抬眼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站起来,笑眯眯的过来,走到卫禹面前,帮他理理衣衫整整头发:“禹儿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营里没事了?” 卫禹退开一步,对老爹道:“水大叔,我知道他们院子在哪儿,我带你们去吧!”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老爹一时没反应过来,二毛拉了他就赶紧跟上去。 等出了客厅,过了前后院之间的穿门,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老爹一边走一边打量,又看看前面带路的卫禹:“卫公子啊,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我们还真进不来!你说说方才那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摆架子,还不知道她们平时怎么欺负我们家云舒了,真是一群毒妇……” 二毛扯了老爹袖子好几次,老爹却依然念念有词,把方才那群妇人一通骂,二毛心里直发毛,真怕卫禹突然停下来回头狠骂他们一顿,而老爹被二毛扯得不舒服,干脆收了袖子道: “二毛,别闹,咱们请卫公子给评评理,你看看方才坐上面那个女人,她还是云舒婆婆了,哪有这样当婆婆的,跟我们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哎,对了,卫公子,云舒她婆婆好像跟你很熟啊,她是你什么人啊?” 二毛脚下一顿,脸都白了,生怕卫禹回身就是一掌,那老爹岂不是没命了?果然,卫禹停了脚步,回身定定的望着老爹,二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吓得双手捂住眼睛,生怕看到不敢看的东西。 老爹奇怪的四下看看:“卫公子,你怎么不走了?到了吗?这里没院门啊!” 卫禹定定的望着他一动不动,好一阵过后,老爹也觉得不自在了,尴尬的笑笑:“卫公子,你看我做什么?你……你莫不是想……想报仇?我…我方才没有动手的意思……” 卫禹突然开口:“为什么?” “啊?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卫禹的眼中波光粼粼,里面似乎能看到伤痕的影子,“为什么把云舒许给他不给我?” 老爹诧异的张大嘴,愣愣的望着卫禹半晌,“卫……卫公子,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当初明明是我先来提的亲,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却偏偏应了他?我哪里比不上他了?”卫禹捏紧拳头,眼睛有些发红。 老爹嘴上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是卫禹的气势太过逼人,老爹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卫……卫公子,你听我说,这…这亲事不是我应下的,是云舒他娘和她外婆应下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你……” 二毛突然从旁边跳出来拦在老爹和卫禹之间,瞪着卫禹道:“你想干什么?不许对我爹大吼大叫,就你这脾气,我姐没选你才是万幸。你就是比不上我姐夫,我姐夫就是比你强,你敢动我们,我姐一辈子都会恨你,恨死你!” 卫禹身子一僵,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愣愣的望着二毛的眼睛,那双极像云舒的漆黑漆黑的眼睛,他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 二毛见他没再逼迫过来,赶紧拉了老爹跑向旁边一条岔路。 第九五零章 误闯 二人跑出一段距离,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二毛回头看了会儿,没见人过来,拍拍胸口松口气道:“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没追上,要是被他逮到咱们就惨了!” 老爹拍二毛脑袋一下:“臭小子,谁叫你去惹他的?” 二毛揉揉脑袋委屈道:“爹,我没有惹他,惹他的是您!” “胡说!我何时惹他了?他先前分明还主动给咱们带路来着。” “可他明明停下来问你当初为何不把姐姐许给他反而许给姐夫。爹,你做得对,那人脾气那么暴躁,你看他对他娘子多凶啊,姐姐要是跟了他肯定得不了好,说不定还要挨打了!幸好幸好……” 老爹想了想:“不至于吧,云舒以前时常跟这小子还有大锤混在一起,他还帮过云舒不少忙,云舒说这小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表面样子凶,实际是个热心人。 我倒觉得小顺子那臭小子不是个好惹的,表面看起来笑呵呵的,可发起脾气来说杀人就杀人,就像前几天那样,唉,我现在想起这事儿心里还发慌了,万一以后他跟你姐吵架,那云舒岂不要是性命堪忧了?” 二毛抽抽嘴角:“爹,不会的啦,姐夫对姐可好了,就算他自个儿受伤也不会舍得伤姐姐半根毫毛的,放心吧 !” “臭小子,你又知道了?也不知小顺子那臭小子给你喝了什么**汤,你老是帮着他说话,真是的……”老爹抱怨几句,突然想起一事:“哎,对了,二毛,那卫公子怎么也在王家啊?” 二毛愣了一下。继而诧异的望着老爹:“爹,您真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那姓卫的是谁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多年前就见过他,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王家府内?还有云舒那个婆婆,似乎跟这喂公子挺熟的?” 二毛定定的望着老爹,直到确认他不是说笑真的不知道,他抽抽嘴角心里轻叹一声:这真的是我和大姐的亲爹吗? “爹,你忘了大姐说过她婆婆是姐夫的后娘吗?” “记得啊,难怪她对云舒不好,世上有几个后娘是好的?” “就是了,大姐的婆婆不是姐夫的亲娘。却是那卫公子的亲娘,实际上那卫公子跟姐夫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里也是他家。他当然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大姐她婆婆当然对他也好了!” 老爹微张嘴在原地呆愣良久后回过神来:“什么?你说卫公子跟小顺子是亲兄弟?卫公子姓卫,小顺子姓王,这里是王家的地盘,怎么会……?” “爹啊。卫公子原本也姓王,只是在咱们县城时用了化名而已。” “化名?” “是啊,爹,别想了,咱们还是找找看怎么出去吧?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人影都没有一个?”二毛四下张望一番,二人走了一会儿。突见前面有个小院子,二人立刻兴冲冲的上去敲门 。 好一阵过后,院门后才有了响动。那门却只开了条缝儿,一张严肃冷清满是不悦的脸露出来,将老爹和二毛打量一番,皱眉道:“你们是何人?” 老爹陪着笑点头道:“呵呵,不好意思。老人家,我们……我们是府上的客人。不小心走错了路,能不能……” “嘭”一声响,那门板差点儿撞到老爹脸上,话说一半的老爹僵在门口不知所措,二毛观察一圈,拉拉老爹道:“爹,这院子看起来阴森森的,咱们快走吧?” 里面突然传来个幽幽的声音:“此乃老太爷静养之处,尔等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那话音一落,感觉一股凉凉的阴风吹出来,激得二人均是全身一抖,对望一眼。 二毛打个寒战:“爹,咱们快走吧!主人不欢迎我们。” 老爹点点头拉着二毛走出几步,突然脚下一停:“二毛,方才那老人家说这是王家老太爷的院子,对不对?” 二毛想了想:“好像……是吧?” “那正好啊,咱们千里迢迢赶来,怎能不见见王老伯啊?走,咱们再去敲门。” 二毛赶紧拉住他,声音僵硬道:“爹,还是……还是算了吧,那位老人家好像……好像不太高兴啊!” “不会,他不认识咱们自然不高兴,他要知道咱们的身份肯定立马放咱们进去,走,看看去。”老爹兴冲冲的上前再次敲门,这一敲又是好一阵,门后总算有了响动,鉴于上次的教训,老爹大声道: “老人家,我是云舒他爹啊,哦,就是你们王家二少爷小顺子的岳丈啊!我跟你们家老太爷是旧识,十几年前就认识了,当初我们云舒跟小顺子定日子的时候,王老伯还亲自来过一趟了。老人家,麻烦您跟老太爷禀报一声,我们特地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老爹喊完后凑到门前仔细听,里面却没了响动,四周也是一片静寂,老爹皱眉嘀咕:“方才明明听到声音的,怎么突然没了?” 他举手又想敲,二毛赶紧拉住他:“别敲了,爹,兴许那位老人家是去禀报了,咱们等会儿吧!” 约摸一刻钟后,院子里有沙沙声,然后是门闩的咔咔声,老爹和二毛赶紧退开两步,院门吱嘎吱嘎打开一小半,方才那老者缓缓对二人拱手道:“亲家老爷,老太爷有请 。” 老爹高兴道:“好、好,多谢老人家!”然后他回头对二毛道:“看吧,我说王老伯肯定会见我们的,二毛,待会儿见了王老伯就赶紧跪下磕头,啊!” 老爹和二毛在王老伯的引领下进到小院儿左边的厢房,老爹大声道:“王老伯啊?王老伯,您在哪儿了?我来看您了!” 老者轻咳一声道:“亲家老爷,请您小声些,我们老太爷卧病在床,需要静养。” 老爹闻言顿时惊道:“啊!王老伯病了?”他回头去看,果然见面容憔悴的王老伯躺在**,他几步上前蹲在床前:“老伯?王老伯?亲家?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亲家老爷,请您小声些,我们老太爷才喝了药睡下没多久。” 老爹赶紧收了声,皱眉坐到床边又轻唤了两声,**的人依然没反应,老爹满腹担忧道:“老人家,王老伯几个月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怎么也没几个人照顾?” 老人家摇头:“亲家老爷有心了,我们老太爷卧病在床多日,他喜欢清静,特地搬到这僻静处居住,有老朽一个人照看就足够了!” “那……那王老伯何时能醒来?我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还想跟他多聊聊了。 哦,对了,上次老伯说等以后清闲有空了就去我们家山顶庄园养老,我一直把这事儿放心上了,走之前还托她小姨父另外给王老伯盖座院子,想来今年年底就能入住了吧,唉,没想到王老伯会突然变成这样,唉!!!” 老爹连连叹气的样子,老人家看在眼里,眼底也有了赞赏之色。他们闲聊一阵,老人家亲自把老爹和二毛送出院子,又给他们指了方向,然后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他们走远才缓缓的挪着步子回院子关上院门。 老人家回到方才那屋子,原本躺在**面色憔悴一动不动的老太爷已经坐了起来,他正自个儿用湿毛巾洗脸,看他动作流畅有力,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 老太爷将毛巾丢进木盆里,抬头却是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泰老弟,那小子走了?” “是,老爷。” 老太爷背手望着院外轻笑一声:“没想到那小子会突然冒出来……” “老爷,此人知道您不少秘密,我们要不要……” “不用!那小子虽然云舒那鬼丫头的生父,却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人,比不得云舒鬼丫头那些小心思,让他去吧,不会有事!” “老爷,万一他不经意间泄露了您的秘密……” “无妨,他的话没人会信。” 泰公没再说话,低头去收拾木盆和洗脸毛巾,老太爷背着手在屋中踱着步子走了两圈,突然停下道:“嗯,为防万一,还是该给那蠢小子提个醒儿。泰老弟,你去将此事跟小顺子说一声,让他安排安排。” 泰公应道:“是,老爷!”他稍稍停顿,抬头看看老太爷,老太爷回头看他:“怎么了,泰老弟,有话要说?“ 泰公稍稍犹豫,拱手道:“老爷,影子的丧事您打算……“ 老太爷脸色变了变,他负手望着天边沉默良久,继而轻叹一声:“他与我一母同胞,却只能做我的影子,一辈子多半时间都或者黑暗之中,我知道他一定想过无数次要杀了我取而代之……” 泰公惊了一下:“老爷,您……” “泰老弟,我跟他是亲兄弟,我们心心相通,他想什么我必任何人都清楚。他生前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人,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如今他去了,那……就把王家宗祠和祖坟中的位置留给他吧!” “老爷,您……” 老太爷举起一手制止了泰公,继续道:“现在小顺子才刚接任,朝中风云变幻,族中各方势力还未稳定下来,如果在这时候宣布,小顺子未必压得住。再等一两个月吧,等小顺子一切顺利了,咱们就宣布死讯,让他的棺木进入王家祖坟,永享后世香火。” 第九五一章 帮忙 老爹和二毛从老太爷院子出来,按照方才那位老人家的指示一路走下去,见前面是个大花园,园中来来往往的丫鬟挺多,他们随便拉了个带路,这次很顺利的到了云舒和小顺子在竹林中的院子。正好在门口当值的是云舒的陪嫁丫鬟小倩,有她引路,其他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老爹背着手将院中各个房间转了一遍,小倩和小莺陪着他一一解释,这院中所用器具及装饰品样样都是价值连城,即便老爹不认得,也能看出一二,这住处自然是没得挑。 老爹回到客厅,小倩赶紧把茶水送上,然后便拿着托盘立在一旁,巴巴的望着老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老爹端起茶杯取了杯盖牛饮一口,小小一杯茶水便见了底儿,小倩见之赶紧拿了茶壶给他续上,老爹再喝,小倩再续,如此直到整壶水喝完,小倩道:“老爷,奴婢重新给您拿一壶来!” 老爹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文雅?想起以前在家时,每每喝茶都要被云舒他娘念叨许久,说他那是喝水不是品茶,如此牛饮出去会让人笑话,方才一不小心就忘了。老爹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不用了,我喝饱了!” 小倩偷笑一声:“没关系,老爷,奴婢马上就来。” 小倩丫头踩着小碎步出去,老爹愣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呐呐道:“这小丫头也是云舒的陪嫁丫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二毛看看门口再看看老爹,皱眉大喊了一声:“爹!” 老爹吓了一跳,回头道:“啊?什么?” “爹,你敢动歪心思我立马给娘写信,看娘怎么治你!” 老爹愣愣的望着二毛,好一阵后才反应过来,他顿时尴尬得红了脸。瞪着二毛道:“臭小子,胡说什么?我是说那丫头跟你姐长得有点儿像!” 二毛翻个白眼儿,小声嘀咕:“才怪,任谁看了都不像,明明是你自个儿心里有鬼……” 没一会儿,小倩端着一壶茶笑眯眯的进来,老爹立刻偏开头去,看都不敢看她一般。小倩给老爹斟满一杯茶:“老爷,您尝尝这个,跟方才那个不一样。很香的!” 老爹轻轻嗯了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小倩再倒。老爹赶紧把杯子拿开:“不用了、不用了,我喝饱了!” 小倩扑哧一声笑出来,老爹也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丫头,你……你去歇着吧,我不喝茶。” “没事儿。能伺候老爷是奴婢三生有幸。” 二毛轻咳一声:“喂,你过来!” 小倩抬头看看二毛,微笑着端着茶壶过去:“二少爷,您也要么?” “当然,给我倒上 。” 趁着丫头倒茶的功夫,二毛上下打量小倩一番。当看清她精致美丽的五官、白里透红的皮肤、窈窕曼妙的身材,二毛没有脸红,没有心动。反而多了一丝担心。这真是娘给姐选的陪嫁丫头?乍一看,这丫头的外形明显比大姐优越不少,万一她…… 他突然想起那个小顺子姐夫已经七八天没去看大姐了,莫非……二毛越想眉头皱得越紧,盯着小倩的目光也有些不善。感受到气场变化的小倩诧异的抬头看了二毛一眼。赶紧低下头去退开。 二毛依然盯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少爷,奴婢小倩。” “你也是我姐的陪嫁丫鬟?” “是的。二少爷。” “你老家是哪儿的?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以前在哪个院子当差?” 小倩顿了顿,脑袋垂得更低,“回二少爷,奴婢老家也是云雾县的,只是家中贫苦,下面还有几个弟妹要念书要吃饭,爹娘养不起我,听说小姐家要招丫鬟,就把奴婢送了来。奴婢是一年半前到小姐家的,以前在制衣房做事。” “一年半前?那你在我们家待了也有一年多,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二毛的语气咄咄逼人,语气也相当严肃,老爹道:“二毛,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你姐的陪嫁丫鬟,你娘给选的还能有错?好好了,小丫头,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别在这儿守着了,啊!” 小倩稍稍犹豫,似乎不太愿意离开的样子,老爹道:“你还有事?” 小倩行个礼:“老爷,二少爷,奴婢……奴婢离家日久,非常想念家中亲人,所以……所以想求老爷一事。” “呵呵,是啊是啊,云舒离开我们几个月,我和他娘都想他想得厉害,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能办的我们一定尽力。” 小倩高兴了,匆匆行个礼道:“多谢老爷 !老爷,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这些日子,蒙小姐看重,得了不少赏赐,奴婢吃穿用度府上都有供应,这银钱也没多少花处,想起家中爹娘弟妹还在忍饥挨饿,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想请老爷帮忙捎带回去,要是……要是能看看爹娘弟妹,知道他们一切平安就更好了!” 老爹想了想:“这个……我们这次来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考虑回去啊!” 小倩闻言,原本满是喜色的脸顿时变得沮丧起来,老爹见之立刻道:“不过不用担心,捎点儿东西而已,就算我们不回去也能找人帮你带回去,你东西在哪儿?拿来看看。” 小倩顿时高兴了:“好啊好啊,多谢老爷,奴婢这就去拿。” 小倩兴冲冲的跑出门去,老爹微笑着摇摇头,二毛板着脸:“爹,你干嘛帮她?” 老爹笑呵呵道:“这丫头挺孝顺,帮个忙而已,有什么关系?” “咱们现在又不回家,干嘛要帮她捎东西?她自个儿不会找人啊?” 老爹听二毛语气不对,回头见他气鼓鼓的样子,老爹顿了顿,狐疑的望着二毛:“二毛,你今天怎么了?这小倩丫头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跟她过不去?” 二毛嘟着嘴偏开头小声嘀咕:“我哪有跟她过不去,就是不喜欢她,不想帮她忙!” “嘿!你这小子,何时变得这么小气?” “我当然小气了,我不会看见漂亮丫头就转不开眼。” 老爹被噎住,尴尬的怔愣片刻,脸上一红:“臭小子,胡说什么?我哪有……?” 门外有人进来,老爹赶紧收了声。小倩拎着个包袱兴冲冲的进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小丫头,也是人手一个包袱。几人来到厅上,先给二人请安,小倩将包袱放在老爹面前的桌上:“老爷,这里面是奴婢这几个月攒下的细软首饰,麻烦老爷了!” 老爷笑呵呵道:“不麻烦,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丫头,你这里面有多少东西,要不你写个清淡给我吧,免得半路弄丢了就不合算了!” 小倩摇头:“不用不用,老爷肯帮忙奴婢就感激不尽了,这么点东西值不得几个钱,能送到肯定就不会丢的 !” 跟着小倩进来的两个丫鬟也凑上来:“老爷老爷,麻烦您也帮奴婢捎带捎带吧!奴婢攒了许久,一直想找人帮忙,却认不得人,麻烦老爷了!” 老爹笑呵呵的一一接下,并让她们各自在各自的包袱上做个记号,或者写个名字,免得弄错了麻烦。 二毛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瞪着正笑呵呵的跟三个丫头说笑的老爹。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老爹今天的笑容格外碍眼,还有那三个丫头也是,特别是那小倩丫头,这么漂亮的丫头,几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啊?大姐真是的,怎么还把她留在身边? 原本以为几个丫头给了东西就该走了,不料老爹却留下她们,让她们坐下陪着聊天。小倩道:“老爷,您脾气真好,您喝茶的样子最像我爹了,我娘每次都数落我爹,说他浪费茶水,老爹却说反正都是水,怎么喝都是喝,咱们穷苦人家,饭都吃不饱,哪有那么多讲究?自个儿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喝就是!” 老爹乐呵呵道:“哦?是吗?我每次喝茶云舒她娘也要念叨半天,呵呵,几十年的习惯了,哪能说该就该。唉,这大户人家就是碍手碍脚,随便做个什么都有规矩,还是自个儿家里自在啊!哦,对了,你们几个,跟着云舒千里迢迢来京城,一定很不习惯吧?唉,你们辛苦了!” 几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小姐对我们很好,时常给我们上次,府里其他丫头都羡慕得紧了!” 小蔓点头道:“是啊是啊,她们都说我们好福气,跟了小姐这么好的主子,要是换做其他主子,不知要受多少罪了!” 几人你来我往,似乎说什么话题都很投机,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聊得不亦乐乎。唯有二毛拉长了脸坐在一旁,气鼓鼓的瞪着那几个人,心里暗暗嘀咕: 老爹真是的,跟几个丫头都能说得这么起劲儿,要让娘知道肯定不让他好过;这几个丫头也不是好东西,待会儿回去就告诉大姐,让大姐把她们全都打发得远远的。 他们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二毛找个借口到门口去转悠。天快黑时,总算见小顺子的身影匆匆而来,二毛赶紧跑过去:“姐夫,您可算回来了!” 第九三零章 心疼 小顺子见到二毛有些诧异:“二毛,你怎么来了?” 二毛皱起眉头:“姐夫,您忙什么了?怎么都不去看看我姐?我姐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成日心不在焉的,我和我爹专程来找你了!” “啊?岳父大人也来了?” “是啊,就在院子里面,姐夫,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过去啊?” 小顺子顿了顿,“二毛,你稍等一下,我回屋换身衣服,立刻跟你们过去 。” 二毛顿时高兴了:“好啊,我去叫我爹,我们在门口等您,姐夫,您快点儿啊!” “好,知道了!”小顺子快步进了院子,二毛也高兴的小跑着跟进去,然后径直去了客厅:“爹,姐夫回来了,他说要跟我们一起去看姐姐了!快走快走,姐夫换了衣服就走。” 老爹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啊?现在就走?” “当然了,爹,咱们都出来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天都黑了,快走吧!” 老爹看看窗外,才发现天色真的暗了!他站起来嘀咕:“怎么这么快,都没注意到。” “走了走了,爹,咱们都出来了,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家里,她肯定要担心了!”二毛拉着老爹往外拖,小倩几个丫鬟追上来道:“老爷,我们能跟您一起去吗?” “是啊,老爷,我们都好几天没见小姐了,心里都不踏实,老爷把我们也带去吧?” “我也要去,老爷,带我们去吧!” 几个小丫头围着老爹叽叽喳喳一阵求,老爹抹不开面子,稍稍犹豫一挥手道:“好,走吧。都去吧!云舒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们过去好好陪陪她。” 几个丫鬟顿时有了喜色,高兴的互相对望,然后对老爹行个礼后赶紧乐呵呵的跑出去收拾东西了。二毛皱眉盯着那几人的背影,等她们走远些了,回头道:“爹,你怎么就答应了?姐姐和姐夫都没带,你一来就带她们走,太不合情理了吧?” 老爹笑呵呵道:“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她们都是云舒的陪嫁丫鬟,现在云舒身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云舒没带她们多半是没来得及,咱们顺便带过去不过帮了你姐的忙?好了好了,臭小子。快走吧,你不是说小顺子正等着吗?” 二人在院中等待片刻,几个小丫头人手一个大包袱兴冲冲的跑过来站在他们身边,小顺子出来,见此情形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的扫了一圈,然后对老爹行礼道:“岳父大人好,她们这是……” “哦 !她们都是云舒的陪嫁丫鬟,既然云舒还要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几个丫头都说想过去伺候云舒,我就把她们带上了。天都黑了。咱们快走吧?” 小顺子还没说话,老爹却带着几个丫头径直出了门,二毛留在原地留意小顺子的表情。见他似乎有些不悦,想了想道:“姐夫,我爹是个心善念旧的人,知道她们是大姐的陪嫁丫鬟,可怜她们离了家人。又千里迢迢跟大姐走这么远,所以不好回绝。姐夫要是觉得她们过去不便的话,我现在就去告诉爹,让那几个丫鬟留下。” “哎,二弟回来。不用了,既然岳父大人已经答应了,带过去也无妨,云舒身边是该多加些人手!走吧,咱们也出去吧!”小顺子和二毛一起出了门。 几人出到府门口,已有马车停在那里,小顺子舍了马匹和老爹二毛一起坐上马车,见老爹满面红光的样子,问道:“岳父大人,什么事情让您如此高兴啊?” 老爹顿了顿,上下打量小顺子一番,见他衣着光鲜、妆容整齐,依然是那么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又想起今日在王家的那些个事情,他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板着脸道:“小顺子,您最近都忙什么?云舒是你的人,她现在身怀六甲,你就把她丢给我们不管不顾了?哪有你这样为人夫的?……” 老爹突然揪着小顺子一通数落,小顺子虽有些尴尬,还是低头诺诺的听着,等老爹训完了才解释道:“岳父大人,都是小婿的错,是小婿疏忽了,小婿已经一定改过。只是这几日小婿家中突然出了些事情,必须由小婿亲自去处理,所以上次把云舒送到东郊去后的第二天,小婿就连夜离开了京城,直到昨天才赶回来。” “对了,既然你昨天就回来了,为何不先来看看云舒?你没见她成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我看着就心疼,否则我也不会自个儿找上门来让人嫌。” 小顺子张张嘴想解释,旁边二毛拉拉他,他顿了顿,赶紧低头认错:“是啊是啊,是小婿的错,小婿疏忽了,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小顺子一路认错下来,老爹的数落渐渐没了目标,最后终于缓和下来。到东郊宅子门口时,他们一下车就看见了被小蝶扶着站在门口等待的云舒,几人齐刷刷的迎上去好一顿关心,这次老爹没再拦着小顺子跟云舒亲近,不过看她们那么亲密,还是有些不爽的撇开头去。 看到老爹、弟弟和相公一起回来,几人还相处和睦,云舒自然开心,晚上跟几人一起用膳后,小顺子扶着云舒回了院子,一进门就见到过来见礼的小倩、小曼和小莺几人 。 云舒愣了一下,小顺子轻轻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云舒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让小蝶给她们安排住处。夫妻俩回到屋子,洗漱后躺到**,云舒侧着身子轻轻抚摸肚子,小顺子则靠在床头搂着她。 小顺子这次一连七八天没来,云舒知道他肯定有事,正在想该怎么问,小顺子一手抚摸她的头顶温柔道:“娘子,听说你这几天思念为夫茶不思饭不想,可是真的?” 云舒顿了顿,红着脸道:“我哪有?只是……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你这次一去就是这么久,也没个消息送来。小顺子,即便再紧急的事情你也该给我报个平安啊,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的!” 小顺子轻笑一声,继而伸了个懒腰,长长吐口气道:“唉,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啊!” 云舒抬头看他,见他一脸倦怠、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她坐起身来,拉着小顺子躺到自己腿上,双手轻轻给他按摩太阳穴,小顺子舒服得直叹气:“唉,有娘子就是好!” “小顺子,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跟告诉我吗?” 小顺子沉默片刻,继而轻叹一声:“唉!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就是离开了京城几天而已。对了,云舒,听说今儿下午岳父大人和二毛去咱们府上,是夫人接待的他们,夫人肯定有为难他们,方才路上岳父大人也提过一些。 我不知道岳父大人会去,也没什么准备,让他受了委屈实在抱歉,你明天有空帮我多几句好话,请岳父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放心吧,没事儿的!我爹那人心最宽了,过了就忘了,才不会斤斤计较了!” “还有一件事儿,云舒,今儿下午,岳父大人和二毛走错了路,误打误撞去了爷爷院子……”说到这里,小顺子停下来,睁眼愣愣的望着帐顶。 云舒看他那样似乎有话要说,“怎么了?去了爷爷院子又如何?反正又进不去。” “他们……见过爷爷了 !”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惊讶道:“啊?他们见到爷爷了?” “是啊,云舒,你知道爷爷的事情,年后没多久那次,你们家的人都见过爷爷,这本是个大秘密,可你爹却并不知道,所以岳父大人那边,你看能不能……” 云舒脑子里心思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让我跟爹和二毛说说,让他们别提爷爷的事情?可是爷爷不是病重吗?他怎么能见我爹和二毛了?” “这个……爷爷见他自有爷爷的考虑,云舒,你找个借口跟岳父说说,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爷爷,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万一出了差错……” 看小顺子眉头紧皱的样子,云舒想了想:“放心吧,小顺子,我会跟爹说的,只是……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连我都不能说吗?” 看云舒颇为关切的样子,小顺子轻叹一声:“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万不可跟其他任何人提起。” “那当然,放心吧!” “其实……爷爷已经……去了!” “啊?什么去了?” “嘘~~”小顺子做个噤声的手势,转眼望向窗外,好一阵过后,他才回头,一脸疲累的躺下:“我这次离京就是护送他老人家的棺木去我们王家祖坟之地。” 云舒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小顺子,你是说……那位影子爷爷已经……?” 小顺子轻叹一声:“是啊!”他定定的望着帐顶: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天,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感觉就像……就像爷爷真的走了一般。从小到大,除了大哥大姐,爷爷就是我最亲的人,可自从我知道爷爷的秘密,我突然有些糊涂了,我不知道那个解救我们、关心我们、教导我们的到底是谁? 云舒,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看小顺子难过得闭上眼,云舒心疼万分,不禁将他的头抱着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第九五三章 内部矛盾 次日,云舒醒来,如意料中一般,小顺子早就走了。她愣愣的坐在**发呆半天,然后轻叹一声,自个儿扶着床沿儿小心翼翼的下去。外面的丫鬟听到声音,来到帐前:“小姐,您醒了么?奴婢伺候您更衣好么?” 云舒听声音不太熟悉,抬头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立在帐外,这是昨天跟小顺子他们一起过来的小倩。 “小倩,小蝶和迎秋她们了?” “回小姐,管家派人来把小蝶姐请过去说事情了,烟儿妹妹也跟着去了;迎春姐姐正在为小姐准备膳食,迎秋姐姐有点儿不舒服,回房休息一会儿,让奴婢帮忙看着,要是小姐醒了就去叫她。小姐,要不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找迎秋姐姐。” “等等 !迎秋她……怎么了?” “兴许是昨晚值夜凉着了,今天拉肚子拉得厉害,应该问题不大。” “凉着了?” “是的,小姐,昨晚半夜突降大雨,外面现在还有点儿凉了,小姐您披件衣服吧,当心凉着了!” 云舒看看窗外,见树叶清新油亮,果然是下过雨的样子,“小倩,给我拿件披风来。” “是,小姐!”小倩在衣柜里翻找片刻,拿了件衣服进来给云舒披上,又把云舒扶到梳妆台前坐下:“小姐,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找迎秋姐姐。” “算了,她不舒服就让她休息休息吧,你帮我随便挽个简单的发式即可。” 小倩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云舒望着镜中的她:“怎么了?” “那个……小姐,奴婢……奴婢梳头的手艺不怎么好,怕……” “没关系。轻点儿就是了!” 小倩看云舒表情温和,这屋里又无他人,便咬咬牙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给云舒梳理。云舒望着镜中这小倩丫头的一举一动,她跟自己进府几个月,自己居然鲜少见她,不过今日一见,感觉比上次在老家见时又漂亮了几分一般。 瞧这模样、这身段,虽比不上十妹,跟云香比起来却是不差的,可惜她身世不好。也没有云香那般的野心,否则断然不只是给自己做个丫头这么简单。 小倩本就有些紧张,感受到云舒目不转睛的视线。她拿梳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云舒哎呦一声,小倩赶紧跪到地上:“小姐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赎罪!” 云舒摸摸头上。回头看她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快起来吧!” 小倩怯生生的起来,却不敢再拿梳子,云舒想了想,自个儿拿了梳子一边梳理一边道:“还是我自个儿先梳顺了,你待会儿帮我挽起来就是了!” 小倩低头怯生生的应了 。巴巴的站在一旁,等待云舒的吩咐。云舒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放过。虽然这小倩丫头外形娇美过人。性格却胆怯懦弱,而且那些小动作不像想装就能装得出来的,那么上次小顺子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她吧? 对啊,自己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啊?即便真有那么一个人,多半还是王家的人。可观察迎春迎秋这么几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迎春这丫头是根墙头草。谁得势就帮谁,虽不知她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是一心一意向着自己,似乎还有所求的样子。她所求为何云舒也没问,现在时机未到,问多了反而不好。 而迎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她负责自己的服饰起居,如果说偷放玉佩这种事,当然还是她最顺手嫌疑最大,不过相反的,越是最顺手的人应该说最不该做才对,因为一查就到了她头上,除非傻子才会那么惹火烧身。 云舒盯着镜子愣神想心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小倩在一旁看着,虽然疑惑却不敢问。直到小蝶和柳烟儿从外面进来,小蝶见之立刻上前接了云舒的梳子:“小姐,您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不等奴婢回来再下床?外面凉着了,得多穿些才行。” 柳烟儿则皱眉看小倩一眼,低声道:“迎秋上哪儿去了?” 小倩行礼道:“迎秋姐姐昨晚受了凉,肚子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下,让我帮她顶会儿!” “早不舒服晚不舒服为何这时候舒服?” 小倩低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我过去看看。” 小倩匆匆出了门,柳烟儿一直皱眉瞪着她的身影。云舒从镜中看到她们几人的表情,再听她们方才的对话,感觉柳烟儿这丫头越来越少年老成,越来越有架子了,还有她似乎很不喜欢小倩?仔细想想,小蝶雁儿蓉儿柳烟儿她们四个似乎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倩小曼那四个小丫头般。 小蝶四人跟自己亲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而小倩小曼四个小丫头在自己启程来京之前一直在爹娘院子里当差,来这里后自己鲜少安排她们做事,再加她们是二等丫头,能到自己身边的机会也少,不知不觉就把她们疏忽了。 可能正是如此,自己的八个陪嫁丫鬟私底下却分成了两个小集体吧?这样可不行,内部矛盾解决不好关键时刻要出大问题,什么时候得想办法帮她们调节调节,当然前提是她们肯定都不是小顺子说的那个潜伏暗藏之人才行 。 小蝶手脚麻利的帮云舒挽起头发:“小姐,您看这发式怎么样?” 云舒对着镜子比划比划:“恩,不错,就这样吧!小蝶,王安找你们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们食材的事儿,还有清点一下仓库里的东西。方才姑爷又派人从府里运了些东西过来,有些是从府里小姐您院中的仓库取的,所以让烟儿也去清点清点。” “是吗?没事就好。我爹和二弟了?怎么没见他们过来?” “回小姐,表少爷一大早就去找了老爷和二少爷,然后他们一起出门了。” “跟钱表哥出去了?!钱表哥不是先去聚贤书院上学了吗?”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听老爷院子伺候的姐妹说的。” “是吗?……”云舒想了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出去?去哪儿了吗?” “这个……听说好像是去表少爷想带老爷和二少爷去聚贤书院参观参观。” “这样……恩,也好,过几天,二毛也要去书院上学了,让他先去熟悉熟悉也好。” 等梳好头换好装洗了脸吃了饭,如此磨磨蹭蹭眨眼就到了中午时分,云舒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到花园中走走。 看着自己日行渐大的肚子和越来越沉的脚步,云舒轻叹一声,怀孕这种事真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吃得下睡不好,身上像背个炸药包似的,随时都要小心翼翼。好在她还没什么妊娠反应,不像有些孕妇那般又吐又晕,日子更难熬。 云舒照旧在花园亭中坐下休息,看风景之余留意到自己的丫鬟们站了一长串,十个陪嫁丫鬟到了大半,还有迎春迎秋二人,以及十来个小丫鬟。 她有些愕然,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己何时多出这么一长串丫鬟?这规格排场怕是比宫中的娘娘小主们还夸张,云舒有些汗颜,看来自己真是不知不觉适应了这种舒适安稳的少奶奶日子,莫非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小蝶见之轻声道:“小姐,您在笑什么?” 云舒眨眨眼:“没什么,小蝶,你让她们都退下,各自忙各自去的吧,不用都守着我 。” 小蝶回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下去安排,柳烟儿送上水果道:“小姐,您吃点儿吧!” “不用了,暂时不想吃。烟儿,雁儿和眉儿了?好像有几天没见她们了?” 柳烟儿顿了顿,垂眼道:“小姐,眉儿姐伤势大好,您不是许了她半个月的假吗?她几日前回家去了,一直没回来。” 云舒想想,好像真有这事儿:“那雁儿了?” 柳烟儿垂眼沉默半晌,低声道:“奴婢不知。” 可看她那脸色却不像不知的样子,云舒狐疑,“烟儿,雁儿上哪儿去了?” 柳烟儿依然不说话,小蝶回来,听到云舒的询问,上前道:“回小姐,雁儿丫头跟王管家要了咱们这大宅子的采购差事,每日挺早就跟着负责采购的婆子出了门,一般要到半下午时分才回来,小姐要找她吗?” “哦?她自请去采购?” 小蝶笑呵呵道:“是啊,她说这院子里待着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奴婢想起王安管家曾提过几次,让我们派一个知道小姐喜好的人跟着去采购,免得买回来的东西不合小姐您的意,我看雁儿这丫头精神好,跟在小姐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就让她去了。 小姐,这样安排合适么?要不咱们换个人去吧?”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看柳烟儿,“那倒不用,她想去就去吧,不过你要时时提点她,京城不比云雾城,千万不要招惹是非。” “是,等雁儿回来,奴婢再跟她说说。” “好!”云舒想了想:“对了,小蝶,上次被王夫人打伤的那个小雨丫头怎样了?” 第九五四章 嫌疑 “回小姐,她早就好了,现在客院那边伺候,哦,对了,就是二少爷住的那个院子。” “是吗?她怎么样?过得还习惯吧?” 小蝶狐疑的看云舒,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起那小雨丫头?她稍稍犹豫,“应该……还好吧,这边宅子人少,平时没多少事情,比起跟着小姐进府去的小倩她们,肯定好多了!” 小蝶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赶紧补充道:“小姐,我不是说跟您进府就不好,只是……” 云舒笑道:“我知道,不必解释。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们几个千里迢迢跟我来京城,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定有诸多不便,我平时空闲不少却鲜少关心你们,昨儿个听爹说小倩小曼几个丫头托爹爹帮她们给家里捎东西,这才想起此事。 小蝶,你可有需要给家里捎带的东西?我让小顺子安排人帮你们送回去。” 小蝶略有些诧异,赶紧道:“小姐仁厚,奴婢代小倩雁儿她们谢过小姐。奴婢家乡就一个妹妹,捎带东西的话……奴婢确实攒了些东西……” “那正好,你去收拾收拾,拿来连带小倩她们的一起,让小顺子找人给送回去。哦,对了,你顺便也去问问小雨、雁儿蓉儿她们,要是有想捎回家的东西,就收拾好了拿到我院子来 。” 小蝶行礼谢过,转身离开了。亭子里就剩柳烟儿一个人,等小蝶走远了,云舒看向柳烟儿:“烟儿,你了?” 柳烟儿顿了顿,低头道:“奴婢没有亲人,不需要捎带东西。”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云舒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亭外。花园中草木繁茂、青翠欲滴,被雨水清洗过的园子格外干净,空气也分外清新,云舒闭眼深呼吸几下,感觉神清气爽,这种天气这种氛围当真让人舒爽,要是能一辈子都这么过该多好。 云舒闭眼在亭中躺椅上休息了半刻钟,听闻柳烟儿小声呼唤:“小姐!小姐,您醒醒!” 云舒睁眼:“怎么了?” 柳烟儿退后一步低下头:“小姐,奴婢以为您睡着了。外面有风,小姐要是累了不如回院休息吧?” “不用,这里风景不错。我喜欢这里。”云舒坐了会儿,感觉旁边的烟儿丫头频频看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舒抬头看她:“烟儿,你想说什么?” 柳烟儿楞了一下,看看云舒又低下头去。结结巴巴道:“奴婢……没……” “烟儿,你从昨天开始就犹犹豫豫想跟我说什么的样子,我已经把其他人都支走了,你有事就直接说吧!” 柳烟儿咬着下唇静立片刻,一咬牙提起裙子跪在了地上,云舒皱眉:“烟儿。你这是干什么?” “小姐,奴婢……奴婢确实有件事不吐不快,可……可奴婢又怕小姐生气伤了身子。” 云舒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丫鬟。就像我的左膀右臂,就算做错事,只要情有可原,没有造成大错,就没什么好生气的。说吧,什么事情?” 柳烟儿依然有些犹豫的看向亭外的小丫鬟。云舒想了想,挥挥手道:“你们都退到五十步之外去,守住附近的路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等小丫鬟们各自退开,云舒抬眼看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烟儿看云舒脸色不怎么好看,低头跪下:“小姐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 “起来吧,坐着慢慢说。” “不,奴婢跪着说才安心。小姐,奴婢要说的事情并无真凭实据,大多是奴婢自己的揣测,可奴婢觉得必须告诉小姐,小姐有所防范总是好的。”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柳烟儿年纪虽小,却是个心思细密之人,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如果不是很重要她应该不会提及,听她这么说云舒倒是有了兴趣。 “无妨,你说说看,是非对错我自会判断。” 柳烟儿微微抬眼,复又低下头去:“是,小姐。其实……姑爷早就找奴婢单独谈过话,说我们院中有可能混进了奸细,她可能会对您不利,姑爷要奴婢留意咱们院儿里所有人,凡是有异状者都要向他禀报,特别是……是我们这几个陪嫁丫鬟。” 云舒诧异的张大嘴,“小顺子当真这么跟你说?” “是,小姐,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 看她举手发誓的样子,应该不是假的,没想到小顺子会把这事儿告诉烟儿,还让她当内应!可为何是烟儿,不是旁人?小蝶跟自己那么多年,要说信任,让云舒自己选的话,首选的应该是小蝶,其次才是烟儿。 云舒摇摇头,算了,此事暂且不论,小顺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她问柳烟儿道:“那你查出什么了?” “小姐,奴婢原本觉得大家都没问题,姑爷定是误会了,可这些天仔细观察打听下来,奴婢越来越觉得她们可疑。” “她们?!你指谁?” 柳烟儿低下头不说话,云舒再次惊讶:“你不会说她们都……不可能,小倩小曼她们几个的家境我不清楚,不过小蝶蓉儿雁儿却是知根知底儿的,她们不可能也有嫌疑吧?还有眉儿,她本就是王家的人,上次受伤一直不在我身边,直到最近半个月才回来。 烟儿,你说的这嫌疑的范围太大了些吧?” “小姐,姑爷让奴婢打听她们每个人的弱点,每个人在意的东西,或许这些弱点或在意的东西随时都会被有心人利用,要挟她们来做对小姐不利的事 。” “怎么可能?哪个人没有弱点?可……可她们的亲友都远在云州,就算有些人有心,也未必……烟儿,先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什么?” 柳烟儿低头停顿片刻,似是在思量该说什么一般,半晌后她低声道:“小姐,奴婢第一个觉得不对劲儿的就是……雁儿姐姐。” “雁儿?她怎么了?” “小姐,您没发现吗?雁儿姐最近一个多月时常见不到人影儿,咱们在府里的时候她找借口往这边跑,咱们来这边了,她又找借口成日往外跑,终日不见人影。奴婢问过这边负责采购的大娘,她说雁儿姐每次出门跟她走到半路就找借口走开,也不知去了何处?往往要傍晚时分才回来。” “啊?她一个人?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这丫头玩心越来越大了!” “小姐,奴婢去翻查过她的衣箱,她开始并为跟着小姐进府,除了每月的月例,没什么额外赏赐,就算加上她以前的积蓄,估计她身上的财物价值最多不超过五十两,可奴婢却在她衣箱里发现一堆墨绿玉镯,看质地绝不是凡品,价值至少百两以上。” 云舒沉吟片刻:“烟儿,你的意思是……?” “小姐,奴婢不是说雁儿姐手脚不干净,我是说她的银两来历不明,多半是有人给她的,而给银子这个人……” 云舒仔细想了半天,微微摇头:“不对,烟儿,就算雁儿的银两来历可疑,她的行踪也有疑点,但她绝不是会害我之人,你再说说其他人看看。” 柳烟儿想了想:“再者……就是那个小倩,奴婢觉得她最可疑。” “哦?这是为何?”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小倩家境贫寒,弟妹众多,她父亲又染了毒瘾,多少银子都不够他家人花。而小倩如此美貌,听说起初他爹本想把她嫁给附近的土财主做小妾,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送到了夫人身边 。 照理说她这相貌最不适合做陪嫁丫鬟,夫人如此心疼小姐肯定最清楚不过,可她偏偏却取得了夫人信任,最后跟着小姐来到了京城,奴婢觉得她肯定不会像她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还有小姐昏迷那天,在客厅伺候的除了迎春迎秋我和蓉儿,就只有她了,而当天靠近过小姐的除了我和迎春,也只有她。奴婢怎么想都觉得她当天不对劲儿,小姐……” 云舒沉默半晌:“这……只是你的猜测对不对?” 柳烟儿低下头:“是的,小姐,只是奴婢的猜测。” 云舒轻轻吐口气:“还有了?” 柳烟儿看云舒一眼,咬咬嘴唇道:“还有……小曼和……蓉儿姐…” 云舒诧异的抬眼:“蓉儿?烟儿,你跟蓉儿不是关系最要好吗?你连她都怀疑?” 柳烟儿低头沉默半晌:“小姐,奴婢知道公是公、私是私,正因为奴婢跟蓉儿姐关系好,更不能……不能徇私。” 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半晌,继而好笑道:“说说看,她如何有嫌疑了?” “小姐,您回门后那天正好是蓉儿姐当值,有机会靠近您的梳妆台并在上面放东西的只有蓉儿姐,所以……” 云舒皱眉想了想:“不会吧?她胆子那么小!” “正因为胆子小,所以……” 云舒有些不耐烦,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就是……小蝶姐!” “啊?你说小蝶也……不不,怎么可能?小蝶跟了我这么多年,她要对我不利早就下手了!算了,我知道了,烟儿,你不必说了,不管小蝶还是雁儿蓉儿或者小倩小曼,她们都跟你一样是自己人。 以后这种影响安定团结的话就别说了,好了,你起来吧,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第九五五章 托词 老爹和二毛傍晚时分才回来,钱兴也一起回来了,看他们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云舒也不好说什么。 晚上几人一起用膳,他们依然在乐呵呵的谈论今日之见闻,云舒仔细听了会儿,原来他们不仅去了聚贤书院,还把京城附近的名胜都参观了一遍,还专程去了护国寺一趟 。说到这里,老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乐呵呵道:“云舒,来,给你!” 云舒看了一眼,那是个白玉观音坠儿,她突然想起上次钱兴送给自己的那个玉佩,这个不会又是……她皱起眉头道:“爹,这个不是是从护国寺求来的吧?” 老爹乐呵呵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云舒啊,告诉你啊,这个是护国寺住持大师开过光的,可以保你们母子平安,来,戴上,戴上吧!保我的小外孙平平顺顺。” 云舒愣愣的瞪着那吊坠儿,想起上次的事情她心里就发虚,这次要再中暗算,未必能有那么好运气回来,可看老爹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又不好反驳。 云舒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在老爹的催促下接过了吊坠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爹,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想起去护国寺烧香拜佛啊?” 老爹呵呵笑道:“我原本也没想过,反正都走到那儿了,烧烧香拜拜佛也好,求菩萨保佑你和小外孙平安顺利,保我们全家安宁团圆,要是菩萨显灵了,让我带上万两银子去还原,给菩萨重塑金身都愿意。” 云舒干笑着抽抽嘴角,老爹真是的,他以为护国寺是什么地方?那庙里的和尚都是吃皇家俸禄的,皇帝佬儿高兴了拔根毫毛下来都比老爹这样的普通百姓腰还粗。哪需要老爹去捐什么银子塑什么金身? 当然这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笑呵呵的点头:“爹爹有心,菩萨一定能听到的,到时候爹爹可别舍不得银子。” 钱兴笑道:“表妹,你放心吧!三姨父说了,你们家的家业都是你挣下的,只要你需要,就算倾家荡产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舒皱起眉头:“好好的,说什么倾家荡产?” 钱兴愣了一下,尴尬的笑道:“是啊是啊。表妹现在相府少奶奶,有用不尽的金银财富,哪需要什么那个……呵呵!” 云舒转眼看向钱兴:“表哥。你不是去聚贤书院念书了吗?怎么有空带我爹出去玩?” “呵呵,表妹放心,我可不是逃学,咱们书院每月月底都有三天假期,现在正好是月底 。我看三姨父和二毛表弟刚来,肯定找不着地方,我这个先来探路的自然要带他们逛逛。可惜表妹你身体不便,要不一定也把你带上。” 二毛道:“表哥,我姐想去的话有的是人带路,关键是我姐夫未必同意。” 钱兴顿了顿。立刻笑呵呵道:“是啊是啊,妹夫对表妹那么好,表妹想去哪儿妹夫肯定立马来陪。哪需要我们来带路。表妹,你当真好福气啊,世上女人哪个不盼着能得如此佳婿,而能像表妹这般如愿者怕是万里无一啊!” 钱兴本是恭维的话,听在老爹和二毛耳里却不舒服。老爹板着脸道:“什么叫我们家云舒好福气?明明是小顺子那臭小子好福气,我们家云舒才貌俱佳又聪明伶俐。要不是王老伯亲自来求,我还不大乐意了!” 钱兴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连连点头称是,云舒心里却咯噔一下,对了,小顺子昨晚还在说了,要想办法让老爹不要提及爷爷的事,他却时时将此挂在嘴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钱兴也知道此事,万一他出去到处宣扬,被有心人知道可不得了。 云舒沉吟片刻,然后一本正经道:“爹,您别这么说,求亲的是小顺子自个儿,不是他爷爷,爷爷他老人家身为当朝左相,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去咱们云州啊?” 老爹愣了一下:“啊?那年初那次来的王老伯不就是……?” “爹,那位王老伯是小顺子的二爷爷,不是亲爷爷,他是受小顺子和他爷爷所托才抽空来的,您记错了!” 老爹有些茫然:“什么大爷爷二爷爷亲爷爷?小顺子到底几个爷爷啊?上次到咱们家来的王老伯不是说……” “哎呀,爹,你听我解释,王老伯确实是小顺子的二爷爷,就是小顺子亲爷爷的堂弟,也是我们王家族里的长辈,跟小顺子亲爷爷关系最好,长得也像,他从小就把小顺子当亲孙子一样疼,小顺子平时称呼他也是称呼爷爷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小顺子亲爷爷正卧病在床,连地都下不得,如何去云州跟您定日子了?所以您见的王老伯是二爷爷,不是亲爷爷,就是这么回事儿。 以后啊,要是有人问起,您可千万不能再说小顺子亲爷爷年初亲自去过云州了,一来他老人家确实没去过,二来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里,他还以为小顺子爷爷故意称病蒙骗他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要灭九族的 !” 老爹闻言脸都变了,结结巴巴道:“灭……灭九族!” “是啊!欺君是大罪,真要追究下来,不仅整个王家都要倒霉,爹,我们家、表哥家还有姑姑姨姨叔伯家都在九族范围内了,不信你问二毛和表哥,他们读书人对这个最清楚不过。二毛、表哥,你们说说是不是这样?” 二毛和钱兴面面相觑,钱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如果真是欺君之罪的话,真有可能,不过表妹啊,去你们家定日子的当真是妹夫的二爷爷不是左相大人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左相大人去年年底开始就称病在家修养,之后一直没上朝。”云舒顿了顿,皱眉望着他道:“对了,表哥,这事儿你没跟别人提过吧?” 钱兴愣了一下:“啊?什么事儿?” “还能有什么?就是左相大人年初去我们家的事儿啊?这事儿可不能乱说,王家要真出事的话,我们家还有你们家都会被牵连的!” 钱兴脸色顿时刷白,呆呆的望着云舒半晌说不出话来。看他那表情,云舒知道他肯定跟别人提过,云舒抿抿嘴,正色道:“表哥,这事儿不能马虎,你想想都跟谁说过,这几天就去找他们,把这件事澄清一下。” “澄清?” “当然,明明是个天大的误会,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得了,一定要解释。” “不……不至于吧?过去这么久了不都没事吗?” “那还不一定,这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开了,到时候想挽回都没办法,一定要提前排除,表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钱兴干笑两声没有应。这个扫兴的话题一过,大家都没了闲聊说笑的兴致,各自默默低头吃完饭后各自回去休息。 云舒回到自个儿院子没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来报,说二毛要见自己。二毛进来后首先就把堂上的丫鬟全都支走了,然后他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姐,你是不是说谎了?” 云舒抬眼看他,二毛嘻嘻一笑:“看吧,我就知道,你方才那些话是故意哄爹和表哥的吧?姐夫就只有一个爷爷对不对?来我们家的也不是二爷爷,就是左相大人对不对?” 云舒抽抽嘴角,这臭小子,自己什么时候露馅儿了? 二毛坐到云舒对面:“姐,你唬他们是不是姐夫的意思?” 云舒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哎呀,姐,你连我都信不过啊,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要说服了我,我帮你唬弄爹和表哥,保准他们以后不敢再提此事半句怎么样?” 云舒斜眼瞪他:“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威胁你姐了?” 二毛挠挠脑袋呵呵笑道:“不是啦,我是奇怪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还别说,今儿个出去咱们爹还跟人家说姐夫他爷爷来过我们家了,以前也经常听他提,特别是喝醉酒的时候最爱说,这下应该不敢了,呵呵 !”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说了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发了,咱们大家谁都没好处。对了,听说你们昨天去了爷爷院子,也见到爷爷了?是不是真的?” 二毛想了想:“算是吧,我们是进了那个小院子,也见着姐夫他爷爷了,不过他躺在**一动不动,看门那位老人家说姐夫他爷爷病重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很想催赶我们走似的,我总觉得姐夫他爷爷并没病得那么重,听呼吸都听得出来。” 云舒诧异的看他:“你又没学过医,怎么听得出来?” 二毛咧嘴一笑:“嘿嘿,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虽没学过医,住咱们县城安夫子院子时,他书房里的医书我可是全都看过的哦!” 云舒抽抽嘴角,不想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知道也好,以后可以帮自己不少忙,“二毛,你深更半夜来找我就这事儿?” “当然不是,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看他说得郑重其事的样子,似乎挺重要?云舒来了兴趣:“哦?什么事?” 第九五六章 二毛的猜测 “姐啊,你来京城的时候娘一共给你安排了多少个陪嫁丫鬟啊?” 云舒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说有几个?你都认识不?”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他,想了想道:“不算眉儿的话一共八人,小蝶、雁儿、蓉儿、烟儿,她们几个是之前就跟着我的,也算知根知底儿吧!还有四个小丫头,以前一直是跟在娘身边的,小雨在我成亲之前得罪了夫人,被打伤了没能进府,小倩、小曼和小莺三人跟着我进的府。就这样,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二毛目光闪闪的看着云舒,犹豫片刻:“姐啊,那几个丫鬟……可靠吗?” “可靠?你指什么?说明白点儿 !” “我是说……我说你那几个陪嫁丫鬟,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啊?” 云舒顿了顿,心思转了几圈:“哪里不对劲儿?你说谁了?” 二毛想了会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准儿,我和爹刚来京城那几天,每日去你们府门口找你,虽然没进到门,却听说不少传言,都是跟你那几个丫鬟有关的。” 云舒有些诧异:“是吗?说来听听。” “那个……那个……”二毛结结巴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云舒有些不耐烦道:“哪个啊?这儿又没外人,你怕什么?直接说就是。” “那……那我就直说了啊,姐,你可不要生气!” “说吧,我受得住。” 二毛想了想,望着云舒道:“姐,姐夫对你还好吧?他有没有……” “什么?” “他有没有……” “哎呀,你结结巴巴干什么?有话就说啊!” 二毛一咬牙:“他有没有像这次这般。时常几天不回来,或者几天都不来看你?” “你说小顺子?没有啊!除了我来这边这几天,以前每天都有回来,只是回来得有些晚罢了,有时甚至半夜子时过后才回。唉,他也够辛苦的!” 二毛撇撇嘴:“哼,百忙之中还要抽空跟丫鬟鬼混,他怎么不辛苦?” 云舒皱眉瞪他:“二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二毛缩缩脖子,转开头去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 。只有大姐你才这么信他!” 云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毛,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只有我才信他?你到底听别人说了什么?没有真凭实据不要胡乱猜测。”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只一个两个,我哪有胡乱猜测。” 这家伙越说越不对劲儿,云舒严肃道:“二毛,到底什么事儿,你不要跟我打哑谜。” 二毛望着云舒半晌。“姐,我们在相府门口转悠那几天听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都在议论你,说你公婆都不待见你,你又经常跟他们对着干,你婆婆原本想给姐夫房里放几个妾室的,你死活不同意。硬是把夫人顶了回去。 还有,他们说原本以为姐夫是个正经人,跟其他男子不一样。不会为美色动心,可结果也差不多,私底下照样跟丫鬟们眉来眼去的,那丫鬟还是大姐你的陪嫁丫鬟!” 二毛一口气说完,便定定的望着云舒的脸。生怕她有什么意外般!云舒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二毛,你说什么?小顺子跟我的陪嫁丫鬟……呵。怎么可能?小蝶没进府,雁儿成日东跑西跑人都见不到一个,蓉儿和烟儿天天陪在我身边,更没可能了! 再说小顺子白日都在外面忙,晚上回来经常累得倒头就睡,哪有闲工夫弄这些事儿?你别听那些婆子瞎说,她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巴不得我跟小顺子吵架,她们好看笑话。” “姐,不只她们说,今天我跟爹和表哥出去,中午在酒楼吃饭,我中途去方便的时候偶然听隔壁包厢里几个人在拿此说笑,他们说亲眼看见姐夫前几日下午跟个小丫头在城外游玩,他们的家眷认得大姐,也见过你的丫鬟,她一眼就认出那小丫头是你的丫鬟。” 云舒脑袋里哄一下,好似被丢了颗炸弹一般,到处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更摸不着头绪。二毛见云舒脸色难看,赶紧过去扶着她帮她抚背:“姐,你别着急,我瞎说的,你别着急,来,深呼吸几下,长呼一口……” 好一阵过后,云舒缓过劲儿来,脑袋也开始转动,小顺子跟自己的丫鬟前几日在城郊游玩?不不不,这句话本身问题多多。 首先,前几日小顺子护送影子爷爷的棺木出京,他人不在京城;其次,自己的丫鬟都在身边,哪有时间出去约会?再者,相府里的美貌丫鬟何止一个两个?别的不说,就是一直伺候小顺子那个怜心丫头,就是相貌出众艳压群芳的,自己的丫头没一个比得过她的,小顺子真有心的话,何必舍近求远?而且她相信自己的丫鬟们都没那个胆子 。 云舒拍着胸口长长吐口气,真是吓死人了,这臭二毛,也算小小男子汉了,怎么好的不学,竟跟女人学些乱嚼舌根的毛病? 二毛看云舒脸色转好才算稍稍放心,“姐,你没事儿吧?看你,我本不想说,你非要逼我……” 云舒回头瞪他,顺势狠狠戳他额头一下:“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爱说人闲话了?有这个劲头儿还不如多看几本书,或者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好啊!” 二毛愣了一下,皱眉道:“姐,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少来,我了解小顺子,也了解我的陪嫁丫鬟,他们没理由混到起来,你多心了。” “才不是,哎呀,姐,我人都给你看好了,肯定没错,你还不信我。” “什么人?” “就是跟姐夫厮混那个丫鬟啊!” “哪个丫鬟?” “就是昨儿跟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个叫小倩的丫鬟。你看她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做丫鬟的,还有她讨好男人的本事,哼,姐夫这几日不来看来,肯定就是因为她。” 看二毛愤愤然的样子,云舒诧异半晌,继而哑然失笑,用力拍他一下:“臭小子,胡说什么,你姐夫前几日有事不在京城,那小倩丫头确实有几分姿色,也是我的陪嫁丫鬟,但绝不可能出府去跟小顺子鬼混,你误会了!” 二毛想了想:“不会吧!我听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你那几个陪嫁丫鬟里面就那小倩丫头有时间有机会,大姐,你怎么不信我?” 云舒笑得身子直打颤,二毛莫名其妙,云舒笑够了,用手帕擦擦嘴道:“二毛,不是我不信的,他们真的没有可能。相府不同别处,外面戒备森严,里面规矩繁多,像小倩她们这样的丫鬟,没有主子的允许,别说出府,连前后院之间的穿门都过不了,她出不了门如何跟小顺子出去鬼混?” 二毛闻言有些诧异,想了半天,“那……会不会是其他丫鬟?姐,你再想想,你的丫鬟里面还有没有不规矩的?或者……能够自由出入府门的?” 云舒好笑道:“什么叫不规矩?她们个个都尽职尽责,都很规矩,可以自由出入府门的……除了眉儿和雁儿,其他人都没有通行令牌 。眉儿之前受伤一直卧床修养,肯定不可能;雁儿你也认识,就她那脾性,小顺子肯定不会喜欢,你觉得谁还有可能?” 二毛皱眉想了想:“这个倒是,可……可我分明听得清楚,那些人又不认识我们,不可能故意瞎说,姐,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要不你把你的丫头都查一遍?” 云舒眨眨眼,要查吗?她突然想起中午的时候烟儿还跟自己告密说哪些人可疑……难道真的有问题?这几个丫鬟云舒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要说有人背叛自己的话,小蝶不可能,烟儿不可能,蓉儿胆子小不可能,雁儿家就在自家山脚下,应该不可能,眉儿是小顺子的人,不可能,小倩小曼几个丫头本就与自己接触少,她们倒是有可能…… 二毛看云舒的样子,知道她动了心思,“姐,查查吧,没有的话更好,万一有了?” 云舒抬眼看看二毛,他想查小顺子是否对云舒不忠,云舒却另有打算,她想知道这些丫鬟们的忠诚度。 “查也可以,不过她们跟我这么久,我不想让她们寒了心,要查也得想个两全之策。” “姐,我有办法,咱们把她们一个一个的叫进来,跟她们每个人都说你身边出个叛徒并让她们都必须保密,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然后让她们自个儿说个最可疑之人出来。如此说不定就能找到头绪。” 云舒想了想,“这样……不好吧?万一她们其中一个说漏嘴……” “不会的,姐!她们肯定不会说,除非她自个儿心里有鬼,姐,就这么办吧?你要不方便说,我来帮你说,你就听着就是,怎么样?” 看二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云舒稍稍一想,二毛这小子也有十二三岁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是该让他独立做些事情,不妨就让他拿此事试试手吧! 第九五七章 审问 二毛见云舒一点头,立刻高兴的跑出去,一阵指指点点,把云舒院子里伺候的大小丫鬟婆子媳妇全都赶到了院门外候着,然后让两个面生的小丫鬟守在院门口,其次才是叫人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小倩。二毛坐到云舒对面,小倩有些茫然的偷眼看云舒和二毛一眼,然后低头规规矩矩的在二人面前跪下请安。 云舒不说话,回头看向二毛,二毛轻咳一声,端坐着板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倩顿了顿,“回二少爷,奴婢小倩。” “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的?我娘为何会选你做我姐的陪嫁丫鬟?” “奴婢一年多前来的,奴婢不知夫人为何会选奴婢。” 二毛轻哼一声,突然一拍桌子:“城里那么多人家招丫鬟你不去,为何偏偏来我家,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小倩吓得身子一抖,怔愣片刻,赶紧趴下道:“二少爷,奴婢是被爹娘卖到主子家的,奴婢来主子家后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从不敢做半点儿对不起主子的事,更没有半点居心啊,不信您问小姐。” 然后她跪着转向云舒:“小姐,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小姐为奴婢做个证啊 !” 看她转眼就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样子,云舒本想说句话,回头看看二毛,想起方才答应让他自个儿一个一个的查,她眼珠一转,决定什么都不说,让二毛自个儿慢慢查。 小倩见云舒不搭理,心中有些发慌,二毛道:“我还没说你什么,你干嘛就那么着急撇清?哼,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小倩顿了顿,擦擦眼泪。举起一手:“奴婢发誓,奴婢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否则即便奴婢只是稍稍一想,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她一脸悲壮的模样,好似受了多大冤屈一般,这倒把二毛给难住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原本以为板着脸一拍桌子她就能露馅儿。结果她去死咬着什么都没做,怎么办?接着该怎么问?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二毛有些词穷,他转头求救的望着云舒。 云舒抿嘴笑笑,用口型对二毛道:“再问啊!” 二毛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抬头看看厅外。确认外面没人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小倩身边,蹲下小声道: “喂,我叫你来其实是有件重要的事要问,此事关系我姐的安危,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后面我问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要是走漏了风声。立刻把你发卖到北疆给蛮人做奴隶去,听清楚没?” 小倩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听清了,二少爷,奴婢一定知无不言无不尽。” 二毛抬头调皮的对云舒眨眨眼,云舒好笑的点点头,二毛依然蹲在她身边小声道:“我们得到消息,你们陪嫁来的几个人里面有人背叛了我姐,暗地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但具体是哪一个还有待查证。你仔细想想,你们几个人里面谁最可疑?” 小倩诧异的看二毛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二少爷。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什么叫不知道?我说得清清楚楚,你要是答不出来,就是你心里有鬼!说,是不是你?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私底下还不知道怎样了……” 小倩吓得连连磕头:“二少爷,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那你怎么不说不知道?” “奴婢……奴婢当真不知道啊 !” “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二人如此反复几遍,二毛非逼着小倩说出个可疑之人来,小倩却一直缄口不言。也不怪她如此态度,她们八人都是跟云舒一起来的,即便平时来往较少,谁知道这种指证是不是致命的?即便没什么后果,万一以后对方知道了,多半要恨她恨得入骨。 二毛这办法当真不怎么样,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还好,要是没有岂不把原本对自己忠心的丫鬟都赶得远远的了? 云舒本想制止二毛,这时小倩却松了口:“二少爷,如果……如果真的要时候可以之人的话,奴婢觉得……只是奴婢觉得而已,奴婢没有真凭实据,二少爷,您千万不要……不要……” “少废话,你说,觉得谁最可疑?” 小倩偷眼看云舒一眼,怯生生道:“奴婢觉得……觉得…烟儿妹妹有些……” “什么?雁儿?” “不,不是,奴婢说……烟儿妹妹……”小倩的声音越来越低。 二毛想了想:“你说烟儿?姐姐身边管账那个柳烟儿?” 小倩怯生生的微微点头,继而又赶紧补充道:“二少爷,这只是奴婢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二少爷千万别……” “放心吧,我绝不会跟她提你半个字,不过……你先说清楚,你为何觉得她可疑?” “这个……奴婢上次偶然听见烟儿妹妹和雁儿姐姐吵架,缘由好像是雁儿姐姐想跟烟儿妹妹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她有急用,烟儿妹妹却一口回绝了,说雁儿姐姐的工钱已经预支到明年年底了,不能再预支了,雁儿姐姐却不依,二人说来说去就吵了起来。 雁儿姐姐说,烟儿妹妹最有心机,明明来得最晚,却最会讨小姐开心,谁都知道管账这差事是个肥差,烟儿妹妹不知在中间捞了多少油水 。还说在云雾城的时候,她就亲眼看见烟儿妹妹偷偷给了个中年男人几百两银子。烟儿妹妹一个小丫鬟哪来那么多银子,肯定是从小姐的账目上抠出去的。 雁儿姐姐还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其他事情烟儿妹妹都骂了回去,唯独这件事却没有否认,奴婢想烟儿妹妹或许真的在账目上做过手脚,小姐那么相信她,她却如此做法肯定还有其他愿意,所以奴婢觉得她…有些……” 二毛回头看云舒,脸上有些诧异。云舒自己也有些意外,她原本非常相信柳烟儿,觉得这丫头不错,连小顺子都相信她,所以才把账目给她管。她做的账本云舒也自己看过,非常清楚明了,看不出半点儿问题,莫非是自己疏漏了?还是小倩故意诬陷? 小倩也感觉到了云舒怀疑的目光。她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姐,烟儿妹妹和雁儿姐姐吵架一事,不只奴婢听见,小曼也听见了,当时蓉儿姐姐也在场,小姐不信可以找他们来对质。奴婢听了这事儿才觉得烟儿妹妹可能……奴婢只是猜测,没有根据,请小姐、二少爷明鉴。” 见她如此说法,二毛不知该怎么办?回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好了,小倩,是二毛这臭小子多心眼儿了,关于账目这事儿我自会抽空清查。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小姐,奴婢当真没坐过任何对不起小姐的事,想都没想想过,请小姐明鉴。”小倩趴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云舒轻叹一声,起身亲自将她扶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当差就是。方才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下去吧!” 看着小倩出了门,二毛有些不好意思道:“姐。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云舒回去坐下:“没关系,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已经很好了。不过对下人光吓唬不行,须得看清她的本性,有些人吃软有些人吃硬,有些人软硬不吃却有她自个儿的弱点或喜好,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不能一味蛮干,否则达不到目的反而坏事。” 二毛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姐,才审一个了,其他的怎么办?” “你说了?” “我……我原本以为这个小倩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没想到她抵死不认,还真的交代出个人来,姐,要不咱们把那柳烟儿找来问问?” 云舒想了想,柳烟儿年纪虽小,却聪慧机智也相当**,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把她叫来让二毛审问,多半才开口她就知道你的用意,这种丫头只能施恩,不能硬来,她若有所思的看看二毛,心里有了主意: “二毛,烟儿跟蓉儿最是要是,烟儿的事情蓉儿肯定知道,你直接问烟儿还不如先问问蓉儿 。” 二毛想了想,点头道:“是啊!还是姐想得周全,那我这就去叫蓉儿进来?” “等等,蓉儿这丫头最是淡笑,待会儿你不必吓唬她,语气平淡些她就会害怕,你也不要一开头就说烟儿怎样,让她自个儿说,兴许还能有别的收获。” 二毛转着眼珠领会片刻,“好,我知道了,姐,我这就去叫她!” 蓉儿怯生生的进来,先看看云舒和二毛的脸色,见云舒板着脸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下子就害怕了,怯生生的跪到二人面前,声如蚊讷的请了安。 云舒只顾低头喝茶,二毛也学着云舒的样子不说话,厅上除了茶杯杯盖的撞击声再无其他声音,而那撞击声每响一次,蓉儿的心就跟着颤一次,连她的身子都跟着打颤。 约摸半刻钟后,二毛接到云舒的提示,稍稍用力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蓉儿就吓得赶紧趴下:“小姐恕罪,奴婢错了!” 二毛诧异的看看她,又转头看看云舒,云舒微微点头,二毛轻咳一声,淡淡道:“蓉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还不快老实交代。” 蓉儿身子一抖,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方才打……打碎个茶杯,奴婢怕小姐见了责怪,就……就偷偷把碎片踢到桌子底下了。小姐恕罪、二少爷恕罪,奴婢知道那杯子很之前,奴婢陪,奴婢用工钱赔,小姐、二少爷千万不要卖了奴婢!……” 二毛诧异的看着她,转而又看看云舒,云舒抿嘴笑笑,二毛也好笑的耸耸肩,片刻后他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板着脸道:“碎片在哪儿?” 蓉儿怯生生的指指云舒手边的桌子底下,二毛掀起桌布一看,里面果然有只碎杯子 。蓉儿再次趴在地上求饶。 二毛吐口气道:“好了好了,一个杯子而已,蓉儿,我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二毛再把方才有人背叛云舒那话重复一遍,蓉儿闻言吓了一跳,赶紧磕头:“小姐,不是奴婢,就算给奴婢千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小姐明察!” 二毛道:“你着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你仔细想想,你们一起来的几个人谁最可疑?” 蓉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在绞尽脑汁细想一般,二毛看她那样子顿时眼前一亮:“怎样?想到了吗?是谁?快说快说!” 蓉儿怯生生的偷眼看云舒,再看看二毛,二毛道:“看我姐干什么?你要真为我姐好。想到什么就赶紧说。”二毛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保证我和我姐不会说出去半句,除非你自个儿要拿出去说。”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她再次看看云舒,目光闪闪的样子似乎真的有话要说,这倒让云舒有些意外,蓉儿这丫头虽然胆小却不愚蠢,她应该知道告密这种事的风险有多大。万一被对方知道她就里外不是人,莫非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云舒想了想看,“蓉儿,你要知道什么就实话实说,不得有半点儿隐瞒。” 蓉儿稍稍犹豫,怯生生道:“小姐,二少爷,奴婢在……在小姐您上次昏迷之前两天,看见……看见小曼偷偷放了只鸽子出去。” “小曼?姐。小曼是哪个啊?” 云舒皱起眉头。原本没打算开口的她盯着蓉儿:“蓉儿,你说清楚些。怎么回事?” 蓉儿瑟缩一下,结结巴巴道:“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就……就是那天奉命去找大奶奶,小曼跟奴婢一起去的,半路小曼说肚子疼,想去旁边林子里的茅厕方便,然后就跑开了。 奴婢走了两步也觉得肚子不舒服,也往林子里去,就看见小曼不知从哪儿弄来只鸽子,把一个小竹筒绑鸽子腿上,再把它放走。” 云舒微微皱眉,仔细想想,小曼是个圆圆胖胖的小丫头,看起来憨头憨脑的,平日做事也是笨手笨脚,不管做什么都容易出事,所以她虽是二等丫鬟,却从来只给她安排打扫院子跑腿儿等这种打杂丫头干的活儿 。 这丫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一个人为何要偷偷跑出树林子里放鸽子?那鸽子放给谁的?难道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她!云舒一惊,越想越觉得可能,做暗线最成功的人往往就是平时看着最普通平常的人,说不定她就是经过训练,埋藏在自己身边的…… 云舒正在仔细寻思,那边二毛问:“她放鸽子给谁?那鸽子脚上挂的什么?” 蓉儿怯生生道:“奴婢不知,奴婢只见过那么一次,平时看她都没什么特别的,二少爷要问可疑之人的话,奴婢只想得出这些。” 二毛寻思半晌,回头看看云舒,见她没什么表示,便把蓉儿放了出去。二毛道:“姐,怎样?咱们要把那小曼丫头叫来问问吗?” 云舒抬眼看他,“不用,暂时不叫,换个人吧!” “啊?那叫谁啊?” “是你在问,当然由你做主了,你看着办吧!” 二毛犹豫半晌:“那……那我去叫啰!” 这次进来的是小蝶,小蝶见这架势有些茫然,听了二毛的说法,也不求饶也不解释,只是低头沉思,好一阵过后,她脸色淡定的抬头开口道:“小姐、二少爷,如果真的要说可疑的话,奴婢觉得雁儿那丫头最可疑。” “啊?为什么?” “小姐、二少爷,雁儿丫头之前一直吵着闹着要跟您进府去,去了没多久却自个儿跑了回来。回来过后也没见她做什么,每日多早就出门,奴婢听说她有小姐给的自由出入相府的同行令牌,一直以为她出门是进府去小姐那里了。 前几日无意跟烟儿说起此事,烟儿却说雁儿极少进府去,即便到了府里,也是成日魂不守舍的样子,要么坐着发呆傻笑,要么就是找烟儿预支工钱,听烟儿说她的工钱已经预支到明年年底了! 即便是这几天,她依然早出晚归的。即便领了采购物品这差事,负责采购的娘子每日中午就回来,她却总要拖到傍晚时分,奴婢觉得这丫头的行为太过反常 。 小姐,要不奴婢去把雁儿叫来,小姐您亲自问问?” 二毛闻言有些诧异,他想了想:“小蝶姐,柳烟儿跟你说过账目的事情?” 小蝶顿了顿:“二少爷指的是什么?” “听说……” “二毛!”云舒及时打断他。转而对小蝶道:“小蝶,雁儿回来了吗?” “回小姐,回来了,不过她已经洗漱睡下了!” “睡了?这么早!” “是啊,最近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早,这个倒没什么。她们早上寅时就要出门去采购今日食材,是要早些才行。” 云舒沉吟片刻:“那这样吧,你跟门房交待一下,明早出门前告诉她,让她明儿早些回来,一回来就来我这里一趟,我找她有事。” “是,小姐!” 云舒点点头,转头看向二毛。二毛又问了几句,不过语气态度要缓和许多,看得出来,二毛对小蝶还是有些尊敬的,毕竟从小到大,小蝶照看过二毛不少时日。 小蝶出去后,下一个进来的是小雨,这丫头瘦瘦小小、黑漆漆的双眼如小兔子般无辜的望着你,让你想凶都凶不起来。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统共也不到一个月。所以从她身上也问不出什么。走个过场便让她出去了。 然后是柳烟儿,这个云舒没让二毛说话。只是笑呵呵的问了她家里的情况,账目银钱方面的事情。柳烟儿眨巴着眼睛留意着云舒和二毛的表情,云舒只是稍稍一提,她就反应过来,当场跪下道:“小姐,奴婢从未贪墨过小姐半文钱,请小姐明察。” 云舒看看二毛,二毛脸色有些尴尬,云舒笑笑:“我又没说你什么,其实……是二毛听外面有人传言说我的陪嫁丫鬟里面有人在外面跟男人厮混,我想查查到底是谁而已。” 柳烟儿闻言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小姐,我知道是谁 !” “是谁?”二毛顿时紧张的站起来。 “二少爷、小姐,要说跟男人厮混的话只有一个人有时间有可能,那就是雁儿。” 二毛惊讶道:“啊?雁儿?怎么可能?姐夫怎可能看上她?” 二毛一说完立刻捂住嘴,柳烟儿也诧异的看他:“二少爷说什么?雁儿跟姑爷?不不不,肯定不可能,姑爷绝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雁儿也没那福气。” 二毛道:“不是你自个儿说的吗?不是姐夫会是谁?外面人传言就是说姐夫跟我姐的丫鬟厮混……” “二毛!”云舒叫他,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柳烟儿认真想了会儿,摇头道:“绝不可能,若不是二少爷您听错了,就是那群人看错了,或者故意造谣!” 方才问话时云舒隐隐就有感觉,不管从哪方面说,那谣言的女主角多半就是雁儿无疑,她让二毛一直问下去,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小顺子口中的那个卧底,看来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只是,那谣言的男主角到底是谁? 云舒思忖片刻道:“烟儿,你下去,把眉儿给我找来。” 柳烟儿走了,没一会儿眉儿进来,好久没见眉儿,看她似乎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云舒关切道:“眉儿,你怎样?还好吧?” 眉儿表情呆滞,低头拱手道:“是,多谢奶奶关心,奶奶有何吩咐。” 她这模样跟以前在自己身边做丫鬟时大不相同,好似变了个人般,想起她养伤这段时间,云舒几次要去看她,却被小顺子拦住,说是暗卫们有专门的修养训练之地,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进出,云舒更不能去,不知眉儿在里面经历过什么? 罢了,今日已晚,等有空了再好好跟她聊聊,兴许多些时间会好起来的。 “眉儿,给你件事情去办,你明日寅时跟着雁儿出去,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记下她见过的每一个人,晚上回来跟我汇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五八章 揣测妄断 ps: ****感谢“书友20100308140006924”的粉红泡泡!**** 二毛把云舒的丫鬟问了大半,等遣走眉儿,要找的人基本确定,云舒也有些累了,便让二毛先回去了。() 经二毛这么一闹,收获比预料中要多,最让她意外的还是那个看似老实憨厚的小曼,如今她的嫌疑最大,不过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愿只是一场误会吧! 还有雁儿那丫头,烟儿提过几次云舒都没放心上,没想到那臭丫头真的出去找了个相好的,只是为何有传言说那相好的是自家相公小顺子了?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还有柳烟儿这小丫头,虽然云舒相信她不会蒙骗自己做假账或者贪墨银子,不过她暗地给个陌生人银两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那男人会是谁了?她的银两又从哪儿来了? 方才二毛要问云舒没让他开口,烟儿这丫头太**,要是问出来她肯定会多心,这丫头已经没了亲人,实在不忍心为件不确定的事情让她伤人,更不希望她对自己失望,此事没有得到查证之前定不能妄下结论 。 云舒原本又累又困,本想早些休息,上了床却老想着方才的事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这一磨就到了半夜,听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头见小顺子站在自己床边。 云舒拍拍胸口吐口气:“小顺子,怎么是你?” 小顺子挑挑眉:“除了我还能有谁?” 云舒顿了顿,皱眉道:“胡说,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小顺子哑然失笑,脱了衣服上床将云舒搂在怀中,“怎样?孩儿今天可有折腾你?” 云舒回抱着他:“没有了,他很乖。不过……” “怎么了?”小顺子低头看她,看着小顺子的脸,云舒的心思转了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顺子:“小顺子,你说……雁儿这丫头如何?” 小顺子有些茫然:“哪个雁儿?” “还有哪个?就是我的陪嫁丫鬟啊?” 小顺子皱眉想了会儿,摇头道:“你的陪嫁丫鬟好几个,哪一个是你说的……?” “雁儿,平时总是咋咋呼呼,做事毛毛躁躁那个。” 小顺子的表情依然有些茫然,云舒不知该如何描述。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就是我刚查出有喜那次,我让她去找你给你报信儿。半路却走丢了,还是小六子傍晚时分把她送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想起来了吗?” 小顺子眨眨眼,片刻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啊!那丫头怎么了?惹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 。她现在成日见不着人影儿,我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啊?她不在你身边好好伺候,还能跑哪儿去?云舒,你对那些个丫头也不能太过纵容,宽容是好事,那是你对她们的恩典。可要是她们自个儿做丫头的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反而骑到你这主子头上可不行,像大嫂那般……” 说到这里小顺子停下摇摇头。似乎还轻叹了一声?云舒好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像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小顺子宠溺的抚摸她的头发:“我不是怕娘子受委屈吗?对了,你方才说那丫头怎么来着?” 看小顺子那样子不像撒谎,他连雁儿是哪个都分不清楚怎么可能跟她有一腿?云舒也相信自己的相公不会有这么奇怪的眼光,哦,也不是说雁儿不好啦。反正……反正肯定没自己好不是?云舒对此还是颇为自信的。() 小顺子看她突然又得意了,好笑道:“傻丫头。想什么了?自个儿乐成这样?” “也没什么,小顺子,今儿个早上我表哥钱兴来了一趟,把我爹和二毛带出去逛了一圈,他们又去了护国寺,你看,这是我爹给我的。”云舒把老爹给自己的那个玉观音吊坠儿拿个小顺子:“你看看,这个有问题不?这是我爹求来的。” 小顺子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摇头道:“我也认不出来,为防万一,还是给我吧,我明儿派人去护国寺走一趟,找主持大师审验审验,要再有问题……” 小顺子脸色不善,目光闪了闪,云舒怕他对自己娘家人印象不好,不自觉的解释道:“小顺子,你也别先入为主,兴许是咱们想多了,这或许真是护国寺的大师开过光的也不一定了,我爹那么疼我,怎可能弄些不靠谱儿的东西回来。” 小顺子低头看云舒脸色,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安慰的笑笑:“放心吧,我没说你爹或二毛、表哥怎样,只是觉得如果再出问题,护国寺多半就有问题,说不定借着这条线能挖出不少东西来,那这个吊坠儿也算功德圆满了!” 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吊坠半晌,然后起身出了一趟,没一会儿再回来,上床来依然将云舒搂在怀里。太晕四下搜寻一圈:“小顺子,你把那吊坠儿拿哪儿去了?” “放隔壁书房了,以防万一 。” 云舒想想,这样也好,二人沉默片刻,小顺子道:“还有其他事吗?” “其他的……哎,想来今天事情还真不少,中午烟儿来找我告密,晚上二毛又跑来说我身边的丫鬟有问题。对了,小顺子,你真的私下单独找过烟儿,让她监视跟我一起来的另几个丫头?” 小顺子低头看她:“怎么?她跟你说了?你没生气吧?”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奇怪,跟我来的一共九个丫头,你为何偏偏选烟儿了?” 小顺子笑眯眯道:“你觉得选谁最合适?” “我觉得?”云舒想了想,照那几个丫头的个性,虽然她最信任的是小蝶,可小蝶因为受伤没有跟着进府,她最多只能留意同样没有进府的小雨丫头,另几个丫头却是管不了的。 雁儿性格跳脱不合适,蓉儿太懦弱也不合适。另外三个小丫鬟自己不熟悉,想来想去还真是柳烟儿最合适。可仔细想想还是不对,“小顺子,我觉得合适你也觉得合适?” “当然,谁叫我们是夫妻了?” 云舒抽抽嘴角,这家伙分明是狡辩,她相信这家伙一定还有其他理由。小顺子看她那脸色,好笑的捏捏她脸蛋儿道: “好了,臭丫头,我是派人彻底清查过你那几个丫头的根底儿。包括她们的三亲六戚、上下五代,最干净的就算这柳烟儿了!何况她对你忠心耿耿,又有几分聪明劲儿。选她最合适不过。怎么,她都发现了些什么?” “发现?”云舒想了想,最主要还是雁儿那丫头的事情吧,云舒把几个人关于雁儿的事情一一道与小顺子听,当他听说二毛听到传言说他跟雁儿成日在一起厮混。甚至一起到郊外游玩一事时相当诧异,他好笑道: “胡说什么?我成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去做这种事?再说我有如此美娇娘,哪还需要其他女人?何况还是无才无德无貌的小丫头,娘子,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为夫发誓,绝对没有这种事,否则就让我不得好……” 云舒赶紧捂住他的嘴 。“不吉利的话别乱说,我要不信你,早就跟你闹了,或者根本就不理你,让你吃了哑巴亏还不明究里。” 小顺子笑呵呵道:“也是。娘子要是不信我就不会告诉我了。” “你别笑得太早,听二毛说那几个说闲话的人他都不认识。看样子也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是闲聊的样子,不管这是不是谣言,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而且雁儿这些日子确实也有些不对劲儿。小顺子,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可能?会不会……”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坐了起来,小顺子吓了一跳,“娘子,怎么了?” “对了,小顺子,你说雁儿的相好会不会是你大哥小六子啊?” 小顺子愣了一下,继而轻弹他额头一下:“臭丫头,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大哥怎可能跟你的丫头搅在一起?他院儿里那么多姨娘小妾,已经够他烦的了,怎么可能?”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说小六子对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吗?上次小六子送雁儿回来,还跟我讨要雁儿了。对,小六子那厮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他跟雁儿在一起,多半就被人误以为是你跟雁儿在一起,对对对,肯定是这样,这样说来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小顺子好笑的摇头道:“傻丫头,你当我大哥是那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穷汉子吗?她就算再不挑也不至于看上雁儿哪儿个咋咋呼呼的丫头。” “谁知道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喜欢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六子心性跟你完全相反,说不定就是喜欢那种大大咧咧类型的了!” 云舒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根本不用问他们本人一般,同时她的八卦之心正在腾腾上升,恨不得立刻就跑去看看那二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小顺子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像有半点儿担心,反而颇为期待的样子,小顺子轻叹一声摇头道:“娘子,这种事无凭无据不要乱说,要是传到大嫂还有大哥那一众小妾耳朵里,你那雁儿丫头怕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大嫂!正在兴头上的云舒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般,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要是雁儿正跟小六子混到一起的话,大嫂肯定会恨死自己,小六子那一堆小妾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吧? 她擦擦额角,遭了,怎么办?自己在那宅子里本就不受欢迎,再加上这事儿,自己以后怕是回不得那大宅子了 。 小顺子安慰的拍拍她,“不怕不怕,有为夫在,就算天塌下来也压不着你,啊!不怕。” 可云舒越想越不是个事儿,雁儿一个小丫头,居然不声不响攀上了小六子,要是府里其他丫鬟云舒自不会过问,也就当做八卦一般看待好了,可雁儿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啊。不只说出去不好听,这种事情也太…… 差不多只有几息功夫,她的心情就来了个完全大逆转。小顺子安慰道:“好了,娘子,别胡思乱想了,听我的没错,我哥他绝不可能跟你的小丫鬟混到一起,你自个儿在这儿担心只是杞人忧天,来,咱们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找你那丫头或者找我大哥来问一问不就真想大白了?” 云舒回头看他:“万一他们不承认怎么办?或者……小六子赖账怎么办?或者……” “好了,娘子。没有那么多万一,为夫保证,明儿个一定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好不好?现在深更半夜的,要把他们找来对质也不可能对不对?咱们先睡,休息好了明天自然就清楚了!” 小顺子好一番哄劝。才让云舒暂且睡下,直到她真正沉睡过去,才轻叹一声,小声嘀咕:“原本以为娘子不同于其他女人,原来还是一样爱说人八卦、多管闲事……” 次日,云舒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小蝶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道:“小姐,姑爷走的时候让您今儿个不要出院子,他要过来吃饭。顺便会把大爷带过来。” 经小蝶这么一提,她突然想起昨晚的猜测,她望着镜子道:“小蝶,雁儿了?” “雁儿寅时就跟着采购的姑姑一起出门了,小姐要找她吗?要不奴婢派人去寻寻?” “不用……跟门房说一声。她一回来就让她赶紧过来见我,……还有眉儿也是。” 小蝶虽觉奇怪。却未多问,应了一声到门口跟小丫鬟交代一番,复又回来帮云舒梳妆更衣。百无聊赖的云舒在院中坐立不安,时不时问小蝶时辰,小蝶道:“小姐,您有什么事情么?交给奴婢去办吧?” “没什么?就是等小顺子,他怎么还不回来 。” “小姐,姑爷说他要午时三刻过后才回来,现在离午时还有两刻钟了。” “哦!知道了!”云舒淡淡的应了,依然在院中踱步,走几步问时辰走几步问时辰,好不容易到了午时,她实在挨不住,想去门口等待,正要出门时,听闻几声爽朗的笑声,那不是小六子是谁? 云舒大喜,提起裙摆快步出去,到门口时,果然见小六子和小顺子并肩而来,二人均是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一个爽朗大方,一个儒雅内敛,阳光下二人身上似罩着一层光圈一般,当真耀眼之极。瞧瞧旁边那些小丫鬟一边偷看一边羞红了脸的样子,云舒心里又得意又酸酸瑟瑟,滋味儿未必好过。 二人到了近前,小六子笑呵呵道:“嘿,小云舒,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越长越圆了?” 云舒腾一下脸红,低头看看自己,虽然肚子还未出怀,感觉全身上下确实长胖了两圈,方才梳妆时照镜子连双下巴都有了,自己是不是长的太快了些? 小顺子上前揽着云舒的肩道:“娘子,别听他的,你现在的样子正好,为夫喜欢得紧。” 小六子哈哈大笑:“小顺子,你少来肉麻了,等什么时候我把你那群兄弟招来,你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一遍,看他们会不会笑掉大牙?” 小顺子却不以为然笑眯眯道:“无妨,我这是在给他们做示范,成家立业,家不稳如何立业?他们要能如我这般自然会少不少烦恼。” 小六子想了想:“嗯,这么说也有点儿道理。小云舒,你不是请我过来喝酒吗?酒了?还不快快上来?” “酒?”云舒转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笑呵呵道:“大哥放心,酒多得是,包您尽兴,大哥里面请。” 几人回到院子里,立刻便有丫鬟婆子清理了饭厅,将热腾腾的好菜一拨儿接一拨儿的送上来,同时送来的还有之前跟着云舒一起带到京城的果酒。 几人就此入座,小顺子小六子兄弟当真喝起酒来,云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地拉拉小顺子的袖子,这小动作自然落不过练武之人小六子的眼睛,小六子笑呵呵道:“小云舒,干什么了?要亲热不差这会儿吧?” 云舒看向小顺子,小顺子放下酒杯道:“大哥,您最近……很忙吧?” 小六子毫不犹豫道:“那当然,不过还是没你忙 。要不咱们兄弟也不至于几个月都喝不上酒。” 云舒眨巴着眼睛道:“小六子,你忙什么?莫不是忙着跟哪位佳人花前月下、游山玩水?” 小六子愣了一下,继而摆摆手道:“哪有哪有,我从来不做这种事。” 云舒扁扁嘴:“那你屋里那一堆妾室都是怎么来的?” 小六子呵呵傻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都是她们自个儿来的!” 哧~~这厮果然不认账,她抿嘴笑笑:“小六子,你觉得雁儿怎么样?” 小六子顿了顿,继而哈哈大笑:“雁儿啊?那丫头不错啊,挺好的。” 云舒抽抽嘴角,转眼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略有些惊讶,想了想道:“大哥,你……雁儿那丫头……?” “怎么了?雁儿那丫头昨儿下午不还好好的?” 云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小六子。你……你昨儿下午跟雁儿丫头在一起?” 小六子笑呵呵道:“是啊,昨儿傍晚还是我把她送到附近的,本想进来看看小云舒你,突然想起昨儿个芙儿和弘儿要回来,就匆匆赶回去了。没能进来。 小云舒,雁儿那丫头没事儿吧?早知道我就该把那丫头送到门口,可那丫头一直说不用,我着急赶回去也就没坚持了!” 云舒和小顺子面面相觑,二人眼神交流半晌,云舒的意思:看吧。你说小六子不是那种人,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看走眼了吧? 小顺子则是满眼不相信:不可能。这其中定有隐情。 云舒瞪着他:能有什么隐情?事实就摆在眼前,小六子自个儿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 小顺子的目光也有些闪烁动摇,他回头上下打量小六子,云舒则是眯起眼有些不屑的看他 。小六子被这对夫妻看得浑身不自在:“小顺子、小云舒,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有哪里不对吗?”小六子自个儿也上下打量自个儿。一脸茫然的样子。 云舒皱眉道:“小六子,你那么多妾室还不嫌麻烦啊?干嘛非要找我的丫鬟,要让大嫂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跟大嫂说啊?” 小六子茫然的眨眨眼:“什么怎么说?你大嫂那人脾气最好,什么都不用说,她不会生气的,我保证。” 看他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云舒心里更不是滋味儿,这家伙,把大嫂当什么了,大嫂脾气好,他就把小妾一个一个的娶进门?进了门还不许大嫂有半分抱怨不满,真是没看出来啊,小六子这厮原来这么坏心肠。 小顺子暗地捏捏云舒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他抬头望着小六子正色道:“大哥,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为何一定要找雁儿了?你明知道她是云舒的丫鬟,这事儿要让大嫂知道,不仅云舒难处,你我也会尴尬啊!” 小六子诧异的看他:“你我亲兄弟有什么尴尬的?哎,不会啊,小顺子,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什么天下女人多的是?这跟雁儿丫头有什么关系,我没听明白啊!” 云舒皱眉,这厮自个儿做了还不承认,那不是人渣一般的东西?她有些生气道:“你都跟人家好了那么久了,成日游山玩水花前月下的,还叫没关系?那什么才叫有关系?非要人家挺着大肚子来找你,要求认祖归宗才叫有关系?” 小六子愕然,愣愣的望着云舒不知所措,小顺子拍拍云舒的手,对小六子道:“大哥,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认的,一个丫鬟而已,如果你只是无心之过,早些处理了就是,免得大嫂和家里知道了麻烦。” 云舒回头瞪小顺子:“什么叫处理了就是?污了人家小丫头的清白,把人家说扔就扔了?” 小顺子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娘子莫要生气,当心伤着孩儿了,啊!” “你就是这个意思,讨厌,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样儿!一个比一个花心,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第九五九章 真相 ps: ****感谢“筱闲人”的粉红泡泡* 看这对小夫妻突然起了内讧,小六子总算反应过来:“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再说清楚一些!什么叫我污了人家小丫头的清白?小云舒,你说谁了?” 云舒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装蒜,说的就是你。” “我?!”小六子愕然的指着自己鼻子半晌:“我…我…我哪有啊?小云舒,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还没有?方才你自个儿都认了?” “啊?我认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还抵赖,分明就是你自个儿说的!” “我到底说什么了?你说清楚啊!小顺子,你来说,我到底认了什么?” 小顺子安抚的拍拍云舒,回头道:“大哥,你不是说昨儿个下午跟雁儿那丫头在一起吗?傍晚还送她回来,你跟雁儿之间……” “等等、等等,小顺子,你说我和小云舒那小丫头雁儿……哦,小云舒说我污了人家清白,那人家就是雁儿丫头啊?” 云舒双眼喷火的瞪着他:“你还笑得出来?你跟公公一样,天生就是个色胚子 !” 小六子的笑容一僵,他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的嘀咕:“色胚?”,他抬头看向云舒和小顺子,本想笑着解释,一触到云舒那目光就笑不出来了,他干咳两声:“小顺子、小云舒,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我何曾跟那雁儿丫头有一丝半点……” “你还抵赖!孤男寡女的,你为何时常跟雁儿厮混在一起?你为何时常带着她外出郊游?别以为你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也好意思?” 小顺子拉着她低声道:“云舒。说话别这么伤人,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小六子摇头道:“算了算了,小顺子,小云舒也是性情中人,说出来总比背地胡乱猜想的好。小云舒啊,你哪只眼见过我时常跟雁儿厮混在一起了?你何时见我经常带她外出郊游了?我虽然认识那小丫头,对她印象也不错,却从未生过其他心思,你误会我了。” 小六子一脸坦然的样子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般,云舒定定的瞪着他半晌。他依然大大方方让云舒看,没有半丝局促或隐藏。小顺子道:“是啊,云舒。你太武断了,大哥确实没有说过他跟雁儿怎样,上次雁儿走丢不也是大哥送回来的?兴许昨天也是碰巧,对吧,大哥?” 小六子点头道:“是啊。我从南门进来,正好见那小丫头一个人也要进城,我看天色不早了,怕她一个人赶不回来,好心将她送回来,没想到却被小云舒扣了这么大项罪名。小云舒啊。以后你的地盘儿我都不敢来了,你的丫鬟我也不去好心了,这总行了吧?” 这二人一来一去。云舒心中开始动摇了,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那……那方才小六子这家伙怎么会说出那些话?莫非真的只是凑巧,那……外人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道:“大哥,你最近可有带雁儿丫头出城游玩过?” “游玩?”小六子想了想:“没有啊,我每日都要去巡营。哪有时间去游玩?” “大哥,你再仔细想想。你跟那雁儿丫头在一起的时间,除了你送她回来这两次,可还有其他事情?” 小六子又想了会儿,突然一拍巴掌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我有两次中午去大营时都碰巧遇上雁儿那丫头,她说她去南门外庄子上去看看有没有新鲜蔬果,好采来给她家小姐吃,我看她就一个人,就顺便带上她,一直把她送到庄子门口 。() 那两次小丫头就坐在我马上带着去的,其余时间也经常碰见,不过见她有做马车,就草草打个招呼后就过了。小云舒,我只是随便送送人而已,这算不得我带她游玩吧?想当初你不也坐过我的马?” 云舒怔愣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小顺子道:“大哥,当真只是如此?”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云舒闻言心里安定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再次问道:“小六子,你……当真跟雁儿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让我发誓都行!” “那倒不用,你……你敢跟雁儿对质吗?” “当然,你立刻把她叫来,我们马上就能对质。对了,小云舒,你为何非要一口咬定我跟你那雁儿丫头怎样了呢?没理由啊?我没招惹你吧?” 云舒撇撇嘴根本不想提这事儿,最后还是小顺子将个中缘由一一道来,小六子听完一拍巴掌道: “好啊,小顺子,我算听明白了,你今天拉我来不是请我喝酒,而是给我下套儿啊!你那小舅子听到的是你跟那雁儿丫头有染,你居然推到我头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就算要蒙骗小云舒,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咱们对好说辞,让我这个当哥的给你收收烂摊子也未尝不可,可你二话不说,竟然帮着小云舒来欺负我…… 嘿嘿,小云舒,我告诉你啊,你别看小顺子平时笑眯眯的不言不语,他对付女人最有一套儿,你去问问京城的姑娘,喜欢他的肯定比喜欢我的多了去了,可见他这家伙并非你想的那么老实,说不定你那雁儿丫头就是他……呜呜~~~” 小六子幸灾乐祸的告状挑拨被小顺子突然扔出的鸡腿堵个严严实实,他转而搂着云舒道:“娘子,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再说那雁儿丫头哪儿哪儿都没你好,我认都不认得她,怎么会看上她了,对不对?” 小顺子着急解释的模样让云舒极其不爽,她微微眯起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莫非你也心里有鬼?” 小顺子一噎,正啃鸡腿的小六子哈哈大笑:“臭小子,让你算计我 。看看,报应了吧!” 小顺子脸色尴尬,瞪小六子一眼,连哄带劝的安慰云舒,可小六子总在一旁添油加醋、挑拨离间、火上浇油,小顺子劈了他的心都有,可他越火大小六子就越高兴,这一顿饭当真吃得热闹非凡。 几人从午时初开始一直吃到午时末,整整一个时辰,云舒看着兄弟俩至少喝了三四斤酒的量。二人却只是脸色微红,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擞,没有半点儿醉倒的意思。 小蝶端上解救茶来给二人。云舒小声问:“小蝶,雁儿回来了吗?” “还没了,小姐。” “那眉儿了?” “也还没有。” 云舒看看天色,已经未时了,下午小六子和小顺子还要去当差。雁儿她们怎么还不回来?莫非那臭丫头又去约会相好的了?如果真是如此,云舒也算放心了些,因为小六子和小顺子人都在这里,不可能去跟她约会,那么之前的流言自然不公而破。 不过听烟儿的说法,雁儿在外面肯定有相好的。那相好的到底是谁?她现在更加狐疑,也更有兴趣,女人天生的八卦之心不禁又有些冒头儿。 她回头看看那兄弟俩。想了想道:“哎,小六子、小顺子,反正现在无事,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小六子立刻响应:“好啊好啊,赌什么?” “就赌……赌雁儿那相好的身份如何?” 小六子顿了顿。双手环胸道:“小云舒,你不会又想赖在我身上吧?” 云舒瞥他一眼:“如果是你你肯定跑不掉 。不是你我赖在你身上也没用啊,怎样?赌不赌?” “好,我赌!还别说,我倒挺喜欢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的,她要没相好的,我把她收房算了,反正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也不算少。” 云舒双眼喷火的瞪他,小六子赶紧举手投降,呵呵笑道:“开玩笑的,呵呵,玩笑而已,小云舒别那么小气嘛!赌注是什么?” “赌注嘛……”云舒眼珠一转:“就赌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小六子有些惊讶,双手环胸目光在云舒和小顺子两边转了几圈,然后小声道:“小顺子,据我说知,你攒了不少银子吧?你娘子怎么看起来挺缺银子的啊?莫非你又偷偷藏了私房钱?” 小顺子立时放出一串眼刀子,小六子哈哈一笑:“玩笑、玩笑而已啦!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小云舒,说说看,你觉得那雁儿丫头的相好的是个什么身份?” 云舒想了想:“雁儿这丫头才来京城没多久,接触男人的机会不多,她领采购这一差事时间也不久,据烟儿说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些行为反常,那么是外面人的机会很少,这样的话就多半是咱们府上或者这宅子里的男丁。 再者,听说她时常跟烟儿预支工钱,那么她那相好的肯定是个穷光蛋,要不就抠门得很,或者干脆就是个骗钱的。从以上种种来看,对方多半是咱们府上或这宅子的下人。” 小六子哈哈大笑:“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宅子里的下人,若真是如此,她成日往城外跑做什么?” 对了,还有这茬儿,云舒灵光一闪:“莫非是城南庄子上的下人?” 小六子想了想:“嗯,这倒有可能。” 云舒高兴了:“这是我猜的啊,你不能猜这个,你换一个。” “啊?换什么?” “随便你,反正不能跟我重复。” “那……我就猜他是个车夫吧,我好几次看见那丫头跟车夫聊得挺高兴。小顺子,你猜什么?” 小顺子笑眯眯道:“我猜你俩说的都不是 。” “那是什么?”小顺子但笑不语,云舒和小六子面面相觑,感觉被这家伙钻了空子。 约摸两刻钟后,门房总算有人来报说雁儿回来了,这次她是跟采购的大娘一起回来的。几人等了会儿,总算见雁儿姗姗来迟,几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雁儿有些意外。在门口稍稍犹豫,低着头走到堂上给三人见礼。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云舒见二人都示意自己问话,这是自己的陪嫁丫鬟,也没必要客气了,云舒道:“雁儿,你应该已经及笄了吧?” 雁儿顿了顿:“回小姐,奴婢上个月十七才及笄的。” “哦?是吗?怎么没听你说?” “小姐日日忙碌,奴婢怎能用这等小事烦扰小姐。” 兴许是感受到几人异样的目光,今天的雁儿表现得很规矩。老老实实跪着,问什么答什么,也不像以前那般咋咋呼呼、即便跪着脑袋也翘得老高东张西望的样子。 云舒稍稍停顿。又问:“雁儿,你……也及笄了,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我老早就说过,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的。只要你们尽职尽责,你们的亲事我不包办不强求,只要你们自个儿看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定会置办好嫁妆,风风光光把你们嫁出去。 雁儿。你可有中意人选?” 雁儿怔愣半晌,诧异的偷看云舒一眼,看她神色似乎有些慌张的样子:“小姐。我……奴婢没有,奴婢年纪还小,不想婚配,就想跟在小姐身边。” “哦?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有相好的了?” 雁儿吓了一跳,脑袋垂得更低:“没有。那是别人瞎说,小姐别信。” “真的没有吗?雁儿。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你要有什么光明正大说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我说不定还能帮你一帮,可你明明有事却要瞒着我,要让我知道的话,哼!” 云舒一声冷哼,吓得雁儿身子一抖,赶紧趴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对小姐有所欺瞒,奴婢……奴婢……” 云舒跟她说得如此清楚,她竟然还是一口否认,这倒让人有些意外,云舒跟小六子小顺子兄弟互相对个眼色,二人也有些狐疑 。 云舒思忖半晌,又好言好语道:“雁儿,你……当真没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说我可不帮你了哦!” 雁儿依然一口咬定:“是,小姐,奴婢当真没有,绝对没有。” 云舒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想来想去,设想了无数可能,现在居然一下子落空了,怎么会这样?云舒有些糊涂。 几人正在思忖之间,眉儿走了进来,云舒眼前一亮,看着眉儿快步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云舒越听越惊讶,望着雁儿的眼神也变化无常,小六子和小顺子巴巴的望着,小六子耐不住道:“喂,小云舒,嘀咕什么了?这儿又没外人,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啊!” 眉儿退开两步,低头立在一旁,云舒想了想,抬头抿嘴一笑:“小六子,你输了!” “啊?什么输了?” “方才啊,你输了我相公一千两银子。” 小六子顿了顿:“怎么可能?那……那到底是谁?” 云舒笑眯眯的用下巴指指地上的雁儿:“你问她。” 小六子有些着急,上前一把将雁儿提起来:“喂,小丫头,听说你有相好的了?” 雁儿被突来的袭击吓得脸都白了,愣愣的望着小六子说不出话来,小六子拎着她摇晃几下:“喂,小丫头,说说看,你那相好的是谁?干什么的?” 雁儿脸色刷一下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没……” “哎呀,少装了,我跟你家小姐拿你想好的打了赌,我还输了一千两银子,你不跟我说清楚,那一千两我就不给了啊!” 云舒道:“那可不行。雁儿,说吧,不能让他赖账,那一千两银子我给你做嫁妆 。” 小六子想了想:“也行,不过小丫头,你得让我心服口服,否则我真要赖账的。” 小六子一松手,雁儿依然跪在地上,红着脸诧异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云舒笑眯眯道:“雁儿,我让眉儿今儿个一早就跟着你出门,你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把那些人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那个韩沐是个家徒四壁的穷酸书生,好在他还算孝顺、品性不坏、也有几分才华,你要真喜欢他,我也不反对,愿不愿意就看你自个儿了。” 雁儿张着嘴呆呆的望着云舒半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非常茫然无辜的样子,云舒好笑的看着她:“怎么?不愿意吗?那就算了。” “不是不是,小姐,我……奴婢……奴婢……”雁儿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嘀咕:“奴婢还不知道韩公子心里是不是……” 云舒高兴道:“小六子,你瞧,你输了吧,那人是个书生,不是赶车的,一千两银子早点儿送来啊!” 小六子不以为然道:“那他也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啊?你不一样也输了?” 云舒扁扁嘴:“我输了我给相公一千两银子就是。你输了就得给我相公一千两,相公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给他跟给我一样。反正最后都会到我手里,还不如直接给我。” 小六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啊,我又被你们小两口儿算计了!给银子也可以,不过……哎,小丫头。把你的事儿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让我们也解解疑惑吧?” 云舒点头:“对,雁儿,你如何认得那韩沐的?又如何跟他好上的?仔细说来,不得漏掉半句,否则你们的亲事我就不同意。” 雁儿顶着个大红脸结结巴巴道:“小姐。您……您方才明明已经……” “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万一韩沐是个骗子什么的,你岂不要吃亏?” “不会不会。韩公子满身才气、一身傲骨,才不会做那令人不齿之事。”说完她害羞得低头捂住了脸。在云舒的一再催促下,雁儿总算说出她跟那韩沐的过往,把众人满腔疑惑驱得烟消云散 。 原来,当初云舒从东郊宅子进相府的时候没有带小蝶和雁儿。雁儿丫头生性好动,怎可能成日待在这宅子里。于是她一有空就偷溜进城去瞎逛,逛来逛去遇上在街上摆摊儿卖字画的韩沐。 这书生面相白净秀气,坐在大街上非常扎眼,雁儿也凑热闹过去看看,见他正帮一老妇人写信,写完又一字一句念给老人家听,他字虽写得好,写信却太过文邹,听得老人家自个儿都云里雾里。 雁儿觉得好笑,哧一声偷笑,引得韩书生对她不满,停笔就准备教训雁儿一顿,谁知雁儿嘴皮子相当了得,几息功夫就把韩书生说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书生被个小丫头扫了面子,当即就收拾摊子要走,雁儿却抓着人家不放,非要跟人家理论理论,二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雁儿竟然跟着那韩书生出了城门,到了韩书生家去。 雁儿看见这书生家徒四壁,还有个眼瞎又生病的老娘,韩书生方才被雁儿搅了生意,今天一个子儿都没挣到,已经无米下锅,看老娘饿得晕晕沉沉,他只好放了东西去村里借,却被邻居们一一扫地出门。 这一路雁儿都跟在他后面,亲眼看着这文弱书生如何低三下四,如何被扫地出门,如何空手而归,她心中同情顿生,立刻掏了自己的银子帮他买米买肉,还帮他坐好了端上桌儿,陪着瞎老娘吃饭。 有了这开头,后面雁儿一有空就往韩书生那儿跑,跑来跑去自然情愫渐生。雁儿那丫头是个实在人,既然喜欢了那穷书生,就把自个儿的积蓄全花在了书生和他老娘身上。 那老娘生病,要吃药还要改善伙食调养身体,韩书生要念书要考功名,家里的房子破破烂烂需要修整,还有锅碗瓢盆家具物什需要购置,这样样都需要钱,雁儿那些钱几下子被花得精光,所以才会时时跟烟儿预支工钱,烟儿搜到的那张绣帕当然是给韩沐的。 至于谣言说雁儿跟小顺子外出游玩之事就是那两次小六子骑马带着雁儿出南门正好都被传谣言的人看见,所以便有了那说法,实际上那真的只是凑巧而已,当然主角是小六子并非小顺子。 如此,总算真相大白了,雁儿说清来龙去脉时,柳烟儿也听到了,她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站出来当场给雁儿赔礼道歉,如此此事算是有了个好结局。 第九六零章 回府 雁儿的事情真相大白后,这丫头更是明目张胆的三天两头往外跑,好在她还没有夜不归宿,每日天黑前都匆匆赶回来。 看她说话小声了、动作柔和了,连眉眼儿中都时时含羞带涩,跟以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似乎有天渊之别,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其他丫头拿她说笑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羡慕。 云舒说话算数,只要雁儿跟那韩书生的事情成了,从小六子那里赢来的一千两银子就给他们做嫁妆。*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版文字更新*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不过中间却出了点儿意外,雁儿兴冲冲的去跟韩书生提了此事,原本以为韩书生会欣然接受,结果却恰恰相反,韩书生一口否决,说是自己现在功不成名不就,不能接受雁儿的好意。 他如果现在娶了雁儿,以后即便得了功名,也会被人误以为是借了雁儿主子的势力,而非靠他自个儿。如果他连功名都得不到,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就白瞎了,也配不上雁儿,所以他请雁儿等他几年,等他金榜题名之时一定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 雁儿这丫头回来说时满脸红光、羞羞涩涩,就像浸泡在蜜糖中一般甜得腻人,不知为什么,云舒心里却有些异样的念头闪过,她想了想,玩笑道:“那······雁儿,你可得追着韩书生抓紧了,否则那一千两银子被我花光了,就没你的份儿了哦!” 雁儿脸上一红,“小姐·您又笑话人家。” “我可不是笑话你,我实话实说,这一十两暂且放在这儿,你们八个人都是跟我从老家来的,我得一视同仁,你们谁先找到如意郎君谁先出嫁这一千两银子就是谁的,嫁晚了可就没这种好事了哦!” 在场几个丫头闻言都纷纷脸红,柳烟儿道:“小姐,就算您给奴婢一万两·奴婢也不会出嫁的,奴婢铁了心这辈子都跟着您 。” 柳烟儿这话一出,另几个丫鬟脸色各异,原本喜气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云舒笑道:“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男女之情,等你找到情投意合的,说不定哭着喊着要嫁人了!” 云舒顿了顿,留意下几个丫头的脸色,特别是那小曼丫头·见她笑得憨憨傻傻,似乎她本就如此一般,云舒道:“小曼,你······今年多大了?” 小曼对自己被突然点到名非常错愕,她怔愣半晌才赶紧走出来双膝跪地道:“小姐,奴婢年底就及笄了!” “哦?那你可有意中人?” 小曼脸上一红,又摇头又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小姐,奴婢…奴婢也要伺候小姐。” 云舒抿嘴笑笑,若有所思的看她:“是吗?” 小曼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夫人要奴婢安安分分伺候小姐用一辈子,奴婢就安安分分伺候小姐一辈子。” 云舒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管是她说话、她的表情、她的动作·看不出半丝破绽,好似这人真的非常憨傻一般。或者事实当真如此?蓉儿看到的那一幕只是误会?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不过小顺子已经派人连夜赶往云州,彻查小曼的身世家人亲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云舒决定暂时放下此事,对小曼点点头让她退到一旁,转而又对雁儿道:“雁儿,你如今有何打算?” 雁儿顿了顿·狐疑的望着云舒:“小姐·您的意思是?” “你和韩书生的事情暂时成不了,你现在打算继续留在我身边当差?还是去韩书生那边照顾?” 雁儿脸红道:“小姐·奴婢从没想过离开小姐······” 云舒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韩书生家住南门外·路途遥远,你每日跑来跑去不仅忙碌辛苦,这边差事当不好,那边也照顾不好。你若真想去韩书生那里,我也不拦你,这样的话府里的差事你就不用管了,另外换个人当差就是,你就专心去书生家照顾吧! 不过雁儿啊,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跟韩书生无亲无故无名无分的,你就这么松送上门儿去天天照顾他老母,这事儿成了还好,要是不成……” “不会的,小姐,韩大哥跟我发誓说……说他金榜题名之时一定会……会······”看她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云舒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那好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愿意、不后悔就行 。” 雁儿稍稍犹豫:“小姐,能不能……” “什么事?直接说吧!” 雁儿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小姐,您知道韩大哥家的境况,我……我攒的银子已经···已经全部花光了,能不能······”说到这里,雁儿似突然想起什么:“小姐,奴婢还是留下来当差吧,奴婢已经跟烟儿棒铟儿和蓉儿二人回来禀报,说是韩书生家境确实非常糟糕在韩书生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相信他这次秋试一定能有所获,而且韩书生和他母亲对雁儿都非常好,也很听雁儿的话,母子二人的生活现在都靠雁儿一个人照顾。 另外,如云舒事先安排的那般,雁儿以后就住在南门附近隶属王家的庄子里,离韩书生家只有一里多的路程,又近又方便,柳烟儿和蓉儿是亲眼看着雁儿安顿好才回来的。 如此云舒也算放了心,此事暂且放下·然后每日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小顺子依然忙碌,不过只要没有离开京城,每天傍晚都匆匆赶来陪着;二毛已经被送往聚贤书院,一旬才回来一次;老爹则每日拎着个酒壶进城到东门口附近那茶楼去听说书,顺便看看热闹,然后回来说与云舒听。 如此平静安宁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天老爹乐呵呵的回来找云舒道:“云舒啊,听说了吧?宫里又要开始选秀了·呵,你没见城里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热闹得很了!”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想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似乎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看老爹兴致满满的样子:“爹,宫里选秀跟您有什么关系啊?您为何如此高兴?” 老爹笑呵呵道:“嘿,怎么没关系?听茶楼里的人说,相府王家今年有两位小姐入选,她们一进宫肯定能封妃,那两位小姐不就是小顺子的妹妹?也是你的小姑子啊,对吧?” 云舒顿了顿:“爹·瞎说什么了?小顺子名义上是有两个还未出嫁的妹妹·不过九妹早就定过亲了,而且已经…···唉·反正最多只有一个,王家在宫里已经有一位封妃的了·还送那么多进去干啥?” “嘿,不管送去几个,有一个也好啊,啧啧,生在富贵之家就是好,你看,一出嫁就是这么妃那个妃的,这种事情咱们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啊 !” 看老爹一脸羡慕的模样,云舒皱眉道:“爹,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难处,再说真进宫了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你看咱们村儿的云香,当初费了那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来了京城,选了秀还进了宫,折腾来折腾去差点儿小命儿都没了,最后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被遣出来送给个将军了吗?” 老爹怔愣片刻:“啊?云舒,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云香是皇帝佬儿特准赐婚的吗?怎么就差点儿丢了小命儿?这从何说起啊?” 云舒顿了顿,暗地吐吐舌头,瞧瞧,一不小心说漏嘴,撒谎真不是好事,时时都要圆谎,她干笑两声敷衍过去,心里暗暗思忖十妹的事,好久没见十妹,她准备这么久,凭着她的美貌和背景,这次进宫应该会平步青云吧? 晚上,小顺子回来,二人依旧躺在**闲聊,云舒问起选秀之事:“小顺子,十妹真的要进宫选秀吗?” 小顺子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的意思,云舒想了想,撑起身子道:“小顺子,十妹······是她自个儿愿意去的,还是······” “还是什么?” 云舒抿抿嘴,这样说自己相公好像不太好啊?小顺子追问两遍,云舒眨眨眼,故意玩笑道:“莫不是你这个族长刚刚接位,怕族里不稳,朝中地位也不安定,所以特地送了十妹去迷惑皇上吧?” 小顺子顿了顿,继而好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 云舒耸耸肩:“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了,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能算数的,得由族长长老商议衡量过后才能决定对不对?” 小顺子捏捏她鼻子:“算你聪明。不过…···就算真的要送一个进宫,咱们王家的女儿貌美的有才有能的自愿进宫的多得是·不一定非得送十妹去。当然她自个儿要是愿意,送她去最好不过,皇上那里也好交代 。” “哦?当真是十妹自个儿愿意的?她那性格好像······不太适合宫里那种地方吧?” 小顺子双手置于脑后靠在枕头上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不过徐姨娘亲自把族里的长老们都找过了,呵,生怕我挡了她女儿成妃似的,无知妇人!” 看小顺子一脸不屑的样子,云舒本还想问几句,张张嘴还是没出来。二人沉默片刻·云舒突然想起九妹:“哎,小顺子,九妹怎样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小顺子顿了顿,想了想道:“她?她现在应该在南面两百里外一座小庵堂里静修吧!” “是吗?你派人跟着她去过?” “不是我派人,她毕竟是我们相府的人,我王家眼线遍布天下,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云舒撇撇嘴:“你别太得意,人家九妹是心胸坦荡,没必要躲着你们。哎,还有还有·跟九妹定亲的那户人家没找上门来?” 小顺子望着屋顶淡淡道:“找过了,刚刚处理完,浪费我半个月的时间。娘子,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人如何?” 云舒却兴致满满:“找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了?哎,说说,说说嘛!求你了,小顺子,相公,夫君~~~” 小顺子被她扰得没办法,只能坐起来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来九妹的事情项家早就得到消息,可一直没有发难,小顺子这边族里的事情又多又繁琐·一直说抽空去退亲却一直没抽出空来,这事儿就被暂时搁置了,直到前不久九月底的时候,到了项家与九妹定亲的日子,项家竟然敲锣打鼓抬着花轿上门来迎亲。 九妹都出嫁了,项家自然不能如愿,两家在相府门口僵持了大半天,王老爷和王夫人连连赔礼道歉·项家却不依不饶·甚至要拎着家伙事冲进府去抢人,小顺子小六子和卫禹三人都赶回去拦住·跟那项家人也动了手,那相府门前乱成一团·最后还是静安王妃赶回来给两家说和才暂时平息下来。 王家说双倍返还项家的聘礼,项家不依,还是坚持要娶王家的小姐,说九妹走了,还有十妹,他们想把十妹娶回家 第九六一章 意外 云舒看二人都不说话,便开口道:“十妹,听说今天你家姨娘在帮你选丫鬟,是吗?” 十妹顿了顿,抬眼看看云舒,转开头淡淡道:“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哦?不是说她选的是要跟你进宫的丫头吗?你怎么······” “二嫂!”十妹突然抬头打断云舒,微着道:“二嫂,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我却觉得您就像我亲姐姐一般亲和投缘;还有大嫂,这府里除了姨娘,就大嫂对我最好了。” 她轻叹一声站起来缓缓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景物:“我能在家里待的日子不多了,方才我求了姨娘和夫人,希望这几日能轻松轻松,不再学那些劳什子东西,走走亲戚四处看看,否则…···以后想见都不容易了 。 姨娘和夫人好不容易答应,我立刻就出了院子往这边来,仔细想想,我能去的地方没几个,熟识的人也就只有大嫂和二嫂了。大嫂、二嫂,就算妹妹求你们,这几日能不能抽出空来陪妹妹几日?就当送妹妹最后一程如何?” 云舒看十妹一脸伤感、满腹感慨的样子有些诧异,她回头看大嫂,大嫂捂嘴轻咳一声,软绵绵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我这身体……咳咳!” 十妹坐到她床边:“没关系,咱们平时在一起也只是聊聊天说笑说笑,我们就如以前那般一起轻松玩乐说笑就好,大嫂·你要按时喝药,一定得快快把身体养好,就算为了芙儿和弘儿,也得快快好起来啊!” 云舒也点头道:“是啊,大嫂,你可得快快好起来。只是···…你这边的丫头太过怠慢,要不这样吧,大嫂、十妹,这几天你们都搬去我那院子好了。” 十妹眼前一亮·顿时高兴得跳起来:“好啊好啊,二嫂,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眨眼间,十妹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那轻快的身影与方才的忧郁伤感完全不同,就像突然间恢复到以前那天真烂漫的美丽十妹一般。 大嫂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推辞道:“二弟妹,那怎么行了?我们过去了,二弟上哪儿歇息去啊?” “没关系的,就几天而已·我那院子也不小,腾两间客房出来不成问题,放心好了,大嫂,要不我也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不用,二弟妹,真的不用,我现在还染着病了,真不能去,再说……” “好了好了·大嫂,太医待会儿就来,他要是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还做什么太医?放心好了,没事的,烟儿、蓉儿,快来,帮大嫂收拾东西,再给这院子看门的婆子说一声,要是大哥回来让他去他那些个小妾屋里就是,大嫂这几天忙·没空理他。” 大嫂的反对被完全忽视·云舒自顾自的一阵安排,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还找了软轿把大嫂抬了就往自个儿的竹林小院子去 。 她们慢悠悠的回到小院儿·十妹也拎着包袱兴冲冲的来了,不过与之同来的还有两个顶着死人脸的老婆子,她们紧跟在十妹身后,十妹站座说话稍有不妥她们都板着脸低声提醒:“十小姐,您的裙子没理好 “十小姐,笑不露齿!” “十小姐,您的声调太高了!” “十小姐……” 云舒算了一下,短短一刻钟时间,十妹就被两个婆子提点了十八次!如此两个门神立在一旁当真扫兴,云舒和大嫂对望几次,又询问的看向十妹,十妹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对了,大嫂、二嫂,这两位是我的教养嬷嬷,我家姨娘说必须把她们带上,否则就不让我过来住。” 云舒笑道:“十妹生性跳脱,要驯服她肯定不容易,两位嬷嬷辛苦了,现在我们姑嫂几个说说贴己话儿,外人在场不方便,两位嬷嬷请下去歇息歇息,用点儿点心吧!迎春!” 迎春踩着小碎步走到两位嬷嬷身前:“嬷嬷,这边请。” 二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位嬷嬷板着脸道:“多谢二奶奶好意,我们奉夫人之命,在小姐进宫之前务必寸步不离的跟在小姐身边。” 云舒抿嘴轻笑一声:“哦?你的意思是夫人还不放心十妹跟我和大嫂这两个她的亲媳妇在一起?” 两嬷嬷低头淡淡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请二奶奶谅解。” 云舒低头缓缓拨弄茶杯不说话,迎春看看云舒的脸色,然后走到两位嬷嬷中间,亲热的挽起两位嬷嬷的胳膊笑呵呵的拉着就往外走:“哎呀,嬷嬷,你们来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晚辈早就想结识二位,可二位一直抽不出空来。今儿正好,走走走,咱们出去聊聊,上次奶奶赏奴婢那一小坛供酒还没喝了,晚辈今儿就拿出来孝敬孝敬二位····…” 迎春乐呵呵的挽着二人往外拖,二位嬷嬷不想走,赖不住力气不小又热情非凡的迎春,迎秋和烟儿见之也过去帮忙,几个丫头硬是簇拥着把两位连连回头有嘴说不清的嬷嬷给带了出去 。 等二人走远了,十妹长长吐口气,坐得笔直笔直的背也弯了下去:“唉,总算走了,二嫂,还是你有办法!” 云舒笑笑:“十妹,你方才过来不还一个人吗?她们怎么来了?” 十妹苦着脸道:“我也没办法,方才回去拿东西时正好遇见夫人,她就把这两个嬷嬷派过来了,唉!真不痛快,我都要走了,还要这么管束着我!哼,我要是真当了娘娘,第一个就······” 说到这里,十妹赶紧停下,抬眼看看云舒和大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着玩儿的·你们别当真啊!” 云舒无所谓道:“那有什么关系?凭着咱们家十妹的才貌,做个娘娘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怎么想就怎么做,我支持你。” “不妥吧,十妹,你····…咳咳咳~~~~”大嫂突然捂着嘴一阵咳嗽,十妹赶紧过去扶着她:“大嫂,怎么样了?怎么越咳越厉害了?太医怎么还没来?” 云舒也皱起眉头:“大嫂,你真是风寒吗?怎么这么严重?”嫂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白着脸捂着胸口摇摇头:“没事兴许……兴许是上次小产没养好,最近又染上风寒,所以······” “小产!什么时候?”云舒惊呼一声,十妹回头诧异的看她,“二嫂,你不知道吗?” 云舒撑着桌子站起来,扶着蓉儿慢慢走过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十妹犹豫的看看大嫂,大嫂扶着额头苦笑一声:“算了,都过去了别提了!” 十妹轻叹一声摇摇头,云舒看大嫂确实不怎么好的样子,赶紧招了婆子把她抬去客房休息等待太医前来。二人在院中等待之际,十妹自个儿说了缘由。 大嫂小产是她回娘家那几天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了怀孕,她的丫鬟金喜被另一个丫鬟米儿误杀后,她便回娘家去散散心,不知在娘家发生了什么,过几天被小六子接回来时已经是难产过后虚弱得像死过一回的样子。 十妹抽空来看过大嫂几回,问她小产原因她一直闭口不言所以这各种细节怕是只有大嫂自个儿知道 。 云舒想想,自己去城东宅子住了近两个月时间,走之前大嫂就已经回了娘家那么离她小产的时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前几天小六子来城东宅子提都没提这事儿,看他乐呵呵的样子就跟没事儿人一般,唉!大嫂和小六子这对夫妻,还真不好说…… 好不容易等来太医,太医把脉把了近两刻钟,出来时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开药方儿。据老太医说,大嫂身子这么差,主要还是她心病太重精神不好身体怎么都好不到哪儿去,药方只能治身不能治心要想病人快好,只能解开她的心结。 云舒差人送走太医与十妹对望半晌,十妹长叹一声:“唉,要除大嫂的心病,咱们怕是不行啊,二嫂,你跟大哥挺熟的,你帮个忙呗!” 云舒想了想,或许真的是,大嫂的心病只有大哥才能除,或者……对了,还有孩子!云舒立刻差人去把孩子带回来。 傍晚时分,芙儿和弘儿一起回来,同来的还有小六子小顺子。小顺子一过来就搂着云舒责备道:“云舒,大嫂好好的在自个儿院子修养,你把她搬来这里做什么?你自个儿都不方便,怎么照顾得了大嫂?” 十妹闻言低下头去,芙儿和弘儿径直跑进去找大嫂。他们来到门口时,见小六子坐在床边,芙儿拉着大嫂的手说话,弘儿爬上床,靠在大嫂怀里撒娇,多么和睦幸福的一家人啊,看上去当真温馨,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小六子大嫂一家人没待多久,又一起颤悠悠的回去了,云舒将他们送到门口,看大嫂面色一下子红润了不少,眼神也安稳平静了许多,看来暂时可以放心了。 小顺子搂着云舒轻轻摇摇她,小声道:“云舒,你怎么把十妹也招来了?你不怕夫人和徐姨娘找你麻烦?” 云舒怔愣一下,回头见十妹正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咬唇扭着手帕不知所措,云舒暗地揪小顺子一把:“相公,今儿晚上你睡书房,十妹和我一起睡!” “啊~~~,小顺子诧异的张大嘴,难得看他傻眼的样子,云舒对他眨眨眼,然后挽起十妹一扭一扭的进屋去,小顺子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继而赶紧追上去:“娘子,不行啊…” 不管小顺子如何说,云舒就是不松口,到了晚上他干脆先进了屋就不走了,十妹尴尬得不行,可又不想回她自个儿的院子,结果小顺子一个人睡上房,云舒和十妹一起睡的客房 。 十妹很高兴,一上床就高兴得在**滚来滚去,最后四仰八叉躺在**望着帐顶:“二嫂你不知道,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陪着我睡觉。二嫂,过来过来,你睡里面,哎呀,你的肚子这么大了?我可不可以摸一下?” 云舒笑笑:“当然可以,来,摸这里!”云舒拉着她的手贴在肚子上片刻后,十妹惊呼一声:“哎呀,他在动!” 云舒笑道:“那当然,他现在已经五个月了,五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型,有手有脚,还会在肚子里伸懒腰揉眼睛,你打扰了他他就会踹你。” “真的吗?真的吗?我再摸摸,哎呀,又动了!又动了!”屋里两个人玩得开心屋外的人却是眼馋得红了眼,他背着手在院中转来转去,再次拉了个丫鬟去敲门。 门口一有响动,云舒和十妹立刻停下,二人暗暗偷笑,门外丫鬟道:“二奶奶,二爷请您回房。” 云舒淡淡道:“回去告诉二爷,让他早些歇息,我和十妹都脱了衣服安寝了!” 丫鬟走了,二人细听外面虽五声音,云舒几乎能感受到外面那双喷火的眼睛正瞪着自己,十妹小声道:“二嫂二哥不会······不会对我发火吧?我好怕他的!” “嘘!放心,有我在,他不敢。” 二人等了好一阵,外面那人似乎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二人也懒得等了,真的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 云舒侧着身子望着平躺的十妹,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的望着帐顶云舒想了想小声道:“十妹,你······真的要进宫吗?” 十妹回头看她:“我…可以不去吗?” 云舒顿了顿尴尬的扯扯嘴角,十妹转开头依然望着帐顶长叹一声:“唉有什么办法了?我家姨娘等着我为她挣身份挣面子,夫人也等着我上位了好打压三姐,我不去能行吗?” 云舒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都到这份儿上了,能说不去吗?半晌后,云舒轻叹一声:“那……你什么时候走?” “冬月十五就要进宫住到储秀阁去 。” “冬月十五吗?”,今天冬月十一,还有四天,果然日子不多了,这么天真可爱美丽的姑娘就要跳进那大火坑了,云舒心里满满都是惋惜,可她却无能为力;十妹定定的望着帐顶良久,在云舒就要睡去之时,她突然轻笑一声。 云舒模模糊糊道:“十妹,你笑什么?” “二嫂,你说是…···要是现在逃出去,会怎么样?” 云舒顿时头脑清醒:“十妹,你说什么?” 十妹回头笑笑:“没什么,我说笑的,不过······要是真能逃出去的话,我一定逃出去,二嫂,你说二哥会不会派人来追我?” “这个……” “呵,就算二哥不派人追我,族里也会派人追我,我家姨娘找了那么多人,才让族里长老们都同意送我进宫,我要了,我家姨娘怕是也活不成了。要是这样的话,二嫂,你说我还能逃出去吗?” 这个问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十妹似乎也没有真想听自己回答的意思,她淡淡的嗤笑一声:“我不想进宫,姨娘族人却偏要我去,我想逃走,却要顾及姨娘安危,进宫迟早都是死,逃走姨娘会死,我不能让姨娘死,只能让自己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云舒吓了一跳:“十妹,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才十六岁,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过,活着就有希望。参加选秀的个个都是美女,万一······万一皇上没看上你了?到时候家里族里都有交代了不是?” 十妹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云舒:“二嫂,你觉得我这张脸,皇上会看不上我吗?” 云舒愣了一下:“这个……我是说万一·`····” 十妹却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定定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云舒被她吓到了,赶紧撑着床坐起来,“十妹,你怎么了?十妹?” 云舒一边摇晃一边叫她,她却全无反应,好一阵过后,她突然高兴的一拍巴掌:“对了,就这么办 !” “怎么办?十妹,你在说什么?” 十妹回头扶着云舒肩膀道:“二嫂你真好,来,咱们睡觉吧?” “十妹,你方才在说什么?说清楚一些啊!” “没什么,真没什么,二嫂,你快休息,休息好了小侄子才长得好,来来咱们睡觉。”十妹把云舒安置好,自个儿也躺下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她的呼吸便均匀绵长起来,云舒试着叫了她几声,没有应,依然呼吸均匀绵长,真的睡了? 这丫头,今晚说话怎么怪怪的,她到底想做什么?云舒满腹疑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十妹依然在云舒院子陪着云舒说笑闲聊,还陪着她把这大院儿都走了一遍,把各房各屋各院儿都介绍了一番。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完全没有半丝忧愁,跟昨日刚见到时完全不同,云舒心里虽觉奇怪,心想她在家的日子不多,陪她高兴一下也好。 如此一直游玩到傍晚时分,等小顺子回来,十妹便起身跟云舒告别这次怎么留都留不住。云舒愣愣的望着十妹的背影出神,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一旁的小顺子没好气道:“还在看走都走远了!真是的,为个小妮子,连亲相公都不要了,幸好她是女的,否则······哼!” 云舒回头看小顺子,见他满脸醋意,好笑道:“相公,她是你亲妹妹啊!” “亲妹妹也不能跟我抢娘子今晚哪儿也不许去必须跟我睡。” 云舒好笑的抽抽嘴角,这家伙真的还是那个睿智非凡的小顺子吗?罢了罢了,有个心疼自己的相公也好好事她和小顺子挽着手回屋,暂时把十妹之事放在一旁。 冬月十三,云舒整顿好后,带着一众人等去大嫂院子,半路走到花园时,看几个丫鬟匆匆跑来,神情相当慌张,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迎秋过去把那丫头叫过来问起缘由,丫头急慌慌道:“回二奶奶,十小姐方才亲手为夫人熬燕窝,半路不知为何打翻了火炉子,手上和脸上都烫伤了,奴婢正要去找管家 。” 云舒闻言相当诧异:“什么?烫伤了脸?!很严重吗?” “是的,小姐,奴婢方才看了一眼,见十小姐半边脸都······都……” 云舒怔愣半晌,迎秋放走丫头,那丫头又匆匆跑开去报信儿。 好一阵过后,云舒回过神来,“迎秋,方才是不是有个丫鬟来说十妹烫伤了脸?我没听错吧?” “是的,二奶奶,奴婢也听清楚了!” “走,去十妹院子看看!”一众人又急匆匆的赶往十妹院子,他们去时那院子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府里的主子们都到得差不多了,王夫人铁青着脸坐在院中,徐姨娘哭得死去活来瘫软在地上,两个丫头扶着她也是哭哭啼啼。 而徐姨娘旁边不远处一个火炉子打翻在地,炭火已经焦黑焦黑,还在冒烟儿,应该是被水生生浇灭的,仔细看,炭火之中似乎还有几滩血迹。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真的出事了!她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十妹跟自己的对话,她笑颜如花的望着自己说:二嫂,你觉得我这张脸,皇上会看不上我吗? 难道······难道······不不不,对女人来说,容貌比生命还重要,让她毁容跟杀了她没有区别,十妹她怎么可能…···?不不,肯定是个意外,十妹她绝不会做这种自残的事。 云舒抚着胸口深呼吸几下,本想进去看看十妹,太医从房里出来跟王夫人说了几句,王夫人脸色难看之极,徐姨娘当场就晕死了过去,院中一片混乱,丫鬟们急匆匆的进进出出。 眉儿和烟儿把云舒护在后面,烟儿劝道:“小姐,现在这么乱,万一把您磕着碰着不得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奴婢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报给您。” “是啊,小姐,回去吧!” 云舒衡量一番,见这院子确实太乱,现在进去多半也看不到十妹,她也只能作罢,暂且先回去,等人群散了,十妹安定下来再过来看看。于是,云舒把柳烟儿留下让她守在门口,带着其他人一起回了自己的竹林小院儿。 第九六二章 来晚了 云舒回到院子左等右等,总不见柳烟儿回来,她又差了个小丫鬟过去看看状况,等待之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且小顺子就坐在床边,云舒有些意外:“小顺子,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已经回来一两个时辰,做了很多事情了!” “啊?是吗?怎么不叫醒我?对了,十妹那边怎样了?她的脸没事吧?” 小顺子轻叹一声摇摇头,云舒怔愣片刻,“摇头做什么?什么意思啊?” “她的脸伤得太重,怕是这辈子都……” 云舒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想起记忆中那张美丽得过分的脸蛋儿,如此天生尤物怎会突然就没了?十妹她受得了吗?她这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啊!云舒的心微微发疼,她拉着小顺子的手:“宫里那么多太医,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小顺子微微摇头:“父亲进宫求了太医,擅长烧伤的太医都来看了,那张脸能稳住伤势不再溃烂都不容易,要完全恢复绝无可能,就算天下第一神医,给她植皮易容都未必能行。” “这么严重!她才刚及笄,年纪轻轻,以后还有那么多好日子等着她,怎么会……” 小顺子安慰的拍拍云舒肩膀:“算了,事已至此,兴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命?云舒又想起前几日十妹跟自己同床时的表现,这真的是命吗?她轻轻叹口气 。小顺子将她轻轻搂进怀里,用脸颊摩擦她的头顶:“别胡思乱想,这只是个意外。” 云舒沉默片刻,想起选秀一事,抬头道:“小顺子,那十妹还进宫么?” 小顺子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她现在那模样,如何进得了宫去?” 也是,照小顺子的描述,她现在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了,偌大一个王家竟送个‘丑八怪’到宫里去岂不是欺君吗?或者这正是十妹所期望的,只是……这代价会不会太高了些,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的日子明明那么美好。 唉~~~云舒又是一声长叹,小顺子一直搂着她轻声安慰。 晚饭后,小顺子带着云舒在小院门口散步。云舒时不时望向十妹院子方向,不行,她还是放不下。于是她停下来:“小顺子,咱们去看看十妹好不好?” 小顺子微微皱眉:“云舒,你肚子已经起来了,大夫说不能乱跑。” “没事的,反正又没多远。就在咱们府里,还有你陪着,能出什么事?去吧去吧?哎呀,去吧,小顺子,要不我今晚都睡不着。” 赖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小顺子只得答应,他叫了个软轿过来,自个儿跟在旁边走着过去。他们到十妹院门口时。那里寂静无声,周围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儿,连带院子里也静悄悄的。烟儿先进院子去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出来应,云舒和小顺子对望一眼,这院子怎么感觉像个没人住的废院?明明今儿上午还热闹非凡的。 无奈。烟儿只能挨着一扇一扇门的敲过去,敲到下人房时。总算有个老太太伸出头来,烟儿道:“婆婆,你们院子的人了?怎么都不见了?” “啊?你说什么?”婆子大着嗓门儿喊。 “我说你院子的人了?丫鬟们了?都上哪儿去了?”烟儿也拔高声音凑近她耳朵边喊,婆子摸摸耳朵:“哎呀,丫头,你小声点儿,我耳朵都要震聋了!” 烟儿退开两步小声嘀咕:“你自个儿听不到,我只能大声些了。” 婆子四下看看:“哎,是啊?人上哪儿去了?” 雁儿有些茫然,这时云舒也下了软轿,挽着小顺子的胳膊进了院子,看这空荡荡的院子,二人也觉得奇怪,云舒道:“烟儿,怎么回事?” 烟儿回头,过来行礼道:“小姐,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奴婢挨着屋子找了,就只找到这个耳朵不太好使的婆子 。()” 那婆子走过来道:“谁说老奴耳朵不好使了?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云舒点头道:“老人家,你是这院子的人?” “是啊,老奴在这院子看门看了几十年。” “那……你们院子的人了?”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啊,多半是去吃饭了吧?唉,反正这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中午小姐一出事儿,夫人就把姨娘挑来的丫鬟全都遣走了,之前加上打杂的还有十来个丫头,这下子怕是剩不了几个了!” 看老太太连连叹息的模样,云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你们小姐不是才刚受过伤吗?怎么就把丫鬟遣散了呢?你们小姐不需要人伺候吗?” “呵呵,二奶奶是个好心人,您是来看望我们小姐的吧?” “是啊,你们小姐在哪里?” “唉,二奶奶您来晚啰,小姐已经走了。” 云舒心中一惊:“你说什么!不是说太医已经把她的伤势稳下来了吗?怎么突然就…” “小姐您误会了,小姐还活着,不过她已经去了西面燕山寺,怕是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了吧!” “燕山寺!”云舒惊讶的回头看小顺子,小顺子也有些惊讶,皱眉想想,问那婆子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多久,可能现在才刚出城门吧!” “十妹她……她才刚受过伤,为何不留在院中静养,反而要送去那寒山寺了?是谁做的主?你们姨娘了?” “二奶奶息怒,是十小姐她下午醒来时求的夫人,坚持要去西面燕山寺静养 。咱们家姨娘也跟过去了,正因为主子都走了,咱们院儿里的丫鬟才被夫人遣走的。二奶奶,您请回吧,这院子没几个人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废了吧!唉~~~~” 婆子的长叹声在云舒耳边悠悠的打转,她的心也跟着那长叹声变得忧郁起来,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也没缓过来。 小顺子看他眉头微蹙、脸色淡淡的样子有些心疼,他轻轻抚摸云舒的头发道:“云舒,别难过了,你要是……实在想看十妹的话……这样吧,等几天,等我安排好了,太医说你能出门咱们就一起去燕山走一趟,如何?”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的抬头,见小顺子眼里满满的担心,她的心渐渐变得温暖柔和起来。说来自己跟小顺子成亲这么久,他天天都是忙啊忙的,还没带自己出过远门儿了,能借此机会走走逛逛也好,云舒高兴的点头道:“好啊,你说话要算数!” 小顺子看她总算恢复了精神才算松口气,也笑着点头:“好,放心吧,我尽快安排好。” 二人躺在**,云舒把玩着他的衣襟道:“小顺子,你说十妹这事儿真的是意外吗?” 小顺子毫不犹豫道:“应该是!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十妹更是如此,她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 “可那天晚上她跟我一起睡时问我用什么办法才能不进宫,我觉得……” “不会的,云舒,你想多了。如果她真的想躲避,办法不只一条,她大可以像九妹那般找机会出家就是,没必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现在那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死了吗?……”云舒皱眉想了会儿,突然撑起脑袋:“小顺子,要是我不小心弄伤了毁了容,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小顺子怔愣片刻,继而好笑的捏捏他鼻子:“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 “才没有了,人生不如意十之**,谁知道下一刻会怎样?你说,要是我真的面目全非了你会怎么办?” 小顺子故作认真的想了会儿,然后低头严肃的看着她:“娘子,即便你面目全非你也是我的娘子,大不了我寻遍天下名医帮你医治,一定要把你治得比现在还好看 。” “那……那万一治不好了?” “不会吧?听说有位怪医可以植皮换脸,我就算翻遍全天下也要把他找出来给你治好。” 云舒眨眨眼,突然想起那巴先生,还有改容换面的大锤,他们不告而别,现在上哪儿去了呢?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云舒?云舒?想什么了?怎么又走神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我在想,哎,小顺子,那我们把那怪医找回来给十妹换脸好不好?” “这个……”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云舒一阵撒娇般的摇晃,小顺子只有缴械投降:“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娘子,夜深了,咱们睡吧?” 他们好不容易躺下,云舒又撑起来:“小顺子,方才的话还没说话了?” “别起来,当心凉着了,躺着!咱们躺着说,啊!” “那好吧,小顺子,你说万一我被毁了容,面目全非了还找不到大夫,再也治不好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臭丫头,你在脑袋瓜里成天胡思乱想什么了?快睡觉了!” “不行,你先答了才睡,你想好了啊,答得不好我翻脸啊!” “好了好了,实在不行我自个儿也把自个儿毁容了,咱们夫妻俩一起丑怎么样?” 云舒想了半晌,高兴得又要撑起来:“好好,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记住了啊!” “好了好了,为夫遵命就是,来,快躺下,别着凉了!” 第九六三章 散步 因为小顺子还有事情要忙,去看九妹的事得搁置几天。今天天气不错,云舒让丫环们在院中安好了躺椅,坐在上面晒太阳,顺便叫几个留守的小丫鬟过来问问这些日子府里的情况。 可惜小丫鬟们太过怯弱胆小,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多是哪个丫头打翻了碗盘、哪个婆子欺负了小丫头、哪个主子责罚了小丫头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云舒自从查出身孕后,周围所有人都把她当瓷娃娃一般供着,不管做什么都有一大群人小心翼翼的跟着看着,生怕自己出半点儿纰漏,连一向看不惯自己的王夫人和卫莹莹都不来找茬儿了 。 这种日子好也好,安逸清静,只是有些清静得过头了,成日吃了睡睡了吃,让她感觉自己活着的意义就只有生孩子一般。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爽,虽然非常疼爱期待肚子里的孩子,但总不能还没生下来,就没了自己的日子吧?所以,偶尔听听丫鬟们的闲话琐事也不错。 云舒心不在焉的吃着零嘴儿,旁边低头站着的小丫鬟说几句便怯生生的偷看云舒一眼,说几句再偷看一眼,生怕哪句话惹恼了主子也把自己痛打一顿。 可她又希望能说几句主子爱听的话,说不定主子一高兴就赏自个儿几两银子,这比辛辛苦苦一个月挣得还多,多划算啊!以前看其他份位高的姐姐们拿赏钱她就羡慕得不行,早就想讨好主子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可是主子到底想听什么了?她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一边小声的说。 云舒扫了一眼这小丫头,看她不过**岁年纪,虽然总是畏首畏尾怯生生的模样,看她眼神倒是机灵。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表现已经不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云舒淡淡的问了一句。 小丫头身子一颤,又偷看云舒一眼,见她不像生气,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回二奶奶,奴婢名叫小草。” “小草吗?你来这院子多久了?” “回二奶奶,奴婢是去年年底才进的府。” “哦?那……比我也先来没几天啊!” 小草赶紧跪下:“奴婢卑微,不敢跟二奶奶相提并论。” 云舒笑笑:“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闲话而已,起来吧!” 小草偷瞧云舒,怯生生的谢过后爬起来。云舒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打量一番:“你……是京城人士?” “回二奶奶。是的,奴婢爹娘都是王家的家生子。” “哦?那你爹娘在哪里当差?” “回二奶奶,奴婢爹娘在京城东郊十里外的庄子上当差 。” 原来是家生子。这种爹娘是奴仆的,子女一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注定这辈子都要为奴为婢,云舒心中同情顿生,对这小丫头也多了几分好感。她回头道:“烟儿,赏小草十两银子。” 小草闻言呆愣半晌,直到白花花的银子送到眼前才反应过来,她赶紧跪下磕头拜谢,云舒点点头:“嗯,你好好当差。下去吧!” 小草双手握着银子半低着头退开,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瞧。她走路脚步都有些一蹦一跳的感觉,果然还是个孩子,云舒好笑的摇摇头。这时,烟儿过来小声道:“小姐,只是问几句话而已。她又没说什么有用的,赏她几百文足够了。为何要给十两银子?” 云舒回头,见这烟儿丫头颇为心疼的样子,云舒好笑道:“烟儿,我们离开一两个月,小草丫头一直留守院子,不仅把院子打理得紧紧有条,相公的起居生活也伺候得不错,十两是多了点儿,鼓励她一下也未尝不可。” 烟儿却不以为然:“小姐,留守院子的又不只她一个,再说姑爷的起居怎么也轮不到她来伺候……”说到这里烟儿突然停住,回头小心的看向云舒,好似说错话了一般。 云舒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她想了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离开这段日子,把这院子的一等二等丫鬟全都带走了,剩下的除了这些打杂的小丫鬟,还有一个一等大丫鬟怜月,对了,差点儿把她忘了! 虽然小顺子多半时间是在傍晚前赶到城外宅子来陪自己,但有时忙得太晚不能出城,还是要回这小院儿来过夜的,那么其间伺候的当然就是怜月了。虽然知道他们俩不会有什么,之前自己也亲口应诺怜月她愿意留多久就留多久,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不爽。 云舒愣愣的坐了会儿,长长吐口气,扶着椅子站起来缓缓往外走,烟儿和蓉儿赶紧上来扶着她:“小姐,您要上哪儿去?” “不用扶,我自己走,我去花园里散散步。” 一行人在花园中走了半圈,见前面两个一模一样的美妇人携手迎面而来,那不是怜心和怜月是谁?方才正想她们了,她们就出现了,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二人见到云舒顿了顿,然后主动上前给云舒见礼,云舒点头:“你们…也来散步?” 怜心道:“是的,二奶奶,您了?” “我……正准备去看看大嫂,顺便散散步 。对了,怜心,大嫂好些了吗?” 怜心顿了顿:“妾身不知,妾身这几日都没去大奶奶屋里。” “是吗?你们都不用去跟大嫂请安吗?我记得家里的姨娘们不仅要每日给母亲请安,还要时常伺候在身边,大嫂现在正在病中,你们这些做妾室的应该尽些责任对不对?” 怜心的表情变了变,有些尴尬的低着头不说话。怜月左右看看,对云舒行个礼道:“回二奶奶,方才姐姐还跟我说要去大奶奶院子看看了,我们打算先回去取点儿东西就过去。” 云舒点头:“嗯,这就对了。怜心,听说你是大哥房里第一个进门的妾室,对吧?” 怜心身子有些僵硬,沉默片刻,淡淡应道:“是。” “那大嫂病了,大哥房里的事情都是你在打理?” “是的!” “那你可得好生管教管教大嫂院子里那些个丫鬟,我们上次过去,大嫂身边就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丫头,大嫂喝口水都没人送,这哪像我们相府正室大奶奶的待遇?” 怜心微微捏紧拳头,突然抬头微微眯起眼望着云舒,语气僵硬道:“回二奶奶,都说打狗看主人,妾身一个妾室,大奶奶是正室夫人,妾身如何敢管大奶奶院儿里的丫鬟?” 她突然锋芒毕露的样子倒让云舒有些意外,旁边眉儿上前一步扶着云舒的胳膊,对怜心怜月二人点点头,然后低声道:“二奶奶,您身子不便,不能老站着,更不能顶着太阳晒,要不咱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怜月暗地拉拉怜心的手,对云舒行个礼道:“二奶奶,我们已经出来有些时候了,今儿个小星儿要回来,姐姐说要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奴婢就不陪二奶奶了,奴婢告辞。” 怜月说完拉着怜心的手低头离开,与她们错身而过时,眉儿下意识的用身子拦住云舒,云舒扫一眼姐妹俩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抬眼看向怜心,见她脸色淡淡、微微低头、眼皮微垂,看不清她的眼神 。 看着这对姐妹渐渐走远,眉儿轻轻吐口气道:“小姐,咱们去前面亭子歇息歇息吧?” 云舒回头看她:“眉儿,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眉儿顿了顿,尴尬的笑笑:“没有,小姐您误会了!” 云舒定定的望着她,眉儿低头站了好一会儿,见云舒没有罢休的意思,才小声道:“小姐,奴婢方才感觉到……一股杀气。” 云舒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她:“什么?你说她俩对我……?” “小姐,这只是奴婢的感觉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小姐以后见到她们能离得远些。” 云舒皱眉想了想,微微摇头,不至于啊!怜月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样子,自己上次没有赶她走,虽然她不至于对自己感恩戴德,但也不至于要对自己不利吧?难道是怜心?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踩了她的痛脚? 云舒抬头再看一眼那对姐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回头道:“眉儿,你看她们姐妹俩有功夫么?” 眉儿顿了顿,也回头去看,那对姐妹已经出了花园消失无踪,眉儿想了会儿,微微摇头:“小姐,奴婢认识她们好几年,没听说她们会功夫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想多了。走吧,咱们去看看大嫂。” 一行人来到大嫂院子,还没进门儿就听里面似乎听热闹?好像有一群人在玩乐般?仔细听,还有芙儿和弘儿的声音,云舒停下来,想了想道:“蓉儿,你去把我上次买的那对翡翠蝴蝶珠花儿拿来,还有前几日小顺子带回来那块上品砚台。” 蓉儿应了声去了,云舒这才扶着眉儿和烟儿的手缓步踏上大嫂院门口的台阶。她们一进门,便见院子里围了一圈丫鬟,个个乐呵呵的望着中央,一边拍着手一边整齐的数数儿:“十八、十九、二十……” 第九六四章 虚不受补 “二奶奶,奴婢先去通报一声吧?”迎秋请示道,云舒摆摆手:“不用,别扫了他们的雅兴,走,过去看看他们玩什么了?”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哎呀,芙儿小姐,小心,要掉了,接住接住 !”丫鬟们惊呼着纷纷让开,云舒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带着劲风冲着自己扑面而来,芙儿也穿过人群向自己扑来。 云舒惊呼一声想要后退或避开,可身子笨重的她哪里来得及?看清状况的丫鬟和芙儿也惊呼起来,芙儿想停下来,可用力过猛的她哪里挺得住?眼看那小东西和芙儿接连都要撞到自己身上,云舒本能的用手捂住肚子,奋力侧身,希望能撞击得轻些。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过后,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那冲击也未如预期把她撞飞,云舒睁眼,见眉儿一手扶着近在眼前的芙儿,一手拿着个白色的鸡毛毽子。 大嫂虚弱急促的声音传来:“二弟妹,你没事吧?芙儿,还不快快扶着你二婶。” 芙儿反应过来,赶紧站稳了,拨开眉儿的手,过来挽起云舒的胳膊:“二婶,您没事吧?芙儿不是故意的,芙儿错了,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云舒低头看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她一手扶住芙儿:“好了,芙儿,二婶没有生气,是二婶来得突然,扰了芙儿的雅兴。” 两个丫鬟扶着脚步虚浮的大嫂慢慢走过来,“二弟妹,别这么说,都怪芙儿玩得过头了,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这东西,成日闹着要玩儿。真是……唉!” 云舒不着痕迹的打量大嫂,见她精神好了许多,不过脸色依然苍白,声音沙哑绵软、脚步虚浮无力,感觉她身体似乎比上次见时还要差些般! 云舒赶紧迎上去想扶她,大嫂却不搭手,摇头道:“不用了,二弟妹,你自个儿还有身子,当心我不小心撞着你。” 云舒想想也是。便没有坚持,四下看看,见这院中丫鬟不少。芙儿和弘儿都在,难怪大嫂精神这么好。二人回到客厅坐下,芙儿和弘儿也跟进来,芙儿站在一旁,弘儿则趴在大嫂腿上。颇为乖巧的模样,大嫂也宠溺的轻轻抚摸他的头。 看大嫂说一句话就捂着胸口咳嗽的样子,云舒皱眉道:“大嫂,上次太医给您新开了药方儿,你都按时服用了吗?” 大嫂旁边一个丫鬟行个礼道:“回二奶奶了,我们按太医的嘱咐没两个时辰给奶奶服用一次 。连晚上都没用停。” “那为何大嫂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 那丫鬟顿了顿,颇为不屑的偏开头淡淡道:“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又不是太医……” 听她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云舒有些生气:“你不知道你主子生病你就不能报一声?就不能重新请个大夫回来看看?什么都不知道还留你做什么。来人,给我找人丫子来!” 大嫂那丫鬟怔愣片刻,见云舒身边果然有丫头应了并出门了,她赶紧走出来跪在云舒面前:“二奶奶息怒,奴婢今儿早上还报给夫人了。夫人说之时风寒小病而已,没必要多次麻烦太医。让奴婢依然按先前太医的方子熬药,过两天看看,实在不行再说。” “什么叫实在不行再说?不行了还找大夫干什么?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 丫鬟有些不知所措,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二奶奶恕罪,二奶奶恕罪!” 云舒生气的瞪着那丫头,一旁大嫂咳嗽两声,捂着胸口道:“算…算了,二弟妹,是我自个儿身子不争气,跟她没关系,我…咳咳……我这身子……” 芙儿拉拉大嫂袖子小声道:“娘,您别帮她,她平时总不听您话,总欺负您,爹一回来就装模作样往爹面前凑,活该!” 那丫鬟有些吓到了,怔愣半晌求饶道:“哎呀,芙儿小姐,奴婢没有啊,奴婢……奴婢都是听大奶奶的吩咐办事的啊!” 芙儿轻哼一声:“你少来,别以为我在家时间少就不知道,以前米儿和金喜在时你还收敛些,她们一走,你要么成日见不着人影,要么就阳奉阴违,不仅借着我娘的名头干坏事,还时常给我娘甩脸子,你活该,就算二婶不治你我迟早要求爹把你赶走。”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依然一边辩白一边求饶。没一会儿,烟儿带了个婆子进来,那丫鬟一见婆子就吓得呆愣原地,片刻后又一下子撑起来:“大奶奶,您忘了奴婢是谁的人了吗?你卖了奴婢如何给主子交差?” 眉儿闪身出去,大家还没看清楚,那丫鬟就已经萎顿在地,眉儿冷冷道:“区区丫鬟而已,怎能容你对二奶奶大呼小叫 。” 那丫鬟努力挣扎,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张嘴发不出声音,烟儿带来的几个婆子一人一边提起她就往外拖。亲眼看着那丫头被拖走,大嫂院中的丫鬟们个个吓得脸色苍白,纷纷低眉顺眼悄声走开,生怕那火莫名烧到自己身上。 厅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大嫂再次捂着嘴一阵猛烈咳嗽,芙儿赶紧帮她抚背顺气儿,她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让云舒心惊,怎么会这么严重?真的只是风寒而已吗?那药到底有用没用?云舒招来迎秋,让她再去夫人那里报一声,看夫人到底是不是方才那丫鬟的说法儿?如果确实如此,就派人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太医院请太医。 大嫂一连咳了几分钟,云舒也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迎春赶紧帮着芙儿为大嫂抚背顺气儿,蓉儿出去端了热腾腾的药进来给大嫂喝。 云舒看着迎春就要将那黑乎乎味道刺鼻的药给大嫂灌下去,这气味……好熟悉,她皱眉想了想,看着大嫂喝了两口,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等等。” 大家愣愣的回头看她,迎春道:“怎么了,二奶奶?” “迎春,别给大嫂喝了,把药碗放桌上。” 迎春满脸疑惑,不过云舒这么说,她也没有异议,依然将药碗放桌子上。云舒凑上去在药碗上扇扇,嗅嗅那气味儿,离开想了想,再嗅再离开。 大家都定定的看着她,大嫂道:“二弟妹,怎么了?” 云舒回头定定的望着她半晌,继而抿嘴一笑:“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这气味儿很熟悉。大嫂,你……你是不是天天都喝药?” 大嫂喝了口水顺顺气儿,有些虚弱道:“唉,这**子,不喝药也不成,咳咳~~” 芙儿道:“二婶,我娘自两个月前就开始喝药,每天都喝每天都喝,可是一点儿都不见好,二婶,我娘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云舒看两个孩子都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她心中一颤,微微笑道:“没事儿的,你娘只是……只是上次生病失了很多血,一时半会儿补不起来而已,不过你们得好好照顾她,让她开心,她心情好了身子就好得快了,知道吗?” 芙儿用力的点头:“知道知道,二婶,我跟爹爹说了,以后再不去上学了,我要天天都陪着我娘,照顾我娘,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 弘儿也赶紧道:“我也不上学了,我也要守着娘,不许人欺负她。” 芙儿拍拍弘儿肩膀道:“不行,弟弟,你是男儿家,你要好好上学,好好学东西,以后长大了才能做官当大将军,到时候我们把那些坏女人全都赶走,就再没人赶欺负娘了,知道吗?” 弘儿嘟起嘴:“为什么?姐姐都不上学,我也不上学。” 芙儿双手叉腰:“不行,我说你要上你就必须上,否则我和娘都不理你,也不要你了!” 弘儿立刻红了眼眶嘟起嘴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两个孩子争相维护自己的样子,大嫂心中甚慰,一脸安详幸福的表情,云舒却看得有些心疼。 她找个借口把孩子们打发出去,丫鬟们也遣走,厅里就剩几个人。云舒坐到大嫂身边道:“大嫂,你把手拿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大嫂有些诧异:“二弟妹,你……” “大嫂难道信不过我吗?” 大嫂稍稍犹豫,还是把手腕伸了出来,云舒平心静气,把脉了近一刻钟,其间大嫂依然不停的咳嗽,再看她的面相手相舌苔,这病情…… 虽然云舒许久未看医书未行医事,可这脉象的感觉分明是虚不受补、水火不相溶的感觉,就像一个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却每日给她人参雪莲鹿血之类大补壮阳的东西,两者互不相容,争斗久了身体会越来越弱,最后要么虚弱而死,要么被那极强的药效烤入地狱。 云舒再次看向桌上那药碗,果然自己方才没有闻错,这药有问题,里面虽然没有一味有害的药,表面看都是补药,可如此份量,对大嫂这种身体的人一日喝几次迟早要出问题。 大嫂又是一串咳嗽后,撑着身子擦擦嘴角:“二弟妹,怎么了?”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嫂,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她说? 第九六五章 看望 大嫂看她眼色不对,擦擦嘴角撑起身子:“怎么了?二弟妹?是不是……是不是我的病……不行了?”大嫂眼中意思慌乱闪过,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靠在椅子上半晌,微微摇头:“不行,我还有芙儿和弘儿,我不能死,为了他们我也要活下去 !” 她突然看到桌上的药碗,一把抓过去咕咚咕咚一下猛灌,云舒还没来得及制止,那碗药就已经完全下肚。大嫂手一松,药碗掉落在地,她靠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小声嘀咕:“这下好了,我喝了药,一定能好起来的,一定可以!” 她越是这样,云舒心里越难过,她决定告诉大嫂实情:“大嫂,你……你真的想要自快些好起来的话,以后就别喝这药了!” 大嫂一顿,回头看她:“为什么?这……这明明是太医开的药方……”她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比先前还要难看,本就虚弱的声音更加语气不足。 云舒拍拍她的手:“大嫂,您先别急,我的医术也只是个半吊子,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待会儿等太医来了咱们仔细问问太医好不好?” 大嫂又是几声咳嗽,她用袖子捂着嘴,云舒看她咳得厉害,让烟儿过去帮他抚背顺气儿,半晌后大嫂的咳嗽声总算渐渐停下来,烟儿拿手帕给她擦擦汗,擦到嘴角时手上一颤,整个人呆住。 大嫂虚软的抬头对烟儿笑笑:“谢谢你了,烟儿。” 烟儿尴尬的笑笑,退到一旁,却不着痕迹的暗暗将方才擦过的手帕收进袖子里,云舒看了她一眼,在看大嫂,她一张嘴牙齿缝儿里那红色的东西分明是血!云舒心中一惊。任谁都知道,咳血绝不是好事,莫非大嫂…… 她倒抽一口凉气,甚至有些头破发麻,大嫂年纪轻轻,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看大嫂的表情,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云舒亲自倒了杯水给大嫂喂下。又陪着说了些开解的话,直到大嫂累得睡过去,才将送回屋去安顿好。然后回到院中休息,顺便等太医过来。 眼看迎春都出去小半个时辰了,太医怎么还没来?她起身踱着步子准备出去看看。 走到院门口时,见前面来了一群人,仔细看。那领头之人不是王夫人是谁?两个月不见,王夫人一点儿没变,依然是那么面色严肃一脸高傲的模样,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她脸上却看不出半丝痕迹,好好打扮打扮。说她二十岁都没人怀疑。 很快,王夫人一行到了近前,在大嫂院门口跟云舒对个正着 。王夫人上下打量云舒一番,目光在她肚子上停顿,云舒本能的收手护着肚子,对王夫人行个礼:“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淡淡道:“不用,我受不起。茗烟了?听说她病得越来越重了?这群死丫头怎么伺候的?茗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院子里的丫头全都给我去陪葬!” 看王夫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再看她身后,先前让烟儿找来婆子把大嫂那不像话的丫鬟带去卖了,现在那两个婆子也跟着来了,大嫂那丫鬟也被五花大绑的带了回来。看样子王夫人来看大嫂是假,来给自己脸色看是真了。 云舒心里冷笑一声,给脸色看又如何?虽然你名义上是我母亲,我现在一来腹中有孩子护身,二来小顺子现在的地位不同当初,量她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想到这里,云舒微微侧头道:“烟儿,把方才你给大嫂擦汗的手帕拿来。” 烟儿愣了一下,稍稍犹豫,从袖中掏出手帕低头双手奉上,云舒将那手帕展开,正中一滩鲜红的血迹:“母亲请看,这是一刻钟前,大嫂咳嗽的时候擦嘴用的手帕。” 王夫人见之瞳孔微缩,目光闪了闪,卫莹莹惊呼:“啊!大嫂真的病得严重啊?怎么不请太医来看看?” 云舒没说话,只是在雁儿她们的搀扶下退开,好让门口众人进门。云舒依然在院中坐下等待,王夫人一行则全都去了上房,进屋看大嫂。 没一会儿,王夫人板着脸出来,那一群人也都跟着出来了,王夫人一坐下,就厉声道:“这院儿里的丫头了?全部给我压上来。” 等丫鬟们到齐了,乌压压的在院中跪了一片,这么多人估计至少有二十人以上,呵,原来大嫂院子还是有人伺候的,只是为何要人的时候却一个都找不到了? 王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茗烟病成这样,为何就没一个人过来报一声?……” 丫鬟们脑袋垂得更低,动都不敢动一下,默默的听王夫人训斥。这时,门口一群人匆匆进来,是小六子的那几个妾室,她们快步过来给王夫人见礼。 王夫人正在气头上,冲着她们就是一通训斥:“你们还好意思来,你们这些做妾的,不好好伺候正夫人,成日躲懒耍滑、勾心斗角,瞧瞧你们一个个儿的,都像什么样子? 别以为茗烟去了你们能得好,告诉你们,妾就是妾,跟丫鬟没两样,惹恼了我,随时都能把你们发卖了 ! 还有,别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你们是妾,这辈子都是妾,没了茗烟,会来下一位正室妇人,下一位没了,还有再下一位,不管来多少,永远没有你们的份儿,要是来个厉害的,她要是容不下你们,不只你们得不了好,你们的儿女照样得不了好。 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想不明白,就尽管作孽去吧,以后别哭哭啼啼来找我!” 小六子那几个妾室脸色铁青,一个个虽低着头,从他们的侧脸和那握紧发颤的手看得出她们心情未必如表面这么平静。而王夫人如此恼火也让云舒相当意外,看她的表现不像装出来的,那就是说在大嫂药里做手脚的不是王夫人指使的了? 王夫人的训斥一直持续了半刻钟,直到太医前来,王夫人亲自跟着太医进了大嫂的屋子,亲眼看着太医把脉,然后跟着太医出来,仔细询问病情。 云舒也凑过去听听,太医道:“大奶奶这病照理说按时服药应该早就好了才对,可她体内似乎有什么旺火之物在窜,如此虚弱的身子怎受得了这等补法儿?夫人啊,你们是不是给病人吃了什么大补之物啊?” 王夫人有些茫然:“几位太医都说我大儿媳妇身子弱,气血不足,给她多补补不是正好吗?” “唉,非也非也,补是要补,却不能乱补,夫人,能否叫她贴身丫鬟来问问,看她平时都吃些什么?老夫才好对症下药啊!” 云舒道:“太医,您先看看这药,可是按您配的药方儿?” 烟儿把方才大嫂喝剩下的药送上,大夫接过仔细的闻闻嗅嗅又小尝一口,再闻闻嗅嗅尝一口,反复几次,大夫皱眉道: “哪个糊涂的怎把我开的药这等熬法儿?这一碗药至少是我开那药方儿五倍的分量,这样喝下去不出问题才怪。 唉,糊涂啊糊涂,你们到底是要病人好还是要病人活不下去啊?唉,老夫从未见过如此照顾病人的,夫人,你们要是信不过老夫何必再找老夫来?” 太医连连叹气并当面数落王夫人,让王夫人很下不来台,看得出来,王夫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面上给太医致歉说好话,并请太医再开药方儿调理,然后又让管家亲自把太医送出门 。 太医一出院门,王夫人方才还笑着的脸立刻冰雪连天,她沉声道:“这药是谁熬的?” 众丫鬟无人答话,王夫人微眯起眼缓缓扫视一圈,深呼吸一下道:“没人说是不是?那好,全部给我绑了,跟人丫子打声招呼,把这群丫头全部卖到北疆去给蛮人做奴隶。” 丫鬟们立刻怕了,大家齐齐求饶,并把一个**岁的小丫头推出来:“夫人,是她熬的,奶奶的药一直是她在熬!” 那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王夫人怒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云舒仔细看那小丫头,发现她正是上次来时唯一守在大嫂床边的小姑娘,“等等!母亲,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必这么快就处置吧?” 王夫人气呼呼的回头瞪着云舒:“要怎样才算清楚?” 云舒也不跟她针锋相对,转而对那小丫头道:“你别害怕,我知道你不敢害你们奶奶,说说看,为什么要一次把五包药一起熬?你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害死你家奶奶吗?” 丫鬟吓得连连磕头:“奶奶饶命,奴婢不知,奶奶饶命……” 云舒抿抿嘴道:“你要不想被卖,就仔细说清楚,是你自己把五包药一起熬的?” 小丫鬟顿了顿,回头四下搜寻一圈,指着先前云舒让婆子发卖的那个丫鬟道:“奶奶,不是奴婢,是她,是朱儿姐姐让奴婢那么熬的,她说……她说奶奶身子太虚,要多喝些药才能好得快些,然后她就把五包药一起倒药罐里了,还要奴婢以后都这么熬。 奶奶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是按朱儿姐姐的吩咐做的。” 第九六六章 内讧 ps: ****感谢“yh_yh1166”童鞋的平安符* 被指证的朱儿衣衫凌乱、满身是伤,表情有些混沌,被朱儿指证也只是愣愣的望着她不知道辩驳。王夫人回头眯起眼瞪着那朱儿丫头:“是你让她这么熬药的?” 两个婆子把她拖到王夫人面前像丢破布一般扔下,丫头抬起头来看了会儿才认出王夫人的脸般,她先是慢慢惊讶,继而渐渐有了惊喜,她四肢并用的往王夫人面前爬去:“夫人,夫人,奴婢按您的意思,就要把大事做成了,夫人,您要救救奴婢啊,求您了!” 这丫头的话听着怎么有些……大家都满腹疑问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脸色铁青,有些恼怒的用力一拍桌子:“大胆刁奴,公然陷害主子不说还想抵赖不认,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打到她认罪为止。” 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当真拖了朱儿就往外走,朱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夫人饶命,奴婢是奉命……啊!” 听她胡乱大喊,婆子赶紧停下一巴掌过去,那丫头的脸就变了形,鲜血顿时从口中喷出,连带的还有两颗白白的牙齿。 云舒心中一颤,想起上次被王夫人生生打死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每每想起此事,她心里都有些发虚,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出人命?方才那丫头明明话里有话,王夫人明显是不想她开口,她越喊只会死得越快,就算她真的该死,也不该是这种死法。 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住手!” 院角的婆子停下,抬头看看云舒。再看看王夫人,众人也诧异的看着云舒。卫莹莹道:“二嫂,这丫头想害死大嫂,让她死百次都不够,你为何还要帮她?莫非你跟她还有什么瓜葛?” 云舒扫卫莹莹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要是想害大嫂,就不会三番五次为她请大夫,还顶着大肚子来看她。” “那你拦着干什么?这丫头就是该死,打死活该。” 云舒冷笑一声:“三弟妹如此爱看血腥 。怎么不去屠宰场?那里每日鸡鸭猪牛,被宰无数,叫声凄惨无助。鲜血满地,足可以满足三弟妹那杀伐之心了。” 卫莹莹愣了一下,然后腾一下红了脸:“什…什…什么屠宰场,姓水的,你……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云舒瞥她一眼。转而对王夫人微微点头道:“母亲,媳妇现在身子不便,不能给您见礼,还请谅解。媳妇请母亲留这丫头一条命吧,她即便真的犯下大错死不足惜,可咱们堂堂相府。怎能三番五次见血腥了?打死她不仅脏了婆子们的手,也脏了咱们相府的地,还不如把她发卖到北疆去做奴隶。一辈子翻不来身,这岂不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王夫人还没说话,卫莹莹嗤笑一声:“哼,我就说嘛,你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把她卖去做奴婢还不如当场打死她痛快,说我心肠不好。我看某些人心肠更歹毒。” 云舒也不跟她计较,只是望着王夫人,王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云舒,“你……当真想保这丫头?” “母亲,儿媳不是要保她,是觉得为这么个没人性的丫头动气污了咱们府里的地不值得,再者……儿媳腹中还有孩儿,也希望为孩儿积点儿德吧,希望母亲谅解。” 王夫人顿了顿,嗤笑一声:“好吧,臭丫头,算你上辈子积德,有二奶奶为你求情,我就留你一命,把她拖出去,立刻让人丫子来带走。” 大家看着婆子把那朱儿拖出院门,所过之地留下一路鲜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血腥味儿,云舒胸口一紧,有些想吐,她捂住嘴侧头一阵干呕,旁边的烟儿和迎春赶紧给她扶背顺气儿,送水安抚。 大家都巴巴的望着云舒各有心思,卫莹莹颇为不屑的撇开头去:“哼,不就是害喜吗?哪有那么娇气,装模作样的看着都难受。” 王夫人回头瞪她一眼,卫莹莹撇撇嘴转开头去。云舒吐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了,可一看到那一地的鲜血又有些受不住了,柳烟儿小声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云舒微微点头,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下站起来,跟王夫人和众人告辞一声,便坐上了婆子们抬来的软轿,闭着眼憋着气儿等那气味渐渐散去。 而院子里一众人看着云舒的软轿走远,王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卫莹莹撇撇嘴儿小声嘀咕:“装什么装?看着就烦 !” 王夫人回头瞪着她:“你要有本钱你怎么装都没人敢说半句不是,有本事别只用在嘴皮子上,自个儿多花点儿心事怎么给我王家留个种才是正经。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两年之内肚子不争气,我就给禹儿屋里送几个争气的。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卫莹莹一愣,脸刷一下就红了,再看四周,这些人虽低着头,可那时不时偷瞟自己的模样,分明是在看自己笑话。卫莹莹脑门儿充血,呼啦一下站起来:“我怎么不争气了?光我自个儿使劲儿有什么用?你那宝贝儿子连我房门都不进,我肚子怎么有消息?你要逼我去偷人吗?” 王夫人已经,气得涨红了脸指着卫莹莹:“你……你……” 卫莹莹居高临下的瞪着王夫人:“你要敢给我屋里塞女人,我就去偷人,不信咱们走着瞧,不要脸大家都不要脸,哼!”卫莹莹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冲出门去,半路有个人稍稍挡了她的道儿,被她一把推倒在地,还被她踢了两脚后,气呼呼的走开。 王夫人气得脸色卡白,抚着胸口使劲儿使劲儿喘气,那样子就像心脏病突发一般相当吓人。院中丫鬟妇人们纷纷围上去嘘寒问暖,谁知却阻断了空气,王夫人急喘几下身子一僵,竟然晕了过去,那院子又是一阵惊呼凌乱,有的惊叫有的瘫软在地。 人群中一个人站出来,大声斥道:“散开,都散开,去个人请太医。”,然后她把王夫人扶着躺平,一边在她胸口按压再掐她人中,直到王夫人几声咳嗽坐起身子才赶紧退开。 王夫人一手撑着头坐在椅子上休息良久才缓过劲儿来,她轻叹一声:“莹莹这丫头当真被我惯坏了,待会儿我修书一封给大哥府上送去,请大嫂过来住些时日,希望能让那丫头收敛收敛吧!” “夫人,三奶奶就那性子,您别跟她计较,奴婢觉得三奶奶是真把您当亲人才会这么发脾气,何况她就是您唯一的侄女了。” 王夫人看她一眼,想了想道:“素容,方才是谁把我救醒的?” 素容顿了顿,回头巡视一圈,虽然不太乐意,还是笑眯眯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也多亏方才怜心姐姐机警 。” 王夫人转头看向怜心,见她静静的低头站着,表情淡定冷静,身材高挑窈窕,在一众妇人中相当出众。以前就觉得这丫头不同一般,比自己静心培养的那些个丫头要出色许多,可惜她却是前面那贱人留下来的,否则早就重用她了。 唉,可惜了!不过她今天救了自己,怎么都该有点儿补偿的,王夫人道:“怜心,你方才救了我,我自然要谢你,你可有想要的?说来听听。” 怜心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救夫人,只是帮夫人顺顺气儿而已,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托大贪功。”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许你一件事,只要合情合理,不违正统,即便是黄金万两,我都能应你,你看如何?” 怜心赶紧跪下,叩谢王夫人,依然没有提什么要求。 其后,一众人等又进屋去看了大嫂,轻言安抚几句后各自散去,大嫂这事儿便以朱儿丫头玩忽职守、敷衍欺主、发卖北疆为了结。 云舒回到院子休息了大半天才真正缓过劲儿来,她感觉自己是不是有晕血症状?现在一看到血就想吐,原本还以为回来会热闹些,可这么个热闹法儿迟早会折腾出问题,还不如依然回东郊宅子去清静。 只是这次本是回来看十妹的,十妹却突然出事又搬去寒山寺静养,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云舒决定等小顺子腾出时间,他们一起去看十妹,然后就不回来了,以后就一直住在东郊宅子算了。 傍晚时分,云舒才听说王夫人和卫莹莹起冲突,王夫人还被气晕过去的事情。想想那对姑侄也挺奇怪的,二人脾气一样暴躁骄傲,不过王夫人更有心计、心思手段也更狠更毒,卫莹莹纯粹是被娇惯坏了的,直来直去不知变通。 其实如果她不是卫家的人,这种人相处起来不难,说不定还有机会做朋友了,可惜了,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云舒好笑的摇摇头。 “娘子,你摇头作甚?” 云舒抬头,见小顺子正大步走进来,不过却头发凌乱、衣衫损坏,像是跟某人打过一架般?云舒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迎上去:“夫君,你怎么了?” 第九六七章 话里有话 ps: ****感谢“达娃拉姆”童鞋两张粉红票票!* 小顺子扶住云舒,笑呵呵道:“没什么,不过是遇上位刚刚回朝的老友,切磋一下而已。娘子,你今日过得可好?” “还凑合吧,瞧瞧你,脸上都擦伤了,切磋也该有个度,万一伤着要害怎么办?下次可别做这种鲁莽之事,来,快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 云舒拉着小顺子坐下,叫丫鬟取来医药箱子,仔仔细细给他清洗上药,还叽叽咕咕的嘀咕念叨。小顺子却二话不说,很听话的坐着,任由云舒折腾来折腾去。 等处理好后,丫鬟把工具脏东西收走,小顺子洗漱后换了衣服,整个人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光彩照人,再加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当真是完美无缺,真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人,云舒自个儿都不禁啧啧赞叹。 小顺子笑眯眯的走到近前,一手抬起她下巴,笑眯眯道:“娘子,被为夫迷花眼了吧?” 云舒脸上一红,嗔道:“少来,世上比你好看的人多的是了!” “哦?娘子还是承认为夫色相不错的啰?”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二人携手来到院中习惯的位置坐下,想起白日里大嫂院子里的事情,虽然已经有了定论,可疑的地方还不少,虽然没想多管闲事,反正现在也无事,不如说与小顺子听听,也请他帮忙分析分析。 于是,云舒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觉得可疑的想不明白的一一道来,然后望着小顺子道:“相公,你说大嫂的药当真只是丫鬟疏忽所致吗?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顺子想也不想道:“娘子,你想多了,没那么复杂。毒害主子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她那丫头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真的去毒害大嫂,多半是平时疏忽懒惰惯了,关键时刻也不上心,随意糊弄才会落此下场。 好在大嫂并无大碍,好好调理就能好起来,这事儿过了就过了,别再提了,你有空了去看看大嫂。没心情就留在家里看看书下下棋也行,别胡思乱想了,啊!” 云舒皱眉:“可是……可是那朱儿丫头见到夫人的时候分明说……” “娘子 。难道你怀疑那位会对大嫂不利?” 云舒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可朱儿丫头为何又要那么说了?王夫人闻言恼怒得想立刻杀人灭口的样子是自己亲眼所见,肯定也错不了…… 小顺子道:“娘子,你想想。大嫂当初本就是她一手操办娶进门的,可以说大嫂就是她的人,对她的话惟命是从,比起那三弟妹来还要好使得多,她有什么理由除掉大嫂了? 如果大嫂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正值壮年。他屋里还有那么多争风吃醋的妾室,不可能不再续弦,再进来一个未必能有大嫂这么听话。万一再来个三弟妹那样的,那位岂不更加难受?她不可能做这种愚昧之事,放心吧!” 看小顺子说得万分肯定的样子,云舒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或许真的只是那朱儿丫头平时散漫惯了。万事都只是随便应付一下,这次也一样。所以才会犯下此等大错,如此大嫂那边也不用担心了。 想来她才进门一年不到,这府里的事情一宗接一宗,而跟自己接触亲近的人更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九妹出家、十妹毁容、如今大嫂也出了事,到底是她们运气不好,还是自己给他们带来了霉运?唉,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小顺子拍拍她:“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养,护好咱们的孩儿最重要,其他的都在其次,好吧,娘子?” 说来也是,没什么能比自己腹中的孩子重要,云舒抿嘴笑笑,点头应了,二人携手缓缓在院门口走了一圈,依然回屋用膳看书休息。 预定去看十妹的日子在五日后,这几日云舒打算哪儿也不去,就在院中看书,直到小顺子有空了直接出府。 安稳的日子过了两日,第三日上午,云舒在院中晒太阳,突闻一阵清脆的笑声:“哎呀,云舒,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好多次,你次次都不在,我还以为这贺礼送不出去了,这下好了,总算有着落了!” 云舒抬头,见云香笑盈盈的走进来,同来的还有卫莹莹,看二人手挽手的样子似乎颇为亲昵熟悉。云舒怔愣片刻,她们来干什么? 云香笑呵呵到了近前,盯着云舒肚子打量一番,一拍巴掌道:“哎呀,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云舒,你有喜也不派人给我报个喜,要不是我两个月前来看干娘听莹莹姐说起,还不知道你有喜了,怎样?几个月了?这么大肚子,怕是等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吧? 云舒,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一进门就怀上了,你看我都进门两三年了也没消息,婆婆为此说了我好多次了,唉,真是烦人了!” 云香熟稔的坐到云舒身边,笑呵呵的跟她攀谈起来,卫莹莹也侧着身子坐到旁边,好奇的四下打量,同时不忘仔细听她们的谈话。 云舒在丫鬟的帮助下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打量云香一番,她今天穿套淡粉色的长裙,让她皮肤更显娇嫩水润,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你,看得人心里直痒痒。呵,云香这丫头,果然是美人儿,稍一打扮就相当让人惊艳了。 云香摸摸自己的脸:“云舒,你说话啊,盯着我瞧什么?我脸上没东西吧?” 云舒抿嘴笑笑,摇头道:“没有,你怎么有空来了?” “瞧你说的,我来的日子多着了,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可每次来都没见着你,一会儿说你家相公带你出去游玩了,一会儿说你去庄子上住了。我说你也是,挺着个大肚子还到处乱跑,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唉!!!” 看云香一脸关切的表情,云舒几乎要以为她真的就如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关心自己了,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她不不至于那么傻。 云舒笑眯眯的听着,云香说什么她就嗯嗯啊啊应上一两句,云香把自己的礼物送上,多是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云舒谢过让丫鬟们收了,依然陪着她闲聊一阵,心里琢磨着她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可能真的只是看自己这么简单吧? 好一会儿过后,云香停了片刻,眼珠扫一圈,把院中的丫头的打量一番,然后她笑眯眯道:“云舒啊,你相公果然对你宠爱有加,你看你院儿里的丫头,看起来不比干娘身边伺候的少了!” 云舒笑容一僵,抽抽嘴角道:“哪里?我现在是身子不便,所以调来的丫头多了些,不过肯定比不得母亲的,云香,你看差了吧?” 旁边的卫莹莹也扫视一圈,似乎还暗暗数了数儿,她板着脸轻哼一声扭开头去,似乎很不满意?云香左右看看,不好意思道:“我就随口一说,并没有拿她们相比的意思 。哎,云舒,听说你带了八个陪嫁丫鬟来,是不是真的?” 云舒听她把那八字说得挺重,似乎颇为惊讶感叹并羡慕的样子,云舒若有所思的看她,她为何突然把话题扯到丫头们身上?难道这上面有什么文章? 云舒垂眼片刻,轻轻笑道:“是啊,我娘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挑出几个稍微能上得了台面的丫头来,肯定比不得大嫂三弟妹这种官宦世家、王公贵族,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十多二十人,个个都是出众的。哎,三弟妹,你进门的时候陪嫁了多少个丫头来着?” 一提这个,卫莹莹就轻咳一声,坐直身子,颇为骄傲道:“也没多少,一共也就十八个而已,我娘本想再给我多安排些,母亲说足够了,多了也未必更好。” 云香闻言顿时一脸羡慕的赞道:“果然是莹莹姐,你爹娘对你真好。可是那陪嫁的不是越多越好吗?就算府里用不着,可以派到庄子上去,或者帮着打点铺子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卫莹莹得意道:“哪要得了那么多?我又不需要另立门户自个儿住,那时候真要人的话,我要多少只需一句话,我娘还能不给我? 听母亲说,丫头多了心思也就多了,其间万一混进几个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一心想着往主子**爬,或者偷奸耍滑、借着我的名头在外惹事的,到时候反而闹心,还不如精挑细选几个好使的,我娘也说这主意好,她们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云香想了想点头道:“是啊,不愧是干娘,就是比我们考虑得周到些。你还别说,这丫头多了还真不好管教,保不齐哪个丫头就长了坏心眼儿,借着咱们的名头在外做坏事。 更丢脸的是那些个没脸没皮的,背着主子出去偷汉子,人家知道的只说那丫头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丫头的主子不中用,或者那主子自个儿也不检点,让丫头也学坏了呢!” 云香顿了顿,抬眼看着云舒道:“云舒,你觉得我这话有理儿不?” 云舒看她眼神闪烁,似乎话里有话,她干嘛突然说这个?还专门提出来问自己一句?什么意思? 第九六八章 新闻 云舒稍稍犹豫,不置可否道:“有道理也没道理,具体得看情况 。” 云香目光闪闪的笑笑:“也是啊,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哎,云舒,我倒听说一事儿,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看上个穷酸书生,时常偷了府里的银钱东西去送给书生,为书生洗衣做饭、照顾老娘,还要死要活的想嫁给人家。 唉,你说这丫头丢不丢人了,人家那书生愿意倒还罢了,可人家书生压根儿就瞧不上她,可有怕那丫头回去跟主子胡乱告状,耽误了自己前程,才勉强应付那丫头说,他现在功不成名不就,还不能成亲,等以后金榜题名再来娶她。 呵,你说这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是敷衍,可那丫头却当了真,依然乐呵呵的成日围着书生打转,她自个儿倒是高兴了,不知道人家书生有多难受了!” 卫莹莹听得眼睛都圆了:“啊!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丫头,要是我的丫头,立马打死她把她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云舒抿嘴望着云香,她当然听出来了,云香说的就是前些日子收拾包袱到城南庄子去住的雁儿,对了,云香家在城南那边也有个庄子,上次不就去过她那桃园?多半是离得近得到了消息。只是她今天这么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嘲笑自己还是怎么的? 云舒暗暗吸口气,故作无知道:“哦?是吗?世上还有这种丫头?” 云香盯着云舒眨眨眼,见她一脸茫然,眼珠一转,也故作惊讶道:“是啊,哎,你们都不知道啊?这事儿京城早就传遍了,我还是前几日去参加一位夫人的茶会时听说的了。呵,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原来你们的消息还没我灵。” 卫莹莹诧异道:“啊!全京城都知道!那丫头的主子知道不?她主子知道就没罚她?哎呀,丢死人了!也不知是哪家的丫头?怎会教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东西!幸好不是咱们家的,否则我都没脸出门了,真是的……” 卫莹莹嫌恶的直扇扇,好似闻到什么恶臭一般,云香尴尬的笑笑,云舒抿嘴不说话。她垂眉寻思半晌,再抬眼一脸平静的望着云香道: “那丫头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书生。定是书生有他可取之处,如果书生当真不喜欢丫头,为何又要接受丫头为他洗衣做饭照顾老娘这种事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香笑眯了眼:“怎么可能啊?说那丫头死皮赖脸跟着书生 。书生厌烦那丫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书生本人,这事儿也是从书生自个儿嘴里传出来的,否则这种事情外人怎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云舒皱起眉头:“当真?” “啊?你说什么?” “那话当真是书生传出来的?云香,你能确定?” 云香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我哪能确定啊?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大家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想……应该错不了吧?” “如何个有鼻子有眼儿法?”云舒的语气咄咄逼人,云香却不意外,眼底的嘲笑之意一闪而过,云舒虽然看得清楚。现在不是计较这点儿小心思的时候,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雁儿那可怜的丫头就是被那可恶的穷书生玩弄了。 云香想了想道:“听说这话最初是从那书生的几个同窗嘴里传出来的。当时书生跟同窗们喝酒喝多了,有个好事的问他是不是新娶了娘子?时常见他家有年轻女子出没? 那书生便大倒苦水,说那不是他娘子,根本就是个丫头,而且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原本早就烦透她了。可甩也甩不掉,因为那丫头背后有个势力很大的主子。他得罪不起,只能暂且忍下,等以后金榜题名后再踢了她,实在不行把她收房做个小妾也行。 云舒,这话可是跟我说这事儿那位奶奶的原话,我没改动半句,你不信可以去问。” 卫莹莹撇撇嘴道:“问这个干啥?我看那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去招惹丫头,丫头会自个儿跑去跟着他?哧~~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着你的面儿好话说尽,一转身就把你说成牛鬼蛇神,妖魔鬼怪一般。 那丫头要是我的人,饶不了丫头是肯定的,那书生也不能让他得半点儿好,干脆…让他们俩一起去见阎王,作对亡命鸳鸯得了!” 卫莹莹说的虽然是气话,不过听得还是挺瘆人,云香依然只是尴尬的笑笑,云舒垂眼抿嘴不说话。 院子里沉默半晌,云香看云舒和卫莹莹脸色都不好看,赶紧转个话题道:“哎呀,算了算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跟咱们也搭不上边儿,还是不说这个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 她顿了顿,问道:“云舒,听说志诚叔和二毛都来了?是不是真的啊?他们在哪儿了?我好几年没见着他们了,他们没变吧?二毛应该都长高了吧?” 云香一边说一边私下张望,云舒淡淡道:“他们不在这儿。” “啊?没在这里啊?那在哪儿了?快说快说,我真想早些去看看他们。” “我爹在城东别院,二毛已经去书院念书了,一旬才回来一次。” “啊?城东别院儿在哪儿啊?云舒,咱们自家人,难道你还不想我去看看志诚叔?” “没有……你想去随时可去,就在东门外沿着官道走两里,再往左拐穿过一片林子,往前走一点儿就是了。” “东门外沿着官道……”云香默念一遍,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记路一般,片刻后她点点头:“好啊,我记下了,我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就去看看他老人家。唉,好些年没见,现在一想起老家的人,或者听到有人口音是咱们那边的都特别高兴……” “我爹喜欢进城来逛逛听听书,你现在去怕是见不到人,你要真想见他的话还是先派个人去知会一声,让我爹在家里等着的好。” “是吗?那好,我待会儿叫人送帖子,明日再去。”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云香才起身跟卫莹莹一起告辞离开,云舒亲自将二人送到院门口。望着二人的背影,仔细想想方才之话,好似云香这次就是为雁儿那事来的一般?可她为何要把卫莹莹也拉着一起了? 不管怎样,云舒还是要谢她告诉自己这事儿,否则全京城都拿自己当笑柄自己却全然不知,那就悲催了。 该死的穷书生!雁儿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他却如此洗刷雁儿,还把自个儿和小顺子甚至整个相府都算计了进去!如果此事查明属实,定不能手软,那书生必须为他那龌龊的心思讨嫌的嘴付出代价。 云舒微微眯起眼,有些生气的长长吐口气。旁边烟儿小声道:“小姐,这事儿应该不是真的吧?雁儿那倔脾气服过谁啊?要不是书生当真对她不错,她肯定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肯定是有人暗地使坏,想拿此事做文章。” 云舒回头看她,“当初不是你说雁儿形迹可疑吗?现在怎么反而帮着她说话了?” 烟儿微微脸红,低头道:“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相信小姐,如果雁儿当真那么不堪,小姐肯定不会带她来京城,之前奴婢没想明白,才会怀疑到她头上,奴婢知错了!” 云舒抿嘴盯着她沉默半晌,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院子,一个人进到书房修书一封后叫出暗卫交予了他,其后便像没事人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 晚膳是云舒一个人用了,小顺子直到戌时末才回来,那时云舒已经上了床。她就靠在床头上,看着小顺子洗漱脱了衣服上来,躺在在她身边,闭了眼什么都没说。 云舒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依然不开腔,反而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云舒皱眉道:“小顺子,你再不说我就去客房睡了!” 小顺子立刻睁开眼,笑呵呵的坐起来道:“娘子,你都快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没耐性,以后可如何教导咱们的孩儿啊?” 云舒扁扁嘴:“你要不放心,就把休了重新再找一个啊?天下有耐性的人多得是。” 小顺子想了想,故作一本正经道:“既然娘子这么吩咐,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为夫明儿个就去请媒人怎么样?” 云舒眯起眼看他,小顺子呵呵一笑,捏捏她脸蛋儿道:“好了好了,为夫为了帮你查这事儿,连正事都跑开了,专门去了城南一趟,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回来给娘子复命,娘子,你是不是该给点儿奖励啊?” 云舒坐直身子:“查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那话当真是穷书生说的?” “娘子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为夫问了传话出来的书生同窗,他们一致指证书生确实有说此话,不过书生本人却一口否认,说他当晚喝醉了酒什么都没说,而且当日傍晚还是雁儿亲自去接他回的家。” 云舒皱眉道:“这就叫查清楚了啊?有人指认,书生本人却否认,那他到底有没有说啊?” 第九三六九章 满意的结果 小顺子笑眯眯道:“娘子认为了?” 云舒想了会儿,书生的同窗一起指证,书生自己却否认,多半是书生确实说了,而且酒后吐真言,只是就像他说的那个原因,怕雁儿的主子就是自己追究,所以酒醒后打死也不承认?或者……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书生的同窗合伙儿算计他,故意让他下不来台?可是同窗们无缘无故为何要这么做?他们难道不清楚这种事对雁儿的伤害有多大?严重的话让雁儿丢了性命都有可能,都是读书人,怎会干这种无聊事? 那么就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了?说不定就是这样?对,肯定是这样,雁儿那蠢丫头,贴了钱丢了人还失了心,真正是遇人不淑啊,不行,明天就派人把她接回来,再不许她跟那穷酸书生来往 。她要不回来,绑都要绑回来,就这么定了。 看云舒咬牙下定决心的模样,小顺子好笑道:“娘子,想什么了?” 云舒回头看他:“还能什么?这种没良心的东西,我不能再任由雁儿跟着他受苦,明儿个就派人把雁儿绑回来。小顺子,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你必须帮我把那可恶的穷酸书生赶出京城去,否则保不准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就想折磨他一下。” 小顺子哑然失笑:“哦?娘子打算怎么折磨他?说与为夫听听?” 看小顺子一脸玩味的样子,云舒板起脸:“你还笑得出来,这事儿全京城都传遍了,人家不只看我的笑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暗地对你指指点点了!” 小顺子自信满满道:“他们不敢。娘子,你当真认为这事儿就是那书生的错?” “难道不是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嫌弃雁儿,雁儿却追着喊着要跟他。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就是不识好歹,活该一辈子受穷,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瞧瞧你这小气样儿,恨不得把人家生吞活剥了一般。”小顺子笑呵呵的捏捏她的脸,云舒一把拍开: “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你没见白日里云香说起这事儿时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嘲笑雁儿,嘲笑我,一想就有火。气死我了,枉我当初还说要给他们办喜事,还要给雁儿贴一千两嫁妆了!幸好没给。这种人贴给他还不如打发叫花子……” 白日里还没什么,现在一得到确认,云舒心里的火气就一股一股往上冒,白日里憋着的火儿也一并发了出来。外人面前要留面子,丫头面前要有威仪。相公面前总不比装模作样了吧?她自然要毫无顾忌的发泄一番。 小顺子也不说什么,笑眯眯的看着她把那书生和雁儿都好一通臭骂,直到半刻钟后,等她火气消了大半时,小顺子将她搂到怀里:“娘子,这下舒服了吧?” 云舒抚抚胸口:“还好吧 !要是能把臭书生赶出京城我更高兴。” 小顺子好笑的摇摇头。云舒皱眉瞪着他:“怎么?难道不行吗?王家这么大个家业还赶不走个穷酸书生?” “娘子啊?为夫这才发现,原来你也有土财主的一面啊?” 云舒怔愣一下,耳根一热:“胡说。我哪有?” 小顺子哈哈一笑,抱着云舒道:“娘子啊,事情还没弄清楚了,你就如此生气,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云舒一怔:“哪里没弄清楚。不是你说书生的所有同窗都一直指认他酒后失言,说出那些话吗?他这话已经被传得满城皆知。这分明就是他的错,还要怎么清楚?” 小顺子想想:“嗯,这个倒是。可是娘子啊,即便那话真是他说的又如何?男人们凑一起吹牛说笑、借酒撒疯,为了撑面子,时常会说些风言风语,实际那并非他真心话。你可知书生怎么跟我说的?” 看小顺子的表情似乎他还有话要说? “哦?书生自己怎么说?” “他说雁儿是这世上除了他娘对他最好的女子,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做半件对不起雁儿的事。” 云舒心中稍动,这才像句人话,不过都是他在说,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云舒扁扁嘴:“他说你就信啊?他还跟别人另外说了呢,我不觉得他的话可信。” “当然,为夫也问了他,他的话如何能信,他说他愿意为了雁儿放弃功名离开京城。” 云舒一惊:“真的?!他当真这么说?” 小顺子点头,并从怀中掏出两张,云舒一把抓过,仔细一看,那是一张房契,一张地契,房契是京城南郊韩家村的几间破草屋,地契是韩家村附近两亩薄田薄地。 小顺子道:“这是韩书生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他方才把这个交给我,说是给雁儿赎身的,他知道自己惹下大祸让你失了面子,不敢亲自来见你,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并给你赔罪,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会来当面磕头认罪 。” “什么以后有机会了?他知道错了,为何现在不来?” “现在雁儿还不知道此事,他怕雁儿得知消息后会离他而去,所以他明日一早就要带着老母和雁儿离开京城。” “离开!他要上哪儿去?” “呵呵,娘子,为夫不是韩书生,为夫怎会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云舒愣愣的盯着那地契房契半晌,突然抬头道:“小顺子,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小顺子躺在**闭着眼慵懒道:“他一连给我磕了几十个头,脑门儿上鲜血直流,说什么我不同意就磕死在那儿。娘子早就给为夫下过死命,孩子生下来前不许杀生,我不能对娘子阳奉阴违不是?所以只能这样了!” 云舒瞪着他半晌,这家伙,总有无数个让你反驳的理由。那该死的韩书生,算他识相,他要不走也不能让他多留几日,到时候不仅让他倾家荡产,更不可能再让他见雁儿半次;但愿他这次能真的汲取教训,一心一意待雁儿,好好过日子才是。 云舒轻轻叹口气,既然他已经认错就只能这样了,云舒扶着床缓缓躺下,睡了好一阵又突然睁开眼,推推小顺子道:“小顺子,臭书生把地契房契都给你了,他们身上还有钱不?以后怎么过日子啊?别以后过不下去,把雁儿卖了又偷跑回来吧?” 小顺子闭着眼懒懒道:“放心吧,他不敢!”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了,万一……” “好了好了,娘子,我王家产业遍布天下,要追查个人轻而易举。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下去,让人盯着他们一家,万一书生有何不轨,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雁儿的事,就让人直接找个名头抓了那书生,把你的丫鬟活鲜鲜的给送回来,这下满意了吧?” 云舒怔愣片刻,心中一暖,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亲夫君,自己在想什么会想什么他全都猜到了。她满意的躺下,往他怀里缩了缩,拉过他的手搂在自己腰上,侧身缩成一团儿,很快便睡了过去。 小顺子睁眼,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阵,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小声道:“做个好梦,娘子 !” 这一觉确实睡得挺好,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来,今天天气依然不错,想起明天就要回东郊宅子了,云舒决定先去看看大嫂。 她带着一众丫鬟一边散步一边缓缓往大嫂院子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见院门两侧站了几个衣着打扮有些不同的丫鬟。仔细看,那不是静安王府的侍女吗?莫非大姐来看大嫂了?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云舒停下脚步,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上次的情况确实太过尴尬,自己那么顶撞大姐,大姐未必就能放开,万一再起冲突,小顺子也难做。 算了,还是回去算了,云舒转身正准备离开,突闻身后一少年的声音:“二舅母!二舅母,你来了啊?” 云舒回头,见大姐的儿子庆儿几步就跑到了面前,这孩子个头已与自己差不多高,他笑呵呵道:“二舅母,你站门口坐什么?为什么不进去了?我娘和大舅母都在里面了。” 云舒尴尬的笑笑:“我……我散散步,正好路过这里而已。” “是吗?我娘和大舅母正说您了,二舅母,进去吧?进去吧?”庆儿拉着云舒走向院门口,云舒无奈只得跟着去,才走几步,听闻大姐道:“庆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送手,当心摔着你二舅母,伤着你小表弟。” 庆儿赶紧松手,盯着云舒肚子半晌:“二舅母,我娘说小表弟就在您肚子里,是真的吗?” 云舒尴尬的笑笑,大姐走下台阶拍拍庆儿的肩膀:“庆儿,莫在此处调皮,当心伤着你二舅母,去,到花园里玩儿去。” 庆儿应了,高兴的跑开了。云舒和大姐对望一眼,双方都有些尴尬,均是笑笑便转开头去,不知说什么好,两人一时冷场下来。 院门口大嫂咳嗽两声:“大姐、二弟妹,来院儿里坐坐吧,别站门口。” 大姐点头道:“好,大弟妹,你别出来,外面有风,快进去吧!”然后她回头看看云舒,轻笑道:“二弟妹,你还在生大姐的气么?” 第九七零章 闲话 云舒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大姐,上次我……”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了,来,咱们一起进去吧!”大姐扶着云舒的胳膊往大嫂院门口走,并亲热的拍拍她的手说些孕妇的注意事项。 云舒认真的听着,并一一点头应诺,同时暗暗留意大姐的表情动作,她好像真的把上次的事情忘了一般,如此甚好,云舒也不用时时为如何跟大姐化冰而烦恼了 。 二人携手进到院子里,见院中摆了桌椅,桌上几杯热腾腾的茗茶清香四溢、格外诱人,大嫂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躺到那张垫着厚厚褥子的小踏上,抬头见二人到了近前,抱歉道:“大姐、二弟妹,不能招呼你们了,你们自便吧!” 大姐道:“又不是外人,哪需要你招呼?你自己儿好生躺着,早些把病养好才是正经。” 大姐先扶着云舒坐下,然后自己也到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个丫头给桌上换了点心和茶水,大姐道:“听说有些茶对孩子不好,二弟妹就不要喝茶了,还是喝白开水吧,二弟妹,你不介意吧?” 云舒点头道:“多谢大姐体贴,我喝白开水就行。” 丫鬟把云舒面前的茶杯换了,这端茶送水的丫鬟服饰明显是静安王府的,环顾一周,大嫂院中的丫鬟竟然一个不见,连伺候大嫂起卧的都是静安王府的人。 云舒正在狐疑之际,大姐道:“大弟妹就是性子太好,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说了你多少次你都不听,这下好了,差点儿被这些刁奴欺得丢了性命……” 大嫂咳嗽两声,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咳嗽所致还是不好意思?她尴尬的笑笑:“其实……这些丫头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有些疏忽大意而已。” “还没什么大错?等你丢了命,想改都改不回来了,你呀!吃多少次亏都不知道长点儿教训!哦,对了,你身边那些丫头我已经叫人送出府去了,你可不要烂好心,再把她们弄回来,否则再出事我可不理。 还有,这两个小丫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机灵乖巧的,这段时间我就把她们留给你使着,等新进的丫头来了。再让她们带上几个月,熟识后你把她们给我送回来就是。” 大嫂点头道:“多谢大姐体恤,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谢您才好。” “算了吧,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弟弟小六子。我可不希望他后院失火,再闹出一大摊子事儿来。”大嫂脸色微红,尴尬的笑笑低下头去。 听她们闲聊一会儿,云舒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嫂院里除了打杂的,其他丫鬟全被大姐打发了 。有的被送回娘家。有的被赶到庄子上,欺负过大嫂的则全被发卖了,现在大嫂院里就剩几个平时到不了大嫂身边的打杂丫头和婆子。再加大姐送来的两个小丫头。 大姐果然有魄力,一来就稀里哗啦全解决了,不像自己想帮大嫂想赶人也不敢把丫头全部赶走,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哪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一赶人就得罪人。自个儿还不知不觉,为自己招麻烦不说。还给小顺子树敌。看自己犹犹豫豫好久都不敢做的事情,大姐一来就全部解决,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二弟妹,你听我说没有?”大姐声音拔高了一些,望着云舒再问一遍,云舒回过神来:“啊?什么?” 大姐摇摇头:“你啊,老是走神!怎么,大姐上次说了你不爱听的,现在连大姐说话都不愿意听了?” “哪里哪里?大姐,您这话太严重了,我哪里受得起啊?方才突然想起小顺子昨晚说的事情,一时走了神而已。” “哦?什么事情?” “这个……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让我小心些,别到处乱跑之类的。” “嗯,二弟是个心细的,二弟妹,你现在不同平时,是得小心在意些。” “是的,我知道,大姐。” “知道就好,方才我说的事儿你有听说吗?” “啊?什么事儿?” 大姐叹气嗔她一眼:“我听说最近有件稀奇事在京城各家夫人奶奶间传得挺热闹,说是哪个富贵之家少奶奶的陪嫁丫鬟看上个穷书生什么的,这事儿你们可有听说?”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跟着变了,大姐立刻就留意到了:“怎么,二弟妹,你不舒服?” 云舒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想这种事情多半都是以讹传讹,世上哪有那么愚蠢的丫头,应该其间有什么误会吧?咱们不是当事人,不知实际情况,也跟着以讹传讹的话,我觉得会不会……不太好啊!” 大姐顿了顿,想了想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呵呵,瞧瞧,我还经常教训丫头们不要胡乱传些没根据的谣言,我自个儿也忍不住也在传谣言了 !” 大嫂软绵绵道:“哪能啊,这里又没外人,大姐不过跟咱们闲聊几句而已,算不得什么谣言,我看……” 云舒赶紧插话道:“大嫂、大姐,全京城那么多府邸,哪个府里没几个不懂事的丫头啊?各府里比这种事稀奇的多了去了,说来也没意思,咱们换个话题吧,怎么样?” “嗯,也是,那二弟妹有什么好的题目?” 云舒干笑两声:“我一直在城郊宅子里养胎,极少见到外人,连府里的事情都不清楚,哪能有什么好题目了?大姐见多识广,还是大姐提一个吧?” 大姐转折眼珠想了会儿,突然回头看看院门口,然后身子稍稍前倾,小声道:“对了,大弟妹、二弟妹,我今儿个一进门就听说这几天父亲和那姓卫的时常吵架,几天前的半夜父亲还摔门而出,之后再没回过那位院子,这事儿可是真的?” 云舒闻言有些愕然,没想到大姐也没有这么八卦的一面,关键是她八卦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继母,云舒和大嫂的公婆。 云舒和大嫂怔愣片刻,对望一眼,大嫂轻咳两声,没有说话的意思,云舒尴尬的笑笑:“大姐,这个……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了?” “哦?你还不知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这个……我之前一直在东郊宅子,才回来没几天,回来后也鲜少出门,也没心思打听这些事情,或许……这个……” 大姐扫她们二人一眼,抿抿嘴道:“你们两个,好歹是我亲弟弟的正室,我可从没把你们当过外人,你们还要给我耍心眼儿?” 大嫂咳嗽声更甚,云舒也赶紧解释:“大姐别误会,这事儿我当真不知。要不……要不这样,大姐、大嫂,我让我的丫头立刻出去打听打听,咱们确认一下,就当……就当关心关心公公婆婆吧,你们觉得如何?” 大嫂总算止了咳嗽,擦擦嘴道:“这个……公婆的事情,咱们做晚辈的去打听会不会……不太好啊?” 大姐道:“有什么不好的?二弟妹说得对,我们是关心他们,希望他们和和睦睦给咱们做个典范不是 。也好,二弟妹,我也派个丫头跟你的人一起去。豆儿,你去,好好打听打听,机灵点儿,别让人误会了,啊!” 一个十二三岁小巧玲珑的小丫头站出来应了,云舒让烟儿跟那豆儿一起去。二人结伴出了门,大姐淡笑一声道:“照我看,这事儿多半**不离十,老头子一把年纪还是死性不改,到处拈花惹草,那姓卫的不是挺有本事吗?不一样看不住男人? 他们这次闹得如此厉害,看他们怎么收场?” 大姐虽然面色淡淡,听她说话那意思,总觉得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云舒自然是站在大嫂这边的,王夫人有麻烦更好,免得她闲得发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找自己麻烦。大嫂却有些纠结的样子,想劝劝大姐又怕被大姐数落,当然说王夫人坏话她肯定不敢。 约摸一刻多钟后,烟儿和那豆儿一起回来了,二人到了近前见礼后对望一眼,豆儿道:“回主子,奴婢打听过了,确有其事。” 烟儿道:“回主子,听夫人院子看门的婆子说,三日前半夜子时末的样子,老爷确实气冲冲的甩门而去,而且从那时起到现在都没再去过夫人院子。” 大姐眼中顿时有了喜色,回头扫二人一眼道:“怎样?我没说错吧?果然如此。” 大嫂尴尬的笑笑没说话,云舒想了想:“烟儿,可知道这两晚公公都歇在何处?” 烟儿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奴婢问了门房的大哥,听说这两日老爷都没回府。” “没回府!”几人惊呼一声,然后和云舒大嫂面面相觑,几人沉默片刻,大姐嗤笑一声:“呵,这次果然不同寻常,看来那姓卫的要难过许久了。” 大嫂想了想道:“我进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公公跟婆婆吵架,连续几日夜不归宿的情况,公公半夜出门,什么都没带,能上哪儿去了?外面天气这么冷……” 大姐嘲讽般嗤笑一声:“大弟妹,我王家富家天下,难道你还担心他在外挨冻受饿不成?我看他不但没事,说不定还在那个温柔乡里逍遥了!” 第九七一章 可疑的婆子 大姐说得直白,云舒和大嫂尴尬的对望一眼,大嫂稍稍犹豫:“大姐,应该……不能吧,府里已经有好几位姨娘了,前两年又收了几个通房,那几个丫头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公公他应该不至于……” “呵,不至于?男人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多少都不嫌多,别的不说,就说我弟弟小六子那么爽朗的人,不一样也收了好几个妾室了?” 一提这个,大嫂就尴尬得目光闪烁,不知道看哪里好一般 。云舒心里暗叹,大姐果然没把咱们当外人,只是大嫂现在身体这么差,还这么踩她痛脚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云舒正这么想,大姐突然转头道:“二弟妹,你也是,我那二弟文武全才心思细密,全天下也找不着几个比他更出色的,即便他已经成亲,惦记他的女子依然不少。 既然你不愿意他纳妾收通房,那就要看住了,别到时候弄得像大弟妹这般,我丑话说在前头,如若当真如此,以后可别来找我哭,我是不会帮忙的。” 看大姐说得一板一眼儿的样子,云舒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好笑道:“好的,多谢大姐提点,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不过您也说了,天下比小顺子出色的男人找不出几个,他若当真有那想法,我再防再堵也没用,您说是不是?” 大姐想了想:“嗯,有道理,想来二弟也不会做那糊涂事,否则他当初早就娶了高阳了,二弟妹,你好生养着,把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养大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是,多谢大姐。”云舒顿了顿,又玩笑道:“那……大姐,要是我把孩子生养得好,小顺子却欺负我找了别的女人,您还帮我不?” 大姐愣了一下,嗔她道:“你这丫头,转眼儿就拿我自个儿的话来堵我,那你希望我帮还是不帮了?” 云舒立刻低头行礼:“那就劳烦大姐了,以后我和您外甥的幸福就靠大姐您了。” 大姐呵呵一笑。“好吧,就算看在外甥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小顺子胡来。” 云舒微微笑笑。这时一个小丫鬟断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大奶奶,您该喝药了!” 大嫂一见那药碗就微微皱眉,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恐惧?她靠在躺椅上软绵绵道:“先放着我,等凉些了我再喝。” “大奶奶,奴婢已经帮您吹过了。现在正好,再放就凉了,您快喝了吧!” 大嫂偏开头去:“放着吧,我现在还不想喝 。” 大姐笑道:“大弟妹,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身子都虚成这样了。还不快快把药喝了?来,把药给我,我来喂你。” 大姐当真亲自端了药碗硬逼着大嫂喝了下去。然后看着丫鬟把她扶回屋里,上床压好被子,又陪着她坐了会儿,直到大嫂睡着,二人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回到院中。 云舒抬头看天色。快到午时了,她回头微笑道:“大姐。要不去我哪里用午膳吧?” 大姐想了想:“嗯,也好,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咱们先去花园走走吧!”二人一起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大嫂院子,在花园里逛了会儿,找个亭子坐下。 二人聊了一会儿,见一个管事打扮的妇人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边说话一边匆匆从亭子边路过,大姐立刻让人把那几人截下。 等婆子们进得亭子,云舒发现那管事妇人正是王夫人身边的红人、后院的管家满娘,另外几个婆子也面熟得很,应该也是在王夫人身边当差的。 几人见到大姐和云舒,赶紧行礼问安,大姐扫她们一眼:“怎么,我出阁几年,就不认得我这个主子了?问个安还要我派人来拦着你们要?” 满娘闻言赶紧带头跪下:“大小姐恕罪,老奴方才有事走得急,没留意这边,要知道大小姐和二奶奶在这里,老奴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敢不来啊!” “呵,话倒是说得漂亮……你们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路不看了?” 满娘顿了顿,脑袋垂得更低:“也……也没什么大事儿,哦,是今儿早上厨房采购的食材出了问题,眼看就要到午膳时间了,老奴怕出问题,赶紧过去看看,大小姐见谅。()” “哦?咱们相府的厨房还会出这种纰漏!那管厨房的是哪家的?直接绑了送官府去,我最见不得这些倚老卖老的刁奴,别以为在府里多待几天就有资格当地头蛇了,不管哪个府,奴就是奴,不好好做事还留来作甚?” 满娘赶紧道:“是是是,老奴正要去处理,等把今儿中午这趟应付过去,那管事儿的定要处理的。” 大姐淡淡的点头:“那好吧,你忙去吧 !” 满娘赶紧谢过,带着一众婆子退出亭子后匆匆离开。大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几人的背影,等他们过了转角,大姐招招手,旁边一个手脚灵巧的丫头过来,大姐轻声道:“你跟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要上哪儿?做了什么?要是……有必要的话,可以出手。” 丫头应了,踩着小碎出了亭子,可明明看她是在缓步行走,眨眼间就到了方才满娘她们转过的拐角,再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儿。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拐角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了,那丫头应该跟眉儿一样也是习武之人了,可是满娘去大厨房处理事务,大姐让丫头跟着她们作甚? 云舒回头狐疑的看向大姐,大姐抿嘴笑道:“二弟妹,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要请我去你那里用午膳吗?” 云舒顿了顿,赶紧应道:“哦,是啊,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大姐,咱们过去吧!” 二人一起回到竹林小院儿,云舒一直在想方才的事情,大姐却像没事人儿一般什么都没说,云舒也不好意思问,这种憋着一肚子问题的感觉真不怎样。 大姐用完膳也没走,反而吩咐丫鬟回府取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说是要在这边住几天陪陪自己。云舒表面自然要表现得高兴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想,不是跟小顺子约好明儿一早去寒山寺看望十妹,然后就去东郊宅子不回来了吗?大姐过来了,这事儿多半要跑汤,早知道就不去看大嫂了,武断又生出些事情来。 傍晚时分,大姐派出去的那丫头总算回来了,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跑了不少路?那丫头在大姐身边耳语,大姐脸色变了几变,先是惊讶,然后微微眯起眼静坐半晌,继而冷笑一声,挥挥手道:“好,去吧,把她安顿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她。” 丫头领命离开,云舒睁大眼巴巴的望着大姐等了半晌,大姐抬眼看云舒那模样,好笑道:“二弟妹,你这么望着我做什么?” 云舒张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问,试了几次都没问出来,大姐好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告诉你也无妨,只是……” 大姐环顾一周,云舒立刻明白过来,挥挥手道:“都退下 。” 等丫鬟们全部退出去,大姐才道:“我让怜晴跟着满娘她们去了,她们果然没去大厨房,而是径直出了府,然后坐了梁小马车往城南而去。” 云舒诧异道:“出府?!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出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出府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可她们出府要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 “啊?她们要做什么?” 大姐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哼,姓卫的果然心狠,才一个月不到的孩子,她居然能狠心下毒手。” 云舒惊了一下:“什么?大姐,什么一个月不到的孩子?” 大姐看她一眼,淡淡道:“还能有什么?我那好色的亲爹在外面找女人,又生下一个私生子,他想让姓卫的把孩子和女人都收进府来,姓卫的大为关火,跟他大吵了一架,现在找到那女人和孩子的下落,自然不能容他们活在世上。” 公公的女人?孩子?她脑中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宴宾楼见过的大肚子的淑梅,难道是她!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大姐狐疑的看她:“二弟妹,你怎么了?” 云舒摇头:“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大姐,那……那满娘带着几个婆子就要去抓淑……抓公公养在外面那个女人?” 大姐嗤笑一声:“可不是怎么的?要不满娘带一群凶神恶煞的婆子做什么?” 听大姐这么一说,云舒算是明白过来,满娘如果真的是去大厨房处理事务,带的应该是管事的或者几个小丫鬟,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分明是执法拿杖子打丫头的婆子,难怪大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自己却全然没有注意。 云舒赶紧追问:“那……那女人怎样了?” “哼,算他命大,恰巧让我看见那几个婆子,否则她和那小娃娃多半是要去见阎王了。” 云舒轻轻吐口气,这样就好,有大姐护着她们,应该出不了事。大姐见她如此表情,微微皱眉:“二弟妹,你……莫非认识那女人?” 第九七二章 求情 “啊?……没有没有,我难得出门一趟,公公在外面的女人我怎么会认识了?”云舒想也不想就本能的否认了。 大姐多看了她两眼:“是吗?我看你好像挺同情那女人的样子,还以为……” “呵,大姐,您多虑了,我是听您说那孩子才一个月不到,再想我自个儿的孩子还在腹中,所以有些……” 云舒低头轻轻抚摸自己肚子,大姐轻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即便认识也无妨,我正想查查那女人的底细了,她还真是胆大,连咱们相府都敢攀,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我们府上的情况?” “应该……不知道吧?再说即便知道又如何,她一个年轻女子,无权无势的,能找个依靠自然很好,哪会想那么多?” 大姐直直的盯着云舒:“二弟妹,你不认识她怎会知道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女子?” 云舒一噎,果然话多要出错,稍不留意就说漏了嘴 。大姐道:“二弟妹,这里又没外人,你难道对我还要藏着掖着?” 云舒稍稍犹豫,干笑两声道:“大姐,不是我要瞒你,其实……好几个月前,我跟相公一起外出游玩时,半路去东城门口的宴宾楼吃饭,偶然碰见过公公和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在一起,算算日子,那女人应该已经生了吧,我想多半就是她了吧!” “原来如此!你们早就见过,为何不跟我说?” 云舒尴尬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随便说了。” 大姐想了想,“等等,你说二弟也见过他们了?” “嗯,是啊,我们一起去的。” “那他就没说什么?” 云舒眨眨眼,不太明白大姐的意思:“他?他没说什么啊。哦,对了,他说咱们不管这种闲事,公公惹的事他自个儿去收场,跟咱们没关系。” “没关系吗?……”大姐沉吟片刻,继而嘴角微翘:“也对,反正娘早就不在了,随他怎么折腾,我就当……就当看场笑话好了。” 云舒也附和的笑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大姐。那……那对母子您打算怎么办?” 大姐回头笑道:“你不是说不用管吗?那我就不管,把那对母子送到门口,看他们怎么闹腾怎么收场?” 送到门口?那不是死路一条吗?王夫人肯定不能让他们进门儿。即便是不认识的,云舒也不忍心看着一个没满月的孩子还一个正在做月子的女人活生生被折磨死,何况淑梅还是旧识了? “大姐,这样做会不会太……那对母子毕竟孤苦无依,我觉得这事儿错不在他们 。公公那习性,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们何必……” 大姐眯起眼看她:“二弟妹,你怎么这么帮她说话?你们真的只见过一面?” 云舒尴尬的笑笑,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换种说法道:“我和小顺子说好了,要为腹中的孩子积德,孩子那么小。女人在坐月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那……你想怎么办?要不我把人送到你这儿来?” “不用不用……”虽然同情淑梅,总不能惹祸上身吧?何况自个儿现在也有诸多不便,自保尚且吃力,如何保得了她们? 她犹豫片刻:“大姐。要不这样吧,人您救都救了。不如暂且给他们个容身之所,让孩子过了百日,那女子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们送回到公公身边,到时候是去是留如何处置再看公公婆婆他们自个儿的主意,您看如何?” 大姐若有所思的看看云舒,想了想道:“给他们个容身之所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今天这事儿没成,那姓卫的肯定气急了,多半会派更多人、甚至请她娘家派出暗卫满城搜寻那对母子,我可保证不了他们一定能平安度过百日。” 云舒闻言心中一紧,王夫人不至于这么疯狂吧?府里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姨娘还有几个通房吗?听说这些女人有一半都是王夫人自个儿给安排的啊! 大姐轻笑一声:“你还别不信,就我知道的,我那老爹在外面找的女人被姓卫的害死的都不下十个,而且好几个都是有身孕的,听说有一个马上都要生了,她买通稳婆,硬是把那对母子一起给弄死了,呵,那女人心肠歹毒着了。” 云舒身子一抖,感觉有些发冷,虽然早就知道王夫人不是个善茬儿,亲耳听大姐说这事儿她还是有些吓到。 她不禁抬手轻轻抚摸自己肚子,不行,这孩子一定不能生在这府里,万一她在中间使坏,自己跟孩子岂不一尸两命?对了,一定要离开这里,孩子生下来之前再也不招惹她,生下来过后也不能带回来养,就留在东郊宅子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回云州好了… “二弟妹,你别胡思乱想,给她千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我小外甥的主意,否则不只二弟不会放过她,就算我也一定要她偿命,这点你尽管放心 。至于那女人的事儿,我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真想保她性命的话,只有一条路。” “什么?”云舒立刻迫不及待的追问。 大姐看看她,轻叹一声:“第一,把她的儿子偷龙转凤换成个女儿,然后送信给我那老爹,把事情原委告诉他,让他亲自上门去把那女人接进府来,给她个名分。事情放在明面儿上,只要那女人不惹事不犯错,姓卫的大不了找个借口折磨她一番,但却能保住她和那孩子的性命。” 云舒沉吟片刻:“大姐,必须送走孩子吗?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未必舍得啊!” “你难道不知道这府上有九姐妹、除了我两个亲弟弟和那姓卫的生的儿子,为何再无一个男丁吗?舍不得她们母子就只有一条路:一起死!” 云舒心中一颤,这事儿早就听说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人胆战心惊。她沉吟半晌,觉得大姐的话有理,自己跟淑梅的事也没必要隐瞒,既然是多年的姐妹,只要自己能力所及并且不伤及自己孩子的前提下,能救当然要救。 于是,她将淑梅跟自己的关系原原本本告诉大姐,并求情道:“大姐,淑梅是个苦命的女子,她原本生在乡下小村庄,被亲表姐骗到省城卖给人家做妾,然后又被人送到京城,不知如何又辗转到公公身边。 她就是一个飘如浮萍的可怜女子,当初我来京前,她爹娘亲人都求我帮忙找她,如今已经遇上了,且明知道她有性命之忧,我不能袖手旁观,还请大姐发发慈悲,救她们母子一命吧!” 大姐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遮遮掩掩不肯说,既然你都说实话又求我了,也罢,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她安排进府吧!” 云舒大喜,扶着桌子要站起来道谢,大姐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自个儿好生坐着吧!方才听丫头说你那姐妹被吓得不轻,现在只管抱着发抖,谁也不让碰,要送走孩子怕是不容易,你要我帮忙的话,你得想办法让她听话才行。” 云舒想了想:“这个简单,我写封书信,大姐,麻烦您带给她,相信她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同意的。” “那好吧,你去写信,我叫丫头去安排 。” 云舒点头,去书房写信,大姐留在客厅招来两个丫头,嘀嘀咕咕一番安排,等云舒的信拿来,两个丫头拿了信就告辞离开。 大姐一直留到小顺子回来,一起用了晚膳后才离开。等送走大姐,云舒把白日之事告诉小顺子,说完先告罪道:“小顺子,我又多管闲事了,你不会怪我吧?” 小顺子这次没像以前那般笑眯眯的捏捏自己鼻子,反而背着手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云舒有些紧张,怎么回事?小顺子生气了?他不高兴自己帮他爹的女人?还是不高兴淑梅生的那个孩子?他不会也想把那孩子…… 云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小顺子,那孩子那么小,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不能对孩子……” 小顺子皱眉道:“我何时说过要对孩子怎样?” 云舒愣了一下,“可你那表情分明就是……” 小顺子转开头去:“你已经求大姐了,大姐也应下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语气明显有些赌气的味道,云舒像做错的孩子低头认错:“小顺子!相公~~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咱们就当给咱们孩子积德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拉着小顺子一阵摇晃撒娇,小顺子长叹一声,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捏她鼻子:“可恶的丫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跟父亲那群女人打交道,你却偏偏一次一次招惹过来,早知道就不接你回来,一直把你留东郊宅子那边算了。” 云舒扁扁嘴:“哼,我不回来你就有可心的人伺候了,你巴不得是吧?” 小顺子一愣,继而好笑道:“胡说什么,臭丫头,你还恶人新告状了!” “本来就是嘛!你敢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回院子住没人伺候你吃饭更衣?对了,你不会也让她们伺候你洗澡吧?太过分了,小顺子,你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事……” 小顺子揽着她:“好了好了,什么事儿到你那里都要变个样儿,走了,进屋去,外面凉,回屋让你慢慢编。” 第九七三章 看热闹 因为大姐突然回来并留宿府里以及淑梅的事情,云舒夫妻原本打算去寒山寺看望十妹的计划又泡汤了 。 小顺子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云舒起床的时候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她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抚着已经隆起的肚子轻轻叹气。 给她梳头的迎秋道:“二奶奶,您别不高兴了,二爷说等忙完了就赶回来陪您。” 云舒抬眼看看镜中的迎春,“我没有不高兴啊,只是……对了,迎春,你是哪一年进府的?之前在母亲身边伺候多久了?” 迎秋手上一顿,目光有些闪烁,与镜中云舒的视线一接触,赶紧低头退开两步:“二奶奶,奴婢……奴婢若有做错之处,还请二奶奶责罚。” 云舒顿了顿,回头道:“我只是问你话而已,你好好回答就是。” 迎秋顿了顿,低头小声应道:“奴婢是五年前进府的,所幸测试完就被分到了夫人身边伺候,更幸运的是能遇上二奶奶这么开明的主子。” 云舒好笑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就随口问问而已,你不必紧张,起来吧!” 迎秋稍稍犹豫,谢过后依然过来给云舒梳头,不过表情却与先前不同,总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留意着云舒的脸色的样子。云舒沉吟片刻:“五年前,你进府时间也不长啊,我还以为你进府好多年了呢!” 迎秋停下来低头道:“回二奶奶,奴婢进府的时候刚好十一,今年已经十六了,也算有些年头了。” “嗯,你继续做事吧!迎春也是跟你一年进府的?” “不是,迎春姐是府里的家生子,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进府伺候了。只是起先并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她是跟奴婢一起调到夫人身边的。” “是吗?”云舒眨眨眼定定的望着镜中出神,迎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时不时看看云舒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二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她惴惴的一直帮云舒梳完头也没见她再提问,可越是如此她心里的不安感就越强烈。 而提起此事的云舒当真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算了,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整装后用完膳就去大姐院子请安问好。她一进院门就见大姐已经摆好桌凳坐在院中等,大姐也没站起来,笑眯眯道:“二弟妹。你再不来我就要亲自上门去请了,快来坐吧,别客气。” 云舒致歉一番,坐到大姐对面,然后便巴巴的望着她:“大姐。昨儿那信送去了吗?” 大姐呵呵一笑:“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会办到,来,坐下,咱们下盘儿棋如何?” 云舒干笑两声,心里虽然惦记淑梅的状况,大姐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只能坐着陪她下棋。大姐今天兴致似乎挺高,云舒每次停顿时间稍长,她就不停的催促快下快下。云舒心思本就不在这里,以至于一连输了十几盘儿,大姐越是兴致勃勃,云舒却赖不住了:“大姐,那个……” “嘘!别吵别吵。下棋,该你了。二弟妹,小心哦,我又要赢了!” 云舒无奈,只得随手放一颗棋子儿,大姐笑得高兴:“二弟妹,我又赢了!” 二人各自拿下各自的棋子儿,云舒又想开口问,大姐微笑道:“二弟妹,你莫着急,时辰到了,你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看大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云舒还能说什么?那就下棋吧!如此磨磨蹭蹭,眼看都快到中午了,大姐总算累了,伸了个懒腰道: “好了,不下了,竟是我赢也没意思。二弟妹,中午就在我这儿用膳吧,听说你爱吃宴宾楼的东西,我叫了一桌儿来,待会儿咱们一起用,怜诗,去看看,我们的酒席到了没有?” 旁边一个十**岁的大丫鬟应了声儿踩着小碎步出去,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回头道:“大姐,您的丫头都是以怜字开头的吗?” “那倒不是,只有我娘留给我的丫头、还有我外公家送来的丫头是以怜字开头,静安王府原本的丫头就不是了。哦,对了,我两个弟弟身边不也有两个怜字开头的丫头吗?” “是的,怜心和怜月,她们也是孪生姐妹,乱心现在已经是小六子的妾室。” 大姐闻言多看了她两眼,见她表情淡漠不太高兴的样子,好笑道:“二弟妹,二弟一门心思在你身上,你何必为些莫须有的事情弄得自己不高兴?”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没有啊,我跟大姐在一起挺高兴的 。” 大姐抿嘴笑笑,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方才出去的怜诗匆匆进来,在大姐耳边低语几句,大姐露齿一笑,“好!二弟妹,酒席还有会儿才到,趁着这点儿时间,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云舒抬头看看日头,再看大姐那不同寻常的笑容,稍稍一想,点头道:“好啊!” 二人携手出了院子,院门口停了两台小软轿,云舒眨眨眼回头看大嫂:“大嫂,不是逛逛吗?还要坐软轿吗?” “二弟妹,你身子不便,还是坐轿子保险些,上去吧!”大姐亲自把云舒扶上轿子,又板着脸对抬轿的婆子道:“你们小心些,要敢把二弟妹摔着碰着,搭上你们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知道吗?” 婆子们齐声低头应了,等大姐坐上去后,小心翼翼的起轿,大姐道:“听说大厨房附近侧门口的巷子里时常有货郎出没,那里有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左右无事,咱们也过去看看热闹吧!” 婆子们应了,抬着轿子颤悠悠的往大厨房方向去。云舒心中狐疑,大姐何时对货郎贩卖的小玩意儿起了兴趣?真是奇怪,不过……去看看也好。 两抬小轿穿过花园,转过两座院子,前面便是下人们集中居住的几排房屋了,那侧门就在大厨房和下人房中间。 兴许因为是午饭休息时间,下人房这边相当热闹,三五成群的丫头们交头接耳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而且十有**也是往侧门方向去,丫头们见到二人的软轿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到一旁低头行礼,原本走向侧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越是接近侧门方向那边的人越多,声音也月吵杂,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几个熟悉的声音。等再过一转角,侧门口便入了视线范围,一眼看去,前面围了好多下人,因为这里还是后院儿范围,那里围着的绝大部分是丫鬟婆子。 门口在卖什么这么受欢迎,府里的下人被吸引来大半,这生意怕是好得不是一般,云舒正这么想,突闻一声呵斥:“看什么看?都给我退下,谁敢再堵在门口,就给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 云舒一惊,这不是卫莹莹的声音吗!她也来照顾货郎的声音了?卫莹莹那一呵斥倒也有用,看这些人陆陆续续的散开,正好为自己和大姐让出一条道儿来。 大姐的一个婆子大声唱道:“静安王妃驾到!” 人群闻言纷纷回头,下人们纷纷跪下请安,如此门口的情形便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王夫人带着卫莹莹和几位姨娘站在门口附近,个个满脸怒色的样子,他们对面那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不是王老爷是谁?云舒心中一惊,莫非…… 她目光稍稍一搜,立刻发现王老爷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粉裙,抱着个粉红色襁褓的不是淑梅是谁?看她妆容精致、五官秀美,额头上还缠着布条儿,虽然精神不是很好,感觉却比上次见到时更精致更有女人味儿了些。 大姐微笑着回头低声道:“二弟妹,你看,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吧?” 云舒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多谢大姐。” 轿子停下,二人下了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门口那几人。大姐笑眯眯道:“咦!父亲母亲、各位姨娘,难道你们也来买货郎的稀奇玩意儿?” 众人面色都不怎么好,姨娘们自然不会答话,王夫人扫一眼二人,对云舒道:“你们来干什么?二媳妇,你有身孕,别到处乱跑,万一出个差错,我担不起那责任。” “母亲放心,是我把二弟妹带出来看稀奇的,自然是由我负责。谁敢伤了我的宝贝二弟妹,定要他全家陪葬。呵,父亲母亲,大中午的,你们不在院儿里用膳,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大姐一会儿跟王夫人等说笑,一会儿黑着脸训斥周围奴婢,再转眼又是笑眯眯的模样,眨眼功夫表情转换自如,当真让人不不佩服不行。 王老爷稍稍犹豫,转而对大姐道:“晟娴,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你看我今年还五十未到,已经有近十年没纳过妾,如今梅儿已经跟了我,还诞下麟儿,我王家子嗣怎能流落在外,所以带他们回来认祖归宗。 可你母亲死活不同意,硬是不要梅儿进门,你看看、你看看,她还带着这群刁妇来闹腾,你这模样哪像我堂堂相府的女主人?传出去人家能不笑话?” 第九七四章 争执 ps: *****实在不好意思,到年底了,事情特别多,而且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个月基本都不能双更了,不过有空且写得顺的时候还是尽量争取双更的,^_____^***** “哼,你还知道别人会看笑话?我们是刁妇?我们这些刁妇伺候你几十年,为你生儿育女,对你嘘寒问暖,给你安排衣食住行,我们可不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刁妇?我不配做这相府女主人?她一个戏子配?有本事你现在就休了我把她扶正啊 !” 王老爷被王夫人这一通斥责说得颜面扫地,原本的气势一下子去了大半,他犹豫片刻,放低姿态说好话道:“哎呀,夫人,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看梅儿,孩子都生了,你就让她进去吧?” “孩子?谁知道那是哪家的野种?一个戏子生的孩子,你能保证一定是你的?” 王老爷闻言愣了一下,回头去看淑梅,淑梅什么都没有,只是搂紧襁褓将脑袋靠在上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并细声嗡嗡道:“可怜的孩子,你好不容易来到世上,可你亲爹却不认你,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听她细软的哭声,王老爷的心立刻就软下来了,回头诺诺的跟王夫人商量:“夫人啊,梅儿跟我的时候还是清白之身了,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你看……” “呵,清白之身?青楼妓馆里的舞女能是清白之身?你脑袋浆糊了?” 王老爷犹豫了一下,再次回头去看淑梅,淑梅依然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襁褓一边呜呜的哭泣一边小声念叨:“孩子,咱们母子的命好苦啊!老天爷不长眼啊……” 王老爷的心又软了。回头又要跟王夫人求情,王夫人气得指着淑梅厉声呵斥:“贱人,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假惺惺,别以为随便捡个野种回来就能赖上我王家,告诉你,我王家容不下你这种下三滥的贱货,要命给我赶紧滚,否则我要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淑梅吓得缩到王老爷背后拉着王老爷的衣袍嗡嗡哭泣:“老爷、老爷,您要为梅儿做主啊!老爷,梅儿死不足惜。可……可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流落在外受苦啊!” 王夫人气得直跳脚:“贱人!贱人,你给我滚!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扔出去~~~” 几个婆子闻声蹿出来真的就要去拉淑梅 。还有个婆子径直冲着那襁褓而去,王老爷赶紧拦住:“住手!住手,听见没有,你个死老婆子,老子宰了你信不信?” 王老爷气得破口大骂。甚至一巴掌把抢孩子的婆子打翻在地,可耐不住人多,背后淑梅已经被其他婆子拖向门口,那襁褓几次险些掉落在地。云舒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真想冲过去帮忙,大姐轻轻拍拍她的袖子。回头给怜诗打个眼色。 怜诗几步跑过去,一边拉一边喊:“便拉了,要出人命了。别拉了!” 拉扯间那襁褓被一婆子扔了出来,怜诗顺手一捞,把襁褓抱在怀中,淑梅突然发狂的大声尖叫,几下把周围几个婆子推倒在地。冲上来一把抢过襁褓,怜惜的贴在自己脸上。一边走动一边哦哦的轻哄那呜呜哭得像小猫般的婴儿。 王老爷总算回过神来,怒吼一声:“谁敢乱来,老爷我立马把她全家都抓起来。来人,来人,暗卫出来。” 这次总算有几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婆子们总算怕了,纷纷怯怯的后退,王夫人眯起眼:“怎么,老爷,你要用暗卫来对付我?” 王老爷顿了顿,左右看了几遍,最后还是凑上去跟王夫人小声说好话:“夫人啊,咱们夫妻一场,何必闹到这种地步了?梅儿的孩子毕竟是我王家的骨血,她只是个女孩儿而已,以后长大了贴点儿嫁妆嫁出去就是,碍不着谁的。 可若不敢不顾,任她流落在外,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在这上面做点儿文章,我的名声坏了是小,那个四品闲官不做也罢,可我们相府、我们王家,甚至老大老二,还有咱们老三禹儿都要受影响啊!” 当王老爷提到卫禹时,王夫人面色明显有些变化,王老爷心中一喜,继续低声劝道:“夫人啊,你想想,咱们禹儿在城外西山大营已经任满三年,按惯例又该调动换营了。 我前几日听说,有人给圣上上了则子告密,说京城附近军营皆由富家子弟掌管兵权,他们私下相互结党,要是有个万一京城必定大乱。 圣上听过此话当时面色就不好看,后来听他近侍的太监传话出来,说是圣上下了决心要整治军营,打算把京城周遭军营将官全部发往外地,还要发一批去北疆长期驻守。 夫人啊,现在这时候城里各家子弟都规矩老实得不敢出门,咱们家要是闹出事儿来,怕是会影响咱们禹儿的前程啊,你看……” 王夫人沉默半晌,突然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王老爷:“你少来这套,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少拿禹儿当挡箭牌,即便要贬,老大老二官阶更高,要贬也是他们先被贬 。 王用辰,我话放在这里,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个儿选吧!” 王夫人突来的火气震得王老爷身子一颤往后瑟缩一下,他没想到一向在人前给自己面子的夫人这次会如此强硬!原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顺理成章,现在却……他能怎么办?只得继续说好话: “夫人啊,你就开通一次吧?只要你这次让我下了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看,前面那几个姨娘不都是你帮我收的房?你就当这个也是她们其中之一好不好?夫人啊,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王夫人似被突然踩到痛脚,心中怒火腾腾往上冒,他一下子跳起来柳眉倒竖:“王用辰,你还好意思说,府里那些个姨娘通房,我一个一个往你跟前儿送,你要哪一个我都从不说个不字。 你倒好,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收这么个比你女儿还小的贱人,你说她来历清白还好些,她却是个青楼妓馆的**,你何不把全京城的**都收回来,让你一日一个,比皇宫大院儿还逍遥自在? 王用辰,告诉你,今天你要敢让这女人进府,我立刻进宫告御状,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这个老不休怎么不要脸!” 王老爷被王夫人当着众人面如此大骂,原本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王夫人的骂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不留情面,回头又见淑梅可怜巴巴的抱着襁褓瑟瑟发抖,再回头周围的丫鬟婆子闪烁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嘲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尊严重受损,尽管卫氏以前关了门也经常这般对他冷嘲热讽、大吵大骂,可从未在人前如此不给她面子,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果她今天就这么依了她,那以后岂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板着脸背起手抬头挺胸道:“我是一家之主,我想收个房纳个妾哪需要你来多言?你今天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梅儿和孩子我收定了。来人,去把艾姨娘隔壁那梅香院腾出来,你们新姨娘以后就住那边。” 然后他回身对淑梅道:“梅儿,上轿,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让你进这个门儿 。” 王夫人和众姨娘诧异的张大嘴,定定的望着王老爷把淑梅扶上软轿,大摇大摆的就要往内院走,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前去拦在软轿前面:“站住,你敢!” 王老爷这次也是铁了心,板着脸道:“夫人,我意已决,你最好还是让开。” “我不让你又如何?有本事休了我?” “你我夫妻几十年,我怎舍得休了夫人?不过……夫人,这事儿也怪不得我,要不是你先派人去谋害梅儿她们母子,我也不会坚持把她接进府来。 即便此事我有不对在先,你的错也不比我少,一个尚未足月的婴儿都不放过,夫人,你觉得此事告到圣上那里你当真能有胜算?” 王夫人脸色难看,全身僵硬,恨恨的瞪着王老爷半晌说不出话来,王老爷拱手道:“夫人见谅,我把梅儿安顿好就去找族里长老负荆请罪,该怎么罚怎么处置我都认了,不过梅儿从亲以后就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孩子也必须上族谱。” 然后他亲自带着淑梅的软轿当着众人的面从王夫人和众姨娘面前颤悠悠的走过,径直往内院深处走去。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喷火,看她那模样就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想看看她到底如何应对? 王夫人微微闭眼深呼吸几下,虽然愤怒之极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那顶渐行渐远的软轿,如此恶气她居然忍得下来,实在让人不佩服不行,云舒也暗暗为她捏把汗,大姐微笑着向王夫人缓缓走过去: “卫夫人,让您受委屈了,我这生父就是这么个性子,想当年我娘还重病在床时,他就收了两房姨娘,成日游山玩水,看都没去看过我娘一眼! 唉,男人啊,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反正咱们府里已经有这么多姨娘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卫夫人,你就看开些吧!” 王夫人抬眼冷冷的瞪着大姐半晌,然后嗤笑一声,点点头道:“多谢王妃娘娘相劝,我自有分寸。”然后她黑着脸抬头挺胸与大姐擦肩而过,也快步向内院儿走去。 第九七五章 撑腰 等周围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云舒过去低声道:“大姐,您带我来就是看这稀奇的?” 大姐笑道:“难道不够稀奇不够好看吗?你心心念念一上午,不就是惦记这事儿?我让你安了心还开了眼界,你还不谢我?” 云舒抽抽嘴角:“多谢大姐,让您费心了 !” 大姐望着王夫人离去的方向抿嘴笑道:“能亲眼看到那女人被气得全身发抖又无可奈何,我心里畅快,费点儿心也值得。()呵呵,二弟妹,走,咱们回去好好饱餐一顿。” 大姐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扶着云舒上了软轿,然后自己也上了软轿,依然如先前般颤悠悠的回到她暂住的院子。 跟大姐一起用完膳后,云舒打算回自个儿院子小睡一阵,大姐道:“二弟妹,新来的那位不是你儿时姐妹吗?她初来乍到你不去看看她?” 云舒愣了一下,说实话她打心底里就没想过要去看淑梅,能暗地帮她保住性命就已经算是尽了情分了,她现在正是众矢之的,自己过去不是惹火烧身吗?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如何能出半点儿差错? 大姐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好笑道:“原本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热心肠,现在看来你也没大家传的那么……” 云舒眨眨眼,诧异的望着大姐片刻,继而好笑道:“大姐,这是谁说的啊?我怕的东西很多,而且还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何况我现在不同以往,我不想自己的举动影响到孩子的安危,即便只是可能也不行。” 大姐目光闪闪点头道:“我知道,谁敢对我小外甥不利。我第一个饶不了她。不过……这样吧,待会儿午睡后我想去拜访拜访那位新姨娘,你可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 “大姐要去?!”云舒有些诧异,她如此作为是为何事? 大姐呵呵一笑:“当然,我费心费力把她救回来,又想方设法把她送进府,不去看看怎么行?你怕那些个女人我可不怕,哼,我不但要去看她,还要摆明明立场为她撑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她下手。” 看大姐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云舒先是惊讶,稍稍一想又明白过来。对了,她这是在给王夫人赌气,故意给她找麻烦,王夫人越不喜欢的事情她越要做,越讨厌的人她越要支持 。一来还她当年做姑娘时被王夫人欺负受的气,二来反正她现在闲来无事,兴许把这事儿当作一大乐趣来做了吧! 如此来说,淑梅和孩子岂不是被大姐用做跟王夫人较劲的棋子儿?可换种想法,淑梅没有大姐给她撑腰,她根本没办法活下去。也罢。这样一来,以后自己偶尔帮帮淑梅还可以拿大姐当挡箭牌,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也好。 想明白的云舒点点头道:“好啊。那我就先代淑梅谢过大姐了!” 大姐大气的挥挥手:“谢倒不必,左右我闲来无事,帮帮她能让那女人难受我就高兴,就当寻了个乐子吧!二弟妹,你当真不去?方才门口时你已经与那新姨娘打过照面。你不去找她,万一她先来找你到时候更说不清哦!” 云舒顿了顿。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大姐看她脸色难看,好笑道:“二弟妹,你何时变得如此怕事?不是说了我帮她撑腰?这样吧,待会儿我把你大嫂也叫上,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就当跟新姨娘见见礼吧!” 云舒想了想,如果大姐大嫂都一起的话,又有大姐带头,这样倒不错,反正迟早都要见的,藏着躲着反而让淑梅误会,还不如先去看看也好。云舒应下后先回院子午休,顺便让烟儿准备些补品和婴儿用品一起带过去做见面礼。 未时末,云舒才刚起床打点好,就有丫鬟来报说大姐和大嫂来了,云舒赶紧迎出去,大姐笑眯眯的过来:“二弟妹,就知道你才刚起来,怎样,准备好了吗?” 云舒点点头:“让大姐、大嫂久等了!” 大嫂尴尬的笑笑,看她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的样子,明显有些为难,她捂着嘴连咳几声,丫鬟扶着她给她擦擦嘴角:“奶奶,您没事吧?” 大嫂扶着额头虚软的靠在丫鬟身上:“唉,没事,就是有些累。” 大姐回头看她:“累了就休息一下,来人,抬顶软轿来,让大弟妹坐轿子去。” 大嫂愣了一下,脸色尴尬道:“不用了,大姐,我…我真有些不舒服,我看我还是……” 大姐立刻打断她道:“你就是成日缩在屋里不活动身子才这么差,大夫说了,你这病就是要经常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散散心,那病不吃药都能好 。好了,扶她上轿,咱们过去了!二弟妹,你也坐轿子,我今儿个心情好,想走走逛逛,就当给你们引路了!” 大嫂赶紧道:“不敢不敢,哪敢劳烦大姐您……” 大姐不高兴的板起脸,云舒笑道:“那就劳烦大姐了,弟妹荣幸之极。” 大姐立刻高兴了,一甩手帕道:“对了,这才是自家人说的话,起轿,走了!” 大姐拎着根手帕一甩一甩的一个人走在前面,大嫂和云舒的软轿紧随其后走成一串,再加上她们各自的丫鬟,这一行人还是有些架势,一路招摇的从大花园经过,还有开路的婆子板着脸训斥挡道的丫鬟婆子道:“闲人退避,王妃娘娘要去看新姨娘!闲人退避…” 如此一来,她们还没到淑梅的院子,相府几位正主子一起去看新姨娘的消息就传得全府皆知。等她们在淑梅院门口下轿时,淑梅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亲自在门口迎接,周围花坛里围墙后还有好多双眼睛在暗暗窥探。 直到亲眼看见大姐笑呵呵的跟淑梅打了招呼,抱过孩子一阵亲热逗弄,再跟淑梅一起并肩进了院子,窥探的眼睛迅速离开,各自往各自主子处去。 淑梅这院子很普通,不大不小,也是两进,外面是下人房柴房杂物房小厨房之类,里院儿才是主子住的地方。大姐把所有随从都留在了外院,并留了两个丫头守在中间,里院儿除了大姐大嫂云舒和淑梅四人以及小婴儿,就是各自的贴身心腹一名。 几人进到正房外的套间,大姐自个儿先坐了,云舒和大嫂也没客气,倒是淑梅一个人低头怯生生的立在一旁,双手束立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嫂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淑梅低着头小声道:“贱妾李淑梅。” “怎么认识我爹的?” 淑梅低头紧张的捏着手帕犹豫半晌,“贱妾……贱妾原本流落青楼以卖唱为生,偶然遇见老爷,幸得老爷怜爱,所以……所以……” 大姐淡淡道:“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掩,你要明白,若不是我,你和你那小婴儿早就见阎王去了 。” 淑梅抬头诧异的看着大姐,大嫂也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望着大姐,大姐瞟一眼大嫂:“怎么,大弟妹,你有意见?” 大嫂赶紧低头:“不敢,我……我……” 大姐淡淡道:“大弟妹,尽管你是那个女人下定娶进府的,可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我怜你是我亲弟弟小六子的正室,才如此帮你,否则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大姐突然放出的重话让大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低下头去沉默不言,然后大姐有转而对淑梅道:“李姨娘,你看这屋里可有你的熟人?” 淑梅目光扫了一圈,在云舒脸上顿了顿低下头去:“贱妾身份卑微,能得老爷怜爱是贱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贱妾不敢高攀其他主子。” “呵,算你识相,本宫希望你记住今天这句话,不过……你也要感谢你昔日一位好姐妹,是她求我出手救你并帮你进府,若不是她,我才懒得管你这码闲事。” 淑梅顿了顿,就地跪下对着云舒砰砰砰磕几个头:“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大姐淡淡的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起来吧,以后机灵点儿,有人找你麻烦,本宫允许你用本宫之名义顶上一顶,不过你若敢用本宫的名义出去惹是生非,就别想再见那送出去的孩子。” 淑梅立时脸色刷白,赶紧磕头道:“王妃娘娘息怒,贱妾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您放过那孩子。” 大姐斜她一眼:“这叫什么话?我要对你下手,何必费那么多功夫把你弄出来?好了,就这样,你自个儿好生修养,坐满月子再出门吧!大弟妹、二弟妹,咱们回去了!” 大姐站起来整整衣衫,云舒和大嫂也跟着站起来,云舒低头多看了她两眼,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可大嫂和大姐在场,实在不便,她只能忍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几人从淑梅身边路过时,淑梅跪着转了小半圈:“娘娘,我…贱妾能不能……能不能再见见他?” 大姐垂眼如看蝼蚁般扫了她一眼:“你真要为他好就该彻底忘了他。” 第九七六章 感慨 云舒跟着大姐从淑梅院子出来,她们各自上了自己的软轿正准备离开时,见尤姨娘笑吟吟的过来,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或是母盒子或是用红布遮盖的东西,那样式一看就是送礼的。 尤姨娘迎上来先给大姐见礼:“拜见王妃娘娘!” 大姐淡淡的看她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转开头去让丫鬟起轿离开,尤姨娘赶紧道:“哎呀,王妃娘娘、大奶奶、二奶奶,你们就要走了啊?” 大姐脸色淡淡不说话,大嫂扯扯嘴角点头应诺:“是啊,尤姨娘,你也来了?” “呵呵,是啊,我来看看新过门儿的妹妹,她初来乍到,定有诸多不便,我来给她道个贺,顺便拉拉家常,老爷常说希望咱们后院的能和睦相处,我自然要好好跟新来的妹妹打好关系不是?” 大姐尴尬的笑笑,微微点头道:“嗯,也是。” 尤姨娘见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眨眨眼稍稍犹豫道:“那个……大奶奶,你们也是来看新姨娘的啊?怎么就走了呢?” 大嫂抬头看看大姐方向,大姐回头道:“对,这位新来的李姨娘跟我有几分渊源,我特地带两位弟妹过来看看她,让她们以后好好相处。既然你也有这个心,就好好陪她聊聊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好了,起轿了!” 领头的婆子一挥手帕,大声喊:“起轿!”三台轿子陆陆续续起来颤悠悠的离开,尤姨娘退到一旁,微笑着点头把几人送走,并跟着走了几步,直到那几台轿子走远,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捧着托盘的丫鬟上来小声问:“主子,您还去看新姨娘么?” 尤姨娘垂眼沉默片刻,继而抿嘴一笑:“去,都到门口了当然要去。” 那丫鬟有些紧张的四下看看,又低声道:“主子,可……可那几位正主子都走了,咱们再去万一被夫人知道了……” “你以为咱们现在打道回府她就不知道了?你没听方才那做王妃的大小姐说吗?这新来的姨娘是她的人,谁敢动她就是跟大小姐过不去,反正那位心里从来没记得我半分好,有大小姐撑腰量她也不敢怎样。何况这新姨娘很得老爷欢心,跟她关系好了说不定老爷也能多来我房里几次,有什么不好的?走 。进去。” 尤姨娘整整衣裙妆容,摸摸脸颊,挂起笑容甩着手帕一扭一扭的走向淑梅院门口,她那些捧着托盘的丫鬟紧随其后。 云舒跟着大姐回到她的院子,大嫂坐了会儿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云舒本想送大嫂过去,并请太医来看看的,大姐叫住云舒,给她打个眼色,二人亲眼看着丫鬟扶着身体虚弱的大嫂缓缓走向院外。 等她们一出院子,大姐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一辈子都这么怯怯弱弱,又爱多管闲事当烂好人,该拿出威严的时候又怂得一无是处。怪不得她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都要算计欺负于她,算了,别管她了,让她去吧!” 大姐明显对大嫂今日的表现有些生气,云舒稍稍犹豫。还是劝道:“大姐别这么说,大嫂这人其实挺好的。她就是心太善了,所以才会这样,其实我刚进府的时候,大家都不跟我说话,我就是两眼一抹黑,要不是大嫂,我说不定现在还摸不着头绪了。” 大姐回头看云舒,“哦?你进府的时候有人欺负你?是姓卫那女人吧?” 云舒尴尬的笑笑:“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大姐皱起眉头:“我就知道是那女人,说来说去她最恨的不是府里这些个姨娘通房小妾,她最恨的还是我娘。她恨我娘占了正室的位置,她一辈子不论怎么蹦跶,永远都只是个继室,即便以后死了进宗祠,她的牌位也要摆在我娘牌位下面,再者二弟有占了她儿子的位置,你说她如何能不恨? 呵,那女人一心想算计我们姐弟三人,当初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还是没能把我两个弟弟赶出府。她干那些事情,弟弟们不做计较,我却忘不了,我一辈子都记得她想方设法逼着我去做继室、逼着我嫁给老头子,要不是外公,我还当真就如了她的意。 臭女人,没能整倒我算她运气不好,我怎可能轻易让她好过?” 看大姐眼中的仇恨之光一闪一闪的,云舒的心又惊讶又诧异。原来王夫人也曾干过逼着大姐嫁老头子做妾室这种事!难怪这么多年过去,大姐再见王夫人连样子都懒得做,总是端着架子,说话时提起王夫人从来都是姓卫的、那女人之类。 二人沉默片刻,大姐回头道:“二弟妹,听说你要去寒山寺看十妹?” 云舒怔愣一下,大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茫然道:“是啊,原本有这打算 。” “是吗?那十妹我就见过两次,我出嫁前她才一岁不到,上次回来时见人群一姑娘相貌格外出众,问了人才知道她是十妹,唉,可惜她是姨娘所生。对了,听说那十妹毁了容,此事当真?” 云舒轻叹一声:“是啊,那丫头活泼可爱,原本我跟她还算投缘,刚进府时,就是她和大嫂时常来陪我,可惜…….唉!” “是吗?那……那丫头受伤后你可曾亲眼见过那丫头?伤得严重吗?容貌损伤厉害吗?以后能否恢复?” “这个……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听大家说确实伤得非常重,而且正好伤在脸上,她受伤当日下去就自请去寒山寺隐居,任何人都不愿意见,照这么看,那疤痕怕是…”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唉!”大嫂一声轻叹。 云舒狐疑道:“大姐,您怎么突然想起问十妹的事情了?” 大姐看看云舒,轻叹一声道:“唉,上次我回来见了那丫头,觉得她容貌品性都还不错,前几日进宫时听皇后说要为太子选妃了,问我可有合适人选推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丫头,也跟皇后提了,她似乎还挺感兴趣,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这事儿,没想到……唉,可惜了!” 云舒闻言大惊:“大姐,您说……太子选妃,让十妹去参选?” “是啊!照咱们家的家世地位,送一个去做太子妃正好门当户对,十丫头心思单纯,让她去最合适不过,我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是……今年宫里要选秀,十妹也参选了啊!” “选秀!”大姐怔愣半晌,继而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成不了的事儿,过都过了,不提了。” 大姐沉吟片刻,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跟云舒闲聊,她站起来在厅里缓缓走动:“我那生父生性风流,为我添了一堆妹子,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我对这些妹子从来不管不顾,更不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是妾室所生,天生就比我低一等 。 直到我即将成年时,那姓卫的把着我的终身大事几次逼迫,竟找些上不得台面的莽夫糟老头子让我婚配,我抵死不从,三天两日闹着上吊绝食甚至真的想一死了之。 那时二妹来找我安慰我,说起她自个儿的亲事也是泪流满面,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同样被那姓卫的掌控着,说什么是相府小姐,结果了,还不是一样身不由己,唉!” 看大姐忧伤的样子,云舒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许多,她们当时的处境可想而知,那时候她们巴不得自己就是普通女子,父慈子孝,找个凡夫俗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吧?不过大姐为何会突然感慨这些?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姐沉寂片刻又继续道:“说来我们十姐妹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没几个能过得好的。二妹嫁到江南,刚开始她那相公还只是军营里一个六品小官儿,满脸大胡子,说话粗鲁,就像从没上过学一般,也不知二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三妹入宫为妃,虽然现在也爬上了淑妃的位置,前几日我也见过她,看她那模样,也不像过得好的;老四是那姓卫的亲生女儿,挑来挑去挑中皇上的弟弟南临王。 呵,可笑的是那姓卫的当初还以为南临王能登基做皇上,她女儿就是冲着皇后那位置去的,结果了,顶个王妃的头衔儿,却日日遭遇冷落,年纪轻轻跟守寡没区别,哼,这就是报应,活该!”大姐眼中闪过一丝爽快。 云舒愣愣的盯着大姐,实在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大姐嗤笑片刻又继续道:“另外几个妹妹我都不熟悉,我出门的时候她们都还小,也不知嫁了个什么人家,反正那姓卫的不可能让她们好过就是。 对了,二弟妹,听说那姓卫的原本给老九找的是项家老四?老九她生母也是被姓卫的害死的,可有此事?” 云舒怔愣一下:“这个……大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大姐冷笑一声:“哼!那姓卫的果然够心狠,这府里死在她手里的冤魂也够多了,她这么些年居然还吃得下睡得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心黑到什么程度!” 云舒有些愕然:“大姐,您……您的意思是……?” 第九七七章 寒山寺 大姐面窗背对云舒静立半晌,突然她嘴角微翘,回头道:“二弟妹,咱们来下棋吧?” “啊?” “下棋,咱们来下棋。来人啊!摆棋盘。”大姐自个儿做了决定,先出了客厅。云舒茫然的坐了片刻,大姐方才还感慨万千的样子,怎么突然又想下棋了?她方才说要看王夫人什么来着?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云舒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出到院子,见大姐已经摆好棋盘等着自己了,大姐笑眯眯的招招手:“二弟妹,过来过来,我好了,就等你了!” 云舒无奈,只能过去坐下陪她下那两盘臭棋,云舒心不在焉,老想着方才的事儿,大姐眼睛望着棋盘,笑眯眯道:“二弟妹啊,你不是想去看十丫头吗?明儿个咱们一起去,啊,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派人来接你 。” 云舒怔愣一下:“明天?可小顺子不一定有空啊!” “他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有我这个大姐陪你还不好啊?放心吧,别的不说,保你平安来回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二弟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啊!”大姐一口咬定,丝毫不给人选择的余地,云舒想想也好,自个儿一直押着没去,主要是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地方,她自个儿除了身子有点儿沉外,其它倒没什么问题。 晚上,小顺子回来,云舒提起白日里王老爷顶着王夫人带淑梅进府的事情。云舒说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小顺子的表情,原本以为他会非常生气或者怎样,结果他似乎非常冷淡甚至全无反应,就像在听别人的事儿一般。 云舒停顿半晌。“小顺子,你……难道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小顺子抬头看她一眼:“说什么?” “公公纳妾的事,你难道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小顺子转开头去:“有什么好说的?府里已经有那么多姨娘通房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再说新来那姨娘不是你儿时的姐妹吗?多一个对你有利之人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娘那边……”云舒赶紧停下,免得说错话让他难过,她稍稍停顿,想起大姐的事儿,便道:“小顺子。大姐说让我明天跟她一起去寒山寺看十妹,你有事儿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们去看看下午就回来。” 小顺子闻言抬头:“哦?大姐去看十妹?她跟府里那些姐妹一向不走动,怎么突然有此念头?” “这个……毕竟是血脉相连,十妹如今这处境,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小顺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明儿早上别急着走,等我一等,我去宫里走一趟就回来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你有事就先忙去,大姐那么多随侍仆役丫头,我没事儿的 。” “那不一样。丫头是丫头,你现在这么大个肚子,我怎放心你一个人外出?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儿上午你等着我,我没回来不许出门,啊!” 没办法,姐弟俩一样。强势起来一点儿不给你留余地,当然小顺子要是挪得出时间再好不过。只要他别埋怨自己事儿多就好。 次日上午,云舒一边用早膳还在一边想待会儿该怎么给大姐解释,让她等小顺子回来再走?她还没吃完,小顺子就回来了,看他头发上还挂着露珠的样子,一定赶得很急。 二人等了会儿,大姐才过来,同来的还有小世子庆儿和面色稍好些的大嫂。寒山寺在京城西门外,一行人的马车横穿过大半个京城,从西门出城再走十里才是上寒山寺的山路。他们早上辰时末出发,真正到达寒山寺已经是午后了,要不是有上山的车道,她们怕是傍晚才能到山顶。 云舒和大姐大嫂几人累得不行,小顺子笑呵呵的跟在一旁也不说什么,倒是庆儿如刚放出笼子的小鸟儿般上窜下跳,瞧他,已经是第三次跑上山顶又冲下来,对着几人直喊:“娘,快点儿啊,二舅、大舅母、二舅母,快点儿啊,你们好慢,我都跑几趟了!” 大姐笑眯眯的把他招过来给他擦擦汗道:“庆儿,别跑了,瞧你累得都满头大汗了!” 庆儿嘿嘿笑道:“娘,没关系,二舅说,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这点儿不算什么,对吧,二舅?” 小顺子呵呵笑道:“对,庆儿好样儿的,去,先上山顶寺庙找住持,就说我们是相府的人,来看望寄居在此的相府十小姐,请他们先派人通报一声。” “哎,好嘞!”庆儿回头提起腿儿就如履平地般蹬蹬蹬往上冲,大姐连连大喊:“哎呀,庆儿,慢点儿,别摔着了,慢点儿啊!” 庆儿头也不回,硬是蹬蹬冲到山顶,往前跑一截儿,多半是上了平地,消失不见了。 等云舒几人爬上山顶,住持已经带着众沙弥等在门口了,一见这一行人,立刻迎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登门,老衲有礼了!” 几人还礼,住持扫了一圈,目光落到云舒凸起的肚子上时顿了顿,稍稍犹豫似乎想说什么,云舒主动道:“师傅,我是专程来看十妹的,不会进寺,您放心 。” 老和尚抱歉的行个礼:“阿弥陀佛,老衲已经派人通传,施主可直接过去。” 云舒点头谢过,然后道:“大姐大嫂,你们不是说想先去烧香拜佛么?我就先去十妹那里等你们了!” 大姐想了想,点头道:“嗯,也好,二弟,弟妹就交给你了,你好生照看。” 小顺子笑眯眯道:“这是自然,大姐,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一行人分成两拨儿,大姐大嫂先进寺烧香拜佛,云舒和小顺子则在小沙弥的带领下从寺庙侧面,沿着寺庙围墙一直走向后山。那后山中是一片梅园,十妹静养的院子就在梅园之中。 云舒一边走一边赏景,这里当真是个幽静美丽的好去处,“小顺子,一般寺庙都不会接受俗人来此常住,女子更不用说,为何他们会让十妹长住了?” 小顺子道:“一般俗人自然不行,这寒山寺原本却是我王家的别院之一,百余年前有位祖上一心向佛,将此西山别院改建成寒山寺,他晚年也出家在此静修。” “哦?是吗?那……这片梅园还有这寺后的院子还是我们王家的产业?” “当然。” “哦,难怪了!……十妹的院子到底在哪儿了?怎么还没到?” 小沙弥道:“施主莫急,过了前面那亭子就是了。” 几人往前走十米,一踏上亭子,果然见前面有座小院儿,门口的徐姨娘赶紧迎上来:“二少爷,二奶奶,劳烦你们走一趟,里面请。” 二人跟着徐姨娘进院子去,小沙弥行个礼退回去。才几日不见,徐姨娘比上次见时起码瘦了二十斤,整个人也老了许多,以前浓妆艳抹的脸上脂粉未施,可姿色却远远不如以前,憔悴的脸上布满皱纹,鬓角甚至已经生出白发。唉,都说岁月催人老,谁知世上还有一些比岁月本身更厉害的雕刻刀! 云舒四下打量一番,见这院子冷冷清清,也没见十妹的身影,徐姨娘轻叹一声道:“唉,二奶奶,那丫头在屋里,自从出了那事儿后,她就没出过屋子,唉 !” “没出过屋子?那……那她的伤…好些了吗?” “唉!那么重的伤哪能说好就好啊!” 云舒回头看看小顺子,垂眼片刻道:“徐姨娘,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徐姨娘有些犹豫的看看小顺子:“这个……那丫头总是捂着脸,说自己样子太丑,所以……” 小顺子皱眉道:“娘子这么远挺着大肚子爬上山来,心心念念就是想看看她,你怎地问都不问就如此说法?” 云舒拉拉小顺子,徐姨娘也很尴尬,这时屋里传出一阵沙哑细碎且熟悉的声音:“娘,我只想见二嫂。” 几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出处,那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从外面看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似乎那窗户背后全是用黑色帘子遮挡过一般。 徐姨娘却很兴奋,满是愁容的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哎,好!好,你二嫂马上进来看你,啊!等着,啊!”然后她回头满脸期待的望着云舒。 小顺子却有些不乐意,云舒暗暗捏他一下,回头望着他道:“相公,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坐坐就出来。” 徐姨娘连连点头:“二少爷,我……妾身去给您泡壶茶来。” 小顺子淡淡道,“不必,你扶好我娘子,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眼中满满都是警告之色。 徐姨娘连连点头:“是是,多谢二少爷,二奶奶,我……妾身扶您吧!” 云舒在徐姨娘的搀扶下走向十妹屋子,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儿,里面一片漆黑,云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在借着门口透进的光线勉强看清屋中物什的轮廓。 徐姨娘抱歉道:“二奶奶,不好意思,丫头不喜欢光亮,非要我们把四周窗户和房顶亮瓦都封了,您慢点儿走,别碰着了,啊!” 第九七八章 痴女 云舒在徐姨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屋子,摸索着转过一道屏风,好在那屏风是白色透明的,门口透进来的光线并未被阻断多少,多适应一会儿,还是能勉强看清屋内状况的 。 徐姨娘扶着云舒在床边一椅子上坐下,然后对着床帐那边轻声唤道:“十妹,烟儿啊,你二嫂来看你了……” 云舒感觉**的人影儿动了动,应该是十妹在转头看向这边,云舒也轻声道:“十妹,我是你二嫂啊,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屋里沉默片刻,**的十妹突然出声儿道:“娘,我想跟二嫂单独待会儿,你出去好不好?” 徐姨娘犹豫的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对她微微点头。于是徐姨娘对云舒行个礼,低头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云舒回头看看门口方向,再回头看向帐子里面,依然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儿,她试探着道:“十妹,你……还好吗?” 屋里沉默半晌,才闻十妹沙哑的声音轻笑一声:“我现在这模样,怎么会好了?” 她那消沉的语气与意料中完全不同,难道受伤的事不是她故意,真的只是个意外?云舒的心微微往下沉,“十妹,你……你别难过,我认识一位神医,他会植皮换脸,只要找到他,你的容貌一定能有办法恢复的。” 里面的十妹凄惨一笑:“他都不要我了,再有天仙之貌又有何用?” 他?十妹有情郎?谁啊?她原本不是要进宫的吗?住在深宅中的她怎么可能?云舒一头雾水,可这种事情又不好多问。 屋里尴尬的沉默片刻,十妹声音凄凉的开口:“二嫂,你说、世上真的有誓死不渝的爱情吗?他明明说不在意我的容貌家世,只要我离开那个家他就带我走的。 可为何我的容貌一毁,他就再也不来见我了呢?他明明说了要带我走的。为什么?难道他也嫌弃我了吗?我明明那么喜欢他,我们说好要一起隐居山里、周游天下的,难道那都是骗我的吗?为什么?……” 十妹嘀嘀咕咕的念叨,一次一次的重复那个他,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那声音凄婉哀伤,如被情人遗弃的少女,又如被丈夫抛弃的怨妇,如此说来她真的有个暗地的情人也不一定,可为何她偏偏要对自己说这些了?这事儿徐姨娘知道吗? 云舒耳边是十妹徐徐哀婉的声音 。心思却早已转到他处,她知道虽然十妹一次一次的询问,但她并不需要答案。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那就做她的听众吧! 好一会儿过后,十妹的声音总算渐渐沉寂下去,缩在**一动不动,云舒试探着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应答,便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道:“十妹,这里没有外人,我把帐子打开好吗?” 十妹依然没有应答,云舒以为她默认了,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准备掀起帐子。可她的手才刚碰到,那帐子轻轻晃动一下,十妹突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啊~~~~” 徐姨娘立刻冲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见云舒举着一手僵硬的站在帐前。十妹依然在里面尖叫,她赶紧掀起帐子冲进去,一把抱住十妹,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轻声安慰:“哦。好了,烟儿不怕、烟儿不怕啊。娘在这里,没事儿的,不怕啊!” 云舒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十妹突来的尖叫也有些把她吓到,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几拍般,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云舒,你没事吧?”随后而来的小顺子一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的拍拍她的背。 云舒总算回过神来,她稍稍犹豫,上前一步走到帐子边,这时被徐姨娘搂着的十妹的脸正好朝向亮光方向,云舒看见十妹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早已不在,焦黑焦黑的疤痕几乎盖住整张脸,几乎分不清五官的位置! 云舒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有小顺子扶住,否则她必定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这真的是十妹吗?怎会如此严重!就算遭受火灾不止于此啊! “娘子,咱们先出去坐坐吧!”小顺子带着云舒走了两步,发现她全身僵硬。小顺子微微皱眉,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出了屋子,让她坐下,又是喝水又是抚背,脸色苍白手脚冰凉的云舒才渐渐缓过劲儿来,而十妹屋里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徐姨娘一边安慰一边嗡嗡的低泣! 云舒的心再次往下沉,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道:“相公,我想出去走走。” 小顺子二话不说,把云舒扶起来缓缓走出远门。二人默默的在梅园中闲逛好一阵,云舒在一梅树前停下,望着远处出神半晌,小顺子上前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云舒,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不是你我能把握的 。” 云舒长叹一声,回头道:“小顺子,你知道十妹她……她……”云舒想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般,小顺子狐疑的看着她:“娘子,跟为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小顺子,你知道十妹有情郎这件事吗?” 小顺子目光闪了闪,他盯着云舒沉默半晌,云舒见他如此表情有些诧异,“小顺子,你知道这事儿?!怎么都没告诉我?那男人到底是谁?十妹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对十妹不管不顾?难道他真的嫌弃十妹的容貌,不想要她了吗?” 小顺子扶着云舒:“娘子,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小顺子四下看看,“娘子,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边坐着慢慢说。” 在小顺子的带领下,二人转了两个弯,只走了几十米,果然看见一个小亭子,小顺子不知从何处拿出条毛毯铺上让云舒坐得舒服了,一手搂着她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娘子,你可还记得,大姐初次回府的时候,我们跟她一起去我娘以前的小院子,回来时路过假山,在假山上捡到一个香囊的事情?” “香囊?”云舒仔细回想,好像真有这事儿:“小顺子,难道……那香囊是十妹的?” 小顺子默然:“我原本只是怀疑,之后将香囊交给属下去查验,之后一直忙碌,也没再管此事,直到突然听说十妹容貌被毁并搬到寒山寺后,找来查验此事的属下仔细询问,才得知他们私底下还有这么一段儿……” “他们?小顺子,那男的是谁?” “这个……” “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他有本事勾引十妹偷了她的心,就必须负责到底,否则……否则不说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小顺子目光闪闪的望着云舒半晌:“娘子,你……当真希望他带着十妹远走高飞?” “当然!十妹就是为了他才不想进宫,为了不进宫才自毁容貌,闹到如今这地步,他就人间蒸发,当没事儿人一般,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顺子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娘子,其实……是我遣走他,不允许他再来找十妹 。” “啊?!”云舒愕然,如看陌生人一般望着小顺子。小顺子轻拍她的脸:“娘子,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十妹如今这模样,你能保证她跟着那人走了之后她后半辈子真的能幸福?” 云舒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脸,整张脸看不到半点儿皮肤,焦黑如炭,世上怕是找不出几张比这等容貌更凄惨的脸,自己这个跟她有些交情的嫂子见了都胆战心惊,哪个男人愿意对着这么张脸过一辈子了?可是那男人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她咬唇想了片刻:“可是小顺子,十妹是刚刚受伤,所以容貌有些……等她好些了,我想办法找巴先生帮她植皮易容,她还年轻,身体恢复力强,以后她的容貌肯定能慢慢好起来的,能恢复如初都不一定,你为何一定要让那男人走了?” 小顺子轻叹一声,捏捏她脸蛋儿道:“傻丫头啊,如果那人当真值得十妹托付终身,我断然不会赶走他,但他是我爹的暗卫,我对他的为人也算知道十之**。 正因为我知道十妹跟了他只会更难过,与其放任她被带出去客死异乡,还不如留在家中,即便消沉落寂几年,等以后有机会治好她的脸,她依然能像一般女人那样嫁人生子、安安生生过日子。” 云舒闻言诧异的望着小顺子,心里在衡量他这话的可靠性。小顺子轻叹一声挂挂她鼻子:“傻丫头,这是实话,你难道连自己夫君都不相信了?” 云舒皱眉:“小顺子,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吗?” 小顺子愣了一下,继而好笑道:“有什么办法,我找了个爱管闲事的娘子,不知不觉也感染了一点儿那管闲事的习气。怎样,娘子,你觉得为夫这做法可否妥当?” 云舒抿嘴想了想:“如果那人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堪的话,赶走他算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好好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小顺子想了想:“嗯,也对,等过些时间,父亲那边忘了这人,为夫就帮你把她抓回来出出气,怎样?” 第九七九章 回避 小顺子劝服云舒后,带着她在梅园中逛了会儿,再回到十妹隐居那小院儿时,大姐和大嫂已经带着庆儿进了小院儿,她们正坐在院中,徐姨娘低头肃立在一旁,而十妹屋里也已经安静下来 。 二人携手走进院子,庆儿立刻跑过来兴冲冲的拉着小顺子道:“二舅,我发现那边有个水潭,那水清澈见底,下面好多鱼儿在游,咱们去抓鱼吧?” 大姐板着脸道:“庆儿,不得无礼,你二舅要照顾你二舅母,快过来坐下。” 庆儿不满的嘟起嘴:“母亲和大舅母照顾二舅母不就好了吗?二舅,去吧去吧!” 云舒看这院里全是女人,十妹需要静养,庆儿在这儿闹腾也不好,便对小顺子道:“相公,你去吧,我就跟大姐大嫂在这儿坐坐,你早些回来就是。” 庆儿一阵欢呼,兴冲冲的拽着小顺子的手硬是把他拖出院子,云舒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再回头,身边已经放了一把结实沉重的大木椅,大姐道:“二弟妹,你快坐下歇歇吧,累着了二弟又要怪我了。”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扶着椅子坐下,眼神自然而然的瞟向十妹屋子,然后转而对大姐大嫂微笑着点点头:“大姐、大嫂,你们到了许久了吧?” 大嫂道:“没有,我们也才到,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来了。二弟妹,你不是说先来看看十妹吗?怎么反而到外面去了?” “我方才已经来过一趟了,相公说带我出去逛逛,顺便接你们一下,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哦?是吗?你见过十妹了?她怎样?伤好了吗?” “这个……”云舒犹豫的看向徐姨娘,徐姨娘道:“大小姐、大奶奶,烟儿她伤势比以前好了许多。方才跟二奶奶说了会儿话,兴许是累了,才刚睡过去,早知道大小姐和大奶奶要来,妾身就让她多坐会儿,可惜……要不……我现在去把她叫起来?” 徐姨娘说得多为难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叫醒十妹,她的心情云舒也能理解,就是不知大姐和大嫂怎么想? 大嫂见之赶紧道:“不用不用,十妹休息要紧。我们本是来寒山寺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的,顺带来看看十妹而已。定不能扰了她养伤,徐姨娘辛苦了,您也坐吧!” 徐姨娘推辞几句,并留意着大姐的脸色,直到大姐道:“行了 。你也坐吧!”她才谢过,低头侧身屁股只坐了一半。 院中众人沉默片刻,大姐道:“十丫头怎么受的伤?” 徐姨娘抬眼一下又赶紧垂下,站起来应道:“回大小姐,我那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烟儿说没两天就要进宫了。以后要回来一趟不容易,想尽尽孝为我熬一次药。然后她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院子里,亲手洗了药罐。放上药材,又亲手生了火。 先前明明都好好的,熬了小半个时辰,眼看都快好了,她想去揭盖子看看。不知怎么就把一罐子滚烫滚烫的药给打翻了,那炉子也跟着翻了。好死不死又正好全洒在她身上!我可怜的烟儿,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就……” 说到这里徐姨娘已经泣不成声,用手帕捂着脸嗡嗡的抽泣:“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报应也该报在我身上,烟儿她……她才刚及笄啊!” 徐姨娘哭得身子渐渐向地面瘫软下去,她的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同时也跟着抹泪。云舒看得一阵唏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好一阵过后,等徐姨娘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大姐道:“徐姨娘,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本宫回去就叫人传话下去,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找到几个能人异士,说不定就能把十丫头的伤给治好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安慰她,让她好好休养,静心等待,一有好消息本宫就派人上山来传话儿,知道吗?” 徐姨娘闻言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跪到大姐面前,用力磕头两下:“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永世不忘,来世贱妾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行了行了,十丫头好歹也算是跟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帮她找个大夫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你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徐姨娘依然用力磕头几下,再三谢过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爬起来坐好。大姐转头看看十妹屋子方向,想了想道:“徐姨娘,十妹的伤势到底如何?你说与本宫听听看。” 一提这个,徐姨娘又有些哽咽,断断续续道:“她……她……她整张脸都……都……” 云舒也回头看看十妹屋子方向,见徐姨娘难过成那样,这个问题有些像在伤口上撒盐,于是云舒道:“大姐,我知道有位怪医最擅长植皮易容之术,我还亲眼见过他治好一位烧伤严重的病人,相信治好十妹的伤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一年与之多前别过后便不知其下落,大姐能否帮忙把他找来?” 徐姨娘闻言立刻坐直身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二奶奶,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贱妾求二奶奶、求大小姐一定要救我烟儿一命,求你们了 !”徐姨娘说着说着又滑到了地上跪下磕头,云舒赶紧招呼丫鬟们把她扶起来。 大姐所有所思的看向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她想了想点头道:“只要你知他容貌特性,能画出画像来,相信找出这么个人并不困难……”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如此寻医医治,像说好了一般都不再提十妹伤势之事,也没再提进去亲眼看看十妹。如此一直坐到半下午时分,小顺子带着庆儿回来,几人见十妹还未醒来,便嘱咐徐姨娘几句后一起离开了那座小院儿。 路上,云舒将之前见到十妹时的状况告诉大姐大嫂,大姐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一问徐姨娘十丫头的状况你就打岔,虽然听说她伤得挺重,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唉,当真是可惜了!” 大嫂也眉头紧皱:“怎会这样?那么好的丫头!二弟妹,你说的那个怪医是真的吧?” “当然,这种事情怎能瞎说。” “那就好,唉,如此也有个希望不是。” 云舒长叹一声:“唉,我看她那伤势,还有她现在这状态,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巴先生,即便找来,她也未必愿意配合医治;即便医治,如此严重的伤,就算巴先生也未必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啊!唉!” 大嫂诧异道:“二弟妹,你不是说你曾亲眼见过他治好的病人吗?怎会……” 大姐道:“行医这种事,谁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得好是万幸,治不好也是情理之中,我看这一切都是命,咱们尽咱们的人事,结果到底如何就看天意了,唉!” 云舒和大嫂默然,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一行人从西山下来,坐着马车踏着夕阳缓缓回城,从西山到西城门一路笔直平坦,感觉在山脚似乎就能看到京城的西城门一般,走起来却要不少时间 。 那官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庄树林,云舒正靠在小顺子身上小憩,车窗的帘子挑起半边,以便他们观赏外面的田园景致。 半梦半醒间,云舒听闻一阵马蹄声如敲鼓一般轰隆轰隆由远及近,当真吵人得很。她皱眉睁眼坐起来往外看,是一群身穿铁甲之人在策马急奔,瞧他们路过之后那滚滚尘烟,难怪声音这么大! 云舒皱眉道:“这些人干什么这么着急啊?就不能慢点儿跑吗?” 小顺子也往外看了一眼,他原本没怎么在意,淡淡道:“别管他,多半是……”他突然停下,再转头看向窗外,目光随着那一队人缓缓移动,直到他们从马车边虎啸而过,他才收回眼神垂眉做思索状,云舒狐疑道:“怎么了,小顺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顺子抬眼盯着云舒看了会儿,继而抿嘴笑笑:“没什么,娘子,你看大姐和大嫂还有庆儿都跟咱们一起来,今儿还是不去城东宅子了吧?” 云舒看看天色,离关城门最多只剩一个时辰了,原本打算回来的早的话,就带大姐大嫂去那边坐坐,顺便看看老爹,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小顺子沉默片刻,突然道:“云舒,你……” “啊?什么?” 小顺子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摇头笑笑:“没什么,我是说你现在身子不便,还是少出门的好,这段时间大姐在家里,你就暂时住在家里吧,还是别去东郊宅子了!那边毕竟有些偏僻,万一有点儿事儿跑来跑去也麻烦。 你要是想爹和二毛了,我明儿个就派人去把他们接到府里来住如何?” 云舒诧异的望着他:“小顺子,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二毛不是在聚贤书院念书吗?难得回家一次,你怎么接他回来?” 小顺子想了想,笑道:“也是啊,那……等他休假的时候我把他接回来,不管怎样,从现在开始到你生产之前,我希望你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会拜托大姐一直住在府上照顾你,可好?” 第九八零章 吵闹 一行人回到相府,在花园里道别后各自回到各自小院儿 。云舒先回屋卸妆换衣服,小顺子去书房看会儿书,等云舒换洗好后再出来一起用膳。 云舒坐在梳妆台前,迎春在她身后忙活,烟儿端着托盘帮忙。头上的发饰一去,云舒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许多,她舒服的吐口气嘀咕:“真累人,真想把这一脑袋头发都剃光了去。” 迎春手上一顿,诧异的望着云舒:“二奶奶,您……您怎会有这种想法了?二爷对您那么好,您现在又有身孕……” 云舒抬眼看迎春那惊愕的眼色,她显然是误会了,云舒笑笑:“我可没想过去出家,只是觉得这一脑袋的头发太沉了,过几个月孩子出来还要做月子,不是说做月子不能洗头洗澡吗?这一脑袋头发一个月不洗的话不知多难闻,剪掉倒也省事儿……” 迎春轻轻松口气:“原来如此,二奶奶,坐月子不洗头洗澡是惯例,也是为您好啊,听老人们说,只有不受婆家待见的媳妇才不坐月子哩!” 云舒笑道;“我可不就是不受公婆待见的媳妇?” 迎春闻言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不敢接话,云舒扫一眼镜中自己身后的丫鬟,见烟儿一直端着托盘围着自己打转,她如此行为多半是有话要说,于是云舒看似随意道:“烟儿,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烟儿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回小姐,今儿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都不是奴婢亲眼所见,只是听姐妹们说起而已。” “哦?许多事情?都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是,奴婢听说……”烟儿目光扫一眼迎春和迎秋,“对了,迎春姐姐、迎秋姐姐。听说今儿上午夫人去新姨娘院子时你们也在,是吗?” 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迎春道:“二奶奶,您昨儿晚上吩咐奴婢给新姨娘送些燕窝过去,奴婢今儿上午才腾出空来,见迎春妹妹无事,便叫了她一起过去,刚把燕窝送到新姨娘手上,夫人就来了。二奶奶,奴婢不是跟着夫人去的。请二奶奶明察。” 迎秋也停下来束手而立:“请二奶奶明察。” 云舒回头扫二人一圈,又询问的看向柳烟儿,烟儿道:“二位姐姐误会了 。烟儿不是这个意思,烟儿是说自个儿不在场,对当时情形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如二位姐姐亲眼所见来得实在。” 二人闻言算是松了口气,她们又互相对望一眼。迎春道:“二奶奶,还是奴婢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今儿上午,云舒和小顺子离开后,迎春迎秋二人做完各自的事情,迎春来邀了迎秋一起去送燕窝。顺便出去走走。 她们到李姨娘就是淑梅院子时,李姨娘还没起来,因为她现在正在月子中。不便出门,二人只是在淑梅房门口隔着帘子对里面禀报,丫鬟出来把她们送的东西接进去又出来谢过二人,然后亲自送她们出门。她们正要出院门时,恰巧王夫人来了。 王夫人看见她们立刻便停下来问话。迎春答的是静安王妃派她们来给新姨娘送燕窝,王夫人脸色明显不好看。迎秋又赶紧补充说是静安王妃一大早来邀请云舒一起出去游玩,顺便带了些燕窝来,闲聊间偶然提起新来的李姨娘,便叫她们匀点儿给这边送来。 王夫人没说什么,板着脸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径直进了内院儿,迎秋不想招惹是非,想立刻回来,迎春却好奇,非要留下来看个究竟,硬是跟着进了内院,迎春无奈只得跟着进去。 王夫人进内院时把李姨娘的丫鬟们吓了一跳,有丫鬟起身就要跑进去禀报,却被王夫人的婆子呵斥住,当场拖了出去,所以王夫人几乎是横冲直撞闯进李姨娘房间的。 迎春迎秋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进去,只低头站在外面听个大概,开始二人说话声音较小,她们也没听到什么。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李姨娘呜呜的哭泣声还有王夫人生气的怒斥声,偶尔还夹杂着东西砸碎的声音。 约摸一刻钟后,屋内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正快速朝李姨娘房门口来,片刻后,脸色铁青的王夫人从李姨娘屋里出来,她身后的婆子抱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老婆子没有半丝安慰,反而低骂:“小贱人,哭什么哭?再哭摔死你!” 眼看着那一行人出了李姨娘屋子,就要走到内外院之间的穿门,头裹锦帕只着里衣的李姨娘哭喊着从屋子冲出来:“孩子,还我孩子,孩子!” 李姨娘跌跌撞撞总算在穿门门口抓住抱孩子的婆子,她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求您了,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求您把她还给我吧 !夫人,求您了!” 王夫人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李氏,既然你进了我王家门,就该知道我王家的规矩,你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妾。有什么资格养儿育女?按规矩这孩子应该由我教养,我不嫌弃她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松手!” 李姨娘依然哭求,王夫人的婆子上前拽开她,又帮王夫人整整衣裙,王夫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去,抱孩子的婆子自然跟上,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李姨娘却又追了出去,这次她不再哭求,竟然直冲那抱孩子的婆子去,一把拉住襁褓使劲拽。 婆子自然不肯松手,二人一边一个拉着襁褓拖来拖去,把那婴儿拖得呱呱直叫,几乎哭坏了嗓子! 云舒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紧张道:“那孩子才多大,怎经得起她们这样拖拽?快说说,那孩子怎样了?没事吧?” 迎春脸色有些尴尬:“这个……” “不会吧!她们怎么如此心狠!”云舒生气的一拍桌子,迎秋道:“二奶奶莫急,事情还没完,剩下的奴婢来说吧!” 双方拖拽着孩子谁也不肯松手,任凭那孩子哭得凄惨无比,这时,王老爷突然出现在院门口,见此情形,恼怒的大声喝斥:“住手,都给我停下!” 二人一愣,同时转头看向院门口,李姨娘见了王老爷立刻松了手哭着叫了声老爷,同时看到王老爷的婆子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也放开了,那襁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啪一声掉落在地,而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院门口的台阶处,襁褓正好掉落在台阶上,然后顺着台阶滚落几圈直到平地才停下。 大家都吓到了,院子里静止了半晌,那孩子依然在哇哇大哭,众人却全无反应,还是李姨娘的丫鬟先冲过去轻轻抱起婴儿,却见那婴儿满脸是血,吓得她一声尖叫差点儿又把孩子扔到地上! 云舒紧张道:“孩子怎样了?没事了吗?” 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迎春轻叹一声:“二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见小小姐满脸是血,后来被夫人的婆子抱去看太医了,之后便没有消息了。” 云舒的心直往下沉,即便那孩子不是王家的血脉,可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啊,怎能让他们如此折腾?淑梅也是,反正不是她自个儿的孩子,抱走了就抱走了,王夫人大不了不待见她,总不能这么小就活生生弄死她吧 ! 众人见她脸色不好看都不敢说话,屋里沉默半晌,云舒吐口气道:“后来怎样了?” 迎春留意着云舒的脸色道:“后来……后来老爷很生气,当场训斥了夫人,夫人不服气,跟老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夫人气冲冲的离开了李姨娘院子,老爷则留下来安慰李姨娘。李姨娘哭得难过,说夫人闹上门来要赶她走,要抢走孩子,请老爷为她做主,老爷闻言很生气,让丫鬟把李姨娘扶回屋去,也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好像是向夫人院子去了。” “哦?公公当真找婆婆为李姨娘出头了?” “这个……奴婢等老爷走了后就回来了,不知夫人院里的事情。” 烟儿语气有些不屑道:“小姐,老爷怎可能真的去找夫人出气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听说老爷进了夫人院子就没出来过,今晚多半要在夫人院子留宿了。” “留宿!”云舒愕然得有些诧异,难道这就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那王老爷当初为何又非要把淑梅接进府来?也不知那可怜的孩子怎样了? 云舒轻叹一声,小顺子走进屋里:“娘子,为何叹气啊?” 云舒回头道:“小顺子,你听说今儿白天的事情了吗?” “你说新姨娘院子那事儿?” 他果然知道!“小顺子,你可知道那孩子现在如何?” 小顺子挥挥手,把一众丫鬟赶出去,然后坐到云舒身边道:“我就知道你听说这事儿会不高兴,哪个不知趣的丫头说出来,看我不好好罚她一顿。” “别啊,是我自个儿问的,这么大的事情迟早要知道,没想到王夫人这么大年轻了,还会如此明目张胆闹上门去,唉,淑梅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那能怪谁?路是她自个儿选的,不管什么结果都得她自个儿去承受。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走,出去用晚膳了!” 第九八一章 哭声 云舒不放心那可怜孩子的状况,特地把迎春和迎秋派出去打探,二人没一会儿就带来消息,说是那孩子身子软,没怎么摔着,就是见了血,须得好好养养。 王夫人抢了孩子去不可能自己养,听说孩子没事,当即就打发人把那孩子送到庄子上将养去了。如此也好,庄子上就算日子苦些,毕竟算个小主子,怎么也比呆在府里强,云舒算是放了心,也就不再挂念此事了。 淑梅那边更没什么好说的,仔细想来,她能那么用劲儿的跟婆子拖拽孩子,还不是因为那孩子不是她自个儿亲生的,还是小顺子那话,她应该早就知道王老爷要来,拖拽孩子说不定就是要演戏给王老爷看,让王老爷觉得她受了多大委屈也不一定。 虽然这想法只是猜测,云舒不可能去找淑梅求证,即便证实了又如何了?这大宅子里的人谁能没点儿小心思?即便那扫地的婆子,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说不定就在算计什么了。 云舒微微眯起眼瞪着前面扫地的婆子,婆子瑟缩着时不时回到看一眼,然后赶紧缩回去手脚麻利的打扫院子,她心里直犯嘀咕:“二奶奶今儿个怎么了?怎么老是板着脸盯着我,难道……上次我偷了个缺口的瓷碗回去,难道被发现了?或者是上上次……” 婆子越想越心虚,明明只是扫扫地的轻活儿,额头却开始冒汗。突然,旁边哎呀一声吓得婆子一屁股摔到地上,她看也不看赶紧就地爬起来跪下连连磕头:“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 “刘嬷嬷,你自个儿摔了,干嘛要二奶奶饶命啊?” 婆子抬头,见云舒的丫鬟柳烟儿站在面前狐疑的看着自己。婆子转头,见云舒依然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看着这边,并没有处罚自己的意思,方才自个儿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她一头雾水,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柳烟儿。 烟儿道:“刘嬷嬷,你怎么扫地也走神啊?瞧你,把灰尘都扫到这位怜晴姐姐身上了!” 刘嬷嬷看了一眼,见那正在拍打灰尘的不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吗?她吓得赶紧磕头求饶:“姑娘息怒,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只是……” 怜晴拍拍衣服道:“算了算了。我没是,快起来吧 !” 烟儿也道:“刘嬷嬷,你以后做事小心些。下次要是把灰尘扫到大奶奶或是夫人、王妃娘娘身上,看你怎么收场!” 刘嬷嬷连连称是,又一番赔礼道歉,直到云舒开口她才讪讪的退下。 看着婆子拿着扫帚逃也似的跑开,烟儿狐疑道:“这刘嬷嬷今天怎么了?平时做事挺牢靠的啊。真是奇怪!” “怜晴,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姐了?她没过来吗?” 怜晴过来行礼问安:“回舅奶奶,明儿个是老夫人的忌日,娘娘要去老夫人生前住过的小院儿斋戒三天,娘娘让奴婢过来传个话儿,免得舅奶奶去客院空等。”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啊?明日是婆婆的忌日?怎么都没听小顺子提过?” “这个……兴许是舅老爷太过忙碌的缘故。” 云舒沉吟片刻:“这样吗。大姐去斋戒的话,我也去吧!烟儿,去收拾东西。” 怜晴赶紧道:“舅奶奶千万别去。娘娘让奴婢来传话儿,让舅奶奶留在院中静养,尽量不要出门。” 烟儿也道:“是啊,小姐,按规矩有孕之人不能戴孝、不能祭拜的。您还是留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孕妇的忌讳挺多,这个也在其内,她低头看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伸手轻轻抚摸,对怜晴道:“那好吧,回去跟你们娘娘说,我现在身子不便,不能尽孝祭奠婆婆,大姐就受累一下,帮忙把我那份儿也算上吧!” 怜晴笑眯眯的应诺后离开,想来大姐要去斋戒的话,多半大嫂也要去了,这下自个儿算是孤家寡人,想找个人闲聊几句都不行了。好在只有三天时间,那就老老实实呆在院子休息好了。云舒轻叹一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当天晚上,小顺子回来,云舒提起大姐斋戒之事,小顺子的脸色愣了一下,继而沉了下去,他沉默半晌,轻叹一声道: “是啊,我都差点儿忘了,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姐弟三人都要去娘的院子斋戒几日…...云舒,我明日一早也过去,这两天你老实待在院中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转眼两天过去,云舒愣愣的望着日头发呆,直到半下午时分,她站起来道:“烟儿,相公说他下午就要回来,左右无事,咱们去婆婆院子等他们吧 !” 烟儿等人本要劝说,见云舒脸色不好,只好应了各自去准备东西。这两日云舒一直都是自个儿坐在院中发呆,今天她想借着接人的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又不喜欢跟着的人太多,就只带了烟儿和眉儿两个丫头。 她们一路闲逛着过了花园,进到通往婆婆院子的隐蔽小径,走到那两座假山面前时,云舒突然想起上次经过时在此捡到的香囊,那香囊竟然是十妹的,十妹面目全非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再想起她之前痴痴的念叨。 真不知那负心汉到底长何模样,竟然让貌若天仙的十妹如此折磨自己!有机会逮到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他,把他脸弄得比十妹还惨,看他怎么办? 云舒悠悠叹息一声,正要抬头往前,突闻一阵若有如无的嘤嘤哭声传来,她停步四下张望,周围除了假山就是密林,哪有半个人影儿?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她摇摇头准备走,那声音又幽幽的传来,还夹杂着轻轻的幽叹声。 烟儿吓得瑟缩一下,紧张的四下张望,云舒回头看她:“烟儿,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烟儿白了脸:“小姐,我……我听见有人在哭。” “我也听见了,眉儿,你了?” 眉儿四下看看,指着假山背后道:“二奶奶,应该是从那边传来的,奴婢过去看看?” “等等!”烟儿叫住她道:“眉儿姐,今天出来的人少,你要随时留在小姐身边护她周全,还是……还是我去看吧!” 看烟儿脸色苍白、手脚僵硬的样子,云舒道:“烟儿,你别逞能,大白天的,脏东西不敢出来,肯定是人,我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几人顺着声音走进假山,直到尽头也没发现人影儿,可一准备走开,那嘤嘤的声音又莫名冒出来,细细碎碎在假山的空洞中回荡更是瘆人,别说云舒,眉儿都紧张得手心冒汗。云舒停下,扶着肚子深呼吸几下,心里默念:“大白天的哪有鬼,真有鬼我也不怕 !” 待再睁眼,眉儿道:“二奶奶,咱们出去吧,这假山里路径太多,容易迷路,那人应该在假山外面,咱们围着这地方绕两圈儿,肯定能找着人。” 目前也无它法,几人手挽着手出了假山,围着假山饶了半圈,发现前面是个水池,水池对面有个亭子,仔细看,那亭中当真有个人在低头哭泣! 几人见之都松了口气,就是了,大白天的哪来的鬼?除非你心里有鬼。几人又绕着假山转了一大圈,从另一边过去,总算转到了亭子前,那女子还子亭中,不过却是背对几人,眉儿道:“喂,你是何人?为何一个人在此哭泣?” 那女子身子一怔,定定的站着却未回身,眉儿对着那人又喊了一嗓子,那人依然没回头,几人满心狐疑,烟儿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再不回答我们要叫人了!” 那女子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她忽然回头横眉冷竖,厉声道;“狗奴才,你倒是去叫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几人均是一愣,继而诧异的张大了嘴。那女子一脸骄傲的瞥几人一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哼!” 云舒总算反应过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卫禹的娘子、自己的三弟妹、平时骄横跋扈的卫莹莹是也,没想到她会一个人跑这儿来偷哭,真是让人意外得不能再意外。 云舒想了想,让眉儿和烟儿离开亭子远些,自个儿一个人走进去坐在卫莹莹对面,四下看看,微笑道:“这儿风景倒是不错,我以前从不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竟然让三弟妹给找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有空我也来这儿坐坐就好了!” 卫莹莹冷着脸斜她一眼不说话,云舒依然笑眯眯道:“三弟妹,不介意的话,不如坐下聊聊如何?” 卫莹莹冷哼一声,转身背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云舒盯着她背影想了想:“三弟妹,你出身名门,嫁的又是自个儿的亲表哥,娘家有父母疼爱,婆家有姑姑照顾,在外人看来,你应该是最好过不过,怎会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儿哭泣了?” 卫莹莹呼啦一下转身:“胡说什么?谁哭了?我才没哭,我是出来看风景,看风景的你懂不懂?” 第九八二章 登门 看卫莹莹突然情绪激动,张牙舞爪的几乎要向云舒扑过去,亭外的烟儿和眉儿都很紧张,眉儿更是一闪身拦在了卫莹莹和云舒之间。卫莹莹怔愣片刻,对着眉儿甩手就是一巴掌:“贱人,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眉儿轻轻一侧头便避过了卫莹莹的巴掌,表情淡淡的行个礼道:“三奶奶请自重!” “自重?分明是我先来这里,你们自个儿不请自来,该自重的是你自个儿主子,哼!” 眉儿还要说话,云舒道:“眉儿,你先退下!” “二奶奶,您……”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 !我没叫你你不要过来,去吧!” 眉儿一步三回头的走开,卫莹莹瞪着眉儿的身影,气哼哼的撇撇嘴道:“哼,又是个没规矩的,也难怪,主子都那样,还能教出什么好丫头来?” 云舒抬头看她一眼,见她虽然满脸怒容,那眼角的泪水还没敢干了,算了,这女人就是骄横跋扈的,让她嘴皮子上占点儿便宜也没什么。于是,她微笑道:“三弟妹,左右你我都无事,不如坐下聊聊吧?” “谁说我没事?我忙得很,我回去了,你自个儿一个人聊你的吧!”卫莹莹一甩袖子就要走出亭子,云舒不紧不慢道:“三弟妹是跟三弟吵架了吗?” 卫莹莹脚下一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回头,恨恨的瞪着云舒:“是又怎样?你高兴了吧?你得意了吧?你笑够了吧?告诉你,就算禹哥哥再不喜欢我,他也是我的夫君,这辈子都改不了的事实,别以为他心里还有你。别做梦了你!” 云舒怔愣片刻,干笑两声:“三弟妹,你说什么了?我是你和三弟的二嫂,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我相公小顺子,三弟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少来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相公以前那些事,你要不进这个门儿,我真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看卫莹莹恶狠狠的眼神,云舒心里颤了一下。这样也能被人恨上?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本是莫须有的事儿,虽然用不着澄清,可看卫莹莹那眼神。云舒总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三弟妹,你……你想不想跟三弟缓和关系,夫妻恩爱就像我跟小顺子一样?我可以帮你出点儿主意,怎么样?想不想听?” 卫莹莹瞳孔微缩,脸色更难看。看上去似乎更气愤了,她恨恨的瞪着云舒:“你少来算计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哼!”她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亭子,一个人快步消失在树林小径的尽头。 眉儿和烟儿立刻跑进亭子来,烟儿紧张道:“小姐。您没事吧?她有没有欺负您?” 云舒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条小径半晌,然后站起来道:“走吧,咱们去接大姐和相公 。” 他们来到小顺子亲娘那小院儿门口等了会儿。大姐、小顺子、小六子、大嫂还有庆儿、芙儿和弘儿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几个孩子一出门便乐呵呵的结伴去花园游玩了,这几个大人却个个面色沉重哀伤,看他们那表情,云舒原本喜悦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她默默的跟众人点头致意,然后跟小顺子携手慢慢回了院子。小顺子似乎还沉浸在哀伤中没回过神来。本想找他说说话解解闷儿的云舒只能闭嘴忍住了。 如此默默过了一夜,次日。云舒依然醒得很晚,想来这两天大嫂大姐应该还不会过来,又不能出门去游玩,唉,又是沉闷的一天了! 她恹恹的梳妆吃饭,然后依然到院中看书,她才刚拿起书本儿,蓉儿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小姐、小姐,您看谁来了!” 云舒抬头,见老爹和二毛乐呵呵的进来,云舒要站起来,老爹赶紧道:“别别,云舒,你坐下,瞧你这肚子,怎么像个大坛子一样,这才几个月啊?” 眉儿笑道:“水老爷,才刚六个月了,大夫说咱们小姐以前瘦了些,所以一有身子就容易出怀,没事儿的,再熬两三个月您就能抱外孙了!” 一听外孙,老爹立刻乐了:“好好,这臭小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我的宝贝女儿了,等他出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二毛道:“爹,你小声些,小侄子能听见的,当心他听见了以后不搭理你。” 老爹愕然:“啊?不会吧!他才多大点儿?怎么听得到?” 云舒笑眯眯的点头:“爹,他真能听到的,你下次说话小心些,当心他不学好。” “哎,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老爹和二毛一来,云舒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云舒的日子也一下子跟着热闹起来。 听二毛说小顺子特地去书院找他的夫子请了半个月的假,让他过来陪陪云舒。当天下午,大姐也带着庆儿过来,庆儿跟二毛年龄相仿,二人一见如故,半刻钟不到就凑到一起像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儿一般亲热得很 。 如此转眼就过了好几天,这日下午,云舒刚刚午睡醒来,蓉儿便进来禀报说三奶奶来了。云舒原本没在意,过了会儿才反应回来,回头道:“蓉儿,你说谁来了?” “回小姐,三奶奶来了。” “卫莹莹?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三奶奶还带了些礼物过来,现在正在客厅等着了。小姐,您要是不想见她的话,奴婢这就过去……” “等等,她……跟谁来的?” “回小姐,三奶奶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过来,没有其他人。” 云舒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去告诉她,让她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是!”蓉儿行李后离开。烟儿狐疑道:“小姐,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上次咱们在树林里撞见她,她不放心特地过来封口的?” 烟儿这么一说,云舒倒是想起来了,莫非她对自己那话上心了?呵,多半是了,没想到她真会来,也好,帮她一帮也倒也无妨,这大宅子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云舒简单整妆后来到客厅,见卫莹莹正不安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云舒笑道:“三弟妹,稀客啊,难得见你来我这院子一趟,快请坐吧!” 卫莹莹尴尬的笑笑,站在一旁等云舒坐了自己也跟着坐了,然后便端着茶杯低着头一言不发,云舒笑道:“三弟妹,你有事吗?” 卫莹莹顿了顿,“哦,昨天我娘给我送了些东西过来,我看里面有几匹布料不错,听说二……二嫂您最喜欢那颜色,我自个儿又用不上,就带过来送给二嫂。” 云舒高兴道:“哦?是吗?在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卫莹莹的丫鬟捧了布匹上来,确实是天蓝色的极好的布料,云舒好一番夸赞后欣然收下又对卫莹莹一番道谢,卫莹莹尴尬的笑笑依然坐着低头喝茶,不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看来她是不好意思主动提起了,云舒想了想道:“三弟妹,三弟还好吧?” 卫莹莹怔愣一下,抬头看云舒一眼,又赶紧转开眼去,“还行 !” “马上就到年底了,大家都很忙,小顺子这几日天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早上醒来他又走了,要不是丫鬟说我还以为他没回来过了!三弟妹,三弟也很忙吧?” “啊?嗯,啊,是啊!是很忙!” “三弟妹,你有事的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卫莹莹看云舒一眼,转开眼去,再看再转眼,如此反复几次,那模样好似非常犹豫该不该说的样子,云舒则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半晌后卫莹莹一咬牙:“二……二嫂,你…您听说了京城附近军营将官调动一事吗?” 云舒愣了一下,调动?什么调动?她还真没听说过。她狐疑的看向卫莹莹:“三弟妹,怎么了?难道三弟要调动吗?” 卫莹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沉默半晌道:“昨晚听我娘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把调动名单列出来了,大哥和相公都在其列。”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大哥和三弟都要调出去?!知道他们要调往何处吗?” 卫莹莹愁眉苦脸道:“听说大哥是调往沧州,相公是调往越州。” 虽然对地名不甚熟悉,但这两个地方云舒还是知道的,沧州还好,离京城不算远,也就一两百里的距离;可越州却是本朝最南面的州,离京城几千里地,这还不说,那地方地处南蛮之地,族群众多,时常发生暴乱,军队也是蛮人们袭击的对象,说起来,那地方比北疆州县都还危险。卫禹怎会被调到那地方去!卫莹莹找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云舒抬头望着她:“三弟妹,这……这消息做得准吗?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 卫莹莹咬唇盯着云舒,云舒有些茫然,“三弟妹,你的意思是……?” 卫莹莹咬唇低头道:“二嫂,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得罪你的地方,但请你看在以往和相公的交情份儿上,求你帮帮忙,不要让相公去那荒蛮之地。” “我?……” 第九八三章 理由 云舒有些诧异,将官调动须得御笔亲批,岂是自己这个深宅大肚婆能左右的? “三弟妹,不是我不帮忙,可这种事情……,我知道我娘家无权无势,对了,你为何不去求你娘家帮忙?或者让母亲出面,应该还有转圜余地的。()” “我知道,我和母亲昨晚就连夜回了娘家一趟,父亲说,此次京城将官调动乃是板上钉钉儿的事,皇上本就对京城这些大户心存芥蒂,谁敢去求情就是往枪口上撞,不仅没用反而招了皇上厌恶甚至落下罪名都不一定。 我爹也没办法,他说不想外放只有一条路,除非那将官族中上下全都辞官归隐才能作罢,即便他自个儿一个人辞官也是要落罪下天牢的!” 云舒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想了好一会儿依然不太明白,皇上对这些权贵一直满心芥蒂,早就想处置而后快,而王家作为权贵之首自不用说,稍一出头就会成为皇帝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板上钉钉的事唯有一条出路,难道…… 云舒诧异的望着卫莹莹:“三弟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你是想让相公和大哥还有父亲跟三弟一起辞官归隐?可族里还有那么多在朝为官的,不可能都辞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嫂,我知道让族里人全都陪着相公辞官不可能,不过……” 卫莹莹看云舒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过听我爹说京城旁边的明州、还有富庶之地江州都有空缺,而且那两个地方暂定的人选都是……都是二哥的人,所以二嫂,您能不能跟二哥说说,二哥和相公毕竟是亲兄弟,怎是外人能比的?相公离得近些。不只来回方便,对二哥也是一大助力啊,二嫂,您……” “等等,你等一下,让我仔细想想!”云舒脑子里理落一遍,原来她是想让小顺子把自己的人和卫禹换一下位置,照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卫莹莹说得对,卫禹毕竟是小顺子的亲弟弟。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几天卫莹莹还对自己横眉冷竖,她素来不把自己瞧在眼里,今天却突然如此姿态来求自己。云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她娘家如此背景,换个位置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为何非要让小顺子出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吧? 思来想去,云舒觉得不能随便开口应诺,卫莹莹见云舒脸色变来变去,她的心也一阵紧张 。等了好一会儿。她见云舒迟迟不开口,便有些气愤道:“二嫂,我难得求你一次,就几句话的事情,难道跟二哥说一声你都不愿意吗?” 云舒看她一眼,想了想道:“三弟妹。说句话当然没问题,可你知道我娘家无权无势,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现在又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对朝廷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就怕相公有相公的难处……” 卫莹莹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行了,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看我受罪,相公一走。我跟守寡有什么区别?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三弟妹,你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 “你左右就是不愿意帮忙,还有什么好说了?我就知道这趟不该来,要不是我爹……”卫莹莹停了嘴气呼呼的瞪云舒一眼,起身就要走出门去。 云舒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卫莹莹此来竟然是她爹让她来的,真是怪了!她爹世袭一品宁国公爵位,当真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没想到这么件小事还特地让她女儿来找自己这个大肚婆,呵,真不知那老头子怎么想的?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端起茶杯要喝茶,突然卫莹莹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二嫂!” 云舒顿了顿,果然见卫莹莹满脸通红的站在客厅门口。云舒放下茶杯:“三弟妹还有事吗?” 卫莹莹抿嘴犹豫片刻,又抬步进来坐到云舒对面,她看看四周丫鬟,云舒让丫鬟们退下,只留眉儿和烟儿在厅里伺候:“三弟妹,这里没外人,有事直说吧!” 卫莹莹看看烟儿和眉儿二人,似乎有些犹豫,云舒想了想,让二人退到门口去,“三弟妹有事不妨直说。” 卫莹莹咬唇片刻:“二嫂,方才……对不起,我……我就是这么个性子,我知道我爹都办不来的事情,来求你和二哥确实太过为难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跟二哥说一下,不管二哥是否答应,你跟他说他一定会上心的。” 看她红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难得看到她如此模样,云舒想了想,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跟他说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办不成你也不要怨我,可好?”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二嫂了 !”卫莹莹顿时满脸喜色,脸上也有了笑意。 云舒微微笑笑:“二弟妹,其实……我觉得三弟这次外调未必是坏事,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了!” 卫莹莹顿了顿:“不是坏事?” “是啊,说句实话,大家都知道你跟三弟关系一直不好,他这次外调,不管到哪儿,你都跟着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夫妻相依为命,你好好照顾他伺候他多做贴心的事,相信三弟对你的态度会慢慢改观的,以后你们的关系肯定能慢慢好起来,这点可能是你们留在京城怎么都做不到的事。只要你们关系好了,这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卫莹莹愣了一下,垂眉思虑片刻,她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似乎很不确定。云舒道:“三弟妹,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跟三弟和和美美过日子吗?只要你有心,相信没什么做不成的,你觉得了?” “可……可我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京城,更没离开过爹娘身边,我怕……” “三弟妹,你已经成亲了,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靠爹娘亲人。在这里,正因为你有亲人可以依靠,所以你的性子总是这么急躁,生气了有人发火,受委屈了有人安慰哭诉,受不了了还可以跑回娘家去小住些日子,有这些东西分心,你如何能把全副心思放到三弟身上?如何能让三弟感受到你一片心意? 同样的,三弟的亲朋好友都在京城,他高兴了生气了不满意了有的是地方去,有的是人陪他,回不回家对他不重要,可一旦失去这些,那境况又不一样了,明白吗?” “可……可相公他……他总是对我不理不睬,万一我们去了外面,他依然这样对我,我岂不是无依无靠、毫无办法了吗?” “你留在京城就有办法了吗?你难道能让你爹娘或者公公婆婆逼着他回来吗?” “这个……我……” “其实,三弟妹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爹娘给你那么多陪嫁丫鬟,其中肯定不乏习武之人,相信三弟妹的人身安危肯定没问题,如果当真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你爹娘定有办法帮你脱身不是?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想着该怎么跟三弟修复关系不是吗?” “这个……”卫莹莹沉吟良久,最后咬牙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二嫂 。不过……二嫂,我真不想让相公去那南蛮之地,即便他不做这将官都好,求二嫂一定帮忙跟二哥说说,好吗?” 这次,卫莹莹的请求比之前都要诚恳得多,云舒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说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只管传话,应不应我说了不算,三弟妹实在不放心不妨再去求你娘家帮帮忙,如何?” 卫莹莹轻叹一声,有些失落的点头:“好吧,多谢二嫂了,那……我就告辞了!” 云舒起身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口,看着她走远。正想回院子,却见大姐从竹林小径出来,她径直到了云舒面前:“二弟妹,那野丫头来干什么?她没欺负你吧?” 云舒笑笑:“大嫂,你看我像被欺负的样子吗?” 大姐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没事才算松口气,二人携手进了院子:“二弟妹,听说那野丫头脾性不好,以前时常欺负你是不是?这种人你少跟她来往。她找你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云舒也不隐瞒,将方才卫莹莹所求之事一一道来,说完好一会儿大姐都未回应,反而陷入沉思般? “大姐?大姐?……”云舒连唤几声大姐才回过神来,“大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没想到皇上会安排人到江州去。” 云舒突然想起来:“对了,大姐,大姐夫的封地就在江州吧?那……” 大姐轻叹一声:“是啊!皇上早就对这地方……唉,但愿只是正常调动吧!” 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云舒想了想,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她看看大姐,想安慰她两句:“大姐,应该……不会吧!三弟妹不是说调去江州的将官是小顺子的人吗?兴许真的只是普通调动而已。” 大姐抬眼看她:“这消息当真可靠?” 第九八四章 客人 “这个……我也是方才听三弟妹说起而已,具体如何还得问小顺子。” 大姐转头看看天色,现在还午时不到,小顺子一般要傍晚才回来,还要等好几个时辰了,大姐皱眉沉默半晌,突然站起来道:“二弟妹,借你书房一用!”然后便径直匆匆的向书房去。 云舒愣愣的坐了会儿,脑中心思百转,几年前进宫那次,虽然只见过皇帝几面,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就知道他对这些权臣是多么深恶痛绝,多么想除之而后快。 之前他的主要敌人是太后一党,那群人却因高阳公主之事渐渐没落下去,经过皇帝几年的打压,他们基本被消灭殆尽,要想东山再起不太可能,所以他现在的矛头又转向了王家 。 其实,云舒觉得王家这样的权贵树大根深,不管站在哪方面考虑,皇帝都不该痛下狠手,除非他那帝位不想要了。 即便真的把王家除掉了,还有下一个权贵之家,下下个再下下个,除之不尽绵绵不绝。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皇帝一个人的天下,一朝之君不明白这点儿的话是他的不幸,也是天下人的不幸,小顺子要跑前跑后为这种皇帝效力,一定很辛苦吧?唉~~ “二弟妹,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云舒抬头,见大姐拿着封书信回来,依然坐到方才的位置,云舒看一眼那书信:“大姐,您给谁写的信啊?” “原本打算给王爷送个信儿回去,想来此事还未确定,还是先派人去查探查探,晚点儿发信也行。二弟妹,二弟有没有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云舒想了想,摇头:“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说,多半跟平常一样,要到傍晚才回来吧!” “傍晚吗?……”大姐沉吟半晌,又抬头道:“二弟妹,我还有点儿事儿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好生歇着,别到处乱跑,啊!” “大姐不是才来吗?再坐坐吧?” “不用,等我办完事再来陪你,先走了!”大姐说走就走。第二句话一完,她的人已经出了客厅,匆匆走向院门口去。 云舒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想来大姐真有急事,算了,还是请老爹过来陪自己下下棋聊聊天吧!于是,她派了丫鬟去外院客房请老爹过来,自个儿则留在院中摆了棋盘做准备。 约摸一刻钟后。派去请人的丫鬟回来,说是老爹清早来过一趟,听说自个儿院子里有客人便没进来,转而回去转悠悠的从侧门出了府,好像是去茶馆喝茶听书去了。 想来老爹这些日子天天陪着自己闲聊,有时还要跟大姐大嫂她们一起。这对本就不太爱说话的老爹确实有些勉强了,让他出去转转让自个儿清静清静也好。于是她一个人去了书房继续看小顺子帮她收集回来的游记之类 。 半下午时分,蓉儿进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还带来位客人,请您快快出去。” “哦?什么客人?” “奴婢不知,奴婢以前从没见过。” 云舒想了想,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时候能有什么客人来?不可能是老家的客人吧?莫非娘带着三毛来京城过年了?云舒心中一喜,立刻放了书册。扶着蓉儿的手兴冲冲的出去,她一出门就见老爹坐在院中,对面一位年轻男子背对自己而做。 云舒高兴道:“爹,听说来了客人,是谁啊?” 那男子闻声回头,二人四目相对,云舒顿时愣住,诧异的张大嘴,愣愣的盯着那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老爹站起来笑呵呵道:“云舒,你看,我今儿出去赶巧碰上了吴公子,没想到他也来了京城,我叫他来看你他起初还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来,来来来,过来见个礼啊!” 吴公明也定定的望着云舒半晌,直到老爹唤他,他才回过神来,目光往云舒肚子上扫一眼后立刻转开,微微低头拱手道:“王夫人好!” 云舒心中一颤,脸上一阵发红,她低头看看自己像个小锅般的肚子,现在是盖都盖不住了,她尴尬的抽抽嘴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爹道:“愣着干什么?云舒,快过来坐啊,你们俩小时候不是时常混在一起吗?吴公子,你也坐,坐下啊,咱们慢慢说。” 吴公明对老爹拱手道:“水大叔,您还是叫我大锤吧,听着舒服些。” 老爹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你现在都是将军了,叫那名字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水大叔,熟识我的人都这么叫,听着亲切。”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大锤啊,你上次回来怎么也不说清楚?直到你走了我们才知道你是大锤。瞧瞧你这脸面,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要不是云舒说,我还真不敢认了!唉,对了,给你治伤那位巴先生了?他可有跟你一起来京城啊?” 云舒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二人之间,大锤赶紧挪挪椅子退后一些,生怕靠着云舒了一般,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锤微微侧身似乎不愿意看云舒这边一般对老爹道: “水大叔见谅,我当初离开得突兀,也回来得突兀,吴公明那名字是巴先生给我取的,我们一路行医施药回到云雾城,路上都是那么通报身份的,遇见……遇见你们时,心想你们多半记不得我了,所以就用了那名字,谁大叔莫要介意才好。” 老爹笑呵呵道:“哪里哪里?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惦记着你,当初知道你为云舒受伤严重,我们本想去看你,你却走了,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 他娘之前还时常在我面前念叨,说也不知道大锤伤势怎样了?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还说要是可能,等你回来,就让你和云舒……” “爹!”云舒赶紧打断老爹道:“您今儿早上怎么到门口了都不进来?出去也不说一声,你又不喜欢别人跟着您,京城这么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多让人担心啊!” 老爹怔愣片刻,继而拍着脑袋笑呵呵道:“不会,丢不了!丢不了!我一个大活人能丢到哪儿去?云舒啊,你别小看你爹我,我好歹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不说大街小巷走个遍,反正外地人该知道的地方我都知道,今儿个要是不出门,怎会恰巧碰上大锤了?要是碰不上,说不定咱们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呢,对吧,大锤?” 大锤尴尬道:“那倒不至于,其实……”他回头看云舒一眼:“我早就听说云……王夫人进了相府,一直想登门拜访,可惜此次跟我爹和二弟进京还有要务在身,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云……王夫人,这是我给你的贺礼,来得迟了些,也不贵重,你不要嫌弃才好。” 大锤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云舒,云舒愣了一下,赶紧伸出双手去接,旁边迎秋却笑眯眯的上前接过盒子,转而送到云舒手上。 云舒拿着那盒子摩挲,上面还有大锤的余温,老爹看了一眼:“呵,这么精巧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很贵重吧?” 大锤道:“算不得什么,是北疆一位百岁老人送的一串骨头项链,听说是用草原狼王的尖牙串起来的,送给自己最关心的人,保佑她平安吉祥的。” 大锤说这话时目光闪闪的望着云舒,云舒耳根一热,本能的低下头去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串项链,那又大又尖的狼牙闪着寒光,她却未觉半分阴森恐怖,心里反而一阵温暖 。 旁边烟儿见之皱眉道:“小姐,奴婢帮您收起来吧!” 云舒把盒子盖上递给她,转而对大锤笑笑:“谢谢你,大锤!你不要再叫我王夫人了,还是叫我云舒吧,就像你叫我爹水大叔一样。” 老爹也点头道:“是啊是啊,又不是外人,那么生分干什么?” 大锤脸上一红,干咳两声后赶紧端起茶杯牛饮一口,直接把茶叶喝了进去,呛得他直咳嗽,老爹乐得呵呵知道:“云舒,你瞧,还有人跟我一样喝茶连着茶叶一起喝。” 大锤更加不好意思,老爹却更高兴:“呵呵,大锤,咱们爷俩果然有缘,云舒他娘说你是投错了胎,说不定当初就该跟云舒掉个个儿。唉,可惜了,当初先来的是小顺子,要不你们俩一起……” “爹!”云舒皱眉瞪着老爹,老爹顿了顿,打个哈哈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呵呵,说说而已!” 院子里沉默半晌,老爹左右看看,想了想道:“哎,对了,大锤,你说你爹也回来了?他在哪儿了?” “我爹每日做完公务,就去找老友喝酒叙旧,一般要到半夜才回家,不过他每日肯定都能回来,水大叔,您不如跟我一切去府上坐坐,小住几日,我爹今晚就能回来。” “这样啊?会不会不太好啊?”老爹犹豫的看向云舒,云舒抿嘴笑笑: “爹,没关系,您去吧,我有大姐大嫂还有烟儿蓉儿她们陪我,足够了。您去见见陆大伯也好,顺便帮我代个安,当初他把七味斋那房产转给我,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待会儿我让烟儿算算,您把这些年他该得的粉红也一并带过去吧!” 大锤赶紧推辞:“不用不用,云舒,那小铺子早就是你的了,用不着分红。” 老爹点头道:“要的要的,咱们家自从得了那铺子,日子越过越顺,还是托了你们家的福,一定得给,云舒,让你丫头算好了,啊!” 第九八五章 形势 大锤来云舒院子没坐多久,就托辞忙碌匆匆走了,云舒草草准备了些礼物让老爹一起带去,至于那分红,只有等算好了再送到陆府上去。 他们走后,云舒再无心思做其他事情,总是一个人坐在院中愣愣的出神,她似乎想起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般 。 丫鬟们见她如此模样都有些茫然,便私下托人给小顺子送了消息。小顺子很快就回来了,他进院子到坐到云舒对面好一会儿,云舒都在愣神,完全没发现他一般。 小顺子皱眉盯着她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这人好熟悉……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娘子,你在想什么?” 云舒脑中的云雾呼啦一下散开,眼神顿时清明起来,她愣愣的盯着小顺子的脸半晌,再抬头看看天色:“相公,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顺子笑得眯起了眼:“怎么,你不喜欢吗?” “啊?……当然喜欢,我巴不得你不要出去才好了!” “那好,我就请假几日,回来陪陪娘子,可好?” 云舒愣了片刻,顿时喜笑颜开:“真的?你不是骗我的吧?” “为夫何时骗过娘子?” “那太好了!只是…你才请假没两天,又请假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关系,那些事情有没有我都有人去做,放心吧!”小顺子坐到云舒身边,自然而然的把她搂进怀里,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怎样?今天孩儿乖不乖?有没有调皮?” “才不是调皮了,那是他在翻身在伸胳膊伸腿儿,他活动活动长得才快……” 一切似乎又回到平常的样子。小顺子永远都是那么温柔贴心,孩子正在腹中一点儿一点儿长大,没什么好忧愁的,没什么好疑虑的。 现在自己已经嫁为人妇,有些事情少去想不该想也不能想,该忘的还是早些忘了的好,瞧瞧,世间哪个女子不想要这么温柔体贴俊俏帅气又富贵有才的相公了?自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还分什么心了?真是的! 云舒自嘲的笑笑,一直留意着她表情的小顺子眼底一丝亮光闪过。他捏捏云舒脸蛋儿:“娘子,想什么了?为夫可不许你这心里装其他男人,否则……为夫会很吃醋、会难过 。说不定会杀了那个人都不一定哦!” 云舒的笑容一僵,她定定的望着小顺子片刻,又揉揉眼睛再看,他脸上明明还是温柔体贴的笑容,可方才为什么觉得他脸上有杀气了?阴冷的杀气。那种表情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不对,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小顺子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那个样子的。 小顺子笑笑,“怎么了,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云舒垂眉片刻,突然想起卫莹莹和大姐:“对了。小顺子,听说皇上要对京城周围军营的将官大幅度调整,大哥和三弟都在其列。三弟还要被派往南蛮聚集的越州,这是不是真的?” 小顺子顿了顿,微微皱眉:“你……很担心他?” 云舒愣了一下,这次她看清了小顺子眼底的不快,再回想方才的话。云舒反应过来,她板着脸推他一下:“小顺子。你胡思乱想什么?卫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如果真的被派往越州的话,多半是有去无回,难道你巴不得他去送死吗?” 小顺子顿了顿,脸色恢复如初,讨好的笑道:“娘子莫要生气,为夫错了,为夫给娘子赔礼如何?娘子请恕罪!” 看小顺子围着自己拱手讨好的样子,云舒本就是玩笑的嗔怒散了,让他做到自己身边,回头望着他一本正经道:“小顺子,这事儿是真的么?” 小顺子轻叹一声道:“娘子,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现在身怀六甲,就该好好安胎,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云舒皱眉:“那……这就是真的了?为什么偏偏是卫禹?为什么不是别人?” 小顺子回头看她:“你觉得应该是谁了?不管是谁,总得有人去吧?” “我知道,可是……”云舒犹豫片刻,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好?小顺子看她如此表情,狐疑道:“云舒,你今天怎么了?为何如此帮三弟说话?” “小顺子,不瞒你说,今儿上午,三弟妹过来找过去……” “哦?她求你让我帮忙把三弟留在京城?哼,这种事情谁敢去开头,那项家的还记得吗?项家人一向仗着皇帝的信任骄横跋扈,这次他家那几个儿子都被调往边境,那老匹夫一得消息就跑到宫里去列数自己历年战功,话还没说完,就被贬了官职赶出宫来,项家兄弟被赶往南疆,天黑前必须出城,否则就是违抗圣命,全家下大牢 !” 云舒愣神片刻:“皇帝动真格儿的了?” “哼,他准备了那么久,这次不灭几个人他如何能痛快!” 小顺子说得轻巧,云舒却听得心惊:“小顺子,我们王家树大招风,这次会不会……” “不会,放心吧!他一日没找到我王家的宝藏,就一日不敢动手,这种小动作不过是做做样子,即便杀几个也伤不到我王家皮毛。” 看他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样子,云舒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王家和皇帝的关系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如此下去,王家人岂不是在劫难逃?她低头轻轻抚摸自己肚子,我的孩儿们啊,真不想让你们降生到这多事的大宅院中…… 小顺子负手而立想了会儿心思,回过神来才留意到云舒的表情,他上前轻轻搂着她道:“娘子,别担心,有为夫在,没有人敢伤你和孩子半丝毫毛,即便是那宫中之人也不不行,你要相信为夫。” 云舒抬头看他片刻,抿嘴笑笑:“小顺子,你听我说,我……我没什么奢望,只希望安安身身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还有,宫里那位,他也有他的苦衷,何况他还是……春秀姐的夫君,我不希望你们起冲突,更不希望看你们两败俱伤……” 小顺子怔愣片刻,继而反应过来,“娘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从没想过要跟他起冲突,除非他先对我王家、对你和孩儿不利。放心吧,没那么严重!还有三弟的事,你也不必担心,今天那项家几兄弟被遣往的正是越州,越州的缺已经填满了,现在三弟想去也未必能成。” “是吗?太好了!那大哥了?去的是哪儿?他要走了大嫂和芙儿弘儿怎么办?” “大哥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皇帝想派个人去江州那边监察,我让大哥过去,大姐夫在那里,他们正好能互相照应,至于大嫂和芙儿弘儿,他们愿意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反正是自己的地方。” “大哥去江州? !……”云舒想了想:“小顺子,听大姐说皇帝对大姐夫所在的江州非常不满,派人过去多半是想跟大姐夫作对监视的,你让大哥过去,皇帝那里会同意吗?” “呵,正因为我们家和大姐夫的关系,皇帝才会同意,他虽然不信任大姐夫,想监视大姐夫,但没有证据之前他还得跟大姐夫兄弟相称、百般恩宠,如果派个人去生生跟大姐夫作对,这不摆明了要对大姐夫动手吗?大姐夫不同意,找个由头把那人遣送回来或者直接杀了,皇帝不仅得不了好,反而被羞辱一番,他会做那种傻事?” 云舒愕然,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算了算了,你们官场上的事太复杂太费神了,只要……只要你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小顺子揉揉她脑袋:“这就对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什么都别想,知道吗?” 云舒心里一暖,轻轻靠在小顺子身上。小顺子顺势搂着她抚摸她头发,他扫一眼桌上那三个茶杯,低头看看云舒头顶,犹豫片刻道:“云舒,方才……有客人吗?” “客人?……”云舒稍稍犹豫,抬头道;“你怎么知道的?客人嘛……是有一个。” “哦?是谁啊?我认识吗?” “这个……”云舒看看小顺子,稍稍犹豫:“其实……也没谁啦,就是…就是我爹在街上偶然碰见的一位旧识,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偶尔在一起玩耍而已,你应该不认识的。” 不知为什么,一看小顺子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想把大锤的事瞒过去,这样说也不算瞒吧?只是少说了些事情而已,云舒说完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望着她的额头,他的手微微握紧:“是吗?……既然是你们的旧识,怎么不留他小住几日?” “不用不用,他有要事要回家去的。哦,我爹也去他们家拜访他爹了,可能好过几日才回来。” “哦?是吗?” “是啊,小顺子,不说这个了,上午大姐来过,好像找你有要事了?现在天色还早,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 第九八六章 迟归 当日下午,小顺子是一个人去的大姐院子,直到天黑了才回来,看上去脸色相当沉重的样子,云舒知道他多半是在为朝廷里的事情忧心,而她自个儿因为下午隐瞒了大锤的事情,心里总有些惴惴。 二人各想各的心事,直到上床睡觉才草草说了一句话便各自睡去。 次日,小顺子并没有真的请假回来陪云舒,云舒也很清楚,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没事也得去朝廷里候着以防万一,所以她并没有半分抱怨,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就怕小顺子留在家里,万一问起大锤的事情尴尬 。 对了,说来自己好像从来没跟小顺子提过大锤的事情,更没提过自己差点儿跟大锤成亲的事情,小顺子要知道这事儿一定不高兴,这样的话大锤的事情更不能说了。即便小顺子真的追问,也只能说……只能说大锤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只是相熟而已,或者…… 这一整天,云舒几乎都是愣愣的坐在院中想心事,想如何跟小顺子解释,偶尔也会分分心,回想起小时候跟大锤、卫禹几个一起卖果子、一起游玩等趣事,其实……还挺让人怀念的,唉~~~~ “小姐,天黑了,外面凉,您还是回屋去吧!” 云舒回过神来,抬头看天,果然已经灰蒙蒙的了,怎么天黑得这么快,感觉自己才刚用过午膳般,唉,日子真是好混了!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站起来,缓缓往屋里走去:“蓉儿,相公还没回来吗?” “回小姐,还没了!” “有派人送消息回来吗?” “回小姐,也没有。” 云舒停下回头看她,蓉儿以为自己做错什么,怯生生的退后一步低头道:“小姐别生气,说不定姑爷已经在路上了,奴婢这就去小竹林路口等着。” “等等。不用了!小顺子……他应该是有要事,算了,咱们先进屋吧!” 云舒回到里屋又独坐了好一阵,迎春来问了几次什么时候用晚膳,云舒时不时看看窗外,天色已黑尽有一阵了,小顺子还没回来,奇怪的是连个传话儿的都没派回来。这可是成亲以来从没有的事。 上次自己搬去东郊宅子小住,他即便离了京,每日傍晚还派人来报平安了,今天怎么突然就没消息了?也没听说他要出京或者有什么要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云舒心中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旁边的丫鬟们吓了一跳。赶紧围上来扶着她:“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姐……” 云舒脸色难看的站了好一会儿,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回头道:“眉儿,你出去寻寻小顺子,看他到底在哪儿?是否平安,有消息了立刻送信回来 。” 眉儿怔愣一下:“二奶奶,我……奴婢要保护您的安全啊!” “我就在这院子里又不出门,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快去!” 眉儿见云舒表情严肃、语气严厉,稍稍一顿,也认真的拱手应了,转身飞奔出去。看着眉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云舒的心更是紧张得有些慌乱,她默默祈祷,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小顺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丫头们先是面面相觑。看云舒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们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不自觉的闭嘴低头,默默的站着等着主子话。 云舒一手撑着后腰挺着肚子走几步到门口中央,停下、转头看看外面漆黑的院子,再走几步转个圈回到门口中央,停下、看向外面,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迎秋道:“二奶奶,您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身子。” 另几个丫头也纷纷附和,过来劝云舒坐下,可云舒刚刚坐下,又想站起来去看看门外,烟儿道:“小姐别担心,姑爷一定是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先休息休息,要不先用晚膳吧?” “是啊,小姐,先用膳吧,您现在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儿,可不能饿着了……” 耐不住大家的劝解,云舒被她们拥到饭厅,坐到桌前,可拿起筷子的她一口也吃不下,试了几次她干脆将筷子一放:“我出去看看。” 大家劝不住她,只得提了几个灯笼,把灯芯拨得长长的,把路照得亮堂堂的,又给她披了厚厚一件披风,簇拥着她慢慢走向院门口。 一众人定定的望着竹林小径,始终不见人出来。几个丫头见她如此模样都很担心,劝她回去又不行,几人合计一番,派了两个人去大姐和大嫂院子走一趟。 没一会儿,大嫂和大姐先后坐着软轿过来,云舒一见大嫂,立刻迎上去:“大嫂,大哥回来没有?” “相公?还没有啊,不过他半下午时分就派人送信回来说是晚上要跟兄弟们去喝酒,晚些时候才回来,二弟妹,你瞧你这身子,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跑这儿来站着?” 云舒有些着急道:“大嫂,这么晚了,小顺子还没回来,也没派人送信回来,我怕他会不会……” “二弟妹,你想到哪儿去了?二弟怎么会有事?他多半也是被谁拉去喝酒,可能是喝多了或者被人拉住了,一时回不来,也忘了送信 。放心吧,没事的,走,咱们进去吧!” 大嫂好一番劝解总算把云舒给劝了回去,她们以坐下,大姐就来了,她一进门就问:“怎么回事?二弟还没回来吗?” 二人站起来给大姐见礼,大嫂道:“大姐,您也来了?” 大姐点点转而看向云舒,云舒皱眉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大姐闻言皱眉思忖片刻,转而也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大嫂本想说没事,可看二人脸色严肃,不禁满心狐疑,那劝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女人在客厅中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云舒饿了就吃两块点心喝两口茶,完全没心思去用膳。一直等到半夜子时过后,听门外小丫鬟喜气的声音:“二奶奶,快来看啊,二爷回来了!” 几人闻言呼啦一下都站起来匆匆往外赶,行动迅的大姐走在最前面,云舒身子不便,大嫂扶着她一边提醒一边走向门口。等云舒站在台阶上看清院中人时,她吓了一跳。 只见两个男丁一边一个扛着摇摇晃晃烂醉如泥的小顺子进门,二人手一松他就往地上滑,二人赶紧拉住:“二爷、二爷,您小心些,地上凉。大姐,送到哪个房间啊?” 迎秋赶紧带路:“这边,请这边来,来人,准备热水热毛巾,快!” 云舒愣愣的看着那两个男丁把小顺子扶进正房后再出来,然后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这是什么情况?从来没见过小顺子如此烂醉,即便是新婚那天也没见他醉过,今天怎么突然弄成这副模样? 亏自己还一直担心他出了什么事,着急得饭都吃不下,他倒好,醉成这样不说,连送个信儿的功夫都没有吗?云舒越想越生气,真想端盆凉水去一下子把他泼醒了! 云舒长长吐口气,让丫鬟扶着自己进到正房,屋里的丫鬟忙忙碌碌,送热水的,送毛巾的,送衣服的走成一串 。 一个端着脏衣服的丫头从自己身旁走过,她心里咯噔一下,谁给他脱的衣服?瞧床前还拉起了屏风,小顺子的衣服就搭在屏风上,丫头们都站在屏风外,里面似乎有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她顿时醋意大生,甩开扶自己的丫头的手,快步走向屏风,她气势汹汹的转过屏风,“谁准你……” 床边正在擦拭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忙活:“哦,二弟妹,你先别进来,地上洒了水,有点儿滑,你小心些,我帮二弟把脸和手擦擦,让他先睡会儿,等待会儿醒了再让他自个儿好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你今晚就别睡这边了,他醉得糊里糊涂的,当心半夜伸胳膊伸腿儿什么的伤到你…” 看大姐挽起袖子细心的忙活,云舒心里有些惭愧有些好心,惭愧那是自己的活儿,竟然让大姐堂堂一个王妃来做;好笑的是方才自然竟然还为此吃醋,要让小顺子知道,他肯定又要笑话自己许久了! 云舒一阵脸红,应诺了大姐退出来坐着,这时突然见眉儿立在一旁。云舒盯着她看了会儿:“眉儿,你才回来?” 眉儿低头拱手:“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找遍了京城都没找到二爷。” “不用找了,他已经回来了。” 眉儿颇为惊讶的样子:“回来了?二爷从哪儿……” 云舒看她一眼:“是啊,我还想问你了,他方才喝得烂醉如泥被两个家丁扛回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灌得这么醉?要让我知道一定饶不了他!” 眉儿再次惊讶:“二爷喝醉了!” “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跟二爷这么久从没见他醉过,以前看二爷跟将军们喝酒,一连几坛下肚还面不改色,怎会突然就醉了呢?真是奇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八七章 冷落 眉儿的话让云舒也心生狐疑,小顺子武功不错,只要他自己不想醉,就算喝再多也醉不了,可如今这模样,莫非有什么事情让他心中苦闷不便与外人道出,故此借酒浇愁? 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苦闷吗?昨天看他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莫非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是了,一定是了,云舒越想越是那么回事,等大姐大嫂等人一走,她就立刻差眉儿去把今天跟过小顺子的随从都叫过来。 说来小顺子并没有固定的长随,总是办什么事带什么人,不坐轿子的时候多半是独来独往,所以眉儿只带了个车夫、两个跑腿儿的少年,还有几个面色冷凝的黑衣人进来 。 云舒先问了车夫和少年,照他们的说法,小顺子今天照常天没亮就穿官府坐马车进宫去上朝,然后一直在宫中处理政务,直到中午时分才出来,又坐马车去了族里,午时一过再次回宫,没一会儿出来骑马出城,把马车和小厮都遣回府来。 这些行为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连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一直是淡淡的微笑着,语气也没变半分。 看来从这几个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云舒把他们遣散了,转而看向另几个黑衣人,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小顺子的暗卫,以前偶尔会见他们来找小顺子报告事情,不过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连相貌都没看清楚,更没跟云舒打过招呼。 云舒将几人打量一番,见他们面无表情站得笔直且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一般,就像几座活生生的雕塑。云舒稍稍犹豫:“你们……可知相公今日为何喝得如此烂醉?” 几人沉默片刻,其中一人道:“属下不知。” 云舒目光转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夜一,是主子的暗卫首领。” “首领吗?那……小顺子今天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是,属下知道。但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不能说。” “我是你们主子的娘子,也不能说吗?” “对不起,属下等只听从主子一人之命。” 云舒皱起眉头:“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即便我问相公他本人,相信他也不会隐瞒。” 夜一拱手道:“夫人不如等主子醒了亲自问。” 云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烟儿皱眉斥道:“大胆,你这奴才怎可如此跟主子说话?” 几个暗卫都变了脸色。夜一打量烟儿一番,呵呵笑道:“小丫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说话?” 云舒看另两个暗卫脸色极其难看,隐隐还有股杀气,这烟儿丫头也太胆大了,这几个人说是奴才 。又岂是一般的奴才?看烟儿似乎还想顶回去,云舒斥道:“烟儿住嘴,给我退下!” 烟儿怔愣片刻,看看云舒的颜色,稍稍犹豫还是低头退了出去。等她出了房门,云舒转而对夜一几人道:“这小丫头被我宠坏了,你们几位莫要记恨于她才是。” 夜一拱手道:“奴才不敢,小丫头说得对,属下等都是夫人的奴才。不过属下等有属下等的规矩本分,没有主子允许,任何事情都不能说,还请夫人体谅。” 云舒回头看看**,小顺子睡得正香,算了,他们不愿说逼也没用,还是等小顺子醒了慢慢问吧,于是她遣走几个暗卫。亲自给小顺子盖上被子。留了两个丫头在这边值夜,自个儿拿了衣服去客房睡。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出门,**那烂醉如泥的人眼皮动了动,没一会儿便缓缓睁开了,并慢慢转头望向门口。好一阵过后,他轻叹一声,坐起身来捞起袖子,他的胳膊竟然被白色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半分皮肉。 他拆开纱布,几条长长的伤痕便显露出来,他望着伤口沉默半晌后轻叹一声,自个儿找了药膏涂上,再把纱布一圈一圈缠上、放下袖子,表面看不出半点儿问题。 换了床的云舒折腾来折腾去几乎到后半夜才睡着,等她醒来已经日照当空过了午时了!她愣愣了坐了会儿,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梳妆,就匆匆往上房赶,几个丫头追着她跑,她挺着肚子匆匆进屋找了一圈,一切完好如初,并无小顺子身影。 迎秋道:“二奶奶,二爷天没亮就去上朝了。” “又上朝了!他昨晚醉成那样!” 眉儿道:“二奶奶不必担心,二爷底子好,一点儿酒水而已,对他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昨晚还醉成那样,我还以为他今天能休息一天了!” 没办法,走都走了,也只有等他晚上回来再说了。云舒满心狐疑的等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有个小厮来报,说小顺子有要事要处理,今晚会回来得晚些,让云舒自个儿先用膳睡觉,不必等他 。 云舒本想等等他,可昨晚没休息好,她一上床,躺了不到一刻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次日醒来,身旁依然空空如也,不过看被子也散开的,昨晚他应该回来睡过,梳妆时,丫头们的话也证实了这点。 没办法,只能继续等了,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又有小厮送信儿来,说他又有事,如此反复,她满腹疑问,现在连人都见不着! 不知为什么,云舒觉得有些不正常,总觉得小顺子是在刻意回避自己,为什么了?他怕自己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或者对自己厌烦了,不想跟自己见面了? 不不,真要这样,他又为何每日深更半夜还要赶回来挨着自己睡觉?她迷迷糊糊记得半夜自己的背心总是暖烘烘的,那分明是小顺子的体温。 到底怎么回事嘛?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让她又担心又有些生气。她决定了,今晚即便不睡觉,她也一定要等到小顺子回来问个清楚。 可她的决心还没落地,就有小厮送信过来,这次不是晚些回来,而是有要务要离京几日,还带来封书信。云舒拆开看了,确实是小顺子的字迹,一再嘱咐自己照顾好身体,他过几日就回来云云。 云舒愣愣的盯着信纸半晌,突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难道……小顺子有新欢了,连家都不愿意回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心烦意乱。 一旁的眉儿和烟儿看她如此脸色,纷纷劝道:“小姐,姑爷去几日就回来,您别担心。” “是啊,二奶奶,您别担心,二爷很快就回来了!” 云舒心烦意乱,站起来就往外走,丫鬟们赶紧追上去:“小姐,天快黑了,您别出门。” “二奶奶,您慢点儿,奴婢帮您叫软轿来吧?” 不管丫头们怎么劝,云舒完全不理睬,直愣愣的往前走,连扶都不让丫鬟们扶着,丫鬟们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 云舒从小竹林出来到了大花园,外面的空气虽冷冽却清新,她长长吸口气,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 成亲前自己一向独来独往,最不喜欢别人跟着,三天两头不回家不见亲人也是常事,可自从跟小顺子成亲后,几日不见的情况只有一两次,而这次又与前两次不同。 想起那些每日坐在高墙里等待男人的贵妇们,成日唉声叹气久而久之渐成怨妇,自己现在这模样不就是在走她们的老路?唉,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心胸狭隘又多愁善感了呢?云舒好笑的摇摇头,脑子里一下子清明起来。 兴许小顺子这几日真的是很忙、真的是有事必须离京也不一定,就这么几日而已,自己就受不了了,万一他以后真的变了心,找了别的女人,自己还怎么活?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该有点儿心里准备不是?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宝宝,对,要做的事情很多了,照顾好宝宝才是正经。 云舒微微一笑,长长的吐口气后转身准备打道回府,突闻旁边一个声音唤:“云舒!” 云舒回头,见淑梅正站在自己侧前方几米处,她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云舒稍稍犹豫,微笑着点头道:“李姨娘,你也来逛花园么?” 李淑梅身子一僵,尴尬的呆立片刻后低下头去:“给二奶奶请安!” 云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李姨娘不必多礼!” 双方呆立片刻,走也不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云舒四下看看,见淑梅来的方向正是大姐院子的方向,她想了想道:“你……去大姐院子了么?难怪下午不见大姐过来。” 李淑梅道:“是啊,承蒙王妃娘娘照顾,我…贱妾才得以在府中立足,贱妾身子大好,特地去拜谢王妃娘娘。”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多谢二奶奶送来的东西,贱妾哪配用那么好的食材,二奶奶对贱妾的照顾贱妾铭记于心,有机会一定加倍报答。” 她一口一个贱妾听得云舒很别扭也很难受,从没想过会跟她以这等尴尬的身份见面,云舒尴尬的笑笑:“李姨娘不必如此,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不妨来我院子坐坐,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八八章 李姨娘 小顺子走后,调整好心情的云舒反倒轻松了许多,她依然按照以往的日程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在成日追问小顺子何时回来,在哪儿做什么等等。 两日后的下午,老爹笑呵呵的回来,一进门便大声道:“云舒啊,瞧瞧我都给你带了什么?这是你陆大伯给你的补品,说是怀孕的人吃了好,以后生个比他爹还伶俐能干的小外孙。 你陆大伯说了,咱们两家儿女辈没做成亲家,以后孙儿辈再补上也不迟,以后你肚子里这个就是那老陆家的孙媳妇或是孙女婿了,你说好不好?” 云舒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爹,你回来了?” 老爹笑呵呵的坐到云舒对面,将沉沉几个盒子往桌上一放:“云舒,你看看,这么多,都是你陆大伯送的,你瞧这个,是北疆一座天山上采来的,可以延年益寿,还能让人越来越漂亮,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些都是,我都叫不出名儿来。” 云舒看着老爹把盒子一个一个打开摆在桌上,里面的东西虽不认得,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云舒皱眉道:“爹,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就收了了?” “嗨,我也没办法啊 !你陆大伯那个人向来就是说一不二,他说我要不带走,他立马把这东西扔大街上去,以后再不与我们往来,所以…… 呵呵,云舒啊,你陆大伯当真疼你了,听说这些原本是帮大锤准备用来给你做聘礼的,没想到中间出了差错,你陆大伯现在还在拍腿惋惜了,又把大锤小子臭骂一顿……” 云舒尴尬的看看四周,见丫鬟们都在看这边,看她们满脸好奇的模样,云舒有些心虚,赶紧打断老爹道:“爹。都过去的事情了,您的外孙都要出生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老爹顿了顿,继而尴尬的笑笑:“呵呵,也是,也是!云舒啊,这些是你陆大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说不定以后咱们两家真能结成亲家了?” 云舒望着那一顿东西沉默片刻,点头道:“好吧!烟儿,来把这些东西清点入库。” 烟儿带着小丫鬟把东西抱走,云舒想了想,抬头道:“爹,大锤……成亲了吗?” “啊?哪有啊?他原本是来我们家……” “爹!”云舒皱眉瞪着他。老爹赶紧改口: “哦,不说这事儿,不说这事儿啊!陆兄说自上次那事儿后,大锤那小子就成日闷闷的,三五天都没句话,每日只管吃饭睡觉做事,给他房里送人他就不回家,给他定亲事他又不同意,唉。怕是一时半会儿成不了啊!” 果然是这样吗?唉,那傻小子……云舒心中满满都是愧疚,胸口沉沉的有些难受。 沉默片刻后,老爹道:“嗨,不提这个,云舒,你这几天还好吧?小顺子了?他怎样?对你还好吧?” 云舒抿嘴笑笑:“挺好的,他有事离京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啊?离京了?那谁来照顾你啊?” “爹。你看我这院子里。大大小小十几个丫头,她们不都是照顾我的?” “唉 。那怎么一样了?” “没关系的,爹,你这几天都跟陆大伯在一起么?陆大伯不是很忙吗?你们喝酒可别误了陆大伯的正事。” “呵呵,那是当然,这点儿我们还是有分寸的,放心吧……” 二人闲聊一阵,说起陆大伯一家,老爹满心欢喜,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约摸一刻钟后,有小丫头进来报,说是李姨娘拜访。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她怎么这时候来?对了,老爹还没见过淑梅了,更不知道她的身份,要不要让他们见面了?可要把淑梅赶走了,她多半会误会,怎么办了?云舒正在犹豫,老爹道:“云舒,有客人来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小丫头,快去把客人请进来吧!” 小丫头应了转身踩着小碎步出去,没一会儿李淑梅跟着丫头进来,到了近前跟云舒请安道:“二奶奶好,贱妾听闻二奶奶今日有空,特来拜访,不知有没有扰到二奶奶?” 云舒看看老爹又看看淑梅,微笑道:“李姨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老爹看了李淑梅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站起来道:“云舒啊,我没事儿了,你好好陪陪客人吧,我先出去了啊!” 老爹起身往外走,李淑梅盯着老爹半晌,待他从身旁路过时,突然道:“您是……三叔公吧?” 老爹停步看她,茫然的四下看看:“你...在跟我说话?” 淑梅站起来微笑着点头道:“是啊,三叔公,我是淑梅啊,李家大院儿的淑梅啊!” 老爹依然有些茫然,云舒轻叹一声,“爹,这是我们外婆家院子下院儿惠兰姑姑家的淑梅啊,您不记得了?” “惠兰?你说的是……你二姑家的小姑子张惠兰?” 淑梅对老爹行礼:“是的,三叔公,没想到能有机会再见到您,淑梅给您见礼了!” 老爹赶紧扶住她:“不用不用,快坐快坐!”老爹望着淑梅想了好一会儿:“淑梅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跟张秀一起去省城了吗?怎么突然来了京城,你也嫁人了吗?夫家是哪儿的?对你还好吧?” 李淑梅原本还是见到亲人般的欣喜,被这么一问,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云舒也不好当面把关系说清楚,赶紧岔开话题道:“淑梅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听说二少爷不在家,您一个人在多半寂寞,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三叔公,三叔公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三姑婆也来了吗?” “我来已经有两个月了,她没来,家里总得留个人,她和三毛在家了……” 几人叙旧一番,但都刻意对淑梅现在的身份避而不谈,老爹每每问起,云舒就赶紧找话题岔开,淑梅也有些尴尬的顾左右而言他,如此叙旧没持续多一会儿,兴许是淑梅不好意思,怕太过尴尬,所以坐一会儿就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 老爹若有所思的望着淑梅的背影半晌,喃喃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惠兰家的淑梅,他们家人找她有两年了……哎,对了,云舒,咱们忘了问她是哪个院儿的,好让她快快给家里捎个信儿,她家里人着急着了……” “不用了,爹,我知道她是哪个院子的。”然后云舒把淑梅现在的身份处境一一道与老爹听,老爹闻言惊讶道:“那……那她现在跟我是一辈儿的了?” 云舒扯扯嘴角:“说是那么说,但大户人家的妾室哪有那么高的身份?你没看她见了我还要行礼问安吗?” 老爹皱眉想了会儿,摇头叹气道:“唉,造化弄人啊!” 二人沉默半晌,老爹又道:“对了,云舒,淑梅那丫头跟家里人有联系吗?她知道她家人这两年都在找她吧?咱们要不要给你娘那边送个信儿啊?” “不用的,爹,她现在这身份,只要她想联系肯定没问题,就是不知她自个儿怎么想了,这是人家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云舒诧异的望着云舒想了会儿,继而轻叹一声:“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自淑梅来过后,老爹也没了兴致,坐了会儿就走了。 云舒一个人在院中静坐半晌后叫来眉儿:“眉儿,李姨娘那边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 “回小姐,没什么事情,就是……就是老爷这几晚都宿在李姨娘院子,夫人和另几位姨娘对此似乎非常不满 。” “是吗?她们……有人上门去找麻烦吗?” “没有找麻烦的,不过白日里时常有过去找她喝茶闲聊的。” “哦?谁去找她?” “除了夫人,另几位姨娘都去过,还有老爷的几个通房丫鬟,去得更勤些。” “是吗?……”云舒沉吟片刻,看来淑梅在这院子里混得不错啊,还挺忙的。 云舒想了想又道:“李姨娘每日都去给夫人请安吗?” “是的,据奴婢所知,每日都是她去得最早。” “是吗?那……夫人就没为难她?” “有的,听说几乎每日夫人都要找茬儿骂她甚至打她,她却从来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连连磕头赔罪,这情势看似夫人占了上风,可每次李姨娘一受罪,晚上老爷必定去李姨娘院子,奴婢觉得夫人未必真的能占上风。” 云舒讽刺一笑,这种斗法儿没谁能占上风,照她说,干脆把那惹事的男人一到宰了,大家都清静了,谁都不受罪了。 云舒轻叹一声,淡淡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其他的……李姨娘除了每日一早去给夫人请安外,从夫人院子一出来,也不回院儿用膳,又立刻去给大小姐请安,然后才回院子。 每次老爷去她院子,赏她的东西她从来不独享,给其他姨娘和通房每人都送一些过去,甚至听说她还劝老爷去其他姨娘和通房屋里歇息等。 小姐,这位李姨娘表面看似柔弱,不过照目前看来,她不会吃亏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八九章 莫名阵痛 自那日淑梅来过自己院子后,二人之间走动得勤了许多,当然都是李姨娘过来云舒院子,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不超过一刻钟。她愿意来,云舒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但同时也不忘让丫鬟们出去打听府里的动向。 王夫人对这新来的年轻貌美的姨娘可谓深恶痛绝,而且毫不掩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淑梅这边不管王夫人如何对她,都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王老爷见之心疼不已,再加大姐时不时出来帮淑梅撑腰,双方算是势均力敌。 而府里的其他姨娘小妾通房们却是些墙头草,王夫人面前毕恭毕敬,一转身又跟李淑梅姐妹相称 。 所以说,目前这相府后院当真是一锅粥,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绪,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唯独云舒这偏僻的小院儿安详宁静,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般,云舒的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小顺子离京已有十来天时间,竟然还没回来。虽然每日都有飞鸽传书,云舒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这日下午,云舒如往常般坐在院中休息,迎春笑眯眯的带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过来道:“二奶奶,快停下来歇歇吧,您该用下午茶了!” 云舒看得正起劲儿,眼睛不离书本道:“好,知道了,放下吧!” 迎春从小丫头手里接过碗碟亲手放到云舒身旁的小桌子上:“二奶奶,这红枣糕是才刚出锅的,用的是二爷刚捎回来的干果,里面还混了些核桃仁、花生仁,您尝尝看,合胃口不?” 听她提到小顺子,云舒抬起头来:“相公又送东西回来了?” “可不是,二奶奶。二爷真疼您,不管走到哪儿都惦记着您。” 云舒抿嘴笑笑,放下书本道:“既然是小顺子特地送回来的,那就尝尝吧!” 云舒捻起块糕点品尝,又香又甜、又软又糯,还别说,味道当真不错了!她微微点头道:“不错,比以前的都好吃。这是你做的?” 迎春不好意思道:“奴婢惭愧,做糕点不是奴婢的长处。” 烟儿道:“小姐,我就知道您会喜欢的。” “哦?为什么?” 烟儿眨眨眼:“因为……这做糕点的人不一样啊!小姐,您再仔细尝尝看,肯定能猜到是谁做的。” 云舒环顾一周,见大家都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她想了想,再咬了一口,细细品尝,这味道……当真好熟悉,她脑子里搜寻一圈,一个人影跳出来,对了,多半是她了!云舒转头看向厨房方向,见里面还有几个人在忙活。她抿嘴笑笑:“烟儿,去把小蝶叫来吧 !” 烟儿高兴道:“果然是小姐,一猜就中,奴婢马上去。” 烟儿兴冲冲的跑向厨房,没一会儿,小蝶走出厨房,远远的对云舒施个礼:“小姐,奴婢身上灰尘多,先去梳洗一下再来可以吗?” 云舒点头:“当然。你去吧!” 小蝶进了旁边一间屋子。跟着进去的还有两个小丫鬟,仔细看应该是陪嫁丫鬟小雨和小曼。云舒想了想。上次从东郊宅子回来前,依然把小蝶留在那里看院子,同时把另两个陪嫁丫鬟小曼和小雨也留下了,其原因自不用说,没想到她们今天会突然过来。 “烟儿,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回小姐,她们午饭过后就到了。当时您在午睡,奴婢不敢打扰您,就没禀报。我们闲聊时正好有小厮把二爷托运回来的东西送来,小蝶姐说想亲手给您做红枣糕,我们想给您个惊喜,就暂时没告诉您,小姐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这红枣糕确实不错,好久没吃到小蝶亲手做的东西了!”云舒再捻了一块糕点慢慢品尝。 没一会儿,小蝶和小曼小雨过来请安,云舒让三人坐下,“小蝶,你们怎么想起过来这边了?” 小蝶道:“回小姐,奴婢看您好些日子没回,担心您的状况,就过来看看了” 云舒转眼看看小曼和小雨,小蝶道:“哦,她俩听说我要过来,非要跟着一起来,一来看看小姐,二来见见姐妹们。” 云舒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两圈,然后在小曼身上停留了几秒,继而点头道:“你们有心了,我挺好,你们……其实还是想来找小姐妹吧?” 小曼和小雨低着头,小雨怯生生道:“不是不是,小姐,我们主要还是想来看您的。” 小曼连连点头:“对对,小姐,小雨说您现在肚子大了,稍微磕着碰着,小公子就会出来,所以我们……” 迎春立刻呸呸几声:“臭丫头,胡说什么?小公子才六个多月,至少还有两个月才能出生了,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 小曼吓得赶紧跪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是说……是说……” 云舒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一句话而已,没那么严重。小曼、小雨,你们找小姐妹玩去吧!迎春、迎秋、眉儿、烟儿、蓉儿,这里没事儿了,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有小蝶陪我就好,你们自个儿忙去吧!” 丫头们齐声应了慢慢散去,小曼和小雨怯生生的离开,低头出去,看样子应该是去了小莺和小倩屋里。等大家都散了,烟儿和蓉儿却站着不走,云舒看她们一眼:“烟儿,今儿个的账目你都整理清楚了?” “回小姐,您午睡的时候奴婢已经做好了。” 蓉儿也怯生生道:“回小姐,奴婢今儿个不当值。” 烟儿道:“小姐,我们也好久没见小蝶姐了,让我们也跟小蝶姐聊聊吧,顺便陪着您不好吗?” 云舒原本想单独跟小蝶说会儿话,这两个丫头不走也没办法,只能让她们留下了。几人东一句西一句,时而闲聊,说些私密的贴心话。偶尔也会说到府里府外的传言事务上,总的来说,并没什么异样,整个下午云舒心情都很愉快。 未免生出是非,傍晚之前,小蝶和小曼小雨几人还是赶着城门关闭的点儿回去了。云舒则如往常般用膳、泡脚、看会儿书后睡觉。 一切都很顺利,似乎没什么不同,可就在云舒上床坐好后。眉儿把灯芯拨亮,把下午没看完的书翻到页数递到云舒手上,自个儿准备坐到云舒对面去陪着她。 她一转身,突闻身后有痛苦的闷哼声,她赶紧回身,见云舒突然脸色煞白、满头大汗、五官扭曲。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牙齿紧咬下唇,痛苦难耐却又努力忍住的样子。 眉儿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二奶奶,您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二奶奶?” 云舒咬紧牙关憋着劲儿,极力忍住肚腹中的疼痛,她的手紧紧抓住床单,生怕自己一没忍住,转而去捂着疼痛难耐的肚子。万一用力过度伤了孩子怎么办?不行,要忍住,该死的,怎么这么疼?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就要生了吗?不会这么快吧? 眉儿见云舒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手心也被指甲掐出了血,不禁有些慌乱:“二奶奶,您那里不舒服?奴婢给您找太医 !来人!快来人 啊!” 眉儿着急的冲着门外大喊,当值的小丫头跑进来,见此情形吓得一动不敢动。眉儿急得大吼:“愣着干什么?找太医。快去找太医啊!” 小丫头吓得一个趔趄,惊呼一声跑了出去。迎春迎秋和烟儿蓉儿几个陆陆续续进来,见此情形也都有些吓到,好在她们都没有大呼小叫,烟儿凑上来扶着云舒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轻柔她腹部:“小姐,是不是这里疼?这里?这里?” 迎春和迎秋呆愣片刻,对望一眼后,迎秋道:“迎春姐,你去大小姐和夫人院子禀报,我去找管家安排人手,蓉儿,你快带人去烧热水。” 蓉儿吓得全身一抖,怯生生道:“要…要…要烧多少?” “越多越好,快去!” 几人快步出了屋子,神色慌张的各自往外跑去。**的云舒在眉儿和烟儿的搀扶下慢慢躺到**,为免她疼痛难忍咬断舌头,眉儿找了块白布塞她嘴里让她咬住。 云舒肚子里的疼痛一阵一阵,痛的时候连头皮脚趾都像被针扎一般,本就鼓胀的肚中如被气枪充气般越来越涨、越来越涨,好似随时都能撑破,而肚脐上方的绞痛更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几阵绞痛过去,她的脑袋开始发晕,即便是那疼痛的间隙,她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得说不出话来。 烟儿问了半天问不出半句话,看云舒那痛苦的样子,她急得眼泪直流,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力压着云舒的手带着哭腔道:“小姐,您忍忍,再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 眉儿经过一阵慌乱后慢慢清醒起来,她一手轻轻抚上云舒的腹部,又掀起裙子看看,好在下面还没见血,她也用力的握住云舒的手: “二奶奶,您忍住,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太医来看了马上就能好,您忍着别按肚子,别伤了小公子,马上就能好啊!……” 二人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热水送来,她们便给云舒擦汗,除了这些,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着急担忧的陪着云舒,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希望能让她多一些力量抵抗疼痛 。 约摸半刻钟后,大姐风风火火的快步进屋来:“怎么回事?二弟妹,你怎么了?太医了?太医怎么还不来?……” 接着过来的是王夫人、卫莹莹,还有那一堆姨娘、小妾、各房的大小主子,一刻钟不到,云舒屋里就围满了人,个个看似都关心着急得不行的样子,可那暗暗四下打量,眼底的羡慕嫉妒恨却是明眼人一看就明了的。 又一阵绞痛过去,云舒奄奄一息的躺在**呼哧呼哧直喘气儿,烟儿和眉儿的位置此时已被大姐和大嫂代替,大姐着急道:“二弟妹,你怎样了?哪里不舒服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太医,太医来了没有?” 大姐回头喊一嗓子,本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停下来巴巴的望着大姐,大姐怔愣一下,显然对身后突然冒出的一群人有些诧异。她稍稍停顿,继而脸色大变,怒吼一声:“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大姐的怒吼把众人震得忍不住侧身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争前恐后的在大姐的愤怒目光中退出去。屋里总算清净了,而云舒的绞痛又开始了,她抓着床单咬紧牙关脑袋奋力的摆动,似乎这样子能让痛苦减轻些一般。 在旁边已经坐了会儿的王夫人道:“这莫不是要生了?来人,快去请稳婆。多请几个,以前给咱们府里接生过的几个婆子都请来,快去!” 云舒的疼痛再一次暂停时,太医总算来了,两个老头子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被赶到云舒床边。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直接让太医握着云舒的手腕看诊。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云舒脑袋里一片空白,如果说她还有空想一句话的话,就是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种罪?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大姐着急道:“老头子,你到底看出什么没有?我弟妹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太医擦擦额角,手也有些发抖:“王妃娘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待老夫仔细探探。” “快点儿、快点儿!” 老太医再次擦擦额角 。可那脉象还没摸清楚,云舒又是一阵痛呼,一把抓住太医的手腕,拼命的用力捏住,即便老太医那手腕已经只剩皮包骨,依然被云舒抓得连连痛呼。大姐道:“叫什么叫?给我忍住!你个大夫不就是救人危难的?我弟妹这么疼,你不给我想出法子来,就不许脱手。” 老太医苦不堪言,大家也没人笑得出来。看云舒那痛苦的样子。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又一位太医进来,看到如此情况也有些吓到。大家只有生生看着云舒这次痛苦过去,后进来的太医被推到床前,她查看云舒的五官、舌苔、手相,沉吟片刻回头道:“你们家奶奶今天都吃了什么?” 众人怔愣片刻,大姐道:“太医,你什么意思?” “我看二奶奶这般疼痛,并无分娩之相;看面色又无中毒之相,疼痛之处在肚脐以上,应是胃部不适,老夫以为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大姐微微眯起眼,旁边王夫人一拍桌子怒斥:“这次狗奴才怎么当差的?来人,给我把这院子伺候的所有丫鬟全部拿下,关到地牢里去。” 门口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应了,立刻便气势汹汹的出去拿人,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哀叫哭喊声,片刻后又有两个婆子气势汹汹要进来拿眉儿和烟儿。 大姐皱眉斥道:“站住,给我滚出去。” 婆子犹豫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看大姐一眼:“晟娴,这些丫头办事不利,把我二媳妇害得如此辛苦,你为何还要帮着她们?” 大姐微微眯起眼:“夫人,你也知道云舒是你儿媳妇?现在她正难受之极,你不想办法帮她脱离痛苦保住孩子,反而要把她身边之人全部抓走,你有何居心?我二弟回来你如何交代?” “呵,笑话!我一听说媳妇有事就赶紧过来,帮她请太医请稳婆,再把这些玩忽职守的野丫头扣下,这、不正是给晟宇做交代?” “你少来这套,二弟妹现在正需要人照顾,你把人都抓走了,谁来照顾她?” “这个不必你来担心,我王家富甲天下,难道还调不出几个照顾主子的丫鬟?”王夫人转开头去,一脸不屑的表情,两婆子对望一眼,点点头继续向眉儿和烟儿冲过来。 大姐气得一拍桌子:“站住,你们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两婆子顿了顿,继而行个礼道;“对不起了,大小姐,您虽然贵为王妃,在府里也只是个客人而已,咱们只是做奴才的,自然要听主子的使唤 。两位姑娘,请吧!” 这时,云舒的阵痛再来,她软绵绵的痛呼一声,伸手四处乱抓。刚刚领教过的老太医赶紧退开,眉儿和烟儿则上前握住云舒的手,任凭她在她们已经满是鲜血的手上狠命掐,大姐和大嫂也赶紧上去帮忙。 王夫人则侧身坐在桌前冷冷的看着,**的人越挣扎越痛苦,她心里就越痛快,这些日子压抑的怒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般,心情竟然畅快了许多! 如此一折腾又是半盏茶功夫。不止云舒筋疲力尽,大姐和眉儿几人也被折腾得够呛,几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也顾不得打理,一边紧张的守着云舒一边催促太医。 bsp;后来那太医道:“二奶奶这样下去不行啊,即便胎儿原本没受影响,二奶奶这样一次一次的憋气。胎儿迟早要出问题!” 大姐怒道:“你知道还不快想办法?快开药方啊!” “王妃娘娘息怒,二奶奶身怀六甲,那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啊!” “混账,你这太医是吃白饭的吗?告诉你,我二弟妹要有个三长两短,不怕你这太医做不成,你全家全族都别想再在京城立足!” 太医擦擦额角:“娘娘息怒,老夫…老夫一定尽力,只是…还请夫人把二奶奶贴身侍婢都叫来。老夫想知道二奶奶今天…不,最近两个时辰内进食的所有食物即可。” 这次,大姐还没开口,就觉眼前一道影子一闪而过,院子里沉寂片刻之后,一串丫鬟陆陆续续快步走进屋来,依次在屋中空地上跪成几列。 先前那两个准备抓人的婆子诧异得张大嘴:“哎,她们怎么进来了?不都绑上了吗?” 王夫人也狐疑的看向门外,这时眉儿突然闪身进了屋子。“太医。咱们院子伺候的丫头都在这里了,你要知道什么一个一个的问吧!” “哎 。好好,你们谁伺候主子的饮食?她最近两个时辰都吃了什么,你们给我仔细回想,一一道来。” 跪着的丫头们东一句西一句,仔细描述云舒近两个时辰吃过的东西,还有那些东西的来处、食材、谁做的、经谁之手等等。 大姐的丫头赶紧磨墨一一记下,大家没注意的是,**的人儿并没再像先前那般痛得死去活来,虽然阵痛的时候依然表情扭曲,双手抓着东西就拼命用力不放松,而且阵痛的时间间隔似乎越来越长了。 还有,如果现在把屋里所有灯光熄灭,会看到云舒腹部甚至整个身子周围都有一层柔柔的微光在轻轻颤动,那光芒像母亲的手一般温柔的抚摸着云舒,给她缓解痛苦,让她安心温暖。 等太医这边把云舒的吃食、材料单子等全部拿到,然后凑在一起合计来合计去,看看哪种食物可能引起腹痛,或者对孕妇不利? 一个时辰后,等他们商量清楚,慎重的写下药单让丫鬟去抓药熬制时,**原本痛苦不堪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好似先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般! 众人愣愣的在床前站了半晌,大姐轻叹一声道:“她安静下来就好,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院子的丫头暂且留下,各司其职,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院子,也不得私自进这房间。”大姐转头看向王夫人:“夫人,如何?” 王夫人看着**已经睡去的云舒,满脸惋惜的轻叹一声:“既然二媳妇已经稳定下来,晟娴你又非要保那些个臭丫头,唉,也罢,你要留她们就留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出事,这些个偷奸耍滑的丫头,不管原本从哪儿来,一律发卖出府,一个不留。我可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王夫人身旁的婆子指着后面那一群丫鬟道:“听见没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再出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丫头们纷纷把脑袋垂得更低,王夫人扫一眼道:“迎春、迎秋,你们俩给我好好照顾二媳妇,要是再出事,第一个拿的就是你们,挺清楚了?” 迎春和迎秋再次低头应诺,直到王夫人带着一众人等出了房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九零章 龙珠召唤 第九九零章龙珠召唤 丫鬟们在地上跪了良久,谁也不敢起来,直到大嫂开口:“迎春、迎秋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熬好了药快快送来,啊!” 丫鬟们齐声应了,排着队低头踩着小碎步退出去,大嫂对迎春迎秋轻轻招手,等她们到了近前,她回头看**的云舒一眼,轻声道:“迎春、迎秋,方才大夫说二弟妹下午吃的那糕点和茶水有问题,你们知道那糕点是谁做的?茶水是谁泡的?” 迎春迎秋对望一眼,眼中都有诧异之色,二人正在犹豫该怎么回话时,旁边烟儿道:“大奶奶,不会的,糕点和茶水肯定没问题,小姐肚子疼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大嫂皱眉看她:“你如何能肯定?方才几位太医审查单子良久,都说是这儿出了问题。你们先去把做糕点和泡茶的人找出来,让她们在外候着,待会儿这边完了我和大姐要问几句 。” 烟儿道:“大奶奶,小姐的糕点和清茶都是小蝶姐泡的,迎春姐亲自送到小姐手上的,不可能有问题,一定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小蝶?那是谁?” “她也是跟小姐一起来京城的,不过在小姐进门前受了伤,就没跟着过来,之后便一直在东郊宅子里当差。大奶奶,小蝶姐是最早跟在小姐身边的人,都已经六七年了,我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对小姐不利,但小蝶姐一定不会,。” 大嫂想了想:“这样吗?那……” “二弟妹才刚睡去,你们不要在这里吵闹,要说话出去说。”大姐突然横地里插进来压低声音略带训斥的味道。 几人顿了顿,大嫂小声道:“对不起,大姐,我想起方才太医的话,想找丫鬟们问问。”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最要紧的还是二弟妹的身体。唉。二弟才离开几天,二弟妹就弄成这样,他要知道了肯定着急得不行,但愿二弟妹能挺过这关,尽快醒来才好。” 大姐也轻叹一声:“是啊,现在二弟还不知道这事儿,否则……唉!” 几人沉默片刻,大姐想了想道:“这些丫头笨手笨脚的。真不放心让她们来照顾二弟妹,大弟妹,这样,你我轮流过来守着二弟妹,今晚上我守着她,你先回去睡觉。明儿白天你来替我。” 大嫂闻言有些诧异,“大姐,怎能让您亲自来?还是我来吧!” “你本就身子不好,晚上须得好好休息,白天来看着就是。” “可…可您贵为王妃,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怎能让您亲自来,不行不行……” “行了,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来人,送大弟妹回去。”大姐毫不犹豫的下逐客令,大嫂没办法,只得点头道:“那好吧,大姐,您也别太累了,我明儿一早就来替您。” 大嫂走后,大姐便让人搬了个小塌到云舒床前,如照顾自己孩子一般衣不解带的守着 。连眉儿烟儿这些贴身丫鬟都不许靠近云舒。凡有汤药吃食也要找个人先试尝试尝,确定无事后才给云舒喂下。 房里的人小心细致。房外的人也不敢怠慢,原本偏僻的小院儿整晚都是灯火通明,众人各司其职,几乎没人入睡。而**的云舒躺着一动不动,好在她呼吸匀净平稳,脸上的痛苦表情也渐渐散去。 “嗡~嗡~嗡~~”那奇怪的声音时远时近、时强时弱,什么声音了?不像动物的叫声,也不像人声,仔细听,好像是……哦,对了,就像那传说中的剑鸣声。剑鸣声?!这里哪来的剑鸣?我又不会用剑。 云舒四下张望,周围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好熟悉的地方,好像来过一般?这是哪里了?她皱眉寻思,突然她心中一惊,遭了,莫非又进了时空缝隙?对了,我之前突然肚子痛,莫名其妙疼得死去活来…… 云舒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依然高高隆起,她缓缓抬手放在腹部,里面突然凸凸冒了两下,相当有力。 云舒大喜,太好了,还有胎动,说明孩子没事,阿弥陀佛,只要孩子没事一切都好。她长长吐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了一丝微笑。 床边几步外站着的眉儿从窗外回过头来,云舒抬手并微笑的动作正好让她看得清楚,她惊讶的张大嘴,愣愣的望着**的云舒,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突然兴奋的大喊:“快看快看,二奶奶在动,她还在笑了!” 屋中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清醒过来,齐刷刷的回头看向**,大姐几步冲到床边,拉起云舒的手轻唤:“二弟妹?二弟妹,你醒了么?醒了就答应我一声,二弟妹?” 大姐连唤数声,云舒再没有其他动作,即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也无果,迎春轻声劝道:“娘娘,您看,我们家奶奶开始笑了,说明她已经不疼了,多半是太医的药起作用了,兴许她现在累了,正要休息,等她休息好了明儿个就醒了。” 迎秋也道:“是啊,娘娘,都已经过了丑时了,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几个一起看着,有事就叫您好么?” 大姐毫不犹豫的摇头:“不用,现在最要紧的是二弟妹,二弟千叮呤万嘱咐要我照顾好她,现在却弄成这样,我若再不好好看着她,以后如何跟二弟交代?” “可是娘娘,天气这么冷,您这样熬下去怕是……” “无妨,你们不必管我,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二弟妹?二弟妹?你醒醒……”大姐不理会丫鬟们,依然握着云舒的手轻唤。 当然被困在迷雾中的云舒对此全然不知,没一会儿,那嗡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四下张望,心里有些惴惴,想起上次从迷雾中走出去遇上的是铜镜台前的小狐狸,他说自己要是再次进入时空缝隙,可能就再也回不去的,难道这次自己又中了谁的暗算? 她低头抚摸自己肚子,心里有些惴惴,不会这么倒霉吧?要是回不去孩子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要变成个活死人了吗? 那嗡嗡声再次响起,她捂住耳朵蹲到地上大喊:“别吵了,我不会上当的,我才不去,我要醒过来,我要保护孩子,我还查出害我的凶手,我还要见小顺子,走开!走开!” 可她越喊,耳边的嗡嗡声越响,即便捂住耳朵也没用,那嗡嗡声甚至震得她有些头晕,她再次痛苦的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什么声音?讨厌!讨厌死了。 而外面大姐看到云舒痛苦的表情吓得不行,连忙叫丫鬟去请太医,又让眉儿和烟儿紧紧压住云舒的手,生怕她抓自己,或者不小心伤了孩子。 好一阵折腾过后,那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总算过去,云舒的身子慢慢放松,感觉身上似乎有什么温柔的东西把自己罩住,就像…对了,就像冬天的太阳一般,暖暖的柔柔的。 她缓缓睁开眼,这次周围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而是碧空万里,她身前十几米外的半空中还悬着个大大的发着柔光的圆球,看那光球的光芒一闪一闪、时强时弱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危害? 她慢慢爬起来缓缓靠近那光球,走得越近身上越温暖越舒服,直到最后来到光球面前,她伸出手轻轻触摸,偌大的光球整个儿颤抖几下,发出那熟悉的嗡嗡声。 云舒惊得跳开两步:“你……你是什么东西?” “主人,我是您的龙珠啊!” “什……什么龙猪?我不认识你 。” “主人,我在您体内融合近一年,您不记得了吗?” 云舒愣愣的盯着它想了好一阵,突然惊醒:“你…...你说你是龙珠?小狐狸送我的龙珠?” “是的,主人,您总算认出我了!” “等等,你…你怎么回来时空缝隙?” “主人,时空缝隙是什么?” “时空缝隙就是……哎呀,这个不好解释。你……你怎么在这里?” “主人,我一直在这儿啊!” 云舒皱眉四下张望,原本看似空荡荡的地方一下子又换了个场景,好像是云雾山?不,是云雾城,不对,是自己家……不对不对,面前的场景晃来晃去,哪儿都像又哪儿都不是,云舒有些着急的大喊:“这是什么地方?” “主人别生气,这是您的身体里,您方才看到的都是您最怀念的想看道的。” “啊!”云舒呆愣半晌:“你说这里是我自个儿的身体,不是时空缝隙?” “是的,主人。” “我…我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主人中毒晕倒了,我保护了主人,主人听到了我的呼唤,就来到了这里。” 云舒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中毒了?我何时中过毒?那些老太医不是说我吃坏肚子吗?” “不是的,主人,您中毒了,您看!”那光球面向云舒这面的光芒慢慢散开,渐渐露出一个空洞,里面漆黑漆黑一大团,甚至有黑烟趁机从那空洞出往外钻。光球的光芒一合,立刻把黑雾包裹进去,云舒愣愣的呆望着。 “主人,您看到了,方才那黑雾就是进入您身体的毒物,我把它包起来慢慢消化,它就伤不了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九一章 回来 凌晨丑时过,京城东门口值守的兵士们正靠坐在城门后打盹儿,突来的一阵如雷般的拍门声把他们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拔出腰刀惊恐的四下张望:“谁?什么人?找死啊?” “开门!开门,我们有急事要进城,快开门!” 兵士们面面相觑片刻,立刻便有人跑上城楼去观望,只见城门前几匹快马,三四个全身黑衣的人影儿在门口徘徊,可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对方面容,军士大声斥道:“京畿重地,宵禁时段,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下方人抬头大喊:“开门,我们有令牌。” “无论什么人,要进城等天亮后再说。” 下方人没有回话,凑在一起似乎在议论什么?兵士观望一会儿,见对方虽然没走,也没再敲门,他轻哼一声:“京城重地,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儿 !” 身后又一兵士过来询问情况,二人攀谈之际,旁边几十米处叮叮叮几声脆响,月光下几个五爪铁钩紧紧扣住城墙,几息功夫,那几个黑衣人就赫然攀檐走壁跳上城墙。兵士听到响动正准备回头,却觉后颈一痛,全身无力的瘫软下去。 “夜四,住手!”黑暗中一声低斥,站在兵士身边拿着短刃的黑衣人停下,声音平直道:“主子,此人为难于您,该死!” “我们此行有任务在身,不得生事。你们去我爷爷那里禀报,我先回院子一趟,稍后就来。”几人分成两拨儿如大鹰一般悄无声息的分别向不同方向掠去。 小顺子一路飞驰,很快便到了相府门口,看那府门紧闭,他连敲门的功夫都没有,径直跳上屋檐,飞快向竹林小院儿方向掠去。他一过相府地界。几个黑衣人便闪身出来紧追着他飞了好一段儿,直到竹林小径路口,小顺子停下,那几个黑衣人也停下来落到他面前,其中一人斥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左相府!” 小顺子负手回身,众黑衣人一愣,继而齐刷刷跪倒在地:“拜见二公子。” 小顺子扫一眼,淡淡道:“最近这几日。府中可有事情发生?” 黑衣人们低垂着的脑袋微转,互相对望一眼,复又转回去垂得更低没有说话。这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落过小顺子的眼,他微微皱眉:“怎么?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们垂着脑袋没有答话,小顺子想了想,自己虽然离京数日。却每日都能收到府里的飞鸽传书,直到两日前启程回京,因连夜赶路不便传信才不知消息,难道这两日出了什么事? 他扫视一圈,点名道:“义松,你来说。” 正中那黑衣人顿了顿,犹豫的看看竹林里面,“二公子,听说昨儿晚上。二奶奶有些……有些……” 他还没说完,感觉头顶一股微风拂过,再抬头,哪里还有小顺子的身影? 小顺子的心悬到半空,如箭一般冲进院子、内院,直到进入上房内云舒床边,见云舒静静躺在**一动不动,他几步过去:“大姐,云舒怎么了?” 正在给云舒擦拭的大姐手上一抖 。停顿片刻猛然回头。上下打量小顺子一番,呼啦一下站起来:“二弟。你回来了!” 小顺子坐到大姐方才的位置,拉着云舒的手轻唤:“云舒?娘子,我回来了,娘子?” “二弟,被叫了,二弟妹刚喝过药,让她好好歇息吧!” “喝药?喝什么药?”小顺子回头紧张的望着大姐,大姐顿了顿,轻叹一声,“你别着急,方才太医看过了,她现在没事,让她好好休息吧!来,过来,大姐跟你慢慢说。” 大姐把小顺子叫到一旁,细细的慢慢的将此事从头到尾叙说一遍,小顺子脸色铁青,大姐一直担心他突然发怒伤及旁人,特地把屋里所有丫鬟都遣了出去,不过小顺子表现还算冷静。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听着,除了脸色不好,也没有其他表示。 大姐说完等了半晌,见小顺子不说话也无反应,她试探着道:“二弟,你……你别担心,二弟妹和孩子都没事,太医说她最晚明儿中午就能醒来,你……深更半夜的,怎么进的城啊?” 小顺子沉默片刻,突然呼啦一下站起来,一闪身便到了云舒床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鼻息,再探脉搏半晌。大姐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二弟,放心吧,我们请了几位太医过来,都说没事了,你看她睡得如此安稳,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小顺子没有回话,一手轻轻抚上云舒的脸,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又将手缓缓移向她腹部。他的手一放上去,感觉手心突然冒了一下,他先是一愣,继而有了喜色,再挪个地方,又是一凸,如此反复几次,他的表情总算放松了许多。 大姐笑道:“二弟,你瞧这孩子多有劲儿啊,以后一定是个能成大事的。” 小顺子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放下帐子和大姐一起出到外间:“大姐,太医说那糕点茶水有问题?” 大姐顿了顿,点头道:“是啊,太医是这么提过,不过也不太确定,听说做糕点泡茶的都是二弟妹的陪嫁丫鬟,那丫头跟了二弟妹好些年,她应该不会害二弟妹 。 再说太医也只是说糕点可能有问题,并未肯定,倒是那姓卫的,在老头子那儿受了气,竟跑这儿来撒野,先前还差点儿把这院子的丫鬟全都抓走了...” 大姐停下来看小顺子:“二弟,我看这事儿不急,你知道二弟妹向来偏袒她那几个丫头,如果这次她真只是吃坏肚子,咱们擅自拿了她的丫鬟,她醒来肯定不高兴,影响心情伤了孩子就不好了。我看这事儿还是等二弟妹醒来再说,或者暗地查访也行,你看了?” 小顺子双手环胸微微转头看向里间,“好,此事我会派人暗暗查访,大姐。今天辛苦您了,这里有我照顾,您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不累,你瞧你,一身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去洗洗好好休息吧,等明儿养足精神正好二弟妹也醒了。你再好好陪她不是更好?” “我知道,我自己的娘子一定要自己照顾,大姐,我送您到院门口。” 大姐拗不过小顺子的坚持,只能轻叹一声起身和小顺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细细嘱咐注意事项。小顺子送走大姐便立刻回身进屋坐到床边,拉起云舒的手轻轻亲吻。然后和衣躺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娘子,对不起,为夫不该离开你这么久!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快快醒来。娘子,你听见为夫的话没有?……” 从龙珠那里得知实情的云舒呆愣良久后反应过来,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道:“龙珠,你说我是中毒?我怎么会中毒了?明明吃的东西都是自己人做的。连食材都是特地准备的,怎么会了?” “是的,主人,不过没关系,这毒物不是我的对手,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能把它全部消化掉。”光球的光芒闪烁得更厉害,就像人在使劲做什么事情一般。 云舒坐着仰望着那光球,脑子里把今天吃过的东西一一过一遍。吃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啊。莫非是中途被谁下了药?可今天自己院子没来外人啊。上午大姐带着她的贴身丫鬟来过一趟,跟自己一起用完午膳才走的。大姐没事,说明午膳之前的吃食都没问题。 然后自己午睡,醒来后喝过茶,吃过两个果子,然后是小蝶亲手做的红枣糕,还有配的茶水,然后是晚膳,这些东西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院子里也没有外人,怎可能会被人下毒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主人,那毒物并非从口入,而是从您手上的小伤口来的。” “伤口?!”云舒低头看自己的手,食指上确实有条小口子,那是昨儿傍晚她在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扎的,手指上就一条半厘米左右的小口,划伤后她立刻将手指含在嘴里,待会儿拿出来已经不出血了,她就没有在意,继续看书去了,没想到这么条小口子会差点儿要了她的小命! 她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抬头道:“龙珠,这口子是昨儿晚上划出来的,这毒物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用你们人类的算法也就几个时辰吧!” “到底是几个时辰啊?” 龙珠沉默片刻后答:“六个时辰,昨天下午申时三刻。” “申时三刻……申时三刻……”云舒念叨着好一阵盘算,申时三颗应是下午近傍晚那段时间,昨儿半下午小蝶几人过来,用了小蝶亲手做的糕点后便一直跟小蝶烟儿蓉儿闲聊,中间偶有丫头过来请示事情,难道是那段时间出了问题? 小蝶烟儿蓉儿不可能,那就是中途来过的那些个小丫头了?仔细想想来过的丫头还真不少,有给自己送东西的,有来找烟儿蓉儿的,甚至迎春和迎秋都来过,到底是谁了?云舒费尽心思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 她就这么坐在光球下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听闻旁边嗡嗡的声音:“主人,我成功了!主人,我成功了!” 龙珠欣喜的在云舒身边转来转去,如一个完成任务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只是它的体积由原本一人不能环抱骤然变得只有指甲壳那么一点儿,莹莹润润颇有光泽。 云舒伸出手,龙珠落到她手上,这样看着跟当初刚刚得到它时差不多大小,“龙珠,什么成功了?” “主人,我把那毒物给化掉了,主人安全了!” 云舒顿了顿,微微笑笑,伸手戳戳龙珠:“你真厉害,谢谢你了哦!” “嘿嘿,不用谢、不用谢,帮主人是分内之事 。” 云舒仔细感受一下,先前的疼痛早已化为乌有,转而代之的是通体清新舒畅,就像刚刚出浴一般。等等,这熟悉的温暖是什么? 她用力呼口气,那熟悉的淡淡的幽香让她心神一震,这分明是小顺子的味道,小顺子回来了?她心中大喜,用力睁开眼睛。熟悉的帐子、熟悉的布置,还有这张熟悉的脸。 瞧他双目紧闭、眉头微皱,脸上身上隐隐含着一股浓浓的倦意,云舒心疼的抚上他的脸,轻轻抚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后落在唇上,她愣愣的盯着那对诱人双唇半晌,不自禁的凑上去亲了一下后赶紧退开。 “娘子。你怎可趁人之危非礼为夫?” 云舒怔愣片刻,抬眼见那双明亮妙目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她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难得偷亲一回竟被抓个正着,真是羞死人了!云舒耳根发烧的一头扎进小顺子怀里,小顺子亲叹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云舒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顺子。你叹什么气?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顺子再次摇头叹气,轻弹她眉心一下,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为夫才离开几天,你就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可知道为夫听说你出了状况有多担心?” 云舒脸红的吐吐舌头,又调皮的抬头眨眼道:“有多担心?” 小顺子顿了顿。无奈的摇头轻抚她脸颊:“傻丫头!” 二人靠在一起温存良久,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二爷,有人求见。” 云舒抬头,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大亮,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小顺子应了外面,低头看云舒道:“娘子,你现在感觉怎样?能坐起来吗?我叫太医再过来看看如何?” 云舒自个儿撑着坐起来:“没事儿,不用了,我全好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我都可以自己走了 !”她说着就要下地去穿鞋。小顺子赶紧拉住她:“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你先坐着,我叫丫头进来伺候你更衣沐浴。” 小顺子扶着云舒坐好,自己先穿了衣服出去,片刻后,迎春迎秋和眉儿烟儿带着一群丫鬟端着托盘走成一串进屋来。众人亲眼看到云舒脸如往常一般面带微笑的坐在床边均是一愣,烟儿快步跑过来:“小姐,您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太医马上就来。”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那可不行,小姐,您昨天的样子奴婢现在想起来还害怕,您快躺好,一定要太医说没事儿了才能下地,快躺下吧!” 眉儿和迎春迎秋几人也极力劝之,没办法,云舒只能躺下,看着丫鬟们围着自己忙碌。没一会儿,太医前来,把脉良久后抚须笑眯眯的点头:“甚好、甚好,二奶奶已经大安了!老夫再开一副安胎药方,二奶奶每日服一次,连服五日即可。” 云舒点头:“有劳太医了!” 迎春引着太医出门,眉儿和迎春伺候云舒起床,烟儿在一旁打下手,云舒发现今天大家与以往不同,以往这几个丫头总是跟自己闲聊、说笑话逗自己开心,今天她们却默不作声,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多半是昨天那事情的缘故。 别说她们,云舒自个儿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碰上,更意外的是那竟然是中毒所致,要不是有龙珠护身,自个儿和孩子多半都活不下来了! 她抬手摸着自己胸口,顿觉那里微微发热,像是龙珠在回应自己一般,烟儿紧张道:“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舒抬头,见大家都停下了动作紧张的看着自己,云舒笑笑,摇头道:“没什么,想起些事情而已。” 她顿了顿又问:“迎春,太医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会突然腹痛?” 迎春愣在那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屋里沉默片刻,烟儿道:“小姐,太医说您应该是吃坏了肚子,多半是您下午茶吃的那糕点用的材料和茶水出了问题。 不过小姐,糕点是小蝶姐做的,茶水是奴婢亲手泡的,奴婢敢保证肯定没问题,小蝶姐也肯定不会做对小姐不利的事……” 旁边迎春放了东西退开两步跪下,对着云舒磕头到底:“二奶奶,是奴婢失职,请二奶奶责罚 。” 云舒想了想:“哦?你仔细说来。” “二奶奶信任奴婢,放心让奴婢负责主子吃食,如今却在这上面出了问题,无论是何原因。奴婢难辞其咎,奴婢甘愿受罚。” 云舒望着她头顶良久,这迎春虽然是王夫人派来的,不过她跟自己这么久,并未做过出格之事,即便自己跟王夫人起冲突,她也从不选边儿站,只是躲到一旁谁也不帮。所以云舒对她还是满意的。至于这次的事儿,相信应该跟她没关系,否则她也太傻了。 想起之前龙珠给自己看的那团毒物,如此浓烈的黑气,又让自己受罪那么久,看来下毒之人是铁了心要自己死。 自己这次没死成。太医还说只是吃坏肚子,如果自己也装作不知,那么下毒之人多半会放松警惕,应该还会再次下手。其实抓住下毒之人并不算太重要,更重要的是挖出那幕后指使者。嗯,也好,那就来个将计就计好了。 于是她淡淡道:“你起来吧,既然……只是吃坏肚子,以后所有食材你都小心检查就是。要再出问题,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迎春趴在地上身子有些僵硬,“是,奴婢定会小心在意。” “好了,你起来吧!” 之后云舒便像淡忘了此事般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昨晚那么一折腾,虽然毒是解了,今天一出去走动还是感觉身子有些虚软疲累,她没坐多久还是决定回去躺着。 下午时分。大姐和大嫂来看了自己。一直陪着闲聊,王夫人也带着一众姨娘小妾来看自己。云舒分明看到她见自己完好如初时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可惜。 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自己怎么就这么活过来了,云舒心里有些气愤,甚至怀疑指使下毒的会不会就是这恶毒的女人?反正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她指使的,她的表情应该还有些什么?云舒仔细观察了,甚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王夫人都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自在的暗暗整整衣裳又摸摸头发,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 大姐望着那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这蛇蝎女人就是不安好心。” 大嫂稍稍犹豫道:“应该……不至于吧?母亲……她的身份在那儿,怎可能……” 大姐似乎不愿意听她说话,转而对云舒道:“对了,二弟妹,听说你有个叫小蝶的陪嫁丫鬟跟了你许多年,那丫头如何?你为何不把她带进府来?” “小蝶?她挺好的啊,我原本想带她进府的,可惜跟相公成亲前几日她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不便跟着过来,所以就留那边了,大姐为何突然提起她?” 大姐稍稍犹豫,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昨儿个下午的茶点是她做的,所以……” “大姐别误会,任何人有问题,小蝶都不可能有问题,她跟我身边好些年了,不可能做对我不利之事。” “是吗?......不是最好,我就那么一说,你如此保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二弟妹,你现在这境况可半点儿马虎不得,一定得小心在意了!” 云舒笑笑:“多谢大姐,我知道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吃坏肚子而已,我下次不贪嘴了就是。”云舒说得随意轻松且大声,好似要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清楚一般。 竹林禁地中,小顺子从老爷子院子出来,过了糊上廊桥,穿过树林,正要进入竹林时,一黑衣人闪身出来单膝跪在他面前:“主子!” 小顺子停下:“有结果了?” “是,主子,属下把奶奶所有陪嫁丫鬟彻查了三遍,总算找到她了!”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你确定这次没错?” “是,主子,属下敢用人头担保。”黑衣人双手奉上一个信封,小顺子稍稍犹豫,伸手接过,当他拆开信封,看清上面内容时,他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讶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九二章 最信任的人 小顺子回来时,大姐和大嫂正坐在云舒床边陪她说话。他一进来,云舒就发觉他脸色不对,看他坐在一旁虽不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云舒想想,觉得他多半有什么事情,便找个借口打发走了大姐和大嫂。 大姐大嫂一走,小顺子把屋里所有丫鬟也遣散了,然后坐到云舒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娘子,今天感觉怎样?好些了吗?” 云舒抿嘴笑笑:“没事,我早就好了,只是有些累而已 。” “是吗?那就好。”他习惯性的侧身坐到床边把云舒搂在怀里,一手握住云舒的手,另一手轻轻放在她腹部,静静感受那正在快速成长的小生命。 屋里静默良久,云舒抬眼看小顺子几次,见他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反而在走神一般。 “小顺子?你……有什么事情吗?小顺子?小顺子?” 小顺子总算有了反应,垂眼温柔的望着她:“没事,只是想跟你单独待会儿而已。” “撒谎,你不知道你脸上写了三个大字吗?” 小顺子顿了顿,“哦?什么字?” “我有事!” 小顺子哑然失笑,捏捏云舒鼻子:“傻丫头,胡说!” “本来就是。” 看他依然不肯说的样子,云舒想了想,撑着床沿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对了,小顺子,我还没跟你算账了,你说,上次为何突然就开始躲着我?之后又突然就离京跑了,这一去又是半个月,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了,或者有了新欢了。 你说,是不是这样?今天不说清楚,我……我立刻带着孩子和我爹回家去。” 云舒突来的一长串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小顺子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赶紧解释道:“哪有、哪有啊?娘子,你误会为夫了。我何时躲着你过?何时嫌弃你过?那新欢又从何说起啊?我离京确是有要事不得不去,当时也没时间回来告别,……” 对这个答案云舒很不满意,赌气的轻哼一声撇开头去,小顺子赶紧转到另一边:“娘子,你听为夫解释。” 云舒再次转头,小顺子又围着转过来。二人转来转去,如普通小夫妻一般玩闹。直到小顺子连呼自己错了,并对云舒拱手赔礼,云舒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小顺子也好笑的摇摇头,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二人重归于好般靠坐到一起。 云舒拉起小顺子的手,伸出巴掌与之五指相扣,声音温和道:“小顺子,我知道你有事,这里又没外人,你还顾忌什么?跟我说吧!” 小顺子低头看她,想了想没有立刻否认,二人静默半晌后,小顺子试探着开口道;“娘子。如果说……要你从你身边的丫鬟中挑一个最信任的,你会选谁?” 云舒狐疑的看他:“啊?这是什么问题?” “你别管,你先回答我。” 云舒想了想,“比起迎春迎秋她们,我当然跟信任我自个儿带来的丫鬟。眉儿虽然一直跟着我也为我做了许多事情,可她原本就是你们王家的暗卫,假设我做了什么对王家不利的事情,眉儿定然不会站在我这边,所以比起眉儿来。我更信任烟儿蓉儿她们。 哎。对了,小蝶小雨她们算不算啊?” 小顺子目光微闪。“当然,她们不也是你身边的丫鬟吗?” “这样啊,那我最信任的当然是小蝶了,自从你去云雾城帮我对付开赌场的周家那次过后,小蝶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们家的日子也是从那时候慢慢好起来的,都这么多年了,她对我和我们家人来说都不单单只是个丫鬟,我觉得更应该像亲人一般吧!” 云舒抬头道:“小顺子,我答了,该你了,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你要说的事情难道还跟我的丫鬟有关?” 小顺子面色有些为难的样子,他皱眉犹豫片刻,“云舒,你……当真那么信任那个小蝶丫头?万一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挥挥手道:“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就算所有人都背叛我,小蝶也不可能背叛我。哦,当然所有人不包括自家人啦!” “你……真这么想?” “当然,我干嘛要跟你说场面话……” 云舒说完觉得小顺子脸色不对,她想了想,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不,怎么可能嘛?她用力摇头,可小顺子的目光总让她觉得不安,她抬头看了几次,每多看一次心里的不安就强烈几分 。原本不想问的她还是忍不住道:“小顺子,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顺子定定的看她半晌,继而长叹一声,轻轻抚摸她脑袋:“没什么,就随便说说。” 云舒皱眉瞪他:“不可能,平日里你最不喜欢问丫鬟们的事情,今天却如此问我,你不要瞒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小顺子原本不说,在云舒的一再逼问下,他想了想道:“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听完我的话不许生气不许动怒更不许难过,你能办到?” 小顺子这话一出,云舒的脑袋就嗡嗡作响,小蝶真的有问题?!那……那昨天的毒物不就是……不不不,怎么可能啊?小蝶真有心对自己不利的话,这么多年随时都有机会,为何非要等到现在? 就算她之前所做一切是为隐藏自己,可所有人都知道昨天那糕点是由她亲手制作,要是自己真的出事,她如何都脱不了干系,那她以前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回想小蝶跟自己的这些年,从未见过她有丝毫异心,自己全家上下所有情况她都了如指掌,自己一家也把她当自家人一般,她怎么会做那种事啊?云舒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小顺子这表情……云舒一时混乱了,不明白到底该相信谁? 脑袋里的混乱让她有些头痛,她一手抚着额头,小顺子立刻紧张起来,抚着她轻唤:“云舒?你怎么了?傻丫头,说了不胡思乱想的,你又不听话,来,快躺下。” 小顺子守着她静卧良久,心乱如麻的云舒在小顺子的安慰下渐渐平稳下来,可那悬着的心更加不安,她拉着小顺子的手:“小顺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小顺子拍着她的手安慰:“好好,云舒,你别着急,你静下心来听我慢慢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派人查你那几个陪嫁丫鬟之事否?原本查到那小曼丫头来历有问题,我们派出大量人手搜寻她家人,没想到竟然找到了,而且能证实那丫头没有问题,仔细盘查之下,她也没机会接触到之前害你晕迷的玉佩。” “等等,你说小曼没有问题?不是一直都说是她出了问题吗?”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原本以为小曼丫头有问题是因为其他人的身世来历都有人证明,唯独那小曼丫头家人亲戚全然不知所踪 。 所以确认那丫头没问题后,我又派人把另几个丫头再次彻查,甚至差人乔装改扮到她们亲人家去走访,即便如此也没查出问题,所以这一两个月一直没对那几个丫头动手,直到昨天,暗访的人送回消息……”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云舒,云舒一脸紧张道:“怎样?什么结果?” 小顺子轻叹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云舒手上,云舒迫不及待的拆开一一查看,上面是每个丫头的身世背景亲友关系等,其他的她完全没心思看,只是一张一张的找,直到最后一张,那就是小蝶的了。 云舒仔细的一字一句从头看到尾,那内容让她满心疑惑。上面说小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亲妹寄养在三舅家,父亲家亲戚久无来往,母亲家亲戚尚有走动,小蝶每月寄钱给她妹妹三舅,三舅对她妹妹也不错……. 如此情况跟之前从小蝶口中所得知的基本无异,只是后面,据说两年前小蝶三舅家突然来了客人,自那以后,他三舅家的境况渐好,很快便买田置地成为当地颇有名的小地主,一家人生活也日渐转好。 而这几趟暗访,前两次他三舅家都没有异常,但最近一次去查探时,突然发现小蝶的几位舅舅和她妹妹全都消失无踪,暗卫们多方追踪,竟然发现她那一群亲戚全都来了京城,就住在京城东郊一座大宅子里,他们对外也改了姓氏,说是来京城走亲戚。 云舒盯着纸张沉默半晌,突然抬头道:“小顺子,这个……即便小蝶她妹妹和舅舅们来了京城,也不能说明她会背叛我啊!这根本是两件不想干的事,兴许……兴许小蝶来京城后,觉得把妹妹独自留在老家不好,所以也叫他们来?或者……或者只是她几个舅舅想来京城逛逛,看看小蝶就回去而已。” 小顺子皱眉看她,云舒有些心虚,其实她自个儿都觉得那些理由太过牵强,孝顺子道:“你可知他们住的那宅子是谁的产业?” 云舒茫然的看他,小顺子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那是……太后亲侄的产业,且周围十二个时辰都有高手把守,一般人难以进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九三章 出门 当听到太后这两个字时,云舒脑袋里哄一下炸开,半天都没办法思考般。好一阵过后,云舒抬头定定的望着他:“小顺子,你……你确定?” 小顺子虽未回话,他坚定的目光就是答案 。云舒脑袋里嗡嗡作响,小蝶的家人跟太后的人来往密切,那是不是说她也早已成了太后的人?如果当真如此,任何时候对自己下手都在情理之中了,可怎么会了?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不管怎么想,云舒都不愿意相信,小顺子看她表情复杂,也不想她太过操心,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她后背温柔道:“娘子,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也很为难,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安心在家养胎,没什么事能比咱们孩儿更重要,好吗?” 云舒沉默不语,小顺子就当她是答应了,安慰的低语几句,扶着她躺下让她休息,可她后背才挨着床,突然又撑着床沿儿非要坐起来,正对小顺子一本正经道:“不,小顺子,小蝶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是否有内情,我……我自己来查,你不要插手。” 小顺子目光微闪,“你现在身子不便,还是我来吧!你放心,没有确切证据,我不会把小蝶如何……” “不,我自己来,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出城去东郊宅子,即便是真的,我也要听她亲口道来。”云舒语气非常坚定,她的表情也是不容拒绝的,小顺子略一沉吟,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明日我有要事要做,你等上一日,等我腾出空来,后日跟你一起去如何?” 云舒没有答话。小顺子低头看她,见她目光悠远,好似心神早已飞远了一般。小顺子心中轻叹:果然,方才还是不该心软把这事儿告诉她,她听了肯定安静不下来。唉,也罢。反正她迟早要知道,自己已经瞒了她不少事,那丫头无足轻重,就让她自己处置吧,只要不伤了身子和孩子就好。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小顺子一走云舒就起床了,她一个人愣愣的在床边坐了好一阵,直到窗外天色渐亮,烟儿进来换班见云舒竟然坐在床边。她颇有些惊讶,赶紧招呼小丫头们打水送东西来,自个儿也快步迎进来:“小姐,您起来多久了?怎么没唤奴婢?迎春也真是的,昨晚明明是她当值,她竟然只管自个儿睡觉……” 这话恰巧被匆匆进门的迎春听到。她进来先给云舒赔礼:“小姐恕罪,奴婢看二爷走了就去厨房准备早膳,没想到二奶奶今儿个起这么早,奴婢失职,请二奶奶责罚。” 烟儿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迎春脸色很难看,皱眉瞪她道:“烟儿妹妹,你是为主子做事,我也是为主子做事。就算我是疏忽失职之处,要责罚也该二奶奶责罚,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烟儿闻言手上一停,不甘示弱道:“我当值的时候晚上觉的都不敢睡,从来都是和衣靠在榻上打个盹儿就是 。生怕主子凉着了饿着了渴着了,你了?昨晚明明是你当值,你瞧我们小姐起床这么久,手脚都凉透了,你居然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失职吗?” “我是失职了,我也甘愿受罚,你还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你这什么态度,失职了装模作样请个罪就完了?要是我们小姐因为你失职而出事,你又待如何?那岂是请罪就能完的事?明明自个儿做错了,还不让人说,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咱们这儿可不是……” “好了!”云舒用力将梳子往桌上一拍,啪一声后又是几声叮叮当当,桌上的首饰被震落在地好几件,那翠绿的镯子更是啪一声摔得粉碎。 丫鬟们顿时停下,惊愕的望着云舒,见她脸上乌云密布,众丫鬟都不由得赶紧跪下低头不语,迎春和烟儿见之也跪下,屋里沉默半晌,烟儿试探着道:“小姐,奴婢……” “好了,你们俩都给我退下,我今天不想看到你们!”云舒说完身子一转,背对二人,一副再不愿看见二人的模样。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要知道,烟儿和迎春都是云舒平日里最喜欢的丫头,二人在云舒面前斗嘴使小性子都是常事,云舒从来都是一笑了之,连个难看点儿的脸色都没有过,何曾像方才那般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喝斥轰赶?就连迎春和烟儿自个儿都不相信般,错愕的望着云舒。 云舒板着脸坐在梳妆台前,心烦的她没有心思理会丫头们怎么想,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尽快去东郊宅子让小蝶当面说清楚。 她等了一会儿,梳头的迎秋一直没有动作,她板着脸回头瞪迎秋一眼:“你也不想伺候我了是不是?不想伺候立刻给我走人!回去伺候你原主子去!” 迎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赶紧行礼告罪一声,上前来给云舒梳头。屋里依然静默,所有人都站在一动不动,暗地却都在留意云舒的一举一动。眉儿扫视一圈,垂眉想想,然后给迎春和烟儿打个烟儿,又低声训斥其他小丫鬟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儿啊!” 眉儿话音一落,众丫鬟立刻忙碌起来。 云舒板着脸梳妆更衣用膳后,便带着眉儿出了门,其他丫鬟一律留在府中 。二人坐着马车径直出东城门到城东宅子门口。在进门之前,云舒停下,淡淡道:“眉儿,待会儿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眉儿怔愣片刻,云舒回头瞪着她:“听清楚没有?” 眉儿赶紧回答:“是,奴婢遵命。” 二人进入宅子,径直往理事堂去,她们刚刚坐下,管家王安就匆匆赶来请安,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眉儿就问:“管家,小蝶了?” 王安顿了顿,“回主子,小蝶姑娘今儿一早就出门了。” “出门了?”眉儿回头看看云舒,云舒道:“去哪儿了?” “这个……小蝶姑娘没说,奴才也没有多问,主子要有急事的话,要不……奴才立刻派人去请她回来?” 云舒没有说话,王安会意,回身到门口招呼个小厮过来,跟他交代几句,小厮匆匆离开。然后王安回来道:“主子,小蝶姑娘走得远,要回来的话怕是要点儿时间,主子不妨回院子休息休息,奴才这就派人帮主子收拾收拾去。” “王安,你回来。” “主子请吩咐。” “王安,你不知道小蝶去了什么地方,派人出去如何寻她?” “回主子,听说小蝶姑娘最近喜欢去城西那边,我派人往那边送信应该能找到,即便不在西边,满京城都有咱们王家的人,要找到她不麻烦,请主子耐心等待。” 云舒沉吟片刻:“她……最近经常去城西?” “这个……奴才只是听下人说起,具体倒不能肯定。” “她一个人去的?” “不是,小蝶姑娘每次出门儿都有小雨姑娘陪着一起。” “小雨?” “是的,主子,她也是您留在这边的陪嫁小丫头啊,您不记得了?” 云舒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小丫头,只是见她的时间极少,对她印象不深,仔细想想,似乎连她的相貌都记不清楚 。 “王安,她们……何时开始往城西去的?” 王安顿了顿,有些狐疑的看云舒一眼,复又低头拱手道:“奴才没有留意,主子,您此来是为……” “这个你不用管,这样,王安,你靠近些,我给你个任务……”云舒对王安嘀嘀咕咕一阵低声吩咐,王安脸色明显有些诧异,不过几息功夫他就恢复如初,淡定的拱手领命后离开。 方才的话眉儿听得清楚,她诧异的怔愣半晌,回头看看云舒,见她脸色依然难看,直直的坐着一动不动,她想说点儿什么,几次张嘴想起进门前云舒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闭嘴低头皱眉想着自己的心思。 如此一座就是一个时辰,眼看都快到午时了,眉儿往外看看,见外面一切如常,她想了想,小声请示道:“二奶奶,奴婢出去看看行吗?” 云舒没说话,眉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招呼个婆子过来低声问:“小蝶回来了吗?” 婆子摇头说不知,眉儿又找了几个人问皆是此结果,她回头看看堂上,想了想,让婆子去把王安请来,然后回身进了大堂。 没一会儿,王安过来禀报:“主子,已经找到小蝶姑娘下落了,不过她现在人在西门外,就算立刻赶回来至少也要一个多时辰。主子,您还是回院休息吧,小蝶姑娘回来,奴才立刻派人禀报。另外,奴才已让厨房备下午膳,稍后就给主子送来。” 王安低头拱手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云舒出声,他抬眼看了一眼,见云舒脸色铁青、身子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她现在的脸色似乎比方才还难看! 王安有些不明所以,主子不是来找小蝶姑娘的吗?小蝶姑娘已经有下落了,主子怎地脸色更加难看?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询问的看向旁边的眉儿,眉儿对他点点头,也弯腰低劝了好一会儿,才扶起云舒缓缓出了理事堂。 第九九四章 搜查 云舒回到自己常住的院子,也没心思休息,而是踱着步子挨着将院子里的每个房间逛上一遍。两个这院子伺候的二等丫鬟小心的跟在一旁,云舒的眼神稍稍在哪儿停顿片刻,她们就赶紧解释这房间物件之主人用途来处等等。 如此一直走到小蝶房间,云舒在屋子正中停下,目光将屋中摆设审视的一一打量 。这屋里看上去相当普通平常,比起之前看的其他丫鬟住的房间来,这房间除了宽敞整齐点儿,还简洁朴素了许多,连半件儿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儿都没有。 几个丫头见云舒站在屋中没有动弹的意思,可她的目光却又没在特地物品上停留,再说小蝶这房间她们也是第一次进来,对里面的物件一点儿都不熟悉,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 眉儿观察云舒脸色,想了想,低声问那两个丫鬟道:“小蝶这房间怎么如此简单,连件像样儿的摆设都没有?” 两个丫鬟怯生生道:“回眉儿姐,小蝶姐向来喜欢简单干净,兴许东西都收起来了吧!” “哦?收哪儿了?这屋子哪儿有存东西的地方?” “这个……兴许…兴许是衣柜里吧?要不就是床底下那木箱里,小蝶姐一个人住,我们也不太清楚。” 眉儿抬眼看看云舒,见云舒表情淡淡,没有说话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想了想,过去把梳妆台前一把椅子提过来放在云舒身后:“二奶奶,您坐着休息一下吧!” 云舒没有拒绝,淡然的坐下了,又是好一阵沉默,那两个丫头对云舒如此严肃的表情相当不适应,心里既茫然又惴惴。直到外面有婆子来报,说管家送来了云舒的膳食。请云舒出去用膳。眉儿打发两个丫头出去布置,又低头请云舒出去用膳。 云舒沉默片刻,没有起身反而开口道:“眉儿,把门关上。” 眉儿怔愣一下,云舒抬头瞪着她语气略显眼里道:“把门关上。” 眉儿回过神来,赶紧回身满心狐疑的去关了门窗,再回身站到云舒身边,“二奶奶。已经关好了,您……” “搜屋子。” 眉儿再次呆愣,茫然的望着云舒,云舒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搜屋子,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放桌上。” 眉儿眨眨眼:“二奶奶,您……您的意思是……?” 云舒再次重复:“搜屋子 。” 眉儿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一步走向衣柜,她的手伸向衣柜,开门前顿了顿。回身对云舒行个礼道:“二奶奶,您……您想找什么东西了?” “可疑的东西。” 眉儿还是不解,云舒抿嘴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道:“听说她妹妹和几个舅舅几个月前住进了西郊太后亲侄家的宅子。” 说到这里云舒闭口不言,眉儿则诧异得张大嘴,“二奶奶,您……您是说……”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我希望……”云舒轻叹一声,后面的话实在不知该怎么说。眉儿沉默片刻。对云舒行个礼道:“是,奴婢知道了。” 然后她利落的转身,深呼吸一下,闭眼片刻再睁眼来,目光明亮犀利还略带着股杀气,她轻轻打开衣柜门,上下打量一番。动作迅速又小心翼翼的翻找起来。 衣柜里的东西云舒也看得清楚,只是些整齐叠放的衣服而已,整个衣柜翻遍似乎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不过眉儿却没停手。她小心翼翼的将最下层的衣服全部挪开,然后在衣柜底部摸索一阵,咔嚓一声轻响,底部的木板竟然弹开了! 云舒起身走过去,见那下面还有不小的空间。眉儿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的一件一件拿出来,竟然是肚兜衬裤等里衣。还有几套云舒特地派人给她定做的衣裙,这些似乎都没问题。然后最后拿出来的是角落里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一个盒子,还是上了锁的,云舒盯着那盒子瞧了半晌,眉儿询问的望向云舒:“二奶奶,要打开吗?” 云舒眨眼看她:“能……不破坏盒子锁头正常打开吗?” 眉儿没有说话,拿着盒子走到桌边,从头上取下支细钗,轻轻一撬,锁头咔嚓一声响,竟然打开了。盒子里上方是一小串铜钱,几个碎银子,总共不超过二两,下方压着一叠信封。 眉儿盯着银子看了会儿,奇怪道:“二奶奶,照理说小蝶的月例并不低,她向来节俭,也没什么花钱的嗜好,怎地只有这点儿积蓄?” 云舒抿嘴沉默片刻,淡淡道:“兴许……是寄给她亲人了吧 !把下面的信拿出来。” 眉儿将信件取出递给云舒,云舒接过看了看,上面落款有她妹妹的、她舅舅的,当然她妹妹的信最多。她本要拆开,稍稍犹豫,抬眼对眉儿道:“你到门口守着。” 眉儿顿了顿,片刻后颇为失落的应一声低头走到门口背对云舒一动不动的站着。云舒回头看她一眼,抿抿嘴,自己如此做法可能是伤人了些,可……如果小蝶这个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人都不能相信的话,这些丫头还有哪个是可以相信的了? 她铁了心坐下,拆开信一封一封的看,看样子这些信件只是些简单的问候以及他们各自家人亲戚的近况等。 不过云舒却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信件最早的是五六年前的,那时候小蝶才来自己家不久,而信件也是半年才来一次,都是小蝶妹妹罗小婷所写,语气淡漠、内容简单,主旨只有一个:要钱! 可从两年前开始,罗小婷的信突然多起来,一般一个月或两个月写一次,语气一下子亲密了许多,也没再问小蝶要钱,内容多是她买了什么漂亮东西,认识了什么官家公子小姐之类;还有小蝶的大舅二舅也时常来信,语气里满满都是赔罪讨好,还有一点,落款同一个人的信件字迹也有所变化,这都意味着什么? 云舒愣愣的望着那堆信件良久,直到门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二奶奶,已经过了正午了,饭菜都凉了,小厨房已经蒸上了,您随时可以用膳。” 眉儿微微侧头,对门外道:“知道,二奶奶等会儿出来,先蒸着吧!” 外面的丫头应声后离开,眉儿稍稍犹豫,还是背对云舒道:“二奶奶,您早上吃没怎怎么吃东西,上午茶也没用,还是先用膳再说吧,任何事情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啊!” 云舒抬眼看看眉儿,再望着一堆信封轻叹一声道:“眉儿,把这些信放回去吧!” 眉儿来收信件时,云舒突然注意到有两个信封角落里有个符号,像是墨点儿不小心滴落上去的样子,可感觉又有些不对,她顺手把那两封信抽出来放袖子里,其他信件依然还原后收进盒子里放回衣柜。 云舒带着眉儿出了屋子,去饭厅用膳,打算待会儿午休的时候仔细研究那几封信,可午膳还没用完,就有丫鬟报小蝶回来了 。 云舒只是顿了顿,并没停下动作,继续低头用膳,匆匆赶来的小蝶还在门口微微喘着粗气,可看到禀报的丫头出来对她摇头,她顿时错愕的呆愣原地。半晌后她低下头去,刘海儿遮住了她眼底的不安。 两刻钟后,刻意磨蹭的云舒总算用完膳,又到旁边喝茶歇息,她也低头沉默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茶杯,心里却在犹豫到底该如何开口? 磨蹭了这半天时间,原本满心的怒气消了不少,转而代之的是不舍?不安?不忍?或者是不甘心?不放心?唯独下不了决心,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当真是五味杂陈。 直到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小姐,奴婢给您请罪了!” 云舒抬头,见小蝶正跪在自己面前,全身匍匐在地上,脑袋也磕到地上,而原本站满丫鬟的饭厅里除了自己、小蝶和眉儿,再无旁人,云舒连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头顶没说话,小蝶匍匐在地上道:“小姐,奴婢有罪,奴婢让小姐伤心为难了,奴婢自知罪该万死。” 云舒依然没说话,眉儿左右看看,低声道:“小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蝶慢慢直起身子,仰头望着云舒,云舒看到了她眼中的泪花儿,眼底却是放心坦然的感觉。小蝶道:“小姐,奴婢知道迟早会有这天,也好,奴婢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年,能说出来就算死奴婢也安心了。” 云舒心中一痛,想说点儿什么,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小蝶微微低头,目光渐似悠远道:“小姐,他们用奴婢的亲人做要挟,要奴婢做对小姐不利之事,奴婢没办法,所以…” 眉儿诧异道:“小蝶,二奶奶两次出事难道都是你做的?!!” 小蝶低头沉默,云舒定定的望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真的是她!不要,不要说出来,我宁愿她对我撒谎都好。 小蝶用袖子擦擦眼角:“不,就算要我死,我也不可能对小姐下手,不过……不过我明明知道凶手却不敢吐露半句,害得小姐几次陷入危险,奴婢罪该万死。” 第九九五章 杀人灭口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小蝶。 小蝶不敢看她,低头匍匐在地,用力磕头几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辜负了小姐的信任,放任凶手一再作恶,奴婢罪该万死!” “等等!”云舒站起来走到小蝶面前费力的要蹲下,眉儿赶紧扶住她:“二奶奶,您身子不便,还是站着吧!” 云舒低头紧盯着小蝶头顶一字一句道:“小蝶,我问你,几个月前把玉佩偷放在我身上的是不是你?” 小蝶沉默半晌,声如蚊讷道:“小姐,我……我没有,不过……” “前几天下午,你来看我,当天晚上我就腹痛难忍,甚至差点儿丟了性命,你说,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这次小蝶毫不犹豫,抬头眼泪汪汪的望着云舒:“小姐,不是我,奴婢不敢啊,奴婢是第二日才知道此事,当时奴婢就恨不得一头撞死,都怪奴婢粗心大意,让她们趁机钻了空子,奴婢该死 !奴婢……” “好了!其他的都不用说了。”云舒深呼吸一口气,她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虽然小蝶说她对这些事情都知情,但不是她亲手做的云舒就心安了。 眉儿扶着云舒坐回原位,可能是突来的轻松让云舒一下子心情愉悦了许多,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小蝶果然不是那样的人,如此自己以后也不必草木皆兵了,只是小蝶说她家人受胁迫又是怎么回事?她还知道谁对自己做了手脚?那…… 云舒心里一番合计,好一阵都没再开口说话,而依然跪在地上的小蝶对云舒的心情想法全然不知,只以为她对自己失望透顶,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了一般。 她非常害怕,这些年她一直跟在云舒身边。对外是主仆的名分,实际上云舒和云舒家人对她都极好,真正把她当家人一般对待,小蝶心底也一直把云舒当自己亲妹妹一般看待,当然面上该有的礼节一点儿不少。 如果云舒就此跟她恩断义绝,她觉得自己就像突然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亲人般疼痛难忍,如果就这么无情无义的苟活于世,还不如死了算了。此时的她几乎忘了那些血缘亲人。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对云舒做任何隐瞒,即便死也不能。 于是她一咬牙抬头道:“小姐,奴婢知道是谁下的手,您刚进相府踏入禁地那次、表少爷给您玉佩那次,还有这次糕点茶水的事情,这些都是一伙儿人做的,她们早就潜伏到了您身边,奴婢虽不知道所有奸细,但可以确定跟我们一起来的……” 小蝶突然身子一僵。直直的望着云舒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云舒等了会儿,皱眉道:“怎么不说了?一起来的谁?小蝶?小蝶?” 云舒唤她几遍她都没有动弹,也没再说话,云舒狐疑的盯着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打算过去看看,眉儿突然大声道:“二奶奶别动!” 眉儿一闪身跳到了云舒和小蝶之间,用身体紧紧护住云舒,警惕的看看小蝶。又抬头扫一圈屋顶和窗外。然后咬着拇指和食指打个口哨。 “眉儿,你在做什么?” “二奶奶,您别动,有情况 。” “什么情况?” “二奶奶,您先坐下休息。”眉儿扶着云舒退回位置,依然警惕的观察四周,同时用自个儿的身子挡在云舒身前。 云舒不明所以。还要再问,忽见跪着的小蝶直愣愣向面前的硬地上扑下去,云舒惊呼一声:“小蝶,小心!”可小蝶全无反应,就那么直愣愣的倒下,还是脸面着地! “小蝶,你怎么了?眉儿,快看看小蝶怎样了?”云舒有些着急的催促。眉儿却无动作,反而拦着云舒道:“二奶奶您别动。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什么我们的人?眉儿,你快看看小蝶,她到底怎么了?别把脸摔着了,快看看。” 云舒一再催促,眉儿都无动作,直到门窗外咔咔两声响,几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云舒面前:“属下来迟,向主子请罪。” 这次眉儿立刻闪身上前去扶起小蝶,云舒见她脸面上满是鲜血,着急道:“小蝶,你怎么了?为何摔倒也不撑一下?眉儿,快找大夫!” 眉儿扶着小蝶摸摸她脉门,再探探脖子动脉,看她脸色严肃的样子,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撑着桌子站起来:“眉儿,到底怎么回事?小蝶怎么了?” 眉儿单膝跪下,拱手道:“回二奶奶,小蝶她…她已经……” “你什么意思?她方才明明还好好的,不可能,小蝶?小蝶,你醒醒,小蝶……”云舒费力的弯腰去拉着小蝶使劲摇晃,可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睁开的迹象。 云舒脑袋里哄一声砸开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眨眼间就没了?她呆呆的愣在那里,惊愕的张大嘴,脑袋里一片空白。 眉儿扶着云舒,对黑衣人点点头,几个黑衣人立刻散开,快速往门外掠去,唯独夜五留下,在小蝶身上一阵翻找,半晌后竟然从她后颈里拔出一根长约五厘米乌黑发亮却细入牛毛的钢针来! 夜五站起来,拿着钢针对着门口的光亮处仔细查看,那幽幽的暗光看得云舒心里一紧,脑袋里顿时清明起来,小蝶真的没了 !这不是玩笑,她真的没了,而且是在自己面前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暗器射杀的! 她突然想起小蝶之前没说完的话,她们是谁?跟我们一起来的谁?难道那人就在附近,看到小蝶要和盘托出,所以立刻痛下杀手?那人是谁?不,是那些人是谁?难道她们真的一直都潜伏在自己身边吗?不不不,这些都在其次,小蝶她…… 云舒回过神来,大声道:“大夫怎么还不来?眉儿,快去找找。快找大夫啊!” 一旁的夜五却淡淡道:“没用,这钢针上的毒物见血封喉,她已经断气,没得救了!即便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夜五冰冷的话激得云舒身子一僵,抬头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往他身上灼出几个洞来!夜五依然面无表情道:“事实本就如此,为了主子安全,请主子尽快离开此地。” 云舒气得双手哆嗦。指着他:“你……” “二奶奶,您别生气,先坐下休息一下吧!”眉儿赶紧岔开话头,扶着云舒往后退,可云舒才刚坐下,一低头看到小蝶僵硬的身体全身又是一抖,心中复又难过得发疼。 她捂着胸口靠着椅背努力深呼吸,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那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眉儿慌了手脚,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眼泪。 好在没一会儿,王安带着大夫和几个粗壮婆子匆匆进来,大夫上前查了动脉,又探了鼻息和脉搏,他脸色明显越来越难看,连双手都微微发抖,王安低声问了两句,听大夫之言也相当诧异。她抬头看看云舒。再看看眉儿和夜五,便招呼婆子过来抬小蝶。 眼看着婆子们就要把小蝶抬出门去,云舒突然大喊道:“站住!把小蝶留下!” 婆子们顿了顿,询问的看向王安,王安半弯着腰拱手道:“主子,小蝶姑娘生命垂危,我们须得把她抬下去好好医治才是啊!” 云舒闻言心中一喜:“什么?你……你说小蝶还有救?” “这个……”王安转头看向大夫 。并暗地对他眨眨眼,大夫稍稍犹豫,拱手道:“夫人,小人只能尽力而为,是否能成还得看天意……” “好好,快快给她医治,快去快去。”云舒亲眼看着婆子们把小蝶抬走,满心的希望压过了隐隐已知的结果。 夜五和眉儿再次催促云舒尽快离开此地回相府去。云舒却是不肯,一来她要等小蝶的消息。二来她要亲眼看到那凶手的模样,同时她心底还在仔细思虑方才小蝶没说完的话,她说的她们到底是谁? 如此等待了小半个时辰,云舒不耐烦的催促:“夜五,你们的人还没回来吗?” 夜五双手环胸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回答,云舒一看就生气,真想大发一通脾气,眉儿赶紧说好话道:“二奶奶别急,看那歹人之手法角度,定是个极其厉害的暗器高手,要抓到她不容易,要不二奶奶,您先……” “我不回去,小蝶了?小蝶醒来了吗?” “这个……二奶奶别急,大夫正在救治,有消息了一定会有人来报喜的。” 云舒紧咬下唇,心中焦急的她实在坐不住了,撑着桌子站起来要往外走,眉儿赶紧跟上去:“二奶奶,您要回府吗?奴婢马上帮您安排马车。”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看小蝶。” “不行啊,二奶奶,大夫正在救治,您不能去啊!” “别拦着我,我要去,我必须去,让开。” “二奶奶,您别为难奴婢了……” “云舒!”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舒顿了顿,心中一喜,快步走向门口,眉儿小跑着跟上去:“二奶奶,您慢点儿走,您小心些。” 她们才到门口,见小顺子正匆匆过来,本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小顺子身形一闪便道了眼前,一手揽住她的腰腹,云舒急道:“小顺子,这宅子里有奸细,方才我跟小蝶还在说话,她奸细就放暗器伤了小蝶,夜五说那暗器上有毒针,小蝶怕是…… 小顺子,我们去看小蝶吧,她不能有事,要是那大夫不行,我们再找其他大夫,要不把那解毒圣手徐三通找来,对了,你外公家不是有办法联系到徐三通吗?咱们现在就去外公家好不好?咱们马上就走 !” 云舒拉着小顺子要往外走,小顺子却拦住她,双手握住她肩膀正对她道:“云舒,看着我,别急,看着我!” 她被迫与小顺子四目相对,小顺子坚定温柔的眼神让她烦躁焦急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小顺子。小蝶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说了,走,我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小顺子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一边温柔的低语一边抚着她往云舒自个儿住的院子去,王安、夜五、眉儿等一众丫鬟纷纷失去的退开。 等二人回到房间,小顺子扶着云舒躺到**,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轻声道:“云舒。别担心,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啊!睡吧,我陪着你了,睡一觉就好了……” 之前长时间的紧张早已让她疲惫不堪。小顺子温柔的声音让她渐渐放松下来,那疲乏之意顿时袭上心头,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小顺子依然坐在床边陪着云舒,定定的望着她熟睡的脸良久,直到门口两声轻叩,夜五和眉儿轻轻推门进来,站在外面对里面拱手道: “少主,凶手已经查明,是一个在花园打扫落叶的普通婆子,那婆子五年前就到我们王氏布庄南城分号打杂。因表现良好被几次提拔。此院建成后,由王安管家挑中,安排到这边来。” 夜五停下来,仔细听闻里面的声音,小顺子把云舒的时候放进被子里,摸摸她的脸颊,低头轻吻一下。又怜惜的望着她半晌,然后轻叹一声,站起来放下帐子走了出去。 几人来到书房,小顺子坐下,夜五拱手道:“少主,那婆子身手太快,属下无能,没能抓到她。不过却抓到了暗地助那婆子逃跑的小丫头。” 小顺子面无表情,淡淡道:“带上来。” 夜五领命出去。没一会儿拎了个小丫头进来扔在小顺子面前,那小丫头赶紧磕头如捣蒜:“姑爷饶命,姑爷饶命,奴婢愿望,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抬起头来 。” 小丫头身子一缩,更加用力的磕头,夜五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脑袋往上一仰,小丫头的面容清晰的映入几人眼睑。小顺子定定的盯着那张脸沉默半晌,他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他心里的意外确实不容置疑的,夜五道: “少主,我们冤枉小蝶姑娘了,那几次确实不是小蝶姑娘所为,而是这只看似貌不惊人的小毒蝎子。小蝎子,你好大的胆子,毒害我们少主的女人,你可知道是何下场?” 小丫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冤枉,冤枉啊!姑爷,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奴婢千里迢迢跟着小姐来京城,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可能对小姐下毒了?姑爷,冤枉啊!” 夜五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哼,果然有胆量,把你抓个现行还想抵赖,来人!” 一个小厮应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却是一个瓦灰盆,应该是各屋里用来烧炭烤火的,等小厮将瓦盆放在小顺子面前,小丫头偷看了一眼,见到那瓦盆时表情一呆赶紧低下头去。 夜五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丫头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很好,我要你心服口服!”夜五从托盘上取了一碗水,对小顺子道:“少主,您看,这火盆面上这黑灰和没烧尽的纸片儿,就是这丫头背后那主子传给她的私信,属下这水一下去,已经烧过那纸上的字迹将会清晰显现。” 眉儿闻言相当诧异,也凑上去看那火盆,等看清火盆里的东西时怔愣一下,她抬眼看看夜五,目光一闪,惊呼道:“果然如此!好啊,你这奸细,枉二奶奶那么照顾你,虽没把你带在身边,却时时给你送东西过来,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然还要下毒手。你这丫头当真是罪该万死!” 眉儿用力的一拍桌子,小丫头吓得赶紧爬到地上磕头:“姑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姑爷饶命!” 夜晚和眉儿对望一眼,转而又请示的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皱起眉头,袖子里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他沉声道:“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奴婢……奴婢也不想啊,姑爷饶命 !姑爷饶命!” “说!”小顺子怒吼一声,一巴掌把身旁的桌子拍得粉碎。 小丫头吓得更加用力的磕头:“是,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 眉儿厉声道:“放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抵赖,你当真不怕死吗?” “不不,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当真没见过正主子,只有个黑衣人给奴婢传话,告诉奴婢下一步做什么,如果不成,失败一次。他就要杀奴婢一个亲人,要是事情败露,他会把奴婢全家杀光。姑爷,奴婢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奴婢的家人啊!” 眉儿有些惊讶,一脸狐疑道:“你哪来的家人?你不是孤儿吗?” “不是,奴婢家中父母、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健全,还有叔伯姑姑舅舅姨姨,全家上下至亲有近百口人。那黑衣人说要是我做不好事情,就把我们全家杀光!” 眉儿斥道:“糊涂!他说杀光就能杀光?你就这么信他?” “不,他没有撒谎,我们镇上的陈大富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那人头天晚上跟我说,只要我听他的,就让我全家住进陈大富家,替代他们全家人过日子。 奴婢起初不信,他也没再说什么就消失了。可次日一大早就有人说陈大富家的人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然后中午又有人送来地契房契,说是陈大富家的所有财富全部转到了我爹名下,我们随时可以搬过去。 再后来,我的所有至亲都如行尸走肉般,他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他甚至……甚至让我爹娘当着我的面自个儿上吊!呜呜呜~~~~姑爷,姑爷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没一句假话,奴婢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当真会杀奴婢全家啊!呜呜呜~~~~” 这丫头哭得痛哭流涕,额头上被磕得满是鲜血,那模样真不像说假话,眉儿愣愣的望着小丫头不知说什么好?夜晚双手环胸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小顺子也是皱眉沉默,审视的打量面前这小丫头。 半晌后。小顺子缓缓道:“那人是谁?” 小丫头抽噎半晌,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从来不敢问他姓名 。只有一次见另一个黑衣人来找他禀报事情,隐隐听那黑衣人叫他青风头领。” 眉儿诧异得张大嘴:“清风!” 夜五也停下动作怔愣半晌后冷哼一声:“哼,又是他!” 小顺子握在手中的茶杯咔一声被捏得粉碎,小丫头被吓得赶紧收声,低头跪着一动不敢动。 夜五回身拱手道:“少主,那厮与我等作对已不是一日两日,此人不除,我们麻烦不断,属下愿领命追查此人,不抓到他誓不罢休。” 小顺子坐着一动不动,屋里沉默半晌后他才开口淡淡道:“眉儿,你把这丫头带下去好生看守,云舒那里……不要提及此事。” 眉儿顿了顿,稍稍犹豫道:“二爷,万一二奶奶问起的话……” 小顺子抬头看她一眼,眉儿一顿,低头应了,过去拉起小丫头往门外走去。夜五道:“少主,青风一伙儿对我们知根知底,他一日不出,少奶奶一日不得安宁,依属下看……” 小顺子举起一手制止了他,沉默片刻后他起身缓缓踱步走向门口,即将出门时他停下道:“召夜四和夜六两组人回来,昼夜不停守着云舒,不能出半分差错。” 然后他迈步出了房门,夜五望着他慢慢走远,轻叹一声:“唉,美色害人啊!” 眉儿拉着小丫头出了花园,往宅子北面的地牢方向去,小丫头怯生生道:“眉儿姐姐,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奴婢也没办法,求眉儿姐姐……” 眉儿突然停下,眯起眼道:“小雨,你有什么资格求饶?你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小姐对你一向不薄,就算有千万个理由,你也不该对她下手。” “可是……可是青风那我家人性命逼我,我不做不行啊!” 眉儿转过身往前走:“那我也没办法,自作孽不可活,你自个儿做的事儿,自个儿想办法。” “砰”一声闷响,眉儿回身,却见那小雨丫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九九六章 忙碌的云香 云舒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次日早上才醒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那张熟悉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这张脸实在太美,让她挪不开眼来,定定的望着发呆良久,却见他嘴角微翘,轻笑道:“娘子,看够了没有?” 云舒脸上一红,退开一些道:“小顺子,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不用?我已经告假,今日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好娘子 。” 云舒自然高兴,也更加不好意思,沉默片刻,突然想起昨日之事,着急得撑着床板坐起来:“小顺子,小蝶……小蝶被人暗算了,我要去看她,她在哪儿?” 小顺子起身扶着她:“娘子别急,小蝶丫头没事,我已经安排人送她去邻县庄子上疗养了,等她好了再接回来。” 云舒心中一喜,一把抓住小顺子的手:“真的?你说小蝶已经救过来了?” 小顺子笑眯了眼,微微点头:“是啊,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好好养着吧!” 云舒心中欢喜万分,高兴的直拍巴掌:“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小蝶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呢?她一定不会有事!”片刻后云舒觉得还是不放心,抬眼道:“小顺子,你没骗我吧?夜五不是说她中毒极深,救不过来了吗?”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不过我给她服了徐三通留下的万能解毒丹,多的不说,保她不死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听小顺子这么说,云舒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奢求,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小顺子,小蝶在哪个邻县啊?为何要把她送走了?留在这里养伤不是更好吗?” 小顺子摇头:“不好,这里不安全。娘子,待会儿你也跟我回去,这院子没清理干净前,你不要再单独过来了好吗?” 云舒想想,之前自己一直觉得这里很安全,至少比相府那深宅大院强,可小蝶好生生一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莫名中了暗器差点儿丢了小命儿,相府那边就算王夫人等时常给自己甩脸子,或有人暗地做点儿手脚。却从不敢有这种光天化日杀人之事。 如此相比之下,好像相府那边还更安全些一般,唉,没想到自己会有为了安全躲进那高宅大院儿里的一天。 二人用过午膳。准备准备就坐上了回城的马车,云舒透过车帘看着那座宅子渐行渐远,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亲切感,反而觉得这宅子神秘又生疏,直到过了转角再看不到那宅子了,云舒依然愣愣的望着后面出神。 “娘子。别看了,马上就要进城了。” 云舒回过神来,目光依然忧虑:“对了,小顺子 。小蝶之前说有一群居心叵测之人早已潜伏到我身边,其中还有一个是跟我们的什么人? 小蝶当时没说完就中了暗器,我思来想去觉得她应该想说她知道的其中一个奸细就是跟我们一起来京城的丫鬟,可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之前一直以为是小曼,你不是说查了小曼的根底,完全没问题吗?那会是谁?” 小顺子低头看她,目光中似有犹豫。云舒狐疑道:“怎么。小顺子,你知道是谁?” “这个……娘子,这事儿为夫会处理。你就不要担心了,等回府后安安心心过完年,咱们的孩儿就要出生了,你不是说要亲手为孩子做两身儿衣服吗?为夫还等着看娘子的手艺了!” 云舒闻言顿时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我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如何做得出衣服来啊?就算做出来,肯定也难看之极,不能穿的。” 小顺子微笑道:“没关系,不管好不好是你这个做娘的心意,不过事在人为,我家娘子如此聪慧,几件小衣服而已,肯定难不住娘子的,对不对?” 看小顺子信任的目光,云舒实在不好意思说不,只能咬牙应诺了,心里也开始盘算该怎么给孩子做小衣服,一时竟把方才的话题忘到一边。 二人回府后还没到自个儿院子,半路便遇上匆匆迎上来的大姐,她一见云舒便径直过来嗔怪道:“二弟妹,你瞧你,顶着这么大个肚子到处乱跑,前几天才受了罪,才好几个时辰啊?又到处乱跑!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是!急死我了!来,给大姐看看,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大姐绕着云舒转了几圈,审视的上下打量,云舒被她盯得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没事儿的,大姐,我就是在院子里待着闷得慌,想出去走走而已,没事儿的!” 小顺子也道:“大姐不用担心,娘子她没事,不过以后还要劳烦大姐多多看顾,可不能再让她像昨天那般偷跑出去。” 大姐连连点头:“好好,二弟妹啊,你要管不住自个儿,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搬到我院子里来,要么我搬到你院子里去,我非要天天守着你,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云舒诧异得睁大眼:“啊? !这个……不用吧,大姐,我不会再随便出门了,我发誓…” “别胡说,那誓言怎是能随便乱发的?走吧,你也不用选了,我已经让丫头们收拾了东西,这就搬到你院子住去,你院子里那些个无用的丫头婆子全都给我换个地儿住去,不当值都不用进门了,人少是非少,你现在正需要清静,就这样啊,这事儿我说了算……” 大姐挽着云舒边走边安排,吃穿住行她全都要管,还不许有半点儿意见,就算小顺子也插不上半句话,只是微笑着背着手跟在后面。 等他们回到院子,那些关心云舒的人或作势关心的人都陆陆续续前来探望,最先来的是老爹,然后是大嫂,再后是各位姨娘小妾,李淑梅是跟方姨娘和尤姨娘结伴来的,看他们说说笑笑颇为亲密的样子,李淑梅这几天应该过得不错。王夫人没来,不过却派了卫莹莹过来。同来的还有云香等几人。 云香一进门就凑上来拉着云舒上看下看,啧啧道:“云舒,你可吓死我了,我今儿一过来就听人说你腹痛得昏死过去,差点儿连孩子都没保住……哎呀,呸呸呸,看我这张嘴,真是讨人嫌,云舒,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啊!” 云舒扯扯嘴角:“怎么会,腹痛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好了!” “哦?是吗?唉,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云香自个儿熟络的坐到云舒身旁道:“其实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们了。可惜啊,唉,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我脚不沾地焦头烂额,恨不得立刻生出几个分身来,真是……唉。不提了不提了!” 云舒看她那夸张的动作,似乎真的很为难的样子,她本不想多管闲事,想来人家专程来看自己。还是该给点儿面子,便上道儿的问了一句:“哦?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忙?” “嗨!还不是那些人情来往的事儿,现在到年底了,家里上上下下、族里上上下下、还有亲朋好友、相公官场的上司下属,这里里外外一个都疏忽不得,其他不说,光备礼送礼这一项就要跑断腿儿,当真是累死人啊!” 云香一边捶腿一边念叨:“唉。云舒。还是你好福气,上有干娘顶着,左右有大嫂和莹莹姐打理。姐夫又把你疼到了心坎儿上,你每日只管自个儿吃好睡好,多好啊!唉,说真的,我都羡慕死你了,我怎么就没这种好日子过了?真是累死人了!” 云舒抿嘴笑笑:“也不见得有你想得那么好,我现在身子不便,出个门都不方便,平日里出院子到大花园走走还要跟着一大群丫头,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不行 。与其这样日日无事缩在屋子里,还不如你这般可以四处走动来得自在。” “嗨,我说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天天盼着能像你这般坐在家里一动不动,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多好,可这肚子不争气有什么办法了,唉!”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云舒也不好说什么,一旁卫莹莹轻哼一声扭开头:“肚子争不争气不是咱们女人说了算,男人不中用,咱们着急有什么用?”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寂静下来,除了大姐和大嫂,先前来看云舒还没走的几个姨娘小妾都诧异的望着卫莹莹,仔细看那眼底明明满是笑意。 卫莹莹还没觉得怎样,云香觉得有些尴尬,她眼珠转转,干笑两声道:“哦,对了,云舒,听说今年太后娘娘要大摆宴席,邀请本朝四品以上官家夫人进宫跟她老人家一起过年,你有收到帖子不?” 云舒闻言有些意外:“哦?还有这事儿?” “是啊,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府上昨儿上午就收到帖子了,我今儿个来除了看你,还想跟干娘和你们约一约,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也热闹,只是你这肚子怕是不怎么方便,云舒,你还去不?” 云舒皱眉沉默,太后一回宫就如此大的排场,说明她心情不错,那高阳肯定是大好了?君臣有别,要是她真发帖子来,自己就算一万个不乐意还是得去,到时候要是遇上高阳……云舒不禁用手护住自己肚子,心里也有些紧张。 云香追问道:“云舒,你去不?到时候咱们搭个伴儿如何?” 一旁的大姐皱眉瞪云香一眼,淡淡道:“二弟妹身怀六甲,正月一过就怀满了,我们连她出门都不放心,哪能放她出去应酬?” 云舒抬眼看向大姐,想了想道:“大姐,你们也收到帖子了?没有我的吧?” 大姐无所谓道:“收是收到了,不过我家王爷年底要进京来,我要陪我家王家,太后那里怕是去不了了。二弟妹你也不用去,二弟已经跟皇上请了特旨,你只需在家好好休养就是 。” 在场众人表情各不相同,一旁素容故意玩笑道:“二奶奶真是大场面,连太后娘娘的帖子都请不动了,瞧瞧我们,想去还没资格了,呵呵!” 素容用手帕掩嘴咯咯的笑,多笑两声却发觉周围有点儿冷,留意一看,满院子人个个低垂脑袋一动不敢动,连卫莹莹和云香都把脸埋进了茶杯里,唯独斜对面的静安王妃黑着脸瞪着她,她瑟缩一下扯嘴笑笑,对面的静安王妃却怒斥道: “大胆奴才,主子在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大弟妹,这是你房里的人吧?你怎么教的?敢拿主子来说事儿,这叫什么规矩?还愣着干什么?快快给我撵出门去,以后别让我再见这个人!” 素容脸色苍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大嫂则万分尴尬,左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素容捏紧拳头,忍了又忍,还是一咬牙道:“大小姐,妾身不是奴才,妾身……” “放肆!给我撵出去!”大姐一声怒喝,两个丫头进来,其中一个往素容背上一戳,她顿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两丫头就这么把她直愣愣的拖了出去。 突来的变故让院中众人愣神半晌,连一向刁蛮的卫莹莹都不敢发话,接着没一会儿功夫,满院子的客人便陆陆续续各自找了理由匆匆离开了,就剩大姐和大嫂两个人。 云舒看看门外,回头见大姐依然板着脸,大嫂的脸色依然尴尬,她想了想道:“大姐,一句玩笑话而已,您何必生这么大气了?” 大姐不以为然道:“有些人就是不能给脸,那奴才就是被你大嫂给惯的。” 大嫂脸上更加尴尬,坐了会儿也找个理由匆匆离开了,这下院子里可算清静了,大姐轻哼一声:“瞧她那点儿出息,本宫好心帮她长脸,她倒埋怨起我来了!” 云舒赶紧道:“大姐别这么说,大嫂知道您的苦心,只是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会不会……” “那又怎样?我说她是为她好,不过是些奴才而已,怕什么?” 看大姐一脸不屑的样子,根本不把那些姨娘小妾放在眼里,算了,这事儿跟她说不清,不如换个话题:“对了,大姐,您…有听说……高阳公主的消息吗?” 第九九七章 大姐一家 大姐回头狐疑看她一眼:“你问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方才云香不是说太后娘娘今天除夕要大摆筵席吗?多半是要庆贺高阳公主身体大好吧?” 大姐淡淡道:“那对母女一向狼子野心,谁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了?反正没什么好事儿,你别去掺合。” 看大姐对此话题很不感冒根本不愿提样子,云舒也不好再问,只得转个家常话头闲聊几句,打算晚些时候问小顺子。 可晚上好不容易等小顺子回来了,大姐去把他赶得远远,不许他跟云舒同床。小顺子万般不乐意,围着大姐磨了许久,终究还是没磨过强势大姐,后抱着铺盖卷儿去睡隔壁书房了,而云舒疑问自然没人解答。 原本以为过两天会好些,可自从大姐搬到这边来,她当真是成天守着云舒,连出恭沐浴都要端根凳子坐外面守附近。 如此情形让人别扭得不行,可大姐身为堂堂静安王妃,为保护自己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还有什么,每日只有晚膳时分匆匆赶回来跟云舒见上一面,睡觉前二人有点儿时间说说贴己话儿,其他时候见面都难 。 如此一熬就是半个月,府里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披红黛绿,外面时不时响起爆竹声,当真是要过年了呢。 算算日子,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这日上午大姐丫鬟们把她和小世子庆儿东西收拾了几大箱摆院子中央,大姐则拉着云舒念念叨叨,事无巨细一一叮嘱,好似云舒就是个即将离家远行孩子般。 当然,要走不是云舒,而是大姐自个儿,因为昨儿傍晚静安王已经到了京城,送了帖子过来让大姐速速回家。大姐昨晚本就想走,可小顺子一直忙到深夜才回来大姐不放心,只得多住一晚,非要亲手把云舒交到小顺子手上才安心。 王府嬷嬷又来催了,云舒看看外面,微笑着连连点头应诺:“好,我知道了,大姐,我会照顾好自己,您看时辰不早了,我和相公送您出去吧?” 前来报信儿嬷嬷道:“娘娘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娘娘速速出发。” 大姐却不耐烦挥挥手:“着什么急?让他再等等,我正忙着了!” 那嬷嬷一点儿不意外,只是淡然低头退到一旁,云舒看旁边来请大姐四五个嬷嬷站成一串儿,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她转头给小顺子打个眼色,小顺子站起来道:“好了,大姐,别念了你不烦我们都烦了,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云舒,我们送送大姐。” 小顺子过来扶起云舒,大姐嗔道:“你个没良心,我帮你照顾你媳妇这么久,你就巴不得点儿撵我走?” 小顺子笑呵呵道:“大姐别这么说,我是怕大姐夫找我算账,走吧,大姐你不是一直念叨想念月儿吗?月儿跟大姐夫一起来了正前厅等着你了!” 大姐闻言一顿,呼啦一下站起来:“月儿也来了?怎么不早说?那走了走了二弟啊,这几天你一定要照顾好二弟妹她还有一个月就怀满了,正月一过就得把稳婆儿请到府里来守着,还有······” “好了,大姐,我记下了,走吧,咱们送你 。” 二人陪着大姐一起慢慢出了院子,穿过大花园去往前院大客厅。 他们才刚过前后院穿门,就见一个七八岁美丽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过来:“母妃!母妃!” 大姐赶紧蹲下,把那孩子抱个满怀,不用说这就是大姐女儿月儿了,看那眉眼相貌,就像跟大姐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当真美丽不可方物。 小姑娘也很乖巧,大姐教导下甜甜唤了二舅、二舅母,还好奇过来摸云舒大大肚子,又对着肚子说话,可大人们一没注意,她就用小手去敲云舒肚子:“表弟表弟,出来给姐姐看看,你要是不丑,姐姐就带你玩儿,你要是丑了,姐姐就不要你哦!” 大姐吓得赶紧把她抱开一顿训斥,云舒和小顺子怔愣片刻后笑得不行,小顺子蹲下身子笑眯眯道:“月儿,表弟现还没长大不能出来,而且不管表弟是美是丑,你都要带着他玩,否则二舅就不喜欢你,大家都不喜欢你了。” 月儿眨巴着眼睛望着小顺子:“啊?为什么?月儿这么乖,二舅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你欺负弟弟,二舅不喜欢欺负弟弟月儿,你爹娘也不喜欢,不信你问你娘。” 月儿想了想,回头望着大姐时却是眼泪花花儿;“母妃,是真么?您真不喜欢月儿了么?所以才不要月儿,带着哥哥走了么?” 大姐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胡说,哪个嚼舌根胡说八道,看我把拔了她舌头。月儿,别听那些坏人胡说八道,娘任何时候都不会不要你,啊!瞧你,动不动就掉豆子,当心你二舅二舅母笑话你····…”大姐抱起月儿一边哄劝一边走向客厅门口。 几人进客厅时,见王老爷王夫人、小六子大嫂、卫禹和卫莹莹等都,王老爷坐上方主位,对面是一个面相清俊威严留着胡须白面中年男人,想必这就是大姐夫婿静安王爷了吧? 大姐进到客厅,把月儿放到地上,月儿甜甜唤了声‘父王,便向那清俊白面中年男人跑去,男人严肃脸上也有了笑意,起身蹲下等着月儿扑到他怀里,然后抱着月儿站起来,面色柔和望着大姐。 大姐则整整衣裳,面带微笑仪态端庄缓缓向中年男人走去,到了近前大姐对男人行礼道:“王爷,您辛苦了 !” 静安王爷微笑着点头:“不辛苦,倒是王妃你一个人带着庆儿来京城,本王日日担心,见到你们母子安好才算放心,王妃请坐。”大姐微笑着点点头,坐到静安王下手。 看这二人互动,真正是相敬如宾典范,云舒暗暗拉拉小顺子低声道:“相公,您瞧,大姐和大姐夫真是和睦了!” 小顺子面带微笑低声应道:“咱们俩不是比他们和睦?” 云舒嗔他一眼,跟小顺子来到大姐下手坐下,一抬头,正对竟然是卫禹而且正好对上他目光。云舒一愣,礼貌对他笑笑,卫禹却毫无反应,板着脸脑袋一转看向上便·云舒顿觉尴尬,忽又觉得旁边有股不善视线,转头见卫莹莹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好似自己勾引了她老公似。 云舒暗暗吐吐舌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现是有夫之妇,还挺着个大肚子,哪有那闲工夫?她也转头看向上面,却发现小顺子、大姐,还有对面小六子都望着自己,各人眼中意味各不相同。 云舒有时一愣·感觉耳根一热,脸蛋也有些发热,她知道自己一定脸红得厉害·真是,自己又没做错什,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她轻咳一声,微微笑着对三人点点头。 大姐道:“王爷,这位是我二弟妹,你还没见过吧?云舒,这是我家王爷。” 云舒赶紧站起来对静安王行礼:“弟媳给大姐夫请安!” 大姐笑道:“二弟妹免礼坐下吧,一家人·不用那么俗套。” 静安王也点头道:“是啊·弟媳免礼。” 云舒坐下后,大姐问了一下静安王江州情况以及路途是否平安等·静安王话很少,大姐问一句她则简短答一句·从不自起话头,感觉堂上有些冷场。 小顺子道:“对了,姐夫,您此次进京是圣上下旨还是您请旨来?” 静安王道:“皇上没有亲自下旨,不过本王却收到皇后娘娘请帖,又念及王妃和庆儿京中,便请了圣旨,得圣上恩准后才进京来。” 小顺子点头:“如此甚好,免得被小人当成把柄 。那京郊武官外调之事姐夫如何看?” 静安王顿了顿:“皇上根基稳固却疑心渐重,他愿意安排谁来本王都无意见。” 小六子笑呵呵道:“姐夫放心吧,皇上已经御笔亲批了,让我调到江州去,等过完年咱们一起走,以后难免要去姐夫府里蹭吃蹭喝了,姐夫莫要嫌弃!” 静安王点头笑笑,小顺子想了想道:“原本······我不想让大哥去江州,没想到圣上却私下放出话来,有意让大哥过去,原本以为那是圣上试探之举,我便上书推辞,没想到皇上却御笔亲批要大哥过去,也不知皇上他此举何意?” 小六子却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去哪儿都是去,能到大姐夫低头当然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是武将不是谋臣,不用管那么多。” 小顺子回头看他,小六子哈哈一笑敷衍过去。旁边卫莹莹道:“哎,大姐夫,您能不能把我家相公也带去江州啊?” 众人闻言都停下来回头诧异看她,卫禹厉声道:“胡说什么?男人议事,哪有你插嘴份儿?给我闭嘴!” 卫莹莹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她忍了一会儿又呼啦一下站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为你好,同样是打仗流血,凭什么他们去都是富庶之地,你却要回到北边那蛮荒之地?我不让你去是不想你去送死,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然后她一甩袖子冲了出去,堂上又是好一阵沉默,静安王稍稍犹豫道:“如果三弟愿意,本王找机会跟圣上说说如何?” 王夫人立刻道:“多谢王爷,不用了,禹儿年轻,让他去北疆行走锻炼锻炼也好,莹莹那丫头做事不知深浅,还请王爷见谅。” 静安王点点头:“如此·……本王也不勉强。” 卫禹起身道:“父亲,王爷,大哥二哥,我还有正事要做,先走一步了,告辞!” “哎,禹儿,什么事能比陪你大姐夫重要啊?禹儿!” 卫禹根本不理王夫人,径直出了客厅,王夫人有些生气又不好发火儿,坐那里瞪着门口沉默半晌,也找个借口起身出去了 。 这边静安王和小六子小顺子依然谈论着朝廷局势,小六子突然来一句道:“对了,姐夫,你走了江州那边由谁来管啊?” 王老爷点头道:“是啊是啊,女婿啊,你不知道朝廷里多少居心叵测之人给皇上谏言,说你独居江州一方独大有二心,皇上早就对你心存芥蒂,你怎能这时候离开江州来京城啊?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静安王闻言板起脸一字一句道:“岳父大人此言差矣,本王对皇上、对朝廷从未有过二心,若因别人几句诽谤之言,就弃妻儿于不顾,本王如何向世人交代?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小顺子淡淡瞟王老爷一眼道:“姐夫,这种不实之言不必理会。” 王老爷老脸一红,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瞪着小顺子道:“晟宇,你怎可如此跟为父说话?你……” 大姐大声打断他道:“王爷,这儿嘈杂得很,吵得我头痛,咱们回去吧,真有事儿话咱们把两位弟弟叫到府里去慢慢说就是,来,庆儿、月儿,咱们回家了!” 大姐完全无视王老爷,叫了两个孩子起身就准备往外走,王老爷老脸红,可他还没有当着静安王面训斥大姐胆量,只能僵硬坐椅子上巴巴望着。 静安王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岳父大人、晟浩、晟宇,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等过完年后,你们一起来我王府一趟,我有事与尔等商量。” 云舒跟着小顺子和小六子大嫂一起把大家一家送到相府门口,王老爷却没跟来,一个人愣愣坐客厅堂上,气呼呼望着客厅门口。 看着大姐一家马车渐行渐远,云舒想了想道:“小顺子,除夕晚上你也要进宫去吗?” 小顺子轻叹一声:“没办法,那是圣上下帖子,文武百官都得去。” 云舒嘟起嘴小声咕哝:“大姐大嫂都要去,那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放心吧,不只你一个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陪你过年。” 第九九八章 提前过年 腊月二十九,小顺子难得真正放一天假,王老爷、小六子卫禹几人也不用上朝当值,因为明晚除夕,府里主子大多要进宫去陪大主子,所以府里就把今天当成除夕来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当真热闹非凡。 府内各位小主子都准备了礼物,一大早就开始互相串门儿,这里坐坐那里走走好不热闹,云舒即便身子不便,还是赖不住要拉着小顺子出去走走,顺便给几个熟悉院子亲戚送点儿礼物什么。 府里她先去大嫂那里,然后去淑梅院子,本还想去邻近两位王家老祖奶奶家走走,小顺子怎么都不让,非要押着她回去休息 。 她才进自己小院儿门前竹林小径,就听二毛熟悉声音唤道:“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云舒笑吟吟过去:“二毛,你什么时候来?书院放假了?” “早就放假了,都过年了,要不是表哥非要拉我去参加什么同窗聚会,我早就来了,大姐,你看,我这身儿行头怎么样?” 二毛喜滋滋举起双手云舒面前转一圈,云舒打量一番,这才留意到二毛装束与以往大步相同,瞧他脚上那双鹿皮小靴,袍子里掀,里面裤腿儿押进靴子里,就像阿拉伯人灯笼裤一般,上身服饰也比以前花俏了许多,还有头上那顶花帽。 云舒越看越好笑道:“二毛·你这是要去唱戏还是要去打猎啊?” 二毛呆愣片刻,脸上一红,嘟起嘴道:“大姐,你真没眼光,这是近京城流行装扮,连皇子世子们都是这种打扮了!” 云舒愕然,流行这个!仔细想想,好像昨天来接大姐庆儿也是穿灯笼裤加鹿皮小靴,只是没戴这花帽而已·啧啧,现年轻人啊,这喜好真是太怪异了! 二毛看云舒那表情,脸蛋儿红,结结巴巴道:“大姐,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这身行头花了我五十两银子了,不穿太可惜了 “五···五十两!二毛,你哪来那么多钱?” 小顺子笑呵呵道:“算了,云舒,买都买了·我看二毛穿着挺好,走吧,咱们回院子吧,岳父大人和表哥还等着咱们了!” 小顺子扶着云舒往回走,云舒却忍不住再回头去打量二毛那身装扮,越看越不满意,越想越不对劲,这二毛以前从来不计较吃穿,怎么去书院没几天就变成这副模样?这教育很有问题啊,不行·可不能让二毛也变成个纨绔子弟。 于是,云舒停下,板着脸道:“二毛·你过来,姐姐问你,你们学院年底可有考试?成绩如何?第几名?夫子可有批语?” 二毛愣了一下,红着脸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说来,看他那模样,多半不知有考试,还考得很不好,小顺子笑呵呵道:“算了·云舒·大过年,你就省省心·让二毛安生过个年吧,啊 !走了走了!” “那怎么行?他现是学子·主要任务是学习,要是来京城都考不好,那还不如留云州算了,免得费那些功夫,千里迢迢,让娘一个人家提心吊胆……” 眼看云舒有喋喋不休之势,小顺子挽着云舒道:“是是是,娘子有礼,不过今天是过年,过年要说喜气话儿,否则来年不吉利。哦,对了,你方才出来时不是说想吃莲子羹吗?也不知迎春熬好了没有?二毛,你去看看,催催迎春,让她些准备好,你姐饿了!” 小顺子对二毛眨眨眼,二毛一喜,赶紧应一声后一溜烟儿跑开,云舒赶紧大喊:“哎,哎,二毛,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了!” “好了好了,话不多于精,二毛是有灵性孩子,你一提他就明白了,何必唠唠叨叨让他心生厌烦了!” “厌烦?!他敢,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好了好了,瞧你,孩子还没出来就变了性子,你这样可别吓着孩子……”小顺子扶着云舒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轻言劝慰。 二人回到院子,一进院门,见院子里布置一,到处是红绸红灯笼不说,院中还摆了几桌酒席,丫鬟们个个都换上了府里发衣裙,二毛和钱兴不知从何处弄来几串炮仗挂院中树枝上准备点着。 云舒诧异扫视一圈,回头道:“小顺子,这是干什么?” “过年啊!这是你跟我一起过第一个年,当然要好好热闹一下。” 老爹笑呵呵过来:“云舒,小顺子,你们回来了!” 云舒看老爹穿了暗红色福字棉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年轻精神了不少,云舒笑呵呵赞道:“爹,您今天这身行头真不错,比二毛那身儿好多了,要是娘这儿看到您一定会脸红。” 老爹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红着脸摸着脑袋哈哈大笑,云舒知道老爹是不好意思了,这时,钱兴过来拱手一礼:“表妹、表妹夫,多日不见,表哥这厢有礼了 !” 二人立刻还礼,云舒将钱兴打量一番,发现他那身行头竟然跟二毛那身儿如初一则!二毛年纪小还好,穿得花俏些也无妨,可钱兴都二十人了还穿成这样…… 云舒忍不住扑哧一笑,钱兴愣了一下,举起袖子上下看看:“表妹笑什么?有何不妥吗?” 云舒赶紧挥手:“没有没有,妥,极妥,表哥穿这身儿衣服合适不过。” “是吗?呵呵,多谢表妹夸奖。”显然钱兴对此说法非常满意,刻意去正正冠帽、理理衣裳·云舒是忍笑不止。小顺子暗地捏捏云舒手笑眯眯道:“钱表兄学业辛苦,难得休息几天,今天有空过来是我等荣幸,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钱兴赶紧拱手:“不敢不敢,再忙也比不过表妹夫日理万机处理国家大事……” 云舒道:“行了行了,大过年,别酸了,小顺子,既然过年·咱们就多请几个人吧?” “行,你想请谁就请谁。” 云舒想:“我京城没几个熟人·……这样,大哥大嫂都家儿芙儿都回来了,不过大嫂那院子不清静,即便大哥留大嫂院子里也未必能过安生,不如他们一家请到这边来,一来热闹,二来免得闲人打扰。” 小顺子点头:“好,今天你说了算。” 云舒立刻差了丫鬟过去请人·老爹道:“既然如,不如把淑梅也请来吧,她好歹跟咱们是旧识还是亲戚,请来一起热闹热闹也好。”既然老爹提了,云舒也不好拒绝,只得差人去请了。 等大家陆陆续续过来,院子里越来越热闹,特别是芙儿和弘儿来之后,二人跟着二毛一起东跑西跑,吵吵闹闹·他们三人声音比三十个人还大些。 等到午时开饭前,小顺子带着几个孩子去点炮仗,那噼里啪啦声音响个不停·院里丫鬟婆子们都来围观,还有别院儿闻声过来凑热阄丫鬟小厮们,把云舒那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甭提有多热闹。 老爹见之兴致大发,跑过去抢了小顺子差事,带着孩子们放炮仗,小顺子则笑眯眯回来搂着云舒腰,把她重量全卸到自己身上·低声道:“娘子·开心否?” 云舒回头看他,小顺子看似对谁都笑眯眯·但云舒知道他生性清冷,不喜欢热闹·今天做这些全都是为了自己,云舒如何能不开心?多确实感激温暖 。 那炮仗一串接着一串,噼里啪啦都把院中那颗大树烧焦了才放完,孩子们欢呼着一拥而上去抢没炸开哑巴炮仗,然后找老爹给他们点然了扔出去,云舒着急得连连提醒老爹危险,老爹却说没事儿没事儿,那炮仗一个一个点燃了扔出去。 旁地里却插入个声音:“哎呀,云舒,你这院子好热闹啊,我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哎呀,二叔,您小心些,当心别炸着手了!” 云舒回头,见云香笑眯眯进来,她还挽着卫莹莹,卫莹莹一脸好奇东张西望,让人意外是卫禹竟然也跟后面。云舒视线三人身上转了几圈:“云香,你怎么来了?还有三弟妹,你······” 云香笑眯眯道:“嗨,我本是过来跟干娘和几位嫂子约明日进宫时间,不巧干娘出门儿了,我去找莹莹姐,又听你们这边噼里啪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急慌慌赶过来,原来你们热闹了!云舒姐,不介意加几双筷子吧?” 老爹过来道:“云香啊,来得正好,咱们今儿中午吃团年饭,你也一起吧,卫公子,你也一起,咱们多几个人喝酒才热闹,啊!” 卫禹脸色淡淡,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跟卫莹莹夫妻一起吃饭,这可是难有事儿,云舒觉得可能会有些尴尬,她转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笑道:“三弟,既然来了,一起喝酒吧!” 云香笑眯眯点头:“是啊是啊,难得赶上这热闹,我不管了,就算赶我走我都不走,莹莹姐,走走,咱们里面坐去!” 云香自来熟拉着莹莹就往里走,小顺子低头温柔道:“娘子,今天你虽是主人,也别太过放纵,不许沾酒,有些菜不能碰,知道吗?来,你到那边跟大嫂坐一起吧!” 小顺子亲自把云舒送到位置,然后回身去招呼几位客人,如此男女各一桌儿,老爹和小顺子三兄弟都很熟悉,喝酒划拳一点儿都不含糊,钱兴自然也巴巴往上贴,二毛和弘儿不会喝酒,不过很好奇这几个成人鲜花样儿。 女方这边大嫂目光一直两个孩子身上,时不时招呼这个招呼那个,自个儿却难得吃上一口;云香熟络跟众人说话,饭桌上也不至于冷场;卫莹莹则是满脸好奇,好似她第一次吃这等热闹团年饭一般 。 淑梅则一直低垂着脑袋吃饭,大家上酒席一刻钟后,卫莹莹才注意到淑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皱眉道:“你······是来李姨娘?” 淑梅赶紧站起来:“给三奶奶请安。” 卫莹莹立刻拉下脸来:“哼,谁准你上桌儿?还有没有规矩?” 女方这边一时有些冷场,云舒正想该怎么圆场,那边喝红脸老爹笑呵呵道:“大侄女,莫要为难她,好歹算是旧识,她爹娘还要叫我一声姑爷了,哈哈哈!” 众人均是一愣,诧异张大嘴望着老爹,云舒暗呼糟糕,老爹这张嘴啊,平时不言不语老老实实,一喝酒就像个话唠一般。淑梅跟自己关系云舒虽没有刻意隐瞒,但知道人毕竟很少,这一漏出来还不知道王夫人等怎么想了? 半晌后,卫莹莹皱眉道:“二嫂,你什么意思?她······是你亲戚?!” 云舒无言以对,云香也有些茫然,她跟大家一样,从没见过淑梅,对此事全是不知。 卫莹莹看云舒没有否认,心知事实就是如此了,她心中饶了几个弯子,原本心思简单她此时突然觉得自己被云舒看似无害外表给糊弄了!不,是相府所有人都被云舒玩弄了。 母亲不待见她偶尔给她穿穿小鞋,可并没做什么实际危害她事,连个通房都没送过来,她倒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老公公送了个美人儿进来。 瞧瞧近这一个月,母亲为此简直是焦头烂额性情大变,原本还觉得公公太不像话,原来不像话是这所谓二嫂,真是太过分了! 卫莹莹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你怎滴如此狠毒?枉我这些天一直母亲面前帮你说话,你真是……真是······” “住口!此处不是你后院,不容你撒野!”卫禹突然厉声呵斥,卫莹莹脸色铁青,愣愣望着卫禹半晌,原本以为她会如以往般一甩袖子离席而去,没想到她咬牙半晌,却气呼呼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却是侧着身子,不吃饭也不看云舒和淑梅。 第九九九章 老爹要走 云舒心觉诧异,询问的回头看大嫂,大嫂微微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的这一打岔让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男方那桌儿老爹端着酒碗招呼道:“嗨,大过年的,别吵吵闹闹,来,喝酒,喝酒!” 小顺子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三弟,大过年的不要动气,来,喝酒吧!” 女方这边却没那么容易,云舒想了想,解释道:“三弟妹,你莫要误会,我和淑梅的确从小便认识,只是三年前淑梅跟表姐去了省城,我一直留在小县城中,那时候我们就失了联系,直到我来京城过后偶然遇见她,才……” 淑梅站起来道:“对不起,二奶奶,是贱妾连累您了 !三奶奶,贱妾跟老爷的事与二奶奶全无关系,是贱妾当初遇人不淑,在省城时被人拐骗卖入青楼,又辗转来到京城,偶然被老爷所救,才有之后的事情。 贱妾与老爷相识至今已有一年之余,那时二奶奶跟二少爷的亲事还未定下,怎可能起那算计之心? 贱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资格与各位主子同上一桌。二奶奶,多谢您的邀请,您的恩情贱妾没齿难忘,贱妾这就告辞了!” 淑梅低头对众人行个礼后转身离开,云舒赶紧招呼她道:“淑梅,你等等!” “二奶奶请留步,贱妾走了!”李淑梅声音清冷,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院子,云舒看得心里难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香环顾一周,想了想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大家别都拉长一张脸,云舒,你现在一张嘴吃两个人的份儿,可不要亏待自己。大嫂、莹莹姐,你们也别客气,咱们难得让云舒请顿客,可不能亏待了自己,啊!” 有云香周旋,院子里的气氛渐渐恢复如初。 酒过三巡,男人们那桌儿还热火朝天,女人们这桌儿已经散了席。退到一旁坐着嗑瓜子儿闲聊。云舒一直留意着那边酒桌儿,因为老爹已经喝成个大红脸,嘴上也叽叽咕咕胡乱吹牛,甚至拉着小顺子小六子几人称兄道弟的喝酒。 你说大过年的让老爹少喝点儿好像说不过去,可看老爹这么醉醺醺的胡扯也够难过的,难怪以前每次老爹喝酒老娘都要黑着脸立在一旁虎视眈眈。一看他红了脸立刻下狠手制止,可惜现在老娘不在。 眼看老爹又要一大碗酒下肚,二毛赶紧拉住他:“爹,您别喝了,小心耽搁正事儿!” 小六子道:“哎,大过年的喝酒休息就是正事儿,二毛,来,你也喝两碗。” 云舒急道:“别 。二毛,你还没成年了,别喝酒!” 小六子呵呵笑道:“怕什么?是男人就得喝酒,二毛,你说,你是不是男人?” 二毛红着脸左右为难,小顺子接过酒碗道:“大哥,二毛不喝酒,你别为难他了。我帮他代了吧!” 小顺子接过酒碗如喝白水一般咕咚咕咚一口下肚却面不改色。那酒量当真让人不佩服不行。又是一轮过去,小顺子道:“岳父大人、二毛。过年这几天你们依然还是留在府里吧,明儿个晚上我们都要进宫去,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安排人手接送。” 二毛道:“那倒不用,姐夫,我和表哥跟同窗们约好了,去护城河边看烟火,爹要回东郊宅子去收拾东西,等初一一过,就要回云州去了。” “回云州?” “是啊,我爹已经跟陆大伯约好了,过完年就走,他们一起能打个伴儿也好,所以今天不能喝太多,姐夫、几位大哥,你们别让我爹喝酒了吧!” 云舒闻言也走过去:“二毛,爹过完初一就要回去?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大姐,我们今天来一是陪您过年,还有就是说这事儿的。” “为何如此着急?爹,您不是说要看着外孙出生了才走的吗?” 老爹迷迷糊糊道:“啊?外孙?呵呵,是啊是啊,要看外孙,看外孙,女婿,云舒可是我们夫妻疼到心坎儿上的,她能许给你是你小子的福气知不知道?你要敢对她半分不好,看我不……不找你算账!来,喝酒!” 老爹这模样要问出什么怕是不可能了,云舒转向二毛,二毛道:“姐,是这样的,前几日娘送信来,说小姨和方舅舅已经喜结连理,小姨听说您正月后就要生产了,就想和方舅舅一起来京城看您和小侄子,还要把钱四嫂和小外甥带来,二姨也要来。 爹本想等着小侄子出生了再走,可一来他怕小姨和二姨数落他;二来他说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帮你照顾月子,也不会看孩子,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三来爹说咱们家那么大的果园,那么多果子收了要卖要酿酒,今年我们几个都不在家,也不知进展如何了? 之前有方舅舅在还好些,可他们一走只有娘一个人在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爹爹不放心;再者听说陆大伯和大锤哥已经被调往云州大营,陆大伯想早些回去祭祖,初一一过就走,老爹想跟他们一起,人多走得又快又热闹还省去许多麻烦 。 他初二出发,最多十天能到,回去跟娘和三毛他们过完大年,再送娘和小姨他们出发,走个大半个月到京城,那时候正好小侄子出生,怎么算都是恰到好处的。” 听二毛说了这么长串,左右老爹是早就定了要走的,只差通知自己一声而已了!虽然娘和几位姨姨要来,云舒还是挺高兴,要是爹娘都在那肯定最好不过;还有一事,陆大将军和大锤竟然调往了云州大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了,他们…… 云舒本想问问大锤的事,她本能的回头看看小顺子,稍稍犹豫还是没问出口,她想了想道:“那……那爹明晚还是留在府里过年吧?他们都要进宫去,就我一个人……” 二毛诧异道:“啊?姐夫不是说你已有安排,让我们不用陪你吗?” 云舒顿了顿,低头去看小顺子,小顺子握住云舒的手微笑道:“是啊,娘子,你忘了,我已经找了绝好的地方,还有两个极好的人陪你过除夕,再者宫里事情一完,我就会尽快赶回来。 二毛和岳父大人第一次来京城过年,自然要去看看热闹,你就别栓着他们了,啊!” 云舒看小顺子对自己眨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说来老爹马上就要走了,要是陪自己哪儿也去不了,是该让他们出去看看热闹。于是她配合的点头道: “哦,对啊,我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二毛、爹,明晚你们尽管出去看热闹吧,外面人多,可别走丢了才好。” “才不会了,放心吧,姐!” 男人这桌儿喝酒一直喝到傍晚时分,晚上本是府中吃团年饭,家里上上下下大小主子一律都要到场,用膳前男人女人们还要各自祭拜祖宗,几个男人都喝得醉醺醺,晚上只是去走个过场,宴席开始一刻钟不到,几个主角就陆续散了,就剩王老爷一个男人。 云舒跟着小顺子出饭厅前回头看了王老爷一眼,见堂上一群莺莺燕燕,王老爷却头都不敢抬一下,因为有王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姨娘通房们也没人敢造次,这种团年饭哪有中午自己院子的吃得自在? 等回到小院儿,云舒忍不住问:“小顺子,你说明晚除夕给我找了个好地方,还找了两个人陪我?谁啊?在哪儿了?” 小顺子笑眯眯道:“娘子现在就想去?” “那倒不用,只是好奇罢了,你明明没跟我说过 。” “我不是怕岳父和二毛他们担心你吗?” “啊?莫非你说的地方和人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你别着急,咱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个进宫前我自会带你去。”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云舒想了想,暂且忍下,那就等明儿再说吧! 次日,云舒花了半天时间给老爹准备行李,那箱子满满当当装了十几箱,催着小厮赶着运出城去让王安安排好,然后用完膳午睡。 等她一觉醒来,发现周围环境完全变了,窗台上一只翠绿翠绿的小鹦鹉跳来跳去的叫唤:“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云舒顿时反应过来,这里是竹林禁地中的小院儿,难道小顺子说的安全之地就是这里?难道除夕之夜就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地方冷冷清清的过?虽然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可比起外面的热闹非凡,云舒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唉~~她轻叹一声。 “娘子,为何一起床就叹气?”身着官服的小顺子推门进来。 云舒恹恹的坐在床边:“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顺子笑眯眯的过来:“还没把娘子安顿好,怎能就此走了呢?娘子,来,为夫给你穿衣服,今天是过年,得把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云舒抿抿嘴:“再漂亮又如何,反正没人看,还不如什么都不穿躺在**睡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千章 除夕 ps: *大家新年快乐,这本书写了两年,已经接近尾声了,越是这时候卡得越厉害,不知道给个怎样的结局才好,争取在农历年前写完,安安生生过个年啊!** 小顺子笑道:“如果只是在这院子里,娘子喜欢不穿衣服的话为夫也不强求,不过现在天冷,穿少了可是要着凉的,来,娘子看看,这是西面吐蕃国才刚进贡来的,你看喜欢吗?” 云舒回头,见他手里拎着件雪白雪白的毛绒大披风,她愣愣的盯着那披风半晌,“这……这是狐裘?” “是啊,上等狐裘,一共进贡了三件,两件送进宫里,剩下这件就归你了,喜欢吗?” 云舒愣了半晌,凭良心说,真的很漂亮,穿上也一定暖和,可要是让小狐狸知道了,他不记恨自己几辈子才怪 。小顺子看她脸色不好,有些意外道:“怎么?娘子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这狐裘如此雪白漂亮,我怕……怕弄脏了多可惜。” “无妨,衣服做来就是穿的,这才叫物尽其用。” 小顺子把狐裘披她身上,云舒还是推辞着退开,对那狐裘颇为忌讳的样子,小顺子想了想:“莫非娘子怕狐裘太小遮不住咱们孩儿?” 云舒闻言立刻点头:“是啊是啊,小顺子,大过年的穿白色的不好,还是披大红那件吧,喜气!” “这样啊……那好吧,你等一下,我回去给你拿!” 小顺子放下狐裘转身出门,云舒确认小顺子走远了,转回去轻轻抚摸狐裘那雪白雪白的皮毛,心中暗想:这么大一件,要杀多少只雪狐才能做成啊!小狐狸知道了一定很生气,但愿它不要突然冒出来才好。 她正这么想。突觉胸口温热温热的,低头见胸口上微微透着亮光,她一手放在胸口上,默默感应,忽闻耳边有小狐狸的声音:“笨蛋云舒,你又惹什么麻烦了?总来扰我清梦!快说,什么事,没事我就不过来了!” 云舒一怔。()自己何时呼唤它了?小狐狸道:“笨蛋,我现在已经化成人形,法术自然比以往高了许多,你用龙珠跟我说话,我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云舒又惊又喜:“小狐狸,你这么快就出关了?不是说要清修好多年吗?那……那你能来京城吗?” “去京城做什么?你果然又有麻烦了是不是?” “这个……麻烦倒没有。只是想念你们了而已,怎样?能来吗?” 小狐狸没有应答,心窝的热度却渐渐退去,云舒正奇怪间,听闻小顺子的声音:“娘子,你在做什么?”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我是觉得这狐裘太漂亮了,有些……有些爱不释手而已 。”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了!” “不会不会。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会不喜欢了?小顺子,你帮我带回去交给烟儿,让她好好收起来,我明年再穿。” “好吧,来,把衣服穿好了,为夫带你去个地方。” 换好衣服后,小顺子牵着云舒的手穿过小竹林,再过小树林。再上廊桥。老爷子的院门大开,泰公正笑吟吟的站在院门口。原来小顺子说的地方是这儿,陪自己的人当然就是老太爷和泰公了。 小顺子将云舒亲自送进院子交到老爷子手上,一番嘱咐后匆匆离开。云舒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老爷子了,他老人家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神情动作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轻松一些般? 自从上次小顺子把那位影子爷爷的遗体送出京城后,老爷子这人就似人间蒸发了般不再出现。让云舒奇怪的是,府里上上下下对此绝口不提,好似老爷子这人从未存在过一般,更别说什么设灵堂办丧事之类,云舒一直想问小顺子这事儿,可每每才刚开个头儿,小顺子就露出难过的脸色,让她实在无法问出口来,她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差丫头们去打听,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情,自己一个大肚婆管那么多闲事作甚? 可如今老爷子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云舒不禁又想起心中那些疑问,以至于站在原地盯着老爷子愣神良久而不自知。 老爷子早已在院中摆了酒席,他回头上下打量云舒一番,看云舒那脸色,他眼中精光一闪,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她心思一般。老爷子拉下脸来轻咳两声,送了小顺子的泰公关了院门回来,在云舒身边躬身道:“二奶奶,老太爷等你有些时候了,请入席吧!”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老爷子行个礼,又主动拿起酒壶给老爷子斟酒,老爷子点头道:“罢了,你身子不便,坐下吧,老夫自个儿来!泰老弟,你也坐,今年除夕就剩咱们三个闲人了,也罢,如此倒也清静,坐吧,都坐下吧!” 已经坐下的云舒听老爷子这么说,抬头看看外面被灯火照得通明的天空,再看看这静寂的院子,唉,确实够冷清的,没想到今年除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己却只能跟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过,真是……唉 ! “丫头,唉声叹气的干什么?别以为老夫非要你来陪,是小顺子求老夫多次,老夫才勉强答应照应你几个时辰!你要不乐意,现在就可以走。” 云舒回头,见老爷子押着小酒颇为不满的斜眼看自己,云舒干笑两声,赶紧说几句好听的:“多谢爷爷照应,否则这个除夕就得我一个人冷清清的过了呢,爷爷,来,孙媳妇给您斟酒。” “嗯,这还差不多!” 原本以为老爷子吃饭很有规矩,不兴出声儿聊天,云舒规规矩矩的端坐,拿起筷子扫了一圈,还没下筷就听老爷子问:“几个月了?” 云舒一顿,抬头看他,老爷子扫一眼云舒肚子,云舒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筷子道:“已经七个月了!” “七个月……那还有一个多月小孙子就要出生了?” 云舒抿抿嘴:“爷爷,不一定了,说不定是女儿了?” 老爷子却毫不犹豫道:“不可能,肯定是孙子,而且……” 老爷子停下来嘴角微翘,云舒眨眨眼:“而且什么?” “呵呵,没什么,你好生养着,老夫等着抱了外孙就走。” “走?爷爷要上哪儿去?” “呵呵,老夫虽是世人眼中的将死之人,但总不能真的就躲在这小院儿里了此余生吧?” 云舒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不,爷爷,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说您……” “行了,不必解释,若不是为了看看孙儿,老夫早就跟着影子兄弟一起离京了!”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沉默片刻,拿起酒壶给旁边一个空位上的酒杯斟满,然后举杯对着那空位道:“大哥,你在那边可好?老弟我敬你一杯,若有来世,宁愿你我再不做兄弟!” 老爷子仰头一饮而尽,再把那空位酒杯中的酒对月倒在地上,然后又连斟两杯喝了,准备再斟时,泰公劝道:“太爷,您少喝些,大哥酒量不好,向来三杯必倒,您已经把大哥灌醉了,再喝大哥也不知道了 !” 老爷子哈哈大笑:“然也,大哥,既然您醉了就休息休息,陪我们兄弟闲聊守岁吧!” 看老爷子对那空位开心说笑的样子,好似那边真有个人一般,云舒吓得后背一凉,赶紧低头目不斜视的吃饭,每每老爷子问起什么她一一作答便是,也不主动找话题,免得什么时候踩了老爷子的痛脚,把自己臭骂一顿就麻烦了。 云舒发现,老爷子也是个喝了酒就爱说话的人,不过老爷子也是个儒雅博学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像老爹那般毫无头绪的东拉西扯,云舒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能跟老爷子如此闲聊不知是多少文人才子梦寐以求之事。 如此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砰砰几声,几颗小红星冲上半空然后啪一下爆开,顿时在红亮的半空中绽开出火花,云舒先是惊讶,然后高兴得站起来:“哇!放米花啰!好漂亮的米花,爷爷,您看,好漂亮的米花!” 老爷子和泰公笑眯眯的点头,依然悠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喝小酒儿。云舒却兴奋得不行,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十六年来第一次看米花,就像现代那小时候的自己初看米花时一样新鲜,每每有米花爆开,她就高兴得欢呼大叫,甚至围着桌子拍着手团团转,要不是肚子太大不方便,她恨不得高兴得蹦起来。 如此热闹了近两刻钟,那米花才渐渐暗淡下去,云舒也兴奋累了,坐回去靠在椅背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儿。 老太爷笑呵呵道:“怎样?丫头,玩高兴了吧?” 云舒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第一次看这么漂亮的米花,真好看!” “嗯,以后每年过年都有机会,够你高兴了!” “呵呵,谢谢爷爷!”她喝口水,目光随意的扫了半圈,突然发现西边那面的亮光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她盯着那面看了会儿,狐疑道:“爷爷,您看西边怎么那么亮?是不是哪里着火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千零一章 放火偷袭 老爷子和泰公原本并未在意,只是草草扫了一眼道:“没什么,应该是哪家自个儿在放炮仗吧!” 云舒闻言觉得也有可能,还有半刻钟就要到午夜了,一旦钟楼的钟声敲响,布置在京城四周城墙上的礼花还会再次齐放,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高氵朝,会比这次更热闹更漂亮 。 云舒颇为期待的仰头望着半空,心里寻思明年一定要和小顺子一起带着孩子到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跟大家一起看烟火,那时肯定很开心开热闹很幸福。 沙漏中的细沙一点儿一点儿滑过,离午夜子时越来越近,云舒兴致满满的望着沙漏默默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她屏气抬头,“铛~~~~铛~~~~”清脆的铜钟声如波浪般由远及近,再一浪一浪向远处传去,云舒一阵激动,兴奋的站起来,对老爷子和泰公拱手道:“爷爷,泰爷爷,云舒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新年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好,丫头嘴倒挺甜,来,红包拿去!” 云舒喜滋滋的接过,泰公也掏出个红包递过来:“区区小礼,也算一份儿心意,二奶奶莫要嫌弃。” “谢谢泰爷爷,您太客气了,叫我云舒就好。”云舒喜滋滋的垫着两个大红包,这样貌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真想立刻打开看看。不过这样不太礼貌,还是收好了回去慢慢看吧! 她揣好红包,又去拿酒壶打算给二老斟酒,走动间偶然发现西面那边的红光似比先前更强了。一看就与烟火的完全不同,她稍稍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西面是谁家的宅子啊?您看那边天都要照亮了,是不是着火了啊?” 老爷子和泰公回头去看,当看到红亮亮的半边天,二人脸色一僵,同时变得严肃起来,二老对望一眼,泰公道:“太爷。()二奶奶。你们在此稍候。老朽去去就来。” 泰公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人影,云舒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老爷子淡然道:“丫头。别累着曾孙了,坐下歇息歇息吧!” 云舒坐到老爷子对面,见他时不时望向西面火光方向,眼底似乎还有些担忧的样子,云舒觉得奇怪,难得见老爷子如此模样,为什么了?她也转头看看西面方向,脑中灵光一闪,莫非…… 她心中一惊,诧异的望着老爷子道:“爷爷 。莫非……莫非那边是咱们家的宅子?!” 老爷子抬头看她一眼,沉吟片刻道:“没事,你莫要瞎操心,照顾好你自个儿就行。” 老爷子这么回答,就是说那边当真是相府府邸那边了!她每次来不是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就是在地道里胡乱穿行,完全辨不清各自方位,没想到…… 相府怎么会突然着火了?就算真的着火,早就该扑灭了啊,从先前看到火光到现在至少有半刻钟了,那火势怎会越来越旺?莫不是相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说府里的正主子全都走了,王老爷、王夫人、小六子、大嫂、小顺子、卫禹、卫莹莹全都进了宫,自己来了这里,丫鬟婆子小厮们也放了大半出去过年,自己院子也没留几个人……当然烧着东西是小,可别伤了人才好。 云舒也高兴不起来了,仰头望着西面半空巴巴的等着,却迟迟不见泰公回来,莫不是去救火了?她愣愣的望着西面的火光,如此又烧了半刻钟左右,那火势总算有了控制住的迹象。 看着那火光越来越小,云舒算是松口气,回头看老爷子,却发现他眉头紧皱,脸色似乎比先前更严肃了!云舒想了想,故意玩笑道: “爷爷,您看咱们相府当真是鸿运当头嘞,这过年的钟声一响,咱们府里就红彤彤了一回,这肯定是个好兆头,咱们今年一定能顺顺利利,做什么什么成,您说是吧?” 老爷子淡淡的看她两眼,板着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云舒笑了几声觉得有些尴尬,只得干咳两声收了笑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着,静候泰公送消息回来。 约摸半刻钟后,西面的火光完全熄灭,院门啪一声响,泰公带着两个黑衣人进来,泰公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耳语几句,两个黑衣人则在老爷子面前单膝跪下。 老爷子颇有威严的扫那二人一眼,沉声道:“尔等为何如此大意,竟让对方进了后院?” 两黑衣人赶紧请罪:“主公息怒,属下等从未想到贼人竟会挑除夕之夜前来偷袭,原本以为主子们全都不在,仆役也大多放假,所以……只安排了小半人值守……” 老爷子不耐烦的挥手:“算了,伤亡如何?损失如何?” 两黑衣人打起精神道:“回主公,伤亡损失等正在统计之中,估计……” “没有估计,立刻去查 !” 二人顿了顿,齐齐拱手应了,然手闪身离开,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望着西面静坐半晌,然后回头,拿起酒壶自个儿斟了一小杯,端起来慢慢小口小口的押,那模样一看就是在思考问题的样子,云舒自然不敢打断他。 泰公站了会儿,见老爷子拿起酒壶准备倒第二杯,他拿了酒壶道:“太爷,您不能喝太多。” 老爷子回过神来,抬头看泰公一眼,想了想道:“泰老弟,你如何看?” 泰公坐回位置,一边想一边慢慢道:“老朽方才跟那群黑衣人也有交手,看他们身手敏捷,动作迅速,进退有度,应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或杀手。” 老爷子轻哼一声道:“我相府自盖起两百余年来,从未出过今日正等事!能压制我相府王家的暗卫并明目张胆闯进后院儿来烧杀抢掠的杀手,世上除了大内侍卫,难道还有别家?哼,我都已经成了活死人了,那皇帝小子还是不放心吗?他若真想大开杀戒,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严肃冷清,眼底似乎还泛着淡淡的杀伐之气?云舒被吓得心子一颤,坐着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惹起老爷子的注意,并不小心把那怒气引到自己身上。 泰公想了想道:“太爷息怒,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老朽觉得……那些人来历确实可疑,但应该不是皇帝所为。” 老爷子抬头看他,泰公拱手道:“太爷您想,皇帝已经把咱们府里的主子全都招进宫去了,他若真要下手,直接在宫中设计布置好,拿下几位主子即可,何必跑到咱们府邸后院儿来杀人放火? 老朽方才看他们四处点火,且专挑后院僻静的小院儿,也并不刻意伤人……对了,有两个丫头说,方才有人抓了她们问……”说到这里,泰公停下回头看云舒一眼,姝一愣,茫然的看着泰公:“泰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也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云舒一眼,思虑片刻,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惊讶:“莫非是…”,老爷子想了想,又摇摇头,小声嘀咕:“怎么会了?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 泰公道:“太爷,咱们不如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老爷子点头:“如此……也好,那就稍后再说吧!” 二人回到桌旁,依然如先前那般喝酒闲聊,丝毫不提方才的事,云舒左右看看,想起他们方才的对话还有那眼神,总觉得这二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什么事情了?莫非今晚这火灾跟自己有关? ……呵,怎么可能嘛?自己足不出户,人都不认识几个,什么人恨自己恨得要搞这么大阵仗,甚至不惜闯进相府后院烧杀抢掠来害自己了?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云舒这样自我安慰着,可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两刻钟后,院门咔嚓一声响,一个人影飞快冲进门来,云舒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身子一紧,熟悉的温暖包裹自己。 “娘子,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快让为夫看看!” 小顺子退后一步,拉着云舒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才轻轻吐口气,一旁老爷子颇为不满道:“嘿,你这臭小子,老夫帮你照顾媳妇这么久,进来没有半句问候,反而暗地数落起老夫来了?” 小顺子赶紧跟老爷子赔罪:“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我一听说家里出了事,就赶紧赶回来了,没想到一出宫门就进我们府邸浓烟冲天,府里上上下下一团乱,后院许多小院儿都被烧毁严重,连禁地外围的竹林都烧掉大半! 爷爷,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能越过我相府重重暗卫,进到后院儿来杀人放火?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老爷子淡淡道:“这是我该问你的。” 小顺子愣了一下,垂眉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应该啊,就算我扫了几个不知廉耻之权贵的脸面,他们也不至于杀进相府来为非作歹啊!再说今晚大家全都在宫里……” 片刻后,小顺子失色惊呼:“遭了,莫非是皇上他故意召我们进宫,然后……” 泰公道:“少主,方才太爷与老朽讨论过此事,应该不是皇帝。” 第一千零二章 调查 小顺子略一沉吟:“也对,他如果真的要动手,就不会放我出宫,那……又会是谁了?” 老爷子和泰公对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看看云舒,老爷子道:“小顺子,老夫帮你照顾了你媳妇半天,老夫累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小顺子看老爷子的眼神先是一怔,片刻后回头看向云舒,云舒抬头看他:“怎么了?” 小顺子抿嘴一笑:“没什么,娘子,子时都快过了,你一定累及了吧?为夫先送你回去休息。” “回去?府里不是被搅得很乱吗?咱们今晚上哪儿休息去?” “这个回去再说,你看,爷爷和泰公都累了,咱们不能扰他们休息,走吧,回去了 !爷爷,我先把娘子送回去,你们也早些安歇吧!” 老爷子点点头,泰公把二人送到院门口,亲眼看着二人慢慢穿过廊桥,进入湖边小树林,等他关上院门回来,见院中老爷子面前已经跪下两个黑衣人,老爷子道:“查清了?” 黑衣人禀报道:“回主公,府里上上下下伤二十五人,死三人;被烧毁院落两座,即少主所在院落、大小姐曾住之院落,其他院落多多少少也有财物损失,具体数目要等各主子核对清点后才能统计出来。” “嗯……可有查出对方身份?” “回主公,先前打斗中本有抓到活口,方才欲审问之时却发现那些人全都服毒自尽……不过我们有刻意放走几个人。已有兄弟跟踪了出去,一旦他们回去复命,就能找到其根源老巢,到时……” 老爷子扫他一眼。淡淡道:“多久?” 黑衣人一怔,低头道:“这个……属下定当尽力,保证十日内查出幕后真凶。” “给你三日!退下吧!” 这边,云舒跟着小顺子一进树林,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灰味儿,而且越往前走,那味道越浓烈,云舒有些紧张道:“小顺子,咱们院子怎样了?院里的人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娘子。这几天你依然还是待在竹林小院儿里。你周围一直有人候着。有事就唤他们,好吗?” 云舒顿了顿:“竹林不是被烧了吗?那院子还没事啊?不不,我是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我帮不上忙,你也不能让我袖手旁观吧?再说,我院子里那么多东西,还有那么多丫鬟在那里,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小顺子停下来正对她道:“外面现在很乱,来人是何目的、从何而来我们都还没有头绪,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你现在身子不便,我不能让你跟着去冒险。” “可是……” “娘子,听话 。记住你府中的孩子,你也不像他们受到伤害,对吧?” 这么说的话……云舒抿嘴低头望着自己高高耸起的腹部,为防万一,自己确实不该去冒险,可她确实也很担心府里的情况……她犹豫片刻,拉着小顺子的手委屈道:“相公,我不去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一则府里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瞒我,二则你不能有事,要是真有意外,你一定要立刻会来找我好不好?” “不会有意外的,放心吧!” “才不放心了,昨晚不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你必须答应。” 看云舒板着脸瞪自己的样子,他心里一阵温暖,微笑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然后小顺子把云舒安置动禁地中的竹林小院儿中便匆匆离开了,云舒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留他,只希望他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小顺子用轻功飞身从禁地入口那一片焦炭上跃出去,匆匆走向自己和云舒住的小院儿,昔日安宁雅致的小院儿现在已完全化为灰烬,院子门前的空地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大堆从院子里抢出来的东西,丫鬟婆子们已经全部被疏散离开,帮忙灭火的小厮们也已经清退,现在就剩几个举着火把的黑衣暗卫在灰烬中细细寻找,希望能发生什么般? 小顺子抬步走向那堆灰烬,在院门口时脚步一停,他稍稍犹豫,转身两个纵跃便跳到了侧面几十米开外,双手环胸在那里站定,轻声道:“三弟也回来了?” 他旁边那人也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望着云舒昔日的小院儿,小顺子等待片刻,看他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他也不生气,回头看向远处似自言自语道:“我傍晚进宫前就把她送往一处幽静安全之所,现在和以后她都很安全。” 对方依然没有答话,二人并排矗立半晌,小顺子抬步欲往前走,突闻那人道:“你……后院不干净,若让她们伤了她,我不会放过你!” 小顺子愣了一下,感觉身边微风一过,他回头,那人早已不在远处。小顺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夜空半晌,继而沉下脸来,大步向那院子灰烬走去, 他一进院子,黑衣人立刻围上来:“少主 !” “嗯,可有发现?” “回少主,虽然没搜到什么可疑之物,属下却觉得这火势起得蹊跷。” “说下去。” “属下发现,此次损失会如此严重,是因贼人洒了桐油后再扔下火把,火势迅速蔓延,有桐油处要浇灭很不容易,如此可见,贼人此来定是早有准备。 然而,其他院子点火的位置不一,多半是贼人随意撒油放火,一个院子一般两三处,多则四五处,而这个院子却完全不同,里里外外上下左右到处都有放火之痕迹,特别是主子所住之上房和旁边的书房,光那两处就有近十处起火点,如此频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属下觉得……” 小顺子看他一眼:“继续说吧!” “属下觉得贼人好像就是冲着主子您的院子来似的,而且属下分明记得靠近这院子的贼人统共不超过五人,属下等一直与那些贼人打斗中,他们没有太多机会下手,至少不会有一连在一间屋子下手十几次的机会,除非咱们漏掉了一个人,或者……”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或者这院子有奸细?” 那人低头不语,这就是默认,小顺子沉默片刻,一挥手道:“彻查所有今晚出入此院之人。” “是!”黑衣人领命离开,小顺子一个人负手立于灰烬中央良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靠近:“小顺子,哎呀,你这院子怎么烧成这副模样了?小云舒了?她在哪儿?” 小顺子回身:“大哥,你回来了?” “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还我到处找你,皇上还问你了,真是……不说这个,这火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傍晚还好好的,怎么眨眼就成这样了?” “大哥,你那院子怎样?” “我那边倒没什么,就丫鬟房间着了火烧了一点儿,很快就扑灭了,没什么损失。不过客院那边也很严重,比你这边好不到哪儿去,幸好大姐昨天就回去了,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否则……唉,二弟,父亲找我们过去商量事情,咱们边走边说吧?” 二人一路过去,见各院门口都有人打堆站着,主子们要么大声惊呼,要么哭得稀里哗啦,要么就是对这仆人丫鬟一阵大骂,二人也没过去干涉,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便当什么都没看见般离开 。 二人来到外院议事堂,奇怪的是这外院却毫发无伤,建筑没有半丝损坏,连半点儿火星的痕迹都没有,要不是空气中那浓浓的烟火味儿,还以为先前所见只是幻觉了。 小六子奇怪道:“二弟,这贼人为何只烧咱们后院儿啊?咱们家后院儿有宝藏吗?” 小顺子看他一眼淡淡道:“库房在前院儿。” 小六子一拍脑袋:“对啊!咱们库房里的东西少说也得值上百万两,可不比后院女人们的小金库值钱……” “大哥,你严肃些。” 小六子顿了顿,爽朗一笑:“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只要没伤到人都好说,咱们家不缺钱。”小顺子摇头轻叹一声,干脆使上轻功飞身去了议事堂。 堂上,王老爷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背着手着急的走来走去,卫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六顺兄弟一进门,王老爷便大声斥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东游西逛?特别是你,晟宇,你堂堂一族之长,连自个儿家里都料理不好,你还怎么族长?哎,哎,你们上哪儿去?给我回来,回来!” 王老爷跟着追到门口,却早已不见那三人的人影儿,王老爷气得直跺脚:“不孝子!这群不孝子!气死老子了!” 小顺子在后院儿一僻静八角亭门口停下,自顾自的走进亭子,很快另两个人也跟了进来,小六子笑呵呵道:“老头子现在肯定气得直跳脚,叫着我们名字骂不孝子了!哎,三弟,没想到你也会跟过来,怎样?还是觉得大哥二哥比那老头子好吧?” 卫禹颇为不屑的瞟他一眼,抬步走向亭子里面,小六子愣了一下,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喊:“哎呀哎呀,三弟,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我又不是老头子!” “大哥,别吵了,咱们开始吧!” 第一千零三章 商议 ps: ***卡得我想死!**** 兄弟三人走到亭子正中石桌前各坐一方,小顺子扫一眼那二人道:“三弟,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卫禹双手环胸回看二人一眼:“你们先说。” 小六子道:“嘿,三弟,你还是那么小心眼儿,咱们兄弟不是早就说好了,公是公、私是私,不论私下如何,大敌当前时咱们兄弟必须一致对外,你别这时候拖后腿儿啊!” 卫禹拉长脸瞪着他不说话,小六子讪讪的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呵呵,算了算了,我是老大,我先说就我先说。我是宫里宴会散席时才得到的消息,便匆匆赶回来,那时候府里已经成现在这样了,我也没时间去仔细查探,就看了下损失状况,所以……” 小六子无奈的耸耸肩,想了想又道:“哎,二弟、三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撞上那群纵火的小贼?” 小顺子摇头:“我赶回府时远远见贼子从府里出来并四下逃窜,我担心云舒的状况,没有去追,便径直去找了云舒。” “哎呀,对了,今晚就小云舒一个人留在府里,你们院子那样,她没事吧?” 小顺子点头:“她没事,我已经把她安置到妥当之处,不必担心。另外方才查探火灾现场的卫士来报,说这火灾起得蹊跷 。” “哦?怎么说?” 小顺子将方才暗卫禀报的说法一一道来,末了他回头望向卫禹:“三弟,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我院里谁是内奸?” 小六子诧异的看他:“啊?三弟。你知道是谁?” 卫禹扫二人一眼,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你们自个儿后院的事自己去查。我不知道。” “我们?”小六子有些意外:“我院子也有内奸?” 卫禹没有回答,脸上却是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小六子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吧?我看我院子那些丫鬟婆子都挺老实的啊!” 卫禹嗤笑一声,似嘲笑又似自言自语道:“那些人都老实世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小六子皱眉:“三弟,你别跟大哥我打哑谜。有话就直说吧!” 小顺子道:“算了,大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三弟,你不说也罢,那内贼我迟早会查出来。咱们来商量商量应对之策吧!” 小六子道:“什么应对之策?现在咱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能如何应对?我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查处那群小贼的来历目的,这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小顺子回头看向卫禹:“三弟。你怎么看?” 卫禹沉吟片刻:“虽然……查对方来历很重要,但咱们也不能忽视府里的安全,至少不能让今晚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否则咱们相府将不再是天下第一府,反而成了天下第一大笑话!” 小六子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对啊!这事儿多半全京城都传遍了,那些对咱们王家不满的人肯定都要笑掉大牙了,唉。幸好最近几天不用上早朝,否则那群老匹夫不知怎么嘲笑咱们。” 小顺子倒很淡定:“哼,我倒要看看谁敢拿此说事儿!” 小六子诧异的看他。片刻后呵呵一笑:“那好,小顺子,那些老匹夫就交给你对付了!” 小顺子回头道:“大哥,你传令下去,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任何人不许将贼人夜袭之事外传,然后放出话去说是府里几个丫鬟贪耍 。在后院放炮仗不小心点着了东西而不自知,等发现时火势已蔓延小半个后院儿,以致火势如此之大,甚至差点儿失去控制。” 小六子顿了顿:“啊?为何要这么说?那群贼人一来就是数十人,周围拎着目击者众多,怎可能说瞒就瞒得住啊?” “这个你不用管,只需按我的话做即可。” “那……好吧,你说了算。” “还有,正月这几天咱们府里的防务就交给你了,大哥,需要哪些人手你直接调派就是,无须请示族里。” “好,没问题。” 小顺子点点头:“那好,大哥,你先去忙,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三弟单独谈谈。” 小六子若有所思的看看二人,他想了想目光中有笑意闪过,继而哈哈一笑:“好,你们两是该单独谈谈,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俩别起内讧就好。”然后他转身笑呵呵的大步出了亭子,直到没入小径尽头。 亭中二人对面而立良久,卫禹侧过身去淡淡道:“什么事?” 小顺子暗暗轻叹一声:“二弟,我想追查贼人之事由你来负责。” 卫禹顿了顿,他回头看着小顺子沉默片刻,继而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借此控制王家暗卫跟你作对?”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很明白你自己姓王不姓卫。” 卫禹脸上一僵,定定的望着小顺子半晌,然后转过身去面对亭子入口准备离开,小顺子喊道:“三弟,等等!” 卫禹没有回身,只是淡淡道:“还有什么事?” 小顺子略为沉吟:“你知道……卫家那边曾三番五次对云舒不利,这次这群人明显是冲着云舒来的,而且卫家也有那个能力,所以……” 卫禹突然回身,眯起眼瞪着小顺子道:“你不相信我可以你自己查,何必跟我说这些?” 小顺子不紧不慢道:“三弟,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让自己人蒙住了眼 。” “我不需要你来教!”卫禹撂下话后纵身跳入夜空之中。小顺子负手而立良久,轻叹一声缓缓走出亭子。 除夕晚上午夜子时三刻,相府王家被黑衣人侵入;子时正,相府王家火光冲天;丑时差两刻,火焰全被扑灭;丑时末,所有被烧毁院落清理出来;寅时末,工人及材料从后门进府;辰时初,受损不严重的院落全部修复。 到初三早上,云舒一觉醒来,见小顺子笑眯眯的进来道:“娘子,快起床,为夫带你回家了!” 云舒愣了一下:“回家?哪儿啊?” “回我们自己的院子。” 云舒心中大喜:“好啊好啊,大过年的,把我一个人关这儿,都快把我憋坏了,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小顺子,咱们院子损失怎样?严重吧?” “还好,是有些损失,其他东西都可以赔你,可你库房里有些东西怕是抢不回来了。” “那没关系,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哎,咱们院儿里的人都没事吧?” “还好吧,损失不大,来,先用膳,用完膳咱们一起回去。” 云舒兴冲冲的一边吃饭一边问起府里的情况,听说一切都好她才放了心,只可惜现在还没抓到凶手。据小顺子说,那群贼人都是受过训练武功高强的死士,一旦抓住见逃出无望便服毒自杀,他们身上除了衣服和武器,不带任何其他物品,让你完全无从判断他们所属何处。 然后皇帝、太后、宫里的大小主子都陆陆续续差人来探望问候,皇帝还特地派了工匠过来帮忙整修,京城大小官员也都有派人过来送礼问候,好似所有人对相府突遭如此大灾一事都非常关心同情,同时也是让自己撇清关系,表明此事与自己完全无关。 云舒诧异道:“那这不就成了个悬案?难道那晚袭击咱们府邸的人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顺子好笑道:“没那么神,不管他们怎么隐藏,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 “那得什么时候啊?万一再来一次……” “呵,你当我们相府是集市,那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云舒耸耸肩,之前人家不就来去自如吗?当然更让人意外的是眼线遍布天下的王家居然查不出对方底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顺子好笑的捏捏她鼻子:“傻丫头,这事儿我们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走吧,咱们回去了!” 云舒跟着小顺子慢慢走出小竹林,自己那院子就在眼前,跟前几天离开时一模一样,她仔细留意了一下,一路过来没闻到半点儿烟火味儿,也没见到半丝被大火焚烧的痕迹,这小竹林、这花园、这院子一切都以前相差无几,当然除了花坛的土有些新、铺地的地砖有些光亮、院墙房梁多了股新木的清香外。 小顺子笑眯眯道:“娘子,你看可否满意?” 云舒有些狐疑的四下打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小顺子,这院子是翻修过的吧?怎么这么快?” 小顺子但笑不语,眉儿上前行礼道:“二奶奶好,这院子是赶着重建起来的。” “重建!原来那院子了?” 小顺子道:“好了,不说了,为夫把咱们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你进去看看可否满意?” “哦,是吗?我去看看。”云舒扶着眉儿的手慢慢跨进上房,屋里的布置是简洁清爽了许多,这些都不重要,最意外的是里间床边竟然加置了两张不小的婴儿床,上面叮叮当当挂满了孩童们喜欢的小玩意儿。 云舒大喜,围着婴儿床转了两圈:“这床真不错,就是太大了些,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哪用得了这么大?” 眉儿笑眯眯道:“二奶奶,这是二爷特地吩咐匠人赶做的,大些好,即便两个孩子一起用都合适。” 两个?!云舒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肚子。 第一千零四章 伤亡者 小顺子正在院中听一小厮禀报事情,忽见眉儿从上房出来,匆匆行个礼后便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进去搬东西,小顺子叫住眉儿:“这是做什么?” “回二爷,二奶奶不喜欢那张小床,让奴婢找人把它搬出去。” “哦?不喜欢?为何?”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二奶奶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顺子想了想,挥挥手道:“按她说得办,搬完了你们都退下!” “是!”眉儿应诺后带着婆子进屋小心翼翼的把小床搬出门来。 小顺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抬着小床出门,然后进到屋里,见云舒正坐在梳妆台前清理东西,他上前站到云舒伸手,双手放在她肩上,轻轻帮她揉揉,望着镜中云舒的脸道:“娘子,听说你不高兴了?” 云舒低头认真的整理首饰盒子,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小顺子一手抚上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娘子,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连为夫都不愿理了?” 云舒抿抿嘴,淡淡道:“没什么?” “傻丫头,为夫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云舒垂眉沉默片刻,抿嘴抬眼望着他一本正经道:“那好吧,我问你,为什么要准备双人份儿的婴儿床?你就那么希望我生一对孪生兄弟,然后被你们族人把孩子夺走?再让我走上你娘的老路?” 小顺子一愣,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底隐隐还有怒火之类的东西在跳动,云舒不自觉的垂眼,方才那话好像说得过了些,小顺子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他娘…… 沉默半晌后,小顺子蹲下身来,正对云舒的眼睛道:“娘子,我不许你这么说 !我宁愿……没有孩子。也不能失去你。” 云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两声垂下眼去:“我……我想要孩子,如果有两个当然好,但……但不希望……” 小顺子一手抚上云舒嘴唇:“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吧,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绝不让你们出半分差错。” 看小顺子坚定的眼神。云舒心下稍安,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二人静静的拥在一起。 下午,小顺子有事外出,云舒一个人留在院中,现在她的身子沉得很,走路都不自觉的成了八字脚的鸭子一般摇摇摆摆,明明才七个多月,可她的肚子看上去就像即将临盆的妇人一般。大得实在有些过分。所以即便是新年,她也没办法外出走亲戚串门子。 云舒带着一群丫鬟撑着腰挺着肚子在院中踱步,仔细打量下,确实能看出这院子跟以前有很多不同,果然是重建的,这速度当真快得出奇。她在院中习惯的位置坐下休息会儿,想起小顺子说库房损失不少,便想查查账,于是她习惯道:“烟儿,把库房的账目拿来。” 跟随的丫鬟们互相对望。稍稍犹豫后都低下头去不说话,云舒等了会儿不见账目拿来,抬头扫视一圈,这才发现烟儿并不在身边,对了,说来回院子这大半天还未见过烟儿和蓉儿了?这两个丫头跑哪儿去了? 云舒回头看向眉儿:“眉儿,烟儿和蓉儿了?她们今天不当值吗?” 眉儿稍稍犹豫,低头行个礼道:“回奶奶,那个……其实……那个……” “眉儿,你何时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了,烟儿不在就算了,你去给我把账本拿来吧!” 眉儿顿了顿,行礼应诺后离开,看着眉儿的背影,云舒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思虑片刻,心中一惊,抬头道:“烟儿和蓉儿上哪儿去了?她们……她们没事吧?” 迎春和迎秋对望一眼,二人犹豫片刻,迎秋道:“回二奶奶,那个……除夕那晚的火灾,蓉儿妹妹受了伤,烟儿妹妹这几日都守在她身边照顾着,所以没来当值 。” “什么?蓉儿受伤了!她现在何处?伤势如何?可有看大夫?你们怎么不早点儿说?快快备轿,我要去看看她们。” “这个……”迎春和迎秋互相交换眼色,非常犹豫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行动的打算,云舒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眉儿拿着账本儿过来,听闻云舒的训斥,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见迎春和迎秋对她打眼色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道:“二奶奶,您别着急,听奴婢说,蓉儿妹妹现在不在府上,您不能去看她啊!” “不在府上?那她在哪儿?” “她在……在……”眉儿犹豫的看向迎春和迎秋,迎春道:“二奶奶,除夕晚上府里受伤的人不少,夫人说大过年的府里来往客人众多,还时有留下来寄住的客人,伤者留下来定有诸多不便,所以便差人把受伤的人全都送出去,到城外庄子上修养去了。” “城外?哪个庄子?” 眉儿道:“二奶奶,您现在身子不便,别说出城,哪怕出府都不能啊!就算您真的担心蓉儿妹妹,也不能拿您自个儿的身子和小少爷的安全去冒险啊!” 眉儿的话让云舒冷静下来,她坐回椅子沉默片刻,蓉儿被送到城外,烟儿也跟着去了,她们二人感情一向很好,不过能让烟儿舍下差事跟去,想来蓉儿丫头伤势一定不轻。 唉!跟自己来京城的丫鬟除眉儿外一共八人,可现在身边却一个不剩,小蝶生死未卜,雁儿跟着个书生走了,小雨丫头不用说,小倩小曼小莺几个丫头因为小雨的事情全都留在了东郊宅子,如今蓉儿和烟儿也走了,唉! 云舒连连叹息,眉儿安慰道:“二奶奶,您别难过,二爷已经派人送信出去了,烟儿妹妹应该就要回来了。” 迎秋也道:“是啊,二奶奶,您别担心,我们会一直跟着您的 。” 云舒挥挥手道:“罢了,迎秋,备些上等伤药给蓉儿送去,顺便从我们院儿里拨个小丫头送去庄子上照顾蓉儿,等过完年就把她接回来养伤。” 迎秋应了离开,云舒扫一眼又道:“迎春,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等打发走周围一众丫鬟,身边就剩眉儿了,云舒沉吟片刻,抬起头来板着脸望着眉儿道:“眉儿,你跟我说实话,蓉儿伤势到底如何?” “这个……二奶奶,那个……她……” “可有生命危险?” 眉儿抿嘴垂眉片刻,“回二奶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不过听说她脑袋正好被一根燃烧的房梁砸中,脸上会留伤疤,而且可能……脑袋也会有些……” 云舒想了想:“脑袋有问题?” 眉儿沉默片刻又解释道:“二奶奶,奴婢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确定,说不定她过两天就好了呢?” 云舒扶额轻叹,半晌后她又抬头问:“咱们院儿里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是,死了个看门的婆子,还有三个小丫头、两个婆子受伤,另外……怜月姑娘也受了伤。” “她?她那院子不是没烧着吗?” “是的,她那晚过来给您拜年,看门的婆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您在上房休息,让她在您房门口等着,您醒来自会叫她进去。哦,对了,指使怜月姑娘等待的婆子就是那被烧死的看门婆子。 听说着火之前怜月姑娘已经在您门口等了一刻钟左右了。直到咱们院子越烧越旺,她还着急的在门口喊了会儿,一直不见您出来,还冲进去找您了,听说她的伤就是那时候来的。”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这么说,她还是为我才受伤的了?”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凑巧吧!” “她伤势如何?” “还好,只是被砸晕了,幸好婆子发现及时把她背了出来,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 云舒沉吟片刻:“给她送些伤药过去,另外多赏些东西,单子你看着列吧!” 眉儿应诺后叫两个小丫头过来守着,自己下去忙碌,云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这火灾啊……实在来得太蹊跷,怎么感觉是冲着自己来的一般?也不知到底什么人干的?不行,今晚一定要缠着小顺子问个清楚。 傍晚,小顺子回来,云舒饭都不吃,径直把他拉回房里,逼着追问纵火案调查情况,小顺子对她如此表现有些意外,云舒皱眉道: “小顺子,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你看其他院子被烧的都很少,唯独我这院子差点儿被夷为平地,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就是冲着我来的一般?你老实说,那些贼人到底是何来历?” “这个……” “不要拿什么我该好好休养来敷衍我,说实话,到底是谁?” 小顺子看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垂眼思索片刻,云舒拉着他追问:“说啊!是谁啊?你肯定知道,别想瞒我,不说我就不吃饭、不出门,快说!” “这个……” “哪个?你再敷衍我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宝宝也会生气,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信不信?” 小顺子好笑道:“娘子,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才没开玩笑,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就是,其实……” “咝~~~~” “娘子,怎么了?” “咝~~~疼,咝~~~肚子…” 小顺子吓得脸都白了,“娘子,你怎么了?不……不会是要生了吧?来人!来人啊!” 第一千零五章 勾兑 眉儿和迎春迎秋几人闻声纷纷跑进来,“二爷、二奶奶怎么了?” “快叫稳婆,还有大夫,快去!” 眉儿转身夺门而出,快速往外飞去,迎春和迎秋则上前帮忙要扶云舒上床 。云舒疼得厉害,撑在桌子上一动不敢动,被人碰一下像被针扎一般,费劲力气甩掉,几人围着转来转去干着急。 如此疼痛一直持续半盏茶功夫,当丫头们急慌慌的端来热水、准备好白布时,云舒的腹痛却慢慢缓解下来了,她趴在桌上休息片刻,小顺子紧张道:“娘子?娘子,还痛吗?要不先去**躺着?” 小顺子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到**,没一会儿,三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匆匆进来,一进门便四下张望,等看到**大肚子的云舒和坐在床边面相冷峻的小顺子,三人赶紧到床前跪下磕头:“给二爷二奶奶磕头了!” 小顺子不耐烦道:“快来看看,娘子方才腹痛了好一会儿,看看怎么回事?” 三人再磕几个头,然后起身到了床边,开始掀起被子和云舒的裙子,掀到一半时婆子停下道:“二爷,老奴要为二奶奶检查检查,您能否回避一下?” 小顺子挥挥手道:“没关系,你们做你们的就是,我要陪着娘子。” “可是二爷,这不合规矩啊!” “少废话,叫你做就做了,不做就给我滚!” 小顺子虎着脸一吼,婆子们顿时被吓得连连躬身称是。两个婆子慢慢掀起云舒的衣服,直到只剩一层亵衣,年纪最长那婆子洗了手然后在云舒腹部这里摸摸那里量量,甚至掀起云舒裙底脱了亵裤去看她私处。 云舒难受之极,夹紧腿道:“不用了,我现在不痛了!” 那年长婆子道:“二奶奶啊,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老奴检查好了是对您和小公子好啊!” 无奈。云舒只能红着脸咬牙让她们继续这同,小顺子握着云舒的手细声安慰,看向几个婆子的目光隐隐藏着股杀气,看她们还在折腾,小顺子有些恼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看?不会看给我滚!” 年长婆子跟另两个婆子嘀咕几句,二人点点头,年长婆子道:“二爷息怒,老奴这不是看要清楚吗?二奶奶应该没事,小公子月份大了。精神气儿足了,力气也大了,折腾厉害了有时就是会出现二奶奶这种症状。 不过二爷二奶奶不用担心 。这是好事啊。小公子动得越厉害,说明他长得好劲头儿足,以后生出来一定是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墩子。” 小顺子皱眉:“你是说……今天不生?” 婆子笑得一拍巴掌道:“哎呀,二爷,哪能说生就生啊?算算日子,二奶奶才怀七个多月不是?按理至少还得等一个月才能生了!” 小顺子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回头看看云舒又皱眉道:“那这臭小子还要折磨他娘一个多月?” 婆子笑呵呵的点头道:“按理说是这样的,一般七个月后孩子就动得比较厉害了,有时可能会让奶奶像今日这般疼痛一阵,不过没关系。忍忍等孩子不折腾了就好了。” “忍?难道就没办法不让他折腾?” “这个……”几个婆子对望一眼,眼底满满都是笑意。云舒捏捏他的手道:“小顺子,你别为难她们了,孩子在肚子里,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让他说动就动、说不动就不动?放心吧,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我也没问题! 好了,迎春,把几位婆婆送出去,每人十两赏银。” 婆子们闻言大喜,赶紧跪下磕头谢过,然后跟着迎春出门。迎春取了银两交给三人,然后亲自把她们送到院门口,看着三人走出一段儿准备回身进院子,却闻一人唤她:“姑娘!姑娘,迎春姑娘!” 迎春停步回头,见唤自己的正在方才那三个婆子中的一个,“婆婆,您还有事吗?” 婆子笑眯眯的望着她:“迎春姑娘,你不认得我了?” 迎春皱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觉着这婆子确实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婆子一挥手帕道:“哎呦,瞧瞧,姑娘大了,都不认识人了!我是你家斜对面的文婶子啊,你能过上如今这等好日子,还得谢谢我了,记得吧?” 迎春怔愣片刻,望着这张笑得灿烂的老脸,她脑中那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文婶子?真的是你!你不赚你那人丫子的昧心钱了?” 文婶子尴尬的笑笑:“哎呀,我哪有赚什么昧心钱啊?那都是辛苦钱,这些大户人家的主子没一个好伺候的,姑娘你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比我还清楚吧 ! 嗨,不提这个,我已经不做好多年了,还是现在这差事好,瞧瞧。今儿个过来走一趟,比人家辛苦几个月都强,还一本万利、好处多多。”文婶子喜滋滋的摸摸袖袋里那个沉沉的银锭子。 迎春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这婆子,许多年前她每每想起这婆子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托人找了许久都没寻着人,现在她几乎要淡忘此事时,这婆子却又突然跳了出来。 想当初自家条件还不错时,这婆子就时常用看商品的目光打量自己,也曾经找爹娘说过要给自己找个好前程,哼,什么好前程,还不是把自己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起初爹娘一直没同意,这婆子就使阴招,想用吃食小巧玩意儿骗自己,自己一直没上当,可天不从人愿,她六岁时,爹爹一病不起,家里砸锅卖铁给爹爹治病到最后锅都揭不开,这婆子就是那时跑来丢了二两银子给娘,然后就把自己带走了。 文婆子就给自己换身儿衣服然后送到相府,迎春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被王夫人挑中后明明给她的是二十两银子,原本以为她回去后会给自己爹娘补点儿银子,等好几年后有机会回家时,爹爹早就病逝了,问娘亲,她连银子的影子都没见着,这可恶的婆子。 迎春忍下心中恨意微微眯起眼抿嘴笑道:“文婶子,听我娘说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你了,你搬家了吗?文叔和文大哥了?” “没有,你文叔和文大哥一直在外跑生意,我了,一个妇道人家,也懒得往外跑了,就跟着我姑姑做这稳婆的差事,专跑像相府这般的大户人家。人家奶奶夫人要生个崽什么的,多早就得把我们请到府上去好吃好喝伺候着,没个三五个月走不了,再说你文叔他们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所以家里一般都没人。 哦,对了,我除夕那天倒是回家过一趟,还见着你娘和你哥嫂弟妹了呢,我跟你娘闲聊了几句,她还让我回府后找机会问问你什么时候过年了?迎春啊,你都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吧?这主子不好伺候吧?瞧她娇气那样儿,啧啧……” 文婶子对着院子里面撅撅嘴,一副不屑的样子,迎春皱眉道:“文婶子别这么说,我们二奶奶挺好的,从不无故为难打骂我们,还时常有赏赐,你看,你方才不还得了十两银子吗?” 文婶子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干笑两声:“呵呵,是是,主子当然好,这位主子确实挺大方的,就是……”文婶子警惕的四下看看,见四下无人,拉了迎春往旁边院墙里走走,凑过来小声道:“哎,迎春啊,我听说这位奶奶跟你们家夫人好像有些……那个……” 迎春眨眨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文婶子斜她一眼:“嗨,姑娘,你别跟我装傻,咱们都是一路人,放心,我不会告诉外人的 。” 迎春皱眉道:“文婶子,你在说什么啊?” 文婶子眨眼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开什么玩笑?” 文婶子有些着急,她四下看看,又凑过来小声道:“姑娘,你不是夫人派来的吗?我也是夫人派来的,夫人说有什么事儿找你和那位叫迎秋的姑娘。” 文婶子说完退开,笑眯眯的望着她,迎春依然有些茫然的定定的望着这婆子,“文婶子,你的意思是……” “嗨,咱们都是明眼儿人,有些话说不得,啊!” 文婶子对她挤眉弄眼一番,然后笑呵呵的故意放大声音道:“哎呀,迎春啊,你娘可想你了,念叨了好多次你怎么过年也不回去看看了?我看二奶奶身子不错,你不如请个假回家去看看吧? 哦,对了,迎春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十八了吧?啧啧,不小了,可不能耽误了,正好你文大哥这些日子也在家,你要回去的话别忘了过去看看,记得你们俩小时候最是要好,隔壁那多嘴的婆子还说你俩是那什么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了! 还别说,现在想来那婆子什么话都不靠谱儿,就这话就靠谱儿,不是我自夸,我们家文强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 这文婶子好一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拉着迎春说了近一刻钟,迎春一直愣愣的站着茫然的望着她,心思早就飞远了去,连那婆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迎春姐姐,二奶奶正找您了!” 第一千零六章 歇息问话 “糊了!迎春姐,糊了!”小丫头焦急的唤声把迎春惊醒,低头见熬了一个时辰的鸽子汤已经烧焦开始冒烟儿,“快,拿水来!” 呼啦一瓢水下去,一团蒸汽腾腾升起,伴随这烧焦的糊味儿四下飘散,厨房里几人怔怔的望着被烧得漆黑漆黑的瓦罐儿,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迎春以前可从没犯过这种错,关键是二奶奶等这汤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下如何交差啊? 两个小丫头怯生生的面面相觑,生怕自己被追究责任,尽管是迎春没做好,可她们也不敢说什么,迎春要推责的话她俩肯定逃不掉,要是让二爷知道了肯定要被赶出府去,到时候……小丫头越想越怕,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叩叩叩!”房门响了几声,几人回头见迎秋正站在门口,她目光扫视一圈,当看到那还在冒烟儿的瓦罐儿时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又烧焦了,二奶奶还等着喝汤了 !” 小丫头怯生生的对望一眼,迎春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熬汤的时候走了神。” 两个小丫头暗暗松口气,低头不敢说话。迎秋有些诧异的盯着迎春愣了会儿,想了想把两个小丫头遣出厨房,回头看着她们走远了,才进去走到迎春身边,弯腰看看那瓦罐儿,皱眉摇头道:“迎春姐,你怎么了?从昨儿开始就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迎春抬眼定定的望着她半晌,迎秋有些茫然,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又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怎么了?迎春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迎春想了想:“迎秋,最近……你可有……” “什么?” 迎春犹豫半晌,换了个方式道:“那个……迎秋,昨儿个来给咱们奶奶看诊的几个稳婆你可认得?” “稳婆?”迎秋想了想:“哦,你说赵婆婆啊?认得啊,她在咱们京城大户人家之间还是挺有名的。咱们大少爷院子里那几位小少爷小小姐都是她老人家接生的。想必、咱们二奶奶生小公子多半也该她接生吧!” “是吗?”迎春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句,又低头陷入沉思。 “迎春姐,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们?有什么不对吗?” 迎春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看她,几次张嘴最后说出口时却换了个话题:“没什么,我娘托人给我送信说她身体不太好,让我回家去看看。” “是吗?你心事重重的就为这事儿?” “啊?……哦,是啊!我都有大半年没回过家了,想念得紧,所以……” “我知道,正好现在又过年。唉,要不是除夕那晚莫名生出事儿来。说不定咱们现在还在休假了。不过……反正现在府里情况已经好起来了,二奶奶这边也没多少事儿,你要实在担心你娘的话,不如直接跟二奶奶告个假回去看看,相信二奶奶不会为难你的。” 迎春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是啊,其实……二奶奶是个很好的主子 。” 迎秋也是一声叹息:“是啊!但愿她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 迎春回头看她:“大夫不是说奶奶和小公子都很正常吗?怎么会不健康了?” “啊?没有啊。我是说希望他们以后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迎春抿嘴笑笑,没再说什么,傍晚时分,迎春亲自去给云舒告假,并为今儿个把汤烧干烧焦一事告罪。如她所料,云舒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安慰她几句,又赏了她不少东西,让她带回家去看望家人。 迎春满心感激的谢过。低头退了出去。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迎春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这迎春丫头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啊?” “兴许是她太想念家人了吧!”眉儿应道。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说来也是,说来我也很想念我爹娘姑姑姨姨们了呢,对了,我爹什么时候走的?他可知道相府着火的事?” “回奶奶,听说他老人家初一一早就走了,应该不知道咱们府上的消息。” “是吗?也好,这样算来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到哪儿了?路上是否顺利?” “奶奶放心吧!陆大将军驰骋疆场几十年,咱们老爷跟他老人家同行肯定没问题。” 云舒想想也对,点头道:“也好,眉儿,你小心留意着,要有我爹或家里的消息立刻报来,不能有半点儿拖延。” “是,奴婢谨记。” 王夫人院子 刚刚查完账本儿的王夫人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轻按太阳穴长长吐口气,一旁的满娘赶紧把账本叠好让丫鬟抱走,然后亲手奉上一杯茶水:“夫人,喝杯茶解解乏吧!” 王夫人端起茶杯慢慢的押了两口,轻叹一声:“唉,老了,不行了,稍微费点儿神就头晕眼花的!” 满娘笑呵呵道:“夫人,可别这么说,您还年轻着了,老身比您还虚长几岁,您要都说自个儿老了的话,老身岂不早就该入土了?” 王夫人好笑的嗔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唉,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谈什么年轻啊?没想到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想当初还是姑娘的时候,成日无忧无虑的,想要什么有什么,又有爹娘哥嫂宠着,我一直以为自个儿一辈子都能那样过。 谁知自从过门儿那天开始就没让我轻省过一天,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处处都要我操心,还有那老不羞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让人省心,唉~~~” 满娘转到她身后,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道:“夫人啊,您就别心烦了,您越是心烦那小狐狸精越高兴,岂不如了他们的意?” 王夫人皱起眉头抿嘴片刻,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了,随她们怎么折腾,只要不给我弄个贱种回来,我眼不见心不烦。” 满娘眼珠转了转,凑到王夫人耳边低声道:“夫人,您放心吧,奴婢早就安排好了,那小狐狸精吃的用的奴婢都给下了药,保准她这辈子都甭想再有种。” 王夫人眼皮跳了跳,板着脸微微侧头:“你说什么?” 满娘一愣,看王夫人那脸色稍稍一想,立刻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老身……老奴说那花园的野猫时常半夜叫春,吵得大家都睡不安稳,奴婢命人给那野猫放了点儿药,让她一辈子下不了崽,以后也不会叫春,省得大家清静。” 王夫人缓缓闭上眼,淡淡道:“既然那野猫扰人清梦,也罢,就这样吧!” “是,老身明白。”满娘暗暗窃喜,自己果然猜对了主人的心思,又做了件让主人高兴的事。 王夫人闭眼享受片刻,缓缓道:“禹儿和莹莹那边最近可有动静儿?” 满娘闻言一喜,乐呵呵道:“夫人,老身正要跟您说这事儿了,原本三少爷要去北疆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说来也怪,以前三少爷从来不待见三奶奶,可自从三少爷调往北疆这事儿确定后,他们小夫妻的关系一下子好了许多,而且老身听说现在三少爷已经开始宿在三奶奶房里了呢,夫人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王夫人睁眼回头:“此话当真?” “当真 !当真!老身怎敢跟夫人撒谎啊?” 王夫人怔怔的坐了会儿,然后一拍巴掌站起来道:“好!太好了!这对小冤家真是让我操碎了心,我还在想要是禹儿真不喜欢莹莹的话,无论如何就算莹莹撒泼闹腾,也一定要给他们房里送几个人去,我还担心哥嫂那边怎么解释了,这下好了! 唉,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 满娘笑眯眯道:“夫人,您看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哦,不是不是,是……是儿子不急夫人急,呵呵,夫人,您的福气就要来了!等以后三奶奶诞下小公子,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家交给她管,您也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 王夫人闻言,脸上的喜悦之情渐渐淡去,她坐回到椅子上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满娘盯着她绞尽脑汁使劲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后,王夫人突然问:“校竹林那边怎样了?” 满娘一顿,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哦,那边啊,听说前天那位突然腹痛难忍,二爷还以为要生了呢,急慌慌的把稳婆和大夫找去,诊断结果只是孩子大了在肚子里闹腾,没什么大不了。 啧啧,那位说是从乡下来的,看起来也咋咋呼呼的,还以为多能干了,结果却比大家小姐还精贵,怀个孩子成日里折腾,一会儿这不是一会儿那不是,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女人会生孩子般,真是……啧啧,娇气得让人受不了了! 呵,不怕她现在借着孩子指东指西,万一以后生出来的是个小姐,看她怎么办?” 王夫人拉长脸斥道:“胡说什么?不管是公子小姐,都是我王家的骨肉,需要怎么办?” 满娘闻言赶紧请罪:“老奴失言,夫人恕罪,小姐好,小姐再好不过,那位奶奶多半怀的是位小姐。” 王夫人眯起眼:“还没生下来,你怎知是男是女?” “夫人放心,老奴特意问去前去诊断的赵婆子,她说那位肚子尖尖,胎位较高,多半会是小姐,即便……”满娘眼珠四下扫一圈,凑到王夫人耳边小声道:“即便不是小姐也没关系……” 第一千零七章 自作多情 自从那日突然腹痛之后,云舒总觉得自己肚子长得很快,简直是一天一个尺码,撑得她都走不动路。 每每洗澡之时,低头一看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她就暗暗担心,生怕继续长下去会把自己肚子撑爆掉,以至于原本害怕生产的她对孩子出生也有了几分期待,至少……生下来后身子要轻省许多,不用随时随地提心吊胆的顶个几十斤的‘沙袋’出门。 而且,那腹痛每隔三五天就会来一次,有时就那么隐隐痛一下就完,有时却可能又要痛上半盏茶功夫,为防万一,小顺子给丫头们吩咐了,一旦云舒有丝毫不适,便立刻去把大夫和稳婆请来,而来的稳婆自然就是上次给云舒看诊的赵婆子那三人 。 云舒对那赵婆子几人还算满意,主要是她们阅历丰富、能说会道还很会看人眼色、很会说你爱听想听的话,对于生孩子的事儿更是无所不知。从如何怀孕、如何安胎、如何滋养、如何生产到如何坐月子以及如何恢复气血身材等,每每说起来就能让云舒认认真真听上小半个时辰。 当然,她们每次来,云舒都会毫不吝啬的每人赏个十两银子,把几个婆子美得连连说好话,有事没事儿便跑来给云舒请安问诊什么的。 如此往返几次,云舒对这几个婆子更加满意,以至于小顺子私下跟云舒说这几个婆子是王夫人请来的,为防万一生产的时候还是换几个的好,云舒却不以为然,并没同意小顺子的提议。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这日,云舒正坐在院中让丫头给自己按摩浮肿的双脚。顺便听那几个婆子讲些生产的趣事,有丫鬟来报,说迎春回来了,然后迎春上前请安,云舒笑眯眯的点头道:“回来了?你家人可好?” “谢奶奶关心,托奶奶的福。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下去休息吧!晚上给我熬碗莲子汤来,有几日没喝你熬的汤了,还真有些想念了!” 迎春行礼道:“是,奴婢立刻去准备。” “不必着急,你先休息休息。整顿一下再说吧!” 迎春应了,转身要出去,却正好对上那张笑得暧昧的脸,她怔愣一下,看看那婆子又回头看云舒。云舒道:“怎么了?” 文婆子笑眯眯道:“呵呵,二奶奶啊,不瞒您说,老奴跟迎春姑娘是旧识,咱们两家还是邻居了!迎春啊,你有去看文强吧?他咋样了?我这些日子忙,都没空回去,等二奶奶小公子顺利生产了,老奴在回去好好照顾他们爷俩。” 迎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听文婆子那暧昧的语气。云舒心中八卦心起,眨眨眼道:“哦?迎春,文强是谁啊?” 迎春赶紧回身道:“没……没谁,奶奶,您别误会 。” 文婆子却熟稔的挤到前面来笑呵呵道:“二奶奶,迎春姑娘面皮儿薄,不好意思说,老奴就厚着脸皮想跟奶奶求个恩准,文强是老奴唯一的儿子,他和迎春姑娘从小玩到大。可谓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十年前姑娘家里出了变故被迫进相府来做了丫鬟,说不定她和我们家文强早就成就好事了,说不定连……” “文婶子!”迎春红着脸厉声打断她,文婆子呵呵一笑: “奶奶您瞧,姑娘又不好意思了。唉,照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今年该满十八周岁了,按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可以放出去配人了。二奶奶,老奴厚脸皮给您求个恩典,请您成全了姑娘和我家文强吧,老奴愿出两倍价钱帮她赎身。” 文婆子说得颇为诚恳的样子,云舒从来都有成人之美的心,自然不会为难,她笑眯眯的正要点头,忽见迎春噗通一声跪下:“奶奶,奴婢不愿嫁人,奴婢跟那文强没有半丝关系,即便要赎身,奴婢也不需别人代劳,自己会去凑齐银子,请奶奶明鉴。” 云舒诧异的望着她,看她表情严肃,还在地上嘭嘭磕头两下,不像不好意思的样子。再看文婆子,文婆子呆愣半晌,继而尴尬的笑笑:“呵呵,可能……可能姑娘不好意思。” “文婶子,当初是你亲手把奴婢卖入相府,如今再说这些话你不觉得亏心吗?” 文婆子身子一僵,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旁边跟文婆子同来的赵婆子干咳两声道:“二奶奶,老身这老侄女脑袋不太灵光,有时容易犯糊涂,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个……二奶奶,您辛苦了半天,该休息休息了,老身就先告辞了!” 云舒目光在几人之间转了两圈,想了想,依然笑眯眯的让迎秋去取赏银来再把几人送到门口。那文婆子一直低垂着脑袋,从迎春身旁路过时稍稍一停,被赵婆子推了一下,几人再跟云舒请安后匆匆离开。 等那几人出了院门,云舒看看地上的迎春道:“迎春,起来吧,坐下慢慢说。” 迎春低头侧坐在凳子上半晌却没开口,云舒想了想,问道:“迎春,你说……你是那文婆子卖到相府来的?可为何她却说你和她儿子……” “奶奶,奴婢只是小时候跟她儿子说过几句话而已,自从进了相府,奴婢鲜少回家,连那厮是何样貌都不知道,又何曾跟她儿子有过半分瓜葛?一切都是她自说自话,奴婢没有半分意思,请奶奶不要听信谣言 。” “这样吗……你放心吧,只要你自个儿不乐意,没谁逼你。” “谢奶奶!”迎春起身跪到地上磕个头,云舒点点头:“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下去休息吧!” 迎春抬头看云舒一眼又赶紧垂眼,她犹豫片刻才站起身来,却是想走不走的模样,云舒狐疑道:“怎么了,迎春,你还有事?” 迎春依然犹豫,她想了想道:“奶奶,您……您……” “什么?” 迎春环顾一周,见周围四五个丫头都偷偷瞄着她,她稍稍犹豫,低头道:“没什么,奴婢先退下了!” “嗯,去吧!” 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总觉得这丫头这次回来似乎跟上次有些区别,她似乎有心事啊?不是已经回家看过了吗?怎么还是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样?唉,罢了,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勉强,还是随她自己去吧! 晚上,云舒靠在小顺子怀里轻轻抚摸肚子,偶然想起迎春之事,便问道:“小顺子,你说一个丫头要是突然行为反常,经常心不在焉或者做错事,这是为什么?” 小顺子低头看她:“哦?谁啊?” “就是迎春啊,自从初四那次我腹痛,赵婆子她们来看了我,我让迎春给她们拿了赏银又送她们出门,然后那天下午开始她就魂不守舍的。后来听说她家里有事就放她回家了,今儿个上午才回来,没想到她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今儿下午熬的汤又熬坏了两次,唉!这丫头,难道是她娘的病还没好?想请假又不好开口?” 小顺子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再回神云舒又转了话题:“哎,小顺子,大姐最近咋样啊?过年这半个月都没她消息了?她忙什么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小顺子笑笑:“她和姐夫分别几个月,所谓小别胜新婚,大姐多半忙着跟姐夫亲热吧 !” “哦,也是啊!不过都半个月了,小顺子,要不明天把大姐他们一家请来过元宵吧?” “好啊,你说了算。” “那你现在就派人给大姐那边送个信儿去,免得他们有了别的安排就麻烦了!” “嗯,也好,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小顺子安置好云舒,给她盖好被子,又陪她坐了会儿才出去转到书房,亲手写一请帖,叫个小厮进来拿去送走。 做完此事后他本打算回屋,半路看见在门口值守打哈欠的小姑娘,他脚下一顿,多看了那丫头两眼,丫头顿时惊醒,低头束手站得笔直,低声唤道:“二爷!” 小顺子想了想道:“今晚……是谁当值?” “回二爷,是迎秋姐姐,她回屋拿点儿东西,一会儿就来!…要不奴婢立刻去找她?” “不用。”小顺子转身面相外院站立片刻,淡淡道:“迎春住哪儿?” 丫头一愣,诧异的抬头望着小顺子挺拔俊秀的背影,小顺子微微侧头,她身子一抖,赶紧低头结结巴巴道:“在……在外院进门右手边最……最里面那间。” 小顺子负手站了会儿,抬步向外走去,小丫头亲眼看着他的背影出到外院,转向右手边,她诧异的张大嘴怔愣半晌,再回头看看屋里,**的云舒已经沉睡过去,小丫头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继而又小声嘀咕:“果然……二爷也是男人嘛!” “纨儿,你说什么了?” 突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见迎春快步过来,她赶紧摇头如拨浪鼓:“没……没什么,奴婢什么都没说。” 她话是那么说,目光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迎春皱眉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低声斥道:“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要被二爷二奶奶听见,仔细你的皮。” “是是,迎秋姐姐,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不敢了!” 第一千零八章 童言 正月十五早上,云舒早早起来,招呼着丫鬟们把院子好生整理一番,又摆了桌椅板凳、鲜花水果,以备待会儿招待客人。 她们才开始整理没一会儿,大嫂一家就来了,云舒意外的发现今儿个的大嫂与以往很不一样,瞧她面色红润、眉目含春,嘴角随时随地都挂着笑容的样子,真像被蜜糖浸透了一般甜蜜得不行啊! 再看小六子对她动作亲昵颇为照顾的样子,这缘由就可想而知了,没想到大嫂也有熬出头的一天,云舒还是挺为她高兴的。 大嫂一来就硬把云舒摁在椅子上不让她动弹,由她自个儿来顶了云舒的差事,挽起袖子忙前忙后,把一院子的丫头指挥得团团转。 云舒也乐得轻松,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忙活,人来人往的虽然有些眼花缭乱,但过年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这样才有人气儿嘛! “给二婶拜年,祝二婶和小堂弟福寿满满,健康长寿!” 云舒回过神来,见穿着喜气的芙儿和弘儿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拱手作揖,云舒笑呵呵的点头,幸好她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红包递过去 。 两个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谢过云舒后接了红包就开始拆。红包是临时准备的,云舒也没花多少心思,里面就放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而已,两个孩子见之还是挺高兴,再次谢过云舒,然后又乐滋滋的跑去拉着小顺子拜年。 看二人每每得了好处,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云舒好笑的摇摇头,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每过年,也是这般挨个儿拉着长辈们拜年要红包。可惜那时候难得讨到一个大红包,一般能得几文钱就很高兴了,要是一次能得个几十文,那对自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二婶?二婶,娘说您肚子里的小弟弟就要出来见咱们了,是真的吗?” 云舒回头。见芙儿和弘儿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云舒想了想,笑着点头:“是啊,等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多陪他玩儿。好吗?” “好啊,我可以教他读书写字练武,还可以教他骑马射箭。”弘儿赶紧应诺,芙儿道:“要是是妹妹的话,我就教她们绣花儿丢手绢儿做游戏。” 弘儿回头道:“姐。你不许跟我抢,我娘说二婶怀的肯定是弟弟,不会有妹妹的。” 芙儿撇撇嘴:“那还不一定,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大家都这么说。” 看姐弟俩喋喋不休的样子,云舒道:“好了好了,二婶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给你们,让你们都有的教,好不好?” 二人一愣,互相对望一眼。继而又高兴得跳起来:“好啊好啊,我要弟弟也要妹妹!” 匆匆路过的大嫂看他们一眼,板着脸训斥道:“芙儿、弘儿,不许胡闹,二婶现在不方便,你们千万不要碰着二婶肚子,否则你们俩都要挨板子!” 二人巴巴的眨眨眼,敷衍的应了一声,等大嫂一走,二人又互相吐吐舌头围着云舒讨论弟弟妹妹的问题。两个孩子的为什么实在太多。云舒也有些应付不过来,她四下看看,笑眯眯的转个话题道:“芙儿、弘儿,今年过年过得好吗?” 二人同时应道:“非常好!” “为什么啊?” “因为爹爹一直陪着我们 。” “是吗?你爹以前都不陪你们吗?” 弘儿撅起嘴:“才不会了,我爹以前除了初一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顿饭,以后就难得见他一次,今年就不一样,爹爹一直陪着我们,哪儿都不去,那些讨厌的狐狸精也都不敢来扰我们了,真是太好了!要是以后年年都这样过就更好了!” 芙儿暗暗扯扯弘儿衣裳,小声道:“弟弟,娘说了不许说狐狸精这几个字,否则娘会生气的。” 弘儿像突然想起来般一下子捂住嘴,云舒觉得奇怪,小六子那些妾室们一下子都规矩了?为什么?难道大嫂突然转性变得强硬起来了?把那些妾室全都压下去了? 她想了想,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拉着弘儿坐到自己身边,让芙儿进屋去帮自己拿东西,然后小声问弘儿道:“弘儿,你爹今年过年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是啊,我爹还带我去骑马射箭了,可好玩儿了,以后我帮二婶教小弟弟。” 云舒笑着点头:“好啊,那我就先谢谢弘儿了。” “不谢,我爹说了,二婶生的弟弟就像我亲弟弟一样,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云舒顿了顿,心里温暖顿生,她摸摸弘儿的头,“弘儿真好。嗯……弘儿,你怜心姨娘和素容姨娘她们了?今年不在家吗?” 弘儿撇撇嘴:“她们都是坏蛋,我不喜欢她们,不想说她们。”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摸摸弘儿的头也不好意思追问,这时弘儿又说:“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她们再也不会跟我们抢爹了。” “哦?为什么?” “因为那个叫凶巴巴的女人被爹爹抓起来了,另外几个也被送出府去了,爹爹说以后再也不让他们回来捣乱了!” 云舒闻言一惊,还有这等事?怎么从没听说过?她想了想,拉着弘儿道:“弘儿,谁是凶巴巴的女人?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啊,那女人叫怜心,以前经常欺负我娘,我最讨厌那女人了 !” “怜心!你爹把怜心抓起来了?!”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 “那……弘儿知道为什么吗?” “弘儿知道,弘儿听爹爹跟娘说过,不过弘儿不敢说,不然爹娘肯定会生气的。” 云舒四下看看,小声道:“弘儿,你爹娘都不在,你偷偷告诉二婶,二婶保证肯定不告诉你爹娘好不好?” 弘儿皱眉偏头望着云舒,似乎非常犹豫,云舒想了想,从怀里再拿出个红包道:“弘儿,告诉二婶有奖励哦!你看,只要你告诉我,二婶再奖你一个红包好不好?” 弘儿依然有些犹豫,云舒又拿出个红包来,其实她心里在想,这样贿赂小孩子会不会不太好啊?他要不愿意说就不**他了,待会儿直接问大嫂就是了。可没想到弘儿四下看看,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二婶,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跟爹娘说是我说的哦!” “好,我保证绝对不说,我发誓好不好?” 弘儿放心了,小声道:“我爹说,那个怜心是坏蛋,除夕晚上帮着坏人来放火烧二婶您的院子,他还让二叔把那个怜心的妹妹一起抓起来,可二叔没同意。” 云舒闻言有些愕然,除夕晚上烧自己院子的不是外人,是怜心!怎会这样?不是说来偷袭的是一群堪比王家暗卫的杀手吗?怜心是小顺子外公家培养送来的人,她怎可能跟那群人一伙儿?难道除夕之夜的偷袭之刃是小顺子外公派来的? 不对啊,这个解释不通啊!云舒连连摇头,怎么想都对不上号儿,到底怎么回事? “二婶!”弘儿拉拉云舒袖子,云舒回神见这孩子正巴巴的望着自己手里的红包,云舒赶紧把红包递过去:“来,这是奖励弘儿的!” 弘儿乐呵呵的接了,却听芙儿不高兴道:“弟弟,你已经拿过二婶的红包了,怎么还要?快还给二婶,否则我告诉爹娘去 。” 弘儿撅起嘴儿:“才不,是二婶奖励我的,不信你问二婶。” 云舒点头道:“是啊,芙儿,你误会弘儿了,是弘儿帮我做事我奖励他的。” 芙儿依然有些不相信,同时还非常羡慕的盯着弘儿手里那两个大红包。 云舒心里有事,也没心思逗两个孩子,又坐了会儿便找借口让丫鬟扶自己回房休息,然后差那丫鬟去把小顺子请来。 小顺子一进屋,云舒就开门见山道:“小顺子,你跟我说实话,除夕晚上偷袭相府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小顺子顿了顿,审视的打量下她的脸色,然后笑呵呵的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道:“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你看,外面还有客人了,咱们晚上再说怎么样?” “不行,几个字而已,干嘛要遮遮掩掩的?你现在就说。” “娘子,你……” “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你们早就查出来了,纵火的人就在咱们身边对不对?” 小顺子看看她:“娘子,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小六子都已经把怜心抓起来了,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怜月,你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对不对?只是我碍着你们了对不对?” 小顺子一愣,诧异的望着她:“娘子,你想哪儿去了?两件不想干的事,你怎么就能凑一块儿去了?” “你少来,你敢说咱们这院子不是怜心纵的火?你敢说小六子没把怜心抓起来?你敢说你没帮怜月说话?你要那么喜欢她,干脆现在就写封休书把我休了得了!”云舒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问的不是这个,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眼睛一酸,似乎有些湿了! 小顺子赶紧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道歉:“好了好了,娘子,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瞒你,为夫什么都告诉你好吗?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别哭了啊!” 第一千零九章 迟来的二毛 云舒吸吸鼻子:“那好,你现在就说。” 小顺子轻叹一声,“傻丫头,不是为夫非要瞒你,你即将临盆,为夫不能代你受痛产子,总该想方设法不让你为这等俗事担忧吧!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除夕晚上纵火之人我们一直在追查,可对方相当狡猾,每每才刚找到线索就会立刻被他们抹杀,到现在我们也只能划出几个嫌疑对象,却不能肯定到底是哪家。 至于怜心怜月二人,我们这院子的火确实是怜心趁乱进来放的,大哥已经审问过了,她也亲口承认了,她说除夕那晚她过来找她妹妹怜月陪她看烟火,正好遇上怜月过来请安,怜心久等不见怜月回去,便差丫头过来打听,谁知看门的婆子却把怜心的丫头一顿训斥后轰出去。 怜心自己过来没走正门,而是用轻身功夫上了房顶,见怜心一直站在正房门前等待,而旁边还有两个丫头在窃笑又说怜月的坏话,怜心便以为你时常如此欺负怜月。 恰好那时有贼人闯入,我们院子的暗卫纷纷过去增援,即便如此,依然不停的有院子陆陆续续起火烧起来,怜心当时一念之差,便借着这时机潜入正房和书房四下放火。 怜心如此作为只是想为她妹妹怜月出气而已,而怜月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即便到现在她依然不知怜心为何被抓。 娘子,如果你真的觉得该把怜月也抓起来的话,我也没话说,立刻派人把她抓起来。不过我觉得一码归一码,怜心是怜心,怜月是怜月,我不想冤枉好人。也不想遗漏坏人,你说了?” 小顺子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云舒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看来自己方才那么闹腾确实有些太无厘头了些。可要让她立刻低头认错似乎又有些难为情,她咬唇想了想,又扁扁嘴道:“少来,你帮怜月说话真的只是因为她跟此事无关?那还不是怜心自个儿在说,谁知道她们姐妹怎么商量的?” 小顺子也不生气,抚着她脸颊道:“娘子,难道你连为夫都不相信了么?” 对小顺子那双温柔的桃花眼,云舒实在没有抵抗力,她脸红道:“那……那就算了吧 !我不追究了就是。不过你们若追查到了真凶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毕竟是跟我相关的事。我不想糊里糊涂当傻子。” “好,放心吧!” 二人温存小会儿,有丫头来报说大姐一家来了。二人赶紧整顿整顿,携手迎了出去。 半月不见。大姐依然那么端庄美丽,而且也是面色红润、表情温柔、眉目含情,看样子大姐跟大姐夫这半个月也勾兑得不错啊!大家互相见过礼后各自找位置坐下,大姐拉着云舒问长问短,嘱咐她要注意这注意那的颇为殷勤。 没一会儿,小世子庆儿蹦过来道:“二舅母,二毛了?他没来吗?” 大姐嗔他一眼:“庆儿,不得无礼,你二舅母身子不便,不要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当心撞着你二舅母,伤了他肚子里的小表弟,还有二毛是你二舅母的弟弟,辈分比你高,你应当称呼二表叔才对。” 云舒笑道:“大姐,别这样,他们还是孩子,叫名字亲热些,太拘束了反而生分了,不过……是啊,我还没见二毛了,怎么还不见他来?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庆儿兴冲冲道:“二舅母,我帮你去门口接二毛去。”庆儿不等云舒应答,就高兴的往门口蹦去,云舒赶紧招呼:“庆儿,不必了,他们来了自个儿回进来,你不用去的!” 庆儿没有回头,背对她们挥挥手依然一蹦一跳的往院外去,大姐道:“算了,二弟妹,随他去吧,庆儿这孩子难得遇上个能说话的同龄人,这几天在家里他都时常念叨,要过来找三毛玩儿了,这小子正在好动的年近,让他们搭伙儿总比跟别人学坏强。” 云舒想想也对,就没再说什么了,任他们自个儿玩去,到饭点儿总会回来。然后她又转去跟大嫂和大姐请教生产的经验和注意事项等等,这经历过的和没经历过的就是容易扎堆儿,经历过的愿意说,没经历过的特别好奇特别愿意想听。 如此,几人一开了头儿就没个尾,直到午时正过了好一会儿,男人那桌儿都开饭了,几人还磨磨蹭蹭不愿意上桌子。她们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云舒伸展伸展胳膊腿儿,打算先活动活动再上桌子 。 突然,庆儿从外面急慌慌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爹、娘、二舅、二舅母,二毛被抓起来了,听说还要下大牢了!” 众人闻言一惊,齐刷刷的望向庆儿,小顺子首先的反应就是看看云舒,然后几步过来扶着她道:“娘子,别担心,来,先坐下歇歇。” 云舒哪有心思去歇,她着急道:“庆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姐板着脸道:“庆儿,大过年的,胡说什么?”她训斥的同时对庆儿眨眨眼,庆儿却没看懂眼色,委屈道:“我没有胡说,先前我去门口等二毛,听几个小厮在那里议论,我原本还不相信,特地骑了我的雪龙马去顺天府衙询问,二毛真的关在那里,他们还不许我进去探望了。” 云舒心里一阵慌乱,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快速心跳声,顺天府衙,二毛被抓进顺天府衙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娘子,你别担心,有为夫在,为夫会帮你处理,不要担心啊!”小顺子一边极力安慰云舒,一边给旁边人打眼色,大姐让大嫂过来接手扶住云舒,自个儿上前一把拉了庆儿就要往外走。 云舒回过神来,大声道:“大姐,等等!” “二弟妹,你别听庆儿瞎说,大过年的府衙衙役都回家过年了,当差的都没几个,怎可能抓了二毛去?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安排人去打听打听,你先回屋歇着吧,啊!” 小六子道:“大姐,还是我去吧,我亲自去顺天府衙走一趟。” 大姐想想,点头道:“也好,晟浩,你快去快回。” 看着小六子出了门,大家又是一番安慰,云舒才算稍稍放心,她本想找庆儿问个清楚,却发现庆儿早已不见踪影,大姐说他跟小六子一起去了,无奈,只能等消息。如此一闹腾,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都饿着肚子巴巴的望着门口。 大半个时辰过去,稍稍冷静下来的云舒努力控制情绪,还是忍不住全身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般。从这里到顺天府并不远,小六子他们骑马来回跑一趟最多一刻钟,可他们已经去了五六刻钟都还没回来,也没个消息,说明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 想来自从爹爹离京后,过年这半个月他一般三五天才过来一趟,陪自己坐会儿就走,不是说要去参加同窗聚会就是去逛街看热闹,云舒心想有相府的人陪着,还有钱兴跟他一起,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才半个月就出事了! 好歹二毛也算有功名的人啊,到底什么事会突然让他进府衙了?而且还不让人探望!但愿他不要犯什么大事儿才好,但愿小六子能把立刻他带回来,每每想到这里,云舒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手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云舒再次轻吐一口气,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忽见门口小丫头笑眯眯的进来:“奶奶,回来了,大爷和小世子回来了!” 云舒闻言赶紧撑着桌子站起来巴巴的迎上去,小顺子怎么劝她都不听,就只能扶着她迎上去。小六子一进门,云舒惦起脚尖往后望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二毛的影子,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儿。 小顺子紧紧握住云舒的手暗暗给她力量,他扶着云舒道:“大哥,怎么回事?” 小六子摇头轻叹一声:“庆儿说得没错,二毛确实进了顺天府衙大牢,还有二弟妹那位姓钱的表哥,听说同进去的还有几位学子。” 小顺子低头看看云舒,轻轻拍拍她以示安慰,又问道:“顺天府衙为何突然抓这么多人?他们可有给个说法?” “这个……”小六子又是摇头轻叹,云舒着急道:“小六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小六子稍稍犹豫,见小顺子点头,又叹口气道:“我去打听了,听说是这群学子昨晚去翡翠楼吟诗作对,之后又各自挑了女子回房,今儿早上,老鸨准备清场关门,却发现二毛和钱兴所在房间的两位姑娘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许久,惊慌之下老鸨报了官,官府便将他们俩并一众学子抓进了大牢。” “不可能!我弟弟二毛今年才十二周岁,他自个儿还是个孩子了,什么都不懂,平时也鲜少喝酒,怎会去青楼找姑娘还过夜?还…还……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二弟妹,你不要激动,这只是外面的传言而已,我也相信二毛不是那样的人。” “大哥,你见到二毛了吗?” 第千零一十章 云舒产子 小六子面露难色:“这个……” 云舒急道:“小六子,二毛不是在顺天府衙吗?连你亲自去都不能见吗?” “这个……我倒是去了顺天府大牢,也特地找了牢头,那厮曾在我属下部里当差,对我还算恭敬。 我多番追问之下他才说出实话,听说已有人将此事报上天听,圣上闻言大怒,斥责这些学子不学无术,浪费朝廷对他们的栽培,当即下旨剥了这群学子的功名,并责令顺天府知府严查严办,给其他学子做个榜样,所以现在正是风头正紧之时,二弟妹,你……”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来人,快请太医!娘子,你别急,二毛没事,为夫会帮你把他救出来的,别急,来,用力吸口气……” 小六子扶着脸色发白的云舒,一边帮她顺气儿一边安慰,周围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围上来询问,小六子有些着急的大声斥道:“退开,都给我退开,别围在这里。” 大姐和大嫂也在训斥之列,不过二人也没功夫生气,赶紧招呼丫鬟们去请大夫请稳婆烧开水准备补品汤药等。 云舒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紧,连气都喘不过来,脑袋也跟着一针一针发昏,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脑袋里空白片刻,感觉一股清凉之气顺着脊背往全身扩散,流经胸口之时,那沉甸甸的感觉渐渐远去,她缓缓睁眼,见小顺子焦急的脸就在眼前。 小顺子见她清醒过来,脸上大喜:“云舒,你醒了?太好了。你挺住,大夫一会儿就来,啊!没事儿的,都会没事的!” “啊~~血~~~~”旁边一声惊呼吓得众人一愣,小顺子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刷白,一把抱起云舒就往屋里冲。云舒突然感觉腹部一阵长痛,就像先前被砍了一刀现在突然才察觉到一般。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下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咕噜咕噜往外流。 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长痛,痛得她头皮发麻,除了努力呼吸,根本没办法思考。 “来了来了,稳婆来了!”眉儿带着几个婆子匆匆跑进来,正带着丫鬟抬热水进来的迎春见到那几个婆子一愣 。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婆子们来到云舒床前,掀起被子和裙子看了看,惊呼道:“哎呀。羊水已经破了,快快,清场清场,闲杂人等全部出去,热水、衣服、剪子,快点儿快点儿!” “迎春姐姐,婆婆要热水,叫我们快送过去了!”迎春身后抬着热水的丫鬟轻轻推她一下,询问的看着她,迎春反应过来。赶紧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抬进去。” 迎春跟着把热水送到里间,挽起袖子用木勺舀了大半木盆水端到床前。那边赵婆子几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小顺子:“二爷,您快出去吧,奶奶就要生产了,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奶奶,保他们母子平安的。” 小顺子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云舒的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不会碍事。” “哎呀。二爷,老奴哪敢说您碍事啊,这男人进产房向来是晦气之事,这也是祖宗的规矩啊,您……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吧,万一以后二爷您有个……那个……老奴承担不起啊!” 小顺子冷冷的瞪着几人:“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把握,真要晦气倒霉那是命,跟进不进产房没关系。快快接生,娘子和孩儿任何一个若有三长两短,看我不灭你们上下九族!” 几个婆子吓得身子一抖,脸色刷白,几人对望一眼,那文婆子结结巴巴道:“二……二爷,俗话说这女人生……生孩子就……就是过鬼门关,万一她……” “没有万一,来人!” 床前烛光微晃,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单膝跪地拱手道:“少主,有何吩咐。” 小顺子冷冷扫那三个婆子一眼,淡淡道:“你们现在去,把这三个婆子上下九族全部抓起来,等我的命令处置。” 黑衣人应一声是后刷刷刷闪身消失,几个婆子白着脸双腿发抖,赵婆子道:“二爷,我们会尽力的,这……这跟我们家人没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看你们自己!”这时云舒腹部又是一痛,痛得她一声大叫坐了起来,小顺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焦急,声音却尽量放柔:“娘子,你挺住,没事的,再一会儿就好了,为夫在这儿陪着你!”他再转头对着婆子们大吼:“死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啊 !” 婆子们吓得一抖,赵婆子赶紧上前掀起被子检查,文婆子用毛巾帮她擦拭下身,毛巾一扔进盆子,一盆清水顿时变成红猩猩的血水,迎春再送上清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留意着几个婆子的动作。 屋外,大姐大嫂等见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吓得心都紧了,大姐拉了个丫鬟道:“怎么这么多血啊!怎么回事?孩子没事吧?二弟了?二弟在哪儿?” 丫鬟蹲一下身子:“回大小姐,二爷在屋里陪着二奶奶了!”然后丫鬟急匆匆的走开,大姐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二弟怎么进去了,男人进不得产房,否则会倒霉几年的啊!快快,来人,快去把你们二爷叫出来。” 屋里的丫鬟面面相觑却都不动,大姐有些着急:“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一步行个礼道:“大小姐,方才几位婆婆跟二爷说了,请他出来等待,可二爷不放心二奶奶,一定要在里面陪着,谁劝都不行啊!” 大姐皱眉片刻,摇头道:“不行啊,这不是坏了规矩吗?你们不去我去!” 大姐掀开帘子进了房间,里面热气腾腾,空中浮着一层淡淡的水蒸气,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时不时有丫鬟端着血水出去。大姐看得一阵心惊。听到屋里云舒那声嘶力竭的痛呼声,她不禁也停了脚步,在外间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赵婆子用手在云舒腹部小心翼翼的一边按摩,一边道:“二奶奶,您别嚷了,留点儿力气,用力吸气。再吐气,再吸再吐,对,就这样,劲儿是不是大了些?对对,继续。已经开到九指了,再加把劲儿头就出来了,用力用力……” 小顺子握着云舒的手紧张的盯着下面。同时一股真气从他的手掌缓缓的温柔的绵绵不绝的传向云舒身体,让她全身如被一团软软的棉絮包裹一般,不但多了几分力气,疼痛也减了几分。 本想叫小顺子离开这屋子的大姐,见他们如此情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稍稍犹豫,走到床边看了会儿,见云舒下体满是鲜血,孩子的脑袋已经慢慢显露出来。她高兴道:“二弟妹,再加把劲儿。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几个稳婆也喊道:“是啊,奶奶,你多吸两口气,再一鼓作气用力一震就出来了,就像上厕所蹲大号一样,很快的 。加把劲儿!” 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的云舒闻言心中一喜,果然听话的用力吸气再吸气,然后她想象着自己蹲大号时的方法,用力一震,感觉什么东西从下体慢慢滑落。稳婆高兴的大喊:“出来了出来了,快拿温水来洗洗,襁褓拿来!” 云舒长长吐口气,听着耳边嘈杂喜气的声音,片刻后孩子声嘶力竭的呱呱声让她的心如浸泡在蜜糖中一般甜蜜得有些发酸,她全身彻底放松下来。 大姐接过稳婆包好的襁褓,轻轻抖着哦哦的哄着问道:“是男是女?” 稳婆喜气洋洋的对这小顺子道:“恭喜二爷二奶奶,喜得以为漂亮的小千金。” 大姐一愣:“千金?不是小少爷吗?” 小顺子高兴道:“好,千金好,跟我家娘子一样漂亮可爱,来人,重赏!” 眉儿拿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大红包递过去,那重量只是五十两以上,几个婆子自然是喜笑颜开,赶紧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 大姐尴尬的笑笑,低头看看襁褓里那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正眨巴着嘴到处拱,像是在寻找食物的模样煞是可爱,她心里暗想:“可惜了,要是个男孩儿就更好了!” “大姐,来,快把小正月给娘子看看。”小顺子笑眯眯的招呼大姐,大姐应了,把襁褓递过去道:“二弟妹,你看,是个漂亮可人的小千金了!” 疲软虚弱的云舒看看那襁褓,里面分明是个皱巴巴丑兮兮的红彤彤的还没睁眼的小家伙,哪里漂亮了?不过那闭着眼张嘴到处拱的样子确实可爱得不行。算了,自己的女儿,丑点儿就丑点儿吧,只要可爱听话乖巧,怎样都好,她心中的慈爱之心腾腾上升。 突然,她腹部又是一痛,让她闭着眼一翻滚差点儿掉下床去,小顺子赶紧扶住她:“娘子,你怎么了?” “咝~~~~痛!好痛!”这阵痛还在持续,几乎要人命般让她头破发麻,小顺子大惊,喊道:“来人,快把那几个婆子给我找回来。娘子,你忍忍,稳婆马上就来,啊 !” 刚刚收拾了东西的几个稳婆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放心的给王夫人报个喜,再领一份赏钱的她们,那赏钱还没拿到手,又被屋里突然冲出来的丫鬟急匆匆的拉了回去。 正在院中谈笑的王夫人等人均诧异的望向上房,旁边尤姨娘惊道:“哎呀,怎么稳婆才出来又叫回去了?莫不是二奶奶大出血了?哎呀,这可不得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王夫人拉长脸斥道:“胡说什么?二媳妇好好的哪会什么大出血?” 尤姨娘讪讪的摸摸鼻子:“夫人息怒,贱妾只是……只是按常理推断……” “什么常理?二媳妇怀胎十月,为我相府诞下一千金,这是大功一件,我王家历代祖先都会保佑她,哪有那么多意外,你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就给我滚远点儿,别把那身晦气带来污了我媳妇的院子!” 王夫人横眉冷竖的训斥。好像她真的多心疼云舒一般,大家都有些诧异王夫人现在的表现,心里暗想她不是非常不待见这个看似娇滴滴的时常跟她作对的二媳妇吗?今儿个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大家低着脑袋,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没一会儿,上房帘子掀,又有个丫鬟端着血水出来,接着又是一盆又一盆,这得多少血啊?看这都让人心惊。卫莹莹拉了个端着木盆出来的丫鬟道:“喂,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生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血?” 丫鬟道:“回三奶奶,听稳婆说二奶奶肚子里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卫莹莹松了手,怔愣半晌,低头看看自己平平的肚子,心里五味杂陈。旁边两个姨娘低声议论:“难怪二奶奶肚子那么大。五六个月就跟人家快生的时候一般大,原来是有两个,真是大喜啊!” “可不是。有的人想尽办法都怀不上,瞧人家这本事,进门没两天就有喜,还一次来俩,难怪二爷那么宠她,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卫莹莹手上一颤,手中的茶杯啪一声掉落在地,大家齐刷刷的回头看她,见她脸色刷白,如刚刚刷过石灰的白墙一般。王夫人皱眉道:“莹莹。你怎么回事?” 卫莹莹一阵心烦,站起来道:“母亲 。我身子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她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向外院,王夫人望着她背影轻叹一声,方才那两个多嘴的姨娘却私下对个眼色,抿嘴偷笑一声后低下头去,王夫人狠狠的瞪着他们。本想训斥几句,上房那边突然又传来一阵呱呱的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大家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生了生了,这次是公子还是小姐啊?” “应该是小姐吧?双生的一般都一样。”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对龙凤胎了,一子一女正好凑个好字,多好啊!” “哪有那么容易……” 王夫人回头斥道:“你们吃饱了闲不住是不是?” 二人立刻收声低头,不敢再出半点儿声音。王夫人回头盯着上房的窗子,脸色相当严肃,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 云舒耳边是一声一声的用力,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般,只是本能的一次一次用力,而她的灵魂飘飘忽忽,似乎随时都能脱壳飞走,每每此时,她都有用力一震,让那疼痛提醒自己,不能走,孩子还没生下来了,一定要挺住。 约摸半刻钟后,云舒使劲最后一点儿力气,感觉下体有什么滑落,整个身子都轻了许多般,大姐惊喜的喊道:“是男孩儿,二弟,是男孩儿!” 她心中一松,脑袋一偏,彻底晕了过去,小顺子紧张的呼唤:“娘子,你醒醒!云舒,醒醒!娘子……” 旁边那婆子道:“二爷,您别摇她了,二奶奶累极了,是要睡一会儿。” 大姐喜滋滋的接过刚刚包好的襁褓,一边颠着哦哦哄着一边道:“是啊,二弟,没事儿的,二弟妹需要休息,你别吵她。你看你看,这孩子多像你啊!小手多有劲儿啊!哎呀,他还抓我了!小外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大姑姑啊……” 小顺子看了一眼那孩子,见他健康有力也就放了心,依然坐在云舒身边,看着几个稳婆帮云舒收拾赶紧,盖上被子。 几个稳婆动作有些缓慢,她们暗地对了几次眼色,文婆子几次对赵婆子眨眼,赵婆子都不为所动,依然有条不紊的打理着,直到一切准备妥当后跟主子道喜,小顺子依然又给几人赏了个大大的红包,然后打发他们下去,再让大夫进来把脉开药方儿 。 几个婆子低头出门,王夫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赵婆子一直低着头带着二人来到王夫人面前贺喜,可她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王夫人眼睛微眯,皮笑肉不笑道:“二媳妇……还顺利吧?” 赵婆子跪在地上磕个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二奶奶又给您添了个孙子,这对公子小姐身体康健,一切正常,老奴一辈子接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可爱的公子小姐,夫人您有福气了!” 王夫人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文婆子偷看王夫人一眼,微微摇头又低下去,王夫人长长吐口气,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好,二媳妇果然争气,你们辛苦几个月也值了。来人,重赏!” 几个婆子谢过王夫人,然后一起退了出去,赵婆子一出院子就快步向自个儿住的小院儿走去,文婆子快步追上拉住她道:“姑姑,姑姑。哎呀,姑姑,您上哪儿去啊?” 赵婆子脚下不停:“能上哪儿去?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不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还留这儿干啥?” “回去!可是夫人那里……” 赵婆子脚下一停,回头瞪着她道:“你还想干什么?你没见二爷从头到尾都守在那儿?咱们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命还在二爷手里了,你不要命了?” “可是……可是咱们也收了夫人的恩惠啊!” “住口!”赵婆子紧张的四下看看,然后用力戳她额头一下:“你个猪脑袋,如今这府里是谁得势你还看不清楚吗?为防万一,咱们快快收拾东西回去带上家人出京去躲躲,等二奶奶真的上位了,咱们回来就是那对公子小姐的恩人,知道吗?快走!” 文婆子怔愣片刻。又追上去喊道:“姑姑,姑姑。可是……” “住嘴,你要寻死你自个儿去,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天了!” 如此,云舒生下龙凤胎后不到半个时辰,那几个婆子便收了东西匆匆离京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两个孩子抱出来 。妇人们纷纷乐呵呵的围了上去,一阵道喜之后便凑上去看那对龙凤胎姐弟,大姐和大嫂一人一个爱不释手的抱着,大姐手里那个众人只能远远的看着笑笑,碰都不敢碰一下,大嫂怀里那个小姑娘却非常受欢迎,一会儿这个抱一下,一会儿那个摸一下,看得一旁的王夫人相当眼馋,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想去看看。 大姐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抱着孩子走到王夫人面前:“夫人,你看,这是二弟的嫡长子,以后他要继承二弟的衣钵,说不定咱们王家的未来就靠他了呢,瞧瞧,多可爱,多机灵啊!您说是吧,夫人?” 王夫人看了一眼,微笑着连连点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难看多牵强,她心里自然是火冒三丈,她越是这样大姐自然越开心,王夫人要伸手来抱,大姐却是一缩:“哎呀,这孩子认生,瞧,他都哭了呢,我给他娘送去,夫人您坐,啊!” 看着大姐走进内间的得意身影,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大致吩咐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从云舒房里出来,等她出了云舒院子,脸上那表情由抿嘴微笑瞬间变得黑如锅底,她气冲冲的快步穿过竹林、花园、回廊,回到自己院子把门一关,呼啦一下把桌上一堆东西掀翻在地,然后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大吼道:“把那个婆子叫来。” 闻讯赶来的满娘赶紧让丫鬟下去,然后倒了茶水奉上去:“夫人,来,喝点儿茶静静心安安神!” 王夫人却是一挥手将那茶杯拍翻在地,怒骂道:“你不是说没问题吗?这下怎么说?人家母子平安,一次得俩,好似全天下女人就她能生,就她会生,你怎么做事情的?” 满娘怔愣片刻,诧异道:“夫人,您说……您说二奶奶……” “放肆!我何时说了什么?” 满娘赶紧自己掌嘴:“夫人息怒,老奴失言了!老奴失言了,不过……赵婆子她们已经收了咱们的钱,她们定会把事情处理好,兴许是先前没机会了?夫人放心,那小家伙那么小,宫里的皇子公子还时常有夭折的了,只要咱们……” “住嘴!”王夫人看看外面,斜她一眼道:“那几个婆子了?怎么还不来?” 满娘见王夫人怒气渐消,脸色也好了许多,才算放了心,她半弓着腰道:“夫人莫急,已经派丫头去传了,马上就来了。” 第千零十一章 小名儿 满娘左等右等,给王夫人斟茶几次,见王夫人脸色越来越黑,她不禁也有些着急,再次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叫了个候在门外的丫鬟过来小声道:“你快去催催,看赵婆子她们在干啥?怎么还不过来?夫人要生气了!” 小丫鬟应了踩着小碎步走开,那丫鬟还没出院门,就见先前派出去的那丫鬟急匆匆跑回来 。满娘回头看一眼王夫人,见她低头喝茶没有注意这边,便跨步出了客厅,把那小丫鬟拉到一旁:“怎么回事?人了?” 小丫鬟蹲一下身子:“姑姑,奴婢去赵婆婆住的院子找了,听说她们方才从二奶奶院子一回去就急匆匆的收拾包袱出府去了,奴婢还特地去门房核实过,她们确实走了。” “走了!”满娘惊呼一声,又赶紧捂嘴往里面偷看一眼,她转着眼珠想了想道:“你问清楚了?她们当真收拾包袱走人了?” “是,奴婢不敢胡说,她们屋里的东西收得干干净净,听打扫客院的婆子说,好像还丢了几样摆件儿,不知是不是被赵婆婆她们给顺走的,还让我给姑姑您报备一声。” 满娘眼中的怒火腾腾而生,她咬牙切齿低骂一声:“这几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别让老娘遇上,否则定要将她们千刀万剐。” 小丫鬟缩缩脖子不敢说话,里面王夫人的声音传来:“满娘,在墙角嘀咕什么了?有事进来说吧!” 满娘吓了一跳,慌乱片刻后轻咳两声道:“是,夫人。老奴马上就来!”然后她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看那丫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丫鬟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低头应了匆匆离开,满娘则整整衣裳拍拍脸颊,挂起笑脸抬步进去。 王夫人斜她一眼,淡淡道:“那几个婆子来了吗?” 满娘顿了顿,尴尬的笑笑:“回夫人。那个……那几个婆子在府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好不容易等着二奶奶生产了,今儿个又正好是大年,她们思念家人得紧,便托客院打扫的婆子留个话儿,匆匆回家团年去了。赵婆子她们说了,等跟家人过完年马上就回来。”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是吗?” 满娘赶紧讪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小丫头是这么回报的。” 王夫人沉吟片刻,突然抬眼目光犀利的瞪着她:“她们……事情没办成,莫不是怕没法儿交代,卷了赏银跑了吧?” 满娘脸上一僵,干笑着挥挥手帕:“哪能啊?那赵婆子专做给官宦人家夫人奶奶们的生意,都二三十年了,在咱们京城也算有些名声的 。她要敢这么干,以后谁还找她啊?” “哼,最好这样,若让我知道她敢卷款逃跑或者漏出半点儿风声去,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抓回来!”王夫人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满娘的心肝儿直打颤,她抽抽嘴角,低头缩手不敢答话。 这边,云舒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自己胸口上一团软绵绵暖呼呼的东西在挪动,时不时还发出如小猫般呜呜的声音,可爱得她的心都软了。她缓缓睁眼,正好瞧见那头发稀松的小家伙正闭着眼在自己胸口上一拱一拱的。 旁边大姐笑道:“二弟妹,你醒了?哎,瞧这两个小家伙,谁的奶都不吃,就要吃你的。这可怎么办啊?先前准备那四五个奶娘都不能用,看来只能重新找人了。” 云舒感觉胸口微痛,低头见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含着**使劲的吸,左边那个还一边吸一边嘤嘤的哭。她心里顿时软下来,眼睛离不开小家伙半点儿:“不用了,大姐,就让我自个儿来喂奶吧!” “那怎么行?这样对你不好,也不合规矩啊!” 云舒微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只要对孩子好,什么规矩都不重要。” “这个……” “大姐,云舒喜欢的话就按她说的做吧!”小顺子从门口进来,大姐站起来道:“二弟,你怎么又进来了?这里是产房,还没打理干净了!” 小顺子笑道:“之前待了那么久,也不差这点儿时间。娘子,你感觉怎样?饿了吧?来,喝点儿乌鸡汤,炖了好几个时辰的,为夫尝过了,冷暖正好,来,为夫喂你!” 小顺子端着碗一勺儿一勺儿的给云舒喂汤,再加上云舒胸口上爬着的连个小家伙,一家人甭提有多温馨多和睦,大姐看得都连连摇头: “你们俩要恩爱也不挑挑时候,专门做给我看啊?真是的! 二弟啊,二弟妹坐月子的人手你安排好了吗?这女人坐月子比什么都重要,坐好了就像重新活过一回,即便有多年的老病根儿都能给你除得干干净净,反之若是坐不好,那就是往女人身上加一堆病根儿,后半辈子都得泡在药罐子里 。 这事儿千万马虎不得,你可得多上心啊!” 小顺子点头道:“多谢大姐,我明白,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给外公送信,请他老人家把曾经照顾我和大哥的徐嬷嬷请回来,相信她定能把娘子和孩子们照顾妥当。” “徐嬷嬷?!”大姐想了想,点头道:“嗯,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她老人家现在应该年过半百了吧?她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云舒道:“不会,有眉儿烟儿和迎春迎秋她们,只要再来个有经验的教教她们就够了。”说到这里,云舒突然想起陪着蓉儿去庄子上修养的烟儿,还有尚在牢中的弟弟二毛,她心中一紧,挣扎着想坐起来,大姐和小顺子赶紧摁住她: “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别动,孩子们还在吃奶了,你现在身子虚,只要躺着好生静养,需要什么叫人帮你拿,自个儿不要乱动,啊!” 云舒拉着小顺子的手:“小顺子,二毛怎样了?你有去看他吗?” 小顺子脸色停顿片刻,明显忘了此事,旁边大姐不高兴道:“二弟妹,你现在什么情形,不养好自个儿,去瞎担心那些做什么?你瞧瞧,两个小家伙才刚生下来,正是需要你悉心喂养的时候,你竟然还有功夫去担心其他。” 大姐语气有些严厉,云舒心里也不太舒服,小顺子打圆场道:“算了,大姐,二毛跟娘子一向亲近,二毛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只有娘子这个亲人,娘子不关心他,还能谁去关心他?娘子,你也别着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子、照顾好孩子,二毛那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可是……” “娘子,你连为夫都不相信了吗?” 大姐皱眉道:“二弟妹,你也太小看我二弟了,你要知道我二弟乃是堂堂相府王家的接班人,未来的左相,要是他都救不了你弟弟,世上怕是没几个人比他更有能耐了。 我看事已至此,你再担心也没有,该做的我们都会帮你去做,你要不听话,没把我这对可爱的外甥外甥女养好,看我不找你算账。” 大姐一番话虽不好听,却也有几番道理,自己目前这状况再担心也使不上劲儿,还不如听大姐的话,好好保养身体,等坐完月子再说 。 云舒轻轻吐口气,抬手柔柔的抚摸胸口上那对小家伙,小家伙们如感受到一般在她胸口上拱了两下,云舒的心事顿时烟消云散,换之却是被填满了幸福甜蜜。 小顺子坐到床边,用手帕帮她擦擦汗水,温柔道:“娘子,你辛苦了!我给孩子想了个小名儿,你看合不合适。两个孩子正好是正月十五生的,前后只差了一刻钟,大的姐姐就叫元月,小的弟弟叫正月,说来都是一个意思,只是做个区分罢了,你觉得如何?” 云舒想想,元月正月名字都不错,元还有大的意思,用来叫大双正好,正也有正气之意,给男孩用也不错,便点头道:“好,很好,就用这两个做小名儿吧!” 小顺子笑笑,轻轻抚摸右边那找不到**正哇哇大哭的小家伙的脑袋:“小正月,你虽是弟弟,却是男子汉,可不能动不动就大哭大叫,你瞧你元月姐姐,不哭不闹的多讨人喜欢。” 小顺子这么说并没让小家伙停下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带着左边的小元月也跟着哭起来,不过两个孩子的声音明显不同,正月的声音更粗更响,嗷嗷的特别有力,元月虽是姐姐,哭起来却细细碎碎嘤嘤嗡嗡,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声音。 大姐赶紧把正月包起来一边抖一边哦哦的哄着,一旁的迎春则小心翼翼的把元月也抱起来轻哄,云舒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扫了两圈,正想坐起来自己抱一会儿,算了,不急在一时,她想了想:“对了,小顺子,元月和正月身上有胎记么?你能分出来么?” 大姐道:“嗨,瞧你这个当娘的,连自己孩子都分不清。你瞧,小正月这面相大气端庄,身子也棒,一看就像他爹,元月也不错,不过长得秀气许多,跟弟妹你更像一些,明眼儿人一眼就能分出来。” 大姐拉着迎春把孩子抱到云舒面前仔细描述了,可云舒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两个孩子没什么区别,仔细看确实正月个头儿大些,不过面相却是一模一样的,大姐肯定更喜欢正月了,可也不能太偏心啊! 小顺子看云舒有些不高兴,便把正月从大姐怀里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掀开襁褓道:“娘子,你瞧,正月小屁屁上有个黑色胎记,元月的胎记在肚脐旁边,是红色的,他们个头声音都不一样,等你坐满月子慢慢陪他们玩,啊!” 第千零十二章 抢孩子 坐月子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尽管有诸多心事,云舒丝毫不敢怠慢,完全遵从长辈们的要求,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要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再加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天一个样儿,一日长一两,越来越圆润可爱的模样,云舒心里甭提有多幸福多高兴。 可惜这幸福并没能持续多久,她就实在忍不住想发火儿了,原因无他,就是小顺子特地请回来的那位徐嬷嬷实在太不近人情了,不但不要她动弹,不要她洗澡擦身,还不要她亲自喂养元月和正月。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徐嬷嬷把两个孩子都安排到了隔壁屋子,每日只让丫头把孩子抱过来给云舒看两次。原本一次能待一个时辰,后来云舒发现她总是找借口缩短自己跟孩子相处的时间,瞧瞧,这婆子是云舒生产后第三日到的,如今半个月过去,云舒每日能跟孩子待的时间只剩两刻钟不到。 云舒披着披风坐在**,温柔的抱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轻拍孩子的小屁屁,这本是非常宁静幸福的画面,徐嬷嬷推门进来,见此情形皱眉低声斥责看护孩子的丫鬟道: “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何又让奶奶亲自喂养?外面候着六个奶娘,轮流给小公子小小姐喂奶,如何不够了?何须奶奶亲自动手?要是伤了奶奶身子,看你十个头都不够砍!” 小丫鬟吓得低头束手:“嬷嬷,不是奴婢,是……是奶奶她……” “住嘴!做错了事还要顶嘴,这是哪家的规矩?自个儿去领罚十个嘴巴子,扣一月月例,下去!” “站住!”云舒黑着脸回头怒道:“徐嬷嬷,不关她的事。是我叫她把正月报给我的,正月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我怎么就不能给她喂奶了?你这是做给谁看的?” 徐嬷嬷不紧不慢的行个礼道:“奶奶莫要生气,您现在正在月子中,生气伤身,要是落下病根儿,老奴担待不起啊!” 云舒冷笑一声:“哼!哪里?你是巴不得我早些气死了更好吧?” 徐嬷嬷依然不急不缓道:“奶奶误会老奴了 。老奴所做一切都是为奶奶和小公子好,老奴本已退役多年,若不是二爷亲自派人来邀,老奴也没心思来走这一趟。 奶奶若实在对老奴不满意的话,等晚上二爷回来,老奴亲自跟二爷请罪,跟新人交接后就走。还请二奶奶稍安勿躁,好生休养,万万莫要伤了身子才是。” 这婆子嘴巴说得好听,可语气里明明满是要挟。云舒更是气得不行,她扶着胸口深呼吸,迎春赶紧端了水来给云舒。一边帮她顺气儿一边说好话,眉儿则去劝徐嬷嬷先出去再说,可那老婆子却不动弹,依然语气生硬道: “奶奶,小公子已经睡着了,还是让老奴把他抱过去睡吧?” 云舒吐口气,回头瞪她一眼。恨恨道:“我的孩子谁敢动,迎春,去,把元月也给我抱过来,从此以后,孩子都跟我一起睡。” 迎春诧异的微张嘴,屋子里静默片刻,丫头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云舒恼道:“愣着干什么,去啊!” 迎春无奈,只能缓缓走向门口,路过徐嬷嬷身边时,徐嬷嬷道:“奶奶,身子是您自个儿的,坐月子的时候生气多了,以后每每一着急就会胸口闷痛,无药可医,还请您自个儿保重身体。” “你不要出现在我视线范围里,我就好得很。迎春,立刻去!” 迎春低头对徐嬷嬷行个礼,快步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便把正在熟睡的元月也抱了过来,云舒看见徐嬷嬷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襁褓,眼底明显有些恨意,看她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云舒心里大快,方才的气闷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让迎春把元月放在自己身边,一手抱着正月,一手轻轻抚摸元月,心里甭提有多满足,而门口被斥责的徐嬷嬷什么都没说,铁青着脸转身就出了房门,没一会儿,云舒听见院子里传来迎秋劝慰徐嬷嬷留她不要走的声音。 眉儿走到窗前看了会儿,回来轻声道:“奶奶,徐嬷嬷拎了包袱要走,她毕竟是二爷特地为您请回来的人,又是二爷的奶娘,您方才那样训斥她会不会……,要不奴婢去给嬷嬷说几句好话,就说是奶奶您留她下来的,好吗?” 云舒抿嘴低头不说话,看得出来,这徐嬷嬷确实是真心诚意为孩子们好,对自己的照顾也还周到,可她蓄意分开自己和孩子的行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以前一直担心王夫人或者是族里人会跟自己抢孩子,谁知他们没来,倒是来了个倔老婆子,故意找些名正言顺的借口搞些事情出来,这样下去自己哪有心思坐月子? 自个儿的孩子生了就要养,她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抢夺,别说小顺子奶娘,就算小顺子自个儿都不行 。 眉儿见云舒不答话,心知她的不满,但徐嬷嬷真要就这么走了,麻烦只多不少,所以不管云舒点不点头,这事儿她都必须做,于是她轻手轻脚出了上房,上前拉着徐嬷嬷低声劝说了好一阵,徐嬷嬷架子摆得十足,听闻眉儿说云舒已经道歉才暂时罢休,不过回屋前依然板着脸道:“我等二爷回来交代清楚了就走,也不付二爷一番信任托付。” 没一会儿,眉儿和迎秋进屋来,云舒让迎春把孩子放到一旁,自个儿也慢慢躺到**,眉儿赶紧上前帮忙,并低声道:“二奶奶,方才奴婢借了您的名义给徐嬷嬷道歉,您千万别怪罪奴婢多事,虽然徐嬷嬷为人生硬了些,但她却是为您顶了不少事,之前我们怕您担心,一直没跟您说。 其实,您刚生产那两天夫人曾来过几趟,一是说要把正月小公子带过去抚养,二则又安排了几个婆子过来伺候您月子,好在那几日二爷一直都在,生生把她们轰了出去。 可二爷也不能成天守在院子里,族里朝廷上都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我们资历尚欠,说的话未必管用,所以这半个月徐嬷嬷确实为您做了不少事情,也得罪过不少人,奶奶您方才那样说她可能真的有些过了,或许她真的只是为您和公子小姐好而已。”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她还奇怪自己这大半个月过得好清静了,王夫人那一群怎么没来找茬儿,原来是这徐嬷嬷帮了忙,如此说来自己当真误会那婆子了?可她刻意不让自己跟孩子相处也是事实啊,她如此作为到底是何目的了? 云舒左思右想找不出缘由,想想这些日子都是眉儿和迎春迎秋在照顾,自己带来的那群丫头却一个不见,说来还真有些担心,于是她抬头道:“眉儿,烟儿了?不是半个月前就要回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影儿?” 眉儿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的样子,云舒皱眉道:“怎么?烟儿到底怎么了?为何还不回来?莫不是她也出事了?” “不是不是,奶奶您想多了,烟儿妹妹没事,只是……听说蓉儿妹妹的伤势有些严重,那庄子上的仆人又有些……烟儿妹妹不放心,所以…… 奶奶,您要真想烟儿回来的话,奴婢立刻亲自去一趟,一定把她带回来,您看如何?” 云舒想了想,她们去的是王家的庄子,庄子上管事的说是王家的仆役,但天高皇帝远,他们肯定作威作福惯了,蓉儿和烟儿又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去那边肯定得不了什么好脸色,烟儿一走,伤势严重的蓉儿岂不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云舒只得摇头轻叹道:“那……还是算了吧,就让烟儿好生照顾着蓉儿就是了 。眉儿,你准备些银两衣物吃食送去,看看蓉儿伤势到底如何,要是能回府的话,立刻把她们接回来最好,知道吗?” “是,奶奶放心吧!” 此事暂且作罢,这半天时间正月和元月都一直躺在自己身边,醒了便呜呜几声,然后睁眼好奇的四下张望,每每云舒逗他们,他们都会笑得很开心,有时还咿咿呀呀跟云舒对话几句,看得云舒开心不已。 直到傍晚时分,小顺子回来,看云舒跟孩子们正玩得高兴,他稍稍犹豫,把屋里丫鬟全部遣出去,然后笑眯眯的来到床边:“娘子,今天精神不错啊!” 云舒匆匆看他一眼,抱着元月道:“回来了!你瞧,元月正对你笑了!” 小顺子凑过来看看,抱起正月坐在她身边:“瞧,人家正月叫你半天你都不应,他要恼了!” 他话音一落,小正月就哇哇哭起来,二人好一番忙碌才把两个孩子治住。小顺子道:“娘子啊,你看孩子们可能是饿了,要不叫奶娘进来喂奶吧?” “不,孩子是我的,我自个儿有奶自个儿喂,谁也别想抢我的孩子。” 小顺子摇头道:“娘子,你误会了,没人抢咱们的孩子,你现在还在月子中,需要好好休息,孩子还是让奶娘来喂吧?对孩子好对你也好,你看,孩子饿得直哭了,好不好?” 云舒犹豫片刻,自己的奶水已经被吸干了,看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下心,“让奶娘进来可以,不过她们只能在屋里喂,不许离开我视线范围内。” 第千零十三章 不安 碍于小顺子的面子,云舒不可能真的把徐嬷嬷赶走,双方各退一步,徐嬷嬷答应不再刻意把孩子跟云舒分开,云舒也不再对徐嬷嬷发脾气,日子表面上似乎又恢复如初 。 但大家都知道破镜难圆,自那次之后,徐嬷嬷极少进云舒房间,也不再念叨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做,双方本就毫无根基的感情荡然无存,只留表面那份体面勉强维持着。 这样尴尬的气氛让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们都很为难,特别是当云舒的意思跟徐嬷嬷的意思发生冲突时,小丫头们实在不知该听谁的好,便会先去找云舒身边的眉儿迎春迎秋几个大丫鬟小声请示备案,依她们的意思办肯定错不了,当然她们也会找机会跟云舒通个气。 云舒对此心知肚明,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反正自己的月子很快就要坐满了,到时候自己有的是时间精力来照顾孩子对付外贼,有没有徐嬷嬷都无所谓了,暂时顺着她也无伤大雅。 有孩子们的陪伴,时间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到了满月这天,闷得一身臭味儿的云舒早上一睁眼还没吃饭就吵着要洗头洗澡出去逛逛,眉儿几人好笑的摇头道:“奶奶,您别着急,咱们这儿坐月子须得坐满四十天才行,你才刚好一个月了!” 云舒怔愣半晌,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道:“坐月子不是坐一个月吗?怎么又成四十天了?以前我娘生二毛三毛的时候都只坐一个月啊!” 眉儿笑道:“奶奶别急,这都是为您好啊!您想想,您花了八个月的时间孕育两位公子小姐,一朝分娩,肚子从那么大一下子扁下来,您肚子里被挤压的肠胃要适应过来都要不少时间了,一个月怎么够啊?反正三十天都熬过了。不差那十天对不对?……” 眉儿几人好劝歹劝,无奈之下云舒只得躺回去继续数着时辰过日子。不过好在现在她可以自由的下地走动或抱孩子逗乐,只要不吹风动作不要太大就没人干涉她,唯独不能洗头洗澡这点儿让她有些受不了,自己忍忍就算了,熏到孩子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云舒几次转头看向窗外,小顺子怎么还没回来?以往这时候他早就回来看自己和孩子们了,云舒道:“迎秋,你出去看看,怎么相公还不回来?” 迎秋上前行个礼道:“奶奶莫急,二爷早就回府了,只是半路被人请走了。应该晚些就快过来了吧?” “哦?谁把他叫走的?” “听说是族里的长老们找他议事 。” “长老?”云舒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长老们突然找小顺子干什么?莫不是想夺自己的孩子?云舒立刻站起来走到摇篮边,见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小嘴儿还在细细的扎巴蠕动。那模样甚是可爱。 云舒一动不动的坐在摇篮边良久,任凭丫鬟们怎么劝她都不动也不搭理,看她脸色难看的样子。丫鬟们一脸茫然也有些惴惴不安,迎春迎秋眉儿几人商量一番,决定立刻派人去请小顺子回来。 约摸一刻钟后,小顺子匆匆赶回,把一众丫头遣出去,然后走到云舒身边蹲下,一手轻轻搂着她肩膀柔声道:“娘子。你还在月子中,不能久坐不动,来,到**去休息吧!” 云舒微微侧身避开,依然没有理会他,小顺子怔愣片刻,想了想抿嘴微笑道:“什么人惹得娘子如此生气?告诉为夫,为夫帮你出气可好?”小顺子一边说一边留意云舒脸色,故作正经道: “娘子?你怎地不理为夫?是不是气急了?让为夫想想会是谁了?……哦,对了,定是眉儿迎春迎秋几个对不对? ……娘子不说话那就是她们了?这几个丫头太不像话了,你那么宠她们,她们竟然如此不尽心,也好,我这就叫人拿了她们,一人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算了!来人啊!” 云舒回头皱眉道:“你少冤枉他们,我是生你的气,跟她们有何干系?” 小顺子闻言故作茫然道:“啊?原来是为夫惹娘子生气了!为夫不好,为夫错了,娘子,你大人有大量,饶了为夫这次吧!” 看他故作求饶的样子,云舒哭笑不得,可一想起孩子们的事,她板起脸道:“小顺子,你休得胡闹,我问你话,你认真回答与我,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顺子停下来笑眯眯道:“好啊,为夫谨遵夫人之命,夫人请下旨吧!” 云舒深吸一口气,抬眼定定的望着他:“方才是长老们找你?” “是啊!” “什么事?” 小顺子目光微闪,依然笑眯眯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族里的事,不值一提的 。” “当真?”云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小顺子微笑着捻捻她鼻子:“当然了,为夫何曾骗过娘子你?” 云舒垂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依然一本正经道:“小顺子,长老们有没有提抱走孩子的事?” 小顺子一愣,笑容也僵在那里,云舒见之心肝儿颤了一下,呼啦一下站起来道:“难道他们找你就为此事?” 小顺子赶紧站起来安抚:“没有没有,娘子你想多了,长老们找我是为族里生意上的事情,跟孩子全无关系,你为何会突然想到这边来?” “可是……可是当初你和小六子不就是满月的时候被那群人带走的吗?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晚上我总是梦见孩子们被抢走。小顺子,你不要瞒我,如果孩子真被抢走的话,我也活不下去了,我……” “嘘!”小顺子将纤长的手指放她唇上:“娘子,你不要胡说,你和孩子比我的命都重要,我不会让他们伤你和孩子半根毫毛,你要相信为夫。” 看着小顺子坚定的眼神,云舒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不过心底那股不安依然在暗暗窜动,她轻轻靠在小顺子肩上,缓缓闭上眼暗暗祈祷。而小顺子半垂的眼中满是纠结复杂,他垂眼看看怀里的云舒,再看看摇篮中熟睡的孩子们,想起先前爷爷和长老们的话,还有外公的来信,该怎么办?真的只有这一个选择吗?可云舒怎么办?万一她受不了…… 云舒抬起头来:“小顺子,你为何叹气?” 小顺子眨眨眼,立刻恢复以往的温柔如水:“没什么,忙了一天回来看到娘子和孩子一切安好,我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云舒微微脸红,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小顺子,辛苦你了!等我出了月子,一定照料好孩子,为你安排好衣食住行,每日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然后我们看着孩子慢慢长大,等以后你找机会交了族里的差事、卸了朝廷的担子,咱们再带着孩子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走累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云舒满心期待的描绘着未来,小顺子静静的听着,他眼底却莫名生出几分愧疚,他伸手将云舒搂住,越搂越紧,直到云舒大声抗议,他在她耳边低语:“娘子,对不起 !” “啊?你说什么?” 小顺子放开她,微笑道:“没什么,我说你这想法很好,我一定努力尽快达成。” “好啊,你可得快些,可别等孩子们都大了我们都走不动了才出去!” “放心吧,不会那么久!” 小顺子把云舒扶回**去躺下,二人闲聊着慢慢入睡。 之后的日子都还安定,满月后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自己和孩子们,大嫂来得最勤,府里的姨娘们也时常来,倒是许久不见大姐的影子。 这日,云舒趁着大嫂过来的时候问了她大姐的状况,大嫂摇头道:“不太清楚,兴许是王府的事情太多,大姐忙不过来吧!二弟妹,你不用担心,大姐最心疼正月了,只要她一有空肯定会立刻过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兴许大姐确实很忙吧!” 这话头暂时放下,没一会儿,有丫鬟报李姨娘过来探望。说来淑梅最近来得挺勤的,从孩子满月三十天开始,淑梅几乎每日都过来,看到两个孩子更是喜欢得不行,即便只是在摇篮边看一整天她也不腻烦,眼里满满的温柔慈爱分明是母亲看孩子的表情。 云舒对此也颇为理解,她自个儿的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被迫分离,现在也不知那孩子怎样了,只要她不动自己孩子,她愿意看多久云舒都不会介意。 丫鬟出去片刻,淑梅笑眯眯的进来见过礼便坐在摇篮边看着孩子跟云舒闲聊。淑梅道:“二奶奶,您后天就要出月子了吧?妾身先恭喜您了!” 云舒笑着点点头,淑梅道:“夫人正张罗着后日为小少爷和小小姐办满月酒了,可惜这里离家太远,要不家中亲友们也能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儿。” 她这么一提,云舒突然想起二毛和爹娘,她当即把眉儿叫过来道:“眉儿,可有我家人的消息?” 第千零十四章 怪病 眉儿稍稍犹豫:“这个…奴婢最近鲜少出去,也没怎么留意,奶奶要是着急的话,奴婢立刻差人去打听打听,如何?” 云舒想了想,二毛的事前两天小顺子还跟自己提过,他没说二毛什么时候能出来,不过却给自己保证已经把顺天府那边打点妥当,至少能保他们在里面生活如常,只是少了自由而已。 云舒也想明白了,这事儿之所以久而不决,还是因为撞到了枪口上,皇帝不开口,谁也不敢偷偷把他们弄出来,云舒不想太过为难小顺子,打算等自己出了月子找机会进宫一趟,亲自去跟皇帝求个情,相信就算看在春秀的份上,皇帝应该会给自己这个情面。 但是,爹娘那边,上次爹走的时候说娘过了大年就启程,现在二月都过了大半了,按正常速度她们早就该到的,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是自己坐月子没留意到还是半路出了岔子?想来不禁有些担心,她回头道: “眉儿,你现在立刻去东郊宅子走一趟,看看我娘他们到了没?要是没到,你让王安差人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刻报来。” 眉儿见云舒表情严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应了便匆匆退了出去,一旁的淑梅看眉儿走远,试探着问:“二奶奶,难道……三姑奶奶他们要来京城吗?” 云舒回头看她,点头道:“是啊,上次我爹回去前就约好了,等他赶回家过了大年。接手家里的事情,娘就带着三毛和我小姨小姨父二姨还有表嫂外甥等一行人一起来京,算算时间,他们早就该到了,不知为何却一直都没消息?” 淑梅闻言有些高兴:“真的吗?太好了,我都好些年没见过几位姑奶奶了。二奶奶您放心,几位姑奶奶都是爱看稀奇爱玩闹之人。多半是她们一路高兴,稍稍停留游玩一下就误了行程。 兴许她们就要到了,正好赶上您出了月子,可以陪着他们热闹热闹,二奶奶要是不嫌弃的话 。到时可以叫丫头来传个话儿,给妾身个机会陪陪各位长辈。” 淑梅说话相当谦卑,云舒依然不太适应,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按老家的辈分,自己是她的姑姑辈儿,可按这王家的辈分。她却反而成了自己的姨娘。 “淑梅,咱们不是外人,我也不好叫你姨娘。咱们还是以名字相称吧,一来顺口二来也免得生分,等我娘和姨姨他们到了我给你送个信,你方便就过来。不方便的话……” 淑梅立刻道:“方便方便,我成日在院子里无所事事,能见到家乡亲人再好不过,只要二奶奶不嫌弃就好。” 云舒尴尬的笑笑,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到时候这身份介绍还真有些尴尬,罢了,到时候再说吧。先找到娘亲和姨姨他们要紧。 半个时辰后,正在小憩的云舒突闻眉儿的声音:“奶奶、奶奶大喜啊!夫人他们已经到京城了!” 云舒闻言瞌睡顿消,噌一下坐起来,打算披了衣服就往外跑,可才刚下床,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她心中大呼糟糕,想迈两步或顺手抓个东西稳住。可她脑子谁这么想,也拼命想挪动胳膊腿儿,但那胳膊腿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她心中大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身体往地面扑去,吓得她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好在在她即将触地之前,眉儿一把扶住她,“奶奶,您没事吧?” 云舒脸色煞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脚,眉儿赶紧把她扶回**坐下,又大声吆喝着让丫头去叫大夫,然后倒了茶水给她喂下,又帮她抚背顺气儿,忙活好一阵,云舒总算回过神来,她抬头定定的望着眉儿道:“眉儿,为何……” “奶奶,什么?” 云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脚,试着活动活动,表面看上去好像又没什么问题,活动起来也还顺当,只是想动作快些却有种手脚与脑袋脱节的个感觉,她暗暗心惊,莫不是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或者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奶奶,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奴婢说说,说不定奴婢能帮您一些了?”眉儿看云舒脸色变来变去,不禁有些担心,一边给她抚背缓气儿一边低声安慰。 云舒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脚,并举起手试着快速的翻来覆去,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她皱眉道:“眉儿,世上有什么病……会让人手脚不听使唤?” 眉儿怔愣一下:“啊?奶奶,您说什么?” 云舒看她一眼,示意她看着自己的手脚:“你看,我想动作快些,脑子里这么想,可这手脚就是不听使唤,就像这身体根本不是我的一般……” 说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片刻后脸色煞白惊讶的微张嘴坐着一动不动 。眉儿吓了一跳,连连唤她几声都不应,她慌得赶紧叫了迎春迎秋进来帮忙,然后大夫匆匆赶来,丫鬟们让她躺好后大夫把脉良久,期间小顺子也赶了回来,焦急的在旁边走来走去。 这屋里可谓热闹非凡,连孩子们都跟着哇哇大哭着凑热闹,可这一切在**那静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眼里就好似看电影一般,似乎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小顺子看云舒眼神迷离飘忽目空一切的表情非常担忧,而那满头银丝的老大夫还在闭着眼摸着胡须把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每问及就是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恼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斥道:“你这老匹夫,到底会不会看病,不会看病给我滚出去!” 老太医怔愣片刻,老脸越来越红,他指着小顺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无理莽夫,你可知老夫是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老夫……” “来人,送客!”小顺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挥袖子把老太医赶了出去,他自个儿坐到床边,拉起云舒的手放柔声音唤道:“娘子?云舒?你看看为夫?仔细看着为夫,娘子……” 小顺子呼唤半晌无果,迎春和迎秋抱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过来,小顺子回过神来,赶紧接过孩子放到云舒身边:“娘子,你看,孩子们饿了,正在唤你了,你快醒醒!娘子……” 孩子的哭声震得云舒的心一紧一紧的,她渐渐开始着急,恨不得一头扎进眼前那电影屏幕里,她越那么想,孩子的哭声越近,还有小顺子焦急的呼唤声。 “二爷,您看您看,奶奶有反应了!” 小顺子见云舒的目光慢慢聚焦,他心中大喜,把两个孩子一起抱着放到云舒眼前:“娘子,快看孩子们,他们还这么小,你千万不能有事,快醒醒、醒醒 !” 云舒眼角沁出泪水,她缓缓伸出手去擦拭小婴儿眼角的泪珠,当她触碰到孩子脸颊那一刹那,孩子哭声顿小,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云舒,另一个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停下来,还对着云舒咿咿呀呀叫唤! 云舒心中顿时温柔如水,嘴角微微翘起,小顺子一把抱住她,心有余悸略带责备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诉说:“娘子,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模样有多吓人,为夫以为你又要舍下我和孩子而去了!娘子……” 又……吗?她不禁举起手看着五指,试着动作几下,想起方才的情形,她额头沁出几丝冷汗,不行,不管以前如何,这身子就是自己的,不说其他,就算为了孩子们,谁也别想把我从这身体里赶走。 她暗暗下定决心,拍拍小顺子的肩:“小顺子,放开我吧,我没事!” 小顺子松开她,握着她肩膀盯着她打量半晌,见她目光明亮表情如常才算稍稍放心,“娘子,你怎么了?方才为何那种表情?你可知道……”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然后摇头道:“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以后再不许用那种表情看我,知道吗?” 云舒抿嘴笑笑,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都是眉儿,太大惊小怪了,我本就没什么,只是方才下床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一跤,把自个儿吓傻了而已,没想到她就把太医和你都找回来了!” 眉儿闻言赶紧跪下请罪,小顺子有些生气,板着脸把她一番训斥,当真有重重责罚她之意,云舒赶紧拦住他: “算了算了,说来还是我太高兴,一听说我娘到了,就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出去迎接一般,对了,小顺子,你能帮我去把我娘他们接过来吗?我好想见他们。” 小顺子顿了顿:“哦?岳母大人到了?” “是啊,你忘了我过年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娘他们过完大年就启程,按理说早就该到了的,怎么磨蹭到现在才到?小顺子,你快去把他们接过来好不好?我想亲眼看着他们平安无事才放心。” 小顺子点头:“好,只要你听话,好生休养,你要为夫做什么为夫都愿意。来,你先躺好了,等为夫看着你喝了药安睡下,就立刻去东郊把岳母大人迎进府来。” 第千零十五章 亲戚到 ps: *****感谢“irisw”童鞋的粉红票票!*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知为什么,她梦中总是出现许多前世的场景,哦,应该不算前世,而是现世,快乐的、悲伤的、喜欢的、讨厌的、怀念的、遗忘的、过去的甚至未来的,都齐刷刷冲进她脑子,一幕一幕毫无顺序的闪来闪去,让她心绪起伏不定。 突然,她的梦境稳定下来了,又是那个四周雪白的世界,偌大的病房正中摆着一张孤零零的病床,上面一个面无血色的女人躺着一动不动。多熟悉的场景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四下打量一番,然后慢慢走向床边,那女人的相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对了,这不是我吗?!她停下步子,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难道这就是现世的我?这才是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吱嘎~~~”房门轻轻推开,一阵清香随风而入,一个身材挺拔衣着考究的壮年男人进来,他的手中抱着一大捧鲜艳欲滴的清新百合。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熟练的将闲话插入床头的花瓶儿里,然后坐到床边拉起病人的手轻吻一下,低语道:“云舒,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舒的心一颤,这男人是谁?为何对我如此亲昵?记得前世我没有这么亲近的人啊,即便曾经有个相处几年的男友,可来此之前早就跟那人渣分手了,而且那人渣绝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体贴,那这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了? 她缓缓挪动位置围着那男人打转。希望能看清男人的相貌,可不知为什么,不管她离那男人多近,不管从什么角度,明明觉得这男人熟悉无比,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的脸遮住一般。 她甚至试着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可当她的手碰到他那一刹那,感觉自己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吸进去,她吓得惊呼一声坐了起来,却听见丫头们熟悉的声音:“奶奶。您怎么了?” 她转眼四望,床边围着几个小丫头,对面的小**两个小家伙正偏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 。 “奶奶,您又做噩梦了么?”小丫头怯生生的问,云舒看她一眼,扶额休息片刻道:“怎么只有你们。眉儿和迎春迎秋他们了?” “回奶奶,眉儿姐有事出去了,迎春姐在厨房为您熬汤。迎秋姐去库房领我们院子的月例物品去了,她们一会儿就回来,奶奶,要不奴婢去把迎春姐找来?” “不用……相公了?” “回奶奶。二爷守着您睡着后,就带人出府去东郊接老夫人了!已经去了好些时候了,可能马上就要到了呢!” 云舒点点头:“好,你去门口守着,他们来了就赶紧进来给我报个信儿。” “是,奴婢告退!”等小丫鬟离开,云舒依然愣愣的在床边坐了许久。最后还是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唤醒了她,她上前抱起正在出声儿的小正月柔柔的跟他说话陪他玩,小元月也呀呀吵闹起来,小腿儿直蹬被子,非要云舒抱着才安心。 约摸半个时辰后,小丫头才兴冲冲的跑进来报信儿,云舒本想迎出门去,迎春迎秋二人却拦在门口,说是她的月子还没坐满,不能出去见风,无奈她只能站在窗前踮起脚尖儿张望等待。 渐渐的,那熟悉的说笑声越来越近,没一会儿,小顺子引着个中年妇人进来,旁边还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少年。顺着小顺子的指示,小少年转头看向这边,正好跟云舒的脸对个正着。 “大姐!”三毛欢呼一声冲过来,云舒也满心欢喜:“三毛,娘!” “大姐,我们来看你了!”三毛一溜烟儿冲进来:“大姐,听说你一下子生了两个小外甥,在哪儿?在哪儿?给我看看,好玩不?” 后面迎春和迎秋一人抱着一个,迎秋笑眯眯道:“三少爷,小公子和小小姐不是玩具,不能玩的。” 三毛立马看到她们怀中的小人儿,三步并两步跳过去掉着迎秋的胳膊要看小外甥,迎秋赶紧侧身避过,二人在屋里转来转去躲猫猫似的。 “三毛,不许胡闹 !”后面跟着进来的娘亲做个训斥的样子,然后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舒,眼睛中渐渐有了层水汽,脚步也停下来不动了。 云舒看到娘亲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可能是太欢喜激动了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也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后面跟进来的小姨看到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小姨欢喜道:“哎呀,云舒,总算见着你了,瞧瞧我们这群磨叽的,还说要早点儿赶来照顾你月子了,这下倒好,你月子都快做完了!哎,三姐,你愣着干什么?念叨了一路,现在见着人了反而没话说了?” 小姨和二姨挽着娘亲笑眯眯的走到云舒面前,二姨道:“啧啧,咱们家云舒果然是做贵夫人的料,瞧这模样、这气势,气势一般人可比的?还有这宅子、这院子、这屋子,啧啧,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气豪华的宅子了!” 小姨暗地扯二姨一下,给她打个眼色,二姨扯扯嘴角,尴尬的笑道:“云舒啊,你娘这大半年没一天不念叨你,来,快扶你娘去坐下,好好聊聊吧!” 娘亲捏起袖子擦擦模糊的眼睛,吸吸鼻子抬眼四下打量一番,见屋里不知低调奢华,云舒面色红润,两个孩子也活泼健康,她心下高兴,拉起云舒的手道: “云舒啊,你十月怀胎到坐月子,娘都没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娘心里惭愧,你也别埋怨娘,你月子还没满,快坐下歇息吧!” 云舒眨眨有些湿润的眼,拉着老娘的手道:“娘,您别这么说,您看我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来,咱们坐下慢慢聊吧,二姨、小姨,你们坐!” 再看后面,黄四娘抱着个咿咿呀呀将近一岁的孩子有些局促,云舒笑着迎上去:“哎呀,这是表侄吧,都长这么大了,上次我走的时候还在表嫂您肚子里了,来来,表嫂快坐,眉儿,快去拿些小外甥能玩能吃的东西来。” 黄四娘局促道:“不用不用,表妹,你…您还没满月子,快快坐下歇息吧!” 云舒笑着点头:“表嫂,你不要见外,这里就是我的家,跟小杜村那庄子上一样,你需要什么想做什么千万不要客气,直接跟我说或者叫丫鬟们去处理便是。” 二姨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云舒,你别管她,她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快来坐下,别累着了,你的身子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你现在好歹也是官家夫人了,丫鬟成群有人伺候,我们可没那个条件,也装不起那个精贵 。” 二姨说话的语气神态总觉得有些不屑、总是含沙射影的针对四娘般?四娘半句话不敢应,一直低头紧紧抱着孩子,兴许是四娘抱得太紧,那孩子挣扎几下动弹不得便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二姨瞪着那孩子斥道: “哭什么哭?这么小就不学好,成日除了吃就知道哭,拿来有什么用?反正以后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干脆现在就送人算了,省得我花银子养她十几年!” 孩子被二姨一凶哭得更加厉害,四娘则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孩子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小姨拉住二姨低声道:“二姐,你这是干什么?三姐和云舒才刚见面,你就在这里吵闹,人家云舒还没满月子了,你失礼不失礼啊?” 二姨闻言回头看看云舒,尴尬的笑笑:“云舒啊,让你见笑了,这媳妇不争气,不随时提点她她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二姐!”小姨拉长声音责备的瞪着她,她干笑两声:“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她却回头狠狠瞪四娘一眼,四娘眼睛里已经有泪珠闪动,云舒给眉儿打个眼色,眉儿会意,轻巧的走过去,低声跟四娘耳语几句,然后带着她和小外甥出了门。 云舒和老娘坐在一旁说话,二姨本要凑过来,却被小姨拉去看元月和正月,云舒趁她们没留意,低声问娘亲道:“娘,四娘生的不是男孩儿吗?” 娘亲闻言顿了顿,轻叹一声摇摇头:“原本以为是,看相的接生的都那么说,可生下来偏偏是个女孩儿,唉,你二姨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我们也时常开导她,可她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不过那孩子挺乖巧的,相信你二姨迟早会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难怪二姨脸色那么臭,云舒轻叹一声,老娘道:“算了,你就别管这些了。云舒啊,小顺子对你怎样?你公婆对你如何?可别比你二姨还……” 云舒扯扯嘴角好笑道:“哪能啊,就算有人故意找茬儿,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小顺子对我挺好的,孩子也好,一切都好,娘,您不都看到了吗?放心吧! 对了,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启程了,怎么这么晚才到京城啊?” 第千零十六章 预防 “唉,说来还是我们运气不好,明明十六就开始走的,在省城马府停留了两日,然后一路走来,开始看似顺利,走了几天却发觉走错了路,倒回来走上正路这一去一来就花掉七八天时间 。后半截不是你小姨去游玩误了时间,就是有人生病耽搁了行程,这拖拖延延一不小心就到了现在。 唉,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爹留下守着你,等你生了给我们传个信儿,我们再找个熟路的快马赶来说不定都比现在快了,唉!” 抱着元月的小姨道:“三姐,现在还说那些做什么?咱们不都平安到京了吗?云舒也平安生下孩子,还一次生俩,而且马上就要出月子了,这是咱们云舒侄女孝顺,怕你劳累,故意提前生了还把月子坐完了,对吧,云舒?” 云舒抿嘴笑笑,只要娘亲他们一切顺利就好,自己倒没什么。二姨欢喜的抱着正月一阵夸赞:“啧啧,瞧这小家伙,长得多俊啊!又机灵又听话,多好啊!三妹啊,你当真是个有福气的,我们家兴儿比云舒还大好几岁,你外孙却跟我那孙女差不多大,最最巧的是你们云舒还一次得俩,啧啧,真是让我眼红得紧啊!” 小姨道:“二姐,你也甭眼红了,咱们云舒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连生孩子都与众不同,你想想,你这辈子可曾见过别的谁家媳妇一次生俩还是龙凤胎的?” 二姨想想,点头道:“这倒是实话,我还真没见过哪家有?哎呀,瞧瞧,小家伙正对我笑了,瞧这眉眼儿弯弯的多勾人啊!” “是吗?我看看、我看看……”几人围着两个孩子逗来逗去,欢乐得不行,老娘也凑上去心疼的抱着两个舍不得撒手。如此闹腾了近一个时辰,孩子们都撑不住连连打呵欠了,小顺子进来。招呼娘亲和两位姨姨下去休息。 等几人出了屋子,小顺子扶着云舒到**躺下道:“娘子,你也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小顺子,谢谢你了!” “咱们是夫妻,什么谢不谢的?不过娘子,有件事为夫想跟你商量一下。()” 看小顺子有些犹豫的样子,云舒狐疑道:“什么事?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顺子看她一眼。垂眉片刻 。犹豫道:“娘子。那个……二毛和钱表哥的事……” 云舒闻言一愣,对了,娘和二姨迟早会问这事儿,她们要知道二毛和钱兴被抓紧大牢肯定着急不已。特别是二姨,说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这可怎么办? “娘子,都怪为夫无能,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们接出来。我想了不少办法,甚至请了宫里的三姐帮忙,但……皇上对此似乎依然没能释怀,再加朝中有些人想揪住这件事故意为难于我,所以……” 云舒用手轻轻挡住他的唇:“小顺子。你别说了,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他们自己也有责任,特别是钱表哥。多半是他把二毛带坏了,让他们吃点儿苦头受点儿教训也好。 娘亲和二姨那边……要不这样,我跟他们说二毛和钱表哥去书院了,书院管理严格,所有学生一律留宿,难得放假一次,且不许家人探望;然后你跟学堂那边打声招呼,别让二姨他们得了消息就好,其他的我会尽量想办法隐瞒。” “这个没问题,那就辛苦娘子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相公,你觉得皇上什么时候能消气儿?” “这个……” “小顺子,我不想我娘担心,更不希望二姨他们生出事儿来,要不……等我出了月子就进宫一趟去拜见皇上……”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这种事怎能让你出马?就算我去劫狱也不能让你去…” “小顺子,你听我说完,你应该知道几年前故去的林贵妃跟我的关系,说来皇帝也算我的姐夫了,我进京这么久,本来早就该去拜见拜见,却一直久拖未决。 再说几年前我曾以国师弟子的身份跟着师傅圆空大师进过宫,不管是看在林贵妃份儿上,还是看在我师傅圆空大师份儿上,皇帝肯定会见我,应该也会给我几分体面,你说是不是?” “这个……” “这事儿你有多番顾虑,我却没有,二毛是我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他那么老实的孩子,我明明知道他冤枉,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直在牢里受罪了?就算暂时平安无事,可大牢那种地方,要是有个万一了?我们谁都担不起这风险,对不对?” 云舒不待小顺子回答,直接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管你是否反对,我肯定要去 。” 小顺子看着云舒沉默半晌,然后轻叹一声:“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不过有个条件,我跟你一起进宫面圣。” 小顺子有此让步云舒自然高兴,此事便就此定下,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等云舒出了月子再休息几日,便一起进宫见皇帝,正好小顺子趁这几天时间好好安排安排。 此事敲定,云舒安心的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见娘亲和两位姨姨正坐在床边不远处一边轻轻推正月元月的摇篮一边低声闲聊。云舒坐起来道:“娘、小姨,孩子没哭闹就别推摇篮了,要不以后摇篮一停他们就会吵闹,养成了坏脾气可不好。” 娘亲站起来:“云舒,你醒了?我们吵着你了?” “没有,我睡够了,娘,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外面逛逛,顺便买些布料回来给元月正月多做两身儿衣裳。” “不用了,他们的衣裳早就准备好了,一天一换都够穿了,您就别费神了,多陪他们玩玩就好。” “哎,那怎么成?我这个做外婆的连身衣服都不给外孙们制,说出去别人都要笑话,就这么定了啊,明儿个你找个人给我们带路,我们出去转转。” 云舒想起下午跟小顺子商量的二毛钱兴之事,此事几乎满城皆知,万一他们听谁嚼舌根就麻烦了,可娘亲这边又劝不住,她合计片刻道:“娘,您要真想做的话,库房里有的是布匹材料,你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我现在就叫眉儿带您去挑?” “库房啊?那怎么成?还是我们自己买的好!”小姨兴冲冲的样子,明显是想出去逛街,不过而已似乎对那库房挺感兴趣,劝娘亲道: “好啊好啊,三妹,现在天还没黑,咱们去挑了布匹回来赶赶工,应该明晚之前就能做好,恰好赶上后天云舒出月子,府里不是还要给元月正月办满月酒吗?到时候让元月正月穿上咱们亲手做的衣服,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娘亲闻言眼前一亮,一拍巴掌道:“这个倒是个好主意,云舒,你家库房在哪儿?快快找人带我去看看 。” 云舒会意一笑,当即差了眉儿带娘亲几人先去自己院子库房挑选,要是不满意,再带他们去府里的库房走一趟,顺带让她们开开眼界,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同时还明白自己在府里过得很好,不必为自己担心。 几人站起来本都要走到门口了,二姨却突然退回来:“哎,对了,云舒,怎么没见我家兴儿和二毛啊?城外那宅子的人不是说他们在这边吗?” 云舒愣了一下,方才还在想了,转眼就问,还真是怎么躲都躲不掉,她干笑两声,把先前套好的说辞说了一遍,二姨皱眉道:“啊?还是得住书院啊?那书院环境如何?不会还是让学子们自个儿洗衣洗袜吧?我们家兴儿可做不了这些……” 小姨道:“行了行了,二姐,你没听云舒说能进那书院念书的都是四品以上人家的官宦子弟吗?你家钱兴能进去就托福了,还挑什么啊?他能比人家那些奴役成群的官家公子还精贵?” 二姨不满道:“看你说的,我们家兴儿又不比谁差,怎么别人就要精贵些了?” 眼看二人又要开始斗嘴,娘亲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二姐、小妹,咱们快去挑布料吧,天都快黑了,待会儿没了亮光那颜色看不准,咱们快走吧!” 几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外走,远远还听见二姨抱怨:“我家兴儿也是有功名的,进京是来做学问的,要是那书院再让他们自个儿干洗衣服这种事儿,我肯定要找他们院长说道说道……” 云舒轻叹一声,钱兴一直是二姨的骄傲,她要知道钱兴进了大牢还不知道怎么闹腾了,这事儿可不能让她知道,云舒想了想,把迎春迎秋叫来,让她们给院里丫头都打声招呼,顺便给府里其他丫鬟婆子也放出风儿去,谁敢乱嚼舌根,定不能轻饶。 迎春和迎秋才刚出门,抱着孩子的黄四娘在门口犹犹豫豫、要进不进的样子,迎春见她便笑眯眯的给她请安,顺便给屋里的云舒通报一声,云舒立刻叫小丫头把她请进来。 黄四娘进屋后便一直侧身局促的坐着,并紧紧抱着咿咿呀呀动来动去的孩子,低垂着脑袋半天不说话。看她那表情,似乎有话要说,莫不是来问钱兴下落的? 第千零十七章 怯懦表嫂 云舒沉吟片刻,抬眼看她:“表嫂,进京路途遥远,你又带着孩子,肯定很辛苦吧?” 黄四娘停顿片刻后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连连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婆婆和几位姨姨更辛苦 。” 她说完又低头不说话,依然一副正襟危坐愁眉苦脸的样子,这话题还真不好接,云舒想了想,抿嘴笑笑:“表嫂,二姨父和盛表弟怎么没来了?” “他们……他们……婆婆说等相公谋了官职站稳了脚跟儿就把他们接过来。” “哦,这样啊!……可是表哥现在还在书院学习,要谋官职起码都得先中举人才行,先不说举人好不好考,即便考上了还要论资排辈儿等许久了,表哥想谋官开府怕是还要等好几年了。” 四娘眼神有些慌乱:“这个……我…我也不知道,我…我听婆婆的。” 看她那惊慌怯懦的样子,似乎比前两年日子还要难过,二姨也太过分了些,云舒不由得升起一股想帮这个可怜夫人打抱不平的心思。她想了想道:“表嫂,我二姨她……” 云舒话还没说话,四娘赶紧道:“婆婆很好,对我和思儿都很好。” 云舒愣了一下,干笑两声,端起茶杯押了两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方才那打抱不平的热情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 云舒坐着没再开口说话,屋里静默良久,四娘怀中的孩子咿咿呀呀的折腾。伸长手去够桌上的茶杯,四娘尽力阻止她,却在她偷看云舒表情那空当被孩子突然扑过去一拉一扔,茶杯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云舒被声音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四娘着急的用力拍了孩子的手两下,孩子哇哇大哭,四娘一边着急的责备一边给云舒道歉,并放了孩子要蹲下去捡茶杯碎片,一旁的眉儿和迎春赶紧过去扶起四娘,有小丫头拿了工具来把碎片收拾了。 眼看小丫头都把碎片收走了。四娘依然在抱着孩子低声责备,并紧张的留意着云舒的表情,云舒一转头看她,她立刻道:“表妹,对不起,都怪我没看好思儿,我……我赔你一个杯子好不好?” 云舒愣了一下,继而皱眉道:“表嫂,不,四娘。咱们又不是外人,你说这些干什么?不过一个小杯子而已,我那仓库里多得是,哪需要你赔?你也别责备孩子了,孩子还那么小,她能懂什么?来 。抱过来给我抱抱吧!” “这……这孩子调皮得很,总是没完没了的捣蛋,万一伤着表妹……” “没关系,我就坐着抱会儿就是,来,小乖乖,让表姨抱抱好不好啊?”云舒拍拍手对那小姑娘伸出双手,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望着云舒片刻,兴许觉得云舒面善,竟然举起双手笑呵呵的喊:“抱抱!抱抱!” 云舒大喜:“你瞧。孩子要我抱了,快给我吧,我坐着抱,没事儿的!” 四娘犹豫半晌,还是慢腾腾的把孩子给抱过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云舒怀里。还不忘小声嘱咐:“思儿,这是表嫂,不许调皮,不许乱动,好好坐着,啊!” 云舒一把接过:“好了好了,我天天抱我的元月和正月,有时还两个一起抱,放心吧,不会摔了你的……叫思儿对吧?” 四娘站在一边,双手下意识的半举着,似乎随手准备过来把孩子抱走或接住一般,她应道:“是啊,小名儿是叫思儿。” “思儿,这小名儿不错,一定是表嫂太过思念表哥所以取这名字吧?”云舒玩笑道。 四娘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哪……哪有,不过随便取的个小名而已,大名还等着相公回来给她取了!” 云舒看她不好意思,想想钱兴还在牢里,便没再拿此事调笑于她,低头逗弄孩子一会儿。()其实这孩子挺可爱挺乖巧的,瞧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时不时还对自己发出嘟嘟滴滴哒哒的声音,那模样甭提有多可爱。 云舒被思儿那萌样儿逗得咯咯直笑,叫眉儿去仓库取了一套分量十足的金镶玉的项圈手镯脚环来给思儿戴上。 四娘一看那金光闪闪成色十足的大金项圈,再加那项圈上镶嵌的五色宝石,知这物件一定价值不菲,赶紧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表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敢要,你快收回去吧!来,思儿,快快取下来还给表姨。” 可思儿见那金光闪闪的东西非常喜爱,举起小手看看摇摇,高兴得咯咯直笑,她娘一取掉镯子,她就呀呀大叫,甚至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那模样儿甭提有多可怜 。 云舒赶紧把镯子夺回来给思儿戴上:“好了好了,思儿乖,不哭不哭,这个都是给咱们思儿的,思儿想戴多久就戴多久!” “使不得!使不得,表妹,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云舒拨开她的手:“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是我的心意,是给咱们思儿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别推来推去的。瞧咱们思儿这么可爱,比她爹强多了,是不是啊,思儿?” 思儿望着云舒哥哥笑了两声,想了想又眨巴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叫道:“滴滴!滴滴!” 云舒没听明白,四娘却脸色难看,弯腰抱起思儿道:“思儿乖,这不是爹爹,这是表姨,应该叫姨姨,啊!” 云舒有些意外,这孩子竟然会叫爹爹了,她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没见过她爹,却时时刻刻念叨着,多半是四娘时常在她耳边提起吧! 可钱兴来京城这么久,每次见他都是春风满面,不是给小顺子拍马屁,就是舌灿莲花的夸赞哪个地方好玩、那里好吃、哪家的贵公子跟他关系不错等等。从没听他说过想念家人,提都没提过,更别说想念四娘母女了,唉! “云舒表妹。那个……我相公…在京城过得…还好吗?”四娘抱着孩子吞吞吐吐的问,看她目光闪闪望着自己的样子,好似这个问题已经憋了许久了一般。 云舒心中衡量一番,她问的应该是钱兴来京城这大半年过得如何吧?或许还有点儿其他意思?云舒看看四娘,笑眯眯道: “表嫂放心,表哥过得挺好的。她来京城第二个月相公就安排他和二毛一起去聚贤书院念书,聚贤书院虽比不得皇家书院,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的,现在朝廷里三品以上大员有一半都曾经在那书院上过学,所以表嫂大可放心,我们定然亏不了他。” “不不,表妹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只要他过得好就好。” 云舒玩笑道:“是不是啊?表嫂,你就不担心他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学坏了。找到小妾什么的?” 四娘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连带身子都僵硬了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舒赶紧道:“表嫂别担心,表哥没有找人,我开玩笑的。” 四娘怔愣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她低头怜惜的看着怀中思儿。苦笑一声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迟早都会有人,婆婆说……做官的人人都有妾室通房,没有的人反而会成人家的小病,等以后相公做了官,还……还是会…..” 云舒皱眉道:“胡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要那样的话,岂不是官越大妾室就越多?我家小顺子现在就是三品官,他就没有妾室通房,这又怎么说?” 四娘艰难的扯扯嘴角:“所以表妹是最有福气的,我们都羡慕得紧。” 看她那伤心无奈的认命眼神。云舒有些难受,可钱兴才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哥,她又能说什么了?三妻四妾确实是男人的通病,这里众人都认同,自己一个人反对又有何用?最多不过管好自己相公就差不多了。唉! 屋里气氛沉默下来,直到门口响起娘亲和两位姨姨的说笑声,四娘赶紧站起来,本能的四下张望,似乎希望能找到个地方藏起来一般。 云舒道:“表嫂,你坐下,咱们再聊聊吧!” “不……不用,我……我先出去了!” “表嫂等等,还是……” 云舒话没说完,就听二姨嫌恶的声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人家云舒还在坐月子了,要累着云舒看你怎么赔得起?” 四娘抱着孩子站起来低头道:“母亲,我马上就走。” “等等!”云舒叫住她,转而对二姨道:“二姨,是我专门派人把四娘请来的,我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聊聊,二姨你就别管了!” 二姨看似苦口婆心道:“云舒啊,你要找人聊也该找个上得了台面儿的,她不懂事,又不会说话,要是那句话冲撞到了你,我可付不起责啊!” “二姨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又不是外人,真有什么事我自个儿担着,哪需要你负责?四娘,坐下吧,我还想问问你家里的事情了!” 四娘有些犹豫,她怯生生的看二姨一眼,二姨也颇为不满的斜她一眼,轻哼一声偏开头去 。突然小姨惊呼一声:“哎呀,瞧这一身金光闪闪的,我说是什么了,原来是这么漂亮的金项圈啊!啧啧,瞧这粗的,怕是得好几十两金子才能打出一副吧,上面还有宝石了,这得值多少钱啊?啧啧,思儿,你发财啰,让姨婆好羡慕哦!” 小姨夸张的惊叹一番,然后笑眯眯的拍拍思儿的小脸儿,二姨闻声回头,见到那一整套金光闪闪的东西也是眼前一亮,她几步过去,盯着项圈手镯打量一番,又摸摸两个脚环,眼中明显有欣喜之色,不过她面上却故作怒色的瞪着四娘道:“你怎么如此没规矩?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来,快取下来还给云舒。” 云舒微笑道:“不用了,二姨,这是我特地送给思儿的。送出去的东西我可不要。”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少说也得值几百两。我们哪能要了?” 端茶进来的迎春扫了一眼,笑眯眯道:“二夫人,几百两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这是南边藩国送来的贡品,我们二爷特地带回来送给我们奶奶的,多的不说。市面上卖的话两千两都算便宜的了!” 二姨闻言倒抽一口凉气:“两千两!!” 小姨也诧异的端详片刻,啧啧赞道:“瞧瞧,咱们云舒现在发财了,出手就这么大方,云舒啊,我们家小妹也来了的哦,别忘了给我们家小妹也准备一套,啊!” 云舒抿嘴笑笑:“放心吧,小姨,我都给您留着了。” 二姨回过神来。喜滋滋的盯着那套金镶玉打量,还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去摸两下又快速离开,那宝贝惊喜的样子不言而喻,她想了想,又赶紧道:“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意思了,云舒,你太客气了!思儿,还不快快谢谢你云舒表姨?” 看二姨围着思儿转来转去,目光也一直颤在那套金镶玉上,完全没有看思儿一眼,好似那就是个塑料模特儿一般,云舒想了想又故作玩笑道: “二姨,你看思儿多乖巧多可爱啊,这套金镶玉是我特地给她准备的见面礼。您可别贪心,偷偷拿去当了卖了或者送人什么的,否则我可是不依的哦!” 二姨一愣,脸色变了几变说不出话来,娘亲嗔道:“胡说什么 。臭丫头,你东西都送人了,你管人家怎么处理!” 一旁眉儿道:“夫人,恕奴婢直言,您这话确实有差的,这套金镶玉本是贡品,贡品是不能随便卖卖的,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府的人查上门来,要是说不清楚落个满门抄斩的大罪都不一定了!” 娘亲和几位姨姨闻言一惊,面面相觑片刻,小姨道:“不至于吧!照你那么说,宫里贡品那么多,不还时常有宫女太监偷出来卖,那他们不都犯了杀头的大罪,可也没见几个人真的落罪啊!” 云舒道:“按律法来说,眉儿这话也没问题,只是严格执行的少,除非你得罪了谁,人家故意拿此做文章还差不多。算了,不说这个了,娘,你们材料选好了吗?” 娘亲点头:“选好了,你看,我布匹怎么样,全是上等丝绸,颜色也鲜艳,还有这丝线,锈花型可能来不及了,听说绣房那边早有准备,我打算只做衣裳,然后把绣样儿缝上去在好好整理整理就差不多了! 唉,现在时间太紧了,要是宽裕些,我就自个儿锈,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了,娘,你什么都做完了,人家绣娘岂不要丢差事了,衣服都是您做的,就不差那几个花样儿了,要是来不及也没关系,反正绣房那边早就准备好了的。” “来得及来得及,有你二姨小姨帮我,怎么都来得及。来来,眉儿丫头,你叫人把那小桌儿搬过来,咱们现在就开始。” 娘亲张罗着就要在云舒房里裁布做衣裳,被淡忘的四娘缩在一旁,等娘亲几人忙起来了,轻声跟云舒打个招呼,便不声不响的抱着孩子离开了。 正对云舒这边的娘亲早就看到了四娘和云舒的互动,她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对她眨眨眼,她嗔云舒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干活儿。 娘亲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赶工,一直做到晚上亥时过,二姨和小姨回房休息,娘亲则留了下来,母女二人好久不见,她们打算睡在一起,顺便好好聊聊。 等丫鬟们安抚好两个小家伙儿,放下帐子出去,云舒侧躺着望着摇篮里两个孩子,心里满满都是幸福,老娘轻叹一声: “唉,想来你才刚生下来的时候瘦瘦弱弱的,连哭腔都低低柔柔的,你奶奶总在门口跳来跳去的骂你养不活,没想到眨眼你就长大了,还成了亲生了孩子,如今我也当外婆了,感觉像做梦一样,要不是亲眼看着两个孩子,我都不敢相信 。” 云舒好笑道:“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你瞧,元月和正月都在您眼前了,不过您放心,您现在还年轻着了。走出去说咱俩是姐妹都有人信,要不……你再跟爹爹帮我们两个弟弟妹妹?” 娘亲脸上一红,嗔道:“臭丫头,没大没小的。胡说什么了?” 云舒嘻嘻一笑:“可惜爹爹回去了,早知道就留他住下别走了!” “不走哪能行啊?家里那么多果子铺子,总得有个人看着。” 说到这个,云舒想了想道:“娘,去年咱们家果园收成怎样?窑厂和七味斋那边生意如何?” “好,都挺好。果园的收成比前年还多,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卖,都是你方舅舅在帮忙打理,听说也只卖了小半,多半还是运去酒坊酿酒了。” “酿酒也好,咱们家的酒已经是供酒了,不愁卖不出去,酿多少都好,那东西容易存放,年份越长越值钱。七味斋那边了?” “也好。杜大哥每月送一次账本儿过来,哦,对了,杜大哥家的娟儿已经成亲了,康儿也订了亲,年后就要办喜事了!” “哦?是吗?杜鹃人品相貌都不错。谁娶了她那是他积了几辈子的德。” “是啊,那丫头确实不错,她婆家家境也挺好,以后那孩子不用再受苦了!……” 二人闲聊一阵,老娘也问起二毛和钱兴的状况,云舒按事先约定好的敷衍过去,娘亲闻言并未多问,只道:“住在书院里也好,免得到处乱跑学坏了,他们现在正是该做学问的时候。等以后考了功名就轻松了,你二姨也可以放心了!” 提起二姨,云舒有些不以为然道:“娘,四娘挺好的啊,二姨怎么老是欺负人家?” 娘亲停顿片刻。轻叹一声:“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 !” “你不是说二姨不是外人吗?怎么又成别人家了?人家四娘当初嫁过来时带了那么多嫁妆,四娘她娘家不管哪方面都比二姨家好多了,四娘对二姨也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不顶嘴,现在又给他家生了个那么乖巧的外孙女,二姨却变本加厉,我都觉得过分,娘,你找机会说说她呗!” 娘亲还是摇头叹气:“你二姨的脾气哪里听得进去啊?我和你小姨时常说她,她有时听听却从不往心里去,说得重了又扫了她面子,回去她只会对四娘更坏!唉,四娘确实是个好媳妇,可惜……要是生个男丁就好了!” 云舒坐起来道:“是男是女就那么重要?娘,我不也是女儿家吗?我的小元月也是女儿身,以后要是她婆婆敢那样欺负她,看我把打上门去砍了他全家!” 娘亲好笑道:“你这丫头,说着说着就跳起来了,瞧你,都当娘的人了,快躺下,别着凉了!” 娘亲扶着云舒躺下,还给她压好被子,轻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命,这是上辈子就注定的,我们着急有什么用了?” 云舒扁扁嘴,她才不信这一套,她眨眨眼道:“娘,听说二姨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还想给表哥再娶几个小妾,是不是啊?” 娘亲停顿片刻,嗔道:“胡说什么?哪有那回事?” “娘,你看你自个儿说话都没底气,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了!唉,二姨真是的,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呢?钱兴现在只中了个小小秀才,连举人都没中,她就想那些了,她还怕他家里不够热闹啊?” 娘亲沉默片刻,依然还是叹息:“算了,别人家的事还是少参言的好,云舒啊,等孩子办了满月酒,你就跟我们搬到城外宅子去住段时间吧,那边清静,跟咱们家又挺像的,我住着心里踏实,以后你二姨小姨她们也安置到那边,别带她们来这边了!” 云舒听着好像话里有话:“为什么,娘,这里也挺清净的啊!” 娘亲摇头:“不好不好,这宅子里的人啊,看着个个都和和善善笑嘻嘻的,可我总觉得周围总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你,甚至对你指指点点,那感觉……反正你听娘的话,能搬出去就搬出去,别住这大宅子里,怪阴森的。” 第千零十八章 宴客名册 娘亲和二姨小姨三人忙了一整天,总算在孩子满月前一天傍晚把小衣裳做好了,并当即给两个孩子换上,元月和正月那小模样当真是人见人爱,娘亲和两位姨姨抢着抱了舍不得撒手。 几人正说笑之际,迎秋来报说王夫人差了人来传话,等传话的丫头进来,双手奉上一张帖子道:“二奶奶,这是夫人拟定的明日来吃满月酒的宾客名单,请二奶奶过目。” 迎秋接了帖子送到云舒手上,云舒展开大致扫了两眼,这名单还真是豪华,除了王家本家的亲戚,然后就是朝中官员,按官阶品级排列,从一品排到七品,满满当当十几页纸,云舒认得的却没几个 。 怎么这么多!不过是个满月酒而已,请自家人开几桌儿就行了,如此排场岂不是故意给人落口实?云舒心里正嘀咕,听那传话的小丫头道: “二奶奶,夫人说这宾客名单本该由您来定,但您还在月子中,夫人怕您劳累就先定了,帖子也发出去了,您明天按时带着四公子和三小姐过去就是。” 抱着元月的小姨道:“啊?什么四公子三小姐?咱们元月正月不是云舒的头胎吗?” 那丫鬟偷看小姨一眼,低头道:“回夫人,咱们府里大奶奶那边还有几位公子小姐,所以二奶奶的四公子三小姐就要往后排了。” “哦?小六子都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娘亲随口道,那丫头又偷看娘亲一眼,表情显然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规规矩矩的低头应了声是。 云舒将帖子随手放桌上道:“我了,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回二奶奶,夫人说因为不知道您娘家的亲戚有哪些能来?也不知道各位主子的名讳地址,所以没写成帖子。这边还请奶奶报个名讳地址或者您来写帖子也好。” 云舒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写吧,有劳母亲操心了,你回去替我谢过母亲。” “是,奴婢遵命。” 云舒点头,给旁边的眉儿打个眼色,眉儿从袖子掏出个小荷包递过去道:“这是二奶奶赏你的,不忙的话去厨房吃点儿点心喝点儿茶再走吧!” 小丫头接了红包谢过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二姨盯着那丫头的一举一动。直到她退出门去,她摇头道:“啧啧,瞧瞧,一个小丫头都这么懂规矩,不愧是京城大户!可不是咱们这些乡下人可比的。” 小姨不以为然道:“二姐,你干嘛老瞧不上自个儿啊?什么乡下人啊?咱们云舒不也是从乡下来的?她现在就是这府里的主子,那些丫头哪个见了她不行礼下跪?你别老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 二姨轻叹一声:“唉,没办法,习惯了 。总觉着这府里随便拎一个丫头出来都比我家那媳妇上得了台面。唉,要早知道云舒会嫁到京城来,我就不忙给咱们家兴儿定亲了!” “二姐,你又来了,人家四娘又贤惠又能干又听话还给你钱家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孙女,哪里不好了?你别一山看着一山高,到最后……”小姨一边说一边拿起云舒放在桌上的宾客名册翻看,只扫了几眼,她慢慢停了话语,一脸诧异的盯着名册细看。 发现她异常的二姨凑上去:“小妹。看什么了?” 二姨仔细辨认那册子上的字体。小声念道:“惠安王及王妃、荣亲王及王妃、静安王及王妃、镇国公及夫人……” 二姨越念越慢,惊讶的回头看着云舒道:“云舒,这……这是明日要来的客人?” 云舒扯扯嘴角:“应该是吧,不过我也不认识。” “真的!这……这么多王公贵族都跟你们家有来往啊?” 云舒干笑两声:“也…算不上有来往吧,只是与相公同朝为官而已,咱们办喜事礼节上肯定是要请的,不过人家不一定来。即便来了也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人家能来就是给你相公面子,也是给你面子,云舒,你可别像你二姨这般被人看扁了!” 云舒抽抽嘴角,伸手把那名册拿过来放进袖子里:“二姨、小姨,你们忙了一天一顶饿了吧,我看晚膳已经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她站起来挽着娘亲的胳膊往外走。二姨笑眯眯的跟上来道:“三妹啊,没想到这王家如此富贵。连那些什么王什么公的都要给面子,只要跟他们任何一个打好关系,以后你们家二毛就是平步青云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 娘亲尴尬道:“二姐,都是自家姐妹,别说那些见外的话。” 二姨高兴道:“好好好,我可不会见外,以后要麻烦云舒和你女婿的时间多着了。” 小姨不耐烦道:“哎呀,二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势利眼儿?看着就心烦 !” 二姨不以为然道:“胡说,我哪有啊?小妹,难道你家不想你家小涛有个好前程?”二姨给她打个眼色,示意她跟云舒说几句好话,小姨却懒懒道:“算了,我的儿子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他这辈子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就不错了,我没什么想法。” 二姨愣了一下,暗地对她挤眉弄眼,叽叽咕咕小声数落她一番,云舒轻轻吐口气,幸好小姨不像二姨这般势利,要是两个人都成天缠着自己要官要爵,那真是要烦死人。 娘亲回头看她,低声道:“云舒,你二姨就这样,你别跟她计较,她爱说让她说就是,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云舒抽抽嘴角,原来娘亲是这个态度,那最好不过。几人一起吃了晚饭,二姨还想缠着云舒说道,云舒借口要休息把她们打发走,二姨走的时候是被小姨生生拽出去的。 云舒望着门口长叹一声,嘀咕道:“早就知道会这样,唉!她明天可别自个儿跑去套近乎……” 娘亲抱着孩子过来道:“放心吧,我和你小姨会看着她的,云舒,早点儿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了。” 次日上午,云舒好一番盛装打扮,另外也让娘亲和两位姨姨换了身儿富贵体面的衣裳,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和她们一起往花园里去。 花园里早就摆了几十张桌子,四周的亭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好在今天风和日丽也没吹风,孩子抱出来晒晒太阳也好。 她们一进园子,就有几个妇人笑眯眯的迎上来见礼,然后去看看两个孩子,好一番夸赞,然后站着扯些闲话;等下一批人来,她们识趣的走开,同样见礼、看孩子、夸赞、说话,如此一波儿接一波儿,云舒一直挂着笑跟客人见礼说笑,实际上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是草草的敷衍而已。 眼看花园里客人越来越多,云舒也站了不少时间,娘亲小声道:“云舒,你坐下歇歇吧,后面还有不少人了!” 云舒笑眯眯的应付过一波儿人,就在附近的亭子坐下了,回头来看看两个喜气的小家伙儿,抱着他们玩一会儿,又送走几波人,后面来的客人总算少些了。 她轻轻松口气,回头扫了一圈,突然发现亭子里除了自己的丫鬟就只有娘亲和小姨,却不见二姨的影子 。云舒心中一惊:“娘,二姨上哪儿去了?” 娘亲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道:“啊?她……她之前还在这儿了……” 小姨抱着元月轻轻哼哼哄着,一边道:“放心吧,丢不了,她去方便去了!哎,云舒,这里怎么全是女的啊?男的了?” “这里是后院儿,当然来的都是女眷,男客都在前院了,小顺子在招呼他们。” “是吗?对了,你姨父今天要带着小涛小妹过来,他们不会也在前院儿吧?” 云舒顿了顿,遭了,忘了给他们送帖子去了,别被门房拦住了吧?云舒赶紧招来眉儿,让她去前院找找,要是没人就去门房和侧门看看,务必要把方舅舅他们接进府来。 眉儿走后,云舒不好意思的给小姨道歉,小姨好笑道:“幸好提了一句,否则他们岂不要在门外守一天?” 娘亲略带责备道:“看你这孩子,昨儿个还说要自己写帖子了,转眼就忘了,当心你方舅舅和小涛小妹他们生气不来了!” 小姨笑道:“哪能啊!他是个粗人,就不会计较这些。” 几人正在说笑,突见二姨急慌慌的冲进来道:“云舒,你跟我说实话,我家兴儿到底在哪儿?” 云舒愣了一下,见二姨脸色发白、表情慌张中略带愤怒,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她听到消息了? 小姨道:“二姐,你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别吓着孩子!” 娘亲也道:“是啊,二姐,有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坐下吧!” “三妹,亏你还坐得住,你知不知道你家二毛现在正在大牢里受罪了?” 娘亲闻言身子一僵,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连带着抱孩子的双手一紧,勒得她怀里的正月哭了出来,云舒回过神来,赶紧把正月抱过来哦哦的哄着,小姨皱眉道:“二姐,你胡说什么了?你看外面那么多客人,你别给云舒找麻烦!” 第千十九章 情敌相见 “我找什么麻烦了?我家兴儿现在还在大牢里生死未卜,我这个做娘的就该不管不问吗?云舒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当了富贵人家的少奶奶,连自个儿亲人都不顾了吗?你不管我们家兴儿也就罢了,可二毛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忍得下心啊!” 云舒被她说得心里一颤,想想二毛被关牢里一个多月,自己看都没去看他一眼,确实有些内疚,可二姨这责备的语气也让她不太舒服,不是她不想管,她要管得了才行啊! 娘亲总算回过神来:“二姐,你……你哪儿去听来的闲话,哪有这回事啊?二毛和兴儿不是正在……在那个什么书院念书吗?” 小姨点头道;“是啊,二姐,你别听风就是雨的,二毛要真进了大牢,云舒哪还有心思办这满月酒啊,对吧,云舒?” 云舒心中又是一沉,莫非……自己真的太绝情了?二姨看她脸色不好,又答不上话来,急得指着云舒道:“你看你看,三妹、小妹,我没说谎吧?连她自个儿都承认了!” 娘亲和小姨都相当惊讶,娘亲望着云舒惴惴道:“云舒,你说,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娘,我……” “二弟妹,你在这儿了,你瞧,客人都到齐了,马上就要开席了,母亲叫你把元月正月带过去给大家说几句。” 云舒回头,见大嫂面带微笑大方的走进来,等她到了近前,低声道:“二弟妹,这么多人看着了,先招呼客人,其他事回去再说如何?” 然后,大嫂转而对娘亲和两位姨姨行个礼:“妾身茗烟给几位夫人见礼。” 娘亲回头定定的望着云舒,二姨脸色铁青,急着要追问云舒。小姨拦住她,微笑着对大嫂点点头:“你是云舒的大嫂吧?快快免礼,我们哪里受得起您的礼啊!云舒,你……你先带元月正月去招呼客人吧,我和二姐三姐先回你院子去歇歇,啊!” 小姨对云舒眨眨眼,做个让她放心的手势,云舒眼角一扫,见花园里众人都已静了下来好奇的望着这边,离亭子较近的几桌妇人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咬耳根。 确实 。现在不是说这事情的时候,不管怎么吵闹,都不可能救出二毛和钱兴,反而还让人家看笑话。还不如先把当前的事情应付过去了再说。 于是,她打起精神对小姨行个礼道:“麻烦小姨替我照顾下母亲和二姨,我去去就来。” 小姨挥手:“去吧去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哎!”二姨要说话,小姨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二姐。你真要当着这么多人让云舒下不来台的话,你家兴儿更没人救了,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二姨闻言脸刷一下就白了,身子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云舒牵起嘴角挂起笑容对几人点点头,然后带着两个孩子缓缓走出亭子,走进那一众宾客之中。 今日来的客人非常多,云舒即便心中有事,表面上还是要做做面子的,迎秋在耳边时时提醒这是哪位夫人那是哪位王妃,她发现昨日那宴客名册上的人几乎全都来了,至少跟自己招呼来看元月正月的都是有品有级的。 另外。每个看了孩子的夫人都会笑眯眯的称赞一番。并送上一个大大的沉甸甸的红包,若是以往,云舒定会高兴万分。今日却觉得那红包有些碍眼,这些人说话怎么如此啰嗦无新意? 如此走一圈下来花了她小半个时辰,本以为就要完事儿可以回去了,突闻一阵尖锐的笑声:“呵呵呵,这里可真热闹啊,哎呀,大家都在这儿了?我说怎么我走哪个府主子都不在了,原来都跑这儿来了!” 不知是那声音太特殊还是太尖锐刺耳,大家都不由的停下来回头去看,待看清来人众人均是一惊,纷纷闭嘴退开。有丫头匆匆绕过人群去正上方找王夫人耳语几句,王夫人也是一惊,快步出来向那新来的客人迎去,“长公主,妾身不知长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长公主恕罪。” 云舒也看清了来人相貌,那不是高阳公主是谁!云舒愣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她,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有些慌乱。 高阳笑眯眯的抬抬手:“王卫氏免礼,你这府上如此热闹,是有什么喜事吧?你看,你不给我发帖子,我就不请自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不敢不敢,长公主大驾光临,妾身荣幸之至,长公主请上座。” 王夫人恭敬的亲自给高阳引路 。高阳笑眯眯的跟着她一路往上走,并不时跟两边熟识的妇人打招呼,等到了主位坐下,她摇头轻叹一声道:“唉,本宫突染怪病卧床两年,醒来却发现物是人非,都认不得几个人了,兴许大家也早把本宫忘光了吧!” 王夫人赶紧否认道:“没有没有,妾身一直惦记着长公主了,时常想去探望,却听说长公主您需要静养,妾身不敢扰了长公主清静,如今长公主大好,真是天恩浩荡,妾身高兴得紧了!长公主请喝茶。” 王夫人亲手奉上一碗茶水,长公主也不客气,理所当然的接了,缓缓拨弄着道:“王卫氏,你们府上今儿个在办什么喜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是……给晟宇媳妇的一对龙凤胎孙儿办满月酒,没想到长公主能来,这真是我那对孙儿天大的福气啊!” 高阳停下来,惊讶道:“啊?什么?宇哥哥成亲了?他明明答应要娶我的,怎可以跟别人成亲?王卫氏,把那女人叫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跟我抢宇哥哥?” 偌大的花园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云舒,原本围在云舒身边恭维元月正月的妇人不声不响的默默退开,很快,云舒和高阳之间便让出一条通道来,云舒在这头,高阳在那头,二人遥遥对视,两边沾满了满身珠翠的富贵妇人。 高阳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云舒,那眼中满满的敌意毫不掩饰,说实话云舒非常不自在,甚至有些心虚胆怯。她不自觉地转开头想回避,却旁边奶娘怀中抱着的小正月正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珠望着自己,她一个激灵,对了,不能回避,就算为了孩子。 她轻轻吸口气,调整好表情,嘴角挂起微笑抬起头与高阳正视。对面明显看到云舒眼中胆怯之意的高阳冷哼一声,心里得意并盘算着该怎么羞辱云舒,却见她没一会儿就抬起头淡然的与自己对视,之前的怯意却荡然无存,这是为何? 高阳狐疑片刻,继而沉下心来,哼,很好,有胆量,不愧是宇哥哥看中的女人,这才配做我的对手。她嘴角微翘,淡淡道:“王卫氏,那就是宇哥哥的新娘子?” 王夫人早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高阳的敌意她当然最清楚不过,她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点头道:“是啊,那就是晟宇的媳妇了,二媳妇,还不快快过来给长公主见礼!”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云舒,云舒垂眉轻叹一声,早就知道会有这天,既然躲不过,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心里打个底儿,然后面带微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 花园入口处,眉儿带着小妹要进来,却被小丫头拦住,一问之下听说高阳前来,她惊呼糟糕,当即把小妹丢在原地,转身就往外院跑去。 云舒一步一步来到高阳面前,低头微蹲行礼:“妾身王水氏给长公主请安!” “王水氏?你姓水?哪里人氏?” “是的,妾身乃云州人氏。” “云州?那不是靠近南蛮的山野贫瘠之地?”高阳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掩嘴嗤笑一声:“呵,还以为那地方的人个个都瘦骨嶙峋吃不饱了!” 高阳笑,王夫人陪着笑,附近几个妇人也点头附和跟着笑,其他人见之也跟着笑,这园子里众人突然就似如沐春风般都笑了起来,云舒半蹲着身子低头不说话,高阳一直留意着云舒,见她没反应将脸一板,眼神凌厉的扫一圈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高阳叮当叮当拨弄着茶杯,目光如凌迟般在云舒身上打转,却也不叫半蹲的云舒免礼。云舒才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没蹲一会儿双腿就开始打颤发麻,额头也渐渐沁出汗珠。 高阳淡淡道:“说说看,你是怎么勾搭上我宇哥哥的?” 她语气里明明满满都是奚落嘲弄,云舒早有准备,不急不缓道:“回长公主,爷爷即前任左相大人跟我爹爹是旧识,他们在十几年前就为妾身和相公定下亲事,妾身与相公不过是履行长辈们定下的婚约而已。” 高阳顿了顿,继而诧异道:“什么?你说这亲事是那老匹夫……是那老丞相定下的?” 云舒低着头;“确实如此,不信您可以问母亲。” 高阳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尴尬的笑笑,想了想道:“这个……呵呵,也算是吧!” 高阳一喜:“那么说,宇哥哥并不是真的非常喜欢你,甚至非你不娶,只是碍于孝道,遵从长辈之命而已啰?” 第千零二十章 多变 云舒顿了顿,心想如果这样能让高阳心里舒服些,并对自己一家少些敌意,让她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于是云舒点头道:“是的,妾身也只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高阳闻言立刻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我就说嘛,宇哥哥不会那么没眼光……”她想了想,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拉着云舒坐到她身旁:“来,你坐你坐,咱们好好聊聊!” 云舒连连推辞,高阳却相当坚持,非要拉着云舒的手跟她说话,无奈,云舒侧着身子低头半坐在椅子上,高阳喜滋滋道:“妹妹,既然你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宇哥哥,那你也并不是很喜欢宇哥哥对不对?” 云舒抽抽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敷衍,要让小顺子知道肯定伤心 。高阳看她不置可否的态度也不介意,高兴的自言自语道: “如果这样的话,你和宇哥哥勉强凑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要是我让宇哥哥把你休了……不行不行,宇哥哥马上要接任相位了,擅自休妻怕是要落人口实,那怎么办了?哎,要不我赏你良田万亩、黄金万两,你自个儿请辞离开王家如何?” 云舒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跟高阳起正面冲突,她如今这模样也有个好处,至少证明她暂时还未记起她晕迷前在宫里跟自己起冲突之事,否则她对自己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高阳推云舒一下,追问道:“怎么样?你给个话儿啊,要是不够,我给你翻倍。” 云舒垂眉恭顺道:“回公主,此事妾身做不了主。” “啊?你做不了主谁做主?”高阳目光一扫。停在王夫人身上,王夫人赶紧道:“回公主,这事儿……妾身也做不了主啊!” “你不是宇哥哥他后娘吗?这后院不是你说了算?” 王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道:“这个……长公主别误会,妾身是说……晟宇的亲事本是由公公定下的,他老人家不开口。谁也做不了主啊!” “那老头子不是早就没了吗?你还怕什么?” 王夫人脸上一僵,赶紧道:“公主千万别这么说,公公他老人家只是身体不适,离京修养而已,并非……” 高阳无所谓道:“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不管,这事儿你给我办好了。”然后她回头看看云舒。方才还和睦的脸色眨眼就变了:“还有你,宇哥哥是我的。识相的话就自个儿赶紧离开,我高兴了还能给你点儿赏赐,否则……哼,别怪我不客气!” 云舒有些傻眼了,方才不还说要赏自己良田万亩黄金万两吗?怎么眨眼就成了高兴才赏点儿了?呵,这女人的脸真比那六月的天还变得快。也不知她哪句话管用哪句不管用?或者她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高阳见云舒低头不说话,这次显然她自个儿占了上风,她得意洋洋的斜睨云舒一眼 。突然看到云舒身后那两个抱着孩子的奶娘,她眉头一皱,盯着那两个襁褓道:“你们抱的可是宇哥哥的孩子?” 两位奶娘被高阳的气势震住,赶紧欠身应答是,高阳先是皱眉,想了想又站起来道:“来,抱过来给我看看!” 不待两位奶娘回来,云舒也站起来,隔在高阳和孩子之间,对高阳欠身道:“公主,孩子太小不懂事,随时都可能把屎把尿,万一污了公主的衣裳,妾身赔罪不起,还请公主见谅。” 高阳闻言不退,反而有些高兴道:“无妨无妨,母后说我小时候也经常这么干,她难得抱我几次,抱一次我就把一次,如果我一抱这孩子他也这么做的话说明我们有缘,指不定以后我还会当他们母亲了,来来来,快给我看看!” 高阳绕过云舒要去抱孩子,云舒再次拦住:“公主,对不起,孩子有些困了,实在不便,要不下次吧!” “无妨无妨,给我抱抱,给我抱抱吧!” 云舒自然不能让,依然拦在两者之间,高阳停下来,皱眉瞪着云舒道:“怎么,本宫愿意抱他们是他们的福气,你还怕本宫弄死他们不成?” 云舒心里一颤,冷下脸来抬头与高阳正视,声音平直道:“公主请自重!” 高阳一愣,继而微微眯起眼:“呵,你倒是有胆啊!” “公主过奖。” 看云舒丝毫不服软的眼神,高阳诧异片刻后连连击掌道:“好!好,你有胆子!”她往云舒身后瞟了一眼,微微眯起眼淡笑道:“不要我碰是吧?除非你能一辈子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否则……哼!” 看高阳那不善的眼神,云舒心下有些慌张,这个疯婆子她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是小狐狸的**术太厉害了,弄得她有些疯魔了? 二人对峙半晌,云舒感觉自己肩上一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公主,您赏光来做客是府上之荣幸,但请自重身份,莫要逼着我等送客。” 云舒回头,见小顺子不知何时到了身旁,他一手搂着云舒与她并肩而立,将两个孩子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高阳抬头看到小顺子顿时大喜, “宇哥哥,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我每天做梦都在想你了,可你……你怎么能背着我成亲了? 不不,这不能怪你,谁叫我突然生了怪病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全好了,宇哥哥,你马上休了她,跟我成亲好不好? 不不不,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影响你的前程,还是让她自个儿走吧,我给她金银良田,让她自个儿走,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好不好,宇哥哥?” 高阳一脸痴迷的望着小顺子,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那脸上的表情眨眼间就变了几趟,完全不把周遭众人放在眼里般。 云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早知道高阳对小顺子有意思,没想到她已经到了痴迷到中毒的程度,亲眼看着别的女人对自己相公表白的感觉比她原本想象中要难受难看得多。 小顺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紧了紧。一脸正色道:“高阳公主,请注意您的言辞,在下有妻有子,对您的说法不敢苟同。” 高阳表情僵了片刻,那痴迷的眼神依然不变,表情却变得期期艾艾:“宇哥哥。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嫌我曾经嫁过人?你放心,那臭男人从不敢靠近我。我现在还是清白之身,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找稳婆来验身,宇哥哥,你要相信我!” 高阳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小顺子,她不知道她的言语已经引起在场众人的窃窃私语。也许她根本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小顺子皱眉道:“公主,您是否是清白之身与在下全无关系,您请自便。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小顺子搂着云舒回头让两位奶娘抱着孩子走前面,他们也跟着要离开,高阳急得大声喊道:“站住!宇哥哥,你别走,宇哥哥!” 高阳冲上来要拉小顺子的袖子,小顺子轻轻侧身一让,让她扑了个空,差点儿摔倒的她被旁边一丫头接住,她却一把推开那丫头,甩手啪一下就是一巴掌,然后回身眼泪汪汪的望着小顺子: “宇哥哥,你别走!你知道吗?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你不能这么对我,宇哥哥!宇哥哥!” 听高阳一声更比一声凄婉,云舒的心都有些动摇了,她抬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面无表情,淡淡道:“公主,感谢您对在下这片情意,在下定会铭记在心,不过在下不能达成公主所愿,请公主另择良木,在下告辞 !” 小顺子拉着云舒转身就走,高阳僵在原地半晌,等她回过神来见那二人已经走出十几米远,她顿时双手握拳,两眼喷火一心怨愤的瞪着那二人大吼:“好,你走,你走!你记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我要那女人全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充满怨恨的声音惊得云舒脚下一个趔趄,小顺子一把扶住她,低声道:“娘子别怕,有为夫在,她翻不了天。” “可是相公,她会不会……” “相信我,别怕!” 云舒突然想起二毛和钱兴还在大牢里,还有留在家乡云州的亲人,她的脚步有些发虚,小顺子看出她的心思,弯腰一把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叹:“娘子,别怕,有为夫在……” 小顺子温柔的声音让她心下稍安,她却不知二人的亲昵互动却让某些人嫉妒得发狂,高阳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二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良久,她的眼神渐渐由布满血丝的愤怒转为幽暗的阴沉,之前的痴迷蛮横也不知所踪。 一个丫头上前行礼道:“公主,您该回宫了!” 高阳垂眼片刻,再抬眼时表情清淡眼神清亮,她整整头发衣衫回身面对众人时又笑颜如花,她看一眼王夫人道:“王卫氏,给你添麻烦了!” 王夫人赶紧低头:“没有没有,公主能来是我相府莫大的荣幸。” “哦?是吗?这么多人本想再热闹热闹……” “公主,您身体才刚好,不能太过劳累,还是快快回去休息吧!” “好了好了,知道了,瞧瞧,这丫头就是母后派来我身边盯梢儿的,老是盯着我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真让人心烦。好了,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们聊啊!” “如此、妾身恭送公主!”王夫人恭敬的跟着高阳一路出了花园,直到送出相府门口。 第千零二十一章 进宫 在云舒的一再要求下,小顺子总算在进院门前放下了她,云舒有些脸红道:“外面那么多人,你怎么……怎么能……” 小顺子笑道:“娘子不是从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吗?” 云舒嗔他一眼,想起方才高阳那充满怨恨的歇斯底里的咒骂,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小顺子,高阳她……她会不会真的对付我家人,二毛还在牢里了,她会不会……” 云舒话没说话,就听二姨着急的质问:“云舒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兴儿到底在哪儿?这王家不是很有势力吗?你为何不去救她?” 二人回头,见二姨和娘亲小姨从院子出来,二姨忧心忡忡,娘亲愁眉苦脸,小姨也是一脸不相信 。二姨径直朝云舒过来,大有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而娘亲看到旁边奶娘怀里已经睡着的两个孩子,赶紧接过来,压低声音道:“二姐,你小声些,别吵着元月和正月了,咱们还是进院子再说吧!” 二姨急道:“哎呀,三妹,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啊?你家二毛现在也在牢里啊!难道别人家的儿孙能比你自个儿的亲儿子还重要?” 云舒闻言心一下子沉下来,皱眉道:“二姨,什么叫别人家的儿孙?按理说表哥年纪比我还大,他自个儿不会照顾自个儿吗?再说当初来京城也是你非要他来跟二毛一起来的,现在一出事什么都怪到我头上,既然你当我是别人家的。那你自个儿去想办法去吧!” 云舒接过另一个孩子便黑着脸径直走进院子里去,娘亲左右看看,轻叹一声,也抱着孩子跟了进去。二姨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哎,云舒,你什么意思啊!都这时候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哎,云舒!” 二姨喊着云舒的名字要追进去,小姨拉住她拖到一旁小声劝道:“二姐,天底下不只你一个人是做娘的,你担心你家钱兴。也不该那样说云舒的孩子啊,她不一样也心疼她的儿女?你要把她惹急了,真的撒手不管了,看你怎么办?” 小姨数落她几句跟着进了院子,二姨在门口白着脸站了好一阵,才惴惴的跟进院子。 云舒先把孩子抱回屋去放下,摇着摇篮哼着曲子看着他们睡熟了,又亲自给他们盖好被子放下帐子,再留了两个奶娘几个丫鬟看守后,才不放心的从里间出到外间。 这边 。娘亲和两位姨姨已经等在那里了,小顺子也在一旁坐陪,看他们各自的脸色,小顺子应该已经把大致情况跟她们说过了。云舒走到小顺子身边坐下,抬眼看看娘亲,垂眉道:“对不起,娘,我没照顾好二毛!” 娘亲沉默片刻轻叹一声:“这事儿不怪你,你身怀六甲。连自个儿都照顾不过来。如何能顾得了他们。” 二姨道:“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啊,那个……云舒她当家的。咱们云舒千里迢迢嫁到你家来,你不能对我们这些娘家人不管不顾啊!” 小姨拉拉她:“二姐,别这么说。方才三姐她女婿不是说了,不是他不帮忙,这事儿惊动了皇帝佬儿,闹得太大了,皇帝佬儿不开口谁敢妄动啊?除非你不想要脑袋了!” “哎呦,你吓我的吧?不过是逛逛青楼而已,世间男人凡是有点儿钱有点儿权的哪个不去青楼啊?这怎么就犯了皇帝佬儿的忌讳了?云舒她当家的,你……你不会是故意敷衍我们的吧?” 云舒吸口气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二姨,即便像你说的那般,别人的儿孙比不上自个儿生养的,但二毛却是我亲弟弟,从小就是我看顾他的多,他如今也在牢里,我一样很担心,难道我就不希望他们尽快出来吗?” 二姨愣了一下,尴尬的解释:“云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不用解释,放心吧,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娘、小姨,麻烦你们帮我看着正月元月,不要离开他们半步。” 娘亲和小姨对望一眼,娘亲道:“云舒,你……你要做什么?” “我去救二毛和表哥。” “你?云舒,小顺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如何能行?别胡闹,你才刚出月子,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二毛他们的事情……小顺子,就拜托你了!” 小顺子还没说话,云舒坚决道:“不,不能再拖了,二毛是我亲弟弟,钱兴是我表哥,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当尽力。娘,你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不会做傻事的!” “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量力而行啊?不行,你不能去,还是留在家里好好看着孩子们吧,这事儿让男人去办更妥当 。” “娘,您忘了几年前我跟着师傅圆空大师进过宫?我早就见过皇帝,而且皇帝跟我师傅交情甚深,就算看在师傅的份儿上,皇帝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这事儿皇帝开口比任何其他方法都管用,又是牵连最小的,这一趟本来早就该去,可我一直在月子中,又不放心孩子,所以一直没能成行,你们来了正好,帮我看着孩子我就后顾无忧了!” 二姨闻言立刻道:“好好好,云舒你放心,我一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帮你守着元月正月,你不回来,我们绝不离开半步,你放心去吧,快去快回啊!” 娘亲望着云舒张张嘴又吞了回去,最后只得轻叹一声:“那……云舒,你量力而行,不行就算了,咱们想别的办法,啊!” 云舒回到里间换衣服,小顺子也跟了进来,皱眉道:“娘子,现在还没到你必须进宫的地步,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 “小顺子,你别拦我,我想过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依太后的能耐,她应该早就知道二毛和钱兴是我娘家人且关在顺天府大牢之事,说不定这事儿是她们指使的都不一定,我不能再让二毛留在牢里冒险,一定要赶在今晚之前把他们救出来。” 云舒插好最后一支步摇,回头道:“相公,方才见过高阳后,我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要不……我自己一个人进宫吧,你留下来看着孩子们。” 小顺子毫不犹豫语气坚决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本就不想你进宫去冒险,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可是……”云舒走到摇篮边,温柔的抚摸两个孩子的脸,心里满满都是不舍,不知为什么,她有种再也见不到孩子的感觉,莫非此行会有去无回?要是孩子同时没了爹娘,他们如何能生存下去? 她回头想劝小顺子,小顺子却道:“放心吧,我把所有暗卫都留下看顾孩子,除非我王家灭族,否则只要还有一名暗卫幸存,必能保他们安然无恙。” “不是,小顺子,你误会了,我是说……” “就这么定了,我们一起去 。” 二人收拾妥当,便一起出府坐着马车往皇城方向去,这次云舒端坐在车中想着心事,倒是小顺子将车帘挑开一角,一直留意着窗外的景象,在外人眼中看似并无异样的景象却让他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进皇城前,小顺子握着云舒的手小声道:“娘子,进宫以后,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云舒回头看他:“宫里戒备森严,应该没事吧?” “其他的你不要问,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云舒仰头望着他刚毅有形的下巴,见他表情严肃,她想问也没机会了,因为宣旨的公公已经来了,只见他笑眯眯的迎上来:“王侍郎、王夫人,久等了,皇上正在御花园跟众妃游玩,请二人过去了!” 小顺子点头:“劳烦公公带路。” “二位请!”那公公一甩浮尘,引着二人进了宫门,门边停着一顶小轿,小顺子给那领头的一个大大的银锭子,然后扶着云舒坐上小轿,他自个儿却跟在一旁步行。 公公赶紧追上来道:“哎呀,王侍郎、王侍郎慢行,此去后宫御花园还有好一段距离,咱家这边为您准备了小轿,您还是坐轿过去吧?” 小顺子却紧跟在云舒小轿旁边:“多谢公公,我行军打仗时一日步行几百里都不在话下,短短路程难不倒我。” “这个……” “不用说了,请公公前面带路。” 那公公见小顺子不耐烦,也不敢多说,便小跑着到了前面领路。他们在宫殿楼宇间穿行,走了一刻多钟,才远远看见印象中那个御花园中的大湖,再往前看走过一小段儿,隐隐能听见女人娇笑的声音,公公停下来躬身道:“王侍郎,皇上就在前面了。” 小顺子点带年头,回身将云舒扶下轿来,温柔道:“娘子,你累了没?” 公公回头瞟一眼,笑呵呵的半躬着身子道:“二位果然是咱们朝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夫人,您辛苦了,皇上就在前面,咱家先去通报一声,二位请稍候。” 第千零二十章 缅怀 ps: ***so感谢“etansy”的桃花扇,感谢“yh_yh1166”的平安符!春节快乐哦亲^__^***** 云舒伸长脖子往前面看了一眼,见湖边平整宽阔的草坪上摆了数张八仙桌儿,上方皇帝单膝盘坐在厚厚的毡毯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场地中央那偏偏起舞的年轻美貌女子,周围其他桌后是份位或高或低、相貌各有所长却个个都打扮精致的漂亮妃子们,连下方吹拉弹唱的都是些相貌出众的年轻女子。 一圈下来,就一种感觉,这场子上全都是美女,但男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看这些女子们个个面带微笑、看似温柔贤淑,暗地却互相厮杀恨不得把其他人全踩在脚下的样子,云舒暗暗摇头,心里庆幸幸好春秀早早脱离了这龙潭虎穴,否则不知被这些女人害死了多少次了? “娘子!”小顺子捏捏云舒的手,云舒回过神来,抬头看他:“怎么了?” “待会儿你……” “王侍郎,王夫人,圣上宣你们前去觐见。”方才那公公回来恭请,云舒抬头,见那边乐声已停,场子已经空下来,而方才跳舞的美女已经跪坐到了皇帝身边,千娇百媚的一边给皇帝倒酒一边抛媚眼儿。 小顺子牵起云舒的手,低声道:“娘子,走吧!” 二人缓步来到场子中央跪下给皇帝和众妃见礼。皇帝呵呵一笑:“平身吧!宇爱卿,难得你有空来看朕,既然来了不如陪朕喝两杯吧,来人,赐坐!” 很快,几个太监宫女便在皇帝左下手的位置摆上了桌毯美酒佳肴。小顺子也不推辞。拱手谢过后便站起来,依然牵着云舒的手走向那位置,即便到了桌旁,小顺子依然先扶着云舒坐下,再对皇帝拱手一礼后才自个儿坐下,自斟酒水举杯对皇帝道: “皇上,臣来得不巧。扰了您的雅兴,臣先自罚三杯!” 他喝下再倒喝下再倒,当真一连喝了三杯,皇帝拍手叫好:“好好,爽快,朕就喜欢与你对饮,来再一杯。” 二人举杯对饮后。皇帝身边的美女帮皇帝斟满。笑眯眯道:“圣上,早就听说王侍郎娶了位颇为厉害的夫人,没想到今儿个有幸见到,不过……” 那美女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掩嘴一笑,然后凑在皇帝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击掌道:“好。好办法!来,你们都过来!” 皇帝对下方那群吹拉弹唱的女子招招手,女子们半低着头站起来,踩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莺声燕语娇娇柔柔的拜见皇帝,皇帝笑呵呵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女子们如言而行,抬头含羞带怯又满怀期待的望着皇帝,而皇帝身边那美女却嘴角微挑做冷笑状,皇帝转头对小顺子道:“宇爱卿,你看这几个女子如何?” 小顺子微微皱眉:“皇上,能进宫为您献歌献舞的定然是千挑百选的 。” “呵呵,好,你喜欢哪个?挑两个回去,有空的时候也听听曲儿赏心一下吧!” 小顺子立刻拱手道:“皇上圣恩臣心领了,只是……” “哎!宇爱卿,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为的不外乎几样,功名美色钱财,如今你钱财功名都不在话下,却单单只有一位夫人,朕听说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可有此事?” “这个……”小顺子回头看云舒一眼,起初还在奇怪的云舒总算反映过来,皇帝要给自己相公送小妾而不单单是舞女,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他这是何意? 云舒有些气愤,想起身反驳,小顺子暗地握住她的手,对皇帝道:“皇上,在臣眼里,世上再没有人比臣之内子更温柔更漂亮更贤淑更懂臣的心,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臣此生只要内子一人,其他都是浮云,臣不想也不会将感情用在任何其他女人身上。” 小顺子语气坚定、铿锵有力,在场众人都静默下来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云舒心中感动,仰头望着小顺子的下巴,尽管天天在一起,时时看着这张脸,可不管看多少次都还是这么俊秀帅气,帅气得让她心跳加速耳根发热。 皇帝首先反映过来,哈哈大笑道:“宇爱卿,你这又是何必了?难道是当着你夫人的面言不由衷?不用怕,朕给你做主,你夫人要找你麻烦,朕就拿她问罪如何?” 云舒回头皱眉瞪着皇帝,这丫的自个儿风流惯了还想怂恿别人跟他同流合污,实在讨厌至极,他要不是皇帝,云舒真想大骂他一顿。 皇帝感受到云舒的视线,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放在心上,依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让旁边的美女给他斟酒。云舒看他那表情有些意外,好像皇帝并没认出自己啊?不会吧?他不知道跟小顺子成亲的是自己?还是根本把自己忘了? 她想了想,转向皇帝方向跪坐着问:“皇上,请问最近圆空大师有进宫来吗?” 这问题来得太突兀,皇帝回头狐疑的看她,见她面容顿了顿,盯着她看了会儿,脸上渐露诧异之色:“你是……” 云舒跪坐着对皇帝行个礼:“圣上日理万机,兴许记不得妾身了,三年前的过年前后,圣上请圆空大师进宫来主持祭天仪式,妾身曾跟随师父圆空大师和可尘小师弟一起进宫来过,妾身姓水名云舒 。” 皇帝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宇爱卿,没想到你新娶的娘子会是这丫头,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顺子拱手道:“回皇上。自家私事不足道也。” “呵,你呀!这丫头还是朕故去林爱妃之干妹,这样说来你也算朕的妹夫了,咱们不知不觉间结了亲戚都不知道!” 小顺子面带微笑的听着,皇帝左右看看,连连点头:“好!好!你们俩能成好事最好不过。当初这丫头跟圆空大师进宫来时。朕就觉得这丫头不同寻常,谁娶了她日子怕是不好过,果然吧,宇爱卿,难怪你三天两头想请假,成日惦记着往家跑,若是这丫头就说得通了。哈哈哈!来来来,宇爱卿、宇妹夫,为咱们结成亲戚干一杯!” 皇帝主动举杯一饮而尽,看上去真的颇为开心的样子,小顺子也举杯饮了。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热闹,原本场子里争相斗艳的妃子舞女们原本想看云舒夫妻的笑话,现在却突然转了风向。她们似乎颇为失望。 现在皇帝只顾跟小顺子喝酒聊天。连看这些女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舞女被挥退后,陪坐的嫔妃们也耐不住陆陆续续退去,直到最后皇帝干脆把所有人遣走,反而带着二人逛起御花园来。 走到湖边一亭子处,皇帝停了脚步。面对湖水负手而立良久,云舒询问的看向小顺子。问他什么时候提二毛他们的事情?小顺子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儿。 等待约摸一刻钟左右,皇帝长叹一声似自言自语道:“以前朕时常跟秀儿来此看湖,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云舒闻言颇为惊讶,原来他是在缅怀春秀了!没想到过这么就他还记得,看来他对春秀还是有些情意的嘛?这样最好不过,云舒想了想道:“皇上,相信……春秀姐她一定也很思念您吧!” “真的?”皇帝突然回身,云舒愣了一下,尴尬道:“如果……春秀姐还活着的话。” 几人沉默下来,好一阵过后,皇帝轻叹一声:“也是,秀儿她……已经离开朕好几年了,兴许现在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都不一定 !” 又是一阵沉默,皇帝回头道:“水丫头,听说你生了对龙凤胎?” 云舒应道:“是的,皇上,正好今天办满月酒,我也是今天才出月子。” “哦?才出月子?……你特地进宫找朕有事?” 云舒回头看小顺子一眼,对皇帝行礼道:“妾身不敢欺瞒皇上,妾身此来实为求情。” “求情?你想为谁求情?” “皇上,正月十五那天,顺天府在青楼抓了几位学子,并把他们关进大牢,听说皇上对此颇为生气,责令顺天府尹严查严办,因此一个多月过去,那几位学子还在顺天府大牢之中。” 皇帝想了想:“嗯,确有此事,怎么,那些学子跟你也有关系?” 云舒偷瞟一眼,见皇帝脸色似乎比刚才严肃了些,听小顺子说朝里不少人上折子拿那几个学子隐射小顺子和王家,自己是小顺子嫡妻,皇帝会不知道这关系?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云舒一咬牙,跪下对皇帝磕个头道:“不瞒皇上,被抓学子之中一个是妾身之亲弟,一个是妾身之表哥,妾身亲弟今年才十三周岁,一向品行端正,妾身不信他会去青楼喝花酒,这其中定有误会,妾身想求皇上网开一面。” 皇帝垂眉看着云舒头顶斟酌片刻,“此事朕已下旨由顺天府尹全权负责,外人不得干涉,朕也不例外,朕总不能因为你是妻妹就法外开恩吧?如此其他人不一样也来求情,也要网开一面?” “皇上,不过是几个学子而已,就算他们喝了花酒,可他们并未触犯王法,何须关在大牢里受罪?如果喝花酒有罪那满朝文武怕是没几个没罪的。 您要是觉得他们所作所为有伤风化,有碍朝廷之体面,何不去了他们的功名已做惩戒?再不解气就下旨朝廷对这些人永不录用,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损伤朝廷颜面不就行了?您又何须大动干戈,让几个年轻无知的学子成为朝廷势力争斗的炭灰了?” 第千零二十章 邀请 ps: ***感谢“微风泌心”童鞋的平安符,过年了,祝大家全家平安~!**** 皇帝闻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且皱眉微微眯起了眼,熟知皇帝脾气的小顺子知道这是皇帝即将发怒的前兆,他赶紧提起袍子跪在云舒身旁:“皇上息怒,内子救弟心切,无心之言冒犯了皇上而不自知,请皇上宽宏大量,饶她这次 。” 云舒略微诧异的转头看向小顺子,心中把方才的言语过了一遍,哪句话冒犯皇帝了吗?怎么不觉得啊?明明句句都合情合理实话实说啊! 皇帝沉吟片刻,表情渐渐恢复如初,他垂眼看着云舒头顶,似自言自语道:“永不录用……呵,这主意倒是不错。水丫头,你确定朝廷剥了你那亲弟表哥的功名并责令永不录用而不后悔?” 云舒毫不犹豫道:“当然,其实妾身心里一直不希望弟弟入朝走仕途这条路,若不是他自个儿喜欢读书做学问,臣妾根本不会带他进京来。” “这样吗?呵,在你眼里朕这朝廷就如此不堪?” 云舒闻言一惊,赶紧低头:“臣妾不敢,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说……” “哈哈哈~~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你们都起来吧!” 云舒抬头巴巴的望着皇帝:“皇上,那我弟弟的事……” 小顺子拉拉云舒低声道:“娘子,皇上已经应允了,还不快谢恩?” 云舒愣了片刻,继而大喜:“皇上,您答应放我二弟和表哥了?” 皇帝淡笑道:“两个毛头小子而已,既然你自请剥了他们功名也不入朝为官了,朕还拿他们作甚?来人,传旨顺天府尹。让他立刻放了那几名学子,并夺其功名,责令他们回家好生修习,如若诚心悔改,五年后恩准他们可从头开始参加科考。 再发一道圣旨,以后不论为官者或有功名者。非公务而出入青楼妓馆饮酒作乐者,官员连降三级。学子剥夺功名,五年内不得参加科举,钦此。” 太监应诺后离开,云舒喜得立刻磕头谢恩,然后和小顺子一起站起来,她喜滋滋的对小顺子眨眨眼,颇为得意的样子,意思是:你看,我说我出马没问题吧。皇上立刻就应了呢! 小顺子微笑着轻轻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宠溺,一旁的皇帝看在眼里,眼神微闪,笑道:“水丫头,朕给你一个人情。你是不是也该给朕个人情?” 云舒赶紧道:“臣妾不敢,皇上,您富有天下,哪需要臣妾一个区区女子的人情啊?” 皇帝笑呵呵道:“非也,自你与宇爱卿成亲后,他成日忙忙碌碌,朕请他数次来陪朕喝酒都被他推却 。你们来得巧。正好朕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就把你这夫君借与朕半天,陪朕好好痛饮一番,如何?” 这个……云舒回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皇上盛情,臣不敢推辞,只是……内子才刚出月子,臣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府,臣斗胆请皇上给臣半个时辰,臣先把内子送回府安顿好后立刻赶来,不知皇上……” “哎!你这小子,怎地如此婆婆妈妈?水丫头是朕之妻妹,谁敢对她不利?”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 “行了行了,这样吧,朕派一队御林军亲自把水丫头送到你家门口如何?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把今日当值的御林军头领叫来。” 旁边的太监尖细温柔的应了转身离开,没一会儿,一年轻将军过来单膝跪地拜见,云舒一眼便认出那是老熟人范明。皇帝下旨让其护送云舒回府,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云舒一眼却并无任何表示,领旨后便起身站到云舒身边。 小顺子依然有些犹豫,想跟皇帝说说情的样子,云舒拉拉他袖子道:“多谢皇上,有范将军护送,臣妾定能平安回府。相公,难得皇上心情大好,你安心留下来陪侍皇上吧,我没事的,待会儿回府后请范将军给你带个信儿来就是了!” 皇帝笑呵呵道:“好,水丫头越来越懂事了!宇爱卿,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皇帝转身兴致勃勃的转身走开,小顺子拉着云舒的手道:“娘子,如此你就直接回府,路上不要耽搁停留,我一定尽快回来。范将军,内子就拜托您了!” 小顺子对范明拱手鞠躬一下后匆匆离开,范明一手环胸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小顺子离开的方向半晌,小声嘀咕:“这厮居然对本将军行此大礼……”他斜眼打量云舒片刻,“丫头,莫不是你惹了什么人,怎地让那厮如此紧张。” 看范明那模样,云舒觉得好笑:“范将军,好歹我家相公也比你高上一两品,你怎地老是那厮那厮的?多不礼貌?” 范明闻言嘴角突然翘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呵,你这丫头,嫁了人就变了样儿 !” 云舒不以为然道:“当然,尽管咱们是老熟人,总比不过相公来得亲不是?” 范明好笑的摇头,招手把不远处的轿撵叫过来,还好心的扶着云舒上了轿,然后带着一队御林军侍卫跟着轿子慢慢向御花园出口方向走去。这皇帝的轿撵坐起来确实不一样,又宽大又豪华又平稳,还能欣赏这御花园的风景,当真是美事一件。 云舒靠在轿撵边上,往外看一眼,见范明颇为尽职的走在斜前方,并一手放在腰间宝剑上,云舒想了想道:“范大哥,范大嫂和小子武还好吧?” 范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云舒暗暗吐吐舌头,这厮就不能多说两句?她眼珠一转:“对了,范大哥,你听说过正月十月顺天府抓了几位逛青楼学子之事吗?” 范明依然只是嗯一声又没话了,云舒道:“范大哥,你可知道那几名学子的背景?” 范明回头看她一眼,那表情似乎就是明知故问,云舒抽抽眼角。果然,二毛和钱兴是小顺子亲戚这事儿早就尽人皆知了,方才皇帝去装作不知,这些人心眼忒多。 范明突然问了句:“你来求情?” 云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是啊,听说相公为此受了不少非议。我又不忍心弟弟和表哥在牢里受苦,只有自个儿来了。早知这样我就早些来,唉,白让二弟和表哥受那么多苦。” “没用!” “啊?什么?” “早来没用。” 云舒怔愣片刻,“为什么?” 范明却不做答,闷头闷脑只往前走,眼看就要出御花园,一名宫女从侧面出来拦在轿前,范明停下瞪着那宫女斥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快退下!” 那宫女行个礼:“请问。轿中坐的可是相府王家二奶奶?” 云舒闻言伸头出去看,自己并不认识那宫女,范明回头看一眼,又凶巴巴的对那宫女道:“你有何事?” 宫女不急不缓笑眯眯道:“范将军,奴婢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六儿,娘娘听说娘家二爷和二奶奶进宫来很是高兴 。本以为二爷和二奶奶办完事会过去坐坐,左等右等却不见人,便差奴婢过来看看,还吩咐奴婢要是遇见二位务必要请二位主子过去坐坐。” 范明回头询问的看向云舒,云舒想了想,自称是娘家人的淑妃应该就是那位早年入宫的艾姨娘生的三妹吧?虽然对此人早就有耳闻,云舒却从未跟她见过面。没想到她一听到消息就派人过来邀请,去还是不去了? 云舒犹豫片刻,算了,一来自己跟那三妹不熟,二来方才小顺子千叮呤万嘱咐,再者娘亲姨姨们还在家里等消息,她也不放心孩子,便开口拒绝道:“多谢淑妃娘娘盛情相邀,只是我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须得立刻赶回去,你回去跟你主子说一声,等我有空了,必定亲自进宫拜见。” 那宫女却很为难:“可是二奶奶,娘娘心心念念想见娘家人,好不容易盼到,娘娘已经在宫中摆了酒宴,准备了礼物,就等二奶奶您过去了!二奶奶,您就过去看看吧,即便只跟娘娘说几句话,也不枉她一番心意啊!” “这个……”宫女这么说,云舒真有些盛情难却,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在这宫里瞎转悠,范明见她不想去又不好拒绝的样子,回头板着脸斥道:“大胆奴才,主子做什么岂是你能安排的,给我退下!” 宫女吓了一跳,动动嘴想说话,却被沈明那冷森森的一眼给瞪了回去,她低头退到一旁,轿撵轱辘轱辘从她身边缓缓行过。 云舒回头看一眼,见那宫女可怜兮兮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仅觉得有些不妥,对范明道:“范大哥,一个丫头而已,你对她那么凶干什么?” 范明淡淡道:“她如何与我无关,我的职责是护送你回府,早到早完事,免得节外生枝。” 云舒眨眨眼,这厮原来把自己当成累赘了,真是……算了,不跟他说话,免得自找没趣。她依然坐回轿中,看着成群的宫女太监低着头来来往往,看这宫廷楼阁富丽堂皇,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一个太监急慌慌追上来:“等等,范将军等等!” 范明回头看了一眼,举手示意轿撵停下,等那太监气喘吁吁的到了近前,范明上下打量他一番:“万公公,何事这么着急?” 那公公吞吞口水挥挥手,气喘吁吁道:“让……让咱家歇息……歇息一下 !” 范明给轿子里的云舒打个手势,示意轿夫等待,等那太监喘够气儿了,尖细着嗓子道:“哎呦,累死咱家了,范将军,咱家是来传旨的。” “传旨?” “是啊!圣上口谕,请范将军将王侍郎夫人送回御花园去见月儿公主。” “哦?可方才皇上亲自下旨要本将军护送夫人回府,怎地突然又……” “哎呀,范将军啊,圣上旨意,咱家只是跑腿儿而已。唉,这差事,又累人又没好处还讨人嫌,亏了亏了!” 范明却没心思开玩笑。板着脸皱眉若有所思的打量太监一番:“万公公,本将军记得你今天好像不当值吧?这种事让个小太监来就是,何须您亲自跑这趟?” 太监目光闪了闪,又一甩拂尘道:“唉,圣上口谕,怎放心让个小毛头过来?范将军。咱家辛苦跑这一趟,你莫非还担心咱家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好了好了。调头调头,咱们月儿公主正在御花园里等着了!” 万公公对轿夫们挥手,轿夫们却看范明的脸色,范明依然有些犹豫,他想了想,抬头见云舒正掀起轿帘在看他们,便对云舒拱手道:“夫人,圣上有旨,请您回去见月儿公主。不知夫人……可有其他安排?” 云舒看范明目光似乎有异,听他口气好似希望自己找个理由不回去一般?不过皇帝下旨,能不回去吗?等等,月儿公主?难道是…… “范将军,你说的月儿公主是……?” 太监一甩拂尘笑呵呵道:“夫人啊,月儿公主就是几年去故去的林贵妃之女。不就是您的外甥女吗?” 云舒诧异道:“真的是她?她在哪儿?快快带我去看看。” 太监喜道:“得嘞!夫人您做好,我们马上就送您回去!”然后他转向范明道:“范将军,您看,还是快快回去吧,夫人也等不及了呢 !” 月儿是春秀一直念念不忘又担心的女儿,几年前见她时还是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了,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真想快点儿看看。云舒满心欢喜,巴不得立刻飞回去,完全忘了先前小顺子的话。 范明见云舒和万公公都一再催促,心中本还有些疑惑的他只得让轿夫调头,又带头开路慢慢往回走,那万公公则乐呵呵的跟在一旁。 范明斜睨太监一眼:“万公公,前几日听说皇上责备你办事不力,罚你回去闭门思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监尴尬的扯扯嘴角:“哎呦,都说范将军是铁面正直之人,原来也会听这些胡话啊!范将军,您也知道,咱家这差事不好当,说不准什么时候不小心惹恼了主子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像上次这般当当主子的出气筒被打骂几句算不得什么,咱们做奴才的总不能真等着主子来请吧,自个儿跑得勤点儿办事利索点儿主子自然就开心了!” 太监暧昧的对范明眨眨眼,想了想又笑眯眯的凑过来:“范将军,咱家没记错的话,您这四品侍卫的差事已经当了好些年都没长进了吧?要不要咱家给你出出主意?” 范明见那太监对自己挤眉弄眼,心里一阵厌恶,板着脸道:“不必,本将军很喜欢这差事,长不长进倒不重要。”太监见范明脸色不好,最会看人脸色的他干笑两声,转个话题扯开去。 那轿撵顺着原路回到御花园,又在太监的引领下走进一片密树林,范明一手扶在刀剑上,警惕的四下打量:“万公公,你欲带我们去何处?” 太监笑眯眯道:“范将军,您知道皇上不太希望外人打扰月儿公主,咱家当然是带夫人去月儿公主的住处见她了!” 范明脚下一停,回头瞪着太监,那太监依然笑得灿烂:“怎么了,范将军!” 范明突然拔出佩剑就冲着那太监劈去,原本应是极其迅速的一招,太监应当必死无疑,却见范明提起佩剑站起身警惕的留意四周,并大声道:“保护夫人!” 再看方才太监站立的位置只剩几件衣服,那人却不见了踪影!侍卫们见之纷纷拔出腰刀围在轿撵周围,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云舒奇怪轿子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她掀起帘子伸出头去,空气中一阵清香飘来,初闻之下感觉心旷神怡,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般,侍卫们吸吸鼻子四处嗅嗅,奇怪道:“这是什么味道?” 云舒一闻之下觉得挺熟悉,再一闻脑中一个名字跳出来:一刻红 !她立刻惊呼:“这香味儿有毒,大家快快憋气!”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轿撵周围的侍卫开始晕晕转转、陆陆续续瘫软在地。范明手握长剑退后两步:“丫头,你知道这是何香?” 云舒低头一看,见他正憋气运功,赶紧道:“范大哥,别运功,越运功中毒越快越深。” 范明一僵。缓缓回头看向云舒,云舒见他脸上苍白,额头汗珠直冒,赶紧道:“范大哥,你别运功,坐下休息。过一会儿就好了!” 范明的瞳孔渐渐变色,越来越深。他微微张嘴,僵硬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什么?范大哥,你说什么?”云舒掏出手帕凑上去想给他擦汗。 “走~开~~” “什么?”云舒再凑近一点儿,谁知范明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云舒的手腕儿,云舒愣了一下:“范大哥,你松手,捏疼我了,松手啊!” 谁知他却一动不动,他的手如铁箍一般紧紧捆着云舒的手腕。云舒有些着急,用力拉扯想挣脱,手腕乃至整个小臂都发红了依然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云舒后背一阵发凉,抬头四下张望:“谁?谁在捣鬼?快给我出来!” 前方似有冥冥乐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一顶无盖儿的八抬大轿缓缓而来,隐隐能见上面坐着个全身红衣、打扮妖艳的女子,等那行人渐渐近了,云舒总算看清了来人,那盛装打扮的妖艳女子不是高阳是谁?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白着脸瞪着高阳慢慢到了近前,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走下轿来。并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高阳踱着步子在云舒面前走来走去并盯着她打量,片刻后停下来觑着眼道:“呵,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连这武夫一闻既倒的一刻红都奈何不了你 。” 云舒心中猛跳,她知道一刻红!不不,她当然知道,范明和这些侍卫都是她用一刻红迷倒的,可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高阳见她眼珠直跳、脸色慌乱,得意的掩嘴一笑:“怎么?怕了?本宫早先给你机会你不走,现在……哼,你就别想再走了!范明,把她绑起来!” 高阳如命普通小太监一般给范明下令,云舒正惊讶之际,范明动作僵硬的一把把云舒拎下来,不知从哪儿扯出根绳子,几下功夫就把云舒绑得结结实实,再一推云舒便倒在地上连连翻滚,直到高阳脚下,高阳居高临下看着云舒: “怎样?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妖女,你害我不浅,我定要将你打回原形,以解我心头之恨!” 高阳咬牙切齿的半弯着腰眯起眼瞪着云舒,那眼底的恨意不言而喻,云舒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高阳慢慢站直身子:“来人,把她带走!” 当两个宫女一把拎起云舒把她往前推搡,云舒才反应过来,大喊道:“高阳,你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宫,不是你能胡作非为的地方,皇上和小顺子都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会来救我的,放开我,你就不怕皇上拿你问罪吗?放开我!” “哈!皇上?”高阳仰头大笑:“哈哈哈,妖女,你别指望有人来救你,即便皇帝哥哥也不行。” “高阳,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胡作非为,告诉你,我是林贵妃的干妹,皇上一定会救我的,相公也会来救我的!” “住口,什么相公,宇哥哥是我的相公,要不是你在妖女从中作梗,我和宇哥哥早就成就好事了!你再敢提他,信不信我立刻让你魂飞魄散!”高阳眼底的疯狂惊得云舒发不出声来,这女人一定疯了,对,她肯定疯了! 高阳冷笑一笑:“妖女,你看这范明,原本对皇帝哥哥衷心耿耿,对本宫不搭不理,如今不一样老老实实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本宫有一刻红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 云舒脑中灵光一闪,惊道:“这……这一刻红是你派人暗中造出来的?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高阳得意一笑:“你说本宫想干什么?算了,多说无益,带下去!” 第千零二十四章 受罪 ps: *过年了,实在加更无能啊,抱歉啊抱歉 !** 云舒想要挣扎大呼救命,可还没出声儿,她后颈一痛,脑袋晕晕乎乎便软倒在地,然后被个看似柔弱的宫女轻轻往肩上一扛,跟着高阳的轿辇渐行渐远。 等高阳一行人皆数离开,旁边树林间走出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男人,他来到范明面前,望着他黑洞洞的双眼道:“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你们已经把王侍郎夫人送回相府,一个时辰后,你们去给皇帝和王侍郎复命,她已经平安到达。” 范明黑洞洞的眼睛望着那人机械的重复道:“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我们已经把王侍郎夫人送回相府,一个时辰后给皇帝和王侍郎复命。” “很好,待会儿闻到一阵花香后你们就会清醒!”那人纵身跃上树顶,掏出一包药粉往范明一行人方向撒去,然后一闪身消失在树林之间。 花香在范明等人之间慢慢散开,范明的瞳孔中渐渐有了光亮,直到一刻钟后,他头脑渐渐清醒,周围的事物在他瞳中成像越来越清晰。突然,他一个激灵跳起来,本能的拔剑四下打量,周围并无异常,只是他自个儿的部下如喝醉般倒了一地。 他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稍稍回想,脑中却一片空白,再稍稍细想,脑袋便开始疼痛,他扶额揉揉眉心休息片刻。地上的部下开始陆陆续续醒来,一抬头也是一脸茫然,然后要么坐在地上发愣。要么哎呦痛呼赖在地上不想动。 范明休息片刻,抬头招呼:“起来。都给我起来!还有差事没做完了!” 属下懒懒的爬起来:“头儿,还有什么差事啊?” “就是……是……”他抬头看看那轿辇,见里面空空如也,上面不是应该有个人吗?对了,方才要做什么来着?他一回想,脑袋又开始发疼。他部下担忧道:“头儿,您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范明揉揉眉心,微微摇头:“不用,我们……为何在此?” 那部下怔愣片刻,四下看看,想了想道:“这里……好像是御花园某处。” “本将军知道,我问你我们为何会来此?” “这个……”那部下皱起眉头左思右想也很苦恼的样子 。另一部下道:“头儿,咱们不是刚刚把王侍郎夫人送回相府。正准备去向皇上复命吗?” 正苦恼的部下一拍巴掌道:“对了,就是这个,头儿,咱们是准备去复命的!要不现在就去吧?” “不急!皇上正与王侍郎把酒言欢,不喜人打扰,我们一个时辰后再去复命吧!” “好,头儿,您说怎样就怎样。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啊?” “现在……”范明左右看看,皱眉沉吟良久:“先…离开这儿吧!”一行侍卫和抬着空轿的轿夫慢慢离开这小树林,那不远处树林站着的人影静立片刻,咻一声便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方才侍卫们离去的小路上,一人快步过来,只见他一手环胸一手扶下巴在方才轿辇停留的地方站定,精明的眼睛四下打量一圈,然后上前两步,蹲下,伸手往路边的草叶儿上抹了一下,张开手对着阳光,上面竟然沾了层细细的粉末! 他皱眉盯着手指看了会儿,凑近闻闻,又放嘴里舔一下。他细品半晌,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张手绢儿在附近草叶儿上大致抹了一遍,然后收好手帕快速离开。 云舒感觉自己的身体如麻袋般被搬来搬去,不知走了多久,又被嘭一声丢落在地,地上冰凉刺骨,她本能的挪动地方想找点儿温暖,可身体不能动弹不说,啪一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片刻后一股寒气从头到脚直往骨头里钻! 她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坐起来,本能的甩甩头,水滴四下散落,头顶一年轻女子的声音斥道:“大胆妖女,竟敢弄湿我们公主的裙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云舒抬头还没看清状况,啪啪两声脆响,耳边嗡嗡作响,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疼痛,又是啪啪两声,才刚出月本就身体虚弱的云舒被打得翻倒在地,那丫头似乎还不解恨,冲上来对着云舒狠狠踹了几脚,还一边大骂:“该死的妖女,让你害我们公主,让你害我们公主,踢死你,踢死你!” 云舒又冷又痛,本能的蜷起身子躲避要害,在她觉得自己就要这么莫名其妙去见阎王时,那丫头却停了拳脚,云舒此时已经痛得无以复加,完全不能动弹。 上方高阳一手托着下巴,悠闲的看着云舒狼狈的模样,笑眯眯道:“怎么,你不是会妖术吗?这点儿痛都受不了了?” 云舒拼命的咬牙忍住痛,静止了好一阵才缓缓抬头想看清自己的处境 。这应该是一间颇大的石头做的殿堂地宫之类的地方,四周插满火把,青砖铺成的平整地面,高阳坐在正上方的大石椅上,自己则狼狈不堪的蜷缩在她脚下冰凉的地面上。 高阳居高临下斜睨着她看了半晌,皱眉嘀咕道:“怎么还不现形?” 方才踢打云舒的丫头道:“公主,这妖女真要现形的话一定会伤人,咱们干脆一刀宰了她以绝后患。” 高阳微笑着摇头:“不不,她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躺了两年,宰了她太便宜她了,再说……我还要让宇哥哥亲眼看着她变回原形,等宇哥哥看清这妖女的真面目,他一定会感激我,然后接受我,娶我为妻,我们再用这一刻红一统天下。 以后他就是皇上,我就是皇后,我们夫妻恩爱、生儿育女……”说到这里高阳红光满面,还颇为娇羞的用袖子半遮住脸,方才那丫头眼珠一转,快步走到高阳面前跪下磕头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堂内其他人也跟着跪下磕头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阳高兴的用袖子掩嘴一笑,轻轻抬头:“都平身吧!” “呵,放着好好的女帝不做,偏偏要去做什么皇后,公主,你应该知道,历朝历代哪位皇后得过好下场?” 一低哑男声突然冒出来,众人回头,见一身材挺拔的青年男人双手环胸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云舒身旁站定,低头扫云舒一眼,眉头微皱,然后对高阳拱手道:“公主,此女是我们的筹码,您不该把她打成这样。” 高阳不以为然的瞥那男人一眼:“怎么?难道你也被这妖女迷住了?哼,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有出息的!” “公主,此言差矣,在下誓死效忠太后,太后命在下守护公主,在下莫不敢辞。” “哼,你的意思是你只听母后的不听本宫的?” 男人双手环胸不言语,高阳有些生气的瞪着他,那男人却纹丝不动,不回避不请罪也不行礼退下,反而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高阳生出少许心虚,不过她立刻不耐烦的偏开头:“此女乃是妖人,打几下而已,误不了大事,你先退下,本宫自有分寸 。” 那男人盯着高阳看了会儿,眼底有些无奈,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退到一旁。地上的云舒依然全身疼痛,听那二人对话,总觉得那男人声音有些熟悉,可男人站在太高,一直只能看个侧面,直到他退到一旁,云舒才看清他的面容。 这一看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连疼痛都忘了一般,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云雾县花街青楼里拿普通人做试验制造一刻红的青风! 这人居然是高阳的人!难怪高阳会有一刻红,难怪她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敢在御花园里行凶,只要有那一刻红,她可以控制没有解药的一般人,连范明这样的高手都无法破解。 想起先前范明等一众侍卫的反应,这一刻红的药效似乎比以前更厉害了,而且能达到如此效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范明等一众侍卫之前就不知不自觉间服用过一刻红!这么多人都服用过的话,那宫里的人岂不都服用过?!那皇帝了? 云舒越想越心惊,不禁后背一阵发凉,这高阳明明晕迷在床两年,原本以为她和太后母女真的老实了,没想到暗地里的事情一件没耽搁,高阳的晕迷似乎反而成了他们掩人耳目的借口,那太后的野心可想而知。 云舒正在暗暗心惊间,突见面前多了一双脚,抬头见方才踢打自己的丫鬟站在面前,凶巴巴的指着自己道:“妖女,我们公主问你话了,快快回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云舒愣神片刻,脑中心思却转了几个来回,她气喘吁吁道:“妾身身体疼痛难忍,不知公主想问什么?” 那丫头嗤笑一声:“装!你给我装吧!告诉你,本姑娘可不是那些臭男人,才不会上你这狐媚子的当。老实交代,你当初到底给我们公主下了什么咒会让我们公主晕迷那么久?” 这个问题……云舒低头道:“公主误会了,妾身不会什么妖术,也从未给公主下过咒,兴许只是碰巧公主晕迷那日遇见妾身,所以……” “胡说,你还想抵赖,信不信我找和尚来收了你?” 第千零二十五章 牢友 看那奴婢剑拔弩张一脸戾气,以及高阳满心狐疑的眼神,原本还想辩解几句的云舒改了心思,她轻叹一声慢慢匍匐下去,尽量给自己找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爬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那模样没有半分害怕,倒似躺在自家后花园晒太阳一般 ! 高阳的丫头诧异的望着云舒,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指着云舒斥道:“妖女,你还敢嚣张,信不信我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云舒嘴角微翘,眼角扫那丫头一眼:“你们主子不会让我这么快就死的,对吧,公主?” 那丫头睁大眼张大嘴目瞪口呆片刻,回头看向高阳,却见高阳没有半分怒气,却是从诧异渐渐变成玩味嘲笑的表情,丫头道:“公主,这妖女嚣张跋扈,咱们把那一众和尚叫来,让他们一起对这妖女做法,就不信她不现原形!” 高阳斜那丫头一眼,从斜撑的状态缓缓坐起,“妖女,你当真不怕?” 云舒依然慵懒的躺在地上:“妾身本是**凡胎,你们却偏要说我是狐媚,也罢,多说无益,世上若真有哪位高僧能把我这凡人变成异物,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了?你们有问题尽管问他去吧,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力气了?你说是吧,公主?” 高阳微微眯起眼望着云舒不说话,那丫头看高阳脸色难看,眼珠一转,回身斥道:“妖女,你不要狂妄,别以为我们公主舍不得杀你,敢对我们公主不敬本姑娘第一个不答应,我让你狂……” 那丫头一脚向云舒踢过来,云舒闭上眼本能的瑟缩准备受痛,却听那丫头哎呦一声,自己身上全无感觉,睁眼见那丫头正倒在自己身旁疼痛翻滚! 高阳惊了一下,皱眉四下打量。厉声斥道:“谁干的!” 青风双手环胸走出来也不说话,高阳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你想干什么?” 青风淡淡道:“主子不说话,此奴就敢自做主张,这种奴婢留下也是祸患,不如早日除之以防万一。()” 丫头痛得扭曲着脸求饶:“公主,奴婢没有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青风看都不看她一眼,轻轻一挥手 。黑暗中就跳出两个黑衣人毫不犹豫的拖了那丫头就往外走。丫头吓得脸都白了。拖出一段才回过神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公主救命,高阳急得站起来:“站住,站住。你们给我放下,喂!” 那两个黑衣人全无反应,倒是丫头挣扎得厉害了,其中一人往丫头身上戳了一下,那丫头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像拖麻袋一般被拖进黑暗之中。 高阳气得暴跳却全无办法,回过身来一把抓住青风衣襟用力摇晃:“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才是主子,你个狗奴才,把人放了。放人!放人!听见没有?!” 青风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那张疯狂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甚至把他衣袍撕得哗哗作响,整个大殿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得脑袋发疼。 突来的变故让云舒有些不知所措。她慢慢坐起身子茫然的看着眼前这场戏码。 高阳那疯狂的样子当真有些吓人,好在这戏码没有持续多久,青风往高阳后背上戳了一下,高阳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也摇摇晃晃软到下去,青风顺势接住,轻轻一下便将高阳横抱起来慢慢走开。 当他们路过云舒面前时,青风的脚步顿了顿,云舒抬头,正好与青风那居高临下、冷凌中带着戾气的眼神对上,云舒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并低下头来,却听头顶一声冷笑,然后面前的双脚大步离开,渐渐远去,直到再无半点儿声音。 云舒轻轻吐口气,总算都走了,她抬头四望,偌大的石殿空无一人,他们就这么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了?要不四下找找,说不定就找到出口了呢?她一边想一边撑着地站起来,才刚起身,却觉颈后一痛,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被耳边那连绵不绝的聒噪声渐渐唤醒:“开门!开门!你们这群狗奴才,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等我出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舒缓缓睁眼四下打量,空中依然只有火把那淡淡的橘红亮光,三面都是坚固的青石墙面,只有正前方是一根一根手臂粗的细密栅栏,这自然就是监牢一般的地方了! “开门!你们这群狗奴才,开门……”隔壁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依然不减半分,依然在空荡荡的监牢中飘荡,那声音云舒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之前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高阳的丫头?呵,现世报来得真快 。 云舒苦笑一声,爬到靠着那丫头那边的墙面慢慢坐起来,轻叹一声道:“别浪费力气了,除了我没人听你说话。” 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突然爆出愤怒沙哑的大骂:“你这妖女,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到这个地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的骂声伴随着铁链声和隔壁被摇得啪啪作响的门锁声,云舒轻叹一声,靠在墙上侧头望着斜对面的火把出神,直到隔壁的折腾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渐渐归于平静,云舒道:“骂累了?” 谁知她一开口,那咔咔的铁链声和沙哑得几乎快没了的愤怒骂声又再次响起,云舒怔愣片刻,继而好笑的靠着墙望着火把似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说给那丫头听:“哪来那么多愤怒了?明明是你打了我又踢我,我还没生气了,唉!同是囚牢中人,有力气去大吼大叫还不如静下来想想办法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你那神叨叨的主子想起来又来折腾人了!” 隔壁静默下来,半晌后沙哑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哼,你别做梦了,想什么办法都没用,我们公主对你恨之入骨,你这辈子都甭想活着出去!” “是吗?”云舒望着火把出神,随口应了一句,隔壁也安静下来没了声响。 静默良久后,墙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妖女,你……你还在吗?” 云舒没有应答,也不动作,依然发呆。 “妖女?……妖女?……”隔壁那丫头喊一声听一会儿,喊一声听一会儿,那语调听得出她有些惊慌还有些惊喜,连唤五六声后那铁链声再次咔咔作响,然后那嘶哑的声音大喊:“来人,快来人啊!妖女跑了,妖女作法跑了,快来人啊!……” 云舒诧异的转头看向门外,还别说,之前怎么叫都空无一人的地牢,这次真来了两个黑衣人,他们举着火把先到云舒牢门前查看,见云舒好好的坐在那里还对他们灿然一笑,二人对望一眼,便往旁边走去。 那丫头爬在牢门上惊喜道:“对吧?我没说错吧,那妖女果然不是人,她……啊!”铁链哗哗作响,隔壁的丫头似乎被恨恨扇了两巴掌。 黑衣人沉声道:“再敢大吼大叫,立刻拔了你舌头,让你一辈子别想说话 !” 黑衣人离开了好一阵,隔壁才响起嗡嗡的细碎哭声,云舒又好气又好笑,听那丫头哭得伤心,心想左右无事,偌大的地牢又无旁人,兴许以后的日子都得跟这多嘴的丫头一起过了,还是安慰她几句的好: “姑娘,别哭了,当心又把那些招来吃苦头。” 隔壁的声音果然停了,几声抽泣后,那丫头颇为怨恨道:“都怪你这妖女,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丢进地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挨打,都怪你,都怪你,你就是个害人精。” 云舒抽抽嘴角,无奈的翻翻白眼,小声嘀咕:“那我又该怪谁了?我好好的坐轿子回府,半路却被你家主子给劫来,还莫名其妙挨你一顿打……” “你活该,谁让你进宫来的?我们家公主早就想捉你来了,无奈王侍郎一直把你护得严实,我们公主派几次人去都无功而返,你自己送上门儿来,我们公主怎可能放你走?” 云舒闻言猛然转头,脑中心思转了几圈,对了,这丫头是高阳的贴身丫鬟,高阳什么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正满腹疑问苦于无人解答,问这丫头不就是了? 她心中一喜,坐起身子,挪到牢门边,靠着牢门往隔壁看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隔壁丫头听这边好一会儿都没回应,心中有些慌张,想大声问话又怕招来方才那些黑衣人,她也挪到门边贴着栅栏往这边看,小声喊道:“喂,妖女?喂,你在吗?喂,你说话啊!” 云舒眼珠一转,笑道:“姑娘,咱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出口伤人了?我姓水,你就叫我……水夫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哧~~都进大牢了还自称夫人了!再说你夫家姓王,要叫也该叫王夫人,怎么成了水夫人了?真是乡下人不懂规矩。” 云舒抽抽嘴角,不想跟她计较这个:“好,随便你怎么说,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管王夫人、水小姐都好,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 隔壁小声嘀嘀咕咕几句,还是不情不愿的答了:“奴儿。” 第千零二十六章 条件 “奴儿…吗?是你爹娘给你取的?” 隔壁沉默半晌,低如蚊讷的声音传来:“我没有爹娘,是公主赐给奴婢的名字。” 云舒愣了一下,稍微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是吗?公主舍得花心思给你赐名,说明她还是挺喜欢你的。”虽然这名字太那个了些,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心里嘀咕而已。 “是啊,公主一向疼奴婢,别人都说公主不好伺候,可奴婢在公主身边一待就是十年,想当初还是公主救了奴婢一命了 !” “哦?”云舒有些诧异,没想到高阳还会有仁慈的一面,或者说是这奴儿丫头运气好,一直没摊上事儿……不管怎样,这丫头现在不也跟自己一样被投进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吗? 听隔壁那奴儿丫头絮絮叨叨说高阳的事,高阳如何善待于她等等,云舒不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好一会儿后,奴儿停顿下来,侧耳细听片刻,试探着唤道:“妖女?不,王夫人?不不,水小姐?水小姐,你在听吗?水小姐?” 云舒轻轻吐口气:“我听着了,你继续说吧!” 奴儿张张嘴欲继续唠叨突然又想起什么,立刻又变了脸:“凭什么你叫我说我就得说啊?别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侍郎夫人,你是我们公主的敌人,也就是我奴儿的敌人,我才不跟你说话了!” 云舒无奈的翻翻白眼:“你现在不就在跟我说话?” “我……哼,我是自言自语,才没跟你说了。”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怔怔的望着外面的火把出神良久,突闻奴儿道:“水……姓水的,你……你当真没有妖法?” 她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又开始焦急起来,云舒轻轻吐口气道:“我要有妖法。你们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抓到我?又怎可能任你对我又打又踢?” 奴儿噎了一下,有些脸红却依然梗着脖子道:“我……我是奉命行事,我不打你别人也会打你,说不定还会打得更重。呸呸,我干嘛要解释,你抢了我们公主的夫君,本来就该打,我……我还嫌下手轻了呢!” 云舒抿抿嘴,这丫头…… 奴儿沉默一阵,咬着嘴唇犹豫半晌。轻咳两声道:“喂。姓…姓水的。你要没有妖法……怎会让我们公主平白无故睡了两年?太后请了多少能人异士,想了多少种方法都没把她救醒,你说你不会妖法,谁信啊?” 云舒轻笑一声:“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再说你们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为何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了?兴许……有其他人对你们公主不满,趁机对她下了药,赶巧被我碰上了也不一定了。” 奴儿诧异的睁大眼:“这样吗?那会是谁了?” 云舒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了?你不是跟了你们公主十年吗?这应该问你啊?” 奴儿闻言皱起眉头认真细想,瞧她那模样似乎真的在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一验证一般。 云舒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听她那语气也能猜到几分。云舒低头抿嘴,眼珠不着痕迹的往四周打量一番,这地牢看似空空荡荡,不过她敢肯定这周围定有无数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自己说话行动须得万分小心,至于跟奴儿丫头打听消息这事儿,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靠在石墙上坐着,偶尔跟奴儿丫头闲话几句,累了就裹紧衣裳蜷缩在角落里睡上一觉。醒了又坐到门口亮光处望着火把发呆。 地牢里没有日月没有沙漏,唯一的光亮只有火把,唯一的记时方式就是不知谁在自己不经意间放在门口的饭食,连狱卒都见不到的地方,如何打听消息?不知道外面怎样了?自己两个孩儿过得可好?小顺子可否知道自己的下落?太后一伙儿可否动手? 这些问题一想就让人心慌害怕,可她却又全无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相信小顺子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们,一定会有办法应对太后一伙,一定会有的……吧? “叮当”一声,云舒回过神来,抬头见门前多了个食盒,又到吃饭的时间了吗?她愣愣的望着食盒半晌,轻叹一声起身去隔着栅栏打开食盒,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真香,再看那食盒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花花绿绿,甚是丰盛! 她微微皱眉,今日饭食怎地如此不同,明明以往每顿都是馊饭窝窝头的,难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或者……高阳要对自己不利? 她满心狐疑的猜测,突闻隔壁“咚”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了一般?云舒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隔壁,甚至凑到栅栏边唤了两声:“奴儿?奴儿,你怎么了?” 隔壁没有回应,她想了想,再低头去看那食盒,总觉得这香味儿有点儿问题,不只是饭菜的清香,似乎……还有股淡淡的特别的花香,好像是……对了,一刻红 ! 云舒心中大惊,这地牢里就自己和隔壁那奴儿,狱卒们放一刻红干什么?他们想迷倒谁?奴儿?自己? 她猛然抬头,见黑暗中一双幽幽的眼睛正瞪着自己,云舒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一步摔倒在地,她白着脸盯着那双冰冷的眼睛,没错,就是青风,那个全身冒着阴冷戾气的男人,他何时来的?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这食盒是他带来的?这一刻红也是他放的?他有何目的? 二人一高一低、一人外以人离、一人冷厉一人惊恐的对视良久,在云舒觉得自己都快窒息的时候,却见黑暗中青风缓步走出来站到食盒面前,他扫一眼那食盒,又抬眼淡淡的看着云舒:“你……” 云舒等了半晌却没下文,她喉咙微动吞了下口水,可能是太过紧张,口水正好堵住气门,憋得她难受的撑着墙一阵猛咳。 等她回过神来再抬头,青风依然双手环胸站在门外,不过看他嘴角微微翘起,眼中也多了一丝玩味,虽然依然冷得动人,却没有先前那么吓人。云舒往后缩了缩,“你……你想干什么?” 青风嘴角的弧度稍大,“水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什么交易?” 青风一手轻拍自己胳膊,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云舒的眼睛,半晌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可以放你出去。” 云舒诧异的望着他,当然她不可能高兴得起来,这群人花那么多功夫把自己抓进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自己走,她咬唇盯着青风半晌:“条件?” 青风轻笑一声:“呵,条件只有一个,告诉我一刻红的解药在何处?”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云舒心里转了两圈,咬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你再仔细想想,相信你会想起来的,呵,呵呵呵~~~~”那笑声渐渐远去,在地牢中回荡直到渐渐消去。 云舒轻轻吐口气,捏起袖子擦擦额头,这青风难道是从地狱里来的?每次一见他都不自觉的全身发冷,真讨厌,这家伙为何会来问自己要一刻红的解药?一刻红不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真是群怪物 ! 云舒心里嘀咕,一转头瞟见门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凑近看好像是个黑色的布袋,就掉落在方才青风站的位置,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把那布袋够了过来,哧~~那怪物,还以为多厉害了,连东西掉了都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了? 她颇有兴致的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当她看清地上的东西时,惊得脸都白了,愣愣的望着那堆东西良久。突然她一把抓起那条红布仔细查看,对,这是自己亲眼看着娘亲和两位姨姨给自己的正月和元月锈的小肚兜,那肚兜上好大一块像干掉的血渍一般的东西惊得云舒的心里发慌、身子发软;还有这跟这段的木簪,这不是娘亲的常用之物吗?还有这块碎裂的玉佩,这分明是二毛之物,还有这个…… 云舒将一堆东西紧紧抓在手里,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心中的火气腾腾往上冒,青风这个混蛋,卑鄙!无耻! 她猛然跳起来,抓着栅栏大喊:“青风,你给我出来!青风,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呵,水姑娘想清楚了?”那幽幽的声音就在门边,回头那人的身影果然缓缓走了出来。 云舒要紧下唇双眼喷火的瞪着他,青风却嘴角微翘颇为玩味的淡淡回望,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你……你好歹也算是个将军,怎可用这等下九流的手段,你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多谢水姑娘高看。” “你……”看对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云舒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她咬唇思虑片刻:“你当真能放我出去?” “当然。” “我不相信你,你拿什么保证?” “哈~~哈哈哈~~~~~”青风作势大笑几声道:“水姑娘还有别的选择?” “你……”云舒咬紧牙关:“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也有条件。” “哦?水姑娘请说。” 第千零二十七章 套话 “你必须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青风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嘴角微翘:“只要他们不挡我的道儿。” “不行,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 “呵!”青风双手环胸:“刀剑无眼,水姑娘如此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啊!”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云舒恨得牙痒痒,不过她心里明白青风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指天发誓不动自己家人一根毫毛,但……至少不是极致的状况,他应该不会为难家人。 她扫青风一眼,心思微动:“青风…将军,那一刻红不是你们做出来的吗?难道你们没有解药?” 青风目光微闪,“水姑娘,条件谈完了,你的答案了!” 云舒心有不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想用那一刻红掌控天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们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呵,多谢水姑娘关心,答案 !” 云舒抿抿嘴,深吸一口气:“解药在……在……我说了你真的会放我出去?” 青风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斜睨着云舒,眼底满是不耐烦:“水姑娘,你若再推三阻四,我就不敢保证属下会如何对你家人了!” “你……”云舒气得涨红了脸,没办法,只能暂时稳住他了:“解药是巴先生研制出来的,自然在巴先生身上。” “巴先生?”青风若有所思的转动眼珠:“千面圣手巴图?” 千面圣手?巴图?那是巴先生的别号名称?还别说自个儿还从没听说过,管他是不是了,不是最好,反正是青风自个儿说出来的,云舒不置可否的垂眉片刻,继而抬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快开门放我出去。” 青风咧嘴一笑。披风一甩回身大步离开,他的声音从暗红的地道中幽幽飘来:“不急,等我查实并拿到解药后自然会放你出去。()” “别走。青风,你别耍赖。方才你明明承诺只要我告诉你解药在哪儿就放我出去的,青风,回来,你给我回来,青风,你个混蛋……”任凭云舒怎么喊怎么骂,却再没人回答。独留自己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好一会儿过后,隔壁奴儿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别喊了,吵死了!” 云舒双手握着栅栏气愤的瞪着地牢出口方向,青风这个混蛋。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告诉他,该死,他不会真的去找巴先生麻烦了吧?但愿巴先生早有准备,要是大锤能守在巴先生身边就好了。唉! 云舒垂头丧气的坐在牢门边,隔壁奴儿道:“姓水的,青风来过吗?他来干什么?是不是公主让他来放我出去的?他人了?在哪儿?在哪儿了?” 云舒有气无力道:“早就走了。” “走了?怎么就走了呢?怎么没把我放出去?哦,对了,他一定是看我睡着了晚些时候再来 。对,肯定是这样。哎,该死,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平时想睡都没法儿睡的!真该死,不行,我得好好打理打理,我们公主爱美,见不得身边的人邋邋遢遢……” 奴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忙来忙去,云舒听得一阵心烦,她顺手把之前青风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在膝盖上展得平平整整的,手轻轻拂过那大红喜气的肚兜,心如刀割一般痛,既担忧又痛恨却毫无办法,她长长叹口气。 “哎,姓水的,你听见没有?姓水的?”隔壁奴儿的声音渐强,里面慢慢都是欢快,还有几分傲慢,云舒回过神来,微微侧头:“干什么?” “咳咳~~~~你嘛,虽然有些讨厌,不过看在你这些天陪我聊天解闷儿的份儿上,等我出去,一定找机会帮你跟公主说说好话,怎么样?” 云舒自嘲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嗯,你是该谢我!要知道这世上跟我们公主作对的人现在还能活着的已经没几个了,而且……哎呀,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等我们太后娘娘掌了实权,我们公主跟王侍郎成就好事登上后位,说不定我们公主一高兴就把你放出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你家人团聚了,岂不很好?” 云舒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奴儿姑娘此言差也,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再者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另外还有几位聪慧过人的小皇子,太后娘娘怎可能掌得了实权? 即便她掌了实权,总得有个皇子皇孙坐到帝位上,怎么都轮不到小顺子身上啊,你家公主即便跟小顺子成了亲,又如何能登上后位了?” 奴儿颇为得意道:“我家太后娘娘英明神武,岂能用一般人的眼光看她?我敢那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听我们家公主说,太后娘娘早在皇帝登基时就料到这皇帝不是善茬儿,日后定会对我们家主子发难,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早做准备,所以……哼哼!” “所以太后已经暗地准备了十多年,就等时机一到立刻发难,逼得皇帝退位,另立一个她能掌控的傀儡来掌控朝政?” “哼,算你聪明,这下没话说了吧?” 云舒冷笑一声:“呵,太后娘娘当真是机关算尽,不过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废帝另立这等大事岂是她说办就能办的?她就不怕文臣武将跟她对着干?” “不会 !你以为太后她老人家这十年都是白准备的?没有绝对把握她老人家怎会轻易动手?要不是时机成熟,我们家公主说不定还要在**躺它一年半载了!” 听那奴儿丫头沾沾自喜的语气以及透露出来的消息,云舒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过现在却是很好的探底机会,于是她顺着奴儿的话道:“哦?难道公主这两年卧床不起都是装病吗?太后娘娘怎地如此狠心,让公主受这等罪?” “才没有了,娘娘就公主一个亲骨头,心疼她还来不及了!公主之前确实一直生病卧床不起来着,不过一年前就有了好转迹象。再加大夫的静心调养,还有大师作法驱邪,她半年前就能下地活动自如了。只是太后娘娘不能她出门露面而已。” “大师作法?” “就是啊……”奴儿稍稍停顿,斜眼瞟着隔壁想了会儿。咬着嘴唇眼珠一转,凑到门边小声问:“哎,水……水小姐,咱俩好歹也算一起落过难,我问你啊,你真不是狐狸精变的么?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发誓!” 听她那神秘兮兮的语气,云舒有些不耐烦,本想敷衍她两句,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也凑到门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从没跟人说过,我就怕说了别人也不信……” “我信我信,你告诉我,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你说。” 云舒暗暗好笑。继而又故意为难的叹口气:“唉,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种事情……算了算了,不说也罢!” “别啊!水小姐,谁说你没多少日子了?我们公主不会杀你的。放心吧,你的日子长着了!” “唉,能不能活、能活多久我倒不太在意,只是……我真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唉~~” 奴儿被勾起满心的好奇,赶紧道:“水小姐,你别多想,只要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保你平安无事,怎样?” “这样吗?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恨啊,为何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背叛我,一个一个都想害我,我明明对她们那么好,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感恩了?为何我就遇不上一个像奴儿姑娘这么忠心的人了?唉 !” 奴儿闻言心花怒放,得意的抿抿嘴:“那是!世上能有几个做奴婢的能像奴儿这般对主子忠心耿耿?我们公主心疼我不是没有缘由的!” 云舒依然叹息:“唉,就说我那几个陪嫁丫头吧,当初我娘怕我一个人来京城受欺负,特地精挑细选,几乎把整个云雾城都翻遍了,好不容易挑出几个品性良好家世清白的丫头给我做陪嫁。 结果了,哼,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不帮我也就罢了,却暗地对我做手脚,一次一次的害我,几次都差点儿让我魂飞魄散,还差点儿掉了孩子!这群没良心的东西,我就不明白我哪里对不起她们了,她们要这样害我,我真恨不得把她们一个一个千刀万剐!” 云舒说得咬牙切齿,隔壁的奴儿犹豫几次,最后还是安慰道:“水小姐,你别生气了,也不全怪她们,兴许……她们也是没办法吧!” “什么没办法?难道还有人把刀架她们脖子上逼着她们来害我不成?” “这个……还真好说了!” 云舒听她那语气心里冷笑一声,不过却凑到门边道:“怎么?奴儿,难道你知道什么吗?快告诉我,否则我到死都不会瞑目!” “这个……这个……”奴婢犹豫半晌,偷眼看看四周,凑过来小声道:“水小姐,其实……我听公主说,你那几个陪嫁丫鬟多半都是太后娘娘故意安排到你身边的耳目了,娘娘不待见你,下命让他们对你下手,她们自然不敢违抗,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她们也是没办法啊!” 云舒惊道:“真的吗?她们都是太后娘娘的耳目?怎么可能了?她们明明都是云雾县人,都是我娘精挑细选的,怎可能跟娘娘扯上关系?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 “哎呀,骗你干什么?太后娘娘本事大着了,安插几个丫头算什么?只要那丫头有亲人有软肋,她就有办法让她们乖乖就范,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唉,说来,还是我这种无牵无挂一身轻的好。” 第千零二十八章 探底 云舒故作讷讷道:“难道…真是这样吗?她们都是太后娘娘的人吗?难怪……唉~~” 奴儿听她颇为泄气颇为沮丧的语气,顺口安慰道:“其实也不全是啦!听说有两个丫头对你还是挺忠心的,不管娘娘的人怎么威逼利诱,她俩都不为所动,娘娘本想派人杀了她们的,却担心打草惊蛇,又听闻相府里想与你为难甚至要你性命的人大有人在,娘娘才暂且放过她们,否则……哎呀哎呀,怎么说到这里来了?” 奴儿伸手在自己嘴边直扇扇,然后道:“水小姐,反正你不用太难过就是了,再说难过也没用,无论如何,你最终肯定要被抓住就是了 !” 云舒垂眉想了想,凑过去语气颇为急切道:“奴儿姑娘,奴儿妹妹,这事儿我怎么想都不过味,心里总不甘心,你告诉我我身边都有哪些人背叛了我好不好?” “啊?这个……” “奴儿妹妹,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奴儿为难道:“水小姐,这事儿……我不能说啊!” 云舒颇为恳切的低求:“奴儿妹妹!” “唉,水小姐,你别为难我了,这事儿即便我想说也说不清楚啊!一来你那些个丫头我一个都不认识,连她们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认人了;二来这些事儿都只是我偶尔从公主口里听到几句,她一般不会说太多,她不说我也不敢问啊!” 这样吗……云舒颇为惋惜的叹口气,自己那几个丫头哪些忠心哪些有异心她心里自然有数,只是她真的很想从知情人口中得到确切答案。这群丫头死的死散的散,蓉儿和烟儿两个去庄子上一直未回,太后一伙暗中势力那么大,她们很有可能也遭了毒手,唉! “水小姐。你别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开些吧!对了。水小姐,方才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听着了。()你快说吧!” 云舒瞟隔壁一眼,垂眉沉吟片刻,轻叹一声:“唉,奴儿妹妹,难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妖孽化身吗?” “这个……”奴儿皱眉想了半天,嘀咕道:“这个……没见你之前我听大家都这么说,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人头蛇身的妖孽了。不过现在看来……你挨打了也会痛,进了大牢也不用法术逃跑……唉,我也不知道,可我们家公主卧床两年的事儿你又怎么说了?” “呵。这还不简单,当初你们家公主把我视为眼中钉,处处找我茬儿,甚至跑到宫中禁地空灵寺中大闹。我不知道她打我那次你是否在场,如果当时我任她打骂下去 。多半不死也得残,我情急之下,想起之前师傅给我防身用的**药,便趁着她近身之时把整包药都用在了她身上,结果就是那样了!” “啊!**药!你对我们家公主下**药!”奴儿惊呼着跳了起来:“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歹毒。我们公主不过打你几下,你就敢对她下药,你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云舒撇撇嘴翻个白眼,语气却颇为懊悔的样子:“我当然怕了,我也不知道**药药效会那么强,看公主当初昏倒失去知觉,我当时就后悔了,可又怕被追究责任祸及家人,只能抵死不认,唉,谁知道这事儿会闹得这么大!” “你……你真大胆大包天,要让我们家娘娘和公主知道,肯定会灭你全家的,你呀你,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奴儿妹妹,这事儿你千万别说出去,我在心底藏了这么几年从没跟人提过,连我家夫君都没有,你跟我患难与共这些天,我是相信你才说的,你……你不会出卖我吧?” 奴儿顿了顿,扯扯嘴角暗暗冷笑,继而大方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么说来……你真不是妖孽化身啰?” “如今情势如此复杂,我要真有那本事早就作法逃出去了,怎会留在这里等死?” “这个……也有点儿道理……” “奴儿妹妹,我把如此隐秘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没有不信,我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奴儿妹妹,你是公主身边的大红人,以后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了,你若出去一定记得帮我跟公主,不,皇后娘娘美言几句。” 奴儿颇为得意道:“那是,放心吧,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替你‘美言’!” “那妾身就先谢过奴儿妹妹了!” “呵,免了!” 云舒嘴角微翘心里冷笑,停顿片刻道:“对了,奴儿妹妹,这都过去好些天了,怎么一直都没动静儿了?太后娘娘她们不会被皇上……那个了吧?” “胡说 !怎么可能?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按时间算,娘娘肯定已经掌握宫中上下和文武百官了,说不定就要推立新帝举行登基大典了呢!” “啊?这么快?我们进来不过十天而已,进来之前宫里还风平浪静的。” “放心好了,听我们家公主说,娘娘手里有种神药,那东西无色无味,只要中招就会认我们娘娘和公主为主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皇上服下此药,一切都顺其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什么事儿办不成?” “是吗?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那……娘娘岂不是想掌控谁就掌控谁,又何必另立新帝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公主说了,药这种东西只是辅助,说不定什么时候没用了或者被人找到解药了呢?所以啊,为防万一,还是换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帝最保险。” “是吗?……那这样说的话,朝廷上下的王公大臣岂不都要换个遍才保险?” “啊?这个…这个……应该是吧?” “那如果天下老百姓都对此不满了?难道要对天下人都用药?或者把天下人都杀光?没有老百姓的天下拿里还有何用?” “啊?这个……这个……哎呀,我不知道啦,反正娘娘和公主自有办法,他们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是吗?……哎,对了,奴儿妹妹,你知道……太后娘娘手里那神药有解药吗?万一有人心存不轨,对太后娘娘和公主下了药可怎么办啊?” 奴儿闻言一惊:“怎么可能!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对娘娘和公主下药啊?”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的事儿都没有定数的,比如……那个叫青风的人,他武功高强手握重兵,他要掌握了这神药还有解药,要自立为王岂不轻而易举?” “青风!”奴儿惊愕的愣在原地半晌,继而用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对我们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当初他家满门抄斩,要不是娘娘救他他早就没命了,谁都可能背叛娘娘他不可能,对,绝对不可能!” 青风是遗孤吗?还是第一次听说了,云舒想了想继续道:“凡事都没有绝对,奴儿姑娘,我觉得这事儿你该跟公主提个醒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看那青风天不怕地不怕的,对公主也是有恃无恐的……反正解药肯定不能落到他手里就是了 !” 奴儿皱眉想了想,“这个倒是,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听公主说这东西好像没什么解药,只有一种香粉能让人暂时清醒一段时间罢了,再次用药就会更加听话更不容易清醒……” 云舒闻言有些惊讶,没有解药?!他们还没研制出解药!不是吧,这群蠢货花十年时间拿那么多活人做试验,连真正的解药都没配出来!是这群人太蠢?还是巴先生太厉害?或者是这奴儿等级太低不知内情?那之前青风怎会突然冒出来问自己要解药? 云舒左想右想觉得各种可能都有,不过当初巴先生制出来的解药并不在他自个儿身上,而是自己让夜五差人连夜送往京城交到了小顺子手上。之前自己还问过小顺子一次,他只简单说他已经处理好此事,之后便未再提,也不知道小顺子有没有服过那药? 唉,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小顺子一定不能着道儿,一定要服药,对了,当初跟在自己身边的夜五和眉儿等几个暗卫都服过解药,但愿他们跟在小顺子身边,说不定就能看出端倪,现在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云舒双手合十颇为虔诚的祈祷。 自云舒跟奴儿老实交代了用**药迷晕高阳一事,奴儿对云舒的信任度激升,云舒问她的问题基本上都会回答,可惜这丫头知道的并不多,即便能给点儿有用的消息也得云舒拐弯抹角东问西问,最后加一起综合一下才能得到答案。 二人各怀心思相谈良久,直到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了,各自靠在墙上休息。奴儿抚着肚子嘀咕:“过了多久了?怎么还不送饭来?” 她这么一说,入口那边的回廊里当真就有了声音:“那贱人在哪儿?让我进去!” “让开,你们头领已经离京了,现在这儿由我说了算,让开!” 奴儿听闻声音一下子跳起来,惊喜的趴在栅栏上冲着外面大喊:“公主!公主,奴儿在这儿了?公主,奴儿知道您肯定不会丢下奴儿的,奴儿在这儿啊!” 没错,那尖锐嚣张的声音不是高阳是谁?没想到来的会是她! 第千零二十九章 邀请 奴儿闻声更是兴奋,拉着栅栏又蹦又跳的大喊:“公主,奴儿在这儿,奴儿在这儿啊 !” 高阳似在门口受到阻拦,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等到了近前云舒才看清她的装扮,今日的高阳一如既往的衣着华贵,不过再仔细些的话,会发现她的服装发饰更以前略有不同。 瞧她头顶那支耀眼的九凤争鸣的步摇,还有裙上那一头头栩栩如生金光闪闪的凤凰绣样儿,这分明是皇后级别才能穿戴的饰物;再加她身后那一长溜提着宫灯踩着小碎步的宫女,这排场岂不就是皇后的待遇?难道她已经…… 云舒摇摇头,暗暗吐口气,算了算了,还是少胡思乱想的好,看她想做什么? 高阳趾高气扬的大步过来,身旁两个黑衣人追着她边走边劝:“公主,您不能进去!公主,您不能带这么多人来!公主,请您不要为难在下啊!” 高阳脚步稍顿,斜睨二人一眼:“本公主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何时轮到你们来多嘴?即便青风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你们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黑衣人被痛骂后留在了原地没再跟来,高阳继续往这边过来,“那贱人关哪儿了?” 奴儿将胳膊伸出栅栏一边招手一边高兴的喊:“公主,奴儿在这儿,奴儿在这儿啊!” 高阳顿了顿,狐疑的看看那支手,皱眉似自言自语:“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身后立刻有个伶俐的丫头出来低声道:“公主,多半是哪个犯了死罪不长眼的小丫头,见您前来以为有了活路,这种人您不必理会,奴婢这就过去让她闭嘴。” 高阳不置可否,那丫头黑着脸快步冲到奴儿门前低声斥道:“臭丫头。嚷什么嚷?公主是你叫的吗?再敢乱出声当心割你舌头!” 奴儿见那丫头双手叉腰怒目相视的样子,她怔愣片刻后喜笑颜开道:“娟儿,是你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奴儿啊!当初你打碎盘子差点儿被莫公公打死。还是我救了你,又把你带到公主身边的。你不记得了?” 谁知那娟儿丫头并不卖帐,反儿黑着脸威胁道:“你少来乱攀关系,我不认识你,再敢胡说八道立马要你好看!” 奴儿诧异的张大嘴如看怪物一般看那娟儿丫头,娟儿表情除了嫌恶鄙夷并无半点儿愧疚,仿佛真的不认识奴儿了一般,奴儿更加不可思议 。 高阳到了近前:“娟儿。怎么回事?” 娟儿立刻回身低头行个礼:“公主,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而已,您不用理会。” 奴儿回过神来,再次冲到栅栏前。脑袋嵌在栅栏的格子之间,恨不得就那么挤出去,她对着高阳一边招手一边大好:“公主,奴婢是奴儿啊,跟了您十年的奴儿啊!” 高阳将奴儿上下打量一番。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奴儿兴奋道:“公主,奴儿几天前还跟在您身边伺候了,就因为多嘴了几句,被青风将军抓进这牢里来的。公主,您是来救奴儿出去的对吗?公主,奴婢好想您啊!呜呜~~~~公主!” 奴儿说着说着当真开始伤心的落泪,高阳却依然所有所思的盯着奴儿不说话,娟儿微微皱眉,跳出来用力拍开奴儿的手,斥道:“放肆,谁准你这样跟我们公主说话?来人,把这不识相的丫头嘟嘴绑了,免得她胡说八道,坏了我们公主的好心情!” 后面的随从果然有人去找了狱卒,没一会儿便拿了串钥匙来开奴儿那监牢的房门。 奴儿万分惊讶,拉着栅栏冲着高阳大喊:“公主!公主,奴婢是奴儿啊!您不记得了吗?公主,奴儿跟了您十年啊!前几年您卧病在床不能言语不能动弹,都是奴婢一直贴身伺候您的啊,公主,您真的不记得了吗?公主……” “放肆!堵上,快给我堵上!”娟儿大声指挥狱卒把一块破布塞进奴儿嘴里,又用麻绳把她绑得结结实实,即便如此奴儿依然在地上翻来滚去,用力往牢门这边挣扎,直到狱卒往她后颈敲了一下,把她打晕过去,地牢里才算安静下来。 高阳依然有些茫然的盯着奴儿,娟儿过来行个礼:“公主,好了,咱们走吧?” 高阳皱眉道:“娟儿,这丫头……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啊?她说她跟了我十年……我身边有过一个叫奴儿的丫头吗?” 那娟儿道:“没有的,公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咱们还有事情了,快走吧!” 娟儿扶着高阳往前走,高阳回头看了两眼,扶额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唉,不知为何,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 “才没有了,公主的记性可好了,比奴婢好得多了去了!” “是吗?” “当然……”那娟儿丫头扶着高阳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往里走,云舒看着那一行人从自己老门前经过,方才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高阳居然不认识伺候自己十来年的贴身丫鬟了!这种事情……太让人意外了。 即便高阳这种人傲慢透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奴儿跟了她十年,就算小猫小狗也该有点儿感情吧?怎可能说忘就忘?莫不是高阳身上出了问题?这种情况的话……要么是她自个儿中邪了,要不就是……一刻红? 云舒正思忖间,感觉牢门前骤亮,刺得她睁不开眼来,她本来的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却听闻牢门前娟儿的声音:“居然在这儿,害我们找了一圈儿!” 接着是狱卒讨好的声音:“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方才忙着教训隔壁那丫头,一时没想起她就在这边。喂,王水氏,公主来看你了,还不快快过来磕头接驾!” 高阳脸色微变,颇不高兴的样子,那娟儿丫头立刻低声斥道:“什么王水氏?这女人已被王家休离,跟王家没有半分关系,怎能如此称呼?现在王侍郎已经跟我们公主下聘,过不了几天就是我们家公主的驸马爷了,记住啰,别乱了身份。” 那狱卒赶紧唯唯诺诺的请罪,云舒闻言猛然抬头,一只手挡住门外数支火把的强光去看高阳,却见高阳高傲的扬头,如看蝼蚁一般垂眼鄙夷的看着自己。 对了,方才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儿,一直没想起来,她的发髻,那不是寡妇的发式,分明是新婚妇人的发式!难道小顺子真的已经休了自己,要跟她…… 云舒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一股酸涩迅速上涌,刺得她嗓子眼儿极其难受,眼睛也有些酸酸涨涨。云舒的表情高阳看得清楚,她心里一阵得意,嘴角微微翘起。 高阳踱着步子在牢门前走了一圈,目光循着周围打量一番,然后在云舒面前站定,抬手用袖子掩嘴嗤笑一声:“哧~~~~这地方还不错嘛,有吃有喝还能遮风挡雨,至少比你娘家那穷山沟里强不是?” 云舒将脑袋埋进膝盖里不说话,高阳轻哼一身,想了想,举起双手展开那华贵的衣裙炫耀的展示一番:“瞧,我这衣裙好看吧?” 云舒自然没心情去看,高阳身边几个丫头连连奉承:“好看好看,这衣裙穿在公主身上再合适不过,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衬得上这么华贵的衣裙 !” “就是就是,这分明就是为我们公主量身打造的嘛!” 那娟儿丫头暗暗瞟一眼云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可不是吗?这可是我们家未来驸马爷、本朝第一美男子、相府的二公子王侍郎特地招来全国的能工巧匠为我们公主连夜赶制的了,这冰丝、这绸缎样样都是天下难寻的极品,除了我们家未来驸马爷,谁还有如此能耐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做出来了?可见啊、王侍郎对我们家公主是多么用心啊!” “就是就是,公主好福气了!不不,是那王侍郎好福气才对……”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高阳,那些话却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扎在云舒心坎儿上,理智上她觉得高阳是故意气自己,这些人的话也未必能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又不由得不难过。 高阳被这些人奉承得心花怒放,脸颊红红似乎也有几分羞态,末了高阳轻咳两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本宫今儿个高兴,每人赏银十两,待会儿去找总管领吧!” 随从们大喜,齐齐跪地谢恩。高阳回头,见牢里的云舒依然卷缩在角落里,脑袋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看她衣衫脏污头发凌乱的落魄样儿。 哼,这副模样配个叫花子还差不多,连我一根脚趾头都不如,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等我成亲之日,就把这女人弄去,让她亲眼看着我跟宇哥哥拜堂,我们郎才女貌送入洞房,让她彻底死了心,顺便也验证验证宇哥哥是不是真的忘了这女人。 高阳心中大喜,春风满面的翘起手指,一边抚摸自己红红的手指甲一边淡淡道:“水云舒是吧?本宫今儿个亲自来走一趟,一来看看你住得如何,二来……有件喜事,本宫觉得应该亲口告诉你:我跟宇哥哥已经定亲了,好日子就定在五日后。 原本你这种身份连宫门都进不得的,不过……本宫就恩准你过来观礼吧!” 第千零三十章 不识 听高阳那高高在上一副施舍怜悯的语气,云舒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正视高阳,高阳更加得意了,架子端得足足的、居高临下挑衅的看着云舒。 那娟儿丫头半低着头,眼角却把二人的表情看得清楚,高阳轻轻一个动作,她立刻会意,指着云舒斥道:“大胆妇人,公主恩赐,你还不快快磕头谢恩!” 云舒坐着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阳,看都不看那丫头一眼,被忽视的娟儿有些恼怒,大声骂道:“你不要不识好歹,若不是我们公主怜悯你,你早就没命了,快快跪拜,听见没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阳抬了抬手,娟儿立刻噤声退后两步,高阳微微侧头斜那娟儿一眼:“她一个乡野妇人不知礼仪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娟儿立刻跪下:“公主恕罪,奴婢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请公主责罚 !” “算了,起来吧,下不为例!” 娟儿磕头谢恩后爬起来,气愤的瞪云舒一眼,小声嘀咕看似自言自语实则说给云舒听:“算你运气好,遇见我们公主宽容大度,要换做别人,你死十次八次都不够!” 云舒自然不会跟那丫头计较,她垂下眼脸,依然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她脑子里有些混乱,高阳说的都是真的吗?小顺子真的休了自己要去做她高阳的驸马爷?小顺子已经忘了自己吗?或者是高阳对他下了药?夜五和眉儿他们在做什么? 虽然坚信正常情况下小顺子不会背叛自己,可一看高阳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还有她口口声声的宇哥哥长宇哥哥短,云舒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最难受的是自己身陷牢狱,连去验证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高阳身后那群随从微微**。一个宫女急匆匆走过来,对高阳行礼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尽管她们放低了声音。云舒却能把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宫女道:“公主,不好了。驸马爷进宫找您来了!” 高阳愣了一下,继而高兴道:“是吗?宇哥哥专程来找我的?” “是的,公主,驸马爷找您好像有急事,而且要立刻见您,还非逼着奴婢带路,奴婢没办法。所以……只能把他带来这边了!” “啊?宇哥哥来了?在哪儿?在哪儿了?”高阳回头伸长脖子向地牢入口方向张望,一脸高兴期待的模样,那宫女有些着急,却又不敢打断高阳。左右看看便向一旁的娟儿求救,娟儿想了想上前拉拉高阳的袖子道:“公主,驸马爷正找您了,咱们快快出去吧?” 高阳立刻点头:“好好,走。咱们出去!” 随从们才刚让出道儿来,就见几个人影快速往这边掠来,直到高阳面前停下 。两个黑衣人立时围上来拦住前面的白衣人:“王侍郎,此乃宫中禁地,您不能进来。” 云舒闻声猛然抬头。手脚并用的爬到牢门边,抓着栅栏费力的站起来,熟悉挺拔的身影立刻映入眼睑,虽然那人背对着她,几百个日夜的耳鬓厮磨她怎能忘记?对,那就是自己的爱人、自己孩子的父亲小顺子。 她定定的望着那个身影,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连带脸颊都有微微发红。明明分开才十来日,感觉却比十年还久,小顺子,你总算来了。 或许是云舒的眼神太过热切,小顺子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还没跟云舒对上,高阳一把抱住他胳膊摇晃几下:“宇哥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听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真的吗?你找我有事吗?” 小顺子面色木讷的垂眼看她片刻,突然抿嘴一笑,一手扶着她的腰温柔道:“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有些担心你而已。” 高阳顿时满心满脸都是幸福,她娇羞得低头靠在小顺子身上,嗔怪的轻捶小顺子一下:“宇哥哥,瞧你,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了!” 宫女随从们自然识相的低下头去,那二人温柔相拥的画面毫无遮掩的映入云舒眼中,她顿时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般,整个人直接从天堂跌入地狱,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是个可怕的噩梦,云舒闭上眼,脑袋靠着栅栏慢慢滑下去。 她没有看到不远处那双痛彻心扉的眼神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是在呼唤她抬眼、快快抬眼,可惜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满心满身都是疼痛,痛得她蜷缩成一团儿,恨不得变成只蚕蛹,再也看不见听不见。 “哎呀,宇哥哥,你弄疼我了!”高阳抬头娇羞的望着小顺子,小顺子目光微闪,敛起心神,稍稍调整后低头对高阳温柔微笑:“对不起,阳妹,你没事吧!” “算了,并无大碍。宇哥哥,这里黑咕隆咚的,咱们先出去吧?” 小顺子垂眼片刻,继而抬头四下打量一番:“阳妹,这是什么地方?你好好的跑这儿干什么?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小顺子温柔的话语中满满都是关怀,高阳自然高兴万分:“这是宫里的地牢,专门用来关押犯下死罪的宫女太监们,前些日子我有个贴身侍婢犯了死罪被关到这里,我想临刑前来看看她,也不枉她伺候我那么多年 。” “是吗?没想到阳妹会对个小宫女如此情深意重,我此生能得你为妻,夫复何求啊!” 高阳心花怒放,却又羞涩的轻捶小顺子一下:“宇哥哥,还有这么多人了!” 小顺子乐得哈哈大笑:“无妨无妨,阳妹,既然来都来了,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丫头,能让本朝堂堂长公主如此上心?” 高阳愣了一下:“这个……” “怎么?阳妹不想让我看看吗?”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那个……” “怎么了?” 高阳低头转着眼珠犹豫再三,最后她一咬牙,也好,就让我看看宇哥哥是不是真的忘了那贱人?于是她抬头大方道:“没什么,既然宇哥哥想看,那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方才过来拦小顺子的两个黑衣人立刻跳出去:“公主,不可!” 高阳斜二人一眼,傲慢道:“让开,我们看个犯人而已,看完就走!” “公主!”二人依然拦住,娟儿也凑过拉拉高阳的袖子,小声道:“公主,这里面阴冷潮湿,待久了对您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快快出去吧!” 小顺子轻笑道:“是啊,阳妹,是该以你身体为重,既然如此不便,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们这些当差的吧?” 小顺子越是这么说,高阳越觉得这两个黑衣人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她倔脾气来了,一把推开黑衣人,拉着小顺子就往里走:“走开,本宫想看就看,谁敢拦我!” 高阳拉着小顺子来到云舒牢门前,然后侧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小顺子的脸:“宇哥哥,你看,这就是以前我身边那个不识好歹犯下死罪的小宫女。” 小顺子扯扯嘴角附和:“是吗?”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云舒,云舒则缩回了墙角,蜷缩着身子,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 。 高阳见小顺子说话都不看自己,心里很不高兴。她眼角扫向云舒,就这么一看,墙角那人蓬头垢面全身凌乱又瘦瘦小小,就跟个叫花子一般,哪个男人见她还有胃口?而自己雍容华贵、气质高雅,二人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高阳信心大增,轻咳两声道:“奴儿,这是……本宫的驸马…你的新主子,还不快快过来见礼!” 云舒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众人等了好一阵都没反应,高阳微微皱眉,娟儿便跳出来道:“喂,叫你过来给我们公主和驸马爷见礼,听见没有?” 云舒依然不动,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高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娟儿立刻骂骂咧咧起来,又叫狱卒过来开门,说要进去把云舒拖过来给高阳小顺子磕头,小顺子道:“算了吧!阳妹,这地牢里气味难闻,咱们还是出去吧!” “宇哥哥,你还没看过这小丫头的相貌了!” 小顺子温柔的轻抚高阳脸颊:“一个小丫头而已,看不看又有何妨,我原本就只是好奇而已,再说我已经有了阳妹这等人间绝色,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我多看一眼了?” 高阳又害羞了,半遮着脸嗔他一眼:“既然宇哥哥这么说,咱们就出去吧!” 高阳挽着小顺子的胳膊,带着一众随从慢慢渐渐远去,等地牢重新恢复平静,云舒才缓缓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过道的火把发呆。 方才那二人的互动云舒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愿抬头是不愿意亲眼看到那二人的亲亲我我,她宁愿自欺欺人的想那只是自己的幻听,只是在做梦,对,肯定是在做梦! 呼~~她长长吐口气,却听闻隔壁也传来一声轻叹:“水小姐,我们都被抛弃了呢!” 云舒微微侧头,抿嘴没说话,却听那奴儿继续道:“呵,我跟了公主十年,为她鞍前马后,好事坏事都做尽了,没想到最后会是如此下场!她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呢!唉~~” 云舒垂眼,心底那个压抑的难受顿时喷涌而出,自己又何尝不是,原本以为会厮守终身的枕边人,几天时间竟然就成了别人的相公,而把自己当成路人,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啊? 第千零三十一章 观礼 突来的打击让云舒心沉谷底,一直蜷缩着身子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人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难走出来,云舒也不例外,尽管这几日饭食一次比一次丰盛,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倒是隔壁的奴儿丫头心宽些,高阳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想明白了,听她自言自语念叨:“唉,罢了罢了,说白了我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侍婢而已,公主身边侍婢无数,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在公主面前露脸儿,想当初我能升为公主身边的一等侍婢还不是趁着那位姐姐离宫探亲之时费尽心机才得来的机会,唉~~~” 奴儿一连串的自语叹息没得到回应,她凑到云舒这面的墙边敲敲墙壁,连唤云舒数声都不闻云舒回答,她想了想又是一声长叹: “唉,水小姐,你别太难过了!我看二公子未必就真的把你忘记了,我跟公主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二公子那样对公主,多半……他是被公主用了神药也不一定,等药效过了,他肯定能想起你的,说不定还会赶回来救你了!” 虽然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小顺子跟高阳亲亲我我的画面占满了她脑子,让她不得不难过,不得不去胡思乱想,即便是迫不得已,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相公当着自己面如此行为。 脑袋里一片浆糊的云舒在墙角一蹲就是几天,奴儿每天有事没事都嘀嘀咕咕的跟云舒说话,虽然得不到回应,她还是不厌其烦的宽慰云舒。或者跟她讲些笑话新鲜事之类。不过她每日不吃不喝似乎已经让黑衣人留了意。 这日,送饭的黑衣人不是悄无声息放下食盒就走,反而故意走出脚步声,到云舒房门前敲了几下,大声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云舒没动,奴儿立刻凑过去:“大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黑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敲着铁链冲着云舒所在位置喊了两声。奴儿道:“大哥,您别吵她了,她心里难过着了,什么都吃不下,要不您把她那份儿给我?免得浪费了嘛!” 黑衣人斜她一眼,放下食盒,掏了钥匙叮叮当当去开云舒牢门的锁头。奴儿趴在栅栏上巴巴的望着:“大哥,您进去做什么?您不会……哎呀,水小姐虽然还有几分姿色,可她几日不吃不喝,您可不能乘人之危啊 !” 黑衣人黑着脸回头斥道:“住口,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拔你舌头。” 奴儿瑟缩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等黑衣人进了牢门,她又立刻凑上去,耳朵贴在隔墙上,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黑衣人拎着食盒来到云舒面前站定,他低头看着云舒不说话也不动作,先前他跟奴儿的对话云舒已经听到了,她本不打算理会,没想到这人会进来,还在自己身边静立良久。 云舒心觉奇怪。又等了会儿,身边依然没有动静,不过她分明感觉身前就有个人,而且那人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他想做什么?难道是……小顺子和高阳大婚的日子到了,这黑衣人是来通知自己并带自己去观礼的? 云舒又是一阵难受,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身前的黑衣人总算有了动作,他弯腰放下食盒。顺势蹲在云舒面前,伸手放到云舒头顶似乎想去抚摸安慰她?可即将触到她头顶时那人又停下动作,稍稍犹豫,低声唤道:“云舒?” 云舒身子一怔。这声音……好熟悉!她猛然抬头,眼前是一张陌生且苍白冷漠的面孔,记得这人应是青风的黑衣人手下之一,当初把奴儿拖走的人就有他。云舒狐疑的打量那人,难道自己身体差到开始出现幻听了?这人怎可能那么温柔的叫自己名字? 等等,这人的眼神……怎的如此温柔?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可这人的相貌分明不认识,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云舒低头揉揉自己眼睛,却又听到那声温柔的云舒! 云舒再次抬头诧异的望着那人:“你……你叫我什么?” 那人眼神更加温柔,嘴角微微翘起,低声道:“云舒,你还好吗?” 云舒愕然的张大嘴望着那人半晌:“你……你到底是谁?” “嘘!”那人做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回头往外看了一眼,同时声音冷硬道:“你这犯人装什么死?快快吃饭,否则我等如何跟上面交差?” 云舒再次愕然,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人,直到那人回过头来对她眨眨眼,然后一边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放地上,一边压低声音道:“云舒,你再坚持两天,等他们大婚那天,我一定来救你出去 。” 云舒虽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但可以肯定这人是自己人,她接过那人递来的饭碗,在那人强硬的大声命令‘吃饭’下,勉强吃了两口,眼睛依然狐疑的望着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那人动作稍稍停顿,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一边动作一边小声道:“这周围眼线很多,我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就没机会救你了,这两天你好好休养,不要再……再为难自己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遭……” 云舒一顿,没那么遭?难道……她心中莫名的喜悦腾腾上升,她张嘴想问问题,却又被那人大声呵斥一句,只得低头继续吃饭。 那人将饭菜全都拿出来后便站了起来,依然凶巴巴的训斥云舒几句,便空着手转身出了牢门、并锁上铁链。隔壁守在牢门前的奴儿见之立刻讨好道:“大哥,水小姐好点儿了吗?她有吃饭吗?你没把她怎样吧?大哥,哎,大哥别走啊!” 黑衣人理也不理她。锁上门就快步离开了,云舒怔怔的望着门口发呆良久,直到收拾饭碗的黑衣人进来才回过神来。可惜这次来的跟之前来的不是同一人,而且这人浑身上下的冷漠敌意与之前那人完全不同,难道自己之前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幻觉? 云舒摇摇头拍拍自己脸颊,咬唇盯着收拾饭碗的黑衣人良久,在他离开前开口:“等等,你……你们方才送饭的人是谁?” 那人低头看云舒一眼。眼中有些疑惑,云舒垂眼:“也……也没什么,我是觉得……今日的饭菜挺可口,希望……希望明天也能有这些饭菜。” 那黑衣嘴角微挑嗤笑一声,转身离去时丢下一句:“都下了死牢了还要挑三拣四……” 等黑衣人离开,奴儿迫不及待的挤过来:“水小姐!水小姐你总算说话了,唉。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寻了短见了!哎呀,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哎,水小姐,之前那人没对你怎样吧?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话,他跟你说什么了啊?” 云舒稍稍犹豫还是回应了一句:“没什么,他让我吃饭。饿死了他们没法儿交差。” “是吗?呵呵,这群黑衣人平时一个个就像地狱来的小鬼一般吓死人了,没想到其中还会有通情达理的 !” 奴儿那么说,云舒渐渐明白自己之前所见所闻并非幻觉,那人定是自己熟识之人,可到底是谁她一时却想不起来,不过可以确定他两日后回来救自己出去。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小顺子,可外面还有自己幼小的孩子,还有父母亲人,所以自己必须出去。亲眼看着他们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想明白的云舒心情渐渐恢复平静,她不再像之前那般一动不动的缩在墙角不吃不喝,反而站起来在小小的监牢里慢慢走动活动身体,也时常跟隔壁的奴儿闲聊,有时甚至主动找话题跟奴儿说话,奴儿再高兴不过,每每有话题就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几日相处下来,云舒觉得其实奴儿这丫头本质并不坏。她不过是个看人脸色吃饭的小丫头而已,主子什么意思,她若不能立即领会马上就会被刷下去,在宫里当差。刷下去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丢掉小命或者生不如死,这样想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理解。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一想到马上就能重见天日,云舒自然兴奋不已,她头天晚上就差不多没有睡觉,整夜都叫奴儿陪自己聊天,奴儿虽觉奇怪却没有多想,半夜在奴儿声音已经迷迷糊糊之时,云舒随口问道:“奴儿,你……想出去吗?” 奴儿闻言顿时清醒过来:“出去?公主要放我们出去了?” 云舒暗暗摇头,“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奴儿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她眼前一亮,凑过来道:“对了,水小姐,算日子,明日应该就是公主大婚之日了吧?……呃,您别误会,我是说……听说到时候公主会放您出去观礼对不对?水小姐,您也带我出去好不好?” “这个……怕不是我能决定的。” “求您了,水小姐,公主已经不要我了,我这辈子能不能再看到太阳都不一定。我……我就想出去看看,就算再被送回来我也死而无憾,水小姐,您就行行好,当是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心愿好不好?求您了,水小姐!” 云舒本不想应,耐不住奴儿一再哀求,她松口道:“那……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说看吧,要是他们不愿意你也不要怨我!” “当然当然,水小姐果然菩萨心肠,难怪二公子会看上您而不喜欢……她了 !”最后那两个字奴儿说得很轻,还小心翼翼的观望四周,生怕被人听去了一般。得了云舒的许诺,奴儿也满心兴奋,干脆也不睡了,打起精神整夜的跟云舒聊天。 好不容易挨到高阳大婚这日早上,黑衣人给送饭过来,那人将饭盒往地上重重一放,冷声道:“公主有命,两刻钟后带犯人至御花园镜湖对面观礼,快快准备,一刻钟后出发。” 黑衣人说完将一个包袱扔进牢里,然后转身就走。奴儿趴在栅栏上着急的喊:“等等,大哥。您等等啊!” 黑衣人脚步稍顿,奴儿催促:“水小姐,求您了!” 云舒稍稍犹豫,开口道:“我……好歹也是你们公主的座上宾,身边不能连个侍婢都没有,你再去拿套衣服来,我要带隔壁的丫头一起去观礼。” 黑衣人回身,黑着脸瞪着云舒。云舒也不示弱,站直身子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不可侵犯的高贵模样,黑衣人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云舒蹲下身子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是衣裳首饰,呵。高阳对自己当真不薄,即便自己是她恨之入骨的仇敌,即便自己观礼的位置离他们有偌大一个湖泊的距离,她依然不愿意自己蓬头垢面去丢了她面子一般。 也罢,云舒也不想以那落魄形象出去见人,特别是自己的亲人。于是她不紧不慢的开始给自己打扮。 而隔壁的奴儿万分着急:“哎,哎。怎么走了呀?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哎,你给个话儿啊!喂,喂!” 云舒慢慢梳头,不紧不慢道:“别喊了,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多半是回去请示主子了,你等着吧,他们同意的话就会送衣服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那黑衣人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包袱,他将那包袱扔进奴儿监牢里,黑着脸道:“打理干净了,若有半点儿不妥,你这辈子都别想跨出牢门半步。” 奴儿又惊又喜,连连应诺:“好好好,大哥放心,我一定准备的妥妥的。绝不给……不给公主丢脸!” 两刻钟后,四个黑衣人准时出现在牢门前,他们把牢门打开,奴儿立刻兴奋的蹦了出去 。云舒却身着华服端着架子坐在牢里不动,其中一人冷声道:“快点儿,还要爷来请你吗?” 云舒斜他一眼,不动也不说话,那人有些恼怒,手伸向腰间佩剑似乎想动手,旁边那人按住他:“算了,兄弟,主子说了今天要亲眼看到她去观礼,万一伤了她主子追究下来咱们都不好交差。” “一个被人抛弃的破鞋而已,还端什么架子?惹恼了爷……” “算了算了,兄弟,我来跟她说,你们先出去等着好不好?稍等片刻,我保证她服服帖帖的听话。” 那人一番好话把另几个黑衣人劝了出去,然后来到云舒面前恭敬道:“水小姐,今日是高阳公主和相府二公子的大婚之日,他们将在御花园湖边拜天地,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快出发吧!” 云舒抬头看他,这人相貌依然陌生,不过他的眼神却相当熟悉,分明就是前日给送自己送饭报信之人。 那人见云舒认出自己似是欣慰的微微笑笑,并对她点点头,然后退开一步侧着身子做个请的姿势,云舒这才站起来整整头发衣衫,端起贵夫人的架子昂首挺胸缓缓走出门去。奴儿立刻踩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迎上来:“奴婢给小姐见礼了!” 云舒微微点头,在黑衣人的引领下一步一步走向地牢出口。 强烈的日光刺得云舒几乎睁不开眼,她用袖子遮住眼睛在门口停留良久,黑衣人催了又催,她却不紧不慢,直到眼睛慢慢适应了才放下袖子,再整整衣衫抬步缓缓走出去。 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暖的,空气流动、微风中夹着花香拂过,她忍不住暗暗深吸一口气,自由的味道真好,她几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目光对周围的景致流连忘返。 身后的奴儿更是如此,她一路左顾右盼,若不是黑衣人在场,她恨不得又蹦又跳,将这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一一给云舒介绍,虽然不能说得太多,每每看到比较特殊新奇的景致,她还是忍不住上前半步低声跟云舒耳语几句。 当他们路过一处假山之时,她脚步顿了顿,紧随其后的黑衣人喝道:“不要停,快走!” 云舒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见奴儿被黑衣人推搡了一把,奴儿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她想了想也没多问,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却感觉奴儿在暗暗拉扯自己袖子,云舒看她一眼,又四下看看,停下脚步道:“我累了,要去那亭子休息片刻 。” “不行,公主有命。误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快走!” 云舒斜他一眼,径直往旁边亭子走去,那人就要发作,又被先前解围之人拦住,几个黑衣人只能在亭外虎视眈眈却又无可奈何。云舒坐下,奴儿也快步跟进来,二人背对黑衣人。奴儿小声道:“水小姐,就是方才那座假山。” “什么?” “方才那座假山啊,您忘了,那下面有……有那个……” 看奴儿对自己直眨眼,云舒茫然半晌,奴儿有些着急,凑过来小声道:“地道啊!” 云舒一惊。突然想起来,之前闲聊时奴儿曾跟自己提过,高阳未成年时太后管得紧,不许她做这做那,不管高阳怎么闹腾都没用。 高阳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不知从何处打听来这地道的事情,之后便时常从那地道偷溜出宫去闲逛。据说高阳初见小顺子那次就是从这地道溜出去的。 奴儿提这个作甚?莫非她还想从那地道逃出去不成?云舒抬头看她,奴儿立刻用力的点点头,云舒微微皱眉,她明明记得奴儿自己说她只是听说此事而已,她自个儿也从没走过那地道,万一进了陷阱怎么办? 云舒回头看看几个黑衣人,那凶巴巴的黑衣人立刻黑着脸喝道:“歇够了没有?快点儿,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再看那个所谓的‘自己人’,他并无任何表示,莫非另有安排? 算了。这几个黑衣人都是高手,单凭自己不可能逃离他们的视线,更没机会进入那所谓的逃生地道,于是她站起来走出亭子,继续往湖边方向走去。奴儿巴巴的望着她背影半晌,见她没有反应,也只能无奈的看那假山一眼,一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渐渐的周围越来越热闹。路边挂满红绸灯笼,来往的宫女太监也越来越多,隐隐已经能听到前方热闹的谈笑声。 再过一转角,远远就能看见湖对面那块又大又平的草坪上已经布置好了上百张桌椅 。有些桌边已经坐了装扮隆重的客人,花红柳绿的宫女们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穿梭其间,再加周围吹拉弹唱的歌女舞女,现场当真是热闹非凡! 而众多桌席的正上方是一座宽大敞亮的高台,台子周围扎满了红绸挂满了红灯笼,正中一把正黄色龙椅和一把正红色凤椅并列,而云舒要去的亭子就在那高台的正对面。中间正好隔着一潭湖水,一抬头便能将高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云舒找位置坐下,望着对面的高台自嘲一笑,高阳要自己看那就看个清楚吧! 云舒落座后,那几个黑衣人便消失不见了,连那个‘自己人’也跟着不见,云舒留意了一下,虽然她没有精深的武功,却能凭风感受或者听到周围的动静,这亭子周围隐藏的人估计不下二十人,这么多人自己如何能够脱身?那个说要救自己出去的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怎么也不给自己一个暗号? 云舒暗暗吐口气,奴儿低声道:“小姐,咱们找机会跑吧?” 云舒看她一眼,她抿嘴低下头,云舒低声道:“你不要乱来,周围盯梢的人很多,咱们跑不掉的。” “可是……” 云舒抿嘴沉默半晌,低声道:“你如果不怕死就去吧,我不拦你,不过你要遭了秧我也不会救你,更救不了你!” 奴儿顿了顿,颇为失望的将脑袋垂得更低。 午时一过,对面越来越热闹了,炮仗声一路过来越来越近,丝竹乐声也换成了喜气和美的曲子,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袍胸带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俊俏男人进入众人视线,后面跟着一顶华贵的十六抬大轿,唢呐声鞭炮声齐鸣,宾客们全都站起来笑呵呵的迎上去跟新郎官儿道喜恭贺。 云舒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看着那个俊俏男人稳健帅气的跟众人回礼寒暄,看着他笑呵呵的踢了轿门,然后亲手把新娘子抱了出来。 二人上到高台,拜堂之前,新娘子拉着新郎官儿停下耳语几句,然后二人一起回身看向这边,新娘子掀起盖头一角。虽然距离较远,云舒本应该看不清二人表情,但她分明看见盛装打扮的高阳正对自己得意的露出胜利之笑。 第千零三十二章 逃亡 掀起盖头的高阳也清楚的看到了对面亭子里云舒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不用想都知道,宇哥哥就在自己身边,那乡下丫头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她满意的放下盖头,拉拉小顺子的袖子,娇羞道:“宇哥哥,吉时到了,满朝文武都来给我们做见证了,咱们万万不能出了岔子啊 !走吧!” 小顺子顶着僵硬的笑容凝望着对面亭中那个瘦弱的身影,这十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明面上要应付高阳、应付太后皇帝还有满朝文武,暗中还要打探云舒下落、保护家人周全,没想到分离半月,他们夫妻却只能在这种状况下远远对望。 “新郎官儿?新郎官嘞!”红娘连唤数声,小顺子总算回过神来,见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嘴角微翘露出习惯性的迷人微笑对红娘点点头道:“开始吧!” 傧相赞礼的声音洪亮:“新郎新娘就位至香案前。奏乐鸣炮!” 乐声四起,鞭炮齐鸣,宾客们都站起来围上去看热闹,那二人瞬间并被人群包围。云舒捏紧拳头紧咬下唇盯着对面,傧相那喜气的赞礼声如重锤般一下一下砸在她心坎儿上,似乎随时都能把她的心脏砸碎一般…… “小姐,小姐!小姐!……”奴儿拉着云舒的胳膊使劲摇晃,眼睛却惊愕的望着亭子外面,眼看着那几个黑衣人已经进了亭子,奴儿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云舒身后。 几个黑衣人来到云舒面前。拱手道:“水小姐,您该离开了!” 云舒的眼神依然黏在对面不肯挪开半分,黑衣人往对面看了一眼,轻叹一声,上前两步在云舒耳边低声道:“云舒,你娘和元月正月,还有二毛三毛都在等着你了,我们得走了!” 云舒猛然回过神来。抬头见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个黑衣人,云舒怔愣片刻,动动唇犹豫道:“你……你是……?” 黑衣人点点头:“我们该走了!” 云舒盯着那人眼睛,又是那双熟悉温柔的眼睛,好熟悉!这分明就是自己熟识之人,是谁了? “走吧,云舒!”黑衣人一把拉起云舒的手快步走向亭子出口。奴儿张大嘴诧异的望着那二人紧握的双手半晌,见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赶紧提裙追上去:“小姐,等等我啊!” 他们几人很快便转入附近的树林之中,奇怪的是先前一直守在周围监视自己的黑衣人一个都没出来,一路上连个宫女太监都没见着 。 已经清醒过来的云舒努力加快脚步尽量跟上黑衣人的步伐,而后面的奴儿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走了约莫半刻钟左后。几人在一岔路口停下,黑衣人查看左右半晌,却眉头紧皱迟迟没有选定方向。 云舒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左右两边的景致就如镜面的里外一般,真的是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方向,这不是迷宫吗?难道前面有陷阱? 她扯扯黑衣人袖子:“喂,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要不倒回去重新找路吧?我记得后面几十米外就有个岔路口。” 云舒一边说一边回头,顿时被眼睛的景象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只见来路的景象与前方左右的景象也是一模一样。这个三岔路口的任意两条路都变成了镜面里的左右两边一般!这……是天然形成?还是进了敌人的迷阵? 缓过气儿来的奴儿站直身子走过来:“小姐,我们逃出来了吗?” “站住!”云舒突然厉声呵斥,吓得奴儿举手抬脚不敢动弹,她愣愣的盯着云舒:“小姐,怎么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否则我们连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了!” 奴儿老实的站着,同时左右打量一番,好奇道:“咦!这两条路怎么一模一样啊?” 云舒抬头去看黑衣人。见他依然犹豫不决,她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走到奴儿方向的路边。扒开草丛,将金簪插进泥土里,再用草把金簪遮掩住,然后站起身来道:“奴儿,你在宫里这么久,可曾听说御花园里有这样三面都一样的岔路口?” 奴儿偏头想了想就想否认,云舒道:“仔细想,找不到出路我们三个都只有死路一条!” 奴儿愣了一下,继而脸色煞白:“小姐,我们还没逃出去吗?” “早着了,快想办法!” 奴儿白着脸呆立,云舒走到黑衣人身边:“大哥,这条路你之前走过吗?” 黑衣人低头看云舒,微微叹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想了想道:“这条路本是我们查探多次选出的逃亡路线,按计划再往前走几十丈就是一座废宫,越过废宫背后的高墙就是一片鱼龙混杂的平民区,我们的人手早就等在宫墙上和平民区里接应 。可是现在…...” “会不会……半路走错了?” “不可能,为保计划成功,这条路我走了不下十遍,而且所有岔路口都做过标记,绝对不可能走错。” “那……这路口的记号在哪里了?”云舒左右打量,黑衣人指着右边花丛中一株紫色小花道:“那就是了!” 云舒仔细看了,那小花确实是这一片花草中唯一紫色的,不过乍一看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这花开在这里正好相得益彰,可再看左边,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紫色小花,连它花瓣的颜色深浅都是一模一样的! 世上哪有绝对相同的东西?这地方要么是有人故意布置成这样,要么其中一边就是幻想,在这儿干等只有死路一条,要不……干脆先选一条路走走看,说不定就走出去了?云舒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黑衣人却立刻否定: “不可,依我看,这两条路都与我之前来时不同,我们不管选哪条,里面等着我们的必定是陷阱。” “不会吧?你为何如此肯定?” 黑衣人沉吟片刻,抬手拦着云舒往后退几步:“你们退开两丈,让我来试上一试。” 等云舒和奴儿避开后,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几颗小圆球夹在双手十指之间。然后发力分别往前方左右两边的岔路口扔去。小圆球直直的飞出十来丈砸向小路两边的花丛树木,嘭嘭嘭几声炸响后,浓烟腾腾升起并快速散开,很快便将两边的岔路都笼罩其中。 黑衣人护着云舒二人又后退几步,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浓烟之中,奴儿从云舒身后伸出头来观望,好奇道:“小姐。这么多烟雾咱们怎么过去啊?” “嘘~~~别说话!”云舒低声呵斥,奴儿赶紧捂嘴闭口。 片刻后,云舒好像听见几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可仔细再听又没了动静儿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黑衣人:“大哥,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黑衣人神情凝重道:“听到了,里面果然有埋伏!” “埋伏,哪里啊?没见人啊?”奴儿好奇的问。云舒回头瞪她一眼,她又赶紧捂嘴连连摇头。 黑衣人道:“他们中了我的迷烟,可能有人倒了,不过……” ‘吱~~~~’黑衣人话还没说话,云舒突闻前方一阵刺耳的声音由近及远,像是有人在吹哨子一般,那又不是普通哨子能发出的声音。黑衣人大惊:“不好,他们发信号了,敌人很快就会包围过来。云舒,你快走。回去另找出路。” 云舒愣了一下,虽然还是不太习惯一个陌生人这么亲切的唤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不是重点,敌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怎么办? “敌人来了,快走!”黑衣人突然拔出长剑横在胸前,警惕的目视前方。同时急忙催促云舒,云舒还有些犹豫:“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黑衣人表情微动,他微微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云舒一眼,又横剑警惕的目视前方。“我先拦住他们,你先走……不要害怕,我会脱身来找你们的!” 黑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沉稳温柔,听起来那么耳熟,云舒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奴儿拉起她胳膊就往回跑:“小姐,咱们不能被抓住,快走!” 二人才跑出几步,突闻后方一阵熟悉轻蔑的笑声,云舒回头,见一人影慢慢从雾团从走出来,仔细看那不是青风是谁?! 云舒脚下稍顿,见青风背后还有一大群黑衣人,这位大哥怎是对手?!她不禁停住大喊:“大哥,你挡不住他们,快走吧!” 青风缓缓走出来,在黑衣人前面一丈处停下脚步,目光扫了一圈,突然咧嘴一笑:“呵,好一对痴男怨女,不知相府二公子见了是何感受?” 那个名字让云舒脚下踉跄一下,好不容易才刚被压住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涌,让她痛得弯了腰几乎无法呼吸,奴儿赶紧扶住她着急道:“小姐,您怎么了?您可不能这时候腿软啊!那位大哥正帮我们挡着刀枪了,咱们还不走的话,岂不白白浪费他一片心意吗?” 黑衣人眼角往后扫了一眼,厉声斥道:“青风,你胡说八道什么?” “呵,胡说八道吗?陆小将军对相府二少奶奶情根深种,甚至不惜与二公子约战决斗,败退后又辞官归隐,这不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吗?怎么?陆小将军,你冒死撞进宫来,当着情人的面却反而不敢承认了?哈哈哈哈,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黑衣人甚为恼怒,提剑便向青风攻了过去。这边云舒却震惊不已,陆小将军!那不就是……大锤吗?这黑衣人是大锤?!…… 对了对了,难怪眼神那么熟悉,难怪他会那么亲切的唤自己名字,对对,他跟了巴先生几年,在那位变脸圣手的熏陶下,想变成什么面容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他跟小顺子决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辞官归隐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回跟他爹回云州任职去了吗?难道小顺子骗了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小姐!”奴儿使劲拽云舒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离开的。云舒一直回头看着后方那打斗激烈的二人,他们几乎不相上下,但要是青风的手下参战,不需半刻钟,大锤必输无疑。 云舒停步挣开奴儿的手:“不行,大锤已经为我死过一次,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出事。奴儿。你自个儿逃吧,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只要我回去,他们就不会找你了,也不会为难大锤!” 于是,云舒提裙回身快步往大锤方向跑,奴儿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云舒胳膊,蹬地几乎是吊在云舒身上才让她停下: “小姐,您不能回去,公主之前不杀你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她跟二公子成亲,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你回去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杀你全家都有可能。小姐。你相信我,我跟了公主那么多年,她的手段我最清楚不过,您不能回去啊!” 全家……吗!云舒迟疑了,不能让家人出事,特别是自己那对才刚满月的孩儿,可大锤那边…… “小姐,快走吧!那位壮士功夫了得,没有咱们拖累,他要脱身轻而易举。咱们快走吧!”奴儿恨不得一把扛起云舒就跑,如果她扛得动的话。 云舒咬唇犹豫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隐隐已经能听到大锤和青风打斗的声音,奴儿的话也有道理,那么……这次……对不起了,大锤,若有来生 。我一定衔草来还。 云舒一咬牙,弯腰哗啦一声撕掉碍事的裙角,奴儿正诧异愣神间,她已经抬步往之前的来路跑去。奴儿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二人跑出百余米,前面就有个岔路口,记得之前是从左边来的,这次就走右边,二人在陌生的树林里一路疯跑,遇见岔路口就往右,直到二人气喘吁吁抬不动步,奴儿拽着云舒袖子:“小姐,咱们……咱们血歇吧!” 云舒停下来四下打量一番,确之前没来过这里,那就是对的,她回头见奴儿累得都快岔气儿了,再看自己,奇怪的是她没觉得有多累,反而觉得越跑身子越轻盈了一般! “啊!小姐!小姐,你……你……”奴儿突然惊呼起来,云舒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当心招来青风的人。有事小声说,别大喊大叫知道吗?” 奴儿点了头云舒才放开她,奴儿趴在地上张大嘴深呼吸几口,又坐下喘着粗气看着云舒:“小……小姐,你……你的胸……胸口……” 云舒顺着奴儿的指示低头看向胸口,赫然发现胸口处有莹莹白光一闪一闪,像是衣服底下藏着颗夜明珠一般。 夜明珠!云舒双手放在胸口上,一股柔柔的暖气渐渐从胸口往全身上下扩散,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了,精神头儿也一下子足足的,这样的话…… 云舒脑子里飞快旋转,很快便找到一条出路,她微笑着轻轻叹口气,低声道:“谢谢你了,龙珠!” “小姐,你在笑什么?”奴儿仰头巴巴的望着她,云舒伸手把她拉起来:“奴儿,我有办法逃出去了!” “真的?那……那……我们该走哪边?”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岔路口,这次岔路不只三条,反而有六条之多! 云舒环顾一周,正准备选择出路时,突然一声冷笑:“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奴儿吓得跳了起来:“遭了遭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只见后方和两侧都有三五个黑衣人快速接近,眨眼功夫就将二人围在中央,其中一人冷冷道:“你们跑不掉了,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 奴儿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用力给黑衣人磕头求饶:“大哥饶命!我……奴婢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婢啊,奴婢……奴婢没有想逃,只是……只是……” 云舒却很淡定,抿嘴一笑:“高阳叫你们如何处置我?” 黑衣人互相看看,方才那人道:“闲话少说。是要我们亲自动手,还是自个儿走?” 云舒依然不紧不慢:“我好歹是你们长公主的座上宾,还是她新郎官儿的结发妻,按制她明儿一大早就得过来给我磕头请安、唤我一声姐姐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正夫人的?” 众黑衣人一愣,既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奴儿白了脸,战战兢兢的缩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儿,云舒却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奴儿吓得连连求饶:“大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逃了,大爷饶命……” 黑衣人笑道:“你这女人忒不识相,试问天底下哪个女人敢跟我们长公主抢男人?你还想她来给你请安倒茶?你不是疯了吧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舒抿嘴微笑道:“你们帮我给高阳带句话,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是继室,就算以后死了,在王家灵堂上我的牌位也比她高。她这辈子注定输我一筹……” “哈哈哈哈~~~~这女人当真疯魔了,你不怕死,我们还怕了,你……哎,人了?人了?去哪儿了?”一群黑衣人惊愕得四下张望,圈中空空如也,明明被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两个柔弱女人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怎么回事? 这群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喊道:“肯定有高手救走了她们,快追!找不到人咱们谁也别想活,快追!”黑衣人四下散开,分别向岔路口不同方向快速掠去。 而云舒带着奴儿趁着黑衣人稍不留神,便一个闪身跳上了半空,快速往远处掠去。看她身子轻盈的在树林顶端游走,宛然就是一位轻功绝世的武林高手,但真正的高手一看就知道,要达到这种程度谈何容易?因为她在十来丈高的树顶游走完全不需借助任何外力,这哪里是轻功?分明是腾云驾雾 ! 他们在树林顶端游走半晌。最后在一处假山边停下,云舒将奴儿放下:“奴儿,是这里吗?” 奴儿眼神呆滞,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云舒往她脸颊上拍了两下,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仙人饶命!仙人饶命!贱婢不知所谓,再也不敢冒犯仙人了,仙人饶命!” 云舒扑哧一笑:“奴儿。你叫谁了?” 奴儿停顿片刻,怯生生的抬头偷看云舒一眼又要磕头,云舒一把拎起她:“好了,别胡说八道了。青风他们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你不是说这假山下有条通道可以出宫吗?在哪里?快找出来!” 奴儿抬头微微张嘴巴巴的望着云舒好一会儿,“你……您不是仙人么?” “别胡说八道了,快到地道。” 云舒转进假山中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奴儿怯生生的观望半晌,确认云舒不会跟自己计较才凑上来帮忙。 二人忙活了半刻钟左右,总算在一片绿绿葱葱的爬山虎后找到了入口,附近已经有侍卫搜寻的声音,二人快速闪进去合上入口,站在石壁后听了半晌,等侍卫们走远了,二人才算松口气。 回头再看这地道,好在洞顶有几条小缝隙,光束从上面投进来,借此也能勉强能看清地道内状况。奴儿长长吐口气,双手合十对着洞顶直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咱们总算逃出来了!” 云舒观察片刻,微微摇头:“奴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地道多年不用,也不知前面有没有陷阱或者坍塌,能否走出去还不一定了!” 奴儿一愣,立时软了身子,哭丧着脸道:“小姐,您不要泼奴婢凉水好么?” 云舒好笑的摇摇头,这地道里面黑洞洞的,不找个火把怎么走?她想了想道:“奴儿,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接应一下那位救我们的大哥,顺便找点儿火石火把什么的回来,如何?” 奴儿立刻跳起来,一把抱住云舒的腿:“小姐,您别丢下奴婢,奴婢的命是您救的,这辈子奴婢生死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第千零三十三章 漂浮 云舒好笑道:“奴儿,你想多了,我不是要丢下你,外面那么人在找我们,我一个人出去行事要方便许多。” 奴儿想了想,沮丧的松了手:“也是,奴婢什么都不会,跟着小姐反而是个累赘!”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云舒不禁想起当初跟自己来京的几个丫头,她暗暗叹口气,拍拍奴儿的肩膀安慰道:“奴儿,你不是累赘,要不是你我肯定找不到这条暗道,说来你还救了我一次了……这样吧,我给你两个任务,待我出去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尽力完成。” 奴儿顿时来了力气,用力的点头:“好好,小姐您说,拼了命我也要完成。” “拼命倒不需要,我出去后你就守在这入口处,留意周围动静儿,要是看见救我们的黑衣人,就想办法把他带进来藏在这儿不要动,当然前提是保证这暗道不被发现。 二则这暗道里面的状况我们一无所知,你用心回想一下,看看高阳还有没有跟你提过其他关于暗道的事情,想起多少记下多少,等我回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怎样,能完成吗?” 奴儿转着眼珠想了会儿,点头道:“放心吧,小姐,奴婢一定尽力。” 云舒点点头,信任的拍拍她肩膀,然后脑袋贴在石壁上静听半晌,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便快速打开入口窜出去。 从暗道中出来的云舒并没急着四处找人,而是跳到假山顶上找了一处死角藏身观望片刻,然后取下腕上的手镯,往内侧一凸出处轻轻一按,咔嚓一声轻响,手镯似乎断开了,云舒检查一下手镯空心中的粉末。还特地沾了一点儿出来稍稍一闻便马上偏开头去深呼吸几下。 这手镯是当初出嫁前春秀送她的礼物,它外表看似平常,中间却是空的。这东西她平时戴得少。可不知为什么这次进宫来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就把它戴上了。还在里面装满了药效最强的迷香粉,没想到这次真能用上 。 可惜春秀送的那只可以发射数支飞针的机关木盒被黑衣人搜去了,否则她一定不会束手就擒,早就找机会逃了。云舒小心翼翼的收好镯子戴回去,唉,待会儿能不能救出大锤就看它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双手放在胸前。闭眼小声道:“龙珠啊龙珠,这次就靠你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救出大锤来。拜托了!” 她的胸口微微发热,里面荧光一闪一闪,像是龙珠在回应她一般。她心下稍安,站起身来,提起纵身一跃。身子便轻飘飘的腾空飞了起来。 御花园中到处是成群结队手拿武器四处搜寻的禁卫军,树林间、屋顶上时不时有黑色的影子来回穿梭,那分明是青风手下的黑衣人,不用说他们自然也是在找云舒几人的,也不知大锤被他们抓住没有?云舒决定回到先前青风和大锤打斗之处去看看。 有龙珠相助。她的身子格外轻盈,动作也格外迅速,唯一不足就是她似乎还不太习惯这股意外的强大力量,驾驭起来有时过了有时却不足,如此一路过去,她几次跟青风的手下撞个正着,又几次险险逃脱。 遇见他的黑衣人有的愣神,有的赶紧回去禀报青风,很快、搜索的黑衣人和侍卫都向云舒出现过的那片树林集结,同来的还有几个意外之人。 几经周折,云舒总算找到了之前跟大锤分开的地方,飘在半空中看,从那三岔路口往前几十丈后确实有座废宫,废宫背后就是高高的宫墙。 大锤没说错也没走错,要是之前他们撞过了那一关,说不定现在早已逃出宫去,可惜……云舒轻叹一声,轻飘飘的落回地面,满地的鲜血刺得她眼睛发疼,也不知那其中有多少是大锤流下的鲜血? 大锤这个笨蛋,总是呆呆的摸着脑袋傻笑,总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这次又是这样!自己如何不知他对自己的心意,可现在自己已经嫁了人还有了孩子,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傻? 云舒越想越难过,心如被人揪住一般一阵一阵发紧发疼,大锤,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则……我也不用活了! 一阵微风吹过,血腥气四下飘散,同来的还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云舒回头看了一眼,这群讨厌的黑衣人真是难缠,甩都甩不掉 !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不过在此之前,她想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大锤留下的线索?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难过,开始在那岔路口四周的草丛中搜寻,草草一圈下来似乎没什么收获,敌人的气息越来越近,没办法,只能暂时离开,找机会抓个黑衣人来逼问一下兴许比这更有效。 于是她站起来准备纵身离开,突然眼角瞟见一件东西,似乎有点儿眼熟?她回头去看,只见路边凌乱的花丛中,一条长约两尺宽约一寸的粉色染血绸带夹杂其中。 乍一看,那东西没什么特别,乡下小姑娘头上最是常见。对了,这种绸带一般是家境不怎么好的乡下人家买给自家女儿当头花儿用的,买不起金银首饰用这个为爱美的女儿家装点装点也好,记得自己小时候娘亲就时常用这种绸带为自己扎头花儿。 只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富贵的宫廷之中?她忍不住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捡起那条绸带,呵,这东西,也不知存了多久了,都有些掉色了!什么人还会用这种东西? 罢了,自己现在没空管这闲事,她想把绸带扔了,刚一扬手又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敬茶的盯着绸带角下那块乌云一般的墨迹。这是……? “妖女,往哪里跑?”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云舒立刻抽身跳开,回头,见几个黑衣人正手拿武器对自己虎视眈眈。 云舒抿嘴笑笑:“怎样,我的话你们可有传给高阳?”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然后指着云舒斥道:“妖女,少来蛊惑人心,受死吧!”几人一起提剑从四个方向围攻,云舒不擅打斗,只能纵身跃入半空中躲避,任凭这群人轻功再厉害,也没办法够上她衣角半分。 云舒不想与之缠斗,正打算抽身离开,突闻前方‘啪~~啪~~啪~~’,一人有节奏的拍着手慢慢从树林中走出来,仔细看那人不是青风是谁。 云舒一见这人就满心怒气,指着他道:“青风,你把大锤弄哪儿去了?” 青风笑眯眯的望着半空中的云舒,微微摇头:“之前听公主说,水小姐乃是妖孽化身,本将军不相信;听手下说水小姐武艺超群,本将军也不相信,今日所见却让本将军大开眼界!水小姐,请问你到底是不同凡人了还是武艺超群了?” 云舒愣了一下,皱眉瞪着他,青风继续笑眯眯道:“据我所知,水小姐从小到大从未习过武吧?如此不借外物悬身漂浮半空多时,当今武林怕是没几人能做到吧?难道水小姐当真是非我族类?啧啧啧,也不知相府二公子知道了是何表情?呵呵,我还真想看看那厮遇此情况是何表情?” 云舒心中一紧,厉声斥道:“青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异类,你就猪狗不如,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害死那么多条人命,你就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青风眉毛微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呵,到时候谁下地狱还不一定了 !倒是你,即为异类,为何不好好躲在深山修炼,竟然化为人形四处魅惑男人!呵,没想到堂堂相府二公子、本朝第一美男子也会醉倒在你石榴裙下,哈,哈哈哈哈~~~” 听青风那狂野的嘲笑之声,云舒满心怒气,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她捏紧拳头忍了有忍,这种人,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完全是鸡同鸭讲,算了,还是找大锤要紧,以后迟早要找他算账。 于是,云舒转身想要离开,却听青风那讨厌的声音道:“怎么,水小姐就这么走了吗?” 云舒顿了顿,不予理会,却又听青风道:“水小姐不是来找陆小将军的吗?怎么,就这么空手而回?水小姐就不怕本将军立刻杀了他吗?” 云舒回头瞪着他:“你敢!” “哼,我敢不敢可不是你说了算!”青风眯起眼看着云舒,抬手击掌两下,他身后立刻有四个黑衣人押了个五花大绑满身是血的人出来。虽然那人低着头只能看到侧面,不过云舒一眼就认出那身形、那侧影分明就是先前来救自己的大锤。 “大锤!你……你怎么样?”云舒心中一急,脱口喊了出来。 青风双手环胸嘴角微挑:“呵,他怎么样就看水小姐你的了!” “青风,你到底想怎样?” 青风一手拍着胳膊垂眼片刻,再抬头:“水小姐,陆小将军全身经脉已废,我原准备将他断手短足再送上刑场,不过……如果水小姐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倒可以暂且留他一命。” 第千零三十四章 问题陷阱 ps: *****感谢“yh_yh1166”的平安符** 云舒狠狠瞪着青风,这厮怎地如此歹毒,难道他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尽管心中愤恨不已,大锤在他们手上,她也别无选择,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什么条件?” “呵,很简单,第一,本将军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几个问题而已?青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面无表情道:“第二个条件了?” “不急,等你完成第一个条件再说 。”青风笑眯眯的踱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云舒立刻喝道:“站住,你不许过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但你必须把大锤放在中间。” 青风呵呵一笑:“水小姐,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云舒咬唇瞪着那厮却又毫无办法吗,青风得意的嘴角翘起,“第一个问题,水小姐,当初是你用妖术让我们长公主突然疯魔昏睡的,对否?” 青风语气里明明已经满满都是肯定,云舒本想辩驳,再一想,跟这种人说什么都多余,便冷笑一声:“到底如何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非也非也,我要听水小姐亲口说来。” 云舒抿嘴片刻,微微转开头:“你说得没错,我恨高阳一再找我麻烦,当着众宫女侍卫的面羞辱我不说,还敢对我动手,我当时恼怒万分,便忍不住出手对她施了**术,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你满意了吧?” 青风目光微闪:“没想到水小姐也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时,呵呵,不知二公子听了是何感受?” 一听到那名字。云舒的心就隐隐作痛,她红着眼瞪着青风:“少废话,还有什么快问。我没时间跟你费口舌。” “啧啧啧,水小姐好没耐性!也罢。再问一句,水小姐如此身份如此能耐,二公子可否知道?” 又提他,云舒有些恼怒:“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关你屁事,想知道你怎么不来听床脚啊?到底问完没有?青风,你快放了大锤!“ 云舒突然爆出的粗口让青风怔愣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听。可惜二公子一直不给我这机会!哈哈哈~~~水小姐果然与众不同,难怪二公子那样的男人都会动心,可惜他现在已经是长公主的驸马爷了! 不过……水小姐,本将军不在乎你是否异类。只要你跟了本将军,你要什么本将军全听你的,如何?” 青风突来的调戏之言让云舒又羞又恼,真想狠狠扇他两个大耳巴子 。青风身后的属下却相当惊讶,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上前对他低声耳语道:“将军,公主命我们速战速决,这妖孽本事不小,咱们还是快些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青风抬抬手属下退开。他依然笑眯眯的望着云舒:“水小姐,考虑好了吗?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放了你这老情人,如何?” “无耻!你这厮怎地如此不要脸,还好意思自称将军?青风,你到底放不放人?” 青风双手环胸,笑呵呵道:“水小姐莫急,在下的问题还没问完了!” 云舒咬唇瞪着他,青风瞟一眼云舒手中的粉红绸带,再看一眼瘫软在地的大锤,眼中精光一闪,“既然水小姐如此心疼陆小将军,本将军有一疑问,如果此时二公子和陆小将军同时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你却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这算什么问题,我……” “只能选一个,水小姐,我看……陆小将军好像快要撑不住啰!” 云舒眼皮微跳,她暗暗警告自己,这是青风的计策,不能因为他几句话而乱了心神,小顺子今天是新郎官儿,现在说不定正跟高阳进洞房了,青风不敢也不能把他怎样,但大锤已经奄奄一息,而且又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大锤救出去。 于是,她咬咬牙道:“大锤!” “什么?水小姐能否说清楚些?”青风将手放在耳朵上,故作没听见一般。 云舒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说我选大锤,我选大锤,听清了吗?” 青风了然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在水小姐心里,陆小将军远比二公子重要得多啰?” 云舒垂眉侧开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这时突然树丛中一声嗲嗲的细语:“宇哥哥,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可是她亲口说的,没有谁逼她,这种女人,不值得你上心,不,她不是人,根本就是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云舒闻声回头,见不远处的树丛中,高阳正亲昵的挽着小顺子胳膊半靠在他身上,小顺子则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云舒一惊,他们怎么在这儿?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再看青风,依然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她脑中嘭一下炸开了,难怪青风会在这时候莫名其妙要问自己问题,原来是故意拿大锤做要挟,要自己亲口说给小顺子听的!不用说,这多半就是高阳的主意,这群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瞪青风一眼,再回头去看小顺子,却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低头与高阳缠绵的对望低语!云舒握拳的手越捏越紧。 突然侧面一股劲风袭来,云舒胸口一闪,她的身子自个儿连连避让,眨眼功夫就不知闪了多少次,避过多少杀招,连她自个儿都有些昏头转向,最后她的身子往半空飞了数丈才停下,却闻脚下啊啊连声痛呼。 等她调整过来,再低头却见下方三岔路口十几个黑衣人跪的跪、躺的躺、死的死,旁边不远处立着一个颀长俊秀的白色身影,他手中的长剑剑尖还在慢慢滴血,而他对面则是同样手握长剑的黑衣青风。 青风扫视一圈,微微皱眉:“驸马爷,你这是何意?” 小顺子面无表情并不回答,不过他的姿势却毫不松懈,随时都能跟青风决战到底一般,高阳从侧面跑过来拦在二人之间,用身体挡住小顺子斥责道:“青风,你想干什么,怎可用剑指着我的驸马?你想造反不成?” 青风脸色很不好看,“长公主,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是驸马爷先动手伤了我的属下…” 高阳却不认账:“伤了又如何,他们惹得驸马不高兴,灭他九族都应该。青风,你快给我退下,否则我定会禀报母后,说你……你对我图谋不轨!” 青风脸色变了几变,动动嘴唇又把话吞回去,他的视线在高阳和小顺子之间游走片刻,突然松了招式,一边收剑插回剑鞘一边摇头叹息道:“长公主有命属下不敢不从,不过……” 青风抬头望着小顺子咧嘴一笑:“长公主,您对二公子满腹痴心,二公子却要当着您的面杀了您的手下去救他那前任夫人,您觉得二公子的心当真都在您身上?” 高阳身子一僵,脸色变了几变,她回头看小顺子,却见他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高阳心中顿时恼恨不已,抬头狠狠的瞪着云舒方向,厉声喊道:“来人,快叫弓箭手,把那妖女给我射下来 !” “等等!”小顺子突然出声制止,高阳回头愤恨的瞪着他:“相公,那妖女有什么好?她根本不是人,何况她心心念念的是地上这姓陆的,完全没把你放心上。现在我才你的夫人,你还要帮着她吗?” 小顺子垂眼,掏出手帕慢慢擦拭剑上的血迹,然后将之归回剑鞘,他不紧不慢道:“夫人,我没有帮她。” “你没帮她?那这些死伤的人怎么说?” “夫人,新帝才刚登基,朝廷人心不稳,陆将军手握重兵坐镇一方,如果我们杀了他儿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起兵造反,母后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将付之东流。” 高阳眨着眼想了半天,表情渐渐恢复过来:“相公,你是说……你杀这些人是想救这姓陆的小子?那……那也不需你来动手啊,何况他们刚才对付的是空中那妖孽,不是这陆小子啊!” 小顺子并不言语,只是淡淡的看着高阳,高阳脸蛋儿慢慢变红,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她挥挥手帕:“好了好了,你这么说肯定就是这样了,都怪我多想了,驸马,你别生气啊!我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小顺子却不领情,不太高兴的转开头去,高阳立刻像哈巴狗一样贴上去,挽着小顺子胳膊:“驸马,别生气了嘛~~算我错了好不好?我改,我现在就改好不好?” 高阳回头看看,指着青风道:“喂,青风,我命令你,立刻把这姓陆的小子放啰,不许为难他,听见没有,快点儿!” 青风脸色变了几变,无奈高阳一再催促,青风抬头看看云舒,眼中精光一闪,对高阳拱手道:“是,属下遵命!”然后他当真带着一群黑衣人转身离开了,独留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阳拉拉小顺子胳膊:“驸马,你看,青风他们已经走了,这姓陆的是他自个儿撞进来的,咱们别管了,快快回去吧?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晚上咱们还要……” 说到这里高阳立刻红了脸,娇羞的低头埋进小顺子怀里。小顺子回头与云舒对望半晌,最后在高阳的一再催促下二人也你侬我侬的慢慢离开了。 第千零三十五章 真假大锤 看着那二人渐行渐远,云舒的心也越来越冷,罢了,即便物是人非,日子还要过下去,该救的还是得救。 她长长吐口气,控制着身体慢慢下降落到地上那人身边,她蹲下身子,凑近那人柔声唤道:“大锤?大锤,能听见我说话吗?大锤,你感觉怎样?我现在就带你走,好吗?” 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一般!云舒有些害怕,伸出去扶那人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她握住那人一支胳膊想把他拉起来,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把那人挪动几分,却见那人突然弹起,一道白光闪过 。 “闪开!”斜地里一声惊呼,一个人影突然把她扑倒在地并顺便滚出两丈远,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却听铛铛几声脆响,两个黑衣人在她面前打斗起来。 仔细看,这二人身形相貌一模一样,同样满身是血,且同样都是先前跟大锤分开时的相貌!这是怎么回事? “云舒,快走!”其中一人捂着伤口呼喊,他的声音非常沙哑虚弱,似乎随时都能倒下一般,云舒诧异的望着他:“你是……大锤?” 此时对面那黑衣人也大喊道:“云舒,别信他,他是青风的手下,想骗取你信任再伺机对你下手,你对退到我身后来!” “别去,云舒,别去,他......他……咝~~~~”他话还没说完身上又中了两刀,这时旁边的树丛里又跳出十来个黑衣人将几人团团围住,似乎就等这二人决斗出结果,好一拥而上斩草除根。 眼看弱势一方就要被对方刺中要害,云舒不及多想,拔了根簪子向攻击之人扔去,趁他分神之机。迅速跳过去抱起地上之人后退几步。满身鲜血的被救之人强睁着眼皮看云舒一眼,嘴角轻扯脑袋一沉,所有重量全压倒云舒身上。 云舒有些慌神。轻晃几下:“大锤?大锤你没事吧?大锤,你应我一声啊!” 而另一个大锤拿着云舒射去的金簪凑到鼻前慢慢嗅了一下。()眼神色迷迷的盯着云舒道:“云舒,你扶的那个是我们的敌人,快快把他丢下,我立刻带你出宫。” 云舒脊背发凉,指着那人怒斥:“住口,不许你叫我的名字,你不是大锤。大锤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他们愣了一下,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干脆站直身子拍拍衣裳道:“哼,枉我花那么多时间精力来模仿这厮。竟然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你们果然有奸情!” 云舒脑袋一热:“卑鄙,就你这种无耻小人,有什么资格模仿大锤?你就算再投胎十次,也比不上大锤一根手指头。” 假大锤脸色有些难看。危险的眯起眼睛:“哼,你这妖孽,我不怕你伶牙俐齿,我今天就成全你,让你跟这奸夫死在一起 !来人!” 他一招手。哗啦哗啦一阵杂乱声后,他们所在的空地被手拿弓箭的侍卫团团围住,树上也是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黑衣高手。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这天罗地网自己一个人如何能逃出去?何况还带着身受重伤晕迷不醒的大锤。她暗暗捏紧拳头,手上稍停,一手摸向手腕儿上的镯子。 假大锤得意一笑:“妖孽,听说你本事非凡,今天本将军就要亲眼看看你是否真的能上天入地?” 云舒垂眼片刻,再抬头却是满脸愤恨的突然抬手指着假大锤,那镯子不经意的画出一条弧现飞了出去,落在二人之间。云舒立刻大骂:“你这厮果然卑鄙,既然自称将军,还假扮大锤来对付我一个女人,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假大锤看了那镯子一眼,听云舒叫骂,哈哈大笑:“哈哈哈~~~女人?小小一只狐狸精,竟然自称女人,小妖孽,告诉你,世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人得而诛之!’,我今天杀你是为天下人除害,世人应当谢我才是。弓箭手准备!” 假大锤举起手开始慢慢后退,周围的侍卫个个拉满弓对着云舒二人,云舒紧张的搂住大锤,用力把他往自己身上扛了扛,脚下也试着挪挪步,嘴上却冲着那厮大喊: “住手,你不能对我们动手,大锤是陆大将军之子,你不能杀他,方才高阳和青风都下令放了我们,你这是在抗旨,你就不怕高阳找你算账吗?” 假大锤却无所谓的样子:“长公主早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她巴不得快点儿杀了你。”他再退后两步,手往下一挥:“放箭!” 他一张口,云舒立刻脚下一蹬,快速往假大锤身前掠去,数只箭头齐刷刷的射向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又跟着她们追了两段儿,直到假大锤身前众侍卫停了弓。 假大锤没想到云舒会向自己这边逃来,立刻拔剑迎敌,却见眼前数道银光乱闪,他赶紧挥舞长剑阻挡,当当当数声,十几只飞镖被击落到插满箭头的地上,再回神云舒已经飞上半空,他急忙大喊:“快追,别让她跑了!” 树上的黑衣人嗖嗖嗖跟上去,却没跳几下便一个个从树顶栽落下去,云舒回头看了几遍,确认再没人追上来,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 假大锤大怒,回头指着一群侍卫怒斥:“废物!废物!你们不都是精兵强将吗,连个小妖女都射不下来,等我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他急忙提起纵身也追了出去,可没追多远,感觉身体越来越沉,气也提不上来,越用力身体月不听使唤,最后也咚一声掉落在地。在他闭眼前一刻,他还满心疑惑的望着半空低骂:“该死!难道着了那妖孽的道儿?” 没一会儿,他身边落下一道白影,来人低头俯视他片刻,终身一跃飞入树林中不见。 云舒扛着大锤左躲右闪在树林中转了好一阵才回到约定的假山处,她一进地道就赶紧放下大锤,点燃火把,给他把脉检查一番,然后给他喂药洗伤口上药换外套,这些都是方才在树林附近躲避时趁机打晕宫女太监弄来的,他现在身体很虚弱,脉搏飘忽无力,也不知青风对他做了什么?但愿他能挺过来。 云舒跪坐在大锤身边,低头定定的望着她良久,直到外面咔嚓一声响,入口的石壁咔咔咔有开启的迹象,云舒大赫,抓起大锤的软件一下子跳了起来。 眼看着入口的石缝儿越开越大,入口的光亮晃了一下,似乎有人进来了,她本能的提剑就刺了上去,对方连闪数下,最后两指夹住剑身:“夫人住手,属下夜一,夫人住手!” 云舒抬头看向来人,见这人确实面熟,曾经见他来找小顺子回禀事情,不过自己从未跟这人说过话。对方见云舒认出自己,立刻松了手,拱手道:“夫人恕罪,属下来晚了!” 云舒瞪着他半晌不说话,鉴于前面假大锤的缘故,还有那已经成了驸马的前夫,这厮到底是真是假,他来干什么?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夜一似乎看出云舒的疑问,拱手道:“夫人,属下是奉公子之命前来接应夫人的。” “接应?” “是,自从公子得知夫人下落,就令我等改装易容潜进宫中想办法营救夫人,可惜先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天……” “不要说了,带伤药没有?” 夜一顿了顿,见云舒低头看着地上,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大锤,他立刻蹲下身去给大锤探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给大锤喂下去,云舒急道:“住手,你给他喂了什么?” “夫人放心,属下给他服的药对他有利无弊 。夫人,黑风发誓,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您,御花园已经被他们弄得凌乱不堪,过不了多久就会搜到这里了,我们快走吧!” “黑风?” “哦,黑风就是之前假扮陆将军那个人。” “他叫黑风!他为何要假扮大锤?他……” 夜一扛起大锤抽了火把开始往暗道里面走:“夫人,咱们边走边说。” 云舒跟着他走了一段儿,发现他在地道中左转右转,行动流畅,遇到岔路口也不需分辨,好似经常来此一般!云舒心觉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你对这暗道很熟?” “也不算太熟,之前跟公子来过两次而已。” “小顺子……他也知道这暗道!” “当然,这不算太大的秘密,一定等级以上的人都知道,只是一般人不知其入口出口,贸然闯入只有死路一条。” 云舒皱眉,是这样吗?难道这是专门修来以防宫变时给皇帝后宫们脱身用的?幸好之前没有自个儿闯进来,否则……等等,奴儿了? 云舒愕然的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夜一听后面没了动静,立刻倒回来:“夫人,怎么了?” “还有个人。” “夫人是指?” “之前有个丫头跟我一起被关进地牢,然后跟我一起出来,也是她把我带到那假山入口处的,我出去找大锤时明明让她等在入口的……夜一,你可有听到侍卫们抓到那奴儿丫头的消息?” 夜一想了想:“没有,夫人,咱们时间不多,还是先走吧!” “可那丫头救过我,要被侍卫抓住她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第千零三十六章 逃出 “不行,夫人,您不能去!”夜一闪身拦住云舒,“夫人,您听属下一句,快快离开这里吧,说不定黑风一行人已经追过来了,您要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何况……您看,陆将军伤成这样,若不尽快救治,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夫人!” 提到大锤,云舒这才注意到夜一竟然把他如麻袋一般扛在肩上,才换下没多久的外套又被鲜血浸透,她有些生气道:“你怎么这样扛着他,他身上那么多伤,快放下来!” 夜一愣了一下,还是依然放下大锤,探探脉有查下伤口,夜一面色凝重没有说话,云舒赶紧过去把脉,脉搏还是那么轻浮虚弱,虽然没有变坏,但也一点儿没变好,这样颠簸折腾他肯定受不了 。 云舒想了想,一把拿过夜一手中的火把道:“这个我拿,你把他横抱着,走路放轻些,别伤着他了!” “横抱?”夜一颇为尴尬的看看地上那个大男人,想来他这辈子连自己媳妇都没横抱过,难道要抱他? 云舒催促道:“还犹豫什么?快啊,你不说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吗?”云舒举着火把打量一番,前面岔路口挺多,万一走错可不得了,她决定走夜一的侧面好。 二人又走了好一会儿,左转右转就像走迷宫一般,云舒不禁有些着急:“怎么还没走出去啊?咱们别是哪儿走错路了吧?” “夫人不要着急,咱们不只要出宫,还要穿过七八条大街才能到达安全之地。” “大街?这地道直通京城各大街?”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不过属下知道的出入口不多,夫人,往右!” 二人走过这段儿,再转下一个路口时。云舒隐隐听见什么声音,她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果然……似乎有个女子再喊‘救命’! 夜一回头道:“夫人。怎么了?” “夜一,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夜一屏息细听片刻。云舒觉得那声音更清晰了,似乎就在这地道隔壁?她贴在墙上听了会儿,果然那声音更加响亮了,她赶紧招手道:“夜一,你听,隔壁有人!” 夜一微微皱眉:“夫人,这暗道是皇家密道。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即便进来里面机关重重,乱闯之下不到十步就会毙命,我们在暗道中走了这么久。怎可能遇上需要救助的女子?夫人,咱们快走吧!” 云舒有些犹豫,隔壁那人似乎听到了声音,凑到墙边大喊:“救命啊!救命啊!隔壁有人吗?救救我啊!” 云舒巴巴的望着夜一,夜一连连摇头 。低声道:“夫人,我们自身难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快走吧!” “隔壁有人吗?救命啊,我是公主的婢女奴儿啊。救命啊!” 奴儿!云舒心中一惊,刚刚抬起的脚步立刻收回,凑到墙边对着隔壁喊:“奴儿,你是奴儿吗?” 对面静默下来,云舒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夜一面色凝重,警惕的留意四周,他再次催促:“夫人,肯定是您听错了,咱们快走吧!” 云舒又等了片刻,不闻隔壁出声便准备离开,这时隔壁叩叩响了几下,云舒立刻扑上去唤道:“奴儿?奴儿,是你吗?” “小姐!真的是你啊,小姐!小姐快救我,快来救我啊!” “奴儿,你别着急啊,你先说说你那边的状况,你受伤了吗?” “是啊,小姐,我……我肩膀中了一箭,腿也受伤了,现在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出不去了。小姐,呜呜呜~~~~都怪我自个儿不听您的话,想先进来探探路,谁知我一进来就不知道怎么出去了,小姐,呼~~~~小姐,您一定要救我啊!” “奴儿,你别哭,我……我们马上过来救你,你等着啊!”云舒回头:“夜一,奴儿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丫头,她现在就在隔壁,咱们过去救她吧?” 夜一皱眉摇头道:“夫人,属下只知这一条路,一旦走错就会迷路,到时候我们不被机关所伤也会困死在这儿,属下不敢冒这个险,何况万一隔壁是陷阱了?” “陷阱?怎么可能?奴儿丫头跟我一起逃出来,我答应过她要带她逃出宫的……” “如果这样的话,夫人已经实现诺言了,此处已在宫墙之外,夫人,咱们快走吧!” “夜一,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了?” 夜一面无表情的望着云舒半晌,低头道:“对不起,夫人,属下从来不知同情心为何物。属下受命救助夫人出宫,并将您送到安全之处,但公子从未下命属下救助宫女!” “你……”云舒有些生气却又无奈,她当然没有忘记生命垂危的大锤,可是奴儿丫头……突然隔壁尖叫一声,云舒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奴儿?奴儿,你怎么了?” “小姐快走 !快……走……”她的声音渐渐虚软屋里下去,像是即将断气一般。云舒有些惊慌失措,着急的在那墙边走来走去。 突然,隔壁开始响起‘嘭嘭’的声音,那墙面都在微微颤动!云舒惊愕的望着墙面,夜一一把拉起她快速往前飞奔而去,他们才刚过下一个岔路口,只听后方‘嘭’一声巨响,连地道都跟着微微颤抖。 云舒回头去看,从光亮的影子中似乎隐隐看到几个人影从墙那面窜过来,夜一再一提气加快脚步,迅速在地道中穿梭。 回过神的云舒隐隐也感到身后有股强大的杀气正在快速逼近。夜一带着两个人还要认路,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抓到,她一手按住胸口,感受里面那莹莹的温暖之光,片刻后她喊道:“夜一,你来认路,我帮你加速!” 夜一回头看她,云舒窜到二人之间,一手挽着夜一胳膊,一手搂住大锤的腰部,一提气瞬间便窜出十来丈到下一个叉路口停顿:“夜一,走哪边?” 夜一反应过来:“右前方!” 云舒行动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暗道尽头一个长相狰狞全身冒着红光的人正向着自己这边张牙舞爪的快速扑过来。云舒倒抽一口凉气,一使劲便闪了出去,在夜一的指引下很快消失不见。 那红人儿追了两个岔路口便失去云舒几人的气息,很是恼怒的四面砸墙,地道轰隆轰隆的闷响,连几丈上方的京城街面都在颤抖。行人惊慌逃窜,繁华的街面上眨眼功夫就空无一人。 等那轰隆声过去良久,人们战战兢兢的回来,小心翼翼的围着街面打转,不到半天功夫,关于这条街道的传说就传遍京城。 云舒几人很快便到了出口,她刚把大锤放下,自个儿全身一软便要倒向地面,幸好夜一接住了她。 夜一狐疑的盯着她面容打量半晌,再回头看看方才的来路,他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是被夫人救出来的!这么远的距离,若是自个儿使上全部功力且不带外物,那速度也及不上夫人半分,夫人一个柔弱女子,何时修来这等本事?难道……她真的如宫中盛传的那般,根本不是……人? 夜一惊了一下,摇摇头,不不,不可能,公子的眼光怎会有错?多半是高阳和青风黑风一行人故意造谣,可方才…… 夜一心里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做了公子身边的暗卫总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夫人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犹豫半晌,最后叹口气,也罢,只要公子接受她,属下没有话说,但她若对公子有半分不利,就别怪我…… 夜一沉下心来,抱起云舒打开暗道出口走了出去,外面很快便有人迎上来,“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丫头怎么回事?受伤了?” “应该没有,可能是……功力耗尽,需要休养吧?” “功力耗尽?这丫头哪来什么功力?” “这个……泰公,此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不先给夫人找个房间静养,地道里还有个人伤得很重。” 泰公略微诧异,夜一点点头,将云舒交给了泰公,转身进入地道,没一会儿把伤重的大锤抱出来。泰公皱眉道:“这小子是谁?” “这是陆大将军的大公子,他也是进宫救我们夫人的,被青风一行人围攻伤成这样。” “原来是那陆小子的儿子,也罢,跟我来吧!”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安顿好云舒二人,夜一拱手道:“泰公,属下任务完成,夫人就交给您了,外面情势复杂,请您务必不要让她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泰公点头:“一小子,小顺子怎样?他今天又当了次新郎官,怕是乐到心里去了吧?” 夜一抽抽嘴角,拱手道:“泰公,公子之事属下不敢妄论,不过此次大婚公子是迫不得已……泰公,属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罢了罢了,忙你的去吧!” 泰公话还没说完,夜一就不见了人影,泰公背着手望着天空半晌,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礼节了!唉,也罢也罢,这京城的天儿变得可真快啊!” 第千零三十七章 炼化 当看到夜一说的安全出口时,她全身如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支持不住,一闭眼放任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去,唉,真舒服啊,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似乎听到身旁有孩子们的嬉戏声,还有人在一边推自己的身体一边喊:“娘,起来啊,快起来陪我们玩儿啊!娘,娘,快起来啊 !” 娘?有孩子在叫我娘?难道是正月和元月?他们都会说话了?云舒缓缓睁开眼,见一对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童正好奇的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云舒茫然半晌,坐起身来,两个孩子高兴得直拍手:“哦,好哦,娘醒来了,娘醒来了!” 云舒愣愣的看着两个孩子半晌,“你们是……” 女童跳过来道:“娘,我是元月,他是正月哦!” “元月?正月?”云舒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二人的脸颊,二人笑嘻嘻的偏着脑袋贴着云舒的手巴巴的望着云舒:“娘,你来陪我们玩儿好吗?” “玩?玩什么?” “玩那个,你看!”二人同时指向身后,云舒抬头,发现此处是一片花海之中,不远处一座层层叠叠的高台,最上方的中心一座大大的类似镜子一般的东西。这……不是自己曾经来过的梦境吗?难道自己在做梦? “元月,正月,你们……”云舒低头却不见两个孩子踪影,她赶紧站起来四下张望,四周一片花海,微风一过,空气中满是香气,却依然不减两个孩子的影子,她有些着急的围着高台一边找一边喊:“元月?正月?你们在哪儿?别调皮,快出来!元月?正月?” “哧~~”一声熟悉的嗤笑传入耳中。云舒停下,回头望向那高台。 她想了想,转向高台拾阶而上。待来到镜子前,她四下打量一番。果然跟之前一样,记得小狐狸说过从这里可以进入时空隧道,回到现代去。不过他不是说自己不能随便来这里吗?能来这里说明自己的魂魄又与身体分离了,这种情况会很危险。 云舒一惊,遭了,怎么又出来了!我现在一定不能死,元月和正月还没满百日了! “哼~~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都当耳边风了!” 云舒回头。见身后果然站着个妖媚的红衣男子,看他举手投足都分外妖娆的模样,实在不想把它跟雪白可爱的小狐狸联系到一起。 她刚这么一想,红衣男子立刻冷眼斜视她。轻哼一声,纵身一跃跳上镜面,云舒吓了一跳,大喊:“小狐狸,你要干什么?” 回头却见那厮已经变回雪白可爱的小狐狸模样 。懒洋洋的蜷卧在镜钱的石台上,看它一边缓缓梳理那条蓬松雪白的大尾巴一边慢悠悠道:“笨蛋云舒啊,听说你把我给的那颗小龙珠练化了?” “啊?什么?”云舒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她赶紧低头打量自己,没什么不同啊! “啊什么?要不你以为你怎么能用那凡人完全不可能学会的飞身本领?又怎能再次安然无恙来到这里?” 云舒眨着眼想了会儿。突然高兴起来:“你是说我现在不仅学会了腾云驾雾的本事,还能随时到这里来而安然无恙?那……那我可不可以穿过这镜子会现世去看看?” 小狐狸一下子跳起来:“你想得美啊你!我警告你啊,你这是第一次也就罢了,如果你再胡作非为逆天行事,别说现世,这世你都要魂飞魄散了!” 云舒吓了一跳:“啊?没……没那么严重吧?你不是说我已经把龙珠炼化了?这么说我现在岂不跟你一样成了半仙之身?” “混蛋~~~~!”小狐狸气得大吼,背着手在镜前台子上一边数落云舒一边走来走去: “你啊你啊,真是越来越贪心了,你那**子如何跟我比?我天生就有仙人之资,你了?那肉身是你真身吗?说白了你最多就算个孤魂野鬼,侥幸用了那小丫头的肉身,又恰巧你二人魂魄相似,肉身才能存活下来! 还有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你用这肉身孕育那对小家伙有多危险?本来那对孩子应是死胎,好在我早些把龙珠给了你,那对小家伙儿吸足了龙珠灵气才能存活下来,该得的你都得了,还要贪心,你就不怕遭天谴!” 云舒身子抖了一下,脊背一阵发凉,她低头看自己身体,我很贪心吗?没觉得啊? “这还不贪心怎样才算贪心?你什么都占完了要不要别人活啊?我警告你啊,那龙珠的本事你以后最好少用,能不用就不用,否则等你魂飞魄散,如来佛主都救不了你,哼,你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吧!” 小狐狸还没说完便一闪身消失不见,但他的声音却在花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 云舒眼皮微跳,好一会儿过后缓缓睁开眼,然后愣愣的望着屋顶一动不动。房门吱嘎一声响,来人看到**的云舒已经睁眼,笑呵呵道:“二奶奶,您醒了?” 云舒回头,见泰公正端着个托盘推门进来,她赶紧起身,轻飘飘两步便到了泰公面前:“泰公,怎么是您?” 泰公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云舒,云舒眨眨眼,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泰公,您怎么这样看我?” 泰公压下心中的惊讶,笑呵呵道:“没什么,看你昏迷数天,没想到一醒来就如此生龙活虎。呵呵,你可比隔壁那臭小子省心多了!” “隔壁?……您说的是大锤吗?他怎么样?没事吧?我过去看看。” “哎,二奶奶莫急,来,先吃点儿东西再说,那小子就在隔壁,跑不了!”泰公把云舒拦回去,笑眯眯的看着她毫无形象的海吃一番,还连连点头:“好吃!真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比地牢里那些猪食强多了!” 泰公笑呵呵的点头,眼睛却留意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习惯每一句话语,看样子这丫头跟之前所见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没以前那么拘于礼节罢了,那妖孽之说应该不足为信,只是方才她下床的动作却是武林高手才能达到的速度,这之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云舒却没留意到泰公的神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么久,好不容易逃出来,这自由的空气当真是好极了!待会儿过去看看大锤,只要他问题不大就赶紧回去看看孩子们还有娘和二毛三毛他们,然后咱们再一起离开京城,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她吃完饭直起身来擦嘴时才留意到泰公异样的眼光,她赶紧放下手尴尬的笑笑:“呵呵,不好意思,泰公,让您见笑了!” “无妨,无妨,二奶奶,老朽让人在外面准备了热水,您要不要清洗一下?” 云舒立刻点头:“好好好,都快一个月没洗澡了,多谢泰公。对了,大锤的伤势如何?他可醒过来过?” “二奶奶放心,那小子底子好,身子壮,这点儿伤问题不大,修养个三五月就能下地自如。” “三五月 !那么久啊?泰公,现在是何年何月?我睡了多久了啊?哦,对了,外面情势如何啊?现在的皇帝是谁啊?还有……” 泰公笑眯眯的望着她,等她叽里咕噜问了一长串问题后,才不紧不慢道:“二奶奶,您莫着急,洗漱过后,老朽慢慢说与您听。” 看老人家淡定的模样,云舒突然觉得自己方才表现太跳脱了,这似乎不该是王家少奶奶该有的表现……突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少奶奶……吗?听说小顺子早就写了休书,还跟高阳当着满朝文武举办大婚,我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王家少奶奶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顿时情绪低落下来,泰公见她突然变了表情,狐疑的观察半晌,然后道:“二奶奶,出门右手第二间就是沐浴房。” 云舒长叹一口气:“多谢泰公,请您不要唤我二奶奶,还是唤我云舒吧!”然后她转身往外走:“我早就不是什么二奶奶了!” 泰公一手扶着下巴盯着门口思虑半晌,然后快步出门,叫了暗卫出来道:“你去,把夜一小子叫来,就说我有要事问他。” 云舒闭眼坐在木桶里,慢慢享受这难得的舒适和宁静,但她的心里却未必如表面这么淡定,看她表情时喜时忧、时欢时愁,时而突然站起来,**裸的呆立半晌,时而又整个人缩进水里,半天都不出来。 两个时辰过去,眼看天色都暗了下来,她呼啦一下从水里钻出来,跨出木桶,快速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无论外面如何?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不管小顺子和高阳如何,自己一定要竭力保护好孩子和家人,还有……大锤。 她擦干头发,简单挽个发髻,整整衣裳推门走了出去。房门吱嘎一声响,院中的两人同时回头,云舒看看二人,诧异道:“夜一,你也在这儿?正好,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正月元月在哪儿?他们现在如何?我娘他们了?他们都好吧?” 夜一面色一僵,犹豫片刻,回头看向泰公。泰公将云舒打量一番,对夜一点点头,夜一对泰公拱手,再对云舒施礼,然后一闪身便消失了! 云舒追上几步:“哎,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二奶奶莫急,老朽给您解释。” 第千零三十八章 大锤的表白 泰公道:“二奶奶放心,小公子和小小姐由亲家夫人照看着,二少爷对他们分外上心,几乎把身边八成侍卫都留在了他们身边,他们现在都很好也很安全。 只是二奶奶您现在身份特殊,外面上上下下到处都是通缉您的讣告,所以这段时间希望您委屈一下,留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等外面风头过了,二少爷定会立刻安排您与小公子小小姐和亲家夫人相会。” 泰山说话有礼有节、语气平缓温顺似有抚慰人心之效,云舒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她垂眉片刻,小声嘀咕:“被通缉了吗?唉,也罢,只要正月元月和我娘他们平安无事,我在哪儿其实都无所谓的,只是……” 云舒抬头道:“泰公,小女求您一事,能不能麻烦您找人帮我给我娘他们报个平安,请她一定帮我照顾好正月元月,让他们宽心等我回去可否?” 泰公笑眯眯的点头:“当然。” 云舒想了想,望着泰公张开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半晌没说出话来,泰公笑眯眯的望着她:“二奶奶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云舒犹豫片刻,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只要孩子和我娘他们平安,我就别无所求了!泰公,大锤在这边屋子吧?我去看看她!” 云舒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泰公一手抚须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背影,直到她进到屋里,泰公依然一个人站了好一阵,然后招了个暗卫出来,让他将方才云舒的话原样传给主子。 云舒进到大锤房间,里面烛光温和亮堂,大锤就躺在**。云舒轻手轻脚走过去。见大锤的面相已经恢复成之前吴公明的模样,他呼吸沉稳绵长,似乎睡得正香。 云舒站在床边定定的望着他面容良久。这个大傻子,总是不声不响的离开。又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就冒出来,而每次都要弄得满身伤痕,面目全非,让自己不由得心疼难受愧疚亏欠,心里五味杂陈,让她又温暖又心酸又嗔怪又自责。 “傻子,笨蛋!就算要来你就不能多做点儿功课吗?为何每次都要弄得这么狼狈?你是成心让我难受、让我愧疚吗?你个大傻子!大笨蛋!真的……很讨厌!”云舒低声嘀咕。眼角却不觉沁出泪珠。 “二奶奶,臭小子醒了吗?” 云舒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子快速擦擦眼角吸吸鼻子,轻咳一声道:“还……还没了 !” “是吗?昨儿个中午给他灌了两大碗药。按理说差不多该醒了!”泰公进来站到床边,回头看了一眼,见云舒眼睛发红,心中诧异,他看看大锤又看看云舒。眼中精光一闪,眼底泛起明了的笑意:“二奶奶,老朽出去看看药熬好没有?您有事叫一声就是,啊!”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好,劳烦泰公您了!” 泰公点带年头。转身出了房间,他跨出门槛却停步回头看了一眼,见云舒还在提袖子擦眼角,他微微摇头叹口气:“唉,年轻人啊!” 云舒调整好心情,拿了凳子坐到床边,拉起大锤的手把脉半刻才轻轻吐口气,他把大锤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又给了擦了下额头,顺带看看他身上易见处的伤势。 很好,脉象已经平稳下来,伤口恢复也不错,照这样下去,最多两个月就能下地,正好自己这段时间不能出去,就留在这儿好好照顾他吧,就当……就当还上一小点儿欠他的人情,唉! “为什么……?”突然沙哑的声音把云舒吓了一跳,一低头见大锤正望着自己,云舒一下子站起来:“大锤,你醒了!感觉怎样?伤口痛不痛?要不要找大夫?要不……要不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看?” 她一转身,却发觉自己的手被拉住,回头见拉住自己的正是大锤,云舒愣了一下,耳根一热,脸上有些发红。她目光左右游移片刻,尴尬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将它放回被子里,“你的伤那么严重,不要乱动啊,需要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 大锤配合的没再动弹,只是目光温柔的望着云舒,那视线再熟悉不过,之前没认出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是大锤,云舒实在无法跟他对视,只有目光漂浮的顾左右而言他,嘀嘀咕咕一番念叨。 她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大锤却平静温和的听着,好似这念叨就是首最好听不过的曲子一般!云舒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尴尬的笑笑:“大锤,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端药,啊!” “等…等……” 云舒回头,见他祈求的望着自己,她心一软,又慢慢坐了回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 “云舒,你……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云舒顿了顿,抬头触到大锤温柔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转开头去,“我……我很好!” 二人沉默半晌,大锤突然道:“云舒,我……后悔了!” “啊?什么?”云舒抬头茫然的看他,却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眼底满满的情愫毫不掩饰,那眼神让云舒有些心慌,有些想逃避。 大锤慢慢举起手示意云舒握住他,云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照做之后大锤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定定的望着她,声音沙哑道:“云舒,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一时懦弱,把你让给了他,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舒顿时失了呼吸,诧异的张着嘴望着他,他……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大锤缠着纱布的手又是一紧,有鲜血从中浸出,染红了云舒的手,云舒吓了一跳,要去找药给他处理,大锤却再次拉住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云舒,当我亲眼看到你在蹲在地牢里那一刻,我就恨不得狠狠劈自己两刀。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一时自卑软弱,如果我能鼓起勇气带你走,你就不会受这些苦……” “不是的,大锤,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这事儿怪不得你我,也怪不得小顺子……” 大锤瞳孔微缩,痛苦的皱起眉头:“他都去做驸马了,你还是一心只向着他吗?” 云舒一愣,心也直往下沉,差点儿要忘了的事情突然提起来,感觉像被刚好的伤疤又被揭开一般,不过……可能是麻木了?还是任命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唉,对啊,他都去做人家长公主的驸马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提都不需要再提了。大锤的手慢慢抬起,轻轻碰了下她脸颊,柔声道:“云舒,别难过,我不想看你难过。” 云舒吸吸鼻子,抿嘴笑笑:“没有,我才没难过了!” 大锤眼神忧伤起来,他沉默半晌,又突然来一句:“云舒,如果……我说如果,当初你跟她定亲前,我来求你跟我一起走,你……你会不会……?” 云舒顿了顿,看他的眼神云舒顿时明白过来,她垂眼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肯定道:“不会 。” 大锤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云舒继续道:“因为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亲人因为我蒙羞,如果……你当初光明正大的来提亲,而不是悄无声息的跑掉,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说到这里,云舒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这样说对大锤会不会太不公平了?自己现在毕竟已经嫁过人了,还被休了,关键是还有两个孩子了,她正想该怎么纠正,大锤却高兴得撑着床要坐起来,云舒赶紧扶住他:“你干什么?别动,别动啊,当心撑破伤口了,快躺回去!” 大锤却握着云舒的胳膊,气喘吁吁道:“我现在就跟你求亲,云舒,答应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看大锤认真执着的眼神,云舒真不忍心拒绝,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她沉默半晌,定下心来:“大锤,你先躺下,听我慢慢说可好?” “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我是说……你先躺下,你要胡来我立刻就走,以后再不理你了!” 大锤身子顿时软了,顺着云舒的力道躺了回去,他伸手又有多处伤口沁出血来,云舒看得心痛,忍不住皱眉念叨:“你那么重的伤,乱动什么?上次咱们出来时你差点儿命都没了知不知道,现在才好一点儿就这么任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康复啊,真是的……” 大锤不言不语,似乎还颇为享受的看着云舒忙活的侧脸,等她擦着额头坐下,他依然定定的望着她。云舒看了一眼,想起刚才的问题,她垂眼轻叹一声道:“大锤,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我已经成了亲,还有两个孩子……” “没关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的条件可以有大把大把的女子给你选,不管年轻美貌的,温柔娴淑的,要多少有多少,我现在却只是个弃妇而已,你……” “不,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我只喜欢你!” 第千零三十九章 阻扰 大锤突来的表白让云舒又开始耳根发烫、脸蛋儿发红,她咬唇瞪着大锤半晌,见他眼神倔强坚持,巴巴的望着自己等待答案的样子,云舒想拒绝,可一触到他的眼神,拒绝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锤费力的抬手去拉云舒:“云舒,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云舒犹豫半晌,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突闻身后泰公的声音:“二奶奶,陆小子醒了吧?老朽送药来了 !” 云舒身子一抖,本能的立刻拨开大锤的手退开两步,心慌得脸色都变了,她扶着胸口呆立片刻才回过神了,真是的,感觉怎么像偷情被逮住一般?我现在明明是自由身的。 云舒回头,见泰公已经笑眯眯的走到床边,见大锤已醒却气色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当他伸手去给大锤探脉时,见大锤手上的纱布全被鲜血染红,他有些意外,回头本想问问云舒,却见云舒的手上也染上了血迹。 泰公面带了然的笑意对云舒点点头:“这陆小子身体底子果然好,这么几天功夫就恢复成这样,以后只许好好静养按时喝药即可。” 云舒自然留意到泰公的脸色,她不着痕迹的将手捏起拳头放到身后,尴尬的点点头:“知道了,这些天劳烦泰公您多多费心了!” 泰公依然是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回身招招手,门边一个端着托盘的丫头慢慢走过来,仔细看,那不是眉儿是谁!云舒心中一喜,迎上去两步:“眉儿,怎么是你?” 眉儿对云舒蹲身行礼:“给奶奶见礼,奴婢听说奶奶平安归来,求了夜一头领好多次。好不容易才得了恩准。奶奶,以后奴婢就只负责伺候您了。”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 “奶奶,听说您前些日子受了不少罪。都怪奴婢不好,要是那天奴婢跟您一起进宫去就好了。奴婢就算拼死也一定不能让那女人得逞……” 云舒抿嘴笑笑,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那天的状况即便你去了也没用。” “怎么会?奶奶,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原本有位将军送您回府吗?怎么…..” “算了,已经过去了,不提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相府少奶奶了。眉儿,你还是叫我小姐吧!” 眉儿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那怎么行了?奶奶。其实公子……” 云舒一听到那人称呼,立刻板着脸偏开头去:“眉儿,就这么说了,你要真想跟着我,就按我说的做 。否则你自个儿回去吧!” 眉儿闻言有些诧异,眨巴着眼望着云舒片刻,见她心意已决,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小姐。奴婢遵命就是,只是公子……” “还有,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眉儿更加意外了,她讨好的望着云舒半晌却不见云舒转变,继而又求助的看向泰公,泰公却笑眯眯的微微摇头,眉儿无奈,只能暗叹一声,放低声音道:“是,奴婢遵命!” 云舒看看眉儿手中的托盘,径直接过去道:“把药给我吧,我来喂。” 云舒先将托盘放在床头桌子上,然后俯身扶着大锤把他脑袋垫高一点儿,又细心的在他下巴垫上她自个儿的绢丝手绢儿,再端起药碗一边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吹气儿。 眉儿一脸诧异的望着云舒的一举一动,这是她第一次见云舒对自家公子以外的男人如此细心温柔,不,即便是自家公子,也从未得过她如此照顾过,虽然主要原因是自家公子从不生病,也不会受伤这么严重,当然自家公子即便受伤也绝不会让奶奶知道,就是怕她担心难过,可这厮…… 眉儿突然觉得,这个什么陆将军分明是在用苦肉计来亲近自家奶奶,真是……其心可诛!自家奶奶和公子感情那么好,怎能容他人间入,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哼,决不能让这厮得逞! 眉儿的心情渐渐由惊讶转为暗沉算计,她微微眯起眼瞪着大锤,眼看云舒就要把吹了又吹的药勺儿送到大锤嘴边,她立刻上前接了云舒的药碗:“小姐,这种事怎能让您亲自动手了?还是奴婢来吧!” “不必了,大锤不是外人,他救过我好几次,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了,一则小姐您身份不同以往,即便亲人也是男女有别;再则小姐您才刚回来,您之前受了那么多罪,不好好休养怎么行了?奴婢过来就是专程伺候您让您好生休养的,这种事情自然该奴婢来做,小姐放心吧!” 听眉儿那话,云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若有所思的立在一旁,看着眉儿动作。 这时泰公道:“奶奶,这里应该不必担心了,老朽有点儿东西给奶奶 。” “东西?” 泰公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门外,看意思是要她跟着出去,云舒想了想,回头道:“大锤,你好好喝药,我出去一下;眉儿,你轻点儿,别烫着他了,有事叫我啊!” 眉儿立刻站起来应了,规规矩矩的立在床边看着二人出门。等二人走远了,眉儿才回头,笑眯眯的对大锤道:“陆将军,奴婢再给您喂药,啊!” 她坐回凳子端起碗,表面看似一边搅拌一边吹气儿,可仔细看会发现她端碗的手心上在微微冒烟儿?但**的大锤视线一直定在门口,完全没注意到眉儿的小动作。 她吹了好一阵总算好了,笑眯眯的送到大锤嘴边道:“陆将军,请张口!” 大锤如言而行,眉儿立刻将药勺儿塞他嘴里,把他烫得当场就喷了出来,眉儿却故作惊呼道:“哎呀,陆将军,您怎么不喝药了?您可不能这么任性啊,您伤势这么重,不喝药怎能好了?瞧瞧、瞧瞧,弄得到处都是!” 眉儿一边擦拭一边小声嘀咕,“唉,这床单被面儿又得换了,我们洗衣房的嬷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何时才洗得出来……” 大锤闻言这才正眼看向眉儿,他将眉儿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狐疑片刻眼神顿时清明起来。眉儿打整好后又端起药碗给大锤喂药,这次她依然舀了一大勺儿,吹也不吹就往大锤嘴边送,大锤却不张口,只是面色严肃的看着她。 眉儿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垂眼收回勺子,在药碗里慢慢搅动,“怎么?陆将军对奴婢的伺候不满意么?” 大锤依然望着她一言不发,不过他的眼神却渐渐充满了敌意,眉儿依然一边搅动一边慢慢道:“莫非陆将军当真想要我们奶奶亲自来喂才肯喝么?奴婢虽是个丫头,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他人妻不可欺,陆将军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连这点儿都不懂吧?” 眉儿抬眼,二人眼神正对在空中好一番厮杀,末了眉儿抿嘴一笑:“陆将军,虽然听闻您在沙场上能以一敌百,勇猛非凡,可惜您现在连动弹都不能,再厌恶奴婢也奈何不了奴婢不是?相反…… 奴婢以后几个月不仅会天天伺候您,还会天天跟在小姐身边,对于那些对我们家小姐心怀不轨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当然……陆将军您也不例外 !” 大锤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晌,声音沙哑道:“他让你来的?” 眉儿顿了顿,故作茫然道:“啊?您说什么?” 大锤望着她不说话,眉儿喂药也不动,二人对峙好一阵后,眉儿干脆将碗放下道:“罢了,陆将军实在不喝奴婢也没办法,奴婢只有直接跟我们家奶奶说了!” 眉儿站起身来拍拍衣裙对大锤蹲身行礼后准备出去,大锤突然道:“等等!” 眉儿停下,回头笑眯眯的望着他:“怎么,陆将军改主意了?” 大锤转开头去不看她,淡淡道:“回去告诉他,他没有完成当初对我的承诺,不论他有何苦衷,他对云舒的所作所为我都不能原谅,”他突然回头眼神坚定的望着眉儿:“告诉他,云舒…我要定了!” 眉儿诧异的微张嘴立在原地,好一阵过后等她回过神来,见大锤已经闭眼,呼吸平稳均匀,似乎睡着了一般。 眉儿又是好一阵怔愣后暗暗摇头叹气,这厮果然有胆量,难怪奶奶会对他……不不,奶奶说这厮救过奶奶几次,奶奶对他好肯定只是还恩情,就算这厮再好,怎比得过我家公子了,要知道我家公子可是本朝第一美男子,又是相府二公子了,对,肯定是这样,可不能被这厮骗了,更不能让他得逞。 眉儿咬唇点点头,又走回去收拾药碗,突闻门外有声音,她心中一晃,赶紧把那半碗药泼向床底,才起身,听闻云舒进来的声音:“眉儿,怎样,药喝完了吗?” 眉儿立刻回身:“是是,喝完了,奶奶,哦,不,小姐,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拿个包袱而已,要得了多少时间?眉儿,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吗?” “啊?没有啊!”眉儿惊慌的摸摸脸,感觉脸上冰凉冰凉的,她顿时明白过来,她自己有个习惯,一发慌就会手脚发凉,做暗卫这么久,难得有几次这种状况,真是…… 第千零四十章 情势 眉儿心里把大锤好一通暗骂,继而对云舒尴尬的笑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事儿的,奴婢时常值夜班,十天八天不睡都没问题,小姐,泰公给您什么了?” 说到这里,云舒顿时高兴起来:“好东西 !你看,这是我娘托人送来的,瞧瞧,这是元月的小肚兜,这个是正月的,还有这些绸布,我娘说我要是身子无碍又闲来无事的话,可以拿绸布比着肚兜做几个,看着小肚兜就像看见孩子们一样。 还有这个,这是二毛这两个月的功课,这小子,字写得越来越好了,文章也更有长进了,这两个月肯定没少下功夫,唉,看到这些我就安心了,只要他们平安、日子过得顺畅就好。” 眉儿闻言脸色有些怪异,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手里的东西一直不说话,直到云舒问她,她才连忙点头附和。 等把里面的东西一一看完,眉儿道:“小姐,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泰公手下的暗卫吧!哎,对了,眉儿,我离开相府这段时间,府里有什么变化不?” “变化?小姐指的是?” “比如……比如我们院子没什么事儿吧?大哥大嫂他们都还好吗?大姐大姐夫他们没事吧?还有三弟三弟妹、老爷夫人,还有后院儿那一堆莺莺燕燕什么的,这次府里换了主子,她们怕是高兴得很吧?” 一涉及到高阳和小顺子的事,云舒原本兴奋的语气立刻就变了味儿,眉儿也很识趣,赶紧道:“才没有了,小姐别那么想,我们院子里没什么事儿。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只是……” “只是什么?” 眉儿看云舒一眼,换了种说法:“只是公子为了小公子小小姐和夫人舅爷他们的安全。把他们……把他们转到了一处安全之所罢了!” 这个云舒早有耳闻,只要是为他们好。云舒当然没有异议,眉儿小心的留意云舒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云舒垂眼拨弄包袱里的东西,淡淡道:“还有了?” “还有……哦,对了,奶奶。您离开后没两天大奶奶就突然病重,可请了好多大夫都没看出病根儿来,只说是常年郁结于心引致身体虚弱,再加近日劳累伤神。那病一下子就发了!” “大嫂!怎么会这样?她现在如何?” “她在府里修养了几日,却一日比一日病重,有大夫建议送她去山间灵气聚集之地静养,或许能好些,然后大爷就把她送走了 。” “这样吗……唉。也好,大嫂性子太软弱,又是个老好人,总想左右逢源却时常适得其反,让她离开这凡俗之地或许更好些。” 眉儿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吗?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出去避避也好,只是大爷屋里那些个妾室没了约束,越发不像话了!平日里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大奶奶一走,她们全都迫不及待的往大奶奶院子搬,几乎把那院子占完了,害得大爷都没地儿睡觉了,时常深更半夜跑来找我们公子收留,唉!” 云舒闻言有些诧异,想想小六子那些个妾室,呵,还真像她们能干的事儿,这下小六子吃到苦头了吧,活该,谁让他糊里糊涂、谁都可以啊? 眉儿见云舒嘴角有了笑意,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继而又嘀嘀咕咕说了许多府里那些妾室们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之事儿,这种事情平时见了避之唯恐不及,不过拿来当书听还是不错的。 突然,眉儿无意中说的一件事让云舒上了心,眉儿道:“奶奶,奴婢觉得啊,咱们府里的女人没一个是干净的,你瞧那个李姨娘,进府没多久,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原本没人理她没人瞧得上她,要不是您帮她一把,还不知道她会怎样了! 您和大小姐走了之后,她不知又怎么搭上了云香夫人那条线,左转右转就跟夫人喝好了,现在她可是夫人面前的大红人哩!” 云舒抬头看她:“李姨娘跟夫人……?” “是啊,小姐,您没听错,就是她,她现在不止在夫人面前有脸面,在那女人面前也很吃香了,府里以前那些瞧不上她的姨娘小妾们排着队巴结她了,”眉儿小声嘀咕:“真是人心不古,原本以为她跟小姐您关系好,您出事她会难过几天,哼,谁知她……” 云舒听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眉儿说的那女人是高阳吧,她在抱怨李姨娘转投了高阳结交了水云香,然后跟王夫人也和好了,而自己这个曾经帮过她的人却被她抛得远远的。 她会如此作为云舒倒不意外,毕竟她在这大院儿里没有靠山站不稳脚,但云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李淑梅和水云香都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而高阳和王夫人却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四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她们…… “小姐?您怎么不说话了?小姐?”眉儿拉拉云舒袖子,云舒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小姐,您都没听了?奴婢说了那么多 。” 云舒笑笑:“听着了,你说吧!” 眉儿狐疑的看着她,想了想道:“小姐,您不是问大小姐吗?朝廷里风向一变,大少爷就连夜把大小姐一家护送出城了,听说他们五天前就已经平安到了江州,如此我们相府算是保住了,唉!” 看眉儿忧心长叹的样子,云舒想了想,点头道:“嗯,是啊!大姐夫的江州富可敌国,手上兵力不多却精,不管谁做皇帝都要顾及他几分,只要江州不撤,他们就不敢对相府动手。不过……高阳现在也是王家人了,即便没有江州,相信朝廷也不会怎样。” 眉儿听云舒提到高阳,立刻警觉的看她表情,见她心情不错,稍稍犹豫道:“小姐,其实……公子的心一直在您这儿,他跟那女人的事也是情势所逼,等朝廷里的事情一解决,公子肯定会立刻飞过来找您,您不要……” “行了,眉儿,忘了你答应我的?” 眉儿张嘴几次,最后还是叹口气闭了嘴,云舒低头沉默,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日在后宫树林中,他与高阳眉来眼去、如年糕一般贴一起秀恩爱的样子,原本以为他是被高阳用一刻红控制住了才会那样,但很显然他没有,他很清醒且什么都记得,那么做只是情势所逼,难道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也是情势所逼吗?他不秀高阳就会让他死吗?…… “云舒……云舒……”沙哑的声音让云舒回过神来,她回头见大锤又想撑着床起来。云舒赶紧冲过去扶着他躺下:“大锤,你别动,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拿。” 云舒躺下去却握住了云舒的手,定定的望着她低声道:“不要难过!” 云舒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大锤缓缓抬手轻触云舒的脸:“不要难道!” 他的声音如一股暖风般吹进心里,让云舒心中的雾霾渐渐烟消云散,云舒抿嘴笑笑,点头道:“好,我不难过!你不要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伤势才好得快,啊 !” 云舒把他的手放回去,坐到床边看着他闭上眼,看着他放慢呼吸直到渐渐沉睡过去。 一旁的眉儿看得有些着急却又别无办法,她不想云舒跟大锤走得太近,却也不希望云舒难过,她回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轻叹一声:唉,公子,您何时才能回到奶奶身边了?要是拖得太久,奶奶就走远了,或许……追都追不回来了,您那样做值得吗?唉! 云舒给大锤压好被子,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过去收了东西,拍拍眉儿,二人一起出了屋子,轻轻关上房门。 房门合上那一刻,**原本睡着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定定的望着门口发呆良久,然后费力的慢慢移动手,伸向自己怀里摸索,好一会儿后才摸出一条三寸长的竹笛。他放在嘴边用力吹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关键是他并未吹出半点儿声响! 当夜丑时三刻,院子里静谧如常,‘叮当’一声脆响,熟睡的人立时睁开眼睛,却见一条影子迅速扑向自己,大锤不躲不避,看着那东西落到自己身上,又快速钻进被子。 同时,他的房门被打开,泰公负手进来,警惕的四下查看,又来到床边看了看,“陆小子,醒着的吧?” 大锤睁开眼:“泰公,您有事吗?” “无事,见方才有个小东西窜进来,便过来看看,你可有看见?” 大锤微微摇头:“我方才一直在睡觉,没看见什么东西。” 泰公审视的盯着着看了会儿,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好,你好好休息,有事出声儿!” 大锤微微点头谢了,泰公离开后好一阵,他才微微测头低声道:“小东西,出来吧!” 他身旁的被子动了动,突然冒出颗黑黝黝的脑袋来,瞧它金灿发亮的眼睛,大锤有些高兴,那小东西在大锤身上噌了几下,轻轻喵了两声,然后自己用爪子从脖子上取下张纸条,然后还贴心的用爪子展开给大锤看。 大锤看完沉默半晌道:“谢谢你,小东西,你帮我带个信儿,就说我现在很安全,不想回去,他们可以撤离。” 第千零四十一章 修养 眨眼功夫两个月时间过去,云舒被迫留在这隐蔽小院儿里修养,平时能见的人就只有泰公、眉儿和大锤。 云舒身体恢复得非常快,其实醒来一两天过后就已经恢复如常,她数次提出想回去看看,哪怕只是偷偷看孩子们一眼也好,可泰公从不松口,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她。无奈云舒只能老实待着,实在想念孩子们想得紧了就让眉儿代她出去看看。 眉儿也不负所托,每次都能带些孩子们的东西回来,然后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孩子们的可爱样儿,每每听到这些云舒就满心满眼都幸福得发痴。可她却没注意到,旁边的眉儿每次看到她那表情,就如吞了只苍蝇一般脸色难看之极。 当然,这两个月时间,除了想念孩子亲人,云舒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照顾大锤身上,因此大锤的身体也恢复得相当快。 上次大锤突然跟云舒表白,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也让她很发愁该怎么答复。好在自那天过后,大锤再没提过此事,云舒渐渐也就放了心,就当他受伤时痛迷糊了张口胡说,因此这段时间几人相处非常融洽。 看着大锤的身体一天一天渐好,云舒打心眼儿里高兴,瞧瞧,那家伙现在都开始在院子里练剑了!云舒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大锤把剑挥得哗哗作响,摇头叹道:“唉,没想到大锤也会这么厉害,跟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一旁的眉儿好奇道:“哦?小姐,陆将军以前什么样子?” “以前?”云舒偏着脑袋想了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眉儿眨巴着眼睛:“怎么了?小姐,您笑什么?” 云舒摇头笑道:“没什么,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他傻乎乎的一人扛三大袋米。还要用脚去帮人家撑一袋儿了!” 眉儿眨巴着眼睛想象那个画面,再回头看院中那矫健的身影,啧啧。真想不到堂堂一位将军,小时候却是个憨子!哧~~~ 云舒道:“好笑吧!这家伙。人家装车卸车都要请工人的,他一见了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帮忙,弄完了一个子儿不要,东家倒是高兴了,可人家装卸的工人却很不高兴了,人家可指着这活儿赚钱养家了 !” 眉儿诧异道:“是吗?那……那人家不会埋怨他吗?” 院中大锤听闻声音停下来,刷刷两下把剑背在身后。回身转向这边狐疑的望着二人,眉儿见他就要走过来,赶紧拿了毛巾出去,笑眯眯道:“陆将军。您练完了?给您!哦,奴婢还特地为您准备了热水,就在前面沐浴间,衣服也准备好了,奴婢伺候将军沐浴吧?” 大锤身子一僵。垂眼看向眉儿,眉儿则笑眯眯的回视,二人眼神厮杀半晌,可在云舒这边看来却是另一种味道,她心里有些诧异。这二人何时…… 真没想到,大锤这家伙,呵,前两天还拉着我说那些话了……罢了,也好,他们二人要真能在一起,自己也少了一件心事,还是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于是,云舒站起身来,轻轻掩上窗子,回身往屋子走去。 大锤回头,却只看到云舒关窗的纤手,他抬步想要追过去,眉儿一闪身拦住他,笑眯眯道:“陆将军,您瞧您,一身臭汗,您知道我们小姐很爱干净的,奴婢建议您还是先沐浴更衣吧!” 大锤有些生气的瞪眉儿,眉儿依然笑眯眯的望着他,还颇为顽皮的眨眨眼。大锤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眉儿又笑眯眯的眨眨眼,然后侧身摆出副小女儿的害羞姿态:“陆将军,您干吗这样看奴婢?奴婢会不好意思的!不过……您…您要喜欢的话,奴婢帮您擦背吧?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 眉儿当真要去沐浴间,大锤更加惊讶,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快速闪身过去,只听啪一声响,沐浴间的房门被快速关上。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房门,眉儿真想捧腹大笑,没想到这位陆将军如此害羞,真是好玩,可惜他喜欢的却是我家奶奶,否则…… 眉儿回到房间,一抬眼就见云舒站在衣柜前整理包袱,她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拦住云舒:“哎呀,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云舒一边收拾一边道:“眉儿,我在这儿都等了两个月了,外面情况还没好转吗?你看,大锤伤势都已经大好了,我还待在这儿干什么?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出去看看。” “不行,不行啊,小姐!小姐,您听奴婢说,您上次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来了,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月,可那几个奉命追捕您的家伙却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发誓非要抓到您不可 。您不知道,咱们相府里里外外还有满京城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您现在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云舒皱眉看着眉儿,眉儿用力点点头:“真的,小姐,您两个月都忍过来了,万不能前功尽弃啊!” 云舒思虑半晌,丧气的坐到**:“还是只能等吗?” 眉儿赶紧接了她包袱,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回原处:“小姐,您别着急,凡事都需要时间,您以前不是时常教导我们要有耐性吗?这次朝廷变天多大的事儿啊,没个一年半载怎可能安定下来?” 云舒皱眉道:“你的意思,我还要在这儿等个一年半载?” “不是不是,朝廷的事儿咱们管不着,只要通缉令一撤,您就可以出去了,咱们公子一直把这事儿放心上了,只要有机会肯定把它撤了,到时候您想上哪儿上哪儿,想看谁看谁,您说是不是?” 云舒低头沉默,还是要把指望放在他身上吗?眉儿总说他把自己放在心上,总说他是迫不得已,可自己回来两个月,他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反倒像把自己彻底遗忘了一般……唉,罢了罢了,忘了就忘了,反正我想看的是孩子,而不是他。 眉儿一直留意着云舒的表情,见她脸上雨过天晴,心里才算松口气,不过奶奶最近闹着要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真担心哪次没劝住她非要出去可怎么办?这事儿公子可是下了死命的,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奶奶回去,特别不能回奶奶那院子,否则…… 唉,真不敢想! “眉儿,我想正月和元月了,你代我出去看看他们吧,把我刚做的这两件小肚兜带回去,唉,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啊?什么鸡?” 云舒抬眼看看眉儿,想了想突然高兴起来:“哎,对了,眉儿,既然你不让我出去,那……你去找两个画师,给我画几张正月元月的画儿回来,就当……望梅止渴吧,对对,就这样,你快去、快去,我等你的画儿,啊!” 云舒兴冲冲的推着眉儿往外走,眉儿为难道:“小姐,那哪儿行啊?小公子和小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怎能让画师随便进出了?头领肯定不会同意的 !” “我不管,你要不去我就自个儿去,你去不去?” “这……这……好好好,小姐,您别乱来,奴婢去,奴婢马上就去还不行吗?” 云舒亲自把万般不情愿的眉儿送到院门口,千叮呤万嘱咐看着她走远也不肯回去,直到泰公来到她身边:“二奶奶,请回院子里去吧,外面机关甚多,小心伤着您!” 云舒轻叹一声,回头道:“泰公,您有子女儿孙么?” 泰公笑眯眯的望着她不答,云舒又是一声长叹,垂头丧气的进了院子准备回屋。她刚进门,身后叩叩响了两声,云舒回头,见大锤正立在身后。 “大锤,你……洗完了?” 大锤点点头,云舒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实换了身儿衣服,她想了想道:“你的伤怎样,我觉得不要太着急练剑,万一拉裂了伤口就麻烦了!” 大锤还是点头,还是站在门口看着她,云舒有些茫然,半晌后她反应过来:“哦,对了,你要进来坐坐吗?” 大锤再点头,云舒好笑的侧身让他进来,二人一起走到窗前坐下,记得以前的大锤虽然不爱说话,却不会这么严肃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你,这种氛围总觉得太尴尬。 他不说话云舒只好自己找话头,东拉西扯半天也没什么实质内容,突然,大锤低声道:“云舒,我要离开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离开!”云舒惊呼一声,大锤按住她的手,做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向窗外,二人沉默半晌,大锤总算松了手。云舒耳根有些发热,他不会又提那天的事情吧?与其让他开口,还不如自个儿先说清楚。 于是,云舒道:“大锤,我已经有了正月元月,不论……不论他对我如何,孩子我是不会放弃的,他们是我的命根,在孩子没有长大之前,我……我不想考虑其他。” 大锤微微皱眉,他望着云舒,云舒低头望着手中的茶杯,二人沉默良久,云舒耳边突然响起大锤的声音:“云舒,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孩子。” 第千零四十二章 准备离开 ps: ***呃,不好意思,上一章的标题都打错了,应该是‘休养’,标题改不了,没办法了,抱歉抱歉!*** 云舒抬头诧异的望着大锤,让她意外的不只是他说话的内容,还有…他竟然用的是内功传音的方式! 云舒一头雾水,转头看向窗外,院子里空无一人,四周也一片静谧,这里又没外人,他干嘛这样说话?还有,大锤说要带我去看孩子,他知道孩子们在哪儿? 云舒询问的看他,却见他微微点头,云舒张嘴想问,大锤却做个噤声的手势,转而不知何处拿来了纸笔推到她面前,云舒询问的眨眨眼,大锤再次点头。云舒想了想,提笔写到:“你知道孩子在哪儿?” 耳边立刻响起大锤的回应,同样是内功传音的方式:“是!” 云舒再写:“你怎么知道的?” “我外面的属下一直在追查此事,直到昨日才有结果 。” 云舒微惊,这地方与世隔绝,他竟然跟外面还有联系!自己明明见他这两个月老老实实躺在病**的,怎么跟外界联系上的?云舒正这么想,大锤便在耳边回答:“是巴先生教的送信方式,即便顶尖高手也难察觉。” 这样吗……那还可以解释,这家伙,这些年当真变了不少,比以前精明多了!云舒赞赏的看着大锤,既然他有办法瞒过相府这么多暗卫与外界通信,相信他说知道孩子在哪儿也必定是真的,那……如果自己跟他一起去看孩子,应该也不会被高阳的人发现。 也好,与其在这儿如坐针毡般完全不知时日的等待,还不如出去亲眼看看。自己已经离开三个月了。算来孩子们也该有四个多月了,听眉儿说长大了好多,眉眼儿也越来越清楚了。看相貌跟小顺子更像,不过神态习惯却跟自己一模一样。 一想到两个孩子。云舒就忍不住抿嘴微笑,于是她提笔写到:“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有办法避开泰公和暗卫吗?” 大锤盯着云舒看了会儿才回答:“这还需要你帮忙,那位老人家功力深厚,要避开着实不易,所以……” 云舒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诧异的微微张嘴,一手指着自己。“你要我去……” “嘘!”大锤警惕的看向窗外,赫然发现泰公正笑眯眯的负手立于窗前一丈处,云舒也吓得一下子站起来:“泰公,您怎么在这儿?” 泰公笑眯眯的走过来:“老朽看奶奶跟小将军相谈甚欢。过来凑凑热闹。” 云舒尴尬的笑笑,手上不着痕迹的将方才那几张纸塞袖子里,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早就知道泰公功力深厚,没想到深厚到这种地步。而大锤却要我去引开他,这种人有什么办法?唯一就是下药,可对泰公下药……这不是开玩笑吗?要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大锤也站起来,对泰公恭敬的拱手道:“前辈,这些日子劳烦您照顾。晚辈感激不尽。” 泰公笑眯眯道:“无妨,你是二奶奶的客人,自当照顾 。小子,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要走了吧?” 云舒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好,难道方才的话被泰公听到了?!她回头去看大锤,大锤却很镇定,他又对泰公拱手道:“是的,晚辈打算休息几日就离开,还要劳烦前辈安排一下。” 泰公点头:“也好,可要老朽派人通知你部下来接你?” 大锤半低着头:“多谢前辈,此事晚辈自会处理,有劳前辈了!” 泰公点点头,转眼看向云舒,云舒立刻心虚的缩缩袖子,泰公笑眯眯道:“二奶奶,听说你也想出去走走?” “啊?什么?哪有的事儿?不过……要是能出去看看正月元月,当然是最好不过,泰公,您能不能顺便也安排下?” “抱歉,二奶奶,此事老朽做不了主,待老朽先请示主子,稍后给您答复!” 云舒立刻点头:“好好,那就劳烦泰公您了!” 泰公点头,跟二人示意一下,负手转身离开。看着他慢悠悠的出了院门,云舒长长吐了口气,然后立刻回头道:“大锤,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大锤摇头,低声道:“不可能,这种传音功夫世上没几个人能破解。” “那他怎么……?” 二人坐回桌边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等先前突然被抓包的惊慌感渐渐过去,云舒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了,方才泰公问我是不是想出去,我怎么说不了!真是傻瓜,我就该直接说我要出去,立刻、马上!” 大锤却淡淡道:“没用的,他只是试探你而已。” “试探?干嘛要试探我?我们是一家人啊!” 大锤不说话了,不过他的眼神却像一盆冷水般,就像在说“你们真是一家人?”,答案是否定的,当然不是,唉,好想去看孩子们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真想立刻就出去,她突然抬起头望着大锤,然后拿起纸笔写到:“准备走哪条路?” 这次大锤也不传音了,而是拿了纸笔写了两个字:“暗道 。” 云舒一惊,难道是来的那条?或者通往相府老爷子院子那条,除此之外就只有从大门外,过树林竹林阵法到自己在相府中小院儿那条了。她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大锤说他不会进相府,当然只有走来时的地宫暗道,再找其他出口了。 大锤再问了一次:“真的要走?” 云舒犹豫片刻,非常坚定的点头:“要走,不过还有件事请你帮忙,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正月和元月带走?……只要你答应,我……以后跟你一起走。” 大锤诧异的看着她,云舒却一直低着头纠结的扭着袖子,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大锤沉默片刻转开头去,低声道:“放心吧,就算……拿我的命去换。我也会保你和孩子们平安离京。” 云舒心中一阵感动,不过她知道大锤根本不必说得如此严重,因为正月元月都由相府的暗卫保护着。相信他们见了自己应该不会太过为难。 二人商量一番,大致确定了离开的时间方式。然后各自开始准备。云舒满心欢喜的收拾东西,收来收去却发现没一件是真正属于她自个儿的,这里的衣服首饰全都是眉儿从相府带过来的,这些东西再普通的穿出去也太过富丽华贵,一点儿不实用。 想来当初进门时还带了不少在娘家时常穿的衣物,现在应该还在相府那竹林小院儿里,那里还有许多自己的东西。还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这次走的话不会从相府过,离京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进京了,似乎有点儿遗憾。 她回头望向窗外相府方向发呆良久,突然她起身随便拿了套衣服走向门口。等到了院中,她先去泰公门前敲门唤几声,里面无人回答,一个年轻暗卫跳出来拱手道:“主子,泰公他老人家有事外出。请问主子有何吩咐?” “我想洗澡,给我准备热水!” “是,主子请稍后片刻,属下立刻去准备。” 云舒等了会儿,见沐浴间那边的房门打开。里面有水汽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热水好了。去沐浴间之前,云舒先到大锤房门口敲了两下,等他出来,故意大声道:“大锤,我想去好好泡一泡,你帮我看着,要是泰公和眉儿回来,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别来打搅我,等我泡舒服了自己会出来 。” 大锤闻言愣了一下,见云舒对他眨眨眼,又小声道:“帮我看着一下,我回相府去拿点儿东西,很快就回来,多谢了!” 等大锤回过神来,云舒已经进了沐浴间,啪一下关上房门。她先站在窗前故作脱衣服状,然后拍水响了几声,又找了东西放进沐浴桶做出类似有人泡澡的样子,然后便是给自己化妆修改面容,直到熟人都认不出自己的模样才算放心。 等一切准备妥当,她轻轻推开沐浴间后窗,那底下是偌大的湖面,对面就是通往相府那片树林了。她观察片刻,然后一手按在胸口默默感应半晌,等胸口开始有莹莹白光闪动甚至开始发热发烫,她快速推开后窗,纵身一跳便飞上了半空。 从半空来看,整个京城一目了然,不过相府那片密林却是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路径,她只能借助外面的景物判断方向,然后估摸着向相府自己那小院儿靠近,即便如此,她也花了近半刻钟才找到目标。 她小心翼翼的落到竹林小院附近,等到有丫头路过便低头跟了上去。等一众丫头来到以前自己住的那小院儿门口时,两个身着宫女服饰的丫鬟拦住她们,其中一个围着她们审视的转了一圈,然后趾高气扬道:“你们干什么来的?” 领头的丫鬟行个礼,把手中的托盘往前松了松:“姐姐,夫人让奴婢们给公主送刚刚进供的荔枝过来。” “荔枝?”那宫女揭开纱巾看了一眼,皱眉道:“才这么点儿?蔫搭搭的,你把我们公主当什么了?” 领头丫鬟吓得赶紧跪下,其他丫鬟也赶紧跪下,云舒也只得跟着跪下,“姐姐息怒,这是夫人让奴婢们送来的。” “夫人又如何?哼,你少拿夫人来压我!” “豆儿,嚷什么了?”高阳慵懒的声音慢悠悠的从里面传来,门口两个宫女赶紧跪下:“公主万福!” 云舒偷偷抬头,见一穿着金碧辉煌的妖娆女人慢慢走到院门口,那眉眼儿、那相貌不是高阳是谁?云舒心中惊讶不已,高阳怎么在这儿?难道她住自己院子里?这…… 第千零四十三章 误会大了 云舒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那宫女豆儿赶紧上前扶着高阳:“公主,您慢点儿,小心别动了胎气,否则奴婢就算死上一百次也担当不起啊!” 云舒顿时如被雷得里外发焦,脑袋晕晕沉沉一片空白,身子也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高阳脸色变了变,明显有些不高兴,另一个挽着高阳的宫女斥道: “胡说什么?我们公主怀的是龙子龙孙,以后是要做皇……,哪会那么容易动胎气?哎呀,呸呸呸,我们公主好着了,以后别瞎说 !” 豆儿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连连磕头请罪。高阳一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抚摸,淡淡道:“算了,起来吧!” 先前斥责豆儿的宫女道:“傻丫头,公主宽宏大量,还不快快谢恩!” 豆儿赶紧如言而行,谢恩后站起来低头退到一旁,高阳扫了一圈门口端着托盘的丫鬟,询问的看向豆儿,豆儿立刻解释:“公主,她们是夫人派来给您送荔枝的!” 高阳闻言颇为高兴:“是吗?既然是夫人送来的,还不快快收下,娟儿,赏!” 娟儿蹲身应了,招呼旁边的宫女把托盘一一接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个荷包来,等送荔枝的丫鬟排着队一一从娟儿身前走过,每人领一荷包谢过后离开。 待那一行丫头全都走完了,云舒依然低头跪在地上,而此时高阳已经回了院子,娟儿冲着云舒道:“喂,过来领赏!”、“喂,跟你说话了,听见没有?” 娟儿见云舒依然不动,有些生气的低骂:“真是的,说来还是堂堂相府,怎么尽收些不知分寸的丫鬟!”她拿着小荷包几步走到云舒面前:“喂,叫你了,耳朵聋了?给你赏钱还要本姑娘亲自送你手上不成?真是没规矩……” 旁边有宫女低声劝道:“算了。娟儿姐,公主叫您进去伺候了,这丫头多半没见过世面,您不必跟她计较,算了,回去吧!” 娟儿鄙视的瞪云舒一眼,低声嘀咕:“要不是看在公主今儿高兴的份儿上,哼,算你走运,拿去。快滚!”她把荷包扔云舒面前。转身时还在上面踩了一脚。 娟儿一行人离开好一阵。云舒还在地上跪着,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只做工精良却被踩了一脚的荷包。 呵,这是给我的打赏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自个儿的院门口被个小丫头打赏又臭骂!她缓缓抬头,还是以前那个小院儿。还是那样的景致,不过却换了个富丽堂皇的牌匾,上面不再是‘舒心院’,而换成了‘晟阳雅苑’! 透过敞开的院门,隐隐能看到几分里面的状况,虽然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定除了房子建筑未动,其他一切已被调换得干干净净,连墙面梁柱都重新刷了两层换了颜色…… 呼~~~~也罢 。这院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人家连龙子龙孙都怀上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了?与其在这儿自找罪受,还不如早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最好。 于是。她站起身来,定定的望着院门口,直到竹林小径上有个丫头喜气洋洋的跑过来大喊:“快快,驸马爷回来了,快快禀报公主!” 门口值守的丫头顿时也高兴极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隐隐还能听见高阳的声音:“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快快,给我换装打扮,把母后前日送来那件金蝉纱裙拿来……” 竹林小径中有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云舒最后再看小径一眼,纵身一跃飞上半空,毫不犹豫的向禁地院子飞去。 六顺兄弟从竹林小径中出来,小六子低声道:“二弟,你确定要这么做?” 小顺子停下来沉默片刻,继而回头望向禁地方向,“没办法,时机未到之前必须先稳住她。” “说是这么说,可万一弟妹知道了怎么办?” 小顺子又是好一会儿沉默,然后轻叹一声:“她是明理之人,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相信只要我好好跟她解释,她一定会理解的!” “二弟,这种事情……” “相公!相公,你回来了!”盛装打扮的高阳快步从院子出来,一看到小顺子便兴奋的向他扑过来,小顺子微笑着迎上去扶住高阳:“公主,你小心些,当心别动了胎气!” 高阳顿时红霞满面,娇羞的靠在小顺子胸前小声道:“相公,你都知道了?本宫…我本不想拿这事让你分心的,可……” “好了好了,这是天大的喜事,你怎能不让我知道了?来,咱们先回院子再说吧!” 小六子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看着那二人似乎非常恩爱的携手慢慢走向院门口直到进了院门,他也没有动弹的意思,末了,他摇头轻叹一声,小声嘀咕:“唉,但愿那云舒丫头真能通情达理才好……” 云舒很快就回到了禁地湖面中心小院儿中的沐浴间,此时沐浴间的门正被拍得啪啪作响,眉儿的声音有些着急:“小姐,开门啊 !小姐,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眉儿姑娘,你不要敲了,云舒说过不想被人打搅。” “哎呀,你让开!小姐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就算开水都要泡凉了,还有什么好泡了,可别是水太烫泡晕了吧?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不行啊,眉儿姑娘,你不能进去。” “我就要进去,你拦我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进去不成。” “我……我哪有?眉儿姑娘不要胡说!” “那你拦我干啥?让开,让开啊!” “不行!”“让开!”“不行!”二人争来争去,咔嚓一声响,那门板被他们硬生生的给推倒了下来,不过却对泡在浴桶中面色冷清的云舒没有丝毫影响。 眉儿和大锤茫然的对望片刻,然后同时看向沐浴间里面,透过屏风的缝隙,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大锤顿时呆在原地,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眉儿突然尖叫起来:“啊!你看什么看?快走开,走开!” 眉儿粗鲁的把大锤推开老远,然后冲进去手忙脚乱一阵,门是修不好了,屏风也挡不住,没办法,她只能自个儿站在屏风靠门的方向,还不忘对外喊道:“不许看啊,谁都不许看,否则当心我告诉公子,挖了你们眼睛!” 眉儿再回头来看云舒,却见云舒坐在浴桶中一动不动,脸色也很不好看的样子。她想了想,莫非是泡澡泡久了全身都发白了,她赶紧提醒云舒快快起来,可云舒并无反应,她连说几遍都这样,她这才发现云舒的异常。 眉儿想了想,将屏风推到门前,又用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挂在屏风上遮挡,然后过来蹲在浴桶边,轻声道:“小姐,您怎么了?” 云舒还是不答,她皱眉观察片刻,脑中闪过几种可能,突然,她脸色一变,不会吧!小姐她不会知道了吧?不不不,不可能,明明值守的兄弟说小姐一直在院子里的,多半……多半是别的事情,可到底什么事情让小姐如此反常了?难道是外面那姓陆的? 对了,肯定是他,这院子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真是不让人省心,自己才离开半天,小姐就这样了,也不知他跟小姐说了什么?哼,待会儿再找他算账 。 于是,眉儿一边询问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云舒穿衣,给她整理头发时突然发现云舒的头发竟然是干的,记得她有个习惯,每次洗澡必定先洗头,没洗洗完澡后擦干头发都要小半个时辰了,今儿个小姐怎么不洗头?就干泡了一个时辰?真是奇怪! 眉儿满腹疑问,见云舒如此表情也不敢多问,只得默默的帮她打理一番,然后扶着她回到房间,让她躺上床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出去带上房门。 她一出门便啪一下转头看向大锤房间,她恨恨的眯起眼,一甩袖子气势汹汹的冲过去,二话不说,啪一下一脚踹开房门。 正在屋中擦拭长剑的大锤回头,见来者是眉儿,虽然心生狐疑却并无过多表情,这让眉儿更加确定一定是他捣鬼害得云舒那样,她本想大声质问,又怕吵醒云舒,想了想暂时忍下,自个儿进屋然后啪一声关门落闩,然后又啪啪把周围的窗户全关上。 这次大锤有些诧异了,他盯着眉儿一举一动,看着眉儿向自己一步一步过来,他怔愣片刻,“眉儿姑娘,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哼,今天你若不乖乖就范,看我不把你绑上床!” 大锤一听吓了一跳,顿时退开几步:“眉儿姑娘不可,你我孤男寡女,怎可如此……姑娘请自重!” 眉儿满心怒气,哪里听得上去,脚下一蹬便飞身向大锤扑过去,大锤赶紧侧身避开,二人一个追一个躲,屋里乒乒乓乓响声不断,时不时还夹杂着暧昧的话语,关键是那话语气喘连连,让门外不知情者听了面红耳赤。 值守的暗卫盯着那房门看了半晌,闪身过去找另一个同伴低声道:“喂,那房间里好像有状况,咱们要不要报上去?” 谁知同伴却嘿嘿干笑两声:“兄弟,算了,人家郎情妾意成就好事,又没妨碍到谁,主子也平安无事,咱们就别去棒打鸳鸯了!不过……呵,那夜魅平时对咱们总是冷冷清清,还以为她要当尼姑了,原来是看上了那小子,哼!” 第千零四十四章 误时 眉儿和大锤在房间里纠缠好一阵,大锤伤势还未大好,最终当真被眉儿给制住且生生的摁在**。 大锤涨红了脸道:“眉儿姑娘,请你放开!” “没那么容易,别以为我们小姐照着你我就会对你手软,今天你不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休想离开这房间半步。” “眉儿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给我装蒜!你说,我才离这几个时辰,你是不是对我们小姐说了什么?” 大锤闻言有些诧异,一时没有答话,眉儿怒道:“好啊,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她一把揪住大锤胸前的衣襟:“快说,你到底跟我们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变得魂不守舍的?” 大锤还在愣神,眉儿气恼不已,揪着他衣襟使劲摇晃,半晌后大锤回过神来:“眉儿姑娘,你说云舒她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现在是我在问你 !” “咳~~眉儿姑娘,你先放开我,咱们坐下来说清楚如何?” “不行!你休想耍花招!” “眉儿丫头?”门外突然响起泰公的声音,接着房门吱嘎一声打开,眉儿和大锤同时回头,与泰公对个正着。 泰公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继而笑眯眯道:“抱歉,老朽来得不是时候!” 然后他回身带上门,眉儿低头和大锤对望一眼,这才发现二人姿势暧昧,她惊呼一声跳起来,红着脸指着**的大锤怒骂:“无耻!下流!” 这时门外又响起泰公略带笑意的声音:“眉儿丫头,忙完了到老朽这边来一趟。” 眉儿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锤休息半晌。听门外泰公的声音已远,便自个儿慢慢坐起来。他沉吟片刻,指着对面的凳子道:“眉儿姑娘。请坐,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反正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眉儿冲着大锤噼里啪啦一阵大吼,然后使上轻松嗖一下便闪出门去。 大锤一个人坐在床边出神半晌,然后起身整整衣裳头发,出门走向云舒房间。他在门口叩了几下门,唤道:“云舒,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应答。他稍稍犹豫,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不过却没关门,而是让房门敞开。让外面能大致能看到里面的状况。 他慢慢走到床边,见云舒躺着一动不动,唤她也没有回应,不过却一直睁着双眼悠悠的望着帐顶,那模样好似灵魂离体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 大锤心中一痛。印象中的云舒从来都是精灵古怪、活泼好动的,何曾见过她如此模样?这分明是伤心透顶的表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可以肯定,一定跟方才她偷回相府有关。莫不是又因为他?! 想到这里,大锤的拳头越捏越紧,心中的怒火一股一股往上冒,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厮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然后再狠狠的质问他:你不是说要让云舒幸福吗?你不是承诺会一直保护她吗?你就是这样让她幸福的?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可恶 !我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了呢? 他呼啦一下站起来,真的准备那么做时,却觉自己衣角稍紧,低头见云舒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愣了一下,低声道:“云舒,你……怎么了?” “大锤,我想早点儿走。” 大锤又是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云舒悠悠道:“越早越好,最好马上走!” 大锤呆立半晌,他坐回凳子,低声道:“云舒,你方才回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不动的云舒眼皮骤跳,她翻个身背对他,大锤分明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他先是一惊,继而顿觉心痛不已,他伸手去碰她的肩想安慰安慰她,却被她躲过,又听她声音有些哽咽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大锤再次捏紧拳头,目光中除了温柔就是愤恨,甚至带了几丝杀意。 “啊!!!你怎么又进来了?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眉儿冲过来,不由分说的把大锤直往外推,他一出门口,房门便被嘭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大锤一动不动的在房门前呆立良久,等他慢慢醒过神来准备回房,一转身却赫然发现泰公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后?他赶紧后退一步恭敬的对泰公行礼问好,然后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泰公突然叫住他。 大锤顿了顿,回身对泰公拱手道:“前辈,请问有何吩咐?” 泰公笑眯眯道:“吩咐倒不敢,只是……小子,老朽好歹照顾你这么久,你走之前是不是该跟老朽喝上两杯?” 大锤愣了一下,继而拱手道:“只要前辈不嫌弃,晚辈一定奉陪。” “呵呵,好,择日不如撞日,来来,老朽已经备好酒菜,咱们一起去喝上两杯吧!”泰公似乎兴致颇高,当即就拉了大锤去了外院凉亭 。 来此两月有余,大锤虽每日都能见到这位老人家,却对他的身份来历不甚了了,只从云舒那里听说这位功力深厚神秘莫测的老人家曾是老相爷的贴身侍卫,老相爷过世后,他就一个人留在这隐秘小院中修养。 平时老人家看似对他不错,可他却觉得这位老人家很难亲近,没想到他今日会主动邀请自己喝酒,也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大锤一边喝酒一边审视的打量泰公,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重要事情,听来听去不过都是以往他跟着老相爷时的闲碎琐事。 两坛酒下肚,大锤已经开始熏熏然,而泰公却红光满面兴致正高。泰山再次亲自倒了两大碗酒,将其中一碗推到大锤面前道:“小子,听说你跟那云舒丫头从小青梅竹马,你们还曾有婚约,可有此事?” 大锤喝得有些醉了,一提这个便想起先前那满心怒火,他用力一拍桌子道:“是,云舒原本就该是我的,要不是他……他横刀夺爱,云舒一定会过得很好,至少比现在好!” 他说完端起酒咕咚咕咚几下喝得精光,然后又自个儿抱着坛子倒了又喝,倒了又喝,一连几碗酒下肚,酒坛子都被他倒得精光,他用力将坛子往地上一扔,“可恶!可恶!为什么云舒在意的却是他?为什么?” 咚一声,大锤栽倒在酒桌上一动不动,而旁边的泰公却依然坐得笔直,不紧不慢的小口小口抿着。他看一眼桌上烂醉的大锤,微微摇头,然后对着他举一下杯还是不紧不慢品着。 云舒脑袋混混沌沌的在**躺着,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等她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大亮,问眉儿才知道,她自个儿竟然睡了两天三夜,现在已经是三天后的中午了。 过了三天了!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把正给她梳头的眉儿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云舒回头:“眉儿,大锤了?” “他?”眉儿撇撇嘴似乎很不想提这个:“小姐,你问他干嘛?” “眉儿,快告诉我,大锤在哪儿?” 看云舒一本正经的样子,眉儿倒是吓了一跳,她怔怔道:“他……他在隔壁睡觉啊,怎么了,小姐?” 云舒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往外跑,眉儿赶紧追上去,见云舒急匆匆的进了大锤房间,直到冲到大锤床前便呆住了 。眉儿上前看了看,见**的大锤睡得正香,屋里一切如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啊!她狐疑道:“小姐,您……您怎么了?” 云舒突然使劲去推大锤:“大锤,醒醒!大锤,醒醒啊,醒醒啊!” 大锤总算有了反应,等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到面前的云舒,表情讷讷道:“难道还在做梦?”他摇摇脑袋,又要倒回**,云舒冲上去一把抓起他,大声道:“大锤,你还睡,时间都过了!” 眉儿眨眨眼道:“小姐,什么时间啊?” 云舒用力摇晃几下:“时间都过了,你听见没有?你到底在干什么?” 大锤总算有了反应,他一下子跳起来:“过了!今天初几?” 云舒皱眉瞪着他,眉儿左右看看,小声道:“今天初九。” “什么!初九了?” 眉儿确定的点点头,大锤回头看云舒,云舒瞪着他吐口气,大锤诧异道:“怎么会了?我昨晚才跟泰老前辈喝酒,昨天不是初六吗?” 眉儿道:“陆将军,您初六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我们费了老大功夫才把您抬进来,谁知您一睡就是三天,怎么叫都叫不醒……” 云舒和大锤对望着,眼中有说不出的味道,半晌后,云舒吐口气,坐到凳子上:“算了,过了就过了,咱们重新想办法就是。” “啊?想什么办法?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云舒抿嘴瞪大锤一眼,微微侧头道:“眉儿,你出去,我有事跟陆将军商量,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眉儿虽然满腹疑问,见云舒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得如言出去并带上门。屋中二人对望半晌,大锤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云舒,我……我那晚多喝了点儿!”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咱们没按时走,你外面那些属下没事吧?” 第千零四十五章 离开 大锤想了想:“没事,我们没去,他们应该会留在原地等待。” 云舒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待会儿我去看看泰公在不在,如果不在,咱们马上就走。” “马上?”大锤看看外面,今天天气倒是不错,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如何躲过周围守护暗卫的眼睛? “云舒,现在时辰尚早,要不……咱们还是等天黑了再说吧?” “不必,就这么定了,我先出去看看。” 云舒说罢就起身走向门口,贴在门上侧耳倾听的眉儿立刻跳开两步,等房门一开立刻迎上去:“小姐,您事情商量完了?” 云舒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淡淡道:“泰公在吗?” “泰公?哦,他……他应该在侧院里种菜吧?小姐,奴婢这就去请他过来。” “不必,我亲自去看。”云舒说话冷淡生硬,似乎变了个人般,眉儿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赶紧追上去。 云舒来到侧院,院中是一排一排的架子,架子上爬满绿绿葱葱的菜藤,这些都是泰公的杰作,他平日闲来无事都是在这里打发时间 。 云舒搜寻一圈,不见泰公身影,她走进去,一边张望一边唤泰公的名字,可惜把园子转遍了也不见泰公人影,她回到入口处询问的看向眉儿,眉儿赶紧摆手道: “小姐,我……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去唤您之前明明见他老人家往这边来的,怎么不见人了?真是奇怪!小姐,要不……奴婢去找守卫们问问,他们肯定知道他老人家在哪儿?” 云舒不说话,只是把头转到一边,眉儿见之只得行个礼默默的退开。然后云舒走到大锤房门口,大锤询问的看她,云舒微微点头,大锤脸上一喜。继而赶紧收了表情,四下看看,小声道:“云舒,你真的要……马上就走?” 云舒偏开头,面无表情道:“别婆婆妈妈的,你不走我自己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准备准备,我准备好过来找你。” 云舒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站在屋子正中央,目光慢慢将屋中所有物件一样一样寻过。呼~~~~真的没一件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许多东西上还留着他的影子。这些东西还带着干嘛?根本没有收拾的必要,如果可能,她甚至想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来。 云舒长长吐口气,慢慢走到梳妆台前愣愣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半晌。然后拿起梳子,将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按序小心翼翼的放入各个首饰盒中,然后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 眉儿回来,看到的就是披头散发坐在镜前梳头的云舒,她心下大喜,小姐有心情梳妆了,说明她心情已经大好了,太好了。方才她板着脸的模样真有些吓人。 眉儿兴冲冲的上前道:“小姐,还是奴婢给您梳妆吧,您今天想梳个什么发式?” 云舒动作稍停,从镜中看着背后的眉儿,见她喜笑颜开。心中稍动,“眉儿,你……” “什么,小姐?”眉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云舒眼中一丝哀伤闪过,她不再看眉儿,继续慢慢梳理头发,轻声道:“眉儿,我想吃桂花糕了!” 眉儿愣了一下,转而笑眯眯道:“好,奴婢马上去做,小姐,您等着啊 !” “等等!” “小姐,怎么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小蝶做的桂花糕。” 眉儿心里咯噔一下,紧盯着云舒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知道,小蝶姐她……她一定会回来的,您不要难过。” 云舒一丝苦笑:“她回不来了!” 眉儿一惊:“……不会的,小姐为何这么说?” “我知道她死了,你们只是不想我难过故意瞒着我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您误会了,其实……” “不用说了,逝者已逝,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安顿她的家人。” “这个……小姐,您……您……” “眉儿,你可知道为何小蝶做的桂花糕那么好吃?” 眉儿又是一愣,为何小姐今天突然提到小蝶?为何又突然转了话题,小姐想说什么? 云舒放下梳子,打开抽屉,从最底下拿出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有个小瓷瓶,她把瓷瓶放在桌上:“这就是秘诀。” 眉儿有些茫然,云舒突然回身望着眉儿道:“眉儿,我想吃桂花糕,想吃有小蝶味道的桂花糕,你调制的时候把这瓶粉末加进去,以前小蝶做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所以那么好吃,你去做吧!” 眉儿讷讷的点头,犹豫片刻拿起瓷瓶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出屋子。云舒依然慢慢的梳理头发,半刻钟后,一股诱人的香气从窗外飘来,她回头看向窗外,那香味儿越来越浓,咚咚两声,有人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云舒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够了!” 她快速回头,拿了根绸布简单麻利的把头发一杂一挽便束得整整齐齐,然后她快速换了身简单利落的衣裳,出门走向大锤房间 。 进门时大锤也倒在地上,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缝衣针往大锤背上一扎,大锤痛呼一声跳起来,云舒低声道:“大锤,走了!” 大锤回过神来,见云舒已经出了房门,他快速拿了包袱跟上,路过院子时,见院中地上倒着几个黑衣人,他诧异的停步想去查看,云舒回头道:“他们中了迷香,一个时辰后自己会醒,咱们快点儿,时间不多了!” 大锤明白过来,赶紧跟上,二人一起找到来时的暗道跳了进去,然后大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上,又掏出一张图纸,还没来得及看,云舒一把捞了过去:“这就是出去的地图?” 大锤点头:“是啊,你看,我们在这儿,我们要去的出口在这儿,只要没走错,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时辰就够了!” 云舒盯着默记一会儿,然后将地图还给大锤,又拿了他火把率先走在前面,大锤赶紧拦住她:“等等,云舒,你走后面,这暗道中机关甚多,我不能让你受伤。” “不用,我没事!” “不行,既然你愿意跟我走,我就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伤害,即便赌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大锤执着坚定的眼神让云舒心中波澜顿起,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大锤一手接过火把,一手按在腰间刀剑上,警惕的四下查看一番,然后才往前走,走出几步,他发现云舒没跟上,回头道:“云舒,过来,跟在我身后,不要超过两步的距离。” 云舒呆立片刻,突然抿嘴一笑:“好!”,然后快步跟上去,走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二人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前进,虽然速度较慢,却未走错半步,也未触动一次机关。一路紧张的步行过来,直到找到出口,二人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大锤让云舒稍等,自个儿先出去看看再说,云舒左等右等却不见他回来,心中有些担心,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时,大锤回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云舒心中微惊,难道出事了? “怎么了,大锤?” 大锤脸色严肃,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不见接应我们的人 。” “他们?……会不会等不及先撤离了?” “不像,院中有打斗的痕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二人沉默片刻,大锤站起来道:“不行,这里不安全,我们不能从这里出去。” “不走这里走哪边?你还知道其他出路?” 大锤摇摇头,他看云舒脸色不好看,赶紧补充道:“别担心,方才过来时我发现还有一个出口,咱们过去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云舒也不想他太担心,微微笑笑:“好,一定会有办法的,走吧!” 二人一起往回慢慢搜寻,数次触动机关后总算重新找到一个出口,他们小心翼翼的从那出口出来,发现那是座大户人家宅院的一个偏僻角落,周围来往的人少,就是不知方向为何,出口在哪儿,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现在很安全。 二人长长舒口气,封好暗道出口后,大锤让云舒等在原地,他先出去查探查探,云舒拉住他道:“你的伤还未全好,这里一看就是人家的后院儿,若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还不如让我去,即便被发现我也可以装成丫鬟蒙混过去,再说女人也好打听消息。” “这怎么行,你一个弱女子……” “你别小看我,你等在这儿,要是有意外你就再进暗道,想办法离开。” “云舒,云舒!”大锤来不及反应,云舒竟然一纵身便跳上了屋顶,他诧异的盯着屋顶半晌,默默嘀咕:“她何时学得这等轻身功夫!竟然比我苦练五年还……” 云舒小心翼翼的在屋顶间穿行,好在这家不算太势大,院中虽有家丁巡视,却无暗卫高手把守,对她来说来去自如是轻而易举之事。 她很快便将整座宅子的走向摸了个大概,准备立刻回去找大锤,路过某座院子时,下方几个熟悉的身影让已经飞过的她倒了回来。她趴在屋顶上观望片刻,亲眼看见那几个女人相貌时万分惊讶:大嫂!她怎么在这儿?还有云香!等等,淑梅也在!!! 第千零四十六章 翻脸 偶然碰见几人的云舒满腹疑问,她决定跟着她们观望观望再说。 只见几人有说有笑,还熟稔的挽着胳膊,看样子几人关系当真不错。几人在院中坐了会儿,然后一起回到屋里喝茶,云舒轻轻揭开瓦片,将下面的动静儿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云香坐的上面主位,大嫂和淑梅分座两边客位,丫鬟们端上茶水,云香道:“两位姐姐,这是上次长公主赏的碧螺春,你们尝尝看怎么样?” 淑梅拨弄两下押了一口,连连点头道:“不愧是供品,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清香宜人的好茶了!” 大嫂也押了两口却没做评价,她放下茶杯,四下看看,凑近一些小声道:“云香妹子啊,那个……我二弟妹的事……” 云香动作稍停,也放下茶杯挥挥手,周围伺候的一众丫鬟婆子陆续退出去,并掩好了房门。云香这才笑眯眯道:“大嫂,您想说什么?” “这个……我……我……”大嫂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云香撇撇嘴,端起茶杯慢慢拨弄:“大嫂,你不会后悔了吧?这事儿我们可没逼你啊!” 大嫂面上一僵,脸色越来越白,双手捏着手帕甚至有些微微发抖,旁边淑梅安慰道:“大嫂,你怕什么?现在满朝文武都知她乃妖孽化身,就算她暂时逃过也不敢露面,何况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自保罢了!”说到这里淑梅垂下眼,声音也越来越小。 几人沉默好一阵,云香拍拍手,笑眯眯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再愁眉苦脸的了,淑梅说得对,这事儿真怪不得我们,一来主意不是我们出的,二来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就算她真的知道了,也不会把我们怎样,放心吧,她的为人我最清楚。” 二人还是低头沉默,上面的云舒心思百转千回,循着她们的话猜测了所有可能性,她闭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即便她们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又如何?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够难了,还有更难的吗?即便找她们算账也无济于事 。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的好。 她正准备离开时。突闻大嫂道:“云香妹妹。那个……那两个孩子……他们…他们毕竟是王家的血脉,你……你能不能求求公主……” “大嫂,你糊涂了吧?当初想办法换出两个孩子的可是您啊,你不是担心那两个孩子跟你的弘儿抢王家祖业吗?没了那两个孩子。你的弘儿就是王家唯一的长子嫡孙了,你该高兴才是,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大嫂脸色难看的低下头去,而屋顶上的云舒脑袋里像被丢了颗炸弹一般,轰一下便完全炸开了!她脑袋嗡嗡响了半天才慢慢开始运转:两个孩子?王家的血脉?跟弘儿抢祖产?唯一的长子嫡孙?…… 这次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他们说的分明就是自己幼小的正月和元月,大嫂把两个孩子怎么了?换给高阳?换给高阳!云舒脑袋里又轰一下炸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越捏越紧,甚至青筋直冒。她不知道她自个儿的胸口开始发光,越来越亮,直到笼罩了全身。 “轰隆”一声巨响,那屋顶被砸出斗大一个窟窿,下面几个女人先是一愣。继而惊呼着钻进桌底躲避,等她们回过神来,却见屋顶一个全身发光的女人轻飘飘降落,直到站在堂上与几人正面相对。 大嫂吓得全身发抖,赶紧对着她连连磕头:“仙人恕罪,妾身知错了,仙人恕罪,妾身知错了……” 淑梅闻言愣了片刻,也赶紧爬出来跟着大嫂磕头求饶,而躲在桌底的云香先是呆愣,然后她小心的掀起桌布去偷看,当她看清云舒的面容时,诧异的张大嘴。 云舒垂眼看着地上的大嫂和淑梅,她的思维渐渐恢复,身上的光芒也慢慢减弱,她垂眼道:“你们错在哪里?” 二人顿了一下,大嫂赶紧磕头道:“仙人恕罪,妾身……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不该……不该设计害死素素,不该毒死金喜,更……更不该对二弟妹身边的人下手,妾身……” “云舒?你真的是云舒!”云香从桌底下爬出来,脸色苍白脚步虚软的向云舒慢慢靠近,正在反省的大嫂闻言立刻噤声,猛然抬头望着云舒的脸,她诧异的张大嘴:“二……二弟妹,你…...” 云舒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大嫂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淑梅则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几步上前拉着云舒的手上看下看,似乎颇为高兴的样子:“云舒,真的是你?你……你没死!” 云舒看她一眼,她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平安无事就好,我……我们一直在找你啊!” 云香回过神来,也上前来,试探了一下才小心的拉起云舒的袖子,脸上僵硬的扯扯嘴角:“是啊,云舒,听说你出事我们都很担心,一直在想办法找你了,你……你从哪儿来了?你的身体为何……” 云舒一拂袖子,轻飘飘的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二人。她方才的身形动作二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本事,二人白着脸对望片刻,云香僵硬的笑笑: “云舒,我们听说你……你是……,不不,肯定是他们胡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可能是…是那污秽之物了,对吧,云舒?” 云舒没有理她,转眼看向地上的大嫂,二人呆立片刻,淑梅赶紧回身去扶大嫂,并用力拍她的脸想叫醒她,云香则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步,趁着云舒不被突然跑向门口并大喊着:“来人啊,有妖……呜呜~~~~” 云舒一甩袖子,竟然生生的缠住她,并堵住她的嘴把她拉了回来扔在大嫂旁边,淑梅吓得脚下一软也跌坐在地上,不过大嫂却悠悠的转醒过来。 屋里静默半晌,云舒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突然,大嫂又趴在地上对着云舒连连磕头:“二弟妹,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二弟妹,就算看在芙儿和弘儿的份儿上,求你原谅我这次吧!二弟妹,求你了……” 而云香和淑梅则白着脸坐在地上,云香时不时的瞟向旁边,似乎还想有什么小动作,云舒淡淡道:“你们说对了,我不是一般人。所以你们自己做过什么最好自己说出来,要是让我从别人口里知道……” 云舒突然一甩袖子,那袖子如一支重锤一般击向云香身旁的桌子,啪一声,那坚硬的红木桌子被击得粉碎,木屑四下飞溅,不少击向旁边三人,三人连连痛呼,片刻后她们各自身上都有血迹。 云香捂着伤口咝咝痛呼两声,不过她的表情却变得看似大义凛然的样子,她忍着痛慢慢站起身与云舒平视,然后指着云舒道: “水云舒,我自认从小就处处比你强,却处处落你之后,以前我不甘心,我耍手段使计策,却依然不能越你半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我安心了,你一个妖孽,我同你争什么?呵……哈哈~~哈哈哈哈~~~ 妖孽,你攀上相府二公子也是靠你那狐媚功夫吧?可惜啊可惜,原本以为二公子英武非凡不同常人,没想到最终还是经不住你这妖孽的** !呵,说来他也不过如此而已,比我相公又能好到哪儿去?哈~~哈哈哈~~~~” 云香痛快的大笑,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向云舒走来,云舒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抽出一条白布,挥出去把她绑得严严实实扔进桌子底下,任凭她再怎么挣扎也不看她一眼。 然后云舒转头看向大嫂,一步一步走向她,大嫂脸色苍白,撑着地面一点儿一点儿后退,淑梅也惊慌的跟着后退,眼看云舒到了近前,淑梅哆嗦道:“云…云舒,我……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都是她…她们的主意,我…我不过跟着跑腿而已,真的!” 大嫂吓得全身发抖,眼仁一翻又要晕过去,云舒沉声道:“你把我的孩子们怎么了?快说,否则我立刻去找你的芙儿和弘儿!” 大嫂一个冷战,身子僵硬片刻,突然扑到云舒脚边,哭着求饶:“二弟妹,对不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我的芙儿和弘儿,二弟妹,求你,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看着大嫂嘭嘭嘭在自个儿面前磕得头破血流的样子,想起过去那一年整个相府中就她跟自己走得近,原本以为相府中的女人谁都可能害自己,她绝对不会,结果却恰恰相反,她不仅做了,还是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云舒捏紧拳头,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压下一掌劈死她的冲动。 云舒深深吸口气:“我的孩子们现在在哪儿?快说!” 大嫂一顿,趴在地上道:“二弟妹,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对了,是公主,是高阳她拿我的弘儿做威胁,逼我用两个月份相当的孩子换了正月元月,我实在没办法,孩子一换出来就被高阳的人抱走了,我多番打听怎么都找不到。 二弟妹,我对不起你,可……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二弟妹,弘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他们,求你放过他们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 第千零四十七章 告密 云舒面无表情的望着磕得头破血流的大嫂,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们?一掌劈死她们?虽然很想,但只要她还有一分理智就做不出来。 至于淑梅和云香,看淑梅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云香憎恨鄙夷愤怒的眼神,云舒无话可说,她纵身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嫂还在嘭嘭的磕头求饶,淑梅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云香挣扎着好不容易从桌底下滚出来,如毛毛虫一般挪到那二人身边,她使劲踢了淑梅一脚才让她回过神来。 淑梅偷偷抬眼,见屋中已不见云舒身影,云香又在拼命挣扎给她打眼色,她犹豫半晌才慢慢拔掉云香堵嘴的手帕。云香噗一下,呼哧呼哧深呼吸几口,然后大声吼道:“那妖孽早就走远了,还磕什么磕?快给我松绑,快点儿啊!” 大嫂总算停下来,呆呆的望着方才云舒站的位置出神,淑梅赶紧给云香松绑。云香一得自有,一下子跳起来就往外冲,淑梅道:“云香,你……你上哪儿去啊?” 云香微侧过脸,恨恨道:“那妖孽竟敢登堂入室欺到我府上来,我岂能放过她?我这就去找公主,我就不信那么多大内高手,抓不住一只小小的狐狸精!”然后她打开大门,任凭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就那么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淑梅望着门口张张嘴,直到云香的身影消失也没说出话来,她呆跪半晌后,回头见大嫂依然眼神痴痴傻傻涣散的跪坐在地上,她轻唤两声:“云舒她大嫂,你……” 谁知大嫂突然身子一抖,又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二弟妹,我对不起你,求你扰了弘儿吧,我对不起你!” 淑梅呆愣片刻,赶紧去扶住她:“别磕了。云舒她大嫂……” 淑梅话还没说话,大嫂的动作更加激烈了,淑梅试了几次,发现只要一提云舒二字,大嫂就立刻不由自主的一边磕头一边请罪。于是,她换了种说法,轻声劝道:“大嫂,没事了,没人害你的弘儿和芙儿,他们正等你回家了。咱们回家好不好?来。起来!” 大嫂呆坐半晌。依然两眼无神,淑梅连说几遍她才有了反应,跟着淑梅慢慢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反复的低声念着:“回家了 。芙儿回来了,弘儿回来了,回家了……” 立刻那院子的云舒飞快的回到原处找到大锤道:“我们走吧!” 大锤看她脸色不对,拉住她道:“云舒,你怎么了?” 云舒看他一眼,转开头道:“没什么,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出去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大锤一愣,拉住要走的云舒:“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跟我一起走吗?” 云舒没有回头:“我是答应跟你一起去看孩子,找不到孩子我哪儿也不去。” 大锤顿了顿,“是啊,我没说不带你去看孩子啊,待会儿咱们先去找我的部下。然后让他们带路一起去看孩子,再带孩子们一起离开京城。” “不必了,我知道孩子在哪儿,你跟你的属下尽快离开京城吧!”云舒说完不由分说的跃上屋顶,等大锤一跟上便快速往前飞去,直到带着他出了这府邸上了大街,云舒便头也不回飞快的离开了,任凭大锤使上全力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大锤飞上附近最高的屋顶,此处几乎能将小半个京城尽收眼底,可任凭他穷尽目力也完全搜不到云舒的影子,她离去明明才几息功夫,如此速度怎是常人能有? 大锤懊恼的用力拍自己脑袋几下,低声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苦练功夫这么多年,居然及不上她半分,你有什么资格保护她?该死!该死!” 云舒确定大锤找到方向后便毫不犹豫的快速向公主府方向飞去,既然孩子被高阳换走,最有可能的去处就是公主府,她决定先去一探究竟。 对于现在的云舒,光天化日悄无声息的潜入公主府并不是难事,不过她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公主府周围暗暗观望,这段时间她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现在正月和元月在高阳手上,而小顺子对此应该不知情,否则他不可能听之任之,这点儿她还是信任小顺子的,毕竟孩子也是他的。 同样,高阳也很清楚这点,她对小顺子情根深种,为了他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那么基本可以确定孩子们暂时没有危险,他们现在正是高阳手上最好的砝码,不论公私都是如此,迫不得已之时,高阳还可以拿孩子们要挟小顺子 。 所以,要想找到孩子并救出他们绝不能硬来,保不齐情急之下高阳就会杀人灭口,最好就是想办法混入公主府,暗中打探孩子的下落,要是能趁机接近高阳那最好不过。 云舒观望半天,发现公主府果然守卫森严,除了周围潜伏的高手暗卫外,屋顶院中到处都是机关,稍不注意就可能引来高手围攻,她不禁暗暗庆幸先前没有一时冲动就那么冲进去。而进出公主府的人也必须多番检查甚至验明正身,即便来往宾客也不例外。 云舒正在想如何混入公主府时,一顶熟悉的小轿匆匆忙忙来到公主府前,小轿一停下,里面的人就自个儿掀帘出来直接冲向大门口,并大声道:“我有特赐令牌,快快让道,我有急事见公主。” 那女人肤白貌美身段婀娜,只是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没梳整齐似的,门卫见之毫不犹豫的拦住,接了令牌看了又看,并用诧异的眼光将女人从头到尾打量几遍,女人不耐烦道:“快点儿,我是公主的干妹妹,你们认不出来吗?我要见公主,快让我进去!” 没错,这女人就是水云香,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跟来了。 门卫对云香拱手道:“抱歉,王夫人,我们公主三天前就搬到左相府去了。” “左相府!”云香惊呼一声,“她……公主她为何搬到那里去?不是说……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云香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快步回去,还没上轿就催道:“快去左相府,快点儿!” 看着那顶小轿匆匆走远,方才那门卫啐了一口:“呸!一个四品小官妇人竟敢对老子大呼小叫,哧~~~~别以为公主现在给你几分脸色就尾巴翘上天了!咱们走着瞧,要不了半年,有你好看的时候,哼!” 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云香的小轿,想来她定是去跟高阳通风报信儿了!呵,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了,外人一席话,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狐妖,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友情吗? 也罢,让高阳知道也好,她要心里有鬼或者这公主府里有点儿什么,一知道消息她肯定会立刻赶回来,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云舒打定主意,到大街上弄了些银子,又逛了几家铺子,买了一堆易容化妆物品,然后找个客栈,凭着记忆用妆容把自己改扮成高阳的侍女之一,就是先前在竹林小院儿守门的丫头之一,如果没记错的话,听豆儿叫那丫头为叶儿 。 之所以选这丫头,是云舒一眼之下就觉得那丫头眉眼脸型都跟自己很相似,当时她还多看了两眼,要不是高阳出来,她当时就有想法化妆成那丫头混进去查探查探的打算,没想到还真有机会用上。 等一切准备妥当,她便来到一条相府到公主府必经的僻静巷子等待。果然,一刻钟不到,就见前面有一队人马迅速靠近,看正中那大马车上的标识,不是高阳是谁?仔细看,薄纱做幔的大马车中,高阳身边半低着头小心伺候的正是云香。 呵,云香从小就跟自己比,处处都要比自己强才甘心,而她却心甘情愿跪在高阳面前,用自己这个十几年的所谓姐妹去换取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唉!人啊! 云舒看着高阳一行人从自己面前一一走过,她仔细搜寻着那个形似自己的宫女,见她提着宫灯走在高阳马车后面八个宫女的最后一排,看她低垂脑袋小心翼翼还时常被其他宫女欺负低骂的样子,那丫头的地位肯定不高,且不爱说话,这样正好适合自己。 可惜宫女之后那群侍卫也不一般,里面藏有好几个高手,看他们的步伐呼吸就知道,要当着他们的面跟那宫女调个儿肯定不可能,只有后面找机会了,不过她却一直跟着高阳的马车直到公主府门口,一来查看高阳的表情态度,二来熟悉那宫女的行为习惯。 高阳的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前,云香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着高阳下来,高阳走向府门口,云香也赶紧跟上去,不过进门之前,高阳突然停步,回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稍后我会派几个大内侍卫过去,不过……她若再来找你,该怎么办你可知道?” 云舒顿了顿,赶紧低头道:“是,公主,妾身知道。” “那就好,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我要静心养胎了!”高阳一手抚着肚子,再不看云香一眼,扶着侍女的手甩着手帕摇摇摆摆的进了府门。 云香在门口低头站了半晌,捏着手帕的手紧了又紧,最后笑眯眯的对着空荡荡的公主府门口行个礼,退后几步才转身上了小轿。 第千零四十八章 潜入 云舒在公主府侧门守候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跟着一辆采购马车混进公主府。 这公主府里建筑颇多,装饰豪奢自不用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不熟悉的人进来必定晕头转向。那马车停在库房附近,趁着仆役们卸货的空当,她偷偷溜了出来,凭着直觉在公主府里转悠。 她过了两条回廊,再过一道穿门,前面是一座大杂院,里面人来人往相当忙碌,看她们不是端盘就是拿菜,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厨房了。 云舒正在犹豫要不要混进去看看,突觉后面有人靠近,现在已无处可藏,情急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大杂院儿。 云舒本想找个僻静的角落躲上一躲,可才刚进门,就被眼尖的婆子叫住:“哎呀,这不是主子身边的叶儿姑娘吗?瞧瞧、瞧瞧,几日不见,姑娘越来越水灵了!哎,叶儿姑娘,你是来拿燕窝粥的吧?快来快来,这边来,老奴早就准备好了!” 婆子热情的拉着云舒往旁边屋子去,云舒心里有些打鼓,却不得不跟着她走。二人进得屋子,云舒发现这竟然是间高大亮堂、配套齐全的厨房。 婆子一进厨房便把里面几个看火的小丫头赶了出去,然后她凑到门前鬼鬼祟祟的看了会儿,又偷偷摸摸的掩上门。云舒心中诧异,这婆子在干什么了? 等做好这些,婆子快步过来小声道:“叶儿,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公主搬去左相府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婆子神秘兮兮的表情,还有那略带责问的语气让云舒惊讶万分,怎么回事?这婆子跟叶儿什么关系?她什么来历?这之间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婆子见云舒呆愣不答,微微皱眉道:“叶儿,你怎么了?” 云舒赶紧站起来,“没……没什么,我……” 婆子却一把把她摁回到椅子上,低声道:“坐着别动,要被那些走狗发现了。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然后她又故意笑呵呵的大声道:“哎呀,叶儿姑娘啊,您别着急啊,燕窝粥才刚出锅,烫着了,让它凉个一时半刻误不了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就忙里偷闲,好好闹几句,你看可好?” 看婆子使劲对自己眨眼 。云舒不自觉的点点头。婆子高兴的一拍她肩膀:“就是嘛。好歹你也陪陪婶子。哎,我听说……” 婆子压低声音,脸上笑眯眯,凑到云舒耳边说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叶儿。你个死丫头,上面交给你的任务不好好做,别忘了你爹娘妹子还在主子手里了!” 云舒身子一抖,诧异的抬头看她,婆子皮笑肉不笑的退开,东拉西扯两句,突然又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公主怎么突然回府了?” 云舒望着婆子犹豫片刻,结结巴巴小声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只是听说……听说那位王夫人来找了公主。似乎跟公主说了什么,然后公主就变了脸,立马就要收拾东西回来……” “王夫人?哪个王夫人?” “就是……就是那个…她相公跟左相府大公子同名同姓那个,听说那位夫人还被公主认作了干妹妹……我...我就知道这些。” 婆子垂眼想了想,眼前一亮:“哦。原来是她!” 云舒盯着婆子眨眨眼:“婆婆,您……您认识她?” “婆婆?呵,没想到你会这么称呼我!罢了,看在你还算老实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这个,拿去,省着点儿,不痛不要乱吃。” 婆子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云舒,云舒愣愣的盯着瓷瓶没接,婆子脸一拉,将瓷瓶塞云舒手里:“拿好了,别发作了才来求我。好了,你来了也有一会儿了,自个儿快端粥回去复命吧,那边的动静盯好了,有事速来通报,别老让我主动来找你,知道吗?” 云舒低头收好瓷瓶,照着婆子的指示端了燕窝粥快速离开厨房院子,然后闷头闷脑一通快走,等她回过神来,却不知身在何处。 她端着托盘边走边四下张望,过一转角突见一群宫女翩翩而来,吓得她转身就想跑,却没想到对方齐齐对她行礼道:“叶儿姐姐好!”,然后什么都没说又一群人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走开了。 云舒拍拍胸口吐口气,吓死人了!她再打量一番自己这身装束,完全就是个宫女,看来自己的装扮还是很成功的,大家都没看出破绽,那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 唉,也不知这叶儿丫头在高阳身边属于几等侍女?以后见了人哪些该行礼哪些不行礼都弄不清楚,再者万一跟那叶儿丫头正面碰上岂不要露馅儿? 她正这么想,突见一女子满脸责备的过来:“叶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找了老半天!燕窝粥了?快给我,公主等着要了! 真是的,之前叫你去厨房你死活不去还闹什么肚子,你不去干嘛又偷偷摸摸跑去端燕窝粥?端了还不往主子跟前送,难道还想偷吃不成?真是的…..” 那女子生气的接过燕窝粥,对着云舒好一通数落,云舒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女子端着燕窝粥往前走,走了一段儿回头见云舒还在原地,皱眉道:“还傻站着干嘛?马上就要换班了,你真想主子罚你去洗衣房不成?真是的,都来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个榆木脑袋…” 云舒怔愣一下,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去,不过这女子当真不是一般的聒噪,一路过来她都在不停的嘀嘀咕咕念叨,翻来覆去不停的念,比和尚念经还孜孜不倦。不过好在跟着她不用担心认错人,不用担心走错路,听路过的小宫女叫她珠儿姐姐,她的服饰等级又明显比自个儿高一级,看来这个珠儿也是高阳身边伺候的侍女了。 二人在亭台楼阁间穿行了小半刻钟,珠儿突然停下,回头小声道:“叶儿,待会儿娟儿姐姐肯定要责备你,不管她怎么说,你都不要开口,我来应付,知道吗?” 云舒眨眨眼,讷讷的点点头,珠儿拍她脑袋一下:“傻丫头,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你可记住啰,千万别乱说话,听说今天公主心情不好,连娟儿姐姐都被挨了两巴掌了,她一倒霉咱们也得跟着倒霉,哼,等什么时候我升上一等丫鬟,肯定让她……” 珠儿抿抿嘴,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云舒亦步亦趋的跟在珠儿身后,他们过一转角,前面偌大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二人还没走进,就见一宫女气势汹汹的过来,低声骂道:“你们两个死丫头,诚心害死我啊?拿个燕窝粥都要这么久,公主都等得不耐烦了,快,快给我,哼,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那宫女狠狠瞪二人一眼,然后拎着燕窝粥急匆匆的小跑着往那座宫殿里去 。珠儿低头站着,等那宫女进门后回头吐吐舌头道:“瞧吧!瞧吧!果然找茬儿了!你也是,拿了东西怎么不快点儿回来,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知不知道你会有多惨?” 跟着这珠儿走这么远,云舒觉得这珠儿丫头跟那叫叶儿的小姑娘私交应该很不错,她蹲身行礼小声道:“多谢珠儿姐姐,叶儿感激不尽。” “哧~~你什么时候说话变成这样了?” 云舒脸上一僵,尴尬的笑笑,她四下打量一番,想了想道:“那个……珠儿姐姐,我……我想回屋拿点儿东西,您……您能陪我去一趟吗?” 珠儿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云舒心中一惊,遭了,难道说错话了?她结结巴巴道:“要……要是姐姐不方便,我…我还是自己去吧!” “哎!方便!方便!我陪你去!”珠儿一把挽起云舒的胳膊,笑嘻嘻的拉着她往侧面小院儿走去:“叶儿啊,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带我去你屋子了,以前我每次要去你都遮遮掩掩的,我还以为你屋里有金银珠宝了,今儿个我去就查验查验,看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珠儿这么说,云舒不禁想起厨房那个婆子来,这叶儿丫头多半是哪方势力安插进来的奸细,屋里有秘密并不稀奇,要是被这珠儿丫头发现了,等等,待会儿过去自己跟那叶儿丫头对上的话怎么办?可不要珠儿去又找不到方向。 云舒捏捏袖底的荷包,算了,只能先找到地方,万不得已干脆把她们迷晕了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旁边小院儿,她们一进门就遇上了熟人,迎面来的一个小宫女不避不让大摇大摆朝二人正中过来,大有冲散二人的架势。云舒想松手让她过,珠儿却挽住不放,站在院门口正中等着她撞上来。 “喂,好狗不挡道,你没长眼睛吗?我要过去!快让开!”这声音相当熟悉,仔细看,这不就是那天在自己院门口看门儿的豆儿丫头吗? 珠儿轻哼一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都让出一半儿了,你干嘛非得从中间过?” “我就要过,我喜欢怎么样?” “我就不让,有本事你飞过去啊!” 第千零四十九章 叶儿 二人推推搡搡几个回合,眼看凑过来看热闹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多,云舒心底发虚,拉着珠儿道:“算了,珠儿姐姐,让她过去吧!” “不行,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别以为有个做大太监的叔叔就了不得了,我可不怕你。” 豆儿闻言立刻炸了毛,双手叉腰挺着胸口撞过来:“胡说什么?胡说什么?你叔叔才是太监了,你爸爸是太监你爷爷是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 珠儿也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你仗了太监的势还不让人家说,你安的什么心啊?你就不怕你那当大太监的叔叔知道了心寒?” “我呸!自个儿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好意思来说别人,你要不是靠着你那老姑婆,怎可能调到这儿来?” 珠儿也似突然被踩了痛脚一般跳起来大骂:“你才是老姑婆了,我姑姑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 这二人越吵越厉害,越骂越难听,几乎把对方上下三代都翻了个遍,云舒用力拉着珠儿,看热闹的婆子们也尽力拉住豆儿,二人折腾了好一阵,直到一位中年妇人出现在院门口,中气十足的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 !” 大家闻声回头,见了来人都赶紧低头闭嘴退开,把正在拉扯的珠儿豆儿还有劝架的云舒留在正中。那中年妇人冷眼一扫,顿觉一股阴风刮过,珠儿和豆儿也赶紧松了手,退开一步蹲身行礼:“孙嬷嬷万安!”云舒见之也赶紧蹲身行礼。 那孙嬷嬷皱起眉头半眯着眼将几人打量一番,然后慢慢走过来在二人面前走了两圈儿,二人不由得把脑袋垂得更低,云舒分明看到珠儿和豆儿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心中诧异,这妇人是何来历?怎地如此有威慑力? 妇人沉声道:“你们俩吵吵什么?嫌日子过得太好了是不是?” 豆儿腿下一软跪倒地上:“孙嬷嬷恕罪,奴婢知错了!” 珠儿也跟着跪下请罪,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与那孙嬷嬷对个正着。孙嬷嬷眉头一皱:“你是谁?” 珠儿拉拉云舒裙子,云舒赶紧跟着跪下,珠儿道:“回嬷嬷,她叫叶儿,三等侍女!” 孙嬷嬷眯起眼,小声嘀咕:“叶儿?我怎么觉得这相貌有些面熟?” 珠儿道:“嬷嬷,叶儿是半年前太后宫中送选过来的,之前一直在阳明宫门口值守,最近才升了级调到宫内伺候。” 珠儿暗暗扯扯云舒裙子,云舒赶紧小声道:“给嬷嬷请安!” 孙嬷嬷沉默下来。云舒的心里却直打鼓。遭了。不会被认出来了吧?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认出来可怎么逃啊?不行,一定要逃走,要被抓住就更没机会救孩子了! 云舒心里正七上八下。突闻孙嬷嬷厉声道:“还看什么看?你们也很闲是不是?” 看热闹的众人赶紧行礼后匆匆散开,然后徐嬷嬷指着几人一通训斥:“看看你们,一个一个都像什么样子?按理说你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宫规礼仪睡着了都能背出来,别以为主子面前装规矩就没事儿了,太后最恨你们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 珠儿和豆儿都不分辨,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嬷嬷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云舒当然也得跟着磕头求饶。 好在孙嬷嬷并无处罚几人的打算。只是一通臭骂后低声道:“要不是看在你们亲戚都是宫里的老人,看我今天不扒了你们的皮,只此一次再无例外,挺清楚了?” 几人赶紧发誓表态再磕头谢恩,趴在地上直到孙那嬷嬷出了院子才敢抬头。几人拍拍衣裳。珠儿和豆儿对望一眼,然后都是脑袋一甩,怒哼一声,各自跺着脚走开。 云舒跟着珠儿往里进到内院,珠儿气哼哼道:“都怪那小贱人,明明是她挡道在先,害得我们也跟着受训,真是倒霉死了!那丫头就是个灾星,以后离她远点儿,知道吗?” 珠儿指着云舒训斥,云舒讷讷的点点头,想了想道:“珠儿姐姐,那孙嬷嬷是什么来历啊?大家怎么那么怕她?” 珠儿停下,回头诧异的望着云舒,云舒呆住,遭了,不会又说错话了吧?珠儿摸摸云舒额头盯着她脸看了会儿,再围着她转了一圈,皱眉道:“叶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云舒尴尬的扯扯嘴角:“没……没有啊!” “有,肯定有!要不你怎么连孙嬷嬷是我们公主的奶娘都不知道?” 奶娘!云舒大惊。高阳的奶娘,那她的地位岂不是大总管级别的?难怪大家都那么怕她,公主府的人怎会连大总管都不认识了?这个问题确实问得真是太白痴了! 看珠儿狐疑的眼神,云舒赶紧解释:“珠……珠儿姐姐,您别误会,我……我是被吓傻了,一时犯糊涂。”云舒扶着额头晃步几下,珠儿赶紧扶着她:“怎么了?叶儿?你怎么了?” 云舒扶额停住,装作虚弱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晕,珠儿姐姐,我想回屋休息休息,您送我到门口好不好?” “好啊,来,小心些,我送你过去!”珠儿当着扶着云舒往侧面一间小屋走去,一到门口处,云舒立刻停下道:“多谢珠儿姐姐,我自个儿进去吧,待会儿再来找您 !” 珠儿还没回答,云舒已经闪身进屋,啪一下关上了房门。珠儿愣愣的在门口站了半晌,小声嘀咕:“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越看越怪,真是的……” 云舒靠在门上,听珠儿走远了才算松口气,她赶紧上了门闩,又推了桌椅过来挡住,才拍拍手开始查看。这房间很小很整洁,应该说很简单,桌子梳妆台上都干干净净,衣柜里只有几套衣服,似乎除了必备物品外别无他物,唯一觉得不协调的…… 云舒盯着**那对乱糟糟的被子皱眉,这叶儿丫头怎么连被子都不叠,难道没人检查吗?她走过去拉着被子一扯一抖,咚一声,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云舒低头,见**赫然躺着个人!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两步,惊愕的盯着**那人。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那人始终纹丝不动,云舒渐渐恢复过来,看她身着宫女服饰,身量外形都与自己非常相似,难道这就是自己假扮的那个叶儿? 太好了!她竟然一直在屋里,那就不用担心方才自己的行为露馅儿了!可她为何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了?都这么久了,不会死了吧?云舒心中时喜时忧,她犹豫片刻,试探着走进那人,推着她翻个身。 果然,这就是那个叶儿丫头,云舒探她鼻吸,虽然微弱但频率还算正常,再探脉搏,这时疾时缓、时柔时硬的,好似她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互相争斗一般,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对于云舒这个对医术一知半解的人来说要解决并不容易。 怎么办了?要叫人吗?那自己不是露馅儿了?不找人吗?那这丫头岂不死定了?怎么办?云舒在屋里走来走去,脚下突然叮当一声响,低头见地上有个红色的小瓷瓶,她弯腰捡起,里面空空如也,不过看样子有些眼熟。 她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两者相比正好一模一样,对了,先前在大厨房遇上的那个婆子曾说过,这药是救命的,要省着吃云云,这么说来这叶儿丫头是中毒了,而自己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解药。 云舒赶紧取了颗药丸准备喂给叶儿丫头,药到嘴边她犹豫一下,又从袖中掏出另一个小瓷瓶,取了颗白色药丸和那红色药丸一起喂给了叶儿。 云舒坐在床边等了一刻钟左右,**的叶儿总算有了反应,只见她眼皮跳动几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云舒立刻起身,又掏出个药包,对着她鼻孔轻轻一吹,叶儿眼皮跳得更快了,片刻后突然睁开眼,却直直的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 云舒伸手在她面前晃动几下,叶儿丫头依然不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云舒想了想,试探着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机械的回答:“叶儿!” “你家几口人?” “六口。” “都有哪些?” “奶奶、爹、娘、我、二弟、三妹。” “他们……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 “哦?为什么不知道?” 叶儿没答,云舒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中毒了?” “是!” “谁给你下的?” “绿婆婆。” “谁是绿婆婆?她在哪儿?” “大厨房。” 大厨房……难道是给自己解药那个婆子?如果是她的话也解释得通,那么这叶儿丫头的家人就该在绿婆婆主子手里啰?云舒理落一番,再问:“叶儿,绿婆婆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监视高阳公主。” “为什么要监视她?你的主子是谁?” “皇上。” “什么!”云舒惊得跳起来,她回头看看,赶紧跑到窗边把窗户闩好,然后回来再问一次:“叶儿,你的主子是谁?” “皇上。” 第千零五十章 贿赂 云舒盯着叶儿呆愣半晌,叶儿的主子竟然是皇上?哪个皇上?现在的皇上不是太后新立的一个刚刚断奶的小屁孩儿吗?他能知道什么?怎可能派人来监视高阳?莫非是前任皇帝派来的?对了,一直听说换了人做皇帝,却不知被换下的去了哪儿? 云舒试着问叶儿前任皇帝的下落,可惜她一直答不上来,自己用的迷香是效果最好的,还有控制人神智的效果,这样看来她应该确实不知道前任皇帝的下落了。 唉,也罢也罢,问出来又如何?反而麻烦更多,自己此来目的只为找到孩子,其他事情……还是少管的好。 这么一想,云舒好奇的心思全没了,又挖空心思想从叶儿嘴里打探孩子的下落,显然她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的,可能是因为她等级太低,基本没机会接触高阳的缘故吧?唉! “叶儿姐姐?叶儿姐姐!”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似乎是个小丫头来找叶儿。 云舒摸摸嗓子,可以放柔声音,学着叶儿的声调道:“谁啊?什么事?” “叶儿姐姐,我是紫儿啊,珠儿姐姐让我来带话,让您快快过去换班了。” 换班吗?云舒回头看看**的叶儿,让她去?还是我去? “叶儿姐姐?叶儿姐姐,您听到了吗?” “哦,知道了,我穿衣服了,马上就去,你先去忙吧!” 外面的丫头在门口站了会儿,低声应一句后转身走开。云舒探探叶儿的脉搏鼻息,遭了,下药重了些,就算现在给她用醒神香,至少也要两刻钟才能醒来,听方才那紫儿丫头的语气,似乎挺着急,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云舒四下看看。这屋子太空太小还真没什么藏人的地方,没办法,只能把这丫头塞床底下了,再给她多下点儿药,至少要保证她两天之内都不能醒。 在把叶儿丫头塞到床底下之前,云舒突然想起一些细节,便立刻从叶儿口中确认后把她藏好,然后匆匆打理一番,对着镜子练习几下,直到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她赶紧开门出去。却见来人是横眉冷对的豆儿。 云舒赶紧行礼:“豆儿姐姐好!” 豆儿一愣。扯扯嘴角道:“哼,我可担当不起,那珠儿才是你姐姐了!” 云舒低头不说话,豆儿打量云舒一番。轻咳两声:“喂,你缩屋里干嘛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老半天了?要是被娟儿姐姐知道,仔细扒了你的皮!” 云舒低头认错:“对不起,豆儿姐姐,我可能是昨晚受了寒,有点儿不舒服,一回屋就睡着了,所以忘了时辰。” 豆儿撇撇嘴:“行了行了,快跟我过去。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跟你分到一组?每次都拖我后腿儿,要不是看在……” 豆儿似乎颇看不上叶儿,如主子一般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嘴上还不停的嘀嘀咕咕念叨,不过这只限于丫鬟们聚居的群香院。一出院门,她主动放慢脚步,且半低着头与云舒齐头并进,不过那嘀咕抱怨却一点儿没少,只是声音极低,只限于二人能听到的程度。 二人来到之前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前,豆儿笑眯眯的对门口值守的太监点点头,并低声寒暄两句,才和云舒一起进了侧门。 二人一路往里走,遇上过往之人都要打招呼,如果是等级比她们低的,定要停下来行礼问安并退到一旁让她们先过,豆儿对这些人通常是不屑一顾的,看都不看一眼就板着脸走过去,云舒则习惯性的对她们点点头。 当然要是遇上等级比她们高的,同样要先行礼问安并让道儿,那些丫头对他们也有好有坏,好的自不用说,如果对她们不屑一顾,豆儿必定要叽叽咕咕低骂好久。 云舒暗暗摇头,这豆儿丫头的人品真不咋地,相信她的人缘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幸亏她现在还只是个三等侍女,要真爬到一等侍女的位置,成天在高阳身边伺候的话,怕是早就小命不保了!唉,要成天跟这种人一起共事肯定也很辛苦。 二人在宫中七绕八转半天,最后来到一座小院儿,等在门口的婆子见了二人,立刻笑嘻嘻的迎上来:“哎呀,你们可算来了,二位姑娘,你们要的东西老婆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看看满不满意,待会儿公主那边还请美言几句 !” 婆子对二人眨眨眼,看似笑眯眯的拉着二人说话,暗地却给她们一人塞了个小荷包。云舒有些意外,本想拿出来看看,婆子一把捏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叶儿姑娘、豆儿姑娘,请跟我来。” 豆儿暗地把荷包塞进袖子里,轻咳两声,端起架子道:“只要你东西好,我们公主喜欢,说什么都不重要。” 婆子笑眯眯的拍拍豆儿的手:“哎呀,姑娘真会说话,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她对豆儿暧昧的眨眨眼:“我们东西再好,也不如姑娘你们美言几句管用不是?” 豆儿抿抿嘴:“好了好了,别耍嘴皮子了,我们忙着了,东西在哪儿?” “好好好,这边,这边请。” 二人跟着婆子进了屋子,见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几十个大木箱,每个木箱上面都放着颜色各异、品质上乘的丝绸卷轴。云舒恍然大悟,原来这婆子是想卖绸缎到公主府,所以才如此讨好,还给红包了!啧啧,没想到一个三等丫鬟也能接到这种好差事,肥差啊! 婆子笑眯眯的带着二人一边看一边介绍,豆儿跟着她摸摸看看,一圈走下来,婆子笑眯眯道:“二位姑娘,这些都是今年新出的上等绸缎,半个月前赶制出来,我们快马加鞭昨儿半夜才送到京城,您瞧,今儿一大早城门一开,我就赶紧送过来了,就怕误了公主的时辰,二位姑娘,你们看这……” 豆儿淡淡道:“马马虎虎吧,每年都是这些也没什么新意,这次的绸缎可是要给我们公主做夏裙的,再说公主又怀上了龙子,过不了几天身量就是一天一变了,那衣服多半也要一天一个尺码了,到时候……” 婆子喜得一拍巴掌道:“哎呀,公主怀上龙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这样,我再让人送几箱大红的绸布过来,这么大的喜事儿不用红布怎么成了?二位姑娘,恭喜恭喜啊!” 豆儿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尴尬的扯扯嘴角:“的确是喜事儿,不过……公主现在不让咱们往外说,这事儿你既然知道了就别四处张扬,红绸嘛……送来也可以,不过不要四处吆喝,知道吗?” 婆子脸都笑圆了:“当然当然,老婆子知道分寸!”她有暗暗塞了个大荷包给豆儿,拉着她亲热的说了一阵好话 。 云舒什么都没说,只在一旁观望就好,说实话,她心里还是万分惊讶的,难道大户人家采购都这样?商人买通采购的婆子或者主子身边的丫鬟,几说几说就是几大箱几大箱的往府里搬,要知道这种成色的绸布市面上一匹都要上百两银子了,就屋里这些,少说也值几万两,真是…… 等二人勾兑得差不多了,豆儿又去转了一圈,挑了几匹色泽明亮花样儿繁复的转身就塞到云舒手上,然后她抱了两匹,云舒抱了八匹布离开那院子。 等走出一段儿,豆儿突然停下来瞪着云舒道:“喂,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豆儿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笨了?说清楚啊,我可没什么都没收啊,你自个儿袖子里还有那婆子送的荷包了,要是事情出了岔子,可别赖我身上啊!” 豆儿不屑的瞟她一眼抱着布匹走到前面,走了一会儿,她又停下来,二话不说把云舒手上的布匹全都抱了过去,然后偏着脑袋费力的走在前面,云舒想过去帮忙,她却凶巴巴的瞪云舒一眼,云舒只好老老实实跟着。 她这种怪异的行为很快就有了答案,往前走十米一拐弯儿就是制衣坊,门前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看见豆儿抱着一堆布匹走都走不动,云舒却空折手跟在后面,所有人都不由得鄙视的看云舒一眼,然后赶紧过去给豆儿帮忙。 看大家围着豆儿嘘寒问暖自己却被冷落在一边,云舒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来此第一天就被这小丫头算计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无话可说。 制衣坊的人拉着绸布看了又看,连连夸赞布匹好看,公主肯定会喜欢,豆儿真有眼光云云,然后豆儿跟着众人进了制衣坊,云舒也跟进去看看,里面人来人往忙得不亦乐乎,也没人搭理云舒,但豆儿却受到了制衣坊负责嬷嬷的亲切接待。 搞了半天,她算弄明白了,她和豆儿今儿下午分派到的任务就是去给高阳挑选做衣服的布料送到制衣坊,然后再把新做好的衣服给送回去。然后这种肥差不是时常都有,这是豆儿给娟儿送了不少荷包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她得点儿好处自然是应该的。 回去的路上,看着托盘上折得整整齐齐的华丽衣裙,云舒脑中一闪,要不要在这衣服上做点儿手脚? 第千零五十一章 认出 说做就做,走到半路云舒找个借口避开豆儿的视线在那衣裳上做了手脚,然后跟着豆儿一起往回走。云舒也不知道高阳住处何在,反正跟着豆儿走就是了 。 她们走过一条又宽又长的回廊,尽头空地上是偌大一座院子,里面建筑高大敞亮颇有风格,云舒正在想那里是不是高阳的住处,突见几个侍女跌跌撞撞的从院门口跑出来,随之传出的还有叮叮当当砸盘子的声音和高阳那熟悉的骂声,果然是这里。 豆儿停步观望片刻,突然把托盘往云舒手上一塞,捂着肚子急慌慌的跳两步:“哎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想上厕所了,叶儿,你把衣服送过去,帮我给娟儿姐姐说一声啊!”然后她自个儿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云舒诧异的望着豆儿逃跑的背影,呵,这小丫头,不只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儿,还挺会耍滑头!怎么办?云舒看着两个托盘,也罢,两件衣服都做点儿手脚好了。她偷偷在衣服上洒了点儿粉末,然后盖好端着托盘过去。 院门口站了一溜儿侍女,个个低头垂脑,一动不敢动,云舒自然不会这时候往枪口上撞,她也站到了那一溜儿侍女身边,低垂脑袋听里面的动静儿。 只听一个妇人怒声呵斥:“这点儿事都办不好,还养你们来做甚?来人,拖下去打,狠狠的打!” 片刻后,啪~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疼痛的闷哼声传来,每一下都那么重那么响,云舒不自觉的也跟着全身紧张,每啪一声,她身子就跟着一抖,甚至背上都隐隐作痛,好似那板子就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女子的闷哼声渐渐弱了,依然有妇人在怒斥:“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让你在主子跟前伺候是给你脸面,你却偷奸耍滑,连主子的饭食都敢动,这是你能动的东西吗?你这种不忠不孝的狗奴才留着也无用,打!往死里打!” 啪啪啪一声一声还在响,女子的闷哼声已完全消失,那机械的声音就像拍在一堆烂肉上一般僵硬无情,院门口一众侍女脑袋垂得更低,大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好一阵过后,里面的拍打声总算停了下来。没一会儿。几个婆子抬着一张破门板匆匆离开。上面盖着一大张白布,中间已有大半被鲜血浸透。 大家的目光跟着那几个婆子渐渐走远,空中弥漫着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大家还没回味过来。突闻一阵刺耳的呵斥:“看,都看好了,你们都是主子身边当差了,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 众人低垂脑袋,任凭门槛上妇人眼里的目光从众人头顶一一扫过,她的视线转到云舒这边,停在了她手上的托盘上,她皱眉想了想。淡淡道:“好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齐齐蹲身应了四下散开,云舒端着托盘也不知该往哪儿去,只能低头站在原地。妇人慢慢走到云舒面前。“抬起头来!” 云舒身子僵了一下,稍稍犹豫,摆出副怯生生的害怕表情慢慢抬头,并顺势瞟了一眼妇人相貌。呃,这不是才见过没多久的孙嬷嬷? 孙嬷嬷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皱眉想了想,“你是……” 云舒赶紧行礼:“嬷嬷万安,奴婢叶儿,之前在……在群香院……” 孙嬷嬷眼中一亮,点头道:“原来是你!……怎么,你一个人为何拿两个托盘?府中的丫鬟都死绝了吗?” “嬷嬷,嬷嬷,奴婢来了!”豆儿从回廊的柱子后快步跑过来,拿了自己的托盘对孙嬷嬷见礼:“给嬷嬷请安,方才奴婢内急,就让叶儿先帮忙拿着,嬷嬷,您看,这是制衣坊今天刚做好的衣服,奴婢赶着给主子送过来。” 孙嬷嬷面无表情的瞪着豆儿:“怎么又是你?” 豆儿尴尬的笑笑:“嬷嬷息怒,奴婢……奴婢实在憋不住了啊,您放心,只此一次,绝无下次,我发誓!” 孙嬷嬷嗔她一眼,挥挥手道:“算了,下不为例,你在外面等着。你,先跟我进来吧!” 孙嬷嬷点了云舒,然后转身走向院门,云舒有些意外,她回头看豆儿,却见豆儿凶巴巴的对自己挤眉弄眼,用口型骂道:“死丫头,有你好看!” 孙嬷嬷回头:“愣着干什么?还要我来请?” 云舒赶紧踩着小碎步跟上去,豆儿则被留在了原地。 云舒跟着孙嬷嬷进了院门,一抬眼就见几个侍女拎着水桶在冲洗院中的血迹,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她们来到正对大门的客厅,高阳正黑着脸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云舒赶紧把头垂得更低,生怕被她看到 。 孙嬷嬷在高阳面前行个礼,然后过去柔声道:“公主,您累的话不如进屋去歇歇吧!” 高阳半闭着眼挥挥手,孙嬷嬷轻叹一声:“公主,您现在是有孕之身,可不能随便置气啊!您看,制衣坊把今儿个的衣裳送来了,我看样式还不错,要不您先试试看?” 高阳侧头瞟了一眼,挥挥手道:“算了,有什么好试的,穿得再漂亮又如何?他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我穿给谁看去?” 孙嬷嬷脸色变了变,她留意着高阳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公主别这么说,驸马他……国事繁忙,兴许……待会儿忙完了就过来了,要不……老奴再派人过去送个信儿?” 高阳没有说话,孙嬷嬷轻声道:“老奴这就下去安排,您先歇着,老奴一会儿就回来。” 高阳依然没答话,孙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向门口,从云舒面前经过时给她打个眼色,让她跟着出去,云舒赶紧点头,轻手轻脚的跟过去。 眼看她已经跨过门槛,突闻高阳道:“站住!” 云舒身子一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孙嬷嬷回身去:“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高阳想了想:“算了,别派人去了,他国事繁忙,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催他,说不定反而让他反感,唉,不论如何,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我就不信他能弃之不管。” 云舒端托盘的手紧了紧,那句‘我怀着他的孩子’一直在她脑中回荡,以至于孙嬷嬷叫她几次她都没反应。 孙嬷嬷有些生气,几步过来用力拍她一下,低骂道:“死妮子,你耳朵聋了吗?” 云舒吓了一跳,赶紧低头认错,孙嬷嬷道:“公主要试衣服,还不快快送过去。” 云舒赶紧应诺,端着托盘走到高阳面前跪下。这丫头反常的举动也引起了高阳的注意,她颇为好奇的盯着云舒,当看到云舒的相貌时她惊得呆坐片刻,突然呼啦一下站起来,上前一把一把揪住云舒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对。 看清云舒面容的高阳更加惊讶,她惊呼一声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孙嬷嬷赶紧扶住她:“公主,您怎么了?公主 !” 高阳指着云舒结结巴巴道:“她……她……狐狸精!来人,来人啊!” 眨眼功夫一串侍卫冲进来把云舒团团围住,孙嬷嬷挡在高阳面前,大家都诧异的盯着云舒,云舒原本有些慌张,可见高阳那种表现,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扫视一圈,这种情况要逃走并不容易,而且以后要进来几乎不可能,她衡量一番,跪在地上怯生生道: “公主,奴婢是叶儿啊,奴婢不是狐狸精。孙嬷嬷,各位姐妹,大家都认得奴婢的,奴婢是叶儿啊,半年前太后亲选了奴婢送到公主身边伺候,同来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求公主明鉴,求大家给奴婢做个证吧!”云舒说完就对着大家连连磕头,并怯生生的嘤嘤的哭泣。 闻讯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珠儿也在其中,可即便大家都认识叶儿,却没人站出来作证,孙嬷嬷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回头低声道:“公主,这丫头老奴一直都有见过,她以前是在宫外值守,最近才调进来的,您看是不是……” 高阳也一直在盯着云舒观察,印象中那个姓水的女人一直高傲自大又阴险歹毒,从没见过她如此卑微怯懦,说来这丫头虽然长相与那女人极其相似,可脾性动作完全不对,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 孙嬷嬷低声道:“公主,要不……咱们把这丫头同期的小丫头们都找出来辨认辨认,或者把宫里负责调度的管事找来,是与不是很快就能见分晓。” 高阳正在犹豫,门外的珠儿一把把豆儿推进来,然后她自个儿快速进来和豆儿跪到一起:“公主、嬷嬷,奴婢和豆儿愿意为叶儿妹妹作保,她确实是太后娘娘从宫里挑出来并送过来的。” 孙嬷嬷的视线在豆儿和珠儿身上来回几遍,“哦?你们敢作保?” “是,奴婢愿意作保!”珠儿毫不犹豫的应道,豆儿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孙嬷嬷观察片刻,回头低声对高阳道:“公主,这么说来太后肯定也知道这丫头,她与那人相貌如此相似,说不定这是她老人家刻意安排的也不一定。” “刻意安排?这是为何?” 第千零五十二章 劝导 孙嬷嬷扫一眼云舒,凑到高阳耳边嘀嘀咕咕几句,高阳顿时变了脸,一拍桌子站起来:“什么?本宫堂堂长公主,怎可能给自己的驸马找…找……”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您且听老奴细说,老奴这也是为您好啊!” “不行,绝对不行,谁敢有这心思,我灭他九族!”高阳一回头,见屋里屋外或站或跪这些侍女个个如花似玉,平日里这些丫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可宇哥哥一来,她们就个个羞红了脸,扭扭捏捏一身骚味儿。 高阳越想越气,高阳喝道:“抓起来,把这些狐狸精都给我抓起来 !”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高阳冲上去啪啪甩了侍卫头领两巴掌:“狗奴才,没长耳朵吗?本宫命令你把这些狐狸精全都抓起来!” 侍卫回过神来,一挥手下令道:“动手,快!” 侍女们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可怜她们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偌大的厅堂里顿时哀声一片,孙嬷嬷赶紧拉住高阳:“公主啊,公主您先消消气儿,来,咱们去里面,嬷嬷跟您说几句知心话。” “你走开,我不要听,这些狐狸精,一个一个都不安好心,我要灭他们九族!” 侍女们更是吓得不行,连连磕头求饶,孙嬷嬷双手扶着高阳:“公主,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您忘了方丈大师的赠言了吗?您这时候不能随便杀生啊!公主,就算为了小皇子着想,您也不能啊!” 高阳渐渐安静下来,孙嬷嬷见这话管用,赶紧小声道:“公主啊,方丈大师一再告诫,您有孕期间要多多积德,以后小皇子才能一帆风顺啊!您今儿早上不还说要平心静气休养吗?公主您放心,只要您不点头,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老奴敢用性命担保。” 高阳脸色变了几变,心中似乎非常不确定,孙嬷嬷引着她慢慢往里走,低声道:“公主,这些小丫头都是些什么货色,您还不清楚啊?咱们驸马爷怎可能看上她们?想当初满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倾心于咱们驸马爷,驸马爷动过半分心思么?您放心吧……” 众人看着孙嬷嬷扶着高阳进到里间,各自都暗暗松口气。没一会儿,孙嬷嬷出来,看众人还跪在厅里。低声道:“你们还守在这儿干什么?嫌命长了吗?快快退下!” 侍女们闻言赶紧站起来。轻手轻脚的往外退。侍卫头领见之稍稍犹豫,对孙嬷嬷拱手道:“嬷嬷,公主方才命我们……” “嘘!”孙嬷嬷回头往里看一眼,低声道:“公主是在气头上。她现在没那心思了,你们也出去,小点儿声,别惊着公主了!” 侍卫头领巴不得了,立刻拱手道:“好,有劳嬷嬷了!” 众人陆陆续续退出高阳的院子,云舒也被珠儿拉着一起退了出来,不过众人并未离开,只是如方才云舒来时所见一样 。低头悄无声息的站在高阳院门口待命。 孙嬷嬷看院子清静了,在厅中站了会儿轻叹一声才转身进到里间。此时,高阳正侧躺在**半闭着眼假寐,孙嬷嬷轻手轻脚过去给她盖上丝被,她放下帐子准备离开时。却听高阳轻声道:“嬷嬷,方丈大师说我不能杀生,可我才刚打死个丫鬟,那我的皇儿……” “公主放心吧,那丫鬟不是您打死的,是粗使婆子执的杖、老奴下的令,与公主您全无关系,小皇子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高阳想了想,轻轻吐口气:“那就好!” “公主放心好了,您累了半天,安心休息吧!” 高阳翻个身,愣愣的望着帐顶道:“嬷嬷,你说……母后为何要送个那样的丫头到我身边了?那丫头真不是那狐狸精吗?” 孙嬷嬷稍稍犹豫:“公主放心,肯定不是,老奴早就知道太后送了个跟那狐狸精长相极相似的丫头过来,老奴一直留意着那丫头,那丫头胆小老实听话,平日里时常被其他小丫头呼来喝去,就算狐狸精被抓起来那段时间,那丫头也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可能是那头狡猾奸诈的狐狸精” 高阳沉默片刻,心中将二人一番对比,孙嬷嬷说得虽有道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或者是那狐狸精偶然间幻化成了这丫头的模样? 唉!她轻叹一声,摇摇头,这问题太伤神。孙嬷嬷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见她安心了些,试探着道:“公主啊,老奴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这个……老奴不敢说。” 高阳回头看她,皱眉道:“嬷嬷,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便你说我母后的坏话我也没把你怎样,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孙嬷嬷闻言赶紧跪下:“公主明鉴,老奴对公主一片忠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说什么都是为我好,起来吧!有什么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 “这个……”孙嬷嬷斟酌片刻:“公主,老奴觉得既然那丫头是太后娘娘亲选过来的,太后娘娘此为必定有其用意。” “什么用意?” “这个……公主,老奴这话说了您别生气。您看,您跟驸马爷成亲这么久,你们同房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您找上门儿去,平日里连见他一面都难……” 高阳立刻黑了脸:“那又怎样?我肚子争气,还不是怀了他王家的种?我就不信他连自个儿子嗣都不管不顾了!” “唉,公主您先莫生气,话虽这么说,可您当初一定要跟他成亲是为什么?难道就为现在这样,怀上一个子嗣从此就一年一见?” 高阳沉寂下来,愣愣的望着帐顶不说话,孙嬷嬷又道:“唉,公主啊,这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您留住他的人未必就能留住他的心,何况他还……唉!” 高阳冷笑一声:“他还三天两头找借口不回家。” 孙嬷嬷看她表情失落,拉起她的手安抚道:“公主别难过,天下男人都这样,不只驸马爷如此。哦,对了,前些天您不是搬到左相府去了吗?怎么没住两天就回来了?按理说那才是您的婆家,您应该常住那边才对啊,您……” 提到这个,高阳立刻脸色严肃起来,她撑着床坐起来,孙嬷嬷赶紧扶她一把,高阳环顾一周,孙嬷嬷会意:“公主放心,这里没有外人。” 高阳望着孙嬷嬷轻声道:“那两个小东西你处理好了吗?” 孙嬷嬷怔愣片刻,顿时反应过来:“哦,他们……” “嘘!”高阳往外看看,低声道:“这事儿一定要保密,万万不能让宇哥哥知道,还有那几个女人……”高阳站起来走了两圈:“不行,那几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万一他们说漏了嘴……嬷嬷,你立刻安排人去把她们除掉。” 孙嬷嬷惊了一下,“万万不可啊,公主,她们都不是普通小丫头,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特别是那相府大奶奶,如果出事相府肯定要追查,到时候追到咱们身上,您做的这一切岂不枉费心思了吗?” 高阳皱眉沉默半晌:“那怎么办?不除掉它们,宇哥哥迟早也会知道,要不……要不咱们除掉那两个小东西好了?” “不行不行,即便我们想做也未必能成,此事太后已经知道,且已经派人把那两个小东西接走,看太后的意思,多半要留下他们,关键时刻定是一枚至关重要的筹码 。” “什么,母后把他们接走了?本宫怎么不知?” “公主恕罪,老奴也是前两日才得知的消息,还是太后娘娘派陈公公来传的话儿,陈公公嘱咐,说让您安心养胎,这些事不必说来让您烦心,所以老奴就……” 高阳抿嘴等着孙嬷嬷,孙嬷嬷心虚,低头要跪下请罪,高阳挥挥手:“罢了罢了,到母后手上也好,免得本宫成天提心吊胆的,即便以后宇哥哥知道,我就说……就说是母后逼我做的,反正动手的也是母后的人。” 孙嬷嬷赶紧道:“其实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公主,这事儿以后您不必担心了。” 高阳点点头,踱着步子走了两圈:“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搬回相府去,虽然那边院子小了点儿、东西差了点儿、丫头也没规矩了些……唉,罢了罢了,就算为了宇哥哥,暂时忍忍吧!” 孙嬷嬷喜道:“公主如此贤惠,驸马爷要再不知珍惜,那就是他没福气了!” 高阳满意的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嬷嬷,你去准备准备。” “是,老奴马上就去。” “等等!” “公主请吩咐!” 高阳想了想:“嬷嬷,你说那个丫头……” 孙嬷嬷想了想:“您是说长得像那狐狸精的丫头?公主,您打算……除掉她?” 高阳垂眉犹豫:“她毕竟是母后送来的,你说她平时也算老实……” 孙嬷嬷眼珠一转:“公主,老奴倒是有个主意,您看如何?” 第千零五十三章 幸运 孙嬷嬷凑到高阳耳边嘀嘀咕咕一阵,高阳脸色变了几遍,最后诧异道:“这样……能行吗?万一……万一宇哥哥真的动心了……” “公主,这种事情只要把好度就没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驸马爷真的动了心,这丫头也是咱们的人,咱们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驸马爷那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还有一点,公主啊,世上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你不给他安排人,保不齐他就去外面找人,他弄进家门来倒好,要是不声不响养在外面,几年后再给你弄几个子女回来,到时候……” 高阳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别说了,他要真敢带回来,看我不弄死她们!” “哎呀,我的公主啊,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与其让他自个儿出去偷偷摸摸,还不如您给安排好了不是?这也显得您大度、对他关怀备至。再者您现在身怀六甲,你们至少有大半年不能同房,男人有几个忍得住的?……” 孙嬷嬷好一阵劝说,高阳从开始的极力抵触到慢慢平静下来,她垂眼沉默良久,却一直没有表态,孙嬷嬷道:“公主,要不咱们试上一试?只此一次,看看效果如何,怎样?” 高阳犹豫半晌,皱眉道:“嬷嬷,你说宇哥哥他……他见了那丫头,以后真能天天都回来看我吗?” “这个……老奴不敢把话说死,不过万一真的能成了?” 高阳咬唇沉默,熟知她脾性的孙嬷嬷见此大喜,她这表情基本就是同意了,于是孙嬷嬷道:“公主,老奴这就下去安排,您好生休养着,啊!” 孙嬷嬷颠着小脚快步往外走,高阳对着她的背影抬手想召回。可直到孙嬷嬷离开房间,叫她回来的话也没说出口。高阳呆坐半晌,最后长叹一声,“唉,也罢,那……就试试吧!” 站在众侍女中的云舒回想起方才高阳看见自己的情形,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就认定自己不是叶儿?或者已经派人去请了这叶儿丫头的熟人来?那……自己要不要快点儿回去把那真叶儿弄醒了?只要给她灌输这半天的行程,让她自己来应付就不会露馅儿。 于是,云舒暗暗往外挪动脚步,她轻手轻脚的想走上离开的回廊。却被人一把拉住。她惊了一下。却听那人低声道:“叶儿,你要上哪儿去?现在公主正在气头上,你私下乱跑,难道不想活了吗?快快过来站好 。” 拉住她的就是方才帮她说话的珠儿。虽然才跟这小丫头认识半天时间,她却已经帮了自己几次,也可以说是救了自己几次,即便她本意是想帮叶儿,云舒还是很感激的。 珠儿一直站在身边,云舒也不敢妄动,等了好一阵,总算见孙嬷嬷出来了。孙嬷嬷站在院门口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云舒身上。云舒本能的缩缩脖子,心里大呼糟糕。 孙嬷嬷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挺着,散了吧!” 众侍女齐齐行礼应声后陆陆续续散开,云舒和珠儿打算离开。却被孙嬷嬷叫住:“叶儿,你过来!” 云舒原本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珠儿提醒她,她心里有些慌乱,果然高阳认出自己了吗?要不要跑?或者赌上一把?抵死不认?怎么办? “叶儿,叫你了,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孙嬷嬷再次召唤,珠儿回头看一眼,低声道:“叶儿,孙嬷嬷叫你了,你快过去吧,要不我们都要倒霉了!” 云舒无奈,一咬牙回身走过去给孙嬷嬷见礼,孙嬷嬷点点头,踱着步子围着云舒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她正面,一手端起她下巴,如查看商品一般左看右看,一番审视后孙嬷嬷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很像!” 云舒闻言又惊又喜,只说像的话那就是没认出来了,太好了,那自己就可以继续待下去了,只要能待下去,找出孩子们的下落只是时间问题。 孙嬷嬷见她面带喜色,板起脸沉声道:“你高兴什么?” 云舒一惊,赶紧低头,怯生生道:“没……没有,奴婢……奴婢……奴婢……” “行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有什么资格做……娟儿,你过来!” 娟儿上前见礼,孙嬷嬷点头道:“你现在带这丫头去制衣坊,让她们按照宫中才人的规格给这丫头量身定做两套衣裙,从里到外都要做,明儿午时之前送过来,去吧!” 娟儿诧异的张大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人 !嬷嬷,这是……”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快去!” 孙嬷嬷脸一拉,娟儿立刻就软了,赶紧规矩的应了,然后招呼云舒跟她走。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离开,然后孙嬷嬷也自个儿匆匆离开了。孙嬷嬷一走,方才在场的侍女们立刻就议论开了。 这些侍女在高阳身边伺候的时间都比云舒长,等级大多也比云舒高,她们最大的目标就是升上一等侍女,这就相当于宫中的女官了,以后到了一定年纪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要是运气好的话,配个四品官员做正室夫人,后半辈子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可谁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进宫做才人。 这是喜事一件啊,这就意味着以后她们也可能有同等机会进宫做贵人做娘娘什么的,不过无论如何,这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叶儿丫头运气实在太好了,没想到第一个走运的会是她,啧啧,真是让人羡慕不已了。 对于这种羡慕嫉妒,云舒全然不知,反而一头雾水,高阳想做什么?干嘛要给自己做才人的衣裳?实在想不通她也没办法,只能任凭裁缝绣娘们围着自己打转。 如此一折腾就是一个时辰,等她回到屋子已是天黑时分,她一进屋就去查看床底的叶儿,这丫头睡得正沉,正是药效最浓的时候。 如此正好,让她在**躺着,自己出去查探一番,这样也不会露馅儿。于是,她把叶儿搬到**,盖好被子,然后换上夜行衣,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她一出来便径直往高阳寝宫方向飞去,为了不被发现,她尽量贴着屋顶但却未碰屋顶,就怕弄出声响引起注意。可即便如此,她才刚越过高阳寝宫大门的屋脊,就听嗖嗖两声,几股寒气紧逼而来,她勉强躲过,回头又见几个黑影快速向自己围拢过来。 云舒大惊,左躲右闪尽力避开,四周有弓箭手,她不敢飞上半空,只能贴着屋顶四下躲避,可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府内已有人敲着铜锣报警。 几息功夫,整座公主府都敲锣打鼓、火光冲天,下面有拿弓拿剑的侍卫,前后有神出鬼没的暗卫,她很快就被逼入绝境。 该死!好不容易潜进来,花了那么多心思化妆隐藏,可现在还一无所获,难道就要这么两手空空的逃走吗? 突然,下方一个人影跳上来,拉着她就往下跳,云舒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挣脱,那人拉住她道:“别吵,是我,快趴下 !” 二人趴在草丛中,等一队巡逻侍卫过去,云舒转头,见来人蒙着面,不过看眼睛非常眼熟。来人扯下面罩:“死丫头,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云舒诧异的望着她,这不是最先在大厨房碰见的那位绿婆婆吗? 绿婆婆脸色一变,“遭了,那群杀人机器追过来了!快跟我来!” 绿婆婆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前跑,二人来到一处墙角,绿婆婆指着一口黑洞洞的枯井道:“跳进去!” “啊?”云舒回头看她。 “啊什么啊?快跳!”绿婆婆往她嘴里塞团东西,轻轻一推,云舒便掉了进去,关键是还不能发出声音,绿婆婆也跟着跳了进来。她们刚刚消失,十几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便嗖嗖出现在旁边的屋顶上。 绿婆婆捂着云舒的嘴静听良久,等上面安静下来,她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支火把点亮,云舒扑一下吐出堵嘴的手帕,呼哧呼哧深呼吸几口。再看周围,发现这枯井底下竟然别有洞天,枯井状如坛肚,底部周围有四个黑洞洞的洞口,看样子像是暗道之类的东西。 绿婆婆拉拉她,示意云舒跟着她走,那洞口里面果然是暗道,二人走出一段儿,来到一间密室,绿婆婆插好火把,用机关关上密室,然后安心坐到正中的桌子旁,还倒了口水喝:“你也坐吧!” 云舒好奇的打量四周,然后坐到她对面。绿婆婆端着茶杯,抬眼审视的望着她半晌,云舒被看得不自在,尴尬道:“绿……绿婆婆,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呵!”绿婆婆轻笑一声,垂下眼皮道:“真正的叶儿从来不会跟我说谢。” 云舒一惊,诧异的看她,绿婆婆表情淡定,依然慢慢的喝茶。云舒觉得这老婆子很不简单,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绿婆婆轻笑一声,淡淡道:“你不用紧张,相府二奶奶,我若想对你不利,方才就不会救你!” 第千零五十四章 互相探底 云舒心中几乎漏跳一拍,“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绿婆婆笑眯眯的望着她:“二奶奶,老婆子有一事不明,上次范将军明明亲自护送您回府,那半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会落到长公主手里?” 云舒抬眼与绿婆婆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没有半丝怀疑,分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好在她眼中也并无半分恶意,至少不用担心她突然发难。 不过……她现在还在问上次自己突然失踪的事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包括皇帝还不知道太后和高阳使用一刻红的事情?局势已经到了今天这地步,如果他们还不知情,只能说皇帝一众人必输无疑 。 云舒思虑片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皇上现在何处?可否安全?” 绿婆婆愣了一下,继而轻笑一声:“看来二奶奶确实有些手段,才进府半天就把我的底细打探清楚了!不过……老婆子在这公主府潜伏十几年,从没有人怀疑过我,不知二奶奶这消息从何而来了?” “你不一样一眼就认出我了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绿婆婆垂眼拨弄茶杯:“这个……二奶奶确实为难老婆子了,老婆子只能说圣上现在很安全,就等机会一到,立刻铲除朝中奸臣,重返朝廷……二奶奶,该您了!” 云舒抿嘴沉默片刻:“那好吧,我是从叶儿口中得知你的身份的。” “叶儿?她亲口说的?” “当然!” “不可能,她服过我们的秘药,即便是死,她也不可能透露半分。” “呵,婆婆你会不会自信过头了些?皇上被夺位之前何曾想过会有今天?结果了?” 绿婆婆拉下脸来:“二奶奶怎可如此说话?你身为本朝子民,又是堂堂相府二奶奶,怎可对皇上如此不敬,这话若从旁人口中说来,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云舒自嘲一笑:“呵。抄家灭族吗?这些位居高位者骄奢**逸不知民间疾苦,动不动就以抄家灭族做威胁,把世人当畜牲一般看待,我等凭什么要对他尽忠尽孝?反正谁当皇帝都一样,他死他活关我屁事!” “放肆!”绿婆婆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云舒怒目相视,云舒好笑的摆摆手: “绿婆婆莫要生气,就当我被吓傻了,随口胡说。你也不要说什么抄家灭族,一来我早就不是什么相府二奶奶了。现在的相府二奶奶是本朝高阳公主;二来你救我并带我来此不就是想解开你们的疑惑吗?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不过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咱们一个一个的来如何?” 绿婆婆审视的打量云舒半晌,最后轻轻吸口气坐回去道:“好吧 !我先问,二奶奶是如何从叶儿口中打听出我的消息的?” “很简单。我去叶儿房间时她药性发作,我给她喂解药前先喂了我秘制的迷药,这迷药有暂时控制其神智并有问必答的效果,我赶在你那解药起效前问她问题不就是了?” “哦?世间还有如此迷药?据老婆子所知,二奶奶一直深居高宅大院儿,如何能取得这种东西?” “绿婆婆,我已经答了,该我问了!” 绿婆婆顿了顿,“好吧。二奶奶请。” “绿婆婆不用如此客气,好歹你也救过我一命,你就叫我……叶儿吧,我想问问,绿婆婆派叶儿这么个懦弱胆小的小丫头到高阳身边到底想打探什么了?” 绿婆婆抿嘴沉默半晌:“抱歉。此事事关重大,老婆子不便回答。” 云舒盯着绿婆婆沉默半晌,突然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让婆婆如此为难,既然你不答就让我猜上一猜,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你没开口也不算违背圣意,如何?” 绿婆婆没有说话,云舒抿嘴笑笑:“你派叶儿潜到高阳身边,本意是想监视高阳,看看她如何跟朝中大臣来往联系?以查明原本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大臣们为何一夜之间全部反水,转而投奔了太后一方,我说得可对?” 绿婆婆脸色不变,眼中的惊讶之情却掩饰不住,云舒呵呵一笑:“我猜对了吧?” 绿婆婆沉下脸道:“既然二奶奶如此神机妙算,请问二奶奶您可知道答案?” 云舒点头:“当然!” 绿婆婆呼啦一下站起来:“为何?” 云舒一手敲着石桌:“抱歉,我跟婆婆您一样,虽然知道但也不能随便开口,这毕竟关系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不过……” “怎样?” 云舒打算卖个关子,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意外,原本以为皇帝早就知情,小顺子应该早就告诉他了,如果不知那就是小顺子没说 。 小顺子并未受一刻红控制,而且手里也有一定数量的解药,可他为什么没告诉皇帝了?难道他另有打算?虽然……我跟他现在已无关系,但还不至于背后插他一刀,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绿婆婆见之有些着急,“二奶奶,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能破此僵局,让圣上顺利复位,不管您要什么,皇上一定会答应,二奶奶,您……” 云舒斟酌片刻:“这样吧,我只有一个条件,我的一对孩儿正月和元月被高阳使手段换了出来,我此来就是为寻孩子而来,你若能帮我找到孩子并救出他们,我马上告诉你答案。” 绿婆婆闻言微惊:“二奶奶是说您的那对龙凤胎小公子小小姐被公主……相府一向戒备森严,怎可能……等等,二奶奶,您可记得具体时日?” 云舒看她表情似乎有戏,她强压住心中的惊喜,“我也不知具体是哪日,反正是我被高阳抓住之后的事情,应该就最近这两个月,婆婆您仔细想想,可有什么线索?” 绿婆婆垂眉思索半晌,突然一拍桌子:“对了,半个月前老婆子突然听说府里要招奶娘,月例十两银子,府里上下凡是正在喂奶的妇人都可以去试试。 当时我就奇怪,公主才刚成亲,怎么就开始招奶娘了?不过早些招来备着也情有可原,反正老婆子我一把年纪肯定做不了那差事,就没再多想,现在想来说不定……” “对,那奶娘肯定是给我的孩儿们找的,绿婆婆,你再仔细想想,可曾听说府里哪个地方有孩子的哭声?” “这个……”绿婆婆看云舒一眼,见她一脸紧张,心下一番计较,她拿起茶壶倒杯茶递过去: “二奶奶莫急,公主府这么大,对仆役管制甚严,要在府中行走,许多地方没有令牌都是不能去的,老婆子我说来进府已经十余年,这府中上下没去过的地方也很多,我们不如……慢慢打探?” “我哪有时间去慢慢打探?我现在顶的是叶儿的身份,今儿下午高阳差点儿认出我来,还好叶儿跟我长得极像,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确定,不过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孩子,尽快离开这里。” “话是这么说,可二奶奶也看见了,府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机关,最可怕的是府里最近多了一批武功高强不怕痛不怕死只会听命杀人的怪物,二奶奶您今晚算是侥幸逃过,若被抓住,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 云舒想起今晚那些追踪自己的暗影,照理说自己有龙珠在身,速度能耐都不同以往,可还是被那群人发现了,还死缠不休。 虽然未跟他们交手,却远远就能感受到那群人身上的冷血死气,若当真如绿婆婆所说这般不怕痛不怕死只会杀人,那多半就是被一刻红控制。 云舒深吸一口气,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借助叶儿的身份四下查探吗?那要多久才能查出来啊?这时,绿婆婆道:“二奶奶,您也不用灰心,老婆子我毕竟在府中待了十几年,还是有些人脉的,相信要打探点儿消息并不难。” 云舒回头看她,见绿婆婆那表情,分明是等着自己求她。再想她方才那番言语,呵,这老婆子是在跟自己卖关子了,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答案。 云舒自然不会那么傻,如果现在就告诉她,她未必真能帮忙,不过……倒是可以给她点儿甜头。于是,云舒道:“绿婆婆,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二奶奶不必客气,只是……” “绿婆婆放心,只要您帮我找到孩子并救出他们,我什么都告诉你。” “可我怎么知道二奶奶说的就是真的了?” 云舒心里冷笑,果然想不劳而获,“绿婆婆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这样吧,我先给你透露一点儿,高阳和太后跟你们一样,手中有一种秘制神药,不过那种药的药效要比你们的药强效很多,使用也相当方便,要控制一个人轻而易举。” “控制人?如何控制?” “这个不用我说吧,绿婆婆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绿婆婆想了想,惊讶:“你是说……那些杀人机器?” 云舒抿嘴笑笑,站起来道:“绿婆婆,时辰不早了,麻烦您送我回去一下可好?万一叶儿被人发现下了药,咱们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第千零五十五章 升级 ps: *感谢“又到风起时”童鞋这么多粉红泡泡,休息了一段时间,双更都有些吃力了,争取早些完结,谢谢大家的支持!* 绿婆婆果然有些本事,外面侍卫来来往往,府里已经戒严,所有人都被勒令留在屋内,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违者格杀勿论,而绿婆婆竟然能躲过侍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云舒送回高阳侍女们聚居的群香院。 至于方法,那就是枯井底下的暗道了,绿婆婆千叮呤万嘱咐,没有她带领,万万不要私自进入暗道,里面机关消息甚多,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云舒没说什么,却一直在暗暗观察,这暗道的结构年代样式都跟皇宫底下的暗道极其相似,二者多半就是连在一起的,有机会的话不妨进来好好查探查探,如果能摸清楚了,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退路 。 云舒从暗道出来,那出口也是一口枯井,就在群香院杂物房的墙角下。她躲在墙角小心翼翼的伸头出去查探一圈,正好院子空无一人,侍女们的房间里都亮着灯,大概是听了戒令,留在屋里不敢出来吧? 如此正好,她躲躲闪闪快速往叶儿房间去,进门后赶紧换了衣服,突闻外面有咔嚓咔嚓的嘈杂声,那分明是侍卫盔甲的摩擦声,云舒吓了一跳,赶紧跳出窗外躲进花丛里。 她刚刚藏好,叶儿的房门被嘭一声踹开,听一人大声道:“进去搜!” 屋里一阵乒乒乓乓东西砸烂摔坏的声音,又听一侍卫禀报:“将军,**有人!” “拉起来!” “喂,起来,喂,快起来!”云舒透过窗户隐隐看见一侍卫粗鲁的推搡**的叶儿,甚至拽着她往地上扔。叶儿痛得闷哼几声,然后又蜷缩在地上不动不响了! 侍卫蹲下探探叶儿鼻息。又推搡着叫了两声,叶儿依然没有反应,侍卫站起来道:“将军,这丫头怎么叫都不醒!” “拿冷水来!” “等等!”珠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窗口,她蹲下看了看,然后跪下道: “将军,这就是奴婢说的叶儿,她跟奴婢一样也在公主身边伺候,她白天就说不舒服来着,傍晚回来一直没出过房间。您看她脸颊发红、呼吸急促。多半是生病了。要再给她泼凉水,只会病得更严重,求将军请大夫来看看吧!” 屋里安静了片刻,听一男人道:“她当真没离开过房间?” “是。奴婢敢保证,院子里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 男人道:“带几个丫头进来辨认辨认。” 而带进来的丫头要么说没看见,要么说不知道,好在看门的婆子说天一黑就关了院门,没见丫头进出,男人这才罢休,带着一众侍卫离开 。 珠儿抱着叶儿焦急的轻唤,见她一直没反应便央人出去请大夫,可外面正在戒严。丫头们根本不敢出门,珠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又全无办法。 躲在窗下的云舒把屋里一切都看在眼里,这珠儿丫头的行为确实让云舒感动,没想到高阳身边还会有这么有情有义的丫头,真是可惜了。 屋里围观的丫头们渐渐散去。就剩珠儿一个人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叶儿,云舒等了近一个时辰,珠儿丫头都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脱了外套爬上床准备陪叶儿一晚上。 云舒又是一阵感动,她不禁有些羡慕那叶儿丫头,即便那叶儿胆小怯弱,还是绿婆婆派来的奸细,却能得到这样的友情实在难能可贵,自己怎么就没这等好运了?唉! 云舒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珠儿沉沉睡去,她才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把叶儿挪到床下,自己代替叶儿和珠儿睡到一起。 次日凌晨,云舒被珠儿叫醒,“叶儿,醒醒!醒醒,叶儿,你还难受么?要不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回来?” 云舒睁开眼坐起来:“不用了,我没事了,谢谢你,珠儿姐姐。” 珠儿见之自然高兴,围着她转来转去嘘寒问暖,让云舒很是感动。 因为昨晚的刺客事件,公主府气氛依然紧张,随时随地都有成队的侍卫走来走去,还会不时拦下路过的婆子丫鬟一番审问责难,稍有不对就会立刻被绑起来带走,听说从昨晚至今,府里上上下下已经抓了二三十个奸细了! 云舒跟着珠儿早早到高阳寝宫门前待命,她们今日的任务是打扫院子清扫花园,发现可疑之物必须立刻上报,说白了就是地毯式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半上午时分,有个婆子笑嘻嘻的过来对云舒道:“叶儿姑娘,大喜啊!孙嬷嬷让老奴来请您过去,听说要升你做一等侍女了!” 周围的侍女们闻声全都围了过来,珠儿喜道:“真的?婶婶,你不会听岔了吧?” 婆子笑呵呵道:“错不了,错不了,制衣坊的新衣服都送过来了,叶儿姑娘,您快随老奴过去吧 !” 珠儿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叶儿,你运气真好,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啊!” “就是啊,叶儿妹妹,我们可是好姐妹哦!”一个脸蛋圆乎乎的小丫头窜过来挽起云舒的胳膊,云舒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其他小丫头也都笑呵呵的贴上来跟云舒亲热,云舒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尴尬的微笑着点头应付。 “好了好了,别闹了,孙嬷嬷那边等着了,叶儿姑娘,咱们快走吧!”婆子催促着把其他下丫头赶走,拉着云舒往高阳寝宫方向去。 珠儿站在原地看着云舒渐渐走远的背影,豆儿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嗤笑一声道:“你真有眼光啊,一两天工夫就巴结上一个走狗运的小丫头!” 珠儿回头看她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哼,你少装蒜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以前你对那叶儿丫头从来都是不理不睬,昨儿个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替她出头、一会儿替她顶罪,还装什么姐妹情深,陪着她睡了一晚。 我还说你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原来是看上这丫头有前途。哎,我就奇怪了,这丫头唯唯诺诺,长得一般做事也做不好,胆小怕事缩头缩尾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出头了?难道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珠儿抿嘴笑笑:“豆儿妹妹,你想多了!”然后她转身去指挥小丫头打扫,豆儿却不甘心,追上去一再追问,珠儿始终但笑不语或顾左右而言他,豆儿无奈却一直耿耿于怀。 云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高阳葫芦里卖什么药?她故作怯生生的问带路的婆子:“婶婶,奴婢……奴婢总是做不好事情,时常被姐姐们责备,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婆子笑呵呵道:“错不了,我问了孙姐姐几遍,她说的就是你。” “可……可怎么可能了?” “哎呀,你这丫头,这是你天大的福分,其他丫头想都想不来的,你还磨叽什么?快点儿、快点儿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高阳的客厅,高阳和孙嬷嬷正等在那里,云舒一进去,便有几个侍女过来,不由分说的拉了她去沐浴更衣梳头装扮,然后送到高阳和孙嬷嬷面前 。 孙嬷嬷道:“抬起头来。” 云舒依言而行,高阳一看云舒的脸,脸上满是惊讶之情,孙嬷嬷则上前围着云舒踱着步子转了一圈,云舒赶紧怯生生的低下头,孙嬷嬷走回去道:“公主,您看怎样?” 高阳愣愣的盯着云舒半天没说话,孙嬷嬷叫她几次她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像!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真是……” 孙嬷嬷高兴道:“公主,这种事自然是越像越好了!可惜这丫头畏畏缩缩,要是能端庄大方些就更好了,公主,要不要找两个嬷嬷教导教导她?” 高阳想了想,摇头道:“不必,就这样就行了,我只要一个形似的,不是要找替代品。” 孙嬷嬷赶紧应承:“是是!公主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高阳沉吟片刻:“昨晚的刺客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只要他还在府内,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嗯,也好,那我们就再等上两日,你派人去给驸马送信,请他今儿晚上过来吃饭,我要送他一件大礼。” 孙嬷嬷喜滋滋的应承了离开,高阳看一眼云舒,心里的怒气腾腾直往上冒,感受到气氛不对的云舒故意怯生生的缩了缩,声如蚊讷结结巴巴道:“公……公主,奴…奴婢还……还没打扫完院子了,午时前不……不扫完,奴婢……奴婢就要饿肚子了,奴婢……” 高阳听着就心烦,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云舒赶紧趴在地上磕两个头,然后跌跌撞撞的退出去,出门时还嘭一声撞在大门上。 看着那笨拙的丫头踉踉跄跄的背影,高阳扶额嘀咕:“这样的丫头怎配得上宇哥哥?即便暖床都不够格儿,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吗?……唉,罢了罢了,反正只是试一试,等今晚宇哥哥过来,他要真对这小丫头动心的话,哼……” 第千零五十六章 警告 云舒从高阳寝宫一出来,便毫不犹豫的往群香院去。幸好现在大家都在忙活,院子里没几个人,只有看门的婆子看见她,笑呵呵的打了招呼,并好奇的盯着她身上的衣服 。 云舒故作羞怯的捂着脸跑回屋子,啪一声关上房门,然后用桌椅堵住,再把床下的叶儿拖出来放到**。 她掏出解药犹豫片刻,想起方才高阳和孙嬷嬷的对话,小顺子今晚要过来吃饭,而自己升为一等侍女,必定要在旁伺候的,到时候若是见面的话,小顺子肯定会认出自己来,自己不声不响跑出来,他会不会…… 云舒一想就心慌,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他,对,一定不能去,她一咬牙把解药倒进叶儿嘴里,然后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一阵,再给她换上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装扮,这一折腾就是半个时辰,看她眼皮微动,似乎就要清醒过来。 云舒赶紧把她放回**,然后轻手轻脚出门,趁着四下无人摸到杂物房里,跳进连通暗道那口枯井。她缩成一团儿坐在枯井角落里,打算等晚饭过后再出去探探消息。 说来跟大锤一起出来后这几天,她一直都处在紧张状态中,要么悲痛要么愤然要么谋划要么躲避要么隐藏,几乎没有一刻安稳过,难得停下来安安静静的仰望井口那点儿光亮,突然觉得身心疲惫几乎到了极点。她轻轻叹口气,一闭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笨蛋云舒,傻瓜云舒,听见没有?喂,喂!”耳边嘈杂的声音让云舒心烦不已,不自觉的伸手去拍,‘啪’一声脆响,周围总算安静了。 她才安心的翻过身,突觉手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一下坐起来捂着手。低头去看,隐隐间手指中真的有鲜血浸出,她吓了一跳,一下子跳起来,警惕的四下查看,却见正前方黑暗中一双又圆又红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云舒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是什么怪物? “混蛋!你才是怪物了!”那东西一下子跳过来凑到她鼻尖前与她四目相对,云舒身子抖了一下,就差大声尖叫了。不过她很快就由惊转喜,她一把抱住那小东西。高兴道:“小狐狸。怎么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咝~~~云舒手上又是一痛。赶紧松开手,那小东西跳开,伸出爪子,爪子上面跳出一颗红球。柔柔的红光把周围照亮。 云舒握着发疼的手四下看看,突然发现这里不是群香院的枯井底下吗?再看对面,真是的小狐狸,何况自己的双手还在流血发痛了 !云舒虽然高兴,忍不住抱怨:“喂,小狐狸,你来就来吧,干嘛抓我,这么深的伤口。我出去怎么跟人家解释?” 小狐狸颇为不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好。” “啊?什么?” “懒得跟你说,你自个儿看呗!” 云舒低头看自己的手,竟然发现手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云舒大惊,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手:“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叫你不要用龙珠,不要用龙珠,你最近都干了什么?你这样下去迟早会丢掉小命,到时候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提醒你,哼!” 小狐狸非常生气的撇开头,云舒愣愣的望着自己双手,方才还疼痛不已,现在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那么深几道伤口,几下几下居然就合拢了小半,连血都没流了! 小狐狸见她不理,跳过来一身爪子,云舒胳膊上又是几条又深又长的抓痕,云舒疼得倒抽凉气,大声抗议:“你干什么?死狐狸,臭狐狸,就算……就算我现在好得快,被抓出血还是很痛啊!” “哼,不让你疼一下你怎会长记性?” 云舒望着胳膊上的伤口,恢复速度依然很快,她脑中心思百转,没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这么强了,这样的话,那以后就不用再怕那些影子般的杀手暗卫了,再加上自己的速度,很快就能把整个公主府搜个遍,又何需在这井底躲躲藏藏,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你再敢乱用龙珠,要不了十天你就会魂飞魄散知不知道?到时候你不但救不出那对小东西,连看都别想再看他们一眼。” 云舒一惊:“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云舒垂眉,“可若不用龙珠的话,凭我一己之力,怎可能找到孩子们?他们现在还在高阳手上,高阳对我恨之入骨,说不准什么时候她一发疯就会对孩子们不利。不行,我一定要救出孩子们,即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 看云舒那焦虑的样子,小狐狸稍稍犹豫,小声道:“放心吧,他们现在安全得很!” “什么?小狐狸,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云舒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抱住小狐狸使劲摇晃,小狐狸跳开两步:“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他们很安全。” “可……可他们现在安全不代表下一刻也安全啊!小狐狸,算我求你了,你帮我找找他们好不好?你本事比我大,一定会很快找到他们的,对不对?” 小狐狸再退开两步,偏开头嘟哝道:“我到这里来已经犯错了,怎可以一错再错。” “你反正都来了,就再帮我一次又如何,小狐狸,求你了!” 看云舒眼泪巴巴的样子,小狐狸颇不自在,晃着尾巴道:“从小到大就没见你哭过几次,好了好了,我尽力就是了,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是迫不得已,不得擅用龙珠。” “行行,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不用,真的。” “不是不用,是不能随便用,哎,你这笨蛋,跟你说话真费劲儿!”小狐狸嗖一下窜向井口方向,云舒赶紧追上几步:“小狐狸,你去哪儿?” 她望着井口良久,一直没见小狐狸回来,也没听回答,就这么走了吗?难道是帮自己找孩子们去了?一定是了,它答应我的。云舒长长吐口气,太好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太难受了,有个帮手真好。 她一放松,顿时又觉全身疲惫难当,几乎随时都能倒下一般,要不……再睡睡吧?她复又坐下,一闭眼立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有嘈杂的声音,嘤嘤嗡嗡吵得她心烦,等等,仔细听,对方叫的好像是二奶奶!云舒一惊,一下子坐起来,见举着火把蹲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绿婆婆是谁!云舒诧异道:“绿婆婆,您……您怎么来了?这里是……?” 绿婆婆插好火把,坐到她对面:“二奶奶,总算找到您了,今儿傍晚叶儿丫头突然来找我,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了。晚上我一直有事脱不开身,只有等厨房收了工才能出来找您,二奶奶,您为何又跟叶儿丫头换回来了?你要离开公主府?” “那倒没有,我……对了,绿婆婆,你打探到孩子们的消息了吗?” 绿婆婆顿了顿,摇了摇头,云舒顿时一脸失望,绿婆婆道:“二奶奶,您不要太着急,老婆子我虽然不知孩子在哪儿,但能肯定半个月前府里确实有孩子的哭声,孙嬷嬷还选了四个奶娘,如果能打听到那几个奶娘的下落,多半就能找到小公子了 !” “真的!那……” “二奶奶莫急,老婆子已经托人打听了。” 云舒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那就多谢你了,绿婆婆!” “不敢当,二奶奶,恕老婆子多嘴,您今后是打算……” “没找到孩子之前,我不会离开公主府。对了,绿婆婆,你知道……今儿傍晚,他…有没有来陪高阳吃饭?” “他?二奶奶说的是……” 云舒偏开头去,绿婆婆看她那表情,想了想,恍然大悟,“二奶奶,您说的是驸马爷吧?哦,不,是相府二公子才对,厨房原本准备了许多精致菜肴,说是给公主和驸马爷享用的,不过后来大多都送了回来,还赏了些给小丫头们。 后来又听说公主今晚大发脾气,砸了许多东西,看样子多半是驸马爷没有来了!二奶奶,您躲到这里来,难道就是怕……” “绿婆婆,在我找到孩子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如果透露出去,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你想要的答案就找别人去要吧!” 云舒突然翻脸,绿婆婆有些意外,她赶紧道:“二奶奶放心,老奴谁都没说,连上头都没报了!” “那就好,外面情势一天比一天复杂,希望嬷嬷能真心实意的帮我,到时候我定会好好报答。” “是是是,二奶奶放心,老婆子一定尽力。” 午夜时分,云舒回到叶儿房间,再次把叶儿迷晕,这次没再放到床底,而是送到了那杂物间的枯井底下,然后她自个儿躺到**,一闭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千零五十七章 侧影 这一睡就到了次日半上午时分,珠儿一阵摇晃硬是把她从**拉起来:“叶儿,快起来,快起来,太阳都爬上半空了,你还睡,快起来啊!” 云舒揉揉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道:“什么时辰了?干什么啊?” “哎呀,你还睡,都快午时了,快换衣服,嬷嬷叫你快快过去了!”珠儿把云舒拉到镜前坐下,手忙脚乱的给她梳妆打扮换衣服,直到拉着她出了房门,云舒才反应过来,蹬地挣扎这停下来:“珠儿姐姐,您松手啊!干嘛这么着急啊?” “哎呀,快来不及了,有什么事半路再说,咱们先过去,啊!” 无奈,云舒只能跟着她快快往高阳寝宫方向去,路上听珠儿的解释,说是高阳已经正式下令升云舒,不,是叶儿为一等侍女了,以后云舒就要随时随地跟在高阳身边,就像那娟儿丫头一样,还有以后云舒的住处也要换到高阳寝宫里去。 云舒闻言赶紧停下来道:“换?什么时候换?” “就是现在啊,走了走了,孙嬷嬷催了几次了,再晚就要受罚了!” “等等,我……我还没收拾东西了,我先回去……” 珠儿一把拉住她:“哎呀,你屋里那点儿破东西有什么好收拾的?待会儿叫几个婆子全都搬过来就是了,走了走了 !”珠儿硬拽着云舒往前拖,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没用。 二人拖拖拽拽总算到了高阳寝宫前,孙嬷嬷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一见二人立刻亲自迎上来道:“怎么这么慢?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昨儿个赏你的衣服首饰了?” 孙嬷嬷对云舒的服饰极为不满,招了几个侍女来拖着她就往旁边屋子去,云舒被一群侍女围着重新梳妆换衣服,然后孙嬷嬷带着她走进高阳寝宫旁边的一间屋子。 二人一进屋,孙嬷嬷立刻把其他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关好门窗,回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叶儿,你……可会弹琴?”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怯生生的抬头:“嬷嬷,您……您说弹琴吗?” 孙嬷嬷点头,云舒不自在的把手往袖子里缩,红着脸低声道:“我……我……” “哎呀,你会就会,不会就算了,有那么难答吗?” 云舒缩缩脖子,声如蚊讷道:“不……不会。”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算了,待会儿我带你进去,你就站在屏风后一动不动。外面公主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许乱动。不许东张西望,不许问问题,我叫你离开你就马上离开,听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孙嬷嬷想干什么。云舒还是老实的点了头。孙嬷嬷还是不放心,再三嘱咐了几次,然后才带着云舒走向里间,她在墙上摸索一会儿,咔嚓一声,墙面竟然动了,而那墙面背后分明就是高阳的卧室。 孙嬷嬷回头道:“你先在那边等着,我过去看看情形,待会儿过来叫你。” “是。嬷嬷!” “不许乱动,知道吗?” “是,嬷嬷!” “留在原地,我没回来哪儿也不许去。” “是,嬷嬷!” 孙嬷嬷一连嘱咐几遍 。看云舒那呆呆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干脆在云舒站的位置周围画了个圈儿,一脸严肃道:“你就给我站在这圈儿里面,不许动,要被我发现了有你好看。” “是,嬷嬷!”孙嬷嬷这才瞪她两眼,推开机关暗门去到隔壁。 孙嬷嬷从高阳卧室出到外间饭厅,此时高阳正在用午膳,与其同桌而坐的还有她所谓的驸马爷。孙嬷嬷先观望片刻,见那二人看似亲昵,实则高阳一个劲儿往驸马身上贴,而驸马只是没有拒绝罢了! 孙嬷嬷心里长叹,唉,孽缘啊!世间多少男子,公主为何就偏偏只要这一个男人?真是…… 孙嬷嬷趁着丫鬟布菜的机会上前,在高阳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高阳目光闪了闪,抬眼看向驸马,小顺子面带习惯性的微笑温柔道:“公主,怎么了?” 高阳稍稍犹豫,然后心一横,对小顺子抛个媚眼儿:“相公,本宫不是说要送你件礼物吗?您可想看看?” 小顺子稍稍停顿,笑得眯起了眼:“公主的礼物自然是极好的,看不看都没关系。” “真的吗?如果说……我送相公的是……一人间绝色了?” 小顺子面不改色:“有公主在眼前,世上哪里还有绝色,公主,你不要逗我了!” “相公你真不想看?” “这个……要看公主您的意思,您让我看我就看,您不让我看我也看不着啊?” 高阳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小顺子的表情,半晌后她微微招招手,孙嬷嬷蹲身行个礼,然后转身进了里间。小顺子往里看了一眼,玩笑道:“难道公主还把礼物藏在闺房里?莫不是一个大活人吧?” 高阳愣了一下,故作生气的嗔怒道:“相公,你难道想说本宫不守妇道吗?本宫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本宫日日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你回来,可你却……” 高阳吸吸鼻子,捻着手帕擦擦眼角,小顺子赶紧道歉,二人如此互动,分明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云舒跟着孙婆婆从暗门过来,正好听见这一段,小顺子的声音她一听便知,那打情骂俏的话语让她心里如长矛在刺,疼痛难忍 。 走在前头的孙嬷嬷见她没跟上,回头见她呆愣在原地一脸失落难过的模样,孙嬷嬷压低声音斥道:“死丫头,干什么了?快点儿过来!” 云舒回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依着孙嬷嬷的指点站到屏风之后,她脑中却混混沌沌一片混乱。孙嬷嬷再次低声嘱咐几句,然后掀起帘子对外面打个手势。 高阳见之,回头对小顺子笑眯眯道:“相公,礼物来了,你看喜欢不喜欢!” 小顺子点头:“公主的礼物自然都是喜欢的。” “讨厌,看多没看,你不要敷衍人家嘛!来人!” 两个婆子进来慢慢挪开挡在云舒前面的屏风,侧身站着的云舒与外面只有一帘之隔。小顺子随意往里看了一眼。依然笑眯眯的要跟高阳说话,突然,他表情一僵,猛然回头看向帘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而替换之的是满满的惊讶。 高阳皱起眉头,连唤好几声相公小顺子都无回应,她伸手拉着他袖子晃了晃:“相公,你怎么了?” 小顺子没有回头,呼啦一下站起来就要往里去。高阳赶紧站起来拉住他:“相公。你干什么啊?相公?” 小顺子一把推开高阳就往里冲。旁边的丫鬟婆子立刻围上来,要么扶高阳,要么拉住小顺子,孙嬷嬷见状。赶紧拉着云舒从暗门离开,又特意安排几名侍卫把云舒带走,才回身去看高阳那边。 此时,小顺子已经挣脱束缚,冲进卧室四下翻找,卧室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外面的高阳又急又怒却又全无办法,孙嬷嬷赶紧招来侍卫,这才让小顺子停下来。 孙嬷嬷黑着脸道:“驸马爷。您这是何意?” 小顺子没了微笑,黑着脸道:“是你们把她抓来的?” “驸马爷,您什么意思?” 小顺子转而看向高阳,眯起眼道:“你当初答应我绝不为难于她,如今又作何解释?” 高阳脸色苍白 。呆愣不动,孙嬷嬷赶紧道:“驸马爷,错了,您错怪我们公主了啊!方才那小丫头本是我们府里一个三等小丫头,因为她长得极像令…令…… 哎呀,我们公主原本一片好意,想用那小丫头来讨您欢心,所以才…… 驸马爷啊,你真弄错了,唉!” 高阳回过神来,大声道:“算了,嬷嬷,别说了,没什么好说了,他口口声声说早已忘了那贱人,以后跟她再无关系,可他怎么做的? 一个小丫头而已,你至于这样吗?你问问你自己,当真已经忘了她吗?你别把本宫当傻子,总用本宫去敷衍母后,告诉你,本宫不干了,这孩子我也不要了,打掉,把她打掉好了!” 高阳说着当着就用力去捶自己肚子,旁边侍女婆子们都吓得不行,赶紧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哭哭啼啼一阵劝说,偌大的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全是女人的叽叽喳喳声。 对面小顺子也渐渐恢复理智,他望着高阳沉默半晌,孙嬷嬷几次来请他去劝劝高阳,他没有动作,反而拉了把椅子坐下,等高阳闹得筋疲力尽,小顺子淡淡道:“好了,其他人都出去吧,我跟公主好好谈谈。” 等闲杂人等全部离开,高阳抽抽搭搭的坐在椅子上,小顺子暗暗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坐到高阳身边,拉起她的手轻声劝道:“娘子,别哭了!” 谁知他一出声儿高阳哭得更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怨:“我知道你心里有她,要你马上放下她也太为难你,所以我特地从府里挑了个跟她长相身形极似的小丫头来,原本想当做礼物送给你,好让你开开心解开心结,谁知你……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责备人家,你……你还对人家动手,呜呜呜~~~~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那样对人家,呜呜呜呜~~~~” 小顺子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轻轻搂着她温柔道:“对不起,阳儿,是为夫错了,为夫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人家怀孕难受死了,你都不来看看人家,还要人家三请四请……” “好了好了,别哭了,为夫答应你,从今天起,为夫就搬到这边来住可好?” 第千零五十八章 软禁 云舒被侍卫带到一处僻静的屋子,说是让她在此休息,却让同来的婆子看住她,门外还有侍卫看守,这分明是软禁。云舒并无异议,一直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她脑子里依然还处于混沌模糊状态。 而高阳这边,听说小顺子要搬过来同住自然高兴不已,立刻吩咐孙嬷嬷下去安排 。侍女们还在收拾乱七八糟的卧室,高阳却全不在意,一脸幸福的靠在小顺子身上。 她拉着小顺子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腹部,闭着眼甜蜜道:“相公,等咱们的皇儿生下来,我就去求母后,让她立皇儿为太子,以后你我就是太上皇、太后了。等朝中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就找个僻静之所安享晚年,你说好不好?” 小顺子目光飘摇悠远,这样的情形多么熟悉,这样的生活他何止想过千遍万遍?这曾是他自认为最幸福的画面,多么希望这样的画面能永远停住不动,可惜……怀中这个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人…… “相公,你说好不好?” 小顺子低头,见高阳抬头眼神痴迷的望着自己,他抿嘴微笑,点头道:“当然好。” 高阳顿时高兴的坐起来:“真的?相公,你真的答应我了?” 小顺子顿了顿,“我答应什么了?” 高阳皱起眉头,嘟嘴赌气道:“原来你都没听我说话!哼,枉我还一门心思帮你们王家说话了!” 小顺子压下心底的厌恶,微笑着道歉:“对不起了,娘子,为夫错了,为夫认罚,就罚……为夫一月不许见娘子可好?” “不行,你想得美!别忘了你才刚答应我要搬过来住,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生下孩子的,你可不能失言,否则……否则我跟母后告状去。让他罢了你的官,免得你总找借口。” 小顺子眼睛微眯,脸上却笑眯眯道:“好啊,我求之不得了,朝廷上的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能不做最好不过,我还巴不得成日守着娘子哪儿也不去了!” 高阳顿时高兴了:“真的?” “呵呵,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们王家世代为朝廷效力,即便我退出。也得从我们王家选一个人接替我的位置才行。否则我王家上上下下上万口人难以自保啊!” 高阳撇撇嘴:“我就知道你是哄我开心的。相公,你都做我的驸马了,朝廷上还有谁敢与你为难?谁敢与王家为难?我看你分明是舍不得朝中那点儿权势罢了 。” 小顺子笑眯眯的不置可否,高阳见他表情知道多说无益。便转而说些打情骂俏的私房话,毕竟小顺子好不容易答应过来,她不想为些无谓的琐事又把他气走。 小顺子说要搬过来住也并非玩笑,当日下午,公主府门前就来了十几辆大马车,马车的标识是左相府的,那带头的称他们是奉驸马的命过来伺候的,马车上装的都是驸马爷的日用品,还有平时伺候驸马的丫鬟小厮等等。 要知道自几年前高阳突然晕倒变成活死人后。太后也搬来了这里,这公主府自那时起就戒备森严,极少有外人进出,即便有客来访,也不许带武器进去。连陪同的丫鬟长随都被拦在府外等待。 而这一趟一来就是十几辆大马车,不说东西,光随从侍女都有近半百号人,门房自然不敢随便放行,赶紧匆匆进去禀报高阳。 高阳闻言万分高兴,立刻下令道:“放进来,放进来啊!他们都是驸马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孙嬷嬷,你快快下去安排,不论住宿吃食都给我安排妥了,还要嘱咐府里那些偷奸耍滑的婆子丫鬟们,他们要敢欺生,有他们好看!快去快去!” 孙嬷嬷本有些疑虑,可驸马就在身边,她也不好直说,再加高阳一再催促,无奈她只能下去安排。 小顺子看孙嬷嬷离开,回头道:“娘子,来的人会不会太多了?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要不……我让他们回去一些吧?” “不用不用,偌大一个公主府,连几十号人都装不下,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相公,你能让他们过来说明你是真心实意要陪我住的,我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会为难了?放心好了,孙嬷嬷是我奶娘,跟了我几十年,她办事最牢靠了,一定会安排好的。” 小顺子想了想:“这样吗?那……就多谢娘子了!” 高阳嗔他一眼:“相公,咱们是夫妻,何必客气?左右无事,我带你去府里转转吧?” “也好,那就劳烦娘子了!” 二人携手走出屋子,高阳带着小顺子一边走一边介绍,小顺子笑眯眯的听着,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周围,包括屋顶门檐等所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还有来来往往的丫鬟侍女们 。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孙嬷嬷走进来,屋里众人立刻起身行礼,云舒却依然坐着不动。有婆子想提醒云舒,孙嬷嬷给她使个眼色,然后挥挥手,众人行个礼低头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并掩上门。 孙嬷嬷坐到云舒对面,拿起茶杯又重重一放,云舒惊了一下,回头见孙嬷嬷在此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来的?孙嬷嬷不悦的皱起眉头,云舒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见礼。 孙嬷嬷望着云舒头顶,淡淡道:“叶儿,听说你中午到晚上都不吃不喝,这是为何?” 云舒愣了一下,眼角瞟一眼窗外,外面天都黑了,再说这是什么地方? “叶儿?”孙嬷嬷更加不悦,云舒赶紧道:“嬷嬷恕罪,奴婢……奴婢方才被吓傻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吓傻了?”孙嬷嬷若有所思的看着云舒,云舒瑟缩着身子道: “嬷嬷,奴……奴婢从没见过驸马爷发火儿,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做错了什么,惹得主子们这么生气。奴婢以为……以为再也活不成了!嬷嬷,嬷嬷,您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嬷嬷救救奴婢吧!” 看云舒害怕成那样,孙嬷嬷回想一下,先前驸马爷突然发火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他要真犯起横来,府里上上下下恐怕没人是他对手,说来也怪,驸马爷就隔着帘子看了一眼这丫头的侧影,怎么反应就那么大?难道…… 孙嬷嬷狐疑的看着云舒,片刻后她又自个儿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怯弱小丫头,怎可能是那女人?虽然……那女人也贫贱不值一提,但总不至于变成这么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吧?对,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孙嬷嬷吸口气,稳下心思,淡淡道:“好了,别磕了,起来吧!” 云舒稍稍顿了顿,依然哭兮兮的求饶,孙嬷嬷不耐烦道:“行了,没人要把你怎样,起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云舒看似非常高兴,千恩万谢的感谢一番,然后跪在地上低垂脑袋等待孙嬷嬷发话。孙嬷嬷沉吟片刻道:“你……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院子里,没有公主和我的命令,不许随便外出,不许见任何外人,记住啰 !” 这不是要软禁自己吗?为什么?当然她不会真的去问,只是怯生生的唯唯应诺。孙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听话,不会有人为难你,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知道吗?” 云舒赶紧道谢,孙嬷嬷点点头,又是一番嘱咐,无非就是让她在这儿老实待着,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等等。 孙嬷嬷一离开,云舒所在的房门就被拉上上了锁,门外的侍卫也跟着离开了,换上些看似普通的粗使婆子,不过她隐隐能感觉到,屋子周围埋伏的暗影多了许多,很显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里。 接下来的两天云舒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饭点儿有人送饭,换洗衣服有人清洗,洗脸沐浴有人送热水,除了自由什么都有,但那缺恰恰是她需要的。 云舒想过不少办法,比如从送饭送水的婆子口中打探消息,或者用龙珠的力量快速逃离此地,或者想办法送信儿出去,可没有一种奏效,她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直到这日,她发现院中的婆子一下子比以往少了许多,以前这院中一般随时都有十来个婆子,她们各做各的事情,有的做针线,有的洗衣服,有的闲聊,看似这里就像她们自己家一般,可今天这院中一共就三个婆子,其中一个匆匆洗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晾晒,就跟另两个婆子打声招呼,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留守的婆子看着那一大盆衣服,嘀咕抱怨:“真是的,又不是我的活儿,又让我做!” “算了算了,谁让今儿个轮到咱们当值了?左右无事,帮忙晾晾也无妨。” “唉,就你想得开!你想想,咱们这府里已经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听说今儿个不仅有戏班子的来,还有杂耍的,皮影的,连京城小吃都有,公主高兴得很了,咱们难得沾一次光,没想到还要当值,真是……” “行了行了,公主高兴还不是因为驸马爷的关系,听说这次驸马爷要常住府里了,至少等到公主平安生产后才会回去。你看驸马爷才来两天公主就这么高兴,以后日子长着了,有的是机会,等着吧,啊!” “唉,也是,这世上能让我们公主如此开心的怕就只有驸马爷了!” 第千零五十九章 抢人 得到这个消息云舒心惊不已,他已经搬进这公主府了?他是来陪高阳的,还要一直陪到她生产……云舒不禁想起自己怀孕期间,即便他对自己百依百顺,他也只是每日天黑后才回来,早上又早早离开,一旦有事,十天半个月不见并不希望,而现在他竟然有空大白天陪着高阳看大戏…… 呵,什么一生一世?什么厮守终老?什么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原来都是骗人的鬼话,全都是鬼话 !孩子们至今生死未卜,他却不闻不问,只顾陪着佳人饮酒作乐! 天啊!这就是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人吗?这就是曾经认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吗?她心里悲痛万分,只是坐着不动,那泪水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门外咔咔响了几声,然后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婆子端着托盘进来:“姑娘,该用晚膳了!今儿个有好吃的,你…啊!!!”婆子大声尖叫,托盘连着盘子啪啪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院中的婆子闻声立刻冲进来,见到屋中的情形也是一愣,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反应掏出手帕上前去擦云舒的脸,急道:“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啊?别难过,别哭了,有什么事告诉婶婶,婶婶帮你做,啊!别哭了别哭了!” 先前的婆子也赶紧过来,将那条帮云舒擦过脸的手帕收起,又哆哆嗦嗦递了手帕过去。扶着云舒的婆子道:“妹子,快,出去打些热水来。” “哦,哦,好好,我马上去!”那婆子跌跌撞撞的出门,掏出袖中手帕一看,上面全是鲜血,她方才看得清楚,这些血都是从那叶儿丫头的眼眶里流出来的。真是吓死人了,幸好现在天还没黑,要不…… 里面的婆子大喊:“妹子,干什么了?快点儿打热水!” 婆子手一抖,把手帕扔出去,“哦,好好,马上就来。”两个婆子手忙脚乱的帮云舒擦干净脸,又对她好一番安慰,总算见她眼神慢慢清明起来。 云舒抬眼见两个婆子眼神怪异的望着自己。她摸摸自己的脸一脸无辜的问:“婶婶。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两个婆子惊愕的面面相觑。扶着云舒的婆子笑呵呵道:“没……没什么,我们是来给你送晚饭的,姑娘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啊?不管多难过。保重身体最重要,你想想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得多伤心啊!” 爹娘 !……对了,好久没见爹娘了,还有二毛三毛他们,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 云舒脑子渐渐清明起来,对了,不能死耗在这里。孩子一定要找,爹娘他们那边也不能耽搁,她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门口的婆子赶紧拦住她:“姑娘,你不能出去啊。孙嬷嬷有令,不能让你出这道门啊!” 安慰云舒的婆子过来挽起云舒道:“孩子,你是看外面热闹想出去看看吧?唉,其实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看的,兴许你是犯了什么事儿,孙嬷嬷正在气头上,等她消了气儿就会放你出去,咱们不急这一时,啊!来,过来,婶婶陪你用膳好不好?” 这婆子语气温柔态度和蔼,跟她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云舒没有拒绝,依言跟着她回去坐下,另一婆子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自个儿出去关了房门还上了锁。 陪着云舒的婆子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孩子啊,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啊?为何孙嬷嬷把你关到这里又让我们好生照顾你了?” 云舒抬眼看她,这还是来这里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关心自己了,她想了想道:“我……我摔坏了公主的东西。” “原来如此!也难怪,唉,咱们这主子确实不好伺候,可怜你小小年纪就当了这种差事,来,吃点儿这个。” “谢谢婶婶,婶婶您……怎么称呼了?” “呵呵,我姓古,大家都叫我古婆子或者古大姐,你爱怎么叫都行。” “古婶婶,谢谢你!” 古婆子笑道:“谢什么,我又没帮你做什么!” “古婶婶是我见过的这府里最有人情味儿的婶婶。” 古婆子呵呵笑道:“傻丫头,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姑娘啊,这当差的事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犯事儿就好,即便犯了事儿也别太难过,反正这府里的事儿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小小年纪,万万不要为些小事伤心难过,那多伤身啊是不是?……” 古婆婆好一番开导劝说,虽然她的话并非都有道理,听着却让人舒服 。云舒看看门外,凑近些小声道:“古婶婶,我好想念爹娘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啊?” 古婆子顿了顿,为难道:“姑娘,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我放你出去就要被治罪,我家里上下还有十来口人……再说你即便出了这房间也出不了这院子啊!” 云舒抿嘴笑笑:“谢谢古婶婶,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古婆子抱歉的笑笑,又陪着云舒聊了好一阵,直到换班的婆子回来她才离开。 古婆子一走,云舒便在屋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外面热闹的声音这里都能听见,戌时一过,嘭嘭几声脆响,空中陆陆续续绽放出漂亮的烟花,人群热闹的惊叹声欢呼声随之此起彼伏,云舒也站到窗外定定的望着半空的美丽烟火出神。 突然,外面叮叮当当的铜锣声骤起,欢呼声变成尖叫声四下扩散,没一会儿外面渐渐发亮,红光映照着天空。有婆子急急慌慌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观月亭着火了,大家快带东西去救火!” 院子里一阵凌乱后,婆子们全都拿了东西跑出去,云舒心下一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走到后面,推开那扇没有栓死的窗户跳了出去,然后跃上房顶。 从此处看去,对面的火势正在迅速蔓延,而且起火的位置并未连成一片,却是东一处西一处,好像有人在故意纵火一般!再仔细看,火光中分明有人在跳上跳下互相打斗,看来这场火真的并非偶然。 呵,来得正好,最好把这鬼地方烧得一干二净才好……等等,孩子!孩子在哪儿?他们不会在那些着火的院子里吧! 云舒立刻快速往那火势旺盛的宫殿飞去,等她落到宫殿面前,整座宫殿已经全部点燃,云舒的心揪成一团,怎么办?要不要进去,孩子们到底在不在里面?她急得在宫殿前走来走去。 “云舒,闪开!” 云舒回头,见一道银光直冲自己面门而来,她已经来不及躲避,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时旁地里突然冲出个人影,一把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做肉盾。 同时另一边一把银剑飞来,直接射中攻击她的黑衣人,把那人带出几米远立时就断了气,而黑衣人的长剑随惯性飞出,哧一声,几乎能听见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 云舒抬头,见护住自己的竟然是大锤!而他的胳膊皮肉翻出、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云舒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扶住他:“大锤!大锤你怎么样?你……你快坐下给我看看!” 云舒扶着大锤坐下,毫不犹豫的撕下裙角给他包扎,却没注意身后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站在她身后一米处。 大锤看到来人有些气愤道:“你来干什么?” 云舒手上一停,眼角瞟到来人的袍角,她的心顿时漏跳一拍,然后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顺子定定的望着云舒的背影半晌,轻声道:“云舒,是你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云舒也跟着微微发抖,大锤突然一把搂过云舒,愤然的瞪着对方:“你伤害了她那么多次,你有什么资格来找她?你走,立刻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顺子不为所动,依然定定的望着云舒,他眼底满满都是悲伤难过:“云舒,你……你真的不想看见我吗?” 云舒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大锤站起来打个口哨,几息功夫,一行头戴红巾之人陆陆续续过来,他们对大锤拱手道:“将军,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小的还浇了桐油,这次非烧到天亮不可,哈哈,看那老妖婆还做不做恶!” 大锤一挥手:“做得好,叫大家撤退了!” “是!”红巾人簇拥着大锤带着云舒要离开,却觉后方几股凌厉之气快速逼近,大锤回身避过,无奈一只胳膊受伤,一只胳膊带着云舒,全无回手之力。 对方趁这空当伸手一捞便把云舒抢了过去,然后快速窜向远方,等他们回过神来追上去时,早已落下老长一截儿,再加他们地势不熟,很快就不见了对方踪影。 大锤停下来,捏紧拳头双眼发红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红巾人跟着停下,“将军,那厮又抢咱们嫂子,兄弟们这就杀上那什么相府去,非把嫂子抢回来不可!” “站住!” 第千零六十章 解释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混蛋,放开我!”云舒拼命挣扎撕扯,对方的衣衫已被撕得稀烂,身上脸上全是抓痕,但他却不无所动,没有松开半点儿,反而加重了力道。() 他们飞了将近一刻钟才停下,云舒一把推开他,顺手一巴掌扇过去,啪一声脆响,他英俊的脸颊上除了抓痕,又新添一个小巧的五指印。 他不躲不避定定的看着云舒,那悲伤落寞的眼神让云舒心神一震,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脸,云舒不禁诧异的看自己的手,指甲上清晰的鲜红血迹告诉她,那都是她自己干的,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云舒,你真的……那么恨我吗?”小顺子声音嘶哑疲惫,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 看着他痛苦的眼神,云舒实在说不出伤人的话,她微微侧头看着地面,低声道:“有什么恨不恨的了?你我……早已没有半分关系,我们就当……从没见过吧!” 云舒转身想要离开,却觉一股猛烈的力道直扑过来,瞬间将她包裹,紧紧搂在怀里。他埋首在她颈侧轻轻厮磨,痛苦的呻吟:“不,不要离开我,云舒,不要离开我,求你……” 云舒一动不动仰望天空半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柔和,那熟悉的味道让她依恋,舍不得离开,可是……想到过去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云舒一咬牙,用力推他: “放开!放开,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是把我休了吗?你去当你的驸马,去找你的公主,我只是乡野丫头,配不上你们这种大富大贵的人,放开!放开!……” 她一挣扎起来就不管不顾,伤人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迸。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比一个武林高手轻,对方本就满是伤痕的脸上身上又落下不少深刻印记。 可不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大骂,他的手从未松开半分,即便被她打成内伤吐血身亡他也心甘情愿,没有她的日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要是真的能死在她手里最好不过,她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露出难得幸福的微笑。 “少奶奶,住手!少奶奶!”旁边焦急的声音总算唤醒了云舒,等她回过神来,见旁边夜一到夜五几人一路排开。夜一道:“少奶奶。公子前几日为寻你曾暗夜闯进太后宫中。被十来位高手围攻,他内伤严重,您……求少奶奶不要再伤上加伤了!” 夜一说完放下长剑双膝跪在地上,对着云舒磕头到底。其他几人也依次跪下,要知道对于武者来说从来都是剑不离身,双膝跪地更是奇耻大辱,他们都做了,可见他们说的绝不是假话。 云舒停下来静默片刻,她稍稍犹豫,拉起对方的手腕把脉片刻,即便她医术不精,也能感觉出他脉象虚浮无力。这分明是身受重伤的迹象。云舒不仅有些慌张,低声轻唤:“小顺子?小顺子?” 对方不答,靠着云舒的身体却越来越重,云舒大惊,赶紧扶住他。想侧身把他放到地上,可对方却死死抱住她不松手,云舒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 几人赶紧上来搭手,可他们一碰到小顺子,他突然就惊醒过来,沉声道:“走开,都给我退下!” 云舒急道:“小顺子,你干什么啊?他们是帮你的,你受伤了,快松手!” 对方沉默片刻,松开手握着她的肩低头目光闪闪的望着她,声音沙哑中带着惊喜:“你……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云舒这才看清,他脸上身上的伤势不是一般的重,记忆中的他从来都是衣冠仿若天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云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她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对方见之有些惊慌,赶紧拿袖子去给她擦,却发现袖子早被撕成几块破布,怀里的手帕也不知去向,他手忙脚乱一番,最后直接撕下一片干净的里衣给她擦擦。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云舒有些想笑,可眼中的泪水却更多,如溪水一般源源不绝,小顺子急道:“云舒,别哭!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好难受,来,你打我,使劲打,都怪我不好,不要哭好不好?” 他心疼的把云舒搂进怀来笨拙的安慰,又拉起云舒的手来捶打自己,云舒更加难受,心里还有些气愤,这笨蛋,我才离开几天,他怎么就把自个儿折磨成这样,要是以后我真的离开了,他又会怎样?傻瓜!笨蛋!她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两分。 一拳下去,毫无准备的小顺子咳嗽两声,嘴角有血丝沁出,夜一惊道:“公子,您没事吧?” 另几人拉住他,低声道:“老大,咱们走吧!” “可是……” “嘘!”几人对个眼色,一起默默退下。 云舒见他咳嗽也吓了一跳,赶紧擦擦眼角扶住他:“怎么样?小顺子,你没事吧?” 小顺子偷偷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头笑道:“娘子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不过为夫心甘情愿给娘子练拳!” 云舒脸一黑:“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胡说八道,来,我扶你进去 。” 云舒把小顺子的胳膊扛在肩上,让对方尽量靠着自己,实际她站着的高度与他肩膀差不多,扛着跟没扛并无区别。小顺子低头看着云舒认真的样子,他的心如浸在蜜中一般甜得开心,又故意让身子靠着她,借势紧紧搂着她,生怕她飞走了一般。 他的那些小心思云舒如何不知,只是装作没看见罢了。 二人进到屋里,云舒把他放下准备去打水找衣服给他清理清理,谁知他依然抱着不松手,云舒皱眉道:“松手啊,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人家乞丐都比你干净,快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不理你了!” “不理也不放,我放了你万一你又去找那呆木头怎么办?” “谁是呆木头?”云舒抬头看他,见他颇为不悦的偏开头小声嘀咕:“还能有谁?方才还当着我的面跟他打情骂俏,也就是我宽容大度,要换做别人,不把你……才怪?” “不把我怎样?你再说一遍!”云舒气愤的直起身,双眼喷火的瞪着他,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方才明明说了个什么‘不守妇道’! 云舒越想越来气:“你敢说我不守妇道!你了?我被高阳抓起来关在地牢里受苦,你却在外面风花雪月好不自在,竟敢还当着我的面跟她成亲,又让满朝文武给你做证,你们好有排场啊,你们就是天生一对,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云舒气得转身就要走,小顺子赶紧拉住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道歉:“对不起,娘子,都是我错了好不好!都怪我,都怪我,你打我出气吧! 不过我跟高阳成亲一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失踪后我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怎么都找不到你,直到范将军那日来找我,并给我看了样东西,我才知道你被她抓了去。我不曲意迎合她,根本没办法找到你的位置,更没办法救你出来。 云舒,相信我,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 小顺子莹莹的目光让云舒心里一软,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高阳怀孕一事又如何解释?她堂堂长公主,成了亲难道还会跟其他男人苟且?怎么可能?作为女人,云舒对高阳的心思最清楚不过,只要高阳心里还有小顺子,她就不可能那样做。 小顺子看云舒不说话,轻叹一声:“云舒,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不相信,高阳的肚子……” 小顺子哑然失笑,毫不犹豫道:“不是我的!” 云舒一下子坐起来:“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你……” “你不要着急,先听我慢慢解释,娘子,你可还记得你梳妆台里那些迷药?” 云舒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小顺子贴着她耳边轻轻厮磨,温柔的声音带着暧昧暗示:“娘子的所有事情为夫都想知道!” 云舒脸上一红,偏开头道:“别想蒙混过关。” 小顺子看她发红的耳根,心里的犹豫怀疑担忧慢慢散去,她还是那么**,还是那么害羞,跟以前一点儿没变。 “云舒,我心里已经有你,再容不下别人,更不会对高阳动心。跟她成亲是迫于无奈,我又怎会跟她洞房?成亲那晚,我早有准备,既然她想要男人,那就给她找个男人就是,只要不是我就行。至于办法……还要多谢娘子替为夫准备的迷药。” 云舒诧异的张大嘴,这……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他竟然敢在洞房夜里李代桃僵!太不可思议了! 小顺子看她那呆样儿,好笑的摇摇头,低头温柔的覆上她的唇,云舒立刻挣扎,却听对方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子,为夫已经忍了半年了,为夫是正常男人,你也不想为夫血脉喷张而死对不对?娘子,为夫好想你……” 二人重叠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时快时慢的律动伴随**的声音绵绵传出,夜、还长着了! 第千零六十一章 阴差阳错 次日,云舒习惯的揉揉眼睛慢慢爬起来,身上的丝被轻轻滑落,她觉得有些凉,低头一看,突然发觉自己一丝不挂,身上到处都是欢爱后的痕迹。 她脸上一红,赶紧拉起丝被裹紧自己,想起昨晚的林林总总,她害羞得一头扎进被子里。讨厌,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讨厌讨厌讨厌!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还有个人比她的伤痕更多,且不止在身上,而在他那一向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 随着门口太监的通报,小顺子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屋里原本三五成群商量议事的众臣全都站起来,习惯性的对他行礼问好,只是看到他那一脸的伤痕都是一愣,众人的表情各色各异,煞是好看。 小顺子全不在意,依然挂在习惯性的微笑跟大家打声招呼,然后将今日任务分派一番,便转身出门去。他一离开,众臣立刻就议论开了。 “哎,哎,看到了吗?二公子脸上那么多伤,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公子怎会……怎会……” “哎呀,可不是,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脸竟然被伤成这样,真是…” “嘿,我早就说过,长公主的驸马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瞧瞧,这才几天啊,就抓成这样了,啧啧啧,也不知二公子在外惹了多少风流债,公主真是下得了手啊!” “抓的?你听谁说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嘿嘿,你外行了吧?我家几代御医,这点儿伤还看不出来?你看他脸上那些,分明就是女人抓过的指甲印!” “是吗?这样说来,敢在二公子脸上下手的除了长公主怕是没有别人了!啧啧啧,长公主果然厉害!” “呵呵,再厉害又如何?听说长公主现在身怀六甲,她又不能跟二公子同房,这女人怀孕生子坐月子。少说也得大半年,二公子正值年轻力壮,总不能让他一直看着眼馋吃不着吧?唉,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嗯,这样说也有道理!以前看二公子衣炔飘飘宛如天人,原来他也只是个凡人啊!” 对于身旁身后的议论小顺子何尝不知,不过他今天心情大好,平时都不怎么喜欢转悠的他今天特地顶着一脸的伤痕四下转悠了一圈,然后就匆匆出宫准备回家了! 对,是回家。娘子现在应该起来了。回去还能跟她一起共进午膳。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家的感觉就是好。 他接过侍卫牵来的马屁准备跨上去,突闻身后有人唤他。他回头去看,见一太监拿着浮沉尖着嗓子一边跑一边喊:“王侍郎留步!王侍郎留步!” 等太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道:“王侍郎,太后传您过去一趟!” 小顺子皱眉,他沉吟片刻道:“本官昨晚追击刺客,不幸受伤严重,想回去休息休息,麻烦公公先替本官向太后娘娘请罪,本官明日必定再亲自前去请罪。” “王侍郎!哎。王侍郎!”太监拦住小顺子的马屁,几乎哀求道:“王大人啊,太后娘娘今儿个心情很不好,您的话咱家不敢传啊!还请王大人您亲自走一趟吧,王大人若身体不便。咱家准备好了软轿,必定让您舒舒服服的到达慈宁宫可好?王大人清下马吧!” 小顺子心下烦闷,真想快些回去见云舒,可这死太监又纠缠不休,太后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不外乎就是斥责自己新提拔的几个官员不是她的指定人选,要么就是斥责自己没有陪着高阳等等 。哼!笑话,若不是现在还没找到圣上,我岂会再忍你这老妖婆? “王大人,您不要让小的为难啊!求您快快下马吧!” 小顺子眯起眼道:“如果我偏要为难你,偏偏不下马了?” “这个……这个……王大人,您……要不咱家给您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太监稍稍犹豫,从袖中掏出两把金锁在他眼前一晃,然后迅速收进袖中。即便如此,小顺子已经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两把小孩子佩戴的长命锁,而那样式成色,分明是属于自己的孩子正月和元月的。 小顺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太监,太监有些心虚,“王大人,这……这是出来前大总管交给咱家的,说是您要不愿去的话就把这个给您看看,到时候您自然会去。” 小顺子沉默半晌,突然沉声道:“好,我跟你去!” 云舒羞臊的在**躲了好一阵,直到外面有人轻唤:“奶奶?奶奶,您醒了吗?” 云舒听那声音熟悉,掀开被子,见帘外站着的不是眉儿是谁,她坐起来道:“眉儿,怎么是你?” 眉儿笑眯眯的行个礼:“奶奶,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您,您在这儿奴婢当然在这儿了!奶奶,奴婢准备好了热水和衣服,要现在就抬进来吗?” “好吧!你把衣服放边上,我自己洗!” “是,奶奶!”眉儿招呼婆子抬来热水放好衣服又摆好屏风,所有人陆陆续续退出去,云舒裹着被子慢慢走过去泡进水里。 呼~~~好久没泡澡了,真舒服! 外面的眉儿轻笑一声:“奶奶,还在自个儿家里好吧?您不知道您走的这几天,奴婢好想您啊!二爷也是,他这几天到处找您了,甚至一个人冲进宫去找太后要人了!你不知道太后好生气的,派了十几个高手围攻二爷……” 听着眉儿的描述,云舒心中的戒备慢慢放柔下来,莫非自己真的误会她了?想想自己这些天的寻子之路艰辛无比,而他对此似乎丝毫不担心一般?难道哪里出了错? 云舒思索一番,回头看向屏风外:“眉儿,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 “是,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正月和元月他们现在到底在何处?” “哦,原来是这个啊,奶奶放心,他们早就被二爷送到安全之处藏起来了,他们很安全,奶奶不必担心。” “什么时候送走的?” “时候?这个……应该是奶奶您失踪后马上就送走的,当时夜一夜三夜四几位头领都去了,有他们几人在,没人能把小公子小小姐怎样,奶奶您放心吧!” “这样吗?……我再问你一事,大嫂真的得了重病出去休养了?” “是啊,我听府里的人都这么说,怎么了,奶奶?” 眉儿竟然这么肯定,那上次在云香家看见的那个大嫂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 “眉儿,李姨娘现在何处?” “李姨娘?这个……奶奶恕罪,奴婢一直在打听您的消息,倒没怎么留意她,要不……奴婢立刻回府去看看,如何?” “等等,这是何处?” “这是城东的宅子啊,奶奶,您许久没回来,都认不出来了吗?” 云舒仔细打量一番,原来是自己的房间,只是屋中摆设稍做了改动,难怪那么熟悉。 眉儿的回答虽然清楚,云舒心中依然有许多疑问,她一个泡在水中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眉儿催促道:“奶奶,您别泡得太久,当心皮肤泡白了,奴婢来替您穿衣吧,对了,二爷今早走之前就说了,中午会赶回来陪您用午膳,看时辰怕是回来了吧 !” 云舒站起身来:“不要进来,我自个儿穿,他回不回来管我什么事,不要跟我提他!” 云舒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暖暖的,再看自己满身的爱痕,她不禁又是一阵脸红。也罢,待会儿他回来了我亲自问他,我就不信找不出答案。 云舒穿好衣服便坐着院中喝茶,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大家都知道她在等小顺子回来。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眼看午时都要过了,桌上的菜已经换了好几轮,院门口依然冷冷清清,云舒的脸色也一点儿一点儿沉下去。 眉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隔会儿就派人去大门口看看,可每次看回来丫头摇头她就一阵揪心。奶奶和二爷才刚和好,要是这时候再出岔子就麻烦大了。 她正这么想,突觉附近有外人的气息,她刷一下拔出长剑护住云舒,房顶上飘落下几个红巾人,眉儿将剑一横:“来着何人?” “呵,这小丫头挺有架势啊!嫂子,我们来接你了!” “嫂子,你让我们好找啊!” 这些头戴红巾之人性格都相当豪爽,明明身上挂着彩,说话却粗声粗气大方过头。云舒诧异的打量来人,这些好像是昨晚跟随大锤那些人,他们来干什么? “云舒,总算找到你了!”大锤从院门口几步跳进来。 眉儿一见大锤心里大呼糟糕,外门值守的暗卫怎么回事?怎么把这群人放进来了!公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难道又要让这厮得逞吗? 眼看大锤就要过来拉云舒的手,眉儿提剑便刺了上去,大锤闪避几下,红巾人缠住眉儿,一边乐呵呵的说笑一边逗着眉儿转圈圈,这些人身手都相当不错,眉儿显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对方打掉了长剑,牢牢制住。 云舒赶紧道:“住手,她是我的侍女,你们快放了她!” “嘿嘿,嫂子放心,我们不会把她怎样,这丫头太聒噪,我们带她出去教导教导。嫂子,我们大哥有话跟您说,你们慢慢说啊,走,大家出去了!” 第千零六十二章 拒绝 ps: *非常抱歉,宝宝又发烧了,心焦得很,码字也码不下去,今天只能一更了!**** 院子里就剩云舒和大锤二人,大锤见手下们一出门,便上前两步关切道:“云舒,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大锤想去拉云舒的手,云舒不禁退开两步,若是昨晚以前,她还会觉得愧对大锤,兴许可以试着慢慢接受他。可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刚刚跟一个男人亲热过的她,又怎能立刻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这样对大锤太不公平,她也做不出来。 云舒明显的变化让大锤身子一僵,看她微微拉起衣领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大锤的心如瞬间落入冰窟一般,他呆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云舒,脸色也是惨白惨白。 感觉颇不自在的云舒没有注意到大锤的变化,她拉紧衣衫微微侧过身子道:“大锤,你……你找我有事吗?” 大锤不答,云舒感觉气氛不对,回头见大锤脸色难看,吓了一跳,对了,他昨晚又为了救自己受伤了呢,不会伤势严重了吧?她赶紧凑上去拨开他袖子检查一番,他胳膊包扎得严严实实,没有血迹浸出,对活动也没多大影响,看样子应该不算太严重 。 大锤低头看着云舒的一举一动,他原本冰冻的心又慢慢活络起来,甚至说有些惊喜。她还是关心我的,这说明她心里有我,不管怎样,我错过了那么多次不能再错过。 云舒轻轻松口气:“幸好没事。大锤,昨晚…又多亏你了,要不是你,那一剑说不定会要了我性命!你又救了我一次,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大锤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云舒抬头,发现二人的距离就在咫尺之间。她赶紧退开两步,有些心虚的整整衣衫干咳两声:“大锤,我…..我希望你以后万万不要再这么做,我不希望看你出事,我已经欠你太多了,也不知要几辈子才能还完!我……” 大锤突然一把握住她手腕,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不用几辈子,只要你现在就跟我走!” 云舒惊了一下,想挣脱对方却用力握住不放,“大锤。你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 “不放,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云舒,跟我走吧!”大锤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云舒回头。见大锤一脸痛苦的样子,她心中一紧,一股让人难受的气流从胸口直冲喉咙,她不想看他这么痛苦,大锤这样的人不该如此痛苦,这都是我的罪过,我……要不就…… 此时,她心中另一个声音大声斥责:不行、一定不行,别忘了你已经成亲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已经对不起大锤了,不能再对不起更多人。她心里挣扎半晌,最后一咬牙,偏开头道:“不,我不能。我早就成亲了,我还有两个孩子!……”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我不能丢下孩子们……” “我没有让你丢下孩子,我会把他们当作我亲生一般……” “怎么可能?他们永远不可能是你亲生的,何况……” “你根本就是舍不得他对不对?” 云舒的心漏跳一拍,她诧异的抬头,见大锤两眼发红、额上胳膊上手背上青筋直冒,好似随时都能出拳揍人一般,但她知道大锤肯定不会伤害自己 。看他这个样子,云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哈哈哈,你对他一心一意,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云舒听他语气不对,好似在说小顺子正在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般!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事……谁都可能说,却最不该从大锤嘴里说出来。 想想这些年几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明明已经选择了小顺子,就不该再给大锤任何希望,她承认是她自己太自私,潜意识中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自己的自私却不该拉别人垫背,特别是大锤这样一心一意的人! 再说昨晚小顺子的承诺,她已经答应再给对方一次机会,何况还有两个孩子了……虽然有些残忍,可相比之下,她无从选择,只能对不起大锤了。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大锤永远离开吧,或许这…对谁都好,如果有来生,如果先遇到他,或许…… 云舒甩甩头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他道:“大锤,我不喜欢听别人说他坏话,你走吧!” “别人?我在你眼里只是别人吗?” 云舒没有说话,那背对的身影表示她的决绝,可大锤却看不到她脸上的纠结不忍,大锤握紧拳头愤怒的瞪着云舒半晌:“你这么护着他,你可知道他现在正在公主府与那高阳打情骂俏、缠绵悱恻?你那么相信她,你可知道他半个时辰前还在慈宁宫拿你们的孩子跟太后做交易?” 云舒猛然回身:“你说什么?” 大锤却没回答,转身大步走向院门口。他哐当一脚,把一丈高的两扇院门生生踢得摇摇欲坠,门外一阵惊呼,趴在门上偷听的人们一哄而散。 大锤大步走出门去,几个红头巾围上来:“大哥,怎样?” “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找来,就这么空手回去啊?” 大锤不言不语,纵身跳上半空,踩着树枝屋顶快速离去,几个红头巾诧异的互相对望,还有个似乎想进院来找云舒谈谈,却被其他人驾着使上轻功快速离开 。 等那一行人一走,眉儿等人一拥而入,“奶奶,您没事吧?那几个贼子太猖狂了,奴婢已经派人回府送信儿了,救命马上就来,奶奶不必担心。” 云舒定定的望着半空好一阵不说话,眉儿试着唤了几声,云舒突然道:“眉儿!” “是是,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可有你们二爷的消息?” 眉儿顿了顿:“哦,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二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眉儿见云舒脸色难看,想了想又补充道:“奶奶。要不……奴婢亲自去看看?” 云舒不置可否,眉儿稍稍犹豫,对云舒行个礼后快速离开,她匆匆来到外院找管家王安一番交代,然后出门准备上马,却闻前面有马蹄声,仔细看,来人正是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 眉儿和王安立刻迎上去,小厮还没停稳,眉儿着急道:“喂。打听到没有?二爷到底现在何处啊?” 小厮拉马扬蹄停下。纵身跳下马来。在眉儿耳边嘀嘀咕咕,眉儿闻言脸色大变,惊呼道:“怎么会这样,二爷他……哎!”眉儿转身快步往内院去。 等眉儿回到云舒院门前。她先在院门口停下,稍稍整顿思绪,然后调整好表情,尽量放松了如平常一般笑盈盈的跨进院门。 院中打扫的婆子称奶奶已经回了房,她便快步走向云舒房间,笑盈盈的推开门道:“奶奶,有消息了,原来二爷是被公务耽搁了,实在脱不开身。不过二爷特地派人回来传话儿,说处理完公务马上就回来。奶奶?奶奶?您在哪儿了?奶奶?” 眉儿把整间屋子都转遍了,也不见云舒身影,她心中着急,立刻跑出院子去质问扫地的婆子。婆子却坚持说看见云舒回的房,眉儿心觉不妙,赶紧派人四下搜索,并让王安派人进城去找小顺子报信。 云舒回到房间,想起方才大锤的话,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烦躁,她走到窗前望着城内的方向;不管是真是假,不管结果如何,事关孩子们的安危,我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闭眼渐渐唤醒体内沉睡的龙珠,然后借着它的力量飞上半空,快速往城内方向掠去。 对于公主府,云舒也算轻车熟路了,她不管其他,径直飞向高阳的寝宫,然后找机会潜入叶儿房间,换了套宫女的衣裳,便低头快步出门了。 这公主府昨日才遭了火灾,现在还有些凌乱,看府里到处都是忙着整修的工人,连侍卫宫女们都要去搭把手,如此来往的人也没留意到云舒。 她本想直接混进高阳寝宫去,却发现门口的侍卫时时抽查,对于落单的宫女婆子更是查得厉害,要混进去很不容易,她便转个方向往厨房去。 一路上,她遇见好几队提着食盒送饭菜的侍女,她们说笑之间,似乎提到了驸马?她不敢多问,径直去厨房找了绿婆婆。绿婆婆见她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进屋关门。 绿婆婆诧异道:“二奶奶,您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云舒淡淡的看着她:“驸马可在府上?” 绿婆婆顿了顿,眨眨眼打量她,想了想道:“二奶奶是来找二公子的?” 云舒重复:“驸马可在府上?” “这个……” 绿婆婆犹犹豫豫,云舒站起来就走向门口,绿婆婆赶紧拦住他:“二奶奶,您不能出去,府里上上下下都再传叶儿丫头跟着侍卫私奔了,您一路面,他们多半会把您当叶儿抓起来啊!” 云舒回头看着她再问:“驸马可在府上?” “这个……这个……别走别走,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上面午时左右就过来传话,让厨房准备好酒好菜,驸马爷要回来用膳……”绿婆婆留意着云舒的表情: “从中午到现在,公主身边的孙嬷嬷亲自来过厨房好几趟,还特地指定了菜色,看孙嬷嬷挺高兴的样子,虽然老婆子没有亲眼看到驸马爷,不过老婆子相信驸马他应该一直都……在吧!” 第千零六十三章 刺客 绿婆婆见云舒脸色难看,又赶紧改口道:“不过这事儿老婆子也说不准,说不定…说不定公主有别的客人了?呵呵,二奶奶,您……要不您先回去,婆子我亲自去打探打探,有了确切消息再找人传消息给您,如何?” 云舒呆坐着没有回话,好一阵过后,她突然站起来,身形僵硬的走向门口,绿婆子赶紧拦住她:“二奶奶,您不能出去啊,外面人来人往的,万一被认出来可不得了,您……二奶奶?二奶奶,您在哪儿了?” 云舒的凭空消失让绿婆婆惊了一下,四下寻找却不见人影,她皱眉沉吟:“这二奶奶看似文文弱弱,不像练武之人啊,难道……外面的传说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绿婆婆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立刻去写了张小纸条,然后通过自己的方式送了出去 。 云舒从绿婆婆屋里出来,便不躲不避径直飞往高阳寝宫,原本以为要亲眼确认很难,事实上却非常简单,因为远远就能看见高阳寝宫旁的草地上弦乐飘飘,婀娜的舞女们随之翩翩起舞,而观赏之人只有两个,高阳对面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是他。 云舒闭眼深吸一口气,心上如被重锤击中一般摇摇晃晃,连带她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子也飘飘摇摇,似乎随时都能掉落下来! “啊!那是什么?”下面一偶然抬头的宫女大声惊呼,听到声音的人都抬头仰望。 “哎呀,那不是个人吗?仙人!是仙人哪!快跪下,快跪下!”得知此消息的人看到这情形都陆陆续续跪下祈祷,而半空有仙人的消息也在府中飞快传播。等这消息传到高阳耳中,她抬头仰望,万里碧空一望无际,哪有什么仙人?于是她颇不高兴的把报信之人低声训斥一番。 旁边小顺子道:“公主,怎么了?” 高阳想了想,抿嘴笑道:“没。没什么,相公,你觉得这舞曲怎样?” 小顺子看一眼那报信之人,那人低头行个礼默默退下,小顺子微微笑笑:“好倒是好,不过……公主,我下午还有不少公事要处理,你看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不要!相公,你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昨晚府里一着火你就不见人影了。把我吓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抱歉,公主,让您费心了,昨晚我正巧撞上刺客 。便不管不顾跟着追了出去,可惜没能抓到他,还请公主见谅!” “哎呀,宇哥哥,我们是夫妻,你干嘛对我这么客气?我又没怪你。瞧你脸上,那么多伤,那刺客实在可恶,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高阳阴着脸恨恨的捏紧拳头。那阴狠的样子当真有些吓人。 小顺子抬头摸摸自己的脸,一碰到那些伤痕,他不难过反而露出非同平常一般的微笑,好似颇为享受一般。 “相公,你在笑什么?” “没有。没什么,公主,咱们再看一场吧,不过这场看完我真的要走了,不能误了正事。” 高阳高兴道:“好啊好啊,再看一场,来人,那曲目单子来。” 云舒离开公主府又向宫中飞去,凭着记忆她先来到御花园找个僻静角落停下,然后穿着宫女服饰的她便跟着过往的宫女在宫中行走,慈宁宫并不难找,现在宫中大多宫女都集中在那边。 云舒来到慈宁宫时正是太后享用下午茶的时间,她混进送下午茶的宫女之中,原本以为会被拦住盘问或者怎样,但意外的是这一趟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她很顺利的就进了慈宁宫,还亲眼见了坐在后殿上衣着朴素的太后。 太后身边的太监招招手,宫女们依次上前把自己托盘上的东西摆放在太后面前。眼看就要轮到云舒了,她暗暗用力捏紧托盘,一看到太后那假惺惺的脸她就想起自己的孩子,这老妖婆既然拿自己的孩子跟小顺子谈条件,说明孩子们就在她手里。 可恶!该死!说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今日我就要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她方才就留意过了,这宫殿周围到处都隐藏有高手,这种地方什么下药暗算这种手段根本不可取,唯一有效的就是一招制敌,只要抓住了老妖婆,一切都好说。 云舒看着前一个宫女踩着小碎步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将托盘上的一小蝶儿糕点放桌上,然后准备行礼退开。云舒暗暗弹了颗小石子儿击向那宫女的膝盖弯儿,宫女哎呦一声摔倒在地,顺势还带翻了桌上的盘碟,静寂的宫殿里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那盘碟还未全部掉落时,周围已瞬间窜出数个黑衣人,将前面的宫女团团围住,宫女反应过来,赶紧跪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后娘娘饶命 !” 太后身边的太监小跑着过来,尖着嗓子道:“哎呀,死丫头,找死啊你,怎么回事?” “公公饶命,奴婢……奴婢突然腿软了一下,公公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死丫头,这是腿软的时候吗?来人,给我拉下去打!” 宫女吓得全身发抖,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太后发话了:“行了,德全,一个小丫头而已,算了吧!” 太监顿了顿,赶紧拍马屁道:“娘娘心怀宽广,怜悯众生,真是菩萨心肠啊!”然后她低声对小宫女道:“死丫头,还不快快谢恩!” 小宫女听闻有了生机,高兴得连连磕头谢恩,太后挥挥手,围住小丫头的黑衣人全部推开,小宫女准备爬起来退出去,却突觉身旁一股强风袭来,她摔倒在地。 她吓了一跳,呆愣片刻后又赶紧跪下磕头求饶,空空的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磕头求饶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不过空气却比先前冷凝了几分。 好一会儿过后,那大太监吴德全总算反应过来,他跳起来大声惊呼:“刺客!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其实不用他喊,太后周围已经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当然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太后,而是将刀子稳稳架在太后脖子上的云舒。 太后眼角扫向云舒,脸上倒也镇定:“小丫头,你我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拿全家性命开玩笑?” 明明身处险境的太后,说出来的话里却慢慢都是威胁,好似别挟持的不是她而是她挟持别人一般。云舒冷笑一声:“老妖婆,你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如此作恶,你就不怕断子绝孙吗?” 大太监吴德全吓了一跳,跳起来挥着浮尘指着云舒大骂:“放肆!放肆,你这死丫头,还不快快放开太后,识相的话还可以给你留具全尸,否则……呜呜呜~~~~” 吴德全突然捂着脖子满脸通红,挣扎几下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太后看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吴德全,她心里惊了一下,这小丫头如此身手,怕是…… 不过她面上依然傲气十足,淡淡道:“小丫头,你找哀家何事?如果合情合理大可以光明正大来求见,又何必如此作为了?你看,我这些卫士个个都是瞬间能杀人无形的勇士,你觉得你对我不利,他们会放过你?” 云舒冷笑一声:“这些行尸走肉又有何惧?只要杀了你,他们听谁的话还不一定了!” 太后闻言脸上明显一惊,她诧异的回头,当看清云舒容貌时,她愣了片刻,继而很快恢复平静,她笑眯眯道:“原来是驸马的休妻啊!丫头,你来找我不会是要高阳把驸马让给你吧?” 云舒把刀片往她脖子上紧了紧:“不许乱动,我问你,我的孩子在哪儿?” 太后看着云舒沉默半晌,她脖子上渗出几滴血迹,不过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反倒是眼中精光一声,云舒推一下匕首:“快说!” 太后抿嘴一笑:“看来……驸马都告诉你了?” 云舒脑中短路片刻,她脸上的茫然自然没落过太后的眼睛,太后笑眯眯道:“唉,既然驸马已经告诉你了,那说明他已经答应了哀家的条件,也罢,来人,把孩子带上来。” 条件?什么条件?云舒本想再逼问片刻,侧门孩子的哭声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帘,片刻后,几个妇人抱着两个襁褓进来,就站在门口对太后行礼。 听到那熟悉的哭声,云舒又喜又悲,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紧紧抱着孩子,太后笑眯眯道:“孩子,去吧,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经她一提醒,云舒有握紧了匕首,咬唇道:“快,快叫他们把孩子抱过来!” 太后点点头,那两个妇人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进,到离二人还有一丈的距离停下,云舒踮起脚尖,她几乎能看到孩子胖嘟嘟的脸,真可爱!她不由得会心一笑,手上的匕首也松了几许。 突然,‘哧’一声,像是皮肉拉破的声音,依然望着孩子的云舒感觉背后发疼,她还没想明白身子就不由得噗咚一声摔倒地上,然后就此晕了过去。 第千零六十四章 圣意 暗卫上前探了探云舒的鼻息脉搏,然后对太后道:“她昏过去了!” “主子,要不要杀了她?” 太后整整发迹,雍容华贵的抿嘴笑笑:“当然不,我等她很久了,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来人,把她带下去,再给护国寺悟生大师送封信,就说……客人来了!” 几个婆子上来把云舒抬走,还有太监领命出去送信,暗卫们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唯独先前来送下午茶的一众丫鬟依然站在殿中不知所措。 没一会儿,太医匆匆赶来,很快就救醒了吴德全。吴德全一恢复神智就大声惊呼:“妖怪!有妖怪啊!来人啊,来人啊!……” 他惊慌失措的转了两圈,待看到太后时呆愣片刻,然后赶紧上前:“主子,哎哟,我的主子哎,您没事吧?刚才那小妖女可有伤着您啊?” 太后不悦的扫他一眼,吴德全眼珠一转,对着他自个儿的脸颊啪啪就是几巴掌,还煞有介事的骂道:“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我们主子乃是凤凰化身,百毒不侵、刀枪不进,岂是一个小小妖女能伤着的?嘴贱!嘴贱!” 吴德全一边扇巴掌一边留意太后的脸色,见她依然没有表示,只得咬牙再用力扇自个儿耳巴子,直到他牙都打松了,太后总算开口了:“好了,别装模作样了,德全,你可知哀家为何罚你?” 吴德全忍着痛趴在地上尖着嗓子道:“知道,老奴知道,老奴胆小怕事,给主子您丢了脸,主子,老奴以后……以后一定不再给您丢脸。” 太后看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吴德全千恩万谢了爬起来,心里大呼倒霉,还暗暗发誓,那小妖女要落到他手里。非要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太后扫一眼跪在殿上的一众宫女,静默半晌后道:“方才的事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宫女们暗地怯生生的对望片刻,然后齐声回答:“回太后娘娘,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太后没有说话,一手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处置这群宫女一般?吴德全方才在主子面前丢了脸,很想找机会补回来,他眼珠一转,凑到太后耳边小声道:“娘娘,要不……把这群丫头送去守皇陵吧?一来是对祖宗尽享。二来……好让她们永远闭口!” 可能是殿上太安静 。吴德全声音虽小。宫女们却听得清楚,太后还没发话,宫女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一两个咚咚就那么晕倒过去。 吴德全回头看一眼。心里大快,这群死丫头,谁让你们看了咱家的丑态?依他原本的想法,直接把这群丫头活埋算了,但最近太后娘娘正吃斋念佛,说要为高阳公主肚子里的外孙积福,所以这段时间不能杀生,不过皇陵那种地方生不如死,更好! 吴德全正暗暗庆幸自己的主意极好。相信太后一定会认可并表扬自己,谁知太后却又开口问:“丫头们,方才的事你们可看清楚了?” 宫女们毫不犹豫声音颤抖的再次否认,还有丫头开始抽泣着求饶,太后微微皱眉;“哭什么哭?哀家又没把你们怎样。既然这么爱哭,还真不如像德全说的,去守皇陵了!” “就是就是,来人啊,把这些哭哭啼啼的丫头全都拉下去,马上送往皇陵。” 殿上顿时哀声一片,四五个丫头被拖走,任凭她们怎么呼喊都没用。其他丫头见之都怕了,虽然惊得想大声哭泣,却不得不咬牙忍住。 太后轻叹一声:“唉,哀家老了,没想到吃斋念佛还是会有人记恨。德全啊,哀家没记错的话,方才把匕首架哀家脖子上那丫头就是高阳驸马他刚刚休弃的前妻吧?” 吴德全闻言顿了顿,脑子里把太后的话过了两遍,为何主子要特地提那丫头是驸马爷的休妻?为何还要特地提那丫头把匕首架主子脖子上的事?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难道……主子要对驸马爷动手了? 吴德全越想越是这样,他心中一喜,赶紧道:“是啊是啊,那小妖精就是驸马爷的休妻,主子,听说驸马爷对这小妖精余情未了,她突然跑来宫里对您不利会不会是驸马爷他……” 太后斜吴德全一眼,吴德全赶紧住嘴,太后淡淡道:“这小妖女早就被驸马休了,她做什么跟驸马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主子圣明,主子圣明!” 太后垂眼片刻道:“你们都看见了,今日……是那小妖女突然对哀家发难,还将匕首架在哀家脖子上,哀家风风雨雨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唉!不过看在她是驸马休妻份儿上,哀家暂且饶她一命,是这样吧,德全?” 吴德全自然连连应诺,跪地的宫女有人看出端倪的也赶紧附和:“是啊,太后娘娘,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妖女太可恶了,竟敢犯这等抄家灭族的大罪,太后娘娘仁慈,没当场杀了她就是她万幸 。”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嗯,你们都下去吧!” 等一众宫女离开,吴德全观察片刻,见太后闭目养神,便轻轻挥退其他宫女太监,转到太后身后去给她轻轻揉太阳穴,太后舒服的轻轻吐口气:“德全啊,你可知哀家为何要留那小妖精一命?” 吴德全讨好道:“主子英明决断不同凡人,奴才不敢妄猜。” “叫你说你就说吧!” “这个……呵呵,那…奴才就放肆一次,奴才猜想主子定是想让驸马爷看清这小妖女的真面目,好让他真心实意跟公主好好过日子,主子,奴才可有猜对几分?” 太后抿嘴笑笑:“如果他能及时醒悟,那最好不过,就怕他……唉,这晟宇啊,要他转过弯儿来怕是不容易,你看他上午来时那模样……唉!” 吴德全想起上午驸马来时对太后不跪不拜,甚至出言放肆,当时就想呵斥他几句,那厮着实不好驯服,可高阳公主却偏偏看上他,而主子又只有公主一条血脉。 虽然主子也可以让她娘家侄子上位,但那毕竟隔了一层,也罢,再忍它半年,等公主生下小皇子,一切都好解决了,哼,那驸马爷也好过不了几日了。对了,主子抓那小妖女多半就是为了掌控驸马爷吧?对,再加两个小兔崽子不愁驸马不听话。 吴德全心里虽这么想,却并未说出来,有时候在主子面前还是糊涂些好。 吴德全轻手轻脚,见太后呼吸放缓均匀绵长,便拿了毯子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然后蹑手蹑脚准备出去,却突闻太后似梦呓一般:“德全啊!” 吴德全回头,见太后依然闭着眼睛,他不敢怠慢,弓着腰轻声道:“哎,主子,老奴在了,您安心睡吧!” 太后依然闭着眼,说的话却不像梦呓:“德全,你亲自把那小妖女送去护国寺,小心些,别让任何人发现。” 吴德全顿了顿,他盯着太后的脸半晌没答话,其实他是在判断这是不是太后的梦话?谁知太后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与他对个正着 。 吴德全吓了一跳,赶紧跪下:“主子恕罪,奴才逾矩了!” 太后闭上眼依然是那梦呓一般的声音:“去吧,你亲自把她交给悟生大师,再带两队死士去,让他们守在那边,没有哀家的手信,谁也不许见那丫头。” 吴德全一惊,两队死士,那是两百人啊!主子身边常年守护的暗卫也才一两百人,要知道主子一般不会轻易动用死士的,可见那小妖女之重要,这可不是梦呓可能说出的话,他赶紧跪下领命,然后匆匆离开。 傍晚时分,紫禁城西门口,又有几名前任皇帝的妃子和几队宫女要被送往护国寺附近的皇陵,这次依然是由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吴德全护送,说是护送,还不如说是押送。 每次妃子们都哭闹不休,还有当场撞死的,所有这支队伍后面时常还跟着几口棺材,就等想不开的妃子们装进去,今天依然如此。表面看来这队伍似乎跟以往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那队伍尾巴上的其中一口棺材里面已经有人了,当然这事只有吴德全知道。 京城西面的就楼上,大锤正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喝酒,他的手下劝了又劝,却始终挡不住他,兄弟们不禁摇头:“没想到陆大哥也会借酒消愁之日,唉!” “照我说,还是怪那女人,明明对我们大哥没意思,干嘛还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照我看外面人传说她是狐狸精也不无道理,说不定她还真是只狐狸精了!” “住口,我们大哥岂是如此低俗之人,我觉得那位夫人肯定有她的难处,对了,她不是有两个孩子吗?会不会……相府二公子拿孩子要挟她?所以她才……” “哎,快来看啊,那狗太监又在送小姑娘去陪葬了!” 另几个兄弟凑到窗前,见下面老长一队由宫廷侍卫押送的宫女,还有几辆马车几口棺材,那些丫头们个个身着孝衣头戴孝帕,就像奔丧一样,再看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跟奔丧无异! “该死!老妖婆又在害人了,兄弟们,咱们去劫了这队伍,放了那些小姑娘吧!” 第千零六十五章 作法 ps: ****宝宝反反复复高烧四五天了,连着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昨晚没更新,对不起大家了,抱歉抱歉!***** 凑在窗前观望的几个年轻人摩拳擦掌,抽出长剑就要跳下窗去,横地里却突然冒出个长相颇为老成之人,“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年轻人对望一眼,傻笑着挠挠脑袋:“没……没什么,军师啊,陆大哥怎样了?” 那被称为军师的人黑着脸道:“陆大哥?什么陆大哥?说了多少次,要叫将军!” “是是是,小将军,小将军!” “臭小子,别忘了你们此来京城的目的,大将军一再交代,命本军师看好你们,不得到处惹是生非,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儿,看我回去不好好参你们一本……” 几个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被那军师一顿训斥,没一会儿便像蔫掉的茄子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做认错状 。 等军师训斥完了,方才那一长队哭哭啼啼的宫女早就走得不见了,几名年轻人颇为失望的互相对望一眼,然后长叹一声。 片刻后,其中一人道:“哎,我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看那些小姑娘,有的不过才十一二岁,就跟我家小妹差不多,送去皇陵跟活埋有什么区别?那不是生生糟蹋人吗?咱们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亲眼看见怎能不救?否则学这一身本事干嘛?” “这个……说是这么说,可军师那边……” “嗨,军师就知道在咱们面前凶巴巴的训斥人,要说糊涂事儿,陆大哥这事儿最糊涂不过,为个女人千里迢迢赶来,好几次都差点儿丢了性命,结果人家还不领情,现在又醉成这样,啧啧。真是……” “嘘!嘘!你小声点儿,这事儿是大将军点了头的,听说大将军对那女人也印象不错,一提她就说是儿媳妇了。()” 年轻人们又是互相对望,然后同时长叹,都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又有人提议:“哎,要不……咱们劝劝陆大哥吧,只要他愿意去,军师肯定不能说什么。” “啊?能行吗?陆大哥正伤心了。哪有心思管那些小丫头?” “嗨。那还不简单。咱们就说……就说他喜欢的那个老妖婆抓走了,还被够太监混在人群里送去了皇陵,我敢保证陆大哥一听这消息,肯定立马就冲过去了!” “啊?这样……会不会太……”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儿?咱们说做就做,反正又不是干坏事。”提议那年轻人说罢就要去找大锤,却被另外几人拦住,因为军师还在那边,要被听到了不得了,何况现在大锤正酩酊大醉,也听不进旁人的话。 几人商量等大锤酒醒过来,找个军师不在的机会 。偷偷去跟大锤商量,等事情做完了军师就没话说了。 吴德全大摇大摆的押着一众宫女去皇陵,这皇陵就是护过寺的后山,一众队伍经过护过寺时,吴德全借口要请护过寺大师为棺材里的亡灵超渡。便堂而皇之的将装着云舒的棺材抬进了侧门,然后找个僻静的院子停下,坐等那位传说中的悟生大师过来。 约摸半刻钟后,房门吱嘎一声打开,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吴德全看了一眼,见那人相貌普通,虽身着素袍,却有乌黑油亮的发髻。吴德全不高兴道:“你是何人?进来干什么?” 那人不答,径直过来坐到吴德全对方,自个儿拎了茶壶倒水喝,吴德全不高兴了,拍着桌子道:“喂喂,你还没回答咱家的话了,你可知道咱家是谁?” 来人看他一眼,嘴角咧了一下,那表情一看就是满满的嘲笑,吴德全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气得拍着桌子叫人要抓他,门外匆匆进来个小沙弥,他左右看看,为难道:“施主,这位就是您要找的悟生大师啊!” 吴德全一愣,诧异的回头再次打量那中年人,不确定道:“你……您是悟生大师?” 中年人不置可否,表情依然是那么傲慢蔑视,吴德全虽然心中有火,但他早就听说主子在明间安寻能降妖伏魔的能人异士,之前来过多少都徒有虚名,唯独这个什么悟生大师真有几分本事,听说高阳公主能彻底清醒就是这位悟生大师的功劳,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笑眯眯的跟对方行礼。() 对方淡淡的看他一眼,低头自顾自的喝茶,吴德全尴尬的呆立片刻,挥挥手把那小沙弥赶走,然后半弓着腰凑到中年人耳边道:“大师,咱家封太后娘娘懿旨把那小妖女送来了,娘娘说以后一切听凭您处置,不知您打算……” 中年人不悦的看他一眼,他赶紧改口:“哦,那小妖女就在门外院中那口棺材里,大师,要不咱家陪您出去看看?” 中年人放下茶杯,淡淡道:“不用了,直接送去皇陵吧!” 吴德全愣了一下,继而诧异道:“送去皇陵?那……那不是……” 中年人瞪他一眼,吴德全顿了顿,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问清楚:“大师,太后娘娘有旨,命咱家一定要把那小妖女亲自送到您手上,您看……您要是不接咱家回去也没法儿交代啊 !” 中年人站起来道:“你们先送过去,我稍后就来,到了皇陵再交接。” 吴德全总算放心了,赶紧点头应诺,然后起身告辞。外面的队伍还在等待,他正好再把棺材混进队伍里,慢慢往后山上去。 吴德全到达皇陵,把带来的宫女一并交给守陵的侍卫,然后把负责的将军叫到一旁,低声道:“咱家送来个特殊人物,待会儿悟生大师回来接手,烦劳周将军给咱家找个僻静之处,记住,一定要僻静且守卫森严,太后娘娘对此事一再嘱咐,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那将军立刻道:“公公说的特殊人物可是那传遍京城的妖女?” 吴德全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四下张望。然后低声道:“小声点儿,周将军,此事开不得玩笑,太后娘娘有旨,此事一定要保密。” 那将军却不以为然:“公公大可放心,本将军的地盘儿上保证没有奸细,此事悟生大师来交代过了,本将军也早有安排,公公请随我来吧!” 周将军让自己的亲信抬了棺材,带着吴德全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进了皇陵。然后一路往里。走了一刻多钟才停下。看样子这地方应是皇陵深处了,皇陵中到处都是机关,安保性自不用说,量那些有心之人肯定进不来。 周将军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回头道:“公公,就是这里了!” 然后他打开石门,背后是一座宽大敞亮的石室,石室正中一个大圈,周围按五行方位放了些不知名的法器,这应该是一座什么法阵吧?而法阵中央一张刚好能躺下一个人的石床,周将军道:“停下,把那妖女抬上石床。” “等等,周将军。咱们奉命要把这妖女亲自交到悟生大师手上……” “我来了,打开棺材,把妖女抬上去。” 几人回头,见悟生身穿道袍、手拿拂尘正慢慢走过来。吴德全惊了一下,心想这悟生不是和尚吗?怎么穿了道袍……唉。也罢也罢,反正交到他手上就算办完差事了。 吴德全看着士兵把云舒抬出来放到法阵正中的石台,那悟生走过去围着转了一圈,还伸手往她脸上身上摸了几下,吴德全心里暗笑,这什么大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见悟生走出法阵,坐到石床正前方一处位置坐下,开始闭眼打坐 。 周将军压低声音道:“公公,大师要作法了,咱们快快离开吧?” “作法?” “嘘!”周将军拉着吴德全轻手轻脚往后退,他们快走到门口时,突闻呼啦一声响,吴德全回头,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只见原本只有顶端透进来几缕光线的石室眨眼间被照得通亮,而那亮光竟然是躺在石**妖女的身体里发出来的,而且妖女的身体正渐渐漂浮起来,升上半空。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妖女身体里的发光源似乎有生命般,正在发出嗡嗡的声响,且声音越来越大。 吴德全惊道:“这……这……” “嘘!吴公公,咱们快快出去!”周将军赶紧拉着吴德全出去关上石门,周围顿时暗下来,一切归于平静,吴德全还没反应过来,依然诧异的望着那石门。 周将军笑呵呵的拍拍吴德全肩膀:“吴公公,吓着你了吧?呵呵,悟生大师确实有些本事,我第一次见也惊得不行,走走,咱们出去喝点儿小酒慢慢聊。” 吴德全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周将军,你以前也见过悟生大师作法?” “是啊,当然见过,走走走,咱们出去慢慢说。” 吴德全也没心情喝酒,找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宫去,见了太后便噗通一下跪到太后面前:“哎呀,主子,不得了了,奴才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那妖女真是个妖精啊,奴才亲眼看见她身体里有怪物在嗷嗷直叫,真是……真是太……” 太后闻言似乎也有些惊讶之色,立刻挥退左右,叫吴德全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吴德全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太后听完半天没说完,最后嘀咕一句:“没想到那女人真是妖孽,哀家还以为……德全,你再去皇陵一趟,跟悟生大师说……” 太后对吴德全耳语几句,吴德全连连点头,然后半弓着腰快步离开了。 第千零六十六章 战书 小顺子又陪着高阳看了几场戏,直到天快黑了才借口方便脱身离开公主府,他一出门便快马加鞭往京城东门方向飞奔而去,却没注意自己身后远远跟了几条尾巴。 现在的他也没心思留意那么多了,他满心焦急,原本说了中午要回去陪云舒吃饭的,却一推再推天黑了才赶回去,但愿云舒不要生气才好 。 小顺子一出京城东门,便有两匹快马追上来喊:“二公子留步,二公子留步。” 小顺子拉马停下,回头竟然见眉儿正骑马追上来,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去:“眉儿,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守在夫人身边吗?” 眉儿苦巴巴道:“公子,您怎么现在才出来啊?我们找您半天了!” “我在公主府被缠住了,没办法脱身,又不能动手,夫人了?她在哪儿?” “夫人……夫人她……” 小顺子看得着急,斥道:“快说重点。” “公子,夫人她……她不见了!” “什么?”小顺子突然拔高声音,脸色黑得吓人,眉儿难得见主子如此发火,她低头小声道:“公子,您……您中午没回来,不过那位陆将军却来了,也不知他跟夫人说了什么,然后……然后妇人就不见了!” 小顺子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她……跟他…一起走的?” 眉儿愣了一下,继而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公子,您误会了,我是说……那个……那个陆将军跟…跟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然后夫人在院子里待了会儿,奴婢出去一趟回来就没见她了!” 眉儿顿了顿,见小顺子脸色依然难看,又赶紧补充道:“公子,奴婢觉得夫人肯定不会跟陆将军走。因为……因为夫人中午还等您回来吃饭了!” 小顺子抿嘴不说话,半晌后他突然掉头向城内疾驰而去,眉儿跟着追了一段儿,见他横冲直撞,伤了不少平民,已经有人认出小顺子的身份,眉儿犹豫一下,还是赶紧下马来去救助伤员,并跟过往平民解释。 大锤一连喝了十几坛酒,任凭军师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嘭一声倒在桌上完全不醒人事。顾军师看着烂醉如泥的大锤连连摇头。招了年轻人们把他抬回客房安顿好。然后便在大锤客房隔壁看书。 傍晚时分,顾军师准备下楼吃饭,路过大锤房间时稍稍停顿,决定进去看看大锤有没有清醒一点儿 。可他一推开房门。却见一白衣男子拿着长剑,剑尖正对大锤要害。 顾军师吓了一跳,大声喝道:“住手,大胆贼人,快快放了我们将……公子。” 那白衣男子却不为所动,依然站在那里,剑尖指着大锤要害,面无表情的看着大锤。闻声赶来的几个年轻人见之也吓了一跳,等他们看清白衣人面容时更惊得不行。 一年轻人道:“喂。二公子,你干什么?你抢了我们大哥女人还不够,难道还想杀人灭口吗?你算什么男子汉?” 顾军师闻言诧异,年轻人对他耳语几句,他惊了片刻。然后回过神来,试着慢慢走向床边:“原来是二公子,在下有眼无珠,二公子莫要见怪。二公子,你我本是同盟,如今却对我们小将军拔剑相向,不知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顺子又是好一阵沉默,在顾军师即将靠近他时突然开口:“站住,再过来我一剑杀了他!” 顾军师停下,几个年轻人却很愤怒,大骂道:“喂,姓王的,别以为你位高权重我们就怕了你,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贴上个寡妇,抱上了老妖婆的大腿儿?你堂堂男子汉,靠着女人上位,你羞不羞啊你?” 小顺子手上一动,大锤的胳膊被划出一条伤痕,烂醉的他却只是动了动又闭眼睡着了,年轻人还要骂,却被顾军师止住,好言道:“二公子,您跟我们小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说出来我们应证应证,说不定就解开了呢?您说是不是?” 小顺子沉默片刻,突然挽个剑花儿收回剑鞘,转身背对几人,语气沉重道:“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等他醒了告诉他,我愿意跟他决斗,地点时间你们定,不过……” 小顺子回身看着顾军师:“如果他输了,必须立刻把云舒还给我,且以后再不许出现在云舒面前,否则……” 顾军师闻言有些诧异:“二公子,您是说贵夫人吗?她……他不是……?” 顾军师身后的年轻人却跳出来:“好啊好啊,我帮我们大哥应下了,不过话说清楚,要是你输了,你同样要……要做到你说的条件。” 小顺子看他一眼,没有答话,转身一纵便消失不见 。顾军师怔愣片刻,突然回身往方才答话的年轻人头上重重敲了两下:“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大将军跟王家早就结为同盟,怎能让小将军跟他决斗?何况……何况还是为了个女人,说不去不叫天下人笑话?” 年轻人捂着额头躲到旁人身后,却不服气道:“要笑话早就笑话了,咱们大哥来京城不就是为了那女人吗?大将军不都同意大哥这么做吗?有本事你骂大将军去!” “死小子,还要嘴硬,还要嘴硬!”顾军师追着年轻人转了几圈,终究抵不过年轻人精力好,几圈下来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指着年轻人骂道: “你个臭小子,就你最爱挑事儿,这事儿误会大了你知不知道?方才二公子说要咱们小将军把那女人交出去,咱们上哪儿交人去?那女人又不在咱们手上,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年轻人愣了一下,摸着脑袋想想,惊呼道:“哎呀,还真是,嫂子不是没跟大哥走吗?那厮怎么来找咱们大哥要人啊?莫非…...嫂子也不要他了?跑出来找咱们大哥了?” “臭小子,你还胡说!”顾军师扔了几个茶杯过去,险些砸到他们,另外几人连连劝阻,好不容易才让军师火气消了些,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顾军师时不时回头看**的大锤一眼,每看一次就叹气一次,对面的年轻人又沉不住气了: “哎呀,军师啊,您别叹气了好不好?反正应都应了,我相信我们大哥肯定能打赢那小白脸,以后嫂子就是我们大哥的了,到时候再去找人也不迟啊!” “放屁!你嫂子……不,二公子的夫人身份特殊,现在满京城都在通缉她,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万一被抓到怎么办?唉,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被抓住了都不一定。” “啊?那怎么办?军师,咱们快快出去找人吧?” “站住!偌大一个京城,你要怎么找?何况这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唉!” 几人沉默半晌,“军师,要不咱们去跟二公子说清楚,二公子手下人多,找起来方便。”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就怕二公子不信,到时候误会更深,甚至影响到大将军那边就完了 !”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啊?咱们干坐着嫂子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臭小子,你还说,都是你惹的祸!”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结果,最后决定等大锤清醒过来,由他来做决定。 小顺子从客栈出来,又径直往东门方向去,这次他还没出城门,又被人拦住,而且拦他的是个太监。 太监笑呵呵道:“给驸马爷请安,驸马爷,我们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小顺子板着脸:“没空!” 太监扯扯嘴角,依然笑呵呵道:“驸马爷,您这话奴才可不敢传,要不您直接跟我们家主子说如何?” 小顺子一扬鞭子:“让开!” “哎呦,驸马爷,您别这样啊,奴才也没有恶意啊,您不去不只奴才为难,您想想那对可怜的小孩子,您就忍心让他们受苦吗?” 小顺子黑着脸瞪着太监,太监尴尬的笑笑,不禁推开两步:“驸马爷,奴才出宫之前就听说孩子们染上风寒,从下午开始高烧不退,这样下去怕是迟早要烧坏脑子啊,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顺带……呵呵,顺带就去主子那儿走一趟,您看如何?” 小顺子又是好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调转了马头,跟着太监一起进宫去。 小顺子还没进慈宁宫,便远远听见婴孩撕心裂肺的哭闹声,他心里一紧,暗暗吸口气,捏紧拳头又放松,如此反复几次,才抬步跟着太监进去。 小顺子见到太后时,太后正抱着孩子哦哦的逗弄,看似颇为喜欢的样子,小顺子立在一旁,太后没有立刻理他,反而抱着孩子逗得换,末了她摇摇头道:“唉,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不是哀家的亲外孙,否则……哀家一定要推他上帝位。” 然后她把孩子递给宫女,笑呵呵的招呼小顺子坐下,小顺子没说什么,依言坐了。太后看他两眼,挥退左右,然后笑眯眯道:“驸马,咱们中午谈的条件,你…考虑得如何?” 第千零六十七章 交换 小顺子面无表情与太后对视良久,太后笑眯眯的瞟向隔壁房间,那边孩子哇哇的啼哭声更甚,这声音让小顺子心烦意乱,但太后的条件决不能答应。 太后笑眯眯道:“怎么,难道驸马还有什么疑虑?” 半晌后,小顺子转开眼道:“我……答应住到公主府去,陪着她直到她顺利生产 。” 太后高兴道:“好啊,这样最好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结成夫妻,小打小闹可以,但…你如此长期冷落她,不只让天下人耻笑,哀家没有面子,你也没有面子不是?” 小顺子暗暗捏紧拳头:“但静安王是我亲姐夫,我不能帮你夺他封地、削他王位。” 太后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似乎这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她沉默片刻,似是在仔细考虑,半晌后她勉强点头道:“你这么选也情有可原,不过……孩子有两个,哀家提的是两个条件,你若只答应一个,哀家自然只能还你一个孩子了,你看如何?” 小顺子抬眼看着太后,二人眼刀厮杀半晌,小顺子捏紧拳头,几乎是从牙缝儿里蹦出几个字:“好,我要儿子!” 太后呵呵一笑:“是吗?驸马你就那么喜欢儿子?正好啊,我的阳儿肚子里怀的就是儿子,你以后好好疼他不就是了?” 小顺子没说话,只是外人不知道,其实他心里非常紧张,太后沉吟片刻,微微侧头道:“来人,把孩子们抱进来。” 两个身材圆润的妇人抱着孩子进来,太后欢喜的逗逗两个孩子,然后随手抱了一个,翻看下孩子的下身,她抬眼看看小顺子,眼珠一转,对妇人道:“这个孩子哀家最喜欢。去,把那个孩子给驸马吧!” 小顺子接过孩子,低头跟孩子大眼瞪小眼半晌,他微微皱眉,也笨拙的翻看了下孩子下面,他心中一凉,僵硬的差点儿让孩子滑落在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旁边的奶娘赶紧接过,一阵哦哦的轻哄。孩子渐渐停下啼哭。 小顺子脸色有些苍白。看都没看奶娘怀中的孩子。反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太后手中的孩子,太后看他一眼,笑道:“怎么,驸马考虑好答应两个条件了?” 小顺子捏紧拳头。心里挣扎半晌,最后咬牙道:“不行,我不能伤害我大姐一家。” “唉,哀家本不想让你如此为难,要不这样吧,你不答应也就罢了,不过你得另外答应哀家两个条件,只要你答应,哀家不仅把这孩子给你 。还另外给你一件你意想不到的好东西,你看如何?” 小顺子沉默,太后得意的嘴角微翘:“这第一个条件,哀家对江州的一切动作你王家不得阻碍报信,如此不管哀家是否能拿下江州。都跟你全无关系,你那亲姐夫也不会怪你,怎样?哀家还算为你这个女婿考虑吧?第二个条件……” 太后垂眼沉吟片刻:“这第二个条件也不算太难,哀家听说那姓陆的莽夫去了云州就不老实了,还搞什么暗地屯兵,这样吧,只要你想办法把那陆莽夫除掉,就算本朝的大功臣了。” 小顺子脸上没什么,心中却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陆大将军的事情,云州离京城这么远,而且那一直都是我们王家的势力范围,这老妖婆连那边都控制住了吗? “驸马,我这两个条件不算太难吧?你……还要考虑?” 小顺子垂眼沉默,这两个条件很显然都是陷阱,都不能答应,江州那边不知是亲大姐、亲侄子,那也是我王家的护身符,我王家怎可能不管不顾? 陆大将军那边才刚跟我们结成同盟,陆大将军手中的兵力是我等推翻太后的强大助力,失了这个同盟,我们绝对没有胜算,到时候一旦败落,即将没落的家族何止我王家?恐怕本朝三分之一的朝臣百姓都会受诛连……这老妖婆,心思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小顺子眼中隐隐的恨意太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抿嘴笑笑:“看来驸马真需要好好考虑,也罢,说来也不算小事,那驸马就考虑考虑吧,哀家随时等你的答案。 来人,送驸马回公主府!” 吴德全颠颠的上来:“哎,得嘞,驸马爷,请这边走。” 小顺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呼啦一下站起来就快步往外走,连他刚刚要回来的孩子都没管,抱着孩子的奶娘左右看看有些犹豫,太后给她打个眼色,奶娘赶紧行个礼,抱着孩子快步追了出去。 吴德全一路小跑的追着小顺子跑,可才出慈宁宫,就不见了小顺子踪迹,他站在门口望着半空发愣,奶娘出来四下看看:“吴公公,驸马了?” “哧,我怎么知道?” “啊?那……那小公子怎么办?” 吴德全回头看看襁褓中的孩子,有些生气的瞪着孩子低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怕你爹现在得瑟,迟早有他倒霉的时候,到时候咱家就拿你这小兔崽子下酒,哼 !” 孩子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奶娘也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孩子背对吴德全哦哦的轻哄。半晌后孩子好不容易停了哭声,奶娘怯生生道:“吴公公,这孩子还要送去公主府么?” “送?怎么不送?主子交代的差事咱们怎能怠慢?走,咱们现在就去公主府。”吴德全一挥拂尘,昂首挺的大步往外走,奶娘赶紧抱着孩子跟上去。 小顺子一路用轻功出了公主府,然后取了自己的宝马,用力一挥鞭子,放任宝马在京城大道上狂奔,他也没有确定要走的方向,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东门口了。 守城门的卫士见之赶紧上来问安:“二公子,现在已经关城门了,您有要务出城吗?” 小顺子望着城门沉默半晌,然后调转马头,又往来路飞奔离去。他在城里转了半圈,最后回到左相府。他跳下马来,沉声道:“我大哥在吗?” “回二公子,大公子已经回来了!” 他将马鞭一扔,大步进了府门,径直往后院去。等他来到大嫂院子,他们一家正在用晚膳,大嫂见之赶紧起身让位,然后张罗着重新上菜。小顺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小六子对面,拿起酒壶倒一杯一饮而尽,再一杯再一杯,最后干脆把酒壶对嘴直接灌下。 小六子有些诧异,却望着他不动,大嫂见之赶紧劝阻:“二弟,你别这么喝,这酒太烈,喝多了伤身啊!” 小六子对大嫂道:“你先下去吧,把周围的丫鬟婆子也赶出去,我跟二弟单独待会儿。” 大嫂顿了顿,看小六子表情严肃,只得低头行个礼,带着孩子和伺候的丫鬟婆子离开。小顺子将空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放,颇有些痛苦的样子:“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六子双手环胸看着他却没说话,小顺子趴在酒桌上,“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我?不能理解我?她明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她明知道我身不由己,为何还要离开我?为什么,大哥,你说为什么?” 小六子站起来道:“二弟,你等着,大哥马上就回来 !” 小六子快步离开,没多久,房门被嘭一声踹开,只见小六子抱着比他两个人还大的大酒缸挤进门框,将酒缸往地上一放:“二弟,今晚大哥陪你喝个够!” 然后他豪气的撕拉一下扯掉封泥,浓浓的酒香顿时充满整间屋子,小六子换上最大号的粗酒碗,直接从缸里舀两碗,嘭嘭放桌上:“来,二弟,你我先干三碗,我先来!” 他抱着酒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小顺子见之也拿了酒碗咕咚咕咚喝光,顺手一舀又是一碗。三碗过后,小六子按住小顺子的手:“二弟,说给大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小顺子便将跟云舒的误会和太后的条件醉醺醺的道出,小六子闻言诧异:“什么?我的小侄子小侄女在那老妖婆手上?你不是说早就把他们送走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小顺子抬头看他一眼,又舀一大碗酒咕咚咕咚喝下,“不怪云舒不能原谅我,要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些把孩子们都送走,那样即便老太婆再怎么耍手段也伤不了孩子们半根毫毛。” “二弟,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孩子怎么会到她手上?” 可惜不管小六子怎么问,小顺子对这过程半字不提,酒喝得越多,他说话越模糊,总是重复那几句话,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 站在院门口的大嫂一脸焦虑的望着里面那两个印在窗户上的人影,她心里忐忑不安,自从上次二弟妹突然出现,逼得她说出换孩子之事,她就再没见过二弟妹,也不知她后来做了什么?是否受伤或者怎样? 对此事她一直良心不安,可……可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对自己的弘儿和芙儿不管不顾吧?二弟妹也是做母亲的人,她……应该会理解我吧? 就是不知二弟是否知道此事,要是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对自己……不不,二弟应该不会那样做,自己毕竟是他亲嫂子,可……可他要是告诉夫君怎么办?她不想失去孩子,但也不想失去夫君啊! 第千零六十八章 受困 皇陵深处的密室中 原本昏暗的密室被半空中漂浮的那个身体渐渐照亮,道士悟生紧盯着那亮光,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原本从云舒整个身体渗透出来的亮光渐渐聚拢,直到胸口处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小光球的模样 。然后光球非常缓慢的往上漂浮,渐渐从云舒的身体往外沁出。 道士悟生大喜,赶紧闭眼加快念咒速度,同时手上不停变换手势,眼看那光球一点儿一点儿沁出,似乎已经脱离了云舒的身体浮在云舒胸口上方。 悟生睁眼,他压住心中的狂喜,一步一步走向那颗光球,在他向光球伸出手那一刻,门外咔咔几声响,石门才刚露出一条缝儿,嗖一下一条白色的影子飞快窜进去。 悟生只觉眼前一晃,室内的光芒瞬间消失,云舒的身体也嘭一声掉落在石**。悟生诧异的看着半空方才光球停留处,甚至颤抖的伸出手去抓了一下,没有!真的没有了! “悟生大师,吴公公来了,他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悟生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儿回应的意思,吴德全跟着军师进来,见石室内一切平静,那道士站在小妖女身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妖女躺在石**也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既然他现在没有作法,为何对自己不理不睬,若不是看在他是主子认可的异士份儿上,定要他好看,哼!吴德全不满意的轻咳两声,报信的军师回头看一眼,然后又对悟生提醒道:“悟生大师,吴公公……啊~~啊~~~~~!” 军士突然大声惨叫,声音猛然窜高,然后又瞬间消失了去,从头到尾只有眨眼功夫,可再看那军士,只见他的身体如被吸干了一般迅速枯萎。直到软顿在地,最后只剩下一套铠甲衣裳。 吴德全惊得瞪圆了眼,要不是他靠着墙早就软倒下去了。悟生眯起眼看着他,愣愣道:“什么事?” 吴德全身子一抖,脸色苍白的回头,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悟生有些不耐烦,“快说,没事快滚!” 吴德全张了几次嘴,结结巴巴道:“主…主子让…让奴…奴才来传…传话。让你务必…留……留她一命!” 吴德全说完靠着墙呼哧呼哧直喘气儿。悟生斜他一眼:“滚!” 吴德全赶紧转身冲向门口。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他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爬向门口 。等身后的石门咔咔两声关上,他一下子软顿在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德全还在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头顶上突然多了支火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接着听闻一个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吴公公,本将军早就提醒过你,叫你不要去你非要去。这下吃着苦头了吧?来来来,兄弟我陪你喝酒去!” 等门外清静了,悟生回头看着石床沉思片刻,然后一甩袍子,回到上方的位置去打坐。石室里静得吓人,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能听见般。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的身体又开始慢慢飘起,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升,不过却没有了光亮,如此上升了一丈,眼看离石室顶端的天窗越来越近,悟生突然睁眼,同时手上一挥,一道黑色的光束如利箭般直冲云舒身体去。 眼看云舒的身体就要被击中,突然从她身上跳出个小白球,也发出一道白色的光束把悟生的光束对个正着,同时云舒的身体再次发出光亮,快速扩散形成一个光球将她紧紧护住。 黑白两种光束此消彼长在空中缠斗半晌,不分上下,悟生微微眯起眼,冷笑道:“小狐狸,你不在深山好好修炼,跑这皇陵来做什么?” 小狐狸用力一逼,把黑光束击回半截:“哼,你个老妖怪,作恶了几百年,还在人间横行霸道,等我修成仙体,定要让你灰飞烟灭,为我祖辈报仇!” 悟生突然哈哈大笑:“报仇?就凭你?你老子、你爷爷都是老夫的手下败将,就凭你这小妖,能把老夫奈何?” “老妖怪,别自欺欺人了,你以为本仙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很快就会寿元耗尽,活在世间天理不容,别以为拿到龙珠就能让你苟延残喘,有本仙在,你想都别想!” 悟生眼皮跳跳,半眯着眼狠狠的瞪着小狐狸,半晌后他突然收了光束,坐回到蒲团儿上开始闭眼打坐。小狐狸紧盯着他观望半晌,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小狐狸忍不住道:“喂,老妖怪,你为什么不说话?” 悟生不理,继续打坐,小狐狸转着眼珠想了想,哼,他不理正好,我们就可以走了,于是他带着云舒继续慢慢往上飞,到那天窗处停下,他转过身,用力一甩尾巴,似乎想把天窗的出口击大一些。 可他尾巴一触到天窗,咔嚓咔嚓几声,整个石室顶端突然变成满布乌云的天空,团团乌云之间雷电闪动,噼噼啪啪似乎随时都能把人烧焦 。 小狐狸吓得赶紧后退,他冲着下方的悟生大吼:“喂,老妖怪,你干了什么?快快放我们出去!” 悟生总算睁开眼,他表情淡定道:“这是乌云阵,是你自己触发的,怪不得别人。” “乌云阵?!那不是……老妖怪,你疯了?你困住了我们,你也别想出去!” 悟生无所谓的样子:“如你所说,反正老夫寿元将尽,出去又能做什么?不如把你们两个小东西困在这里,让老夫好好研究研究,兴许能把你们俩的龙珠都炼化了,凭着老夫的修为,到时候老夫就能一步登天了,那岂不是老夫一生所求,痛快!痛快,哈哈哈!” “你……你休想!告诉你,我和云舒的龙珠早就已经跟我们的身体合二为一了,你别想再取出来。” “哼,那再好不过,我直接把你们生吞活剥了,放肚子里慢慢炼化不是更省事!” “恶心!老妖怪,你不得好死!” 悟生得意的扯扯嘴角,依然闭眼打坐,小狐狸则气得上窜下跳,四处寻找出路,可惜这乌云阵一启动,不知上面走不了,连带四周墙壁都不能碰,稍稍触碰肯定会被乌云之间的闪电轰为灰烬。 小狐狸急得抓耳捞腮,跳来跳去毫无办法,可也不能一直在半空悬着啊,何况还带着个死沉死沉昏迷不醒的笨蛋云舒了!他先下去试试石床,还好,这里还能碰,于是他把云舒放回石**,就坐在云舒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那个老妖怪。 两日后,大锤总算渐渐清醒过来,他起身坐在床边双手扶着自己脑袋,真痛,脑袋怎么这么痛? “大哥,您醒了,来,喝点儿水!”旁边一直粗糙的大手送上一大碗水,大锤抬头看一眼:“小孟,是你啊?” “大哥,不是我是谁?难道你还指望是哪个小娘子?”小孟习惯性的调笑道。 “臭小子,住嘴!”军师黑着脸把他拉开,然后对大锤行礼道:“小将军,您没事吧?” 大锤见是军师,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顾叔,您也在啊?” 小孟从后面冒出头来:“大哥,你上次回来连喝三十坛酒,喝得酩酊大醉,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我们也跟着守了你两天两夜了 !” 军师回头拍他脑门儿一下:“多嘴,快去厨房拿两碗醒酒汤来。” 大锤坐在床边怔怔的出神,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暗淡下来。军师看他表情,立马就猜到了他心思,他轻叹一声道:“小将军啊,你别嫌我多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心怀天下建功立业,那些儿女情长之事,唉,想明白了就放下了!您……” “顾叔,我知道,谢谢您!” 军师看他两眼,他嘴上虽这么说,看他失落的眼神就不像放下的,军师无奈,只能摇头叹气。 “解酒汤来啰,大哥快喝,喝完咱们去找那姓王的打一场,打赢了嫂子就是你的了!” “臭小子,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军师恼怒的追着小孟一阵拍打,小孟一边躲一边嗷嗷叫:“干嘛啊?干嘛啊?我又没说错,那姓王的自个儿找上门来要跟咱们大哥打一场,咱们不都应下了?难道还能不去?” “你个死小子,谁应下了?你自个儿应的你自个儿去,去啊去啊你去啊!” “哎呀哎呀,别打脑袋!哎呀,军师大人,顾叔,我要有那本事早就去了,可……可人家不是打不过那姓王的吗?” 军师停下来瞪着他道:“你也知道你打不过?小将军身受重伤才回来几天,你就怂恿他去对付二公子?你可知道二公子功夫又多厉害?世上敌得过他的能有几个,你个臭小子,自作主张、不知轻重,看我不回去禀报大将军,哼!” 小孟缩着闹得躲在同伴身后,还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有那么厉害吗?不就是个文弱书生?我又不是没见过……” 军师回头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对大锤道:“小将军,你听顾叔一声劝,我们不能跟王家起冲突,既然二夫人已经就出来了,咱们就赶紧离开京城吧,大将军那边已经来信催了十几次了!” 第千零六十九章 决斗 大锤沉默不语,屋里众人都巴巴的望着他等待他来做决定。半晌后,大锤突然抬头道:“什么时候?” “什么?” “他要跟我打一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众人一愣,小孟立刻摩拳擦掌道:“嘿嘿,大哥,我就知道你会应,他说时间地点咱们定了,咱们一定要定个对咱们有利的地方……” “放肆!你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军师指着他凶巴巴的训斥,然后又赶紧劝道:“小将军,您不能去了,您的伤还未痊愈,前两天胳膊有受伤,您……” “顾叔,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军师愣了一下:“话不是这么说,不过……小将军,你别怪顾叔说话难听,如果您完好无损且精力充沛,兴许还能有几分胜算,但您现在这身体,怕是……” “哎呀,军师大人,这不是论输赢的时候,这事关咱们男人的脸面,我们陆大哥堂堂七尺男儿,人家宣战了,你应战都不敢的话算什么?这不是丟咱们大将军的脸吗?” “混账,什么叫丢脸?这叫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知不知道?” 大锤站起来道:“你们别争了,顾叔,这段时间劳您费心了,此事我自有分寸,小孟,你们带着顾叔先出城去,在城外咱们的聚点等我,如果一天后我没来,你们就先回云州,把京城的状况跟我爹仔细汇报 。” 顾军师道:“那怎么行了?我们此来是为助你一臂之力,怎能提前离开?不行不行,小将军,这事不能这样,要走大家一起走。” 大锤开始整装检查武器,“顾叔,我知道你们此来并非只是助我,更重要的是查探朝中动向,并跟左相王家结盟。我跟他是私事,此次前去也是为了结我们的私怨。不该影响大局,你们跟我在一起,左相王家多半会误会。” 大锤回头认真的看着军师:“所以,顾叔,你们必须先走,此事没得商量。”然后他将长剑挂在腰间,一步一步沉稳的走向门口。 兴许是大锤的气势太过威严,众兄弟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竟然都没人出声儿,直到大锤出了门,小孟啧啧两声:“瞧瞧。我们大哥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果然有大将军的气势。” “哧~~你少来。平时是谁时常背地里说我们大哥死心眼儿来的?” 小孟噎得脸上一红:“我……我可没说过啊!” 顾军师望着门口长叹一声:“唉,小将军这脾气倒是足足的像大将军!” “顾叔,人都走了,你还叹什么气?要不要咱们偷偷跟上去?” 顾军师沉吟片刻:“马六、洪星 。你们俩跟着小将军,注意不要让他发现了,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要随便出头,其他人收拾东西,立刻跟我出城。” 大家惊讶的面面相觑:“顾叔,真要走啊?咱们不管大哥了?要不我也留下吧?” 顾军师板着脸道:“这是军令,立刻执行!” 原本散漫的几个年轻人立刻站得直直的,齐声应了然后各自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 大锤从客栈出来,抬头望着半空呆立良久,然后长叹一声,大步向左相府方向去。他一路步行到左相府正门,让门房送上拜帖。然后便站在门口等待。 半刻钟后,大门口匆匆出来一个人,他见了大锤先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呵呵的上前拍拍他肩膀道:“嘿,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时还是个毛头小子了!来来来,跟大哥进去喝几杯。” 小六子笑呵呵的拉着大锤走进大门,看似颇为亲热的样子,跟在后面观望的马六道:“咦,咱们大哥怎么跟二公子称兄道弟了?他们不是要打一场吗?” “嘿,笨蛋,那不是二公子!” “啊?不是?” “难道你不知道左相府大公子二公子是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吗?” 马六眨着眼想了会儿,一拍脑袋:“哎呀,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大哥一个人进去不会被他们欺负吧?要不咱们找个围墙偷偷潜进去?” 小六子颇为高兴的拉着大锤往里走,他笑呵呵的问东问西,大锤却不怎么说话,小六子也不觉不妥,等进到后院偏颇处,他突然凑过来小声道: “哎,小兄弟,你跟我二弟还有云舒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二弟前晚回来就找我喝酒,一喝就是几十坛,现在还躺**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他这样喝过酒。” 大锤闻言抬头看他,似乎有些诧异的样子,小六子道:“怎么了?我在问你啊,你看我干什么?” “她……不在府上吗?” “她是谁?我二弟?他在他自个儿院子里啊,哎呀,就一天多时间,公主府那边就来了四五趟非要接人,不过都被我轰走了 。嘿,那高阳小丫头也真是的,是她嫁给我二弟,不是我二弟做上门女婿,干嘛非要二弟去公主府住,这女人啊,啧啧……” 小六子连连摇头,大锤闻言更加诧异:“他……他要搬去公主府?那谁来照顾云舒?” “啊?什么?” 大锤呆呆的望着小六子,小六子推推他:“陆老弟,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大锤脑子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表情先是气愤,甚至愤怒,不过突然又转变为失落,最后他低下头小声道:“她宁愿独守空房也不愿跟我走吗?” “啊?你说什么?” 大锤垂眼沉默半晌,又突然捏紧拳头道:“他在哪儿?他不是要跟我打吗?我现在就奉陪!”大锤纵身一跃,使上轻功快速往内院深处飞去,小六子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小兄弟,你说什么了?你要跟谁打啊?哎,等等,说清楚啊!” 大锤穿过花园,径直往竹林小院儿去,偌大的相府,他居然识路!小六子心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他不知道大锤早就把这相府的地形背得一清二楚,就等某一天能排上用场,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 他来到以前云舒住过的小院,门口打扫的丫头见这生人拦住他道:“公子,您找谁?” 大锤一把推开她,大步冲进门去,丫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大喊:“来人啊,抓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别喊了,别喊了,这是客人,走走走,一边儿去!”随后赶来的小六子制止她,等他冲进门时,发现大锤和小顺子竟然已经手握长剑一人一边站在院中怒目对峙,二人随时都能冲上去厮杀一番。 小六子吓了一跳,赶紧拦在中间:“你们这是干什么?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伤和气,快放下!陆老弟,你别激动,把剑放下,二弟,你也是,酒还没醒吗?陆老弟是客人,快快放下!” 二人都不说话,手中的长剑却已经摆出架势,一不留神二人已经攻到了一起,只听叮叮当当的两剑撞击声格外刺耳 。小六子观望片刻,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切磋,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二人出剑都又快又狠且直攻对方要害! 不过好在二人脚步都有些虚浮,速度力量都不如平常,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伤不到对方,小顺子喝那么酒可能还没醒,陆小子满身是伤也好不到哪儿去,唉,这两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子又观望了一阵,见他们从地上打到房顶,从竹林打到花园,路过的丫鬟婆子们见之吓得尖叫着逃窜,闻讯赶来的暗卫将二人团团围住,小六子命令暗卫一律不准动手,大家只是跟着那颤抖的二人在偌大的相府中起起落落。 没一会儿,王夫人和王老爷也闻讯赶来了,王老爷见之立刻命令暗卫对大锤动手,小六子赶紧止住,过去道:“老爷子,那是陆大将军的儿子,他们俩有些私怨,让他们自己了结吧?” “陆大将军?哪个路大将军?……你是说常年驻守边城那个,他跟晟宇有什么过节?”王老爷沉吟片刻,突然击掌道: “好!好!让他们打,听说那姓陆的正在云州暗地屯兵、密谋造反,还说跟咱们王家有什么关系,我们王家可不能趟这浑水,让他们打,打得越厉害越好,正好让世人看看咱们王家跟那姓陆的水火不容、没有半分关系! 好!好!你们……你们都跟着,谁也不许出手,快去!” 看王老爷那兴奋的样子,小六子不由得心生厌恶甚至鄙夷,他什么都不说又跳上房顶,拔出剑来也参入了战团,不过他却不是帮谁,而是从中拆解,以免他们真的两败俱伤。 小六子再次压住二人的剑道:“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小顺子不想说,大锤不爱说,二人只是两眼喷火的互相对视。眼看二人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各自身上都开始出现小伤,小六子有些着急,这样下去迟早两败俱伤,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二人别再发疯? 他一边调停一边喊话,怎么都没用,情急之下他突然大喊:“你们再打我就带走云舒丫头,让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见她!” 二人突然停住,然后同时回头瞪着他:“云舒在哪儿?” 第千零七十章 暂停 小六子见此方法有效,心底算是松了口气,他将剑收回剑鞘道:“你们若想见她,就给快快收好武器,下去坐下来好好谈谈 。” 二人却没反应,都瞪着眼望着小六子,小六子也不管他们,转身跳下去,大摇大摆的向内院走去,他敢保证这二人肯定不会再打,而且会自个儿乖乖的跟上来。 果然,没一会儿,二人同时回头对望,半晌后又同时收剑入鞘,然后跳下房顶,一起向小六子方向走去。 小六子回头看到跟上来的二人,心里暗暗得意,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下好了,总算逮着这两个臭小子的痛脚了!他依然回到竹林小院儿,把院中一众婆子丫鬟全部轰走,又让附近暗卫退防十丈,然后便坐在院中静待二人到来。 片刻后,二人果然一前一后进了院门,不过那脸色都臭得要死。小六子暗暗摇头,这两个臭小子,一个全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长满心眼儿,一个呆头呆脑死脑筋,脾气比牛还倔。可这二人一遇到那云舒丫头的事儿,一个立马变得呆头呆脑,一个又变得满腹心思,好似完全换过来了一般!唉,女人哪,还是别在她们身上用太多心思才好。 二人进到院子稍稍停顿,小六子坐个请的手势,二人冷冷的对望一眼,然后一人一边,走到小六子两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小顺子首先发问:“大哥,云舒在哪儿?” “这个……”小六子瞟一眼大锤,见他也巴巴的望着自己,小六子这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咦,他俩都不知道云舒丫头的去向?我当然更不知道了,那怎么办?关键是云舒丫头跑哪儿去了?不管了不管了,先应付好这两个臭小子,待会儿再派人出去找。 “大哥!”小顺子有些急切不耐烦,小六子压压手道:“别急别急,我……知道她在哪儿。但她现在谁也不想见,特别是你们俩,所以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小顺子立刻黑了脸:“为什么?她是不是又听了什么人的离间之言?”小顺子说这话时看一眼大锤,那意思明显是说大锤就是那故意离间他们夫妻的人了! 大锤气得呼啦一下站起来,手又放在了剑柄上,声音还有些颤抖:“你以为我是你,只会耍些奸诈手段来蒙骗云舒?” 小顺子也很气愤,也将手放在了剑柄上:“我如何蒙骗她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你娶高阳公主也是为她好?如此恬不知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是迫不得已,我是为了保护她才……”小顺子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板着脸偏开头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关你这外人何干?你根本没有资格质问我。” “你……你欺人太甚。云舒原本该是我的,是我先提的亲!” “提亲不下聘礼不换婚书就不作数,是我先下的聘我先换的婚书,你已经败了。说什么都没用!” 大锤似乎有些词穷,涨红了脸对小顺子怒目相视,眼看他握紧了剑柄又要拔剑相向,小六子赶紧跳出来将他摁回去:“好了好了,陆老弟,有话好好说,来来,坐下!还有你,二弟。看看你自个儿像什么话?陆老弟是咱们的客人,你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快坐下!” 小顺子轻哼一声坐回去,不过却侧着身子偏开头,似是完全不想看见对方一般;大锤则坐得端端正正,瞪圆了眼恨恨的瞪着小顺子。似是想用目光往他身上灼出几个洞来一般。 小六子左右看看,这二人何时成了这等死对头?目前这状况要化解怕是不容易,他左思右想,几乎绞尽了脑汁,最后真让他想到一个办法。 他一拍巴掌道:“哦,对了,云舒丫头离开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二人同时回头巴巴的望着他,看这巴巴的目光,小六子心里有些虚,万一云舒丫头出了事,这二人非剁了我不可,臭丫头啊臭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就白瞎你大哥我一番心意了。 小六子尴尬的笑笑:“是这样的,云舒丫头说她之所以不想见你们,是因为你们俩把她逼得太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而且她也不希望你们因为她发生争斗,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或者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会一辈子不安……” 小顺子和大锤的脸色都有许多变化,不过好在他们的怒气似乎都在慢慢消减,空气中还弥散着一种类似失落伤感的味道,小六子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他站起来道: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妇人般愁眉苦脸的,陆老弟,二弟,现在大敌当前,正是紧要时刻,咱们不能再起内讧,否则对谁都没好处,何况……云舒丫头也希望你们能合力办好当前的大事,怎么样,你们俩握手言和吧?” 小六子极力促和,那二人却都四板着脸怎么都不肯握手,小六子也无奈道:“不握手也罢,不过你们得向我保证,咱们的大事没做完之前不许再擅自私斗 。” 二人都是沉默,半晌后大锤突然问:“王……王大哥,云舒她……她安全吗?” 小顺子也回头看着他,小六子打个哈哈:“安全,安全得很,放心吧,我保证她没事!” 小顺子皱起眉头:“大哥,你当真能保证?” “当然,你当你大哥是什么人?放心吧,云舒现在不想见你们,我自不能违她的意,一旦她松口,我立刻告诉你们,行了吧?” 小顺子张张嘴还想追问,见大锤正巴巴的望着,他立刻收声,转开头去沉默片刻,心想大哥要是知道云舒去处就好,我派人成天跟着大哥,迟早有办法找到云舒,但……不能让那陆小子知道,对,转移他注意力。 小顺子轻咳一声:“只要……她安全我就放心了,大哥,你不是说要找陆将军商量政事吗?马上开始吧!” 小顺子走回去坐下,大有立刻办公的意思,小六子诧异片刻,转而一想:他俩和解就好,能一起共事再好不过,于是他点头道:“不错,不错,陆老弟,我正要找你,既然你自个儿来了,来,咱们坐下好好商量商量。” 等几人坐好,小六子道:“陆老弟,大将军那边准备得如何?” 大锤沉默片刻,脸色慢慢转变,最后一本正经道:“不太好,我爹的旧部多在北疆驻守边城,不能擅离半步,否则北疆危急,会有无数平民受战乱之苦。而云州沧州这边地域偏僻贫瘠,人口稀少,要招兵买马不容易,除非……有足够的财力支持。” 小六子道:“这还不简单,大将军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所有费用一律由我们王家承担。” 大锤稍稍犹豫:“这个……不只是军费问题,新招的兵士不识刀枪不知军令不懂阵法,急急拉上战场只会一败涂地!” 小六子和小顺子对望一眼,小顺子默认,小六子也点点头道:“这个倒是,唉,几年没上战场都有些生疏了,以前那些旧部表面虽对我们表忠心,可谁知道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奸细,没有确认之前,我们也不敢妄用人选……” 小顺子突然开口道:“给你们三月时间,五百万军饷,务必组建一支百万之师 。” 小六子和大锤都是一愣,大锤皱眉道:“百万只师?!怎么可能?云州沧州一代老弱妇孺全部加起来也不到百万人口……” 小六子道:“等等,人数还在其次,二弟,我们王家所有产业都在太后一党监视之下,别说五百万两,要拿出五十万两都不容易,你上哪儿去凑这笔钱?” 小顺子淡淡的扫小六子一眼:“不是你说所有军费我们出?” 小六子噎了一下,“说是这么说,可…我没说一次就能拿出这么多钱啊,可以慢慢想办法,比如今天东庄挪一万两,明天……” 大锤道:“王大哥,其实要不了那么多钱,我倒觉得要凑足百万人数不容易,何谈练兵上战场?” 小顺子双手环胸淡淡道:“号称百万之师,并不是一定要你凑够那么多人!” 小顺子的语气有些轻慢,大锤有些不满意,小六子笑呵呵的打圆场道:“是啊,陆老弟,是这样的,我们跟陆大将军大致协商过,现在朝中局势复杂,真正的正派反派并没几个,大多都是中间观望的墙头草,谁强他们就倒向谁。 我们打算先找到圣上,一旦圣上点头,陆大将军这边号称的百万之师就按约定的时间起兵,我们另几个州的同盟会军立刻响应,这声势一起,朝中中立派就会全部倒向我们这边,到时候大势一定,完全不需真正动兵打仗。 当然,要是真有大批精兵强将助阵那最好不过,万一中间出了纰漏也有个退路。” 大锤垂眉沉吟半晌,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只要跟我爹商量好我没意见。” “陆老弟,此事大将军那边似乎还有些……”小六子看看小顺子,斟酌片刻道:“所以我们才请陆老弟来,希望陆老弟你能亲自走一趟,回去跟大将军说明情况,让大将军安心。” 第千零七十一章 怪物 大锤低头沉默,小六子看他半天不回话,有些着急道:“陆老弟,难道你还有什么疑虑吗?有问题尽管提出来,咱们好好商量就是。” 大锤抬眼看看小六子,“我……没有疑虑,只是……要不这样,我爹的军师还在城外,我现在就出去跟他说清楚,只要说服他,相信比我亲自去跟我爹说更有效。” 小六子想了想:“这样吗?如果真能行的话……”小六子回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淡淡道:“招兵买马练兵都需要时间,我们本就时间紧迫,中间不能出半分纰漏。” 小顺子这么说小六子想想也是,便有些犹豫了,回头看向大锤道:“陆兄弟,要不…还是麻烦你跑一趟以防万一如何?” 大锤抬眼等着小顺子,半晌后他开口道:“可以,不过他必须跟我一起去。” 小六子左右看看,见这二人的眼神中又有了火花,想来这陆老弟犹豫半天都没回应原来顾及的是二弟,二弟坚持要陆老弟回去多半也有几分小心思,这两个人啊,唉! 不过……要是这两个人都走了,我不就能放开手来寻那云舒丫头了吗?还是得尽快找到她才好,要不以后如何跟这二人交代?于是小六子笑呵呵的站起来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二弟,你就跟陆老弟走一趟吧!” 小顺子微微皱眉:“不行,我不能离开京城,朝中族中还有太后高阳那边,我都不能离开,大哥,你跟他一起去吧!” 小六子还没回话,大锤道:“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否则我也不去!”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去。你们俩都得去,立刻启程,二弟,放心吧,京城这边我来应付,你们快去快回就是。” 小顺子还要反驳,小六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低声道:“我会照顾好她的,大局为重。” 小顺子抿嘴瞪着他半晌,然后转身一甩袖子大步走进屋去,小六子举手追上去:“哎。等等。二弟。你到底去不去啊?二弟……” 小顺子砰一声摔上门,把小六子关在了门外,他慢慢踱步走到衣柜前,打开 。里面全是云舒的衣服,他轻轻拉起衣服袖子温柔的摩挲,好似在抚摸自己爱人的手一般,连表情都变得异常温柔了,然后他慢慢踱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云舒最常用的梳子凑到鼻前,熟悉的发香让他心醉不已,不,是她的一切都让他心醉得无法自拔。 小六子在门前呆立片刻。不满的嘀咕两句,然后回头,见大锤正看着这边,他笑呵呵的过去拍拍大锤肩膀道:“陆老弟,我二弟平时对人不错。他前天喝多了酒,可能还没睡醒,有不当之处你不要介意啊!哦,对了,这一路过去还请你多多照应啊!” 大锤脸色有些不自在道:“他何时需要我照应?” “哎~~话不是这么说,来来来,咱们出去聊几句,二弟他稍后就会出来。” 一个时辰后,小顺子换了一身紧身装束走出门来,等在院中的小六子立刻迎上去:“呵呵,二弟,我就知道你会以大局为重。” 小顺子快速扫了一眼,淡淡道:“他了?” “他?哦,你说陆老弟啊?他先出城去了,在城外山脚下的客栈会合,二弟,此去是为正事,切不可因私怨耽误行程啊!” 小顺子回头瞪他一眼,小六子尴尬的打个哈哈道:“好好好,算我多嘴,我不说了,二弟,一路保重!” 小顺子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却没回头:“大哥,你真的知道云舒在哪儿?” 小六子惊了一下,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扯扯嘴角轻咳一声道:“我……我当然知道,放心吧,我…我会保护好她的。” 小顺子沉默,小六子非常紧张,生怕他突然回来追根问底,好在他一直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的站了好一阵,然后大步走向院门,小六子长长松口气,却突闻小顺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哥,你每次说谎前总会轻咳一声,说谎时语调不同平常,夜一他们会留下来帮你寻找云舒,我希望在我回来时能看到她完整无缺的站在我面前。” 小六子大骇,张大嘴呆立片刻,等他快步追出门去,却只看到站在禁地入口处的夜一到夜五几人。他长叹一声,果然还是没瞒过二弟的眼睛吗?还以为自己的办法天衣无缝了!唉,失败啊失败,自己这个大哥永远都比不上二弟那颗七窍玲珑心了 ! 密室中老妖道悟生一直坐在蒲团儿上打坐,小狐狸缩成一团儿窝在云舒身上,整个密室静得吓人,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什么活物。 但实际并没这么简单,这小狐狸和老妖道从头到尾没有一刻放松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其中一方就会突然出手取了对方性命,当然那并不是易事,所以这二人在密室中待了近半月还是相安无事,至少表面看是这样,不,应该是三人才对。 昏迷的云舒一直出于沉睡状态,没有思考没有梦境,只是依然还会呼吸,就像个活死人般,要不是她体内有龙珠,可能离活死人也没多远了! 突然,老妖道身子抖了一下,小狐狸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警惕的望着他,只见老妖道双眼发红,脖子上青筋一股一股的冒起,渐渐的他身体里也东鼓一下西凸一下,好似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一般! 小狐狸紧盯着他,见他五官扭曲身体变形,不过他却坚持坐在蒲团儿上,两只手掌用力合住,口中叽叽咕咕念念有词,如此情形持续近一刻钟才慢慢平静下来,悟生也渐渐恢复常态,乍一看似乎更之前全无差别。 小狐狸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然高兴的晃着尾巴道:“哈哈,老妖道,我说你**凡胎怎能活这么久?原来你体内住着一只怪物,嘿嘿,等着瞧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那只怪物生吞活剥了!” 悟生没有开口,依然闭着眼念念有词,小狐狸出言挑衅几次他都不回应,小狐狸试探着靠近却被老妖道身上突然发出的闪电给击了回来。 小狐狸在空中翻滚几圈才停下来,等它落回云舒身上,老妖道已经睁开了眼,不过他双眼依然红得吓人,那眼神就像地狱来的厉鬼一般,小狐狸身子抖了一下,竖起尾巴呲牙咧嘴道:“怪物,你休想赢过我!” 悟生闭眼,半晌后再睁眼,红色全消,却是普通人类的眼睛。小狐狸轻轻松口气,方才还真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扑上来了,也不知他体内住的是个什么怪物? 悟生轻笑一声:“小狐狸,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小狐狸上下打量他一番,哼一声偏开头去:“少来,我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除非……你马上放我们出去。” “要出去也可以,不过却有条件 。” 小狐狸立刻翘起尾巴:“你别想打龙珠的主意,龙珠已经被我们完全炼化了,想要龙珠除非打赢我,云舒的也别想。” 悟生垂眼片刻,突然长叹一声道:“唉,小狐狸,说来老夫跟你祖辈也算旧识,老夫的状况你方才都看到了,老夫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是靠体内这只年兽……” “年兽!你体内有只年兽?!!!” “当然,你以为能是什么?我费了多少工夫才把它制服,让它对我俯首帖耳惟命是从,还能借助它延寿。可这么个大块头要制服它没有足够的法力根本不可能,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制住他多久?” 小狐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老妖怪刚进来时见他还是个中年人模样,短短几天时间,他的外形却不经意间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叟!也不知这样瘦弱的身体如何装下体型彪悍的年兽的? 老妖道稍稍动动胳膊,就能听到骨节的咔咔声,他望着自己手腕儿半晌,摇头长叹:“唉,我关不住它多久了!” 小狐狸顿时警觉:“什么意思?” 老妖道抬眼看似无力的望着小狐狸:“我的法力正在迅速削弱,等弱到一定时候,年兽就会冲破我身体窜出来,你想想,他在我身体里关了几百年,突然解除束缚会怎样?” 小狐狸想了想,年兽这东西凶猛无比,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自己缩小身体藏起来能躲过它的攻击,那云舒怎么办?等等,老妖道干嘛突然说这个?他什么意思? 悟生看小狐狸的眼睛,就知道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了,他又是一声长叹:“小狐狸啊,你别以为我当初赢过你祖辈就是为祸世间的坏人,其实不然,这些年我锄强扶弱救过的平民百姓不下十万之众,你以为我为何会到这皇陵深处来,还设下如此厉害的死阵?” 小狐狸眼神有些混乱,其中似乎有了些松动,悟生道:“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并设下死阵,就是怕我体内这支年兽一旦脱离出来为祸世间,他出来吃了我没关系,但不能让它荼毒世间生灵啊!” 小狐狸顿了顿,“你还会有这么好心?” 第千零七十二章 出路 “呵,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可惜……现在被困住的不知我一个人,还有你和这无辜的丫头,要是我体内年兽真的失控出来,它肯定首先吃了我,但是同被困在这里的你们,恐怕也难免受其害啊!” 小狐狸想来想去觉得悟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它当然不想给这老妖道陪葬,要知道这老家伙可是他们狐族数代的仇人了!可死阵是这老家伙设的,除了他没人能解开,怎么办?怎么才能出去? 老妖道看小狐狸动了心,心中不禁暗喜,他又是一声长叹:“唉,要是我的法力还够,就算拼死也要把你们送出去,可惜……唉!” 看他摇头叹气的样子,小狐狸总觉得他很假,就算他法力够了,真能送我们出去?鬼才信了,他会把我们关在这儿喂年兽自个儿跑出去还差不多。 小狐狸轻哼一声,转开头不理他了,老妖道微微皱眉,心里暗骂:小东西,这样都不上当,我就不信拿不下你!他再次闭眼打坐,却不是为收敛心神,而是在暗暗琢磨怎么说服对面那顽固的小东西。 这二人一坐又是一整天,老妖道又开始发病了,她体内的年兽躁动得更加厉害,老妖道自个儿都控制不住身体,踉踉跄跄的一下子掉到地上,意外的是地面上的雷电在他身上噼噼啪啪的乱窜,却并没将他击倒。 小狐狸眼睁睁的看着他踉踉跄跄往这边扑来,那不阴不阳的模样实在太吓人,连已经小有修为的小狐狸都吓得寒毛直竖。 这年兽如此狂躁,要真跑出来,蛮力挣扎之下,不知会不会破了死阵?要当真如此,那不只我们要遭殃,山下的京城百姓也要遭大劫了!这可怎么办?我身为仙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山下百姓受苦啊! 小狐狸竖起毛发警惕的瞪着老妖道的一举一动,直到老妖道的翻滚挣扎停下。眼中的猩红色渐渐褪去才算松口气。悟生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慢慢爬起来,他无力的抬头望着小狐狸:“我方才是不是……又发作了?” 小狐狸跳起来:“你自个儿发作没发作都不知道吗?你方才全身东凸一下西冒一下,我还以为那年兽就要撕烂你冲出来了 !” 悟生坐着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发呆良久,然后一声长叹,回身半爬着回到他的座位,歪歪倒倒的坐上去要继续闭眼打坐。小狐狸看他那样子都难受,忍不住喊道:“喂,老妖道,撑不住了别死撑,你倒想想办法啊!” 悟生闭眼摇摇头。轻叹一声:“唉。我寿元将近。不管什么办法都没用了,当初制服这头怪兽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唉,想我游走世间几百年。原本以为早就看透生死,真正到生死关头,却反而不淡定了,呵,无能啊!” 悟生自嘲一笑,笑到一半又突然吭哧吭哧咳嗽起来,那可怜模样分明就是个病危将亡的普通老人,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犀利算计? 小狐狸心里的同情渐生,不过他立刻摇头否认。不不不,这老妖道是我家族世代的仇人,怎能对他起同情之心,这家伙不是好东西,不理他。坚决不理他。 悟生一连咳嗽了好一阵,几乎内脏都吐出来完了才慢慢停下来,他喘着粗气道:“唉,不行了,没想到会这么狼狈,老夫我活了这么多久也算死而无憾了,可惜要连累年纪轻轻的你们,唉,可惜了!” 小狐狸忍了又忍,看他连连叹息,忍不住道:“算了,不说了,你要真觉得后悔就快快想办法放我们出去,我可不想被年兽生吞活剥啰!” “唉,我也想啊,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哼,你少来,这死阵是你设的,你肯定知道活门在哪儿,你不告诉我还装什么装?” 悟生沉默半晌,摇头叹道:“唉,小狐狸啊,不是我不说,是我不能说,你知道我体内这怪物正在吸收我法力,他法力越强,心智越好,我现在说出来它也会知道,到时候我这死阵就困不住它了!” 小狐狸闻言一下子蹦起来兴奋道:“那么说,这死阵确实有活门啰?” 悟生望着他不语,那表情不言而喻,小狐狸高兴得在云舒身上直翻跟头:“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嘛!” 等它高兴完,坐直身子晃着尾巴望着悟生,语气要客气热情好多:“道长,也许你和我族仙人有什么误会,你告诉我活门在哪儿,以前的帐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悟生嘴角微微翘翘,小狐狸偏着脑袋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说吗?” 悟生摇头道:“不是不愿说,是不能说 。再者……小兄弟,即便你找到活门也无用啊,那必须由设阵之人施法才能打开……” 小狐狸顿时愣住,对了,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它将悟生上下打量一番,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施展得出法术嘛?呼~~~~难道又要被困了?真不甘心! 小狐狸着急的在云舒身上走来走去,半晌后它突然停下道:“对了,老妖道,你把这笨蛋云舒怎么了?她睡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没醒?” 悟生顿了顿,摇头叹息道:“唉,都是我的错,她……醒不来了!” “醒不来了?什么意思?” 悟生沉默半晌,又开始叹气:“唉,罪过啊罪过,当初太后招能人异士进宫收妖,老夫以为宫中能有什么宝物制住我体内的怪物,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去看看,太后见我有几分本事便把我留下,然后告诉我高阳公主的状况。 我去看了高阳公主,一眼就看出她中的是你们狐族的**术,而且她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龙珠气息,我当时大喜过望,决定留下来寻找龙珠。 然后太后让我去留意相府二奶奶,哦,就是这个小丫头,可惜这小丫头常年不出门,相府又守备森严,我难得有机会靠近她,即便看见,也只能远远的观望,不过我发现她身上就有那股淡淡的龙珠气息,直到后来她被公主抓进地牢我才得意确认,这次太后又主动把她送来给我处置,我想她反正得罪太后也无活路,还不如……唉!” 悟生又是摇头叹息,小狐狸想了想,接话道:“还不如想办法吸出她体内的龙珠为你所用?你这老妖道好大的胆子!你知道龙珠乃天地之灵物,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无缘之人拿到它说不定就当木头扔了,这龙珠能跟笨蛋云舒融合,说明他们有缘,你要生抢,不是活活要把笨蛋云舒的心脏给掏出来吗? 哼,还好意思假惺惺说自个儿救过人,有你这样救人的吗?落到这种地步是你活该!” 悟生也不否认,还是摇头叹气,颇为后悔道:“都怪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 小狐狸冷哼一声:“光说糊涂有什么用?你说,怎么才能把笨蛋云舒给救醒?” “这个……我之前想拿她龙珠,已经把她魂魄剥离大半,她现在身上只有一魂两魄,要救她除非能把她其他魂魄都找回来。” 小狐狸气得哇哇大叫:“妖道!死妖道!你竟敢生生夺人魂魄,你这种怪物就该快快下地狱,可恶,我上哪儿给她找魂魄去?我连这死阵都出不去!可恶,可恶!” 悟生耷拉着脑袋:“我……我也是没办法,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好,这丫头失了魂魄挨不了多久,若是常人,最多一天一夜就会断气,即便她身有龙珠护体,若魂飞魄散,这就是具活尸,世间游荡之孤魂野鬼都想从她身体来往阴阳之间,到时候……” “住嘴,你再说我立刻劈死你!” 悟生缩缩脑袋,小声道:“我死了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小狐狸非常气愤,呼哧一下喷出一口火直朝悟生扑去,悟生痛得啊啊大叫,火势过去,他毛发全被烧焦,整个人也烧成了黑炭,不过他眼睛却好像更加精明了! 悟生道:“狐兄稍安勿躁,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丫头已经进来十三天了,魂魄离体最多只能撑十五天,你们若不快快出去找回魂魄,这丫头就只能成为活尸了!” “住口!”小狐狸气得又要喷火,悟生赶紧抬胳膊挡住,却继续大喊道:“我有办法让你们出去,你烧死我就再出不去了!” 小狐狸停下,虎视眈眈的瞪着他,悟生赶紧道:“只要你把那小丫头的龙珠暂借我片刻,我吸收一些法力,就能打开活门,放你们出去。” “可恶,你还在打龙珠的主意,看我不烧死你!”小狐狸大口大口的喷火,已经失去大半法力的悟生被逼得上蹿下跳,却依然在大喊: “你们只有这条出路,否则谁也出不去,要是晚了,出去了也活不成,你听我一句劝,我只暂借一刻钟,吸些法力就还你,那颗龙珠本就是被你用过的废品,即便我把它全部炼化了,现在的我也打不过你,你要想想清楚啊,啊~~~~” 第千零七十三章 杀生 追打之间悟生体内的年兽又开始发作了,看他那皮包骨的身上先只是东凸西冒,可片刻功夫后悟生整个人都开始膨胀起来,越胀越大,特别是他肚子,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撑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皮球,薄薄的肉皮底下,小狐狸隐隐能看到那狂躁年兽的身形 。 突然,悟生仰天长啸,发出的却是巨型猛兽的嘶吼,那声音震得整座皇陵都在颤抖,门外守卫的士兵都惊得呆住,回头张望,声波一波儿一波儿传出去,连京城百姓都不由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嗷~~~~”悟生又是一声长啸,整个腹部一马当先,径直向小狐狸和云舒扑来,小狐狸分明看见那薄薄皮层下年兽血红的眼睛,它有些吓呆了,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它耳边突然响起悟生的声音:“小狐狸,不要愣神,快把龙珠给我,我快控制不住它了,快!” 小狐狸身子一抖,本能的往云舒身上一捞,然后往前一扔,那颗存在云舒体内的龙珠闪着亮光向悟生方向飞去。半空中龙珠放慢速度,一闪一闪的发出声音:“不行,我不能离开我的主人!” 悟生红了眼,伸手一捞,便抓了龙珠塞进嘴里,龙珠一过,年兽便慢慢停下躁动,然后慢慢慢慢缩小,悟生的腹部也渐渐缩了回去,他的胸前有微弱的亮光闪过。 小狐狸长长吐口气,吓死人了,还以为就这么完了呢,对了,笨蛋云舒不会有事吧?它跳过去闻闻云舒的鼻息,小狐狸停顿片刻,又去闻闻嗅嗅,它想了想还是不相信,又再次确认,结果还是一样,小狐狸大赫。怎么没了?! “云舒!笨蛋云舒,你怎么不出气儿了?笨蛋云舒,快醒来啊!笨蛋!笨蛋!”任凭小狐狸如何着急上火使劲,云舒躺着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也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分明就只是一具尸体! 悟生贪婪的吸收着龙珠的灵气,胸前的光芒渐渐变暗直到消失,他的身体渐渐由皮包骨往回长,等龙珠吸收完毕,他竟然变回个花白头发精瘦精瘦的普通老叟。 悟生一睁开眼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举起双手四下打量自己。“哈哈。这龙珠果然神奇,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老夫居然挺过了天劫,哈哈哈哈。老夫已经脱胎换骨,挺过天劫了,哈哈哈哈哈哈~~~~” 悟生狂妄的大笑召回了小狐狸的注意力,它看到悟生那高兴的模样,气愤的跳起来:“老妖道,你还我龙珠,那是我妹妹云舒的,快还我 !” 悟生回头看他一眼,笑呵呵道:“小东西。此言差矣,龙珠乃天地之灵物,有缘者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你……”小狐狸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气呼呼的对悟生怒目相视。看悟生那狂喜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这老妖道的承诺,他明明说一旦他法力稍有恢复就会放我们出去的,如果现在出去,兴许笨蛋云舒还有救,不过……老妖道会答应吗? 小狐狸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试上一试:“喂,你方才不是说要放我们出去吗?龙珠已经给你了,你快放我们出去!” 悟生看他一眼,眼珠一转,挂上看似慈祥的笑容道:“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只是稍有恢复,还没有足够法力去打开活门,不如这样吧,小家伙,把你那龙珠也借我用用,我只要再吸一点点儿灵气就够,只需一点点儿,一旦法力恢复,立刻放你出去,如何?” 小狐狸一下子跳起来:“胡说!你方才就是这样骗我的,我才不会上当,你还我龙珠,还我龙珠!” 悟生摇头道:“唉,现在这珠子已与我等融为一体,我想还也还不了啊……” 悟生盯着小狐狸,眼中精光一闪:“倒是还有个办法,小家伙,要不你像我先前那般,施法把我刚刚吞下的龙珠吸出来,那你就可以让在小丫头暂时保命了!” 小狐狸盯着他的眼睛:“你让我吸?” 悟生站起来双手背到身后,一副坦然的模样:“老夫向来说话算数,况且你刚刚用这女娃娃的龙珠救了我一命,我就当还你们的情,心甘情愿让你吸,绝不反抗!” 小狐狸半信半疑:“你当真不反抗?” “当然,我说话算数,你若不放心可以先把我绑起来!” 小狐狸犹犹豫豫,他不相信这狡猾的老妖道真能心甘情愿放弃龙珠,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舒就这么死了啊!对了,老妖道虽然法力恢复了些,但它毕竟之前损耗太严重,如果动手它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要不……就先试上一试? 于是,小狐狸道:“好,你背过身去!” 悟生笑眯眯的点头,当真转身过去毫无戒备的背对他们,小狐狸施法把他手脚绑住,他果真没有反抗,小狐狸想了想,又往他身上套满光绳,待一切准备就绪,它稍稍犹豫,从口中吐出一颗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一出来,整个石室就亮如白昼 。 悟生回头看到那珠子顿时两眼发直,忍不住痴痴的赞道:“好强的灵气!” 小狐狸把珠子一收,大声嚷道:“谁让你回头的?快转过去!” 光芒一散,悟生一脸失望,片刻后又笑眯眯道:“好,好,我转过去就是,你放心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这次小狐狸施法把他眼蒙住、嘴堵住,再吐出珠子,让珠子,慢慢飞向半空,要吸出悟生身上的龙珠不容易,如果强行施法可能唤醒他体内的年兽,那东西一旦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龙珠对龙珠的吸引把另一颗慢慢引诱出来。 小狐狸的珠子停在它和悟生之间的半空,然后发出一道光柱照在悟生身上,悟生顿觉神清气爽,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灵气之中,他心中狂喜,太好了,小畜生果然用龙珠来吸,这正合我意,就让我把这颗也吞没了,到时候我就天下无敌了! 悟生心里虽这么想,表面却很淡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暗暗施术吸收灵气,却把度把握得很好,不让小狐狸察觉半分。 小狐狸施术半天,却没感觉到半分动静,难道老妖道这么快就把云舒的龙珠炼化了?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它再加了几分力气,照在悟生身上的光束更强了,灵气也自然更强了,他心里狂喜不已,暗暗感应体内的灵气,快了,就要快了,一旦我法力超过小畜生,就立刻把龙珠抢过来慢慢炼化,也不枉我费尽心思设这场局。 小狐狸感觉自己有些疲累,不过老妖道那边的龙珠好似有了回应,小狐狸仔细感应,突觉自己的龙珠还是颤抖,似乎就要被老妖道吸过去般。 小狐狸大骇,赶紧抽身,老妖道突然挣开所有束缚,回身却已是个中年人的模样,他哈哈大笑道:“小狐狸,小畜牲,你果然是老夫的救星,哈哈哈,老夫等了几百年,总算等到你了!龙珠过来!” 他一发力,小狐狸的珠子竟然摇摇晃晃的往那边飞去,小狐狸拼尽全力要往回拉,不过依然挡不住去势,他着急不已,不行,不能放,要真被拿去我们都死定了,快回来,快回来啊 ! 突然,眼看就要到悟生手里的珠子骤然爆发出刺眼光芒,悟生闭眼的功夫,珠子呼啦一下回到小狐狸手里,同时一颗小小的只剩微弱光芒的小珠子也飞了回来,落到小狐狸爪子上。 小狐狸正狐疑间,脑袋里却有个微弱的声音:“狐狸大仙,快快杀了老妖道,杀了他年兽就死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主人快要撑不住了,请您把我放回去!” 小狐狸怔愣片刻,忽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赶紧闪开,抬头见悟生面相狰狞的又攻了上来,它再次闪身避过,同时将手里的小珠子放进云舒身体,云舒身体周围顿时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罩,看似薄弱,竟然挡住了老妖道的攻击! 小狐狸颇为惊讶,这小龙珠竟然如此有灵性!弱到这种程度还能保护主人! “狐狸大仙,您现在不是他的对手,要等到他年兽发作时攻击他的脚底板,那是他的死穴!” “发作?他刚刚吸了那么多灵气,法力已经胜过我,如何能等到他发作时?” 小狐狸继续左躲右闪,用心神与云舒的龙珠沟通几次都没回应,这样下去挨不了多久了,死妖道,早知道第一次发作时就该杀了他! 双方又僵持半晌,小狐狸发现悟生的气息有些紊乱了,眼睛也有些发红,难道要发作了?它继续闪避,半刻钟后,老妖道的眼睛已经全红,他已经不再攻击,停下来不是抓脸就是抓身体,全身血淋淋的相当吓人! 小狐狸观望半晌,然后一个跟斗落到地上已经化为一个身材颀长五官魅惑的红衣男子,他一甩袖子,手上便多了一把长剑,等悟生痛苦得在地上翻来滚去之时,红衣男子提着长剑慢慢走上去站在悟生身边。 悟生四肢上的皮肉开始慢慢脱落,露出毛茸茸的兽类四肢,身体也开始缓缓变化,它一回头看到身边的红衣男子,本能的伸爪攻击,红衣男子手上一转,一个干净漂亮的幅度,兽肢飞出老远。 悟生痛得嗷嗷大叫,又要来攻,红衣男子刷刷刷几下,几声直冲天际的嘶声长叫后,地上便只剩一具血肉模糊半人半兽奄奄一息的尸体。 第千零七十四章 尸体 红衣男子冷冷的看着地上那头怪兽,即便他奄奄一息,也没有补上一剑的意思,他要亲眼看着这老怪物绝望无助的慢慢断气。哼,老东西,竟敢算计我!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不成?可恶,竟然还差点儿让他得逞了 !幸好云舒的小珠子提醒了我。 红衣男子回头看看躺在石**的云舒,见她面色比先前红润了不少,他上前探探鼻息脉搏,似乎比之前并没什么好转,他手撑下巴皱眉嘀咕:“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呼吸?难道这小珠子被老妖道吸光了灵气,不起作用了?” 云舒的胸口突然有微光闪了几下,红衣男子颇为惊讶,他稍稍犹豫,将手放在云舒胸口上,然后将自己的股灵气缓缓从它手掌传向云舒身体。 云舒胸口的亮光开始慢慢增强了,直到能够稳定的发出暗光的程度,红衣男子收手道:“我被老妖道算计,元气大伤,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云舒胸口的亮光开始时弱时强,像是在说话一般:“狐狸大仙,快快带主人离开这里吧,时间不多了,再不找回她的魂魄,主人就要魂飞魄散了!” 红衣男子不满的挑挑眼角:“催什么催?没见我在休息吗?唉,这身皮囊真不习惯!” 他摇身一变,又变回他的小狐狸模样,然后跳到云舒身上晃晃尾巴:“还是这样舒服!笨蛋云舒,要不是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情意上,真不想趟这趟浑水,本仙费了这么大力气,你要敢给我翘辫子,看我不追到天涯海角去找你算账,哼!” 他说得气呼呼的样子,却带着云舒慢慢飘上半空,来到石室上方的天窗前,这次它没有用力去敲天窗,只需施个小小的穿墙术。便顺利的脱离石室,逃离了皇陵。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石室的暗门咔咔几声慢慢打开,一个小军士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大…大师,太后娘娘有……有旨意,请您…您出来接旨。” 小军士说完就飞快的转身跑开,绕过一墙角被等在那里的守卫将军和吴公公拦住,吴公公道:“怎么样?大师应了吗?” 小军士身子还在颤抖,舌头僵硬得打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守卫将军啪啪啪扇了他几巴掌。他才顺过来:“报告将军。已经通报了!” “那大师怎么答的?” “报告将军,大师没答话。” “没答话你跑回来干什么?咱家跑了不下十趟了,再空手回去主子就要问罪了 !你快回去,告诉那妖道。再不出来接旨,后果自负!” 军士顿时脸色煞白,呆立片刻后竟然噗通一下跪下连连磕头:“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才家中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儿,奴才不能丢下他们啊!” 吴德全怔愣片刻,皱眉对守卫将军道:“你手下都是这种货色?” 守卫将军倒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哎。吴公公莫要生气,那位悟生大师的厉害您应该比我清楚,要不然您就亲自进去传旨如何?” 吴德全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瞪着守卫将军半晌说不出话来,守卫将军笑呵呵的拍拍他肩膀:“算了算了。吴公公莫要生气,反正已经等了十来天了,不差这点儿时间,要不…咱们再观望一阵?” 吴德全瞪着他片刻,一副颇为勉强的样子:“那好吧,就算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咱家就再等上一等。” 守卫将军小心的探出脑袋去望着石门方向观望,吴德全在后面着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一句怎么样?却不敢自个儿走出去。 好一阵过后,守卫将军咦了一声,吴德全立刻凑上去:“怎么了?出来了吗?” 守卫将军回头:“出来倒没出来,不过……里面好像没动静儿啊!” “会不会……在角落里你没看见?” “有可能,不过…我怎么觉着里面有股血腥味儿啊?” “血腥味儿!”吴德全转了眼珠想了会儿:“难道……大师把那妖女给杀了?” 守卫将军想了想:“哎,还真有那可能,你、你,你们几个一起过去看看,看清楚了再回来禀报!” 守卫将军点了几个人,那几个都是他的随从亲信。可几人却没动弹,面面相觑,每人面上都有惧色,守卫将军皱眉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几人双腿已经开始发抖,其中一人声音哆嗦道:“将军,那道长就是个疯子,万一……” “行了行了,你们去,只要活着回来,我保你们连升两级,即便不能活着回来,我保证安排好你们家人,行了吧?” 几人依然面有男色,吴德全道:“对对,将军说得对,咱家也给你们作保,快去快去 !” 几人总算磨磨蹭蹭过去了,他们慢慢走进石门,先是低头小声的禀报,得不到回应又转头四望,当看清地上那具半人半兽的怪物尸体时,有的吓得转身就跑,有的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吴德全和守卫将军对望片刻,还是一起走了过去,他们仔细检查了一番,石室里出了那具怪物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军士拿来火把,把那尸体照得通亮,吴德全围着转来转去,然后回来小声问道:“将军,难道……这就是那妖女的原形?” 守卫将军愣了一下,手扶下巴也围着那尸体走了两圈,点头道:“果然是个怪物!” 吴德全道:“对啊,主子一直说这妖女定是个其丑无比的怪物,没想到会丑到如此地步,啧啧,想当初驸马爷还对她情根深种了,若让他亲眼看看这妖女的原形,不知他心里作何感受?” 说到这里,吴德全眼前一亮,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他回头笑呵呵道:“将军,这里,你找个木箱把这怪物装起来,我抬回去给主子交差!” 守卫将军诧异道:“你要把这怪物抬回宫去!” “是啊是啊,咱家来就是奉旨要道长把这妖女打回原形的,原本还说要留她一命,可已经这样了,哎,没办法了,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抬回去给主子看看,咱家也交不了差啊!” 守卫将军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吴德全,半晌后呵呵一笑:“好,既然吴公公这么说,本将军自然没有异议,来人,找箱子来!” 守卫将军亲自把吴德全一行送到山门口,看着吴德全兴冲冲的着急回去报功的样子,还有后面那口几匹马拉的大木箱子,守卫将军摇摇头,小声嘀咕:“这阉货……” 他身后一副将低声道:“将军,那箱子里装的当真是之前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另一副将道:“这个还在其次,将军,末将派人把整个皇陵都搜遍了,还没发现半点儿悟生大师的踪迹 !” “悟生大师是世外高人,兴许他杀了这怪物就自行离开了呢?” “可那密室门口日夜有几队人马守护,大家从未见那石门开过。何况从十天前开始,那石室的暗门机关就完全不管用了,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能打开了?石门开后,里面只有一具莫名而来的怪物尸体,却不见悟生大师和那年轻女子,末将始终觉得此事有蹊跷,将军,您看这事儿咱们要不要暗地给主子送信儿?” 守卫将军沉吟片刻,摇头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不许再提,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自个儿先转身往回走,其他属下面面相觑片刻,也摇摇头各自离开了。 吴德全抬着箱子兴冲冲的回宫,一到慈宁宫,便小跑着进去大喊:“主子,主子唉,大喜了,大喜了!” 太后斜他一眼:“干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咋咋呼呼的!” “主子唉,大喜了,大师果然厉害,把那妖女生生打回了原形,那模样当真是其丑无比!啧啧,老奴都不忍目睹了!不过……主子说要亲眼看看她的原形,奴才就把她给搬回来了!来人啊!” 吴德全招人把箱子抬上殿来,然后打开箱子,一股血腥气顿时冲了出来,充满这种大殿,众人都皱眉捂住鼻子,太后也赶紧用手扇扇捂住鼻子,吴德全笑眯眯道:“主子,您看看,您看看这怪物,又臭又难看,驸马爷当初怎么就会看上她了?” 太后稍稍犹豫,站起来,捂着鼻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当看到那怪物的形态时,她不禁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下去。吴德全赶紧扶住:“主子别担心,这东西就是个死物,一堆烂肉而已,您仔细看看,啧啧,真丑嘞!也不知驸马爷看到会怎样?” 太后斜他一眼:“你确定就是那小妖女的原形?” “确定!奴才万分确定!当初奴才亲眼看着她被送进密室,密室里除了她只有悟生大师,然后密室门口日夜有数百将士守卫,奴才也生生在那里守了十天十夜了!就算有只苍蝇飞出来奴才都能知道。这些天那石门从来没开过,一打开就剩这具怪物尸体了!除了小妖女还能有谁?主子,您放心,肯定是她!” 第千零七十五章 游街 太后沉吟片刻,挥挥手道:“也罢,拖出去埋了吧 !” 吴德全颇为惊讶道:“埋了?主子,好不容易让她现了原形,就这么埋了?” 太后瞟他一眼:“这么个臭烘烘的东西,难道还要留下来观赏?” 吴德全嬉皮笑脸的请罪一番,然后凑过去小声道:“主子,民间对这妖女的说法众多,其中有不少对她还是颇为同情又不相信她是妖孽的,如今她既然已经现了原形,咱们何不拿此做做文章,让世人看看这妖女的真面目?” 太后垂眉想了想,犹豫道:“这样……对驸马王家那边……太不留情面了吧?这妖女毕竟做了一年多的王家媳妇,何况还为王家生了两个小崽子!” “嗨!主子,您处处对他留情面,可他给您留情面了吗?您看那驸马爷,明明说好搬过去陪公主的,可一转身就回府就不见人,上次老奴还拿了您的旨意专门去请他,却被那王家大少爷给生生答出来!老奴受点儿疼没关系,可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太后眉头越皱越紧,她揉揉眉心叹口气道:“唉,罢了罢了,这事儿就由你去办吧!” 吴德全赶紧接旨领命,然后偷瞧着太后的表情:“那……主子,奴才就抬这怪物转一圈再出城埋了?” 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看着办吧!该怎样就怎样!” “哎,得嘞!奴才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吴德全兴冲冲的离开,立刻招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来,先把那箱子抬出慈宁宫,找个大杂院儿,把怪物尸体从箱子里弄出来,搬上一辆平板大牛车,然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门拉出宫廷。 马车离开皇宫后一段距离,上来几个点头哈腰小贩打扮的青年男人,改装后的吴德全对那几个人小声耳语一阵。几人闻言先是诧异,然后连连点头,接着他们坐到了牛车上,让车夫赶着牛车走上京城最热闹的大道。 一上大街,牛车上几个小贩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哎,大家快来看嘞,看妖怪嘞,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怪物嘞!这可是以前那位相府二奶奶的原形真身了,不看就没机会了,快来看嘞 !” 其实他们不吆喝。那臭烘烘的气味儿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不过他们这么一吆喝。原本捂着鼻子远远躲开的人们不禁回头多看一眼,有好奇者或好事者大起胆子凑上来看个清楚,见那怪物果然是人头兽身,吓得顿时腿软。不过等适应一阵后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尽然追着牛车对那怪物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当然,也不乏有人质疑:“喂,你胡说什么,以前那位相府二奶奶我也见过,人家好端端一个女子怎可能是这副模样?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只怪物毁人家名声?当心相府的人知道了找你们算账!” 那小贩不以为然,站在牛车上双手叉腰道:“嘿,你们这些人啊,被那妖怪迷了心还是怎么的?妖怪不变漂亮点儿贤惠点儿能骗到人吗?她要这么副丑样儿出来怎么迷得住相府二公子?都醒醒吧。这才是那怪物的真身!” “什么都凭你一张嘴,我看这怪物的脑袋面相分明是个男子,你看那发髻,哪有女子梳那种发式的?这肯定不是以前那位相府二奶奶!” “哎,还真是。这怪物还挽发了!” 小贩回头看了一眼,跟旁边小贩商量两句,然后又直起身板儿理直气壮道:“嘿,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妖孽狡猾多端,明明被我们抓住关起来,她却几次变换形状,甚至变成我娘来骗我放她出去,我岂会那么糊涂,当场就骂了她。 她恼怒之下就想扑过来吃了我,幸好我躲得快,旁边还有几位道长帮忙,一起出手制住她,谁知她还不罢休,又变成个道长的模样想蒙骗过去,道长们更不会上当,当场就把她打回了原形,然后几剑刺死了这怪物!……” 小贩讲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就好像真的亲眼看见过一般,人群中依然有不少质疑声,不得不说这几个小贩当真是能说会道,不管什么样的问题都能圆得滴水不漏,让围观众人不得不信。 等那牛车走过几条街,牛车后面已经跟了老长一队人,还有不少人一边跟着追一边拿臭鸡蛋烂菜叶子扔怪物,嘴里大喊着打妖怪打妖怪! 牛车后面几十米外,一辆不起眼的黑棚小马车远远尾随着,坐在里面的吴德全看人们群情激奋追着怪物打,他颇为得意,小声嘀咕:“哼,臭丫头,上你上次算计咱家,咱家早就说过有你好看的时候……” 当然,这一行队伍一过,周围观望的不知普通百姓,隐藏在大街周围的各路人马追着打听消息,然后纷纷快速回报 。 那牛车才刚走过半条街,相府这边就得到消息了,小六子立刻带了夜一等人赶过去,站在路边的茶楼上亲自盯着那怪物看了半天。 看着运怪物的牛车越走越远,小六子用力拍自己脑门儿一下,皱眉嘀咕:“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是小云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一道:“大公子,属下也觉得不可能,您看,那小马车里不是太后身边的吴公公吗?属下觉得此事定是太后那边在捣鬼!” 小六子扫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吴德全,他皱眉道:“果然是他!这阉货!不过……方才马车上那厮描述的相貌衣着首饰习惯等明明就是小云舒,连她失踪的时间都吻合,他们怎么知道这些?这其中定有蹊跷!夜一,你去把那阉货抓来,我就不信弄不清楚!” 夜一愣了一下:“抓他!大公子,那阉货一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咱们动他的话会不会……” “没关系,他能用药物控制傀儡,甚至换人洗牌,咱们为何就不可以?二弟已经把那药物的配方和解药都送回来了,咱们不需再隐忍多久了!” 夜一闻言脸上明显有了喜色:“大公子,公子就要回来了吗?” 小六子皱起眉头:“你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他走时怎么说的?” 夜一想了想,惭愧道:“属下无能!” “这跟你没关系!我们把京城翻了几遍都找不到小云舒的踪迹,连京城周围三百里都无迹象,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小云舒一直以为孩子们被太后和高阳抓走,一心想找到孩子们,她离开多半是进宫去找太后要孩子,然后被太后制住,然后太后瞧瞧把她藏了起来,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人!” 夜一想了想,点头道:“属下也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把他们可能藏人的地点都找了,连皇宫地下的迷宫都找了大半,为此我们还有好几位兄弟受了重伤,可依然没有踪迹,他们到底会把夫人藏在哪儿了?” 小六子道:“别想了,直接把那阉货抓来问最简单不过,我们要赶在二弟回来之前办完这件事,快去吧 !” “是!”夜一领命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小六子双手环胸在二楼上站了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京城里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公主府及各官员府邸,大家反映不一,官员夫人们惊讶之余不过是多一项谈资,公主府这边却不平静。 高阳得到消息时正靠在踏上假寐,听孙嬷嬷一说,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当即就匆匆进宫去了,她一进慈宁宫门就大声喊道:“母后!听说那妖女已经被打回原形了,又丑又臭,已经死了,是不是真的?” 正在喝茶的太后看她一眼,皱眉道:“看看你,看看你,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来,过来坐下吧,有话慢慢说!” 相府这边的女眷们也得到了消息,大家同样都万分惊讶,然后女眷们免不了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大家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决定一起结伴去王夫人院子坐坐,兴许能有什么最新消息也不一定。 王夫人来到议事堂时,一扫之下,该到的都到了,就差大媳妇和那个李姨娘,也罢,她俩现在都算老实,来不来都一样。 而大嫂听闻消息一直一个人白着脸呆呆的坐在屋里一动不动,直到丫鬟禀报李姨娘拜访,她赶紧请她进来,然后把其他丫头全都赶出去,屋里就剩她们二人。 大嫂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脚步一停:“淑梅,你说这事儿……不是真的吧?二弟妹那么好的本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就被……” 李淑梅垂眉沉默良久,然后幽幽道:“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大嫂身子一僵,愣在那里,半晌后她慢慢走到桌边坐下,低头一言不发。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门外响起叩叩声,小丫鬟禀报:“大奶奶,云香奶奶来了!” 房门吱嘎一声响,云香兴冲冲的进来:“大嫂,淑梅,听说了吗?那怪物死了,还被打回了原形!太好了,太好了,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哪天突然来找我算账,这下好了,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千零七十六章 下落 大嫂和淑梅对望一眼,然后各自低头沉默,云香还在那里搓着手高兴的走来走去:“太好了,太好了,我以后总算可以安心了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云香好一会儿过后才发现二人表情不对,她停下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那怪物死了还不高兴吗?以后咱们就可以安心了,没人来找咱们算账了,别忘了公主还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大嫂,这事儿最受益的可就是你了啊,我是不是该跟你道喜啊?” 大嫂赶紧摆手道:“别!别这样,云香,不管怎样,我……我还是觉挺对不住二弟妹的,毕竟……以前我们关系都不错,云香,你们不是从小的姐妹吗?你……” 云香立刻道:“什么姐妹?我可没有那样的怪物姐妹,她就是一个怪物,跟我们根本不是同类,这种怪物混迹世间分明就是害人,早死早超生,对吧,淑梅?” 淑梅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笑:“可能…也许…大概是吧!对了,大奶奶,云香奶奶,妾身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你们有事派人送个信儿来就是,妾身这就告辞了!”淑梅站起来对二人行个礼便低头快步离开了大嫂院子。 云香看着淑梅的背影,撅撅嘴道:“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妾而已!对了,大嫂,我干娘知道这事儿吧?” 大嫂想了想:“这么大的事情……应该知道吧!” 云香抿嘴一笑:“干娘肯定高兴,我也凑个热闹去,大嫂一起吧?” 大嫂摇头:“不了不了,我我弘儿就要回来了,我想等他们回来。” “这样啊……那好吧,那我就先走啰!”云香兴致勃勃的走向院门口,大嫂看她脚步轻快、满面春风,确实非常高兴的样子,她沉默半晌,最后只是一声长叹。 当然。这个消息不只是在京城中飞快传播,看那京城驿道上疾奔的快马,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得天下皆知。 看完热闹的小六子转身就回到相府,然后径直去了小顺子那个竹林小院儿,而进入小院儿的唯一入口已被守卫拦住,不准任何人进出。 小六子背着手进入小院儿时,夜一已经站在院中了,地上一只大麻袋不停的扭动,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小六子询问的看向夜一,夜一点点头。小六子便大步走到上位坐下 。然后给夜一打个眼色。 夜一刷一下扔出一只匕首将麻袋削掉一截儿。麻袋里的人挣扎几下提溜提溜滚出来,这人自然就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吴德全了,他现在可没有平日的半分风光,眼被蒙住。嘴被堵住,全身绑得像个粽子一般! 看吴德全挣扎得厉害的样子,小六子挥挥手,夜一上前拔掉他嘴里的破布,吴德全赶紧深呼吸几口,他还没喘过气儿来就转着脑袋尖着嗓子大喊: “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你们可知道咱家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们,咱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大太监,你们若能立刻放了咱家。咱家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太后娘娘追究下来,定要将你们一个个抄家灭族,听见没有?快放了我!” 小六子冷笑一声:“你这阉货,都成瓮中捉鳖了还在狐假虎威。大爷我现在就砍掉你胳膊腿儿,炖熟了给你那狗主子送去,看她如何来抄我的家灭我的族?” 吴德全惊了一下,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你是谁?” 小顺子靠在椅子上道:“怎么,还想问清了我的名讳住地,好让你那狗主子来灭我?” 吴德全听这人声音淡定中还有几分挑衅,尽管自己抬出太后也下不到他半分,看来这次是遇上对手了,难道……难道是前任皇帝的拥护者,故意抓我来泄愤给太后主子看的?那就遭了,那咱家不是死定了? 吴德全吓得一激灵,赶紧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爷饶命,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大爷饶命,老奴……老奴只是主子身边一条狗而已,主子叫老奴往东老奴不敢往西,那些事情都是主子逼着老奴去做的啊,大爷饶命啊!” 吴德全突来的大转变倒是让小六子开了眼,笑呵呵道:“变得这么快?你觉得要是你主子亲眼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会把你怎样?” 吴德全身子一僵,赶紧抬头四下张望,可惜他手脚被缚,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光闻周围的气味儿,都不像是在宫里,对啊,咱家对主子忠心耿耿,给她办了那么多事,主子怎可能这样来试咱家,定是这些贼子故意的离间之计! 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咱家今日落在他们手里,不得不服软,等保住这条性命回到主子身边,定要把这群乱臣贼子碎尸万段 。 吴德全打定主意,再次看似万分诚恳的磕头求饶,小六子抚着下巴盯着他观望半晌,然后道:“也罢,你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说几件你最近干的缺德事儿,权当给大爷我解解闷儿,什么时候听得我高兴了就什么时候放你,不过你只有一个时辰时间,要是过了时辰还说不出我爱听的,哼,你就等着被剁成肉酱喂狗吧!” 吴德全闻言有些诧异,缺德事儿?咱家干得多了,可多半都不能说啊!这贼人到底想听什么?难道他有什么特殊嗜好不成? 吴德全思来想去拿不定注定,却听他所谓的贼人不耐烦道:“快点儿啊,大爷要是没心情了立马就能把你剁成肉酱喂狗信不信?” 吴德全赶紧道:“信!信!信!大爷息怒,老奴…老奴正在想啊,要不……大爷帮老奴解开绳子,兴许老奴能想得快点儿!” 小六子微微眯起眼,这老滑头,竟敢跟本大爷耍心眼儿,夜一上前刷刷几下,吴德全先还没反应过来,没一会儿便觉身上好像有点儿湿乎乎的,他伸手想去摸摸,手上的绳子竟然已经开了,他正暗喜时。突然觉得手腕疼痛非常,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没有了! 吴德全这才意识到什么,哇一声尖叫痛呼出来,抱着手腕儿在地上滚来滚去,小六子冷冷的看着他,这老阉货不管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同情,对他在宫中干的那些事情早就有所耳闻,这点儿小事比起他之前做的那些完全不值一提。 看他滚了好一阵还在嗷嗷大叫,小六子不耐烦道:“一刻钟了,再不说点儿大爷好听的。下次直接把整条胳膊砍下来好了!” 吴德全虽然痛得不行。但领教了对方决心的他不敢怠慢。只能忍痛停下,哆哆嗦嗦道:“大爷……大爷息怒,老奴说,老奴……老奴最近才刚收了个小妾。那美娇娘长得如花似玉、前凸后翘、腰细如柳,大爷要是喜欢的话,老奴……老奴立马给大爷送来!” 小六子眼皮跳跳,自己屋里那一堆女人还应付不过来了……再说这老阉货娶什么小妾?男人都做不成还要去耽误人家,或者那女子多半是他强抢来的?确实缺德! 小六子本想问问吴德全怎么娶的小妾,夜一沉声道:“大胆!我家大爷能要你玩过的贱人吗?” 吴德全赶紧点头:“是是是,老奴考虑不周,大爷莫气,老奴……老奴再给您找几个干净的 。大爷喜欢什么样儿的?不管环肥燕瘦老奴都能弄到,即便是那宫中嫔妃,只要大爷您开口,老奴一定给您弄出来!” 小六子和夜一对望一眼,小六子哈哈一笑。玩笑道:“要不给你弄一个?” 夜一立刻板起脸来,拱手道:“爷,说正事!” 小六子干笑两声,轻咳两声,板着脸道:“没兴趣,换一件!” 吴德全绞尽脑汁,把那什么财色甚至官位都拿来作为条件,而且开口大方,好像那皇宫朝廷都是他家的一般,小六子听得又好笑又好气,眼看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夜一有些着急,走到小六子身边耳语道: “大公子,二公子最晚明早赶到,时间不多了,要不咱们直接问吧?” 小六子看看天色,是有些晚了,这吴德全真不是一般的狡猾,说了半天舌灿莲花就是没一件说到正题上,小六子一拍桌子:“阉货,你说,是不是你家主子把相府二奶奶抓去了?今日街上那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吴德全愣住,他花了大半个时辰,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所见之人痴迷的东西全都用遍了,这厮还是不上钩,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他为何要问这个了?他跟那妖女有何关系? 二人见他许久不答,夜一干脆上前拎着他一转,背对小六子,然后拔下他的遮眼布,将明晃晃的长剑放在他脖子上,慢慢低头冷冷的望着他眼睛,沉声道:“你不说就留到阎王殿去说吧!” 夜一稍稍用力,吴德全的脖子上就流出血来,吴德全吓得赶紧求饶:“大爷饶命,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夜一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稍稍停顿或者说谎,刀身就往他脖子上割一刀,吴德全吓得不轻,原本还想胡编乱造有所隐瞒,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说实话。 小六子听得他的说法,惊得呼啦一下站起来:“什么?云舒被你们抓去送给妖道了!” 吴德全闻声愣了一下,他想回头去看,却被夜一敲了一下,立刻晕倒过去。夜一黑着脸道:“大公子,这厮多半已经猜到是咱们了,要不杀了他吧?” 小六子想了想:“不急,他知道的东西多,留着还有用,把他关起来吧 !” “是!”夜一招人进来把吴德全拖走,等院中其他人退下,夜一道:“大公子,属下现在就去皇陵,说不定夫人还在里面。” 小六子手扶下巴半晌没说话,夜一道:“大公子,难道您相信那阉人的话,以为大街上那怪物是夫人的原形?” 小六子愣了一下,正色道:“胡说,我何时说过?只是……云舒丫头分明是没有功夫的,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有我们的人,她暗地习武我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她那一身绝技又如何解释?难道……她是被什么怪物控制了身心?” 夜一闻言有些诧异,皱眉思虑片刻:“这样说来……夫人的处境不是更危险了吗?大公子,我们快些行动吧?” 小六子抬头看天,夜色将近。二弟这些日子一直在奔波,却从来不忘记挂小云舒之事,他回来要是见不着那丫头一定会埋怨我这大哥吧?唉,我怎么没早点儿想到抓这阉货回来的主意了? 他回身道:“夜一,皇陵不仅是世人禁地,更是皇家重地,里里外外防守严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样,你先派人密切监视东山。再派人进山将皇陵周围搜索几遍。将可能的路径一一标出。以作备用;至于进不进皇陵,此事还是等二弟回来再说。” 夜一领命离开,小六子一个人站在院中抬头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 小六子回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进来,他又惊又喜:“二弟,你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要明早才到吗?” “大哥,我得到消息了,特地连夜赶回。大哥,那游街的怪物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二弟,你先别着急,来,坐下来慢慢说。”小六子拉着他坐下。看他满身灰尘的样子,有些不忍,但他急切的表情又不能隐瞒,小六子斟酌片刻道: “二弟,此事……是大哥疏忽了 。其实……你跟陆小子打斗那日,大哥说谎了,我不希望你们两败俱伤,所以才说知道小云舒的去处,其实……” “大哥,不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你说说那怪物之事,它……它怎么可能是云舒?绝对不可能!” 小六子看着他,脑中好几个念头闪过,他犹豫道:“二弟,如果……我只是假设一下,如果云舒真的……” “不可能!大哥不要说了,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她。” 小六子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道:“我也希望不可能,下午我们见太后身边那狗腿子吴德全一直跟在怪物游行队伍后面,我便让夜一把他抓了回来问个清楚。 那厮已经交代了,云舒早在半个月前潜入宫中去要孩子时就被太后抓住,然后送往皇陵密室中交给一个叫做悟生的老妖道,说是要把她打回原形。据吴德全说,他和守陵将士一直守在门口,没见任何人进出,但十余天后密室打开,里面除了一具怪物尸体外别无他物,所以他们认定那是……” “不可能,即便当真如此,密室中有两个人,那怪物为何不能是老妖道的尸体?” 小六子愣了片刻,然后诧异的看着小顺子:“哎,对啊,进去时是两个人,为何出来时只有一具尸体?即便小云舒她……不不,我说即便真有怪物,那也可能是老妖道本人,不一定是小云舒啊! 对了,肯定是这样,二弟,我已经派人去皇陵周围摸底了,要不咱们现在就亲自去皇陵走一趟?” “好,走吧!”二人不由分说,转而就起身开始往皇陵方向去,路上小六子问起陆大将军那边的状况,提到陆大将军,小顺子还是颇为佩服道: “陆大将军果然练兵有素,才招进军营一个月的新兵,就不比其他军营一年以上的老兵差!可惜那边的人手一直在招募,但真正愿意的人不多,一来军饷太少,二来……太后的势力也不弱,还有部分刚刚从一刻红控制下解除回来的青壮年不易参军。” “哦?是吗?云州还有人在用一刻红?” “不只云州,我一路过去都有暗报,各地都有人在暗中用一刻红不知不觉控制平民,特别是青壮年,若不是我们有解毒剂在手,天下平民怕是都要变成行尸走肉 !” “那老妖婆为何如此狠心?她把所有人都变成行尸走肉有什么好处?我说最好把她自个儿儿孙也变成行尸走肉才好,我就不信她能控制全天下人到死!” “她的用心我们不必猜测,大哥,你可有确定皇上的下落?” “从种种迹象来看,皇上多半还躲在地宫之中,只是地宫太过复杂,机关暗室太多,我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能确认的地图也不过十之一二,太后那边的人也在搜索地宫。他们好像比我们熟悉得多,不过只要他们一天没找到皇上,咱们就还有机会。 哎,对了,二弟,你说如果真找不到皇上的话怎么办?要不咱们自己……” 小顺子突然停下,小六子飞出一段儿赶紧收住,回头看向小顺子。好一阵过后,小顺子跟上来道:“大哥,此事以后万万莫要再提!” 小六子张嘴想问。小顺子却早已飞到了前面。他赶紧追上去。二人来到护国寺时已是午夜时分,小六子本意是直接去皇陵,小顺子看到护国寺稍微顿了顿,停步回头望着护国寺没再移动。 小六子又倒回来:“怎么了。二弟?” 小顺子看着护国寺的门楣:“大哥,要不咱们先去护国寺坐坐吧?” “啊?现在?” “对,就是现在!”小顺子一甩袍子,转身大步向护国寺大门走去,二人敲开大门,小沙弥见了二人顿了顿,然后赶紧行礼引路。 小六子道:“小和尚,你们住持可在?” “施主来得正好,我们住持三天前才云游回来。” “甚好。那我们就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吧!” “是,施主请这边走。” 小沙弥引着二人往寺庙内院走去,小六子一边走一边问小沙弥问题,小顺子却一言不发,却一直回头望着西面方向。经过一处院落时,小顺子突然停步道:“小沙弥,那边是哪里?” 小沙弥看了一眼:“哦,那边原本是个大杂院,供过往行人短暂歇宿的,不过自从本寺本赐予护国寺名号后,来往寺庙者多是达官贵人,鲜有平民进驻,那院子就渐渐废弃了,现在成了个对方杂物柴禾的地方 。施主,住持应该做完晚课了,这边请。” 小六子跟着沙弥继续走,小顺子却没动,小六子回头询问,他只说:“大哥,你去吧,我有些累了,现在这院中走走,稍后再去拜访住持大师。” 小六子想了想:“也好,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待会儿回来找你。” 等小六子和小沙弥走开后,小顺子便在那大杂院门前走来走去慢慢踱步,他总觉得那院子里有什么,他犹豫半晌,最后开始轻轻推开了吱嘎吱嘎作响的院门,慢慢走进去。 这院子果然废弃了,一进门就是一股浓浓的霉味儿,院中一片狼藉,房子破破烂烂,多半屋顶已经坍塌,院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是蜘蛛网,一看就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他踱着步子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后在大门正对的堂屋前停步,定定的望着黑洞洞的屋里,似乎想从里面找到什么。 他正准备抬步进去,突听身后咔嚓一声响,一个小沙弥进来对他双手合十行个礼道:“施主,住持大师请你过去一趟!” “住持大师……好,我马上就去!” 他回头往破屋里看一眼,稍稍犹豫后,还是回身跟着小沙弥出了门。等他离开后,那院门吱嘎吱嘎无风无人竟然自个儿慢慢合上了,正上方的破屋里跳出一团儿白乎乎的东西来,它蹲在院门上尾巴一摇一摇,小声嘀咕: “差点儿被他发现了!这厮把笨蛋云舒害得这么惨,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决不能让他找到笨蛋云舒,唉!讨厌,才刚落脚又要重新找地方了,真麻烦!” 小狐狸跳回去,带着云舒嗖一下飞上半空,快速往后山方向掠去。走到一半的小顺子回头望着半空,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施主?施主?” 小顺子回神,见小沙弥正好奇的望着自己,他点头道:“走吧!” 第千零七十七章 蛛丝马迹 小顺子来到住持大师禅房,站在门口的小六子过去低声道:“二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那悟生道人之事,你也来听听吧!” 小顺子点头,和小六子一起进去坐到住持大师对面的蒲团儿上,小六子道:“大师,您可见过那悟生道人?” 住持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对此人早有耳闻,可惜却从来与其碰过面。()” “哦?那悟生道人不是一直借住在你们寺中吗?” “阿弥陀佛,老衲最近几年时常外出云游,期间偶尔回来一两次,一年前回来时听说寺中住进来一位怪人,那人手中还有宫中主子的钦赐令牌 。 按理说道人投宿多去道观,鲜少有来寺庙投宿了,又听弟子说那人平时行为怪异,时常神出鬼没,他所住院落也时常又奇怪声响,老衲心中有疑,便想亲自上门拜访,可惜上门多次都未见人,而值守弟子总说他才刚出门,即便深更半夜也是如此,好似他知道老衲回去拜访一般,唉!怪哉怪哉!” 住持大师连连摇头,似乎心中对此也一直有疑惑,六顺兄弟对望一眼,小顺子道:“大师,那值守弟子现在何处?我们可否问他几个问题?” “阿弥陀佛,施主来晚了,那几位弟子都已于半月前失踪,至今不知去向。” “几位弟子都不见了?” 住持大师点头:“然也,说确切些应是见过那悟生道人之人全都失踪了,阿弥陀佛!” 六顺兄弟都有些诧异,小六子道:“这悟生道人如此神秘,难道是妖孽化身不成?”小顺子垂眼不说话,住持大师想了想,摇头道:“老衲对此不甚精通,没见到真人,老衲不敢妄自断言!” 小六子还要再问,小顺子站起来道:“多谢住持大师。深夜打扰甚感抱歉,大哥,我们走吧!” 小六子见小顺子就这么出去了,赶紧起身给住持大师抱歉一番后追出去:“二弟,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如此对住持大师太无礼了!” “大哥,我要亲自去皇陵走一趟,亲眼确认那间密室。” “现在!!!深更半夜的,那里防守森严,怕是……” “大哥,你忘了皇陵是谁督造的?” 小六子顿了顿。稍稍想想:“当然没忘。那是咱们爷爷一手督造的。可现在防守之人早就换成了太后的走狗,咱们总不能冠冕堂皇的进去吧?” “没事,你在外面等着就是,我自有办法。”小顺子说完就飞身向皇陵方向掠去 。小六子赶紧追了上去。 小顺子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进皇陵,不过他却轻而易举找了个通风口潜入进去,然后打晕个巡防军士,换上对方的衣服,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在皇陵中自由来去,即便遇到其他军士,只需点头个打声招呼即可,深更半夜,众人都晕晕欲睡。谁有心情去管他到底是谁? 如此,找到那间密室也不是难事,他抓了个副将带路,逼问他前因后果,意外的是其说法竟与吴德全没什么区别。然后他又亲自进到密室,拿着火把挨着挨着把密室仔细搜寻一遍。 里面还有一股浓浓的臭味儿,地上的血迹乌黑乌黑也未冲洗,屋里并无其他物什,在他准备离开时,偶然发现那石床旁边的地上有几缕柔软的白丝。他捡起来仔细观察一番,又闻闻嗅嗅,总觉得这气味儿异常熟悉,好似什么动物身上掉下来的毛发。 外面咔嚓咔嚓有脚步声靠近,他立刻将白丝收好,灭了火把,趁着来者进入时一闪身便离开了那间密室。 等在皇陵入口不远处的小六子焦急万分,几次要自个儿冲进去看看,好在夜一拦住了他,因为小顺子曾经看过皇陵的地图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小六子对此却全无兴趣,进去只会添麻烦。 一个时辰后,当小顺子站在他们面前时,小六子非常高兴,拉着他上下打量:“二弟,你没事吧?以后万万不可如此鲁莽,怎样,有什么收获没?” “此地不宜说话,我们回府再说。” 一行人回到府邸,小顺子从怀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展开,上面几缕又细又软轻飘飘的白丝,小顺子对着灯光仔细打量,小六子也凑上来看:“这是什么?” “大哥,你可见过这种东西?” 小六子盯着看了半晌,还捻起来搓一下,“好像……是什么小东西的毛发?这东西哪儿来的?不会是密室里找到的吧?” 小顺子不语,小六子惊讶道:“真是密室里捡到的!不是说里面除了几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孔,其他地方都坚不可摧、密不透风吗?怎会有小东西窜进去?” 站在门口的夜五突然道:“公子,能否让属下看看?” 小顺子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便把手帕递上去,夜五双手接过,也凑到灯光前仔细打量良久,然后道:“公子,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这多半是夫人养的那只小狐狸身上掉下来的毛 。” “啊!小狐狸!”小六子诧异不已,小顺子想了想,以前下面人传来的情报中,确实有提过云舒养过一只极有灵性的小狐狸,不过云舒不是说已经把那小东西放归山林了吗?此次进京根本没把它带来。一直小狐狸而已,不可能千里迢迢只身进京吧?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如果当真如此,他应该高兴才对,说不定云舒就跟那只小狐狸在一起了?小顺子抬头道:“夜五,你再仔细看看,能确定是那小狐狸的毛发?” 夜五再次认真看了会儿,拱手道:“是,属下确定,公子若不放心的话,不妨让眉儿来看看,她跟在夫人身边时也曾见过那只小狐狸,对此应该最熟悉不过。” “好,你现在就去把眉儿找来!” “是!”夜五告退,小顺子则拿着包着白毛的手帕低头不说话,小六子想了想,拍拍小顺子肩膀玩笑道:“二弟,别担心,说不定那只小狐狸是仙人化身,特地来搭救小云舒的了?有它在,说明小云舒平安无事,迟早会回来的!” 小顺子低声重复:“会回来吗?……” “当然,这是她的家,她当然会回来。” 小顺子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大哥,元月救出来了吗?” 小六子点头:“当然,这么重要的事岂能大意?她们狸猫换太子,我当然也能用别的孩子把元月换回来,只是……二弟,我也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元月,要不你先看看?” 小顺子沉默半晌,颇为难过的长叹一声,“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该把正月元月分开,把他们一起送走兴许更安全些,那样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云舒也不会离开我……” “别这样,二弟,当初你把两个孩子分开送走也是为防万一,谁知道他们会在元月离开前就下手!对了,二弟,你还没告诉我元月是怎么被那伙人换出去的了?咱们相府向来干净,即便有奸细,各院各处有那么多侍卫暗卫,他们怎么把孩子带出去的啊?” 小顺子目光异样的看他片刻,转开眼道:“大哥,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 “为什么?” 小顺子还未回答,突见院门外侍卫跑进来单膝跪下:“二公子,有位自称姓陆的男子闯进府来非要见您!” 小六子闻言诧异道:“啊,陆小子?他也来了?” 小顺子没答话,小六子让侍卫快快放他进来,传话的侍卫还没出门,大锤就跳了进来,上前一把揪住小六子的衣襟:“你分明说云舒很安全,什么事都没有,怎么有人说她被太后抓去变成了怪物?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大锤当真急了,抓着小六子用力摇晃,结果还是小顺子作势攻击大锤才让他放手,大锤急红了眼:“你们王家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该让我爹跟你们同流合污!” 小顺子沉下脸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你连事情真伪都没弄清就妄下结论,难怪云舒不跟你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锤呼啦一下拔出长剑,小顺子也不甘示弱,立刻拔剑应对,二人眨眼间就战成一团,小六子总算回过神来,赶紧上前阻止,又把夜一几人叫来帮忙,才好不容易把二人架开。 二人都有拿着剑继续往上冲的意思,小六子拉住小顺子道:“二弟,不可,不能闹出大动静,否则会打草惊蛇啊!” 夜一几人好不容易拉住用力挣扎的大锤,夜一道:“陆将军,我们夫人现在生死未卜,您不要再添乱了好不好?” 大锤猛然停下,突然一把抓住夜一:“你说什么?云舒还活着?她没事对不对?没事对不对?” 夜一不知如何回答,小顺子冷哼一声:“她有没有事与你有何关系?” 大锤闻言双眼一红,又要扑上来,小六子赶紧打圆场道:“别吵了,别吵了!陆老弟,我们已经找到小云舒的踪迹了,你想知道就不要再闹。” 大锤闻言果然安静下来,虽然胸口还在急剧起伏,眼中的愤怒已经渐渐散去,转而代之的是急切和期待。 第千零七十八章 对头 小六子轻咳一声,把包着狐狸毛的手绢递过去,大锤狐疑的看他一眼,快速一扫夺过手绢打开看了一眼,那毛发太细小,乍一看好似什么都没有般。大锤拎着手绢上下翻看一番,这分明是男人的手绢儿,跟云舒能有什么关系?他想说什么?莫不是…… 大锤有些恼怒道:“你什么意思?” 小六子赶紧解释:“陆老弟莫要误会,我是让你看沾在手绢儿上的毛发,你仔细看看,可能见过?” 大锤瞪他一眼,再凑近了仔细看,上面果然沾着几根又细又软像是小动物毛发一般的东西,看那毛发银白发亮,好像在哪儿见过?跟云舒有关系的话…… 大锤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立刻道:“这是云舒那只小狐狸身上掉的毛 !你们哪儿找到的?” 小六子有些诧异:“陆老弟也认出来了?那……多半是确认无误的了!” 大锤迫上一步:“这是哪儿找到的?云舒在哪儿?她没事对不对?街上那怪物不是她对不对?” 小顺子冷哼一声:“既然你相信她就是那怪物,又何必来问旁人?” 大锤顿了顿,脸色变了几变,沉下脸道:“要不是你先对不起云舒,她怎会陷此险境?明明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你有什么脸去面对云舒?” 小顺子脸色也相当难看,二人怒目相视,眼中的火焰正在腾腾往上冒,这样下去二人迟早又要打起来,小六子赶紧打圆场,把二人都拉进屋去商量,又示意夜一等人守住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看这二人互相背对都不想看对方脸的模样,小六子不由得烦恼,他这人最不喜欢动脑筋。有矛盾要么喝酒解决要么刀剑决胜负,可如今这非常时期,既不能让二人动武决斗,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关键是那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唉,这辈子难得动几回脑筋,没想到其中一次就要用在这两个死脑筋身上。 小六子想了半天,左右看看,开口道:“二弟、陆老弟,咱们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小云舒要紧。你们俩的私怨暂时放一放可好?” 二人都没说话。但也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小六子道:“这样,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几根绒毛,如果能确定是云舒那头小狐狸身上掉下来的话就简单了。咱们只需加派人手四处搜寻小白狐即可,相信京城范围内类似这样的小白狐并不多,二弟、陆老弟,你们怎么看?” 小顺子沉吟片刻,点头道:“此法就如大海捞针,且动静太大,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万一被他们盯上,就算找到云舒 。也会受到干扰……” 小顺子话还没说话,就听大锤没好气道:“你要怕了你尽管当你的缩头乌龟就是,我不可能放着云舒不管,找人这事儿我去办!” 他说着真的起身就要离开,小六子赶紧拦住他:“哎!哎。陆老弟,你莫着急,咱们好好商量啊!” 大锤却不愿听,黑着脸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用你们的办法找,我用我的人手找,大家各不想干!” “怎么能各不相干了?陆老弟,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公是公私是私,我爹跟你们公事上暂结同盟,并不代表我会跟你们同流合污!”大锤头也不回大步的走了出去,小六子还要追,却被小顺子叫住:“大哥,让他去,有他回来求我们的时候!”大锤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腿上一用力,纵身跳入黑暗之中。 小六子站在门口望着半空沉默半晌,然后轻叹一声回来,见小顺子已经换了服饰,正在整理随身武器,他诧异道:“二弟,你要出去?” 小顺子一边仔细清点一边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我不能干坐着等,更不能让那莽夫抢了先,我一定要找到云舒,大哥,朝廷的事就交给你了!” 小六子还没回答,小顺子便大步走向门口,纵身一跃也跳入黑暗中不知去向。小六子依然站在门口仰望半空良久,最后又是一声长叹。 等他回头,见一个娇俏丫头站在面前,丫头给他见礼:“奴婢眉儿给大公子请安,大公子,听说我们二奶奶有消息了,是真的吗?二奶奶在哪儿?” 小六子皱起眉头,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消息,他们已经走了,你也下去吧!” 小狐狸带着云舒离开护国寺,在东山中找了半天,发现这东山看似平静,暗中隐藏的人类却是不少,看他们排成一行慢慢往上移动的样子,像在搜寻什么?看来东山这地方是不能待了,那去哪儿了? 它想来想去,最后却带着云舒重新回到了护国寺,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悟生老妖道已经死了,云舒那俗世夫君也已经去过了,回来的可能性应该很小,而且听说那护国寺是俗世高官贵族才能去的地方,平时都很安静,如此正好,我们也好在那边好好休养休养 。 小狐狸将云舒带回护国寺,却并未回到那又脏又乱的大杂院,而是找了个空置的客院,然后给清扫的小沙弥和管理客院的大和尚都施了**术,一来让小沙弥好生看守云舒,二来让大和尚阻止外人进入,然后它就可以出去想办法帮云舒找那失去的魂魄了。 小狐狸安排好一切,便离开了护国寺,直往天空中飞去,现在能就这笨蛋云舒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用天庭灵药保住她性命,二就是去时空缝隙找回她飘散的魂魄。 第一条太危险,也不知需要多少时间,万一超过两天那笨蛋就彻底没救了,而时空缝隙那边它去过多次,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一刻钟就能完事,当然运气不好的话,兴许几百年都找不到,如今只能赌上一把了,所以它选择直接飞向时空缝隙。 而小顺子和大锤兵分两路,不眠不休的四处搜索,小顺子的搜索范围一直在东山,他有种直觉,云舒肯定在东山;而大锤把自己所有能调用的人手都用上了,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整个京城及周围三百里地搜了个遍,最后疲累不堪路过护国寺时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转身慢慢向护国寺方向走去。 他站在护国寺斜对面定定的望着寺庙后山上的院子,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召唤他一般,他捏紧拳头抬步上前,却猛然发现另一条路上也有个熟悉的身影也在走向寺门。 他停下脚步,皱眉瞪着对方,对方见之也有些诧异,停步片刻然后转头,像没看见他一般大步走向寺门。眼看他就要走进寺门,大锤心中一紧,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能再让他抢先,他一提气,使上轻功快速掠过去,抢在最后一刻跟对方同时跨过门槛。 看见来人准备迎上来问候的小沙弥感觉眼前一晃,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门外也无人,后面也无人,他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没有!难道方才眼花了? 二人争先恐后的在护国寺中穿行,空中时不时还要顶撞对方几下,过往僧侣只是感觉一阵风过,却没几人能真正看清他们的样貌 。 大锤气道:“为何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 “那正是我想说的话。” “是我先来的,你离开。” “护国寺不是你的,凭什么我要走?” “云舒不在这里,你走!” “她不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二人你争我夺,最后不知不觉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二人打量周围片刻,然后对望一眼,继而冷哼一声转开头去,同时抬步走向院门口。 此时,一个小沙弥出来,见到二人愣了一下,然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事吗?” 小顺子往院中看了一眼:“这院子……” “施主,这院中已经有人住了,施主要投宿的话请找管事师叔。” 小顺子皱眉犹豫,大锤道:“里面住的什么人?” “阿弥陀佛,这里住的是对年轻夫妻,她们本是来京求医,可那位女施主早已病入膏肓,难以救治,二人又身无分文,管事师叔看他们可怜才收留他们。哦,二位施主,管事师叔来了,你们有事跟师叔谈吧,小僧告辞了!” 小沙弥对二人行个礼,回身关上院门,然后上去跟过来的大和尚低声嘀咕几句,便自个儿低头走开了,大和尚将二人打量一番,见二人气质非凡,心下不敢怠慢,赶紧笑呵呵的迎上来道:“二位施主可是要投宿?” 大锤道:“大和尚,你们寺庙中可否来过一位十**岁的年轻姑娘?” 大和尚立刻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非特殊原因,本寺一般不接待独身女子,即便真有女子前来,一般也是安排在几里外的静心庵的,施主怕是找错地方了吧?要不……贫僧安排人带二位施主过去?” 大锤有些犹豫,小顺子道:“不用,我要留宿,就住……隔壁那院子。” 第千零七十九章 合力救治 大和尚还没回答,小顺子已经自个儿走向隔壁院子的院门,大锤看着他走进院子,想了想回头道:“那我就住这边了!” 然后他也不由分说的进了另一边院子的院门,大和尚尴尬的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想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句,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 住进客院的大锤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为什么,一进这屋子,他就觉得有些心慌,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在召唤他一般,不行,不能等了,他决定出去一探究竟。而他从屋里一出来,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往隔壁院子去。 他在院门口犹豫彷徨,先前那和尚说这院子里住的是对小夫妻,贸然进去会不会太失礼了?再说我为何要进去了?确实没有理由,但他又没办法说服自己就此离开。 犹豫好一阵过后,他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当他抬手敲门,却发现这院门本就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而已经站在院中那个熟悉的背影让他不由得心中一火,大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冷哼一声道:“人家小夫妻住的院子,你进来干什么?” 小顺子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屑道:“你不一样也进来了?” “我……我是来看看是否能帮他们忙的……” “呵~~~”小顺子一声嗤笑,虽然什么都没说,那声调却让人心里不由得发虚。 “你……”大锤怒瞪他片刻,一甩袖子,大步走向房门,而小顺子则双手环胸站在原地观望。大锤上前敲了两下:“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我姓陆,是住隔壁院子的香客,听说你们遇上困难,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儿忙?我可以进来吗?” 大锤等了会儿,屋里没人回应。他又敲门几下喊道:“喂,有人吗?喂?”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儿,现在天色已晚,难道人家已经休息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反正来都来了,要不进去看看? 大锤轻轻一推,房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儿,这屋里配制相当简单,就这么轻轻一扫,就能将屋里全貌看得一清二楚,这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两椅子。床帐是放下的。隐隐能看到**躺着个人。大锤又敲门两下:“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哎呀,你们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的小沙弥见这二人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东西冲过来推开大锤啪一声关上房门。然后急切的要把二人往外赶。大锤赶紧解释:“小和尚,你莫要误会,我是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的?”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快走,人家相公出门寻医,就剩小娘子一个人在房里,你们两个大男人跑进妇人房间来像什么话,快出去 !快出去!” 二人都被小沙弥哄了出来。小沙弥就要关门,却被小顺子挡住,“小和尚,你说这小娘子相公出门寻医了?” “是啊!你们……”小沙弥警惕的打量二人,大锤看他目光异样。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和尚莫要误会,我跟他不是一路的,我只是过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儿忙,至于他……”大锤回头看小顺子一眼,轻哼一声:“我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小顺子微微眯起眼看大锤一眼,大锤双手环胸转开头去,小顺子有些生气,心想我堂堂王家二公子,好歹也曾被称为本朝第一美男子,怎会去做那登徒子的勾当?说得出这种话的人真是不知所谓,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当然即便小顺子走了,大锤也得不了什么好,最后还是被小沙弥一顿数落,然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小沙弥亲眼看着二人回到各自院子,才回身进院关门上闩。 在时空缝隙中找了一整天的小狐狸越来越着急,眼看时间越来越少,而它的搜寻却毫无结果,关键是这地方太大太浑浊,到处都是魂魄碎片,其种类繁多、数量惊人、形式各异,相互之间又时而合并时而分裂,根本没办法找出云舒那份儿! 怎么办?现在就回去吗?现在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笨蛋死去;或者去天庭,可短短几个时辰要拿到灵药又谈何容易?或者继续留在这里寻找?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怎么办?怎么办? 大锤还是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心慌,越来越觉得不安,跟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只有一院之隔的小顺子,他没有在屋中走来走去,而是一直静静的坐着出神,他总觉得云舒就在身边,不过又好像马上就会离去般。 突然,他呼啦一下站起来,无论如何,即便只是毫无根据的直觉也好,一定要去确认一下,我不能再让云舒从我眼前离开。 他从房里出来,没有再走院门,而是直接跳上院墙,可惜这次出了小沙弥,还有两个和尚在院中走来走去,像是在守着房间一般。奇怪了,如果房里真是一对走投无路的小夫妻的话,又如何需要特地派人守护?那其中定有蹊跷,他决定留下来观望一阵 。 而此时,他对面院墙上方的树叶儿中,也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院中的动静儿,这自然就是大锤了,他也觉得院中有人看守很奇怪,不禁对屋中之人深感兴趣。 原本以为只有两个和尚看守,要潜入房间会很容易,可意外的是来这个院子的和尚越来越多,其中不凡功底深厚的武僧,他们陆陆续续前来,并非像之前那般只是守在门口,而是按一定队列坐下,开始闭眼诵经。 这场面倒像在做一场法事般,难道那小娘子已经升天了?没想到护国寺僧人如此仁慈,竟会为个普通小娘子如此兴师动众。 而对面院墙上的小顺子却不这么想,能动用如此多的僧人来做法事,屋里定不是凡人,不过他相信肯定不是云舒,因为他不相信云舒会就此离去。他心里轻轻松口气,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似乎没什么必要了,还是尽快找到云舒要紧,于是他跳下院墙准备离开。 对面院墙上的大锤也观望了好一阵,他一点儿都看不懂和尚们的行为,只是发现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竟然还有披着袈裟的老和尚进来,这等级一看就不低了! 唉,也不知这屋里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算了,现在没时间看热闹,还是尽快找到云舒要紧,他也回身跳下院墙准备离开。 他们离开没一会儿,身穿大红袈裟的住持大师颇为礼让的引着两个人过来,乍一看这二人都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老人家,只是一个须发皆白,一个须发皆无。 住持大师侧身道:“阿弥陀佛,圆空师兄,巴老施主,就是这里了,二位请。” 二人对住持大师还礼:“住持请。” 三人并排一起走进小院,住持道:“圆空师兄,您看,已经按您交代的安排好了,不知是否还有哪些不周之处,师弟立刻去安排。” 圆空扫了一圈,点头道:“很好,就劳烦几位师弟助阵了。” 住持立刻谦虚道:“师兄客气了,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这本是我们分内之事。”然后他回头道:“各位师弟,大家各自归位吧!” 后面跟着的四五个老和尚点头应声,然后走向正中坐下,住持自己也走进阵中坐下,对圆空微微点头,然后也开始闭眼诵经,一时间这小小的院子便被一阵朗朗的佛音包围,整座院子及周围的空气都被瞬间净化了一般,让人有说不出的感觉 。 圆空点点头,对巴先生道:“施主,请吧!” 巴先生道:“大师先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来到床前,巴先生拉起云舒手腕把脉半晌,又翻翻他眼皮,查看身上显露部位,忍不住诧异道:“单从表象看,这丫头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可她却全无脉象,但经脉、血液内脏都保存完好,就像……就像瞬间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巴先生回头:“大师,这……” 圆空点头道:“是,按俗世说法,这丫头早已离世半月左右。” “离世!!!”巴先生相当惊讶。 “是,她身体之所以能保存完好,全靠她体内那颗被小家伙炼化一半的龙珠,唉!可惜了……” 巴先生呆立片刻,脑袋里转了几转也没想明白:“大师,您是意思是……等等,您之前找我时说要救这丫头,若她已经离世的话,我们还能救活她?” 圆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能不能救活就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巴先生皱眉想了想,虽然不太明白圆空的意思,但他也挺喜欢这丫头的,如果可能,他一定会尽全力救她,“好,大师,我听您的!” 圆空抬头看看半空,月亮已经爬上山头,他轻叹一声:“我们还有两个时辰,一旦过了半夜子时,若还没找回她的魂魄,这丫头多半就…… 唉!巴施主,老衲待会儿会作法搜魂,你看着这丫头,一旦发现她有异状,便立刻用针扎她死穴,直到她完全安静下来为止。” 巴先生再次惊讶,“扎她死穴?!” 圆空大师点头道:“对,一旦老衲作法,她这具肉身就是连通地府和人间的通道,定会有无数恶鬼孤魂想从此进出,不把它们压回去,即便丫头醒过来也无济于事。” 第千零八十章 魂游 “他爹啊,你说咱们云舒上哪儿去了啊?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娘,别急,说不定是跑去城里安夫子那儿了,我这就去看看啊!” “爹、娘,姐姐回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后面跟着长相清秀灵透的小女孩,她兴冲冲的放下包袱:“爹,娘,我回来了!” “唉,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小女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万一……” “哎呀,娘,我好饿啊,什么时候吃饭啊?” “你呀,就是不听娘的话……” “好了好了,他娘,孩子累了一天,也饿了,快开饭吧 !女儿,过来,跟爹说说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天学了……” 山窝里这座熟悉的小院子里,昏黄的油灯下,熟悉的身影,温馨的对话,一切都那么熟悉,看着那画面越飘越远,她低声喃喃:“爹、娘、二毛……” 她飘飘摇摇,感觉前面有亮光,便不由得飘了过去,还是那熟悉的院子,院中几张桌子,四个小女娃娃煞有介事的对面而坐,拿着笔似乎在认真书写什么? 一个长相娴静秀美的姑娘从厨房走出来,将一盘糕点轻轻放桌上,笑眯眯道:“好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吃点儿东西再练也不迟。” 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立刻将笔一丢:“哎呀,太好了,春秀姐,您可算做好了,我肚子都饿得不行了,要不是这糕点,我肯定坐不住!” 春秀笑眯眯的点头:“好,红梅喜欢就好,今天做得多,你多吃点儿啊!” “哎。好嘞!”红梅左右开弓,毫不客气的开始狼吞虎咽。旁边另一女孩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哧,瞧你那点儿出息,真丢人!” 另一长相非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跑去一旁洗洗手,擦干了然后掏出手帕,翘着兰花指轻轻捻起一块本想品尝,顿了顿又递给旁边那小姑娘:“小莲姐,给你!” 小莲勉强接过,她又拿了一块递给还在写字的小姑娘:“云舒,别练了。给你!”然后她凑到小云舒耳边低声道:“云舒快吃。要不待会儿被红梅吃光了……” 小云舒放下笔。礼貌的接过,笑眯眯道:“谢谢你,云香!” 这些熟悉的画面,熟悉的面孔一张一张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念道:“春秀姐、云香、小莲、红梅,她们……” 她一晃神的功夫,眼前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往前看又是一团亮光,她缓缓飘过去,游进亮光里。 干净整洁的院子里,高墙黑瓦,宽敞明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拿着书本坐在院中摇椅上摇头晃脑,水井边一个中年妇人低头洗衣,旁边不远处的棚子里,两个半大的孩子围着一头毛发乌黑的毛驴儿 。 女孩往食槽里扔一把草,然后摸摸毛驴儿脑袋:“小黑。快吃,这是大锤帮你弄来的青草,鲜着了!大锤,谢谢你啊!” 旁边那皮肤黝黑的男孩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嘿嘿一笑,露出洁白洁白的牙齿,却听后面老先生道:“丫头,过来,为师考你一考。” 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不高兴道:“哎呀,夫子,你不是说了今天已经学完了吗?” 夫子拉长脸道:“我是夫子还是你是夫子?” 小女孩不情不愿的挪过去。 “安夫子吗?…大锤……大锤……” 突然她感觉一热,抬眼却是直冲天际的火焰,而火焰正中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不动,“云舒!”一个小伙子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不管不顾就冲进了大货中,他拼命的冲进去抱起中间那个小人往左边摇摇晃晃的走出几步,然后咚一声掉进潭水中。 她的心一紧,不由得紧闭双眼,默念:“你这个傻瓜!” “娘子!娘子!醒了,娘子!”耳边突来的温柔声音引得她身子一颤,娘子?我成亲了吗?她缓缓睁眼,却见一张英俊非凡的脸正温柔的望着自己,她有些诧异,有些怀疑,试探着问:“小顺子?” 对方露齿一笑,宠溺的捏捏她鼻子:“傻丫头,该叫相公才是,瞧瞧你,睡了多久了?我都下朝了,还不起来,快,起来更衣用膳,待会儿为夫带你出去转转。” 她坐起身子,看着小顺子围着她转来转去,小顺子居然亲自帮她穿衣穿鞋,直到梳头时才招手把丫鬟们叫进来。 “小姐,奴婢给您梳头,您坐好!” 她盯着那丫鬟的脸半晌,不可思议:“你……你是小蝶!” 小蝶抿嘴笑笑,不置可否,拿起梳子轻轻给她梳理头发。后面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巴巴的望着,仔细看,都是熟悉的面孔:眉儿、雁儿、蓉儿还有柳烟儿,她们都在 ! 她诧异的回头确认,见大家都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小蝶道:“小姐,您别动,姑爷扥这了,就快好了!” 她只能回头,望着镜中,突然发觉哪里不对?哪里不对了?……她看了半晌,突然发现镜子里有小蝶的影子,有眉儿,有雁儿,有蓉儿,有柳烟儿,唯独没有自己的影子!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慌,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消失了! 她呆呆的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前面还有好多亮光在闪动,她慢慢向前游去,左看右看,却不知道该进哪边? “小莲姐!你真是小莲姐吗?太好了,都两三年没见了,你还好吗?咦,这位是……”熟悉的声音把云舒引了过去,却见那是一个陌生的小镇,大街上,两个妇人站在一起说话,仔细看,说话那个不是红梅是谁?对面站着那个面相冷淡高傲的不是小莲是谁? 小莲微微侧过身,将红梅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见她衣着普通平常,怀中还抱着个孩子,面色更加冷淡:“你认错人了!” “哎,小莲姐,你别走啊,我是红梅啊,路红梅啊,你不认识我了?” 小莲还要推开,他身后那男人盯着红梅笑呵呵道:“小莲,既然是你熟人,何不找个地方坐坐了?” 红梅立刻道:“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坐吧!” 小莲本不愿意,那男人却颇有兴趣,他们最后还是去了红梅家,前来迎接的男人正是当初带她私奔的赵全鑫。 夫妻俩热情的招待了小莲和那个陌生男人,陌生男人非常乐意接受红梅一家的款待,小莲却一直表情淡淡,等二人回屋说私房话,红梅穷追不舍的问小莲那男人底细,小莲磨不过低声跟她耳语几句。 “什么!小莲姐,你怎么能这样!姐夫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跟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男人走了?即便走,你也不该拿走他所有积蓄啊!你这样做让姐夫和你儿子怎么办?” 小莲拉下脸来:“你自个儿还不是跟男人私奔的,还好意思说我?” “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从小就……” “算了算了,别说了,真是俗 !还以为你能明白点儿了,那个瘸子补锅匠能有什么出息?我跟他两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拿他点儿钱怎么了?不该吗?没让他欠债都是好的,真是的……” 小莲那张嘴脸,她实在看不下去,一闭眼便离开了这段光亮,下一步去哪儿了? “云舒丫头,别往了为师教你的,不论诗书礼仪都得时时温习,以后对你定有好处。” 安夫子吗?对了,好久没见安夫子了,也不知他去了哪儿?她那么一想,眼前就出现层层叠叠的高山,云雾缭绕中,几间竹屋若隐若现,一位须发皆柏的老者拿着书本儿坐在门前摇椅上看得津津有味。 “安夫子?安夫子?”她试着叫了两声,对方没有反应,她心里一阵失落,对了,他现在听不到我的声音,唉!她垂头丧气的闭眼离开,摇椅中的老者放下书,抬头望天半晌,皱眉嘀咕:“我好像听见云舒丫头在唤我!哑嫂,你听见什么没有?” 正在洗衣的妇人抬头看看他,一边嗯嗯啊啊一边打手势,老先生想了想,好像的摇摇头:“也是,那丫头正远在京城了,怎可能找到这里来,真是……老了,唉!” 漂浮着的她没再轻易进任何光亮,她开始奇怪,为何能看到那么多东西?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已知的、未知的,似乎……想看什么就有什么,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了?我到底怎么了? 她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身形,猛然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周围也什么都没有,好似自己已经完全消失,就剩这一双眼睛似的!这是什么状况?我这是怎么了? “云舒,快醒来!快醒来啊!” “云舒,你难道要让你爹娘伤心难过吗?你难道要黑发人送白发人吗?快醒来啊!” “云舒,快醒来看看正月和元月,他们正叫你了,快睁眼看看!” 孩子?我有孩子吗?正月…元月……她感觉心中一痛,眼睛酸涩…... “快看,她醒了!” 第千零八十一章 好坏消息 “云舒!云舒,你醒了对不对?快睁眼看看我啊!云舒?……” “你住手,她若此虚弱怎经得住你这样晃,走开!”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她还没醒了,三魂七魄现在只找回两魂六魄而已,魂魄不齐,她永远都醒不来 !” “不可能,我方才明明看见她在动,巴先生,您看,她流泪了!” “嘘~~小声点儿,圆空大师还在作法了,你们都出去,等法事结束再来。” “不行,我是云舒的相公,无论如何,我都要陪她到底。” “哼,你现在知道尽责任了?早干什么去了?云舒现在跟你毫无关系,你出去!”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都出去,快点儿,否则谁也救不活她!”巴先生语气严厉的斥责二人,二人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依言走向门口,巴先生亲自把他们逐出院门,又让门口守护僧人看住他们,才转身回去。 大锤焦急的在院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里张望;小顺子则站在院门正下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子里面,即便众高僧的佛音也无法让二人静心。 之前他们二人都准备离开护国寺的,但一路出来发现寺中的僧人都在往旁边那小院儿去,二人忍不住拉个小沙弥问问情况,小沙弥答曰圆空大师回来了,要召集本寺僧人做一场**事,至于目的好像是要救一个什么人? 圆空大师的名号自不用说,二人都心知肚明,而且也知道云舒跟那位大师的关系,二人立刻回到小院儿,见不只圆空大师在,巴先生也在,还有住持已经本寺大部分高僧都在,看到巴先生二人都相当惊讶,上前问候时得知他们要救助的正是云舒。二人惊讶之余,恨不得一头撞死,明明就在眼前,却一次一次的错过,如果早些知道,定不会让云舒落到如此地步,真是…… 大锤抬头望天,月亮已上半空,马上就到子时了,巴先生说如果子时之前云舒还没醒来的话。以后多半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行。不能这样!他急得冲向院门。却被看守僧人架住,他用力挣扎,冲着里面大喊:“云舒,你醒来!你醒来啊!就算……就算你还要跟那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来打扰你,只要你醒来,求你醒来啊……” 大锤的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他甚至放弃了挣扎,顺着僧人的扶持慢慢滑下去跪在地上,痛苦流泪的样子像个孩子,两个僧人对望一眼,对大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然后各自退开。不再阻拦。 小顺子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颤,他定定的望着大锤,眼光异常复杂,试问如果这位陆兄弟站在自己的位置又会如何选择了?他也会像我这般以大局为重。以致云舒身陷险境吗?或者是我太自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云舒身上,让她一次又一次受伤失望,我为她又做了多少了?难道……我做的一切都错了吗? 他心中的怀疑让他有些失落有些难过,等他回过神来,诵经声已经渐渐停下,院中的僧人陆陆续续出来,而那陆小子早已冲了进去。 他轻轻吸口气,也快步进去,等他进入房间,见云舒依然躺在**不动,他的心默蓦然停跳了几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倒了下去。幸好他扶着门框稳住了,他低头在门口站了片刻,再抬头,脸色煞白,面上再没有之前的平静。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的人,他想去拉起她的手唤醒她,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没跟她说,不,云舒,你不能走,你醒来!你醒来!…… 他脑袋里一片混沌,脚步也是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几次差点儿摔倒,圆空扶住他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莫要太过悲痛,徒儿并未离世,她只是……” 小顺子愣神一下,立时一把拉住圆空的手:“什么?云舒她还活着?你再说一遍,她还活着对不对?” 巴先生道:“二公子快快松手,圆空大师作法两个时辰已经疲累不堪,经不起你这么用力……” 小顺子这才注意到原本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圆空现在面相苍老蜡黄,就如一般风烛残年久病缠身的老者一般,他赶紧松手并扶圆空坐下,然后快步冲到床边,一把掀开拉着云舒手的大锤,自个儿拉起云舒的手急切道:“云舒,你怎么样?睁眼看看我啊!云舒!云舒,你快醒来!” “别叫了,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巴先生小声提醒。 小顺子却完全听不进去,拉着云舒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似乎能感觉到她手上渐渐升起的体温,晶莹白皙的皮肤下血液开始流动,看她鼻翼微动,睫毛微闪,整个人就像刚刚睡着一般。 这样就够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相信她迟早有一天会清醒过来,不管等多久,我都要守着她 。小顺子心里一阵温暖柔软,他甚至不愿意再听任何其他解释,对,这样就够了! 巴先生本想解释,看这两个七尺男儿都痴痴的跪在床前,完全听不进去只言片语般。唉,都说美色误人,没想到…… 圆空道:“阿弥陀佛,巴施主,此事暂且只能如此了,让他们多待会儿吧!” 巴先生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大师,您辛苦了,老朽陪您出去走走。” 二人从小院出来,巴先生抬头望月,此时元月当空已过一般,子时也过了有一阵了,他回头道:“大师您辛苦了,云舒丫头多亏您全力救助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不知她何时才能真正清醒了?” 圆空一手放在胸前:“阿弥陀佛,老衲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巴先生回头道:“哦,大师此话何意?” “这丫头的魂魄肉身都不比常人,她能保住性命得益于她这种不同常人的地方,但是……唉,保住性命却未必就算真正救活啊!” 巴先生越听越糊涂,拱手道:“请大师赐教!” “巴施主不必多礼,你我也算多年旧识,说与你听也无妨,我这徒儿本是隔世游魂,不知因何缘由来到这里,但即便她在这里成长生活,她隔世的肉身却依然保存,且随时等她回归。” 巴先生惊讶道:“隔世游魂!!!大师,您…不是开玩笑吧?” 圆空笑眯眯道:“巴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巴先生怔愣片刻,低头抱歉道:“大师莫怪,老朽活了几十年,鬼怪之说听得不少,但一直以为那只是世人传说,并非当真存在,没想到真能遇到,且还是熟知的小丫头! 唉,难怪老朽总觉得这云舒小丫头跟其他丫头不一样,心思想法言行举止都与传统之人大相径庭,原来是这个原因! 对了,大师,这丫头既是隔世游魂,那她是否还会回到隔世?” “这个……要看机缘 。说来老衲尽了全力,还是只能召回她两魂七魄,所以即便她肉身看似恢复正常,甚至要恢复怕是……” “怎么?大师的意思……这丫头再不可能醒来了?这跟活死人有何区别?” “这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据老衲掐算,她剩下那一魂之所以迟迟不归,多半是回了她隔世的身体,并与那肉身完全融合,所以要让徒儿清醒,唯一的办法只有……” “只有召回已经回到隔世的那一魂?那大师能否作法召回了?” 圆空手上掐算片刻:“老衲没有十全把握,倒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一旦施法,不论成与不成,徒儿隔世的肉身都会很快消亡,而能不能与这世的肉身融合也未可知,还有一点,即便一切顺利,徒儿这世的肉身寿命也过不了二十载,唉!” 巴先生对圆空的话依然意外,他消化半晌:“大师,就……没有其他补救之法吗?” 圆空惋惜的摇头,巴先生沉吟片刻,也是一声叹息:“如果这样的话,成与不成都风险太大,万一没成,岂不让两个小子伤心遗憾一辈子?即便成了,也没多少时间可以……唉,何况也不知云舒丫头她自己是想回到隔世还是留在这里?这个决定还真不好下! ……大师,要不这样,待会儿老朽去跟两个小子仔细谈谈,让他们来做这决定如何?” “阿弥陀佛,那就有劳巴施主了!” “大师客气,我这就过去看看,大师早些回去歇息吧!” 二人分道扬镳后,巴先生回到之前那小院儿,院子里的和尚器具早已撤得干干净净,唯有上房中烛光大亮,将两个长长的人影映在窗格上。 巴先生背着手在院中慢慢踱步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抬头看看窗上的两条长影,想起方才二人得知云舒身体有恢复迹象时的表情,要是现在再告诉他们这个坏消息,让二人来选择的话……别看两个小子平时冷静勇猛,对于这事儿怕是…… 唉!罢了罢了,迟早要说,早作决定对谁都好,于是,巴先生脚步转向上方。 第千零八十二章 抉择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商量一下吧,老朽也累了,就回去休息了!”巴先生站起来,看二人坐着一动不动,他轻叹一声,摇摇头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异常安静,燃烧的烛心偶尔发出啪啪的声响,两个男人对面而坐,却全无言语,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渐亮,二人依然坐着一动不动。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二弟,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来人在门外静听片刻,推门进来,见二人衣着整齐的坐在桌边,他扫了一圈,看到**的云舒时诧异道: “原来小云舒在这里,你们找到了怎么也不给我送个信儿来?害我担心了一夜……” 他走到床边去看了看,见云舒脸色红润、面向如常,就像睡着了一般,他似乎很高兴,笑呵呵道:“小云舒,你可让我们好找,天亮了,别睡了,快醒了!” 小六子的话让呆坐的二人都是一颤,小顺子僵硬的回头,见伊人虽在,却永不清醒,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即便一直这样躺着也好,每日回来都能看到她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可……可隔世的她该怎么办?如果真这样做,她会不会埋怨我? 突然,大锤呼啦一下站起来,直直的望着**的云舒道:“我希望她一直活着,即便不在这个世界,即便再也看不到她,我希望她活着。” 说完他回头定定的看着小顺子,眼神中满是坚定,小顺子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这就是他的表态。他的意思是要放云舒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活下去,这样她能活的时间会很长,而不只是这世剩下的短短两年。 可…可这怎么可以?孩子们怎么办?岳父岳母二毛三毛怎么办。还有我…怎么办?他眼中出现了难得的犹豫不决。 小六子道:“啊?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一直活着?说谁啊?” 大锤望着小顺子道:“告诉我,水大叔水大娘在哪儿?我去跟他们说。” “不行 !”小顺子本能的否认。可看到大锤坚定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虚的感觉,她偏开头去,心中依然充满疑惑怀疑:自己的否认会不会害了云舒?如果回去本就是她的意愿了?强行留下她会不会怨我?我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大锤转身面向门口,“你已经拥有过她两年,还拥有她和你的孩子,但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你我。那里也有她关心和关心她的家人亲友,我们不能太自私,如果我是你,就该放她走。毕竟在那个世界,她还有几百年寿命……” 大锤说完大步走向门口,小顺子呆立在屋中,定定的望着大锤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小六子过来站在小顺子身边,也望着门口看了会儿。他把二人的对话仔仔细细前后想了几遍,突然诧异道:“二弟,你们是……是在说小云舒吗?她到底怎么了?” 小顺子低头,小六子越看越不对劲,拉着小顺子一阵追问。小顺子轻叹一声,回头看看**的云舒,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痛苦的闭上眼,轻声道:“大哥,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的话,你能为我照顾正月和元月吗?” 小六子愣了一下,大声道:“胡说,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突然离开?你想上哪儿去?你是我们王家的族长,族里上上下下上万口人需要你庇护,如今朝中境况如此复杂,你怎能这时候说这种话?你别忘了当初在爷爷面前发下的誓言!二弟,你……” “大哥,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离开,你能待正月元月如己出,替我庇护他们照顾他们吗?”小顺子缓缓抬头,定定的望着小六子的眼睛。 小六子顿了顿,他心里突然有种酸酸的难受的感觉,不不,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婆婆妈妈,他立刻压下心中的异样,当即转向窗户跪下,指天发誓:“我王晟浩今生今世必把二弟与小云舒之子女正月元月视为己出,不论二弟在与不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要一直庇护他们教导他们,若违此誓,我愿受天谴,永世不得……” “大哥!”小顺子立刻制止他,然后走到小六子面前跪下,对他恭敬的磕个头,再起来时他眼中已有泪花:“谢谢你,大哥!” 小六子扶住他,笑呵呵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作甚?二弟,咱们是亲兄弟,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不过正月元月还那么小,你万不能做傻事啊 !还有,我答应过爷爷,一定要照顾你辅佐你,无论如何,你答应大哥,不要在这时候撂挑子,可好?” 小顺子沉默,小六子追问:“二弟,你说话啊,你如果离开,咱们经历几百年风雨的相府王家必遭大难,以后你如何去跟列祖列宗交代?你答应大哥,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这时候离开,知道吗?你说话啊!” 面对小六子的一再逼问,小顺子勉强点头:“大哥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责任。” 小六子轻轻松口气,看二弟方才那样子,好像他真的马上就会消失一般,不管什么理由,一定不能让他那样做。 午时一过,护国寺侧面偏门处停了两辆大马车,马车一停,两个少年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冲过去一把拉住门口的小沙弥:“我大姐在哪儿?快说,我大姐在哪儿?” 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您找谁?” “水云舒啊,水云舒是我大姐,快说她在哪儿?” “三毛,不得无礼。师傅,我们是来看我大姐水云舒的,麻烦您通报一下!”二毛下来礼貌的跟小沙弥招呼一声,小沙弥行礼后离开,三毛跳起来道:“二哥,大姐病重得厉害,咱们还等什么啊?进去找吧?” “三毛,过来!”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妇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急切,深吸一口气道:“三毛,护国寺是佛门重地,不要胡来,云舒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过来,到娘这儿来。” 没一会儿,小沙弥出来,领着二人进了护国寺,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一座小院子,小沙弥退到一旁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圆空大师在里面等你们。” “圆空大师是谁啊?娘,咱们不是去看大姐的吗?” “嘘!三毛!”李氏二毛对小沙弥行礼谢过,然后一起进入房间。 屋里青烟缭绕,圆空正闭目打坐,对面摆着几个蒲团,李氏带着两个儿子到圆空对面坐下,她稍稍犹豫,对圆空行个礼道:“大师,打扰了,我们听说云舒病重,在这寺中修养,不知…她现在何处啊?” 圆空缓缓睁眼,目光慈祥的将三人一一打量,然后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云舒也是老衲的俗家弟子,她的情况……” 李氏三人听完圆空的解释,都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圆空道:“阿弥陀佛,施主,徒儿的魂魄不能支持太久,时间已过半天,如何决定还请施主尽快拿主意,阿弥陀佛 !” 圆空说完闭上眼放缓呼吸,好似睡着了一般。三毛突然跳起来指着圆空道:“你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什么?我大姐是我爹娘亲生的,又跟我们从小长到大,怎可能是隔世来的孤魂野鬼?我看你这老和尚根本就是妖言惑众、居心叵测!你……” “三毛,不得放肆!”李氏大声呵斥三毛,但她的脸色早已白得像一张纸,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圆空行个礼,然后在二毛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出了禅房,等在门外的小沙弥带着二人到附近房间休息。 三人一进房门,三毛就气得大骂:“该死的老和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秃驴,说什么我们大姐是游魂附身,还活不了几天,这种鬼话他也说得出来!娘,我这就去把那老秃驴抓来一阵好打,给我们大姐出出气!” “三毛,不得胡来!”二毛赶紧拦住他。 “二哥,大姐最疼你,你怎能放任别人欺负大姐?你让开!” “不行,圆空大师不是常人,他的话自有道理,何况这里是护国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少来,我看你是书读多了,把脑袋都读傻了!你……” “咚”一声,二人停下来,回头见李氏晕倒在地,二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她:“娘!娘,您怎么了?娘,您醒醒啊!娘……” 好一阵过后,李氏慢慢苏醒,她的眼中却满是泪花儿,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云舒她从小到大就与众不同,原来是这样……” 二毛和三毛对望一眼,二毛道:“娘,您……你说什么了?” 李氏靠着椅子轻叹一声:“唉,我和你爹一直都觉得云舒跟别的孩子不同,想来竟然是从那么小就开始的,我这个做娘的居然不知道!”李氏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第千零八十三章 回归 “娘,您别难过,姐姐她……她肯定是怕您担心,所以才瞒着您和爹的!”二毛极力劝慰李氏,同时不忘为云舒说好话。 三毛道:“就是啊,娘,就算大姐是被游魂附身,她对咱们不都挺好的吗?” “三毛!”二毛略带斥责的口气叫住他,回头对他直打眼色,三毛却未领会,眨巴着眼睛无辜道:“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什么!” “你还说!” 李氏擦擦眼角:“好了,你们什么都别说了,无论如何,无论她从哪里来,云舒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二毛、三毛,你们记住:她永远是你们大姐。” 二毛和三毛点头:“知道了,娘!” 李氏又是一声长叹,靠在椅子上出神不说话。三毛拉拉李氏衣服:“娘,咱们……” “嘘 !”二毛赶紧制止三毛,拉着他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掩上门,二人走出一段儿才停下,二毛一本正经道:“三毛,现在娘很难过,你不要乱说话,免得娘更难过知道吗?” 三毛想了想:“没有啊!我本来想让娘开心些的……哎,二哥,你说咱们大姐真是被鬼魂附身了吗?” 二毛愣了一下,继而板起脸厉声训斥:“三毛!大姐对你那么好,你怎可如此说话?” 三毛缩缩脖子,小声道:“我没说大姐不好啊,明明是那老和尚说大姐被鬼魂附身的……” “你还说,圆空大师乃一代高僧,你怎可如此称呼?还有大师明明说的是大姐因机缘巧合,魂魄偶然从隔世来到这里,不是鬼魂知道吗?……何况她是很小就过来了,一直跟爹娘生活,又看着我们出生长大。你忘了大姐从小就照料你吗?” 三毛委屈道:“我当然记得,我也希望大姐好好的啊,大师不是说只要把隔世那一缕魂魄召回来。大姐就能醒过来吗?那……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大姐就能醒过来的。” 这次二毛没有再厉声训斥,反而低头不说话。想起方才圆空大师的话,一旦把隔世那缕魂魄召回来,大姐的原身很快就会消亡,回来后大姐也活不过二十,也就是说她回来最多只有两三年时间好活,可要是放她回到隔世,她能活的时间相当于这里的几百年。 按理说放大姐回去才是正理。毕竟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可……可大姐对我们那么好,爹娘肯定舍不得她,姐夫舍不得她。我们也舍不得她…… “二哥,走,咱们找老和尚去,让他快快把我们大姐救醒过来,爹娘见了肯定高兴!”三毛拉着二毛就要走。二毛却不肯,认真道:“三毛,此事应由爹娘和姐夫做主,我们不能妄自主张。” 李氏在屋中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二毛进来。轻声道:“娘,姐夫来了!” 李氏回过神来,抬头见小顺子走上前来,掀起袍子便在自己面前跪下,深深的磕头到底,李氏赶紧站起来去扶他,他却不起身,只是抬头望着李氏道:“岳母大人,小婿对不起云舒,对不起您和岳父大人的信任重托,如今境况小婿难辞其咎,小婿……小婿不知该如何请罪,只能磕头跪请岳母大人原谅。” 李氏扶着他道:“不怪你,不怪你,我知道你对云舒好,什么都为她着想,是我们家云舒命薄,没这个福分……”说到这里,李氏声音已经哽咽,忍不住掩面抽泣 。 小顺子难过的低下了头,二毛和三毛一起上前安慰。 好一阵过后,等大家的情绪都稍稍平静,李氏道:“女婿啊,云舒的事情我都听圆空大师说了,你……你有何打算啊?” 小顺子顿了顿,低头道:“如此大事小婿不敢妄做主张,还请……还请岳母大人定夺。” 李氏眉心皱紧:“我……我…”她轻抚额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毛左右看看,犹豫片刻,站出来道:“娘,姐夫,可否听听我的想法?” 二人回头看他,李氏点头道:“好,二毛,你说吧!” “娘,姐夫,其实我觉得……” 半个时辰后,李氏的房门打开,小顺子率先走出来,他面色严肃清冷,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口气,打起精神跨出门槛,慢慢向圆空大师禅房走去。 好一阵过后,二毛和三毛扶着面无血色的李氏也慢慢走出来,过门槛时李氏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二毛和三毛赶紧扶住她,三毛道:“娘,您要真舍不得大姐的话,咱们就跟姐夫说一声吧?毕竟姐姐留下来还有近三年时间了,好不好?” 李氏扶着门柱休息半晌后摆摆手:“不,云舒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我们不能太自私!二毛、三毛啊,你们要记住:要不是你们大姐,兴许你们早就饿死了也不一定啊! 唉!虽然舍不得,但我更希望她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这样……我这个做娘的也知足了!二毛、三毛,走吧,咱们去……见你大姐最后一面。” 二人看李氏意志坚决,也就没再阻拦。几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云舒住的小院儿,当李氏看到躺在**看似活鲜鲜的云舒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可她却拼命的擦拭眼泪,以免这烦人的眼泪阻了她的视线。 “我的女儿啊 !”李氏哭喊一声扑过去,抱着云舒的身子哭得泣不成声,二毛和三毛见之也心中发酸,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氏坐在床边拉着云舒的手熏熏叨叨一直不停的说话,从她刚忙月时到出嫁生子,不管喜的悲的,到李氏这边却又是幸福又是心酸。 傍晚时分,大锤和小顺子还有不少云舒以前的旧识都来了,见到云舒那模样都忍不住暗暗落泪,如果她还醒着的话。可能会自嘲这就是一个提前举行的追悼会,可惜沉睡的她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半夜子时,院子里安安静静。却并非空无一物,院中已经按一定阵形坐满了准备助法的和尚。李氏依然紧紧抱着云舒,小顺子、大锤、二毛、三毛都难过纠结的站在床边,身披袈裟的圆空看看已经升上正空的月亮,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时辰马上就要到了,错过此时要再行法事就难了。如果您主意未定的话,不如再考虑考虑,老衲再等你们三天时间,如何?” 李氏身子动了动。好一会儿后慢慢起来,小顺子和二毛赶紧上前搀扶,李氏接着力道费力的站起来,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里面的血丝几乎盖住了她的视线。 二毛低声道:“娘。要不……咱们还是请大师把姐姐召回来吧?” 李氏长长吸口气,微微摇头,轻声道:“不了,云舒她也累了,该回去她本该在的地方了!”然后她对着圆空软绵绵的要跪下去。圆空微微抬手,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力道便把李氏抬了起来,“施主,站着说即可。” 李氏道:“大师,妾身……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师能否通融?” “施主请说。” 李氏回头看看云舒:“如果……可能的话,妾身希望云舒平安回去能给妾身拖个梦报声平安,如此妾身也能安心了!” 圆空稍稍犹豫:“这个……”李氏的请求不是圆空不想答应,是他确实不知该如何让隔世之人托梦? 这时一团白影一闪落在圆空肩上,迫不及待的对这圆空吱吱叫唤,圆空诧异的看它:“是吗?你能办到?” 三毛见之惊喜道:“小狐狸 !这是我大姐养的小狐狸!” 小狐狸看他一眼,便嗖一下窜得不见了,圆空道:“阿弥陀佛,施主宽心,老衲答应你便是。” 李氏一喜:“真的?那……那妾身多谢大师了!” 李氏再跟云舒道别一番,然后才在二毛和三毛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门去。然后小顺子上前握着云舒的手,轻声低语了几句,再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又轻点了她嘴唇才退开;大锤定定的看着小顺子的一举一动,小顺子道别后他并没有上前道别离开的意思,而是转身跟小顺子一起离开了房间。 一行人从小院儿出来,房门吱嘎吱嘎慢慢合上,接着是院门,然后众僧的梵音渐渐升起。李氏瘫软在椅子上,泪流满面的望着院门,大锤站在小顺子身边,他轻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大锤说完便走向旁边,小顺子顿了顿,稍稍犹豫还是跟了过去,二人站在树影下半晌不动,如不细看,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 小顺子一直抬头望着半空的圆月,他的想法无从得知,大锤则一直紧握拳头低头站在树荫下。良久后,大锤道:“你……” 小顺子回神:“什么?” 大锤抬头,黑暗中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你发誓,必须照顾好云舒的孩子,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小顺子顿了顿,继而皱眉道:“陆兄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正月和元月也是我的孩子,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他们,即便舍了性命也在所不辞,何须你来提醒?” “那就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大锤说完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小顺子愣神片刻,回头已不见他的踪影。 跟小顺子分开的大锤一出树荫便轻身飞上屋顶,从背后进入了那正在做法事的院子,他从打开的后窗跳进去,走到圆空面前跪下:“大师,我愿意为云舒作引。” 旁边的巴先生上来:“公明,你这是作甚?” 大锤没有回答,对圆空磕头到底:“请大师成全!” “你这小子……” 圆空半睁开眼看着大锤:“小施主,你可知为魂魄作印会是何等结果?” 大锤低下头沉默片刻:“我知道,十之**我会魂飞魄散……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作印,云舒成功回到隔世的机会就有十之**,只要她能平安即便让我魂飞魄散也愿意 !” “公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爹要是知道了……”巴先生极力想阻止他,大锤却跪着回身对巴先生磕头三下: “先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以及重生再造之德,还请先生提我跟爹说一声。儿子不孝,此生不能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也未必会有来世,儿子辜负他老人家了,儿子愧疚难当,不过还是恳求他老人家原谅!” 大锤说完又是嘭嘭磕头几下,再跪着回身面对圆空。巴先生诧异的望着大锤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他长叹一声,摇摇头退开两步。 圆空审视的打量大锤半晌。眼中明显有赞赏之色,不过他却道:“施主,你当真想好了?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大锤一脸坚定:“是!我想好了,请大师成全!” 圆空沉吟片刻。手上掐指一算,脸上明显惊了一下,摇头叹道:“孽缘啊孽缘!也罢,这……也许就是天意,施主。请准备一下吧!” 大锤闻言颇为高兴,当即磕头谢过:“大师,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圆空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指着屋子正中一处道:“那……就请施主站到阵中来吧!” 大锤依照圆空的指示站好。圆空回到蒲团儿上坐下,口中开始低念经文,院外梵音随之升起,且越来越响,直到整座院子完全被梵音笼罩。 大锤脚下及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发光的图案,图案先是零星琐碎,随着光芒渐盛,图案很快便连在了一起,由其发出的光芒更盛,甚至渐渐将整间屋子笼罩其中,远远看去,那屋子本身就像个巨大的光球。 门外守候的李氏母子几人都看得呆了,小顺子快不过来道:“怎么样?进展如何?” 李氏和三毛都没说话,二毛指着光球道:“姐夫,你看,越来越亮了 !” 他们话音刚落,那光球突然嗖一声直冲天际,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片刻后,小顺子反应过来,率先冲进院子,院中的僧人都停止了诵经,纷纷惊讶的仰头望着天际。 小顺子如风一般掠过他们冲进屋去,却见屋子里一切如常,只是原本躺在**的人消失不见,地上却躺着一动不动的大锤,圆空大师依然在蒲团儿上打坐,巴先生在坐在窗前愣神。 看到大锤,小顺子本能的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冲上去一把抓住大锤的衣襟道:“你怎么在这里?云舒了?她到底怎样了?你给我说话,你给我说话啊!” “住手!住手啊,二公子,别动他,快……快放下!”反应过来的巴先生赶紧劝阻小顺子,小心翼翼的把大锤放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给他把脉东翻西看半晌,然后退开两步,诧异的望着大锤不说话。 小顺子狐疑道:“前辈,他怎么了?前辈?” 小顺子叫了几次巴先生都没答话,他想了想,便自己试着伸手去探脉,片刻后他惊得快速放下大锤的手退开两步,这……这是…… 这时,突闻圆空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 巴先生立刻回头:“大师,怎样了?他们……都还好吧?” 小顺子心里一紧:“前辈,您说的他们是……” 巴先生不理会他,反而盯着圆空追问:“大师?” 圆空道:“阿弥陀佛,徒儿的魂魄已经回到了隔世,能不能顺利融合就看她自己了!” “那公明了?” 圆空摇头:“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他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巴先生追上两步:“大师,公明他……他能再醒过来吗?” 圆空什么都没说,只是抱歉的阿弥陀佛一声,自顾自的出了房门。 屋里静默半晌,李氏母子三人进来,李氏一进门就问:“怎样?云舒了?她……她回去了吗?” 巴先生和小顺子对望一眼,谁都没说话,眼尖的三毛看到地上的大锤,奇怪道:“咦,陆大哥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外面吗?陆大哥?陆大哥?”三毛推着大锤晃了几下见他没反应,便抬头道:“娘,二哥,你们看陆大哥都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屋中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二毛立刻黑着脸道:“三弟,不要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嘛,你看他都不动!” 巴先生叹口气道:“是啊。他已经去了!” 这句话一出,几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小顺子立刻道:“前辈,您的意思是……?” “公明他为了确保云舒丫头的魂魄能够顺利被引出,并回到隔世,心甘情愿用自己的魂魄做引,这种事情……不管成败与否,结果都只有一种,唉!”巴先生摇头长叹。 他的话让屋中几人更是惊讶得无以言表。李氏母子三人连连追问缘由,而小顺子却呆立半晌,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难怪他之前会说那样的话…… 该死!他算什么?云舒是我的娘子。即便需要人以魂魄做引,也不需要他来自作多情,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献上自己的魂魄,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他!可恶!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方才看见她动了,真的,我看见她动的,你快看看!”一个妇人急切的催促。听一男子答道:“好了,大妈,您别着急,先让我检查检查!” 云舒感觉有人在翻自己眼皮,然后摸脉搏,还在她人中上使劲掐,真疼!她疼得直抽冷气,眼皮跳跳使劲睁了一下。 “啊!大夫,快看快看,她睁眼了!睁眼了!你快看!”又是那老妇人大声的惊呼,声音大得刺耳,光线也太刺眼,她赶紧闭上眼皱紧眉头晃晃脑袋,小声嘀咕:“吵死了!” 妇人惊得愣在那里,片刻后她突然扑上来哇一声哭出来:“云舒啊,你醒醒啊,你快睁眼看看我和你爸啊,你醒醒啊!呜呜呜~~~~~” 云舒有些心烦的偏开头,心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听了几十年一般,还有点儿聒噪,老是在自己耳边嗡嗡不停,经常让自己心烦得想发火 。 那男子道:“大妈,您别太激动,从生理迹象来看,她确实就要苏醒了,不过她睡了这么久,即便要醒来也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还得多多观察,看看有没有其他并发症!” 妇人只是嗡嗡的哭,并没理会大夫的话,那声音虽然一直绵绵不断,却抵不住瞌睡虫的引诱,云舒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听闻耳边有人唤自己,嘴边还有甜甜的味道,她忍不住自个儿吸了两口,却听对方轻笑一声:“云舒,你该醒了!” 这声音、这语调好熟悉,也好像听了几十年一般,是谁了?她眼皮跳跳,试着慢慢的睁开眼睛,可外面光线太强,她试了几次,只看见床边坐着个身形轮廓都很不错的男人,男人?是谁了?难道是小顺子? 她努力再试几次,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床边果然坐着个年轻阳光的帅气男人,只见他身着休息服,头发简短干练,皮肤黝黑健康,这分明是现代人的穿着打扮,可他的五官相貌却…… 云舒诧异的望着他看了半晌,对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云舒,你总算醒了!” 云舒呆呆的望着对方:“大……大锤?你……你为何如此打扮?” 男子摇摇头:“我不叫大锤,我叫吴公明啊,你记不得我了?” 云舒顿了顿,然后皱眉道:“吴公明就是大锤,大锤就是吴公明啊,没错啊,我怎会不记得你了?大锤,你……”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走进来,二人与云舒四目相对,怔愣片刻,啪一声,老太太手中的饭盒掉落在地,大锤立刻上前扶住老太太:“大妈,您看,云舒醒来了,您高兴不?” 老太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颤巍巍的走过来:“云舒啊,你总算醒了啊!” 看到那对老夫妻泪眼汪汪的站在自己面前,云舒不自觉的吐出两个字:“爸!妈!” 第千零八十四章 意外来客(结局) 一年后 天刚蒙蒙亮,云舒就被老妈硬从被窝里拽出来,她闭着眼抱着被子撒娇道:“哎呀,妈,别吵了,让我再睡会儿吧!” “还睡,都五点过了,快起来、快起来,今天是你和公明大喜的日子,不能躲懒,快起来!” 云舒被老妈硬拽着坐起来,她打着哈欠看看外面,天色还暗着了,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她不禁抱怨:“真是的,在家最后一天都不让人家睡舒服……” 老妈听了立刻黑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家新娘子第二天要办喜事的,头天晚上都高兴得睡都不着觉,就你,还想赖床,你看看你看看,都三十几了,像什么话? 唉,都怪我和你爸小时候太宠你了,真担心你这辈子嫁不出去,成个老姑娘了!我和你爸在的时候倒可以照顾你,我们要是不在了,你又怎么办?” 云舒一听就头大,赶紧晃晃脑袋:“好了好了,妈,别唠叨了,我不是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吗?真是的,别人家爸妈嫁女儿都舍不得,你却巴不得我快点儿走似的,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云舒妈瞪着她道:“你再说一遍 !” 云舒赶紧讨好道:“好了好了,妈,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了吧?对了,妈,不是说公明他们十点过才来接亲吗?咱们这么早起来干啥?” “傻姑娘,昨天不就说了几遍了,你还要梳妆打扮,还有一堆程序要走,不快点儿时间还不够,别磨蹭了,快点儿快点儿!” 老妈一边催云舒洗漱,一边念叨:“唉,这下好了,总算有个人肯要你了。只要你和公明过得好,我和你爸也就安心了……” 听着老妈嘀嘀咕咕的念叨,云舒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回来后这一年的时间,她跟吴公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而在那隔世生活的十几年时间好像就只是一场梦般? 吴公明这个人了,长相跟隔世那个大锤一模一样,不过他比那大锤聪明到哪儿去了,也挺会来事儿。很会哄人很会讨人喜欢。要不自己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但有一点她一直没弄明白。这个吴公明到底跟前世那大锤有没有关联了? 云舒也曾试探着问他隔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个吴公明要么是一脸茫然,要么就是面带微笑不置可否,他这表现让云舒更加糊涂。不知他与大锤真的完全是不同两个人了?还是他故意在装糊涂?照理说装糊涂应该没有必要啊?真是…… 云舒摇摇头,算了,以前怎样似乎都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决定跟吴公明在一起,跟他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至于隔世的事情…… 唉,回不去就只能放下了,毕竟爸妈都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而隔世的爹娘有二毛三毛照顾,孩子们相信小顺子一定会照顾好,有没有自己都不太重要……吧?一想起那个人,云舒不由的轻轻按住胸口。 “云舒,你干嘛了?快点儿。你表妹她们都到了,快出来!” 云舒被老妈拖出来,客厅里一群姐妹一拥而上,簇拥着她坐下,然后一边看化妆师给她上妆,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笑 。 这些小姐妹,哦,大部分都该称为老姐妹了,她们都是云舒从小到大的朋友同学等,同龄的甚至更小的早就结婚了,就剩她一个了,因此他连伴娘都不好找,结果还是老妈不知哪儿找来位表妹充上。 让云舒意外的是那表妹居然跟隔世的红梅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性格也一样,但她完全没有隔世的记忆,彻彻底底就是个现世的跳脱姑娘,至于相貌,可能真的只是凑巧吧!这种事情……真不好说啊! 因为姐妹们太多,从头到尾都是热热闹闹的,直到吴公明来接亲,被敲诈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后,云舒羞红着脸被他一路抱上车。车辆缓行,吴公明一直盯着云舒的脸,云舒抬头看他:“怎么了?我的妆是不是太浓了些?” 吴公明微笑道:“不会,很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云舒心中一动,脸颊瞬间又红了,吴公明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小声道:“云舒,我总算等到你了!” “啊?你说什么?”云舒抬头看他?吴公明轻笑着摇头,然后拉起她的手道:“我说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这时花车一停,前座的司机伸出脑袋嬉皮笑脸道:“吴哥,祝您和嫂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那个……嘿嘿!” 吴公明笑道:“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啊,一路过来给你多少红包了?” “嘿嘿,吴哥,大喜的日子嘛,兄弟们也是想给您凑个人气儿造势不是?” “好了好了,拿去发吧,别太拖拉了,误了时间看我不找你们算账!”吴公明一边说笑一边掏出一叠红包递过去,前面的小伙子笑呵呵的接了,然后下车给前后的车队挨着挨着发。云舒伸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小声道:“你每个红包都包多少啊?” “不多,每个八百。” “八百!!!这一路几十辆车,发一趟就几万,这么远的路,他们动不动就停下来要钱,那得多少钱才够啊?” 吴公明笑呵呵道:“没关系,要不了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 云舒垮下脸来:“我一点儿都不开心,这么多钱,可以做多少事情了?你也太浪费了,我不管啊,以后钱都得我管!” 吴公明没说什么,笑眯眯的从侧面车门上取出一个袋子递过来:“老婆大人,这是我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房产、证劵、存则、银行卡等,请老婆大人清点。” 云舒诧异的望着那厚厚一叠东西,不用看,这资产数目肯定不少,以前只知道他有个小公司,有点儿小资产,只以为他是个小富之家,没想到……不不不。钱不是理由,关键是他对我好,当然有钱更好。 云舒接了袋子本想看看,前面小伙子却回来了,她赶紧收好东西,面带微笑的正襟危坐。小伙子往后看了一眼,嬉笑道:“嫂子,您是不是也该给点儿……” 吴公明立刻道:“臭小子,你走不走?” “哎呀,吴哥。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气。我走。我马上走……” 这些小伙子一路过来要了不下十次红包,云舒看着着实心疼,却又没办法,毕竟大喜的日子嘛!但外面的人却是相当高兴的。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这一路过来该走的形势都走了,该给的红包也发了,总的来说都还算顺利,中间偶尔有点儿小插曲也无伤大雅。 婚礼即将开始前,云舒和吴公明盛装站在酒店门口接待宾客,眼看客人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就是云舒还有几位长辈没来,所以只能继续等。里面的司仪来催了几次,云舒爸妈本想让二人先进去准备。云舒却坚持留下,让吴公明先进去。 不是她多懂礼数,是她那几位长辈脾气都不怎么好,平时最爱耍大牌,待会儿来了要是不见自己亲自迎接。以后肯定给不了好脸色,自己倒无事,实在不想让爸妈受气。云舒看爸妈也累了,便把他们也支了进去,决定自己再等五分钟,再不来就不管他们了! 她着急的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突闻一阵清脆的声音,“哎呀,堂姐,你还等着了?” 云舒转头,见一个相貌极其出众身着白纱裙的漂亮姑娘笑眯眯的过来,她将云舒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堂姐,你今天真漂亮,啧啧,这婚纱是定做的吧?这得多少钱啊 !堂姐,你命真好,都成大龄剩女了,还能吊着个金龟婿,二叔二婶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咦,新郎官儿了?” 云舒尴尬的扯扯嘴角,这个堂妹叫云香,对,没错,就是隔世那个死对头云香,长相脾气跟那云香一模一样! 这堂妹家家境一直不错,可能是怕自家去跟她家借钱什么的,跟自家都不怎么来往,以至于云舒穿越回来后才知道有这么个堂妹,但这并不是什么喜事,反倒是这说话难听的堂妹时常来找自己晦气。 云舒敷衍的抿嘴笑笑:“他有事先进去了,云香,来了就进去坐吧!” 云香眨眨眼道:“不着急!堂姐,我给你介绍一个人!”然后她凑上来小声道:“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合不合适?” 云香兴冲冲的回身出门,没一会儿便挽着个男人走过来。只见那男人身材颀长眉目俊秀脚步轻盈翩翩而来,云舒一看到那人面容瞬间便冻结在那里,完全不能动弹。 云香一副小女儿态半靠在男人身上来到云舒面前,娇滴滴道:“堂姐,您看,这是我远方表哥,才刚从国外回来的!” 云舒定定的望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她,表情却相当冷淡,好似完全不认识她一般。云舒动动嘴唇,“小…顺子?” 云香看云舒那表情,顿时垮下脸来,上前一步微挡着男人道:“堂姐,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了,你还不进去看你的新郎官儿?” 男人面色微动,他转开头去似乎不愿意看云舒脸,云舒顿觉心里一阵失落。男人突然低声道:“表妹,我想喝咖啡。” “咖啡?这里哪有……”云香本想拒绝,片刻后立刻改口道:“好,表哥,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啊!” 大门前就剩二人,云舒渐渐整理心情,兴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人也许跟他们一样,只是长得像而已,于是他对对方点点头:“你好,谢谢你光临,请里面坐吧!” 男人却没动,二人对面而立沉默半晌,男人突然回头看着她道:“正月和元月十岁了,他们……很好。” 来个完结感言吧! 亲爱的大家:不管您是否喜欢这本书,只要您看过,即便只看一点点儿,也是我莫大的荣幸,由衷的表示感谢。 当然,最最最最最想感谢的还是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半路几次想弃坑或者烂尾的,多亏朋友们一直鼓励才能坚持到现在,在此,小云给你们鞠躬了,祝你们合家团圆、天天开心。 嘿嘿,这话是不是有点儿酸?有点儿老套?没办法了,也想不出什么新词儿,大家就凑合凑合吧! 算算时间,这本书居然写了两年多!写之前我还没谈恋爱,更别说结婚生孩子了,可这本书一完,我孩子都一岁多了,不知道是我动作太快,还是书写得太慢?或者是因为结婚生孩子一系列事情让书写得太慢,不管怎样,写完了就高兴,非常高兴,有种想仰天大笑的感觉,哈哈哈~~~总算完了! 说实话,动手写书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能写这么多,原本以为一百多万字就够了,结果却多了四倍,可能是我情节太慢了,怪不得那么多朋友留言抱怨,不好意思,给着急的朋友们道个歉。 写书写久了感觉灵感和**都丢失了许多,所以打算休息两个月再写,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多多光临哦! 番外 之自恋的云香 我叫水云香,自我懂事开始,所有人都夸我漂亮水灵,三姨说我生来就是做娘娘贵人的命,我也这么觉得,就我这相貌,若被埋没在这穷山沟里就太不值了 。 娘和三姨常说山沟外的世界格外漂亮,有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饰品、漂亮的吃食、漂亮的男女,对,我这么漂亮的人就该去那漂亮的世界,我一定是投错了胎,才来到这恼人的穷山沟了!讨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回到本该属于我的世界。 我九个月开始说话,十个月会自己走路,一岁便知美丑,可惜我们家太穷,衣服老是些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上面还有补丁,一点儿都不漂亮,真讨厌!一点儿都不想穿这种衣服,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穿上世上最美的衣服。 三岁那年,我本在院子里玩儿的,我娘却硬把我叫回去,说让我陪个小姐姐玩儿。讨厌,人家才不喜欢那些脏兮兮鼻涕长流的丑娃娃了!不过,为了让娘给我买件新衣服,没办法,就暂且乖点儿回去看看吧! 那个女娃娃叫水云舒,同姓同辈,就住我家斜对面的山沟里,以前就听说过那家人,好穷的,连茅草屋都住不上,比我家还不如,瞧瞧,我家好歹还能住上高大敞亮的大瓦房,虽然房子旧了点儿,瓦片碎了点儿……反正比她家好就是了! 咦,这女娃娃怎么跟其他丑娃娃不一样?衣服不脏,也没流鼻涕,长相……勉强还算顺眼儿吧,反正比我差多了就是。 “云香妹妹好,我叫云舒!” 妹妹?她把自己当姐姐吗?哼,我以后可是要做王妃贵人的,她哪有资格当我姐姐?不过……看在她还算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陪她一会儿吧! 我带她去竹林,带她去我常去的地方玩,还教她许多东西。没想到她比其他女娃娃学得快多了,也能听懂我的话,太好了,难得找到个能说话的,可惜她就是不够漂亮,也罢,在找到更合适的玩伴前,就勉强把她当我的婢女吧! 晚饭时,听爹娘说话,听说那个云舒竟然在城里拜了一位夫子。()正在学文识字了!真没想到那女娃娃竟然开始学文识字了!听娘和三姨说。外面有体面的人都是识字的。 不行。我也要学,于是我大声提出来,可爹娘却不同意,说女娃娃哪有上学堂的?我当然不服气。当即就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吵,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学识字。 爹娘为此狠揍了我一顿,把我漂亮的皮肤脸蛋儿都打红肿了,不过好在爹娘最后总算同意让我学文识字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要去跟那个云舒学,她可是我的侍女啊,我怎能跟她学?可爹娘不肯出钱也不松口,虽然不甘心 。但识字重要,那就勉强先跟她学吧! 我去跟云舒学识字时,没想到那个水云莲和路红梅也来了,水云莲最讨厌,比谁都讨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长得那么丑有什么资格那副嘴脸,不就因为她爷爷是村长吗?哼,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要找个做县官儿的男人,不,要比县官还要大许多许多的男人,到时候看你怎么俏? 唉,可惜现在却要忍,没办法,爹娘非要我跟她好好相处,那就暂时忍着吧,迟早有我出头的时候。 其实……虽然不想承认,云舒他家还是挺好玩儿的,不仅能识字,还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那个叫春秀的姐姐总是很温柔的笑,看着就舒服,这姐姐我喜欢,以后我发达了,一定把她收在身边伺候。红梅这丫头就是有点儿缺心眼儿,不过她听我的话,也可以勉强收下啦! 眨眼就过了好几年,我能识好多字了,还能背好多诗了,本还想多学点儿的,可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别说穿衣服,连吃饭都吃不饱,可云舒家日子却越来越好过,房子都翻修了几次,原本的茅草棚早就换成了高大敞亮的大瓦房,村里人一说她家都羡慕得不得了,动不动就夸云舒怎样怎样好…… 哼,有什么了不起,她不过是运气好,投胎到了个走狗运的好人家罢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比她过得好许多许多,让大家一提我都羡慕得流口水那样。 对了,听说云舒那丫头又走狗运了,认识城里哪家的公子,还要去参加什么桃园会,要是我也能去参加,凭着我的美貌,要找上一两个靠山肯定没问题。 对,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虽然要去求她很不甘心,罢了罢了,就当她为我铺路好了,好在她挺干脆的就答应了,也省得我一番口舌。 要去参加富家公子小姐们的聚会,我一定得好好打扮打扮,这可关系着我以后的命运了。可惜家里实在没有闲钱为我置办衣服,怎么办了?对了,云舒家不是有许多衣服,就借她的好了! 桃园会比我想象中更热闹更稀奇,嘻嘻,本小姐一出马自然没有放空档的道理,果然有一群白痴围过来搭讪,我可不想随便跟谁有牵连,那岂不脏污了我的名声?对,打探好了再说,咦,这个云雾城首富的公子倒是不错,对了,就他了 ! 有了那傻子的经济支持,我们家很快就过上了好日子,他还专门给我买了个院子把我藏在里面,还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去求他娘,争取光明正大的娶我回府做少奶奶,看来他对我和我家人都不错的份儿上,他家又这么有钱,能做正室少奶奶也不错了。 原本都打算就这么安安心心等到成年的,可不知哪儿突然冒出个疯婆子,说什么我抢了他未婚夫,他们是从小就定亲的,我要敢缠着他,让我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更可恶的是她还在众人面前羞辱我,扇了我两巴掌! 该死,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这么个软弱的男人你爱要就要,我还不稀罕了,一个小县城的商贾子弟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要不是生得个好家境,还指不定什么样子了? 既然决定了不要这男人,就要重新找好出路。听说云舒跟那县令还有点儿关系,我何不借此也去攀攀,说不定就能有更好的机会了?至于这疯婆子这边,跟她正面冲突只有我倒霉,不过我可以找个人压她,至于人选嘛……对了,她奶奶! 我把爹娘和弟妹送回了老家,爹娘为此抱怨不已,还念叨我不要得罪了衣食父母,要好好伺候他。人家对我这么好。给人家做个小妾也可以。 小妾!哼。我的词典里从来没有这个词,我水云香生来就花容月貌,为何要糟践自己去给个商贾子弟做小妾?他受得起吗?爹娘也是,若不是我。他们说不定还在大杂院的破屋子里吃糠咽菜了,就让他们暂时回去几天,他们就这样埋汰我,真让人心寒,他们若不是我亲生父母,真不想管他们了! 果然我没算错,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宫里居然要选秀了,而本县就有两个名额。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争取到名额。 百般打听,居然其中一个名额又是给云舒那丫头的!实在太讨厌了,为何她总是跟我作对。什么都跟我争?什么都跟我抢?连这选秀名额都不放过,她家现在不是过得不错吗?还要这名额来做甚?虽然还是不甘心,但为了能去选秀,我就屈尊再求她一次,我发誓这定是最后一次,绝没有下次。 没想到云舒这丫头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真是天助我也,我顺利的到了省城,又顺利的进了京城。京城果然热闹,好多漂亮衣服、漂亮首饰、漂亮吃食,还有…… 呀,那男人真俊 !世上居然有这等俊俏之人,什么?他还是相府公子?现任大将军之职!这么漂亮的男人不就是上天为我准备的吗?唯一可惜的是他不是王族,如果跟了他,我就不能圆我做王妃贵人的梦想了,怎么办了?真纠结了! 宫里的情势比想象中复杂,不过这并难不倒冰雪聪明的我,对付几个小丫头而已,轻而易举。眼看障碍都要扫除了,眼看就要见到圣上了,眼看当上娘娘贵人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那几个该死的老女人,他们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故意找理由限制我,不让我有机会见皇上,还想陷害我!哼,我岂能让你们得逞? 对了,听说宫里来了个什么大师,皇上对那和尚深信不疑,红梅还说那大师带来一个女弟子就是云舒!这怎么可能了?她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个老和尚?真是……哎,既然皇上跟老和尚走得近,为何不去看看?如果真是云舒,说不定还能请她助我一助了。 没想到那老和尚的弟子当真是云舒,太好了,一定要好好用用她,等等,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没做错什么啊,冤枉!这是莫大的冤枉啊! 疼!真疼!我美丽的皮肤美丽的身体竟然被这群阉货打成这样,别让我有机会,否则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可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了? 稍后来的老太监解答了这个问题,原来又是云舒那丫头!她进宫才几天啊,居然赶去招惹那骄横的高阳公主!可恶,还以为她能助我一臂之力了,结果却害我差点儿丢了性命,要不是看在她帮过我几次的份儿上,我一定不会帮她隐瞒。 既然我受了苦,就不能白受,我得让她为此给我补偿,我算是看明白了,宫里这娘娘实在不好做,除了皇后其他都是小妾,与其费尽心力只为争个份位高点儿的小妾,还不如出宫去做个贵族妇人,虽然没有那娘娘的名头,却比娘娘的日子风光多了! 对,就这样,云舒那丫头不是跟那位公子很熟吗?那就让她用那公子来补偿我吧!我知道她的性格,我受了这么多苦,她不可能拒绝。 果然,她当真答应了,而且是安排我嫁入相府做正室夫人了,太好了!我一定得好好打扮打扮,伺候好了夫君,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哎呀,轿子都到门口了,红梅这丫头怎么还没弄好,快点儿、快点儿,我要出宫去做我的一品夫人了呢! 番外 之云秋 “不,我要嫁,我就要嫁,我这辈子认定他了,除了他我谁也不认,逼急了我立刻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你敢!你个不孝女,我水家没你这样的女儿,与其让你出去丢人现眼,还不如让我打死了事!”水志华气得青筋直冒,举起扁担怒吼着像自己亲生女儿劈去。 云秋却不躲不避,闭眼站在那里,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对,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微笑、喜欢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眼看那扁担真的要劈到自己女儿身上,周氏赶紧扑上去一把抱住水志华:“他爹,云秋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虎毒不食子啊,你还真要劈死她啊?” 水志华用力一震,推开周氏,怒骂道:“你还好意思帮她说话,都是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然自个儿不要脸往人家身上贴,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周氏赶紧爬起来,再次拉住扁担:“他爹,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可你这一扁担下去,云秋就没命了,你真的忍心吗?” 水志华急红了眼,瞪着倔强的云秋良久,最后将扁担往地上一扔,背着手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院子里静默良久,周氏将院子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来到云秋面前:“云秋啊,自古都是男方向女方家提亲,哪有女子先出面的?咱们又不是招婿上门,我们要先找媒婆过去不是让世人笑话吗?” 云秋闻言心中大喜,娘这意思只要潘家先来提亲,这事儿就成了?她立刻道:“娘,文哥说了,这段时间绣房里正忙,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他就让他爹娘亲自上门提亲。” 周氏想了想:“这还差不多,至少你爹那别说得过去。” 云秋大喜,一把抱住周氏:“谢谢娘 。还是您疼我!” 周氏想了想:“云秋啊,这亲事我答应倒也可以。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好,不过有一条,你也知道家里的状况,你大哥都快二十了还没成亲,家里前段时间出了些事情,也没多少闲钱,所以你的嫁妆……” “没关系。娘,我不要娘出嫁妆,我这些年在绣房干活,也攒了十来两银子。就那这个办喜事可以吗?” 周氏闻言微微皱眉:“你何时攒的银子?不是叫你每月必须把工钱交回来吗?” “我…我……”云秋有些心虚,但这些都是她闲暇时做绣活儿攒的钱,还有平日爹爹亲友给的零花钱,这些钱她从不乱用,就等出嫁时能排上用场的…… 周氏不高兴道:“算了算了。你攒了钱也好,免得我再为你去跟别家借了!还有一条,亲戚们送的礼钱,以及你那些小姐妹给的添妆钱,出嫁前你都的全部交出来。知道吗?” 云秋顿了顿:“添妆……也要交吗?” “怎么不交?你以为我这个做娘的还贪你那点儿银钱不成?我是怕你以后在婆家受了欺负,万一回娘家来,也有个本钱不是?你要带去了婆家不是分文不剩?” 云秋心里虽不舒服,但……娘的话也有道理,虽然她觉得潘秋文不会对自己不好,但……放在娘家就放在娘家吧,说不定以后真能派上用场了? 几个月后,潘家果然来提亲了,上上下下的亲戚都来送礼添妆,出手最大方的还是现在日子过得最好的二叔家,想当初咱们家跟二婶家一直不和,没想到二婶一出手就是几十辆,还送了那么多东西,加起来绝对不只一百两! 娘看了当然高兴,当即就把那些银两东西全收下了,当然那些银钱东西都没我的份儿,唉!每每看到自己空空的嫁妆盒就有点儿发愁,到婆家去第二天就要晒嫁妆,这么少的东西肯定会被人看扁的,想跟娘多要点儿又不敢开口,唉! 出嫁前一天,二叔的女儿云舒堂妹来了,她偷偷给我塞了几个盒子,小声说里面是她给的添妆,千万别让娘看见。这位堂妹跟我关系一直不好,没想到她会给我添一整套上等纯金首饰,当时一看到那些首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 成亲过程很顺利,我顺利的进了潘家,云舒堂妹给我的添妆让我在婆家挣足了面子,我总算可以跟文哥长相厮守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该多好啊! 可惜成亲才两个月,我发现文哥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婆婆对我也越来越刁难了,即便我竭尽全力,起早贪黑,洗衣做饭打扫甚至挑粪种地,我尽了全力,每天做的事比以前一个月还要多! 可不管怎么努力,文哥对我越来越不好,我觉得他似乎……在外面有女人了?这怎么可以?文哥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的,只要我好好伺候他,伺候他爹娘,为他生儿育女,他就会对我好一辈子!如今才成亲几个月,她怎么可以? 我去找了婆婆,跪在婆婆面前说出我疑虑,原本以为婆婆能说几句让我宽心的话,没想到她呼啦一下就把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杯砸到我头上,还指着我鼻子大骂,我痛得抱头滚地,她还说我不识好歹,下不出蛋还不许男人找小,说我不安好心,想让他们潘家绝后…… 自从那天以后,我就病了,从来没想过我会过这种日子!这跟我希望憧憬的完全不一样,文哥他曾经说的那样分明就是一句笑话,可笑我当初去拼死拼活自个儿要送上门来嫁给他!我好傻!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 “云秋姐?云秋姐,你醒醒!”熟悉的声音、关切的语调,多么亲切啊,世上还有人这样关心我吗?当我睁眼看清堂妹云舒和小姑站在面前时,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惊喜,可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 堂妹云舒当着我的面狠狠教训我那厉害的婆婆,又把我从潘家带出来,听着她的关切、她的鼓励,心里不由得感动得想落泪,对,我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去,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我得站起来。 以前听说这堂妹聪明伶俐很有些本事,比几个男人都顶用,原本以为那只是世人夸大的说辞,没想到她真的很厉害,把潘家修理得服服帖帖不说,还让那负心男人当着众人面跪在大街上给我磕头赔罪,然后她还拿来了负心汉亲手写的休书。 看到那休书我有种解脱的感觉,但心底还有一层失落和……不舍,说不舍别人肯定要说我犯贱,可文哥他……唉,罢了罢了,暂且就这样吧,毕竟…他给我留了个孩子,有了孩子我的生活也有了希望,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孩子抚养成人 。 怀胎十月,孩子总算平安生下来了,而当初救我们出来的堂妹云舒却早已嫁入京城,听说她也身怀六甲了,而且她婆家她相公对她都非常好,这是大喜一件啊,由衷的希望她好人一生平安,每每过年过节我都会去城外寺庙烧几株香祈求菩萨保佑她平安。 有二叔家的帮助,我的日子渐渐走上了正轨,我在县城北大街上开了家制衣铺,布料和样式都是从本县最大的王记布庄进的,王记布庄的老板对我很好,每个月都会主动把布匹和样板送到我门口还搬进库房,而银钱他们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儿,听说常年在王记拿货的老铺子进价都比我高不少,我明白这都是堂妹的安排,不由得又要感谢她。 制衣铺子生意很好,我还特地请了几个伙计,爹爹也过来给我帮忙了,还跟我们母子住在一起,而水家村那边却很少回去。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非常满意,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我娘那边,她对我似乎有不少误解,她埋怨我当初把堂妹给的添妆带走了,白白便宜了潘家;又怪我不把制衣铺的银钱交给她管。 其实我明白,她想要的就是这个铺子。她每次来都要念叨,说大嫂疯疯癫癫多么不中用,大哥游手好闲只会要钱不会赚钱,小侄子还是那么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日子越过越拮据等等,她要我把这铺子赚的钱补贴大哥,或者直接将铺子转到大哥或小侄子名下,以后大哥一家的生活也有个安排。 如果是以前,我只身一人也就罢了,给了就给了,我有一双手,没钱了可以再挣。可我现在有了忆儿,他是我的命根。 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以后要上学、要科考、要娶媳妇要养孩子,样样都要钱,我已经给不了他渴望的爹爹,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再因为银钱受人家欺负,不管怎样,其他都可以商量,唯独铺子这事儿不能商量,相信娘会理解我的! 好在爹爹一直站在我这边,每次娘一开口就会被爹一阵训斥,所以娘总挑爹不在的时候过来念叨我,唉! “娘,娘,我回来了,我饿了!” 一阵童音如天籁之音般传来,云秋大喜,赶紧笑眯眯的掀帘出去:“忆儿,回来了?来,让娘看看,今天有没有调皮?有没有受伤?” 番外 之继室 相府后花园 “哎,听说了吗?咱们二爷要续娶了!” “啊?不会吧,二爷不是一直对前面那位念念不忘吗?都九年了,多少名门闺秀主动上门提亲,二爷看都不看一眼,怎可能突然就……哎,你哪儿听来的消息啊?” “嘿,你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反正绝对可靠,你要不信的话咱们打个赌,要是二爷一年之内续娶了夫人回来,你就输了,怎样?” 对方想了想,颇有信心道:“赌就赌,我看二爷从来就没动过那心思,你肯定输。” “嘿,那可不一定,既然要赌就得赌大点儿,小了没意思,咱们就赌……赌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你疯了吧?” “你别管?不敢来的话早点儿认输。” “谁说不敢,赌就赌,大不了我几个月白干,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嘿嘿,放心好了!” 元月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回头道:“柳姨,她们是在说我爹吗?” 柳烟儿脸色相当难看,她沉默半晌,抿嘴笑笑,蹲下身道:“大小姐,这些婆子最爱乱嚼舌根,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走,咱们回去吧?” 二人正准备离开,又闻方才那婆子道:“嗨,你说,咱们二爷相貌人品才干哪样不是顶尖儿顶尖儿的,可他为何就偏偏只对那狐狸精念念不忘了?你看都多少年了,九年了啊 !就没见他碰过女人,你说这不碰女人的男人还算男人吗?” “哎呀,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咱们二爷不算男人谁还算男人?你男人?” “去你的,别跟我提那死鬼,我不是说二爷坏话,我是说啊,那狐狸精太厉害了,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把二爷迷成这样,也不知那狐狸精到底给咱们二爷施了什么术?真是造孽啊……” 柳烟儿听不下去了,低声道:“大小姐,你在这儿等会儿,奴婢马上回来!”然后她气势汹汹的转过假山,指着两个婆子大骂:“你们两个腌臜的死老婆子,活腻味了是不是?连二爷的事儿都敢议论,反了天了你们!” 两个婆子见了来人,吓得腿上一软,赶紧跪下磕头:“烟儿姐姐饶命。烟儿姐姐饶命!” “你们是哪房哪院儿的?识相的话自个儿去刑罚堂领了家法。背包袱滚出府去。我们相府容不下你们这等乱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的腌臜婆子,滚!” 两个婆子连滚带爬的跑开,发完火儿的烟儿依然不能平静,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好一阵过后。等她稍稍平静些,回过头去,见元月大小姐正站在假山边,眼神忧伤的望着自己,柳烟儿心中一疼,赶紧上前道: “大小姐,您别听这些婆子乱嚼舌根,待会儿奴婢去禀报二爷,一定要让管家好好治治她们。” 元月沉默半晌。小声问:“柳姨,她们为什么老说我娘是狐狸精?” “没有没有,大小姐您听错了,她们说的不是你娘……” “就是!她们说的分明就是我娘,她们还说我娘是怪物。被捉妖的老道活活打死了,所以我娘才不回来看我们对不对?”元月突然拔高声音,眼泪汪汪的看着柳烟儿,柳烟儿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的,大小姐,你听我说……” “不听 !我不听,我娘不是狐狸精,我娘不是怪物,我和弟弟也不是怪物……”元月大喊着转身跑了出去,柳烟儿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追上去,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完全找不到大小姐的影子,看来她肯定是用轻身功夫了,不行,得赶紧去禀报二爷。 于是,柳烟儿回院儿交代一下,便快步出门去族里找二爷,二爷还没听完话就一闪身出了大堂,柳烟儿愣愣的在堂上跪了良久才爬起来,回头见一身黑衣的眉儿站在面前。 柳烟儿对眉儿行个礼,眉儿对她拱手道:“烟儿妹妹,别担心,主子会找到大小姐的,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正月公子就要回来了,你千万别跟他提这事儿,要不他定会去找那两个婆子算账的!” 柳烟儿抬眼看看她,张张嘴想说什么稍稍犹豫又吞回去了,点头道:“好的,多谢姐姐提点,烟儿记下了!烟儿这就告辞了!” 看着柳烟儿婀娜离开的背影,眉儿轻叹一声,想当年夫人一共带来近十个丫头,半路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不算自己,就只剩这个柳烟儿还在主子身边伺候了! 好在这丫头对主子、对元月小姐和正月公子都忠心耿耿,小姐和公子也多亏她照顾。这几年为了维护小姐和公子,她没少做犯上的事儿,甚至数次顶撞王夫人,怒骂府里那些妾室,为此她也吃过不少苦头,几次差点儿被王夫人打死,后来又莫名中毒过两次。 唉!说来也惭愧,我曾经发誓为了主子和夫人不顾一切,结果却不如这个小丫头!不过这小丫头现在长开了,那眉眼儿那身段儿即便在宫中也是拔尖儿的,如此诱人的尤物再加她在二爷身边的地位,少不了引来些别有心思的男人,这不,方才还有两个年轻人跟咱们主子求亲了,真是…… 柳烟儿坐着相府的小轿往回走,路过京城热闹的大街,免不了引来周围行人的注目,她半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熟悉的建筑,想起十年前初来京城时是多么的激动。 那时云舒小姐还在,小蝶姐、雁儿姐、蓉儿姐都还在,还有几个一同陪嫁来的妹妹,大家满心好奇满怀希望,对相府的生活也满心期待。 原以为能伺候小姐一辈子,如今小姐早不在了,小蝶姐、雁儿姐、蓉儿姐也不在了,连那几个妹妹都不在了!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一阵心痛,更多的却是自责。 柳烟儿在遇到云舒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个悲剧,她甚至痛恨生她下来的爹娘,既然生了她却不养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人间受尽亲友欺辱世人白眼 。她觉得自己活得猪狗不如,若不是感念外婆为自己做的一切还有报仇,她早就投河自尽了! 后来遇到了小姐,小姐给了我尊严、给了我信心、给了我尊严,她让我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好好活着,甚至活得精彩。小姐不只是我的恩人,她甚至比我生身父母还重要,所以我发誓为了小姐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九年前那次,如果我能跟在小姐身边,兴许小姐就不会出事。元月小姐和正月公子也不会失去娘亲。每每看着他们因为别人的闲话难过的时候。我的心比谁都疼…… 柳烟儿回到相府,进门时正好看见两个全身血粼粼的婆子被抬出去,扔在门口。周围围观的婆子丫鬟一见她进来,不由得都转过脸去。当没看见她一般。 柳烟儿完全不在乎,自己走自己的路,突然一个女子拦住她的路,她双手环胸侧着身子斜睨着柳烟儿,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咱们二爷身边的红人烟儿姑娘吗?瞧瞧、瞧瞧,人家出门都能坐上咱们府专用的坐轿,哼,竟然比我这个做姨娘的还风光。早知这样,我也去伺候个小公子小小姐得了,要是半路能爬上主子的床,岂不比我们这些做姨娘的还风光?” 周围人闻言都暗暗窃笑,并望着柳烟儿窃窃私语。她们说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柳烟儿却不在乎,面不改色的对对方行个礼道:“给容姨娘请安,奴婢还要回去伺候正月公子,请容姨娘给个方便!” “方便?哎呦,烟儿姑娘真是抬举我了,我哪儿受得起啊!有些人啊,生来就不是老实的,想方设法爬上主子的床不算,还想方设法让主子把她娶进门儿,娶进门老老实实做个姨娘也就罢了,她却不,非要主子让她做续弦,想当正室夫人了! 啧啧,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也真敢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模样,一个下九流的贱丫头想当正主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容姨娘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周围的人没再跟着起哄对柳烟儿指指点点,反而是惊讶的互相议论,看柳烟儿的眼色也完全变了样儿。 柳烟儿依然面不改色,淡淡道:“你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让开,我没功夫跟你闲扯 !”她不由分说一把推开容姨娘大步向前走去,容姨娘在后面哇哇大叫,命丫头去把她抓起来,可丫鬟们没一个敢动手的,更何况听了她方才那番说辞。 很快,二爷将娶已故夫人的陪嫁丫鬟作继室的消息传得满府皆知,而柳烟儿一直保持平静,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的诧异、惊讶、纠结,似乎还有几分……窃喜,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 姑爷这样的男人,凡是女子,谁会不喜欢了?烟儿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年她一直警告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何况她是小姐的相公,小姐不只是我的恩人,我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我必须好好伺候正月少爷和元月小姐,当然也要伺候好姑爷,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不做考虑。 这几日,柳烟儿总爱出神,每每一听到人提起姑爷,她就不由得全身紧张,也不知那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她等了又等,姑爷每天都回来,每天都来看正月元月,偶尔也跟自己说话,却从来不提传言之事。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也是,姑爷怎可能看得上我这个低贱的婢女?都是我想多了,可她好不容易才努力抹平了心思,想回归正规时,院外却突然来了一群人,领头的妇人正是王夫人的左右手,她黑着脸打量自己一番,什么都没说,便命人将院子一番布置,又拉了柳烟儿进屋沐浴更衣。 看着镜中的自己穿上新嫁娘的衣服,柳烟儿惊慌不已,想要反抗,却听旁边的嬷嬷颇为不屑道:“别装了,二爷愿意娶你做续弦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儿,好好伺候着吧!” 柳烟儿顿时愣在那里,二爷要娶我做……做续弦?!这是做梦吗?后面怎么过的她完全不知道,只是呆呆的坐在床边等候。 半夜时分,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有些迷糊的柳烟儿立刻坐直身子,一动不动,盖头下一双熟悉的皮靴走到面前,然后眼前一亮,身着大红喜袍的二爷正低头看着自己。 柳烟儿顿时羞红了脸,低头绞着袖子,屋里沉默半晌,那双脚慢慢踱步走到桌边,片刻后一只碗送到面前:“喝了它!” 柳烟儿抬头看看,见小顺子表情严肃认真,眼里没有半分柔情,她心中一凉,低头看看碗里黑乎乎的汤药,那气味她非常熟悉,这分明就是绝子汤。她沉默片刻,接过汤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抬头毫不回避的望着他。 小顺子心中一颤,他转开头去淡淡道:“我之所以娶你,是看在你对元月和正月十年如一日的份儿上,我给你正名,是希望你好好照顾他们 。” 柳烟儿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不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即便没有子嗣,即便只能看着他的背项,或者即便只有一夜之情,我也死而无憾。 小顺子走开两步,站在窗边仰头望月良久,然后长叹一声:“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一切,该去实现当初对她的承诺了!” 柳烟儿怔愣片刻,怯生生的问:“爷,您……您……” 小顺子突然回头,望着柳烟儿的眼睛柔声道:“烟儿,我希望你全心全意照顾好正月和元月,我给你的名分地位足够你在府中立足,夜一等会一直保护他们的安全,相信你也能做好你该做的一切,对不对?” 柳烟儿心中一颤,他叫我烟儿!他如此温柔的跟我说话!他总算正眼看我了…… 就算……就算为了这声称呼,这个眼神,我这一生也值得了。柳烟儿当即起身走到窗边跪下,举起一手发誓:“苍天为证,我柳烟儿今生今世只为正月少爷和元月小姐而活,我发誓尽我全力伺候他们、照顾他们,若有半分怠慢,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顺子轻叹一声,低声道:“谢谢你,烟儿!” 一阵轻风刮过,柳烟儿抬头,却发现屋中空空如也,她赶紧起身四下寻找,甚至跑出院子请侍卫帮忙,一夜下来,却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相府王家倾巢出动,他们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几乎把全天下都翻了个个儿,却依然没有小顺子的消息。直到一日,相府门口来了个年轻和尚,他是替他们要找的人来传话儿的,小六子快马加鞭赶回府中,那和尚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去找他想要找的人了,他临走前,让小僧带句话给你们,他说他的位置由三公子接任,请大公子务必照顾好他的子嗣。” 小六子诧异道:“他要找的人是谁?他到底去哪儿了?” “阿弥陀佛,话已带到,小僧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