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骇客》 第一章 家破 日暮西山,落日的余晖照在一栋占据了两亩地,有三层楼高的豪华别墅上,如血一般浓稠得化不开,恰是一轮似血残阳。 一百多平米大的草坪绿意盎然,一泓碧蓝色的不规则游泳池在夏天更是不可缺少的装饰品,草坪和游泳池中间修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弯弯曲曲迤逦着朝大门延展。 别墅、草坪、游泳池……这本该是普通人艳羡的富贵元素,但是凄厉的哭喊声却让这一切多了一点莫名的味道。 在白墙红瓦的门亭边上,血水渐渐氤氲开来,一具尸体趴在地上,头部与身体呈十分怪异畸形的角度……三层楼其实并不高,若非刻意以头部先着地的方式,跳下去的结果多半以轻重伤居多,断然不至于失去宝贵的生命。 一个年约四十五岁,身穿真丝面料的贵妇歪斜地瘫坐在地上,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失声痛哭,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年约五十岁,虽然没有像贵妇人那般哀嚎痛哭,但是颤抖的身躯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哀恸。 更有一名穿着时尚,气质绝美的美少妇,她软软地斜靠在门亭的雕龙石柱上,剪水双瞳从最初的震惊、不信,到悲恸、绝望,再到最后的死寂。 本该是青春正茂享受丈夫呵护宠爱的年纪却经历了丧夫之痛,不是本人又如何能想象她的满心凄凉。 原本门庭若市,身穿法院制服的法警们都惊呆了:谁又能想到,曾经叱咤华亭商界的钢铁大佬沈进和他的沈家竟然会一夜之间破败如斯,他的大儿子沈尧更是以自杀这种最为惨烈的方式应对这个不堪的现实。 见者有同情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冷漠旁观者,他们摇摇头,只能默默地走开干自己的活,将白色的封条贴在所有值钱的家具电器上搬走去了。 “啧啧啧……好好一个如日中天的沈钢集团就这样垮了,而且还是垮在自己儿子手里,沈进,你商场得意一世,但是教育却出了一点问题!”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他身穿月牙白衬衫,搭配一条冰蓝色的西装,五官棱角鲜明英俊,相貌堂堂,看上去十分明朗干净,但他的笑容里现在却比以往多了一抹轻佻的戏谑,甚至还夹杂着一点点森寒。 却也如释重负。 他的身后带着三个男子,一个掩饰不住喜色的助理,两个腰大膀圆的保镖。 浑身颤抖的沈进双通充血,手指并拢指着对方喝骂道:“你…你……唐彦涛,没想到你们为了整垮沈钢竟然会如此不择手段!” 双手插在裤带里,唐彦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沈家别墅,一边淡淡地说道:“你别误会,我虽然跟沈尧一起去了澳门,但起意去澳门潇洒的人是他,输了一屁股债的人也是他,导致沈钢资金链抽紧还是他!更关键的是,插在你们沈家心口的人,是携款逃跑的你的二儿子沈飞……种种的一切,都与我们没有半分钱关系!” 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唐彦涛嘿嘿又道:“最多我花了一点人脉关系,将沈飞和他的妻儿原本需要好几天才能办妥的护照在一天内就办妥了,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在意大利哪片海滩晒太阳,说起来还是对不住你们沈家啊!” 原本目光空洞的美少妇突然清醒过来,横眉怒对着对方喝斥道:“够了唐彦涛,少在我们面前得意,卫、丁二家不会坐视不管的!” 美少妇的喝斥让唐彦涛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后他淡淡地说道:“卫巧澜,目下沈钢这个无底洞,你们卫、丁两家愿意填当然是好事,政府也能松一口气嘛!不过也要你们有本事填,你们两家与沈钢互相担保资产,这次沈钢连招重创,卫家的卫矿即便不伤筋动骨恐怕也要头疼一年,你哪有底气说这些话……” “你……” “巧澜!”沈进竖起左手阻止了大儿媳即将出口的话,沈进强忍痛苦颤声道,“你们唐家一定要赶尽杀绝吗?国钢就这么不待见沈钢?” 这时候唐彦涛终于露出獠牙,扬起下巴冷笑道:“不是国钢不待见沈钢,而是你们沈家有些得意忘形了,你大儿子抢了我心爱的女人,我忍了;你二儿子小儿子背地里对我们唐家出言不逊,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应该的是,你沈进好好做你的商人也就得了,不该结交不该结交的人!说来说去,还是你沈进为沈家取了今日这个祸端,否则哪怕这两年钢铁出现全行业的亏损,凭着沈钢这块良好的资产和健康的现金流,银行即便银根抽紧再惜贷,也要考虑一下往日亲密的合作关系!” 沈进的脸仿佛在顷刻间被抽光了血液,摇摇欲坠,他面色惨淡地自语道:“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真应该听友人的劝说的!” “你走得太深了,忘记了历史上那些商人血淋淋的教训,更错在站错了队伍!”唐彦涛嘿嘿冷笑一声,随后甩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国钢对沈钢那一点资产半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别一副自己是苦主我们是凶手的模样!即便我们想要落井下石,政府也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沈钢也算是‘大不能倒’了,毕竟还有一万多工人要吃饭嘛!你大可以放心,有什么后手尽管使出来,这是我爸的原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手脚要快,要不然法院举行拍卖会……你们沈钢怕是要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肢解干净的!” 眼见沈进摇摇欲坠,唐彦涛怜悯地摇摇头,对身旁的助理说道:“看够热闹了,我们走吧!” 面对沈家人那几欲喷火的怨毒眼神,苗勇晒然一笑:“是,唐少!” 一行四个人正想走,忽地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呼啸轰鸣着从敞开的大门从了进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这辆兰博基尼lp7oo-4以十分漂亮的甩尾停靠在草坪边上,车尾与警车的车头只相差了十公分。 唐彦涛眉梢一挑,随后一沉,紧接着又勾起兴味的笑容。 “爸!” 兰博基尼展开剪刀门,一个年约二十余岁男子神色惶然地钻出车子,一路疾奔得朝这边跑来,随后他脚步一滞,因为他先是看到了一向让他看不起的纨绔子弟唐彦涛,其后看到地上的一滩血,以及那一具十分熟悉的尸体——那个从小就十分疼爱他的大哥。 耳边听着母亲的哀嚎痛哭,沈弘软软地跪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喃喃低语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为什么……” 唐彦涛缓步踱到沈弘身边,拉起裤脚身子蹲了下来,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饱含痛苦、绝望、怨毒的沈家人,他不屑地一晒,回头对沈弘说道:“我是衙内,你是小开;我是纨绔,你也是纨绔;我生下来衣食无缺,你也是富贵逼人……但是现在看来,在这片土地上,权力仍然稳压财富一头!你说呢,沈弘?” 沈弘恨恨地说道:“别得意,唐彦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你父亲手头上的权力永不过期!” “啧啧啧,现在还敢说狠话!”唐彦涛斜睨着沈弘摇摇头,“姑且不说我父亲官运享通,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与有荣焉,就说这个权力嘛……就算我父亲的权力失效,还有我们整个唐家啊!而你呢沈弘,你们沈钢作为国内广为人知的非上市企业,沈家背后的亲朋好友更是数不胜数!但是我很好奇,这次沈钢财务情况骤然奔溃,人心惶惶,你们那些亲戚朋友是否愿意为沈钢割血也是个未知数!哦,对了,还有你父亲的那些朋友,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领袖,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拉你父亲一把!” 唐彦涛的声音虽然轻,但也刻意让身后的那些人足够听到,沈进听了之后身躯颤抖的更是厉害了,犹如狂风骤雨中廋骨嶙峋的乞丐,瑟瑟抖。 唐彦涛站起身,回头朗声笑道:“您说是吧,沈董?” “对了沈弘,别碰那些封条,小心沈钢没救回来,自己先搭进去了!”说完,唐彦涛哈哈大笑着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当唐彦涛离开沈家之后,强撑着自己的沈进精气神终于消耗殆尽,右手捂着脖颈一头往后栽倒,卫巧澜尖叫一声,然后冲上前抱住公公的身躯,自己也随着惯性跌倒在地上。 “爸!”沈弘亡魂大作,飞也似地奔了上去。 远处,救护车警笛声姗姗来迟。 第二章 沈家 老人新书,求支持! …… 沈进并不是华亭本地人,他是在9o年代初带着妻子和儿子迁居华亭,从小卖铺的老板做起,到倒卖废旧钢材获利,再到与亲戚集资办厂,开始了他光耀逼人的辉煌历程。≥ 沈进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沈玲两年前嫁给了北平门当户对的李家,只是婚后并不美满。 大儿子沈尧精明强干,o9年初担任沈钢总经理时正巧碰到了房地产行业爆,沈钢迎来了展最好的时期。但是,沈尧虽是沈钢的继承人,但是主修金融的沈尧对父亲的钢铁雄心并不以为然,他尤其迷信资本运作,曾经多次利用沈钢投资其他行业,如互联网、儿童产业、医疗、娱乐等等,除了互联网这一块,实体产业的投资大多数以亏损和正在亏损告终。 除了迷信资本的力量,沈尧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便是嗜赌如命,这可能与他从小强悍的数学天赋有关,他坚持相信自己的计算能力能帮助他看破概率的随机性,在赌场大杀四方,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以惨淡收场居多,2o11年仅仅在赌桌上,他就输了一亿人民币,这也让沈进大为震怒,但最后结果也最终不了了之。 同年,26岁的沈尧娶了铁矿大亨卫盛的女儿卫巧澜。卫盛在中国、澳大利亚及非洲都有矿山资源的投资,与卫家的合作,使得沈钢拥有了顺畅的矿石进货渠道以及一定的议价能力。 但是这个交易也激怒了国钢这个钢铁行业的国企老三,国钢总裁唐亮一直对沈钢抢走客户心怀不满。另一方面,他的儿子唐彦涛苦苦追求着卫巧澜,但是后者却不喜欢唐彦涛的风流张扬,却对当时钢铁行业的年轻俊彦沈尧倾慕不已,这也成了沈卫两家联姻的联系基础。 相比起大儿子的出众才情,二儿子沈飞就显得平凡许多,性情内敛阴沉,与他那个爱笑性格明朗的弟弟沈弘走了两个极端。 大儿子结婚之后,半隐退的沈进将名下的资产做了相对意义上的均分,沈家三兄弟均在沈钢担任要职,沈飞掌控沈钢的财政权,沈弘因为还没大学毕业,所以作为股东在沈钢挂了董事这一闲置,这也符合了读书不行,酷爱跑车美女的沈弘的性子。 沈进之所以让沈飞担任财务经理,是因为二儿子虽然性子内敛不说话,但是为人十分持重,能弥合他那激进的大哥匆忙下决定。 然而,基于这个考量的沈进却唯独没有想过寄托了半辈子野心的事业会接连遭遇了金融危机、楼市调控、市场不振、集团投资亏损严重、儿子赌博输红眼、二儿子携巨资逃跑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沈进原本半隐退就是因为身体有恙,在加上一连串的打击,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濒临崩溃,经唐彦涛的一打击,终于……还是垮了。 熬过“宏观过热,调控民企”的2oo4年,2o12年到达巅峰,谁又能想到只一年的功夫,沈钢集团会崩盘得如此迅? …… 半个月后,仁济医院。 在一间高级护理病房,沈钢帝国的缔造者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双鬓华悄然丛生,原本红润有肉的身躯已经被苍白和嶙峋瘦骨所取代,一动不动,唯有心电监护仪规律性的滴滴声告诉房间里的人——他还活着。 2o岁的沈弘静悄悄地站在病床前,凝视着老父的病容,心中的哀戚难以言表。 半个月前,他还在美术学院里与那些向往物质生活的漂亮女孩眉来眼去,向对他不屑一顾的校花大献殷情。末了,晚上还开着兰博基尼载着两个女人四处兜风,去夜店,然后带着烂醉如泥的她们开房…… 两年前,还未高中毕业,他便成为娱乐新闻的常客,与万达小开并称两大********…… 一年前,他还是南岛海天盛筵的新主角,与明星嫩模大开“天体盛宴”,回家后还被父母臭骂了一顿…… 半年前,为了让他收心,母亲丁玉曾美滋滋地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媳妇,然后不等他拒绝父母乱点鸳鸯,母亲就告诉自己,她和父亲已经相中了秦家千金…… 一个月前,大哥沈尧答应生日时,再送一辆最新款的法拉利,二哥也答应送一套豪华别墅作为生日礼物…… …… 往日如过往云烟,似在眼前,却飘渺无影,徒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在一阵阵喧嚣揣测中,父亲病倒了,大哥和他的骨灰盒葬在公墓里,二哥带着二嫂和他们的孩子跑到意大利躲了起来,沓无音讯; 留下来的人中,母亲和大嫂强撑着身体游说娘家,试图挽回他们丈夫的事业;姐姐沈玲原本就因为姐夫的婚外恋这件事而婚姻坎坷,现在娘家遭逢世故更是雪上加霜,她的一只脚已经悬在离婚的边缘;而他自己呢,沈钢倒了,姑且不说以往优厚富绰的生活,现在沈钢资不抵债,沈钢的股权几近作废,原本以集团名义购买的房屋不动产包括沈进目下居住的那套房子都已经被法院冻结,上了封条,就等着卖…… 若不是父亲狡兔三窟的教导,早早地为他们置办家产,同时留下了不菲的存款,否则难说他现在要露宿街头,而为了拯救父亲的心血沈钢,沈弘已经打算将那辆父亲送给他的兰博基尼卖掉换做现金——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陷入追忆的沈弘眼睛失神,清秀的脸上表情恍惚,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很多人在自己述说着什么,似在耳畔,又似是在灵魂深处,回过神,环顾四周,却更像是一种精神错乱。 沈弘恍恍惚惚站在病床前的时候,病房的门悄然打开,走进来一个才二十多岁出头的妙龄女子,她穿着素白的连衣长裙,高挽髻,白皙的脸上波澜不惊,唯有清丽的双瞳隐含着悲伤。 “阿弘!”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觉得自己有些精神衰弱以至于出现幻听的沈弘抬起头,见到清丽女子挪挪走来,他目光一柔,轻轻唤了一声“姐”。 沈玲小声道:“爸爸睡着了?” 沈弘轻轻地点点头。 打量着脸上带有一点疲惫之色的弟弟,沈玲叹道:“你回去洗个澡先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了,晚上再过来!” 已经在病房待了一个白天的沈弘迟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拿起沙上的西装外套正想走,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姐姐:“姐,姐夫那边……真的不能指望吗?” 沈玲眼神中的怨恨一闪而逝,她沉默片刻后淡淡地说道:“你哥的葬礼他都不肯来,你还指望这个人能有什么良心在,权当没有这个人就罢了!” 沈弘身躯一颤,低下头轻声呢喃道:“是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个社会果然是现实的很!” 沈玲点点头,随后直视着弟弟轻斥道:“低下头干什么,挺直胸膛!哪怕沈钢倒了,沈家还在,你作为沈家的主心骨更不能表现出意志消沉的模样,尤其是在妈妈面前,知道吗!” “我知道!”沈弘心中苦笑。 第三章 物是人非 公交车。 沈家附近有公交车站点,离地铁站很远,所以沈弘回去自然要选择坐公交车。在沈弘记忆深处,有生以来他坐公交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往日家境普通的同学历来是他调侃揶揄的对象,谁又能想到,堂堂钢铁大亨沈进的儿子,有早一日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加令人尴尬的是,他竟然没有带市民卡,更别说一块、五毛这样的硬币……在公交司机和乘客异样的目光中,沈弘站在投币箱面前表情异常难堪。 “没零钱?” 就在沈弘进退两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悦耳的声音,沈弘转过头,便见到一个明眸皓齿,五官清纯的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荀咏冰,你怎么在这里?”面对眼前这个清丽脱俗似乎没个人间烟火的女人,沈弘神情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唇,惊讶的同时又感到非常难堪。 刚上大一的那会儿,他可是当着许多同学朋友的面打包票,言说“一个月内必要拉荀咏冰上床”云云,而沈弘也是这么做的,请客吃饭只是随手,在她的宿舍面前铺满9999朵玫瑰更是不在话下,可也只得到荀咏冰不排斥也不接受的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人恨得直咬牙又欲罢不能。 谁知道风云变幻,沈家突逢大难,面对如此世态炎凉的社会,沈弘现在哪有当初的底气实现那句看似自信张扬实际下流的誓言? 荀咏冰不动声色地拿市民卡刷了两下,随后回头看了一下仁济医院浅笑道:“跟你爸一样,我妈也在这里看病,只是住在普通病房里罢了!” 既然荀咏冰是自己的追求目标,沈弘自然会了解一番荀家的情况,荀咏冰父亲荀哲以前为邮政局工作,现在在物流公司担任主管;她的母亲一个月前因为走在路上被一辆高的电动车撞了一下,肇事者跑了,而她母亲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都还没好。 因为父亲工作繁忙,又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不能抽身而退,所以照顾母亲的责任就落在荀咏冰和高中生的弟弟荀振身上。 突然想起荀咏冰的母亲,沈弘摸了摸鼻子,难得脸红了一下:“呃……我忘了!你妈妈还好吧?” 荀咏冰宛转蛾眉微微一弯,一边朝里面走去一边微笑道:“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出院了!” “那就好!” 留意到车上不少男子偷眼去看荀咏冰,沈弘想到自己的遭遇,心情不知怎么地愈加落寞起来。因为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期,公交车上人并不多,两个人在车后厢找了一个隔着通道的位置坐下来。 见一向性格张扬的沈弘半天不说话,荀咏冰轻声问道:“你呢!你爸爸还好吧?” 自从沈钢破产清算,沈尧自杀,沈进病倒,沈飞携款逃跑这些巨变经由媒体披露之后,陷入暴风眼的沈家可谓急转而下,而沈进唯一的儿子沈弘更是成为舆论的焦点。半个月来,沈弘一次也没有去学院,同学都说沈弘可能会退学,还幸灾乐祸地表示沈钢会破产倒闭,沈弘会住在大马路街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钢毕竟是有限责任公司,沈弘再落魄也会比一般的富二代要富有,尽管荀咏冰对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嗤之以鼻,但沈家不容乐观也是事实。 沈弘勉强一笑:“老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没事!” 见沈弘不愿说实话,荀咏冰“哦”地一声,识趣地没有追问。其实,就她个人来说,沈弘这个人虽然风流任性了一点,但本心并不坏,至少不会像其他有钱有势的男人一样仗势欺人,最多有些“嘴臭”爱显摆的毛病罢了! 若不是他见异思迁的花心性格实在太过惹眼,老是与一些嫩模、明星纠缠出一些绯闻,父母又坚决不愿她与这个男人交往,她恐怕也会动心的——毕竟,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找一个有钱有貌的男朋友,好丈夫呢? 这也是荀咏冰始终对沈弘若即若离的关键原因。 一路无话,唯有快到沈家那片高档别墅区时,荀咏冰忽然轻轻问道:“你……还会去学校吗?” 沈弘听了之后双目失神,心里早已失去了未来的方向,他茫然若失地笑了笑,低声道:“不知道,可能会去国外!” 国外?沈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荀咏冰默然。 看了一眼荀咏冰,沈弘苦笑道:“倒也不是因为钱的事情,毕竟虎死不倒架,我们沈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不过……我两个哥哥都走了,我作为沈家唯一的支柱,理应肩负起我应该肩负的责任!大学……不再是当务之急!” “哦…也对!”荀咏冰点点头。 到了目的地,沈弘强挤出笑意与荀咏冰道别,就在他起身快下车的时候,忽地荀咏冰说道:“我爸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也送给你!” “嗯?”沈弘愣住了。 荀咏冰抿着樱唇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即便天塌下来也要活出个人样!沈弘,你说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沈弘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天香国色,气质绝佳的靓丽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钢拍卖清算的时间法院还没判决下来,所以沈家可以在不破坏封条的前提下继续使用原本沈家别墅的东西,这也是沈弘回这里休息的原因。 只是,今天似乎不一样,原本大哥葬礼过后门可罗雀的大门口忽然再一次热闹起来,门外停了很多辆豪车,这让沈弘意识到叔叔姑妈他们来了。 考虑了半个月,他们肯定对沈钢的这次危机有了答复了,只是是好是坏呢? 沈弘的爷爷奶奶早已逝世,沈进是老大,他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因为各有家庭和事业的缘故,所以分居在中国各地,有北平,有苏城、有钱塘、有鹏城……原本生活在贫困地区的沈家上下,其实都是因为沈进的慷慨和提携而家致富的。 上个世纪以前,沈进以倒卖废旧钢材作为改变命运的起点,小有资本积累之后,夫妻俩开始投资经营一些零售诸如小卖铺而后小市这样的生意。 21世纪的第二年,也就是2oo1年,沈进与亲戚朋友合伙创办了沈钢,并且与2oo3年在长江之畔建设了第一个钢厂,熬过2oo4年中央打压民营钢铁企业之后,沈钢才算是正式进入展轨道。 就像所有中国民营资本都缺资金一样,沈进也不例外,但是在他经商的十几二十年间,沈进认识了不少权势显赫的大人物,于是银行青睐给资金,政府方便给政策,也由此将沈钢带入了快展的捷径,沈钢的资产迅膨胀起来。 沈钢为什么突然崩盘?原因就在于沈钢高度依赖银行贷款,资产最高曾经达数百亿人民币,但是若算上庞大的债务,沈钢净资产只有区区十几亿!若是在房地产行业狂热的年头,钢材是供低于求,沈钢不愁卖,银行当然拍着胸脯保证沈钢不断粮! 然而到了宏观调控严厉的2o12年底,银行银根骤然紧缩,再加上那时候沈尧历年投资亏损,携公款赌博输光以及沈飞携巨款逃跑……原本现金流紧绷的沈钢就骤然崩溃了。 迄今为止,沈钢已经两个月没有薪酬了,而6-9月份的应收账款却在沈飞手里……原本这种局面虽然艰难,还是有救的,只要有人重资投入,然而正如唐彦涛所预料的那般,已经安逸惯了的亲戚面对高达三四十亿的债务并不愿意承担,尤其是这些债务都是被沈尧沈飞败光的,他们就更不愿意投入自己的血本了。 更重要的是,沈进站错了队伍! 第四章 众叛亲离 在中国,站错了队伍是如此的可怕,哪怕你富可敌国,也只是一块没有自保能力的肥肉罢了! “……我就直白说了吧嫂子,我们这些人拿企业抵押了凑齐两三亿资金帮助沈钢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是没有问题,关键是银行方面跟我们讲起了‘规矩’!为什么?原因您知道!眼下十月份快到了,再过一两个月,沈钢就到了偿债高峰期,银行那边是不是愿意高抬贵手,延迟几个月缴纳!如果银行愿意,我们可以咬牙将老本拿出来,权当是谢谢大哥这么多年来的帮衬之情!” 说话的是沈进的弟弟沈海,目前是华亭比较有名气大福家市老板,他的人生第一桶金,就是依靠沈进丁玉夫妇家的小市起来的,后来沈进将大福家市送给了两个弟弟,于是沈海将这个小卖铺扬光大,先是成了小市,后来从沈钢借资,从而鸟枪换炮,迁移到地段更贵占地更大的大福家市。 十年下来,他们已经在华亭、北平、苏城、钱塘等十余个一二线城市开了二十多家大福家连锁市,可谓资本雄厚,两三亿资金轻松就能拿得出来——而且,他们本身就是沈钢的股东! 相比起沈海的“慷慨激昂”,他的妻子以及二弟沈杭夫妇的表情则显得异常冷淡,他们的沉默让客厅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冰冷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尽管早知道这个社会人情冷漠历来如此,但丁玉面色铁青,还是难掩郁愤。 大福家市在全国有十几家连锁市,期间投资了近来越来越火热的便利连锁店,尽管同样借助了银行的资本实现展,但无论是负债水平还是财务健康都要过沈钢。按照去年的财报,大福家集团的资产已经达到近百亿,向银行贷款二十亿或许很艰难,但是十亿却是没有问题的。 而作为大福家的大股东,刚才感慨激昂的沈海却表示可以凑齐两三亿的“血本”?这仅仅只是大福家半年的净利润而已! 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如此的淡薄,沈飞如此,丈夫的弟弟妹妹们也是如此,甚至……娘家也是如此绝情,两个星期精神紧绷的丁玉有种天旋地旋的绝望。 坐在丁玉身旁的卫巧澜见婆婆脸色苍白,她连忙问道:“妈,你没事吧?” 丁玉摆摆手,勉强挤出笑意,随后淡淡地说道:“沈钢是你大哥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也是我们沈家的根本基业,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与你们还有其他亲戚投资建厂的时候,你们投入一块钱几乎抵得上两三块的股票!我不想把这些事情掰碎了说,但是眼下沈钢千难万难,若不依靠沈家全体同心同德,我又还能说什么?”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冷硬的沉默。 丁玉挟恩图报,可见现实已然将她逼入到绝境中,不得不奋起反击。然而这时候包括沈海夫妇、沈杭夫妇、以及沈进的三个妹妹却仍然冷漠以对,这一刻不止丁玉心灰意冷,就连她身边的媳妇卫巧澜也感到大势已去的悲凉。 “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我和阿艳先回去了!”说话的是沈弘的大姑父周磊,他的脸上虽然带着歉意,行动却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就走。 有了带头人,二姑一家,沈杭夫妇相继起身,即便以前待沈弘最好的小姑夫一家,此刻犹豫再三,也最终选择离去,二叔沈海朝脸色苍白的丁玉看了一眼,摇头道:“以后阿弘这孩子想要做什么事情,没得说的,我们一定负责!至少让他这辈子无忧无虑,至于沈钢……真对不起,这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我们都不想把自己的事业都搭进去!” “好!好!好!最后一句才是你们的心意!”丁玉面色惨淡地点点头,“四十多年的血浓于水,二十多年的共富贵,终究抵不住冷冷冰冰的现实!你说的对,沈海,这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你们走吧!不送了!” 沈海两夫妻愧疚地低下头,随后又面带坚毅地转身离开! 早已进了大门的沈弘就静静地站在玄关处,只是神情愤然,心脏就仿佛被现实的冰冷冻住了,手脚冰冷,此刻连血液都是凝滞不动的!树倒猕猴散,他万万想到,插在沈家心头最后一刀的,不是国钢、不是银行、更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僚…… 而是自己人。 第一个走出客厅的周磊见到沈弘时十分吃惊,大姑父沈艳张嘴想要说什么,周磊却摇摇头,不冷不热地跟沈弘打声招呼,然后准备就此离开。 就在这时,沈弘用一种清淡地语气说道:“今天我家的不幸,我们认栽,但我们不会放弃!若有遭一日能重振家门,我沈弘一定不会忘记今日你们的‘慷慨’!” 周磊面上的青气一闪而逝,随后甩手离开,连表面的亲情也不再有耐心维系!面对母亲大嫂以及其他人震惊却又异常冰冷的目光,沈弘面无表情,心硬如铁。 丁玉心中哀恸。现实如此冷酷,不经意之间催熟了小儿子的成长,让他看透了大学外的世界,是怎样一个冰冷无情的社会。 只是……这个代价实在过于惨痛了! …… 雷声阵阵,随后大雨倾盆。 台风肆虐,瓢泼的大雨就像太平洋的水倒灌,将整个华亭市都笼罩在凄风惨雨中。 “是吗?他是这么说的吗?真是个任性的家伙!”沈进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丁玉、卫巧澜、沈玲三人。 望着前所未有虚弱的丈夫,丁玉眼眶红红地握着丈夫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我尽力了!” 沈进微笑着摇摇头,叹息道:“沈钢有今日之困,实际上根子还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当初这么激进,借新债还旧债,沈钢今天的财政就会健康许多!可惜,去年虽然经历了严格的宏观调控,但反过来讲却也是最好的转型时机,可惜阿尧比我还激进,而阿飞却没有起到劝导扶正的作用……一步错,步步错啊!” 沈玲黯然道:“爸,局面真的难以挽回吗?” 沈进长长叹了一口气:“难啊!亲戚不可靠,你外公舅舅袖手旁观,卫家虎视眈眈,不会放过这个鲸吞沈钢的好机会!我的那帮朋友虽然表示二十亿不是问题,却要以我复出为前提,而我现在的身体,呵呵,真是绝佳的回避借口……” “对不起爸爸!”卫巧澜黯然泪下,梨花带泪的表情分外惹人怜惜。 沈进再次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其实,沈钢名存实亡的根本原因还是我站错了队伍,否则儿孙辈的行差走错如何会让我们沈家这么艰难窘迫……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沈进的感慨,随后他的语气更加微弱了,剧烈跳动的心跳,气若游丝的声音让丁玉三人泛起不详的预兆。 “老公,你别说话了!” 沈进深吸一口气,略微失神的目光凝视着丁玉缓缓说道:“阿玉,沈钢现在千疮百孔,已经无法挽回,你们就不要白费心机了!既然银行只是控制沈钢的贷款而不是进一步激烈的手段,说明上面还留有余地……我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三地以你们的名义投资了不少不动产,这事你是知道的!原本这是给孙子外孙的礼物,现在看来仍然不失为一条可靠的退路!” 沈进近乎交代后事的话让丁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失去沈钢对沈进意味着一辈子的努力被全盘否定,此刻沈进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生的渴望,他仿佛感受到生机正在体内一点一滴地消散,所以他要乘着这个最后的机会安排妻子儿子的未来。 即便不能将辉煌的事业留给他们,至少也要保证他们衣食无缺。 沈进绽起慈祥的笑容,语气十分艰辛地说道:“现在我放不下心地还有三个人,阿弘、阿玲、巧澜!巧澜,你毕竟嫁进沈家才两三年,又没有孩子的拖累,所以以后有个好男人追求你就嫁了吧!” 知道公公在交代后事,卫巧澜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只是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阿玲…咳……你也是!既然那个男人不可靠,就不要犹豫了!你们两个都还年轻,风华正茂,幸福一定要抓取在自己手里……咳咳……” “我知道,爸!”沈玲同样早已泣不成声。 “最后,阿弘……”沈进目光一黯,“我那最疼爱的小儿子啊……原本想要送他世上最好的礼物,娶最漂亮的妻子,住世界上最大的房子……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奢望呢!” “你不要说了,他会理解的!会理解的!”丁玉泣不成声。 沈进欣慰地笑了笑,沉重的眼皮让他缓缓闭上眼睛,但是抓着丁玉的手却紧紧不放,他喃喃道:“还有,我走了之后,你们出国避两年,等国内尘埃落定再考虑回来…咳呕……亦或是干脆居住国外,总之……” 沈进的声音越来越弱,乃至于连最后的话都累得吐不出来,他意识到死神正在拖拽着自己的灵魂!他目光渐渐涣散,到了最后,气若游丝的他也只能惨笑着吐出最后的不甘:“……沈钢啊……” 说着,消耗掉最后一点精气神的沈进缓缓睁大眼睛,瞳孔出最后一抹怨毒的闪光。 再也不动了。 “老公!” “爸!……护士!护士!” 哀恸万分的叫声陡然响起,卫巧澜惊叫着推门而出,随后震惊地现:门口,沈弘斜靠在洁白的墙壁上,双手捂着脸缓缓滑落坐在地上,豆大的眼泪从指甲缝中蹦了出来,场面格外凄凉。 边上的护士和路人看着压抑的声音无声痛哭的沈弘,恻然以对。 “阿弘……” 医生、护士闻声蜂拥而入,正想安慰沈弘的卫巧澜自己也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就是这么一怔愕的时间,沈弘站起身飞快地推开人群,朝安全楼梯跑去。 见沈弘的表情疯狂十分不对头,一个病人不禁担忧地说道:“这个孩子不会想不开吧?” 卫巧澜听了倒抽一口凉气,于是疯也似地一边跑一边呵斥道:“沈弘,你回来……回来!” 穿着高跟鞋的原本就不适合跑路,卫巧澜跑了几步根本追不上,于是干脆脱掉香奈儿高跟鞋扔到边上,迈着晶莹白皙的脚丫子跟着沈弘进了安全楼梯,朝楼上追去。 后面一群好事者见有热闹,连忙也跟在后。 沈弘不知道身后的热闹,只是胸腔有一股愤世嫉俗,几欲喷薄而出的怨恨想要泄出来,于是他一口气跑到顶楼,跪坐在楼台中间的水泥地上,衣裤瞬间便被淋透了。抬头望着夜空一闪而逝的雷鸣闪电,迎着肆虐不止的风和雨,伸展手臂,沈弘嘴巴刚刚一张正欲咆哮开来。 忽然,一道耀如白昼的闪光极其迅的劈在沈弘高举的右手,神情激动的沈弘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被闪电劈中的感觉,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被闪电劈中了,身体直接消失在原地。 而刚刚跑到楼顶门边的卫巧澜娇喘吁吁,才来得及看到一道扭曲的光线仿佛被吸噬进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黑洞,随后消失不见。 快得仿若错觉。 疑似视觉错乱的卫巧澜呆立当场,随后想起来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沈弘,不要让她做傻事。于是她强忍脚底板的疼痛,拍拍自己的脸,迈步冲进天台:“阿弘,你在哪里……” 话音未落,忽然那扭曲的黑洞再次出现,沈弘仿佛是被人一脚踢在屁股上似的,以狗啃屎的姿态啪在地上,随后黑洞再次消失,前后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卫巧澜还没回过神,便听到沈弘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惨叫声嘎然而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承受过如此剧痛的沈弘昏死过去了,而他的右手手臂出现一个长达二十公分的伤口,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卫巧澜惊呆了。 第五章 “跳跃” 这是战场,确切地说,这是一片正在惨烈厮杀的战场。≧ “杀啊!” 公元2oo年(建安五年),曹操与袁绍相持与官渡。九月,曹军与袁军战于野,不利,遂决定退回营垒坚守。袁军趁势进攻,曹军阵型不乱,且战且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军交战的腰眼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化,先是原地出现一阵强烈的旋风,不分敌我地推开曹袁二军,随后黑球瞬间消失,一个年轻的男孩像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一般由小变大,骤然膨胀开来,就仿佛瞬间出现在原地。 随着一阵阵惨叫,“砰”地一声以男孩为中心五米范围内的曹袁二军士兵被无形的气浪推到一边,一些重心不稳的士兵仿佛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倒飞了好几丈。 运气好的也罢,运气差地几乎落到对方阵营里去,顷刻之间便被对方剁成了肉块。 “呃……” 眼眶微红的沈弘还没摸清状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种味道远远过平日里去菜场买菜时所闻到的由各种海鲜蔬菜混杂的腥味,沈弘好悬没有当场吐出来。 之所以没有吐出来,是因为眼前的现象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呕吐感。因为,他现置身在人山人海中……泾渭分明的两边装束不同,但皆是身着皮甲,手拿环刀、圆盾、长戟、弩等各式古代武器,他们的双目血红,就像碰到杀父仇人一般怒视着对方——哦,是怒视着自己,间或夹杂着惊骇的表情,更有远处正在捉对厮杀。 拍戏?问题就在于,自己是怎么从台风暴雨肆虐的晚上来到艳阳天的拍戏现场——尽管这个战争场面实在过于真实可怖,远远过美国人用特效制作出来的热血场面。 这人是怎么回事? 不等沈弘从极度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正在与敌军大眼瞪小眼的袁军竟然现自己在战场上走神了,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暗骂自己糊涂,下一刻举起武器怪叫着朝沈弘冲了过去。 “杀!” “杀!” 袁军的面部表情着实狰狞骇人,双眼更是掩饰不住的狂野杀意,对方的表演过于真实,沈弘瞳孔一缩,缓缓倒退着向后走:“喂喂喂,你干什么?” “死吧!”袁军士兵一刀斩来。 沈弘下意识地举起右手一挡,然后一屁股地坐在地上,也正是这一个动作,让他保住了右手胳膊,但也仅仅如此。下一刻,沈弘便觉得右手撕裂般疼痛,鲜血泉水一般洒在对方的皮甲上。 痛入骨髓地冰冷笼罩了沈弘全身,他霎时凄厉惨叫起来,在他那惨绝人寰的哀求中,袁军士兵毫不留情地双手高举环刀,就要一刀结果了对方。 “干什么?你…别乱来?不……” …… “不!” 沈弘惊骇欲绝地大叫一声,睁眼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才现自己原来躺在医院里……就在沈弘疑似做了噩梦的时候,右手手臂上却传来清晰无比的剧痛。 沈弘神情愕然地抬起头望去……现自己的右手就像木乃伊一般缠着白色绷带,上面透着血迹——沈弘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直流。 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天谢地,儿子你醒了!” 还没从惊骇欲绝的经历中清醒过来,趴在床上打盹的丁玉跟着醒了过来,见儿子脸色虽然苍白,她的眼眶噙着泪水哽咽道:“你醒了就好!呜呜……你爸刚刚走,妈妈就剩下你一个了,你如果出事了要我怎么活啊!” 母亲的话一下子将沈弘打回现实,直到现在,他都难以相信一向慈祥溺爱着自己的父亲会这样走了,就这样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将频受打击的母亲、即将离婚的姐姐留给自己。 看着门口进来的姐姐沈玲、大嫂卫巧澜,沈弘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滚烫的眼泪就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沈钢倒了,父亲大哥死了,二哥跑了,亲戚离心离德…… 现在,他是沈家唯一的支柱了。 他不能倒! …… “沈进就这样走了?声震中国的沈家就这样倒了,短短一个月时间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让人唏嘘万分!” “是啊!谁有能想到,银行一卡沈钢的喉咙,沈钢就这样摧枯拉朽败得这么干净利落!” “那,我们女儿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凉拌,你老糊涂!” “会不会太绝情了!毕竟沈家连丧沈尧、沈进,对我们秦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绝情总比让小萱嫁过去受苦强!再加上咱们当初也只是口头上说好了这门亲事,虚应过去别人能说什么?” “也对!何况小萱似乎也不喜欢沈弘,毕竟这孩子也太不自爱了一点!这两年跟他闹过绯闻的一二线女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更别提那些年轻嫩模了!” “话虽如此,礼仪还是要做到位的,让小徐定个花圈吧!诶,一个月不到就连走两个,沈家也真是太惨了!” “就这样吧!” …… 华亭,八宝山墓地。 戴着墨镜的沈弘面色淡淡地直立在父亲的墓碑前,微风吹拂着他那略显凌乱的头,原本清秀圆润的脸削瘦了一圈,五官轮廓竟变得鲜明起来。他大约176公分,素白的衬衫裁剪得体,黑色的西裤贴着笔直的腿,愈衬托出他的颀长清秀。 只有右手臂上那绑得厚厚的白色绷带多少破坏了他的形象。 站在他侧后的卫巧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秋水双瞳闪过一丝迷惑,一个多星期前沈弘在仁济医院天台消失而又出现的一幕着实让吓坏了她。 面对婆婆小姑对沈弘手臂上伤口的疑问,卫巧澜显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而沈弘又不愿回答……望着沈弘的侧背影,尤其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神,卫巧澜实在费解她所亲眼看到的诡异事情。 那一抹幽幽的可以吸收光线的黑洞……究竟是什么东西? “走吧!”站在沈弘旁边的丁玉虽然脸色不好,但是悲戚的表情不再那么明显,或许她心里很痛,很苦,但是她已经不愿在人前表露出来——尤其是在自己的小儿子面前。 沈弘不动,沈玲看了弟弟一眼,随后抱住母亲的右手道:“妈,我们先下去吧,让弟弟一个人待一会!” 丁玉默默地点点头,在沈玲的搀扶下步履沉重地先走一步了。 等她们二人离这里有点距离了之后,身穿素黑色丧服的卫巧澜张启樱唇缓缓说道:“一起走吗?” 所谓想要俏,一身孝,原本就清丽脱俗的卫巧澜身着丧服更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回头看了卫巧澜一眼,心如古井的沈弘点点头,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他面带坚毅地说道:“走吧!” 卫巧澜小步快走地跟在沈弘身后,看着前面的婆婆小姑,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弘,你那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其实沈弘自己也不知道,虽然心里有一个非常模糊的思路,但是因为太不靠谱,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再加上父亲逝世,沈弘一直没有时间寻找这个答案。 既然没有答案,沈弘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稍一沉吟,道:“我不知道,真的!事情生得太快,我连揣摩的时间就受伤了,何况这件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大嫂你别问了!” 卫巧澜默默地点点头。 走了几分钟,沈弘远远就看到墓园门口,卫家的车辆,他轻轻地问道:“大嫂,你会回卫家吗?” “不!”卫巧澜缓缓摇头,“至少现在不,我需要一点时间!” 沈弘知道大嫂一直埋怨卫家的绝情,所以面对她的答案,他虽然吃惊但也理解地点点头。果然,面对卫家司机的请求,卫巧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漠视,而是上了婆婆的车。 沈进去世之后,丁玉就遣散了自己的司机,沈弘现在只能临时当起司机,开着宾利轿车将母亲、姐姐、大嫂送到父亲送给自己的浦东区高层豪宅。 这是一间拥有18o坪的复式套房,四室三卫二厅一厨,房间通透,采光极好。往日沈弘只有碰到十分心仪的女孩才会将她带到这里,其他时候大部分吃住在酒店里。 西方宫廷风格的装潢、豪奢的家具、应有尽有的生活电器,眼前的一切足以说明了沈进对沈弘的宠爱不仅仅只是口中随便说说的,若不是沈家骤变,沈进显然会为他购置“最大的房子”。 仿佛想到了那晚沈进犹自不甘心的话,在场的一男三女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丁玉坐在沙上,揉了揉额头缓缓说道:“阿弘,趁着现在妈妈有事跟你说!” “您说,我听着呢!”沈弘坐在母亲旁边轻声道。 “沈钢……”话一出口,丁玉的芳心骤然一抖,心情愈加哀恸起来,但是表面上却强笑道,“沈钢已经无法挽回,法庭已经决定这个两个月之后拍卖沈钢。破产清算程序尾结束之后,我打算想要带你去美国,我已经联系美国的朋友帮你在美国找一所大学,你觉得怎么样?” 沈弘心情一颤,低下头轻声道:“那……姐姐呢?” “我要先回京城,办完离婚手续之后就去美国找你!”沈玲强作镇定地说道。 沈弘又看向卫巧澜,卫巧澜强颜欢笑道:“美国我也没去过几次,这次权当去散心好了!” 这也是沈进的遗言,沈弘知道沈钢崛起的背后得罪了不少人和势力,唐家只是其中一个。如果那些大人物选择报复,哪怕只是一根食指,对于现在孤立无援的沈家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但是,让他灰溜溜地离开中国……他不甘心! 然而面对母亲殷切哀求的目光,沈弘没办法拒绝,只能握紧放在大腿下的拳头,嘶声道:“我知道了!” 还能怎样? 第六章 外星球? 夜晚寂静,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往日香艳旖旎的客厅犹如窗外的星夜一样,冷冷清清。﹤ 沈弘静悄悄地站立在阳台上,极目眺望黄浦江和东方的大海,夜色将他孤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海风吹起他的碎,夜光下沈弘原本明朗的五官愈加冷峻起来。 一阵悦耳的铃声打破了寂静,沈弘从裤带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来显。 唐彦涛。 沈弘沉默良久,手按在接通键上却没有按下去,对方似乎也很有耐心,第一次无人接听自动断掉之后他又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终于,沈弘按了接听键,却没有开口。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接!” 即便没有当面,沈弘也能听到唐彦涛脸上得意的表情:“你想要说什么?” “胜利者如果没有失败者的衬托,那未免太无趣了一点!董亨在家里开了一个party,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来玩?” 沈弘握着阳台横栏的手用力握紧,但语气却显得十分淡然:“我或许是失败者,但你也未必是胜利者,你们国钢以为没了沈钢就能抢夺沈钢的市场?就凭你父亲?” 唐彦涛哂笑一声,哈哈说道:“说你嘴硬你自己却不信!胜利者和失败者其实是很容易分辨的,有能力书写历史的人就是胜利者!再过十来天,你们沈钢就像一块肥肉一样被人抢夺肢解,不管谁是中标者,沈钢这个招牌,怕是要成为历史的尘埃了吧!” “唐彦涛!” 沈弘恨得睚眦欲裂,他倒退了几步,然后向前跑了几步,狠狠将手中的苹果手机丢下五十三层的高楼。唐彦涛的名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沈弘嘴里蹦出来。 然而,这却是事实!想到自己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从此化为乌有,沈弘心中就忍不住滴血,恨得忍不住仰天怒喊,就像那天一样……想到这里,沈弘忽地微微一愣,抬起手望着不曾做过重活的娇嫩的手,他不禁踌躇起来。 那真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意外吗? 如果是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可以改变沈钢的命运吗?或许可以再试试? 想到这里,沈弘又变得跃跃欲试起来,然而下一刻他便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置身在战场,并且差一点死在那里……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沈弘顿时打了一个冷噤。 然而一想到沈钢,想到父亲去世前那低唤着“沈钢”的痛苦,想起父亲一辈子的辉煌荣耀都被他人夺走,更想到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的沈家……沈弘的双目充血。 “要不,试一试?起码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是正确的?” 沈弘轻轻呢喃。 一咬牙,沈弘没有惊动母亲姐姐悄悄离开房子,独自一个人坐着电梯来到五十八层,又走楼梯到达足有两三百坪的天台。即便是盛夏,身处在两三百米的高空也是会有一点冷的,寒风穿透衣领刮在脸上让沈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搓了搓手,来到天台中间站好,然后双腿迈开八字,双手握拳,双眼紧闭,然后手臂微微一抖,大喝一声:“哈!” 只有遍体生寒的冷风呼啸着。 “对了,上次是跪着的……”沈弘呢喃着也跪了下来,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哈!”仍然只有寒风的凄厉呼号,更似嘲笑。 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沈弘悻悻地站起身,准备离开,但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他想到了美国大片里那些不管有没异能的级英雄在动作之前都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 注意力…集中? 沈弘当下闭上眼睛,握拳拳头,强忍着寒风的侵扰放松心情。准备好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巴准备再来一次。然而这一次,不等他将声音出来,那晚的异象再次生,但沈弘本人是看不到的,因为他的身躯已经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刹那之间,沈弘周边光线仿佛被扭曲了一般,被黑洞吸收了!就在沈弘消失的同时,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一个疑似沙漠的地方,随后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 引入他眼帘的是异常古怪的建筑,建筑为锥形,底部厚实,占地面积目测完全看不出来;建筑顶部直入云际,是真正的直插苍穹,看不到顶端,迪拜塔在它面前判若云泥。 原本这样的建筑可以归之为未来派的建筑风格,然而古怪的地方就在于,这座建筑呈极其难看的土褐色,配上那古怪的建筑形状,几乎半点也扯不上与“美”有关,最多挨上“酷”的一点边缘,更像是某些虫类的……巢穴? 但是……为什么置身在平原上,看不到任何的高楼大厦,反而这样高耸入云的建筑遍布在地平线上?更为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是何年何月?相比起上次明显是穿越到古代战场,现在这里算什么? 总不可能穿梭时空和地点,来到外星人居住的星球吧? 就在沈弘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向那古怪的建筑移动的时候,忽地耳边传来极轻的‘唦唦’等怪声,有点像盛夏夜晚时虫子低鸣的叫声。 回过头,除了沙漠和狂风,没有其他东西。倒是……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随着风沙飘了过来。 站在下风的沈弘愣了一下,掩着鼻子嫌恶地甩甩手,刚想抱怨,忽地远处传来一阵闷响,随后两架梭子状的飞船从巨大的建筑中钻了出来,腾空而起,随后径直朝这边目的明确地飞来。 异变突生。 沈弘还没反应过来是否要趴下去躲避,后背一疼,随后一个黑影已经笼罩了他,将他压在身下。沈弘回过头一看,顿时吓得亡魂大作,将他压在身下的明显是一个外星人,而且是一个品相恐怖难看的外星人。 这个怪物有两只手四只脚,头部像美国大片里那位大战异性的铁血战士,眼睛很小,身躯似蚂蚁,前细后粗,有透明翅膀,身躯手足黏糊糊的,刚刚的怪味似乎就是这里传出来。 相比起丑恶的它们,《阿凡达》的潘多拉星人,《星球大战》的尤达大师萌爆了。 他的口频繁开合,嗡哇着说着沈弘不能理解的话。而在这说话的瞬间,那两辆飞船已经停在附近,下来两个手持长矛状武器,身着铠甲,与身后压着沈弘的这个外星人相比,明显更像是“士兵”。 等不及惊恐自己为什么会跑到外星人的星球,同时庆幸这身后的外星人似乎只想活捉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杀了自己,给了自己机会……也可能是这个外星人同样是平民老百姓! 眼看那些外星士兵伸出恶心的手想要抓自己,沈弘不再迟疑,强吸一口气,屏息闭眼……下一刻,沈弘连带着那可怖的外星人消失在原地,惊得那两个外星人面面相觑,表情扭曲,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飞快驾着那两辆飞船回去汇报了。 沈弘回到原来的大厦天台上,却现那外星人还在他身边,只是他用与他那雄壮可怖的身躯并不匹配的低音轻叫着,躯体颤抖,两只爪子捂着粗长的喉咙,哆哆嗦嗦半天,最终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弘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粗糙的水泥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软绵无力,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生的事情太过惊秫以至于吓着了,还是因为穿梭时空造成的体力巨耗。 眼看这个外星人以异常可笑的死亡方式倒在地上,再一次逃脱大难的沈弘此刻真是愕然无语,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意思?那捂着脖子的姿态……是被中国雾霾熏死的节奏吗?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个外星人死也就死了,死之后还会以肉眼可见的度迅融化成一坨烂泥,并且散出一股极其古怪难闻的恶臭,沈弘正准备逃离现场,忽地现那堆土褐色的烂泥在夜光下出一阵阵十分亮丽的金属色泽。 沈弘犹豫了一下,跺跺脚,捏着鼻子咬牙上前,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那一小块疑似金属的东西扣了出来。没有仔细看,现场的气味实在难闻,沈弘抓住那金属置于掌心中,随后飞也似地逃到楼梯口,关上木门,将大部分难闻的气味隔绝在外。 隔着玻璃窗望着外面那一堆看不到原来面貌的外星人尸体,沈弘心情异常沉重而又古怪,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自己,算杀人了吗? 第七章 奇怪的戒指 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惊魂未定的沈弘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光光的,然后在豪华的浴室里将全身上下除了受伤的右手臂都冲洗干净,随后又躺在圆形的按摩浴池里休息了半个小时,这才从刚才的奇遇中平缓了过来。≧ 双臂搁在按摩池的边缘,沈弘转过头,凝视着放置在瓷砖上已经被冲洗干净的东西,他陷入了沉思。 沈弘虽然不管沈钢的具体事务,但是毕竟跟着父亲见识了不少东西,一般的钢材或金属还是能认出来的!这不是普通的金属,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属。 它呈指环状,应该是外星人的戒指,而且大小与人类的手指相差仿佛;戒指外表没有纹路,摸上去像一块上等的好玉,温润流畅,散着金属的光泽却没有金属特有的冰冷感。除此之外,沈弘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 或许他可以请专家鉴定一下?沈弘若有所思,随后便将这个怪异的金属抛开,重点放在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上。起先,沈弘还以为自己有穿越时光,回到过去的能力;现在看来,这个能力似乎牛逼闪闪到可以穿梭到外星人的地步。 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何以自己跳跃到对方星球可以自由呼吸,而对方跑到地球却被“霾”死?这未免有些说不通啊! 想不通!于是沈弘又换了一个思路,自己可以用这个能力做什么?他想到了沈钢。 时空走私?一个模糊不清的思路刚刚泛起,转而又被他推翻了。 原因无他,每一次跳跃似乎都十分随意,一会古代,一会外星人,且不说买什么卖什么?贸易货币在哪里?就说每一次穿越都充满这样那样的生命危险,沈弘念头才刚刚转了一下,就已经打退堂鼓。 只是就这样放弃沈弘又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得到这样的能力,总不能因为危险而放弃吧?这样也太暴殄天物了些,智者不取啊! 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沈弘陷入了沉思。 尽管当晚过得万分凶险,但是洗完澡睡觉的沈弘并没有做梦,反而半梦半醒之际却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他说着悄悄话一样。 声音似近实远,似梦还真,与上一次在医院的感觉一样,声音与他的灵魂着某种共鸣。这次,还听到了外星人那种独有的嗡嗡声音,沈弘被惊醒过来,现他后背全湿了。 脑中的声音骤然消失,沈弘看了窗外一眼,地平线上已经有了红彩。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枚指环就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这时候,沈弘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有没有可能穿越到大哥父亲在世的时候? 一个月前? …… “这枚戒指的材质很特别,我肯定这绝不是地球已知的金属或化合物,即便不用分析仪我也能感受得到,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这种色泽像金属、表面却光滑如玉的材料!更没有在国际矿物学协会(i)学术刊物中出现过!具体情况,我得拿到公司实验室用专业的光谱仪才能解析!阿弘,这戒指你是哪里得来的?”段宸将戒指从高倍显微镜下拿了出来,又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表情十分凝重。 总不可能说我是从外星人手中抢过来的吧?沈弘讪笑一声,摇头道:“段伯父,这戒指来历我也不知道,只是作为古董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段宸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用肉眼观察着这枚形似戒指的东西的表面。 段宸今年大约五十六岁左右,乌油亮,精神矍铄,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知天命的老人,反倒是四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子。他曾经为国钢工作,上个世纪9o年代末与“捡破烂”的沈进结识之后,于是就有后来沈进投资办厂,并将段宸挖来当技术指导,后来成为研究院院长的因果关系。 也就是那时候,刚刚成立的沈钢便种下了与国钢交恶的第一诱因。 眼下,沈钢财务崩溃,别说研究工作了,连生产都无法维持,所以段宸现在是闲居在家。 段宸将戒指还给沈弘,表情萧索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是看不出来的!” 沈弘默默地点点头。 看了他一眼,段宸沉吟道:“阿弘,沈钢……沈家真的无法拯救吗?” 沈弘神情一黯,低头道:“我妈准备带我出国!” 段宸脸色一滞,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吗?形势都到了这么恶劣的地步了吗?可惜了!可惜啊,当初我就应该阻止你父亲激进行事的!他在政治上牵涉的太深,贸然站队简直犯了一个商人最不该犯的错误!何况沈钢犯下的错误远不止这一个……你那两个哥哥……算了!” 段宸说到最后,神情同样十分难过,他不仅仅是沈进的至交好友,他还是沈钢的缔造者之一、沈钢的核心高层、沈钢的股东……沈钢每一份成长都有他的心血,无论是破产清算,还是被其他人接手,结果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段伯父……” “罢了……”段宸挥挥手,出沉重的叹息,“你妈妈带你出国的决定是明智的,中国企业家身上的原罪不是说洗清就洗清的!明年就要换届了,在这之前,就怕有人拿当年沈钢某些非法程序从而牵扯到你们身上,这几年你们还是先出国避一避!” 沈弘先是愤然,随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脸色更加愁苦了。 …… 一回家,沈弘就看到卫巧澜和母亲坐在沙上说话,一见到他,母亲就劈头问道:“你的手机呢?怎么老是打不通?” “啊?”沈弘一愣,随后歉然道,“昨晚手机掉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忘记告诉您了!” 丁玉怒容稍霁,这才训斥道:“下次出门跟我说一声,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担心死了!” 以前母亲可没随时过问自己要去哪里啊! 沈弘脚步一滞,再次怔愕了起来,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或许段宸说得对,他们是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母亲风声鹤唳的样子实在让他又悲痛又无奈。 但是,沈钢怎么办?真的要放弃父亲的心血吗? …… 下午,沈弘开着车将姐姐送到虹桥机场。 丁玉抱着女儿眼红红地说道:“即便知道那个人靠不住,但妈妈仍然希望你能慎重,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若你下定决心要离婚,切割财产的事情要分得清主次,不要闹到不可收拾,该放弃就要放弃!毕竟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你在北平也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你爸爸大哥走了之后,妈妈就只有你和阿弘了!” 至于潜逃出境的沈飞一家,丁玉对他只有怨恨,不在心存半点的冀望。 眼眶噙着泪水,沈玲用力地点点头。 卫巧澜沈弘轻声道:“姐(小姑),一路走好!” 沈玲笑了笑,十分温柔地望着沈弘,说道:“现在你也是男子汉了,好好照顾妈妈,等我回来!” “好!”沈弘目光十分坚定。 …… 站在宾利车边,丁玉望着开往北平的飞机尖啸着离开华亭上空,微风吹散了她额前的头,露出一副难以掩饰的倦容,看得沈弘痛惜不已,更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为母亲分担肩膀上的压力。 “阿弘。” “妈,有事吗?” 丁玉缓缓说道:“秦志亭打电话,跟我提起了你和秦萱的事情!”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弘一眼,卫巧澜轻声唤了一下:“妈!” 丁玉摇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际上到了这个地步,阿弘你自己心中都有数了!” 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沈弘扬起下巴故作不在乎地说道:“那个女人漂亮归漂亮,但我却不喜欢那样眼高于顶的女人!而且妈您别忘了,这桩婚姻是你跟爸爸订下来的,我事前可不知道!既然是你们口头的协定,吹了就吹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丁玉勉强一笑,“妈妈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帮你找到更好的媳妇的!” 沈弘涎笑道:“要找好媳妇,还是我自己来!” 儿子惫懒的模样让丁玉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呵呵笑道:“这也随你,不过我不喜欢演艺圈里的那些女星,知道吗?” “好!这个听您的,不找明星!”沈弘哈哈一笑,打开后车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上车吧!二位美女!” 丁玉和卫巧澜抿嘴笑了,当她们钻进车子时,没有看到沈弘眼神那一闪而逝的冰冷。 将母亲大嫂送到家,沈弘借口出去玩一下,在保证马上回家之后,丁玉这才目送小儿子离开。 “他长大了!虽说阿弘也确实不怎么喜欢秦萱,但是如果在半个月以前,他听到秦家悔婚的话早就暴跳如雷了!”丁玉心情十分沉重。 卫巧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作为沈家的顶梁柱,现实不得不逼着阿弘长大,这算是好事吧!” 丁玉点点头,随后悠然长叹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就是想带他出国,盯着他大学毕业,为他找一门好亲事,然后结婚、生子……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了!” 卫巧澜默然。 第八章 过去的猎物 沈弘开着车,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行驶在华亭的公路上,穿过繁华的徐汇区,开到偏僻的青浦区,从门口紧闭的沈钢总部,又回到现在就学的华亭美术学院游荡……此时正是下午四点,不少高档豪车跑车来接自己的女友,青春靓丽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出校园,摇曳的短裙曾经无限撩拨沈弘的情绪,勾起他的**。 而现在……他的心却古井无波,或许“井的深处”还潜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邪恶、嗜血与冰冷。 正望着天空某个虚无一点呆的沈弘忽地感觉到一道闪电滑过天际,随后雷声滚滚而来。未几,哗啦啦的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倾泻了下来,路上的小水滴飞溅,乍看上去,地面水蒙蒙的。 启动引擎,沈弘刚想开车离开,忽地副驾驶位上传来拍门声,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传入耳朵。 剑眉微微扬起,沈弘解开门锁,随后一个身穿白色蝙蝠袖上衣的女子飞快钻了进来,一股淡雅混杂着处女体香的幽香飘入沈弘的鼻子,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两口。 上装被大雨淋了半湿,贴在身上露出里面红色的文胸,她低头去甩头水珠的时候,肌肤白皙的领口可以看出那不大不小堪堪一握的****。红色的包臀裙下紧紧并拢的双腿颀长性感,已经见多了美色的沈弘也不禁眼睛一亮,因为他已经认出这个湿遮了半边脸的女人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荀咏冰不答反问:“有纸巾吗?” 沈弘看了她一眼,身体斜倾,在荀咏冰前边的储物收纳箱拿出一个纸巾抽递给荀咏冰。 “谢谢!”或许是对方故意的,荀咏冰只感觉对方拿纸巾的时候,手背碰了一下她的大腿。荀咏冰俏脸一红,然后白了沈弘一眼,似笑非笑道,“真是改不了你的臭脾气!” “不是故意的!”沈弘淡淡地说道。 分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的故意的,荀咏冰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紫色的蝴蝶结绳放在嘴上咬住,然后将湿漉漉的头束成一团,用绳扎成马尾状,露出一只修长白皙的脖颈。 “在车站牌那里就看到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等人,不好意思过来!” 整理好型之后,荀咏冰嫣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扁贝牙齿。能在美女成群的美术学院艳冠群雌,成为学校名片的校花,荀咏冰的姿色自是不消说,端得是明眸皓齿,清艳绝伦。 瞄了沈弘右手手臂上那个十分显眼的白色绷带,她关切问道,“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割伤了,没事!” 荀咏冰也没追问,只是笑吟吟地问道:“如果没等人的话,方便送我回家吗?” 送荀咏冰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了,本是在呆的沈弘没有拒绝,于是驱动车子重新上路。 偷眼去看表情沉静的沈弘,荀咏冰犹豫了一下,说道:“看起来你变了好多!” “是吗?”沈弘勾起唇角,看似在笑。 “你以前很会说话的!”荀咏冰笑了笑,“所以别说班里的女孩子,学姐也恨不得每天来找你!”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沈弘面色淡淡地说了一句。 凝视着沈弘,荀咏冰浅笑道:“这样啊……看起来你成熟好多了!” “嘿!当你从大家追捧的天之骄子沦落为泯然于众的一员,当你的亲戚叔伯争相背叛,当你的好友歧视你,当未来亲家轻易地做出悔婚的决定……相信我,你也会成熟!” 沈弘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愤世嫉俗的愤懑已然喷涌而出,荀咏冰默然片刻,声音轻柔地说道:“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你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沈弘淡淡地说道,“我失态了!” 褪去了讨人厌的张扬和轻佻,眼前这个男人渐渐符合了自己心中那个标准,荀咏冰轻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弘不语。 荀咏冰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其实从好一点的角度来看,你最近生这么多事,反过来也帮助你认清了这个社会,这些人,这些事,你说呢?” 沈弘心一动,侧看了荀咏冰一眼,但仍然没说话。 “更何况你的起点也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就拿我哥做例子,毕业后在外企工作好几年了,如果没有我爸妈的资助,连买一套稍微好一点的房子的付都拿不出来,我未来嫂子都埋怨死了,连带着我妈在医院里也操碎了心,而你至少还没落到生活无缺的地步吧?” 沈弘依然沉默,一路上荀咏冰喋喋不休地说着最近生的事情,他没有阻止,只是忠实地扮演着倾听的角色,直到他将荀咏冰送到一个有十几二十年历史的小区:龙庆嘉园。 别看龙庆嘉园墙壁斑驳,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但是因为离附近的核心商业圈只有几百步的距离,所以哪怕二手房的价格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从不动产的价值来看,荀家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薪阶层。 见已经到家,荀咏冰嫣然道:“谢了!” 沈弘缓缓说道:“我以前追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爱搭理人的样子!” 荀咏冰愣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笑而不语。 沈弘明白了,于是点头道:“谢了!不管如何,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大家好歹也是同学一场,没必要这么客气!走了。” 荀咏冰关上车门,快跑到屋檐下然后转身朝沈弘挥了挥手,目送这辆价值数百万的车子离开小区,荀咏冰轻声呢喃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 回到自己家已经晚餐时间,卫巧澜刚好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以前经常在外鬼混的沈弘很少在大哥家吃饭,于是满口不迭地称赞卫巧澜厨艺精湛,堪比大厨。 虽然明知道沈弘的话失于夸张,但卫巧澜仍然很高兴地接受了小叔子的赞美,挽髻轻笑的少妇风情让沈弘看了之后出现片刻失神,倒是让卫巧澜俏脸一红,狠狠地剜了沈弘一眼。 沈弘尴尬地笑了笑,好在母亲没有注意,于是他赶紧拿起碗筷扒饭吃起来。 吃完晚餐之后,卫巧澜的闺蜜来访,沈弘连忙主动避到自己房间里去,将偌大的客厅留给卫巧澜的好友们,看着她们唏嘘怜悯的表情,沈弘心忖道:或许没有利益纠葛的朋友与亲情,才是最真实,最弥足可贵的吧? 关上门,沈弘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怪的戒指,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因为担心这枚戒指会给他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从昨晚到手之后就一直没有尝试去戴。 想到这里,沈弘沉吟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色的戒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上,但保留了不少力气以防出现意外。还好,戒指大小略大,只是……带上去之后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这枚戒指不是特殊科技,指不定外星人那边也流行戴戒指呢!沈弘即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原本打算把戒指收起来,但是想想,最终还是决定先戴着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叩叩叩!”沈弘打开门,见是嫂子。 看了客厅一眼,卫巧澜轻声细语道:“你也知道妈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差,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打算带我妈还有朋友们去做一个spa,车子我开走了,没问题吧?” “ofcourse!当然没有!”沈弘差一点就举双脚赞成了。 “你晚上就不要出门了,ok?”卫巧澜举起青葱般的玉指指着沈弘警告道。 沈弘微微一笑:“我会在小区里走一走,但绝对不出小区的大门!” 卫巧澜正色道:“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等一下我们回来你却不在了,自己看着办!” “我保证!” 亲自将母亲嫂子以及其他靓丽性感的女性送出门,沈弘锁上房门,回到房间里沉吟了一下之后,从十几米大奢华精致的衣帽间里搜出已经很久没有用的高档旅行背包。 但是,具体该带什么东西他却烦恼了。 如果回到古代那是最好的,他回来之前准备了不少东西,忽悠古人没问题;但是如果像上次那样跳到外星球,那完全就是危险而又无意义的时空之旅。 第九章 时空跳跃之北宋末年 纠结无用,沈弘将夜市里收罗来的大批玻璃制品、镜子、打火机、香水等小件工业用品以及一些临时备用的糕点统统放入价值数千的始祖鸟旅行背包,末了还不忘将一把锐利的水果刀放在背包侧袋,以方便随时拿出来保命。≥≧ 正想出门,忽然想到楼上那一坨屎一样的烂肉…… 沈弘微微皱起眉头,干脆来到浴室里,穿着鞋子直接踩在按摩池上面——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跳跃,原因就在于左右两三米之内都没有可以被破坏或带走的东西。 尽管如此,当沈弘消失在原地时,“砰”地一声,瞬间出现的恐怖吸力还是让周围的气流生剧烈的变化,那些高档洗面奶、面巾、浴袍等重量轻的生活用品纷纷掉落在地上,俨然暴风过境,一片狼藉。 既然是跳跃,那自然是一个跳跃的过渡时间,人类的反应神经完全无法感应到穿越空间时的晕眩感,沈弘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所谓事不过三,经历了前两次生死悬于一线的惊险跳跃之后,这一次沈弘终于踩对了点,来到一个明显是汉文化圈里的古代城市……的小巷。 尽管这次跳跃没有扑面而来的生死危机,但初到贵境的沈弘却碰到一个麻烦,因为他现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方,眼前正有一对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的乞丐正疑似准备**做的事情? 这是一对体型相差不大的瘦弱乞丐,站着的是中年乞丐,而躺靠在斑驳灰墙上的更为娇小,虽然脸上沾满污泥,但沈弘还是能看出这个小乞丐完全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然而,下一刻沈弘便知道他理解错了。 “衙内救我!” 小乞丐哀求的声音细声柔软,明显带有吴淞地方方言的求救让沈弘愕然失神,不过他还能听懂,但他更纳闷对方为什么叫自己衙内?自己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官二代的样子? 不过,沈弘虽然平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但他与某些纨绔最大的区别就是心存善念,有着很强的原则性和是非观——沈进夫妇虽然宠惯着小儿子,但是基本的教育显然不会缺失以至于是非不分! 沈弘紧了紧背包,指着那中年乞丐大声喝道:“喂,你别乱来,要不然我就报警,让公安……哦,是捕快抓你进监狱,听到没有!” 也不知道是沈弘色厉内敛,还是真的被他恐吓到了,中年乞丐惊秫震颤,不知道这个衣裳古怪的男人是怎么越过他出现在这条只有死路的小巷中,但是面对人高马大,腔调明显带着北方口音(普通话)的沈弘,中年乞丐没有逞强,抓起已经褪到一半的裤子怪叫一声就跑了,真正称得上是连滚带爬! 眼见对方狼狈逃窜,不想节外生枝的沈弘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乞丐连忙跪在沈弘的脚边,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谢谢衙内!” 沈弘正想开口,但小乞丐身上散出来的刺激气味让他不自禁地皱起眉头,虽没露出嫌恶的态度,但还是倒退两步。想了想,沈弘从包里拿出一个袋装蛋糕,撕开来递给小乞丐,说道:“我问,你答,这个吃的给你!” 来自芝士工厂的蛋糕散出来浓郁的香味让那小乞丐连吞两个口水,她点头如捣蒜连连点头。 “为什么叫我衙内?”之所以第一个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古代土著对自己的第一印象,这很重要,甚至可能涉及到自身安全。经历了两次生命危机的沈弘把这个看得最为重要。 令沈弘哭笑不得的是,小乞丐的反应也十分茫然:“难道不是?公子身上的衣裳,奴…不曾见过!” 从衙内到公子,这个小乞丐倒是激灵得很……罢了。 沈弘摇摇头,再问:“现在属于哪一年?” “啊?”面对沈弘这个“古怪”的问题,小乞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呃,年号?” 沈弘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要做时空走私商……他还必须了解一下古代的知识,最起码要知道古代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至少,作为一个有钱有追求的富二代,沈弘对古董鉴赏价值最大的理解就是“玉石看材质,瓷器看时期”——这还是友人教他的。 简单地说,哪怕将秦汉时期的陶瓷带回现代,其投资价值却比不上明清的陶瓷高,这既是高古瓷。【注:明代以前出土的瓷器,因为明清的技术水平决定了艺术水平!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本质上古董的最终决定价值都可以概括为一句话:“稀有”】 小乞丐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沈弘,见对方微微失神,于是又飞快地低下头,蠕蠕道:“今年是宣和元年!” 宣和元年?这是公元几年? 不懂历史的结果终于显现,年号不知道该怎么换算成公元的沈弘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随后又问道:“哪一个朝代?在位皇帝是?” 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沈弘的语气实在有问题,小乞丐的眼神十分惊恐,但是看在那散着浓浓奶油味的糕点上,小乞丐还是飞快地说道:“现在是大宋宣和元年,赵官家讳佶,乃神宗皇帝十一子,先帝为哲宗皇帝!” 大宋赵佶?莫不是那个明了“瘦金体”,有“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之评,后来客死异乡的宋徽宗赵佶?哲宗沈弘不了解,但是赵佶作为鼎鼎大名的“昏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现在岂不是北宋末年? 想到这里,沈弘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北宋宣和末年到南宋绍兴初,时局剧变,山河变色,与五胡乱华、元明之交、明清之交是为中国古代最为著名的痛史,也是整个汉人的血泪史,来到这个即将让生命成为草芥的乱世,他怎么不闹心? 将蛋糕递了过去,巴掌大的蛋糕几乎三口并两口就被小乞丐吞进肚子里,连底部的纸也被她吞了进去。末了眼角还流出两行眼泪,哽咽道:“好吃!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弘哑然,他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两包蛋糕递了过去:“给!” “谢谢公子!”小乞丐感激地再次朝沈弘磕了两个响头。这一次,她吃的十分仔细,每咬一口都要细细品尝。 沉思了一下,沈弘缓缓说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开封府!” “东京?”沈弘喜上眉梢,“大宋皇都?” “是!”。 “你叫什么名字?”沈弘心情大好。 “容娘!” “容娘?姓氏呢?” 容娘低下头,眼眶中的眼泪兜兜转转,不一会儿就掉落下来:“奴姓陈,养父将奴捡回破庙养大,遂跟了养父姓。但是前两年养父因病逝世,没了庇护的人,奴只好在这小巷中乞活。” 沈弘听了默然不语。 虽说新中国算不上市场经济达的国家,但是相比起乞丐遍地的封建时代,与新中国的生活水平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哪怕那些行乞街头的乞丐,有多少人是“职业丐帮”,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乍然见到一千年前的土著乞丐,沈弘原本好起来的心情又一次变得沉重起来。原本打算将背包里的糕点送给对方,但是想了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沈弘沉吟道:“容娘,京城富人多不多!” 这显然是废话,不管哪个朝代,是强盛还是衰落,京城必然都是富豪最密集的地方! “多!”从五官轮廓上讲,陈容娘虽然长得不甚标志,但怯生生地幼小样子还是让沈弘生起一股怜惜。 沈弘再次陷入了沉思,斟酌再三之后才说道:“容娘,最大最贵的琉璃商铺在哪里?” 第一次跳跃的莫名,回来的悲惨,以至于沈弘根本没有一个可参考的数据,但可以肯定被跳跃的时空未必跟原来时空的时间点相同,但时间或许是同步的?在还没确定之前,他有必要在母亲嫂子回家之前回去,免得她们叨唠,同时现了他这个惊世骇俗的能力。 也就是说最多三个小时,古代一个半时辰,他就得将旅行包里的东西卖掉。考虑到每一次跳跃的不确定性,这次跳跃的目的是验证他是否有能力拯救父亲心血,不管价钱多少,这次不能空手而归了。 “奴知道!”陈容娘用力地点点头。 “带我去!”沈弘断然道。 第十章 交易(一) 中国从商周开始就有玻璃生产工艺,但那时候人们称之为琉璃。≥≦至汉代,琉璃制作水平渐渐成熟,但最早的文字记录则在唐代,唐李亢在《独异志》中有相关的记载。 开元间,有长安贩夫王二狗者,尝往返淄郡贩丝,微利也。一日,孤馆遇盗,财物尽失。二狗叹曰:天不助我。遂悬梁欲自尽。冥冥中见一老者,锦衣玉带,头戴朝冠,身穿红袍,白脸长须,温文尔雅,左手“如意”,右手“元宝”,高祖赐封财帛星君李相公是也。星君曰:“尔当大富贵,岂可轻生!不闻淄州出琉璃乎?”又舍元宝一枚,乃去。二狗遂贩琉璃,成长安富。又感念星君所赐,易名元宝。 这个故事沈弘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古代琉璃工艺制品出土的文物不少,是王公贵族喜爱的珍贵用品,但制作工艺远远比不上明清,遑论现代了,所以跳跃前他才会起意去夜市买一些小件的琉璃制品过来试水。 流云斋是开封府最大的琉璃铺,白墙灰瓦,占地两三亩近两千平米,空间极大。流云斋掌柜陈佺,身材干瘦,面貌无奇,但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时让人不敢轻视。 此时陈佺正在斋前迎接贵客,刚将两名女贵客以及十几个随从引入斋内,忽然见到街道上行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陈佺正在纳闷不解的时候,一个污面褴褛的小乞丐迎着一个年轻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不少好事者指指点点,又不敢过于靠近。陈佺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实在是这一幼一壮、一穷一富的组合过于怪异,更让他惊奇的是,那个高大男子服装怪异(t恤+牛仔裤),背着几有小乞丐身高不知是何物料制成的大包径自朝这边走来。 陈佺虽然不知道这名男子是哪家公子,服装如此奇异不凡,手腕那散着金属色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何物品,但对方的仪态和健康有力的身体说明了这个人一定不是市井小民便是了。 虽是生面孔,但陈佺不敢怠慢,当下抬起袖子作拱手状:“不知贵客临门,实属怠慢,鄙人流云斋掌柜,姓陈,单名佺,不知道贵客是买琉璃玉器,还是……” 沈弘朗声笑道:“在下沈弘,听说你们流云斋是开封府最大的琉璃铺,所以有一门生意想要与陈掌柜得谈一谈,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原以为对方是奇装异服的怪书生,没想到却是一介商人,言辞更是直白不堪犹如市井泼皮,这让原本有些摸不准对方路数的陈佺生起了轻视之心,于是淡淡地说道:“哦……流云斋秘制的琉璃不说开封府,便是整个大宋亦没有其他商家可比,不知沈公子有何指教?” 陈佺前恭后据,态度转变得好没道理,但沈弘还是不动声色地拱手道:“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陈佺看了沈弘一眼,稍一沉吟,这才避身做了一个请,道:“公子请进,但您身边这位随从……” “无妨!”沈弘点点头,然后对陈容娘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在外面等着,对你有帮助的!” 陈容娘心下一喜,以为沈弘有意带她回家,她当下跪下道:“谢谢沈公子收留!” “……”沈弘愕然了片刻,但也没解释,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背着大包姿态昂然地走了进去。 斋内琉璃制品琳琅满目,色彩艳丽,但这些让北宋土著视为精美饰品用具的琉璃在沈弘眼中看来更像是路边地摊的边角料,实在称不上任何艺术价值。 见沈弘对自己的商品不屑一顾的样子,善于察言观色的陈佺面露慎重,叫来一名下人将沈弘带入一个由木雕镂空槅门和碧纱橱分开的客间,那下人说道:“掌柜现正在招待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沈公子请稍等片刻。” “什么茂德帝姬?柔福帝姬?”沈弘目露惊奇地问道。 那下人被沈弘这么一问,先是一怔,随后目露不善,但是考虑到沈弘的口音属于北方人,或是契丹强人,于是悻悻道:“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公子不可唐突!” 沈弘恍然大悟,随后又腹诽徽宗的多此一举:公主就公主嘛,还帝毛的姬啊,简直是给后世学生增加学习负担!真是可恶,难怪北宋要亡在他和他儿子手里,落得客死异乡的悲惨结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就在沈弘暗自腹诽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声音,因为流云斋毕竟不是客栈,会客间都是由木质隔断墙组成,装饰作用强过隔音,所以沈弘很轻易就听到对面在说什么。 “……眼看母后诞辰只有十几日,你们流云斋就只有这些糊弄下人的东西?陈佺,你办的好事!”声音虽夹杂着一丝恼怒,但清脆悦耳,胜似出谷黄莺。 “柔福帝姬息怒,非吾等不尽力,而是上等的琉璃制品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仓促之间确实难以制成可堪入目的六彩童子观音像!” “你还敢撒谎?前几日,有人说你向蔡京献上一只色彩斑斓的八宝莲花瓶……” “好了柔福,事已至此,责怪陈掌柜也于事无补,流云斋原本就是蔡家的产业!” 沈弘听了神情微动。倒不是因为这声音珠圆玉润,婉声悦耳,而是他似乎找到了比流云斋更好的卖家?出来北宋,沈弘之所以第一时间不选当铺,便是因为他知道跟那些人老成精的商人谈价格很吃亏,而且他不知道北宋货币的价值和实际购买能力啊! 相比起来,琉璃铺因为有现成的产品,所以他带过来的东西就有了更好的参考价格。 面对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赵福金显得十分无奈,她对陈佺说道:“陈掌柜,流云斋可还有不逊于八宝莲花瓶的珍宝,如果有的话,我们不吝重金购之。” “谢茂德帝姬宽宏,斋内还有一对艳彩天鹅,虽比不上八宝莲花瓶精致大气,但也胜在圆润艳丽,不知帝姬……” 赵福金颔道:“有劳掌柜费心!” “不敢!”陈佺略带歉意地说道,“如此,贺礼还尚差一件,虽然匆忙之间可以命下人赶制一件出来,但是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还希望帝姬多做打算!” 赵福金张启朱唇刚想说话,忽地听到门外随从一声厉喝“汝是何人,站住”,随后有人朗声叫道:“在下有稀世珍宝,欲献给帝姬!” 赵福金柳眉一挑,看向陈佺,见他脸色微变,于是稍一沉吟,朝身后的侍女吩咐道:“请他进来!” “是!” 未几,一个眉宇清秀,相貌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举止不卑不亢的沈弘,柔福帝姬赵多福、茂德帝姬赵福金眼睛一亮,点点头,只觉得这个服装怪异,身背大包的男子露出与平生所见男子格格不入的昂扬气概,鹤立鸡群的气质,俨然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俊才。 相比起赵福金、赵多福两位天潢贵胄的欣赏,沈弘则是显得惊艳无比,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概念:原来北宋公主竟是如此清新脱俗,美艳动人。 赵福金身穿月牙白淡紫边宫装,宽大的离地裙幅摇曳生姿,墨玉般的三千青丝绾着飞仙髻,样式颇为繁杂的凤凰髻搭配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间,让乌鸦鸦的秀更显柔亮润泽;天然雕琢的五官精致细腻,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气质优雅华贵,美若天仙。 相比起生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的茂德帝姬,柔福帝姬赵福金也不差,但是让沈弘没想到的是,原以为柔福帝姬也是豆蔻年华的绝色佳人,但是当面见到她,原来只是粉雕玉逐的小公主。此时,她正用湖水般清澈的双眸漾着好奇的目光,站在她姐姐身边好奇地望着自己——只是不知芳龄如何? 不仅这两名帝姬有天香国色之姿,连她们身后那四名宫装少女,至少也是现代偶像级别的清纯佳人。 曾经自诩猎艳无数的沈弘心中一荡,面色就难免带了一点轻佻之色,待见到那些宫装少女警惕愤怒的,脸上那不悦的眼睛,这才蓦然警醒过来。不去看陈佺甩袖不悦的表情,垂眉敛容,用恭敬却略带别扭地拱手姿态朝两位帝姬深施一礼:“在下沈弘,见过二位公……帝姬!” “不必多礼!”赵福金虚抬,娇靥绽起一抹微笑,问道,“听沈公子的口音,可是幽冀人士?” 第十一章 交易(二) “呃……幽冀?幽州冀州?”沈弘多少知道普通话的渊源,所以干脆避重就轻地说道,“并不全是!这次在下来开封府,是有一些珍贵异宝想要与流云斋陈掌柜做一笔交易,刚才在隔间听说二位帝姬尚需要奇珍异宝作为贺礼,遂决定毛遂自荐!” “你有什么宝物?对了,为什么你的衣服裤子和那个大包的面料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样式虽是奇异古怪,但也干净清爽!”赵多福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有宋一代,许多服饰别出心裁,花样百出,呈现百家争鸣的盛况,当时还有偏好“奇服异装”到了采用外国服式的,后来皇帝诏令凡有穿契丹族衣服的人,都定为杀头之罪,可见当时时装的盛况空前。 是以,陈佺、赵多福虽然惊奇于沈弘的服装,但更多的是好奇t恤、裤子和旅行包的制作面料,而不是t恤本身。 沈弘微笑道:“在下的服装面料只是旁枝末节,重要的是在下献给帝姬的礼物!” 当下,沈弘摘下背包,打开拉链,从中掏出一个嫩红色的椭圆状东西递给赵福金,赵福金当然不用本人上前去拿,她身后的其中一名貌美侍女走上前看了沈弘一眼,这才接过那东西送到赵福金手上。 陈佺不悦地看了沈弘一眼,见他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他忍不住轻哼,抓住袖口甩动了一下,似乎对沈弘越过自己直接与两位帝姬交易十分不满。 赵福金看了沈弘一眼,然后低头去看那圆状物事:这疑似琉璃的物事轮廓光滑,色彩艳丽,只是中间深灰色的表面略显粗糙,其余别无出彩的地方。然而,当赵福金转过来时,忽然惊讶地叫出声来,若不是反应及时将东西抓在手里,她差一点将那东西掉在地上。 站在姐姐身边的赵多福亦是非常震惊,指着那东西惊喜莫名:“这是……” 什么东西?陈佺抚着自己的短须充满好奇,不敢上前冲撞帝姬,只好踮起脚尖努力去看茂德帝姬手中的东西。 “不错,这是镜子!穷举天下,目前也只有这两面!”沈弘不动声色地从包里再掏出一个相同颜色的镜子。此时,他的心中充满遗憾,如果不是包太小,跳跃也充满随机性,他真应该带着落地镜子过来的。 不谈背面的镀银和塑料工艺,北宋这个时期,没理由出现这么清晰透明的玻璃镜子吧? 这一次,赵多福没有让侍女插手,而是疾跑上前两步劈手夺过沈弘的镜子端详起自己来:“呀,真清晰,真美啊!”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呢,还是说镜子。 这镜子在后世地摊里只有一两块一面,在**十年代也算是人手一只的生活用品,而在北宋却是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 或许是镜子小了一点,也或许是赵福金的性格本就文静沉稳,她很快就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她那精致无暇的脸荡漾着绝美的微笑,颔道:“如此精细之物,果然巧夺天工!沈公子竟然将这样的神物献给吾二人,我们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沈公子,这两面镜子价值几何?” 沈弘沉吟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因为家父经营失败,长兄自杀,只落下寡母寡嫂,家境零落,族人相欺。好在家父早年喜爱收罗奇珍异宝,所以在下除了将这两样神物送给公主,还希望将家父的奇珍卖一个好价钱,以回去重整家业!” 这些都是沈弘自内心的话,虽然时空不同,但还真是事实,所以他说得有模有样,娓娓道来时剑眉微蹙,煞有其事的样子让赵福金赵多福心生同情,赵多福扬起下巴娇声道:“即是令尊珍藏之遗物,我也不会白占你便宜!如此,两面镜子我出价一千贯买下,如何?” 一千贯是多少钱?沈弘迷糊万分。 反而是陈佺听了大吃一惊,他已经看到赵多福手中那面镜子确实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绝对不是铜镜可以比拟的。更何况物以稀为贵,如果这个世界上真只有这两面镜子,那么这个价值可不是区区一千贯可以拿下来的。 他很想出价抢下此物,当更怕得罪两个深受官家宠爱的帝姬,所以他搔弄耳,欲言又止,十分尴尬。 赵福金笑吟吟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微笑道:“柔福,此物稀世罕有,区区一千贯如何可以买下,莫让人家笑咱们皇家强取豪夺!这样……云儿,命人回去取五百两黄金!” 云儿大吃一惊,显然茂德帝姬的大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脸上似乎颇有犹豫之色。显然,即使是以帝姬之尊,这五百两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出来的。 陈佺扼腕长叹,而沈弘面露大喜,但是他好歹也曾是账面资产上亿的富二代,五百两黄金换算成现代人民币也只有几百万的样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大数目,更何况古代99.9%的纯金有没有还另说。所以,他微笑着摆手道:“在下既然将此宝物献给帝姬作为皇后的贺礼,自然不能食言,算是在下对皇室的敬意!” 听了沈弘的话,赵福金原本宛转蛾眉的笑意渐渐淡了,她神色淡漠地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让御史弹劾强纳民间财物,云儿?” 见茂德帝姬脸色不虞,模样颇为清纯的云儿低下头诺诺道:“是,帝姬!” 低着头的沈弘没有见到茂德帝姬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一抹审慎,他只是心忖这个绝色公主似乎非常谨慎,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相比起姐姐,赵多福则显得童真有趣多了,她拿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仿佛能从镜子里的自己的脸上看出一朵花般娇憨可爱。末了,她将镜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身后的侍女,还再三嘱咐道:“这是要送给父皇母后的,你们小心一点,损坏了的话仔细你们的皮!” “是,公主!”那貌美侍女与赵多福岁数一般大小,被她这么一恐吓,双手捧着那镜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那样子有多萌就有多萌。 贺礼有了着落,赵多福的心情大好,她奔奔跳跳地站在沈弘面前,伸头去看身后双手抱着的大包,一边好奇地问道:“包里还有何物?可否让吾一观?” 沈弘看了陈佺一眼,见他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在下背包虽然东西不少,但是可以媲美镜子的,还有两样!” 还有?陈佺的声音都变了:“何物?” “珍珠!”沈弘从包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一串珍珠手链。这是他在路过夜店看到饰摆摊时突然想到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古代还没有人工养殖珍珠的技术,所以在古代,好的珍珠绝对是价值连城的装饰物。 当色泽温润细腻,大小如一,单颗有拇指大的珍珠项链和珍珠手链放在塑料袋里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沈弘只听到陈佺用颤抖的声音尖声道:“这对珍珠项链,我们流云斋买了!黄金五百两!” 如此迫不及待,可见陈佺心里有多么震惊。 其实沈弘并不知道,人工养殖技术在北宋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还没形成规模。在半个世纪之后,人工养殖珍珠之法才会广为人知,其中宋人庞元英所著的《文昌杂录》就记载了最早的养珠法:“礼部侍郎谢公言有一养珠法,以今所作假珠,择光莹圆润者,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开口,急以珠投之。频换清水,夜置月中,蚌蛤来玩月华,此经两秋即成珠矣。” 这种养殖法与现代的育珠技术是非常相似的,这种技术北宋朝廷已经掌握,但想要做到珍珠又大又亮大小一致,以目前的手段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为数众多的珍珠中挑出大小尽量一致,制成皇家御用之物。 作为昏君最为疼爱的女儿,柔福帝姬的“私房钱”可比茂德帝姬赵福金多得多,她冷冷地瞪了陈佺一眼:“你有黄金,我难道没有?沈弘,你这对项链和手链,我买下来了,作价六百两黄金,如何?” 沈弘当然没有意见。 陈佺勃然作色,但是面对官家最疼爱的小女儿又不敢声张,更不敢更对方抬价,只好忍气吞声,朝沈弘深施一礼,说道:“足下如果有其他奇珍异宝,不如卖给流云斋如何?” 第十二章 交易(三) 其实,沈弘非常希望陈佺和茂德柔福帝姬竞价,但是考虑到这样可能会得罪皇室公主,只好说道:“家父的珍藏有不少,相比起珍珠和镜子,其他都是精巧小玩具、摆饰,亦或是女子用的香水。 既然如此,在下先将东西陈列出来,由三位挑选自己喜爱之物,可否?” “善!”赵福金颔同意。 果然,当沈弘将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摆放在几上之时,陈佺的眼睛都直了:“琉璃还可以制成如此模样?质感如此圆润细腻,更难得是竟是透明的,这……简直是夺天造化之作啊。” 赵多福同样眼花了,突然她拿起沈弘放下来的方块状金属,问道:“这金属是何物?” 沈弘指着金属外壳的打火机笑道:“这是打火机!” 沈弘作了一个示范,于是所有人都震惊了,赵福金掩口惊骇道:“为何铁能生火?” “呃……”沈弘努力斟酌着用词,尽量用古代人能够理解的词语解释道,“里面有一种易燃的气体,封口处的燧石出火星点燃了这个气体!” “易燃的气体是何物?”赵福金、赵多福、陈佺以及在场四位四女皆是目带茫然。 考虑到古人因为工艺材料不足,无法利用天然气,更别说提炼出汽油,所以沈弘也不多作解释:“此物虽然精巧,但因为里面气体有限,一旦用完就没用了,所以有使用寿命的问题!” “此打火…机可用多久?”陈佺问道。 按照古代人的使用方式,沈弘犹豫了一下,最终给出一个十分保守的天数:“只要不会出现问题,理应能使用数百次!” “甚好!”陈佺摸着山羊胡笑道,“此物不知道是如何做出来的,看不出豁口,有很好的收藏价值,公子有几个?我们流云斋全都收了!” “就三个!” 成龙电影《十二生肖》的剧情里,反派将世界上只有两枚的邮票撕掉一枚,从而让剩下的那一枚变得更加稀有,这样做虽然有暴殄天物之嫌,但从投资的角度是完全合理的,这枚邮票反而不止增值两倍。 所谓物以稀为贵,沈弘自然不会傻得多带——当然,包小也是个问题! “一人一个!”赵多福微笑道。 陈佺悻悻地说道:“一人一个!” 当沈弘拿出那几块一瓶,食指长短,原本只是试水用的香水之后,刚刚还是十分淡定的赵福金立时也不淡定了,她目含惊喜,然后在陈佺幽怨的目光中和赵多福笑纳了那一盒十二瓶类型各异的香水。 值得一提的是,沈弘为了不暴露商品的来历,商标乃至只要有文字的包装盒都扔掉了,所以这些香水完全是用现代市面上价值低廉的塑料包装包裹而成的。 但是,陈佺也几乎拿下了沈弘带得最多的玻璃制品,也就是色彩斑斓的琉璃髻、摆饰、挂件。为此,陈佺一口气拿出八百两黄金,再加上赵福金的八百两黄金,赵多福的一千两黄金,合共两千六百两黄金,沈弘此行收获惊人。 当赵多福和赵福金命人送来黄金时,沈弘朝陈佺拱手道:“刚才在下进来之时,见流云斋有十几二十件瓷器用于装饰,可否全卖与在下?” 陈佺听罢,顿时哑然失笑:“公子既然藏有这么多珍贵物品,为何对瓷器这么敢兴趣?即便店内的瓷器都是名窑之作,也万万比不得公子出售之物的万一啊?” “无妨,掌柜可愿抬爱!” “没问题!就送予公子了!”流云斋的瓷器虽贵,但毕竟是当代之物,又不是皇家御品,更不是前朝的古董,所以陈佺干脆就直接送给了沈弘。 “如此,多谢!” 赵多福今天得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心情极好,她微笑道:“可要我命人将黄金送到贵府?” 沈弘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表,现他在这个时代已经磨蹭了两个小时,当下拱手道:“不用,直接送到流云斋即可!陈掌柜,可否打扫一个房间,将黄金瓷器装好放在一起?” 陈佺以为沈弘要等下人过来,于是点点头:“举手之劳!” 这时候沈弘又说道:“刚刚随我来的那个小乞儿与我有缘,但是在下不能养之,陈掌柜能否帮我收留下来?” 陈佺大吃一惊:“为何?公子虽家境零落,但不至于养不起小婢女一张嘴吧?” 见赵福金赵多福两人柳眉微蹙,显然误会了沈弘是一个吝啬的人,沈弘苦涩地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愿,实是不能,若我带回去,这小乞儿未必能活下来!” 沈弘暗指自己还十分陌生的能力,而赵福金却以为沈弘家有妒妇,于是霁颜温声道:“既然如此,吾便做个顺手人情,替你收下这名小乞儿吧!” “谢公主成全!” “你倒是个热心人!” 赵福金原本打算先行离开,但是赵多福早就注意到沈弘手腕上的手表,于是问道:“你手腕上那东西有何用处?” “看时间的!”沈弘将那机械自动表摘下来递给赵多福,并且详细地说明了阿拉伯数字、秒针、分针、时针等分别代表着什么,赵多福惊喜道:“这东西真有如此精准神奇?能不能卖给我?” 陈佺也充满了渴望,沈弘当下朝赵福金和赵多福深施一礼,说道:“今日托二位公主之福,将家父的东西卖了一个好价钱,在下愿将手表献给二位公主!” 赵福金沉吟起来,反倒是赵多福已经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戴在自己手上,却现皮带不合适,她根本戴不住。虽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兴高采烈地对姐姐说道:“皇姐,只要我们将手表献给父皇,父皇肯定龙颜大悦的!” 赵福金无奈,只好朝沈弘颔道:“既然你喜欢陶瓷,那我也让人送来一些吧!皇室贡品肯定要比流云斋的瓷器要好许多,云儿,回府上拿取黄金时顺便送一套过来……” “是!” “谢公主!” 陈佺命人叫来小乞儿陈容娘,当她听说自己会进宫服侍茂德帝姬之后,她顿时泪如雨下,跪下给沈弘磕了两个响头:“谢谢恩公,来世愿做牛做马服侍您安康!” “你我有缘,不用客气!”要不然,自己不会刚好跳到她身边,同时救了她,不是吗? 当皇宫派人送来了黄金瓷器,赵福金二人正准备带人离开,沈弘犹豫了一下,缓声道:“若是时间有暇的话,公主可否稍等片刻,在下有要事相告!” “嗯?”赵福金看了面带诚恳的沈弘一眼,点点头,“好吧!我也想请教你一下,为何这手…表里的秒针会不断走动?为何需要转动这…条才能走动?这里面是何原理?” 沈弘当下苦笑,只好斟酌着用词,用古代土著能理解的话来解释条原理。 没多久,陈佺来通知沈弘,黄金瓷器都已经装好放在隔壁的,沈弘点点头,然后朝赵福金赵多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 …… 宋代金银并不是主要的流通货币,但是黄金稀缺属性决定了其天然的货币价值,所以有宋一代,涉及中大型交易都会使用金银结算。同时,赵宋也会铸造大量的金钱来赏赐给子女、宗室以及为数众多的臣僚。 至于纸币交子,在赵佶的授意下,蔡京主政期大量印刷纸币掠夺民间财富,严重的通货膨胀使得交子形同废纸,早已没有了当年仁宗至神宗朝那般稳定! 纸币大幅度贬值,百姓拒绝接收纸币,手头有纸币的人也尽快兑换成铜钱或实物,把铜钱压在箱底存着。于是市场上纸币充斥,铜钱荒上加荒,纸币渐渐驱逐了铜钱——一言以蔽之,劣币驱良币。 面对混乱的局面,朝廷不得不宣布,民众纳税时必须交纳一定数量的铜钱,纸币和铜钱的币值必须按照某个固定的汇率进行兑换。这种做法不啻于官方宣布降低纸币的信用等级,向老百姓暴露纸币的信用已濒临崩溃的现实。 但北宋糟糕的政治局面与沈弘毫无瓜葛,他早就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时空商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黄金,家里还收藏着一套十二生肖的金条,只是当他看到每根净重约二十五两的沙漏型金锭整齐叠放,出青黄色的耀眼光芒时,他的眼睛都直了。 26oo两黄金相当于162.5斤【注:古代一斤约为16两】,一个精壮男子的重量,场面颇为壮观。 第十三章 上…上仙? 接下来,陈佺赵福金等人就费思量了:沈弘先是命人拿来草绳,将每一个瓷器瓶口都连接起来,围绕着黄金摆放。 等一切都忙完了之后,沈弘朝陈佺拱了拱手,道:“陈掌柜,在下与帝姬有事要谈,您……” 陈佺十分识趣:“公主,在下先行告退!” 赵福金点点头。 “公主,能否让下人先离开?还有隔壁房间也请予以戒备!”沈弘再次拱手,“接下来在下说的话,公主将看到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听到,看到!” 赵福金深深地看着沈弘,见对方表情慎重,不似诓骗自己。更何况这里三面有墙,门口有随从保护,倒也不虞安全,于是她侧缓缓道:“云儿晴儿,你们先出去!隔壁房间也去看一下,是否有人!” “帝姬!” “出去!”赵福金不容置疑地说道。 面对赵福金和赵多福坚决的表情,那云儿及其他侍女恶狠狠地瞪了沈弘一眼,气咻咻地离开了。等她们离开之后,赵福金沉声道:“除了门口,可以说了吧?” 沈弘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可能再过几年,金国就会大举南下入侵!” 谁知话刚一落,赵多福掩嘴扑哧笑起来,即便是赵福金也是莞尔失笑:“怎么可能,本朝正与金国联手准备恢复幽燕十六州,辽国是金国的生死大敌,金国如何会越过辽国侵略本朝?沈公子,话可不能乱出口啊!” 沈弘淡笑道:“辽是病虎,宋可激进,或缓攻,主动权在手;但宋自身亦是病人,病入膏肓,只是底子雄厚尚能支撑。金是新生政权,如日初升,活力充沛;联金灭辽?死了年老体弱的病虎,迎来更加身强力壮的豺狼,何其蠢也!” 这番话非同小可,宣扬出去不但打了满朝文武的脸,还包括官家——更遑论赵福金二女还是宋徽宗赵佶的女儿。 赵福金当下冷下脸,娇斥道:“国家大事岂能儿戏,沈公子慎言,否则我可不会顾刚才情面!” 沈弘摇摇头,叹息整个宋朝连续两次上演了“喜迎豺狼”的历史悲剧,宋朝两次亡国是天灾吗?是**,皆咎由自取尔。 “二位帝姬信不信,取决于你们如何看待接下来生的事情!若信,一旦金国动南侵,一定要即刻离开开封,头也不回地去江南,不要有丝毫犹豫;若不信……”沈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过是重复惨烈的历史而已!” 赵福金愕然失声道:“何谓惨烈历史?” 沈弘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对绝色佳人,似是同情,似是惋惜,微微摇头道:“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沈弘一只手按在黄金,另一只手按在联结瓷器的草绳上,下一刻,空间剧烈地扭曲了起来,沈弘连人带着黄金瓷器“砰”地一声缩成一小点,瞬间消失在相对封闭的室内。 当门外的随从听到里面的动静闯进来之时,除了两位正主儿,哪还有沈弘和他的黄金瓷器的影子?侍卫侍女惊骇欲绝,相视无言。 而赵福金和赵多福两位帝姬花容失色,万千青丝被震得凌乱了几分;她们面带茫然,娇躯酥软,缓缓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上……上仙?” …… 刚跳回原来世界的浴室里,沈弘顺势趴倒在黄金上,随后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众多样式精美的瓷器因为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以至于倒地碎裂了不少。沈弘听在耳里也是心疼不已,刚想站起身,但是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厥过去,即便如此,耳朵嗡嗡直叫,整个人十分难受。 这种症状就像低血压者在湿热低氧的浴室里晕厥的道理一样,双目冒着金星,全身软绵乏力,伴有嗡嗡的耳鸣,体力似乎瞬间被抽离了一样。同时,沈弘想起了第一次不愉快的跳跃,未必是惊吓和受伤导致自己害怕得昏厥过去,而是脱力的表现。 又或许是带的东西太重? 然而第二次呢?那个体型庞大的外星人可不轻,目测至少也有两百斤重! 沈弘一屁股坐在金锭上,一边休息一边思索,最后在三次跳跃的规律中找到一个线索:第一次距离第二次跳跃相差了很长时间,而第二次离第三次却只隔了一天。 完成一次跳跃似乎会损耗大量体力! 不管如何,沈弘十分兴奋,看着幸存的那二十多件大大小小的瓷器零零落落地滚落在浴室的瓷砖上,他自信找到拯救父亲心血的办法了。 只是,他需要时间,可政府的破产清算组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 大儿子丈夫先后去世带给丁玉的打击是巨大的,亲戚娘家的绝情又在她脆弱的心口狠狠刺了一刀,血淋淋的,仿佛一夜之间,天都塌下来了。 所幸小儿子变了,当然是朝好的方面改变:他勤奋了,天刚刚亮,他就起来跑步锻炼身体,风雨无阻;他懂事了,不再与女孩子们打情骂俏,开始知道拿起书本研究资料,虽然都是历史书居多……他不像以前那样明朗爱笑了,也变得更加神秘了,他的房间不再允许她和巧澜进入,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东西…… 站在床前,望着外面雾蒙蒙的世界,丁玉即是感慨又是迷惑,儿子变化的程度让她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了。 此时,沈弘穿着一套运动裤跑鞋,沿着高档小区修建的水泥路慢慢跑着。 今天清晨的雾气有点大,可见范围只有十几米,沈弘一边跑步一边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策略,如何将房间中的古董卖出去;如何将黄金予以出售;如何让政府相信他——作为沈进的儿子,有能力让沈钢继续复产;里面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如何编造一个站得住脚跟的谎言,解释他的古董和黄金的由来! 还有一个现象,那就是这几天一直困惑的问题,为什么自己没有改变历史? 北宋亡国是必须的,但是为什么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的历史遭遇仍然那么悲惨,为什么自己带到古代的小件或玻璃没有引起任何历史的波澜和变化?这些问题让沈弘困惑无比,不是说蝴蝶效应么?主角回到古代,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让现实生了极其剧烈的变化…… 为什么现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历史文字上没有任何自己出现过的痕迹?毕竟自己可是当着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面前上演了十分惊秫的帽子戏法,想必那些侍卫和陈佺也看到了……没有道理啊! 就在沈弘边跑步边皱眉凝思的时候,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水泥地连着的迤逦小径突然出现一个人,沈弘和对方都反应很迅,但默契了一些,两人都往同一个方向避! “当心!” “啊!” “砰”得一声,沈弘倒在地上,那个人以很不雅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但很快又爬了起来,正想抱怨两句,忽地看到沈弘的脸,她原本埋怨的脸变得更加怨恨起来。 “是你这个混蛋!” “呃……”沈弘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干脆躺在微热的地板上轻叹道,“是你啊……好久不见!” “喂!听说你家破产了,怎么还住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拥有一头漂亮利索的短直,眼似新月,眉若远山,娇嫩的樱唇微微抿在一起,小麦色的肌肤健康而有色泽;白色的背心穿在身上,****不大,屁股却很翘,虽然不高,但身材比例却很匀称。 “如果走了,我一定跟你打声招呼!”沈弘懒洋洋地说道。 “那好,我一定买一串鞭炮等着庆贺,你信不信?”女孩站起身抬起小腿狠狠地踢了一下沈弘的大腿,不是假踢,而是倾尽力气把沈弘大腿当成足球的那种。 “砰”地一声,尽管大腿肉多,但沈弘还是猛地起身抱住大腿痛呼起来,“陶媛,你有毛病啊!” 陶媛冷冷地看了沈弘一眼:“很痛吧?当初你玩弄我的感情时,我就是这样痛过来的,不过我比你惨,我痛的是心,你痛的只是**!” 末了,陶媛还奚落道:“哦,还是松弛的大腿肉!” 以前沈弘在外风流快活,嫩模女星且不提,女友都不知道交了多少个,甩了多少个,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快,陶媛就是其中一个。他们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小区,只是不同大楼,互相还能看到对方的套房,只是与大部分女人不同的是,陶媛家境丰裕,父母是跨国企业的高管,遇到沈弘之前陶媛更是正经八百的处女,所以也就比那些追求名利物欲的女人更加重视感情。 她的第一个动心的男孩子是沈弘,第一个男友也是沈弘,第一个占有了她那冰清玉洁的身体的人还是沈弘……爱的有多深,恨就有多刻骨!当沈弘甩掉陶媛时,陶媛有多么怨恨可想而知,刚刚没有朝沈弘下三路踢实在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沈弘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他凝眉搓揉着大腿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拐着脚走了。 见一向嘴巴不饶人的沈弘竟然肯吃这个暗亏,陶媛倒是吃惊不小,但也不想轻饶对方,她跟在沈弘身后冷哼道:“今天唐彦涛在家里开party,你去不去?” 沈弘不吱声。 “……李丽,知道吧?你送她十几万lv包那个,听说前几天晚上跟人玩脱了,被七八个男人给……哼,董亨丢了二十万封口费给她,听说是唐彦涛的主意!” 沈弘脸上闪过一丝青气,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陶媛冷笑道。 沈弘脸上闪过一丝倦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阴沉得天色,随后缓缓说道:“对不起!如果你要这句话,我表示道歉,诚心的!如果不是……那就不要这样,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幼稚?” 说完,沈弘一步一瘸地走了。 陶媛眼眶一红,大声说道:“我幼稚?不要假正经,在你心中,她们到底算什么东西?泄****的玩物?还是满足你虚荣心的衣服?” 沈弘不答,只是步履更加蹒跚了!看着沈弘狼狈的背影,原本心里酝酿更多恶劣话的陶媛咬着柔唇,最终没有继续痛打落水狗。 芳心恻然。 第十四章 坦白与拯救 “怎么了?”正在做早餐的丁玉见小儿子一步一颠地走了进来,表情十分心疼。 “没什么,刚刚摔了一跤,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妈,我先回去洗个澡!”沈弘勉强笑道。 “等一下出来吃早餐,别忘了啊!” “好!” 回到房间,沈弘的眼神霎时红红的,充满戾气。洗了一个冷水澡,沈弘大腿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只是走路仍然有些跛脚的样子。 正在准备早餐糕点的卫巧澜看了沈弘一眼,关切地问道:“小叔,你的脚怎么了?” “刚刚跑步摔了一跤,没事!”沈弘摆摆手,显得满不在乎。 “既然没事就坐下来吃饭吧,记得先洗手!” 沈弘甩着湿抱怨道:“刚刚洗过澡了!妈,您就别老是念叨,我不是小孩子呢!” “皮痒了啊?给我念叨几句有什么关系?”丁玉一边乘着稀饭一边叨叨念念的,一旁的卫巧澜摇摇头,莞尔一笑。 吃饭的时候,沈弘拨弄着调羹问道:“妈,沈钢破产清算组成员是谁?” 丁玉神情一凝,放下筷子沉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沈弘讪讪笑道:“只是随便问问,访问网站随时可以查到的,您这么凝重干什么?” 儿子的插科打诨没有让丁玉松懈下来,只是面带凝重地警告道:“沈钢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瞎掺合了!” “难道沈钢就只能让人瓜分吗?”沈弘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爸爸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又怎么样?能活过来吗?”丁玉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同样变得尖锐起来。显然,她还没从骤然惨变的家庭悲剧中缓过来。 眼见气氛不对,卫巧澜连忙打圆场:“妈,小叔别争吵了!小叔,妈其实说得对,沈钢这件事我们就别管了,二三十亿的资金谁能拿得出来?” 沈弘低下头,默不吭声良久才苦笑道:“其实不用二三十亿,只要我们先恢复一个高炉,给沈钢工人复产的信心,给供应商一个我们愿意承担债务责任的信心,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信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丁玉语带哽咽地斥责道,“但是说得容易做的难,给他们信心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留下的人我不管事,你还是学生,谁又能相信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能够拯救沈钢?更何况钱从哪里来?” 卫巧澜也叹道:“是啊小叔!其实,咱们的亲戚虽然绝情,但是爸的朋友却未必,原本二三十亿他们还是愿意提供周转的,可惜……沈钢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物了!” “不是还有嫂子你吗?”沈弘闷声道。 “我?”卫巧澜大吃一惊,连丁玉也愣住了。 “嫂子大学毕业后加入沈钢,担任爸爸的秘书有半年,与大哥结婚后也比较深入地介入沈钢的业务,相比起我,你难道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沈弘迟疑道。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卫巧澜叹息道,“我加入沈钢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小叔你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资金又从哪里来?” 沈弘当然知道,卫巧澜加入沈钢的主要原因就是大哥,而且她嫁给沈尧之后之后虽然以婆媳和股东的双重身份参与沈钢的主要核心决策,但就公司具体经营能力而言,卫巧澜的经验又等于无——这就造成了卫巧澜在公司里的威望严重不足,比沈弘这个二世祖也高不了哪里去。 “我有很多黄金!”沈弘迟疑良久才说道。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房间里的东西,更不可能将这种事情一直隐瞒下去,沈钢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般悬在他的头上……他无法视而不见,更不愿选择逃避! 无比怨毒的愤怒就像火山熔岩一般,在他的心口流淌着!沸腾着!等待着爆的那一天! “……”丁玉和卫巧澜不约而同地拿眼睛瞪着沈弘,丁玉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总之沈钢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等沈钢拍卖结束,交割完相应的事务,我们就离开这里!” “妈,我是认真的!”沈弘语带诚恳地说道,“东西就在我房间里!” “房间里?”丁玉倒竖柳眉,更加坚信儿子是信口雌黄了,因为这段时间她也都在家里,什么时候看到儿子带什么东西回来?更别说黄金这么贵重的东西? 倒是卫巧澜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沈弘消失又出现,还带回来手臂触目惊心的伤痕,听医生说,这伤口是由锐器造成的,可不是被什么地方割到的。 问题是,沈弘是怎么受伤的? 凝视着沈弘心虚游移的眼睛,卫巧澜的眼眸多了一抹深意,她缓缓说道:“今年黄金先涨后跌,现在交易价格也就每克27o,即便有五百斤黄金,总值也就五六千万左右!这可是杯水车薪呐!” “我还有一些宋朝的古董,价值还得找专家鉴定一下!”沈弘的语气更加微弱了。本来他还想借父亲的名义忽悠母亲,但是看着母亲盛怒的样子,他着实说不出来。 而且这个借口未免太不靠谱,且不说父亲生前对黄金古董没有兴趣,即便有收藏的爱好,作为自己心爱的妻子,丁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瞎扯够了没有?”丁玉目光冷冷地问道。 沈弘苦恼着刚想开口,却顶卫巧澜竖直娇躯,缓缓说道:“我信!” 沈弘微微一愣,而丁玉惊疑地看了儿媳一眼:“为什么?” 卫巧澜目含深意地看了沈弘一眼,对母亲嫣然道:“妈,小叔虽然小节有亏,但是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又怎么会欺骗你,毕竟这是迈几步就能看到的事实!” 丁玉轻哼一声,站起身大步朝沈弘的房间走去,沈弘张嘴欲开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门没锁,所以沈弘和卫巧澜二人很快就听到丁玉惊骇欲绝的惊叫声。 哪怕曾是富贵逼人的丁夫人,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那么多黄金堆叠到一起的震惊画面。卫巧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朝沈弘紧闭了十几天的房间走去,见到黄灿灿的金子,她奇异的没有流露出太多的震惊,反而心里多了一抹激动。 沈钢是公公的心血,又何尝不是丈夫临死前不愿瞑目的心结。 如果小叔……或许……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你是怎么做到的?”丁玉转过身冷冷地瞪着沈弘。她很清楚,这么多的黄金绝对不会是从银行那里进来的,更不是从黑市里买来的,前者没有这么多量,也未必会卖;后者的话,小儿子没有那么多现金。 沈弘有多少不动产多少现金,别人不知道,代管他的资产的母亲又怎么会不清楚? 沈弘沉默了。 “妈您别问了!”卫巧澜手中捧着一个宋朝瓷器,另一只手拿着沈弘买来的放大镜仔细地看了一下,说道,“我虽然不是专业的鉴定师,但多少还懂一点,我爸也是个收藏家,跟着他我多多少少会一点鉴别经验!我手里这个大瓶虽然很新,成色均匀,像是刚刚从窑里拿出来没几年的制品,但摸上去手感跟仿造品很不一样!小叔你既然坚持这些是古董……要么你说谎,要么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古代带回来的,我猜得没错吧?” “古代带回来?这是什么话?”丁玉听了之后满脑浆糊,完全不明白儿媳刚刚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沈弘惊疑地看了卫巧澜一眼,不承认,但也没否认,显然是默认的了。 这样的反应然卫巧澜松了一口气,她放下大瓶,又从堆叠的黄金里拿起一根外表并不光滑的金砖,仔细观察着黄金色泽,又掂量了一下,嫣然道:“不是纯金,不过……妈,小叔子有一身好本事呢!” 第十五章 卫盛和卫矿 沈钢这次破产清算,并非由沈进、沈尧起的,而是债务人听到沈尧在澳门亏空巨大的传闻,总价值数亿的独资中包括1.5亿现金和沈尧所持部分沈钢股权,原本债务人还将信将疑,也不以为然,毕竟沈尧好赌的名声早为人所知,输掉1.5亿现金虽然让沈钢流动资金抽紧,但也谈不上元气大伤。 但是随后,沈飞莫名其妙地潜逃,潜逃也罢,还带走了原本应该缴纳给银行的利息和合作伙伴的款项! 今年国内外的经济形势原本就很差,上半年中国钢企总负债过3万亿,钢铁行业用风声鹤唳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随着沿海省份不少钢铁贸易企业因为资金断裂接连破产,产业链上下游神经绷得紧紧的,沈飞转走沈钢银行账户里头所有的现金和13.7亿已收的账款,带着全家消失在中国的消息犹如重磅炸弹,舆论哗然。 与沈钢有合作关系的债务人开始上门催债,于是,悔恨万分的沈尧自杀了,沈进中风住院又不治身亡……曾经民营钢企的庞然大物沈钢轰然倒塌,徒留唏嘘。 若要拯救沈钢,作为债务主体,沈家就必须请求债务人的谅解,若能与债务人达成共识,放宽沈钢一点时间延期偿还应付账款或承兑汇票等票据,向法庭放弃破产申请,那么沈家就能赢得一点时间。 而数十家债务人中,卫巧澜的父亲卫盛和他的卫氏矿业因为是沈钢主要的原矿供应商之一,所以在众多债务者中有很大的言权。 但是卫盛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如果沈进不死,作为儿女亲家的卫盛倒对沈钢没有多少觊觎之心,但是沈进病逝于医院,卫盛就有了将沈钢整合进卫氏矿业的动机。 所以在沈钢破产清算的过程中,卫盛始终隐藏在众多债务者之后,即没有主动出面与清算组交谈,也拒绝了女儿拯救沈钢的请求,只是隐藏在幕后虎视眈眈,同时估算着自己的竞争对手会有哪一些,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吞并沈钢。 卫氏矿业,华亭总部。 不到五十岁的卫盛正值盛年,国字脸,眼神锐利,气势巍然。他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的落地玻璃窗前,站在两百米的高楼顶上俯视着像溪水一般缓缓流动的车子,人流就像蝼蚁一样庸庸碌碌,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一小点。 “扣扣”的两声脆响,一位年轻貌美的秘书走进办公室,她轻声道:“卫董,卫小姐带着丁夫人,小沈先生前来拜访。” 卫盛没有回答,只是眉峰微锁,眼神不悦,只是没有在自己秘书面前表现出来,他侧淡声道:“请他们进来,再泡一壶碧螺春招待贵客!” 秘书躬身离开了,卫盛揉了揉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啊!” 卫盛有两个儿子,一个最小的女儿。八十年代中国治疗水平有限,妻子生下女儿之后就撒手人寰,卫盛一边要做生意,一边还要教育二女,生活的艰难是毋庸置疑的。 穷养儿,富养女! 相比起两个儿子,卫盛最是宠爱小女儿卫巧澜,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怕天上的星星,也要想方设法搞一些陨石来哄哄年幼的女儿。卫巧澜毕业之后打算去沈钢,卫盛虽然更希望她来帮自己的忙,但是听说她喜欢沈钢的总经理沈尧之后,他也乐于促进这门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婚事! 然而风云突变,谁又能想到当初如日中天的沈钢倒塌的这么快?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事业与女儿会有所冲突,现在,女儿要求卫氏帮助沈钢度过难关,卫盛考虑再三,终究拒绝了。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女儿还不死心吗? 当办公室门再次打开,卫盛缓缓转过身,望着女儿身穿纯白的蕾丝长裙出现在眼前,他眼中微微有些恍惚,闪现着以前女儿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时的过往回忆。 她真是清减了,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当了寡妇……但这是他的错吗?这或许本就是一桩不该支持的缘分啊! 心中感慨万千的卫盛朝丁玉打着招呼:“亲家母,好些日子没见了,您还好吧?” “老样子!”丁玉意味深长地说道,“倒是亲家公脸色不是很好,可是生病了?” 卫巧澜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双眸如水,氤氲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将客人引到沙,一边示意请坐,卫盛一边淡淡地说道:“自从老沈走之后,我可是一天都没睡个好觉!当然……不是为担保协议和原矿库存,卫氏矿业虽然比不得沈钢庞大,但也算小有资本,这部分损失还是承担得起!” “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丁玉颔微笑道,“老沈走之后,我是日夜担心沈钢破产会影响到卫矿的财务健康,还有我娘家的生意。” 看了一眼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丁玉旁边的沈弘,卫盛的双通异常深邃平静,他目光淡淡地问道:“听说亲家母打算带小弘去美国?” 对卫盛耳聪目明,丁玉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坦然地说道:“老沈走之前叮嘱我带小弘去国外躲一躲,人离乡贱,沈家现在闹到分崩离析,我虽然痛心,但也没有办法!原本打算沈钢破产清算程序走一遍之后再离开……” 见丁玉突然沉默了下来,卫盛也不接腔,只是沉吟一下说道:“避一避也好!” 丁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但沈钢毕竟是老沈的心血,也是我们沈家无法弃之不理的核心资产,我们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沈钢被肢解拍卖,所以才会找上门来,希望亲家公能看在儿女亲家的份子上帮一帮,这份人情我们沈家不会忘记的!” 卫盛缓缓靠在沙上,抿着嘴用手抚摸着下巴,这才缓缓说道:“亲家母,沈钢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经济的问题了!现在全国钢铁市场都不景气,银行又抽紧银根雪上加霜,我就不说卫矿能否拿出足够的资金帮沈钢度过资金周转期,北平……那边是否愿意让沈钢度过这个困难才是根本的问题!” 沈弘缓缓说道:“我爸死了,我哥自杀了,二哥逃跑了,上面再恼恨我爸为虎作伥,现在也应该气消了!再则,沈钢若倒闭,银行为难,本地政府不愿,工人失业,上下游钢企惶恐不安,多骨诺米牌之下可谓多方共输。” 卫盛深深地看了沈弘一眼,对丁玉说道:“几日不见小弘,看起来沉稳多了,这很好!亲家母,兜兜转转的话就不要说了,您就直说希望我做什么吧?” 卫巧澜缓缓说道:“爸,卫矿有卫矿的难处,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也不奢望卫矿能不顾自身财务健康,从子公司抽调资金帮助沈钢度过难关,但是我们希望您能劝说沈钢的债务人放宽两个月的时间,给我们足够的时间筹集资金!” 卫盛眉峰一扬,沉吟道:“时间?你们需要时间?” “是!”丁玉点点头。 卫盛长叹一口气,说道:“亲家母,一定要这样做吗?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寻找这份渺茫的希望?即便你们卖掉国内外不相关的资产又怎么样?一旦失败,你们别说退路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丁玉黯然道:“沈钢是老沈的心血,临死前他念念不忘沈钢,我这个未亡人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带着儿子躲到国外去!” 卫盛头枕着沙,目光闪烁地直视着办公室的天花板,斟酌着丁玉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利弊——说到底,如果沈钢资不抵债,作为担保企业的卫矿和丁家都要蒙受很大的损失,这种切肤之痛让卫盛滋生了‘堤内损失堤外补’,不如直接吞并沈钢的打算——沈钢毕竟不是公司决策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沈家管理层自身连累了公司!换言之,哪怕钢铁产业不景气,沈钢仍然是一块值得争抢的香饽饽,要不然卫盛也不会忧虑竞争对手的问题了! 卫盛摇摇头,叹道:“如果老沈在,什么话都好说!只是可惜,你们沈家已经没有话事人了!” 沈弘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卫叔愿意帮我们,将债权转为股份,并且说服其他债权人给予我们充分的信心和时间,我们愿意无条件转让1o%的股权给卫矿,以示两家的秦晋之好!另外,我还会让嫂子作为我们沈家的代言人,重组沈钢!” 无偿赠送1o%股权?巧澜当总经理? 卫盛陡得坐直身躯,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亲家母和女儿,又看了一眼面带坚毅的沈弘,他沉声道:“小弘,有些话……” “白纸黑字,绝不更改!” 第十六章 睚眦必报 丁玉点点头,为沈弘的话做了背书:“这也是我的意思!” 沈钢的股权结构是典型的家族企业,公司主要股东基本都姓沈。大股东沈进拥有71%的股权,剩余股权中丁玉独占12%,7%分别在沈进好友兼投资者、公司元老段宸以及少数几个管理层手中:剩下约1o%则集中在沈进的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手中。 沈进自以为这是对弟弟妹妹的馈赠,却没想到人都是贪婪的奴隶,若是在沈钢如日中天的时候,即便只有区区1%的股权,也是账面价值极高的资产;而在沈钢帝国一夜崩塌之后,这点股权就不值一提!他们尤其不愿让亲情和沈钢拖累了他们自身的事业! 种种理由最终导致他们根本无意拯救沈钢! 几年前沈进长子沈尧与卫巧澜结婚之前,他决定分割资产,沈尧、沈飞、沈弘三个儿子均获得沈钢15%的股份;长女沈玲虽然在这次分家中没有获得任何股份,但在她嫁到北平时,沈进送了一套位于都二环内一栋价值数千万人民币的高档别墅。 在这次转让中,沈进的股份从7o%降到25%,除了成为股东的三个儿子之外,公司股权结构一直保持着稳定的状态没有变动——直到沈尧纵身一跃!直到沈飞一家潜逃! 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沈尧绝望自杀,沈飞携款消失,沈进暴毙留下来的资产唯一继承人就只有沈弘,他名下的所有资产也自然由沈弘继承,以4o%的份额顺理成章地成为沈钢大股东;卫巧澜则继承了亡夫沈尧的15%,成了第二大股东;沈飞携款失踪,逃亡国外,由于沈家并没有投诉沈飞的犯罪行为,所以司法部门只能冻结了他在沈钢的股权,等待破产清算结束——而不是他在国内所有的资产。 沈钢突逢巨变,为了度过这个难关,沈家先说服亲家兼债权人的自己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在卫盛看来,1o%股权看似不多,但沈钢毕竟不是上市公司,之前股权大部分掌握在沈进、丁玉、沈尧、沈飞、沈弘五个人手中。过于集中的股权使得外人很难插手沈钢的经营事务,更无法了解沈钢的经营水平和财务状况——这也是所有私人企业的特点。 破产清算程序已经启动,一旦他在债权人会议上选择债转股,再加上这1o%股权,以及卫巧澜的份额,那么卫矿就能轻易地成为沈钢的第二大股东,这样的结果明显好过卫矿拿大量的资本与其他竞争对手争抢沈钢。 当然!这是最乐观的情况,女儿也未必会这么听话就是了! 上头要惩罚的是沈进,沈进一死,北平未必铁了心要整垮沈钢,更何况这家大型民营钢企雇员上万,也算是“大不能倒”,华亭政府和银行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沈钢这家优质的企业变成地方的包袱。只要他能说服债权人给予沈钢时间,那么沈钢的破产清算就顺势变成资产重组,想必利益攸关者都会乐见其成。 卫盛站起身来回跺了几步,随后背着手沉声道:“你需要多少时间,能筹集多少资金?” “两个月!”沈弘迟疑了一下,“但我至少保证,筹资的资金不少于1o亿!” 卫盛十分怀疑丁玉母子能否筹到这么多资金,不过无碍与他思考背后的利弊。他沉声道:“这不但是沈钢的生死存亡大事,也牵涉到我们卫矿的经营安全……这样吧,想要说服那些人延期两个月很难,一个月却是可以的!另外,巧澜毕竟没有公司经营经验,我让她二哥帮忙,当一个……副总经理,负责协助巧澜整顿沈钢!这件事,亲家母觉得如何?” 卫盛明目张胆地将手插入沈钢内部,丁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却不能拒绝,因为现实就是沈钢不怕有人插手,就怕没人管。 而且儿媳没有公司管理经验也是摆明了事实,巧澜的二哥虽然没有钢企的工作经验,但是长期管理卫家海外资产,至少管理经验是足够的! 尽管不能拒绝,可不代表丁玉不会讨价还价:“可以!不过我们虽然可以筹集到不少资金,但还是希望卫矿能拆借十亿资金,我要让其他债务人看到沈钢至少有恢复生产的决心!这次沈钢破产毕竟不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的原因,真实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所以恢复债权人的信心是关键!” 卫盛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十亿没有,七八个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必须有抵押物!” 见沈弘面有不忿,卫盛摇头道:“小弘,别觉得叔叔我在落井下石,这是在商言商的生意!你们沈家有难处,我们卫家也不是天下太平啊!说到底,沈卫一体,沈家出了这档事情,我们卫家怎么可能不受到波及?何况卫矿跟你们沈钢略有不同,我们卫矿的股东要比你们沈钢的股东多得多,我需要花一些时间说服他们!” 丁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儿子,正色道:“您的提议很合理,我接受!不过卫矿即将到期的货款,我希望能与下一期一起交!” 最重要的问题得到解决,原本压在胸口的郁结终于烟消云散,卫盛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没问题!” 沈弘缓缓说道:“还有一件小事,我想要拜托卫叔出面!” “哦?” “请您代我出面,从其他人手里收购沈钢的股权!” 沈弘的这个求不但让卫盛大吃一惊,连丁玉和卫巧澜事先也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以丁玉不悦地呵斥道:“小弘,现在这样的局面,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沈弘十分坚持,目光冷冽地足以冻伤任何人,“如果拯救不了沈钢也罢!一旦沈钢死而复生,我不能让这些人坐享其成,死也不!” 丁玉厉声道:“阿弘!” 沈弘不理会母亲苛责的表情,只是直视着卫盛淡淡地说道:“卫叔觉得如何?现在沈家树倒猕猴散,股权就像个烫手山芋……您可以用十分低廉的价格从他们手里收走这些股份!” 卫盛饶有兴趣地看了沈弘一眼,心中暗忖:听说这个孩子在亲戚说了了不起的话,让那些人下不了台……从他仍然念念不忘这件事来看,这个人也是睚眦必报的偏激性格,哪怕亲戚也不例外!这种人性格最是乖僻,要么别得罪,要得罪就得一竿子打死才行! “你想要我出面,是不想让你的叔叔们看到沈钢有万一崛起机会,不想让他们坐收渔人之利?”卫盛问道。 若是由卫家收购,他们理所当然地会认为卫盛有吞并沈钢的野心,也当然会乐于出售这些废纸。反过来说,沈弘或丁玉出面就未必了,心胸好的也就罢了,心胸差一点的,比如沈弘的姑丈周磊,肯定要冷言冷语地嘲讽几句。 “是的!我不想给他们任何趴在沈钢身上吸血的机会了!” 沈钢的未来还不好说,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增加这样一个报复心重的敌人。 将不相干地人请出沈钢董事会固然会增加大股东的话语权,但另一方面来说,丁玉母子似乎有了很大的把握能筹集到资金夺回沈钢的控制权,只是……他们的后招是什么呢?看了一眼面沉似水,像个花瓶一样站在丁玉后面的女儿,卫盛若有所思。 而且,看沈弘这般信心十足的样子,卫盛虽然不明白沈家的底牌是什么,但也增添了几分信心,于是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 当沈弘和丁玉坐着电梯来到地下室,回到车子里,丁玉叹息道:“真的那么憎恨你叔叔他们?” “是!”沈弘断然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整死他们!” 丁玉花容失色,厉声呵斥道:“小弘!这是什么话!” 沈弘抿着嘴,动引擎没有说话。 面对固执的儿子,丁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这句话,让丁玉意识到以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儿子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 在办公室里。 “这么久不回家来看我也就罢了,也没必要给爸爸看脸色吧?”卫盛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宝贝女儿。 卫巧澜柳眉一挑,轻哼道:“爸爸如愿了,即拿到沈钢的股权,也让二哥顺利地成为沈钢的核心高层,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架空我?” 女儿盛气凌人的质问让卫盛揉起了额头,头疼不已,他缓缓说道:“巧澜,商场就是这样的,利益始终是决策的基础,你怎么能意气用事呢!不过你放心,让你二哥帮你虽然有益卫矿掌控沈钢,同样也能帮助你度过前期的艰难,毕竟你的确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 卫巧澜这才霁颜,她缓缓说道:“不管如何,刚刚您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 “哦?”卫盛挑眉道,“是指哪一方面?” “帮我小叔子的忙!”卫巧澜淡淡地说道,“小叔子是一个性情中人,他承您这次人情的意义远大于卫矿将手伸入沈钢的好处!” 卫盛愣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爸爸不明白了!” “爸爸现在明白不明白不重要,很快您就会懂得!” “哟呵,还和爸爸打哑谜?算了,你既然不愿回家,陪爸爸一起吃顿饭总可以吧?” “……” 第十七章 赵晖 卫巧澜陪她父亲吃饭不提,丁玉回到家之后,对跟随在后头的沈弘说道:“别人不是傻子,如果我们一下子将手头上的古董拿出来,他们铁定会怀疑这批古物的来源;还有黄金,国家虽然不禁私人持有大量黄金实体,但我们却拿不出这些黄金的合法来历,我害怕上面会找这个由头来查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分批处理掉,目下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个口风紧,又有专业能力的人帮我们鉴定这批货物是否有足够的收藏价值!” 沈弘不满地嘀咕道:“上面上面,难道我们要担心受怕一辈子吗?” 丁玉眉睫一敛,曾经令她担忧受怕的鱼尾纹悄然显现在她的眼角,黯然道:“你父亲站错了队,作为子女的你又有什么办法?眼下先让沈钢撑过这个难关,再来考虑弥补吧!” 接着神情温柔地看着沈弘,她又高兴起来:“好在你哥你父亲在天保佑你,让我们在山穷水尽的最后时刻赐予你这样非凡的能力,即便沈钢当真无法挽回,我们沈家也必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沈弘心一暖,上前抱住母亲,低着头,下巴枕着母亲温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吧,妈,有我在,沈钢不会破产,沈家更不会从此潦倒!对此,我深信不疑!” “妈也信你!”眼眶噙着泪水,丁玉又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先找一个地段偏僻人烟稀少,面积又足够大的仓库,专门放置我带回来的东西……”沈弘沉吟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又说道,“至于这批黄金和古董,搬迁起来非常麻烦,所以暂时先放在家里吧!等一下我都搬到储物间里去,现在我的房间太挤了!” “也好!” 当卫巧澜回来之后,见丁玉正在扶梯边上摆放一个半人高的龙纹花瓶,沈弘不见身影,于是问道:“妈,小叔子人呢?” “出去了,说是找库房!”丁玉见到卫巧澜,十分高兴地说道,“巧澜你回来的正好,这些古董暂时也不好处理,干脆先装饰一下咱们家!” 卫巧澜笑道:“妈您先不忙,我问过我爸了,他认识一个古董收藏家赵晖,在华亭北平钱塘等一二线城市有自己的私人展览馆,我已经问到电话号码了,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正好请他来家里看一看!而且我爸说这个人背景雄厚,说不定可以处理一些我们不方便处理的东西,比如黄金!” “赵晖么……倒是听闻过他!”丁玉沉吟着,眉头紧锁,“但是他这个人品性怎么样,我们也不好捉摸,我们还不如请一个考古专家来怎么样?考古专家不收藏,与我们也没有利益冲突,也因此他们才不会诓骗我们,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古物到底值多少钱,万一那个赵晖宰我们的话,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卫巧澜惭愧道:“妈说得对,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丁玉微笑道:“先别纠结这个问题,既然我们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不急于这一刻!来,帮我搬东西,顺便帮我看一看怎么摆设才会好看一点!” “好!” …… 沈弘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此时母亲和嫂子都已经准备上床休息了,见到儿子回来,丁玉难免唠嗑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了一个下午,总算在浦东机场南边的东海镇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库房!使用25oo平米,一层水泥建筑,三面封闭,只有一个金属移门,外围还有水泥墙保护,占地七八亩左右!周围都是农田,不过租金有点贵,一年谈下来要9o万,少一点也不行!” “东海镇地处偏僻,离浦东机场还有十几二十公里,居然也要价9o万,价格的确贵了一点!”卫巧澜似乎刚刚洗完澡,身上仅着一件真丝连身睡衣,领口下****丰满,身材曼妙修长。≥ ≦为了避免尴尬,她批了一件外套,尽管如此,沈弘还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她那白皙丰满的胸上瞄,卫巧澜见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俏脸绯红。 沈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十分不好意思。 “9o万就9o万吧,若是以前……”丁玉没有注意到沈弘尴尬的模样,惆怅一笑,随后摇摇头,说道,“那先这样吧,明天我和库房主人谈一谈,先把协议签下来!对了阿弘,你嫂子从她父亲那里打听到史鉴展览馆总经理赵晖,虽说请他来鉴赏这批古董不妥,我们毕竟不懂行,恐怕会被他愚弄,不过明天你不妨带一个古董给他看一看!先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值得不值得深交!” “赵晖吗?我跟他算有过一次见面,行,明天我去好了!” 丁玉斜眼白了儿子一眼:“让你嫂子一起去,你毕竟没有经过社会历练,我怕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至于库房那边,联系方式留给我,明天让我去跟库房主人谈谈吧!” 沈弘愤愤不平地说道:“妈,您小瞧我!更何况嫂子也才只比我大三四岁呢!” “三四岁足够了!”沈巧兰掩嘴娇笑起来,风情万种的样子让沈弘又是心中一荡,连忙又低下头。 “好吧!” …… “喔……喔……釉面光泽柔和,釉质凝厚匀润,散着玉质的光辉,更难得是成色很新,这应是北宋官窑之作!” 浦东的一家高档茶馆,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貌不出众的斯文男人,他戴着黑框眼镜,眼睛虽小,可盯着陶瓷的眼睛就仿佛看到绝世美人一般散着夺目耀眼的光彩。 说话的是赵晖,史鉴展览馆总经理,中国十分著名的收藏家。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弘和卫巧澜,问道:“是否是赝品,还需要仔细鉴定,沈先生,卫小姐,这件绿釉花口洗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对于古董的来历,沈弘早已与母亲丁玉统一了口径,他微笑道:“我爸虽然不喜收藏古董字画,但我妈却收集了不少古董瓷器,而我更喜欢黄金!这次沈家突遭劫难,我妈希望能挽回我爸的心血——沈钢,所以准备筹集资金,卖掉家里的古董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卫巧澜盈盈笑道:“我们沈家虽说谈不上富可敌国,不过家里的古物还是不少,这些年婆婆花重资从各个渠道收购了不少陶瓷玉器,紫砂铜器,这个花口洗只是其中一件!不过出于担忧,我婆婆还是希望能请专家帮她鉴定一下,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 沈家的丁夫人是收藏家吗?业界可没有这样的传闻,更没有在拍卖会、展览馆里见过她的影子……赵晖虽心存迷惑,神情异常专注地打量着手中陶瓷。 拿着一个高倍放大镜凑近一边看,赵晖一边沉吟道:“腹部有红紫斑……据明代谷应泰撰写的《博物要览》记载:北宋官窑,时有窑变,状类蝴蝶禽鸟麟豹等像,于本色釉外变色,或黄,或红紫,肖型可爱,乃火之幻化,理不可晓……与文献描述的情况基本一致!” “釉色如融化的冰雪,冰雪有稀疏的气泡,时隐时现如晨星闪烁,胎呈香灰色……唔,因为当时北宋官窑烧成温度较低,器胎并未真正烧结,同时也使釉色多不够透亮,与我以前见过的官窑作品相同!嗯……圈足不规则!宋官窑的制作,虽然在造型和工艺上比较规范,但其圈足都不太规则,而后人仿制的宋官窑,其圈足都很规整,这正是伪品的一大破绽。” 在沈弘和卫巧澜怪异的目光中,赵晖叨叨絮絮半天,终于收起放大镜,然后小心翼翼地碰着绿釉花口洗端详半天,这才沉吟道:“观这外观,成色很新,且没有明显的豁口和损害,以我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这绿釉花口洗理应是真品!不过,我虽然是收藏家,但并不是铁口独断的权威人士,如果能请来更多专家拿出权威意见的话,那么这件绿釉花口洗可以卖出非常好的价格!” “大约值多少?”卫巧澜关心地问道。 “拍卖行起拍应不少于三百万人民币!” 第十八章 曙光 沈弘面露喜色。 这个绿釉花口洗是北宋流云斋掌柜陈佺送给他的其中一件宋瓷,流云斋是北宋“奢侈品牌连锁店”,摆放在里面的陶瓷器皿也必然是当时的名窑之作。可就是这样一件瓷器,仍然能卖出三百万的价格,那么茂德帝姬、柔福帝姬送给他的皇家御器岂不更加珍贵? 赵晖注意到沈弘喜形于色,于是试探道:“沈钢破产清算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但是以新闻爆料所需的资金来看,一两件瓷器可改变不了沈钢的困境!沈先生,卫小姐,不知道你们家还有多少这样的瓷器?” 沈弘正想开口,但卫巧澜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按住他的大腿,他立刻便识趣地闭口不言。而卫巧澜嫣然道:“众所周知,我沈家在9o年代初是以捡钢铁破烂家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婆婆从小时候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收藏古董铜器了,您也知道,改革开放前后,很多陶器古玩都被当成破烂价卖掉,我婆婆那时候可存了不少好东西!这一点连我公公都不知道,因为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8o年代,大6很多人都像卖普通装饰品一样卖古董,这件事赵晖倒是知道的,也是受益者之一,而他也是在那时候对收藏古董充满了兴趣,乃至现在几乎成了一种难以纠正的嗜好……即便如此,他对卫巧澜的说辞依然持保留意见。 赵晖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你们家里的古董能否让我看一看?” 沈弘再次不语,而卫巧澜迟疑了一下后又说道:“我婆婆的意见是请一名考古专家帮忙鉴定!” “考古不收藏!”赵晖了然地笑了笑,“丁夫人很谨慎,这个原则的确避免了鉴定人与古董主人产生利益冲突。不过说实话,无论是国家级的鉴定主任,还是像我这样终生浸淫文物历史研究的收藏家,也未必能做到百分百鉴定真赝品,多一个人帮忙至少能起到‘1+1>2'的作用!” 沈弘和卫巧澜相视一眼,后者浅笑道:“这件事,我需要跟婆婆商量一下,到时候再联系您!” “没问题!”赵晖站起身朝沈弘递出手。 “麻烦您了!”沈弘微笑道。 送走赵晖之后,沈弘和卫巧澜来到地下停车库,回到车里,卫巧澜才举起粉拳欢呼道:“成了!沈钢有救了,我们不用走了!” 沈弘点点头,侧望着卫巧澜欢欣鼓舞,眉宇一扫前段时间的悲戚忧愁,如百花绽放的绝色丽靥白皙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兴高采烈的卫巧澜很快就现沈弘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她的笑容一滞,柳眉微蹙十分不悦地说道:“小叔子,你最近老是走神怎么回事?” 沈弘干笑一声,转过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旖念泄露半分:“没什么,只是觉得嫂子和我妈最近心情都不好,难得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我也替你高兴!” “不!我是你嫂子,刚刚也是为你高兴,你大哥走之后,我们沈家就要靠你支撑了!”卫巧澜也知道沈弘说得话不尽不实,毕竟小叔子的轻佻之名打从初中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她也不好意思揭穿,只是隐隐点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双方的伦理沟壑。 沈弘或许是听出来了,又或许没有,他只是目光湛然地凝视着卫巧澜,轻声道:“家里不是还有妈和你吗!无论是经验,还是现实考虑,我都不能长期逗留在公司!相对地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真的这么想?你真的不想未来掌控沈钢?”卫巧澜细声问道。 沈弘笑道:“相比起沈钢,当一个时空旅行者似乎更有趣,你不觉得我可以与古代土著面对面的接触是多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你是对时空走私感兴趣吧!”卫巧澜嫣然笑道,不经意的万般风情又一次地流露了出来。 这一次,沈弘有所准备,他不动声色地动引擎,直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刚刚跟赵晖聊天的时候,我说我喜欢黄金是认真的,我喜欢一大堆黄金摆放在一起的酷炫感!如果不是家里需要,我宁愿找个地方储藏起来,也不会放出去!” 顿了顿,沈弘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无所谓,只要思路对了,黄金总是有的!总有一天,我要像堆积木一样堆叠一个黄金迷宫供自己玩耍,这样才不会辜负老天赐予我的能力!” “老天赐你能力可不是让你贪图享乐的,你的格局可不能这么小!”卫巧澜摇摇头,莞尔一笑。 沈弘不置可否,又说道:“拿下库房之后,我得着手做一笔大生意,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了!我打算花更多的时间与古代人做生意。” 同时研究一下是否存在“定点跳跃”的可能,而不是每一次“跳跃”都像摸奖一样,好坏危机参半! 这些话,沈弘没有跟卫巧澜或者母亲说,就是怕她们担心。第一次回到古代战场这么“惊秫”的时空跳跃且不提,如果让母亲知道自己还跳到外星球去,岂不是要整日操心,彻夜难眠? “会不会改变历史?”卫巧澜好奇地问道。 沈弘面露苦笑:“不知道!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似乎一点都没有,我国北宋末年可没出现我的事迹,可能我做的还不够多,无关大局!如果真生了蝴蝶效应……我估计我们现在就不是一成不变了!” 卫巧澜若有所思:“难道真有平行宇宙?” “可能吧!” “跟我说说你穿梭北宋末年的事情吧?你真的见到赵福金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个茂德帝姬是徽宗三十四个公主里最漂亮的?还有柔福帝姬,这个可是徽宗最宠爱的女儿?” 或许闷了好久,一路上卫巧澜藏不住一肚子的好奇,叽叽喳喳地问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有些沈弘已经查过了,有些则是压根就不知道,毕竟这个历史知识就像人生阅历一样,靠死记硬背效果不明显,何况沈弘根本就没有功夫这么做。 面对大嫂某些刁钻的历史问题,沈弘一问三不知,讪讪而笑。 沈弘和卫巧澜回到家时,丁玉已经在家里自娱自乐地泡开水煮茶喝,见到二人,她说道:“库房那里,我亲自看过了,贵是贵了点,不过库房标准很高,还有几间精装修的办公室和休息室……之前的客户都是像京东苏宁这类大型公司,所以我今天就把租赁合同定下来了,已经签字了!” “难怪这么贵!”沈弘一屁股坐在丁玉旁边,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方便多了,妈,您帮我买一个小型带有货柜的集装箱,我自己去市场进一些样式漂亮的落地大镜,还有一些玻璃制品。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们可以捞个几万两黄金回来!” 睨了儿子一眼,丁玉冷不丁地问道:“事情不顺呢?就像医院那次,被人砍了一身伤回来?” “呃……”沈弘目瞪口呆地瞪着母亲。 “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这是摆明了的事情么!”丁玉恨恨地瞪着儿子,眼眶说着说着开始泛红起来。 沈弘干笑一声,看了一眼目露担忧的大嫂一眼,说道:“那是一个意外,不是您想的那样!总之,这次我会很小心的,大不了直接回来呗!” 丁玉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摸着儿子的头幽幽道:“要不是沈家这次确实到了破釜沉舟只能行险一搏的地步,妈才不让你冒险!” 气氛过于凝重,卫巧澜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妈,库房那边也不能有个看顾的人,您看是不是要招人?” 沈弘正想拒绝,丁玉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打算让李远回来帮忙了!” 第十九章 尴尬的再会(上) 李远是沈进的司机,现年已经四十有五,是个老实巴交连普通话都不怎么标准的本地人。自从千禧年沈家迹以来,李远已经为沈进开了十三年的汽车,是一个非常忠厚沉闷的人。 沈钢破产清算,员工人心惶惶,公司风雨飘摇,工厂全面停顿;这个时候沈尧自杀,沈进突疾病病逝,沈家众叛亲离,痛失丈夫的丁玉不得不遣散了李远,准备远走他乡……而现在,拯救沈钢有了盲目,丁玉重招李远,虽然意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看护普通工厂本也就不需多么精壮的年轻人——某些小区门口所谓的保安,还不是白苍苍的门卫。 只要不让人知道这个库房里存在多么珍贵的古董黄金,那么一般小偷其实也根本没有兴趣光顾库房。相反,如果阵仗搞得太大,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窥觑——当然,库房本身的反盗措施一定要好! 所以,相比起身强力壮的门卫,忠心可靠相对更加重要!当然,基本的防盗措施也是必不可少的! 对此,沈弘没有异议。 吃了饭,沈弘回房洗澡去了。 置身在水雾缭绕的淋浴中,沈弘陷入了沉思,他在考虑如何利用一次大规模的“时空走私”来获取他想要的贵金属黄金、古董,更重要的是皇家收藏和珍稀字画,这些放到现代怎么着也是价值连城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古代走私回来的古董是否会与这个时空现有的古董起冲突,卖不出去事小,让人怀疑古董来历就麻烦了! 这倒是要慎重考虑。 就在沈弘斟酌着接下来的计划时,忽然,耳边再次响彻着呢喃,就像无数灵魂在耳边低鸣。沈弘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起来,自从沈家生巨变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出现现在这样的幻听。 最初沈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毛病,去医院检查,医生认为自己是因为家里突变故导致压力过大,以至于出现精神衰弱的症状;后来沈弘又现不似自己精神方面出现焦虑,更像是自己“穿梭时空”带来的副作用,尤其是在“跳跃”之前,出现幻听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跳跃之后。 或许是跳跃之后体力消失殆尽,又或许……这些呢喃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可能性,沈弘心中一动。 平日,因为担忧幻听出现可能导致的病症,所以他一直没有考虑过细节问题,现在看来,幻听更像是了解自己能力的重要线索。 这个思路越想越清晰,于是沈弘连忙关掉水龙头静下心来仔细凝听。果然,待沈弘冷静下来之后,原本就像无数广播集中在一个电台里集中释放的杂音,在沈弘闭上眼睛保持心态平静的瞬间立刻缓和了下来,虽然杂音仍然响亮,并且似乎还夹杂着十几二十个人的窃窃之响,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重。 当沈弘息迹静处,皱着眉头倾听那无形无质的声响时,果然有了很好的效果,他似乎听到了某道悦耳却又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这一刻,正准备倾听声音来源的沈弘显然忘记了当他沉声静气的时候可能会生什么事情。 于是,沈弘带着他那百多斤白皙无暇的****身体消失在原地,由内而外的强大气浪掀翻了一旁的马桶座盖,紧接着由外而内强大的无形力量又将挂在旁边的干毛巾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 宣和元年,也即公元1119年,夏。 夜色深沉,大宋皇宫的桂殿兰宫被皎洁月光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犹如琼台玉阁,宏伟壮观。虽比不上几百年后紫禁城那般巍峨森严,但自有一股带着浓浓北宋时期的特色,宛若展到极致的丰富的北宋文化,秀美绝伦。 万籁俱静的夜晚,厅榭精美、山水萦绕的花园里,夏虫奏着低鸣的乐曲。 相比起纸醉金迷通宵达旦的现代生活,古代尤其是北宋不禁夜市,但是作息时间要比现代人早了很多,普通老百姓几乎天一暗就准备搂着妻子睡觉了。这与古代低下的生产力有关,没有电灯,没有手电筒,更遑论电视电脑了,在现代几乎已经退出市的蜡烛,也不是老百姓可以用得起的。 在这个寂静的时刻,突然出一声“砰”的声响就显得格外刺耳。尤其是正在沉睡的赵福金,俨然被自己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所惊醒,她捂着被子挡着曼妙的**异常警觉地坐直身躯,借助月光,乌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了片刻,最后将目光放在东倒西歪的凳子上。 洁白的月光穿越窗棂照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雪肩,美丽得犹如天上下凡的谪仙。 但是此时此刻,沈弘根本没有欣赏的时间,他只是屏住呼吸趴在地上,借助桌椅挡住赵福金惊觉的目光……跟随着他一起穿梭时空的干毛净正好盖着他的下体,一动不敢动。 此刻,他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 在这个异常尴尬的深刻,沈弘之所以没有立刻进行“跳跃”,便是因为他想要知道这次跳跃与以往究竟有什么不同。 “云儿,晴儿,你们进来!” 听到这个异常悦耳熟悉的声音,以及耳熟的名字,沈弘倒抽一口凉气。 “来了,公主!” 随着隔壁容婢女们休息的内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茂德帝姬的贴身女婢云儿晴儿穿着贴身的协议,举着蜡烛走了进来,正巧看到屁股上仅“盖着”白色毛巾的沈弘,身体几近****的他几乎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硕大的肉虫,趴在地上,身上都是水,样子十分可笑。 云儿和晴儿吓得花容失色,差一点失手就翻了烛台。正想张嘴尖叫,沈弘连忙拿毛巾捂着下体叫道:“云儿姑娘,是我,是我!沈弘!”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皇亲贵戚来了,云儿只怕也要大声惊呼,但是沈弘这个人上一次立场的方式实在过于“玄幻”,印象实在深刻,以至于云儿晴儿这两个美婢女听到沈弘的声音立刻捂住小嘴。 即便刚刚吓得紧缩在镂花架子床角落惊恐欲绝的赵福金,也闭上了嘴巴,借着蜡烛黯淡的光芒看着那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中的男子沉声问道:“仙……仙长?” 仙长?赵福金是这样理解自己施展的能力的吗?这是沈弘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便是尴尬,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衣不蔽体……若不是想要查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再次来到这个年代,他早已羞愤难耐地“跳”了。 缩着身躯,沈弘十分尴尬地对目瞪口呆的两位婢女说道:“此事一言难尽,云儿,能否找一件衣服给我穿?” 云儿怒视着沈弘刚想大声呵斥,但是这个念头刚在脑中转了一下便感到不妥,吵到宿卫的话就麻烦了——这可涉及到公主的名节。 于是她恨恨地压着声音道:“在这里哪有你能穿的衣服……公主的衣裳你要不要?” 晴儿扑哧一笑,连那边缩在床上的赵福金也是莞尔不已。 而沈弘则是在心里庆幸现在是风气宽松的唐宋末期,而不是相对保守变态的明清,否则沈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赵福金的闺房,那她岂不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福金掩口笑道:“仙长方外人士,当是不拘小节!云儿,找几条锦缎借给仙长……蔽体!” “是!” 云儿恶狠狠地瞪了沈弘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仙长请随我来!” 谁知道她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却让沈弘大饱眼福。宋代的女子亵衣样式如现代的露背式吊带抹胸,挡着胸前和腹部的春光,却挡不住背后雪白的肌肤,后面只用一根红色的系带维系,只要轻轻一拉,春光乍泄。 只是遗憾的是,宋代已经有了内裤,而且还是比较肥大的那种,对古代女人内衣的印象只停留在清代肚兜的沈弘倒是有些失望了。 不过沈弘也不是初哥了,虽然云儿的美背雪白,但他还是收敛目光,沉声道:“不用了,我这次来北……大宋,本是一场意外!对了,我离开多久了?” 第二十章 尴尬的再会(下) 既然北宋土著尊称他为仙长,这个身份倒是方便他行事,也能解释他的神奇能力和惊世骇俗的现身方式,所以他干脆坐在冰凉的地上,装模作样起来,倒也是尽显“方外人士”的派头。 只见沈弘****着身体,仅用白毛巾遮着下体固定住,头湿漉漉的,但是面部沉肃,倒是让赵福金心下不安,想起了上次他临走时那令人惊惧的警告。 “小半个月了,仙长可是有要事找我?” 看起来无论是时间还是时节,这个时代都跟现代同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使然,还是里面存在着自己不能理解的技巧。 “倒也不是!”沈弘装模作样,若是现代人看到,指不定要暗骂“装x”了。不过他即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是所谓的“仙长”,只是半文半白地拱手朝缩在锦被中的赵福金说道,“在下正在沐浴,却不知缘何突然现身在公主寝宫,此事个中的曲折原由……还请公主原谅某唐突冒昧!” 面对沈弘坦荡荡的态度,赵福金脸一红,连忙道:“我已经说了,仙长毕竟是方外人士,法术高深,虽然此事不妥,但既然是意外,我可以体谅!” “谢公主的理解,在下告辞了!” “哦,仙长慢走!”赵福金微微一点头,十分崇敬期待地望着准备施展法术的沈弘。 沈弘原本准备离开,忽然看到赵福金纤细皓腕上那熟悉的金属色泽——正是他赠送给赵福金赵多福二位帝姬的国际奢侈品牌迪奥机械腕表。 蓦地,他灵光一闪,问道:“公主殿下,这块腕表为什么在你这里?柔福公主不是说了要送给你父皇?” 赵福金愣了一下,随后赧然道:“的确如此,只是后来我们两姐妹将不少精巧的东西献给父皇之后,他便将这手表赐还了我们,我与柔福说好了每用几天就换着戴……仙长,这里面…可有不妥?” 沈弘“唔”得一声,装起了高深莫测,配合那并不着调的赤身**,而且还出现在公主寝宫,怎么看怎么不协调。面对赵福金三人古怪的眼神,沈弘故作镇定地继续问道:“那么这个房间里,可还有其他当日某带来的东西?” 赵福金摇摇头:“仙长带来的东西非常珍稀贵重,除了这支手表和一瓶香水,其他我都送给诸多妹妹了!” 听了赵福金的话,沈弘隐约猜到自己为什么可以来到这个已经被他影响了的北宋末年了,因为他的迪奥腕表不经意之间成了他连接这个时空的信标,就像定位系统一样,循着耳朵里轻轻呢喃的声响,他十分精准地来到了这个时空的时间点……他现在不解的是,究竟是他留在这个时代的物品成了时空坐标,还是仅仅这块腕表有了这个用处。 不管是哪种,已经有所领悟的沈弘已经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能力了,他再次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件事情能否请公主帮忙?” “仙长无须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力能所及,我决不推辞!” “再过三日,某将再次回到这里……”话还没说完,倒是吓得赵福金花容变色,沈弘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意,于是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指开封府,而非公主寝宫!” “原来如此!”赵福金展颜道,“仙长请就坐! 沈弘不敢坐,就怕“裙底”漏了春光让对面的赵福金看到,于是笑道:“无妨!请公主通知流云斋陈佺陈掌柜,并代某遍请开封府有名气有地位的富绅商贾,一周之后,在下会携带更多的奇珍异宝,由流云斋出面负责拍卖!” “何为拍卖?”赵福金好奇地问道,连裹在身上的被子悄然滑落了都不知,露出胸前一片滑腻的雪白肌肤。好在晴儿机警,提醒了一声,她才醒悟着抬起被子遮住玲珑曼妙的**。 沈弘大感遗憾,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简单地将拍卖这个概念提及了一下,赵福金眼睛一亮,言道:“仙长不但法术高深,没想到亦懂得陶朱之术!” 这可是后世人都懂的道理了。 沈弘暗道一声惭愧,面上却淡淡地说道:“届时拍卖所得的余款,流云斋可得两成,公主可得一成。而官家,在下另有宝物奉上!” 赵福金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通知一声,不敢坐享其成,贪取厚利!只需仙长届时能带给我一些精美礼物,让我能在诸位姐妹面前面面俱到!当然,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他日如果仙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亦会全力配合!” 沈弘也知道这帮金枝玉叶从小锦衣足食,根本不缺钱,所以微微一笑:“此事容易!” 其他不好说,但是说起精美礼物的话,现代可以哄女孩子开心的东西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了,沈弘更是情场老手,脑筋一转就有十几种,这件事太容易了。 “只是,为了确保三日后在下出现时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还请公主为在下置备一个房间……最好是居所,地方不用很大,庭院宽阔即可!三日后正午,请公主将您手中腕表放置在庭院中,在下即会出现!” “好,吾定当遵从仙长吩咐!” 沈弘点点头,望着赵福金月光下剔透如玉的娇靥,他稍一沉吟,问道:“另外……不知公主可曾将某的警言告知皇帝陛下?” “警言?”或许是沈弘的话揭开了赵福金不敢想又不敢忘的事情,霎时花容失色,面带踌躇地轻声道,“仙长的那些话……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吾不敢言之,亦劝诫多福祸从口出!” “一来,吾等虽是金枝玉叶之身,地位显赫,却是不能干预国家大事的,否则必然会成为政事堂相公和乌台的眼中钉;二来,我父亲……”说到这里,赵福金面有愧色摇头道,“也不是一个听得见忠言的人!” 沈弘听了唇角维扬,心忖道:没说就好,说了我还怎么跟这个文艺范满分治国韬略负分的昏君打交道做生意?上一次之所以跟赵福金赵多福两姐妹大言炎炎,还不是因为每一次“跳跃”的时间点太随机,没把握会再次回到这个时代? “如此也罢!”沈弘摆摆手,故作玄虚地叹息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 话音刚落,沈弘便又一次地消失在原地,跳跃引起的能量震得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 上一次毕竟不是亲眼目睹,二位帝姬也是缄默不言,所以晴儿云儿以及其他人只是猜测,而这次她们亲眼看到沈弘施展“仙术”,当下眼睛都直了,即便已经见过一次的赵福金脸色也有些茫然,朱唇轻轻蠕动,低声道:“世间真有神仙?” 想起沈弘的“预言”,赵福金紧抓着胸口的衣襟,芳心渐渐跌入谷底。 皇宋开国距今已近一百六十载,虽然看似花团锦簇,但是父亲怠弃国政,终日风花雪月;朝中巧佞弄权,民力渐渐困窘……大宋,会亡在父亲手里么? 第二十一章 李斌 赵福金不知道,她们眼中的“神仙”沈弘回到“天庭”的当晚就感冒了,第二天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软绵无力,十分难受。≥沈弘这才逐渐意识到,每一次“时空跳跃”消耗他大量的体力,直接促使他身体变得异常虚弱,稍微不留神就容易引疾病。 否则,以他从记事开始便极少得病的硬朗体质,不可能在毫无外因的情况下就感冒了。 这让他开始慎重对待每一次时空跳跃,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更浪费了老天赐给他这个天赋的心意。 好在时间不急,沈弘在母亲和卫巧澜的照顾下吃了一点药,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天,症状很快就有所缓解,说话的时候也没了浓重的鼻音。 如果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那也太过无聊,好在沈弘早有准备。 这一日,沈弘靠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这是他前段时间开车路过新华书店时买的《白话二十四史:宋史》。前面的内容他暂时没有功夫看,只是翻到《徽宗纪》,了解一下这个历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有文艺气质的昏君赵佶的事迹。 当他读到一段:“六月初七,下诏西边武臣担任经略使的改用文臣。初九,下诏封庄周为微妙元通真君,列御寇为致虚观妙真君,并且举行册封任命仪式,配享混元皇帝”时,他的心中隐约想过一个模糊的思路,正想抓住那灵感细细斟酌,却被敲门声所打断了。 “看得这么认真?准备在北宋末年安家置业吗?”说话的正是卫巧澜,她抱着胸斜倚在门口,穿着白色的抹胸及膝裙,丝柔滑腻的真丝面料显衬着她那优美的身躯曲线,不施粉黛的俏脸白净柔媚。 沈弘抱着后脑勺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卫巧澜嫣然道:“那还不简单,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不啻于天上人间!你既然在赵氏皇族挂了名号,装神弄鬼一番,闲云富贵唾手可得!” 沈弘笑了笑,也不假正经,只是十分遗憾地说道:“可以纳妾确实很好!可惜,嫂子你都说是北宋末年了,这‘闲云富贵’能有多久?就几年的事情!总不能跟着同样昏庸阴翳,志大才疏的赵构南渡长江吧?千古悲情人物岳飞,我是救还是不救?” 走进房间,卫巧澜坐在沈弘的床边,表情略带困惑地问道:“问你一个问题!” 沈弘很爽快:“知无不言!” 卫巧澜沉吟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改变那段历史的想法?宋金之交这段历史我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对于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吧!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站在人文历史的角度,宋金……尤其是宋元之交的这段历史剧变,对于整个华夏文明都是‘野蛮征服文明’的倒退,也是整个汉文化的转折点!” 卫巧澜的话让沈弘刹那间有了片刻的失神,他目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半晌,最终摇摇头,说道:“历史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姑且不说我只是某个时空的过客,即使我能改变历史,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时空片段,与我们社会并无任何影响和帮助!我不是民族主义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愿承担在身的!更何况整个中国文明史都是波浪式的前进时,这段过程中汉人悲惨的时期还少么?在宋朝以前的五胡乱华时期,五代十国的军阀乱战,甚至还有黄巢起义之类的王朝更替时期……人命如草芥,死亡的人数不比宋金、宋元之交要少啊!” 沈弘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之所以关注北宋末年,只是因为我已经现了怎么回到那个时空的技巧,利用那个时代的政治经济资源,我可以更好的与当地土著交易,不断地汲取黄金、古董以及现代渐渐稀有的资源,而不是每一次都要白手起家,每一次都要经历不同的风险!” 双手按在床上,卫巧澜嫣然道:“说得也是呢!对了,你现在感到好一些了吗,还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说着,卫巧澜伸出腕白肌红的手掌,轻轻地放在沈弘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差。 沈弘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到嫂子倾身时领口下那白玉般的丰腻,他尴尬地别过脸,脸色十分不自然地说道:“好多了!” 卫巧澜注意到沈弘不自然的表情,只是她不知道刚刚亲昵的举动有一刹那的春光乍泄,她展颜笑道:“那就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去小商品批市场进货,还是怎么样?” 对于进货计划,沈弘也是深思熟虑地,他沉吟道:“我想请嫂子帮我挑一些样式精美,最好没有厂家商标又不会暴露现代气质的精美古典工艺品或瓷器,每种样品都可以购买一至两个,这些可以去网上选购,不用考虑价格,但质量一定要好,快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商家打上木条,免得穿梭时空的时候震碎了这些易碎品!至于我,直接去批市场进货好了!” “好!” 卫巧澜点点头,正欲开口说话,隔壁忽然传来丁玉的叫唤声:“阿弘,你朋友李斌来找你了!” 卫巧澜环顾四周,见房间内到处都是还未整理打包送往仓库的古董甚至金光闪闪的金条,于是看向沈弘。沈弘与她心意相通,连忙高声喊道:“妈,我马上出来!你让他在客厅等一下!” 在丁玉眼中,小儿子的朋友李斌长相一般,但胜在五官干净;而且个子较高,有185公分,兼之t恤牛仔的简单穿着,使得他给人的印象颇有领家大男孩的感觉。 李斌比沈弘大了一岁,今年二十一,两个人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同是华亭交通大学的学生,只是同级不同科。李斌读得是机械与动力工程;而沈弘读的是电子信息专业。 穿着简单干净的李斌也是个富二代,只论两家资产的话,做服装销售的李家是远远比不上沈家豪富的——当然,那是过去式了! 尽管李斌是个富二代,但丁玉并不讨厌这个人,她觉得这个人是小儿子众多酒肉朋友中唯一一个值得肯定的人。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给丁玉一种正直可靠的观感,比起小儿子的其他那些只知道无法无天的“猪朋狗友”,李斌的言行举止也显得稳重得体许多。 相貌平平的李斌拥有一头帅气的碎,他摸了摸后脑勺,干笑道:“不好意思阿姨,我不知道最近你住在这里,这次上门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丁玉也知道李斌是这里的常客,往日的话根本不用跟他客气,直接让他自己去沈弘房间就行,根本不用刻意将沈弘叫出来,实在是沈弘房间里的东西过于敏感——尤其是大量黄金的存在!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丁玉虽然欣赏李斌为人处世的态度,但她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关键时刻,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李斌也是被丁玉不同寻常的客套惊呆了一下,倒也止住了去沈弘房间的腿,表情也跟着讪讪起来。 好在沈弘很快就从自己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天井处伸手朝李斌打招呼道:“阿斌,你怎么来了?” 李斌抬头看了一眼沈弘,笑道:“你交代的事情有着落了!” 沈弘目光一闪,一边扶梯而下,一边说道:“这么快?” “你那辆兰博基尼lp7oo-4才开多久,而且开出的价格也不贵,自然会有人接手!”李斌笑了笑,忽地看到沈弘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于是诧异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沈弘自嘲道:“嗯,有点头疼!说起来,上一次感冒还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见沈弘和李斌聊了起来,丁玉微笑道:“你们聊,我去泡壶茶!” 李斌连忙摆手道:“阿姨,不用客气的,我现在不渴!” “没事,闲着也闲着!”丁玉笑了笑,又对沈弘轻声道,“那辆车先留着吧!就当是纪念,毕竟是你父亲送给你的大学礼物!” 骤得时光旅行的能力,现在沈弘对资金虽然迫切,但已经没有走投无路的焦虑了!只是听到母亲神色平静地提起逝去的父亲,沈弘目光一黯,涩声道:“我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 用仇恨填补空虚 李斌的表情十分惊讶,等丁玉离开之后,他才试探道:“不卖了?” 沈弘将李斌带到真皮沙前,示意他坐下来谈之后,他一屁股将自己陷在沙里,一边抱着后脑勺缓缓说道:“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就像我妈说的,那辆车对我已经有了更加重要的意义,所以暂时先不处理了。≥ ” 想起上次沈弘交代他时的落魄与痛苦,李斌目光一闪,觉得沈弘这次迥然不同的态度颇不寻常——莫非沈钢破产清算一案有了新的进展? 就在李斌陷入沉思的时候,便听沈弘问道:“对了,买车的人是谁?” “嗯?买车的人?哦……是刘展!”沉思中的李斌微一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斌猜到什么,沈弘当然也察觉了!说起来,李斌和他虽然都是大二学生,结识才不过一年,但或许是性情相投,这么多酒肉朋友中李斌是最谈得来的。 沈弘也不解释,只是问道:“刘展?是不是那个……那个……华师大那哥们?他家似乎不是经商的吧?五百万的二手价,他拿得出来么?” “他叔叔挺有钱的,他在里面也有虚职和股份,至于他父亲么!”李斌呵呵一笑,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是当官的!高官!” 沈弘听后轻轻一哼,不禁想起了唐彦涛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不过,沈家现在的情况实在敏感,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继续得罪什么人了。所以,他略一沉吟说道:“如果我拒绝这次交易,不会得罪人家吧?” 李斌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拍着沈弘的肩膀说道:“别疑神疑鬼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这哥们跟我的关系还不错,也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别搞得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你一样!” “那就好!”沈弘自嘲一笑,叹息道,“的确,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神经,走在路上都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算了!” “那么……”李斌盯着沈弘正色道,“你真的打算出国?” 沈弘依然保持着双手抱着后脑的姿势,头望着天花板那奢华的水晶吊顶,良久才缓缓说道:“突然间,觉得以前的自己好肤浅:在学校中趾高气扬,在赛道上寻求刺激,在酒吧里呼朋引类,在这儿……纵情风流,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因为有我的父兄;不用担心家里问题,因为有我的母亲和嫂子!即便是我未来的另一半,他们甚至也安排好了——尽管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只是……突然间就风云变色了,为我挡风遮雨的天一夜崩塌,我措手不及,至今回想起来都无法相信那个爱我的男人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 丁玉刚刚端着茶壶走出厨房,并听到小儿子如水平淡却充满哀思的倾诉,她的心也是一阵悲凉。同样陷入悲凉情绪的还有站在天井二楼的卫巧澜,她眼眶微红,泫然欲泣的痛苦神情分外惹人怜惜。 沈弘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家人。他的神情专注而又平静,但是他的眼睛:若他的眼睛里是一片大海,则上面必然是世界末日般的惊涛骇浪:“沈钢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是亲生骨肉,也是我们沈家原本幸福却最终痛苦的渊薮!我父亲弥留之际仍然无法相信自己毕生心血竟然会毁于一旦!然而,摧毁沈钢的或许是全国经济不景气,或许是我父亲急于求成的决策失误,或许是他在政治上的投机行为……但我认为,真正让他绝望的,不是以上那些原因,而是被人背叛的绝望!” 沈弘伸出一只手掌,手心对着吊顶,仔细看着手里的纹路,眼神异常寒凉:“那绝望,凝聚着对我大哥一时糊涂的失望,对我二哥二嫂自绝后路的痛恨,对好友闪烁其词的嘲讽,还有……见利忘义的亲人的最后那一刀……真得痛彻心扉!我不是我父亲,但是那一晚,我分明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哀恸与绝望,否则以我父亲那没病没痛的身体绝不至于一下子垮了!甚至就这么走了!” “阿弘……”李斌欲言又止。 沈弘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我没事!只是突然间会有那么一瞬间,会产生一些连自己都感觉到畏惧的怨恨!阿斌,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偏激又固执!” “我知道!”李斌欣慰道,“所以,你会留下来?” 沈弘点点头,直视着李斌正色道:“沈钢,我会竭尽所能地救下来,我绝不愿像个逃兵一样灰溜溜地出国,在异国他乡的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我也不会让我的敌人阴谋得逞后还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我更不愿那些受过我父亲恩惠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选择背叛的所谓亲人,仍然能够潇洒一世!天若不能扬善惩恶,那么必然要有人站出来主持一切——我相信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必然是有其因由的!” 沈弘话语中那浓浓的残酷让李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面前这个相识四年多的好友就像负伤的野兽一般,顷刻间变得让人感到陌生起来。 不过李斌仍然从沈弘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正想追问,忽地听到哗啦啦地一声脆响。李斌惊愕回头,却看到破碎的紫砂壶和杯具碎满一地,丁玉面色惨白地站在厨房门口,双手颤抖。 沈弘深深地看了一眼母亲,似乎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他站起身拍了拍李斌的肩膀,淡淡地说道:“卖车这件事先这样吧,替我跟刘展说声对不住了!” 李斌知道沈弘母子有话要谈,事实上,他也被沈弘嗜血的恨意给惊呆了。他干笑一声,站起身准备离开:“没事,那我先走了!对了,最近你还是尽量少外出,我听别人说唐彦涛那帮人可能会找你麻烦!” 沈弘自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而就他所知,唐彦涛也不是什么好鸟。对于唐彦涛的报复,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于是朝李斌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等李斌唯唯诺诺地跟丁玉打了招呼离开之后,丁玉面色惨淡地说道:“上天给你这份能力,绝不是让你恣意妄为,只为快意寻仇!” “若这个世界上真有神的话……无所不知的神就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资金或不动产,叔叔和姑姑们他们的家史都是由父亲无偿送给他们的,我绝不同意他们在背叛父亲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沈弘目光冰冷,唇角勾起异样的笑容,配上那充满血丝的眼神看起来分外狰狞阴鸷。 “如果你父亲知道你抱着这样可怕的想法,一定不会同意你的胆大妄为!” “我不是个迂腐的人,不是不知道爸爸白手起家的过程中会有这样那样的违法手段!我也不是在寻求正义,而是在索取代价——背叛的代价!若正义得不到伸张,我们的宽容就没有任何意义!” 丁玉表情艰涩地嘶声问道:“若你要报复,这里面除了你叔叔姑姑几家之外,是不是还包括你二哥?” 沈弘深深地闭上充满血丝的眼睛,良久,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波澜不惊,就如那平淡的语气一般,道了一声:“是!” “你外公和舅舅呢?”丁玉再颤声问道,楼上偷听的卫巧澜也是芳心一紧。 沈弘淡淡地说道:“妈,我不是是非不分喜欢迁怒别人的人!外公和舅舅的资产和业务与我们沈家并无紧密联系,他们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帮助,我或许会埋怨他们见死不救,却不会将埋怨视作仇恨?更何况……他们真正伤害的人又不是我,而是您啊!” 或许是被小儿子的话搓中了心思,丁玉的表情更加惨淡了:“你父亲和大哥走得突然,你说你的天塌了,但是妈妈更希望自己替你撑起这片天,让你回到过去……你知道的,你爸爸那么爱那个任性妄为的你!” 说到最后,丁玉却是捂脸哭泣起来。 沈弘惨笑道:“但您毕竟不能代替我真正失去的那片天!妈,若以前那时候的我是风和日丽的晴天;那么现在我心里只有乌云密布的狂风骤雨!我现在只有两个执念:一是拯救沈钢;二是报复!若不能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份愤怒就永远无法……” 滚烫的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填补!” 第二十三章 昏君赵佶(上) 北宋,宣和元年(1119年), 东京人口上百万,房屋稠密,屋脊交错;因立国之初不禁里坊,是以东京城内以坊巷为骨架,城市面貌颇具特色。北宋商品经济达,坊中商铺鳞次栉比,货殖致富者如过江之鲫,以至于寸金寸土的东京城内园圃第宅占地极大,攀比斗富的蔚然成风。 景明坊位于东华门外,毗邻五丈河,冠盖东京七十二家酒楼的白矾楼就在对面。染院桥就在景明坊中,桥上行人如织,桥畔有一处园林名为“道和园”。 名称听上去像是个道观,然而主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狗大户,时下文人……乃至于整体宋人所不耻的所谓一夜暴户者——事实上,文风昌盛的大宋除了东华门外唱名的读书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看得起的职业! 不过,数日前道和园迎来了新的主人,周围的气氛便趋向于严格,往日在附近游手好闲的三教九流人物俱是销声匿迹。除了巡街的捕快更加频繁之外,景明坊里的人惊讶地现官家的近卫班直。 道和园占地若干亩,主屋居中而坐,厢房分布两边,绿荫葱葱的竹林绿树点缀其间,蜿蜒迤逦的石子小路若隐若现。中庭建有凉亭,原主人引入五丈河活水成池塘,不仅造价不菲,而且势必要打通相关衙门的关系。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宋徽宗痴迷的花石纲流毒市井,以至于家有财资巨万者无不收藏奇花怪石为荣,道和园原来的主人也不例外,精巧别致的奇花异石在园中绝不鲜见! 道和园外松内紧! 如果说,今日景明坊的老百姓只是觉得道和园外有班直守卫,似有大人物莅临道和园的话,那么道和园里面便是守卫森严的军堡,十步一岗哨。 凉亭中设有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各色瓜果,一个年近四十岁,身着赤袍常服,头戴展脚幞头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亭中,打量着数十平米的小池塘和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兴致勃勃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他转过身,对侍立在一旁低垂眉的男子说道:“杨戬,现在什么时辰了?” 杨戬,当然不是封神演义里那个虚构的二郎神,而是北宋末年的权宦之一,与童贯一文一武对北宋末年的朝政有着极大影响力,和蔡京、高俅、王黼、梁师中并称为“宣和六贼”。 能让权宦这么恭敬的,中年人自然便是“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的宋徽宗赵佶。现在还是宣和初年,官至太傅的杨戬也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奸贼,抬头看了看天色,躬身涎笑道:“陛下,快正午了!” “唔!”赵佶点点头,又问另一个人,“道长,那位上仙是天上何方神宿?” 赵佶口中的道长年约四十多岁,头戴南华巾,面貌清矍,蓄有一头飘逸的白须,配上一身道袍,端得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特质。 赵佶向来崇道抑佛,痴迷道教,自号“教主道君皇帝”,其荒谬程度远三百多年以后自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明武帝朱厚照!但也正因为这样,赵佶迷信方士,厚待道徒,所以对身边的道人十分客气,他口中的道长,就是众多方士之一。 林灵素!历史上毁过于誉的著名方士! 林灵素为温州永嘉人,家世寒微。七岁读书,粗能作诗。据说苏东坡曾见之,惊异其聪明,并问其志,答曰:“生封候,死立庙,未为贵也。封侯虚名,庙食不离下鬼。愿作神仙,予之志也。” 政和六年(1116年)十月,徽宗驾幸太乙东宫,见道录徐知常所录林灵素所作“神霄谣”,其文皆神仙妙语喜甚,乃令徐知常引林灵素入见,从此委以重任。 然而,也是这位上谓赵佶为“长生大帝君”,下许蔡京、王黼为“左元仙伯”“文华吏”,又自比佐君之治的“仙卿”林灵素,与蔡京、童贯等权臣经历过短暂的蜜月期之后,终于相互难攻讦。 随着徽宗对他的宠信越来越深,他的权势日益骄横,目中无人的林灵素不但与政敌蔡京、童贯怒目相向,而且还惹怒了当时的皇太子赵恒集团,再加上他怂恿赵佶崇道抑佛的行为,树敌无数。 今年五月,东京大雨,大水灌城,赵佶命林灵素登台拜神,祈求水势减退,结果压(厌)胜失败。反倒是皇太子登城四拜,水退四丈。当天夜里水退尽,京城之民皆称颂赵恒圣德,林灵素完败。 政敌群起攻之的背景下,林灵素心生退意,于是上章乞骸骨。 但是,赵佶当时虽然对林灵素对太子不敬,藐视皇权感到不悦,但这位与南唐后主李煜一个德性的艺术家也是十分崇信林灵素,以至于太子和朝臣所上有关林灵素的奏章都被留中不。 拖延至今,已有两个月。 赵佶的问题让林灵素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很快又消失不见。林灵素作为当代著名的道教领袖,自有不动如山的雍容气度和深沉城府,即便心中不悦甚或忐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陛下,茂德帝姬口中的上仙是否真实还存疑。眼下‘上仙’与茂德帝姬的约定时间不远了,贫道也想在此会会那位道友!” “爹爹!” 林灵素似有不服,赵佶也不以为意。他这次不带大臣而只叫来了自身难保的林灵素,显然也是心存疑虑的!尽管他笃信道教,在朝堂上大玩“上帝之长子”“长生大帝君”,但是真正所谓的神迹他却是半点都没见过,更不可能见过茂德柔福和那些禁军口中的“神迹”! 这次悄悄出宫,就是为了亲自见证这一切,以及那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年轻上仙! 就在赵佶陷入沉思的时候,忽地听到银铃般的声音由远而近,尤其是那道娇憨的叫声,顿时让赵佶露出了宠溺的微笑:“福金,多福,你们来了!” 来得是两位衣袂飘飘的宫装女子,一个还未及笄之年却生得清艳脱俗,仪态万端,是为赵佶众多女儿中最俏丽的茂德帝姬赵福金;一个未及十岁,粉雕玉逐,天真烂漫,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女儿柔福帝姬赵多福。 赵多福提着裙裾小步快跑至赵佶面前,一把拉着他的衣袖娇笑道:“我还以为今日爹爹不出宫呢?不曾想您竟偷偷来了,我要告诉娘娘和姐姐!”【注:赵多福生母为懿肃贵妃,宋时皇子皇女称嫔妃身份的生母为“姐姐”,嫡母皇后为“娘娘”——查到这里,真是醉了!】 赵佶牵起赵多福的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听你们说得神奇,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呵呵!” 赵福金双手手指相扣于左腰,弯腿屈身作了一个万福,浅笑道:“此处位置甚好,爹爹费心了!” 赵佶颔笑道:“福金,你一向节俭!上次为了从那位上仙手中买下诸多罕见宝物花光了例钱,宫里你的其他姐妹都承你情,你送给娘娘的镜子她也很喜欢,多次在我面前夸奖你孝顺,想要补偿你!这次爹爹做主,送你黄金千两!至于这套房子,就赠与上仙为临时落脚的地方吧!” 上次与沈弘的联系毕竟过于暧昧,人言可畏!为了避免惹人闲话,赵福金也是希望能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处理,比如流云斋的陈佺。不过赵佶既然截胡,陈佺只能在前堂等候消息了! 赵福金松了一口气,再次做了个万福,嫣然道:“爹爹处置十分妥当,谢爹爹!” 第二十四章 昏君赵佶(中) “呵呵,吾儿何须客气?”赵佶望着眼前这个有着倾城倾国之姿的女儿,笑眯眯地说道,“福金、多福,你们有机缘碰到那位上仙,显然福缘不浅!若能将那位上仙留在我大宋,岂不更妙?” 赵多福心思单纯,不禁咯咯笑道:“好哇,我也很想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而赵福金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爹爹有意将自己许配给蔡京第五子蔡鞗,她便忍不住芳心忐忑起来。≧≥≧ 就在赵福金因为自己的婚姻大事而心神不宁的时候,站在赵佶身后的杨戬凑上前,轻声道:“陛下,现在日中,是时候了!” 赵佶点点头,目视赵福金。眼见父亲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赵福金心中凛然。稍敛一礼,她盈盈来到凉亭前,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机械手表放置在草地上。做好之后,她后退几步,反身回到赵佶身侧,然后凝眸望着那片空地,那只手表,等待着与她约定的人出现。 赵多福还未长大,不明白沈弘的出现对她、对赵佶、对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反倒是赵福金,这些日子一直反复斟酌着沈弘口中所谓的“惨烈历史”,以及让她们伺机南逃的警句!这些话时刻萦绕在心头,以至于她最近难以入眠,经常做噩梦,甚或连做梦都能闻到一股不祥的血腥味。 古代的正午与现实的正午有所偏差,古代两个小时为一个时辰,正午是11点至12点,而现代是12点。不过沈弘因为恶补了一下古代的常识,所以也没让赵福金等待多久。 几乎就在她放下手表的十分钟之后,原本无风的平地骤然出现一阵风,风来得猛烈而古怪:先是以空地手表的中心点往外吹,然而就在赵佶等人感受到猛烈的风下意识有所眯眼的动作时,那阵风又反向推着他们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吸过去一般。 对于赵佶等人来说,这种感觉颇为怪异,就好像他们感受到猛烈的风身体下意识要往后退一步时,却反而被这种怪风从背后往前面推了一步。 尽管文字描述颇多,然而对于赵佶来说几乎就是一个呼吸的事情,下一刻,他便目瞪口呆起来。不仅仅是他,杨戬、林灵素、赵多福以至于院内所有保护着皇室的近卫班直也是骇然变色,以至于连手中握着的武器掉到地上了都不知。 只见,原本平整的草地已经被一个长约两丈,宽约五尺,高约七尺高的铁箱子所覆盖,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个是铁箱子,是因为这个铁箱子已经敞开一半,里面的木箱子东倒西歪地从门口掉了出来,“哗啦啦”地物体碎裂声音实在清脆得很。 一个身穿黄底黑边襕杉的短年轻人从铁箱子后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撑着铁疙瘩缓缓朝赵佶走来,脸色看样子颇为苍白,毫无血色。 赵福金见了沈弘的样子,不禁掩袖惊呼道:“上仙,您受伤了?” “啊?”沈弘微微一怔,还没有从携带重物穿梭时空的震荡中清醒过来。不过当他看到赵福金身旁身穿赤袍的中年男子时,那种与华亭市长那种相近的特质,让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同时心中闪过一个人名:赵佶? 沈弘心神一凛,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初次携带此等重物,力有不逮,二位帝姬见笑了!” 赵多福心神早已经被沈弘背后的东西所吸引了,正待欢呼一声准备扑过去寻宝,忽地听到杨戬一声冷斥:“大胆,皇帝陛下在此,尔如何不跪!” 杨戬的训斥让一旁早已心旌摇曳的禁军班直凛然受命,于是慌忙拾起武器站好,只是那眼睛早早便被天外来人的上仙所吸引,眼睛一直往这边瞟。 与此同时,沈弘听到这道闻所未闻的尖锐嗓音,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在荧屏上可称美男子的赵佶,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是当今皇帝赵佶?” 作为一个八十年代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沈弘既能与一干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纸醉金迷;也能在父母的社交活动中与华亭市长亲切交谈,也理所当然地养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母的桀骜性格! 事实上,蔑视权威,崇拜金钱,自由精神似乎早已经深深地烙入那一代人的基因中——这是许多经历过建国以来种种风波的老一辈人最为难以理解的一代人!也是最为复杂的一代人! 天可怜见,要让平生跪天跪地跪祖先的沈弘为一个不相关的人下跪,哪怕他是皇帝,还是一个史上著名的昏君,他还真要吼一嗓子“臣妾做不到哇”——至少在未危及他的生命之前,他是真做不到! 不过,要说他多么愚蠢也不是,因为早在他第三次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他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跟这里的土著打交道了,尤其是赵佶!他对道教的痴迷,足以让他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这个昏君——而赵福金直接将赵佶带到这里,让他亲自见证自己的能力,事实上也正和他的心意! 所以,面对沈弘近乎狂妄的反问,杨戬是勃然大怒,林灵素皱眉凝思,赵福金和赵多福花容失色。反倒是赵佶,不但毫无怒色,反而欣然道:“我是赵佶,不知上仙何方神宿?” “仙长不敢当,草民沈弘,只是略有神通,陛下可直呼本名!” 作为商人之子,沈弘既不缺商人必须具备的狡黠市侩,也不缺中国人明哲保身的特质。所以,在避免了跪拜这个忌讳之后,沈弘便从大义凛然的神棍变成了普通的老百姓,甚至略略带有一点献媚。 “沈弘?可有字?”赵佶还没有意识到沈弘心思的转变,反而饶有兴致地追问起来。 “字?”古代读书人必有字,最近努力做历史功课的沈弘已经注意到这一点,没字的都是非文人(统治)阶层的平头老百姓。读过十几年义务教育的沈弘当然是读书人,所以面对赵佶的问题,他有所准备地微笑道:“草民,字道远!” “道远?”赵佶捏了一把三角美须,略一沉吟便赞赏道,“《论语?泰伯》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看来令尊对你的期望很大啊!” 卧槽,我随便取个字你都能找到出处,古人果然不容小窥!沈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已是凛然肃穆。 古人取字必与其名契合,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取字不仅仅是为了在宋朝厮混,而是为了以后方便穿梭旅行更多的朝代,再加上自己肩负着很多的责任,所以取了“道远”二字,意指自己拯救沈钢、报复仇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长一段路要走!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这个文青皇帝不但能找到出处,还能跟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单单是这份记忆功夫就让人敬佩——他可不认为自己初中毕业的父亲给自己取“弘”名时会想那么多! 就在沈弘深思的功夫,那边的赵多福见父亲没有勃然大怒让侍卫抓沈弘,于是忙不迭地提起裙裾走至半敞开的铁箱子前,一边回头指着若干掉出来的木箱子大声吩咐道:“杨戬,命人给我打开这些箱子!” 颐指气使的皇家举止尽显。 杨戬?沈弘望向刚刚狐假虎威,声音尖厉的阴鸷男子,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莫非就是北宋末年大太监,宣和六贼之一的那个杨戬? 别看杨戬是个太监,但是他身高与一米七三的沈弘相仿,而且相貌英俊不凡,没有胡须的下巴使得他站在赵佶旁边显得更加年轻. 当然,这是以沈弘的角度,而古代的审美观是以“须长为美”,像沈弘这样剃光了胡须的男子,多少会给古人一种“非主流”的感觉_就像现代人看到杀马特一样。 看了看赵佶身边人,除了两个貌美公主是熟人之外,陈佺没见到,倒是见到了权宦杨戬。再看另外一个人,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宣和六贼中的其中一人? 赵佶侧朝杨戬点点头,杨戬便躬身退了几步,然后招呼近卫班直准备拆沈弘从现代带过来的商品。同时,赵佶朝沈弘笑眯眯地说道:“道远,你负有鬼神莫测之神通,可识得我身边这位道长?” 沈弘看了那道人一眼,哑然失笑道:“陛下身边方士众多,以张虚白和林灵素最为知名,不知是其中一位?” 林灵素拿起拂尘双手合十道:“无量天尊,贫道林灵素,见过道友!” 沈弘饶有兴味地看着林灵素,上下打量了一番,揶揄道:“林大师确信在下是道徒?” 刚刚沈弘夸张的出场方式实在过于惊骇,装神弄鬼十几年的林灵素心里也是不停在打鼓,见沈弘表情半是调侃半是嘲讽,他内心异常惶然心虚,只是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莫非不是?” 沈弘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听闻林大师有一手‘举手自折己面’的功夫,不知在下能否见识一下?” “这……” 第二十五章 昏君赵佶(下) 眼见沈弘不按理出牌,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林灵素这下有点心慌了,但他仍然镇定自若地捂须道:“陛下面前,岂敢污蔽圣眼!” “呵呵!有理!”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沈弘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历史上著名的道教领袖在装腔作势,不过他也见好就收,不为己甚。 毕竟,他是来大宋做生意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即便林灵素马上就要被弹劾出局,往死里得罪也没什么意义。 沈弘不为己甚,但是赵佶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道远,你神通广大,可见过玉皇大帝本尊?” 玉皇大帝?这个梗源自何来,沈弘多少有点了解,他看了一眼,面色白却强自镇定的林灵素,又直视着赵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于九五之尊来说可谓毫无敬畏甚至尊重,看得一旁的杨戬又是变了脸色,连赵福金也是咬唇惶然不已。 沈弘淡淡地说道:“陛下,您想见玉皇大帝?” 这话问得赵佶双目圆瞪,唇舌干,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又如何?” 沈弘冷笑一声,不缓不急地说道:“想见玉皇大帝,何其简单?阳寿尽了自然能见到,就不知道陛下可愿舍弃剩余十六年的阳寿了?” 沈弘说完,只听到赵佶、林灵素、杨戬、赵福金等人冷抽一口凉气,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死寂。若不是沈弘的声音不大,赵多福和一旁的侍卫距离有点远,恐怕造成的动静就更大了。 赵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地用起了在非正式场所鲜少会用到的自称,语气十分艰涩:“朕…朕只有十六年阳寿了?” 沈弘不冷不热地说道:“相比历朝历代之皇帝,陛下之寿命不可谓不长,您又何必如此失望?” 事实上,之所以透露这个消息,也是因为他要刻意在这个当代权力最大的当权者面前保持神秘,也只能靠这样,他才能利益最大化,甚至……用最短的时间里获取他想要的黄金、字画等贵重之物。 “那……上仙可有延年益寿的法子?朕……这世界可有长生不老之药?”赵佶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不老之药,祖龙能求长生而不死,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东西两汉、三国魏晋,更遑论唐宋!”沈弘目光湛然,语气淡淡,“今日之赵佶未必是今日之陛下,今日之大宋也未必是赵氏之宋,盖因为千年历史会因一人一事而变得面目全非。” 再次从沈弘口中听到历史,赵福金花容变色,只是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林灵素不服气地反驳道:“世事无常,足下之言不敢尽信!” 沈弘咧嘴一笑,问道:“道教素来擅长炼丹,不知可有此事?” 林灵素心虚无比,但沈弘这话却是众所皆知的,绝不可以矢口否认,他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的确如此!” 沈弘再问:“林大师可炼有仙丹?” 沈弘不怀好意的眼神让林灵素头皮麻,他很想用渊博的道教理论来击败对方,却又忌惮于对方的无边神通——若天上真有星宿且下凡人间,不用质疑,沈弘便是最有可能之人! 然而,沈弘的问题又不能不答。抿着双唇面颊微微抽搐的林灵素沉默良久才说道:“吾等神霄派精通雷法符咒门之术,但贫道只能算略通金石之道,相比起精通之人却大有不如!” 这多少有些示弱的意味! 沈弘瞥了一眼林灵素,嘿嘿冷笑好半晌才对赵佶说道:“金石之道?不,那只是坑蒙拐骗的下等骗术,若你们道教真掌握里面的‘道’,大宋早已收复幽云十六州!陛下若不信,收集这些所谓的金丹,寻找一体质壮硕者,命其日日服用金丹若干,观察数月就能知道所谓的长生药皆是********!” 林灵素脸色微变,似是反驳又似有顾虑,蠕动嘴巴要一会却摇头沉默了。 赵佶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倒是赵福金听出沈弘的言外之音,轻声问道:“上仙,何谓真正的金石之道?” “这……”喷人一时爽快的沈弘顿时被赵福金的问题给难住了——他是文科生,物理化学成绩可不咋的! 不过,好歹沈弘有急智,他解释道,“真正的金石之道博大精深,是凡人穷一辈子也无法掌握的格物之学,好比道家炼丹明的火药。虽然晋代火药便有雏形,唐代有含硝、硫、碳的三组分火药,北……大宋设置了火药作坊,但正确的配方大宋建国距今一百多年以来仍未掌握,可见大宋无论是所谓炼丹家还是军事机构都不曾试图改进配方,否则投以重金持之以恒地研究,标准配方被你们掌握是迟早之事!” “标准配方?”赵福金眼睛一亮,又急切地追问道,“你知道火药正确的配方?” 黑火药标准配方是多少来着?沈弘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了,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去查资料。所以他颔一笑,自信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还知道更加强大的火药配方!” 然而,沈弘的媚眼却是抛给瞎子看了,赵佶如果是个重视军国大事的人,历史上就不会生两代皇帝都被掳掠至北国,大量东京女性包括皇室的金枝玉叶都沦为军妓的命运。 只见这个道君皇帝紧皱眉头,根本没有从自己只有“十六年阳寿”的预言中走出来,而是患得患失地再问道:“以道远扭转乾坤之能,也无法得到长生药?” 卧槽尼玛的……沈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强忍住国骂的冲动,看了一眼茂德帝姬赵福金,他心中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此皇帝,北宋不亡真是没天理! 见沈弘沉默,赵佶忽然觉得有戏,急切道:“朕从茂德口中得知沈家有难,急需财富,被迫贩卖令尊之稀世宝物!若道远能助朕一臂之力,朕愿以举国财力赐予沈家!美人?官位?爵位?朕通通都给你!” 若我有长生药,我又何苦跑到北宋这个行将沉没的巨船来?卖给现代的富人别说几亿人民币,几十亿都不是问题!沈弘忍不住自嘲起来。 然而,他真的拿不到长生药?却也不见得!沈弘那个时代的生物学技术展迅猛,二十一世纪只能想象的东西二十二世纪说不定就会变作现实,二十二世纪做不到,二十三世纪呢?几百年之后或许就像好莱坞电影里那样,真正有价值的不再是货币或贵金属,而是时间——永生! 而纵观人类的历史,沈弘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在时间中穿梭的人!换言之,他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得到长生药的人——只要他能从随机的时间线中从二十一世纪穿梭至几百年后的地球!那时候说不定人类或许不再以种族命名,而是统一用物种来形容,那时候的人类也应该进入宇宙空间并殖民星球! 希望不是没有,这也是沈弘沉默的原因——只要他有足够的运气!还有时间! 沈弘不愿将话说死,他还要从这个昏君手里得到更多的东西,更不想给他太多的期望——倒不是怕赵佶期望太多失望越大以至于翻脸,而是沈弘本身决定了他不是一个大言炎炎喜欢诓骗人的性格,所以沈弘语气淡淡地说道:“陛下或许问对了人,但草民却不敢保证,毕竟草民能力有限!或许刚刚陛下也见到了,草民每一次……嗯,施展法力都会变得虚弱!如若有一日草民的功力能更强一些……” 沈弘踌躇片刻才缓缓说道:“长生不老不敢保证,但是让您延年益寿还是可以办到的!” “善!大善!真是天佑我大宋!哈哈!”赵佶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二十六章 不要名只要利 当年,道人王老志有一手“隔空取物”的本领,将他年轻时写给妃子的情诗放到锦袋中,赵佶尚且为这手漏洞百出的骗术震得找不着北,现在沈弘携带巨物凭空出现在眼前为赵佶以及亲随亲眼所见,这身本领、这份神通远远过王老志所谓的“隔空取物”。 连道教领袖人物的林灵素都讷讷不敢言,由此可见,沈弘沈道远绝非他身边那些夸夸其谈之辈。 也难怪赵佶现在乐得近乎失态。 而另一边,沈弘也在心中冷笑:其实根本不用什么长生药,金兵南下之前建议宋徽宗南渡就可以了!反正比起赵佶,继位的两个皇帝宋钦宗赵桓以及宋高宗赵构都是一丘之貉,好不了哪里去!如果赵佶能够在亡国之后奋图强,继而变得像明英宗一样振作起来,南宋仍会有作为! 当然,不管大宋这条船未来驶向何处,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沈弘都不在乎!因为他从来没有打算在古代长居——让一个习惯了现代丰富多彩的生活的富二代生活在古代,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就好比让一个大门不出的宅男回到没有网络的深山老林,那种只能呆度日的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 心情大好的赵佶于是抬手便大加封赏:“朕不是个吝啬之人,道远!朕便做主,赐你昭庆军节度使、通议大夫、提举洞霄宫,加号元灵先生,鉴于沈家家境凋零,另赐黄金万两,绸缎绞罗两万匹,奴婢百人,美人十二,宅邸一间……” 在杨戬、林灵素等人嫉妒的目光中,大量的赏赐就像不要钱似的丢到沈弘头上,沈弘对北宋末年的历史还一知半解,人物除了少数几个“名垂千古”者之外更是一个都不认识,更别提复杂的官制,一时间听得满脑子浆糊!倒是听到奴婢美人时心脏不争气地跳了几下,只不过…… 一想到自己不会留于北宋,不想让浪费资源的沈弘连忙打断了赵佶的“皇恩浩荡”,摇头道:“陛下……草民本非大宋人士,亦不会于东京逗留多久,所以官职爵位、名号绸缎、美人奴婢于我而言毫无用处!” “噢!道远甚或不是大宋人士!”赵佶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沈卿何方人士也?听尔口音,似是幽冀人士。” “呃……”沈弘苦笑道,“草民算是华亭之人,只是生活的地方与大宋不在一个天下!” 沈弘的说辞在林灵素看来就好像十几年前他与赵佶面前的故技重施,充满浓浓的神棍味道,错非刚刚他亲眼目睹了沈弘的本事,他还真的想跟这个同行交流一下装神弄鬼的技巧! 赵佶沉吟片刻,侧问身后的杨戬:“华亭?可是秀州下辖之县?” 杨戬在身后低声应是:“陛下明见万里!” 赵佶点点头,谓沈弘道:“沈卿谈吐不凡,是个有见识之人,本朝素来优待读书人,何况君无戏言,我既然许了便不能反悔!” 心情大好的赵佶又开始用“我”自称,相比起其他大一统的朝代,宋代的风流和亲民文化的确让人心生好感。沈弘微笑道:“若陛下厚待草民,草民请将其余的厚赏换成陛下或其他人的字画,若黄金提炼成赤金那就更好了!” 古代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能提炼95%以上高纯度黄金,所以沈弘的要求并不难做到。而之所以要高纯度赤金,也是因为沈弘目前很难找到可靠的人将他从宋代交易而来的大量黄金提纯,沈弘甚至连沈钢的人都不敢找。万一碰到心思不良的人,而沈弘又无法提供黄金的合法来源,本就元气大伤的沈家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地。 至少沈家的敌人是不会放过这个将沈家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唔……”赵佶摸着自己的美须髯,不禁沉吟起来。 这时,身后的杨戬轻声道:“陛下,政事堂相公们近日抱怨本朝节度者繁多,若再增添一人……恐怕会引来朝野内外汹汹物议!何况沈道远初来乍到,便得陛下厚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岂不辜负了陛下的美意?” “嗯……杨戬,你讲得对!”赵佶点点头,便对沈弘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如你如愿!不过,节度使、提举洞霄宫之衔虽然收回,这从四品的通议大夫和名号还是需要的,出入宫禁以备垂询之用!御书房里还有我收藏的一些字画,也一并赐予你!另赐赤金万两,奴婢十人,美人二人!沈卿来我大宋,此间岂不太冷清?” “谢陛下!”沈弘虽然不想行跪礼,但也十分乖觉地称臣,便说道,“如此高的赏格,未免相公非议,臣不会让陛下为难,臣愿献上最好的火药配方,以资国用!” 就在刚刚提起火药配方的时候,他现在对标准火药配方渐渐有点印象了,拿火药配方做交易是再合适不过了!甚至他还记得火药颗粒化能增强威力来着? 至于北宋拿着最好的火药吊打了大金,亦或是当起了运输队大队长,那就与自己无关了!貌似大明的火药配方与现代没差太多,结果还是被“我大清”捡了便宜,可见决定一个王朝兴衰的,绝对不是武器! “甚好!”锦上添花的事情当然多多益善,赵佶欣然点头,心中却对那军国利器的黑火药十分不以为意。 这边刚刚谈妥,另一边的赵多福已经尖叫起来:“爹爹!爹爹!您看,好大好漂亮的镜子!” “哦?”赵佶心情颇佳,迈着大步朝那有半间柴房大的铁箱子走去,杨戬紧随其后,只是走之前瞥了沈弘,眼睛里既有谨慎又有惊恐之色。 林灵素正待越过沈弘之身时,转过身面对沈弘拱手作揖道:“不知小友是否在京城逗留?贫道请赐教!” 沈弘也拱手着淡淡地说道:“如果林大师是为了讨教所谓道门之学,在下是不懂的!如果林大师亦或是其他大师能够在我面前露一手所谓‘半折其面’‘隔空取物’之类的法术,我倒要见识见识!” 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嘲讽之意却毫不掩饰!在大宋上装神弄鬼了半辈子的林灵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中虽然有愤恨,但更多的是忌惮与惶恐。在沈弘面前他不敢露怯,只好拂袖而过,走之前还不忘抛下一句:“道教法门博大精深,岂是尔能理解的!” 就好比混混被打脸之后抛下那句“你给我等着”,沈弘听后也只有不屑的哂笑,直到拥有天姿国色绝世容颜的赵福金站在眼前微微一福,他才收敛起笑容,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一边在心中赞叹:古代女人究竟是怎么长的?他查过赵福金的资料,她生于崇宁五年(公元11o6年),虽是二七及笄之年却已是后世大学生的模样,身段不高大约16o公分左右,最重要的是明艳动人的容貌,绝对是沈弘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能在历史上留下寥寥几笔艳名结局却让人唏嘘不已的茂德帝姬尚且拥有这样的姿色,沈弘很难想象那些留下千古艳名的女人该是多么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 沈弘侵略性的眼神让赵福金娇靥一红,芳心忐忑不安起来,眼前这个男子可真大胆,不过想到他连父亲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于是便释然了:“上仙……” 沈弘微笑道:“帝姬何不叫我道远!” 赵福金俏脸一红,柔荑不安地搅缠起来:“沈郎君,陈掌柜本已于大堂守候多时,只是我爹爹的原因,他又被打回去了!” “无妨!”沈弘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伊人,轻声道,“我会在东京逗留一两日,等陛下回宫,我再去见他也不迟!还有其他富商吗?” 赵福金颔道:“有很多人,陈掌柜已经在遇仙楼定好了位置!” “很好!”略一了解情况之后,沈弘便准备到赵多福那边去。不但是火药配方,沈弘按照自己与赵福金的约定,携带了很多女人喜欢的礼品,同时还有一些东西也是打算送给皇家。 就在沈弘刚刚转过身时,赵福金咬着下唇踌躇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纤纤玉指拉住了沈弘那面料有些粗糙的襕杉黑边袖子。待到沈弘略带惊讶地转过身时,她才低声问道:“流云斋那日,你曾经对我们说过那些稀奇古怪的话,那些话至今让我夜不能寐!你既然熟知我父皇的阳寿,你能不能告诉我,何谓‘惨烈的历史’,是不是……” 说到最后,茂德帝姬赵福金娇躯轻颤,颤声问道:“十六年后,我大宋……我爹爹……是不是……亡国了?” 赵福金颤抖而压抑的低声,那弱不禁风的娇弱与风情令人心动,尤其是沈弘这个花花公子哥。但是现在,在听了赵福金那带着惊惧惶恐的问题之后,沈弘身上没有半点**,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惋惜。 “你想知道答案?”沈弘轻问。然而,如小鹿般惹人怜爱的赵福金还未来得及点头,他便摇摇头道,“不,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答案!” 不去看娇躯剧颤的绝代佳人,沈弘果断转身往赵佶那边走去,然而,就在他想要迈出右脚的那一刻,他迟疑了一下,才侧缓缓说道:“而且你说错了,不是十六年,是七年!” 说完,沈弘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了。 赵福金绝美的丽靥就像涂了一层惨白低劣的脂粉一般,“唰”的一下惨白惨白的,皇女的尊严使得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瘫软在地上,有**份。 而这一切,都被杨戬看在眼里,他虽然不知道沈弘跟赵福金说了什么,让后者惊恐如斯,娇躯抖得跟筛糠似的,但是当沈弘盯着赵福金时那猪哥的样子,他不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夜明珠” “嚯!此物巧夺天工,甚为精妙!” 赵佶指着有一米宽,两米高,可36o度旋转的欧式全身落地镜,表情显得既震惊又高兴。 站在镜子前,赵佶顾盼自雄,似乎对自己的仪容感到十分满意。同时,心中不免嘀咕起来:他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他的皇后妃子会为了这一面价值连城的镜子争风吃醋,闹得后宫乌烟瘴气。【注:宋代镜子本叫鉴子,是为了避讳,因为宋太祖之祖父名敬!不过这里就不做更改了!】 “爹爹,这面镜子是我的!”赵多福扯着赵佶的袖子大娇嗲。 “哈哈!”赵佶笑而不语,心中颇显犹豫。目光越过赵多福看向那堪称巨大的铁箱子,他问沈弘道,“沈卿,此物莫非只有一面?” 沈弘笑道:“陛下,此次臣携带了十面这样的镜子,本欲交由流云斋掌柜代为贩卖,若陛下喜欢,臣愿双手奉上!” “哈哈!”赵佶哈哈一笑,摇头对杨戬和林灵素说道,“看来我刚刚赏赐的万两赤金还是太少了!此镜举世罕有,价值无算!” 沈弘在一旁插言道:“陛下,不是举世罕有,而是这天下就只有这十面!这种制造工艺,纵使人才济济如大宋,亦无法制造!不过,刚刚随臣落地的时候可能碎裂了几面!”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杨戬素来贪财,听后目光连连闪动,忙不迭地问道:“若大宋没有,沈大夫还有吗?” 沈弘看向杨戬,似笑非笑地说道:“杨太傅对此物亦有兴趣不成?” 杨戬久伴赵佶,当然知道赵佶这个皇帝的性格,所以他也不掩饰自己对宝物财富的贪婪,于是他颔笑道:“当然,稀世珍宝谁不喜爱?只是这几面镜子,尚难以满足陛下后宫需求,更遑论皇族以及满朝朱紫!” 沈弘当然知道落地大镜很值钱,他也没傻到第一次交易就大量铺货以至于举世罕见的“宝物”变成了富豪们人手一只的高档货色,而是应该像私人飞机之于现代大富豪一样是个顶尖权贵才能买得起的稀世藏品——他想玩起饥饿销售,只是他没想到流云斋的陈佺陈掌柜被皇帝截胡了! 沈弘心领神会,微笑道:“下次臣再奉送镜子若干,届时必不让陛下后院起火!” “呃……”赵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沈弘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时候沈弘给他的感觉像极了高俅,是个知心的同道中人,所以他蓦地大笑起来,“哈哈,沈卿真是个秒人!等我回宫,再命内藏库另炼一万两赤金与你,断不能让沈卿吃亏!” “不敢!谢陛下!”沈弘拱手大喜。至少这次的时空穿梭任务,他已经前完成,所以心情十分愉悦,“除了镜子之外,臣还带来了女子非常喜爱的商品,比如上次卖给二位帝姬的香水,品种丰富、档次更高、香味更加浓郁而且经久不衰!” 赵佶大喜道:“甚好,沈卿的香水确实比胭脂更香更浓更方便,只是东西少了些,后宫嫔妃都在埋怨厚此薄彼呢?沈卿这次带来多少,我全要了!” “臣带了五百瓶,相信能满足陛下一时用需!” “还有什么,快快道来?”赵佶神清气爽,只觉得沈弘这个人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每一样带来的宝物都能让他这个帝王之尊感到万分惊奇。 “有的,这次臣还带来了种类多样的香皂……喔,也就是大宋的皂角,只是臣的香皂有不同种类的香味,或香醇或淡雅,不但能使人的肌肤光滑洁白,还有立杆见效的去污效果,非大宋皂角所能比!” “此言当真?”赵多福眼睛一亮,已经打定主意不但要拿下那精致的落地镜,还要向爹爹索要一批香皂。 “是!柔福帝姬回去之后一试便知!”沈弘朝含笑点头之后,又从一大堆被侍卫搬出来的木箱子里拿起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用硬板纸包装而成的纸箱子,里面的东西用泡沫包裹,以防运输或跳跃期间被震坏——尽管如此,入手颇为沉重。 打开之后,赵佶便现是一个绿色的球状物体,就在赵佶等人迷惑不解地是时候,沈弘的话让他们震惊了:“这是夜明珠!” “什么?夜明珠?”赵佶大吃一惊。杨戬和林灵素也是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弘手中的夜明珠,那样子仿佛要将那直径越十几公分的夜明珠吞进肚子。 夜明珠之于古代,就像陨石之于现代,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华夏有史以来,便有夜明珠的传说:神农氏有“石磷之玉”号称“夜明”;秦始皇殉葬夜明珠,在陵墓中“以代膏烛”;唐睿宗时,一颗名为“水珠”的夜明珠售价亿万;宋元明时期,皇室尤喜夜明珠,元朝曾派官员到斯里兰卡采买红宝石夜明珠和石榴石夜明珠;明代内帑曾有数块祖母绿夜明珠,“夜有光明如烛”。最为著名的是1928年军阀孙殿英东陵盗宝,从慈禧口中盗取的大夜明珠。 这也是赵佶乍见到表面如此光滑如球的夜明珠时,会感到如此震惊的原因——事实上,古代的夜明珠不意味着它是球状物,古代的“珠”是珠宝的意思。 就在所有人屏息相顾的时候,沈弘微微笑着解释起来:“但它又不是真正的夜明珠,而是荧光石!它与真正的夜明珠相比,是需要白昼置于光线通透的室内,夜晚才能光。所以此物仅仅只是室内摆设的玩具,并非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 现代所谓夜明珠品种繁多,主要有萤石夜明珠、水晶夜明珠、钻石夜明珠、红宝石夜明珠、祖母绿夜明珠、石榴石夜明珠、锂辉石夜明珠、锆石夜明珠、变石(金绿宝石)夜明珠、方解石夜明珠、冰晶石夜明珠、绿松石夜明珠、欧泊(宝石蛋白石)夜明珠和雷公墨夜明珠等数十种。 荧光石蕴藏丰富,价格低廉,都是沈弘从阿里巴巴电子商务网站进的便宜货色,真正尤其是珠宝类的夜明珠价格不菲,动辄数万数十万,不是现在时间紧迫的沈弘愿意承受的。 “原来如此!”即便如此,尤爱夜明珠的皇帝赵佶还是毫不犹豫地没收了沈弘带来的二十件萤石夜明珠。 除了镜子、香水、夜明珠,沈弘还从现代带来了数十件造型精美让人爱不释手的现代工艺品,数百件样式精致的饰,尤其是其中晶莹剔透的蝴蝶型玻璃簪、水滴型的斐翠簪子、五彩斑斓的琉璃手腕、巧夺天工的水晶戒指……这些被拆除了包装和生产标签的产品琳琅满目,花样繁多,俨然如闹市中那只有不到十平米专门做女孩子生意的小格子铺。 赵佶等人犹如坐马观花,看得眼花缭乱,完全迷失在现代丰富的商品经济中;而赵多福更是尖叫连连,一直嚷嚷着“这是我的,那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作为赵佶最宠爱的女儿,这么说大抵也不算骄横。 即便是原本心情沉重犹如万丈深渊的赵福金,看到这么多闪闪光的饰品,也不禁心驰目眩,目闪异彩。 结果这次沈弘带来的时空商品,还没出门就已经被赵室“采买”了大部分,如果不是赵佶自己都脸红起来感到不好意思,剩下那些摆件以及饰品恐怕一件都不会落下——哪怕皇室转手给商人就能赚取大量的利润! 当赵佶带着他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已是彩霞满天,走之前赵佶特意留给沈弘一个随时出入宫禁的纯银鎏金令牌,呈椭圆状,正面两个大写的繁体楷书“御赐”,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令”字——沈弘已经打定主意了未来不管如何一定要将令牌当做古董带回现代卖掉。 同时留下的,还有一队皇城司兵十二人,暂时保护沈弘以及他在东京的宅第,直到赵佶回宫之后另行安排守卫。 临别前,茂德帝姬赵福金欲言又止,数步一回头,最终面色惨淡地袅袅离去,与兴奋得满面通红的赵多福形成鲜明对比。 这皇帝的仪仗刚走,流云斋掌柜陈佺便心急如焚地送上拜帖,交由负责门外的皇城司兵送到沈弘没多久,踏入“临时沈府”,看到那扔满草地的木条纸盒以及近乎空荡荡的巨大铁盒子,他的老脸几乎已经垮了下来。 大老远得向沈弘做了一个长揖,颤声道:“哎哟喂,沈郎君,可还有剩的?” 第二十八章 君臣的算盘 沈弘也学着古人作揖状,一边勾唇笑道:“不多了!” “完了完了!”陈佺拍着自己的大腿,只差没有呼天抢地了,“我可是在相公面前夸口,说您用稀世珍宝,能为流云斋带来数十万贯之利的!” “相公?哪个相公?”沈弘问道。 刚问出口,他便想起了第一次去流云斋时,赵多福对陈佺的指控,毕竟当时陈佺得罪帝姬却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让人深刻,“蔡家?蔡京?” 陈佺不知道刚刚沈弘甚至刚对皇帝无礼,所以拂袖不悦道:“沈郎君怎敢对我家相公直呼其名?何其无礼?” 沈弘耸耸肩:“啊!sorry,习惯了!” 担心受怕了一个下午的陈佺克制着不去问“搜瑞”是什么意思,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剩多少?” 沈弘答道:“十之一二吧!最昂贵的货物都已经被陛下买走了!” 陈佺小声问道:“官家欲赏赐你多少金银?” “两万两!哦,是赤金!” 陈佺不由皱起了眉头:“是何物?” 沈弘答道:“两米……哦,是七尺高落地镜十面,香水五百瓶,夜明珠二十颗,还有很多摆件与饰品!当然,实际上因为在携带过程中碎裂了一些,所以数字可能有所减少!” 陈佺上次见过沈弘带来的巴掌大小镜子,最后虽然被帝姬买走,但至今仍然念念不忘,他很难想想比人还高的落地镜长什么样子。不过,不妨碍他在心里进行估价! 长大嘴巴良久,陈佺才苦笑道:“官家真是……若是由流云斋来卖,那一面七尺高落地镜至少值两万贯,更何况十面……还有那浓郁的香水和传说中的夜明珠!非豪富之人如何得见?即便是赤金,又如何比得上那些举世罕见的珍宝的价值?” 毕竟是皇帝,陈佺埋怨了几句就收起了一肚子火,问道:“那剩下的这些东西……” 沈弘当然知道自己也卖亏了,但是皇帝站在你面前,你敢啰嗦啊?不过,在中国算账毕竟不能算账面账,而是应该算权力账,买好了皇帝,还怕财富不滚滚而来? 眼见陈佺那小媳妇模样,沈弘挥挥手,故作大方地说道:“之前我请茂德帝姬代为传话,陈掌柜想必已经知道了,就由流云斋拍卖,到时流云斋可得所有售款之两成!” “两成太低了!”陈佺摇头如捣蒜。 沈弘淡淡地说道:“蔡家的权势虽然如日中天,但偌大的东京城里,蔡相公未必能只手遮天吧?更何况蔡家只是坐享其成罢了,若不是东京这个地头我人生地不熟,又何必找陈掌柜呢?您说是吧?” 陈佺瞪目结舌:“这……” 这人怎么说话的,这么忌讳的事情张口便来,难道不知道外面的皇城司就是负责打听消息的?陈佺看了看四周,心中不禁嘀咕起来。 也好在赵佶留下的皇城司兵都到外面布防去了,倒也不虞有人在旁边听墙角。 就在沈弘和陈佺讨价还价,与此同时,赵佶回到宫中之后草拟了一道赏赐给沈弘的诏书,交由侍从道:“将此诏交给中书舍人!” “是!陛下!” 等赵佶放下御笔之后,察言观色的杨戬轻声道:“官家!” 赵佶随口道:“何事?” “那天外来客沈道远似乎对茂德帝姬颇有情谊!” “嗯……嗯?谁?”赵佶愣了一下,随后皱起了眉头,“福金吗?” “是,陛下!”杨戬弯下了腰,眼中的精芒连连闪烁。 “这……”赵佶这下犯难了,“可我打算撮合福金与元长之子蔡五郎,这件事东京城内外早已不是秘密!” 杨戬微笑道:“虽不是秘密可也没有正式下诏让蔡五郎尚茂德帝姬!官家,人道驸马尊贵,但是除了无权无势之人,满朝文武,谁又甘愿做一个赋闲在家的驸马都尉呢?官家甚是喜爱蔡五郎之才,何不问问他的意见?更何况陛下亦不止茂德帝姬一人啊!” “唔,杨戬你说得对!”赵佶微微一笑,瞥了杨戬一眼,说道,“杨戬,你是不是打算讨好沈道远以获得更多奇珍异宝吧?” “官家英明!”杨戬表情夸张地匍匐在地上,“但奴婢也是为皇家着想,沈大夫来自天外是官家亲眼所见,这样的人历朝历代都不见史册,独陛下能赏而用之,这岂不是证明了陛下乃上天都垂青的千古一帝?” 杨戬的一通马屁拍得赵佶心花怒放,毛孔都舒张开来了,他不禁笑骂道:“起来!你这个狗奴才倒是长了一张伶牙利嘴!唔,沈卿不爱名爵官位独爱财货,确实比蔡五郎更适合当这个驸马都尉!只是……” “陛下?” “只是沈卿刚刚言及,不会在皇宋长久逗留,甚至只有一两日,如果将福金指给沈卿……岂不是让福金聚少离多,形同寡居?我不忍心!” 杨戬却笑了:“官家父爱如山,茂德帝姬若知,定然非常感动!只是沈大夫不愿在皇宋逗留,茂德帝姬夫唱妇随,当然也要跟着啊!” 赵佶的眼睛霎时大亮,精芒闪烁,杨戬的话仿佛解决了他心中最后一个疑虑:“啊!杨戬你这家伙,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哈哈!” 最后,他不由抬起头悠悠然道:“真不知,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否真是缥缈无影的仙界?” …… 陈佺还没走,皇宫就送来了十个奴仆,男女各占一半;而两个美人也是生得珠圆玉润,肤白腰细的清丽佳人。对于一个曾经自诩风流,终日与网红、嫩模、明星滚遍床单的花花大少来说,古代的美人就像夏日中那一缕清泉,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随同奴仆美婢的还有代表身份地位的数套官服,包括朝服、公服、时服、祭服等,每种服装还分有若干小件配饰,复杂得让沈弘看了一眼就直摇头;还有书桌、椅子、茶几、木榻等各式各样的古代家具,甚至还有沈弘孜孜追求的宋代陈设瓷,清新雅致得让沈弘恨不得即刻带回现代拍卖。 送来皇帝赏赐之物的还是杨戬,他眯着眼睛笑道:“陛下命令某家亲自操办这些东西,不知沈大夫是否满意?是否还需添置其他器物?尽管开口,某家必不让沈大夫失望!”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上沈弘先入为主,早就知道杨戬不是好东西,自然打起精神,心中凛然警惕。不过,沈弘对杨戬警惕归警惕,但内心却对他是否是奸臣,以及是否是坏人并无芥蒂之心,说到底,他对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归宿感! 哪怕这个时间线里的地球突然来一场世界末日……可与他沈弘有什么关系?见机不妙早就跑了!人类命运?拜托他又不是神仙,哪有本事拯救世界?若是北宋末年的兵灾,那就更加不关他的事情了,北宋灭亡的命运是改朝换代的历史一环,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别说王安石复生,邓公来了也没辙! 他对杨戬没有恶意,最多只是对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有些意见,当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地球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太监啊! 所以,沈弘假惺惺地说道:“何必劳烦太傅?这里我也住不了多久,不习惯!” 杨戬笑眯眯地说道:“沈大夫是贵客,岂敢怠慢!更何况……” 看了看四周,尤其是沈弘身后的陈佺,他做了一个让的姿势,一边轻声道:“沈大夫,借一步说话!” 沈弘心领神会,以为杨戬想要一些来自现代的物品,于是故作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走至一旁,问道:“杨太傅想要什么?镜子?还是夜明珠?” 杨戬是何等人物?至少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是沈弘这个还未来得及在社会上摸爬打滚的小青年可以比拟的,他几乎一瞬间就知道沈弘会错意了。他不禁哂笑道:“某家何等人物,什么东西没见过?即便是那珍贵如大镜,也不过是多花费一些金银罢了!” 沈弘不信,不过这也是权贵们的通病,古今中外无一例外,所以他连连点头称是:“那太傅……?” 杨戬笑眯眯地问道:“沈大夫似乎对茂德帝姬别有青睐?” 第二十九章 杨戬做媒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顿时雷得沈弘外焦里嫩,天可怜见,他不只对茂德帝姬“别有青睐”,事实上,他对全世界的美人都“别有青睐”——这只是他花花大少一贯的作风啊! 沈弘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轻佻行为会落入这个奸臣眼里,他不禁犯难了:这该让他怎么回答?若说“是”的话,未免让人误会;若矢口否认……却也未免太虚伪! 若按照他本心,他岂止是对茂德帝姬有兴趣,还很想拉她上床呢!这种事在现代是家常便饭,在古代……嗯,听说在唐朝一言不合就野合,就不知道宋朝是不是有着相同的风气了——即使唐宋的社会风气一脉相承,贵为一国公主的赵福金,恐怕也是保守女人的典范! 见沈弘沉默不语,杨戬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心中更加得意:即便是天外来客又如何?只要有七情六欲,还不是任人拿捏! 只听他微笑道:“大夫可知,之前官家可是有意将茂德帝姬指给蔡相公之子蔡五郎?” 我何止知道,我还知道更多更惨的事情,你要不要听?沈弘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起来,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答道:“略有所闻!” “嘿嘿!”杨戬忍不住冷笑起来,“堂堂相公之子,蔡五郎家世显赫,文采过人,唱名东华门并不难,将来至少也是朱紫大臣,宣麻拜相亦非难事!而他一旦成了驸马都尉……除了闲赋家中,寄情山水,还能如何?” “这倒也是!”沈弘点点头。赵宋对外戚抱有十二万警惕,只要有半点政治野心,都不会尚公主,当一个毫无实权的驸马。 杨戬笑眯眯地再说道:“大夫就不同!大夫刚刚亲口说过对官职爵位毫无兴趣,却擅长商贾货殖之道,这驸马都尉的闲职,岂不正适合大夫您?实不相瞒,圣人十分欣赏大夫,回宫之后几次嗟叹大夫缥缈无踪,不能常伴君侧,若有这样的东床快婿,岂不妙哉?大夫对茂德帝姬有情,某家当然要如实相告!” 沈弘顿时哭笑不得:我做生意的,跟当驸马有什么必要联系吗?难不成不当驸马,就不能做生意了吗?你赵佶肯,那些大臣和他的亲眷下人肯吗?何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茂德帝姬有情?色眯眯的样子也算? 当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昏君的女婿,沈弘心里其实是不肯的,可当他一想起茂德帝姬赵福金那绝世容颜时,他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口中顿时变成了虚与委蛇之词:“茂德帝姬貌若天仙,的确是良配,奈何高堂在上,婚姻大事非我能擅自做主的!” 明明心里想要却还嘴硬,真是虚伪的男人啊!杨戬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对方,一边很客气地点点头道:“自然自然!对了,沈大夫今年贵庚?可有生辰八字!” 这么快就查户口了?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沈弘老实回答:“虚岁二十!生辰八字详情还需要问我娘!” 不大,但也不小了!杨戬稍一沉默,又问道:“听闻沈家突遭灾厄,令尊令兄仙故多日,不知令堂如今安在?下次可否随大夫一起来?” “这……”沈弘苦笑一声,摇头道,“我还没用活人试过,怎敢让我母亲身陷险地?” “这倒也是……”杨戬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一想到正午初见沈弘时那苍白无血的气色,蹒跚走路的样子,这不正是施法过度时该有的样子嘛!不过,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杨戬毫不犹豫地展露出古代权臣对生命的漠视,“这次你带身后那两位美婢回去不就行了?” 沈弘顿时目瞪口呆,良久才苦笑道:“人命关天,岂能如此随意!不过,我可以带一只鸡呀鸭啊什么的回去!至于其他,万万不可!” 他可以漠视历史必然性的生,但要让他亲自拿刀杀人……对于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良民来说,毕竟还是很有心理障碍的,至于那已经化成一坨屎般的外星人——那根本就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意外! “沈大夫不愧为上仙,真是慈悲心肠,也罢!如此,某家这便回宫禀告圣人!”杨戬似笑非笑显得不以为然。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呈淡黄色的纸递给沈弘,指着那些奴仆和美婢道,“这是他们的卖身契,沈大夫收好!某家的心意,沈大夫莫忘了!” “他日必有厚报!”虽是以结婚为前提,但看在杨戬送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的份上,他收起卖身契,拱手长揖。 有了时空跳跃的能力,大不了每个时空搞一段婚姻嘛! 目送皇帝的心腹杨戬扬长而去,垂手在旁的陈佺重新认识了沈弘目前所具有的深厚背景,不敢再将他视作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而是同等地位的生意伙伴。他拱手向前道:“不曾想阁下已是四品通议大夫,官家厚赏如此,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沈弘淡淡地说道:“不久之前的事情,掌柜不用客气!” “既然如此,就按照沈大夫先前的提议!不过……” “不过什么?” 陈佺略一沉吟,似是在估量彼此的底牌后才拱手道:“大夫若若拍卖奇珍异宝,某希望流云斋能成为唯一的拍卖商!” 古代拍卖早有端倪,最早的记录文字出现在7世纪,流行于唐时的佛教寺庙,那时候叫唱卖。 《十诵律》一段条文称,佛言:从今日听众僧中卖衣,未在唱,应益价。三唱未竟,益价不犯。这里所说的三唱指最后叫价三次,益价当加价讲,犯表示抵触。 故大意为拍卖衣物时,凡叫价未满三次时,竞买人即可继续加价而不受限制,直至拍卖标的被三唱卖出为止。另据《通典?食觅?田制》记载,唐玄宗开元25年(公元737年)诏令:诸以财物典质者,……经三周年不赎,即行拍卖。这是中国古代较早使用拍卖一词的例证。 同时,该诏令中还提到典质,即典当,可见拍卖与典当在历史上即已经有着密切的关系。 是以,陈佺从茂德帝姬口中得知沈弘所谓的拍卖时,有一种班门弄斧之感——当然,本人在前,他也只是心中一哂,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沈弘倒也无可无不可,他微笑道:“这我不能答应你,以防情势有变!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流云斋至少是优先合作对象?” “好吧!”陈佺也显得无可奈何,因为眼前这个男子行踪成谜,凭空出现在东京城,又在众目睽睽下带着价值数万贯的黄金和瓷器消失在流云斋,甚至,他已经在道和园外布满眼线的情况下就这么带着犹如小房间大的铁疙瘩出现在这里——搬动这么大的东西还能悄然无息,这份能耐着实令人神乎其技! “眼下时辰已晚,货物又被皇宫收走七八成,原定的拍卖会只能延期举行!剩下的货物大多都是女孩……小娘子喜爱饰物,掌柜可以先验货再给一个价格!这些货物无须拍卖,皆有流云斋代理出手!” 陈佺还能有什么意见,只好苦笑着点头称是。 谈妥了跟陈佺的合作事项后,沈弘又看向那边十二个奴婢,他们虽然低着头,但沈弘早就注意到他们刚刚几次用余光瞥向这边,看起来是对自己颇为好奇。 拢起肥大的袖子,沈弘迈步走了过去,那十二名奴婢连忙跪下口呼:“阿郎!” 看着这么一大群就这么跪在面前,沈弘心有别扭的同时又油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心忖道: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啊!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待久了,说不定哪天他就被这种氛围给腐蚀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凛然。深吸一口气,他缓缓问道:“你们这些人中,有没有家人或亲戚可投靠的?” 小厮奴婢们面面相觑之后,又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沈弘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的错漏,笑道:“我在这个时代……嗯,东京城很少来往,留着你们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也十分不妥!如果你们有亲人可以投靠的,我愿把你们的卖身契还你们!” 那十二个人浑身一震,似乎不能相信沈弘话中真假,其中一男子颤声道:“此言当真?” 第三十章 随手的功德 那边,正在拆木条纸包的陈佺也是一心多用,竖起耳朵听到沈弘的话也是愣了一下,侧看着沈弘的表情颇为怪异。 沈弘并没有注意到陈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摇头道:“我没这个功夫跟你们开玩笑,其一,养你们虽然费不了多少粮食,但总归没有意义,事实上我不需要这么多人;其二,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良并让你们回家与亲人团聚,对我来说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功德!” 沈弘自认不是一个好人,至少在现代没有人会觉得沈进的小儿子会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只是一般恶少会做的肮脏事他也不会去做。如果非要找些人的话,那些与他上过床的女人大抵会认为沈弘是个“慷慨大方”“温柔体贴”的人——这是最好的评价了。 让这些人脱离奴籍,回归两人身份,以上那些话虽然冠名堂皇但也是真心话,他却是没有必要养这些闲人——就好比现代的亿万富翁,或许有豪宅上亿,但他绝对不会养一大堆女佣,而是按需雇佣!同理还有公司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多了就算富有如马云也不愿啊! 见那群小厮奴婢表情或激动,或凄凉,或沉默,他又道:“如果你们无家可归,要留下来我也欢迎!刚刚说了,让你们吃口饭费不了多少粮食!现在,想要回家的,把卖身契拿走吧!” “阿郎大恩大德,(小的)奴婢感恩戴德,不敢疏忽!” 一群人磕了头,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走,这让沈弘大感意外:他以为至少要走五六个,这样留下来的人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些人肯定会对他感激涕零——施恩这种把戏,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嘛?现代人早已玩得炉火纯青,区别只是是否刻意,有无痕迹罢了! 没人出来,沈弘大感无趣,只好摸了摸鼻子自失道:“我在东京最多居住一两日,你们还有时间考虑,现在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散了吧!” 这十二名下人再次面面相觑,但眼见沈弘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只好惶惶然地起身离开,回房整理东西去了。等他们走之后,陈佺略一沉吟,上前拱手道:“沈大夫这么快就走?不在京城多住几日?” 沈弘笑道:“家中有事,不能久留!” 陈佺又道:“官家虽然送来了小厮女使,但似乎少了一名总揽杂事的管家,大夫如果需要的话,某愿帮忙!” 沈弘眯眼看了陈佺一眼,心道:陌生人送来的甜点怎么能吃?更何况这个陌生人身后还大有来头!即便自己不长居大宋,却也没必要在自家里安插心怀鬼胎之人吧? 所以,他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此事不急,容我考虑!” “也罢!某刚刚点验过,剩余那批货有部分乃陈设件和女子饰物,虽然样式精致,做工巧妙,难以仿制,但亦非绝世珍宝!但,流云斋愿作价两千两黄金,可否?” “两千两赤金!”沈弘淡淡地抛出一句话,“不然下一次流云斋就别想从我手中拿到一面镜子!” 这笔货虽然稀罕,但绝对卖不了两万贯,自己提出两千两黄金已经拿出诚意,没想到对方更加贪婪!如果是赤金,不但需要更多黄金,提炼的过程也要成本,只是……陈佺面颊稍一抽搐,只好拱手道:“善!流云斋愿出这笔金银,吾家相公也十分欣赏沈大夫这样的英雄豪杰,若大夫有空,我家相公愿扫榻以待!” 蔡京要见我?沈弘眼睛一眯,心里也确实对“使京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很感兴趣,何况蔡京的书法也是历史一绝,有空的话当然要上门讨要一些! 但不是现在,上去来到北宋后真是来去匆匆,都没有好好逛一逛这个历史上经济最为达的封建朝代,眼下他稍有空余,实在不想陪历史著名的大奸臣勾心斗角。 若是以前,或许他现在正躺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与一线女明星亲亲我我呢! “掌柜,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 现代,华亭。 就在沈弘绞尽脑汁将一堆现代的工艺品兑换成古今通用的金属货币——黄金时,丁玉和卫巧澜几经考虑,又确定没有可以信赖的人选后,终于还是决定请有过一面之缘,国内相当有名气的收藏家赵晖帮忙。 对于丁玉来说,沈钢成为暴风眼之后,任何一个不成熟的决定都会让本已元气大伤的沈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沈家树倒猕猴散,血脉相连的亲戚反而成了痛打落水狗的敌人;丁家势利而不可靠,丁玉的父亲更是保守而又固执,沈弘带来的东西即便是黄金也是烫手山芋;卫家在这次危机中已经拿出足够的筹码,即便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若要处理这些宋代瓷器乃至纯度不足的黄金,丁玉不但需要内行人帮忙,更需要这个内行人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然不但帮不了忙而且反而落人把柄,这对沈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丁玉和卫巧澜各自利用两家关系网,确定赵晖确实是个有能力有资金也有背景的人,才通过名片上的电话邀请他来到沈弘位于黄浦江畔的高层别墅里面谈。 下午两点,赵晖驱着奥迪q7停在汤臣一品门口,看了一眼国内顶级的豪华大楼,他摇摇头,唇角勾起一股莫名的笑意,喃喃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沈家!” 在门庭保安的审问后,赵晖将车停到地下车库,然后根据丁玉的地址坐电梯来到目的地——丁玉和卫巧澜已经在门口等候。 丁玉堆起笑容递出手道:“劳烦赵先生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丁女士客气了!我是个历史爱好者,更是收藏家,如果你们沈家没有上好瓷器才让我失望呢!”赵晖笑了笑,又握住卫巧澜递来的柔荑,“卫小姐,又见面了!” “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丁玉的话多少有些不确定。倒不是因为古董是假的,而是她觉得,没有做旧的古董……不像是真货!有时候古董品相太好,会让人怀疑是仿制的! 倒是卫巧澜一如既往的自信,她浅笑道:“我们的珍藏当然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伯乐鉴赏它们的价值!” 赵晖对即将没落的沈家其实颇感好奇,但作为一名孩提时代便痴迷古董玉器的收藏家,他对沈家手中的古董更有兴趣。丁玉的不确定让赵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便笑道:“那我就期待了!不过,今天难道就我一人吗?” “是的!”丁玉也意识到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会影响今天的会面,连忙打起精神笑道,“如果今天能从赵先生口中听到好消息,以后找权威人士拿意见也不迟!” 赵晖左右看了一会,诧异道:“对了,沈弘先生怎么不在吗?” 丁玉笑道:“他出去办事情了,估计一两天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沈钢突逢变故,沈家凋零,还请丁女士和卫小姐节哀顺变!” 丁玉和卫巧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哀痛,面上却微笑道:“谢谢赵先生关心,这个难关我们会撑过去的!” 赵晖点点头。当他走入高档公寓,进玄关准备换拖鞋时,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沈家的布局风格,就看到天井客厅上矗立着六七个古朴别致的矮凳。矮凳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矮凳上面摆放着的瓷器,釉色典雅,造型古朴,只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件时,他霎时呆立在原地,双目圆瞪着颤声道:“那……那……难道是……” “怎么了?”丁玉和卫巧澜面面相觑。对于假冒“收藏者”的她们来说,是无法体会到真正收藏家对古董的热情追求。好比喜好招蜂引蝶的男子看到绝色女子一样,那种激动和**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 “天目瓷!”赵晖顿足失声,那严重失态的神情不加掩饰地出现在他不惑之年的脸上,连拖鞋没穿好掉了一只也没觉,“我的天!你们怎么可能会有耀变天目瓷,而且还是连盏带壶?” 第三十一章 赵晖的能量 【感谢落魄的飞鸟大大的打赏……真是惭愧,《互联网帝国》虽然写得慢,更新不积极,但毕竟没有太监的打算,这么一封不但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连喜欢这本书的读者也大为失望,不过……真没办法啊!《位面骇客》是新书,也是我以后转型历史文的试笔之作,需要老读者的关怀和支持,请收藏、推荐、打赏,万分感激!】 天目瓷,一种黑色带有紫及酱色釉彩的瓷器,原指闽南省的建窑瓷器,约在日本的镰仓时代(公元1192—1333年),日本在南宋留学的僧人从天目山把这种瓷器带到日本,并称它为“天目”,于是后来人们习惯上便把黑釉瓷称为“天目瓷”,也称“天目釉”,主要指古代福建建窑和江西吉州窑的黑釉窑变瓷器,又称建盏。 天目釉是瓷器家族里的特殊成员,耀变天目又是最为珍贵的品种!耀变天目的烧成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其釉下一次高温烧成的耀斑,在阳光和一定温度条件下会闪耀出七彩光晕。 这种天目瓷在黑釉里自然浮现着大大小小的斑点,围绕着这些斑点四周还有红、绿、天蓝等彩色光晕在不同方位的光照下闪耀。而且从器皿的整体来看,也会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而出现大面积的色彩变幻,就仿佛是一只变色龙一样。 耀变天目瓷在当今只有日本三家博物馆的藏品,中国目前并没有收藏的记录。而且由于天目瓷的烧制工艺已经失传,即便科技到了日新月异的今天也是难以仿制,而且成本十分高昂。 丁玉目光一闪,与卫巧澜相视一眼,无声地点点头。这几天她们不但请求家人帮忙调查赵晖的底细,同时也学沈弘买了几套有关古董鉴赏的书籍恶补相关知识,就是为了今天在内行人面前不至于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丁玉面不改色地撒着慌“赵先生好眼力,这套宋代宫廷御用茶具是我们沈家珍藏了将近四十多年的极品,从不对外人展示!如果不是今日沈家进退两难,又想救沈钢,我们怎么也不会拿出来!” 珍藏将近四十年?平复了心情的赵晖瞥了丁玉一眼,又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卫巧澜,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珍藏四十年,夫人大概不知道这套耀变天目瓷是馆藏级的古董,各国博物馆收藏极少,在日本更是国宝!中国官方更是只有一件残品,民间有传闻,却从不见报端,更别说是一整套茶具!若这套耀变天目瓷的消息传出去,整个收藏界都会闻声而来,你们沈钢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随后,赵晖似笑非笑地对丁玉说道:“耀变天目瓷的特征十分显眼且稀有,若四十年前你们能从某人得到这套古董,那要么您给了对方当时不能拒绝的天价,要么对方就是一个傻子!” 卫巧澜诧异道:“赵先生不怀疑这是赝品?这也是我们请你的目的。” “赝品?”赵晖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双随身携带的手套,一边戴一边摇头道,“如果是赝品的话,那制造者根本不用造假,他的声名将响彻整个收藏界,因为这耀变天目瓷根本无法仿造——至少这种水准的工艺,简直是闻所未闻!” 言外之意,他赵晖根本不相信丁玉卫巧澜的说辞。但他似乎也无意究根结底,捧起一只天目碗,看了一下碗底,上书“后苑”二字,他不禁出一声赞叹:“这样梦幻般鲜艳壮丽的光彩,我入行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品相这么好,仿佛刚刚出炉的天目瓷!完美!” 说到这里,赵晖环顾四周,看看其他几个摆放在那里的瓷器,忽地惊讶道:“话又说回来……这些似乎都是宋瓷吧?你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宋瓷?似乎上次带给我看的也是宋瓷?” “这……”丁玉犹豫了一下。 卫巧澜接口道:“我们还有很多珍贵的藏品,甚至包括玉器、字画,只是今日为了赵先生,我们先取出其中几件罢了!” “其中几件?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些瓷器样样是精品吧——如果是真的话!”赵晖勾起唇角,放下手中的天目碗,来到其中一个长颈瓶,身圆颈长,上面雕有张牙舞爪的黑色龙纹。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番,似是赞叹又似呢喃道:“比如这个黑剃龙纹长颈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宋代磁州窖的作品,因为我在美国纳尔逊美术馆见到类似的艺术品!但对方的瓷器品相虽然好,但远远比不上你这件,不但雕纹更加细致,而且还栩栩如新!丁女士,要不是大家知道你们沈家是炼钢的,我还真怀疑你们沈家是不是开了一家陶瓷公司,复原了宋代的制造工艺!” 丁玉和卫巧澜面色微变,正想反驳,赵晖却自己摇头道:“这又不可能!精明的造假者都知道利用做旧等各种方式以瞒天过海,谁又能像丁夫人这么坦荡地示人以诚!” 丁玉淡淡地说道:“赵晖先生是夸我呢还是取笑我?” “丁夫人不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相信您请我来不是为了听几句奉承话吧?”赵晖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越过长颈瓶看了丁玉一眼,随后又移步来到另一个与黑剃龙纹长颈瓶显然是同一个系列的龙纹梅瓶,叹道,“丁夫人,如果我们眼前这些瓷器都能造假出来的话,那么对于整个收藏界来说不啻于世界末日一样的震动——至少也是元气大伤!” 丁玉这才颜色稍霁。 卫巧澜微笑道:“啊,忘记给您泡茶了,真是失礼!” 其实赵晖现在看到这么多梦寐以求的珍宝,就像色鬼看到绝色美人的**一样早已口干舌燥,也不矜持地点点头:“劳烦!” “不用!” …… 当赵晖完全沉浸在宋代瓷器的精美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当他讲手套摘下,从西装里掏出一包软中华问丁玉卫巧澜:“介意吗?” 丁玉微笑道:“没关系,我先夫也是无烟不欢的人,所以赵先生请随意!” “谢谢!”点起一根香烟,赵晖惬意地叹了一口气。拇指挠了挠额角,烟雾背后的他抿着嘴,似是在斟酌用词,“据我所知,沈钢亏空了三四十亿,是吗?” 丁玉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晖对瓷器避而不谈,反而谈起了沈家目前的困境。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赵晖一眼,颔道:“的确如此,赵先生为什么问起这个?” 赵晖沉吟道:“这七件宋瓷,价值珍贵毋庸置疑,而且我能断定不是赝品!我虽然不是拍卖行的人,但就我以收藏家的角度来评估,其中四件是上品,两件是珍品如黑剃龙纹长颈瓶、黑剃龙纹梅瓶;而曜变天目茶具是收藏界之极品,绝对能够让全球收藏家闻风而动,以天目瓷为国宝的日本收藏家就不会放过——我猜测,仅凭这套茶具至少能卖出一两亿人民币的天价!” 丁玉知道这套茶具十分珍贵,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赵晖的评价会这么高,她面露喜色地颤声道:“真……真的?” 赵晖话锋一转:“但我却不推荐夫人变卖这种价值连城的宝贝,至少不是公开拍卖!” 卫巧澜蹙起了柳眉:“为什么?” 赵晖吐出一口烟,锐利的视线透过烟雾直视卫巧澜年轻而又妩媚的脸庞,语气淡淡:“因为沈家的政敌太强大!我想,丁夫人大概也不想让政敌知道你手里握着这个筹码吧——如果你们家真有那么多极品古董的话!” 丁玉脸色一青,面带愠色地缓缓说道:“赵先生是在威胁我?” 赵晖摇头道:“我不当官,与你们沈家没有利益冲突,而我赵晖更做不出落水下井的事情,所以丁夫人您尽管放心,权当我是交浅言深!” 卫巧澜冷笑道:“赵先生何必言不由衷?您不当官,但你们赵家可是背景深厚得紧啊!” “看来你们查过我的底子啊!也对,要不然你们沈家也不可能做大到这种程度!只是大概你们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赵晖微微一笑。 丁玉不悦道:“赵先生既然要交浅言深,不是来看我们笑话吧?您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要求谈不上,只是一个建议!”赵晖掐掉只有四分之一的烟头,面带笑容道,“你们查过我的底子,但那只是我愿意给人知道的事情,实际上我与各国顶级的收藏家都有联系,我们互相交换业界那些不为人知的消息!通常来说,我知道的东西比普通人要多得多,若有需要,还能通过一些交易各取所需!” 眼见丁玉和卫巧澜变了脸色,赵晖淡淡地说道:“你们不用忌惮,我的能量对你们沈家只会有利不会有弊——你们也应该庆幸先碰到我,否则你们沈家怀璧其罪,碰到贪婪的人或许会鉴定成赝品,然后告诉你们的政敌,接下来会生什么我想你们也是懂得!” 丁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我怎么才能相信赵先生您的诚意?” “我的诚意?”赵晖微笑道,“这么说吧!卖掉这些瓷器,你们所获得的资金我会通过一种安全又隐蔽的方式送到你们手里,相信也能帮助你们沈家重振沈钢!” 第三十二章 北宋夜市 卫巧澜妙目一亮,喜道:“真的?” 倒是见多识广的丁玉缓缓问道:“那么代价呢?您要抽‘水’几成?” “抽成自然按照行规来,不会让您吃亏的,我说了我赵晖不做落水下石之人!”赵晖微微一笑,眼见丁玉卫巧澜松懈下来,他缓缓吐出一个词,“不过……” 卫巧澜紧张地问道:“不过什么?” 赵晖是个擅长谈判技巧的人,丁玉卫巧澜二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或许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谁叫沈家现在深陷泥潭。 赵晖收敛笑容,表情严肃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这些古董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丁玉又一次变了脸色,她强笑道:“赵先生若不信也没办法!这的确是我……” 丁玉的话还未说完,赵晖便摇头淡笑道:“丁夫人请听我说,刚刚我的话其实已经讲明了,即便是七八十年代那个岁月,刚刚从虚妄的精神世界醒过来的人们不懂古董的价值以至于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了大量的古董珍玩!但是这些古董珍玩绝对不会包括这七件,因为无论是造型还是工艺,这些古董都是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稀罕物!” “若是我们现代,普通人看到这种瓷器还以为是哪家陶瓷厂制造出来的现代工艺品,淘宝上搜搜就有!然而,恰恰是那个时代信息不达,大家都不知道古董长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价值!但是他们至少能用肉眼看出来,哪些瓷器结实耐用不值钱,哪些瓷器精良大气不似凡品!试问,他们怎么可能卖掉不是凡品的古董?即使他们卖给您,又怎么可能卖了这么多?邻居不议论?难道那些精明的文物贩子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至少在我从小收藏的经历来看,中低档次的高古瓷不少见,但高档货色就凤毛麟角了——丁夫人总不会认为自己是运气好吧?” 卫巧澜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那赵先生以为,我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的确想了很多,就在我刚刚鉴定这些宋瓷时,我猜了无数个可能,每一个可能都被我推翻了!”赵晖笑道,“我甚至觉得你们沈家之前可能做了摸金校尉,找到了个地点十分隐蔽的皇家寝陵!然而,这个理由并不能回答这些瓷器为什么这么新!所以,最靠谱的解释只有一个,我刚刚说过了,就是你们沈家掌握了宋代瓷器的制造工艺,并且在某地还有造假工厂!” 丁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十分犹豫,气氛一时凝固了。眼见赵晖表情轻松地喝着茶,卫巧澜缓缓问道:“若我们有难言之言,不知道赵先生能不能体谅?” “那我只能表示遗憾,让你们另请高明了!”赵晖摇摇头,笑道,“在你们看来这是一笔生意,需要找个权威的鉴定人,然后卖了筹集拯救家族企业的资金!然而对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请你们想象一下,若有朝一日那些雇主现瓷器是赝品,我的委托者是造假者?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当然不会将古董掮客的我告上法庭,相反,手眼通天的他们会活捉我,然后用你们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我直至死亡!你们也没有好下场,这时候你们会现死亡竟然是一场解脱!” 见卫巧澜张启朱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赵晖淡笑道:“卫小姐,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然而现实要比你想象的更加戏剧性!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丁玉面色惨淡道:“这些古董是真的!” “我知道!”赵晖点点头,自信道,“若没有这样的自信,我怎么敢做这一行?” 丁玉不语,卫巧澜只好说道:“赵先生,能不能让我们考虑几天再答复你?” “当然!”赵晖起身一笑,递来了手道,“我等你们的答复!” 丁玉握住对方手摇了摇,神色憔悴。这时候,她才现眼前这个男人颇为高大,下一刻她又回过神来,觉不是对方变高了,而是自己竟然有些伛偻了! 与虎谋皮!她真傻,明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的! 只是,沈家真的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了! …… 宋代京城,因袭五代旧城,从立国之初就没有封闭的里坊,以坊巷为骨架的东京城,城市面貌颇具特色,有诸多变化:其一,主要街道成为繁华商业街,皇城正南的御路两旁有御廊,允许商人交易,州桥以东、以西和御街店铺林立,潘楼街也为繁华街区; 其二,住宅与商店分段布置,如州桥以北为住宅,州桥以南为店铺; 其三,有的街道住宅与商店混杂,如马行街。 其四,集中的市与商业街并存,如大相国寺,被称为“瓦市”,其“中庭、两庑可容万人”,“每一交易,动计千万”。 在一些街区还存在夜市,如马行街“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有许多酒楼、餐馆通宵营业。《清明上河图》真实地反映了东京商业街的面貌。此外,随着经济的展和文化的繁荣,出现了集中的娱乐场所——瓦子,由各种杂技、游艺表演的勾栏、茶楼、酒馆组成,全城有五六处。 沈弘与陈佺谈妥了最后一笔交易之后,终于有工夫逛街了,而且是中国历史上市井文化最为达的宋代夜市——作为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晚上,沈弘可是忐忑期待已久了! 不过考虑到在古代旅游,尤其还是宋代开封府这个都,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当地向导。沈弘不缺向导,除了那十二个奴婢都能临时担任之外,赵佶给他留下来的皇城司兵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他这次出门,一个小厮婢女都没带,就带了两个皇城司兵,其余人都留在道和园中。 这次跟他出门的两个人,一个叫刘兵,刘家行三,所以又叫刘三郎;一个叫李斐,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又叫李大郎。为了跟沈弘出来,最重要的是结识这个有着“通天法力”的神仙,这队临时充任沈弘私人保镖的皇城司兵可没少争吵,最后还是都头刘三郎“自告奋勇”,假公济私了一会。 “宋代……哦,是大宋的夜生活也不差啊!”站在马行街,沈弘不禁出由衷的感慨。 马行街有多热闹?蔡京次子蔡绦著《铁围山丛谈》,上面就记录了马行街的繁荣:“天下苦蚊蚋【蚊子】,都城独马行街无蚊蚋。马行街者,京师夜市酒楼极繁盛处也。蚊蚋恶油,而马行人物嘈杂,灯光照天,每至四更鼓罢,故永绝蚊蚋。” 宽敞的马行街上,人流如梭,比肩接踵;车马如龙,嘶声阵阵。古代仕女结伴同姓,衣袂翩翩,见到俊朗的异形男子亦是眉目传神,浅笑倩兮。 有卖糖老翁,竟唱起了小曲儿,方式与现代某地的唱腔颇为类似,又有区别,以至于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有老翁就有老妪,不但会唱,而且还会敲打茶盏,这一幕让沈弘想起了星爷的那部《唐伯虎点秋香》,就是敲碗敲桌的那段“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唐伯虎……” 那熟悉的画面,让沈弘呆立当场,以至于那婆婆唱完一小段,便上前问道:“小郎君,喝香茶不?” 沈弘想要捧场,摸摸自己的口袋,却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零钱,这让他露出尴尬的表情。倒是李大郎是个机灵人,忙从袖子中摸出三文钱递给婆婆。 “先欠你!”沈弘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那所谓的香茶尝了一口:口感十分一般,至少尝不到所谓的“香”。 宋代的点茶虽然比之唐朝的煮茶更进一步,但对于已经习惯了泡茶的沈弘来说,不适应是理所当然。倒是沈弘对茶婆婆的点茶流程颇感兴趣,驻足观望片刻后才离开。 马行街全长数里,街旁民居鳞次栉比,大多属于前铺后居的格局,人烟十分稠密。夜市里货物充盈,品种繁多,尤以小吃最为丰富多彩。 炎炎夏月里的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名字繁杂,与现代餐饮店里的菜单一样,若不是有照片参考,很难想想这些小吃是什么样子的。 大街上还有卖卦的,卦摊的名号颇为夸张,什么蒋星堂、玉莲相、花字青、霄三命、玉壶五星、草窗五星、沈南天五星、简堂石鼓、野庵五星、泰来心、鉴三命……有些与后世的卦摊颇为类似,如“时运来时,买庄田,取老婆”,名号倒也浅显,跟今日的广告词差不多。 第三十三章 俏婢 宋代达的市场经济得益于户籍制度的变革。 经过五代的惨烈厮杀,战争使得门阀世族土崩瓦解,消失于历史烟尘之中,原来的部曲也得以摆脱人身依附状态,获得良民的身份,纳入国家的编户齐民:即从前的贱民,不管是部曲,还是奴婢,到了宋代,基本上都消失了,或者说,都成为自由民了。 宋朝的户籍制度也不再将国民区分为”良民“与”贱民“,而是根据居城或居乡,划为”坊郭户“与”乡村户“,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城市居民户口,意味着城市人口的扩张,市民阶层已然形成。又根据居民有无不动产,划分”主户“与”客户“,再以家庭财产之多寡,将主户划为不同户等。 宋朝的户籍档案叫做”五等丁产簿“,每隔三年编造一次,虽然带着”丁“字,但实际上五等户的划分跟各户人丁数目毫无关系,而是以各户财产多少为标准。宋朝的税制,完成了从以人头税为主到以财产税为主的转变--建立在”均产“理想上的”租庸调“此时已退出历史舞台,代之”以贫富为差“的”两税法“,上等户纳税多,下等户纳税少,客户由于没有田产,则不用缴税。因宋朝实行募兵制,国民也不再需要服兵役,只剩下差役,从前的徭役是按人头摊派的,宋朝则出现了以钱代役的趋势,并且跟户等挂钩,即富户要承担更重的服役义务。 从人头税到财产税,正是社会从中古进入近世的特征;宋朝不抑兼并,承认土地私有,允许产权自由流动!宋代社会因其显着的开放属性与商业属性,而呈现出远远强于其他封建王朝的流动性与活力。 这也是沈弘之所以感慨的原因,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夜生活一直类似于现代经济落后的农村,除了早早关灯啪啪啪之外,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干了。 既然是夜市,又是男人,又怎么少得了北宋夜生活的主角:瓦舍勾栏。 一见到灯火通明,丝竹声声的酒楼,沈弘一边心中转着“卖蜡烛还是卖蜡烛的配方”,一边忍不住摇头道:“失策,应该让陈佺杨戬给我送一些零钱花花的!这下难办了!” 陈佺倒也无所谓,沈弘直呼杨戬的名头让刘三郎和李大郎面面相觑,不过一想到下午这个法力无边的上仙竟然直呼官家的名字,他们倒也释然了。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倒要见识一下古代妓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沈弘似有遗憾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刘三郎道,“三郎,李师师在哪个酒楼上班?” 刘三郎脸色微变,拱手弯腰小声道:“沈大夫,是丰乐楼!” 沈弘好奇地问道:“丰乐楼在哪里?” 李大郎连忙说道:“丰乐楼就在大夫家对面,以前叫白矾楼,现在改名了!” 沈弘点点头,笑道:“明日便去见识见识!” 回到道和园,正准备跟刘三郎道别,说一声辛苦,忽地看到刘三郎和李大郎时不时互相别眼神,他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你们有话跟我说?” 李大郎终究扭不过顶头上司,只好低头道:“我听闻沈大夫有一种镜子,巴掌大小,照之纤毫毕露,不知大夫能不能……” 说到最后,只剩下吭吭哧哧地难为情。 沈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挥着袖子豪爽道:“我道是什么事情,没问题,下次给你们带两个……唔,辛苦的不仅仅是你们,你们这帮驻守道和园的兄弟也不容易!我就每人赠送一个吧!” 好人啊!豪爽的人啊!刘三郎和李大郎大喜,躬身拜倒道:“谢谢大夫!” 沈弘刚才也没有刻意跟他们亲近,因为他们毕竟是看管宫门的,以后有没有交集还不知道。不过现在看到收买这些丘八这么容易,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主人还没有回来,那群小厮婢女也不知道沈弘性情如何,自然不敢先睡,只能提起精神在里边等候。古代蜡烛弥尔珍贵,只有门口悬挂的两个灯笼在幽幽着光芒,照得他们两行人忽隐忽现。 见沈弘回来,他们连忙上前口呼:“阿郎回来了!” “你们还没睡?”沈弘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挥手道,“去休息吧!另外,别忘了典身契的事情!” “谢阿郎,吾等告退!” 不是所有人都走了,两个婢女提起灯笼,然后引领着沈弘朝内院走去。望着前排走路静悄悄的婢女,沈弘心里觉得怪怪的,想要搭讪说两句,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讲道理,宫中送来的婢女虽然不是清丽佳人,但是放在现代也是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的小家碧玉、邻家小妹。只是这些婢女似乎很怕沈弘,襦裙下的身体一直紧绷着。沈弘虽然没有自恃身份的傲慢,但还是觉得先保持一点距离,留待以后更好。 更何况,今晚他还有更好的猎物! 当婢女将沈弘送到主厢时,房屋里烛光幽幽,两道倩影安静地站在那里,烛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左右飘忽。她们梳着双环髻,穿着薄如蝉翼的蝉纱,身姿曼妙,凝脂般的肌肤在灯光下犹如白玉般泛着光彩。 见到沈弘,她们就好像彩排好了似的齐齐做了一个万福,脆声道:“奴奴见过阿郎,阿郎万福晋安!” 灯下看美人,本是清丽佳人反而变得妩媚生姿。 沈弘抓着她们柔弱无骨的皓臂一手一个地扶起来。这个画面似曾相似,电视宫廷剧里皇帝临幸美人时经常会出现的桥段:“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奴奴柳玉莲,及笄之年(十五)!” “奴奴柳玉清,二七未笄!” 都是未成年啊! 不过沈弘不是一个喜欢伪饰做作的人,秀色可餐的美色放在嘴边没道理不碰,更何况古代人生理育极快,这可能是因为平均年龄都不长,所以十四十五的年龄却已经跟后世十八二十岁的大学生没什么分别了! 待他扶起两个美人,她们顺势靠在沈弘身上,曼妙的身体渐渐热起来,美人情动的样子让沈弘食指大动,他唇角微扬,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问清楚,所以他暂时压抑着蓬勃的**问道:“你们是亲姐妹?” “是!”柳玉莲两姐妹低头应是。看得出她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荡人心魄的媚意。姐姐柳玉莲轻声道,“我们家贫寒困厄,奴奴与玉清从记事起便被父母典当给了娼楼【官办】,学习歌舞妓艺。若不是圣人派我们服侍大郎,奴奴二人年后只能在酒楼侑尊卖唱了!” 有宋一代,国策上不抑兼并,鼓励官绅“广置田宅”,以至于加了土地流转和集中的度,造成“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贫富两极迅分化。类似于中国**十年代的城市化,这个进程尽管充满阵痛,但失业者蜂拥入城也为后来的城市化打下坚实的基础。 北宋达的商品经济得益于此! 但也是因为失业游民的扩大,以至于卖儿鬻女成了终宋一代频频出现的社会景象。而宋代的“官卖酒”制度,以美色刺激市民消费更是加剧了买卖良家妇女为妓的现象,兼之官员蓄养家妓蔚然成风,动不动数十上百人的游宴之风,社会风气整体腐化,国家羸弱也就在所难免! 沈弘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李师师跟你们也是一样,也是官奴了?” 柳玉莲面有惶恐之色道:“阿郎慎言,李行是官家禁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有传闻官家欲招李行入宫,其身份早已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又怎样?身份越尊贵,靖康之变就越凄惨!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跟她们说了,沈弘微笑着问道:“你们见过李师师吗?” 两姐妹摇摇头,柳玉清不是一个皮薄害羞的女人,她比姐姐更为主动,她在沈弘耳边轻声挑逗道:“李行天香国色,奴与姐姐蒲柳之姿又如何能比?只盼能日夜陪伴郎君左右,迤逦相偎伴!” 如此****的示爱,沈弘也是个风流懂情趣的男人,他勾起唇角,学着古代皇帝的语气邪笑道:“既然如此,美人,两位美人,咱们安歇吧!” 美人毕竟未经人事,眼下已是俏脸生霞,依偎在沈弘怀里娇喘道:“请阿郎怜惜!” 第三十四章 安德帝姬赵金罗 清晨,轻灵欢快的鸟儿站在枝丫上,鸣声不绝。 古典秀丽的阁楼里,凤雕大床上,赵福金身躯不安地在锦衾中扭动着,瀑布般黑鸦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软枕上,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珍珠般的汗滴,樱唇微微张合,鼻息粗重,似是在做噩梦。 “不要……不要……”随后,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拂晓,惊扰了无数人的美梦。 “帝姬!帝姬!怎么了?生什么事情了?”两个侍女衣不蔽体地跑入内间,满面惶恐,以为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定睛一看,才现自己的主子茂德帝姬娇喘吁吁地坐在榻上,杏目圆瞪,惊恐未定的样子。 她仿佛刚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全身香汗淋漓,以至于月牙的白亵衣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曼妙的**若隐若现。 “噩梦?噩梦……”赵福金喃喃自语。 贴身侍女晴儿担忧地问道:“帝姬做噩梦了?是否身体不适?要传唤太医吗?” “不!”赵福金摇摇头,良久,她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喃喃道,“只是噩梦,不用劳烦太医!” 另一个侍女云儿问道:“自从流云斋与那沈道远一别之后,帝姬便日渐难安,频噩梦!帝姬,您是否有心事?沈道远是不是跟您说了什么?可柔福帝姬一点事情也没有啊!” “是啊,真希望我能像多福一样无忧无虑!奈何……”赵福金惨然一笑,想起了沈弘的预言。“罢了,反正天色差不多了,你们为我梳洗更衣吧!” “是!” 云儿出去打水,晴儿在一旁轻声道:“帝姬,沈道远难道真有一身仙术?能够携重物瞬行千里?” 站在一面两米高的落地大镜前,赵福金眼神黯淡,表情涩然。沈弘带来的试衣镜数量不多,仅仅就十面,还碎裂了三面,赵佶别说满足后宫妃嫔的需求,除了太子赵桓、郓王赵楷,其他皇子帝姬都没有,茂德帝姬赵福金和柔福帝姬赵多福之所以能得到其中一面,还是拖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福。 “昨日除了爹爹、杨戬和林灵素之外,还有众多的内班直和皇城司亲从官亲眼目睹,又如何做得了假?”赵福金的话隐隐带有一丝萧索,还有极力压制的惧意。若对方是爹爹身边那群装神弄鬼、骄横弄权的道士也罢,偏偏对方不是,这让赵福金很难相信对方的预言是假的! 就在这时,云儿提着铜盆走了进来,她接过主子的话道:“别说其他,仅帝姬这镜子的重量,即便是身强力壮者恐怕也很难搬动吧?更何况是转瞬千里的无上法能!” 晴儿喟然道:“不曾想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真不知仙界是什么样子的,是否有长生不老之人?” “问沈道远不就行了?我听说他都答应了要为圣人寻找长生药呢!”云儿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了云儿的话,赵福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了,她想起沈弘的话:爹爹有十六年的阳寿,而大宋却在七年后亡国!这最后的九年时光,父亲身在何处可想而知?而她们这些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在亡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哪怕只是想想也会让人绝望。 难怪初次见面,沈弘就让她在战端开始的时候逃离东京;难怪昨日见面,他便称这是她难以承受的真相,原来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就在赵福金自艾自怜的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正是沈弘初次来到开封府凑巧救下的小乞儿陈容娘,她躬身道:“帝姬,安德帝姬正在大堂外请见!” “四姐?她昨晚在宫里吗?”赵福金诧异地挑起柳眉,“请她稍等片刻,我梳洗一番就来!” 安德帝姬赵金罗,赵佶第四女,生母显肃皇后郑氏,年初已经嫁给左卫将军宋邦光。按照惯例,出嫁的帝姬是住进驸马府的,显然安德帝姬昨日就留宿宫中。 赵金罗身段不高,体态丰腴,姿色虽然比不上艳名远播的赵福金却也是姿色天然、明艳端庄的美少妇。她与赵福金同岁,略大数月,未出阁之前因为两人所居住的阁楼相近,所以关系较为要好。 阔别数月,再次见到赵福金,赵金罗惊疑道:“五姐,气色何以如此之差?”【注:宋代兄弟姐妹之间皆以排行+哥(姐),比如赵桓称郓王赵楷为三哥,而不是三弟。】 两姐妹持手相望,赵福金浅笑道:“近日难寐,是以身体稍有不适,多加休息便是了!” 赵金罗取笑道:“可是遇到心上人?” 这显然是玩笑话,但是在宫闱之中,尤其之前盛传赵福金即将下嫁蔡京之子蔡五郎,所以赵福金听出了赵金罗别有深意,于是问道:“我等婚姻大事向来不由自己,为何四姐有此想法?” 赵金罗笑而不语,只是顾盼左右,问道:“那传说中光可鉴人,能够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在哪里?” 看来试衣镜的风声已经传遍整个东京城,四姐是为了看镜子而来的。赵福金释然,拉着赵金罗道:“四姐随我来!” 等赵金罗看到传说中的落地大镜时,她掩口惊呼道:“真是巧夺天工之物,果真不是凡品,此物非数万贯不可得,何人能够制成这样的镜子?莫非新任通议大夫真是神人?” 赵福金苦笑一声,叹息道:“沈大夫非大宋之人,而是天外来客!相比起王道人的隔空取物,时人嗟笑不信,沈大夫可携带重物转瞬千里,我等亲眼目睹,不会有假的!” “原来传言是真的!”赵金罗赞叹一声,捂着蝉纱裙裾在镜子前转了一身,银铃般的笑声从檀口中不断传了出来。良久,她才顾盼生辉地赞叹道:“爹爹偏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有这样一面镜子!” 赵福金与沈弘非亲非故,这等事情当然不能承诺什么,所以苦笑不言。 赵金罗看了她一眼,神秘一笑:“昨日我回宫探望娘娘,五姐可知娘娘跟我说了什么?” 娘娘是赵金罗的生母,亦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们母女俩谈话,赵福金如何能知,所以摇摇头。 赵金罗拉着赵福金的手,笑道:“爹爹有意将你许配给沈道远!昨日还派杨戬问了沈弘的生辰八字呢!” 不提面面相觑的云儿晴儿,赵福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惊愕道:“可之前娘娘欲将我许给蔡家,爹爹金口一开便覆水难收,何以突然变卦?” 赵金罗诧异道:“莫非五姐你对蔡五郎有情意?不然何以如此激动?” 赵福金摇头道:“非也,只是我与蔡五郎的婚事早已传遍大宋,若爹爹反悔,岂不有损皇室威仪?” 赵金罗娇笑道:“爹爹又没有正式下诏指婚,又谈何变卦?倒是五姐,你见过的沈道远是何人,长相似也不差!可比得上蔡五郎?” 赵福金苦笑一声,叹道:“不相伯仲!只是蔡五郎才思敏捷,文采出众;而沈道远……虽举止有礼,似是读书人,但并非是饱学之士,而且为了重振沈家,尤重商贾之业!而且……” 赵金罗好奇问道:“而且什么?” “且不谈其鬼神莫测的神力,其言行轻佻,贪财好色,非托付终身之良人!”赵福金艰难地吐出这段藏在心扉已久的话。原本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毕竟是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而现在爹爹动了心思想要将自己下嫁给沈弘……这让她芳心纠结不已。 而另一方面,她也是颇为犹豫:若自己嫁给沈道远,能否从他口中知道大宋的命运,爹爹的命运,自己的命运,还有……众多兄弟姐妹的命运?若知道真相,她能逆天改命吗?又或许,能请求沈弘拯救大宋国运吗? 然而,听了赵福金的话之后赵金罗却十分不以为然:“若论贪财好色,皇宋百万读书人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免俗,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赵金罗苦笑道:“五姐云英未嫁,对未来的婚姻充满幻想本也是人之常情,奈何……现实总是不如意!就说我的驸马,既贪财又好色,成婚之前就有婢妾若干,成婚之后更是蓄养家妓十数人,更难以容忍的是喜好男色!我们完婚至今,同房次数屈指可数!相比起来,沈弘沈道远不但是个拥有无数奇珍异宝的奇男子啊,更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呢!我只恨自己早嫁数月,现在羡慕五姐都来不及呢!” 赵福金默然无语,赵金罗以为她苦闷自己所嫁非人,实际上她却已经陷在已知的灾厄中,并有了疑惑:若嫁给沈弘,自己的命运会改变吗? 赵金罗又状若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二十姐一大早就请求出宫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那沈弘沈道远去了?五姐你可当心了,虽然二十姐年未及笄,谈婚论嫁还尚早,然而她最得爹爹宠爱,她想要的东西我们这些人谁又能争抢的过?” 赵福金芳心一紧,面色顿时萧索起来。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赵佶宠爱柔福帝姬远其他人,以至于众多皇女私底下都多有微词。赵福金与赵多福关系最为要好,其他人却未必喜欢这个二十姐就是了! 眼下赵金罗就有怂恿之意。 第三十五章 娇蛮的赵多福 沈弘很头疼! 不是因为昨晚纵欲过度,一夜n次郎以至于夙夜未休息的头疼,而是因为他在需要补眠的时候被人一大早叫醒,对方来头大又不能不去接待的头疼。 作为一名成功商人的儿子,即便是以风流纨绔著称的沈弘,在有生意应酬需要的时候,也是不得不衣冠楚楚地出门以待贵客。 生意嘛!终究没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即便有,也得弯腰去取不是?鉴于此,沈弘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温柔乡中起来。 宋代的婢妾没有唐时那么严苛,凛然不可侵犯,但婢妾就是婢妾,仍然属于社会的最底层。所以,虽然已是沈弘的枕边人,但柳玉莲柳玉清两姐妹仍然不敢怠慢,强忍着破瓜之痛,轻披蝉纱为沈弘梳洗穿戴。 柳玉莲面红耳赤,忍受着沈弘在自己身上毛手毛脚,一边为他穿戴黑边阑珊,一边温声道:“阿郎短,无法戴上幞头,以后上朝多有不便,何不用假髻呢?” “何谓假髻?莫非是假?古代……呃,这时候有假了?”沈弘诧异道。 “当然!”柳玉莲粲齿一笑,“春秋时,假髻便流行天下了,阿郎不知么?” “我还真不知!”在小细节上,沈弘从来不吝承认自己的无知,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有时候往往能取得女人的信赖和垂青,这是沈弘多年泡妞留下来的本领之一。在他看来,柳玉莲两兄妹虽然只是毫无地位的侍妾,但他也不会入乡随俗地作践她们——他仍然将她们视作美好的床伴。 更秒的是,这些床伴可不像后世,或许也有很多备胎,她们都是隶属于自己的所有物!这种感觉……真是万恶的封建时代啊! 柳玉清在沈弘耳边娇声道:“别的不说,阿郎肯定阅尽天下春宫图,否则昨晚……哪会这么下流……花样百出!” 沈弘转过身勾起柳玉清圆润的下巴,邪笑道:“你不喜欢!” 柳玉清媚眼如丝横了沈弘一眼,吃吃道:“奴喜欢!奴还想请阿郎教人家品箫哩!” 比起相对保守的姐姐,柳玉清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不过我喜欢! “等我回来!” …… 来客来头很大,而且还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何物,她便是昏君赵佶最宠爱的二十女柔福帝姬赵多福,小名嬛嬛,其生母是赵佶最受宠的王贵妃。 这次赵多福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随身侍候的貌美宫女,还有宫廷近卫若干,而吸引了沈弘所有目光的当然不是粉雕玉逐的小姑娘,而是她带来的造型颇为别致的箱子——沈弘确定这个木箱也是珍贵古董,可以带回去拍卖的。 颐指气使惯了的赵多福挥挥手,一内侍上前打开箱子,霎时金光闪闪,里面都是一锭锭沙漏型金条。赵多福仰着细长的脖子傲然道:“我知道你沈道远不要铜钱,所以此次带来了你喜爱的黄金!” 壕啊!虽然不是高纯度的赤金,但沈弘还是眉开眼笑地问道:“柔福帝姬,你要什么?” 赵多福虚手一抬,一旁的侍女将一个装着粉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递到她手上,赵多福拿了起来说道:“香水!你的香水比胭脂好用多了,我要很多很多很多这样的香水,品类要丰富,我要天天换着用!这里是两千两黄金,算是我的订金!” 赵多福手里的香水,是沈弘从阿里巴巴进的货,之所以从阿里巴巴进货而不是淘宝天猫,就是因为阿里巴巴的商品有些是可以贴牌的,包装盒可以指定用无字的包装纸,而且最妙的是玻璃瓶上没有品牌刻铭或说明文字,这就不会让人怀疑他的来历了。 沈弘还有长远,等以后香水铺货多了,就可以从国外定制一些高档的香水,主攻皇亲国戚和不差钱的宰辅,而原本阿里巴巴的便宜货就可以品牌下沉,主打中低档市场——想来也是很受北宋妇人名妓的欢迎! 同时,香水还有男式类型的,以北宋这些爱在头上插花的闷骚男人,想来市场颇为乐观。 听到赵多福的要求,沈弘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还有吗?” 赵多福傲娇十足:“以后你带来的东西只要我有用的,都要留我一份!” “包在我身上!”你有钱你是老大! 最后一个要求,赵多福扭捏了一下,睁着水灵灵的大眼问沈弘:“那个……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乡看看?” “呃?不可以!”沈弘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绝对不可以!” 赵多福鼓着粉腮气恼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以后可是驸马都尉,按照民间的习俗,你还是我姐夫呢!” 消息传得这么快?沈弘挠了挠额角,随后灵机一动,义正言辞地说道:“第一,我还不是驸马,那些只是流言蜚语当不得真的!第二,若让人知道我私自带你回我的家乡,势必影响帝姬清誉;第三,陛下一定不会同意你跟我去的!” 赵多福一只手叉着腰,一只玉指指着沈弘气呼呼地说道:“你偷偷带我去,再偷偷带我回来不行?谁知道?” 沈弘左右看了一眼,厅中那些自家的小厮婢女,对方带来的宫女、内侍以及禁卫都是抿嘴闷笑的样子。沈弘就纳闷了,这里十几号大活人就这么被你**裸的忽视了? 被赵佶宠溺惯了,向来有求必应的娇蛮帝姬赵多福顿时不干了,她跺着脚大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沈弘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子生疼,仿佛被门板夹了一下,只好使出拖字诀:“这样吧!若有朝一日我真能尚茂德帝姬,届时需带她回我家乡,若到时候陛下同意,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真的?”赵多福的美眸跟电灯似的,彻底地亮起来了。 赵佶应该不会同意吧?不过以赵佶荒唐昏庸的性格,沈弘还真有些不确定了,奈何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吧?” 柔福帝姬赵多福俨然如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得意洋洋,正想打道回府,忽地想起一件事,一脸好奇地来到沈弘面前,凑头道:“既然姐夫你有瞬移千里的本领,那是不是说你能往返大宋南北一瞬间?” “咦?”沈弘愣了一下,随后一拍大腿,惊讶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既然他能通过时空道标往返宋代和现代,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在同一个时空利用不同的道标进行转移呢?这倒是要好好试试!若是到了现代,那他岂不拥有了好莱坞电影《时空骇客》那样的本事?【注:书名本是《时空骇客》,奈何起点不许,搜之,没人占用!也不知为什么!难道与《时空骇客》的中文版权有关?再说位面,本书只有过去、现在和未来,只有历史和科幻,没有奇幻和魔幻,在此申明!】 得到了不是很肯定的答复,赵多福觉得不虚此行,于是头也不回地说道:“回宫!”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目送赵多福一行人离开,沈弘拿起一根金锭掂量了一下,侧对左右小厮问道:“道和园可有地窖?” “禀阿郎,有的!” “可有钥匙?” “有的!” 沈弘点点头,正想命令小厮将金子抬进去,忽地又有门房进来禀报:“阿郎,门外有几个掌柜求见,此是他的门状!” “掌柜?”沈弘接过几张所谓门状,文言文的晦涩内容扑面而来,这所谓的门状跟现代一封短信都差不多。他不欲拆解内容,因为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目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许诺流云斋成为他独家代理商的缘故,明明有宽敞大道要走,何必要看人家脸色?而且流云斋背景深厚,容易店大欺客,时间久了难免会受对方胁迫钳制,这对现代商人来说是一种必须极力避免的经商常识。 而且……沈弘拿起手中的六份门状,唇角不禁微微扬起,心中暗道:文物啊!只是等级低了一点! “阿郎,是否要见他们?” “见!为什么不见?” 第三十六章 谁的词? 沈弘手中没有货,这次接见的意义不是售货,而是寻找除了流云斋以外的代理商!落地镜可以选择拍卖,而类似香水之类的小件,则可以直接供货给代理商。 现在唯一让沈弘感到遗憾的大概就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这次携带的东西包括集装箱自重在内也约有两吨,集装箱的重量就占了一半有奇。若要利益最大化,他必须极可能地携带更多东西,而现在只怕流云斋就能吃下所有的货物——更何况赵佶虽然没有明言,但怎么着也要给皇室留一些份额! 沈弘没有给这六位不同商号不同背景的掌柜任何承诺,但也答应下次会留一些东西给他们。 这边的会面还没结束,沈弘又收到门房小厮的禀报,说是蔡相公遣人来了。听到蔡相公的名头,沈弘还能不动声色,而近日来访的六个掌柜的俱是脸色微变,坐卧不安起来。 他们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于是识趣地告辞了。 反正该谈的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沈弘笑着送他们离开了大堂。还没走下台阶,门房并躬身将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人引了进来。 这中年男子面上虽然平和,但是以沈弘的眼力仍然能瞅出他眼中的倨傲,见到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新任通议大夫沈弘,他拱手作揖淡淡地说道:“某家翟谦,添为蔡府总管,见过通议大夫!” 宰相门前七品官!沈弘倒也不敢怠慢,拱手道:“翟总管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相公有令,请沈大夫过府一叙!马车已在外等候,沈大夫,请吧!”说罢,他侧身让开,示意沈弘赶紧跟他走。 这翟谦也太傲慢了吧?沈弘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翟总管?您看,我像是要求官的人吗?” 翟谦两眼一翻,嗤笑道:“沈大夫乃官家亲口御赐之人,何须求官?” 沈弘笑眯眯地再问:“那我可是有求于人?” “这……”翟谦这下意识到自己踢到门板上了,不过作为当朝宰相的心腹,连皇亲国戚都要争相讨好他,更何况是区区的三品散官,他还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沉声道,“莫非总领尚书、中书、门下三省的蔡公相,沈大夫也不放在眼里?” 沈弘哈哈一笑,摇头道:“我为无欲无求的化外之人,确实不需将蔡相公放在眼里!” 不但翟谦惊得目瞪口呆,沈家的一干下人也被吓得瑟瑟抖。翟谦指着沈弘喝道:“沈弘,汝安敢侮辱当朝相公!” 沈弘嗤笑一声,顷刻间又收敛笑容,冷声道:“辱人者必先自辱!翟总管,你嚣横太久了,大约以为每个人都会在你面前低声下气吧?回去告诉蔡京,我的确很期待与他会面,不过不是我去见他,而是他来见我!” 翟谦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狂妄无知之人,他一甩袖子,怒极反笑着拱手道:“某家这就将沈大夫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 说罢,他愤然转身离去。然而他还未走出几步,忽地听到沈弘淡淡地吐出一个词:“等等!” 翟谦转过身不悦道:“如何?” “本官不学无术,读书认字还行,吟诗作对就自取其辱了!”这是沈弘第一次自称“本官”,不过此刻他此刻一点矜持都没有。相反,他的表情十分冷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 翟谦冷笑道:“沈大夫真有自知之明,不过那又如何?” “翟总管莫急!”沈弘笑了笑,“因为本官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才看到的一诗,可能是作者感慨至深、情真意切,所以整篇诗文通俗易懂,以至于本官暂时还有点印象。本官怕过几天就要忘记了,正巧您来了,要不如……您将这诗全须全尾地带给蔡相公?” 翟谦愣了一下,他深深地盯着沈弘,想要猜测对方的意图。沉默片刻,他才沉声道:“不知何人大作,某家倒是想要拜读一下!” “您听好了!”沈弘哈哈一笑,学着电视里那些骚包文人吟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沈弘朗诵之后还自我陶醉了一下,随后转身去了内堂,留下一旁干脆瘫坐在地上的小厮奴婢。 而翟谦更是满脸惊恐,不断地喃喃:“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 纹窗几砚日亲临,雅玩娱情务讨寻。 笔格砚屏皆宝制,镇书惟重马蹄金。 宣和殿御阁,赵佶正在奋笔直书,作为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书法家,他独创的瘦金体字形优美、气韵潇洒、含刚劲于婀娜,工笔花鸟更是历史一绝。若沈弘在这里,肯定会舔着脸请求墨宝了! 这时候内侍杨球踩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入御阁,等候赵佶将御笔放在笔架上,他才悄悄走上前,用柔媚的声线说道:“陛下,刚刚皇城司亲从来报,言及道和园一件有趣之事哩!” “道和园?哪个道和园?”赵佶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杨球小声提醒道:“就是您赏赐给沈上仙的宅屋!” “哦!沈道远啊!”赵佶笑了笑,又问道,“什么有趣之事,道来?” 杨球便将翟谦上门“逼请”,反被沈弘“嘲讽”的事情,这转述之事在他嘴里像是亲眼目睹一般,讲得声情并茂极了。 “那沈道远连朕都不放在眼里,况乎翟谦!”赵佶自嘲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他缓缓又道,“这么多年了,翟谦仍然还是那么混账,一点都不长进!” 赵佶虽几度罢免蔡京的相位,但他却又与蔡家关系极为密切,每每巡幸蔡家,在蔡家持家人礼,所以对翟谦这个人并不陌生。 杨球服侍了赵佶几十年,十分清楚主人的性情。虽然人人都在私底下道赵佶昏庸,但杨球却知道赵佶昏而不庸,他虽然重新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王黼、梁师中等奸臣,但最高决策权一直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在赵佶的授意之下,原本负责讨论、起草诏令的中书省形同虚设,翰林学士被一脚踢开,国家大事都是赵佶一言决之,蔡京要干什么事情都需要赵佶的“御笔手诏”。如果赵佶忙不过来,会让杨球代写,所以杨球又号“书杨”,地位可见一斑! 话说到一半,杨球却犹豫了。赵佶见状十分惊奇,问道:“接着呢?怎么不说了?” 杨球苦笑一声,道:“接下来沈上仙自称自己不会作诗,却又言及记得他人所做的一诗,要求翟谦一字不漏地带回给蔡相公!沈上仙吟罢大笑离去,而翟总管和沈家下人却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听说翟总管离开的时候,脚如灌铅,走路蹒跚得让人不忍直视!” “哦?”赵佶大为惊奇,连忙催促道,“究竟是何诗词,竟让翟谦如此失魂落魄?” 杨球犹豫不决,惹得赵佶大为不悦:“念啊!” “是!陛下!”杨球当下念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念完,杨球便已匍匐在地上。 赵佶则是面色阴沉,抚着自己的美髯须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良久,他才缓缓问道:“杨球,蔡相今年高寿?” “陛下,如奴婢所记不差,蔡相公应是庆历七年生人,虚岁应是七十有四!” 赵佶喃喃自语道:“是吗?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虽出自于沈弘止口,但为何朕觉得这诗是出自蔡相呢?莫非沈道远不但预言了朕的阳寿,也预见了蔡相的身后事?” 杨球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赵佶思忖道:这沈道远……真不愧是上仙,可这下该如何收场?朕究竟是按照原定计划,还是顺水推舟呢?不对……即便朕不喜元长擅权自用,心有打算再度罢相,却也不至于让他‘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朕还打算重用他的几个儿子呢!这是何解? 苦思不解,赵佶只好作罢,只是问道:“那蔡相有何反应?” 杨球答道:“蔡相公依旧如故,听下人说他中午胃口很好,吃了好几个蟹黄馒头!” 赵佶勾起唇角笑道:“那就对了!蔡相公吃了这么多蟹黄馒头,也不知道最爱的鹌鹑羹和黄雀鲊还能不能吃的进去!蔡相乃朕之肱股大臣,为安老臣之心……来人,拟诏!朕要赐婚蔡五郎!另外,让内藏库明天正午前提炼两万两赤金,否则严惩不怠!” 赵佶思忖道:这沈道远能知天命,只是性格直爽,不善阴谋诡计,恐怕为其他重臣所趁,为保全计,还是让他暂避一段时期吧!朕还要靠他炼制长生药呢! 第三十七章 权臣蔡京 当赵佶的御笔诏书递到蔡京手里时,这个已是古来稀之年的权臣泣不成声,对前来宣召的杨球直言“难报君恩”“感激涕零”,直到杨球从蔡京幼子蔡絛口中听到“必有厚报”时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注:蔡京为儿子取名取得真是很有“艺术性”,八个儿子两个tiao两个tao一个xiu一个you一个xiao,第六子没有记载。不但音近,字也相似,“攸鯈翛绦鞗脩絛”查找资料的时候真是让人认得头晕眼胀——尤其是蔡絛,蔡京第四次拜相之后代父执政,除了宋史给出了正确的名字蔡絛,其他资料都将四子蔡绦和八子蔡絛混淆起来了!尤其是百度,连名字都是错误的!】 当蔡絛送完天使回来之后,便看到年迈的父亲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闭目抚须,陷入了沉思。蔡絛躬身道:“爹爹,看来官家打定主意要将茂德帝姬许给沈道远了!否则断不会改口,将崇德帝姬许给五哥!” “嗯!” 人生七十古来稀!蔡京虽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但也逃不过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满面皱纹,身体干瘦,十足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 他眯着眼睛,问坐在一旁的第五子蔡鞗:“五郎,你怎么看?” 蔡鞗闷声道:“孩儿没什么意见!只是,官家何其不公!众多帝姬中,柔福最宠,茂德最美,若能娶茂德帝姬,于我稍有慰藉。而现在……崇德帝姬自小体弱多病,是以及笄之后官家至今未择其夫婿!若娶崇德,只怕难成佳偶!” “哼!”蔡京轻哼一声,“少年贪淫好色,你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不过,若崇德帝姬真体弱多病,为子孙计,官家难道还能怪你娶妾不成?” 蔡鞗沉默了。 四子蔡绦沉吟道:“爹,这次陛下赐婚的时机似有玄机!早不早晚不晚,为何非要选在这时候,沈道远那诗……似乎意有所指!” 蔡鞗冷哼道:“外间盛传这个沈道远力能拔山,更能转瞬千里!也不知是真是假?陛下继位以来,这些跳梁小丑不知凡几,真是不知所谓!” 蔡京喝道:“五郎,注意你的语气!你现在可是诽谤圣人!” 七子蔡脩沉吟道:“只怕这个沈道远未必是装神弄鬼之人,听说不但陛下亲眼目睹,连杨戬和林灵素也在场,同时还有不少内班直,皇城司亲从也在!众口一致,不能不让人深思!” “当年王老志也是不差,众口赞,那又如何?我等谁不知道王老志和官家嫔妃互相勾结,欺瞒圣意?无非又一个欺世盗名之徒!”蔡鞗语气十分不屑。 蔡脩瞥了蔡鞗一眼,不悦道:“那陈佺呢?他跟了爹爹多少年,难道他的话你也不信?” “这……”蔡鞗语塞。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蔡京念着这注定会引来政治风暴的诗,他苦笑道,“纵观历史,宣麻拜相之制始于前朝,盛于皇宋,这五曾拜相,十度宣麻……为父还不及此多矣!” 蔡絛见父亲依旧紧皱眉头,试探道:“既然如此,爹爹为何心忧?” 蔡京缓缓说道:“昨天遇见杨戬,杨戬曾语及,沈道远有鬼神之能,上可知天命,下可知制器!其既非大宋人,亦非天下任何一国人,而是天外之客!甚至,他直言官家有十六年之寿命!” 蔡绦等人皆脸色大变:“此人不怕死!官家竟不杀他?” 蔡京苦笑道:“不仅如此,陈佺告诉为父,沈道远带来的铁箱子大小如房屋,其重量非十几个壮汉不能动分毫,其大小连正门都难以施展【注:古人向来喜欢夸张修饰】,而沈弘却是带着这样的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道和园,他的眼线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想而知,杨戬并没有虚言骗我!也难怪官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若他真是装神弄鬼,可比王老志、林灵素等人高明多了!” 蔡絛试探地问道:“爹爹,那您觉得这次官家赐婚五哥,是否有其他深意?” 蔡京深深叹了一口气,涩声道:“只怕为父这次又要被官家贬斥地方,以平息朝野汹汹非议了!” 没有意外,没有震惊,蔡家所有人都沉默了。 赵佶好大喜功,纵情声色,挥金如土。但他昏而不庸,一直将最重要的权力紧紧握在手里,对蔡京既用且防,又拉还打,蔡京几次沉浮的背后看似迫于舆论,实际上都是帝王心术在作祟! 若蔡京一语成箴,那么这是他三度拜相之后的第三次下台,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翟谦带来的诗词:若下次再次起复,那就离五曾拜相不远了!想到这里,蔡京诸子皆是阴沉得可怕。 蔡鞗站起身深深一拜:“爹爹!您是当朝宰相,总领三省,那沈弘如此诋毁您,若不闻不顾,不但有损朝廷威仪,而且于爹您本人也是异常不利啊!” 蔡京沉默片刻后摇头道:“官家赐婚,命杨球宣昭,就是为了警告为父,不得公报私仇啊!官家圣心似海,若在此事上横生枝节,只怕为父的相位顷刻不保!更何况……” “若那沈道远真能知天命,为父很想问问他,‘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这句做何解?即便为父罢黜相位,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吧?”蔡京长叹一声,更有一丝惧意萦绕心头! 久久不散! …… 沈弘最终也没能去成丰乐楼,去见见艳名远播的李师师,因为赵佶一道命令,沈弘就被禁足了,执行的仍然还是皇城司,不过负责人已经不是刘三郎这些熟人了。 赵佶本意是为了保护沈弘,也不想让沈弘与政坛牵扯太深,以至于打乱了自己的某些政治意图,一方面加快了提炼赤金的度,另一方面也只能将他“软禁”在道和园,禁止他和某些人接触! 沈弘自觉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李师师感到可惜,不过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这次不行下次就是了,没必要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是赵佶的赏赐。 古代利用灰吹法得到的黄金实际上就是99%纯度的黄金,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24k金。不过封建统治者为了现实需要未必会这么耿直地将高纯度黄金拿出来赏赐或交易,多半会参杂一些其他金属,比如沈弘第一次从流云斋、茂德柔福帝姬手中得到的黄金就参杂了铜、锡等金属,以至于实际成色微微泛着青色的色彩,纯度大概只有七八成。 若赵佶兑现他的承诺,赏赐两万两赤金,那么沈弘不但免去了再找人提炼成千足金的隐患,还能直接拿来交易——当然不是投入市场,这个过程必不可免地需要灰色的渠道。 1两等于5o克,按照2o13年9月黄金价格来算,每克等于28o元,那么两万两赤金约等于2.8亿人民币,实际价格因为赤金并非千足金而有所减损,若算上灰色交易的成本,实际得到的就更少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相对于不足五千块人民币的成本,这两亿多人民币的纯收入完全就是无本买卖!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不要说沈钢4o亿亏空,1oo亿都不是问题——若不是沈钢是自己父母毕生的心血,若不是自己心头有无法遏制的怨恨,沈钢倒闭了又如何?他转手就能再造一个沈钢出来! 当然,他这次的账面收入不仅仅只有赵佶的赏赐。早间,柔福帝姬赵多福送来的两千两黄金,那六家实力雄厚的商号掌柜知道“沈大仙”喜爱黄金,所以也识趣地送来了五百两黄金。总计三千两的订金,沈弘几乎是躺在家里就拿到手了。 唯一让沈弘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赵佶送来的十二名官奴,除了两个美婢沈弘欣然笑纳之外,其他十个男女各占一半的奴仆只有一个小厮选择了离开,这让沈弘再次大感浪费,只能取一点盘缠作为赠礼——这点盘缠也提醒了沈弘,他该给自己物色一个管家,以便他不在的时候能给这些下人找点事情做。 不提那个嚎啕大哭,以捶地愿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报的小厮。好言劝走之后,沈弘准备从剩余的四个小厮中找出一个合适的管家人选,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到来让他愣了一下。 “茂德帝姬的贴身侍女?”听了门房的禀报,沈弘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说不能再见客人了吗?不是说古代皇宫规矩森严吗?怎么不但皇帝公主到处跑,连公主的贴身丫鬟也能随时出宫的样子?还是宋代就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一个富有人文气息的封建朝代啊!沈弘一边感慨,一边示意小厮请她进来。 果然,当一个清幽淡雅的宫装丽人盈盈走来时,沈弘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云儿。 第三十八章 “历史搅屎棍” 李云儿双手按在腹前,屈膝行了个万福:“奴婢李云儿见过沈大夫!” “不必多礼!”沈弘看着身材颇为骨感高挑的李云儿,“不知茂德帝姬差你来此,有何吩咐?” 李云儿环顾左右,沈弘心领神会,侧命下人离开。李云儿这才问道:“帝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只怕公私参半!沈弘心忖,一边随口道:“你问吧!” 果然,李云儿略显犹豫了一会,才问道:“帝姬问:你真愿意做驸马?” “这……”沈弘迟疑了一下,吭吭哧哧半天才缓缓说道,“我至少不拒绝这门亲事!” 帝姬说得果然没错,这个沈弘真是个贪财好色之人。想到这里,李云儿的语气变得明显不善起来:“帝姬问,若官家下诏将妾许配于你,妾居何处?东京还是……” 沈弘稍一沉吟,摇头道:“所谓嫁鸡……不对,是夫唱妇随,帝姬当然是跟我走!” 还很粗鄙!李云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问道:“帝姬问,妾若嫁,此身还是彼身否?” 这话不好理解,不过沈弘甚至不用解读就能下意识地明白那个文雅含蓄的貌美公主究竟想要知道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道:“若帝姬随我离开,此生命运将不复‘以往’!” 李云儿噘嘴道:“帝姬问得好生奇怪,你也答得令人迷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弘笑道:“你回去之后一五一十地禀报就行,帝姬自然会懂得!” “哼!”李云儿悻悻地撇撇嘴,“最后一个问题我也还是不懂!帝姬问你,何谓真相?” 沈弘缓缓收敛起笑容,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他断然摇头,对李云儿说道:“你回去跟帝姬说:无论你嫁不嫁给我,此事都非你所能承担,亦非你能改变的!就像大江,即便人们能改变其水道,却仍然改变不了其向东入海的命运!” 大宋的国运,并非从建国之初就埋下的,而是人治国家所必然需要面对的结果——因人而兴,因人而灭!从某种角度来看,三国演义开头那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描述的现象,必然就是人治国家。 北宋是毁在赵佶手里吗?是的! 但赵佶只是加了这个过程,换个宋仁宗或许会延缓大宋灭亡的度;换个宋神宗搞不好能在金灭辽的过程中分一杯羹,甚至来一个“熙宁中兴”也未尝不可能;若换个守成或平庸之辈,以北宋羸弱的兵势能够抵挡如狼似虎如日初升的大金? 封建王朝的命运到最后都免不了败坏在皇帝和大臣手里,要么君是亡国之君,要么臣是亡国之臣,甚至两者都是!更何况北宋现在是什么时期?内部问题重重,赤贫者无立锥之地,宋江随时起义,方腊还在筹备中! 如果北宋换一个皇帝,能在一开始抵抗住如日中天的大金,其国内也必然到了民不畏死的临界点,随后无非预演了明末的故事! 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大宋岂是他一个时空过客可以改变的? …… “他是这么说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失神自语,剪水双瞳显得十分黯淡。青葱般的玉指因为紧紧搅在一起儿而变得青紫起来,松开时,已通红一片。 李云儿噘嘴道:“帝姬,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都听不懂!” 赵福金没有回答李云儿的话,只是妙目望着石亭绿竹,黯然以对。随着她几次旁敲侧击,她已经渐渐明白所谓真相,让李云儿去问无非是想要知道沈弘的态度——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为何不逆天改命? 沈弘拒绝了! 但赵福金并不气馁,她思忖道:沈道远愿意娶自己是因为自己貌美,救她或许只是举手之劳,而面对国家的衰亡,他就显得漠不关心了!这个人不但贪财好色,不学无术,而且性情冷漠!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将这件事告诉爹爹?一想起爹爹怠弃国政背后的帝王心术,赵福金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她很清楚一点:爹爹肯定不会相信的,而草率地将这件事说出来不但对自己毫无好处,而且难逃妇人干政之嫌——除非沈弘愿意现身说法,以他的神通,爹爹或许会相信! 至于相信之后,爹爹会怎么做……后果殊难预料! 她该怎么办? …… 《宋史》载,赵佶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主编《宋史》的元代丞相脱脱就认为赵佶有小智,爱玩弄心术。沈弘就低估了赵佶的荒唐程度;又或者说,沈弘低估了赵佶的手段——尽管这手段其实上不得台面! 在他被“软禁”的第二天,赵佶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停在道和园门口,还有皇后的仪舆,这当然不是问题,沈弘也算是见多了皇帝公主整天没事跑出来玩的作风了!关键是他还带来了十几个老幼中青、男女皆有的庞大队伍,不算禁卫军和大臣随从,举目望去,都是“朱紫纷纷”“贵不可言”的大人物! 若不是春、秋、圣三大节日还没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官家准备在道和园举办大宴呢! 沈弘在现代所经历过的大场面最多就是和华亭市长握个手吃个饭,然而比起眼前这一幕真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这一刻沈弘不但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置身动物园铁笼子被人参观的荒唐! 沈弘拱手拜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赵佶笑眯眯地望着沈弘,那眼神就仿佛华亭丈母娘看中金龟婿一样热情:“昨日有大臣李纲上疏,言称不信沈大夫力能扛鼎而瞬行千里,指责朕溺信虚无,崇饰游观;要朕尽斥獧薄巧佞之徒!今日,朕要让他们亲自见证奇迹!朕要让你亲自展示给他们看:朕,受上天眷顾,上帝乃派神君辅佐朕,建不世基业,开万世太平!”【注:李纲这时候应该已经被贬斥到南剑州沙县去了,这里略作改变】 说到最后,他转过身,展开双手俯视身后的大臣,赵佶意气风,皇权威势在这一刻尽显无疑!皇后郑氏领衔,与皇子、帝姬、大臣、禁卫军拜倒在地,齐呼道:“天佑大宋!” 还建不世基业,开万世太平,真想吐你一脸口水……看在黄金的份上,忍了吧!沈弘忍住不去翻白眼,更没有傻的跟赵佶抬杠,站在赵佶背后没有行叩拜大礼的他显得鹤立鸡群,格外让人侧目。 赵佶也不生气,示意大家起来之后他转过身笑道:“沈卿,相信你不会令朕失望吧?” 中国的历史就是皇帝的历史,相信这里肯定会有史官——皇帝的起居郎随行,真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记录这一切!然而这一切都与沈弘无关,秉持着“我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原则,沈弘淡淡地说道:“如您所愿!”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听沈弘又说道:“不过,刚刚我听到陛下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见沈弘提起这件事,赵佶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十分平静地说道:“嗯!起居郎李纲,有何问题?” 李纲是赵佶的起居郎?沈弘大吃一惊:“可是李纲李伯纪?” 一个年约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上前几步,傲然拱手道:“区区薄名,不知足下有何指教!” 只见他长着一头国字方脸,眉目有神,身躯挺直如松。在众多朱紫大臣中,他的骄傲与他的绿袍一样显目。 沈弘很想认识李纲,不过时机不对,地点不对,连立场也不对!所以他深深地打量着对方,似乎想要将对方印入脑海中,这才转身朝表情显得意味深长的赵佶拱手说道:“恭喜陛下!” 赵佶愕然:“朕,何喜之有?” 沈弘微笑道:“李纲,国之任相,犹室之任栋,此社稷之臣也!” 此言一出,不但让赵佶大吃一惊,其他人瞪目结舌,连李纲也是倒抽一口气,不但不欣喜反而一脸警惕地瞪着沈弘,怒极反笑道:“足下欲捧杀吾乎?” 第三十九章 天佑大宋? 沈弘哈哈一笑,摇头道:“昨日,我为蔡相念词一,不曾想转瞬之间已是满城皆知!这是我的过错!我这里还有一诗,是有关你李舍人的,既然你本人在此……不知你要听否?” 这下不但赵佶勾起了兴趣,连皇后郑氏也饶有兴味地看着年轻的沈弘,只觉得这个人确实是方外之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与周围截然相反的气质。 更有一七旬紫袍老者上前笑道:“承蒙沈大夫的关照,本公亦很想听听足下的惊世之作!” 沈弘看着他,似有所悟:“蔡相?” “正是!” 沈弘点点头,十分淡定地收回目光,对待权倾朝野的宰相,他的态度可谓毫无敬畏,他的高调行为更是让人侧目。沈弘再看向李纲,笑称:“如何?” 李纲面露警惕,甩着两边袖子冷哼道:“听说足下自忖不学无术,料来是不会作诗词的!不知是何人之作,纲愿拜读!” 沈弘微微一笑,这次他没有像昨天那样装腔作势,而是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只听他缓缓吟诵道:“材大古难用,功多忌更多;忠怀冲日月,谗口肆风波。” 沈弘念完,沈道远门口已是鸦雀无声,李纲紧皱眉头喃喃自语:“过了!过了!” 赵佶满脸古怪地望着李纲,又看看沈弘,一脸便秘难解的样子。然而,事情还没完,念完之后,沈弘转过身面对赵佶笑道:“今年五月,京师大水,李纲上疏已恶了陛下,昨日又犯言直谏,想来陛下不喜已久!然而忠言逆耳,臣方外之人,荣誉诽谤于我毫无意义,若能为陛下留此大贤,此行收获将远那两万两赤金!” 装逼啊!刷声望啊!可惜,沈弘的苦心孤诣注定了是不会被当代的土著理解的!而对沈弘来说,虽然无心拯救宋代于水火之中,但是能尽量帮李纲宗泽这些人及早的上位,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如果赵佶还有求于他的话! 赵佶确实不喜欢李纲,如果不是沈弘这个特大号的历史搅屎棍,他早有打算将李纲贬斥千里。然而,当他听了沈弘对李纲如此之高的评价之后,他犹豫了。 当今皇后郑氏年约四十,却如三十岁花信少妇般端庄秀丽,她着深青色大罗衫,配以华丽精致的饰,堪称贵气逼人!她嫣然笑道:“陛下,沈大夫心胸阔达,乃知天命之人,既言称李舍人乃国之栋梁,想必不会有假!何不成全沈大夫为国举才的心意?” 然后又对沈弘说道:“官家有爱才之心,在沈大夫眼里,除了李舍人,可还有其他人选?” 沈弘拱手肃容道:“除了李舍人,还有一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古之贤相亦不如!” “是谁?” “宗泽宗汝霖!” “宗汝霖?竟是宗汝霖!”又是嗡嗡的议论声。 宗泽之名,字汝霖,浙东乌伤(今浙江义乌)人,宋朝名将。他的大名在后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靖康年间为了国家社稷可谓呕心泣血,那“过河!过河!”四字至今读来都能让人沧然泪下,奈何时运不济,大宋上下皆是猪队友! 宗泽刚直豪爽,沉毅知兵。进士出身,历任县、州文官,颇有政绩。宣和元年,时任登州通判的宗泽上疏反对宋金的海上之盟,失败!一直怀才不遇的宗泽预言“天下自是多事矣”,心灰意冷之下请乞骸骨告老还乡,最后退居东阳,结庐山谷中。 相比起李纲,同样有“直名”的宗泽在地方为政二十多年,资历更深,政绩斐然,所以在场宰辅无不动容。 如果说,沈弘推荐李纲只是给赵佶添堵的话,那么宗泽之名就更让他直皱眉头,因为宗泽的刚直之名早已传入他的耳朵,而他纵情声色的性格可容不下一个宗汝霖。 但他刚刚在皇后大臣面前夸口沈弘之能,现在当然也不好反对。不过皇上不好做的事情,自然有人愿意代劳,不说在场有赵佶的伴当高俅高太尉,更有一人察言观色,上前转圜道:“陛下,人事变动乃国家大事,岂能任方外之人荐而用之!” 正是蔡京! 沈弘摇摇头,哑然失笑。对他来说,赵佶听不听他的劝不重要,既然只是举手之劳,若没有效果,他也不会犯言直谏。不过,他朝蔡京揶揄道:“是了,蔡相公说得对!你若改弦易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验证那句词是否正确!不过临别之际,我有一句戏言,蔡相你要不要听?” 面对笑眯眯的沈弘,蔡京又怒又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愿闻其详!” “若有那么一天,蔡相公远途千里,千万不要带金银珠宝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锅盆碗榻一应物舍最好自己带!”沈弘咧嘴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在这一刻显得分外阴森,“不至于将来有一天,感慨‘三千里外无家’!” 所有人顿时哗然。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在猜测这借沈弘之口所做的词是谁,那么沈弘这次几乎就肯定了这词是蔡京自己所作。更让人感到惊惧的是,这世界上真有能知天命的人,而且还活生生站在面前。 蔡京更是浑身颤抖,指着沈弘“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早觉得这词很“类己”,但是真正从沈弘口中说出,却仍然让他有头晕目眩的荒谬感。 偷眼看了一眼沈弘,自觉不是好人的高俅高太尉也是心中虚,腿肚子一直在打颤。 赵佶后悔了,他刚才不应该征询沈弘的意见,直接让他带着东西走,让大臣见证一下就行了,哪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多事!他拂袖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他便负手率先进了道和园,皇后郑氏美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弘,也跟着进去了。茂德帝姬赵福金、柔福帝姬赵多福也在场,她们和另几个貌美的宫装丽人以及年轻皇子站在一起,想来是赵佶最宠爱的几个儿子女儿了。 经过沈弘时,赵福金那双剪水双眸放在他身上,那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唯美。 等皇子皇女和大臣都进去之后,沈弘微笑着本也想跟着进去,忽地见到一个中年官员走了过来,拱手道:“本官高俅,见过沈大夫。” 哦?高俅高太尉啊!相比起《水浒传》里坏得出彩的高太尉,正史里的高俅虽然同样位高权重,但充其量只能算是弄臣,为官贪鄙,比起宣和六贼,高俅大节不亏,倒也称不上奸臣。 若有人说北宋倾覆是因为他把禁军当做私役,不作训练,只为营私,以至于禁军“纪律废弛”、“军政不修”,成为“人不知兵,无一可用”的无用摆设,那就太过苛刻了。北宋禁军军政不修之事并非始于赵佶,实际上从仁宗朝开始,体态臃肿的禁军就不顶什么用了。 高俅在历史上病逝于靖康之变前,算是得到善终。在沈弘眼里,高俅就是个可以结交的壕,冤大头,所以他连忙堆起笑容道:“原来是高太尉当面,久仰!久仰!” “沈大夫,你那面大镜真是巧夺天工之物啊!以后吾等要多多亲近!” “当然当然!太尉,请!” “大夫请!” …… “果然既大且重,非十数个壮汉不能动也!”蔡京站在跨时代的集装箱前,摸一摸,敲一敲,心中愁绪万分——他是真的被沈弘的预言给震住了,现在心中除了彷徨只有惊惧。 金灿灿的金锭整齐摆放,四箱总重达三百斤的红漆木箱被禁军抬入沈弘带来的集装箱中,同时里面已经放有三个木箱,里边放有总计七千两黄金,是流云斋的货款以及赵多福和六家商号的订金。除此之外,沈弘还把家里赵佶赏赐的陶瓷,不管是陈设瓷还是日用瓷,都一股脑的钻了进去,连家里使用的碗筷也不放过。 那这几天吃饭怎么办?当然是让下人去买几套普通的碗回来,要不然要这些吃闲饭的人干什么用? 沈弘抱胸站在集装箱门口,默默地看着一切,直到赵佶来到身边,问道:“沈卿,不知下次何时返宋?” 沈弘回身答道:“自从家父兄长遭人暗算先后辞世,家中琐事不断,须臾不得空闲。不过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臣必回大宋!” 有这么多冤大头,又初步联系了大宋的销售网络,不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赵佶点点头,笑道:“若令堂有空闲,何不带她来我大宋?我必不吝厚爵养之!” 听了赵佶的话,沈弘下意识地朝赵多福看去,后者也正用清眸流盼地凝望着自己。见沈弘看来,赵福金芳心一跳,迟疑片刻,她莲步上前屈身施礼道:“妾祝沈郎君一路顺风,早日回归!” 望着貌美帝姬,沈弘苦笑一声,对赵佶说道:“若家母同意的话,臣会带她来大宋小住!” “善!”赵佶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杨戬提着一笼鸡一笼鸭走了过来,放进集装箱,接着他对沈弘说道:“鸡鸭各一笼,望大夫早归!” “谢太傅!”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沈弘站在集装箱边上,一手搭着,目视着以赵佶为的宋代土著观光团,他勾起一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闭上眼睛,下一刻,他带着宽约五尺高达七尺的千斤重物消失在当代最尊贵的一群人中。 李纲也是目瞪口呆,他偷眼看了一下蔡京,只见这个权倾天下的大奸臣,已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他不禁苦笑着摇头,提笔在起居录里写道:“宣和元年,八月初九,帝、后携皇子重臣驾幸道和园,欲证弘之奇能;弘施仙术,提七尺高数千斤铁箱尽没于前,众人骇然失色!帝曰:朕,天帝之子;弘,佐朕平治天下,岂非天佑大宋?” …… 第四十章 奇货可居(上) 2o13年9月13日,东海镇。 ≥ 东海镇毗邻浦东机场,因其交通便利,成本低廉,电商巨头或有相关物流公司都会在附近建造仓储,以为运营中心,其中不乏国内顶尖的电商巨头,阿里巴巴和京东。 也有因为配套设施齐全而建的仓储,大多是那些淘宝天猫上成绩斐然的商家。所以,即便这里地处较为偏僻,当地物业租金却一点也不便宜。 沈家就在这里租下了某个仓储公司的完整仓库,当时用的是丁玉的名字。由于面向的客户都是以中高档为主,所以这个仓库的设施比较完善,像电子防盗门、监控体系、防火帘门,用的都是德国进口品牌。除此之外,还有叉车,货车之类的必须用品当然需要另外加钱租用或自己添置。 一间大约三百平米的库房里空无一物,唯有配套的办公间里偶尔传来说话的声音。原本静谧的库房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砰”的一声重物落地,间或听到“哐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以及……“咕咕”“嘎嘎”的鸡鸭叫声? 正在办公间里说话的丁玉和卫巧澜闻声赶来,沈弘左右手各提着一笼鸡和鸭朝办公室走来。或许是因为这次回来携带的重物有所减轻,也或许是沈弘的能力有所增强,这次沈弘的气色相对要好过两天前的时空迁跃。 见到丁玉,沈弘嘿嘿笑低头看着笼子一边走一边道:“妈,八百年前的土鸡土鸭,纯天然养法,不打任何激素,这哪是鸡啊,根本就是活化石……嗯?” 从北宋满载而归的沈弘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注意到丁玉身后颇为颀长的赵晖,他失声道:“赵晖?你怎么在这里?” 比起活见鬼的沈弘,西装革履的赵晖更像是他手中那两只被吓坏了的鸡鸭,他看了看仓库紧闭的仓门,又看了看那突然出现的2o尺货柜,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玉侧瞥了一眼赵晖,卫巧澜迎了上去一边提走沈弘手里的笼子一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进来再谈吧!” 沈弘皱紧眉头扫了赵晖一眼,这才不吭一声地跟着卫巧澜进了办公室。他倒不是觉得被人知道自己的天赋异禀会有所不妥,而是觉得赵晖这个人见面不多,此前根本就不认识,突然将只有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告诉他……后果很难预料。 一个小时后,赵晖早已经平复心情,坐在沙那里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对面的沈弘看,天可怜见,他活了半辈子,竟然能见到传说中有特异功能的人士。 沈弘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是紧皱眉头,虽然不喜欢母亲嫂子擅做主张,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母亲说得对,沈家现在能够选择的余地看似还有,其实并不多!若要观察赵晖的人品……又哪是只有一个月时间筹集资金的沈家所能有的? 一时间气氛颇为凝重,赵晖心知是自己的缘故,他沉吟道:“沈先生这次往返大宋,不知道带来了什么好货?我能看一下吗?” 沈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次去大宋,主要是和赵佶打交道,赵佶以赏赐的名义给了我两万两高纯度足金,两三套日用瓷和十几件陈设瓷,都是皇室御赐之物,回来的过程肯定会碎裂一部分,具体还需要检验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与大宋土著交易的七成金五千两!赵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两万两足金?”丁玉愣了一下,“那岂不是可以马上交易,有好几亿吧?” 卫巧澜默算了一下,笑靥如花道:“小叔这次收获不浅,如果算上之前的黄金,起码有三四亿元呢!” 这怎么能用暴利形容,根本是抢劫金库吧? 这一刻赵晖心中只有嫉妒,不过他毕竟不是穷到需要杀人越货的歹人。相反,若按照三代出贵族来算,他现在也算是彬彬有礼的世家贵族。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告诉他,不能因小失大——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既然知道沈弘有这一身本事,将来可以操作的余地就很大了!财富更是唾手可得! 赵晖当下起身,去货柜检点瓷器去了。 当他走之后,沈弘皱着眉头问母亲:“赵晖背叛我们怎么办?” 卫巧澜和丁玉相视一眼,说道:“这件事我们也想过,如果赵晖真背叛我们,我们也只能亡命天涯了!若生那样的事情,我们至少还有退路的!” “什么退路?我们哪还有退路?如果赵晖背叛我们,我们恐怕连出国都是奢望!”沈弘愣道。 卫巧澜笑眯眯地说道:“退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沈弘终于意识到卫巧澜指的是什么退路,他不禁苦笑起来:北宋算哪门子的退路啊?北宋的情况可比沈钢倒闭要严重千万倍!何况事情若这么简单就好了,政府若要抓自己,岂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来得肯定不是民警公安,而是军人甚至是特工了! 想起好莱坞大片那些神出鬼没的特工间谍们,沈弘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蝉。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北宋还有一段姻缘恰好需要母亲,这让他欲言又止,只是丁玉留下卫巧澜就出去了,而这种事没法跟卫巧澜说,他只好选择默然以对。 赵晖走的急,回来得也快,他满面春风地说道:“既然古董来源没有问题,那么卖出好价钱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联络国内外客户!另外,卫小姐其实说错了,沈先生带回来的那些金锭不能仅仅视作黄金,更应该视作金质古董,其铭刻显示来自于北宋内藏库,所以其价值要过本身的黄金价格!如果由我来操作,其变现的能力要远那些古董——毕竟古董要卖个好价格,不但需要碰到对的人,还需要碰到贵的人!而黄金就不一样了,想要收藏的人上至世界富下至亿万富翁都会趋之若鹜!” “那就好!”丁玉也是喜形于色。 赵晖朝沈弘递出手,握住摇了摇,笑道:“沈家行差就错以至于步步接错,以至于落入今日的窘境,但所谓否极泰来,沈先生就是上天眷顾的那个人!秦家下决定太早了,以至于错过你这样一个史无前例闻所未闻的金龟婿!” 沈弘没察觉到赵晖意有所指,只是摇头道:“若有选择,我宁愿父亲哥哥再生也不要这样的能力!” “哦?”赵晖不以为然,只是又对丁玉说道,“待会我要从史鉴展览馆调来几个人,你们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摄影师,嘴巴很紧,而且我会亲自带队的!这些照片,我要给世界各地的收藏家,约定交易的时期!” 丁玉颔道:“这是应有之义!” 赵晖沉吟道:“另外,我知道你们沈家现在急需现金,我可以挥一些人脉关系,拆借一些资金给你们!多的没有,十个亿还是有的,利息不会很高!虽然国内外钢企都是哀鸿遍野,但是就我个人来看,沈钢欠缺的不仅仅只有资金,还有信心,若能先恢复一些生产,多少能挽回债权人的信心!因为据我所知,国内……尤其是华亭的清债率极低,所以华亭公司碰到破产时,债权人多半不会向法庭申请破产,而是选择债转股!你们沈钢之所以会到这一步,真是……太突然了!” 说到最后,赵晖也是摇摇头,觉得沈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部分除了是咎由自取之外,也恐怕是被敌人暗算了。沈进次子一家人携款逃跑在平时没有问题,但是在关键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见血封喉的致命杀招,若没有阴谋谁信? 丁玉眼眶微红,黯然道:“家门不信,让赵先生见笑了!若这次沈钢能失而复得,我们沈家欠你一份人情!” 赵晖摇头道:“丁夫人严重了!你们向我展示沈家所具备的力量已经很有诚意,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丁玉又道:“另外,我儿子身怀异能的事情……” 赵晖微笑道:“丁夫人放心!沈先生奇货可居,若知道的人多了,于我有什么好处?我这就打电话叫人,稍微失陪一下!” 等赵晖走之后,卫巧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侧头对沈弘说道:“有没有听出刚刚赵晖的意思?” “哪句话?”沈弘愣了一下。 卫巧澜似笑非笑地说道:“就是惋惜秦家那句!” “那个啊!我没听出什么东西啊?嫂子您想多了!”沈弘摇摇头。 倒是丁玉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既然赵晖知道阿弘的能力,说不定他是想跟我们家联姻呢!” 卫巧澜微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赵晖是聪明人,他既然知道奇货可居,就不可能不将这种能力据为己有!倒是阿弘,你觉得呢?” 沈弘迟疑了一下,才表情讪讪道:“说起这事……赵佶想让我做他的女婿!” “什么?”丁玉和卫巧澜皆失声叫起来,“那昏君?” 丁玉断然道:“不行!” 第四十一章 奇货可居(中) 等到赵晖从仓库里出来时,外边已是天色昏暗,宽敞的街道上行车寥寥,一排排路灯孤独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昏黄色的灯光似也显衬出城市郊外的寂寥和沉静。 ≥≦ 赵晖带来的下属都有自己的车子,挥挥手让他们先走,随后转过身对前来送别的丁玉说道:“丁夫人送到这里就行了!” 丁玉点点头,微笑道:“今日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赵晖含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丁夫人您的!” “哦?”丁玉微微一怔。 赵晖似乎出满足的叹息,说道:“若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和事,有生之年能见证到奇迹的生,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丁玉沉默片刻,而后摇摇头道:“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这个当母亲的却是不希望我儿子走上这条路的!赵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儿子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时是先夫在医院病逝的当晚,他出现在一个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古代战场上,回来时手臂上被砍了一刀,伤口长达2o公分,深可见骨,从胳膊到手臂关节!他从小就不是一个有耐心有责任心的孩子,长大了更是……绯闻缠身,纵情声色!如果不是被逼到这种程度,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到从前,而不是像现在,过早地承担这一切!” 赵晖越过丁玉的肩膀往仓库方向看了一眼,颔道:“困境会加人的成长!沈先生比我想象中要稳重许多,至少第一次见到他,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娱乐报纸里经常出现的花花公子!” 丁玉笑了笑,又说道:“就像赵先生的建议,我们的确想先恢复一座高炉生产的想法!我之前说服了卫家提供八亿的低息贷款,让债权人宽延时日,但是时间目前只有二十多天,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先筹集二十亿,一部分先将银行和部分债权人的债务结清,一部分先投入高炉的生产!不过卫矿答应提供八亿贷款是有条件的!” 看来卫矿的那位也是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赵晖微一思索,道:“沈钢的资产已经被冻结,想来儿女亲家的卫矿需要的是抵押物吧?” “赵先生是明白人,我们可以拿出来的东西不多了!”丁玉苦笑道,“海外资产虽然不少,但加起来也不可能值这么多钱,所以我打算将阿弘带来的足金作为抵押物!所以,有关黄金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放出来交易!” 赵晖理解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丁夫人的做法很对!既是将这些黄金卖掉,也不可能有八亿这么多!若是能拿来做抵押,显然对沈家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说到这里,赵晖想起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不知道卫小姐的父亲知道不知道沈先生的特殊能力?” 丁玉微微皱起眉头,叹息道:“他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也没必要瞒着他!” 赵晖会意地笑了笑:“也是,如果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一家人就更不能瞒着了!” 丁玉自嘲道:“自从长子死后,沈家和卫家究竟是不是一家人还真不好说!虽然巧澜心向着沈家,但她以后总不会一直守寡不嫁人!若不是沈钢是亡夫毕生的心血,我还真打算一走了之算了!” 赵晖目光闪了闪,安慰道:“丁夫人不用忧心!在我看来,沈老先生过世的时候沈先生忽然获得这种能力,这是上天垂怜你们沈家啊!” “承您吉言!我就送您到这里,辛苦了!” “怎么会,我约好了客户再联系您!” “好的!” 与丁玉道别之后,赵晖离开东海镇,驱车直接来到佘山国家级旅游公园里的紫园别墅区,赵晖的妹妹赵贞就住在这里——还有自己念高中的儿子。 紫园里的别墅毋庸置疑都是奢侈和高档的代名词,楼高三层,建筑接受定制,赵晖的姐姐所住的别墅呈哥特式风格,仅仅是外观就给人一种精致奢华的感觉。 将奥迪q7停在蜿蜒路边的停车位上,赵晖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一个菲佣走过来开门,她用流利的中文问候道:“赵先生,您来了!” 赵晖点点头:“阿力在写作业吗?” “力少爷正在和洛小姐正在一起看电视呢!赵先生饭吃了吗?” “帮我准备一份,谢谢!”赵晖径自入内,一边问道,“对了,我妹妹回来了吗?” “她在书房!” 赵晖点点头,走入客厅一眼便见到自己十七岁的儿子赵力正在巨大的电视机前玩微软的kinect运动游戏,陪同他的是一个身材窈窕,气质绝佳的貌美女子。他们应该玩了好一会儿了,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水淋漓,注意到赵晖,那女子停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打了个招呼:“hi,舅舅,晚上好啊!” 今年二十一岁的李洛长着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杏面桃腮,一头乌黑的短柔顺地披在肩膀上,清纯之余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的韵味。身材虽是窈窕,但胸脯傲人,臀型圆润,曲线优美自然,端得是一个绝色佳人。 她是赵贞的女儿李洛,就读本地复旦大学的金融专业,因为其出众的外表,绝佳的气质以及傲人的家世,是复旦大学无可争议的校花。 赵晖早年其实很像沈弘,都是上流社会耳熟能详的风流公子哥,也正因为这样,他比妹妹赵贞结婚的迟,生孩子的事情就更迟了。以至于妹妹的女儿都已经二十一了,而他的儿子还只有十七岁! “晚上好,阿洛!” “爸爸您回来了!”赵力头也不会地打招呼。 “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姐姐辅导的!” 赵晖轻轻“嗯”了一声,一边解开领带一边朝旋梯走去。李洛放下游戏,一边跟着赵晖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舅舅,我昨天从古玩市场淘到一枚南宋‘嘉定封宝’,感觉像是真泉币?待会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因为赵晖的缘故,耳渲目染的李洛也有不俗的历史功底和古董鉴赏能力,这套房子里就有不少价值昂贵的珍藏之物。 赵晖见状,不禁宠溺地笑道:“等我吃完饭再说!” “好!”随后李洛上下打量着舅舅,美目一扬道,“咦,舅舅是不是碰到馆藏级古董了?” “咦?”赵晖惊讶地停下脚步,笑着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李洛背手弯腰,娇俏靓丽的样子让人见了就会喜爱,“你知道的,自从舅妈……跟您离婚之后,您的心情就很少这么愉悦过了!” 听到“舅妈”二字,赵晖表情凝固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平常,摇头道,“真是古灵精怪,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吧?是吧?”李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笑容甜美,一对小梨涡更添妩媚。“我就觉得有问题!舅舅,你碰到什么极品古董了?什么朝代的?明朝成化斗彩?还是清代皇帝的御用之物?” 赵晖用手指点了点李洛的鼻子,笑道:“我这几天的经历也算颇为传奇,不知道算不算是世界第一例奇迹,多得目前还不能透露给你知道!总之,你只要知道,舅舅不但见到了举世罕见的极品古董,也见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极品之人!” “真的?”李洛眼睛一亮,拉着赵晖的手撒娇道,“能不能带我去?舅舅!带我去见识一下嘛!” 赵晖爱怜地摸了摸李洛的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别急,来日方长,你以后会见到的!” 说罢,赵晖便面带微笑地去了二楼,朝赵贞的书房走去。 “哼,神秘兮兮!” 第四十二章 奇货可居(下) 丁玉派人调查赵晖的身份时,惊讶地现赵晖来头不小,其父亲赵臣今年已有七十有六,曾是国家级干部,**********常委,一直长居北平。≥老伴逝世后,精力不济的赵臣选择提前退休。后来北平环境恶化,雾霾严重,只能在钱塘市养老,与长子住在一起。 赵臣育有三子两女。长女赵丽,现任某航空集团一把手,属于国家重点高科技央企;长子赵江,钱塘市********;次子赵昌,材料工业工科集团二把手;幼子赵晖,从小就喜欢古董珍玩,又厌恶政治的尔虞我诈,所以忤逆了赵臣的意思成了小打小闹(赵臣语)的古董玩家,是三个儿子里面最不受赵臣重视;小女儿赵贞同样对商业充满兴趣,也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赵臣倒也没有反对,反而支持她利用赵家的关系网做大生意。 嫁人之后,赵贞与丈夫李斐一起将各自的事业合并,取名盛辉实业控股集团,丈夫当董事长,妻子当总经理,夫妻同心,盛辉实业在a股上市以来,至今市值已达上千亿元,是国内顶级的大型综合集团之一。 此刻,赵贞穿着一件白色的西服套装,戴着一个银框眼镜,正在书房里默默地书写着什么。今年赵贞也有四十岁了,虽然天天埋在案牍里工作,但她同样花费了不少心思去保养,以至于现在看上去仍然像三十多岁一样年轻。 她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斜倚在书房门上的三哥,她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说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吃了饭,阿力和阿洛再疯一下,回家都迟了,影响休息!” 赵晖笑了笑,已然抱着胸斜靠在那里:“因为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一下!” “非常重要的事情……呵呵!”赵贞不置可否。与父亲的观点一样,哪怕家里的古董都是请赵晖帮忙,她仍然对三哥的个人兴趣感到不敢恭维。 对于妹妹的态度,赵晖早已习惯了。不过与以前讪讪的表情不同,现在的他充满了自信,面对赵贞颇为讽刺的笑意,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沙自顾自地坐下来,一边问道:“妹夫和阿安呢?还在公司?” “托了o8年的经济刺激计划,国外的生意虽然不景气,国内倒是歌舞升平的!他们这段时间出差去北平了,有一个大项目需要谈,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下那块地皮!”说到这里,眼睛抹上一层阴影的赵贞轻哼道,“指不定还带阿安去喝花酒了!哼!我活了这么多年,圈子里这么多男人,就没几个专情,从一而终的!” 赵晖摆摆手,揶揄道:“所以说女人有事情做是对的,要不然整得没事乱想!你都没有亲自见过,怎么知道妹夫去喝花酒?而且还把其他男人给搭上了!” 赵贞知道这事不能讲真,有些事情甚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女人,尤其是好女人,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无力感。不过这种感觉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她瞥了一眼赵晖,问道:“找我有事?要不然你平时才不会上来呢?” 赵晖笑道:“请你帮个忙,借点钱!” 赵贞坐在赵晖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哦哟,你竟然也会向我借钱?咱们家你不是最有骨气么?多少?” 赵晖抛出一个数字:“十亿打底,多多益善!” 赵贞大吃一惊,瞪着赵晖道:“干什么?你做什么了要借这么多钱?” 赵晖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不是我借,而是给你们搭个桥,借给别人的!” 赵贞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做收藏家做腻了想找其他事情做做?但也不至于做起了金融掮客吧?你懂这行嘛?是哪家公司?” 赵晖笑道:“沈钢,你知道的吧?” 听到沈钢两字,赵贞不悦地瞪着赵晖道:“沈钢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我警告你,不要没事惹火烧身,这里面可涉及到……” “政治倾轧嘛!你都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了!”赵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沈进病逝,沈尧自杀,沈飞潜逃,沈钢倾覆在即!人死账消,都家破人亡了,上头再大的恨意也该收手了,又不是封建社会,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赵贞仍然不满地说道:“就算你说对,可这沈家跟你什么关系?你有必要横插一手吗?真以为沈家的敌人只有当官的啊?” “沈家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赵晖笑了笑,微微仰起头。看着书房里那一排排的书架,以及整齐干净的大部分只作为摆设的书籍,他嘿嘿道,“正因为没有关系,所以我想让赵沈两家添点关系,更亲密一些!” “你的意思是,赵沈两家联姻?”赵贞觉得今天的三哥有点无厘头,挠了挠鬓角的头,她啼笑皆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家就只有沈进的老婆和他的小儿子沈弘在苦苦支撑吧?沈弘不久前还被人悔婚,还有个大的又要离婚,该不会是……” “你想娶她吧?”赵贞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三哥,“她女孩子应该才二十四五吧?你这样做才是真正的趁人危机呢!” “你想哪里去了?”赵晖一眼瞪着妹妹,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妹的想象力竟然是这么丰富。不过,他斟酌着用词道,“沈家真正的隗宝是沈弘,所以联姻的话也是笼络沈弘而不是其他人?” “他?沈弘?不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哥!”赵贞斜睨着三哥上下看了两眼,嗤笑道,“就跟你以前没什么两样,不过现在沈家支离破碎,我看他即便有拈花惹草的心,估计也有心无力了吧!” 说着说着,赵贞脸色不善地说道:“话又说回来,你想跟沈家联姻,除了离婚的那位,也没什么可供选择的余地了!而若是沈弘的话,你该不会是想……” 赵晖含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想给阿洛做媒呢!” 赵贞当即脸若寒霜道:“三哥,你若不说个一五一十出来,别怪妹妹我翻脸了!别说沈家现在元气大伤,资产不足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哪怕沈家没有经历那么多事情,沈弘这个人也不可能做得了我家的女婿!就他那跟明星纠缠不清的性格,你这不是把你外甥女往火坑里推?” 原本靠坐在沙上的赵晖忽然上身微微往赵贞那边倾斜,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问道:“小妹,你见过特异功能没有?不是那些大师不知所谓的法术!真正的那种!” 赵贞嗤之以鼻道:“你都说人家法师不知所谓了,还问我有没有见过?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特异功能?” 赵晖正襟危坐,肃然道:“今天我就见到了!” 赵贞瞪着赵晖半天,才缓缓说道:“你秀逗了!” “嘿!”赵晖冷笑一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若不是我没有女儿,若不是我跟大姐哥哥的关系很差,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据为己用岂不更好!” 说着,他打开iphone4手机里的照片库,然后递给赵贞。赵贞瞥了他一眼,手指一边翻动照片,一边说道:“看起来都是古董,但你也知道我不是你这一行人,这些东西我是看不懂的!” “都是宋代瓷器,成色上乘,有些还是国内外都没有出现过的国宝级珍品!” 赵贞看了良久,翻了几十张但没什么耐心就将手机还给赵晖,摇头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想到自己的妹妹毕竟不懂行情,所以赵晖摇摇头,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然后将沈弘卫巧澜请他鉴定古董,到他去沈家参观,以及下午所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答应过丁玉不会将沈弘的事情透露给别人知道,因为对他没有好处,但自家人就不一样了。 赵贞的表情先是不耐,到惊讶,最后只有浓浓的荒谬和讥诮了:“所以,你觉得沈弘有能力穿梭时空,所以奇货可居?” 赵晖深深地凝视着赵贞,良久才缓缓说道:“你不相信我?哪怕是我亲眼目睹的事情?” “这么荒诞不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只怕三哥你是受了沈家人的骗了,他们现在走投无路,为了挽回局面,多半开始不择手段了!”赵贞摇摇头,表情坚决。 听了赵贞的话,赵晖挑起眉梢良久才自嘲一笑,拍拍膝盖,起身道:“阿贞,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不过今天看来,你跟大姐大哥二哥他们一样,打心底就没有重视过我!” 赵贞不悦道:“我没有!但是这种荒谬的事,任谁也不会相信!” “算了,没关系的!”赵晖挥挥手,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过,如果你还把我当三哥的话,今天这番话你就忘了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妹夫和父亲!能做到的吗?” “三哥!” 赵晖冷冷地说道:“能做到吗?” “……”赵贞看着表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赵晖,知道自己刚刚坚决的态度已经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她本该用更好的方式婉拒的。想到这里,赵贞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很好!” 见赵晖要走,赵贞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了,她迟疑了一下,起身问道:“怎么,现在就要走?不吃饭再带阿力回去?” “下午吃了点东西,现在还不饿!”赵晖摇头拒绝了。 他刚刚走到门口,赵贞问道:“那钱的事情怎么办?那十亿我还是……” “不用了,我有个相对较差但也不坏的人选!”赵晖笑了笑,他的表情有些惆怅,端视着赵贞良久才缓缓说道,“只是阿贞,以后不要后悔这个决定,我给过你、还有沈家这个机会的!” 赵晖说得决然,赵贞心下一慌,但她毕竟是掌管市值千亿的女强人,轻易不会向人低头,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她沉声道:“若我不信,你不会带我亲自见证一下?” 赵晖勾起一抹无声的讥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了一句:“劳累是女人的天敌,早点休息吧,眼角又开始出现皱纹了!” 第四十三章 顺水人情 就在赵晖和赵贞两兄妹在争论的时候,与此同时的卫家,卫巧澜带着丁玉沈弘母子来到卫家,三个人身后拉着总共四个的大号行李箱,以至于卫盛的次子卫章丰打趣道:“小沈,你这是打算去哪里旅行啊带着这么大的箱子!” 卫章丰今年28,毕业于名牌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所以毕业之后一直在海外打理卫家的矿业公司,以及资本并购事宜。这次卫盛召他回来负责沈钢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让他感受到父亲渗透生产和销售钢铁的野心! 相比起卫章丰,已经在卫矿担任副总经理的卫章成正好三十岁,显得沉默许多,他坐在餐桌前翻阅着一份经济杂志,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妇,正在喂养两三岁的孩子,显然是他的妻子。 见到丁玉,卫章成连忙放下杂志,走过来问候:“好久不见,丁姨!” “哦,章成啊,好久不见!”丁玉笑了笑。 又跟卫盛打了招呼之后,丁玉就在对方的邀请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卫盛跟着落座之后,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地问道:“亲家母,不是说带抵押物过来,这是……” 丁玉笑了笑,朝沈弘使了一个脸色,后者默默行李箱拉到卫盛面前,行李箱似乎颇为沉重,放下一端时发出一声闷响,哐当哐当的金属碰撞物让卫家都感到十分好奇,视线都往这边瞅来,连卫章成也频频回头。 沈弘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黄灿灿的金光霎时掩盖了白炽灯的光芒,卫家上下除了一个小的,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连城府极深的卫盛也似乎被什么蛰了一下,一屁股弹跳起来,一脸惊骇的模样。而卫章成也是小步疾跑地赶了过来,在外人眼中一向稳重的他,看到这么多金子也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卫盛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黄金问道:“这么多金子,你们是哪里来的?” 沈弘缓缓说道:“卫叔,这沙漏型金锭一锭50两,纯度大约99%以上,一个箱子一百个,总计两万两!如果按照当前的黄金价格,大约2.7亿元左右,不过因为是金质古董,所以实际价格要超过4亿,这是时间展览馆老板赵晖给的参考价!虽然价值比不上八个亿的贷款,但是至少能证明我们沈家的诚意了!” 卫章丰拿起其中一个金锭,看到背后“大宋内藏库造”的铭刻,他也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宋代造的金条?你们沈家该不会去做了盗……摸金校尉,挖到宋朝皇帝的陵墓了吧?” 说着说着,他还不忘用力咬了一下,一边喃喃道:“我长这么大,金条都没见过几次,跟别说这么多黄金了!真是长见识了!” 卫章成见沈弘卫巧澜带来的箱子全部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一锭锭规制相同,正好撑满整个行李箱的金锭,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不禁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手臂一紧,侧首望去,却见妻子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片黄灿灿的金子:“老公……” 卫盛不悦道:“你们还没告诉我,这么多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卫巧澜缓缓说道:“爸,不管这些金子是哪里来的,您只要说一句,这些黄金究竟能不能作为这次八亿贷款的抵押物?” 真是女生外向!卫盛忍不住白了卫巧澜一眼,侧首对丁玉说道:“如果真按照刚才巧澜说的那样,是高纯度古董金锭的话,作为抵押物也就差不多了!但是作为一个商人,一个保守的商人,我很难不对这件事产生疑惑:若是这些黄金来自民间,亦或是华亭黄金交易所,那么没必要伪造成古董来卖——成本过于高昂!正常情况下,一般人是不可能持有这么多实体黄金的!亲家母,这……” “亲家公说得对,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富豪,也不会买这么多黄金收藏,更何况是古董金锭!所以,我想跟你谈一下特殊情况,不知道您现在方便不方便!” 卫盛愣了一下,起身道:“有的,亲家母,我们去书房谈?” “请!” 卫盛和丁玉离开之后,沈弘和卫家兄弟不熟,所以也找不到话题聊,倒是卫章成两兄弟几次旁敲侧击黄金的来历,卫巧澜都是微笑不语,这让在场的气氛不由尴尬了几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丁玉才跟卫盛走出书房,前者面色如常,而后者的表情就古怪了,只是盯着沈弘一直看,那样子仿佛想从沈弘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良久,他才似乎从将信将疑的神态中平复过来,他请丁玉坐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这样吧,那八亿元的贷款我还是会借的,但抵押物暂时就不用了,黄金你们带回去!相比起卫矿,你们更需要这笔资金!” 卫章成卫章丰两兄弟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父亲的决定是怎么回事:这些黄金来历不明也就罢了,拿这么多钱出去连个抵押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丁玉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客气道:“沈钢的情况,亲家公你是知道的,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保证,这些黄金您还是再考虑一下!” “就这么决定吧,如果情况真像您说的那样特殊,沈家这次也算是否极泰来,重新崛起只是时间的问题!”卫盛摇摇头。除了这个理由,更大的理由是,既然沈家拿不出这些黄金的合法来历,那么卫家反倒是自取其祸,与其这样还不如婉转拒绝,顺便还能反手做一个人情。 丁玉能够察觉出卫盛的用意,但沈弘毕竟还体会不出来,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卫盛,不明白这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而丁玉为难地看了看沈弘,又看了看卫巧澜,而后才叹息道:“好吧,金子我们先带回去,今晚巧澜先在家里住下来,我想亲家公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问你的!” “我知道!”卫巧澜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笑着点点头。 卫盛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他的确要从女儿那里得到更准确的内幕,既然丁玉能将这么举世未见的秘闻说出来,那么自己女儿没有理由会隐瞒。想了想,他侧首吩咐道:“章成、章丰,你们两兄弟送送你丁姨和阿弘,顺便把东西也帮忙搬一下!” 卫章成和卫章丰两兄弟相视一眼,明显意识到父亲支开自己是为了隐瞒一些真相,但他们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点头应是。 等他们两兄弟和沈家母子都走了之后,卫盛对卫巧澜说道:“巧澜,跟我去书房,我有事要问你!” 卫巧澜看了一眼大嫂,点头应是,目送他们父女的背影,卫章成的妻子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等到了书房,卫盛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巧澜,你上次神秘兮兮地说人情人情,是不是就是指这件事情?” 卫巧澜浅笑道:“是啊!那时候阿弘才刚刚发现这个能力没多久,我也不好说什么?” “这世界还真有这样的人啊?”卫盛喃喃自语。良久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他能回到古代,将现代的东西卖给古代人?” 不等女儿回答,卫盛便喃喃道:“是了,要不然那么多金子就根本没必要做成古董样式,造假成本太高,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卫巧澜迟疑道:“这件事,爸爸能不能先保密,至少在沈家脱离当前困境之前,暂时先别跟哥哥嫂子说!尤其是大嫂……挺嘴碎的!” 卫盛淡淡地说道:“你婆婆刚刚跟我提起过,我答应下来了,你放心!有生之年能碰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现在你跟爸爸说说……沈弘究竟搞了多少古董回来?打算怎么拍卖?资金安全不安全?” 卫盛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卫巧澜哭笑不得,只好道:“是这样的,阿弘他鉴赏古董的底子有限,从古代……宋代带回来的瓷器都以皇家御用之物为尊,因为数量过多,为了引人注目猜疑,我们需要从不同渠道将这些古董卖掉。考虑到沈家目前的情况,资金以安全隐蔽为主,所以婆婆还委托赵晖先生帮忙,他在国内外有一个顶级收藏家俱乐部,也能提供隐蔽的资金账号!当然,我们也打算委托合法的拍卖商进行处理,不过不会一下子拿出来,而是分批、有序、长期地进行拍卖!” 随着卫巧澜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卫盛时不时地发出疑问,最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四十四章 曙光 “卫家既然不需要这些黄金抵押,那我们可以委托赵晖进行处理,连同那些纯度相对较低的黄金和宋瓷,凑齐五六亿应该没有问题。加上卫家的八亿以及赵晖答应能提供的贷款,二十亿应该没有问题!卫叔这个人还是挺仗义的!”开着母亲的银色宾利,沈弘的精神难得放松了一些。 丁玉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轻斥道:“你真以为卫盛是好心,借我们这么一大笔债款不要抵押啊?他只是不想为了这些黄金惹出一身骚罢了!” 沈弘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卫叔有忌惮之心是正常的,如果真出了什么差池,就像黄泥巴落到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他愿意借钱了,这才是重点,至于他在想什么……妈,您又何必苛责呢?见多了大人们的尔虞吾诈,能有这样的结果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行!” 儿子的话引起了丁玉的深思,她欣慰地笑了笑,自失道:“你说得对,是妈妈太过计较了!” 沈弘一边专注着开车一边问道:“对了,姐姐呢?我这几天都不在,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丁玉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怎么样,现在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你姐姐也是恬淡的性格,离婚之后除了你爸爸送给她的那栋房子,其他恐怕是颗粒无收了!” 沈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笑道:“离婚就离婚吧!如果能够重组沈钢,你和大嫂以后估计都要忙得脚不着地,仓库这边难免就会有疏漏,让姐姐帮忙照看也是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丁玉沉吟道,“虽说仓库的防盗措施不错,但万全起见,还是得雇一些年轻精壮的保安来看顾更稳妥一些,这段时间就让李远多费心一些吧!等沈钢的事情差不多了,再让他继续当我的司机!” 沈弘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 丁玉斜睨着儿子,哼声道:“我猜那位公主已经迷得你神魂颠倒了!” “嘿!瞧您说的!”沈弘讪讪一笑,“看多了现代女人的锥子脸,古典女人的特质确实很不一般,我也是第一次才发觉古典女人的服装、发髻、体态举止……都很吸引人!” “我不管那个公主究竟多美,你想娶她我是反对的,婆媳之间好歹有个共同语言吧!别的不说,结婚之后你打算让她住哪里?宋代?现代?” 沈弘不以为然地说道:“妈妈您想的太多了,住哪里都不一样?她想住现代,那就跟我住,若在现代不习惯就回自己的时代嘛!对我来说,古代现代没什么分别,就好像旅行,中国人到了欧洲或者美国,只是风俗不同!” 丁玉瞪了沈弘一眼,啐道:“我看你是真的魔怔了!你如果跟她说真相,她对赵佶说怎么办?没了这身能力,你也就现代一富商的儿子,在古代商人恐怕没什么好地位!” “北宋的商人还好,而且我的能力恐怕是神才能拥有的!”专心开车的沈弘即便不去看母亲也能知道一道白眼射来,他接着讲道,“其实,她跟赵佶坦露真相并不能改变什么,赵佶如果不愿幡然醒悟救亡图存,北宋积重难返下还是要灭亡,只是我不能在赵佶面前装神弄鬼罢了;如果赵佶醒悟了,北宋多少还有点希望,若能励精图治,也有一点点中兴的可能……不过性格决定命运,赵佶这样的人如果能反省自身的话,就不会将国势败坏成这样!” 说到这里,沈弘沉默道:“不过,如果赵福金真的把真相告诉赵佶,开封府两百万人难说,赵宋皇室就未必会被野蛮人一窝端,赵佶的女儿……” 因为儿子的缘故,丁玉重新复习了北宋这段历史,所以也知道赵佶的女儿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即便不喜欢儿子留情古代,但还是叹道:“妈妈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将心神放在重组沈钢上,你要娶宋代公主,妈妈有意见但会保留!让我去一趟古代……我想还是算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宋?” 沈弘也未必真的需要母亲跑一趟宋代,他私心向往地是古代三妻四妾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母亲不见得会乐见其成。即使他不将母亲带去宋代,宋徽宗也未必会以他母亲不在为借口而拒绝将茂德帝姬下嫁给他,为了这个女人,沈弘准备送上丰厚的礼金,由不得骄奢淫佚的赵佶不动心。 沈弘沉思道:“我打算先研究一下我的能力,反正目前资金筹集的比较顺利,大宋的事情可以暂时先缓缓!” …… 清晨,鸟声清脆。 一通嘹亮的振铃声划破一栋高档独栋别墅的寂静,正在为自己和儿子做早餐的赵晖瞥了一眼iphone4手机的来电显示,随后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点了接听和免提。 “老刘,这么早就扰人清梦啊!” “晖哥,我收到你的email了,你的人是不是挖到宋代皇帝的陵墓了?怎么这么多绝品?是不是真的啊?” “我在邮件里已经说了,这些货不是我的,我只是发挥一些人脉,替货主出手!至于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你自己不会鉴赏?老刘,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赵晖?” “嘿!晖哥您的眼光,不信你信谁?”那人沉吟着,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回来晖哥,那套耀变天目瓷壶盏……”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赵晖便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昨晚我刚刚发出email,就有人打电话要求我留着了!还有那个龙纹梅瓶!不用我说人名,你也知道是谁吧?” “啐!王恩那个老不死,准备那么多宋瓷准备带入棺材呢?” 赵晖正想说话,“叮咚”地一声,门铃响了。赵晖正想去开门,提着书包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的赵力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因为他已经从镂空的门玻璃上看到是谁来了——赵贞。 “小姑,您怎么来了,还这么早?”打开门,赵力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好奇地问道。 赵贞抿嘴笑了笑,问道:“有事找你爸爸,他人呢?” 赵力答道:“正在厨房做冷盘!哦,还有跟人打电话!” “哦!” 进入玄关,赵贞果然听到一道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老刘,这套古董毕竟不是我的,且不说你开的价格还比不上老王的一亿两千万,即便我点头,货主愿意不愿意还不一定呢!要不然,我费尽心思发请帖遍请海内的顶尖外藏家干什么?私底下偷偷出货岂不更方便!” “我不信晖哥您不留些给自己!” 赵晖确实想留些极品古董给自己,但是既然知道沈弘的能力,他根本就没必要着急。他甚至冀望帮沈家解决了目前的麻烦之后,让沈弘带他去一趟北宋,不但能够游览北宋风光,还能亲自挑选一些沈弘不注意实际上价格更为昂贵的极品古董。 因为一面背窗,两面实体墙的原因,赵晖并没有看到来客是赵贞。他揶揄道:“行了老刘,您也别旁敲侧击地问我了!这样吧,货主手头上还有一件极品,因为收藏界和拍卖界都还没有出现过,再加上货主个人十分喜爱,所以没有收录进去!” “是什么东西?”老刘大为好奇。 “重和元年制,赵佶赏赐给亲近大臣的皇城通关令牌,纯银鎏金,品相几近完美!” “嘶?晖哥您见过没有?是不是真的?这东西很难根据历史考据出真假啊!” “我也是这么跟货主说的,毕竟这令牌难以估值,所以货主就自己留着了!”赵晖微微一笑,这时候他已经看到神色淡然,抱胸站在厨房门口的妹妹了,他缓缓道,“得空我去拍一张照片给你,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再联系货主跟您面谈,对了还有老王!先说好,底价绝对不会低于一千万,如果你们没兴趣,我也没有功夫代为联系!怎么样?” “这……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那先这样吧,我手头上还有事情,再联系!” “ok!” 挂了电话,赵晖关掉煤气,一边拿碗一边说道:“这么早来找我,有事?早餐吃过了没有?没有的话我这里正好多出一份!油条稀饭,炒鸡蛋,雪菜五香干……要不要?” 赵贞淡淡地说道:“吃过饭了!上班顺便经过你们家,所以过来看看!” 赵晖也不以为意,打了一份稀饭给赵力,让他自己先吃饭后。他带着赵贞来到客房,坐在沙发上,他说道:“我知道你事情多又忙,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我家!说吧,我听着呢!” “我昨晚想了很多,觉得有件事需要强调,所以我过来了!”赵贞笑了笑,一边并腿抱膝坐在赵晖对面。 “哦?” 第四十五章 窃玉偷香(上) 【有关秘密的事情,我在对剧情的设定上并无出错,但既然读者反映有问题,我想还是在前文描述主角的性格上没有体现出来——即沈弘不是一个多么重视隐私的人!剧情发展过程中,我会着重描写这一点!】 【有关后宫文……没错,冷无痕写的都是后宫文,自觉写单女主角也很膈应,还是旗帜鲜明亮出来更妥当一些,专门讨好一个读者群体!在《互联网帝国》中,我就是太重视那些读者的意见,才会让自己连评论都不敢看——虽然前作的女主的确****了些--】 【有关《互联网帝国》的解禁,这个可以吗?我觉得就算可以,也要进行大修,不啻于重写……想想还是算了!不过,如果这本书成绩不佳的话,我觉得有可能会写一本《互联网帝国2》,或重新拾起比《富有天下》和《互联网帝国》更早的书,概念形成在2011年,落笔于2012年。但是因为文学、商业、政治素养不足,所以先有《富有天下》,一边自娱自乐,一边积累商业、政治的知识;我那时候还活21世纪初,那个种马后宫大行其道的世界,不知道读者(起点)的口味已经有了根本上的变化,于是《富有天下》严重扑街,而后有了《互联网帝国》,好歹有些人看,所以写了将近三百万字,原本打算四五百万字收尾,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对了,这本书的落笔事件也比《互联网帝国》早,写于2013年,也就是书里设定的事件……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这个问题,因为我想将故事背景设定在“架空的现在”,所以有空的话,会进行适度地修改!】 【有关更新,因为我在积累存稿,同时审慎地观察这本书的扑街程度,所以更新慢一点!另外,因为我是个有家庭的人,而且因为要带孩子的缘故,所以能码字的事件不多,连撸一把lol拿个首胜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更新时间的话,以后尽量提前!】 【虽然绝对是起点的老写手,但冷无痕的扑街程度是跟资历成正比的,所以很是需要你们的支持和收藏!请不吝你们手中的票票,尤其是推荐票!】 【因为公众文章,又不想另开一篇说明,感觉没人看的样子,所以就在这里连篇累牍地讲述我的看法了!对此,抱歉!】 …… “昨晚,你指责我不重视你,我觉得有些过分了!如果我不重视你,这些年我和我老公就不会跟你这么亲近了!”赵贞摇摇头,长叹道,“你的确跟家里其他人相处得不好,但我也未必跟他们多亲近,所以昨晚你的那些话,让我很难过!” 赵晖本是身体前倾,手臂放在大腿上地看着赵贞。听了她的话之后,他抱胸靠在沙发上,笑道:“这样的话,我道歉!” 赵贞轻哼一声,问道:“你说昨晚你又一个相对我家较差的人选,你该不会是想找那个私生女吧?” “别说得这么难听,她毕竟也是我女儿!”赵晖摇摇头道,“我的确动过这样的念头,不过经过昨晚一事之后我觉得急不来,一来沈弘这个人的心性恐怕还有待观察;二来,毕竟她……嗯,很恨我!而我目前呢,精力只放在一件事上:处理掉沈弘带来的古董,为沈家筹集重组沈钢所需要的资金!” “哼!看得出来你在为沈家的事业呕心沥血呢?”赵贞嗤笑一声,摇头道,“你这么费尽心血地帮人家忙,究竟是因为沈弘的能力带来的巨利?还是因为他的能力正好勾起了你考据历史的兴趣?” “嗯哼,一个晚上的功夫你就转性了,你在想什么?”赵晖一声冷笑。 赵贞淡淡地说道:“就像姓沈的相信你一样,做妹妹的怎么能不相信你?但也只是我相信你罢了,至于沈弘和他的特异功能,原谅我这个无神论者,只要我不能亲眼所见,我是永远不会相信的!” “千万倍的巨利和穿梭时空的能力,我都很有兴趣!”赵晖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前者是现实的需求,后者是纯粹的兴趣,鱼和熊掌兼得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啊!” 听了赵晖不加掩饰的追求,赵贞不由陷入了纠结中,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沈弘……真的能回到古代?” 赵晖无奈长叹道:“我说过的,这件事我不会勉强你的,若不是她们母女俩都恨我入骨,即便亲近如你我也不会跟你交底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我得到的利益最大!” 赵贞思索了一下,轻声道:“即便你想撮合那女人和沈弘,恐怕也要另外找人借钱!这样吧,十亿我可以拿出来,但是联姻这件事先别想了!” 赵晖笑道:“既然你不愿提,我也乐意当做没发生过!” 赵贞却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阿洛和沈弘的联姻,而不是你女儿和沈弘!如果沈弘真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我不满意沈弘这个人的脾性,也是值得观察的!” 赵晖微微一怔,随后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你还是这么强势,哪怕将信将疑的事情,宁愿遮住盖子,也不愿让别人讨了便宜——哪怕那个人是我的亲生骨肉!” “如果你真将那女人视作亲生骨肉,当年就不会这么冷血绝情了!”面对哥哥的嘲讽,赵贞回以冷笑,起身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这十亿元不多但也不少,我需要一点时间调转资金。准备好后,我会让我的秘书通知你!” “我送你!” 赵晖将赵贞送到门口,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正停在那里。赵晖十分绅士地打开车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赵贞坐到后座之后,他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有件事,我倒是挺好奇的!” “哦?”赵贞柳眉维扬。 “如果沈弘真证明了他的能力,可他的浪荡作风……从我们这些长辈的角度来看,也的确像是一个不确定的火坑!到时候,你会怎么作?” “那要看他能拿出多大的利益了,我们家的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赵贞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 赵晖站在家门口,目送赵贞离开的方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 华灯初上,夜空无星。 暂时解决了资金难题之后,沈弘将沈钢的事情完全交给了母亲嫂子,自己待在仓库里研究自己的天赋异能,连吃饭都是委托给外卖,让李远送进来的。 他发现,之前售往宋代的现代商品往往具备“时空信标”的能力,能够十分轻易地帮助他定位穿梭地点。道和园,流云斋和各地分店,皇城,乃至赵佶和赵佶皇后嫔妃的寝宫后苑……只要有现代商品的地方,沈弘只要凝聚精神,他就能听到隔着九百年时空虽空灵飘忽但还能分辨的呢喃声。 这个发现让沈弘欣喜若狂,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助“时空信标”的能力大大地拓展自己在古代的活动空间,即便是为了商业活动的考虑,也能避免自己受制北宋权贵,铺货渠道单一的窘迫! 有喜又有忧,赵多福的灵感让沈弘曾经精神一振,而经过多次测试,他发现是行不通的。比如,他就无法从仓库直接瞬移到自己家中;他只能反向思考,拿古董作为“时空信标”,以另一时空的古代作为中间点定位现代的多个地点。 以他现有的几次时空旅行来看,如果无负重或少负重得进行时空跳跃,他的身体负担就非常小,甚至没有感觉。如果要在现代的两个不同地点进行3次跳跃,对他的影响远小于一次超负重时空跳跃。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验证这个可能性。 此时此刻,仅着t恤和短裤的沈弘坐在一间空旷仓库的水泥地板上,仓库门锁着,连窗户门都紧闭着。库房都密不透风,唯有十多个节能灯代替阳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由于仓库远离城市的喧嚣,道路上轿车的鸣笛声也被层层实体墙所阻隔,所以闭目凝神的沈弘能够轻易地感受到来自北宋末年的声音。数百道呢喃的声音集聚在耳畔,虽然柔和,但也十分吵杂,沈弘紧皱眉头,他需要更加集中精神,才能定位到其中一个声音,亦或是感受到作为媒介体的“时空道标”——来自现代的工艺品。 忽地,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沈弘眉梢微挑,耳畔隐约传来议论声,虽然不甚真切,但他能听出来这隔了将近九百年的呢喃似乎讨论的就是他! “……帝姬,听闻朝中有大臣上疏,为沈大夫请封尊号,此事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爹爹正考虑用什么神位呢!”女子的声音有点陌生,而且慵懒娇软,绝非沈弘所熟悉的赵多福或赵福金。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神仙呢,沈仙人可比享受朝中供奉的牛鼻子道长厉害多了,那仙法可是实打实的,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呢!而且,沈仙人不但年轻帅气,而且心地还很善良,官家送的奴仆都放良呢!可想而知道和园那些下人对沈仙人有多么感恩戴德了!” “帝姬,惜春准是看上人家英姿了,这几天一直叨叨絮絮的‘仙人’长‘仙人’短的!嘻嘻!” “念夏,你可别恶人先告状,沈仙人的事情还不知道谁先提起呢!” 两个侍女嬉笑玩闹起来,间或还能听到水声,似乎是在侍候人洗澡。沈弘心头一荡,暗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小浪蹄子,我看你们都是动春心了?我得赶紧找人把你们嫁了,免得你整天在我身边嘀咕!”慵懒的女声又一次出现了,她懒洋洋地说道,“可惜,本打算让驸马收你们做个通房丫鬟,可驸马看起来爱男色更甚于其他!也罢,我看还是从府里找几个忠厚点的小厮嫁了吧!” “帝姬,瞧您说的,我和念夏还打算跟您一辈子呐!” “嫁人了还不是得跟着我,是看不上人家吧?”那帝姬不由娇笑起来。 “嘻嘻!”主仆三人嬉笑一会,惜春便道,“茂德帝姬运气可真好,平时轻易不出宫,一出宫就碰到神仙,还能得神仙青睐!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她能自称‘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那帝姬幽怨道:“有什么办法,只恨我早嫁半年,不能与那沈上仙白首齐眉,鸳鸯比翼!可惜,驸马胸无点墨,又没有将门世家应有的武运,尽是一个纨绔不堪,不学无术的废物!现在呢,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茂德上得爹爹的宠爱,下得大臣们的称赞,宫廷内外多得是奉承她的人,好像全世界的好处都被她一个人独得了!” 说到这里,那帝姬恨声道:“哼,驸马既爱断袖之癖,我难道就要独守空闺?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就不信以我赵金罗的美貌会输给茂德,即使是神仙,我也要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赵金罗?似乎是安德帝姬?上次临别之前,她应该在人群中吧?只是因为人多没有过多留意,也不知道是何风情!既然能自比赵福金,至少姿色肯定是不差的! 想到这里,沈弘心头一动,不由露出一抹邪笑:美人有意做出墙红杏,不做回应似乎禽兽不如! 一念至此,沈弘身随心动,下一刻他便消失在灯光如昼的仓库中。 第四十六章 窃玉偷香(下) 与此同时,正在自艾自怜的赵金罗并非水性杨花的女人,只是因为驸马的事情积怨已久,难以排解。跟心腹侍女原也只是发发牢骚,并非真得起了什么心思;两个身穿绿衫的二八侍女深知主子的性格,所以面面相觑也不敢在开口说话。 然而,当她看到厢房内凭空出现一道劲风,一个人影转瞬间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落地时将厢房里的陈设震得啪啦啪啦直响。当她看到沈弘时,主仆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尤其是赵金罗,樱唇张启,半天都合不拢。 安德帝姬的姿色果然上佳,同样是花颜月貌,赵福金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而赵金罗则是丰姿冶丽,媚骨天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诱人的妩媚——毕竟是初为人妇不久,比起青涩的少女别有丰韵。 更让沈弘感到口干舌燥的是,古人洗澡竟是如此香艳! 与电视剧里动不动出现美人坐在半人高的浴盆里洗澡的场景不同,摇曳昏暗的烛火灯光下,赵金盘坐在浴凳上,玉体不着片缕地背对着沈弘,白玉无瑕的雪背水珠子潺潺留下,;腰如瓠瓜,臀如蜜桃,身材曲线十分优;原本高高挽起的如瀑青丝湿漉漉地披在雪白的香肩上,一对丰满的****更是诱人心魄。 实际上,澡盆沐浴是西方人的生活习惯,大约在明清后传入中国,而中国古代的男女多用澡盘盛水,用水瓢打水冲刷身体。若是富贵人家,浴盘会更大,人可以站在上面由侍女浇水;如果是皇室,那就更不用说了,直接造泳池洗澡,泳池多半以“汤”冠名——比如唐玄宗的莲华汤,杨贵妃的海棠汤! 沈弘张开双手,缓缓朝浴桶走去,笑容十分暧昧:“安德帝姬,你可是在叫我?” “帝姬……”惜春和念夏相视一眼,声音儒软畏惧。 这种场面,出嫁的少妇总是比处子之身的少女更加从容,也更加大胆一些。赵金罗用一只雪臂不慌不忙地遮住胸前丰满的玉兔,她依旧坐在矮凳上,只是侧对着沈弘娇羞道:“沈大夫……能听到我们说话?” 沈弘环顾四周,将赵金罗的香闺尽揽眼底,这才看到矮凳边上有一食指长的香水。这个不属于宋代的商品充当了窃听器,将赵金罗和她的贴身侍女的谈话全部传送到他的脑海中。 “不错!”沈弘双手抱胸,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赵金罗曼妙的胴体。 赵金罗玉面含羞,扭头道:“奴家已是他人之妇,沈大夫仙法无边,义释奴仆令人交口称赞,更是茂德未来夫婿,何以做偷香窃玉之人?此非正人君子所为!” “下臣非正人君子,更不喜以君子自称!”沈弘目光灼灼地盯着赵金罗的玉体道,“闻听帝姬欲让下臣拜倒在石榴裙下,臣闻声而来!” “奴家只是……” 然而,赵金罗还未说完,久经情场的沈弘根本不打算让她反悔自爱,而是侵略十足地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抓着她的雪臂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抱着她那增一分肥减一分瘦的腰肢,火热的手掌按在****上,深一抓,浅一揉;赵金罗娇呼出声,下一刻檀口便被沈弘攫取吸允。 赵金罗哪里承受得了欢场老手的挑逗,没几个呼吸就软倒在沈弘的怀里,一边娇喘一边侧首吩咐道:“惜春,念夏,你们两个先出去,看紧门房,别让人进来!” 惜春和念夏早就看得面红耳赤,心如鹿撞,双腿轻轻地蠕动起来;然而,她们芳心又惶恐不安,深怕被人撞破了帝姬与沈弘的奸情,听了帝姬的话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赵金罗按住沈弘在自己臀上使坏的手,她脸靠在沈弘坚实的胸膛上,吐气如兰地羞怯道:“道远,还不抱奴家上榻?” 沈弘却勾起唇角,在赵金罗耳边道:“此地何处不能欢愉?” 说罢,沈弘双手抱起赵金罗两瓣玉股,轻轻地搁在矮凳上。摇曳生姿的烛光中,一对恋奸情热的男女已经紧密地缠绵在一起。 …… 云收雨散,钗横鬓乱的赵金罗躺在榻上,背靠沈弘汗湿的胸膛,娇靥如火,娇喘吁吁。她轻声呢喃道:“茂德说沈郎举止轻佻,贪财好色,非托付终身之良人!言犹在耳,沈郎就如此轻薄奴家……可见,茂德对你这个未来夫婿的为人也是心如明镜!” “哦?”沈弘眼眉一挑,勾唇微笑道,“不曾想茂德帝姬竟如此看待我!不过,你这当姐姐的暗地里说妹妹的坏话,挑拨离间,亦非好人啊!” 赵金罗吃吃娇笑道:“奴家只是说实话,如何不是好人?不过,奴家亦能看出来,沈郎虽轻佻好色,但亦非薄幸之人!” “嘿,帝姬又如何看出,我非薄幸之人?” 赵金罗浅笑道:“就凭沈郎刚刚与我恣情蜜意的时候,奴家便觉得你是个细心体贴的男子!奴家与五姐虽非同母姐妹,但我们在皇城相伴长大,情感非一般人可理解,刚才的有感而发非恶言中伤,而是感慨五姐的蕙质兰心罢了!” 说到这里,赵金罗黯然神伤道:“可惜奴家福浅,不能与沈郎鸳鸯比翼,只能暗自嫉妒五姐的福气罢了!” 赵金罗赵福金两兄妹对沈弘的评价都是一语中的,沈弘的确风流成性,但也确实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这样的男子适合做情人而非相伴一生的另一半。 “安德何必感伤,即便你嫁为他人妇,我们也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沈弘并没有将赵金罗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心念着将来迟早有一天将赵金罗赵福金两姐妹拉到自己的床上。如果这样没心没肺的话被赵金罗得知,她准会给对方一记卫生眼。 赵金罗扑哧一笑,嗔目道:“沈郎,莫非以后就这样自甘堕落地做偷香窃玉之贼?” “若那香那玉是你的话,也未尝不可!”沈弘不禁邪笑起来。 “你要做贼,我还不想做太平公主呢?”赵金罗似嗔还恼,芳心却喜滋滋的。 沈弘哈哈一笑,大手抓住一只手难以掌握的玉兔,意有所指地挑逗道:“这里的‘深沟’是何等‘陡峭’,安德可当不起‘太平’二字!真不知道你们古……二八未到,身体怎么长这么快呢!” 赵金罗回头妩媚地白了沈弘一眼,轻啐道:“不跟你贫嘴了,奴家知你刚刚并未尽兴,我唤惜春念夏进来服侍你,可好?她们还是云英未嫁的处子之身呢!” 沈弘懒洋洋地说道:“下次吧,今日就算了!我还要回去!” 赵金罗媚眼瞬间变得水汪汪的,充满致命的诱惑:“沈郎今晚不留下来吗?若你是因为担心驸马,他这个时候是不会来我这里的——他也很久不曾来我这里了!” 沈弘勾起赵金罗圆润的下巴,微笑道:“乖,我手里还有点事情,等我忙完了再来与安德你再续情缘!” 眉宇间含着春意的赵金罗温柔一笑,披上一件几近透明的蝉纱,盈盈做了个万福,嫣然道:“妾愿日夜扫榻以待君怜!” 沈弘点点头,拿起散落在地上的t恤短裤以及内裤,正想走,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对了!春夏秋冬,有惜春和念夏,那秋冬二婢又何在?” 不曾想沈弘临走之前还关注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赵金罗顿时哑然以对。沈弘也只是跟赵金罗开个玩笑,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消失在原地,又是一地狼藉。 “真是冤家!”赵金罗秀屏斜倚,目含春情,就像一朵刚刚承受了雨露的玫瑰花。 娇艳欲滴。 第四十七章 尴尬 沈弘的猜想是对的! 从东海镇的仓库跳跃到宋代驸马府的内宅,再回到现代黄浦江边上的高层公寓,他的确能通过古代或现代这个中间点往返世界各地——如果有“时空信标”这个媒介的话! 而且,因为没有携带任何东西,沈弘往返两个时空并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状况——除了刚刚在明艳动人的安德帝姬身上用力过度,脚有些发软之外。 虽然不能直接传送各地让沈弘有些小失望,但既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沈弘就准备着手,将一些古董运送到沈家在海外的不动产,以作后路。 打开房门,发现家里没人在,也不知道母亲和大嫂去哪里了。想看看现在的时间,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也没在身边,连车和车钥匙都落在仓库里去了。 “看来还得多准备些手机和交通工具啊!” 沈弘只得再走一趟古代,这次他没有其他想法,而是直接来到赵福金的寝宫。 早早入睡的赵福金听到声响,再次警觉地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奇装异服的沈弘。这次她没有惊呼出声,而是挥手让同样惊醒过来的云儿晴儿离开,云儿没好气地瞪了沈弘一眼,一脸担忧地问道:“帝姬,你身体不适……?” 赵福金俏脸一红,慌忙打断了云儿的话:“没事的!” 云儿和晴儿见状,只得用火石点亮造型精致的古典灯台,而后才行了一礼,躬身而退。等她们走了之后,她才用锦衾遮住自己的身子,一脸镇定地问道:“奴家见过沈郎!沈郎,这么晚来我的寝宫,有何要事?” 沈弘眯眼打量着仅着一件亵衣的赵福金,心中却是转着她对自己的评价。不过,他对赵福金中肯的评价倒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想法,只是略带尴尬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过来……嗯,看看你!” 赵福金俏脸一红,羞道:“沈郎,君未娶,妾未嫁,不许如此轻薄于我!” 沈弘干笑一声,摇头道:“好吧!我马上就走的,你们古……宋人的生活规律太单调,我是呆不下的!” 赵福金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这个时辰,沈郎那边也像宫外的夜市那么热闹嘛?” 沈弘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凳子坐下,一边随口道:“有过之而不及!你们大概……戊时?戊时就躺下休息了,而我们那边……很多都是在……子时才上床睡觉的!” 赵福金羞笑道:“难怪沈郎每次都这么晚才来,原来如此!” 看着娇靥如花的赵福金,沈弘只觉得刚刚已经得到满足的欲望又要蓬勃而发了。不过,赵金罗是已婚少妇,来个一******什么的只要没被发现都不算什么,而赵福金是黄花闺女,又是自己的未婚妻,沈弘倒也不好乱来。 犹豫了一下,他起身道:“算了,我要走了!” 赵福金也知道此刻时辰不对,于是轻声道:“奴家,恭送沈郎回府!” 沈弘迟疑了一下,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犹豫再三还是摇摇头,轻声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不是我带来的那些,而是自己有没有喜欢的?” “……”赵福金轻声问道,“沈郎何以有此一问?” 沈弘想了想,笑道:“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嗯,碰到自己心仪的女人,都会百般奉承讨好!我想你们宋人……理应不会例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心仪的女子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似也无须奉承讨好!若不是未过门的妻子……似有勾栏轻佻之嫌!沈郎那边的习俗好生奇怪!”赵福金满脸迷惑的样子,见沈弘也是一脸囧样。赵福金也是嫣然轻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原本沉重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愉悦欢快,“不过,若问奴家是否有喜爱之物……下次沈郎能否带一些女子的体己之物!沈郎的世界……似乎有很多女子的贴身用物!” 沈弘笑道:“那的确是……品类完整,丰富多样,应有尽有!下次我带一些美容养颜,还有一些贴身的内衣……哦,也就是亵衣,如何?” 赵福金又是一羞,扭头低声道:“那奴家先行谢过沈郎,奴家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见礼了!” 沈弘惊讶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赵福金扭捏片刻,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奴家天葵到了……” “天葵?莫非是女子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个?”沈弘愣了一下,见赵福金害羞的头都快埋到胸里去了,他不禁笑起来,“不就是月经嘛!比起化妆品和内衣,解决月经时期的不适对你来说更加重要!你等等!” 说完,沈弘又一次地消失在原地,赵福金忍不住怔怔发呆。四五分钟后,沈弘回来了。灯光中,他的手中提着一大袋颜色鲜艳,似乎还呈方形半透明的奇怪东西。 “此是何物?”赵福金迟疑道。 当沈弘走近甚至直接坐在榻上,赵福金心如鹿撞,娇靥如火,她不禁羞赧道:“沈郎自重……” “放心,拜堂成亲之前我不会动你的身子的!”沈弘笑了笑。 赵福金又是一羞,随着沈弘将袋子放在锦衾边上,她才发现这疑似袋子的事物上竟印有许多奇怪的字体,这种字体绝非上古时期的文字,而更像是异国之物。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沈弘竟撕开了那透明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四四方方巴掌大,同样能够用手撕开的袋子——那看似能承载不少重量的东西竟然似纸一样薄! 沈弘撕开包装袋之后,里面含有五片卫生巾,他从里面拿出其中一片递给赵福金,然后又将被撕掉的那个卫生巾包装袋送到赵福金眼前,笑道:“这些文字你看不懂,但图案你肯定能看懂,上面有使用的流程图,你照着用就是!” 说到这里,沈弘摇摇头,颇为自嘲地笑道:“没想到我沈弘竟然也有教女人用卫生巾的一天,真是醉了!” 好在家里有大嫂用的卫生巾,沈弘直接拿来送给了赵福金,而且嫂子用的是日本进口的花王,上面的文字别说宋人看不懂,恐怕这个时代的倭国人自己也未必认全。 偶尔出现几个繁体字只怕也是混淆视听,绝不会让人猜透来历! “啊……”包装纸上的图案可谓浅显易懂,赵福金羞红了脸,烛光摇曳,更添艳丽。 沈弘心魂一荡,倒真想不顾一切将这个女人给推倒了再说。不过,虽然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称不上坏人,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情不但毫无情趣可言,而且绝不是沈弘的!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倒退了两步,轻声道:“一天一包,这些……应该能让你用两三个月了!帝姬,我该走了!” “天色已晚,此地又是皇宫后苑,奴家不便相留,沈郎请便!”赵福金娇靥如火,声若蚊音。 “天下虽大,却没有我沈道远去不了的地方,哪怕这里是皇宫后苑!”沈弘洒脱一笑,挥手之间,人又一次消失了。 在外间等待的云儿晴儿进来时,云儿不禁吐舌道:“真不愧是上仙,来去渺无踪迹!” 晴儿却一脸好奇地问赵福金:“帝姬,这是何物?” “我……我也不知道啊!”赵福金一脸羞涩。 …… “你一两个星期不见人是怎么回事,神龙不见尾的,打你电话都不接的?” “我说我最近跑去旅行了,你肯定不信!” “切!旅游跟你接不接电话什么关系?你沈弘还没落魄到手机费都付不起的地步吧?还是跑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当隐士了,连手机都不带?”即便李斌隔着几个公里与沈弘通电话,后者也能感受到被前者深深鄙视的味道,指不定还翻了个白眼。 “好吧,我道歉!找我什么事情?”此刻,沈弘懒洋洋地躺在浴缸中,头枕在按摩枕上,神色慵懒。 “晚上八点凯撒国际,我做东,介绍几个兄弟给你认识,来不来?” 沈弘知道李斌这个人性情豪爽,交游广阔,而且很会运营他的人际关系。这一点,他远超过只知道跑车游艇,只知道玩女人的自己。 这些年他躺在父兄的羽翼下过得太安逸了,沈家现在分崩离析,树倒猕猴散,沈弘的一干猪朋狗友也跟着一哄而散,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而李斌大概是这么多人唯一还保持与他正常联络的人了。 如果将友情视作投资,那么认识李斌大概是沈弘这些年中唯一还算亮眼的操作。 沈家目前的状况不是富二代官二代的资源能够解决的,前者没这个能力,后者没这个胆子!即便如此,沈弘还是要领李斌这个人情,更何况,除了北宋的几次艳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放松自己,于是笑道:“我知道了,凯撒国际,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第四十八章 沈玲 洗了澡,沈弘一边走出浴室,一边用白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然而,他的拖鞋还没踏上脚垫,忽地看到一个长发女子正站在他的房间里东张西望,似乎对房间里各种叫不出名堂的瓷器感到十分好奇,他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着下体,一边惊讶道:“是谁?” 那女子回身一看,不禁扑哧一笑起来。 沈弘一见到她,松了一口气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既然妈妈有空,就不劳烦你大驾了!”沈玲环顾四周,感慨道,“这里变化真大啊!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沈弘问道:“你知道我的事情了?” 沈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弟弟,嗔道:“如果不是妈妈,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诉我?” 沈弘当场叫屈道:“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们连外人都坦诚相告了,怎么可能隐瞒自己的亲姐姐呢!你说是吧?” “算你有良心!”沈玲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沈弘的小肚子,娇笑一声后叹息道,“老天待我们不薄,他绝了沈家所有的路,又打开了你这道窗,等沈钢有所起色之后,我们一家人真应该去普陀山还愿!” “我是无神论者,你们去就去,别拉上我!”尽管自己的一身能力来得蹊跷,但沈弘却不打算将功劳归于“万金油”似的“神”,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果——甚至可能是人类的******呢! 就在沈弘美滋滋地转动着念头的时候,沈玲一个爆栗让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她没好气地说道:“即便你不信教,也要怀着敬畏之心,别没大没小!” “行了,一回家就知道教训我!”沈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余光瞄着姐姐,用状若不经意地语气问道,“北平那边……办好了?” 沈玲的精神十分好,而且看起来还显得很愉悦:“办好了!从此之后,你姐再也不用假装自己是个持家有道的家庭主妇,无须依附老公,也无须侍奉公婆,不得不说,自由的感觉真好!至少比我以前想象的要轻松许多了!” 沈弘无法从沈玲开朗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但他却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无论这个婚姻是成功还是失败,任何一个女人在离婚之后都不会表现得那么自然甚至高兴,除非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阴谋或功利性! 而实际上,沈玲与北平李家的结合虽然有门当户对的缘故,但联姻之前,沈玲与姐夫李远的姻缘却是从大学时代开始的——这绝非是因为需要联姻而结合,而是因为爱情而需要联姻! 沈尧与卫巧澜的婚约也是源于此。 当然,沈弘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既然沈玲表现得如此开朗,他当然也跟着顺势道:“单身当然好!为了一株草而放弃整个森林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也就你们才会早早地步入婚姻的泥泽中!实话跟你说,秦家悔婚可能会让妈妈有点难堪,但对我来说却是松了一口气的!三十岁之前,我还不想这么早地被人绑住手脚!” 沈玲斜睨着沈弘冷嘲热讽道:“是吗?可我听妈妈说,你还打算娶宋代公主的?” “这……”刚刚还信口雌黄都沈弘顿时张口结舌,良久才干巴巴地说道,“那个……古代的婚姻与咱们现代毕竟不一样……那个,可以那啥的……何况我又不打算常驻古代!” 沈玲白了弟弟一眼,正想说话,门口便传来卫巧澜毫不留情地讥讽:“古代虽然可以让你三妻四妾,却也不至于让你为所欲为——尤其是你打算将那位公主带回现代的前提下!” 沈弘讪讪一笑,讷讷道:“我有自己的计划,也没打算让自己被现代的法律束缚!” “你想移民?”沈玲目光一凝。 沈弘摇摇头,自信道:“移民还不是要受制现代法律,我有更合适的方式——别忘了,我的能力还只是初露峥嵘,只要挖掘出其中的潜能,我相信任何一个世界都不能在束缚住我!” “你就好好吹牛吧!”丁玉也随后走入房间,没好气地白了沈弘一眼,对卫巧澜和沈玲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沈玲,你刚刚下飞机,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有个债权人碰头会,我想要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出面!” 沈玲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妈!” 沈弘倒是好奇地问道:“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约了谁?赵晖吗?” 丁玉笑道:“我们很重视赵晖的收藏家俱乐部,但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合法的销售渠道和资金来源也是我们目前需要的,同时也能提振外界的信心。这次我们特别联络了香港苏富比,他们得知我们有大量珍贵的古董之后,总经理章则亲自带着一个顾问团来华亭,我和巧澜要带他们去仓库看看!这几天你都忙着在仓库里冥想,研究自己的能力,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沈弘耸耸肩道:“我也乐得轻松,正好晚上我和李斌约好了见面!” 丁玉瞪了沈弘一眼,微带薄怒道:“你家虽然不小,但三个房间都已经住满人,连你姐也要暂时与巧澜住在一起,所以不准你再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沈弘不满道:“妈,我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吗?” 丁玉嘲笑道:“噢,原来你不是啊?” 沈弘大感无奈,一旁的卫巧澜和沈玲不禁发出会心一笑。 等丁玉和卫巧澜盛装出门之后,沈弘问道:“姐,那你北平那套房子怎么办?” “本来打算卖掉,为家里尽一点心意,连转让的消息都发出去了。不过妈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你的事情之后,就让我先别卖了!”说到这里,沈玲神色黯然道,“妈妈说得对,那套房子毕竟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能留着自然就要留着!万一哪天去北平,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沈弘想起了自己的那辆兰博基尼,同样也是黯然神伤。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显得凝重,沈玲遂说道:“我手里还有一些闲钱,顶级的公寓虽然买不起,次一点的小一点的公寓还是能买一套的,所以这段时间要暂住在你家!怎么样,欢迎不欢迎?” 沈弘张开手,微笑道:“没问题,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 凯撒国际是华亭顶级的夜店之一,也是沈弘过去几千个夜晚都会流连忘返的地方,凯撒国际的常客或许不知道这家夜店的老板是谁,但肯定不会不知道沈弘和他这些年所留下来的风流传说。甚至有人戏称,凯撒国际里面无论是女dj,端茶送酒的小妹,迎来送往的女宾……只要有点姿容的女性都与沈弘有过一腿。 事实或许夸张,但真相却也相差不远! 然而,短短几个月时间,再次回到这里……凯撒国际还是那个顶级会所,大堂里的女宾也依然年轻靓丽,哪怕沈家突遭变故,哪怕沈弘身价暴跌,迎宾小姐依然朝他露出她们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然而再次回到这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的沈弘,发现自己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寻求刺激和激情的冲动了! 他的心中只有物是人非的感慨,还有沧海变桑田的苦涩! 当厚重的隔音门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充斥着耳膜,五颜六色的霓虹交错着闪烁,年轻的男女们高举着手,左右摇摆,他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歌唱着,在舞台中尽情地扭动着他们所有能扭动的肢体,在梦幻般的霓虹灯光中挥洒着他们的汗水与青春。 在这个激情而热烈的氛围中,沈弘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节拍摇着头,虚摇着手臂,只觉得过去的记忆在苏醒——自从沈家分崩离析以后,他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忘情舞动了。 直到沈弘到了约好的包厢,他才收回有些火热激情的情绪,推门而入。 凯撒国际的包厢既大且奢华,三面隔墙,独留木门;一面装着全尺寸透明玻璃,正对着舞台,夜店全景尽揽眼底;意大利高级定制沙发,斯诺克球桌,小型的吧台……这间包厢显然满足了高端人士聚会的需要。 李斌早到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二十二三的年轻人,当沈弘进来时,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拼进口啤酒在聊着天。见到沈弘,李斌举起啤酒笑道:“你来迟了!” 沈弘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嘲道:“以前把这里当自己家,现在回到‘家’,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李斌和那青年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第四十九章 积怨(上) 沈弘又道:“有朋友在这里,不帮我介绍一下?” 李斌一拍额头,指着旁边介绍道:“这位朋友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起,要买车的刘展!” 刘展短平头,小胡须,眼睛小而有神,脸上时刻挂着笑容,看上去似乎是个好相处的人。他递出手道:“你的车我见过,看上去保养很好,听阿斌说你要卖掉之后我还打算接手的,没想到你会改变主意!” 沈弘握住刘展的手,揶揄道:“以刘先生的财力,恐怕也不缺一辆好的跑车,保时捷就很好!兰博基尼在中国的保有量低是有原因的,至少底盘这关就很难适应中国的道路!” “你是阿斌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年龄比你大,你要么叫我阿展,要么叫我展哥,别客气!我之前也有一辆保时捷,可惜前不久被我朋友撞得稀巴烂,他自己也命丧黄泉了,真是可惜!”说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而,配合他说的话,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惨白。 沈弘没来由打了一个寒蝉,不明白对方是不是在吓唬自己。 李斌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沈弘说道:“别理他,他跟你开玩笑的!他朋友醉驾出了车祸,虽然抢救回来,但也落得个终身残疾,没死呢!” “终身残疾可比死亡还惨,如果是我,还是想办法安乐死算了!”刘展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轻哼道,“你说吧,我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被撞得报废,因为醉驾保险不认,我tmd找谁说理去?” 沈弘笑道:“展哥,你朋友家不赔么?” 刘展悻悻道:“虽然主动要求借车的是他,但他被撞成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不定人家还将这起车祸责怪到我头上呢!” 李斌笑道:“所以有人才会说,这车子跟老婆一样,是绝不能外借的!吃一堑长一智,展哥你还是悠着点!” 而沈弘却心想,保时捷帕拉梅拉好几百万一辆,看刘展的样子虽然心疼但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个人要么实力深不可测,要么在家里很受宠爱,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要知道,以沈家巅峰的时候,他沈弘也不是说买跑车就买跑车,好歹也要借着生日的名义求老爸买单。 当然,更大原因还是因为沈弘的身价全在账面上,还没有管辖权——在他母亲手里呢! 刘展摊开手无奈地笑了笑,举起啤酒对着沈弘,问道:“对了兄弟,你家里前段时间风波不断,现在好一些了吧?” 沈弘拿起刚开的啤酒与对方碰了一下,猛然喝了几口,良久才自嘲道:“还好吧,至少缓了一口气!” “那样就好!”刘展咧嘴揶揄道,“我是凯撒国际的常客,我也知道你在这里的知名度很高,如果将凯撒国际当成是一个小江湖,那这里真是到处都是你的传说啊!” 沈弘摆摆手,神色一哂:“那些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轻狂往事不值一提,狂妄无知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自从我父亲过世之后,我也算真正看清了这个社会的真实面貌,别得不说,以前称兄道弟的朋友几十个,下面跳舞的不知道有多少曾对我阿谀奉承,而现在还肯与我联系得也只有阿斌了!” 刘展心有戚戚地赞同道:“虽然代价大了一些,但像你们沈家的这种事情,的确能够让人变得成熟!而且,阿斌这人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们喝酒了,来来来,先干一瓶再说!都小半个小时了,怎么下酒菜到现在都还没来?” 沈弘喝了两大口,才耸肩道:“八点以后,凯撒国际就开始忙起来了,这可有得等!” 李斌用手肘顶了顶沈弘的腰,问道:“对了,你们沈钢是不是打算重组了?” 沈弘问道:“消息传开来了?” 李斌没好气地说道:“沈钢这么大的事情,风吹草动谁不知道?报纸上早刊登出来了!我还听说沈钢打算引入更多的投资者,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沈弘调侃道:“怎么?消息如果是真的话,你们李家有兴趣入股?” 李斌自嘲道:“有没有兴趣那是我爸的事情,我关心的是兄弟的事情!” 沈弘心中一暖,笑道:“引入投资者是肯定的,沈钢目前资不抵债,而债权人担心清债率的问题也会选择债转股!破镜难圆,股权上,即便沈钢起死回生,也很难恢复到以前沈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了!当然,我虽然是沈钢大股东,但目前公司的事情还都只是我妈在管,我么……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跑到深山老林里当隐士么手机都不接!”李斌哂笑一声。 沈弘摇摇头道:“当隐士还不至于,但情况却也有相似的地方,至少手机我就不常带了!兄弟我先提醒,免得以后你打电话没人接听,又怪我了!” “咦!这个世界上还有离开手机能活的人?”刘展对此表示怀疑, 沈弘正想说话,忽地门口传来敲门声,很快一些服务生端着几盘精致美味的佳肴走了进来,同行地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经理。见到沈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口称道:“哎呀,弘少也在呢?真是好久不见呢!” 沈弘干笑道:“才两三个月的功夫,梁经理也是瘦了好几斤呢!” “这不是想念你们这些老客户么!”梁经理哈哈一笑,跟沈弘寒暄了几句之后,才问刘展道,“展少,今天厨房事情比较多,上菜晚了还请见谅!” 刘展得理不饶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包下最贵的包厢,可不是为了等菜吃的,难道我们不该享有优先权?所以道歉就不用了,让你们厨房动作利索一点吧!” “是是是!”梁经理点头如捣蒜,一脸献媚的样子,“要不要叫一些女郎过来陪酒助兴?公司最近签约的新人有些是在校大学生,素质很高,绝对能够让你们满意!” 刘展朝李斌笑道:“今晚你做东,听你的!” 李斌目视沈弘,调侃道:“感觉你最近都猫在家里,都没有出来活动,要不要叫一些过来给你扫扫霉气?” 沈弘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么说吧,如果给女人打十分,这段时间我见到的都是天香国色,气质完美,而且还是地位很高的完美女人!见多了,回头看看我从前睡过的女人,各个都是庸脂俗粉!” 李斌和刘展面面相觑,啼笑皆非:“要不要这么吹牛?” 而凯撒国际的客户经理面颊微微抽搐,心里却对沈弘充满鄙夷:一个落魄的公子哥,或许还有几个钱,或许还真能碰到天香国色气质完美的极品,但要说又美气质又好,地位还很高的女人……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钢铁大王的儿子么?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真有地位很高的女人,沈家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了! 沈弘知道对方不信,但事实的真相还不能透露,至少目前还不行。正想转移话题,忽地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呵呵,我说谁呢?原来是凯撒国际的王来了啊!弘少就是弘少,即便差一点举家逃亡国外,仍然死要面子不放!佩服!” 说话间,一个男子带着一帮人络绎闯入包厢,有男有女,而且门口还站着不少看戏的人,这让刘展不悦地皱起眉头;李斌这是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面对如此来者不善的场面,当事人沈弘却是不动声色地靠在沙发上,依然双手抱着后脑,似乎对今晚碰到这些不速之客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若真有意外,大概是两个年轻靓丽,身材惹火的女人:一个身穿亮片包臀裙,妖艳性感;一个身着t恤热裤,清丽动人。 出乎意料,沈弘主动与对方打起了招呼:“唐彦涛,真是好久不见!” 沈弘的举动不但让刘展和李斌大感意外,连唐彦涛也是挑起眉梢,惊讶在他那颇有男子魅力的脸庞上一闪而过。他只是微微一愣,便笑道:“看来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 沈弘哂笑一声,语气微冷道:“凯撒国际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我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分出胜负,你又怎么能忍耐得住?带着这么一大帮人,不就是想在他们面前看你有多么威风么!” 小心思被揭穿,唐彦涛也不生气,他笑呵呵地说道:“几个月不见,弘少进步神速啊!若搁在以前,你早就捋袖子上来打我了!” “哪敢啊!你带了这么多人,分分钟就能把我分尸了,我哪敢有动作!” 第五十章 积怨(中) 【主角的秘密以后会人尽皆知,好比他在各个历史充当搅屎棍的作用,这是主角性格决定的剧情,关系整本小说的走向!】 沈弘瞥了一眼唐彦涛身后的人马,形影不离的保镖和助理没看到,估计是在外面;倒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密密麻麻,这些人中熟面孔不少,以前很多都是跟他混的! 沈弘锐利的视线所到之处,唐彦涛身后不少人都尴尬地转过头去,假装看包厢摆设。当然,也有不少人嘀咕“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这么嚣张”之类的话。 唐彦涛嘿笑道:“凯撒国际这块底盘,谁敢撒野?大家都是来这里消遣快活的!倒是你弘少,在这里也不知道惹了多少祸,得罪了多少人?” 沈弘朗声一笑,站起身,举起新打开的酒瓶说道:“以前年少轻狂,无知妄为,如果有得罪在场哪位朋友的,我沈弘在这里给你们说对不住了!” 说着,不等其他人的反应,他便仰起头,一口气将啤酒灌进嘴里。“哗啦”一声,沈弘将喝完的啤酒砸到地上,双手高高举起站在唐彦涛面前。他的目光淡淡,唇角微微翘起,问道:“唐彦涛,你真不会以为我会像老鼠一样逃到国外去吧?” 若前一刻,沈弘喝酒赔罪给人一种认怂投降的错觉,那么这一刻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沈弘还是那个沈弘,依旧那么不可一世,气势非凡! 不少人都不禁为他的气魄而暗自喝彩,李斌也是笑吟吟地起身,站到沈弘身后。 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彦涛面带诧异,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放在嘴边吹了一下,他讥讽道:“说实话,有点意外!但这样不更好,你躲起来苟延残喘才让人失望呢!” 唐彦涛也举起双手转过身,面对着他带来的人笑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凯撒国际的王若像只狗一样狼奔冢突,那我就算将你踩到脚底下又有什么意思!” 很多人都跟着凑趣地笑起来,唐彦涛又转过身面对着沈弘道:“如何?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弘傲然一笑:“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人,撑撑场面罢了!你以为我会在乎?还是你认为我依旧是以前那个天真虚荣,听了奉承话就分不着东西南北的傻子!” 言外之意,唐彦涛现在就是那个分不着东西南北的傻子!唐彦涛面色一变,刚想说话,背后却传来一声娇斥道:“沈弘啊沈弘!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傲慢不可一世!难道这里就你一个人是清醒人?” 沈弘目视对方,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淡淡地说道:“陶媛,你跟谁不好,跟了这样一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 听了沈弘的话,陶媛不禁吃吃娇笑起来:“是了,人家满肚子阴谋诡计,那么你沈弘就是好东西?玩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今天在床上对你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明天就弃如敝履!以前你是钢铁大王的儿子,于是人人都竖起拇指将这些当成风流韵事四处传播!现在呢?你再也没有父兄庇护,也没有雄厚家产傍身,谁还会夸耀你是风流公子哥?不!你不是,你就是一个下三滥的骗子!” “说得好!”就像沈弘之前说得,他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些事不是沈弘“一笑泯恩仇”的啤酒可以做到的。陶媛本事音甜人美,一番掷地有声地训斥更是让无数人当场叫好。 唐彦涛笑而不语,李斌面有忧色,而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刘展却不禁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沈弘会知难而退的时候,沈弘却举起双手大声道:“我沈弘这辈子没干过多少好事,但真正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没有!如果有,那也就tm你陶媛这件狗屁倒灶的破事,而且还是喝了酒稀里糊涂发生的,其他上了我沈弘的床的女人,哪个是为了海誓山盟的爱情?全都是为了我的钱!大家你情我愿,等价交易,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 陶媛没想到沈弘会强词夺理,她脸若寒霜怒极反笑道:“无耻!也只有你这样的小人,才会将这些道德败坏的事情视作理所当然!” 沈弘哈哈一笑,摇摇头,良久才对陶媛叹道:“陶媛,这是我和唐彦涛的恩怨,你最好不要牵涉进来!” 陶媛娇笑一声,然而下一刻却跟演京剧似的变了脸色,面若寒霜道:“那你错了,今晚我就是想看你沈弘是怎么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作践的!还有,我的新男友不是唐彦涛,而是他!” 说罢!她倒退了两步,抱住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的胳膊再一次走了出来。陶媛的男友大约175公分左右,三七分头,戴着褐色的边框眼镜,给人一种十分斯文的感觉。 沈弘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方泽,好久不见!没想到陶媛的男朋友竟然是你!” 方泽是沈弘的酒肉朋友之一,其父亲是华亭市公安局局长,但他父亲并不是市委常委成员,所以只是正厅级干部。沈进在时,他背后的大佬势力通天,小小厅级根本不在话下,当时方泽与其说是沈弘的狐朋狗友,更像是沈弘的跟班小弟。 只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沈家站错队,政治投机失败而破产之后,方泽现在自然也无需将沈弘放在眼里了。 方泽面色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言道:“好说!弘少,若你能给阿媛一个台阶,道个歉!兄弟一场,你和阿媛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沈弘哈哈一笑,摇头道:“陶媛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道歉啊方泽,你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所以,大家就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 方泽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只好对不住了!别怪我事先没有声明!” “行!”沈弘说完也不去看方泽陶媛,他冷冷地看向陶媛身边另一个将自己打扮得妖艳惹火的女人,再看向唐彦涛道,“唐彦涛,你在凯撒国际布下这么多眼线,今晚总算被你等到机会了!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把我踩到脚底下?你不会以为,整我睡过女人就能让我脸面无光吧?华亭上下几千万人,谁不知道我沈弘玩过的女人可以填满整条黄浦江!如果你还想玩,我把凯撒国际里的老相好都叫过来陪你——我请你!” 一番话,看热闹的人又是起哄又是喝彩,虽然沈弘口中说的女人不是指陶媛,但方泽陶媛二人还是脸色变得铁青;而当事主角更是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唐彦涛森然变色,冷笑道:“沈弘,你真以为我不敢在这里整你?” 李斌嗤笑道:“唐彦涛,你真以为自己在华亭一手遮天呢?” 唐彦涛瞥了李斌一眼,淡淡地说道:“谁能在华亭一手遮天?不过我既然能搞垮沈家,整你们李家更不在话下!” 沈弘李斌刚想说话,看够了热闹的刘展缓缓起身,淡淡地说道:“唐彦涛,你带着这么一大帮人闯到我的包厢里装腔作势也就算了!怎么的?还打算在我眼皮底下威胁我朋友?李家不够分量,我刘家估计也不被你唐家放在眼里吧?” 唐彦涛脸色微变,随后他如沐春风地笑道:“给谁也要给你展哥的面子,只是我跟沈弘恩怨纠葛了这么多年,说话难免冲了一点,展哥还请别见怪,我们马上就走!” 又看着沈弘,笑道:“姓沈的,夜路走多了也怕碰到鬼,以后可要小心看路啊!” 沈弘自恃异能傍身,虽然不能直接横跨本世界瞬移两地,但躲避某些人的阴谋算计倒是够用了!所以他不但不担心对方的恐吓威胁,反而凑到唐彦涛耳边道:“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算账的!你搞垮了我沈家,以后我百倍奉还!江山不改,绿水长流!唐彦涛,咱们走着瞧!” 唐彦涛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弘,心中不安渐渐扩大,他意识到沈弘有恃无恐了。只是,沈家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唐彦涛看了一眼刘家,心中的疑窦更加深了? 刘家会入局吗?不可能!现在的沈家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吸引刘家了,哪怕沈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刘家也未必会将沈进放在眼里!难道进门时沈弘夸口认识“地位更高的美人”是真的?不可能啊,身败名裂几近家破人亡的沈家,谁会放下身段青睐这个花花公子哥? 隐藏在沈弘有恃无恐的背后阴霾究竟是什么呢?怀着七分深思,三分忧虑,面沉似水的唐彦涛却不落下风,带着方泽陶媛等人微笑着离开了包厢。 等到唐彦涛一伙人都出去之后,早就怕这里闹得不可收拾而坐卧不安的梁经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像个小媳妇似的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么,你们还需要叫人陪酒吗?” 刘展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李斌好脾气,摇头道:“不用了,让你的厨房快点上菜吧!梁经理,你可以出去了!” “是是是!” 第五十一章 积怨(下) 等包厢再次恢复了平静,李斌才对表情平静地沈弘说道:“阿弘,这么多天不见,你真的变了很多!如果是以前的话,你早就暴跳如雷上去跟唐彦涛干架了!” “打架干什么?”沈弘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连唇角勾起的笑容也显得冷冽了许多,“对于我和他来说……不对,应该是对于唐家和沈家来说,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地痞无赖似的斗殴没有任何意义!我和他之间,要么唐彦涛整死我,要么由我亲手将唐家毁灭!” 沈弘的表情森然而冰冷,表现跟以前张扬任性的他判若两人,别说熟悉他性情的李斌,就是刘展也是心中凛然,侧目相望。而且与唐彦涛一样,李斌和刘展同样对沈弘莫名其妙的胆气感到怀疑,除了相信他手中握着一张谁也不知道的底牌之外,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现在,李斌更担心另外一件事:“阿弘,我感觉唐彦涛这次是不会放过你了,在这里他不敢动手,但是在外面……只怕会有人找你麻烦!” 沈弘咧嘴一笑,拍拍李斌的肩膀道:“放心,这些事情现在已经为难不了我了!倒是你自己,这几天悠着点!” 李斌感觉到沈弘过于托大,但是眼看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劝了几句之后也只好作罢!一直观察沈弘表情的刘展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端起酒道:“想那么多恼人的事情干什么?喝酒喝酒!” “来,干杯!” 沈弘的酒量一直不错,那些逢场作戏、酒池肉林的糜烂生活早已贯穿了这些年的日与夜,等到刘展和李斌有八九分醉意时,他的脸虽然全红了,但眼神仍然比较清醒,只是也有六七分的醉意了! 打了一个酒嗝,一股酸臭味连沈弘自己都感到异常反胃,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的膀胱……有点憋不住了。 这个时候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沈弘掏出手机一看来显,不禁露出一声苦笑。敷衍了几句,沈弘便挂了电话。 李斌已经醉得头摇身晃,他将自己全身陷进沙发里,一边喃喃问道:“谁的?又认识新的女朋友了?” “我老妈!”沈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拍拍他肩膀道,“今晚先到这里了,改天再聚!” “哦哦……好吧!”李斌挥挥手,等到沈弘快走到门口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高声叫道,“小心一些,唐彦涛那孙子指不定躲在角落里等着你呢!” 沈弘笑了笑,没有回答。再看刘展,他以相同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只是沈弘离他的距离有点远,灯光又不亮,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刘展正用审慎的目光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走出包厢,原本就沉闷的声音再次变得震耳欲聋起来,冲击着他的耳膜。高档的大理石地面上,时不时有穿着时尚的性感女郎经过。或许是回到阔别已久的世界,沈弘朝女人吹了一个响哨,即便回应地是一记卫生眼,他的心情也是出乎意料地好。 去了趟厕所,全身变得舒畅起来。喝了这么多的酒,车是不能开了,于是沈弘只得走出凯撒国际的大门,打算打的回去。然而,就在他在大门口等待出租车的时候,忽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沈弘回头一看……却是李丽,她将挎包甩到背后,右手拎着链子,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旁边的小道上,似乎也在等车。 见到这个女人,沈弘的面颊唯一抽搐,走了过去,问道:“你叫我!” 李丽比沈弘大一岁,且两人不是同一所学校,那时候沈弘年少多金,风流而又大方;那时候李丽美艳动人,是那个学校的男生梦寐以求的女人,两人在凯撒国际认识了。很快,两个人就如干柴烈火,如胶如漆地在一起。 陶媛对沈弘的评价十分中肯,没有半点虚假或夸张,放荡不羁的沈弘只将李丽当做伴侣之一,一颗心从来就不会为一个女人而稍作逗留,所以很快又与其他女人厮混在一起,同时还发出了追求同校校花荀咏冰的宣言! 沈弘对众多情人的判断也没有错,李丽是感性的女人,更是拜金的动物,她与沈弘上床的目的或许想成为沈太太,结果发现自己留不住他的心之后,只好退而求其次,获取经济利益——出手大方的沈弘无疑是个绝佳完美的情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沈弘会在未来某一天里厌倦了这个女人,而李丽也会拿到一笔不菲的分手费,然后另外找一个有实力的男票。 意外还是发生,而且还是最为惨烈的方式! 沈钢破产,沈家败落,沈弘落魄,而且许久都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李丽知道之后心中对沈弘充满了惋惜,但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旧情人,投入了“新情人”的怀抱,他就是唐彦涛! 唐彦涛目的不纯,李丽只恨自己瞎了眼,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在一个浪漫的夜晚,李丽接受了唐彦涛的派对邀请,并欣然赴约。 那张高档大气的烫金红帖却是包藏祸心的毒药,唐彦涛找不到沈弘,于是这个外表俊涛的男子将对沈家上下埋藏了许多年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李丽身上!这些还不够,他甚至还叫来了其他人…… 她有梦想,哪怕实现梦想的方式有待商酌,但仍然不失为一条绝佳的人生捷径!然而,那个宁静无风的夜晚以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了她的胸口,看到了血淋淋跳动的心脏……或许还有污浊不堪的灵魂! 她恨!恨唐彦涛!更恨沈弘!凭什么唐沈两家的恩怨情仇报应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凭什么她受尽凌辱,而他们两个却仍然能够衣冠楚楚地站在她可望不可即的世界?凭什么沈弘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自己不屑一顾? 若恶魔在她耳边低语诱惑,若滔天的恨意需要将另一个人拉入地狱,代价是一同前往……那么她为此甘之若饴!唐彦涛以为自己会俯首称臣,甘心卖命,但他绝不会知道自己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与沈弘也一同拉入地狱! 唐彦涛、沈弘自以为自己了解女人的心思……不!他们怎么可能了解呢? 想到这里,李丽不禁勾起性感的唇角,俏手轻轻地按在沈弘的胸膛上,语带撩人的诱惑道:“晚上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女人可以上弘少您的床?没有的话,我陪您?” 出乎李丽的意料之外,沈弘不但不像以前那样色授魂与,他的表情反而还显得十分沉痛,他淡淡地说道:“李丽,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了!” 李丽原本自认为完美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娇靥唰的一声全白了,她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渗出血丝都不知道。她冷冷地说道:“托你的福,我在你那个圈子里已经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沈弘沉默一会,说道:“既然唐彦涛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跟着他?” 李丽深吸一口气,随后粲然笑道:“唐彦涛不像你出手那么大方,不过事后还是给了我一笔钱!喔,是封口费!不过这个人也够无耻,拿视频威胁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人又能如何?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公子哥,有家庭有背景还有财力,我现在只求他别把我的事情公布出去,不然我连大学都不能上了!” 听了李丽的话,沈弘不禁狠狠皱起了眉头:这唐彦涛,真是把坏事做绝了! 见沈弘皱着眉头,李丽不禁娇笑起来:“哎哟,弘少是在为我担心吗?” 沈弘语气淡淡地说道:“我虽不是好人,但也有担当!我与唐家之间迟早会有一个了结,不是他家破人亡,就是我沈家从此销声匿迹!如果我能侥幸胜出,唐彦涛对你所做的,你我可以百倍奉还给他!” 李丽一愣,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原本想要继续勾引的话悄悄地吞了回去。不知怎么的,眉宇间渐渐有了一丝犹豫。 沈弘见李丽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权当她默认了,正准备离开。李丽抬起头正想说话,忽地视线落到他右肩膀后,她掩口尖叫“小心”! 就在他莫名所以,准备转身的时候。异变突起,“呼”的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穿入沈弘右耳,沈弘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余光看到一根棒球棒的头部从旁边砸来! 李丽在尖叫,沈弘在转身,他的神经已经意识到威胁的接近,右手臂下意识地抬起时,那棒球棍身离沈弘的右耳只有一根尺子十七厘米的距离。他的眼眶睁大,瞳孔剧烈一缩……在刹那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第五十二章 乱入三国 这个世界是否有神的存在? 对于宗教信徒和无神论者来说,这个答案就像冰和火一样极端,根本无法达成一致! 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魔法的存在? 对于整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恐怕会众口一致地表示不信。 然而,对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人,他们如置梦幻中,顷刻间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是否还存在着人们还不知道的真相。尤其是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宝马x1,坐在里面等待结果的幕后主使者唐彦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袭向沈弘的棒球棍在离他耳畔只有十五六公分的地方时停住了,先是砰地一声响,棒球棍身仿佛碰到了无形的障碍,断裂成一半,随着木屑飞溅而出;而后,一道蓝色的弧状能量体悄然出现在沈弘的身侧,抵挡在棒球棍身上;那能量体仿若水面,当棒球棍砸在它身上时形成阵阵微弱的涟漪并发出前所未闻的异响。 类似心跳声,却更为粗犷!只是眨眼的瞬间,甚至沈弘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袭击就已经结束了。 当他转过身时,看到身后站着三个男子,打头的那个年约十八九岁,手中握着半截棒球棍,表情惊恐;而他身后同样站着两个二十岁左右身强力壮的男子,一个手拿着黑色的编织袋,另一个手持麻绳,三个人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但是此刻他们原本狰狞的脸上悄然变成了恐惧,还有如在梦中的茫然。 “卧槽尼玛的唐彦涛!”沈弘残存的醉意早已消失不见,剩下地唯有死里逃生的后怕,以及睚眦欲裂的怨恨! 曾经沈弘以为自己才是行事无所顾忌的人,但他没想到有人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凯撒国际的大门口,即使不提凯撒国际在华亭娱乐产业的影响力,即使是热闹市中心的地理位置,以及门口大道前后的车站站牌和等车的人流,决定了这里绝对不是打架斗殴的好地方,更别提袭击和绑票事件了! 哪怕沈弘不是已故钢铁大王的儿子,在对犯罪集团极端警惕的(人民)****社会,这么嚣张的绑票事件足以形成严重的负面事件,至少让很多头面人物下不了台! 沈弘笃定唐彦涛不敢在凯撒国际动手,所以才会这么托大!但他决然没有想到,唐彦涛的确不会在凯撒国际里动手,而是选择了凯撒国际外……或许还有李丽的配合! 他突然间明白了,李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早就等在这里:如果沈弘选择跟着李丽走,那么刚刚的袭击事件就没必要发生,因为他那时候成为别人的猎物——尽管猎人并不清楚猎物会有他意想不到的逃生手段! 沈弘磨磨蹭蹭不上勾,一旁观望的唐彦涛早就不耐烦,一边暗骂李丽愚蠢,一边启动备用计划,找来三个打手配合着将他绑走!但唐彦涛想过沈弘会逃走,但他决然没想过会出现这么一幕现实绝不该发生的怪诞事情。 不出意料,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凯撒国际保安以及周围人群的注意,无数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甚至有不少好事者开始围拢过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场袭击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阻挡,只是单纯对热闹的热衷,甚至手里已经掏出手机进行拍摄了。 不提围观群众,沈弘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唐彦涛派来的三个马仔仍然虎视眈眈——尽管他们的心情恐怕比目标更加的心虚惊惧! 那个打头的,手里只剩下半截棒球棍的马仔见群众围拢过来,形势急转而下,他再也顾不得刚刚诡异的事情,拿起断裂的棒球棍就往沈弘身上砸去,只要将沈弘砸晕砸残,哪怕没有绑到手,任务也至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事情他们也就不管了,让唐彦涛头疼去吧! 就在沈弘意识到威胁时,他不再犹豫,果断施展了自己的天赋,跳进随机的时空乱流中! “砰”地一声,沈弘消失在原地,以他为中心形成一道吸力,断裂的棍棒仿佛被空间扭曲拉扯,随着黑洞一同消失。黑洞消失的瞬间,一股更加强大的风力向外迸发,靠近沈弘的李丽和那三个马仔反应不及,被强劲的风推倒在地。 转瞬过后,看着转瞬消失的人,无数人愣愣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而那三个马仔更是尖叫一声,丢下作案工具就跑了! “鬼啊!” ……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秋七月,月朗星稀,秋风肃杀。 邺城南,军营森严,绵延数十里,仿若沉睡的巨兽。一队队曹兵持戈举火,巡逻于营间。军中严禁喧哗,夜间更甚,天地间除了巡逻卫兵的脚步声、虫鸣声以及风声,余下唯有营帐中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大汉司空、车骑将军曹操睡至半酣,忽地听到营帐外有人大声喧哗,曹操戎马半生,又生性多疑,竟是翻身而起,沉喝道:“何人骚乱?莫非袁尚大军已到?仲康,派人去看看!” 许诸,身高将近两米,腰大膀圆,作为曹操最信任的心腹一直宿卫营内外间,他拱手道:“唯!” 许诸领命而去,但他走的快,回来得更快:“禀报司空,巡哨抓到一奸细!” 曹操怒目圆瞪道:“军中戒备森严,大营更是三步一岗,此人如何能够混入大军,如入无人之境?” 许诸拱手瓮声道:“主公,哨官称此人是从天而降的!” 曹操听罢更是勃然大怒道:“孤此生最恨装神弄鬼之人,此人该杀!” 许诸迟疑道:“主公,亲眼目睹者为数众多,且此人着装奇异,似受过髡刑,发短无须……” “噢?”曹操冷笑一声,“也罢!既然被此贼吵醒,孤倒是很想见见!” 侍从点亮灯台,顷刻间,营帐内已是灯火通明。大营内置有一张雕花木榻,榻上摆着一张几,上有笔墨岘和十数个竹简。曹操跪坐其上,表情似笑非笑,唯有久随他身边的许诸知道,主公这是杀人前的征兆。 未几,一众虎士押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大营,此人年约二十岁,果然发短无须,而且穿着奇特。曹兵巡哨半跪在地,手中举着一根残棍道:“秉司空,此物乃其随身携带之物!” “呈上来!” 许褚拿起那物事看了两眼,又瞪了一眼那古怪男子,这才返身送到曹操面前。曹操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更像是一根断裂的木棍嘛! 鼻间一股酒味浓烈而刺鼻,曹操看他面色红润走路飘忽的样子,分明带有几分醉意,这让曹操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此人身手敏捷也罢,这样走路蹒跚的人……如何能闯入戒备森严的我军营垒中?莫非此人是袁尚所派,狡作醉态,行图穷匕见之事? 就在曹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有兵士来报:“司空,郭祭酒在帐外求见!” 听到郭祭酒三字,曹操的眉宇霎时松了开来:“奉孝来了啊,让他进来!” 那年轻人似乎一点都不把自己当成奸细,反而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浑然不觉得死到临头。而当他听到“奉孝”两个字之后,他的眼睛倏地大亮起来,他惊讶道:“咦?奉孝?莫非是郭嘉郭奉孝?” 不用说,此人正是乱入三国的沈弘,因为刚刚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定位时空,所以直接跳入了时空乱流中,结果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了守卫森严的曹军营垒中。 不得不说,曹兵的军服让沈弘想起了第一次时空旅行的不愉快经历,他几乎可以肯定当初在他胳膊上留下难看疤痕的人是曹兵,但他不确定的是三国时代的曹兵,还是曹魏政权时代的曹兵! 所以,他现在看似对周围的环境保持十足的好奇心,其实全身是紧绷的,情况一不对就打算逃跑! 曹操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因为郭嘉已经迈步而入。他迈步向前,听了沈弘的话时不禁侧首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朝曹操拱手道:“主公,刚刚闻听帐外喧哗,可有紧急军情?” 曹操朝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啼笑皆非道:“非也,仅是哨官抓到一只‘从天而降’的蟊贼!” 郭嘉顿时哑然失笑,回头谓沈弘道:“阁下何许人也?似也识得嘉?” 郭嘉年约三十岁,个子不高,身材削瘦,但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让人一眼见之并心生好感!沈弘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三国啊……真是个好时代!今夕是何年?” 三国?郭嘉微微一哑,答道:“建安九年!” 沈弘又问:“官渡之战打完了?” 沈弘话音刚落,曹操、许诸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兵士都像是看白痴一样瞪着沈弘,郭嘉也哂笑道:“官渡之战距今亦有四年!” 谁知,沈弘却大为失望地感慨道:“哎呀,来迟了!” 第五十三章 讨要甄氏 郭嘉倒真是被这样的怪人引起了兴趣:“何谓来迟了?” “三国美人要么流离失所,要么已嫁为人妇,我岂非姗姗来迟?” 郭嘉大为意外,更是扑哧笑出声来:“若非此地不妥,嘉当与阁下把酒言欢,以为知己!未请教阁下大名?” “沈弘,字道远!” 就在郭嘉和沈弘对答的时候,帐内陆陆续续都有文官将军进来,他们向曹操行礼之后,都是一脸讶异地瞪着沈弘看,尤其是相对古人来说沈弘那短的不成样子的头发。 “奉孝,此是何人?”问话的是荀攸,一个相貌儒雅,头戴进贤冠的中年男子。 郭嘉笑道:“一个怪人!” 荀攸正想说话,沈弘却抬起头朗声道:“一个能救你的怪人!” 沈弘话音刚落,帐内所有人皆脸色大变。要知道,郭嘉在曹操心中地位极高,这样的人如何会需要一个古怪的人去救? 反倒是郭嘉不为所动,反而笑盈盈地转身反问:“何以言之?” 沈弘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又对曹操说道:“曹公,我不但能救郭奉孝的命,更能救你曹魏王朝的命!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救你和你儿子……嗯?曹冲应该还没夭折吧?” 此言一出,不但曹操霍然起身,眼神锐利,冷冽如刀!帐内所有文武官员都是倒抽一口气,。“大胆狂徒”“狂妄”“又一狂生”“此人当杀”之类的言论此起彼伏,许褚更是声若炸雷,指着沈弘怒吼道:“竖子敢尔!” 沈弘惊讶地看了许诸一眼,试探地问道:“许诸徐仲康?” “正是某家!”许褚狞笑道,“若你不说个所以然出来,即便没有主公之命,某家也要将你捏碎!” 沈弘哈哈一笑,不答反问道:“许褚在此,那典韦恶来又在何处?不妨出来让在下见识一下?” 这番话又是让人瞪目结舌,纷纷纳闷这个活宝究竟是那个旮旯角落里冒出来的?真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其中更有一大汉走出来拜倒在地:“主公,请斩绣,以慰昂公子和典校尉!” 沈弘看了一眼那汉子,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看上去随时要拔剑砍向自己的曹操,他喃喃道:“看起来你就是张绣了,那么曹昂和典韦是救不了了!” 曹操脸色铁青,亲自上前扶起张绣,温声道:“其时战场无情,各位其主,张将军无需自责!” 郭嘉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阁下故作惊人之语,莫非欲行离间故技?” “袁尚还在?那么袁军集团还未彻底败亡了!很好!”沈弘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动作吓得郭嘉警觉地倒退了两步。这让沈弘愣了一下,举起被捆住的双手,自失一笑,“放心,如果我要走,你们留不住我的!” 曹操嘿嘿一笑,声音尖厉:“既然如此,孤亦很想知道,区区一手脚被捆绑的蟊贼,是如何救得了我的肱股之臣,孤和孤的儿子,还有孤莫须有的‘曹魏江山’!” “嘿嘿……莫非曹公呕心沥血真是为大汉江山?曹公年轻时或许会有挽狂澜于既倒的雄心壮志,但高处不胜寒,此刻曹公恐怕想做大汉忠臣也不可得吧?”沈弘一番话,顿时让曹操为之气夺。而曹操的众多下臣更是连连点头,唯有少数人眼中寒光一闪,隐有怒色。 沈弘微微一笑,看了曹操一眼,又看向郭嘉,缓缓说道:“要救魏氏江山,先救郭奉孝!” 帐内目光齐齐而至,郭嘉瞠目结舌,摆手道:“嘉何德何能,竟能得阁下如此评语?” “这里有首诗词,你们听好了!”沈弘哈哈一笑,盘腿坐好,肃容吟颂,“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栋梁倾。虽然天数三分定,妙算神机亦可图。若是当时存奉孝,难容西蜀与东吴。经天纬地实可夸,少年才学冠中华。曹公深识真梁栋,兵败犹然想郭嘉!” 这首半五言半七言的诗句质量绝非上乘,甚至连中游都谈不上,但胜在朗朗入口,但也正因为如此,沈弘念完之后,营帐内的文人将士皆是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沈弘也不指望空口白话就让他们相信,所以他看了一眼时而蹙眉时而深思的郭嘉,朝满脸僵硬的曹操调侃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要回家睡觉了!下次再来,希望曹公能够扫榻以待,而不是这样……” “实在有失待客之道!”沈弘举起被捆绑的手,比划了两下,并消失在原地。 而他消失时带来的声势,更是让曹操为之惊愕,失声道:“这世上果真有仙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能?” 就在曹魏未来的班底们哗然相顾的时候,忽地“砰”地一声响,沈弘又一次出现在原地!他依然被捆绑着手,只是表情古怪地问郭奉孝:“那邺城破了没有?” 郭奉孝愕然良久,才看向营帐外夜色中仿若沉睡的巨物,他讷讷道:“邺城还在!” 沈弘松了一口气,拱手朝曹操作揖道:“邺城城破之后,袁熙之妻甄氏必须留给我!曹公,如果你要知道‘天机’,黄金和美人,缺一不可!还有,那半截棍子是你我联络之物,万勿丢失!” 说罢,沈弘又一次地消失了!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曹操一帮人竟是呆若木鸡,全体失声,如坠梦幻! 唯有曹操伫立当场,喃喃吟道:“莫非此间真有神仙?‘虽然天数三分定,妙算神机亦可图。若是当时存奉孝,难容西蜀与东吴’……曹魏,西蜀,东吴,三国佳人……三国?” 仓舒! …… 虽然对唐彦涛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但沈弘知道自己目前并没有能力扳倒他,更何况势力盘根错节的唐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只争朝夕!既然目前没有能力,沈弘只能将深沉的恨意埋藏在心中,以待他日。 从三国时代回到现代的自家公寓之后,沈弘洗了澡便倒头而睡,然而迷迷糊糊中还未睡沉,催命符似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沈弘本不想接,但是看到来显是李斌,只得皱着眉头接听了电话:“喂!” 李斌的语气显得十分焦虑:“阿弘,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到凯撒国际里的人说你被人袭击了,是不是真的?” 沈弘笑道:“是啊,肯定是唐彦涛那家伙派的人,估计是想整我!” 沈弘嘴上说得漫不经心,但是心中却阴森冰冷,因为从刚刚那群马仔袭击自己头部的力道和角度来看,对方分明是打算置自己于死地,就算不死恐怕也要瘫痪在床一辈子!他很想拿出更为残酷的报复手段,但更怕打蛇上棍,唐彦涛的父亲盯上自己,让稍有起色的沈家再次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除了隐忍,别无他法! 李斌似乎有些犹豫,他问道:“我听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我还在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沈弘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但目前确实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他于是用神秘兮兮地语气道:“哦,那个啊,我用了一些障眼法吓唬吓唬他们的……以后我再告诉你,所以不用担心!” 将手机丢到一旁,沈弘已经了无睡意!因为李斌的电话,他想起了刚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李丽为诱饵,三个马仔暗中突袭,唐彦涛的算计不能说多么完美,但胜在出其不意!事实上,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原因,沈弘现在已经中招了! 想到那根断裂的木棒,沈弘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吗?似乎不是!如果真是自己的天赋,当初自己就不会被曹魏的小兵砍伤了!亦或是……当初只是能力初步觉醒,条件还未成熟? 不像!忽地,沈弘神情微微一动,举起左手,左手小指上那枚戒指在夜光下散发着未知金属的色泽,似乎在诉说被沈弘遗忘的不甘! 莫非是这个的原因? 第五十四章 对策 【这本书基本要扑的样子,,,,再看看吧--】 实力不济的时候,积蓄力量比歇斯底里更加重要! 沈弘并没有向家人说起凯撒国际的事情,他也没有因为被人袭击绑票未遂而报警,幕后主使者唐彦涛当然也乐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甚至为此做了噩梦。 当丁玉得知事情的发生时,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有人将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上,但是因为没有前因和过程,就拍到沈弘消失的片段,这种类似ufo、灵异事件的手机视频显然不具备说服力,网络上对沈弘为什么消失的关注还不如沈弘自身具有的娱乐价值——而至于沈弘有气功之类的谣言更是不值一提! 也幸好凯撒国际虽装有摄像头,但因为角度的问题并没有记录下这一切,不然舆论未必会显得这样波澜不惊!至少沈弘就不能靠沉默而将事情主动压下去。 若将事情弄到官面上去……至少他现在就要面对方泽的父亲了! “唐彦涛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不毁掉我们沈家誓不罢休啊!”说这些话时,丁玉的表情即显得咬牙切齿,又难掩忧色,“也不知道唐亮是不是也在背后支持他!” 唐彦涛对沈家的仇恨源自于对卫巧澜的迷恋,进而埋下了对“横刀夺爱”的沈尧以及沈家的怨恨。彼时,沈钢的成长多次与国钢有商业上的冲突,作为民营企业,沈钢在人才制度上的灵活性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国钢以及其他国企钢厂的管理人才,再加上沈弘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多次与唐彦涛作对,以至于唐沈两家终于成了非此即彼的仇人。 在沈进时代,因为他的保护伞实力雄厚,所以,唐亮拿沈家和沈钢无可奈何。而沈进政治投机失败之后,沈家和沈钢也只能承受为之而来的巨大代价! “如果是我个人,唐亮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倒是唐彦涛对我恨之入骨,才会紧盯着我不放!”沈弘冷声道,“但是唐亮在二哥一家三口携款潜逃国外的事情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是毋庸置疑的!” 丁玉脸色一僵,叹道:“那现在怎么办?” 因为唐彦涛而一直感到有些尴尬的卫巧澜摇头道:“我觉得唐家的态度对我们的态度无关紧要,当务之急还是沈钢!只要我们不犯错误,只要我们沈家和沈钢行得正站得直,唐家即便想要整我们,也不至于像唐彦涛这样鲁莽粗暴,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就是!” 沈玲点点头,十分赞同卫巧澜的看法:“以目前的情形,卫矿答应借款八亿,我们通过处理瓷器和黄金,保守估计也能筹集五六亿的资金,若赵晖能够通过他的人脉再借几亿资金,我们就能先还清几批紧急的债款,重启一个高炉,让债权人看到我们沈家的决心!” 沈弘问道:“对了,那个……谁谁谁?苏富比公司的人,他们什么时候来看货?” 卫巧澜展颜笑道:“随时都可以!” 丁玉沉吟道:“为防夜长梦多,这件事还得抓紧一些!巧澜,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什么时候可以提取借款?” 卫巧澜摇头道:“不用问了,我爸说一周内就可以打到您的账户!” 丁玉精神一振,说道:“总算有个好消息,下午我们就约见苏富比章则章总经理!” 沈弘问道:“在仓库吗?要不要通知赵晖?” “我已经知会过他了!也答应过他,他指定的那些极品宋瓷为他保留着!” 沈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丁玉见状,问道:“怎么?” 沈弘笑道:“没什么,正巧我有事要问他,所以我就不陪你去见苏富比的人了!” “什么事?”丁玉满脸狐疑,“不会又想偷偷地去夜场玩吧?” 沈弘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想问他,两汉三国时代,有哪些物品是贵重的呢?” “咦?”丁玉、卫巧澜、沈弘三人皆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问道,“你能去三国啦?” “没看到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三国的资料嘛!” …… 自从凯撒国际门口发生袭击事件之后,沈弘就一直有一种紧迫感。他渐渐意识到,即使他能拯救沈钢,挽狂澜于既倒,却也解决不了另一个问题:政治庇护的问题! 自古以来,中国就没有不政治的大企业!沈进牵手政治并没有错,错得是涉足太深,一旦保护伞失去了权力,商人必然首当其冲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眼下唐沈两家的恩怨还未结束,就又生波澜,沈弘不能不考虑为沈家寻找一个合适的投靠对象。从这一点上看,丁玉作为沈进的妻子,显然早有打算,接好赵晖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她大概没有想到,赵晖的家族虽然声势显赫,但他本人却是家族中不受重视的人!如果她和沈弘知道这一点,恐怕现在又会多了几分愁绪! 寻找投靠对象是为了避免商业竞争以外的诘难,可即便沈弘从古代带回茫茫多的黄金,哪怕沈弘帮助沈家重回巅峰时期,可再多的钱,也化解不了唐沈两家根本的问题! 若要解决唐家……他必须最大限度地挖掘出自己天赋边界:既然他能回到古代,又去过疑似地外文明的外星球,得到那枚神秘的戒指,那么他能否穿梭未来? 若沈家能够得到未来文明先进的科技,不但能得到比贩卖古董黄金更快捷的财富源泉,解决唐家更是轻而易举,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法是好的,但要靠运气,而且有难以预知的风险性!一次上战场,一次去了“外星球”,一次干脆“跳”进曹军的军营中,如果不是运气好,沈弘怀疑自己要成为史上“出师未捷身先死”最惨之人了——如果有人知道的话! …… 史鉴展览馆,又称史鉴艺术馆,位于普陀区的史鉴艺术展览中心,环境清幽、高雅,给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超然。数千平米的空间,藏品数百件,涉及中外字画、瓷器、玉器……等,赵晖甚至还跨界在展览中心一隅经营咖啡馆,艺术爱好者、民间收藏家在这里交换着意见,衣冠楚楚的生意人也绝不鲜见。 沈弘不是一个故作高雅的人,他或许会泡妞而带某个美人去高端音乐会,但绝不会心血来潮地带妹子去艺术馆,参观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艺术品——哪怕是他从宋代带回来的极品宋瓷,他也只是觉得新奇,是能够卖钱的商品,却不会像赵晖一样,眼神除了狂热还只有狂热! 作为一名商人,沈弘其实是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当他在史鉴艺术馆见到赵晖,他反而更好奇:“这艺术馆这么大,能不能赚大钱啊?” “赚大钱?”赵晖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对于国内任何一家私人展馆,只要能够生存下来,就算胜利!这么说吧,史鉴艺术展览中心这块资产是属于盛辉集团旗下的地产子公司,我只是通过关系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租赁了第一层。即便如此,史鉴艺术馆有员工四五十人,加上水、电、物业、安保等费用,每年运营费用打底就要两千万!如果我要举办高质量的展览,运输、保险、展品进出口的费用更是上不封顶,这些钱都需要我自掏腰包!而且因为艺术馆是私人性质,连文化产业都算不上,国家还不给一毛钱的政策优惠!” “这成本有点大啊晖哥!”沈弘顿时为之咋舌。 “就像咖啡馆一样,如果我将所有的盈利都建立在艺术馆本身的收入上,那我早就饿死了!”言外之意,灰色收入才是赵晖过得有滋有润的原因。赵晖拍拍沈弘的肩膀,问道:“找我有事?如果是资金的问题,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是为沈钢而来的!有关汉朝的事情,有些事情要问你!” “跟我来!”赵晖点点头,带着沈弘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五十五章 收藏迷 [答仰卧观星河:你指出来的问题都在考虑中,有些都已经埋下线头,等待剧情发展就能看到了!不过以目前的收藏和推荐成绩来看……】 总经理办公室装潢简约,颜色较为单一,看得出赵晖是个注重务实而非奢华的人。比起简约甚至单调的总经理办公室,赵晖的秘书时尚而靓丽,曲线优美,端茶送水时那一颦一笑都让人陶醉其中,沈弘忍不住揶揄道:“没想到晖哥也是同道中人!” 那秘书听了之后俏脸一红,虽然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但眼神里那股不悦却是显而易见的。赵晖瞥了一眼自己的秘书,挥手让她离开,一边摇头道:“你别误会,我对办公室恋情没什么兴趣,更何况小许已经有自己的男朋友了!自从年轻时放纵惹出了一场大麻烦之后,我对女色的心思就淡了!喝茶!” 见赵晖没有深谈的打算,沈弘识趣地没有追问,而是将话题转移了回来,问道:“晖哥,两汉时期,什么东西能卖出好价格?网上的信息太分散了,还是问问你这个权威人士!” 赵晖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能够回到两汉哪个时期?” “东汉末年,曹魏打败袁绍一统北方的那段历史!” “哎呀!”赵晖一拍大腿,十分惋惜地说道,“略晚了一些,两汉时期很多珍贵的资料都放在汉室皇宫,随着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时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这是那段历史的巨大文化损失,很多珍贵书籍因此而散佚!虽然民间收藏家不少,但比起以国家之力收集的书券那是远远不如的!” 见赵晖滔滔不绝地说着历史典故,沈弘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自嘲道:“晖哥,这些东西充其量是珍贵文物,能卖多少钱?” “俗!俗不可耐!”赵晖白了沈弘一眼,但是想到他也有自身的难处,只好叹息道,“宋代的单色瓷是高古瓷发展的极致,元以前再无出其右者!汉代的瓷器能卖钱,但卖不了大钱,其中多以汉代绿釉瓷为主!不过,汉代的玉器是高古玉发展的第一个顶峰,在收藏界,‘汉代玉器’向来以‘精品’著称!回汉代,首推玉器,尤以皇家玉器为贵!” 沈弘突然问道:“那传国玉玺呢?我如果拿回来,能卖出什么价格?” “啊?啊……”赵晖先生一愣,继而眼镜亮得跟电灯似的,神情十分激动起来,“是了,我怎么忘记了你竟然可以将失踪千年的传国玉玺带回来!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啊,别说国家,全世界收藏家打破头也要争抢啊!” 沈弘没想到赵晖的反应这么大,他不禁讪笑道:“晖哥!晖哥!我是开玩笑的呃,姑且不说我看不到传国玉玺,即便能看到,汉献帝刘协和未来的魏太祖也不见得允许我带走传国玉玺啊!” “这……倒也是!”人生大起大落太快太刺激,赵晖顿时显得失魂落魄,“若能见传国玉玺一面,我赵晖也算是此生无憾!” 真是标准的收藏迷啊! 沈弘笑道:“我打算扶持曹操早点统一三国的,曹操这个人强势冷酷,决计不可能让我带走传国玉玺的!不过,这个时代不行,以后未必不行嘛!如果我能找到晚唐这个时空,说不定能在传国玉玺彻底消失前带回来!这样既不用得罪当代的皇帝,也不改变历史!” 赵晖只好苦笑一声道:“也只好这样了!除了传国玉玺,印章类的都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除此之外,还有重要收藏价值的是汉朝帛画,因为天灾人祸的原因,现存于世的帛画极度稀有,且都是随汉墓出土的随葬品!若你能带回来一些,我保守估计每幅应该在百万元左右!还有珠宝翡翠这些也要稍加留意,尤其是皇帝御用之物,有些甚至可能连现代都罕见的珍宝!至于泉币之类的,带多了不值钱,带少了也只是其他古董的零头,稍微留意一下就行了!” 就在赵晖与沈弘谈话的时候,他的秘书小许敲门而入,说道:“赵总,赵贞女士来了!” 赵晖微微挑起眉梢,点点头。沈弘反正从赵晖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打算留下来,于是告辞。赵晖原本有个请求,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得吞进肚子,将他送到门口。 开门的时候,沈弘看到一个穿着正式,气质端庄的美妇人走了进来,她的五官跟赵晖有几分相似,气势逼人。见到沈弘,她抿着嘴上下打量着沈弘,眼神锐利地跟刀尖一样直刺人心。 有这样气势的人,沈弘见过,但不多,这个女人绝对是杀伐果决的女强人,沈弘心下凛然。 沈弘不认识对方,于是唯一颔首,并离开了。等他走之后,赵贞才收回视线,轻哼道:“他就是沈弘?” 让秘书再泡一壶茶,赵晖将赵贞引入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谁知赵贞却更惊讶地反问:“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赵晖是愣住了。 赵贞满脸狐疑地上下盯着自己的三哥,语气多少有些不满:“最近网上出现一个视频,沈弘就是主角,你不知道?莫非你想闹得人尽皆知你才反应过来啊?” 妹妹的训斥让赵晖心下不满,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说道:“我最近事忙,没功夫关心时事政治,更别说网上的花边新闻!事实上,我也挺好奇,你一个大忙人,怎么会有功夫关心这些事情?” 赵贞瞪了他一眼,随后苦笑着摇摇头,掏出自己的苹果手机,找到文件后将手机递给赵晖。赵晖看了她一眼后,将心神放在手机的视频上。这是一段网络下载下来的视频,拍摄的角度是侧前方,但沈弘的五官面貌还是比较清晰地呈现出来,当一个年轻人将疑似断裂的木棍砸向沈弘时,后者作遮挡状的同时突然消失在原地,同时还带来了强劲的冲击波,推得周围人一片惊诧叫呼。包括拍摄者本人,不但连连怪叫,视频最后连手机屏幕都抖动起来了! 一段视频结束之后,赵晖的脸色十分凝重。 必须说,现代的电脑特效技术发达,要做到这种特效并不难,关键是群众的反应十分逼真!如果这是一场电影,那么凭这些群众演员的演技,真得可以加餐加鸡腿了! 但现实是,这不是电影! 好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ufo、世界灵异现象等视频的“荼毒”,在看这些视频时会有先入为主的怀疑,如果不是赵晖知道沈弘的底细,看到这段视频时八成会发出不屑一顾的耻笑。 赵贞说道:“我是没闲心关注这些小事的,这段视频还是阿洛猎奇,跑过来告诉我的!” 将手机还给赵贞,赵晖沉吟道:“你是怎么看的?” “之前至少有九分怀疑你是被人骗了,但我还是愿意借钱——你的面子不能不给!”赵贞表情淡淡,只是唇角微微扬起,“现在嘛,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至少不再先前那么笃定了!” 赵晖说道:“相比起视频的真假与否,我更担心背后的故事,视频里那几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要绑架沈弘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赵贞没好气地说道:“你别怪妹妹我说话直,既然你看重沈弘,为什么对他的现状一点都不知情?若你要奇货可居,至少要将他掌控在手心吧?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做到了这一点?” 赵晖默然,良久才不服气地说道:“沈弘不是你想掌控就掌控的!且不说这样做会引来沈家的忌惮和警惕,他想要走,你根本就拦不住他!” “你看,这就是你跟我们的区别,爸爸说你天生不适合官场,真是一语中的!”赵贞哂笑一声,见赵晖脸色铁青,她才肃容道,“做不做是决策问题,能不能做到是执行问题,并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如果沈弘真有天赋异能,我就不相信一点弱点都没有!” 赵晖冷冷地说道:“我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接近他的,双方各取所需!若按照你的方法,那是上级对下级的控制,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如果我是沈弘,没道理会接受你的帮助!” 看来赵晖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至少没完全明白! 第五十六章 曹魏、三国、天下(上) 赵贞叹了一口气,循循诱导道:“三哥啊,我假设沈弘是真的能回到古代,带回值钱的黄金和古董。我问你,他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 想起刚刚沈弘一脸财迷的模样,连国之重宝也要拿出来换钱……赵晖唇角微微弯起,毫不犹豫地答道:“为了钱!” 赵贞苦笑道:“的确,他确实很需要钱!但是,他又是为了钱,这个意思,你懂吗?” 赵晖微微一怔,他毕竟是个交际广阔的商人,智商不会少,情商更是高出一截,他颔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不是沈家念念不忘想要拯救沈钢,以沈弘的能力,根本没必要泄露天机找我帮忙!假以时日,仅仅是他从古代攫取的黄金就能富可敌国!抓蛇拿七寸,沈钢就是沈弘的弱点啊!” 赵贞微微一笑,又道:“然而,沈钢一旦复工,只要恢复一点元气,就意味着你失去了钳制对方的筹码!索性的是,沈进死后留下一屁股烂债,还有不知道多少的敌人在阴影处虎视眈眈!要想让沈钢重整旗鼓,仅仅有钱还不够,沈家还必须重新找到投靠的对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沈弘的母亲找上你,八成是查到你的背景了!” 说到这里,赵贞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猜她请的人在查你的背景时,只知道父亲是政治局前任大佬之一,却不知道你和父亲的关系很僵!” 面对妹妹的调侃,赵晖反唇相讥:“我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要不然我又何必找你?”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血亲啊!”赵贞笑了笑,随后肃容道,“这段视频的起因我派人查过了,时间有点紧!但是,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国钢总裁唐亮的儿子搞的鬼,这个人也挺肆无忌惮的,竟然敢在凯撒国际大门前公然绑架算是半个娱乐明星的沈弘!” 赵晖微微皱眉道:“事情有没有闹大?压下去了没有?刚刚沈弘来得时候,看样子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唐家绑架未遂,当然要装成风平浪静!而沈弘选择沉默,恐怕也是力有未逮的原因!”赵贞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幽幽道,“唐沈两家默契地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我们反而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我们要给沈家施加压力,必须让他们有一种朝不保夕的迫切感,他们才会彻底地投靠我们!到时候主动权操之在手,对我们有利无害!” 赵晖深深地凝视着赵贞,叹道:“你在玩火!阿贞,你要知道,我们对沈弘的能力所知有限!真逼急了沈弘,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能做出什么事情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别到时候亲家做不成反而成了仇家!” 赵贞收敛笑容,冷冷地说道:“那沈家也只能等着流亡国外了,中国虽大,却容不下一个不肯低头的沈家!” 赵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阿贞,你是商人,行事风格却是偏向于官场用人无所不用其极!我开始有些后悔了,我不应该把你拉进来的,这是我的错误!我问你,能不能暂时抛开你的立场,用我的方式结好沈家?” 赵贞微微一笑,吐字清晰道:“这视频的事情传开来,已经不仅仅是你跟沈家的事了,而是赵家跟沈家的事情!三哥,我尊重你才会点头让两家联姻,否则以沈弘的臭毛病,家里再多钱也是不讨喜的!我牺牲了宝贝女儿阿洛的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稍稍放弃一些不必要的坚持和原则!” 赵晖目光一冷,抿嘴沉默了。 …… 东海镇,沈家仓库。 “上帝,你们沈家竟然藏有这么多的极品宋瓷?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收藏界的大事啊!”与同行的职业鉴定师及其他顾问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香港苏富比总经理一脸震惊得对丁玉说出了一番话。 丁玉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想,章总应该知道沈家目前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急需大量的资金,不知道章总有什么章程?” 章则问道:“这些宋瓷是你们沈家所拥有的全部了吗?” 丁玉淡淡地说道:“仅是一部分!” 不愧是炼钢大王的家族,即便落魄如斯,底蕴仍然是一般人所惊叹的。章则心中惊叹,一边说道:“鉴于这里的宋瓷数量已经超过二十件,且件件是精品,其中不乏宋朝皇室御瓷,我们香港苏富比可以为您举报一场宋瓷选萃拍卖活动,其中价格稍次的是宋代蓝釉枫叶玉壶春瓶,估价在两百万至三百万之间;最高估价的是产自钧窑的天蓝紫斑小碗、筷子及筷托八件,收藏界还没见过如此齐全、品相完美的整套宋代御用瓷,这套餐具价值无可估量,保守估计约在一亿八千万至两亿五千万人民币!这套餐具,足以撑起整个拍卖活动的成交额!” 丁玉看了一眼沈玲,颔首道:“很好!不过章总需要多久才能举办这场宋瓷选萃的活动?” “我知道沈家目前有意重整家族企业,我们尽量加快速度,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这就是正规拍卖公司的局限了,正规流程总是需要耗费时间,而沈家偏偏缺的就是时间!好在,她现在并非完全依赖这些瓷器的拍卖所得! 所以,丁玉笑道:“那就麻烦您了!我们委托苏富比公司将这些商品送至香港,期间产生的运输、安保、保险、储存等费用,我们去办公室详谈!” “没问题!” …… 建安九年。 曹军掘壕灌水,对邺城围而不攻。袁绍最疼爱的幼子袁尚只能放弃攻打平原的大哥袁谭,带领万余兵马回师救邺。 曹操得到袁尚回军的消息之后,于麾下问计。 谋主荀彧上前道:“袁尚倾力来援,士兵归家心切,必定人人死战,理应避其锋芒,放其入城!” 郭嘉拱手拜道:“主公,归师勿遏!” 曹操皱起眉头,撵着美须沉吟道:“邺城后路已断,虽已成死地,但城高墙厚,人心归袁,若再放袁尚入城,孤只怕上党、邯郸、涉县、易阳等新得之地会有反复,此战又将迁延日久!” 就在他下定决心,有所决断的时候,忽地听到内帐里“砰”地一声响,随后“哗啦啦”地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曹操及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木盆“咕噜咕噜”地从里面滚了出来。瞪着木盆,众人面面相觑。 这莫名其妙的声响顿时让曹军的将士们如临大敌,拔刀相顾。许褚更是满面惊疑,眼中颇有敬畏之色。 曹操心中一动,虚抬起手,淡淡地说道:“贵客临门,孤等待多时,尔等不必惊慌!” 果然,沈弘便从内帐中走了出来,他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这次倒是穿着汉代民间常见的白底黑边直裾袍,只是短发依旧显目得“不当人子”……一见如临大敌的曹军上下,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曹公,不欢迎在下?” 曹操挥挥手道:“尔等各安其职,都退下!仲康,除紧急军情,所有人不得入内!” “唯!” 郭嘉以为曹操会留下自己,所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就在所有人一一离开时,一个男子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生得仪表堂堂,风流温雅,上前躬身道:“阿翁,儿请留下侍卫!” “子桓!也罢,你……” 曹操话音未落,沈弘便出言阻止道:“等等,曹公,在下所诉的内容涉及人物众多,包括令郎,所以暂时还请令郎回避!若事后曹公有所想法,再亲自告知也不迟!” 沈弘的话说完,还未走出帐的荀攸郭嘉贾诩等谋士面面相觑,皆心中凛然。曹操听后,沉默一会,点点头,挥手让曹丕退下。曹丕怒目瞪了沈弘一眼,恨恨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之后,曹操席地而坐,身躯凛凛,五官轮廓犹如山岩般深刻,尽显威严霸气:“尊驾上次来去匆忙,行踪缥缈,此次亦然!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姓沈,单名弘,字道远!”相比起正襟危坐的曹操,沈弘则没有学汉代人那般跪坐在几前,而是毫无素质地盘腿而坐,俨然如一民夫。 曹操身躯微微前倾,沉声道:“孤有很多问题,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不知道远可否为孤解惑?” 沈弘笑吟吟地说道:“曹公会得到您想要的答案的!但我的帮助并非毫无代价,不知曹公以为如何?” “美人和黄金?” “然也!” “孤有的,卿但可自取!” 第五十七章 曹魏、三国、天下(中) 【是不行了,看起来得厚积薄发重拾老书啊!】 一番对答,沈弘点头道:“既然曹公不知该如何问起,且先从最关心的事情问起!” 曹操心中蓦地一动,颔首道:“孤此刻恰有难题,卿可为孤解惑:袁谭去年降于孤,为了安抚袁谭,孤命二十子曹整娶袁谭之女,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今年二月,袁尚复攻袁谭。孤行围魏救赵之策,攻打邺城距今已有半年,邺城被孤围得水泄不通,袁尚围攻平原郡失败只能回援邺城,大军以至左近,我军军心浮动,将士皆言归师勿遏,不知道远可解孤心中之惑?是避开袁谭大军,放其入城,还是迎难而上?”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曹公虽欲让在下解惑,然而心中却早有决断!然否?”沈弘拍掌一笑。曹操不置可否,沈弘又道,“在下不但知道曹公有所决断,且知曹公作何决断!” “噢?”曹操不信。 沈弘笑了笑,缓缓说道:“‘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此言,不知是否是曹公心中所想?” 或许是曹操枭雄之姿,心机深不见底,也或许是沈弘两次高调的登场让曹操有了心理准备,他脸上虽然震惊骇然,却没有显出失态,反而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缓声道:“那袁尚作何决定?” 沈弘答道:“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未合,尚惧,遣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其交将马延、张顗等临阵降,众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 一席话说完,沈弘神情自若,而曹操则是木然端坐。良久,他才问道:“卿究竟是何人?这番话,听之更像是史家正论!” 沈弘淡淡地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弘,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世界!而你,曹阿瞒,三国曹魏政权的奠基人,魏武帝,庙号太祖!” 或许是沈弘的登场过于惊世骇俗,虽然匪夷所思,曹操还是很容易就接受了对方的身份。对于沈弘的“预言”,曹操震惊之余又有点欢喜,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曹魏政权的奠基人?” “奠基人!”沈弘点点头,“建安十年,曹公攻灭袁谭,袁尚、袁熙奔逃三郡乌桓;建安十一年,曹公灭高干,平并州;建安十二年,曹公远征乌桓,彻底肃清了袁绍的势力!” 曹操仿佛在听天书一般心驰目眩,只是面上却非常平静,抚着美须。听到最后,他有了疑问:“黑山军呢?” “黑山军首领在袁尚袁熙逃奔乌桓之后就领其部众十余万人投降曹公了!”沈弘微微一笑。然而,曹操还未来得及得意,胡须就被自己抓掉了好几根,因为随后沈弘抛出一句话让他惊愕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然而,在曹公打败乌桓之后,郭奉孝因气候恶劣、水土不服、日夜疾行操劳过度而病逝,享年三十八岁!” 曹操呆立当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但他毕竟是世之枭雄,很快就冷静下来:“卿继续!” 毕竟是乱世之枭雄!沈弘心中赞叹,继续卖弄着这段时间钻研的曹操简史:“建安十三年,曹公基本平定北方后,兵锋转而南向,开辟玄武池训练水军。六月,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度,并自任汉朝丞相;七月,进军南征荆州刘表;八月,刘表病死,其子刘琮接任荆州牧;九月,曹操大军进至新野,刘琮以为无法抵挡,举荆州之众投降曹操。” “樊城刘备欲退往江陵。江陵为荆州重镇,存有大量军用物资。曹公怕江陵落入刘备之手,遂亲率五千骑兵从襄阳疾驰三百里,在当阳长坂将刘备追上,大破其军,随后进占江陵。曹公击溃刘备后不听谏言,欲一举鲸吞江东,结果促成孙权刘备两家组成联盟!之后……” 沈弘摇摇头,叹道:“之后就是名传千古的赤壁之战,此战曹公大败而归,从此曹家失去了在短时间内统一天下的机会!而孙刘双方则借此胜役开始发展壮大各自势力,刘备向孙权借荆州后实力迅速壮大,进而谋取益州,孙权屡次亲率大军进攻合肥,数战不利,损兵折将。曹操在退回北方后,休养生息五年,平定关中后才大举南征孙权。此战形成天下三分的雏型,奠定三国鼎立的基础。” “三国……”曹操沉吟道,“上次卿留下一首诗,孤百般不解西蜀是何人所立,张鲁、刘璋皆是冢中枯骨,不足道哉,原来竟是刘玄德所立!孤悔不听文若奉孝之言,放走刘玄德!” 沈弘笑道:“曹公何须懊恼?以上在下所诉之内容,当曹公得知时,从现在开始的历史便已经面目全非!或许更好,或许更坏,绝非不能改变!” 曹操心中一动,问道:“卿曾言,要救曹魏江山,必先救奉孝,此话何解?” 沈弘沉吟道:“赤壁之战,曹公险丧华容道,只剩二十七骑逃回南郡。战后,曹公泣曰‘我哭奉孝耳!倘使奉孝在,决不会使我有此大失。’可见郭奉孝在您心中有多么重要!近日,在下观史册另有立论:建安十三年,曹公攻破荆州,欲乘机顺江东下。贾诩劝阻说:‘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著,军势既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士乐业,则可不劳众而江东稽服矣’。曹公不从,结果在赤壁之战中大败而归。可见战前,曹公不听谏言也是失败的原因之一!” 曹操问道:“可否借史册一观?” 沈弘哂笑道:“曹公,史论您奸诈多疑果然半点不假!若在下将《三国志》这本书交给您,在下对您的用处就大为削减!这可不是好事!曹公‘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之论,响彻天下,在下岂可不慎!” 曹操再三发誓,沈弘都坚决摇头,只听他说道:“三国史料,在下迟早会交给你的!但是在下必须得到足够多的报酬!在下刚刚说过,即时您拿到《三国志》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当在下出现在您面前开始,历史就已经变了!好比曹公不信在下之言,放袁尚入城,那么至少北地这段‘历史’的走向都将变得不同!既然如此,知道不曾发生的‘历史’又有何用处?” 曹操阴着脸道:“卿既然担心孤翻脸,岂不知孤已知‘历史’走向,又何须赠予卿美女黄金?” 沈弘抚掌道:“曹公果然是世之枭雄!可在下原也没打算仅仅依靠‘历史’逼迫您答应在下的要求呀!毕竟,在下出现在您面前,就是为了改变历史!” 曹操无奈叹息道:“如之奈何?卿请告知,除了史家正论,还有什么是孤必须依赖卿的?” 沈弘肃然道:“一,曹公的头风病;二,曹冲曹仓舒;三,天下!” 曹操直起身躯,目光炯炯:“卿能治孤的偏头疼?” 沈弘坦然道:“不能!即使我那个时代,也难谈根治偏头疼!不过在下有治标的药物,可以缓解曹公的症状!另外,中医的针灸之法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嗯……说到这里,华佗可在?” 曹操颇为懊恼地说道:“华元化?此人医术了得,孤的头风病在他施针之后有所舒缓!奈何,此人只愿悬壶济世,不肯为孤留下!” 沈弘讪笑道:“曹公四年之后强留华佗不得,竟将他拷问致死,以为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能整治曹公的头风病!然而,扁鹊和华佗是中国医学史上仅有的外科鼻祖,华佗一死,他毕生所传的《青囊书》因徒弟保护不利而皆尽失传!几年后曹公爱子曹仓舒病重难治,曹公悔不当初杀华佗,晚年更是再无良医为你缓解头风病,可见命运有时候是一饮一啄天注定啊!” 曹操大为震惊:“竟至于此?” 第五十八章 曹魏、三国、天下(下) “曹仓舒病重夭折似乎来势汹汹,史册并无记载病因,若华佗在可由他医治。若华佗都束手无策,在下可另外想办法!”沈弘语气一顿,忽地似笑非笑地对曹操说道,“曹公有子二十几人,曹仓舒又是您爱子,是以史册上持阴谋论调者并不少!曹仓舒夭折时,曹公涕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真相如何,只能由曹公自己分辨了!” 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从这句话中,曹操仿佛能看到几年后自己的哀恸,他原本故作镇定的表情终于动容了。不过,爱子离病故的时间尚早,所以他还有很长的功夫筹谋,现在的他就像海绵一样疯狂地从沈弘那里汲取“天机”。 即便如此,他的声音却以悄然沙哑起来:“何谓天下!” “既然曹公是奠基人,则必然会有坐享之人!是时,曹公最想传位的曹仓舒病逝,曹丕曹植陷入夺嫡之争,曹公长期在立嗣上犹豫不决,以至于曹魏内部争锋不止,形成拥丕和拥植两大派别!曹植‘几为太子者数矣’,但因其‘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而为曹公所不悦。建安二十二年,曹丕立为魏王世子。” 曹操抚须默然,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病死,其子曹丕即位为魏王,同年十月,汉献帝让位,曹丕称帝,是为魏文帝。追尊曹操为武皇帝,庙号魏太祖!次年,刘备于成都称帝,国号蜀,史称蜀汉;孙权称帝于九年后,建都秣陵,史称东吴,三国遂成鼎立之势!然而……” “然而?”曹操全神贯注,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沈弘忽地来了一个转折,不禁纳闷起来。 沈弘笑吟吟地问道:“既然是三国,必然有天下归一,终结之时!曹公可知,最终曹魏、刘蜀、孙吴三国谁家统一了天下?” 曹操断然道:“当为曹魏!因为魏国居天下三分之二,本朝核心之地皆在魏地,只要吾家子孙不昏聩,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沈弘点点头,笑道:“三国鼎立之时,南北战事时而发生,刘蜀和孙吴联合对抗曹魏,鼎足之势维持了四十多年!曹公五世孙曹奂在位时期,司马懿之子司马昭是为当朝丞相,司马昭派遣钟会、邓艾、诸葛绪等攻伐蜀汉,蜀后主刘禅出降,蜀汉亡国。这已经是五十九年之后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沈弘表情变得淡然了许多:“然而,曹公在平定凉州之后,以曹公心腹董昭为首的魏臣请旨进魏王,加九锡!曹公‘志在速得’,荀彧劝谏曰:‘(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公不听,荀公若‘以忧薨’,次年曹公进魏公!” 曹操脸色微变,抿嘴不语,因为沈弘倒述这段历史,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沈弘又道:“曹公进魏公,加九锡,汉代名存实亡!曹公病逝,曹丕继魏王,以魏代汉之势已不可逆转!然而,曹丕天资文藻,博闻强记!但毕竟不是曹公,既无曹公赫赫武功,治政之才亦属平庸,更一改曹公抑制门阀的政策,重用世家大族,取陈群‘九品中正制’更使门阀统治大行其道,也为以晋代魏埋下了深刻的基础!” 曹操霍然起身,气息急促,眼中凶光频频闪烁:“以晋代魏?是何人?” 沈弘点点头,叹道:“司马懿父子!” 曹操不无惊疑地问道:“司马懿?他不是得了风弊病,不肯接受孤的征召吗?” 司马懿是司马防的次子,“少有奇节,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东汉末年,司马懿生于乱世,“常慨然有忧天下心”。 “建安十三年后,曹公为汉朝丞相,强征司马懿为文学掾。未来之果,皆始于今日之因!曹公闻得司马懿之名,派使者强征司马氏。司马懿畏惧,只得就职。曹公让他与太子曹丕往来游处,结果曹丕引为心腹!司马懿父子在攻灭蜀汉立下汗马功劳,功高盖世!王莽篡汉首开恶例,曹丕代汉更是迫不及待,曹魏后期,曹家散失军权之后,司马懿之子司马昭因循任下重演曹氏故智也就顺理成章!” “咸熙二年,司马昭死后,其子司马炎嗣位晋王,司马炎废魏元帝曹奂自立,国号晋,史称西晋。此后,司马炎派大将攻灭东吴,三国以晋朝统一天下结束!” 说到这里,沈弘长长吐出一口气,直视这曹操淡淡地说道:“曹公,预知自己的命运,预知家国的命运,感想如何?得意?惊愕?痛惜?” 曹操表情阴森道:“卿以为,孤该得意曹魏代汉之天下?还是该痛惜孤之子孙丢失曹魏江山?” 沈弘表情更为阴冷道:“在下非三国之人,姿态自是超然。曹公是当事之人,有所情绪也是无可奈何!然而,曹公不知西晋之后有八王之乱,八王之乱之后更是五胡乱华,吾等璜璜汉族几近灭族,汉人妇孺成为两脚羊,正统王朝躲在江南苟延残喘,是为东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亡天下!这段历史是华夏文明有史以来第一次差点亡了天下,起因却是源自于东汉末年的群雄割据,在下堂堂一汉人,恐怕痛惜之情并不低于曹公!” 五胡乱华?亡天下!曹操瞪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曹公著《蒿里行》,恐怕不曾想过三国战乱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地步吧?”沈弘站起身,摊开手慷慨激昂地说道,“一千多年以后,汉族彻底亡天下的百年之殇,群雄割据,一放牛者在其时秉持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最终击败群豪,驱逐鞑虏,遂成英雄而有天下矣!美人和黄金,固然乃在下之欲也,然而若能拯救万姓于水火之中,历史无需记载我沈弘逆天改命,只要知道你曹阿瞒秉持着此策攻刘蜀、灭东吴,而不复赤壁之失,中外之望归曹氏,民心思安,以魏代汉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所以,救郭奉孝是因为曹公对郭嘉信任有加而甚于贾文和;救曹仓舒是为了曹公在继嗣问题是有更多选择;救天下是为了避免我华夏北地从此沦为腥膻!曹公,这便是在下穿越一千八百年时空站在您面前的殷切希望啊!” …… 谁也不知道曹操跟沈弘谈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曹操挥退左右之后,欲沈弘从上午谈到了傍晚,当许褚送饭进去后被曹操怒而斥退,得到消息的文士将军都是心中凛然! 傍晚时刻,曹操召开军议,与今早相同阵容的曹家班相比此次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一边坐在案几上吃着名目古怪却异常香甜的面食【泡面】,一边观察着曹操的班底,举止无状,让人心中鄙视。 在面对袁尚的回援,曹操果然抛出了历史这段话:“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 《典略》曰:“尚为人有勇力。袁尚有勇力而无谋略,他不敢摆出堂堂之师与曹军相争于邺城外平坦的地形,反而领着归家心切的袁军士卒走西山小路,靠近滏水扎营,不敢与曹军正面交锋,而是派主簿李孚等人假扮成曹兵,混入邺城,与审配取得了联系,欲在夜里举火夹击曹操! 两军相争,首重气势!袁尚忽视了邺城被曹操掘壕灌水,围得水泄不通,轻易无法呼应城外大军的事实! 当晚,袁尚派人袭击曹操的围城大军,审配也极力配合。然而,袁军还未靠近曹军军营,便遭到曹军的迎头痛击,打得袁军大败而逃;曹操乘势包围了袁尚于邺城北十七里外的袁营。 而审配派出的军队刚出城,曹军箭雨铺天盖地,袁军彻底地被打蒙了,即使有士卒冲出箭雨,也挡不住曹军的轻骑兵来回冲击,审配无功而返,只能悻悻地再次关上城门。 倒是沈弘不会骑马,又不远疾行十七里外的战场,于是留守营内,在中帐附近的望楼高台上架设了索尼高清摄影机,将夜晚中的邺城攻防战拍摄了下来。袁军没冲出来,倒是望楼左近的小卒看到会发光会“摄魂”的摄像机,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竟是昏过去了…… 第五十九章 被改变的历史 【把存稿发出去先】 袁尚眼见自己被包围,于是派阴夔及陈琳向曹操祈求投降,曹操不许。滏水畔,曹操面无表情地目送阴陈二人离开,烈烈的火光映着他半个脸的轮廓,显得高深莫测,直到身后传来郭嘉和荀攸的声音,他才露出淡淡的笑容。 “主公!” “公达,奉孝,你们来了!” 荀攸和郭嘉相视一眼,前者上前拜道:“主公,文烈(曹真)将军和子丹(曹休)将军连夜率豹骑龙骑出营,不知主公意欲何为?” 曹操抬起头,仰望星空,如丝带一般的银河点缀着无数星辰,此景美不胜收。曹操长叹一口气道:“公达,奉孝,你们可知,今日的曹孟德已不复昨日的曹孟德!” 荀攸脸色一变,拱手道:“臣不知主公之言何意?” 曹操淡淡地说道:“孤,今日方知家、国、天下之重,始知肩上责任之重!” 郭嘉问道:“主公,可是那怪人作何之言让您有所触动?” 荀攸也追问道:“主公,他是何人?” “沈弘沈道远,一个天外来客!”曹操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负责任地抛出一个让郭嘉和荀攸都感到难以接受的解释。 曹操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两个心腹脸上现有不悦,他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语气悠然:“二卿不急,很快吾等便知此人是装神弄鬼,还是果如他所言称的那般……” 那般什么,曹操没有说,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趁着曹军还未合围,袁尚带着马延、张顗连夜撤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袁尚既不往北,也不往西退,更不往北东,而是打算绕开了邺城战场直奔离邺城南五十里处的祁山【又名滥口,非甘肃境内的祁山】,打算继续骚扰曹操大军。 没想到曹操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派帐下两大精骑埋伏在左近,将狼奔琢突的袁尚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历史的惯性依旧向前,马延、张顗被袁尚派去阻挡曹休曹真大军,结果两位毫不客气地就选择阵前投降;历史的影响直到这里便开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果没有沈弘乱入三国,袁尚金蝉脱壳就能成功,曹操包围不及,被袁尚带着军队逃到了祁山,后来即便被曹操再次击败,却也能借着地势轻易地逃跑。 而现在,袁尚作茧自缚,带着五千人马连夜朝邺城南转移。魏郡地势平坦,在豹骑龙骑虎视眈眈之下,袁尚逃无可逃,被经过沈弘提醒的曹操抓了个正着。 抓到袁尚,曹军上下欢呼庆贺。看着一脸狼狈的袁绍幼子,曹操的谋臣们满脸惊呆,唯有曹阿瞒沉默以对,转身上马,沉声道:“回军!孤今夜要夜宿邺城!” “喏!” …… 当晚,夙夜难眠的审配听到城外曹军大声欢呼,以为曹军要连夜攻城,结果刚上城头,便看到五花大绑的袁尚一脸狼狈地站在城前。 袁家最后的忠臣审配见大势已去,不远让袁尚和邺城上下为自己的决定而沦为陪葬,于是嚎啕大哭,命人开城投降,朝袁尚方向行一隆重的跪拜礼之后悬颈自尽了。 沈弘的乱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曹操没有差点被审配射死于城墙下;审配的侄子审荣不用再背叛叔父;虽然审配依旧死了,但没有死在曹操手里,而是自我了断,保全了家族在曹魏里的地位;还有保卫邺城的百姓以及两军将士,不用死于毫无意义的巷战中。 进城前,曹操下令军队不准欺凌百姓之后派人包围住了袁府,但自己并没有入内,而是带着文臣将士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至于沈弘,他之前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胳膊断腿,血流漂杆,早已吐得稀里哗啦,现在正躺在邺城外的军营中休息去了。 翌日,脸色略显苍白的沈弘才被曹操带到袁府,在文臣将领狐疑的目光中,曹操第一时间派人请来了袁绍之妻刘氏,以及袁熙之妻甄氏。 刘氏乃袁尚生母,本为袁绍继室,备受宠爱。 袁绍去世时,身体僵硬还没有下葬,刘氏就将袁绍的宠妾五人全部杀死,担心死者地下有知,与袁绍再度想会,又剃去头发以墨敷脸来毁坏尸体,袁尚甚而帮助她杀光死者的家庭! 刘氏妒忌心极强,因此历史风评极差,是史上有名的恶妇。不过见到她当面,却是体态丰满,年逾四十岁宛若花信少妇的美****,见到曹操当面,她低眉垂耳,自缚双手盈盈拜道:“袁将军之妻刘氏拜见司空!” 曹操不动声色地挥挥手,淡淡地说道:“孤虽与本初兄两军交战,但毕竟深交一场,刘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再看向刘氏旁边的女子,曹操虽然见惯了美女,但他还是被对方的美惊蛰了一下。此女珠围翠绕,姿色天然,端得是人间绝色,端丽冠绝! 若是以前,曹操还有猎艳之心,此刻他的心神却早有旁骛,不在此处。他侧身看了一眼满脸迷醉,早已陷入对方美貌之中的沈弘,他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怕你天赋神能,就怕你全无弱点!黄金?美人?都给你! 余光不经意见看到曹丕,也是一脸惊艳的模样,曹操面颊微微一抽搐,想起了曹丕继任之后的表现,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曹操并不知道曹丕其他的黑历史,不然恐怕连掐死曹丕的心思都有了。 只见曹操握拳在口中轻轻咳嗽了一下,便道:“袁熙之妻甄氏何在?” 曹操语气不善,直呼丈夫之名,那年约二十多岁的婉约女子娇躯轻颤,拼命低着头上前盈盈拜道:“甄氏见过司空!” 曹操冷冷地说道:“袁熙妄自尊大,结好乌桓,孤他日必北上取他性命!然而无极甄氏素有人望,不可轻辱,孤命甄氏与袁熙即刻和离,与吾儿节同嫁沈道远!” “咦?”这是沈弘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曹操麾下文武哗然相顾的声响。甄氏更是花容失色,娇躯轻颤,摇摇欲坠。 首先表示异议的是曹丕,他上前恭声道:“阿翁,沈道远何德何能,得做曹家的女婿!” 曹操冷冷地盯着曹丕,瞪得后者后退一步,讷讷不敢言。曹操这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荀攸、郭嘉等人,神色淡淡地说道:“此事我已考虑了一天一夜,绝非心血来潮,尔等不必再劝!甄氏,汝可有异议?” 甄氏惨然道:“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曹操点点头,最后才对沈弘言道:“既然卿教孤知晓天下何以为重,亦有高屋建瓴之远见,卿理当佐孤一统天下,不让恨事再次发生!可否?” 沈弘哭笑不得,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帮你可以,但我可没答应会亲自上阵啊!我只是来耍耍嘴皮子,当个有前途的键盘愤青啊! 此刻沈弘骑虎难下,又不想放弃到手的美人,只好勉力拱手道:“尽力尔!” 解决了邺城之后,心情沉重的曹操总算有所欢颜,他准备为邺城之战做一个收尾。于是召集文臣将领,说道:“邺城既下,袁尚成擒,但袁家制北地多年,颇为爱戴,孤该如何施政才能挽回北地士心民心?” 谋士董昭出班拜道:“袁尚就擒,袁谭、袁熙还在,主公当宽以待人,厚待袁氏亲眷!赐杂缯絮,廪食之!” 曹操点点头:“可!” 另一谋士毛玠出列,朗声道:“主公,冀州连年征战,百姓不堪其扰,逃户甚多,可蠲免河北租赋!另,每逢战乱,豪强兼并四起,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主公当裁抑河北豪强!” 毛玠的建言让曹操及谋臣皆频频点头,不想出席却又拧不过曹操大腿的沈弘,盘腿坐在案几前,神色颇不以为然。他不是觉得毛玠的建议是错误的,相反很有用:裁抑豪强一直是曹操的施政纲领之一! 然而,历史证明了曹操的举措虽然一定程度上压制了豪强的发展,但也仅仅是压制,豪强大姓在整个两汉魏晋时期都处于不可阻挡的上升趋势,这是大势,曹操根本无法逆转这个进程!况且,曹操依赖的文官重臣多属于颍川门阀,曹氏本家和夏侯氏自身就是伴随着曹魏证券成长起来的豪强! 沈弘不以为然的是毛玠的建议打击的是河北豪强,背后必然是胜利者主导的狂欢盛宴! 一个政权不可能脱离自身阶级属性而诞生!从这点上看,曹丕继位后的九品中正制以及门阀政治的诞生,皆有历史的必然性,换了曹植上位也是没有用的! 看了史书,再结合实际,沈弘自觉这段时间的历史功底进步挺大的! 第六十章 军国利器 郭嘉本是浪荡子,除了讨论作战的军议以外,其他事情能避则避,今日来纯粹是来看某人的。此刻,他好整以暇地跪坐在案几前,频频去看对面厅角一个盘腿而坐神情慵懒的沈弘,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曹操谋主荀攸道:“袁本初病逝前,指定袁尚为继承人,袁谭夺嫡失败,早已深恨之。眼下袁尚既败,袁谭虽为主公亲家,但桀骜不驯,只怕不会束手就擒!主公当谨防袁谭趁火打劫!还有并州高干,不可不防!” 曹操的谋士你一言我一言,漫长的会议枯燥而无聊,沈弘几次想打呵欠都是低着头捂住嘴,即使发出声音也是无可奈何。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离开的时候,忽地意识到气氛有异! 他抬起头,便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焦距在自己身上,他茫然道:“干嘛?” 郭嘉微微一笑,曹操面颊抽搐,终于意识到此人恐怕比郭嘉更加惫懒。郭嘉喜军务厌政务,而他干脆是我行我素,毫无介入的想法——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曹操对此还是挺满意的! 因为沈弘除了贪财好色这个弱点之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曹操叹了一口气道:“道远,接下来孤是停下来于民休息,还是西进并州,亦或是转攻袁谭?” 沈弘淡淡地说道:“高干有雄志而无雄才,跟袁本初一个德行,听到袁尚被曹公生擒,迫于形势之下必然投降!至于袁谭,鼠目寸光,见利忘义,以为曹公无暇东顾,此刻恐怕正在攻取河北数城!曹公若携大胜以势逼压平原郡,袁谭只有投降或仓皇北遁两条走,此战不费吹飞之力,之后曹公可全取河北幽州!” 这不是沈弘想得,而是历史是这样写的!何况现在曹操做得比历史上更加出色,袁尚都被抓住了,曹军气势更盛,袁谭这个人既无才也无德【注:袁尚被曹操打败北逃之后,背叛曹操的袁谭竟然还要趁火打劫欲吞并其军队,真是花样作死……】,除了投降和逃跑还能干什么?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谁知沈弘又说道:“在下……臣于军略一事见识浅薄,不如曹公手下谋臣多矣!若曹公有疑虑,臣可查漏补缺,其余之事,臣爱莫能助!” 想到曹操连女儿、未来的皇后都打算送给自己,沈弘想了想,还是决定乖乖称臣。但也到此为止了,他既不愿跟曹操出生入死打天下叫“主公”,也不想献媚地称呼对方为“明公”,还是保持着初次见面的叫法为“曹公”。 同时,在曹营上下惊疑的目光中,他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军国利器:“为了恭贺曹公击败袁尚,成为北地霸主,臣有三件贺喜之物,皆是军国利器!” 当曹操接过沈弘呈上来的墨绿色物体,入手颇沉,奇道:“此是何物?” “望远镜,10倍率,50毫米物镜直径,千米视野150米每千米……嗯,是一百步每两里路……”见曹操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沈弘无奈地摊开手道,“意思是,曹公能通过此物看到两里路外总计一百步、四里路总计两百步的视界!这么说曹公可能听不懂,您抽个空登高台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曹操问道:“还有呢?” 沈弘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叠折好的纸递给曹操,曹操见状问道:“这莫非是纸?竟然如此雪白坚韧?” “蔡伦纸虽好,但还可以改进!”沈弘涎笑道,“听闻极地甄氏是北地巨贾,臣娶甄氏便是为了甄氏遍布北地的人才和商号!” 两汉“重农抑商”,不但在从政治上贬低商人地位,还苛收重税,还以法令的形式严格规定商业的发展,剥夺商人对土地的占有权……政治、经济上的盘剥与重罚并举,大大抑制了富商大贾与国争利的行为,也让整个社会都对商贾都持以不屑的态度。 当沈弘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之后,曹操还好,其他人则是面露古怪之色,眼神颇有不解和鄙夷。曹操苦笑着摇头,展开纸看了起来。 这张薄薄的a3纸是沈弘从现代带来的,用得是汉代隶书字体,内容和图片皆来自于网络,而且不是竖排,而是横排,让曹操看得很不适应,同时他很好奇沈弘是如何做到让文字如此规整均匀的。 曹操挑起浓眉问道:“酒精蒸馏技术?” 沈弘点头道:“受伤的士兵之所以难以救治,是因为外伤感染病毒所致,高纯度的酒精可以起到很好的消毒作用!此法至少可以让原本受伤后听天由命的士卒能够大量的存活下来!” “此物甚好,可惜……”太浪费粮食了! “酒精不仅可用粮食酿造可得,水果亦可,不过此事尚早!” 最后,沈弘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叠折好的纸递给曹操,语气凝重地说道:“此物可助曹公轻松攻下绝大部分的城池,名为黑火药,纸上除了最佳配方和用法示意图之外还有原料的来源!曹公,黑火药极其重要,非心腹之人不能知其配方,非森严之地不能保其机要!” 曹操大吃一惊,荀攸也是将信将疑道;“真有如此厉害?” 沈弘淡淡地说道:“若是昨日,有心算无心的话,曹公其实并不用活捉袁尚,此物就能让邺城洞开!” “嘶!”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曹洪很想质问他为何昨日不拿出来,但是当他看到曹阿瞒背对着众人双手缓缓展开来时,他将所有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沈弘的来历太过神秘,登场方式又过于吓人,主公又对他言听计从,他实在不敢得罪他! 曹操一目十行,但看不懂,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示意图之后并重新折好,塞入领口内袋。 转过身,曹操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地样子,让盯着他反应的众人感到十分失望,他笑道:“道远,这三样军国重物既献于孤,不知孤要多少黄金才能让卿满意!” 昨天还说“尽可取”的,今日就反悔了,不愧是曹阿瞒!沈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虽有嘀咕,面上却淡淡地说道:“曹公河北基业初立,又下嫁爱女,臣感激不尽,且当聘金如何?” “哈哈!”曹操朗声大笑,“依你所言!” “曹公?”沈弘小心翼翼作小媳妇状。 “嗯?” “臣可以走了吗?” “……去吧!” 等沈弘走之后,曹操指着他的背影对一众谋臣将领摇摇头:“此人乃上天派遣下来辅佐孤统一天下之人,尔等日后不可轻慢于他!” “唯!” 曹丕上前问道:“阿翁,不知黑火药是何物,难道真有攻坚破城的奇效?” 曹操负手拿着望远镜,神色淡淡地说道:“成不成,试试不就知道了!” 曹丕出言只是为了提醒父亲,他本以为父亲会将神秘的黑火药配方配方配方交给自己去试,没想到曹操却转身将郭嘉叫至一旁,嘱托他去办了。 郭嘉面有难色地看了曹丕一眼,应声而去。 见到这一幕,曹军的文武面面相觑,喜悦的,担忧的,幸灾乐祸的……各种表情都有。而曹丕却是满脸苍白,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两日,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如此之差? 难道是那个沈道远进了什么谗言? …… 邺城,袁熙府。 要说起来,此次邺城城破,最无辜的算是袁熙之妻甄氏。袁熙担任幽州刺史时,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竟然没有带妻子就任,而是让她留下来照顾婆婆刘氏。因其貌美,最终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 如果没有沈弘横插一手,曹操会将她许配给曹丕为妻。但她最终也没有因为曹丕称帝而成为皇后,反而因失宠被赐死,而是死后才会被他儿子曹叡追封为文昭皇后。 袁熙府占地数十亩,厅堂楼阁亭榭路廊应有尽有,飞檐斗角,建筑相较宋代更为肃穆庄重;郁郁葱葱的绿树夹着曲径通幽的小路,厅堂前的开阔地胜过一般高校的篮球场,此刻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仆役奴婢,男女各一边,目测就有七八十人! 袁熙既然被曹操视作死人,他的府邸、庄园、妻妾、奴婢等有形无形的资产全部被曹操赏赐给了沈弘。 真是穷奢极侈的封建社会啊!这些都是袁熙的家仆,哪怕只出现一两个忠仆,我还能在这里安心睡觉?做梦都要睁开一只眼啊!沈弘顿时头皮发麻,此刻他竟然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这甄氏在历史也不算是从一而终的贞女烈夫,应该不会在半夜捅我一刀吧? 得到仆役通报的甄氏在厅堂前等候,身边跟着几个艳丽的女人,见到沈弘后皆盈盈下拜,唯有甄氏站在那里,微风浮动,衣袂翩翩,袖子中那因为长时紧握而变得青紫的手心。 当沈弘站在她面前时,不禁发出由衷的叹息:她穿着一袭翠绿色的直裾深衣,三千青丝在发间挽着一个婉约的坠马髻,斜插着一只碧绿色的翡翠蝴蝶发簪;淡扫蛾眉,薄粉敷面,一双亮眸大而有神,眼波中却隐隐透着复杂的光泽,让人雾里看花,不甚分明;深绿色的腰带系着婀娜的腰肢,轻轻盈盈……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有著倾国倾城之色,甚至要比倾国倾城的赵福金都要略胜一筹,美若天仙! 然而,相比起婉约乖顺的茂德帝姬,这个已为人妇的绝色女子心里并不乐意成为战争的牺牲品,然而……身在乱世,如何能事事得偿所愿? 第六十一章 甄宓 【存稿已完,成绩不佳,为了避免重蹈《富有天下》的覆辙,还是就此停笔吧!感谢所有打赏和支持我的人,让你们失望了!为了赎罪,我还是把夭折的书写完吧!既然没有将写手当成职业……至少也没必要在意是不是被封了,不是吗】 甄氏眼眸一黯,盈盈下拜道:“民女甄宓,拜见沈君!”【注:甄氏本名已不可靠,甄宓的宓是因《洛神赋》而得名,非其正名!这里取大家都熟悉的名字!】 一只手背着沈弘连忙上去扶起甄宓,笑道:“曹公即将你许配给我,何不唤我夫君?” 甄宓淡淡地说道:“沈君为司空未来爱婿,民女何敢奢望成为沈君正妻!妾蒲柳之姿,还望沈君怜惜,莫让妾再失良人,复成男儿的战利品!” 沈弘苦笑一声,摇头道:“面上恭顺乖巧,然而却口不应心!我知道你委屈,但这世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甄宓再拜道:“妾只是不明白,沈君何许人也,此前为何从来没有听过?” “没听过是对的!”沈弘扶起她之后,淡淡地说道,“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甄宓俏目盯着沈弘,一脸的茫然!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沈弘也不解释,甩着袖子放在身后,淡淡地对奴婢说道,“起来吧!主母未来之前,你们依旧听从甄姬的吩咐,不可懈怠!另外,把府外的牌匾给我换了!” “唯!” 沈弘这次也没有放良的心思,经过上次在宋代放良一事后,再加上翟谦一事,让他意识到奴仆婢女也是类似于铁饭碗的职位,你出于好心放他们走,他们还未必肯下岗呢!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被迫为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沈弘又看了一眼甄氏身后那为数不少的女子,皆是姿色上佳的女子。视线所及,那群女子有低头的,有大胆直视的,更有抛媚眼的……沈弘心中有数,但还是问道:“她们是?” 甄氏侧首看了一眼,低声道:“她们皆是袁幽州的妾室,除了已经遣散离开的人,这些都自愿留下来服侍你!” “哦!”沈弘现在暂时没有猎艳的心思,只是拉着甄宓的手往厅内走去一边问道:“甄姬,我有事情要问你!” 甄宓本就神经紧绷着,见沈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着自己的小手,她惊惶失措,以为沈弘要拉自己去主室行白日宣淫之事,连忙哀求道:“我既然是你的妾室,委身侍奉是我的分内之事,可此刻天色尚早,请沈君稍安勿躁,且待日落可好?” 沈弘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我要谈得是正事!” “啊……”甄宓心如鹿撞,惭愧低头道,“我错怪你了!只是……能不能放开手!” “夫妻间相见如宾多没意思?”沈弘哈哈一笑,依旧牵着甄宓的手往里走,一面头也不回地挥手让那些小妾和仆从离开,甄宓挣脱不过,又见旁边无人,也只能红着脸随他了。 见了内堂,沈弘啧啧出奇。上次回到三国,事发突然,再加上身处军营,所以没有过多留意。而这次,真正进入汉魏之交的三国时代,袁家的摆设要比宋代更富有时代气息——好比宋时已经出现的桌椅茶具,现在可还没有流行起来,都是软塌加矮几的搭配,再配以精美的屏风,古朴厚重的汉代古风扑面而来。 沈弘是真的不习惯正坐(跪坐),所以就一屁股坐在软塌上,看得甄姬柳眉微蹙,秋水般的双眸显得十分失望。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出身大族的女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毫无礼仪的男子——尤其还是礼重于一切的古代! 沈弘心有旁骛,所以并没有看到甄宓的神情,他拉着扭捏抗拒的甄姬坐在一边,问道:“甄姬我问你,我听说你们甄家在无极当地是富商大族,连田阡陌,商铺遍地北地,有甄半城的说法,这是不是真的?” 甄宓芳心一紧,颇为警觉地问道:“甄家虽是无极大族,但甄半城说法委实太过了!” 沈弘听出甄宓的紧张,于是笑道:“你别紧张,我对经商有兴趣,但不至于对自己女人娘家的财富有兴趣!相反,我还要送你们甄家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生意……权且将这门生意当做是我娶你为妾的聘礼吧?” 甄宓凝脂白玉般的丽靥微微抬起,直视着沈弘,神情似乎颇有不信。 沈弘笑了笑,提起随身携带的包放在大腿上,从中拿出了一面镜子递给甄宓,笑吟吟地问道:“如何?” 这次沈弘带来的则是带底座的双面梳妆镜,全银色的合金外壳,相比起售给北宋两个公主的塑料单面镜子上升了无数档次,可以360度旋转。因为考虑到这是送人的广告非卖品,所以沈弘也就不像上次那般随意。 见到这样一面划时代的镜子,甄宓果然惊呆了,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面精致易碎的艺术品,不禁颤声道:“沈君……您的意思,要将这种镜子的工艺交给我们甄家吗?” “是成品,非制造工艺!”在捞到足够的黄金之前,沈弘可没打算将镀银镜子的工艺告诉古代人,如果甄家或其他古代人知道了镜子的生产工艺,即便沈弘只做高端市场,价格也很难拉起来,躺着把钱赚了岂不更好? “这面镜子只是为了方便我携带,我还有更多更大的镜子,比如一人高,房子那么大的落地镜,都是可以的!” 甄宓樱唇微张,难以置信地说道:“这奇珍异宝弥足珍贵,若再大一点的话,岂不是价值连城?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东西会多么受贵人的欢迎!” 沈弘微微一笑道:“这天下目前只有这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以甄姬之绝色,送你最为合适!” “沈君……”甄宓芳心鹿撞,倒不是完全因为这个镜子有多么珍贵。事实上,再珍贵的东西她都买得起,而是沈弘对她的态度,似乎很在乎她,这让她放下了一直堆砌在胸口的大石。 嫁给袁熙时,她是北地霸主袁本初的次儿媳,袁熙的正妻,这座袁府的主人!而现在,她的身份骤降,还落得跟后苑那些往日不曾被她看得起的女人,一起服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现实真是给她一个巨大的玩笑。 不过,眼下这个男子身份神秘,却似乎掌握着了不起的宝物呢! 沈弘就像变戏法似的,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打晶莹透彻造型精致,用不知名东西半包围,散发着浓郁的事务,甄宓深吸一口气,双目闪烁着连连异彩,惊喜道:“沈君,此物香气袭人,莫非是胭脂?” 沈弘道:“是香水,喷洒在身上能保持香味久久不散!” “送给我吗?”甄宓一把将整打香水接了过来,表情惊喜,让沈弘不由在心中感到好笑。 “现在,我可以跟你们甄家谈条件了吧?” 甄宓笑容稍敛,起身朝沈弘施了一礼,羞惭道:“刚刚我的态度不好,慢待沈君,真是惭愧!” 沈弘大方地挥挥手道:“甄姬曾经贵为刺史之妻,又出身富贵,心有不平是人之常情!” 甄宓轻咬薄唇,出声问道:“司空一早召见刘夫人与我,似乎早有决断……为何突然要将我许配给你?” 沈弘微一迟疑,觉得这件事因自己而起,没法也没必要隐瞒,所以他干脆道:“因为我将助曹公夺取天下,作为交易的代价,我要获得黄金和美人!黄金不待提,美人当然是我指定的!久闻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是以有今早那一幕!” 甄宓听了良久才涩然道:“沈君真是不怕死,司空其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曹公这个人,这个世界上估计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沈弘笑着摆摆手,“曹公亦性喜美色,否则就不会为了一个美人而让张绣旋儿复叛,爱子、侄子、心腹爱将同时死于宛城的憾事了!然而,我将江山和美色同时摆在他的面前……曹公是枭雄,当然知道有所取舍!在统一天下之前,他是不会对我起杀意的!” “至于统一天下之后嘛……少说也要十来年了!”沈弘摸着下巴露出兴味地笑容,“那时候即便我没有碾压曹公的实力,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大不了离开就是!” 甄宓凝视着沈弘轻声道:“君,究竟是何人?” 沈弘突然将甄宓抱在怀里,低头在她那樱桃小嘴上巡梭一圈,轻轻笑道:“只是这个历史片段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