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志》
第1章 惊醒
夜风吹送,乌云飘浮,一轮皓月逐渐展露,照得广袤大地亮如白昼。(.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恰逢此刻,清脆铃声悠扬传开,诡异气息笼罩庭院。在这诡异氛围中,一个黄袍老道,手摇三清铃,嘴里念念有词,呈现一副陶醉模样。
“嗷呜……”
绵长清嚎,划破凄凄夜色,来回穿梭庭院以内,冲得铃声大乱。嚎叫未绝,却见东墙树影婆娑,长草摆动处,一名女子缓缓走来。
悠悠岁月,恋恋风尘,于星空下慢慢苏醒,只求一睹红颜。
白衣胜雪,长发塞霜,世间千百事物,竟被清丽容颜折服,就算柔美月华,仍旧化作丝缕薄纱,披在惊鸿艳影,阻隔了纷飞烟尘。
面对绝世容貌,老道并未正眼相看,冷哼一声,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祸害苍生,快快束手就擒。”
女子袖遮红唇,打了个哈欠,道:“扰乱本姑娘清梦也就罢了,不料还要口出狂言,牛鼻子当真让人厌恶。”
老道哈哈大笑,道:“兽成人形,历经千载,老妖怪白发苍苍,冒充姑娘却不脸红,着实皮粗肉糙。”
女子倒竖蛾眉,眼中掠过怒意,道:“我们无冤无仇,牛鼻子何必出言讥讽,若要苦苦相,休怪本姑娘大开杀戒。”
老道面色一肃,道:“三界浩大,生灵繁息,本该互不侵犯,同尊天道,老妖怪非但不知珍惜,反倒逆天而行,贫道岂能容你在世。”
意向已明,女子不再多言,抬手一挥,疾风萧萧,卷裹片片残叶吹去。老道袖拂香案,黄色符纸随袖腾起,悬浮半空不摇不晃,像堵无形石壁挡住疾风,护得香案上的物品丝毫未损。
女子破怒含笑,伸出玉手横空拂过。须臾间,劲风突起,呼啸作响,铺天盖地般压向老道。只见符纸晃动,迎着劲风缓慢飘退,红烛火焰亦是越发微弱。眼看如豆烛光即将熄灭,老道速出枯手,指作伏魔状推进。
浩然法力,无声无形,突然凝聚符纸,抵住凶猛劲风。
饶是道法威慑,女子仍不畏惧,未瞧任何动作,但是白衣猎猎,直径飘往香案,携带强大邪力,镇住飘动的符纸。(.无弹窗广告)老道低声轻诵,伏魔指一挺,又将符纸推至前方。
如此一来,各不相让,得符纸前后飘动,苗苗烛光随之摇曳,时明时暗,循环不休。正当斗得难解难分,一声清啸从天而降,庭院上空阴云翻滚,瞬间遮住玉盘皓月。
天狗发怒,赶云埋月。
异类获此良机,必然法力大增,老道通晓其理,赶紧打起精神。不过眨眼功夫,邪力涌动,天地皆变,一种紧迫感隐隐袭来。
“哎哟!”
怆惶尖叫,颇显痛苦,老道嘴角染红,不由得大步后退。女子喜不自胜,柔身一转,恍若烟雾消散。
幽深庭院,只余茫茫黑暗,老道屏气凝神,瞻前顾后,审视片刻未睹白影,唯有草草了事。适才卸下防备,红烛火焰轻微一闪,那张绝世容貌映入眼帘。老道大惊失色,想要提足上前,发现为时已晚。女子美目含笑,嘟起樱桃小嘴,吹气灭烛。
如豆火苗,吐气即灭,出乎意料,女子连吹三次,始终纹丝不动。便在此时,痛呼响起,女子似被重力撞击,陡然飘退三丈有余。当她定身站稳,发现胸脯贴着符纸,这才明白中了圈套,赶紧摘掉符纸,引火焚烧。
无尚灵符,逢火则毁,登时灰飞烟灭。
至于女子举动,老道全都看在眼里,由于置身黑暗,故而难睹表情,但见他缓步走近香案,举首望天,望着钻出乌云的月亮,道:“灯灭人亡,沦落孤魂野鬼,此举太过鲁莽,堪称黔驴技穷。老妖怪苦修千载,空负一身道行,虽能借助天时作孽,但是邪不胜正,纯属自取灭亡。”
女子落败,好不恼火,道:“牛鼻子不要高兴太早,本姑娘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老道不屑一顾,手指轻引,桃木剑倏地腾起,围着香案飞绕一圈,化作红影冲出。
桃木乃五木灵英,亦称仙木,取之为剑,便是道家上乘法器。[]
面临法宝正气,女子满不在乎,稍许挥手,就将桃木剑引向旁边。老道微露惊讶,念及生死攸关,委实不敢马虎,右手一扬,桃木剑折返飞回,对准白影冲去。
女子躲开利剑,十指轻合,紫芒升起,霎时扩散周遭,形成含苞清莲,忽有夜风吹来,花瓣含香展开,一根青色光柱冲天而起。
“铮!”
夜空下端,庭院以内,传出清脆剑鸣。
青光作匣!亮刃为剑!
女子手持长剑,迎着月光凶狠砍下。浩浩剑芒,势如破竹,直劈对面香案。老道翻手一指,桃木剑斜斜飞出,绕过灿烂剑芒,紧对手不放。女子扭动柳腰,恰似穿花蝴蝶翩翩起舞,是以逃过木剑侵袭,眼看身陷高墙角落,不得不旋转柔身,化成一缕白烟隐没。
幽深庭院,变得无声无息,沉沉杀气,笼罩四面八方。
老道召回桃木剑,一动不动矗立院中,好像木雕沉默无语,静静感悟人间生死。
夜风习习,枝叶摇摆不定,恍若鬼影重重。
有谁瞧见,长草起伏时,一条白影稍纵即逝。
“呼!”
衣扫长空,传出细微声响,并且掺杂低沉剑吟。
老道伫立原地,痴痴审视满院残景,浑然不知身后异样。
一抹剑芒闪现,犹如电光石火,寸寸没入黄色道袍。出乎意料,长剑入体,道袍鼓荡,一团金光射出,继而流转生辉,形成八卦图案。下一时刻,八卦图案冉冉升起,光芒大盛期间,黑白游鱼分散开来,冲破阴阳双线,苍龙戏珠般咆哮飞舞。
这个绝色女子,或许陶醉偷袭乐趣,抑或茫然不知所措,面对似鱼似龙的金光,居然纹丝不动,好像懵了一般。
“啊!”
一声惊叫,响彻庭院,但见女子嘴角流血,坠落数丈开外,踉跄间勉强站定。
死寂,降临夜空下端,两人怒视却未出声,持着愤懑默默对望。
他们在想些什么?
修炼道行的艰辛!
灵魂深处的善恶!
在这不知名的夜晚,女子尝试了人间阴险,也知方才变故是何缘由。
八卦,道家符号,辟邪化灾,玄乎其玄,刻画法器上面,端的威力无穷。
女子惨遭一击,全拜八卦镜所赐,目前只恨疏忽大意,竟被狡诈的老道算计,自责良久,道:“你一定要弄得两败俱伤?”
老道并未回答,紧盯红烛火焰,轻轻点了点头。
“哈……”
女子仰天大笑,笑声阴冷凄凉,如同孤狼悲泣,忽又尖锐刺耳,变成怒嚎贯穿夜色,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再瞧女子脸庞,时而澎涨臃肿,时而收缩干瘪,鼻梁朝前方凸起,秀口向两侧裂开,迷人星眸慢慢凹陷,并且散发森然绿光。仅在同一时刻,白衣膨胀破裂,布屑纷飞间,露出毛茸茸的身体,纤细葱指化为利爪,嘴畔伸出两颗尖细獠牙。
怒吼惊心,万物变色,浓浓杀意,充溢四周。
月光下端,女子面目全非,脸孔似人,身形似兽,定睛细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真是****混合之躯。
狐妖!
老道欲朗声呼叫,却被一口气堵住喉咙,不禁哑然无声,呆愣原地傻傻观望。这个半人半兽,倒未失魂落魄,霍然胸脯一挺,灰色长毛离身飞出,竟如钢针直射前方。
老道灵光一闪,赶在瞬间惊醒,急忙舞起桃木剑。针般长毛,前赴后继,区区木剑难以抗衡,纵然掀起道袍作盾,也未挡住满天尖影。伴随惨叫入耳,老道肩膀长毛飘飘,手抖剑落时,四仰八叉跌倒地间。
“师傅!”
叫喊响起,人影掠过,尚未看清虚实,却见青石破空,砸向半人半兽。这个怪物并未躲闪,伸出利爪凌空一抓,已然擒住来物,继而五指收缩,石块变成齑粉飘落。
然后,缓慢抬头,看向阴影。
凉爽夜风,徐徐吹过,树梢轻微摆动,接开黑暗的面纱。
一个少年,站立树下。
有一丝神秘,有一丝勇气。
“嗷!”
凄迷咆哮,携带几分欢喜,长毛怪物冲了过去。少年迅捷掉头,健步如飞逃向曲廊,甫一踏上青石台阶,不慎脚下打滑,重重摔倒地间。适才转身,怪物近,挥舞双爪而下,插入少年耳侧青石,将其困于中间。
美丽双目,散发幽幽绿光,放肆打量苍白脸庞。微缩微放的鼻孔,贪婪嗅着阳刚气息,像要吸干体内每滴精血。面面相对,视线纠缠,似能够感觉对方心跳,少年无法承受恐怖煎熬,唯有闭眼等死。
“跟我走吧!”
话声柔和,宛如依依秋水,偏又含着神奇力量,像在召唤灵魂。
少年情不自禁睁开眼睛,方要说话却闻劲风呼啸。
桃木剑破空袭来!
怪物张嘴怒喝,接着腾空而起,飞身扑向老道。
“离儿,快跑。”
听得老道一言,少年翻身站起,准备提足逃命,只觉双腿锁牢一般,居然不能动弹分毫。正自焦急期间,顿感凉意袭来,有如寒芒在背,着实毛骨悚然。
长毛怪物,去而复返,抬起锋利双爪,伸向惨白脸庞。
“不要”
冲天大叫,震破无尽黑暗,震碎狞狰面容。
卧房内,一个少年仰躺床上,大汗淋漓,目光呆滞,显得惶恐不安。
阳光,就像柔情女子,悄悄爬上木床,缠绕少年身体,轻抚裸露在外的胸膛,促使呼吸逐渐舒缓。
少年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又是做梦!”
此人,姓陆名离,乃灵虚宫弟子。
近段日子,陆离噩梦连连,时常徘徊相同梦境,每次都是受惊转醒。闲暇时分,他也宁心思索,始终难悟其理,唯有淡然置之。这次梦魇,极度特别,梦中情形若隐若现,尤其莹莹绿眼,仿佛停留某个角落。
静静的,狠狠的,盯着自己。
“谁?”
陆离大吃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门口。
淡淡阳光中,伫立一个青衫老者,携带怒容瞪着房内,不过隐约有感,目光略含疼爱神色。
陆离颇觉难堪,腼腆含笑,道:“师傅!”
老者没有出声,瞟了墙角的扫帚一眼,手捋胡须而去。陆离恍然大悟,连忙跳下床来,不管满身臭汗,抓起扫帚跑出卧房。
第2章 怪事
庭院深深,万籁俱寂,一条灰影匆促掠过,很快来到拱形圆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门外有条青石大道,龙蛇般爬上山顶,漫山遍野秋花错落,丝缕邹菊淡香随风飘散,纳入鼻中精神焕发。清溪绵长,蜿蜒流下,淙淙水声贯耳,好似一曲优美天籁,谱写着道家清雅。
陆离深吸一口气,朝着巍巍山顶奔去。
那里,姑媱山高最峰,灵虚宫主殿所在。
灵虚宫,沿自道家,但不拘泥道家,建立至今已有千年,道法威威,世人无不敬仰。宫中弟子千余,便于管理,分成四脉,严格说来,只有三脉,其中一脉算是滥竽充数,五名弟子默默无闻,确实不能委以重任,故而微不足道。毋庸置疑,陆离属于此脉,现在手握扫帚,是要前去扫地,但非打扫主殿,而是祖师祠堂。
宫中规定,祠堂每日都需清扫,素来也有弟子负责,所以并未兴师动众。
近段日子,特别诡谲,每逢夜深人静,祠堂上空总会掉下石子,不偏不倚落在松林周围,祠堂屋顶却无半点痕迹。
或许,这是祖师显灵,冥冥之中加以庇护。
想到此节,灵虚弟子惶恐不安,念及宫规森严,全都不敢胡言乱语。至于宫中长辈,私下也曾详细讨论,顾忌名声威望,并未妄加宣扬,只令弟子上阵,清除前夜坠石。
今日,又逢陆离扫地,可惜噩梦萦绕,迟迟未到祠堂,结果引得师傅现身,这才脱离梦境。
陆离来到山顶,悄然停下脚步,望着一片宽敞空地。
这片空地由玉石铺砌,纵横约莫三十余丈,中央放着一尊青铜香炉,长宽高均在五尺左右,四面分别篆刻古怪文字,并且还有生动图形。细细瞧来,却是怒龙、猛虎、庞龟、巨雀,尽都神态自若,栩栩如生。其内香烛默默燃烧,微风吹拂,轻烟缭绕,大有仙家景象。
香炉对面,有座恢弘殿宇,正是灵虚宫主殿。
赤色大门,嵌有铜钉,一块檀木牌匾挂于上端,印有烫金大字‘太一殿’。(.)殿外两根如玉圆柱,白里透光,雕龙刻凤,煞是威严。沿玉柱而上,瓦涂水绿花边,顶盖金色琉璃,外梁镶着火焰赤珠。
几只瑞鹤飞过屋顶,偶尔悠悠长鸣,让人遗忘红尘,只觉融入世外仙境。
陆离看了看主殿,进而虔诚鞠躬,绕道转向祠堂。
一路之上,劲松遍布,视线游动处,满目青翠欲滴。润眼青色间,一栋石砌古屋清晰可见,或是久经风雨洗礼,留下了岁月沧桑。古屋周围,散落许多石子,形状相仿,皆为眼球大小。数百年轻弟子,正在耐心清扫。
“陆师弟!”
声如洪钟,乍然惊现,陆离吓了一跳,当他转过头来,一个胖子已然靠近。
陆离略瞅胖子一眼,赶紧环顾四周,道:“杜师兄,休要大呼小叫,若被师尊听到,必定又挨板子。”
胖子不以为然,朗声道:“陆师弟不用心,想我杜震何许人也,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反倒你这小子,日上三竿仍在呼呼大睡,想必又会开花。”
胖子名叫杜震,身为陆离三师兄,两人情同手足,甚是了解对方。
闻得杜震言语,陆离心头生凉,正欲开口又听低沉憨笑,却是两名少年悄立身后,均是挤眉溜眼,满脸促狭表情。
陆离转身,无奈一笑,道:“易师兄!傅师兄!”
两少年乃陆离师兄,个头较高的名叫易乾,身为大师兄,那位瘦瘠少年名叫傅艮,身为二师兄。
易乾神情严肃,叹道:“哎!这都什么时辰了!陆师弟来此做甚?方才早点准备跌打药吧!”
陆离紧蹙双眉,道:“清明师叔来过了?”
三人并不作答,同时点了点头。陆离顿感不妙,忍不住手摸。
杜震强控笑意,拍了拍陆离背心,道:“无须闷闷不乐,一切都会过去的,陆师弟放心,届时行动不便,师兄定会帮你擦药。(.好看的小说”
陆离唉声叹气,责怪自己不该贪睡,拖沓扫帚迅速离开。
杜震追上前去,将他拉至茂密树下,道:“昨晚梦见美女了吗?”
陆离一声不吭,恍若心有所想。
杜震急道:“不要装聋作哑,到底梦见没有?”
“两位师兄,劳驾稍移尊步。”娇滴滴的声音,仿佛乳莺初啼,贯入耳廓,化解烦闷心情。
一个少女,年方十六,粉面桃腮,眉目如画,秀口菱角,巧鼻挺立,几缕青丝随风飘荡,又平添柔美。
此女名唤秦贞,宫中第一美人,倍受大家关注。
杜震干笑数声,道:“秦师妹严重了,这般说法是要折杀我们。”
秦贞淡然道:“那么劳驾师兄快些让开,不要妨碍师妹清扫废物。”
杜震微皱浓眉,嘴角动了又动,貌似准备反驳几句,最终却是欲言又止。陆离轻咳两声,对着秦贞浅浅一笑,拉起杜震健步如飞。
“杜师兄,我们不能生事,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杜震嗯了一声,并未留意真诚衷告,嘟囔道:“秀外慧中,天赋异禀,果真百年难遇。秦师妹啊秦师妹,你那翩翩裙下,究竟慕倒多少男子?可惜!可惜!”
陆离奇道:“可惜什么?”
杜震充耳不闻,脸浮诡异微笑,低声道:“嘿嘿!秀外慧中!千万不要栽在师兄手”
陆离摇了摇头,任由他自言自语,拖起扫帚走向祠堂。
祖师祠堂,占地颇小,若要清除周遭石子,安排几人即可完成,但是外面林地极其宽敞,故需动用数百弟子。
陵天一脉,共有六人,除师傅以外,则是五个弟子,宫中顾及人丁稀薄,只是划分一块小区域。两人靠树论美女那处,乃玉衡一脉打扫的区域,所以遭遇秦贞讥讽。
毕竟,弟子众多,人心不古,发生争执,在所难免;况且,陵天一脉,不求上进,久而久之,让人鄙夷。
就算惨遭唾弃,师傅依旧视若无睹,从不理会宫中事务,好似闲云野鹤悠然度日。有两个弟子,并非逆来顺受,面对冷嘲热讽,通常都会针锋相对。正因此事,陆离时常担忧,生怕两位师兄惹祸上身。
只是,修为低劣,必定束手无策,唯有开释左右,尽力化解每次纷争。
先前一幕,陆离充当了鼠辈,现在依旧若无其事,有模有样清扫坠石。
扫帚划动,石子翻滚,过不多时,已然累积一堆,半柱香后将近尾声。陆离挺直身板,目光游荡,瞧见师兄都在忙碌,方又稍许弯腰。
正当陆离划动扫帚,头顶忽被石子所击,痛得大叫一声,呲牙咧嘴,满脸苦状。
何人捉弄自己?
心念于此,陆离赶紧掉头,却见三位师兄埋头苦干,并无刁钻痕迹,随即奸笑两声,再度装模作样,倏地又似泼猴望月,猛然回头看向身后。
三位师兄,均在认真扫地,毫无蛛丝马迹。陆离并不死心,继续矫揉造作,偶尔回头以探究竟,数次过后一无所获,不免暗自称奇。
无端被击,必生缘由,察探可知,并非师兄捉弄,看来另有蹊跷。
陆离左顾右盼,不禁皱起眉头,慢慢抬首望向天空。
山风习习,拂过青松,枝条摆动时,一颗石子倏地掉下,落向迷惑的脸庞。
陆离瞧得清楚,连忙挪足避开,手拍胸脯,大叫幸运。
石子触地,发出微弱脆响,弹起颇高才落定,继而隐隐一闪,归于平凡无奇。
陆离咦了一声,感觉甚是意外,直勾勾紧盯不放。
就在此刻,石子微微亮起,发出淡薄红光,若虹若霞,耀人双目;紧随其后,又是绿光升起,与之交错缠绕,光彩莹射。
“这这”陆离张口结舌,显得迷惑不解。
然而,这颗石子兀自变化,相继发出数种光芒,端的不失绚丽多彩。
五彩石!
斗转星移,光阴飞逝,蓦然回首间,何时见过这等美石,亲眼目睹怎不惊讶。
彩华流转,交相辉映,如奇珍异宝,神奇的所在,莫过于五彩交接处,忽而动如巨浪,忽而静如止水,始终变幻无常,化成俗世凡物。一时像巍峨高山、一时像奔腾大江;偶似雄鹰翱翔、偶似猛虎狂啸;切实千姿百态,包罗万象。石子内部,尚有声音传出,欢笑啼哭,连绵不断,恍若千涛万浪,汹涌澎湃而来。刹那间,日月穿梭,云海涌动,瞬息万变中,仿佛度过无数昼夜。在此期间,怒吼遍布,杀喊破空,天地转为夺目赤红,淹没于无边血水。
依稀有感,淡淡腥昧,弥漫周遭,似乎亲临血海。一只巨手,精钢般巨手,从这血海伸出。
挥舞着,扭动着,越来越近。
陆离大惧,慌忙后退两步,举起扫帚打下。
须臾间,所有景象消散,唯独石子丝毫未变,依然散发五彩光芒。
“怎怎会这样?”陆离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沉吟时分快速蹲下,左手伸向石子。
甫一接触奇石,顿生刺痛之感,如被毒虫亲吻,陆离骤然缩回左手,内心惴惴不安。
“陆师弟,是否又在偷懒?”
陆离知晓杜震来到,赶紧站起身来,手指奇石,道:“杜师兄,你瞧这颗石子,不仅五彩缤纷,而且还会咬人。”
杜震斜目相对,道:“石子咬人!你当我白痴啊!普天之下,除了美女会咬人,还有就是你。”
陆离双眼一转,悟出弦外之音,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假设我是疯狗,师兄又是什么?你摸一摸这颗石子,真会咬人。”
杜震懒得多言,本想一走了之,最终还是垂首看去,看着那颗普通石子。陆离呵呵一笑,侧头瞟向地面,顿时呆若木鸡。
不知是何原因,五彩光芒悄然消失,无非就是一颗寻常石子。
“奇怪!怎”陆离舌挢不下,脸浮疑云。
杜震摇头叹息,弯腰捡起石子,稍许瞅了一眼,扔给大惊小怪的师弟。陆离出手接住,高举半空反复观察,纵然普通无奇,也是觉得别具一格,端详良久才放入怀里。
尖叫响起,由远及近,钻入耳廓,略显微弱。
清脆叫声,尚有几分熟悉,像是朝夕相处
“小师妹!”
两人异口同声,急忙往尖叫方向冲去。
第3章 争持(1)
怀着忐忑心情,很快就到松林边缘,发觉人影寥寥无几,明白众徒大都返回。(.)
小师妹又在何处?
毫无疑义,该和师兄呆在一起,由始至终难觅娇影,或多或少叫人费解,重中之重还是触心尖叫。
两人对望一眼,神色越发凝重,不详预感猝然升起,忽闻几声欢笑,赶紧凝眸巡视。数丈开外,簇拥六名少年,他们围成一圈,张牙舞爪,像在捉弄何人。
“混蛋!”
杜震低声咒骂,行若矫兔,跑上前去。陆离稍许一怔,进而忧心忡忡,尾随胖子身后。
“苏子坚,你们在做什么?”
雷鸣般怒喝,吓了六人一跳,苏子坚即刻转头,目光扫来,先是一愣,然后讥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竟是肥猪发疯,跑到这里大呼小叫。”
杜震大怒,一个箭步奔出,举起扫帚欲打。陆离赶紧拉住,示意不能鲁莽。一道灰影飘过,转瞬冲到两人跟前,却是一名粉嫩少女。
此女肌理白皙,容颜俏丽,水灵双眼含着泪花,红艳嘴唇嘟起颇高,似有委屈想要倾诉,确实惹人怜惜。
娇弱少女,姓韩名巽,正是两人师妹。一直以来,韩巽温柔敦厚,从不与人计较,是以落下绵羊绰号。纵然犯而不校,但也清楚是非颠倒,深知瑶光一脉,历来都是耀武扬威。
人生多变,世事难料,绵羊遭遇猛禽,那是何等悲哀。就算急中生智,逃出重重围困,所受惊吓仍旧无法言表。
杜震看了看韩巽,送出微笑以表安慰,尔后手指六人,道:“畜生听好了,别再欺负我们师妹,否则休怪陵天一脉不留情面。”
苏子坚冷笑两声,正想出言讥讽,陡然醍醐灌顶,硬生生吞回嘴边话语。一位少年不明所以,越众而出,道:“陵天一脉,纯属酒囊饭袋,切莫在此丢人现眼,还是趁早滚开为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杜震置若罔闻,偏头望着韩巽,道:“小师妹,知道衣冠禽兽吗?”
韩巽不明其意,轻轻摇头时分,瞟了对面一眼。杜震有所察觉,不禁颔首含笑,拉住玉腕便走。
几个茫然的家伙,傻乎乎伫立原地,显得似懂非懂。唯独那位英挺少年,脸浮怒气,目光如刀。
“韩师妹,送给你。”
苏子坚抬手轻扬,一条青影冲出宽袖,直径飞向前方三人。陆离闻声掉头,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却听师妹仓惶惊呼,登时绷紧心弦,双眼睁得极大,看清了空中之物。
一条青蛇,手臂大小,扭动扁长软躯,穿过虚空袭来。
突逢变故,本该随机应变,陆离居然懵了一般,呆头呆脑不知躲避。眼看险情将至,肉掌肥指霍然伸来,刚好抓住蛇身七寸。
“哇……”
一片赞叹,实属嘲讽,如同寒风贯耳,令人心旌摇曳。
杜震并不搭理,只是盯住韩巽,柔声道:“一条青蛇而已,小师妹不用害怕。”
想起适才一幕,韩巽心有余悸,面对师兄关切,还是挤出一抹微笑,瞧见蛇身鳞光灿灿,偏偏忍不住后退几步,伸出玉臂挽住陆离。忽感手肘沉重,陆离猛烈一抖,张望间平静下来。
那群少年,哄然大笑,模样甚是讨厌。
“陵天一脉,不愧为酒囊饭袋,若不来个死肥猪,必定蛇鼠一窝,搭配得天衣无缝。”其中一人,挤眉溜眼,冷讥热嘲。
杜震怒不可遏,倏地扔掉青蛇,接着大步奔去。
刹那间,风声入耳,人影晃动,却是陆离箭般奔出,拽住杜震紧握的拳头,道:“不要惹是生非,我们快些回去。”
杜震脸挂无奈,凶狠推开陆离,喝道:“这些衣冠禽兽,口无遮拦,狐假虎威,到底孰是孰非?”
陆离自知话语欠佳,一时想不起金玉良言,只好侧头望着韩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少女明白其意,扼住杜震手腕,道:“杜师兄,千万不能打架,否则又要受罚。”
面对乞求的眼神,杜震逐渐泄愤,随后拉起两人离开。那群少年并未罢休,不等三人走远,再度指手画脚,说东道西。杜震听在耳里,委实倍加难受,念及惩罚苦楚,唯有忍气吞声。
“小小惩罚,纯属挠痒而已,根本不值一提,料想肥猪无所畏惧,可惜竟是孬种。”
匆匆脚步,骤然停止,胖子缓慢转头。
饶是情况有变,几人仍未罢休,一再指桑骂槐,不顾同门情谊。
杜震忍无可忍,厉声道:“你们这群畜生,依仗唇枪舌剑有何意义,不如放马过来,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苏子坚讶道:“就凭你!”
杜震冷冷一笑,掷出手中扫帚,旋即掌抚衣襟,一张黄色符纸袅袅飘起。
“道法自然,符引烈火。”
洪亮话语,严中有威,恍若无穷召唤,引得符纸微颤,白烟升起时,熊熊烈焰接踵而至,转瞬变成火球冲去。事出突然,苏子坚手足无措,迟疑半晌就已陷危,连忙大喝一声,脚踢滚烫火球。经此一脚,满天火星飞舞,形成无数亮痕,掉落四面八方。
众人大呼,慌忙逃遁,两名少年反应较慢,唯有忍痛遭殃。至于另外三人,侥幸躲过火星,却也连滚带爬,弄得灰头土面。同伴狼狈不堪,苏子坚心中生怒,方要准备数落几句,忽闻朗声欢笑。
一个胖子,乐不可支,非但手舞足蹈,尚且满脸赘肉颤动。
苏子坚深锁剑眉,不由得义愤填膺,道:“死胖子,不要得意忘形,欺人太甚必遭天谴。”
杜震面色一肃,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诸位针锋相对,杜某只好以牙还牙。若说欺压善辈,我们远远不及瑶光一脉。”
苏子坚怒道:“无耻败类,胆敢侮辱瑶光,就让我来清理门户。”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低沉斥责,含着一丝威严,还有一丝冰冷,从那林中遥遥传来。奇怪的所在,居然难睹人影,唯独古屋隐约可见。
这个声音,好像来自那里,来自祖师祠堂。
苏子坚咽下一口唾液,不由自主东张西望,似在审视什么。再瞧其余同伴,委实面面相觑,神情大变。
“谁说要清理门户?怎么还不动手?”话音低沉,悠悠传来,像有几分寒气。
苏子坚大怔,心门狂响,细汗裹背,顾及劲敌当前,登时鼓起勇气,道:“何方高人,还……还请快些现身,不要躲藏暗处戏弄弟子。”
一道灰影,形似枯叶,迎着清风掠过,瞬间尘埃落定,映入大家眼帘。
“易师兄!”韩巽满面笑靥,乐呵呵跑上前去。
易乾抚着她的秀发,关怀道:“小绵羊,又被瘪三欺负了吧!没关系,我和杜师兄帮你出气。”
不等韩巽开口,苏子坚冷哼一声,道:“宫中有言,易师兄是非分明,今日看来竟是徒有虚名,装神弄鬼也就罢了,不料还要以大欺小。”
易乾狂笑几声,道:“俗话说得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师弟额渗虚汗是何原因?”
苏子坚脸浮红晕,努力装出镇定模样,道:“祠堂圣地,自有神灵,易师兄鬼话连篇,难道不怕祖师怪罪?”
易乾道:“威威灵虚,屹立千年不倒,必定英才辈出。谈起神灵,对于忠奸善恶,必定一目了然,假设果真现世,恐怕不会怪罪易某。”
苏子坚只觉理屈词穷,眼底掠过无限恨意,道:“闲话少叙,有种再来斗过,我倒要领教一二,看你陵天狂徒有何能耐。”
易乾靠近胖子,低声道:“这个瘪三太过嚣张,杜师弟无须手下留情,务必好生教训一番。倘若事情暴露,又要吃顿板子,师兄绝对一马当先。”
杜震浅浅一笑,继而迈步向前,尚未定足站稳,直勾勾盯住英挺少年。苏子坚神情专注,不仅鹰瞵鹗视,而且满腔恚怒。
恰逢两人凝神对望,一只孤雁顺风飞来,其间振臂朗鸣,余音回荡,久久不绝。雁过声消,千百火星闪现,宛如萤虫夜舞,忽又凝聚一团,合成熊熊火球,再经苏子坚单手轻推,立时变为光影冲出。
符引烈火!
此乃灵虚一绝,沿自道家五行,借助符咒牵引,化虚名为实物,便于攻克强敌。
两个弟子妄加出手,未免目无宫规。先前杜震一试,现在苏子坚又用,不失为大动干戈。
之所以有此一举,对苏子坚而言,想必是要针锋相投。貌似呆板的胖子,完全猜透对方心思,瞬间抬起胳膊,手掌抚过的刹那,地上扫帚一跃而起,刚好挡住凶悍火球。
须臾间,火星迸发,染得天空璀璨明艳,忽而一朵火色鲜花绽放,竟是扫帚衬着山风燃起,宛如太阳镶嵌浩渺天际。
“去!”
一声轻喝,仿佛透明的手臂,握住杜震浑身力量,推动火色鲜花疾速前进。
自从苏子坚发动攻势,就已倾注全部精力,但是面临蒸腾火焰,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他扬起右臂,屈掌为拳,打了出去。
火!
足以焚毁万物,凡夫俗子难以抗衡。
一个年少弟子,却是赤手空拳,果敢打向火色鲜花。
“啊……”
尖叫响起,韩巽双手捂面,因为接下来一幕。
惨不忍睹!
然而,一切都是凭空幻想,接下来并未出现焚肢烧体,唯有拳头和烈焰停顿半空。
变故横生,众人大感惊奇,不禁目瞪口呆,好像忘乎所以。
有位高个少年,反而通晓其理,此人便是易乾。
第4章 争持(2)
拳打烈火,并非奇谈怪论,表面匪夷所思,实则寻常至极,无非就是调动真元,化内气生外力,借用掌力加以阻挡。
苏子坚入宫不久,敢情修行较浅,能够信手拈来,固然十分难得,况且防下一击,又是力灌手掌,促使火势渐旺,同时反向移动。
滚烫烈焰,触衣可燃,无论何许人也,皆是不敢怠慢。杜震通晓其理,连忙抬起胳膊,掌作爪形,截住熊熊大火,随即咬牙切齿,使出浑身解数狠狠一推。
火破虚空,划出鲜亮光痕,流星赶月般急遽前冲。苏子坚闷哼一声,调动丹田真元,猛然挺起双臂。
火红鲜花,停滞不前,进而倒向杜震。
浩荡威力,几乎穿过空气,一点一滴,源源不断,涌入肥胖躯体。杜震只觉手脚发麻,力气渐渐消失,身子轻飘飘往后滑动。纵然力竭式微,也未退缩之意,忽然提足重落,定身站稳,双袖鼓动间,手背爬上数条青筋。
火色花朵,再度停顿,介于两人中间,悬浮半空不摇不晃。
对抗,悄然持续,隐力暗涌
杜震鼻孔,流出鲜血。
“啊!”
一声大叫,响彻云霄,吓跑林里野鸟,震退炙热烈焰。
面临灼灼大火,苏子坚不慌不忙,抬起右手凌空虚划。[]顷刻之间,光芒大盛,急速旋转,忽而循圆离析,构成太极图案,接着冲向对面。
“轰!”
奇响贯耳,火花蒸腾,太极图案抵住烈焰,径向胖子撞去。
杜震赶紧后退,不慎绊脚跌倒,本因忙中生乱,侥幸避过险情,但未挺身站起,同样蜷缩地间,手捂足踝,颇显痛苦。
苏子坚得意一笑,仍然不依不饶,手握符纸,道:“道法自然,符求真金。”
青光乍现,亮影闪烁,一柄长剑横空冒出,直刺地间胖子。
“死肥猪,赶紧跪地求”
饶字尚未出口,一条黑影掠过,撞在苏子坚面门,堵住高亢的声音。一只鞋子,散发酸臭味道,不差累黍打在俊朗脸庞。
苏子坚怒形于色,又要举剑刺出,突感胸口大震,蟒般内息奔流乱窜,不由得双腿一软,斜斜栽倒地上。
杜震佯装挫败,先以鞋子击脸,随后送出一脚,固然反客为主,来了个先发制人,胜后倒未沾沾自喜,只是捡起鞋子离开。
陵天一脉,乐在其中,尽都拍手叫绝。
韩巽冁然一笑,拉住师兄衣角,道:“杜师兄好生奸诈,居然装败诱敌。”
果真如此!
其实不然,杜震跌倒绝对属实,寻根究底乃技不如人,但能变通也算取长补短。
杜震无奈含笑,擦掉嘴旁血丝,自顾迈步向前。
“小心!”
杜震闻声掉头,见得人影晃荡,朝着自己扑来,准备躲避已觉太迟。苏子坚败北,力求挽回颜面,悄悄发动险恶伏击。
伴随一声痛呼,苏子坚再次倒地,定睛看向手背,已是一片红肿,顿时满腹怨恨,怒视那名高个少年。
易乾察觉偷袭,慌忙捡石掷出,制止了流血纷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敌对双方,怒目相向。
易乾叹了口气,正色道:“无非一败,何必动怒。依靠偷袭取胜,只怕胜之不武。”
“依你之言,如何是好。”
话声平淡,略含愤慨,宛如春雷落地,震得耳痛心跳。
众人大惊失色,无不提心吊胆,望着松林边缘。
那里,矗立一人,手握拂尘,长衫飘动,满面威严。
易乾行下一礼,抱拳道:“回禀清明师叔,弟子无德无能,不敢胡乱评判。”
清明道:“既知无能,又要无端生事,岂不自讨苦吃。”
有此一言,不难判断清明寓意,况且炯炯目光,始终定在徒弟脸上,也就十分明显。反观英挺少年,仍有自知之明,羞得垂下了头。
清明继续道:“同门相斗,罪不可赦,从今往后,扫地这桩美差,你们全权负责。”
众人张口结舌,无法相信亲耳所闻,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只有唯命是从。
易乾颇觉无辜,更不甘心重罚,道:“清明师叔,此事由苏师弟引起,理应罪加一等,为何”
一片目光,恍若尖刀,削在苍白脸上,削去沙哑声音。
清明打量易乾一番,不能自已皱起眉头,道:“言下之意,好像满腹牢骚,责怪师叔存心偏袒,是在纵容自家弟子。你可知晓,身为师兄,袖手旁观是何过错?依照宫中规定,擅闯祠堂重地,且还煽风点火,又当如何处罚?”
一阵狂笑,从半空传来,回荡林间久久不息。绿叶摆动,人影闪过,一个青袍老者,出现树枝上端,手捋胡须,睨睥大地。
此人,正是张陵天,不知何时,悄然来到。
笑声消失,他纵身跳下,环顾一圈,道:“宫中规定,异常重要,劣徒不成气候,只怕惹怒清明师弟,不如我来回答可好?”
清明道:“师兄直言不讳,清明洗耳恭听。”
张陵天面色稍严,道:“徒弟之错,师傅之过,就让贫道带罪受罚,替这几个劣徒扫地。”
语气坚定,不像玩笑,反像间接指责。
清明似怒非怒,继而深吸一口气,道:“师兄言之有理,但是如此一来,岂不纵容弟子,还请收回成命,须得从长计议。”
张陵天摇了摇头,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清明微皱枯眉,刻意提高嗓音,道:“我这建议是否可行?劳烦师兄不吝赐教!”
张陵天并不理会,独自望着远方山脉,好像若有所思,这般呆愣多时,倏地回过神来,道:“为人师长,自该老成持重,否则怎能感悟繁缛俗事?”
威威灵虚,贵为正派首领,必定事务繁忙,加上弟子千余,更是应接不暇。针对清明而言,早已居高临下,凡事应该深思远虑,不然难以领袖群伦。
他却满不在乎,沉默良久,道:“师兄深明大义,但又再三逃避,究竟是何用意?”
张陵天紧蹙眉头,默默伫立原地,思绪回到那个初秋。
仿佛,今时今日,秋高气爽。
只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张陵天叹道:“哎!时光荏然,一切都已改变,你又何必旧事重提。”
清明道:“借故敷衍,属实逃避。依我看来,是你不敢面对现实。”
张陵天道:“假设果真依你,恐怕只有大干一场。”
清明肃道:“师兄愿意指点一二,清明倒是求之不得。”
张陵天不再多言,淡淡一笑,提足离开。几名弟子见状,赶紧尾随其后。
清明极其苦恼,霍然双目一亮,朗声道:“休怪师清明无遮拦,师兄不仅愧对授业恩师,并且愧对为你而亡的人。”
张陵天心下一震,立即停下脚步,方要转头反倒明白什么,只是浩叹一声,信步走向林外。
清明肃道:“为人师长,本该顶天立地,不料胆小如鼠,着实误人误己,看来陵天一脉后继无人。”
几名弟子异口同声,喊出两个熟悉字眼,神情却是异常陌生,恍若瞧见恶人行凶,一时满面惊怒。
张陵天扫视大家半晌,最终摇头含笑,淡然道:“走吧!”
几名弟子瞠目结舌,宛如木雕伫立不动,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张陵天大失所望,忧忧道:“劫数啊!劫数啊!”
话毕,提气轻身,腾空而起,恰似苍鹰冲天,携裹劲风扑出。清明大喜,拂尘一挥,散成银网遮天,忽然罩住前方。张陵天摇身一闪,犹如魅魅投影,转到银网旁边,抬手便是一掌。
“啪!”
并未打在清明身体,而是拍在苍翠劲松。
树干受震,松叶飘落,如仙女散花,绚烂沉沉天际。清明速出枯手,拂尘扫过处,松叶如针,咻咻射出。张陵天弯腰避过,同时口念真决,引得松叶齐聚一团。
千叶凝聚,一字排开,酷似蛟龙出海,穿梭明朗青空,激起啸声满林。
“住手!”
厉喝贯耳,一个老者从天而降,尚未落地,宽袖携声扫过。
似有风声,却无异样,不过微风吹来,便将两人分开,冥冥之中,有种捉摸不定的力量,推动两人各自后退。至于空中腾龙,亦是受力迸射,如同钢针射向周遭。
老者伸手速搅,一个圆圈立时呈现,忽而形成袖口漩涡。
所有松针,稍许停顿,紧随其后,竟被眩目漩涡,吸入宽袖里面。
松林边缘,归于岑寂。
老者扼腕长叹,并未搭理任何一人,自顾俯视山下,那片葱茏大地。
此人年过七旬,仙风道骨,精神充沛,一股威严由内而发,令人望而生畏。他乃灵虚宫掌门,道号紫微真人。
沉默多时,紫微真人道:“祠堂,为缅怀祖师所建,神圣不可侵犯;太一殿,象征灵虚精神,必定永垂青史。诸位争强好胜,竟将祖训抛弃脑后,难道当真不能容忍对方?”
清明道:“师兄教训得是,我等太过莽撞,甘愿受罚。”
紫微真人抬手挥洒,袖内松叶逐一射出,分别刺向这群弟子。众徒大惧,还未反应过来,已觉手臂疼痛入骨,但未发出声响,兀自咬牙强忍。
紫微真人目光犀利,深深看了大家一眼,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有下次,决不轻饶。张师弟留步,其余人退下。”
众人低声称是,立刻沿道走去。
第5章 奇闻(1)
看着渐远的背影,两人神思皆变,当最后那件长袍淡出视线,紫微真人笑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张陵天迷惑不解,却未询问缘由,静静伫立原处,将师兄举动尽收眼底。
清风拂过,笑声散去,紫微真人走向一旁,抬头望着蔚蓝天空。
岑寂,淹没松林边缘,置身万籁俱寂,恍若隔世一般。
紫微真人道:“遥想当初,我们年少轻狂,常常非誉交争,那时张师弟好强至极,如今……”
懦弱还是稳重?
紫微真人有所顾虑,但他记得,清晰记得,数十年前的张师弟,端的豪气干云。
蓦然回首,在那褪色的日子里,他们就像现在一样,静立巍峨崖畔,畅所欲言,观物求道,甚至因为些许小事,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光阴,载去多少年月,独留一身沧桑。
他们,面容枯槁,已然老去。
兴许不用多久,将会退出缤纷人世,退出这个浩荡江湖。
张陵天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所有惆怅,道:“往事匆匆,已成过眼烟云,师兄休要再提。”
紫微真人叹道:“哎!人生苦短,红尘百态皆为注定,着实不能强求,但也不能听天由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师弟,知道那个传言么?”
张陵天不假思索,道:“什么传言?”
紫微真人道:“千古传言,决定世人生死存亡。”
这些年来,张陵天不问世事,忽闻此言极其诧异,本想沉默对待,念及兹事体大,还是弃个人心思于旁,道:“传言非谣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请师兄详细道来。”
“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
区区数十字,透出沉重与忧虑,紫微真人似乎深受影响,沉沦一言一词无法自拔。
曾几何时,张陵天听过这句传言,凝神忖度却是一片迷茫,丝毫摸不清头绪。
唯有,细腻耳语,幽幽回荡。
仿佛,再次见到那人,那个伟岸身影。
长久以来,活于悠闲之中,几乎忘了师傅遗言,现在回味不免一阵伤感。
撇开个人情感不谈,就这千古传言,究竟昭示什么?
张陵天不知就里,紫微真人也是一知半解。
秋风轻送,宛如柔情呼唤,轻轻叫醒崖边两人。
张陵天看了看松林深处,道:“此言何意?”
紫微真人道:“遥远上古,奇事繁多,先有盘古持斧开天辟地,再有女娲练石填补天洞,该传言就是沿自女娲娘娘。[]”
张陵天讶道:“女娲娘娘!”
紫微真人道:“其实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实则一颗石子作祟。”
张陵天又是一惊,道:“怎会牵涉石子?”
紫微真人道:“女娲补天,坠落许多石子,有颗巧遇机缘修成人形,并且法力无边,可惜因情生恨,魔性大发,扰得三界鸡犬不宁;后来遭受重创,法力尽失,变回原形,困于朝霞山,何方神圣将他封印,至今尚不明确。”
张陵天道:“有此本事,非神莫属。”
紫微真人道:“人目所见,寥若晨星,世间浩渺,无奇不有,并非仙子神灵,才有这般本事,想我修真一族,就敝宫而言,不也有过震天破地者。”
张陵天颔首道:“师兄言之有理,既然此人已被封印,传言又要说明什么?”
紫微真人摇头道:“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敢肯定,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张陵天手捻胡须,举首仰望明朗苍穹,咕哝道:“传言惊心,乱象触目,看来真有劫难无法避免?”
紫微真人道:“师弟所言极是!据我夜观星象,二十八宿错位,明暗颠倒,尤其亢宿七星,始终阴晦无光,加上夜降奇石,的确让人担忧。”
张陵天道:“依师兄高见,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紫微真人道:“浩劫降临,有恐无恃,只要正道中人全力以赴,或能化险为夷,不过就怕魔教先发制人,借机弄得血雨腥风。实不相瞒,就在前些日子,我便派出数人察探,如今杳无音讯,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所以想请师弟下山,暗中一探究竟。”
张陵天稍作迟疑,道:“事关重大,怎么不叫清明师弟前去?”
一直以来,清明打理宫中事务,目前又遇特殊情况,断然无法抽身离开。张陵天这般说法,分明就是婉言回绝。
紫微真人深明其意,可是面折人过终究不妥,唯有无奈一笑,肃道:“清明师弟忙不过来,恳请张师弟顾及天下苍生,勿要再三推辞。”
天下苍生!
何时何地,他连性命也是漠然置之,天下苍生又会顾及多少?
张陵天本想再次拒绝,不知是何缘故,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离开,留下那个掌教真人,面浮浅浅笑意,静悄悄面对浩瀚天地。
许多时候,紫微真人就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站立一处。
凝望蓝天白云,或是凋花残叶,进入冥思苦想。
叫声贯耳,紫微真人迅捷转头,见一小童恭敬相候,道:“何事?”
小童姓邱名兑,属于开阳一脉,乃紫微真人关门弟子,因其相貌俊秀,文质彬彬,极讨大家喜爱。
邱兑低头抱拳,道:“回禀师傅,白莲师叔宣称有事商议,叫您前去大殿相见。”
紫微真人颔首回应,大袖拂过,如叶飘去,很快来到大殿门外,方要迈步入内,听到苍老话声,不由得稍许一愣,随后眉开眼笑,信步走进太一殿。
“不知金禅大师法驾敝宫,贫道有失远迎,敬请多加包涵。”
堂内数人,闻声起立,一改随意神态。其中一人就是白莲,虽然年近五旬,但与身旁两名女徒相比,仍旧毫不逊色,加上素装裹身,呈现端庄典雅之美。
这个端庄女道,掌管玉衡一脉,置身威威灵虚,更是德高望重。
掌教真人到来,白莲不便多言,行下一礼表示致意,即刻退于旁边。
一名枯瘦和尚,缓慢走出数步,合十道:“紫微真人严重了,贫僧不请自到,还请包涵才是。”
紫微真人放声大笑,道:“往日一别,转眼已过数载,金禅大师一切可好?”
金禅大师,法号净尘,二十年前坐禅清修间,因其体散金光,悟出佛门绝学,故而巧得雅称。
金禅大师道:“有劳真人挂记,贫僧一切安好。数年不见,真人依然雄姿英发,看来灵虚宫真是洞天福地。”
第6章 奇闻(2)
“不仅属于洞天福地,并且还是桃源胜境。.”一名男子,身袭白衣,面若冠玉,从金禅大师身后走来,自佛光中脱颖而出。
好个俊美男子,着实气宇轩昂,难怪两位师侄脸颊泛红,偶会偷偷看向那边。
紫微真人暗地一赞,同时拱手行礼,道:“这位是……”
男子抱拳道:“晚辈左丘阐,拜见紫微真人,刚才大放厥词,敬请原谅则个。”
神州大地,左丘一氏屈指可数,放眼普天之下,几乎不见经传,唯独衡州城千机门,那左丘家族名震四海。
紫微真人脸上闪过惊讶,目视翩翩男子,道:“阁下是左丘掌门之子?”
左丘阐笑道:“真人慧眼如炬,家父正是千机掌门。记得十余年前,真人大驾千机门,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事过境迁,真人风采依旧,晚辈好生敬慕。”
紫微真人道:“左丘公子过奖了,贫道年事已高,哪会还有什么慕名之处,反倒你们年轻一代,才是威威华夏栋梁之材,叫人敬佩万分。”
面对称赞,难免又是一番谢绝,如此礼尚往来,久久徘徊嘘寒问暖,丝毫没有涉猎正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由始至终,金禅大师愁眉不展,像有太多苦恼憋在心里。紫微真人见状,并未平铺直序,只是借助闲谈察言观色。
半柱香功夫过后,金禅大师再也沉不住气,不能自已走到堂中,道:“不瞒真人,我等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商议,能否借步说话?”
紫微真人道:“大师直言不讳,贫道洗耳恭听。”
金禅大师瞟着两名灵虚弟子,嗫嚅道:“这……”
白莲登时明白用意,道:“玉娴,玉媸,你们暂且退下。”
两女低声称是,再度瞧了瞧左丘阐,大步流星走向殿门。
两抹芳影消失无踪,金禅大师返回座位,轻轻啜了口茶水,道:“请恕老衲口直心快,近段日子贵宫是否出现异样?”
若论异样,无非就是夜降奇石,不过宫中规定,满门上下不许宣扬。
金禅大师怎会知晓?
白莲眼中掠过慌张,瞬间且又恢复常态,静静等待师兄发话。
紫微真人神情如故,从容的笑了笑,道:“大师有此一问,难道听了什么谣言?”
金禅大师正色道:“不是谣言,而是传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紫微真人心下一怔,道:“什么传言?”
金禅大师缓缓起身,审视殿内一圈,道:“自古以来,道佛两家神通广大,是以获得无限赞颂。反观修行一事,虽然大相径庭,但是都以济世渡人为己任,从而能够跻身正派之首。如今传言四起,怪事交加,假设正派中人貌合神离,恐怕难以抵抗大敌,更是愧对亿万民众。关于传言情况,想必大家早有所闻,倘若当真一无所知,老衲愿意坦诚相告。”
左丘阐道:“大师少安毋躁,家父命我带来一封书信,有请真人先行过目,然后再作定夺。”
他手入衣襟,拿出书信,走近紫微真人,呈上前去。白莲足底一蹬,像阵清风拂过,转瞬靠了过来,炯炯目光投落其上。
一封书信,简短干净,字里行间,透出事态紧急。
紫微真人略作端详,道:“贵派何时发现夜降奇石?”
想起墓地诡奇一幕,左丘阐心里发冷,打了个寒战,道:“一月以前,家父路经府内墓地,看见石子遍布,以为有人捣乱,故未太过注重,后来察觉并非人为,这才郑重其事。”
紫微真人点了点头,递出书信,道:“有请大师过目!”
金禅大师摇头道:“信中之事,老衲了然于胸,还在千机门那时,左丘掌门已经尽数相告。”
多年以来,金禅大师朝露作水,花叶作食,一直云游四海,饱览湖光山色,千机门一行实属正常。不过眼下处于非常时期,想必不是为了观光赏景。
紫微真人道:“大师去过千机门?”
金禅大师道:“前段日子,老衲路经平州,发现魔教弟子蠢蠢欲动,进而暗中查探,可惜力不从心,尚未查出一二,反倒夜见奇观。几经思量,想起千古传言,赶紧回到纶音寺。结果不出所料,我寺灵塔上空夜降奇石,扰得僧众心神不宁,如此过了半月,仍是一筹莫展。迷惘时分,老衲想起平州所见所闻,便又匆忙前往,侥幸途遇左丘掌门,于是应邀前往千机门。”
紫微真人讶道:“贵寺也是夜降奇石?”
金禅大师道:“与千机门如出一辙,全都坠落列祖列宗亡灵归处。”
夜坠奇石,本就离谱,偏偏还要选择特殊地势,仅灵虚宫有此情况不足为奇,可是三大教派完全相同,端的匪夷所思,无法让人冷静对待。
只是,目前情形,不宜心浮气躁,否则谜局未解,恐怕早已作茧自缚。
紫微真人稍蹙双眉,紧盯墙上那幅三清祖师像,道:“师妹,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白莲微笑道:“白莲才疏学浅,不敢高谈阔论,有劳大师定夺。”
金禅大师道:“老衲束手无策,两位真人做主即可。”
白莲道:“左丘公子代表千机门而来,必定自有一番看法,希望不吝珠玉,为我三大教派排忧解难。”
左丘阐拱手道:“白莲前辈过奖了,晚辈受之有愧,一切事务谨尊三位决策。”
紫微真人道:“关于千古传言,贫道一知半解,决计不能妄下结论,恳请大师慷慨陈辞。”
金禅大师不再回绝,面色一肃,道:“方今之事,诡异至极,细细想来,定与传言有关。姑且不提传言,单是魔教中人,足以煞费苦心,所以务必谨小慎微,一旦发现他们为非作歹,我们即刻倾巢出动,将其一举歼灭。”
左丘阐道:“大师言之有理,千机门鼎力相助。”
紫微真人淡然含笑,大有模棱两可之状,随后负手走近殿门,痴痴望着那尊青铜香炉。
烟雾飘渺,虚实难辨,相比之下,蓝天白云,甚是真切。
然而,夜里神奇石子,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却欲主宰脚下这片大地。
多事之秋,劫难将至,兴许正道中人,都已打起精神。
那个沉沦的老道,又在做些什么?
第7章 大道
离开悬崖以后,张陵天回到幽静宅院,甫进正堂大门,便见群徒静跪其中,均是面露担忧,垂头丧气。[.超多好看小说]张陵天皱了皱枯眉,本想开口说话,最终欲言又止,继而走向上首坐定,端起桌上一杯素茶。
淡淡菊花香,随着水气升空,纳入鼻中,神清气爽。
茶水温热,不冷不烫,且以鲜菊作茶。
这是特别待遇,唯独徒弟犯错时,才能悠然享受。
张陵天苦苦一笑,喝了口茶水,缓慢闭上双目,满脸享受表情。
几名弟子没有出声,因为他们知道,每当这种时候,貌似严厉的师傅喜欢安静。喜欢融入安静氛围,闭上双眼默默思考,实则更像回味,来自心灵的回味。
几名弟子入宫已久,按理应该了解此节,每每碰到这种情形,反倒不知师傅想法。
毕竟,老道心深似海,岂能窥探一二。
堂内寂静,悄无声息,偶有饮茶声响,却也微不可闻。
良久过罢,张陵天道:“今日之事,错在哪里?”
几名弟子慢慢抬头,见得师傅表情如故,互相递了眼色。
易乾轻咳两声,道:“回禀师傅,易乾之错,在于袖手旁观,触犯宫规第四条,甘愿受罚。”
张陵天颔首道:“知错就好!你呢?”
杜震轻声道:“杜震之错,在于打架斗殴,触犯宫规第二条,甘……甘愿受罚。”
语气淡漠,态度生硬,压根就无认错之意。
张陵天睁开眼睛,道:“毫无悔过之意,看来仍是余火未消。”
杜震打了个哈欠,显得漫不经心,道:“弟子不敢!”
神志涣散,像在藐视师威,有种傲慢隐约透露,绝非常人所及。
恍若曾经少年!
只是,白驹过隙,容颜变迁,少年已经两鬓斑白。
张陵天神思恍惚,陡然面色一沉,肃道:“人生匆匆数十载,无论贫富贵贱,必定荣辱与共,一时强非一世强,何必将荣誉看得太过重要;况且百年以后,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杜震低声道:“不是荣誉问题,而是尊严问题。”
众人大惊,慌忙阻止,可是覆水难收,岂有转寰余地。
张陵天脸上阴晴不定,依稀尚有怒色飘过,道:“言下之意,你是埋怨为师说错了?”
杜震怵怵道:“弟子万万不敢,还请师傅息怒。”
张陵天长叹一声,视线转向那杯菊花茶,投入似有似无的斟酌。
手捻胡须,微闭双目,静静斟酌。
堂内静下,死般静下。
只有心跳声!
不详预感,随之而来。
根据五名弟子经验,每当这种时候,师傅便会发怒,也会对自己严加惩处。
冷汗,沿着背心滑落,像是藤条抽身,颇有痛感,陆离轻微一颤,侧头看向韩巽。
她,正好望了过来,眼中满含泪花,还有深深自责。
陆离握住白皙小手,刻意紧了紧,示意无足轻重。
就在两人走神时分,听得张陵天道:“重刑可免,轻罚难逃,除傅艮以外,其余四人参详《无极真经》至深夜,不许怠惰因循。易乾和杜震罪加一等,今日不准吃饭,全都下去吧!”
五名弟子纹丝不动,呆愣愣盯着前方老者,似乎不知所措。[.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张陵天狠狠瞪了一眼,亮声道:“全都傻了么?是否还要吃顿板子?”
五名弟子摇手否决,如获大赦般掉头就跑,方要踏出门槛,又听张陵天道:“还有……”
声音低沉,让人不寒而栗,宛如掉进万丈深渊,所有光亮尽被湮没。
自家师傅,从未出尔反尔,但是目光犀利,委实刀芒在背,就算一动不动,仍然略有所感。
仿佛,一种洞穿肢体的能量,如潮水般冲了过来。
五名弟子缓缓转身,兀自垂头低目,屏息保持缄默,怯生生远站一旁,像在乞求上苍保佑。
切实楚楚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见到这群弟子模样,张陵天险些笑出声来,急忙借助咳嗽敷衍,道:“关于私斗之事,掌教真人略有惩罚,叫我陵天一脉下山悟世,明日辰时出发,不准耽误。”
“哦!”
五名弟子齐声应答,继而拱手道别,退出明亮大堂。尔后,门外传来爽朗笑声,尽管音量不大,但是透出莫名兴奋。
正如一曲高山流水,听者心中为之一宽。
仔细想来,遭受这种惩罚,算是三生有幸。对几个弟子而言,下山堪称一桩美差,不料因祸得福,固然喜出望外。自打他们入宫以来,偶会因事外出,可是江湖诱惑,绝非姑媱山敢比;况且****飞出牢笼束缚,遨游世间喜乐,更非常人能够明白。不言而喻,必然笑容满面,期待日落日升。
借助这份喜悦,五名弟子循规蹈矩,认真对待惩罚一事。至于两人不准吃饭,那也纯属无稽之谈。尽管师傅有令,不能光明正大入座就餐,但是弟子无心,偷偷摸摸总还可以。自然而然,这种宵小行径,落在陆离和韩巽肩上。
当腹中舒适,这群弟子各自入屋,衬着点点星光,盘坐窗明几净处,宁心参详《无极真经》。
此经沿自道家,内容广泛,包罗万象,以修真炼道为主,乃灵虚宫祖师所创,历经数代修整,早已完美无缺,是为灵虚经典。
正是无极真经,成就了数名英雄前辈,至今依旧威名远扬。
综上所述,都是陈年旧事,几名弟子均不在意。陆离更是满不在乎,目前只为真经而痴。
毕竟,那场同门争斗,令他感触良深,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或许,世间之上,所有男子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理想,随着年龄增大而改变。
唯一不变的,却是那份执着。
凭借这份执着,陆离缓慢抬起双臂,由内向外绕过一圈,轻轻放置丹田处,两手自然相叠,大拇指抱成太极图形。
何为太极?
道!
道从何来?
无极!
这,便是无极真经,灵虚宫修炼之法。
此经共分四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土;人有三宝,精气神。
不容置疑,人体重中之重,则是精气神。
炼精化气,亦称百目关。修炼者安然入静,五蕴皆空,张开全身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经络脉路沉落丹田,敛精弃渣,化为元气,后以气洗髓,打通奇经八脉,方能固本培元。依此运行三十六周天,必能稳固真元,可以化气生力。
譬如今日争斗,杜震与苏子坚隔空推火,正是化气生力。
这个阶段过后,则是炼气化神,又称十月关。此关必须气神合炼,归于纯阳之神,以便打开全身关窍,让元气与灵气融合,并且调用元神炼养,促使气神转化,结圣胎于二丹田间,逐步凝集一起,养成体内大丹。
届时,道法精进,定会技高一筹,非但可以符生真物,尚且还能意控五行,加以攻防。
陵天一脉,除易乾能够意控五行,其余弟子均是稍处下风。纵观灵虚宫年轻一代,也都如蜗爬行,始终徘徊这个阶段。细细想来,好像出了不良状况,其实不然,纯粹另有隐情。
修真炼道,讲究资质天赋,宫中弟子,十之八九较为平庸,所以无法一蹴而就。偌大一个灵虚宫,拥有弟子千余,决计少不了条件优越者,只是眼下修行较浅,尚未充分发挥自身优势。
就拿秦贞来说,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想她入宫不久,已经超过陵天众徒,假以时日必定有番作为,故而深得长辈喜爱,其师捧为掌上明珠,一直倾囊相授。
至于炼神还虚,固然属于高级阶段,更被称为九年关。就算资质天赋绝佳之人,都要九年光阴才能做到,普通人物又要多久。炼神还虚不同于百目关的‘有无’,也不同于十月关的‘有无之交’,实则肉体修炼转入精神修炼,行持无为之法,入大定功夫,内观定照,乳哺温养,炼就纯阳之神,后使元神出窍,意控周遭,修成上乘。
其时,修炼法宝、驾驭法宝、御风飞行、上天遁地,也就信手拈来。
炼到这个阶段,并非轻而易举。资质天赋绝佳者,十年八年或能做到;刻苦耐劳者,努力一生亦有希望。理所当然,也有可能终此一身,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上乘,谈何容易。放眼当今天下,慕仙之士数不胜数,唯有区区几人,荣登这般田地,且还白璧微瑕。
神州大地,广袤无边,是否还有绝顶高人,陋室大山深处。
浩荡之威,望尘莫及,兴许震天破地,都是民间传说,否则许多年来,岂会难睹神仙真容。某些时刻,这种尴尬局面,成了一盆凉水,浇在许多人身上。然而消沉转变,他们却又重整旗鼓,向着艰深苦苦修习。
毕竟,万丈红尘中,繁华没落处,曾经出现过神仙一流。
比如灵虚宫开派祖师,不就法力无边,留下千古美名。遥想当年,赤阳子背井离乡,几度辗转来到姑媱山,架起一座草棚,盘腿其中则是悠悠数载。如此百年苦修,突破炼神还虚,悟得一身入圣本领,同时造就威威灵虚。
敢情达到三花聚顶,自然也就粉碎虚空,乃至先天虚无,合于遍布万化,进而得道飞仙。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终却又道返三,三返二、二返一、一合于道。
这,就是玄门最高境界,炼虚合道。
第8章 悟世
经过无极真经洗髓清心,陆离翌日好像变了个人,不仅神采飞扬,并且散发些许阳刚气息,一旦开口说话,却似少女含羞,娇音萦萦,促使大家忍俊不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笑声落下,归于平静,几名弟子如梦初醒,不禁脸浮疑云,就连张陵天也是紧蹙双眉,仔细打量陆离一番,摇头表示费解。值庆幸的是,怪声怪气并未持续太久,一顿早饭过后,终于恢复正常,这才让大家松了口气。陆离仍旧闷闷不乐,一时思前想后,欲解闹心怪事,揣度良久难悟其理,便在督促下走出宅院。
每逢陆离郁郁寡欢,杜震都会找些乐子取悦,敢情这次也不例外,半晌就将苦脸逗出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穿过茂密树林,悄悄来到姑媱山下。
张陵天止住脚步,抬首仰望绵绵山脉。
烟雾缭绕,云海层叠,很难见到巍峨山峰,至于雄伟太殿,更像海市蜃楼,变得神秘莫测。
清风吹送,晨岚飘浮,宛如轻纱滑落,温柔盖住四周草木。
恍若人间仙境!
却不知,清丽仙子又在何处?
只怕芳影难觅,早已身埋这方黄土。
张陵天喟然长叹,盯着前方迷茫的道路,挪动碎步缓慢前行。韩巽满面春风,一蹦一跳靠上前去,拉住师傅手腕摇啊摇的,显得欢呼雀跃。陆离浅浅含笑,像被师妹情怀感染,摒弃淡淡愁绪,随同三个师兄蜂拥而上。
世间色彩,绚丽多姿,未知的征程,或许诱人向往。
该是繁花似锦,无数山珍海味,还有美女相陪,纤纤玉指送来佳肴。
怀着美好臆测,几名弟子马不停蹄,催促师傅径向东去。
青春不解红尘,兴许世上少年都和他们相同,有过高高在上的愿望,有过刻骨铭心的幻想。
一路匆匆走过,他们深刻认识,幻想与现实存在天壤之别,那些所谓的美好,纯属兴奋期间的憧憬。因为自西走来,所见所闻出乎意料,甚至充满无情与残忍。
不知是何缘由,他们经过的地方,发生许多血腥事件。要么打架斗殴,要么烧杀抢掠,而且还有鬼怪出没,所幸张陵天老谋深算,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其实,就普通土匪而言,倘若只有三五几人,就算没有师傅陪同,或许任何弟子都能摆平。不过此次下山,绝非为了彰显本领,可以避重就轻固然最好,但是见死不救,偏又违背修道根本,故而必要时分,还得加以援手,助人危难之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如此走走停停,半月以后来到平州,在这段日子里,他们时常露宿野外,饥寒交迫,现在瞧见繁城,不免滋生吃喝念头。
张陵天站在山丘顶上,瞧了瞧热闹繁城,道:“对面就是平州城,属于天玄宗势力范围,入城后决计不许生事。”
几个弟子应答一声,压根未曾在意叮嘱,继而走到一棵树下,极不雅观仰躺地上。
“转瞬之间,你们已经长大成人,遥想当初……哎!本想借机磨炼一番,可是这般模样。罢了,人事已尽,天命难违,一切就靠自己造化。”
张陵天低声沉吟,慢腾腾移开视线,投落远方高山。
阳光,好像温暖素手,拨弄白云秀发,害羞云儿却在腼腆拒绝,依然护住峭峰玉容。
有种神秘,不言而喻。
神秘的所在,乃高山深处那个教派,世人称它玄天宗,正道视为无恶不作的魔教。
无恶不作!
凡尘俗事,善恶难辨,许多时候都在一念之间。
这个老道是否明白?
师傅静立不动,五个弟子也不打扰,自顾大大咧咧,恣意谈论城内事物。
陆离想起一事,呵呵笑道:“杜师兄,每次说起女子,你都正言厉色,到底是何原因?”
杜震略瞅几人一眼,发现皆有期待眼神,道:“你们猜呢?”
陆离急道:“别卖关子,快些说来听听。”
韩巽双眸骨碌一转,喜道:“巽儿知道,杜师兄是在装深沉、扮冷漠,引起女子注意。”
这个胖子,一天到晚嬉皮笑脸,没有半点正经,但在女子面前,抑或谈起女子,反倒一改常态,变得严肃认真。看来韩巽观察入微,只字片句不无道理。
杜震大笑数声,一本正经道:“女人,神圣不可侵犯;对待女人,同样应该严肃。”
韩巽面色稍沉,道:“为何你对我却不够严肃?”
众人闻声一惊,讶道:“你!”
韩巽颔首道:“对呀!巽儿也是女人,神圣不可侵犯。”
“吁……”嘘声响起,四人甩头一旁。
韩巽极不高兴,骤然站起身来,道:“什么嘛!你们只会欺负人家!”
杜震盯着娇小的身体,由上到下端详片刻,道:“知道为何叫你小师妹吗?杜师兄告诉你吧!因为……呃,小师妹还小,算不上女人,充其量叫做……叫做成长中的女人。”
韩巽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嗔道:“不管怎样,反正就是女人。”
易乾摇头含笑,道:“一日身为小师妹,终身都是小师妹,小师妹还小,所以称为小女人,小女人就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称为女人。”
乱七八糟的解释,又像折磨人的绕口令,听得韩巽一头雾水,但见她深锁柳眉,似在凝神思考,易乾又道:“小师妹别再想了,易师兄不会骗你,倘若觉得言语有误,倒是可以去问师傅。”
韩巽哦了一声,即刻走向张陵天。四名少年挤眉弄眼,均是捂嘴偷笑,后又窃窃私语,甚是投入,没隔多久,不知谈起什么,三双手掌伸向了陆离。韩巽边走边想,不觉集中精力,忖度点点滴滴。
不对!易师兄的话不对!终身都是小师妹……没有错呀!究竟哪里……
方要靠近张陵天,韩巽眼睛一亮,陡然反应过来,尚未开口,忽闻大叫。
“杜师兄!不……呵……不要打下面嘛!求你……啊……”
韩巽颇觉难堪,脸颊涌来一片红潮,羞答答垂下了头,只在玩弄自己衣角。
张陵天也被叫声惊醒,转头看了看韩巽,厉声道:“你们几个闹够没有?还不拿上包袱进城?”
四人停止打闹,步如流星跑了过来,甫一靠近,陆离奇道:“小师妹,你的脸好红,生病了吗?”
韩巽嗫嚅道:“没……没有!”
张陵天心中微怒,暗地骂了句白痴,转身走下山丘。
第9章 光滔
巨响冲天,宛如狂雷怒吼,从万里青空骤然传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仅在同一时刻,飞鸟逃窜,野禽惊呼,依稀可闻人群喧闹。
抬首仰望,茫茫天际,浮现几朵墨云,随着莫名罡风急遽靠拢,正当凝聚一团,且又冲撞挤压,逐渐合成乌黑云山,遮住半个平州城。
繁城里面,阴影下端,恐慌尖叫回荡不休,远远传来歇斯底里。师徒六人满面骇然,呆若木鸡伫立无语,傻乎乎面对阴沉天空,眼睁睁看着云山飘向城外,朝着南面一片林地压去。
半晌过罢,这座云山停止不前,独自盘旋林地上空,重三叠四来回翻转,形成一个巨大漩涡,空洞而又深邃,如同魔鬼眼睛。云中掠过的闪电,就像白眼仁上的血丝,不过并非红色,而是锃亮蓝色。
一种窒息的蓝色,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不由自主忆起墓园鬼火。
“呼……”
这颗魔鬼般眼珠,或者又是这个流云漩涡,倏地旋转滚动,产生阵阵狂风,猛烈吹向孱弱树木。枝叶蹁跹,沙尘飞扬,漫天凌乱中,数条闪电霍然一亮,伴随狂风纵向落下,直接钻入树林深处。由始至终,这些闪电并未消失,兀自与天地相连,发出锃亮蓝光。(.无弹窗广告)
浓烟升起,火花闪现,接着听见燃木声响,噼里啪啦恍若鬼叫。
偌大一片树林,倏地焚烧起来。
置身数里开外,仍能感觉滚烫烈焰,就像来自地狱的烈焰。
贪婪的,绝情的,挥霍着世间空气,令人呼吸急促。
至于几条闪电,也在熊熊火中悄然合拢,并且不断扩大,形成一根蓝色光柱,屹立苍莽大地岿然不动。
一柱擎天,绝世奇景,非但高达数十丈,尚且美不胜收。
过去的岁月,从来不曾相见,时下亲眼目睹,只余无声赞叹。
赞叹,终归心灵震撼,对于当前情形一无是处。毕竟,树林仍在燃烧,蓝色光芒越发强烈,层层光涛涌向四面八方,瞬间吞没了乌黑浓烟。
有风吹过,火熄烟逝,那些光芒不再扩散,只是忽明忽暗,保持原本状态。
平州城外,南面林地,高高耸立一根巨柱,默默散发蓝色光芒。
张陵天收回目光,瞧了瞧几名弟子,而后东张西望,像在巡视什么。
韩巽缓步上前,直勾勾盯着光柱,道:“师傅,我们过去看一看行吗?”
张陵稍许动怒,本想数落女徒几句,但见天真烂漫的表情,不禁啼笑皆非,摇头表示否决。[]
“师傅,那里好像有人,我们过去看一看。”
话声高亢,充满兴奋与激动,向往之意显而易见。张陵天略瞟傅艮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林地边缘,一个离奇地方,居然呈现点点黑影,朝着绚丽光柱缓慢挪动。
张陵天急赤白脸,忍不住来回踱步,低声道:“愚昧!愚昧!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恐怕……”
怒雷巨响,从天而降,震得大地微微颤动,同时盖过嘴边话语。饶是张陵天博闻强记,一度见过诸多怪事,目前依旧吓一跳,但是接下来的反应,还是看向远处林地。发现黑影晃动,这才稍许安心,仅仅片刻过后,又被余光震惊。
西北方向,约莫十里开外,再度出现先前一幕。
墨云翻滚,迅猛靠拢,挤压期间产生漩涡,接着旋转生风,直吹莽莽大地;紧随其后,数条闪电落下,引得大火熊熊燃烧,随即闪电相聚,结成巨形光柱。
一团蓝色光芒,笼罩那片天地。
张陵天倒竖枯眉,牢牢注视前方,从未有过的惶惑,悄悄爬上脸庞。
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从那身后传来,让人无端一惊。张陵天转头看去,忽又数声巨响接踵而至,震得耳内嗡嗡有声。
接二连三的巨响,似乎掀动大地,陆离与傅艮脚上一抖,软绵绵倒了下去。韩巽惊恐万状,呜哇一声叫喊出来,张陵天顺手将她拉入怀里,轻抚一头瀑布青丝,才让娇柔少女静下。
短暂惊恐,带来太多变化,顷刻之间,大地焕然一新。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光柱耸立,形状相彷,蓝光闪烁,貌似撑起摇晃苍穹。
七根,总共七根光柱,屹立雄伟山川,蔚为壮观。
代表何意?
昭示什么?
张陵天不知就里,更不愿意淘神费力,盲目胡思乱想,然而事入眼帘,决计不能袖手旁观,况且前段日子,怪事林林总总,使他想起千古传言。
火光滔天乱太平!
的确有火,并非火光,就算存在些许火光,终究还是传言。
张陵天沉吟不绝,认为该是如此情况。
兴许,这是一种逃避,一种不敢面对现实,尚且自我抚慰的借口。
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能改变什么?
尽管修得一身道法,但与天地相比,纯属微弱蝼蚁。
张陵天嘴角轻微一动,似乎准备说些什么,迟疑良久却未开口。
世间万物,人为灵长,几个徒弟普通无奇,难免还是同类,故而享有知情权,可是一旦了然于胸,只怕又会不危自乱,与其于徒添苦恼,还不如秘而不宣。
就在张陵天斟酌期间,锃亮蓝色逐渐变淡,七根光柱慢慢缩小,最后巨鲸吸水般缩回浓云。数条闪电掠过,乌黑云山随之分离,变成朵朵云花飘向远方,直到消失眼睑深处。
天空,归于明朗,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岂能见得丝毫异样。
仿佛,一场梦境,栩栩如生,凝眸回味,反倒似真似假。
大家并不甘心,皆想弄清根由,于是离开山丘,往城南林地走去。
嗅着浓烈烟火味,穿梭喧嚣人潮中,过不多时便到目的地。这里集聚许多观望者,均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胡乱猜测奇怪事宜。
张陵天神色平平,并未搭理任何一人,好像是看稀奇古怪,来到大火焚烧处。
宽阔林地,一片狼藉,十丈见方皆为灰烬,除此以外再无它物。查探多时,未睹蛛丝马迹,携带满腹疑惑走去。
第10章 鬼祸
沿着萦迂小径前行,约莫盏茶功夫,他们离开了是非之地。.一路走来,张陵天神志涣散,全部心思投入光柱之事,想要参透些许关窍,迟迟不能随愿,唯有一声不吭,行尸走肉般缓缓迈步。
五个弟子见状,虽有少许担忧,但未出声干扰,只是保持沉默,伴随沉重气氛悄悄走路。
荒郊野外,杂草丛生,林下小径甚是难行,折腾许久终于踏上大道。陆离吐出一口气,脸上迎来浅浅笑容,忽闻吵嚷响起,一抹微笑化为诧异,环顾周遭片刻,瞧见远处岔路口围着人群,像在争论不休,旋即与师兄师妹递了眼色。
韩巽极其乖觉,顿时明白陆离用意,轻咳两声,道:“师傅,前面好像出了大事。”
张陵天定睛看去,忧忧道:“除了火光滔天,还能有何大事,巽儿不得胡言乱语。”
韩巽呵呵笑道:“要不……我们过去看一看!”
少年心性,喜闻乐见,难入市井之人,断然更胜一筹。张陵天通晓其理,只好颔首答应,算是同意弟子小小请求。得师傅恩准,几人好不高兴,霎时就将烦懑抛出脑后,你追我赶跑上前去。
一个瘦弱老翁,站立人群中央,摇头不止,道:“白日撞鬼,确实有些奇怪,看来孔府必定人心惶惶。”
一条虬髯汉子大笑数声,道:“区区女鬼,不足畏惧,倘若敢在我家出现,定要捉她做个小妾。”
老翁肃道:“李莽子休要说笑逞强,若是被她听见,恐怕……”
虬髯汉子道:“吃了老子不成?嘿嘿!果真如此倒是天赐良缘,就怕那小娘子不敢送上门来。”
老翁表情沉痛,道:“大家知道陈屠夫死相么?”
众人无不呆愣,全都面露惧色,纵然这个虬髯汉子,也都失去人莫予毒的气势,颇不正常沉下苦脸。(.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反观他们身后,几个少年儿女,却是泰然自若,饶有兴趣听着惊奇对话,刹那间鸦雀无声,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易乾脸挂好奇,盯住瘦弱老翁,道:“敢问老丈,是那女鬼害死了陈屠夫吗?”
众人微惊,赶紧掉头,见是几个少年儿女,这才稍许镇定。
瘦弱老翁道:“年轻人,听听就好,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闲事。”
韩巽越众而出,道:“倘若一定要问呢?”
老翁倒竖枯眉,扫视韩巽一眼,道:“太过好奇,或会惹祸上身,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请恕老朽不能相告。”
韩巽道:“为何不能告诉我们?”
“巽儿,不得无礼。”
蓝天下,大道上,一阵秋风吹过,送来丝缕凉爽,卷起几片落叶飘去。红尘当中,繁华边缘,一位青衫老者,施施然走上前来,且见他慈眉善目,清雅洒脱,一身气宇出自凡尘,却不沾染俗世烟尘,着实令人心生敬意。
“师……”
张陵天速抬手臂,截住韩巽喉间话语,对着老翁怡然一笑,抱拳道:“小徒顽劣,顶撞老哥,敬请原谅则个。”
老翁面露敬色,道:“老爷严重了,高徒不耻下问,理应回答才是,老朽推三阻四实有苦衷,还请勿要责怪。”
张陵天哈哈笑道:“不瞒老哥,在下绝非什么老爷,而是玄门迷徒,略懂辟邪镇宅之法,所以想请诸位谈谈女鬼一事,以助孔府避过灾难。”
老翁奇道:“原来竟是真人大驾,失礼,失礼,关于女……”
犹豫不决,显然有所顾虑,张陵天深知其意,并未开口催促,顿了半晌,道:“就算女鬼法力精深,决计无法耳闻八方,老哥不用担心,只管说来即可。”
老翁浩叹一声,好像借助道家威严,暗地壮了壮胆,道:“半月以前,李家村墓地闹鬼,扰得大家心神不宁,邻村陈屠夫自命胆大,手提杀猪刀前去斩鬼,结果……”
韩巽迫不及待,道:“结果怎样?”
瘦弱老翁神色凝重,思量多时以后,款款说出前因后果。
陈屠夫英勇举动,乡里乡亲刮目相看,结果反而出乎意料。那是一个寻常夜晚,陈屠夫手提杀猪刀,信心百倍前往墓地,搜索一番未见鬼怪,随后返回自己家中;从此以后,好像变了个人,终日兴高采烈,忘乎所以。本来陈屠夫妻子回了娘家,每每夜阑人静,屋内却有娇笑传出,这样维持五六日,打情骂俏黯然消失,同时带走了汉子性命。
于是,大家宣称女鬼夺命,闹得方圆数里沸沸扬扬,无不望而生畏。陈屠夫死因尚未解惑,怪事偏又不期而遇,毫无疑义,正是孔府横生异端。
这个女鬼,身穿血红裙裾的女鬼,于朗朗乾坤下,钻进了富贵人家,但未如鱼得水,因为孔老爷请来一个茅山术士。据说人鬼相抗,各施本领,足足用去整夜时间,后以术士降服女鬼收场。
或许,只是茶间造谣,事过两日,有人发现术士尸首,且还得到证实。
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那个女鬼,依然垂涎世间风情,牢牢占据华丽孔府;世人反倒避而远之,皆无胆量放手一搏。
迫不得已,孔府广贴告示,重金聘请得道高人,以便化解燃眉之急。这个三叉岔路口,自然成为不可或缺的所在,故而招引行人前来观看。师徒六人路经此地,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助孔府排忧解难,接着告别观望者,朝着孔府走去。
穿过茂密树林,越过突兀山丘,便见一片宅院坐落洼地,其时正逢傍晚,袅袅炊烟飘然于空,西山落日余晖万丈,端的让人倍感温馨。在这群宅当中,有座高殿甚是醒目,碧瓦连天,雕梁画栋,明显透出富贵之象。
偌大一座宅院,建立荒郊野外,切实有些奇怪,本来此到平州城只有里许,按理应该建在城内才是,但修建者忤逆风水,选择阴潮地势,不免有违常纲。
张陵天左顾右盼,打量这片地势良久,正欲迈步上前,只见府内走出一名男子,连忙靠了过去,道:“请问小哥,这里是孔府么?”
男子颔首道:“正是孔府,阁下有何贵干?”
张陵天道:“我等路经城南,听说孔府横生异端,所以冒昧前来,不知眼下情况如何?”
男子面露喜色,端详众人一眼,道:“请随我来吧!”
步入府内,有一老者迎上前来,此人乃孔府管家,穿着大方,装束严谨,炯炯目光含着睿智,像能看穿别人所想。男子简明扼要作了引荐,旋即点头哈腰各自退下。精明的管家并无多话,将师徒六人带到大堂,尔后以礼相待,命侍女呈上茶水糕点,这才慢腾腾退出门外。
大堂宽敞,摆设齐全,应有尽有,呈现高贵气派。这种环境下,本该枕稳衾温,阴寒气息反倒时有时无,又给空荡荡的内心,掺杂些许诡异。
几名灵虚子弟,安静坐于堂中,等待即将出现的面孔。
“哈……”
笑声响起,一个彩衣老者,信步走进大堂,抱拳道:“老夫孔秀,有失远迎,还请诸位包涵,敢问真人如何称呼?”
自打出宫以来,师徒六人俗衣裹身,行事极其稳重,若不毛遂自荐,断然难被常人看穿身份。
孔秀怎会知晓?
张陵天稍愣,想起岔路口耳目众多,或是有人提前通报,这才淡然一笑,道:“贫道姓张,陋室深山清修之人,因路经此地,听得孔府有难,故而冒昧造访。”
孔秀开怀一笑,道:“妙哉!妙哉!真是天助我也!”
野鬼闹世,本就离奇,倘若惨遭牵连,更是有苦难言,孔秀谈笑风生,毫不担忧火烧眉毛,委实令人惊讶。
张陵天大惑不解,欲问缘故又觉唐突,不得不捺住性子,用沉默相对。韩巽没有师傅那般城府,所以并未顾虑重重,道:“家中出现女鬼,本该忧心忡忡,孔老爷怎会笑得这么开心?”
孔秀闻声看去,见是一个活脱小姑娘,面露喜爱之色,道:“实不相瞒,本来女鬼夜夜笙歌,闹得府上人心惶惶,不知是何原因,昨夜突然好转,或许全靠那场梦境吧!”
韩巽讶道:“什么梦境?”
孔秀手捋长须,神情稍严,道:“昨夜老夫久梦不醒,听到一个详和声音,说是天降奇观,送来道佛高人,方保家中太平,根据今日所见所闻,的确梦想成真。”
天降奇观,无非是指蓝色光柱,先前大家深有感触,固然不能怀疑。送来道佛高人,难免过于夸张,万万不可深信。
张陵道微皱眉头,道:“佛来了么?”
孔秀脸浮敬仰,道:“来了,是一得道高僧,他说今夜就能降伏女鬼,目前正在客房吃饭。诸位风尘仆仆,想必远道而来,若是腹中空缺,先随老夫一起用膳,然后再作定夺。”
韩巽大喜,结巴道:“还……还是不用了,我们尚未收鬼,怎能给孔老爷增……添麻烦。”
不提吃饭倒好,一旦提起食指大动,引得几名弟子馋涎欲滴,孔秀见状微笑,不顾张陵天再三谢绝,拉住韩巽便走。自然而然,大家也就跟了去。
菜过五味,腹中舒适,几名弟子赏着暮色院景,伴随孔秀身边问长问短,闲庭信步返回大堂。
第11章 斗鬼(1)
甫进大门,见一白眉和尚斜坐椅角,既袒胸露腹,又赤脚交叉,且还抖啊抖的,如同混世泼皮,吊儿郎当难见佛性;一双带泥草鞋,好像踏过千山万水,烂得没有半分鞋样,他却拿在手中尽情把玩;那件僧衣不知穿了几许春秋,黄里泛灰,灰中泛黑,脏兮兮传出一股酸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样一名和尚,邋遢而又潦倒,身旁反而放着一个钵盂,紫金光晕旋转,入目莹莹生辉,详瑞紫气若隐若现,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初见老僧,大家心下一怔,不过并未以貌取人,皆是谦恭相称,进而得知法号八苦。
众所周知,道佛两家源远流长,从古到今关系微妙,虽以济世渡人为初衷,但修行根本迥然不同,渡人之法亦有差异,故而无法深得其理。就算偶会一起行事,依旧互不干涉,多有保留。
目前,孔秀请求道佛联袂收鬼,迫使两人极度尴尬,张陵天斟酌半晌,以后入孔府为由,拒绝了荒唐举止。
届时,明月高悬,阴风渐起,后院传出细微声响。八苦耳朵一动,似有所闻,急忙穿上破鞋,手捧紫金钵盂而去。
张陵天本欲回避,突感手腕被人握住,余光斜斜瞄去,见得孔秀笑眯眯的,不禁汗毛微立。[.超多好看小说]
难道此人有断袖之癖?
并非如此,主要是想把臂同游,齐观和尚收鬼。
弄清原委,张陵天稍觉不妥,立刻婉言回绝,但是孔秀执意坚持,也就不好拒人千里之外。于是乎,两人像故友重逢,轻握双手,恣意谈笑,往后院走去。五名弟子见状,连忙站起身来,紧随师傅后面。
其实,他们也想一睹佛门法术,看那酒肉和尚究竟有何能耐。
假设装模作样,借机骗吃骗喝,倒还无关紧要,就怕引起女鬼动怒,扰得孔府鸡犬不宁。到时陵天一脉大举杀出,必定请鬼入瓮,岂不威风凛凛,迷乱诸多女子芳心。
想到此处,杜震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急忙抬手捂嘴,只觉为时已晚。
一片目光,充满好奇,投落肥胖脸上。
滚烫之感,油然而生。
尽管大家不明杜震所想,但他仍觉面红耳赤,难为情的埋下了头。
张陵天略瞟一眼,后将视线转向院落。
多年以来,他便面对这样一群弟子,最初耐心教导,不厌其烦,时日一长,竟有倦意,不愿多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某些时候,宁愿避开弟子,手捧菊花茶,独立偏僻处。(.$>>>棉、花‘糖’小‘說’)
安静的,悠然的,闲看湖光山色,细品落花流水。
抑或,就像现在一样,恬淡望着院中绿株。
只是,此刻后院,风灯轻晃,光影荡漾,难以凝神悟周遭。
唯有看着白眉和尚!
所有人,尽都如此,打起十二分精神。
夜风吹送,枝丫摇摆,冥冥之中,仿佛有道红影掠过,凝眸端详,凄凄院落毫无异象,唯独一棵芭蕉树尚在晃动。
八苦泰然自若,缓步走到树前,道:“孽障!还不快快现身?”
除了夜风低吟,无人应答;或者,该说无鬼应答。
八苦又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孽障,劝你放下屠刀,切莫错失六道轮回。”
没有应答之声,唯有芭蕉叶迎风起伏,恍若女子抬手,轻抚额前刘海,又像捂嘴痴笑。
八苦后退两步,口中低诵佛诀,手作拈花指推出。
芭蕉树强烈一抖,从中蹿出一条人影,其衣过空,猎猎招展,激起风声萧瑟,瞬间却又没入角落,难觅踪迹。
八苦大袖一挥,陡然拔地而起,朝着人影消失处掠去。适才落地,掌作爪形,凶狠抓向一簇牡丹。
尖叫响起,颇显惊慌,花舞香飘时,一条人影稍纵即逝,转瞬站在数丈开外。
一个女子,肌胜寒霜,玉面秀丽,细裁柳眉之下,一双美目顾盼生情,娇羞当中散发媚意,令人神不守舍。
情愿,一直望着,融入销魂蚀骨,永不问津凡尘俗事。
八苦视若无睹,撇头一旁,自顾仰望那轮明月。
女鬼冷哼一声,抖袖间引起裙底生风,托起轻盈躯体升至半空,接着玉足伸出,如蜻蜓点水伫立树梢,道:“死秃驴,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咄咄逼人?”
八苦浅浅含笑,道:“因为你和孔府有仇,所以必须除恶务尽。”
女鬼急道:“休要血口喷人,本姑娘与孔府从无恩怨。”
八苦讶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与陈屠夫有不共戴天之仇?”
女鬼稍愣,旋即放声娇笑,道:“好个酒肉和尚,不仅法力精深,而且能言善辩。不错!陈屠夫的确死于本姑娘之手,那又怎样?要怪,就怪这登徒子见色起意,误了自家性命。”
八苦合十道:“善哉!善哉!人鬼殊途,本就不该往来,你色迷众生,采阳补阴,乃至草菅人命,实属背道而驰,劝你远离红尘,别再祸害苍生。”
女鬼转动美目,痴痴望着凄迷夜色,神情逐渐消沉。
这种凝望,若有所思,仿佛看透人间沧桑。
院内静下,只余微微风声。
女鬼苦笑数声,道:“红尘为何尘?苍生又为谁生?我为苍生而亡,也要红尘为我而乱。”
“阿弥陀佛!”
八苦口宣佛号,腾空而起,枯掌打出,一片暗劲前赴后继,冲得树枝尽断,叶如蝶舞。女鬼纵身一转,霎时闪到旁边,抬手挥洒,红袖赫然变长,直袭对面。八苦转头,长袖临近,正要捉拿,又见红影晃荡,屈身欲避却是慢了半分。
一只长袖,宛如水中游蛇,左摇右摆,扭着扁长软躯冲来,狠狠缠住他的脖子。
众人大惊,依稀可闻失声疾呼。
八苦没有搭理,也未作出任何动作,只是默默沉吟,像在念诵什么。
顷刻之间,一点火星闪现,红色长袖倏地燃起。女鬼轻微一甩,烈火迎风而熄,再经她快速抖腕,红袖扑腾画圆,朝着前方缠绕不休。仅在同一时刻,另外那只长袖穿梭半空,对准老僧飞去。
八苦安之若素,兀自矗立原地,既不念经诵佛,又不出招迎接,任凭长袖呼啸。
就在大家悚然时分,两只红袖飞近,缠住八苦身体,一圈又一圈,包裹严实,如出土干尸,极其可怖。
时间,慢慢流逝,所有人屏气凝神,傻乎乎盯着院落,只盼变故发生。
八苦岿然不动,依旧静立幽幽庭院,像在体验人生苦难。
这,属于哪一苦?
白眉和尚,久久未曾动惮,是否还有知觉?
第12章 斗鬼(2)
女鬼面露讶色,不敢相信双目所见,然而实事摆在眼前,想必上罗大仙也难改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个和尚,准备降伏她的和尚,好似石雕枯立,并且还被袖绳束缚。
酒肉恶僧,欺世盗俗,应该给他致命一击。
心念于此,女鬼露出淡淡笑容,眼中媚意浓了几分。突见她柔荑翩翩,雪白葱指轻轻一勾,死尸般躯体飘了过去。
“吼!”
猛然大叫,恍若迅雷疾泄,声传数里不淡,令人心胆俱裂。而这叫声,震断了八苦身上布袖,同时震得女鬼衣发飞舞,紧随其后,怒吼携带千百力道,如涛涛江水狂乱急涌。听到一声痛呼,女鬼便被冲出十步以外,当她定身站稳,忽闻洪亮佛语徘徊耳畔,不禁头颅一痛,方又后退几步。
其实,这种感觉,并非女鬼才有,纵然灵虚老道,远远站立旁边,也是深有感触。
陆离移开捂耳双手,赞道:“大师当真厉害,吼声如雷,入耳生痛,不知怎样才能做到?”
张陵天道:“此乃狮子吼,属于佛门绝学,修炼至深至精,可破人体五脏六腑。[]”
韩巽双眸一转,道:“鬼呢?”
张陵天瞧了瞧她,一时哑然无声,所幸女徒并未刨根问底,这才吐出一口闷气。
狮子吼!
佛门绝学,亦为佛祖正声,暗喻讲经时分,声如雷鸣,震天动地,具有大威神力,能够降伏一切外道异说,视为上乘。
女鬼惨遭一击,必定法力受阻,不过存亡当前不宜疏忽,于是重整旗鼓,飞身扑出。
八苦神色从容,抬起双手合拢。
数条金芒,从那指间缝隙缓慢淌开,正好截下一片凶猛邪力,而后化成离弦光箭,倏地射向周遭。女鬼摇身一闪,登时蹿到八苦背后,当他卸法转头,且又再次转到其后,接着脚底生风,飘来飘去,切实难辨正确位置。
下一时刻,红影环绕,渐成红线游动,将这白眉和尚包围中间。
八苦不作声色,聚精会神注视前方,忽觉天地旋转,有种目眩感冲袭脑门。
浑浑噩噩多时,八苦忽然一惊,连忙顿足站稳,闭上双目,道:“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
咒语出口,微泛金光,只字片句越发明亮,逐渐形成实体文字,迎着夜风左飘右荡,忽而迅速靠拢,融合一体,结成大字。(.)
卍
刺目金光,洒向庭院,一股浩然正气,笼罩四面八方。
忽见金光微闪,‘卍’字摇摆,于凄凄夜下无声飞出。
常人看来,此字飞行速度极其缓慢,不知是何缘由,女鬼急速旋转,但是并未避开。那个刺目卍字,不偏不倚落入她的身体,将其震出四丈有余,重重撞在墙上,激起一声低沉痛吟。
楞严神咒,凝聚佛门,所有妖魔鬼怪,均是难以抵抗,可想而知,浩大威力何等惊人。
至于其中关窍,女鬼尚是明白,无奈不期而遇,唯有自认倒霉。
几番对决,归于败北,只好走为上策。
悟明此节,女鬼猛挥红袖,卷起黑烟弥漫。八苦速抬手臂,对着茫茫夜空,伸指虚画间,一道暗光急遽射出。
叫声贯耳,红影坠下。
八苦上前,稍作审视,道:“孽障,还有何话可说?”
一片寂静!
八苦微皱白眉,伸出赤脚碰了碰女鬼,见她纹丝不动,不禁大感诧异。
就在此刻,青光闪现,亮影蹁跹,一柄长剑破空刺来。八苦双手轻合,将剑囚于掌中,猛一发力便强行夺过。而这红衣女鬼,也于瞬间翻身站起,愤怒瞪着白眉和尚。
八苦淡然含笑,道:“雕虫小技,竟敢在此丢人现眼,未免小瞧了和尚。”
女鬼没有搭理,玉指向天,凌空虚抓,只见青光闪动,亮刃长剑陡然在手;随即一跃而起,携带满腔愤恨砍下。
八苦挪足遁开,屈指一弹,似有荧光奔泻,直接打在长剑上端。伴随铛的一声脆响,剑身断成两截,浩荡威势倏地减半。女鬼丢弃断剑,张开双臂,由外向内环绕一圈。
须臾间,七个青色光点,伴随玉臂呈现,宛如北斗七星一闪一闪,霍然生成七柄长剑,顺她指引方向而去。
八苦左躲右避,逐一逃过利剑冲袭,正欲抬首看前,却闻凄怆风声,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恍若命中注定,抑或佛祖之意。
不轻不重,打在女鬼身上。
八苦大惧,慌忙缩手跳开,颤动白色长眉,缓缓垂下了头。
“呵”
笑声婉转,犹如莺声燕语,携带蚀骨柔情,顺风东飘西荡,将这秋夜花草轻轻唤醒。
一切事物,沉醉娇笑之中,包括几名情窦初开的少年。
八苦深感异样,赶紧气沉丹田,猛烈喷出。
惊天咆哮,响彻夜下庭院,扰得妖媚之声一片凌乱,阵阵纶音连绵不断,如同一张无形佛网,直径落向女鬼。
浩然正气,充溢周围,朝着娇艳红影,不断狠狠挤压。
女鬼抬手过顶,指作利剑戳出,将这无形佛网刺开,后向天空冲去。
八苦轻挥宽袖,一串缅茄念珠立时飞出,径向空中红影近,随后落在雪白玉颈,将其牢牢套住。惨叫响起,女鬼悬浮半空,摇晃不止,持续片刻,如残叶坠地。八苦手入衣襟,掏出紫金钵盂,同时低声诵吟。
一片紫金光芒,从那钵盂当中射出,不差累黍罩住女鬼。
哀号连绵,响彻云霄,叫人胆战心惊。女鬼蜷缩地上,不停来回翻转,显得痛不欲生。然而佛光普照,绝对难以摆脱束缚。在这痛苦挣扎中,女鬼秀颜突变,着实愈加猥獕,逐渐化成男人面孔。
“陈屠夫!”
一声大叫,使得众人神经紧绷,痴痴盯着场上变化。
那个红衣女鬼,不再拥有秀丽面容,取代的是一张粗犷脸庞,属于陈屠夫的脸庞。紧随其后,又是黑脸、刀疤脸、络腮脸
八苦怒气冲冲,道:“孽障,胆敢修炼害人误己之法,今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随后破怒含笑,枯手一扬,招回缅茄念珠,也将钵盂收入怀里,道:“你走吧!”
女鬼抬头,秀颜重现,深深看了老僧一眼,足踏夜色而去。
唯有美目边缘,淡淡勾魂媚意,余留幽幽庭院。
孔秀惊慌失措,急忙跑向八苦,道:“大师怎会放走女鬼?若她再次返回如何是好?”
八苦摇了摇头,纵身上墙,肃道:“种恶恩必得恶果,孔老爷好自为之。”
声音洪亮,悠扬传开,给予岑寂荒野,染上几分正气。定睛看去,墙上空空如也,哪还见得半个人影。
第13章 悍匪(1)
八苦走了,恍若风中尘埃,消失黑夜深处,玩世不恭的形象,隐隐透出一种伟岸,得道高僧才有的伟岸。(.无弹窗广告)
他真是得道高僧吗?
寻思的人有些怀疑!
毕竟涉世六十载,从未听过滑稽的法号,难免半信半疑。不过老僧举止怪异,想必真是天降奇观,慷慨送来一佛。
张陵天有些遗憾,因为没有与他促膝夜谈,共论天下大事。衬着惋惜之情,这个老道决定离开,但见夜色深沉,几名弟子昏昏欲睡,终究不忍开口,便在主人款待下,进入富丽客房,算是结束奇怪一天。
原本陆离早有睡意,一旦解衣而眠,却又思绪万千,所为事宜乃今日耳濡目染,胡思乱想良久,依稀听到公鸡打鸣才入睡。
沉沉梦中,出现一个女子,似狐似狼,含情脉脉招着手,欲将颤抖的灵魂,拉去荒凉处掩埋,惊惧时分师傅现身,驱散了狞狰笑貌。
这一次,陆离并未惊醒,而是打着呼噜,直到叫唤回荡耳畔。
旭日东升,群鸟争鸣,喧嚣白昼,再度来临。其时,师徒六人离开孔府,踏上返乡漫漫长路。
站在七彩晨光里,韩巽揉了揉眼睛,回首望着那片宅院,道:“我们不辞而别,好像有失礼数吧!”
张陵天转身,端详四名男徒片刻,见到他们睡眼惺忪,道:“依你们看来,是否觉得有失礼数?”
几人并不作答,只是点了点头,显得极不高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张陵天道:“礼在于心,貌在于表,凡事不能被表面迷惑,知道八苦大师为何放走女鬼吗?”
一大清早鬼前鬼后,让人想起吉利二字。
几名弟子打起精神,韩巽更显好奇,急道:“师傅别吊胃口,快点说来听嘛!”
张陵天道:“巽儿心急如焚,到底是何缘由?”
韩巽莞儿一笑,道:“没有啦!个人觉得,大师不该放走女鬼!”
张陵天手捋胡须,道:“为什么?”
韩巽毅然道:“鬼怪害人,和尚收鬼,此乃天经地义。本来大师可以降伏女鬼,偏偏却要将她放走,岂不助纣为虐。”
张陵天道:“倘若不会害人的鬼呢?是否也要收服?”
韩巽哑然无声,不知作何回答。
张陵天继续道:“芸芸众生,无所谓好与坏、对与错,一念之间的判断,可谓自欺欺人。譬如女鬼,世人看来,残害男子,固然死有余辜。仔细想一想,世人成千上万,女鬼偏给孔府添乱,难道没有隐情?之所以八苦大师放她而去,定是紧急关头看破玄机,最后做出貌似荒诞的举动。(.无弹窗广告)”
韩巽道:“可她的确害了人呀!”
张陵天望着朗朗苍穹,道:“女鬼害人在先,和尚收鬼在后,着实顺理成章,然而如此一来,难以跳出因果循环,况且世间戾气,不宜强行化解,否则必会弄巧成拙。从古至今,佛门弟子以普渡众生为己任,若非必要,决计不会妄下杀手,所以得到大慈大悲一说。至于妖魔鬼怪,虽然作恶多端,闹得世间沸反盈天,但是仍旧属于众生行列,岂能视作草木对待,是以遇到恶鬼行凶,佛门弟子通常都会耐心劝导。”
种恶因必得恶果!
这是佛门真言,亦是八苦丢下的话语,含意也就非常明显。
一席对话,轻描淡写,道出佛门菩提之心,促使几名弟子逐渐清醒,接着又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径向西去。
此次外出,张陵天肩负重任,主要则是查访魔教动机,未曾料及,尚未获得蛛丝马迹,怪事纷至沓来,尤其蓝色光柱从天而降,让他毫无心思理会其它,故而决定返回灵虚宫,将所见所闻尽数相告,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返乡路途,永远那么美好,一种欢快气氛,紧紧萦绕左右,冲淡了时间存在。转瞬间,三日已过,师徒六人来到一个清贫小镇。
一条石街,类似羊肠小道,沿南北走向建造,死巷般坐落群山中间,一眼可见尽头。好一处奇妙静地,山灵水秀,草木扶疏,堪称修炼佳所,但是人群住居,恐怕多有不适,夺命绝地也非夸张。
修真炼道,讲究清心寡欲,对于衣食住行,历来从简不奢,所以面对清贫小镇,张陵天脸浮喜色,自顾大步向前。几个弟子叽哩咕噜,忍不住低声埋怨,慢腾腾跟随其后。
寻得一间客栈,张陵天走了进去,甫入门内,忽闻大叫,像从街道传来。
叫声沙哑,断断续续,含着惊慌,含着恐惧。
张陵天连忙转身,步如流星冲向门外。
一个单衣小伙儿,沿着街道急奔,且还朗声宣扬,说是劫匪入镇,叮嘱大家赶快逃跑。初闻此言,民众皆是一楞,即刻纷纷出门,将好奇的目光投洒街道。
马蹄起落,隐隐作响,伴随紧张越发清晰,其间包含阵阵杀喊,令人毛骨悚然。
须臾间,马蹄哒哒,由远及近,数十汉子傲乘良驹,从街道首尾相对冲来,手里握着明亮大刀,见人便砍。
人影倒下,倒在血泊之中,些许还未断气,尚在瑟瑟缩缩,残忍的劫匪却未顾及太多,将血色双手伸向抽蓄的躯体,恣意搜罗着微薄财物。有些劫匪更加猖狂,索性勒紧马缰撞入民宅,惊起悲天悯人的哭诉。
凄怆的,飘荡冷冷街道,听者为之鼻酸。
清贫小镇,全是普通民众,面对恶毒劫匪,毫无反抗能力,唯有魂飞魄散,四处躲逃。丧心病狂的劫匪,并未就此罢休,兀自晃动大刀,对准民众凶狠砍下。
老弱妇孺,皆不例外。
张陵天大怒,奔向街道中央,霍然双袖一挥,十余张符纸飘荡于空,再经口诀催化,立时变成钢锥射出,分别朝着群匪手臂刺去。痛呼响起,十余名劫匪随即落马,均是衣袖染红,破口大骂。
其中一条莽汉,始终矗立数丈开外,将张陵天举动尽收眼底,见他气势汹汹,貌似有备而来,急忙提高嗓音,道:“众家兄弟当心,老匹夫懂得法术,务必联手将他收拾了。”
群匪咆哮如雷,挥舞大刀蜂拥而上。
“你们不要走开,易乾去去就来。”
话言尚未告终,一道灰影掠过,霎时钻入匪群中间,引起烈火四处纷飞。群匪大呼小叫,自顾仓惶躲避,由于太过拥挤,难觅缝隙钻出,只得看着烈火落向身体。
烈火腾腾,触衣即燃,烧得群匪呼天抢天,紧急时刻,却也不忘扑打火苗,只是动作滑稽,如同小丑跳梁,无端平添了几分笑料。
某些劫匪,未吃败仗,兀自虎虎生威,紧握大刀横冲直撞。
第14章 悍匪(2)
张陵天一跃而起,招符上手,道:“道法自然,符化神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真诀出口,忽见头顶上端风吹云涌,沉沉灰暗笼罩周围,倏地化作万千水珠掉下。张陵天纵身一转,恍若牵动无穷吸力,引得满天水珠急速靠拢,接着双手齐出,凌空虚摘,再将指间水珠逐一弹出。
咻咻声响,贯穿街道,无数冰粒猛射四方,于混乱中落向匪群。
水,晶莹剔透,柔软无比,经过张陵天双手,全都变得坚硬至极。
触水成冰,固然了得。
这些劫匪,舍生忘死,并不惧怕诡异法术,方才迎着冰块倒地,立刻翻身站起,紧握大刀冲来。可想而知,又是吃痛败北,惨叫怒斥不绝于耳。三番五次强攻猛打,群匪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于是缓下攻势,再也无人敢趁匹夫之勇,挥舞大刀来回挪动,远远围成一圈,紧盯场中两人。
聚精会神的模样,像在传音入密,告诉左近同伙,遭遇凶猛猎物。默默对峙,引起其余劫匪注视,随后放下嘴边肥肉,迅速围了过来,卸下负背强弓,对准师徒两人。
张陵天扫视一番,神色从容,道:“你等为非作歹,本就不可饶恕,倘若还有半点良知,那就放下财物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贫道不留情面。”
一条独臂莽夫,大步越众而出,喝道:“牛鼻子,你坏我大事,还敢口出狂言,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棉、花‘糖’小‘說’)”
张陵天表情黯然,道:“活着不能离开,死了还能离开么?既然大家想要暴尸荒山,成为野狗美食,贫道只好略施小法成全你们。届时,就算尸骨无存,相信魂魄还在,说不准能够升至天堂,享尽荣华富贵,想那美女如云,金山银山,压得大家气喘吁吁,岂不无比快哉。”
只字片句,缓慢出口,携带凛冽杀意,渐渐涌向周遭,让人不寒而栗。
独臂莽夫咽下一口唾沫,怒道:“牛鼻子,休要大放厥词,我等与天堂无缘,还是你去最好。”
张陵天冷冷道:“闲话少叙,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几十张强弓,对准师徒二人,他却视若无睹,临危不惧。
难道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
独臂莽夫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因为眼前老道有些怪异,甚至没有半分紧张,就连呼吸也是那么平稳。
抑或,根本没有呼吸。
独臂莽夫干笑数声,眼色递出,强弓张开,箭在弦上。
“咻!”
箭破虚空,迎风作响,接二连三射向场中。
所有人,屏气凝神,牢牢盯着徒弟两人。
须臾间,利箭来,易乾眼里映出尖影,越来越近,甚是清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师傅!”杜震大惧,慌忙奔出。
就在此时,一团光影微微闪现,将师徒几人围在中央,那些疾速飞近的利箭,似乎遇到光墙阻挡,登时泄去迅猛冲劲,鸭行鹅步般停了下来。
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微风不再吹拂,流云不再飘游,一切事物凝固死寂当中。数十支利箭,就这么悬浮半空,与师徒几人只隔尺许距离。
杜震吐出一口气,快速靠近师傅身侧。张陵天瞟了他一眼,脸上掠过欣慰之色,后将视线转向街道,缓慢抬起枯手,拿起空中一支羽箭,道:“两个选择:其一,放下财物,有多远滚多远;其二,继续放箭,贫道不再手下留情。”
独臂莽夫如梦初醒,瞪着铜铃双目沉默不语,忽而笑道:“真人神威,在下钦佩万分,不过世上并非人人如此,我等何须畏惧。”
话音甫落,劲弦轻响,一片箭影朝着四周飞去。民众大呼,纷纷抱头鼠窜,期盼死里逃生。不过利箭太快,寻常人物难以避开,被迫倒霉遭殃,倏地街号巷哭,闹得心生悲怜。群匪无动于衷,依然刚愎自用,仗着大刀利箭痛下杀手。
仿佛,视苍生为鱼肉,任其宰割。
一时之间,刀光闪烁,箭雨横渡,狭窄的街道人仰马翻。
张陵天不愿杀生,至于先前种种纯属做作,主要目的是想吓走劫匪,只觉虚张声势徒劳无功,不得不引动五行真决,祭出一柄青钢长剑,冲入混乱人群。
长剑所到处,鲜血喷溅,惨叫连绵,始终却未伤及性命,只让群匪痛失反击之力。
其余几名弟子,也都加入激烈战斗,各自施展半生半熟的道法,向着心中正义大打出手。唯独陆离这个小子,傻傻伫立门侧,嗅着淡淡腥味,手足无措。
“咻!”
箭声贯耳,痛吟传来,凝眸看去,三丈开外瘫倒一妇,胸插利箭,血流汩汩,其旁呆立一个小女孩儿,可爱模样已被惊恐代替。
不知妇人说了什么,小女孩儿哇一声哭喊起来,而后梨花带雨,极不情愿掉头跑去。
街道混乱,箭雨纷飞,小女孩儿三步一回首,恋恋不舍望着模糊身影。当她见到摇晃的手臂坠下,霎时呆若木鸡,失魂落魄般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的同时,闪闪大刀近。
感人一幕,陆离看得清楚,心底不觉惊涛骇浪,紧接冲了过去,赶在大刀触颈以前,迅捷打出一掌。
劫匪吃痛,哇哇大叫,后又举起大刀,恶狠狠砍了下来。陆离推开小女孩儿,顺势屈身躲过,捡起一块砖头扔出。
惨叫响起,劫匪血流满面,可是依旧无所顾忌,扬起大刀胡劈乱砍。陆离撒腿就跑,适才冲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头看去,只见小女孩儿静躺地间,如睡觉般一动不动,确实深感自责。
毋庸置疑,正是陆离用力过大,推倒小女孩儿时分,让她撞在墙角导致昏迷。其实这样甚好,毕竟死尸般躯体最易忽视,自然也就保住性命。
有此一举,陆离反倒惹祸上身,在劫匪追赶下左逃右蹿。本以为折腾一番,劫匪无法得手则会罢休,不料此人一呼百应,招来更多同伙。陆离迫于无奈,提足盲目跑去,很快也就跑出街道,朝着茂密山林逃命。面对滑溜少年,数名劫匪怒发冲冠,皆是恨之入骨,立誓定要生擒活捉,狠狠折磨一顿,故而穷追不舍,沿着陆离行踪追去。
这般追追赶赶,过不多时来到山顶,侧耳聆听一番,除了鸟鸣虫吟,断然难闻任何喧闹;垂首俯视,清贫小镇,亦是没入葱绿,再难见到屋脊飞檐。
陆离微惧,本想绕道返回,发觉杂草丛生,只好咬紧牙关,循着来时小径悄悄下山。
“快!快!快!那小子跑不了,一定是在山上。”
声音传来,粗犷而又愤怒,接着便见长草晃动。陆离大惊失色,慌忙跑向山顶,穿过大片树林,则是广袤原野,草黄花残,极显荒凉。对话再次响起,陆离极度焦急,发现林边有个水池,其旁还有两座草堆,不能自已笑了笑,顿时消失荒山野岭。
“这个挨千刀的狗崽子,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分明见他跑上山顶,怎会眨眼间销声匿迹?”
“大家快找!”
“咦!三哥请看!”
几个劫匪大笑不止,随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两座草堆。
第15章 绝境
无情大火,熊熊燃烧,树林边缘一片炽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几个得意的劫匪,或许经不住烈焰烘烤,抑或心想事成,哼着酣畅小调扬长而去。
他们身后,只余滚滚浓烟,肆无忌惮飘荡于空,映得清澈池水黯淡无光。
一个气泡冒出,平静水面泛起涟漪,波痕尽头处,水草缓缓移动,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竟是那个青衣少年。陆离大难不死,于是迅速上岸,再次扫视半晌,目光转向熊熊火堆。
“好险!”
陆离吐出憋胸话语,转念想起先前情形,仍是心有余悸。
假设方才稍有疏忽,一不留心钻入草堆,必然引火烧身,无辜葬送卿卿性命。
目前逃过一劫,暗叹吉星高照,浅浅笑容浮上脸庞,就像涟漪荡漾,平凡而又美好。
伫立火旁,热气洋溢,本来浑身暖烘烘的,可是山风吹过,一股寒流蔓延四肢百骸,不觉凉意渐浓。陆离看了看周围,寻得一根枯木,脱下衣服挂于上端,慢腾腾靠近火堆。
暮色苍茫,倦鸟啁啾,迎着西山晚霞,悠然拍翅归巢,偌大的荒野,透出点点温暖。
仿佛家的温暖!
想要伸手去握,却被晚风吹散在荒岭,只余悲叹迷茫,又像梦幻泡影,可望而不可及。
陆离摇头一笑,笑容中满含苦意,尔后穿上衣服,准备沿途返回。正欲迈步走去,瞧见地上几张符纸,金色符字完全模糊,显然是被池水毁坏。
此乃黄纸金符,取金粉画字,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与普通符纸相比,威力更胜一筹。
离开灵虚宫那时,张陵天分给每个徒弟四张金符,叮嘱危难时分方可使用,而今全都变成废纸,怎不叫人心痛。饶是几张废纸,陆离仍旧不愿舍弃,捡起放入袖中,随即健步如飞,跑进凄凉树林。
时值深秋,本该万木枯萎,凋敞近荒,出乎意料,林间极其繁茂,枝叶扶疏,遮空蔽日,促使暮色更加阴沉。(.$>>>棉、花‘糖’小‘說’)偶尔长草起伏,摩挲有声,又给幽静林地,染上七分诡异。
阴森气息,笼罩四周,紧迫感隐隐袭来。
不知不觉,陆离加快步伐,朝着记忆中位置狂奔,过不多时越过密林,步入那条下山石径。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到底多难,只有下山时才能体会,况且夜幕降临,无数长草阻碍,滋味可想而知。万般无奈,唯有硬着头皮,化焦躁为动力,向着臆测的美好靠近。
“嗷呜……”
凄婉狼嚎,悠悠回荡,似弃婴呜咽,悲鸣满天。陆离毛发悚然,立时止住脚步,谨慎回首张望。
夜色迷茫,远山重叠,这一眼看去,独留浮景蹁跹。
倘若狼影入目,应该如何是好?
陆离不知就里,也未做好充足准备,但是嚎叫再度响起,又让内心狂乱些许。就在此刻,远处长草低垂,兽影蹿动,其间还有绿光闪烁。
幽幽绿光,携带森森寒意,穿过深沉夜色,一点一滴袭来,冲入满含惧意的双目,震得大脑嗡嗡作响,思绪为之一乱。所幸陆离灵光一闪,赶在瞬间清醒,继而手忙脚乱奔下山去,适才跑出数丈,倏地绊住一物栽倒草丛,大感枉曲直凑,想起绊脚之物似呈柱形,连忙伸手去摸。
一根木棒,粗细均匀,大小适当,且还比较坚硬,用来防身恰到好处。陆离稍展愁眉,吐出一口怨气,也将所有希望,寄予这根木棒。
数声狼嚎传来,凄凄切切,贯穿荒野。放眼窥探前方,小径两旁黑影晃荡,周遭长草无风自动,几点绿光若隐若现,掺杂其中煞是诡谲。
唯独一条下山小径,现在也被狼群占据,究竟如何是好?
陆离恼羞成怒,欲设良策化解险情,一时战战兢兢,难以静心思考。面临凶残狼群,既不能上天遁地,又不敢放手一搏,当真无计可施。(.$>>>棉、花‘糖’小‘說’)
小径旁,草丛里,阴冷绿光,越发明亮,显然狼群已近。
陆离暗呼不妙,急忙掉头跑上山顶。这般响动,固然引起群狼激昂,追赶速度越来越快,可怖的所在,却是草丛沙沙作响,即刻蹿出更多恶狼,并且呲牙咧嘴,争先恐后扑向前方。
关于狼群模样,陆离完全没有在意,敢情也无暇在意,唯一能够留心的,则是拼命逃跑,就算荆棘刺腿,仍觉微不足道。
毕竟,身逢绝境,求取一条活路,才是重中之重。
一声怒嚎,打破岑寂荒野,腥风随之而来。陆离大感不妙,赶紧反手挥去,长棒扫过,正中狼身,闷响贯耳,接着又闻低沉痛咽。其中一狼,发动攻击时迎上劲棒,落地以后抽蓄数下,继而翻身爬起,非但没有因此惧怕,反倒绿目透红,仰天长嚎。
衬着悲怆嚎叫,陆离使劲狂奔,很快跑到一棵树下,丢掉坚硬木棒,抓住树干就爬,一蹬一跃,顷刻已经攀至高处,发现竟是一棵松树。
众所周知,松树笔直,叶细枝稀,借助枝丫稳身,绝对极其艰难,眼下险情环绕,只好手足交叉,牢牢缠住树干。
极不雅观的动作,或能暂保性命,若要化险为夷,必定难于登天。何况,这种动作,淘神费力,无法坚持长久,可是濒临绝境,却又一筹莫展,纵然筋疲力尽,也要苦苦支撑,否则掉下树来,绝对惨入狼口。
狼群仰天齐嚎,声音尖锐,回荡山野,久久未曾消散。半盏茶光景过后,这些畜生逐渐安静,在树下围成一圈,抬头怒视两丈高空。
夜,更深,原本应该更黑,十余颗绿色眼球,却将草木点缀,显得莹莹有光,其中不乏阴森寒气。
时间,缓慢流逝,抬首仰望,透过枝叶缝隙,瞧见月挂中天,清辉流泄,洒在迷惘脸间,委实有些苍白。陆离只觉手脚麻木,已经引动真元护身,这才没有掉下树来。群狼端坐地面,不摇不晃,无声无息,垂涎欲滴紧盯树上。
人与狼,处于僵持当中,似等待,似酝酿。
夜已央,万籁俱寂。
陆离嘴唇轻微颤抖,隐约还有血丝相伴,身子也在慢慢滑落,但他并不甘心葬送狼口,于是咬牙切齿,双臂一紧,再次稳住身子。
无助期间,陆离想起师傅,想起那双温暖枯手。
自从记事以来,就在枯手抚摸下成长,目前走投无路,同样希望枯手伸来,轻轻将他揽入怀里,柔抚惨白的脸庞,赐予无穷力量。不过痴人说梦,好比眼中空花,荒唐的想法,永远经不起推敲。陆离垂头丧气,悔恨交加,自责虚度年华,浪费了大好青春。
过去的岁月,假设也曾耐烦修习,面对区区几匹恶狼,料定弹指挥手就能摆平。现在倒好,一定要靠黄纸金符,才有可能扭转局面,举步维艰之苦无法言表。
符纸!
陆离恍然大悟,险些因为激动翻落树下,瞬间却又愁眉苦脸,想起入水躲避劫匪一事。
黄纸金符早已毁坏,再也难解燃眉之急,与其于坐以待毙,还不如挺而走险,况且聊胜于无,或许会有转机出现。
心念于此,陆离茅塞顿开,立刻摸符上手,口诵五行真诀,欲求烈火驱狼。几经努力,残缺符纸原封不动,难以引出丝毫火花,只好冷静下来,寻思脱困良方,突然眼睛一亮,旋即食指入口,咬出鲜血,画于符纸上端。
声音洪亮,远远传开,激得符纸轻微一抖,白烟缭绕时分,一团火苗腾起,进而猛冲树下。
熊熊大火,从天而降,吓得狼群张嘴狂嚎。正当受惊期间,陆离已然落地,右手堪堪推出,携裹劲风鼓荡,吹起大火愈加旺盛;忽而掌抚虚空,召回烈火飞绕一圈,逼迫狼群连续后退。陆离拾起那根木棒,脱下长衣缠绕一端,视作火把点燃,接着步如流星,张牙舞爪冲出狼群,径向一棵大树跑去。
事已至此,陆离不再胡乱逃命,而是如履薄冰计划脱险,因为他非常清楚,希望之火很快会灭,时间匆促短暂,根本无法逃出生天,暂时求取安全才是关键,所以爬上这棵菩提树。
一棵菩提树,枝干粗壮,绿叶繁茂,陆离用气根拴住火把,寻得树杈躺下,于灰暗夜里东张西望,看见周遭再无绿光,内心渐渐平静。
一切恐惧,总算结束,只盼黎明破晓,赶走夜里恶魔。
陆离侧躺树上,望着即将熄灭的火把,思绪转向今日经历,凝心感触多时,沉重的眼皮缓慢垂下,遮住了疲惫的黑夜。
这一夜,甚是特别,亦是十余年来,独自露宿野外,本以为会因恐惧惊醒,实则睡得很香。或许身在恐惧中,早已心力交瘁,独余无限困倦。
秋风送爽,夜色凄凉,几根长草轻微一动,后又归于静止,没有丝毫变化。
唯独,弦月西沉,孤星渐淡。
晨光熹微,当第一声鸟鸣划破长空,沉睡的少年骤然惊醒。他谨慎看向四周,发现清风柔和,感觉世间一片美好,然后伸了个懒腰,跳下菩提树,沿着下山小径走去。
正要出林,忽见长草起伏,如海浪般前涌后推,携带阵阵低嚎冲近。陆离赶紧掉头,飞快跑向树林,本想返回菩提树,发现几匹恶狼蹲守,只好绕道逃命。
经此一夜,以为狼群离去,不料顽强的畜生,依然潜伏草丛,只等猎物现身。
刹那间,一狼扑出,卷起劲风呼啸。尽管陆离在前,难睹背后情况,风声突起,仍觉异样,慌忙侧身躲开,但觉胸口一痛,血水即刻喷溅。千钧一发间,陆离避过凶悍扑杀,却未逃过利爪触胸。与此同时,另外一匹恶狼冲来,陆离握拳挥出,刚好打在下颚,将它劈落地间。
一击得手,陆离并未恋战,接着转身就跑,只求摆脱危险。群狼发怒,穷凶极恶,当仁不让紧紧追赶。周旋一阵,来到那个水池,陆离正要跳下,一匹恶狼飞身扑出,不差累黍撞在耳侧。
人与狼,同时发出惨叫,倒入水池里面。
陆离挣扎站起,突感气息难行,头晕目眩,双足一软,仰面倒下。
群狼齐嚎,声振林木,鱼贯扑向猎物。
第16章 惊惧(1)
“且慢!”
一声暴喝,恍若雷鸣,震得池水泛起轻波,群狼全都退于旁边,摒弃凶恶目光,温顺望着前方草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暴喝仍未消散,一个灰衫老者,由草丛深处走来,他身形佝偻,须发白如冬雪,微绿明眸略带倦意,精明当中不缺深邃,如同万丈寒渊,难窥其底。
老者走近水池,略瞅昏迷的少年一眼,后又举首望天,道:“深秋已末,寒雨将至,这个冬天……哎!回去吧!”
群狼轻嚎数声,隐入衰败草丛。老者泰然自若,再度看了看清澈水池,神思稍许有变。
铅云低垂,凉风渐起,无情雨丝撒向世间,给予广袤天地一片寒冷。
他,手捻白须,伫立风雨中,盯着湿润山林。
许多年来,他时常这样站着,站于荒山野岭,似回味,似展望。
却不知,又在展望什么?
那种淡然模样,饱含岁月沧桑,仿佛看透人情冷暖。
然而,枯槁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出自内心的笑意,寒风吹过,融入绵绵细雨,化成一滴相思泪,缓缓溢出眼角。
一阵咳嗽响起,老人慌忙捂嘴,转身看向那个洞穴,未睹异样才撤步离开,朝着远处草棚走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低沉咳嗽,再度传来,钻入洞穴如蚊蝇振翅,几乎微不可闻。洞内一个少年,像被细弱声音吵醒,慢腾腾睁开双眼。
入目处,影影绰绰,纵然伴随淡淡火光,也觉云迷雾锁,阴森气氛溢于言表。而牛头高耸,表情狞狰,圆目巨睁,更显凶神恶煞。非但如此,其旁还有一张瘦长马脸,似怒非怒,若笑非笑,又给恐惧的内心,笼罩一层阴影。
“牛头马面!我死了吗?”
少年有气无力,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因为清晰记得,自己与恶狼相撞,随后不省人事,再无任何知觉。
面对勾魂使者,想必早已被狼残害,目前来到阴曹地府,定是接受阎王审判。
相传人死以后,恶者都会惨遭惩罚。
进鬼门关,经黄泉路,喝孟婆汤,走奈何桥,过忘川河。
少年不由自主一颤,道:“禀报二位大人,小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千万不要叫我上刀山、下油锅、遭碾盘、受锯解……”
“你姓甚名啥?”
少年稍愣,急忙道:“小人姓陆名离,乃灵虚宫弟子。(.)”
“哦!灵虚宫!”
语气亢奋,明显带着一丝惊讶,兴许是被灵虚大名而震。连地府也知世间名门,看来真是威阵四方,身为门下弟子,固然倍感荣幸。
“你父母何在?”
陆离道:“小人没有父母,自幼被师傅养大。”
“胡说,凡夫俗子乃父母所生,岂敢大逆不道。”
陆离道:“大人息怒,小人是说……是说从未见过父母,不敢存有半点忤逆。”
“原来如此!你过来吧!”
陆离内心忐忑,却又不敢磨磨蹭蹭,连忙提足走去,竟然发现脚底虚无,如履茫茫云端,终于相信成了一缕游魂。
“拖泥带水,有失少年风范,的确该挨板子。”
陆离慌道:“小人走得很快,立刻就到,敬请大人稍等。”
“哎!你躺在床上指手画脚做什么?”
陆离大觉奇怪,急忙翻身坐起,发现确实身在石台,指尖感觉处软绵绵的,像是动物皮毛,明白尚在石床徘徊,接着谨慎下地,颤巍巍靠近牛头。
石墙平整,光滑似镜,其上雕刻许多图腾,详细数来,足有十二种,皆以兽头作刻,形态各异,维妙维肖。
“别再看了,它们不会理你。”
陆离赶紧转身,见到亮光中伫立一人,委实哭笑不得。此人是名老者,须发尽白,脸浮浅笑,满眼关怀轻轻洒来,依稀查觉薄薄温暖。
老者道:“离儿!傻乎乎站在那里做甚?”
师傅!
这是陆离第一个念头,不过佝偻身影,无声告诉他,此乃陌生人,素不相识。
离儿!
一个平常称呼,但非平常关系,其中道理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傻子,均会了然于胸。
老者继续道:“离儿,快些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陆离深感排斥,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表情稍严,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能够救你于情危时分才是关键,此地名叫柴桑山,远离繁华俗世,既来之则安之。”
陆离双眼骨碌一转,垂头忖度半晌,随即走了过去。
老者笑了笑,撩开陆离衣襟,仔细查看胸前几条爪痕,见得伤口渐合,道:“并无大碍,十日以内即可全愈,这是大还丹,有益加快身体康复。”
老者毫不拘束,拿出一颗黑色药丸,陆离也未顾虑太多,迅速抬手接过,迎着柔和的目光放入嘴里。
貌似寻常的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凉意蔓延全身,顿感体力渐盛,神采飞扬。
灵虚宫,宫规森严,执法严谨,由于弟子众多,加上年少轻狂,偶会争强好胜。自打入宫以来,陆离多次遭殃,其中两次严重至极,鲜血染臀,肿如沙丘。虽然张陵天下手狠毒,但不忍心弟子趴着睡觉、站着吃饭,于是拿出大还丹,助他减轻疼痛。
毋庸置疑,那些大还丹乃灵虚宫炼制,但与这颗相比纯属天壤之别,看来世上确实藏有高人。
陆离暗自惊奇,道:“敢问前辈,这颗大还丹是你炼制的吗?”
老者道:“的确老朽炼制,有何不妥?”
陆离赞道:“效果好生显着!”
老者笑道:“无非就是普通药草加以炼制,哪有什么显着之说。”
陆离本想抛砖引玉,借故获取炼丹妙法,对方避实就虚,只好转移话锋,道:“得前辈相救,实属三生有幸,恕晚辈冒昧,请问尊姓大名?”
老者道:“老朽姓燕名羽,家落此处,以鸟兽为伴。对了,灵虚宫距此数千余里,离儿怎会独自来这荒山野岭?”
世态炎凉,人心叵测,还需谨慎行事。
陆离心中盘算,故作难堪,道:“我……”
燕羽微蹙枯眉,道:“你有难言之隐?”
陆离喟然长叹,忖道:“实不相瞒,晚辈在宫中打架斗殴,所以犯下错误,遭受掌教真人责罚,命我下山体验人情世故。可惜遇到劫匪掠镇,被*荒山野岭,后来又遇凶恶狼群,幸好得燕前辈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第17章 惊惧(2)
燕羽颔首道:“有人与离儿同行么?”
陆离喜道:“我与师傅师兄同行,燕前辈见过他们?”
燕羽摇了摇头,道:“尊师何人?”
陆离脸浮敬意,笑道:“家师张陵天,燕前辈是否认识?”
燕羽再次摇头,缓慢侧身望着洞外,似乎心有所想,道:“离儿身子虚弱,不宜强行运功,定要牢记于心。[]”
陆离哦了一声,道:“燕前辈关怀备至,晚辈永不忘记。遭此一劫,已经耽误太多时辰,晚辈这就告辞,还望燕前辈珍重。”
燕羽面色阴沉,喝道:“才与你说了身子虚弱,为何要匆匆离开?难道这个洞穴有辱尊躯?”
陆离吓了一跳,道:“燕前辈息怒,晚辈绝非此意。”
燕羽深深看了他一眼,柔声道:“离儿到此两日两夜,或许尊师早已离开,待伤势全愈再去寻找不迟,好好休息,老朽弄些吃的来。外面较冷,不要出去。”
一道灰影闪过,老者消失无踪,独余低沉话言,轻轻回荡洞内。
外面是否寒冷,陆离完全不会在意,他所在意的则是眼下情况。据燕羽神情可知,切实到此两日久矣,想必一直处于昏迷当中,难免风谲云诡。
但凡遭遇怪事,世人皆会充满好奇心,陆离也不例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寻思一阵,始终难悟关窍,唯有摇头叹息。
山风吹过,凉意刺骨,陆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出洞穴。
这是一座山丘,草木近枯,极显荒芜,洞穴位于斜坡上首,居高临下,可览崇山峻岭。
寒雨,终于停止,天空明朗许多,然而心情依旧,沉浸灰暗之中。
陆离望着朦胧山林,思绪沉得很深。
仿佛,濒临迷途,手足无措。
曾几何时,有过类似感觉,只是斗转星移,淡忘于春花秋月。
何必苦苦追忆,那些伤心往事。
陆离微微一愣,慌忙扫视周遭,但见密林深处草木摇晃,陡然跳出数匹肥狼,恰似惊弓之鸟瘫软地间,脸庞白无血色,想要逃命又觉四肢无力。
数匹肥狼低声嚎叫,争先恐后冲上山丘,瞬息靠了过来,围绕陆离转来转去,凝眸注视期间,鼻孔微缩微放,像在嗅探陌生气味。陆离胆战心惊,紧紧闭上双目,不敢与幽幽绿眼对视。
“不必大惊小怪,全都退下。”
熟悉的声音入耳,陆离如获大赦,咬着嘴唇睁开眼睛,却见狼群退开,于十步开外坐下,仍旧紧盯自己。(.棉、花‘糖’小‘说’)
燕羽脸挂歉意,伸手将他扶起,道:“老朽姗姗来迟,离儿受惊了。”
陆离吐出一口气,手抹额上虚汗,道:“它们能懂人话?”
燕羽笑道:“老朽能懂人话,它们自然能懂人话。”
一言一辞,含意颇深,耐人寻味。
不详预感,萦绕心头。
陆离战战兢兢,进而鼓足勇气,道:“燕前辈何意?还还请明示!”
燕羽浅浅含笑,不答反问,道:“离儿觉得它们笨么?”
非但愚笨,尚且凶残而无思维,堪称畜生举止。
两日以前,有人这样询问陆离,他会斩钉截铁说出心中所想,然而经过那一夜,稚嫩想法完全改变。
陆离摇头道:“它们……”
“它们聪明伶俐!是不是?”
燕羽截断他的谈话,随后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尖锐,似狼嚎,又似悠扬欢歌,响彻广阔荒野。
陆离大惑不解,更不明白燕羽笑意,只是隐隐有感,一种可怕缘由暗藏其中,一旦昭然若揭,必定惊心动魄。
瞧见陆离目瞪口呆,燕羽止住笑声,拍了拍他肩膀,温和道:“随我来吧!”
陆离颔首苦笑,跟随燕羽走进洞穴。
云散雨停,天空渐朗,洞内明亮许多。甫一进入,便见十二种兽头图腾,栩栩如生,呈现光滑墙上。就算先前仔细看过,陆离仍觉稀奇,忍不住走近打量。此乃十二生肖,亦为十二兽神,每种图腾活灵活现,好像呼之欲出。审视片刻,陆离皱起眉头,面露诧异。
因为,双瞳之中,映出一种图腾,一种狼头图腾。
若隐若现,雕刻墙壁上方,洞内灰暗之处。
一团亮光袭来,悄悄掀开灰暗,狼头图腾越发清晰。
陆离倒吸一口凉气,接着转开视线,只见半空悬浮一盏油灯,光芒照亮整个洞顶。
“看清楚了么?”
陆离嗯了一声,霎时反应过来,道:“燕前辈究竟何方高人?”
燕羽泰然自若,道:“谈及高人,普天之下,还轮不到老朽,若按世人称谓,顶多属于管家罢了。陈年旧事,好比过眼云烟,休要再提。”
管家!
陆离颇感疑惑,念及燕羽言辞,只觉愈加玄乎,却又不敢深入了解,唯有一笑而过,旋即走近石床,盯着那张斑斓虎皮,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昏迷两日,就用这张虎皮取暖,岂能若无其事。
燕羽抬手轻挥,那盏油灯缓缓坠下,轻落石床旁边,兀自亮着。
陆离偷瞟一眼,手指虎皮,道:“这只白额畜生,是燕前辈打死的吗?”
燕羽微闭双目,露出睥睨表情,道:“区区一只病猫,何必老朽亲自动手。”
陆离奇道:“是狼干的,就是外面那些凶残恶狼?”
燕羽神色凛然,道:“你说狼群凶残?”
陆离心慌意乱,但未逃避问题,坚定的点了点头。
燕羽狂笑几声,道:“凶残也好,温顺也罢,都是世人见解,不以为然。想我狼族庞大,团结互助,骁勇善战,在百兽当中傲视四方,这是何等威武。”
陆离又是一惊,结巴道:“燕……燕前辈何意?可以说得明……白些吗?”
燕羽手捋长须,道:“狼就是我,我就是狼。”
陆离干笑两声,道:“燕前辈分明是人,怎会称自己为狼?”
一声狼嚎,长响不绝,震得洞穴猛颤。悲戚狼嚎,却从燕羽口中传出,远远飘荡开来,煽动群狼齐嚎,震耳欲聋。
在这凄婉叫声中,燕羽那张脸庞,时而澎涨,时而收缩,一双枯目缓慢凹陷,绿意更浓。仅在同一时刻,鼻梁高高凸起,秀口横向裂开,面生棕色长毛。
端的一副人躯狼貌,恐怖程度超越鬼怪。
须臾间,十余匹肥狼冲入洞内,乖觉围坐燕羽周围,嘴吐长长红舌,森然尖牙迎着油灯闪烁。
蒙人相救,以为绝处逢生,不曾料及,反倒误入狼穴。
陆离本欲逃跑,但觉双腿灌铅,眼前一黑,栽倒地间,久久未能动弹。
第18章 狼族(1)
陆离由昏转醒,已经翌日晌午,入目处,仍是佝偻老者,面带慈祥,眼含温和,静静望着他。(.无弹窗广告)
似乎,永不厌倦。
陆离惊慌失措,急忙退到石床一端,蜷缩角落,恶狠狠盯着老人。
燕羽哈哈大笑,道:“的确不错,相处数日终于看见半点神采,假以时日决计会有狼王风采。”
饶是身在恐惧当中,陆离依然听得清楚,念及话语蹊跷,壮起胆子,道:“你说什么?谁有狼王风采?”
燕羽喜道:“离儿!离儿拥有狼王风采!”
陆离惧怒交加,厉声道:“胡说八道,我是人,不是狼。”
燕羽道:“离儿愿听老朽说个故事么?”
陆离不假思索,毅然道:“不愿意!”
燕羽神色平平,道:“现实残忍,但该果敢面对,倘若刻意逃避,绝非男儿本色。”
陆离冷哼一声,道:“你这说法未免太过牵强,陆某堂堂男儿,岂会逃避现实,休要拖拖拉拉,有屁快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离说出此话,连自己也大吃一惊,其实他非常清楚,这是燕羽的激将法,然而狼王一事充满神奇色彩,还有可能置身其中,故而情不自禁吐出豪言壮语。
在他想来,随意听听并无大碍,假设只字片句有益无害,不也坐享其成。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丈红尘中,谁能做到大公无私。
借助这种侥幸心理,那份惧怒逐渐消失,取代的则是三分喜悦。燕羽反倒面色沉重,犹豫多时才说出心中故事。
天下万物,皆有灵性,一花一草皆不例外。从古至今,偶有静物清修,期盼羽化飞仙,脱离六道轮回。至于血肉之躯,暗中修炼者,更是多如牛毛。
狼,一种凶残野兽,世人恨之入骨,无不顿足唾骂。[]细细想来,却也不该憎恶,因为普天之下,自有生存规率,它们吞肉充饥,并非自身能够控制。不过有此一举,必然千夫所指,为了避开冲突,被迫远离人群,隐蔽世外苟活。
时光荏然,岁月变迁,不知经历几载风霜,狼族融入穷乡僻壤,不断繁衍强大,以至于五湖四海均可得见。
两千年前,一匹恶狼,蒙仙人指点,弃群落孤,进入寒洞苦修,千年过后,躲过怒雷阻截,褪去一身狼皮,变成人形,并且法力无边,能与诸神对抗。从此,狼王诞生,统领庞大狼族,游荡苍莽大地,好不快活。
白驹过隙,物事人非,瞬息又是千年以后,狼王来到虎尾山。
此山碧绿盎然,以茶盛名,茶熟香飘,多有世人出没,采茶村姑更是络绎不绝。
那日,阳光明媚,清风和煦,一采茶少女误入丛林,惨遭怒熊追赶,眼看陷于绝境,狼王挺身而出,救她于情危时分。
此女姓杨名英,家住虎尾山下,乃普通人家闺女。
劫后余生,杨英梨花带雨,瞧见俊朗脸孔,芳心砰砰乱跳,一丝情愫代替泪水,羞红清素秀颜,念及救命之恩,于是邀请狼王回家。
初逢少女,狼王颇觉有趣,固然应邀前往,走进杨家大门。
狼王,不仅年轻力壮,而且一表人才,杨家父母见得佳人,自是喜上眉梢,啧啧称奇,干脆将其留下,视为家人对待。狼王亦是明白事理,勤俭节约,待人和善,终日忙碌而无怨言,极讨大家喜欢,每每空闲便与杨英独处。
月下花前柳树旁,迎风谈笑,互诉衷肠,久而久之情愫渐浓,彼此决定托付终身。
得知两人心意,杨家父母满面春风,择了良辰吉日迎婿入门。从此以后,一家人活于平凡当中,安享天伦之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天有不测风云,美好生活如昙花一现,仅仅半年一去不返。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一个夜黑风高之夜,猖狂的小偷钻进杨家,本因偷窃而来,偏偏见色起意,从而激怒狼王,引起兽性大发,变回原形。
最终,小偷死于利爪下,狼王竟被驱逐杨家。杨英痛心疾首,不顾父母再三反对,执意要寻狼王归来,但她势单力薄,无论如何挣扎,终究徒劳无功,反而还被囚禁闺房,终日以泪洗面,望月生愁。
此时,杨英身怀六甲,即为人母。
由始至终,狼王未曾离开,将杨家举动尽收眼底,见爱妻蛾眉深锁,泪眼朦胧,清秀红颜越发惨白,终于鼓起勇气负荆请罪。
只是,人妖殊途,杨家断然不能任其,纵然狼王跪地哀求,血泪满面,也是难以打动二老。杨英见状,心胆尽碎,索性留下一封家书,携手狼王离家而去。
浩浩江湖,茫茫人海,何处为家。
几经辗转,两人逃入深山,后来与世隔绝,再续夫妻之缘。没隔多久,杨英诞下一名男婴,夫妻二人喜悦过度,渐渐忘了伤心往事。
山中不知岁月,俗世却过三载。一直以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整日伴随爱子身旁,三口之家也算幸福。百无聊赖期间,狼王盘腿入静,参悟大道,欲求修成正果,羽化飞仙。不知何故,却因杂念走火入魔,导致性情大变,凶相毕露。就算怒嚎惊天,狼牙外露,仍是强制自控,从未伤害亲人。杨英不离不弃,誓言共度难关,相濡以沫,直到地老天荒。
数月光阴悄然逝去,狼王再也无法自制,竟在一个月圆之夜,伸出利爪插入自己胸膛。鲜血迸射,染红窗外绿草,颤抖的身影,也让屋内女子潸然泪下。可是狼王并未丧命,进而像是悟出什么,利用元神出窍,勇闯九幽地府,擅放冤魂,纵杀鬼卒,与十殿阎王大战三个日夜,扰得阴间鸡犬不宁。后因敌众我寡,渐处下风,这才扬长而去。
有此一举,必定天怒人怨,十殿阎王不依不饶,带领八方诸神联袂讨伐。与此同时,妖魔鬼怪现身世间,借机行凶作乱,弄得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假设血流成河为之夸张,至少尸横遍野不足为过。饶是狼王法力无边,然而势单力薄,面对众多难以取胜,是以狼族惨遭灭顶之灾,其妻惨死魔爪,其子下落不明。
故事至此,燕羽突然静下,紧盯墙上狼头图腾,沉吟道:“回想当初,狼王何等威武,凭借一人之力,勇战数十,故而老朽将我狼族头像,刻于十二兽神上端。”
陆离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故事要说明什么?”
燕羽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过得良久,道:“你就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
“嗡……”
万千虫呤,连绵不断,直接冲入脑海,同时繁星闪烁,飘忽不定,晃得头晕目眩。
陆离惊恐万状,猛一甩头,道:“你究竟何意?为何三番五次捉弄我?”
燕羽面不改色,肃道:“老朽可以捉弄你,但是不能捉弄自己。离儿,你就是狼王的亲生子……不,不该叫离儿,应该叫燕和。此名是你母亲所命,意为家人和睦……”
“够了!我不想再听!”陆离眼携怒火,厉声喝道。
洞内静下,死般静下,依稀可闻心跳声。
一老一小,无声对视,像要看穿对方心思。
温和的目光,掺杂太多悲伤,只看一眼就会被其感染。
望着雪白须发,恍若目睹那些爱恨情仇,悲伤与痛楚,真实而又无法抗拒。
陆离逐渐泄愤,道:“这个故事从何而来?你又怎么知道的?”
燕羽正色道:“千年以前,狼王承蒙大仙指点,继而修成人形,得名燕秋雨,尔后一统狼族,认识老朽,伸出援手助我修炼。老朽化成人形,沿用其姓,以羽作名,跟随狼王左右,故而后来事宜,全都了如指掌,夫人惨死更是亲眼所见。记得那日,诸神欲将狼族斩尽杀绝,狼王为护大家孤军奋战,且命老朽带领小王逃过危难。可惜四面楚歌,插翅难飞,老朽便将小王藏匿草丛,当引开强敌返回时,那里已经一片火海。”
陵天一脉,共有五名弟子,全是孤儿,不明身份。关于自己身世,陆离颇觉好奇,也曾多次询问张陵天,得到的答案迥然不同。
记得张陵天说过,是在姑媱山下,发现一个小童,然后带回灵虚宫,取名陆离。
这一刻,低沉耳语,再次响起,好似有些陌生。
陆离道:“何以证明我是狼王后人?”
燕羽面露喜色,道:“那夜闻得群狼怒嚎,老朽便知有人上山,但是未曾理会,到了翌日,发现十余小狼仍未返回,也就赶往那处。老朽刚到树林边缘,再度听得嚎叫,急忙喝退群狼,却见池中有个昏迷少年,与狼王容貌三分相似,于是赶紧救起,带回洞穴。若依容貌判断,老朽难以确定你的身份,不过狼王辞世以前留下圣物,说是施予传承法术,其余人等无法获取,非小王莫属。”
话语至终,燕羽拿出一个铁盒,毕恭毕敬呈上前来。
陆离略瞟一眼,伸手接过,道:“这是什么?”
燕羽朗声道:“狼族圣物!”
一个普通铁盒,在两人注视下被打开,淡淡芳香扑面而来,顿感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适安详。
仿佛,引动无极真经,奇妙无穷。
再瞧盒中,放有一颗狼牙,晶莹光洁,隐隐生辉,与其它狼牙相比,约莫长出两倍有余,可见并非凡物;牙根穿过金色细绳,精美绝伦,世上罕见。整体看来,类似吊坠一般。
第19章 狼族(2)
燕羽微笑道:“这颗狼牙,传承狼王法术,只有小王才能戴于颈上。[]”
有此一言,等于宣判陆离身世,但他急中生智,佯装悲伤,道:“知道了,我想休息,你先出去,没有准许不得擅自入洞。”
燕羽俯首称是,立刻退出洞穴。
面对这颗狼牙,陆离心有所想,怔忡片刻放入盒中,后将铁盒摆设石床旁边。
一灯如豆,轻微摇摆,恍若多舛命运,经不起微风吹拂。人生一世,喜怒哀乐,凝眸朝对如云烟,只余满腔惆怅。
叹命运,却被命运捉弄;嘘人生,却被人生迷惘。
孰是孰非?
谁真谁假?
陆离苦苦含笑,随即跳下石床,谨小慎微溜出洞穴。
冬里山野,一片寒冷。
陆离健步如飞,沿着小径而去,很快消失寒冷林间,行走盏茶功夫,终于缓下脚步,瞧见一棵参天大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树干爬上高处,隐藏枝叶当中。
他想起那夜之事,故而如履薄冰。
时间,慢慢流逝,陆离躲在树上焦躁不安,加以透骨奇寒,几次都是险些坠落,然而始终捺着性子,努力支撑。
正当陆离快要脱虚,忽闻一阵清脆狼嚎,于是屏气凝神俯视树下。过不多时,数匹恶狼匆匆跑来,刚到这棵树下便踌躇不前,围绕大树转来转去,且还垂头嗅地,像在搜寻什么。折腾一阵,数匹恶狼相对轻嚎,进而端坐地上,抬首望着泛黄树叶。
陆离脸挂失望,道:“快要掉下去了,还不过来救我。”
话音甫落,远处卷起一阵劲风,吹得长草低垂,碎叶乱舞。顷刻之间,一道人影随风而来,霎时掠过参天大树,枝叶作响间已然飘近树梢。陆离尚未看清来者样貌,突感脚底一空,轻飘飘往下坠去,接着安稳落地,如同梦境一场。(.好看的小说
燕羽笑嘻嘻道:“小王,天气寒冷,四肢易僵,贸然上树可要当心。”
陆离故作镇定,颔首道:“我……本小王知道,不要啰哩啰嗦,我们打道回府。”
几匹恶狼,偏着脑袋,似懂非懂,低嚎两声,跑向前方开路。
回到洞穴,陆离命退燕羽,独自忧心忡忡,手拿铁盒痴痴打量。其实,并非观盒入迷,实则寻思脱身良策,许久仍然一筹莫展,不禁气由心生,狠狠扔出铁盒。由于用力过猛,固然牵动伤势,疼痛袭来,连忙手入衣襟,无意中触到符纸,眼里闪过得意神色,旋即咬破手指,用血作字,画于符纸上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不再节约鲜红血液,而是画好三张符纸,以防不时之需。
身处险境,若不未雨绸缪,或会重蹈覆辙。
陆离嘿嘿一笑,侧卧地间,失声道:“滚开!滚开!啊……”
叫声凄惨,远远传开,引起一道灰影飘来。燕羽站在洞口东张西望,未睹异样不禁摇头苦笑,继而靠近陆离。正要伸手搀扶,忽见一团烈焰乱颤,宽袖轻挥,立时将其扑灭,足底一蹬,飘退数步,紧盯前方少年。在这变故期间,陆离挺身而起,手里握住黄纸金符,凶狠瞪着燕羽。
对峙无声,默默持续,直到风入洞穴,油灯轻微摇晃。
他们收回目光,再度轻轻喘息。
燕羽道:“世人常说,血出于水而浓于水,依老朽看来未必正确。小王逐末忘本,执意要去,老朽束手无策,但是请你记住,无论身在何方,永远不能改变实事。”
陆离喝道:“我不是狼王后人,为何定要纠缠不休?”
燕羽抬臂一招,那个铁盒飞落枯手,接着拿出狼牙,道:“是与不是,戴上便知,小王再三逃避,到底有何意义?”
陆离道:“谁知这是什么鬼东西,或许我戴上脖子就会听命于你。(.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燕羽摇头轻叹,道:“千言万语,小王还是不敢勇于面对。”
陆离懒得多言,径向洞外走去,燕羽皱了皱眉,道:“且慢!”
陆离止步,并不回头,道:“若要强留,陆某唯有一死。”
燕羽道:“小王要走,无人敢留,只是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成人之美。”
陆离冷冷道:“但说无妨!”
燕羽神情忧虑,道:“自从狼王不幸离世,我族日渐式微,而今已是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山顶有座孤坟,乃狼王与夫人合葬之墓。兴许老朽命不久矣,倘若辞世而去,希望你能将我埋葬于此,九泉之下也好服侍狼王,以谢再造恩情。”
不知何故,陆离鼻中一酸,缓慢掉头,道:“你会死?”
燕羽淡然道:“老朽得狼王相助修成人形,但是仍未脱离轮回之苦,并且法力微末,难护狼族不衰。”
陆离道:“人各一方,你若死了,我又怎能知道?”
燕羽笑道:“这点不必担心,到时自有分晓。”
陆离点了点头,偷偷瞟了他一眼,拱手作别。
洞内静下,同时更加昏暗,燕羽环顾一圈,目光投落手中铁盒,接着缓步出洞,如泥塑木雕孤立山腰。
静静的,呆呆的,望着寒山雨林。
极显落寞!
与之成为鲜明对比的,却是远方转角处,那双铜铃般眼睛,透过层层迷雾看向这里,良久才消失枯叶后面。
“小王……狼牙……哼!我有这么笨吗?”
陆离自言自语,无端惦记狼族一事,显得心驰神往。原本下山远行,该往低处走去,不知不觉,反倒围着山丘绕了半圈,尔后爬上柴桑山顶。
“咦!怎会……”
陆离回过神来,大吃一惊,连忙甩了甩头,告诫自己山径崎岖,务必专心致志,否则坠落悬崖,定会粉身碎骨。
正当重整心情,准备寻路返回,查觉身旁有一孤坟,登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一堆黄土,凸出地面,无碑无名,可称墓而不坟。孤坟后面,雄峰环绕,巨树成片;前面远山,尖峰耸立,连绵不绝。
好一处百官朝立之穴,委实拥有君临天下之威,富贵征兆不言而喻。陆离不通风水,倒是觉得衰草寒烟,一种奇怪感觉,弥漫心头不散。
“咳……”
一阵咳嗽传来,即刻便见人影晃动,所幸相隔较远,还有时间躲藏。陆离连忙跑向三丈处,藏身一块大石后方,谨慎探头,静观其变。
来者正是燕羽,他走近孤坟,魂不守舍般凝眸相对,过得颇久拿出那颗狼牙,好像若有所思。
寒风呼呼,吹来无限沉痛,轻轻覆盖苍白枯容。
“想您离世之际再三嘱咐,定要属下寻回小王,十三年已过,我也踏遍千山万水,不过始终难觅其影。而今倒好,小王现身,且还一表人才,但他……属下有负重托,着实对不住您……”
话声沙哑,越发微弱,直到难以听清。
这个老者,须发尽白的老者,哽咽在孤坟前面,流着悲痛泪水,佝偻身影愈加瘦弱,几乎寒风也能卷走。
冷漠的神情,好似恨透凄凉世间,不愿再理凡尘俗事,只盼融入脚下黄土,长眠不醒。
然而,两片嘴唇,仍在动弹。
却不知,是沉吟还是颤抖?
大石后,隐蔽处,是谁动了恻隐之心?
想要紧握枯稿的手,为他拭去冰冷泪痕。
寒风飒飒,树涛轻涌,一个年轻身影走在林下,悄悄靠近那座孤坟。
燕羽有所察觉,赶紧掉头看去,见得熟悉面孔,难为情的抹掉眼泪,讶道:“你……你还没走?”
陆离避开他的视线,道:“一颗牙齿,贵为狼族圣物,且能证明我的身世,着实滑天下之大稽,除此以外,还有其余证明方法吗?”
燕羽奇道:“难道还不够么?”
一绳穿牙,颇显扎实,无论何人戴在颈上,恐怕都是完整无缺,掉落之说难免过于玄乎。
陆离道:“你试一下?”
信口雌黄,难得人心,若要取信于民,就该以身作则。
关于这个道理,燕羽了然于胸,稍作迟疑便将狼牙戴上脖子。甫一放手,金色细绳突然断开,狼牙随绳掉落地面。紧随其后,那条金色细绳摇摆几下,断开处两两相吸,登时连接一起,又将狼牙吊于其上,完好无损。
陆离满脸惊奇,忍不住捡起狼牙,拉了拉金色细绳,见其扎实耐用,且又反复观察。
端详一番,并未发现奇怪所在,脸浮疑云望着对方。
“小王,就让属下为您戴上圣物。”
燕羽说话时分,从陆离手上拿过狼牙,正要为其戴上脖子,忽闻一阵大笑。
这个笑声,充满敌意,使得燕羽心往下沉,不过依旧若无其事,道:“小王因何事而喜?可以说给老朽听听么?”
陆离止住笑声,道:“好个奸诈的老匹夫,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吧!”
燕羽紧蹙双眉,道:“此言何意?”
陆离怒道:“在下贵为狼王后人,那些恶狼怎会置我死地?”
燕羽恍然大悟,道:“狼族当中,除老朽以外,其余同类皆未修炼,并且从未见过小王,所以才会视为猎物捕杀。”
数十字解释,毫无破绽可寻,仅存的希望霎时幻灭。
陆离哑口无言,怔忡原地不知所措,燕羽浅浅含笑,将狼牙吊坠戴上他脖子。
这一次,狼族圣物没有掉落,紧紧贴在少年胸膛。
第20章 顿悟
命运一事,变幻无常,难被世人左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个寒冷冬季,燕羽如愿以偿,固然乐不可支,但见忧愁面孔,只好按捺喜悦,不再谈笑风生。
陆离认祖归宗,本该兴高采烈,不过事出突然,神乎其神,确实无法欣然接受,况且一直以来身在玄门,耳濡目染皆是正邪之分。如今变成狼族后人,必然沦为邪门歪道,或会惨遭正派诛杀,重要的是不知怎么面对师门。
其实,陆离也曾无中生有,幻想燕羽故意欺骗,留下自己是有其它阴谋,凝心详细揣测,却又经不起推敲。
想他一个胆小少年,道法微末,毫无利用价值,并且还要端茶递水,耐心侍候,留在身旁必添累赘。
放眼世间,谁能任劳任怨,百依百顺。
唯有深爱自己的人!
可是陆离并不快乐,且还因此郁郁寡欢。
现实,极其残忍,多少英雄豪杰,难逃命运捉弄。
兴许,这是一种成长,亦是一种磨砺。
陆离万般无奈,只能找点借口自我安慰,数日过后仍难打开扎实的心结,进而变得沉默寡言。燕羽见状,暗自担忧,念及事因己出,本想好言相劝,却不知如何开口,不得不远离一旁,静静注视消沉身影,随着那份忧愁而苦。
寒风萧瑟,吹拂整个山野,天地间一片冰冷。
陆离同往日一样,独自来到孤坟处,坐在那块大石上,傻乎乎望着远方高山。
恍若六神无主,欲借呼呼寒风,吹醒迷糊脑海。
风依旧,少年未动,漫天雪花飘洒,轻柔落在这片山,这片林……
陆离收回视线,看着膝上雪沫,叹道:“哎!又下雪了!”
“白雪蔼蔼,却是冬里才降,少年嗟叹,音中含苦,难道是为寒冷而忧?”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白眉和尚,笔直站立坟旁,薄衣裹身,裤管高卷,单手竖于胸前,光着一双枯脚,落魄而又邋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陆离奇道:“八苦大师!”
八苦淡淡一笑,缓步走近,道:“小施主,别来无恙。”
陆离挤出一抹微笑,道:“有劳大师挂记,我……对了,雪虐风饕,大师赤脚而来,不会觉得冷吗?”
八苦合十道:“小施主胸怀善心,当真万中无一。小施主枯坐于此,借孤坟作伴,同天地为伍,不是同样未惧风雪之寒。”
陆离稍愣,颔首道:“大师所言极是,我这几日枯坐此地,好像不曾觉得半点寒冷。”
八苦道:“世间万物,好比镜中花水中月,心有则有,心无则无。”
陆离明眸急转,似懂非懂,突然想起一事,不禁浑身轻抖,脸挂惊慌。
孔府一行,亲眼目睹和尚驱鬼,据张陵天告知,八苦大师法力精深,而今近在咫尺,或许已经被他察觉异样。
陆离神思有变,八苦尽收眼底,见他忸怩作态,不再紧紧*视,道:“和尚相貌吓人么?”
陆离心潮起伏,故作镇定,道:“大师面带慈祥,眼含善意,哪会存有吓人之说。”
八苦道:“小施主彗眼如炬,着实令人钦佩,不过和尚绝非乐善好施,且在鬼怪眼中十恶不赦,或多或少有些讨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离摇手道:“没有这回事,大师说笑了。”
八苦面色一沉,道:“小施主心口不一,是在说谎吧!”
陆离急道:“我……我没有说谎!”
八苦爽朗一笑,道:“无端惊慌,必有隐情,世间之贵,在于诚信。小施主胸怀善心,可惜却不诚信,难免美中不足。”
陆离脸颊微红,不知作何回答,赶紧转移话题,道:“请问大师,种恶因必得恶果吗?”
八苦亮声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世人皆难跳出因果循环,故而芸芸众生该以慈悲为怀。倘若胡作非为,妄种恶因,那么业生三世,必会自得其果。”
陆离哦了一声,道:“那夜大师放走女鬼,难道不怕她再次行凶?”
八苦道:“行凶也好,行善也罢,全在她一念之间,世人爱莫能助。其实和尚可以降伏那个女鬼,但是杀鸡儆猴毫无意义,况且普天之下,鬼怪无数,妖魔成群,仅凭绵薄之力难渡众生。”
陆离道:“应该怎么办呢?”
八苦道:“和尚不知,有劳小施主赐教。”
陆离讶道:“在下何德何能,决计不敢高谈阔论,还请大师不要捉弄。”
八苦大笑几声,道:“小施主严重了,和尚绝无捉弄之心。”
陆离紧皱双眉,道:“在下愚昧,的确不懂大师之意。”
八苦道:“似是而非莫过于似非而是,懂与不懂无关紧要,还看小施主如何面对。”
不详预感,陡然袭来,促使陆离诚惶诚恐,本想说些什么,反倒欲言又止。八苦未作声色,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平淡望着跟前少年。
岑寂,降临柴桑山顶,一僧一俗,伫立风雪中,久久无语。
他们背后,那座孤坟,似乎也在凝视前方,感悟人间微妙变化。
陆离缓慢转头,呆愣愣盯着一堆黄土,道:“大师知道我的身份?”
八苦迎上他的目光,道:“和尚早就知道!”
陆离道:“何时知道的?”
八苦手捻白须,道:“孔府一见,便知小施主并非凡物,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面揭穿。放眼莽莽天下,像小施主这种人物已经不多,和尚虽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但于情于理不该针锋相对。”
方今世上,得道高人屈指可数,一直以来,陆离知晓紫微真人名列前茅,根据目前情形判断,恐怕当初认识太过草率。陆离入宫颇久,至今已有十三载,其间常与长辈碰面,纵然紫微真人,一身道法可毁山河,也未看出任何端倪。白眉和尚一眼辨物,可想而知,法术之高,无人可及。
陆离哑然失色,非但对八苦平添三分敬仰,尚且还有两分畏惧,迟疑良久,道:“大师准备降服我吗?”
八苦道:“小施主身为狼族后人,可是没有半分邪恶,况且从未作奸犯科,和尚岂能视为妖魔对待。”
陆离道:“大师放我而去,不怕佛祖怪罪?”
八苦道:“芸芸众生,尽都平等,不管小施主是狼是人,终究属于众生行列,我佛慈悲,不会令你难堪。”
这一刻,陆离只觉佛门大慈大悲,千百恐惧凭空消失,随后深吸一口气,笑逐颜开,道:“大师来柴桑山做什么?”
八苦道:“和尚乃一漂泊之人,喜欢游山玩水,到此一行纯属偶然。茫茫人海,我们能够重逢也算缘分,小施主若不介意,可以谈谈你的逸闻趣事,和尚定会洗耳恭听。”
陆离顿时大喜,然而这份喜悦稍纵即逝,因为他不知说些什么,也没有欢喜的事情可说。
八苦见他忧心忡忡,正色道:“大好少年,应该光明磊落,腹裹忧愁,有失男儿风范。”
陆离道:“可是……”
“好了,别再婆婆妈妈,我来问你,这坟里所葬何人?”八苦截断他的谈话,手指孤坟,似乎饶有兴趣。
陆离低头,盯着胸前狼牙,道:“我的父母!”
八苦面露笑意,道:“难怪你会枯坐于此,原来竟是为了陪伴双亲。”
果真如此?
陆离也不知其中原委!
仿佛,冥冥之中,有种无形力量支配着他,鬼使神差走向柴桑山顶,痴痴的,呆呆的,坐上这块大石。
望着那座坟,那些树,那片山。
陆离道:“其实我从未见过父母,不,不是从未见过,而是早已忘记他们容貌。”
十三年!
十三年光阴,可以冲淡许多记忆,何况离别那时,陆离只有三岁,怎能经得起岁月洗礼。
八苦合十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不必伤感,只要心中有,自然就有。”
陆离道:“差点我就叛逆亲情,不与父母相认。请问大师,这是不是狼子野心?”
八苦眼睛一亮,道:“言之有理,小施主本就属于狼子,虽然年幼,但是本性凶残,至于野心……在全你一念之间。”
岑寂,再度笼罩柴桑山顶,忽而寒风吹过,却又带来低切沉吟。
恍若,襁褓时的哭泣,离别时的悲鸣。
陆离抬首,仰望满天雪花,苦笑数声,道:“在下身为异族,世人定会避而远之,大师非但不避,反而谆谆教导,着实无限感激。”
八苦道:“世上之人,尽都自命不凡,以为高高在上,继而漠视众生,自私自利,每每遭遇困难,反倒不敢勇于面对。小施主虽为狼族后人,但举手投足充满善意,好比凤毛麟角,珍贵而又不可方物。至于异族说法,纯属世人见解,何必看得太重,兴许狼眼之中,世人才是恶贯满盈,堪称凶残异族。”
陆离讶道:“难道世人比狼更凶残?”
八苦正色道:“不是么?”
陆离稍作思索,哈哈笑道:“大师一言惊醒梦中人,晚辈受教了。”
八苦怡然自得,并不急于搭腔,打量孤坟一番,眼中闪过惊讶神色。
陆离又道:“晚辈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师释义。佛门弟子,通常以贫僧自称,大师为何叫自己和尚?”
八苦道:“你猜呢?”
陆离笑了笑,正要开口回答,发现身前空空如也,着急道:“大师!大师!你在哪里?”
“陆施主不用猜了,下次见面和尚一定相告。”
陆离朗声道:“我们何时才能见面?”
“凡事不必强求,一切皆有定数,倘若你我有缘,自有相见一日。”
话音微弱,悠然传来,白眉和尚去得远了。
“来无影,去无踪,不愧为得道高僧,哈……”
陆离开怀大笑,笑声爽朗,好像欢快小调,回荡山坳之间。
第21章 怪物(1)
往后数日,陆离不再孤坐山顶,而是端坐洞穴调养伤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燕羽见他有所转变,委实得喜上眉梢,念及狼王恩情,方又倍加关心。自然而然,两人化去层层隔膜,皆是以礼相待。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崇山峻岭,笼罩白色当中,宛如雪刃冰锋,插入茫茫天际。
肃杀之意,油然而生。
洞穴外,陆离双手负背,目不转睛盯着寒山雪林。偶有草木轻晃,低声嚎叫,对他而言非常熟悉,压根再无丝毫惧怕。
怒嚎冲天,极显惊慌,与狼群嬉戏迥然不同。叫声未绝,枯林深处白影闪动,迎着寒风东飘西荡。白影过处,衰草起伏,雪成漩涡,正如浪里白涛,美不胜收。一股强劲,若有若无,掺杂其中,即便远离数十丈,几乎也能察觉一二。
柴桑山,卧有群狼两千余匹,其间并未见过白狼。
白色影子会是什么?
陆离顿感不妙,急忙掉头就跑,朝着洞内冲去。
“小子,哪里逃?”
喝声乍起,白影近,正好落在洞口中间,堵住唯一去路。陆离只顾仓皇逃命,不曾见得白影挡路,发觉时分已然太迟。
风雪中,洞口前,一具骷髅静静矗立。
使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直勾勾望着陆离。
说是望着,实则面对,因为只有一副骨架,绿光微闪,寒气森森,如同玉造;空洞的眼眶,似乎长着两颗无形眼球,足以看清一切事物;两排白牙千尘不染,敢与冬里雪花争艳斗美。
陆离深深有感,适才轻轻一吻,恰好落在两排白牙。根据骷髅之状,想必亦是因此而惊。(.无弹窗广告)
一个少年,一具骷髅。
无声无息,默默对望。
嚎叫响起,显得义愤填膺,一群恶狼爬上斜坡,快速围绕陆离身旁。
雪白骷髅,纹丝不动,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晶莹骨骼,散出淡淡绿芒,迎着白雪微泛光晕。
这副骨架,华丽而又可怖。
陆离谨慎挪步,尽量压低声音,道:“千万不要出声,我们快点离开。”
群狼相互对望,随即轻提利爪,悄悄往后退去。
一阵狂笑,恍若雷鸣,震得树梢积雪纷纷掉落。
而这笑声,竟从骷髅口中发出。
陆离大吃一惊,登时瘫软地上,想要逃跑但觉四肢无力,眼睁睁看着这副骨架。
骷髅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怎会戴着狼族圣物?”
话音清脆,风风韵韵,令人耳目一新。不过骷髅说话,堪称天方夜谭,就算亲耳所闻,同样难以相信,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能不信。
众所周知,骷髅是由骨头组成,除此以外空空如也,再无任何器官,若能谈笑风生,必定暗藏玄机。
只是,任凭陆离绞尽脑汁,最终仍是大惑不解,纵然方今世上,那得道高人,恐怕也是满腹狐疑。
又是一阵大笑,响彻荒山野岭。笑声未了,一道人影掠过,飘落陆离身前,灰色长袍迎风轻舞,大有仙落凡间之状,可惜佝偻身影略显沧桑,反倒平添半分烟尘。
骷髅稍微偏头,像是不愿正眼相看,道:“老畜生,这次你插翅难飞。”
燕羽道:“老怪物,别说燕某没有提醒,目前形式已变,想必又是劳燕分飞,让你白跑一趟。”
骷髅胸有成竹,嘿嘿一笑,道:“闲话少叙,一战之后,自有分晓。(.棉、花‘糖’小‘说’)”
燕羽急道:“且慢!”
骷髅放下抬起的骨臂,举首望着漫天飞雪,等待接下来的说辞。
燕羽继续道:“实不相瞒,狼族已经寻得少主,只怕老怪物难以取胜。”
骷髅略感惊讶,空洞的眼睛看向燕羽,道:“狼王后人!至今何在?”
燕羽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骷髅转动头颅四周搜索,半晌难见其余人物,虚无的目光锁定陆离,疑道:“这个小子是狼王后人?”
燕羽颔首道:“不错!正是我狼族新王!”
骷髅哈哈大笑,道:“素闻老畜生畏首畏尾,不料怕到这种地步,你以为随便抓个小子,戴上圣物就是狼王了么?”
燕羽捻须微笑,并不作答,模样倒有几分得意。陆离偷偷瞟了他一眼,像在对话当中察觉什么,却又无法肯定,心念数转以后,强制压抑狂乱内心,只是静观其变。
骷髅极其恼火,道:“老畜生,最后问你一句,到底交不交出圣物?”
燕羽正色道:“燕某不能代表整个狼族,老怪物应该请教我们小王。”
骷髅抬起骨臂指着陆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劝你擦亮眼睛看清局势,千万别被老畜生迷惑,快将狼牙交于我手,否则必死无疑。”
紧张气氛,造就恐惧心理,原本陆离张皇失措,可是听到此话颇觉有趣,不能自已笑出声来,于是一跃而起,拍了拍衣上雪沫,迈出两步,道:“我看你并非强盗,怎会抢夺别人财物?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呸!我这样子能成佛吗?”骷髅轻啐一口,双手插腰。
假设世人有此举动,必定唾沫横溅,喷得燕羽满脸难堪,不过骷髅怪物浑身是骨,断然无法挤出水来。况且,少女娇嗔满面,绝对别具一格,一副骨架做出如此动作,却是徒添矫情,令人顿生呕欲。加上陆离一言,说得不伦不类,促使燕羽捧腹大笑。群狼大眼瞪小眼,尽都不再担忧,收起凶恶表情,张嘴低嚎,似在痴笑对方。
骷髅怒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你们我玉骷髅大开杀戒。”
话毕,伸出骨爪,径向陆离脖子抓来,其速之快,肉眼难睹。燕羽轻挥宽袖,陡然卷起一股劲风,吹得陆离四脚朝天。出乎意料,还是稍慢分毫,陆离脖子留下一条红印。
而这劲风,相对于玉骷髅来说,毫无半点震慑作用。燕羽深明其理,旋即再度挥袖。这一次,或是没有顾虑旁人安危,劲风威猛无匹,携带阵阵邪力,类似山呼海啸压向前方。
劲风拂面,陆离生出气绝之感,好像周围空气,尽都被风所噬,想要呼吸已觉艰难。
面对强悍风势,玉骷髅一动不动,浑身绿光越发明亮,且还不断扩大,形成绿色光球,将它包围中央。
劲风与光球相撞,激起一声震耳巨响,余威化作光痕散开,融化了空中雪花,两丈以内几无残存。陆离正好置身两丈边缘,顿感热浪扑来,犹如掉进火炉,灼痛难忍,汗流浃背。
燕羽略瞟一眼,道:“群狼听令,速速护送小王撤离。”
群狼齐嚎,立刻靠近陆离,虎视眈眈紧盯宿敌。
玉骷髅微偏头颅,绕过中间这堵人墙,望着慌张少年。
燕羽厉声道:“老怪物,休想打他主意。”
玉骷髅奇道:“不对!狼王后人不该柔肤弱体!”
燕羽道:“这是狼族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玉骷髅骨指向天,骤然凌空虚摘,握住一根四尺骨杖。
燕羽抬起枯手,掌心向上,像是托起一物,稍显吃力。须臾间,周遭雪花变向飞落,全都聚于手掌当中,逐渐合成冰雪大刀。
玉骷髅冲近,扬起骨杖扫来,正当此刻,燕羽炼成冰刀,赶在瞬间纵向砍下。
“铛!”
骨杖迎上冰刀,激起刺耳脆响,几乎还有火星闪烁,凝眸细瞧,却是冰屑离刀,四处飞扬。玉骷髅当仁不让,骨杖猛扫,光痕破空,携带狂哮冲出。面对凶悍攻势,燕羽渐处下风,只好举刀作防。
一时之间,刀骨相交,清响四起,冰屑喷溅处,独见雪影晃荡。
数十次激碰,骨杖完好无损,冰刀反而残缺不全。燕羽并非泛泛之辈,腹语有序,召唤无声,引得片片雪花飞落刀刃,凝固残痕上面,再次塑成完整大刀。
久斗不胜,玉骷髅好像失去耐性,连忙收回穷招,跳离旁边,骨杖转动,旋出银色亮影。
亮影蹁跹,由一生二,由二生四,幻化数百光痕,变成玉骨浮空,形状各异,大小均有。这些玉骨稍作停顿,继而鱼贯冲下,燕羽并不正面相对,颇有经验逐一躲开。
数百玉骨,触地又起,如被强大吸力聚拢,叠加有序,相辅相成,合成一副银色骨架。
第二具骷髅,活灵活现,站于朗朗乾坤。
玉骷髅指着陆离,道:“小骷髅,将他脖子上的狼牙取来。”
话音甫落,小骷髅扭动骨指,对准陆离扑去。群狼惊恐万状,但是依然舍生忘死,紧紧护住身后少年。
这一刻,陆离几乎真正明白,凶残恶狼就像亲人。先前一幕,就在他们对话期间,还曾怀疑佝偻老人居心叵测,无非是要找个替死鬼,以便狼族度过难关;根据现在情形看来,自己甚是稚嫩,竟连挑拨离间也是疏忽大意。
第22章 怪物(2)
“你们退下!”
一声清喝,镇住敌对双方。(.$>>>棉、花‘糖’小‘說’)
风雪之中,一个少年挺起身子,缓步越过群狼,恶狠狠盯着那具骷髅。
一道灰影掠过,燕羽飘落陆离身侧,道:“小王法力有限,就让老朽对付这堆腐骨。”
玉骷髅喝道:“老畜生,胆敢出言不逊,你可知道,这是我千锤百炼的玉骨,不许任何人侮辱。”
燕羽冷哼一声,道:“燕某并无闲暇理会这些臭腐骨,请你哪里来哪里去。”
玉骷髅怒不可遏,厉声道:“还是那句老话,交出圣物,握手言和,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燕羽正色道:“即便燕某拱手相送,估计你也无法驾驭。”
玉骷髅道:“拿给我试一试,倘若当真无法驾驭,玉骷髅还你便是。”
燕羽怒道:“混帐,狼族圣物至尊至贵,岂容你说要就要说还就还。”
玉骷髅并未反驳,摇了摇头颅,望着远方高山,像在思索什么,聚精会神的模样,显得孤寂落寞。
所有生灵,悄然静下,暗自盘算。
寒风吹过,卷起雪花飞舞,其中一片轻轻旋转,飘进空洞眼眶,玉骷髅像是毫无知觉,兀自望着绵延高山。
燕羽极不耐烦,正要打破沉静,忽闻玉骷髅道:“你我相识七八年,屡次争斗,屡成平手,一再坚持绝无意义。狼牙贵为你族圣物,拱手相送的确难舍,但我目的何在,你该了然于胸,还请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燕羽亮声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燕某恕难从命。”
玉骷髅道:“浩劫将至……若我拿到圣物,则可炼成‘三重骷髅’,届时不受诸神控,并且还能保护狼族,何乐而不为。”
燕羽毅然道:“狼族自有小王保护,老怪物不必煞费苦心。[.超多好看小说]”
“既然老畜生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毕,也不见玉骷髅任何动作,反倒直接升起,骨杖划过虚空,一团黑烟呈现,形似头颅,轮廓分明。尽管黑烟列为虚物,不足畏惧,但那颚骨一张一合,带动两排利牙碰撞,且还发出咯咯声响,令人心惊肉跳。
仿佛,是要咬住对方发热的喉头,吸干体内所有血液。
燕羽紧皱双眉,好像并未见过恐怖亮影,然而险情*身,容不得胡乱猜测,方又举起冰刀凶猛砍去。
一鸿刀光,鲜亮刺目,推开空中雪花,直径朝着前方冲去。须臾间,砍在狞狰头骨,听得一声凄惨大叫,幻觉般亮影顿时化淡,隐入茫茫虚空。仅在同一时刻,玉骷髅轻微一颤,似乎也因头骨被击遭受牵连,但它毫无顾虑,随意挥过骨杖,再次祭出两个黑烟头骨。
有了前车之鉴,燕羽稍许宽心,手腕一紧,速劈两刀,晚虹刀光飞出,硬生生震退两团黑烟。
就在这时,小骷髅乘虚而入,晃动骨爪伸向陆离。所有恶狼,露出锋利尖牙,不等小骷髅接近,已然发动全面阻击。小骷髅挥舞骨爪,犹如柴刀砍竹,轻易便将群狼开膛剖腹。
戚切痛嚎,响彻云霄,群狼非死及伤,逐渐倒在颤抖脚下。血水出体,染红大片雪地,鲜艳而又夺目。就算双方势力相差悬殊,群狼仍是义无反顾,为护新王而狂。
无论多么凶残!
此时此刻,在陆离心中,唯有剽悍、勇猛、忠诚。
“小王,快跑。”
熟悉的声音,唤醒如游梦境的少年,陆离不仅未逃,反而拿出黄纸金符,正要引动五行真诀,小骷髅抬臂打下。
五指锋利,寒气森森,映入双瞳深处。.骨掌激起一阵罡风,似刀似剑,刺痛苍白脸庞。
一片白光射出,刚好划过小骷髅身前,将它扬起的骨臂齐肩斩断。瞬息万变间,燕羽掷出冰刀,不差累黍砍在小骷髅肩膀,化解了致命攻击。尔后,燕羽一跃而起,飞落这个小王身边,宽袖拂过,将地上冰刀引入手里,发觉陆离耳旁有条血痕,且还手握符纸,不由自主笑了笑。
小骷髅痛失骨臂,非但没有动怒,反倒颇感好奇,时而盯着肩膀,时而看向断臂,几乎不明所以。
玉骷髅摇了摇头,好像遗憾满怀,抬起骨臂一指。离它四十步开外,地间断臂霍然腾起,紧贴小骷髅肩膀,堪堪融合一起,变得完整无缺,难睹丝毫伤痕。
玉骨断臂,失而复得,小骷髅极显高兴,不禁呵呵大笑,倏地颚骨一闭,封住爽朗笑声,转身怒视两人。燕羽护住陆离正在后退,突感异样霎时止步,抬起手中冰刀。
“哇呜……”
一声怒叫,小骷髅步如流星,张牙舞爪扑向两人。燕羽举刀即砍,却见侧面白影袭来,连忙提气轻身,抓住陆离腾空而起,朝着一棵松树飞去,同时握刀横撩。
伴随右手扬起的优雅弧线,一片刀光猛然射出,形似弯月,呼啸有声,冲向腰般大小的树干。
“喀嚓!”
大树轻微一抖,立即斜斜倒下,截断处凸露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流逝。
粗壮的树干,刚好挡住小骷髅,饶是它能从容避开,但也需要片刻光景。借助眨眼功夫,燕羽早已远离数丈,不过并未仓皇逃走,而是放下陆离,冰刀交于他手,随后提足扫过,送出数块坚硬岩石。
小骷髅法力有限,贸然出击略显仓促,未能躲开空中飞石,被其打退两丈开外,撞在坚硬石壁,玉骨离散,掉落四面八方。
正当此时,倒地大树翻动不休,携裹白雪黄泥疾速滚来。燕羽双手齐出,掌心向天,缓慢抬起,手背爬上条条青筋,已是发动强*力。
刹那间,雪地龟裂,草木震荡,纷飞雪花稍一停顿,全都反向冲上浩渺天空。
巨响贯耳,大地颠簸,坡上巨石脱落滚下,恰好挡住翻腾的大树,激起杂物迸射,满天凌乱。玉骷髅本欲破釜沉舟,穿过重重屏障,但见乱石如雨,只好左躲右避,不敢正面接触。燕羽并未因此停手,依旧发出神力,引动山石滚落。
淡淡绿眼,转成红色,枯槁手背,爬上数十青筋,貌似小蛇蠕动,突然他身子摇晃,接着矮下一截,却是腿入泥土,深至膝盖。
就在这时,无数裂缝延伸周围,积雪跳动,如鱼出水,万千草木拔地而起,促使大地猛颤,凹陷成坑。
沙石泥土,积雪草木,好似巨鲸喷水,冲上朗朗苍穹,染得满天灰暗,一片死沉。
所有事物,停顿半空,持续片刻,尽都砸向玉骷髅,很快堆积成丘,将它掩埋其中。
最后一片枯叶,飘飘然落在地面,柴桑山腰进入安静。
环顾周遭,十丈以内,皆成废墟,雪泥混合,草木残缺,零乱中极显恐怖。
还有恐怖所在,则是一具银色骷髅,枯立废墟中央,纹丝不动,骨架里面包裹一物,竟是那个佝偻老人。
燕羽击退玉骷髅,反而惨遭骨架附体,难免让人疑惑。
事实上,就在燕羽大放异彩时,小骷髅残骸伴随杂物升空,坠落期间借助混乱贴上枯身,玉骨连接,相辅相成,沿着佝偻身型合为一体,将他牢牢包裹骨架当中。
肉身在内,骨骼在外,端的触目惊心。
陆离大惊失色,想要提足上前,但觉双腿像被冰雪凝固,居然分毫不能动弹,傻乎乎伫立原地,注视狼族唯一高手。
寒风吹过,几片残叶随风起伏,小丘顶端的泥土轻微一动,继而冒出一个玉骨头颅。
一具脏兮兮的骷髅,挥动着锋利骨爪,从泥土中慢慢爬出。
玉骷髅放声大笑,道:“一直以来,我玉骷髅手下留情,不愿伤了大家和气,如今被我玉骨锁住,老畜生还有何话可说?”
燕羽怒形于色,试图震开玉骨枷锁,一旦引动真元,又觉四肢乏力,如陷泥潭沼泽。
玉骷髅道:“以你的修行,决计不能脱身,还是交出圣物,让我还你自由。”
燕羽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狼族圣物不会交于你手。”
玉骷髅道:“看来只好杀了你们!”
燕羽面色一凛,忽然哈哈大笑,似乎毫不在意狼族存亡。
玉骷髅纵身飞起,飘落燕羽跟前,奇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燕羽肃道:“以你的修行,打败燕某不足为奇,但能打败紫微真人么?”
玉骷髅讶道:“这……这与紫微真人有何关系?”
燕羽道:“这小子不仅是狼族新王,而且还是灵虚宫得意弟子,倘若你杀了他,定会触怒紫微真人。”
玉骷髅望着陆离,抬起左臂轻抚颚骨,进入若有若无的揣测。陆离明眸急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趁着玉骷髅冥思苦想,偷偷摸摸走向燕羽。
这段路程并不遥远,却需很大的勇气往前。陆离沿着直线悄行,终于来到燕羽背后,立即伸出双手,紧握小骷髅肋骨,打算用力掰断。
有此一举,小骷髅必有感觉,掉转头颅盯着少年。陆离心下微怔,连忙食指贴嘴示意噤声,兴许小骷髅对这动作颇感兴趣,居然松开骨掌,伸出骨指欲试。
“小骷髅!”
小骷髅微微一愣,进而骨掌稍紧,又将燕羽枯手锁住。陆离自知已被发现,不再缩头缩脑,即刻闪出身来,眼携熊熊怒火,像要焚毁两排讨厌的白牙。
第23章 怪物(3)
玉骷髅道:“交出来吧!”
陆离咽下一口唾沫,道:“若我不交呢?”
玉骷髅道:“我要抢走圣物,绝对一如反掌,不过歹人之举,并非我玉骷髅作风,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棉、花‘糖’小‘说’)”
陆离道:“你怕灵虚宫?”
玉骷髅大怒,气得牙齿咯吱作响,道:“普天之下,玉骷髅从不畏惧任何一人,灵虚宫算什么东西,看我将它夷为平地。”
陆离道:“休要大言不惭,有种就去灵虚宫,紫微师伯一定将你封印拂尘中。”
玉骷髅一愣,道:“我现在的确斗不过紫微真人,可是等我炼成‘三重骷髅’,必会找他一战。咦!不对呀!干嘛和你絮絮叨叨!倘若现在杀了你,然后拿走圣物,灵虚宫知道又能怎样?假以时日,即便他们找上门来,想必也是自身难保。”
陆离方寸大乱,不知如何应对,念及玉骷髅绝非恶辈,立即强自镇定,道:“好!我将圣物交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燕羽急道:“小王!”
陆离轻挑眉头,向他递了个眼色,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
玉骷髅大喜,道:“什么条件?”
陆离道:“我们打一场,胜者得狼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玉骷髅朗声大笑,道:“别打了,别打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吃饭。”
陆离倒竖双眉,喝道:“不打就是认输,狼牙归我。”
玉骷髅道:“你当真不怕死?”
陆离面色一肃,道:“死有何惧!我父纵横三界,大战数十,陆……燕和胆小如鼠,岂不有辱狼族威严。”
燕羽淡淡一笑,笑容中满含欣慰。
恍若,一个熟悉话声,轻轻的,悠悠的,回荡耳畔。
玉骷髅道:“我们一言为定,胜者得狼牙。”
陆离突然泄气,道:“我……我还有一个条件!”
玉骷髅讶道:“无非就是一场比斗!怎能连续开出两个条件?”
燕羽道:“刚才那个不算条件,只算小王挑战老怪物。”
玉骷髅稍作思考,道:“什么条件?”
陆离眼里掠过狡黠之色,道:“请你收回小骷髅,放开狼族大将。我……我们比斗期间,你同样不能使用小骷髅。”
这一刻,燕羽内心波涛汹涌,可是瞬间就平静下来,变成担惊受怕。
玉骷髅,绝非想象中白痴,固然不会放开燕羽,至于其余要求,必定能够欣然接受,或许还会暗自偷乐。
幼稚的计划失败,陆离唯有孤注一掷,若非言出必行,恐怕身先士卒,所以只好咬牙切齿,撇下所有重负,准备放手一搏。得幸运之神眷顾,玉骷髅欣喜若狂,于是毫不迟疑,再度祭出四尺骨杖,迎着满天风雪打下。
银芒突起,犹如闪电破空,对准地面迅捷冲来。陆离摇身躲开,引动真元灌入冰刀,纵向一砍,像有光痕射出。
微弱刀光,倾注陆离毕生所学,对骷髅怪物而言,反倒不值一提,难以令它正眼相看,索性不作任何防范,只等亮痕逼近。
刀光撞在骨架,好似撞在钢铁,激起清脆奇响,玉骷髅一动不动,压根未被伤及丝毫,只是嘿嘿笑道:“小子,别再自欺欺人,你这微末道行打狗还行,想要打败我玉骷髅,纯属不自量力,纵然上仙相助,料定也是徒劳无功,还请放下利器,不要无辜送命。”
陆离冷哼一声,怒道:“臭骷髅,休要目中无人,有种放马过来,小王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一副骨架,哪来什么皮肉筋脉,陆离有此说法,或是激动所致。玉骷髅并不这么认为,毕竟肆言詈辱刺耳锥心,切实无法置若罔闻,敢情熊熊怒火登时燃起。
细微变化,并未逃过犀利目光,陆离大感不妙,暗自发动真元,决定殊死一搏。
豪情壮志尚未展现,一条光影袭来,将冰雪大刀击成两截,浑厚余威钻入手掌,顿感麻木难忍,胀痛欲裂。
陆离暴喝一声,壮胆摒弃千百惊恐,紧握残刀大步奔出。玉骷髅蹁跹似舞,引发一股巨大吸力,卷起积雪弥漫半空,围绕身旁飘浮不止,逐渐形成旋转雪球,将它自己包围中间。
陆离急中生智,连忙招符上手,贴于冰刀,道:“道法自然,符引烈火。”
话音落下,一团烈火倏地腾起,伴随冰刀一闪而过,对准雪球冲去。积雪遇火,疾速融化,又因雪球转动生风,四周皆被寒冷笼罩,清澈雪水顿时凝固,结成一个明亮冰球。
静静的,停落地面,散发淡淡光晕。
一副骨架,镶嵌冰内,如同万年琥珀,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燕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纵然造就这一切的少年,同样也是张口结舌,早被符纸神威震惊。
一老一少,无声无息,注视晶莹冰球。
“呲……”
惊讶时分,听得微弱清响,却见冰球表面,出现一条裂缝,并且不断扩展,滋生数条裂缝,彼此纵横交错。仅过片刻,更多裂缝呈现冰球,兀自延伸而未停止,很快布满整个球体。
隐隐约约,透过冰层看去,玉骷髅骨指轻微一动。
一颗心脏,再次狂跳,陆离呼吸急促。
脆响贯耳,冰球分裂,无数碎冰射向周围,速度奇快,恍若流星赶月。陆离急忙挪步,逐一避开空中亮痕,不过碎冰来势太快,就算长有三头六臂,只怕仍是难求安泰。
痛喝响起,陆离衣破袖裂,其内流出鲜红血水。与此同时,玉骷髅破冰飞出,抬臂便是一掌,打在陆离胸膛,将他震退两丈有余。
陆离喉咙微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抬首看向前方,只见白影晃动,越发临近。
“小王!”
燕羽大呼,其声洪亮,歇斯底里。陆离浅浅含笑,本想开口应答,但觉气血翻腾,已然有心无力。影影绰绰,似乎看见熟悉面孔,源源不断浮现半空。
冷漠的师傅、开朗的杜师兄、娇俏的小师妹……
鲜血出口,顺着嘴角滑落,流过脖子,染红胸膛。
染红一颗白色狼牙!
顷刻之间,光芒大盛,于陆离胸前快速散开,正好抵住森森骨掌。紧随其后,又是一条金光喷出,直接射入那副骨架。
下一时刻,玉骷髅似断线风筝,摇晃身躯飘向后方,朝着小骷髅撞去。伴随一阵清响贯耳,呼呼寒风拂树而过,登时吹暗明朗天空,同样吹倒青衣少年。
第24章 和解
这世上,有人因金钱而愁,有人因功名利禄而狂,有人因博取红颜一笑而怒。[.超多好看小说]
有个青衫少年,却因幻境而苦。
午夜梦回,多少冷汗,惊惧交加间,携带一段漫长梦魇,翻越千山万水,来到穷乡僻壤,编织着离奇故事。在陆离模糊意识中,认为恐怖事物纯属虚幻,可是睁开眼睛的刹那,终于看清残忍现实。
这一切,全是亲身经历,那些所谓的幻境,全是极不情愿的事实。
梦中女妖、孔府厉鬼、燕羽原貌……
难道属于认祖归宗的征兆?
陆离本想继续忖度,疼痛阻止了涣散思维,他抚摸着胸口,谨慎起身下床,迎着冬风走出洞穴。
“外面风大,小王回到洞里较好。”
声音苍老,乍然惊现,吓得陆离轻微一颤,不过瞬间就平静下来,淡然看着佝偻老人。
一阵山风吹过,陆离寒意四起,随即转移视线,望着远方绵绵山脉。
许久,无人说话,彼此伫立斜坡,在像感触世间冷暖。
一声低切狼嚎,伴随寒风传开,贯入敏感耳廓,唤回远去的神志。
陆离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道:“他走了?”
燕羽嘴角动了又动,正要回答忽见白影掠过,飘落陆离背后,于是大步靠近,出手将他扶住,道:“无论小王看见什么,千万不要惊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量传来,陆离只好顺着枯手转身,瞧见一具白色骷髅,不禁毛骨悚然,想要后退却是难以动弹。
玉骷髅挥舞骨臂,道:“小王!你还好吗?”
身受重伤,岂能言好,纵然身强体壮,朝气蓬勃,陡然看见怪物,也有可能暴毙当场。
陆离倒吸一口凉气,怵怵道:“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玉骷髅哈哈笑道:“等你给我圣物啊!”
“老怪物,休要捉弄小王。”
燕羽语气十分强硬,但是明显没有半点敌意,又让陆离大吃一惊,他低头俯视,发现狼牙挂在胸前,这才稍许安心。
其实,双方早已尽释前嫌,不再因狼牙结仇生恨。陆离身受重伤,一度不省人事,无法知道来龙去脉。
陆离与玉骷髅一战,在那紧急关头,狼牙之光护主喷出,促使两具骷髅狠狠相撞,结果歪打正着解开玉骨枷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燕羽抓住时机扭转乾坤,一举拿下玉骷髅,可是并未欺人太甚,且还手下留情,对这宿敌网开一面。正因如此,玉骷髅决定弃暗投明,帮助燕羽抢救陆离,故而出现相敬如宾的情景。
却不知,是否诚心投降,或许又是忍辱负重,只待东山再起。
无论玉骷髅有何阴谋,燕羽倒是分毫不惧,但凡能够化干戈化为玉帛,狼族就会减少一个强敌,从而不再计较,顶多稍加留心足矣。陆离胸襟坦荡,不愿时刻提防威胁利诱,索性挥袖逐客,使得燕羽颇感意外。
玉骷髅沉默片刻,露出无辜神情,道:“小王还在责怪我吗?”
陆离满脸排斥,道:“不许叫我小王,我们并非同道中人,决计不能等量齐观。”
玉骷髅故装糊涂,道:“此言何意?”
陆离懒得搭理,冷哼一声,望着朗朗苍穹。
玉骷髅笑道:“我是骷髅,你是狼王,我们的确不是同道中人,但是拥有共同目标。”
陆离喝道:“无须献笑谄媚,花言巧语,你这怪物居心何在,大家心知肚明。”
玉骷髅不怒反笑,道:“实不相瞒,玉骷髅战败投降,并非贪生怕死,正如小王所料,主要是为狼牙留下,虽然很想将它纳入自手,但是弄得两败俱伤徒增罪孽,我又怎能********?敢情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不知两位是否赏光一听?”
本以为骷髅怪物会装腔作势,捏造一番言辞欺骗两人,不料实事求是,毫无保留说出自己想法。
陆离充耳不闻,伸出右足碾着地上积雪,好像年幼小童,一副顽皮模样。
燕羽尴尬一笑,道:“什么办法?”
玉骷髅毅然道:“狼族圣物,自然归小王所有,不准任何一人强行抢夺,至于我玉骷髅,只需隐入牙内潜修即可。”
燕羽双目一亮,淡淡笑意掠过脸庞,道:“这……”
陆离抬手,截住他的谈话,道:“倘若我不同意呢?”
玉骷髅嘿嘿一笑,柔声道:“小王不同意也无关系,我会一直等,等到地老天荒,甚至岁月无声,直到你点头为至。在此期间,不管小王身在何方,哪怕远离红尘,走在天涯海角,我都会不离不弃,紧紧相随,护你,顾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似是而非的话语,让人想到真诚誓言。
风雨中,桥头处,花伞下,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紧握彼此的手,凝眸对视,煽情告白。
陆离一阵哆嗦,全身爬满鸡皮疙瘩,忍不住偷瞟骷髅一眼,赶紧转开视线。燕羽咽下一口唾沫,悄然提足走向旁边,觉得有此一言,恍若百爪挠胃,呕欲大起。
两人沉默不语,玉骷髅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王,我跟定你了。”
陆离哭笑不得,道:“这又何必呢!”
“啊!小王!你同意了吗?”
玉骷髅兴高采烈,大步跑了过去,张开骨臂欲抱。
仿佛,茫茫人海,情侣重逢,手舞足蹈,来势汹汹。
陆离慌忙跳开,急道:“不要过来,我没同意。”
抬起的骨臂,携带无尽失望,慢腾腾垂了下去,不过依稀有感,似有那么一份执着。
燕羽再也沉不住沉,稍作酝酿,道:“老怪物,若你炼成‘三重骷髅’,确定能够保护狼族么?”
玉骷髅颔首道:“狼族圣物,贵为稀世珍宝,寻其缘故,正是传承狼王道行,若我能够合身修炼,必定法力大增,赶在浩劫来临以前,炼成‘三重骷髅’。届时,就算群魔乱舞,祸害世间,我玉骷髅则可与之抗衡,敢情还能确保狼族安全。”
方今世上,修真一界贵有五宝:纶音寺的木棉袈裟、灵虚宫的血石朝简、太阳神教的赤禹镜、优昙仙子的百花杖、公羊孤宿的赤芒剑。
狼牙略继神力,无法与五宝媲美,玉骷髅当做绝世宝贝,兴许自有它的道理。
第25章 预兆
关于世上五宝,奇谈怪论数不胜数,修真炼道者皆有所闻。
陆离双眼一转,倏地恍然大悟,道:“既然知道这是传承圣物,那就不宜强人所难,即便陆某拱手相送,最终也是毫无意义。五宝之威胜过狼牙,你该弄得一件用于修炼。”
五宝拥有者,全都身怀绝技,震慑一方天地,饶是给玉骷髅千百个胆,恐怕仍旧不敢造此,否则定会引火烧身。对于这个简单道理,玉骷髅一清二楚,所以才来拣个软柿子,谁知出人意表,居然遗憾败北。
玉骷髅喟然长叹,道:“小王不要羞煞我也,强夺五宝纯粹自寻死路,玉骷髅没有这种勇气。.”
燕羽道:“修真炼道,应当清心寡欲,循序渐进,假设急于求成,或会走火入魔,沦落万劫不复,老怪物何必冥顽不灵。”
玉骷髅道:“老畜生言之有理,修炼要诀我是了如指掌,然而浩劫将至,若不未雨绸缪,只有任人宰割。”
燕羽道:“人事已尽,各安天命,老怪物不必庸人自扰。”
一席对话,囊括人间生死,听得陆离云里雾里,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索性不再猜测,道:“既是浩劫将至,又是任人宰割,你们到底说些什么?”
燕羽面露惊讶,直勾勾紧盯陆离,好像将他视作怪物。就连玉骷髅也是微张骨口,显得十分诧异。
陆离瞪了燕羽一眼,道:“休要大惊小怪,快将浩劫一事详细说来。”
燕羽手捻白须,面色忧虑,道:“小王竟不知千世浩劫,灵虚宫到底……罢了,老朽告诉你吧!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
陆离抓耳挠腮,只觉莫名其妙,寻思半晌依然不懂,难免颇觉恼火。[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玉骷髅倒会察言观色,见这小王心中不悦,赶紧道:“万物之初,一片混沌,除黑暗以外,再无任何事物,然而在这混沌黑暗中,偏偏育出一个创世盘古。他手持巨斧,开辟天地,后用身体支撑苍穹,如此日复一日,不知过去多少年月,因为劳累过度而亡,巨大身躯倒在大地,变成花草树木、鸟兽虫鱼……”
“住嘴!”陆离大喝一声,止住滔滔不绝的怪物。
玉骷髅微愣,道:“我说错了吗?”
陆离啼笑皆非,摇头道:“没有!请你不要废话连篇!”
玉骷髅干笑两声,继续道:“混沌初开,万物成形,许多年过后,来到上古时期。因水火二神大动干戈,导致天空塌陷,天河之水流入凡间,女娲不忍世人受灾,炼出五彩石补天。这补天一事绝非容易,必然不能一蹴而就,所以掉下许多石子。其中一颗,落在昆仑山,机缘巧合下修成人形,并且法力无边。可惜因情生恨,魔性大发,闹得三界沸沸扬扬,后来惨遭重创,法力尽失,变回原形,一直困于朝霞山。”
一番言辞,连绵不绝,却未提及事情关键。陆离大感唠叨,面折人过又觉不妥,唯有捺着性子,道:“这与浩劫有何关系?”
玉骷髅道:“此事发生在数千年前,不仅是个传言,且还是个预言。如今夜降奇石,火光滔天,预言已成现实,想必莽莽世间,即将陷入****。”
预言!
陆离大惊,故作冷静,道:“你见过这些石子?它们有何奇特之处?”
玉骷髅道:“奇特之处尚不清楚,或许因为从天而降,尽都落在阴寒之地,故而才会奇怪难解。”
燕羽道:“的确如此,这些石子全都落在坟茔周围,想必阴寒之气非常浓厚,不失为大邪大恶之物。”
陆离稍许一怔,手入衣襟握住那颗石子,感觉当日情形历历在目。
灵虚宫,祖师祠堂,在那繁茂的松林下,一颗石子散发五彩光芒,且还幻出世间万物,其中不乏可怖现象。
怒吼遍布,杀喊破空,苍茫天地,一片血红……
见到陆离手停胸口,紧蹙浓眉,燕羽料想他伤情恶化,疼痛加剧,关怀道:“小王身子不适么?”
陆离嗫嚅道:“没……没事!对了,浩劫什么时候来临?这人到底有何能耐?”
玉骷髅与燕羽对望一眼,抬起骨指轻抚颚骨,忖道:“根据预言可知,自从天上掉下第一颗奇石,劫难已经降临,但是屠神尚未现身,或许不用多久就会问世。至于他有何能耐,即便我只字不提,小王也该了然于胸。”
夜降奇石,玄乎其玄,加上光柱擎天,绝对百思不解。由表及里,不难发现,屠神之威,并非常人所及,所能抵抗,幸好眼下时分,只在吸纳八方精华,处于解除封印状态。一旦恢复法力,现身世间,必定风云再起,牵动乱舞,苍生就会卷入浩劫。
燕羽极度震惊,道:“你说这人被称为屠神?”
玉骷髅并未作答,只是点了点头,神情像有几分忧郁。燕羽紧锁眉头,目光游离,看向含烟山林。
陆离奇道:“你认识他?”
燕羽道:“老朽与他素昧平生,不过狼王在世之日,曾对我提起此人,敢情也是道听途说,绝非知根知底。老朽从狼王口中得知,屠神是因一段情缘发怒,从而导致世间大乱。”
江湖中,无数英雄豪杰,不惧一切艰险,且能只手遮天,却将一世英名,葬送翩翩裙下。
是红颜祸水,还是难过美人一关,抑或色不迷人人自迷。
陆离浩叹一声,严肃道:“既然知道他被封印朝霞山,目前又是蠢蠢欲动,固然应该取他性命,还世间安宁。”
朝霞山,位于中土南端,绵延数百余里。山中怪石嶙峋,似龙蛇盘绕,万壑千岩,如重重屏障,只有少许高人敢以身犯险。纵然不顾生死贸然进山,同样也是大海捞针,况且屠神被封印何物中,想必天下没有一人知晓,断然无从下手。
玉骷髅道:“小王有所不知,朝霞山如龙潭虎穴,敢于入内者屈指可数,着实难以取他性命。”
陆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良久,朝着洞内走去。燕羽与玉骷髅对视一眼,随后仰望绵绵远山,貌似愁肠百结。
第26章 触动
自此过后,陆离足不出户,终日端坐洞内,盘腿入静,宁心养伤。[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玉骷髅闲来无事,想到狼牙荒废不用,委实倍感可惜,偶会冲进洞穴,既是撒娇又是哀求,闹得陆离心烦意乱。每当这时,燕羽则会现身,连哄带骗将它拖拽出来。时日渐久,玉骷髅只好捺着性子,不再无理取闹,进而大献殷勤,准备利用投机取巧,达到期盼目的。陆离绝非无知少年,固然能够识破诡计,念及它并无恶意,所以没有责怪,只是一笑而过,不予理会。
如此一来,玉骷髅缠住燕羽,试图通过狼族大将为它求情,几番言语对决,非但心愿未了,反被佝偻老人劝服。
玉骷髅,修炼数百余载,按理应当老成持重,许多时候操之过急,言谈举止犹如孩童,看来真是童心未泯,拥有乐观性情。
斗转星移,日复一日,平淡时光,不经意流逝。转瞬半月已过,陆离伤势完好,打算尽快离开,想到佝偻老人,着实不知如何开口,经过深思熟虑,终于鼓起勇气,走向摇摇欲坠的草棚。
这座草棚,并非燕羽曾经住所,根据外形判断,该是陆离来了以后才搭建。
近段日子,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冰冷。
那个佝偻老人,没有任何怨言,默默住于草棚里面。修真炼道者,本来不惧炎凉,珍贵处却是这份心意。
想一想,世间上,有谁和燕羽一样。
疼他,顾他。
根据林林总总而论,假设耳濡目染,都是燕羽利诱,只求平凡少年充当狼王,未免牺牲太大。
陆离紧紧握着胸前狼牙,酸甜苦辣凝聚于心,逐渐化成无声感动。
“外面风大,小王回洞较好,倘若有所需要,叫唤老朽一声即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熟悉面孔,映入眼睑;熟悉话声,回荡耳畔。
平凡的语句,带着并不平凡的情感,伴随淡淡笑容,从燕羽嘴里温柔吐出。下一时刻,枯瘦身子靠近陆离,算是为他挡住微微寒风。
数日以前,面对这种情形,陆离必会后退几步,保持一定距离,目前他却纹丝不动,呆愣愣站在原地,站在消瘦身体后面,欣然接受温暖呵护。
燕羽脸上掠过笑意,道:“小王!我们回去吧!”
陆离嗯了一声,在那枯臂搀扶下,迈出沉重步伐。
两人来到洞口,陆离停下脚步,环顾一圈,闭上闪闪泪眼,道:“我……我该走了,请燕前辈多加珍重。”
燕羽微皱白眉,道:“小王贵为狼族统领,直接叫我燕羽即可,切莫乱了尊仆之分。”
陆离鼻中发酸,嘴角动了又动,终究没有说出只字片句,迟疑片刻,正色道:“燕羽听令,从今往后,我们没有尊仆之分,若你一再坚持,就是违反族规,本王决不轻饶。”
燕羽讶道:“这……这好像不太合理吧!”
陆离睁开双眼,面色一肃,道:“你是狼族大将,并非卑微仆人,我走以后,狼族兴衰全在你的肩上,责任非常重大,可要尽心竭力。”
燕羽俯首抱拳,亮声道:“敬请小王放心,为护狼族兴盛,燕羽义不容辞。”
陆离道:“劳烦燕前辈了!”
燕羽道:“此乃份内之事,不敢让小王说劳烦二字。”
陆离开怀一笑,忽又沉下脸来,颇含苦涩,道:“这段日子,发生太多怪事,我此次下山,是要返回灵虚宫,将所见所闻尽数通报,以防不时之需。(.好看的小说”
燕羽道:“小王何时回来?”
话音未落,突见白影闪过,玉骷髅飘落两人身旁,哈哈笑道:“老畜生无须担心,据小王神情可知,他很快就会回来。放心吧!我会紧随小王身边,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陆离冷哼一声,道:“不劳阁下费心,我能保护自己。”
燕羽无奈含笑,道:“小王,能否听老朽一言?”
陆离道:“但说无妨!”
燕羽忖道:“狼族势力,今非昔比,虽然不需别人同情,但是情势已变,应当见机行事,依老朽之意,务必广交英豪,互相帮助,所以请小王允许……允许老怪物伴随身旁。”
陆离摇了摇头,道:“本以为狼族之后自强不息,不料你和这个怪物狼狈为奸。”
话毕,头也不回,径向坡下走去。
燕羽急道:“小王不要误会,老朽从未与它同流合污,即便你要独自上路,也不能说走就走,况且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启程为好。”
时值正午,哪会天色已晚,燕羽这般说法,莫不是故意挽留。其实陆离非常清楚,燕羽有此建议,主要属于关心所致。
就算陆离固执己见,终究不好辜负一片心意,接着转过身来,朝着洞穴信步而去。进入其内,痴痴呆坐石床,盯着墙上十二种图腾,思绪迎着微弱灯光逐渐沉浸。
曾几何时,就像现在,如坐针毡,神思恍惚,感觉漫漫人生,只余无限迷茫。
影影绰绰,恍若回到当初,那段绝望日子。
许多年前,有个小男孩儿,原本黏于父母温暖怀中,不知是何缘故,一觉醒来发现身在荒野。尽管在那模糊记忆里,自己常以绿株作伴,环境有变倒也略知一二。难睹亲人,不禁号啕大哭,悲伤一段时间,便在密林深处胡乱奔窜。由于年小体弱,不慎绊脚跌倒,再也无法站起身来,可是并未就此放弃,依旧挥动血色小手四处乱爬,期盼回到父母身边。
或是经过一天,抑或经过两天,兴许上苍累了,不愿再三捉弄这个小男孩儿,于是收去仅剩的精力,让他昏睡草丛。当小男孩儿睁开双眸,朦胧眼中呈现一丝亮光,似乎十分暖和,继而拼命爬去,没爬多远突感头上一痛,再次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儿醒来,看见一个陌生地方。
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是他生平未见。
这里很多人,并且很可爱,一天到晚笑呵呵的。人群当中,有人叫他师弟,有人叫他离儿……
没隔多久,小男孩儿不再排除异己,颤巍巍靠近他们,渐渐忘了陈年旧事。
时至今日,陆离依稀记得当年情形,饶是冥思苦想,顶多就能想起这些,至于父母容貌,家居何处,如何进入灵虚宫,全都随风消逝十三载春秋。
正因如此,才要返回灵虚宫;况且预言变成现实,或许灵虚宫尚不知晓,作为天下第一大门派的弟子,自然应当责无旁贷,将这可怖消息禀报师长。
只是,一旦返回灵虚宫,必定面临身世之苦,极有可能被逐出师门,兴许还会一命呜呼。然而事到如今,陆离不再担心,毕竟生死有命,苦苦强求于事无补,身为大好男儿,就该坦坦荡荡面对一切。
寒风入洞,送来一抹凉意,灯火摇曳,好似轻声呼唤,叫醒沉思的少年。陆离深吸一口气,旋即走出洞穴,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林。
雪,终于停止,夕阳西下,一缕霞光撒在大地。
这个傍晚,陆离安静坐在山腰,直到黑色幕帘盖住苍穹。
月色如水,洒在凄凄荒野,轻轻的,柔柔的,将柴桑山的寒冷覆盖。
低切狼嚎,悠悠传出,隐约带着一丝伤感。
像是哭诉,像是挽留。
却不知,被挽留的人能否听见。
夜已央,星月未眠,柴桑山腰响起低沉梦呓,宛如美好期盼。
期盼下一个黎明,迎接崭新一天。
当第一声鸟鸣响彻荒野,陆离猛然惊醒,接着睁开眼睛,见得玉骷髅仰躺身旁,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合上双目打起盹来。
一副骨架,静躺石床,好像是在睡觉,不过没有呼吸,没有鼾声。陆离侧身相对,手足乱搭,放于骨架上面,说不出的温馨缠绵。整体看来,一人一怪,正在相拥共眠。
不消片刻,陆离好像有所察觉,突然翻身坐起,偷偷瞟了玉骷髅一眼,同时将自己手足,从冰冷的骨架上挪开。
骷髅怪物竟会睡觉,希望此刻仍在梦际游荡。
这是陆离最大心愿,也是唯一心愿,关于骷髅怪物为何爬上石床,暂时不想多作考虑,倘若让它知晓荒唐一幕,绝对又会无中生有,令人不尴不尬。于是乎,陆离跳下石床,穿上鞋子走出洞穴,踏上那条上山小径。
晨光熹微,野鸟争鸣,全新一天,再度来临。
陆离矗立柴桑山顶,迎着七彩晨光,注视着一座孤坟,全然不顾良辰美景。
几乎,从来不曾如此认真,全神贯注紧盯一物。
晨风吹过,悄然送来佝偻老人,敢情还有白色骷髅。他们,并未开口说话,安静站于坟前,若有所思。
一缕阳光落下,穿过凝结成冰的枝条,钻入清澈眼眸,仿佛有些刺痛。
陆离擦了擦双目,转身看了燕羽一眼,道:“燕前辈珍重!”
燕羽笑道:“小王珍重!”
陆离没有多话,也没有滞留,立即迈开步伐,在凝视下消失山顶。燕羽向玉骷髅递了个眼色,顿时一团白烟升空,朝着雪地上那排脚印掠去。
第27章 罪恶
劲风吹过,白影成形,一具骷髅飘落路旁,颚骨轻轻颤动,对着陆离大笑不止。(.无弹窗广告)笑声落下,它欲张嘴说话,发觉对方表情冷漠,被迫闭口不语。
狼嚎响起,草木摇晃,无数冰块簌簌掉下,恰似银瀑倾泄,染得眼底深处晶莹璀璨。至景犹在,一群肥狼钻出草丛,尽都嘴吐长舌,尖牙外露,一身光泽皮毛沾着水滴,宛如挂满亮晶晶的珍珠。
陆离稍作审视,道:“走吧!”
群狼闻声轻嚎,争先恐后跑去开路,又将枝头冰块齐齐摇落,给人带来飘忽感觉。
玉骷髅怨道:“小王不够义气,走了也不叫我一声。”
声音清脆,略含撒娇语气,本以为会影响陆离,不料他若无其事,自顾走在山间小径。
玉骷髅又道:“小王,你倒是说句话呀!闷闷不乐的样子,真是叫人心酸。”
人!
陆离突生笑意,可是依旧苦苦憋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事已至此,玉骷髅只有闭上骨嘴,无精打采行于荒山野岭。不消片刻,却是愁尽兴起,时不时踢向树干,弄得冰块掉落,打在光秃秃头骨清越有声,每每此时它又咧嘴傻笑,举起枯枝猛扫陆离头顶,将那玉般冰屑打向旁边。由始至终,陆离一声不吭,任凭玉骷髅无理取闹。
山路迂萦,积雪成冰,足落其上,较为湿滑,前近速度必然缓慢,两日过后来到那个熟悉水池。在此期间,玉骷髅总是手舞足蹈,偶会腾空捉下数只小鸟,偶会入溪逮上几条大鱼,其目的则是引起注意。陆离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正眼相看,气得它顿足捶胸。
此刻,陆离站在树林边缘,望着冰水交加的池子,不禁心潮澎湃,感慨万端,许久方又提足向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群肥狼,陪伴陆离两个日夜,如今也知离别来临,全都止住利爪,凝视渐远的背影。炽烈的目光,似乎感染了少年情怀,他停下脚步,回首仰望寂落山顶,心中端的五味杂陈,千百滋味融入幽幽绿眼。(.)
这般呆愣多时,在玉骷髅故意打扰下,陆离才重聚神思,将目光投落山下。
那里,有个小镇,清雅而不染凡尘,好似世外桃源,令人心驰神往。
然而,踏进小镇的时刻,一群猖狂劫匪,伸出锋锐魔爪,活生生撕毁美好画面,同时改变许多人命运。
陆离耿耿于怀,更想先杀而后快,因为那些恶魔,断送了欢快归程,更让他与同门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或许,陵天一脉,还在寻找自己,毕竟这些年来从未分开。
陆离带着满腔愤慨,很快已然来到山下,刚要入镇似乎想起什么,道:“你在这里等我!”
玉骷髅打起精神,喜道:“小王要去哪里?我随你一同前去!”
陆离怒道:“你这模样很好看吗?难道准备吓死别人?”
玉骷髅忽然泄气,一时不知作何回答,神情像是有些悲伤。
话语唐突,陆离自知失礼,浩叹一声,手指前方,道:“我去前面小镇,不用多久就会回来。”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百步开外烟雾弥漫,一片民宅笼罩其中,如同雾里看花难辨真容,并且阴森气息随雾飘荡,又于诡异中增添神秘。
玉骷髅道:“那里空无一人,小王要去做什么?”
陆离面色稍沉,紧盯若隐若现的房屋,道:“休要胡言乱语……”
理直气壮的声音,在死静中渐渐淡下,不详预感霍然升起,围绕心头挥之不去。
山里寒冬,烟雾弥漫本不奇怪,遮住民宅亦为正常,不过时值晌午,该有民众走动,从而会有响声传出,但是来此颇久,压根就未听到任何声音,不免有些蹊跷。
其实,这种距离,凭玉骷髅本领,想必不看不闻,也能察觉异样。
惊讶期间,陆离好奇心升起,尔后径向前去,似要弄个清楚。玉骷髅自告奋勇,坚决要求同行,结果又被陆离回绝。玉骷髅万般无奈,只得枯立原地,望着愈加模糊的背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正如玉骷髅所说,这个小镇空无一人,非但如此,且连半个牲畜都未瞧见。陆离沿着街道搜寻,甚至进入凌乱房内,始终未睹任何生灵,纵然稍微值钱的物品,也都不翼而飞。
唯有,片片血迹,遗留地面,却已风干,由红转黑。
隐隐约约,像有腥味飘过,陆离打起十二分精神,左瞅右瞟巡视一番,后将目光锁定街尾一间矮房,如履薄冰走了过去。
一阵寒风拂来,血迹斑斑的房门,发出吱嘎轻响,其声绵长尖细,像能穿过肌肤刺进体内。迎着烦燥响声,那门慢慢打开,浓烈腥味飘散街道,又将莫名的紧张推向顶端。
陆离谨慎走了过去,但未仓促进屋,而是通过窗户看向里面。
这一看,不禁心惊肉跳,呕欲大起。
一间屋子,全是死人,浸泡血水中,仔细打量,却无年轻女子。这些尸体极度恐怖,要么身首异处、四肢离体;要么血肉模糊、内脏出腹。其中一人更加可怖,头颅碎裂,白色脑髓涂满一脸,两颗眼珠凸露在外,宛如凄怨凝视。
就这么目不转睛,凝视着看它的人。
甫见惨状,陆离战战兢兢,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壮起胆子走进房内。
时间,在呛鼻腥味中缓慢流逝,一双颤抖的手,来回翻动着尸体。盏茶功夫过后,陆离由房内走出,一丝笑意浮上脸庞,瞬间反倒转成悲痛,就算所有烟雾扑面而来,只怕仍难完全覆盖。
没有熟悉面孔!
这些素昧平生之人,或是百缕亡魂的哭诉,却像漫无边际的血网,包裹着一颗跳动心。这是一种极刑,世人不该遭此重罚,纵然惨死刀剑下,也该入土为安。
陆离看了看周围,走近墙角拿起铁铲,正要转身离开,余光里映入一个人影。凝眸望去,来者体形高大,一袭连帽黑袍裹住全身,连面目也是遮得密不透风,唯有双眼处留下两个小洞,显得深邃阴森。他矗立烟雾中,一袭黑袍无风自动,似人间狂徒,又似地狱幽灵。
却不知,那犀利双眼,盯着少年哪个部位。
陆离壮起胆子,道:“阁下何人?突然出现有何目的?”
无声凝望,充满强大杀意,不由得延伸周遭。
陆离只觉危险将至,赶紧手入衣襟,握住仅存的一张黄纸金符。无意之中,脑海闪过一道白影,骤然想起那具骷髅。
危难期间,想起童心未泯的怪物。
一阵大笑,穿过朦胧街道,悠悠扩散开来,直接贯入少年耳里。
这种笑声,含有几分俏皮,更有几分熟悉,缓和了紧张气氛。
“小王!我这模样威风吧!”
陆离深吸一口气,喝道:“威风个屁,你这该死的怪物,何时才能安分守己?”
玉骷髅道:“小王莫要生气,你不是说我模样吓人吗?如此一来是否好了许多?”
陆离狠狠瞪了它一眼,道:“跟我来!”
一人一怪,迅速走出街尾,寻得一处空地,投入心情沉重的忙碌。过不多时,丈许大坑呈现眼前,他们返回矮屋,将死尸残躯抱了出来。
最后一撮泥土归于原位,在这荒凉小镇边缘,隆起一个高高土包。
一座新坟,高耸地面,可惜没有墓碑,也没有葬礼,只有被血染红的泥土,寄托着少年祝愿。
事情完毕,再度踏上漫漫长路,方要出镇,陆离瞧见一家纸铺,刻不容缓跑进其内。折腾良久,画出数十张血符,又将弄脏的衣服换下,这才迅捷离开。
野鸦偶鸣,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映红整个清冷小镇。
陆离并未因夜幕降临停留,反倒选择一条石径背道而驰。玉骷髅颇觉好奇,但未开口询问,只是静悄悄跟随其后。
这一夜,甚是寒冷,陆离并未顿足歇息,衬着淡淡月光快速前行。自打出镇以来,黑衣人始终没有说话,不知又在想些什么。难得清静,陆离自然不会节外生枝,否则打开对方话匣子,必定陷入叨唠之苦。
如此匆匆而行,不知不觉已到五更,此时繁星渐落,弦月西沉,黎明前的黑暗来临。陆离停下脚步,寻得一块青石躺下,望着如墨苍穹渐感疲惫,沉重的眼皮逐渐坠下。
正要入睡,鸡鸣响起,悠悠扬扬,从那远方传来。
五更时分,公鸡打鸣极其正常,可是陆离颇觉奇怪,哪里奇怪却又不明所以,索性翻身坐起,竖耳倾听。
婉转鸡鸣,兀自传来,一声又一声,恍若落入心里。
陆离低声道:“听见了吗?”
玉骷髅道:“听见了!”
陆离道:“是否觉得奇怪?”
玉骷髅道:“无非就是公鸡打鸣,哪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离跨出数步,盯着灰蒙蒙的山影,道:“这个时辰,公鸡打鸣本不奇怪,但……这几只公鸡像在走动。”
玉骷髅轻笑两声,道:“小王耳力当真了得,竟连它们走动也能辨别。”
陆离并未嬉皮笑脸,喃喃道:“不仅是在走动,并且走得挺快。”
一道黑影飘过,陡然出现陆离跟前,讶道:“小王是说……”
陆离颔首道:“不错!上路吧!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黑暗荒野,燃起火把,其光暗淡,只能照亮两尺见方。
仿佛,一团幽幽鬼火,往公鸡打鸣的地方飘去。
小镇一行,陆离是为打听情况,不料竟遇恶人行凶,搜索一番发现诸多疑点,难免想到歹毒劫匪。
山野小镇,民风纯朴,寻常人物尽都憨厚,就算存有邪恶之辈,想必并非十恶不赦,岂会惹祸上身,惨遭极刑。矮屋中的死者,全是老弱妇孺与普通男子,加上未睹牲畜以及值钱物品,情况也就非常明显。
女人与物品,全被掳走。
不容质疑,这些纯属推断,难以令人信服,有个要点却是千真万确。
矮屋中的血液尚未凝固!
由此可知,事出不久,假设推理无误,或能力挽狂澜。
故而,陆离暂不回宫,相反竟是背道而驰,主要是想一探究竟。所幸无助时分,听得公鸡打鸣,并且感觉声音尚在移动,进而大胆猜测,或许被掠物品装于马车上,正在趁夜赶路。
第28章 除害(1)
晨风吹送,掀开天空黑色,沉睡一夜的生灵,逐渐醒了过来,纵然不怕寒冷的小草,也都挺直身子,无声无息注视前方,像在安静等待。(.)
那里,蜿蜒一条废弃古道,路面较宽,以石子铺垫,寒冬腊月行人过往,不会因为积雪湿滑摔倒。
古道中央,站立两人。
一个高大威猛,身袭黑袍,包裹严实,难睹真容;另外一个乃少年公子,长相不算俊美,倒还颇有阳刚气息,炯炯目光犹如烈焰,无端令人畏惧三分。
一滴晨露掉下,恰好落在路旁水坑,激起优美清响。绵绵余音尚在回荡,沉闷马嘶猛然传来,惊起鸟影无数。
车辚辚,马萧萧。一片噪音,划过山野,打破远古静谧。
古道尽头,迎来三辆马车,全都满载而归,其中以日常用具为主,但也不乏普通牲畜。
不消片刻,三辆马车与道上两人,只隔十丈距离,于是慢慢停下,八九名汉子跳了出来,均是横眉竖眼,手按刀柄,怒视对面。
一黄面汉子,越众而出,道:“大胆狂徒,胆敢在此挡路抢劫,若不赶快让开,休怪爷爷剁下你们双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离冷笑两声,道:“交给你了,留下活口。”
长袍轻飘,一条黑线闪入人群,惨叫响起,众汉跌倒地间,尽都手足染红,翻滚不止,极显苦状。
瞬息万变间,一群耀武扬威的莽夫,竟连腰间大刀也未抽出,敢情更不明白发生何事。
陆离走近马车,道:“这些物品从何而来?运往何处?若不老实交待,小爷定会剁下你们双腿。”
黄面汉子挣扎坐起,怵怵道:“我们是伍府护院,奉老爷之命,将日常用品拉去贱卖。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两位好汉,着实死有余辜,这里有些碎花银子希望笑纳,只是为数不多,恳请网开一面,放我们离去。(.无弹窗广告)”
“呸!染血银子,肮脏至极,还是留给自己买棺材!”玉骷髅怒啐一口,抬脚踩住黄面汉子足踝,即刻便闻骨头脆裂之声。
黄面汉子连连求饶,痛得四肢急颤,满头大汗。
陆离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玉……玉大哥,好生折磨一番。”
玉骷髅道:“陆兄弟放心,玉大哥其它本事没有,折磨人倒是再行,实不相瞒,我这方法别具一格,滋味妙不可言。”
陆离双眼骨碌一转,道:“玉大哥不妨说来听听,也让小弟学上一手。”
“人体之中,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只要我伸出手去,触碰人体任何一个部位,就会听到断骨声响。而对断骨者来说,这种声音甚是美妙,且会沿着经脉扩散,直到钻入双耳当中。”说话时分,玉骷髅脚底使力,又将对方足踝踩得喀嚓作响,令他痛不欲生,汗如泉涌。
陆离道:“每块骨头都会断裂吗?”
“陆兄弟所言极是,但要做到两全齐美并不容易,既要每块骨头断裂,又要保住人的性命,还是有些棘手的。陆兄弟看好了,玉大哥这就拣个现成教你。”玉骷髅嘿嘿怪笑,抬起长袖缓慢送出。
断骨之痛,锥心刺脑,且还一根一根连续弄断,量他黄面汉子何等嘴硬,恐怕也是难以忍受,事不宜迟,只好从实交待。
一月以前,劫匪虐镇偶遇陆离等人,张陵天顾及民众安危出手相助,经过苦战总算立下功劳,将舍生忘死的莽夫赶回巢穴。
正因如此,惹下祸端。
原本这群莽夫悔过自新,并且承诺永不入镇,但见同伙遍体鳞伤,难免余怒难消,再经个别狂妄者煽风点火,于是产生复仇心理。念及道法之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有潜回小镇审慎窥伺,当见强敌远去不返,方又卷土重来,决定一雪前耻。
只是,锋利刀口,对准小镇民众,那些忠厚之辈。
计划落成,劫匪倾巢出动,摒弃萧瑟寒风,跋山涉水侵入小镇,进行丧心病狂的屠杀,以及赤条条的抢夺。由始至终,能够逃过厄运之人,便是那些年轻女子,而今也如鸟困樊笼,任人凌辱。
劫匪如愿以偿,即刻班师回朝,为保万无一失,故而避害就利,踏上这条废弃古道。八九名汉子,正是先头部队,护送战利品喜悦返巢。至于劫来的女子,正在数里开外,由几十名劫匪押送而来。
了解详情,玉骷髅怒不可遏,忍不住一掌拍下,便将黄面汉子送入地府,其余几人又惊又惧,想要逃命却为时已晚。刹那间,玉骷髅大袖挥过,一片气痕冲出,涌入几人鼻中,登时如被吸魂噬魄,纹丝不动呆在原地。
冰冷古道,恢复宁静。
两条可怖人影,随着寒风而舞,轻飘飘消失转角处。
幽深荒野,人迹罕至,偶会出现贩夫走卒,通常都是寥寥无几,今日却有翻天复地的变化。
松林下,空地上,四十多个女人枯坐草丛,皆是面带憔悴,无精打采。外围一圈,或坐或站数十汉子,尽都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这,正是利爪抓过,在本该爱抚的身体,留下了可恨血印。
可想而知,过去几个日夜,发生多少惨不忍睹的情景,足以使人义愤填膺,纵然只有一副骨架的怪物,好似也不敢想象那些禽兽之举,何况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事已定局,无法改变,但是拔刀相助,或能减少群女之苦。
隐蔽处,草丛中,有双明眸含着恚怒,透过杂草缝隙紧盯外边,当见一名汉子走近少女,顿时射出一抹绿光。
恍若,夜色深处,幽幽绿眼。
至于暗中窥视,那名汉子全然不知,依旧大摇大摆接近少女,伸出手掌戏弄红彤彤的脸蛋。少女稍微一退,倏地张嘴向前,恰好咬住近面魔爪,鲜血喷溅时,听得汉子哇哇大叫,随后则是啪的一声清响,少女脸上浮出五个清晰指印。
汉子打下一掌并未息怒,接着抬腿踢出,正中少女腹部,将她踢翻在地,进而哈哈大笑,于众目睽睽之下凶猛扑出。
第29章 除害(2)
“老三,我们都是斯文人,不能吓坏了姑娘,拉去远处办事。.”
老三!
三哥!
陆离记忆犹新,瞬间想起小镇遭遇,发现正是这个畜生,将他逼上穷山恶水,且还点燃两堆干草。须臾间,陆离愤恨难平,蠢蠢欲动,突感一物轻拍肩膀,转身看去,见玉骷髅收回骨掌,摇头示意不能鲁莽。
事实上,玉骷髅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这群莽夫灭绝人性,一旦打草惊蛇,或会逼得他们大开杀戒,所以只能寻找时机一并歼灭。
“小王见机行事,玉骷髅去了。”
闻得其声,难睹其影,凝眸看向大树处,只见黑烟飘荡,枯草摇晃时,好像刀风刮过,一条手臂齐肩掉落。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张嘴大叫,其声凄厉,远远传开,惊得所有劫匪打起精神。
一个黑衣人,犹如鬼魅,站在大树旁边,不言不语。
汉子慌忙跳开,拔出雪亮大刀,对准不速之客。
肩头鲜血,汩汩流出,染红大片衣裤,汉子仍未顾虑,紧紧注视神秘黑衣人。转瞬之间,围住群女的劫匪全都冲出,与老三并行站立,皆是紧握大刀,准备放手一搏。(.棉、花‘糖’小‘说’)
玉骷髅略瞟群汉一眼,知晓时机成熟,大笑几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倘若大家自废武功,我就高抬贵手,不再追究所犯恶行。”
话至高抬贵手,玉骷髅加重语气,刻意垂首看向断臂,或是希望群匪引以为戒。
一条独臂莽夫,乃群匪首领,迅捷迈出两步,道:“取我兄弟手臂,且还作威作福,就算自废武功,老子依旧不会让你离去。”
玉骷髅道:“的确难为你了,再取一条手臂,岂不要像狗一样趴着吃饭。”
独臂莽夫怒形于色,大刀左右挥动,道:“废话少说,有种就用刀剑定夺。”
“妙极!妙极!玉大哥何不依了这个畜生,让他像狗一样吃饭。”
一个少年,由草丛中大步走出,直径来到群女侧面,算是截断那股恶势力。所有劫匪闻声掉头,各自手握刀柄,面面相觑。
有种目光,叫做哀求,饶是未含丝毫泪花,仍比千言万语感人肺腑。陆离微微转头看向群女,无意中见得娇小身影,不禁神思微变。
街道狭窄,箭雨纷飞,一个小女孩儿穿梭其中,只求逃命……
小女孩儿同样认出少年,倏地站起身来,脸上掠过淡淡笑意,嘴角动了又动,始终却未开口说话。
独臂莽夫冷笑道:“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众家兄弟,将他人头提来。”
几名劫匪闻声即动,挥舞大刀疾速冲出。陆离抬手轻挥,四张符纸一跃而起,正要念诵口诀,忽见黑烟飘荡,笼罩数人身前。紧随其后,一片痛呼响彻云霄,数条手臂掉落地上,几个汉子已经重蹈覆辙。
独臂莽夫,总算看清局势,虽见黑衣人手法奇快,料定自己并非对手,但是有人来犯,作为首领不该怯懦,于是暴喝一声,牢牢攥住大刀,对准劲敌凶狠砍去。玉骷髅腾空而起,双袖一挥,祭出黑烟头骨,在那清晰轮廓中,精钢颚骨时合时开,引领两排白牙不断碰撞,发出咯咯声响,后以追风速度俯冲而下。
突见异象,独臂莽夫惊恐万状,一时止住脚步,不知如何应对。
须臾间,一股邪气*近,激得独臂莽夫衣发后飘,头骨亮影似乎阴森一笑,张开了血盆大口。
间不容发时,一声洪亮佛号,贯穿幽深密林,旋即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独臂莽夫身前,一片金光闪现,已将空中头骨,化解无形之中。
陆离面露喜色,瞬间反倒转成诧异,道:“八苦大师!”
八苦淡淡含笑,道:“才隔数日,再度重逢,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陆离脸色陡变,道:“大师善恶分明,怎会帮助这群衣冠禽兽?”
八苦瞟了群匪一眼,道:“胸怀悲天悯人之心固然是好,但疾恶如仇有害无益,还请小施主网开一面,饶恕这些迷途罪人。”
陆离道:“世人皆为父母所生,家有兄弟姐妹、丈夫孩子。请大师看看这些可怜女子,而今家破人亡,惨遭凌辱,难道不该讨回公道?凶残劫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若要晚辈袖手旁观,恐怕难以做到。”
八苦稍加斟酌,走近群女,道:“诸位女施主,你们能否原谅这些恶棍?”
一个小女孩儿,眼泪汪汪,毅然道:“他们杀我爹娘,辱我姐姐,婷儿永远不会原谅。”
这群女人无比激动,纷纷痛斥劫匪恶行,些许抱头大哭,泣不成声。
八苦喟然长叹,走到群匪跟前,道:“你们犯下滔天大罪,难得众人原谅,可有两全齐美之计。”
一条肥胖汉子道:“堂堂男儿,只求逍遥人世,无非就是脑袋搬家,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群匪举刀大呼,显然觉得正中下怀,大有惺惺相惜之状。
八苦面不改色,喃喃道:“一方悲愤难平,一方冥顽不灵,究竟如何是好?”
肥胖汉子道:“死秃驴,休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若诚心渡人,便叫她们从了众家兄弟,也算成人之美,又给自己积一下功。”
八苦深深看了他一眼,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一切罪孽归和尚所有。”
话毕,枯指速弹,射出片片银色流光,逐一冲入群匪身体。
惨叫响起,不堪入耳,所有群匪跌倒地间,均是嘴角流血,难以动弹。
陆离不敢相信亲眼所见,呆愣多时才迈步向前,道:“大师这是……”
八苦面色沉重,道:“他们已被和尚震断奇经八脉,所受苦楚远非想象,与诸位女施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终此一生将如烂泥,除了拿起碗筷,永远不能手持利刃,还望大家慈悲为怀,别再苦苦追究。”
即便群女怨声载道,面对佛门高手,也就只好唯命是从。恶人惨遭处罚,陆离满心欢喜,赶紧扶起树下昏迷少女。正当此刻,查觉林间枯草起伏,无数人影蹿动不休。
“大师!”陆离极其惊讶,牢牢盯住密林深处,不能自已喊了一声。
第30章 莫逆之交
八苦稍微侧头,目光投来先是一愣,接着慌忙转开,道:“罪过!罪过!小施主怀中女子……”
今时今日,在这没有年份的时刻,陆离不禁面红耳赤,陡然愣在原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无助之际,恰好婷儿走来,审视陆离半晌,道:“大哥哥,能将姐姐交给我吗?”
陆离幡然醒悟,赶紧送出。
其时,草丛中的汉子越发临近,宛如一片潮水涌来。
陆离正欲上前,却听八苦道:“小施主不必惊慌,他们不是歹毒之人。”
话音落下,这些汉子刚好靠近,群女见状,鱼贯跑了过去,些许倒入宽阔胸膛,掩面大哭。
一个老者走到八苦跟前,抱拳道:“有劳大师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八苦笑道:“陈老施主不必客气,并非和尚救了她们,实则这位陆施主以及。这位蒙面大侠。”
老者抬手一招,所有人蜂拥而来,尽都跪拜在地,恩公长恩公短叫个不停。陆离尴尬一笑,大步上前扶起老者,然后忸忸怩怩退至八苦身侧,低声道:“听说小镇男人全遭毒手,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多?”
八苦道:“纵然屠刀万千,于瞬间夺命,却也杀不完天下正义之士,况且邪不胜正,岂会全遭毒手,小施主勿要道听途说。”
答非所问,陆离颇感懊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即刻走向旁边,八苦见他闷闷不乐,悄然跟随其后。陆离寻得一块青石坐下,八苦则将枯身倚在树上,款款道出前因后果。
孔府一别,八苦依然故我,终日玩赏山水,志在云游四海,无意中移驾小镇,发现陵天一脉大战劫匪,本欲出手相助,最终还是捺住性子。
当见张陵天放走劫匪,八苦大感不妙,念及那些亡命之徒,唯恐节外生枝,不得不暗中尾随,数日过罢,未睹异样,这才走上柴桑山。期间与陆离照面,相谈甚欢,后因酒虫咬胃,返回小镇举坛痛饮,如此逗留多日,仍未看见劫匪身影,飘飘然拂袖而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适才离开小镇,八苦碰到一个酿酒老者,话语出口如逢知己,两人一拍即合,又因美酒前往对方寒舍。如此一来,便是话在酒中,醉在话里,转瞬又过几日。八苦正要拱手作别,见一小伙儿跑来,说是小镇发生血案,于是随同大家赶往目的地,发现人亡房空,独余街尾新坟。
八苦并不甘心,势必要找出杀人魔王,从而想起那群劫匪。关键时刻,一群汉子来到,八苦认出其中几人,知道他们乃小镇民众,眼下死里逃生,算是侥幸躲过一劫,尔后弄清劫匪屠镇,掠走财物与女子。大家经过简短商议,招集五里内所有村夫,沿着劫匪离开的路线追赶。毋庸置疑,八苦参与营救当中,不过以他的速度,很快便追上劫匪,见到这些可怜女人。
了解详情,陆离微皱眉头,道:“原来此事与我们密不可分,看来师傅当初不该心慈手软。”
八苦听得话含埋怨,道:“依小施主高见,应当如何是好?”
陆离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欲言又止。
八苦道:“发生此事,怨不得任何人,小施主更不该责怪自家师傅,倘若一定要怪,只怪小镇民众。据和尚所知,他们不是一次两次被人抢夺,若能引以为戒,早该防患于未然。重中之重,则是团结互助,招集乡邻乡亲顽强反抗。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陆离稍加思考,道:“大师言之有理,晚辈受教了。”
“让开,让开,我要宰了这个畜生。”
怒喝传来,影响两人谈话,旋即就是一阵吵闹,沸沸扬扬,不绝于耳。
八苦扼腕长叹,一溜烟闪入人群。陆离翻身而起,跑中带飞冲了过去。
一条壮汉,举起扁担胡劈乱砍,旁人出面阻止,反倒引发冲突。
原来,壮汉妻子惨遭凌辱,迫于无法自控,准备出口恶气,有人不愿见他殴打劫匪,于是好言相劝,结果弄巧成拙。[]
八苦道:“让他打吧!打死这个畜生,他会痛快一些。”
既然得道高僧开口相助,众人也就不好阻拦,立刻退让一旁,注视场中变化。壮汉毫不迟疑,举起扁担对准劫匪打下。
一声脆响,扁担断成两截。
这根结实扁担,居然打在八苦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他出现劫匪身前,重重挡下一击。
众人大惊,就连壮汉也是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八苦单手竖立,道:“善哉!善哉!施主已经打了,是否还有怒气未消?”
壮汉定了定神,道:“大师不该替这畜生受苦!”
八苦道:“人生一世,甜少苦多,我等都在苦中漫步,何必计较再多一次。小镇劫难太过突然,绝非大家心甘情愿,你家娘子惨遭折磨苦不堪言,还请施主勿要在她伤口撒盐,从今往后应当诚心相待,也好弥补你们夫妻之情。”
壮汉丢掉半截扁担,合十道:“谨尊神僧教诲!”
八苦笑道:“劫难已过,诸位回去吧!”
众人重整心情,以笑相对,邀请三位恩公同去小镇。八苦贪恋陈老汉家中美酒,当然爽快答应。陆离本想趁机溜走,但被婷儿拉住手腕,始终不好拒人门外,被迫跟随大家离开。
他们身后,留下一群劫匪,半死不活,可怜惜惜。有人回首张望,但也带着无限愤怒。
由始至终,玉骷髅沉默不语,好像是在担心什么。陆离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却又想不出良策应对,只好默默走路。事实真相,陆离非常清楚,身旁怪物有此变化,关键还是白眉和尚,虽然他未揭穿玉骷髅,但凭高深法术,必定早已了如指掌。
现在他们并肩前行,更让陆离心潮澎湃,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听到恐怖话声:“这位黑衣施主,怎么不曾听你说话?”
陆离抢先道:“他不会说话!”
八苦摇头道:“本以为陆施主早已大彻大悟,看来未将和尚的话放在心上。”
陆离讶道:“晚辈一直很听大师的话呀!”
八苦顿足不前,道:“那你为何还要说谎呢?”
陆离无奈一笑,瞬间沉下脸来,挡在玉骷髅前面,道:“大师认得它?难道你要将它收服?”
八苦道:“这个老怪物,再穿一百件衣服,也难遮住真实面孔。”
一阵大笑,从玉骷髅口中发出,竟是吓了前方行人一跳。笑声仍在回荡,玉骷髅跳到八苦身边,左臂搭在他肩头,道:“老不死的,来了这么久都不吱声,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陆离甚是诧异,紧紧凝视玉骷髅,几乎傻眼一般。
八苦哈哈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我们不是知己,但是话很投机,和尚怎能忘了你这老怪物。”
陆离甩了甩头,确定他们搭肩而谈,这才吐出一口气,支吾道:“你……你们!”
八苦道:“不瞒陆施主,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你又何必无端惊慌,替它隐瞒身份。”
玉骷髅推开八苦,靠近陆离,伸出双臂,道:“小王,原来你也在意我,我……”
陆离迅速闪开,拉起婷儿小手,道:“婷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婷儿滴溜溜转着眼珠,疑道:“我哪有什么话对你说,大哥哥不要唬弄婷儿哟!”
陆离急道:“方才你说,这个……呃……”
“小王别走,我与你说说老不死的事情。”玉骷髅边跑边说,朝着陆离追去。
八苦手捻白须,呵呵轻笑,提起赤脚紧随其后。
玉骷髅好像一时兴起,兀自滔滔不绝,说起与八苦相识过程。
世间万物,多有灵性,寻得含有灵性之物,吸其精气则可促进修炼。正因如此,无数修真炼道之士,为夺宝物而亡,玉骷髅同样属于这类修炼者,不过幸运的是,一直以来安然无恙。
数十年前,玉骷髅开始修炼‘三重骷髅’,因为急于求成,忍不住四处寻宝,几经辗转一无所获,索性进入深山老林碰碰运气。
三重骷髅,无非就是三个骷髅,而今它已炼成一个,假设再炼一个,便能大功告成。三个骷髅只得其二,岂能完美无缺,其实不然,另外一个是它自己,一实两虚,真真假假,威力无穷。理所当然,这些都是玉骷髅所说,是否属实不得而知。
遥想当初,它修炼第一个骷髅,在那丛林深处,路经古湖,观其烟波浩淼,湖水清澈,隐约还有金芒散出,得知该湖非同寻常,于是留此修炼。在一阳光明媚的清晨,看见一只巨龟上岸,连忙将其擒住,准备吸噬精气。
毕竟,古湖神奇,湖中生灵,一定不同凡物。
便在此刻,八苦出现,试图阻止。
那个时候,八苦已然修成高深法术,性情却非今日和善,非但穷凶极恶,尚且冷酷无情,取人性命面不改色,对邪门歪道更是不依不饶。
两者相遇,如同水火相冲,即刻展开殊死搏斗,最终八苦取胜,正当掏出钵盂对准玉骷髅,顷刻之间,天空乌云密布,湖面狂风大作。短短刹那,天地进入无穷黑暗,一股腥味扑来,便见两盏灯笼飘近,凝眸端详,却是两只眼睛。八苦见过诸多妖魔,但是变故横生,几乎不知所措,仍旧呆若木鸡。
一对巨眼,越发明亮,死亡阴影,吞没周遭。
千钧一发间,玉骷髅飞身扑出,将八苦斜斜推到,算是救下一命。当他们抬头看前,发觉乌云已散,腥风全无,那个巨大妖怪,瞬间消失无踪。
其实,他们未睹妖怪真容,突然遭受袭击,恍若梦魇一场。
历经变故,八苦感悟良多,收回钵盂草草了事,从而性情大变,但凡遇得妖魔鬼怪,皆会耐心劝导,不再妄种恶因。至于骷髅怪物,若非必要,决不妄下杀手,虽然还是喜好借宝修炼,但是不会强人所难。
说来奇怪,他们相遇之地,正是朝霞山,一个充满神秘的远古森林。
此事过后,他们各奔东西,继续以修炼为终生大志,这些年来相见甚多,皆是欢喜而散。玉骷髅舌灿莲花,加上偶会作出孩童举止,引得八苦大笑算是合乎常理,时日渐久也就成为莫逆之交。
第31章 深情
听着玉骷髅夸夸其谈,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其时正好达到小镇,并不遥远的征程总算结束。[.超多好看小说]群女死里逃生,且又触景生情,一时感激涕零。小镇边缘,响起低沉呜咽,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感触多时,大家压抑情绪,迎着残阳进入街道。
有个小女孩儿,一直随在陆离身旁,目前重返家园,尽显地主之谊,请求大哥哥同去寒舍。陆离拗不过她,更不愿伤害金子般心灵,唯有勉强答应,但见那个脸颊微红的少女,又像有些后悔。
言出必行,此乃诚信根本,陆离不会违背信条,终究还是跨进破烂大门。
白眉和尚贪图美酒,本欲前去陈老汉住所,发现玉骷髅极显落寞,最终还是暂忍酒瘾。陈老汉深明其意,立即唤人前去家里拿酒。于是乎,众人走进简陋客栈,庆祝劫后余生的同时,也算一场迟来葬礼。
然而,无声悲痛,只在心间,人生这条漫漫长路,无论如何还得走下去。
勇敢走下去,无论风吹雨打。
清冷小镇,再次燃起灯火,死寂尽头,迎来一片生机。
苍穹如墨,幽星闪烁,点点清晖流泄,洒在少年身上,灰色衣衫有些耀眼。陆离伫立房内窗前,举首望着浩瀚夜空,当微笑掠过脸庞,这才走向床边合衣躺下,很快就与周公相见。
梦中,出现许多奇怪事宜,有张容貌始终挥之不去,欲伸手掬起灿烂笑靥,却被一阵敲门声冲淡。
陆离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破晓,一抹阳光落在床沿,带来几分温馨,在这美妙感觉中,倏地大片阴影压来,使他慌忙翻身坐起,不禁微微一愣。
一个小女孩儿,身着碎花棉袄,头扎两条麻花辨子,两个酒窝藏匿粉嘟嘟脸蛋,衬着淡淡笑容若隐若现。
陆离道:“婷儿一大清早跑来做什么?”
婷儿道:“姐姐请大哥哥去一下后院!”
陆离跳下床来,刚要迈步反而呆住,眼里飘过慌张之色。[]
婷儿凑近些许,转动明眸仔细端详,道:“大哥哥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陆离笑道:“有劳婷儿关心,大哥哥很好,对了,你姐姐找我何事?”
婷儿摇了摇头,嘻嘻一笑,转身跑去。
细阳倾斜,腼腆撒在院中,少女身披阳光,正在持家务,娇小身影透出勤劳之美,令人觉得温柔而又温和。
一个少年,无声无息,望着院落。
专注的凝视,恍若引起气息流动,逐渐传到庭院深处。少女似乎察觉异样,旋即缓慢转头,轻咬嘴唇看向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陆离本想转开视线,发觉目光柔和,却又没有动弹。
少女脸颊微红,踏着碎步而来,行下一礼,道:“打扰恩公休息,还请见谅。”
陆离报以一笑,道:“娟……娟儿姑娘找我何事?”
娟儿垂首道:“婷儿逢凶化吉,全蒙恩公相救;娟儿逃过劫难,亦是恩公慷慨解围。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请受娟儿一拜。”
陆离伸出双手,轻轻将她拖起,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娟儿偷偷瞟了他一眼,道:“恩公移驾寒舍,乃我姐妹之福,但……”
陆离道:“姑娘有所不便,陆离这就离去,多加保重。”
娟儿急道:“不……不是!恩公千万不要多心,娟儿是……是说昨日被恶人打昏,虽然能够醒来,但是至今四肢乏力,挑水极其困难,本想请左邻右舍的叔伯帮忙,不过大家都在清扫房屋,所以想请恩公……”
陆离吐出一口气,哈哈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挑水,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挑水回家。”
话毕,走向院中,担起两个木桶就跑。(.棉、花‘糖’小‘说’)
“回家!”娟儿低声沉吟,白皙脸庞迎来一片红潮。
小镇边缘有条溪涧,陆离曾见民众挑水洗衣,于是径向那里走去。其间惹来不少目光,想必全都属于好奇,还有则是羡慕。
破碎之家,来个年轻小伙儿,不仅身怀绝技,尚且勤劳善良,岂非不幸中的万幸。
陆离是否身怀绝技,民众全都不知,门侧那些女子,却是如此认为。对于这些温柔凝望,陆离倒未在意,只是乐呵呵挑水返回。
腹中羞涩,咕噜作响,若要填饱肚子,还需舀水下锅。
理所当然,陆离在少女期盼中完成任务,结果得到娇滴滴称赞,令他脸泛红晕。
饭熟菜香,小小儿女坐上木桌,安静的拿起碗筷。说是安静,实则指陆离与娟儿,至于婷儿小姑娘,能够再次坐在姐姐身边,且还有个英勇大哥哥,固然喜不自胜,话语满天。
自然而然,引得两人欢笑不绝,可是笑声过后,陆离无端想起灵虚宫,想起师兄师妹,继而又是玉骷髅。
心念于此,陆离甚是惊讶,自打入镇以来,好像从未瞧见骷髅怪物,不知是何原因,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询问才知,它与八苦坐客街尾壮汉家中,兴许仍在举杯痛饮。
骷髅会喝酒吗?
陆离又是一阵惊讶,敢情也捉摸不定,只有将疑问留于心底,往后再作了解。
其实,民众依然邀请陆离同饮,尽管身在异乡为异客,但是终究不敢遗忘门规,故而婉言谢绝,只与五谷为友。
菜过五味,陆离腹中舒适,随即礼貌下桌,缓步走进后院。
他,伫立院中,眼望天空,耳听堂内细语,不禁笑出声来,但是笑容当中,含着一抹苦涩,渐渐转成苦楚。
小镇劫难,生还者遭逢大变,无论多少眼泪,最终换不回失去的亲人。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记得亲人相貌,相对少年而言,何止幸运十倍。
淡淡笑语,不断传来,犹如一把尖刀,无情的插入内心深处。
陆离轻叹一声,提足走进堂内。
饭桌已经擦得干干净净,姐妹两人依旧坐在那里,娟儿正为婷儿梳理秀发,手臂携带片片柔情,目光流露无限关爱。
这,就是亲情,人间大爱。
或是听到脚步声,娟儿转过头来,不由得嫣然一笑,恰似二月盛开的百合,让人想起舒心话语。
相亲相爱,百年好合。
陆离淡然含笑,随后走出大门,漫步狭窄街道。
一个人,缓慢的走,孤独的走,心绪随着风儿纷飞。
犀利目光,热情招呼,全都难入耳目,好像只余莫名思念。
不知又是思念何人!
小小婴儿,依偎母亲怀里,陡然放声大哭。这是镇上唯一婴儿,他逃过凶残屠刀,依然活在呵护之下。
几缕细纹,爬上疲惫眼角,带来岁月蹉跎。充满慈爱的目光,却未因此改变,像甘露般洒在婴儿身上,滋润着年幼心田。
或许,小小孩儿不能感觉,只懂挥舞胖乎乎双手,恣意号啕大哭。
年轻妇人乐此不疲,柔抚着泪痕弄花的小脸蛋,咿咿呀呀哄他开心,且还嘘寒问暖。
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
而今,他非浪子,却有慈母,想必不会觉得寒冷。只有青衫少年,于此刻,在街上,经不起凉风吹拂。
陆离苦笑数声,悄悄走向远方,直到消失转角处。
一条清溪,盘桓大地怀抱,不知流淌几度春秋。
在这些日子里,兴许从来不曾有人注意,唯独这方土地无私哺育,就像展翅飞翔的麻雀,永远不会丢下巢中雏鸟。
“哞……”
奇怪叫声,正如悠悠溪流,绵长而又响亮,暗藏一片温柔。
转身看去,一头水牛蹒跚走来,其后跟着两头嫩毛小牛,时不时蹦蹦跳跳,显然特别欢喜。一家三口倒也乐在其中,毫不顾虑旁人存在,慢腾腾靠近小溪,低头饮着清凉溪水。陆离弯腰坐下,无意弄出微弱响声,大牛猛然抬头,瞪着铜铃巨眼,挪动肥硕身体,挡在小牛前面。
一人一牛,相互审视。
良久以后,见陆离没有动弹,大牛才掉头走开,两头小牛一蹦一跳,寸步不离跟在其后。路经一座草堆,它们停了下来,不慌不忙啃起草皮。两头嫩毛小牛,偶在肥硕身体蹭啊蹭的,且还哞哞低吟,大牛便会停止进食,伸出舌头舔着它们身体,脏兮兮的身体……
陆离目不斜视,傻乎乎盯着大牛举动,顷刻之间,想起姐妹两人,想起慈母痴儿。
陆离纹丝不动,略瞟黑衣人一眼,兀自望着前方。见他心事重重,玉骷髅并未打扰,悄然移步靠近,挨着坐下。
静静的,痴痴的,望着三头水牛。
茫然期间,远方山野,不知名处,飘来清脆歌声。
……
枯草遍野黄
落英独含殇
过客悄逝影凄凉
斜阳映暮景
皓月画残妆
飞雨飘洒湿彷徨
昨日浮华冷
今夜梦魇长
风过无痕泪染裳
千里河山壮
万年留沧桑
天地相隔两茫茫
红尘旧模样
俗世新情伤
发丝如雪鬓如霜
几人在它乡
孤者吟思量
阴阳殊途永难忘
悲怆的曲,幽怨的词,随着习习寒风,灌满整个山野,戚戚然然催人泪下。
陆离深吸一口气,道:“我要见见父母!”
玉骷髅讶道:“狼王夫妇早已辞世,小王勿要天方夜谭。”
陆离肃道:“你有办法的!”
“我!”玉骷髅颇显诧异,慢慢低下了头,像在思索什么,许久过罢,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第32章 窘态
这一时刻,玉骷髅想到一件宝物,神奇的追魂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中土南端,有座高山叫做放皋,放皋山上有一恶道,名唤空灵子,桀骜不逊,臭名昭着。追魂镜正是他手中至宝,该镜能够追魂逐影,睹人千里之外,纵然天堂地狱也能窥探一二。
陆离在灵虚宫那时,曾听张陵天提及,适才触景生情,无意中想到此镜,于是旁敲侧击,不料玉骷髅同样知晓。但要完成心愿并非易事,姑且不提声名狼藉的道士,单是遥远路程足以令人头痛。陆离不怕长途跋涉,眼下处于非常时期,难免有些顾虑。
车到山前必有路!
陆离明白这个道理,不再郁郁寡欢,叫上怪物离开小溪,适才走进小镇,忽然想起一事,再度陷入进退两难。
玉骷髅察觉一份担忧,道:“小王为何闷闷不乐?”
陆离道:“本来此次下山,是要将屠神一事告诉师长,而今……”
玉骷髅道:“小王觉得哪件事更加重要?”
陆离犹豫道:“一则关系天下安危,一则关系个人身世,这……”
玉骷髅道:“依小王之见,哪件事首当其冲?”
陆离哑口无言,揣测多时恍然大悟,道:“玉骷髅,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玉骷髅毅然道:“纵然上刀山下火海,玉骷髅也会义不容辞,小王但说无妨。”
陆离道:“此去灵虚宫千里迢迢,若我徒步疾行,最少也要十日光景,依你的法力,想必两个日夜就能返回,不如替我跑一趟,捎去一封书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玉骷髅沉默半晌,道:“小王声东击西,是想将我赶走吧!”
陆离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自顾怒气冲冲,朝着街道走去。
玉骷髅追上前来,拉住挥动的胳膊,道:“小王不必生气,我们先去放皋山,然后再去灵虚宫。”
陆离怒道:“虚情假意,面目可憎,方才还说上刀山下火海,转瞬就是推三阻四。不愿帮忙直接说来,何必反唇相讥,冤枉陆某将你赶走。”
玉骷髅道:“我……”
陆离喝道:“我什么我,去与不去,给句痛快话。”
玉骷髅稍作沉吟,道:“好吧!就依小王所言,但你不能私自离开,定要在此恭候佳音。”
陆离破怒含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恭候阁下佳音,务必快去快回,途中千万不许耽搁。”
玉骷髅嗯了一声,挽住这个小王向街道走去。进入娟儿家中,陆离取来文房四宝,潦草几笔落成书信,将其交给骷髅怪物,且又再三叮嘱,随后将它赶出大门。
高大身影消失眼睑,陆离一颗心平静下来,用过晚饭以后,悄然进入卧房,倚着木窗望天。
夜风吹拂,浓云渐散,满天星斗忽明忽暗,宛如清湛杏眼,含着柔情俯视大地。树影婆娑,低低沉吟,恰似甜美歌声,引领顽皮的孩儿入睡。
那个年月,早已黯淡,却有莫名温暖,紧紧萦绕心间。
陆离甩了甩头,像是甩掉所有惆怅,而后关上窗扉,盘腿坐于床上。
风,吹得更大,如豆烛光轻微摇晃,映得简洁卧房一片孤清。
陆离微闭双目,泰然自若,精力内聚,一派气定神闲。[.超多好看小说]两臂从身侧缓慢抬起,环绕头顶至下成一圈,放于腿上腹间,右掌轻放左掌上端,拇指抱成太极图形,两臂与背部收放自然。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舒展大方,松而不懈,一切自如。
孤独少年,在这聊赖夜晚,拉开修炼序幕。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却有淡淡星光,破窗洒落床边。夜很静,聆听不到嘈杂,却有呼呼风声,穿过门缝入耳。
如此持续半晌,微弱星光越发黯淡,细小风声逐渐消失,天地间化为无声,茫茫黑夜笼罩周遭。
陆离呼吸均匀,神志归聚一处,感觉体内有股真气涌动,凝神稍加触碰,这股真气像含羞草缩了回去,若有若无,似真似假;每每五蕴皆空,真气再次蹿出,从头顶沉至足下,引得吐纳轻快,妙不可言。
这般运行良久,真气由四面八方沉入丹田,进而形成球形结晶体,并且发热发光,照亮体内,温暖全身。不消片刻,球形结晶体越来越大,热量升高,光芒转强,直到照亮黑暗卧房、照亮清凉小镇。
无边无际的黑夜,瞬间变成白昼,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溪涧小丘,慢慢浮现眼前。天地间,万物气息,犹如冬晨浓雾,一丝一缕,清晰可见。这些浓雾翻滚一阵,尽都像被自身相吸,柔和的飘绕四周,缓缓纳入体内。
就在浓雾入体时分,好似经过春夏秋冬,暖热凉冷交错缠绕,逐步周游全身,其乐融融。
仿佛,世间万物,举手可得,能听天上星语,能闻水下鱼音。
陆离沉浸修炼,端的忘乎所以。
一声鸡鸣传来,陆离睁开眼睛,瞧见房内漆黑,窗外朦胧,便知长夜已深,立刻倒床睡觉。适才入眠,又听门扇轻响,连忙翻身坐起,脸间浮上疑云。
一片白芒,普照卧房,无边黑暗,湮灭晨光之中。
崭新一天,悄然来临。
稍纵即逝的黑夜,促得陆离迷惑不解,本欲宁心思考,却因敲门声跳下床来。
打开房门,但见一个俏皮小女孩儿,携带满面笑容信步走进,道:“大哥哥,原来你是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陆离颇觉难为情,抓了抓耳根,道:“婷儿不得胡说,太阳……”
“咦!”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婷儿诧异的感叹,就连陆离也是吓了一跳。
陆离说话的声音,本来颇具男性磁力,不知是何缘故,变得娇滴滴的,如女子含羞,娇音萦萦,柔情似水。
孩童心性,永远充满好奇,不等陆离反应过来,婷儿又道:“你的声音怎会与姐姐相同?你俩是不是……”
一双星眸,滴溜溜转个不停,似疑惑又似猜测。
陆离急道:“婷儿,不许胡言乱语。”
“咯……”
婷儿笑得花枝乱颤,道:“婷儿没有胡言乱语,大哥哥的声音确实好听,就像女儿家一样。”
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假设声音像个女儿家,岂非不伦不类,哪会还有好听之说。
陆离啼笑皆非,本就心中微怒,念及婷儿年幼无知,不得不强制自控,接着以挑水为由,快速跑出卧房,总算避开好奇的目光。
纵然躲躲藏藏,但也免不了与人交谈,下一个惊讶者,固然便是娟儿,她倒没有捧腹大笑,只是出言关怀,问长问短。陆离急中生智,宣称修炼玉女神功所致,这才化解一场尴尬。
虽然能够东拉西扯,骗过单纯少女,但是陆离非常清楚,荒唐变化与修炼有关,因为他清晰记得,离开灵虚宫那日,同样出现类似状况。略有差异的是,两次修习迥然不同。这一次,进入更快,投入更深,根据意境判断,貌似超过炼气化神。
炼气化神,属于无极真经中级阶段,倘若能够突破,必定道法精进,技高一筹,重中之重,则能意控五行。
然而,任凭意境如何真实,陆离终究不敢相信,自己能够突飞猛进。
修炼是条漫漫长路,并非一朝一夕有所成就。
难道出现了奇遇?
陆离握住胸前狼牙,高举空中反复观察,经过冥思苦想,始终找不出关键所在,只得似水柔声,度过痛苦一天。夜幕降临,他又端坐床上,参悟无极真经。
陆离神情自然,呼吸均匀,正当入定念诀,感觉体内真气蹿动,犹如一股清泉冒出,沿着蜿蜒小溪潺潺流去。一片哗哗水声袭来,莽莽真气似瀑布倾泄,垂直降落无底深渊,寒渊中烟波浩淼,淙淙水流激起狂啸,像是千军万马踏过沙场,顿感血液奔腾。
一片强光,划破天际,眼前变成漆黑,等到再次看清事物,却见一个清凉小镇。
这里,植被葱郁,牲畜鸣叫,成人劳作,孩童嬉戏,展现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生机盎然尽头,一堆黄土高高耸立,且还逐渐渗出鲜红血水。
惨叫响过,反倒万籁俱寂,沉沉死气充溢周围。习习寒风吹拂,悄无声息送来一条黑影,恍若幽灵矗立街尾。尔后,这个黑影推开晨雾,缓缓走进小镇,忽如秋叶飘落民宅后院,静悄悄掠入大堂,抬起手臂猛敲木门。
“咚……”
陆离陡然睁眼,瞧见一片昏暗,想起正在修炼,不禁摇头嗟叹。
敲门声音,兀自响起,促使修炼幻境,充满森森恐怖。
错觉!
陆离全神贯注,牢牢盯住房门,像要透过门扇,看清外面情况。
陆离心下一怔,连忙下床开门,映入眼睑的,正是骷髅怪物,不由得大惊失色。
玉骷髅衣沾晨露,显得风尘仆仆,道:“小王果真信守承诺,非但没有溜走,尚且为我接风洗尘。对了,我将信函放在灵虚宫,被你白莲师叔拾得。”
陆离看了看窗外,发觉天色渐明,知道已是次日清晨,道:“不是叫你暗中交给我师傅吗?”
“小王!你的声音……”
玉骷髅极其诧异,见得陆离抬手示意噤声,这才闭嘴不语。
第33章 情义
宁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玉骷髅按捺不住好奇,道:“小王,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
陆离轻笑数声,打开窗扉吹着凉爽晨风,简略说出前因后果。[]
玉骷髅弄清原委,切实倍感诧异,稍加忖度,道:“修炼竟会变化声音,难免有些蹊跷,小王是否走火入魔?”
陆离闻声一愣,转念又觉怪诞不经。
走火入魔,非同小可,轻则疯疯癫癫,神意俱无,重则经脉尽断,形同皮囊寒骨。导致这种惨状的原因颇多,但是纵横不出方圆,常见的便是急于求成,或受外界干扰。
一直以来,陆离炼功恪守规定,从未背道而驰,也未遭受任何惊吓,偏功说法纯属无稽之谈。至于炼功时的感触,就拿似真似假的幻境来说,无非属于意感周遭,完全符合修炼理论。
玉骷髅来到以前,它的一举一动呈现幻境,不免玄乎其玄。根据无极真经记载,唯独超过炼气化神,才会有此感触,不过陆离难控五行,偏偏出现这种状况,委实令人惊疑。
或许,已然突破炼气化神,悄悄进入炼神化虚。
经过一番思量,陆离亦是不明所以,只好苦中作乐,期望否极泰来。
陆离久思不语,玉骷髅甚是着急,道:“小王!”
陆离凝聚目光,严肃道:“放心吧!陆某并未走火入魔,必定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玉骷髅满腹狐疑,连忙握住陆离手腕,像是郎中把脉,不由得屏气凝神。
陆离刚被骨指触碰,顿感一丝凉意传来,发觉玉骷髅专心致志,于是由它无中生有。
玉骷髅道:“气血稳定,脉搏正常,并未走火入魔的迹象,看来是我猜测错误,可是你的声音无端变化,未免太过奇怪,还需多加留意。”
陆离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我本就沧海一粟,怎能窥探万般奇妙,还是不要瞎*心了。[]”
玉骷髅肃道:“怎么会是瞎操心呢?倘若你有三长两短,我玉骷髅岂不孤零零的,落得无依无靠。”
此话说得莫名其妙,叫人百思不解,虽然陆离紧蹙双眉,但觉心头一暖,也就没有出言责怪。
玉骷髅又道:“小王这些日子可有奇遇?”
陆离不假思索,道:“若要谈论奇遇,的确是有两次。其一便是遇到燕羽,其二便是遇到阁下,燕前辈不会影响我的修炼,至于你嘛……嘿嘿!”
玉骷髅惊道:“小王说我影响了你?这……这根本不可能!”
陆离哦了一声,开怀大笑,同时关窗出门,扬长而去。望着黯淡身影,玉骷髅闷闷不乐,叹息过后追上前去,叽哩咕噜不断念叨。陆离顿感群鸟齐鸣,围绕自己飞来飞去,端的有苦难言,不得不诚心讨饶,才让怪物闭上利嘴。
玉骷髅返回小镇,昭示着陆离完成一桩心愿,接下来该远赴放皋山,为另外一桩心愿奔波。曲终人散,自该见一见八苦大师,旋即径向街尾走去。来到壮汉家中,不禁大跌眼镜,因为白眉和尚于昨夜离开,已经云游四海去了,临走以前留下纸条,说是等待少年来取。
诧异时分,陆离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大字:
相辅相成!
字体遒劲飘逸,潦草中不乏狂傲,正如放达不羁的白眉和尚,身在凡世却不沾染烟尘。
陆离略作审视,立刻撕掉纸条,衬着飞舞纸屑,看了玉骷髅一眼,脸庞浮出浅浅笑容,随后礼貌谢过壮汉,提足走向暂住之所。
陆离住在娟儿家中,立刻就要离开,固然应该道别,当他说出保重时,少女无奈含笑,眼中掠过一抹慌张。尽管婷儿嘟起小嘴,泫然欲哭,但是终究无法挽留匆匆过客。(.无弹窗广告)
街头前,空地上,矗立小镇所有民众,此刻全都安静下来,默默凝视对面。那里,站立两人,衣发飞舞,神色黯淡。两日以前,他们口若悬河,救人情危之际,即将步入另外一片天地,反倒哑然无声,不知作何阐述。
或许,寒风代替了大家语言,鸦雀无声的氛围,让内心更加明白这份情感。
别离,总是百感交集,深深凝望甚是煽情,多年以后,谁还记得风中身影。
谁还记得谁?
他们,走了,宛如春风细雨,消失绿色深处。
民众,散了,携带一点惋惜,还有失望表情。
唯独,两个小小女儿,紧紧握着双手,站在不算宽敞的空地,静静望着模糊的方向。
似送别,似期盼。
姐妹两人的举动,兴许陆离并不知道,就算略有查觉,最后只余无奈叹息。时下他一声不吭,拖沓灌铅双腿,郁郁寡欢往前走去。
这般走了良久,始终静默无声,玉骷髅再也沉不住气,道:“小王还想着她吧!”
陆离微皱眉头,偷偷回望一眼,道:“她是指谁?”
玉骷髅道:“别再装模作样,你俩的眼神分明有些奇怪,难道敢说自己还未动心?”
的确如此,自打将她从树下抚起,陆离眼神极度奇怪,非但存有五分羞涩,尚且含着五分埋怨。
却不知,埋怨放肆的目光,还是埋怨悸动的内心。
陆离挤眉弄眼,故作惊讶,道:“竟连陆某心思也是了如指掌!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玉骷髅正色道:“目前谈论正经事,请你务必稍加严肃。”
女人,神圣不可侵犯;对待女人,同样应该严肃。
洪亮耳语,轻轻回荡,一个肥胖身影,突然浮现脑海。
陆离情不自禁一笑,想起那个豁达的师兄,继而看了看玉骷髅,居然发现他们有些相似,道:“什么正经事?”
玉骷髅道:“休要装疯卖傻,娟儿姑娘对你情深意切,不知小王如何看待?”
陆离并未回答,自顾玩弄衣角,摇头晃脑的模样,叫人气由心生。
玉骷髅冷哼一声,道:“难怪小王视若无睹,这样一个平凡女子,着实难讨英雄喜欢。”
平凡!
神州大地,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不缺大志者。有人寒窗苦读,磨穿砚台,只求金榜提名,衣锦还乡,造福百姓;到头来,要么名落孙山,要么为虎作伥。有人弃世清修,强控六欲,只盼越过龙门,羽化飞仙,远离风尘;到头来,要么虚度终生,要么十恶不赦。
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尽都不凡,却又归于平凡。
尘归尘,土归土,独剩一世虚名,唯有青山绿水作伴。
但凡历经奇特际遇,才会懂得平凡珍贵。
陆离喟然长叹,好像看透世间百态,道:“你嫌弃她的身份?”
玉骷髅道:“我从不嫌弃别人身份,只是有种感觉,小王喜欢特别的女子。”
陆离拍了拍它肩膀,笑道:“像你一样特别吗?我很好奇,阁下生前到底是男是女?”
玉骷髅没有出声,缓慢停下脚步,望着远方山影。
陆离道:“我说错话了?”
玉骷髅道:“小王无须介怀,你没有说错什么。实不相瞒,闲暇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生前一事……呀!追魂镜!或许它能告诉我答案!”
悟明此节,玉骷髅兴致勃勃,催促陆离加快步伐。突被欢喜气氛感染,陆离不由自主笑了笑,无意中好像滋生羡慕,转念想起自己身世,反而满腹怅惘。
黑巾后面,一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永能看清微妙变化,顾及陆离心事重重,玉骷髅大笑几声,道:“依小王高见,我生前是男是女?”
陆离正色道:“据你体形看来,生前应该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强壮的男人。”
玉骷髅道:“小王哄我开心吧!”
陆离满脸严肃,断然不是胡说八道,玉骷髅自知失言,喃喃道:“男人!我是男人!强壮而又英挺!哈……”
陆离道:“好了,英挺的男人,我们走吧!对了,你会喝酒吗?”
玉骷髅道:“当然不会,我全身骨头,怎能装下酒水?”
陆离道:“那你为何要与他们同饮?”
玉骷髅道:“别人诚心相请,终究不宜推辞,况且许久未见老不死的,自该好生相聚,不过我没喝酒,只是讲了许多故事。漫漫长路,甚是无聊,不如我讲故事给小王解闷。”
陆离慌忙阻止,道:“赶路要紧,不必劳烦阁下。”
玉骷髅道:“好吧!我就不讲故事,请教小王一个问题。那****在姑媱山,见到两个灵虚弟子卿卿我我,想必是对情侣,身为玄门弟子,谈情说爱是否违反宫规?”
玄门,道家另外一种称谓。灵虚宫沿自道家,但不拘泥道家,是赤阳子用大智慧开宗立派。玄门与空门并无区别,主要是修炼化苦,普渡众生,至于入门弟子,同样分为俗家与出家。出家弟子需要戒除七情六欲,而俗家弟子则可谈婚论嫁。
灵虚宫虽为玄门,但是满门上下,十之八九身为俗家弟子,故而便会出现甜蜜一幕。
陆离道:“他们是俗家弟子,允许谈婚论嫁。”
玉骷髅道:“小王是俗家弟子吗?”
陆离颔首道:“我们陵天一脉,全是俗家弟子!”
玉骷髅拍了拍胸膛,好像如释重负,道:“幸好你是俗家弟子,否则娟儿姑娘岂不抱憾终生。”
陆离朗声道:“休要提她!”
玉骷髅道:“无须装腔作势,自打那日相见,你就盯着她的胸部目不转睛,看来应该有所想法。其实娟儿姑娘挺好的,眉似笔描,眸若清泉,樱桃小……小王,等一等,别走太快。”
第34章 求助
放皋山,千里迢迢,陆离独自前往,或会倍感孤单,天幸有个怪物陪伴,一路上津津乐道,才不至于孤俦寡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在此期间,他们白天赶路,每逢夜晚休息。
漫漫长夜,难以入眠,陆离则会修炼无极真经,就算翌日变得娇滴滴的,兀自毫无顾虑,时日一久养成习惯,敢情收获也就出乎意料。
记得第一次变化声音,持续时间足有一天,而今逐渐好转,顶多便是两个时辰。陆离诧异间,又是喜上眉梢,因为炼气化神已被突破,五行生真物能够信手拈来。
今日,正是离开小镇第十个日子,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一座高山脚下,此地便是放皋山。
古木参天,飞禽横渡,群峰连绵,危崖耸峙,少许峰刃插入云霄,恍若利剑冲天,蔚为壮观。
他们静静仰视雄伟山脉,盏茶光景过后,寻得一条小径而去,几度辗转反侧,始终不见上山道路,被迫坐在一条小溪旁边,寻思指路樵夫那番言辞。稍加回忆,发现善良的樵夫,并未欺骗隐瞒,随即起身向前,沿着小溪而上,可是走出不远,却见路至尽头,不得不再次止步。
无助时分,一个农妇路过,陆离赶紧上前,询问一番仍觉迷糊,只好请求对方引路。这个农妇倒是热忱,很快就将他们带到青石小径,陆离好不感激,拿出些许碎花银子以表谢意,接着大步上山。冥冥之中,听得身后笑声,回头看去,哪里又有半个人影,不禁稍微一愣,进而也未顾虑太多,提起脚步继续赶路。
一条青石小径,盘桓陡峭山坡,或是行人稀少,路面长满碧绿苔藓,足落其上软绵绵的。陆离没有注意脚下之物,迫不及待发足狂奔,这般疾跑良久,依然心平气和,让他想起修炼一事。
无极真经,威力无穷,不愧为修炼。
历经多年,从未感悟奇妙,当前好似灵光初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石径上首,响起清脆话声,恰似含着微笑飘来,轻柔的钻进耳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陆离闻声抬头,却见一座陈旧小亭,必是久经风雨,显得摇摇欲坠,不过任凭山风飕飕,始终昂然屹立。亭中有一小道姑,身穿黑色道袍,玉面桃腮,眉清目秀,唇若沾露花瓣,水嫩嫩似粉荷初绽。
这个小道姑,名唤荣晓,乃空灵子唯一女徒,四岁来到放皋山,至今将近十年久矣。
陆离淡淡含笑,抱拳道:“在下陆离,见过女道长。”
荣晓盯着玉骷髅,道:“穿得怪模怪样,假装神秘兮兮,一看就知不是好人,快些报上名来?”
玉骷髅道:“在下玉玉儿,这厢有礼了。”
荣晓莞尔一笑,道:“我看是狗儿还才不多,你二人到此有何贵干?”
玉骷髅道:“我等不远千里而来,是要拜访空灵子真人。”
荣晓冷哼一声,道:“我看拜访家师是假,另有所图是真,着实不巧,她老人家正在闭关修炼。”
陆离讶道:“闭关!那么请问女道长,尊师何时出关?”
荣晓双目骨碌一转,脸上掠过俏皮神色,低声道:“你们说出来此真正目的,我就告诉你们家师何时出关。”
陆离道:“我们要请尊师帮忙,启动追魂镜完成两桩心愿。”
荣晓呵呵笑道:“启动追魂镜!有些难哟!”
见她笑颜逐开,陆离凑上前去,道:“还请女道长不吝赐教,到底有何难处?”
荣晓抬手一挥,道:“随我来吧!”
陆离与玉骷髅对望一眼,谨小慎微跟随其后。
毕竟,空灵子臭名昭着,女徒又是古灵精怪,不得不防患于未然。自从踏上青石小径,玉骷髅已经作好充分准备,只等最坏情况出现。
半柱香功夫以后,他们来到山顶,时值黄昏,暮霭飘绕,绿影穿梭,如置身流云深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暮霭当中,一座道观威耸天地,披霞沾光,古香古色,透出幽雅气息。
奇怪的是,道观没有名称。
从荣晓口中得知,此乃无名观,究竟是何寓意不明所以。陆离并未在意有名无名,只是目光游荡,脚步安稳,谨慎进入道观。
道观内部比较简陋,难与灵虚宫恢弘媲美,但是道家韵味充溢周遭,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荣晓请人坐定,沏来两怀清茶,道:“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请师傅出来。”
玉骷髅奇道:“尊师不是闭关修行吗?难道愿意出关相见?”
荣晓笑道:“实不相瞒,家师的确处于闭关期间,不过可以随时出关见客。”
陆离向玉骷髅递了个眼色,转头望着小道姑,道:“有劳女道长了!”
荣晓嘻嘻一笑,迅捷走进偏房,许久难睹踪影。
等待,一段焦急过程,哪怕只有仅仅瞬间,好像也是度过千百昼夜。玉骷髅如坐针毡,几次准备亮声呼叫,均被陆离阻止,迫于万般无奈,唯有苦坐櫈上。
夜幕降临,陆离点燃堂内油灯,正当返回东墙坐下,一阵柔和的笑声传来,轻轻推开无边寂静。
两个道士,由偏房走出,其中一人是小道姑。至于另外一人,正是山下那名农妇,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容颜似画,蛾眉修长,目若寒星,淡淡朱唇红而不艳,素里生辉,一袭长袍无风自动,真是人间仙子。
这个女道士,便是臭名昭着的空灵子,不知改头换面有何居心?
陆离与玉骷髅极度惊讶,直勾勾紧盯不放,端的呆若木鸡。
瞧见两个傻子般人物,空灵子微笑道:“让二位久等,贫道好生惭愧。”
陆离支吾道:“你你是空灵子?”
有此一言,绝对失礼,空灵子并不见怪,反倒点了点头。
玉骷髅咕哝道:“原来空灵子是女人!”
空灵子倏地变脸,眼中携带微微怒火,道:“本就一具骷髅真身,却要乔装打扮化为人样,非但欺世盗名,尚且狐假虎威,难道就比女人更有英雄气概?”
陆离心下慌张,想要力挽狂澜,却被玉骷髅抢先道:“我这骷髅并未指桑骂槐,还请真人息怒。”
空灵子冷哼一声,目光投向陆离,道:“你也瞧不起女人?”
陆离举起双手摇晃,道:“真人勿要多疑,晚辈从无半点不敬。”
空灵子道:“说吧!需要贫道怎么帮你?”
素闻空灵子桀骜不驯,捉弄常人无形中,未曾料及,居然主动询问来意,看来道听途说不能深信。
陆离喜不自胜,故作悲伤表情,道:“晚辈是一孤儿,从小痛失双亲,如今连父母容貌都已模糊,因思念成苦,所以肯请真人启用追魂镜,助我一睹双亲尊容。”
空灵子肃道:“百善孝为先,看来你是忠良之后,不过贫道凭什么要帮你?”
须臾间,堂内万籁俱寂,陆离心头升起不详预感,更加无奈的是噤若寒蝉。
他们,一声不吭,相互审视,像要通过双目,看透对方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突然跪地,道:“还望真人答应晚辈请求!”
空灵子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低头跪妇岂不有辱尊严。”
陆离没有及时作答,寻思半晌才道:“为见父母一面,陆离死不足惜,区区尊严何足挂齿。倘若真人无动于衷,晚辈必定长跪不起。”
空灵子哈哈笑道:“不仅夸大其词,而且胡搅蛮缠。小子,别傻了,或许这种方法对别人有用,放在贫道面前纯属多余,劝你还是早些下山,寻个暖处安身。”
玉骷髅喝道:“小王,不必乞求没心没肺的女道士,我们这就离开,寻得奇人异士了却心愿。”
空灵子紧锁秀眉,大袖轻挥,一条紫芒破空,朝着陆离咽喉刺来,瞬息只隔尺许距离,令他手足无措。情急时分,突然黑烟闪现,在这昏沉大堂飘荡腾挪,登时裹住炫耀紫芒。
半空之上,这团黑烟不断变幻,形似头颅,大如木鱼,然而其内紫芒蹿动不休,好像蛟龙戏水,随时都会喷薄欲出。
就在陆离凝视当中,头颅黑烟逐渐膨胀,里面紫芒越发明亮,陡然扩大数倍,在黑烟中跳动几下,忽而分成十余光条,其中数条洞穿黑烟而出,扫过木制桌椅,将其打成碎屑纷飞。
“砰!”
终于,条条紫芒洞穿黑烟,不过强威变弱,化成气浪散开,吹得旁边两人面如刀割。仅在同一时刻,玉骷髅腾空而起,正欲祭出骨杖,又见紫芒近,连忙抬臂迎击。
伴随一阵罡风刮过,它便坠落地间后退不止,狠狠撞在桌上,将一茶杯打翻。瞬息万变间,空灵子飞身扑出,陆离急忙招符上手,引动五行真诀,顺着滴落茶水轻微一送,无数水珠呼啸冲去。空灵子不慌不忙,皓腕轻绕,接住点点水珠,旋即收势停下,葱指弯曲成拳。几缕白色水气,从那指间缝隙升起,当她打开拳头,早已空无一物。
空灵子看了看陆离,道:“你是灵虚宫弟子?”
陆离端跪地上,颔首道:“对!”
空灵子略瞅玉骷髅一眼,道:“为何这个怪物叫你小王?”
若要完成心愿,看来不能瞒天昧地,恐怕只好从实招来。
陆离准备尽数相告,却听玉骷髅道:“臭道士,切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若你不愿帮忙趁早说清,休要耽误我们下山。”
空灵子没有动怒,反而柔声道:“贫道说过不帮么?”
陆离喜道:“真人有何要求尽管开口,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空灵子浅浅一笑,缓步走近门侧,望着层叠山影,极显凄凉,道:“世人都说贫道冷酷无情,倘若果真叫你赴汤蹈火,岂非不打自招,念及你一片孝心,贫道答应就是。”
陆离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真人!”
空灵子道:“小子,不要高兴太早,究竟能否见到令尊令堂,还得看你造化。”
陆离疑道:“此言何意?请真人明示!”
空灵子并不回答,只是轻笑两声,踏着莲步走去。
第35章 条件
仙子般身影消失眼前,墙角那个小道姑跳了出来,呵呵笑道:“若要师傅启动追魂镜,两位务必回答一个问题,敢情也算一个条件,就让我来详细说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玉骷髅稍觉不妙,念及将伯之呼,唯有言听计从。陆离并未顾虑重重,因为他已做出最坏打算,但凡对方条件合情合理,无论多么艰难,都会勇于接受。
话说十余年前,空灵子来到广袤草原,路经一条小河,瞧见河边有个牧羊小童,观其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是个万中无一的修真人才,于是准备收他入门。
苍莽天地,茫茫人海,不知多少孩童,希望修真炼道,习得超凡本领,从而扬名立万。假设偶遇高人,得到青睐,更是欣喜若狂,皆会义无反顾远遁红尘,怀揣梦想修行去了。
这个牧羊小童,当幸运之神降临时分,却将别人梦寐以求的恩泽,毫无保留拒于千里之外。饶是拒绝空灵子也就罢了,不料还要出题考验女道,说是能够回答正确,则会随她弃世清修。
收录弟子,加以考核,不足为奇,反倒被人考核,决计有违常规,恐怕普天之下,尚无先例。
空灵子极其懊恼,想要一走了之,却是求贤若渴,不得不伴随羊群当中,倾听奇怪问题。一席对话过罢,空灵子哑然失色,因为貌似简单的问题,居然难以回答,继而又对小童另眼相待。如此一来,空灵子弘誓大愿,定要将他收录门下。数日过后,依旧想不出正确答案,但因爱才如命,则与小童定下期约,一旦悟出答案,就要带他远走高飞。
岁月如梭,转瞬已过十余春秋,时至今日,小童生死未卜,或许早已另起炉灶。空灵子仍未想出答案,就将问题定为一个条件,要求来访者回答,只有回答正确的人,她才伸出援手。十余年来,曾有九人踏进无名观求助,可惜尽都一知半解,最后失望而归。(.)
在此期间,也有大胆者夜袭无名观,试图通过武力达到目的,最终竟是负伤累累,拖着僵硬身子爬下放皋山。还有两人胜过空灵子半招,但是不懂宝镜口诀,依然落得无功而返。
正因如此,空灵子弄得声名狼藉,不近人情之说,更是传遍莽莽江湖。
造就这一切的,就是小童提出的问题,从荣晓嘴里说出,反倒成了一个条件。
一个貌似简单的条件:
草原之上,有条小河,河端有三羊三狼,若要将羊与狼运到对岸,每次数量不许超过三只,并且只有羊能划船;羊与狼数量相同,或者羊大于狼的数量,羊则安然无恙,若非如此,无论是在岸上船上,均会被狼吃掉,那么怎样才能将它们运过小河。
言至于此,问题算是一清二楚,荣晓拍了拍手,道:“两位好生想一想,我先出去,待会儿再来。”
灵巧的身影闪出大堂,陆离情不自禁笑了笑,笑容中充满苦涩,逐渐转成万般无奈。
玉骷髅沉默不语,像是若有所思,似要通过八仙桌领悟奥妙,突然又像醍醐灌顶,掌拍桌面,道:“糟糕!一时疏忽大意,居然忘了说明我的来意。”
当务之急,是该想出正确答案,否则一切愿望都是空谈。玉骷髅轻举妄动,早让陆离生气,目前又是不分轻重,一惊一乍,吓人于防不胜防,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怒哼一声,转头望着门外夜色。
玉骷髅道:“小王怎么了?”
玉骷髅继续道:“小王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团结一致,认真思考,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陆离扼腕长叹,兀自盯着门外,许久过罢,缓慢转头,目光落在玉骷髅身上,道:“离开无名观以后,我们还是互不影响,各奔东西。”
玉骷髅讶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小王……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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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道理,陆离铭刻在心,此时他却不愿絮聒,想起一同走过的日子,最终还是皱了皱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三番五次顶撞空灵子,究竟是何用意?”
玉骷髅道:“其实我也不想翻脸,可是当真不忍你被欺负,小王放心,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会尽力控制自己。不要赶走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陆离一阵寒战,浑身爬满鸡皮疙瘩,急忙道:“好!好!别再说了,只要你不胡来,定当尽力而为。”
玉骷髅哈哈大笑,继而收声沉思。陆离摇了摇头,也将全部心思投入问题。
三羊三狼,准备过河,唯独羊能划船,不过船上只能容下其三,狼的数量过大羊就被吃。
先让一羊一狼过河,船上岸上数量相等,羊则安然无事……
道观内,传出细微声音,好似有人念诵经文,欲要打开真心本性。
或许,世上之人,都有宏大志向,熬到最后,盼到最后,独余满腔愤懑,以及无限失望。
空灵子、小道姑、求助者,尽都无法自拔。
姑且不提年长之人,单是荣晓便深陷其中,想她四岁丧母,后被空灵子带回道观,师徒两人相依为命。在这漫长岁月里,也曾奉命参悟奇怪问题,然而绞尽脑汁一无所获,索性半年以前透露苦不堪言,这才幸免大脑受损。
自打荣晓脱离苦海,性情变得十分开朗,可惜无人作陪,憋得满腹言语,一旦有人来访,则是口若悬河。目前她却一改常态,悄无声息站立门外,手端一碗香喷喷的野蔌米饭,侧耳聆听堂内声音。
陆离发现一片衣角,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鬼鬼祟祟躲在门外,究竟有何居心?”
荣晓探出脑袋,笑道:“是我呀!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陆离奇道:“原来是女道长!请进!请进!”
荣晓瞪了他一眼,道:“大堂以内,不准进食,请随我来。”
陆离幡然大悟,赶紧跑上前去。随荣晓沿墙左转,很快经过一拱形石门,入门便是偏院,清雅当中沾点星光,给人安详感觉。小院以内,坐落几间卧房,荣晓打开一扇房门,又将油灯点然,才唤他们进去。
窗明几净处,陆离端坐櫈上,捧起一碗米饭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的模样,引起小道姑捂嘴偷笑,陆离有些尴尬,但不知作何应对,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瞧见少年忸怩作态,荣晓掉头盯着玉骷髅,道:“师傅说你不吃饭,所有没有多作准备。”
玉骷髅颔首道:“真人神威,在下心悦诚服。”
荣晓呵呵娇笑,方要开口说话,似乎想起什么,接着轻叹一声,无精打采走出房门。
月光下,庭院内,一道孤影,缓移碎步,两度回首,携带一丝落寞,看向灯火阑珊处。
至于荣晓的顾盼,房内少年倒未在意,只顾填饱肚子,再度进入深思。每每临近正确答案,反倒平白无故出现差错,如此周而复始,不禁觉得越来越难,于是唤醒沉思中的怪物,压低声音议论。
这个夜晚,兴许终生难忘,其实并未发生惊天大事,反被莫名其妙的问题困扰。
皓月初露,悄悄爬上道观屋脊,聆听一片陌生沉吟,不知不觉,声音愈加模糊,甚至逐渐消失。
其时,圆月西沉,东空微明,世间迎来全新一天。
玉骷髅关上窗扉,望着刚刚入眠的少年,神情变得有些惆怅,随后坐在窗前,进入冥思苦想。
转瞬之间,两日已过,他们搜索枯肠,只恨力不从心。
一丝羞愧,悄然萌生。
无意之中,又过五日,他们奄奄一息,只觉淘神费力。
一团怒火,完全燃烧。
陆离狠狠对着桌面拍下,接着步如流星跑出卧房。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轻轻洒落少年衣衫,但他毫不在意,疯狂奔向一座山峰,似乎要将所有怒气逼出身体,丢在这片可恶荒岭。不消片刻,通红脸庞挂满水珠,不知是雨是汗。他停了下来,坐在悬崖峭壁,望着朦胧山野。
曾几何时,犹如此情此景,独自一人,枯坐冰冷山峰,分明心潮澎湃,却又静如止水。
陆离缓慢转头,忍不住看向东方。
遥远深山,有个狼族,凶残勇猛,活于世人痛恨当中,然而古往今来,都是坚强不屈。狼穴上方,是座山峰,有一孤坟,同样注视这里。
陆离面挂无助,闭目感受柔情雨丝,不知是何缘故,忽然想起白眉和尚,想起那张纸条。纸条已被撕掉,随着寒风消失苍茫天地,四个遒劲大字,却像烙印刻在心里。
这是八苦留下的话,简短而又隽永,暗示着一人一怪的关系。
互相配合,缺一不可。
真正含意莫过于此!
两种排斥之物,偏要结合起来,好比阴阳两极,相冲相吸,化法万物。
羊与狼……
陆离凝眸斟酌,突然眼睛一亮,翻身站起,朝着道观跑去。
无名观内!
空灵子傲坐上首,其旁伫立小道姑。师徒两人,目不斜视,盯着湿淋淋的少年。
这一刻,恍若等待太久。
陆离放下茶杯,擦掉嘴角茶水,看了看身边的骷髅怪物,道:“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若我说出正确答案,希望真人助我完成两个愿望。”
空灵子没有作答,轻微点了点头。
陆离道:“若要三羊三狼全都过河,总共分成四个步骤。第一步:一羊一狼上船,将狼送至对岸,羊划船返回,此时对岸一狼,这边三羊两狼;第二步:两羊一狼上船,当到对岸时,正好两羊两狼,然后一羊一狼返回,对岸剩下一羊一狼,这边两羊两狼;第三步:两羊一狼上船,当到对岸时,便是三羊两狼,然后一羊返回,对岸两羊两狼,这边一羊一狼;第四步,剩下的一羊一狼上船,由羊划船到对岸。”
一片肃静!
空灵子闭上星目,樱唇微动,似琢磨又似品味,当她睁开眼睛,脸间浮出甜美笑容,犹如湖面涟漪,微微淌开。
第36章 镜影(1)
十二年,相对于人生不长不短,在这春去秋来的日子里,臭名昭着的女道,为了小童问题不思茶饭,听到正确答案未免太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曾经的期约,湮灭万丈红尘,只余无限遗憾缠绵。
然而,一个少年,大智若愚,现在近在咫尺,令人刮目相看。
喜爱之意,油然而生。
这一刻,仿佛再次走进草原,漫步小河一畔,看见那个牧羊小童。
空灵子神游万里,荣晓稍觉不妥,轻咳两声,道:“师傅!”
空灵子深吸一口气,从椅上慢慢站起,道:“随我来吧!”
话毕,带领陆离等人走向右首小院,穿过一扇石门,循着曲廊前行,只见梅花朵朵,染雨含娇,一股芬芳弥漫周遭,香而不浓,如能消烦除忧。花院尽头,有一木屋,历经几番风雨,留下岁月痕迹。
空灵子打开房门,几人信步入内。此屋像是一间储藏室,不过除了一桌几椅,再无其它物品,且还略沾灰尘,看来鲜有清扫。本来炼道者以简洁自居,房内这般模样,让人大感意外,还有意外所在,则是一堵墙壁。
木制房屋,四周固然以木为壁,房门对面一壁,却是平整岩石,如胶似漆与后方高山相连。石壁左下角有一凹坑,深有寸许左右,长宽均在三寸见方,正与剜去图层的印章相同。这堵石壁不仅光滑似镜,反照甚是清晰,而且表面像有怪影晃动,凝眸细瞧反倒空空如也。(.无弹窗广告)
奇异当中,透出几分珍贵。
不言而喻,光滑石壁,正是追魂镜,这座木屋,是要为其遮风挡雨。
陆离异常惊讶,与骷髅怪物对视一眼,方要询问空灵子,忽听她道:“另外一个愿望是什么?”
陆离张嘴欲言,想起玉骷髅身份,切实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吞下喉间话语。
玉骷髅毫无顾虑,道:“在下身份,真人早已了如指掌,实不相瞒,我想看看自己前世。”
空灵子道:“虽然你这怪物一副臭脾气,但是算得上光明正大,贫道就依言而行,助你完成心愿。”
玉骷髅手舞足蹈,赶紧奔上前去,不慎绊住桌脚,直接撞向空灵子。纵然女道士法力高深,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稍微一愣,当她回过神来,伸出玉手想推,反而停顿半空不前,望着玉骷髅倒入自己怀里。
一人一怪,极不协调,轻轻相拥。
荣晓心下微怔,随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但见冷冷目光怒放,赶紧抬手捂嘴。惊慌的少年上前数步,拉开停留温柔乡的怪物,想要数落几句,反而启齿难言。玉骷髅自知失礼,倒也默不作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埋下了头。
本以为空灵子会勃然大怒,不料只是摇头叹道:“哎!你这种高手,想必天下很难找出第二个。”
玉骷髅干笑数声,嗫嚅道:“真……真人不会怪我吧!”
空灵子大袖一挥,显得若无其事,道:“闲话少叙,将手放在石壁上,贫道这就启动追魂古镜。”
玉骷髅应声上前,抬起骨掌轻贴墙壁,屏气凝神注视怪异石镜。
空灵子皓腕轻绕,掐出指诀,樱唇微动,默默念诵启动咒语。
陆离全神贯注盯着石镜,迫不及待期盼奇观出现,就连荣晓也是目不斜视,一双秀目似乎融入其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半柱香功夫很快过去,光滑墙上并未发生丝毫变化。玉骷髅一动不动,保持原状静静等待。空灵子额渗汗珠,尚且越来越密,渐成黄豆大小,晶莹剔透。
长时间没有动静,荣晓有些迷惑,忍不住侧头望去,发现自家师傅香汗淋漓,连忙挪身靠近,抬手欲擦,陆离即刻将她拉住,摇头示意不能打扰。
两人四目,一扫而过,或因紧张作祟,没有多作滞留,再度转向石镜。
便在此时,墙面忽有白光闪烁,转瞬膨胀极大,不断旋转扩散,照亮整间屋子。这团光芒白里泛青,鲜亮煊赫,落入少年儿女眼里,着实宛如火烧,瞬息焚毁所有事物,只余茫茫白色笼罩。
倘若站立屋外观看,小屋内部一片锃亮,光芒穿过木块缝隙射出,与飘飞雨丝掩映寒梅,当真美不胜收,如同稀世珍宝大放异彩。
美轮美奂的奇景,并未持续太久,进而随着黯淡白光消失,屋内同样恢复原貌,能够看见一人一物。
石壁表面,追魂镜中,一片暗影浮动,迎着低沉咒语,越来越清晰。
碧空如洗,江水滚滚,带动弯月小船,慢腾腾向东而去。江畔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叫卖的商贩、吆喝的摊主,喧得街市似豆落锅,响彻云霄;舟楫如梭,车马如流,有声有色描绘着繁华图景。
真是国泰民安,锦衣玉食,好一派盛况空前之象。
却不知,美好浮影,又是那个年月。
注视的人,没有多作思索,而是目不转睛,紧紧盯着石壁。
鸳鸯嬉闹,江面涵澹,水波唱响欢快情歌;柳絮飘飘,伴随江风飞落,恍若温柔手掌,抚过美貌脸庞。
一个少女,身着紫红暗花罗裙,亭亭玉立如初春修竹;白玉凝肌,朝华容颜,双眉裁剪,眸若清泉;秀耳娇巧,挂有晶莹翡珠,几缕垂****遮反敞,显得更加诱人;一副雍贵仪态,恰似盛放牡丹,姚黄魏紫,引得无数目光流连。
至于多情的凝望,高贵少女视若无睹,依旧眼含笑意,安详望着江中。
“哇!玉儿生前居然是个美女!”小道姑极其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空灵子收回双手,暂停咒语,笑道:“玉骷髅,现在可以看一看你的前生,但是务必凝神聚思,否则幻境化无,再次启动定会难于登天。”
玉骷髅没有作答,兴许正在仔细打量。
饶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江边走来一位俊美男子,面若冠玉,气宇轩昂,一件丝棉长衫,白如寒雪,纤尘不染,迎着江风飘动。
好个翩翩公子!
吸引诸多贪婪的目光,少女见到美男时分,尽管笑容犹在,但是稍微移开视线,似乎往他身后看去。
一叶偏舟,乘风破浪,船首少年轻摇双浆,仿佛踏浪而来。此人衣衫凋敞,落拓不羁,与那非凡品貌极不对称,可是剑眉星目隐含笑意,携带一片阳般暖意,洒向岸上少女。
偏舟靠岸,少年纵身跃起,似股清风飘近芳影,将那固船长绳随手一扔,牢牢系在绿柳上,笑道:“雨薰!”
这种声音,清脆含娇,风风韵韵,令人耳目一新。
放眼天下,非玉骷髅莫属。
木屋里面,石壁前方,那个黑影已在颤抖。其余三人张大嘴巴,尤其少年儿女最为夸张。半晌以后,镜中活灵活现的虚影,出现无法抗拒一幕,招引了诧异目光。
被称为雨薰的少女,听到轻呼嫣然一笑,接着扬起紫红香袖,轻柔沾去少年满脸水珠。尔后,持着三分羞涩,七分渴望,紧握湿润而又温暖的手,闲情逸致漫步香江畔。
独留锦衣男子,携带满面妒忌,伫立嘈杂街道。
两人沿街而行,悠然走到依依柳下,彼此相扶落坐,望着浩荡江水,谈笑风生,直到长河落日,氲氤缭绕清凉江畔。
古镜当中,一片黑暗。
再度出现幻境,不知过去多少昼夜。
一条阔街,堆积数千人影,围得琼楼玉宇水泄不通,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敲响终身大事。
喜字门,红盖头,朱纱帐前坐新娘。
人逢喜事,本该欢愉,冥冥之中,却闻低沉呜咽,哀哀欲绝如心碎,而当新郎走进洞房的时刻,好似晴天霹雳打在许多人心上。
不详预感,隐隐滋生。
掀起红盖头,正是仙姿玉貌的女子,双眼含着泪花,充满无限怨恨,道:“为什么要害死他?”
须臾间,镜中幻境黯然无光,所有浮影不翼而飞。
苍白骨爪,紧按石壁,缓慢滑落间,激起一阵揪心清响。
几条指印清晰可见!
陆离缓步上前,伸手搭在玉骷髅肩膀,道:“往事不堪回首,无须徒自悲伤。”
玉骷髅哈哈大笑,其声铿锵有力,震得房顶青瓦微微颤动。
这种笑声,似怒似恨,让人毛骨悚然。
空灵子叹道:“哎!自古多情空余恨,缘起缘灭解众生,少年郎,让它静一静。”
玉骷髅转身,毅然道:“真人不必移驾,小王需要你帮助。”
“不用急于一时,先让真人歇息,我们明日再来,你……”
陆离舌挢不下,看了玉骷髅一眼,旋即越门而出,但是没走多远,逐渐缓下脚步,故意等待背后之人。
似非而是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失望,因为只有师徒两人走上前来,素来开朗的黑衣人,依然伫立木屋中央,紧紧端详光滑墙壁,背影透出一种悲凉。
荣晓微皱秀眉,道:“你该留下来陪它!”
陆离忧忧道:“前辈说得对,应该让它静一静。”
空灵子道:“少年郎过奖了,贫道有一事难解,还请不吝赐教。”
陆离道:“前辈严重了,但说无妨。”
空灵子疑道:“你们怎么结识的?”
尽数相告,必定牵涉广泛,人心叵测,最好防患未然。
悟明此节,陆离故作难堪,道:“请恕晚辈自私,不能如实相告,只要前辈助我见得父母,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37章 镜影(2)
空灵子颔首道:“少年郎乃灵虚宫高徒,敢问尊师何人?”
陆离笑道:“前辈谬赞,愧不敢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实不相瞒,家师张陵天。”
空灵子讶道:“是他!”
陆离道:“前辈认识家师!”
空灵子并未及时回答,脸上依稀掠过怒色,忽而摇了摇头,道:“贫道听过尊师大名,却未有幸相见。对了,你是如何参透那个问题的,可以说给我们师徒听听么?”
陆离傻乎乎含笑,迟疑道:“这……”
荣晓冷哼一声,嘟哝道:“小气鬼!”
陆离并非斤斤计较,只是要作口头表达有些艰难,所以才会抓耳挠腮。至于荣晓埋怨,固然不会放在心上,重中之重却是组织一番言辞,以便说出自己感悟。
陆离能够悟出小童问题,还得归功于八苦那张纸条,自然而然也就说起白眉和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空灵子,阅人无数,见多识广,谈及放荡野僧,同样素不相识,难免令人迷惑。
一时之间,白眉和尚就像神秘宝箱,促使好奇者极想窥探。
闲谈时分,不知不觉走出小院,行至转角处,陆离回头望了木屋一眼,继而变得闷闷不乐。空灵子看在眼里,固然心知肚明,接着好言相劝,才让少年笑逐颜开。荣晓本就开朗活泼,发现陆离愁眉渐散,大大咧咧问这问那,他也毫不吝啬,均是有问必答。如此半日下来,经过喋喋不休,三人倒是亲近许多。
然而,陆离一颗心脏,仍旧悬挂半空,摇摇欲坠,既为玉骷髅忧虑,又为自己发愁。(.无弹窗广告)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一夜,又随师徒两人来到小院。
甫进院门,便见骷髅怪物伫立风雨中,似在观梅悟道,一身黑袍湿淋淋的,端的若有所失,那份悲凉叫人心酸。
一副骨架,整个日夜站在寒冷院落,苦于前世命运。
陆离提步轻放,缓缓靠近花中黑影,本想拍拍宽阔肩膀,以表真挚安慰,可惜抬起的手,久久没有落下,就这么停顿半空,感受冰凉风雨。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缩回麻木的右手,随即转身离开,正在此时,突感肩头微沉,知晓骨爪触肩,不由得心下一喜,想要说点什么,又觉千言万语不如微笑。
一个鼓舞人心的微笑!
瞧见友好表情,玉骷髅稍稍垂首,道:“让小王担心了,我……”
“休要婆婆妈妈,赶紧随我进屋。”陆离打断煸情话语,作出一副凶恶模样。
玉骷髅知道他装腔作势,所以并未在意,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所有不幸,道:“人生苦短,本就命运多舛,就让前世遭遇归于黄土,我玉骷髅非同寻常,决计不会就此沉沦。”
人生一世,必有许多难关要过,从古至今,情关最为难受,表面看来像能勇于面对,每每夜阑人静,追忆美好往事,才知矢志不渝纯属自欺欺人。
情之一物,凌驾万法之上,纵然一缕情丝,想要挥刀斩断,也非轻而易举。
玉骷髅绝非凡夫俗子,斩钉截铁的自我承诺,能否承受前世情愫的煎熬?
陆离点了点头,拉起它离开凄美花下。
进入木屋,陆离很快做好充足准备,衬着跳动内心抬起右臂,正当触及石壁,听到一阵轻微沉吟。
空灵子,平淡度过十余春秋,近来匆匆两日,已然二次启动追魂咒语。
这一次,不像昨日那样,许久没有反应,盏茶功夫过后,追魂镜发生了变化。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处处鸟鸣惹人讨厌,吵醒酣睡的孩儿。一个粉嘟嘟的胖小子,在这鸟语花香中睁开眼睛,兴许多时不见有人前来,转动脑袋四周张望,发现茂密林下空空如也,霎时小嘴一扁,呜哇一声大哭起来,且还模模糊糊喊着爹娘。
孩儿泣,慈母惊。
温柔的声音,从旁边竹屋传出,立刻便见一个年轻女子,健步如飞往小男孩儿跑来。此女衣着朴素,容貌清秀,好似出水芙蓉,却又美中不艳,袅娜娉婷,不可方物。
女子靠近摇篮,弯腰端坐椅上,抱起手脚挥舞的小男孩儿,并且嘘寒问暖,不停哄他开心,乐此不疲。
回到温暖怀抱,小男孩儿止住哭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抚女子脸庞。慈爱的母亲,对着孩儿挤眉弄眼,时不时咬住柔嫩小手,逗得他咯咯发笑。
绿林下,竹屋旁,这对母子如沐阳光,感受着和谐家庭的温暖。许久以后,或是小男孩儿有些疲倦,缓慢合上双眼,贴于母亲怀里。女子痴痴注视那张小脸蛋,轻微摆动摇椅,柔和的催眠曲,也在百花丛中悠悠飘荡。微不可闻的鼾声响起,女子小心翼翼放下小男孩儿,随后返回竹屋。
一阵狼嚎,贯穿茂盛树林,由远及近,越发响亮。嚎叫未绝,又见草木晃动,一道灰影稍纵即逝,瞬间出现竹屋外面。
一个男人,年方三十左右,浓眉如松,挂雾斜横,双目含光,凝神似柱,脸颊饱满若峰,赢得片片朝霞相拥。
此人走近摇篮,同样坐落木椅,谨慎抱起熟睡的小男孩儿,详细打量片刻,一口亲在红彤彤脸蛋。与此同时,一群肥狼从四周靠上前来,其中数匹在男子腿上蹭啊蹭的,显得极其欢喜。
男子淡淡含笑,低声道:“好了,好了,我儿这般年纪也未撒娇,你们可得稍作收敛,否则被人笑话。”
这些肥狼,似乎能懂人话,登时端坐地上,不再大献殷勤,仅仅半晌过罢,反倒抬起利爪,搭在男子腿上,吐出长长舌头,猛舔小男孩儿脸蛋。
被这湿答答的舌头亲吻,必定生出庠感,尽管小男孩儿处于梦境,但也挥舞手臂欲作阻止,奇怪的所在,竟是紧闭双眼,梦呓不断,像在责斥捉弄自己的肥狼,引起男子开怀大笑。
“走!走!走!不要影响你们小王睡觉!”
就在男子欢笑期间,女子悄然靠近,故意沉下秀脸,高高举起玉臂,驱赶口水滴答的家伙。肥狼稍偏脑袋望着女子,随即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在那脚上蹭啊蹭的。女子啼笑皆非,轻轻抬手打在它们背上,依然不停驱赶。这些肥狼非但没有逃开,尚且变本加厉,死皮赖脸围绕她转来转去。
一旁观望的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给予幽深山野,染上欢快气息。
第38章 镜影(3)
目睹这一切的人,并未乐在其中,而是瞠目结舌,显得匪夷所思。[.超多好看小说]陆离略有不同,浓眉深锁,满脸扭曲,浑身颤抖不止。
须臾间,镜中幻境全部消失,只余无边黑暗笼罩,正当大家诧异时,忽闻一声洪亮怒喝,接着听见刀剑交锋,其间伴随痛呼惨叫,接着又是轰隆巨响。
恍若,一股浩荡力量,端的举世无双,陡然爆射开来,冲击着沉沉黑暗。
木屋内,这堵光滑石壁,像被雷鸣巨响,震得抖动不止。
一片红光闪现,追魂古镜顿时亮起,出现使人惶恐的浮影。
密林深处,数十结伴成群,或站立地间,或悬浮半空。他们形态各异,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委实良莠不齐。相似之处,尽都手持奇形怪状的法宝,携带满面怒火瞪着前方。
一种浩荡气势,足以吞噬魂魄,于无声中令人不寒而栗。
对面有个男子,英姿焕发,若无其事,只用阴冷目光,在这林间来回扫荡。在他身后,伫立一个老人,须发尽白,身形佝偻;除此以外,还有千百恶狼,均是眼放绿光,呲牙咧嘴作出凶状,怒视那些狂傲。
狼族与,冷冷对峙。(.棉、花‘糖’小‘说’)
眼看已到剑拔弩张,突然传来低沉哭泣,引起双方侧目而视。
长草深处,一个女子眼含泪花,紧抱幼小男孩儿,悚然望着是非之地。
男子皱了皱眉,道:“燕羽听令,带领狼族护我妻儿离开。”
老人道:“老朽不能弃狼王而去!”
男人没有作声,大袖轻挥,引得罡风吹出,卷起地间落叶升空,继而纵身跃起,足踏飞叶前冲,道:“地府之事,全是燕某所为,与狼族毫无关系。你等要取燕某首级,我可双手奉上,但要斩草除根,需得拿出真本事。本王愧对狼族,愧对妻儿,还望燕羽照料大家。切记,助我孩儿修成正果,万万不许告诉他今日之事。”
话音未落,已然冲入敌阵,未瞧任何动作,忽见一团红光射出,分别压向周围。仅在同一时刻,数十启动各种法宝,径向男子扑去。
顷刻之间,狂风大作,龙吟虎啸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光芒充溢密林,端的飞沙走石,魅影蹁跹。
老人听到男子交待,急忙率领狼群跑向女子,适才跑出几丈,十余神卒魔将由两翼袭来,皆是挥膀舞臂,盛气凌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老人不敢迟疑,枯身一转,化作灰影掠向远处。群魔破口大骂,纷纷发动凶悍功势,冲着狼群奔去。
这些凶残恶狼,本就属于凡物,岂能经受无尚法力,纵然面露凶相,最终也是不堪一击。须臾间,鲜血四溅,哀号惊天,周遭浓绿草木,尽都染成明艳红色。
发现群狼沦为鱼肉,男子几度想要突出重围,却被群魔纠缠,迟迟难以脱身,听着满林哀号,竟是撕心裂肺,最为痛心的,是个男孩儿哭声。
这种哭声,像把锋利尖刀,绝情而又无情,缓慢刺进身体里面。
男子忙里偷闲,看向哭声传来的地方,只见草木翻飞,野禽逃散,数十神卒魔将,疯狂冲近母子两人。一个佝偻老人,伴随花草丛中左腾右跃,于绿色深处脱颖而出,毫不畏惧护主后退。
茂密林下,血色红雾逐渐散开,随着呼啸山风弥漫周围,并且愈加浓厚,直到覆盖花草树木。
唯独,惊慌哭泣,幽幽传来,不过越发模糊,好像微乎其微。
陆离浑身猛颤,按住石臂的手掌缓缓滑落,突然听到一声呼叫,却是玉骷髅故意打扰,这才收敛神思,聚集追魂古镜,不至于半途而废。
镜中幻影,再次出现,已成另外一番景象。
幽深山野,归于万籁悉寂,放眼望去,四周凌乱不堪,可谓满目疮痍。尸体,恶狼残骸,纵横交错花草间,些许血如泉涌,汩汩出体,染得大地鲜艳夺目。
依稀有感,浓烈血腥味,仿佛穿透石壁,飘荡木屋当中。屋内几人,压根未曾在意,而是紧盯镜中浓烟,当闻噼里啪啦的燃木声响,便见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得荒野一角乌烟瘴气。
影影绰绰,有个哭声传出,从火海深处传出……
陆离眼前一黑,全身软弱无力,正要栽倒时分,突感温暖手掌轻触背心,只觉一股气流冲进身体,反倒渐渐生出力气。偏头看去,瞧见空灵子微闭双目,左臂对准自己背脊,方知她在输送真气,急道:“前辈!”
伴随这声轻呼,壁上浮影立时化无,只剩屋内事物倒映上面。
空灵子一声不吭,兀自紧闭双眼,慢腾腾退至桌前坐下,像是受到冲击,又像悟出玄机。陆离等人异常迷惑,却不敢妄加打扰,一时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空灵子睁开美目,白皙脸上闪过喜色,道:“少年郎,接下来有何打算?”
陆离神情呆滞,摇头道:“晚辈不知就里,倘若……”
空灵子道:“倘若什么?”
陆离正色道:“不瞒前辈,家父正是狼王,因十三年前得罪地府,导致狼族惨遭灭顶之灾。倘若父母在世,无论天涯海角,经历多少苦难,晚辈都会万死不辞,只求见上一面,可惜……家父遗嘱,不敢违抗,否则定为娘亲报仇雪恨。”
荣晓甚是惊讶,紧紧凝视陆离,貌似忘乎所以。
空灵子怡然自得,不带任何表情,道:“少年郎有此觉悟,真是天下之福。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对于一个平凡女子,他们着实不该痛下杀手。”
陆离讶道:“前辈知道我娘亲身世?”
方才陆离摇摇欲坠,空灵子出手相助,已然通过神识感应良多,故而点头表示默许,旋即嘴角动了又动,像是准备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犹豫不决。
陆离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双手抱拳,道:“若有金玉良言,敬请前辈赐教,晚辈定会铭记于心。”
空灵子含笑起身,信步靠近房门,望着满天雨丝,叹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哎……”
陆离不明其中寓意,奇道:“前辈究竟想要告诉晚辈何事?”
空灵子紧锁秀眉,道:“不瞒少年郎,其实狼王并未丧命,至今安然无恙。”
第39章 忧虑(1)
陆离先是一呆,然后冲近空灵子,抓住玉般皓腕,激动道:“此话当真?”
不能自已的举动,固然难逃大家视线。(.)玉骷髅故作镇静,兀自伫立原地,不知是何感想。荣晓本想上前,见到师傅神色怡然,只好静观其变。
空灵子微微含笑,并未及时回答,拍了拍陆离手背,像是劝他少安毋躁。经过柔滑手掌触碰,陆离登时察觉异样,低头俯视,发现狠狠握住对方玉腕,于是连忙松开,尴尬道:“前辈,我……”
空灵子道:“突闻喜讯,必定激动不已,少年郎无须介怀。”
陆离点了点头,强制压抑狂乱的内心,道:“敢问前辈,家父身在何处?如今是否安好?”
一直以来,空灵子口直心快,从不掩人耳目,忽听此言忸怩作态,故意撇开头去,不与少年目光接触。陆离没有发现微妙变化,依旧焦急等待回答,然而黑巾后面,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得清楚,且还查觉女道有所隐瞒。
初闻喜讯,断然乐不可支,就算空灵子故意逃避,陆离同样不会轻易罢休,接着挪动脚步,与她当面相对,道:“家父到底身在何处?请前辈如实相告!”
空灵子稍皱蛾眉,道:“恕贫道不能坦诚相待,还望少年郎理解一二。”
所有人大吃一惊,就连荣晓也是颇显诧异,陡然产生询问原委的冲动,不过碍于师傅情面,不得不忍气吞声。
陆离眼中飘过不安神色,道:“晚辈糊涂,不明前辈之意,还请明示。”
空灵子突转话锋,道:“你能驾驭法宝么?”
陆离摇头道:“晚辈道法微末,尚未达到驾驭法宝的境界,前辈有此一问,难道是与家父有甚关联?”
空灵子道:“若要小小年纪达到这种境界,的确属于异想天开,看来贫道失言了。.少年郎可曾想过,以你当前修为,就算知道令尊身在何处,想必仍是一筹莫展,所以必须暂忍思念,不可作出无畏举止。”
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只是,陆离方才知晓父亲健在,岂能克制相认欲念,稍作揣测,道:“难道骨肉团聚也要非凡本领?倘若晚辈一定要见呢?”
看着闪烁双眸,空灵子感觉一种倔强,道:“与其于大费周折见上一面,还不如宁心清修,习得一身卓绝本领,以便来日相聚。”
陆离算是完全明白话中含义,念及骨肉分离之苦甚是恼火,本欲组织言辞挽回局面,吃紧时又想不出金玉良言,倏地愁眉不展,眼含无限忧伤。
可怜兮兮,望着女道。
这种目光,恰似无声哀求,源源不断钻进耳廓,冲进内心深处,叫人难以承受。
空灵子喟然长叹,柔身一转,随着扬起的长袍,施施然飘出房门。
陆离盯着渐远的背影,觉得唯一希望越来越远。
面对空灵子的冷漠,荣晓暗生闷气,大步走近陆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道:“兴许师傅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等她老人家想通了,一定就会如实相告。”
陆离勉强挤出笑容,道:“谢谢女道长!”
荣晓以笑回应,骤然双眸一亮,脸间闪过喜色,健步如飞跑出木屋。陆离与玉骷髅对视一眼,似乎感觉到莫名的变化,凝神忖度偏又难悟关窍,不得不唉声叹气。
玉骷髅道:“小王,我们走吧!”
陆离嗯了一声,提起沉重脚步,随同骷髅怪物走出房门。
风雨飘摇,吹打莽莽峰峦,悬崖峭壁上,惘然少年静坐于此,痴痴望着朦胧山影,若有所失。
无助模样,似海岸高崖,雕不出一丝神韵,也雕不出一丝表情,只有风雨吹打的失望。(.棉、花‘糖’小‘说’)孤寂模样,如水墨画中一尾游鱼,唯独寒冷清水作陪,可惜,那水也在慢慢流失。
回首往昔,十余年求道生涯匆匆而过,在这段欢快日子里,从来不曾心烦意乱。未曾料及,此次离开灵虚宫,却因意外误入山野,即便遭受重重困难,也是微不足道,谁知白云苍狗间,居然发生翻天复地般变化。
诸多苦恼,接踵而至,令人寝食难安。
许多时候,陆离只想平凡渡过此生,迎着风雨,终于明白,所谓的平凡,早已不复存在。无论平凡也好,还是杰出也罢,自该积极面临种种困难,出人意表,有些事情分明不难,但又难偿所愿。
这一刻,陆离只觉心力交瘁,滋生痛恨自己的念头,转念想起玉骷髅,却有几分羡慕。
那个怪物,似乎能屈能伸。
详细想来,该是自我慰藉吧!
其实,玉骷髅绝非想象坚强,因为现在同样伫立山顶,显得忧心忡忡。
一阵寒风吹过,像要将轻巧的骨架吹近悬崖,它却不愿随风而去,只是远隔一旁,看着悲凉背影。
仿佛看着自己!
以陆离修为,决计不能查觉背后黑影,出乎意料的是,呼呼风声掠过的时刻,貌似发现那个怪物,继而站起身来,快速走了过去。
他们没有说话,静静矗立放皋山顶,像是同情对方遭遇,又像嗟叹各自命运。
“回去吧!”良久以后,陆离吐出三字,接着走下巍巍山峰。
甫进道观大门,便见荣晓坐在屋檐下方,神情黯淡,秀眉深锁。
陆离不想打扰,发觉小道姑闷闷不乐,轻手轻脚靠上前去。
荣晓目不斜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吹风淋雨能够解决问题吗?”
经她提醒,陆离感觉毫不自在,这才发现衣物湿淋淋的,端的冷若冰霜,道:“女道长坐在这里做什么?”
荣晓不假思索,道:“等你!”
陆离奇道:“有事吗?”
荣晓嗔道:“没事就不能等你吗?”
话毕,挺身而起,不慎一个踉跄,紧跟着就要摔倒。陆离眼疾手快,提起箭步冲出,右手轻搂柳腰,左手勾住纤纤葱指,轻轻将她拉回。荣晓轻呼一声,挣脱被握住的手指,不过依然斜着身子,仰面挨着陆离胸膛,望着不算俊俏的脸庞。
似乎,能够感觉彼此喘息,以及越发剧烈的心跳。
陆离赶紧转开视线,见她手掌有条红印,且还微微肿胀,奇道:“你的手怎么了?”
荣晓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脸颊盛开一朵小红花,低声道:“还……还不快点放开我!”
陆离收回停留柳腰的右手,顺势把她扶正,偷偷看了看玉骷髅,沉下脸来默不作声。一切归于平静,荣晓抬起手掌略瞟一眼,不由自主摇头苦笑,眼底掠过奇怪神色。
空灵子说出狼王健在,反倒不说身在何处,引起陆离刨根问底,可惜苦苦哀求也是失望收场,促使荣晓同病相怜。离开木屋以后,这个小道姑来到师傅住所,试图问出狼王行踪,由于胡搅蛮缠,多有失态,结果吃了一顿板子,故而手掌留下红肿血痕。
目前面对陆离,荣晓大感惭愧,责怪未能排忧解难,当她全盘说出,又是平铺直叙,极其淡然,压根没有在意皮肉之苦。
陆离看在眼里心中感动,不由得连连道谢,无意中又觉举步维艰。万般无奈,携带沉重的心情,拖沓疲惫的躯体,恹恹进入卧房,脱下湿润布衣,一头栽倒床上,默默寻思良策。
不知不觉,想起诸般奇事,久久无法平息,等到夜幕降临,终于迷迷糊糊进入梦际。如此数日,足不出户,像个傻子困于房内,逐渐变得萎靡不振。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心急如焚的自是旁人。
荣晓每日都来探望,见得颓废模样大为同情,便又冒着皮肉之苦恳求师傅,就算空灵子守口如瓶,依旧不屈不挠,势必帮助少年完成心愿。
事实上,空灵子未尝不是苦于矛盾,在她想来,狼王之事牵涉重大,一旦公诸于众,只怕引发太多麻烦,再三思量,唯有昧着良心加以隐瞒;况且,前段日子光柱擎天,而今仍然夜降奇石,难免顾虑重重。
玉骷髅怒气渐生,准备找到顽固老道理论一番,心念数转发觉不妥,最终还是未动声色。又过数日,好像再也沉不住气,直接来到空灵子身旁,见得对方忧心如焚,持着好奇神情相对。
空灵子并未理会骷髅怪物,兀自微闭双目,安静打坐,许久才道:“你来为他求情?”
玉骷髅沉默不语,静悄悄伫立原地,貌似心有所想。它素来话多,此刻性情大变,不再絮絮叨叨,让人倍感诧异。
空灵子睁开眼睛,像个垂暮老人,慢腾腾站起身来,道:“走吧!”
玉骷髅大喜,紧随女道身后,朝着左首小院走去。
其时,天近黄昏,残阳斜照,斑驳光辉铺洒院落,显得无比灿烂。缤纷绚丽中,那个少年身影,给人一种萧然之感。
或是听到轻微脚步声,陆离转过头来,见是空灵子,开怀一笑,饶是笑容甜美,仍难掩盖脸间苦涩。
空灵子举首望天,望着残缺夕阳,道:“少年郎,绝非贫道刻意隐瞒,而是……”
“前辈深明大义,守口如瓶自有道理,晚辈不敢奢求太多,就让一切随缘吧!”陆离打断诚恳解释,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果真深明大义,就该说出狼王行踪,否则便是间接阻碍骨肉团聚。一切随缘,更是叫空灵子心酸的话,表面看来,陆离解开小童问题,实则解开沉淀心底的迷惑,也算机缘不浅。
第40章 忧虑(2)
此言甚是决裂,弦外之音绝非常人能懂,空灵子身在其中自知其意,然而一时不知作何回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玉骷髅惊讶万分,暗暗责怪陆离不该随波逐流,可是要它亲口说出,反倒启齿难言。
小院以内,陷入万籁俱寂,直到荣晓来到,才将无声的氛围打破。
空灵子道:“你愿意放弃良好机会?”
陆离满面忧伤,沙哑道:“通过追魂镜,能够见到亲人,晚辈已经心心满意足。前辈鼎力相助,晚辈没齿难忘,在此深深感谢。”
荣晓眼中浮出点点泪光,道:“早知你是轻易言败之人,当初我就”
陆离报以一笑,故意将头撇开,貌似无可奈何。
空灵子心念数转,好像幡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道:“好个佯装悲伤,反客为主,贫道认输了。”
旁人闻声,皆是不明所以,直勾勾紧盯少年。
正如空灵子所言,陆离万般无奈间,故意装出悲恸欲绝的模样,目的是要反客为主。在陆离想来,这个顽固女道,对他尚有几分喜爱,既然苦苦哀求劳而无功,不如实行苦肉计,敢情也算抓住人性弱点,确保占领先机。
被人当面拆穿,陆离颇觉难为情,深吸一口气,肃道:“前辈英明神武,晚辈好生敬佩。有此一举实属无奈,希望前辈勿要责怪。”
空灵子道:“也罢,贫道就将狼王行踪告诉你,但请少年郎务必答应一个条件。”
众人喜出望外,顿时打起精神,竖耳倾听。
陆离睁大眼睛,显得匪夷所思,道:“前辈有何条件尽管开口,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空灵子道:“没有这么严重,贫道只需少年郎答应,在你有生之年,不许胡作非为,更不许任由狼族践踏无辜。[]”
倘若这算一个条件,对陆离而言,恐怕极其简单,于是双手抱拳,正色道:“晚辈谨尊教诲!”
空灵子道:“十三年以前,狼族与一战,令尊并未丧命,至今身在地府。”
“地府!”陆离等人异口同声,叫出两个惶恐字眼。
空灵子颔首道:“不仅如此,并且在第三层地狱,其间苦楚远非想象,不是寻常人物能够承受。”
阴曹地府,鬼魂归处,空间之大,足有十八层,层数越大,所受惩罚越重,尽管第三层地狱并不靠后,但是铁树穿身苦不堪言,当中滋味可想而知。
第三层地狱,亦称铁树地狱。
世间之人,但凡在世之日,假设离间骨肉,挑唆兄弟姐妹,影响夫妻不和,死后进入铁树地狱。铁树枝桠坚硬不摧,宛如钢针利刃,从入狱者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上端。
奇怪的是,狼王没有丧命,怎会居身地府?
陆离疑道:“难道家父是被阎王囚禁?”
玉骷髅道:“地府乃归魂归处,阎王无法囚禁狼王。”
空灵子道:“玉骷髅所言极是,除鬼魂以外,地府容不下任何生灵,其中必有玄机。依贫道看来,定是狼王作茧自缚,心甘情愿困于地府受罪。”
狼王与杨英相爱,却因特殊身份,不能相濡以沫,最后迫使杨英离家出走,无非不是离间骨肉,与进入第三层地狱原因吻合。
心念于此,陆离讶道:“难道父亲为了赎罪?不行!我要劝他离开地府!”
空灵子浩叹一声,脸上露出忧虑神色。
之所以不愿告诉陆离真相,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事到头来,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玉骷髅奇道:“小王别开玩笑,地府岂能轻易进出。”
陆离并未作声,偏头凝视空灵子,似要通过忧虑表情看透什么。
一片炽热目光落在脸上,空灵子微觉难堪,道:“少年郎为何这样看着贫道?”
陆离道:“前辈能用追魂镜查看三界,必定也有办法送晚辈去地府。”
这是疯狂想法,无论站在任何角度,玉骷髅都该阻止,它却顺水推舟,兴奋不已,道:“小王言之有理,请真人帮助我们去趟地府。”
空灵子脸色一沉,喝道:“你这怪物有完没完,他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难道你也准备无理取闹,前去铁树地狱送死?”
玉骷髅哑口无言,只好干笑两声,不再开口说话。
空灵子的话不堪入耳,陆离反倒心下一暖,抱着誓不罢休的决心,道:“前辈好意终身难忘,不过为人子女自该尽孝,虽然晚辈无德无能,但是不会无情无义,况且舔犊情深,岂能袖手旁观。我们踏上放皋山,的确带来太多麻烦,前辈也是仁至义尽。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望前辈再次相助,大恩大德定会牢记于心。”
空灵子道:“绝非贫道不愿帮忙,想必少年郎应当知晓,以你目前修行,连法宝也不能驾驭,怎能进入地府?”
这一刻,大家总算明白,先前空灵子有此一言,究竟是何目的,看来她已做过试探,料定陆离得知真相后的举动。荣晓倍加自责,悔恨不该冤枉师傅冷酷无情,于是迅捷靠近,握住温暖手掌。空灵子淡淡一笑,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女徒出面阻止。
荣晓双眼骨碌一转,顿时明白其意,道:“师傅说得对,你们还是别去地府,否则必定尸骨无存。”
师徒两人的举动,陆离并未察觉,听到荣晓如此说法,不免有些动摇,可是这种念头稍纵即逝,随后变成无所畏惧,道:“若不亲自见上家父一面,陆某定会遗憾终生,与其于朝思暮想,受精神折磨,还不如挺而走险,冒死一试,纵然命丧黄泉,也是毫无怨言。”
荣晓冷哼一声,道:“当真是个死脑筋,毫不懂得变通。就算你能进入地府,也能见到令尊,万一触怒众神,后果谁来负责?你觉得性命微乎其微,若是因此连累无辜,怎能心安理得?”
空灵子投去赞许目光,而后看着呆滞少年,道:“晓儿一言不无道理,少年郎应该好生反思,若是果真触怒众神,恐怕追悔莫及。”
陆离面色凝重,抬头望着黯淡晚霞,像在冥思苦想,良久以后,呵呵笑道:“倘若不会连累无辜,前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薄暮冥冥中,一个身影纹丝不动,隐约透出坚定信念。就像空灵子徒步弯弯小河,看见天资聪慧的小童,继而下定决心,势必将他收录门下。
这是一种决心,根深蒂固,永不动摇,唯独置身其中,方知重要意义。
事已至此,空灵子不再制止,道:“道法低劣者,若要进入地府,只有一种办法,便是元神出窍,不过这种方法凶多吉少,堪称自取灭亡。以少年郎修为,想必并未达到元神出窍,应当三思而后行。”
前来放皋山途中,陆离突破炼气化神,目前处于炼神化虚,此关属于高级阶段,主旨在于:行持无为之法,入大定功夫,炼就纯阳之神,后使元神出窍,意控周遭,修成上乘。然而,修炼难度超乎想象,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臻顶。
陆离非常明白,眼下连阳神胚胎都未炼成,哪能元神出窍,看来着实遇到烫手山芋,不过仍旧义无反顾,道:“玉骷髅,阴曹地府何物最盛?”
玉骷髅不假思索,道:“鬼魂归处,自是阴寒之气最为旺盛,法力微末者进入其内,必定魂飞魄散,堕入万劫不复。小王,真人言之有理,不如暂且放下此事,日后修为有成再做打算。”
陆离道:“以阁下修为,能够进出地府吗?”
玉骷髅摇动头颅,利索道:“不能!”
曾有传言,据说百年以来,可以进出地府之人寥寥无几,详细数来不过区区两人:剑圣公羊孤宿,花仙子优昙。理所当然,狼王并未算在其内。无论何人,但凡硬闯地府,免不了引起诸多祸端。十三年以前,狼王带来巨大灾难,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关于另外两人,同样如出一辙,曾经引起轩然大波,几经顽强拼搏,后才化险为夷。
陆离显得胸有成竹,掏出那颗狼牙,对着天空看了看,只见光晕旋转,白里透红,如同日落前夕点点霞光,情不自禁开怀一笑。
师徒两人颇觉好奇,稍作迟疑,靠上前去,目光投落狼牙。
陆离道:“这是狼族圣物,传承家父神威。若让玉骷髅进入狼牙,引发其内阴寒邪力,不知我们能否进入地府?”
玉骷髅!
空灵子大惊,赶紧伸手放在它的胸口,似在感应少年所说的邪力。这具玉般骷髅,既不属于妖魔,又不属于鬼怪,且还非魂非魄,出自人类却非人类,骨骼当中尚有邪力涌动。
陆离又道:“请问前辈,我们可以进入地府吗?”
空灵子收回玉手,望着昏沉夜色,笑道:“以邪克邪,不失为奇方妙法,或许可以一试,不过今夜已晚”
“就依前辈之意,我们明日再试。”陆离连忙打断女道谈话,来了个先发制人。
空灵子微张秀口,貌似准备说些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提足朝着院门走去。
凄凉夜色,掩盖院中笑容,却难掩盖那份欢愉。
第41章 入冥(1)
翌日晌午,陆离睁开眼睛,已然艳阳高照,急忙穿衣下床,随同玉骷髅来到右首小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师徒两人,正襟危坐,在这木屋中静静等候,瞧见陆离进门,荣晓脸间浮上怒气,转瞬又变成担忧,垂首轻叹一声,退至空灵子身后。
陆离颇觉难为情,干笑两声,道:“晚辈姗姗来迟,还请前辈不要责怪。”
空灵子满面严肃,道:“少年郎无须介怀,看你精神抖擞,贫道也就放心了。闲话少叙,将手放于石壁上,务必全神贯注,凝聚意念猜想狼王住所,贫道会助你元神出窍,通过追魂古镜进入地府。假设果真能够成功,希望少年郎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莫触怒众神,切记,切记。”
话音甫落,玉骷髅念念有词,只见它缓慢升空,一件黑袍逐渐凹陷,突然一团白烟冒出,径向陆离胸口涌动,瞬间像是钻入狼牙里面。再瞧空中那件干瘪黑袍,宛如断线风筝,缓慢飘落地上。
陆离拿出狼牙,凝眸审视一番,未睹异样,道:“请前辈施法吧!”
空灵子嘴角微扬,深深看了他一眼,反倒欲言又止,随后掐出指诀,正要启动追魂镜,倏地收手作罢,道:“少年郎,若能进入地府,必须万事小心,勿与任何鬼怪发生冲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假如遇到蛮横无理之辈,那就报出令尊大名,想必定有震慑作用。[]”
女道士再三告诫,让陆离感觉事态严峻,继而收敛欢愉心情,正色道:“敬请前辈放心,若非必要,晚辈不会节外生枝。”
空灵子点了点头,向女徒递了个眼色,荣晓快速走近八仙桌,拿起一柱灰香,谨慎插入小小的青铜香炉。小道姑一举一动,促使陆离脸浮疑云。
空灵子道:“阴曹地府,阴寒之气太过旺盛,邪力遍布其中,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当少年郎进入地府,晓儿就会点燃此香,一旦香尽烟消,贫道就会将你元神召回。届时,无论是否见到令尊,不许再次做出鲁莽举止。”
陆离点头默许,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据说天上一日,人间千年,敢问前辈,阴曹地府是否会有变化?”
空灵子微笑道:“至于民间传说,贫道一知半解。即使千真万确,少年郎也不用担心,贫道自能通过追魂镜,解决这种时间差异,况且你是元神进入地府,肉身仍在人世,理当不会遭受影响。”
陆离吐出一口闷气,望着空灵子甜美一笑,缓步走进石壁,聚精会神做好最后准备。
木屋里面,响起低沉咒语,石镜之上,出现浮光掠影。陆离伫立壁前,微闭双目,手贴其上,纹丝不动,所有精力倾注唯一意念,宁静听着绵绵咒语。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眼前渐亮,但见一束强光射来,将他身体紧紧包围。不消片刻,这束强光越来越大,逐渐扩散四面八方,恍若浩瀚苍穹无边无际。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身影巨大无比,凝神感触,发现竟如蝼蚁,纯属一个黑色小点,在这万丈光芒尽头,显得渺小至极。
顷刻之间,前方光芒疾速旋转,形成一个光流漩涡,产生难以抗拒的力量,狠狠将他吸了过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陆离只觉眼花缭乱,曾经种种幻化身前,霎时却又归于无形,唯有光流旋转,层出不穷的袭来,冲得大脑胀痛难忍。正当快要把持不住,万丈光芒全部变淡,直到变成茫茫黑暗。
深沉黑暗,携带层层压力,足以吞噬莽莽山川,何况蝼蚁般人儿。
一时之间,陆离垂下眼皮,神志模糊,感觉自身轻飘飘的,慢腾腾往下沉,往下沉。
然而,好像远方的呼喊,又像残存意识的叫唤,于关键时刻贯入耳廓:少年郎,倾注全部精力,否则将会魂飞魄散。
黑暗深处,一双眼睛努力睁开,放出少许异样光芒。
陆离顿感身体轻晃,同时双足触地,扬起的手臂,似乎碰到硬物,定睛细瞧,竟是一块岩石,色泽鲜明,红艳欲滴。
这个不知名处,并非无边黑暗,而是灰蒙蒙的,视线难睹十丈以外,饶是光线昏沉,仍旧要比先前实在。借助黯淡微光,陆离看清这块岩石,像在滴血的岩石。他惊奇时分,忍不住伸手去摸,甫一接触血石,只觉冰凉刺骨,连忙将手移开;抬头张望,视线游荡处树影层叠,仔细端详,反而空空如也。
依稀有感,目光尽头,像是广阔木地,散发阴森气息,其中不乏丝毫生气,委实荒诞不经。无意之中,又见数团亮光浮动,忽明忽暗,似真似假。
陆离一个激灵,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履薄冰朝着亮光走去。适才走出几步,忽闻数声凄婉哀号,几乎落入内心一般,真切而又悠长,掀起心潮拍岸,奇响不断。侧耳聆听,似夜枭悲鸣,似婴儿痛哭,端的凄凄楚楚,令人不寒而栗。奇怪的是,尚有绿色影子,在那昏暗深处,飘忽不定,时近时远,难睹真容,定睛看去,反倒一无所有。
陆离咽下一口唾沫,赶紧停止脚步,仅在同一时刻,恐怖哀号销声匿迹。
昏暗之中,恢复平静。
静如寒渊!
想必已经来到地府!
陆离心念数转,脸间露出不安笑容,想起即将与父亲相见,陡然变得底气十足,摒弃所有畏惧,壮起胆子继续前进。
甫出数步,森森哀号再度响起,陆离屏气凝神,充耳不闻,依然大步往前。过不多时,瞧见两盏灯笼升起,升至一定高度不再动弹,只是悬浮半空,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就在陆离观望间,两盏灯笼轻微一晃,进而迅猛飘来,其速快似流星赶月,眨眼只隔丈许距离。陆离大吃一惊,慌忙后退几步,却见灯笼下方站立两人。他们体形相同,各自穿件连帽长衣,分为青蓝二色,盖头遮脸,难睹阴影中那副尊容,唯独双目散发幽幽碧光。
仿佛,密林深处,狼眼之光。
足以慑魂噬魄,叫人心惊肉跳,就连凄婉哀号,也像受到惊吓,不敢盲目造次,变得静悄悄的。
这,就是地府鬼卒,给人阴冷感觉。
蓝衣鬼卒看了看陆离,迈出两步,道:“大胆狂徒,胆敢私闯铁树地狱,还不束手就擒。”
陆离瞳孔居然收缩,强制压抑狂乱的内心,抱拳道:“两位大人开恩,在下只求与家父见面,决计不敢故意冒犯。”
蓝衣鬼卒喝道:“一派胡言,九幽地府全是鬼魂,岂能容下你家父亲,快快受死。”
它伸出右臂,凌空虚摘,一支玄铁三角叉,突然呈现手里,随即绕动半圈,尖刃向前,凶狠刺出。
“家父狼王,名唤燕秋雨,还请大人明察。”陆离心下慌张,不禁脱口而出。
玄铁寒芒,一闪即到,倏地停在陆离咽喉前方,蓝衣鬼卒脸色大变,收回三角铁叉,讶道:“你说什么?”
陆离心下窃喜,神情严肃,道:“回禀大人,家父正是狼王,因为思念成苦,特来相见,敬请通容。若是在下与家父见上一面,定会立即离开,不会让二位大人难堪。”
青衣鬼卒脸色稍变,依旧厉声道:“大胆小儿,你可知晓,地府之中,不许世间生灵来访,就算狼王之子,同样没有特权,劝你赶快离开,勿要自讨苦吃。”
狼王威名,确实起到震慑作用,不过两名鬼卒铁面无私,看来想要打开幸福之门,着实难于登天,敢情陆离并未罢休,脸色一沉,毅然道:“在下未见家父,决计不会离开,二位大人定要我,到时撕破脸来,引得家父动怒,恐怕后果无法预料。”
两名鬼卒对望一眼,青衣鬼卒道:“臭小子,竟敢威胁地府,我看你是活腻了。”
陆离冷哼一声,道:“两位想要动手,那就放马过来,在下必定自缚手脚,将这项上人头送给你们,但要奉劝一句,昨夜家父入我梦际,说是今日前来地府相见,假设发生变故,他老人家定会勃然大怒。”
两名鬼卒已被激怒,念及狼王之威,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不动声色,紧紧盯着少年。
半晌过罢,蓝衣鬼卒道:“你为自己父亲而来,我为地府安全附命,既然各有所需,且又不肯让步,那就拿出真本事,胜者自能笑到最后。”
陆离冷冷道:“你们休要咄咄逼人,在下着实不愿与地府为敌。”
蓝衣鬼卒道:“小子,休要装疯卖傻,世间生灵,一旦闯入地府,已经铸成大错,敢情亦是结下梁子。倘若还有自知之明,务必赶快离开,看在你一孝心,我们会向阎王求请,望他大人大量,不再追究。”
来趟地府,堪称险中求胜,纵然艰难曲折也无大碍,可惜一柱香时间叫人吃紧,假设再三纠缠,必定延误时机。
悟明此节,陆离哪还顾虑重重,对于自缚手脚的豪言壮语,同样抛弃九霄云外,道:“两位好意心领了!”
第42章 入冥(2)
话音尚未落下,他便抬手轻引,使得两张符纸骤然腾空,再经口诀催动,变成两柄锋利长剑,青芒闪过,化作剑虹飞天,分别对准两名鬼卒刺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蓝衣鬼卒手足无措,正要扬起三角铁叉,但觉为时已晚,侧身躲避终究还是慢了分毫,衣襟留下一条长口,所幸并未伤及体肤。青衣鬼卒猜中少年心思,当见符纸腾空就知情况不妙,赶紧祭出一柄青铜长锏,千钧一发间格开明艳剑虹。方要进行反击,又见一道灰影袭来,本欲举起长锏横扫,却因蓝衣鬼卒靠得太近,担心误伤同伴,只得看着陆离从中间掠过。
蓝衣鬼卒险些遭殃,登时怒发冲冠,不过依旧矗立原地,高举三角铁叉,对准头顶那盏灯笼,张嘴低吟,似在念诵什么。
须臾间,一条蓝色劲光,从铁叉尖端冲起,直接与灯笼相连。灯笼轻微一动,随后俯冲地面,速度奇快,犹如蹑景追风,眨眼逼近陆离背心。
一股邪力袭来,陆离深深有感,掉头看去,一条红线映入眼底,尚未做出躲藏举动,就被撞翻在地。幸运的是没有受伤,进而翻身站起,方要迈步,突感肩头一沉,侧目而视,见得铜锏横跨脖子,知道惨遭生擒。
区区数招,陆离败下阵来,独余满腔怒火,恶狠狠盯着青衣鬼卒。
一声厉喝响起,蓝衣鬼卒健步如飞,举起三角铁叉凶猛刺来。
对准陆离胸膛刺来!
眼看酿成大错,青衣鬼卒颇显惊慌,急忙朗声阻止,然而玄铁寒芒顷刻即到,不偏不倚刺进陆离胸膛。
出乎意料,玄铁三角叉,好像刺到硬物上,激起一声清响。伴随这声悦耳清响,陆离衣襟稍许一动,然后慢慢隆起,陡然伸出一根白色长骨,恰好抵住三角铁叉锋利尖刃,轻轻将它推了回去。(.)与此同时,一团白烟蒸腾,覆盖陆离胸前,遮住了诧异脸庞。
微风徐徐,吹散丝缕烟雾,昏暗尽头,阴森当中,一副白色骨架,挡在少年身前,空洞而又深邃的眼睛,紧盯蓝衣鬼卒。
这种凝视,寒气森森,恍若冰针雪锥,寸寸刺入对方眼底。
两名鬼卒身在地狱,见过诸多奇形怪状之物,不过这具骷髅,几乎超越所有鬼怪恐怖,使得他们心惊胆战,忍不住连续后退。
退出丈许,蓝衣鬼卒停下脚步,道:“何方妖怪,胆敢在此兴风作浪。”
玉骷髅冷笑一声,道:“在世人眼中,即便阁下不是妖怪,也非什么好货色。”
蓝衣鬼卒怒道:“休要逞口舌之强,赶紧速速离开,否则必定捉你去见阎王。”
“小王,把握时机进入铁树丛林。”
话毕,玉骷髅一跃而起,骨杖挥舞,放出片片银芒,对着地间俯冲而去。两名鬼卒并未躲避,各自举起手中利器果敢迎击。本来光芒堪称虚物,无论金色银色,终究能睹不能触碰。骨丈放出的银芒并非如此,当与两名鬼卒的利器交锋,却像坚硬实物相撞,猛然激起一阵奇响,余威震得沙石飞扬。两名鬼卒极其惊讶,念及自己身份,强制摒弃那份畏惧,扬起利器凶悍扑出。
对玉骷髅而言,他们这般造诣,纯属花拳秀腿,简单送出几招几式,就把对手*得鸡飞狗跳。危急时分,青衣鬼卒跳出杀阵,高举青铜长锏,嘴里振振有词,忽然一条青光射出,直径冲向空中灯笼。
刹那间,灯笼轻微一闪,迅捷撞向玉骷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面临疾速冲撞,玉骷髅不敢马虎,紧握骨杖扫去,灯笼稍微变向,灵巧躲开一击,随即折返飞回,携带呼啸声响横冲直撞。
玉骷髅法力精深,遭遇各种高手皆能获胜,说来奇怪,面对灯笼束手无策,每每就要含笑收场,却又无端让它逃开。
表面看来,这盏灯笼并无多大能耐,只是上冲下蹿,左腾右跃,紧紧缠住玉骷髅,令它难以脱身。其实,暗藏的邪力如涛涛江水,汹涌而不能化解。
有盏灯笼助阵,两名鬼卒士气大增,连忙冲上前去,试图抓住狂妄怪物。尽管玉骷髅无法取胜,但也绝非平庸之辈,想要抓它岂非易事。
一时之间,双方奋力拼搏,在这漫天红影中你追我赶。
眼看时机已到,陆离趁乱溜走,朝着铁树丛林跑去。
另外那盏灯笼,似乎长了眼睛,瞧见陆离欲逃,霎时从半空坠下,停落他的身前,算是截住去路。玉骷髅在后方斗得难解难分,察觉怪异现象甚是惶惑,骨杖轻转,放出银色光芒。光芒蒸腾处,接二连三生成玉骨,于昏暗空中不停穿梭,片刻以后全都靠拢,叠加有序,相辅相成,合成一副银色骨架。
玉骷髅抬起骨臂一指,道:“小骷髅,快去保护小王,将那灯笼扑灭,切记,定要小心。”
小骷髅稍愣,继而纵身跃起,往陆离飞去。两名鬼卒大惊,准备分身拦截,又被玉骷髅牢牢缠住,只好破釜沉舟,鼎力相抗。
小骷髅飘落灯笼旁边,抬起骨爪打下,刚要碰到灯笼,其内红芒闪烁,喷射一片浩然邪力,将它震出两丈有余。
陆离大怔,急忙招符上手,道:“道法自然,符生烈火。”
两张符纸应声摆动,顿时变成熊熊大火,划破沉沉昏暗直径前冲。灯笼倏地一闪,绕过半圈飘回原地,挡在陆离身前。
小骷髅惨遭一击,像是不明所以,翻身爬起,看了看红彤彤的光芒,方又迅猛奔来。这一次,并非先前那般呆傻,面对灯笼侵袭,已然知道躲闪,随后又是苦苦纠缠,不让怪异红影逼近陆离。
有小骷髅相助,陆离固然落得清静,于是发足狂奔,朝着铁树丛林跑去。眼看幢幢树影就在跟前,忽闻痛呼响起,回首看去,只见蓝衣鬼卒仰躺地间,他的那盏灯笼也是缓缓坠下。
昏沉空中,七个头颅黑影,不停四处飞游,似在寻觅什么,过不多时,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青衣鬼卒。
同伴倒地,青衣鬼卒失去左膀右臂,只得孤注一掷,使出浑身解数迎击头颅黑影。不过瞬息万变间,它便难以支撑,唯有仓惶逃命。
拦路鬼被赶跑,玉骷髅大喜,对着陆离挥了挥手,足踏劲风而来,眼看还有步武之遥,突然大地一颤,泥土翻腾,像有巨大怪物在脚下躁动。顷刻之间,沙尘纷飞,泥土耸起,四棵枯树从地里冒出,硬生生将它与陆离分开。
世上铁树,四季常青,绿叶似针,随茎环绕,形如雨伞倒立。
此铁树非彼铁树,不仅没有似针绿叶,尚且宛如腐杆朽枝,貌似弱不禁风。出乎意料,这些近乎枯萎的铁树,反倒钢铁般坚不可摧,枝条参差不齐,就像刀剑交错,尖细处一派锋利,隐隐散发阵阵寒芒。
血般寒芒,鲜红夺目。
仿佛,以恶人鲜血为水,滋养着枯败树干。
就在陆离惊骇时分,另外那盏灯笼,摆脱小骷髅纠缠,快速飞落铁树上端,照亮数丈见方。
乍眼相看,每棵铁树恍若一个老人,非但瘦骨嶙峋,并且张开枯竭双臂,欲将注视它的人抓住,继而挂上刀枝剑桠。
玉骷髅一跃而起,试图越过四棵铁树,不料飞至半空,其中一棵猛然腾起,如同千百利刃横跨空中。玉骷髅高举骨杖过顶,接着凶悍打下,伴随银芒闪现,听得铛的一声清响,竟是骨杖与枝条碰撞,激起漫天火星。奇怪所在,尽都没有丝毫损伤,所幸玉骷髅也是越过铁树,飘落陆离身旁,方才触地站稳,又见那盏灯笼袭来。玉骷髅抓住陆离腾空而起,同时嘴里低诵,引得小骷髅疾速奔来,敢情还有四个头颅黑影。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四棵铁树咬去。
偌大的铁树,纵横足有两丈,较之头颅黑影大了许多。令人意外的是,四个可怖虚影,快要飞近铁树时,瞬间扩大百倍有余,活生生吞下四棵铁树。
尔后,这些头颅黑影,扭动虚无颚骨,宛如老牛咀嚼枯草,依稀可闻尖牙摩擦声响。片刻过罢,一阵惨叫传开,头颅黑影越发猥獕,呈现痛苦之状,进而全都黯淡,只余无数木屑坠落。
四棵铁树已被咬啐,同时摧毁头颅黑影。
仅在同一时刻,灯笼里面似乎出现人影,细看却是灯芯挺起,不过越来越大,令人瞠目结舌。随着悲鸣贯耳,这根灯芯渐成人形,猛然冲破灯笼,变成一个无相鬼怪,灯笼外层的红纱,化作血红衣衫。
它,没有眼鼻口耳,只有皮囊算是面孔,干瘪却又隆起,狰狞间甚是恐怖。
就这么悬浮半空,不含任何表情,垂首俯视地间少年。
一股阴森气息,源源不断涌向周遭。
陆离只觉凉意环身,四肢逐渐麻木,就连玉骷髅也是颤抖一下,呆愣愣矗立原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小骷髅跑上前来,瞟了无相怪物一眼,悄悄靠近陆离。
银色影子,晃动不休,闯入玉骷髅视线,召回了远去神志,它叹息一声,道:“小王,赶快进入铁树丛林寻找狼王,否则……”
第43章 入冥(3)
玉骷髅不愿说出剩下话语,因为根据自身经验,感觉无相鬼怪发出浩大邪力,更加恐怕的是,这股邪力如燃烧的火焰,令它惶惑不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离同样察觉不妙,可是依旧狠下心来,不愿独自偷生,坚决道:“无须多说,我不会弃你而逃。”
玉骷髅十分焦急,催促道:“小王不要逞强,快寻狼王前来助阵,否则我们都会丧命。”
陆离并不搭理,掏出数张符纸,引发五行真诀,突然数团烈焰腾空,再经手诀指引,凶猛飞向昏暗空中。
无相鬼怪纹丝不动,压根不曾在意几团烈焰,忽见它红衣膨胀,刮出一阵罡风,以山呼海啸之势吹向火焰。
烈焰迎风,灰飞烟灭。
自打陆离修炼以来,多次目睹符引烈火,但未见到任何一人,可以引用锐利罡风,不费吹灰之力,扑灭五行真火。
这股邪力浩大至极,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真正危险,悄然来临。
就在陆离怔忡间,无相鬼怪缓慢飘近,也不见任何动作,倏地一团吸力喷出,吸住颤抖的身体,让他难以动弹。尔后,像有巨大手掌将他握住,轻轻提到半空,传来蔓延四肢百骸的寒流,似要冷冻燃烧的血液。
玉骷髅大怔,慌忙挥舞骨杖,放出一片银芒,携手小骷髅扑向无相鬼怪。(.)然而半空之中,貌似有片无形屏障,将它挡在另外一个空间,任凭如何卖力,始终不能进入。刻不容缓,玉骷髅再次放出浓烈劲芒,随着一声奇响回荡,浩大猛力反射冲来,狠狠将它震落地上。
须臾间,陆离纹丝不动,脸庞白无血色,正如死人一般。
玉骷髅大惧,慌忙念诵口诀,引起小骷髅骨架离散,纷纷向它靠拢,渐渐依附自己身上,组成一个双重骷髅。最后一块玉骨贴身,玉骷髅昂首长啸,浑身玉骨散发幽幽绿光,恍若无数光刺冲天而起,朝着无形屏障撞去。
巨响贯耳,屏障像被洞穿,无相鬼怪轻微一颤,接着飘退两丈开外。与此同时,陆离感觉浑身发软,喉咙发甜,喷出一口鲜血,轻飘飘坠落下来。玉骷髅飞身扑出,犹如银色光影掠过,伸手接住淤泥般少年,谨慎将他放下。
正当陆离足底触地,一团光芒从那胸前淌开,形成金色光罩将他包围,影影绰绰还有狼嚎传出。玉骷髅稍微一惊,不由得后退两步,就连无相怪物也是全身一颤,连忙收敛浓烈邪气,转动那张皮囊包裹的面孔,像在感应周围变化。
仅仅半晌,红色光罩淡下,陆离咬牙切齿,努力撑身站稳,眼携怒火瞪着半空。
青衣鬼卒走上前来,审视陆离一眼,道:“小子,劝你别作无畏的挣扎,赶快离开地府,休要划地为牢。”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陆离无暇顾虑太多,冷冷大笑两声,携带坚毅表情盯着前方。
青衣鬼卒举首望天,发觉无相鬼怪体散红芒,道:“小子,休要犹豫不决,还是趁早返回人世,一再冥顽不灵,只怕神尊就要大开杀戒。”
“区区无相怪物,也配神尊之称,难道十殿阎王出家了吗?”
一个平淡的声音,由铁树丛林悠悠传来,回荡空旷的地狱深处,震得碎石碰撞,摩挲作响。(.无弹窗广告)
青衣鬼卒闻声一抖,慌忙瞻前顾后,未睹异样再次年向空中。无相鬼怪岿然不动,面向铁树丛林,貌似通过无形双目,自顾窥探什么。
陆离颇觉奇怪,仔细品味那个话声,感觉并非出自狼王之口,不由得打起十二精神。
“小子,你这五行真诀用得真够窝囊,看来灵虚宫不过如此。”
若说陆离窝囊,必会欣然接受,但是侮辱师门,绝对点燃心中怒火,他冷哼一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大言不惭,有种你就出来,休要鬼鬼祟祟,藏身暗处做缩头乌龟。”
全场怪物皆是一惊,忍不住投出诧异的目光。陆离说了此话暗自叫苦,悔恨不该口无遮拦,毕竟眼下情况危急,假设惹是生非,难免又是雪上加霜。
亲人相见,已然无望。
只是,陆离岂会知道,全场怪物的诧异,并非因为他的回答,而是觉得匪夷所思。
玉骷髅查觉不妙,急忙靠近陆离,道:“小王,对方是在帮助我们,为何你要出言不逊?”
陆离讶道:“帮助!你没听到他羞辱灵虚宫吗?”
玉骷髅讶道:“他……他几时羞辱灵虚宫了?”
正在此刻,平淡话声,再度响起:“小子,你与这个骷髅怪物是何关系?”
陆离略瞟玉骷髅一眼,且又左顾右盼,道:“听到了吗?”
玉骷髅张开骨嘴,方要准备数落几句,发现陆离鲜血染唇,抬起骨爪放在他的额头。
陆离拭开冰冷骨爪,道:“陆某安然无事,休要节外生枝。”
“无事!哈……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子心口不一。”还是那个声音,几乎落入陆离心间,真切而又生动。
陆离看了看玉骷髅,见它若无其事,低声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怎会再三捉弄陆某?”
“小子莫要血口喷人,老夫几时捉弄你了,只是看你一片孝心,有意提醒如何使用五行真诀。”
陆离略作揣测,道:“你的声音好像只有我能听到,请问这是什么原因?”
“小子非但法力微末,尚且愚昧无知,我用传音入密与你说话,当然只有你能听到。”
传音入密!
的确如此,除了这人说的第一句话,其余声音唯独陆离才能听见,故而全场怪物迷惑不解。
陆离极度惊讶,本要询问根由,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小子注意了,无相鬼已经蠢蠢欲动,务必打起精神。”
放眼望去,无相鬼怪面散红芒,一身血衣无风自动,显然准备再度出手。
陆离褪去生硬语气,神情甚是恭敬,道:“请问前辈,怎样才能打败这个怪物?”
“因地制宜!”
短短四字,温柔飘来,钻入陆离耳廓,令他俯首沉吟,倏地醍醐灌顶,引出两张符纸,道:“道法自然,符生灵木。”
话音甫落,符纸轻微一晃,化作两根枯萎枝桠,形似利刃,棱角分明,携带红光冲向天空。无相鬼怪单掌前推,顿时红袖鼓荡,吐出汹涌气浪。眼看两根枝桠飞近,只是稍许一震,继而穿过气浪刺出。无相鬼怪侧身避开,随意挥掌,便将枝桠打向旁边。陆离掐出指诀,引得两根枝桠折返飞回,对准红影凶悍冲去。
无相鬼怪,法术深不可测,出人意表,此刻似乎魂不附体,面临枝桠侵袭,显得黔驴技穷,唯有左飘右荡,好像不敢正面接触。
陆离占据上风,委实沾沾自喜,不顾一切念诵口诀,指引枝桠横冲直撞。
灵虚,神奇所在乃五行真诀,但要做到游刃有余,必须因地制宜。
此为铁树地狱,固然以铁树为重,铁属金,树属木,皆为五行之一,若能加以引用,并且用得恰到好处,决计如虎添翼。譬如置身湖泊边缘,必然以水为主,假设发动火诀,自然水火不融,难以展现最大威力。
这,就是因地制宜,相生相克之道。
其实,陆离还得感谢暗中提醒,否则岂能领悟这般奥妙。
看见陆离破茧成蝶的变化,玉骷髅与青衣鬼卒甚是震惊,几乎懵了一般,直勾勾盯着满天虚影。
经过一阵对垒,无相鬼怪难以取胜,继而收回穷招,瞬时张开双臂,放出一片阴寒邪力。
须臾间,大地颤动,昏暗加剧,许多血红石块猛然升空,逐一飞向刀枝剑桠,瓦解了威猛之势。至于其余石块,恰似流星陨落,携带明艳亮光射向周围。玉骷髅扬起骨杖,纷纷截下坚硬石块。陆离弯腰屈背,忽起忽落,艰难躲开凶悍一击,眼看转危为安,落地时却因足底不稳,左摇右晃倒在地上,方才挺身而起,见得一块巨石掉下,挪足欲逃已觉太迟。
惊呼传开,死亡气息,充溢四周。
陆离脑中一空,眼底变成茫茫黑暗。
“咻……”
一声悦耳奇响,绵长而又清脆,于沉沉暗处稍纵即逝,陆离感觉头顶微凉,似有一股寒风吹过,同时吹亮无边黑暗。
一块血色巨石,散发黯淡红芒,直径朝着无相鬼怪撞去,瞬间只隔六尺左右,它伸手欲挡,尚未触及丝毫,却被重力击退三丈有余。反观红色巨石,早已化成黑色小点,沿着直线没落昏暗深处。
陆离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脸庞,发现尚有淡淡余温,这才吐出一口凉气,转念想起刚才情形,不禁暗自后怕,惊魂未定期间,转头看向玉骷髅。
呆滞目光,停留骨架半晌,后又投向阴影中,牢牢盯住那里。
冷风习习,沙尘飞扬。
谁的目光凝聚风尘般地府?
在第三层地狱,铁树丛林边缘,一个人影缓缓走来,由于相隔较远,故而难睹表情,脸庞倒有几分熟悉,只是胡须杂乱,又将这副尊容,点缀得有些陌生。
“狼……狼王!”
第44章 狼王(1)
伴随青衣鬼卒惶恐惊呼,陆离下意识的后退数步,在这短短刹那,阴影中男人走了出来,站在萧萧风里,注视着前方广阔荒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他背后,那些铁树上端,依稀可见人影摆动。
一阵凉风吹过,陆离打了个寒战,很快又将目光投落对面男人。
曾几何时,见过武威面孔,此刻反倒颇显陌生,不再拥有分毫俊朗,只剩眉宇间淡淡憔悴;时光这条河流,绝情的敲打在健壮背部,迫使身影略显佝偻,且还透出几分沧桑。
冥冥之中,恍若悄悄印证,无数兴衰成败。
正如青衣鬼卒所言,来者便是狼王,一个纵横千年的男人。
狼王走近陆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视线转向半空,道:“无相老鬼,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无相鬼,根据相貌得名,因其法力出众,高居地府神尊之位,乃阎王钦点大将,更加可怖所在,却是数量繁多,遍布十八层地狱各个角落,又因相貌古怪,不得不寄居灯笼里面。(.好看的小说
无相鬼面向狼王,轻轻点了点头,双手抱拳算是应答。
狼王神情如故,瞅了瞅青衣鬼卒,道:“地狱七衣,数你青衣最为聪慧,而今世人来访,想必应该回避片刻吧!”
七衣鬼卒,简称七鬼,以七种颜色的衣衫命名,属于地府虾兵蟹将,主要责任乃确保地狱安泰。
听得狼王针对性说话,青衣鬼卒颔首称是,垂下头来往后退去。
见他毕恭毕敬,狼王道:“蓝衣身受重伤,恐怕命在旦夕,快去将他带来老夫看看,切莫平白无故送了性命。”
“先替蓝衣感谢狼王救命之恩,青衣这就告退。”
青衣鬼卒大喜,赶紧开口道谢,同时高举铜锏,倏地青光腾起,直接冲向昏沉天空,红芒闪现时,无相鬼随风消失,独留一盏灯笼飘浮。青衣鬼卒行下一礼,接着大步离开,这盏灯笼紧随其后,瞬间淡出眼睑深处。
陆离皱了皱眉,偷偷瞟了男人一眼,道:“你……你当真是狼王?”
狼王手捋长须,举首望天,道:“自从那日一别,转眼已过十三年,为父……这些年和儿过得好么?”
黯然神伤的表情,似乎勾起当年一战。[.超多好看小说]
在那不知名的年月里,狼王大战数十,使出浑身解数方能自保,后来死里逃生,总算留下半条性命,不过依旧咬牙切齿,四处寻找爱妻幼儿;发现妻子尸体遗落草丛,不禁悲痛欲绝,泪流满面,最终化悲痛为力量,携带满腔仇恨找到儿子。
届时,幼小孩提,已经身在灵虚宫,本来准备将他带走;但见衣食充足,笑语晏晏,整日与几个小童嬉戏打闹,霎时醍醐灌顶,仿佛明白什么,继而忍痛割爱,含泪离去。其后数月,也曾多次来到灵虚宫,暗中望着调皮的孩儿,算是化解思念之苦。
斗转星移,匆匆便是两年以后,狼王伤势痊愈,决定一雪前耻;眼看就要大开杀戒,不由得想起年幼儿子,进而又像看透红尘百态,于是进入第三层地狱,占据一棵铁树,闭目就是十载有余。
这一刻,陆离终于坚信,自己就是狼王后人,然而听得父亲询问,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瞧见期盼的目光,这才想起原名唤作燕和,骤然双膝跑地,缓慢埋下了头。
狼王伸出双手,轻柔将他扶起,温和道:“和儿快快请起!”
陆离明显有感,狼王双臂极其消瘦,但是充满深不可测的力量,在此时此刻,托起自己手肘,反倒无限温柔,像有恰到好处的劲道传来,令他浑身渐暖。
或许,地狱中阴寒之气太过浓厚,着实经不起这份温暖,陆离居然四肢乏力,双腿颤抖,恍若随时都会瘫软。
却不知,竟是无法承受父亲搀扶。
发现陆离神情激昂,泪光闪动,狼王淡然一笑,道:“父子团聚本该以笑相迎,和儿不可与市井妇人一般。”
陆离不敢接触犀利目光,连忙撇开视线,抬手擦了擦双眼,紧紧盯着铁树丛林。
十余年来,亲生父亲自困于此,忍受黯淡无光的折磨,遭受阴寒邪力的侵袭,假设只为赎罪,含冤亡魂是否知晓。
是是非非,何人评判?
人间俗事,恩怨情仇,难道只能作茧自缚?
陆离鼓足勇气,道:“爹!随同孩儿一起走吧!”
狼王道:“走!去哪里?”
陆离激动道:“无论去哪里都行,总之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况且,狼族不能一日无王,只有爹才能重振雄风。”
狼王平静道:“为父纵横千年早已疲惫,再也不想过问世间纷扰,至于狼族……生死有命,应当顺其自然。”
陆离怒形于色,厉声道:“休要寻找借口开脱责任,这是遗弃狼族举止,堪称无情无义。”
突然出现这种变故,玉骷髅吓了一跳,慌忙走近陆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不要鲁莽行事。陆离稍许一愣,暗自埋怨太过冲动,念及狼王言辞冷漠,一丝余怒始终难消。
铁树丛林边缘,陷入万籁俱寂。
他们默不作声,各自怀揣心事,凝视昏暗深处。
一声哀号响起,狼王迅捷转头,利刃目光投向远方。
凄凉哀号,销声匿迹。
这一幕,陆离尽收眼底,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同时听得狼王道:“你走吧!”
短短三字,钻入陆离耳里,好似滚滚春雷,震得心中一痛。
夜阑人静,午夜梦回间,几度期待骨肉团聚,时下如愿以偿,反而笼罩决裂阴霾,岂非痛不欲生。
陆离紧锁浓眉,紧紧注视冷酷脸庞,发觉眉宇间飘过愁色,不由自主哈哈大笑,道:“若是爹要赶走孩儿,那么孩儿偏偏不走。”
有此一言,委实令人吃惊,纵然狼王阅历极深,也是无法相信亲耳所闻。惊异时分,反而有些得意,遥想十余年前,将这小儿寄托灵虚宫,原本就是于心不忍,现在看来当初决定正确无误,居于鱼龙混杂中,的确学到些许本事。虽然此番本事属于死皮赖脸,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这是儿子变向乞求,作为亲生父亲,断然不该袖手旁观。
看着嬉皮笑脸的无赖,狼王摇了摇头,道:“你在灵虚宫修行十三年,到底学了什么本领?紫微小儿是你师傅吗?”
第45章 狼王(2)
陆离本欲动怒,想起家父闯荡江湖千年,这种称呼不足为过,道:“孩儿师傅名叫张陵天,紫微真人贵为孩儿师伯。(.)”
狼王稍显意外,道:“尽管张陵天救你危难之际,但是不该拜他为师,看你……”
陆离听出弦外之音,故装埋怨,道:“既然爹瞧不起孩儿师傅,为何当年弃我不顾?其实应该怪你,否则孩儿不会一事无成。”
狼王面色微沉,道:“你……你恨我?”
亲生父亲,给予世间诸多灾难,非但连累娘亲,尚且不管自己死活,林林总总归纳起来,切实让人心下生恨。
陆离不愿恨他,定要寻根究底,或许没有恨他的勇气,抑或尚未达到恨他的程度。
爱与恨,密不可分,没有爱,哪有恨。
陆离一声不吭,摇头表示否定。
狼王道:“和儿,一柱香时间立刻就到,还是回去吧!”
陆离讶道:“爹……爹是怎么知道的?”
地府一行,时间紧迫,只有一柱香光景容许消耗,此事堪称绝密,唯独区区几人知晓,狼王了然于胸,当真诡秘莫测。就算法力无边,但是身在地狱,岂能窥探人间情形,难免百思不得其解。
陆离表情诧异,使得狼王啼笑皆非,不过仍未解释,轻叹一声,道:“时间已到,和儿多加保重。(.)”
陆离急道:“请爹务必一起离开!”
狼王闭上双目,摇头道:“为父决计不会离开!”
陆离倒竖浓眉,道:“爹不走,孩儿同样不走。”
狼王道:“和儿已经长大成人,不该再使性子,就算赖皮不走,一旦香尽烟逝,却也由不得你。”
陆离想用巧言令色强制留下,察觉父亲神情坚定,终究不知如何开口,被迫沉下一张苦脸,偏头看向骷髅怪物。
目光怜悯,与哀求无异,激起玉骷髅悱恻缠绵,念及青官难断家务事,方又显得爱莫能助,稍加斟酌,道:“狼王定要留下,兴许自有道理,还请小王勿要勉强,不如我们这就离……”
开字尚未出口,陆离抬手打断它的声音,掉头盯着幢幢树影,道:“爹,请您大发慈悲,让孩儿暂留片刻。孩儿只想与您多说几句话,还望成全小小心愿。”
狼王喟然长叹,拱手向天,道:“有劳道长送犬子进入地府,老夫感激不尽。”
忽闻此言,陆离赶紧转身,本以为父亲会大显身手,未曾料及,居然伫立原地,纹丝不动。
然而,在就狼王说话时,周围已经发生改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以他为中心,一片光痕悄悄淌开,扩散陆离与玉骷髅身旁,变成金色光罩将其包围。陆离盯着时隐时现的光罩,一时傻傻发呆,听得两声咳嗽,才知父亲故意打扰。
陆离喜上眉梢,抱拳道:“孩儿感谢爹的宽宏大量,对了,这个光罩可以持续多久?”
狼王面色稍严,道:“当你离开时就会消失!”
碰了钉子,陆离并不气馁,仍是兴高采烈,道:“先前传音入密一定是爹吧!孩儿感谢您老帮助。”
连续两个感谢,好像对待非亲非故之人,使得狼王心下微怒,心念数转,想起绝情驱赶,不禁暗自苦笑,正色道:“并非帮助,而是提醒,修真炼道,重在领悟,和儿须得牢记于心。”
陆离颔首道:“谨尊您老教诲,孩儿有一事不明,希望爹能释义。这颗超大的狼牙,究竟蕴藏多大威力?”
看见儿子手中狼牙,狼王想起当年大战,脸间浮上一丝怒色,瞬间却又烟消云散,变得异常平淡。
这是狼王牙齿,当年大战那时交给羽燕,说是担忧殃及池鱼,做为孩子认祖归宗的凭证。果不其然,事实证明,曾经判断正确无误。
狼王道:“这是一颗寻常牙齿,哪会蕴藏什么威力,不过当你性命攸关,或能略尽绵薄之力。假设用于修行,则是毫无利益可图,所以想要超凡入圣,务必按部就班,凭借自身努力才行。”
玉骷髅急道:“敢问狼王,若是在下进入牙内潜修,能否相得益彰?”
狼王笑了笑,道:“兴许能够相辅相成,但要好生把握,否则必被邪力反噬。”
玉骷髅喜出望外,不由得手舞足蹈,情不自禁拉起少年手臂,同时哈哈大笑。陆离也被欢快气氛感染,逐渐眉开眼笑,念及狼王孤身地狱,忽而又是一阵心痛,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怯懦道:“爹为何定要留在这里受罪?”
狼王淡然道:“虽然和儿道法微末,但是以你的智慧,完全可以找出答案,为父何必多说。”
看来狼王已然痛下决心,定要在此作茧自缚,恐怕无论何许人也,都是不能改变初衷,少年有何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陆离一筹莫展,压根想不出任何良策,即便搜索枯肠也是无济于事。
查觉陆离愁眉不展,狼王倒是猜出一二,拍了拍他肩膀,道:“和儿不必为我担心,经过这些年,为父早已养成习惯,其实铁树地狱并非想象可怕,只要固守神识,依然过得自由自在。好比修行一事,不管身在何方,皆可做到出神入化。”
陆离点了点头,勉强挤出笑容,道:“娘亲……”
“你娘亲是个好女人,可惜遇到我燕秋雨,害得她英年早逝。”狼王打断儿子谈话,轻描淡写说出真挚想法,阴鸷目光似乎有些迷离。
仿佛,陶醉甜美音容,一时之间无法自拔。
陆离轻咳两声,道:“爹何时返回人间?孩儿可以常来看您吗?”
狼王迈出数步,望着昏暗天空,道:“时机到了,为父自会重返人间。和儿切记,最好别再进入地府,否则你的修为很难提升。”
陆离哦了一声,道:“师傅为孩儿取名陆离,还望爹不要责怪。”
狼王沉吟半晌,道:“八卦之意,离为火,遥想当初……看来张陵天对你期望很高吧!”
若说张陵天不善言辞,整日碌碌无为,陆离必会欣然接受,但要这般说法,必定坚决反对,本欲对父亲说些师傅缺点,无意中感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却又懵里懵懂,只好暂作保留,不敢胡言乱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三界万物,博大精深,还需和儿自己参悟。狼族圣物,肩负重大使命,务必好生保管。”
浑厚的声音响起,狼王抬手轻挥,金色光罩猛烈一灿,陆离尚未说出嘴边话语,突觉浑身一震,立时堕入无边黑暗,继而神志恍惚,缓缓垂下沉重眼皮。
第46章 梦幻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睁开双目,只见徒有四壁,心中顿感奇怪,又觉指尖伴随温暖,发现自己仰躺木床,这才放下悬空的心,后又合上双眼,像是贪恋梦中欢乐。(.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阳光明媚,驱散冬里寒冷,天地间散发阵阵暖意。细阳破窗,悄然爬上木床,亲吻着少年脸庞。
屋内很静,唯有细微呼吸
陆离轻叹一声,喃喃道:“原来又是做梦!”
人生一世,夜晚频频,几许梦境相伴终身,十年之后,蓦然回首,是否记得昨夜虚影?
一直以来,陆离都是乱梦萦绕,这次似乎极度特别,梦中情形悠长而又清晰。
离开灵虚宫,师徒六人径向东行,一路锄强扶弱,兴致勃勃来到平州城外,当见光柱擎天,不免惶惑难安,未悟关窍,且又移架孔府。那一夜,亲眼目睹野僧驱鬼,或许终身难忘。离开是非之地,师徒六人沿路返回,未曾料及,居然遭遇劫匪虐镇。混乱时分,浑浑噩噩误入荒野,尔后卷入离奇身世,接着矛盾丛生,在相信与怀疑间苦苦挣扎。正当心情好转,卸下沉重包袱,反倒面临骷髅挑衅,进而口吐鲜血,无缘无故化解纷争,随同怪物走出深山,鬼使神差救下诸多女人。
骷髅!
陆离冥思苦想时,猛然大吃一惊,立即睁开双目,谨慎看向门口。
淡淡阳光中,一个黑衣人遮头盖面,如同木桩耸立于此,沉默不语盯着明亮屋内。
岁月,是条深长河流,几度摇浆弄帆,于浪里白涛欢渡年华,无意间回眸,唯独熟悉的影子,身沾几分烟尘瞪着少年。
明显记得,这张容貌清晰可见,目光含着疼爱之色,几乎永不变迁。今时今日,卧房外边的黑衣人,显得陌生而又遥远。
陆离翻身坐起,仔细审视一番,道:“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轻笑两声,信步走近卧房,道:“小王睡糊涂了吧!连我玉骷髅都不认识!”
“玉骷髅!”
陆离紧蹙浓眉,貌似十分惊异,不禁垂首沉吟,像在揣测高深问题。(.无弹窗广告)
光柱擎天,野僧驱鬼,身世疑云
林林总总,百转千回而无休止,忒多奇怪遭遇逐一涌现。事实证明,前段日子的经历,并非浮云般梦境。陆离静下心来,回忆点点滴滴,发觉些许过程似真似假,恍惚且难以捉摸,尤其来到放皋山以后,所见所闻如镜中花水中月,非但虚无缥缈,尚且匪夷所思。
玉骷髅甚是担忧,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小王身子不适吗?”
陆离回过神来,讶道:“阁下真是玉骷髅!”
显然带着六分怀疑,四分惊奇,促使气氛陷入紧张。
玉骷髅稍愣,道:“小王究竟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啊!”
陆离浅浅一笑,跳下床来,缓步走近窗前,打开窗扉看向绚丽院落,不能自已皱起眉头。
一阵凉风吹过,送来几声婉转鸟鸣,轻快的,真切的,钻入耳廊。
许久以后,陆离转身,凝眸望着玉骷髅,道:“我们来到放皋山多久了?”
玉骷髅稍作迟疑,道:“将近半月,自打我们从地府回来,小王一直昏睡不醒,至今已是第三日。”
想起返回人间,玉骷髅仍是心有余悸。那日狼王匆忙遣送,刚好穿越无边黑暗,陆离骤然不省人事,虽然能够元神回体,其间也未出现任何差错,但是骨肉之躯形同虚设,着实叫人忧心忡忡。
听到地府二字,陆离暗自一惊,进而依窗沉思,努力追忆种种情景,纵然绞尽脑汁,也是无法想起某个片段,只好不再苦苦强求。
影影绰绰,似乎有个浑厚声音,从不知名处悠悠传来,轻柔的回荡耳旁,正当凝神捉摸,反倒鸦雀无声。
陆离吐出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的记忆模糊,好像忘了某些事情。.”
“这……”
玉骷髅舌挢不下,明显惊骇至极,徘徊话语久久不言,最终浩叹一声,掉头走出卧房,留下呆滞少年独守窗前。
经过长时间相处,玉骷髅非常明白,这种时候陆离需要安静,只有安静的环境,才能让他化去诸般愁绪,所以不宜在此打扰。
黑色影子消失眼睑,陆离提起脚步走出卧房,伫立院落当中,痴痴望着飞翔小鸟,随后来到屋檐下盘腿坐落,闭上明亮双眼。
冬风习习,枯叶纷飞,有片黄叶随风旋转,悠然停落一只手掌,宁静感受淡淡温存。
这个少年,一动不动,恍若泥塑木雕,独自枯坐屋檐下端。
落叶无声,落叶无语,岂能影响入定少年。
风依旧,吹暗明朗天空,火红艳阳逐渐西移,悄悄躲藏山峰后面。丝缕暮霭升起,经风拨弄,柔柔飘来,围绕古树转来转去。苍劲古树,经不起柔荑轻抚,不由自主睁开眼睛,傻乎乎盯着雪白衣衫。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两片花瓣粉唇温柔飘出,含着点点芬芳,扑在少年脸颊,宛如初春雨丝,缠缠绵绵。
晚霞中,院落里,一个小小道姑,身着洁云白衣,脸浮甜美笑容,矗立少年身前。
来人正是荣晓,白衣如雪,随风轻舞,令人耳目一新。这种距离,近在咫尺,谈吐可触丝缕气息。
近距离接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含情眼波,仿佛一团妍丽火焰,烧红那张脸庞。
陆离五指微屈,握住一片黄叶,同时翻身站起,支吾道:“呃我在这里看夕阳!”
荣晓微皱秀眉,道:“闭着眼睛可以看见夕阳吗?”
陆离抓耳挠腮,难为情的笑了笑,道:“女道长,你今日好生特别,咦”
特别之处,无非就是穿件白衣,敢情也算别有风味。荣晓十分清楚,这是一种委婉赞美,心中固然甜滋滋的。
只是,一声绵长感叹,并非情不自禁的赞美,实则出乎意料的诧异。陆离经过宁心打坐,渐渐勾起先前记忆,虽然入冥一事依旧模糊,但是踏进无名观后,那点点滴滴非常清晰,故而万分诧异。
荣晓腼腆一笑,道:“小哥贫嘴!”
陆离不懂少女心思,偷偷瞅了一眼,道:“我几时贫嘴了!”
荣晓心情舒畅,懒得跟他理论,笑道:“小哥昏迷数日,想必已经饿坏了吧!”
陆离打开手掌,惊疑间丢弃那片黄叶,接着摸了摸肚子,笑道:“经女道长一说,好像着实饥肠辘辘。”
“民以食为天,此乃千古不变,看来等到修为有成,才能少去吃饭这桩麻烦事。”荣晓严肃说了一句,望着绵绵山脉,露出期盼神色。
修真炼道者,若能达到超凡入圣,的确减少俗世纷扰,至于五脏六腑,同样不失为涅磐重生,自然超脱凡人需求,但要臻顶这种境界,岂非一朝一夕能够如愿。小道姑真诚的希冀,未尝不是美好憧憬,假设定要实现,想必可望而不可及。
陆离从容含笑,对着荣晓点了点头,尔后随她离开小院,并肩朝着灯火明亮处走去。
见到空灵子,难免嘘寒问暖,陆离心情渐好,不再困扰地府一事,也就大大咧咧说东道西。
这个夜晚,无名观内甚是热闹,尤其两个少年儿女,围着空灵子问这问那。这个臭名昭着的女道,一直脸浮微笑,耐心说起逸闻趣事,使得两人惊叹不止。在此期间,固然提及地府之事,陆离倒是无所顾忌,将自己情况全盘说出,本以为空灵子会大吃一惊,不料竟是怡然自得,三言两语解开了少年心结。
元神出窍,贵在道法高低,以陆离修为,本就逾越行之,必定元神受损,饶是能够返回肉身,仍旧需要加以调养,所以出现离奇情况。
往后数日,陆离听信空灵子指导,弃欲入静,凝神打坐,逐渐恢复记忆。
一切归于正常,却又面临道别之愁。
人生苦短,离合常在。
看着执意要走的少年,空灵子扼腕长叹,尽管感觉可惜,但也只怨相见恨晚。
这是别人的弟子,怎能揽入自己门下。
与其于庸人自扰,还不如以笑相送。
反观小道姑,居然面色凝重,轻咬粉唇,手臂摇晃不止,迟迟没有放下,当人影消失转角处,才将目光转向师傅。
对视片刻,荣晓道:“他会来看望我们吗?”
空灵子心中微震,发觉女徒隐约有变,毅然道:“晓儿无须担心,他们还会来我无名观的。”
荣晓嘻嘻一笑,流露少女心性,咕哝道:“其实我也相信,他决计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委实如此,行于山间少年,曾经答应过她,一旦做好分内之事,就会前来放皋山。时下,陆离并未念及此节,持着沉重心情,只顾默默走路。玉骷髅本就话多,岂能捺住满腹言辞,轻咳两声开始夸夸其谈。
陆离不想谈天说地,索性手指胸口,道:“进去吧!”
玉骷髅讶道:“小王愿意让我进入狼牙!”
陆离道:“倘若阁下迟疑不决,陆某立即就会改变主意。”
玉骷髅大喜,骨身一转,化成烟雾飘荡,其间黑白分明,却又紧紧相连,忽而变为直线前冲,不偏不倚钻入狼牙。
这一次,竟连那件黑色长袍,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被骷髅怪物带进狼牙。
陆离高举狼牙略作审视,未睹任何变化,接着迈步走去,甫才走出几步,忽闻一阵吵闹,且还含着不堪入耳的谩骂,赶紧躲入长草深处。
山坡下首,快速走来八个汉子,均是武衣裹身,腰挂长剑,边走边骂。陆离屏息观察,见其凶神恶煞,心中升起不详预感。正在此时,一条影子闪过,由下而上,朝着山顶掠去。定睛细瞧,却是一名灰衣男人,双臂扫花卷叶,足踏草木疾行,瞬间已经去得远了。
陆离谨慎站起,不假思索踏上石径,谨小慎微往山顶跑去。
第47章 维护(1)
无名观外,站立一群汉子,尽都手按剑柄,望着香火鼎盛处。[]他们前方,矗立一个瘦瘠老者,年龄大约六十左右,满面腊黄无须,仿佛病入膏肓,随时都会辞世而去,不过一双鼠目炯炯有神,倒与沉疴痼疾格格不入。这个瘦瘠老者,正是脚踏草木疾行之人,姓问名项忠,高居问剑山庄庄主之位,后面八名汉子,固然是他门下弟子。
问剑山庄并非名扬天下,但在江湖上还是颇有威望,勉强可称一方霸主。师徒等人来至放皋山,假设有事造访空灵子,按理说来并不奇怪,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当中出现一位红衣人。此人相貌俊秀,眉目如画,脸间白无血色,如同死人一般,淡淡妖媚之气,随着眼波流转,又给邪恶微笑染上一层诡秘。
寒风轻送,卷起残叶纷飞,好似怦怦内心,不觉忽上忽下。丝缕香火味,伴随寒风飘散,纳入大家鼻中,使得群徒神情松懈;就在此刻,空灵子手持拂尘,从道观内走了出来,在她身后,有个娇俏小道姑,手攥长剑,寸步不离,瞧见穷凶极恶的汉子,不禁花容失色。
空灵子走下门外石阶,扫视众人一眼,抱拳道:“不知问庄主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原谅则个。(.好看的小说”
问项忠冷哼一声,脸浮愤恨神色,举首仰望朗朗苍穹。
近些年来,问项忠两次来到无名观,皆是因为求助追魂镜,面对奇怪问题,反倒一筹莫展,被迫大展身手,以泄心中怒气。就算一柄四尺长剑所向披靡,能让女道士奋力拼搏,最终依然难偿所愿。
仔细想来,小童问题并非难如登天,偏偏难倒诸多不凡人士,端的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印证一句俗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各自想不出正确答案,完全可以请教别人,只叹江湖中人高傲自大,错在一颗虚荣心。
问项忠两次前来无名观,均是独自一人,而今八名弟子鞍前马后,看来必定有些缘由,倘若不出意料,或是居心不良。至于那个红衣人,尽管不知底细,但与狂傲者结伴而来,料定也非好货色,况且脸上始终浮出邪恶微笑,难免让人倍加防范。
众人冷眼相对,空灵子并未动怒,咳嗽两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还请进屋详谈,若是站在道观外面,岂不显得贫道未尽地主之宜。(.无弹窗广告)”
问项忠沉下脸来,厉声道:“真人的虚情假意远近闻名,无须猫哭耗子假慈悲。”
空灵子淡然道:“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再三计较有何意义,当初贫道不能慷慨相助,着实有苦难言,敬请问庄主海涵。”
问项忠喝道:“休要大言不惭,自命清高,老夫念及你一介女流,曾经两度手下留情,假设依旧冥顽不灵,只好让你长点记性。”
空灵子脸上飘过怒色,冷冷道:“既然如此,何必废话。”
问项忠皱了皱眉,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斟酌半晌,低声道:“其实……问剑山庄不想与无名观为敌,也不想与太阳神教为敌,只要真人回答一个问题,老夫即刻就走,从此不再踏上放皋山半步。”
“贫道与太阳神教毫无关系,问庄主不用顾虑重重,大可使出落叶剑法,让我师徒二人开开眼界。”空灵子望着西南方向,美目深处含着淡薄忧伤。
那里,正是太阳神教所在,一个温馨而又美好的地方,不过物是人非,如今只余痛苦相随。
问项忠瞟了她一眼,道:“那个小子在无名观吧!”
空灵子道:“哪个小子?”
“陆离!”
犀利话音,宛如一记闷雷,响过道观上空,震得荣晓猛烈颤抖,就连空灵子也是稍许一怔,脸上飘过讶色。
十丈开外,岩石后面,有个少年同样吓了一跳,但是依然沉默不语,紧紧盯着瘦瘠老者。
本以为问项忠来访,纯粹为了追魂镜,不料竟是打听少年下落,促使空灵子顿感不妙,当见妖媚的红衣人,且又察觉一片阴寒邪力。
恍若,另外一个世界的邪力,却欲主宰这片人间天堂。
空灵子瞪着红衣人,道:“你们找他做什么?”
问项忠道:“我们……”
“多管闲事必会引火烧身,真人讲明他的下落即可,切莫多作盘问。”红衣人打断问项忠的声音,冷冰冰说出貌似奉劝的话语。
出乎意料,此人音色十分浑厚,与那娇艳容貌大相径庭,听在耳里仿佛百爪挠心,全身爬鸡皮疙瘩。
冥冥之中,感觉红衣人是个女子,事实上反而是个男子,一个超绝女子艳丽的男子。
空灵子大感厌恶,道:“诸位来迟一步,陆离早已离开无名观。”
一个汉子道:“牛鼻子,休要瞒天哄地,昨夜分明见那小子在此地,劝你赶紧将他交出来,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空灵子冷笑两声,道:“这位壮士好生了得,不知哪里来的高人,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问项忠脸上阴晴不定,回头瞪了弟子一眼,道:“一个无知劣徒,哪有什么大名可言,有失礼数还望真人谅解。我们只想打听陆离下落,不想节外生枝,希望真人如实相告。”
空灵子微皱蛾眉,道:“贫道说过了,陆离早已离开此地。”
早已二字,落入问项忠耳里,顿时让他勃然大怒,道:“老夫给足了真人面子,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衣人厉声道:“闲话少叙,将她拿下。”
八名男子看向问项忠,见他轻微点头,登时拔剑出鞘,鱼贯冲上前去。眼看还隔丈许距离,其中四人倏地腾起,同时剑撩虚空,四条剑气陡然呈现,形似落叶,飘而不散。
空灵子轻挥拂尘,立时卷起一阵劲风,吹散了空中叶影。正当此刻,四片树叶气痕再度逼近,她伸出右手,提起荣晓飞上半空。
“啪……”
气痕打在石壁上端,激起四声清响,齑粉飘绕间,墙面留下四个凹痕,正与枫叶一般。
第48章 维护(2)
空灵子飘落旁边,即刻放开女徒,仅在同一时刻,又见叶影飞旋,携带呼呼声响迅猛冲来,于是屈指轻弹,一条紫芒猛然射出。(.好看的小说
无名观外,似有一支光箭穿梭,刺破空中叶影,对准一名汉子冲去。汉子见状不妙,急忙收剑作防,忽听铛的一声脆响,他手中长剑颤抖不止,发出嗡嗡之声,其声远远传出,十丈开外清晰可闻。
瞬息万变间,空灵子躲开其余叶影,怡然自得盯着前方。
八名汉子稍微迟疑,方又卷土重来,再次剑撩青空,催出片片叶形剑气,以雷厉风行之势压向对面。空灵子丝毫不惧,轻轻扬起宽袖,一束紫色强光直走长空,撞在呼啸剑气,化成气浪迸射。
仿佛,牡丹迎风凋谢,变成紫色花瓣,堪堪飘洒周遭。面对绚烂的花般紫芒,八名汉子并未躲藏,兀自举剑迎击,结果均被震出十步开外。
“全都退下!”
厉喝响起,但见灰影闪过,竟是问项忠纵身跃起,祭出一柄四尺长剑,手腕轻抖,携带低沉剑吟刺出。空灵子不敢大意,柔身一转,腾空而起,玉臂挥舞,拂尘尾毛顿时散开,幻作漫天虚影,宛如无数银针划破天幕。问项忠举剑劈下,一片气痕冲出,形似芭蕉树叶,盖住夺目银针,且还朝着地间压去。空灵子轻点足尖,霍然飞出阴影。剑气落地,激起巨响,震得地面青石四处飞游,迫使众人慌忙躲闪。
混乱之际,空灵子趁机逼近,指屈指伸,弹出条条紫芒。这些年间,二人两度交锋,问项忠明白对手势力,赶紧扬剑速搅,恰似车轮旋转,逐一挡下箭般紫芒。空灵子当仁不让,左手舞动拂尘,右手弹出紫芒,已然发动全面攻击。近身拼搏,问项忠稍显式微,但那手里长剑来去自如,仍旧不至以轻易败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于是乎,两人如同兔起鹘落,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空灵子卷入激战,荣晓固然落单,八名汉子发现有机可乘,无不脸露奸笑,紧握长剑扑向前去。
荣晓微微一愣,接着掉头就跑,便在此刻,一条人影掠过她的头顶,瞬间一分为二,变成两人落地,拦住八名虎视眈眈的汉子。
光天化日之下,活人一分为二,着实风谲云诡,八名汉子大惊失色,尽都以为白日撞鬼,霎时裹足不前,就连红衣人也是后退数步。
“陆小哥!”
荣晓喜出望外,连忙靠近陆离,拉住他的手臂。间不容发之际,正是陆离横空冒出,越过荣晓头顶的刹那,且又唤出狼牙内的骷髅。
清脆呼叫,影响激斗的两人,空灵子随即收手返回,进入己方阵营,焦急道:“少年郎回来做甚?这些人不安好心,还不赶快离开。”
陆离浅浅一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必躲躲藏藏,被人看成胆小鼠辈,既然他们指名点姓要见陆某,岂能像个缩头乌龟匿影藏形。”
红衣人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若非依仗狼……想必仍是胆小鼠辈。”
的确如此,过去的岁月,陆离素来胆小如鼠,从不争强好胜,顶多便和师兄逞强,议论灵虚宫哪位女子漂亮。
然而,遭逢诸多变故,胆小与陆离越来越远,因为他相信,也深信,更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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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需要胆量,况且身为狼王后人,一个嗜血族类的后人,决计不能畏首畏尾。
红衣人有所顾忌,陆离自然心知肚明,大笑几声,道:“你不依仗背后势力吗?红衣,地府有路你不走,人间无门偏要闯上来,此乃知法犯法,必然罪加一等,就算陆某犯错在先,你也可以请示主人出面,为何非要以身涉险?”
红衣,七衣鬼卒,属于地府虾兵蟹将,脾性暴躁,桀骜不驯,在七衣当中法力最高。如今前来寻找陆离,正是为了地府之事。七衣鬼卒,亲如兄弟,红衣重情重义,不忍蓝衣身负重伤,即便狼王施法相救,也未消弥心中愤怒,于是擅闯人间,准备讨回公道。红衣鬼卒来到放皋山下,且又遇到问项忠师徒,彼此戮力同心,结盟前来无名观。
红衣鬼卒博闻强记,唯恐发生变故,便从另外一条小径上山。
陆离隐约透出对方身份,促使众人惊恐万状,无论敌我双方,均是浮想联翩,忍不住盯着红衣人。问项忠知道娇艳男人身份,断然显得镇定自若。
红衣鬼卒冷眼相对,皮笑肉不笑的环顾片刻,道:“小子逞口舌之强毫无意义,当初犯下的过错,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一个黑衣人,犹如鬼魅穿梭,瞬息飘于陆离身前,紧紧注视前方。这种凝视,像能看透别人心思,比起红衣鬼卒的目光,只怕还有恐怖百倍。
红衣鬼卒脸间抽搐两下,道:“是你打伤了青衣?”
玉骷髅道:“既然阁下知道来龙去脉,那就不该找小王泄愤,冤有头债有主,应当冲着在下而来。”
小王二字出口,问剑师徒瞬时一怔,暗自猜测少年身份。
红衣鬼卒仰天狂笑,吓得林间鸟影蹁跹,随后看着问项忠,道:“问庄主不用手下留情,一切后果由在下负责。”
话音落下,问项忠纵身跃起,右臂挥动,一鸿剑气划破长空,犹如雄鹰展翅,朝着对方振翼扑去。空灵子左掌推出,突然枯袖胀大,射出紫色光痕,瞬间扩散四周,正好抵住鹰般剑气。
红衣鬼卒双掌相交,接着向两侧分开,但见两掌间红光闪烁,陡然呈现一把水磨钢刀,通体暗红,色泽鲜艳,入眼就知不是凡物。尔后,他顺势一指,钢刀翻转半空,刀尖向天,对准地面凶狠砍下。伴随红光闪过,青空浮现数十刀影,像被巨大力量推动,含着森森邪力坠落。
玉骷髅祭起骨杖,一个箭步奔出,穿梭刀影当中,听得清响阵阵,轻而易举截住锋利刀影,并且直径*近红衣鬼卒,毫不犹豫高举骨杖打下。红衣鬼卒绝非泛泛之辈,法力超越青蓝二衣,未瞧任何动作,忽见衣发飞舞,水磨钢刀快速近身,不差累黍挡住骨杖,激起火星四射,染得天空好不绚丽。
八名问剑弟子,迎着满天亮影回过神来,方又振臂抖腕,剑指两个少年儿女。陆离招符上手,赶紧启动五行真诀,正当青烟升空,火焰高腾,发觉一道白影掠过,顷刻之间冲入敌阵,连忙掌抚虚空,将几团大火震落旁边。凝眸看向人群,荣晓手持雪亮长剑,恰似穿花蝴蝶,游走八名汉子身侧,剑出剑回,游刃有余,尽管不能占据上风,但也没有处于半点劣势。
本以为荣晓手无缚鸡之力,不料使得一手好剑法,陆离不由自主笑了笑,望着娇小玲珑的身影。
一时之间,每人均是找到对手,唯独陆离远站旁边,呆愣愣不知所措。本来祸因己出,应该自己解决,眼下连累无辜,使得别人淘神费力,端的愧疚不安,感动的同时,心间涌起一阵酸意。
就在陆离神游万里期间,问项忠的攻击愈加凶悍,空灵子逐渐显得有所不敌,紫芒拂尘已无先前之威。
其实,就她自身本领而论,假设放手一搏,绝对不在落叶剑法之下,可惜近段日子,连续启动追魂古镜,已经消耗许多真元,目前未曾恢复,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微妙变化,陆离难以发现,不过骷髅怪物深有感触,虽与红衣鬼卒酣战之中,但也察觉空灵子气焰下降,于是挥舞骨杖,放出一团浓烈黑烟。这团黑烟迎风腾挪,不断收缩变化,形成四个头颅黑影,再经玉骷髅抬臂指引,登时冲向问项忠。
这个黄面老者,贵为问剑庄主,不仅武艺非凡,尚且博闻强识,见过诸般奇妙。发现头颅黑影咬牙切齿,切实诧异万分,急忙收剑逃躲,且还内力灌手,于锋利长剑,催出一片飘叶剑气。
毋庸置疑,这些头颅黑影并非死物,面临剑气冲击,固然知道躲闪。空灵子见状大惊,却也明白事态轻重,赶紧挥舞拂尘,一鼓作气冲近问项忠。
一个美貌女道,四个头颅黑影,从四面八方夹击问项忠,他左逃右蹿,引以为傲的落叶剑法,也因恐惧无法展现。
拼斗之事,一旦泄气,或被对方找出破绽,想要反败为胜,决计难上加难。况且,空灵子袖内暗藏神奇法宝,若她不计后果一拼,无论何许人也,想必都会遭殃。
理所当然,对于这件法宝,没有任何人清楚来龙去脉,敢情包括问项忠,他所知道的,就是神乎其神,威力无穷,必定非常珍贵难得。正因如此,这位问剑庄主,才会踏上放皋山,岂料遇到神秘黑衣人,迫使全盘计划付诸东流。
就在问项忠惶惑间,一个头颅黑影凶猛冲下,对准他的背心,张开血盆大口。阴寒气息,隐隐袭来,问项忠必然有所察觉,慌忙旋转枯身,剑走虚空,砍出鲜亮剑气,勉强吹散头颅黑影。与此同时,顿感肩膀吃痛,侧目而视,却见狞狰脸影嘿嘿偷笑,举剑欲刺,又觉四肢乏力,不得不提气轻身,飞出三丈开外。紧随其后,大喊一声撤退,不顾八名弟子安危,犹如灰烟飘进树林。
第49章 维护(3)
红衣鬼卒正在激战,忽闻尖锐喝声,知晓大势已去,不禁心下一凛,横刀砍过。(.$>>>棉、花‘糖’小‘說’)一片明亮刀光,携带滚烫烈焰,流星赶月般冲出。玉骷髅屈身避开,侧头看向前方,瞧见红影成线,隐没树林深处。
须臾间,无名观外,八名问剑弟子陷入困境,其实他们也想逃跑,但是小道姑不依不饶,压根无法抽身离开,目前两大高手信步走近,兴许已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陆离远站一旁,盯着灿灿剑影,显得十分紧张,朗声道:“玉骷髅,快点擒住这些莽夫,女道长好像有些吃力。”
玉骷髅倏地冲出,方要举起骨杖打下,却听空灵子道:“且慢,休要影响晓儿练剑。”
玉骷髅闻声停下,略瞅空灵子一眼,视线转向那团白影。
陆离颇显焦急,情不自禁上前数步,道:“真人莫要拿她性命开玩笑,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空灵子神色自若,笑道:“少年郎无须担心,晓儿定会安然无恙,你就站在旁边看好戏吧!”
陆离微皱眉头,道:“女道长与他们斗了许久,眼看步法略稍凌乱,晚辈是怕……”
空灵子满面严肃,正色道:“晓儿步法非但未乱,并且还比以前更稳,太乙剑法本就如此,少年郎不用大惊小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乙剑法,取于九宫精髓,乃空灵子师公所创,步如九宫移阵,纵横不出方圆,一招生九式,无形中又九式合成一招。此剑法按九宫格而出,一招最多可生八十一式,式连九宫,变幻莫测,真假难辨,不失为迷惑剑阵。
这套剑法极难领悟,纵然空灵子师傅,也只领会区区六层,然而凭借六层师传剑法,仍旧能够荣登剑域高手榜。这野鸿真人,百年千战,唯有一败,正是败于剑圣手下。至于空灵子,对太乙剑法纯属一知半解,经过多年苦习,只能算作入门而已。荣晓来到无名观,手握一剑磨十载,却也略懂皮毛。
陆离转动双目,若有所思,沉吟道:“太乙剑法!好像听人说过,到底是谁呢?”
空灵子脸色稍沉,眼中像有恨意掠过,道:“是你师傅说过吧!”
陆离幡然大悟,双手一拍,喜道:“对!对!对!正是师傅向我说过,咦……”
听得诧异感叹,望着好奇目光,空灵子苦涩一笑,道:“数十年前,尊师名声响亮,也曾见过这套剑法,贫道才敢断言是他,少年郎不必惊讶。[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陆离哦了一声,不再刨根问底,又将视线转向小道姑。
空灵子走出数步,看了女徒半晌,道:“二四为肩!”
忽闻剑法套路,荣晓明白乃师傅指点,玉腕轻抖,剑声吟吟,左脚跨向西北,一剑刺出,分为九式,九式翻倍,十八片青光稍纵即逝,纷纷扑向群汉胸口。正当他们扬剑格挡,发现竟是虚影,另外两人却被划破衣襟。一击得手,荣晓提足踏向东北,举剑劈下,分为九式,再经变幻,九式变成三十六片青光,以蹑影追风之速猛刺周遭。毫无疑问,又是一片虚影游荡,迫使四人手忙脚乱,其余四人反倒衣衫破裂,隐约可见鲜血渗出。
空灵子颔首含笑,继续道:“六为左足,五为正身。”
荣晓得令即动,由东北斜插西南,剑吟嗡嗡,九式逢六,生成五十四式,分别返向刺出。群汉慌忙躲逃,其中三人持剑砍来,反而平白无故手腕吃痛,逼近荣晓的剑尖赶紧缩回,低头俯视,但见袖口染红。大家尚未反应过来,一道白影掠向中央,荣晓抖剑撩过,四十五束剑花立时绽放,倏地飘荡四面八方,恰好触在八名汉子腰间,不轻不重削断腰带。
无名观外,空地上端,一条又一条裤子,从群汉腰上滑下。荣晓脸庞突红,赶紧抬手捂眼,飞身跳开,落在空灵子身旁。
见到众人窘迫之状,玉骷髅忍不住放声大笑。陆离狠狠咬牙,努力控制不要笑出声来,这才未让小道姑难堪。
其时,八名狼狈汉子手提裤子,跌跌撞撞仓惶而逃。
“师傅,他……他们……”荣晓缓慢放下左手,嘟起粉嘟嘟的嘴唇,似有埋怨之意。
空灵子忍俊不禁,略瞟女徒一眼,道:“别怨为师,是你自己使用撩剑式的。”
“哼!”荣晓大觉难堪,脸间浮出片片红潮,迅捷转身跑进道观。
空灵子袖遮秀口,痴痴轻笑数声,强自镇定下来,道:“两位不必理会这小妮子,不用多久就会没事的。方才有劳玉骷髅相助,贫道在此谢过。”
玉骷髅抱拳道:“若非真人帮助我们,恐怕不会大损真元,应该玉骷髅道谢致歉才是。”
空灵子报以一笑,侧头看向陆离,见他面色凝重,似乎心有所想,咳嗽两声,道:“地狱鬼卒来犯,少年郎有何打算?”
陆离叹了口气,怏怏道:“实不相瞒,晚辈怕此事传入灵虚宫,届时有口难言。”
空灵子望着西南方向,玉面闪过忧色,道:“欲由心起,欲由心灭,红尘俗世谁又说得清楚,谁又敢断对错,还是随遇而安吧!”
有此一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身旁少年。
玉骷髅性情坦率,倒未在意空灵子话里含意,拍了拍陆离背心,道:“小王无须闷闷不乐,一切皆有定数。”
失意期间,总是骷髅怪物陪伴左右,看来必是前世之缘,定要今生相聚。
陆离点了点头,却又紧蹙双眉,道:“玉骷髅,以后别再叫我小王,否则必生祸端。”
来到无名观,空灵子因小王二字出手试探,所幸双方都是明理之人,这才有惊无险。先前问剑弟子的表情,想必同样装入大家脑海,关窍所在一目了然。
玉骷髅忖度良久,道:“那我叫你什么好呢?陆离,呃……不行,就叫陆兄弟吧!”
陆离颔首含笑,接着往道观走去,来到门前便又停下,盯着飞檐久久不曾动弹。
第50章 夜影(1)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根据无极真经记载,此乃道家经典语录,寓意深远,耐人寻味。
陆离早就知道这句道家名言,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故而显得特别难受,尤其离开地狱那时,狼王说出此话让他更加迷惑。
此刻,陆离纹丝不动,石雕般伫立空地,貌似痴儿求道,望着古香古色的道观。
名可名,非常名。
短短六字,晦涩艰深,若要领悟其中大道,着实难于登天。无名观,无名二字似乎相反,实则又有相似之处,兴许就如相生相克,亦反亦正。好比阴阳理论,阴生阳,阳生阴,冥冥之中,相互克制。
见识,需要岁月积累,沧桑留颜才能博闻强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若将陆离看成一只小鸟,适才离巢初飞,涉猎险恶林海,对于世间大道,只算略懂皮毛,所以唯有展翅高飞,在风雨中参透真谛。
陆离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空灵子。
道观外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女道瞧见陆离神情呆滞,料定他在思考问题,故而没有打扰,随同玉骷髅进入偏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陆离绝非傻子,难睹人影固然明白他们去向,于是毫不迟疑跑进偏院,见得师徒两人,立即开口道别。空灵子简明扼要叮嘱一番,随同女徒送他出门。
一日以内,两次离别,并未流露太多情感,千言万语尽在心中,只盼对方一帆风顺。
然而,红衣鬼卒贸然来访,绝对无法泰然自若,假设地府之事传入灵虚宫,必定牵连甚广,或许又会引起诸多纷扰。覆水难收,前尘旧事已成定局,岂能毫无顾虑。就算心有担忧,历经林林总总,陆离知道逃避并非上策,唯独尽快返回师门,将耳濡目染如实相告,才有可能减少皮肉之苦。
意向已明,陆离不再拖泥带水,即刻动身启程,朝着山顶走去。空灵子有所交待,叫他务必绕道而行,从西南方向返回灵虚宫,主要是有两个目的:一则或能避开些许麻烦;二则可以查探江湖动静。
据空灵子夜观星象,发现毕宿群星光芒耀眼,意为边疆混乱,动荡不安;再者又是轸宿八星悄然齐聚,本该明亮闪烁,可惜晦暗无光,像被阴霾包围,意为战乱将起,血流成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两大星宿中间,正是西南方向,亦是太阳神教所在。
太阳神教,以奇妙法术名扬四海,被所谓的正道称为魔教。如今两大星宿有变,恐怕世间有危,迫不得已,空灵子才会出此下策。
却不知,女道真正担心的又是什么?
尽管她已远离红尘,自言不再问津江湖恩怨,但言谈举止始终以苍生为重,陆离断然不能袖手旁观,也就只好顺从其意,往西南方向走上一遭。
目送年轻身影消失转角处,空灵子浩叹一声,眼底掠过淡淡忧郁,忍不住看向太阳落下的地方,如此枯站多时,在荣晓叫唤声中收回目光,慢腾腾走进无名观。
放皋山顶,同样有个少年,紧紧看着西南方向,并且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在他身后,有个黑衣人,此时沉默不语,迎着寒风默默赶路。
前往西南,道路颇多,翻山越岭固然艰难,却能顺应空灵子叮嘱,况且路途更近,敢情也就节省许多时间。
陆离心情沉重,根本没有闲谈兴趣,便将骷髅怪物赶进狼牙,只顾静悄悄赶路。
一抹身影,很快隐没孤峰后面,只有崎岖足迹,余留白色雪地。
西南地区,有座繁城,名唤丽州,因物产丰饶而闻名中土,加上隆冬时季也不寒冷,所以城内特别热闹。
陆离站在山坡上,望着热气洋溢的繁城,脸上浮出浅浅笑容。
返回灵虚宫,丽州城乃必经之路,陆离需从东门进入,斜穿半个繁城,由北门而出。居久荒野,心无波澜,一旦见得繁华胜地,反倒心潮起伏,于是大摇大摆往繁城走去。
将近日落,寒风萧瑟,吹散西山余晖,天幕渐暗。贩夫走卒,文人骚客,早已不见踪影,古道之上,偶有几片残叶飞旋,极显荒凉。
正在这时,一声清响,远远传来,陆离掉头看去,发现林中掠过一人,朝着丽州城相反方向跑去,他的肩上扛着一物,细细瞧来,居然是个白衣女子。
陆离顿感不妙,未作丝毫斟酌,大步冲上前去。
树林中,光线更暗,那条人影越发模糊,饶是陆离使出浑身解数,仍旧无法追上前去,追至一棵大树旁边,竟然再也难睹踪迹。陆离环顾一圈,朝着阴暗处悄悄迈进,越过浓密树林,前方霍然明亮,却是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再瞧四面八方,参天大树指向苍穹,仿佛兵临城下,将这荒芜山丘紧紧包围。出人意表,山丘顶上有间破庙,墙体龟裂,屋檐倾斜,空门居中,两侧伴有通风圆孔。乍眼相看,宛如狂魔张嘴眦目,恶狠狠盯着前方树林。
这种地方,适合恶人行凶。
陆离冷笑一声,如履薄冰走向破庙,适才爬上山丘,察觉远处绿影晃荡,急忙伏倒地间,借助些许石块掩藏,双眼兀自望着那边。
绿色人影,飞落庙前,接着左顾右盼,未睹任何异常,又将目光锁定庙内,并且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女人,左手握着乌鞘长剑,由于距离颇远,加上暮色渐浓,无法看清相貌,想必是个美人。
陆离盯着轻盈的步伐,直到她消失破庙门口,才谨慎靠近残垣断壁,通过墙体缝隙看向庙内。
一个模糊绿影,在这破庙中缓缓移动,就算地上凌乱不堪,同样没有弄出丝毫响声,片刻过罢,停留那尊弥勒佛面前,似在观看佛像,又似侧耳聆听。
夜色更浓,庙内漆黑。
倩影犹在,岿然不动。
须臾间,一盏油灯亮起,从黑暗角落缓慢升空,进而沿着直线飘到堂中。
就这么悬浮半空,停在佛像与绿影中间。
庙外这个小子,本来准备一睹芳颜,可惜尚未反应过来,绿衣女子已经转身,只用背部对着微弱油灯,难免令他稍觉遗憾。
“姑娘穷追不舍,究竟有何居心?”一个男人声音,含着无限苍老,从黑暗中传来,轻轻回荡庙内,似有寒意飘荡。
绿衣女子并未回头,兀自矗立原地,沉默不语。
第51章 夜影(2)
那人又道:“我们无冤无仇,姑娘不该咄咄逼人。(.好看的小说”
绿衣女子道:“那些女人与你无冤无仇,却要惨死,难道你未咄咄逼人?”
这个声音,极度温柔,纵然含着冷冷杀气,也能轻易融化内心。
那人一阵狂笑,道:“你想杀我?”
良久以后,黑暗角落,响起两声痛苦咳嗽,同时像有劲道扑出,压得油灯火苗反向倒下。
绿衣女子,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人道:“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么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铮!”
青光闪过,长剑出鞘,绿衣女子反手横撩,伴随剑锋画出的优雅剑芒,空中油灯轻微一震,火苗摇曳间,径向西墙撞去。紧随其后,则是痛呼传开,接着又听墙体坍塌之声,灰尘飞扬时分,一道人影腾空而起,瞬间消失昏沉夜下。绿衣女子并未罢休,足尖一点,跃上半空,登时销声匿迹。
破庙以内,归于沉静。
夜色正浓,万千星斗挂满天空,银晖流泄,温柔洒向这座山丘。
星光之下,隐约可见一团白影,如落英点缀黑糊糊的地面。
陆离打起十二分精神,硬着头皮走进破庙,慎重靠近地上白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个女子,紧闭双目,一动不动躺于墙壁旁边,天幸坍塌的石块,并无压住羼弱娇躯。陆离大呼数声,女子不闻不理,且又摇了摇香肩,仍见不省人事,一探气息发现正常,于是将她扶起倚靠墙上,随后摸出火折子,寻得几根枯木点燃。
熊熊火光,照亮古刹。
陆离目光转向女人,顿时惊慌失措。
此女年龄不大,正值碧玉年华,隐隐呈现的伤口,像是尖牙所致。
一时之间,陆离满头大汗,准备采取营救措施,偏偏不敢触碰血峰玉岭,转念数圈想起骷髅怪物,正欲叫它出来帮忙,顿感脖子生凉,余光中映入一柄银亮长剑。
“小贼,你鬼鬼祟祟躲在暗处,难道为了捡个便宜吗?”一个愤怒的声音,如同冰刀雪刃,寸寸刺入慌张的内心。
此人,正是绿衣女子,不知何故悄然返回,还将少年视为登徒子。
陆离没有多作忖度,道:“误会,误会,在下是想……是想……”
“是想去见阎王吧!”
陆离朗声道:“这位姑娘命在旦夕,你要杀我就请快些,否则必会误人性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锋利长剑,本来紧挨他的脖子,转瞬反倒稍许松开,听得她道:“小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陆离啼笑皆非,却又不敢疏忽,道:“日落前夕,在下走在林外古道,瞧见那人肩扛此女,才会跟来看个明白,藏身暗处实属无奈,还请姑娘明察秋毫。”
经过真诚解释,银亮长剑终于返回鞘内,陆离吐出一口闷气,便在这时,一张熟悉脸庞映入眼底,让他大惊失色。
几许夜晚,乱梦萦绕,与她相见,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目前无梦,反而如临梦境,再次见到绝色女子。
白衣胜雪,长发塞霜,清丽秀颜美而不艳,散发诱人容光,即便日辉月华与之相比,也都悄悄失去光彩,闪亮美目恰似双瞳剪水,令星辰自愧明亮,让山泉自愧清湛。
然而,这双美目深处,笼罩一层雾般怨恨,戚切而又冷漠。
可曾记得,梦中女子白发苍苍,回到现实竟是瀑布青丝,且还迎着欢快夜风轻轻飞舞,那件充满激情的红衣,亦是化作淡淡绿色,正如春草嫩芽,散发一股青春气息。
多少美丽,在这刹那芳华。
英雄儿女,尽都义薄云天,但她神情淡漠,犹如千尺积雪,纵然阳光猎猎,也是无法融化。
蓦然回首,在那灰色的岁月,陆离从未因为女子容貌失态,不过今时今日,在这古刹中,非但一改常态,尚且馋涎欲滴,如同好色之徒,目不斜视望着她。
情愿,一生一世,蹲在弥勒佛旁边,望着绝美脸庞,直到地老天荒。
沧海枯竭,桑田漫溢,谁又在乎岁月变迁?
至于放肆的凝视,女子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在她有生之年,历经太多这种目光,除了厌恶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她,端坐地上,纤纤秀足并拢,专心致志为女子包扎伤口。
“你……”陆离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冷若冰霜的脸庞,终究咽下了嘴边话语,仍旧无礼直视。
夜,静夜。
不知不觉,光阴飞逝。
一阵夜风吹来,仿佛纤细手指,轻轻的,柔柔的,抚过脸庞,惊醒呆滞的少年。
绿衣女子看了陆离一眼,就这一眼,好像烈火烧红那张脸庞,不仅使他埋下了头,而且手也不知如何安放。
“荒郊野外不大安全,你赶快带她离开此地。”声音温柔,悠悠响起,如醉人歌谣,飘入少年耳廊。
陆离哦了一声,正欲伸手搀扶,霎时反应过来,道:“男女有别,她又昏迷不醒,我……”
绿衣女子面无表情,再次看了看陆离,谨慎扶起白衣女子,一声不吭朝着庙外走去。
优美背影,飘逸绿裳,于星光下越发模糊,几乎随时都会湮没夜色深处。
陆离跑出数步,亮声道:“姑娘,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绿衣女子停下莲步,抬头望着天上弦月,似乎不想开口回答。
这轮淡黄弯月,委实极其美丽,能够勾起千般思绪,否则怎会忘记庙前少年。
许久以后,绿衣女子收回目光,道:“素昧平生,何必留名。”
话毕,扶着白衣女子扬长而去,只留呆愣少年站立庙前。
寒风徐徐,吹过幽深树林,吹走那抹芳影。
时光,悄然流逝,夜色深沉,已有寒意。
陆离站在庙前,犹如一尊佛像,久久未曾动弹,痴痴的,傻傻的,望着那个方向。思绪,像是回到梦里,又像回到身后破庙。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叹息一声,提起沉重脚步走下山丘,朝着灯火辉煌处跑去。进入丽州城,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仓促填饱肚子,接着钻进卧房。
本来陆离已觉疲惫,一旦上床睡觉,反而精神抖擞,脑海始终浮现绝色容颜,如此一来,良久不能入眠,四更的鼓声响过,这才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第52章 圣女
翌日清晨,阔丽街道挤上人群,喧哗声响随之传开,肆无忌惮钻入客栈卧房,吵醒了昏睡少年。(.)
透过窗户,看着全新繁华,陆离甩了甩头,好像甩去昨日忧愁,进而洗漱完毕,吃下一碗阳春面,方又走出客栈。
经此一夜,丽州城的繁华不再重要,形形色色的千百事物,压根无法吸引耳目,商贩的吆喝、舞姬的歌喉、天桥下的说书声,完全不如残留脑海的身影。陆离随在人潮中自顾前行,半柱香功夫以后,穿过半个丽州城,站在城门外面。
其时,阳光飞洒,沾满翠绿山野,清风拂过,金色荡漾,如梦如幻。
举首眺望,瞧见朝气蓬勃,陆离不由自主笑了笑,朝着涌动的金色走去。
烦人吵闹渐渐疏远!
缺少玉骷髅陪伴,一路上极其安静,虽然陆离心有所想,但是终究没有沉浸太深,只在奇异边缘稍作逗留,便将些许愁绪抛却九霄云外。
梦与现实本就相似,尚未找出关窍之前,一切苦恼都是多余。陆离不想庸人自扰,只想尽快返回师门,故而行色匆匆,加快了前进步伐。
时光荏然,转眼又过两日,陆离来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值寒冬季节,西南天气比较暖和,满目之中尽是碧绿。放眼周遭,山麓起伏,宛如苍龙盘绕,氲氤飘绕,将巍峨群山染上神秘。
************,令人心生感叹。
陆离口中沉吟,陶醉诗情画意的壮丽山色,就连古道跑来两人,也都丝毫没有查觉。
两人乃一老一少,均是粗布裹身,面相憨厚,看来该是当地农夫,不过脸间充满慌张神色,倒像见了鬼怪一般。
老者跑近陆离,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小哥,山上出现了妖怪,若不赶紧逃跑,恐怕会被当成下酒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妖怪喝酒,且还拿人当下酒菜,难免叫人惊讶,但不知是否属实。
理所当然,陆离不知就里,料定世上同样无人知道,然而他非常清楚,眼前两名农夫十分恐慌,于是淡淡一笑,道:“敢问老丈,这妖怪是您亲眼所见?”
小伙儿抢先道:“当然是我们亲眼所见,否则怎会怕得要命。”
陆离微皱眉头,道:“这个妖怪是何模样?二位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者急道:“小哥先莫询问,我们离它远些再说不迟。”
陆离哼了一声,露出人莫予毒的表情,掉头望着巍然高山。
老者仔细打量陆离一番,见他气宇不凡,心想并非寻常少年,不禁面浮喜色,瞬间又变成担忧,拉起小伙就走。
高山下,古道上,一个少年缓慢转身,盯着两个憨厚农夫。
小伙儿偏头看来,见得刺人目光,忍不住后退数步,道:“你……你要做什么?”
陆离西南一行,主要目的是欲探访乱象,如今不期而遇,自然不会辜负空灵子重托,他满面正经,肃道:“不瞒两位乡亲,在下略懂驱邪方法,倘若真有妖怪,或许能尽绵薄之力。”
小伙儿讶道:“真的!”
陆离颔首道:“这个妖怪有甚本领,还请两位详细说来,在下务必未雨绸缪,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老者道:“小哥真敢降服妖怪,难道不怕变成下酒菜?”
陆离道:“怕!但不能让更多人变成下酒菜!”
语气坚定,回答巧妙,使得老者倏地一笑,再度审视陆离半晌,洋洋洒洒说出所见所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此山名唤丹桂山,是进入南疆的一道屏障,高山深处多有蛮人出现,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从不越境作乱,敢情中土人氏也就循规蹈矩,同样不会无端滋事。
两人乃山下农夫,闲暇时便会上山寻些草药,拿于市井贱卖,换得碎花银子贴补家用。老者年方六旬,历来生活丹桂山下,数十年间进出高山从未惧怕,也未见得恐怖之事。不曾料及,今日路过阴风崖,看见一个赤发妖怪,形似人样,却非人类,不仅面目凶恶,尚且还能攀崖走壁,正如壁虎一般。两人见状大惊,当下掉头就跑,跌跌撞撞冲出丛林,其间尝尽苦头,手脚多处受伤,所幸并无大碍。两人最为痛心的,是装草药的背篓落于山上,看着几两白银不翼而飞。
然而,小伙儿掏出一株灵芝,沾着红色血液的灵芝。
他们裤兜的银子,绝对属于血汗钱。
弄清原委,陆离百感交集,随即询问了阴风崖的位置,便在小伙儿指引下走向高山。
年轻身影融入绿色,老者长叹一声,满面忧虑,双手合十,像在乞求上苍保佑。
沿着小伙儿所说的方位而去,约莫两个时辰以后,陆离来到悬崖峭壁,根据老者言辞可知,这里就是阴风崖。虽然崖壁不高,也非十分陡峭,但是寻常人物徒手攀爬,纯属自寻死路。
悬崖下方,是片肥沃之地,花草繁茂,绿树成荫,阵阵芳香弥漫周围,醇而不浓,让人神清气爽。陆离不识草本,无法认识珍贵草药,却也左顾右盼,四处搜罗寻找。过不多时,果真发现一个破烂背篓,毫不迟疑上前拿起,只见里面装着些许花草,这才微微一笑,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陆离方要准备歇脚,感觉似有似无的暖流飘来,带着一丝温柔,美好而又惬意。
陆离打起精神,凝眸审视四面八方,发觉林间并无动静,且又侧耳聆听。
除了婉转鸟鸣,毫无其余声响。
丝缕暖流,仍旧柔柔飘来,轻吻敏感的脸庞。
陆离微觉怪异,顺着暖流飘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瞧见一条清澈小溪,静悄悄蜿蜒莽莽山野,小溪上端升起薄薄水气,如雾如烟,飘飘然似袖舞长空。陆离不假思索,立刻靠近小溪,屈膝弯腰,手入溪水。
高水流水,大都冰冷刺骨,即便烈日炎炎也不例外,出乎意料,这些溪水非但不冷,并且甚是暖和,手掌抚过,只觉一片舒适。
陆离双手掬水浇上脸庞,如此清洗一番,方又朝着小溪上游走去。奇怪的是,越往前行,水气越浓,这股暖流更加浓密,紧紧围绕身旁,如棉花般柔软。
半柱香功夫很快逝去,陆离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堵高崖。
溪流绵长,淙淙有声,正从高崖飘然而下,形成一条微小瀑布,溅起的水花随风穿梭,湿润那些树,那些花,那些草。
还有,一张脸,一张挂着笑意的脸。
两岸夹沟,幽谷芬芳,水气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不由得心旷神怡,滋生留恋之意。
这些水雾,暖如春阳,且又润人肌肤。
事已到此,陆离终于明白,瀑布上方定有温泉,一种来自地里的泉水,清澈而暖和。
怎样才上登上崖顶?
陆离看了看悬崖,发现极度陡峭,宛如峰刃耸峙,唯有扼腕长叹,不了了之,正当转身离开,却见山岭一侧比较倾斜,于是开怀一笑,快速跑向对面。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颤抖与忐忑折磨,陆离从山岭一角爬上悬崖,定睛细瞧,不远处果真有个水池,接着乐呵呵走上前去。
泉眼冒出,如开水沸腾,气泡散开,似美丽白莲绽放水面,烟雾弥漫,悠然飘浮池子周遭,仿佛瑶池仙雾轻舞碧空;鸟儿啁啾,小草青翠,淡淡花香充溢周遭,真乃世外桃源。
或许,当真就是桃源仙谷。
陆离坐在池边,脱掉鞋子,双足拨弄着温暖泉水,继而深吸一口气,缓慢合上眼睛。
恍若,天与地,伸手可触,世间万物,于寒冬腊月渐渐苏醒。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从池子中央悠悠传来,恣意钻进敏锐耳廊,陆离睁开双目,登时呆若木鸡。
水气如纱,随风飞扬,带动柔美女子浮出水面。
微风,不再吹拂;溪水,不再流淌;就连活泼的鸟儿,也都一声不吭,睁大明亮眼睛,注视小小水池。
“圣女!”
清脆呼声,自山坡传下,恰似冷水浇在少年头顶,幸福来得突然,噩耗却也并不迟疑,就在陆离站起时分,池中女子慢慢转身。
眨眼过后,对面那个娉婷女子,就要看见放肆少年。
“大胆狂徒,胆敢偷看圣女洗澡。”
陆离闻声即跑,无奈绊住地上石块,身子一斜,四仰八叉栽入池中。
曾经,一个难忘的日子,为避恶人潜入水底,那种恐惧与危险无法比拟。这一刻,滋生相同危险,即将被人挖出双眼的危险。
可怖念头稍纵即逝,陆离翻身欲起,只觉硬物抵喉,正当拭开眼上水珠,顿感脑门一痛,气息难行,依稀听得模糊怒喝。
“此人偷看圣女洗澡,快些将他五花大绑。”
“不仅要五花大绑,还要挖出双眼,砍下双手,剁去双……”
第53章 相遇
丹桂山深处,幽静古寨中。(.无弹窗广告)
一栋吊角楼镶嵌半壁,遥遥望去像只雄鹰站立高处,正用阴鸷双眼俯视大地。
却不知,楼中少女,竟是绰约多姿,美目含着无限温柔,与孤傲的雄鹰截然相反。她身穿短上衣,腰系百褶裙,均是大红大紫,蜡染刺绣,琳琅满目。
只是,白皙脸蛋浮上一抹忧愁,反倒显得美中不足。
她坐在木床旁边,手拿一张丝巾,拭着少年额上汗珠。
这名少年正是陆离,因为偷看圣女洗澡被人打昏,敢情流了许多血水,导致不省人事。尽管少女亲自给他包扎伤口,但是一天一夜悄悄过去,仍旧不见丝毫好转,始终持着微弱呼吸仰躺床上。
少女擦干他额头汗珠,然后轻轻放下丝巾,握住略显冰凉的手,望着苍白的脸庞。
痴痴望着,神情专注,恍若通过这张脸庞想起什么,时而展颜含笑,时而凝眉欲哭。
“圣女!”一个女子,身袭彩衣,面无表情,悄无声息走进木屋,偷偷瞟了少女一眼,毕恭毕敬站在旁边。
少女道:“大巫师怎么说?”
彩衣女子面带喜色,瞬间又变成忧虑,道:“圣女不必担心,大巫师说公子失血过多,没有什么大碍,两日以后就能下床走动。”
少女脸浮怒气,音量提高几分,道:“失血过多还说没事,依她之意应该怎样才算大碍,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
彩衣女子突然跪下,怯懦道:“都怪琼琳冲动,不该出手太重,还请圣女息怒。”
少女轻叹一声,道:“你并未做错任何事,快些起来吧!目前他额渗冷汗,身体冰凉,你去问一问大巫师,可有治疗良方?”
琼琳颔首称是,起身退出木屋。(.好看的小说
屋内恢复安静,少女视线再度转向陆离,当见缠绕头上的白色纱布,情不自禁一笑,随后脸颊飞红,喃喃道:“幸好是我,倘若换作别人,非把你这讨厌鬼的眼珠挖出来,嘿……”
就在少女痴笑时分,突见陆离手指一动,接着全身抽搐,猛然翻身坐起,睁开双眼四处张望。
最终,他的目光,犀利目光,停在少女脸上。
她稍许一怔,连忙靠上前去,喜道:“你醒了!”
陆离同样一怔,随即喜上眉梢,张开双臂,激动道:“小师……”
妹字尚未出口。
光阴似箭,射落多少日月,那些年,那些灰色陈年,曾有几次,亦如现在一样,彼此紧紧相拥,就像情深义重的兄妹,然而今时今日,这份喜悦貌似超出兄妹之情。
她,这个被人唤作圣女的少女,正是陆离唯一师妹,来自灵虚宫的韩巽。
他们因为助人分开,因为险情离散。这段日子,韩巽非常想念师兄,尤其陆师兄。虽然陆离都在奇遇当中度过,但是每每夜阑人静,辗转难眠间总会想起小师妹。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似乎再也不愿分开。
木屋外面,走廊之上,有个衣着鲜艳的女人,略瞅屋内一眼,脸间闪过奇怪神色,无声无息转身离开。
良久过罢,两人平静下来,韩巽依然靠在陆离怀里,轻笑数声,道:“陆师兄,你……你在鸳鸯池做什么?”
鸳鸯池!
突然提起水池,陆离脑中浮现一个身影,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不禁面红耳赤,道:“我路经丹桂山下,听说山上出现妖怪,所以前来查探,不料看见有条溪流,于是逆水而上,然后……”
韩巽道:“然后你就偷看人家?”
陆离不假思索,道:“嗯!哦……不!不!不!不是小师妹想象那样!”
韩巽轻啐一口,道:“你在说谎!”
陆离急道:“师兄从来不会骗你!”
韩巽抬起头来,转动水汪汪的眼睛,道:“既然没有说谎,为何你的心跳这么快?”
事实上,陆离当真没有说谎,不过这种事情启齿难言,要他脱口而出,必定有些躁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望着温柔目光,陆离尴尬一笑,正色道:“小师妹,师兄确实不知池中有人,所以才会有失礼数。咦!你怎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韩巽缓缓起身,双手负背,脸上露出得意神色,道:“不错!本姑娘是你救命恩人,你该如何报答我呀!”
陆离毫无心思嬉闹,浩叹一声,沉下苦脸,道:“小师妹,休要胡闹。实不相瞒,自从那日一别,本以为你随师傅回到灵虚宫,而今看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与圣女……”
韩巽垂头,手扯衣角,嗫嚅道:“自从陆师兄昏……迷以后,一直都是我在照……照顾你。”
陆离难为情的笑了笑,轻声道:“有没有闭上眼睛?”
韩巽轻咬粉唇,摇头不语。
陆离心下微怒,道:“小师妹怎能……或许会坏了你的名声!”
韩巽嘻嘻一笑,完全没有在意名声重要,正当准备回答陆离,却见琼琳走近屋内,于是故作严肃,注视来人。
琼琳瞧见陆离转醒,脸间掠过一抹喜色,而后对着韩巽行下一礼,恭敬道:“启禀圣女,大巫师叫我带来一盒大还丹,说是有利于公子身体康复。”
说话期间,她从袖里拿出铁盒,小心翼翼递上前去。
韩巽接过铁盒,抬手轻挥,琼琳立时退出木屋。
陆离似乎见了鬼怪一般,呆愣愣盯着韩巽,显然未从所见所闻回过神来。
韩巽嫣然一笑,靠近木床坐下,打开铁盒,拿出大还丹,道:“傻乎乎盯着人家做什么?还不赶快张开嘴巴?”
陆离转开视线,看了看红色药丸,道:“原来你是圣女!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韩巽柔声道:“陆师兄少安毋躁,先将这颗大还丹服下,然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经她提醒,陆离顿感脑门隐隐作痛,赶紧伸手去拿,不曾料及,韩巽却将纤纤玉指缩了回去,示意要亲自喂他吃下。陆离无奈一笑,也就张开嘴巴,傻乎乎看着可爱的小师妹。
大还丹滑入肚中,陆离只觉浑身燥热,端的倍加难受。片刻过后,热量渐渐消失,疼痛好转,反倒四肢乏力,一股睡意涌上脑海,沉重眼皮缓慢垂下,进而软绵绵倒在床上。
这种时候,韩巽固然不会离开,又与先前一样,端坐木床旁边,拿起那张柔软的丝巾,仔细拭着他脸上汗珠。
或是长期奔波,抑或其余原因,陆离似乎真的累了,这一觉睡得很香,鼾声阵阵,响彻屋内,直到次日清晨才消失。睁开眼睛的时刻,只见熟悉身影趴在床沿,像是经不起睡虫撕咬,早已进入沉沉梦境。
在未得到证实以前,陆离决计不信韩巽有此胆量,若要得到证实,看来唯有询问圣女,否则终生都会不明所以。然而,眼下时分,必然不该打扰韩巽休息,陆离只有小心翼翼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站于吊角楼走廊上,视线开阔,放眼可览苍莽大地,心中为之一宽。
恍若,千百烦恼,在这荒山野岭,都会烟消云散。
晨风吹过,送来阵阵凉爽,陆离伤势未愈,几乎经不起任何寒冷,忍不住咳嗽数声,抬手捂嘴的同时,目光投向了屋内。
韩巽仍在熟睡,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陆离缓缓转身,走近飞天椅坐下,看着巍峨山脉。不消片刻,又觉喉咙发痒,再次咳出声来,就在此时,看见门口站着一人。
韩巽手拿棉袄,瞪着朦胧美目,嗔道:“分明知道外面寒冷,为何偏要坐在这里受罪?”
陆离笑道:“外面空气清新,有利于身体康复,区区寒冷不足畏惧。”
韩巽并未针锋相对,步如流星靠上前去,将棉袄披上颤抖的身子,且又整理一下衣领,挨着他坐下。
陆离道:“吵醒圣女,着实抱歉。”
韩巽面色阴沉,故作愤怒,道:“陆师兄好生见外,倘若一再嘲笑师妹,我……我就将你推下木楼。”
陆离大笑数声,轻轻搂住她的香肩,道:“假设圣女果真将我推下去,恐怕小师妹又要寝食难安。”
韩巽道:“依陆师兄高见,圣女更好还是小师妹更好?”
陆离毫不迟疑,道:“当然小师妹更好,陆某十分坚信,永远都是她最好。”
韩巽稍愣,转开视线,望着苍莽大地,神情愈加孤寂,就像山下那棵巨大古树,唯有晨雾陪伴。不过旭日东升,阳光轻洒,晨雾也在慢慢消失。
韩巽道:“陆师兄,你来丹桂山做什么?”
第54章 遭遇
陆离面带微笑,原原本本说出上山目的,尽管韩巽脸浮疑云,但是心中深信不疑,因为在她记忆当中,陆师兄从未骗过自己。(.无弹窗广告)
话已至此,陆离索性不再隐瞒,便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敢情包括自己身世。
韩巽听罢,万分诧异,思考许久,道:“陆师兄真是狼王后人?难道狼牙就能证明你的身世?”
陆离肃道:“倘若狼牙不能证明,那么追魂镜能否出错?”
韩巽咕哝道:“万一有人心怀鬼胎,暗自联手欺骗陆师兄,这该如何是好?仔细想一想,倒是没有这种必要。”
“想我一个平凡小子,无德无能,道法微末,对那些高手而言,恐怕毫无利用价值,非但如此,反而还要护我安全,听我调遣,谁会无事生非?”
话毕,陆离取下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准备戴在韩巽玉颈。
韩巽讶道:“这是狼王留给你的唯一物品,我是决计不能要的。”
陆离笑道:“就算师妹想要,未必能够安安稳稳戴上脖子,不妨试一试,看它会不会掉落。”
韩巽幡然大悟,登时莞尔一笑,靠上前去。
狼牙吊坠挂上雪般玉颈,金色细绳立刻断开,狼牙随之掉落。尔后,金色细绳宛如蛇尾摇摆,断开处两两相吸,慢腾腾连接一起,又将狼牙吊于其上,仍旧完好无损。
韩巽极其惊愕,捡起狼牙详细观察,见它就是一颗普通牙齿,不禁摇了摇头,显得满腹狐疑。
陆离道:“世间浩渺,无奇不有,天地造化,本就深不可测,我们孤陋寡闻,这次下山算是长了见识吧!”
的确如此,此次离开灵虚宫,不仅陆离增长许多见识,就连韩巽也似蛙出枯井,突然领略红尘百态,并非昔日那个懵懂小姑娘。[.超多好看小说]
她,同样遇到诸多难忘之事,或许终身难忘,面对这个师兄,竟是毫无保留,款款道出亲身经历。
追忆往昔,小镇遭遇劫匪行凶,张陵天为救无辜揽事上身,虽然抬手挥袖间,就能将恶人斩落马前,但是终究以慈悲为怀,不忍迫害别人。正因手下留情,猖狂的劫匪才会无所畏惧,逼得两个弟子逃入山野。
陆离乃其中之一,另外这人正是韩巽。
面对凶神恶煞的劫匪,韩巽亦是骁勇善战,只叹道法微末,加上敌众我寡,且又暴露女儿身份,所以引来*猥的目光。理所当然,如狼似虎的群匪,馋涎欲滴冲向了猎物。韩巽断然难抵潮水围攻,惊慌时唯有逃跑,这一跑,也就跑出小镇,跑入荒山野岭。可悲可叹,最终仍然在劫难逃,落入一条青面大汉手里。
这条大汉武艺出众,贵为群匪二当家,地位仅次于独臂莽夫,可谓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不过仅此一人,反倒成为最大威胁。粉嫩小姑娘,令人爱不释手,念及首领之威,青面大汉惶恐不安,干脆横下心来,决定脱离匪群。歹念一起,恶欲即来,随后挥动大刀,砍掉几名同伙脑袋,趁着昏沉夜色离开小镇。
一直以来,青面大汉心狠手辣,出乎意料,对待韩巽颇为恭敬,一次强行占有失败以后,似乎望着星月明白什么,继而不再动手动脚,挟持韩巽往西南而来。
小小女儿,决计斗不过强壮大汉,即将面临牢笼之苦,私下却是心知肚明,只好设计逃出魔掌,否则一旦掉入虎口,必定成为青面大汉掌中玩物。韩巽不许自己沦为阶下囚,也不许自己惨遭蹂躏,故而绞尽脑汁构思逃跑良策。可惜三番五次的挣扎,始终逃不出魔掌,被迫一改旧貌,笑迎邪恶脸孔。(.无弹窗广告)
青面大汉能够跻身二当家,固然也非省油的灯,瞧见灿烂的笑容,仍旧按兵不动,但是数日过后,像被花般笑容迷惑,逐渐卸下防范之心。
月圆之夜,万籁俱寂,韩巽抓住机会逃出魔爪,可是天明时分,又被青面汉子抓住,再次陷入樊笼之灾。
想到虚情假意的笑靥,青面汉子满腔恚怒,如同疯子扑向娇柔少女。遭遇猛禽侵犯,韩巽不得不挺身一博,当符纸引出烈焰*退恶人,且又朝着密林深处跑去。整整三个日夜,两人便在昏暗林中斗智斗勇,几度周旋辗转,仍是恶人笑到最后。
看见狞狰面孔,韩巽就像惊慌绵羊,想要苦苦挣扎,反倒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禁潸然泪下,有了轻生念头。
只是,一滴苦涩眼泪流进嘴角,似乎激发了百折不挠的意志,正是这种顽强意志,让她撑地后挪间,触及一块坚硬岩石。
韩巽握住岩石,用力狠狠握住,几乎就要捏碎一般,手掌疼痛促使她头脑清醒,间不容发之际,乌云黑影猛烈压下,随即扬起臂膊,打在对方面门。这次攻击,极其隐蔽,而且凶悍,青面大汉措手不及,唯有倒霉遭殃。韩巽偷袭成功,飞快逃向昏暗深处。背后,传出咒骂之声,一条人影越发临近。
不知不觉,韩巽爬上一座山岭,没走几步便觉精疲力竭,摇摇晃晃倒在地上。短短片刻,反而奇迹般睁开眼睛,但见周围人影晃动,张牙舞爪向她扑来。
韩巽大呼,急忙伸手去推,忽闻一声惨叫,只见青面大汉斜斜倒下。待她回过神来,发觉躺在十余神像中间,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此女身袭五彩布衣,恍若艳丽鲜花,绽放碧绿草丛,可惜面无表情,冷若冰霜,隐约透出几分神秘。在她身后,矗立一群人,均是壮年男女。这些男人,身穿蓝色短褂,手里攥着武器;反观数十女人,上身穿着五彩短袖布衣,腰系百褶长裙。数十号人物,全都神情严肃,紧紧盯着神像,以及地上少女。
沉静多时,有人喊了一声圣女,旋即众人朗声高呼,其声洪亮,回荡幽幽群山,久久不绝。尔后,众人欢呼雀跃,一窝峰拥上前来,将韩巽举上肩膀,簇拥着抬下山岭。
于是乎,韩巽死里逃生,成为古寨圣女,神圣不可侵犯。后来得知,这个山寨甚是古老,正与奇怪民族雷同,历经岁月沧桑,造就太多荣辱。这个民族微小至极,总共三千余人,分成五脉,以此脉为中心,分别留守二十里开外,是以保护总寨为己任。
这个民族曾有传言,说是有朝一日,恶魔行凶,圣女降世,于神像之中,伏地悲泣。若能留下此女,民族必定日渐兴旺。韩巽浑浑噩噩倒在神像中央,故而视为圣女对待。
韩巽脱险以后,也曾说要离开此地,山寨中人极力反对,妇孺之辈尽用眼泪挽留;饶是她心意已决,但见哀求的目光,尤其小孩儿的目光,含着悲痛,含着绝望,只要性情中人,绝对无法抗拒,不得不勉强留下。
相处一段时间,韩巽发现他们极其纯朴,非但憨厚老实,尚且心地善良,彼此毫无私心私欲,于是渐渐融入大家,淡去思乡苦愁。
每每闲暇时分,她想起陵天一脉,担心师傅师兄的安危,变得忧心忡忡。大巫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间,继而接近圣女询问缘由,了解详情,立即派人暗中打探,带回的消息并非噩耗,才让韩巽笑逐颜开,义无反顾留了下来。与陆离相逢,韩巽终于明白,曾经消息绝非属实。
弄清原委,陆离暗自惊讶,很快反倒化成感叹。
感叹此次离开灵虚宫,两人命运悄然改变,转念想起其余师兄,又是黯然神伤。
却不知,寒冷的夜晚,难以入眠时,他们是否担心师弟师妹。
见得陆离凝眸不语,韩巽笑了笑,道:“陆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陆离道:“原本我想尽快返回灵虚宫,现在看来,只有等到身体好些再走。”
韩巽点头表示同意,轻轻拉起他的手,道:“外面较冷,我们回屋去吧!”
陆离微愣,同时想起一人,一个远方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正与眼前少女相同,那份关怀无微不至。
韩巽又道:“陆师兄在想何事?”
陆离盯着秋水双眼,思绪回到鸳鸯池,不由得脸浮红晕,道:“那天真是师妹在池中洗澡?”
片片朝霞飞来,染红洁白脸庞,韩巽缓缓垂首,不敢再看师兄一眼。
陆离笑道:“果真女大十八变,这样甚好,我倒没有吃亏。”
韩巽抬头,嗔道:“陆师兄好生不要脸,不仅偷看人家,而且……真是个轻薄浪子。”
陆离面色如故,道:“你也偷看师兄,难道也是轻薄浪子?”
韩巽讶道:“我几时偷看你了?”
陆离凑近韩巽耳侧,低声道:“你帮师兄脱去衣服,别说没有趁机偷看?”
韩巽惊道:“陆师兄勿要胡言乱语,我从未帮你脱过衣服。”
陆离双手叉腰,不禁迎天狂笑,沾沾自喜的模样,着实令人气愤。韩巽冷哼一声,抬起玉手伸向他的脖子,不慎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压上前去。陆离本已躲开,又怕小师妹撞向木椅,只好硬着头皮让她压来。伴随轻呼响起,两人跌倒走廊,忍不住哈哈大笑。
或许,笑声引起旁人注意,吊角楼上,走廊一端,站立一个女人,悄无声息盯着这边。
韩巽察觉一丝异样,连忙挺身而起,羞答答看向对面。
第55章 冲动
此人衣着艳丽,神色平平,一双美目无喜无悲,更不携带任何情感,淡然望着走廊一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正是红花寨德高望重之人――大巫师。
笑声远去,陆离一跃而起,挡在韩巽身前,就像遇到危险时分,玉骷髅挡在他的身前。念及自己身份,韩巽毫无退缩,迅捷迈出数步,与他平行站立。
大巫师目光扫过陆离脸庞,接着慢慢走来,停在两人面前,道:“圣女,卜怜回来了。”
韩巽颔首道:“回来就好,没有为难他们吧!”
大巫师摇了摇头,再次看了陆离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目送彩色影子消失转角处,陆离吐出一口气,道:“卜怜是谁?”
圣女尚未出现以前,族中大巫师地位最高,其次便是族长、护法。不可置否,护法责任乃确保山寨安全,全族上下共有护法五百之多,分别居于四大山寨,卜怜是红花寨护法首领,地位仅次于族长。所有护法都有一身本领,否则难以荣登高位。
韩巽道:“卜怜是红花寨护法首领,以确保族人安全为已任,只要山寨遇到威胁,就会竭尽全力而战,即便英年早逝也会在所不惜。”
陆离微皱浓眉,道:“有人威胁山寨?”
韩巽轻微摇头,视线转向远方山影,道:“近段日子,前山出现一些芝麻小事,所以派遣卜怜前去处理。”
陆离道:“果真属于芝麻小事,必然不会惊动护法首领,恐怕另有隐情吧!”
韩巽道:“数百年来,这些南疆人生活于此,从不作奸犯科,也不越境营生,只是保护领地不被侵犯。可惜中土人氏愈加猖狂,那些采药农夫日渐繁多,居然朝着丹桂山深处而来,日子一久,必会发现红花寨,为护族人安全,不得不派卜怜前去驱赶。[.超多好看小说]”
陆离微怒,道:“天下大山,人人可以进出,不准农夫采药,未免太过霸道。”
韩巽忧忧道:“不瞒陆师兄,我也不大赞成这种做法,但是仔细想来,若不赶走那些采药农夫,或许一年半载之后,他们就会来到此地。届时,必会因为利益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以来,边陲争斗频频发生,稍有疏忽则会血流成河,与其于满目疮痍,还不如防患未然。
关于这个道理,陆离一清二楚,所以不再埋怨韩巽,道:“依我猜测,赤发妖怪必是卜怜乔装打扮,这是小师妹的主意吧!”
韩巽笑道:“陆师兄猜得不错,正是本圣女想出的绝妙方法。妖怪现世,立竿见影,不动一刀一剑,就能吓跑山野村夫,何乐而不为。”
陆离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抬手轻抚她乌亮发丝,感觉心中甜滋滋的,道:“此地依山伴水,风光旖旎,小师妹能否陪我出去走走?”
韩巽正色道:“陆师兄伤势未愈,只怕多有不便。”
陆离挤眉弄眼,道:“劳烦圣女背我出去!”
韩巽轻啐一口,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在那早已过去的岁月,由于韩巽年龄较小,四位师兄百般迁就,每次离开灵虚宫,返回之际都会背她上山。张陵天随在一旁,总是冷眉冷眼,责怪四徒不该迁就韩巽。遥想那时,没有一人在乎冷酷表情,兀自背着师妹你追我赶,任凭欢声笑语飘荡山野,气得张陵天咬牙切齿。
日新月异,多少欢乐悄悄失去,小小姑娘长大成人,出落得越发标致,然而仍未顾虑肌肤之亲,果真微微屈膝,示意陆离上背。就算陆离只有十岁,想必依然知晓男女有别,岂好爬上女儿家的身体,于是报以一笑,拉起纤细玉指走向楼道。[]
离开吊角楼,两人径向山顶走去,过不多时来到巍巍高峰,但见路至尽头,被迫踌躇不前。
高峰之颠,正是山寨圣地,神圣不可侵犯。
陆离本想登顶,扫视一番未睹道路,只好矗立崖边。悬崖之上,有一小亭,极其简陋。韩巽站在亭中,合上美目,张开双臂,低声沉呤,似与凉爽山风对话。
陆离张嘴欲言,瞧见师妹陶醉风语,不得不闭上嘴巴,远远观望。
风依旧,轻柔拂过山峰,吹起少女柳腰蹁跹,长发飘逸间,彩裙如蝶,绚丽多姿。
雄峰上,悬崖边,谁的身影美丽动人。
舞于亭中,装入眼底。
花非花,蝶非蝶,曼妙身姿却有花香,还有蝶柔。
不知过了多久,韩巽停下转动的脚步,睁开眼睛望着呆傻少年。
四目相交,陆离霎时转开视线,沉默多时,手指山顶,道:“上面就是圣地吗?”
韩巽收起笑靥,反问道:“陆师兄想上去?”
陆离神色毅然,轻轻点了点头。
韩巽满面严肃,道:“山寨有所规定,不许任何外人踏入圣地,一旦发现闯入者,将会视为亵渎神灵,立即大卸八块,其肉丢在这座高山,当成苍鹰食物。陆师兄快看,就是那些苍鹰。”
蔚蓝天上,确实盘旋几只苍鹰,围绕山岭飞来飞去,貌似是在看护圣地。
陆离毫无顾虑,冷笑数声,道:“苍鹰迷恋处,若非食物丰富,必定另有玄机,一定要去看个明白。”
韩巽行若矫兔,快速跑来拉住他的胳膊,急道:“陆师兄千万不要上去,否则……”
陆离道:“否则怎样?凭我俩关系都不能通融一次?”
韩巽摇了摇头,颇显无奈,拉着陆离不肯松手。
陆离轻叹一声,道:“看来你这圣女并无实权,不如明日就随师兄返回灵虚宫,我们定会将你视为圣女对待。”
韩巽深锁秀眉,道:“师兄休要胡说,山寨自有规定,我也无能为力。”
“不错,世人都有自己苦衷,陆公子何必为难圣女。”
大巫师出现小道上,身后紧跟两女,一人是琼琳,另外一人名唤熙绫。她们均是山寨护法,前段日子伴随韩巽身旁,自从陆离进寨,这才黯然离开。
陆离道:“依大巫师之言,怎样算是替圣女着想?”
大巫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身份高低,都被职责所限。若不逼迫圣女羼越弄权,便是为她着想。”
陆离肃道:“大巫师是何职责?”
大巫师神色毅然,坚定道:“护我山寨,护我族人,护我这片丛林。”
陆离冷哼一声,道:“假设太阳神教来犯,大巫师何以抵挡?”
此话出口,如同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响在众人头顶,纵然大巫师也是稍许一愣,眼中飘过浓烈怒色。
韩巽轻咳两声,瞪了陆离一眼,暗示不许鲁莽滋事,随即看向愠怒之人,道:“陆师兄并非有意顶撞,还请大巫师海涵。”
大巫师仰天狂笑,笑声阴冷而又凄凉,恍若片片雪花飘零,让人毛骨悚然。即便两个护法,也都忍不住后退数步,脸上露出担忧神色。
一直以来,大巫师不苟言笑,在众人心中就像冰冷大山,时下笑声震耳,神似颠狂,倒是见所未见。
就在笑声回荡山谷期间,韩巽跨出数步,将陆离挡在身后。
大巫师止住笑声,恢复淡然表情,道:“依陆公子高见,我该如何抵挡外人来犯?”
陆离没有回答,也不知作何回答,只是摇头不语。
大巫师眼含轻蔑,道:“如此说来,陆公子就是大言不惭。”
陆离道:“在下并未夸下海口,说要护我山寨,护我族人,护我这片丛林。”
“你……”
面对陆离反唇相讥,大巫师怒火中烧,稍许看了韩巽一眼,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陆离不愿韩巽为难,瞧见三人离开,赶紧道:“在下并非有意顶撞,还请大巫师息怒。据说贵寨山顶堪称圣地,却不知有何神奇所在,陆某心中好奇,只想看个明白,希望诸位成全。”
大巫师充耳不闻,兀自沿着小径下山。
“既然闯入圣地者必死无疑,就请大巫师稍等片刻,容许在下观看以后,再将我大卸八块,也好向族人交待。”话毕,陆离倏地跳进草丛,直接往山顶跑去。
“陆公子,你若还要向前一步,琼琳就死在这里。”
声音清脆,携带一抹惊慌,回荡悬崖峭壁,令人心下一凛。
这是一种要挟,一种用生命作赌注的要挟。
然而,陆离义无反顾,继续穿梭花草丛中,径向拟定的目标冲去。
下一时刻,琼琳当真抽出腰上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狠狠刺去。熙绫与之较近,朗声阻止的同时,急忙出手去拉,可惜仍旧慢了丝毫。锋利匕首,迎着阵阵山风,刺入了琼琳胸口。
鲜血渗出,顺着利刃滑落,一滴又一滴,染红蓝色衣襟。
变故横生,惊呆全场女子。韩巽似乎懵了一般,伫立原地纹丝不动;大巫师微愣,连忙上前扶起琼琳;熙绫呼声响彻云霄,震得陆离内心猛跳,回首看去,已见琼琳缓慢合眼。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叫人猝不及防。
陆离本想说些什么,又觉笨口拙舌,没有吐出只字片句,提起沉重脚步往下走去。
熙绫猛然冲出,抓住陆离衣襟,怒道:“都怪你这莽夫,倘若琼琳姐姐有个三长两短……”
“别再费话!赶快随我返回!”大巫师打断熙绫谈话,抱起琼琳就走。
韩巽眼含泪光,看了看呆滞的师兄,跟随众女迅捷离开。
第56章 机密
这一次,陆离委实犯了低级错误,就连韩巽都不闻不理,整整两个日夜,他便枯坐吊角楼上傻傻发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心,沉得很深,痛得流血。
然而,事成定局,独自追悔一无是处,若要真心悔过,就该拿出行动证明。陆离当真付出了行动,同时证明一个铁般事实。山寨中人,疾恶如仇,若非他与圣女关系特殊,恐怕早已客死异乡。
堂堂七尺男儿,应该敢做敢当。
一句言简意赅的俗语,但要做到分毫不差,绝对难上加难。
世间男儿,面对此话,几人能够问心无愧。
陆离并非圣贤,遭遇冷嘲热讽固然难受,不过犯错在先,唯有忍气吞声。突然想到这句俗语,不禁心潮澎湃,血脉贲张,于是痛下决心,定要求得大家原谅。
只是,就算竭尽全力弥补过错,山寨中人同样冷眼对待,竟连躺在床上少女,也不让他看上一眼。
或许,这是真正折磨人的手段,让你知错难改。
黔驴技穷时,陆离只好坐在吊角楼上,静静的,傻傻的,望着下方山寨。
那里,木楼成片,鳞次栉比,就像族人内心,紧紧相连而不分离。
一栋吊角楼,一间屋子,一张木床,躺着不省人事的少女。
安静躺着,面色惨白,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间。
这是美好人间,凡夫俗子无不留恋。
她,为尊严,为族规,不惜一切代价。
斗转星移,两日时光悄然飞逝,少女仍旧不见好转,始终紧闭双眼,不理任何一人。在她身边,簇拥一群儿时玩伴,敢情还有叔伯婶姨,尽都面色沉重,不言不语。
就这么盯着少女,各自心中感慨万端。[]
“全都回去吧!务必牢记,不许为难陆公子。”大巫师淡然说了一句,手拿两颗药丸,缓慢走向床边。
众人心有怒火,却不敢当即发作,只好闷闷不乐走出屋子。屋内留下三人,固然就是三个女人,她们知道来龙去脉,并且参与事件当中。
熙绫与琼琳牵手长大,一起修习诸般技艺,一起荣登护法之位,堪称形影不离,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必然不会离开。大巫师,貌似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实则拥有最高权力,举手投足牵动族人生死存亡,目前下属重伤不醒,断然应当全力以赴。反观山外来的圣女,这种时刻自该守候少女身旁,否则心底更加愧疚。
大巫师喂下琼琳药丸,望着她惨白的脸庞,喃喃道:“他的话说得并无差错,我连你的安全都不能保护,还谈保护这片丛林,岂非让人笑掉大牙。琳儿!你何必这么傻呢?”
熙绫怏怏不乐,道:“琼琳姐姐非但不傻,尚且精神可嘉,按理应该封为民族英雄。”
为护族规自裁,切实精神可嘉,然而如此一来,莫不是轻视生命,不仅愧对父母,尚且愧对自己。假设全族上下,皆如琼琳勇敢,端的不知是福是祸。
大巫师喟然长叹,眼底掠过忧色,道:“一直以来,琼琳都是大义凛然,着实叫人心悦诚服,不过这一次,事情绝非想象简单,就算牺牲性命依然无济于事。”
熙绫沉下脸来,一幅忧伤模样。
韩巽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熙绫无须担心。”
熙绫点了点头,对着韩巽苦苦一笑,坐落旁边不再出声。
大巫师道:“敢问圣女,你与陆公子说了什么?为何他要冒死擅闯圣地?”
韩巽道:“在陆师兄面前,我只简略提及神像岭,并未说过奇妙之处,其实我也不知奇妙所在,哪敢胡言乱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巫师颔首不语,沉默片刻,脸浮讶色,道:“难道陆公子是为神像而来?”
韩巽急道:“大巫师多疑了,陆师兄是为那些采药村夫而来,但我说明情况以后,他便不再过问。实不相瞒,我那四位师兄当中,以陆师兄最为正派,决计不会无端滋事,更不至于心怀鬼胎。”
熙绫道:“倘若陆公子听信谗言,从而潜入红花寨,准备帮助恶人行凶,那该如何是好?”
“熙绫姑娘大可放心,在下断然不会轻信谗言,更不会迫害红花寨。”不知几时,陆离悄然来到,站于门口不前,目光投落屋内床上。
熙绫闻声即怒,一个箭步冲出,手握匕首对准陆离咽喉,道:“还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并不欢迎你,赶紧滚得远远的。”
韩巽大惧,本想上前缓和气氛,瞬时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好强制镇定,静观其变。大巫师沉默不语,兀自望着那张惨白脸庞,似乎压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陆离毫不畏惧,道:“自从在下来到贵寨,深深明白大家心意。诸位无须担忧,你们讨厌的人很快就会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在下要与琼琳道别,还要看一看那些神像。”
“你要自寻死路,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熙绫手中匕首送出些许,轻轻抵住陆离咽喉。
陆离面不改色,盯着床上少女,道:“你们不配做护法?”
韩巽大吃一惊,登时站起身来,心中不断埋怨陆离。
这个微小的民族,只有区区三千余人,但要跻身护法并非易事,不仅需要族中首领精挑细选,而且还要全族人民认可,无论资质技艺,都需出类拔萃。两位年少护法,乃族长与大巫师亲自指点,陆离出言不逊蔑视两女,好比蔑视族中首领。
熙绫怒不可遏,冷冷道:“我杀了你,就配做个好护法。”
“放下匕首!”大巫师隐隐感觉一股杀气,不得不出声制止。
熙绫极不情愿放过陆离,但是大巫师有令,唯有含着愤恨收回匕首。
大巫师又道:“陆公子说她们不配做护法,看来必有原因,还请不吝赐教。”
陆离正色道:“护法,该以保护族人性命为重,她们冲动易怒,既不顾虑族人安危,且又轻视生命,这样的护法,饶是能够保护族人一时半刻,却难保护一生一世。”
大巫师道:“陆公子擅闯我族圣地,难道就不属于冲动?”
陆离道:“大巫师言之有理,在下的确冲动,按照常理本该事先说明情况,然而此事刻不容缓,所以才会急于求成。在下非常清楚,神像岭乃贵寨圣地,一旦擅自闯入必会客死异乡。就算性命攸关,在下兀自苦苦坚持,诸位是否想过,或许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熙绫道:“这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
陆离毅然道:“那倒未必!”
大巫师哦了一声,知晓还有下文,静静等待少年说出。
陆离扫视众人一眼,继续道:“诸位可曾听过千古传言?”
大巫师骤然起身,脸色阴沉,道:“你你说什么?”
数十年来,大巫师处事冷静,从未有过紧张状态,目前却像瞧见鬼怪,情绪异常激动。两名女子面面相觑,各自心中升起不详预感。
陆离道:“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
熙绫惊道:“这是遗留神像岭的古言,难道你已偷偷进入圣地?”
一时激动,熙绫居然口无遮拦,直接说出神像岭情况,假设换作以前,决计会被族规伺候,不过眼下处于非常时期,谁会顾及这种微小过失。
陆离肃道:“方今天下,知道千古传言的人数不数胜,在下何必进入圣地。不瞒诸位,我曾见过十二幅兽神图腾,来到贵寨又听师妹提及神像,于是猜测二者或有关联,继而想起屠神,所以生出好奇之心,想要上去一探究竟。”
大巫师道:“陆公子在何处见过兽神图腾?屠神又是何方神圣?”
陆离道:“我在柴桑山见过兽神图腾,但这并非重点,重点却是屠神,它是尘封千年那缕魂魄。前段日子,夜降奇石,光柱擎天,据说就是屠神引动,天幸仍然困在朝霞山,才不至于血流成河,或许不用多久,它会突破封印,引起乱舞,导致世间大乱。届时,无论南疆中土,皆会遭受牵连,若不未雨绸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大巫师,熙绫姑娘,在下绝非有意冒犯”
“无须再说,我已明白。”大巫师快速抬手,示意陆离不用道歉。
韩巽略作揣测,道:“千古传言与神像岭有何关系?”
陆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族中真正首领。
大巫师斟酌半晌,道:“数百年前,神像岭就有这句古言,但是谁都不知其中含义,我又岂能窥探一二,或许当真需要陆公子进入圣地。”
熙绫道:“陆公子是外人,恐怕”
陆离道:“事到如今,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只要身在同一阵线,哪会还有外人之分。”
屋内静下,再无任何声音。
大巫师站起身来,旋即走出屋子。熙绫深深看了琼琳一眼,摇头叹息间,朝着门口而去。
屋内剩下两人,剩下两个陵天一脉的小徒,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对望,片刻过罢,韩巽脸上浮出笑意,对着陆离招了招手。
第57章 神像(1)
往后数日,这间屋子极度清静,偶有几人来到,逗留不久又匆忙离开,唯独山外来客守候屋内,关注着一张渐有血色的脸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事实上,山寨中人很想守候琼琳身边,只是近来几日太过忙碌,不得不将她交给陆离看护。
大巫师,一个冷酷女人,素来都以族规为重,坚定的信仰根深蒂固,似乎永远不会改变。今时今日,却将重要人物传回总寨,为陆离之事召开民族会议。
会议内容甚是简单,能否同意外人进入圣地。
大巫师不再拘泥传统规定,首先沉着冷静表明立场,同意陆离观看神像岭。
这种做法,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持着各自观点畅所欲言,无法理解时又纷纷反对。大巫师万般无奈,只好说出真实情况,事已至此,识事务者举手同意。族中早有规定,但凡族人遇到重大事件,皆由全族上下举手表决,区区数人支持,大巫师并不能够掌控大局,故而还需从长计议。接下来,又是漫无边际的商讨,不过众人情绪越发激昂,终于闹得不可开交,一场口水战打得难解难分,促进争执上升到白热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眼看火烧眉头,些许族人心中已怒,有人提出一个方案,几近完美的方案。
陆离身为外人,固然不能进入圣地,若是将他留守山寨,与某个女子喜结姻缘,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毫无疑问,也就可以名正言顺观看神像岭。
虽然提议颇好,缓和了大家怒意,但是可怕的目光扫过人群,就像利刃割痛他们脸庞。饶是圣女坐在椅上纹丝不动,那种阴鸷的神情,足以令人不寒而栗,谁敢继续讨论。
最终,大家再度分成两派,回到热血澎湃的话题,进行永不言败的争论。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大巫师极力开导,些许族人的信念逐渐转变,慢慢偏向开明。四次会议过后,全族上下,十之五六点头表示同意,其余族人仍旧矢志不渝,势必顽抗到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尤其几个老顽固,恐怕拿刀架上他们脖子,依然难以改变初衷。
大巫师绝非泛泛之辈,既然能够说服大部分族人,也有办法劝降反对者,她带领地位较高之人,逐一暗访那些老顽固,几番对垒,波澜起伏,所幸柳暗花明,全都俯首帖耳,不再榆木圪垯。
激烈的民族会议,总算落下帷幕。
天色昏沉,又是夜晚。
小屋中,燃起一盏油灯,恍若燃起一次希望。
一个少年,点燃了希望,注视着希望。
微风习习,轻柔的吹进小屋,吹散迷离的眼神。
陆离转过身来,走进床边坐下,看向昏迷的女护法。她仍旧紧闭双眼,就像沉浸美好梦境,完全不知有个少年坐在身边。
夜里微风,兀自吹拂,灯火摇曳间,一条斜长人影落在房内,落在陆离目光当中。
“琼琳姐姐好些了吗?”这个少女,总在会议完毕以后,第一时间走进小屋,接着说出相同的话。
“琼琳姑娘气色渐好,想必再过两日就能醒来。”
陆离平静回答,就像之前回答一样,从来未曾改变。然而时光悄逝,转瞬过去许多日夜,琼琳还是没有苏醒。
熙绫道:“劳烦陆公子了!”
陆离皱了皱眉,道:“只要你们不再恨我,在下已经心满意足。”
熙绫没有作答,也不知如何作答,更不知是否痛恨眼前少年。
他的出现,先是冒犯圣女,接着伤害琼琳,最后引起族人激烈争论。这个男子如同恶魔,带来可怕噩耗,破坏山寨安详。这样一个恶魔般男子,却又找不出恨他的理由。
陆离又道:“其余山寨的首领走了吧!”
“既然会议结束,他们就该返回自己山寨。”大巫师淡然说道,从门外走进。韩巽随在她的身旁,神色颇显欢愉。
陆离道:“族人同意了吗?”
大巫师颔首道:“同意了,不过”
陆离双眼骨碌一转,道:“若有条件,但说无妨。”
大巫师道:“陆公子果真聪慧,若要进入圣地,的确需要答应两个条件。其一,无论何时何地,陆公子不能与任何人说起;至于第二个条件,暂时还未想到,想到的时候再说不迟。”
第一个条件,陆离坚信能够轻易做到,第二个条件却是暗藏玄机,越是聪明的人,越能感觉可怖之处。
韩巽偷偷递了个眼色,暗示陆离不要答应,执着的少年并不在意,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其实,纵然陆离婉言拒绝,大巫师也是进退维谷,不得不准许他进入圣地。未曾料及,陆离果敢接受条件,促使大巫师颇觉意外,但她老谋深算,岂会露出丝毫破绽,只是淡然一笑,就将视线转向床上少女。
熙绫瞅了陆离一眼,道:“陆公子,你已几个日夜没有歇息,今夜就让我来照顾琼琳姐姐。”
陆离道:“为了在下进入圣地,熙绫姑娘奔波劳苦,应该好生珍惜身子,还是我来看守琼琳姑娘为好。”
原本熙绫下定决心留在屋内,但见圣女迅捷靠近床边坐下,与陆离双膝轻触,不禁想起一些尴尬事宜,唯有浅浅含笑,陪同大巫师走出房门。
韩巽低声道:“陆师兄不该答应那种条件,或许大巫师会”
“师妹之意,师兄了然于胸,但是必须答应。”陆离不愿她继续说下去,只好赶紧阻止。
韩巽摇头苦笑,嘴角微扬,本想说些什么,反倒欲言又止。
夜,万籁俱寂,两人面面相对,始终无话,似乎怀着沉重心情,只顾各自思量。
时间,重视它时,非快既慢,忽略它时,如流水悄然逝去。
在这宁静当中,那盏油灯愈加黯淡,微弱光芒只能照亮两尺见方。其时,晨光熹微,东天出现一抹鱼肚白,仿佛苍龙腾空,舞动雄伟山颠,肆无忌惮低吟着,惊醒沉睡的大地。
韩巽打了个呵欠,缓慢抬起趴在床边的脑袋,却见陆离微闭双目,盘腿端坐地上,情不自禁笑了笑,喃喃道:“分明就是疲惫不堪,偏偏又要逞强留下,当真是个讨厌的师兄。”
第58章 神像(2)
“谁是圣女讨厌的师兄?”
韩巽微怔,望着一双明亮眼睛,讶道:“原来你没有睡觉!那么你就是讨厌的师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离一跃而起,柔声道:“走吧!他们来了!”
透过虚掩的窗户看去,大巫师等人正向小屋而来,不过相隔遥远,压根难以听得脚步声,况且陆离所站的位置,同样不能窥视一二,委实不懂他是怎么知道的。暗自猜测的同时,韩巽极其诧异,感觉平凡的师兄发生了变化。
瞧见韩巽目瞪口呆,陆离咧嘴一笑,道:“小师妹休息好了吗?我们走吧!”
韩巽点了点头,恍恍惚惚走出屋子。大巫师等人相继靠近,结伴朝着山顶走去。
悬崖之上,小亭旁边,站立一群人,尽都昂首挺胸,望着前方山顶。由此看去,青松遍布,长草萋萋,根本没有上山道路。
可想而知,当初韩巽惊慌登顶,必定吃了许多苦头,但她依稀记得,伴随族人返回期间,正是沿着笔直小径下山。小径刚好对着崖上孤亭,令人意外的是,如今不翼而飞。事实上,韩巽多次来到悬崖孤亭,其间好像疏忽此节,时下将要登顶,这才留上心眼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圣女东张西望,大巫师也未理会,随手掏出一张符纸,默默念诵口诀。须臾间,符纸轻微一晃,接着缓缓腾起,沿着长草上端飘向山顶。
符纸临近,就像君入群臣,所有长草纷纷摇晃,逐步朝着两侧倾斜,让开一条道路。
大巫师迈步上前,其余随同也都紧跟身后,唯有陆离与韩巽,依然伫立原地岿然不动,当众人走出颇远,陆离终于回过神来,拉起韩巽跑上山顶。
诡异的符纸,飘荡大巫师身前,如同开路先锋,携带无形的雄厚力量,慢腾腾游走碧空,吓得萋萋长草慌忙躲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符引五行,化成真物,本就荒诞不经,出人意表,还有符驱长草这般怪异之事,难免玄乎其玄。
草属木,木在五行之列,也非太过离奇。只是,这些长草皆为活物,岂能屈服一张符纸之威。
陆离不敢多想,即便绞尽脑汁,也难悟出关窍,与其于胡思乱想,还不如安稳走路。
过不多时,在符纸引领下,众人来到山顶,身后长草且又恢复原状,慢慢挺起枝身,再次遮住那条小径。反观符纸,此刻倒像垂暮老人,奄奄一息自空中掉落,躺在地面不再动弹,倏地一团青烟升起,熊熊火焰将它葬送巍峨山峰。
陆离本欲询问缘由,发觉大巫师等人走进密林,刻不容缓追上前去。方要临近,顿感胸口一震,似被无形的东西碰了一下,随即听得左方草丛沙沙作响,抬头张望,未睹异常,急忙又向大家靠拢。
一座山峰,古木环绕,生机勃勃,十二尊石像站立巨木中央,通体泛黑,人形身体,兽类面孔,正是十二兽神雕像。这些神像表情丰富,栩栩如生,要么横眉怒目,要么和颜悦色,尤其一双水灵的眼睛,切实含着生气一般,恍若能够看透红尘俗世,看透每人心思。
似人非人的神像,些许握着武器,些许拿着法宝,尽都呈现超尘脱俗的神韵,叫人不敢视。它们围成一圈,像在保护什么,低头俯视,地上有个八卦阵,大小几近饭桌,阴阳双线异常清晰,黑白游鱼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离地升空,鱼跃龙门般冲出纷扰尘世。
几乎完美的八卦阵,轮廓清晰,线条硬朗,雕刻巨大的岩石表面。众所周知,岩石颜色不会存在太大反差,但是黑白游鱼并非染色,且还浑然一体,毫无瑕疵,委实叫人迷惑不解。可惜的是,黑色游鱼那颗眼珠不翼而飞,只留一个空荡荡的小洞,反倒让八卦阵残缺不全。
陆离审视八卦阵一番,盯着地上那个小洞,不由自主弯腰蹲下,轻轻抚着洞口,继而将手指放入其内。
这个小洞,拇指大小,空泛而又泓邃,貌似包罗万象,却又虚无缥缈。
冥冥之中,陆离察觉一丝异样,脑中闪过模糊念头,凝神揣度,只觉思绪万千,混乱不堪。
大巫师微皱双眉,紧紧注视陆离举动,道:“陆公子,是否发现了什么?”
陆离指着小洞,道:“请问大巫师,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大巫师道:“自打我族中人见得八卦阵,这个小洞就已存在,若要追溯真正原因,只怕无人知晓。”
陆离道:“八卦阵中,黑白两色代表阴阳理论,颜色对立,却能相生相克,黑色游鱼失去白色眼珠,便是阴阳失调,难以相辅相成。请问诸位,红花寨中可有传闻,是谁弄走了这颗白色眼珠?”
大巫师道:“这些岩石坚不可摧,属于极其稀罕的铁石精英,纵然有人力大无穷,想必也难破坏丝毫。这个小洞平滑圆润,必定与生俱来,绝非后人所为,白色眼珠是否存在,我族上下全都不知。”
白色游鱼的黑色眼珠鼓起,印证黑色游鱼亦有白色眼珠,大巫师这般说法,陆离大感异常,心念数转,又觉言之有理,只好详细观察八卦阵。
正如大巫师所说,脚下岩石坚硬至极,就算有人弄走白色眼珠,绝非能将小洞剜得平滑圆润,看来其中必有蹊跷,兴许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秘密,断然不能轻易发现,陆离唯有站起身来,走向三丈开外那堵石壁。此壁石质亦是坚不可摧,正与地间如出一辙。石壁上面,篆刻二十八个大字: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
字体遒劲,飘逸如飞,整洁当中隐散傲气,显然是位非凡之人篆刻。
陆离淡然一笑,脑中闪过白眉和尚的身影,进而凝眸细瞧。
山寨中人,安居丹桂山数百余载,多少聪慧人士,想要参悟神像岭奥秘,甚至一生心血献给这座山岭,最终仍是抱憾辞世。陆离初来乍到,岂能事半功倍,观察良久一无所获,不得不摇头离开。
第59章 规矩(1)
符纸升起,口诀低吟,大巫师抬手轻拂,一抹黄影匹练般飞出,悄无声息划过草丛,闯开一条笔直小径。(.好看的小说
众人面色阴郁,沉默不语,循着迂萦小径悻悻离去。正要走下山岭,陆离偷偷回首,看见十二兽神像,不禁黯然神伤,流露几分失望之色。
“何人在此?”
大巫师走在前面,突然厉喝一声,凝眸注视山岭下端。
悬崖峭壁,小亭中央,站立一人。此人身形高挑,一袭连帽黑袍裹住全身,遮得脸庞密不透风,唯独双眼处留下两个小孔,却难瞧见其内眼珠,正如八卦阵黑色游鱼,空洞而又深邃。
陆离微愣,霎时反应过来,正欲呼叫反而灵光一闪,好像霍然明白什么,咽下喉间话语,扫视众人一眼,脸上浮现诡异笑容。
玉骷髅一动不动,兀自伫立亭中,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山岭。
大巫师微微动怒,音量提高些许,道:“阁下何人?在我神像岭做什么?”
玉骷髅大笑数声,道:“在下一个赶路人,只是在此歇脚而已,不过我很好奇,大好山河,人人可以游览,你却将它当成自家领地,未免太过霸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巫师厉声道:“倘若阁下有备而来,那就无须废话,但是请你报上姓名,好让我们心中清楚,究竟得罪了何许人也。”
玉骷髅道:“在下一个赶路人,何必留名留姓。诸位放心,在下歇息片刻就会离去,决不踏进你家风水宝地。”
大巫师道:“阁下已经闯进我家风水宝地,请问如何是好?”
玉骷髅置若罔闻,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依然转动头颅左顾右盼,神情颇为傲然。
大巫师懒得累赘,陡然抬手轻挥,那张符纸剧烈一抖,晃荡时径向亭中飞去。陆离圆睁双目,神情激昂,甚是期待这张符纸之威。玉骷髅岿然不动,但已发出透明雄力,轻轻拦住飘动的符纸。
悬崖上,山岭下,悬浮一张符纸,似被无形寒气凝固青空。
大巫师屈指一弹,像是有条气痕破空,对准符纸冲去。刹那间,符纸受力一晃,缓慢飘向前方。适才飘出不远,突然白烟升起,火红烈焰接踵而至,转瞬便将符纸燃尽,只剩一缕灰烬浮游,山风吹过,无影无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五名护法见状,急忙纵身跃起,以前端之人为首,身侧四人稍微置后,如大鹏展翅俯冲而下。玉骷髅嘿嘿一笑,不慌不忙走出小亭,抬臂挥袖间,放出一团浓厚黑烟,笼罩悬崖上极显阴暗。五名护法丝毫不惧,恰似鹰击长空,穿过黑烟飞出,其时各自手里紧攥利刃。为首之人正是卜怜,手握九环大刀,狠狠砍向玉骷髅头颅。
“铛”
伴随清脆奇响,玉骷髅手臂正好截下大刀,刀背九个铜环相撞,发出一连窜悦耳声响,就像清越小曲,悠悠回荡山谷深处。
带环大刀,不宜偷袭,属于光明磊落的武器,看来卜怜是条坦率汉子。当他一刀砍在对方手臂,见其毫发未损,知晓遇上强敌,连忙收刀跳落旁边。仅在同一时刻,其余四人的宽刃大刀近,落在玉骷髅身体各个部位,激起一片脆生生的响声。
响声尚未消失,玉骷髅含胸拔背,暗自凝聚真气,倏地昂首阔步,双臂舒展,黑衣胀大,一股劲道猛然喷出,将这四名护法震出两丈有余。其中一人或因武艺微末,后退时分难以收步,狠狠撞在粗壮树干,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陆离大惊失色,道:“好汉手下留情!”
话声未落,大巫师拔地而起,恍若一缕游魂浮空,轻盈飘下山顶,同时招符上手,口诵真诀,催动符纸疾速飘出。玉骷髅趾高气昂,兀自大步向前,任凭晃荡的符纸近。
须臾间,符纸紧贴玉骷髅胸前,使它提起的右足无法放下,如被冷冻原地纹丝不动。
此刻,骷髅怪物像被牢牢锁定,保持着金鸡独立之状,傻乎乎矗立小亭前面。
大巫师淡然一笑,道:“铁骨金身的确坚不可摧,不过面对夺魂一无是处,再问阁下一次,你遮头盖面,鬼鬼祟祟,来我神像岭有何目的?”
夺魂,红花寨祖上所传,利用符纸夺取魂魄。人活于世,必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魂魄离散,不死则衰,此法便是收取魂魄,使人心志神智沉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同行尸走肉。
玉骷髅并未出声,也未动弹,恍若山岭神像,枯立原地不知所措。
我出手颇轻,未尽全力,绝不可能一符封喉,但
大巫师心念数圈,微皱双眉,道:“阁下勿要装聋作哑,还是说出此行目的,否则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陆离张皇失措,着急道:“大巫师且慢,它”
一阵大笑,从玉骷髅口中发出,钻入众人耳里,就像尖锥利刺。笑声未止,它放下右足,抬手摘除胸前符纸,道:“夺魂不过如此,大巫师还有什么绝招,不妨全都使出来,也让在下开开眼界,看看南疆巫术有何神奇。”
卜怜满面严肃,正色道:“南疆神术,奇妙无穷,深不可测,一向用来对付歹毒恶人,倘若阁下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玉骷髅不屑一顾,继而又是刻意顶撞,道:“区区蛮人,不足畏惧,有种放马过来,在下倒要领教一番。”
“你这狂徒,分明就是故意挑衅,赶快跪地求饶。”
那名护法,虽然口吐鲜血,但也不依不饶,顿时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近,高举大刀横向砍出。念及对方颌下染红,玉骷髅不想咄咄人,连忙纵身腾起,跃过他的头顶,远远飘落旁边。其余四名护法蜂拥而上,刀光闪烁处,尽向玉骷髅要害猛劈。
几名护法的身手,对骷髅怪物来说,纯属花拳绣腿,压根不值一提。玉骷髅便像舒展筋骨一般,在人群中左飘右荡,似行云流水来去自如,时而摸两下对方脸庞,拍一拍对方肩膀,时而夺过宽刃大刀,舞弄几招且又扔给对方。
第60章 规矩(2)
众人大怒,一时忘乎所以,只顾奋力拼搏,势必要将轻浮者击倒在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大巫师颇显着急,甚是担心众人安危,不过片刻以后,倒是明白来者并非恶人,也就任凭双方无理取闹。
这些护法常年居于深山,难与高手对阵,遇上鲁莽的黑衣人,或许可以检验他们身手,抑或能够提高实战经验。
只是,天壤之别,岂能混为一谈,经过一阵打斗,他们着实受不了玉骷髅捉弄,累得气喘吁吁,刀出刀回软弱无力。
“全都退下,我来给这莽夫算上一卦。”喝声响起,大巫师抬手轻挥,彩袖翩跹处,三枚铜钱依次射出,直接奔向玉骷髅。
此乃阴阳算,可以算出命运、判决生死,使活人下入阴曹地府,使死人上至人间天堂,煞是诡奇玄乎。
大巫师以铜钱作占卦器具,故而便称金钱卦。众所周知,无论使用哪种器具算命,务必器具入定才能看出玄机。
玉骷髅通晓其理,并不容许铜钱落地,骨掌一挥,劲风卷起,携带呼啸之声,将三枚铜钱反向吹出,就像三条光影划破长空,对准表无面情的女人冲去。[]
大巫师葇荑翻转,接住三枚铜钱,而后随意掷出,再次朝着小亭飞去。玉骷髅抬手轻推,一鸿气浪涌动,且又挡住铜钱。这一次,三枚铜钱并未反向冲出,在大巫师无形劲道阻止下,不前不后停顿半空。
三枚铜钱,排成一条直线,悬浮朗朗苍穹,阳光飞洒,青铜散发淡淡绿光。
一人一怪,静立悬崖上,暗自发动浩大隐力,震得铜钱颤动不休,竟有嗡嗡声响扩散周遭。片刻过罢,大巫师脸渗细汗,手臂轻晃,显然有所不敌。玉骷髅抓住时机,抬起的骨臂凶狠一推,伴随罡风出袖,地上长草纷纷腾起,三枚铜钱咻咻射出。大巫师侧身避开,抓住一根枯草扔向绿影。下一时刻,枯草如箭,不差累黍穿入铜钱小孔,携带三枚铜钱飞向旁边,插入不远处树干上端,显得摇摇欲坠。
或许,枯草太过纤细柔软,无法承受铜钱重量,晃动数次,稍微一斜,三枚铜钱掉落草丛。
玉骷髅哈哈笑道:“大巫师,铜钱已经掉入草丛,怎么才能为在下算上一卦?”
大巫师冷哼一声,伸出玉手,掌心向天,缓慢抬起,顷刻之间,草丛中升起三枚铜钱,在半空稍作停顿,接着依次向她靠近。[.超多好看小说]
大巫师略瞟铜钱一眼,脸间浮现怪异神色,瞬间又恢复平常,也不见她任何动作,三枚铜钱霍然钻入彩色宽袖。尔后,她举首望天,自言自语:“乾卦,九四爻,或跃在渊,四居近五,进取尊位,退则初渊,进可取,退可安,无三之危,故为无咎。”
玉骷髅赞道:“好卦!不知卦象是谁的征兆?”
大巫师皱了皱眉,眼底飘过奇怪神色,貌似心有所想。
玉骷髅又道:“别人占卦需要掷出六次,大巫师却是一锤定音,当真妙不可言。”
陆离与韩巽情不自禁一笑,也觉此话甚妙,轻易就将大巫师问住。本来三枚铜钱属于六爻卦,占卦者需要诚心掷出六次铜钱,根据六次卦象定夺,大巫师区区一次便作结论,岂能窥得易理。
大巫师并未在乎对方嘲笑,道:“别人占卦不能夺取性命,红花寨的巫师却能,这又是何原因?”
世间神奇,无所不有,无所不在,大巫师有此一言,恰好说明这个道理。
陆离颔首含笑,道:“大巫师言之有理,我等受教了。玉大哥,别再胡闹,快些拜见诸位护法。”
众人一愣,未看骷髅怪物,反倒将视线转向少年。
陆离自知唐突,抱拳道:“不瞒大家,这位黑衣人是在下生死之交,前几日在丹桂前山走散,他于昨夜来到贵寨,或许一大清早未见在下,所以才会寻到神像岭。”
说出此话,陆离双耳边缘,响起一个声音:小施主心口不一,是在说谎吧!
过去的岁月,陆离从不说谎,而今谎话连篇,自己也是倍感意外,然而毫无办法化解。试想一下,骷髅怪物,非妖非鬼,又非人类,谁敢说出真实情况。
大巫师盯着玉骷髅,冷冷道:“你去过神像岭?”
玉骷髅摇了摇头,道:“在下也想上去瞧个明白,不过……”
“依我看来,这人并未闯入圣地,否则绝对有迹可循,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下山去吧!”韩巽赶紧接口,有意排解双方怨气。
大巫偷偷瞅了圣女一眼,见其泰然自若,不像有所隐瞒,于是点了点头,再次掏出符纸,轻吟口诀,驱开萋萋长草,随同众人离开山顶。
奇异法术再度出现,陆离决计不会错失良机,靠近大巫师谦逊请教,虽然冷冰冰的脸庞有些扭曲,但是终究说出少许关窍,才不至于被他苦苦纠缠。
符驱长草,红花寨巫术一绝,被人唤作催命符。顾名思义,就是利用符咒催讨性命,但凡活物,皆是难逃一符之威;此符使用比较简单,启动口诀,指定对象,即可大功告成,具体如何操作,却非族外人士所知。至于夺魂*、阴阳算,也是族中神奇法术,其间奥妙不容外人知晓。
陆离满心期盼,却在规定下变成遗憾,反观玉骷髅,对这南疆巫术并无兴趣,而是九环大刀将它深深吸引,也就缠住不苟言笑的汉子,势必问出前因后果。卜怜一声不吭,并不理会口若悬河的黑衣人,当玉骷髅帮助伤友减轻痛苦,这才没有斤斤计较,彼此有说有笑。
一直以来,玉骷髅性情开朗,无论身在何方均不例外,很快感染一群闷闷不乐的人,纵然满腹愁绪的少年,也都不再因为神像岭烦恼。
不知不觉,言谈之中,大家走近熟悉的小屋。
此次上山,熙绫并未同行,因为她要照顾琼琳,所以留在屋内。见得众人返回,兴致勃勃出门迎接,白皙脸上含着焦急,含着期待,希望大家带回丝毫秘密,可是结果让她失望。
或许,也让所有人失望吧!
小屋当中,尚有昏迷少女,故而不宜喧闹,陆离等人稍作逗留,便向一座吊角楼走去。
那里,象征山寨最高权力。
却不知,韩巽怎么看待。
第61章 分离
进入吊角楼,陆离与韩巽坐落飞天椅上,玉骷髅并未顺应两人之意,单独站立一旁东张西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韩巽紧紧注视黑衣人,道:“玉骷髅,你在看什么?”
“在下……什么?圣女叫我什么?”玉骷髅登时反应过来,音量提高了几分。
陆离微皱眉头,看了韩巽一眼,道:“小师妹怎知它是玉骷髅?”
韩巽笑道:“数日以前,你曾提起大名鼎鼎的玉骷髅,据它这身打扮判断,应该就是那位骷髅朋友。”
此言甚是中听,玉骷髅呵呵一笑,满心欢喜。
陆离尚未忘记,在那阳光和煦的清晨,他端坐飞天椅上,对师妹说出了过往经历,期间委实提起骷髅怪物,然而转瞬已成过眼云烟,不经意回眸,时光快如飞梭。
陆离脸浮苦笑,道:“近段日子,着实发生诸多奇妙之事,我走到何处,这些事就跟到何处。”
玉骷髅上前两步,拍了拍他肩膀,道:“陆兄弟有此心德实属正常,遥想当年,我初涉江湖,仍被些许事宜迷惑,不过久而久之,就会觉得不再稀奇。”
陆离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在神像岭做什么?”
玉骷髅道:“你到哪里,我自然就到哪里,可惜我却不能进入神像岭。”
陆离挤眉溜眼,嘿嘿怪笑,作出一副怀疑表情。
骷髅怪物没有眼珠,凡事却能尽收眼底,道:“陆兄弟不相信我!实不相瞒,神像岭有股浩然正气,绝非玉某所能抵挡,所能抗衡,故而无法进入。”
陆离哦了一声,故作诧异,道:“普天之下,有玉大哥不能进入的地方吗?休要遮遮掩掩,圣女不是外人,快些从实说来。”
“她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毫无顾虑之下,骷髅怪物竟是口无遮拦,说出女儿家害羞的话言。瞧见韩巽满飞红,玉骷髅抓耳挠腮,尴尬道:“呃……圣女姑娘,在下并非说你是陆离……其实,我……”
有些时候,是与不是,尽都属于错误,不过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今日却被玉骷髅撞上,切实让它启齿难言,唯有闭住嘴巴,傻乎乎愣在原地。(.好看的小说
韩巽忍俊不禁,立刻袖遮红唇,本就红彤彤的脸庞更加艳丽,宛如一朵怒放牡丹,美不胜收。陆离紧蹙双眉,略瞅腼腆的黑衣人一眼,将目光转向花枝招展的师妹。
韩巽止住笑声,道:“小女子姓韩名巽,请玉骷髅不要叫我圣女,也不要叫我圣女姑娘。”
玉骷髅干笑两声,道:“在下定会牢记于心!”
陆离颇不耐烦,催促道:“休要声东击西扯开话题,玉大哥快些说来,为何会在神像岭出现?”
玉骷髅沉声道:“当你靠近神像时,我正在牙内修习,突感浩然正气袭来,本欲抵挡,反倒不堪一击,硬生生被逼出牙外。”
陆离脸浮讶色,沉默不语,凝眸回忆点点滴滴。依稀有感,好像刚要踏进神像岭,确实感觉胸口一震,似有不明物体轻碰衣襟,本来以为只是错觉,经玉骷髅说起,才知事有蹊跷,不由得一阵后怕。
其实,陆离并非惧怕奇怪感觉,而是那些神像,抑或那个残缺八卦阵。
陆离斟酌半晌,似乎再次遇到难题,道:“小师妹,请你务必实话实说,关于神像岭之事,大巫师是否有所隐瞒?”
韩巽不假思索,毅然道:“韩巽知道的,就是陆师兄知道的。”
玉骷髅稍觉不妙,急道:“陆兄弟发现了奇妙所在?”
陆离没有回答,轻微摇了摇头,再度进入思考当中,沉吟多时,唤回远去的神志,紧盯玉骷髅,道:“玉大哥能否确定,将你逼出狼牙的就是浩然正气?”
玉骷髅并未多话,嗯了一声,似乎心有所想。
韩巽心中升起不详预感,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唯有放眼望着苍莽群山。
两人一怪,各怀心事,悄悄伴随静谧的走廊,表面看来安之若素,实则心潮拍崖,激起片片狂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良久以后,陆离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明日我们离开红花寨,小师妹意下如何?”
韩巽微皱秀眉,道:“陆师兄要我一起离开?”
陆离道:“不错!你在这里我不放心,况且圣女之位……”
徒有虚名!
这四个字,兴许就像一把绝情的尖刀,落入韩巽耳里必会让她心痛,所以陆离强制压抑,没有吐露出来。
韩巽绝非呆傻女子,岂不明白其中含义,她下意识的咬着嘴唇,目光投落那张阴沉脸庞,道:“不管陆师兄如何看待这些蛮人,但在我的心中,她们就是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因此,就目前而言,我还不能离开。”
好人二字贯入耳廊,陆离很想开口大笑,不知是何缘故,偏又笑不出来,只有喟然长叹,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放眼天下,世人成千上万,多如恒河沙数,真正的好人又有多少。
理所当然,每人对好与坏的诠释不同,评判也未一个明确标准,都是凭借自己认识定夺,若说随心所欲想必不足为过。
韩巽命悬一线,能被红花寨蛮人搭救,固然会将他们看成好人,从而可能忽略些许内在因素。
“小师妹不会想念师傅吗?”陆离非常清楚韩巽心思,有此一问纯属多余,不过还是快人快语说出口来。
韩巽脸挂微笑,道:“巽儿甚是想念师傅!”
陆离道:“小师妹想念三位师兄吗?”
过去的岁月,陵天一脉携手走过风风雨雨,虽然这些风雨不能吓倒他们,但是足以冻人心怀,拥有彼此呵护,内心却能升起温暖,出现阵阵亮光,促使黑暗角落的哭泣烟消云散。
那些年,那些黯然的陈年,现在一清二楚,恍若历历在目。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这一夜,星光黯淡时,也将岁月的色彩带走。
唯独,一片苍白,或者一片灰暗,笼罩脑海深处。
韩巽深吸一口气,轻微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涣散。
陆离笑道:“既然如此,小师妹何必忍受思念之苦,定要留在异乡望月生忧。”
韩巽全身一颤,缓慢转头看着陆离,道:“陆师兄还记得……”
她哽咽着,没有说出剩余的话,反倒勾起遥远情形。
遥想当初,韩巽刚到灵虚宫,总是郁郁寡欢,不思茶饭,每当夜晚斜坐凄凄院落,静静望着清冷圆月。
陵天一脉,都是孤儿,只有孤儿才懂孤儿心思。
生活于溺爱中的孩子,永远不能理解那些酸楚,更不能理解满月意义。所幸四位师兄都能理解,继而帮助小师妹走出阴霾,并且奉献最大关怀,让她茁壮成长。
陆离握住柔软小手,道:“小师妹,随我回去吧!”
韩巽望着他的眼睛,明显感觉一份关怀,本该欣然接受,反而摇头表示拒绝。
陆离尴尬一笑,立即起身,道:“或许小师妹成大了,不再害怕蛇虫鼠蚁,看来师兄多疑了。”
话毕,毫不迟疑,径向屋内走去。
熟悉身影逐渐远去,韩巽心下一慌,倏地站起,道:“陆师兄……”
陆离停下脚步,果断停下脚步,等待小师妹谈话。
韩巽眼含泪光,直勾勾盯着那个背影,道:“不瞒陆师兄,时至今日,巽儿仍旧害怕蛇虫鼠蚁,但我的确不能一走了之。其实,巽儿与你们在一起不会害怕,即便穿梭刀光剑影,甚至……”
委实如此,只要韩巽随在他们身旁,无论任何可怖之事,断然不会惧怕,并且还会勇于面对。
韩巽很想告诉自己师兄,但未说出剩下的话,他已消失房门前面,只余若有若无的气息,充溢关怀的气息,轻轻飘荡走廊一端,徐徐山风吹过,却又堪堪散去。
玉骷髅本想说些什么,但见韩巽呆愣的模样,终究没有说出只字片句,随后摇了摇头,万般无奈提足走开。
吊角楼中,走廊之上,唯独芳影枯立,正如神像岭石雕,落寞而又孤寂。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夜晚,丹桂山深处亮起灯火,这栋悬崖孤楼,始终沉浸茫茫黑色,直到下一个黎明到来,这才略显生机。
陆离跨出门槛,直接朝着远处走去,没有逗留,没有回头,恍若永远不愿逗留回头之中。昨夜,他与几名族人做了道别,所以一大清早踏上返乡路途,假设还有遗憾,便是琼琳仍未醒来,令他百般嗟悔。
玉骷髅伴随他的身旁,一直沉默不语,只顾安静赶路。陆离心事重重,更无闲谈雅兴,故而一路走来都是静悄悄的。
不知不觉,翻过两座山头,陆离停下脚步,忍不住看向身后,除了花草树木,哪里又有半个人影,不禁苦笑两声,闷闷不乐往前走去。
正当迈出两步,却见玲珑少女远站树下,双手捧着一个包袱,笑眯眯望着自己。陆离心下微喜,很想大叫一声小师妹,然后冲上前去,但是最终克制了兴奋情绪,缓缓靠近那棵葱茏古树。
韩巽眼含笑意,轻柔递出包袱,道:“此去灵虚宫路途遥远,陆师兄千万不要饿坏肚子,这里有些食物,都是我亲手做的,希望笑纳。”
陆离伸出双手,接过尚有余温的包袱,沉默许久,道:“小师妹当真不愿随我离开?”
韩巽望着红花寨方向,微笑道:“绝非不愿,而是不能,只要时候到了,我会回去的。”
陆离轻叹一声,笑道:“独自一人在外,务必凡事小心,多加珍重。”
韩巽颔首道:“陆师兄珍重!”
陆离浅浅一笑,再无多话出口,迎着难舍的目光提起脚步。
该走的,终究还是走了。
韩巽回过神来,发现熟悉背影融入山林,想要再三审视,感觉眼前竟有迷雾。
“若是熙绫没有猜错,圣女应该很想回去吧!”不知何时,熙绫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刻意朗声说话,打扰魂不附体的少女。
韩巽并未回答,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熙绫扼腕长叹,道:“族中圣女,神圣不可侵犯,虽然位高权重,人人爱戴,但要失去……”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熙绫低声称是,即刻掉头就走,于十丈开外悄然停下,纵身跃上一棵茂密大树,盯着圣女所在的地方。
第62章 妖孽
穿过连绵山脉,越过奔流河川,陆离来到姑媱山脚,静立古道上,望着巍峨雄峰,脸间浮出敬慕神色,寒风吹过又变成畏惧,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朝着不远处小镇走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个小镇,名唤枫林,因姑媱山下火红的枫树得名。不知枫林镇经历几许春秋,反正灵虚宫尚未出现那时,它便像个垂暮老人卧于林边,无声无息注视着雄壮高峰。
静静注视,时至今日。
其时,在这不知名的年月里,陆离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探本溯源,兴许算不上故乡,然而为了尽快赶回师门,他一路之上马不停蹄,唯独夜晚稍作歇息。说是歇息,实则入定打坐,摒弃百般杂念修习无极真经,当下临近目的地,所以暂时放慢前进的步伐,准备前往小镇一游。
毕竟,素来热闹的小镇,而今人声鼎沸,貌似发生了大事,难免诱人向往。
灵虚宫,中土第一大门派,周边出现江湖人士不足为奇,不过大量人物纷至沓来,或多或少引人注目。
此去枫林镇,路程较近,只有里许距离。蜿蜒古道上,各路人马络绎不绝,三教九流应有尽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看着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陆离隐约感觉不妙,却也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随着人群走向小镇。此刻将近正午,陆离来到镇上,任意找了一间饭店,毫不迟疑钻入其内。
这间饭店颇为大气,各种摆设十分恰当,堂内共有十五张八仙桌,除角落那张无人占据,其余均是座无缺席。陆离扫视一眼,信步走向黯淡角落,跑堂连忙热情招呼,随后呈上可口饭菜。
茶坊,各种消息铺天盖地,饭店亦是旗鼓相当。
大堂中,角落里,一个少年甚是享受,持着满面笑意吃着佳肴美馔,实际上却是竖起双耳,倾听几名汉子对话。
堂中笑语晏晏,其余人等都在闲谈,并且音量不大,唯有几名佩刀汉子,居然口无遮拦,高声喧哗,一言一辞落入陆离耳廊,登时绷紧他松弛的神经。纵然那些专心吃饭的人,也都时不时看向几个汉子。因为他们谈论之事,正是关于灵虚宫,况且语出惊人。
灵虚宫出现了妖孽!
不知猴年马月,有个妖孽潜入灵虚宫,经过长年累月修行,如今习得超凡本领,已然化成人形,到处为非作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方今天下,千古传言响彻五湖四海,各大门派闹得沸沸扬扬,皆是相互猜疑,做好防范之策。毋庸置疑,紧张气息笼罩整个江湖,无论正反两派,尽都派出弟子暗中查访,试图掌握各派动机。在这非常时期,灵虚宫传出妖孽一说,必定引起诸多事端。
纶音寺,千机门,早已派人前往灵虚宫,势必要将妖孽抓住,还要紫微真人给个说法。
三大门派齐聚灵虚宫,固然招来众多议论,小帮杂教也就紧随其后,纷纷涌上姑媱山,表面准备匡扶正义,实则展露头角,或是观看热闹,抑或心怀不轨,伺机为虎作伥。
听得几人说辞,陆离甚是诧异,虽然不知是否属实,但是根据情形判断,想必相差无几,否则小镇不会冒出各路人物。形势迫在眉睫,陆离哪还顾及可口佳肴,赶紧掏出碎花银子扔在桌上,一溜烟冲向店外。过不多时,他便跑到姑媱山脚,前方是个十字路口,通向东南西北,沿着古道北行,十丈开外有条上山大道,自然就是通往灵虚宫。
陆离停下脚步,停在十字路口旁边,似乎面临艰难选择。
岁月蹉跎,人生苦短,几度面临十字路口,踏出一步决定命运。
未到灵虚宫以前,陆离期盼返回师门,尽快与师傅师兄照面,以便化解思念之苦,目前只有步武之遥,反倒踌躇不前。
仿佛,高峰上端,有种无形威严,随着清风拂来,让他呼吸急促。
依稀有感,清风携带淡淡幽香,似兰似菊,从东面悠悠飘近。陆离打起精神,顺势偏头看向东面古道,霎时面露讶色,呆愣愣望着那里。
枫林中,古道上,一个绿衣女子悠然走来,如同变了颜色的枫叶,映入眼底美而不艳。
只是,冰冷的面容,给人一种寒意。
她,如仙子般清高,令人不敢轻视。
十字路口,行人颇多,全都盯着绝色脸庞,几乎忘记走路。
就这么盯着,好像瞧见人间仙子。
吵闹的枫林静了下来,唯独绿衣女子优雅的走动,尽管脚步轻盈,但是踩在枫叶上面,仍是发出脆生生的清响,犹如传入内心深处。
她没有张望,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淡走路,朝着十字路口而来。不知是何缘故,她似乎感觉到莫名的目光,于是偏头看向路旁,却见一个傻乎乎的少年,不禁稍微一愣。
古刹内,佛像前,不期而遇,凝眸相视。
那一夜,恍若昨天,历历在目。
然而,绿衣女子瞬时恢复常态,像是未见少年一般,淡然转开视线,慢腾腾穿过十字路口,在一双明亮眼睛凝视下,踏上通往灵虚宫那条大道。
曾几何时,她如风而来,又如风而去,直到消失夜色中,只留飘渺的倩影,以及撩人神志的声音。
这种声音,分明柔情似水,反倒冷如冰霜。
初次相遇,匆忙分离,再度重逢,形同陌路。
或许,本就素昧平生。
只是,在这小镇边缘,于火红枫林中,仿佛重温旧梦。
她走上那条青石大道,必定是去灵虚宫,陆离本想追上前去,利索的腿脚反而不听使唤,兀自站在原地,直到绿影湮没红尘尽头,始终没有挪动丝毫。
她再次淡出视线!
陆离皱了皱眉,且又呆愣良久,终于拖沓沉重脚步,慢腾腾走过十字路口,往相反方向奔去。
每座山岭都有许多小径,姑媱山也不例外,陆离没有勇气跟随她的身后,只好选择迂萦小径上山,虽然有些后悔,但妖孽一事很快占领思绪。
这条小径,荆棘密布,极难行走,就像人生。陆离并未埋怨,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过不多时便登上姑媱后山,前面乃祖师祠堂,一个禁地所在。平日里,若未得到师尊允许,任何弟子不许靠近神圣之地,否则必会吃顿板子。
陆离环顾一圈,嘟囔道:“不知今日该是哪脉。”
第63章 针对(1)
偌大的广场,突然静下,如死一般静下,没有任何声响。(.无弹窗广告)
空气之中,弥漫紧张气息。
数百人物,注视大殿门口,像要通过双眼看出端倪。年轻一代灵虚弟子面面相觑,本想与同门说上几句,但觉气氛深沉,终究没有吐出一言一词。灵虚宫长辈矗立石阶上,眼中闪过惊讶神色,刹那间又恢复正常,显得若无其事。紫微真人目光炯炯,紧紧盯着红衣鬼卒,似乎从那神情当中察觉异样。金禅大师与他并肩而站,尽管目不斜视望着前方,但是凭借高深法术,依稀感觉微弱杀机,不得不暗自留意。
各路人物,鹰瞵鹗视,静静打量关键之人。
陆离置身大殿一侧,原本狂乱的内心逐渐平静,前所未有的勇气缓慢升起,促使他低头俯视,看了看藏在衣内狼牙,进而迈出一步。正当此刻,顿感一只手掌握住胳膊,回首望去,却见熟悉面孔,不由得心下大喜,方要叫出师傅,感觉干枯的手掌紧了紧,明显是在暗示什么,只好闭口不语,同时收回脚步。
万籁俱寂时分,不远处传来浑厚声音:“敢问紫微真人,陆离究竟是不是灵虚弟子?”
紫微真人手捋胡须,看着那尊青铜香炉,正色道:“贫道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有个条件希望阁下答应。”
红衣鬼卒道:“什么条件?”
紫微真人道:“阁下大可放心,我这条件合情合理,绝不强人所难。”
嗡嗡之声响彻周遭,众人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红衣鬼卒大笑数声,道:“真人好生风趣,事到如今还要装模作样,未免太不爽快。妖孽一事,关系正派气数,真人是否该以大局为重?”
全场人物,均不认识红衣人,但是听到利人利已的话,尽都欣然支持。(.$>>>棉、花‘糖’小‘說’)
紫微真人看在眼里,固然心知肚明,当下淡然一笑,道:“数千年来,神州大地无不劫难重重,蓦然回首,又有几次不是恶人作梗,请恕贫道冒昧,阁下师出何门?怎么称呼?”
红衣鬼卒道:“在下只是无名小卒,师门所处更是弹丸之地,微名不见经传,就算自报师门,诸位同样闻所未闻,真人何必声东击西。”
白衣男子附和道:“不错!真人勿要东拉西扯,还请如实说出陆离身份。”
紫微真人并不着急,轻轻跨出一步,盯着白衣男子,厉声道:“你是何人的确不大重要,可是这位红衣好汉气宇非凡,隐约显露阴森邪气,难道属于正派人士所有?贫道相信,我等正派中人,早已发现这股邪气,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面拆穿。”
“对!这人不男不女,着实有些邪气。”
人群中响起嘹亮呼声,众人跟着高谈阔论,几乎全都发现特别所在。
其实,他们哪里发现什么邪气,纯属狐假虎威,刻意做作罢了。
然而,这些高谈阔论越发偏激,竟说红衣男子就是魔教恶徒,暗地散播谣言,是为影响正派人士不合。
言论尖锐,异常刺耳,白衣男子面挂惧色。
红衣鬼卒镇定自若,漫不经心看向周围,直到吵嚷淡下才道:“既然说在下是魔教中人,那么就应该拿出真凭实据,否则便是故意中伤。”
广场上端,人声四起,再度进入口舌之争。
面对大家争论,金禅大师合十道:“阿弥佗佛!诸位少安毋躁,依老衲看来,这位施主绝非魔教中人,而是……”
“当务之急该以天下苍生为重,在下指名点姓说出灵虚妖孽,紫微真人且又再三否决,难免没有蹊跷,还请大师主持公道。.”红衣鬼卒赶紧打断金禅谈话,故意将他捧高,实则施加难以推卸的责任。
金禅大师稍作寻思,道:“既然施主认识灵虚妖孽,想必也该亲眼见他为非作歹?”
红衣鬼卒面色阴沉,忧忧道:“不瞒诸位,那日在下路经放皋山,听得树林深处传出打斗之声,于是暗中窥视,发现两人与一黄面老者交手,本想助那黄面老者一臂之力,念及事出有因,终究没有贸然行事,以至于最后见他惨败倒地。当行凶者扬长而去,在下才谨慎的靠近黄面老者,他一息尚存,竟说自己是问剑庄主问项忠,宣称行凶少年名叫陆离,贵为灵虚宫弟子,另外一个黑衣……居然是个凶恶怪物。问庄主临死以前再三叮嘱,要我隐瞒此事,说是不能得罪灵虚宫,否则必遭灭顶之灾。在下见死不救愧对于心,倘若一再袖手旁观,岂不错上加错,思前想后,还是该以在大局为重,继而带上问庄主尸首,躲躲藏藏走进问剑山庄,将所见所闻尽数道出。尔后,经过深思熟虑,随同问剑一脉前往灵虚宫,势必替含冤的亡魂讨回公道。”
这番言辞,说得真实生动,恰似画龙点睛,勾勒出善者之悲,恶者之毒,迫使众人义愤填膺。
紫微真人道:“为何陆离要杀问项忠?”
一阵大笑,几乎从天而降,回荡殿前空地久久不绝。众人瞻前顾后,却又无法瞧见狂笑之人,唯独石阶这个位置,尚有几双眼睛盯着广场一端。
笑声仍在山峰穿梭,一个年迈之人走进广场,此人体型适当,身穿僧衣,黄里泛灰,潦倒而又邋遢,且还袒胸露腹,显得吊儿郎当。
八苦大师!
数次相逢,这个白眉和尚衣冠不整,而今依然如故。他往人群走来,对着大家点头微笑,不知是何缘由,众人反倒急忙躲闪,无端让出一条道路,并且撇开脑袋,似在屏气凝神。当他走出颇远,众人才深深呼吸,继而忍不住低声议论,猜测白眉和尚真实身份。些许无名小卒认得八苦,但未大声宣扬,只是轻声提及奇怪法号。
八苦直径走到大殿前方,与红衣鬼卒当面相对,道:“请恕和尚无礼,施主纵曲枉直实在不妥,假设弄得天下大乱,恐怕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红衣鬼卒面不改色,道:“此话何意?”
八苦道:“善哉!善哉!和尚并无它意,只愿施主三思而行。”
红衣鬼卒道:“在下言之凿凿,大师岂能信口开河,还望三思而行才是。”
八苦看向白衣男子,正色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天下之人并非全是糊涂虫,别人认不得你,和尚却认得你。”
此话出口,数百人物议论纷纷,尽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期盼老僧说出红衣人身份。白衣男子眼中掠过怒意,本欲反唇相讥,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冷哼一声,撇开愤恨的目光,不与和尚对视。
红衣鬼卒干笑数声,道:“既然大师认识在下,你倒说说我是何人?”
八苦怡然自得,道:“你家主人规矩森严,施主反而视若无睹,到处散播谣言,且还闯入灵虚宫横生事端,难道不怕割舌之痛?”
一片沉静!
众人盯着红衣鬼卒,像要通过举动猜出真实身份。八苦缓慢转头,看了石阶上的人群一眼,后将目光投落大殿旁边。
遥远的距离,并未隔绝彼此凝视,当陆离见到那双明亮眼睛,不禁再度提高勇气,趁着师傅不备,一溜烟冲向大殿门口。张陵天急忙阻止,可惜话到嘴边仍未吐出,只好遗憾放下挽留的枯手。
八苦瞧见陆离跑来,脸间飘过一抹笑意,紫微真人恰恰相反,神色变得十分黯淡。
陆离来到石阶下端,抱拳道:“启禀掌教师伯,弟子前些日子下山悟道,历经一番折腾,于今日返回。”
紫微真人道:“回来就好!有人说你杀了问项忠,可有此事?”
陆离不假思索,道:“回禀师伯,弟子从未杀过任何一人,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紫微真人一阵大笑,笑声中含着无限喜悦,随后盯住红衣鬼卒,道:“我灵虚劣徒敢于立下毒誓,阁下舌灿莲花,将那故事编得活灵活现,现在你敢立下一誓,让大家自分善恶么?”
红衣鬼卒正要说话,却被陆离抢先道:“掌教师伯,请恕弟子多嘴,若他欺世盗名,就让阎王割下舌头,打入铁树地狱,虽然理应进入拔舌地狱,但依弟子愚见,还是进入铁树地狱较好,说不准会有意外惊喜。”
红衣鬼卒心下一凛,依然强自镇定,道:“灵虚宫不愧为第一大门派,非但气势凌人,尚且一唱一合毫无破绽,着实叫人敬仰。”
面对讥讽,陆离心中微怒,方要以牙还牙,听得紫微真人朗声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红衣鬼卒不甘示弱,偏头看着白衣男子,道:“巧言如簧乃灵虚宫奇妙法术,否则那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怎会听命灵虚小徒,凭他的本事,决计不能打败问庄主。”
白衣男子眼放红光,肃道:“问庄主不会平白无故葬送性命,行凶者必定血债血尝。”
无名观一战,问项忠落荒而逃,本来身受轻伤,性命无忧,岂料突然暴毙,结果引起诸多事端。白衣男子姓庞名华,其姐是问项忠结发妻子,看着亲人悲痛欲绝,故而义愤填膺冲上姑媱山,势必抓住灵虚凶手。
只是,各路英豪出面制止,红衣人片面之词,端的显得无济于事。
或许,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64章 针对(2)
陆离面露喜色,道:“我看问项忠并非好人,倘若当真死于非命,定是因果报应。”
“大胆小儿,纯属找死。”
庞华大怒,足尖轻点,腾空而起,伸出铁般利爪,宛如鹰击长空。本来两人相隔较远,可是利爪瞬间近,径向陆离咽喉抓去。面对奇快攻击,陆离压根无法躲避,眼看危险将至,忽然一道灰影闪过,不差累黍挡住利爪。
众人大呼,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利爪掐住一物,正是白眉和尚脖子。兴许庞华太过愤怒,掐住旁人竟未松手,就这么凶恶掐住,几乎是要扭断对方脖子。
白眉和尚,慢慢闭上了双眼。
人群之中,响起阻止的声音。
庞华满面怒火,兀自使出浑身解数,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这位少侠,快些住手,否则就要弄出人命。”
迎着焦急呼喊,八苦睁开双目,一身肮脏僧袍无风自动,衣角扬起时,轻轻扫过庞华腿部,将他震飞一旁,落在地上后退不止。
众人大惊,目不转睛注视白眉和尚,纵然石阶上几个高手,也是面浮讶色,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事实就是如此,八苦咽喉被扼,且还不费吹灰之力,仅用扬起的衣角,无声的,随意的,便将健壮男子震退两丈开外。
就在大家惊疑期间,陆离迈出两步,站于八苦身侧,道:“多谢大师你多久没洗澡了?”
话锋突转,就像欢快清风吹过广场,促使众人忍俊不禁,霎时缓和紧张局势。.
八苦稍作迟疑,道:“陆施主不喜欢这种味道?”
陆离尴尬含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八苦放声大笑,道:“看来陆施主有所长进,那好,和尚答应你,下次见面,事先一定戒斋淋浴。”
陆离面色阴沉,恍若心事重重,低声道:“今日过后,不知是否还能见到大师?”
八苦拍了拍他肩膀,手指前方,道:“放心吧!只要和尚在此,他们休想动陆施主一根汗毛。”
陆离异常感激,傻乎乎望着枯槁面孔,一时无言相对。
红衣鬼卒貌似胸有成竹,迈出数步与八苦当面而立,用邪媚双眼看了看对方,道:“佛门弟子,该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大师非但不分青红皂白,尚且助纣为虐,岂不有辱佛祖之意。”
八苦道:“班门弄斧,纯属虚张声势,奉劝施主哪里来哪里去,切莫弄得世间尘烟四起,况且佛渡有缘人,施主屡次制造事端,想必已是冥顽不灵,或许只有阎王才能渡你。”
金禅大师颔首含笑,觉得同门之话甚是有理,不过并未出声,仍旧静观其变。
红衣鬼卒脸间阴晴不定,白无血色的面孔更加可怖,令人感觉有些丑陋,可是面对白眉和尚,同样不甘示弱,道:“阎王之威无与伦比,世人尽都难以逃过他的召唤。”
陆离道:“阁下所言极是,然而世人不会听命”
“陆施主勿要与他纠缠,如今真相大白,完全不用理会。”
八苦打断陆离声音,谈话时偷偷递出眼色,示意不能说穿对方身份。陆离绝非呆傻之人,面临暗示了如指掌,明白该以大局为重,于是守口如瓶。[.超多好看小说]
“不用理会,并非上上之策,问剑弟子大仇未报,岂会不再纠缠。”
声音响起,广场一端出现数十汉子,均是身袭黑衣,腰挂长剑,怒气冲冲朝着大殿走来。说话者是一矮个胖子,圆溜溜的身型显得无比笨重,谁知举手投足非常敏捷,看来必定身手不凡。此人名唤庞褚,正是庞华叔父,因其面相和善,身型矮胖,人送雅称玉面佛。
只是,佛祖未怒,他倒先狂,非但刻意滋事,并且带领问剑弟子含怒而来。
这群问剑弟子里面,掺杂一个白影,于黑色当中极其耀眼。凝眸细瞧,却是一名俊美男子,手摇折扇,风度翩翩,一身如雪白衣绣着醒目画像,尤其四幅美女图,婀娜多姿,惟妙惟肖,分别呈现胸前背心,如同怀抱娇躯,背卧艳体,令人眼前一亮,暗叹此衣之华贵。
庞华大喜,连忙迎上前去,凑近叔父耳边窃窃私语。尔后,庞褚稍转视线,细小双目紧盯前方,那个少年所在的位置。
姑媱山顶,大殿前方,再次响起阵阵议论,全场人物三五成群,轻声讨论眼下事宜,有人猜测华服男子身份,有人说起庞褚脾性,有人谈论白眉和尚本领,总之就是吵嚷不断,让人耳根难静。
这些声音,落在灵虚宫一脉耳里,就像卷浪拍岸,激起心海澎湃。
一直以来,陆离并不惹人讨厌,故有许多弟子与他比较熟络,此刻皆是暗自担忧,期盼胆小鬼相安无事。至于师尊一辈,自然见多识广,尽管存在些许担忧,但无一人现露出来。
面临庞褚携带敌意的目光,陆离仍旧没有退缩,同样圆睁明亮双眼,冷冷望着对方。
针锋相对,怒火渐旺。
庞褚缓步上前,略瞟八苦一眼,直勾勾盯着陆离,道:“是你杀了问项忠?”
陆离摇头道:“不是我!”
庞褚道:“堂堂男儿,理应敢做敢当,否则就是懦夫,活于世上毫无用处,不如庞某送你一逞,当面与问庄主澄清可好?”
紫微真人微蹙双眉,大步走下石阶,道:“阁下好大的口气,竟敢教训我灵虚弟子,看来真如传闻一般,着实目中无人。”
庞褚道:“天下英雄在此,大可评论一番,究竟是谁目中无人。”
紫微真人颇不耐烦,道:“若是阁下证据确凿,为所欲为并不过分,不然请你离开灵虚宫,休要在此耀武扬威。”
庞褚面不改色,道:“这就是真人的待客之道?”
紫微真人没有出声,举首望着明朗天空,傲然的模样大有苍穹之威。
金禅大师见状不妙,口宣佛号走下石阶,道:“此事绝非想象简单,希望庞施主少安毋躁,不如我们从长计议,查出罪魁祸首再做定夺。”
庞褚道:“大师慈悲为怀,庞某好不敬仰,只是灵虚宫仗势欺人,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假设杀人凶手不让庞某带走,即便鱼死网破,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庞氏家族并非江湖大派,但是家财万贯,独霸它乡,决计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家族当中,尚有奇人异士,绝非寻常高手敢于攀比,就目前情形判断,想必已是千真万确。
然而,星辰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区区富贵世家,于修行之列,何足道哉。
紫微真人道:“如此说来,阁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好,尽管放开手脚,务必取下师侄小命。”
陆离神思微变,心中倏地升起怪异之感,偷偷瞟了紫微真人一眼,始终保持缄默。
庞褚道:“真人以为庞某不敢杀人?”
紫微真人淡然含笑,道:“庞家妄自尊大,杀一修道少年易如反掌,岂有不敢之说。离儿,这位英雄想要取你性命,是生是死全凭自己掌握,不过师伯在此保证,若你含冤而死,灵虚宫将会不计一切后果,替你报仇雪恨。”
姑媱山顶,霎时沉静,依稀听到急促呼吸。
仿佛,昭示着生与死。
面对顽固不化的纠缠,紫微真人已经痛下决心,做出了最坏打算。有此一举,庞褚反倒进退两难,进是自掘坟墓,退却颜面扫地。
生与死,何等重要,假如可以选择,任何人都会选择生存。
庞褚生于富贵之家,尝尽世间甜头,更加明白生命的意义,但又不愿大失颜面,只好心中盘算,干笑数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八苦见他愤恨暗藏,担心一发不可收拾,脚下稍动,貌似斜踏一步,实则踏出颇远,挡在陆离身前,竖起枯手于胸前。
紫微真人面色阴沉,道:“这是灵虚宫家事,希望大师勿要插手。”
八苦道:“和尚不会干涉灵虚宫家事,不过有言在先,承诺保护陆施主安然无恙,这可如何是好?”
紫微真人笑了笑,大步走上石阶,再无多话。
看见黯然的背影,陆离似乎明白什么,道:“得大师相助,晚辈好生感激,既然这个胖子准备取我性命,不妨让他试一试。倘若晚辈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还请大师前去柴桑山走一趟,告诉那个须发尽白的老人”
柴桑山!
敏感的字眼,钻入紫微真人耳里,宛如带着诡异力量,无缘无故使他迅速转身,进而深深看了陆离一眼,脸间闪过一抹喜色。
自从相识之日,八苦便是笑对人生,此刻反倒紧皱白眉,显得忧心忡忡。然而灵虚宫家务事,终究不宜出面干涉,只好悻悻走向旁边,抬头仰望青天白云。
庞华内心倍受煎熬,见得叔父迈步,情不自禁出手拉住。庞褚回头一笑,示意不用担心,便在这时,白衣男子迈步靠近,行下一礼,道:“小侄不才,愿替庞前辈与陆少侠一战。”
众人闻声,所有目光齐齐投来,均是不明所以,料想事态愈加复杂,定有一场好戏上演。
只是,人群中,有双美目,笼罩一层惊慌,瞬间又恢复常态,紧紧注视白衣男子。
陆离深吸一口气,道:“问项忠,分明是个缩头乌龟,打败就跑,且还不顾弟子安危,看来你们也是畏首畏尾,不敢上前取我性命。”
问剑庄主,并非顶尖高手,但是放眼天下,能够战胜之人并不太多。陆离一言,说得理直气壮,像是轻而易举将其打败,促使数百余人瞠目结舌,尤其那个不问世事的老道,更是惊诧万分,几乎无法相信亲耳所闻,从而迅捷靠近紫微真人,提臂碰了一下他的手肘。
紫微真人安之若素,低声道:“恭喜张师弟,陵天一脉出了个好徒儿。”
张陵天不知作何回答,也不知师兄心意,唯有哑然失笑。
第65章 激斗(1)
白衣男子上前数步,拱手道:“在下姜凡,希望陆少侠手下留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离冷哼一声,道:“休要费话连篇,要打要杀赶快出手,不必装模作样。”
姜凡颇有风度,颔首称是,接着提醒一声,抬手轻送,折扇呼呼飞出。扇过青空,旋转如刀,瞬间只隔步武之遥。陆离稍许弯腰,轻松避开一击,同时招符上手,启动金字决,祭起锃亮长剑,随即大步奔出。正当此时,纸扇绕过一圈折返飞回,对准陆离背心袭来。
就目前而言,陆离道法微末,根本难以感应纸扇,转瞬就已陷入险情。
“注意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苍老而又焦急。
陆离赶紧反手格挡,只听铛的一声清响,长剑刚好挡住飞扇,将其打向旁边,随后望向左首石阶,瞧见数张惊慌的脸庞。
适才陆离大放厥词,尽都以为他离开数月,在这红尘尽头碰上奇遇,必然法术大增,身手有所长进,未曾料及,依旧停滞不前,难免令人担忧。张陵天却是了然于胸,知道胆小的弟子发生了改变。
离开灵虚宫那时,陆离无法引动金字诀,而今能够信手拈来,并且剑出剑回游刃有余。
这套剑法,诡秘难辨,恍若蕴藏一种方术。
张陵天见过类似剑法,一时反倒想不起来,又因好奇作祟,只得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太乙剑法,无名观齐真人所创,传承荣晓一代,不复当日之威。陆离偶然一睹,深深记在脑海,时下正在逐渐展现,尽管一招半式极其生疏,但是表面看来行云流水。
有此造诣,归于九宫基础。
十三年光阴,陆离以道为伍,九宫八卦了如指掌,凭借记忆中套路仍能得心应手。
然而,半生不熟的招式,完全难以占据上风,片刻过罢,那把纸扇*得他连续后退,大有无法抵抗之状。[.超多好看小说]
八苦心急如焚,很想伸出援手,念及紫微真人之言,最终还是强制克服,才未做出冒失举动。
忽闻一声痛喝,陆离长剑坠地,四脚朝天仰面倒下。姜凡折扇轻旋,像是一团夺命白芒,直接扑向陆离面门。须臾间,火星闪烁,熊熊烈焰腾空而起,朝着姜凡手中白影飞去。
“轰!”
火球与纸扇相撞,登时变成灿烂火星,于青空上不停闪烁,经风吹拂,满天飞游。姜凡站立顺风向,发现火星扑面而来,顿时宽袖一卷,火星顺着袖力飘游,聚成一条穿天火蟒,貌似携带咆哮声响,凶猛扑向正好起身的少年。
下一刻,狠狠撞在陆离胸口,鲜血喷洒时,再次瘫倒地间。
灵虚众徒大惊失色,几名弟子准备上前助阵,却被紫微真人喝住,被迫停下脚步,紧盯白衣男子。
姜凡环顾一圈,道:“不是陆少侠杀了问庄主?”
陆离翻身站起,怒道:“是与不是,与你无关?”
“既然不是陆少侠,我们也就不用打了。”姜凡笑着说了一句,接着转身就走,朝着矮个胖子而去。
便在此时,陆离胸前金芒涌动,瞬间膨胀开来,形成透明的金色光球,将他包围中央。一滴鲜红血液溢口而出,淌过含怒的嘴角,正当到达胸前,且见血滴成光。
一条红光,箭般冲向前方,其速之快,肉眼难睹,骤然击在姜凡背心,令他全身一震,险些栽倒地间。
变故横生,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眸注视翩翩公子,以为惨遭小人偷袭,半晌才将目光转向少年,见他奄奄一息,顿感迷惑不解。
姜凡定身站稳,转头看向陆离,道:“你偷袭我?”
陆离正要回答,颌下一滴血水滑落,立时生成红芒闪现,仿佛流星赶月射向对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尽管姜凡身手出众,但是仍未反应过来,只觉肩头一震,疼痛刺骨,霎时蔓延四肢百骸,不禁怒发冲冠,口中轻诵,衣襟飘动时,一个虚影升空,进而变成清晰人形。
一个女子,横空出世,衣袂飘飘,长发飞舞。
万种风情,风情万种,于媚眼之中尽数展现。
其时,姜凡衣襟上,那幅蓝色美女画像,居然不翼而飞,活生生变成美艳女子,在朗朗苍穹下,舞动众人眼前。
瞧见神奇法术,有人暗自猜测姜凡身份,正如他们心中所想,翩翩公子就是魔教中人,使用法术称为‘八影魅煞’,乃玄天宗独门绝技,修炼方法极度邪乎,抓住孤魂野鬼,使用阴火加以炼化,后将魂魄收入画像,放出时分,神形俱在,威力无穷。若要达到炉火纯青,务必炼化八个野鬼,具有鬼神之势,被正道称为邪术。
姜凡炼化四个人像,可知修炼未精,不过威势也非常人所及。
或许,有人陶醉美色边缘,有人惊讶法术当中。陆离却是全神贯注,手里紧握四张符纸,直勾勾盯住妖娆女子。
凝视期间,空中女子素手轻扬,肩侧衣带宛如腾蛇,扭动柔软身躯蹿向陆离,眼看还有尺许距离,突然停顿不前,像被潜藏的力量阻止。
众人张口结舌,几乎都被眼前一幕震惊,可是无人清楚其中原委。陆离非常明白,决计就是金色光球挡住衣带,以及即将上前的美艳女子。
只是,金色光球愈加黯淡,这股暗藏的力量渐渐变弱,那个美艳女子衣发飞扬,犹如足踏流云而来。陆离不断后退,依然无法摆脱蛇般衣带,唯有启动五行真诀。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绿影破空,赫然飞落陆离身前,青光闪动间,一片秋水剑气,如狂风扫落叶吹向蓝衣女子。
阴森森惨叫响过,美艳女子变成蓝影飘荡,刹那间化作无形,在大家注视下销声匿迹。
姜凡衣襟上,再次出现蓝衣美女,衣袂飘飘,发丝飞舞,兀自保持原先那种妖媚身姿。
大殿外,恢复平静,清风拂过,吹起绿裙荡漾。
青天下,山顶上,一个绝色女子,矗立广场中央,不带任何表情盯着姜凡。
淡淡幽香,似兰似菊,就像火红枫林中,某个记忆犹新的片段。
陆离呆愣半晌,随即迈步上前,偷偷瞅了绿衣女子一眼,道:“多谢姑娘搭救!”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如同石雕立在少年身旁,直视对面那个男子。
淡然的凝望,平常的眼神,没有丝毫喜怒哀乐。
就这么静静望着!
几许时刻,让人忆起年少轻狂,想起爱恨缠绵。可叹岁月已老,沧桑留颜,只余羡慕与无奈。
张陵天收回目光,看了看清明,后又望着西南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奚别恋……为何你要帮他?”姜凡严肃问了一句,声音略显沙哑,像在寒冷夜晚悄悄哭过。
她叫奚别恋!
别恋!
一个姓名,两个字眼,端的刻骨铭心,叫人魂牵梦萦。
奚别恋道:“姜师兄何必多问!”
郎才女貌,竟是师兄师妹。
陆离又是一惊,然后产生陌名的同情,同情这个俊美男子,兴许为情而忧。
姜凡苦笑数声,执着挂上脸庞,道:“奚师妹为何帮他?”
奚别恋道:“你不能杀他!”
姜凡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
奚别恋微皱柳眉,看了陆离一眼,后将视线转向远方。
那里,有个破庙,有个圆月。
庙宇凄清,月华似水,彼此相逢。
夜色朦胧,如梦如幻。
陆离隐约有感,自己成了替罪羊,背负奇怪的罪名,引起众人指手划脚,还有对面投来的阴鸷目光。
万众注目时分,一声轻喝响过,但见姜凡白衣飘动,两团虚影由他身后腾起,并且不断变幻,形似人样,又似鬼魅;迎着清风拨弄,时而身型斜长,面容模糊猥獕,时而体形臃肿,面容清晰艳丽,最终渐成两个娉婷女子。
悬浮广场上端,含着销魂蚀骨般风情,温柔望着对面。
奚别恋嘴角微动,貌似准备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吐露只字片句。
山风徐徐,两女柳身轻颤,脚踩虚空,手握衣带穿云破雾。
尖锐呼啸,油然而生,卷起一阵劲风吹过。
绿裳扬起,青丝飘飞,她的眼角略生痛感。
就算蛇般衣带蹿向奚别恋,姜凡仍未停止八影魅煞,眼看险情将至,忽闻清脆剑吟划破长空。奚别恋手握凤邪宝剑,倏地砍出明艳剑气,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惊涛骇浪般滚滚前冲。
两女柔身轻转,顺风飘去,玉臂又起,挥动衣带狂舞青空,犹如水仙花开,美不胜收。奚别恋纵身飞起,似穿花蝴蝶游荡青空,立时便见虚影满天,偶尔扭打成团,听得利器交锋之声,激起阵阵余威扩散,吹起数丈以内尘埃飞扬。
衣带穿梭,抚过玉石地面,竟有细痕出现。凤邪宝剑,恍若依依秋水,游走上穷碧落,逼得两女连续后退。
人影似仙,打斗如舞,好个美艳相争,令人叹为观止。
全场人物目光如炬,紧紧注视空中女子,几乎陶醉惊艳争斗。半晌过罢,些许江湖前辈回过神来,与旁人窃窃私语。不消片刻,议论的声音逐渐传开,一言一辞尽都指向姜凡。
八影魅煞,玄天宗独门绝技,几百年前出现世间,曾经伤人无数,而今重现断然引人注意。
俊男美女,实属同门,身份不攻自破。
第66章 激斗(2)
尖锐话声钻进陆离耳廓,就像一盆凉水浇入内心,令他全身发冷,顿感事情不妙。姜凡同样察觉四周异样,连忙挥过白袖,两个妖娆女子化成烟雾靠近,在众目睽睽下销声匿迹,再次呈现白衣之上。
奚别恋飘然落地,站立八苦与陆离中间,仍旧面无表情,唯有点点香汗沾染额头,仿佛晶莹珍珠映入无数眼睑。
偌大的广场,忽然静下,毫无半点杂音。
天色渐沉,似有风雨。
肃杀之意,充溢周遭。
金禅大师道:“请恕老衲冒昧,姜施主是否出自玄天宗?”
姜凡谦逊道:“回大师,晚辈正是来自玄天宗。”
众人大惊,登时吵嚷不断,多有谴责谩骂之声,疾恶如仇者甚至亮出武器,准备替天行道。
姜凡与奚别恋对望一眼,随后看向周围,见得民怨沸腾,暗自提高警惕。
“魔教恶徒好生大胆,竟敢前来灵虚宫滋事,务必全部捉住。”
“对!造谣生事者全都不准离开,尤其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今日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还有不男不女的红衣人,势必割下他肮脏的舌头。”
数百人物跟着搀和,其声嘹亮洪大,吓得林间野鸟飞逃。
原本庞褚大义凛然,貌似不怕天下豪杰,目前人神共愤,不禁流露担忧表情。问剑诸徒满面惧色,抽出亮晃晃的长剑,忍不住瞻前顾后,担心众人蜂拥而上。由始至终,处之泰然的是两个魔教弟子,兀自望着大殿,神色平平,显得若无其事。
金禅大师道:“自古以来,正邪誓不两立,魔教中人贸然来访,且还大打出手,未免有些过分吧!”
姜凡刚要反唇相讥,忽闻一个清脆声音:“大师口中的正邪,只不过是因人而议。敢问大师,何为正?何为邪?”
金禅大师肃道:“祸害苍生,助纣为虐,叫做邪;对修行者来说,与异类为伍,炼化歹毒之法亦为邪。”
正邪之间,本就一念之差,错与对,好与坏,溢于言表,更难定夺。神州大地,万年人事,详细想来,无不正中有邪,邪中有正。
奚别恋略瞟陆离一眼,淡然道:“纶音寺建成至今,难道从未作奸犯科?”
“大胆妖女,胆敢污蔑纶音寺。”一个白面和尚越众而出,眼含怒火瞪着奚别恋。
白面和尚法号了因,乃纶音寺得道高僧,贵为方丈师弟,亦是金禅师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行差踏错必留骂名。(.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和尚不是圣人,难免犯错,恰好被人逮住把柄。
寻根究底,还要追溯两百年前,那时五大门派礼尚往来,相敬如宾,却因修炼方法产生分歧。玄天宗为提高造化,推崇修炼邪恶法术,纶音寺以慈悲为怀,当然极力阻止,最终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导致双方数百余人丧命,从而结下仇恨。正因此事,五大门派皆受牵连,于是有了正邪之分。
金禅大师微闭双目,道:“善哉!善哉!往事如过眼云烟,女施主何必再提。”
奚别恋淡淡含笑,转头看向周围人群,恍若能够通过双眼,看出他们潜藏的罪行。
有人正义凛然,故未理会犀利目光,道:“正派圣地,不容魔教狂徒作威作福,还请灵虚宫主持大局。”
姜凡瞟了瞟紫微真人,见其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姜某到此绝非树敌,倘若有人从中作梗,准备挑起门派争斗,不访上前一试。”
话声落下,一道人影飞出,此人名叫萧千里,来自流云阁,因其师兄曾被八影魅煞所伤,至今卧床不起,故而耿耿于怀,势必要替师兄出口恶气。
相传流云阁卧虎藏龙,流云秘术深不可测,许多高人讨得苦果,可惜门中子弟处事淡定,从不与人争执,所以难睹神奇法术。
此时此刻,萧千里公然挑衅,促使大家聚精会神,皆想观看两人争斗,以便领略流云秘术真正神威。
未曾料及,意外瞬间发生。
就在两人凝神对望时,流云阁四名弟子卷风奔出,祭起奇形怪状的法宝,朝着姜凡扑去,方要临近,却见两个妖娆女子,轻扭纤纤葇荑,带动四条衣带蜿蜒前冲。
衣带飘游,貌似毒蛇,但未毒蛇阴寒,只是呈现柔软无骨的劲道,穿过朗朗青空,打向四人要害。
四人乃萧千里得意弟子,一身修为极其出众,同辈当中堪称鹤立鸡群,面对八影魅煞之二,轻易就能避开。他们手中法宝相似,像是打烂的碗片。别看这些碗片平凡无奇,实则四人同时炼成,称为‘聚云碗’,可以呼风唤雨,驱魂除魄,甚是玄乎。
一击过后,双方平分秋色,均未占得半占便宜,下一时刻,四人高举碗片,突然寒风恻恻,青色光芒倏地冲起,震耳雷鸣响起,天空上白云变色,涌动不休,齐齐聚拢。一片咆哮传下广场,乌云深处似有野兽奔腾,忽而张开血盆大口,虎虎生威扑向两女。
八影魅煞,孤魂野鬼炼化而成,聚云碗正能克制,真正面对妖娆女子,反倒无济于事。
毕竟,鬼魅双煞就像活人,见得流云化兽,即刻拂衣而逃。
云兽凶猛,却难经久不息,瞬息便已堪堪淡化,散得无影无踪。四人见状稍急,轻喝一声,掷出碗片。这些破烂碗片飞跃天空,如被巨大力量吸引,陡然相聚一起,合成完好无损的瓷碗。白芒转动间,一根光柱冲入云霄,色泽皂青,幽亮耀眼,其中夹杂四条白色闪电,径向高处攀升,引得浓厚乌云凭空袭来,转瞬之间笼罩众人头顶。
阴暗之力,隐隐涌动,让人内心急沉。
须臾间,云朵颤动,如被暗藏的力量震碎,变成点点流云坠落。云过虚空,化为晶莹水珠,恰似利箭射向两女。
两女轻摇柳身,逐一躲开危险雨点。柔软水珠落在地上,反而有声有形,激起一片清响。
玉石地面,留下万千小孔,如被利箭刺破。
众人瞠目结舌,呆愣愣盯着满天奇景,正当大家诧异间,突见姜凡白衣飘动,两道影子陡然升起,朝着光柱凶悍冲去。
轰然之声,响彻广场,两女融入劲光当中,但闻痛呼响起,聚云碗轻微一晃,继而坠落地间,脆响贯耳,已成四片。与此同时,头顶乌云迅速消散,天空明朗时,哪还见得妖娆美女,唯有四个男人,屈膝捧腹躺在地上,不停翻滚挣扎,一派苦状。
其中一人,面泛黑气,如同中了阴寒之毒。
了因和尚甚是着急,慌忙按住这人背心,柔抚几次,便有白烟升空,接着拿出药丸送入他嘴里,道:“姜施主出手好狠,险些要人性命。”
萧千里看了看几名弟子,冷冷盯着姜凡,道:“技不如人,毫无怨言,大师不该责怪姜世侄,其实他已手下留情,假设换作姜啸城,恐怕劣徒早已客死异乡。”
姜啸城,姜凡生父,玄天宗前任副宗主,一身法术出神入化,八影魅煞更是登峰造极,却因痴迷修炼,准备逆天而行,炼化九影魅煞走火入魔,反被九煞所噬,惨死风流裙下。
时至今日,姜凡清晰记得,家父那张扭曲脸孔,难免滋生阵阵伤感,呆愣原地久久无语。
萧千里又道:“姜世侄葬送两煞,想必功力大损,无法继续争斗,不如趁早下山,我们择日再战。”
一件白衣,随风轻扬,四幅美女画像,委实只剩两幅,由此可知,先前一击,不失为玉石俱焚。萧千里有意相让并非好意,毕竟全场英豪属于正道人士,大都对魔教弟子怀恨在心,却因道法微末不敢造次,时下经人提醒,固然便有除害之意。
这是借刀杀人,姜凡心知肚明,但未做出半点让步,平静道:“择日不如撞日,萧前辈无须谦让,即便姜某惨死流云秘术,也是三生有幸。”
一个女子,一个绝色女子,于众人注视下走了出来,静静站在姜凡前面。
宝剑凤邪,入鞘即静,出乎意料,它像感应到主人恚怒,已在轻微抖动,几乎随时都会冲天而起。
她,没有作声,淡然望着正道中人。
全场英豪,目光如刀,蠢蠢欲动。
“诸位将灵虚宫看成什么地方?”紫微真人盯着地上小孔,眼中掠过怒意,简单说了一句,缓慢扫视全场人物。
这种目光,无比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响起声音:“今日之事,全是两个魔教小徒引起,希望紫微真人明鉴。”
“我等来到太一殿,是要真人一个交待,现在真相大白就该戮力同心,务必铲除异己。”有人赶紧附和,且又引起高谈阔论,吵闹声中大有支持之意。
红衣鬼卒见状不妙,凑近庞华耳侧,低声道:“大势已去,走为上策。”
庞华迟疑不决,只好看向叔父,像在等待命令。
庞褚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惊慌。”
红衣鬼卒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前局势混乱,恐怕节外生枝,还请三思而行。”
庞褚稍作忖度,连忙递出眼色,示意大家撤退。然而妖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正道中人岂会善罢甘休,下一时刻,数十汉子如潮水涌上前来,恍若森严壁垒堵住去路。
敌对双方,不言不语,却将杀机推向。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第67章 激斗(3)
眼看就要大动干戈,一声佛号突然响起,了因和尚手指流云阁弟子,道:“八影魅煞伤人极深,还请姜施主宽宏大量,解除他体中阴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经过了因救治,这名流云阁弟子略有好转,可是半晌以后,黑气再次浮面,并且嘴吐鲜血,想必已是性命攸关。
姜凡视若无睹,望着绿色人影,道:“不瞒大师,晚辈对阴柔之毒毫无办法,希望吉人自有天相。”
了因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姜施主该以慈悲为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姜凡低声轻吟,心里却在蔑视佛门真言,随后苦笑几声,将头转向一旁。
了因微皱眉头,道:“姜施主当真见死不救?”
没有回应,唯独雪色白衣,迎着山风轻扬,仿佛冷漠嘲笑。
“既然姜施主如此执着,贫僧只好得罪了。”
了因右足一点,如燕飞天,携带雄厚劲道袭来。姜凡大袖轻挥,正欲上前,发觉绿影飘过,直接朝着了因冲去。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只见两掌相交,激起劲道扩散,吹起彼此衣衫飞舞,同时往后飘去,落在地上后退不止,十步以后才停稳。
小小女儿,内力精深,着实不能小觑。
心念于此,了因对玄天宗产生几分畏惧,不过仍未退缩,枯腕轻轻扭动,引起条条青筋爬上手背,接着迅捷扑出。
凤邪出鞘,光影荡天,剑吟之声尚未消失,一片秋水剑气划破青空,硬生生落在了因手掌。
清响传开,却是手掌与剑气相交,然而了因毫发无损,继而暴喝一声,扬起铁掌左劈右砍。
此乃大力金刚掌,属于佛门绝技,引用硬气功灌入手掌,能够开砖碎石,硬入钢铁,无坚不摧。
奚别恋绝非等闲之辈,尽管刚过碧玉年华,但是身在玄天宗内,堪称年轻一代的翘楚,况且凤邪宝剑不失为神器,握于她手如虎添翼,使得出众本领更加慑人。
大力金刚掌,天下闻名,今日相遇,奚别恋未曾半分惧怕,依然剑舞青空,一招半式显得游刃有余。她避过凶悍一掌,袅袅柔身拔地而起,长剑腾挪间,挥洒自如,引得无数青芒穿梭广场,端的灿烂生辉。这些虚无剑影,好像长了眼睛,对准枯掌刺去,激起阵阵清响。
了因修为颇深,寻常人物并非敌手,小小女儿岂能轻易取胜。
一时之间,两人酣斗一起,交错缠绕,难分伯仲。
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喧闹,正派中人祭出法宝,如潮水般压向问剑众徒。(.)理所当然,庞氏一族,红衣鬼卒,纷纷卷入混战。
偌大的广场,瞬间变得熙熙攘攘,刀光剑影,呼喝哀号,与腥风血雨混成一片,给予道家圣地,染上浓烈杀机。
无限压抑,弥漫周遭,挥之不去。
混战袭来,灵虚宫本该出面制止,岂料紫微真人袖手旁观,且还不准任何一人参战。掌教真人有令在先,所有弟子不敢轻举妄动,唯有面面相觑,瞪着杀声震天的广场。
由始至终,姜凡纹丝不动,似乎压根不知混战来临,安详的注视娇柔绿影。某片遗忘的空地,同样有个失魂落魄的少年,面挂担忧,望着飘动绿裳。
却不知,又在担忧什么?
或许,纯属庸人自扰。
就奚别恋本领而言,丝毫不在了因之下,她一剑击退对方,且又剑指苍穹,秀口微启,像是引动什么。顷刻之间,广场周围树枝轻晃,似有隐形生灵蹿动,凤邪长剑霎时颤动不休,发出嗡嗡低吟,一条白光闪过剑尖,如同雷电奔泻,径向地面冲下。
了因连忙收掌欲逃,终究还是慢了分毫。白光划过玉石地面,留下一条沟壑,并且疾速前冲,不偏不倚触在了因手掌,激起红雾喷洒,同时将他推向后方。另外一名和尚大惊失色,赶紧飞落了因身后,抬手抵在他的背心,结果仍未截下浩然劲道,同样沿着直线往后滑去。
一条人影掠过,金禅大师陡然出现,大袖拂过,轻轻护下两人,口喧佛号,道:“了明,护送了因退下。”
了明和尚点头称是,扶住了因退至一旁。
金禅大师瞅了奚别恋一眼,道:“仙剑神引,着实非同凡响,让老衲大开眼界。”
仙剑神引,玄天宗高深绝技,吸取天地精华,引动八方灵气于剑,化成无尚神力,一剑可毁山河,其威无穷。
之所以绝色女子出类拔萃,固然就是凭借无尚神力,目前稍微展现便将了因击败,确实名不虚传。
奚别恋神情俨然,道:“了因大师有意相让,晚辈好生敬佩。”
金禅大师心下大怒,反倒故作平静,道:“威威神技,千载难逢,不知老衲是否有幸领教?”
姜凡道:“大师德高望重,与我宗主齐名,而今要与晚辈计较,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无碍!”奚别恋面无表情,冷冷说了一句,右臂微抬,剑指地面,似在等待对方出手。
金禅大师淡然一笑,信步上前,恍若高山压来,枯手伸出,朝着凤邪而去,像是准备夺取宝剑。奚别恋急忙跳开,剑指苍穹,启用仙剑神引,促使清风变向,树枝婆娑,白光呈现时,剑尖雷电闪烁,如流光泻影从天而下。金禅大师纵身一转,轻松躲过滚烫光影,但见金芒晃荡,倏地出现奚别恋身旁,抬起枯手拍了过去。
对准香肩拍了过去!
这一掌,貌似平凡无奇,实则饱含上乘佛力,遭此一击必定身负重伤,兴许这个年轻女子,将会变成独臂美人。
奚别恋慌忙挪足躲避,无奈难以避开。须臾间,掌风所至,吹起青丝飞扬。
“师妹!”
正当姜凡焦急期间,迎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忽闻一声奇响,依稀可见她肩头气痕散开,同时还有两条人影闪过。定睛细瞧,两个和尚大步后退,于数丈开外才定身站稳。
变故横生,众人目瞪口呆,直勾勾盯着广场中央。
金禅大师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潦倒和尚,道:“大师是要助纣为虐?”
八苦大笑几声,道:“金禅大师德高望重,断然不该与晚辈计较,这一掌打下,只怕误人终生,同为佛门弟子,自知佛门道义,何必心狠手辣。”
金禅大师皱起双眉,嘴角动了又动,好像准备反唇相讥,不过一时语塞,唯有狂笑两声,举首仰望茫茫苍天,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或许嘹亮笑声回荡山顶,如洪钟惊醒酣战的人群,瞬息万变间,庞氏等人停下手来,与对方进入僵持状态。
八苦环顾一圈,朗声道:“江湖中人,本就一家,自该团结互助,否则浩劫来临何以抵挡?”
数百人物,凝视广场中央,似乎若有所思。
那里,地面残缺,鲜血淋漓……
一切纷争,源于红色,却又终于红色。
第68章 论佛
察觉大家逐渐泄愤,八苦甚是欢喜,继而朝着山下走去;适才走出几步,忽闻清脆叫唤,回首张望,只见陆离匆忙跑来,于三丈开外骤然停下,想要说些什么,反倒启齿难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八苦浅浅含笑,道:“大好少年,应该光明磊落,腹裹忧愁,有失男儿风范。”
陆离心中一惊,顿时思绪万千,想起苍莽山野。
山林耸峙,雪花纷飞,独坐坟前忆往昔,矛盾期间,白眉和尚缓缓走来,僧衣单薄,赤脚通红。
情不自禁,陆离看向地面,仍见八苦光着双脚,纹丝不动立于青天之下。
恍若,佛光微闪,普照众生,只觉一片暖和。
陆离擦了擦眼,见是苍老面孔,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请恕晚辈冒昧,为何大师要以和尚自称?”
八苦开怀大笑,笑声清朗,宛如明月高悬,光彩照人。
众人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但因好奇作祟,望着一老一小。
八苦止住笑声,道:“本就一句玩笑话,不料事过境迁,陆施主依然牢记于心,看来和尚定当全力以赴。”
陆离乐道:“大师愿意相告,晚辈求之不得。”
八苦手捻白须,仰望茫茫碧空,道:“自古以来,佛门弟子大都贫穷,时常身无分文,步入繁华红尘,唯有化斋充饥,解决肉身之需。说得好听,手拿钵盂便是化斋,实则低声下气,纯属乞讨要饭,如此一来,故有贫僧之称。然而,和尚从不要饭,所以无须这种称谓。”
“看来大师还挺富裕!”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貌似惊叹,实属讥讽,逗得众人失声大笑。
八苦并不动怒,淡然道:“这位施主所言极是,和尚的确富甲天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件僧袍,几近破烂,决计无法遮蔽风寒,富甲天下无异于口出狂言,端的让人笑话;况且庞氏家族的成员在此,他们才是堆金积玉,投银断江,牢牢占据富豪首位,这般说法岂不令人汗颜。
一时之间,人声四起,众说纷纭,大家持着各自观点,只顾争论不休,十之七八含着嘲笑之意,唯独少数人物沉默不语,注视着吵闹广场。
本来陆离非常惊讶,很想询问其中缘由,所幸灵光一闪,似乎略有所感,探本溯源又懵里懵懂,只好守口如瓶。
有人亮声道:“依大师之意,难道比庞氏家族更加富有?”
八苦一阵大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了因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无中生有,岂非大言不惭。”
佛门弟子,讲究清静无为,修行需得抛弃私心杂念,不能自吹自擂,不能贪图名利,就连思想都要达到真正的净。
反观白眉和尚,一席对话违背佛门真理,切实叫人诧异,他却若无其事,笑嘻嘻道:“世间种种,皆如梦幻泡影,说有则有,说无则无,和尚心中富裕,自然也就富裕。”
有人感慨道:“如此说来,就像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空一场。”
八苦道:“镜中花亦是花,水中月亦是月;既虚又实,既实又虚;说空则空,说满则满。”
乍听此言,委实迷惑不解,详细想来,便是空色之说,不失为佛门最高境界。
身为佛门弟子,自知佛家真理,可是了因并不服气,道:“看来大师想象力惊人,早已超越我等同道中人。”
八苦明白这句嘲讽话语,平静笑了笑,道:“与其于说和尚想象力惊人,还不如说和尚心比天大。[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话说方寸之心海纳百川,既然和尚心比天大,就能轻易装下莽莽尘世,天下都归和尚所有,富可敌国怎能混为一谈。”
了因冷哼一声,转头旁边,不再理会。红衣鬼卒随于人群当中,苍白脸上浮出笑意,实则将白眉和尚恨之入骨。
金禅大师再也沉不住气,轻微摇了摇头,道:“我佛空身而来,空身而去,期间参悟人世善恶,以大慈大悲普渡众生,造就多少千古美谈,终究不与上天攀比;大师游历数载,知之甚少,纯属沧海一粟,反倒夸夸其谈,岂不有辱佛意。”
八苦道:“佛不与天争,乃佛之错;和尚与天争,非和尚之过。”
此话出口,引起数百人物放声议论,大都持着相同观点指责八苦。
佛门弟子,该以佛祖为尊,绝对不能妄加诋毁,酒肉老僧却是出言不逊。
了因满面怒气,道:“看来大师已经超过佛祖悟性!”
八苦正色道:“佛祖悟性无人可及,慈悲亦是无人可及,不过这些所谓的慈悲,在和尚看来纯属愚昧罢了。”
金禅大师合十道:“罪过!罪过!我佛慈悲,别与狂僧一般见识。”
八苦道:“世间生灵,本有善恶之分,佛祖痴人说梦,想凭一己之力作出改变,堪称有违天道,着实罪过。”
了因大怒,喝道:“佛祖何时有违天道?”
八苦怡然自得,道:“遥想当年,佛祖割肉喂鹰,难道不是有违天道?”
金禅大师道:“我佛割肉喂鹰,属于大慈大悲,不料反被恶僧侮蔑,当真让人痛心疾首。”
八苦道:“恶僧也好,狂僧也罢,只是世人见解,不以为意。敢问诸位,佛祖渡人一世,影响极深,至今已有数千余载,却又改变了什么?就拿割肉喂鹰来说,除了展现一时慈悲,结果仍旧无济于事。”
话说许久以前,佛法不被世人注重,并且渐渐没落,佛祖焦头烂额,每日步行道上宣扬佛法,一日碰到鹰追鸽子,出于护生心切,义无反顾拦住老鹰,势必阻止一场食肉惨剧。老鹰数日未食,饥饿难忍,鸽子是它寻来美食,于是要求佛祖归还。佛祖慈悲为怀,发誓普渡一切众生,固然不让老鹰吃掉鸽子。然而如此一来,鸽子得救,或会饿死老鹰,为了两全齐美,佛祖怀着大慈大悲之心,居然割下自身肉汁,以供老鹰享用。
这个故事流传千年,无不被人津津乐道,都说佛祖心怀仁慈,以普渡众生为己任。
“羊吃草,虎吃羊,本就天经地义,实属生存之道,倘若刻意改变,世间万物怎能相辅相成。”
众人转头,见是一个少年说话,不禁稍许发愣,进而点了点头,大有赞同之意。
八苦满脸堆笑,道:“正如陆施主所言,天地万物本来就有生存之道,世人根本无权更改,也无法更改,何不恪守天意,顺其自然。”
了因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眼看浩劫将至,危机四伏,若依大师之言,也要世人顺其自然,坐以待毙。”
八苦目光游离,审视众人一番,道:“此自然非彼自然,何以应对并非和尚能够作主,还需各大门派全权定夺。和尚坚信,但凡红尘种种,全都事出有因,与其于不危自乱,还不如寻得缘由,以便化解万般苦难。”
话语至此,数百人物终于达成一致,不由得颔首表示赞同,觉得八苦言之有理,并且争长论短,又将广场闹得一片沸腾。
紫微真人缓步上前,抱拳道:“依大师高见,应该如何是好?”
八苦面色忧虑,摇头道:“不瞒真人,和尚一筹莫展。”
众人颇为诧异,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声冷哼,含着轻蔑,由人群深处弱弱传来,不差累黍钻进陆离耳廊,使他赶紧掉头,目光锁定一片红影。
红衣鬼卒得意洋洋,似笑非笑盯着白眉老僧,痛恨之意越发明显。
陆离目露凶光,很想与他对视一眼,但是妖媚男子毫无察觉,也就只好干瞪两眼,以泄心头怒火,无意中反而想起铁树地狱。
那里,昏暗笼罩,寒气森森,令人心旗摇曳。
铁树锋利,鬼魅飘荡,却有亲人置身其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三界万物,博大精深,还需和儿自己参悟。狼族圣物,肩负重大使命,定要好生保管。”
浑厚耳语,轻轻传来,幽幽回荡双耳旁边,威严面孔闯入脑海,真切而又实在。
陆离收回神志,手入衣襟握住狼牙,喃喃道:“狼族圣物,肩负重大使命……”
“陆师弟在说什么?”
不知何时,龚玉娴悄然靠近,温柔的问了一句,眼含笑意望着呆傻少年。
陆离忸忸怩怩,赶紧把手拿出,尴尬含笑,道:“龚师姐!”
面对傻乎乎少年,龚玉娴扑哧一笑,随后不再多话。
八苦看了过来,对着陆离点了点头,道:“陆施主,好生保重,和尚就此告别。”
“大师……”
陆离追出数步,偶见紫微真人表情冷漠,被迫停下脚步,微微垂下了头;便在这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世一尘缘、一念一清净,一渡一众生。”
众人好奇,完全不懂只字片句,目不转睛盯着潦倒和尚,当这灰影淡出视线,山峰下方再次传来清晰话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话音至末,大笑冲天,其声清越,悠悠飘荡姑媱山间,久久不曾消散。
第69章 会友
八苦匆忙走了,没有半点迟疑,直径走下喧闹的山顶。(.无弹窗广告)这一次,异常特别,大笑而来,大笑而去,仔细想一想,两次笑意截然相反。
当他离开时分,知道有个少年很想道别,却因门派之分难偿所愿,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心情越发沉重。他走下姑媱山顶,沿着青石台阶信步离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像在观赏俊秀山林,不知不觉来到一条溪流,观其水明如镜,于是蹲下枯身,捧起溪水便喝。甫一喝下两口,抬起的双手突然停顿半空,纹丝不动蹲在溪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为之事乃助人情危时分,然而并不贪图一粥一水,当真叫人心悦诚服。”青松下,站立一人,长袍飞扬,神采奕奕。
八苦处之泰然,兀自保持原状,道:“脚踩姑媱山,手捧姑媱水,和尚已经贪得无厌,岂敢还有非分之想?”
“大师严重了!”这人说话间,足底生风,恍若树叶飘下,轻盈降落石阶上端,与白眉和尚仅隔丈许距离。
八苦缓慢起身,目不斜视盯着溪涧,道:“一别多日,张真人近况可好?”
来者正是张陵天,曾与八苦有一面之缘,可惜遇不逢时,留下满腔遗憾,天幸再度重逢,竟在自家门前。正因如此,瞧见一老一少心照神交,知道前段日子有事发生,所以不请自来,要与得道高僧详谈一番。
张陵天笑道:“有劳大师相助,贫道固然相安无事。”
前些日子,陆离苦于身世无法自拔,若非八苦刻意开导,而今所见所闻,想必又是另外一种状态,尤其柴桑山顶那席对话,使得小小少年醍醐灌顶。
虽然张陵天不知其间变故,但是清楚孤身在外困难重重,那个小子变化惊人,必定受益匪浅。(.)背后导师,或许就是白眉和尚。
八苦微皱双眉,脸色稍变,霎时又开怀一笑,道:“徒弟安好,师傅自然安好,看来张真人费心了。实不相瞒,陆施主能够平安返回,决计是他命中多福,与和尚毫无关系。至于今日……和尚不愿见到世人愚昧,更不愿见到生灵涂炭,所以才会贸然上山,继而多管闲事。”
张陵天道:“大师护念众生,令人敬佩万分。恕贫道冒昧,请大师入屋一叙。”
八苦正色道:“张真人为陆施主而来,也该为陆施主而去。来日方长,我们定会有缘见面,何必急于一时。”
张陵天嘴角微动,貌似准备畅所欲言,倏地却又垂首沉思,良久才道:“大师不必担心,眼下不会有人为难劣徒。”
八苦迅速转身,眼中掠过忧色,道:“希望的确如张真人所言!”
张陵天看了看山顶,笑道:“那么……就请大师入屋一坐,尝尝贫道的菊花茶。”
八苦本想婉言谢绝,只见对方满面诚意,不禁相视一笑,请字出口,随同张陵天往前走去。
青山连绵,野花纷飞,这片山野并非风光旖旎,特别处反倒绿意盎然,神州浩土也不多见。不知是何缘故,一道一僧行色匆匆,压根没有半点留恋之意。过不多时,嗅着淡淡芬芳便到古朴宅院,此乃陵天一脉的居所,与山顶大殿相比,尽管黯然失色,但是道家气息溢于言表。
张陵天将八苦迎入屋内,沏上两杯菊花茶,随后镇定坐下。
一份焦急,从那眼中透出,让人稍感不妙。
八苦与他当面相对,固然将这忧虑神色尽收眼底,可是仍旧沉默不语,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张陵天喝了口茶水,手捋胡须,微闭双目,道:“这茶可好?”
八苦应声举杯,轻描淡写尝了一口,轻轻放下茶杯,道:“和尚一介粗人,难品茶味,不敢高谈阔论,请张真人赐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张陵天睁开双目,扫视堂内一圈,道:“许多年来,贫道不问世事,觉得心如止水,早已不起波澜,不过近段日子……人生一世,就如水中茶花,虽然茶味浓郁,香泽可口,但是终究要被喝茶的人左右。今时今日,贫道也像大师一样,居然品茶无味。”
八苦颔首道:“此茶虽好,却难品味,岂不苦了张真人。”
堂内静下,毫无半点声响。
张陵天望着门外,目光流露点点期盼,一抹寒风拂过,吹起树枝摇晃,仿佛顽皮的孩童手舞足蹈。
这些年,他与几个弟子朝夕相处,从未分离三日,然而往日分离,只有一个弟子如影随形,或多或少有些迷茫,所幸今日见到另外一人,但是不详预感困扰内心,当真挥之不去。
曾几何时,奢望宁静,终于静下,心却难静。
张陵天道:“大师在柴桑山见过劣徒?”
八苦道:“柴桑山一见,和尚与陆施主相谈甚欢。”
张陵天如坐针毡,忍不住挪动几下身子,道:“曾有传言,说那柴桑山是邪恶之地,依大师高见,是否属于风言风语?”
八苦神情严肃,道:“柴桑山着实堪称邪恶之地,和尚几度进山,每次都遇恶灵行凶,不过张真人之忧纯属多余。”
张陵天浩叹一声,道:“离儿是贫道一手养大,倘若当真步入魔途,贫道不仅愧对于心,并且愧对灵虚宫。”
八苦道:“凡事皆有定数,张真人不用强求,也不用自责。”
张陵天道:“绝非贫道自责,而是就事论事,尽管这小子历来胆小,但我隐约有感,他身上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稍有疏忽,兴许就会……”
最坏结局,张陵天心知肚明,却不愿脱口而出。八苦恰恰相反,面色一沉,道:“假设陆施主果真坠入魔道,张真人该如何是好?”
堂内再次静下,只有风声灌入门内,带来一阵寒意。
张陵天紧锁枯眉,垂首盯着那杯菊花茶,道:“贫道永远都是他的师傅!”
八苦朗声大笑,道:“早闻张真人乃性情中人,今日借茶相叙,果然名不虚传,着实让和尚感触良多。虽然陆施主身含邪气,但是和尚与他数次照面,发现一颗善心难能可贵,实属正派人士,所以真人不必担忧,况且红尘凡事皆有定数,仅凭你我之力难以改变,何不顺应天意,将不必要的烦恼抛弃脑后。”
张陵天笑了笑,道:“大师言之有理,贫道受教了。”
八苦摇动枯手,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张陵天端起茶杯,道:“贫道不喜烈酒,这就以茶代酒,感谢大师这些日子照顾劣徒。”
八苦应声举杯,道:“孔府相逢,本该与张真人好生交谈,可惜和尚不辞而别,确实有失礼数,今日借花献佛,希望张真人勿怪。”
两人一饮而尽!
张陵天放下茶杯,道:“贫道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师答应才是。”
八苦肃道:“张真人直言不讳,和尚愿闻其详。”
张陵天道:“孔府一别,贫道带领劣徒返回,却因途中生变,迫使他们东奔西走,至今仍有三人下落不明。大师游历山河,倘若有朝一日不期而遇,还请转达一声,叫他们速速回到灵虚宫。”
八苦面色稍沉,道:“传言问世,浩劫将至,各路躁动难安,的确危机四伏,道法微末者或许无法自保,难免让人忧心忡忡,不过张真人放心,假设有缘与诸徒相逢,和尚必会如实转达。”
张陵天大喜,提起茶壶准备沏茶,八苦连忙阻止,道:“杯茶之意,和尚已懂真人之心,时间紧迫,该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贪茶误事。”
张陵天点了点头,即刻放下茶壶,道:“既然如此,请恕贫道不送,大师一路走好。”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话语至末,八苦挺身而起,径向门口走去,方要走出大门,似乎想起一事,且又停下脚步,斟酌半晌,道:“十余年前,狼族与一战,迫使江湖大乱,门派相争,张真人可有印象?”
追忆往昔,此事并未影响灵虚宫,然而江湖上流言四起,前赴后继之士死伤无数,闹得人心惶惶,张陵天岂会不知。
只是,非常时期,离别之际,八苦提起此事委实奇怪,也不知是何缘由。
张陵天不假思索,道:“此事影响颇广,贫道略有所闻。”
八苦肃道:“当年一战,传说狼王已死,实则胡言乱语,据和尚所知,狼王仍在人世,像在等待时机重返江湖。”
张陵天大惊,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八苦皱起白眉,轻微摇了摇头,显得束手无策。
张陵天道:“大师为何提及此事?”
八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顾虑,迟疑片刻,道:“事关重大,不能小觑,因为……与陆施主息息相关。”
张陵天又是一惊,道:“究竟何意?敬请大师明示!”
八苦道:“时间紧迫,不容详谈,和尚十分坚信,陆施主会将此事告诉张真人。”
张陵天稍微一愣,继而跑出大门,健步如飞朝着山顶奔去,在他身后,幽深庭院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无论结果如何,希望灵虚宫以大局为重。”
第70章 顾虑(1)
和尚忧虑,亦是道士忧虑。[]
所为事宜,正是陆离身世,还有问项忠无故暴毙。
关于问项忠一事,的确牵连甚广,灵虚宫也未脱离关系。表面看来,紫微真人鼎力相助,甚是反对红衣鬼卒,实则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惩罚门下弟子,目前各路英豪逐渐离去,于是叫上陆离进入大殿。
紫微真人面无表情,静立大殿中央,凝视着那幅三清祖师像。十余年间,陆离总共进入大殿三次,每次都是怀着不同心情,忐忑面对殿内人物。
或许,心有余悸,滋生畏惧之感。
此时此刻,陆离站在紫微真人背后,看着伟岸的背影,呼吸愈加急促。
时光,堪堪逝去,他们无言无语,沉默相对。
殿内殿外,鸦默雀静,恍若万丈深渊。
无声的氛围,营造紧张气息,绝情的,恣意的,摧毁着少年悬空的心。
陆离本想开口说话,瞧见紫微真人岿然不动,唯有闭嘴不语,偶尔偷瞟一眼,以便应对各种情况。
一老一少,就在死寂中僵持,好像又在等待什么。
正当紧张气息弥漫四周,大殿门口响起匆促的脚步声,尽管微乎其微,宛如秋蚊振翅,但是陆离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心下生喜,知晓救星已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毕竟,掌教真人有言在先,无论何许人也,尽都不准进入大殿。
命令如山,不得违抗,加上语气坚定,料定没有一人以下犯上。陆离十分清楚,有个几近沉沦的老道,敢于面对任何事物。
正如陆离所想,来者就是自己师傅,从而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无意中又想起一事,反倒忧心忡忡。
张陵天靠近紫微真人,低声道:“掌教师兄!”
紫微真人闻声转头,略瞟对方一眼,后将视线投向陆离,这般审视片刻,走近上首那张椅子坐下。
张陵天轻咳两声,迎上紫微真人目光,轻微点了点头。
紫微真人道:“离儿,你来灵虚宫多少年了?”
陆离赶紧打起精神,道:“回禀掌教师伯,弟子来灵虚宫十三年了。[]”
紫微真人道:“师傅待你如何?”
陆离不假思索,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情此义青天可鉴,离儿永不忘怀。”
百善孝为先,刚好印证八苦评价,使得张陵天心中一震,忍不住看向胆小的弟子。
紫微真人笑道:“灵虚宫待你如何?”
陆离心念数转,毅然道:“灵虚宫乃正派之首,美名响彻五湖四海,无不被人津津乐道,算是凭借正义二字深得人心,师伯师叔都是以善教人,对待弟子更是一丝不苟,堪称人性导师。”
紫微真人脸色突变,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要杀害问项忠?”
陆离大惊失色,忽然双膝跪地,讶道:“掌教师伯,弟子没有杀害问项忠,纯属他们栽赃陷害。”
紫微真人神情缓和,诡异的笑了笑,对着张陵天递了个眼色,随后不再多话。
张陵天手捻胡须,忧忧道:“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事到如今,离儿务必从实招来。”
陆离返回灵虚宫,本就决定负荆请罪,时下恰到好处,固然就将前因后果尽数说出,由于涉猎极广,详细表达需要颇多时间,只是简明扼要说出关键。由始至终,在他精心构思下,并未提及狼王健在。饶是避重就轻,将那关键问题隐瞒,两个老道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亲耳所闻。
激越的声音落下,大殿归于沉寂。
紫微真人稍加斟酌,道:“离儿身为狼族后人,且还进入地府寻亲,那么是否见得自己亲人?”
陆离摇了摇头,失望挂上脸庞,令人大为怜悯。
张陵天紧锁枯眉,刚要稍加询问,却听紫微真人道:“硬闯地府,堪称倒行逆施,离儿可曾考虑后果?”
陆离慌道:“一直以来,弟子都将本门教导牢记于心,从未有过亵渎之意,这次做出傻事只因思亲心切,还请师伯宽宏大量。”
两个老道没有说话,悄悄对视一眼,似乎有所暗示。陆离心中作乱,狂响不止,甚是害怕露出马脚,转念一想,觉得一番言辞畅通无阻,丝毫没有破绽可寻,这才稍许放松。
紫微真人道:“如你所说,红衣人就是地府鬼卒,上至人间……是否准备找你出气?”
陆离道:“弟子不敢胡乱猜测!”
大殿再次静下,如死一般静下。
两个老道,面面相对,始终无语,像在揣测什么。陆离左瞅右瞟,思绪随着视线游离,无端想起父亲叮嘱,连忙手入衣襟,握住那颗温暖的狼牙。
这种温暖,沿自本身,传入掌心无比惬意,恍若亲人爱抚。
奇怪的举止,必定引人注目,况且又在非常时期,岂能逃过尖锐目光。
张陵天猛一抬手,故意弄出细细声响。陆离定睛看去,发觉师傅瞪着自己,迅捷取下狼牙吊坠,谨慎送出。
张陵天缓步上前,伸出右手欲拿,方要碰到洁白牙齿,反而平白无故停了下来,迟疑片刻才小心接过。
一颗狼牙,晶莹光洁,隐隐生辉,与其它狼牙相比,约莫长出两倍有余,牙根穿过金色细绳,确实精美绝伦,世上罕见。
张陵天目光闪闪,紧盯手上狼牙,道:“狼族圣物可有神奇之处?”
陆离平淡一笑,道:“据说传承家父千年道行,不过弟子知道,这是无稽之谈,顶多是个护身符而已。”
紫微真人道:“不仅是个护身符,尚且潜藏特殊法力,绝非寻常人物能够抗衡。”
一言一辞,缓慢出口,又将思绪带回人群中。
大殿前,空地上,两个少年大打出手,当那翩翩公子取胜而归,一条红光猛然射出,让他措手不及。
张陵天颔首含笑,再度打量狼牙一番,提足走向紫微真人,但见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观看非凡之物,只好停下脚步。
陆离看着两人举动,切实百感交集,突然想起骷髅怪物,不禁暗自担忧。
张陵天神色凝重,道:“这颗狼牙邪气太重,离儿不该将它留在身旁,否则时日一久,兴许会被邪力所噬。”
狼牙避邪,却又含邪,着实令人诧异,假设陆离反被邪力吞噬,必定万劫不复。然而,这颗狼牙意义深远,况且狼王有令在先,叮嘱务必好生保管,不料张陵天有此一言,委实让他极度矛盾。
第71章 顾虑(2)
陆离咬了咬牙,忖道:“师傅只是知道它会害我,却不知道它能救我。(.无弹窗广告)”
张陵天本欲反唇相讥,只见弟子表情坚定,唯有苦笑两声,显得甚是痛心,道:“希望离儿三思而行!”
陆离毅然道:“狼族圣物,决定狼族命运,请恕弟子不恭,难以顺从师傅好意。”
“邪恶之物,误人误己,离儿应该交给自家师傅保管。”
说话期间,紫微真人抬手一挥,却见张陵天宽袖扬起,狼牙吊坠居然不翼而飞,直接朝着前方冲去,轻轻落入他的枯掌。陆离大惊失色,慌忙暗自盘算,准备讨回狼族圣物。就在这时,洁白狼牙隐隐一闪,登时涌出浓厚烟雾,一条人影冲破烟雾飞出,飘落两丈开外,了无声息盯着大殿上首。
紫微真人泰然自若,未见他有任何动作,陡然平地升空,袖卷罡风掠过,顿时就到黑影面前,抬手就是凶悍一掌。
两掌相交,清响震耳,激起余威四周扩散,数丈开外明显有感,即便那幅三清祖师像,也是轻微一颤,险些掉下墙来。劲力所至,震得紫微真人后退几步,那个黑影仍是大步退却,撞在殿内一根巨柱这才停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击过后,紫微真人又像鬼魅疾驰,霍然闪现黑影前面,伸出枯爪抓向咽喉,突见一张年轻脸庞无端冒出,赶紧旋转枯身飞落旁边。
瞬息万变间,陆离快速奔出,果敢站在黑影前方,不顾一切挡住紫微真人。
张陵天喝道:“离儿做甚?难道是要造反?”
陆离并未理会张陵天,兀自盯着伟岸的背影,嗫嚅道:“这……人与弟子乃生死之交,恳请师伯网……网开一面。”
张陵天冷冷道:“它是人么?”
陆离面容扭曲,深吸一口气,道:“它叫玉骷髅,正是弟子先前说起的朋友。”
张陵天怒道:“如此说来,就是妖怪,离儿可曾知晓,人与妖怪不能朝夕相处,否则定会盘根错节,犯下滔天大罪。”
陆离正欲反驳,玉骷髅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道:“依张真人之言,人与人相处就会安然无事,造福天下苍生?”
张陵天怒气冲冲,一时想不出金玉良言,被迫撇开愤恨的视线。紫微真人缓慢转身,略瞟骷髅怪物一眼,坐落那张红木椅子,脸间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忧是怒。(.$>>>棉、花‘糖’小‘說’)
太一殿内,变得静悄悄的,几双明亮眼睛转来转去,好像若有所思。
奇怪的气氛,维持盏茶光景,紫微真人缓缓起身,慢腾腾走向大殿门口,迎着凉爽山风神情微变,道:“阁下杀了问项忠吧!”
玉骷髅道:“何以见得?”
紫微真人道:“贫道冤枉阁下了?”
玉骷髅道:“真人的确冤枉在下了,虽然我玉骷髅足以杀掉问项忠,但是并未无端生事,依在下判断,恐怕一切纠纷都是源于红衣。”
紫微真人道:“阁下道行深精,怎会屈服狼牙之内?”
玉骷髅大笑数声,道:“不瞒两位真人,狼族圣物贵为稀世珍宝,或许传承狼王千年道行,若我合身修炼,必会法力大增,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紫微真人道:“人妖殊途,阁下不该与离儿朝夕相处。”
玉骷髅道:“人妖的确殊途,却能殊途同归,况且三界以内本无害人的妖,也无害人的魔,但凡林林总总皆有因果,或许纯属心魔作祟。”
紫微真人稍加忖度,道:“不时之需指的什么?”
玉骷髅正要开口,陆离抢先道:“回禀师伯,是指屠神降世。”
张陵天道:“离儿前段日子捎回一封信函,难道就是信中所说的屠神?”
陆离颔首道:“实不相瞒,带信回来的正是玉骷髅。”
紫微真人哦了一声,故作惊讶,道:“如此说来,灵虚满门应该感谢这个妖怪,否则断然不知真实情况。”
面对讥讽,陆离微微动怒,念及长辈之情,只好充耳不闻,装作若无其事。
玉骷髅无奈一笑,道:“感谢也好,痛恨也罢,全在灵虚宫一念之间,尽管我玉骷髅身含邪气,但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扪心自问,无愧于任何生灵。”
紫微真人摇了摇手,道:“罢了!罢了!阁下不必再说,否则贫道当真无地自容。张师弟,依你之意,他们呆在一起是否妥当?”
甫闻此话,陆离喜出望外,眼含期待望着师傅。
张陵天看了看奇怪的弟子,稍许垂首,道:“任凭掌教师兄发落!”
紫微真人高举狼牙,再次打量一番,对准笑嘻嘻的少年掷了过去。陆离伸手接住,迅捷戴上脖子,说了一句感谢之辞,也就安静下来。
内心深处,却是异常激动,暗自答谢威威上苍,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紫微真人道:“从今往后,离儿一举一动,将会影响世间安宁,凡事务必三思而行,以天下苍生为重,万万不可胡作非为。贫道有一不情之请,希望玉……玉骷髅答应才是。”
玉骷髅毫不犹豫,道:“真人直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紫微真人道:“离儿年龄尚小,可能遇事较为冲动,还需阁下好生开导。”
骷髅怪物,步入江湖数百余载,阅人无数,行事稳重,固然能够担当重任。本来玉骷髅自由懒散,不过听到真诚托付,也就义无反顾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一种命令,更是一种使命。
事已至此,灵虚争斗终于落下帷幕,妖孽一说亦是不攻自破,在这不幸当中出现万幸,总算一个完美结局。
尔后,几人说起千古传言,玉骷髅毫无保留,将自己所知全盘说出,听得两个老道瞠目结舌;陆离初逢喜事,敢情乐不可支,一时忘乎所以,大大咧咧谈起个人想法。
庄严大殿,人声飘荡,笑语晏晏,无端冲散紧张气息。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师徒二人和颜悦色,信步走出雄伟大殿,朝着山下而去。
背后,只剩一个年迈老道,安静坐在大殿上首,直勾勾盯住满天彩霞,一抹余晖破门而入,轻轻洒落苍老脸庞,纵然斑驳陆离,却也无法遮掩淡淡愁容。
第72章 蹊跷(1)
夜幕降临,灯火闪烁,千里苍穹星星点点,给予无尽黑暗染上色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光明之处,总是有种温馨,就像家的感觉。
而今的陵天一脉,只有师徒三人,虽然傅艮憨厚贑直,且还不善言辞,但见陆离回来喜不自胜,相拥以后便是嘘寒问暖。陆离十分激动,端的不知作何回答,等到心情逐渐平静,这才说出思念之情。
发觉弟子情深义重,张陵天百感交集,打量两人多时,后将视线转向屋内,示意弟子入屋吃饭。
长期以来,傅艮肩负烧饭重任,堪称脉天一脉首席厨师,喜于陆离返回,固然就要稍微庆祝。说是庆祝,实则多加一个小菜而已。本着感恩的心,陆离眼含泪花,连忙伸手阻止,不愿瘦瘠的师兄太过忙碌。张陵天欣慰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出声干涉,劝他随了傅艮心意。
师傅已然发话,做弟子不宜再三坚持,不得不顺从其意。
感动时分,傅艮将饭菜呈上,两人请了师傅,也就放开手脚祭奠五脏庙。由于心情舒畅,吃饭一事变得无关紧要,不知不觉桌上只剩残羹冷饭。陆离难为情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言谢,忽闻张陵天说起劫匪虐镇,于是侧耳聆听,知道了往后情况。(.$>>>棉、花‘糖’小‘說’)
遥想当初,小镇一行,遭遇凶恶劫匪,陆离与韩巽被迫离开,使得师徒四人心急如焚,进而觅迹寻踪,势必找回同门,几日下来难见足迹,唯有继续赶路。杜震仍不死心,立誓定要找到两人,坚决请命外出。念及此徒安危,张陵天本不允许,岂料另外两名弟子,同样提议寻找他们,弄得局面混乱不堪,万般无奈,只好留下憨厚少年,命令两徒速去速回。
出乎意料,数月光阴匆匆而过,至今依然杳无音讯。
了解此节,陆离心情渐沉,对着师傅苦涩一笑,接着缓步出门,恰逢傅艮洗了碗筷走出厨房;于是乎,两人迎着星光穿过宅院,再次来到屋外悬崖,极不雅观卧倒石上,望着满天星斗。
“陆师弟,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傅艮轻声问了一句,貌似有些疑惑。
夜风习习,树涛阵阵,万千影像闪过脑海,最终停留离别之际。
陆离一动不动侧卧石上,想起往日情形感慨万端,随即款款道出所见所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开始那会儿,傅艮并不相信只字片句,且还模仿杜震口吻取笑师弟,借助点点星光,看见严肃脸庞,也就明白并非胡言乱语,从而大惊失色,震惊在刺激的大小事宜,又因笨嘴拙舌一直默默无言,倾注于言谈当中。
一人说,一人听,故事缓慢进行,憨厚少年成为倾吐对象。
或许,方今世上,在这灵虚宫内,唯独傅艮可以倾心交谈。
久别重逢,本就话言满天,况且耳濡目染尽都不凡,岂能将人间奇事深埋心底。长夜漫漫,两个少年侧卧悬崖峭壁,在这月光下面追忆往昔。
只是,昨夜星光早已褪色,独留茫茫夜空盘恒,所谓的华彩纯属虚无。
开朗的少年,依旧紧紧追逐,似乎永远不觉困乏。
当悬崖一畔安静下来,发现月挂中天,寒意更浓,两人收回远去的神志,起身朝着宅院走去,回到幽深庭院,相互做了道别,然后钻入温暖卧房。
陆离刚要上床,察觉窗外人影掠过,心下一慌,道:“什么人?”
无论什么人,半夜三更贸然来访,决计不会轻易回答,否则不如大胆现身。
陆离心念数转,只觉大事不妙,但因好奇作祟,还是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庭院深深,万籁俱寂,根本难睹半个人影。
“难道是我看错了?”
陆离自言自语,忍不住东张西望,经过几次扫视,未睹异常终于稍许放心,正当转身进屋,瞧见宅院门口矗立一人,委实吓了一跳,方要大声呼叫,却听那人道:“不要出声,随我来吧!”
“师傅!”陆离轻呼一声,显得十分惊讶,迟疑半晌,朝着门口奔去。
张陵天盯着庭院深处,良久不见任何动静,这才悄悄掉头离去。
陆离甚是好奇,不知师傅鬼鬼祟祟所为何事,很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又吞回腹中。
沿着陡峭石阶一路向上,不消片刻来到悬崖,正是两个少年先前闲聊的地方。
张陵天靠近崖边,举首仰望茫茫夜空,道:“离儿有事对为师说么?”
陆离稍许呆愣,接着抓耳挠腮,道:“师傅引弟子出来,该是师傅有话说呀。”
张陵天肃道:“太一殿内,离儿瞒天昧地,是在担忧什么?”
陆离心下一凛,暗叫糟糕,却又满面堆笑,道:“不瞒师傅,弟子已将所见所闻尽数说出。”
“还敢狡辩!”张陵天音量提高许多,显然有些动怒,进而扼腕长叹,望着闪烁星辰不再说话。
夜,归于沉静。
师徒两人伫立崖边久久无语,仿佛形同陌路,无法听得对方心声。
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传来微弱响声,恍若唤醒沉睡的思绪。陆离非常清楚,此乃五彩石从天而降,打在坚硬地面发出清脆响声,不禁看了看神奇的山顶,道:“夜已深,师傅回房歇息吧!”
张陵天干笑数声,道:“乱象横生,并且夜现奇观,你又……为师如何能够安眠?”
陆离轻咬嘴唇,像在矛盾中苦苦挣扎,迟疑许久,道:“并非弟子不愿坦诚相告,而是……”
“你不相信为师?”张陵天打断他的谈话,面带苦色望了过来。
树影婆娑,阴影笼罩,无尽昏暗之中,仍能感觉忧虑眼神。
陆离不敢接触尖锐目光,怯懦的埋下了头,低声道:“弟子见过小师妹,至今她在蛮人堆里,且还鬼使神差成了圣女。”
张陵天厉声道:“此事并不重要!”
陆离讶道:“一直以来,师傅特别关心小师妹,现在怎会漠然置之?”
张陵天微微动怒,很想骂他一通,最终还是强控怒火,道:“巽儿安危固然重要,不过当务之急,离儿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第73章 蹊跷(2)
陆离闻声一怔,揣测片刻,以为师傅刻意吓唬,且又嘻皮笑脸,完全没有在意此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张陵天极其愤怒,但见天真烂漫的笑容,反倒逐渐泄愤,随后凝神沉思,像要弄清这个小子真实想法。
张陵天纹丝不动,陆离也就沉默不语,进而收起笑容,缓步走向旁边,放眼眺望浩瀚夜空。
无声的氛围,持续盏茶光景,张陵天道:“离儿当真没有话对为师说么?”
陆离哦了一声,假装没有听见,道:“师傅说什么?”
张陵天凄然含笑,轻轻摇了摇头,直勾勾盯住他。
陆离轻叹一声,道:“好吧!弟子不再隐瞒师傅!弟子回来那时,也曾请求小师妹同行,但她念及蛮人救命之恩,似乎不好匆忙离开,不得不暂时留下。其实弟子知道,小师妹很想回来。”
声东击西,分明就是逃避问题。
这种肤浅表演,岂能骗过精明老道,他却并未反驳,依然目光如炬,紧紧*视。
火一样的目光,好像燃烧了冰冷身体,令人极不自在,陆离咬了咬牙,索性不再隐瞒,道:“家父并未辞世,至今仍然健在,目前自困铁树地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张陵天开怀一笑,笑容恬然美好,瞬间冲淡所有忧虑,道:“幸好狼王健在,否则……离儿可曾知晓,你的父亲纵横千年,三界无不闻风丧胆,普天之下更无一人敢于挑衅,作为他的独子,应该懂得狐假虎威。与红衣争论,离儿知道利用家父之威,身在太一殿时,为何偏要遮遮掩掩?”
陆离顿时明白师傅用意,只觉面红耳赤,道:“弟子愚昧,还望师傅勿要责怪。”
张陵天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希望离儿引以为戒,不许一错再错,否则必定作茧自缚。”
陆离颔首道:“师傅谆谆教导,弟子必定牢记于心。寒夜刺骨,还请师傅回房歇息。”
张陵天点了点头,即刻迈开步子,刹那间又想起什么,霎时停下脚步,道:“离儿与那魔教女徒有何关系?”
陆离傻乎乎一笑,道:“今日以前,我俩曾有一面之缘。”
张陵天疑道:“果真只有一面之缘?”
丽州城外,古刹以内,他们面面相对,羞涩少年听着自己心跳声,痴痴望着美丽容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若有遗憾,是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连芳名也是不愿相告,唯有一抹似兰幽香,淡雅的,朦胧的,伴随空气之中,萦绕敏锐鼻前。
今日重逢,先在十字路口,一眼凝望饱含太多,尽管惊讶占据整个审视,但蚀骨柔情依旧不减,就像秋水声音,永难忘怀,可惜翩翩身影,却像绿叶轻盈,飘零在枫林尽头。置身太一殿,这抹绿影霍然相助,引起万众注目,议论纷纷。
她,就是奚别恋,一个绝色女子,令人魂牵梦萦。
陆离纹丝不动,貌似心有所想,压根忘记身边师傅。
张陵天略瞟他一眼,又道:“离儿!离儿!”
陆离闻声一惊,觉得十分难堪,抬手抓腮,嘟囔道:“师傅!”
张陵天道:“你喜欢她?”
陆离摇动双手,慌道:“不喜欢!不喜欢!师傅不要胡说!”
张陵天情不自禁一笑,道:“倘若当真不喜欢,岂会想得如痴如醉,且还口水滴答。”
陆离赶紧抬手擦嘴,发觉竟被师傅捉弄,不禁腼腆含笑,道:“师傅怎能捉弄弟子?”
张陵天收起笑意,正色道:“数千年来,正邪誓不两立,离儿务必把握尺寸。情之一物,沉溺太深或会无法自拔,但是控制得当,仍能减少些许痛苦。”
陆离紧锁双眉,道:“她真是魔教弟子吗?”
正与邪,一念之间;神与魔,亦是一念之间。重中之重,却是心志。神作恶,必然成魔;魔行善,转变成神。
是是非非,千般对错,谁能说得清楚?
面临平常问题,张陵天不知作何回答,斟酌许久,道:“她是否魔教弟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儿怎么看待。为师在此奉劝一句,最好不要因情生恨,否则心志作乱,或会进入魔道,届时必定万劫不复。”
陆离低声称是,进而抬头望天,见得繁星渐隐,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张陵天淡然一笑,深深看了山顶一眼,脸间掠过浓厚恨意,而后朝着山下走去。
理所当然,夜色遮挡下,陆离并未见到师傅表情,但是查觉特别凝望,难免升起奇怪感觉。
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促使他战战兢兢,不敢继续猜想,唯有拖沓灌铅双腿,紧紧跟随师傅身后。
回到卧房,陆离思绪万千,既在考虑一席对话,又在猜测隐瞒事宜,尤其狼王情况,端的不知师傅怎会一清二楚,就算搜索枯肠,同样无法得出结果,苦于无可奈何,又因睡虫撕咬疲惫的神经,也就缓缓落下沉重眼皮。
翌日醒来,将近正午,恰巧傅艮来唤,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进入偏院,随同师傅师兄一起吃饭。在此期间,虽然三人默不作声,但是陆离心中盘算,决定离开灵虚宫。菜过五味,陆离放下碗筷,对张陵天说明去向,本以为他会顾虑重重,念及弟子安危极力反对,不料竟是从容一笑,立即点头答应。傅艮郁郁寡欢,极不愿意师弟离开,却又不知如何挽留。
陵天三徒孤身在外,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有人将其找回的确减少担忧,只好摒弃一己之私,祝福胆小的师弟一帆风顺。
心意已决,陆离不再逗留,拿起包袱走出大门。张陵天与傅艮来送,一直送到高山脚下才止步。
离去的背影,总是透露万般惆怅,合着烦闷寒风悠悠吹来,让人双眼模糊。
傅艮感慨万端,呆愣愣望着那个方向,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陆离走出关注的视线,静悄悄停了下来,透过枝叶缝隙看向两人,瞧见黯然面孔,心中极度不舍,转念想起昨夜对话,慢慢抬头盯着山顶。
云雾飘绕,层层叠叠,遮住巍峨雄峰,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其上之物,其上之人,仿佛虚无飘渺,极不真切,正如雾里雄峰,难睹真容。
却不知,山野一角,同样有双明亮眼睛,静静的,狠狠的,盯住自己所在的位置。
第74章 暗探(1)
这人,年高德劭,贵为灵虚宫掌门,固然就是紫微真人。(.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他伫立劲松旁边,目不斜视盯着山下,似要通过尖锐双目,看清那位奇怪弟子,奈何肉眼凡胎不能穿云破雾,只留满腔遗憾相随。
“师傅!”一名弟子走上前来,行下一礼,恭敬相候。
这名弟子正是杨浩,曾与几位师弟看守祖师祠堂,所幸纷争远去,各路英豪尽都下山,这才落得清闲,有空来到此地。在他身后,跟随四名弟子,其中两男两女,貌似均匀搭配。两个男子属于瑶光一脉,一人姓李名灿,几人当中修为最高,年龄最大,就连杨浩也要叫声师兄;另外一位少年名唤郭少函,相貌俊俏,风度翩翩,眉宇间携带英气,不失为灵虚第一美男,据说迷倒诸多师姐师妹。至于两位女徒,均是出自玉衡一脉,自然就是龚玉娴与秦贞。
原本四徒奉命前往太一殿,行至广场碰到杨浩,进而随他来到大山一隅。
灵虚四脉,已有三脉弟子汇聚山巅,可叹却无陵天一徒。
然而,紫微真人并不在乎此节,看了看几名弟子,见其神采奕奕,苍老脸庞浮出满意表情,道:“昨日之事,你们知道了吧!”
五人没有出声,只是轻微点头,继续等待掌门发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紫微真人正色道:“这些年来,灵虚宫除暴安良,无不被人津津乐道,时下乱象横生,各路狂徒揭竿而起,打着匡正旗号为非作歹,闹得江湖之上沸反盈天,当真十恶不赦。想我灵虚满门乐善好施,一直都是以德服人,如今反被恶徒侮蔑,着实颜面尽失,让人痛心疾首。”
李灿道:“师伯之意,是要我等除恶务尽?”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打起精神,等候热血沸腾的命令。
紫微真人摇头道:“灵虚宫以正义二字闻名天下,决计不会以大欺小,更不会胡乱生事,师伯叫你们前来,纯粹是有要事商议。”
李灿道:“商议不敢,敬请掌教师伯吩咐。”
紫微真人颔首含笑,道:“经过四脉首座仔细讨论,选出你们五人下山,暗访江湖动静。”
众徒抱拳道:“弟子愿意效劳!”
士气高涨,振奋人心。
紫微真人开怀一笑,道:“表面看来,这次任务非常简单,实则暗藏杀机,你们应该考虑清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杨浩毅然道:“为灵虚兴旺,弟子愿意肝脑涂地。”
众人见状,纷纷点头,觉得有此殊荣实属幸运。
紫微真人神情冷峻,道:“乱象横生,闹得人心惶惶,天下门派皆是寝食难安,大都派出门下弟子暗中查访,试图掌握先机,以便应对各种变故。寻根究底,乃千古传言所致,本来灵虚宫不惧这些风言风语,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未雨绸缪,故而百里挑一,决定让你们下山,一来查探动静,二来历练一番。”
李灿道:“请问掌教师伯,我们目的地何在?”
紫微真人道:“天下门派,无论正邪,都是你们目的地。倘若发现可疑之处,觉得对我灵虚宫不利,即刻回来通报,万万不许耽误。”
众徒朗声称是,显得激动不已,好像特别期待步入江湖。有个弟子截然不同,非但神情冷峻,并且面色犹豫,似乎极不情意步入红尘。
他,就是李灿,五徒里面年龄最大,也曾多次下山,期间经历种种情况,早已明白世间险恶,况且眼下处于非常时期,危险程度自是了然于胸。
紫微真人看了他一眼,道:“李师侄,五人当中数你见多识广,应该肩负带头作用,一切以安全为重,务必好生教导师弟师妹,千万不能鲁莽行事。”
李灿深吸一口气,稍许垂首,道:“谨尊使命!”
紫微真人掏出一叠符纸,依次发给每人三张,正当众徒拿起观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登时感激涕零。
龚玉娴讶道:“请问师伯,这是血印符吗?”
血印符,取鲜血作画,加上灵虚宫独门秘语,能够化成巨大威力,驱使一切妖魔,所有符纸中最为强悍,而且极度珍贵,绝非黄纸金符敢于媲美。还有神奇所在,这些符纸超越普通血印符,因为取之鲜血,源自紫微真人身体,浩荡法力不言而喻。
紫微真人笑道:“这些符纸是师伯亲手制作,所用鲜血亦是来自师伯身体,你们定要好生保管,未到绝境不可使用。”
妙龄少女甚是感动,居然美目通红,像要流下泪来,念及掌门无微不至,固然下定决心,势必香消玉殒也在所不惜。
紫微真人眼含忧伤,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大家都要好好珍重。时辰不早了,先与自己师傅道别,然后启程吧!”
五徒齐声领命,接着掉头就走,方才走出数步,又听紫微真人道:“陆离于今日下山,若是你们不期而遇,务必叫他同行。想这陵天小徒此次回来,冒着性命危险带回重要消息,结果惨遭陷害,险些落入虎口,着实有恃无恐。据师伯所知,这个小子道法微末,难于你们攀比,作为同门,应该相互帮助。”
郭少函道:“请问掌教师伯,为何陆师弟不与我们同行?”
紫微真人脸色稍沉,立即转头旁边,不再搭理任何一人。
杨浩了解师傅脾性,知道他已微微动怒,拉起郭少函就走,且还低声道:“掌教真人自有安排,郭师弟何必多问。”
郭少函哦了一声,偷偷看了看伟岸的背影,随同四人健步如飞。
紫微真人转过身来,目送五名弟子离开,表情十分严肃,接着垂首俯视高山下端,貌似是在思索什么。
曾几何时,他像现在一样,独自伫立巍峨山巅,宁心感悟世间冷暖,从中领会无尚,进而技压群雄,顺利掌管灵虚宫。
可想而知,数十余年,这个老道都是逆流而上,却能凭借一已之力劈波斩浪,最终化解千般困难。未曾料及,这次好像遇到烫手山芋,当真显得无能为力,不仅心事重重,而且魂不附体,就连身后走来一人,也是完全没有察觉。
第75章 暗探(2)
方今天下,迈步无声者数不胜数,但要靠近紫微真人,并且不被发现,恐怕难于登天,想必五大门派均无一人做到,不过事实证明,这次有人做到了。(.无弹窗广告)
此人,正是那个沉沦的老道张陵天。
他站在紫微真人身后,默默注视黯然的背影,心里莫明其妙一酸,滋生难过滋味。
就在他走神时分,紫微真人轻咳两声,道:“你不该让离儿外出?”
张陵天定了定神,忽而双眼微亮,道:“师兄指的哪一次?”
紫微真人并未回答,掉头望着平静的师弟,表情有些古怪。张陵天同样没有出声,提步走向劲松下端,看了看笔直的树干,后将视线投落苍茫大地。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装入紫微真人眼底,同门数十载,敢情便知此刻心境。
紫微真人双手负背,盯住高山下端,道:“离儿此次外出,稍有疏忽或会丧命,届时必定引起天下大乱。”
张陵天脸间阴晴不定,忖度半晌反倒转移话锋,道:“倘若狼王已死,师兄会不会网开一面?”
巍峨山巅,突然静下,唯有徐徐清风迎面而过,吹得萋萋长草左摇右摆,兀自发出弱弱声响,侧耳倾听却又微不可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仿佛人心,深不可测。
紫微真人浩叹一声,道:“你还记得师傅遗言么?”
人生一世,总会历经许多重要事宜,家师叮嘱更是重中之重。
张陵天记得师傅遗言,甚至从来不曾忘怀,忽闻紫微真人问起,切实感慨万端,道:“师傅叮嘱,贫道铭记在心,不过”
“九人成神,不如一人入魔,此魔非但能够呼风唤雨,并且还能引起血流成河。张师弟,我们该以天下苍生为重。”紫微真人打断他的谈话,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张陵天并未及时作答,缓缓闭上双目,像在凝神沉思,道:“倘若以大局为重,就要让人无辜送命?用鲜血换来的大局,与那恶魔有何区别?”
紫微真人正色道:“人生在世,本就困难重重,许多时候面临艰难决择,万般无奈之下,唯有舍小我成大我。”
张陵天肃道:“如此一来,也就失去真我。”
紫微真人摇了摇头,冷冷的大笑数声,不再理会执着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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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威威华夏才会人才济济,频频出现时事英雄,造就诸般千古美谈。
就在这时,数只野鹤振翅飞过,偶尔悠然长鸣,其声婉转动听,令人心情舒畅,好像所有愁绪烦恼,都在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张陵天睁开眼睛,看着渐远的鹤影,道:“详云仙鹤去无踪,人仍旧,情却空,一醉欲解浮生梦。”
紫微真人微皱双眉,道:“师弟是否想起”
“师兄多疑了,贫道早已看破红尘。”
张陵天赶紧解释,提醒紫微真人不必无中生有,随后又道:“依师兄高见,八苦大师修为如何?”
紫微真人道:“早年我曾听人说起八苦,知晓本领极高,可惜素未谋面,不知详情,所幸昨日相见,着实大吃一惊,想必那身本领,已经超过金禅大师。”
两人思绪,随风飘荡,不约而同回到大殿前方。
青天下,广场上,两个得道高僧针锋相对,尽管只有一招半式,但是已然囊括太多。旁人看来,区区一掌平凡无奇,实则真正的能力较量。一掌打出,双掌交锋,两人皆被震退数步,有人瞧得清楚,金禅大师退了九步,八苦退了七步半,这点差别只有尺寸距离,就本领而言反倒相差悬殊。
张陵天颔首道:“那么与师兄相比呢?”
紫微真人哈哈笑道:“师弟莫要取笑,就连金禅大师也非敌手,何况我这不喜动手的老道。”
张陵天双手负背,满脸严肃浓郁,道:“师兄过谦了,师兄本领早在金禅大师之上,相信能够战胜大八苦大师。”
紫微真人眼底掠过奇怪神色,紧紧注视张陵天,貌似心有所想。
张陵天非常清楚,八苦本领超尘出俗,料定五大门派皆无对手,有此一言纯属做作罢了。
抑或,又有其它用意。
只是,紫微真人绝非泛泛之辈,断然不会轻易显露,况且同门多年,甚是明白师弟用意,岂会图穷匕见。
其时,清风吹拂,暖阳破云而出,洒下片片光芒,驱散山里烟雾。
一时之间,两人哑然无声,平静望着广袤山河。
人目所见,绿意盎然,展现一种全新生机。
然而,乱象横生,如紧绷的神经盘绕世人体内,几乎难以喘息。
细细想来,若要排除万难,化解种种危机,全凭几个德高望重之人,责任何等巨大。
紫微真人,仙风道骨,此刻尽失仙长风范,道:“数十年来,贫道自居姑媱山,无时无刻不为灵虚兴旺而愁,或许也曾犯下错误,不过师弟是否恨我?”
张陵天神情缓和,摇头道:“陵天从未记恨师兄,其实满门上下全都知道,为将灵虚宫发扬光大,师兄付出太多,即便自己生死也是置之度外,看来师傅当真目光如炬。”
紫微真人脸上涌上复杂表情,好像勾起当年往事,沉默一阵,道:“我已派出五人下山,希望能够助我灵虚一臂之力,以便度过往后劫难。”
若说派人下山,只为查探江湖动静,张陵天绝对不会相信,因为前段日子,紫微真人已然派人混入魔教,虽然不明详细情况,但是凭借预感就能了然于胸。
各大门派的动机,尽在师兄掌握中。
陆离前脚离开,紫微真人即刻派人下山,其中关窍不言而喻。事已至此,张陵天非但没有顾虑重重,反而甚是放心。
狼王健在,威慑八方,并无一人敢于造次;况且狼牙当中,还有一个骷髅怪物,绝非省油的灯。
心念于此,张陵天不由自主笑了笑,接着大袖一挥,伴随山风远去。
望着离去的身影,紫微真人满面向往,喃喃道:“师弟好生洒脱,当真羡煞人也。”
第76章 窥探(1)
的确如此,十余年来,张陵天置身事外,从不牵绊世间纷扰,对红尘俗事敢爱敢恨,豪情当中包含洒脱,令无数修行者啧啧称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然而,年轻一代的弟子,认为这个老道碌碌无为,所以大都冷眼相待,毫无半点敬意,却不知往日风光,时至今日,对他座下弟子刮目相看,隐约产生羡慕之意。
毕竟,从古至今,并无灵虚小徒,敢在太一殿前为所欲为,更是无人得到掌门青睐。
陆离是第一人,或许也是唯独一人。
此乃殊荣,难能可贵,必定就有弟子久怀慕蔺,纵然路旁五名弟子,也都不乏羡慕之人。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贯通西南两大方向,龚玉娴五人方才停下脚步,貌似不知走向何处,唯有等待两位师兄商议。秦贞面无表情,紧紧注视密林深处,像要透过扶疏枝叶看清什么,凝眸细瞧却是满目翠绿。郭少函心事重重,但见如花似玉的师妹,所有心绪堪堪凝聚,温柔放在美丽脸庞。
龚玉娴瞟了英挺的师弟一眼,缓慢走到秦贞身旁,碰了一下柔软的手臂,示意有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其实秦贞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碍于情面不好作出反应,现在师姐提醒也就顺水推舟,挽住她胳膊走向旁边,朝着两位师兄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瞧见两人靠近,杨浩腼腆一笑,道:“经过商议,我与李师兄决定前往南方,不知两位师妹意下如何?”
龚玉娴正欲开口,郭少函抢先道:“请问杨师兄,我们为何要去南方?”
下山目的,五名弟子一清二楚,固然无须累赘,郭少函有此一问,纯属别有用心。
杨浩环顾一圈,低声道:“陆师弟在南方!”
郭少函冷哼一声,脸间闪过奇怪神色,道:“何以见得?”
李灿笑道:“依郭师弟之意,难道是要我们前往西方?”
郭少函稍加思索,审视大家片刻,发现表情坚毅,于是不再多话。
灵虚纷争,万众注目,三个少年儿女成为议论目标,陆离作为主角之一,自然就是议论对象,各路英豪,甚至灵虚满门,尽都口无遮拦,大大咧咧说起生平事迹。
事实上,十之八九胡言乱语,压根没有真凭实据。
理所当然,五名弟子略知一二,下山便往南方走来,可惜苦苦追赶两个日夜,仍未见得熟悉身影,免不了有些心急,时下面临三岔路口,断然需要仔细商量,以便尽快找到同门,一起完成肩巨任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只是,每每听人提起陆离,郭少函便胃中生酸,一脸愁色难消;根据他的判断,起初以为虚荣心作祟,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发觉竟有其它目的,寻根究底又似懂非懂,无法弄清真实原委。
这不,众目睽睽下亦是思绪纷飞,无故想起太一殿前那些事情,进而目光呆滞,变得心不在焉。
杨浩见状颇显着急,手指密林一角,关怀道:“郭师弟,我看你神情恍惚,或是赶路太累,是否要去前面客栈休息半日?”
三十丈开外,有间客栈半隐林中,坐南朝北,气势不凡,毫不亚于城中酒楼,多有行人进出,显得十分热闹。
郭少函尴尬一笑,看了看路边客栈,正要婉言谢绝,却见秦贞目不斜视盯着自己,不禁心下一愣,待回过神来,发现那片目光落在身后,赶紧掉头看去,登时双眼一亮。
大道上,枯叶如蝶,随风轻舞,给予沉沉林下带来几分美艳。一个绿衣女子,颜似笔描,貌若天仙,迎着欢快飞叶轻盈走来。
叶如蝶,人如仙,点缀这条静谧古道。
她,名唤奚别恋,来自可怕的魔教,却与想象中恶魔存在差异。
五名正道弟子看了过去,像见仇人般看着绝色女子。兴许奚别恋见过其中几人,进而缓缓停下脚步,矗立数丈开外,携带温柔眼神望着秦贞。
痴痴望着,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在意其余四人。
秦贞之美,灵虚宫内无人可及,在这丛林边缘,反倒黯然失色,不复当初光彩。
饶是如此,奚别恋仍旧极度震惊,被对面女子容颜震惊,但不知,几乎同一时刻,这个女子也在暗自赞叹。
一时之间,荒野古道静悄悄的,只有风声柔细
却是,清晰无比,入耳难忘。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马车呼啸而过,车轮碾碎石块,微弱声音传来,放肆的打破林下沉寂。
数名少年儿女,如梦初醒,再次感觉细细阳光,轻柔落在脸庞。
奚别恋微微垂首,看了看无邪宝剑,提起纤纤细步,轻盈走上前去。
三岔路口,没有任何动静,五名灵虚弟子,全神贯注望着绿影。奚别恋面若冰霜,一路走来并未左顾右盼,只是平静握住乌色剑鞘,快要走近五人跟前又顿了一下,用那清泉双眸看了秦贞一眼。
这一眼,春风化雨,迷倒众生,虽然稍纵即逝,却像烙印深入心底。
可悲可叹,这种感觉似真似假,让人茫然不知所措,欲用心领悟,唯独淡淡清香飘荡,正如空谷幽兰。
古道西风处,万木静谧,只剩倩影缓步,观望中,环肥燕瘦,孰不知凄清苦。
龚玉娴收回目光,赞道:“这位奚别恋姑娘当真好美,可惜竟是魔教中人。”
李灿满面严肃,冷哼一声,道:“这种女人,蛇蝎心肠,千万不要被她外表迷惑。”
郭少函嘴角动了又动,貌似准备说些什么,转念好像深有感悟,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眼。
杨浩深吸一口气,道:“幸好她没有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灿厉声道:“什么不堪设想,依李某看来,我们五人轻易就能将她打败。”
秦贞并未理会几人,看了密林深处一眼,甜美的笑了笑,道:“走吧!”
话毕,率先越过三岔路口,直径朝着南方走去。四人相视一笑,继而重整心情,踏出沉重脚步。
三岔路口,恢复平静,只有枯叶坠地的声音,纵然一闪而过的白影,也未弄出半点声响,或许又是担心弄出声响,所以才会悬浮半空,一动不动注视远方。当低沉对话逐渐消失,这道白影从天而降,落在古道旁边,拇指一弹,打开那把纸制折扇,后将视线投落远方客栈。
第77章 窥探(2)
那里,正是西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此时此刻,同样有张脸庞面对这个方向。
荒野一隅,古道旁边,陆离坐在小丘顶上,孤独坐着,思绪万千。
回首灵虚纷争,这个少年险中求胜,最后得到师尊原谅,从而知道重要一事。
平州城外,光柱擎天,促使世人惊心动魄,七根蓝色光柱,恍若扎入内心深处,端的永难忘却。然而,人目所见,纯属凤毛麟角。神州浩土,广阔无边,并非仅有七根光柱冲天而起,实则三十五根屹立大地。奇怪的是,这些光柱分布各个地方,偏偏就在五大门派附近。
事发过后,有人苦苦寻思,希望弄清暗藏的玄机,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冥冥之中,尚有预感,这与五大门派息息相关。
陆离不愿顾虑五大门派,只想尽快找到两位师兄,不过天地浩大,人海茫茫,若要寻得两人,堪称大海捞针。
细细想来,往日一别,转瞬已过数月,陆离几经变故,遭逢诸多生死险情,天幸九死一生,依旧安然无恙,不知另外两人,是否福星高照。
而今江湖,险恶丛生,动荡愈烈,频频出现各种纷争,的确让人心急如焚。(.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事实上,却又束手无策。
陆离越想越急,倏地暗生闷气,埋怨自己引出许多事端,转念想起骷髅怪物,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掏出狼牙吊坠,使劲摇了摇,准备唤出痴迷修炼的家伙。出乎意料,狼牙并无动静,像个平凡死物吊在手中。陆离咬牙切齿,对着狼牙大吼几声,见其仍无反应,不禁勃然大怒,狠狠将它扔了出去,只听铛的一声清响,却是撞在岩石上面。
陆离顺势看去,似乎察觉什么异样,同时咦了一声,如同饿狗抢屎爬了过去。
普通石块,久经风雨吹,早已打剥落留痕,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圆孔,就像太一殿前那些玉石,经过流云阁四徒摧残,留下手指大小的圆孔。
依稀有感,这些奇怪小孔似曾见过,只是数量更少,更加引人注目。
“陆兄弟!”
温柔的声音响起,就像绵花围住身体,滋生一种舒适感觉。不知不觉,玉骷髅钻出狼牙,好像幽灵矗立他的身后。
陆离心中一喜,偏头时分反倒眼含怒火,当见那件飘动的黑衣,表情变得异常冷漠。
玉骷髅,一幅骨架合成,堪称有眼无珠,却能看清任何事物,瞧见陆离面带怒气,道:“为何陆兄弟闷闷不乐?”
陆离怒哼一声,道:“需要你时,像个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需要你时,反而像个鬼魅忽然出现,切实是个讨厌的东西。[.超多好看小说]”
玉骷髅不怒反笑,道:“陆兄弟也有需要我的时候!哈”
笑声悠然,犹如百灵鸟儿迎春欢唱,使人怒火渐渐熄灭。
面对得意忘形的黑衣人,陆离狠狠瞪了它一眼,道:“当初我在鸳鸯池,被那两个女护法打昏,为何你不现身帮我?”
玉骷髅道:“事出突然,着实有心无力。不瞒陆兄弟,当你昏倒时,我就准备冲出狼牙,却听韩姑娘开口说话,命令她们不准妄下杀手,于是知道并无大碍,继续潜藏牙内静观其变。听得韩姑娘叫你师兄,方知有惊无险,也就自顾修炼去了。”
身在牙内,却知牙外事,莫不属于暗中偷窥,个人隐私岂不完全泄露。
陆离正值大好少年,方才情窦初开,浑浑噩噩明白情之一物,鸳鸯池所作所为颜面扫地,令他羞惭难挡,不由得面红耳赤,嗫嚅道:“你你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
玉骷髅道:“在我修炼期间,不能感受外面世界,每每陆兄弟紧张时分,心跳声却能将我震醒,可惜依然无法观察牙外情况,不过这种时候,多半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我会略施小法窥探。”
陆离吐出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道:“这样说来,灵虚纷争你是一清二楚,后来我与掌教师伯对话,你也全都听见了?”
玉骷髅点了点头,弯腰拾起狼牙,仔细打量一番,送入陆离手里,道:“陆兄弟大可放心,我玉骷髅绝对不是卑鄙小人,更不会偷窥你的秘密。”
玉骷髅自称人类,使得陆离突生笑意,本想大笑一阵稍作发泄,瞬间反倒沉下苦脸,道:“身在太一殿内,分明就是四面楚歌,你却与掌教师伯当面,倘若有个三长两短”
玉骷髅开怀大笑,道:“狼牙是不是我的护身符,玉骷髅不敢肯定,但是我敢保证,一旦陆兄弟身份泄露,狼王就是你的护身符。就算那个狡黠的紫微真人,貌似不惧天下万物,实则仍惧狼王之威。”
狡黠二字落入陆离耳廓,确实让他心中不悦,念及这个怪物之情,终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一笑而过,随后缓步走下小丘,沿着清冷古道走向南方。
玉骷髅道:“陆兄弟要去丹桂山?”
经它提醒,陆离想起此行目的,道:“小镇一战,两位师兄因我离开,至今杳无音讯,不明生死,无论如何,我要赶在劫难来临前找到他们。”
玉骷髅道:“陆兄弟知道劫难何时来临?”
陆离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清湛河流,神色异常黯淡。
小河悠悠,淌过广袤大地,见证多少兴衰与共,艳华流尽时,只剩无尽沧桑在世。
沧桑,就是经历,不曾经历,岂能看清滚滚红尘。
方今世上,是否有人先知?
陆离摇了摇头,道:“玉大哥觉得我们该去哪里?”
玉骷髅道:“茫茫人海,你我只是一叶浮萍,耳濡目染纯属冰山一角,我又怎知将去何处,还请陆兄弟自己定夺。”
陆离浅浅含笑,举首望着绵延大山,道:“我们先去无名观吧!”
玉骷髅稍愣,继而反应过来,拍了拍陆离肩膀,大有称赞之意,随后谨慎看向背后山丘,良久未睹任何异样,这才继续上路。
天下道观,数不胜数,无名观最为特别,非但历史悠久,并且只有两名女道。一人为师,一人为徒,均是容貌不凡,尤其年长的女道,虽然不知几许芳华,但是青春永驻,养颜之术令人向往。还有向往所在,自然就是追魂镜,该镜能够追魂逐影,睹人千里之外,天堂地府也能窥探一二,何况区区纷乱世间。
这,便是陆离用意,决定再次借用追魂镜。
第78章 乔装
放皋山,无名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陆离伫立一尊香炉旁边,面向古香古色的道观,神情越发凄迷。
午夜梦回,几度出现清雅之地,希望重见师徒两人,乐滋滋谈论道家趣事。不曾料及,物依旧,楼却空,师徒两人不知去向,只剩楼宇掩映暮霭当中。
据陆离所知,空灵子与自家师傅雷同,从不过问红尘俗事,将那是是非非看作浮云,数十年间极少下山,偶会因事离开道观,三五几日则会返回。
而今,香炉冷清,黄叶满地,一看便知久无打扫。
难道红衣鬼卒到过此地?
陆离忧心忡忡,慌忙四周查看,发现并无明显打斗痕迹,这才逐渐放心,本想进入偏院,见得屋檐下方蛛网纵横,于是停下脚步,脸间浮上层层疑云。
玉骷髅伴随一旁,亦是沉默不语,像在思考问题,许久过罢,道:“现在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陆离束手无策,原来认为通过追魂古镜,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师兄,不料女道销声匿迹,导致希望破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不详预感。
陆离摇头道:“我也毫无办法!”
玉骷髅看了看颤动的蛛网,拉起陆离走近屋檐下端坐落,道:“我们等上几日吧!”
几日过后呢?
陆离不敢猜想结果,携带期盼的目光,紧紧注视香炉对面,但愿师徒两人尽早出现。(.好看的小说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暮色苍茫,即将入夜。
这一夜,悄无声息,一人一怪盘膝而坐,湮没黑色深处。
野鸟的叫声划破天幕,崭新一天再度到来,陆离睁开眼睛,瞧见天空昏沉,知晓时辰尚早,但又不愿闭目养神,只好无奈的望着对面,渴望熟悉面孔映入眼睑。
“她们不会太早上山,还是歇息一会儿吧!”玉骷髅端坐旁边,淡然说了一句,显得异常淡定。
彼此知道,在这深沉夜晚,谁都没有歇息,只是盘腿打坐,向着高深苦苦修习。
然而,陆离思想混乱,压根难以做到心平气和,所以没有半点收获。
听得玉骷髅好言相劝,他浅浅的笑了笑,起身走近那条石径,望着灰蒙蒙的山腰,道:“我们是在浪费时间吧!”
玉骷髅拨地而起,恰似一团黑烟飘游,瞬间轻落陆离身旁,道:“陆兄弟想要下山?”
陆离道:“倘若她们许久不回,必定耽误太多时间,三五几日可以等待,一年半载那就太过久远,或会误了大事。”
玉骷髅觉得此话有理,颔首道:“现在就走?”
陆离稍许一愣,回首看着了无生息的道观,委实迟疑不决,道:“等到中年,若是她们仍不返回,我们即刻下”
山字尚未出口,偏院里面传来一声脆响,就像足踩枯枝的响声,迫使陆离顿时住口,对着骷髅怪物递了个眼色。
一人一怪,如履薄冰走了过去。
方要靠近拱形圆门,玉骷髅一把拉住陆离,正当止步站定,门内走出一人,行至门前停下,目光所到处未作任何滞留,偏偏投落玉骷髅身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离当仁不让,狠狠视对方,很快反倒放松下来,视线变得非常柔和。
此人相貌俊秀,气宇轩昂,一双明眸清澈见底,仿佛不带任何秘密,况且友善之意随着眼波流转,端的徒增好感。
这人从容含笑,道:“寒夜刺骨,二位应该入屋歇息,苦坐屋檐下怎能心想事成?”
陆离心下一凛,忍不住看向玉骷髅,刻意等待它来回答。让人意外的是,骷髅怪物一声不吭,貌似不知何言相对,因为自始至终,并未发现院内动静,难免有些惊诧。
骷髅怪物,道行极高,绝非泛泛之辈,姑且不说耳闻八方,至少能够隔墙辨音,这人避过它的耳目,可见修为之深。一时之间,玉骷髅想起近段日子所见所闻,不由自主提高警惕。
毕竟,离开灵虚宫以后,隐约察觉有双眼睛盯住陆离,根据目前情形判断,对面这人道行高深,与那跟踪行径格格不入,看来必定另有蹊跷。
一人一怪均不作答,使得此人好不尴尬,接着转移目光锁定陆离,道:“少年郎,你来无名观做什么?”
玉骷髅抢先道:“阁下何人?鬼鬼祟祟有何企图?”
这人面色突变,道:“我是何人!哼!我倒想问问阁下是何人?来这无名观又要做什么?”
言至阁下是何人,故意延长语气,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玉骷髅大笑几声,肃道:“若我告诉阁下,在下并非人类,你会有何感想?”
这人哦了一声,淡然道:“既然阁下坦诚相待,我就不能遮遮掩掩,实不相瞒,在下姓桑名瑜,二位叫我老桑即可。”
其时,天色明亮,观看事物一清二楚,但见桑瑜肌理白皙,容颜生辉,年龄约莫四十左右,若叫老桑想必不大合适。
玉骷髅故作惊讶,道:“老桑!依我看来,叫你小桑才好。”
桑瑜笑了笑,抬头望着东边红霞,道:“少年郎,你叫我老桑还是小桑?”
陆离恭敬道:“晚辈年纪轻轻,不敢胡言乱语,还是叫你桑前辈较好。”
桑瑜点了点头,略瞅陆离一眼,正欲说话,又听玉骷髅道:“陆兄弟勿要男女不分,其实你该叫她桑姑娘。”
陆离大吃一惊,不能自已望向桑瑜,方要凝眸端详,听她扑哧一笑,嗔道:“你这怪物着实风趣,我这年龄哪里还是姑娘,让人听见真要笑掉大牙。”
陆离暗呼不妙,霎时提高防备,却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真是女人?”
女人面对这种问题,究竟应该怎么回答。
如假包换!
不信你就瞧一瞧!
倘若疏忽大意,必会留下笑柄,抑或作茧自缚,弄得极度难堪。
期待的回答又是什么?
二十五年以前,桑瑜正值少女时期,在顽皮娇痴的作俑下,或会口无遮拦,说出矫情之辞,不过时光这条河,悄然冲走年少轻狂,而今只有稳重伴随,她无奈的笑了笑,道:“女人也好,男人也罢,至少还是人类,少年郎面露惊讶,难道将我看成怪物?”
陆离屏气凝神,冷冷道:“桑前辈何意?”
桑瑜没有出声,迈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快速靠近青铜香炉,伸出白皙手指,轻沾一点香灰,送上鼻前嗅了嗅,似要通过香灰察探什么。
陆离与骷髅怪物对视一眼,接着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道:“请问桑前辈,你来无名观多久了?可曾见到空灵子真人?”
桑瑜掸去指上香灰,缓慢转过身来,见得真诚面孔,道:“我到这里已有五日,可惜并未与她见上一面,看来只好下山了。”
忧虑的面容,含着一份情意,绝非外人能够窥探,虽然陆离身为过客,但是隐约发觉一丝异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陆离不想顾虑太多,也无闲暇顾虑太多,只是浩叹一声,闷闷不乐走向那条上山石径。
良久,无人作声,各自伫立原地。
静静等候!
日上三竿,苍凉山野愈加热闹,飞禽走兽穿梭林间,陶醉于匆匆追赶,几乎永不疲倦。
却不知,世人步伐,几时停歇。
陆离兀自望着石径,望着石径下方转角处,无意中发现天空有些灰暗。
铅云低垂,摇摇欲坠,无故笼罩放皋山顶,仿佛巨人躯体,压住微小道观,让人无比压抑。
玉骷髅看了看天空,继而靠近陆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风雨将至,务必做出决定。
陆离颔首回应,后将视线转向桑瑜,见她岿然不动站立香炉旁边,本想开口提醒,话到嘴边又吞回腹中,犹豫颇久,道:“桑前辈,我们走了,是否一起下山?”
桑瑜摇了摇头,道:“少年郎一路走好!”
陆离浅浅一笑,不再多话,立即朝着山下走去,过不多时,来到那个陈旧小亭。
崎岖小径,依然如故,青石路面,苔藓茂盛,足落其上软绵绵的,好像徒步云端。陆离从未云上走动,完全不知其中滋味,或许与这石径一样,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大有睡欲困扰。
有此感觉,颇显奇怪,他的理解便是一夜未眠,精神有些恍惚,只需狠狠甩头,则能虎虎生威。出乎意料,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尚且头脑昏沉,四肢乏力,几乎随时都会载倒地间。
瞧见陆离步伐摇曳,玉骷髅急忙将他扶住,正要询问缘由,忽闻一个爽朗声音:“才叫少年郎一路走好,怎会转眼之间奄奄一息?”
掉头看去,侨装打扮的女人站立身后,携带满面严肃注视陆离。
玉骷髅暗呼不妙,怒道:“是你暗中搞鬼?”
不等桑瑜回答,突然周围草丛起伏如潮,汹涌澎湃狠狠压来,其间人影蹿动,弄得草木沙沙作响,一股杀机油然而生。
第79章 杀机
此刻,陆离目光呆滞,靠在骷髅怪物肩头,已是手无缚鸡之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玉骷髅准备稍加救治,目睹数百羽箭飞出草丛,携带呼啸声响直接射来,赶紧伸出骨臂挟住陆离,跃上一棵参天大树。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草中莽汉岂会善罢甘休,且又握箭于弦,对准树上射去。
其实,凭玉骷髅身手,根本不惧区区利箭,只因担心凡夫俗子遭受伤害,故而才会选择躲逃。经过瞬间变化,发现对方纯属平凡角色,不由得大笑数声,接着口念咒语,放出一片幽幽绿光,在那树梢下方,挡住来势汹汹的利箭。
就算出现绿光屏障,这些莽汉仍旧不依不饶,宛如含着血海深仇,兀自对准陆离放箭,势必定要取他性命。
星辰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这些莽汉修为平平,羽箭所至纯属风过水面,只能激起点点涟漪,完全不能造成威胁。甚至,就像枯枝悬挂绿光外侧,经过余威震荡,左右摆动,摇摇欲坠,蔚为壮观。
透过枝叶缝隙,玉骷髅看得清楚,长草深处虚影成群,详细数来足有三百之多,大致分成两类人马。其中之一乃问剑弟子,至于另外一类,尽管不明身份,但是多半都与问项忠有关,不出意外便是庞氏家族的人。
事实上,正是如此,自打灵虚一斗,红衣鬼卒难偿所愿,且又煽动庞氏继续作恶。
念及灵虚之威,庞褚顾虑重重,想起紫微真人目空一切,不禁满腹怨恨;决定破釜沉舟,杀鸡儆猴,所以暗中筹划,派人盯住陆离,以便吐出这口怨气,却因骷髅怪物如影随形,迟迟没有动手。今时今日,在这放皋山腰,人迹罕至,正是报仇最佳时机,敢情做好万全之策,弄得些许毒气放出,加上一群下属死缠烂打,必会心想事成。即便骷髅怪物道行高深,毒气对它一无是处,兴许会因酣战耽误救治陆离,最后也就水到渠成。(.)
只是,这般花花肠子,已然不攻自破。
骷髅怪物,踏入红尘多年,经历诸多阴险狡诈,见过的害人手段数之不尽,发现陆离面泛黑气,知道身中奇毒,虽然不明中毒深浅,但是清楚事态严峻。目前,一人一怪隐匿树梢,且又无人来犯,赶紧试探陆离脉搏,察觉情况不妥,于是封住他的奇经八脉,算是阻止毒气攻心。
尔后,玉骷髅怒不可遏,放出一片银色亮影。亮影蹁跹,逐渐变成玉骨浮空,且还相互吸引,叠加有序,合成银色骨架。
第二具骷髅,于光天化日之下呈现树梢,携带阴森邪气看向地面。随后,在无声的命令中,散发淡淡绿光的怪物俯冲而下,宛如鬼魅落入长草深处。
须臾间,惨叫响起,含着无限恐慌,从那草丛传开,惊得野鸟振翅高飞。
这些声音,穿过茂密枝叶传至山下,恍若鬼哭狼嚎钻入数人耳廊。
一名男子面挂担忧,目不斜视盯着山腰,道:“这些声音惊心动魄,想必我方手下伤亡惨重。”
红衣鬼卒从容一笑,好像满不在乎,道:“庞公子无须担心,陆离并非等闲之辈,固然较难对付,不过我们人多势众,并且先有准备,想来他是插翅难飞。”
庞褚双手负背,挪动矮胖身体走出几步,道:“那个怪物法力如何?”
红衣鬼卒双眼一转,脸上闪过狡黠神色,笑道:“问庄主的落叶剑法威力无穷,对它而言小菜一碟,看来能够战胜之人屈指可数。”
庞褚道:“哦!这是哪些人呢?”
红衣鬼卒得意含笑,不慌不忙数出七八个人名,可惜没有庞氏一人,促使油光满面的胖子大失所望。庞褚冷哼一声,转头瞟了瞟对方,足尖轻点,纵身半空,脚踏长草飞去,委实不见笨重之状。
目送亲人离开,庞华喟然长叹,道:“依阁下高见,我这三叔能够打败怪物吗?”
红衣鬼卒肃道:“打斗一事,多有变故,在下不敢胡乱评判,但请庞公子放心,庞三爷自有分寸。(.好看的小说”
这番言辞,无非不是安慰庞华,他却似懂非懂,不知暗藏其意。
细细想来,倘若庞褚自有分寸,断然不会听信谗言,缠住一个少年不放,以至于还要杀人灭口。
然而,当他来到山腰,却见下属非死即伤,悲怆痛呼响彻一片,些许下属满脸苦状,伸出血淋淋的手凄然求救。按照庞褚想法,当务之急该是杀掉陆离,以及挫败怪物锐气,哪会管你猪狗般人物死活,故而狠下心来,往草丛深处走去。
长草萋萋,迎风微晃,本就有些恐怖气息冉冉升起,不料视线尽头,还有一具骷髅站立草尖上端,用那空洞的眼睛盯住这边。
这个怪物,正是小骷髅。
庞褚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目露凶光瞪着对方。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要斩尽杀绝?”
这个骷髅怪物,一动不动站于草尖,不曾见到颚骨颤动,却有声音发出。
庞褚心下大惊,环顾一圈未睹人影,道:“你能说话!不错!不错!那个臭小子死了么?”
小骷髅兀自面对庞褚,从它那里传来声音:“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放屁!”
庞褚勃然大怒,右手抬起,指间一条黑芒闪过,径向小骷髅头颅射去,其速之快,转眼只隔尺许距离。小骷髅本欲躲避,发现为时已晚,准备硬生生接下一击。细小而又浓烈的黑芒,貌似浮光掠影,其威平平,不足畏惧,但触及小骷髅头颅时分,激起刺耳清响,同时将它击落草丛。
一招制胜,庞褚喜出望外,忍不住仰天狂笑,似有骄傲自满的气势,就在他得意期间,小骷髅拔地而起,再次站立草尖上端,略带好奇盯住这个胖子。
它的头颅上,隐隐呈现一丝裂痕,正是惨遭黑芒所致。
瞧见怪物重振旗鼓,庞褚不以为然,右手扬起,浓烈黑芒再度呈现,犹如流星赶月冲向前方。这一次,小骷髅并非先前那般迟钝,不等黑芒靠近,早已腾空而起,跃上树枝。庞褚扭动肉腕,黑芒随着手势飞梭,紧紧朝着小骷髅去,所到之处,绿叶纷飞,枝条尽断,竟连腿般树干,也是立即断裂,难以承受凶悍袭击。
断裂处,仿佛利刃削过,平整没有半点凸凹,可知黑色劲芒具备何等威势。
其实,庞褚并无多大本事,每每与人对抗,全都依仗法宝取胜。
此法宝是枚戒指,名为冥火戒,乃世外高人修炼,可以放出火般黑芒,滚烫程度超越人间烈焰,但凡世上之物,尽都无法抵抗。就算坚硬岩石,仍旧一触即化,何况区区草木。
小骷髅不是世间生灵,所幸适才一击能够承受,否则必定头颅开花,已经客死异乡。纵然凭借自身优势逃过一劫,面对人间奇宝也是束手无策,一时被火刀黑芒得晕头转向,甚至不能靠近对方,唯有东躲西藏,依靠参天巨树防身。
反观庞褚,一副轻松模样,只是矗立原地转动手腕,就已启动强悍法宝,所以显得妄自尊大,完全未将骷髅怪物放入眼里。
树下情况,玉骷髅看得一清二楚,念及小骷髅之危,几度想要出手相助,却见陆离苟延残喘,终究不忍弃他而去,只盼艰辛修炼不要毁于一旦。
希望越大,必然失望越大,盏茶功夫过后,小骷髅再也经不起冥火戒神威,一副骨架多处留痕,甚至有根肋骨几近断裂。
玉骷髅见状大惊,连忙将陆离轻放树叉处,旋即俯冲而下,正当降落地面,突觉身后有变,回首张望,却是陆离掉下树来。玉骷髅心急如焚,赶紧飞身去接,但因距离颇远,切实有心无力。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掠过,恰似苍鹰翱翔,划过阴暗密林,大袖横扫,轻易就将陆离卷入怀里。定睛看去,正是乔装打扮的女人。
玉骷髅稍许一怔,道:“你要做什么?”
桑瑜笑了笑,道:“阁下放心去吧!少年郎就由我来看护!”
玉骷髅略加思索,随即纵身腾起,一溜烟冲出树林,恶狠狠扑向庞褚。
这个胖子,貌似浑浑噩噩,实则察觉林中有变,悄然提高了警惕,虽然一举一动,冲着小骷髅而去,但是七分神思落在树林深处,发觉人影袭来,急忙屈掌为拳,反向打出。
细小黑芒,瞬间澎涨,变成一个拳头打出。
打在玉骷髅身上!
骷髅怪物浑身一颤,同时仰天长啸,其声痛苦,像是惨遭重创。而这声音,震得黑衣飘动,其内还有绿光闪烁。
幽幽绿光,越发明亮,直到冲出黑衣,裹住它的躯体;忽而轻微一闪,绿光扩大,将那拳头黑芒推了出去,并且一直压向前方。
庞褚瞠目结舌,引动真元灌入戒指,使得黑芒更盛,慢慢覆盖刺目绿光。玉骷髅定身站稳,骨臂一振,光团更加明亮,且又朝着前方压去。
山野一角,光芒大盛,两种绚丽强光针锋相对,居然吞灭两个人影。
生死较量,尽在光芒当中。
这种时候,敌对双方投入全部精力,已然忘了身外事物,倘若任何一方遭受侵袭,必定一败涂地。
在这不知名的日子里,庞褚注定要败,因为还有一个小骷髅。
它,走了过来,走近这团光芒。
或许,单纯的怪物,已被胖子欺压生怒,终于等到报复良机,于是毫无顾虑,高举骨臂打下,对准光芒打下。
下一刻,痛呼响起,揪心刺耳,光芒淡化时,庞褚仰躺地上,口吐鲜血,喘息如牛。
玉骷髅看了看冥火戒,伸出骨掌握住庞褚食指,道:“我说过,你死了,陆离也不会死,奉劝阁下一句,不要听信谗言,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庞褚怒哼一声,非但没有求饶,尚且转开脸庞,压根不曾在意真诚忠告。
面对傲然的神情,玉骷髅并未动怒,只是苦笑两声,骨掌一紧,扯下那根肥硕食指,然后转身离开。
背后,阵阵嚎叫传开,给予山林之中,染上可怖气息。
第80章 身份
置身撕心裂肺的氛围,骷髅怪物并无丝毫顾虑,直径朝着林外走去,方要靠近青石小径,突然停顿不前,谨慎环顾一圈,接着抬手虚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阴风恻恻,树枝微抖,小骷髅倏地升空,化成一团白烟飘浮,眨眼钻入黑衣当中。
玉骷髅拍了拍胸脯,继而嘿嘿一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再次停下,抬起骨掌紧盯不放。
这是一根手指,一根平凡手指,仔细打量却又并不平凡,非但肥硕,并且戴着一枚戒指。就是这枚戒指,被修炼人士称为冥火戒的法宝,险些废了骷髅兄弟,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或许,普天之下,无数修真者心中,尽都渴望一件类似的法宝,若是********必留祸患。
庞褚,妄自尊大,从不屈服于人,断指之仇足以记恨,假设还要夺他所爱,后果不堪设想。玉骷髅并不惧怕放肆的胖子,但是陆离或会因此遭殃。
揣测半晌,玉骷髅掉头走向草丛,很快便到胖子跟前。庞褚紧握染血双手,表情十分痛苦,忽见仇人欲罢还休,忍不住微微一怔,同时后退数步。玉骷髅并未作声,扔出手指转身就走,片刻就到青石小径,张望一番未见陆离,不禁暗暗自责。
灵虚一斗,囊括太多变故,天幸最坏结局并未降临;一路走来,貌似平平常常,没有出现半点差错,实则暗藏杀机,叫人如履薄冰。尤其那双似有似无的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注视陆离。根据目前情形判断,必定想起乔装打扮的女人。
玉骷髅大惊,怀疑被人暗渡陈仓,慌慌张张跑下山去。
“阁下行色匆匆,难道是要抛弃你的陆兄弟?”一棵参天大树,挡住说话之人,却难挡住明亮声音。[]
玉骷髅登时止步,连忙靠上前去,乍见树后情形,甚是悔恨粗心大意。
一根树干,斜卧地间,桑瑜端坐其上,纹丝不动望着远方。陆离躺在她的身边,已是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桑瑜收回目光,看了少年一眼,道:“你不该将法宝还于那人?”
有个时刻,玉骷髅非常矛盾,迷恋冥火戒神威无法自拔,考虑要不要还给那个胖子,然而在它记忆深处,并未发觉有人窥伺,时下听得此话,难免大吃一惊。
桑瑜又道:“后悔了吗?”
玉骷髅打起精神,透出冷峻模样,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桑瑜泰然自若,肃道:“我叫桑瑜,并非神圣,本来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但这招子总是东张西望,所以不幸看见了,倘若你不情愿,可将这双招子挖了去。”
念及对方能耐,玉骷髅委实不敢针锋相对,唯有尴尬一笑,道:“凭在下这身本领,决计无法与你对抗,还请大人大量,不要羞煞我也。”
见这怪物尚有自知之明,桑瑜不再冷嘲热讽,淡然笑了笑,道:“现在有何打算?”
玉骷髅道:“先替陆兄弟解毒!”
桑瑜道:“你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玉骷髅轻叹一声,显得忧心忡忡,道:“凝血毒气!”
天下之毒,数不胜数,无非就是害人性命,但是各有所长,不可深入研究。而这凝血毒气无色无味,杀人更是无形之中,但凡吸入丝毫,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凝血毒气,顾名思义就是凝结血液,使人不知不觉命丧黄泉。该毒源自七毒教,传入江湖数十余载,一度害人无数,切实望而生畏。
桑瑜道:“既是凝血毒气,你又怎么救他?”
玉骷髅稍作迟疑,道:“在下毫无办法,还请指出一条明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桑瑜笑道:“你这怪物不是没有办法,实则想要考验我吧!”
玉骷髅没有说话,只是轻笑几声,继续等待对方开口。
桑瑜并不推辞,面色稍沉,道:“要救少年郎有两种办法:其一,前往七毒教寻求解药,不过此毒来自他们教众,想必没有太大希望;其二,前往郦山求助,神医轻易就能将他救醒。”
此去郦山并不遥远,寻常人物两日即到,骷髅怪物只需几个时辰。郦山位于东南一角,其上简居两老,号称郦山双叟,无论任何沉疴顽症均能治癒,尤其擅长奇毒医疗,堪称绝世神医。
然而,老个老顽固不通人情,脾性极其古怪,只怕贸然拜访,最后落得满心失望。
玉骷髅犹豫道:“听说郦山双叟不通人情,在下担心”
“传闻空灵子桀骜不驯,阁下认为如何?”桑瑜打断它的谈话,吐出最具说服力的言辞。
玉骷髅深吸一口气,好像下定决心,道:“好吧!在下这就带上陆兄弟前往郦山,纵然神医蛮横无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话声至末,迅捷靠近陆离,抱起他即刻离开。
桑瑜挺身站起,道:“我随你一起去吧!”
玉骷髅先是一愣,随后喜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桑老桑有办法让神医帮助我们?”
桑瑜瞟了它一眼,道:“阁下只身前往,郦山双叟决计爱理不理,但我妇道人家哀求两声,或许就会博取同情。”
妇道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任你铁石心肠也被逐渐熔化,哪里还会爱理不理。
悟明此节,玉骷髅颔首道:“还是老桑考虑周全,玉骷髅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不知不觉,老桑二字倒是喊得顺口,玉骷髅自己不知,桑瑜却是格外在意,她面带笑意,道:“你叫玉骷髅?”
玉骷髅身份绝非机密,世上也有多人知晓,面对友善的眼神,它朗声一笑,继而点了点头,步如流星往前走去。
从古至今,本就人妖殊途,老死不相往来,眼前怪物并不拘泥人情世故,着实非同凡响。虽然一副骨架真身异常可怖,但是言谈举止合情合理,或多或少令人喜爱。
桑瑜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玉骷髅道:“有些事情不宜多知,否则必定引火烧身。”
桑瑜道:“我一定要告诉你呢?”
玉骷髅道:“在下洗耳恭听!”
桑瑜望着高挑背影,情不自禁一笑,道:“其实你这怪物并不讨厌,有时却要做出讨厌的举动,的确不知是何用意?”
弦外之音,是指初逢那会儿,骷髅怪物出言无礼,仔细想来确实怨不得它,因为近段日子怪事连连,况且一路走来发觉暗藏杀机,不得不提高防范之心。事已至此,玉骷髅不再遮遮掩掩,索性将心间顾虑全盘说出,期间牵连问剑山庄与无名观。
桑瑜甚是吃惊,道:“问项忠曾与空灵子结仇?”
玉骷髅点了点头,看着怀中少年,道:“倘若陆兄弟当初罢了,事成定局,无法改变,只愿空灵子师徒相安无事。”
桑瑜浩叹一声,道:“为了一个奇怪问题,自居寒山十余年,其间之苦何人能懂?少年郎说出正确回答,总算了结她一桩心愿,而今反倒销声匿迹,当真百思不解。”
自始至终,玉骷髅并未提及这个问题,忽闻此言不禁一愣,居然忘了继续赶路,踌躇半晌才迈开步子。
短暂的呆愣,促使桑瑜稍觉不妙,为了不让对方胡乱猜测,又道:“实不相瞒,数日以前我曾听人说起空灵子,也曾听说陆离解开她的问题,不料今日相见,竟是这位少年郎。”
玉骷髅道:“看来老桑真是神通广大!”
貌似嘲讽的话语,桑瑜并不在意,道:“我虽不是无名之人,但对无名观之事了如指掌,因为她的一举一动我都放在心上。”
匆促脚步,骤然停下,玉骷髅迅速转身,用那空洞的眼睛看向桑瑜,见她满面愁色,方知先前担忧纯属多余,于是轻笑数声,道:“请恕在下多嘴,老桑与空灵子是何关系?”
桑瑜微皱蛾眉,似乎勾起伤心往事,瞬间一改旧貌,笑道:“空灵子俗姓为桑,你说我们是何关系?”
玉骷髅讶道:“你们是亲人?”
亲人!
一个震撼心灵的字眼,本该让人怡然自得,偏偏却又怅然若失。
亲人之间,难道注定时刻而忧?
桑瑜望着远方,流露满目期待,道:“她是我的三妹,多年以前亦是太阳神教的尊者。”
玉骷髅又是一惊,道:“太阳神教!”
桑瑜肃道:“不错,正是太阳神教,被人称为魔教的教派,不瞒玉骷髅,我也是太阳神教的人。”
桑瑜是个湖,之所以女扮男装,主要目的就是防患未然,按理应该行事稳重,不会自报家门,目前说出身份不知是何用意。
玉骷髅道:“在下并未询问老桑身份,为何你不继续隐瞒?”
桑瑜道:“你不隐瞒,我也不会隐瞒。”
浩荡尘世,尔虞我诈,各自持着伪善笑容,虚情假意对待别人,早已难逢以诚相待。
真诚,已被抛弃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却在一人一怪之间尽数展现。
玉骷髅毅然道:“魔教也好,正道也罢,在我玉骷髅眼中如出一辙,只要刚直不阿足矣。”
话毕,自顾朝着山下奔去,其速之快,瞬时已然隔得远了。
桑瑜从容一笑,对这骷髅怪物产生几分好感,随即大袖挥洒,宛如劲风过林,不消片刻追上同伴,径向郦山而去。
第81章 仇怨
天空阴暗,乌云涌动,一场寒雨即将来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石后面,有个男子心间,正如阴暗天空,毫无半点明朗。
骷髅怪物走下山来,且还怀抱昏迷少年,无疑义宣布他们取胜。
他们都是心中仇敌,若要详细追问,实则属于问剑山庄的仇敌,但因自己卷入此事,端的不知孰是孰非,何况胖子叔父投身其中,岂能轻而易举划清界限。
“三叔!”
庞华大吃一惊,慌忙往山上跑去,眨眼就已消失无踪。红衣鬼卒迟疑不决,似乎准备扬长而去,最终还是停下脚步,掉头朝着山上走去。
放皋山腰,密林边缘。
一个胖子伫立草丛,顺着地平线看去,只能瞥得半个脑袋,可见个头之矮,刚好超出枯草高度。正是这样一个矮胖之人,项上人头却能带来太多纷争,幸好仍旧扛在肩上,才不至于引起浩大风波。
他,孤孤单单站在草丛,望着不知名处一动不动,恍若冥冥之中看到希望,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瞬息反倒化成乌有,肥胖脸庞变得极度愤怒,其中不乏无助神色。
就在这时,远处长草轻微一动,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子钻了出来,随后笑逐颜开,不顾长草阻碍,急急忙忙靠上前来,道:“三叔没事吧!”
庞褚没有出声,因为双眸映入一道红影。
仿佛,血般深红的影子。
不伦不类的男人,究竟从何而来,好像没有一人清楚,委实有些离奇,他频频挑起江湖纷争,兴许就是传说的魔鬼,只给世间带来鲜血。
庞褚眼神非常吓人,对面红衣人却不害怕,慢条斯理走了过来,用那奇怪的目光注视对方。
雨!
冰雨!
从天而降!
山风吹过,雨丝绵延,轻柔覆盖沧桑大地。(.无弹窗广告)
有种寒意,有种猜疑。
不知过了多久,庞褚转开视线,道:“小华,那个怪物没有为难你吧!”
庞华道:“侄儿自知不是对手,看见他们离开没敢出面制止。”
庞褚冷笑几声,道:“观我全族上下,就你尚有自知之明,可是太过怯懦难成大器,必要时应该拿出男儿气概。”
庞华低声称是,缓慢垂下了头,视线游动处,但见庞褚右手唯有四指,霎时万分惊讶,道:“三叔的手怎么了?”
庞褚抬起沾有鲜血的右手,高举半空反复打量,见其模样别扭,心头极度不是滋味,怒道:“老夫惨遭不幸,全拜那个怪物所赐。”
红衣鬼卒故作诧异,悲怆道:“连庞三爷也非对手,看来问庄主真要含冤而死。”
这一次,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语气更是抑扬顿挫,无端让人想起搬弄是非。
庞华瞪了红衣鬼卒一眼,正当准备讥讽两句,忽闻一个愤怒的声音:“你说老夫不是它的对手,不瞒阁下,这次纯属意外,倘若下次碰面,决计要它血债血偿。”
红衣鬼卒道:“难道那人助了怪物一臂之力?”
庞褚讶道:“另外还有人么?”
红衣鬼卒看了看胖子,发觉并非矫揉造作,知道对方疑团莫释,于是面色稍沉,道:“尚在山脚那时,我们见到两人,黑衣人自然就是怪物,另外那人素昧平生,也不知从何而来,本以为庞三爷先前见过,现在看来倒是出乎意料,想必他一直藏身暗处。”
庞褚紧锁双眉,缓缓偏头看向一侧,恰好迎上庞华目光,发现含着默许神色,道:“小华认识此人么?”
庞华摇头回应,脸上浮出层层疑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庞褚冷哼一声,道:“无论那人什么来历,只要携手怪物狼狈为奸,老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决计要他暴尸荒野。”
庞华眼珠急转,霍然想起一事,道:“三叔的冥火戒呢?”
颤抖的拳头缓慢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掌中放着一根肥硕断指,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法宝。
多少人物知道使用口诀?
或许,世人不会在乎使用方法,只在乎珍贵宝物是否属于自己。
就连红衣鬼卒也有爱慕之心,何况那些非亲非故之人。仔细想一想,他们并不沾亲带故,所以对待特殊朋友,可能超过陌生人的贪欲。
红衣鬼卒流露贪婪目光,庞华却是尽收眼底,不禁干笑数声,道:“红衣大哥,在下有一事倍感好奇,还请不吝赐教。”
红衣鬼卒闻声一笑,压根没有半分顾虑,道:“庞公子直言不讳!”
庞华满面排斥,冷冷道:“自打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大哥本领,但是凭你这身气度,可知一定身怀绝技,请恕在下斗胆一问,大哥师出何门?尊师怎么称呼?”
红衣鬼卒心下慌张,不过依旧镇定自若,放声大笑一阵,提足走向旁边,道:“庞公子过奖了,在下哪有你说的这般本事,倘若果真拥有一半能力,那日必定不会任由陆离嚣张,更不至于见死不救。实不相瞒,家师乃山野俗道,号称鬼影修士,二十年前不幸丧命,至今想来仍是痛心疾首。我知道庞公子心有疑惑,可是自从我们相识以来,在下从未半点隐瞒。”
庞华紧紧盯着红色身影,显然想从言谈举止看透什么,但凭红衣鬼卒的城府,即便让他正面相对,想必也是一无所获。
貌合神离的情形,庞褚自是看得清楚,念及红衣尚有利用价值,不由得狂笑几声,道:“阁下严重了,我与小华一直将你看成自己人,不过相识一场,自该知道尊师大名,否则岂不生分。现在好了,既然大家知根知底,往后就该一致对外。”
红衣鬼卒迅捷转身,脸间挂着感恩之情,道:“得庞三爷抬爱,在下好不感激,今日向天承诺,定会协助庞问两家诛杀陆离,以告慰问庄主在天之灵。”
庞华内心满是轻蔑,碍于长辈当面并未显露,只好轻笑两声,道:“事已至此,三叔还要准备杀掉陆离。”
一束目光,恍若冰锥投来,无情刺入庞华眼里,使他稍许一颤,忍不住后退数步。
庞褚自知表情凶恶,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携带柔和眼神看向侄儿,道:“失指之痛,好比夺妻之恨,三叔怎能忍气吞声?”
庞华嗫嚅道:“侄侄儿并非是要三叔放手,只是担心那个怪物要不就请师公出马,也好确保万无一失。”
庞褚脸上闪过怒色,道:“若你师公知道此事,我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应该叫做划地为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庞华本想再说两句,但见叔父面色阴暗,被迫不再苦苦争辩,反而凶狠瞪着红衣鬼卒,像要将他撕成碎片。
红衣鬼卒恰恰相反,非但没有怒视对方,反倒从容含笑,似乎未将歹毒眼神放在心上,随即靠近庞褚,恭敬道:“请问庞三爷,接下来如何是好?”
庞褚道:“依阁下高见,他们将去何处?”
红衣鬼卒垂目注视地间,貌似心有所想,如此思索颇久,道:“陆离身中奇毒,必会抓紧时间救治,依在下判断,他们会去七毒教。”
庞褚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庞华,道:“小华觉得他们会去哪里?”
庞华不假思索,道:“此到郦山不远,他们会去寻求神医解毒。”
庞褚点头微笑,然后看了看红衣鬼卒,道:“小华说得不错,他们必定会去郦山,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中毒一事不敢耽误,否则决计命丧黄泉,至于老夫失指之仇,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免得今后重蹈覆辙。”
红衣鬼卒点头哈腰,道:“庞三爷所言极是,令人敬佩万分,不过在此有一请求,希望率先处理将庞三爷伤势,以便日后再发神威。”
庞褚觉得此话有理,不由自主握紧手中断指,同时举首望天,迎着冰凉雨丝立下一誓。
有生之年,定要怪物生不如死,定要陆离血溅当场。
这个几近恭敬的红衣鬼卒,同样持着满腹阴谋,暗自筹划害人事宜,希望胖子变成得力助手,并且一步一步引入深处,从而帮助自己完成心愿。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求吐出一口怨气,纵然故装糊涂,也是义无反顾。
毕竟,跟前两人堪称草包,但凡顺从其意,则能如愿以偿。
矮个胖子,骄傲自满,有勇无谋;青涩男子,貌似机灵过人,实则糊里糊涂。
遇此叔侄二人,红衣鬼卒固然私下偷乐。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不敢保证笑到最后。
潇潇风雨,纷纷扬扬,轻轻沾满荒山野林,三人仍旧静立原地,迎着凄迷风雨暗自盘算,期盼心底所想尽早实现。
却不知,一场危险游戏,正在悄然上演,或许一年半载之后,无法相信亲眼所见。
雨,越来越大,不知不觉淋湿衣衫。
身体渐凉!
庞褚收回目光,深深看了看掌中断指,旋即取下冥火戒,戴上左手食指,脸上浮出诡异微笑。衬着这个笑容,他猛一挥臂,将那断指扔进草丛,嘴角露出点点杀气。
庞华挪足靠近,宣称寒雨刺骨,提醒叔父尽快下山。庞褚颔首含笑,接着迈步向前,离开阴寒草丛。
第82章 情危
同样的天空,本该同样状态,可是东南一角阳光猎猎,并非放皋山那般阴暗。[]
将近日落,红霞飞渡,苍茫大地一片金色,七彩晚虹横亘雄峰,架起一座通往天际的虹桥。
千山万水,只在脚下,稍许踏出一步,如履瑶池仙宫。
视线广阔,内心为之一宽,所有惆怅好像随风散去。
目光游荡处,瞧见昏睡少年,满腔思绪便在脑中穿梭,绝情的撕毁着每根神经,尤其那张白无血色的脸庞,就像哭泣冲击着脆弱内心。
纵然一具骨架真身,没有五脏六腑,也是显得心急如焚。至于那个乔装打扮的女人,虽然表面看去泰然自若,但是鲜有的神情证明十分紧张。
他们来到了郦山,对面那间竹屋就是神医住所,此时此刻,两个久居荒野的老头,或许端坐屋里悠闲对弈,抑或侧卧屋外静赏晚景。从古至今,不凡之人都有陋习,郦山双叟也不例外,假设贪财好色倒还较好应对,然而不通人情就是大忌,着实不知从何下手,所以一人一怪变得忧心忡忡。
救死扶伤,刻不容缓。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乞求上苍保佑,但愿少年能够度过难关。
借助侥幸心理,一人一怪迎着满天飞霞,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缓缓靠近山顶竹屋。
这间竹屋不大,外观甚是整洁,大门虚掩,透出淡淡香气,并且夹杂丝绺药味,纳入鼻中清爽宜人。屋外是片空地,纵横约莫五丈见方,四周种着花草,时值冬末转春,难睹茂盛之状。花草以外,左侧乃泛黄石壁,高有丈许,右侧乃云雾峡谷,深不见底。
甫一走进空地,桑瑜抬手示意止步,然后他们顿足不前,若有所思盯着竹屋。
桑瑜向玉骷髅递了个眼色,接着直径往对面走去,正当临近大门却又迟疑一下,随后抬手敲门,道:“太阳神教桑瑜来访,请问神医是否在此?”
一片沉寂!
桑瑜皱了皱眉,再次抬手敲门,道:“太阳神教桑瑜来访,请问神医是否在此?”
四面八方静悄悄的,仍旧无人应答。[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就桑瑜本领而言,她知道屋内有人,因为细微声响,无法逃过灵敏双耳,但是郦山双叟素来古怪,兴许根本不愿搭理外人,唯有捺着性子继续敲门。出乎意料,刚好伸出纤纤右手,大门吱嘎一声慢慢打开。
一个小童,大约七岁左右,福娃头,苹果脸,虎头虎脑,极其可爱,尤其滴溜溜转动的眼珠,恰似夜晚繁星一闪一闪。
见得小童模样,桑瑜甚是喜爱,慢腾腾移动右手,轻柔放在胖乎乎脸上。说来奇怪,小童并不躲闪,任凭温暖手掌轻抚脸蛋,半晌才道:“你是桑瑜?”
桑瑜一愣,继而点了点头,迅捷收回臂膀,笑嘻嘻道:“这是神医住所吗?”
小童脑袋一歪,显得爱理不理,道:“你来得不是时候,两位师傅下山去了。”
桑瑜心下发慌,反倒故作镇定,道:“他们几时回来?”
小童摇了摇头,偏着脑袋看了对面一眼,瞧见黑衣人怀抱少年,却是不答反问,道:“他是什么病?”
桑瑜道:“凝血毒气!”
小童哦了一声,看了看面前这个温和男人,随后退入屋内,并且关上大门。
本以为小童因事进屋,过不多时就会出来,岂料一门紧闭,似将莽莽尘世划分为二,再也无法见上一眼。
念及陆离安危,桑瑜站立屋外朗声叫喊,希望可爱小童出屋一叙,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那扇紧闭的房门始终纹丝不动。.半柱香功夫以后,桑瑜倒像明白什么,不再点头哈腰请求小童,只是满面忧虑沿途返回,来到花草旁边一张石櫈坐落,痴痴望着暮霭缭乱的山谷。
心情,仿佛有些迷乱,看不清人间冷暖。
玉骷髅伫立原地,依旧怀抱陆离,狠狠注视那扇大门,透出不屈不挠的神情。
暮色苍茫,天空渐暗,难熬的夜晚即将来临。
陆离不省人事,气息变得越发微弱,就像风中残烛,随时会被冷冷山风吹灭。
玉骷髅轻微一动,紧了紧怀中少年,迈步走向清冷竹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远道而来,只愿神医救我兄弟一命,纵然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在所不惜。”
死般沉静的屋内,哪里会有半点声音,小童貌似灰飞烟灭。
玉骷髅并不罢休,又道:“话说医者父母心,肯请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这兄弟,他已命在旦夕,若是一再耽误,恐怕”
它哽咽了,没有说出剩下言辞,也不敢相信可怕结局。
医者父母心!
多少医者能够做到,或许纯属胡言乱语,抑或医者自我评价。
古往今来,无论何时何地,似乎尽都经不起推敲。
玉骷髅并不在意这些是是非非,它所在意的是陆离安危,不过屋内同样静悄悄的,难免让它思绪纷飞。
难道神医当真不在?可是亲眼见过小童,难道小小年龄就是铁石心肠不会!不会这么绝情,是否睡着了?
心念于此,玉骷髅猛然抬足,不轻不重踢在大门上端。这扇竹门久经风吹雨打,但是依然坚固耐用,一脚踢去并未踹开,反倒激起一声奇响,惊得桑瑜拔地而起,旋即慌忙跑来,尚未定身站稳,道:“你在做什么?鲁莽行事岂能得人相助?”
玉骷髅自知莽撞,一声不吭低下头颅,沉默片刻,道:“我也不想无礼滋事,可是陆兄弟命在旦夕,确实不能一再拖延。”
语气消沉,尽含焦急之意,听得桑瑜眼角发酸,本想安慰两句,忽闻一声吱嘎清响,不禁喜上眉梢,知道转机出现。
竹屋内,一灯如豆,淡淡亮光划破黑色,轻轻柔柔淌了出来,洒落他们身上。光明之中,一条人影蹒跚上前,继而停在大门中央,恍若伟岸身影,挡住好奇目光。
这种好奇,转瞬变成惊讶,惊讶伟岸身影,只是小小孩童。
小童扫视门外一番,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两位师傅不在,为何还要用力踢门?”
桑瑜满脸堆笑,道:“我们并非有意踢门,希望不要介怀,请问尊师几时回来?”
小童目光游离,脸上闪过期盼神色,道:“山下这么好玩,或许还要再等两日吧!”
“两日!”玉骷髅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童毅然道:“再等两日,师傅一定回来,假设你们诚心求医,不妨在此耐心等候。”
桑瑜从容含笑,道:“如此说来,你便一人在家,不知我等能否借住两宿?”
小童面露警惕神色,道:“不行!”
桑瑜道:“我这位小兄弟身中奇毒,而今已是性命攸关,断然经不起冷山寒夜,假设冒着严寒等候,只怕熬不到神医返回,你就发发慈悲,让他入屋歇息一时半刻。”
“凝血奇毒,绝非想象可怕,呆在外面就好。”小童身子一挪,伴随揪心声响关上房门。
桑瑜内心稍沉,本想再次乞求小童,但见骷髅怪物纹丝不动,知道已经生气,道:“只是一个小孩儿,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玉骷髅轻叹一声,走到屋檐下方坐落,紧紧抱着怀里少年,像要给他最多温暖。
桑瑜迅速靠近,道:“将少年郎交给我吧!”
玉骷髅犹豫半晌,道:“老桑何意?还请明示!”
骷髅怪物,全由骨头组成,浑身冰凉无温,委实不能暖和别人。
桑瑜是个女人,固然就有体温,不过情况特殊,难免有些尴尬,故而并未画龙点睛,她淡淡的笑了笑,道:“阁下应该没有体温吧!”
玉骷髅恍然大悟,赶紧站起身来,谨慎送出怀中少年。桑瑜迟疑一下,随即伸手接过,端坐屋檐下端,双臂一环,宽袖扬起,遮住冰凉身子。
玉骷髅望着身旁女人,一时充满无限感激,道:“披上我的衣服吧!”
点点灯光破窗洒出,灰暗中发现桑瑜努了努嘴,暗示小童胆怯,不宜见得骷髅真身。玉骷髅颔首含笑,方又系紧腰带,屈膝坐落桑瑜旁边。
夜,归于岑寂。
他们沉默不语,静静凝视模糊山影。
就这样,镇定的,焦虑的,凝视模糊山影。
光阴飞逝,屋内灯光悄然熄灭,依稀可闻低沉梦呓。
夜!
冷夜!
黑暗而又深邃,如同万丈寒渊。
这一夜,陆离躺在温暖怀中,身体始终凉丝丝的,翌日方有好转,却也归于桑瑜功劳。经此一夜,乔装打扮的女人决定破釜沉舟,从而摒弃所有尊严,围着小童转来转去,既是帮他打水,又是帮他烧饭,天幸终于得到赏识,才将少年放上屋内木床。
夜幕降临,灯火又起,一人一怪仍在屋檐下端,貌似平静的合眼而眠。
这种境遇,恰好印证一句俗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纵然是个小屁孩儿,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敢对他放肆。
细细想来,小童的确蛮横无礼,面对有难之人求助,非但没有半句好话,反倒冷眼相待。
难道深受神医影响?
果真如此,后果令人担忧,不过他们毫无办法,唯独捺住性子苦苦等待,期盼神医尽早出现。
第83章 神医(1)
煎熬之中,两日光阴缓慢而过,该是神医归来之时。(.好看的小说
一大清晨,玉骷髅离开竹屋,自顾走到空地边缘,岿然不动盯着那条萦迂小径。不消片刻,屋内传出弱弱声响,那个小童已然起床,打开房门张望半晌,然后入屋烧饭。
小小孩儿,着实命苦,这般年龄就要独自生活,难免让人爱才怜弱。桑瑜不忍他忙里忙外,于是自告奋勇,再度进屋伸出援手。
屋内比较宁静,毫无交谈声音,唯有锅碗瓢筷轻轻碰撞,偶尔发出悦耳清响,与焦躁内心构成鲜明对比。
这是平凡的响声,源自生活却不代表生活,因为生活当中不乏宁静,就像骷髅怪物静立一处,恍若泥塑木雕。良久以后,它收回远去的思绪,发现艳阳高照,晶莹晨露悄然风干,小草迎着山风悠然起舞。
这些生命岌岌可危,然而并不畏惧冷夜寒霜,顽强意志几乎超过人类。
一时之间,玉骷髅感慨万端,望着地上小草痴痴发呆。
正当此刻,一阵大笑远远传开,其声清越,犹如野鹤高唳。放眼望去,一条人影点缀对面山头,伴随绿色缓缓移动。玉骷髅想起神医回山,霎时喜出望外,本欲上前迎风接驾,突然却又明白什么,赶紧停下微颤的脚步。爽朗的笑声,也将另外两人引出竹屋,小童见是自家师傅,顿时喜笑颜开,跑到小径挥动胖乎乎小手,且还放声大叫。
桑瑜靠近骷髅怪物,道:“务必小心应对,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玉骷髅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睛盯着前方,好像担心神医凭空消失。
一个老人,年方七旬,步履蹒跚,瘦骨嶙峋,依稀可见背上扛着一物,走得近些发现竟是驼背,难免出人意表,但他双目炯炯,显然含着无限智慧。(.无弹窗广告)
不可置否,来者就是神医,他远远看见两个陌生人,趁着这段路程也会详细打量,虽然一眼便知对方不凡,但是明白来访者尽都恭敬,无论身份地位何等显赫,在他神医面前,甚至顽皮的徒儿面前,也是不敢节外生枝。
就在双方观察揣摩期间,神医单手负背走进空地,先是伸出右手捏了捏小童脸蛋,随后左臂一扬,枯掌中出现一物。一片荷叶包裹在外,山风过岭而来,荷叶飘动间散发浓烈香味。
一只烧鸡,油光闪闪,完整无缺放于叶中。
小童大喜,连忙伸手接过,道:“古师傅,还是你好,又给徒儿买了好吃的。”
神医有二,此人乃其中之一,姓古名顺枝,擅长炼制毒药,据说方今世上毒药,十之八九源自他的配方。
古顺枝颔首含笑,道:“当然是你古师傅最好,哪像不明事理的刁老二,一旦出门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从来不曾想过我们苗苗。”
苗苗正是眼前小童,至于古顺枝口中的刁老二,自然就是另外一位神医;这人名叫刁义根,一身医术高深莫测,总是针对世间奇毒炼制解药。
苗苗嘿嘿一笑,道:“就是!就是!所以向来我都最爱古师傅!”
古顺枝听得此话颇为得意,免不了又要称赞苗苗一番,于是师徒两人自顾攀谈,压根未将旁人放在眼里。
被人忽视的确有些难堪,但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忍辱负重。盏茶功夫过后,桑瑜轻咳两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抱拳道:“在下桑瑜,打扰古神医片刻,我们远道而来,是想找你解毒,还望略尽绵薄之力。”
古顺枝闻声掉头,首先看了看桑瑜,然后望着黑衣人,道:“两位生龙活虎,断然不是中毒之人,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
桑瑜道:“如神医所言,我俩着实没有中毒,中毒之人是位小兄弟,目前正在屋内歇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古顺枝大惊,抬手朝着苗苗打去,小小孩童也不躲避,任凭枯掌携风而至,将油光闪闪的烧鸡打落在地。桑瑜心下一怒,本来已经提步向前,突然却被骨掌拉住,唯有收回双足,暗地自责。
苗苗满脸堆笑,扫视大家一眼,弯腰捧起烧鸡,用手擦去表面灰尘,且又送入嘴里。
见徒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古顺枝冷哼一声,道:“你个臭小子,忘记为师的交待了吗?居然敢让外人进屋。”
苗苗面色一沉,道:“那位小哥的确可怜,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只好让他躺在古师傅床上。”
“什么!放在老夫床上!”古顺枝惊恐万状,慌忙跑向竹屋,眨眼已经难睹人影。
见状不妙,玉骷髅赶紧奔出,却听一个稚嫩声音:“古师傅不会为难那位小哥,随他去吧!”
骷髅怪物停下脚步,回头略瞅桑瑜一眼,见其点头默许,唯有不再计较。苗苗恢复常态,神色平平捧起烧鸡,津津有味大口咀嚼。
桑瑜情不自禁摇了摇头,眼含笑意看向远方,发现绿色深处人影晃动,且还朝着竹屋慢慢走来,道:“苗苗,这人是谁?”
苗苗闻声一愣,接着定睛看去,喜道:“这是我刁师傅,每次他都走在后面。”
这一次,苗苗未像先前那样大呼小叫,而是匆匆忙忙咬了两口烧鸡,携带满面期望凝视来人。过不多时,一张苍老面孔映入眼底,又一个神医走进空地。
他,正是刁义根,年龄与古顺枝相差无几,身形枯槁但如劲松笔直,只叹相貌稍显丑陋。
面对两个陌生人,刁义根并不开口搭讪,直径走到苗苗跟前,道:“乖徒儿,古老二回来了么?”
苗苗颔首道:“回来了,还给徒儿买了荷叶烧鸡,味道正宗,可好吃哩!”
刁义根满面疑云,道:“这是古老二买的烧鸡,我还以为”
他斜视旁边一眼,继续道:“古老二回来多久了?”
苗苗审视刁义根一番,见其两手空空,脸色变得有些黯淡,一时沉默不语,只顾大口咬着荷叶烧鸡。
刁义根双目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件崭新衣裳,在苗苗面前晃了晃,道:“乖徒儿,你看刁师傅买的什么?”
苗苗喜上眉梢,不管满手油腥,连忙抢了过去,道:“刁师傅,还是你好,向来知道心痛徒儿。我对你说,古师傅回来不到半柱香功夫,而今正在替人解毒。”
“解毒!古老二几时学会解毒了,不行,不行,还是赶紧看上一眼,切莫让他害人害己。”话毕,刁义根径向竹屋跑去。
郦山双叟,师出同门,数十年前得其真传,方能自制灵药。古顺枝喜爱毒物,从而专攻毒药炼制;刁义根恰恰相反,专门炼制剧毒解药;一人造毒,一人解毒,故而就是针锋相对,所幸数十年来并未产生分歧,至今仍旧同屋而眠。尽管没有一分为二,但是彼此矛盾从未化解。
人怕出名猪怕肥!
世上之人一旦出名,各种头衔接踵而至,就郦山双叟而论,中听的称号就是神医。本来两人性情古怪,一直都是争强好胜,所以从未息事宁人,均想力争上游,准备独占鳌头。
正因如此,落下许多笑柄。
刁义根,顾名思义,实属正常姓名,但义与一同音,入耳就成刁一根,貌似名中带一医术更高,促使古顺枝耿耿于怀,他思前想后,索性改叫刁二根。不管刁一根还是刁二根,这刁字与吊字同音,时日一久,江湖人物也就叫成‘吊一根’,端的不伦不类,大煞风景。反观刁义根,为报怪名之仇,根据古顺枝弓形身体想出一名,干脆就叫古二驼,数十年下来,却又成了‘鼓两坨’,巨大的转变还得详细说起。
目前看来,无论男人女人,全都没有心思理会此事。因为竹屋里面传来吵嚷,并且愈加激烈,惊得一人一怪慌忙跑去。
唯独,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童矗立原地,左手拿着崭新衣裳,右手紧握荷叶烧鸡,转动眼珠细细打量,好像没有听得两位师傅吵闹。
对他而言,兴许根本不用在意,无非就是见怪不怪吧!
桑瑜心急如焚,生怕两个老顽固大动干戈,慌忙伸手推门,准备入屋劝架,就在此时,忽闻吱嘎声响,只见两人破门冲出。
刁义根紧攥住古顺枝手臂,拉拉扯扯走上前来,道:“来!来!来!叫这两位稍作评价,看看我俩谁像神医?”
这种问题自然不好回答,稍有疏忽还会得罪别人,不过桑瑜并未逃避,腼腆一笑,道:“依在下判断,两位都是神医。”
古顺枝大手一挥,挣脱刁义根枯掌,指着玉骷髅,道:“废话,天下哪来两个神医,你说是与不是?”
玉骷髅轻咳两声,道:“我觉得你是神医!”
刁义根双目一瞪,道:“阁下可曾知道,古老二素来都是炼毒害人,唯我刁义根救人水深火热,倘若他是神医,我这颜面何存。”
玉骷髅道:“你能救醒我的兄弟吗?”
刁义根面浮轻蔑,道:“区区凝血毒气,不费吹灰之力则能化解,何足道哉。”
古顺枝大怒,喝道:“可恶的刁老二,胆敢小看老夫炼制的凝血毒气,真是欺人太甚。”
刁义根道:“在我刁神医眼中,此毒只算小菜一碟。”
曾有传闻,宣称凝血毒气乃七毒教炼制,目前看来纯属谣言,罪魁祸首非古神医莫属。
一人一怪甚是惊讶,然而并未显露出来,兀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第84章 神医(2)
面对刁义根的轻视,古顺枝显然怒不可遏,大手一挥,便要上前理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刁义根当仁不让,抬腿朝着古顺枝踢去。邪恶的攻击,气得古顺枝咬牙切齿,旋即破口大骂,并且手脚齐出,径向对方要害打去。刁义根枯身一矮,继而双臂齐出,狠狠抱住对手腰部。古顺枝无法放开手脚,只好捧住对方头颅拼命摇晃。
瞬息之间,两人扭打成团,谩骂之声随风飘荡,给予幽幽山谷笼罩几分紧张。
本来桑瑜极想阻止,瞧见两人既打又骂,由始至终却未伤及丝毫,唯有摇头苦笑,远站一旁隔岸观火。
半柱香功夫以后,或是两人折腾累了,慢慢停了下来,各自仰躺地上,张着嘴巴气喘吁吁。
苗苗已将烧鸡吃完,打着饱嗝走近古顺枝,道:“古师傅,受伤了吗?”
古顺枝摸了摸腰部,脸上掠过苦色,瞬间恢复常态,傲然道:“为师会受伤吗?还是看看你刁师傅吧!”
苗苗哦了一声,挪足靠近刁义根,道:“刁师傅,受伤了吗?”
刁义根双眼一转,颔首道:“我这肩膀痛得厉害,乖徒儿快帮为师揉一揉。”
苗苗打了个饱嗝,接着转到他的身后,伸出油腻的双手按了下去。刁义根轻微摇头,着实一副享受模样,偶尔挤眉弄眼,显得沾沾自喜。古顺枝看在眼里气在心间,不禁怒哼一声,撇开视线不再观望。
刁义根哈哈大笑,道:“乖徒儿,去给你古师傅捶捶背吧!否则小气鬼以后不买烧鸡了。”
苗苗闻声即动,立刻来到古顺枝身后,有模有样捶起背来。这一次,怒气冲冲的老顽固不再拒绝,任凭苗苗在他背上敲碰捶打。
见得这般情形,桑瑜哭笑不得,与玉骷髅对视一眼,缓缓靠近刁义根,道:“刁神医,现在并无它事,不如先帮在下救人可好?”
刁义根冷冷道:“我被古老二打伤了,想要休息两日,叫他帮你救吧!”
桑瑜碰了钉子并不气馁,笑道:“古神医炼毒,刁神医解毒,此乃千古不变,更被世人津津乐道,倘若刁神医现在不想救人,那就休息两日再说。(.)”
刁义根讶道:“你不怕他死么?”
桑瑜道:“两位神医尚未返回以前,苗苗曾说我那小兄弟不会死的,在下相信名师出高徒。”
两个老人,面色一沉,同时看向桑瑜,端详片刻又将目光投落苗苗。素来顽皮的小童,这次不再嘻皮笑脸,反倒谨小慎微垂下了头。
古顺枝道:“你个臭小子,不学无数也就罢了,且还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乱语,中毒一事岂能妄下定论。”
桑瑜灵光一闪,连忙顺水推舟,道:“肯请两位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这可怜的小兄弟。”
古顺枝狂笑数声,道:“古神医炼毒,刁神医解毒,此乃千古不变,阁下不该私自更改,这种天气睡觉最好,还是睡觉去喽!”
话声至末,他翻身站起,朝着竹屋走去。
古顺枝停下脚步,不过仍未回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刁义根目光炯炯,谨慎看向满面严肃之人。
桑瑜深吸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桑瑜,来自太阳神教,希望两位神医卖个面子。”
古顺枝缓慢掉头,厉声道:“太阳神教了不起么?就算五大门派齐来郦山,只要我们心中不悦,同样不会替人解毒。”
桑瑜笑道:“假设阮穆卿前来相求,两位能否伸出援助之手?”
两人大吃一惊,刁义根道:“你是什么人?岂敢直呼阮教主姓名?”
桑瑜正色道:“我是他的亲人!”
刁义根挺身而起,仔细打量桑瑜半晌,道:“你姓桑,怎会是他亲人?”
桑瑜道:“我不仅是他亲人,并且知道他曾救过两位,那时你们许下承诺,说是有生之年定会报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古顺枝箭步冲近,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究竟何人?”
桑瑜扼腕长叹,美目流露点点神往,直勾勾盯着西南方向,似乎想起美好旧事,道:“我是他的妻子。”
“你说什么!你你是火凤凰!”古顺枝满面诧异,竟连身体也是微微颤抖。
甫听此话,玉骷髅甚是诧异,忍不住看向几近平凡的女人。
太阳神教,位于西南一角,历来以神奇法术扬名天下,上届教主正是阮穆卿,大名鼎鼎,威震四方,而他爱妻就是火凤凰,高贵所在乃教中三大尊者之一。世上传闻,火凤凰温柔贤惠,一身法术深不可测,于江湖上堪称女中豪杰,除了世外高人优昙仙子,无疑便是她为第一,不管五大门派哪位女徒,尽都不敢放手一搏。令人意外的是,桑瑜一名不被世人知晓,故而她便持名行走天涯海角。
桑瑜道:“在下正是火凤凰,之所以女扮男装,主要是想避免麻烦,不敬之处还望两位多多担待。”
刁义根仰天狂笑,道:“你是女人,你真是女人,这事我不管了,叫古老二解毒吧!”
话毕,健步如飞朝着竹屋冲去,瞬间已然钻入其内,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古顺枝神情阴沉,方要溜之大吉,却听桑瑜道:“刁神医怎么了?”
“他他真是要命,怎会跑来一个女人?”古顺枝几近颠狂,惊慌失措冲向竹屋。
变故横生,切实令人大惑不解,非但玉骷髅感觉奇怪,就连桑瑜都是觉得莫名其妙,敢情还是苗苗说出其中缘由。
郦山双叟,并非世外高人,也非江湖过客,数十年来自居郦山,费尽心血专研医术,以至于炼出许多奇药,从而声名远扬,世人无不连连称赞。可想而知,关于两人情况也就传入江湖,最为荒诞一事,无非属于经年累月的争论,其次便是女人。不知是何原因,两个老顽固害怕女人,只要见到女人,抑或听到温柔绵绵的声音,总会发疯一般掉头就跑。
关于神医这个奇怪特点,一人一怪早有耳闻,念及传言不可深信,所以并未放在心上,而今亲眼目睹,总算明白不是空穴来风。
了解此节,桑瑜啼笑皆非,本以为说出夫君就能如愿以偿,谁知竟被自己身份弄巧成拙,当真始料不及。
玉骷髅忧心忡忡,所有心绪放在少年身上,面对目前局势却又一筹莫展,只好再三思量,希望横生一计解决险情,于是坐落石櫈,随同桑瑜低声策划。
自打桑瑜说明身份,苗苗态度骤然转变,其实他不知火凤凰是何人物,更不懂女人有何特别,只觉说话温柔,非常友好,并且知书达理,好像还很喜欢自己,故而愿意靠近她的身边。
细细想来,小小孩儿却也苦命,早年痛失双亲,落得无依无靠,幸好郦山双叟将其收养,才不至于饿死路旁。不过由始至终,从未感受半点母爱,突然冒出一个女人,且还无比温柔,难免就会有所向往。
这不,现在伫立桑瑜身边,呆愣愣盯着白皙脸庞。
微妙的变化,一人一怪心知肚明,玉骷髅碍于情面不好当面拆穿,想起桑瑜怜爱小孩儿之心,所以没有妄加干涉。苗苗不再处处防范,红扑扑脸蛋变得更加可爱,尽管偶尔还有饱嗝出口,但是桑瑜从未计较,时不时轻抚他的脸蛋,显得特别喜爱。
事已至此,求助之人心无旁骛,每每遇到难题,还要询问苗苗几句。苗苗年龄不大,可是属于聪慧之人,廖廖几句就将些许问题点明,促使桑瑜好不欢喜。回到解毒这个难题,大家反倒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才能打动神医。
瞧见桑瑜愁眉苦脸,苗苗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那位小哥是什么人?你好像非常在乎他?”
桑瑜褪却脸上苦色,勉强一笑,道:“我们相识不过数日,定要询问真实身份,我也一知半解,但知他曾助我亲人完成心愿,从而发自内心感激。那日见这小子被恶人所伤,着实忍不住想要救他,可惜毫无办法让神医伸出援手。”
苗苗道:“今晚你会帮我烧饭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念及小孩儿都是东拉西扯,所以桑瑜并未在意,轻微点头算是答应。
苗苗极度欢愉,情不自禁拍了拍手,双眼骨碌一转,道:“我听师傅说过一句话,做叫以毒攻毒,不知能否帮助你们排忧解难?”
以毒攻毒!
对神医而言,兴许叫做背道而驰,既然他们害怕女人,就该使用女人其就范。
桑瑜心下一惊,霎时如梦初醒,忍不住捏了捏苗苗脸蛋,道:“对!对!对!这是好办法,苗苗一言惊醒梦中人,确实聪明伶俐。”
紧接着,她站起身来,拉起苗苗小手走向竹屋。接下来半日,桑瑜无中生有,使出生平最为特殊的法术,紧紧缠住刁义根不放,既是展现女人独特的举止,又是展现柔情似水的声音,弄得这个老顽固哭笑不得。
刁义根并非愚昧之人,为了避重就轻,只好趁其不备偷偷溜走,然而方才定身站稳,阴魂不散的女人且又含笑而来,迫使他怒火中烧,但因对方身份,始终不敢大发雷霆,唯有东躲西藏,希望避开要命的女人。出乎意料的是,纵然刁义根宣称内急钻进茅厕,桑瑜也是厚着脸皮如影随形,势必做到威利诱。在这万般无奈之际,刁义根算是走投路,不得不点头认输,进而来到古顺枝卧房,伸出枯手替陆离把脉。
第85章 脱险
伸手不见五指,视线游荡处,独余茫茫黑暗,恍若置身荒芜广漠,只觉心底空荡荡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沉沉黑暗中,倏地燃起两堆篝火,凝眸细瞧又像两只巨眼,含着赤红火焰一闪一闪。
阴寒气息,扩散四面八方,覆盖一个瑟缩的身影。
凄婉狼嚎,几乎破土而出,似夜枭的悲鸣钻入身体,震得五脏六腑剧烈收缩,促使内气憋胸,想要呼吸已觉困难,就像掉入一望无涯的汪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难以承受。
挣扎,拼命挣扎。
使出浑身解数挥舞手脚,希望脱离这世间苦海。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难受感觉悄然消失,同时爬上幸福彼岸,沉浸于温暖篝火之下,仅在同一时刻,却也看见可怖面孔。
一张毛茸茸的脸孔,鼻梁朝前方凸起,秀口向两侧裂开,两颗尖细獠牙裸露嘴外,在赤红火焰下方散发淡淡银光,一条湿答答的长舌时隐时现。
像要卷走颤抖的灵魂!
一声恐慌叫喊,震破无边无际的黑暗,也将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冲淡。
一个少年,大汗淋漓仰躺床上,喘着粗气盯着屋顶,脸间浮现惶惑神色。
窗外,鸟语悠扬,阳光明媚,就像早春二月的午后,清风拂衣送爽,吹走一抹惊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少年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又是做梦!”
岁月无声,光阴无痕,多少有志男儿,在无声无痕的时间中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梦中幻境,不管身在何方,总是面对这个铁般现实。
梦境,正如挥之不去的阴霾,一层又一层笼罩心田,就算崭新的环境仍旧丝毫不变。
困惑以后,少年看清这间屋子,除了简洁再也找不出其它特点,兴许简洁并不代表特点,只有淡淡花草香才算特别,意外的是还有一丝苦味。
若有若无,仿佛梦魇。
少年手肘撑身,环顾屋内一圈,随后起床下地,或是牵动身体肌肉,顿感胸口吃痛,低头俯视,却见胸口插有一根银亮细针,不由得大惊失色,方要抬手拔出,余光中映入一道人影。
一个黑衣人,纹丝不动站立房门旁边。
少年稍微一愣,接着笑容满面,道:“玉大哥!”
玉骷髅似阵劲风飘近,喜道:“你终于醒了!”
终于两字贯入耳廓,难免勾起万千思绪,陆离稍加忖度,疑道:“我这一觉睡了很久吗?”
果真只是睡觉,并且睡了很久,其间不会令人担惊受怕,尽管玉骷髅并非人类,但是那份担心绝对超过人类,它大笑数声,颔首道:“你这一觉着实睡得够久,久得我们提心吊胆。”
陆离微微皱眉,疑道:“我们是谁?”
玉骷髅道:“我和老桑!”
陆离讶道:“桑前辈!她在哪里?此事与她有何关系?”
玉骷髅望着窗外远山,道:“老桑陪苗苗采药去了,此事与她本无关系,不过”
它顿了一下,又道:“陆兄弟记得放皋山的事吗?”
下山以前的事,陆离记忆犹新,但他清楚关键不在于此,立即摇了摇头,刻意等待骷髅怪物道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见得陆离满面好奇,玉骷髅没有拐弯抹角,洋洋洒洒谈起往日情况,点点滴滴毫不遗漏,尤其庞褚的为非作歹,以及桑瑜的无微不至,简直说得活灵活现,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至于来到郦山的情况,玉骷髅同样言无不尽,主要便是围绕解毒一事,当见陆离胸前那根银针,一时且又感慨万端,貌似含着自责之意。
这根银针,本就平常无奇,却在解毒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寻根究底,正是陆离中毒太深,又因玉骷髅封住奇经八脉,从而导致险情加剧,天幸刁义根医术不凡,配出两剂奇药,后以针灸治疗,这才化解凝血毒素。
一天一夜过去,终于悠悠转醒。
了解详情,陆离十分惊讶,未曾料及,一场梦魇之外,竟是生死攸关,冷静过后却未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笑了笑,提足朝着门口走去。来到堂屋,陆离含着感激之情见过神医,然后请求刁义根拔出胸口银针。面对治疗问题,老顽固倒是专心致志,认真检查一番,这才收回心爱的宝贝。
群峰耸峙,空谷幽深,雄奇中不乏清丽,恰似一个威名远扬的女人,在这平平凡凡的人生,造就并不平凡的传奇。
关于火凤凰的故事,陆离早就略有所闻,不料相逢生离死别,免不了深感诧异,回忆她留下的动人故事,却又只剩啧啧称奇。
看着人形山峰,回味江湖传言,陆离变得如痴如醉,好像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纵然对面山头响起的欢声笑语,婉转的飘落竹屋周围,也未唤回他远去的神志。两个快速走来的人,却将竹屋外面的少年看在眼里。两人一大一小,断然就是桑瑜与苗苗。
桑瑜背负背篓,里面装着奇花异草,看去甚是新鲜,定是刚从山里采来。苗苗手握一束野玫瑰,满脸写着欢欣鼓舞,一蹦一跳跑在前面开路。
或许苗苗欢笑越发响亮,陆离猛然挺身而起,瞧见熟悉而又甜美的容颜,先是行下一礼,随后抱拳道:“桑前辈回来了!”
桑瑜笑道:“少年郎几时醒的?”
陆离道:“刚醒不久,承蒙桑前辈近日关照,晚辈感激不尽。”
桑瑜卸下背篓,谨慎交于小男孩儿手里,道:“苗苗先回屋吧!”
苗苗咧嘴一笑,深深看了陆离一眼,乐呵呵朝着竹屋跑去。
欢快身影消失竹屋门口,桑瑜收回视线,举首望着朗朗苍穹,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少年郎不必放在心上,目前你已化险为夷,接下来将去何处?”
忽闻此言,陆离想起下山目的,脸色有些黯淡,道:“那日前往无名观,晚辈是要请求空灵子真人帮忙,助我寻找两位师兄,岂料事与愿违,居然碰到庞褚等人,得桑前辈相助才能化险为夷,着实感激不尽。现在我已完好如初,决定继续寻找两位师兄。”
桑瑜道:“茫茫人海,寻踪探迹,好比大海捞针,的确为难少年郎了。”
言语之中,携带三分焦急七分期盼,似乎触及自身感想。
对方一举一动,陆离固然瞧得清楚,念及事出有因并未多话,只是报以一笑,偏头注视远方高山。
桑瑜缓慢垂首,看着足下花草,道:“少年郎几时动身?”
陆离掉头看向竹屋,听得里面闹哄哄的,知道两个老顽固又在斗嘴,不能自已笑了笑,道:“明日!”
桑瑜道:“前往何处?”
数日以前,无名观空空如也,而今不知师徒两人是否回山,贸然前去兴许又会耽误时间,盲目寻找纯属徒劳无益,一进一退都是险中求胜,迫使陆离不尴不尬,思索一番反倒束手无策,唯有摇头晃脑回应对方。
桑瑜毅然道:“既然少年郎没有目的地,不如我等同去千机门。”
陆离奇道:“去千机门做什么?”
桑瑜平静的笑了笑,道:“一月以后,将是左丘寒六十大寿,据说左丘一族广发英雄贴,宴请江湖豪杰齐聚千机门,想必你那两位师兄,会去看看热闹吧!”
“对!对!对!陆小友应该随同我们前去千机门,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古顺枝远远听到两谈话,忍不住言辞憋腹,走中带跑奔了过来。
陆离道:“古神医也要去?”
古顺枝手入衣衫,掏出一张鲜红请帖,道:“左丘掌门特意邀请我古神医,怎能不给千机门面子?”
“就是!就是!的确该给他们面子!想那左丘老儿广发英雄贴,必定引动天下豪杰,场面声势何等壮大,当真可称百年一遇,自然就该走上一遭,况且太久没有见到江湖朋友,我刁神医着实非常想念他们。”刁义根接过古顺枝的话,眉开眼笑靠上前来。
古顺枝瞪了对方一眼,冷冷道:“你这种人也有朋友,休要在此胡吹海侃,还是回屋煎药去吧!陆小友还有一剂药未下肚,应当竭尽全力替人解毒。”
刁义根喝道:“古老二,休要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煎不煎药我刁神医自有分寸。”
古顺枝面色一沉,正欲反唇相讥,忽闻娇滴滴的笑声,接着便听桑瑜柔声道:“刁神医,古神医,两位妙手回春的绝世神医,不要一再争论好吗?”
师傅畏惧女人,被迫逃之夭夭,徒弟恰恰相反,自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走上前来。
第86章 防范
郦山之巅,恢复宁静,唯独三人伫立高崖一畔。[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桑瑜腼腆含笑,像是自言自语,嘟囔道:“娇柔女人真的可怕吗?”
声音微弱,身旁两人却是听得清楚,陆离不知作何回答,一笑而过算是搪塞。苗苗望着眼前女人使劲摇头,好像非常喜欢柔情似水的声音。
看着两人截然相反的表情,桑瑜嫣然一笑,笑声清脆动人,回荡空谷久久不绝。
往后半日,雄奇山峰时常传出悠扬笑声,其中夹杂一个稚嫩童音。郦山双叟十分厌恶这种笑声,念及桑瑜身份终究不宜干涉,只是极不情愿走出竹屋,面带苦色远离一旁。由始至终,陆离伴随这些欢声笑语,可是神情流露点点忧郁,不知又在担心什么。桑瑜见状,本想开导几句,想起门派之别,最终没有妄加出声。
如桑瑜所想,少年心中忧虑,正是门派之分,因为他长期以来深受正邪影响,至今对魔教中人尚有排斥之意。桑瑜乃太阳神教三大尊者之一,固然就是魔教中人,尽管乐善好施,助他情危时分,但是或多或少有些抵触。
正邪誓不两立,目前却要同屋相处,切实有些难堪。
伴随难堪的氛围,不知不觉已是黄昏,太阳下山的时刻,平淡一天即将结束,当太阳升起,一群人等离开郦山,朝着臆测的美好而去。
一路之上,大家极其友善,然而似乎有所保留,并非先前那样喋喋不休,偶尔几句谈话都是轻描淡写,只字片句也就说明其意。与之迥然不同的则是苗苗,想他一个小小孩童,这些年来鲜有下山,见得世间万物都觉有趣,免不了就要问东问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两个老顽固起初则是有问必答,时间一长只觉麻烦,索性瞻前顾后,假装观赏湖光山色逃避应答。每每这种时候,桑瑜便会拉起苗苗小手,笑嘻嘻详解天真的问题,让那幼小心灵得到一丝慰藉。
如此行走半日,他们来到一个路口,尽都停下脚步,或站或坐路口旁边,准备稍加歇息。
陆离看了看两条道路,试探道:“请问两位神医,现在该走哪条路?”
刁义根略作审视,手指那条笔直大路,道:“这条路比较宽敞,我们就走这条吧!”
古顺枝冷哼一声,撇头旁边,道:“道路宽敞并不一定容易行走,依老夫看来应该走那条小径。”
刁义根面色阴沉,喝道:“古老二,你不与我针锋相对要死么?那条小径荆棘密布,刮破我这衣服如何是好?”
经此提醒,这才发现刁义根穿着一件新衣,林下微风吹拂,衣角扬起,委实有七分医者神韵。
古顺枝手抚下颌,显得意味深长,道:“千山万水只在脚下,你是用脚走路还是用衣走路?”
众人闻声一愣,均是好奇的望着古顺枝,觉得有此说法堪称胡言乱语,几乎是在无理取闹,凝眸忖度又觉颇有道理。
刁义根只觉理屈词穷,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你个古老二欺人太甚,我”
眼看两人就要动武,桑瑜踏出数步,挡在他们中间,厉声道:“两位神医切莫争论不休,你们的乖徒儿年幼体弱,绝对经不起荆棘折腾,我看还是走大路较好。”
两人老顽固同时看向苗苗,目光越发柔和,脸上浮出默许神色。
陆离观察众人一番,道:“既然大家决定走宽敞大道,那么晚辈这就告辞。.”
刁义根讶道:“陆小友不与我们同行了?”
陆离严肃道:“辈晚身中奇毒,得两位神医相助乃三生有幸,往后若有需要敬请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晚辈很想与大家同去千机门,不过领命离开灵虚宫,有些事情务必尽快处理,所以只好就此告别。”
苗苗奇道:“难道你不去千机门吗?听说一月以后将是热闹非凡哟!”
孩童心性,贵在吃喝玩乐,自然不必过问。
陆离淡然一笑,目光游荡处,但见桑瑜眼含期待,心间升起百般滋味,道:“假设时间允许,我一定会去千机门,三位前辈好生保重。”
桑瑜颔首道:“少年郎保重!”
陆离浅浅一笑,当下迈步就走,踏上那条蜿蜒小径。玉骷髅对着几人行下一礼,随后追上前去。
该走的最终还是走了!
桑瑜望着渐远的背影,脸上泛起愁色,正在此刻,感觉一只小手握住指尖,缓缓低头看去,却是苗苗笑呵呵盯着自己,于是以笑回应。
两种笑貌相比,苗苗笑貌更加甜美,恍若来自内心深处。
方今天下,兴许孩童才会出现这种笑容,因为他们内心单纯无邪。纵然历经沧桑的高手,想要努力掩盖笑容中的苦涩,也是难以做到完美无缺,何况那个小径上的少年。
此刻,陆离一改旧貌,忧心忡忡朝着前面走去,穿过一片荆棘停了下来,坐在路边青石上面。
玉骷髅矗立荆棘旁边,抬起骨臂拨弄着针般枝丫,道:“陆兄弟该与他们同行!”
陆离哦了一声,显得有些疑惑,道:“何出此言?”
玉骷髅摇了摇头,转身望着路口方向,许久没有出声。
对方沉默不语,陆离同样不再多话,若无其事端坐石上,举首仰视扶疏枝叶。
玉骷髅轻叹一声,挪足靠近陆离,道:“陆兄弟昏迷那时,老桑非常担心。”
陆离闻声一惊,道:“此话当真?”
玉骷髅不答反问,道:“陆兄弟在担心什么?”
陆离皱蹙双眉,道:“你知道的!”
玉骷髅道:“我不知道!”
陆离脸上闪过奇怪神色,深深看了骷髅怪物一眼,道:“正邪誓不两立,我不能与她走得太近,否则”
“否则紫微真人又会怪罪于你?”玉骷髅接过他的话,来了个先发制人,迫使陆离进退两难。
历经种种变故,陆离仍未包容邪恶之物,因为从小到大,所受熏陶都是正道谬论,难免就会根深蒂固。事实上,陆离非常明白,魔教中人并非十恶不赦,相反却是矜贫救厄,不像正道人士说的作恶多端。不知是何缘由,纵然自己也是邪恶之后的少年,许多时候无法面对魔教中人。
或许,不敢面对自己罢了。
陆离道:“无论紫微师伯是否怪罪,我都不该与她走得太近。”
玉骷髅道:“你觉得老桑坏吗?”
陆离道:“知人知面难知心,陆某不敢胡乱评论。”
玉骷髅冷笑数声,道:“你认为她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
陆离心下一怒,本欲反唇相讥,念及真诚友情,只好摇头苦笑,不再理会快人快语的怪物。
玉骷髅并不罢休,继续道:“人生一世,贵在善恶分明,无论正道也好,还是魔教也罢,在我玉骷髅眼中毫无区别,真正让人唾弃的,却是那些伪君子,非但没有以身作则,尚且任凭何人行凶,口口声声以苍生为重,实则刻意做作罢了。”
陆离突然起身,喝道:“为何你要再三诋毁紫微师伯?难道他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骷髅笑道:“在下并未指名道姓,陆兄弟何必对号入座。”
陆离怒不可遏,冷哼一声,径向前面走去,似乎要与黑衣人恩断义绝。
自打相识以来,这是陆离第一次真正发怒,对着爱憎分明的骷髅怪物发怒。探本溯源,绝非为了德高望重的老道,也非为了英姿飒爽的女人,而是千古不变的正邪之分。
多少情义,葬送在人心作梗。
人生苦短,只叹红尘百变而不如愿。
仔细想一想,玉骷髅的话不无道理,无论正道魔教,那门中子弟皆是有好有坏,重中之重却是心志。
至于骷髅怪物,虽然非妖非鬼,也非世上生灵,但不失为良师益友,就算口无遮拦,且还童心未泯,言谈举止反倒充满正气。
这种朋友应该珍惜!
小径一端,陆离停下脚步,停在一棵大树旁边,好像有意等待玉骷髅上前。自然而然,这种转机出现的时候,玉骷髅定会竭力争取,它大步走了过去,靠近孤单身影。
一人一怪,伫立茂密林下,久久无语,似感悟,似检讨。
一阵微风吹过,陆离衣角轻轻扬起,而后缓慢转身,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睛,道:“我也很想与他们同行,可惜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倘若被人趁虚而入,或许又会引出许多风波,我不能因此耽搁,只能竭尽全力找到两位师兄。”
玉骷髅颔首道:“走吧!”
短短两字,就像欢快清风再次拂过,吹散一片阴暗,吹走满腔烦恼。本以为骷髅怪物会冠冕堂皇,借机夸夸其谈,不料吐出两个温柔字眼,促使陆离欣然一笑,随即拍了拍它的肩膀,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半月光景匆匆而过,他们来到一个小镇,由于长时间风餐露宿,难免就有入屋取暖的欲望。陆离站在葱郁林下,注视着道上行人,慢腾腾往小镇走去。
第87章 调戏
这个小镇并不繁荣,一条街道贯穿南北,街尾有间客栈却是颇为大气,各路人马纷至沓来,笑得老掌柜合不拢嘴,跑堂的伙计忙里忙外,大献殷勤接待各种稀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些罕见稀客,全都属于江湖人物,想必是去千机门的。
跑堂的伙计方才迎人入门,但闻身后一阵骚动,掉头看去不禁呆愣当场。
青天下,街道上,一个绿衣女子,手握乌色剑鞘,踏着莲步悠然走来,她容颜娇美,气宇出尘,一头瀑布青丝垂落柳腰,迎着罗裙随风轻舞。
仿佛,九天仙子下凡,带着冰冷气质游历人世。
仙子般人物,正是魔教女徒,芳名奚别恋。
就在路人观望议论时分,奚别恋靠近客栈,看了看大门上方的牌匾,喃喃道:“朋来客栈!”
“欢迎客官来我朋来客栈,里面请!里面请!”街上的吵闹,引起老掌柜注意,他也跑出客栈,瞧见这位不可方物的女子,于是满面堆笑开口招呼。
奚别恋直视客栈大堂,见其宽敞明亮,各种摆设恰当,道:“还有住房吗?”
掌柜道:“客官好眼力,知道镇上就我朋来客栈最好,敢情还有两间上房空闲,专门为您这样的仙子准备着,并且还有美味佳肴,不如先随老朽进店坐下。”
奚别恋莞尔一笑,便在掌柜邀请下走进客栈。客栈以内,好不热闹,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满腔热忱都在酒菜当中。顷刻之间,人声鼎沸的大堂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客栈门口,看着一个绿衣女子,竟连手中美酒洒出,也是浑然不知。某些色眯眯的男人,更是唾液倾泄,顺着嘴角滴落碗里,切实龌蹉至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由始至终,奚别恋并未看过任何一人,只是顺其自然看向角落空桌,紧接着走了过去,发现临桌探出一张熟悉面孔,不由得稍许一愣,随后镇定坐下,交待身旁的小二两句,将那冷冷视线投落北墙窗外。
旁边一桌,共有五人,正是五名灵虚弟子,曾与奚别恋有过数面之缘,百转千回间,重逢却在闹哄哄的客栈。
李灿圆争双目,恶狠狠斜视一边,像对花般女子存有恨意,似要将她大卸八块。
郭少函见状,碰了一下他的手肘,低声道:“李师兄,这里江湖人物颇多,不宜轻举妄动。”
李灿扫视大堂一眼,立即收回愤怒的目光,继续拿起碗筷吃饭。秦贞与龚玉娴相视一笑,摇头时放下碗筷,眼含奇怪神色看向角落。或是机缘巧合,奚别恋正好坐在她的对面,故而一眼看去,刚好见到美丽女子。冥冥之中,有种注视降落脸上,奚别恋固然心知肚明,于是怡然自得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毫不避讳,就这么紧紧相交,不知陶醉对方美貌,还是迷离明眸深处。
“姑娘孤身一人,难免空虚寂寞,不如我来陪你对饮几杯可好?”
一条虬髯壮汉手提酒壶,脸浮邪恶笑意堪堪走近,拿起桌上两个空杯盛满烈酒,直勾勾盯住奚别恋不放。随同虬髯壮汉前来的还有一人,此人尖嘴猴腮,贼眉贼眼,尚未靠近角落已是紧紧凝视,现在闯入美人身侧,更是吊儿郎当坐在奚别恋对面。
奚别恋处之泰然,端详两人一眼,不带丝毫表情望向窗外。
恍若,在那喧闹街道,正有相识之人静静走来,瞬间却又消失无踪,唯有点点温存萦绕。[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奚别恋默不作声,虬髯壮汉也未计较,大手一推,酒杯送至她的嘴边,道:“请姑娘喝杯洒如何?”
奚别恋一声不吭,兀自端坐桌边纹丝不动。
“这小娘子不领大哥的情,看来倒是一头犟驴,大哥务必好生驯服。”尖脸男人挤眉溜眼,谈吐期间露出满嘴黄牙,着实令人厌恶。
虬髯壮汉抬手即下,一掌拍在木制桌面,震得杯中酒水四处分散,有几滴溅到奚别恋嘴上,又给红艳樱唇平添几分水灵,逗得人心痒痒,想要张嘴去咬。
桌面发出的声音远远传开,促使堂内数十余人定睛看来。些许年长者不动声色,心中倒是一清二楚,壮汉或会付出沉重代价;有些轻浮浪子暗中偷笑,期待一场壮汉戏女的好戏上演;还有人追悔莫及,痛恨自己没有闯入美人身侧,错失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理所当然,临桌五人关注着奚别恋举动,当见虬髯壮汉发怒,郭少函情不自禁站起身来,发觉几双眼睛紧紧视,这才难为情的坐落櫈上。
尖脸男人眉飞色舞,目不斜视盯住奚别恋胸口,道:“或许这小娘子喜欢交杯洒,大哥是否忽略了关键所在?”
虬髯壮汉笑数声,双手举杯送出,道:“先前不明姑娘之意,着实惭愧万分,还望姑娘不要介怀,现在喝下交杯洒,预祝我们百年好合。”
沾沾自喜的模样,委实厚颜无耻,引得许多人物暗地唾骂,就连东墙的老掌柜,也是面露憎恶神色,但因手无缚鸡之力,不得不忍气吞声。而那阴暗角落里,仍无应答声音,也无愤怒目光,这个绝色女子,好像没有半点情绪。
眼看虬髯壮汉就要动怒,跑堂的伙计连忙上前,道:“这位客观,你的菜来了。”
奚别恋对着伙计从容一笑,道:“放下吧!”
一个甜美笑容,一句简短回答,如同仙子音容,美好的穿梭大堂以内,使得所有人物心间舒畅。反观虬髯壮汉,却是怒气冲天,随手抓住伙计衣襟,轻而易举将他提起颇高。事出突然,年幼的伙计大惊失色,双足吊在半空不停摇晃,双手亦是左右挥舞,像要抓住虬髯壮汉,来个反客为主。
只是,任凭青涩少年如何挣扎,终究不能逃离那只魔掌。
奚别恋微锁柳眉,眼里闪过愤怒,正欲开口说话,忽闻一声大呼,接着便见伙计凌空飞出,重重撞在旁边桌角,登时昏迷不醒。
虬髯壮汉得意洋洋,非但双手叉腰,尚且对着奚别恋险恶一笑,道:“小娘子,你看夫君身啊!”
一声惨叫,凄厉而又痛苦,代替尚未出口的话语,迫使堂内人物闻声一怔,定睛看去,却见虬髯壮汉的手掌插着竹筷,鲜红血水渗出,沿着竹筷慢慢滑落,一滴一滴掉入酒杯。
大堂内,倏地陷入万籁俱寂,全场人物满面好奇,皆是左顾右盼,希望找出潜伏暗处的神秘人,如此张望一番,仍未发现蛛丝马迹,心间升起畏惧之感。
虬髯壮汉绝非省油的灯,虽然惨遭暗算,但是斗志昂扬,咬牙拨出掌中竹筷,大手挥过,打向奚别恋面门。
清脆剑鸣,划破大堂静谧,角落里面寒光一闪,瞬时恢复平静。
再瞧虬髯壮汉,抬起的手臂停顿半空,衣袖湿了大片,正被手腕渗出的血水浸湿。他欲反抗,只觉手臂软弱无力,不禁直线垂下,重重撞在桌上,打翻两杯染血美酒。奚别恋依然纹丝不动,纤纤玉手停在剑柄上端,扭动拇指轻抚剑锷,似乎非常爱惜那柄宝贵利剑。
方才是她出剑吗?
数十余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对冷若冰霜的女子刮目相看,暗自庆幸没有见色起意。旁边一桌,有人却是看得清楚,长剑出鞘,寒光乍起,正是魔教女子所为。
只是,那个动作太快,宛如风驰电掣,眨眼已然归于平常。
事已至此,识事务者应该扬长而去,出乎意料,尖脸男人不仅没有落荒而逃,反倒暴喝一声,手持银亮匕首刺了出去,刺向对面美貌女子。
她,目不转睛,也不做出任何动作,只等匕首刺来。
秦贞心下大惊,忍不住挺身而起,方要扔出手中符纸,忽见北墙那边飞出一条虚影,不偏不倚打向匕首。下一刻,贯穿紧握匕首的手掌,激起鲜血四溅,同时听到尖脸男人失声痛呼,匕首也于瞬间停顿奚别恋面前,继而快速缩了回去。
顺着虚影飞行的路径看去,灰色墙上插有一支竹筷,深入其内,独余筷头在外。
堂内又是一惊,各路人马再次瞻前顾后,希望看见神秘人物,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巡视,始终难睹暗藏的高手。这一次,秦贞则是一目了然,竹筷是从北墙窗外飞来,还有迅捷掠过的白色身影。
面对惊慌失措的好色之人,奚别恋摇了摇头,道:“你们走吧!好自为之!”
两人稍许一愣,待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跑出客栈,很快消失众人眼前。
跑堂的伙计依旧卷缩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奚别恋缓步上前,轻轻将他扶起,恰逢颤抖的掌柜走来,于是送入对方手中,并且拿出一锭银子,道:“替这小哥收下!”
老实巴交的掌柜岂敢伸手去接,急道:“敝店招呼不周,还请女侠勿要计较,快快将这银子收回。”
奚别恋脸浮笑意,玉手一扬,将银子扔进掌柜怀里,接着返回角落坐下。
众人唏嘘不已,一场好戏过后且又推杯换盏,喧得客栈人声鼎沸。
堂内,恢复原貌,阵阵香味飘向街道,鬼使神差钻入一个少年鼻中。
第88章 相会
“陆兄弟,前面那间客栈就好,为何还要挑三拣四来这街尾?”玉骷髅颇显懊恼,责怪陆离没有听从它的建议。[]
陆离道:“玉大哥没有听到别人说吗?镇中美味出自朋来客栈,数日以来我们露宿风餐,现在就该好生享用,免得对不住五脏菩萨。”
玉骷髅本就无须进食,听得此话又是满腹牢骚,数落对方不知勤俭节约,有辱传统美德。陆离明白怪物之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眼含期待朝着街尾走去,希望尽快占据一席之地,以便解决腹内羞涩。玉骷髅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不管陆离切身感受,绘声绘色说起传统美德,未曾在意摩肩接踵的行人,突然被人撞了个满怀,见是一个尖脸男子,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跳至旁边。尖嘴猴腮的男子同样吓得不轻,甫见有眼无珠的黑衣人,慌忙躲到一条虬髯壮汉身后,宣称白日撞鬼。
虬髯壮汉狠狠瞪了一眼,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的嘴上,怒道:“鬼你奶奶,朗朗乾坤哪来的鬼,有鬼也是那个女鬼,哎哟”
恚怒期间,疼痛加剧,迫使他按住染血手掌,携带满面恨意提足就走,渴望尽早离开倒霉之地。同伴自顾向前,尖脸男人甚是焦急,叽哩咕噜埋怨期间,且又快速追上前去。
望着离去的背影,陆离啼笑皆非,想起两人鲜血淋淋的手掌,不由自主提高警惕,扫视骷髅怪物半晌,道:“跟我来吧!”
玉骷髅颇觉好奇,但未询问缘由,闷闷不乐跟在其后,鬼使神差钻进幽深小巷。过不多时,陆离从小巷走了出来,唯独一人走了出来,径向街尾客栈而去,很快便到目的地。跑堂的伙计见得有人前往,喜上眉梢迎风接驾,笑嘻嘻将陆离请入客栈。
甫进客栈,佳肴香味扑面而来,陆离只觉饥肠辘辘,赶紧眼扫周遭,期盼寻得一张空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每每进入客栈,他都喜欢坐在角落,这次也不例外,目光投向让人忽视的地方。
这一眼看去,不由得心下大惊,片刻以后回过神来,发现有双明眸盯着自己,美目边缘亦是伴随一抹惊讶。
“陆师弟!”声音入耳,杨浩犹如清风拂过,瞬间出现陆离跟前。
陆离面浮喜色,道:“杨师兄怎会在此?”
杨浩看了堂内一眼,见到数十双眼睛盯住这边,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陆师弟先过来吃饭,然后我们抽空详谈。”
陆离点了点头,朝着角落旁边走去,瞧见另外四人不禁欣喜若狂,必然就是嘘寒问暖,尽显同门情谊。然而明亮双眼,偶会偷瞟一旁,发现绝色女子面向这边,只好尴尬的收回目光。偷偷摸摸的反应,难逃众人视线,加上太一殿前微妙举动,端的叫人暗自猜疑。
同店两人,分为正邪之后,偏偏只隔这般距离,说是巧合难以服众,若非巧合却又形同陌路。
几多相逢,在这人海之中,最后无声无语,只剩悠悠对望。
郭少函心间极度不是滋味,碍于同门当面,唯有沉下苦脸,显得郁郁寡欢。秦贞面无表情,貌似怡然自得听着大家谈话,实则产生奇怪感觉,凝神触摸反而似有似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何缘故。
寒暄一阵,几人逐渐静下,杨浩已经填饱肚子,看见陆离狼吞虎咽,情不自禁笑了笑,道:“陆师弟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陆离三五几下铲除碗中饭菜,道:“自从离开灵虚宫,我便朝着南方走去,本想前往放皋山找人帮忙,岂料那人不翼而飞。”
李灿疑道:“无名观在放皋山,难道陆师弟是去寻找空灵子?”
龚玉娴抢先道:“听说空灵子桀骜不驯,陆师弟去做找她做什么?”
陆离轻叹一声,洋洋洒洒说出下山目的,其间免不了牵涉顽固的老道,但是经过他的评论,臭名昭着已然改变,取而代之则是通情达理,在这香喷喷的客栈,不知不觉深入几人心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关于五人下山任务,便在陆离话语至末款款道来,言至于此,再度让他勾起往事,想起张陵天那夜谈话,自然而然,脑中平添些许认识。
一种不好的认识!
然而,经历种种变故,陆离不再懵里懵懂,考虑同门当面,只是和颜悦色以笑相对,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进而刻意扯开话题,围绕左丘寒生辰一事高谈阔论。
其时,正午已过,大堂中央空空如也,唯有同门六人侃侃而谈。
无意之中,陆离发觉人去屋空,只有自己一行尚在窃窃私语,不由得摇头一笑,道:“李师兄,我等是否在此留宿一晚?”
李灿道:“我们昨夜来到小镇,见其各路人马络绎不绝,知道他们是去千机门的。此镇并不繁荣,由西南方向而来却是必经之路,我们猜测陆师弟去了西南方向,或许同样会去千机门,故而再三思索,决定在此逗留数日,希望能够与你相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夜悄然而过,睁开眼睛便见到你了。理所当然,今夜还要住上一宿,明日同去千机门。”
陆离大感幸运,道:“相请不如偶遇,看来我们的确有缘,既然这里属于缘分之地,我们也就住上一夜,明日继续赶路,一来完成师门重托,二来寻找两位师兄。”
众人点头默许,起身离开大堂,朝着楼上卧房走去。方要踏上楼梯,陆离忽然想起一事,转身看去,那个角落一无所有,心头变得空荡荡的,思绪也在四处纷飞,暗地猜测奚别恋去向,浑浑噩噩多时,随着众人来到卧房。
这间卧房归杨浩独住,有人到来自然就要同享,时下他却钻进旁边房里,与李灿商议往后事宜,留下陆离孤身在此。杨浩与李灿身为师兄,见过诸多情况,为人处事也更稳重,一直都是两人商讨对策。
原本嘈杂的氛围突然静下,陆离似乎极不适应,回忆点点滴滴,心间泛起阵阵苦味,准备入静打坐,脑海当中唯独绿影蹁跹,几度辗转反侧,不得不侧卧床上,借助睡觉度过难熬的光阴。
未进卧房以前,陆离神采奕奕,以为躺在床上,纯属打发无聊光阴,出乎意料,仅仅片刻以后,居然进入梦乡。而在屡见不鲜的梦里,再度看见稀罕的妖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敢情也就吓出一身冷汗,同时挣扎着逃过利爪捕杀。
“咚”
恰逢这时,房门响起,由轻至重,越发明显。
陆离骤然转醒,连忙翻身下床,糊里糊涂打开房门,讶道:“龚师姐!”
龚玉娴打量他一眼,见其睡眼惺忪,道:“陆师弟在睡觉吗?我们是否打扰你了?”
我们!
一个平凡称谓,却像钢针刺痛敏锐神经,陆离揉了揉双眼看向门外,发现还有一个清丽少女,难为情的笑了笑,道:“龚师姐请进!秦师妹请进!”
龚玉娴轻啐一口,大步走进卧房,行至窗前桌边坐下。秦贞寸步不离,同样在她身旁坐落,模样像是有些腼腆。
陆离蹑手蹑脚靠近两人,道:“龚师姐有什么事吗?”
龚玉娴看了看秦贞,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陆师弟,但不知”
陆离果敢道:“龚师姐但说无妨,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龚玉娴轻咳两声,笑道:“今日我们见到奚姑娘,为何陆师弟不与她打声招呼?”
陆离反问道:“为何要与她打招呼?”
龚玉娴惊道:“奚姑娘冒着性命危险救你,陆师弟应当重情重义才是。”
陆离道:“目前处于非常时期,我们不该与魔教弟子走得太近,否则必会引火烧身,我已给灵虚宫带来诸多麻烦,怎能一再惹出事端。”
两女脸浮笑意,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龚玉娴道:“陆师弟顾全大局自然是好,不过冷落奚姑娘多少有失礼数,岂不让你们关系生分。”
当真与她有点关系,陆离决计欢欣雀跃,可惜就是毫无半点关系,若说巧合相识也算巧合,若说缘分兴许也有丝毫缘分。
只是,缘起缘灭,本就命中注定,由不得世人掌控。
陆离喟然长叹,道:“灵虚一战,只求扞卫自己名誉,不料姜凡横空出现,险些取下我的性命,所幸奚姑娘伸出援助之手,这才逃过一劫。不瞒师姐师妹,在此之前,我们曾有三次照面,并且仅有五句对话,着实算不上有甚关系,假设一定要说有点关系,彼此只算过客而已。”
望着忧郁眼神,龚玉娴产生怜惜之感,道:“看来外界所说都是流言蜚语,他们的确冤枉陆师弟了。”
陆离微皱眉头,道:“冤枉我什么?”
龚玉娴轻叹一声,道:“冤枉陆师弟与魔教妖女有染!”
陆离稍许一怔,忧忧道:“世上怎会有正邪之分?玄天宗真是一群恶魔吗?”
秦贞眼底掠过怒色,肃道:“陆师兄认为他们光明正大?那位奚姑娘也是根红苗正?”
面对携带敌意的问题,陆离并未动怒,接着说出与奚别恋相识的过程,因为投入极深,所以说得真切而又生动,听得两人瞠目结舌。秦贞思绪纷飞,回到客栈大堂,想起奚别恋一举一动,脸上浮现淡淡笑容。
仿佛,一朵出水芙蓉,在这简洁卧房羞涩绽放。
第89章 密事
伴随花般笑靥,彼此间的微妙矛盾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倾心交谈,如此过得盏茶功夫,两位灵虚女徒总算起身道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陆离甚是热忱,携带满面笑容将两人送出房门,随后返回桌前,傻乎乎观赏窗外景物。
乡村荒野,异常宁静,遍地植被迎春转醒,满目之中尽显翠嫩;淡淡阳光沾染万物,合着微风荡起金浪,端的璀璨生辉。
不知不觉,陆离竟然痴了,脸上浮现向往神色,当那悠长鸟鸣划破碧空,他如梦中惊醒,继而离开卧房,朝着楼下走去。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行人,在这尘世轻微流动,向着臆测的美好缓慢靠近。
街上行人,佩刀挂剑,大都属于江湖人物,闲谈期间往同一个方向进发,想必是去千机门的。
陆离站在客栈门口,从头至尾看了一眼,跟着众人慢慢离开,过不多时来到小镇外边,停顿一座山岗前面。
这座山岗比较矮小,上面并无绿树点缀,唯有萋萋长草纵横交错,随着清风微微起伏,乍眼相看,就像卷浪翻滚,轻轻涌入内心深处。无意之中,却见草丛里面探出一头,凝眸细瞧反倒空空如也。
陆离目光炯炯,紧紧盯住山岗上端,想要看清草中人影,良久却是难偿所愿,不得不失望的转开视线。然而,漫不经意的发现,犹如魅力四射的呼唤,勾起心间强烈欲望,准备一探究竟的欲望。
陆离瞻前顾后,不见任何生灵踪迹,接着谨小慎微走上山岗。
远远看来,这些长草并不繁茂,泛黄茎叶极度凋零,败坏几近枯萎,身临其境方知眼见为假。乡野杂草,黄里泛绿,扶疏相映,足有成人之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由外向内窥探,纵然有人坐落草丛中间,定料也是难以看清详情,假设需要帮助之人被困于此,那么后果无法预料。
望着这座山岗,陆离有些紧张,急忙循着小径往前奔去,饶是茎干薄叶割痛脸庞,始终义无反顾,不消片刻,持着忐忑内心来到山岗上端。
长草无数,密密麻麻,遮挡了犀利目光,视线尽头只余枯草摇晃,如同置身牢笼,产生与世隔绝的惶恐错觉。偶尔传出的沙沙声响,宛如不知名的野兽磨牙凿齿,挥动尖锐利爪,似乎要在瞬间自草丛凶恶扑出。
陆离屏气凝神,缓步走向高处,适才定足站稳,赶紧撩开长草,谨慎看向周围。
人在岗峰,居高临下,目光游离处,除了草丛起伏,再难发现其余事物。
分明看见人影晃动,亲临现场反倒一无所有,陆离决计不会轻易罢休,于是继续寻找,势必定要找出一个结果,不料半晌以后,匆忙脚步停了下来,好像瞧见鬼魅一般愣在原地。
前方,是个斜坡,乱石层叠,阻碍了长草占据,一块小小空地,于山岗上却像一间卧房,小心翼翼隐蔽草丛深处。空地中央,抑或卧房中央,那块干净的青石上面,侧卧一位妙龄女子,恰好面向这边。
人生一世,际遇种种,不期而遇堪称惊喜,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惊讶。
只是,惊喜而又惊讶的表情稍纵即逝,取代是种莫名担忧,其实陆离也不明白担忧什么,反正觉得应该尽快离开,于是如履薄冰往后退去,生怕吵醒酣睡的美人。
“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匆匆离开。”声音温柔,如画眉鸟儿悠悠吟唱,贯入耳廓动人心弦。
提起的脚步,轻轻柔柔放了下来,踩在枯草没有丝毫声响,陆离心中却似万马奔腾,狂响时分溅起沙尘飞扬,恍若迷离了不安的内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或去!或留!
离开,似乎不尽人情;留下,难免惹人非议。
一时之间,陆离矛盾丛生,徘徊离开与逗留无法自拔。
回首当初,这个女子不顾性命出手相助,于情于理都该心怀感激。
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陆离绝非圣人,不敢夸大其词感恩戴德,可是一句真诚的感谢言辞,抑或三五几句谈话应该做到,也必须果敢做到。
正当犹豫期间,柔情似水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担心什么?”
陆离没有回答,缓缓转身拨开长草,迎上她的目光。
多少刻骨铭心,在这凝望之中。
他们,隐匿山岗上端,感受风一样柔情的眼波,直到摇曳的长草倒入视线。
陆离深深吸入一口气,径向对面女子走去,来到斜坡处的乱石堆定身站稳,然后扫视山岗下方一眼,弯腰坐落冰冷石上。
彼此之间,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对方脸庞,不过两人皆未动弹,兀自保持原状端坐石上,恬然望着西山红日。
夕阳西下,乱云飞渡,近乎草长莺飞时,但见人影成双坐。
就这么坐在山岗上,遥望万里晴空,嗟叹白云苍狗。
陆离偷偷瞟了她一眼,道:“你怎会在这里睡觉?”
奚别恋道:“镇上人声鼎沸,吵得耳根生痛,本想出来透透气,结果鬼使神差走上山岗”
她稍作停顿,情不自禁笑了笑,道:“不料竟然打起盹来!”
陆离道:“是我打扰你了吧!”
一双美目,携带点点阳光看了过来,看着略显怯懦的男子,随即变得有些迷惑,瞬间又恢复常态,仍旧水灵灵的,充满无限智慧;与此同时,粉嘟嘟嘴唇微微一动,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反而久久没有吐出只字片句。
斜坡上,乱石堆,进入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蜜蜂嗡嗡飞来,围绕奚别恋转了两圈,停落她的香肩。
人与蜂,纹丝不动,默默沐浴夕阳当中。
许久过罢,奚别恋淡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赶走蜜蜂,道:“灵虚宫没有为难你吧!”
两个少年儿女,分为水火不容的教派弟子,倘若盲目走在一起,必然引来诸多议论,虽然太一殿前矜持相对,但是一举一动显然有情,等于宣告并不存在的关系。
陆离明白奚别恋之意,颔首一笑,道:“灵虚宫待我恩重如山,自然不会为难我的,反倒是你你好吗?”
一缕发丝,随风扬起,轻柔飘过脸畔,稍纵即逝的笑靥,犹如一句无声的回答,告诉身旁少年近况安好,不过四目相交的时刻,淡淡苦涩环绕杏眼边缘,促使陆离想起一人。
一个俊美男人,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如雪白衣绣着美女画像,端的风流不羁。
那一眼苦愁,伤透几人情怀。
彼此神韵,如出一辙,恍若为情而忧。
陆离滋生一种奇怪感觉,本欲准备询问两句,话在嘴边又咽回腹里,随后举首仰望万里苍穹,内心逐渐放宽,无意之中,眼前幻化一个枯槁身影,道:“你认识八苦大师吗?”
姑媱山上,太一殿前,奚别恋激怒金禅大师,引起绝世高僧出手惩治,平凡一掌险些触及她的身体,所幸八苦于情危时略施援手,才不至于落下残废。
白眉和尚历来心善,助人为乐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是陆离隐约发现,他与眼前女子早就认识。奚别恋没有出声,轻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出乎意料的问题。
本来奚别恋举动极其正常,陆离却觉甚是别扭,故而不再说话,怀着满腹狐疑端坐石上。
薄暮冥冥,天空渐暗,远处湖畔升起丝缕水雾,柔柔飘向这座山岗,沾染这些草,这些石,这些人。
“我该返回客栈了!”
陆离低声说了一句,偏头望向奚别恋,恰逢此时,那双美目看了过来,好像一团烈焰烧红他的脸庞。陆离想要转开视线,一向灵敏的脖子反倒不听使唤,变得僵硬而又执着,扛起迷糊的脑袋面向对方。
她,目光从容,毫无避讳之意,温柔注视身边男子。
暮色更浓,恰似一张棉被,遮住上苍双眼。
多少情事,发生草丛深处,叫人永难忘怀。
陆离脑中掠过邪恶念头,瞬间却又消失无踪,只余些许自责相随。尖锐的美目,似乎察觉少年不安的内心,于是慢慢移开,不曾留下多余情感。
陆离轻咳两声,道:“那日承蒙奚姑娘搭救,陆某定会铭记于心,天色已晚,我该返回客栈了,就此告辞。”
奚别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陆少侠保重!”
陆离报以一笑,起身离开乱石堆,朝着斜坡上首走去,方到山岗顶端又停下脚步,撩开长草看向原地。
她,依旧端坐石上,背影美丽而又孤清,透出几分落寞。
陆离心中五味杂陈,愣头愣脑伫立草丛,就这么携带一抹忧愁,无声无息凝视那个人影。
清风多情,习习拂过大地,吹逝一件绿裳。美貌女子,融入黑夜深处,似与天地同色,难辨原本华彩,只余淡淡幽香飘荡。
恣意的,温柔的,穿过萋萋长草,包围黑暗中的少年。
陆离缓缓抬头,但见星稀月缺,不由自主苦苦一笑,随即趁风而去,似阵青烟消失山岗上端。
第90章 计谋
一灯如豆,映照简洁卧房,就算光线并不明亮,旮旮旯旯却是一目了然。.
窗明几净处,陆离独坐于此,眼观淡淡烛光,思绪穿梭萋萋草丛,好像失魂落魄一般,不知身在何处。此刻已然入夜,他匆忙吃过晚饭离开大堂,撇下几位同门返回卧房,在这孤灯明月下思前想后。
茂密而又扶疏的长草,遮不住梦幻般女子,那凝视中的软玉温香,依稀尚在幽幽飘荡,香泽一方乡野。
曾几何时,内心波澜不惊,目前泛起阵阵涟漪,并且越发强烈。
多少英雄豪杰,倾倒美貌之下,奈何这青涩少年。
房门响起,惊醒沉思的少年,陆离稍许呆愣,起身打开门房,见得李灿独自一人,道:“原来竟是李师兄!请进!请进!”
李灿略瞟他一眼,持着满面严肃走进卧房,行至桌前坐下,道:“据我所知,陆师弟素来都是兼人之量,今夜晚饭怎会没有味口呢?”
经此提醒,陆离这才想起,先前吃饭委实匆促,略动碗筷便宣称填饱肚子。稍微反常的变化,貌似心事重重,固然引起同门注意,故而李灿率先来探。
陆离淡然一笑,道:“有劳李师兄费心,我着实没饿,不想做个酒囊饭袋。”
李灿颔首道:“陆师弟雄心勃勃,不愧为我辈翘楚,难怪掌教真人如此器重。”
此话意味深长,几乎含着嘲讽之意,但是陆离并不在乎,望着对方摇头苦笑,眼神中满是愁意。
李灿沉默不语,直勾勾盯住陆离,半晌才道:“陆师弟好像有心事,能否说来听一听,或许我能略尽绵薄之力。”
陆离弯腰坐落床上,见到对方关怀的眼神,心里变得暖烘烘的,道:“我此次下山,是为寻找两位师兄,不过人海茫茫,着实难上加难,眼看浩劫将至,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灿道:“陆师弟不必烦恼,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只要尽力而为足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陆离微皱双眉,道:“两位师兄因我离开,至今杳无音讯,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
看见陆离愁眉苦脸,李灿轻叹一声,道:“陆师弟无须耿耿于怀,尽管两位师弟孤身在外,但我坚信吉人自有天相。”
陆离深深吸入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外,表情愈加黯然,道:“李师兄下山是为探访江湖动静,近段日子可有收获?”
李灿摇了摇头,面浮无奈神色,想起紫微真人叮嘱,难免又是暗自埋怨,一时盯着苗苗烛光,模样变得甚是消沉。
陆离又道:“接下来李师兄有何打算?”
李灿收回涣散的目光,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好像转瞬之间寻得破绽,脸上闪过奇怪表情,道:“听说陆师弟认识魔教中人,不知是否属实?”
魔教二字入耳,陆离甚是震惊,仍旧故作镇定,道:“李师兄是指那位奚姑娘吧!实不相瞒,我们见过几次而已,并无任何瓜葛。请恕师弟斗胆一问,李师兄此话是何用意?”
李灿眼中掠过一丝恨意,刹那间又转成担忧,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眼看浩劫将至,目前着实属于非常时期,倘若稍有疏忽,或会被人乘虚而入,陆师弟乃聪慧之人,应该明白师兄心意。”
陆离垂眉低目,回忆点点滴滴,良久过罢,道:“李师兄觉得我会被人算计?”
李灿笑道:“陆师弟多疑了,我决计不是此意,纯属好心提醒。[.超多好看小说]话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一关,虽然陆师弟并非英雄,但与英雄只有步武之遥,希望不要贪图美色而被利用,否则定会误人误己。”
难道李灿有所发现?
岑寂山岗,长草当中,彼此相伴
陆离心门狂响,脸色依然平淡,道:“李师兄所言极是,我会牢记于心,然而魔教中人不会全都罪恶滔天吧!”
李灿冷笑数声,肃道:“魔教中人全都大凶大恶,纵然偶有善举行为,却也只是矫揉造作,迷惑世人罢了。陆师弟好生想一想,在这敏感时期,为何那个妖女频频出现?”
陆离没有作答,想起与奚别恋碰面的经过,心间难免产生疑惑,不过很快就被理智战胜,觉得李灿一言纯属多余。
毕竟,他相信,也深信,更坚信,那个绿裳女子,美而不艳,狠而不恶,绝非正派人士所说的妖女。
扪心自问,他还相信白眉和尚,相信那资深阅历。
卧房内,陷入沉静,唯独窗外绿株迎风作响,其声细微,犹如心跳,欲屏息感受,反倒若隐若现。这般过得盏茶光景,陆离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道:“或许只是巧合吧!”
李灿嘴角稍许一动,像是准备出言反驳,又像瞬间灵光一闪,继而从容含笑,笑容当中闪过狡诈之意,道:“若她有备而来呢?”
“这……”陆离舌挢不下,端的不知作何回答。
李灿面色冷峻,道:“其实我也希望她根红苗正,至少不会算计别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师弟应该多加留意。想必陆师弟非常清楚,我们奉命下山,是为查探江湖动静,尤其魔教中人更是查探目标,依此类推,我们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那个妖女频频现身,且与陆师弟几度相遇,难免不是有备而来,所以”
话语至此,李灿立时止声,貌似故弄玄虚,实则紧盯陆离,想要通过他的反应看出端倪。果不其然,陆离紧锁双眉,慌张道:“所以什么?”
李灿毅然道:“假设她有备而来,陆师弟不妨将计就计。”
陆离极度惊骇,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后将视线转向窗外。
夜色朦胧,挡住这片湖光山色,恍若挡住人心,叫人捉摸不定。
陆离干笑两声,道:“依李师兄之意,若她靠近我属于居心不良,我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灿点了点头,转动目光看向红烛。
泪烛无声,悄悄燃烧,在这暗淡光芒之下,他坚毅的脸庞有些猥猝。
屋内静下,没有丝毫声响。
同门两人,面面相对,始终不言不语,就这么各持心事,静静注视红烛化泪,像要通过苗苗烛光,感悟奇怪人性。恰逢这时,门外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重而又匆促,就像马蹄踏过坚硬路面,打破屋内沉重氛围。
陆离缓慢转头,面向那扇陈旧房门,道:“这是李师兄的想法吗?”
李灿不假思索,果敢道:“对!这是我的想法!”
“得失万事总由天,机关用尽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头来螂捕蝉。”陆离站起身来,提足走近窗前,一动不动望着朦胧夜色。
李灿摇头苦笑,道:“威威灵虚,屹立世间千年,期间不乏英姿天才,但有几人得到掌教真人垂青,陆师弟算是一位;可想而知,必定高人一筹,有此优越条件,难道不该竭尽全力回报师门?”
陆离兀自望着窗外,道:“李师兄有话直说无妨,做师弟的定会洗耳恭听。”
李灿道:“浩劫之前,世间动荡不安,假设陆师弟能够立下汗马功劳,往后必能呼风唤雨,正派之间亦是赞声四起,何乐而不为。”
陆离双目微亮,片刻过罢逐渐黯淡,嘴角扬起浅浅苦笑,道:“做师弟的何德何能,还望李师兄勿要取笑。”
李灿颇显焦急,赶紧靠近窗边身影,道:“看我灵虚满门,甚至三大正派,唯有陆师弟能够暗渡陈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万万不要错失良机。”
陆离掉头,迎上他的目光,见其一片诚意,心中感慨万端,道:“为了师门声誉,李师兄用心良苦,做师弟的与你相比,确实无地自容。请李师兄放心,我会好生斟酌。”
李灿沉声道:“有劳陆师弟了!”
其言诚恳,无不展现请求之意,恍若忧国忧民的举止,但他内心深处,竟是前所未有的得意。正在这时,房门响起,陆离平静含笑,迅捷打开门扇,瞧见另外四人结伴而来,难免显得有些意外,念及事出有因,并未显露心底诧异。于是乎,携带满面热忱,与大家有说有笑,直到弦月西沉,卧房才归于安静。
房内只有两人,正是陆离与杨浩。
望着随和的笑靥,陆离很想说点什么,却觉客栈以内静悄悄的,知道夜深人静,担心隔墙有耳,只好懒洋洋脱下衣服,怀着满腹心事上床就寝。
这个夜晚,陆离很难入睡,眼前浮现绿色身影,耳中回荡李灿声音。
万千思绪,思绪万千,尽在这客栈之中,那漆黑卧房以内。
翌日,同门六人离开客栈,朝着千机门而去。一路之上,几人甚是欢愉,话语连篇,笑声不断,陆离随在其中行若无事,分毫没有半点异样,似乎并未在意那夜纠心对话。
时间,可以改变世事,可以改变世人,纵然陆离也不例外,原本已对李灿另眼相看,然而数日以后,通过朝夕相处,发现这位师兄并非想象万恶,实事上,刚直不阿,心地善良,故而渐生好感。
第91章 双煞(1)
春回大地,阳光明媚,在这清风送爽的日子里,陆离等人步入一条宽敞大道;由于长途跋涉,加上气温回升,大家只觉口干舌躁,喉咙像要冒出火来,原本准备寻水解渴,环顾周遭四面环山,只好捺住情绪望梅止渴。(.好看的小说
“咚!”
轰然巨响,远远传来,吓得林间小鸟四处躲逃。这个声音惊心动魄,宛如坚石爆裂,又如春雷落地,促使大家浑身一抖。
几人微皱眉头,东张西望,后将视线投向前方,发现道路尽头沙尘飞扬,接着互递眼色,如履薄冰往前走去。
转角处后,是片开阔空地,左首有间草棚,简陋却能遮风蔽雨;一根竹竿挺立棚外,挂着泛黄粗布,书写一个墨绿大字‘茶’;茶铺外面,摆放四张八仙桌,其中之一破烂不堪,另外三张尚是完好,不过沾满灰尘,貌似久无清理。靠内桌上伏着三人,就穿着判断必是一男两女,衣着光鲜,打扮得体,倒像江湖中人,但因脸朝桌面,所以难睹容貌。
茶铺对面,伫立一个男人,模样颓废,披头散发,一张脸庞藏匿发后,手里握支白色玉笛,倒与装束打扮格格不入。[.超多好看小说]男人身旁,有块皂青大石,石上盘坐一女,五官歪斜,极度丑陋,犹如夜叉可怖,那件黑衣随风扬起,将怀中木琴半遮半掩;然而纤细葱指,始终按在素弦上端,一双鹰眼牢牢锁定前面。
那里,有个绿衣女子,手握长剑,面无表情,紧紧盯住对方。
魂牵梦萦,竟是刻骨铭心,几度映入眼帘,又是魔教女徒。
“小小年纪,造诣不凡,看来玄天宗后继有人。”丑陋女人肥唇张合,甚是平淡说了一句。
奚别恋道:“过奖!”
丑陋女人脸色稍沉,鹰眼深处掠过不屑之意,道:“不过凭姑娘这身本领,即便再过二十年也非老娘对手,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奚别恋看了看茶铺方向,瞧见三人昏迷不醒,脸间浮现不安神色,道:“阴阳双煞,早已立足江湖,其名如雷贯耳,贵为我宗主一辈,不料欺负柔弱女子,的确大失颜面。”
阴阳双煞,步入江湖数十余载,一度杀人无数,因其心狠手辣留下恶名。披头散发的男人名唤阳太,玉笛横嘴,清音缭绕,取人性命于不备之际。相貌丑陋的女人叫做阴二娘,怀抱木琴,弦起天籁,其中杀机隐而不见,绝非平庸之辈能够抗衡。[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阴二娘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好像钢针刺心,倏地合上肥厚双唇,目露凶光,道:“颜面!几十年来,老娘何时何地有过颜面。奉劝姑娘一句,不要以为略懂仙剑神引,就敢在此夸夸其谈,就算花老贼手握凤邪宝剑,老娘同样不会放在眼里。”
阴二娘口中的花老贼,实名花风影,玄天宗副宗主,仙剑神引登峰造极,一剑之威震慑江湖。
奚别恋怒道:“家师与你无冤无仇,出言不逊是何用意?”
阴二娘道:“我与花老贼的确没有任何瓜葛,但她貌美如花,我则恨之入骨,岂料你这小妮子又是国色天香,老娘心中更是不快。”
“无理取闹,滑天下之大稽。”
奚别恋愤怒喝道,同时剑指苍穹,启动仙剑神引,随着轻微咒语出口,忽然周围树木无风自动,似有条条气痕迅捷靠拢,霎时凝聚雪亮剑尖,震得纤纤玉腕急剧颤抖。
须臾间,凤邪宝剑白光流转,经风拨弄且又闪烁翻腾,倏地从上而下,朝着两人快速冲去。
白光落地,沙尘纷飞,一条沟壑随即呈现,并且越来越长,瞬间就已近两人。阳太长发飘起,露出一张白皙脸庞,竟是面若冠玉,难得的俊美。
然而,眼神忧郁,似乎含着点点哀伤,就这么平静望着闪耀白光。
一声脆响,横空袭来,却是阴二娘手抚素弦,木琴轻微一震,尽管不见任何变化,但是好像有股无形威力射出,不差累黍撞向白光。
巨响贯耳,宛如怒雷狂吼,大地几乎轻轻一颤。
声响犹在,无数沙尘冲天而起,登时掩盖大片空地,敢情包括三条人影。余威所至,带动尘粒****飞出,打在周遭草木啪啦作响,恍若鞭炮震林,嘈杂之声接踵而至,端的一片凌乱。
敌对双方,默默伫立,衬着沙尘掩映屏息凝神,微闭双目感悟这股杀机。
半晌过罢,尘埃落定,听得娇叱入耳,奚别恋已然拔地而起,缓慢升上天空,长剑所指引起树涛涌动,忽而纵剑砍下,一道白色劲光划破天幕,霍然出现数丈开外,与阴阳双煞仅有步武之遥。
阳太玉笛横嘴,口成圆形,双腮微鼓,悠扬笛声即时响起,不偏不倚迎上劲光,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天,偌大一片空地没于尘埃中。
就在此刻,六名灵虚弟子闯进空地,方要提足向前,看见漫天飞尘唯有停步。
灰尘深处,静如寒夜,压根没有半点声音。
同门六人,聚精会神,紧紧注视这片灰尘。
春风拂过,残叶飞起,浓厚灰尘堪堪散去,一张熟悉脸庞映入眼睑,同门六人不禁一愣,继而看向对面,看着两个奇怪人物。
李灿面色大变,讶道:“阴阳双煞!”
话声微弱,几近难闻,这群修真小徒,却是听得清楚,尽都满面惊讶,挪开视线不敢再瞧。远在一旁的丑陋女人恰恰相反,兀自用那鹰眼锁定这边,似要看穿他们内心所想,突然余光中闯入一条绿影,赶紧翌起木琴,葱指勾弦。
素弦起伏,琴声婉转,玉笛迎合,清音缭绕。
密林一隅,笛琴之声充溢四周,演奏一曲夸姣希音。
一声惊呼,从上至下,但见空中绿影猛烈一抖,像被无形手臂推了出去,直径撞向后方茶铺,而在陈旧桌椅之上,仍有三人昏迷不醒。
这般撞击非同小可!
陆离暗呼不妙,旋即拔腿就跑,准备腾上天空,接住轻飘飘绿影。一阵劲风刮过,天空之上人影成双,定睛看去,倒是秦贞拔地而起,伸出玉臂挟住翩翩绿影。
阴阳双煞稍许一惊!
灵虚众徒目瞪口呆!
第92章 双煞(2)
全场人物惊讶时分,两个娉婷女子缓缓落地。[.超多好看小说]奚别恋愣了半晌,抽回被挽住的手臂,不可思议盯着一双清丽明眸。
几许时刻,两眼相对,陶醉于彼此容颜,却不知,是迷恋还是迷惑。
春风轻送,拂过莽莽山林,在这烟花二月竟有暖意,仿佛多情而又温柔。
“咳”
见到两女面面相对,李灿轻咳几声,刻意打扰忘乎所以的凝视。秦贞收回目光,移动身子靠远些许,脸间洋溢奇怪神色。
对于这位灵虚女徒的举动,奚别恋看得一清二楚,念及门派之别,只是淡淡一笑,后又不甘示弱瞪着阴阳双煞。
阴二娘依旧盘坐石上,眼含怒火注视秦贞,道:“好个俊俏的小妮子,胆敢干涉阴阳双煞的事,看来你是活腻了。”
灵虚众徒并未见过阴阳双煞,但是知道两人行为不善,目前不期而遇,又见道行精深,各自心中有所担忧。
秦贞打了个寒战,依然鼓足勇气,道:“要杀要剐放马过来,灵虚宫秦贞岂会怕你。”
阴二娘哦了一声,道:“灵虚宫与玄天宗历来不合,今日这般亲近不免有些奇怪,难道诸位瞒着自家师门,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放肆,正道中人怎会与魔教往来,你这丑陋怪物休要血口喷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束目光,携带无限怒意,就像利剑刺入李灿眼里,让他浑身一抖,原本狂傲的气焰急速下降,就连视对手的勇气,也在顷刻之间不复存在。
相貌,并非人生之重,但能改变人生,抑或影响人生。
阴二娘,相貌丑陋,恍若夜叉,固然是个在乎相貌的女人,实则被相貌左右的女人,久而久之便生妒忌之心。数十年来,她痛恨女人,尤其美貌女人,一直视为眼中钉,皆想先杀而后快。倘若有人取笑于她,后果不言而喻,全都难得善终。
李灿投身江湖较早,关于阴阳双煞算是略知一二,倒也清楚阴二娘所做所为,关键时刻却是言不由衷,莫名其妙触了霉头。
本以为阴二娘会勃然大怒,不料无奈一笑,道:“正道中人!哼!当真大言不惭!纵观浩茫尘世,天下哪里还有正道中人。”
语气幽怨,近乎悲恸欲绝,好似看透炎凉人世。.她话声尚在林间穿梭,方又手落木琴,轻抚素弦,弹起一段忧伤曲子。
阳太略瞟一眼,迅捷抬起胳膊,玉笛横嘴,吹出清越笛声。
笛琴双合,同音共律,含着两人情怀飘荡于空,无端触动敏感神经,貌似浅尝辄止的举动,实则锲而不舍的执着,一次又一次拨弄着多人心弦。
奚别恋凶巴巴瞪着两人,丝毫不敢松懈半分,生怕期间有变。灵虚众徒不明所以,相继递出眼色,皆是提高警惕,大有静观其变之意。
曲子凄美,悠扬动听,好似远古天籁弥漫周围,这片荒山野岭异常怪涎。
密林深处,鸟鸣悲怆;杂草丛中,兽嚎哀痛;不知名处,虫吟戚切;转瞬之间,山野亡灵几乎活了过来,居然带着自身苦恼,缓慢靠近这片空地,凝神捉摸反倒空空如也,唯有鸟鸣兽嚎虫子沉吟。
看着旖旎春景,听着凄凉曲子,陆离只觉哀哀欲绝,思绪变得混乱不堪,突然想起佝偻老人,他那雪白须发竟是苍凉刺骨,使得寒战不止,似要瘫软地间;正当把持不住,温馨笑脸幻化眼前,却是追魂镜中见过的娘亲,可惜瞬息消失无踪,独余音容笑貌残留脑海,勾起殷切思念,触痛离别根源。
冥冥之中,陆离知晓幻觉虚假,如镜花水月不够真实,但要排除殆尽又觉有心无力,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五脏六腑来回收缩,呕欲大起,痛不欲生,所幸难过时分杂念袭来,连忙狠狠甩头,准备甩掉所有困惑。
就在此时,琴声绝迹,笛声犹在,只是不再悲凉伤感,而是充满无限欢愉,就像祥和老人握笔于手,正自描绘水墨丹青。高山流水,烟波浩淼,清雅脱俗不沾凡尘;小桥人家,男耕女织,其乐融融不见隔阂;春风送爽,鸟语花香,世间如此美好,感觉融入仙境一般。
反观空地边缘,一群野鸟悄悄飞来,停落绿色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要享受这般世外桃源。
正当融入美好仙境,倏地琴声又起,婉转中不乏驳杂,令人无端厌恶,幸好短短片刻就已纯正,才不至于破坏良辰美景。
一时之间,两音交错,韵味辗转,仿佛春入寒江,身体畅游冷暖之中,着实妙不可言。忽而琴声高亢,节节攀升,恍若风口浪尖,咆哮怒吼夹杂至而,带动心潮澎湃,血脉贲张,只求抵住汹汹风浪,可惜尚未伸出双手,又觉琴声低沉,情绪起伏难定,跌宕回旋间似飞瀑急下,不由得头昏眼花,全身无力。
一曲贯耳,躯体大震。
百般滋味,千种幻境,万分难受。
事已至此,并非陆离才有这种感觉;即便修为颇高的李灿,也都失魂落魄一般,进入虚无缥缈的幻想;至于那位魔教女徒,居然身不由己往前走去。
凤邪宝剑,嗡嗡作响,几乎感应强烈杀机,不过它的主人已经神魂颠倒。
“早闻阴阳双煞作恶多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非但心狠手辣,且连修为平平的后生也不放过,着实狼心狗肺,叫人恨之入骨。”
话声乍起,一群人等如梦初醒,登时回过神来,左顾右盼看向周围,希望见到暗处之人。而这几近平常的话声,也将震腹穿肠曲子打破,使得两个歹毒之人极其难堪。
阴二娘满面怒色,恶狠狠盯着空地一端,道:“竟有高人驾到,想必老娘又要锦上添花,但不知来者是谁,若不报上名来,决计让你生不如死。”
“阴二娘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话声过林,枝叶摇摆不定,旋即人影闪过,径向空地而来,轻盈飘落众人身前。
“桑前辈!”陆离喜出望外,拖沓灌铅双腿跑了过去。
第93章 帮助(1)
来人正是桑瑜,身为太阳神教尊者,曾在陆离危难时伸出援手,往日一别,重逢及时,堪称雪中送炭。[.超多好看小说]
桑瑜报以一笑,接着转动双目,紧紧盯住阴阳双煞,道:“夸娇希音,着实威力不凡,两位不愧为乐器之王,不料却要欺负后生,难免有些过分了吧!”
阴二娘面无表情,仔细打量对方一番,道:“凭你这身道行,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应该属于名门之后,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桑瑜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快些离开,切莫一再为非作歹。”
阴二娘仰天狂笑,柔身一挺,如燕飞天,轻轻飘落空地中央,道:“看来阁下一定要管这桩闲事,老娘劝你勿要引火烧身。”
桑瑜满脸严肃,转头看了众人一眼,见得大家满面飞灰,神情萎靡不振,于是轻吸一口气,举首望着浩瀚苍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肯请两位高抬贵手,放过这群少年儿女。”
秦贞偷偷瞟了桑瑜一眼,且又迎上奚别恋目光,见其冷漠至极,心下一狠,道:“前辈无须向这恶人求情,只要我们放手一搏,或许仍能扭转乾坤。”
李灿正要开口,陆离抢先道:“秦师妹休要大放劂词,如何办敬请桑前辈发落。(.)”
秦贞想要反驳,突感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偏头看去,见龚玉娴眼含默许神色,只好咽下到喉话语,进而深深看了陆离一眼,闷闷不乐愣在当场。
虽然桑瑜纹丝不动,但是身旁变化了然于胸,她摇头一笑,道:“鱼死网破,并非完美之计;小小年纪,不惧生死,倒也值得敬重,可是有我在此,谁都不能为所欲为。”
阴二娘怒不可遏,道:“阁下好大的口气,老娘就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话毕,她葱指勾弦,淡淡清响迎风传开,尽管不见任何威势,响声过处却是沙尘纷飞,断枝残叶尽都化成碎屑。面临难以捉摸的夸娇希音,桑瑜非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挺身向前,宽袖扫过,沙尘枝叶变向弹开。
“嚓!”
脆响入耳,旁边梧桐突然一震,透过飞舞的绿叶看去,腿般大小的树干留下一痕,长有两尺,深近寸许。
正当大家被树上凹槽吸引时,突然笛声又起,悠悠扬扬使人舒畅,犹如夜临草原观望星汉,听者心中为之一宽,大有神清气爽之感。
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紧随其后则是心潮起伏,神经紧绷如弦,浑身肌肉跳动不止。(.)
此刻笛声,铿锵明快,浑厚磅礴,像有覆盖苍生万物之势。
“屏气凝神,速速撤退。”
桑瑜急忙提醒众人,同时箭般奔出,无所顾及冲入空地中央。
旁人看来,这片空地沙尘飞扬,毫无任何诡异现象,实则并非如此,在这沙尘当中,夸娇希音来势汹汹,就像视而不见的屏障,携带坚不可摧之势,恣意抵抗着进攻的人。而当穿过这些无形屏障,里面似有千军万马,挥舞锋利长矛,嘶叫着刺向势单力薄之人。
桑瑜左腾右跃,甩臂劈腿,缓慢近阴阳双煞,每每靠近些许,却又硬生生退出敌阵。这般周而复始,盏茶功夫过罢,仍旧不能跃进两丈,逐渐缓下进攻势头,兀自游走沙尘深处;一则抵挡夸娇希音的邪气,二则寻求突破良策。
至于灵虚众徒,以及那个绝色女子,远远躲在一旁,眼含焦急面向空地,透过淡薄飞尘,关注着蹿动身影。
一声奇响,陡然传出,迫使全场人物不禁一愣,待回过神来,发现阴阳双煞直径后退,像被巨大威力震出,落在那块岩石前端才停稳。这声奇响威力不俗,非但震退两个歹毒恶人,纵然桑瑜也是随声飞退,斜斜飘上茶铺外的竹竿。
各种声音,嘎然而止,偌大的空地瞬时安静,尘埃残叶飘然落地,享受着阳光沐浴。
全场人物,不言不语,默默感受春阳抚恤。
只是,心底深处并非温暖如春,相反却是凉丝丝的,像有寒风吹过。
毕竟,阴二娘的目光异常可怕,白眼仁居然布满血丝,正如愤恨的血网,欲套住凝视她的人。
桑瑜站于竹竿顶端,单脚而立不摇不晃,用那凤目锁定对面两人。
对峙延续
不知过了多久,阴二娘迈出两步,兀自盯着桑瑜,道:“你是女人?”
除了陆离与奚别恋,其余灵虚弟子皆是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竹竿。
桑瑜对着众人淡然一笑,笑容深处掠过奇怪神色,后将视线投落阴二娘,道:“听说阴二娘痛恨天下女人,看来传言并不虚假。”
阴二娘不屑一顾,讥笑道:“老娘口误,不要见怪,其实你这模样算不上女人,充其量就是不男不女的妖人,劝你还是归隐山林,勿要闯进红尘吓坏世人。”
桑瑜勃然大怒,嘴角动了又动,貌似准备反唇相讥,瞬间反倒闭口不语,只是瞪了对方一眼,也就淡然处之。
因为,悠悠耳语,低切回荡,令她思绪辗转,不愿节外生枝。
红颜祸水!
自古红颜万千,却非皆为祸水,若要祸国殃民之女,全都拥有倾城容貌。
容貌,能够杀死别人,亦能杀死自己。
女人甚是在乎容貌,桑瑜身为女人,固然不会例外。
就桑瑜容貌而论,虽非倾国倾城,但也不是寻常女人敢比,否则岂能颜倾太阳神教,一举成为前任教主夫人。
女为悦己者容!
事过境迁,夫君早亡,且又孤身上路,唯恐人心叵测,为求万无一失,唯有女扮男装,难免美貌不在,让人嗤之以鼻。
原本桑瑜准备以牙还牙,见得阴二娘面孔丑陋,心中极度不忍,尚且众人安危系于自身,被迫忍气吞声,默默咽下这口怨气。
面对鸦雀无声的氛围,灵虚众徒左瞅右瞟,时而看着乔装打扮之人,过不多时又望向阴阳双煞。
阴二娘若有所思,一时变得沉默不语,阳太碰了碰她的手肘,才让丑陋女人重集神思,接着苦苦一笑,突然神色冷峻,道:“夸娇希音,幻影化形,其威震天动地,绝非庸才敢于闯荡,阁下身手不凡,到底是何身份?”
桑瑜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傲然望着远方高山,道:“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第94章 帮助(2)
阴二娘并不动怒,指尖轻划,素弦起伏,婉转音响即刻传开,只见地间石子轻微一动,其中两颗猛然射出,直径冲向对面茶铺,将那竹竿从中打断。桑瑜顺势落下,趁着竹竿前倒时分足底一蹬,半截竹竿呼啸飞去,竟如强弩射向两人。
阴二娘屈指一弹,琴声响起,恰似柴刀砍过天空,半截竹竿一分为二,登时掉落地间。
桑瑜不再处处忍让,大袖挥过,如鹰翱翔,霎时出现空地中央,举手投足充满浓烈杀气,刹那间覆盖对手位置。
杀气洋溢,扑面而来,以阳太修为必有感觉,他速抬手臂,玉笛触嘴而响;虽然音色平淡,不像先前低沉高亢,但是隐藏的阻力,并非想象中弱小,毕竟很快就让桑瑜无法前进,唯独恶狠狠视对手。(.无弹窗广告)
趁火打劫的机会无遗,阴二娘自然不会撒手作罢,足尖一点,如燕飞天,腾上身后树枝,怀中木琴随手响起,其声悲苦,痛人心怀。
一曲肝肠断,密林杀机深,清音婉转飘扬,竟似泣声呜咽,仿佛鬼魂归处。
夸娇希音,灭迹又起,充满整个繁盛山野,百花杂草蠢蠢欲动。
面对忧喜交错的曲子,桑瑜自是不敢马虎,忽然手抱太极,合上美目,飘动衣角瞬间停止,几乎与她相关的物品,全都不再动弹分毫。
天地之间,风过无痕,百般纷扰化作无声,唯有尘埃深处虚影游走。
凝眸细瞧,却是一个人影矗立原地,恍若泥塑木雕纹丝不动。
阴阳双煞见状微惊,尚未反应过来,忽闻空地对面响起惊叹:“元神出窍!”
说话少年正是陆离,敢情说得正确无误。
夸娇希音,引人入胜,听取至深噬人魂魄,凡夫俗子真假难辨,稍不留意则会投入其中,神意均被音色牵制,难以做到行动自如。[]正因邪媚音色侵神蚀意,玄乎其玄的夸娇希音,才会取人性命于不备之间。
遭逢邪媚音色,但凡肉眼凡胎,压根无法步步为营,故而桑瑜在这愤怒期间,抑或黔驴技穷之际,才会元神出窍,准备奋力一战。
视而不见的元神,包含桑瑜生平所长,本以为不被音色所控,岂料惨遇夸娇希音于事无补,那臆测中的杀手锏毫无作用。每当笛琴双合,清音缭绕腾飞,耳内曲子却是绵延翻转,惊心动魄之威前赴后继,震得周身疼痛,头颅几近爆裂一般。饶是疼痛袭身也就罢了,谁知挪足前进偏又寸步难行,只得束手无策徘徊原地,眼巴巴任凭夸娇希音无情摧残。
陆离纹丝不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兀自睁大双目注视场上变化,生怕桑瑜不敌两个歹毒恶人。其余少年儿女,聚精会神望着空地中央,不知不觉握紧拳头,似乎要助桑瑜一臂之力。
就在大家关注之下,桑瑜身体猛然一震,同时睁开美目,飘退两丈开外。便在此刻,夸娇希音凭空消失,两个歹毒恶人面浮讶色。
桑瑜道:“两位收笛止琴是何用意?难道准备放我一马?”
阴二娘大笑数声,手指奚别恋等人,道:“放你可以,但是他们全都给我留下。”
桑瑜冷冷道:“若要斩尽杀绝,定会触怒两大门派,还望阁下三思而行。”
阴二娘手臂一挥,露出狂傲神态,道:“名门之后,何足道哉。”
“那好,我便成人之美,让你看看名门之威。”
桑瑜淡然说了一句,霍然玉臂轻扬,一个圆盘离身飞起,正如中秋明月,金色灿灿,竟是一块铜镜。此镜脸庞大小,外围一圈稍许隆起,其上镶嵌三个字符,形似图画,色泽殷红,铜镜中央极其光滑,能够清晰反射外面事物。
阴二娘朗声大笑,似有人莫予毒般气势,倏地笑容僵硬,情不自禁皱紧双眉。
桑瑜心下稍喜,后将目光转向阳太,虽然对方长发遮面,难睹表情变化,但是从那后退的步伐,便知有所担忧,于是开怀一笑,道:“本以为阴阳双煞孤陋寡闻,现在看来倒也非常识货,趁我未怒以前赶快离开,否则这方黄土,就是两位葬身之地。”
“呸!”
阴二娘轻啐一口,道:“休要狐假虎威,这个东西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老娘有何畏惧,不如先来领略一二,看你是否虚张声势。”
话声未落,琴声即出,紧随其后,笛声又起。
桑瑜随手轻抛,圆盘铜镜直线升空,达到一定高度停止不动,铜镜边缘陡然一震,稍许隆起的镜边转了半圈,一个无法认识的字符亮起,红色光晕急速旋转,引领镜面朝天。
下一刻,风吹草动,沙尘石粒,残枝败叶,像被铜镜,直接朝着高空飞去,无端挡住明媚阳光。
空地之上,飞沙走石,一片昏沉。
众人偏头护目,连忙往后退去,尚未退出几步,突见天空之上强光翻滚,忽而聚成柱形,以蹑景追风之速俯冲而下,居然活生生焚毁了沙尘枝叶;而这强光射落铜镜上端,并且顺着锃亮字符快速扩散,就像滔滔江水涌向阴阳双煞。强光所到处,石粒焚毁,枝叶燃尽,无法忍受的热浪铺天盖地,几乎是要烘干茂密丛林。
陆离等人伫立桑瑜身后,虽与强光相隔遥远,却觉呼吸困难,浑身如被火烧。可想而知,强光步步近,阴阳双煞该是何等煎熬。就算两人忍无可忍,仍旧使出浑身解数吹笛抚琴,势必做到殊死一搏。
有这么一个时候,几乎短短片刻,黄灿灿的光芒迎上夸娇希音,仿佛被那邪媚音色抵住不前,可是转瞬之间,笛琴两音就已式微退缩。
强光依旧,重重前压,其威浩大,无法抗衡。
伴随沙哑的惨叫入耳,但见阳太嘴角沾血,宛如断线风筝往后飘飞。阴二娘闻耳大惊,慌忙收琴逃跑,手携同伴跃上天际,腾云驾雾而去。
“火凤凰,此仇不报妄自做人,阴二娘与你水火不融。”
怒喝微弱,满含愤慨,昭示着桑瑜结下一仇,喝声中夹杂阵阵痛呼,轻柔的,隐约的,响彻茶铺周围。
第95章 打闹(1)
金色光芒,渐渐淡下,那个锃亮字符轻微一闪,继而化作平常,神奇铜镜恢复原状。(.无弹窗广告)桑瑜速抬左臂,小心翼翼收回铜镜,本来秀口微启,准备畅所欲言,却见灵虚众徒眼含怒火,把自己看成恶人一般,唯有不再节外生枝,静静伫立原地。
春风习习,吹过是非之地,携带一点躁动,轻轻掀起灰色衣角,桑瑜岿然不动,仿佛一座大山屹立茶铺前方。
灵虚众徒,全都缄默无语,直勾勾盯住对面女人,目光没有丝毫敬仰,反倒含着些许愤怒,愤怒边缘却又流露担忧。
其实,更多的还是震惊。
阴阳双煞,作恶多端,江湖中人无不厌恶,可惜数十年来无人问津,主要则是他俩道行高深,夸娇希音噬魂夺魄,大都闻风丧胆。桑瑜乃太阳神教尊者,一身本领深不可测,在女流当中首屈一指,凭借自身之力仍难挫败对手,可知造诣非凡,幸好有面铜镜神乎其神,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上风,才让大家逃过一劫。
古朴铜镜,威力无穷,堪称绝世神器,众人惊叹不已。
火凤凰!
其名洪亮,如雷贯耳,促使灵虚众徒暗自担忧,不得不提高防范之心。(.无弹窗广告)
不顾性命之危,只求别人安泰,本该喜得尊敬,不料竟是冷眼相待。
兴许少年儿女不谙世事,淡漠了人性关窍,然而细细想来,他们懂得善恶,想必归根结底属于门派见解,抑或正邪之分。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镂刻于心,常常夸大其词,以恩义为重,每当面对却是身不由己。
今时今日,在这不知名的岁月里,一群少年儿女重蹈覆辙,非但没有回报恩人,且连半句感谢言辞也未表露,唯有建立正邪区别上的冷漠,以及时忧时怒的视,未免令人大失所望。
陆离看在眼里内心惶恐,既怕灵虚众徒反目成仇,又怕奚别恋拔剑相对;经过再三思虑,终于轻咳几声,算是打扰虎视眈眈的同门,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尔后鼓足勇气靠近桑瑜,迟疑片刻,抱拳道:“得桑前辈慷慨相助,我等着实三生有幸,大恩大德定会铭记于心。”
桑瑜望着天空,脸间毫无表情,道:“少年郎严重了,或许你觉得三生有幸,但是别人觉得狼狈为奸。我魔教中人本就不善,想必与阴阳双煞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李灿跨出两步,方要准备说点什么,突感肩膀微沉,偏头看去,见得扬浩手臂搭肩,并且轻轻摇头,这才极不情愿吞下一口恶气。
至于身后变化,陆离全然不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桑前辈善恶分明,正气凛然,心系天下苍生,哪会与阴阳双煞相同,切莫无端说笑诋毁自己。”
桑瑜缓慢垂首,苦笑道:“心系天下苍生,你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叫人不能随心所欲,但我没有这种豪情壮志,只是不愿见到恶人行凶罢了。”
陆离道:“桑前辈慈悲为怀,晚辈好不敬仰。”
桑瑜并不累赘,环顾空地一圈,道:“据我所知,阴阳双煞心狠手辣,取人性命从不留情,可是绝对不会无端滋事,诸位怎么得罪了两人?”
所有目光,齐齐投落茶铺方向,注视着绿衣女子。
由始至终,她如雕像冷漠,一声不吭站立旁边,独自面对繁花杂草,恍若听不见嘈杂声音,也看不见艳丽色彩。
全场人物,望着淡淡芳影,期盼柔情似水的回答,纵然桑瑜也都目不斜视,极度希望香口传音。
光阴流逝,湮没几许芳华,偏偏凝望随风消散。
这个魔教女徒,貌似心有所想,压根不知身后关注。
桑瑜涉世极深,遭遇诸多变故面不改色,碰到沉默女子显然有些焦急,她大步走近奚别恋,刻意提足重下,踩在断枝残叶。
脚步声响,轻轻柔柔,打扰心不在焉的女子,她慢腾腾转过柳身,瞧见桑瑜飘然而来,先是莞尔一笑,接着双手抱拳,道:“往日一别,转眼又过半年,不知桑姨可好?”
桑瑜道:“有劳贤侄女挂记,老婆子一切安好,你家师傅近况怎样?”
奚别恋道:“家师安然无恙,只是常常提起桑姨,说您似乎忘记她了,许久都不现身一见。”
桑瑜笑了笑,神情异常冷峻,随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瘦了!”
奚别恋哑然无声,感觉大地轻轻一震,脸间霎时泛起红晕,迎上慈祥目光颇显羞涩。
桑瑜浩叹一声,双手负背来回走动,边走边道:“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少年儿女应该胸襟袒荡,不被俗事牵绊,否则终此一生难成大器。”
奚别恋稍稍低头,道:“桑姨所言极是,我会牢记于心。”
桑瑜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贤侄女怎会得罪阴阳双煞?”
奚别恋转头看向茶铺,见到桌上三人仍旧昏迷,情不自禁往前走去,待靠近中间那名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放置鼻前,发现气若游丝,流露点点忧色,道:“我路过此地,看见阴阳双煞胡乱伤人,所以”
桑瑜甜美含笑,对着奚别恋投去赞许目光,后将视线转向灵虚众徒,仔细观察半晌,缓步走向三个昏迷之人。
灵虚众徒大眼瞪小眼,每人均觉无地自容,碍于颜面问题只好撇开脸庞,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是,内心深处,几乎有些动摇,感觉魔教二字太过偏激。
就在此刻,远处草丛猛烈一动,其内传出沙沙声响,众人闻声微惊,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盯着一棵摇晃小树。
桑瑜眼含笑意,道:“恶人已逃,不必躲躲藏藏,两位赶紧出来救人吧!”
长草分开,一个脑袋倏地探出,竟是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苗苗。他见众人虎视眈眈,不由自主咧嘴一笑,继而撩开茂密长草,乐呵呵跑向茶铺,适才定足站稳,远处小树再次剧烈一晃,一条人影霍然钻出,正是以炼毒为快乐之本,且又害怕女人的古顺枝。
陆离喜不自胜,正要迎上前去,忽闻一声大喝:“古老二,快来拉我一把,讨厌的树枝勾住衣服了。”
第96章 打闹(2)
古顺枝置若罔闻,嘴里叽哩咕噜念个不停,貌似是在取笑说话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敢情那人便是刁义根,此刻正被无数魔爪拉住,弄得草丛沙沙作响,一棵小树亦是左摇右摆,然而半晌以后,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逃出生天,却见他长发松蓬,衣衫褛烂,且还沾刺带叶,犹如正午时睡醒的乞丐。
自家师傅模样窘迫,做弟子的本该怜惜,不曾料及,苗苗居然开怀大笑,丝毫未将师门威严放在眼里。刁义根勃然大怒,狂奔而来准备处罚小徒,谁知刚要跑近,不慎足底打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事已至此,大家再也沉不住气,均是转过身去掩嘴偷笑,生怕激怒讨饭的叫花子。
刁义根见状更怒,冷冷哼了一声,将矛头指向古顺枝,道:“古老二,你的心被狗吃了吗?见我荆棘缠身也不略施援手,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古顺枝倒竖枯眉,道:“不怕你刁老二笑话,要是我把心掏出来,很多狗都会抢着吃,哪像你的心,又黑又臭又发了霉,狗见了都觉厌恶。”
刁义根道:“放你屁,我刁神医妙手回春,为人正直,一颗红心青天可鉴,无不被人拍案叫绝。(.$>>>棉、花‘糖’小‘說’)”
古顺枝嘲讽道:“如此说来,你躲进草丛做什么?弄得灰头土面是为取悦大家?”
刁义根面露青光,气得牙根咯吱作响,忽而狂笑几声,道:“古老二,休要沾沾自喜,你不也躲进草丛弄得狼狈不堪,现在头顶仍旧沾着树叶。”
古顺枝没有在乎一言一词,反而嘻皮笑脸,扭动枯身手舞足蹈,得意洋洋展示完好无损的衣服,他动作僵硬,模样极其滑稽,如同小丑跳梁,逗得众人撑腹大笑。
桑瑜涉世颇深,毕竟老成持重,情不自禁笑了两声,霎时满面严肃,道:“两位神医别再斗嘴了,这三人被夸娇希音所伤,目前依然不省人事,能否略施援手将其救醒?”
刁义根撇头一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古老二不仅能害人,而且也能救人,交给他处理吧!”
陆离心中吃紧,连忙靠上前去,道:“刁神医妙手回春,救人一事还是你最在行。”
刁义根环顾一番,见众人面相和善,尽都呈现恭敬神情,道:“老夫为何要救这三人?”
陆离抓耳挠腮,支吾道:“医者父母心!救人救人便是自救!”
刁义根微皱双眉,故作迷惑,道:“不懂!”
陆离本欲点明要害,却见李灿信步走来,先是递了个眼色,随后轻叹一声,道:“素闻郦山双叟医术不凡,今日一见竟是徒有虚名,根据晚辈判断,必定害怕得罪阴阳双煞。(.无弹窗广告)”
古顺枝当仁不让,一个箭步冲出,抓住李灿衣襟,道:“臭小子,胆敢小看我古神医,想必你是活腻了。实不相瞒,郦山双叟除了医术高明,一身法术破天毁地,岂会害怕阴阳双煞。”
“既然不怕他们,为何躲在草丛不敢出来?”苗苗眼珠一转,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突然被这爱徒揭底,古顺枝极度懊恼,气势汹汹的神态一去不返,低眉松手放开李灿,垂头丧气愣在当场。
刁义根满腹牢骚,凶巴巴瞪了苗苗一眼,道:“要我刁神医救人不是不行,但是有个条件。”
李灿面无表情,却是乘虚而入,道:“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刁义根看了看自己衣服,嘿嘿一笑,道:“倘若老夫将三人救醒,你要略表感激之意,我刁神医并非贪滥无厌,只需一件新衣足矣。”
李灿毫不犹豫,爽快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刁义根笑嘻嘻接过下句,即刻朝着三人走去,发现其中两人身为女子,顿时止住脚步,显得迟疑不决,半晌才道:“古老二医术仅次于我,你们叫他救吧!”
李灿道:“君子一言!”
苗苗道:“驷马难追!”
刁义根抬手就是一巴掌,径向苗苗脑袋拍下,小男孩儿不躲不避,任凭手掌携风而至,出乎意料,顷刻之间掌风尽散,一只手臂停顿半空不再动弹。顺着刁义根视线望去,但见桑瑜目光如刺,不偏不倚投入那眼睑之中。
古顺枝心下一凛,慌忙上前搭腔,道:“刁老二,你个害人精,自己不救女人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推我下水,来来来,我们把话说个清楚。”
古顺枝满脸怒气,拉起刁义根往旁边走去。
刁义根半推半就,道:“古老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谁说我不救女人了?”
看见两人装腔作势,准备声东击西搪塞而过,桑瑜摇头苦笑,道:“天下英雄,认为郦山双叟无所畏惧,对此尊崇万分,我这老婆子却是心知肚明,两位并非想象中十全十美,反而有些缺点令人鄙夷。别怪在下坦白,假设两位果真见死不救,我就只好将那缺点昭告天下。”
两个老头儿,停下匆匆脚步,不约而同转过身来,偷偷瞅了桑瑜一眼,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埋下了头。
桑瑜并未趁火打劫,轻轻叹息一声,正色道:“男人与女人本无区别,两位神医何必推三阻四。”
刁义根猛然抬头,目光落在桑瑜身上,然而目光没有停留她的脸庞,而是低下一尺,在那微微隆起的胸脯。
这种眼神,好似看尽天下女人,又似从未看过女人,像要透过衣衫玩弄娇躯素体。
特别凝视,引起特别关注,桑瑜暗呼不妙,赶紧转动身体,避开炽烈目光,脸间迎来片片红潮。
苗苗紧锁双眉,握住桑瑜手掌摇了摇的,道:“桑姨,刁师傅怎么了?”
面对天真问题,桑瑜委实不知作何回答,唯独脸庞越发红润。
爱徒的话声贯耳,刁义根如梦初醒,连忙挪开视线,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
古顺枝碰了碰他的手肘,道:“刁老二,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刁义根含糊其辞,神态极显慌张。
“好了,别再拖延时间,到底救与不救?”桑瑜厉声说道,转过头来看向三人,接着谨小慎微扶起一女。
刁义根深吸一口气,怅然若失靠上前去。
陆离准备略施援手,刻不容缓跑向茶铺,忽然停下脚步,身体大震,傻乎乎盯着一名女子,惊道:“小小师妹!”
第97章 对立(1)
话音甫落,灵虚众徒大怔,宛如潮水涌上前来,将那八仙桌团团围住,全都睁大眼睛盯住中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桑瑜随于人群里面,纹丝不动挨着桌角,手扶一个妙龄少女。此女脸色惨白,美目紧闭,奄奄一息间微显清丽,端的俊秀不可方物,她便是陵天一脉的女徒,姓韩名巽。
万千思绪,凝聚一处,轻轻飘向姑媱山间。
往事如风,如风往事,苍白岁月逐渐模糊,唯独一个温顺少女,持着满面胆怯掠过山野,就像落单小羊畏惧孤身。
一份羞涩,吸引诸多凝望,蹁蹁身影,犹在视线前方。
可悲可叹,离别重逢,居然花容失色。
丹桂山一别,悄悄又过数月,记得离开那日,芳草连天,头顶大树,甜美笑靥似春花灿烂,一个温热包袱寄托所有情怀。
有个时刻,几乎难舍难分,但未听得挽留话声,只有渐淡的背影,以及殷切的期盼。
构思着下次相见!
斗转星移,春去春来,重逢恍若离别一般。
韩巽贵为红花寨圣女,肩负重大使命,不得轻易离开山寨,时下人在旅途,且还惨遭恶人毒手,切实不知是何缘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想到此节,陆离赶紧扶起那名男子,瞧见一张熟悉面孔,内心深处百感交集。
这名男子正是卜怜,身为红花寨护法首领,另外一名少女固然就是熙绫。
陆离深深吸入一口气,立即开口请求神医,希望刁义根竭尽全力救醒三人。原本驼背老头儿还要推辞,念及有言在先,不能出尔反尔,只好勉为其难答应陆离。
夸娇希音,号称天籁,其音诡谲难挡,能够吞神噬意,听取至深无法自拔,五脏六腑尽碎而亡,不幸者还会七孔流血。
韩巽等人伤势颇轻,只是大脑所损,意识模糊,处于短暂昏迷。对刁义根而言,这种情况纯属小菜一碟,稍许把脉就已对症下药,接着拿出丹丸让三人服下,宣称两个时辰方能转醒。
时值下午,艳阳正烈,陆离担心韩巽身体不支,抱起她往草棚走去,灵虚众徒见状,也将另外两人搀扶入内。
一场纷争落下帷幕,陆离情绪逐渐平稳,但觉草棚外面绿裳飘动,忽又变得感慨激昂,霎时翻身站起,步如流星夺门而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奚别恋伫立密林边缘,岿然不动面向远方,或是听到脚步声响,稍稍转头瞟了一眼,发现陆离信步走来,连忙撇开目光,迅捷钻入丛林深处。
这是一种回避,一种果断回避,或是回避唐突的少年,抑或回避异样的目光。
决裂而又无情,等于宣告门派之别。
陆离没有追上前去,纵然千言万语汇成感谢言辞,也未点点滴滴表达出来。他如雕像屹立当场,这是她站过的地方,依稀尚有淡淡芬芳,轻轻萦绕敏锐鼻前。
“陆师兄不该停下脚步!”秦贞悄然靠拢,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陆离听得一清二楚,却未及时作回,兀自注视林中,那个绿裳女子消失的位置,半晌过罢,道:“若非她出手相助,恐怕韩师妹早已进入阎罗殿堂,话说知恩图报,虽然不能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但是几句感谢话语应该做到。”
秦贞嗯了一声,炯炯目光投落林间,像要看清那个所谓的魔教少女,却因枝叶扶疏,密密匝匝,缝隙窥人哪又看得真切。
一时之间,同门两人沉默不语,静静伫立空地边缘,心事系在同一条线。
“她是好人!”许久以后,秦贞淡然说道,笑着转身离开。
人已走远,话声犹在,先是四处穿梭,尔后合在一起,轻轻回荡双耳中。陆离稍感吃惊,本欲组织言辞说些什么,但见秦贞头也不回,唯有一笑而过,不了了之。
一直以来,秦贞不喜交谈,只愿借助异禀天赋专心修炼,对此倍受满门关注,其师更是捧为掌上明珠,非但倾囊相授,并且不许任何人欺负于她。可想而知,除了修行以外,所受影响都是正邪之分,故对魔教中人深恶痛绝。
林中茶铺,逐渐静下,毫无嘈杂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阵阵吵闹,陆离梦中惊醒,连忙看向身边,瞧见韩巽仍旧昏迷,感觉心中五味杂陈,念及外面吵闹不休,慌慌张张奔出草棚。
空地中央,簇拥一群人,正是灵虚众徒与郦山双叟,桑瑜远远站让一旁,沉默不语面向这边,在她左侧一角,那个绿裳女子无声无息,只用背部相对。
陆离扫视片刻,健步如飞跑上前去,只见刁义根大袖一挥,怒气冲冲,道:“什么名门之后,我看不如山野村夫,先前信誓旦旦要我救人,现在居然准备逃走,你小小年纪自食其言,怎不觉得面红耳赤?”
李灿强控自己不要动怒,深深吸入一口气,毅然道:“晚辈并非是要逃走,纯属另有隐情,刁神医大可放心,晚辈答应之事定会义不容辞。”
短短两句对话,几乎囊括太多,听得陆离似懂非懂,为了弄清原委,唯有快速冲向人群。
甫一靠近,古顺枝赶紧拦住陆离,并且装出穷凶极恶的模样,道:“陆小友乃聪明之人,你来评一评理,看看孰是孰非?”
一句问话,无始无终,闻者为之气结,陆离更是极度迷惑,恰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又不敢搪塞了事,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古神医详细说来。”
古顺枝方要开口,杨浩一把拽住陆离,硬生生拉至旁边树下,快速说出前因后果。
两个时辰以前,为救昏迷之人,李灿许下承诺,同意买件新衣送给刁义根,算是表达感激之情。正因如此,顽固的老头儿卷袖擦掌,伸出神医圣手救治三人,而今尘埃落定,韩巽等人依然未醒。本来此节并不重要,也未激怒任何一方,李灿却因门派之别,不与魔教中人同休共戚,试图先行一步。郦山双叟甚是在意,继而争论不休,双方情绪愈加激动。刁义根索性指鹿为马,责怪李灿自食其言,说是不愿掏钱买衣,结果闹得荒山野岭沸沸扬扬。
第98章 对立(2)
弄清缘由,陆离啼笑皆非,稍加思索走向人群,双手抱拳,道:“敬请两位神医放心,李师兄并非不愿买衣谢恩,实则另有隐情想要提前上路,不妨就让我们商议片刻,求得一个两全齐美之策,也好了却大家心愿。”
刁义根甩头一旁,冷冷道:“不管是何缘由,总之不能率先离开,否则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陆离颔首称是,拉起李灿走向草棚,其余同门见状,全都如影随形跟了过去。
靠近颤巍巍的草棚,陆离放开紧攥的手臂,道:“他们尚在昏迷当中,我们无法上路,希望李师兄念在同门之情,切莫率先离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几人大眼瞪小眼,后将目光投落李灿脸上,皆是含着默许神色,期盼他能改变初衷。
李灿望着草棚里面,脸间闪过奇怪表情,道:“正邪殊途,李某不愿合光同尘,虽然他们昏迷不醒,但是可以背着上路。”
龚玉娴急道:“方今世上,动荡不安,诸多恶人趁机作乱,着实可称危机四伏,背着他们上路并无大碍,倘若遇到高手行凶,或许我们能够自保,不过还望李师兄三思而行。”
郭少函附和道:“龚师姐言之有理,李师兄不惧艰辛是好,但也该为三人着想,姑且不说遭逢高手行凶,单是路途颠簸,就让三人难以承受。”
李灿脸色阴沉,道:“看来大家想法一致,都觉李某不近人情,言下之意,就是要与魔教中人共同上路。”
陆离本欲说些什么,霎时又觉无言相对,唯有摇头苦笑,保持模棱两可之状。
秦贞冷哼一声,圆睁美目怒视前方,道:“他们三人性命攸关,我们却在争长论短,究竟将我灵虚精神看成何物,不管诸位是去是留,反正秦贞不会弃人而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话毕,直径走进草棚,挨着两名女子坐下。龚玉娴轻叹一声,旋即大步上前,毫不迟疑钻入其内。
杨浩道:“秦师妹所言极是,希望李师兄忍辱负重,一来好让三人宁心养伤,二来可以借人之势求得安泰。”
李灿瞟了他一眼,脸间浮现浅浅忧色,然后迈步离开,来到那张八仙桌前,郁郁寡欢坐落于此。
其时,愁云惨淡,临近黄昏,野鸦嘶叫不休,荒山野岭一片沸腾,叫声渐散却又显得寒气森森。
伴随这股阴森寒气,夜色幕帘悄然降落,轻轻覆盖荒野一隅。
四名灵虚男徒,除李灿以外,其余三人枯坐夜下,均是聚精会神,注视林间动静。两名灵虚女徒,置身草棚以内,经过她俩无微不至的照顾,韩巽等人的脸色逐渐红润,兴许过不多时就能活泼乱跳。
人群当中尚有老弱,自然便是神医一行,考虑到荒山夜寒,唯恐身体不支,灵虚众徒便将他们请入草棚;大恩不言谢的乔装之人,同样受到邀请坐落棚内,与小男孩儿相拥而眠;唯独绿裳女子,持着满面冰霜,孤身伫立空地边缘,静静感受阴森寒气。
自古以来,修真一族不惧炎凉,然而倩影落寞,难免令人于心不忍。
血肉男儿,应当怜香惜玉,奈何少年本就多情。
某个夜晚,是否有感,这世间,那份情,轻轻缠绕,不曾消散。
陆离再也沉不住气,谨小慎微环顾半晌,查觉黑暗中毫无响动,于是迅捷起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山风过林,树涛阵阵,那个女子恍若夜下百合,随着风儿轻微摇曳,点缀这片寂寥荒野。
不知不觉,陆离来到她的身侧,随后停下脚步,望着百合般清纯女子。
“你认为偷偷摸摸就会无人发现?”奚别恋平淡说了一句,仍旧纹丝不动站立原地。
陆离闻愣一怔,慌忙左顾右盼,发觉四面八方鸦雀无声,道:“何人发现我了?”
奚别恋轻笑几声,道:“陆少侠光明正大而来,切莫做得鬼鬼祟祟让人猜疑,实不相瞒,你那位桑前辈发现了,你那位秦师妹也发现了。”
陆离颇显诧异,忍不住哦了一声,认为奚别恋所言不无道理,转念想起秦贞,又觉修为平平,断然不能发现自己擅离职守。
奚别恋又道:“你在想什么?”
陆离微愣,支吾道:“没没什么!”
“你担心被人发现?”密林边缘,细腻话音悠悠传来,轻柔推开重重黑暗,仿佛又见绝色容颜。
陆离貌,道:“她们发现并无大碍!”
“何人发现才会让你担忧?”黑暗深处,细腻话音兀自传来,丝丝入骨,如梦如幻。
陆离心下一凛,霎时哑口无言,矗立当场不知所措,直到山风过林,打了个寒战以后,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尔后举首望天,望着黑沉沉的天际,道:“寒夜刺骨,你该进入草棚歇息。”
奚别恋慢慢转身,面向夜下少年,道:“那里容得下我吗?”
陆离本想说容得下,瞬时灵光一闪,明白对方所指并非空间大小,于是苦苦一笑,道:“他们不是坏人,你也不是坏人,为何却有好坏之分?”
奚别恋并未动弹,也未开口作答,似乎沉浸话中若有所思,抑或此话胜过千言万语,觉得只字片句纯粹多余。
对方一声不吭,陆离不再口若悬河,随即掉头离开,朝着远处走去。本因久久不见李灿,故而钻进林中寻找,叫唤数声无人应答,只好原路返回。
正当此刻,草棚外面闪过一条人影,赫然就是桑瑜,她大步走近陆离,道:“少年郎去了哪里?你家师妹神情恍惚,嘴里不停叫着陆师兄。”
陆离大吃一惊,道:“她叫我做什么?”
桑瑜道:“或许这个小妮子思念成灾,所以半梦半醒时分,都会挂记她的陆师兄,还是赶快进屋看一看吧!”
陆离拔腿就跑,适才跑出几步,忽又踌躇不前,迟疑良久,道:“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夜里比较寒冷,劳烦桑前辈叫奚姑娘入屋歇息。”
桑瑜没有回答,轻轻点了点头,脸间掠过怪异神色,继而转身看向西方,迎着微微夜风极显消沉。
第99章 缘故
颤巍巍的草棚,经风拨弄显得摇摇欲坠,陆离蹲在韩巽面前,痴痴盯着那张素颜。[.超多好看小说]
过去的岁月,两人情深义重,然而并非如胶似漆。事过境迁,小小少女初懂人事,岂料昏迷间深情呼喊,可谓变化之大,促使陆离激动不已。可是静下心来,且又滋生莫名其妙的感觉,凝神捕捉反而一片茫然。
念念不忘!
这是一种相思,亦是暧昧表现,相对陆离而言,却像锋利尖刀,一分一寸刺进心里,痛又不敢贸然回绝,实则不知如何回绝。
毕竟,内心深处,有个活泼身影,迎着欢快清风翩翩起舞。
遥望蛮夷之地,巍巍高崖,小亭一畔,竟是魂牵梦萦。
几度刻骨铭心,不知不觉深种心田,端的挥之不去。
草棚里面,万籁俱寂,昏暗无光,压根不见轻轻依偎。有个清丽女子,却将对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碍于众人当前,并未弄出半点响声,略瞟一眼也就闭上双目。
寒夜苍茫,天地无声,时光伴随弯月溜走,唯独两个女子仍在停留,静悄悄停留密林边缘,等待下一个崭新的黎明。
一抹鱼肚白,横陈遥远东空,诠释全新一天再次来临。陆离仍在沉睡当中,突觉鼻尖麻酥酥的,不禁抖鼻张嘴打了个喷嚏。突如其来的声音,好似春雷落地,登时便将数人惊醒。两名灵虚女徒看了看陆离,方又合上眼睑打起盹来;神医一行若无其事,继续贪恋美好梦境;红花寨两名护法,此刻销声匿迹,想必伤势痊愈,已然走出草棚。
自打喷嚏出口,陆离就已睁开眼睛,望着怀中少女,似乎如痴如醉,良久以后笑了笑,鼻触一头瀑布青丝,轻轻嗅着诱人味道。
清晨迷恋处,洋溢淡淡发丝香,恍若深情爱抚。(.$>>>棉、花‘糖’小‘說’)
“陆师兄,你在做什么?”话音微弱,柔而不娇,低低切切回荡耳际。
陆离嗯了一声,陡然觉得不妥,慌忙打开眼睛,手扶韩巽香肩,直勾勾盯着久违的容颜,道:“小师妹,你终于醒了。”
韩巽辗颜一笑,道:“我昏睡很久了吗?”
陆离点了点头,接着上下打量,见其面色红润,如沐春风,知晓并无大碍,道:“你的确昏睡很久了,幸亏神”
一句话尚未说完,葱般食指贴上了他的嘴唇,示意激动少年勿要冒失喧哗,以免吵醒睡梦中的人儿。陆离会意含笑,握住柔滑食指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天色渐明,观物清晰,视线游动处一片碧绿,不知其余人等身在哪里。陆离瞻前顾后,希望瞧见熟悉面孔,不过张望一番,依旧只有荒野空林,难免有些迷惑。
韩巽随在他的身旁,伸了个懒腰,道:“陆师兄寻找什么?”
陆离肃道:“我们随同一行共有六人,昨日路经此地,发现魔教少女顽抗阴阳双煞,见她势单力薄,本欲上前助阵,岂料不知不觉陷入夸娇希音。眼看危险将至,我们再劫难逃,不料火凤凰突然现身,仅凭自身之力打败阴阳双煞,一群人等这才落得安全,不至于葬送卿卿性命。时下不见半个人影,好像有点奇怪。”
“火凤凰!”
韩巽极其惊讶,忍不住尖叫一声,平静下来反倒纹丝不动,像是若有所思,忖道:“这个火凤凰是否出自太阳神教?”
陆离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韩巽又道:“她为何要救大家?”
陆离满面严肃,正色道:“一直以来,玄天宗与太阳神教列为恶者,更有魔教之称,尽管我下山不久,但是碰到几个魔教中人,根据她们所做所为判断,其实并非十恶不赦,相反却是救死扶伤,一身正气青天可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韩巽半信半疑,徘徊此话许久未动,最终颔首一笑,道:“那个魔教少女又是何人?”
陆离表情复杂,环顾四周一圈,道:“她是玄天宗的人,与我曾有数面之缘。昨日若非她出手相助,恐怕小师妹早已命丧黄泉。”
韩巽垂首,目视地间残叶,慢慢回忆昨日情形,绞尽脑汁仍未想起这个女子,不禁大感困惑,沉吟良久,讶道:“当真是她救了我们?”
陆离从容一笑,道:“并非完全属于她的功劳,实则还有神医相助。”
韩巽脸浮疑云,紧紧盯住陆离,道:“此话怎讲?”
面对期待的眼神,陆离并不故弄玄虚,随即说起点点滴滴,关于郦山双叟说得甚是详细,从相遇的笑料百出,到众人的苦苦哀求,以至于李灿引起的争议,总之就是一五一十,惟妙惟肖形容出来。
弄清原委,韩巽百感交集,一时热泪盈眶,握住陆离手掌不肯松开。
蓦然回首,两人就像现在一样,轻握彼此的手,伫立静谧山野,追忆美好往事。今时今日,在这茶铺外面,压根没有当初感觉,唯有莫名其妙的躁动。
均匀呼吸,越发急促,轻轻扑于脸上,几乎有些滚烫。
泪眼朦胧,凄迷相对,四目交接有如闪电,明明灭灭间划入心田。
陆离望着俊美秀颜,忍不住动了一下手指,接着灵光忽闪,赶紧缩回胳臂,开口询问琼琳情况。答案令人高兴,也让少年如释重负,毕竟那个女子完好如初。
想起往日情形,陆离暗地自责,慢腾腾走近旁边大树。
韩巽不明所以,但又不愿相隔太远,缓缓靠上前去,道:“离开红茶寨时,陆师兄宣称返回师门,而今怎会人在它乡?”
陆离不知不觉紧锁双眉,苦恼多时吐出一口闷气,款款说出前尘旧事。韩巽听在耳里连连点头,精彩纷呈处不能自已叫出声来。面对可爱的小师妹,即便陆离心烦意乱,终究也会被她天真感染,于是放下所有包袱,自顾畅所欲言。
一人倾诉,一人聆听,宛如知己重逢,彼此推心置腹。这般持续半柱香功夫,陆离声音渐渐淡下,取而代之则是沉默。韩巽十指相交,缓移莲步来回走动,貌似心有所想,正当迎上他的目光,反倒情不自禁停了下来,洋洋洒洒说起近日情况。
一月以前,红茶寨收到情报,宣称中土大地动荡不安,诸多门派蠢蠢欲动,像有江湖变故即将发生。细细想来,各大门派早已划地为牢,雄踞一方安稳度日,岂会引发变故纷争。百般思量,又把矛头指向千古传言,再经剖析商讨,断然将它视为罪魁祸首。
夜降奇石,光柱擎天,传言一事越发明显,无论中土南疆,全都深受影响。
时至今日,奇石仍然夜夜袭来,同样坠落阴寒之地,难免令人忧心忡忡。
大巫师心思缜密,唯恐祸起中土,波及自己族人,故派数十名护法进入中土,是以摸清各大门派底细。本来昔日一别,韩巽依依不舍,眼下护法出山,不失为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主动请缨,决定远赴中土,一则查探江湖动静,二则返回师门团圆。韩巽跻身圣女高位,尊贵程度不言而喻,大巫师必然横拦竖挡,纵然再三哀求,也是徒劳无功。小小女儿并不呆傻,眼看大势已去,唯有另辟蹊径,干脆心下一狠,以绝食相,这才博取自由之身,随同众人走出深山。
查探一事,务必谨小慎微,倘若人多势众,或会打草惊蛇,数十人等未到中土,已经分道扬镳,考虑到圣女安危,两名护法形影不离。
原本韩巽下山,主要就是返回师门,岂知世事难料,适才步入前往灵虚宫那条大道,但闻左丘寒花甲喜讯,千机门广发英雄贴,准备大摆宴席,诚请天下豪杰。可想而知,这是何等壮举,同行三人都未见过,韩巽却因思乡心切,丝毫没有向往之意,卜怜与熙绫倒是心驰神往,一度喋喋不休,恳请圣女同去参观。迫于苦苦纠缠,韩巽只好点头答应,并且马不停蹄前往千机门。
一路之上,三人乐不思蜀,压根未觉半点危险,来到这间路边茶铺,一切美好期盼,却在瞬间改变。
回首昨日,三人风尘仆仆行至此地,因其舟车劳顿,且又口干舌躁,见得路边茶铺欣喜若狂,故而暂时歇脚,准备饮茶解渴。正当弯腰坐落,发现阴阳双煞空手而来,两人和和气气,并未显露一身本领,只是安之若素喝着茶水。
阴二娘相貌丑陋,委实惹人关注,临桌小伙儿见状大惊,不免有感而发,但因语言唐突,无意中得罪了她。阴二娘大发雷霆,宽袖扬起,祭出木琴,葱指一划,素弦轻响,悠扬琴声充溢周遭,恰似层层威力靠拢茶铺,且还不停挤压,迫使众人呼吸艰难。
伴随惨叫贯耳,小伙儿衣衫破裂,胸口渗出鲜红血水。韩巽连忙出声制止,希望从中调和,化解这场毫无必要的纷争,结果弄巧成拙,反被阴二娘所欺,幸好奚别恋及时赶来,义无反顾挡住浩荡杀机,才不至于误了性命。
往后事宜,尽都了然于胸,目前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就在陆离怔忡时分,卜怜与熙绫悄然靠近,先是恭恭敬敬拜见圣女,随后颇有礼数打了招呼,这才退让一旁,耐心等候两人返回。
第100章 奇宝
数月以前,韩巽迫于无奈进入南疆,而今重返中土,且又相遇故人,难免满心欢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于是乎,便与灵虚众徒极度亲近,均是嘘寒问暖,有说有笑,充分展现同门情谊,良久才压抑激动情绪,随同大家商议何去何从。
毋庸置疑,将去之处仍是千机门。
一旦计划落成,大家毫不犹豫,即刻朝着远方走去。
离别重聚,韩巽好不欢喜,一路之上笑语晏晏;卜怜与熙绫护主心切,固然紧跟身侧,着实可称如影随形,每每闲谈反倒更改称谓,将那圣女叫成小姐,主要属于防患未然。龚玉娴问起三人关系,韩巽只是报以一笑,借用朋友二字敷衍了事。
自打相识以来,就知李灿痛恨魔教中人,若要共同上路,切实让他无法承受,但见师弟师妹兴高采烈,终究不忍破坏气氛,跟随大家默默走路。
陆离明白李灿心思,本已决定好生劝解,一时又无金玉良言,不得不故作糊涂伴随神医身旁,偶尔问及方今医术,算是打发无聊光阴。
两个魔教女人,始终沉默不语。桑瑜尚有苗苗作陪,虽然小小孩童不识大局,但是口若悬河,倒也渲染烦闷氛围。至于那个绿裳女子,既不东张西望,又不开口说笑,孤零零走在前方,似与大家形同陌路。
总体说来,十余人等形态迥异,尽管步履同一道路,想法却是不尽相同。
这般懒懒散散走了半日,一条蜿蜒小河横亘前面,观其河畔景色优美怡人,大家慢慢停下脚步,准备稍作歇息。
碧水悠悠,映出山野绿意,春暖花开,阵阵芬芳扑鼻,柳絮飘飘,毕竟顺水流去,回旋之余,诉尽世间苦愁。[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多少江湖中人,不受情仇左右,袒荡如柳絮,洒脱如流水。
凝望间,几度众里寻求,竟是梦幻泡影。
面对荒野春色,大家感慨万端,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若有所思。
桑瑜慢腾腾走上小桥,痴痴盯着河畔美景,道:“秋去冬来又一春,寒梅凋落绿柳林,水暖鸳鸯嬉戏时,犹见故人泪痕深。”
话音凄切,宛如独雁求偶,听得众人心下发酸,大有孤苦伶仃之感。
曾几何时,桑瑜提起自己身份,陆离因中毒昏迷闻所未闻,事后骷髅怪物有所透露,敢情亦是略知一二。
念及桑瑜相思之情,陆离似乎感同身受,大步靠近桥头,道:“桑前辈想起故友了吗?”
桑瑜并未否决,颔首道:“是啊!我们一别多年,从来不曾相见,虽知她一切安好,但心里总是无法割舍,那流泪的模样甚是清晰,几乎就像昨日一般。”
陆离微皱眉头,表情愈加黯淡。
青涩少年,何尝又不挂记亲人,可惜身不由己,唯有将这思念深藏心底。
桑瑜瞟了他一眼,道:“少年郎也有思念之人么?”
陆离淡然一笑,鬼使神差转开视线,目光停留绿裳女子,尽管只有短短片刻,但是桑瑜看得清楚,不禁面色稍沉,轻微摇了摇头。不可置否,奚别恋同样察觉他的凝望,随即撇开脸庞,快速朝着小桥走来,轻飘飘的擦肩而过,径向前方行去。(.无弹窗广告)
众人不知就里,盲目张望一番,方又继续赶路。
韩巽来到陆离身边,送出一个甜美笑靥,与神情恍惚的师兄并肩而行;苗苗不再缠住桑瑜,而是健步如飞穿过小桥,直径奔向绿色身影,伸出胖乎乎小手将其拉住。奚别恋先是一愣,瞧见小男孩儿笑容可掬,跟着神色缓和,握住小手自顾走路。
苗苗活泼好动,岂能忍受沉静氛围,适才迈出数步,道:“大姐姐,你从哪里来?”
奚别恋柔声道:“一个很远的地方!”
苗苗微微抬头,傻乎乎望着美丽脸庞,道:“很远是多远?”
很远!究竟有多远?
天涯海角!
一衣带水!
奚别恋素来聪慧,此刻居然难以回答,只好摇头一笑,算是敷衍这个寻常问题。
未得答案,苗苗并不失望,话锋突转,道:“大姐姐,为何你会叫她桑姨?”
奚别恋微皱秀眉,眼底深处掠过苦涩,瞬时又仰天含笑,道:“我们早就认识,并且一直叫她桑姨。”
苗苗哦了一声,笑呵呵道:“大姐姐声音当真好听!怎么才能像你一样?”
遇到这种问题,饶是舌灿莲花,恐怕仍旧难以回答,况且奚别恋并非能言善辩,委实不知作何详说,只有摇头表示不明其意。苗苗岂会善罢甘休,方又继续追问,势必定要问出结果。记忆当中,奚别恋面若冰霜,貌似不尽人情,对待小男孩儿反倒格外热情,均是有问必答,尽量满足那颗好奇心。久而久之,两人感情渐浓,且还笑语晏晏,几乎忘了旁人存在。
苗苗新添一友,自然欢欣雀跃;桑瑜倒是极显孤单,持着寂寥表情自顾走路。陆离见状不忍,忽又想起旧事,接着缓下步伐,刻意等待桑瑜靠近,正当面面相对,抱拳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请桑前辈不吝指教。”
桑瑜不假思索,道:“少年郎但说无妨,我会知无不言。”
陆离耸了耸肩膀,笑嘻嘻道:“无论何事都会尽数相告?”
面对一副顽皮模样,桑瑜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相反却是点头含笑,道:“无论何事!”
陆离喜道:“桑前辈与阴阳双煞一战,所用法宝是不是赤禹镜?”
桑瑜道:“是!”
只字片句,脱口而出,促使陆离身子一震。韩巽站立旁边,亦将此话尽收耳底,不由得瞠目结舌。两名护法深居南疆,对中土事宜知之甚少,忽闻神奇法宝大吃一惊,看来早就略知其间关窍。
韩巽道:“请问前辈,赤禹镜有何神奇之处?”
陆离暗乎不妙,慌忙道:“胡乱询问,着实无礼,小师妹快些住口。”
桑瑜哈哈大笑,挥手道:“无碍!无碍!赤禹镜神奇之处并非秘密,何况少年郎也想略知一二吧!”
陆离抓耳挠腮,显得不尴不尬。桑瑜审视四人半晌,款款说起神奇铜镜。
方今世上,修真一界贵有五宝,无不神乎其神,珍贵而又难得一见。
赤禹镜,其威浩大,无与伦比,乃太阳神教镇教之宝。遥想当初,西南深山局势混乱,些许奸诈小儿趁机行凶,弄得各个部落血雨腥风,有人手握宝镜除暴安良,从而奠定基础,成立太阳神教。
有此一举,赤禹镜必定大展神威,是以震慑西南群山,使得无数蛮人望而生畏。
谈起该镜来历,需要追溯千年以前,传闻中土有个独臂铁匠,一日偶得半块黄铜,见其金光闪闪,亮可照人,以为巧得一宝,藏匿柜里不敢显露。半年过后,他家娘子梳头时,一不小心打坏镜子,恰好又见柜里黄铜,于是当成镜子使用。铁匠甚是反对,但因耳根太软,拗不过凶巴巴的妻子,只好顺从其意。
从此以后,每当夜阑人静,铁匠房内偶有光芒闪烁;起初那时,夫妻两人不以为然,时日渐久,却也感觉怪异,经过仔细查看,又见铜镜发光,灿灿光芒黄里透红,以为天降圣物,是要助他二人喜得贵子。
毕竟,过门妻子身怀六甲,无须多日即为人母。
数月光阴匆匆而过,已到妻子分娩之际,正当男婴呱呱坠地,妻子居然一命呜呼;稳婆吓得疯疯颠颠,慌张跑出福字大门,并且失声狂吼,说是铁匠娘子产下妖怪。
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左邻右舍纷纷回避,尽都不敢面对妖怪之家。独臂铁匠万般无奈,经过深思熟虑,不得不忍痛割爱,趁着夜黑风高,将襁褓连带铜镜丢弃荒野。
襁褓羼弱,手无缚鸡之力,困于荒野必死无疑。小小孩儿本该自生自灭,不料居然苟活于世,并且长大成人,修得一身法术,后知父亲弃他不顾恼羞成怒,潜入家中将其杀害,并取鲜血染于铜镜。此刻铜镜打磨成形,其上镶嵌三个字符,是何含意无人知晓。
自从弑父以后,妖怪男子性情大变,一度滥杀无辜,落得千夫所指,后来被一道人收服,铜镜销声匿迹。又过数十年,该镜重现世间,引起各路人物你争我夺,几度辗转反侧来到南疆,落入一个美貌女巫手中。这个女巫聪明绝顶,一年半载就已窥得铜镜秘密,从而发现诸般奥妙,竟有破天毁地之能;恰逢此时,南疆动乱,凭借铜镜击溃恶人,并且开宗立派,创建了太阳神教。
关于铜镜神奇之处,至今依然有待考查,不过根据目前而论,已然威力无穷,在这法宝领域并不多见。该镜使用方法简单,只需念诵口念,引动字符发亮即可,但要做到驾轻就熟,务必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用那无尚法力三界灵物,继而化为大乘威力,加以凶悍攻击。
桑瑜与阴阳双煞一战,正是借助太阳之能,化成炽烈光芒,以强大威势挫败夸娇希音,可想而知,赤禹镜之威何等惊人。
了解详情,陆离极度诧异,停下脚步愣在原地,震惊于亦禹镜非凡造诣之中。桑瑜倒是怡然自得,携带随和目光望着远方。
那里,正是千机门,即将盛况空前。
第101章 同心
中土大地,多有繁城秀镇,绝非南疆西域敢于攀比,乃族外人士所向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东方一偶,有座古城,名唤衡州,历经岁月洗礼,而今越发昌盛。古楼新宇鳞次栉比,水畔山间亭台耸立,呈现古香古色之韵。
繁城北端,有座豪府极其惹眼,固然就是千机门。
衡州与平州相隔不远,玄天宗坐落平州境内,与千机门两两相望。魔教传言,玄天宗抑制着千机门;正道宣称,千机门扼制着玄天宗;究竟孰是孰非无从取证,反正两大教派息息相关,相互约束并非没有可能。
千机门占地广阔,纵横具有六里之多,府内种着奇花异草、珍贵树木,芳香充溢各个角落,一年四季不曾消弥。豪府里面有座殿宇,顶嵌一颗龙凤呈祥珠,金色琉璃为瓦铺垫,屋檐飞悬,丹楹刻桷,恢弘中极显大气,雄奇间不乏富贵;殿外四根白玉圆柱,雕龙刻凤,栩栩如生。
一直以来,大殿周围静悄悄的,近些日子异常特别,总是有人来来往往,围绕大殿忙碌不休,主要目的则是进行装扮,因为左丘寒大寿将至,千机门务必礼貌待客。
左丘寒喜欢清静,每当闲暇期间,时常漫步豪府一角,或是欣赏奇花异草,抑或观看池中游鱼。左丘寒非常喜爱花草,甚至许多时候手握器具,代替花匠修枝剪叶,尽管跻身掌门一职,倍受万众敬仰,但对花草树木宛如朋友,随和而又友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往常闲暇之际,恰逢这个时候,左丘寒总爱徘徊优美庭院,为那花草树木修枝剪叶,无奈故人到访,不得不尽地主之谊,陪同大家坐落池上浮亭。大殿后面有一池子,水明如镜,倒映蓝天白云,成群鱼虾悠然畅游,恍若穿梭云海天际。这个池子颇大,南北两面各有一亭,水廊逦迤伸展,连接依依柳岸。
亭中共有五人,除左丘寒以外,分别是紫微真人,张陵天,金禅大师,了然和尚。
四人于昨日抵达千机门,均是受邀匆促赶来。许多年前,张陵天就已不问世事,现在随同紫微真人移驾千里,断然不知有何目的。了然和尚贵为纶音寺方丈,数年不曾离开寺庙,目前法驾千机门,其间必有蹊跷。
左丘寒六十大寿,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人准备前来参观旷世之举。按照人情常理,灵虚宫与纶音寺本该派人祝寿,但因非常时期,显赫人物身兼重职,无法抽空前往,本欲派遣二流弟子代替师门,却又显得不成敬意。正当一筹莫展,千机门捎去信函,宣称有要事相商,这才请出两派领袖。
三大教派齐聚千机门,原因甚是简单,主要则是商量与魔教言归于好。
两百年前,因修炼一事,五大门派产生分歧,继而出现正邪之说。这些年间,正邪两家从无往来,且还由恨转仇,几度针锋相对,弄得世人诚惶诚恐。方今天下有变,浩劫之事广为流传,倘若一再冥顽不灵,依旧排除异己,恐怕熬到最后再劫难逃,为保万无一失,只好不顾昔日恩怨,勉为其难握手言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一来化干戈为玉帛,排除曾经种种是非,重塑百年好合;二来正邪联手,双管齐下,共迎浩劫危机。
只是,江湖中人高傲自大,因虚荣心作祟,终究难以放下面子尽释前嫌。
威威东方,千机门内,却有一人念及天下苍生,情愿搁下颜面,势必闯入龙潭虎穴,提出这个珍贵意见。
此人就是左丘寒!
昨日夜间,他们已然提及此事,了然方丈吞吞吐吐,始终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显然有所顾虑。紫微真人守口如瓶,丝毫没有透露自己想法,故而今日晌午,方又重聚水榭小亭,貌似是要好生讨论。
此时此刻,两大掌门沉默相对,左丘寒心中稍急,转念又觉不该急于求成,所以不动声色,好让对方深思熟虑。
紫微真人喝了口茶水,缓缓放下茶杯,道:“左丘掌门!难道当真要与魔教言归于好?”
左丘寒不答反问,道:“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紫微真人纹丝不动,望着池中游鱼,道:“此计虽好,却难实行。”
左丘寒颇显惊愕,忍不住哦了一声,道:“有何难处?愿闻其详!”
紫微真人道:“正邪两家,早已不相往来,若要尽释前嫌,必定难上加难,况且近些年来,两大魔教人才济济,着实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左丘寒略瞟金禅大师一眼,道:“大师意下如何?”
太一殿前,奚别恋与了因相斗,小小少女大放光彩,迫使纶音寺大跌眼镜,时至今日,金禅大师依旧耿耿于怀,道:“真人之言不无道理,依老衲判断,两大魔教决计不会同意,就算应邀同意,难免其间无诈。”
左丘寒道:“魔教中人,确实心机太重,我等早已领教,不过为护天下苍生,正道中人应当以身作则,纵然四面楚歌,也要大胆一试,否则何颜面对天下苍生。”
金禅大师面色凝重,缓慢起身面向旁边,静静俯视池中游鱼,道:“了然方丈以为如何?”
了然神色平平,压根不见任何异样,道:“正邪两家对峙太久,若能解开心结固然是好,不过江湖之大,门帮派别多如牛毛,就算五大门派心系一线,倘若不能得到其它门派支持,或许仍旧举步维艰。况且,世外高人无所不在,但凡稍有歹念,必定弄得世间鸡犬不宁。”
放眼莽莽尘世,门帮派别遍布大地,多如恒河沙数。虽然五大教派占据半壁江山,但是其余门派也非酒囊饭袋,些许门派高手云集,奇方妙术不敢轻视;尚且世外高人陋室深山,通常不会现身红尘,假设祸起中土,必定殃及池鱼,一旦投身江湖,定会引起诸多事端。
左丘寒博闻强记,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是为了天下太平,依旧锲而不舍,毅然道:“纵观中土大地,两大魔教独当一面,若能握手言和,必定减少许多麻烦。尽管小帮杂教不容忽略,但是仔细想来难成大器,他们不仅目光短浅,并且见风使舵。这等乌合之众,岂敢无端滋事,纵然胆敢制造是非,也难掀起大风大浪。”
了然平静一笑,肃道:“左丘掌门未免低估了小帮杂教,就算他们占据弹丸之地,门下弟子屈指可数,不过并非苟活于世,倘若有人威恫吓,只怕弄得两败俱伤,依然义无反顾。兴许左丘掌门早有耳闻,前段日子庞氏一族大闹灵虚宫,不就让我等正道中人心烦意乱。”
左丘寒点了点头,霎时不再出声,随和眼神略有变化。
大殿一侧,池上浮亭,突然鸦雀无声,气氛为之一沉,唯独春风悄过,吹起阵阵涟漪。
苍老之心,恍若古井无波,目前反倒蠢蠢欲动。
沉重氛围过去盏茶光景,左丘寒缓慢起身,手捋墨须,道:“依真人高见,应该如何是好?”
紫微真人满面严肃,道:“无论小帮杂教,还是两大魔教,甚至世外高人,对我等正道而言,皆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时下乱象横生,世间动荡不安,本来天下门派应当戮力同心,可是正邪殊途,必定不能殊途同归,只要我们站在同一阵线,相信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金禅大师口宣佛号,赞道:“真人只字片句,胜过千言万语,纶音寺愿意鼎力支持。”
两人一唱一和,无非不是反对正邪联手,左丘寒看在眼里,委实大失所望,转念又觉事态严峻,不能轻易放弃,接着大笑数声,道:“暂且不管小帮杂教,单是两大魔教就已声势浩大,假设能够握手言和,我们必定如虎添翼。非但可以壮大声势,联手面对千年浩劫;并且还能化解多年恩怨,何乐而不为。”
紫微真人脸色阴沉,道:“左丘掌门之忧,亦是我等之忧,但要与魔教中人合光同尘,请恕贫道难以做到。”
“金禅大师”
“左丘掌门无须累赘,纶音寺坚决不与魔教有染。”
左丘寒本欲开释左右,期盼金禅大师回心转意,不料枯瘦和尚快人快语,直接了当说出内心想法,促使他好不尴尬。
就在此刻,岸边柳下掠过一人,正是千机门少主左丘阐;他神情慌张,步伐匆促,正当踏上曲折水廊,高高扬起的手臂,不慎打在廊上花盆。经此碰撞,这盆水仙登时翻落,径向池中而去。
左丘寒眼疾手快,猛然挥过大袖,一条劲道气痕冲出小亭,沿着水面快速向前,瞬间托起那盆水仙,轻轻送至廊上放落。
春风轻柔,水仙花儿亭亭玉立,居然丝毫未损。
碧绿湖面,一条水痕慢慢散开,正如先前劲道,缓中有疾,疾中有缓。
左丘寒与小亭相隔颇远,约莫足有三丈之余,不料手挥劲出,轻易就将儿子失误化解。
众人颔首含笑,无不啧啧称奇,赞叹左丘掌门道行精深。
第102章 噩耗
左丘阐稍许一呆,随即来到小亭,先是拜见诸位长辈,尔后眼含焦急,道:“禀告父亲,据小黄回报,公皙白到了衡州。.”
方今天下,为图高枕无忧,各大门派均有探子,小黄便是探子首领,隶属千机门下。
公皙白,万中无一的人物,短短三字惊心动魄,江湖人士大都望风而逃。他,正是玄天宗宗主,道行深不可测,时常神出鬼没,游走市井与乡野,狂傲面对世间一切。
左丘寒闻声微惊,正欲开口询问,只觉不详气息笼罩小亭,顿时沉默不语。
金禅大师等人,眼携复杂神色,牢牢锁定左丘寒。这个时刻,全都有种想法,认为公皙白来到衡州,乃千机门私下相邀,无非是要商讨和好事宜。
见得大家表情怪异,左丘寒无奈一笑,道:“他们共有多少人?”
左丘阐道:“大约八九人,除公皙白以外,还有两位副宗主,三位堂主,以及”
左丘寒冷哼一声,打断了儿子谈话,双手负背来回夺步,好像是在揣测什么,半晌才道:“全部高手齐来衡州,着实给我千机门面子。传令下去,叫小黄等人好生盯住,若非必要,不许轻举妄动,假设发现对方行径古怪,立刻回来禀报。”
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小亭气氛为之紧张,隐约感觉呼吸急促。左丘寒额头泛起皱纹,给予本不苍老的脸庞,点缀几分岁月痕迹,似乎短短片刻,在这花甲之年老了几分。
左丘阐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神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见双目深处伴随忧虑,知道事态严峻,分毫不敢马虎,接着垂首称是,大步退出小亭,衣卷劲风跑去。
左丘阐消失花草丛中,金禅大师看了看左丘寒,发现他目光呆滞,道:“敢问左丘掌门,公皙白为何会来衡州?”
左丘寒扫视大家一番,道:“诸位认为是我千机门相邀?”
众人知晓还有下文,所以一声不吭,刻意等待满意解释。
左丘寒摇了摇头,道:“本门极力解劝大家言归于好,但是从未与魔教中人私下有染,目前他们闯入衡州,鄙人也是大感意外,想必一场纷争在所难免。”
左丘寒忧心忡忡,并非担心旁人误会,而是顾虑大寿将至,天下豪杰齐聚一处,难免引发祸端。毋庸置疑,纷扰江湖,尔虞我诈,历经千年时光,种下太多仇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各大门派共聚一堂,免不了仇人当面,尤其魔教中人,素来都是大家针对目标,况且冤家数不胜数,只怕难以和平共处。
金禅大师浩叹一声,表情有些奇怪,道:“左丘掌门没有邀请魔教中人,他们贸然到访有何目的?”
左丘寒沉下苦脸,并未开口回答,实则不知作何回答。
自打得知公皙白来到衡州,紫微真人与金禅大师脸浮疑云,尽管并非十分明显,但是聪慧之人一眼就能辨别。左丘寒身为千机门领袖,固然属于聪慧人士,对方反应必定了如指掌。公皙白一向神出鬼没,有此举动绝非奇怪,不过时值大寿期间,或多或少有些蹊跷,稍加寻思却又不明所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位左丘掌门何以应付?
为了化解对方猜疑,左丘寒本想沉默相对,转念又觉不妥,寻思一阵,道:“自从五大门派分道扬镳,我千机门与两家关系甚是密切,非但不与魔教中人来往,并且一直克制玄天宗,故而他们许多年来不敢作恶。[]如今面临非常时期,原本想与两大魔教化仇消怨,正当请来诸位商议,他们居然闯入衡州辖内,看来鄙人难辞其就。”
由始至终,张陵天未曾吱声,时下听到这番言辞,陡然稍感不妙,咳嗽两声,道:“数十年来,左丘掌门以善待人,更将正义二字列为警言,此乃慈悲心肠,无不令人敬仰万分。回首数十年间,天下门派能够安享太平,千机门的确立下汗马功劳,哪里又有过失之说。依贫道判断,魔教中人擅闯衡州,恐怕另有所谋。”
众人相继点头,似有恍然大悟之状,同时向张陵天投去赞许目光。
左丘寒盯着桌上茶杯,神色愈加黯淡,道:“倘若公皙白真敢挑动门派纷争,本门定会与玄天宗顽抗到底。”
话音洪亮,立志势在必行,恍若血腥争斗即将上演。
金禅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左丘掌门无须动容,就凭玄天宗一家之势,料定不敢上门滋事,否则纯属自讨苦吃。”
左丘寒缓慢抬头,紧紧盯住远处大殿,神思略显恍惚,貌似勾起前尘旧事,道:“大师所有不知,公皙白历来狂妄,不将天下英豪放在眼里,这些年来我俩三次交手,尽管每次都是平分秋色,但那雄霸气势铺天盖地。仔细想一想,鄙人此次祝寿,早已宴请天下豪杰,十之八九皆为正道人士,公皙白胆敢贸然到访,必定不惧群雄之威。”
紫微真人毅然道:“无论何许人也,只要敢在寿晏期间无理取闹,贫道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张陵天转动目光,瞟了紫微真人一眼,脸庞浮现不安表情。左丘寒甚是激动,情不自禁颔首含笑,后将视线投落金禅大师,故意观察他的反应。佛学高深,难以领悟,金禅大师可以脱颖而出,慧根绝非常人所及,面对似非而是的凝望,自然能够轻易应付,随即点了点头,展露一副支持模样。
有此一举,必然消除若隐若现的隔阂,紧随其后则是心系一线,反对魔教中人。
大家适才心安理得,垂柳岸边跑来一人,正是风度翩翩的左丘阐,大家看在眼里,不禁脸色稍变,全都满含期待,盼他捎回有利消息。
左丘阐气喘吁吁跑进小亭,尚未定足站稳,亮声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左丘寒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究竟有何大事?”
左丘阐自知失态,强自镇定下来,道:“方才孩儿得到消息,太阳神教的人进入衡州境内。”
几人闻声一怔,皆是显得匪夷所思。
左丘寒紧蹙眉头,双眼睁得极大,道:“你说什么?”
左丘阐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道:“回禀父亲,太阳神教的人已经抵达衡州,貌似冲着千机门而来。”
左丘寒大笑数声,弯腰坐落櫈上,喝了一口茶水,道:“来了多少人?”
众人目光,齐齐转到左丘阐脸上,见其舌挢不下,一时迷惑不解。
左丘寒道:“有话直说无妨,切莫吞吞吐吐。”
左丘阐道:“孩儿不知来了多少人,根据小黄所说,似似乎只有火凤凰。”
“火凤凰!”金禅大师颇显诧异,忍不住叫出充满传奇的名字。
左丘寒稍加斟酌,道:“传闻数年以前,火凤凰已然隐退江湖,而今重现世间,且还冲着本门而来,当真不知是祸是福?阐儿消息是否可靠?”
左丘阐满面严肃,道:“就算孩儿胆大包天,也不敢胡言乱语,此乃千真万确,毫无半点差错,有人目睹她与阴阳双煞交手。”
众人又是一怔,脸间布满层层疑云,直勾勾望着俊美少年。突被几双犀利目光盯住,左丘阐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忸忸忸忸干笑两声,道:“数日以前,阴阳双煞为非作歹,欺负几个晚辈后生,正好火凤凰路经此地,于是拔刀相助,救下这群少年,打败阴阳双煞,据说阳太身负轻伤,数月无法现身江湖。”
众人对视一眼,相继点了点头,脸上疑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笑意。
左丘寒道:“目前火凤凰身在何处?”
左丘阐看了看紫微真人,道:“她与几名灵虚弟子在一起,正向衡州城走来。”
所有诧异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紫微真人,稍作端详且又转向张陵天。张陵天沉默无语,淡然望着远处花草,好像若有所思。
岁月无声,悄然带走几多思绪,淡淡追忆中,竟是伊人啜泣。
西南一隅,大山深处,三朵金花随风轻舞,恍若历历在目
浅斟低唱间,白云苍狗早已改变,唯独不变的,或许就是一张素颜。
“灵虚弟子与太阳神教毫无关系,火凤凰能够伸出援手,恰好印证人性本善。”张陵天扫视大家片刻,泰然自若说了一句。
左丘寒道:“早些年间,传闻张真人与她家妹子她会帮助灵虚后生堪称好事,想必仍旧念及往日情分吧!”
张陵天轻叹一声,道:“贫道与太阳神教再无任何瓜葛,左丘掌门何必旧事重提。”
了然摇头含笑,双掌轻合,道:“阿弥陀佛!若无前尘,岂有今朝,面对一桩好事,张真人不必介怀。”
张陵天还要说些什么,紫微真人抢先道:“大师言之有理,可是当务之急不该讨论此事,如何应对魔教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沉下苦脸,不知作何回答,持着满腹心思暗自策划。左丘寒举首望天,静静望着蓝天白云,突然心间有些畏惧,畏惧寿辰之日节外生枝。
然而,该来的始终要来,今夜过后,黎明破晓,就是寿辰之时。
第103章 祝寿
衡州城历来便有古都之称,前能进入中土心腹,退则玄天宗势力范围,可谓咽喉要塞。(.好看的小说今时今日,衡州城内车水马龙,各路人物比肩接踵,端的热闹非凡,数十年间不曾相见。这些人物来自五湖四海,打扮得体,笑语晏晏,挤在街道中间,围绕左丘寒寿辰滔滔不绝,并且随着人潮向前,慢腾腾朝着城北涌去。
城北有座华丽大院,正是千机门所在,时下锣鼓宣天,鞭炮齐鸣,沸腾巨响宛如狂浪拍岸,活脱脱压过其余声音。
临近正午,各大门派接踵而至,纷纷堵住豪府门口。
江湖人物,参差不齐,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全都手握请帖,信步走进千机门。人海之中,不乏浑水摸鱼者,些许贩夫走卒,乞丐一流趁机而来,怀揣美好梦想,但求混进大门,可惜守卫森严,断然不能轻易入内,唯有脸挂失望,远远站让一旁,看着别人含笑而去。
左丘寒置身豪府里面,静静伫立大殿门前,面带微笑望着各种人物。
殿外是片宽阔空地,数千余人站立于此,的确声势浩大;三五几人簇拥一起,悠闲自在谈起家常,难免又显温馨气氛。
豪府门外,依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吵得众人耳根生痛,无数江湖豪杰缓步而来,迎接之人献笑谄媚,逐一带领他们走向大殿。
总体说来,门里门外闹哄哄的,堪称沸反盈天,大有空前绝后之状。
就在大家谈笑时,忽闻一个洪亮声音:“卧龙谷华先生驾到,敬请千机门迎接。”
卧龙谷华先生,实名华豫,号称天下第一智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且博古通今,无论世间大小事宜,尽在掌握之中。
世上流传谚语:鹰眼不见远,龙谷切实深,华豫榻上卧,世事皆在心。
由此可知,华豫绝非等闲之辈,智慧不是普通人物所及,千机门能够将他请来,脸上必定平添三分光彩。[]
洪亮声音甫一落下,偌大的广场倏地安静,只见大殿对面走来一人。此人就是华豫,年方五旬,书生打扮,洁白脸上千尘不染,双目深邃如渊,恍若包罗万象而又空空如也,给人捉摸不定感觉。
华豫快速越过人群,直径朝着大殿走来,众人目光随他偏移,势必要将智者看个清楚。
左丘寒走下门前台阶,相隔颇远已经双手抱拳,道:“华先生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确实千机门之福。”
华豫平淡笑了笑,令随从少年掏出一副丹青,道:“千机门不吝相邀,实属我等荣幸,鄙人岂敢裹足不前。卧龙谷山穷水尽,难备厚礼,区区贱作,还望左丘掌门不要嫌弃。”
随从少年递出手中丹青,左丘寒谨慎接过,刻不容缓将其打开。
一幅妙笔丹青,结构简单,层次鲜明,只用山水树囊括全部,且又布置疏密得当,色泽浓淡并用,貌似平凡无奇,实则方寸之间见万里,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尤其岸畔一棵青松,苍劲蓬勃,恰似老当益壮之人,想必是指收画者。
左丘寒笑容满面,显得爱不释手,道:“华先生妙笔丹青,不愧为一代画师,此礼太过贵重,只怕在下不该占为己有。”
华豫道:“不求贵重,只愿千机门蒸蒸日上,更愿左丘掌门四季常青。”
左丘寒哈哈大笑,挽住华豫右臂来到大殿门口,命左丘阐陪同左右。华豫见得翩翩少年,免不了又要称赞一番,如此投桃报李,各路英豪涌上前来,围住两人喋喋不休,时而笑声响起,端的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左丘寒看在眼里,心头乐滋滋的,不由得手捋墨须,陶醉于喜庆当中。门外响起阵阵笑语,置身殿内的张陵天自有察觉,于是站起身来,随同大家跨出门槛,望着熙熙攘攘的广场。(.无弹窗广告)
就在此刻,洪亮声音再度响起:“骑鹤童子驾到,敬请千机门迎接。”
闹哄哄的广场霎时无声,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大殿对面。
红色地毯上,高高人墙里,一矮个男子迅捷走来。这人相貌稚嫩,几近舞勺之年,事实上年过半百,却因身体矮小,爱鹤如命,时常驾鹤遨游天际,故而唤作骑鹤童子;论及一身本领,恐怖全场英豪,十之八九相差悬殊。
瞧见骑鹤童子娇小玲珑的模样,许多人物掩嘴偷笑,纵然左丘寒也是忍俊不禁,接着迎上前去,道:“往日一别,骑鹤别来无恙。”
骑鹤童子脸上毫无表情,着一口小孩儿声音,道:“托左丘掌门的福,骑鹤一切安好,行走匆忙,未备厚礼,这根千年人参还望笑纳。”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人形血参,于众目睽睽之下递给左丘寒。
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对这骑鹤童子刮目相看。
人参极其珍贵,长成人形更加难得,据说需要千年,稀罕程度无法言表。人参对修炼大有用处,既能增气补血、安神益智,又能补脾养肺、生津止渴,委实百益无害,让无数修行者心驰神往。不曾料及,如此珍贵之物,骑鹤童子也不略作包装,就这么赤条条放在身上,且又赤条条送给左丘寒,未免显得草草不恭。
面对鲁莽之人,左丘寒并不计较,只是摇头一笑,接过贵重礼物,拉起他往大殿走去。
大殿门口,台阶上端,矗立之人尽都身份显赫,骑鹤童子早就认识,但他性情古怪,并未开口招呼,像个孩子默默站立旁边。紫微真人偷偷瞟了一眼,赶紧转开视线,兀自笑而不语。纶音寺两位高僧,倒是热情洋溢,主动与他说东道西,借助闲聊打发光阴。一旦打开话匣子,骑鹤童子果真像个小小孩儿,非但口若悬河,尚且动作幼稚,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接下来盏茶光景,些许门派纷至沓来。萧千里一行,足有二十余人,均是流云阁弟子,来到千机门是为祝寿喝酒,故而全都面带笑意。问剑山庄亦是应邀而来,敢情诸徒脸上并不光彩,有几名弟子甚至颇显愤恨,左丘寒看在眼里满不在乎,勉强一笑算是行过礼数。出人意表,庞氏一族同样手握请贴,携带高傲态度进入千机门;原本修真一界,不图身外之物,历来视金钱如粪土,岂料千机门邀请猖狂世家,委实令人百思不解。
少许江湖中人争长论短,针对当前一事大放厥词。有说千机门欠缺考虑,不该晏请富贵世家;有说千机门宏图大略,已然掌握世间财物。总而言之,各种说法层出不穷,迫使左丘一族甚是尴尬。
眼看议论越发激烈,洪亮声音陡然响起:“郦山双叟驾到,敬请千机门迎接。”
众人闻声一愣,接着开怀大笑,转身看着大门方向。
两名神医缓步往前,其后跟随数名少年儿女,神态颇为恭敬,气度却非常人所有,他们正是灵虚小徒。
紫微真人远远看见门下弟子,眉宇间不禁怒气环绕,随后深深吸入一口气,转开视线不再观望。
“鼓两坨,几时收了这些弟子?”一个黑面壮汉手指陆离等人,乐呵呵出言调侃。
古顺枝立刻止步,目露凶光,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取笑古爷爷。”
黑面壮叹不怒反笑,道:“我不是东西,而是身板笔直的男人,你背上那坨才是东西。”
“混账!”
古顺枝骂了一句,装模作样挽起衣袖,貌似是要上前揍人。刁义根连忙将其抱住,连哄带骗拖曳一旁,劝他不要冲动滋事,以免破坏神医形象,扰乱左丘寒寿辰。
看见他俩交头接耳,众人哄堂大笑,黑面壮汉尚未罢休,越众而出,道:“吊一根莫要窃窃私语,倘若鼓两坨心有不服,倒是可以抽我两巴掌。”
刁义根倏地转身,怒气冲冲瞪着对方,瞬间反倒破口大笑,道:“阁下没有吊一根么?哦!的确没有!原来是个黑面女鬼!”
在场人物,多有女子,忽闻此话面红耳赤,尽都羞答答埋下了头。黑面壮汉甚是懊恼,方要上前理论,却见左丘寒缓缓走来,唯有退回人群当中。
“两位神医大驾光临,令敝门蓬荜生辉,在下确实三生有幸。”左丘寒靠近两人,双手抱拳行下一礼。
两人抱拳回应,均是笑容满面,刁义根道:“左丘掌门严重了,我俩得此相邀才是三生有幸,祝愿左丘掌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左丘寒颔首答谢,目光转向灵虚众徒,道:“素闻两位神医决不轻易收徒,这些少年儿女”
刁义根道:“此乃灵虚弟子,因路上相遇,故结伴而来,左丘掌门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将他们带入千机门吧!”
左丘寒道:“天下正道本就一家,礼尚往来实属人之常情,刁神医无须多虑。”
事已至此,灵虚众徒赶紧上前,纷纷抱拳致礼,红花寨两名护法也都随上前去。左丘寒毫无架子,含笑见过数名少年儿女,正欲叫上郦山双叟同去殿前,发觉两人远隔一旁,非但背部相对,并且拉拉扯扯。
祝寿一事,本该携带礼物,不料两个老头儿疏忽大意,居然忘了备礼相送,目前发觉为时已晚,只好东拉西扯,借机搪塞了事。众目睽睽之下,岂能轻易敷衍,唯有寻思一番,准备鱼目混珠。于是乎,刁义根拿出一个精致瓷瓶,宣称瓶内金丹价值连城,不仅滋阴补阳,延年益寿,并且能解天下剧毒,饶是轻描淡写也就罢了,谁知还要朗声喧哗,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对于神乎其神的吹嘘,左丘寒了然于胸,念及神医情面并未直接拆穿,只是收下礼物,慢腾腾走向大殿。
第104章 宿敌(1)
迎着喜气洋洋的氛围,不知不觉临近正午,各大门派纷至沓来,千机门内沸反盈天。
左丘寒伫立台阶上端,身后伴随左丘一族,包括三位兄长,两位侄儿,以及唯一独子;再往后面,则是千机门弟子,人数约莫六百有余,穿着统一,容光焕发,依稀展露修真神韵,给这雄奇大殿带来几分庄严。
紫微真人置身台阶下方,身侧簇拥一群灵虚弟子,他们早已见过两位师尊,现在总算回到自己营地。郦山双叟站于紫微真人旁边,此刻满面严肃,绝非平时那样玩世不恭;苗苗鲜有下山,未曾见过人山人海,所以显得胆小怯懦,牢牢攥紧师傅手掌,偶尔抬头东张西望。
陆离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韩巽见他神不附体,挪动身子靠近些许,道:“陆师兄,你在看什么?”
陆离道:“韩师妹看见桑前辈了吗?”
韩巽环顾一圈,压根未睹熟悉身影,道:“这里人头攒动,的确不易见到前辈,咦!不对哟!前辈好像没来千机门!”
陆离疑道:“没来吗?”
韩巽稍加揣测,道:“不仅前辈没来,而且奚姑娘也没来。.”
自打他们进入衡州城,两个魔教女人转瞬即逝,因其沿街走来人声鼎沸,竟然丝毫不曾察觉,时下百般聊赖才恍然大悟。
台阶上端响起轻轻咳嗽,就算声音微弱,传至人群依旧清晰可闻,于是青涩少年重集神思,举首注视左丘一族。
广场之上,本就熙熙攘攘,吵得不可开交,短短片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台阶上端。
左丘寒双手负背,向前迈出一步,道:“方今江湖,动荡不安,诸位能够抽空到访,实属千机门之福,左丘寒谨代表本门感谢大家。后面空地早已备好酒席,片刻以后敬请大家痛快畅饮。”
“传闻左丘掌门千杯不醉,今日能否大显身手,喝个七八百杯,好让我等见识一番。”广场中间传出嘹亮声音,看来有人准备一决高下。
众人闻声躁动,跟着吵嚷不息,势必要让寿星大显神通。
左丘寒脸挂笑意,抱拳道:“诸位诚心相邀,鄙人决不推辞,千机门会让大家不醉不归。”
正当众人食指大动,忽闻门口那边响起惊呼,接着便见一名千机门弟子跑来,甫一靠近台阶下首,焦急道:“禀报掌门,玄天宗的人送来一个木箱,说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左丘阐惊道:“什么样的木箱?”
这名弟子惊慌失措,支吾道:“我我说不出木箱形状,反正能够装下一人。”
棺材!
话音未落,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此物,全都不寒而栗,转身看着大门方向。
人群尽头,红地毯上,四名千机门弟子手抬木箱,稍显吃力走向大殿。这个木箱不大,长宽高约莫三尺左右,箱体表面涂有红漆,上方为盖,铜锁牢封。
看见一个寻常木箱,大家不禁如释重负,暗自庆幸并非臆测中的棺材。
四人来到台阶下首,谨小慎微放下木箱,退让一旁等待掌门发令。左丘寒略瞟木箱一眼,正欲提足上前,左丘阐赶紧将其拉住,示意自己替父开箱。左丘寒点了点头,目送儿子靠拢木箱,这才转开视线,若有所察看向远处高墙。
左丘阐盯住木箱,详细打量颇久,伸出右手握住铜锁,并未见他任何动作,忽闻啪的一声清响,铜锁应声断裂,继而掀起箱盖。
乍见箱内之物,一名千机门弟子失声大叫,惊得众人连忙上前,将木箱团团围住。
一个消瘦男子,双眼紧闭,身子弯曲,蜷缩木箱里面,好像熟睡一般。此乃千机门弟子,以查探江湖动静为已任,名唤小黄。
难怪那名弟子失声大叫,原来箱内竟是同门中人。
兴许听到嘈杂声响,小黄慢慢睁开双目,发现四面八方人影幢幢,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接着翻身站起。
左丘阐将他从箱里扶出,道:“何人将你装入箱里?”
小黄摇了摇头,疑云遍布整个脸庞,貌似不知自身情况。
左丘阐又道:“交待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经此提醒,小黄如梦初醒,稍微垂首,道:“按照掌门吩咐,我们一直尾随玄天宗等人,今日早晨见到他们进入衡州城,于是我绕道回来禀报,适才入城,发现一人极像公皙白,接着随他走进胡同,往后情况我便一概不知。”
小黄乃千机门普通弟子,修为平庸,难登大雅,然而跟踪手段甚是出众,一度立下汗马功劳。不曾料及,遭逢公皙白仍旧相差悬殊,轻而易举就被制服,所幸安然无恙,并未因此丧命。
细细想来,公皙白何等人物,岂是凡夫俗子敢于接近,纵然千百小黄,想要尾随不被发现,想必也是痴人说梦。
小黄平安无事,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旋即看向左丘寒,希望这位领袖说点什么。
左丘寒处之泰然,持着满不在乎的态度,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以人作礼这般怪事,看来那位朋友真是用心良苦,诸位不用担心,只是一个恶作剧,请就座用餐吧!”
“左丘掌门何等英雄气魄,放眼普天之下,谁敢在你寿晏期间搞恶作剧?”
话声嘹亮,远远传来,落入耳廊,恍若近在咫尺,些许人物脸色稍变,忍不住瞻前顾后,但愿见得说话之人。
左丘寒轻笑几声,道:“既然大胆而来,何必躲躲藏藏,宗主几时变得畏首畏尾了?”
一阵狂笑响起,只见大殿对面,高墙之上,一位老者身袭彩纹黑袍,双手负背,仰天而立。
此人,正是玄天宗宗主,复姓公皙,单名一白。
笑声未落,公皙白似虚影游走,脚乘春风而来,轻飘飘降落众人前方,与数千英豪面面相对,脸间却无丝毫惧色。
偌大的广场倏地寂静,如死一般寂静,无声无息。
望着本不恐怖的脸庞,些许人物缓慢后退,活脱脱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第105章 宿敌(2)
公皙白大袖一挥,提足走向大殿,边走边道:“正道中人确实知书达礼,老夫并非心宽体胖,居然让出宽敞大道,看来我该虚心请教一番,以免说我玄天宗人蛮横无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左丘阐心下微怒,忍不住越众而出,道:“公皙老鬼,休要装腔作势,你绑我千机门人,且还装进木箱送来,难道就是所谓的礼数?”
公皙白道:“老夫来趟衡州城,意为左丘掌门贺寿,有些鼠辈暗中尾随,只好当成礼物相送。”
左丘阐本欲反唇相讥,发现父亲瞪着自己,唯有闷闷不乐退让一旁。
左丘寒手捋胡须,大步走上前去,与公皙白当面而立,道:“言下之意,本门该抬大矫前去迎接宗主么?小黄的确是我千机门弟子,为天下苍生安泰,难道不该尽忠尽职?”
公皙白道:“好个尽忠尽职,老夫倒要问一问,左丘掌门身兼何职?忠于何人?拒人衡州城外又是何理?难道衡州是你左丘家的?”
此言颇有道理,无数听者却是耳根生痛,都觉公皙白偷换概念,想要故意滋事,不过念及对方势力,始终没有出面反驳,只是压低声音自顾议论。
左丘寒冷冷道:“我等正道中人,尽都身兼重职,主要则是反对魔教胡作非为。(.)”
“对!左丘掌门言之有理,我等大力支持,反对魔教胡作非为。”
话音乍起,众人跟着起哄,歇斯底里叫着反对魔教恶徒,声势浩大如潮,震得府内草木摇晃不止。见得士气高涨,左丘阐甚是欢喜,握紧拳头对着天空一举一放,带领众人大喊口号。
面对数千余人齐声大吼,公皙白摇了摇头,用那阴鸷目光扫过人群。目光所到处,两唇分合音量却无,已然受惊返回腹内。片刻过罢,他猛然抬头仰天狂笑,其声嘹亮,犹如洪钟震耳,活生生压过全场大吼。修为较浅之人听得狂笑,竟然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几乎随时都会瘫软地间。
笑声仍在府内回荡,大门方向冲来数人,转瞬就已来到公皙白身侧,目露凶光盯着全场人物。他们正是玄天宗部下,以两大副宗主最有名气,俊男美女亦是伴随其中,惹人流恋的还是那个绝色女子。
出乎意料,遭逢气势磅礴的局面,奚别恋脸上仍无半点惧色,唯有冷若冰霜,以及美目深处雾般怨恨。
戚切而又冷漠!
透过人群缝隙,陆离直勾勾望着她,端的神不守舍。(.无弹窗广告)
四面八方,万籁俱寂,只有阴沉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左丘寒道:“公皙宗主,若你当真是来酒喝,千机门必定恭迎大驾,假设图谋不轨,请恕左丘寒难以奉陪,还望哪里来哪里去,切莫坏了大家雅兴。”
公皙白道:“寿酒自然要喝,不过喝酒之前,老夫务必耽搁片刻。”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公皙白顿了半晌,道:“数月以前,有人大闹灵虚宫,导致本门弟子深受牵连,按照常理,平辈交手实属寻常,不料某些无耻之徒以大欺小,的确令人深恶痛绝。趁着天下英豪在此,老夫要与无耻之徒谈上几句,想必诸位没有意见吧!”
言至英豪二字,他刻意将声音拉得颇长,主要目的就是冷嘲热讽。
灵虚妖孽,引起千余人物涌上姑媱山,目前十之八九在千机门内,故而全都深有感触,接着不由自主看向金禅大师,但愿他能出面解释。事实上,并非只有老和尚以大欺小,敢情还有流云阁的萧千里,时下难睹其影,或多或少令人反思。
“阿弥陀佛!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宗主仍旧念念不忘,想必正是冲着老衲而来。”话音响起,金禅大师越众而出,缓缓走到左丘寒一侧,构成倚角之势,将玄天宗等人包围中间。
公皙白脸色一肃,朗声道:“流云阁弟子死绝了么?往日不可一世,欺负我门下弟子,而今怎不现身一见?”
话声甫落,一道人影划过天际,径向公皙白冲去,瞬间只隔两丈距离,忽而飘落地上,保持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左丘掌门寿辰之际,阁下口出秽言,是否太过缺德?”
公皙白并未正眼瞧他一眼,反倒流露嗤之以鼻的表情,道:“无耻之徒,不配与老夫谈道论德,往日煽风点火欺我部下,如今依然死性不改,看来真要好生教训,免得永远不长记性。”
须臾间,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有些胆小怕事者,居然亮出武器,准备随时一战。
眼看争斗一触即发,左丘寒脸色突变,道:“既然宗主不是来千机门喝酒,那么就请快些离开。来人!送客!”
一名千机门弟子大步上前,转瞬来到公皙白身旁,微微垂头,伸手指路,道:“公皙宗主,请这边走。”
全场人物皆是一惊,都未想到小小弟子胆大妄为,竟敢驱逐大名鼎鼎的公皙白,登时对他另眼相看。
公皙白略瞅对方一眼,不禁淡然含笑,显得意味深长,道:“后生可畏,不错,不错,但是老夫还有几句话未说完,小兄弟不妨稍等片刻。”
这名弟子抬首看向左丘寒,见其轻微点头,继而退让旁边不再出声。
公皙白道:“萧千里,名声响亮,如雷贯耳,在江湖上颇有威望,不愧与老夫同辈,谁知却要欺负后生,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此时此刻,老夫不愿与无耻之徒交手,倘若流云阁弟子能够赐教一二,老夫倒是乐意奉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就在先前某个时刻,流云阁众徒来到萧千里身旁,他们听到这话浑身一颤,不由得汗毛倒立。
萧千里表情复杂,沉默一阵,道:“既是萧某欺负玄天宗弟子,那么宗主就该唯我是问,何必要与晚辈计较。”
“你!”
公皙白大笑几声,道:“不配!”
左丘寒稍许动怒,道:“依宗主高见,觉得我配吗?”
公皙白褪去脸上笑意,道:“这些年来,我们三战三平,难分胜负,不必多此一举,早闻金禅大师道行精深,不如就让老夫讨教一二。”
“公皙白,切莫得寸进尺,念及相识一场,我左丘寒再三忍让,时下刻意扰乱大家雅兴,想必是要我正道中人出手。”左丘寒怒不可遏,霍然露出凶恶面目。
众人齐呼,大有支持模样,好似要将玄天宗一网打尽。
金禅大师道:“善哉!善哉!左丘掌门寿辰之日,切实不宜大展拳脚,假设公皙宗主有心切磋,不如我们来日再战。”
公皙白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最佳时机,希望大师勿要再三推辞。”
第106章 撒欢
金禅大师正欲开口,突然大门方向传来痛呼,众人稍许呆愣,继而偏头看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广场尽头,一名千机门弟子侧卧地间,身子弯曲如蛇,手抱足踝呻吟不止,一派痛苦之状。此人身边,站立一个年迈和尚,身穿僧衣,黄里泛灰,潦倒而又邋遢,且还袒胸露腹,显得玩世不恭。
毋庸置疑,这般装束必是八苦大师。
人群中响起低沉声音,大都指手划脚,自顾议论白眉和尚。
发现乞丐一流闯进豪府,几名千机门弟子慌忙上前,本想出手阻拦,却见同门痛苦不堪,猜测属于白眉和尚所伤,不由得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左丘阐曾经见过八苦,知道身手不凡,可谓得道高僧,现在见他蛮横无理,不禁怒火中烧,健步如飞冲向对方,道:“大师光临敝门,本就属于好事,为何却要出手伤人?”
八苦颇显焦急,不由得摇动双手,道:“这位施主自己崴了脚,怎能说是和尚伤人?”
左丘阐迎上那人目光,发现含着默许神色,委实颇觉惭愧,抱拳道:“晚辈出言不逊,还请大师多加包涵。”
八苦脸色一沉,手指几名千机门弟子,嗔道:“包涵个屁,这些人好生无礼,居然不准和尚进门,且还嫌东嫌西,说是衣冠不整,施主倒是瞧一瞧,和尚这身衣服哪里不妥?”
话声至末,八苦扯了扯僧衣,且又抬起双臂,尽量让人看得清楚,似乎是要展示并不特殊的衣服。
左丘阐难为情的笑了笑,一时不知何言相对,唯有邀请白眉和尚走向大殿。八苦仍未罢休,一路走来不停观察自己僧衣,偶尔询问旁人两句,逗得大家忍俊不禁。(.好看的小说
正当八苦靠近玄天宗等人,忽然踌躇不前,笑呵呵望着绿裳女子,道:“小姑娘!和尚这身衣服可有不妥?”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白眉老僧见色起意,竟在光天化日调戏美貌少女,方又口若悬河,指责僧道德败坏。
对于流言蜚语,奚别恋满不在乎,对着八苦嫣然一笑,道:“大师的僧衣简直量身定做,堪称世间绝配,不必在意别人看法。”
八苦朗声大笑,挪步靠近公皙白,上下打量一番,肃道:“施主衣服好像极其贵重,不知哪里才能买到。”
公皙白道:“大师想要?”
八苦腼腆一笑,道:“施主真想送给和尚,就请快些脱下,勿要拉拉扯扯耽误喝酒。”
众人哄然大笑,无不觉得八苦有趣,三言两语就已占据上风,促使公皙白气焰下降。
宗主被人调侃,做为部下本该撑腰,不料花风影噗嗤一笑,正当笑声出口,连忙伸手捂嘴,强制镇定,道:“大师真想要件衣服,日后叫我徒儿送你一件,何必拿我宗主说笑。”
八苦微微一愣,继而提足跳开,紧紧盯着公皙白,道:“阁下就是玄天宗宗主,难怪穿着华丽,不像和尚这般潦倒。方才和尚有眼无珠,不知宗主在此,还望勿要见怪。”
公皙白嗯了一声,显然爱理不理,随后转开视线,自顾望着远方。
曾几何时,这位宗主听人说起八苦,可惜数十年间从未相见,目前不期而遇,竟在千机门内,着实让他稍许吃惊。其实,玄天宗一行,除两名年轻弟子以外,其余人等均未见过八苦,相关事迹却是略知一二,最为深刻的就是那身道行,纵然公皙白也都自愧不如,所以才会按兵不动,任凭白眉和尚无理取闹。[.超多好看小说]
有个时刻,公皙白对八苦心悦诚服,因为这个白眉和尚道行高深,而且愿意装疯卖傻,尽管动作滑稽,语言诙谐,引起全场笑声,但是绝对属于忍辱负重。
放眼天下英豪,何人能够做到,唯独大智若愚者。
八苦的到来,相对正道中人有益无害,自然得到大家尊崇,况且缓和了紧张局势,难免不被众人肯定。
左丘寒同样未曾见过八苦,只是私下听人提起,知道是个得道高僧,而今故作疯癫移驾府内,确实让他大感幸运,于是含笑靠拢,双掌合拳,道:“素闻大师超尘脱俗,言谈举止不同常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等着实大开眼界。”
八苦双手负背,举首望天,道:“数十年来,尚无一人请动天下豪杰,左丘掌门能够得心应手,的确非同凡响。且看千机门内,人山人海,气势磅礴,堪称旷古绝伦,和尚真是不枉此行。”
左丘寒道:“大师妙赞,在下愧不敢当。听说大师喜饮美酒,今日不妨一醉方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滚滚红尘,尤物万千。
有人喜欢美女,有人独爱金钱。
这个白眉和尚,历来垂涎酒水,听到美酒二字,不由得双目一亮,道:“左丘掌门诚心相邀,和尚唯有却之不恭。”
八苦放下脚步,无可奈何转过身来,瞧见公皙白盯着自己,道:“宗主有话要说?但愿不要耽误和尚喝酒!”
语气平平,隐约含着坚定,给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数千余人,滋生相同想法,觉得八苦一到,轻易就将对方气焰扼制。这位狂妄的宗主,绝非胆小鼠辈,况且一身本领能战群雄,岂会畏惧八苦只字片句。
公皙白迎上八苦目光,稍作端详,道:“大师若要喝酒,无人胆敢阻拦,不过老夫尚有要事处理,还请金禅大师与萧千里留步。”
面对明目张胆的挑衅,全场豪杰忍无可忍,些许莽夫怒发冲冠,忍不住破口大骂,言辞污秽龌蹉,促使诸多女人面红耳赤。
玄天宗人岿然不动,更不回应陈词滥调,只是聚精会神伫立原地,宁心感悟周遭动静。
绿裳少女,颜倾万物,仿佛人间仙子,不料却要面对千夫所指,委实叫人于心不忍。
有个时刻,多少男子想要冲出人群,快速靠近倩影身旁,将她带离肮脏之地,抑或为她挡住污言秽语。
仙子般少女,清高而又清纯,不该让人轻视,否则岂不内心难受。
只是,这个仙子毫无顾虑,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保持冷若冰霜的神态面向众人。
那些莽夫仍然谩骂不休,促进矛盾加剧,气氛凝重,瞬间进入对峙阶段,彼此愤恨相视。
清风徐徐,悠然拂过,轻轻吹逝污言秽语,豪府里外突然沉静,如死一般沉静,依稀尚有心跳声音,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敏感神经。
就在万籁俱寂期间,白眉和尚猛然一笑,步如流星走向灵虚众徒,伸手抓住一名青涩少年,乐呵呵道:“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近况可好?”
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无数人物探头观望,全场气氛为之一缓。
陆离傻乎乎一笑,道:“托大师的福,晚辈一切安好,这些日子大师去了哪里?晚辈好生挂记!”
八苦道:“我这臭和尚有什么好挂记的,倘若小施主真要挂记,应该挂记眼前美人。”
朗朗话声飘荡间,白眉老僧东张西望,目光刻意停留玄天宗那边,貌似是在暗示什么。
陆离惊慌失措,嗫嚅道:“大大师莫要胡言乱语,我我”
少年忸怩作态,双腮红如桃花,引起众人哄然大笑,就连张陵天也是忍俊不禁,暗地埋怨弟子呆头呆脑,不懂随机应变。
八苦正色道:“一睹芳容终难忘,难忘时分泪染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小施主无须害臊,不如就由和尚牵条红线,促成一段锦绣良缘。”
和尚作媒,未免不伦不类,又将众人逗得捧腹大笑。紫微真人看了看八苦,也觉对方太过滑稽,不能自已笑出声来。
全场人物,十之八九都在失声大笑,唯独韩巽沉下苦脸,显得闷闷不乐,三步当两步靠近八苦,道:“你是和尚,怎能替陆师兄做媒?”
八苦略瞟韩巽一眼,言近旨远的笑了笑,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和尚同样可以替人做媒。”
韩巽疑道:“当真可以?”
八苦满面严肃,道:“决计可以,要不你问小施主。”
韩巽端详陆离片刻,眼珠骨碌一转,呵呵笑道:“你叫陆师兄小施主,证明小施主年龄不大,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和尚怎能反其道而行之。”
一言一辞,不无道理,使得八苦嘎然止声,旋即深深看了韩巽一眼,迟疑良久,道:“女施主说得极是,和尚的确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也罢,和尚不替你陆师兄做媒了,等上三五几年替你做媒。”
一抹红潮,浓似胭脂,淡如水粉,轻轻扑在韩巽脸间,让她羞答答埋下了头,同时柔声道:“你这个臭和尚,我才不要你做媒。”
八苦抚掌大笑,其声清脆,合着春风洒向各个角落,无端平添几分喜庆。
事已至此,数千余人总算明白,之所以白眉和尚装疯卖傻,是想阻止正邪两家兵戎相见。
却不知,杯水车薪能否力挽狂澜,从而浇灭这团潜藏的火焰。
第107章 凤鸣
本就气氛紧张,杀意凛然,不料经过八苦捣乱,局势再次变得稳定,众人且又逐渐宽心。(.好看的小说公皙白并非如此,相反却是稍许动怒,他打量场上一眼,视线投落金禅大师。忽被犀利目光锁定,这个得道高僧必有感应,旋即脸色一沉,狠狠盯住公皙白。
两两相望,鹰瞵鹗视,无声争斗拉开序幕。
对于微妙的举动,旁人固然不能察觉,率先发现的乃紫微真人,他见双方含怒而视,像在使用眼神较量,下意识的碰了碰张陵天,随后快速走近金禅大师。
余光中闪过一条人影,并且非同寻常,左丘寒必定倍加留意,敢情察觉到这股肃杀之意,继而迈出步子,挡于金禅大师身前。
一丝杀气,飘荡彼此之间。
公皙白收回目光,冷冷笑了几声,道:“看在左丘掌门寿辰之喜,老夫不想与你针锋相对,还请移驾一旁,勿要多管闲事。”
左丘寒毅然道:“在我千机门内,只怕容不得宗主为所欲为,倘若定要节外生枝,鄙人唯有舍命相陪。”
公皙白故作诧异,哦了一声,翘首而立,道:“如此看来,左丘掌门准备借助人数优势,将我玄天宗一网打尽。”
左丘寒正欲回答,忽闻萧千里朗声大笑,道:“阁下倒有自知之明,知晓如临大敌,不失为鱼游沸鼎,既然懂得分辨局势,劝你还是韬光养晦,休要在此耀武扬威,否则纯属自寻死路。”
岳不归大袖一挥,义无反顾跨出人群,牢牢盯住萧千里,大有不惧一切之状。公皙白看了看这名副宗主,轻轻咳嗽两声,暗示不能轻举妄动,他才慢慢退回人群当中。
三大正道领袖,全都沉默不语,暗自抱怨萧千里口无遮拦。
灵虚宫,太一殿前,那番举动似乎平常无奇,实则阴险狡诈,正与目前如出一辙,可谓煽风点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想起前尘旧事,紫微真人心下一怒,对这无耻之徒产生恨意。
公皙白道:“流云阁子弟,非但以大欺小,并且仗势欺人,若你奸诈小儿真有胆量,何不上前三步,也让老夫看个清楚。”
上前三步!
全场英豪了如指掌,上前三步必死无疑,因为公皙白目露凶光,一股浓烈杀机已然升起。所谓看个清楚,无非是指再看最后一次。
这是愤慨的征兆,亦是杀人的气息。
虽然萧千里忍无可忍,但是念及对方本领,终究没有踏出一步。全场数千余人,无不大失所望,觉得流云阁子弟太过窝囊,借助千人声势都不敢动弹丝毫。
“玄天宗算什么东西,胆敢在此作威作福,我们每人打你一拳,只怕也要抬着出门。”有个勇夫实在忍得难受,鼓足勇气说了一句。
一旦有人带头说话,大家都觉矛头不会指向自己,且又磨掌擦拳,跟着盲目起哄,闹得府内沸沸扬扬。
面对哗众取宠的乌合之众,公皙白视如敝屣,不禁仰天狂笑,道:“天下正道,纯属一盘散沙,我玄天宗人岂会畏惧丝毫,休要拖拖拉拉耽误时间,左丘寒、金禅大师、紫微真人,你们三人齐上,老夫何惧之有。”
“对!你们这些伪君子联手来战,我玄天宗人决不落荒而逃。”岳不归亮声喝道,早已迈出两步,准备英勇献身。
左丘寒正欲开口阻止,人群里面传来怒喝:“难道我等怕你十人?大家齐心协力杀了他们!”
广场之上,一阵躁动,些许莽夫前赴后继,气势汹汹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引起数千余人亮出武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场争斗,即将上演。
间不容发之际,一个嘹亮声音陡然响起:“谁说玄天宗只有十人,难道将我老婆子视若无睹?”
话声乍起,躁动即止,大家瞻前顾后,希望发现说话之人,巡视一番难睹踪影,唯有按兵不动。
八苦目光如炬,牢牢盯着大殿屋顶,好像说话之人藏匿上端。果不其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凤凰呈祥珠上站着一人,一个长发飞舞的女人,赫然就是桑瑜。
此时此刻,桑瑜双手负背而立,满脸冷峻面向蓝天,火色红花罗裙随风鼓荡,恰似凤凰摆尾,绚丽多彩而又不乏威严。
人群中响起诧异尖呼,全场英豪举目仰望,望着那个犹如凤凰的女人。
韩巽情不自禁走出两步,痴痴盯着彩衣女人,赞道:“好美啊!”
秦贞本不多话,更不轻易赞美别人,目前依旧流露神往之意,喃喃道:“原来前辈是个美人,难怪能够成为教主夫人。”
桑瑜能够成为教主夫人,并非通过美貌攀升其位,但对秦贞而言,目前好像美貌取代一切事物,唯独凤凰摆尾迷留脑海,缤纷绚烂晃动着,委实挥之不去。
“桑姨!是桑姨!是桑姨站在屋顶上端!”
话声清脆,就像水滴触石,登时招引无数目光,紧紧注视一个小童。
郦山双叟惊恐万状,顷刻之间脸无血色,古顺枝慌忙捂住苗苗嘴巴,干笑道:“火凤凰实名桑瑜,曾与小徒见过一面,这孩子记性颇好,至今依然认识此人。”
这番解释,毫无破绽可寻,使得大家转开目光,继续看向天空。
火凤凰彩袖轻挥,霍然打开双臂,恍若大鹏展翅俯冲而下,越过众人头顶,飘落玄天宗等人身旁。
公皙白捻须一笑,道:“数年未曾相见,桑尊者别来无恙。”
桑瑜道:“老婆子一切安好,不知宗教近况如何?”
公皙白冷哼一声,扫视众人半晌,道:“本来老夫悠闲自在,不愿问津江湖恩怨,岂料无耻之徒暗中搞鬼,处处针对我玄天宗,着实令人寝食难安。”
桑瑜沉着的点了点头,提足靠近花风影,道:“昔日一别,转瞬又过数载,再度重逢却在千机门内,花宗主是否惊讶?”
花风影正色道:“人生一世,本就充满惊讶,否则平淡度日,岂非毫无滋味。”
两人相视含笑,瞬间滋生百般感悟,一时沉默不语,静静望着浩渺天际。
又来一个魔教中人,左丘寒甚是担忧,念及地主之谊,道:“传闻火凤凰早已归隐山林,而今重现江湖,且还在我千机门内,切实让人大吃一惊。今日乃左丘寒寿辰,希望火凤凰顾及人情事理,不要狼狈为奸,坏了大家雅兴。”
桑瑜道:“太阳神教与玄天宗并非世交,左丘掌门不必担心合二为一,之所以老婆子不请自到,主要则是代表教主前来贺寿。不过假设有人准备以多欺少,尽管我这老婆子修为平平,但是至少还能应付几个。”
众人大眼瞪小眼,端的不知作何应对,只好屏气凝神,静观其变。
左丘寒博闻强识,且又身为豪府主人,固然不愿见到门前争斗,听得这般说法,敢情满心欢喜,道:“纵观莽莽尘世,恩恩怨怨数不胜数,弄得各大门派针锋相对,从而滥杀无辜,种下太多罪孽,不失为庸人自扰。如今夜降奇石,传言四起,一场浩劫即将来临,大家应该放下仇恨,共同面对灭世苦难。”
金禅大师准备说些什么,嘴唇本已微微开启,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紫微真人突然将他拉住,接着递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瞧见紫微真人表情奇怪,金禅大师倏地一笑,好像瞬息之间略有所悟,于是守口如瓶静立当场。
广场之上,高谈阔论充溢周遭,众人持着各自观点夸大其词,给予偌大的豪府带来喧嚣。由始至终,双方首脑并无一人表态,只是保持沉默眼观周遭;至于某些乌合之众,恍若升斗市民贱卖油盐柴米,仍旧朗声喧哗,说些不关痛痒之辞。
见左丘寒满面真挚,桑瑜明白他想化解江湖恩怨,转念忆起前尘旧事,终究无法包羞忍辱,偷偷看向玄天宗等人,发现公皙白无动于衷,断定适才一言纯属痴人说梦,故而伫立原地不再作声。
良久过罢,朗朗声响逐渐淡下,豪府里面归于安静。
左丘寒目视桑瑜,道:“火凤凰代表太阳神教而来,必然能够全权定夺,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无数期盼的眼神,投落一件飘动的火红彩衣,等待那决定性的回答,就连公皙白也是目不转睛,但愿对方永远站在同一阵线。
桑瑜环顾众人一番,淡然道:“事关重大,老婆子不敢妄下主张,待我禀报教主以后自有分晓。”
“贵教教主年少无知,兴许不懂顾全大局,不如火凤凰自己权衡,代替教主拿定主意,也给大家一个痛快回答。”一个浑厚声音传来,倒是有人颇不耐烦,催促桑瑜当机立断。
桑瑜脸色突变,眼底深处掠过愤恨,道:“谁说我教主年少无知,你这缩头乌龟有种出来,老婆子就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人群里面,鸦雀无声,唯独气氛沉重,压得大家难以喘息。
死气沉沉的氛围,悄然持续片刻光景,忽然远方传来大笑,其声凄怆悲凉,宛如夜枭嘶鸣,令人不寒而栗。笑声仍在府内回荡,大门方向飘来两条鬼般身影,不是阴阳双煞又是何人。
第108章 邪恶
荒山野岭,路边茶铺,桑瑜与阴阳双煞一战,导致对方仓皇出逃,据说阳太身负轻伤,数月不敢现身江湖,不料几日过去,歹毒恶人且又来到千机门,兴许属于造言捏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其实不然,双方拼命相斗,阳太当真受伤败逃,根据伤势判断,的确数月不敢抛头露面,否则遭逢对手必死无疑。巧合的是,两人藏身疗伤期间,无端碰到大名鼎鼎的公皙白。尽管同被正道看成邪恶之辈,但是彼此毫无矛盾分歧,所以公皙白帮助阳太减轻伤势,继而合光同尘,势必联手对付万千异己。
事实上,以公皙白狂傲的作风,决不稀罕夸娇希音,可是千机门一行,必定面对数千英豪,切实不敢疏忽大意,故而与阴阳双煞结盟,算是寻得两个出色帮手。
阴阳双煞有此一举,并非想象中单纯,因为两大魔教唇齿相依,若能借势游历滚滚江湖,绝对如虎添翼,减少许多麻烦。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彼此均为自己打算,恰好印证一句古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红尘中,那世人前,岂有大公无私。
两个魔鬼般人物贸然到访,正道人士无不愕然,登时守口如瓶,暗自预测事态变化。
左丘阐甚是懊恼,带领一群弟子大步上前,挡住阴阳双煞去路,道:“两位来我千机门有何指教?”
一张丑陋脸孔,不含任何表情,平静面向俊俏男子。
美与丑,显而易见,大有天壤之别。
场上无声,众人无语,只在凝视俊男丑女,关注一举一动。
春风徐徐,吹散阴二娘从容的眼神,一丝妒忌伴随巨目边缘,稍作停留反倒化为乌有,尔后她咧嘴一笑,道:“指教不敢当,纯属凑凑热闹,难道少主不欢迎我们?”
左丘阐正色道:“今日家父寿晏,前来之人大都正气凛然,二位非邪即恶,岂不让敝府沾染了秽气。(.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阴二娘道:“人正不怕影子歪,既然少主身环正气,怎会担心秽气沾染?”
左丘阐冷哼一声,道:“不必冠冕堂皇,东拉西扯,总之此地非你二人该来,还请移驾门外,勿要坏了我等雅兴。”
阴二娘肥唇张合,仰天轻笑数声,道:“这就是千机门待客之道?”
发现两人并无去意,只怕一再纠缠节外生枝,左丘寒不得不含笑相待,道:“阐儿,不得无礼,与前辈说话,应当墨守成规。”
左丘阐本欲反驳,却觉机不逢时,唯有携带一群弟子,若有所失返回阵营。
阴二娘道:“左丘掌门果真非同凡响,见到我等邪恶之辈,居然还是热忱洋溢,着实让人受宠若惊。”
左丘寒道:“正义之士是人,邪恶之辈亦是人,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衡州城,鄙人就该略尽地主之谊,以免说我千机门待客不周。”
阴二娘挤眉溜眼,怪声怪气道:“左丘掌门待人热忱,行事老成持重,断然不像无知小儿,这般说法岂不生分。”
听到阴二娘冷嘲热讽,左丘寒心下微怒,念及寿晏要紧,只是勉强一笑,肃道:“良辰吉日,美景相伴,喜得各路英豪共聚一堂,虽然其中不乏无耻之徒,但是鄙人敢于保证,倘若他们胡作非为,千机门不会善罢甘休,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阴二娘没有回应,淡然的笑了笑,步如流星走向玄天宗等人,突见一束阴冷目光,于是踌躇不前,故作畏惧看着公皙白。[]
这位宗主纹丝不动,身侧动静却是了然于胸,考虑到对方颜面,以及部下心思,随即捻须含笑,道:“往日一战,纯属误会,如今站在同一阵线,希望大家好自为之。”
此话出口,闻者无不动容,数千余人放声议论,宣称他们狼狈为奸,吵得偌大的广场熙熙攘攘。三大正道领袖相互对视,接着点了点头,保持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桑瑜兰心蕙质,从不争名夺利,结仇生恨更是少之又少,就算与阴阳双煞有过一战,目前仍旧满不在乎。
唯独,面浮疑云,一时难以消散。
就玄天宗势力而言,公皙白压根没有必要与人结盟,目前反其道而行之,或多或少令人疑惑。
或许,高人行事,本就神秘莫测,常人岂能窥探一二。
奚别恋心里极度不是滋味,面对无所不知的宗主,本想准备说点什么,突觉手肘被人碰了一下,偏头看去,见是花风影盯着自己,只好将嘴边话语咽下腹中。奚别恋从小伴随师父身侧,任何心思均难逃过对方视线,这也正是知徒莫若师。
花风影淡然含笑,道:“宗主做事,自有分寸,恋儿应当全力以赴。”
奚别恋望着自家师傅,发现脸间掠过无奈表情,接着腼腆一笑,颔首称是。
众人神情,迥然不同,但对两个恶人而言,决计是件称心如意的好事,所以阴二娘喜形于色,道:“宗主好生威武,三言两语迫使大家神态各异,恍若百禽遇虎而惧,阴二娘着实敬佩万分,假设时机成熟,还请宗主不吝指点,好让我等讨教一番,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公皙白仰天大笑,貌似不明话中关窍,反倒借助此话大展神威。
场上英豪勃然大怒,一魁梧汉子越众而出,道:“虚张声势,何足道哉,若你阴二娘真有本领,决计不会欺负晚辈后生,矫揉造作有何意义,无非不是热脸庞贴冷,当心失足成恨,反被臭屁熏死。”
阴二娘耸了耸肩,不怒反笑,道:“言下之意,阁下倒有一身真本领,那么就请赐教一二。”
话说期间,她似鬼魅投影,霎时呈现大家眼前,只等对方出手。众人大惊失色,都替魁梧汉子担心,不料他双手一挥,义无反顾向前走去。
数千英豪,声势浩大,却无一人舍生忘死,唯独魁梧汉子面对邪恶势力,总算得到一点小小慰藉。
左丘寒要的慰藉,并非兵戎相见,但觉大事不妙,一个箭步冲出,瞬间站立魁梧汉子身侧,道:“好汉勿要冲动行事,坏了大家雅兴实在不妥,以和为贵才是上策。”
“我等雅兴早被这些恶徒破坏,左丘掌门还谈什么以和为贵,倘若认为畜生会通人性,想必就是自欺欺人。”
人群深处,响起嘹亮声音,尚且不乏愤怒相随。
“对!我等兴致勃勃来到千机门,主要是替左丘掌门贺寿,目前寿酒不在,独余满腹怒气,照此下去只能失望而归。”有人跟着附和,又将矛盾推向。
肃杀之意,笼罩豪府,端的挥之不去。
全场人物,自有盘算,已然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下刻变故。
了然口宣佛号,手里念珠不停滑动,低低切切念经诵佛,像是乞求上苍保佑,但愿一切纷争随风远去。
八苦嘴角动了又动,似乎想要出声打乱这股杀机,经过深思熟虑,察觉今日之事非比寻常,料定无人能够化解矛盾,只好不再装疯撒欢。
紫微真人早已许下承诺,宣称有人扰乱必会出面制止,现在午时过罢,且又一再延误,本想给对方致命一击,但见左丘寒时有时无的忧虑,明白不能鲁莽行事,否则会让寿星大失所望,故而静观其变,等待主人化干戈为玉帛。
年轻一代的弟子,无论正邪两家,全都聚精会神盯住对面,好像要在争斗发生时冲入战场。
阴二娘暗中偷乐,非常希望正邪两家大打出手,虽然她也不知是何缘由,但是就想瞧见拼命厮杀。
寻根究底,兴许相貌作祟。
一旦拔刀弄剑,许多脸庞将会染上鲜血。
胭脂红没有鲜血红明艳,鲜血红却无胭脂红诱人。
阴二娘脸上从无胭脂,所以并不诱人,或许涂上胭脂更加丑陋。既然不能改变自己的丑陋,只好改变别人的美丽。
只是,全场人物,十之八九没有这种思想,左丘寒更是想尽办法保护现状,甚至努力化解百年恩怨,他环顾广场良久,深吸一口气,道:“天下门派,本就一家,何必存在正邪之分,还请大家尽释前嫌,勿要冥顽不灵。”
公皙白冷哼一声,厉声道:“我玄天宗从不与人难堪,有人却要与玄天宗难堪,恕老夫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阴二娘附和道:“所谓的天下正道,只会仗势欺人,倘若论及自身本领,恐怕大都属于酒囊饭袋,既然他们一无可取,宗主无须耽误时间,何去何从阴阳双煞义不容辞。”
面对添油加醋的女人,左丘阐怒不可遏,道:“你这怪物煽风点火,看来定是心怀鬼胎,当真是要弄得天下大乱。”
阴二娘眼放红光,凶巴巴视对方,冷冷道:“你说什么?”
魁梧汉子紧握拳头,笑嘻嘻道:“你说是个怪物,是个丑陋的怪物。”
阴二娘叉腰大笑,恰似夜叉狞狰,霍然大袖一挥,像阵劲风刮向魁梧汉子。左丘寒见状大急,本已伸手阻止,无奈为时已晚。
一场争斗,突如其来,场上混乱不堪。
第109章 群战
阳太与阴二娘本就形影不离,夸娇希音务必联手弹奏,发现魁梧汉子并非身怀绝技,所以没有上前助阵。[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左丘寒迅捷奔出,阳太担心对方偷袭阴二娘,赶紧手握玉笛,毫不畏惧挡住去路。
有个时刻,左丘寒可以制止这场争斗,但见阳太长发凌乱,模样颓废,无端心中生怒,继而暴喝一声,恍若猛虎下山扑了过去。近身相斗,阳太绝非左丘寒对手,唯有飘退丈许,笛横嘴前,吹出绵绵清音。阴二娘与魁梧汉子斗得正酣,听到笛声登时离开,瞬间闪现同伴身侧,已然祭出木琴,竖于胸前。
众所周知,琴本横放弹奏,阴二娘却是倒竖胸前,好像当成琵琶使用。
无论琵琶也好,还是木琴也罢,但凡弦动音起,夸娇希音令人畏惧。偌大的广场霎时安静,数千英豪屏气凝神,准备抵抗难以捉摸的邪媚音色。出乎意料,笛声入耳,除了左丘寒感觉到异样,其余人等泰然自若,仿佛是在赏花观月,丝毫不觉身体有变,难免玄乎其玄。
几位得道高人,率先发现这种玄机,念及玄天宗等人虎视眈眈,故而并未做出反应,只是聚精会神,准备随时加以援手。魁梧汉子倒未顾虑重重,手中大刀挥舞,光影流旋间冲向阴阳双煞。
盟友已然投身厮杀,公皙白固然不会冷眼旁观,陡然斜出枯躯,像个虚影穿梭,倏地站立阴阳双煞身旁,活脱脱挡住魁梧汉子,抬手就是一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左丘寒与公皙白三度交手,明白对方道行精深,唯恐魁梧汉子有所不敌,慌忙迎上前去,果敢接下公皙白一掌。
伴随啪的一声奇响,两掌周围劲道迸射,吹过众人脸颊,委实大生痛感,衣襟发丝亦是剧烈飘飞。
两位宿敌,对峙数十余载,而今再次交锋,拳出拳回虚如浮影,凝眸细瞧反倒真切实在,余威四处扩散,激起两丈以内飞尘冲天。
掌门已经挺身迎敌,左丘一族自然鞍前马后,他们全都蜂拥而上,肆无忌惮扑向公皙白。阴二娘收琴飞来,轻轻飘落公皙白身旁,阴鸷目光投落左丘一族,势必以死相搏。
左丘一族丝毫不惧,数十弟子穿插两侧,斜成倚角相对,将阴二娘包围中央,似乎要将全部怒火,发泄在丑陋女人身上。一股强烈杀气如风刮来,阴二娘着实不敢疏忽,足尖轻点,飘退三丈开外,琴起手过,天籁之声响彻云霄;紧随其后,笛声又起,合着琴声回荡青空,悠悠扬扬沁人肺腑,听者如临广阔大海,只觉心旷神怡,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所有烦恼陡然消散,唯独孑然一身面对天地。
左丘一族并非这般感觉,相反竟是呼吸急促,感觉身负重担,似有头晕目眩之状。所幸几位长辈在前,举手投足驱散些许邪媚音色,修为平庸的弟子才未魂飞魄散。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貌似不知作何应对,幸好片刻以后,些许正义人士祭出法宝,不约而同朝着玄天宗等人压去。潮水般人群,来势汹汹,像要淹没高耸的山峰。玄天宗等人面色凝重,忽然岳不归大喝一声,舍生忘死冲向对手。(.$>>>棉、花‘糖’小‘說’)
桑瑜本想出手相助,发现数名高人岿然不动,唯有保存势力守候一侧,转念又觉玄天宗势单力薄,不得不摒弃顾虑大步上前。
须臾间,一条人影挡住去路,正是灵虚宫紫微真人。
桑瑜稍许一愣,脸色愈加阴暗,道:“真人准备趟这趟浑水?”
紫微真人缓慢偏头,偷偷看了张陵天一眼,见得老气横秋的师弟面向旁边,脸间浮出复杂神色,随即苦涩一笑,道:“正邪相抗,贫道不能袖手旁观,火凤凰想要助纣为虐,务必请从贫道身上踏过。”
桑瑜道:“此言差矣,放眼普天之下,谁敢贱踏真人贵体。至于真人所说的正邪相抗,未免不是堂而皇之,纯属做作罢了。”
紫微真人皱了皱眉头,抬首眺望万里苍穹,好像勾起百般思忆。
桑瑜倒未神游虚空,突然彩袖一挥,闲庭信步向前走去,果敢走向那个神仙般道长。
“奉劝阁下勿要一再上前,否则贫道不会手下留情。”紫微真人望着天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桑瑜止住脚步,忽而盯着张陵天,道:“真人依旧颐指气使,看来未曾改变丝毫,不过老婆子同样一如当年,决定之事不许改变,无论何人都不许改变。”
张陵天枯身轻微一震,转动视线看向彩衣女人。就在短短片刻,桑瑜靠近紫微真人,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出拳,打向对方要害。
张陵天不由自主迈出两步,本已抬起手臂想要做点什么,最终怅然若失垂了下去。
灵虚众徒并未卷入争斗,场上变化固然看得清楚,本有刺探之意,念及师尊德高望重,只好守口如瓶,保持满脸猜疑表情。两名陵天小徒,历来与师傅关系密切,当然就要略作询问,已然滋生抛砖引玉之计,适才迈出两步,忽闻一阵怒吼,连忙抬头看去。
广场一角,人声鼎沸,刀光剑影交错间,竟是萧千里趁火打劫,带领流云阁众徒围攻玄天宗人。九名魔教子弟迎战天下英豪,切实可称势单力薄,不曾料及,无耻之徒偏要添油炽薪,像是要将魔教中人一网打尽。出乎所有人意料,区区几名玄天宗子弟,并非想象中不堪一击,相反却是虎虎生威,每人本领不容轻视,进退协调,相辅相成,似乎一种阵法,实则纯属自攻自防。尽管各自特长截然不同,但是面对群敌游刃有余,不仅攻防兼备,并且一蹴而就,轻易便将对手得晕头转向,压根无法进入自己阵营。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惊讶,就连八苦也是暗地叫绝,赞扬玄天宗人团结互助,本领达到万法合一。
只是,有条定律永不改变,敢情就是寡不敌众。
世外高人,抑或神仙一流,饶是面对数千强敌,一波又一波攻击,想必熬到最后,除了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另外则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况且,九名魔教中人面对的强敌,决计不是泛泛之辈,其中不缺一流高手,他们虽非五大掌门那般本领,但是也能吐痰碎瓦,并非轻而易举可以对付。
陆离忧心忡忡,牢牢盯着场上变故,不禁产生强烈的念头,准备帮助魔教中人的念头,转念数圈又觉荒诞不经,持着焦急眼神望向对面,希望绿色倩影不会遭受伤害。
却不知,就在同一时刻,绿色倩影伤痛更多身体,包括千百颗爱慕之心。
秦贞缓慢靠近陆离,看了看那愁眉不展的脸庞,道:“不仅以多战少,而且轮番上阵,天下正道是否欺人太甚?”
陆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今日祸端,正是公皙白与阴二娘挑起,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拿这两人出气即可,的确不该牵连无辜。”
秦贞道:“换作陆师兄,你会怎么做?”
陆离嘎然止声,呆愣原地不知所措,沉默许久,携带自责口吻,道:“目前身在此地,我却束手无策,兴许与傻子毫无区别,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
“谁叫我们修为低劣呢?”韩巽极不情愿看见场上情况,快速收回目光,慢腾腾埋下了头。
陆离与秦贞对望一眼,彼此脸间泛起怪异神色。
“敢问女施主,修为精深又能怎样?”八苦缓步走来,低声问了一句,视线不曾移开玄天宗等人。
韩巽猛然抬头,登时恍然大悟,道:“听说大师道行精深,一身本领可毁山河,怎不略施援手帮助他们?”
八苦故作糊涂,讶道:“帮谁?”
韩巽微皱柳眉,狠狠瞪着八苦,嗔道:“你这个臭和尚,休要装疯卖傻,倘若仍旧冷眼旁观,只怕将会遗憾终身。”
八苦不怒反笑,道:“假设诸位施主身怀绝技,果真就会略施援手?”
三人大眼瞪小眼,倏地无言相对,郁郁寡欢愣于当场。
“自作孽不可活,假设真要寻死,着实不该连累无辜。罢了!罢了!对对错错,孰是孰非,就由上苍来断。”
话声未落,八苦纵身天际,恰似苍鹰掠向喧嚣的广场,偏偏飘落两对人马中间,算是挡住血腥争斗。
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正邪两家大惊失色,以为对方援手赶到,慌忙撤退丈许开外,瞧见竟是潦倒野僧,这才吐出一口闷气。
萧千里颇显愤怒,道:“大师突然来到,不知有何指教?”
八苦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让一切恩怨随风而去。”
萧千里冷哼一声,撇头旁边不再理会,模样倒有几分狂傲,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八苦低声嗟叹,又将目光转向玄天宗等人,道:“修道中人本就一家,诸位施主何必针锋相对,还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花风影道:“并非我玄天宗人惹是生非,实则那些奸诈小儿从中作梗,大师应该奉劝他们放下屠刀。”
八苦喜道:“玄天宗人愿意让步固然是好,不知诸位英雄意下如何?”
以萧千里为首的正道中人,全都充耳不闻,几乎没有听得一言一辞。八苦明白对方心思,唯恐止戈又起,只得纹丝不动伫立中央。
持着满面神威,扼制这股肃杀之意。
第110章 解难(1)
偌大的广场骤然沉静,唯独微微风声吹过耳际,带来远处的争斗声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殿一侧,左丘寒与公皙白斗得难解难分,激起繁花异草飘绕腾挪,绚丽之中充满杀机,切实望而生畏。稍远一些,彩衣女人穿梭林间,迎着漫天飞叶对抗紫微真人。阴阳双煞奏响夸娇希音,得左丘一族连续后退,表面看去好像占据上风,但是对手修为不凡,想必难以快速取胜。
至于其余人物,因未卷入激烈争斗,自然落得清闲,全都远站一旁,仔细关注周围变化,以便最佳时机伸出援手。
总体说来,豪府里面时静时动,腾腾杀气环绕各个角落。
八苦仍旧矗立原地,既不开口说话,又不动弹丝毫,无声无息拖延双方一战。
众人无语,含恨相向,僵局持续。
约莫过得盏茶光景,萧千里走出人群,与八苦当面而立,道:“正邪殊途,自古不相往来,既然邪恶之辈贸然到访,今日就该做个了结。”
岳不归本就脸色平平,听到此话满面愤慨,怒道:“奸诈小儿大言不惭,我玄天宗人岂会怕你,有种使出流云十八斩,我倒要看看何威之有?”
流云十八斩,流云阁无尚,以十八人身体为器,盛风云精气于体,定神似钢铁,固身似刀剑,斩血肉之躯如朽木,视为诡秘法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鱼死网破绝非上策,两位施主何必再三计较,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消除彼此怨恨。”八苦双手合十,淡然说了一句。
一条青面汉子闻声大笑,道:“正邪两家势不两立,岂能化干戈为玉帛,你这和尚勿要天方夜谭,还是快些让开,以免刀剑无眼,不慎伤及无辜。”
这话针对别人所说,兴许不足为过,但对八苦而言,未免太过嚣张,可是白眉老僧并不在意,道:“和尚无辜,好汉亦是无辜。刀剑无眼,不会只伤和尚,好汉同样应该小心。”
青面汉子满不在乎,手举双斧凶悍冲出,直径朝着玄天宗人扑去。八苦口宣佛号,枯掌轻转,顺势一推,未睹任何异样,忽闻青面汉子失声惊呼,同时如断线风筝往后飘退,当他定足站稳,仍是脸挂讶色,貌似不知就里。
一旦有人带头宣战,其余人等均会跟着起哄,瞧见青面汉子扑向前方,几名莽夫卷风而出,瞬间发现变故横生,连忙停下脚步,眼睁睁盯着白眉和尚。.
“好个酒肉野僧,是你暗中搞鬼?”青面汉子察觉先前变化,凶巴巴瞪着对方。
八苦缓慢转身,正欲开口回答,却被萧千里抢先道:“看来大师是要助纣为虐!”
众人闻声激愤,全都怒气冲冲指责八苦,宣称酒肉野僧善恶不分,竟在众目睽睽下针对天下英豪,无非要与正道为敌。些许聪慧人士了解八苦心思,不过并未替他开脱,只是持着复杂表情静观其变。
对于风言风语,八苦置若罔闻,忽而仰天大笑,亮声道:“众说纷纭,尽都有理,的确有口难辨,然而争斗一事非同小可,和尚决不容许诸位大动干戈。”
萧千里道:“早闻大师道行高深,今日流云阁想要讨教几招。”
八苦方要谢绝,又听萧千里道:“众徒列阵!”
流云阁弟子得令即动,立刻分散四周,将八苦团团围住。众人见状惊异,无不替八苦担忧。反观白眉老僧,却是怡然自得,完全没有在意此阵之威。
萧千里当仁不让,得意洋洋指导阵变,十八名弟子纵横交替,快速游走移位,并且嘴里轻诵,像在念叨咒语。
须臾间,劲风呼啸,天际变色,头顶上端黑沉沉的,但见乌云密布,汹涌朝着广场挤压,霎时形成浓厚云层,依稀尚有闪电掠过。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天空不知所措。
顷刻之间,十八名弟子顿足不前,目光呆滞,观物无神,脸间浮现条条青筋,伴随一声雷鸣响过,他们浑身一抖,其时仰天狂吼,声如洪钟,直冲云霄。一条闪电划破天幕,突然阴风阵阵,十八名弟子随风飘动,宛如行尸走肉扑向中间。
八苦安之若素,宁心感悟周遭变动,忽觉一道人影穿过,竟是岳不归率先奔来,双拳打向死尸般弟子。发现有人侵犯,三名弟子赶紧转向,同时以手作剑,不约而同刺向对方,却又分成上中下三路,迫使岳不归连忙躲避。
副宗主略处下风,姜凡忍不住踏出两步,一件白衣微微鼓荡,其上几幅美女画像稍许一动。间不容发之际,一只素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姜凡胳膊,他双眉一扬,转身看向花风影,瞧见对方摇了摇头,颔首退回人群当中。
就在此时,岳不归腾空而起,悬浮乌云下端,陡然伸展双臂,腰间大刀破鞘飞出。
刀吟豪府,青光流旋,丝缕白气随刀升腾,竟是寒意凛冽。
“寒冰一刀!”
广场传出仓惶惊呼,众人目不斜视望着空中大刀。
此乃寒冰一刀,取至寒铁英所铸,加以百年炼化,早已锐不可当,刀起寒生,无论何许人也,均是触寒生冰,冰裂人亡。
岳不归右掌一收,大刀贴落手里,举刀纵下,寒光暴射,其中一条自上而下,狠狠冲向流云阁众徒。
三名流云弟子,如同行尸走肉,面临霍霍刀光并不躲避,只是抬起双臂,交叉脸前,准备迎接刀光。
刀光落于三人手背,恍若砍在铜墙铁壁,居然丝毫未损,唯有冰丝交织,布满三人手背。仅在同一时刻,另外四名弟子冲天而起,不依不饶撞向空中身影。岳不归轻轻旋转,足踏虚空飘荡旁边,臂起刀落,一鸿银亮刀光破空飞出,不差累黍砍在四人身上,立时瞧见寒冰附体。而这银亮刀光携带千斤之力,硬生生击落其中三人,不过并未伤及丝毫,因为转瞬之间,三人机械般抖落衣上冰块,已然挺身站起。
另外那名弟子,此刻身在半空,却像孤魂游走,牢牢缠住岳不归,任凭这位副宗主东飘西荡,亦是穷追不舍。几个回合以后,岳不归缓下躲逃节奏,倏地转身横撩,刀光迸射,立时没入空中人影,血雾蒙蒙间,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弟子直接落下,尚未触地就已全身结冰。
一声脆响贯耳,寒冰碰地龟裂,这名弟子命赴黄泉。
第111章 解难(2)
萧千里眼含怒火,赶紧屈指轻引,数名弟子浑身一抖,如狼似虎扑向前方。[]
岳不归适才落地,但见死尸般人物前赴后继,赶紧倒退数步,方要举刀迎击,突觉四周大变。
剑指苍穹,草木皆动,灵气相聚,青芒闪烁不息,仙剑神引势如破竹,将数名弟子震飞一侧。
广场上,人群中,花风影握剑于手,悄然发动凶悍一击。
岳不归开怀大笑,道:“仙剑神引果真不同凡响,看来花宗主道行精进不少啊!”
花风影道:“岳宗主休要取笑老婆子,寒冰一刀威力不俗,今日反倒大跌眼镜,难道岳宗主有所保留?”
寒冰一刀,仙剑神引,正是玄天宗两大绝技,其威深不可测,令人叹为观止。
岳不归褪去脸上笑意,肃道:“正如八苦大师所说,本人当真不愿伤及无辜。”
流云阁十八斩,以弟子身体为器,不管生死祸福,堪称害人误己,端的有失正道风范。
萧千里却不这样认为,随后弹指轻挥,再度引得风起云涌,一条劲电落下,促使数名弟子移形换位,扭动僵硬身躯凶猛扑出。(.)
刹那间,灵剑指天,冰刀又起,眼看无辜之人将要送命,八苦陡然出现大家中间,双掌轻合,金光升起,迅速淌开。
流云阁众徒倒未顾虑前方何人,就像失去意识的死尸张牙舞爪,步步近白眉和尚。八苦不慌不忙,霍然双掌一紧,金芒大盛,轻轻压向数名弟子,将其抵挡丈许开外,任凭呼喝嚎啕仍旧寸步难行。
萧千里见状大急,不由自主咒骂一声,衣裹劲风冲出,掌作爪形,径向八苦抓去,正当触及金色光芒,霎时缓下冲势,堪堪停顿半空。
有个时刻,萧千里圆睁双目,憋得满脸通红,手背爬上条条青筋,显然使出浑身解数,这才前进些许,然而光晕荡漾,似有重重劲道将他抵挡在外。
枯身悬浮,犹如风筝静止,居然定格半空。
全场人物,纹丝不动,同样像被定格一般,瞠目结舌盯着天际。
清风习习,轻柔吹过广场,八苦衣角时起时落,突见他分开双掌,金芒激涌,却闻一声惊呼,萧千里伴随众徒飘了出去,落于地间趔趄不定,撞在身后人墙才站稳。与此同时,浓厚乌云逐渐消散,天空恢复明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玄天宗人喜出望外,赶紧蜂拥而上,势必要将流云阁一网打尽。
萧千里并非十恶不赦,曾在江湖上多有威望,时下难抗强敌,自有相助人士,他们从惊讶深处回过神来,纷纷亮出武器迎击魔教中人。
猛然大叫,恰似洪钟连响,振聋发聩,百鸟惊飞。而这怒吼,包裹千百劲道,如湍急飞瀑冲刷坚岩,委实忍无可忍。偌大的广场,数千余人耳根生痛,些许道行微末者双手捂耳,不禁闭上双目,弯腰蹲于地间,像是准备钻入地里,才能躲过破腹碎肠的吼声。
广场中央,八苦独仰天际,放声怒吼,正是佛门绝学狮子吼。
片刻过罢,八苦合嘴收声,众人这才吐呐均匀,可是耳畔仍有佛语回荡,经久不息。
由始至终,面不改色的只有区区数人,理所当然,魔教两位副宗主包括在内,瞧见八苦收声不动,两人方又冲向前方,似乎不会放过萧千里。
八苦健步如飞,陡然出现两人身前,算是挡住寒刀灵剑。
花风影盯住白眉和尚,脸颊浮出谨慎表情,道:“大师要与我等一战?”
八苦略瞅萧千里一眼,发现面色惨淡,料定已被自己所伤,不禁深感自责,道:“花宗主严重了,和尚不愿与任何人交手,只盼大家平安离开。”
花风影道:“流云阁处处针对我玄天宗,若让他们走着出门,岂不宣告我等就是孬种,即便大师道行精深,准备助人一臂之力,我等也不会轻易罢休。”
八苦浩叹一声,道:“善哉!善哉!斩尽杀绝实在不妥,还请诸位放过流云阁众徒。”
岳不归道:“大师慈悲为怀令人敬仰,但是奸诈小儿不能原谅,否则日后挑拨离间,必定引起门派纷争。”
八苦微闭双眼,神态越发黯淡,沉默许久,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大家勿要再三纠缠。”
两人一声不吭,眼含恨意望着萧千里,几乎不会息事宁人,忽而岳不归手腕一抖,锃亮大刀寒气蒸腾,随着满腔愤怒凶悍砍下。八苦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出,突然余光边缘人影跳动,却是花风影剑指苍穹,已然启动仙剑神引。
周遭草木,无风起伏,其中尚有气痕穿梭,霍然凝聚锋利剑尖,激起长剑嗡嗡作响。
下一刻,青光灼闪,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压向萧千里。
剑气飞游,肉眼难睹,瞬间就已冲出颇远,八苦想要追赶委实不及,慌忙甩袖拂衣,祭出一个紫金钵盂。紧接着,一束金光射出,似云层遮月覆盖浩荡剑气。紧随其后,金光转淡,消失众人眼前,紫金钵盂方又回到八苦手中。
岳不归微皱双眉,表情越发复杂,道:“大师一定要帮无耻之徒?”
八苦没有回答,只觉任何回答都是多余,唯独道法才能震慑双方。
两位副宗主不再累赘,倏地双双腾空,各自亮出看家本领,联手朝着八苦进攻。
神剑神引,锐不可当;寒冰一刀,势如破竹;合二为一更是掀风鼓浪,在这广场中央所向披靡,刀光剑影漫天纷飞,炫得众人眼花缭乱,不由得连续后退,担心惨遭误伤。
八苦游走刀芒剑气,迎着强大威势近两人。忽闻一声大喝,岳不归举刀纵下,森森寒芒挨着八苦肩膀飞落,那条衣袖立即结冰,阵阵凉意传遍他的手臂。八苦调动真元,以气生力,以力生功,功起热至,瞬间催化袖里寒冰,同时飘退数丈,与两大宗主当面而立。
广场之上,鸦雀无声,彼此鹰瞵鹗视,酝酿下次交锋。
一阵清风拂过,吹来两道人影,八苦满面冷峻,方又腾空而起。
第112章 困兽
广场上端,呼喝成片,再次进入胶着状态,一僧两俗大展身手,给予豪府染上浓厚杀机。(.好看的小说
陵天众徒远隔一旁,目不斜视盯住人群中央,瞧见惊险呈现暗自担忧,生怕八苦寡不敌众。陆离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白眉和尚道行高深,绝非两大宗主所比,假设定要放手一搏,想必早已结束争斗,但他慈悲为怀,不愿伤了大家和气,才会略施神技阻止流血事件。
冥冥之中,大殿右首琴声悠扬,低低切切犹如天籁飘荡,侧耳聆听反倒空空如也。
陆离颇觉奇怪,忍不住缓慢转身,持着难舍的目光看了过去。
雄殿耸峙,绿株环绕,生机勃勃多显繁茂,在这充满生机的气息当中,阳太披头散发,模样颓废,站于树巅不摇不晃,虽然难睹真实容貌,但是沉沉死气油然而生,可想而知,脸间表情不堪入目;反观丑陋女人,却是怀抱木琴,像个泥塑矗立地上,脸间阴晴不定,似乎遇到严重问题。
阴阳双煞,闯荡江湖数十余载,从未碰到棘手问题,岂料作恶已久,今日算是触了霉头。
实事真相,并非霉运当头,纯属遇到强悍对手。
千机门,三大正派之一,数百年来遭遇诸多困难,能够逢凶化吉绝非上苍保佑,而是凭借门中法术笑傲至今。原本先前一斗,阴阳双煞大占上风,不料左丘一族奋力抗击,非但化解了夸娇希音,并且迫使两人退却旁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数十弟子迅速靠拢,明显展现方阵之势,其威强大不凡,令人心生惊惧。这些弟子修为平庸,断然不足震慑两人,但与左丘阐叔侄联袂而战,依旧不能等闲视之。
阴阳双煞有所忌惮,左丘阐固然得意,高傲的扫视众徒一眼,道:“列阵伺候!”
一声令下,众徒闻声即动,立刻分散开来,全都手捏指诀,排成九曲黄河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阵堪称玄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丧大仙原本,损强神肢体,消顶上三花,除胸中五气。倘若不慎入阵,兴许终此一身困入其内,饶是千年道行,亦能一朝成饼,变成子乌虚有。
玄阵威威,神秘莫测,常人百思不解,端的望而却步。
九曲黄河阵,是用三百六十一根木桩排列,纵横各立十九根于地,些许木桩之间横木相连,构成九个蜗牛连环状,且又形成曲折通道,从阵外观看,恰好是个正方形,其中九曲十八弯。此阵共分九个区域,四角与中央各立五根木桩,并且挂有五色彩旗,昭示大地五方。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丙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意为五行乾坤,享有镇邪美誉。
不曾料及,左丘一族以人替杆,只用八十一人排列组阵,且还灌通无尚,促使玄阵更加神奇。
数日以前,惨遭赤禹镜攻击,目前又逢离奇阵法,阴阳双煞委实懊恼。
阳太分毫不敢马虎,赶紧降落地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依靠同伴身侧。阴二娘历来我行我素,从不惧怕强大威势,面对玄阵反而跃跃欲试。阳太暗呼不妙,慌忙碰了一下她的手肘,示意勿要争强好胜。阴二娘流露人莫予毒的神态,陡然手拂素弦,袅袅清音登时响起。阳太重情重义,不忍阴二娘孤军奋战,只好玉笛横嘴,再度吹起邪媚音色。
夸娇希音,号称天籁,其声诡谲难挡,能够吞神噬意。九曲黄河阵,丧大仙原本,损强神肢体,亦是灭形破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前者诣在进攻,后者重在防守,两两对抗不失为龙凤之争。
笛琴双合,清音缭绕,高山流水似在眼前,淙淙水声扩散周围,竟是常人闻所未闻,一股杀气倾泄,不禁头痛欲裂,五脏翻腾,莽莽气息堵塞胸口,只觉吐呐艰难。
灵虚众徒,相隔较远,同样存在这种感觉,那些凑热闹的近身之人,固然紧捂双耳,求死不能。
由此可见,面对神奇玄阵,两人发动了全面攻击。
由始至终,面不改色的乃左丘一族,他们既不屏气凝神,也不入定相候,只是手捏指诀,快速移位,三三交替,游走邪媚的音色当中,且又保持阵形不乱。
夸娇希音,源源不断,宛如滚滚流水冲撞玄阵,不料此阵坚不可摧,良久仍是徒劳无功,难以伤及任何弟子。
阴二娘暗自吃紧,但因好强作祟,始终不肯收琴离去,反倒腾空而起,速抚琴弦,随同婉转清音冲向玄阵。方要靠近阵前,又被无形屏障抵挡在外,任凭琴声急切,终究无法前进半分。
左丘阐伫立玄阵前排,瞧见丑陋女人锲而不舍,不禁诡异含笑,道:“开门迎敌!”
前面三排弟子得令换位,颇有次序挪动脚步,三三交替游走阵内,很快变幻方阵,打开一扇大门。其时,九曲黄河阵威力减弱,阴二娘顺势破门而入。
众人大呼,无不被阴二娘勇气震撼,后又满面笑容,猜测丑陋女人命在旦夕。
阳太心急如焚,本欲收笛止声,瞬间心下一狠,咬紧牙根闯入大门。正当进入玄阵,众徒立刻挪足变位,悄然关上大门,将两人封锁阵内。
三三湾内隐风雷,九九曲中藏造化,黄河恶阵按三才,苦劫神仙尽受灾。
此乃九曲黄河阵关窍,神威深不可测,但凡闯入其内,神仙也是难以消受,何况肉眼凡胎。
一旦闯入玄阵,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阳太明白这个道理,无奈夸娇希音需要联手弹奏,故而只有以身涉险,况且大门关闭,一内一外毫无半点作用,不得不顺应同伴而去。
笛琴合璧,夸娇希音立时响起,阵阵强威撞在人墙反弹回来,迫使两人东飘西荡,不敢迎击邪媚音色,本想近身一斗,却又无法靠近人柱,唯有继续弹奏夸娇希音。
此时此刻,阵外之人,看见阴阳双煞吹笛抚琴,却难听到半点声音,不免大觉奇怪。
九曲黄河阵,号称绝世玄术,自然风谲云诡,时下已将悠扬声音封存其内,纵然天空上端也是牢不可破,无法透出半点清音,至于阵中两人,同样不能借此空缺脱身。
一时之间,阴阳双煞穿梭阵内,并用天籁之音冲击森严壁垒,以求突破神奇玄阵,可是清音所至,偏偏反弹回来,一次又一次摧残自己身体,切实好不恼怒;这般过得盏茶功夫,两人依旧束手无策,被迫止笛收琴,欲寻良策逃跑。
只是,玄阵神乎,怎能想走就走。
见得两人盲目乱蹿,左丘阐发现时机成熟,赶紧开口宣令,调动众徒纵横交叉,移位转瞬之际,将两人包围正中。
九曲黄河阵共有九区,代表九个星宿,象征九道大门,九九连接,成倍相加,若想逃之夭夭,需要看清布局。两人身在玄阵,纯属瓮中之鳖,决计难以辨清局势,断然不能轻易出阵。就算懂得玄阵关窍,以人列阵之优则是随机应变,想要轻易破阵更是难如登天。况且,阵内关窍乃千机门最高机密,许多弟子都是不知就里,旁人岂能窥探一二。
放眼天下,修道中人以奇术为伍,天地乾坤,五行八卦,自是了如指掌,不过此阵独树一帜,加上涉猎甚少,绝对不能水到渠成。
置身阵内,原本两人不觉异样,久而久之却觉头晕目眩,眼里人柱旋转不止,好像高山在前,显得摇摇欲坠;纵横通道本就笔直,凝眸细瞧反倒弯曲交错,视线无法投落五步开外。
阴二娘咬牙切齿,慌忙手抚素琴,准备借助自身本领突破玄阵,甫一触动劲弦,更觉四周大变,座座高山倾倒压下,天地为之一暗,当真欲罢不能。
间不容发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掌伸来,轻轻拭开那条右臂,阻止她弹奏素琴,这才双目清晰,再度见到跟前事物。
数十弟子,岿然不动,恍若木桩屹立周遭,近在咫尺却难触及丝毫,貌似有层屏障保护,阻隔了一切事物。
只是,那屏障里有股浩大劲道,于冥冥之中喷发而出,朝着通道狠狠挤压,得两人呼吸急促。
面临前赴后继的劲道,阴二娘大惊失色,拉起阳太转身就跑,正当跑出几步,一堵高墙赫然耸起,硬生生截断去路,定睛细看,却是一名弟子挡道,握拳打去,拳风吹起衣衫飘动,拳头偏又停顿他的跟前,委实不能伤及丝毫。
阴二娘万般无奈,望着威威人柱六神无主,移动乱步往后退却,骤然仰天狂笑,声音低沉苦涩,恰似濒临绝境,只为发泄最后愤慨,忽而笑声高亢,洋溢点点爽朗,好像醍醐灌顶,在这绝望时分领悟什么。
“九曲黄河阵,与夸娇希音大同小异,但凡龟息入定能耐我何,出路必在前方。”
阴二娘合上巨目,忍不住开口提醒同伴。阳太连忙闭上双眼,随她捕捉玄阵漏洞。
眼前八十名弟子,已将此阵练得炉火纯青,岂能轻而易举寻得突破痕迹,然而两人找到关键所在,一时不被玄阵伤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迫于一筹莫展,唯有利用意念,朝着通道慢慢走去。
第113章 孤战(1)
大殿右首,陷入万籁俱寂,瞎子摸路的把戏,不再招惹众人关注,大家目光转向百花丛中。(.无弹窗广告)大殿左侧,左丘寒与公皙白傲然相对,两人搏斗一番,最后难分伯仲,只好暂且收手,似乎是在酝酿下次进攻。
两大掌门,三度交锋,均是平分秋色,所以了解对方本领。在左丘寒想来,一昧争斗毫无意义,固然就有不战之心。
时值对峙期间,宿敌心不在焉,像在蔑视自己,公皙白怒形于色,道:“左丘掌门神不附体,难道依旧放不下寿晏一事?”
不提寿晏侧罢,一旦说起让人恚怒,左丘寒眼含恨意,不由自主提高嗓音,喝道:“公皙老鬼,念及多年之交,鄙人再三忍让,倘若仍然得寸进尺,只怕讨不到好果子吃。”
公皙白哦了一声,讶道:“言下之意,左丘掌门准备教训老夫。”
左丘寒面色阴沉,倏地摇头冷笑,道:“教训不敢,让你长点记性倒也不难。”
“左丘掌门好大的口气,看来已是胸有成竹,既然你要放手一捕,那么老夫依了阁下,今日我们分个高低。”
话声甫落,公皙白大步走出,身旁花草缓慢升起,悬浮半空不摇不晃,短短片刻过后,好像遭受巨力震荡,于众目睽睽下四分五裂,逐一化成绿色齑粉,再经清风吹拂,居然凭空消失。
“六识神通!”
人群边缘响起惊讶呼声,引领大家视线飘忽,锁定那位不可一世的宗主。
公皙白,魔教中人,纵横江湖数十余载,正是凭借六识神通震慑群雄,虽然曾经目睹者寥若晨星,但是神通巨威非比寻常,一眼就能辨别真伪。
佛门典故所云:六根如其次第,针对色声香味触法六境,延伸见闻嗅味觉知,是为大小乘通说之法门,排列大乘所说前六,故而称作六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按照通俗说法,六识包括: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
顾名思义,这般神通以六识为主,运用者控制别人六识,化法六境虚无,促使对方不能自已,取其性命谈笑之间。
公皙白神色平静,信步上前不言不语,更未作出任何动作,可是花草自毁,便知功法精深,绝非常人能够抗衡。
左丘寒跻身一派掌门,断然不是省油的灯,面对强悍绝技报以一笑,忽而凝神似柱,浩荡真元由内而发,引起长袍鼓荡,似有活物奔腾其内,突然衣襟膨胀,七条气痕猛然射出,宛如强驽射向前方。
气痕实属虚物,打在满天花草,竟然激起七声清响,貌似撞于钢铁之上,实则打在对方三步以外,那堵无形无影的神通虚墙。
两大高手,闲庭信步花草丛中,轻描淡写发动凶悍一击,众人看在眼里内心大震,无不暗地叫绝。
公皙白从容不迫,依然大步上前,道:“御气归真术,令人闻风丧胆,数年不曾相见,看来左丘掌门精进不少,想必已经炼至第八重,可惜”
对方欲言又止,明显有所暗示,左丘寒不以为意,嘲讽道:“可惜公皙老鬼行将就木,恐怕到死也难见到第九重。”
公皙白道:“正如左丘掌门所言,老夫的确难以见到第九重,想必阁下尚未炼成最后一重,恐怕就已行将就木,并且不甘而死。”
左丘寒心下一凛,脑中闪过千百念头,最终归结一处,变成偌大的问号。
御气归真术,重在体内真元,发动时分真元化气,顺着周身经络而行,最终从毛孔喷出,形成劲气攻击,十丈以内打蚊不偏,但要做到游刃有余,并非十年八载能够练就。(.棉、花‘糖’小‘说’)正因如此,左丘寒废寝忘食,刻苦钻研,突破层层难关,至今达到第八重。
精气神,人体三宝,缺一不可。御气归真术,主要以气生成大神威,自然需要损耗内气,亦是损耗真元,久而久之,真元不足,躯体必毁,就算采取天地灵气加以弥补,仍旧无法得到圆满,是以修炼越深反噬越重,导致左丘寒留下后遗,难以臻顶第九重。
自打左丘寒修炼此术,江湖中人知之甚少,除了迫不得已使用数次,是被区区几人见过,其余人等皆是蒙在鼓里,就连金禅大师初闻此术,也是宣称太过神奇,保持半信半疑的心态。对于修炼层次,更是高度机密,断然不被外人所知。
公皙白又是如何知晓?
左丘寒疑神疑鬼,矛头对准门下弟子,却因棋逢对手,不敢疏忽大意,故装镇定笑了笑,道:“不满公皙老鬼,即便鄙人炼至第八重,也能将你碎尸万段。”
公皙白没有作声,义无反顾往前走来,引得奇花异草四处纷飞。表面看去,漫天花草柔而不坚,完全不具攻击之势,实则并非想象简单。些许花草尚未消失,纷纷扑向周遭,撞在树干发出阵阵清响,就像飞镖一流插入其中,牢不可拔。
面临这般威势,众人早已远逃一侧,躲在树后观望。
左丘寒纹丝不动,兀自御气体外,化成气箭飞梭,射落无数花草。公皙白闲庭信步,直径朝着前方而去,突见他手指轻勾,旁边大树剧烈一震,枝叶飘零间,爪般树根缓慢呈现,竟是破土而出。
下一刻,泥土翻转,枝叶迸射,打在四面八方啪啪作响,花草树木凌乱不堪。大家急忙躲避,生怕惨遭误伤,就在此时,呼啸声响接踵而至,那棵腿树不翼而飞,枝抚青空冲出,不差累黍撞向左丘寒。
不知树带罡风,还是真元激荡,左丘寒衣内奔蹿不休,陡然变成静止,却是三片气痕破衣闪现,恍若三把锋利大刀,与虚空摩擦生响,霍霍刺耳,直砍大树。气痕如光,稍纵即逝,全都隐入枝叶深处,伴随一阵脆响贯耳,腿般大树断成三截,依旧携带冲劲飞出,不过来势减缓,正好落在左丘寒身前。
公皙白顿足不前,缓慢抬起双臂,突然大地猛烈一震,周围草木破土升起,于天空之上飞旋片刻,含着呼呼风声冲向前方。左丘寒矗立原地,长袍无风自动,条条气痕从身上数百毛孔喷出,犹如利剑劈柴,轻易斩落身侧草木,正当奋力反击,但见公皙白出现眼前,下意识的轻挑眉头,两条气箭自眉心喷吐,刺向对方双目。
步武之遥的攻击,快得肉眼难睹,不料气箭近,方要触及公皙白面门,好像瞬间遇到猛烈罡风,霍然变得子乌虚有,就这么消失无踪。左丘寒心下稍急,正要催动御气归真术,突觉内息乱窜,连忙强自压制,适才归于平静,再次调动真元,不禁胸口发麻,瞧见一花沾衣,立即大步后退。
瞬息万变间,公皙白压上前来,五指如钩,抓向左丘寒脉门。
一声佛号传开,初听好似千里之外,转瞬又似响彻耳内,促使公皙白赶紧缩手,同时止步站定,紧紧盯住旁边一人。
不知何时,金禅大师悄然靠近,瞧见公皙白踌躇不前,同样按兵不动。
左丘寒略瞟金禅大师一眼,微微垂首看着胸前花瓣,脸间掠过复杂神色。
残花沾衣,裂痕即生,其内伤口隐约可见,且还伴随丝缕鲜血。
高人较量,瞬间决定成败,表面相看,宿敌两人势均力敌,实则残花之威略胜一筹。
回首数十年间,两人屡战屡平,没有任何一方笑到最后,今日反倒出乎意料。
左丘寒深吸一口气,表情略显黯然,道:“紫岭锋一战,你可以胜我。”
当初一战,过去五年有余,而今想起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日一般。遥想那时,两人大战一天一夜,最后以平局收场,目前看来不免有些奇怪。奇怪的所在,乃公皙白韬光隐晦,私下有所保留。
这是预感,亦是直觉,属于高人对战后的感悟。
公皙白淡然一笑,登时满面严肃,道:“何以见得?”
左丘寒道:“鄙人决计不会看错,五年以前你已炼成六识神通,紫岭锋一战胜券在握,你却故意打成平手,主要是为今日一战吧!”
公皙白捻须大笑,忽而面色阴沉,纹丝不动望着浩渺天际,神情愈加沉重。
悠悠岁月,几番风雨,造就一位旷世奇才,不料现实残酷,偏要伤人情怀。
莽莽尘世,万千仙门,谁能惺惺相惜?
公皙白道:“左丘掌门虽非人中龙凤,但也不是池中之鱼,以你的见识,早该知晓老夫本领,为何却要故作糊涂,三番五次出手针对。”
左丘寒冷哼一声,道:“依宗主之意,是要鄙人狼狈为奸,随同玄天宗为非作歹。”
公皙白并未动怒,缓缓看向大殿右侧,道:“左丘掌门严重了,九曲黄河阵玄乎其玄,无论何人均是难以突破,你又何必狼狈为奸,落得千夫所指。”
“前世种种,今生恩怨,全都属于过眼云烟,两位不用话藏机锋,一再计较不让。”金禅大师右掌竖于胸前,左手稍稍抬起,不停滑动晶莹念珠。
公皙白脸色冷峻,眼底含着点点凶光,道:“就依大师所言,老夫不与左丘掌门计较,倒要和你理论一番。”
第114章 孤战(2)
左丘寒余怒未消,听得此话忍无可忍,正当准备上前,金禅大师赶紧阻止,从而摇头一笑,道:“据老衲判断,宗主理论为假,想要滋事为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得道高僧,果真非同凡响,轻易就能猜出老夫用意,着实让人心悦诚服。”
话声尚未落下,公皙白含笑前行,朝着金禅大师缓步近。
花草离地,悬浮半空,又被莽莽劲道震碎,逐渐消逝无踪,些许枝屑叶沫化而不散,恍若灰烬停留虚空,离奇的飘荡开来,撞在周围树木隐约作响。
浓厚杀机,油然而生。
谈笑之间,公皙白运用六识神通,携带摧枯拉朽之势压向对面。
沉沉神威铺天盖地,左丘寒稍显惊慌,念及地主之谊,丝毫没有畏惧半分,连忙踏出两步,准备迎击强悍宿敌。正当此刻,金禅大师闪现前端,手缠念珠伸出,不见任何异象,依稀却有佛力涌动,轻轻抵住空中灰烬;只见乌玉念珠微微一亮,金色佛光迸出,漫天灰烬猛烈一震,迎着淡淡清风消失无影。
六识神通,绝非普通道法,夺人性命谈笑之间,可谓玄乎其玄,委实不易对付。未曾料及,金禅大师单手伸出,轻描淡写将其克制,端的让人大感诧异。
公皙白心下一惊,眼中掠过讶色,登时神通又起,引得尘土飞扬,染得周遭昏沉无光。万千沙尘,飞旋流转,堪堪形成灰色漩涡,并且越挤越拢,逐渐变成沙龙狂啸,忽而扭动灰色身影横向穿梭,越过奇花异草向前扑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龙舞青天,万物变色,十丈见方笼罩咆哮当中,真是闻者心擞,身环凉意。
金禅大师踏出两步,指作拈花状推出,陡然光芒四射,一根禅杖凭空呈现,带着微弱金芒立于前方。
咆哮沙龙,飞舞近,本已张开血盆大口,发现禅杖挡道,芒刺凛冽,竟是当空长啸,斜斜飞出,围绕大家头顶盘旋两圈,随即俯冲而下,携带万死不辞之勇,凶悍冲向花间人影。
金禅大师岿然不动,跟前禅杖反倒剧烈摇晃,使得几个铜环来回碰撞,发出叮当声响,恍若铃遇晚风,清脆悦耳。
凶悍飞龙,本是沙粒组成,严格说来并无生命,时下经过指引倒像活物,察觉杖摇环响,居然失去先前勇猛,好像有些顾虑,迟疑片刻,这才张牙舞爪扑向花丛。方要靠近禅杖,塔形杖头金芒大盛,无数芒刺冲天而起,径向沙龙刺去。
一声狂吼响过,巨大的沙龙摇头摆尾,模样狰狞,极显痛苦,于漫天飞花间忽然离散,变成无数沙粒飘落。
“拈花伏魔阵!”众人大奇,不约而同喊出声来,震惊在五个神奇字眼。
事实上,区区数招并非阵法,顶多算是拈花伏魔指,不过佛门有个拈花指,尚且还有伏魔掌,这种称谓未免不伦不类,定要盘根究底,切实该叫拈花伏魔阵。
佛踏落花行,拈花一微笑,紫金莲花开,会生灭变化。
佛门真法,晦涩艰深,绝非寻常弟子所能领悟,金禅大师于众僧当中脱颖而出,正是贯通高深,创建了拈花伏魔阵,且因此阵金光熠熠,领悟之初他又置身禅房,故被误认自身所发,是以便有金禅大师之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面对佛门绝学,公皙白暗自叫绝,不禁停下脚步,紧紧注视消瘦和尚,道:“拈花伏魔阵,的确卓尔不群,看来老夫再劫难逃。”
这话说得甚是奇怪,众人尽都私下猜疑,不知是褒是贬,随后交头接耳,相互交换意见,想要弄清缘由。
金禅大师并未理会风言风语,只是摇头含笑,表情颇显从容,道:“公皙宗主严重了,老衲只手之力,岂敢与六识神通较量,还望宗主手下留情,勿要伤了这副老骨头。”
金禅大师话语谦逊,好像是在赞扬对方,实则颇显狂傲,无疑于单手就能对抗六识神通。
公皙白面不改色,持着满不在乎的神态看着对方,暗地却是骂了一句死秃驴,道:“实不相瞒,老夫真想伤得大师皮毛,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到头来反被大师所伤。”
金禅大师肃道:“既然宗主伤不了老衲,老衲又不愿伤了宗主,我们就该撒手作罢,不用再三计较。”
“拈花伏魔阵,堪称上乘,着实百年难遇,就算老夫惨死阵下,亦是虽死犹荣。”
说话期间,公皙白提起脚步,再度朝着前方近,神态嚣张,气焰高涨,哪里见得惧怕之意。
伴随这种高涨气焰,突见其旁古树剧烈晃动,茂密枝叶左摇右摆,激起沙沙声响,似乎是有活物蹿动。众人瞠目结舌,全都举首仰望,牢牢盯着树上,希望发觉玄机所在。正自诧异期间,三只白色大鸟穿林越枝,拍动翅翼冲下,尖细长嘴直刺老僧。
金禅大师紧握禅杖,连忙飘退旁边,降落空地之上,霍然手松杖落,大地无端一震,周围泥土缓慢沉陷。下一刻,以禅杖为中心,四条沟壑快速呈现,分别朝着四面延伸,方要达到两丈长度,忽又直角变向,再次冲出两丈见方。
所有变幻,一气呵成,只在瞬息之间。
花草边缘,凹痕形成,宛如佛印在前,竟是一个大字。
须臾间,凹痕之中金光蒸腾,仿佛烟雾升起,恰好罩住三只白色大鸟,迫使它们既不能前飞,且又不能倒退,好像囚禁半空,只在振翅高呼,颇显惶惑。
凝眸细瞧,三只白色大鸟却是野鹤,乃千机门饲养于府内池中,不曾料及,居然为虎作伥,帮助公皙白撞击金禅大师。
毋庸置疑,正是六识神通控制三只野鹤,所以出现离奇一幕,所幸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愿胡乱杀生,才让野鹤幸免一死。
见到这般阵仗,左丘寒勃然大怒,喝道:“公皙老鬼,你连无辜畜生也不放过,到底有没有半点良知?”
“善哉!善哉!”金禅大师抬袖一挥,金光霎时退去,三只野鹤仓皇逃脱,很快消失众人眼睑。
公皙白嘲讽道:“闲云野鹤本悠然,有人却要占为己有,剥夺它们自由,难道就是所谓的良知?”
左丘寒满面怒容,原本准备谩骂一通,瞬间反倒捻须大笑,良久才恢复常态,道:“公皙老鬼,你可曾想过,玄天宗人本就不坏,为何江湖中人总会拒之千里?”
公皙白准备反唇相讥,话到嘴边却咽回腹中,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左丘寒见状,赶紧顺水推舟,道:“曾经恩怨,乃祖辈所结,我们不便过问。自打你跻身宗主之位,无论孰是孰非,总会强词夺理,时日一久,玄天宗弟子自会效仿,行走江湖也就稍显蛮横,不被世人爱戴。如此经年累月,习惯成自然,脾性难改,固然错上加错,等到后生崛起,只怕依然故我。试问公皙宗主,难道你们世世代代,都要与天下英豪为敌?”
公皙白稍愣,眼底深处洋溢复杂神色,缓缓垂首俯视地间,一时沉默不语。
人生苦短,欢笑几何,每当夜阑人静,这位老者总是独倚雕栏,视星汉为灯,以明月作伴,百般孤寂时,满腹话语向谁诉说。
多年宿敌,不相往来,冥冥之中,却又神往一般,恍若看透心思,触痛空前忧虑。
魔教恶徒,难得世人相待,其中滋味苦不堪言,况且近些年来,无论面对任何大事,太阳神教总是模棱两可,已让这位宗主孤帆远航,经受太多风浪。
大战天下英豪,需要盟友共赴,否则孤掌难鸣。
许久过罢,公皙白抬头望天,望着远方山影倍显落寞,不禁肃容浩叹,道:“依左丘掌门高见,老夫应当如何是好?”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左丘寒看了看得道高僧,好像替他说出这句佛门良言。
金禅大师,素来慈悲为怀,目前居然满不在乎,认为左丘寒画蛇添足,压根没有半点作用,但因碍于情面,始终守口如瓶。
事实真象,证明老僧所想完全正确,因为接下来一刻,公皙白讥笑数声,道:“左丘掌门何时入了佛门迷途,怎会说出欺世盗俗的屁话?”
左丘寒大怒,厉声道:“奉劝阁下一句,倘若冥顽不灵,只怕害人误己。”
“公皙宗主早已入魔,决计没有半点良知,左丘掌门不必大费口舌。”
金禅大师淡然说道,枯掌一挥,禅杖升空,瞬间金光荡漾,似慢而快铺展开来。一股浩然正气前赴后继,公皙白固然不敢大意,急忙凝聚神思,无形间掌控远处事物。忽闻惊呼响起,却是树后两人离地腾起,如两块沉甸甸的石头悬浮高空,再经六识神通控,突然迅速飞出,直径砸向对面和尚。
考虑到两人性命,金禅大师收法退步,金光消退时分,正好照在他们身上,如同温柔双手将其接住,随后轻轻放下。
两人甫一触地,若有所失奔入远处,很快消失人群尽头。
公皙白当仁不让,引领周遭杀机步步近。金禅大师一跃而起,带动禅杖飞出,势必要与对方一决高低。
第115章 强威(1)
花草边缘,再次进入强势争斗,两大高人含恨相向,均是大展身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稍远一些,碧池岸边,紫微真人与桑瑜斗得正酣,彼此使出浑身解数,几乎要将对方送入九幽黄泉。
陆离十分担忧,既怕师尊不敌赤禹镜,从而颜面扫地,又怕恩人不敌诡异道法,继而败于五行真诀,万般无奈时却又一筹莫展,着实不知如何办,唯有持着满腹希冀,但愿两人平分秋色,尽早结束这场声势浩大的较量。
现实残忍,几多无奈,臆测并非天从人愿。
毕竟,今时今日,在这华丽豪府,正邪两家针锋相对,早已大动干戈,料定一时半刻难以收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桑瑜与紫微真人激战多时,现在仍旧虎虎生威,飞翔上穷碧落,彩影炫目间,百鸟朝凤之势浩大无穷,一次又一次紧老道。
紫微真人年过七旬,数十年来鲜有出手,面临绮丽雄魄的威势同样不惧,陡然口中诵吟,衣袂飘零,周围树木无端一抖,已然发动木字诀。
须臾间,大地颤动,泥土拱起,周围冒出深绿根芽,竟是无数枯根嫩芽,数量繁多,足有千余;这些嫩芽枯根遇光生成,于众目睽睽下扭动蔓延,瞬息达到丈许长度,貌似永无休止,要将依依柳岸完全吞噬,敢情还有凤凰般彩衣女人。
因地制宜,借木生木,令人眼前一新,枯荣轮回之势,端的惊世骇俗。
数以千计的树根,无端破土而出,像被激怒的腾蛇,摆动坚韧躯体,诡异滑过半空,不依不饶冲向彩衣女人,似要将她牢牢缠住。
顷刻之间,几条蛇般树根跃上高空,就像恐怖触须抚过桑瑜足底,她见状不妙,连忙翻转柔身避开,随后头下脚上,且又展开双臂,挥舞如冀宽袖俯冲而下。(.无弹窗广告)袖冀锋利,宛如利刃,携带呼呼风声斩断树根,正当落地时分,反倒双足朝下,稳稳当当站立地间。百十树根,兀自扭动延伸,从四面八方急速围拢。
桑瑜足尖踮地,顺势猛烈一转,恍若陀螺猛旋,真如凤凰舞姿,美不胜收;衣角宽袖,翩翩扬起,飘飞似刀,一派锋利之状,逐渐斩断来势汹汹的树根。
百十树根,断后重生,转瞬就已颇显茁壮,再度朝着彩影奔袭。面对层出不穷的蛇根,桑瑜不慌不忙,以凤凰摆尾加以克制,尚且时起时落,不让树根近身。
片刻功夫过罢,紫微真人加强了进攻力度,霍然速挥枯手,召唤无数蛇根前赴后继,竟连树上枝条也是迅捷变长,含着婆娑声响抽打青空。
就平常而言,枝条抚空并不奇特,打在高人身体仍无异样,挠痒一说也不足为过,然而经过强力驱使,想必无论何人都是难以承受。
桑瑜通晓其理,不过并未卷风而逃,果敢冲入木阵,用宽袖大刀左劈右砍,活脱脱斩断无数枝条,适才收功降落,百余树根立即围拢;她玉足扫过,罡风即起,又将树根吹折。
就在此刻,两条蛇根从天空坠下,扭动坚韧长躯快速近。丝缕劲威,轻盈靠拢,桑瑜自有察觉,忽而双袖舞天,登时割断树根,突感足踝一紧,似有春蛇触摸,尚未俯目而视,只觉蛇根爬上腿间,本欲发力震断,又觉数条树根触膝,沿着双脚缠绕攀爬,转瞬就已来到柳腰。
紧紧的,狠狠的,缠住自己。
陆离大惊失色,忍不住拔腿就跑,貌似准备帮助恩人,忽被一只枯手拉住,偏头看去,瞧见自家师傅满面忧虑,心中五味杂陈,道:“师傅”
张陵天迅速抬手,示意弟子噤声。陆离救人心切,亦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忤逆师尊,只好即刻闭嘴,悻悻收回脚步。
张陵天目不斜视盯住对面,眼中流露点点忧色,良久才松开紧握的胳膊,道:“离儿贸然前去,纯属自寻死路。”
陆离揉着疼痛的手臂,变得忧心忡忡,道:“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张陵天平淡说道,内心深处却非静如止水,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结局,脱口而出的话语,纯粹安慰小徒罢了。
陆离紧锁双眉,偷偷瞅了师傅一眼,投出焦急目光。
此时此刻,树根爬满桑瑜全身,并且不断蠕动收缩,真如毒蛇一般,将其牢牢缠住。桑瑜满脸通红,但因手脚被缚不能动弹,只有矗立原地忍受蛇根侵袭,事实上,竟是暗中较劲,私下发功狠狠抵抗。可惜蛇根坚韧,柔中带刚,刚中含柔,且又掺杂无尚,任凭她如何卖力,始终不能轻易脱身。发觉蛇根越缠越紧,大有压碎骨骼之劲,不得不收敛气息,缓缓闭上美目。
双目合拢,神思入定,一切变幻随风而去,苍天大地化为虚无。
顷刻之间,彩色长衫轻轻晃动,一道虚影闪过青空,霎时没入绿树旁边,忽又从天而降,伴随桑瑜身侧,围绕她迅猛旋转。脆生生的清响贯耳,缠绕柔身的树根陡然断裂,仅在同一时刻,紫微真人如被蜂蛰,不禁轻微一颤,退出三步开外,无数蛇根坠落地间,不再扭动蔓延。
虚影如故,飘忽不定,再次围绕桑瑜旋转,瞬间反而消失无踪,碧池一畔恢复平静。
彩衣女人,睁开明亮双眼,淡然望着对面老道。
紫微真人面带讶色,直勾勾盯着对方,道:“元神出窍耗神损形,火凤凰何必鲁莽相击?”
甫闻此话,陆离嘴角抽搐了一下,万千思绪游荡,飘飞千里之外。
放皋山上,无名观中,一度坚持不懈,勇闯九幽地府,因其元神出窍,导致神志模糊,记忆下降,险些一命呜呼;所幸吉人自有天相,经过空灵子指教,加以元神修炼,才未落得魂飞魄散。
时下回忆点点滴滴,陆离当真心有余悸,暗自庆幸大难不死。
由此可见,元神出窍,不失为险中求胜。
桑瑜倒是不以为然,兀自保持平静神态,道:“若不鲁莽相抗,兴许老婆子已经命丧黄泉,真人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准备致我于死地就放马过来。”
第116章 强威(2)
紫微真人并不回应,只是冷哼一声,同时腾空而起,似阵劲风刮去,引起千百树根穿梭于空,从四面八方包围桑瑜。(.$>>>棉、花‘糖’小‘說’)彩衣飘洒,凤舞青天,绮丽迷幻之间杀气腾腾,衣角宽袖锐利无匹,将那凶悍蛇根斩得满天飞扬,落在地间跳动不止。
紫微真人冲近彩影,枯掌携带万钧浩威伸出,朝着对方面门打去。桑瑜双臂一振,宽袖颤动如翼,拖起柔身往后飘退。
枯掌闪现,确实太快,只在瞬息万变,饶是桑瑜奋力后退,依然慢了半分。
冥冥之中,本来一掌打向面门,谁知世事无常,桑瑜发功时身子倾斜,枯掌破空所至,居然抚过她的脸颊。
有一丝劲道,有一丝保留。
敌对双方,脸上掠过奇怪表情,均是瞠目结舌,显得惊慌失措。
唯独,温柔一掌,细腻肌肤,掠过彼此心海,激起阵阵潋滟,久久不绝。
然而,伴随飘退势头,直勾勾的凝望,湮没绿叶深处。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阻止紫微真人进攻,这个得道真人稍许呆愣,继而足底生风,径向绿叶后面的对手扑去。
桑瑜在错愕间定了定神,随即降落青绿小池,那片荷叶上端。(.棉、花‘糖’小‘说’)紫微真人穿过重重枝叶,即刻纵身落下,站立一朵洁莲之上,紧紧视对手。
众人见状皆惊,纷纷朝着小池跑去。陆离一马当先,来到依依柳下,盯着池上两人。
一阵清风吹过,青荷摇摆,泛起层层涟漪,恍若凶恶杀气前赴后继。
对峙!
亦是凝望!
望着本不应该存在的眼神!
一时之间,小池上端静悄悄的,唯有青荷恋风,轻轻摆弄起舞。
两人纹丝不动,众人大惑不解,但未私下交谈,只是面面相觑,神思稍许有变。
如此沉静良久,紫微真人脚下一动,身前池中冒起四团气泡,宛如开水沸腾,咕噜作响。清风未逝,气泡淌开,四根水柱斜冲天际,迅猛朝着桑瑜而去。水柱悬空,无数水珠坠落,晶莹剔透不含杂质,点点洒向彩衣女人。
表面看去,这些水珠平凡无奇,压根没有半点威势,纵然桑瑜也是嗤之以鼻,认为四根水柱才是致命所在,不料水珠坠下,落在她的身上犹如火烧,着实痛不堪言。桑瑜柔身一挺,急忙避开神奇水珠,正当转头窥探,前面两根水柱冲起,算是堵住去路,不由得稍许一怔,赶紧朝着左首飞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砰”
猛然奇响,接踵而至,恰似鞭炮震天,让人浑身一抖。响声仍在池畔回荡,两根水柱冲天而起,再度截住桑瑜去路。彩衣女人见状吃紧,方又躲开水柱,朝着右首飘去,适才掉头逃跑,三声奇响传开,又是三根水柱冲起,将她回原处。
事已至此,众人大呼神奇,臆测凤凰遇水,必定丢盔弃甲。
见无去路,桑瑜心下一狠,连忙抬起双臂,同时口中轻诵,像在启动高深法术。
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数根水柱撞击桑瑜,这般过得片刻光景,突见她放下双臂,怡然自得悬浮半空。
满天水珠,微微转向,直接坠落水池,无法触及桑瑜身体,她的周围似乎有个气罩环绕,轻轻挡开晶莹水珠。
紫微真人面色一沉,数根水柱倏地变向,就像巨鲸喷水射了过去。出人意表,这些水柱方要冲近桑瑜,却于两尺外四处分散,如同撞在墙上反弹开去,唯有水珠落下,打破池中青荷。
从岸边相看,池子上空水雾弥漫,彼此之间影影绰绰,那个彩衣女人黯然失色,唯独透明气罩将她包裹。紫微真人站立洁莲上端,持着从容神情,召唤水柱****而起,威力有增无减,促使对面气罩隐隐成形。
桑瑜飘浮半空,已是手捏指诀,静静抵住浩大神威,确保自身不被水柱冲击,突觉四面八方劲道浑厚,当真不敢松懈半分,料及难以突破重围,只好捺住性子鼎力相抗。
清丽小池,水珠横溢,掉落水面淅沥作响,无数鱼虾争先逃游,有些反应稍慢,登时抽搐几下,已然白肚朝天。
池上奇斗,蔚为壮观,无数人物忘乎所以,只在关注一切变化。
水柱仍旧,从那池里冲起;气罩犹在,兀自护主而生。
僵局悄然延续,几乎很难打破。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朗声惊呼,却是广场那边进入白热化阶段,些许英豪呼喝成片,显得极其激烈。由此看去并不清晰,大家扫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水池。
或是受了惊呼影响,接下来桑瑜娇叱一声,自气罩中脱颖而出,越过数根水柱飘落柳岸。紫微真人并未罢休,急忙卷风追击,一副枯身在前,数根水柱随后,接二连三压向彩衣女人。
桑瑜适才落定,但觉背后有变,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反手就是一掌。
两掌相交,清响传开,余威所至,震断依依柳枝,几根水柱稍许一顿,淅淅沥沥洒落岸边。与此同时,桑瑜似断线风筝飘了出去,撞在一棵柳树这才停稳,继而咳嗽两声,不禁手捂胸口,眼底深处掠过痛苦神色。
紫微真人望着她,脸上阴晴不定,似乎若有所思,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四目相交,桑瑜视线稍作停留,接着缓慢移开,肃道:“真人要将老婆子上绝路?”
紫微真人道:“火凤凰过谦了,只要你不将贫道上绝路,想必已是三生有幸。”
“好!老婆子成全真人!”
面对讥讽,桑瑜怒形于色,迅捷抬手轻挥,引得衣襟飘动,其内升起一面铜镜,金光闪闪,亮可照人。
紫微真人见状微愣,慌忙后退几步,就在关键时刻,余光中映入一条人影,却是陆离飞身奔出,一溜烟靠近桑瑜,双臂一拦,道:“桑前辈快些住手,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桑瑜略瞟他一眼,并未开口应答。
紫微真人满面怒容,喝道:“你上前做什么?还不赶快退下!”
饶是陆离百般畏惧,依然没有退缩之意,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唾沫,道:“赤禹镜威力浩荡,掌教师伯勿要一再争斗。”
紫微真人心下微喜,脸上反倒无比阴暗,道:“你认为师伯斗不过这疯婆子?”
话声未落,他已提足向前,似乎针对陆离而去。
第117章 因果(1)
“百花红,粉丹颊,飞瀑千丈为家。[]风雨路,慕阳归云,桃源胜景笑繁华。卸剑还衣,潇洒,潇洒,醉看风云天下。”
正在此刻,天空传来悠扬歌声,轻轻响彻华丽豪府,初听好像远在天边,细品又像耳内回荡。
众人稍许一愣,接着左顾右盼,但愿见到唱歌之人,这般张望一番,发现彼此脸浮讶色,大都举首仰望。
白云悠悠,随风飘游,缓慢掠向华丽豪府,云花上端站立一人,年龄约莫五十左右,头顶金光,面带瑞气,一柄长剑斜负背上,赤色淡芒微微旋转,大有仙人神韵。
“剑圣!”
翠绿柳岸,响起惊呼,迫使大殿两侧鸦雀无声,敌对双方赶紧收手,含着复杂表情凝视青空。广场一角,未曾发觉空中变化,依然刀剑交锋,沉醉舍生忘死的争斗。
公羊孤宿,号称剑圣,一身剑法笑傲世间,江湖之上无人能及。在这特殊日子,脚踏祥云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数千余人,不知就里,敢情也无闲暇思索,只是盯着朗朗天际。
众目睽睽之下,一朵祥云掠过小池,缓缓朝着大殿飘来。众人大喊神奇,不约而同凑上前去,尾随云花来到广场,仅在同一时刻,这朵云花停了下来,停在大殿前方,广场上端。(.无弹窗广告)
公羊孤宿一动不动,轻描淡写扫视广场半晌,道:“大道艰辛,百载难求,诸位大展身手,难道已将修炼根源抛却脑后?”
话音混厚,响亮如钟,穿过喧嚣广场,覆盖打斗之声。
玄天宗等人抬头望天,瞧见人影浮空稍许一呆,随即退出敌阵,纷纷面向大殿这边。些许莽夫并未在意嘹亮声音,仍旧祭起法宝朝着对手进攻。八苦本欲抬臂阻止,忽又迟疑不决,看了看空中人影,继而咳嗽两声,算是打扰那些莽夫。
不曾料及,他们兀自虎虎生威,携带傲慢神态扑向对面。眼看洪水般凶猛的莽夫,瞬间就要近玄天宗人,岂料突然停止不前,如被定格一般,恍若木雕岿然不动,持着奇怪的前冲姿势困于原地。
“天下之人,本就一家,你等争强好胜,着实有辱修道根本。”
公羊孤宿淡然说道,右足轻柔迈出,离开白色祥云,脚踏虚空前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虽不见他有何其余动作,但每走一步像有灵力传出,轻而易举牵引众人法术,想要反抗只觉艰难。(.)饶是几位得道高人,依然真元受阻,气息杂乱难行,呆愣愣望着飘逸身影。
若隐若现的灵力,同样影响旁边的九曲黄河阵,尽管数十弟子阵形不乱,但是使出浑身解数仍难自控。阴阳双煞苦斗许久,期间也曾发现破阵窍门,最终却是徒劳无功,时下机会呈现,总算跑出玄阵,脱离苦海。
公羊孤宿走近那群莽夫,自上至下看了他们一眼,宛如落叶飘然降下,正当双足触地,这群莽夫陡然一动,旋即恢复正常,脸浮惧色注视对方。
广场上端,无言无语。
大家目光,锁定不速之客。
左丘寒身为主人,自该礼貌待客,于是大步靠近公羊孤宿,道:“剑圣大驾光临,千机门确实荣幸至极,还请移驾就座,随同大家喝下几杯。”
公羊孤宿报以一笑,肃道:“左丘掌门特意相邀,鄙人万分感激,不过今日一聚,绝非是为饮酒而来。”
难道为了调和正邪两家?
公羊孤宿,早已超尘出俗,归隐世外山林,不再问津江湖恩怨,此行目的决不单纯。
奇特预感,悄然萌生。
众人暗自盘算,面面相觑,就连喘息也压得很低,生怕干扰高人谈话。
豪府以内,数千余人,两层以上投入拼杀,虽然绝非鲜血染体,但也衣衫褛褴,形态各异,加上少许人物苟延残喘,或多或少有些窘迫。
公羊孤宿环顾广场一圈,后将视线转向八苦,道:“说了么?”
八苦脸上掠过讶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了头,恭敬道:“回禀师叔,和尚一时疏忽,尚未开口就”
听得八苦一言,众人大惊失色,纵然当务之急应该三思而行,却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自顾私下交谈,震惊于两人关系。
公羊孤宿,根据打扮判断,属于玄门中人,精深剑法亦是悟道而出。八苦大师,本是空门弟子,两者岂能混为一谈。况且,就彼此相貌而论,公羊孤宿年轻许多,称呼八苦师叔合情合理,倘若反倒成了八苦师叔,莫不让人万分惊疑。
惊也好,疑也罢,且还证明一事,剑圣的养颜术无与伦比。
公羊孤宿倒未在乎旁人看法,提足朝着一旁走去,昂首眺望苍茫青空,道:“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
近段日子,众人频频听到千古传言,早已司空见惯,不再大惊小怪,目前忽闻剑圣说出,难免又是心下一怔,鬼使神差想起世间乱象。
金禅大师上前数步,面含忧色,道:“请恕老衲冒昧一问,剑圣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公羊孤宿并未及时回答,审视众人颇久,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世间即将陷入危乱,难道诸位有所不知?”
金禅大师目光炯炯,稍许斟酌,忖道:“我等早已知晓,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倘若剑圣洞悉天机,还请不吝赐教,以助世人度过难关。”
公羊孤宿泰然自若,迈步走回人群当中,道:“万古沧桑看仙境,大道枉然世间情,尸骨如山血如水,龙门开启兽成神。”
左丘寒紧蹙双眉,道:“此言何意?”
公羊孤宿道:“千古传言,共分两段。前段是说屠神形成,以及降世征兆;后段则说世间灾难,以及抗击屠神的方法。”
广场之上,噪动不安,大家议论纷纷,有喜有忧。喜,听到抗击方法;忧,难寻抗击方法。
尸骨如山血如水!
可想而知,将有一场千年浩劫,在这人世逐步上演,导致伤亡惨重,满目疮痍。
龙门开启兽成神!
承上启下,揣测含意,若要化解浩劫,唯有开启龙门,方能抵抗屠神。
第118章 因果(2)
龙门何在?不得而知!
何兽成神?一片茫然!
左丘寒深吸一口气,忧忧道:“敢问剑圣,龙门何在?”
本以为公羊孤宿知根知底,出乎全场人意料,他却摇头苦笑,同时看向华豫,貌似这个智者才知答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千古传言,问世悠久,其间牵涉诸多事宜,但被掩埋尘埃深处,若要达地知根,必定难于登天。
华豫,人间智者,凡事心知肚明,涉猎缥缈传言颇显难堪,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好像是在搜索什么。众人屏住呼吸,静静观察一举一动,这般过得片刻,华豫视线转向灵虚宫等人,最后停留陆离身上。
四目相交,短短刹那间,华豫转身一侧,持着满面无奈,轻微摇了摇头。
众人嗟叹,脸露遗憾表情,尽都有种想法,认为跟前智者徒有虚名,并且低声议论,似乎含着轻蔑之意。(.)几位得道高人看得清楚,尤其他与陆离对望的眼神,尽管略含诧异,但是隐约蕴藏什么,念及滋事体大,全都故作糊涂,没有贸然询问。
公羊孤宿面向灵虚宫等人,余光瞥过人群深处,在惶惑的少年胸前滞留片刻,然后看着华豫,道:“若是华先生了解千古传言,请将来龙去脉如实相告。”
华豫苦涩一笑,有意无意看向紫微真人那边,道:“不瞒诸位,鄙人对千古传言一知半解,尤其龙门含意更是毫无头绪,但”
欲言又止,显然有所担忧,不知又在担忧何事。众人并不顾虑他的心境,只想尽快知晓答案,于是千呼万唤,示意这个智者道出前因后果。
华豫稍显迟疑,举首望着天际浮云,道:“根据鄙人所知,有人见过龙门。”
众人大吃一惊,惊讶期间产生疑惑,疑惑以后又是欢喜,无不认为转机出现,世人皆能化险为夷,旋即说东道西,回忆自己所见所闻,希望见过龙门一类。
“请问华先生,龙门是不是一扇石门?”不远处传来问话,那人显得异常兴奋。
所有视线,齐齐投向说话汉子,见其衣冠不整,吊儿郎当,大都面带讥笑,进而看向华豫,望他点明要害。
“龙门并非石门!”
华豫方要开口,一个清脆话声突然响起,大家循声望去,发觉人群缓慢分开,一位华服少年傲立中央,由内而外散发高贵气息,真如鹤立鸡群,令人叹为观止。依稀有感,华服少年好比人中龙风,对千古传言兴许了然于胸。
众人交头接耳,自顾询问少年身份,喧得偌大的广场闹哄哄的,像有万千蚊蝇来凑热闹。
就在大家罗皂时分,广场一角响起粗犷声音:“难道龙门是扇木门?”
话声甫落,噪音即起,全场英豪哑然失笑,认为此人太过滑稽,冠以糊涂二字不足为过。
华服少年淡然一笑,道:“龙门并非真实存在的门!”
公羊孤宿颔首道:“请少侠详细说来!”
所有目光,含着期待,紧盯华服少年,希望他能说出真实情况。
华服少年摇了摇头,沉声道:“晚辈不知详情,恳请华先生不吝赐教。”
百转千回,谈笑以后,矛头再度指向那个智者,几乎只有他能释义难题。
华豫深思半晌,忖道:“人跃龙门,是指科考成功,从此飞黄腾达;鱼跃龙门,是指化身为龙,从此位列神界。无论人也好,还是鱼也罢,若能跃过龙门,不失为脱胎换骨,抑或凤凰涅盘。由此可知,龙门绝非真正的门,实则一种意境,针对千古传言来说,或许是个地方。”
全场英豪,同为修炼中人,固然明白意境,假设龙门果真是个地方,相比之下更加艰难。
威威神州,广瀚无边,纵横千里未绝,一个地方未免显得渺小,纵然世人亿万,却又何从寻找。眼看希望出现,不料越发遥远,使得数千余人面露惧色,担心龙门说法太过神秘,只怕盼到最后一切为空,转念想起有人见过龙门,且又滋生一丝喜悦。
然而,全场人物,数以千计,何人见过龙门并不知晓。事实上,这位见过龙门之人,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偌大的广场,变得鸦雀无声,众人怀着满腹心思左顾右盼,只想凭借火眼金睛认出此人,张望一番却是失望挂脸,尽都垂头丧气。
见得众人气焰下降,公羊孤宿神情微变,垂眉思索良久,道:“华先生说有人见过龙门,不知这人是谁?是否身在千机门内?”
华豫略瞅公羊孤宿一眼,持着奇怪表情犹豫颇久,道:“这人正在千机门内,可惜鄙人不知究竟是谁。”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未免有些奇怪,华先生切莫故弄玄虚。”萧千里眼含轻蔑,怪声怪气说了一句。
“萧道友言之有理,华先生勿要话藏机锋,还请指名点姓说出这人是谁。”有人跟着附和,引领大家高谈阔论,又将豪府闹得熙熙攘攘,恍若市井摊贩,唯有争论不休。
“华先生,请恕在下冒昧一问,这人是男是女?”广场中间传来声音,貌似不求详解,但要略知一二。
华豫没有应答,只是无奈一笑,默默矗立原地。
众人心急如焚,纷纷涌上前来,似乎是要寻根问底。些许莽夫低声咒骂,埋怨华豫欺人感情,纯粹就是表里不一。左丘寒面带焦虑,与紫微真人对视一眼,同时挺身而出,挡住那些进犯之人。
公羊孤宿略有感悟,仔细看了看灵虚众徒,倏地开怀大笑,其声洪亮,震得大家耳根发痛。笑声尚在府内回荡,他已缓慢升起,独自悬浮半空,道:“潮起潮落,甘苦交迭,反复轮回间,而今劫难将至,假设我等修道中人争名夺利,恐怕事到头来皆如浮云。华先生已然透露天机,还望大家戮力同心,务必找到龙门所在,否则屠神降世,人间将会沦为炼狱。切记!切记!”
话声未绝,一朵祥云飘来,长袍飞扬间,赤色剑芒冲天而起,很快淡出眼底深处。
深邃天际,传来淡淡歌声:“晓风吹破残月,涓流淌过心田,鱼龙欢腾时,情劫,情劫,奈何前世姻缘”
第119章 故交(1)
数千余人,昂首挺胸,坦然仰视万里苍穹,全都露出向往神色。[]
修真一界,传承千秋万载,投入者不计其数,皆想粉碎虚空,羽化飞仙,苦于大道无边,久久不能得志,唯有画饼充饥,将满腹希冀深藏心底。
自打传言问世,人间多有变幻,妖魔鬼怪频频出现,端的令人忧心忡忡。
公羊孤宿,以剑求道,一剑留下太多故事,修行更是几近巅峰,似乎随时都会破茧成蝶,无奈天道所限,迟迟未能三花聚顶,依然徘徊虚实两界;纵然怀才不遇,始终站在神仙脚下,但是同道中人无不敬仰,奉送天人一说也不稀奇。
今时今日,剑圣现身,乘云而来,乘云而去,独留弱弱余威,激发诸多慕仙人士。尤其少年儿女,于此刻,那心间,随着歌声澎湃。
门下弟子心驰神往,张陵天颔首一笑,慢慢偏头看向大家,察觉人群当中目光犀利,笑容变得无比僵硬。
对面不远处,属于玄天宗阵营,那里有位彩衣女人,表情严肃,杏眼冷淡,狠狠盯住张陵天。四目交接,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浮现鄙薄之意。.
彩衣女人,贵为太阳神教尊者,历来都是和蔼可亲,不知又是鄙薄什么?
假设半个时辰以前,张陵天必会撇开视线,不与对方存在丝毫沾染,此时反倒毫不避讳,紧紧注视奇怪女人。桑瑜神态如故,略瞟一下他的身旁,且又努了努嘴,显然有所暗示。张陵天没有动弹,暗自揣测对方用意,突然枯眉一紧,眼底深处掠过讶色,忍不住望向右首。
一个青衫少年,表情从容,眼神纯洁,痴痴盯着广瀚天际,恍若仍旧迷恋微弱歌声,一时忘乎所以。
那份惶惑,早已不复存在,兴许伴随歌声远去。
张陵天挪动脚步,轻轻靠近门下弟子,方要开口说话,忽闻一个嘹亮声音:“诸位同道中人,而今已知传言真谛,我等应该按照剑圣所说,从此别再针锋相对,一起竭尽全力,找出龙门位置,以助大家度过浩劫。”
沉静的广场,再次恢复吵嚷,数千余人三五成群,持着各自观点畅所欲言。
只是,想法美好,现实残忍。
毕竟,古往今来,正邪誓不两立,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谈和,故而吵闹一阵徒劳无益,敌对双方同样含恨相向,无疑于彩衣女人最突出,始终眼放凶光,恶恨恨视灵虚一群。(.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事已至此,紫微真人不愿节外生枝,对于桑瑜举止视若无睹。张陵天恰恰相反,一直使用税利目光锁定桑瑜,好像要在对望中一决高低,突见她秀口微启,吐出两个无声字眼,不由得心下一怒,浓厚杀气闪过脸庞。
桑瑜踏出数步,摇头讥笑两声,陡然足底一登,犹如鹰击长空,直径朝着府外飞去。面对挑衅,张陵天忍无可忍,不禁拔地而起,绝尘飞去。
望着空中飞影,紫微真人捻须长叹,情绪为之一沉,显得万般无奈。
两条身影掠过天际,固然引起大家关注,有人将他们举动看得清楚,当下口无遮拦,宣称又有厮杀上演。听到众人谈话,陆离万分焦急,不顾师尊在旁,步如流星跑向大门。韩巽见状大惊,不容半分思索,立即跟上前去。
杨浩等人准备一睹叔师风采,本已提足尾随韩巽离开,察觉紫微真人面色阴沉,不得不遗憾的停下脚步,恭恭敬敬伴随一侧。
左丘寒看了看紫微真人,微笑时分朗声发言,邀请全场英豪入座就餐。一场纷争过去,众人十指大动,于是满面堆笑,随同主人走向大殿后面。
百花丛中,遗忘之处,两道窈窕身影一闪而过,瞬间隐没高墙角落,已然难觅踪迹。
正邪两家从不往来,公皙白断然不会参与宴席,也就带领下属悄悄走去,阴阳双煞亦是跟随旁边,若有所失离开了豪府。
豪府外面,山野一隅,一个彩衣女人矗立林下,岿然不动望着西南方向。在她身后,五丈开外,有位青衫老道,似怒非怒,紧盯彩色背影。
林中静谧,毫无任何声响,依稀可闻彼此喘息。事实上,根本没有喘息,唯独微风过林,绿草轻晃,仿佛心旗摇曳。
“你有话要说?”许久以后,张陵天问了一句,音色略显犹豫。
几度相逢,在那天涯海角,兀自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奈何岁月匆匆,掩埋这份情谊,留存心间的感觉,兴许只有恨意,抑或还有悔意。
桑瑜望着远方,霍然思绪万千,道:“这些年张真人可好?”
张陵天皱了皱眉,并未开口应答,看着彩色身影发觉有些熟悉,回过神来又觉相形见绌,纯粹只是某人影子,不由得扼腕长叹。
听到纠心叹息,桑瑜转过身来,迎上他的视线,道:“想过她么?”
张陵天吸入一口气,眼神异常坚定,道:“贫道早已不问世事,更不会想念任何一人。”
桑瑜放声大笑,模样痴癫,几近疯狂,倏地横眉怒目,直勾勾盯住对方,道:“世上曾有传言,都说张真人乃性情中人,依老婆子看来”
欲言又止,压根不愿说出真实想法,本以为张陵天会续说下文,或会自责一番,结果大失所望。
这个几乎沉沦的老道,好像没有任何感情,更没有半点悔意,宛如木偶伫立茂密林下,静静注视彩衣女人。阳光飞洒,透过层层绿叶,落在苍老脸庞,斑驳陆离间含着冷漠。
冷漠面对世间一切,包括这位西南故友。
年月变迁,友情黯然远去,山水一角,不再拥有欢颜。
一张微笑的容颜,美丽而又欢愉。
只是,在那灰色的日子,拥有这副容颜的女子与世长辞,丢下一个爱护她的人,情愿爱护她一生一世的人。
张陵天瞳孔微微收缩,脸孔变得极度扭曲,就算这般痛心疾首,桑瑜仍旧没有罢休,冷哼一声,继续道:“三十多年了,张真人依然如故,同样不敢面对现实。”
第120章 故交(2)
张陵天嘴角抽搐几下,最终强制镇定,道:“贫道本就是个懦夫,岂敢勇于面对现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千机门内,彩衣女人怒目视,最后吐出两个字眼,正是懦夫二字。张陵天看得清楚,现在借机自嘲,算是刻意扯开话题。
桑瑜道:“事过境迁,张真人始终不曾改变”
“你将贫道引来,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张陵天面色一肃,果断阻止她的声音。
不是!
当然不是!
然而桑瑜并未回应,脸庞变成死灰色,冷冷面向青衫老者,良久才道:“我要说的话关乎一人生死,难道你认为我会轻易说出?”
长衫飘动,卷起几片树叶飞舞,张陵天已经转身离开,毫无半分犹豫。
桑瑜见状稍急,忽而双目一亮,道:“冷血就是冷血,竟连徒弟性命也是漠不关心。”
均匀脚步,骤然停顿下来,就在话声消弥时停顿下来,尔后张陵天迅捷掉头,用带刺的目光盯着她,道:“是谁?”
桑瑜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绿色林下,除了两个话藏机锋之人,绝对没有其余身影,百步以内仍无任何身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历经数十年修行,想必两人皆能感应。
“命运一事,难被旁人掌控,即便此人有性命之危,也得看他自己造化。”张陵天坚定说道,提足朝着林外走去,貌似天下事宜与他毫无关系。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桑瑜愤怒喝道,恰似一阵劲风吹过,霎时靠近消沉背影,纤纤素手携带浩力伸出,好像要将这个老者捏于掌内,让他不能随心所欲。察觉背后杀气,张陵天摇身一闪,轻而易举逃离旁边,正当偏头看去,发现彩影如火,径向自己扑近。他眼疾手快,瞬息之间挪动步子,再次躲过凶悍一击。
仅仅一招半式,但已领略对方本领,桑瑜委实惊讶,连忙提气轻身,飘然落地,道:“为何不出手?”
假设张陵天放开手脚,适才一斗又是哪般情形,桑瑜有些茫然,更不相信曾经传闻,说这老道虚度光阴,早已荒废一身本领。
张陵天爱理不理,只是苦笑数声,手捋胡须离去。闲庭信步般举动,桑瑜看来便是嘲讽,也是奇耻大辱,不由得勃然大怒,挥动手臂腾空而起,堪堪飘落他的身前,算是堵住去路。(.好看的小说
张陵天道:“桑尊者再三纠缠,究竟是何用意?”
桑瑜没有回答,觉得此时无须回答,目光随他挪动的脚步偏移,看来不会善罢甘休,势必定要出灵虚绝技。经过数次挑衅,张陵天再也沉不住气,在这茂密林下长叹一声,启动木字真诀,手握淡绿木剑,接二连三刺向对手。
敌对双方,堪称故友,一度喜于切磋,不免多有交手,虽然绝非含恨相向,但是了解彼此能耐,所以不敢疏忽大意;抑或念及昔日情分,并未使出看家本领,纯属轻描淡写刺探对方。这般过得盏茶功夫,张陵天倒是义无反顾,加强了进攻力度,剑出剑回愈加凶狠,得桑瑜踉跄不定。眼看退无去路,身临险境,桑瑜打开双臂,犹如大鹏展翅,引得周围绿叶激舞飞扬,纷纷朝着前面迸射。
无数绿叶穿过虚空,划破一旁坚硬树干,些许深入其内,牢不可拔。
瞧见这般阵仗,张陵天岂敢马虎,陡然掀起长袍,旋转时激起莽莽罡风,硬生生吹碎绿叶,同时右臂轻送,绿色木剑破空飞出。
两人距离并不遥远,约莫只有三丈左右,木剑飞来实在太快,转瞬已到桑瑜跟前;她心下吃紧,连忙屈膝避开,方要抬首看前,却见淡淡绿影靠近面门,本欲发功抵挡,只叹为时已晚。
一叶凛冽,呼啸生风,风至面残,苦了爱美女人。
而在飞叶对面,一个老道颇显惊慌,眼中流露担忧神色。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紫色光华惊破树林,在桑瑜眼前稍纵即逝,将那空中叶片打得粉碎,直到没入绿色深处。
紧张局势,突然转变,敌对双方一动不动,唯独绿叶落下,昭示着争斗结束。
沉沉林下,恢复安静,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旁边,均是面浮讶色。
一个女道,容颜似画,蛾眉修长,目若寒星,淡淡朱唇红而不艳,一袭长袍无风自动,真是风姿绰约。
见得两人瞠目结舌,她手中拂尘轻柔一挥,踏着莲步走上前来,站在绿林中,阳光闪耀处,道:“分明知道他无情无义,你又何必手下留情?”
桑瑜并未在乎老道是否有情,不由自主甜美一笑,道:“这些年来三妹可好?”
她口中的三妹,赫然就是空灵子,无奈离别重逢,感觉亲情疏远,不复当初一般。
空灵子背部相对,从容道:“贫道空灵子,早已拜入无名观,桑尊者应该知道吧!”
一言一辞,叫这彩衣女人何以面对,尤其桑尊者三字,就像一把无情的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切实痛不欲生。张陵天脸上阴晴不定,目光变得有些涣散,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桑瑜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来,与空灵子并肩而立,轻柔的望着她,道:“无论你叫什么,我们始终血脉相承,永远不会改变。”
饶是空灵子身怀绝技,不乏遭遇诸多奇事,此刻身子也是轻微一震,只觉热腾腾的血液冲上脑门,似乎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于是咬牙镇定下来,道:“与张真人交手,务必全力以赴。”
话锋突转,矛头再次指向那个老道,促使张陵天哭笑不得,暗自抱怨太过倒霉,本想借用肺腑之言,化解毫无必要的争斗,转念数圈又觉难以启齿。
或许,根本无法化解,哪怕直到尘埃落定。
看见张陵天神不守舍,空灵子并未干扰,慢腾腾朝着前方走去,而她每走一步,树上枝叶轻微一动,像是有股隐力喷出,无端震慑周遭事物。
念及青衫老道深藏不露,桑瑜生怕自家妹子讨得苦果,本欲阻止她独自上前,但觉举手投足非同凡响,也就稍许宽心,等待一睹风采。
第121章 故交(3)
林下无风,丝绺胡须却是轻微飘动,张陵天被微弱的隐力惊醒,凝眸看了空灵子一眼,同时握符在手,刻意抬起颇高,暗示对方做好准备。(.棉、花‘糖’小‘说’)
其实,自打空灵子迈出第一步,已然做好充分准备,眼看两人还有步武之遥,她拂尘扬起,千百银色亮丝散开,在斑驳阳光下熠熠生辉,瞬息触及飘动的青衫。
须臾间,三张黄纸金符无端燃起,黑烟尚未消失殆尽,熊熊火剑呈现半空,一只枯手伸出,不惧丝毫握剑柄,握住烈火蒸腾的剑柄。然后,这条手臂优雅的划向虚空,携带火色长剑呼啸而过,活脱脱退满天银丝。
火浪袭身,一片滚烫,空灵子挪足躲开,柔荑翻转,拂尘旋转分散,千百银丝遮空避日,直奔对方左肩而去。张陵天右臂轻抖,火剑自下斜上,引得火舌吞吐,再度退对手,也算谨慎一搏。
毕竟,绵帛银丝,遇火而毁,断然不敢前进半分,唯有快速缩回。
张陵天本无斗志,固然不会强功猛拼,想要脱身却不容易,只好勉为其难挺身向前。
五行真诀,妙不可言,以符求剑,再生烈火,其威非比寻常,三五几招就已占据上风,柔丝拂尘岂敢抗衡。饶是空灵子以弱对强,由始至终并未退缩丝毫,短短片刻便看清关键所在,考虑到手中拂尘并非神器,决计难抵烈焰焚烧,于是声东击西,矫揉造作送出拂尘,暗地袖灌劲道,准备以劲生风,吹灭强悍烈火。
张陵天隐迹多年,表面看去颇显消沉,私下并未放弃修炼,关于雕虫小技自能识破,但不知是何缘由,居然按照对方意愿,假借失误弄熄火剑,跳离一侧稍显诧异。
事实上,真正诧异者乃桑瑜,就算老道失误装得天衣无缝,仍难逃过她的明亮双目,碍于两人对垒,并未如实说来,而那内心深处,隐隐滋生一种错觉,连她自己也捉摸不定,思索再三一片茫然,且又注视场上变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两个道士,仍在酣斗当中,乍眼相看,彼此本领伯仲之间。兴许空灵子不愿纠缠,突然素手一挥,拂尘呼呼飞出,定于树干摇晃不止,发出一连窜清脆声响。响声仍在耳内回荡,空灵子伸出玉手,五指弯曲,掌作爪形,一根木棍登时腾起,如胶似漆紧贴掌中,继而使出太乙剑法;只见她身姿摇曳,步伐凌乱,蹁蹁向前如饮烈酒。
张陵天心下微奇,尚未做出反应,感觉浩然剑气扑面而来。
这一时刻,濒临危险,有种熟悉剑法,浮上模糊脑海。
仿佛
回到当年一别,站在无名观前,瞧见醉步身姿;抑或姑媱山顶,置身太一殿前,有个少年提剑
只是,悉数幻影,融入蹁跹身姿,这根木棍之中,却又别具一格,柔弱间尽显凛冽,朝着要害猛剌。
张陵天绝非庸辈,普通剑法映入眼睑不值一提,而今却像老鼠见猫,只得左躲右避,是以避过木棍亲吻。敢情仓惶期间,依旧不忘眼观六路,瞧见空灵子步伐凌乱,凌乱中且又颇有规律,发现竟是源自九宫,登时喜形于色,根据步伐避实就虚,迫使对方徒劳无益。这般仅仅半晌,空灵子倒是看清局势,玉臂西去,棍成三影,虚影交错,变作二十七朵棍花,瞬息闪现张陵天腰侧;正是一招生九式,式连九宫,相辅相成,最终九式融合一招,变幻莫测,难辨真假。
面对神奇剑法,张陵天无计可施,唯恐败北而逃,赶紧气沉丹田,引用真元防御,正当长衫鼓动,突感腰侧一麻,不禁仰天长啸,激起一鸿气浪迸发。伴随脆响入耳,但见空灵子乱步后退,那根木棍齐手断落,不复适才坚硬。
气贯长虹,端的无懈可击,却也堪称两败俱伤,不知彼此有何感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眼下局势,容不得左思右想,因为对面林下,阴暗之处,一条紫芒迅猛射出,对准张陵天咽喉冲去。
桑瑜大惊失色,本欲出手阻止,暗叹紫芒太快,耀眼光华已近老道。
两个女人,心脏乱撞,影影绰绰感觉,尚有声音飘过绿林。
眼看就要酿成悲剧,那个几近沉沦的老道,忽然扭动枯身,闪烁紫芒挨着他的下颚飞过,洞穿后面一棵腿般树干。
鲜血,一点一滴,缓慢溢出,染红墨色胡须。
无数绿叶,飘然落下。
如雨!如雪!
洒向三人头顶,徐徐飘过视线,扰乱淡然凝望。
空灵子瞳孔剧烈收缩,同时咽下一口唾沫,支吾道:“你本该躲得快些!”
张陵天抬起枯手,捋了捋红色胡须,沉重道:“躲了大半辈子,终究不能躲过仇恨,你又叫我躲到哪里去?”
空灵子脸上阴晴不定,在阳光没落处显得有些扭曲,进而携带重重心事转过身去,正好迎上桑瑜目光,表情更是奇怪至极。
桑瑜走上前来,再次与她并肩而立,道:“虽然那个牛鼻子无情无义,但是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不知三妹意下如何?”
三妹!
曾经称呼,亦是现在称呼,决计永不改变。
亲情,无论平添任何怨恨,切实难以改变,唯一改变的,纯属逃避的心志,以及飞扬的衣裙。
遥想当初,南疆一隅,大山深处,三朵金花随风起舞,吸引多少男子观望。
欢声笑语,犹在耳畔;容颜身姿,历历在目。
居然镂刻灵魂深处!
一场变故,抑或一段情缘,导致命运转变。
爱不在,恨依然,悔意未曾消散,一丝一缕伴随容貌延续。
空灵子轻叹一声,忧忧道:“有些事情,本来不是逃避。”
桑瑜望着自家妹子,眼神变得十分柔和,恍若绿林外面,明媚阳光也跟着柔和起来,轻轻围绕颤抖的身体,良久以后,她微笑道:“陈年旧事已经远去,不该徘徊其中一再消沉,人生匆匆,光阴难求,应当懂得珍惜才对。”
那些年间,谁不懂得珍惜,珍惜过后却是仇恨,委实于心不忍。冥冥之中,该有欢快的生活,该有最爱的人,最终竟是竹篮打水。
上苍安排,实属捉弄命运,有谁不会怨天尤人?
空灵子摇头苦笑,道:“现在珍惜未免太晚了吧!”
突然她面色一沉,想起痛心疾首的事,冷冷盯着青衫老者,道:“生离死别,是是非非,全怪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张陵天枯身一颤,脸间掠过痛苦神色,拖沓沉重脚步走向旁边,道:“贫道不求二位原谅,但愿她在天之灵明白这份苦衷。”
“恐怕不是苦衷,而是宏图大志。”桑瑜简短说了一句,柔和目光再度犀利。
张陵天迅速转身,看了看对面两个女人,眉宇间像有怒气环绕,最后反倒堪堪散尽,恢复正常状态,伫立原地不再说话。
绿色林下,静默无语,多少带刺的视线,伴随微风慢慢变向。
韶华早逝,红颜易老。
时至今日,在这树林中,透过淡淡阳光,发现彼此额头爬上皱纹,尤其青衫老道,相比数十年前,恍若另外一人。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这个道士悄然改变,变得胆小而又陌生,消沉而又苍老,不复当年英姿,不复往日斗志。
却不知,在这漫长年月,到底经过何等变故,想必不仅只是情感吧!
桑瑜叹了口气,握住空灵子双手,柔声道:“回去看一看,大家非常想念你。”
空灵子在颤抖,担心对方察觉自己情绪波动,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道:“红尘纷乱,伤人情怀,还是不见的好。”
桑瑜道:“若她尚在人世,你能回家么?”
空灵子怔住,不知何言相对。
张陵天闻声提足,似阵烟雾飘来,一把抓住桑瑜双手,激动道:“你说谁还活着?是她么?是她么?”
桑瑜没有及时作答,只是眉目低垂,像在示意对方举止。经此提醒,张陵天查觉掌中温润细腻,下意识的低头俯视,但见自己握住一双玉腕,慌忙松手退开,显得极度难堪。桑瑜并未责怪,扫视两人一眼,提足来回踱步,好像矛盾丛生,只在激烈争斗。旁边两人眼神如钩,随她身影移动,焦急之意无法言表。
桑瑜停下脚步,停顿两人中间,道:“上苍眷顾,二妹摔下山崖并未丧命,至今安然无恙。”
“什么!她当真没死?”空灵子大惊,情不自禁拉住桑瑜,希望能够得到肯定。
张陵天倒未惊慌失措,眼睁睁盯着彩衣女人,几乎不敢相信亲耳所闻。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后将目光投向老道,见他干唇微动,似在自言自语,认为已被兴奋冲昏了头,本欲出声干扰,终究还是闭口不语。
这个青衫老道,快速转过身去,缓缓抬起抖动的左臂,抚过皱纹遍布的额头。
两人哑然无声,面对沧桑背影,切实感慨万端。
张陵天转过身来,依稀可见泪光闪烁,倏地又是朗声大笑,极显欢喜,道:“她还好么?如今身在何处?”
看见激动的反应,桑瑜准备如实相告,瞬时反倒想起往事,心下一狠,道:“她为你痛苦半生,你该为她痛苦一世,张真人应当忘却尘缘,自顾清修去吧!”
两情相悦,最终生离死别,若说只有一人痛苦,未免不是太过偏激。
这个沉沦的老道,何尝不是满腹苦水,过去的日子,月夜里追忆,又是谁的身姿?
“若她当真活在人间,贫道定会登门拜访。”张陵天面色毅然,丢下一句果断言辞,拂袖朝着林外走去。
“犯错在先,受苦在后,此乃天经地义,还请张真人铭记于心;随便奉劝一句,你那徒儿印堂发黑,或会带来血光之灾,希望灵虚宫多加看护。”
绿色林下,传出甜美话音,贯入老道耳内,却非想象中听,相反有些刺痛。瞬息之间,他的脑海闪过千百影像,关于弟子影像,尔后浩叹一声,渐渐消失杂草丛中。
第122章 情义
茂密林间,留下两个南疆女人,当前看去并非蛮人打扮,倒与中土人氏毫无区别,然而各自思绪,竟是回到偏远深山。[]
那个离开的老道,趁着走路这段时间,兴许也在抚今追昔。
数十年来,张陵天隐迹姑媱山,从不问津江湖恩怨,对大小事宜漠然置之,不曾有过半点留恋,许多时候不苟言笑,真如行尸走肉。
她还活着!
四个大字,就像春晨甘雨,落在麻木的身体,滋润枯竭的心田,让重逢欲望悄悄萌芽。
这种欲望,从来就未散尽,只是被风枯化,不复当初强烈。
一份尘缘,伤痛几人情怀,居然永难忘记。
无论亲人,还是情人。
事实真象,偏偏不敢坦然面对。
绿色林下,有个女人就已逃避多年,对此看破红尘,盘发为道,将人间大爱抛弃九霄云外,而今听到惊人消息,只敢默默承受喜悦冲击,冷静下来反倒有些埋怨。
姐妹三人,情深似海,曾经点点滴滴了然于胸,可是假死音讯现在才能收到,怎不悲喜交集。况且,寄托无名观的岁月,孤寂而又难耐,始终忘不了欢快时光,无数夜晚以泪洗面,正当如释重负,放下前尘旧恨,却又听到祈求的喜讯。
扪心自问,是否属于真正喜讯,又是不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这个女道,几乎六根清静,不被俗世牵绊,如今好像稍许有变,变得奇怪难懂。
桑瑜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皱起双眉,道:“你有心事?”
空灵子的确有心事,念及姐妹两人一别多日,似乎有层隔膜笼罩,本想吐出心间不快,登时又觉窘迫,幸好灵光一闪,找到理由搪塞,道:“出来吧!”
绿林外面,是片宽阔草地,草不茂盛,稀稀疏疏,藏身其中却不明显。话声落下,草丛轻微晃动,一个小道姑灵巧钻出,正是无名观唯一女徒。(.无弹窗广告)荣晓迤逦走来,停顿自家师傅跟前,嘻嘻笑了片刻,目光投落彩衣女人。
小小姑娘,玉面桃腮,眉清目秀,唇若沾露花瓣,水嫩嫩似粉荷初绽,当真秀丽无双。
桑瑜见她相貌标致,不禁暗自赞叹,一位美人横空出现,却又缁衣为道,只与孤灯长眠。
大家都未说话,气氛难免尴尬,空灵子轻咳两声,道:“晓儿,这是桑尊者,来自太阳神教。”
荣晓抱拳道:“晚辈荣晓,见过桑尊者。”
终究不肯叫声大姐,看来还是有些生分。
桑瑜思绪纷飞,但见小姑娘毕恭毕敬,亦是勉强含笑,道:“你叫荣晓?芳龄几许?”
“谁在那里?”
荣晓正欲回答,忽闻师傅厉喝,委实吓了一跳,嘴边话语也被吓回腹里。空灵子面色冷峻,紧紧盯住绿林深处,好像发现有人窥伺,不过凝视片刻,仍未见得半点动静,不得不提高警惕。
桑瑜同样察觉丝缕气息,当仁不让上前几步,道:“明人不做暗事,既然阁下来了,就该现身相见,何必鬼鬼祟祟?”
“两位前辈,别来无恙。”话声响起,一条飞影掠过林间,快速朝着三人靠近。
荣晓稍微一呆,随即迎上前去,道:“陆小哥!原来是你!”
话音亢奋,极显激动,无疑是为来者而喜。不可置否,荣晓口中的陆小哥,乃灵虚宫弟子陆离,自打离开千机门,他便尾随张陵天,却因修为有限,落在后面迟迟未到,抵达时又觉气氛紧张,所以并未贸然现身,目前被人发现,只好出来相见。
陆离靠近三人,献笑以后沉下脸来,回忆林下对话切实提心吊胆,瞬间明白三人并非恶徒,且又再次笑了笑,道:“许久不见,真人气色愈好,看来近些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好看的小说”
听得谄媚之辞,空灵子毫不动容,淡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离道:“尚在千机门那时,瞧见桑前辈我就跟来了。”
桑瑜故作凶状,道:“你都听见了?”
陆离并不隐瞒,沉重点了点头,等待彩衣女人继续问话。
桑瑜没有刨根问底,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喃喃自语:“恩恩怨怨,只在我们之间,但愿不要连累无辜。”
话里含意,显而易见,陆离自然心知肚明,想起师傅经历不凡,仍是感慨万端,同时暗自庆幸,眼前两人从未为难自己。
然而,林下对话,陆离听得清楚,在好奇心作俑下,最终摒弃所有顾虑,谨慎问起张陵天当年情况。徒弟刺探师傅事宜,未尝不是以下犯上,况且还是催人泪下的情事,桑瑜岂会如实相告。荣晓久居山野,固然向往红尘俗事,尤其********,更是百听不厌,敢情也会问东问西。空灵子百般阻止,但是少女心性,喜闻乐见,时下趣事当前,哪会管你苦口婆心。万般无奈,或许又因其余缘故,面临少年儿女苦苦纠缠,桑瑜终于开口,款款说出前因后果。
四十年前,张陵天风华正茂,修为亦是出类拔萃,灵虚宫内绝无二人,堪称年轻一代的翘楚,曾被列为掌门接班人。
天有不测风云,一次下山过后,大好命运彻底改变。
滚滚红尘,素来就有不少是非,那是一次江湖纠纷,其间牵涉诸多门派,灵虚宫高高在上,并未遭受影响,宫中担心殃及门人,故派张陵天下山查探。世间之事,本就变幻无常,几经辗转反侧,张陵天于危难间求得安泰,并且救下一位南疆女子,凭着怜香惜玉的心护她返回。
这名女子,名唤桑蓉,乃太阳神教三大尊者之一,其时张陵天并不知情。
江湖儿女,重情重义,在这漫长归途,且又发生许多故事,导致两颗心越靠越近,最终渐生情感,以至于难舍难分,貌似立下誓言,定要永结连理,相濡以沫。沉浸爱河,当然美妙,不知不觉,张陵天进入南疆,了解到桑蓉身份,端的啼笑皆非,不知作何应对,唯独矛盾缠绵。一时之间,张陵天生不如死,徘徊诅训与情感无法自拔,然而情之一物,并非常人能够左右,经过多次挣扎,终于倒在翩翩裙下。
届时,两人坦诚相待,已然知根知底,桑蓉家族并不在意对方身份,只是殷切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是张陵天应邀留在太阳神教,与美貌女子朝夕相处,时日长达半年有余。
在此期间,张陵天领略了南疆风情,对魔教认识逐步改变,敢情交了很多朋友,最为要好的就是桑蓉两个姐妹;因为长期以来,三朵金花形影不离,构成这种局面也就实属正常。
桑瑜身为大姐,言谈举止比较稳重,瞧见二妹找到归宿,断然替她暗自高兴;空灵子排行老三,年龄小得几岁,因为长期黏于二姐身旁,感情自然稍胜一筹,起初还对张陵天略带排斥,时日一久,欣然接受这位姐夫,期盼两人百年好合。
欢快的日子,总是万分短暂,半年光阴转瞬即逝,张陵天决定返回师门。一则说出这段情缘,希望师尊同意;二则禀报江湖情况,算是完全任务。其实,在那忐忑的内心,除了爱意缠绵,哪有什么江湖情况,无非就是做作罢了。
自然而然,不消数日,张陵天回到师门,并将自身情况告诉师尊,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灵虚宫上下,包括所有长辈,一致认为张陵天为虎作伥,那个寄予后厚之人一去不返,已在茫茫人海迷失自我。念及师恩浩大,张陵天再三解释,恳求师尊同意这段姻缘,最后弄得身败名裂,竟无容身之地。
其时,变成灵虚罪人,被困黑暗柴房,跪地反省自悟,长达两月之久。
又逢夜深人静,他透窗望天,观其月明星稀,只觉孤苦伶仃,自言师门上下没有一个知己,追忆甜美笑貌,居然如痴如醉,责怪自己冷落佳人。这般周而复始,愈加苦不堪言,终于意气用事,趁着漆漆黑夜逃离师门,径向南疆狂奔而去。
有此一举,必然引起争议,灵虚满门不依不饶,扬言要将叛徒抓回严加惩罚,让他终身不能离开姑媱山,必要时还会囚禁牢笼。计划落成,灵虚宫倾巢而出,浩浩荡荡挺进南疆;太阳神教绝非省油的灯,面临劲敌挑衅,仍旧大举进攻;最终两大门派展开拼搏,死伤百余,各占一半。而在混战当中,桑蓉被山崖,不慎跌下深谷,生死难测。张陵天痛不欲生,本欲跳崖殉情,无奈被人捉住,强制带回师门,丢进阴暗牢笼。
从此以后,英姿焕发的男子恍若变了一人,整日神不守舍,郁郁寡欢,不复当初雄心壮志,未来掌门也就越发遥远。
一段情缘,带来门派争斗,尽管敌对双方怒发冲冠,最后却在痛苦中草草了事,留下满腔痛恨与遗憾。
事已至此,本就风平浪静,不料姐妹两人怀恨在心,进言要替亲人报仇,太阳神教顾及教众安危,不愿让人无辜送命,是以千叮万嘱,不许横生枝节。姐妹两人心如刀绞,却又不敢为所欲为,只好忍着满腹苦水度日。
一直以来,姐妹三人感情深厚,遭逢此事决计痛心疾首。尤其空灵子,从小到大黏在二姐身旁,已然超过任何亲情,目睹灾难发生,委实难以承受,一度失魂落魄,不思茶饭,最终悄然离家,再无音讯。数年过罢,有人看见昔日少女,却是身袭道袍,不闻世俗百态。
桑瑜的话声落下,两个少年儿女总算了解详情,不由得百感交集,均为各自师傅打抱不平。冥冥之中,陆离又对正派多了些许认识,若要明确指出,恐怕冠以痛恨二字最佳恰当。
第123章 如愿
廓落山野,有风吹过,却未吹散往昔故事,林中四人静悄悄的,思绪停留数十年前,不停来回变幻,同时也在试问上苍,怎会棒打鸳鸯,定要拆散一对有情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凝眸思索,世间之人,又有几人无情,倘若一定要怪,就怪该死的规矩,抑或根深蒂固的思想。
善与恶,正与邪,全由世人划分,却又为难世人。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吹来的山风更加猛烈,枝叶沙沙作响时,陆离回过神来,想起有事请求空灵子,赶紧组织一番言辞,但见她满面苦色,似乎依旧徘徊往昔,只好凑近荣晓,低声道:“这些日子你们去了哪里?”
荣晓如梦初醒,不由自主嗯了一声,傻乎乎盯住陆离,他从容含笑,再次重复了先前问话。
荣晓道:“自打小哥离开无名观,师傅每日心不在焉,终在半月以后走下放皋山,说是带我出来见见世面。其实我是知道的,她在担心千古传言,害怕江湖纷争引发灾难。”
忽闻灾难二字,空灵子幡然醒悟,狠狠瞪了女徒一眼,再度望着远方高山。
借此机会,陆离靠近些许,面带微笑,道:“晚辈有事相求,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空灵子淡然道:“说吧!”
陆离道:“来到千机门以前,晚辈曾到无名观,意为请您启动追魂镜,助我寻找两位师兄,不过事与愿违,最后遗憾离开,幸好再次相逢,但愿前辈成全。”
空灵子道:“你小子想得倒好,真是得寸进尺。”
陆离明白话中含意,深吸一口气,道:“上次晚辈答题,侥幸回答正确,故而得到前辈帮助,按理该是天经地义,岂有得寸进尺之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空灵子没有回应,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站在原地,好像未曾听到只字片句。陆离心下吃紧,本想还要说些什么,突被桑瑜拉至一旁,见她摇头示意别再累赘,唯有闷闷不乐愣在当场。
荣晓靠上前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陆小哥莫要着急,现在师傅心情不好,过些时日再说不迟。”
两位师兄离开数月,至今杳无音信,不明生死,哪里又能心平气和。陆离下山目的,正是为了寻找师兄,但因诸多变故一再拖延,内心确实百般煎熬,而今转机出现,总算看见一丝希望,岂料空灵子不屑一顾,端的让他束手无策。
“你的两个师兄一个肥胖如猪,一个高挑如竿,对与不对?”兴许空灵子准备略作弥补,平平淡淡问了一句。
陆离大喜,道:“前辈见过他们?他们是否安好?”
空灵子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回答,依旧站在那里,好像若有所思。陆离挤眉溜眼,有意无意看向荣晓,希望她能画龙点睛,但是小小道姑似懂非懂,急得少年来回踱步。
“少年郎大可放心,你那两位师兄一切安好,或许你们很快就能相会。晓儿!走吧!”空灵子轻声说道,提足朝着林外走去。
荣晓嘟起粉唇,叽哩咕噜埋怨不休,但见师傅步伐匆忙,气得跺了跺脚,依依不舍跟上前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三步一回首,迷恋绿林中,望着青衫少年,几乎泪眼朦胧。
桑瑜想过挽留自家三妹,可是空灵子行色匆匆,或多或少让她心酸,只好放下颤抖的手臂,深深看了陆离一眼,脸间泛起奇怪笑容。
绿林中间,剩下两人,均是一声不吭,默默注视前方,一时好像有些痴了。
窈窕身姿,渐渐缩小,缓慢融入层叠山影,恍若消失内心深处。
陆离若有所失叹了口气,眉宇间透出点点感伤,道:“晚辈该回千机门了,桑前辈好生珍重。”
桑瑜浅浅含笑,轻微点了点头,目送少年离开,尔后神情一肃,眼底掠过喜色,似阵欢快清风飘出绿林。
径向远方山影飘去!
至于那个青涩少年,目前怀着满腔心事,默默徒步乡间小道,时而想起师傅经历愁肠百结,时而顾及师兄安危战战兢兢,如此行走片刻光景,忽闻一个熟悉声音,侧耳聆听发现竟是韩巽呼喊,刻不容缓跑上前去。
绕过几处弯道,穿过小片桃林,磕磕盼盼看见一条小河,韩巽正从岸边走来,尚且不停叫唤师兄。正当四目相交,两人情不自禁开怀一笑,小小儿女热泪盈眶,跑中带飞扑进他的怀里。
陆离颇显惊讶,抚着满头光滑青丝,道:“小师妹怎么了?为何在此大呼小叫?”
一个时辰以前,韩巽跑出阔丽豪府,适才离开那扇大门,却已难睹陆离踪影,继而四处乱蹿,势必找到师傅师兄,最终难偿所愿,心间难免焦急;迫于无奈,在这乡郊野外放声呼喊,期盼两人相隔不远,能够听到她的声音,所幸经过努力,终于见到这位师兄。
时下面对温柔问话,韩巽反倒不闻不理,自顾紧紧抱着陆离,像是害怕师兄被风带走。一呼不应,陆离略有所感,念及小小姑娘娇憨可爱,也就不再多话,任由她搂住自己,静立弯弯河畔,望着不知名处。
其时,乌云朵朵,红日残缺,淡淡阳光照耀,将这两人身影拉得斜长,恍若融入一体,密不可分。
河水悠悠,缓慢流过,见证这一时刻。
一阵咳嗽传来,宛如钢针刺耳,促使两人慌忙分开,持着酡红脸庞看向一侧。
小路旁边,一人如竿,耸立草丛中间,迎着清风衣角飞舞,脸间携带淡淡笑意,挤眉弄眼盯着陆离。
“易师兄!”两人不约而同大叫一声,如潮水般涌上前去,狠狠抱住高个少年。
来者正是易乾,已经数月不曾相见,今日不期而遇,这份喜悦情难自禁,只有拥抱方解思念之苦。
河畔三人,沉默不语,就这么相互依偎
许久过罢,易乾拍了拍两人肩膀,笑道:“你们两人在此做甚?难道仍是刚刚碰面?”
韩巽垂眉低目,脸颊开出一朵红花,不由得十指交缠,难为情的盯着足尖。陆离颇觉羞涩,但未忸怩作态,只是大笑几声,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易乾见他能言善辩,心下颇觉奇怪,忍不住多看几眼,发现胆小的师弟意气风发,料定已是悄然改变。
久别重逢,精神振奋,断然就有许多话语倾诉,三人大大咧咧嬉闹半晌,陆离陡然想胖子师兄,神情变得越发黯然。
易乾看在眼里,委实大惑不解,道:“陆师弟有心事吗?”
陆离道:“这些日子易师兄去了哪里?是否知道杜师兄下落?”
易乾紧锁双眉,目光深处似有痛楚,霍然展颜大笑,亮声道:“小色鬼!出来吧!”
话音甫落,一条身影闪过草丛,恍若脱兔蹿了出来,瞬间已到三人跟前,倏地展开双臂,将陆离与韩巽搂入怀里,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居然记得问我下落,的确重情重义,不枉杜师兄冒死寻找。”
两人极度诧异,视线锁定肥胖脸庞,当真感激不尽,难用言语表达。瞧见傻乎乎的模样,杜震哈哈大笑,同时凶狠抱住两人,好像要将所有思愁发泄殆尽。
易乾伫立旁边,着实感慨万端,想起数月磨砺,发觉现在才是温馨时刻。
小河边缘,再度安静,只有淡淡喘息
清风悠然,卷尘拂过,送来桃花清香,深深嗅来却又这般浓烈,仿佛美酒入巷,醉了大家神思。
一番相拥过后,杜震松开师弟师妹,吸了一口美好气息,开始问起他们遭遇。韩巽争先恐后,洋洋洒洒说出所见所闻,点点滴滴毫不遗漏,听得两人瞠目结舌,均是庆幸师妹命好,能够转危为安,成为高高在上的圣女,却又哪里明白,小小女儿压根不愿深居南疆,满腹心思都在姑媱山顶。
关于陆离经历,更加扣人心弦,使得两人时喜时悲,忽乐忽哀,端的对他刮目相看,认为往日一别,在这匆匆数月间,小师弟发生了巨大改变,最为明显的则是那份胆量,早已不像当初弱小。
两位师兄的情况,倒是没有他们离奇,遥想分开那时,两人皆是独自上路,于人海中寻觅师弟师妹,尽管遭逢诸般险情,却也能够逢凶化吉,并未陷入四面楚歌。两个月后,经过重重考验,他们居然相遇人海,故而结伴同行,踏上漫长归途。一路下来,两人走走停停,只顾吃喝玩乐,固然耽搁许多光阴,方要抵达枫林镇,但闻左丘寒大寿将至,又因迷留红尘风情,忍不住掉头离乡,往千机门而来。
就在今日晌午,经过长途跋涉,两人来到衡州城,试图混进华丽豪府,却被看家狗拒之门外。两人本就不是循规蹈矩,岂会善罢甘休,详细斟酌一通,决定浑水摸鱼,尔后天从人愿,但见府内大乱,各路英豪大打出手,只好远离一侧,不敢以身犯险。当见剑圣现身,知晓争斗结束,不再鱼游沸鼎,发觉张陵天飞离豪府,于是趁此机会翻墙溜出,盼与师傅重逢;可惜本领不济,很快就已落单在后,盲目寻找一阵,突然听到韩巽呼喊,最终相聚小河一畔。
弄清原委,已经暮色苍茫,四人望着沉沉天际,笑嘻嘻朝着千机门走去。
第124章 重任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千机门内就已闹哄哄的,广场上端站立千余英豪,亦如昨日一样,望着大殿方向。(.)烟雾蒸腾,弥漫花前柳后,大殿变得极其虚幻,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殿前之人却是真真切切。他们是各大门派首领,以及德高望重之人。
历经昨日变故,他们一致认为,在这非常时期,为救苍生于水火,务必调遣教众寻找龙门。此言出口,所有正派全力以赴,尽都准备顺应天意,献出一份绵薄之力,故留府内共谋大计,实则万般无奈的选择。
细细想来,剑圣一言不无道理,浩劫即将来临,大家应该同舟共济,务必找出龙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此基础上,千余英雄豪杰,怀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心,勇跃来到大殿前面,听从这些首领安排。
事实上,没有什么安排,大家就像无头苍蝇,毫无目的计划行动。
龙门神秘,压根不知半点详情,只需投身五湖四海,使出浑身解数寻找即可。
一旦计划落成,全场英豪相继拜别师尊,衬着期盼目光离开千机门,纷纷朝着四面八方走去。
门下弟子就要远行,紫微真人颇显不舍,将杨浩等人叫到一侧,道:“方今天下,乱象横生,我们身为正道中人,应当替人排忧解难,于黑暗之中点燃明灯。今日一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你们定要好生保重,还是那句老话,无论遇到任何情况,尽量避免发生冲突,若有重要消息,尽快赶到宫中禀报。”
众徒齐声领命,似乎做好万全之策,随时可以投入危险,为这世间太平英勇就义。
瞧见众徒气焰高涨,紫微真人满意含笑,继而看向远处吵闹的人群,道:“寻找龙门,迫在眉睫,绝对不能耽误片刻。(.)在此期间,或会发生诸多纷争,必要时最好报出师门,假设仍旧无济于事,那就不用心慈手软。”
张陵天伴随一侧,突然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看向怪异的师兄。
数十年来,紫微真人反对暴力,如今出言支持,难免令人意外。看来一场真正灾难将要上演,各大门派已然做好最坏打算。
众徒面面相觑,不懂掌门用意,却又不敢贸然询问,唯有懵里懵懂愣在当场。
紫微真人扫视一眼,察觉大家脸浮疑云,知晓依然迷惑,道:“若是有话要说,那就直言不讳。”
李灿作为师兄,自该肩负带头作用,凝眸斟酌一番,终于鼓足勇气,道:“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万一果真发生争执,难道真要刀剑相对?请恕弟子糊涂,还望掌教师伯明示。”
紫微真人手捋长须,举首望着万里苍穹,脸色几乎有些阴沉,这般沉默半晌,忽而哈哈大笑,道:“想我灵虚弟子,就是宅心仁厚,如此虽好,但”
话语至此,倏地守口如瓶,好像刻意等待弟子追问。
果不其然,瞧见师傅欲言又止,杨浩越众而出,道:“还请掌教真人指点一二,我们定会铭记于心。”
紫微真人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几乎心狠手辣,甚至为了一己之私草菅人命,我之所以有此一说,并非怂恿你们为所欲为,肆意取人性命,而是让你们记住世间本恶,并且人心不古。你们即刻就要远离师门,难免遇到奸诈小儿,倘若对方图谋不轨,难道你们也要任人宰割?虽然灵虚宫从不赞成自相残杀,但是非常时期该用非常手段,否则我等忠良之辈必定陷危。”
这一次,众徒总算明白其意,无不颔首赞同,觉得此言颇有道理,感激掌教真人体恤下属,私自默默承诺,不管前方多么危险,哪怕荆棘遍布,也要竭尽全力找到龙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一则光大千年教派;二则化解世间浩劫。
有个弟子恰恰相反,不仅露出鄙夷神色,而且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使得胃里翻腾,大有呕吐之欲。韩巽目光游荡,发觉陆离脸色有变,碰了一下他的手肘,正要低声询问,又听紫微真人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上路吧!”
所有弟子,抱拳领命,旋即行下一礼,朝着门口走去。
座下弟子即将远行,张陵天委实恋恋不舍,但又不能依仗私心留下几人,只好怅然若失跟随身后,算是简单送别。四名弟子大眼瞪小眼,均想开口安慰几句,察觉他神不守舍,似有满腹心事,终究没有出声干扰。
一路走来,沉默不语,很快就到豪府后山。张陵天伫立唯一那棵树下,眼巴巴望着四个弟子,终在其余人等走开以后,勉强挤出浅浅笑容,对着大家点了点头,示意就此作别。
看见师傅可怜惜惜的模样,韩巽不禁眼含泪光,着莲步跑了过去,抓住苍老的双手,哽咽道:“师傅,我们走了,你”
一滴泪水,晶莹剔透,缓慢溢出眼眶,沿着白皙的脸庞流下,落在微微颤抖的枯手。
有一丝温馨,有一丝痛楚。
这是张陵天的感觉,也是其余三人的感觉,不过心情压抑,谁都没有说出口来。
张陵天平淡一笑,抬起衣袖拭去女徒脸间泪痕,轻轻抚着一头秀发,道:“无论巽儿是何身份,终究都是灵虚弟子,为师会在姑媱山上恭候佳音,预祝你能找到龙门。”
早些时候,张陵天了解到韩巽情况,故而有此一说,但愿女徒铭记师门,不会久居南疆,做个徒有虚名的圣女。
韩巽秀口一扁,泪水又要溢出,张陵天赶紧道:“你已成大长人,勿要哭丧着脸。男儿志在四方,随你三位师兄去吧!”
韩巽泪光闪闪,哼了一声,道:“弟子一个女儿家,哪有什么男儿志,师傅不要胡言乱语,又给巽儿施加压力。”
杜震等人闻声大笑,见得张陵天怒目相,慌忙抬手捂嘴,撇开视线不敢再瞧。
面对几个顽皮弟子,张陵天暗自担心,一时郁郁寡欢,只在捻须轻叹,过了许久才道:“今日你们投身红尘,为求苍生奔波,凡事应该三思而行,希望牢记诅训,切莫误入歧途。”
易乾等人点头称是,大步走了过来,站定以后鞠下一躬,不再开口说话。张陵天审视四人良久,表情变得愈加暗淡,正如天空阴霾挥之不去,突然枯手一拂,便将他们赶上道路。
四人离开师傅,慢吞吞走在灰色大道,不经意抬头仰望,发现天空也是一片灰色,并且这片灰色快速扩散,渲染了本就苍白的内心。过不多时,他们爬上并不陡峭的山坡,陆离一直走在最后,心情切实越发沉重,终于忍不住回首张望。
一棵孤树,一个老人,迎着北风轻微摇曳,近乎凄凉而又惨淡,恍若天地间只有彼此作伴。
别时北风,多愁善感,吹痛谁的眼角?
陆离鼻中发酸,似有热泪袭来,连忙转过身去,扬起飘飞的衣袖。
大路旁边,其余灵虚弟子或坐或站,静静等待陵天一脉,见到四人出现,李灿迅捷靠近,停顿易乾跟前,道:“易师弟,我们共有十一人同行,是否应当分头行事?”
灵虚宫有九名弟子,加上南疆两名护法,刚好就是十一人。
这是一种好提议,当然就会采取行动,因为龙门位置不被知晓,唯有竭尽全力四处寻找,所以出动之人越多越好。接下来片刻光景,大家经过简短商讨,便将人马一分为二,各自选择目的地,向着臆测的美好进发。论及感情,陵天一脉情真意切,固然就会分成一组,再加两个山寨护法,也算一个声势浩大的队伍。
离别的钟声响过,在这千叮万嘱中,灵虚众徒分道扬镳,两队人马各自前行,朝着远方而去。
龙门所在,绝非寻常地方,或许就在神奇之地。
至少,灵虚众徒有此看法,也会责无旁贷勇往直前。
然而,中土大地,广瀚无垠,神奇之地不计其数,盲目乱闯实属徒劳无益,却又有何办法争取时间。
没有!
没有任何办法!
黔驴技穷期间,只好辛苦这些忠良后生。
事实上,陆离并不否认自己毫无邪念,甚至很多时候想要双手沾血,沾上那些沽名钓誉之人的鲜血。这不,其余人等都在默默走路,他的心头滋生一种奇怪感觉,凝神触摸偏偏似懂非懂,乐于追寻结果,且又不愿就此作罢。
就在陆离走神时分,杜震悄然靠拢,道:“她已走远,别在胡思乱想。”
陆离讶道:“她是指谁?请杜师兄明示!”
“哎!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杜某还是自娱自乐吧!”杜震略瞟远方一眼,见到玲珑身影逐渐转淡,不禁摇头叹道,尔后独步一侧,在这山野风中极显孤单,好像没有一个朋友能懂心事。
望着宽大的背影,易乾摇头含笑,道:“陆师弟不用理会这个胖子,他的心里只有美女,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除了美女,且还贪吃。”韩巽毅然说道,再次透露胖子缺点。
易乾点了点头,忽而表情严肃,道:“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任务艰巨,还是赶路要紧,别再磨磨蹭蹭。”
陆离应声迈步,脑中再次闪过师傅身影,有意无意看向一侧,却怨山坡拦住了后面情况。
第125章 深意
张陵天伫立孤树下端,凝眸面向前方山坡,像在倾听弟子谈话,以便了解他们用意,不过没有顺风耳,所以纯属痴人说梦,就算练就类似本领,但是满腔思绪凌乱不堪,岂能心平气和窥探一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冥冥之中,却闻风声过耳,只见灰色云朵往后飘去,鬼使神差笼罩豪府上空。
豪府里面,一间宽敞屋内,此刻依旧暗了下来,饶是面面相对,也难察觉对方脸间变化。
紫微真人端坐雕花椅上,平静望着窗外树木,手指轻轻抚着胡须,好像是在斟酌什么。华豫坐在他的对面,手捧盘龙玉杯,正自恬然饮茶。
不久以前,华豫宣称有事商议,故叫紫微真人来到房里,坐定以后却又不言不语,只顾观杯品茶。紫微真人倍感意外,开口询问一通,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好像是在有意逃避,又像是在等待何人,所以唯有静观其变。
北风吹拂,满院花草受惊摇晃,一片绿叶飞过木窗,旋转几圈轻落桌上。微妙响动,吸引两人关注,不过尚未观物参道,房外偏偏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声又一声,似在心间震荡,扰乱着平静的思潮。
不消片刻,房门应声打开,四个气度不凡之人鱼贯走进,其中僧俗夹杂,高矮胖瘦均有,正是左丘寒与骑鹤童子,以及纶音寺两位得道高僧。
身份地位相差无几,断然就该礼貌相待,紫微真人站起身来,正欲随同华豫抱拳迎接,忽闻左丘寒道:“两位勿要见外,还是坐下说话。”
华豫退步坐落,轻轻点了点头,端起盘龙玉杯。
左丘寒挨着紫微真人坐下,叫来婢女沏上鲜茶,继而命小小姑娘退出房门,道:“华先生将我们请到偏僻小屋,不知有何要事商讨?”
北风萧萧,绿株起伏,房外除了呼呼声响,再无其余杂音,这间屋子极其隐蔽,陈设非常简陋,主要是为左丘寒修炼所备。.
众人环顾屋内半晌,均觉华豫谨小慎微,想必该有要事商量,相继打起十二分精神。
出乎所有人意料,华豫并不急于开口,兀自盯着盘龙玉杯,许久过罢,道:“诸位少安毋躁,等张真人来了再说不迟。”
紫微真人奇道:“此事与我张师弟有关么?”
华豫啜了口茶水,缓缓放下玉杯,道:“非但与张真人有关,并且与诸位也是息息相关,更与天下苍生密不可分。”
众人暗自吃惊,大都觉得事态严重,陡然想到千古传言,无不以为属于事情根源。
骑鹤童子乃世外高人,早已不再问津江湖是非,对于旦夕祸福毫不在意,哪会管你天下苍生,听到这话端的啼笑皆非,然而凝神揣测,也觉大事不妙,着稚嫩童音,道:“既然事关重大,何必吞吞吐吐,还请华先生尽数相告,别让大家如坐针毡。”
华豫眉头轻挑,双唇微微打开,似乎准备透露一二,最终反倒挺身而起,负手走近窗前站定。
那个身影,并不高大,几乎挡住唯一光亮,屋内变得更加黑暗。北风呼啸,吹起衣发飘扬,光明处的人影显得神秘难测。
众人相继对视,皆在提醒对方追问,念及滋事体大,却无一人贸然出声,只是怀着满腹狐疑枯坐椅上,期盼张陵天尽快出现。
屋内死寂,暗色渐浓,气氛为之一沉,沉到寒渊深处,难睹丝毫光亮。
良久以后,在这寂静的阴暗之中,有条模糊影子动了一下,尔后缓慢朝着角落移动。一盏油灯亮起,火光摆弄时,照亮左丘寒脸庞,他信步走到八仙桌前,小心翼翼放下油灯,便又回到原处坐定。[.超多好看小说]紫微真人咳嗽两声,显然略有暗示,意指氛围尴尬,大家应该说点什么。骑鹤童子素来话多,固然一马当先开口发言,大大咧咧谈起趣闻妙事。金禅大师博闻强识,尚且游历五湖四海,敢情见过许多怪事,也就顺水推舟谈论起来。
由始至终,华豫站在窗前,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动弹分毫,一直保持旁若无人的状态。
风已咆哮,带来万千乌云,一场大雨酝酿繁城上空。
灯火摇曳,屋内时明时暗,似笑非笑的脸庞有些可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家终于正襟危坐,不再口若悬河。就在此刻,门扇打开,左丘阐出现众人眼前,接着将一老者迎入屋内,这才合上房门离去。
老者正是张陵天,甫一走进屋内,发觉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连忙抱拳道:“贫道姗姗来迟,让诸位久等了,着实惭愧万分。”
左丘寒道:“张真人德高望重,却能不管辈分送别弟子,决计属于重情重义之人,哪会存在惭愧一说。”
众人颔首赞同,尽都觉得言之有理。张陵天报以一笑,靠近紫微真人旁边坐下,耐心等待大家发言。
华豫关上窗扉,迅速返回先前位置,坐落那张雕花椅上,道:“张真人将爱徒送走了吧!能否透露他们去了何方?”
张陵天忖道:“贫道于府外后山止步,不知他们将去何处,华先生若有明确目的,怎不早些指点一二?”
紫微真人私下暗赞,认为师弟一言游刃有余,只字片句就已反客为主,任凭华豫神机妙算,同样陷于被动,不敢随意问长问短。
华豫道:“倘若鄙人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去了东北方向。”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青衫老道,想来定会点头认可,但他并未顺应民意,只是端起玉杯,双腮微鼓,嘴成圆形,轻柔吹着杯中茶叶。
几人颇感诧异,挪动视线看向紫微真人,明显是要证明什么。出乎意料,紫微真人面浮讶色,略带惊讶望着华豫。
自从灵虚众徒走出豪府,华豫便将紫微真人请来屋内,期间未曾离开半步,更无任何一人通报府外情况,若他能够未卜先知,断然叫人五体投地。
张陵天急中生智,赶紧因势利导,道:“前往东北一行,不知结果如何?”
华豫坚决道:“没有任何结果,只有危机四伏。”
骑鹤童子道:“有何危机?”
华豫忧忧道:“危机何在,大家皆知,鄙人不必累赘。”
仅在同一时刻,屋内好像再次暗下,渲染了张陵天苍白的脸庞,他没有应答,也没有动弹,似在思索话中含意。
其余几人,全都不是平庸之辈,同样明白这种含意。
偏远东北,山岭遍布,绵延数百余里,尽管山脉不高,但是古树参天,哺育各类生灵。山中多有妖物,是以人迹罕至,堪称大凶大恶之地,便以柴桑山最为突出。曾经有段年月,偶有樵夫进山砍柴,扬言见到妖怪行踪,请动奇人异士降妖除怪,却是一去不返,苦等无果。后来又有高人想要除去祸害,相继钻进莽莽山腹,不过十之八九了无音讯,鲜有侥幸者也是大呼恐怖。于是乎,猛兽横行,妖怪行凶,成为柴桑山主要话题,且还广为流传,逐步落入世人耳内。
当务之急,大家心思都在寻找龙门,对于凶恶山野不会多加关注;两个老道没有半分顾虑,他们一致认为并无大碍,纵然群徒闯入柴桑山,其间遭逢诸般险情,也能依仗特殊弟子转危为安。
毕竟,柴桑山乃狼族乐园,任何生灵都会望而却步。
华豫同样心念此事,可是并非两个老道乐观,他垂眉深思良久,道:“请恕鄙人冒昧一问,除了那群少年儿女,灵虚宫还会派人寻找龙门么?”
不管灵虚宫是否调遣人马,对华豫而言毫无关系,谁知他却刺探隐私,未尝不是干卿底事,但见两人脸色不悦,又道:“有个灵虚弟子异常特别,只怕会有血光之灾,或许还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那徒儿印堂发黑,或会带来血光之灾,希望灵虚宫多加看护。
细腻耳语,悠悠回荡,仿佛置身绿色林下,面对一个彩衣女人。
张陵天稍许一怔,道:“这个弟子是谁?”
无论此人是谁,华豫决计不会轻易说出,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在投机取巧。
金禅大师颇显关心,单掌竖立胸前,喧了声佛号,道:“此事关乎晚辈性命,华先生勿要吊人胃口,还请如实相告,以便灵虚宫未雨绸缪。”
华豫肃道:“大师护念众生,鄙人着实敬仰。此子虽有血光之灾,但无性命之忧,诸位不用煞费苦心。”
骑鹤童子疑道:“那么华先生将我等找来,究竟有何要事相告?”
华豫没有回答,慢吞吞站起身来,自顾抱拳作别。张陵天似乎明白其意,趁着开门之际走上前去,随他离开偏僻小屋。面对故弄玄虚的智者,左丘寒倒是模棱两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招呼大家走出屋子,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张陵天徒步石彻走廊,心情十分沉重,如此前行一阵,道:“我那徒儿身带邪气,的确令人寝室难安,然而贫道才疏学浅,切实不知作何应对?”
华豫开怀一笑,终于露出满面喜悦,道:“命运一事,难被旁人左右,一切还得看他造化,倘若张真人已然尽力而为,必定就该问心无愧。”
话语至此,华豫嘎然止声,沿着曲廓大步走去,很快消失阴暗深处。张陵天回过神来,其余几人正好靠近,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各自进入昏沉卧房。
只剩豪府主人,独自伫立曲廓当中,举首眺望沉沉天际。
第126章 无私
梅雨如丝,洒落广袤天地,滋润着干渴的草木;北风恻恻,拨弄摇曳的朵花,些许掉落地间,残留淡淡芬芳。.
左丘寒嗅着久违的风雨气息,似乎也在嗅着熟悉的花香,脸间却未浮现半点喜悦,反而只有朦胧哀伤。这样一个爱花之人,目睹园林残缺不全,固然就会心如刀绞,但他一筹莫展,毫无办法保护朋友。
花就是他的朋友,从来不曾改变,也找不到借口改变,应该做的是靠近些许,迎风葬花悲伤时。
左丘寒没有犹豫,足尖一点,越过栏栅,走进风雨里,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失色花瓣。
风,越来越猛,恍若怒兽掠过豪府,抽断许多结实枝条;雨,愈加稠密,丝丝绺绺,好像满天愁绪,缠住渺小身躯。
“爹!”
一声轻呼,从风雨中传来,霍然钻进灵敏的耳朵,左丘寒站起身来,拭去满面水珠,望着曲廊里面苦涩一笑。
不知何时,左丘阐等人来到曲廓,恭恭敬敬站在遮雨处。他们一行共有四人,其中一老三少。老者年过七旬,身板笔直,须发灰黑,双目炯炯有神,倒是老当益壮;此人名唤左丘良,乃左丘寒同父异母的大哥,曾为巩固千机门付出许多,端的功不可没。左丘良身旁有名魁梧汉子,衣虽凋敞,人却忠厚,非但光明磊落,并且宅心仁厚,从不作奸犯科,只是耐心修行,故得所有长辈喜爱,他便是左丘大鹏,年轻一代的楷模。后面那人名叫左丘英,劲装裹身,国字脸庞,虎背熊腰,据说修为平平,手脚功夫却是非常了得,单臂之力足够举起肥硕水牛。
传闻早些年间,一辆马车路经衡州,行于城外不慎滑落,挂于崖边久不能动,车内十余老少惊慌失措,认为在劫难逃,必定命丧深谷,数十观望者也是不敢靠近,唯有远隔一侧斗嘴逞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左丘英行至此地,见得险情即刻上前,连车带马一并拉起,是以技惊四座,被人津津乐道。
“花开花谢,本就顺理成章,你又何必自寻苦恼?”瞧见兄弟庸人自扰,左丘良忍不住开口说道,话语真切婉约,含着爱惜之情。
左丘寒共有四兄弟,唯独左丘良乃异母所生,不料却与这位兄长感情最好,也是发自内心尊敬,此刻见他脸色不悦,连忙提气轻身,跃入曲廓里面,道:“大哥言之有理,是我太过投入。”
左丘良道:“掌门叫我等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左丘寒扫视大家一眼,见其神采奕奕,不禁喜上眉梢,道:“风雨交加,天空昏沉,纵然可以毁我园林,却难毁我斗志,千机门何惧之有?实不相瞒,浩劫将至,人心惶惶,为求苍生安泰,各大教派已经命人寻找龙门,我千机门也该同舟共济。”
左丘大鹏抱拳道:“面临世间劫难,人人都该贡献一份力量,千机门上下都已做好准备,敬请掌门指示。”
左丘寒道:“大鹏有勇有谋,着实后生可畏,其实本门无须兴师动众,只要派出数人即可。”
左丘英性子本急,忽闻此话,越众而出,道:“掌门准备派出何人?”
左丘寒拍了拍结实的肩膀,缓慢踱步曲廓当中,道:“经过再三思量,我想派出三队人马。第一队乃门下弟子,大至选上二十来人,于明日午时出发,所到之处任凭他们选择;第二队则是你们三人,将去之处乃西南方向,或许危险重重,但是利益自身修行。”
他口中的第二队人马,正是三个年轻的兄弟,但未说出第三队人马,或多或少有些奇怪。[]
左丘英方要寻根究底,忽听大伯道:“那么第三队人马几时出发?又是何许人也共同前去?”
左丘寒没有应答,提起脚步来回走动,像是犹豫不决,又像若有所思。左丘阐迷惑不解,却又不敢张嘴询问,相继看了看大伯与堂兄,暗示三人稍加刺探。同屋生活多年,他们非常了解掌门脾气,时下思索期间,岂敢刻意打扰,仍是捺住性子,静观其变。
幽深走廊,陷入宁静,唯独劲风呼啸,带来万千雨滴。
良久过罢,左丘寒停下脚步,双手撑着栏栅,任由凉丝丝的雨滴洒落身上,恍若要让雨水洗尽所有惆怅。风中飘动的长袍,很快就被雨水浸湿,色泽更加浓郁,犹如沉沉天际,给人心间抹上阴霾。
“爹在担心什么?是公皙老鬼吗?”左丘阐终于沉不住气,大步靠近问了一句。
昨日争斗,可谓硝烟弥漫,无论何人都是印象深刻,左丘阐虽未目睹家父一战,事后却也略有所知。在他想来,玄天宗与千机门针锋相对,已成无法改变的强劲对手,公皙白更是父亲宿敌,只怕终此一生均不让步。始料不及,两人放手一搏,竟是公皙白占据上风,难免让他替父担忧。
看见儿子焦急的模样,左丘寒仍未回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容不迫的神态,似乎宣告并不在意此事。事实证明,左丘寒从未惧怕六识神通,甚至几十年间,压根不曾畏惧任何一人,可是今非昔比,纵然未曾担忧疯狂的世人,但在千古传言面前,同样变成弱小蝼蚁。
几多百折不挠,已被传言扼杀,包括这位左丘掌门。
听到唐突的问题,左丘良暗自吃惊,心想侄儿又在胡言乱语,赶紧迎上他的目光,摇头示意别再无中生有。左丘阐还要说些什么,顿感胳膊被人碰了一下,连忙偏头看去,发觉左丘大鹏挤眉溜眼,只好不再累赘。
身后微妙的举动,左丘寒全然皆知,但未做出丝毫应对,只是苦涩一笑,眼中闪过痛惜神色,道:“千古传言,当真祸害世间,你们都该谨慎应对。三日过后,无论刮风下雨,你们定要按时出发。”
话声甫落,即刻抬手一拂,意指他们应当离开。三人俯首称是,接着迈开步子,径向远处走去。
年轻的身影消失转角外,左丘寒轻叹一声,道:“大哥半月以后出发,不知意下如何?”
此话贯耳,令人倍感意外,左丘良压根不曾想到,第三队人马居然就是自己,不由得愣了半晌,道:“寻找龙门,迫在眉睫,怎不让我尽快动身?”
左丘寒神思微变,脸间浮现些许伤感,道:“大哥年过七旬,却要叫你露宿风餐,我确实”
于心不忍!
这是左丘寒停留咽喉的言辞,也是让他伤感的缘故,虽然修道中人不被年龄所困,对亲情而言却是痛心。
念及千机门情况,左丘良感慨万端,感慨之余反倒喜不自胜,因为他非常明白,左丘一族,无论男女老少,每每遭遇困难,只有自己能够委以重任。至于另外两位兄弟,虽非酒囊饭袋,却也难登大雅,正像某个虚有其表的后生,在外人看来倒还气度不凡,实则只有嘴上功夫稍许了得。
为族人奉献,为世人奉献,端的荣幸至极,同样值得赞颂,所以左丘良毫不犹豫,正色道:“年龄一事,四弟不用放在心上,我会竭尽全力寻找龙门。”
四弟!
短短两字,刻骨温馨,听者心中为之一暖。
长期以来,大家都以掌门相称,不免疏远了兄弟情义,只在少许时候,这位兄长才会感情流露,叫出情深意切的称谓。
左丘寒沉浸温馨当中,道:“寻找龙门一事,就让后辈去做,大哥四处看一看即可。”
左丘良淡然一笑,凝眸斟酌半晌,进而颔首称是。
左丘寒目视远方,严肃道:“大哥此次外出,务必谨小慎微,假设遇到危险,定当知难而逃,因为千机门需要你,大鹏也需要你。”
左丘良讶道:“千机门有四弟坐镇,我则可以高枕无忧,至于大鹏这个小子,素来行事稳重,不用为他心。”
左丘寒道:“大鹏行事无可挑剔,但要接管千机门还是需要磨砺,也需要大哥谆谆指导。”
左丘良大惊失色,似有手足无措的模样,颤声道:“四四弟何意?”
左丘寒平静道:“观我千机门上下,唯有大鹏能够接任掌门,倘若可以化解这次浩劫,我便退位让贤。”
左丘良慌道:“万万不行!若是四弟撇下千机门,届时恶人挑衅,恐怕大鹏难以抗衡。况且,按照常理,应该阐儿接管千机门,否则必会人心大乱。”
左丘家族,年轻一代共有五人,分别是三男两女。两女均未修炼,一直藏匿深闺,不谙世事;三个男儿皆有本领,论及才能智慧,左丘大鹏略占优势,尤其一颗善心,当真青天可鉴。谈及左丘阐,虽为掌门独子,但行事冲动,并且争强好胜,故而难当大任。
左丘寒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我与公皙白交手,想必大哥已经知道结果,事到如今,只有闭关修行,方能深悟大道,以保家业不失。”
这种方法,堪称委曲求全,正是鞭长莫及的选择。迫于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在绝境边缘择条出路。
事已至此,左丘良不再多话,揣着复杂心情仰望天际,侧耳聆听萧萧风雨,忽而滋生强烈希望,希望半月已过,该是出门之际。
第127章 夜岗
半月光景,稍纵即逝,在这煎熬的日子里,左丘良矛盾重重,既为深得信任而乐,又为掌门一职而愁,日升月落间曲终人散,独自踏上远方征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滚滚江湖,川流不息,许多英雄豪杰早已离乡,为救天下苍生默默忙碌。草木一秋,枯荣来去,有人欢喜有人悲,万千英豪当中,些许一帆风顺,些许陷于绝境,当真天壤之别,不能混为一谈。值得庆幸的是,几个灵虚弟子,徒步东北方向并无危险,现在沿着山麓缓慢前进,将去之处乃柴桑山。
此山僻静,大凶大恶,各类猛兽横行丛林,可怖妖怪不计其数,令人望而生畏。陆离明白山里情况,念及世人安危并未退缩,依旧壮起胆子勇往直前,敢情便将点点滴滴告诉同伴,但愿有人鼎力支持。杜震本就胆大包天,从来不被世俗牵绊,有他作为坚强后盾,固然能够水到渠成,于是大家下定决心,势必要在凶恶之地走上一遭。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是热血少年的激情,亦是成大事者的勇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事实真象,只有激情和勇气远远不够,假设面临重重险情,想必需要一身本领。
当前情形,何人又会在乎本领,恐怕大都急功近利,唯一在乎的,却是前方道路究竟多远。不管天涯海角,还是一衣带水,必定都会信步上前。
一路走过,他们餐风宿露,以大地为床,借上苍为被,其间多有苦楚,始终含笑相待。
然而,开心的时光并不长久,毕竟所到处仍有悲伤事件。要么强盗行凶,夺去钱财而杀人;要么鬼怪入世,取出婴儿心脏充饥。所见所闻,林林总总,尽都风谲云诡,叫人悚然动容。几名灵虚弟子,干脆充当仗义少侠,凭借满腔热血步入危险,索性替天行道。不幸中的万幸,无论强盗也好,还是鬼怪也罢,全都属于徒具形骸,花拳绣腿根本难以自保,唯有惨败五行真诀之下。
就几名少年而论,一身本领难登大雅,关于灵虚绝技只懂皮毛,正是这种皮毛本领,倒让他们尝到英雄滋味,从而信心大增,向着威威神技如蜗爬行。
逝去的岁月,他们几度兴起,摒弃纷纭杂念,立誓定要刻苦修习,可是好景不长,过上三五几日,且又返璞归真,变得懒懒散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出乎意料,有这么一个男儿,自打弄清真实身份,端的发生了巨大变化,不再一如既往虚度光阴,而是朝着修炼迈进。
又逢深夜,星辰稀松,周遭静谥,不曾听到半点声响;月华似水,倾泄而下,沾染坚毅脸庞,由远看去倒有几分光华。
韩巽背靠大树,面对小小山峰,望着陆离如痴如醉,最终轻笑两声,合上疲惫眼睑。
有风轻送,拂过山顶,带来淡淡腥味,似鱼似血。
须臾间,陆离睁开双目,忽闻树林哗啦作响,连忙回首张望,但见枝条摇摆,千百绿叶相继飘落,于月色下甚是清晰。
一股腥味,伴随飞叶扩散,缓缓弥漫山顶。
树林里面有什么东西?这种味道
陆离稍加揣测,突然伸膝站起,发觉众人都已入梦,朗声道:“情况不妙!大家快些起来!”
易乾双眉一扬,睁眼时挺身而起,顾盼间握符于手。杜震一个激灵,忽从梦中惊醒,大步朝着山顶跑去,完全不觉半点笨重。两个护法相继转醒,护住韩巽东张西望,貌似惊魂未定。
杜震靠近陆离,动了动沾着细汗的鼻子,道:“陆师弟,这是什么味道?你在偷偷摸摸烤鱼吃吗?”
“倘若上天允许,做师弟的宁愿烤鱼给你们吃。”陆离目不斜视,牢牢盯着密林边缘,生怕稍不留神就有妖怪冲出。
顺着陆离视线望去,易乾同样紧盯密林边缘,正色道:“两位师弟别再说笑,树上好像有些东西。”
“快!快!快!大家跟上!千万不要掉队!”
恰逢紧张期间,山岗下面传来大呼,随即则是人声鼎沸,喧得荒郊野外好不热闹。低头俯视,长草丛中火光点点,从前至后一字排开,犹如龙蛇游走,径向山顶而来。
几人聚精会神,赶紧挪步靠在一起,同时提高警惕,以便应对突发变故。就在此刻,身后树林一阵狂响,枝条剧烈摇晃,无数绿叶满天飞扬,影影绰绰可以瞧见,些许树叶色泽暗红,合着皎洁月光旋转生辉,腥味入鼻的刹那,数条虚影掠过密林,恍若闪电隐没黑暗深处。
“你们休要走开,易乾要去一探究竟。”
话声犹在,人已颇远,恰似一团灰烟飘过,倏地消失密林边缘。陆离暗呼不妥,足底一蹬,如燕冲天,朝着茂密树林飞去,正当卸气落地,只觉身旁有人喘息,霎时止步站定。
“你来做什么?”这人就是易乾,察觉陆离赶到,稍显惊讶问了一句。
陆离并未应答,像根木桩矗立黑暗之中,面向更加诡秘的黑暗。
仿佛,暗淡无光的角落,正在上演荒诞不经的怪事,却又透过树林涌入眼睑。
易乾轻咳两声,小心翼翼靠近些许,道:“陆师弟发现什么了?”
阴森密林中,隐约见得陆离抬手,于漆黑头顶挠了挠,后又放置脸前,像在探赜索隐,沉默半晌,道:“尚未弄清情况以前,我们勿要贸然行事,否则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大错。那些人快要走上山岗,为了确保大家安全,还是呆在一起最好。”
易乾嗯了一声,信步走出密林,迅捷朝着大家靠拢。陆离环顾林下一圈,谨慎抬首看向上方,突觉几滴水珠坠落脸上,连忙抬臂去摸。指尖抚过处,湿滑而又稠密,抖鼻嗅来还有淡淡腥味,正如冷血一样的腥味。顷刻之间,陆离浑身一颤,背心似有寒芒掠过,触痛了敏感神经,他再也不敢迟疑,慌慌张张往林外跑去。
短短片刻,火光闪现,数十汉子涌上山顶,发现几张陌生面孔,气势汹汹围上前来。
第128章 村灾
杜震丝毫不惧,勇敢迈出几步,道:“诸位乡亲半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火光蒸腾,人群分开,一个黄面汉子越众而出,神态颇具领导风范,想必该是群众首领,他打量几人片刻,道:“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你们在此逗留,难道不怕野兽偷袭?何况你们是些什么人?”
言至何况时分,黄面汉子略有犹豫,从那表情可以判断,显然是在担忧几人年少无知。(.无弹窗广告)
模样憨厚,语气随和,断然不是歹毒人物,杜震也就更加从容,接着自报家门,洋洋洒洒谈起到此目的。这些憨厚汉子,全是山野村夫,鲜有见到修道中人,今夜相逢委实大吃一惊,惊讶过后且又喜出望外,宣称上天有好生之德,于危难时刻派来少年英雄。
几名灵虚弟子不知就里,但也没有询问缘由,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算给自己等人壮壮声势。
“肃静!肃静!”
黄面汉子倏地抬手,阻止了民众吵闹,随后左顾右盼,道:“请问诸位道长,是否看见三只畜生?”
杜震没有回答,转过身来望着陆离,陡然皱起双眉,显得匪夷所思。
陆离倒未在意师兄举动,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手指旁边树林,道:“三只畜生就在那里,却不知是什么畜生?”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容我迟些再说。[]”
黄面汉子深深看了陆离一眼,诧异时大手轻挥,率领民众钻进密林,忽然却又踌躇不前,大家分散开来,只是舞动火把,像在寻踪觅迹。厉喝响过,歇斯底里,周围民众迅速围拢,随即便听谩骂声响,尚且夹杂哀怨哭泣。
不详预感,笼罩心头。
几个灵虚弟子面面相觑,不过并未惹事上身,兀自静立山顶,面向茂密树林。
听到哀怨哭泣,韩巽情绪波动,不由得泪光闪闪,似乎感同身受,有意无意看向陆离,见其脸庞沾红,端的吓了一跳,惊道:“陆师兄,你脸上”
其余几人闻声看来,登时面浮讶色,瞪大眼睛视。
陆离道:“几滴血水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易乾奇道:“陆师弟脸上怎会沾上血水?”
陆离双唇动了一下,貌似正欲如实相告,突觉火光晃动,知道那些村夫返回,只好咽下嘴边话语。
这些山野村夫,刚到此地气势汹汹,好像携带仇恨而来,现在垂头丧气,且还哭哭啼啼,难免令人滋生恻隐之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杜震深受感触,一时难以自控,忍不住上前追问。山野村夫,胸襟袒荡,倒未瞒天昧地,首先请动几个道长下山,后于回村途中谈起不幸遭遇。
前方有个隐蔽村落,地处大山脚下,山明水秀间透出详和,世世代代以种植为主,虽然日子清贫,但是乐此不疲,从不担忧腹中羞涩,一直过着简单的生活。村中共有五十余户家庭,人口约莫两百左右,除了嫁入村中女人以外,其余人等均是以马作姓,故而得名马家村。
马家村建立已久,至今足有三百多年,向来都是风平浪静,未曾出现离奇事宜。猛兽妖魔,神仙鬼怪,堪称天方夜谭,亦是饭后故事,或者纯属吓唬小孩儿的手段。
天有不测风云,岂料一月以前,素来详和的村落,居然发生了诡异事件。
从古到今,世间之人信仰神灵,均在村口路旁建有神像,以求安居乐业,也求五谷丰登,若能驱邪避灾更是心满意足。马家村并不例外,村口同样有间古庙,庙里供奉几尊神像,既有玉帝财神,又有观音罗汉,真是道佛同屋,不伦不类。
略去闲话不提,且说一月之前,几个小孩儿来到古庙玩耍,瞧见一只黑色巨鸟倒悬梁上。由于好奇作祟,有个男孩儿握竿逗弄,不料黑色巨鸟俯身冲下,翅带劲风扫过,促使香灰弥漫,遮盖几个小小身影,其间仍有惊慌大呼。过不多时,一切归于平静,几个小孩儿睁开眼睛,发现少了个同伴,数来数去终究不对,又到庙外叫喊,无奈没有一人应答。小小孩儿并不呆傻,查觉情况不妙,无不惊慌失措冲回自家。
不可置否,古庙怪事惊动全村,村民针对巨鸟叼人争论不休,大都认为小孩儿说谎,不该深信恐慌。此子家人心急如焚,压根不理乌合之众,叫上叔伯兄弟,整整二十个人,手攥农具四处寻找,可惜搜寻两个日夜,竟是空手而归,唯有抱头痛哭。
往后数日,村中安静下来,再无任何怪事发生,不料在一漆漆夜晚,十多只黑色巨鸟潜入村落,再次叼走五位村民,弄得哭声成片,人心惶惶。经此一夜,所有村民提高警戒,时时刻刻堤防巨鸟,不过稍微疏忽,又有村民失踪,使得大家惊怒交集。
然而,那些扁毛畜生并未罢休,反倒变得越发猖獗,隔三差五就会飞进村子,趁人不备叼走村民,更有恐怖所在,竟连成年男子也能抓上天空。心细之人瞧得清楚,那些畜生并非黑色巨鸟,实则空前绝后的巨形蝙蝠。
相关典故记载,蝙蝠大邪,少许吸血,灵性极佳,选择夜晚行动,通常以牲口为目标,不会草率近人。出乎意料,这些蝙蝠偏偏择人作食,端的旷古绝今,难以轻信。
事实摆在眼前,的确不能不信,重中之重却是谋略克制。有人想到动物怕火,趁着蝙蝠夜袭村落,点燃火把加以攻击,结果立竿见影,逮住两只逃命畜生。得此经验,无论昼日夜晚,村里各个角落,总是点燃希望的火把。就算避重就轻防患未然,少许蝙蝠仍旧穷凶极恶,时隔不久又会盘旋村落上空,抓住机会叼人远去,纵然出击失败,也要抓走牲口泄愤。
事已至此,村民百般无奈,只好另请高明,愿能除去凶恶畜生,可惜离村壮士一去不返,当真苦了守望之人。
就在今日傍晚,几只扁毛畜生飞进村落,再度叼走两个少年,引得大家怒不可遏,高举火把奋勇追击,故到山岗见到几人。林中鲜血,想必不言而喻,两个少年已经凶多吉少,兴许有幸相逢,只怕尸骨不全,早被开膛剖腹。
了解详情,陆离等人内心大震,不禁暗自立誓,定要为民除害,尔后迎着热忱招呼,信步走进悲惨的村落。
第129章 蝙蝠(1)
夜色仍浓,村里却是一片明亮,无数火把熊熊燃烧,照得旮旮旯旯甚是清晰。(.)村民听到窃窃私语,相继亮灯开门,出来迎接村中好汉,发现众人空手而归,全都大失所望。丧亲家属捧腹痛哭,跪在地上哀哀欲绝,弄得气氛悲怆,闻者无不悚然动容。有人见到陌生面孔,固然就会稍显惊讶,询问得知道长驾临,登时喜上眉梢,挨家挨户通报情况。
迎来奇人异士,村民皆大欢喜,但见几人年纪轻轻,不由得暗自担忧,念及聊胜于无,唯有抱着渺茫的希望,期盼灵虚弟子除去祸害。
请动道人除害,自该报酬相谢,马家村一穷二白,断然没有太多银子,大家东拼西凑送来些许,促使陆离等人好不尴尬。修真人士,本就清心寡欲,不被钱财迷乱,岂会在乎身外之物,所以并未中饱私囊。村民见状皆喜,为表感激情义,即刻杀鸡刮鱼,邀请几位道长享用。盛情难却,尚且腹中羞涩,故而几人不再推辞,乐呵呵入座就餐。
菜过五味,腹内舒适,陆离走出屋子,来到高处静观周遭,其时天色明亮,各个角落看得一清二楚。
马家村坐落平地上端,前有清溪相伴,后有高山环绕,房屋紧密相连,鳞次栉比,宛如鱼游大地,但是屋前屋后稍显凌乱,且还血迹斑斑,确实令人愤恨难平。
陆离想起劫匪掠镇,倏地心潮澎湃,想将天下恶者斩尽杀绝,就在走神时分,韩巽等人相继靠拢,轻描淡写谈了几名,后又找来民众商议。如此过得半个时辰,村里恢复往日状态,无数火把悄然熄灭,少许村民游走房前空地,只顾辛勤劳动,压根毫无半点异样。
风吹云动,日过中天,村里炊烟袅袅,主妇已在生火炊煮,香味缓缓传开,便将劳作的村夫吸引入屋。几个小孩不管亲人叫喊,逗留屋外嬉戏打闹,淡淡笑语响起,给予优美山野笼罩一层欢愉。[]让人意外的是,这种欢愉持续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被改变,唯独不变的却是山下村落,就像曾经一样,幽静而又详和。
火把已熄,危险不在,巨形蝙蝠并未现身,不知大家是喜是忧。假设凶残畜生从未出现,村民绝对喜笑颜开,可惜覆水难收,他们只剩愁眉苦脸。如此郁郁而过,转瞬就是翌日下午,些许村民徘徊屋外,要么三五成群胡吹海侃,要么独自一人劈柴洗衣。
韩巽藏匿屋内,透过窗户望着几名洗衣村妇,想到她们遭逢灾难,连村前小溪也不敢靠近,委实万分心痛。正当此刻,远处传来低声吵闹,侧耳聆听一番,好像是在讨论易乾,让她迷惑不解。
一条身影掠过,熙绫如风飘来,凑近韩巽耳旁说了两句,顿时令她满面惊讶,不禁脱口而出:“那些畜生丧心病狂,易师兄怎会走出村子?”
“小姐不必慌”话未告终,空地传来惊恐呼叫,迫使熙绫赶紧住口,瞪大美目看了过去。
晴朗天空,点缀层层黑影,犹如云海飘浮,缓慢朝着村落移动,正是百余蝙蝠联袂而来,像要通过今日出击,猎获全村民众。不消片刻,它们飞至大家头顶,已然遮空蔽日,天色为之一沉。饶是光线暗淡,凝眸打量却也看得清楚,这些扁毛畜生通体泛黑,狐面鼠目,利爪似钩,双翼展开丈许左右,飞行速度快如闪电,转瞬就要近村落。所有村民惊恐万状,十之七八仓惶进屋,生怕稍有迟缓变成冤头大鬼。少许村夫点燃火把,水银泻地般迅捷靠拢,高举颤抖的手臂注视天空,咬牙切齿等待凶悍侵袭。
百余蝙蝠飞进村子,双翼轻拍,扑棱作响,携带劲风俯冲而下。一个赤臂少年大惊失色,枯身恍若筛糠急抖,手中火把掉落,吓得连滚带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有此一举,其余村夫大都泄气,惊慌失措分散开来,径向各自家里奔逃。
一只蝙蝠发现少年落单,左翼微微撇下,顺势向右斜飞,伸出精钢利爪,往他后脑抓去。
“畜生看刀!”
怒喝响起,人影晃动,一柄大刀重重砍下,银光闪烁间,九个铜环碰撞,叮叮当当回荡不休。蝙蝠听觉极佳,飞禽走兽鲜有能比,那只畜生正在袭击少年,忽闻清脆声响,赶紧振翼升空,可惜为时已晚,竟被大刀砍成两截,鲜血飘散,身首异处,却未即刻断气,坠落地上翻滚不止,昭示着生命垂危。
赤臂少年躲过一劫,着实惊魂未定,傻乎乎盯着远方,貌似忘乎所以。
卜怜见他面如死灰,厉声道:“勿要坐以待毙,快些拾起火把,否则大量蝙蝠袭来,我就再也不能护你安全。”
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少年好像深有感触,咬牙鼓足勇气,紧握火把挺身站起。就在此时,四只蝙蝠冲下,径向赤臂少年扑去,卜怜心底一怔,登时跃上天空,挥舞大刀斩断一只蝙蝠薄翼。另外三只蝙蝠受惊飞开,猛然振翼升空,瞬时绝尘逃去。卜怜岂会善罢甘休,嘱咐赤臂少年两句,不依不饶跟随其后。
三只蝙蝠伸颈张嘴,露出两排雪白尖牙,尽管难闻丝毫声音,冥冥之中好像又在呼喊,告诉同伴遭遇强敌。其余蝙蝠均在追击村夫,顷刻之间折翼返回,恶狠狠对准卜怜冲去。这名南疆护法毫不畏惧,紧攥大刀左劈右砍,将他周围蝙蝠斩落地面,很快就已血雾朦胧,给予那片空地染上浓郁腥味。
血的腥味,令人作呕。
出乎意表,这些扁毛畜生非但不逃,反而变得愈加狂怒,恰似鲜血激发了凶残兽性,只顾朝着红色人影扑去,逐渐把他包围中央,当真水泄不通。面临穷凶极恶的蝙蝠,卜怜仍旧虎虎生威,刀起刀落游刃有余,可是持续半晌也就力不从心,眼看就要陷入困境,陡然两团火球冲出,狠狠撞向那些畜生。蝙蝠浑身布满绒毛,烈火所至,一触即燃,顿时毁了双翼,再也难以飞起,大都栽倒地间,不停挣扎翻滚。
多数蝙蝠吃痛遭殃,所有村民喜不自禁,对着远处胖子连连称赞,尔后像是受到鼓舞,拿起农具打向扁毛畜生。毋庸置疑,适才两团烈火,乃杜震拈符引出,帮助卜怜的同时,也算替村民出了口气,目前他倒满怀信心,方又引火于空,向呲牙咧嘴的畜生。
众所周知,蝙蝠视觉极差,小小鼠目堪称有眼无珠,根本难以看清左近情况,但能感觉火光并不奇怪,因为它们听觉优越,以此弥补自身不足。时下烈焰蒸腾,所有蝙蝠均有知觉,无不争先恐后,纷纷往村外逃命。
村口放着三堆秸秆,高近两丈,形如茅屋,数十蝙蝠正在快速飞来。须臾间,青烟飘荡,火舌吞吐,两堆秸秆无端燃起,迎着清风越发猛烈,倏地冲上天际,恰好挡住蝙蝠去路。些许畜生拍翼升空,受惊时分却也避过危险,慌张的畜生倒未这般幸运,转向稍慢就已引火烧身,饶是惊恐万状,仍能坠落地面,借助沙尘灭火。
一条人影掠过,陆离自草丛跳出,旋即飞身向前,落地期间抓住两只蝙蝠。仅在同一时刻,杜震如鬼魅蹿了出来,同样飞身扑出,抓住两条精钢利爪,正想炫耀一番,发觉陆离脚不沾地,随同蝙蝠缓缓升空。兴许杜震太过肥胖,任凭手中蝙蝠如何挣扎,终究也是不能飞起,只有遗憾望着青空。
“陆师兄快点放手,不要平白无故送上性命。”韩巽步如流星跑到村口,叫喊的声音有些嘶哑。
陆离听到韩巽喊叫,本来也想松开双掌,然而两只蝙蝠越飞越高,他又岂敢以身涉险,正当达到小溪上空,本就决定冒险一试,念及昨日商量事宜,且又咬紧牙关抓住利爪。
发生这种情况,村里民众瞠目结舌,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杜震敲晕两只畜生,跟黄面汉子交代几句,携手卜怜奔出村子,朝着蝙蝠逃跑的方向奔去。韩巽枯立原地,满面忧愁难消,忽而蛾眉一扬,提起纤纤玉足跑出村子。
“小姐!我们应该留在村中!”熙绫朗声大呼,连忙跟随韩巽而去。
听到熙绫叫唤,韩巽仍旧没有止步,怀着忐忑内心沿道急奔。
熙绫追上前来,挡住这位圣女,肃道:“小姐,三位公子有言在先,叫你务必留在村中,我们还是回去为妙。”
远处高空,人影晃动,并且愈加暗淡,怎能让人平心静气?
韩巽举首望天,盯着点点虚影,道:“你们有言在先的确不假,可是本姑娘只字未提,纵然形式所,答应你们守候村落,如今情况有变,难道不该见机行事?”
“话虽如此”熙绫舌挢不下,没有说出嘴边话语,因为她深深有感,就算自己尽力阻止,圣女也会义无反顾追随同门。
韩巽道:“那些畜生早已远去,或许陆师兄会有危险,倘若我俩一再耽误,只怕就要遗憾终身,赶快走吧!”
熙绫不再多话,立即跑向前方开路,大步往那高山而去。一路匆匆走过,并未瞧见同伴身影,两人偶有叫喊,答应她们的却是回音,这般边走边喊,过不多时来到熟悉的山岗。
夕阳西下,薄暮冥冥,彩霞环山飞渡,映红这片幽静大地。此刻本就光线明亮,树林里面反倒十分昏暗,且还透出阴森气息,徒步其内确实草木皆兵;尤其繁茂的枝叶后面,似乎隐藏各类猛兽,隐隐约约弄出摩挲声响,顿足聆听却又似有似无,难免令人神思微变。
想到师兄身逢险情,韩巽只觉无地自容,随后深吸一口气,朝着密林深处走去,约莫过得半个时辰,已然越过森森林地,走进翠绿山谷。
第130章 蝙蝠(2)
韩巽环顾半晌,目光锁定山谷深处,依稀见得飞影起伏,兴致勃勃往前狂奔,但闻左首传来怒喝,发觉竟是杜震声音,且又择条小径跑去。[.超多好看小说]跨过几条清涧,穿过萋萋长草,谷内呼喝越发嘹亮,并且夹杂女子声音。韩巽微微一愣,方要询问熙绫两句,只见前方火光闪现,明明灭灭,好不灿烂。
制造火光者,乃三个灵虚弟子,现在紧靠一起,聚精会神注视天空,主要便是那些凶残蝙蝠。经过一轮较量,在熊熊火光威慑下,扁毛畜生已经落败,当前悬浮高空,貌似蓄势待发。
只是,地面几团烈焰招展,树梢亦有火舌喷薄,当真不敢贸然出击。
放眼周遭,树木交错,尸横遍野,想必先前较量非常激烈,无疑于灵虚小徒占了上风。
事实上,自打昨日开始,他们就已占据上风。
回首昨日晌午,陆离等人走进马家村,答应大家降妖除魔,同时约法三章。首先熄灭火把,其次民众恢复正常生活,主要便是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最后抓住机会跟至老巢,将其斩草除根。一旦决策落成,众人各司其职,焦急盼着蝙蝠袭村,苦等一个日夜,终于如愿以偿。
原本计划规定,几名少年除去袭村蝙蝠,且还尾随返回的家伙潜入老巢。不曾料及,蝙蝠遇火大惊,逃离期间又逢险境,陆离瞄准时机,逮住两只乘风飞翔,委实苦了自己,愁了旁人。杜震亦想大展身手,却因体重难偿所愿,埋怨不能高空观物,只好随同卜怜步行追赶。易乾潜伏杂草丛中,发现蝙蝠叼人同样慌张,端详一番见是师弟,故而脚踏虚空追去。
陆离抓住的两只蝙蝠,先前倒是飞得挺快,转瞬已将地上几人抛于身后,不过带伤翱翔,坚持片刻就缓慢下来,奄奄一息飞向山谷。[]
山谷以内,左侧崖壁,点缀许多洞口,正是这些畜生巢穴。两只蝙蝠吃力飞来,甫一抵达谷口上端,却闻谷中打斗声响,它们准备钻进洞穴,因为惊魂未定撞在崖壁。人与蝙蝠,双双坠落,所幸并不太高,陆离才未受伤自困,接着打昏两只蝙蝠,径向喝声所在奔去。
有缘千里来相会!
此到衡州并无千里,相会之人却有缘分。
在这幽深山野,陆离又遇故人,正是桑瑜与空灵子师徒。她们受邀前来,为马家村除去祸害,于傍晚时分找到蝙蝠老巢,也就肆无忌惮大开杀戒。陆离同样参与战斗,往心中正义默默奉献,尔后三个同伴赶来,算是组成强大队伍。
原本以为袭村蝙蝠大得出奇,普天之下无以能比,面对谷内畜生才知有误。这些蝙蝠体形巨大,薄翼展开超过丈许,精钢利爪更加粗壮;双翼拍打,尘埃四起,铁爪过处,岩石粉碎。饶是彼此对峙良久,崖壁旁边依旧灰蒙蒙的,给那心间笼罩一层阴霾。
正如灵虚弟子一样,三个女人紧靠一起,牢牢注视天空黑影,但凡蝙蝠稍有变化,又会使出生平所学加以抗击。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扁毛畜生极度聪明,一轮攻击难占上风,反倒按兵不动,全都面向崖壁,凶狠拍动双翼,咧嘴露出森森尖牙,像是泄愤,又像呼喊。
由下往上看去,决计难以见到它们呲牙咧嘴,怪异表现却是尽收眼底。
陆离略瞟对面一眼,朗声道:“这些畜生在做什么?两位前辈是否知晓?”
荣晓道:“似乎是在搬救兵!”
“言之有理!它们的确是在搬救兵!”
陆了哦了一声,顿感情况不妙,察觉话声是从身后传来,连忙掉头看去。
两个女子,身沾片片晚霞,自顾缓慢走来,正是韩巽与熙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易乾一个箭步奔出,拉住两女靠近同伴,讶道:“你们不是留守村”
“我不会丢下三位师兄!”韩巽打断他的声音,来了个先发制人。
几人沉重一笑,心底淌过阵阵温暖,数落小师妹的欲念霎时消散。同时散开的,还有重重黑影。先前一刻,就在谈话期间,崖壁洞内钻出一只蝙蝠,大近两近,嘴尖目亮,衬着淡淡夕阳,浑身暗红通透,尤其薄薄翼膜,其内血管清晰可见,纵横交错连至腹部,委实狞狰恐怖。它在蝙蝠群外飞绕一圈,引得所有同伴尾随身后,并且纵队排列,恍若蛟龙出海,穿梭晚霞之中。
顷刻之间,扑棱作响,腥风扑面,红色蝙蝠从天而降,径向桑瑜三人冲去。空灵子推开女徒,嗅得腥风刺鼻,连忙挥动拂尘;桑瑜拔地而起,彩衣旋转间,数十条劲芒猛然射出。红色蝙蝠不防高手在此,赶紧拍打双翼转向,无奈稍慢丝毫,被一劲芒洞穿右翼,即刻摇摇欲坠,撞向旁边石壁,忽又引颈振翼,升上高空,而那残缺右翼,变得完好无损。
残翼复元,仅在瞬息,端的风谲云诡,闻所未闻。
红色蝙蝠,修得再造本领,无不技惊四座,令人张口结舌,纵然太阳神教的尊者,曾经见过诸般怪事,现在也是瞪大美目,显得匪夷所思。
惨遭严重一击,红色蝙蝠并未逃走,只是收回利爪,面对崖壁洞穴,不停拍打双翼,似乎又在叫唤同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危急时刻,本该果断出手,不能有此夙愿,然而众人只顾观望,居然忘了阻止蝙蝠求助。
当大家回过神来,发现洞穴外面巨影晃动,十余只红色蝙蝠盘旋上空,引起黑色蝙蝠簇拥成群,伴随左右寸步不离,忽而争先恐后冲向地间。
由红色畜生领头,分别朝着两批人物扑去,气势磅礴,摧枯拉朽。
错愕之中,乌云盖顶,崖畔黑糊糊的,天地间一片阴暗,千百蝙蝠压了下来。
空灵子抬臂挥洒,袖里膨胀生风,耀眼紫芒鱼贯而出,恰似流星赶月,接二连三打向蝙蝠。紫芒光辉,划破山谷阴暗,同时照亮天空,凝眸细瞧,红色蝙蝠更加可怖,翼膜里面血管遍布,色泽时深时浅,血液像在流动一般,诡秘而又壮观。
然而,紫芒飞出,洞穿壮观翼膜,鲜血四处飘洒,染红几只黑色畜生。红色蝙蝠不幸受伤,却未吃痛退缩,兀自拍打双翼,朝着地面进攻。
人与蝙蝠,相隔较近,奋力冲下只需片刻,不过片刻之间,受伤蝙蝠已经复元,残翼破腹转瞬合拢,且又虎视眈眈伸出利爪,势必要将来者生擒,饮其血食其肉,以泄心头之恨。
事实真象,全场十来个人,也将蝙蝠恨之入骨,希望今日一战,能够除去祸患,确保村落太平,目前面对扁毛畜生,这才明白并非易事。
一阵罡风,从天而降,数只红色蝙蝠就要近,荣晓着实有些害怕,忍不住悄悄后退,准备避开凶残畜生。女徒胆小怕事,空灵子并未责怪,赶紧倾注全身力量,引得周遭草木剧烈摇晃,四丛灌木连根腾起,含着呼啸冲上天际。红色蝙蝠狂傲自大,岂会惧怕区区草木,依旧箭般坠下,试图穿过灌木叼人。
四丛灌木,枝叶扶疏,尖刺纵横,红色蝙蝠冲入其内,霎时弄得遍体鳞伤,想要逃之夭夭,反倒左碰右撞,被枝条越缠越紧。
桑瑜喝彩叫绝,柔掌挥舞,一棵苍松破土冲出;树冠挂着蝙蝠残躯,当前仍有点点火花,偏又遇到松油飞溅,倏地燃烧旺盛,照亮阴沉山谷。这棵硕大的苍松,衬着法术驱使撞向灌木,陡然火星暴射,洒落蝙蝠身上。细细茸毛,一触即燃,红色畜生变成焦炭,经过晚风拨弄,化作齑粉飘绕。
携带一丝喜悦,掩目窥探,满天飞灰间,千百蝙蝠凶狠压下,其中不乏鲜明红色,却是练就再造本领的畜生。姐妹两人双剑合壁,红色蝙蝠死亡过半,岂料不减反增,委实疑惑难解。
先前一刻,就在酣斗期间,红色蝙蝠不敌对手,慌忙求助老巢,谁知一呼百应,召来大量同伴,足有千余之多。
崖壁一侧,宛如红色海洋,众人乘风破浪,只求上苍庇佑。世间浩渺,众生平等,上苍不会舍小取大,若要逢凶化吉,全靠自己本事。
正是凭借自己修行,灵虚众徒掏符引火,艰难抵住扁毛畜生,只叹数量太多,显得爱莫能助。
情急之间,韩巽灵光一闪,道:“火刀!使用火刀!”
三名灵虚弟子,均是颔首称赞,随即引符于空,异口同声启动咒语,宽刃木刀立刻出现,忽而无风自燃,照亮黑暗一隅。三人握住火刀,同时拔地而起,对准红色畜生凶悍砍去。卜怜不能符求烈火,同样找到法子对付,大刀抹过苍松表层,晶莹松油涂满利刃,甫一触火就燃,变成熊熊火刀。
蝙蝠怕火,又逢利刃,只好上躲下避,偶尔会有进攻,也是趁着对手疏忽,根据场面判断,属于蚍蜉撼树,毫无半点胜算。
几番对垒,始终处于下风,这些扁毛畜生略显焦急,性情变得十分暴躁,居然撇下劲敌,开始相互争斗。出现诡奇一幕,众人面面相觑,暗自猜测蝙蝠用意。桑瑜三人借机靠近,总算与灵虚弟子会合。荣晓甚是开心,本欲说些什么,忽闻崖壁传来清响,像是人吹口哨,又像兽类低吟,连忙闭口不语。
熙绫东张西望,奇道:“小姐听到了吗?”
韩巽并未应答,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慌张。
几个男子面含讶色,貌似不知就里,兀自盯住沉沉天空。
陆离道:“小师妹听到什么了?怎么我没听到?”
第131章 蝙蝠(3)
声音轻柔,弱弱传来,几近蚊蝇振翅,确实难以察觉。(.无弹窗广告)
韩巽打量几个师兄一眼,瞧见大家面浮疑云,只觉古怪至极,方要透露一二,顿感清响消失。
崖壁外侧,无数蝙蝠逐渐靠拢,头内尾外,紧密相连,构成巨大圆圈,不约而同猛拍薄翼。
一股劲道,自上而下,震得大地微微颤动,周围火苗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这股劲道扑向众人,宛如声波钻入身体,不禁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桑瑜发觉不妙,赶紧气沉丹田,继而放声一吼,头脑霎时恢复清醒,正要冲上天际,岂料熊熊火团无端熄灭,唯有捺住性子另辟蹊径。
黑暗之中,扑棱作响,已有蝙蝠冲下。
空灵子没有夜眼,杀机近却能感觉,即刻抬起左臂,袖里紫芒相继冲出,恰似明艳晚虹,横陈上穷碧落。经过连番对阵,始终惨败家门,红色畜生早有防范,察觉紫芒飞梭,陡然分散开来,饶是动作迅猛,仍旧难免遭殃。少许蝙蝠触及紫芒,霎时灰飞烟灭,葬送漆漆夜里;有些避过危险,不依不饶俯冲下来,像是定要击溃强敌。
须臾间,数团大火燃起,烟雾飘荡间,火光闪烁不止,再次退红色畜生。灵虚弟子慌中自稳,于情危时分借符生火,不过仅仅维持半晌,又被声波冲灭,百余畜生收翼坠下。
朦胧红色中,夹杂一抹闪电,色泽幽蓝,刺目生痛。
众人皆惊,猜测怪事降临,尚未做出丝毫反应,幽蓝闪电膨胀颇大,并且一分为六,化作强光掠过夜空,将数十畜生烧成焦炭。
陆离拿起符纸,引出几团火焰,接着随手一抛,挂上旁边苍松。
黑暗里,燃起明灯,照亮崖壁下端。
谷底深处,模模糊糊,像有树影晃荡,凝眸端详,似人似兽,越来越近。
陆离紧握拳头,喘息压得很低,紧紧注视前方动静,不由得思绪纷飞。(.)
是否遇到了妖怪?
这些蝙蝠穷凶极恶,当真叫人力不从心,假设还有妖怪捣乱,恐怕后果无法预料。
“谁在哪里?”荣晓再也沉不住气,握住师傅手掌,谨慎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响动,只有低切余音,断断续续回荡幽谷,渲染本就紧张的气氛。
紧张加剧,沉默持续
俄尔,一道人影,像阵清风飘过,缓缓映入眼睑,竟是那个绿裳女子。她从黑暗中走来,走进光明,火光掩映下,尚有淡淡笑意。
午夜梦回,白衣胜雪,容颜如画,谁的身姿绰约?
回到现实,一袭绿裳,融入碧绿幽谷,携带几分神秘,恍若人间仙子。
“奚奚姑娘!”陆离喉咙苦涩,声音只在嘴里徘徊,并未脱口而出。
桑瑜吐了口气,道:“贤侄女,别来无羌。”
奚别恋神色平平,方要回答这位尊者,突然脸色一沉,犀利目光投向高空。
头顶之上,昏沉崖畔,千百蝙蝠来回盘旋,发出微弱声波,冲击着大家身体。
火光悄灭,黑暗笼罩,淹没彼此容貌。
这个绝色女子,于漆漆夜里举起长剑,但觉剑气浮动,夜空霍然亮起,一条幽蓝闪电直劈崖壁,膨胀期间分成数条蓝光,河川般纵横蜿蜒,登时隐入红影。
百十蝙蝠,犹如断线风筝,飘飘然坠落下来,挂在树梢沾上烈火,点燃几棵苍松。桑瑜双手指天,大地微微一震,无数灌木腾起,撒网式罩住空中红影。空灵子袖灌劲风,条条紫芒鱼贯喷出,好似利箭射向头顶。
面对强悍反击,数百蝙蝠逐渐落下,侥幸者仍不畏惧,同样舞动精钢利爪,猛攻地上人群。
冥冥之中,尚有口哨响起,像从洞穴传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凶残的扁毛畜生,难道已经被人控制?
韩巽紧锁蛾眉,细细品味微弱口哨,好像略有领悟,于是得到这个结论。假设结论正确,恐怕己方凶多吉少,因为它们层出不穷,若要转危为安,务必抓住控制的人。
抑或,根本不是人类。
毕竟,蝙蝠通灵性,但不受控于人,定要将其收服,想必只有异类。
悟明此节,韩巽惊恐万状,正要提醒大家,一只蝙蝠近身后,已然送出精钢利爪。
“小姐当心!”熙绫远隔一旁,随同众人抵抗劲敌,忽然发觉韩巽陷危,大惊失色叫了出来。
韩巽不以为然,显得漫不经心,右臂轻轻一扬,掌内树枝顺势后刺,刚好刺入蝙蝠嘴里,痛得狡猾畜生挣扎不休,振翼往高空逃去。
刹那间,声波袭来,由弱变强,震灭所有火团,幽谷倏地一沉,众人掉进黑暗中。崖壁旁边,阴暗天际,悬浮数千蝙蝠。
桑瑜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速速离开,我与二妹断后。”
话声甫落,几团大火燃起,再度退周围蝙蝠。
空灵子道:“晓儿快些随同大家离开!”
荣晓于心不忍,毅然道:“我要和师傅在一起!”
“就算为师在此三天三夜,仍旧能够来去自如,晓儿修习尚浅,不宜持久战,赶紧离开。”空灵子飘浮空中,制止蝙蝠进攻的同时,并且放声说道。
荣晓犹豫不决,可怜惜惜望着天上人影,显然不愿离开师傅。
陆离一个箭步奔出,拉住她的手腕,道:“真人言之有理,我们还是离开此地,然后从长计议。”
“别再婆婆妈妈!快走!快走!”易乾瞪着两人,同时大声催促。
面临千百蝙蝠,他们岂能轻易逃掉,适才跑出几步,就被红色畜生发现,继而被困草丛,进退维谷。众人不敢马虎,赶紧使出看家本领,纵然技高一筹,能够占据上风,对方不惧生死,久而久之也是必败无疑。不消片刻,几个男儿就已受伤,尽管伤势不重,但是体力有损,倘若再三纠缠,只怕就会丧命。
眼看四面楚歌,大家插翅难飞,所幸陆离灵光忽闪,想起一个朋友,道:“玉骷髅,快点出来帮忙。”
话音尚在谷内回荡,陆离胸前猛震,一团白烟升起,萦绕花草丛中。夜风拂过,烟雾散开,一个黑衣人呈现眼前,对着陆离嘿嘿一笑,旋即轻盈升空,祭起骨杖扑向蝙蝠。
陆离喃喃道:“死骷髅,非要等我叫你才肯出来,真是不够仗义。”
玉骷髅飞舞半空,正与蝙蝠斗得激烈,听到抱怨,道:“陆兄弟勿要责怪,若我早些出来,怎能体现重要性,哎哟”
“何事惊慌?”陆离举首仰望,音色极显担忧。
“你玉大哥并不惊慌,只是蝙蝠脑袋掉进衣内,感觉好像有些奇怪。”
昏沉夜空,坠落许多脑袋,全都毛茸茸的,属于蝙蝠的脑袋。出乎意表,饶是身首异处,鲜血喷溅,这些独一无二的脑袋,依然不断变化,自脑后长出脖子,并且迅速延伸,勾勒着腹部形状,双翼便在两肋突起。
死而复生!
众人再也不敢迟疑,慌忙掉头跑去,唯独陆离站立原地,盯着天上虚影,道:“它们练就再造本领,不会轻易丧命,玉大哥务必小心。”
没有回应,只有成群蝙蝠,纷纷朝着碧芒涌去。
陆离叹了口气,无意看向崖壁,心念数转,喜道:“逃跑绝非良策,我们应该钻进洞穴。”
黑糊糊的洞穴,正是蝙蝠老巢,进入则是自投落网,然而危急时刻,大家心系一线,耳边话语,悠悠回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洞穴通道,兴许并不宽敞,蝙蝠行动受限,必定不能横冲直撞,固然威势下降。只是,洞穴里面的情况,毫无一人知晓,假设盲目进入,算是以命相赌。
人生本如赌局,赌得巧妙,赌得幸运,自能笑到最后。
事不宜迟,大家叮嘱一番,避过蝙蝠侵袭,来到洞口外面。陆离潜伏洞口旁边,送走几名美貌女子,后又示意两个师兄进入。
此就此刻,红影穿梭,腥风扑面,数十蝙蝠快速冲下。易乾顿感不妥,携手杜震上前迎敌,又闻熟悉声音。
“陆兄弟,你们快些进洞,我要封住洞口了。”
陆离大惊失色,亮声道:“切莫着”
急字尚未出口,数条碧芒闪现,洞穿红影而过,接着听到啪啪声响,竟是几棵大树摩擦,缓慢朝着崖壁倒下。
“两位师兄,快点过来。”陆离边叫边退,已然退进洞口。
两人发足狂奔,但因相隔较远,无法一蹴而就,本来跃过重重障碍,又被蝙蝠挡住去路。杜震急中生智,佯出虚招骗过它们,眼看便要靠近洞口,突然两棵大树倒下,恰好堵住唯一去路。
陆离站在洞内,伸手推那树干,可惜使出浑身解数,依旧难以推动丝毫。几名女子心下吃紧,赶紧出手帮忙,无奈大树太重,委实不能如愿以偿。
杜震看着洞内,淡然一笑,道:“诸位好生保重,若能逃过此劫”
一阵罡风吹过,吹散清脆话声,唯独枝叶沙沙作响,像泣诉,像永别
陆离身子一颤,撩开枝叶瞧去,哪还见得肥胖面孔,不由得失声大叫,希望有人回答。
除了风吹草动,谷内一片岑寂,恍若从未有过激烈打斗。
陆离满腹狐疑,且又叫喊玉骷髅,回答他的却是声波,若有若无,似真似假,刺痛眼角。
就在此时,惊呼响起,由上至下,愈显恐慌。
熟悉的声音,非杜震莫属,洪亮而又凄怆,仿佛响彻心海,激起阵阵涟漪。
陆离一动不动,失魂落魄望着洞外,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失声道:“杜杜师兄!”
第132章 腥风
一只颤抖的手掌,从黑暗里伸来,携带淡淡温柔,放在陆离手背,然后下意识的紧了紧,好像真挚安慰,又像无声鼓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陆离握住春笋般玉指,慢腾腾站起身来,面向模糊人影,道:“杜师兄”
他哽咽着,吞回嘴边话语,只觉夜色更浓,脑中一片空白。
星月无光,天地无色。
孰能无情?
毕竟,人非草木,情感一物伴随终身,令你喜怒哀乐。
多情双眸,出现痛感。
这种疼痛,镂刻心灵一般,不能轻易抹去。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杜师兄定会逢凶化吉。”韩巽的话声响起,语气含着坚定信念,坚信胖子师兄一定平安无事。
“他从天上掉下,怎能安然无恙?”陆离忧忧说道,眼前幻化变迁,浮现痛心一幕。
漆漆夜下,幽深谷内,一条肥胖身影从天而降,貌似是被蝙蝠扔下,继而惊呼传开,响彻天地之间,久久不曾消散。
高空坠落,偶有险象环生,不知杜震是否安好。事实上,这种机率微乎其微,纯属美好希冀。
韩巽鼻中发酸,热泪破颜流过,却因黑暗遮掩,难被旁人发现,只是努力支撑,道:“杜师兄肥头大耳,必然洪福齐天,应该不会发生意外。”
陆离察觉一种悲伤,顾及小师妹连番安慰,顿感无地自容,深深埋怨自己,作为热血男儿,反倒不如女子懂事;接着便将哀痛深藏心底,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尽量不让师妹担忧。冥冥之中,脑海深处,却想推开大树,弄清谷内情况,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是觉得死而无憾,可惜力不从心,唯有忍受焦急,期盼尽快找到出路。
洞穴内,通道中,黑暗弥漫,岂能轻易找到出路?
黑暗,令人厌恶,令人烦躁,故而就会制造光明。[.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离掏出符纸,借符生木,又引烈火,照亮阴森通道。
这条通道比较狭窄,宽高均在丈许,只能通过黑色蝙蝠,徒步其内颇觉放心,因为它们没有再造本领,确实无法构成威胁。就算险情已过,大家暂时安全,不过通道昏暗,难免危机四伏。火光两侧,石壁耸立,色泽深灰泛黄,入眼倒也实在;火光前方,十步以外,却是一片黑暗,空洞而又缥缈,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
或许,狭长通道中,森森黑暗里,正有异类潜伏,等待大家靠近。
陆离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陆师兄!”韩巽低声叫道,碰了碰他的手肘,像在暗示什么。
陆离略显迟疑,半晌转过头来,道:“何事?”
韩巽盯住他的左臂,脸上呈现诧异表情,道:“你的手臂痛吗?”
一条衣袖,色泽红艳,全被血水染浸润,黑暗下并不明显,经过温柔提醒,陆离才知受了轻伤,顿感有些疼痛。韩巽拿出丝巾,简单包扎了伤口,不由自主浩叹一声,眼底升起迷茫神色。
有个小小道姑,同样迷茫失神,想她四岁投入无名观,期间少有离开放皋山,偶会游戏红尘,仍有师傅陪伴,而今匆匆分别,虽然一洞之隔,但是生死难测,着实茫然不知所措。
至于那个魔教少女,一直显得镇定自若,她闯荡江湖颇久,也曾目睹各种情况,尽管今夜事宜并不平常,始终却以平常心对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或许,正是修为有成,不会畏首畏尾。
在韩巽想来,自己除了蛇虫鼠蚁,并不畏惧人间怪事,不过洞穴昏沉,令人神志难安,唯恐怪事发生,所以招符上手,借助木棒引出烈火,欲将通道情形看个清楚。
陆离仍旧一马当先,自顾大步向前,似乎经过短暂停歇,在疼痛刺激下有所感悟。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语,希望尽快离开洞穴,找到那些重要的人。
玉骷髅不是人,但有人的情感。
一人一怪,朝夕相处,早已建立微妙友谊,若要寻根究底,无人能够说清这种友谊,陆离只是深有体会,骷髅怪物不在身边,只觉内心空荡荡的。
前面,一个未知的地方,黑暗而又深邃,不知何时方能到头。
几个少年儿女,全都沉默不语,持着各自心事,谨小慎微往前走去。
火把高举,烈焰笔直,一阵清风拂过,火光闪烁不定,通道时明时暗。
陆离停下脚步,手握两张符纸,紧紧盯住前面。
阴森通道,有风吹来,自黑暗中吹来,拨弄着熊熊火把,拂过众人脸庞,吹向另外一个黑暗。
卜怜走在最后,与陆离首尾相应,算是保护几名女子,现在忍不住跑上前来,站立火光下端,道:“发现什么了?”
“风!”陆离脸上掠过喜悦,平平淡淡说了一句。
风,从洞外吹进,若是循迹前行,必定能够找到出口。外面崖壁,点缀许多洞穴,不出意外,有些紧密相连。假设果真连在一起,兴许就会遇到蝙蝠,绝对又有危险降临。
危险与安全,本就差之毫厘,全凭运气好坏。
几人没有累赘,提起脚步逆风而行,走过一个转角处,迎来更猛的夜风。这里通道交叉,横穿而过,就像十字路口,踏错一步,决定命运。众人矗立通道中间,分别看向四个洞口,脸间颇显犹豫之色。如此忖度良久,由陆离领头,进入有风吹来的通道。
根据位置判断,这条通道延伸山腹,并且微微倾斜,自上而下通往深处,可是有风吹来,想必该有出路。值得庆幸的是,昏沉通道并不宽敞,只能通过黑色畜生,难免又会滋生喜悦。衬着这份喜悦,大家本已加快步伐,奈何地面凹凸不平,唯有如履薄冰缓步向前。
说来奇怪,越过交叉洞口,通道里面赫然有变。石壁颜色灰中泛白,火光照耀,熠熠生辉,晶莹却不剔透,恰似墨玉一般;地间石包,此起彼伏,形成小坑错落,宛如重重障碍挡道,阻止了大家前进速度。
饶是道路起伏,徒步行走极其艰难,大家依旧毫无怨言,捺住性子慢慢前进,这般走了盏茶功夫,再度碰到三个洞口。
每个洞口,指向一条通道,行差踏错,断然追悔莫及。
陆离左顾右盼,似乎犹豫不决,突嗅左侧飘来腥味,不由得后退数步。
血的腥味,呛鼻欲呕。
荣晓胃里翻腾,连忙抬袖掩面,奔至旁边失声干咳。其余几名少女,无不捏住鼻子,退出两丈有余,避开血腥气息。
陆离打量众人片刻,也觉腥味入鼻挠胃,腹内憋得难受,索性紧握拳头,狠狠吸了口气,弄得脸庞扭曲,极显苦状。
卜怜紧蹙浓眉,紧紧盯着他,道:“好些了吗?”
陆离吐出腹内污气,颔首道:“确实好些了!你也应该试一下!”
为了适应血腥气息,以便寻找潜藏的出口,卜怜只好硬着头皮一试,正当腥味入鼻,顿感呕欲大起,一张脸孔扭曲至极,哪又能够分辨是人是鬼。
“走吧!”陆离忍俊不禁,同时抬手一挥,率先走进腥风里。
此时此刻,众人均有相同想法,准备另辟蹊径,躲开要命的味道,可是退无去路,又怕选择错误,不得不袖掩口鼻,闷闷不乐尾随其后。
越往前行,腥味越浓,每次隔袖呼吸,足以令人呕吐,然而大家并未退缩,始终强制自控,盼望尽快离开洞穴,尔后坐在圆夜下,吸收新鲜空气,谈笑风生。
美好幻想,经不起现实推敲,唤回远去的神思,才知身在黑暗,并且还有腥味笼罩。有那么一个时刻,几名娇柔女子,切实生不如死,痛恨上苍弄人,报怨世间恶心。
经过深深吐纳,陆离似乎适应腥味,自顾走在前方开路,毫不理会身后女子。
须臾间,腥风呼啸,人影明灭,火苗起伏的刹那,止住大家步伐。
陆离踌躇不前,迎着淡淡火光,显得越发严肃,忽而腥风转弱,周围恢复明亮。
灰白色石壁上,沾着诸多血迹,些许已被风干,变成醒目暗红,些许甚是鲜艳,好像沾染不久。
熙绫猛烈一抖,伸手拉住心中圣女,低声道:“我们是否应当返回?”
话音极小,几近微不可闻,大家却是听得清楚,可惜没有一人作答,要么面对壁上血迹,要么望着前方通道。
就这么望着,似酝酿,似猜测。
猜测通道尽头,究竟有何怪事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荣晓似阵轻烟飘过,倏地来到陆离身旁,道:“陆小哥!还是原路返回吧!”
陆离表情坚定,双目散发点点亮光,毅然道:“这种血腥气息,的确难以承受,但有必要坚持下去。返回并非良策,勿要抱有幻想,若不找到出路,别说见到他们,纵然我等也会丧命于此。”
黔驴技穷之际,只好吃些苦头,否则打道回府,或会耽搁许多时间,纵然一路而来是个错误,也该险中求胜,化解重重困难,最后逃出生天。
悟明此节,大家如释重负,方又迎着腥味,推开黑暗前进。
第133章 尸骨
整条阴森通道,充满死鱼气息,叫人忍无可忍,天幸煎熬时分,洞内情况分散大家注意,才未出现捶腹呕吐的局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火光照耀下,通道甚是清晰,两侧壁上玲珑浮突,五彩石包奇形怪状,尤其红色最为醒目;这些彩色石包,横看像是勾魂使者,侧瞧又像洪荒猛兽。两种恐怖东西,几人皆未亲眼目睹,想来就是如此模样,令人心抖窒息。还有窒息所在,便是通道逐渐宽敞,恍若漏斗扩展开来,大家正好走在漏斗开口处,面对一片廓落空地。
几个少年儿女,委实心情沉重,念及穷凶极恶的蝙蝠,如有寒芒在背,不禁一阵哆嗦。
陆离依旧胆战心惊,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自顾握紧火把,朝着黑暗走去;忽然火光摇曳,迎着腥风熄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便淹没黑色深处。
韩巽惊恐万状,连忙舞动火把,快速冲上前去,边跑边道:“陆师兄!陆师兄!”
“小师妹不用惊慌!”阴暗通道里,传来陆离声音,飘来血水味道。
韩巽缓下脚步,突觉足底滑溜溜的,继而放低火把,只求看个明白。这眼看去,当真吓了一跳,但见平整地面,铺洒殷红血液,衬着蒸腾火焰,散发阵阵红光,依稀还有热气飘绕,丝丝绺绺,却又若有若无。陆离躺在地上,青衫被血水染红,脸间亦是片片血泽,双目明亮如炬,倒与外表格格不入。
“陆师兄真的没事吗?”韩巽伸出玉般手掌,恰好挽住健壮胳膊,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见到陆离浑身是血,其余几人百思不解,瞪大眼睛没有说话。
陆离尴尬一笑,抓耳挠腮,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踩上血液摔了一跤。”
大家绝非担心陆离摔跤,实则担心血液来自何处,抑或出自何物身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毕竟,地上血液,延伸颇长,已到火光暗淡处,况且血液尚有余温,想必刚从身体流出。
却不知,又是何物身体?
倘若是人,该是何许人也?
大家心念数转,无端想起洞外情况,尽都一声不吭,暗自默默祈祷。陆离倒不胡思乱想,赶紧借符生火,再次求得火把,偷偷瞟了大家一眼,如履薄冰走进黑暗。
徐徐夜风,从不知名处灌入洞穴,几乎吹散血腥气息,火光闪烁间,黑暗中呈现一个亮点,昏昏沉沉,黄里泛白,恍若圆月。
凉爽夜风,像从亮点而出,穿过漆漆洞穴,拂过冰冷脸庞,吹进更多通道。
陆离有些兴奋,不顾足底湿滑,快速朝着亮点跑去,经过片刻功夫,发现亮点越来越大,仿佛明月当空;奇怪所在,这轮美丽明月,并非悬挂天际,反而错落地平线上。
阴森洞内,压根就无地平线,只是此般高度,但凡举手可触。
“月亮!”欢呼响过,后面几人冲上前来,与陆离并肩而站,望着那个微弱光团。
陆离道:“不是月亮!而是洞口!”
“原来竟是洞口!看来就要脱离苦海了!”荣晓喜形于色,情不自禁拉住韩巽,端的好不欢喜。
瞬息万变间,欢快气氛渲染彼此,几个女子相互交淡,居然忘了身逢绝境。
得意忘形之际,一股劲风掠过,吹得火光摇晃不定,抬首看去,洞穴顶端黑糊糊的,根本难见半点异样。
一直以来,洞内便有腥风吹送,始终迎面而来,习惯以后并不惧怕;这股劲风从右首掠过,无非不是出现情况。阴森森的暗洞里,火光蔓延周围数丈,数丈开外伸手不见五指,纵然出现可怖情况,恐怕也是难以察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冥冥之中,却又察觉诡异。
众人打起精神,背部相靠静立一起,凝眸感悟周遭动静。
四周鸦雀无声,唯独劲风萧萧,初时从右侧抚面,瞬间又从左侧掀衣。
陆离咬牙切齿,掌心渗出点点冷汗,忽而双臂一扬,十余张符纸相继飞出,在黑暗边缘倏地燃起。
光亮中,洞顶上,悬挂一只黑色蝙蝠,鼠目明亮如星,视下面几人。
众人甚是惶恐,情不自禁倒退数步,紧紧盯着黑色蝙蝠。
腥风吹过,火光明灭,十余张符纸燃烧殆尽,化作飞灰飘向黑暗。仅在同一时刻,那只蝙蝠落叶般坠下,双翼展开,凶猛扑来。
一声剑吟,清脆悦耳,悠悠回荡洞穴中,但见寒光闪过,黑色蝙蝠摇摇欲坠,慢慢撞向左侧石壁。
伴随呛的一声,已是利剑归鞘,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看向绿裳女子。
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迎上那个少年目光,很快也就撇开视线,看向扁毛畜生。
这只黑色蝙蝠,赶巧就在大家跟前,鲜血洒在地面石壁,构成一幅奇怪图像,恍若神仙下凡,携带详云瑞鹤,普照芸芸众生。
只是,鲜血形成的瑞鹤,竟在众目睽睽下逐渐消失,好像渗入石壁之中。
血形瑞鹤飞走了吗?
难道石壁也要吸血?
两个念头,亦是可怕念头,霍然浮上陆离脑海,简直令他张口结舌,无法相信亲眼所见,方要询问同伴,突觉地面发生变化。
那些殷红血液,正与壁上相同,居然逐渐转淡,消失无声之中。
刹那间,几缕轻烟冒起,地面出现点点火星,并且不断跳动,相互来回碰撞,陡然产生一朵火花,经风拨弄,朝着血泽蔓延而去,转瞬近墙沿,引起石壁熊熊燃烧;燃烧位置,正是那幅奇怪图像,由蝙蝠血液构成的图像。
目睹怪事发生,几名少年儿女呆若木鸡,震惊在诡异现象,许久没有动弹丝毫。
就这么望着,望着壁上火焰,貌似魂不附体。
或是火苗渐渐变弱,众人收回远去的神思,进而面面相觑,准备说点什么,偏偏没有一人开口。
明亮山洞,再次暗下。
陆离看了看手中火把,轻轻吐出一口气,端详众人半晌,道:“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家以前听说过吗?”
地面吸血,石壁吸血,并且燃烧起火,着实玄乎其玄,甭说亲眼目睹,就算亲耳所闻,仍旧史无前例。
众人一致摇头,无声回答陆离,更像回答自己,从未听说类似怪事,也不知先前一幕,是否属于稀罕梦游。现实告诉这群少年儿女,他们今日遭遇并非梦游,因为有人捏了捏自己脸蛋,非但能够感觉疼痛,尚且还有其余知觉。
仿佛,瞧见恐怖魔鬼,脸部肌肉收缩的知觉。
这里没有魔鬼,只有凶残蝙蝠。
成群结队的蝙蝠!
下一时刻,那些畜生从黑暗里钻出,气势汹汹蜂拥而上,势必要将仇敌五马分尸。一群倒霉的少年儿女,方又使出看家本领,摒弃前所未有的紧张,投入殊死搏斗。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蝙蝠全是黑色,并无一只练就再造本领,经过残酷无情的拼杀,最后以盲目的人类获取胜利,不过奇怪现象,又在大家眼前发生。
当那鲜血喷溅,洒落四面八方,地面很快燃烧起来,不仅照亮沉沉洞穴,并且吓跑扁毛畜生。它们逃跑过程中,些许受伤较重,摇晃飞去血液倾泻,瞬间就让地面燃烧。
洞穴里面,亮如白昼,周遭情况,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巨大洞穴,根据火光照耀处判断,纵横足有五十余丈,外围仍是一片黑色,不知有多宽敞。地面至洞顶,大约两丈左右,越往中央越高。无论地面,还是石壁,色泽均以灰白为主,较之通道大相径庭。
陆离站在通道出口,放眼审视巨洞一番,暗叹造物神奇,无意之中,发现远处有座小丘,招呼众人走了过去。
自打来到宽敞洞穴,呛鼻腥味已然转淡,而今走向小丘时分,再度嗅得浓烈腥味,尚且夹杂阵阵腐臭,让人浑不自在,只想快些离开。
然而,腐臭传来的地方,正是那座向往的小丘,通过火光隐约看见,小丘质地并非石块泥土,倒像些许朽木枯枝,依稀还有布条飘动。
陆离加快步伐,势必要将小丘看个明白,可是距离百步左右,骤然停止不前,一双瞳孔剧烈收缩,身子也在轻微颤抖。
这座小丘,不是树木搭建,而是森森白骨,以及断肢残臂。
腐尸枯骨,堆积成丘。
一群少年儿女,尽都面色苍白,静静望着尸骨小丘,不觉忘了腐臭刺鼻。或是好奇心作祟,他们迟疑良久,最终提起脚步,谨小慎微走了过去。
残尸白骨,纵横交错,累加堆砌,构成可怖小丘。有些躯体并未完全腐烂,血肉模糊,恶臭阵阵,无数尸虫攀附蠕动,自衣内爬出,从裤外钻进,想来该是觅食充饥;白骨森森,随处可见,当真满目疮痍,迫使腹内沸腾。
面对尸骨小丘,荣晓按捺不住肠胃作怪,哇的一声捧肚呕吐。韩巽与熙绫受此影响,大步冲到旁边,双手撑地呕吐难止;纵然两名少年男儿,也是胸腹跳动,极难忍受强烈呕欲。
由始至终,较为平静的是个绿裳女子,她见众人丑态百出,并未露出取笑之意,反倒眼含关怀,温柔扫视大家一眼。
这一眼,类似莫大鼓励,促使陆离脸色严肃,进而摒弃所以不适,胸有成竹靠近小丘,弯腰查看恶臭尸骨。
“陆少侠,你来看一看。”
陆离闻声即动,顿时出现卜怜身侧,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不由得惊心动魄。
不远处,昏暗里,一座小丘耸立角落,隐约可见残肢断臂,又是一座尸骨小丘。
事实上,接下来半柱香功夫,经过两人四周巡视,发现四座小丘错落洞内,全由尸骨组成,只因先前黑暗笼罩,并且稍有疏忽,故未查觉蛛丝马迹。
第134章 血魔
通过火光照耀,总算看清洞内情况,一群人等既惊又惧,且还满腔愤恨,咒骂那些凶残畜生,居然嗜血成性,迫害诸多无辜民众。[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四座尸骨小丘,就是最佳印证,宣告过去的日子,扁毛畜生犯下滔天大罪。
山谷到马家村并不遥远,些许蝙蝠就地取材,难免不是引火烧身,委实不知是何用意。根据情况判断,洞内尸骨数以万计,大都来自其余地方,究竟哪里暂且不明,单是这种疏忽举止,就已让人迷惑不解。
几名少年儿女,全都默不作声,静静斟酌前因后果。
荣晓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倚靠角落,显然被呕吐折腾至深,毫无心思理会其它。
陆离远远伫立旁边,查觉小道姑没精打采,故意咳嗽两声,道:“这里臭气熏天,着实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
众人颔首默许,搀扶荣晓慢步走去,直奔那个微弱光团。
夜风阵阵,自上而下,吹入阴森洞穴,拨弄着淡淡火光,一个绿裳女子霍然停住,停在火光之中,随后缓缓转头,看向左侧那片黑暗角落。
风依旧,肆虐灌入阴森洞穴,绿色裙带轻柔扬起,凤邪宝剑嗡嗡作响,似乎感应强烈杀气。
陆离蹑手蹑脚靠上前去,与奚别恋并肩而站,道:“发现什么了?”
奚别恋目光如炬,牢牢锁定黑暗角落,并未理会一言一词,半晌过罢,神色渐缓,道:“走吧!”
话声甫落,黑暗中传来微弱声音,就像人吹口哨的声音;音色跌宕交错,时而高亢精细,犹如风口浪尖,时而低沉粗犷,恰似泰山压顶。
几个少年儿女,登时全神贯注,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无边黑暗里,没有任何异样,唯独口哨轻响,连绵不断扩散四周,划破沉沉洞穴,贯入众人耳廓。.
韩巽一个激灵,三步当两步靠近陆离,低声道:“在洞穴外面那会儿,就是这个声音响彻崖畔,陆师兄现在听到了吧!”
陆离道:“好像有人在吹口哨!”
韩巽本想吐出真实想法,但觉背后略有变化,连忙转身看去,不由得尖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众人一跳,大家屏气凝神,随她视线望去,无不心惊肉跳。
偌大的洞穴,纵横足有五十余丈,万千蝙蝠齐齐飞来,激起风声呼啸;目光扫荡处,红黑缱绻,掩映成趣,锐利声波接踵而至,恣意刺痛敏感神经。
“大家快跑!”
卜怜催促一声,率先奔向黑暗角落;陆离本已抬臂阻止,但觉暗影无数,密密麻麻压了过来,只好随同众人跑向黑暗。
紧张时分,必然思绪混乱,难以弄清真实情况,天幸瞬息之间,陆离略有感悟,慌忙拈符于空,引出团团烈焰,是以阻止蝙蝠进攻。由于扁毛畜生数量繁多,并且来势汹汹,饶是烈焰存在威慑,同样不能扭转乾坤,大家唯有仓惶逃跑。至于那些凶残畜生,似乎已是下定决心,要将几人开膛剖腹,故而拍翼飞来更加凶猛,转瞬只隔步武之遥。面临生死攸关,一群人等岂敢马虎,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一鼓作气钻进黑暗。
黑暗之中,寒气人,口哨弱弱传出,似乎经久不息。
痛呼乍起,打破连绵口哨,前面身影突然一矮,却是卜怜不慎摔倒。陆离收步稍缓,绊住地间身体,霎时摔了一跤,进而翻身爬起,谨慎瞟向后方。
闪烁火光中,悉数蝙蝠停顿不前,只是拍动薄翼,面向几个少年儿女,若有若无的声波,也在瞬息万变间消失,那个婉转口哨,同样灭迹难寻。.
“它们没有扑过来!”陆离挺身而起,脸浮惊讶望着对面。
万千蝙蝠,悬浮半空,不约而同拍打薄翼,未曾显露半点凶状。
兴许卜怜摔了跟头,从而导致转机出现,以至于蝙蝠不敢攻击,然而
韩巽暗自嘀咕,察觉情况有变,奇道:“难道口哨有着震慑作用?”
众人哑口无言,凝眸思考颇觉有理,端的喜出望外,不顾万千蝙蝠威胁,侧目望向黑暗角落。仅在同一时刻,发现口哨消失,未尝不是满腹狐疑。
六名少年儿女,均是缄默无语,自顾猜测蝙蝠用意,也在忖度口哨奥妙。
恰逢此刻,口哨再次响起,悠悠回荡洞穴深处。大量蝙蝠闻声一震,伸出精钢利爪从天而降。几人宛如惊弓之鸟,哪管什么危险潜伏,提足就已冲进黑暗。
两次口哨声响,完全如出一辙,压根不觉有何变化。先前口哨,未必不是震慑蝙蝠,迫使它们收翼停顿;当下口哨,倒像进攻号角,驱使它们作恶多端,或多或少有些奇怪。
难道凶残畜生已被口哨控制?
陆离边跑边想,陡然悟及此节,赶紧顿足站定,同时抛符身后,引出几团烈火,道:“大家快些停下,兴许前面暗藏杀机。”
前是黑暗弥漫,后有蝙蝠追击,当真进退维谷,陷入绝境。黑暗与蝙蝠相比,前者稍显安全,一群少年儿女,只好选择黑暗防身。陆离本欲朗声阻止,尚未张嘴作声,发觉身前空空如也,被迫闯入黑暗深处。
黑暗之中,微微一闪,两团烈焰燃起,色泽幽蓝通透,恰似墓园鬼火。紧随其后,幽蓝烈焰像是受到控制,慢慢升上高空,飘浮洞顶下端尺许左右。
阴暗洞穴,为之一亮。
悉数蝙蝠,堪堪停下,继而折翼飞去,瞬间消失宽敞洞内。
火焰下方,明亮角落,一人盘膝而坐,手抱太极放于腿上,如同老僧入定;此人衣衫褛烂,血迹斑斑,长发凌乱,胡须满面,难睹真实容貌,也不知年龄几许。
乍见此状,众人大吃一惊,全都聚精会神,不敢随意向前。
偌大的洞穴,除了凶残蝙蝠,断然难睹半点生息,跟前这人端坐如死,依稀却有生息流动,确实玄乎其玄。
难道是他在吹口哨?
卜怜轻咳数声,壮起胆子迈出几步,道:“我等误入洞穴,不知高人在此,无心打扰还请谅解。”
这人睁开眼睛,轻描淡写扫过众人,忽而枯眉一挑,目散阵阵红芒,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冒昧前来,那就休想出去。”
语调缓慢,极显沧桑,想必该是年迈之人。
陆离心下一怔,抱拳道:“我们遭受蝙蝠袭击,无奈闯进贵洞,希望前辈多加包涵。”
老者一阵大笑,笑声阴冷,有如凉风拂过,令人不寒而栗;纵然两团幽蓝烈焰,也是摇摆不定,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笑声仍在洞内穿梭,老者抬手捻须,持着品味表情盯住众人,后将视线转向尸骨小丘。
自打相识以来,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从未见过奚别恋担忧,目前她却面浮惊慌,左手紧握乌色剑鞘,貌似如临大敌。
几人暗呼不妙,偏头看向绿色身影,但愿她能有所暗示。
奚别恋并未顾及大家,慢腾腾抬起左臂,以便拔剑出鞘,道:“我们走吧!”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岂不有失礼数。”
老者屈指轻弹,一条气痕平行射出,直径冲向奚别恋右足,她左臂纵下,以剑鞘作防,刚好挡住凶猛气痕,伴随清响贯耳,人也退出四步开外。
须臾间,风声萧瑟,无数蝙蝠振翼飞来,登时围绕众人头顶,确实水泄不通。
事已至此,大家总算明白,穷凶极恶的蝙蝠,是被这个老者控制。
奚别恋目视老者,脸色越发惨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杀要剐唯我是问,勿要为难无辜之人。”
老者讶道:“天下之人尽都无辜,岂不是要老夫饿死,你小小年纪不惧生死,倒也值得敬重,看来小徒所言不假,花风影有个了不起的女徒。”
原来他们认识!
几名少年儿女,大眼瞪小眼,产生类似想法。
陆离并未思索太多,果敢上前数步,将众人挡于身后,道:“前辈究竟何人?怎会处处为难我们?”
老者抚须狂笑,似乎不食人间烟火,道:“我是何人!其实数十年前,我在他们眼里就已不再是人。”
奚别恋道:“老恶魔言之有理,看你人面兽心,着实堪称畜生。陆少侠休要与这畜生啰嗦,你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这……”陆离舌挢不下,更不情愿丢下魔教女子。
奚别恋瞅了他一眼,怒道:“你们还不快走,难道想被吸尽精血?面对饮鸠散人,你们一无是处,即刻滚出洞穴。”
对于奚别恋的愤怒,众人均未放在心上,因为知道她在偷梁换柱,唯独四个大字,叫人战战兢兢。
饮鸠散人!
这个响亮称呼,早被时光洪流淹没,而今再度浮现,超过蝙蝠凶残,胜过妖怪恐怖。
古往今来,修行者不计其数,多如穿林之鸟。有人刻苦耐劳,只求得到永生,以便赏阅万载风情;有人陋室远山,只求高深法术,以便雄霸三界。饮鸠散人,修行者之一,为了高深法术,居然茹毛饮血,进行恶毒血炼,以至于嗜血成性,早已堕入魔道。
饮鸠散人,年事已高,至今百岁有余,数十年前游戏江湖,一度滥杀无辜,吸血求道,后被高人击溃,隐迹不出。在此期间,这个丧心病狂之人,一直深藏该洞,利用自身修为,控制洞内蝙蝠,使其为他觅食炼补。四座尸骨小丘,就是数十年来迫害人类,敢情包括些许兽类。
不曾料及,在这阴森洞穴,大家碰到人间恶魔,看来后果不堪设想。
第135章 旧恨
“老夫远离尘世几十年,岂料小小姑娘博闻强记,然而偷梁换柱于事无补,你又何必故弄玄虚。.”饮鸠散人目光游荡,轻轻投落奚别恋身上。
这双眼睛,浅红明亮,衬着幽蓝烈焰异常可怖,隐约透出睿智光芒,却又带着一抹倦意,恍若看透人间冷暖;凉爽的夜风吹过,反倒含着丝缕兴奋。
却不知,因为何事兴奋,应该不是嫩肉鲜血吧!
面对诡异目光,几名少年儿女暗自担忧,尽都认为在劫难逃,今日便要命丧此洞。
有个热血少年,在这情危时分,产生一种神奇力量,并且涌动膨胀,莫名其妙激发着他,促使黑白分明的眼眸,短短片刻发生改变,变成幽幽绿眼。
狠狠的,牢牢的,视对方。
微妙变化,无声无息,却未逃过老者意识,他转动视线盯住陆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老夫在此数十年,其间以兽血充饥,着实苦不堪言,不料出关之时,竟有意外收获,果真天助我也,哈”
迎着狂傲笑声,陆离寒战四起,接着深吸一口气,方要说些什么,忽闻奚别恋道:“往日是我伤你徒儿,若要报仇雪恨尽管出手,切莫平白无故牵连他们。”
此女有勇有谋,不愧为当代翘楚,若能揽为己用,必定如虎添翼。至于那个小子,虽非人中龙凤,但也不是池中之鱼,并且身含淡薄邪气,若被老夫吸收十之五六,决计又会提高功力。
饮鸠散人暗地一赞,同时止住笑声,忽而神色大变,目散点点红芒,道:“那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早已叫他谨慎行事,不料仍旧步入老夫后尘,真是”
他倏地住嘴,似乎乐从悲生,不禁神情缓和,逐渐想起点点滴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数十年前,饮鸠散人以血求道,经过刻苦耐劳,修为有成步入江湖,从此作奸犯科,丝毫不留余地。他道行极高,法术诡奇,夺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一时耀武扬威,为所欲为,是以种下太多仇恨,落得千夫所指。饮鸠散人嗜血成性,早已入魔发狂,哪会管你江湖批判,兀自残害生灵,变本加厉为祸世间,最终引得高人出手,将他双腿打断,尚且废除一身本领。饮鸠散人生不如死,几度准备咬舌自尽,最后却被仇恨升华,苟延残喘于世,且还逃过仇家追杀,使用双手爬进山野,爬进这个阴暗洞穴。
恶魔双腿断裂,并且痛失本领,充饥成为最大忧患,眼看就要饿死洞内,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村夫贸然到访,见其身体残废,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旋即返回自家带来馒头,送到沾满鲜血的手中。
从此过后,山野村夫时常来探,每次都会备食相送,让这恶魔大为感动,逐渐有了报恩之意。
世间之人,无论善恶,得到恩惠皆有回报,饮鸠散人并不例外,于是收下村夫为徒,一直不厌其烦,倾囊相授。
俗语有云:日久生情。
惨无人道的恶魔,同样难以跳出情感纠缠,想这师徒二人朝夕相处,一份情谊日渐浓厚,彼此当作亲人也就顺理成章。
云舒云卷,事物变迁,迎着春去秋来,山野村夫略有所成,血炼之术得心应手,况且愈加痴迷,终日修炼而不歇息,逐步堕入万丈深渊。
最终,茹毛饮血,惨无人道,居然杀害家中妻儿,跟随师傅潜洞静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名山野村夫,名唤李诚良,人既诚实,且又善良,奈何生不逢时,遇到凶残恶魔,端的葬送美好人生。
历经多年修行,李诚良不甘寂寞,不顾师傅谆谆告诫,闯入红尘寻人较量。理所当然,血炼之术风谲云诡,绝非普通对手能够抵抗,固然尝到胜利滋味,从而肆无忌惮,到处为非作歹。
前段日子,有嗜血者祸害东方,些许高人暗中搜寻,却难找到蛛丝马迹,感觉甚是蹊跷,后来传言问世,唯有不了了之。
玄天宗,东方一霸,门下高手众多,切实望而生畏,岂料有人难逃魔掌,惨死李诚良手里,故派门下弟子查访。奚别恋历尽千辛万苦,一路寻踪觅迹找到李诚良,将其打成重伤,且还奋力追赶,来到丽州城外,在古刹相遇陆离。令人遗憾的是,自从那夜以后,李诚良败逃而去,再无任何音讯。根据当前情形判断,他已通告饮鸠散人,是玄天宗弟子爱管闲事。至于魔教少女,也从一席对话略有所知,明白身陷困境,只怕在劫难逃。
对饮鸠散人而言,李诚良既是恩人又是爱徒,假设有人伤害他,该是何等愤怒。对正义人士来说,诸如此类恶魔,必然恨之入骨,渴望将他碎尸万段。
蓦然回首,丽州城外。
年轻女子,美丽动人,可惜身沾鲜血,早已不省人事。
山岗顶端,古刹里面,那难忘一幕,镂刻内心深处。
这一夜,两人相遇佛前,似永恒,但如春风消散。
置身岑寂氛围,望着孤独老者,每人思绪万千,自顾揣测前尘旧事。两个少年儿女,不约而同追忆从前,想到那夜情景,心里五味杂陈。
奚别恋盯着陆离背影,依稀觉得极其亲切,继而甜美一笑,缓步走上前去,越过他半个身位,凝视凶残恶魔,道:“让他们离开,我束手就擒。”
不等饮鸠散人开口,陆离拉住奚别恋玉腕,焦急道:“陆某不会苟且偷生,我们应该并肩抗敌,既然一起来,就要一起走。”
奚别恋浑身轻抖,想要反唇相讥,终究一笑而过。陆离伫立她的身后,无法见到美好笑容,否则定会思绪纷飞,随这笑容飘至洞外。
生命,本就无比珍贵,按理应当三思而行,可是遭逢生命危险,其余人等毫不犹豫,咬紧牙关站了出来,轻靠同伴身侧,貌似是要困兽犹斗。
奚别恋察觉背后变故,不由得心中一暖,道:“此人早已入魔,并非我们所能抵抗,大家不要无故送命,还是趁早离开最好。”
陆离道:“他那血炼之术,早被高人废除,就算失而复得,依然不足畏惧,更不至于未战先降,倘若我们联手攻击,兴许就能转危为安。”
“小子勇气可佳,的确不是平凡之人。”饮鸠散人的目光,绕开奚别恋这堵人墙,投落陆离身上。
“灵虚宫弟子本就卓尔不群,劝你勿要引火烧身。”韩巽想起师尊交待,说是遇到危险自报家门,于是脱口而出,势必给个下马威。
饮鸠散人,早年堕入魔道,断然不会在乎名门正派,他面带轻蔑,道:“此到灵虚宫千山万水,难道墨成子会来救你们?哦!不对!数十载悠悠而过,想必墨成子早已命丧黄泉,该是紫微小儿掌管灵虚宫吧!”
“我灵虚宫长辈德高望重,为何你要血口喷人?”韩巽勃然大怒,甩开熙绫紧握的手掌,舍生忘死走向前方。
墨成子,灵虚宫前任掌教真人,道行卓绝,名扬四海,奈何难登仙路,最终遗憾辞世。这位掌教真人,便是张陵天授业恩师,更是韩巽师祖,委实德高望重,让人心悦诚服。
听到对方出言不逊,两位灵虚弟子满腔恚怒,暗自滋生谩骂之意。
却不知,对面这个凶残恶魔,真与灵虚宫存在过节。
褪色的年月里,饮鸠散人为非作歹,也曾迫害一名灵虚弟子,引得墨成子怒发冲冠,故而派出宫内数十高手,务必生擒活剥。饮鸠散人道行高深,血炼之术诡谲莫测,遭遇高手围攻,仍旧一筹莫展,唯有败北逃跑。灵虚宫并未善罢甘休,兀自穷追不舍,将他赶上绝路。饮鸠散人被无奈,以身涉险夺人为食,最后碰到绝世高人,导致终身残废。
对饮鸠散人来说,灵虚宫就是罪魁祸首,害得他划地为牢,再也不能漫步天下。
这,就是奇耻大辱,更是血海深仇。
斗转星移,光阴流逝,花开花谢间岁月苍白,饮鸠散人却未淡忘仇恨,碍于后生当面,压根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捻须含笑,目散点点红芒。
对于其中关窍,奚别恋略知一二,慌忙把韩巽拉回身边,低声道:“韩姑娘不必与他纠缠,你们快些离开此地,否则追悔莫及。”
韩巽毅然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虽然小女子道行微末,恐怕使出浑身解数,仍难伤及老恶魔丝毫,但是决不弃奚姑娘而去;况且,根据目前情形判断,这个恶魔不会放走任何一人。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就该联手抗敌,以便含笑九泉,不让后人唾弃。”
两名南疆护法甚是着急,一溜烟飘到韩巽身旁,各自掏出武器,准备护主而战。陆离惊惧交错,忍不住看了师妹一眼,咬牙握紧双拳。
一阵狂笑,自那对面荡开,划破凝重氛围,响彻宽敞洞穴。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脚下微微抖动,脑门更是隐隐作痛,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便随时投入战斗。
第136章 战魔(1)
一声剑鸣,掺杂狂笑当中,凤邪宝剑横空出鞘,直指颤巍巍的洞顶,锃亮剑尖光痕浮动,已然凝聚洞内灵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握剑这个女子,手臂急剧颤抖,满面洋溢惊讶,显然未曾料到灵气强大。剑鸣越发急促,握剑手臂稍显不支,连忙顺势砍下。
一条银痕,粗如人腿,快似闪电,随剑喷薄而出,涌向对面老者。
面临惊心动魄的笑声,奚别恋暗自吃紧,不禁轻吟口诀,发动仙剑神引,势必一击得手,将凶残老者斩于剑下。出乎意料,一剑之威,非同凡响,剑气如柱,所向披靡,超越曾经每次威力;所到处罡风凛冽,吹起无数残肢断臂,一条沟壑呈现地间,深宽几近尺许。
只是,这股汹涌剑气,近饮鸠散人时,无缘无故停止不前,随即化作气浪散开,压根难睹半点威势。
奚别恋稍许一愣,即刻振臂欲起,方要二次攻击,忽闻苍老话声:“小小姑娘,的确造诣非凡,叫人拍案叫绝,不过饶是仙剑神引登峰造极,却难伤及老夫丝毫,你又何必困兽犹斗,不如束手就擒,也好保住真元不损。”
真元,人体重中之重,主导修习进度,决定道行高低,非但固本培元,尚且参功化法;如同水随鱼性,失而难得,缺必自毁。由此可知,真元对修炼者万分重要,一旦消耗至空,形同常人无异。假设常人损失过多,就像皮囊寒骨,不死则衰。
饮鸠散人,以血求道,主要便是取血中精华,以及体内真元,从而帮助提高道行。修真炼道,本该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倘若急于求成,或是捷径窘步,大都作茧自缚,难以达到巅峰,甚至可能半途而废,还有可能走火入魔。
血炼之术,取人体精华修习,貌似捷径窘步,实则纯属诡异修行,不仅没有瑕疵存在,相反提升神速。(.好看的小说理所当然,这是惨无人道的方法,故而万千修炼者皆为沾染。
对于其中奥妙,奚别恋早有所闻,现在听到一言,委实惊恐万状,念及大敌当前,依然不甘示弱,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留下真元有何用途,不如耗费殆尽,让你这个恶魔一枕黄粱。”
陆离心急如焚,道:“奚姑娘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们一起离开此洞。”
话毕,招符于空,启动土字诀,顿感脚下一颤,地面拱起颇高,似有蟒蛇游走,径向对面滑去;与此同时,洞顶上端石屑纷飞,犹如片片雪花飘落。背后那些扁毛畜生,像被石屑惊扰,骤然引颈振翼,准备逃之夭夭,盘旋片刻,却又回到原处,依旧面向老者。
在此期间,那条土蛇冲向前方,很快近饮鸠散人,也不见他任何动作,霍然拔地而起,避开土蛇亲吻,同样盘膝半空,手抱太极放于腿上。
仅仅半晌,发动两次进攻,相对少年儿女来说,却是最强攻势。饮鸠散人不动声色,轻易避过两次攻击,那身本领惊世骇俗,不禁让人三智五猜,血炼之术有何神奇。
时值对峙期间,且又身逢劲敌,容不得胡思乱想,因为顷刻之间,饮鸠散人飘出丈许,淡然道:“你们想要一决高低,老夫只好略施小技。”
话声尚在洞内回荡,饮鸠散人双掌分开,枯瘦手指向前,对准六名少年儿女。刹那间,宽袖鼓动,膨胀生风,但嗅腥味入鼻,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霎时灌满洞穴一隅。
呼啸腥风,奇臭无比,较之尸骨恶臭,大有天壤之别,迫使几人连续后退,鬼使神差退至蝙蝠下端。腥风所至,尸骨翻腾,无数尘粒****而起,打在石壁噼啪作响,就连凶残畜生,也是受惊转向,慌张避开浓烈腥风。.
一声娇叱,人影晃荡,如丝绿裳迎风起舞,忽而抖动几下,合着片片银痕岿然不动。魔教少女,置身半空,丝缕气痕从周遭飘来,围绕着她自下而上,很快凝聚雪亮剑尖。
“剑气澎湃,确实卓尔不群。”
饮鸠散人暗地一赞,赶紧打起精神。仅在同一时刻,奚别恋举剑纵下,催出明亮银痕,壮若山河,吞云吐雾,瞬间惊呆全场人物。
须臾间,腥臭劲风,遇上滚滚剑气,两两停顿半空,旋即发出轰隆奇响,震得洞穴摇晃不止。
饮鸠散人气定神闲,保持原状悬浮半空,若无其事盯住前方,突然面色一凛,双目射出血般红芒。
顷刻之间,腥风大作,拂面生痛,奇臭腥味前赴后继,迫众人连忙捂嘴,可惜风速太快,饶是动作迅捷,仍未挡住臭味入鼻。下一时刻,几人脸庞扭曲,忍不住失声呕吐。
荣晓本就体力不支,再度纳入奇臭腥风,登时身子轻晃,弱柳迎风倒了下去。奚别恋伫立前方,自顾屏气凝神,牢守神思不坏,可是腥风吹来,犹如千百利刃触碰,同样忍无可忍。
事实上,凭这少女修为,根本不能化解腥风,虽然可以抵挡体外,躲过腹内遭殃,但是利刃劲风拂体生痛,当真苦不堪言。
“道法自然,符招净土。”
阵阵疼痛袭来,陆离实在难以忍受,朗声发动土字诀,准备凶悍反击;让他意外的是,矗立奇臭腥风里,腹内真元如被吞噬,只剩少许随口而出,引得符纸一燃即灭,哪里又见半点动静。然而有此一举,必定吸入腥风,令他全身乏力,双腿颤抖不止,险些栽倒地间。
饮鸠散人望着跟前后生,脸上浮现怪异表情,陡然收起双臂,环抱胸前不再动弹。
奇臭腥风,瞬间消散,洞内归于常态,唯独腐臭萦绕,钻进鼻内也觉清晰爽朗。
几名少年儿女,依旧气喘吁吁,持续片刻功夫,看向凶残恶魔,一时不知何以应对。
饮鸠散人摇头轻叹,道:“你们修为低劣,反倒言语猖狂,行走江湖必招横祸,不如弃暗投明,拜入老夫门下,也好我行我素,潇洒于世。”
几人左瞅右瞟,并不开口应答,暗自盘算下刻变故。
饮鸠散人又道:“你们不必急于回答,思索片刻也行,但是勿要耽误太久,否则老夫将会改变心意。”
陆离挺起胸膛,冷哼一声,道:“老恶魔,休要痴人说梦,就算我们不幸一死,仍旧不会狼狈为奸。”
饮鸠散人颔首道:“铁骨铮铮,不愧为灵虚之后,既然小子冥顽不灵,只好让你尝尝苦楚。”
话声甫落,他双手指天,洞顶上方隐约作响,似有怒雷奔腾,凝神感悟反倒空空如也。众人暗呼不妙,赶紧靠在一起,谨小慎微往后退去。
“滴哒!”
死般沉静的洞穴,传出一声微弱清响,就像水滴触石的清响。伴随清响贯耳,只见一朵火花绽放,转瞬却又迎风熄灭,唯独白烟凫凫。
一滴暗红水珠,落在卜怜肩头,焦味飘荡开来,使他伸手去摸,感觉如被毒蜂蛰过,痛得尖叫一声。几人左顾右盼,同时挥膀舞臂,想要拂去周围水滴。只是,手臂过处,碰到水滴滚烫无比,屈臂欲逃,又闻滴哒作响,知晓退无去路,唯有咬紧牙关,尽量化解险情。
一时之间,无数水滴从天而降,落在周遭淅淅沥沥,朵朵血红火花开遍地间,映得洞穴好不灿烂。面对瑰丽火花,悉数蝙蝠惊恐万状,无不引颈张嘴,拍翼躲向远处,由于数量繁多,相互挤压碰撞,难免就会倒霉遭殃,簌簌降落下来,沾上火苗挣扎不休。
几个少年儿女,表面看去没有性命之忧,实则与黄泉路步武之遥,尤其两名灵虚弟子,经过腥风摧残,已然真元受阻,再难借符反击,唯有依仗刀剑防身。一群同伴当中,卜怜年龄最大,所见所闻更胜一筹,自从遇到饮鸠散人,他便养精蓄锐,等待最后搏斗,目前恶梦成真,也就舞动九环大刀,充分展现护法职责。魔教少女,道行出众,惨遭血红水滴稍显逊色,但是像有神灵护体,剑起剑落威力不俗,连她自己也是倍加惊异。
饮鸠散人,修炼精深,掌握法术甚多,此刻绝技叫作血雨,与先前腥风对应,称为‘腥风血雨’,于诸般绝技之中,其威最为弱小。
几个盲目后生,居然毫无办法克制,穿梭血雨极显艰难,无不负伤忍痛,愤恨难平。
饮鸠散人看在眼里,忍不住连续摇头,倏地收掌卸法,褪去暗红血雨,笑道:“诸位乖孩儿,别再苦苦挣扎,还是从了老夫,以便修得高强本领。”
陆离衣衫布满细洞,其内肌肤红黑相间,明显是被血雨所伤,瞧见同伴相差无几,忍不住怒火中烧,瞬间又是满面堆笑,道:“你放了他们,我弃暗投明。”
饮鸠散人道:“他们包括玄天宗弟子么?”
陆离看了看奚别恋,接着嗯了一声,等待对方抉择。
“一个大好少年,长期困于洞内,必定空虚寂寞,若是有个女人陪伴,岂不平添许多乐子。”饮鸠散人诡异笑道,显然是在暗示什么。
奚别恋脸色酡红,私下骂了句卑鄙无耻,怒道:“要杀要剐尽管出手,本姑娘决不背叛师门。”
饮鸠散人肃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暂间极显珍贵,故而应该好生把握,若你拜老夫为师,就与少年郎朝夕相处,未尝不是一大快事。”
“无耻恶魔,快些住口,我们不会臣服于你。”韩巽切实憋得难受,不由自主跳出人群,恶狠狠视老者。
饮鸠散人略瞟她一眼,言近旨远的笑了笑,陡然面色冷峻,眼内红芒爆射,道:“朽木不可雕也,就看自己造化吧!”
第137章 战魔(2)
话声尚未落下,饮鸠散人合上双目,骨掌再次抱成太极,但见其中暗影流动,貌似是在召唤什么。(.好看的小说须臾间,一块黑布从他背后升起,布上有个婴儿画像,可惜躯干空缺,唯有手脚卷曲,连接头颅下端,仍是紧闭双眼,似乎陷入沉沉梦境。
一幅画像,诡异至极,依稀透出阴森寒气,给予心间染上恐慌。
众人目瞪口呆,牢牢锁定婴儿画像,端的不懂如何应付。
就在大家张皇失措间,那块黑布无风自动,其上婴儿睁开眼睛,接着打了个哈欠,且又挥动手脚挣扎几下,竟从布上钻了出来,化成实体悬浮半空。
“婴灵幡!”卜怜大惊失色,盯住婴儿不知所措。
饮鸠散人从容含笑,脸上掠过得意表情,道:“小子言之有理,此乃婴灵幡,威力强悍,世人皆惧。”
婴灵幡,饮鸠散人之宝,历经艰辛炼化而成,其婴以血肉为食,尽管惨无人道,但是尽忠尽职,除了主人以外,别想占为己有。得此血腥宝物,百益而无一害,纵然主人要它赴汤蹈火,必定也是义不容辞,为其丧命毫无怨言。
世间生灵,孰能做到。
唯独小小婴灵!
几名少年儿女,无不黯然失色,慌忙挪步后退,唯恐怪事发生。
陆离思绪纷飞,骤然飘向威威故土。
姑媱山上,太一殿前,有个俊美男子。
今日一睹,黑布生婴,简直如出一辙,令人暗叹神奇。
只是,这个怪异婴儿,绝非美女诱人,反倒触目惊心。
一声轻喝,携带冷冷寒气,轻柔回荡宽敞洞内。
刹那间,火光闪烁,腥臊大作,鬼哭之声充溢周遭,就连凶残蝙蝠,也是仓皇出逃,很快消失洞穴角落。再瞧明亮处,婴灵浑身湿润,布满晶莹粘液,面露狞狰微笑,血口忽闭忽合,带动两排白牙碰撞,发出咯咯声响,倏地挥膀舞臂,对准几人俯冲而下。
卜怜纵身腾起,九环大刀破空直上,锋利刀尖刺向婴灵,不差累黍插入它的嘴里。众人喜出望外,认为此击锐不可当,必将婴灵头颅洞穿。出乎意料,刀尖迎上血口,只听咔的一声清响,竟被活脱脱咬住。卜怜旱地拔葱而起,一股力量甚是强大,刀尖抵住婴灵血口,居然难以推动丝毫,可见小小怪物非同寻常。
人与怪物,置身半空不摇不晃,恍若定格一般,貌似势均力敌,相互暗自抗衡,实则血口衔刀,抵住身体无法跃起。
卜怜乃红花寨护法,以手脚功夫见长,对奇方妙术鲜有了解,现在遭遇强大怪物,固然一筹莫展。
毕竟,瞬息之间,感觉千百劲道涌出血口,通过九坏大刀震痛手掌。
婴灵挤眉溜眼,依然劲从口出,且还抬起左臂,用鲜嫩五指捏住大刀,旋即怪笑几声,细臂轻轻一挥,连人带刀扔了出去。
一群人惊心动魄,健步如飞跑向卜怜,见他并无大碍,纷纷亮出武器,准备联手抗敌。婴灵旗开得胜,端的好不欢喜,情不自禁拍手大笑,且又围着大家飞绕几圈,尔后止息停顿,携带明亮双目紧下端。
由始至终,饮鸠散人关注着场上情况,瞧见对方不堪一击,满心欢喜点头含笑,道:“嗜血婴灵,的确超乎想象,看来老夫没有白费心机,你们还是认输了吧!”
空中婴灵,面容狞狰,体上粘液欲滴却止,端的恶心至极。
陆离咽下一口唾液,道:“老恶魔不用煞费苦心,我们决不屈服认输。”
饮鸠散人脸色冷峻,陡然抬臂轻扬,道:“去吧!”
婴灵得令即动,霎时呲牙咧嘴,眼底散发阵阵红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顷刻之间,腥风凛冽,洞内响起一片惨叫,恍若鬼哭狼嚎,促使众人耳内胀痛。
奚别恋暗叹不妙,赶紧剑指洞顶,引得四面八方灵气浮动,并且快速向她靠拢,激起衣裙飞扬,忽而凝聚雪亮剑锋,再经催化驱使,登时喷薄而出。
光般剑气,犀利无比,犹如罡风回旋洞穴,激起周围萧萧作响。
婴灵悬浮半空,查觉浩荡剑气稍许一愣,进而放声怒吼,挥动鲜嫩小手冲出,毫发未损穿过剑气,直径朝着几人抓来。
间不容发之际,陆离招符于手,启动五行真诀,引出一根土桩耸立,刚好撞向凶猛怪物。婴灵察觉身下有变,稍微倾斜逃过一击,方要扑向几人,又见数根土桩拔地而起,只好左躲右避,以便确保万无一失。有此举动,断然缓下攻势,借助大好机会,一群人等相互搀扶,朝着反方向奔去,是以逃离骇人险情。
陆离孤身在后,连续引出土桩阻挡,算是争取时间,好让同伴远离婴灵。这个血腥怪物,起初上跃下蹿,刻意避开土桩撞击,发现几人别有用心,索性不再延误战机,活生生撞破土桩,挥舞双掌愤怒追去。
几名少年儿女,本就修为低略,难以抵制强敌,面临生死攸关,逃跑却是快得出奇,只叹遭逢嗜血怪物,不免稍逊一筹。小小婴灵,肉身灵巧,凌空飞翔实在迅猛,转瞬已到陆离背后,伸手就要触及衣衫。陆离感觉腥风袭脑,突然身子一矮,顺势抛出两张符纸。
“道法自然,符求烈火。”
话声出口,两团烈焰呈现,恰好挡在婴灵跟前,再经腥风吹拂,顿时蔓延开来,沾上幼小躯体。
婴灵哇哇大叫,连忙冲向旁边,借助风势灭火,随后眼观自身,见得丝毫未损,张嘴嘿嘿怪笑,舞动细臂向前。
陆离击退婴灵,固然十分欢喜,以为火能克敌,且又握符于手,准备随时攻击。
实事真相,婴灵并不怕火,接下来盏茶功夫,它像春鱼戏水,恣意穿梭火光之中,步步近几个人类。
小小怪物,堪称血肉之躯,却又无法伤及丝毫,竟连五行其三也不畏惧,到底如何炼制而成?
刀属金,刺进婴灵嘴里,最终徒劳无益;土桩、烈火,位列五行,仍未将其克服,可见此物并不寻常。
陆离无可奈何,逃命时回忆点点滴滴,想要摸清婴灵底细。
这种想法,荒诞不经,纯属痴人说梦。
梦,纯属现象,抑或假象,终究会被现实代替。
回到现实,极度残忍。
现实中,误入洞穴,遭遇惨无人道的恶魔,以及茹毛饮血的怪物。
下一时刻,这个小小怪物,被称作婴灵的恐怖怪物,无声无息靠近陆离,悄然抬起鲜嫩小手。
“师兄当心!”
韩巽回望间,瞧见婴灵偷袭陆离,急忙开口提醒,同时抛符于空,启动土字诀,引出土桩撞击。即将水到渠成,兴许婴灵太过疏忽,居然未曾防范有变,那根土桩破石耸起,狠狠将它撞上高空。
陆离惊魂未定,慌忙乘风而去,握住等待的手掌,步如流星奔向前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不料化成泡沫幻影,小小婴灵怒不可遏,张牙舞爪比划一番,利箭般飞射出去。
几人正在拼命逃跑,察觉后面呼啸有声,知晓婴灵追来,霎时顿足掉头,各自咬紧牙关,好像是要共同迎敌。
陆离望着韩巽,下意识的紧了紧五指,随即驱符于空,合着柔美话音,准备引出土桩。
十余年来,两位灵虚弟子首度合作,使出浑身解数,借用符纸生威,共抗强悍怪物。
奇响传开,回荡洞穴,久久不绝。一根土桩,粗如水桶,破石而出,转瞬达到两人高度,活脱脱展现众人身前。
婴灵面浮讥笑,府身冲下毫不减速,势必想要穿桩而过,给予无知人类沉重一击。须臾间,血肉之躯撞上坚硬土桩,激起一声脆响贯耳,只见小小婴灵飘然而至,已然张开暗红小嘴,喷出白色烟雾。
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登时弥漫危险战区。
几名少年儿女,不由得浑身一颤,顿感脸上麻木酸痛,慌忙挪步往后退去。
婴灵悬浮原处,兀自吞云吐雾,放出一片白色浓烟。
自从交战以来,几人不敌可怖怪物,一直都是仓皇出逃,故与饮鸠散人相隔较远,关于场上变化,他却看得清楚,不禁微皱枯眉,喝道:“你做什么?”
苍老话声,幽幽传来,婴灵立时合嘴,偏头瞟了角落一眼,旋即越过烟雾冲下。
借助片刻延误,几人早已跑出数丈,突觉背后微微有变,陆离连忙回首张望,一不小心踩住尸骨,四脚朝天摔了一跤;正要翻身爬起,依稀见得影子晃动,想要借符相击,顿感腥味刺鼻,登时双臂一软,仰卧地间。
一抹影子掠过,婴灵从天而降,扭动细指靠近陆离。
“不要!”
伴随韩巽失声尖叫,婴灵骤然停了下来,与惶恐少年仅隔尺许,当真垂手可得。
一人一怪,近在咫尺,可触彼此气息。
曾几何时,陆离惨遭妖怪,同样面面相对,视线来回交织,滋生难以承受的恐惧,然而那是夜晚梦魇,并不至于心胆俱裂。
冬去春来,繁花遍布,本就一年佳期,该是喜上眉梢,不料怪物当前,端的栗栗危惧。
小小婴灵,面容狞狰,弯月双目勾魂摄魄,尤其满身湿滑粘液,摇摇欲坠却不滴落,委实叫人心抖胃痛。
这个嗜血婴灵,非但不以丑陋而耻,反倒扬眉露出喜状,抬手伸向陆离脖子。
第138章 变故
“陆师兄!”
尖叫响起,贯穿沉沉洞穴,韩巽挣脱熙绫玉掌,若有所失冲上前去,似乎要和怪物以死相拼。.
疯狂少女,透露疯狂举止,促使众人惊慌失措,端的不懂何以应对。
千钧一发间,遥远角落里,两团火焰下,传来苍老话声,恍若纶音佛旨,扼杀了可怕事件。
所有生灵,闻声即静,慢慢望向明亮角落,无不百感交集。
婴灵收回双手,侧目看着饮鸠散人,眼底浮现迷惑神色,纹丝不动等待命令。
果不其然,片刻过罢,远处恶魔浩叹一声,若有所思捻着长须,道:“此子罪不至死,只需看牢便是,千万不要让他离去,更不许痛下杀手。”
罪!
小小少年,何罪之有,想必又是张冠李戴。
凭心而论,不打诳语,该是恶魔有罪吧!
陆离危难时分,并且听到此言,不知有何感想。事实上,他想反唇相讥,但因沦为败徒,唯有忍气吞声。
死亡,令天下苍生恐惧,纵然陆离不怕死亡,却也畏惧死亡前的恐惧。
这是心理作用,更是求生欲望,无论任何生灵,几乎无法避免。
面对唯我独尊的恶魔,瞧见势不可挡的婴灵,几人感觉大势已去,猜测或会命丧洞内,忽而反倒有些埋怨,责怪不该一时冲动,竟以陆离马首是瞻,盲目钻进是非之地。
在这矛盾期间,有个女子神思坚定,始终相信当初抉择正确无误,转念想起穷凶极恶的蝙蝠,倏地美目一亮,似乎燃起希望之火。
冥冥之中,本就存在希望火苗,否则不会一路走来,更不会勇往直前。
“嘘”
阴森森的洞穴,口哨灭迹又起,连绵不断回荡周遭,宛如数十余人同时作怪,迫使大家东张西望,后将视线投落韩巽,匪夷所思望着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远处一端,明亮角落,那位期颐老者,不由得微微一惊,调动犀利目光,锁定小小少女。
陆离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腹内余惧,谨慎偏头看向韩巽,脸间浮出层层疑云,霍然神情大振,好像深有感触,浅浅笑意驱散疑云。
陌生而又柔美的口哨,让嗜血婴灵稍显困惑,居然鬼使神差离开少年,慢腾腾升上空高,持着明眸盯住远处黑暗。
黑暗之中,暗影轻晃,密密匝匝,恰似墨云滚动,缓缓朝着这边涌来。
阴森洞穴,火光暗淡,有物晃荡不止,同样看得真切。下一时刻,无数蝙蝠钻出黑暗,猛烈拍打巨大薄翼,风驰电掣般呼呼飞过,瞬间就要近大家。
奚别恋紧握凤邪宝剑,突然香汗点点,沾染挺立鼻尖,不觉挪步后移,显然有所担忧,继而灵光一闪,刻不容缓靠近灵虚女徒。
恰逢此刻,大量蝙蝠笼罩上空,围绕韩巽转来转去,像是被她口哨吸引。韩巽镇定自若,依然嘟起粉唇,吹响嘹亮口哨。起初那会儿,音色平和柔顺,入耳美妙动听,半晌以后,变得铿锵尖锐,仿佛钢铲刨锅,刺耳刮骨,极不自在。
迎着犀利口哨,无数蝙蝠前赴后继,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更将婴灵至一侧,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全场人物,无论敌对双方,尽都震惊变故当中,实则震惊韩巽举动当中;最为明显的是那沧桑老者,以他高深修为,竟也浮现诧异表情,似乎未曾料及,这个正值破瓜年华的女子,居然能够招引凶残畜生。
只是,瞬间变故,已让老者无计可施,本欲吹响口哨控制蝙蝠,发觉百十畜生簇拥成群,携带摧枯拉朽之势冲向婴灵。[.超多好看小说]嗜血怪物,并不愚昧,纵然未得主人命令,倘若遇到生命危险,也是知道奋力反抗,故而无须为它花费心思。
事实证明,这个嗜血婴灵,已然具备人类智慧,瞧见蝙蝠凶悍近,无端念及同门情谊,竟然不愿妄加杀害,赶紧转身逃开,引得它们飞进角落,且又故弄玄虚靠近陆离。
此子罪不至死,将他看牢便是,千万不要让他离去,更不许痛下杀手。
遥远话音,幽幽回响,轻轻飘入大家耳内,敢情包括小小婴灵。
只字片句,寓意明显,是指此子非常重要,应该三思而后行。婴灵责任,显而易见,主要就是守住少年,所以才会声东击西,刻意引开扁毛畜生,继续执行艰巨任务。
老者看在眼里,固然十分得意,认为炼化婴灵乃正确选择,再瞧那些凶残畜生,眼底升起迷茫神色,接着嘴成圆形,吹响婉转口哨。
悉数蝙蝠,闻声呆愣,进而偏头晃脑,面向远处老者,如此感触一番,反倒转动巨身,面向小小少女。
自打听到对方口哨,韩巽却是变本加厉,腹内气息流动更快,促使口哨越发嘹亮,务必是要一决高低。
扁毛畜生,不通人情,决不在意孰是孰非,管你何人牵引纵,但凡类似调遣之声,必然从令如流。接下来,十之五六折翼掉头,虎视眈眈朝着韩巽冲来,大都色泽殷红,炼就再造本领,切实难以对付。
韩巽稍显慌张,顾及同伴性命系于自手,不得不强制镇定,继续吹响控之声。理所当然,口哨音色存有玄机,尽管韩巽略有感悟,但是不能得心应手,否则早就以牙还牙,驱使蝙蝠攻击老者。时下濒临绝境,想要镇定已非易事,不禁慌中自乱,导致口哨杂乱无章,引得蝙蝠齐齐飞来。
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倏地两团烈焰腾起,升至半空爆裂****,无数火星纵横飘荡,吓得些许蝙蝠四处乱蹿。
间不容发之际,陆离摒弃所有恐惧,再次挺身而出,利用大火化解险情。韩巽见状暗喜,急忙调整神思,根据切身所感,吹起优美口哨。
从慌乱间逃过一劫,些许蝙蝠惊魂未定,当真不知听命何人,悬浮敌对中央,只在振翼观察。
蝙蝠大邪,且通灵性,但不受控于人,若要它们百依百顺,必定花费许多心血。
饮鸠散人,进入此洞数十载,其间不曾离开半步,素来就已蝙蝠为伴,算是残缺人生一大知己。这个嗜血老者,置身空旷洞穴,修炼之余倍感聊赖,索性苦中作乐,决定控制扁毛畜生。
数年光阴,悠悠而过,饮鸠散人经过努力,将洞内蝙蝠训练有素,并且帮助它们参功习法,进行苦海无边的修行。时至今日,些许蝙蝠略有长进,炼就再造本领,修成不坏金身,但是不能完全掌控,难免遗憾满怀。正因如此,少许蝙蝠违抗命令,坚决不去远处觅食,飞至谷外就地取材,弄得马家村生灵涂炭,是以惹来杀身之祸。
假设蝙蝠五脏俱全,在那幼小心灵中,或许痛恨凶残恶魔吧!
“那个糟老头才是恶魔,你们快去杀他灭口,以还世间安宁,恢复自由之身。”熙绫盯住空中蝙蝠,忍不住出言告诫。
正如大家期盼相同,仅仅片刻过后,有些蝙蝠振翼升空,面露凶恶神情,不偏不倚扑向明亮角落。眼看就要临近老者,大半红色畜生停止不前,貌似受到严重影响,顿时反目成仇,攻击其余同类。
红色蝙蝠,炼就再造本领,固然修行较高,难被外人控制,当下靠近老者,听到熟悉口哨,好像如梦初醒,伸出精钢利爪攻击同类。至于那些反叛者,除了少数红色畜生,大都色泽灰黑,并非修炼有成,断然神志涣散,易被口哨迷惑。
于是乎,一场蝙蝠大战,在这洞内拉开帷幕,的确声势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撕杀间,哀号遍布,震耳欲聋,暄得洞穴不可开交;利爪薄翼,坠落周围,些许跳动不止,可谓惨不忍睹;血液倾泻,染红灰白地面,很快又被殆尽,旋即火星闪烁,熊熊烈焰比比皆是,映亮阴森洞穴。
一时之间,洞穴亮如白昼,各个角落尽收眼底。
迎着如丝血雾,奚别恋瞻前顾后,看见远处洞口密布,招呼众人快速跑去。
由于大量蝙蝠卷入争斗,迫使婴灵退让一侧,目前发现陆离逃走,立时满面怒容,失心般张牙舞爪,狠狠撕碎挡道蝙蝠,狂风般穷追不舍。万千蝙蝠纵横交错,任凭婴灵本领再强,仍旧无法一蹴而就,唯有眼睁睁让人逃走。
透过层层血雾,老者同样看清对面情况,忽而坐地升空,引起两团烈焰靠拢。幽蓝烈焰,明艳通透,犹如墓园鬼火,围绕人影不停旋转,尔后随同老者飘然向前,直径朝着蝙蝠撞去;所到之处,扁毛畜生惨叫不息,纷纷从天而降,虽然不见身沾烈火,尚未落地却已灰飞烟灭。其余蝙蝠大惧,慌忙拍翼转向,远远退至旁边,让开一条凌空大道。
饮鸠散人,携同两团幽蓝烈焰,电光石火般掠过大道,径向几名少年儿女冲去。
陆离逃跑时分,不断回头张望,发现老者如风飘来,催促同伴赶紧躲避。洞口近在咫尺,必定就是藏身之处。韩巽跑在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择洞钻了进去。
“你们勿要进去,洞内”
饮鸠散人快速追来,本已出声阻止,但见几人消失壁前,若有所失停顿半空。
那双忧忧明眸,浮现惋惜之色,继而稍许一亮,似乎瞬时明白什么。
第139章 转安
“陆师兄,那个恶魔追来了吗?”狭窄通道,传来韩巽问话,音量低低切切,几近微不可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片岑寂!
无人回答,也无喘息,恍若与世隔绝。
适才逃命期间,韩巽一直跑在前端,由于仓促进洞,故未留意后面情况,时下万籁俱寂,端的倍加焦急,道:“陆师兄!你在吗?”
黑暗中,通道里,有条模糊身影,稍许动弹一下,继而摇头轻叹,道:“小师妹休要出声,以免恶魔寻音追来。”
尽管声音细微,宛如蚊蝇振翅,但是几人依稀有感,暗赞陆离考虑周全。
韩巽吐出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情不自禁笑了笑,伫立原地纹丝不动。
奚别恋屏气凝神,侧耳聆听周围响动,发现洞外鸦雀无声,感觉十分奇怪,忍不住思前想后。
嗜血恶魔,道行精深,方今世人鲜有能比,未尝不是稀罕高手,想必与我宗主旗鼓相当。这样一位稀罕高手,断然知晓我们踪迹,但是裹足不前,必定暗藏缘由,难道洞内
奚别恋越发紧张,不由得紧锁柳眉,狠狠盯住通道深处。
沉沉洞穴,乌漆抹黑,伸手难见五指,如何能够辨别情况。
奚别恋没有思索太多,赶紧收回目光,凝视洞口方向,随后轻咳两声,道:“我们快点走吧!”
话声未落,已然提起脚步,本想越过几人走在前方,以便应对突发变故,却因通道狭窄,只能提心吊胆行于中间。
想起嗜血恶魔,韩巽固然不敢疏忽,连忙壮起胆子,伸出双手摸黑前进。如此行走半柱香功夫,拐过一个转角处,阴森通道赫然有变,非但宽敞些许,并且稍显明亮,偶尔微风吹拂,送来阵阵凉爽。
几名少年儿女,逐渐停下脚步,凝神感触片刻,不约而同靠在一起。[]
陆离左顾右盼,未曾感应诡异现象,但觉昏暗笼罩极不舒适,道:“目前远离恶魔,能否点燃火把?”
自打误入山洞,他便独断专行,害得同伴屡屡陷危,经过九死一生,好像有所转变,再也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出现征求语气。大家可以转危为安,无不觉得三生有幸,哪会计较陆离过失,尽都认同美好提议
符纸腾空,引得木棒在手,烈火熊熊,照亮幽深通道。
这是一条平常通道,既无石包浮突,又无鲜亮颜色,只是比较宽敞,能够通过红色蝙蝠。事已至此,大家不再畏惧扁毛畜生,因为韩巽略懂口哨,自然就能逢凶化吉。让人意外的是,跟前通道蜿蜒而下,委实不知通往哪里,假设判断正确,该是山体深处。
事实上,此乃峡谷底部,相隔地面足有百丈。大家左侧,石壁外面,正是幽深谷底,其时清风送爽,灌满谷口而下,轻柔抚弄沉静一隅;些许顽皮清风,穿过壁上裂缝,肆无忌惮钻进洞穴,所以感觉风声轻吟。至于谷口上端,则是皓月当空,浓浓似水月华,点缀万里苍穹,促使西山明亮,依稀尚有晨雾飘绕。
早先一刻,就在大家陷危前夕,也曾见到微弱光团,断然就是天上明月。按照陆离判断,以为洞口当前,故而步如流星奔去,实则大错特错,纯属一轮皎洁月亮。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今日选择!
今夜美景!
居然不径相同,决定大家命运。
古往今来,几番风雨,世人做出选择,就已决定命运。
就拿荣晓而论,跟随大家进洞,亦是决定各自命运,虽然不明往后祸福,但是遭遇腥风捣胃,当真让她生不如死,所幸历经恐惧冲击,渐渐恢复精神,才不至于呕吐至死;见得通道深邃无底,只觉一去不返,道:“现在怎么办?”
五名少年儿女,尽都沉默不语,只是注视前方,貌似不知就里。(.好看的小说
“除了勇往直前,看来别无选择,唯有沿道而行,但愿转机出现。”奚别恋再三斟酌,轻声说了一句。
这句简短话语,的确鼓舞人心,几名少年儿女,方又抱着希望,如履薄冰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木棒燃尽,已是火苗明灭,终于来到一片廓落空地。大家欣喜若狂,兴致勃勃奔了过去,突然火把熄灭,四周堕入无边黑暗。
“点燃火把!点燃火把!”
迎着熙绫兴奋催促,两根火把很快燃起,再次照亮廓落空地。
入目处,绝壁高耸,通道交错,阴森间带点暖意,像有淡淡热浪涌动。
或许,该是情绪激动,引得血脉贲张,导致错觉横生。
事实上,并无错觉,唯独暖意飘洒,烘托阴寒洞穴。
“这里三条通道,应当何去何从?”熙绫眼扫周遭,仍旧异常兴奋。
以空地为中心,左近四壁相对,笔直耸立,棱角分明,称为石墙恰到好处。南北墙上,两个洞口对应,大小相近,平凡无奇。众人背后,是为东墙,同样有个洞口,他们正从此口走来。毋庸置疑,对面乃西墙,按理也该有个洞口,好与东墙遥相呼应,可是徒有绝壁,或多或少有些奇怪。
陆离张望片刻,提步靠近西墙,目光落在其上,似乎发现玄机。众人大眼瞪小眼,继而涌上前去,睁大眼睛端详石壁。
灰色石壁,极度寻常,压根难睹半点异样,不过有些凹槽相随,形如钢针,轮廓模糊,若隐若现。
陆离伸出食指,循着细小凹槽滑动,时而缓慢旋转,后又纵横攀爬,像在书写大字,偶尔起伏转向,接着突飞猛进,像在勾勒山水,如此游走一番,渐渐停了下来。
陆离收回手臂,瞅了指尖一眼,脸浮怪异表情,似笑似笑注视众人。
眼神中,露出喜悦,并且夹杂丝毫迷茫。
韩巽道:“陆师兄有所发现?”
陆离颔首一笑,同时昂首挺胸,道:“万古沧桑看仙境,大道枉然世间情,尸骨如山血如水,龙门开启兽成神。”
千古传言!
五名少年儿女,委实大吃一惊,倏地哑口无言,紧紧盯住陆离。
扁毛畜生袭村,导致小村民众呼天抢地,为救无辜于水火,一群人等步入山谷,却因不敌蝙蝠闯进洞穴,后又遭遇饮鸠散人,陷入四面楚歌,被迫来到这里。根据林林总总分析,仓惶到此实属无奈,难与千古传言沾上关系。陆离有此说法,岂不叫人惊异。
韩巽讶道:“为何提起千古传言?”
陆离并未故弄玄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据华先生所说,龙门是个神圣之地,这个山洞灵气云集,或许”
“或许就是龙门所在!”荣晓极其欢喜,连忙接过下句。
韩巽道:“何以见得?”
陆离双手负背,缓慢踱步洞内,道:“外面山谷幽静,群居飞禽走兽,涓流淙淙,植被葱茏,堪称桃源胜地。洞内邪气森森,潜伏重重危险,诸般离奇事物,伴随各个角落,既有嗜血蝙蝠,又有恐怖恶魔,不失为大凶大恶。所见所闻,归纳起来,便是此地不凡。神圣之地,尽都非同凡响,必定隐藏惊世秘密。方今天下,屠神一事倍受关注,迫使江湖中人诚惶诚恐,唯有开启龙门,方能化解种种危难,以还世间安宁。陆某愚昧,不敢妄下断语,但是隐约有感,此处像有龙门迹象。”
听他侃侃而谈,众人觉得甚是有理,不由得连续点头,进而思前想后,追忆点点滴滴。
若论切身感悟,奚别恋更胜一筹,无论洞内洞外,当她启动仙剑神引,莽莽威力强悍无匹,当真生平未见。时下听到陆离一言,难免感触良多,深信他的判断正确。
荣晓道:“既然龙门属于神圣之地,为何洞内会有凶残恶魔?”
几名少年儿女,顿时呆愣无语,不明其间缘故。
陆离揣测半晌,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不知是否合理,但是毫无保留脱口而出:“古往今来,多有神圣之地,全都隐藏三山五岳,或者险恶之处,主要便是避免干扰;纵然有人侥幸闯入,也要面临万般险阻,敢情包括守护者。嗜血蝙蝠,凶残恶魔,以及尚未现身妖物,想必就是守护者吧!”
这番解释,绝无漏洞可寻,着实令人心悦诚服,从而深深相信,此洞绝对不凡,纵然并非神圣龙门,也是隐藏天大秘密,一旦昭然若揭,必定惊世骇俗。
其实,几人内心深处,希望此洞就是龙门。
毕竟,乱象横生,世间动荡不安,若能促进猛兽成神,自然立下汗马功劳,并且还以人间详和。
百般思绪,归结一处,便是龙门当前,世间即将改变,至于身环险境,却已悄然消散。
唯独,那个女护法,依旧惦记可怕情形,显得忧心忡忡,但未私藏心底,轻咳数声,道:“倘若饮鸠散人属于守护者,为何并不趁胜追求,任由我们擅闯圣地?”
大家又被难住,不知何言相对,一时面面相觑。
魔教少女,素来就不多话,顾及同伴感受,唯恐节外生枝,道:“既是守护者,自有守护区域,应该不会越境作乱。”
陆离沉重道:“奚姑娘所言极是,我们暂且安全,大可高枕无忧。”
熙绫半信半疑,本欲刨根问底,瞧见韩巽颔首认同,只好咽下喉间言辞,静静伫立原地。
经过连番战斗,大家早已精疲力竭,目前转危为安,更觉身子虚脱,全都背靠石壁,盘腿端坐。一则闭目养神,恢复体内真元;二则暂时歇息,酝酿万全之策。
第140章 奇门
光阴似箭,火把悄灭,转瞬度过两个时辰,陆离睁开眼睛,却见黑暗笼罩,连忙挺身而起,借用符纸引出烈焰。[.超多好看小说]
廊落山洞,迎火亮起,四面八方,一目了然。
洞穴如故,通道依然,同样保持原先状态,未曾发生丝毫改变。
陆离手持火把,靠近西方石壁,再度伸出食指,循着微小凹槽游走,真是聚精会神,毫无半点疏忽。
韩巽看在眼里,内心大感怪异,一溜烟凑近师兄,道:“你在做什么?”
陆离放下手臂,环顾周遭一圈,道:“石壁上面,有个奇怪图像,我已揣测良久,始终不明其意。”
荣晓闻声走来,饶有兴趣盯住石壁,道:“是个什么图像?陆小哥不妨说来听一听!”
陆离目视足尖,像在回味图像形状,道:“像字却非字体,像兽又非兽类,好像巍峨山川,又像是庞大建筑。”
“休要东拉西扯,到底像什么东西?”韩巽迫不及待,故作愤怒喝了一声。
陆离难为情的笑了笑,抬手抓耳挠腮,宁心构思阐述方式,绞尽脑汁仍觉有口难言,索性蹲下身子,拿起残缺火棒画地。他手腕转动,忽左忽右,此起彼落,时而迅捷游走,时而如蜗爬行,其间跌宕起伏,渐渐绘出画像。(.无弹窗广告)
火把燃烧已尽,剩下木炭焦而不脆,划过黯淡地面,留下黑色线条。这些线条交叉缠绵,且又纵横驰骋,相互对应,圆内有方,方中成圆,平凡间颇显特色。
众人围住图像,凝眸仔细打量,许久不明是何事物,大都垂头丧气,怀揣心思走向旁边。
魔教少女,岿然不动,依旧伫立图像面前,明亮双眸忽上忽下,陡然灵光一闪,道:“难道这是格扇?”
格扇,嵌入门体透空部分,主要起着装饰作用,模样五花八门,但是纵横不出方圆,其内雕人刻物,也有花草树木,还有鸟兽虫鱼。
地上画像,颇显复杂,外围以圆包裹,里面线条错落,形成诸多方形小格,格内附着一物,更是盘根错节,貌似丑陋怪物,又似凶恶猛兽。
众人再次围住图像,垂目详细观察。
正如奚别恋所言,地上画像就是格扇,复杂中颇含特色,像有衬托点缀之意。
卜怜道:“石壁上面,雕刻格扇,真是奇怪难懂,不知有何用途?”
韩巽明眸急转,抬首锁定灰色石壁,道:“难道壁上有扇石门?”
石门!
龙门!
两个敏感字眼,无端联系一起,促使大家异常兴奋,接着靠近西墙,伸手轻抚石壁。.
平整石壁,并非光滑如水,而是略带粗糙,即便石粒突起,显然也是经过打磨,看来该是人为所至,否则岂不鬼斧神工。
几人沉默不语,自顾抚摸石壁,似乎是要找出门扇轮廓。
荣晓手落壁上,缓步众人身前,骤然顿足站稳,脸浮浅浅笑意,秀美食指轻轻一点,示意大家察看。
众人闻声侧目,视线转向那片石壁,依稀透出焦急神色。
纤纤食指所在,并无丝毫异样,平整间略显粗糙,待火把靠近,但见一条细小凹槽,深浅犹如绣花针,自下往上笔直延伸,隐入火光暗淡处。以画像为中心,韩巽很快就有发现,便是找到另外一条凹槽。为了确定门扇位置,陆离拿起残缺火把,循着细小凹槽画出黑线,随即后退数步,紧盯奇怪石门。
荣晓道:“现在怎么办?”
陆离望着石壁,并未理会小小道姑,好像未曾听到只字片句。
奚别恋见他若有所思,料定是在思考问题,故而没有出声打扰,对着荣晓甜美一笑,道:“倘若石门果真存在,我们定要将它打开,看看是否暗藏玄机。”
韩巽道:“陆师兄以为如何?”
尽管陆离心有所想,但是柔美话声响彻耳畔,同样听得一清二楚,即刻点了点头,随同卜怜伸手推门。
假设壁上果真有扇石门,姑且不说如何神奇,单是建在离奇之地,想来也就暗藏玄机,岂是轻而易举能够推动。毋庸置疑,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终究仍是徒劳无功,壁上石门纹丝不动。
事已至此,韩巽留上心眼,唯恐石门纯属装饰,握拳敲打周围石壁,发现门框范围声音空洞,知道大家判断无误,喜道:“石门当真存在,务必将它推开。”
“你来!”
陆离气喘如牛,累得满头大汗,故而挤眉溜眼,刻意挖苦师妹。韩巽明白用意,并未知难而退,反倒勇往直前,抓住陆离手臂摇啊摇的,撒娇时反唇相讥,莺声燕语,娇柔至媚。
被人视若无睹,端的不是滋味,尤其面对打情骂俏,心间更是五味杂陈,迫使几人转头一侧。
陆离察觉氛围难堪,赶紧逮住韩巽玉腕,悄悄递出眼色,道:“这扇石门十分厚重,绝非我们所能推动,看看四周有无机关,也好省下些许力气,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众人应声散开,分别走向各个角落,就连三条通道,也是仔细察看,最终一无所获,只好返回原处。
陆离念及仙剑神引,欲借浩大威力震开石门,倏地想起造物神奇,尚且担心节外生枝,不得不打消荒唐念头;随后冥思苦想,准备另辟蹊径,斟酌良久满脑空白,逐渐变得郁郁不安。
荣晓望着陆离,同样颇为焦急,道:“倘若六人联手,能否推开石门?”
这扇石门较宽,可以同时通过数人,假设六人联手猛推,必定超出千斤力量,兴许就能一蹴即至。大家怀揣希望,连忙并肩站立,手放壁上使劲猛推,结果弄得汗流浃背,石门仍旧一动不动。
“五行真诀!”韩巽收回手臂,像是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尖呼一声。
陆离幡然醒悟,接着命退众人,招符于空,引动五行真诀。
闷响陡起,从那墙底传出,震得山洞轻微一晃,些许灰尘飘飞,染得周遭一片昏沉。再瞧厚重石门,同样固若金汤,牢牢镶嵌壁上。
韩巽道:“好像威力不够!”
陆离闻声即动,掏出数张符纸,闭目调息片刻,再度启动土字诀。
伴随闷响传开,山洞剧烈一晃,无数尘粒如雨落下,打在地面噼啪作响,只见灰色壁上,一条缝隙甚是明显。
经过土桩冲撞,石门已被震开,露出指般缝隙。
众人喜出望外,登时蜂拥而上,伸出双手推门。
浑厚的声音响起,显得沉重而又绵长,石门朝着左侧缓慢移动。
第141章 密室
丝缕微风,从不知名处灌入山洞,回旋一圈折返吹来,犹如鬼魅寻得小小裂缝,无声无息钻进门内。[.超多好看小说]
刹那间,两朵火花绽放,渲染石门一角。就在大家诧异期间,又是数朵火花开放,迎着淡淡清风恣意招展,照得洞穴亮如白昼。
石门后,众人前,是个宽阔山洞,实则一间密室;顶高地平,状成长形,两则壁上平整光滑,十二只石质鱼头裸露在外,雕工精致,惟妙惟肖,鱼嘴稍许张开,吐出熊熊大火。每朵火花下端,摆放一尊石像,头有独角,高额巨眼,大小如羊,毛发遍布全体,欲遮带鳞身躯。密室正首,同样有尊石像,壮如牛身,昂首挺胸,由于距离颇远,相见比较模糊。
石门开启时,密室里面乌漆抹黑,顷刻之间鱼嘴吐火,委实玄乎其玄。
众人围堵门前,并未急于进去,睁大眼睛来回扫荡,各自猜测室内秘密。
陆离深吸一口气,脸间阴晴不定,道:“我先进去察看一番,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见机行事。”
一只手掌,携带几分紧张,自人群中快速掠过,牢牢握住陆离胳膊,他慢慢转头,看着轻微颤抖的手臂,道:“小师妹不用担心,我有福星高照,必定安然无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陌生山洞,寒气森森,难免潜伏危险,何人敢说平安无事,有此果敢一言,无非不是慰荐抚循。
韩巽清楚陆离心意,很想阻止他孤身上前,转念又觉无济于事,只好鼓足勇气,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陆离淡然一笑,厉声道:“小师妹不必以身涉险,有师兄进去足矣。”
“不行!不行!巽儿决不让师兄单独冒险!”韩巽孤行己见,生怕陆离弃她而去,连忙双手交缠,将那胳膊锁在臂弯。
同门两人,情真意切,切实感人肺腑。
荣晓甚是激动,不禁自告奋勇,说要陪同两人进去,语气坚决,没有半点犹豫。魔教少女,伫立大家背后,虽然一声不吭,但从表情可以判断,同样有着跟随之意。尊贵圣女以身涉险,作为护法岂敢退缩,固然瞻前马后,算是尽份赤胆忠心。
面对热忱的同伴,陆离万般无奈,纵然尽力阻止,最终亦是徒劳无功,唯有揣着美好夙愿,随同大家共赴危险。(.)
奚别恋孤身在后,顾及石门合而难开,捡起残缺火把塞于墙角,是以碰到险情逃出升天。众人见她心思缜密,也都暗暗称赞,认为幸得此女同行,必然减少诸般麻烦。
通过火光照耀,室内一望而知,尤其玉般石像,果然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众人认识此物,知道乃上古神兽,大名獬豸,俗称独角兽。该兽头有独角,高额突兀,巨眼怒睁,大小如羊,浑身布满毛发,欲遮带鳞躯体,臀上肉尾高高翘起,俏皮中透出威武。
獬豸神兽,象征勇猛精进,象征正大光明。
却不知,为何摆放密室?
陆离无暇斟酌太多,打量石像片刻,举首盯住玲珑鱼嘴,只见活灵活现,犹如实物挂壁,暗叹造物神奇,想起熊熊火苗,竟是不点自燃,又觉万分惊奇。还有惊奇所在,便是鱼嘴上方,那些潦草字迹,乍看龙飞凤舞,依稀散发山河之气,实则更像符文飞走。
两名灵虚弟子,伴随道家十余载,曾经见过诸多符文,提笔则能画出十多种,面对诡异符文,反倒目不识丁,只在凝眸辨认。
自打进入密室,奚别恋一直东张西望,发觉林林总总难上心头,缓移莲步走向正首,慢腾腾踏上四梯石阶,靠近那尊巨大石像。
又是一尊獬豸石像,与壁下石像完全相同,只是个头大出许多,更显威风凛凛。
奚别恋围绕石像转了两圈,压根没有丝毫收获,再次盯着石像双目,忽而浑身一抖,不慎滑倒在地,手里宝剑落下,激起一声清响。
几人闻声侧视,见她斜坐地间,无不接踵而至,谨小慎微踏上石阶。
“奚姑娘没事吧!”陆离关心问道,不由得凑上前去,略带犹豫送出右手。
曾几何时,绝色女子以剑为友,绿衣飘飘,剑舞芳华,吸引诸多目光留恋。
一剑之威,震慑教众,震慑天下英豪
是否有感,那些惊艳岁月,一度剑不离手,更不轻易掉落。
时至今日,洞穴内,石像前,如被雷电相击,居然手抖剑落。
奚别恋苦苦含笑,目光由近至远,发现地面字迹斑斑,忍不住定睛观察。大家瞧见奚别恋一动不动,也都随她视线盯住石像脚下。
四排字迹,雕刻精细,笔力遒劲,潦草间颇显张狂,正与壁上如出一辙,可惜没有一人识得,也不知是何含义。
室内死寂,气氛渐沉。
良久过罢,奚别恋抬头向上,略瞅石像一眼,缓缓伸出玉指,握住温暖手掌,若无其事站起身来。紧随其后,捡起凤邪宝剑,指上骨节极度苍白,显然将剑握得更牢。
咳嗽响起,非但似是而非,尚且怪声怪气,恍若尖锥细针扎进耳廓,隐约感觉有些刺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韩巽侧身相对,昂首挺胸,不言不语,痴痴盯住洞顶,香腮微微鼓起,好像有些动怒。
奚别恋突觉指中握掌,赶紧将手抽了回来,略瞟众人一眼,骤然满面严肃,道:“千万不要盯住石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巽哦了一声,故意装成吃惊模样,掉头面向绝色女子,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本就道行微末,难登大雅,倘若盯住石像,固然不堪设想,但是奚姑娘本领高强,想必不会出现差错吧!”
言至出现差错时,她刻意加强语气,明显是在含沙射影。
不可置否,此乃一语双关,其中寓意众所周知,碍于情面问题,另外几人皆未吱声,矗立旁边静观其变。
“韩姑娘过奖了,小女子受之有愧。”奚别恋平静说道,转身离开石阶,自顾靠近灰壁,傻乎乎凝视远处石门。
第142章 争风
两名重要女子,突然话藏机锋,断然引人注意。(.棉、花‘糖’小‘说’)陆离顾虑同门情谊,着实不便数落师妹,狠狠瞪了她一眼,缓步走下石阶,貌似是在查看密室情况,实则刻意靠近绿色身影,正当相隔两丈距离,倏地却又踌躇不前。
尽管奚别恋面向石门,但是背后情形了然于胸,察觉那个男子遥遥相望,难免思绪纷飞。
既敢走上前来,就该大大方方,否则不如陪同自家师妹,以免让她再次动怒,为何世间男子
“奚姑娘!”
低沉叫喊,轻轻响起,音色略显奇怪,糅杂一丝沙哑,携带些许忐忑。
奚别恋回过神来,转身望着石阶位置,发现几人谈笑风生,压根未曾留意自己,道:“陆少侠有何要事?”
陆离尴尬一笑,不禁抓耳挠腮,支吾道:“我那小师妹还望奚姑娘多加包涵。”
瞧见少年忸怩作态,奚别恋顿生厌感,可是并未显露出来,依然若无其事,道:“你要说什么?”
陆离更觉难堪,但未刻意搪塞,反倒迈出几步,道:“我那小师妹出言不逊,希望奚姑娘勿要计较。”
奚别恋美目微转,脸间升起浅浅笑意,道:“你认为我是个小气鬼?”
“不!不!不!陆某绝非此意,奚姑娘切莫多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陆离甚是吃紧,急忙摇动双手,模样极其滑稽,犹如泼猴遇险,慌张间隐含恐惧。
却不知,面对绝色女子,到底何惧之有。
奚别恋扑哧一笑,笑容似春花美好,携带淡淡清香飘荡,令人魂不守舍。
“我很吓人吗?为何惊慌失措?”奚别止住笑声,轻柔问了一句。
奚姑娘当真好美,非但倾国倾城,并且风华绝代,清丽秀颜散发诱人容光,让星月为之黯淡,让至景为之失色。
这是陆离想说的话,可惜并未脱口而出,只在心海柔柔响起,竟也泛起阵阵涟漪。
时光倒流,你我不期而遇,相逢红尘边缘,那里依山伴水,鸟语花香,彼此或坐或站,同观海天一色,兴许就会毫无顾虑,勇敢说出真实想法。
奈何!
濒临绝境,不明旦夕祸福,且还气氛尴尬,唯有呆愣愣傻笑,算是无声回答。
奚别恋摇头浩叹,提起脚步沿壁走动,道:“我们被困于此许多时辰,的确叫人心烦意乱,韩姑娘冷嘲热讽实属正常,我又岂会斤斤计较。[]”
事实上,在她内心深处,抑或每人内心深处,均是清楚真正缘由,碍于难以启齿,被迫声东击西,借故敷衍了事。
陆离并不在乎孰是孰非,更不在乎真正缘由,只觉跟前女子通情达理,尚且善解人意,若能成为知己,必定三生有幸。
“卜大哥!”
就在陆离幻想时分,石阶位置传来尖叫,惊得两人撒腿就跑,直径朝着同伴而去。
“卜大哥,快点醒来,你究竟怎么了?”熙绫蹲在地上,使劲摇晃身旁男子,但愿他能睁开眼睛。
几人矗立石像旁边,一直都是好端端的,彼此有说有笑,认真商讨脱身良策。不知是何缘故,半晌过罢,卜怜好像六神无主,围绕石像转了数圈,定足以后突然倒下,任凭熙绫亮声呼叫,终究仍是一动不动。
凝眸看去,卜怜身上并无异样,只有些许小洞随衣,其内肌肤红黑交错,正是被老者血雨所至,除此再无其余伤势。
陆离仔细检查一番,感觉卜怜如游梦境,当真满腹狐疑,不懂何以应付紧急情况,唯有望着绿裳女子,盼她有所提示。
奚别恋也不马虎,端详卜怜片刻,道:“这尊石像有些诡异,倘若盯住它的眼睛,似乎就会迷失自我,甚至身不由己。”
“为何你不早说?”熙绫目露凶光,语气含着责怪之意。
奚别恋苦苦一笑,方要开口解释,荣晓抢先道:“奚姐姐早就说过了,是他不听劝告,纯属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韩巽暗生怒火,倏地挺身而起,直勾勾视小道姑。
荣晓并不退缩,冷哼一声,道:“我说是他咎由自取!”
熙绫怒不可遏,猛然站起身来,道:“牛鼻子你”
“住嘴!”双方争执不下,眼看就要剑拔弩张,陆离只好大喝一声,镇住几名恚怒少女。
明亮密室,陷入沉静。
依稀可闻心跳声,逐渐将紧张推向。
一阵清风,从石门拂来,火光明灭间,吹散心间怒意。
奚别恋深吸一口气,快速蹲下身子,道:“人命关天,不要耽误救治。”
韩巽冷冷道:“不劳奚姑娘费心,我们自有办法。陆师兄,别再呆若木鸡,快点救醒卜怜。”
陆离轻叹一声,缓缓靠近卜怜,正当伸出手掌,忽闻韩巽道:“陆师兄快点行吗?千万不要延误救治时机!”
陆离心下一怒,本想数落师妹几句,碍于众人当前,只是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仿佛大刀细剑,携带绝情寒意,刺进韩巽双眸,让她浑身大震。
顷刻之间,一只雪白手掌,穿过沉重气氛,颤抖着,排斥着,将陆离手臂推了回去。
变故横生,三名女子皆是一愣,傻乎乎凝视两人。荣晓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回腹里,凝眸关注场上变化。
陆离感觉不妙,微微皱起眉头,道:“小师妹做什么?”
“你是帮我们?还是帮她们?”韩巽严肃问道,等待陆离回答。
历经重重危险,几人早已心系一线,假设还有敌我之分,委实不够团结,更叫对手有机可乘。
陆离看着小师妹,看着那种蛮横神情,端的五抓挠心,极度不是滋味;念及她余怒未尽,并未随意搪塞,索性守口如瓶,不再节外生枝。
沉默之中,掺杂冷酷,就像无情决裂,令她痛心疾首。
这个小小少女,素来娇憨可爱,堪称温顺绵羊,此刻满面恨意,出手推向师兄。陆离不防有变,躲避稍显迟缓,受力往后倒下。
清响传开,陆离头碰石像,鲜血登时渗出,缓慢淌过脸庞,一滴一滴滑落石像巨足。疼痛袭身,他未及时动弹,仍然倚靠石像,显得心情沉重。
揪心清响,吓了大家一跳,尤其韩巽最为明显,不禁面色铁青,浑身颤抖难止,许久才道:“陆师兄没事吧!”
第143章 神兽(1)
陆离放声大笑,接着挺身而起,不答反问,道:“小师妹还在生气吗?”
瞧见陆离血染脸庞,三名女子大吃一惊,转动视线看向韩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经过凶猛一推,小小少女怒火已灭,持着满面自责神色,三步当两步靠拢陆离,抬袖为他拭去鲜血。
一切纷争,源于手掌。
或许,也该终于手掌吧!
陆离十分清楚,师妹大动干戈,断然就是手掌作怪。
先前一刻,绝色女子不慎跌倒,陆离送出手掌,轻握细腻玉指。
此时此刻,陆离同样伸出手掌,握住韩巽滚烫五指,道:“茫茫人海,大家相遇算是缘分,况且历经生死攸关,彼此情谊更是难能可贵,小师妹何必无中生有,非要弄得大家愁眉苦脸。”
“我也不想无理取闹,但敬请陆师兄放心,巽儿往后定会安分守己。”韩巽真诚说道,后悔神色愈加浓烈,那双美丽明眸,居然泪光闪动,透出一丝无奈。
“糟糕!”陆离心念数转,骤然大叫一声,抱起卜怜跳下石阶,谨慎看向那尊石像。
陆离一惊一乍,难免透露慌张神情,众人见状皆惧,猜测又有危险降临,急忙远离背后石像。
火光熊熊,密室一片明亮,各个角落尽收眼底。
依稀有感,陆离头碰石像,流出许多鲜血,些许染红石像巨足;现在看去,石像分毫未变,全身灰白无瑕,压根难睹丝绺红色。
四名如花少女,显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瞻前顾后,不敢贸然吱声。
荣晓环顾周围许久,碰了一下陆离手肘,道:“陆小哥发现危险了吗?”
陆离并未理会小道姑,定睛锁定石阶位置,只顾自言自语:“蝙蝠吸血、老者吸血、石像吸血,这个山洞怎会如此奇怪?”
话声尚未落下,獬豸石像轻微一动,同时睁开眼睛,机械般扭动脖子,像在努力挣扎,忽而甩头狂吼,四肢剧烈抖动,震开附身玉石,露出庐山真面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獬豸神兽,头顶玉般独角,宽额突兀皱褶,巨眼大如铜铃,浑身布满黝黑毛发,隐约能见带鳞躯干,臀上肉尾高高翘起,俏皮中透出威武。
然而,传说獬豸,只有羊身大小,此兽壮如肥牛,更显威风凛凛。
獬豸,上古神兽,未曾听说遗种在世,不料今日一睹,竟被封印为石,目前挣脱束缚,端的威震八方。
偌大的密室,随它吼声摇晃,无数石屑坠落,促使飞尘弥漫,恍若置身云里雾里。
陆离张口结舌,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能不信,继而催促大家躲藏,自己扶住卜怜奔至石像后面。
室内一阵躁动,獬豸自有察觉,旋即闭口止声,一个猛虎下山,从石阶跃落地间,怒睁巨眼扫视一圈,面向几名少年儿女。
三尊石像后面,分别躲藏六人,尽管不能完全遮蔽,但是有物在前,也觉稍许安泰。事实上,几人惊吓至极,已然不寒而栗。
“不用东躲西藏,还是赶快出来受死。”
谁在说话?
难道饮鸠散人来了?
奇怪念头,亦是唯一念头,涌上陆离脑海,令他胆战心惊,料定在劫难逃,即将与世长辞。
“倘若你们还不出来,那就休怪本座亲自来捉。”
听到猖狂话声,奚别恋颇觉奇怪,忍不住探头观望,见得獬豸血口一张一合,不禁汗毛倒立。
獬豸发现有人偷窥,偏头看向那边,道:“我这模样,你们早已见过,不必大惊小怪,若不赶快出来,本座定会将其撕成碎片。”
它说话期间,抬起利爪刨地,激起一阵尖锐响声,听来就像钢刀刮骨,让人心胆俱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事已至此,奚别恋知道无处可逃,壮起胆子迈步走出,站在獬豸五尺开外,怯生生望着它。
一只猛兽,外貌怪异,口吐人言,着实匪夷所思,尤其一双铜铃巨眼,散发片片犀利目光,仿佛能够看穿身体,直视后方颤抖的人儿。
奚别恋身逢险情,却不愿意同伴遭殃,刻意挪出两步,挡住獬豸视线。
“你是何人?在此做甚?”獬豸再度开口,问出两个寻常问题。
奚别恋感觉舌敝唇焦,深深吸入一口凉气,支吾道:“小女子名名叫奚别恋,因被饮鸠散人所误入此洞。”
獬豸目视地间,好像若有所思,道:“谁是饮鸠散人?”
这话如何回答,不免叫人有口难言,奚别恋斟酌良久,始终无法做到巧舌如簧,唯有呆若木鸡伫立原地。
见她思前想后,并且犹豫不决,獬豸怒哼一声,道:“你在说谎?”
奚别恋身子一颤,吓得后退几步,嗫嚅道:“就算小女子胆大包天,也是不敢欺骗神神尊,敬请神尊明鉴。”
獬豸疑道:“果真没有欺骗本座?”
奚别恋嗯了一声,垂首俯视地面,焦急等待下刻变故。
“既然你未欺骗本座,那么就敢握住我的玉角。立刻走上前来,本座看你是否诚实。”獬豸目不斜视盯着少女,看她究竟有何反应。
除了恐惧以外,断然没有任何反应,假设一定要她有所反应,想必就是脚底抹油,即刻溜出密室,否则惊吓至傻,必定留下千古笑料。
魔教少女,并非胆小如鼠,素来不惧诸般怪事,岂料山洞一行,让人大跌眼镜,竟然不敢仗剑行之。
归根结底,正是技不如人,不敢为所欲为。
世间生灵,皆有软肋。
有人怕蛇虫鼠蚁,有人怕妖魔鬼怪;花草畏惧骄阳风雪,山川畏惧地带变迁。
这只上古猛兽,跻身神尊高位,强大本领不言而喻,纵然站立原处岿然不动,影影绰绰也觉暗劲涌动,看来就是奚别恋畏惧所在;倘若叫她亲密接触,不知又会吓成哪般模样。
獬豸道:“你在犹豫什么?是怕本座揭穿谎言!”
虽然身在恐惧,但她并未丧失理智,忽而灵光一闪,道:“小女子身沾凡气,倘若握住神尊玉角,只怕有辱圣体,还请三思而后行。”
獬豸怒道:“休要夸大其词,借故声东击西,快来握住玉角。”
“区区玉角,不足畏惧,就让陆某来握。”发现绝色女子战战兢兢,陆离实在于心不忍,陡然挺身而出,决定与獬豸亲密接触。
獬豸不料少年胆大妄为,睁大巨睁打量一番,道:“既然你这小子不怕本座,为何躲在后面迟迟不肯露面?”
陆离狡辩道:“我我不是怕你!”
“哦!你是怕她看来两位是对小夫妻,你已犯错在先,她会罚你久跪不起。”獬豸望着两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奚别恋闻声一愣,满腔惊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羞涩。
獬豸颇不耐烦,故意咳嗽一声,喝道:“臭小子,别发花痴,赶快过来。”
陆离幡然醒悟,难为情的埋下了头,鼓足勇气迈出步子,突然却又踌躇不前,道:“神尊要我过来做什么?”
獬豸稍显迷惑,像被只字片句问住,巨眼转动几次,道:“本座有事相问,你来握住玉角。”
陆离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大步上前,正欲握住雪白玉角,忽闻背后传来笑声,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笑声未绝,一条玲珑影子闪过,竟是荣晓跳了出来,信步走近獬豸,道:“启禀神尊,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可好?”
大家目瞪口呆,均被荣晓胆量折服,敢情有人私下揣测,认为此女已经失心疯癫,才敢大大咧咧闯入危险。
荣晓并未疯癫,实则极度清醒,按照她的看法,獬豸非但毫无恶意,反倒娇憨可爱,故而才会忍俊不禁。
獬豸看了她一眼,目光渐渐随和,道:“你不怕我?”
荣晓稍加思索,眼珠骨碌一转,笑道:“你模样乖巧,像是花鹿,又像水牛,但比花鹿可爱,更比水牛威武,当真不足畏惧。实不相瞒,你与家师相比,也是可爱百倍有余。”
几人皆被荣晓逗乐,不由自主哄然大笑,那份潜藏恐惧,仍于瞬间消失,各自恢复正常表情。
獬豸道:“尊师何方神圣?难道模样非常吓人?”
“好吧!神尊尽管询问,我会有问必答,务必满足你的好奇心。”荣晓抬起白皙小手,示意獬豸垂头,以便握住玉角。
出乎所有人意料,獬豸没有理睬小道姑,反而转身面对陆离,道:“你来回答!”
经过笑语缓解,陆离不再害怕獬豸,迅速靠近健壮兽身,伸出右掌握住玉角。
獬豸并不急于开口,只让少年握住自己玉角,沉默半晌功夫,厉声道:“你是何人?”
陆离不敢迟疑,毅然道:“晚辈陆离!”
“吼!”
一声咆哮,振聋发聩,大家只觉火光闪烁,层层烟雾萦绕密室,地间摇晃不止,似乎随时都会腿软栽倒。伴随惊天怒吼,獬豸口中气浪迸射,排山倒海般冲向前方,些许抚过陆离胸膛,将他震得飞退出去,撞在石像这才停稳。
陆离顿感喉头生甜,一股鲜血喷出口来,想要动弹发觉气息难行,俯视疼痛胸口,却见插有一物。
一根独角,色泽雪白,本该莹莹生辉,但是血液淌过,竟然变成夺目鲜红。
瞬息万变间,陆离直线飞退,撞在壁下石像,悬挂独角上面,诸多鲜血涌出胸腔,染红雪白玉角,染红大片衣衫。
陆离只觉凉意环身,很快吞噬仅有余力,眼皮亦是笨重无比,慢慢往下沉,往下沉。
第144章 神兽(2)
一声惊呼,自远古而来,穿过千山万水,见证潮起潮落,缓慢落向优美山谷,接着钻进沉沉洞穴,冲进敏锐双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陆离浑身一抖,眼前景象凭空消失,唯有同伴相随,匪夷所思望着他。
“我我怎么了?”陆离张皇失措,抬手按住胸口,感觉心脏砰砰乱跳,方又摸着自己脸庞。
一股鲜血,从头上流下,淌过苍白脸庞,滴滴滑落下去,恰好掉在石像巨足。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陆离抱起卜怜,一个箭步冲下石阶,直径朝着石门奔去。
韩巽暗呼不妙,以为猛推之下,竟把师兄撞成傻子,慌忙上前将他拉住,道:“陆师兄少安毋躁,先让巽儿帮你止血,否则”
“否则獬豸苏醒,必定追悔莫及。”陆离想要溜之大吉,却被韩巽牢牢逮住,叫他动弹不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荣晓察觉有变,不由得皱起秀眉,道:“陆小哥怎么了?为何突然胆战心惊?韩姐姐并非有意推你,千万不要怀恨在心。”
“你的金玉良言,我会永远铭记,但”陆离终于看清局势,准备说出先前幻境,唯恐大家不信,只得沉下苦脸,以便引人注意。
韩巽泫然欲泣,脸挂自责表情,道:“陆师兄,都怪巽儿不好,是我出手太重,让你撞坏脑子。”
陆离吐出一口气,牢牢盯住獬豸石像,道:“不知是何缘故,我方才进入一个幻境,看见那尊石像苏醒,进而惨死利爪之下。(.无弹窗广告)”
本来此话甚是吓人,韩巽反倒不以为意,伸手轻抚陆离额头,像是为他检查脑子。
陆离明白师妹用意,急忙拭开温暖手掌,严肃道:“小师妹认为我被撞傻了吗?那尊石像真会苏醒,我们应该走为上策。”
“卜怜未醒,你又受伤,我们已经损兵折将,再也不能盲目乱闯,还是稍等片”
韩巽面对石阶方向,话声越来越小,很快完全消失,无法听到一言一辞。
毕竟,灰白石像,轻微一动,旋即睁开眼睛,机械般扭动脖子,像在努力挣扎,忽而甩头狂吼,四肢猛烈抖动,震开附身玉石,露出庐山真面目。
幻境成真,密室倏地一沉,肃杀之意,笼罩四面八方。
众人惊恐万状,急忙朝着石门跑去,眼看还有步武之遥,石门居然快速移动,顷刻之间合闭无缝,端的密不透风。
一门紧闭,似将天地分开,希望仅在瞬息破灭,独余死亡阴霾充溢周围。
荣晓本想上前推门,忽被陆离一把拉住,健步如飞来到壁下,借助石像防身。
可怖情形,并未因此改变,就在陆离祈福时,浑厚话声响彻密室。
几名少年儿女,岂敢弄出丝毫声响,分明知晓早被看见,仍旧抱着希望躲藏。
语气雷同,态度相仿,正与幻境如出一辙,迫使陆离心灰意冷。
听到猖狂话语,奚别恋颇觉奇怪,忍不住探头观望,见得獬豸血口一张一合,不禁汗毛倒立。
现实与幻境,果真完全相同,究竟如何是好?
陆离颤抖不已,想到即刻就要命丧,险些瘫软地间。
不能任由命运摆布,陆某定要逆天而行。
陆离咬牙切齿,同时下定决心,务必改变现实。
火光下端,石像后面,一双明亮眼睛,散发幽幽绿光,委实有些恐怖。陆离聚精会神,右手掐住卜怜人中穴,左手抵住他的胸口,逐渐送出绵绵真气。
万般无奈之下,陆离只好破釜沉舟,利用自身修为改变现实,免得如同幻境悲惨,故而率先救醒卜怜,也好应对突发变故。
半盏茶光景过后,卜怜睁开眼睛,但见陆离发功相救,讶道:“陆少”
陆离食指贴嘴,示意卜怜噤声,接着凑近他的耳畔,简明扼要说了几句,目送对方离开,这才看向密室中央。
有尊石像后面,躲藏两名女子,固然就是韩巽与熙绫,她们见得卜怜转醒,切实好不高兴,碍于獬豸当前,并未开口谈论,只是靠近些许,倾听男子窃窃私语。
“小女子身沾凡气,倘若握住神尊玉角,只怕有辱圣体,还请三思而后行。”
柔美话音,含着强烈畏惧,从奚别恋口中传开,清清楚楚钻入众人耳廊。
“有请奚姑娘暂且退下,就让我来握住玉角。”陆离壮起胆子,大步走上前去,越过魔教少女,挡住上古神兽。
獬豸镇定自若,扫视陆离一眼,道:“你不怕我?”
陆离勉强一笑,故作从容,道:“神尊象征正大光明,对于忠奸善恶自有分辨,晚辈虽非光明磊落,但也不是无耻小儿,为何又会怕你?”
獬豸道:“既然你这小子不怕本座,为何躲在后面迟迟不肯露面?”
奚别恋闻声一愣,满腔惊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羞涩,羞得脸庞通红,犹如三月桃花。美人含羞,的确千载难逢,陆神本就不想搭理,无奈神志涣散,偷偷侧目而视,竟也如痴如醉。
第145章 神兽(3)
陆离诡异含笑,谨小慎微走上前去,其间悄然回首,连续递出两个眼色,正欲握住雪白玉角,忽闻背后传来笑声,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该来的究竟来了!
百转千回,只盼改变现实,不料熬到最后,仍是南柯一梦。
得失万事总由天,机关用尽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头来螂捕蝉。
陆离想到此话,切实百感交集,认为凡尘种种皆已注定,但是面临生死抉择,哪会甘愿听天由命,忽而双眸一凛,心怀鬼胎走上前去。
缓慢的,谨慎的,伸出颤抖手臂,靠近雪白玉角。
正当触及玉角时分,一声闷响传开,震得密室剧烈抖动,无数石屑纷飞飘落,四面八方一片昏沉。
陆离喜形于色,借助良机手攥玉角,同时提气轻身,一个凌空翻越,旋转十百八十度,落于獬豸背上。
獬豸,上古神兽,神通浩荡无匹,绝非普通高手敢于接近。[.超多好看小说]它觉少年傲坐自身,登时怒不可遏,臀上肉尾挥动,径向对方背心扫去。
奚别恋瞧见陆离陷危,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拔剑出鞘,道:“注意身后!”
陆离闻言即动,猛然跃上半空,避过肉尾抽身。伴随啪的一声清响,钢般肉尾打在獬豸背上,顿时吓了众人一跳。奚别恋倒吸一口凉气,庆幸陆离躲闪及时,否则必定皮开肉绽,脊骨断裂至残。陆离身在其中,固然不知情况险恶,降落期间微微倾斜,再度轻落獬豸背上。并未旗开得胜,獬豸颇觉意外,本已掉头再战,岂料对手死缠烂打,令它勃然大怒,随即肉尾横渡,再次破空而去。
经过适才变故,陆离已然留意背后,听到风声呼呼,明白肉尾近,急忙握住玉角,手臂狠狠一紧,双足轻盈抬起,顺势滑向前方。
清响贯耳,动人心魄。
陆离手攥玉角,身子悬挂半空,在那獬豸脑侧来回晃荡。[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对铜铃巨眼,包裹阵阵怒火,牢牢锁定少年。
“神尊!我我”
陆离本想生拉硬扯,突觉密室旋转,壁上火光融成直线,唯有全神贯注,不再盲目开口。面对无奈少年,獬豸一筹莫展,只好转动四足,像要将其甩离身体。遭逢这般阵仗,陆离岂敢疏忽,慌忙力灌手掌,紧握玉角不放。
半晌过罢,獬豸难偿所愿,骤然暴跳如雷,转动更加迅猛,使得飞灰遍布,染暗整个密室。昏沉之中,陆离双足抬起,竟与身体平行,承受着巨大冲击。
其余几名少年儿女,早已退至石门旁边,掩目望着密室中央。
“陆师兄,石门已被打开,快点离开神兽。”韩巽不忍师兄受苦,提醒胜利在望,盼他能够抓住良机。
事实真象,需得追溯先前一刻,陆离发功救醒卜怜,并且留下寥寥几句,宣称自己触及玉角,就叫韩巽启动五行真诀,务必撞开厚重石门。就在陆离伸手间,韩巽觉得时机成熟,赶紧启动土字诀,引得巨大土桩撞击石门,结果一蹴而就,迎来全新生机。
只是,面临上古神兽,陆离无法轻易脱身,唯有苦苦等待,但愿它会折腾至累。
獬豸猛兽,早已问鼎神境,饶是折腾三天两夜,依旧不会乏力疲惫,促进对手坐享其成。
獬豸能够跻身神位,固然不是愚昧兽类,发觉少年坚韧不拔,逐渐缓下四足,准备另避蹊径。陆离双目一亮,顿感柳暗花明,提足猛蹬獬豸腹部,借助弹力腾空而起,朝着石门飘去。
獬豸见状不妙,自然不敢疏忽,咆哮时飞身扑出,犹如铜身铁骨撞向几人。
陆离头脑昏眩,降落地间踉跄不定,经人搀扶顿足站稳,随同大家钻出石门,直径奔向右侧通道。
惨遭少年玩弄,且还被骑跨下,对这神兽而言,不失为奇耻大辱,它又岂肯善罢甘休,同样身卷罡风,撞开坚固石门,不依不饶追上前去。
念及神兽凶猛,陆离刻意断后,察觉杀气萦绕,霎时招符于空,引出土桩阻挡。獬豸神通广大,断然不惧微末法术,利爪挥舞,土桩破裂,宛如滚石压来。纵然奚别恋拼命逃跑,也曾留意后面情况,觉得杀意凛冽,倏地剑指洞顶,启动仙剑神引。
洞穴里,黑暗中,一股灵气荡漾,转瞬凝聚锋利剑尖,伴随幽幽蓝光闪现,一条银痕稍纵即逝,挨着陆离肩膀冲出。
剑气浩荡,强悍无比,沿途飞行逐渐扩大,照亮阴沉洞穴。
面对银痕剑气,獬豸并不躲避,硬生生扑了过来。
剑气砍在獬豸面门,激起悦耳清响,震得尘粒迸射,并且将它抵挡不前。獬豸张嘴咆哮,迫使洞穴摇晃,吓得几人逃跑更快。
一声尖叫,含着恐慌,穿过曲折通道,显得愈加微弱。
陆离心里清楚,知道韩巽遭遇变故,正要开口询问,又听一片尖叫响起,着实让他惴惴不安;突感足底湿滑,身子飘然一轻,四仰八叉倒了下去。
第146章 死潭
这次不慎跌倒,陆离并未受伤,反倒觉得如释重负,全身压力凭空消失,唯独阵阵怒吼贯耳,仔细辨听反倒愈加微弱。[.超多好看小说]
事实上,不仅陆离有此感觉,饶是前方几个同伴,仍然自言受宠若惊。现在远离危险,大家心境逐渐放宽,偏巧想起适才一幕。
神兽穷追不舍,众人只顾仓惶逃跑,由于黑灯瞎火难辨方向,唯有循着通道狂奔。
洞内通道,五花八门,宽窄皆有,平斜兼备。
毋庸置疑,这条通道并不平坦,自上而下极度陡峭,根本无法打直躯干,故而才会仰面摔倒,顺着通道滑行。大家屡逢险情,早已成为惊弓之鸟,跌倒时固然畏惧,发出尖叫在所难免。经过盏茶功夫,未曾察觉危险潜伏,于是冷静下来,不再贸然开口,任凭身子快速滑行。
发生荒唐变故,实属不幸中的万幸,因为神兽凶猛,绝非几人能够抗衡,依仗滑行逃命,却是避过一险。
然而,陆离内心深处,依旧忐忑不安,毕竟四周漆黑,且又身体失控,假设遇到危险,当真爱莫能助,想必只有闭目等死。
“陆师兄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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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遇到危险,或者转机出现,韩巽总是想起师兄,所以就会朗声询问,期盼有人回答。
尽管陆离心神不定,听到熟悉声音,却也甚是欢喜,无意之中,觉得失重滑行别有情趣,满腔愁绪霎时消散,咧嘴笑了笑,亮声道:“小师妹不必担心,我已随同大家而来,你在前面可好?”
首尾中间,相隔四名少年儿女,分别来自三个教派,目前却是心念一事,赞叹同门两人情谊深厚,无论遇到何等情况,皆会发自内心关怀。
韩巽听得温馨话语,情不自禁呵呵笑起,方又歇斯底里回答陆离。两人对话期间,也将同伴牵扯进来,相互嘘寒问暖,显露关切之意,得知彼此安然无恙,大都感喟天佑好人。
一时之间,阴暗通道,响起欢声笑语,驱散周遭凉意。
陆离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暗自立誓,倘若逃出升天,必定携手师妹共赴高峰,借那星月畅所欲言,谈尽世间美好故事;陡然念及前路迷茫,不禁愁眉苦脸,自责不该仓促进洞,导致同伴生死难测。
恰逢此刻,惊呼传开,音色颇显惶惑,貌似遇到危险。
陆离听得一清二楚,知道韩巽又逢变故,焦急道:“小师妹!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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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水声,由远及近,穿过阴暗洞穴,点点滴滴响彻耳畔;初听好像水花翻滚,相互迎击碰撞,叮叮咚咚婉转悠扬,随后又像激流涮岩,水势汹涌急猛,哗啦啦绵延不绝。
陆离甚是疑惑,扯开嗓门儿,道:“小师妹!你还好吗?什么声音回响不休?”
韩巽听得真切,连忙做出回应,道:“有劳陆师兄费心,巽儿一切安好,不过通道里面涌出泉水,将我全身弄得湿淋淋的。”
泉水!
陆离闻声一愣,尚未作出任何反应,突感双足冰冷,一股凉意攀附蹿动,登时蔓延四肢百骸;待回过神来,明白是被流水包围,好不感激水量有限,并未达到嘴鼻高度,否则定会窒息而死。流水湍急,沿着通道冲去,寒骨间带来快感。寻根究底,陆离不懂何为快感,反正觉得快速滑行,且还淌过流水,有种其乐无穷的感觉,当真刺激而又紧张。
历经诸般危难,几近命丧黄泉,天幸好人好报,最后险象环生,并且享受特殊待遇,难免喜出望外。假设还有美中不足,就是泉水太过刺骨,若是暖和些许,必定十全十美。
想到此节,陆离嘿嘿一笑,缓慢合上双目,静心享受刺激感觉,过得盏茶功夫,好像恍然大悟,连忙睁开眼睛,道:“大家快些停住,勿要往下滑行。”
奚别恋道:“停下并无出路,不如抵达尽头,看看有无转机。”
陆离焦急道:“此无出路不假,但是至少安全,倘若尽头一汪死潭,那该如何是好?”
奚别恋没有回答,像在思索问题,良久以后,道:“应该很难停下吧!”
手掌过处,石壁平整光滑,未觉丝毫粗糙,必是流水冲刷所至;况且,石质非常坚硬,纵然快刀利剑,想必也是无法插入,难免让人头大如斗。
陆离浩叹一声,忽然想起五行真诀,奈何符纸已被浸湿,只好若有所失望着黑暗,盼望快点到达尽头,也好分辨是福是祸。
阴沉洞穴,无言无语,唯独流水哗啦,反复拨弄悬空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传来汩汩水声,貌似瀑布倾泻,激起片片清响。
六名少年儿女,即刻打起精神,猜测尽头已至,又将面临转机。
一声惊呼传来,绵长而又空洞,竟是出自韩巽口里;陆离准备询问情况,又听数声惊呼,知道迎来全新环境,唯有守口如瓶,等待下刻变故。过不多时,随着滚滚流水滑行,陆离只觉身子一轻,犹如腾云驾雾,已然身在半空,快速往下掉落。
事实真象,这里并非尽头,纯粹陆离痴心妄想,不过尚有一事猜测正确。
一汪死潭!
头顶上端,几百丈处,有个弯月洞口,一抹阳光洒下,照亮各个角落。
一汪死潭,水气飘绕,深不见底,徒有绝壁。
人间天堂,像被阻隔在外,只有心如死灰,伴随幽深潭底。
一连窜清响回荡潭内,几名少年儿女鱼贯坠下,溅起水花朵朵,点缀清澈水面。许久过罢,水花逐渐消失,潭内归于平静,独余湍急流水,从那高空飞下。
几名少年儿女,没有一人浮出水面。
其实,他们很想浮出水面,奈何弱水诡异,宛如流沙泥沼,狠狠吸住身体,当真欲上不能。
此时此刻,陆离正在水里叫苦,不停挥舞手脚,想要冲天而起,可惜周遭沉重,浑身力量如被瓦解,切实无法纵身跃起。如此挣扎一番,已然精疲力竭,眼看足尖碰石,知道沉溺潭底,进而急中生智,准备潭底行走,岂料不能使出半点力气。恰逢恐惧间,一股暗劲涌来,轻轻将他推上水面。
一只手臂,自水中伸来,搭上岸边岩石,托起一个脑袋浮出。
他,正是陆离,气喘吁吁,面色通红,显然憋气久矣,早已体力透支。
第147章 大鱼
经过苦苦折腾,陆离总算劫后余生,有气无力爬出死潭,奄奄一息坐在岸边,忽闻潭中哗啦作响,连忙定睛看去;但见两朵水花绽放,刻意朝着自己飘来,知道将有同伴上岸,于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好看的小说
伴随这次吐纳,陆离心情好转,不再诚惶诚恐,进而眼扫周围,但愿求得出路。
弯月洞口,高耸头顶,阳光绵绵洒下,照亮幽静死潭。潭边有个巨洞,影影绰绰通向远处,一条溪涧盘踞洞内,弱水溢潭而出,潺潺流动不息,奏响一曲人间天籁,听来有种清雅之感。溪涧对面,十丈高处,有个洞口挂壁,冷泉倾泻,形成壮丽飞瀑。无数水丝,从天而降,沾染周遭石壁,再经细阳照射,晶莹生辉;尤其一条石道最为惹眼,仿佛大蟒蜿蜒,带点绚丽鳞光,循着巨洞远去,悄然隐没视线尽头。石道边缘,屹立一块石碑,或许久经水气侵蚀,早已残缺留痕,显得古迹斑斑,上书八个大字:
弱水三千,鹅毛不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字体正楷,倒含邪气,模糊中透出阴沉,像是无声警告。
深山一潭,大凶大恶。
陆离嘴角抽动几次,再度扫视死潭一眼,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另外三人呢?她她们在哪里?”卜怜慌中自稳,发觉人数不对,赶紧问了一句。
“对呀!她们在哪里?好像好像没有上岸吧!”陆离从话中惊醒,急忙围着潭边探寻,并未发现蛛丝马迹,只好望着清澈潭水。
卜怜深吸一口气,眼底竟有泪光闪动,哽咽道:“想必她们”
六人掉入死潭,其间无人通晓详情,陆离率先上岸,却难见到另外三女,难免暗自吃紧。
“不出意外,该是我先上岸,然后就是你们究竟如何是好?”陆离眼含忧伤,面色越发凝重,忍不住来回踱步。
一汪死潭,深不见底,不慎掉入水中,必定功力尽失,恍若陷入流沙泥沼,任凭道行何等高深,依旧无力回天,唯有挣扎等死。[]
三人能够死里逃生,堪称不幸中的万幸,真该感谢上苍庇佑。
“弱水三千,鹅毛不浮。”
陆离看着石碑,低声说出八个大字,突然想起水底情况,委实既惊又惧。
弱水沉重,遇而失功,不过死潭水底,一股暗劲推波助澜,不免令人思前想后,猜测曾有奇遇发生。
然而,当务之急,该以大局为重,假设一再拖延,断然追悔莫及。
“历经诸般困难,始终相安无事,眼看化险为夷,却难逃过厄运,难道真是天意弄人?”奚别恋满面痛楚,举首望着死潭上空。
弯月洞天,如同镰刀,横陈大家头顶,像要割断生机。
只是,有人并不委曲求全,相反竟要逆天而行,誓死扞卫人间生机。
下一时刻,陆离挺起胸膛,持着凛然神色,道:“我要下去救她们!”
奚别恋急道:“下去唯有一死,陆少侠勿要冲动行事。”
陆离双眼亮起,显得胸有成竹,道:“我们脱下外衣,用它结成布绳,拴在我的腰上即可。待我下水以后,倘若呼吸不够,就会猛扯布绳,届时将我拉出水面。”
“这……”奚别恋颇觉难堪,脸上迎来片片红潮,羞答答埋下了头。
陆离略瞟她一眼,严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我们同甘共苦,着实不该轻易放弃。陆某当真无意冒犯,请奚姑娘以大局为重。”
奚别恋本欲说些什么,发觉陆离目散正气,于是咬牙点头,抬起玉臂解衣。
“那是什么?”
顺着卜怜手指看去,但见死潭角落,一条水槽呈现,两个漩涡伴随旁边,径向潭中移动。顷刻之间,水槽翻滚,漩涡急转,有个不明生物,浮面即沉。此物色泽金红,大如茅屋,好像鱼尾,又像折扇。
三人目光炯炯,牢牢锁定水面,希望再次瞧见奇怪生物。
果不其然,瞬息过后,一条水槽呈现,携带两个漩涡转动,迅捷朝着岸边靠拢。
“噗”
一根水柱,冲天而起,柱顶分散开来,形成雨伞悬空,端的蔚为大观。水柱尚未完全落潭,一个气泡倏地冒起,同时送来一片衣角,接着便见熙绫面孔。
“熙绫!”卜怜朗声叫道,连忙冲至岸边,逮住少女手臂,将其抱上石道。
伴随两个漩涡扩散,水中生物猛一回旋,骤然钻入死潭深处。透过清澈弱水,依稀可以瞧见,此物大如茅屋,浑身金里泛红,想必该是鱼类。
然而,弱水三千,鹅毛不浮,这般大鱼岂能游动;况且,世上淡水鱼类,并不至于庞大如屋。
几名少年儿女,一时呆若木鸡,傻乎乎俯视死潭,居然忘了抢救熙绫。
正如适才雷同,潭中水槽摇摆,激起两个漩涡,不明生物翻腾蹿动,又将荣晓顶出水面。这般周而复始,经过三次折腾,总算见得韩巽身影,一群人等手忙脚乱,毫无顾虑拉她上岸。
就在此刻,水面微微一动,涟漪轻柔淌开,一条大鱼探出头来,鼓着圆目注视几人,两根金红短须抖动几次,似笑非笑张了张嘴,随后摆动巨尾,沉入死潭之中。
第148章 转机
随着大鱼隐没,几人回过神来,尽都沉默不语,像在瞻前顾后。[.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孤山寒潭,归于平静,唯独浓郁死气,充溢各个角落。
只是,又有丝丝生机,衬着水气飘绕,飘向三名窒息女子。
“糟糕!”
陆离大叫一声,顿感三女昏迷不醒,急忙靠近韩巽,自责道:“真是该挨板子,竟然忘了”
话音尚在左近回响,一阵咳嗽接踵而至,只见熙绫嘴吐潭水,缓慢睁开眼睛,表情颇显痛苦。
不慎溺水,并非至死至残,可是稍有疏忽,就会窒息而亡,若能转危为安,固然令人高兴。
卜怜喜形于色,紧紧握住白皙小手,道:“熙妹妹好些了吧!”
熙绫苦涩一笑,渐渐恢复精神,道:“让卜大哥费心,真是过意不去。”
卜怜严肃道:“你我本就一家,亲如兄妹,何必见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熙绫心底一暖,全身寒意悄然褪却,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有人躺地,下意识的看向那边,发现两女不省人事,讶道:“她她俩溺水了?”
卜怜满面凝重,并未开口应答,只是点了点头,痴痴盯着韩巽。
“哇”
怪异声响,引起众人侧目而视,但见荣晓浑身一抖,霎时撑地坐起,手捂胸脯,呕吐不止。这次仓促呕吐,绝非恶心所至,实则潭水灌腹,经过外界刺激,已经逆流而出。有此大好转机,切实归功于奚别恋,若非她救治有方,想必小道姑还要遨游虚界。
“奚姐姐!”再次得见绝色容颜,荣晓热泪盈眶,情不自禁扑入奚别恋怀里。
魔教少女淡然含笑,左臂环绕小道姑肩头,手掌轻抚湿润背心,柔声道:“危险已过,暂且安全,荣妹妹不必惊慌。(.无弹窗广告)”
听到温暖安慰,荣晓不再惊慌,然而洞内六人,除昏迷少女以外,未尝不是有人担忧。
这人就是陆离,那份忧虑显而易见,即便想要和颜悦色,瞧见韩巽一息尚存,却也心烦意乱,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按住韩姑娘胸口”发觉陆离手足无措,奚别恋只好稍加提醒。
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我可以按住她的胸口,但是不能进行吹气疗法,还需陆少侠亲力亲为。”奚别恋面色怪异,起身走近两人,双掌放于韩巽胸脯,似轻而重不停按压。
“吹气疗法!”
时光悄逝,死潭静默。
陆离脸间挂满细汗,手掌所在白烟缭绕,但他并未就此罢休,仍然一如既往送出真气。须臾间,韩巽动弹一下,大量清水溢口流出,随即身子瘫软,倒入陆离怀里。
孤山一潭,深不见底,其水清澈无暇,倒映蓝天白云,还有几条清晰人影。
“我没有死!”韩巽低声说道,显得不可思议。
陆离喜道:“对!我们相安无事!”
韩巽讶道:“记得我已溺水”
“是条大鱼救了我们!”陆离不愿师妹徘徊痛楚,循循善诱她转移话题。
果不其然,韩巽满面疑云,缓慢站起身来,道:“大鱼!什么大鱼?”
陆离挺身而起,迈步靠近岸边,道:“一条鲤鱼,色泽金红,大如茅屋。”
奚别恋道:“陆少侠所言极是,尚在潭底那时,我也感觉有物游动,轻轻将我顶上水面,应该就是它吧!”
卜怜点了点头,好像深有感触,正要借机发言,忽闻韩巽道:“潭水诡异,犹如万千劲道,身在其中,力气尽失,大鱼能够来去自如,是否有些奇怪?”
陆离道:“大下之天,无奇不有,世人本就沧海一粟,岂能领略诸般玄机。我们别再庸人自扰,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众人颔首赞同,方又沿着石道向前,如履薄冰走进巨洞。陆离孤身在后,忍不住回首张望,看向那块残缺石碑,眼底闪过讥讽之色。
弱水不止三千,死潭并不致命,尽管鹅毛不浮,但是鱼能畅游。然而有此碑文,的确夸大其词,警示间难免有误,又让世人觉得希奇。
事实上,真正希奇不在此节,而是潭内没有其它生物。
六名少年儿女,虽然身逢险境,导致满腔惊惧,有人却是观察入微,念及大千世界本就神秘,未曾过分在意。回味点点滴滴,又觉暗藏蹊跷,不得不浮想联翩,思绪转向千古传言。
诸如神奇之地,世间寥寥无几,必定有着天大秘密,或许正与龙门相关。
几名少年儿女,甚至更多奇人异士,当前周游神州大地,主诣便是寻找龙门,好让猛兽成神,抵抗强大屠神。
奈何,龙门神秘,无形无迹,又无高人指示,着实可望而不可及。
这群少年儿女,冲着龙门游世,眼看有迹可循,可惜屡遭险情,唯有走为上策。
弯月洞口,越发遥远,几人又逢沉沉昏暗,徒步狭窄石道,果真寸步难行,生怕掉入溪涧,再度惨遭弱水洗礼,为了远离四面楚歌,却也不敢滞留,被迫摸黑前进。
第149章 出洞
溪涧叮咚,悠悠扬扬,贯耳便是清越小曲,入心又像重重杀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众人徒步溪边石道,端的寒意四起,除了全神贯注走路,始终不敢东张西望。
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但凡心有猜疑,好像就有危险潜伏,只觉虚影飘动,鬼魅晃荡不休,可怖事物无所不在。
小小道姑,历经诸般险情,早已草木惊心,目前穿梭黑暗之中,固然战战兢兢,本欲叫唤陆离启动五行真诀,感觉自身湿淋淋的,知道同伴都曾落水,只好捺住性子默默前进。
半个时辰以后,并未出现恐怖情况,众人心情逐渐平静,方又相互交谈,谨慎随溪走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衣服已然风干,丝缕光线投落洞内。
卜怜喜道:“前面有些光线,看来洞口不远。”
屡遭险情,屡次化解,陆离似乎习以为常,纵然面临大好转机,也是镇定自若,从容的笑了笑,掉头看向后面。
除了黑暗笼罩,便是溪涧潺潺,压根未觉任何异样。
“我们快点过去,或许真的有个洞口。”荣晓极其兴奋,逮住石壁越过卜怜,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洞内石道,本就狭窄,荣晓毫无顾虑向前,可见已对黑暗深恶痛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正如卜怜所言,触着淡淡光线前进,洞内愈加明亮,不消片刻功夫,一个洞口赫然呈现,温暖阳光飞洒进来。
几名少女受宠若惊,嬉笑着往前奔去,很快到达明亮洞口。
蓝天白云,青山起伏,大地沐浴阳光中,凉爽清风悠然拂过,大片植被婆娑起舞。一条小溪,盘绕大地,静静蜿蜒向上,来到众人脚下,恍若碧带飘动,正在迎接稀少过客。
死潭溢水,循溪慢淌,穿过漆黑洞穴,流向世间大地。
一鸿飞瀑,沿壁倾泻,冷泉化作薄雾,萦绕悬崖绝壁。
几人居高临下,低目间觉得气吞山河,顿感心中一宽,所有愁绪烟消云散。
假设从对面看来,几名少年儿女,正好位于山间洞内,脚踩飞瀑而立。
“此处高达百丈,我们如何下去?”荣晓垂头丧气,音色略含颤抖。
“荣妹妹少安毋躁,查看一番再做决定。”奚别恋靠近悬崖,探出脑袋左瞅右瞟,半晌退回洞内,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甜美笑容,千载难逢,似乎宣告苦尽甘来,大家只差步武之遥。.
陆离见她笑而不语,也未寻根究底,独自走出洞口,探出脑袋观望。
左侧崖壁,有条石径,苔藓遍布,延伸十丈开外,通向一座山头。权且不管石径湿滑,单是那座绿色山头,足以让人喜出望外。
陆离转过身来,满面喜色难掩,笑道:“崖壁有条石径,看似比较湿滑,应该无法通过,然而左侧有座山头,到此十丈距离,需要借物生力,方能飞跃对面,大家意下如何?”
几名少年儿女,大都颔首微笑,示意能够信手拈来,唯有韩巽闷闷不乐,脸间浮现丝毫担忧。
陆离看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知晓韩巽落水功失,如今尚未完全恢复,必定难以飞至山头,道:“小师妹不用担心,我会背你过去。”
韩巽急道:“万万不行!若你背上巽儿,固然就会增加重量,届时恐怕”
“我来背小姐!”卜怜自告奋勇,胸有成竹说了一句。
今日路过阴风崖,看见一个赤发妖怪,形似人样,却非人类,不仅面目凶恶,尚且还能攀崖走壁,正如壁虎一般。
遥远惊叹,悠悠回荡,促使陆离勾起往事,想起卜怜身怀绝技,不由自主淡然一笑,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卜怜沉着点头,即刻脱下外衣,半蹲身子,待韩巽爬上背部,且又用衣捆紧彼此,旋即走出洞穴;竟用五指抓壁,脚踩苔藓石径快速走去,很快就已抵达绿色山头。
众人瞠目结舌,皆被卜怜本领震惊,一时呆愣无语。
半晌过罢,奚别恋靠近悬崖,陡然纵身跃起,径向左侧山头飞去,期间柔身突降,轻飘飘沿壁而下,但她玉足轻点,借助枝叶生力,再次腾空而起,轻落韩巽身旁。紧接着,剩余三人,使用类似方法,逐一飞离悬崖绝壁,算是有恃无恐获得安泰。
清风习习,吹过巍峨群山,天地间焕然一新,就连寻常空气,也是清新爽朗,有种提神的感觉。
六名少年儿女,或坐或躺绿色草地,望着大好山河,不禁感慨万端。
韩巽仰躺草地,面向万里晴空,享受着阳光沐浴,道:“历经诸多险阻,我们仍旧活着,上苍真有好生之德。”
荣晓接口道:“韩姐姐言之有理,若非上苍眷顾,想必我们早已丧命。”
韩巽道:“拥有吉星高照,我们不会轻易丧命,荣妹妹勿要胡思乱想。”
就在某个时刻,两名少女针锋相对,如今却是姐妹相称,难免令人啼笑皆非。不过有此转变,堪称一桩好事,谁会过分计较。
只是,天公作美,天佑好人,诸如此类赞颂,始终贯穿两女谈话,委实叫人觉得愚昧。
原本熙绫不喜争论,现在仍是颇感难受,谨慎道:“我们能够逢凶化吉,应当不是上苍的功劳吧!”
“何以见得?”韩巽一动不动,依然仰望蓝天白云。
熙绫道:“若非大家锲而不舍,即便得到上苍庇佑,恐怕也是在劫难逃。就拿小姐来说,在你溺水昏迷那时,陆公子与奚姑娘若不鼎力相救,想必……”
韩巽呵呵笑道:“他们如何鼎力救我?”
陆离轻咳数声,赶紧站起身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离开为好。”
奚别恋莞尔一笑,提起步子率先走开。另外几人见状,大都尾随而去。
韩巽仰躺草地,亮声道:“荣妹妹!他们如何救我的?”
本来荣晓走出颇远,听到呼声返回原处,凑近韩巽耳畔,叽哩咕噜说了几句,后又满面堆笑奔向几人。
“我与水有缘吗?为何每次遇水倘若缘起于水,真该感谢弱水三千。”韩巽脸蛋绯红,喃喃自语,朝着同伴走去。
在她身后,那座飞瀑险峰,突然颤动一下,竟连叶上水滴,也是受震滑落,掉入崖下溪涧。
这次震动,源自山腹深处,那个巨大洞穴。
第150章 心计(1)
山腹中,洞穴内。(.)
饮鸠散人盘膝而坐,纹丝不动悬浮半空,旁边伴随两朵火焰,色泽幽蓝,明艳通透,恰似墓园鬼火,将他身影拉得斜长,乍眼看去十分恐怖。还有恐怖所在,则是猛兽当前,始终怒目巨睁,利爪连续刨地,激起片片揪心清响,恍若钢刀刮骨。
它,正是獬豸,称为上古神兽,早年被封印为石,今朝幸得几滴鲜血,鬼使神差解除封印,摆脱长久束缚。
自从陆离等人掉入死潭,獬豸也就裹足不前,正当准备返回密室,发觉洞内邪力涌动,后来碰到凶残恶魔,于是大展身手,追追打打来至于此。
远处角落,堆砌许多石块,便是相斗,使出浩大威力,导致山体坍塌,露出一个硕大洞口,引得阳光进洞,照亮是非之地。
一神一魔,激斗良久,进入对峙阶段
饮鸠散人镇定自若,稍许瞟了獬豸一眼,道:“假设你我共谋大计,必定足踏三界,何乐而不为?”
三界,数以千计,纵然其中之一,绝非势不可挡,至少练就特殊本领,岂能轻易就被踩在脚下。饮鸠散人这般说法,未尝不是夜郎自大,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那份壮志雄心,完全无遗,难免双替江湖叹惜。
獬豸停下利爪,侧身相对,斜目望空,像在睥睨对方,道:“猖狂小儿,无非就是吸血取精,略懂血炼之术,为何胆敢口出逛言?若是让你修为有成,岂不弄得天下大乱?今日遇到本座,算你否极泰来,不如弃暗投明,随我进入密室反省。本座护念众生,定会助你化解戾气,以便修成正果。”
有个时刻,饮鸠散人想要招揽陆离,也曾劝他弃暗投明,位列门墙一角;未曾料及,事隔不久,相同情况再次发生,只是角色调换,主客相反,叫人好不难堪。[.超多好看小说]
饮鸠散人一阵大笑,震得洞顶石屑纷飞,簌簌飘向四面八方,又给洞穴平添阴森。
笑声尚在周围回荡,他下意识的合上嘴唇,往前飘出丈许,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世间必将大乱。有人为求自保,固然拉帮结派,甚至努力找个靠山。方今天下,除了绝世五宝,各种猛兽仍是靠山。阁下贵为上古神兽,其威所向披靡,应该是个靠山吧!”
獬豸道:“所以你才迎难而上,不惜一切代价准备控制本座。”
饮鸠散人道:“老夫只想与神尊为友,并未私藏二心,更无控制一说。”
獬豸道:“是否包藏祸心,本座自有分晓。不过依仗区区血炼之术,恐怕难以让你遂愿。”
血炼之术,风谲云诡,无数生灵望而却步,闻风已是心胆俱裂,可知威力无穷,并非花拳绣腿。
对于这般绝技,獬豸频频藐视,饮鸠散人切实怀恨在心,顾及将要招揽对方,唯有忍气吞声。
獬豸见他沉默不语,道:“别再犹豫不决,尽管放马过来。”
饮鸠散人浩叹一声,抬手捻着胡须,道:“天下之大,无地为家,倘若无家,且无朋友,的确非常孤独。你我本该不在当世,偏偏又在当世相遇,何不顺应天意,结成忘年之交,也好打发无聊光阴。”
獬豸道:“猖狂小儿,着实老奸巨滑,劝你勿要夸夸其谈,借故迷惑本座。本座獬豸,跻身上古神兽,象征勇猛精进、正大光明,决不与你同流合污。纵然同类所剩无几,远在天涯海角,本座也会不辞艰辛,势必与其相会;假设只剩本座独活于世,那么”
“那么怎样?要为同类殉葬?”饮鸠散人冷嘲热讽,脸间浮现得意表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獬豸缓慢转头,面对明亮洞口,瞧见阳光明媚,似乎感觉有些温暖,道:“未必不可!”
“你”饮鸠散人甚是气愤,然而仍未轻举妄动,同样伴随幽蓝火焰,静静悬浮半空。
獬豸本就有心激他,时下旗开得胜,连忙一鼓作气,道:“猖狂小儿,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必定孤老终生,最后曝尸荒野,落得狼犬相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非朋友,就是敌人。”
饮鸠散人冷冷说道,同时抬手一挥,腥风血雨无端而至,水银泻地般降落地间。獬豸侧身相对,依然毫不惊慌,未瞧它有何动作,突然一个光罩浮现,将那健壮兽身包裹。腥风血雨,破空急坠,凶悍劈打獬豸神兽,不过尚未近身,已被光罩抵挡在外。红色雨滴反弹出去,落于灰白色地面,引起火苗明灭。
獬豸慢慢转身,提足往前走去,那个光罩随它移动,紧紧相护不偏丝毫。饮鸠散人知晓对方神力强大,自然不敢疏忽大意,霍然骨指变向,两朵火焰轻微一动,进而双管齐下。
一声奇响,火焰与光罩相撞,化作无数火星迸射,将这洞穴映得好生灿烂。那个淡淡光罩,居然分毫未损,仍旧轮廓清晰,牢牢护住獬豸。
饮鸠散人见势不妙,急忙速弹骨指,引得火焰鱼贯而出,不偏不倚打在光罩,激起奇响不绝于耳。
事实上,奇响绝非关窍所在,而是两朵幽蓝火焰。
放眼空旷洞穴,唯独两朵火焰,饮鸠散人一击过罢,按理就该消失无踪,但是依旧悬浮半空,或多或少有些诡异。
这,正是血炼之术,残忍间又显神奇。
神奇的是,两朵火焰忽动忽静,动时恍若毒蛇吐信,猛然喷出一团烈焰,静时却又悬浮半空,自顾迎着微风蒸腾。至于那个凶残恶魔,同样速弹骨指,驱使火焰连续冲下,狠狠撞于光罩上端。
天地之间,几乎有条火线连接,无端捆住一神一魔。
狂吼传开,獬豸暴跳而起,合着光罩冲上天际,切实雷厉风行。
对方来势汹汹,饮鸠散人岂敢马虎,赶紧翻转枯身,脚上头下,双掌托火,猛砸光罩。
轰隆巨响,蔓延周遭,光罩与火焰,忽然灭迹难寻。仅在同一时刻,饮鸠散人像被重力击中,陡然飞上洞顶,没入昏暗深处。獬豸同样受力坠下,健壮身躯落于地间,四足深陷,难睹利爪。
洞内静下,万籁俱寂。
獬豸昂首挺胸,转动怒目左顾右盼,半晌未见凶残恶魔,渐渐露出迷惑神色。
口哨声响,若隐若现,柔柔穿过虚空,飘落阴森洞穴。
洞穴里面,有风吹拂,送来淡薄腥味。
须臾间,无数巨影从天而降,其间红黑交错,携带呼呼劲风卷尘裹粒,恣意朝着地间扫荡。
獬豸看得真切,知道蝙蝠袭来,骤然张嘴猛吼,声贯洞穴,经久不衰。而这狂暴嘶吼,仿佛快刀利剑,穿梭蝙蝠群中,竟是开膛剖腹,断头斩翼,使得鲜血喷溅,腥臊大作。
一时之间,血雾朦胧,弥漫洞穴中央。
侥幸的扁毛畜生,见到这般阵仗,慌忙振翼乱蹿,朝着远处逃去,但闻口哨声响,方又卷土重来,虎视眈眈扑向地面。
獬豸极度诧异,认为蝙蝠丧失本性,已然坠入魔道;瞧见它们体形庞大,并且穷凶极恶,委实不敢松懈,唯有再次猛吼,希望声威所至,有着恫吓作用。出乎意表,但凡口哨响起,它们就像行尸走肉,不顾危险而来,显得疯狂至极。
獬豸,上古神兽,性情良好,虽非宅心仁厚,但也不会滥杀无辜,发觉扁毛畜生舍命相搏,当真不愿痛下杀手,只好祭起光罩,保护自身不损。
下一时刻,无数蝙蝠争相袭来,将这上古神兽团团围住,要么伸出利爪胡乱抓挠,要么使用薄翼猛烈拍打,似乎要把对方撕成碎片,奈何光罩神奇,压根无法触及丝毫。
獬豸端详它们一眼,好像略有感悟,陡然甩动巨脑,玉角穿过光罩而出,轻轻触及蝙蝠肉身,后又缩回光罩,道:“猖狂小儿,着实惨无人道,居然控制无知畜生,倘若真有本事,就该亲自与本座相斗,何必使用无耻伎俩。”
那个凶残恶魔,仿佛凭空消失,饶是口哨声响,也都销声匿迹。
悉数蝙蝠,迅速散开,笼罩獬豸上空。
獬豸张望半晌,目光投落阴暗洞顶,道:“猖狂小儿,劝你乖乖出来,那里并非藏身之所,若是一再拖泥带水,看我亲自来捉,继而将其碎尸万段。”
洞顶上,昏暗里,有条人影轻微一动,接着叶般飘落,停顿丈许高空,抬袖一挥,驱散千百蝙蝠,道:“就凭神尊本领,无法将我碎尸分段。”
獬豸厉声道:“可以欺骗几只蝙蝠,并非就是修成上乘。奉劝阁下一句,休要目空一切,自欺欺人。”
饮鸠散人目露凶光,瞬间反倒轻笑数声,道:“若你败于我手该当如何?”
獬豸脱口而出:“本座自裁谢罪!”
饮鸠散人浩叹一声,脸挂痛惜神色,道:“神尊德高望重,不用以死谢罪。若你败于我手,只需共谋大计。”
獬豸当仁不让,道:“若你败下阵来又当如何?”
饮鸠散人道:“我会败么?”
第151章 心计(2)
“猖狂小儿,休怪本座不讲情面,今日便要让你一败涂地。[]”
獬豸愤怒喝道,同时一跃而起,雪白玉角直刺对方面门。饮鸠散人不敢疏忽,残袍轻柔扬起,顺势朝着右侧飘去,其速之快,恍若风驰电掣,转瞬冲出颇远。经过连番较量,獬豸知道对手本领不凡,自然不会松懈半分,且又再接再厉,谨小慎微扑了过去。
不知是何缘故,这个凶残恶魔,并不与它正面接触,兀自挥袖飘动,尽量避开健壮身躯,围绕场中打转。虽然獬豸十分庞大,看来笨重无比,但是自它跃起以后,从来就未降落地间,一直足踏虚空而行,不偏不倚往前近。出乎意料,每每临近些许,眼看玉角就要触衣,饮鸠散人忽又飘出颇远,始终不让对方靠近。獬豸断然不会罢休,务必要将恶魔擒获,一时穷追不舍,直奔人影而去。
笑声响起,自那角落传开,惊得獬豸顿时一愣,进而停止不前,却见对方远隔一旁,含着疑惑降落地间。
事实真象,便是打转时分,饮鸠散人诱它上当,随后抓住机会遁入角落,静静观望空中对手,发觉这只神兽浑浑噩噩,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獬豸愣在原地,旋即甩了甩头,好像甩掉所有疑惑,深知对方戏弄自己,恶狠狠盯住昏暗角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饮鸠散人止住笑声,宛如鬼魅飘飞过来,停顿两丈开外,道:“上古神兽,不过如此,还又何话可说?”
獬豸道:“本座并未败北,不必无地自容。”
饮鸠散人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劝你不要我出绝招。”
“绝招!哈”
獬豸张嘴狂笑,声传整个洞穴,震得远处通道隐隐作响,想必又有石块脱落,相互碰在一起,抑或蝙蝠受惊而逃,撞于坚硬石壁。
那个凶残恶魔,竟也内心一抖,感觉笑声锐不可当,碍于对垒期间,始终故作镇定,并未流露丝毫畏惧。
獬豸上前数步,持着激昂神情,道:“阁下有何绝招,不妨全都使出来,也让本座领教一番。”
饮鸠散人道:“你果真不怕死?”
獬豸道:“世间生灵,皆有一死,纵然本座也不例外,然而想要杀死本座绝非易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饮鸠散人笑道:“依神尊高见,我有几分胜算?”
獬豸摇晃两次巨脑,道:“没有!”
“世人皆说老夫猖狂,不料今日一见,与你这位神尊相比,当真相形见绌。既然神尊冥顽不灵,老夫只好成人之美,让你见识一下血炼之术,免得说我自吹自擂。”
擂字尚未出口,饮鸠散人无风自动,再度盘旋洞穴中央,围绕獬豸快速打转,瞬间就已难睹其人,唯有虚影晃荡。
仿佛,一个圆圈当空,滋生阵阵劲风,端的飞沙走石。
獬豸没有动弹,只是屏气凝神,牢牢盯着一处,像在判断什么。
俄尔,一个声音响起,时强时弱,忽近忽远,开始貌似一人呐喊,最后恍若万人聒噪。初听时,凌乱驳杂,贯耳难忍;细闻间,整齐纯净,悦耳动听。
影影绰绰,像有女子浅唱,词生涟漪,曲泛轻波,促使心海澎湃,委实欲罢不能。
饮鸠散人,自顾旋转半空,嘴里念念有词,已然发动血炼之术,盼能通过血咒镇住对方,从而控制这只上古神兽。让他意外的是,獬豸毅力惊人,断然不能轻易对应,假设换成那些少年儿女,想必早就如愿以偿。迫于万般无奈,唯有继续施展血咒,但愿獬豸分散精力,进而趁早打道回府。如此过得半柱香功夫,饮鸠散人脸渗细汗,转动速度逐渐慢下,显然念咒太久,功力有所不支。
恰逢此刻,灰尘当中,灰白地间,变故横生。
獬豸,上古神兽,其威浩瀚无匹,凡物不期而遇,皆是退避三舍,此刻居然怒目微闭,好像六神无主,显得奄奄一息。
饮鸠散人大喜,急忙停止转动,兀自悬浮半空,继续念念有词,发动诡奇血咒。
再瞧强悍神兽,浑身微微颤抖,缓慢垂下了头,前足弯曲,半跪地上,貌似不知所措。
神兽瘫软,血咒生效。
该是卸法收服之时!
饮鸠散人嘿嘿一笑,像阵轻烟飘过,停顿獬豸头前,谨慎抬起骨掌;时而抚弄黝黑毛发,时而敲响坚硬玉角,甚至托起巨大脑袋,睁大眼睛详细观察。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哈”
一阵大笑,响彻幽深洞穴,带着老者雄心壮志,肆虐钻进无数通道。
“獬豸啊獬豸!早就劝你顺应天意,随同老夫足踏三界,为何偏偏执迷不悟?瞧你这副痴傻模样,而今沦为败徒,是否觉得无地自容?”饮鸠散人盯住上古神兽,眼底浮现爱惜神色,端的乐不可支。
须臾间,暴吼突起,獬豸撞向前方,玉角直刺对手胸口。饮鸠散人不防有变,想要躲逃觉得为时已晚,只得硬生生出手抵挡。
上古神兽,威势浩荡,其力更是锐不可当,岂非凡间生灵敢比。
这个凶残恶魔,顿感手掌麻木,一阵疼痛钻心刺骨。千钧一发间,他的手掌竟被玉角洞穿,立时血流汩汩,并且牢挂玉角上端,使其进退两难。饶鸠散人心下怔忡,慌忙调动真元,准备抽出手掌,逃之夭夭,忽觉石壁旋转,眼前昏花,头脑胀痛,随即身子一轻,宛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一条灰色身影,掠过阴森洞穴,狠狠撞在坚硬石壁,激起一声嘹亮清响。
獬豸偷袭成功,且又趁热打铁,跑中带飞冲向对手。
饮鸠散人落地即起,霎时单掌拍地,斜斜升上高空,迅捷飘退一侧,手上鲜血滑落,又让地间绽放朵朵火苗。
獬豸略瞅火苗一眼,举首望着空中人影,道:“猖狂小儿,现在怎样?”
饮鸠散人脸上阴晴不定,血色宽袖轻轻一拂,卷起劲风吹过,将他送入黑暗角落。
“此仇不报,枉自做人。奸诈獬豸,老夫定会将你收服,七日以后再决雌雄。”
洪亮话声,远远传来,带着无限愤慨,回荡空旷洞穴。
穷寇勿追!
獬豸似乎明白这个道理,昂然伫立洞穴中央,忽而巨目一睁,透出睿智光芒。
“吼嗷”
一声狂吼,贯穿凝重氛围,几乎沿着通道飘出山洞,传入那片人间天堂。
第152章 女匪(1)
陆离好像听到微弱吼声,逐渐缓下脚步,谨慎掉头看向身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其余几人顿足不前,随他视线望着巍巍雄峰。
韩巽道:“陆师兄发现什么了?”
陆离摇了摇头,表情愈加缓和,道:“没事!”
众人见他泰然自若,也未在乎太多,继续循着萦迂小径下山,穿过扶疏密林,走进一片草地。时值正春,杂草繁茂,青翠欲滴,草不招摇,仅齐脚弯高度,徒步其内颇觉舒适。草地中央,有棵孤树,气候暖和,却已凋敞至残,数片碎叶挂枝,摇摇欲坠。树杈处,斜坐一人,黑色劲装裹身,脸戴黑巾,难辨真容,左脚自然垂下,右足刻意高放,纤纤细腿撩人遐想,腰挂一把弯月刀。
一个女人!
几名少年儿女,相互对视一眼,并未贸然过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是否绕道而行?”陆离低声问道,像在征求大家意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必绕道而行。”韩巽正色说道,好像不怕对方心怀鬼胎。
奚别恋道:“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绝非上策。”
经历九死一生,陆离再也不想节外生枝,但见两女斩钉截铁,唯有随同大家走向孤树。
事实上,他们的确不能绕道而行,因为只有该路通往山谷,并且比较平坦,倘若独辟蹊径,需要攀越几座险峰,必定耽误许多时间。
自打进入山洞,算来已有三个日夜,不知洞外几人情况如何?
分别那时,有个胖子,仓惶惊呼
想起那日揪心一幕,陆离等人走近草地中央,正要路过枯萎孤树,忽闻柔美话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绿林大盗!
几人心下一怔,忽又私下窃笑,认为蒙面女子蚍蜉撼树,竟敢形单影只挡路抢劫;假设一度烧香拜佛,碰到几名武夫到此,兴许还能略有收获,可惜遭遇名门弟子,恐怕又是作茧自缚。
荣晓忍俊不禁,霎时破口大笑,道:“我说女侠姐姐,你这枯树好生别致,不知栽下几许年月,居然长成这副模样,小女子真是心悦诚服。(.好看的小说”
蒙面女子置若罔闻,右足一收,顺势落地,款款走向几人,站在小径中间,算是挡住去路,道:“正因本姑娘一贫如洗,所以没有施肥的银子,害得林荫成荒,绿树枯竭,若是诸位慷慨解囊,想必就能绿树成荫。”
不愧为绿林大盗,只字片句暗示身份,但她音色柔美,显然年龄不大,或许还是花拳绣腿。
几名少年儿子,大都安之若素,貌似浑身轻松。
奚别恋倒未以貌取人,手入衣襟探索一番,顿时愁眉不展,道:“不瞒女侠,小女子本想接济一二,可是”
虽然众人满脸轻蔑,却也不想横生节枝,尽都手入衣襟,希望略尽绵薄之力。出乎意料,每人都是囊中羞涩,料定是在洞内丢了银子,一时沉默不语,尴尬望着对方。
蒙面女子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诸位何必一毛不拔。”
卜怜道:“我们当真身无分文,还请女侠通融一次。”
“既然诸位身无分文,那么只好用人抵押,若能找来三五百两,我便将人完好归还。诸位气宇不凡,想必该是富贵人家,尤其四位小姑娘,真是天生丽质,叫人爱不释手。将谁留下好呢?你吧!你端庄秀丽,决计温文尔雅,留于身旁固然落得清静。”蒙面女子手指韩巽,恍若寨主取妻纳妾,欢喜间带点粗鲁。
“大胆山匪,胆敢对我小姐无礼,看我将你大卸八块。”熙绫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往前走去,像要言出必行。
“熙绫退下!”
熙绫贪怒止步,退回人群当中,不再盲目开口。
韩巽道:“我们银两丢失,的确无法帮助女侠,希望高抬贵手,让出一条阳关大道。”
蒙面女子道:“一个大家闺秀,携同五人游玩,必定腰缠万贯,富甲一方,故而小姐必须留下,等待婢女拿钱来赎。”
对方死缠烂打,况且话语伤人,韩巽不觉义愤填膺,索性狠下心来,道:“无须费话,提刀相见。”
蒙面女人亮声大笑,旋即一跃而起,右手拔刀时分,左臂划过天际,数张符纸横空出现,径向几人飞去。
奚别恋眼疾手快,霍然拔剑出鞘,伴随铮的一声清响,寒芒已在空中闪过,剑刃穿过数张符纸。
尔后,长剑缓慢收回,带动符纸迎风轻晃。
“好剑法!”蒙面女子朗声一赞,同时翩然落地,直勾勾盯住绝色女子。
卜怜跑上前来,目光扫过凤邪宝剑,委实大吃一惊,赶紧取下符纸,稍加端详,怒道:“你是何许人也?为何在此拦路抢劫?”
众人颇觉奇怪,纷纷迈步上前,紧紧注视对方。
蒙面女子充耳不闻,自顾望着莽莽大山,神情倒像雄峰冷峻。
卜怜又道:“姑且不论抢劫之罪,见得圣小姐且还故意冒犯,若按族规伺候,必定叫你苦不堪言。”
蒙面女子仍未回答,缓慢抬首仰望天空,神情变得甚是凄凉,好像被人遗弃一般,唯有天地与她作伴。
卜怜情急之下,险些韩巽身份,所幸吞吞吐吐搪塞而过,才未震惊另外两女。一席对话,却是透出少许情况,想必此女身份特殊,该与红花寨有些渊源。
“人活于世,各有所需,本姑娘何必多言。”蒙面女子低声说道,突然美目一凛,一道寒光射向众人。
卜怜不再拐弯抹角,拈住符纸送出,道:“你与红花寨有甚关系?怎会懂得夺魂?”
夺魂,红花寨祖上所传,利用符纸夺取魂魄。
人活于世,必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魂魄离散,不死则衰,此法便是收取魂魄,使人心志神智沉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同行尸走肉。
世间万物,人为灵长,红花寨能够缔造神技,未必别人束手无策,否则岂不太过牵强。让人意外的是,纵然此女掌握神技,也不至于完全相同。
黄色符纸,就是最佳凭证,非红花寨巫师莫属。
事已至此,大家总算了然于胸,此女抢劫为假,另有企图是真,堪称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153章 女匪(2)
蒙面女人轻叹一声,目光越发凄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卜怜道:“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敢前来造次,那么就该光明正大,休要畏首畏尾,故作高风峻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激将法!一无是处!”
蒙面女人说话时,脚跟一蹬,轻盈往后飘去,同时玉臂扬起,十余张符纸连续飞出,匹练般穿过虚空,分别冲向几名少年儿女。
众人知晓对方老奸巨滑,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时下瞧见符纸袭来,尽都迅速避开,轻而易举逃过一劫。
好个阴险婆娘,务必扯下你的黑巾,看看是否满脸横肉。
卜怜心里大骂,一个箭步奔出,手握九环大刀,狠狠往她头颅砍去。熙绫顾虑此女恶毒,生怕卜怜惨遭不测,双掌紧攥雪亮匕首,不禁左右开弓,猛刺对方要害。
两名南疆护法,以手脚功夫见长,无论面对任何高人,始终都用拳脚伺候,素来也是临危不惧,多办能够化险为夷。蒙面女人法术高强,当前却用武艺接招,手握弯月刀横冲直撞,端的如同绿林大盗,粗暴中携带柔美英姿。
刀光霍霍,迎风招展,婉转清响贯满山野,无数断草游荡天际,凌乱间展露威威武技。[]三个争斗之人,飞梭杂草丛中,恰似穿花蝴蝶,美不胜收且又威慑四方。
几名少年儿女,并未趁火打劫,静静伫立一旁,凝视草地中央。
“若非抢劫而来,决计别有用心,不管出自何种缘由,绝对都该全力以赴,为何她又手下留情?”荣晓喃喃自语,脸浮层层疑云。
至于小道姑的评判,陆离将信将疑,奇道:“女道长怎会有此一言?这个女人真的有所保留?”
荣晓沉着点头,严肃道:“刀法,剑法,利弊兼顾,各有所长,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也有强弱好坏之分。这个女人刀法精深,刀刃走势玄乎其玄,按照常理推测,十招之内便能取胜,不过刀起刀落捉襟见肘,未尝不是手下留情。”
争斗时分,存在间歇,双方都会挥膀舞臂,诣在观察对手,酝酿下刻交锋。每每这个时候,蒙面女人挥舞弯月刀,委实游刃有余,只要真正交手,反倒颇显生涩。
三人观察一番,果真深有体会,又对小道姑刮目相看。
陆离并不矫揉造作,呆愣愣盯住荣晓,道:“你能打败她吗?”
荣晓摇动双手,腼腆笑道:“她的刀法高深莫测,小女子决计不是对手,陆小哥勿要羞煞我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放皋山上,无名观前,荣晓手握一剑,使出太乙剑法,轻易就将问剑诸徒制服;可想而知,剑法并非华而不实,如今自愧不如,难免不是太过谦逊。
卜怜,红花寨护法首领,刀法虽非出类拔萃,但对全族人民来说,想必已是鹤立鸡群。不曾料及,这个蒙面女人,刀法更胜一筹,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小山寨,与世隔绝,居然藏龙卧虎,更是矛盾丛生。
再观场上三人,经过激烈争斗,两名护法稍显式微,被那弯月刀得连续后退,很快就已靠近几人。
顷刻之间,光刀入眼,一轮弯月闪过天际,衬着淡淡阳光稍纵即逝,倏地浮现韩巽跟前。众人惊恐万状,慌忙伸手阻挡,却见暗影闪现,直奔弯月刀而去,不偏不倚落在刀刃,将其轻轻打开,挨着韩巽鬓边滑过,削落几缕柔软青丝。
蒙面女人偷袭失败,旋即跳出丈许,目光锁定荣晓。
小小道姑,站立韩巽身侧,手握木棍,自下斜上,横于胸前。
韩巽镇定自若,脸挂感激神色,对着荣晓平淡一笑,道:“有劳荣妹妹相助,着实万分感谢。”
荣晓嫣然一笑,信步走上前去,抬臂指着蒙面女人,似乎是要一决高低。
蒙面女人不理不睬,偷偷瞅了韩巽一眼,有意无意看向陆离,道:“的确非同凡响,看来是我太过自信。”
众人知晓言辞含意,并未随心应答,暗自猜测此女意图。
按照两名南疆护法猜想,蒙面女人便是冲着韩巽而来,毕竟圣女一事,也曾闹得鸡犬不宁。
遥想当初,圣女降世,红花寨人受宠若惊,以为幸得上苍眷顾,从此就要脱胎换骨,逐渐走向繁荣昌盛。未曾料及,其中不乏保守者,一度耿耿于怀,私下多有口舌之争,但不至于刀剑相对,随着时间推移,最终也就草草了事。
蒙面女人声东击西,且又懂得夺魂,兴许正是红花寨人,极有可能针对韩巽出手。
事实上,两人猜测错误,对方企图不在于此,实则冲着陆离而来。
下一时刻,蒙面女人发动凶悍攻击,一把弯月刀锐不可当,行云流水近陆离。经过这段日子修习,陆离功力大有长进,进攻防守甚是从容,不过片刻以后,随着对手越发凶猛,切实让他应接不暇,重要部位险些两次遭殃。
荣晓看在眼里,敢情心中吃紧,不顾性命之危,紧攥木棍冲入战区,三五几招抵住对手,将陆离护于身后。
太乙剑法,再度展现。
荣晓右掌握棍,足按九宫疾行,一根木棍刺出,即刻分为九式,九式翻倍增长,二十一朵棍花怒放,开满对方胸前。蒙面女人挥刀格挡,但见一片虚影,正欲抬头视前,察觉木棍近腰,急忙摇身闪动,跳落右侧。
陆离深知对方难以出阵,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三七为臂,三已呈现,七将来袭,太乙剑法果真神奇。”
话声尚未完全消失,荣晓早已扑向右侧,手腕轻抖,棍走东方,一条浮影破空,引来六十三片棍花,朵朵绚丽,似真而假,隐没对方腹部。忽闻叮的一声清响,木棍刺在弯月刀,刀身竟在对方胸口,算是挡住咽喉未损。
蒙面女人判断正确,荣晓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收棍退步,紧紧视对手。
那个蒙面女人,同样满脸惊讶,但有黑巾遮掩,未被大家瞧见,半晌过罢,深吸一口凉气,道:“女道长剑法不错,敢问师出何门?”
“你的刀法玄乎其玄,绝非寻常高手所有,又是出自何门何派?”荣晓不敢身份,唯有不答反问。
其余几人听到此话,无不觉得趁心如意,暗赞荣晓巧舌如簧,非但短短一言反客为主,并且又在探听对方身份。
蒙面女人并不愚昧,断然明白投机取巧,从容笑了数声,正欲反唇相讥,但闻一阵大笑传来,谨小慎微看了过去。
孤树后面,十丈开外,三条人影乘风掠过,瞬息靠近蒙面女人,轻盈落在她的身侧。
第154章 寻仇(1)
红衣鬼卒,庞氏叔侄。(.)
陆离本欲上前,发现矮个胖子满脸坏笑,唯有矗立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三番五次的纠缠,委实让人好生懊恼,进而也有几分迷惑。
庞氏家族,富甲天下,从不与世相争,红衣鬼卒揽为己用,未尝不是练就迷魂术,尤其那双眼睛,时刻充溢妖媚之气,或多或少有些诡异。那名矮个胖子,从他外表判断,并非无知小儿,反倒不分青红皂白,偏要为虎作伥,确实叫人百思不解。最为奇怪所在,莫过于蒙面女子;不出所料,她是红花寨人,而今同恶相济,必然暗藏玄机。
有钱能使鬼推磨,兴许此节便是关键。
曾几何时,远在放皋山腰,陆离惨遭偷袭,导致气若游丝,天幸得到好人帮助,才不至于孤渡忘川河。时至今日,陆离依然念念不忘,本想做个了断,顾及时间紧迫,以免延误寻找同伴,不得不忍辱负重。
只是,对手有备而来,应当不会善罢甘休。
“数日不见,陆大侠越发风流,出入皆有美女陪同,真是威风凛凛。”那名矮个胖子,横眉竖眼瞟着少年,露出七分轻蔑神色。
陆离叹了口气,提足迈出数步,道:“往惜一事,已如过眼云烟,前辈勿要耿耿于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倘若晚辈真有过失,还请大人大量,切莫一再费心。”
庞褚道:“为了陆大侠,应该费心费力。”
听到刺耳讥讽,陆离双手抱拳,正色道:“晚辈口不择言,着实该挨板子,希望前辈多加包涵。今日晚辈有事在身,还请前辈网开一面,好让我们路过此地。”
庞褚道:“陆大侠是在乞求庞某?”
陆离苦涩一笑,道:“晚辈是在乞求前辈!”
庞褚抬起右掌,缓慢送出些许,道:“每当无聊时分,瞧见这只手掌,庞某就想将其砍断,然而握刀欲下,却又想起陆大侠。”
“想要他帮你砍?”荣晓故作天真烂漫,匪夷所思问了一句。
庞褚略瞅荣晓一眼,目露片片凶光,道:“早就听说狼狈为奸,无奈庞某深居府内,始终未曾有幸目睹,今日总算开了眼界。”
陆离道:“我敬前辈是条好汉,所以不愿针锋相对,但是并不代表怕你。望你嘴上积德,休要出言不逊。”
“他们欺人太甚,陆师兄无须多言,我们联手一战,纵然惨遭不幸,也是鱼死网破。[]”
韩巽紧握小小拳头,说着就要动手。陆离急忙将她拉住,示意不准冲动行事。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但凡陆公子开口,奚别恋定会全力以赴。”
正如韩巽所言,看来庞褚欺人太甚,已经引起人神共愤,促使魔教少女心生怒火,准备助人一臂之力。
凤邪宝剑,入鞘又响,似乎感应阵阵杀气。
那个绝色女子,伫立青天之下,衣裙无风自动,恍若栗栗危惧。
庞褚几人看在眼里,内心固然有些紧张,不过气势汹汹而来,断然就该势在必行,哪里又会畏惧退缩。
“庞某不想与玄天宗为敌,劝奚姑娘好自为之,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劳驾你稍移尊步。”有此一言,纯属多余,为了避重就轻,庞褚还是抱着试探心态,但愿对方知难而退。
奚别恋望着遥远高山,似乎想起美好往昔,脸间洋溢丝缕笑意,道:“其实我早就与你为敌了!”
庞褚张嘴大笑,陡然箭般奔出,四指朝着陆离抓去,压根难睹笨重之状。几名少年儿女,并未见过庞褚出手,不知本领是强是弱,却也毫不畏惧,赶紧帮助同伴。庞华等人绝非只顾看戏,同样挺身而出,找到各自对手,卷入混战之中。
自打争斗开始,庞华就向奚别恋扑去,无非不是别有用心,尽管此人本领不俗,手脚功夫断石折树,但是面对魔教少女,仍旧显得稍逊一筹。
姑媱山上,太一殿前,有个蹁跹俏影,当真历历在目,几乎时时刻刻深印脑海。
一剑之威,震慑众雄。
倾城之姿,尤为突出。
多少痴情男儿,不觉神魂颠倒。
今时今日,置身荒郊野外,庞华深深有感,光鲜之下隐藏千百恐怖。
修道中人,多办讲究清静,尽量做到上善弱水,不与浮世相争。习武之人,大都存在怪癖,敢情就是争强好胜,只顾力争上游。
这是武者的果敢,也算难得的勇气,针对庞华来说,则是愚迷不悟,因为他的侥幸心理,实在大错特错。
那个绝色女人,淡漠世间万物,包括德才兼备之人,故而她的出手,决计没有半点保留,纵然未曾发动仙剑神引,也是觉得庞华不够资格。
这名富家子弟,倒是越战越勇,很快就将奚别恋至旁边,远离大家八丈有余。
自从交手以来,两名护法再次缠住蒙面女人,势必要将黑巾扯落,以便见其真实容貌。蒙面女人法术高深,并且武艺非凡,岂能轻易被人制服,可是面临苦苦纠缠,想要脱身也非易事,唯有紧握弯月刀抵抗对手。
一时之间,杂草丛中,刀光剑影,莽莽余威传开,激起奇响不断,掀起泥尘腾空。
由始至终,未曾瞧见熙绫出招,而今有幸一睹,着实叫人佩服;想她年纪轻轻,手里两把匕首行云流水,纵横飞梭间快慢有序,居然显得十分强悍,连番刺向蒙面女人要害。每当就要一蹴而就,可惜又让对手转危为安,如此辗转反侧,不由得满腹狐疑。
据熙绫所知,优美山寨中,除了两人功夫卓绝,其余族人普通无奇,皆难胜过卜怜一招半式;而这两人几近风烛残年,早已隐迹不出,况且属于男子之身,难与对手条件吻合。然而此女刀法,尚有几分熟悉,与其中一人不尽相同,只是更加高深莫测。
争斗之事,不能一心二用,否则必定作法自毙。熙绫通晓其间关键,不过难以聚精会神,促进对手愈加凶猛。
接下来片刻光景,两名护法陷入被动,不敢针锋相对,唯有边斗边退。这个蒙面女子,本来可以乘胜追击,岂料缓下攻势,轻描淡写挥动弯月刀,只将两人至一侧,压根没有残害之意。
于是乎,三人如同孩提游戏,始终停留孤树边缘,像在等待争斗结束。
第155章 寻仇(2)
小小道姑,本就惧怕红衣,发觉同伴均在激战,只好使出太乙剑法,咬牙切齿奔向对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红衣,地府鬼卒,一身绝技超尘出俗,并非寻常高手所能媲美,遭逢太乙剑法,反倒不敢痛下杀手,生怕惹出大祸,难以面对十殿阎王。
有此担忧,纯属天经地义,因为地府鬼卒,不许擅离职守,上至人间天堂,本已错上加错,哪敢草菅人命。
荣晓倒不顾虑重重,手中木棍越发犀利,径向对方要害刺去,像要将其痛打一顿。察觉红衣避而不攻,竟然暗自窃笑,以为剑法又有长进,忍不住满心欢喜,木棍变向更加神速。红衣鬼卒被无奈,唯有祭起水磨钢刀,耀武扬威猛砍女道。
水磨钢刀,宽刃利尖,通体暗红如血,色泽鲜艳明亮,划过朗朗天际,犹如流星破空。(.$>>>棉、花‘糖’小‘說’)荣晓仅用木棍迎击,的确无法占据上风,很快就已晕头转向,木棍被刀削过三次,剩下尺许握于手中。
灵虚两徒,联袂迎战庞褚,端的虎虎生威,不见丝毫弱势。无意之中,韩巽发现荣晓陷危,连忙拈符引出铁剑,刻不容缓扔给同伴。荣晓接剑大喜,方又施展神奇剑法,凶狠朝着红衣进攻。
能够救人水火之间,韩巽眉飞色舞,但闻劲风呼呼,知道庞褚袭来,于是腾上天际,欲借符纸相击,发觉袖内空空如也,当真有些担心。
瞬息未得师妹相助,陆离切实孤掌难鸣,进攻防守不尽人意,不得不仓惶逃跑。庞褚沾沾自喜,认为此子在劫难逃,倏地奔其左侧,准备戏弄至死,正欲握拳打出,只觉人影飘忽,霎时转到自己背后,但闻啪的一声,顿感吃痛。
一朵火苗,登时呈现,再经微风吹拂,迅捷蔓延鼓鼓肥臀。庞褚查觉不妙,即刻纵身跳开,反过手掌猛拍,因其大腹便便,动作迟缓,慢中又快,端的十分滑稽。
灵虚两徒哄然大笑!
或是嘲笑,抑或烈火;不知不觉,激怒胖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庞褚扑灭臀上火焰,携带丝绺青烟转过身来,凶恶盯着灵虚两徒,慢腾腾抬起左臂。
指间,有枚戒指,颜色深黑,格外醒目。
还有醒目所在,便是一条黑芒,自那戒指喷出,快如闪电,熠熠生辉。
不差累黍射向少年!
陆离见状大惊,急忙屈膝躲过,拉住韩巽撒腿就跑。
黑芒过处,绿草化无,泥圭成粉,唯独黑烟升空,含着焦味飘散开去。
嗅到刺鼻焦味,陆离心惊肉跳,使出浑身解数逃离远处,眼看路至尽头,被迫停下脚步,谨慎看向庞褚。
那名矮个胖子,轻微移动手臂,再度对准青衫少年。
陆离咽下一口唾沫,方要闭目等死,倏地灵光一闪,眼瞅旁边红影,携手韩巽健步如飞。
单凭双足奔跑,无论何等神速,难与黑芒相比。
须臾间,一条黑芒闪过,划破明亮苍穹,射向草间身影。
庞褚非常清楚,此子是想借助红衣作防,认为自己顾虑同伴安全,不会贸然使用冥火戒,但是奔跑这段路程,黑芒足以率先而至。
庞褚失声大笑,举首仰望蓝天白云,像在欢庆报仇雪恨。
恰逢此刻,一道人影闪过天际,瞬间投入细小眼睑,进而飘落碧绿草地。
人影降落,寒光闪现,黑芒打在大刀上端,激起奇响回荡山谷,震得握刀之人直线后退,碰到陆离身体这才停稳。
“燕前辈!”
青天下,草丛里,伫立一个老者,须发尽白,眼散绿光,灰色长袍迎风起舞,大有仙落凡间之状,可惜佝偻身影略显沧桑,反倒平添半分烟尘。
庞褚异常惊讶,半晌回过神来,道:“你是何人?怎会多管闲事?”
毋庸置疑,老者正是燕羽,情危间及时赶到,算是救下陆离一命。
面对庞褚问话,燕羽置若罔闻,侧身望着心中狼王,道:“老朽姗姗来迟,让我王王氏族人受惊,敬请原谅则个。”
瞧见老者妄自尊大,且还不理不睬,只顾自圆其说,庞褚怒不可遏,喝道:“老东西,劝你勿要引火烧身,快些滚得远远的。”
燕羽面色一凛,突然腾空而起,半转枯槁身子,双臂举刀砍下。
“呼!”
一片光痕,恰似罡风,从天而降,落于碧绿草地,吹出一条深深沟壑,并且急速前冲,对准矮个胖子而去。
庞褚本欲发出黑芒,感觉光痕太过强悍,即刻提气轻身,准备走为上计,无奈稍微慢了些许,被那光痕击中,登时惨叫一声,飘退三丈有余。
变故横生,敌对双方立即住手,跑向各自阵营。
红衣鬼卒脸色苍白,忽而卷风远去,很快消失孤树旁边。庞华大惊失色,一边冲向叔父,一边大喝大叫,生怕至亲与世长辞。蒙面女人飞于天空,突然目光凛冽,同时挥动手臂,十余张符纸鱼贯飘出。场上情况五花八门,几名少年儿女眼花缭乱,忽见黄影晃荡,纷纷缩头摆腿,逐步避开符纸侵袭。
燕羽见状不妙,枯手顺势挥起,大刀猛然冲出,携带呼啸声响,不偏不倚刺向蒙面女人。尽管此女仓惶逃跑,但也察觉左首有变,慌忙翻转柔身坠落,算是避开大刀触身;然后两个起落,刚好靠近矮个胖子,提起他朝着远方而去。
那把雪亮大刀,刺破虚空飞去,直到没入视线尽头。
卜怜想要乘胜追击,发现同伴按兵不动,只好勉为其难停下脚步,瞧见大家相安无事,轻轻吐出一口气。
“小师妹,这位便是燕前辈,快点过来认识一下。”陆离望着燕羽,抬起手臂引荐,但觉身后少女纹丝不动,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灵虚女徒,目光呆滞,始终盯着一处,脸间浮上淡淡笑意,却又不增不减,恍若懵了一般。
仿佛,一尊木雕屹立,没有半点生息。
熙绫心下微怔,连忙靠近心中圣女,定睛察看片刻,视线锁定她的肩头,随即伸出两指,拈起一根细小金针,讶道:“夺魂金针!”
第156章 护送
“好个恶毒婆娘!”卜怜怒发冲冠,接过细小金针,凝眸打量一番,掉头看向后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偌大的草地,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半个身影,想必庞褚等人逃得远了。
熙绫道:“现在如何是好?”
卜怜并未及时作答,举目眺望西南方向,像在思考问题,片刻过罢,忧忧道:“身中夺魂金针,不失为活死人,唯有几位巫师懂得招魂复体,看来只好返回山寨。”
先前一刻,蒙面女人借符飞针,不差累黍击中韩巽,让她身体僵硬,口不能言,就像行尸走肉,一动不动站立原地。
人活于世,拥有三魂七魄,倘若不慎丢失,或者魂魄离散,心志神智必然沉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打韩巽不幸中针,已然失去一魂两魄,假设再三拖延,未能得到完善救治,恐怕夕阳西下,又会失去一魂两魄,直至两日过后,三魂七魄完全消失,堕入万劫不复。
夺魂金针,夺魂其中之一,是用金针替符,进行隐秘攻击,若非全力以赴,或是稍有疏忽,大都难逃厄运。
变故那会儿,韩巽竭力躲避,不料躲开符纸,却未避过金针,如今生死难测,果真痛人心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荣晓泫然欲泣,内心极度难受,道:“除了返回贵寨,难道没有其余办法?”
两名南疆护法,不约而同摇头轻叹,表情越发黯然。
陆离挤了挤的双眉,像要将那泪水退,道:“此到南疆千山万水,小师妹”
“陆小哥少安毋躁,不如想个万全之计,抓紧时间救治韩姐姐。”荣晓故作冷静,赶紧出言安慰。
“哎!事到如今,哪有万全之计。”
陆离泪光闪动,凶狠握住拳头,想将阴险女人千刀万剐,就连短短指甲刺进掌心,也是毫无半点知觉。
山野静谧,唯独风呼,好像嘲笑,又像悲叹。
众人沉默不语,似在酝酿良策。
盏茶光景以后,陆离浩叹一声,拉住燕羽手臂,道:“燕前辈想想办法,兴许只有你能救醒小师妹。”
燕羽面挂慈爱神色,轻轻拍了拍陆离手背,慢腾腾朝着旁边走去。按照众人臆测,老者正在冥思苦想,故而不宜出声干扰,只是睁大眼睛凝视,但愿他能横生一计。
佝偻背影,极显沧桑,绝对经历林林总总,攒下人间太多智慧,兴许可以迎刃而解。[.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就在大家木讷时分,燕羽转过身来,手捋白色长须,道:“实不相瞒,老朽也曾听说夺魂,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的确爱莫能助。”
“连你都束手无策,难道真是劫数逃难?”陆离大失所望,垂头丧气靠近韩巽,轻柔握住她的玉掌。
瞧见少年哀哀欲绝,燕羽内心甚是疼痛,转念又觉他屡逢险境,不禁气血沸腾,滋生一种杀人的冲动,忽而银色骨架闪过脑海,道:“老怪物呢?他在何处?”
当务之急,该以师妹性命为重,你个老糊涂倒好,却还挂记
陆离幡然醒悟,步如流星冲出两丈,面向山谷那边,扯开嗓门儿,道:“玉骷髅!”
明亮话声,随风飘散,竟能波及数里不绝,断然也能传至幽谷。
几名少年儿女,匆匆忙忙离开洞穴,主要原因便是寻找同伴,尽管经过三个日夜,想必他们仍在山谷相候,为此故地重游,只盼如愿以偿。眼看山谷近在咫尺,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不料在这孤树一侧,碰到庞褚寻仇,导致韩巽不省人事,又让大家陷于被动。
狂喊数声以后,陆离觉得喉咙裂痛,不得不稍作喘息,方要再次叫喊,忽闻一个熟悉声音:“老怪物!”
这般话音,苍劲浑厚,较之稚嫩少年,洪亮数倍不止,堪称响遏行云,穿梭浩渺天际。
独此一吼,震天动地。
燕羽合拢嘴巴,宽袖一拂,双手负背,朝着陆离走去。
众人放下捂耳手掌,有种畏惧感油然而生,再瞧地上深深沟壑,知道老人道行精深,只怕轻易就能杀死寻常高手,同时也在暗自庆幸,多亏他非大家敌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几人错愕时分,忍不住看向陆离,渐渐产生奇怪感觉。
老人与少年,必然关系匪浅。
那个灵虚弟子,有些神秘,让人忌惮。
“这段日子,小王受苦了吧!”燕羽柔声说道,露出关怀神情。
陆离道:“多谢关心,并无大碍,但凡小师妹咦!你到南疆需要多久?”
燕羽顿时会意,道:“小王想让老朽送她去南缰?”
陆离喜道:“玉大哥不在,只有劳驾你了。”
燕羽微微垂头,抱拳道:“小王严重了,老朽即刻启程。对了!你那玉大哥是何人也?”
陆离苦涩含笑,道:“就是你口中的老怪物!事不宜迟,我说说红花寨具体位置,以便你能节省些许时间。”
“千万不要说给他听,免得南疆又遭祸害。”
话声响起,清脆含娇,风风韵韵,令人耳目一新。声音未曾沙弥,天上有条黑影闪过,从而降落绿色草地,模样倒有几分得意。
“玉大哥!”陆离喜出望外,上前拉住一只骨臂,端的激动不已。
玉骷髅道:“陆兄弟受苦了,不过并无大碍,有何委曲尽管道来,玉大哥为你排忧解难。”
见到跟前情形,燕羽极其欣慰,不觉感慨万端,赞叹往日抉择正确。
陆离毫不迟疑,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虽然言语简短,却是画龙点睛,引得他们满腔怒火。
“这个无知胖子,当初我饶他不死,居然还敢为非作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待我送走韩姑娘,势必将其五马分尸。陆兄弟,救人要紧,况且又是你的你的玉大哥先走一步,吊角楼相会,不见不散。”
玉骷髅大步靠拢韩巽,正当将她抱于怀里,只见卜怜递来一枚金针,讶道:“你是何意?”
卜怜道:“此乃夺魂金针,小姐就是被它所害,务必交给大巫师,有着起死回生之效。”
玉骷髅收下金针,扫视众人一眼,道:“诸位朋友,后会有期。陆兄弟暂且留步,你的师兄正在赶来,敢情包括火凤凰姐妹。”
话音未落,它已冲天而起,咻的一声腾上高空,陡然隐没云层深处,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陆离开怀一笑,忍不住自言自语:“大家安然无恙,真是大快人心。小师妹,愿你吉人天相,能够完好如初。”
第157章 缘由
空旷山野,进入岑寂。.
几名少年儿女,或坐或站绿色草地,均是一声不吭,像在回味点点滴滴,又像瞻望未知将来。
每人都有将来!
将来怎样?
不得而知!
两名南疆护法,早已循径远去,留下一份忠诚,伴随大家脑海,久久不曾消散。
他俩临走那会儿,陆离随意说过几句,一言一辞貌似轻描淡写,实则有着怂恿之意,但愿对方返回山寨,能够说出蒙面女人。
熙绫极其愤怒,眼睛像要喷射火焰,想必陆离守口如瓶,她也会尽数相告,好让大巫师防患于未然,甚至揪出民族罪人。
满腔烦恼烟消云散,陆离似乎如释重负,静静坐在碧绿草地,盼望两个师兄尽快现身。燕羽矗立旁边,面向幽幽山谷,持着从容神色相候。
有风吹拂,草叶升起,绿影飘荡间,两个黑点掠过虚空,很快靠近孤树一侧,竟是桑瑜姐妹御宝飞来。荣晓大喜过望,不觉真情流露,站起身来连番叫喊。空灵子手指轻引,一片石块离开足底,缓慢钻进灰色长袖,进而降落地间。桑瑜手握赤禹镜,淡淡光华流转,并未见她有何动作,赤色光华忽而消散,铜镜恢复古朴模样,彩色身影翩然而下,落叶般轻坠草丛,旋即收起宝镜。
“师傅!”又是一声大叫,含着无穷兴奋,响彻蓝天白云,只见荣晓健步如飞,伸出纤细手臂,狠狠抱住空灵子。
一抹热泪,流过白皙脸蛋,淌出太多苦楚。
望着热泪弄花的脸蛋,空灵子抬起手臂,轻抚女徒秀颜,露出疼爱神色,道:“历经诸般苦难,晓儿应该长大了,为何还要哭哭啼啼?”
荣晓眼巴巴望着师傅,道:“陆小哥比徒儿年长许多,他都可以哭哭啼啼,为何徒儿不可?”
她语出惊人,乖巧而又可怜,惹得大家噗嗤一笑;突如其来的笑声,也将所有愁绪驱散,小道姑忍俊不禁,同样破涕为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离别重逢,大家满心欢喜,方又嘘寒问暖,彼此关怀一番,良久才安静下来。
陆离好奇心甚重,想起扁毛畜生穷凶极恶,即刻询问当日情况。桑瑜并未故弄玄虚,负手踱步绿草丛中,款款说起山谷一战。
两日以前,时值夕阳西下,又到晚霞满天,在那幽深谷内,万千蝙蝠围攻几人,堪称一场混战。桑瑜姐妹,素来心慈手软,不愿滥杀无辜,导致大家陷入困境。数名后生准备溜之大吉,却因陆离一言进入山洞,从而落得九死一生。
且说洞穴外面,杜震等人被迫留下,使出浑身解数抵抗蝙蝠,由于它们太多太猛,难免陷入四面楚歌。桑瑜察觉情况不妥,又见蝙蝠嗜血成性,猜测它们堕入魔道,早已不能随心所欲,唯恐灵虚两徒惨遭不幸,唯有祭起赤禹镜。
该镜荣列世间五宝,其威浩荡无匹,但凡拿镜之人有意攻击,无论任何生灵,皆难逃过一劫。那些凶残蝙蝠,绝非普通无奇,较之赤禹镜神威,仍旧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得不倒霉遭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时之间,血雾朦胧,火光乱蹿,无数焦炭纷纷扬扬,当真惊世骇俗,让人叹为观止。
回忆混乱时分,杜震却被叼上天空,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荒野,所幸铜镜强威覆盖过来,将那红色蝙蝠击溃,才不至于含恨辞世;就算他能暂时转安,无奈置身高空,并且失去重心,想要从容落地,依然不大容易。下一时刻,惊呼传开,极显恐慌,胖子已经从天而降,眼看又要酿成悲剧,一片拂尘柔丝划破黑暗,轻轻卷起笨重身体,飞向一名女道。
短短片刻,崖壁一畔,归于平静,大量蝙蝠灰飞烟灭,所剩无几仓惶逃命,瞬间钻入沉沉洞穴。
经过赤禹镜强威洗礼,山谷一隅悄然改变,绝非曾经那般风光旖旎,而是凌乱不堪,满目疮痍。与此同时,四个正义人士,一个骷髅怪物,发现六识俱损,难嗅气味,难闻声响,唯有点点星光入眼,看来也是若隐若现,虚无缥缈。
事实真象,赤禹镜神威太过强大,严重影响着人间生灵。
桑瑜久掌赤禹镜,颇为了解其中玄机,有此变化却是不知就里,良久才恢复神志;发觉周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以为陆离等人求得安全,本欲进入洞穴相会,转念又觉事有蹊跷,只好怀着忐忑内心,默默留守原地。
翌日清晨,东方初亮,灵虚两徒再也按捺不住,执意要去寻找师弟师妹。桑瑜再三阻止,终究拗不过两名少年,只好退而求其次,任其胆大妄为。玉骷髅倒是力挺两人,随同他们钻进洞穴,沿着通道谨慎前进,一个时辰以后,感觉始终都在原处打转,明白洞内暗藏玄机,于是勉为其难退出洞穴。
空灵子想起乖巧女徒,同样郁郁寡欢,生怕她遭遇杀身之祸,携手桑瑜四处寻找,期间也曾下至峡谷,未睹蛛丝马迹,这才原路返回,又与几人苦守崖畔。
置身静谧幽谷,端的如坐针毡,几人商量一通,决定继续寻找同伴。
两个日夜,悠悠而过,他们找遍各个角落,始终不见熟悉身影,的确大失所望,本就准备返回马家村,不料长草深处兽影晃动,刚要大开杀戒,又逢一个佝偻老者。
追忆往昔,在那追魂镜前,空灵子见过狼族大将,固然是友非敌,所以不谋而合,再度寻找离散之人。
静谧幽谷,说它深藏群山,又非人迹罕至,原本应该较为安宁,可是扁毛畜生太过猖獗,害得马家村人怨声载道,影响必定波及广泛。马家村至柴桑山甚是遥远,些许小狼不甘寂寞,历来都是四处周游,进而得知村内情况,刻不容缓返巢禀报。燕羽再三斟酌,认为不能袖手旁观,故而连夜赶来查勘,是以发现打斗痕迹,碰到桑瑜等人。
幸得燕羽一人,胜过千百探子,可惜面对寻人之事,同样显得力不从心。恰逢大家失望之际,碧绿山腰传来响动,再次出现渺小希望。由于燕羽相隔较近,决计率先赶来,想他动身那时,也曾发出讯号通告,故而桑瑜姐妹相继赶到。
只是,灵虚两徒,道行微末,迟迟尚未现身,料想该在崎岖路上。
弄清原委,陆离等人欷歔不已,感叹之余又觉倍加温馨,发现乱世之中,仍有情谊存在。
这份情谊,若能持续下去,必定克服重重困难。
“陆师弟!小师妹!”
呼喊传开,回响荒郊野外,旋即便见两人掠过草丛,径向孤树这边奔来。
陆离看得清楚,正是两位师兄来到,大笑间迎上前去。
两条人影,一高一胖,穿过碧绿草丛,切实非常惹眼,很快就已抵达孤树。陆离步如流星靠近来者,三人相拥而笑,其声清越激昂,含着无限欢快,飘荡朗朗晴空。
死里逃生,自有感慨,三人唠叨片刻,快速走向同伴。
经过陆离引荐,大家总算认识,尽都相互问好,压根未分门派之别。美女在前,杜震馋涎欲滴,睁大细小双目紧盯不放,后被咳嗽干扰,这才恋恋不舍转开视线;如此沉默半晌,且又偷偷摸摸望着那边,一时神不守舍,最终一声小色鬼起着决定作用,将他远走的神思唤回。众人不想胖子难堪,自顾转身掩嘴偷笑,还是弄得气氛尴尬。死皮赖脸的胖子,倒是大义凛然,宣称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促使魔教少女忍俊不禁。
一番笑语过罢,方又言归正传,再度回到马家村事件,大家商讨良久,达到一致意见。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在场八人,无论道行高低,决定深入龙潭虎穴,将嗜血蝙蝠斩草除根。言至饮鸠散人,陆离多有顾虑,一再强调谨慎行事。
三名长辈,也曾听说凶残恶魔,知道对方本领不俗,念及人多势众,并未太过担忧,臆测能够马到成功。听到神兽复生,居然浮现畏惧表情,再经深思熟虑,还是摒弃所有包袱,势必险中求胜。
由始至终,陆离六神无主,貌似心不在焉。燕羽非常清楚,他是挂记自家师妹安危,所以顺水推舟,提议几个后生勿要进洞,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空灵子本想锻炼荣晓,想起泪水弄花的脸蛋,确实于心不忍,又见女徒谈虎色变,只好赞同燕羽意见。
阴森洞穴,本就四面楚歌,危险程度不言而喻,纵然三名顶尖高手,也是不敢随心所欲,何况几个寻常后生。
一旦计划落成,三人也不多话,即刻就要闯进洞穴。陆离依依不舍,可是束手无策,唯有告别长辈,宣称远赴南疆,要与玉骷髅相会。三名长辈知他心存牵挂,全都稍加叮嘱,继而朝着险峰走去。至于另外两女,自然不宜滞留山野,故而听从长辈安排,前去马家村等待。
几度生死,几度相逢。
一群人等刚聚又散,恋恋不舍离开草丛,持着各自心思走下山腰。
第158章 交易
大山脚下,一个偏僻处,既无飞禽翱翔,也无走兽追赶,方圆数里鸦雀无声。(.)
有人内心深处,竟是泛起惊涛骇浪,频频冲袭敏感神经。四人倚树而歇,全都沉默不语,像在思考问题,又像追忆往昔。
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倚靠大树坐落,眼底射出片片凶光,模样倒有几分迷惑。
好个臭小子,的确身份可疑,难怪正邪两家都会帮他,那个挨千刀的老者究竟何人,凭那一身高强本领,恐怕江湖中人鲜有能比。
一声叫喊,打乱胖子思绪,将其唤回现实。
庞褚余怒未息,忽闻叫喊好不恼火,转念又觉血浓于水,深深吸了口气,道:“小华有话要说?”
庞华瞅了瞅蒙面女人,迅捷凑近自家叔父,贴其耳边窃窃私语。红衣鬼卒独站树侧,瞧见叔侄两人交头接耳,忍不住摇头轻叹,索性眼不见为净,目视远处丛林。对于这种宵小行径,蒙面女人懒得理会,假装若无其事,静静坐在树杈处。
一直以来,她便喜欢坐在树上,似乎树上更加安全,也能达到心平气和。
一阵咳嗽响起,庞褚推开侄儿手臂,摇摇晃晃挺起肥胖身板,缓步来到蒙面女人脚下,道:“今日得姑娘相助,庞某真是三生有幸,对此再度致谢。”
蒙面女人傲坐树杈,好像未曾听到只字片句,自顾把玩手中金针。
庞褚乃狂妄之人,素来都是颐指气使,哪里受过这般冷眼,本已怒火中烧,最终还是强制自控,对着庞华递了个眼色,掉头看向不知名处。
庞华双手抱拳,显得毕恭毕敬,道:“我们还有要事相求,希望姑娘下树相叙。”
“又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蒙面女人淡然说道,并不在乎诋毁自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庞华苦涩一笑,道:“姑娘切莫忘记,今日之事你是主角,倘若一不小心传至外面,对大家都是有害无益。”
一抹光痕,随声闪过,径向地间射去。庞华看得清楚,知晓来物打向头顶,慌忙侧身躲避,无奈慢了丝毫,一根金针转瞬即到,牢牢插入发冠,与雪白玉簪交叉而过,形成奇怪的十字装饰。紧随其后,有条人影箭般掠过,霎时出现庞华跟前,一双美目紧紧视。庞华明白此女身手不凡,岂敢与她针锋相投,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唾沫,赶紧将头撇开。
“庞公子再敢恫疑虚喝,本姑娘必定射你嘴巴。”蒙面女人出声威胁,压根没有留情之意。
“哈姑娘本领卓尔不群,的确让庞某大开眼界。小华管教无方,多有得罪,庞某代他道歉,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别与后生一般见识。”庞褚卑躬屈膝,不带丝毫狂妄。
蒙面女人冷哼一声,道:“言下之意,本姑娘人老珠黄,不该针对无知狂徒。”
庞褚摇手道:“不!不!不!姑娘勿要多心,庞某绝非此意。”
蒙面女人略瞟庞华一眼,见其呆若木鸡,料想是被吓住,进而眼神缓和,道:“还有何事?尽数说来!”
庞褚道:“灵虚女徒身中夺魂金针,必定会去南疆求助,根据庞某猜测,那个臭小子也会陪同左右,倘若姑娘”
玉臂挥过,刀吟四野,青光闪烁间,弯月刀架在胖子颈上。
庞华大惊失色,想要冲向对方,但见叔父生死攸关,唯有按兵不动。
由始至终,红衣鬼卒不曾吱声,当前见得同室戈,委实不敢疏忽大意,谨慎闯入蒙面女人视线,道:“姑娘勿要冲动行事,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每每面对红衣鬼卒,蒙面女人多有防备,尽管不知对方底细,但也觉得并非善类,兴许凶残程度超越庞氏叔侄;时下听到劝告,固然倍加留意,随即一笑而过。
这个笑容,含着讥讽之意,奈何黑巾掩盖,没有一人能够得见。
蒙面女人放下弯月刀,往前靠近些许,瞪着肥胖脸庞,厉声道:“若你再敢提起南缰二字,本姑娘决不心慈手软。”
庞褚生于富贵之家,按理应该穷奢极侈,不愁衣食住行,不与浮世相争;未曾料及,早年一度流落江湖,懂得人心险恶,故而才会损人利己,凡事都为自己考虑。
面临对方威胁,他毫不畏惧,平淡一笑,道:“想必姑娘非常清楚,从你掏出符纸那时,身份就已不攻自破,现在四处无人,不用装模作样。”
蒙面女人斟酌片刻,毅然道:“夺魂,并非什么独门绝技,本姑娘岂会怕人认识?”
既然不怕被人认识,何必又要黑巾遮脸。
这是庞华想要反驳的话,顾虑对方冷酷无情,并未脱口而出,只在心里嘀咕。
庞褚道:“试想有朝一日,姑娘身份不幸,那该如何是好?”
蒙面女人肃道:“我会将庞公子拉下水,要他陪我共赴黄泉。”
庞华一个激灵,惊慌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处处针对?”
蒙面女人放声大笑,笑声婉转优美,恰似银铃遇风,柔柔回荡山野,竟也响彻心间。
庞氏叔侄不明所以,一时面面相觑,生怕对方乐极生悲,从而做出反常举止。红衣鬼卒远隔一旁,矗立原地纹丝不动,貌似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笑声落下,蒙面女人盯住庞华,眼里呈现妩媚神色,道:“本姑娘就是喜欢针对你!”
言至喜欢时,她故意停顿,听来就像男女告白,叫人暗自窃喜,岂料针对二字出口,难免又是美中不足。
庞褚准备拉拢对方,倒不在乎话语真假,嘿嘿怪笑数声,道:“等到此事尘埃落定,庞某就将姑娘心意传达小华爹娘,好让他们亲自做主,为你两人择个良辰吉日”
“三叔不要胡言乱语,侄儿绝无非分之想。”庞华急忙推辞,唯恐恶毒女人相伴终身,吓得自己寝食难安。
红衣鬼卒私下讥笑,认为叔侄两人太过糊涂,非常时期也能无中生有,但它城府极深,并未露出马脚。
蒙面女人十分得意,料定有此一言,必然占领先机,接着一改凶态,道:“庞前辈,还要何事吩咐,不妨详细说来。”
庞褚道:“陆离那个臭小子,先让庞某痛失一指,然后又让庞某身受轻伤,此仇此恨永难忘怀。不瞒姑娘,庞某要他不得好死,所以请你去趟南疆,务必砍下项上人头,若能将其生擒,庞某感激不尽。理所当然,无论是死是活,庞某都会重金相谢。”
蒙面女人没有及时回答,缓步朝着旁边走去,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回首山腰一战,庞褚得意忘形,后被燕羽所伤,致使功力大损,再难抵抗任何劲敌。之所以有此一言,主要还是防范蒙面女人。此女心狠手辣,不带任何感情面对俗世,假设反目成仇,必定让他叔侄两人陷入困境,甚至可能一命呜呼。庞褚迫于无奈,只好佯装无恙,盼能镇住局面。
红衣鬼卒道行极深,当然清楚庞褚伤势,顾及仍有利用价值,始终未曾妄加透露。蒙面女人并不愚昧,同样深知庞褚伤势,却因有所需求暂且让步,若是达成愿意,未必不会痛下杀手。
唯独,那个英挺男子,认为叔父并无大碍,依然唯命是从。
“重金是指多少?”许久过后,蒙面女人问道,语气颇显生硬。
庞褚正色道:“按照事先说好的两倍,足以让你现实愿望,帮助族人”
“三叔”
庞华欲言又止,同时将胖子话语打断,显然觉得酬金太多,或许会给两人带来压力。庞褚瞪了他一眼,本已心下生怒,忽闻蒙面女人的声音。
“何时兑现?”
庞褚露出期待表情,似笑非笑仰望天空,道:“陆离丧命之时,便是兑现之日。”
不知什么时候,蒙面女人手拿一枚金针,眼底飘过俏皮之色,道:“今日本姑娘屡次相助,庞前辈又该如何答谢?”
庞华不顾性命安危,倏地冲出几步,怒道:“休要得寸进尺,你究竟想要多少?”
蒙面女人屈指一弹,金针顺势飞出,将空中采蜜花蜂射落,随后稍微偏身,绕过庞华这堵人墙,目光锁定矮个胖子,像在等他回答。
庞褚倒吸一口凉气,道:“今日有劳姑娘相救,庞某就用三千两银子答谢。”
方今天下,普通人家,一年所有花费,无非不过百两银子,三千两何其之多,确实令人心动。
蒙面女人哈哈笑道:“庞氏家族,的确富甲天下,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然而庞前辈贤身贵体,是否有点斤斤计较?”
庞褚道:“姑娘到底想要多少?”
蒙面女人嘲讽道:“本姑娘视财如命,但也知道轻重,这三千两我就送给庞公子,以便封住他的嘴巴。至于本姑娘应得请庞前辈先给一半,等到大功告成,再给另外一半。”
庞褚稍加揣测,毅然道:“就依姑娘之言,庞某成全于你。”
蒙面女人转身相对,抬首望着西南方向,似乎看见金银闪耀。
第159章 秘密
五日过后!
丹桂山中,红花寨内。[]
悬崖峭壁边缘,有座木制小亭,久经沧桑岁月,简陋间又显陈旧。
亭里伫立三人,其中两人衣着寻常,与中土人氏毫无区别,不过皆为山寨护法,经过快马加鞭,清晨时分达到家乡。另外这人穿戴艳丽,一双美目无喜无悲,更不携带丝毫情感,平淡面向莽莽天地。
年长女人就是大巫师,其余两人便是卜怜与熙绫。
卜怜额头挂满汗珠,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倒像非常贵重的珍珠。
红花寨没有珍珠,也没有太多银两,所以千百年来,族人过得特别艰辛,衣食住行都要亲力亲为。平心而论,红花寨内,不缺珍贵物品,对于族人来说,却比性命重要,故而誓死扞卫,不容丢失。
“你们匆忙返回,并且叫我单独来此,究竟有何要事商议?”大巫师淡然说道,恰似心如止水。
卜怜拭去额头汗珠,提足凑近些许,道:“圣女没事了吧!”
大巫师有些气愤,不过瞬息冷静下来,道:“身中夺魂金针,的确九死一生,幸亏没有延误救治,否则劫数难逃。”
两名护法吐出一口气,登时觉得浑身轻松。
卜怜道:“护送圣女回来那人,至今还在山寨吗?”
大巫师道:“自从那人来到山寨,未曾离开圣女半步,纵然在我施法那会儿,他也只是稍许回避。”
熙绫道:“他对大巫师说过什么?”
骷髅怪物,素来话语满天,然而明白事态轻重,目前山寨出现异常,断然不会揽事上身,仅仅说出韩巽情况罢了。
大巫师冷哼一声,直勾勾盯住两人,道:“他说你俩做了坏事,进入山寨便鬼鬼祟祟。”
两人吓了一跳,霎时愣在当场,不知何言相对。
大巫师摇头含笑,拍了拍熙绫肩膀,道:“本以为你们有话要说,不料在此抛砖引玉,按理真该稍许责罚,但见绫儿风尘仆仆,我也于心不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说吧!这段日子发生了何事?为何圣女身中夺魂金针?”
熙绫不再吞吞吐吐,立即说起往昔情况,由于表达生动,语气抑扬顿挫,当初情景恍若重现。尤其蒙面女人,那种心狠手辣,那份冷酷无情,真是活灵活现,令人深恶痛绝。
大巫师越发气愤,最终忍无可忍,开口喝住熙绫,强制冷静以后,道:“既然此女蒙面待人,且又掌握我族巫术,看来必定有些蹊跷。她有什么特长?不妨尽数说出!”
“她手握弯月刀,刀法诡奇,高深莫测,绝非寨内护法能比;她年龄不大,但已超过卜大哥;她身线完美,婀娜多姿,比我看好许多,特别是”熙绫瞄着自身,脸庞越来越红,话音逐渐淡去。
大巫师目视熙绫,忍不住刨根问底,道:“特别是什么?”
熙绫努了努嘴,示意自己胸脯。
大巫师微皱双眉,委实不知就里,忽而灵光一闪,笑道:“是更大还是更小?”
“大!”熙绫羞涩说道,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人瞧见绯红脸庞。
大巫师面色冷峻,转身看向苍茫大地,只在喃喃自语:“刀法诡奇,高深莫测。族中何人有此刀法,除了两个老顽固”
话声微弱,几近蚊蝇振翅,两人却是听得真切。
卜怜碰了碰熙绫手臂,示意她上前通报,羞涩少女顿时会意,缓移莲步靠近大巫师,道:“蒙面女人的刀法,正与其中一个老顽固相似。”
大巫师道:“谁?”
熙绫严肃道:“莫老护法!”
大巫师讶道:“难道蒙面女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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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都是山寨中人,属于同根同源,假设关系普普通通,倒不至于心如刀绞,就怕情真意切,无法勇敢面对。
熙绫明白事关重大,本想沉默对待,偏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道:“她是指谁?”
大巫师并未理会,来回踱步小亭内,嘴里念念有词:“不会!不会!不会是她!”
熙绫非常着急,不觉提高音量,朗声道:“这人到底是谁?大巫师切莫吊人胃口!”
卜怜吓了一跳,连忙拉住熙绫,将其拽至身后,以免首领发怒动手。大巫师于吼声中停下脚步,风轻云淡看了熙绫一眼,弯腰坐落亭边木櫈,不再盲目开口。
紧张气息,笼罩悬崖绝壁,只觉呼吸急促。
清风拂过,送来阵阵凉爽,吹干卜怜额头汗珠,却未吹散心间阴霾。
谁的手臂,轻轻颤抖,影响少女情怀。
约莫盏茶光景,没有一人说话,彼此伫立亭中,承受着内心煎熬。
蔚蓝天际,有只苍鹰振翅飞过,倏地引颈长鸣,其声清脆高亢,打破崖边死静。
大巫师站起身来,缓慢合上双目,道:“莫老护法收下几名弟子?”
莫随云,红花寨前任护法,因其刀法出众,跻身护法首领,无奈时光匆匆,早失雄心壮志,已然退避三舍,只与残刀为伴。此人一生,光明磊落,得到极高赞颂,故有许多族人登门求艺。他收徒严格,从不滥竽充数,总共接下七名弟子,至今皆为山寨护法。
七名刀客,分为四男三女,权且不说男为何人,女子则有熙绫、琼琳、伊小双。
不出意外,三女之一,便是蒙面女人。根据两名护法了解,伊小双刀法最好,也曾排斥圣女,自然嫌疑最大。
“莫老护法收下七名弟子,除四个男人以外,则是三名女子,难道蒙面女人是伊小双?”卜怜满脸惊讶,匪夷所思望着大巫师,但愿对方有所提示。
大巫师神情如故,依旧微闭双目,道:“伊小双从未走出山寨!”
熙绫牢牢注视大巫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支吾道:“此此话何意?”
大巫师浩叹一声,睁开眼睛,道:“半月以前,琼琳离开山寨,说是要去查探江湖动静。”
“不会!不会!不会是她!”熙绫摇头低语,否决首领判断。
大巫师道:“我也希望不是她,甚至不是我族任何一人,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三言两语岂能说得清楚。”
熙绫异常激动,失声道:“绝对不是琼琳姐姐,因为她没有杀人动机。”
“是吗?”大巫师苦涩一笑,偏头望着小亭旁边。
曾几何时,有个任性少年,执意要到山顶一游,正是琼琳尽力阻挡,誓死扞卫民族尊严。时光悠悠,一去不返,白云苍狗早已变迁,痛心往事却在眼前。寻根究底,罪魁祸首绝非任性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圣女,是她带来那个少年,导致惨剧发生。
倘若一定要怪,兴许该怪圣女。
熙绫眼珠急转,像在思考问题,骤然如梦初醒,喜道:“就算琼琳有杀人动机,但她刀法寻常,况且不懂巫术,决计不是蒙面女人,还望大巫师明察秋毫。”
大巫师道:“你与琼琳情同姐妹,着实应该替她求请,可是刺杀圣女罪不可赦,只好按照族规办事。”
回味琼琳刀法,在女护法中首屈一指,但未超越卜怜,除非忍辱负重,私下有所隐瞒。纵然琼琳多有保留,从未显露一二,不过想要练就巫术,若无巫师辅佐,任凭聪明绝顶,也是痴人说梦。据两名护法所知,琼琳非但刀法有限,尚且不懂神奇巫术,难与蒙面女人本领吻合。
“她懂巫术!”
突如其来的话声,犹如晴天霹雳,绝情的响过小亭上空,迫使两名护法目瞪口呆,无法相信亲耳所闻。
熙绫仍不死心,追问道:“琼琳姐姐怎会懂得巫术?”
大巫师道:“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我”熙绫有些迷惑,凝眸回忆相关事宜。
自从大巫师继位以来,一直都想壮大山寨,故而提倡巫武同修。学习巫术,比较轻松,无须锻经炼骨,但凡资质颇佳,则能修为有成。反观武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其中苦楚远非想象,不是常人所能承受。正因如此,悉数巫师拈轻怕重,不愿受苦习武。至于山寨护法,大都盼望再有一技之长,却因资质平平难以遂愿。
面临这般困窘,大巫师极其失望,一度埋怨山寨无才,后来见到熙绫与琼琳,当真乐不可支,决定亲自传授巫术。出乎意料,两女当场拒绝,说是习武之人,不能一心二用,日后再做定夺。
遥想那时,两女年纪轻轻,正值金钗之年,倘若其就范,断然有些残忍,是以不了了之。三年过后,两女荣登护法之位,因其事务繁忙,再也没有顾及巫术。
熙绫招回远去的神思,深深吸了口气,道:“当初我们年少无知,拒绝了大巫师好意。”
大巫师道:“你们的确拒绝了,不过数日以后,琼琳私下找到我,说是愿意再添一技。为此,每当夜深人静,她便来到我的屋内,一丝不苟学习巫术。”
崖畔沉静,死般沉静。
三人沉默不语,只在瞻前顾后。
低沉哭泣,随风传开,渲染陈旧小亭,以及悬崖绝壁。
熙绫梨花带雨,沙哑道:“我我怎么毫不知情?”
大巫师道:“虽然你俩情同姐妹,但是各自都有私事。就像你与卜怜,琼琳不也蒙在鼓里。”
长期以来,两人皆以兄妹相称,可是言谈举止显然有情,岂能逃过大巫师法眼。目前听到这番言辞,两人甚是难堪,持着满面红潮,不敢再瞧对方一眼。
大巫苦苦一笑,率先走出小亭,道:“今日之事,我们三人知道足矣,切莫虚张声势,打草惊蛇。先去看看圣女吧!”
第160章 心事
一栋吊角楼,镶嵌悬崖峭壁,恰似雄鹰傲立高处,正用阴鸷双眼俯视大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未曾料及,楼中少女绰约多姿,美目携带丝缕温柔,与孤傲雄鹰截然相反。她身穿短上衣,腰系百褶裙,大红大紫,蜡染刺绣。
只是,白皙脸蛋含着忧愁,反倒显得美中不足。
此女就是韩巽,亦是红花寨圣女,历经千险万阻,总算转危为安,当前端坐飞天椅上,痴痴面对苍茫天地。
自打韩巽醒来过后,一直神不守舍,也未说出太多话语。大巫师看在眼里,内心甚是忧虑,数次准备刺探缘由,话到嘴边又咽回腹里。骷髅怪物同样按兵不动,数日下来都是镇定自若,只与少女偶有交谈,纯属寥寥几句,并不旁敲侧击。
脚步声响,由远及近,回荡吊角楼里,许久不曾消散。
一副骨架真身,没有眼鼻口耳,但能辨别动静,也能感觉何人来访,故而矗立走廊角落,并未因此动弹丝毫。
走廊一端,迎来三人,正是大巫师与两名护法。他们远远看见圣女,却未开口招呼,靠近以后才抱拳致敬。(.好看的小说
韩巽没有回应,兀自坐在原处,徘徊往昔无法自拔。
大巫师轻咳数声,面含笑意,道:“启禀圣女,卜怜与熙绫回来了。”
“回来就好,路上是否安全?”韩巽满脸冷峻,话语倒含关心。
熙绫道:“不瞒圣女,返寨途中不大安全,屡屡见到世人争斗,顾及非常时期,我们不敢节外生枝。”
韩巽转过头来,审视两人一眼,道:“我三位师兄在哪里?”
熙绫道:“圣女前脚一走,我俩随即离开陆公子,往后情况一概不知,想必三人早已会合,正在赶往本寨途中。”
察觉熙绫眼含泪光,韩巽不禁思绪纷飞,以为三个师兄出现情况,道:“你们怎不结伴前来?是否有事隐瞒?”
卜怜清楚熙绫心思,怕她一再说话露出马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道:“敬请圣女放心,你那三位师兄安然无恙,只因还有要事处理,暂且不能抽身来此。陆公子与黑衣大哥早有约定,相信很快就会抵达本寨。”
玉骷髅缓步走来,于丈许开外站定,道:“卜护法所言不假,韩姑娘切莫思念成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韩巽腼腆笑了笑,转头看向孤山远影,神情透出几分落寞。
瞧见难得的笑容,大巫师居然浑身一颤,登时滋生不详预感,考虑到众目睽睽,未曾吐出只字片句,如此沉默半晌,宣称有事打理,独自离开了吊角楼。
长长走廊,再度岑寂。
大家一声不吭,静静伫立原地,不觉浮想联翩。
根据外人判断,之所以圣女郁郁寡欢,罪魁祸首便是陆离,料及小小姑娘情窦初开,已对师兄念念不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事实上,重中之重不在此节,而是那个蒙面女人。
数日以来,韩巽不思茶饭,正是因为此女烦恼,她身中金针之前,也曾看清当日情况。在那山野一角,蒙面女人故弄玄虚,主要针对陆离而来,绝对没有半点差错。让人意外的是,此女身份特殊,却和庞氏叔侄结盟,固然就与钱财有关。姑且不提身外之物,单是这种奇怪举动,足以叫人思前想后。
每当思考至深,韩巽有种荒唐想法,以为陆离见色起意,一度得罪蒙面女人,才会惹出杀身之祸。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埋怨不该怀疑师兄,转念回味此女本领,又将矛头指向山寨。
神像岭一事,闹得寨内鸡犬不宁,似乎结下怨恨,寻寻觅觅难得结果,从而联想到自身情形。
恶魔行凶,圣女降世,于神像之中,伏地悲泣。
追忆往日,韩巽初来乍到,被人视作圣女对待,受宠若惊期间,依然知道有人不满,碍于寄人篱下,并未在乎太多,目前仔细想来,只觉事出有因。假设正因此事引发祸端,蒙面女人不至于狼狈为奸,凭她那身本领,完全可以单独行刺,何必弄得骑虎难下。
毫无疑问,骄傲自满的庞氏家族,堪称凶恶老虎,倘若稍有不慎,必定葬送卿卿性命。
林林总总,包括诸多矛盾,构成一个巨大问号,牢牢挂在韩巽脑海,任凭绞尽脑汁,仍旧觉得懵里懵懂,故而闷闷不乐,始终静坐发呆。
再瞧那名女护法,自从离开悬崖孤亭,始终心事重重,时时刻刻挂记琼琳。两个南疆女子,从小牵手长大,一起修习诸般技艺,一起荣登护法之位,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姐妹应该相亲相爱,相互关心彼此,琼琳却在瞒天昧地,难免就会让人猜疑,以为她是别有用心。回味大巫师一席话语,熙绫当真痛心疾首,唯恐琼琳犯下过错,最终惨遭族规伺候。
毕竟,刺杀圣女,等同挑战红花寨,委实犯下滔天大罪,无论何许人也,想必只有以死谢罪。
凭心而论,熙绫并不相信大巫师的话,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能不信,端的令她矛盾加剧,越发痛苦。
自打韩巽醒来,每日都是心神恍惚,大巫师看在眼里,固然非常担忧,本来下山时分,再三告诫熙绫收敛苦楚,好生安慰圣女一番,岂料她也苦不堪言,无端平添几分压力,难免叫人吃紧。
此时此刻,熙绫站在韩巽身后,想起那些怪异事宜,果真欲罢不能,竟在泫然欲泣。
卜怜明白熙绫心情,并未出声责怪,只是轻搂柳腰,示意快些离开,以免露出马脚。面对卜怜的谅解,熙绫百感交集,唯有强颜欢笑,告别心不在焉的圣女。
至从过后,两名护法每日来探,陪同韩巽闲聊数句,算是打发无趣光阴。兴许有人叮嘱熙绫,叫她不要哭丧着脸,所以每次都以笑相迎,看去倒是扭扭怩怩,至少没有引起注意。实际上,纯粹针对韩巽而言,至于骷髅怪物,私下却是尽收眼底,碍于事关重大,未曾信口开河。
第161章 会合
又逢晴天,朗朗苍穹万里无云,猎猎阳光洒在走廊,大家觉得身子暖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韩巽与熙绫触膝而坐,闲聊过后进入沉默,傻乎乎望着远方山影。
高山外面,称为中土,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乃外族人士所向往。
却不知,在那天涯海角,多少英雄豪杰,历尽千辛万苦,只为救死扶伤,泓扬人间正义。
高山里面,正是南疆,素来人迹罕至,充满诸般神秘。
鸳鸯池,一处平凡所在,温泉漫溢,水雾萦绕,许多儿女为之欢喜,想要下池畅游。
那些无聊光阴,韩巽三度脱衣下水,玩弄彩色鹅卵石,然而最后一次,有个轻薄浪子,竟在暗中偷窥。
“呵”笑声出口,韩巽急忙捂嘴,眼角余光瞟向旁边。
一名女护法,迎上圣女目光,道:“圣女忍俊不禁,是否想起开心的事?”
韩巽并不隐瞒,轻微点了点头,正要张嘴回答,忽闻响亮话声:“启禀圣女,寨外来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人名叫陆离,数月以前到过本寨。”
说话者是名男子,身强体壮,腰挂大刀,跻身山寨护法。(.无弹窗广告)
韩巽喜道:“快将他们带来!”
这人低声称是,即刻退出吊角楼,朝着寨门方向跑去。
“这个臭小子,终于知道来了,定要好生惩治一番。”玉骷髅提足上前,有意无意吐出此话。
韩巽知道它矫揉造作,轻轻笑了数声,道:“玉大哥无须装模作样,你是不会惩治他的。”
玉大哥!
这是陆离称呼,囊括特别含意,如今韩巽照葫芦画瓢,同样叫得情意绵绵,委实让它有些惊讶,本想取笑两句,见她难得一笑,最终还是守口如瓶。
时光悄逝,又过盏茶功夫,楼下传出说话声响,随即瞧见陆离出现,只是站在转角处,含笑看着这边。
一道人影掠过,宛如追花蝴蝶,恣意扑入少年怀里。
“咳,该我了吧!”
杜震探出脑袋,拍了拍陆离肩膀,催促快点让开。韩巽乐不可支,且又抱住好色胖子,低声说了几句,进而便是高个少年。相继拥抱一番,韩巽逐渐冷静下来,拉起师兄朝着对面走去。
“哈该我了吧!”沉默多时,玉骨髓再也不能自已,展开双臂冲向几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陆离深知对方意图,连忙挪足躲避,无奈走廊狭窄,又有胖子挡道,岂能逃出魔掌。下一时刻,感觉身子一紧,已被玉骷髅搂入怀里。
众人见状皆笑,无不感慨万端,暗叹他们重情重义,谈吐半晌才恢复常态,要么伫立走廊,要么坐落飞天椅,彼此有说有笑。
玉骷髅故作气愤,埋怨陆离迟迟未到,话声阴阳怪气,明显是在声东击西,促使众人盯住圣女。韩巽知道怪物刁钻促狭,时常喜欢捉弄别人,目前劫数难逃,干脆顺水推舟,承认自己思念陆离,引起两名师兄极度不满,且又一阵唇枪舌剑,斗得面红耳赤。
面对这群灵虚弟子,卜怜啼笑皆非,无端念及熙绫姐妹,不觉提心吊胆,也在祈求上苍保佑,但愿两人不要反目成仇。
熙绫枯立一侧,好像若有所思,脸上浮现浅浅笑意,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熙绫!”
韩巽抬起手臂,示意这名女护法上前,随即拉着她坐落身边,道:“来到红花寨过后,一直得到熙绫姐妹照顾,对此我是感激不尽。巽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三位师兄答应,无论往后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记住熙绫姐妹,倘若她们有事相求,也要全力以赴。可惜琼琳不在,想她赤子之心,温柔贤淑,三位师兄有幸相见,必定十分喜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众人表情迥然,不知何言相对,反正有喜有忧,也有胆战心惊。
唯独,一个胖子挤眉弄眼,露出满脸期盼神色,想必又在胡思乱想。陆离本就笑出声来,脑中陡然闪过怪异念头,霎时沉下苦脸,像在寻找蛛丝马迹。
置身欢快的氛围,大家并未在意陆离变化,方又说东道西,自顾谈笑风生。
杜震与易乾初到南疆,耳濡目染尽都稀奇,难免就要问长问短,欲将心间迷团解开。杜震爱好素来特别,也不担心别人知晓,围绕南疆女人侃侃而谈。易乾见他死性不改,长叹一声,迈步走开,算是耳不闻为净。一旦打开话匣子,玉骷髅则是口若悬河,不知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投其所好,只与胖子议论寨内美女。众人见状大笑,一致认同胖子鬼迷心窍,今生今世难成大器,他却爱理不理,刻意装出孤寂模样,恍若茫茫人海,难得一个知己。
在未见到陆离以前,韩巽本有满腹话语,而今近在咫尺,反倒哑口无言,只是持着无限开心,紧紧盯着师兄不放。
陆离拉起柔软手臂,慢腾腾走到旁边,轻轻将她按在飞天椅上,道:“返回红花寨以后,小师妹一切可好?”
不好!
这是韩巽真实状况,但她不愿陆离担忧,勉为其难笑了笑,道:“我在此地不可一世,固然一切安好,不知陆师兄来此途中,是否遇到烦恼事宜?”
陆离察觉到不安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道:“杜师兄能够安分守己,小师妹可以逢凶化吉,便是人生一大快事,哪里还有什么烦恼。至于师伯交待之事,我们还是暂且放下,商量过后再做定夺。”
历经种种折腾,陆离总算豁达大度,不再舍生忘死寻找龙门,只盼大家相安无事。
“陆兄弟言之有理,我们应该欢度年华,别再为了龙门苦恼,毕竟将来情况无法预测,只要尽力而为足矣。”玉骷髅悄然靠近,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陆离正色道:“我们相识以来,玉大哥屡屡相助,着实不知何以报答,倘若有生之年”
“陆兄弟好生见外,若你真是知恩图报,怎不介绍几个美女认识?”玉骷髅嘿嘿笑道,看向远处胖子,实则刻意扯开话题。
两名灵虚弟子,不约而同望着那边,忍不住相视大笑。
第162章 猜疑
吊角楼中,迎来热闹气氛,几人嘻嘻哈哈,乐不思蜀,欢声笑语嘹亮婉转,悠悠回荡悬崖绝壁,给予古寨几分欢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巫师身为寨中守护者,貌似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实则拥有最高权力,栖息所在仍是吊角楼,仅隔圣女二十丈左右,固然能闻嬉闹声音。她从屋内走出,站在走廊角落,举首面向悬崖孤楼,凝眸打量半晌,眼底浮现不安神色。
你个臭小子来了,本寨岂会息事宁人,千万不要引出风波,否则我也难辞其咎。圣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随同大家无理取闹,若被那些老顽固得知,兴许又会指桑骂槐。
大巫师暗自埋怨,望着孤楼久未动弹,当那笑声逐渐淡下,这才缓步走进房门。
本以为笑语散去,山寨就已落得清静,不料仅仅片刻,兴奋笑语再度传开,又将尘封的静谧打破。
大巫师叹了口气,若有所失坐在八仙桌前,视线来回扫荡,最后停留那块白色丝绸。一枚金针,通体锃亮,莹莹有光,放在丝绸中间,乍眼看去颇显珍贵,倒与屋内陈设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木制房屋,四壁挂着稀罕物品,既有牛角鹿头,又有虎皮熊掌,还有奇花异草,果真五花八门;些许物品尚不知名,想必极其珍贵,应该价值不菲。
东墙方向,有张檀木香案,上面罗列符纸器具,大都奇形怪状,敢情就是巫术用具。尤为惹眼的是个青铜香炉,其内灰香燃起,烟雾弥漫,显露阵阵诡异。香炉后面有座铁架,架上放个人类头颅,颜色灰中泛黑,必然历经蹉跎岁月;此物眼眶深邃,鼻梁高耸,两排牙齿残缺不全,糜烂间又含污垢,端的恶心极至。
常人瞧见这间屋子,绝对以为走进阴曹地府,或会心胆俱裂而疯。(.无弹窗广告)对于大巫师来说,它们竟是至尊至贵的宝贝,传承数百年来越发诱人,纵然朝夕相处,也是百看不厌。当前她却一改旧貌,毫不在乎珍贵宝贝,痴痴盯住锃亮金针,良久才挺直身板,拂起珠帘进入卧房。
屋内寂静,无声无息,只有烟雾飘荡,沿着木墙出门,轻轻扑向一个女子。
她是熙绫,跻身山寨护法,权力仅次于数名重要人物,可以随便进出首领房屋。
熙绫矗立门前,环顾房内一圈,并未见到熟悉身影,还是垂首抱拳,道:“启禀大巫师,圣女携同陆公子来访。”
“有请!”
话声轻柔响起,大巫师拂帘走出,转瞬站立屋子中央,不带任何情感看着门外。
熙绫低声称是,即刻掉头离开,过不多时,带领几人穿过走廊,直径来到木制屋内。尚未进门以前,韩巽逮住陆离胳膊,表情变得有些紧张。陆离私下偷笑,认为小师妹故意撒娇,主要是想把臂同游,岂料甫进房门,瞧见林林总总,委实吓了一跳。事已至此,总算明白韩巽心思,知道并非空穴来风。
玉骷髅久经人世,一度遭逢诸般怪事,固然胆大包天,不会惧怕稀罕器具,非但没有避而远之,反倒下意识靠拢香案,注视着灰黑头颅。
大巫师略瞟几人一眼,发觉韩巽紧挨陆离,道:“屋内放有奇怪物品,或多或少有些恐怖,敬请圣女多多担待。”
韩巽放开紧攥的手臂,款款走近八仙桌,背向东墙坐落,道:“我们不请自来,大巫师勿要见怪。”
大巫师垂头一笑,眼睛瞟着山外来客,脸间露出警惕神色。
陆离知她有所防备,但未过分在意,行下一礼,抱拳道:“往日一别,转瞬又过数月,能够再次进寨,真是三生有幸,若有冒犯之处,希望大巫师原谅则个。(.棉、花‘糖’小‘说’)我们贸然前来,是有要事相告,请大巫师坐下详谈。”
请字出口,两人齐齐坐落,大巫师目视东墙,等待少年发言。
陆离并不着急,捧起白色丝绸,打量金针良久,道:“敢问大巫师,这枚金针是否属于贵寨?”
大巫师道:“此针的确属于本寨,陆少侠有何指教?”
陆离笑道:“指教二字太过严重,大巫师切莫羞煞我也。在下只能谈及个人想法,不知大巫师愿意听否?”
大巫师道:“陆少侠直言不讳!”
陆离揣测半晌,霍然站起身来,手抚下巴来回踱步,道:“圣女身中金针一事,想必大巫师早已知晓,所以在下不用冠冕堂皇。实不相瞒,根据在下推断,蒙面女人使用夺魂金针,绝非针对贵寨圣女,主要是想取我性命。”
大巫师道:“陆少侠得罪了本寨女子?”
陆离道:“初到贵寨,在下率性而为,着实罪不可恕,特此冒昧一问,是否得罪大巫师?”
这话高深莫测,切实出乎意料,唯恐弄巧成拙,大巫师再三思量,道:“陆少侠上次移驾本寨,的确让人始料不及,尽管固执己见,引起不少麻烦,但是带来重要消息,未尝不是利于本寨,哪里又有得罪一说。”
陆离道:“是否得罪其他人呢?”
两名护法面面相觑,一种紧迫感笼罩彼此,碍于事关重大,兀自守口如瓶。
大巫师淡然含笑,眼底掠过一抹无奈,道:“别人心思,难以窥测,恕我无法回答。”
陆离望着门外,依旧故作糊涂,道:“是否得罪琼琳呢?”
明亮屋内,为之一沉,似乎黑暗袭来,令人暗自惊慌。
熙绫猛烈一抖,险些滑倒在地,幸好卜怜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拉住,才不至于惊动众人。大巫师坐在两人对面,断然瞧见熙绫反应,顾及圣女在前,只好装作视若无睹。两名灵虚弟子,背对这名女护法,必定不知身后情况。东墙角落,有个神秘黑衣人,却将点点滴滴看得真切,念及事出有因,并未吐出一言一辞,察觉大巫师瞅着自己,反倒佯装痴呆,始终凝视灰黑头颅。
大巫师笑道:“旁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陆少侠应当亲自询问琼琳。”
陆离点了点头,坐落八仙桌前,道:“大巫师知道庞氏家族吗?”
庞氏家族,富甲天下,并非中土人物知晓,实际上名扬四海,早就传入大山深处,纵然些许黄口小儿,也曾略有所闻。
毕竟,富贵世家,寥寥无几,谁能与之争锋,想那家中财富,堆金如山,投银断江,岂非天下人敢比。
大巫师疑道:“为何陆少侠有此一问?”
陆离严肃道:“在下愚昧,不敢胡乱评判,可是隐约有感,蒙面女人是为钱财行凶,倘若她是红花寨人,必定胸怀大志,假设所作所为有益贵寨,那倒无关紧要,就怕还请大巫师防患未然。”
大巫师站起身来,双手负背走向旁边,其间嘴唇微动,像在喃喃自语;尔后停顿熙绫跟前,扫视少女一眼,且又看向卜怜。两人沉默不语,更不敢与她对视,唯有埋下脑袋,持着狂乱内心,默默矗立原地。
事已至此,两人幡然醒悟,想起禀报过程中,不慎忽略了重要情况,而今听到陆离一言,明白为时已晚,担心惨遭族规伺候。
大巫师绝非省油的灯,考虑到兹事体大,并未长久审视两人,很快也就调动视线,刻意锁定黑衣人,并且迈步靠拢,道:“这位黑衣朋友,想必你对巫术饶有兴趣,观察良久有何见解?”
玉骷髅道:“贵寨巫术,玄乎其玄,非我族外人士所知,若是高谈阔论,决计让人笑掉大牙。”
虽然话藏机锋,但是含意明显,宣告自己不懂巫术,也不胡言乱语。
大巫师道:“依阁下高见,陆少侠判断是否正确?”
玉骷髅毫不迟疑,果敢道:“正如陆兄弟所言,蒙面女人胸怀大志,必定准备运筹帷幄,否则不会瞒天过海,更不至于以下犯上。”
熙绫站在一旁,已是内心狂跳,狠狠握住拳头,生怕稍不留神,就会受惊倒地。
对于背后情况,大巫师浑然不知,依旧刨根问底,道:“若她为了族人呢?”
玉骷髅没有及时作答,低头斟酌半晌,道:“罪不至死,却也不能宽恕,不然族规形同虚设。”
房内沉静,死般沉静。
影影绰绰,似有心跳声响,若隐若现回荡周围,促使每人神经紧绷。
香火鼎盛,烟雾缭乱,似乎感觉无限恐慌,刻意躲藏头颅后面。
东墙一角,神秘莫测。
恍若某个聪慧之人!
大巫师轻笑数声,信步靠近韩巽,道:“圣女以为如何?”
韩巽道:“大巫师见机行事即可,切莫平白无故取人性命。”
大巫师道:“圣女慈悲为怀,实属族人之福。”
韩巽报以一笑,不再开口说话。
大巫师返回原处坐下,谨慎拈起金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苦苦强求。若你诚心相助,就以大局为重,不该犯下滔天大罪。看来是我管教无方,导致此女胆大妄为。”
寥寥几句,似乎透露些许内幕,几人听在耳里,未曾寻根究底,只是满腹狐疑,各自思前想后。
陆离浩叹一声,勉强笑了笑,安慰道:“大巫师无须自责,凡事皆有定数,尽力而为足矣。”
大巫师道:“有劳陆少侠坦承相告,今日之事我会铭记于心,也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众人沉默不语,一时大眼瞪小眼,怀揣复杂心情面对彼此。
第163章 石变(1)
凝重的氛围,揪心的往事,迫使熙绫浑身颤抖,当真欲罢不能。[.超多好看小说]
卜怜极其担忧,生怕她会露出马脚,只好无中生有,道:“启禀圣女,熙绫身子不适,应当回屋稍作歇息。”
韩巽紧紧注视熙绫,见她神思恍惚,面如死灰,关切道:“有无大碍?”
熙绫苦涩一笑,只是轻微摇头。唯恐夜长梦多,卜怜不敢滞留,即刻告别众人,携手熙绫退出屋子。大巫师神情微变,均被几人看在眼里,考虑到事出有因,都未节外生枝。
陆离站起身来,持着恭敬模样,道:“在下想去神像岭,大巫师意下如何?”
韩巽惊慌失措,以为陆离又要造次,正欲开口反对,忽闻大巫师道:“无关紧要,不过”
忧虑眼神,不偏不倚,转向骷髅怪物,显然所有暗示。
玉骷髅登时会意,正色道:“大巫师放心,在下决不暗中尾随,我去圣女楼里等待诸位。”
大巫师不尴不尬,难为情的笑了笑,道:“我族早有规定,希望”
“大巫师无须解释,在下了然于胸。”玉骷髅打断对方话音,作出善解人意的气度。
陆离投去赞许目光,信步跨过门槛,边走边道:“劳驾玉大哥知会一声,就说我与大巫师去了山顶,叫我两位师兄少安毋躁。(.无弹窗广告)”
玉骷髅点了点头,随同三人离开吊角楼,朝着最高那栋木屋走去。三人并不多言,在大巫师引领下踏上石道,径向巍峨山峰行去,约莫过得半柱香光景,再度来到悬崖孤亭。
褪色的年月里,清风悠然拂过,吹起少女慢舞,青丝飘逸,彩裙如蝶。
花非花,蝶非蝶,曼妙身姿却有花香,还有蹁蹁蝶柔。
曾几何时,谁的芳影美丽动人。
陆离触景生情,勾起陈年旧事。
“我们上去吧!”大巫师平淡说道,不顾呆傻少年,靠近茂密草丛。
符纸出袖,轻微一晃,接着缓缓腾起,沿着长草往上飘飞。黄色符纸过草,就像君入群臣,所有长草纷纷摇晃,逐渐朝着两边倾斜,让开一条道路。
大巫师提足上前,两名灵虚弟子紧跟其后,似慢而快走向山顶。
诡异符纸,如同开路先锋,携带无形力量,慢腾腾游走碧空,吓得长草慌忙躲避。
催命符,红花寨巫术一绝,令人叹为观止。[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陆离十分惊奇,本欲抛砖引玉,了解神奇符纸,顾及道法有别,属于门派大忌,不得不咽回喉间言辞。就在他遗憾时分,那张符纸慢慢停下,像个垂暮老人奄奄一息,自空中飘然而落,触地冒起丝缕青烟,进而产生一团火焰,迎着清风堪堪散尽。
大巫师见怪不怪,宽袖顺势一拂,卷起几片落叶走进树林。
陆离想起往日一幕,情不自禁握住胸前狼牙,突觉骷髅怪物不在牙内,勉为其难咧嘴一笑,正欲松开手掌,不慎踩住木棍,几个趔趄就要倒地。
人逢险情,都会作出本能反应,算是保护身体脆弱部分。陆离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准备借用双掌撑地,以便护住脸庞碰石,顿感右掌一紧一松,颈后像有东西划过,却已伏倒地间。
见他动作滑稽,韩巽哈哈大笑,同时靠拢搀扶,道:“陆师兄没事吧!”
陆离翻身爬起,掸去衣上草叶,送出一个美好微笑,算是悄无声息的回答,告诉少女若无其事。
大巫师独自在前,不太清楚后面情形,听到韩巽大笑也未理会,牢牢盯住十二尊石像,貌似发现诡异现象。
两名少年儿女,察觉对方有些反常,刻不容缓跑了过去。
大巫师道:“你们看见了吗?”
只字片句,无始无终,叫人迷惑不解。
韩巽疑道:“大巫师看见什么了?”
大巫师眼神犀利,就像飞刀划破虚空,射入八卦阵内,道:“方才有条白影闪过,恰好落在神像中间。”
白影!
两人心下微怔,猜测又有怪事呈现,立即瞻前顾后,只在寻音觅迹,半晌难睹任何异样,携带好奇目光望着石像。
四面八方,古木环绕,生机勃勃,十二尊石像,伫立巨木中央,通体泛黑,人形身体,兽类面孔,乃十二兽神雕像。它们表情生动,惟妙惟肖,有些凶神恶煞,有些和蔼可亲,尤其一双明亮眼睛,无端含着生气,恍若能够看透滚滚红尘,看透每人心思。
似人非人的石像,尽都拿着武器法宝,露出超尘脱俗的神韵,让人不敢视。它们紧紧围成一圈,护住地上那个八卦阵。这个八卦大过饭桌,阴阳双线层次分明,黑白游鱼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离阵升空,鱼跃龙门般冲破纷扰尘世。
十二尊石像,一如既往,丝毫未曾改变,傲立巍巍山顶。
“过去看一看吧!”陆离低声说道,准备言出必践。
大巫师赶紧将他拉住,谨慎看了看周围,道:“还是我先过去,倘若危险降临,你们即刻离开。”
话毕,如履薄冰靠近石像,蹑手蹑脚进入八卦阵,凝眸查看各个角落。
韩巽周身一暖,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让她好不感动。
大巫师并非冷若冰霜,一举一动却是无情无义,看来是被身份累及,假设能够放下权力,必定活得多姿多彩。
陆离想到此节,顿感无可奈何,不由得握住细腻小手,眼含怜惜望着韩巽。
“你们快来看一看!”大巫师的声音响起,仓促间带着惊讶。
两人毫不犹豫,着箭步冲了过去,来到石像中央站定,视线投落地间。
一个八卦阵,轮廓清晰,线条硬朗,几乎接近完美。最难忘怀的是,黑色游鱼没有白色眼珠,呈现天残地缺之状。出乎所有人意料,今时今日大相径庭,完全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一根金色细绳,静放黑色游鱼嘴旁,结头那端掉入眼眶,一颗狼牙竖立其内,大小恰到好处,色泽雪白无瑕,迎着细阳散发光晕,构成一条完整游鱼。
陆离手指地面,讶道:“这这是我的狼牙吊坠!”
事实真相,陆离倒地期间,不知不觉伸出双臂,手指绊住金色细绳,将狼牙吊坠拉出脖子,鬼使神差飞落八卦阵内。
第164章 石变(2)
狼牙!
大巫师暗地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八卦阵发生变化,阴阳双线离地升起,化成条条紫色光芒,缓缓浮上天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顷刻之间,足下左摇右晃,地里像有巨物乱蹿,促使八卦阵急剧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三人不敢马虎,慌忙跳至一侧,紧紧注视八卦阵。
紫色光芒,慢慢升空,朝着四周扩散,悄无声息沾染石像,并且一直攀升,于众目睽睽之下,覆盖十二尊石像。恰逢此刻,有尊石像轻微一动,接着睁开眼睛,仰视朗朗苍穹,神情桀骜不逊,像有睥睨万物之威。
三人瞠目结舌,不禁连续后退,像要寻找藏身之所,以免被那石像发现。
就在恐慌期间,八卦阵内光芒大盛,颜色由紫转金,尚且愈加浓郁,瞬息就将所有石像湮灭,再难瞧清其内情况。仅在同一时刻,风起云涌,天际变色,万千墨云横空出现,笼罩巍峨雄峰,且还不断旋转,形成巨大云窝。飞禽走兽,无不惊慌失措,于树梢草丛奔流疾驰,歇斯底里般狂吼怒哮。或是受到金光影响,抑或受到云窝牵连,周遭草木猛烈颤抖,断枝残叶飞舞天空,朝着云窝节节攀升。[]
轰隆奇响,好似从天而降,又似地里冲出,连绵不断响彻山峰,震得耳膜胀痛欲裂。
须臾间,金光暴射,墨云翻滚,无数草叶纷纷扬扬,参天巨树摇摇欲坠,整座大山似乎颤动不止。
伴随大地颠簸,三人实在难以站稳,尽都双腿发软,相继跌倒地间。
正当伏倒地面,陆离突觉四平八稳,压根没有抖动之感,繁茂大树安若磐石,岿然不动屹立左近,天上也无墨云涌动,依然风和日丽,朵朵白云纤尘不染,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难道出现幻觉?
陆离赶紧坐起,咳嗽两声算是壮胆,随即看向十二尊石像。
一抹光华,如羽浮动,自空中缩回,落入八卦内,隐没两条游鱼中央。
陆离大惊失色,吞下一口唾沫,道:“不是幻觉!”
两名女人的视线,同样落在八卦阵内,自然瞧见光华内敛,此刻竟是糊里糊涂,不由自主往前走去。
石像依旧,没有丝毫改变,始终俯视地间;八卦阵如故,还是天残地缺,显露平庸以及古朴。一条金色细绳,静放黑色游鱼嘴旁,结头一颗雪白狼牙,竖立它的眼眶里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雄峰安宁,一切未变,恍若梦魇一场。
三个惶惑之人,决不相信只是梦魇,因为先前一幕,切实深有感触,与身临其境毫无区别。
耀眼金光、墨色云窝、抖动大地、纷飞草叶
然而,林林总总,来得突然,去得突然,百思不得其解。
唯独,心海深处,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陆离并不多话,大步进入八卦阵,伸手拾起狼牙,高举半空打量片刻,戴上自己脖子。
大巫师深吸一口气,从惶惑中冷静下来,道:“这颗狼牙可有特别之处?”
陆离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往后再作详谈,方才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轻微点头。
此时此刻,陆离算是一清二楚,先前景象绝非幻境,实则活生生存在的怪事,只因太过神奇,无法领会其中关窍。
夜降奇石,光柱擎天,诸般离奇现象,不也正与先前雷同,无人能够得知奥妙。但凡正常人物,遇到类似事宜,皆难心平气和。
一时之间,三人沉默不语,伫立大树底下瞻前顾后。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苍鹰破鸣而过,三人总算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调动好奇目光,望着活灵活现的石像。
大巫师双手负背,围绕石像转了一圈,停顿龙神石像旁边,道:“陆少侠来我神像岭,究竟有何要事处理?”
陆离恍然大悟,情不自禁憨笑数声,道:“彩石争艳遗落处,尘封一魂千年醒,百炼成神情作祟,火光滔天乱太平。万古沧桑看仙境,大道枉然世间情,尸骨如山血如水,龙门开启兽成神。”
听到千古传言,大巫师有些慌张,却又不懂对方用意,道:“陆少侠怎会提及传言?”
陆离道:“千古传言,共分两段。前段是说屠神形成,以及降世征兆;后段则说世间灾难,以及抗击屠神的方法。”
大巫师面向旁边石壁,瞧见二十八个遒劲大字,确实满腹狐疑,道:“千古传言竟有两段,诸如残篇断简是何寓陆少侠怎会清楚来龙去脉?”
陆离道:“一月以前,左丘掌门六旬大寿,天下英豪齐聚千机门,剑圣与华先生移驾贵府,亲口说出传言秘密。”
大巫师讶道:“有甚秘密!”
“尽管传言共有两段,重中之重却是龙门。人跃龙门,是指科考成功,从此飞黄腾达;鱼跃龙门,是指化身为龙,从此位列神界。无论是人是鱼,若能跃过龙门,堪称凤凰涅盘。由此可以推断,龙门并非真正的门,兴许是种意境,针对千古传言来说,应该是个神奇地方。”华豫这番言辞,通过陆离陈述,居然铿锵明亮,显得气宇不凡。
大巫师凝眸不语,像在思考问题,许久过罢,道:“你以为神像岭就是龙门?”
陆离严肃的点了点头,再度注视那些石像,定睛打量一番,提足靠近石壁,再也没有说话。
韩巽缓移莲步上前,盯着二十八个遒劲大字,道:“陆师兄发现什么了?”
陆离面带失望,轻轻叹了口气,道:“一无所获,我们回去吧!”
三人环顾四周半晌,慢腾腾离开石壁,朝着树林外面走去。陆离孤身于后,似乎略有察觉,忍不住回首张望。
十二尊石像,屹立大树中央,依旧俯视八卦阵。风轻云淡间,牛神石像稍许一动,睁眼时分偏过头来,镇定自若看着少年。陆离心下一怔,慌忙转开视线,怀疑自己眼花缭乱,狠狠甩了甩头,谨慎看了过去。
十二尊石像,纹丝不动围成一圈,兀自保持原本状态,压根难睹半点异常。
陆离满脸疑云,不能自已握住胸前狼牙,随着催促话音离开山峰。
那尊牛神石像,兀自傲立原处,脸间石尘缓慢剥落,眼眶轮廓越发清晰,依稀能见白色眼仁。
第165章 慌乱
神像岭下,红花寨内,传出一片骚动,弥漫紧张气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天际变幻那时,族人瞧见神奇景象,以为将有灾难降临,尽都战战兢兢;些许民众哭天喊地,手攥器具循道上山,准备弄清真实情况。数十护法见状不妙,无不好言相劝,尽量安抚民众。面对玄乎其玄的怪事,民众难以心平气和,大都议论纷纷,生怕族人惨遭不幸。
这些护法本是红花寨人,亲戚朋友同样久居寨内,敢情也会暗自担忧,顾虑首领威严,始终不敢松懈半分。族人士气高涨,执意要去一探究竟,数十护法好不为难,却又不能过分干涉,只好随同大家走向山顶。
绿色山腰,人影晃动,熙熙攘攘,朝着山峰涌去。
大巫师居高临下,远远看见人头攒动,知道大家受惊而来,唯有故作镇定,伫立悬崖边缘。两名灵虚弟子伴随左右,静静等待下刻变故。
有名护法见得三人,随即大步上前,于丈许开外止步,持着焦急表情,道:“启禀大巫师,族人发现圣地有变,想要略作查看。”
大巫师有些生气,狠狠盯着族人,道:“圣地确实有些变化,不过绝非属于坏事,你们结伴上山岂不唐突?”
“我们的确唐突,可是应该知道来龙去脉,以免大家死不瞑目。”人群中响起惊呼,引得大家指手画脚。
林林总总,堪称怪异现象,端的残留脑海,无法轻易抹去。
身为同根同祖,大巫师自该坦诚相待,否则必定留下话柄,让人说东道西。她不愿节外生枝,只想族人无忧无虑,故而就会谨慎行事。
“承蒙上苍眷顾,本寨不会发生灾难,你们勿要疑神疑鬼,即刻随我返回山寨。(.)”大巫师平淡说道,示意大家下山。
族人纹丝不动,始终仰视巍峨雄峰,貌似是要走上一遭,亲眼目睹圣地情形。
大巫师从容一笑,挪足让开道路,道:“既然诸位势在必行,我就只好成人之美。请吧!”
族人面面相觑,显得犹豫不决,但无一人勇敢上前。
韩巽轻咳两声,含笑走了出来,道:“大巫师身为本寨族人,一举一动皆为大家着想,她是不会瞒天昧地,我们立刻下山,稍后再作详谈。”
得见美好笑容,众人不再坚持,旋即掉头迈步,朝着山寨走去。大巫师倍感欣慰,对着圣女颔首一笑,携手并肩离开山腰。
抵达山脚,众人并未散去,仍在等待首领解释。韩巽绝非信口开河,说过不会瞒天昧地,自然就会言出必行,时下信步走进寨内,像要化解族人疑惑。大巫师颇觉欢愉,庆幸小小姑娘长大成人,终于懂得顾虑族人感受,当然瞻前马后,以助一臂之力。
望着黯淡的背影,陆离郁郁寡欢,回味神像岭怪事,忍不住握紧狼牙。
话音响起,两名灵虚弟子信步靠拢,脸间带着淡淡笑意,神情反倒有些紧张。那个骷髅怪物,遥遥矗立旁边,独自望着威威雄峰。
自打天际变色,两人就已尽收眼底,发现族人焦躁不安,顾虑师弟师妹安危,有个时刻也曾冲动。玉骷髅再三制止,才让两人逐渐冷静,倚栏猜测雄峰变故,现在瞧见同伴返回,固然冲出吊角楼,准备刺探情况。
陆离明白他们心思,碍于兹事体大,着实不敢张扬,道:“少安毋躁,上楼详说。”
这群山外来客,如履薄冰钻入吊角楼,直径来到韩巽房内,将门扇关牢以后,这才坐落八仙桌前。(.好看的小说陆离的言谈举止,显得谨小慎微,难免叫人心存疑虑。两名灵虚弟子并未多问,携带忐忑内心等他发言。恰逢此刻,远处传来吵嚷声响,侧耳聆听一通,依稀可闻神像二字,并且又有惊叹感慨,知道寨内首领切入正题,已然谈及山顶情形。
不知是何原因,陆离思绪纷飞,陡然听见悠悠耳语。
陆公子果真聪慧,若要进入圣地,的确需要答应两个条件。其一,无论何时何地,陆公子不能与任何人说起
今时今日,面对两个师兄,若叫陆离瞒天过海,切实难上加难,可是有言在先,不能违背承诺,又该如何是好。
察觉陆离心有所想,杜震连续叫喊两声,将他从思海唤回岸边。
陆离端起桌上玉杯,慢条斯理喝了口水,道:“两位师兄应该清楚,先前之事非同凡响,我们还是小心应对。”
杜震道:“我们做好了防范之策,陆师弟无须顾虑重重,大可畅所欲言。”
陆离犹豫多时,轻轻放下茶杯,道:“山顶叫做神像岭,乃红花寨圣地,绝非外人能够出入。”
易乾笑道:“陆师弟可以随意进出,看来早已投靠红花寨,成为高高在上的圣男。”
杜震赞道:“易师兄巧舌如簧,杜某万分佩服,陆师弟以为如何?”
陆离正色道:“不瞒两位师兄,陆某生是灵虚人,死是灵虚鬼,决不投靠任何门派,也不会深居红花寨。对于能够进出圣地,以及圣地隐藏的秘密恕我难以如实相告。”
易乾道:“你有苦衷!”
陆离没有否认,稍许点了点头,表情颇显无奈。
杜震认为他矫揉造作,纯粹想要敷衍了事,刻意大笑数声,道:“陆师弟不用装模作样,请将圣地实情详细说来。”
陆离严肃道:“我曾答应别人,不能透露圣地秘密,希望杜师兄原谅则个。”
杜震挤眉溜眼,似乎另有打算,道:“既然杜师弟如此执着,那么我也不再勉强。”
陆离道:“数月以前,我曾硬闯神像岭,导致一名女护法险些丧命,倘若杜兄弟重蹈覆辙,我也不会横拦竖挡,但是请你三思而后行。”
杜震极不高兴,突然挺身而起,挪动肥胖身板走近窗户,道:“杜某懂得怜香惜玉,决计不会愧对女人,然而……”
“我来说吧!”玉骷髅生怕惹出祸事,自告奋勇走上前来,准备化解两人疑惑。
陆离十分惊讶,本欲开口阻止,忽而灵光一闪,对准怪物投去感恩的目光。
杜震闻声一愣,继而返回原处坐落,道:“你去过山顶?”
玉骷髅道:“去过,但未进入圣地,实则不能进去。”
骷髅怪物,道行精深,绝非泛泛之辈,姑且不说摇天撼地,至少江湖中人鲜有能比,假设它都不敢率性而为,必定暗藏玄机。
杜震想到此节,顿感事态严重,只好不再逞强,道:“连你都退避三舍,看来当真有些蹊跷。”
玉骷髅道:“是否存在蹊跷,我倒毫不知情,想必没有一人知情。其实圣地并不特别,无非就有十二尊石像,表情丰富,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正是十二兽神雕像。它们围成一圈,像在保护一个八卦阵,可惜此阵残缺不全,黑色游鱼失去白色眼珠,难免令人遗憾。距离神像三丈开外,有堵天然形成的石壁,上端篆刻二十八个大字,恰好就是前段千古传言。”
听到骷髅怪物陈述,陆离吓了一跳,转念想起对方身在牙内,依然得知牙外之事,这才放下悬空的心。
杜震调动视线,牢牢锁定陆离,道:“你觉得圣地就是龙门?”
陆离道:“实不相瞒,正有此意。”
易乾急道:“结果怎样?”
陆离道:“没有任何结果,唯有怪事发生。”
易乾微皱眉头,道:“到底什么怪事?可以说得详细点吗?”
陆离想起当初承诺,端的好不为难,凝眸斟酌半晌,情不自禁笑了笑,道:“先前陆某所见,正是你们所见,绝对没有丝毫区别。如同杜师兄之言,我觉得圣地就是龙门,不过有些地方神乎其神,却非我能参悟,还请玉大哥释疑。”
骷髅怪物并未接话,继续等待下刻言辞。
陆离掏出衣内狼牙,往前送出些许,道:“在我走近石像期间,不慎摔了一跤,这颗狼牙顺势飞出,无端坠落八卦阵内,恰好掉入黑色游鱼的眼眶,充当那颗白色眼珠,构成完整的八卦阵。紧随其后,金光大盛,风起云涌,天际变色时,有尊石像睁开眼睛”
易乾讶道:“石像怎会睁开眼睛?杜师弟是否产生幻觉?”
陆离摇头苦头,不禁思绪万千,回到巍峨山峰,似乎又见离奇一幕。
易乾紧盯狼牙,忍不住抬手抚摸,道:“狼族圣物的确诡异,兴许真有神奇之处,假设就是龙门之匙,世人必定高枕无忧。”
几人忆起千古传言,只觉一言惊醒梦中人,霎时震惊至极,不觉有种想法,也算美好希冀,神像岭就是龙门。
三名灵虚弟子,脸浮浅浅笑意,将这狼牙视为宝贝。
玉骷髅叹了口气,伸臂打开门扇,独倚栏栅,仰望雄峰。三人并不多言,相继离桌出屋,带着激动情绪伫立走廊,隐约觉得脸庞滚烫,实则又觉心跳加速,有种慌乱无法言表。
崖壁下端,一间木屋外面,依旧响起阵阵吵闹,悉数族人各抒己见,只字片句针对巍峨山峰,直到夜幕降临,这才进入万籁俱寂。
寨内恢复安宁,唯独晚风吹拂,送来紧张气息。
第166章 叛徒(1)
一个彩衣女人,站立檀木香案前,注视着灰黑头颅,表面看去怡然自得,内心反倒波澜起伏。.日落前夕,寨内沸反盈天,悉数族人惊恐万状,针对圣地怪事问长问短,天幸经她苦口婆心,终于化解大家惶惑。
她,正是大巫师,此刻回到房内,若有所失面对香案,似乎是在思索问题。
夜风拂过,灯火摇曳,明明灭灭间,送来一条人影。
此人是个少女,曾经立下汗马功劳,也曾发誓永护山寨,一颗真心青天可鉴。来人便是熙绫,近日因为琼琳一事倍受煎熬,恍若快要完全崩溃。
或许,幽深寨内,每人都是赤子之心,只求民族昌盛不衰。
“既然匆匆而来,就该有事通报,为何沉默不语?”尽管大巫师神不守舍,有人靠近却是了如指掌,语重心长说了一句。
熙绫察觉气氛沉重,倏地打起十二分精神,道:“琼琳回来了!”
大巫并未动弹,深吸一口气,道:“叫她上来吧!”
熙绫垂首称是,即刻退出屋子,消失走廊尽头。过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回荡悬崖峭壁,很快就有三人走上吊角楼,来到大巫师房中。[.超多好看小说]
房内有些黯淡,像有阴霾笼罩,人心深处为之一沉。
三名年轻护法,相互对视一眼,琼琳稍许低头,双手抱拳,道:“启禀大巫师,琼琳离开本寨半月,于今日酉时返回。”
大巫师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琼琳道:“离开本寨当天,我便进入中土,尔后一路向东,查探江湖动静”
“可有收获?”阴冷话声,自香案传来,仿佛灰黑头颅所言,令人不寒而栗。
每当下属禀报情况,大巫师都会倾耳细听,从来不曾刻意打断,今日举动倒是有些反常。
熙绫清楚前因后果,但又不敢盲目吱声,唯有小心翼翼伫立原地。
琼琳不以为然,脸浮遗憾表情,道:“琼琳能力有限,并未得到太大收获,只是知道千古传言害人颇深,已让中土英豪东奔西走,主要目的就是寻找龙门,以便应对屠神为害世间。”
“为害!”平淡两字,含意隐晦,从大巫师嘴里吐出,携带几分寒气,弥漫黯然屋内,促使阴霾加剧。
琼琳不知就里,发觉对方目光含刺,明白是在针对自己,却也临危不乱,同样睁眼相望。[]
放肆的举止,恰似无声挑衅,证明心中无愧,并不惧怕这位首领。
大巫师诡异的笑了笑,迅捷靠近八仙桌,拿起一枚锃亮金针,道:“琳儿认识这枚金针么?”
琼琳道:“此乃夺魂金针,属于本寨巫师所有。”
语气平静,表情从容,压根难睹半点慌张,可知琼琳心平气和,决计未因此针感到不安。
大巫师涉世颇深,清楚有人善于伪装,当下摇头轻叹,道:“这枚金针不是你的么?”
琼琳满面惊讶,打量金针半晌,道:“不是我的!”
另外两名护法,委实胆战心惊,尤其那个小小少女,掌心已然渗出冷汗,自己反倒浑然不知,只在关注屋内情况。
大巫师并不装模作样,缓慢放下锃亮金针,用白色丝绸裹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琼琳微微垂头,凝眸盯着足尖,道:“我对山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点亵渎,大巫师此话何意?”
大巫师道:“观我全族护法,皆是忠肝义胆,从来不曾背信弃义,其中琳儿例为代表,但”
话未告终,倏地守口如瓶,刻意昂首游目,似非而是望着屋顶。
灯光衬托之下,瓦间尘埃飞舞,轻柔飘绕墙沿一角。
微妙的变化,几乎很难发现,却被琼琳看在眼里,她与大巫师对望一眼,连忙转开视线,脸间流露担忧神色。
熙绫和卜怜站立旁边,并未察觉尘埃纷飞,始终战战兢兢面对彼此,她突然双膝跪地,用那沙哑的声音,道:“琼琳姐姐必有苦衷,应该给她机会解释,恳求大巫师网开一面。”
琼琳大吃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但见卜怜跪在地间,算是无声无息的请求。
大巫师扼腕长叹,来回踱步三人跟前,边走边道:“刺杀圣女,罪不可赦,我也束手无策,只有按照族规处理。”
忽闻此话,琼琳好像懵了一般,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熙绫十分焦急,双膝跪地向前,抱住大巫师右腿,显得手足无措,道:“琼琳姐姐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刺杀圣女,请大巫师明察秋毫。”
大巫师毫不留情,毅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绫儿无须再三纠缠。”
琼琳环顾周围片刻,缓慢合上美目,像在凝神感受什么。
须臾间,琼琳睁开眼睛,右臂斜向腰侧,只见寒光闪过,一柄弯月刀贴于掌内,雪亮锋刃对准大巫师。
熙绫大惊失色,赶紧挺身而起,挡在大巫师身前。卜怜顾及熙绫安危,犹如脱兔蹿向前方,胸口刚好抵住刀尖。
房内静悄悄的,毫无任何响声,紧张气息无端升起,充溢门墙一侧。
弯刀出鞘,含恨指着少年儿女,竟是至亲至爱的人。
那些褪色的年月,大家紧握双手,冒着风雨信步走过,一度拥有欢声笑语,也有共同理想。
生与死,划分深厚情谊;错与对,促成一段恩怨。
瞧见两人诧异表情,琼琳右臂颤抖不止,刀光衬着灯火流淌,映亮含泪双眼。
琼琳好像失去仅剩的力气,连一把弯刀也难拿稳,不知不觉滑落地上,恰好就在彼此之间,将这爱恨区分。
熙绫步如流星跑上前去,狠狠握住琼琳双臂,道:“为何你要这样做?”
琼琳苦涩一笑,并未开口应答,像是默认所作所为。
熙绫梨花带雨,不觉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是你,你在骗我。”
琼琳抬起玉掌,轻柔抚着熙绫脸庞,为她拭去晶莹泪痕,自责道:“一直以来,我都瞒天昧地,没有坦诚相待,熙绫妹妹却是心贯白日,将我视为亲人一般。细细想来,我的确愧对于你,愧对族人期盼,希望熙绫妹妹好生珍重。”
第167章 叛徒(2)
熙绫无言相对,早已泣不成声,哀哀欲绝望着琼琳,暗示她稍加解释。(.好看的小说出乎意料,琼琳守口如瓶,不再多说一句话语,如同承认往日错误。
大巫师微皱眉头,似乎感应情况不妙,唯恐夜长梦多,道:“琳儿还有何话要说?”
琼琳摇了摇头,缓慢举首看向屋顶,看见黑糊糊的一片,忽而放声大笑,其声清脆而又戚切,像有万般委屈。
大巫师毫不迟疑,迅速走近门口,朗声道:“来人,将熙绫这个叛徒拉出去,关于洞牢之中,务必好生看守。”
话声落下片刻,两名护法来到房内,持着猜疑的心思,把琼琳押出吊角楼,关入牢洞里面。
阴暗牢洞,设于崖壁上端,其内潮湿浸骨,历来囚禁重罪之人,但凡犯下错误进入洞内,纵然侥幸不死,也难避过皮肉之苦。
这些年来,鲜有族人关入洞牢,毕竟都未犯下重罪,琼琳算是打破尘封的铁门。
刺杀圣女一事,貌似板上钉钉,传入民众耳廊。
静下不久的山寨,再度因为琼琳沸腾,众人怒气冲冲指桑骂槐,说是冤枉民族英雄。些许民众义愤填膺,结伴来到崖壁一侧,要与首领当面对质。[.超多好看小说]大巫师没有理会乌合之众,独自伫立走廊角落,听着他们评头论足。
议论声响传遍寨内,固然引得民众关注,族长闻声匆忙赶来,携带大伙儿想法,谨小慎微面见大巫师,却被寥寥几句打发了事。能够跻身族长高位,并非一盏省油的灯,听到大巫师语气沉重,明白兹事体大,心领神会离开吊角楼,叫上族人缓缓散去。
翌日清晨,此事传至各个山寨,悉数首领共聚一堂,针对此事各抒己见,经过三番五次讨论,大都认为琼琳光明磊落,决计不会刺杀圣女。一时之间,反对与赞同,构成鲜明对比,进而形成敌对态度,良久不能化解冲突,只好请来圣女作主。
昨日夜间,寨内噪动不安,韩巽已然得知此事,碍于众人怒气未消,并未出面过问,而今共论大事,同样怀着猜疑态度,反对琼琳犯下重罪。众人见得圣女表态,大都私下窃笑,感觉少女深明大意,未因为个人安危扭曲事实,暗自高兴的同时,竭尽全力抵触大巫师。
族中首领,十之七八支持圣女,大巫师觉得有心无力,然而并未轻易言败,依旧持着各自观点,判决琼琳罪行累累。(.好看的小说自打大巫师掌权以来,一直都是俨然侍人,从未讲过半点情面,非但领导有方,且不滥用职权。众人见她信誓旦旦,势必要将琼琳定罪,料定其间必有玄机,一时寻根究底,但愿问出结果。大巫师迫于无奈,唯有说出琼琳本领,以供他们自己揣测。
饶是琼琳身怀绝技,众人仍旧半信半疑,认为大巫师无中生有,抑或听信谗言,想将民族英雄定罪。卜怜与熙绫置身堂内,发觉大家针锋相对,委实忧心如焚。卜怜再三思考,判断该以大局为重,于是吐露真实情况。
韩巽倍感惊奇,怀疑卜怜别有用心,但见熙绫神色黯然,眼里含着点点泪花,清楚事有蹊跷,道:“琼琳素来光明磊落,断然不会作奸犯科,不知熙绫意下如何?”
尽管熙绫痛彻心扉,但也不敢隐瞒实情,道:“我与琼琳亲如姐妹,的确不信她会刺杀圣女,可是……”
她哽咽了,没有说出剩下言辞,呆愣愣枯立原地,不禁潸然泪下。
韩巽想要弄清情况,分毫不顾熙绫悲伤,道:“可是什么?详细说来!”
熙绫低声抽泣,许久静下心来,道:“正如大巫师之言,观我红花寨所有女护法,除了琼琳姐姐懂得巫术,其余人等均是管中窥豹。由此可知,蒙面女人的身份不攻自破,应该就是琼琳姐姐。”
韩巽疑道:“恕我斗胆一言,这些只是猜测吧!”
针对琼琳本领而论,着实与蒙面女人吻合,不过无人敢于肯定,纯粹属于猜测而已。
熙绫脸上闪过笑意,似乎感觉柳暗花明,瞬间又埋下了头,只顾思前想后。
大巫师背负双手,慢腾腾走过众人跟前,随后站定东墙,道:“我们的确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了解琼琳动机,可是根据情况判断,十之八九属于她的手段,圣女何必替她开脱?”
韩巽浩叹一声,手抚下巴静静思量,半晌过罢,道:“族中诸多巫术,难道未被外人掌握?”
山寨早有规定,无论任何巫师,不得对外传艺,倘若背道而驰,一经获悉处于极刑,无人胆敢轻视性命。
大巫师坚定道:“绝对没有!”
韩巽知晓事态严重,心底切实百感交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罚她呢?”
众人没有作答,皆在东张西望,故意回避问题。
大巫师眼含不屑,定睛审视大家一番,道:“此事不可之过急,否则必定惹出祸端,我们需要仔细商量,然后再作定夺,圣女以为如何?”
韩巽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行下一礼,道:“希望诸位三思而行,切莫因此触怒族人,假设琼琳罪不可赦,相信也是罪不至死。”
众人相继点头,觉得这般说法合情合理,方又众说纷纭,宣称圣女菩萨心肠,几乎忘了重要事宜。面对故弄玄虚的人群,大巫师甚是厌恶,但未通过表情显露丝毫,兀自持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务必要将叛徒正法。众人见她一声不吭,知道心意已决,于是守口如瓶,不再盲目劝止。
堂内众人,数族长年龄最大,敢情涉世最深,明白不能草率从事,他借时辰已晚为由,带领大家回屋歇息。虽然大巫师权倾山寨,但也不敢为所欲为,只好面带微笑,恭送大家离开吊角楼。
韩巽漫步途中,始终不曾开口说话,恍恍惚惚往前走去。众人知她若有所思,均未出声干扰,各自怀着满腹狐疑,悄无声息没于夜色。
众人离开以后,大巫师放出话语,扬言琼琳罪恶昭彰,传令护法牢牢看守,即日就要处罚叛徒。
第168章 诱敌(1)
曾经那个民族英雄,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鬼使神差背负罪名,心里断然不是滋味,不知又是何种感觉。(.无弹窗广告)阴暗洞牢,寒气浸骨,无论何许人也,不幸关入里面,必定苦胜于甜,或许终生难以忘怀。
琼琳从小居住红花寨,拥有亲朋好友,还有叔伯姨婶,他们自诩别具慧眼,将少女举止看在眼里,认为她宅心仁厚,不会知法犯法。令人意外的是,琼琳却被定下重罪,固然引起大家恚怒,只是碍于首领威严,并未大张旗鼓胡乱宣扬。饶是心存担忧,仍旧免不了高谈阔论,由于人多口杂,很快传遍整个山寨。些许族人闲来无事,仔细剖析事件重点,冥思苦想不明缘由,后将矛头指向山外来客。
陆离初到红花寨,执意要去神像岭,导致琼琳受伤卧床,堪称为罪魁祸首。此次贸然而来,先是引发圣地怪事,然后琼琳被关洞牢,难免不是息息相关。
民众臆测没有错误,考虑到大巫师叮嘱,并未妄加造次,唯独怀恨在心,私下咒骂少年。
几名灵虚弟子,念及寨内有变,始终不曾抛头露面,好像无端消失一般,对于族人怒火,反倒了如指掌,唯恐引火烧身,敢情足不出户,闷闷不乐困于吊角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杜震与易乾初来乍到,脑里全是稀罕事物,原本决定游山玩水,领略南疆的风土人情,奈何处于紧张时期,只好强制忍住好奇,度日如年置身房内。三日过罢,两人坐立不安,憋得满腹怨气,说要即刻出门,钻进荒野好生游玩,正当跨过门槛,瞧见大巫师独自走来。
“两位公子要去哪里?”大巫师率先开口,颇有礼数问了一句。
杜震果敢道:“我们来到贵寨数日,一直困于吊角楼中,着实憋得心烦意乱,时下春意盎然,准备游览湖光山色。”
陆离与韩巽靠近门扇,对着大巫师行下一礼,持着无奈表情沉默不语,只在等待对方发言。
清风吹送,拂过广袤大山,树涛沾点阳光起伏,金色荡漾间野鸟翱翔,给予天地一片欢乐。繁花似锦,芳香弥漫,送来阵阵暮春气息,竟是滋脾润肺,叫人神清气爽。
大巫师眼含笑意,赞叹春的生机袭上心头,正欲稍加感慨,忽而脸伴寒霜,道:“我寨的确美不胜收,可是荒山野岭危险重重,难道两位公子丝毫不怕?”
有此言语,是指愤怒的族人,但凡不是草木愚夫,皆能听懂弦外之音。(.无弹窗广告)
杜震胆大包天,自然不惧南疆蛮人,方要反唇相讥,却被纤纤玉臂拉住,侧目见到韩巽摇头,怅然若失退入屋内。易乾不想节外生枝,瞅了大巫师一眼,郁郁寡欢跨过大门,独自坐落八仙桌前。
面对两人的冷漠,大巫师毫不在乎,慢腾腾进入屋内,先请圣女坐下,随后扫视一圈,道:“那位黑衣朋友呢?”
骷髅怪物,因事才会现身,如今貌似风平浪静,当然就在牙内潜修,岂能看见黑色身影。
听到针对性问话,韩巽有些吃紧,骤然灵光一闪,勉强含笑,道:“它在里屋歇息,想必早已睡熟,大巫师有何要事?”
大巫师弯腰坐落,尽量压低嗓音,道:“能否请它出来相见?”
陆离道:“请大巫师稍等,在下即刻叫它出来。”
话毕,大步走进里屋,尔后听得有人谈话,随即便见黑影掠过,突然出现大家跟前。
大巫师刚刚坐下,忽又挺身而起,道:“多有打扰,还请谅解。”
韩巽道:“大巫师严重了,倘若有事吩咐,不妨直言相告,我们都会义不容辞。”
大巫师道:“黑衣朋友本领卓绝,想必十丈以内叶落知声,为了安全起见,请你门外相候,务必留意周围动静。”
玉骷髅颇感迷惑,但未刨根问底,犹如劲光闪过房门,静静站立走廊角落。
韩巽微蹙柳眉,脸浮层层疑云,道:“大巫师担心有人靠近?”
大巫师道:“圣地怪事,弄得我寨人心惶惶,本来经过圣女解释,已将众人疑虑消除,不料琳儿一事接踵而至,促使族人颇有成见。实不相瞒,那夜琳儿在我楼上,有人暗中窥探,想必不怀好意。”
大巫师位高权重,怒目可以吓破人胆,有人敢于虎口拔牙,看来的确有些猖狂。
四人瞠目结舌,均未询问缘由,继续等待对方发言。
大巫师稍显犹豫,凝眸思量半晌,道:“易公子与杜公子”
“敬请大巫师放心,两位师兄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无妨。”韩巽知她有所顾虑,不得不稍作释义。
大巫师并未及时回答,缓步房内盏茶功夫,然后停顿韩巽身边,盯着门外远山,道:“琳儿不是叛徒!”
四人喜形于色,均觉大巫师慧眼如炬,庆幸在她领导之下,山寨必定日渐兴旺。
韩巽道:“既然琼琳不是叛徒,大巫师怎会囚禁她呢?”
大巫师叹了口气,露出痛惜神情,道:“我也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否则难以找出真正的叛徒。”
陆离急道:“现在找到了吗?”
大巫师道:“经过私下调查,我已锁定目标,可是不敢妄下断章。”
区区数字,恍若纶音佛旨,贯入四人耳廊,消除满腔烦恼,优美方寸之心。
陆离道:“言下之意,就是此人暗中作梗,并且嫌疑最大。”
大巫师严肃道:“正因如此,我才不请自来,准备劳驾你们帮忙。两位公子初进我寨,应该持着一份好奇,倘若借此游山玩水,恰好可以接近此人,看她是否存在反常举动。”
杜震好不欢喜,当下一跃而起,道:“举手之劳,定会鼎力相助,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走。”
大巫师微微含笑,道:“杜公子少安毋躁,容我说些寨内情况,以便防患未然,否则打草惊蛇,也就前功尽弃。”
杜震本已蠢蠢欲动,顾虑事态严重,并未急于一时,安静下来洗耳恭听。大巫师再度张嘴,轻声说起山寨情况,尤其夺魂金针,端的益发详细,主要便是担忧几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