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探秘录》 前言 民间常说,女巫男觋。 “觋”(xi,平阳音)这个字在中华字典里解释为“男巫”。 在古代,甚至上溯到母系氏族时代,由于古人的自身局限性,对疾病、死亡、自然现象、气候演变、山川大河、浩瀚星辰,甚至是某些习性古怪的动物,皆不能解释,于是就开始了长达几千年的盲目崇拜,接而演变出了类似于祭祀、祈福、送葬、驱鬼、扶乩、走阴、拜黄大仙、拜金龙大王等等各种门类庄严而又有自成一套体系的仪式,而这些仪式则需要各种有着特殊能力或者传承的特定人员来进行,于是,就产生了“巫觋”这个职业。 或者,准确来说,“巫觋”并不能称其为一个职业,而是一个统称,因这里面的分类着实复杂,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江湖门派,你是少林,我是武当,他又是峨眉,大家虽同在江湖,但是各门各派修炼的心法招式各有不同,又各有千秋,不同统一而论。 我们这一支,叫做“转世灵觋”,主司罚恶鬼,惩恶除乱。是的,与转世灵童就差一个字,身份却是千差万别。但有一样倒是相同的,主要出现区域,或者说是发祥地都是在藏区。我们这一支的觋人,并没有传统的一代传一代的传承,为什么叫“转世灵觋”呢?就是因为传承的方式是一代觋人死去,转世再成人,上一代的觋人会在临死前留下一个物件或者线索,守护的族人会根据这些线索或者老辈的守护人心灵感应,找到新一代的转世觋人,守护族人把这个寻找的过程,叫做“空山期”。 这个“空山期”也许会是1年,也许是10年,50年,甚至100年以上,总之,每一代觋人现世时,都逢天下大乱,人鬼同行… 第一章 2007年,我随着一队资深驴友进藏。 说来可笑,一向惫懒安逸的我之所以选择这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发泄,原因竟是因为那一年我自中学始就暗恋的姑娘结了婚,新郎不是我。 那段时间我几近崩溃,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找门路寻到的一份相当有前途的工作,也因我连续旷工一周而被开了。那时我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白天晚上的窝在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酗酒,喝多了就搂着酒瓶子又哭又吼,嘴里一遍遍的叫“米兰啊,米兰……”怎么也接受不了6年备胎一朝被踹的苦逼人设,我是真爱那姑娘啊! 好在我大学同寝的老三也在这个城市,听说了米兰结婚的消息,担心我出事,每天下了班都来陪我着我。我说我不用陪,还担心哥们想不开跳楼了怎么着?哥们惜命着呢,干不出那种混蛋事!老三说,“我倒是不担心你跳楼,你住的这个破小区窗户还没你身板宽呢!何况还是二楼,跳下去也摔不死,再砸着楼下的花花草草和小朋友,造孽呢吗这不是!”我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出租屋,家徒四壁的,又看了看那扇果真还没我身板宽的窗户,想着米兰要嫁的那个富二代,哀嚎一声,哭的更凶了…… 老三在大学时是院辩论队的主力,年年辩论大赛都能拿名次,口才好的说舌灿莲花也不为过,有他慢慢劝着,我精神好了不少,当然了,这孙子损起人来也是分分钟就想抄起板砖来拍死他啊!后来,米兰结婚的那天,我没闹事没耍混没抢亲,只是用我仅有的1万块钱存款干了件既浪漫又悲壮的事,我定了一卡车盛开的茉莉,一盆盆的摆放在米兰结婚的酒店门口,那是米兰最爱的花,那个悲怆的上午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是飘香十里的茉莉花香,和米兰看到站在花丛中的我时那个悲伤又歉意的眼神。 之后的有一天,我突然就厌烦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很想出去走走,但无奈身上钱粮稀缺,就想起来老三曾经有过一段做背包客的经历,于是打电话给找看能不能一起带带我,老三那时在一家五百强企业实习,忙的昏天暗地,说这样吧,他是去不了,但现在正好有一队要走川藏线的,但人家这队是资深驴友,轻易不带新人,但这队的队长是他一生死之交,曾经在巴丹吉林沙漠遇到流沙,还是老三眼急手快把他救上来的,可以问问看。 好在那个队长很好说话,同意带上我。这一队驴友有七个人,算上我这个菜鸟,共有八人,男六女二。因大家约在四川成都碰头,所以我买了张直达成都的火车票,背上行囊就上路了。我作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从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虽然买的是大绿皮车的硬座票,车厢中满是泡面、厕所、狐臭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和大人的打骂声,但也丝毫没影响我独自去往远方的心情,我戴上耳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假装深沉的做了一路的安静的美男子。 火车终于到了成都,事实证明,装x是有代价的,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满脸憔悴的住进一家叫“龙虎堂”的青年旅舍,选的是六人间,上下铺,20块钱一个床位,不贵。我撑着进了房间,澡也没洗就直接摔在床上睡死过去。 我因比约定的日子早到了两天,所以有大把的时间来逛逛这个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城市。一圈逛下来,钵钵鸡、火锅、三大炮、兔头、韩包子、豆花轮番轰炸,直吃的撑肠拄腹,恨不得溺死在老城区的小吃街上,心道这真是个安逸的好地方啊!哦不对,当地人管这种舒服的状态叫“巴适”,以至于两天下来巴适的日子让我简直爱死了这个地方! 两天之后,队友陆陆续续的到来。这个队队长叫黎明,是的,就是和那个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黎明同名的黎明。我之前只与他通过电话,他的声音沉稳斯文,听上去倒像个戴着眼睛搞学问的文化人儿,没想到见了却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大块男,身高足有185,皮肤是那种十分健康的有亮光的小麦色,五官像是刀刻出来的,有点混血的意思,看着像是那个米什么基罗雕刻的那个叫《大卫》的雕像,瞬间就把我这个**丝比到了尘埃里!我看着那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着他眼里都快冒出红心了,我哀叹一声,大眼对小眼的跟其他男队友对视了一圈,心想妈的,虽然狼多肉少,但还想着凭老子这品貌,没准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接下来就是大家彼此介绍,相互熟悉,队长分配职责强调团队建设规矩,熟悉路线,然后就是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及时补充。看得出来队里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熟悉,且都是资深的驴友了,有的甚至已经走过两次以上的川藏线,所以整个会议中大家都相当的轻松,只有我这个菜鸟为了路上不过多的拖后腿,听得格外仔细。 聚齐后,集体在成都修整一天,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我们一行人背着硕大的背囊出发了。我们走的是川藏线最为险峻,也最为风景秀丽的川藏南线,路线是:从著名的318国道出成都,途经雅安——泸定——康定——新都桥——理塘——雅江——巴塘——竹巴龙——芒康——左贡——邦达——八宿——然乌——波密——通麦——八一一—工布江达——墨竹工——最终达到拉萨,全程2400余公里,其中有数个塌方区,数座大山垭口,过数条湍急的江河,数个天险,并且我们是不搭车的,全程徒步行走。 在行走的第二天结束后,我的体质就出现了与这些资深驴友明显的差距,虽然大学时期我也曾是系篮球队的主力,身体素质在男性中也算中上,但是我想说,做背包客真的与这些没有多大关系,行走的力量,大部分靠的是坚韧的毅力。 黎队颇有些担心,说他原本就不建议我一个新人走这么危险的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并说这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事,一年中不知有多少背包客骑行客在这条线上因过度劳累或者高原反应急速脱水而死,死也许就是一刻钟的事,因为根本来不及送去就近的医院,就不要提这条线本就是山险水急,一个不留神可能就是非死即伤。 我挑着脚上的水泡,疼的呲牙咧嘴,倔脾气一上来发了狠:“死我也得死的路上,不走到拉萨老子死也不回北京!跟丫死磕!”说着又挑了一个水泡,用酒精棉擦得时候疼的嗷的一声叫唤。 黎队无奈,只能随我,但这个贴心的大块头当晚就挨个拜托大家要尽量照顾我,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也是后来才听一个队友说起的,搞得我还狠狠地感动了一把,以至于到后来,我无论变成了何种身份,也始终与黎队保持着相当瓷实的情义。 后来的事暂且不表,且说在这一路上,艰辛自是不必说,说走掉了我半条命都是轻的。不过也走过了秀美壮丽的大川大河,见识到了在我人生前24年从没有见识到的风景,面对山涧中比天空还要蓝的湖泊,那静的像是一面镜子的湖水映着远方的雪山,呈现出一种近似于诡异的色彩,我大喊着,心中的阴霾散去,忘了那个喧嚣的城市,忘了那个简陋的出租屋,忘了那个城市中已经嫁为人妻的姑娘!说实话,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观都已然改写。 进了藏区,我渐渐已经习惯,但黎队还是时常想办法给我弄来一些藏族特有的酥油茶和糌粑之类,说是这样可以预防高原反应,藏区食物就是最好的高原反应药。原本我还担心这玩意儿我的肠胃怎么能吃的惯,但是相当奇怪,黎队第一次拿给我的时候,我竟然吃的十分顺畅,恍恍惚惚就觉得我原本就应该吃这样的食物,包括藏族人吃喝时的姿势和习惯,我竟是自然而然的做出了! 黎队看的奇怪,诧异的问:“你,确定第一次来西藏?” 我端着酥油茶正喝着,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嗯,为啥这么问?” 黎队又盯着我瞧了瞧,最终摇了摇头:“我来过西藏很多次,包括到过很多偏僻的藏区,藏族人吃喝的时候有自己独有的一套礼仪和习惯,我有特别留意过,你这样……与我看过的最本土的藏族人习惯居然一模一样” 我“嗯?”了一声,心道喝个酥油茶吃个糌粑而已,还有什么劳什子礼仪习惯么?举着碗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调笑道:“整这么高深?不就是吃饭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黎队还是摇摇头,坚定的说:“不一样”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心想这哥们儿太较真儿,对这样的讳莫如深我可没心思多探讨,咕嘟咕嘟几口喝完,一抹嘴,钻进了睡袋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也许是黎队的话我确实是往心里去了,那天以后,这种不对劲,越是往藏区深入,接下来的事越是连我这样的神经大条都感觉到了。 第二章 起先,是我们到达理塘后,既然要领略藏区的风景和神秘,自然是少不了要去格聂神山转一转。格聂神山是西藏最具盛名的圣山之一,历史上有众多高僧都曾在此修行,也是南康巴地区藏传佛教的发源地,每年都有大量的藏民或者藏传佛教的教徒来此处转山朝圣。听闻,此山在地图上打开,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十分神秘。 我很是兴奋,队友商议在理塘县停留两日,有愿意去格聂神山的结伴去,不愿意去的留在理塘县城修整。结果队中有大部分人都曾到过格聂神山,表示这次想去其他地方转转,只有我和马绺子志趣相投。 马绺子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原名马鸣东,东北人,总说自己祖上曾是东北地区极有名气的一个大绺子,也就是土匪的意思,看过《智取威虎山》的朋友想必都有了解。马绺子常常搬出自己祖先的历史夸夸其谈,说那时候老马家独占好几个山头为王,如何如何的牛x,如何如何的本事,一来二去,就得了个马绺子的外号。我曾经打趣他“绺子那是老百姓给土匪起的外号,相当于骂人的话,你见过以前有哪个日本海盗管自给儿叫倭寇的?一个意思!” 马绺子呸了一声,嘬着烟屁股喊:“你可拉倒吧,绺子咋是骂人的话呢?!在俺们那嘎达绺子那相当于侠盗!楚留香知道不?一样婶儿的!别的不说,就说俺们老马家,在俺们那块那是劫富济贫,造福一方啊,那是……” 我还没等他说完就摆着手打断了:“得得得!你个满口大苞米茬子味儿的还楚留香呢!行,你是侠盗,你们老马家全侠盗行了吧!” 马绺子死命的白了我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这个把自己比喻成楚留香的糙脸汉子,我不懂咋就年龄一大把了还这么天真,不过马绺子性格还是相当大气的,用他们东北话说就是,敞亮! 敞亮的马绺子与我一拍即合,决定第二天一同赴往神秘的格聂圣山。不过黎队那时责任感爆棚,担心我们两个从未到过神山的人出什么意外,最终决定与我们同行,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在到理塘县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轻装出行,直奔格聂神山。 那天可巧,一大就便下起了小雨,当地人有一句话,“下雨的格聂山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们偏偏不信邪,裹着厚厚的冲锋衣就出了门。到过藏区的人都知道,下雨的山区有多冷,何况格聂山区已经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我们哈着白雾气喘吁吁的在撕扯的风雨中前行。 我们直接搭车到格聂山腹地,那里海拔已在5千以上,空气已经相当稀薄,但好在雨势渐小,逐渐的停了,这让我们三人都极度的兴奋,马绺子直双手合十冲着天空连连拜着:“多谢佛祖啊,多谢多谢了啊!”。 两天时间转完整个格聂山区是不可能的,我们也只是想大约领略一下神山的风采,运气好的话会碰到转山朝圣的藏民,感受一下他们强大的信仰。 雨后的神山,大片的积压云仿佛就悬浮在头顶,远山近峦,被围绕在白雾中,一路上居然能看到有牧民骑马放牧,山中的景象已经是草甸连绵,草甸中遍布石头,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海子,十分漂亮,我们甚至还看到了一大片相当原始的杉木林,惹得我和马绺子惊叹声一片。相比较来说,黎队就镇定许多,只是拿着看起来十分专业的相机左拍右拍,偶有看到壮观的风景也是十分淡定的赞叹一声“真是大自然的奇观呐!”,装x指数五颗星。 下午时候,许真是佛祖庇佑,果真让我们碰到了一行数个转山朝圣的藏民。 那时,我碰到的与我日后经历有交集的第一个人。一个叫名叫贡布的藏族男人。 先是眼尖的马绺子第一个发现了这一行藏民,他们穿着不算干净的厚藏袍,外套着一张皮质的黑色长围裙,姑且称那是围裙吧,看上去像是为转山时跪拜伏地****的一种皮裙。那几张面孔有男有女,皆是精瘦黝黑,尘霜覆面,但是目光清澈虔诚,他们三步磕一长头,由于要行最高礼节的全身伏地拜礼,手上还用两指宽的皮带束着一个木质的小滑木板,以免蹭伤手掌。 一向大大咧咧的马绺子看到这么强大信仰的行为藏民,也不敢再胡闹,双手合十冲着那些人行礼,这也算礼佛的一种方式。藏民看见了我们,丝毫没有奇怪,反而露出和善的微笑,向我们回了礼,大概是来格聂神山的游客和驴友太多了,他们也见怪不怪了吧。 我和黎队本想就在一旁看看就好,但马绺子扯着我们就走上前去,尽量放柔声音,和悦的问:“请问,会说汉语么?chinese?汉语?”边说还边打着手势,听得我一阵黑线。 这时,藏民中的一个小个子用生硬的汉语答道: “我会的,我会,说,汉语” 说话的人摘下小木板,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那是个身量比较矮小的男人,看起来相当年轻,有着典型藏人的长相,留着卷曲微长的头发,松垮垮的束在脑后,他双手合十,“我叫,贡布,有事?” 马绺子的意思是他想要尝试一把转山,问能否把皮围裙和木板借给他转上一段路,并说了他是想为患病的妈妈祈福。贡布一听,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二话不说就脱下皮围裙,并木板一起交到马绺子手中,口中说着“扎西德勒,神,保佑你的,妈妈” 马绺子很高兴,把背包扔给我,双手接过皮围裙和木板。他的身量比贡布高上许多,穿上之后只到膝盖下一点,看上去就像市场卖肉的猪肉荣,那群藏人看到马绺子这不伦不类的德行都和善的哄笑着,马绺子却是丝毫不在意,打手势让一个藏人教他如何叩拜,试做了几个就掺在那群藏人中间有模有样的转起山来。 我本来也想跟着转,但无奈前天伤了腰,攀爬还没什么问题,但要像这样磕长头一跪一伏的就有些勉强,只能作罢。走了一段,看马绺子做的虔诚,黎队也借了一套装备跟着叩拜。 于是,只剩我、贡布、和那个借了黎队装备的藏人缓缓地跟在队伍后面走着。贡布见我身上挂了三个背包,主动地帮我分担。我本来围着一条围巾遮风,还戴着一顶毛线帽,以至于五官除了眼睛都没有露出,卸下背包给贡布的时候,我嫌不方便,顺便把围巾摘下来塞到背包里。 贡布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在看到我脸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凝重!不知什么缘故,就这么突然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脸上。 我不解,奇怪的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贡布不说话,朝圣的人群缓缓地前行着,与我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贡布盯了一会儿,忽然跪下来,面向西方郑重的磕头,他把双手举过头顶,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语,看上去竟然十分的激动。 我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贡布磕完头站起来,解下一个藏在藏袍里层的半米长的圆筒,郑重的双手捧出交到我手中,我莫名其妙的接过来,“这是?……” “这是,你的东西,我奉神灵,旨意,交还给你!” 贡布说的很有力,眼神异常的坚定。 我更加奇怪,拿在手中的圆筒,明显是个容器,黄铜制,还颇有些重量。我晃了晃,听见有轻微沙沙的声音,看样子大概筒中放得是画卷之类的东西。因我上学时,所住的宿舍楼与美院的宿舍楼相邻,总能看见那些美院的学生背着大大小小的类似于这种的圆筒装画,所以还是不陌生的。只是手中这个圆筒器皿与普通的器皿略有不同,整个圆筒外围密密麻麻的阴刻着藏文,我不识藏字,所以也看不懂这些藏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这是个传承下来的老物件,看颜色和磨损程度,至少有百年的历史了。 贡布示意我打开,我却迟疑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的望向了我的队友。这是一种我那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状态,因为循规蹈矩的城市生活让我几乎没有任何应变力和承受力,遇到这类匪夷所思的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同行的比自己有经验的人求助。 但是很可惜,黎队和马绺子已经随着朝圣的队伍渐渐远去,即使他们行的非常的慢,也和我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足以对我这边的任何奇怪举动都不再能看清的距离。不能得到援助,我开始慌张,贡布让我打开这个东西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在想这个小个子藏人是不是在对我行骗?实在是因那俩年全国严打骗子,电视上网络上隔三差五的就会普及骗子的行骗手法,以至于有任何奇怪的人进行任何奇怪的搭讪,都会被认为是行骗的开始,这不怨我,只能说传媒的力量实在强大。 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马上就自我否决了,并随即感到深深地愧疚。虽然我不信佛,但是对于能够连续几月朝圣转山的人还是相当敬仰的,有着这么强大信仰的人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那,他这是要做什么?圆筒里又装了什么东西? 第三章 贡布见我不动,又说了一句:“你的,东西,打开” 我咬了咬牙,心说管他娘的,打开看看再说。于是摘下手套,握着圆筒有缝隙的一端使劲一拔。黄铜的质量很好,做工也十分讲究,筒盖与筒身严丝合缝,我足足用了5成力才能成功将它拔开。 随着我倾斜筒身的动作,筒中滑出了一卷布制的画卷。 画卷并没有想象中的软,有稍许硬度,画布的反面经氧化发黄,看起来年代已经相当久远了。我缓缓地把布卷打开,就有一色彩十分鲜艳的唐卡画呈现出来。 这样的唐卡,老实说我并不陌生,我的专业就是做一些图文处理的软件,需要用到大量的素材,唐卡作为一类独特的图画种类,我当然不能错过,有一段时间应客户要求要做一个有关于佛像的平面广告牌,所以我查阅了大量的唐卡画样,也特意到过博物馆观看过真的藏族唐卡的质地和色彩。 那是一幅非常原始的布本唐卡,用白色的棉布作为画布,然后用矿石粉、牛胶混合刷在画布上,方便颜料着色。真正的藏族唐卡都是用天然的矿石颜料和植物颜料进行上色,比如珊瑚、青金石、金、银、绿松石、朱砂、藏红花、大黄等物品,有的矿石相当珍贵,需要从国外进口才能得到,这样制作出来的唐卡色彩饱满艳丽,极赋有醇厚感,能存千年而鲜艳依旧。 唐卡上的主要佛像本尊是格萨尔王,这我也是认识的。格萨尔王,又称莲花生大士,在藏传佛教里,他是一切护法之王,是文殊、观音、金刚手菩萨共同的化身,也是藏族唐卡中最为常见的主体之一。这幅格萨尔王唐卡以红为主色调,包括本尊服饰和胯下的马匹坐骑都是鲜艳异常的红色,周围在浅金的基调上有各种颜色的云朵,云朵围绕着天马、飞鸾、麒麟等瑞兽,与如今的格萨尔王唐卡不同的是,画作底层竟还画着一排夜叉恶鬼,我猜画者一定是个有着极其深厚绘画功底的大喇嘛,因为如果是普通的画者,不可能画出如此有传神的鬼的形象。那些夜叉恶鬼面部勾勒十分细致,细致到虽然比主体格萨尔王小上许多,但是似乎面部表情比主体更为传神,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狰狞状态,让人看上去就如同真的以为这就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这种感觉几乎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但我的心中渐渐开始有些发毛了。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幅唐卡之所以特殊,不仅仅表现在画了数只恶鬼夜叉,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在本尊格萨尔王的坐骑下,分别画了两个类似于童子模样的小人儿,就站在那一排恶鬼之上,身量要大上许多,十分的显眼。整个身体是用青金石勾勒填色,并且用重金色描绘出了身体周围发散的金色佛光。那两个童子似乎是一正一邪,正的庄严法相,面露平和善色,邪的诡异狠绝,面露戾气佞色,十分奇怪,尤其是俩童子的眼睛,看的久了竟让人神思恍惚,仿佛被漩涡吸进去了一般。 有了解唐卡制作的人都知道,一幅唐卡上最重要的部分,在于佛像本身的开眼,也就是画眼的意思。有一些手工艺人到藏区的喇嘛庙拿到唐卡的画样之后,根据自己擅长的工艺来进行一比一仿制,有的是做成掐丝珐琅,有的是刺绣,有的是缂丝,但无论是哪种工艺,讲究的手工艺人都会请专业的人单独给唐卡开眼,因为即使是一比一的临摹,开眼也是极少能掌握到精髓的,眼睛的传不传神,直接影响着整幅唐卡的质量。所以即使是最正宗的藏族唐卡,把不是主体佛像人物的眼睛画的细致到这种程度的,也极为少见。 我之所以描述的如此细致,是因为这幅唐卡与我日后的经历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说,我之所以走上那条不归路,完全是受到这幅唐卡背后神秘力量的指引。都说命由天定,或许对我这种仍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丝来说,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并不是坏事,这让我想起了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中的一句台词:“上天安排的,还不够你臭屁哒!” 好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我足足看了十几分钟,除了眼珠,一动不动。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外漂泊很久的人忽然找到了一个地方,它明明就不是你的家,但是你走进去,发现床也在,椅也在,锅也在,灶也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或许就真如贡布所说,这东西,本就是我的! “我说贡,贡什么来着?啊,贡布啊,你……” 我揉了揉眼,视线终于从唐卡上移开,想问问这个叫贡布的奇怪男人到底什么情况,谁想话还没问出口,抬眼去看,周围竟空无一人! “贡布?贡布?!”我大喊了几声,心想不会吧,这是什么路数?扔给我一幅唐卡人就跑了? 我望向黎队他们朝圣的方向,发现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我有点蒙圈,四下又找了找,结果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个鬼影也没有。山中的风还在呼呼作响,身后的山林巨石此时像只巨大的怪兽,发出深邃恐怖的叫喊,仿佛一点一点的向我逼近,这感觉太坏了!我默默骂了声娘,紧了紧冲锋衣撒腿就跑! 我哼哧哼哧的向前跑着,跑了快一公里,仍没见到朝圣转山的队伍,此时我的心慌到了极点,心想我和贡布在原地满打满算停留了15至20分钟,按照藏人转山的速度,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前行这么长的距离,这条路也没有岔路分支,不可能追错路。难道这青天白日的,还会见了鬼不成?! 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黎队和马绺子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可是又跑了几百米仍然没能看到人影!我慌乱中甚至想到了小时候姥姥给我讲过的鬼打墙的故事,可看着周围的参照物,虽然都是前篇一律的石头草甸树木,可也******并不相同啊,这证明我的确不是在原地绕圈子,那这到底是见了什么鬼?! “黎队!马绺子!……黎队!你们他妈在哪啊,出个声啊!……” 我感觉我的嗓子都冒了火,心脏咚咚的狂跳,这里的海拔本来就高,这样急速的跑让我的身体已经几乎不能承受,眼前都有些发黑,腿也有点发软。“艹,老子不能倒在这,老子的革命事业还没成功!” 我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就在我即将快跑不动的时候,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我虽看不大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黎队和马绺子!因这俩货的冲锋衣一红一粉,我还笑过过这俩人高马大的汉子怎么整这么骚气的颜色,可这时候再看见,简直就想抱着他俩的冲锋衣亲一口,在这个满是贫瘠的黑色岩石的地方,这种颜色实在是太扎眼了! 我“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诶!!……”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心脏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也顾不得脏了,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一颗心总算归了位。 黎队和马绺子听到了喊声,用相当快的速度跑来,马绺子见我直挺挺的躺着,还以为我怎么着了,脸都有点发白,连忙蹲下来上下其手的一通胡乱检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拍:“咋地了?这是咋地了?没死吧兄弟?……” 我闭着眼听见他这么问,顿时气的一脚踹过去。 “诶哟,还能尥蹶子,看来没多大事!”马绺子见我没事,放下心来,大概也是跑累了,扯了扯衣领也坐到地上。 黎队身体素质比马绺子好很多,只是有些轻微的喘气,见我无大碍,说:“怎么搞成这样?我们往回走了一小时才找到你,你到底去哪了?那两个和你一起的藏人呢?” 我还在喘粗气,听他问那俩藏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那,那贡布,就,就那小子!我还找他呢!他……” 我话没说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因为起的有些猛,不小心磕到了马绺子的下巴,马绺子捂着下巴一阵诶哟:“咋还诈尸了呢!干哈干哈呢?!” 我顾不上马绺子,直勾勾的盯着黎队,磕磕巴巴的问:“你说,你们找了我多,多长时间?!” 黎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我的问题说:“我们跟着朝圣的藏人大概转山转了一小时左右,再回头看,发现你和那两个藏人已经看不见了,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你还是没有追上来,于是就把东西还给他们回头来找你,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急急的问。 “……没想到折返回来大概走了半小时,就看见我和马鸣东的背包被放在了路中央,而你和那两个藏人也不在,我担心出事,就加快速度顺着路找你们,大概又走了半小时才看见你……” 我脑子“嗡”了一声,瞬间凉意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我明明记得从贡布拿给我唐卡的时间,到我眼神从唐卡上离开,发现贡布不见而去寻找,再到我最终看到黎队和马绺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半小时!怎么根据黎队所说,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俩个小时?! 我忙抬起腕表看时间,发现却如黎队所说,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钟,据我们碰到转山的藏人,已经过去了俩小时! 我的这个腕表还是当初老爹为了奖励我考上大学特地买给我的,据说有一万多块,那时候的一万块钱那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钱啊!当时心疼的我直肝儿疼,说有这一万块钱你直接给我多好啊!老爹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骂“你小子懂什么,手表是男人的门面,你上大学进社会,就该有块像样点的手表傍身呐!”,后来证明,这表贵的真是有道理,这么多年没出过一点问题,我还戏称这么牛x手表以后可以当传家宝传给我儿子的。 手表不会出错,黎队没必要骗我,那,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第四章 马绺子还在那半真半假的捂着下巴哀嚎,嚎的我心烦,我拍了他一巴掌示意让他闭嘴。马绺子瞪眼:“这是干哈呀,小靳爷!” 我没理他,按捺住心中的慌乱,问黎队:“你们回来的一路上,就真的没有看见那个叫贡布的藏人?或者说……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黎队沉吟着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马绺子倒是在一边不嚎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青嘘嘘的下巴,听到我这么说,“咦”了一声,咂摸着嘴说:“小靳爷这么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我和黎队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马绺子,马绺子见势往前凑了凑,看着黎队说:“你还记不记得刚刚我把转山的装备还给藏人,你说这家伙,语言又不通,那个会说汉语的小个子又不在!我就寻思着挨个握着手啥地表示下感谢,可是谢了一圈下来,就发现了个不对劲的事,当时你着急往回赶找小靳爷,我就没跟你唠,也没觉得是啥大事,现在回想想,倒还真有那么点不对劲!” 我急了,冲马绺子就是一顿骂:“我说你能不能别卖关子,直接说重点!” 马绺子白了我一眼,又往我们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我谢了一圈下来,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黎队有点不狐疑,“人数我倒是真没留意过,你难道在刚开始就数了人头?” 马绺子神秘的一笑:“人头我倒是没数过,不过马爷我可是对人的长相那可是过目不忘的,这也是特殊技能不是?”说着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 “那群转山朝圣的藏人,总共有9个人,除去贡布和借给黎队装备的藏人,还剩7个人,你们也许没注意到,这7个藏人大部分是典型藏人长相,只有一个人,虽然满脸尘土埋汰吧唧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汉人长相!我还奇怪,我问谁会说汉语的时候,那个人咋没反应呢?当时我就以为,他虽然面部特征和典型藏人的特征不一样,但是保不准就是从小在藏区长大的,听不懂也不足为怪!可我们转山完了,我因为多留意了那个人几眼,所以他不见了,我立马就察觉到了!” 黎队听罢,蹲在地上皱着眉不说话,显然是在努力回想。 我却有点怀疑,就问马绺子:“保不准,人家是累了找地方歇歇脚,你们掺在队伍里没发觉,或者是正好你们转完山那个人恰巧去尿尿了也保不齐啊!” 还没等马绺子说话,黎队却摆了摆手说:“不可能,我们只是开始的前一百米被夹在队伍的中央,后来因为体力问题慢慢就落到队尾,是一直保持着与队伍相距5米到15米的距离前行的,要是有人脱队歇脚或者去方便,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马绺子咂摸着嘴,附和道:“嗯哪!” 这就有些奇怪了,我没说话,三人大眼瞪小眼的蹲着围城一圈儿,像仨倒霉蛋儿。 此时山中的积压云又有点上涌,虽是才下午三点,天色已经渐暗了。马绺子怯怯的看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的说:“我说,要不咱回去吧,咋感觉这么瘆得慌呢!”说着还使劲的搓了搓胳膊,“粒粒嘎嘎的(东北话,起鸡皮疙瘩的意思)” 我还在纠结是否要把贡布交给了我一幅唐卡的事说出来,黎队已经手脚麻利的去打电话叫外援了。山中信号非常不好,黎队试着打了几次才接通,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说明了大概方位之后就挂了,“我们不能碰运气等回理塘的车了,正好附近镇子上有我一个朋友,我拜托他来接我们,估计,四点半左右会到”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我和马绺子对看了一眼,齐刷刷的对黎队竖起大拇指。马绺子兴奋地啧啧道:“大队长,我对你的敬仰之情那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随便个犄角旮旯都能刨出个朋友啊,真是,啧啧……” 马绺子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忒贫!叫人从来不叫正名,倒是外号乱七八糟的给起一堆,比如我原名靳海,虽然户籍是内蒙的,但从上小学开始就开始跟着我老北京人的爷爷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也算是个土生土长的胡同串子,有一次我跟马绺子扯闲篇儿,我说你别看我年龄比你小,但是在我们那,但凡是个带把的那都得叫爷!于是自打那以后,马绺子就开始叫我小靳爷……,而黎队这个人,实在是个德智体美劳都全面发展起来的五好青年,马绺子羡慕嫉妒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黎队这个人简直就是从生下来就戴着三道杠的大队长!”于是,一直就以“大队长”称呼。好在,黎队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天色渐阴下来,很快就下起了雨,并且雨势还着实不小。我们都从包里翻出雨衣套上,又跑到那片杉木林子里,希望借着杉木茂密的树冠挡挡雨,这片原始杉木林真不是盖的!笔直的树干直通而上,从底下往上看仿佛通到了云霄里。 我们只敢在林子边上猫着,往林子深处看一片漆黑,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再加上雨打下来乱砸出得古怪声响,简直太他妈吓人了!马绺子紧紧拽着我的胳膊,我虽然心里也发毛,但是也没怂到这份儿上,不禁骂了几句:“你不说你祖上是土匪出身么?土匪就这么点胆儿啊?出息!” 马绺子抓着我的胳膊一刻不敢放松,回呛:“你懂个屁!老子有点森林恐惧症,对这种黑暗又未知的大林子最他妈受不了了!”说着转头问黎队:“大队长,这里不,不会有野兽啥的吧?” 黎队已经翻出了狼眼手电拿在手里,时不时的对着林子外边晃几下,大概是和来接我们的人约定的信号,这种强光手电在黑暗中异常醒目,但凡是稍有留意就不会忽略。黎队听马绺子这问,往林子深处望了望,皱了皱眉说:“保不齐,这片林子的面积不可预测,当地人也不敢随意闯进去,既然杳无人迹,野兽肯定是存在的,虽然我们在林子的边缘,但也不能保证野兽就不会出没到这里。” 马绺子一听更加恐慌,明显的焦虑起来,磕磕巴巴的又问:“会?会有啥野兽?” “棕熊、豹子、野猪,说不定,还有野人!” 马绺子抓着我胳膊的手顿时更紧了,我被他抓得生疼,龇牙咧嘴的叫:“你你你松开!”马绺子也意识到抓得有点狠,松开了手改紧紧抱住,像个树懒一样就差挂的我身上了,我甩了几个试图把他甩下去,可马绺子像是个鼻涕虫一样牢牢的粘住,怎么也甩不掉。我无奈,只能放弃,心想好吧,哪个糙汉子还没有个公主病的时候啊! 黎队晃着手电,见马绺子这幅怂样儿,眼睛里突然露出揶揄的笑意,说:“跟你开玩笑呢,这片林子只是原始森林延伸出来的一小部分,又挨着山路,平时车辆人行不断,就算有野兽也不会冒险到这来的,放心吧!” 马绺子一愣,随即就是暴怒,大骂:“你大爷的黎明!干哈玩意儿的这么吓唬人呢!” 我也跟着笑了,心想黎队别看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脸正气的老干部模样,心底也有这么孙子的时候哇!黎队对马绺子的大骂不在意,耸了耸肩,轻松的说:“气氛太紧张了,缓和一下呵呵呵……” 马绺子还在骂骂咧咧,看得出来刚才是真的吓着了,我揶揄的问:“诶我说,你既然有那个,那个什么玩意儿森林,恐惧症?那干嘛还来当驴友啊,既然来玩这个那各种大林子小林子的可少不了!” 马绺子呸了一声,说:“玩这个还不是因为老子要锻炼意志!这叫有困难要克服,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克服,坚决不能让任何恐惧腐蚀我防弹玻璃一样硬的内心!” 我挑起大拇指,赞道:“是条汉子!真爷们!” 马绺子抛了个飞眼,掏出烟来点上,又分别给我和黎队派了俩颗,这才臭屁的说道:“那还用说嚒!承让!” 雨势依旧,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因为感觉越来越寒冷,我建议是不是先生火取取暖。黎队摇摇头,说当地人最忌讳的就是外人在山里生火,虽然下着雨,但是林中树木茂密,又有非常厚的一层落叶干苔藓此类,万一有星火引燃,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一听在理,又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半左右,估摸着黎队的朋友也差不多快到了,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在原地缩成一团。马绺子又哆哆嗦嗦的靠过来,“小靳爷,靠一块取取暖,冻得我够呛!”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虽然隔着雨衣也有不了什么热传递,但聊胜于无吧。大概是离预计到达的时间越来越近,黎队靠在最边上的一颗杉树上不断的晃动着手电,在黑暗空旷的山中射出断断续续的光束,我们三人都没再说话,除了哗啦哗啦的雨声,静的有些诡异。 第五章 本来马绺子靠在我的背后一直在左动动右晃晃,并说是这叫微运动,可以有效的保持血液循环而不至于被寒气冲体……我不想骂他,虽然戴着雨衣上的帽子听着这塑料布的摩擦声分外刺耳,但我实在被冻得不想说话。 忽然,马绺子停了一下,是那种瞬间就一动不动的停止,我奇怪,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直勾勾的望着杉木林的深处,好像那地方有什么东西一样,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眯着眼看了半天,发现除了影影绰绰的树干和植被,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而且这林子里也太他妈黑了,可视距离充其量也就十米就不错了。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我们身处的位置,我们是在格聂神山的东麓,这里的山路比较来说还算宽敞,也不是凿在悬崖峭壁的旁边,所以从我们此时的位置环看,还是相当有一马平川的意味的,因为是8月份,植被还正是茂盛期,所以近山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而远山都是茫茫雪山,犹如冰淇凌在山顶渐渐融化,非常奇妙,这也是藏区特有的景致了。我们身处的这片杉木林,在山路的靠东大概二十几米的地方,这一段的山路是南北方向,而杉木林是东西纵深,大概向东再延伸个不到一百米,就顺着山势向高出蔓延,那里才是原始森林的外缘,这一片充其量只能算是支脉,杉树的树龄也明显比林子深处的杉树小上许多。我虽是如此描述,但并不代表这一片林子就是普通河边小树林的规模,可以看得出,林中有大量长势非常肥壮的藓类植被,盖着嶙峋的山石,看起来如同一个个绿绒绒的坟包,有除杉木以外的藤类树木,但是由于杉树实在太高而被压制,只能盘旋在低矮的树干之间,有已经干枯的死树根,被寄生植物缠绕,发散出大片的藤须。 我和马绺子是靠在林子从第一颗杉树向里大概4-5米的地方,南北方向,也就是正与山路平行,这样可以更好的便于观察所有方位的动静。我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就用胳膊捅了捅马绺子,问:“我说,别一惊一乍的好么?!” 马绺子迅速的“嘘”了一声,呵斥道:“别闹!你听……” 我见马绺子神情严肃,不觉心中一动,闭上嘴仔细听,但雨衣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声音太闷了,除了偶有雨点砸在上面的声响什么都听不到。我索性把帽子摘了下来,仔细的的听着,但大概听了有两分多钟,还是没有听到什么。我咽了口吐沫,小心问:“没什么啊?挺安静的,你别是森林恐惧症发作幻听了吧?” 马绺子这时愈加警备,甚至把包里的伞兵刀掏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幽幽的说道:“就是******太安静了!你没发现,现在一点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了么?!” 我仔细去听,果然发现了不对劲!虽然下着雨,但是山中一直虫鸣鸟叫声不断,起先无聊时马绺子还和我显摆起他听声辨鸟的的本事,这个声音是什么鸟那个声音是什么雀,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还说这本事是从小穿梭在东北大林子里练出来的,慢慢就有了兴趣,对其他地区的鸟也有认识,现在也算半个鸟类专家了。我还打趣他说:“还鸟类专家?我看你就是个鸟人!”,马绺子也不生气,依旧跟我瞎白活。 马绺子此时攥着伞兵刀躬着身一脸警觉的望着林子深处,我俩一边紧张地四处巡视一边向林子外退去,黎队这时也有所警觉,问:“什么情况?”马绺子指了指林子,压低声音说:“情况不明,但是,不对劲……” 黎队脸色凝重起来,先是一把把我拉出了杉树范围,说:“你包里有带着手电么?按照我的方法三圈一个频率向路上晃动手电,我跟马绺子去看看!” 我心说我擦真是贴心啊!我要是个女的一定就找这样的嫁,被人保护起来的感觉太好了!尽管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黎队是按照生存本能把一些简单的任务分配给菜鸟,但是我还是忙不迭的点点头,忙道:“有有有,我带着呢!”翻出手电就跳到离林子更远的地方打起信号。 黎队的狼眼手电往林子深处照去,仿佛墨一般的黑色立马被强光照出一束束的轮廓。因为林中黑的深邃,即使是这么强的广源也照不了太远的距离,黎队试着向林子里走去,马绺子急了,低吼道:“别去!” 黎队并没有停下,打着手势示意没事,一步一警的向林子深处走去。大约前行了十几米,马和马绺子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我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发现手心都是汗。 静,静的出奇。 黎队踩在枯枝落叶上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清晰,马绺子吞咽着吐沫,看起来精神高度紧张,大家都支着耳朵恐怕漏掉一丁点的奇怪声音,这时,忽听“噗噗”的的一连串声响从马绺子身上响起,我和黎队都吓了一跳,手电光自然而然的都打向了马绺子,俩束强光照在马绺子的脸上,他“嗷”的一声怪叫,用胳膊挡住脸,死命的闭着眼睛忙大喊:“拿开拿开!想照瞎马爷咋地!” 我和黎队的这才反应过来,忙移开了手电,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恶臭,我捂着鼻子大骂:“****你这王八蛋,放屁可真够臭的!” 马绺子待眼睛适应了,眨巴眨巴挤出了两滴眼泪,仰着脖子一阵吸溜,口中还在愤愤不平:“我说你俩,不知道这种狼眼手电光线多强么?!亏的马爷反应快,要不然真被你们照瞎了,诶哟,诶哟我的眼呐……” 我虽心中愧疚,但还是对他这种紧张时刻随意掉链子的行为以深深鄙夷,“我说你出响儿能不能挑个时候?!” 马绺子脸上浮起一抹古怪又尴尬的神色,强辩说:“我这不是,不是紧张吗,一紧张就搂不住了……” 黎队也不再往前走了,收回手电慢慢往回走,“应该没什么问题,是我们太过谨慎……” 话还没说完,忽然从黎队身后的一丛被植被掩盖的枯木根后出现了两只绿油油的光点,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黎队离的最近,又是背向,所以并没有察觉,我蓦地一阵凉意直冲脑门,大喊:“快跑!背后有东西!!” 黎队大惊,转身向后看去,狼眼手电的强光一打,那东西虽只露出一个头,但还是看的清清楚楚,我原本以为那是狼,但是此时看清了,却被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头皮发麻的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东西被强光照的痛苦,发出一阵尖利的惨叫,随即呲出獠牙爬了出来,俯着身形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与黎队对峙着。 要怎么形容那东西的长相呢?如果有看过电影《青蛇》的,可以做个参考:电影中法海心有魔障,在蒲团打坐时梦到了一些丑陋的妖魔鬼怪来亵渎神佛,那些东西虽是人形人面,但是却用四肢着地爬行,光头,身上没有毛发,肤色与常人无异,拖着一条奇长的大尾巴。就和这玩意儿差不多!不过与电影中的东西略有不同的是,这一只身上长着一层毛绒绒的浅褐色的毛,脸上虽然也有几乎和人类极其相似的五官,但是却没有鼻子,两只耳朵也比人类的长上许多,竖在头部两侧,一张血色的大口呲着獠牙,有一些像是粘液的东西时不时的滴落下来。 我吓蒙了,大叫着就想跑,可无奈腿软的怎么也站不起来。马绺子死命的攥着伞兵刀冲着那东西的方向一阵划拉,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卧槽!卧槽这是啥玩意儿!!!” 黎队在强行镇定,一动不敢动,脸色白的吓人。过了大概2分钟,我们三人一怪就这么立在原地谁也没动窝,我头上的冷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这2分钟,仿佛是一世纪那么长……那东西大概见我们三个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慢慢放下防备,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声,那声音好像是女人在哭,别提有多他妈难听了! 在我觉得是不是那东西见我们无害,甩甩大长尾巴就要走了的时候,随着那难听的叫声,林子深处又窸窸窣窣的爬出来几只!有一只甚至还长着两只硕大的乳房,有着明显的雌性特征,爬行的时候一甩一甩的,嘴上甚至还有一丝狞笑,看的我一阵胃部翻涌。后爬出来的这几只嘴里都滴着粘液,绿油油的眼睛发出贪婪的光,直勾勾的望着我们仨。 马绺子第一个受不了了,大骂一声:“干!”一把扯下身上的雨衣,我看他眼睛都红了,额头上隐隐爆着青筋。人恐惧到极点就是愤怒,不假,马绺子深知这个时候跑是没用的,就凭我们仨现在的体力,又是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且不说速度能不能跑过这些怪物,只高原上急速奔跑心脏能不能附和的了还很难说,既然它们不能自己退去,那横在我们面前的就只剩一条路:干!****娘的! 马绺子反手握着伞兵刀,大喝一声,“来啊!!谁先给你马爷爷祭祭刀!” 我一听,差点没趴在地上,心说这马绺子看来是土匪精神上身了,可就凭着那把伞兵刀,它再锋利也是把匕首啊,马绺子这一句狠话放的,活脱脱把自己当成了手拿大环刀要手刃鬼子的铁血战士!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声暴喝还是让我的心有底了不少,我咬了咬牙,心说今天就是今天吧!这时候怂了结果就只能给人家当盘菜了,不如拼死一战!于是一用力站了起来,也学者马绺子的样子撤掉了累赘的雨衣,身上没有武器,就在地上捡了几块大小趁手的山石,我常玩飞镖,扔石头的准头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第六章 黎队这时忽然举起手电直射向离他最近那只怪物的脸上,一声惨叫响起,黎队接着就甩出一截木棍直奔着那怪物而去,却没想到那怪物速度更快,侧身一跃,木棍擦着它的耳朵飞了出去。 黎队大喊:“手电!射他们的眼睛!” 我这才反应过来,向前跑了几步找准方向强光就打了出去,那东西大概是夜间活动的物种,如此强烈的光线射到那只得脸上哪只就“吱吱”狂叫,飞速的用四肢爬行的躲开,一时间整片林子都是惨叫一片。 我打着掩护,黎队已经迅速退出包围圈,一只怪物被照的急了,“吱”的一声追出了林子,直奔着离它最近的马绺子面门抓去!我这才看清,敢情这东西虽然像人,但是前肢的爪子却是长着锋利钩状硬甲的四根手指!我大叫着当心,马绺子两腿蹲起一个马步,大骂“你大爷!”反手就是一刀,向跃起的怪物肚皮划去,那怪物反应也是够快,一个急刹车向马绺子左侧跃去,锋利的爪子蹭上了马绺子的衣袖,瞬间就把冲锋衣钩出几道口子,一丝血迹顺着破了的衣袖荫了出来。 马绺子一刀未中反到被怪物伤了胳膊,“嘶嘶”吸着凉气,看来是疼的狠了。我见此阵仗大惊,心道这东西的爪子也着实太锋利了!冲锋衣的布料本就是结实厚韧,又相当的顺滑,平时就算用刀割也不见得轻易能割破,现在居然被那怪物一爪子就能划破伤到了皮肉!我不禁警觉又加深了几分。 那边马绺子只捂了捂伤口,见手上一片血红,顿时更加暴怒,猩红着眼睛一个泰山压顶就往那怪物身上扑去,那怪物大概实在没想到马绺子会以这样的方式主动出击,脑筋一时秀逗了竟愣在了原地,这一愣不要紧,一下被马绺子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马绺子身高180左右,体重也将近180,实足是个大块头,那怪物看起来很大,但是除去尾巴,又是四肢着地,面积上比马绺子足小上了俩圈。 马绺子骑在那怪物的背上,死命往下一压,怪物“吱”的一声惨叫,四肢被压趴在地上,尾巴像鞭子一样的抽在马绺子身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啪”声。马绺子不顾被抽打的疼痛,咬紧牙关一刀接着一刀的扎在那怪物脖子上。 马绺子的伞兵刀是正经兵工厂生产的正品99伞兵刀,据他说,那是他求着在部队的表哥好不容易淘换来的,一直当宝贝一样随身携带。因为这种管制刀具不能通过公共交通工具的安检,但是在野外不带着又总觉得没安全感,为了这,马绺子甚至是从东北一路开车来到的成都。另外他还有一把正经冷钢大狗腿,也是一直随身携带,但因为这次来格聂神山只是轻装出行,那把大狗腿就留在了宾馆,只带着轻便一些的伞兵刀出来。 按照他那把伞兵刀的锋利程度,就算宰只猪也不带捅第二下的,可这只怪物的皮竟然硬到了用刀直扎了十几下才有血流出来。马绺子用的力气极大,用刀的速度也极快,即使是怪物再皮糙肉厚,在马绺子强劲的攻势下也渐渐停止了挣扎,只剩大长尾巴一抖一抖的拍在地上,拍起了一阵泥泞。马绺子又狠扎了几下,那怪物这才一动不动,死透了。 马绺子身上脸上渐的都是血点,有一些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配着他狰狞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我被他的的英勇激出了心底的戾气,大喊着:“马爷爷们儿!”,开了挂一样的随处捡起石块掷去,竟然奇迹般地百发百中,黎队此时也不知从哪里折了个婴儿胳膊粗细的树枝,挥的虎虎生风,几次抽打在要近他身的怪物身上,抽起一片嚎叫之声,虽然如此做法不能从根本上杀死怪物,但是好歹逼得它们攻势明显减弱了。 马绺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仰天大笑:“小兔崽子们,等马爷把你们宰干净了,咱们割杂种的心回去当下酒菜,喝大酒!!” 但是很快,同伴的毙命激起了另外几只怪物的报复,竟一时同时向马绺子攻去,马绺子刚刚还豪气万丈,眼见这么多怪物同时向自己奔来,也慌了手脚,这时候别说一把小小伞兵刀,就是一把冲锋枪也不好使!马绺子顾不上胳膊上的伤,急中生智竟然“噌噌”几下就近爬上了一颗杉树!马绺子别看挺大的一块头,身形竟然异常灵活,像只猴子一样瞬间就爬了七八米的高度,但无奈这里的杉树太高了,底部没有任何枝桠可以借力,只能缠起小腿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树上。 马绺子用力的缠在树上,我本以为这些东西有如此能尖利钩状的爪子,爬树这种基本技能应该不在话下,刚要提醒马绺子小心,岂料那几只怪物只是激愤的呲着獠牙围着杉树转圈,并时不时的用爪子拍打的树干,挠下一片碎屑下来,并没有上树的本事。 我这才心中大定,大喊:“马爷坚持住!千万别松手!这些东西不会爬树!” 马绺子因为胳膊过于用力,胳膊上的伤口崩的更深,已经有血滴顺着滴落下来,那几只怪物闻到了血腥味,似乎更加暴躁,“吱吱”的响成一片,已经开始有怪物用身体撞击树干,那颗笔直粗壮的杉树竟被撞得有些晃动! 马绺子死命紧紧扒住树干,又挣扎着往上窜了一点,疼的呲牙咧嘴,大骂:“不松手?不松手你他妈试试!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它们怎么专挑我一人干啊!啊啊啊……不行了!不行我他妈快坚持不住了!快点想辙啊大兄弟!” 黎队此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这情况也是吃了一惊,“它们怎么只攻击鸣东一个人?” 我急的四处寻找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可找来找去无非就是树枝和山石,这些东西虽说能抵挡一阵,但毕竟治标不治本。无意中,我看到了那只被马绺子杀死怪物,发现有点不对劲,眯着眼看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大喊:“我靠马爷,你杀了人家的老婆,它们不找你才怪!” “什么玩意儿?!什么老婆!” “这东西应该是一妻多夫制的,你杀了的那个是个母的,是这几个公共的老婆,它们肯定会集体找你报仇啊!这东西太不检点了,怎么也不学习学习人家狼,一夫一妻,多规矩!” 马绺子气的没缠住,一个不留神往下滑了一两米,好在又及时刹住,这才免于葬入怪物口,大骂:“这都啥时候了!你跟我他妈扯什么一夫一妻!嫌我死的慢呐!!!” 我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狼”?!!对啊!夜间习性的物种基本上都是怕火的,也许这东西也对火也会有畏惧,于是冲着马绺子大喊:“把你背包扔下来!” “啊?!!亏我把你当兄弟,你自己跑路也就算了,还他妈想拿我的背包跑路,想啥呢?!”马绺子大怒。 我顾不得解释:“打死不离亲兄弟,孙子才会扔下你跑路呢!我有用,你先扔下来!” 马绺子大概看我的确不像扔下他不管的样子,于是绷紧牙关,费力的把背包摘下,遥喊:“接着……”,一个沉甸甸的包就冲着我头上砸过来,我急忙一闪身,包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花。 我口中默念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一定要在一定要在”伸手扯开背包拉链进去一阵狂翻,果然,让我翻到了一个长条硬邦邦的盒子,我心中狂喜,急忙掏出来一看,果真是我要寻找的zippo油。 马绺子这人是个十足大烟炮,还特别的讲究,随身带的都是各种珍藏版zippo,比我这种只用一块钱一支打火机的人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不只这样,随身还配套的装着zippo油,说是这玩意儿一来可以灌油,二来还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生火,倒在燃料上一点就着,实在是野外生存必备良品! 我心道不靠谱的马绺子终于靠谱了一回,急忙脱下冲锋衣里面贴身的t恤,找了根木棍,把t恤缠在木棍一端,拧开zippo油一阵狂倒,找出打火机一点,瞬间“哄”的一声,t恤窜出跳跃的火苗。我拿着这支临时做的火把,心中有了底气,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然后试探着一步步走向那群怪物。 黎队也反应过来,立即也脱了里层衣物如法炮制的做了一支火把,我们以扇形的攻势慢慢向怪物逼近。那群东西看见我们手中的火把,眼睛里瞬间充满恐惧,“吱吱”的乱叫着竟集体向林子深处退去,那绿油油的眼睛里映着火红的火苗,长长的尾巴乱扫着,企图找着可以隐蔽的东西。 我见有效,大喜,继续挥舞着火把,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林中的落叶层上,我此时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多,径直向前逼进着。 眼见着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近,怪物叫声更烈,恐惧感也更为加大了,明显有了逃跑的趋势。马绺子还缠在树上,见此忍不住狂笑:“小靳爷好手段!烧死这帮小兔崽子!哈哈哈哈……” 怪物的面部表情特征十分明显,有几只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这时,最初出现的那一只大概是这一群的首领,忽然冲着其他怪物发出一阵女人哭一样的怪叫,那几只听到叫声齐刷刷的看了那首领一眼,我甚至读出了它们这眼神的意思,那是在说:“小心点!”居然像是在集体壮士送行! 我大叫不好,忙更加快速的挥舞火把,喊道:“黎队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首领怪物一个跳跃,竟朝着我背后的方向跃去,我躲闪不急,被他粗壮的长尾巴一个急扫抽在肋下,疼的我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火把也几乎脱了手! 我稳住身形顾不得疼急忙转过身去防备,却没想到那首领竟是奔着那只母怪物的尸体而去,首领冲着我一阵呲牙,然后抱起尸体放到自己的背上,一只手抓住死尸垂落下来的爪子,头也不回的冲着林子右侧的深处狂奔而去,余下的怪物见状,也纷纷的跑回林子中了。 我们三个喘着粗气,一动没动的凝视着它们退去的方向,火把发出噼啪的声响。就这样过了足足五分钟,我们终于意识到怪物是真的被击退了,我腿一软,“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心脏瞬间“咚咚”的狂跳起来,我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禁老泪纵横:“终于活过来了!” 第七章 马绺子已经从树上滑了下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下布条包扎伤口,黎队也是狼狈的倚着树干喘气。山中依然下着雨,水汽在远山近峦蒸腾出了薄薄雾气,使得这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我们三个狼狈至极,浑身的泥泞不说,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挂了彩。尤其是马绺子,扯开冲锋衣的袖子一看,四道极深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因他的冲锋衣是红色的,所以乍一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真实的的情况要比预想的糟糕许多。 “这下马爷可要他妈够呛了……诶哟,疼疼疼,你能不能轻点!” 我见他一只手包扎着实费劲,遂挣扎着去帮他检查伤口,细看下皱了皱眉,心想这马绺子也太狠了,这伤口都已经见了骨,他居然还能中气十足的叫唤! 背包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我用仅剩的为他简单的清洗了伤口,靠近的时候提鼻子一闻,一股腥臭味直冲脑仁!我忍着胃部翻腾用打火机烧了烧那把伞兵刀的刀尖,小心的挑起一小块被怪物抓翻出来的碎肉,发现轻轻一挑,居然掉下来一小坨滚落在脚下,好像是已经腐烂了一般!我一惊忙看向马绺子,好在他正歪着头没看向这边,赶忙把那块碎肉用脚一蹭蹭到了草丛里。 我咽了口吐沫,磕磕巴巴的问:“你你,你感觉怎么样?” 马绺子犹自在骂骂咧咧,“还问我感觉?!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妈的长的这么丑,瓜子还这么厉害,这顿给我挠的,诶哟喂,……诶?……” 马绺子动了动胳膊,忽然有些不可置信,“咋?咋现在感觉没刚才疼了呢?” 我脸色一白,糟了!那东西的爪子不会含有毒素吧?! 按照普通人体的愈合速度,即使是有第二次崩裂的情况,也应该是流血结痂,充其量就是慢速感染。而现在仅仅才十几分钟而已,患处居然已经开始腐烂!我听闻有些毒素发作起来还会伴着麻痹作用,让伤者到后来感觉不出疼痛,如心生大意不及时处理,恐怕马绺子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我不敢跟马绺子说实情,怕他知道后再吓出个好歹,于是打着哈哈,“啊哈哈马爷真是条汉子啊,没多大事,已经不流血了,等会回去到医院包扎一下,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也没敢再碰,只是麻利的给他整理了整理外套,马绺子也没发觉有异常,只抱怨道:“我说,这接我们的人咋还不来?” 我给黎队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黎队也看见我神色有异,忙掏出手机假意要去信号稍好的地方给朋友打电话,我拿着手电随即跟了出去,嘱咐马绺子:“我去外边打打信号,万一已经到了没找到我们呢,火把你留着,千万要注意安全!” 马绺子接过火把,闭着眼睛倚在树干上,“赶紧赶紧,马爷我养养精神”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就走到林子外的雨中,发现黎队是真的在通电话,打着手势示意我稍等,“嗯,对,再向北开大概一公里吧,嗯,放心,我打着信号光,嗯,嗯,好,你注意安全,bye” 挂了电话,黎队见我一脸焦急,问:“鸣东的伤什么情况?” 我把伤口的腐烂程度跟黎队一说,黎队也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半天,说:“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大概有一小时车程,我们开快点,大概40分钟就能到,但是……” 黎队皱着眉,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但我也已经能猜到。这里的医院条件简陋,不一定能治的了这种伤,毕竟我们连感染源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种怪物闻所未闻,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 我们两个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紧张,我默默地打开手电做着三圈一节奏的信号,心中复杂万分。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只见路上有车灯闪来,一辆吉普带着满车身的泥泞停到我们跟前。接着从驾驶座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那男人下车先是与黎队笑着拥抱,一边还十分抱歉的说:“这雨下的有些急,路上实在不好走,耽搁了,怎么样,冻坏了吧?抱歉抱歉!” 黎队拍了拍那人肩膀,给我介绍:“吴大哥,在附近镇上做餐饮生意,前几年认识走川藏线时认识的,挚交。”又指了指我“靳海,我们这队的队友” 我们相互握手认识,黎队又紧接着跟吴大哥说:“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我们还有一个队友受了伤,情况非常不妙,需要马上去最近的医院,还得麻烦吴大哥送我们过去” 吴大哥面色一紧,二话不说立即打开后座车门,:“快,那医院我有认识的朋友,我打电话让他们准备!” 我们来不及客套,急忙回去扶马绺子,却发现他攥着火把已经开始意识模糊,我大惊,忙把火把从他手中掰出来仍在水洼中熄灭,与黎队合力架着马绺子的两只胳膊把他架到车上,我在后座搀扶,黎队上了副驾驶,吉普车一阵咆哮,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开去。 由于山路崎岖,路面又有积水,就算吴大哥车技再好开的再快也是不能和公路相比的,我在座位上被颠的七荤八素,还要避开马绺子受伤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上身,以防再有个磕碰。 虽然此时情况还不大太好,但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让我非常兴奋的,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次完事后我指定立马定张机票回北京,还当个屁驴友啊!第一次出来就差点把命搭上,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八字太轻还是天生倒霉,地球太危险了,我还是回去缩在我那个十几米的出租屋里安安分分的待着吧! 我在颠簸中长长吐着气,这一天的经历简直太诡异了,诡异的简直不像真实发生的事,我回过头透过后车玻璃望向那片远去的杉木林,在雨雾中显得的确不太真实,我叹了口气,刚想把头转回来,突然看见像是有个人影站在了林子边上! 我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再去看时,依然能看到那个人影!那人隐在夜色中一动不动,如同鬼魅,像是在盯着我们远去的车子看,虽然隔了这么远,但我的视线对上他时,明显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凉意直冲脑海,我甚至从那种感觉中看到了那个鬼影在冲我诡笑!那景象,别提有多他妈恐怖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转回视线,心中“咚咚”狂跳,心说卧槽不会吧!还来?!难道真的是我八字太轻,怎么一时间招惹到了这么多邪性的玩意儿! 黎队本想看看马绺子怎么样了,回头却见我瞪大着眼睛,一脸苍白,“靳海,靳海!” 黎队连叫了我几声,我才从那种恐怖的感觉里回过神来,呆滞的说:“啊?怎?怎么了?” “你没事吧?” “哦,没事,大概太累了……” 我没敢跟黎队说,那个恐怖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我死命的晃着头,企图把它赶出脑袋,黎队拿了瓶水给我,说:“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我“嗯”了一声,打开瓶子咕咚咕咚的一连灌了多半瓶,这才有所缓解。我把水瓶拧上放到一边,看着马绺子已经开始泛着青灰色的脸,暗暗咬着牙,兄弟这还生死未卜,妈的,管你是怪物还是恶鬼,尽管冲着小爷来!这一百多斤我他妈豁出去了! 一路上我给自己打着气,牙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待到了医院的时候,我身体已经僵硬的像快石头。有医生和护士早已经等在门口,见我们到了,手脚麻利把马绺子抬到活动病床上,直接就给推进治疗室。 这个小医院虽然不能和一线城市的大医院相比,但是在当地也算是相当先进的了,各种检查设备和药物都很齐全。护士拿剪刀剪开了马绺子的衣物,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一看那伤口就皱了皱眉,问:“怎么伤的?” 我和黎队对视一眼,这让我们怎么说?难道说,哦,是被长着人脸的大尾巴怪物给抓伤的?说出来谁也不信啊! 黎队只能含糊的说:“是大概一小时前被山中的野兽抓伤的……” 医生这时靠近伤口仔细的检查着,“咦”了一声,“一小时前?看这伤口的腐烂程度,最少是一星期以上才能到这种程度”再问到底是什么野兽时,黎队和我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 那医生古怪的看了我们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排护士准备手术,准备消炎药物和抗生素,并叫我们出去等着。 吴大哥我们三个只能出门,治疗室门口有一排简易的椅子,我们木然的坐下,谁也没说话。我从兜里哆哆嗦嗦的掏出烟,刚想点上,一个小护士“诶诶”的叫着走过来,“这不让抽烟,要抽出去抽,没看见这还动着手术呢么!” 我叼着烟傻傻的看着这个叫态度泼辣的小护士,愣了半天,这才抱歉的把烟拿下来,忙道:“抱歉啊抱歉,我给忘了这是医院,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小护士白了我一眼,扭着屁股走了。吴大哥看了我们一眼,有些不忍,说:“刚才一直忙着开车忘了说,我就猜你们肯定被淋着了,这么冷的天,我带了几件衣服在车上,我媳妇还准备了点辣汤在保温壶里呢,你看你们这一身狼狈的,那小兄弟估计还得有会儿手术才能做完,咱们先去车里换身衣服,喝口热汤!”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这一天折腾得,又是惊吓又是拼命,小命儿都没了半条,这时候忽然有个人说有干爽暖和的衣服和热辣的汤,感觉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于水火的,不尤委屈之感全都涌了上来,鼻子一涩,囔囔的道:“嗯!” 黎队拍上我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叹了一声:“走吧!” 第八章 我们在吴大哥的车上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喝了嫂子准备的辣汤,不知这辣汤是怎么做的,味道好的简直想连碗也一齐吞下去,不一会就感觉身上的寒气一下就被驱散了,我和黎队大呼过瘾,连喝了几碗,直到额头微微冒汗这才把碗放下。 喝完了汤我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上一口,把腿伸直了担在后座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回归了,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可算是舒坦了……” 吴大哥笑了笑,“看你年级不大,还真够能挺的,是个男人!” 黎队也点上了一根烟,附和着:“嗯,我原本还担心他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么优秀,机智,勇猛,也很聪明,是不错!” 我苦笑了一声,心说你们以为我想啊,这完全是被逼出来的好么!要早知道这么危险,鬼才愿意来当什么狗屁驴友呢! 我们各自抽着烟,过了半晌,吴大哥这才想起来问:“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搞成这样?” 黎队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到车外,叹了一声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吴大哥,说到与那群妖怪厮杀的时候,我心有余悸,手不自然的就摸向了被那只怪物首领尾巴抽过的地方,一按下去,还在隐隐作痛。 吴大哥听完也是神色凝重,又让我们仔细描绘了那怪物的长相,想了半天,不敢相信的说:“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几年了,从未听过格聂神山有人遇到过这种东西,不过听你们描绘,那,那竟然像是传说中生在冥界中用来看守恶鬼的鬼缲,可那东西只是传说中的凶兽啊,怎么会真的存在?!” “鬼缲??”我和黎队异口同声问道。 “嗯,听你们描绘的的确像,我还是小时候听家里长辈说起过,那时候完全是当作神话故事来听得……传说阴间有十大冥王,自个有掌管的十大冥殿,其中鬼差无数,但是地府中的恶鬼太多了,就连鬼差也看管不过来,经常有鬼逃跑的事发生,搞得人间恶鬼肆虐,民不聊生。后来,有个人就送给了十大冥王中掌管阿鼻地狱的平等王陆几只凶兽,说是可以饲养,用来看管恶鬼最好。这种鬼缲长着人脸,但是无鼻,用四肢爬行,长着一条奇长的尾巴,能食魂魄,如有企图逃跑的恶鬼,这种鬼缲便追杀食之,阿鼻地狱中的恶鬼被鬼缲守着,果然太平了很多。后来平等王陆又把一些繁衍出来的小鬼缲也送给了其他冥王,就这样繁衍生息,自打那以后,整个地府的恶鬼再也没有能逃出来过,人间也恢复了平静……” “你是说,这个叫鬼缲的东西,其实,其实是冥界的看门狗?!!”我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嗯,原则上是的,但是鬼缲这东西在典籍上却没有任何记载,而且你也知道,我比你要大上个20岁左右,我们小时候听到过的传说和你们听过的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些民间传说故事地域性分别也很大,另外我能知道这些可能也跟我外婆的职业有关,我外婆是门巴族非常有名望的“觉母”,她对那个世界的体系比一般人要了解的多。” “等等,等等吴大哥,哎不行,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捋一下啊……”我用指甲用力的掐着太阳穴,又点上一颗烟,嘬着烟想了半天,终于问道, “也就是说,这个是地府看门狗的鬼缲,是有人送给平等王陆用来看管恶鬼用的,但这东西不见于任何记载,也就是说很可能鬼缲是不在传统冥界系统记载,您知道是因为您的外婆是,“觉母”?觉母又是什么?既然,任何典籍中并无记载,那您外婆又是怎么知道的?” 吴大哥一笑,说:“觉母就是门巴族的女巫师,是一个相当神秘的门类,门巴族的神话中,最初的觉母相传是天神之女,有九个姐妹,在白雪皑皑的神山南迦巴瓦峰居住,由于她们你能够自由穿梭于三界,能解人类疾苦,所以人们就把他们供奉起来。后来的觉母据说都是这九姐妹的后人,天生有着能通鬼神的能力,我外婆就是其中一位,当然了,这也都是传说,是无法考证的事,但我外婆的确有些奇异的能力,我亲眼所见,这就很难解释了……” “……至于我外婆是怎么知道的,这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她从小给我讲的那些故事见闻,好像和如今的已经成系统的什么鬼界啊,地狱啊都不大一样,我也不能分辨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呵呵毕竟这些东西也是无关紧要的事,谁还能去较这个真呢!” 我听的脑袋一片混乱,毕竟我24年的人生里,一直秉承着无神论者的信仰,这会儿忽然告诉我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确实让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这时我额头上忽然跳了一下,猛地就就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怪事来。 那是我上大二的时候,有次我在公交站等车,碰到一个和尚打扮的人拦住我,非说我有佛缘,而且是大造化的佛缘,掏出一个小木牌非要送给我,说倘若日后机缘到了,我会碰到诸多危险,这东西可让邪祟不能轻易近身,还说我可以拿他当个护身符用,要一直佩戴在身上才好。 我看都没看就一把推了回去,说大法师您收了神通吧,这种地摊上一块钱仨的小玩意儿您就别拿出来现眼了,我知道,您肯定说这不要钱白送的,但是一转脸就得说施主慈悲,捐点香火吧,骗子我见得多了,您这样的也不是没见过,您找其他人骗吧啊,小爷没那闲工夫跟你耗! 那和尚也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问,施主可信这世间有鬼神? 我冷笑了一声,“鬼神?!小爷我可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你这套封建迷信还想来迷惑我?!我说大法师,信仰这东西我不去置喙,但是我,我啊,您看清楚喽,我是个实实在在的无神论者,您就别在这跟我废话了……” 那和尚还是深深一笑,并不在意,这时我等的公车到站了,我背上背包就赶紧挤上了车,待找了座位坐下后往外一看,那和尚还在原地看着我,见我看他,和尚双手合十,嘴里说了一句话,可惜当时公车已经启动,又离得太远,我并没有听清,我默默骂了一声神经病,戴上耳机就闭上眼开始打盹儿。 那件事我也实在没往心里去,自始至终就当那和尚就是一骗子,下车了就抛在脑后了。那时候我还跟爷爷生活在一起,平时住校,周末就回爷爷那。其实说起来也是丢人,我这么大年纪了却懒得出奇,外套穿上一星期都不带换的,有时候爷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个笤帚疙瘩抽我让我洗了,我被抽的实在怕了,再不愿意也只能抱着个水盆去洗衣服。 那天也是,我放了水,翻腾着盆里的外套照例掏掏口袋看有没有东西,却没想到一掏掏出个硬邦邦的小牌子出来,我奇怪,心想着这不是我的东西啊,什么时候跑到我口袋里的?一面拿起来仔细的看。 那是个有些红棕色的小木牌,有两个一元硬币大小,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雕的,但摸上去能感觉到木质密度很高,沉甸甸的,不知被把玩了多久,已经有包浆,看起来还颇有些年头了。那块木牌正面雕刻着一个似花非花的图案,线条非常复杂,背面却是一竖行我看不懂的文字,也不知道是哪国或者是哪种时期的文字。 我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窝的外套口袋里的,也没在意,就把牌子扔到了一边接着洗衣服。洗着洗着我忽然想起来,哇靠,这该不会是刚才那和尚要送我的那块吧?那他是什么时候放到我口袋里的?这手法忒遛哇!可如果是贼都是从别人口袋里拿东西,怎么他却往人家口袋里送东西呢? 我也顾不上洗衣服了,拿着木牌又仔细的看,看了足有一刻钟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后来,我也把这东西拿给我爷爷看过,可惜爷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没耐性了,直接把那牌子扔给了爷爷说让他老人家帮我保管着吧,爷爷嗯了一声也没说啥,就直接给收进家里的我的一个小杂物盒子里了。 在那之后,我毕业工作,由于工作的地方离爷爷家太远,我也实在不想再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整天唠叨来唠叨去的太烦了,于是就在工作单位附近和别人一起合租了房子,搬家的时候我的东西全都重新整理了一遍,有些破烂该扔的也就扔了,那块木牌也早就不知所踪,慢慢地我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如今想想,那和尚说我日后机缘到了会如何如何的,还说会有邪祟近身?!那我今天碰到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是不是就是和尚所说的机缘? 我头皮又一阵的发麻,倘若那和尚说的是真的,卧槽那以后我岂不是没安生日子过了?!我不自觉的又点了一根烟,车门开着,脚下的烟屁股已经有一小堆儿,我苦笑着,一向没什么烟瘾的我如今也只能靠尼古丁来缓解紧张了。 我把这事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想着到底是什么导致现在的局面的。我抽着烟,嘴里嘀嘀咕咕,早上7点半起床……吃了稀饭包子当早点……然后下雨……拿雨衣……路口搭车……等了半小时搭上去格聂神山的车……到地儿……闲逛……拍照……然后碰到转山藏民……绺子要转山磕头……贡布…… 我一个激灵,对啊!自从那个叫贡布的藏人给了我一幅唐卡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状况一个挨一个,我还没来得及跟黎队说这个事! 我神色激动,对黎队说:“有个事,我一直还没跟你们说,可能是关键所在!” 于是我把黎队和绺子转山之后,贡布如何的奇怪,如何又给了我一幅唐卡,我后来如何发现所有人都不见踪影,再到后来被黎队他们找到,并发现我却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差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说罢之后,我从已经扔到后备箱里脏兮兮的背包中翻出那个装着唐卡的圆筒,拿给黎队和吴大哥看,两人听得过程中已经开始面色变得凝重,这会卷开那幅唐卡一看,黎队还没什么,吴大哥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居然是双童子唐卡啊!” 第九章 吴大哥原本是成都人,后来来到这一片做生意,起初是开了一家成都饭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慢慢地就发展成了连锁饭店,资金一充足,也开始涉及到贸易领域,其中的一项就是倒腾藏区饰品和具有藏区独特文化的物件卖给有关爱好者,这几年藏文化走俏,有些内地的暴发户土大款有了钱,为了彰显自己也是有文化有底蕴的人,就开始大量购入具有神秘文化的藏族特有品,其中唐卡就是卖的最好的一类。 吴大哥平时跟藏区很多的喇嘛庙的大喇嘛和手工匠人都有来往,过手的纯正精品唐卡这么些年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个半个唐卡专家了。 所以吴大哥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幅唐卡的门道。 我奇道:“双童子?这难道不是格萨尔王唐卡么?” 吴大哥摇了摇头,有些讳莫如深,“这幅唐卡的由来要讲出来,也是个非常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有时间我会说给你听,只不过……哎,这东西现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吴大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后来又拿了手电出来让黎队拿着照明,脸几乎要贴在唐卡上一寸一寸的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最终叹了口气,把唐卡又小心的卷好放入圆筒中,又仔细的摸搓着筒身雕刻的藏文,踌躇着说“看来,要不太平咯……” 我刚想问这筒身的藏文究竟写了些什么,这时就听见有个小护士推开医院的玻璃门大喊:“马鸣东的家属在么?” 黎队立刻扬起手臂挥了一下,回道:“在,马上来!” 我们一听护士召唤,大概是绺子的手术做完了,我心中不禁懊悔起来,这一说起话来居然忘了那还有个兄弟生死未卜,真他妈不仗义!于是赶忙把东西收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医院。 那个叫我们的小护士我认得,就是刚才阻止我抽烟的那个泼辣姑娘,本来她还在十分气愤的抱怨:“没见过这样的家属,病人还在治疗,你们居然不闻不问,还跑到外边聊天抽烟,真不知道你们……” 我心里也是十分愧疚,刚要说声抱歉,黎队面有歉色的说:“都是我们不好,本来我们只是想换身干净的衣服,没想到耽搁了,我朋友现在状况怎么样?” 小护士刚想呛回来,抬头看见黎队的模样,大概刚才我们一身狼狈她也没仔细看,这时候看清了黎队模样,脸居然一红,迅速的低下了头,居然娇羞的小声说:“具体,具体状况,你还要问医生,不过好像已,已经稳定了……” 我心中狂吐血,心说诶呦喂,这小娇羞模样,软声细语的,跟刚才的泼辣姑娘简直就不是一个人!这花痴犯的,也忒快了点吧! 黎队笑着说了声谢谢,就进了病房,我一看,那护士低着头时不时的偷瞄上一眼,脸红的像个柿子,我哀叹一声拍了拍黎队,比了个大拇指,摇摇头也进去了。 病床上的马绺子闭着眼在沉睡,脸色已经不是吓人的青灰色了,输液的瓶子滴答滴答的在走着液,那医生见我们进来,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他去办公室。 到了医生办公室,由于是夜间,所以只有他一个医生在值班,屋里空空荡荡。医生叫我们几个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病人情况不太妙,我们把患处的腐肉剔除,虽然腐烂没有再扩散,但是用上抗生素之后发现也仅仅只能保持稳定,感染源不明也就不能确定是哪种毒素,我们只能保守治疗,医院条件有限,我只能把碎肉标本封存,明天一早才能送去大点的医院化验,最快也要后天才能有结果。但是目前……我发现病人身体里的毒素对抗生药物有非常快的抗体生成,也就是说,我们所用的抗生素很快就会失去效用……” 我急了,“那最多药物能维持多久?” “最多一天,所以各位,你们最好还是要详细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伤的,我们才能有治疗对策!” 我一听就懵了,完全不知所措起来。黎队看了吴大哥一眼,吴大哥点了点头,黎队想了想,说:“医生,我们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们从来没见过那种野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是一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物种……”接着,黎队就详细描述了那东西的具体形态和特征。 医生听完也是愣了,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遥遥头,“如果你没有说谎,那如你描述,我的确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如此看来,就有些棘手了,我建议还是不要在这里拖着了,你们需要带着病人尽快转到成都的大医院去,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好,我也是这么想,多谢医生!”黎队毫无拖泥带水,事态严重,我们只能立即出发。医生让护士把碎肉标本封在一个泡沫箱里,还放上了几袋冰袋,嘱咐到医院时尽快送去化验。由于马绺子还在输液,那小护士帮忙准备了输液干给我们放到车上,并把接下来还要加入液中的针剂交给我,详细的嘱咐了什么时间注射进输液瓶中。我一一记好,吴大哥谢过医生之后,载着我们在附近的加油站加满油,又买了些食物和水,就急忙开往成都。 这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这里距成都有将近六百公里的路程,到明天早上应该可以开到成都市区。 我和黎队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体力又消耗的非常厉害,在车上胡乱的啃了些干粮和巧克力,虽然疲惫不堪,也只能硬撑。 黎队坚持要由他来开车,但是被吴大哥拒绝了,说:“我还不累,你抓紧时间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换你开。” 黎队只能答应,默默地说了一声“大恩不言谢……” 吴大哥爽朗一笑,“兄弟间,不用说这个!” 黎队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把衣服紧了紧,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我由于不用开车,所以不着急补觉,把马绺子的头担在我的腿上,专心观察着他的状态。 其间,我补了一次药,等液输完了,学者用护士教我的方法拔了针,又观察了一下马绺子的状况,发现还算平稳,才算有些安心的把头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我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不到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鱼肚白,车还在平稳的开着,不过已经换黎队在开,吴大哥在副驾驶上正在补眠。我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活动了活动僵硬的颈背,听见一阵“喀拉喀拉”的骨头响,我吐了一口浊气,沙哑着嗓子问:“到哪了?” 黎队在抽着烟提神,见我醒了,说:“快了,大概还要不到2小时车程” 我“哦”了一声,伸手去摸马绺子额头,刚醒的时候感觉不太灵敏,所以我反反复复的感受了半天,这才发现不对劲,一下就全醒了,“糟糕,绺子有些发热啊!” 黎队倒是没有慌张,只是皱了皱眉“现在发热是正常的,这时候抗生素如果正在发散药力会发热,但是如果他体内已经开始产生抗体,那么说明他身体毒素正在扩散,也会发热,就是不知道他的发热是哪一种,可目前我们除了尽快赶到医院,没任何别的办法。” 也许是因为马绺子情况变得复杂,黎队把车开的像飞机一样,在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就平安到达了成都华西医院。 吴大哥常年各地做生意,路子非常广,何况他也是这土生土长的人,所以一早就有这边的朋友帮忙打点,我们刚到医院很快就有据说是专家的几个医生一同会诊,我们又把绺子身上挖下来的标本送去化验,那边也说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一阵折腾下来,我们被挡在了门外,临走时我担心的看了马绺子一眼,见他还是在深度昏迷中,此时平躺在一张床上,身边围着一圈白大褂,看着就像是在遗体告别…… “呸呸呸!”我不觉抽了一下自己的乌鸦嘴,骂了一声“抽死你丫这破嘴!” 吴大哥去送帮忙的朋友,我和黎队只能又再一次坐在治疗室门外的简易椅子上发呆,这种在医院里等待的无助感实在太糟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就经历了两次,我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时刻。 黎队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在闭目养神。其实男人之间的情义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满打满算我和黎队、马绺子从最开始认识也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却已经成了同生共死过患难兄弟,作为兄弟,如果他们因为我的原因而去遭受了一些生命里本没有的灾难,那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 想着,我就十分愧疚的对黎队说:“我看我还是别跟着你们了,等绺子伤好了我就自己回北京吧,出了这么多事,我……”说着,我低下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心中一片悲凉。 黎队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过了半刻,突然问:“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来走徒步?” 我“嗯?”了一声,这话题跳的有点快,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呆呆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黎队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慢慢说道:“我出生在英国,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华裔,我的祖父是英国一个大贵族的继承者,他非常富有,我从出生开始,就在一个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环境下成长,简直就像,就像个王子一样……” 第十章 黎队笑着在头上比了一个皇冠的姿势,继续说道: “英国很多传统的贵族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教育后代的方式,那些方式你不会想知道的,所以不说也罢……总之,在我长到12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作为家族继承人的身份由仆人带着巡视一个家族下的葡萄酒庄园,在回去的路上,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不小心噌到了我们的车子,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绅士,于是虽然我很不情愿,仍礼貌的下车询问小男孩是否有损伤。那小男孩看起来也就7、8岁的样子,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我看到他的裤子上有一个很大的破洞,以为是他刚才摔倒时弄破的,就让仆人拿了些钱送给他……” 黎队一直面含着笑意,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个小男孩并没有伸手,却一直盯着我的衣服看,看了半天问‘先生,我不要钱,你能不能把你的大衣送给我?’” “我愣了,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就有些不耐烦了,理都没理就要回车上去,那个小男孩并没有灰心,继续昂求我‘不是我穿,是给阿奇尔穿,他一直想要这样一件大衣,他有一条真的猎枪,看上去非常帅气,但他的衣服都是土灰色的,根本不能和猎枪相配,有了这件大衣,我们就能酷酷的去打猎了,求你了先生,我们都非常想去打猎!’” “本来我可以就这样走掉,但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小男孩的眼睛里有令人夺目的神彩,我所接触的人中,要么就是高贵不擅言笑的贵族,要么就是规矩刻板的下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光彩的神情,那种渴望,激情,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自由!” 黎队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踌躇着,“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嗯……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啊,对!矫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我有些吃惊,黎队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有这么惊人的身世,心想哇去纯种富二代啊!还特么是贵族的那种!一时间有些懵圈,尴尬的笑了笑,忙摆手“不会不会,你,你接着说……” 黎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说道:“总之那天,我神奇的跟着那小男孩去了他口中的阿尔奇家,那是个猎户家庭,非常贫苦,阿尔奇的父亲在狩猎时摔断了腰,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看起来他们并不是我想象中愁眉苦脸样子,阿尔奇的母亲为了招待我做了浓土豆肉汤……呵呵虽然我当时觉得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但是阿尔奇一家其乐融融,在餐桌上欢声笑语,好像那是难得一尝的美味。我从小用餐时就被规定各种餐桌礼仪,觉得这样的用餐环境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用完餐我把那件大衣送给了阿尔奇,他非常的高兴,和那个小男孩约定明天就可以穿上他去森林打猎了。临走时,阿尔奇的父亲问我是不是没有招待好我,因为他见我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笑容,我说这很好,我一直是这样的,因为时时刻刻都要做个有礼貌有克制的人,” “阿尔奇的父亲笑着跟我说:‘我知道这很绅士,但是你真的快乐么?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要不断寻找激情,要不断探险的年纪,孩子,不要把自己困在高墙里,要遵循你的本心!’” “‘要遵循你的本心!’这是我10岁以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话,那天,阿尔奇一家仿佛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让我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值得你发自内心去爱的东西,那不是地位、钱就能获得的,那要你自己去体会。我成年后,推掉了家族继承者的身份,虽然我的祖父生了非常大的气,但是我的父母却很支持我,后来,我到处游历,有了很多可以值得一辈子回味的经历。在我20岁的时候,我陪着我的母亲回到中国探亲,自那以后我就深深爱上了这片辽阔的土地,一直到今天。” “在这里,我每天过的都很充实,我爱这种生活,爱这种行走的方式,我游历山川大河,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不会用利益去衡量情义,也不会因为危险就放手,我们不带面具生活,在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说法,我们都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活着,希望你也是!” 黎队说完就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眼神炽烈温暖,我甚至从那样的眼神中感觉到了那种澎拜的激情,“要遵循你的本心!”我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的荒凉仿佛瞬间被填满。 我回看着黎队这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大个子,尽量的表现出“我已经明白了”的表情,黎队心领神会,笑了笑就继续闭目养神。其实我想说,我的确是明白了,刚才黎队还问我是不是觉得他矫情,我觉得我才是矫情的那一个,想通了才觉得,我原来以前活的是那么的傻x! 不过作为两个爷们儿,这样的心灵鸡汤的对话,实在是尴尬,我正想着说点什么俏皮话打破这种尴尬时,吴大哥送完朋友回来了。 “怎么样?里边有进展了么?”吴大哥指着那道门问。 我无力地摇摇头,吴大哥挨着我坐下,有些欲言又止,我见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忙问:“是不是绺子……” 吴大哥赶紧摆手道:“不不不,别乱想,鸣东的伤势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你要相信这里的医疗技术!” “只是……另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建议……”吴大哥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一听不是马绺子的问题,遂安下心来,“吴大哥有事尽管说,我赴汤蹈火!” 吴大哥笑了笑,“没那么严重……你也知道,我在川藏生活了四十几年,多多少少的接触到了一些无法明说的神秘事件和与之相关的人,家里的长辈又是那样特殊的身份……你那幅唐卡的确有些棘手,照目前来看,有些事不是你躲就能躲得掉的,我希望你能跟我去见一下我的一个朋友,他身份特殊,或许能有办法化解也不一定,当然,也不用急于这一时,等鸣东伤势稳定了之后也不迟!” 我不由苦笑,又想到了格聂神山林子边上的那个鬼影,如果真如吴大哥所说,那么我现在已经是被那些东西盯上了,别说躲回北京,就是躲到南极恐怕也没用啊!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此时我闷头闷脑的回了北京,就算我是安全的,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而没个答案,那憋也得把我给憋死,我必须要搞清楚! 想罢,我坚定的对吴大哥说:“您不说我也会拜托您帮忙,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耍,死我得死个明白!等绺子好的差不多了,我跟您走!” 吴大哥点点头,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料中的欣慰,反而是愈加的愁索。 我们在门外足足等了4个小时,我本以为会有人来问问绺子受伤时的情形,最起码也会问问到底是怎么伤的,可奇怪的是,4个小时安安静静,里边连个人毛也没出来过! 时间越久我越是着急,心里下了火一样,后来索性暴躁的在走廊里抓着头发不停地绕圈,就在我即将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相当年轻的医生,看起来相当的疲惫,年轻医生摘了口罩,一张挺周正的脸。他先是古古怪怪的上下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然后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病人已经稳定了……” 我们三个瞪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医生,就怕他说什么“不过……”的话,医生见我们这个状态不由失笑,“干嘛?等着领奖啊?是真的稳定了……” 我大喜过望,冲过去就要熊抱,那年轻医生吓了一跳,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个感谢方式的,赶紧防御式的两只手交叉挡在胸前,“诶诶!干什么干什么?!” 我也意识到失态了,赶紧改熊抱为鞠躬,一鞠就是90度,连续的跟不要钱是的,我是真的感谢啊!那年轻医生呵呵笑了几声,伸手扶我,“诶哟,行了行了,分内事,不用这样……哎,不过你们这位病人还真够凶险的,要不是我老师在恐怕还真够呛了!” 我一听,还在鞠躬的身体“嘎”的一声就停住了,啊?敢情正主不是这位啊!我这还谢错人了是怎么着?我往门里看了看,只有护士在做最后的整理,哪还有其他医生在,就期期艾艾的问:“那,尊师现在何处?我们想当面致谢!” 年轻医生摆摆手,“不必不必,都说了是分内事,啊,对了,你们谁跟我去趟办公室,我把病人具体情况给你们说说,顺便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这时候,护士已经把马绺子推了出来,我们围过去看,发现果然状态好了不少,虽还在睡着,但是呼吸已经平稳,脸色除了有点发白,其他都已算是正常。 在这个时候,自然是黎队去办理住院,我留下来跟着护士把绺子推到病房,说来尴尬,其实主要是黎队财大气粗的,我兜里连卡里的钱都算上统共也就不到三千块钱,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我低着头一溜烟推着移动病床跟着护士来到病房,一看,卧槽居然还是高级单人病房!病房里电视冰箱洗手间一应俱全,外边居然还有个小客厅,我摸着兜里干瘪的钱包,看着护士麻利的接上氧气打上药瓶,哀叹一声,这人情可是欠大了…… 第十一章 吴大哥一直坐在在外间客厅的沙发上小声的讲电话,大概是生意上的事,我一直听到有一些“店里、利润、那箱货、报表”之类的字眼。我则在里间的椅子上,边守着绺子,边拿出手机打算上网查询一些信息,想着多少先了解一些,不至于像个傻x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那个时候的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智能化,屏幕非常小,不能触屏,而且我用的那支还是老款的诺基亚,搜索引擎一打开就是密密麻麻的满屏小字,看的我眼晕。 我首先在搜索一栏打了“双童子唐卡”几个字,翻了几页也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内容,反倒是搜出一堆比如什么“双童子命”的条目,我打开来看,那是一种特殊命格的解释,说什么“所谓双童子命,就是一个人身上其实有两个仙魂附体,是由仙童两次转世形成的命格云云……”解释的还颇具详尽,我仔细的研读着,发现这确实有点扯,与“双童子唐卡”并没多大关联,索性就关闭页面退出了。 我再次搜索“鬼缲”两个字,希望有些蛛丝马迹可以查询,但很快发现这两个字搜索出来却是空空如也,哎,果然如吴大哥所说,这东西确是没什么记载,我叹了一口气,只能再次关闭退出。 我握着手机陷入沉思,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总觉得有哪些东西是被我忽略掉了。手机被我攥的发热,我揉了揉眼抬起头来看挂在挂在架子上的药瓶,输液管里的液“滴答……滴答……”的有节奏的滴落着,走的很慢,看样子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事。 我重新低下头想事,装着唐卡的背包被我放在了吴大哥车里的后备箱中,我正考虑左右这时候无事,要不要取来详细研究研究,想来想去还是算了,还是先守着吧,怎么也得等马绺子的药输完我才能离开。 我重新拿出手机,想着那幅唐卡上还有什么信息可以查询,想着想着就突然灵光一现,“对啊!”虽然吴大哥说那那是一副双童子唐卡,但的确唐卡的主要人物是格萨尔王,不如搜索一下格萨尔王的信息,或许可以找到一些提示。 我一搜之下却傻了眼,关于格萨尔王的信息条目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从百科到传记,从相关艺术品到野史传说,简直是多的翻也翻不完! 我耐心的从头开始看起。这个格萨尔王生于1038年,殁于1119年,活了81年,在古时候算是相当长寿的了,他一生戎马、惩恶扬善、降妖伏魔、除暴安良,有太多的赞誉之词被后人安在了这个极其富有传奇色彩的人身上。后世称格萨尔王是莲花生大士的化身,是千百年来藏人心中的旷世英雄,被世世代代奉为神灵。 我推算了一下时间,格萨尔王在世时大约是北宋仁宗之后,不过中国皇帝一向是除了有数的几个在位时间比较长的,其他都比较悲催,我也记不大清北宋皇帝的具体年分时间,但按照格萨尔王的寿命来看,很可能历经了北宋4、5个皇帝的朝代。 我一条一条的往下看,除了正统的有确切记载的传记外,居然还有很多野史八卦,搞得我像在看小说一样,好不头疼。看来看去发现,正如历史上很多传奇的人物一样,格萨尔王也被神化的有些过度,我只能挑挑拣拣,用理智去筛选有用的信息。 但是连看了十几页,重合的信息太多,有用的信息却寥寥,和双童子联系起来的,更是一条也没有! 我不觉有些灰心,正要关闭手机页面打算作罢,这时候我的肚子却十分不争气的“咕噜”一声,那声音响的,吓的我一激灵!我哀嚎一声捂住肚子,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之前一直神经紧张着,倒没觉得有多饿,这会大概胃开始抗议了。 我一直盯着手机看,眼睛酸胀的厉害,我去洗手间找了条毛巾浸湿了敷在眼上,一阵清凉之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绺子的药瓶里已经没液了,只剩输液管中还有一小部分的药液,我按了床头的按钮呼叫护士来拔针,一个十分甜美的声音在扬声器那一头响起:“是8床的液输完了嚒?” 我应了一声是,很快那个娇小的姚护士走了进来,手脚麻利的拔掉绺子手背上的针,我问:“护士,我这朋友什么时候能醒?” 姚护士自己检查了一下,“嗯……大概晚上就能醒过来,药里有安定成分,等药力过了他就能醒,”接着又指了指桌上托盘里放着的一堆东西说“那里有棉签,病人现在不能吞咽水,你可以用棉签沾点纯净水在他的嘴唇上,防止过度干裂。” 我“唉唉”的答应着,那小护士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极为俏皮可爱的酒窝,我不觉有些心神荡漾,心想这高级病房就是高级病房,不光有专属护士,居然还是这种质量的小美女,让人不禁联想到了小片片里的制服诱惑……“呸呸呸!”我赶忙打住,在心里不觉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龌龊!” 小护士扭着腰拿着药瓶走了出去,我按照护士教的方法给绺子的嘴唇上沾了点水,看他目前没事,就打算出门找点东西吃。 我刚出里间屋子,就看到吴大哥和黎队拎了两袋子餐盒开门进了病房,一看我出来,吴大哥一笑“饿了吧?我刚才去买了点吃的,来,尝尝我们这正宗成都味道!”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是想吃冰下雹子! 我忙屁颠屁颠的去接,打开袋子把餐盒依次拿出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吴大哥真是没少买,几乎摆满了一整桌!一道道诸如什么夫妻肺片、回锅肉、干烧鱼、水煮牛肉、姜鸭丝、腊肉炒萝卜干,还有几道非常精致的素菜!这川菜味道太香了,拧着就往人鼻子里钻,简直把我肚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我流着哈喇子掰开筷子就往嘴里填了一筷子肉,顿时一阵实实在在的肉味混合着辣爽的味道在我嘴中爆开,吃的我几乎哭了出来!从昨天一早开始就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一筷子下去,我居然吃出了幸福感! 吴大哥看我吃的爽,呵呵一笑,说道:“我也是做四川饭馆出身,这川菜啊,就得找地道的老街上的老店,随便一家味道都不会差,别看都是家常菜,但还真出了四川就吃不着这个味道的!” 我嘴里填的满满当当,顾不上说话,就含着泪花对吴大哥比了个赞的手势,一方面是真的好吃,一方面也的确是被辣的……可这川菜的辣就是让人越吃越爽,欲罢不能,瞬间就已经俩盒米饭下肚了! 黎队虽然也是饿得不轻,但还是斯斯文文的慢慢吃着,大概真的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非常文雅地姿态,以前我倒是没发现,如今再看,果然,贵族就是贵族。我可没那个涵养,只顾大嚼,幸福感简直爆棚! 我吃的都几乎都顶到嗓子眼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摸着肚皮往沙发上一滑,妈的,这时候让我当皇帝都不带去的! 吃罢了饭,黎队叫了清洁大姐把餐盒都收了出去,吴大哥拿出包里随身带着的茶叶烧水泡了壶茶,“来尝尝我这茶,这还是今年我去峨眉山亲自采摘的,香的离谱啊!” 我闻着茶香,转身到里间看了看马绺子,见他还在沉睡,就轻轻把里间门带上,又贼眉鼠眼的观望了观望门外,这一层都是高端病房,本来人就少,又没有全部住满,所以楼层里除了护士站偶尔有护士走出走进外,并没有多少人,就把门一关,又谨慎的锁上门锁,这才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老话说的好啊,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吴大哥和黎队看起来也憋的够呛,也不管医院不医院的了,相视一笑也点上了。 我们三个围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吴大哥就问黎队:“鸣东的病情,医生怎么说?” 黎队吐了一口烟,说道:“我见了刚才那个年轻医生的老师,那是个这方面的权威,他说虽然不知道这是被什么伤的,但是这种毒素却不是什么太难解的,根据那块碎肉化验出来的组成成分,找到了与之相配的血清……” 接着黎队说了一堆医学方面的专业词汇,我抽着烟听的有点头大,因为也不知道是我太孤陋寡闻了还是怎么着,居然一个字都没听懂!我忙端起杯子喝茶掩饰尴尬,好像自己能听懂的样子,还顺着黎队的话不住点头,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一定非常的二! 好在最后我听懂了,总之一句话,再用药两天,毒素会清除完毕,然后外伤就容易了,包扎包扎几乎就可以出院了! 我这才完全的放下心来,松懈下来之后,大家都默默地抽着烟,一时间都没了话。 之后吴大哥给我们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房,说是让我们好好睡上一觉,绺子那里他来看护,并说正好他有一些生意上的事需要打电话解决,也不可能完全的去休息,正好在这里可以一边办公一边看护,一举两得。 我和黎队也没再坚持,拐出医院就进宾馆补觉去了。 昨晚在车上睡得十分不安稳,只能算是半睡眠状态,现在人安下心来,睡眠质量是非常高,连梦都没做一个,那叫一个舒服! 一觉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8点钟左右。我洗了个澡,立刻感觉神清气爽,重新精神饱满的出了宾馆去往医院。 在路上,黎队说没烟了要去买烟,就让我先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过这时候大概才是当地人夜生活的开始,熟悉的城市喧闹声不绝于耳,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让我忽然很是怀念这种城市独有的安全感。 宾馆到医院大概步行有十五分钟的距离,我慢慢走着,空气里都是各种食物的香味和火锅味道,满满的生活的气息。这让我想起了我在北京朝九晚五的那段日子,每天下班也已经是这个时候,我出了地铁还要走上十分钟才能回到出租屋,那条路上有一个很小的夜市,大多是卖小吃的,我总是买上点麻辣烫之类的当做晚饭,边走边吃,虽然看着挺悲催,但是想想,也真是有点怀念。 这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平淡的时候一心的就想出门找刺激,当刺激真的来了,又想回去过平淡的日子,我不由苦笑着遥遥头,这就是叫做矫情了吧。 我拐过一条街,大概距离医院门口还有不到五百米的时候,忽然眼光一扫,扫到马路对面有点奇怪,我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嗯”了一声,又重新看去,妈的,就在我站的位置的马路对面,那,好像是站着一个人! 第十二章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停住脚步仔细去看。 那是个很窄小的街口,后边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老旧的小区,并没有街灯,只是从小区的一个个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但是由于距离相隔不是太近,模模糊糊的,只能照出个影子。 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看轮廓,卧槽居然有点熟悉!那不就是昨晚在林子边上站的的那个嘛!因为过于印象深刻,所以我一下之下就认了出来! 虽然只是个影子,但我马上就看出来,那是个男人,身高和我一般,站在那里大概是抱肩而立,头微微有些歪,那样子看上去,居然就像是大街上有人吵架,他在兴致勃勃的看好戏一样!非常的欠揍! 我心脏狂跳下有些奇怪,昨天看到这个影子时,我明明有一种非常诡异阴冷的感觉,怎么今天再碰到,这种感觉竟然没了!难道是因为所处环境的不同,让我在潜意识里觉得,认定了他在城市中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四下里看了看,我站的位置颇为偏僻,也没什么人,确定那个人影的确是在看我! 我头皮有些发麻,心想妈的,这么快就又来了!还他妈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本来我以为,经历了昨天的事,再遇到这些诡异事的时候,我肯定会害怕的喊妈,但没想到追到眼么前来了,我居然第一反应是愤怒! 我冲着他大喊了一声:“诶!孙贼!……”,但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马路,我得声音十之七八被淹没在车声里。但那个人却明显是听到了我的喊声,肩膀一抖一抖的,娘的那居然像是在笑! 我更加愤怒,握了握拳头就想冲过去,但无奈这里并没有人行道,车流又很急,一辆接着一辆,我几次想趁机穿过去都没能成功。 那个人影还在抖着肩膀,后来索性弯着腰用手支着肚子,简直要笑的撒手人寰了!我暴怒,冲着他竖起中指,恶狠狠的比着“有种你丫过来!”的嘴型,我处的位置灯火通明,相信他能看清楚,没想到那人见我如此,竟然非常欠揍的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再见!”,然后一转身隐入黑暗中,居然就这么走了! 我愤怒得无以复加,刚想不管不顾的拦住车流跑过去追,身后忽听黎队叫了一声:“靳海!” 我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发现黎队拿着俩条烟站在我身后,正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呢?” 我一惊,缓过神来,连吸了几口气才把怒气平复下去,指着刚才那个人影站的地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黎队一听之下眯着眼望去,皱了皱眉,叹道:“别追了,如果真有东西盯上你了,他迟早会现身的,你现在追也没用,走吧,先去看看鸣东醒了没……” 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只能就此作罢,又深深望了一眼那个街口,骂了一声,跟着黎队一同赶往医院。 进了病房,我们本以为会看见马绺子依旧睡着或是刚刚虚弱的醒来,却没想到刚进病房就听见里间传来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我和黎队对视一眼,忙走进去看,一看之下都傻了眼! 马绺子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居然他娘的,在支起的小床桌上呼噜呼噜的吃面?! 他受伤的胳膊不方便,只能勉强用左手,居然笨拙的用叉子还吃的汁水四溅。见我们进来,嘴里塞着面条赶快连嚼几口咽了下去,接着就是哈哈一笑,中气十足的说:“娘的,可算再见到你们了!两世为人啊!” 他的声音底气很足,一点都不像昏迷了一天一夜刚刚苏醒的病人。 我震惊得嘴巴都掉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问:“你?你?你在干嘛?” 马绺子继续吃着面,晃着大脑袋奇怪的看我,“啊?你看不出吗?吃面啊!” “不,不是,我是问,呃……你,你没事了?!” 马绺子勉强抬了抬受伤的胳膊,边吃面边回,“啊,没事了,就是胳膊还有点疼,不过也没咋地!那位吴大哥都跟我说了,我体内还有毒素没清,不过我也没啥感觉,就是饿……” 我无语,心说这马绺子不愧是世家土匪出身,心真大啊! 我“哦”了一声,叹气的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马绺子几口把面汤喝完,长长的呼了口气,我刚要递张面纸给他,他却用手一把抹了抹嘴,抹完了才看见我拿着面纸的手,哈哈一笑接了过来,十分别扭的擦着手。 “哎,娘的,这两天真够倒霉的,我只记得你去林子外拦车,本来想闭眼休息会儿,却没想到一睁眼发现自己直接给躺在了医院里,你俩还都不在,只有个大哥守在我床边!这家伙给我吓得,我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想明白,那大哥见我醒了,就简单把来龙去脉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原来马爷我这条命差点就归位啦!好在我命硬,阎王爷也不敢收啊哈哈哈哈……” 我欣慰的看着他,学者他的语气说道:“可不咋地,马爷那真是条汉子!” 马绺子呵呵一笑,就说:“那吴大哥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说很快就回来,这不还给我弄了点吃的,刚走不会儿,我瞧着那吴大哥为人真是仗义,得亏的他,老子才能捡回这条命啊!” 黎队也十分的欣慰,因为吴大哥只是简单的描述,很多细节马绺子并不知晓,所以黎队把我们从昨晚如何的凶险,到后来如何辗转来到成都,再到今天如何的治疗,详尽的说了一遍。 马绺子听完很是唏嘘,啧啧的不知如何表达,最后哀叹一声,说道:“从小我爹就说我命硬,说咱老马家的男人命都硬,一辈子总要经历点大起大落,我还不信,如今呐,还真让老爷子说着了!哎,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吧!” 我们三个都有些感慨,一时谁也没再搭话。 马绺子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到底昨天那是啥玩意儿啊?看着不像是寻常的野兽啊!” 我抬头看了黎队一眼,发现黎队也在看着我,我咬咬牙,心说这事不能瞒着绺子,既然惹上了,大家就都有个防备吧! 于是把吴大哥给我们说的,并我如何得到了一副诡异唐卡的事前前后后的说了。我事无巨细,说的口干舌燥,最后犹豫的说:“……所以,可能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而且,就在我刚刚来医院的路上,又看到了那个人影,目前情况不明,但是非常的不妙,我们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要对我们做什么,所以还是要给你交个底,这段时间一定要非常的警觉才是……” 我不敢抬头看绺子,只觉得非常对他不起。 没想到马绺子只是静静呆了片刻,接着就是爽朗一笑,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还以为啥了不起的事!看你一副低眉顺眼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抢了我媳妇呢!没事啊,没事兄弟!这不是啥大事,有马爷在呢,大队长恐怕也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在咱们这,没那些扯犊子的弯弯绕,有难处咱哥几个一块面对!别整那些没用的!” 我心中发酸,涌起一阵苦涩,心里就想着一件事,这俩兄弟,一辈子的了!妥妥的! 之后我们又在医院呆了两天,马绺子的伤势愈合的不错,他坚持要在第三天头上出院,其中原因确是嫌医院的伙食太差了,绺子一句话“娘的,再住下去老子嘴里就快淡出鸟来了!” 本来我们还可以偷偷从外边带些外卖回来,可一到饭点,小姚护士就闻着味儿进来突击检查,有一次绺子刚刚把把一筷子水煮鱼填进嘴里,姚护士就出现在门口,用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看着他,说: “你这伤医生明令禁止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要让护士长知道我没看好,不光我这月的奖金泡汤了,连年尾考评都会受影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吃不行么……” 诶哟喂,那一张小俏脸委屈的啊,就像我们怎么着她了是的,马绺子一没对象的糙老爷们,哪受得了这糖衣炮弹啊,当即就被拿下了!憋着一张红脸一口鱼嚼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重新吐了出来,小姚护士一看,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这才乖嚒!”,把那盆水煮鱼一端,就这么给端走了! 我欲哭无泪,心说绺子不能吃我能吃啊!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所以在医生再一次换药,说基本无大碍了的时候,马绺子那叫一欢快啊,像个脱了缰的野马,出了医院就直接餐馆,点了一桌红彤彤的大鱼大肉,吃的饭店老板都吓着了,以为来了个非洲难民! 出了院,我们暂时住在吴大哥的一所闲置的房子里,我是等着吴大哥安排好去见他所说的朋友,马绺子则还需要修整几天,因为他要开车回东北,伤势虽说已无大碍,但还需到医院定时换药,所以暂时还需留在这里。 第十三章 因为我们是临时从理塘来的成都,所以大部分行李还都留在理塘的青年旅舍里,好在吴大哥一直有从理塘到成都的走货,在医院的第二天就把行李给我们捎了过来, 行李只有我和马绺子的背包,黎队作为队长,那边还有一票队友等着他归队,尽管还是十分不放心,但架不住我和绺子连哄带骗的把他轰了回去。 临走时,我们几个找了个大排档喝了顿大酒,算是道别。本来我还能清醒着劝着绺子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但很快就发现,我才是醉的最快的那个。 绺子是东北人,自小那是啤酒直接当水喝的物种,黎队那也是酒神级别的!倒是我,几瓶啤酒下肚之后,情绪上来的很快,还有残存意识的时候,我记得我口齿不清的又是哭又是抱,左手一瓶右手一瓶,神经质的相互碰一下,咕咚咕咚这个就着那个喝! 到最后,我只记得我蹲在路边嚎啕大哭,如果我当时还有意识,那一定能看到绺子和黎队手足无措,哄小娘们儿一样哄我的神奇景象。原本我的酒品还挺好,顶多也就是喝大了直接变话唠,说的嗓子冒烟了就直接一躺呼呼大睡。可那次,大概是心中实在郁结难疏,直接导致了情绪崩溃。 一夜宿醉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我头疼的就像脑袋里装了个马达,胃里的酸液上涌,抱着马桶干呕也呕不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马绺子并不在屋里,我晕晕乎乎的找水喝,发现冰箱上贴着个纸条,是绺子的笔迹,上边写着:“我去牵我的骡子!” 马绺子的有一辆大切诺基,从东北家里直接开过来的,他一直叫它“亲爱的骡子”,让他给停在了某个商场的地底车库里,这会估计是取车去了。 我把纸条揉了仍在垃圾桶里,打开冰箱找了一瓶水,仰着脖子几口就灌完了,冰水流进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我忍着恶心又重新爬回床上打算继续睡。 吴大哥这所闲置的房子是在一个没有电梯的十分老旧的小区里,本来是他父母的房子,后来老人家上了年级腿脚不便,吴大哥就重新购入了一套,父母搬过去之后,因为这个地段的老房子出租也收不了几个钱,索性就一直空了下来。 大概老房子的通风不是很好,我昏昏沉沉的,忽然觉得十分的压抑,在半睡眠状态下,这种压抑的感觉尤为明显。 我憋的难受,就想翻个身调整下睡姿,但无奈意识实在支配不了身体,挣扎了许久也没能动一下。 我心中愈加焦躁,像是被梦魇了一样! 这时,忽然听到客厅的老式座钟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我猛地一惊,瞬间被钟鸣激的睁开了眼睛,老式座钟的整点钟声很响:一,两,三,四……十一,十二。 我保持着惊醒时候的姿势,默默数着……一共十二声,那现在就是正中午了。 我摸向胸口的位置,发现心脏跳的很快,最近实在是有点草木皆兵了。我哀叹一声,舒展开身体躺下来,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经过这一吓,却是有些清醒了。 从窗帘透进屋的光来看,屋外阳光直晒,光线很强。我睡得床离窗子大概只有一米的距离,我爬起来扯开窗帘,瞬间极强的光线铺洒进来,晃得眼睛有些生疼,我用胳膊挡住光线,等慢慢适应了,这才透过玻璃像外看去。 小区里十分的安静,原本楼底一直有些下棋摘菜的老人,这个时候也大概是回家吃饭去了,整个小区里静的有些诡异。 人都说,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不是在午夜,而是在正午十二点,因为物极必反,正午阳气到达顶峰的时候也就是开始反阴的时候。我有些不自在,就想着到客厅打开电视,好歹能有些声音。 我刚一转身,忽然听到洗手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我愣了一下,嗯?难道是马绺子回来了? “绺子,是你么?”我喊了一声,没有人答话,水声还在继续。 我诧异的走出卧室,老房子的格局十分不好,洗手间的位置很隐蔽,并且完全没窗子,每次进去时还需要打开灯,所以如果有人在里面的话,一定是亮着灯的。 我走到洗手间外,发现门是关着的,没有开灯,但传来十分明显的哗啦声,像是花洒被谁打开了。 “绺子!” 我有些紧张了,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答话。 我迟疑着按了门口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洗手间的灯亮了,从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黄色的光。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慢慢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一股雾白的热气扑面而来。 洗手间很小,雾气散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的细节。没有人,但花洒却开着,热水喷洒下来,老旧的瓷砖地面积的到处是水。 我懊恼的把花洒重新关上,大概是热水器哪里坏了,心想这大中午的这么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我顺便洗了个脸,就出了洗手间走到客厅,却没想到往客厅一看,整个人瞬间就炸了! 卧槽!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我,正在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十分巨大,几乎占了整面墙的二分之一,我听吴大哥说过,那是他的父亲的作品,是临摹的一幅古画,后来老爷子让人装裱了就给挂在了墙上,搬家时也没带走,一直就留在了这所房子里。 那个人微微歪着头,看的兴致盎然,可能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居然冲我一笑,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说:“又见面了” 卧槽!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几乎是瞬间我就认了出来!那个鬼影! 他穿着一件立领的棉麻衬衫,西裤,身材十分的修长,双手插在裤兜里,勾着嘴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边打量边啧啧的摇着头,“居然弱成这样”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觉得我的愤怒已经冲破了理智,就算眼前的这人是邪物,我也得先揍上一顿再说,三番五次的挑衅,简直拿我当成了猴儿耍! 想着,我顺手就操起了离我最近的一把折叠椅,不等他说话就一下子抡了过去!没想到椅子到他眼前,他却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一捏,瞬间我就感觉椅子像是砸到了钢筋铁板上,没有任何缓冲的停在了半空。 我因用力过猛,整条胳膊都被震得发麻,握着椅子腿的手几乎瞬间就被震开,虎口出一阵钻心的疼。我向前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两只手哆嗦着“嘶嘶”的吸着凉气。 我盯着两只手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这是什么情况?!我就这么轻易地被ko掉了么? 那人嗤笑着把折叠椅随手一扔,居然好像很是失望的样子,“啧啧,果然很弱……” 我气的浑身都开始发抖,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血气上涌,不管不顾的再次搬起桌上的台灯就砸了过去:“你大爷的!” 这次那人倒是没用手接,只是很轻松的侧了侧身就躲开了。台灯被砸到了墙上,瞬间就四分五裂了,灯泡的玻璃碎了一地,发出一阵刺耳尖利的声音。 “哎,弱也就罢了,脾气还这么差……” 那人很欠揍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到沙发上坐下,不知什么时候泡上了一杯茶,十分惬意的端起喝了一口,翘起腿,居然指了指他对面的马扎,笑着说:“坐,我们得长话短说,我时间不多” “我****大爷的时间不多!你丫到底谁啊?!”这个时候我显得格外的暴躁,情绪十分的激动。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伯重,你也可以叫我,呃……随便吧,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叫,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罢了……” 我刚想说行,那我就管你叫孙贼!那人却话锋一转,懒懒的说道:“……不过,你要是随便叫,我会很不高兴,我不高兴了,你再有危险时,我会没心情救你……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劝你还是慎重点的好。” 我几乎被气晕了过去,面对这个人,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从小到大从没这么输人又输阵过,简直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我努力的平缓着怒气,心里也明白,这时候犯情绪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心说这厮不是说有话要说么,我就先听听他说什么,到时候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马绺子的那把冷刚大狗腿可还在卧室的背包里呢,我就是拼了这一百来斤也得给他来个大放血! 我神经质的点着头,“好,好,你狠!”说着,恶狠狠的把马扎用力往地上一顿,几乎差点没散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坐了下去。 那人看我坐下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又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我这次是公差路过,时间不多,本来想过段时间再来找你,可听到消息,说已经开始有人要打你的主意,哎,你目前这个废物样儿,啧啧,要想自保还难点……所以我发善心,特来提醒,这些日子如果见到一个姓胡的或者姓陆的,别理,直接走人就行,万一对方强留,喏,记得摇这个,即使我赶不过来,也会有大黄来救你” 说着,那人掏出一个东西仍给我,我下意识接住,发现那是一个赤红色的小铃铛,乒乓球大小,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很有金属质感。 “行了,话说完了,我先走了”说着,那人居然就要起身,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样子! 我噌的站了起来,愤怒几乎达到了顶峰,回屋就把绺子背包里的大狗腿翻了出来,“唰”的一下横在他面前,一字一字的咬牙说道,“伯重是吧?呵,三番五次,耍完了人就想走?!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第十四章 这个叫伯重的人本已经站了起来,见我凶神恶煞的横了一把刀在面前,抚了抚衬衫衣袖上的褶皱,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实在不喜欢不知趣的人,都说了我很忙……” “想走?可以,你的话说完了,我的话可还没问,”我把大狗腿往前压了压,“坐下吧,伯重先生!” 伯重摊了摊手,表示同意,“可以,不过,我只答三个问题,你想好了再问,还有……”他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伸出两只手指,瞬间就夹住大狗腿的刀背向后一滞,我只感觉手上一松,再看时,刀已经在他的手上,伯重邪魅一笑,忽然用力一甩手,只听“叮”的一声,那把大狗腿已经牢牢的嵌入墙面,只剩一个刀柄犹自在微微晃动。 我咽了口吐沫,从我的手心看到那把插在墙上的刀,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卧槽这人是大力金刚么?这种悬殊我还怎么打?还是干脆直接乖乖听话?万一把他再惹恼了,那下一个被拍上墙的岂不是我?我估计了一下我得抗击打能力,又估计了一下那面墙的硬度,一个激灵就直冲天灵盖,不自觉的就抖了抖。 我感觉瞬间我的气焰就被直接浇灭了。 看着他那张欠揍的笑脸,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忍耐,百忍可成金百忍可成金,做人要大度做人一定要******大度…… 他笑着看着我,接着说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在我面前动刀动枪,嗯,清静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闭了闭眼,使劲的攥着拳头重新坐回马扎,伯重一脸不耐烦的靠在沙发上,看上去竟然像是受气小媳妇正在准备挨相公训得画面! 我觉得我就要吐血了,我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居然能忍下这种气! 过了许久,我才咬着牙问:“你到底是谁?” “我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我叫伯重……第一个问题” 我气的就要忍不住大骂,但立即又想到他单手甩刀的动作,不得不重新忍下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准备只回答三个问题,可是我却有一肚子的疑问要急需知道答案,万般无奈,我只能斟酌挑选,头上几乎冒了汗,思索了许久,感觉就在伯重几乎没了耐心的时候,我问出了一个相比较来说,可以套出更多信息的问题抛了出去。 “那天在格聂神山,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原本想,能猜出的事情就尽量不要找他确认,或许会从完全不知晓的事情上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后再根据猜测的和得知答案的信息整合,也许我就能知道整个事情的概括。 没想到伯重翘着腿,歪头想了想,“让我想想怎么回答你……嗯,准确的说,是去验收成果” “验收成果?什么意思?” 伯重嗤的一笑,“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我几乎就想用力扇自己两个耳光!这孙子太鸡贼了! 伯重接着说道:“介于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的机会,所以我可以回答的详细些。我的确是去验收成果的,对于一个我等了二十几年终于现世的人,我总要用些小玩意去试试到底是什么货色吧,结果……”伯重耸了耸肩膀,撇嘴道:“令人非常失望!” 伯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最后一口,我忽听这时门外有极轻的响动,似乎是什么在轻轻挠门的声音。伯重瞥了房门一眼,颇为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公差中,看来是它们等急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像是一刻也不想再留。我大惊,急忙拦住他:“等,等等!你还没说清楚,不能就这么走!” 伯重看了看我挡在他面前的胳膊,面色慢慢冷了下来,“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不知趣的人” 此人之前一直是笑着的,虽然他的笑让我感觉非常的不爽,但是我从内心里就觉得他既然对我是如此态度,那不管他究竟是何来头,应该不会对我出手。就如他所说,此行的目的仅仅就是为了善意提醒而来。 但是,这个人他现在没了耐心,我大惊,对于不碰触别人逆鳞这件事,我一向都是非常识时务的,何况是面这么一个喜怒无常又邪魅的人。 伯重的脸已经非常的冷,我几乎又感觉到了那晚在格聂神山中的那种阴冷邪性的凉意,下意识的就缩回了手。我强装镇定的望着他,不敢说一句话,真的不怪我太怂,确实是对方太强了,不管是气场还是身手,但凡是个正常人,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时,心中都难免会有畏惧。 终究,还是我的本性打败了好奇心。 伯重见我收回了挡住去路的胳膊,笑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态,我明显感觉阴冷的凉意在我身体里慢慢消散,心中无比震惊,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或者说,他真的是个人么?! 伯重走到门口,伸手拧开门把手,又顿了一下,回头说了一句:“记住我提醒你的话,希望我这次公差结束后,再见到你时,你还活着”说着,勾了一下嘴角,转头离去。 房中又恢复了安静,我盯着关闭的房门,一时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马绺子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他拎着几盒盒饭哼着小曲儿开了门,发现客厅一片狼藉,而我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马绺子大惊,跳着脚躲开地面上的玻璃渣,“诶哟我去!这是咋地了?被强盗洗劫了还是咋地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捞过盒饭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马绺子啧啧的看了一圈,“看来是我们小靳少爷发少爷脾气摔东西玩呢,啧啧,不是我说你啊,这人吴大哥的家,你咋也不看看地方再……诶哟卧槽!这,这不是我那把大狗腿么?咋扎墙里去了呢!” 马绺子才看见被伯重甩进墙面的大狗腿,咋咋呼呼的握着刀柄就想拔出来,无奈刀插的实在太深,用了全力只能拔出几毫米的刀身。 “发生啥事了?这谁干的?”马绺子也已经发现不对,面色郑重的问道。 我吃着盒饭,用力的吞咽着含含糊糊的说:“我,我呆着无聊就想试试你那把刀到底有多快,当飞镖玩来着,一个不小心就给扎进去了,等会我帮你拿出来呵呵呵呵……” 马绺子又拔了几下,还是没能拔出来,狐疑的看着我,“逗我玩呢?你能有这劲头?!”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慌,只能用吃盒饭来掩盖自己的不自在,脸几乎埋进碗里,点着头道:“运气,运气,不小心还给把灯给砸了呵呵呵……” 马绺子又狐疑的看了我几眼,“你就实话实说,有人来抢劫,你干不过就乖乖投降了,不丢人,真的,马爷不笑话你……” 我尴尬的一笑,不知道如何答话,只能埋头狂吃。 马绺子见我不说话,摇了摇头在地上找了个板凳,用板凳腿卡住刀柄,借力一点一点把那把大狗腿给撬了出来。 刀拿在手里,并没有损伤,墙上只留了一条非常薄的痕迹。马绺子翻来覆去的看着,边看遍拿眼梢瞄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是最终,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刀放到茶几上,拿来笤帚清扫了地上的垃圾。 他一定知道我有什么事瞒着他,只不过不明说罢了。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马绺子在另一件卧室,平时呼噜打得震天响,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大概他也没睡着吧。 伯重给出得信息有限,我不能窥探整个事情的原委,但是有一样他却说清了,对,那些鬼缲是他召来的,而召来鬼缲的目的,居然是要试探我的能力?!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个见鬼的试探,让我得兄弟差点连命也没了…… 我不能再拖累他人,所以,对不起了兄弟,我不得不隐瞒下去了。 我和马绺子又再这间房子里呆了三天,奇怪的是,这两天中,吴大哥再也没露过面,只是来过一个电话让我再等两天,好像是他的那个朋友目前在境外,两天后才能回国。 我也没在意,一直拿着手机在查询相关信息,要么就是连续几个小时的看那幅唐卡,一丝一丝的看,看累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马绺子的伤势愈合的很快,他差不多就是这两天就要回东北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敏感,总觉得马绺子这两天有什么不对劲,要么就是整个白天都不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要么就是回来了关上房门一直在打电话,有时候在客厅,他的电话响起,马绺子也会迅速拿着手机回到他的房间接听。 因为大家这几天各有心事,所以没怎么再深聊过,基本上都是各忙各的。 我忽然感觉有些不习惯,大家前些天还一起同生同死,简直就差跪地上磕仨头拜把子了,可这几天却又生分成了这样。我唏嘘的同时转而一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再裹进这件事来,这对我对他都是好事不是么? 在第四天一早,我接到吴大哥电话,他在电话里嘱咐我收拾一下,下午来接我去机场,要去一趟杭州,那位朋友回国大约只会在杭州停留两天,接着就又要去国外了,这次见不到,那就要再等上一个月了。 我懵了,本以为他的那个朋友就在本市,没想到还要到别的城市特意去见,心中未免就有些不爽。这位仁兄到底有多大的派头,见上一面竟然这么难! 不过,我毕竟是去求人家解决麻烦的,也不能计较这么多,遂把行李收拾了收拾,想跟绺子道个别就直接走了。 第十五章 如果这次能顺利解决麻烦的话…… 是的,我是真的碰到了麻烦,这几天,从来少梦的我竟然开始连续几晚梦到一些奇怪的景象,尤为让人恐怖的是,梦中的情景似乎是连续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给我的某些警示,但它太诡异了,我极力的想以平淡的语气来描述这些经历,但是每每话到嘴边,总能心悸到无法再继续下去,我觉得我就快要疯了。 我把一切的期望,都归于吴大哥的这位朋友。 我们办完登记手续后,在候机厅,我打了几个电话给马绺子,但是很奇怪,他一直没有接听,我叹了口气,斟酌着编了一个简讯给他,“我和吴大哥去往杭州,今日一别,各自珍重”,结果等到登机后不得不关机的时候,绺子也没有回复。 飞机呼啸着飞向了高空,待飞行平稳了,扬声器里传来了机长解说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中国国际航空公司航班caxxxx,由成都前往杭州……”大概听了一下,飞机应该在三个小时后降落到杭州萧山机场,我极为疲惫,拉下了遮光板,跟空姐要了张毯子盖上就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闭上眼睛之前,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我可以有一个没有梦境的睡眠,我实在太累了…… 可惜,我的祈祷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被噩梦惊醒了。我大口的喘着气,梦境里的景象还在连续着前几天的故事,并且记忆是那么清晰,每一个场景都牢牢刻在我得脑子里,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大概我的脸色实在太差,坐在旁边位子上的吴大哥关切的问“没事吧?”,我勉强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事……” 飞机停稳,我们拿上行装出了机场。此时的杭州已经是华灯初上,不过仍有一股湿热的空气铺面而来,老实说我并不适应这样的气候,习惯了北方的干燥,总觉得在这里喘气都有些困难。 吴大哥朋友遍天下,在出站口,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学生样的男孩笑着向吴大哥招手,“吴叔,这边!” 棒球帽非常的热情,直接就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一张非常阳光的脸上满是笑容,“航班真是给力,居然没有晚点!吴叔不知道,这些天杭州天天雷雨天气,十个航班九个晚,我本来还担心呢,结果居然准时到达了!还是吴叔的人品爆发了啊哈哈!” 看的出来棒球帽只有大概二十岁的年级,但是相当的会说话,吴大哥拍了棒球帽的脑袋一下笑道:“怎么这么会说话!这是又惦记上了我什么东西了吧?” 棒球帽嘿嘿一笑,“哪能呢吴叔!”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机场的停车场,棒球帽说让我们在路边等一下,他去开车过来。不一会,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就停在了面前,棒球帽十分麻利的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吴叔来的不巧,我爸上个星期刚去了香港,所以只能我来接吴叔了,等会送你们到地方我就直接打车回家,这辆车就留给吴叔开” 车子开出了机场上了高速,棒球帽指着后座袋子里的矿泉水示意我自己拿,“这位哥怎么称呼?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啊” 我的精神还是很差,大概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来,吴大哥看了我一眼,接过了话:“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靳海,这次是跟我过来见几个客户” 看样子吴大哥是有意相瞒,我也就笑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路上,吴大哥问了棒球帽的学业情况,又聊了一些他家里铺子的生意,大概棒球棒的父亲是吴大哥在杭州生意伙伴,问及家中的情况,棒球棒了解不深,只说应该还不错,因为他父亲刚说起要再向吴大哥寻几幅唐卡,有几个香港客户又来找。 吴大哥应着,说他会留意,这年头有价值的东西难寻,基本上都到了收藏家的手里,到时候再跟他父亲详谈云云。 我听的无聊,打开后窗,在夜风中一路观赏着夜景。 杭州是个人十分有文化底蕴的城市,一路上路边的景色也能窥探一二,偶有看到十分特色的古代建筑,与北方的粗犷不同,这里到处彰显着人古时那种“翠幕烟绡藏不得,一声声在画桥西”的江南水乡情怀。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到了一家酒店。我抬头一看,还是家五星级酒店!我哀叹一声,这些日子我吃穿用度都是吴大哥和黎队付的,我提了一次,但无奈这两人都让我暂时不要顾虑这些。我知道金钱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在意的事,可是老这么下去,遑论我脸皮再厚也总有心不安的时候。但无奈我一个刚刚工作的穷**丝,又不能再跟父母和爷爷伸手要钱,只能一笔一笔先记下来,以后再慢慢还吧。 想到这,我更加无力…… 棒球帽原本说让我们放下行李跟他一起找地方宵夜,但吴大哥托说等下还有事就婉拒了,棒球帽也没再坚持,笑着告了别,打车走了。 我们在前台做了登记,吴大哥开了两间房间,在电梯里,吴大哥嘱咐我等会饿了可以在房间点餐,直接签帐就行,他等下要出去一趟,要我自己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带我去见他的那位朋友。 我点头答应,到了房间直接先洗了个澡,简单的叫了些东西吃,不过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让服务员收走了。 这家酒店的房间是落地窗,我换上睡袍站在窗前,能看到大片的灯红酒绿霓虹璀璨,我站了很久,正看的出神,手机“叮叮”的响了两声,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马绺子的短信,上面只有几个字:“青山不改,兄弟珍重!” 马绺子这几天反常的厉害,不过说实话,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日,除了听他吹牛x就是斗嘴,现在想想,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到底有什么背景我一概不知,我们几乎只是性格相投的陌生人而已,只不过在一起经历了一些事,这才有了非同一般的情义。 说到底,谁又能真正了解谁呢? 尽管我十分的困倦,也不想早早的入睡,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进入那个诡异的梦境,但也许是这里的床太舒服,而窗外的夜色又太好,本来还强撑趴在床上看电视的我,很快就又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我又在同样的噩梦中被惊醒。不过好在,尽管梦中的人和事还在继续,但我大概已经开始习惯,左不过它不能从梦中爬出来吧。 我看了看时间,八点钟,我撩开被汗湿了的被子,洗了个澡到楼下的自助餐厅吃早餐。没想到在餐厅遇到了吴大哥和另外一个穿旗袍的女人也在那里。 我不禁一愣,心里龌龊的小火苗有窜了出来,暧昧的看着这两人。 旗袍女是背对着我坐的,不过还是能看出她的身段极好,腰非常的细,颈肩的线条非常的美,脖子上和腕部戴着成套的翡翠首饰,头发高高绾起,尽管只能看到背影,但还是能感觉出她的那种温婉的气质,这年头像这么古典又精致的女人实在是少见了。 吴大哥看到了我,笑着招呼我过去坐,我拿着盘子随便取了些面包黄油之类就走了过去。 “早,吴大哥!” 我把盘子放下,这才去看旗袍女。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五官很淡,不过眼睛非常的有神采,那是一种有着底蕴的人特有的神采,不张狂,但是看过去几乎瞬间就会被吸引,她化着淡妆,露出十分得宜的微笑。 “这位小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莫?”旗袍女的声音很柔和,看样子是本地人,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那种吴侬软语的强调。 “对,他就是靳海”“靳海,这是卫小姐,就是我们这次来见的朋友,不过,卫小姐是作为引荐人,等下会带我们去见一她的一个长辈” 我赶忙点头微礼,“卫小姐您好,我是靳海,我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卫小姐笑的很温和,“哪里,你的事梁川都和我说了,我很感兴趣,与三叔公讲了,三叔公吩咐我有空可以带小哥过去给他瞧瞧,前些天我一直在法国,昨天才回杭州,也让你们久等咯……” 梁川是吴大哥的名字,这个女人如此称呼,可见两人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卫小姐颇有兴趣的打量着我,伸手叫服务员倒了一杯咖啡过来,他把咖啡推到我的面前,“靳小哥不用紧张,家里的三叔公有一些旁人没有的本事,放心吧,他会帮你的” 她的手非常的漂亮,可以看出平时是个极为养尊处优的人,我谢过,接过咖啡慢慢喝着。吴大哥和卫小姐大概已经用完了早餐,说着一些琐事,我因为昨天基本上没怎么吃过东西,这时候卫小姐一说我的麻烦或许可以解决,我心中大定,肚中也就显的饥饿,连取了几次餐才将将吃饱。 早餐期间,卫小姐虽然一直在和吴大哥说着话,但好像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我这边,眼神似笑非笑,老实说相当的勾人!我心中纳闷,心想这女人总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我脖子处徘徊! 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难道是我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么,连摸了几下没没发现什么异常,卫小姐发现了我的举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转头继续和吴大哥说话。 第十六章 早餐完毕,我上楼换了身衣服,吴大哥嘱咐我把那幅唐卡也一同带着,我点头答应。 我换上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是比较精神的,在换衣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刚才在餐厅里卫小姐盯着我脖子看的事,本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结果脱掉衬衫一看,却发现了在脖子以下左边锁骨的位置,像是过敏了一样出了一小片红疹一样的东西,我大奇,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昨天还没有! 我又用洗手间的凸面镜放大仔细去看,那的确是一小片红疹,有小半个手掌大小,摸上去还有些硬,但是不疼不痒,完全没感觉。 我想,大概是来到杭州水土不服的缘故吧,也没心思再管,重穿上衬衫拿上装着唐卡的圆筒就下了楼。 吴大哥和卫小姐已经在大唐门口的车里等我,我忙抱歉的上了车子后座。 车子开出酒店,坐在副驾驶的卫小姐回过头问:“靳小哥以前来过杭州莫?” 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生在内蒙古,父母是北京人,只在内蒙古待到7岁,父母就把我送到北京和爷爷一起生活,大学也是在北京上的,所以我长这么大,除了内蒙古和北京,也就和同学暑假到山西玩过几天,哦,还有就是前些天去的成都,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卫小姐指着路边的一些景致笑道:“那就多留几天,杭州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晚一些我可以带你去逛一逛,看看西湖十景啊,吃吃我们这里的杭帮菜,不过可惜我这次只能留两天,否则还可以带你去远一些的灵隐寺和千岛湖,杭州可以玩的地方还是蛮多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不过这漂亮女人的客套真是让人怎么听怎么舒服,我傻笑的挠了挠头,“那就多谢卫小姐了……” 卫小姐笑笑没再说话。路上有些堵车,不过在北京呆惯了的人,这种程度的堵车只能算是小阵仗,我百无聊赖的看在窗外,心里想着等下会见到什么人。 这时卫小姐忽然又说:“对了,靳小哥的那幅唐卡,不知现在可否让我先瞧上一瞧?” 我愣了一下,忙把那个圆筒递过去“当然可以!” 卫小姐笑着接过,先是诧异的看着圆筒上边刻着的文字,忽然“咦”了一声。 吴大哥这时搭话:“如何?我看过了,基本上看不出刻的到底是什么” “居然是古象雄王国时期的古藏文……”卫小姐仔细的看着,还是摇了摇头,“我学艺不精,只能看出这好像是某种咒语,要想全部翻译出来,还要三叔公出马才行” 卫小姐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双极薄的手套戴在手上,这才从圆筒中拿出唐卡,小心的一点点展开。 我从车后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她的侧脸瞬间就肃穆起来。卫小姐专注的看了很久,听得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声,“果然就是传说的那幅,你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抱有幻想许是赝品,如今看来……”说着,卫小姐把唐卡小心的收起转头交还给我,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我被她看的发毛,缩了缩脖子问道:“卫,卫小姐,这幅唐卡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么?” 卫小姐摇了摇头,“这件事,等下见了我三叔公,还是由他老人家告诉你的好”接着又是哀叹一声,转头对吴大哥说,“看来又要不太平了,上一次这幅唐卡现世还是在400年前吧?” “嗯,准确的说,三百八十一年前,哎,希望不要再重蹈那种规模的大灾难!” 一时间,吴大哥和卫小姐的面色都不大好。车子静静地开着,我在路边的牌子上看到有“西溪湿地”的路标,那是杭州很有名的景点。 车子再向前开,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大门,我们将车停下,卫小姐打开车窗,一个门外就立即恭敬地向卫小姐行了一个礼,接着又探身向车内的我和吴大哥看来,卫小姐说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那门卫又仔细的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又行了一礼开门放行。 门内的道路两边开始郁郁葱葱,入眼一片绿色,立刻就有一种不属于城市的清新感扑面而来,似乎空气都变得更加清爽起来。 大概行了一公里,就又有一道门岗,门卫确认放行后,车子开始拐入了一片湖泊和绿地相互交映的地方,路的两边开始出现了一栋栋的独栋别墅,给人一种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之感。 看样子是富人住宅区,我心中不禁腓腹,看来,那位传说中的三叔公实在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车子最终在一栋别墅前停下,立刻就有类似于老管家的人前来打开车门,向卫小姐躬身道:“三老爷已经在等了,吩咐您到了直接把人带到书房” 卫小姐点了点头,招呼我和吴大哥一同进去。 别墅的两侧种着数株青竹,掩住了别墅门前的一方天地,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花园里开着一个十分巨大的水池,池子中央假山嶙峋,养着半池的白莲,有几尾红色锦鲤游戏其间,一旁的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桌上还放着一方围棋盘。我不禁感概,这里的一木一景都设计的颇有章法,看样子是请人特意设计过,主人的品位真是不凡啊。 卫小姐领着我和吴大哥进了门,我四处观瞧,房子里的摆设和家具都非常的古朴,看得出来有很多陈设是年份非常久远的古董,四周的门窗也是江南特有的花窗样式,我置身其中,仿佛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这种实实在在的古朴,和如今有一些特意装潢出来彰显古意风格的茶馆餐厅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是相当有意境的,仿佛我脱了这身衣服换上长衫,就完全可以当自己是个古时临风窗下吟诗作赋的江南富家公子一样!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带着围裙走了过来,卫小姐指着一扇关闭着的房门问道:“兰姨,三叔公今天状态怎么样?用过早餐了莫?” 那个叫兰姨的女人和善的笑着,“三老爷今天状态不错,早饭也吃的香甜,足足用了两鸡茸粥呢,刚刚消了食回来,您快进去吧!” 卫小姐“嗯”了一声,走到那扇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片刻,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进来吧……” 卫小姐打开门,叫了一声,“三叔公” 我们随之进门,我看了一眼便暗暗心惊!这间书房真是名副其实的书房,入眼到处是与墙壁齐高得书架,插摆的满满当当的书籍,有一些实在摆放不下,在房间角落里成堆的码放着。 一整面墙的花窗,窗外正是绿竹掩映,沙沙微动。临窗前有张巨大根雕茶海,周围摆放着几张圈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垂垂老者,正在饮茶,看上去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十分的苍老,穿着黑色绸缎的衣衫,一旁靠着一根木质拐杖。 老者看到我们进来未动,也未说话,只是眼神先向我扫来。被他的目光注视下,我忽然就感觉有股无形的压力席卷全身,立刻手臂上的汗毛就炸了起来,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去,完全不知所措起来,心想这也太邪门了!纵使我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青年人,但也知道只被一个眼神就被看的心神不定,那这个眼神的主人,那定是长时间处在高位的人才能拥有的,那是一种阅历和洞悉一切的眼神。 这个老者的确不简单! 老者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笑呵呵的招呼我们坐下,“小丫头许久没来看我老头子了!” “冤枉啊,三叔公!我这不是前两个月一直在国外谈生意莫,昨天刚回来,那边好巧有一场拍卖会,有一幅徐熙的雪竹图,想着您喜欢,还特意花了大价钱给您老人家拍回来了呢,下午阿毅就会送过来,您瞧,我多惦记着您呐……” 卫小姐跟三叔公撒着娇,更显小女儿姿态,看的我一阵晃神。 三叔公呵呵一笑,在为她倒茶的卫小姐头上轻轻一敲,“算你小丫头孝顺!” 三叔公又饮了一杯茶,这才把视线转向我和吴大哥。卫小姐忙介绍:“三叔公,这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吴梁川” 吴大哥看起来相当的恭顺,我们本来是围着那个巨大的茶海坐着的,我却见他仅仅只是敢半坐在椅子上,此时听到卫小姐介绍,连忙站起来十分恭敬地深深一躬“晚辈吴梁川,有幸拜会三老爷!” 我看到吴大哥此举十分的不解,心道这也恭敬地太过了吧,用得着这样么? 三叔公点了点头,“听小丫头提起过你,是个有前途的后生啊” 吴大哥又忙躬身道“不敢不敢,三老爷抬举了!” 我心中更是不屑,自己则不管不顾的稳稳坐在圈椅上,正好口渴,拿起卫小姐给倒得茶喝了一口。 “这位靳海小哥,就是得到那幅唐卡的人”卫小姐接着向三叔公介绍我。 我虽不喜那套老辈的规矩,不过看吴大哥都如此,也只能站起来,学着吴大哥的样子向三叔公轻轻一躬,也叫了一声“三老爷” 不过很奇怪,三叔公并没有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不说话,卫小姐和吴大哥自然也不能说什么,面面相觑的互看了看,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把对方探究得目光屏蔽掉,尴尬一笑重新坐回椅子上。 过了许久,三叔公忽然说道:“年轻人,看来,他已经和你碰过面了……” 第十七章 三叔公说完这句话,一时间,房间所有的目光都诧异的向我看来。 “三,三老爷这话是何意?” 我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毕竟,伯重的事我是一直有所隐瞒的,如果三叔公说的是他的话……那就真是见了鬼了!对于在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伯重来见我,是最后的进展阶段。这个三叔公自打我进门未交谈一句,居然直接看到了这个段位的话,那对这个老者的能力,看来我又要重新估量了! “呵呵,年轻人,你不用紧张,那个人与我,倒也有些渊源在”,三叔公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脾气古怪的很,不过,难得有让我如此欣赏的后生。他一定对你说过,要你远离我吧呵呵呵……”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日伯重诡异的出现,我其实更多的是愤怒和质问,到底他说了什么,我还真没太在意。如今三叔公如此一说…… 我心中大惊,猛地就想起来了,那天伯重说过,这段时日会有姓胡或者姓陆的人对我不利,要我见到立即走,并且给了我一个红色的铃铛,说如果对方强留,我可以摇铃求救! 难道,难道他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位三叔公么?! 可我一直以为,卫小姐一直唤他三叔公,那他也应该是卫的,难道并非如此么?! 我更加忐忑,磕磕巴巴的开口问:“敢问三老爷,您贵姓……” 这句话刚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我这么问,不就间接承认了我和伯重已经碰过面了吗! 果然,三叔公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鄙人姓胡”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在串通起来在玩我!可又一想,不对,因为完全没理由啊,这些人一个个牛x哄哄的,合起伙来逗我一个一没身份二没背景的普通人?这说不通啊! 如果不是在合谋玩我,那就更奇怪了!我此时的感觉真的是又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头顶上狂奔而过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这就像你本来好好地走在路上,忽然出现一个人a,他先是把你暴打一顿,然后强制让你听他说话,并说等下你会碰到另一个人b,b是个坏人,你如果打不过就喊我来救你,接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本来以为a肯定是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结果你回到家,发现真的有个人在等着你,那个人对你说,啊,对,我就是b,但是我和a是好朋友,他在跟你开玩笑,我不会打你。 这话让我怎么接?我真的感觉不是他们在玩我,而是老天在玩我!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立马回北京到雍和宫上三柱香,并好好问问老天爷,我这么单纯无害又善良的人,你为什么偏偏找我来玩呢?! 我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真的是对这些人既厌恶又无奈。我是真的烦了,有什么招儿大家明明白白的亮出来,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这一个个的话说说一半的臭毛病,难道还是传染的么?! 我端起茶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冷笑一声,“三老爷,甭管您和那位爷有什么恩怨,和我,真的没关系,我也管不着不是?那位爷设局害我,我是毫发无伤,但我兄弟那是结结实实种了招儿的!是,你们都是厉害人物,我这个平头小老百姓惹不起也打不过,但是……我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千里迢迢奔您来了,能不能求您把事情原委都告诉我?您告诉我了,哪怕我立马出门被车撞死了,我也能死个瞑目不是?你们这么拿根线儿栓个饵钓着我玩,呵呵,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 我承认,我的话的确有些过激,也有些不分好歹,可光棍脾气一上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吴大哥听到我如此说话,“噌”的站了起来,斥责道:“靳海!不得无礼!” 吴大哥一直对我十分的照顾,说话从来都是关爱有加的,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我本就对他隐瞒一事有所愧疚,当即火气“唰”的一下就熄灭了!但是话我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何况我也不觉得我说错了,只能低下头不再言语。 没想到这时三叔公哈哈一笑,拿起公道杯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我,“哈哈哈无妨,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火气!好!好啊!” 三叔公连说了两个好字,我被他说的有些懵,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位靳小哥亮堂人,着实让人喜欢!行,既然你千里迢迢奔我来了,老头子今天有问必答,绝不隐瞒!”三叔公转头看向卫小姐和吴大哥,“小丫头带后生去园子里逛逛,阿兰种了一小片菜蔬,让她领你们去,摘些回来中午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卫小姐明白,三叔公这是要单独与我谈话,不敢违背老人家的意思,遂不再多留,与吴大哥一起出了门,临走时,吴大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头示意请他放心。 门被重新关上,硕大的书房只余我和三叔公两人,我其实心中颇有些紧张,一来是这个老人气场太强,有吴大哥在我还能勉强从容,这会只剩我独自面对,难免心中忐忑。二来也是因为真相即将揭晓,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知晓真相,此时的感觉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终于倒了行刑的那一天,就差伸头一刀了! 三叔公并没有立即开始,只是望着窗外翠竹“沙沙”微动,神情有些不可琢磨。 我不敢打扰,只能干坐着等着老人家开口。 过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三叔公这才转回了视线,忽然说道:“让我先看看你那幅唐卡” 我赶紧双手递上。三叔公的手有些微微抖动,接过来慢慢抚着圆筒上的刻字,神色难辨,不过看得出来,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激动的神色。 三叔公摸搓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东西,其实我祖上也保存过一段时间,那是在上一次双童子现世后的前一百年的空山期……” “空山期?”我不解道。 “对,他们的族人叫它空山期。不过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我还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我点点头,“您请问!” 三叔公继续摸搓着圆筒上的文字,并不着急打开,“你可信鬼神之说吗?” 我苦笑,摇了摇头,“以前不信,但这段时间,我的经历完全颠覆了我的人生观,现在倒有些相信了” “呵呵,这很正常,人之所以不信鬼神,是因为这些东西虚无缥缈,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是不信,并不代表着没有,我华夏几千年,鬼神之说由来已久,到如今已成体系,倒不完全是杜撰出来的,可总归是与真实存在的有些差距” 三叔公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既然已相信鬼神之说,那可知晓三界之一的冥界到底在哪吗?” 我迟疑的用手指指了指地下,“难道不是在地底么?” 三叔公神秘的摇了摇头,继续问:“你可听说过西王母的传说?” “听说过一些,我记得读过的山海经中有云‘又西北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其他就不是太了解了” 三叔公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那玉山又是哪里?” “昆仑么?” “对!就是昆仑山,《博物志》有云‘“昆仑山北地转下三千六百里,有八玄幽都,方二十万里。地有三千二百轴,犬牙相举’另有‘浸浸黄水’和‘昆仑弱水’的记载,你可有联想到什么?” 黄水和弱水?弱水我知道,曾经看过一版西游记,其中描述了弱水飞乘龙不至,羽毛都可沉底,只有猪八戒有本事可以游过去,这老头子说的这么讳莫如深,总不能是在我和讲西游记吧?! 我又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些联系,踌躇的问:“难道是和黄泉和奈河有什么关系么?” 三叔公点了点头,“那时有关昆仑山的描述,完全是如今冥界的雏形,所以我们不难看出,在上古时期,人们是把昆仑山当作冥界之地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三叔公接着说道:“不知你虽知晓山海经中描写西王母的这句话,可曾注意到,西王母有着‘司天之厉及五残’的权利?‘厉及五残’皆为星名,《礼记?月令》郑玄云,‘此月之中,日行厉昴,昴有大陵积尸之气,佚则厉鬼随行而出,是大陵主厉鬼,昴为西方宿,故西王母司之也’也就是说,西王母为昆仑之主,有冥王之司。” “另外,还有一辅证,作为幽冥世界的统治者,除了掌刑杀职能外,还应有返魂或者长生的法力或者法器。这个你应该不会陌生,有大量的典籍中记载,在西王母居住的西北昆仑山上,有颗不死树,传说此树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炼制成药,《淮南子?览冥训》中就有书‘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嫦娥奔月的故事就是从这里流传的。” “那么,你可知道,在先秦时期,既然有大量的记载冥界是在昆仑山中,那后来为何冥界的概念会忽然转到了地下呢?这地下又具体在哪里呢?” 我听得昏头转向,真想跟老头子说,别看我是一大学生,其实在古文化在造诣上,跟文盲没什么两样,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结论直接说不好么,干嘛一直用这些晦涩难懂的话来引导我呢?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表示的确不知道。 三叔公大概也没真的认为我会说出点什么,不甚在意的继续道:“佛教在两汉期间传入中国,经三国两晋至南北朝时达到鼎盛,佛教对于冥界的概念是完整而有体系的,有了六道轮回,那佛教中的冥界概念就变成了地狱之说,相比上古时期,尤为突出了一个‘狱’字!也即刑罚。在那之后的所有言口相传或是典籍记载,冥界都变得可怖起来。” 第十八章 三叔公继续说道:“可一般我们来说,西王母时代为上古时期,她‘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很明显,西王母那时是一个怪物模样,可到后来,从西王母遣玄女授符于黄帝,助黄帝打败蚩尤开始,再到穆天子西征,西王母则开始以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形象示人,尤其是到了汉代,《汉武内传》记载她的形象已经是,‘黄金褡襡,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发髻,戴太真晨缨之冠,履玄王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霭,容貌绝世,真灵人也’可见,西王母那时已经是位列仙班统领众女仙的首领了……” 我其实非常的想打断三叔公的话,因为我真的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几次忍耐,终于忍不住发问:“三老爷,晚辈不是很明白,您一直在说西王母的事,这……” 三叔公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听完,“小哥不要着急,我刚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这些事虽然如今听起来荒诞无稽,但是确是你身上问题的起源……” “西王母位列仙班之后,不再掌司冥界,而是由泰山府君接任,西王母和泰山府君同属道教体系,把司冥之职转手交于泰山府君手上,也算正常,在两汉时期的大量镇墓文中都有‘死属泰山’的说法。《博物志》也有云:‘泰山一曰天孙,言为天帝之孙,主召人魂魄,知生命之长短者’,同时,冥界的地点,也由昆仑山中转到了泰山地下!” “这个概念一直持续到南北朝至唐,在晚唐时期,佛教的冥界体系盛行,慢慢代替了传统的西王母、泰山府君,继而开始出现了八大地狱和十殿阎罗的说法,这才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冥界开始。” 三叔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问道:“这些故事中,你可发觉有何不对的地方?” 听他这一问,我不觉有些懵,本来我只是在听故事一样的听老头子说话,没想到还有课外作业么?!我哪知道有什么不对,对于一个工科男来说,我能听明白已经很不错了! “呃……嗯……那个……”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秉承厚脸皮的优良品质支支吾吾。 三叔公忽然狡黠一笑,轻叹道:“不对的地方就是,我刚刚所说的这些,皆是古人臆想和杜撰,虽然有各种典籍记载,但是那时的典籍有大部分是加入了笔者的根据传说而来的编造,十只能信其一二,其实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我一愣,不由就想大骂!卧槽,本以为你们是在耍我,没想到还真的是在耍我!心中怒火四起,脸就不由拉了下来。 “三老爷,这是在玩晚辈么?!” 三叔公呵呵一笑,面对我的愠色,却不甚在意,喝了口茶摆摆手说道:“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有原因的,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这幅唐卡的来历,我如上所说,是起源,你接着听就明白了……” 我听他如此说,这才不得不忍耐下来。 三叔公继续道:“在南宋时期,我的一位祖先叫瞻,是一名大巫师,能通鬼神,驱鬼除疫,据说每每灵魂出窍去往地府,阎王和鬼差都以上宾款待,本领十分了得!我家中有一本流传下来的手札,就是我的那位祖先瞻留下来的,上面记载着各种他所经历的奇闻异事,其中有这么一件事……” “祖先瞻有一次到一官宦之家行巫,说是那家的女儿在出嫁前夕,不知为何忽然发狂,拼命簪子拼命在自己脸上划,一边划一边阴恻恻的怪笑,说着一些‘我划花了你的脸,看你如何面目嫁给周郎’的话,她下手极重,很快脸上就血肉模糊了,但她好像不知疼一样,仍然拼命的划。她家中人大惊,只能把这个女子用锦缎捆绑,急忙找了我的祖先瞻来。” “祖先瞻在手札中写,他到了府上,那女子还是已经是被划的没了人形,但嘴中仍然咯咯的怪笑着,祖先瞻一看便知,那是被厉鬼冲了体,其实也很简单,巫术的手段千万,把一个厉鬼从活人体中赶出去,不算难事,遂立即要行巫,但这时那厉鬼看出我祖先不凡,怕被打的魂飞魄散,开始哭着求饶起来……” “那个女鬼说,本来她与相公周郎成亲已三年,夫妻恩爱,但无奈有一回周郎出门,偶遇了这家的小姐,岂料两人对看之下,居然互相倾慕。她那周郎本也是容貌文采俱佳的上等人,又得知了这家小姐的父亲为朝中重臣,就起了迎娶之意。这家小姐的父亲得知了此事,也看中了周郎才干,想成其美事,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的女儿不做妾侍,如想迎娶,必须先休了她!” “周郎本不肯,无奈这家老爷起了杀心,居然背着周郎把她掳走,到了荒郊野外一刀捅死了她,匆匆埋了!她愤意难平,化作了厉鬼上了这家小姐的身,求我祖先念在她冤死的份上,不要让她魂飞魄散。祖先瞻听完也很唏嘘,但鬼就是鬼,无论生前如何,死了都要归入地府轮回,活着的人与她再无半点干系,你这般祸乱活人,就该受到惩罚,不过念在你的确死的冤枉,可以带着她去趟地府交由阎罗处置,并说他会为她求情。那女鬼千恩万谢,就进入了鬼瓶之中,由我祖先带走。” “本来,这对我祖先来说,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当天晚上他施法让自己灵魂出窍,前去地府,据他记载,阎罗王本是兄妹两人,作地狱主,兄治男事,妹理女事,故又称双王。因为厉鬼是女鬼,所以当晚,祖先瞻面见的是女阎罗。女阎罗此人好酒,听了祖先的陈情后,收了那厉鬼之后交给鬼差酌情处置,接着就说难得今日兄不在,拉着我祖先就一起喝酒。” “祖先瞻也是好酒之人,两人就一起喝了起来。席间,我祖先问男阎罗去了何处,女阎罗就说今日有贵宾前来,他去接待了。我祖先又问来的什么贵宾,女阎罗就说是西王母座下双童子,因前几日在燕山一带因鬼差不慎,逃走了上百支鬼魂,无奈那些鬼魂尚未登记入册,实在难抓回。鬼魂在人间肆虐,居然把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吸了生魂,因而惊动了双童子,这次双童子是送那些鬼魂回地府受刑的。” “女阎罗喝酒喝的高兴,又吐露了另一个秘密,说是这次双童子前来,不光为此事,说三月后在耀州一带会有有大量亡魂,恐我兄妹二人难以支撑,所以这段时日会留下来帮助我们治理。之后我祖先一直与女阎罗饮酒,直到两人尽兴,这才醉醺醺的回家去了。” 三叔公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祖先瞻的这篇手札,就记载到这里,只不过在之后的其中一篇提到,果然,在那之后的三月,耀州一带宋兵和金兵大战,十几万的兵将死于这场战役中。之后,整本手札中就再也没提过双童子的任何信息……” “我自十五岁继承家业,自看到这本手札之后,便一直对双童子十分的感兴趣,在那之后,我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来寻找有关的信息,这些年,在一些古墓中挖掘出来的东西中找到了一些线索,有些是被记录在墓主生平事迹的文字中,有些,则是和这幅唐卡一样,被画在了绢布上或者壁画中。我发现,双童子出现的最早年代,据我所得到的线索,是在战国时期,真实的出现年代应该更早,并且,我知道了,双童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人,他们会在战争年代或者礼乐崩坏的时期转世成人,并以巫觋的身份出现,司众鬼,主罚恶。然后等这一时期过去,和平时期到来的时候死去,死后就会回到昆仑,等待下一次的大乱期再转世成人!” “年轻人,现在,你明白这幅唐卡中画的双童子,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三叔公面色有些不静,话说的有些急,咳了几声,拿起茶壶重新倒上滚水,喝了一杯才将将平缓下来。 我不知道听老头子说完这些,到底该作何感想,荒诞?可笑?震惊?还是“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这样?! 我没有说话,闷头灌了几口茶,低头沉思,过了许久,我这才对三叔公说道:“……可您刚刚还说,上古时期对于西王母的记载都是臆想和杜撰出来的?那双童子的身份也应该是杜撰的,难道您的祖先也是在编造故事么?” 三叔公遥遥头,“可我刚刚也说过,十之可信其一二,古时的典籍并非全是杜撰,有一些的确很夸张,但也有一些是写实的,流传到今天的典籍,只是古人所写的十分微小的一部分,我们只能从一些其他的地方,比如古墓中寻找线索,反而更加接近于真实。但是又不能排除古人有时喜欢在自己的生平中喜欢吹捧自己、夸大本领的弊病,但结合多个时期古墓中的线索,整合下来,重合的部分,一定可信度非常的高,我刚刚和你说的,就是这其中重合的部分。” “况且,我祖先留下来的是手札,而非其他形式书籍,手札,就是我们所说的日记,你会在自己的日记中编造故事么?所以还是十分可信的!” 第十九章 三叔公这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从我刚才所说的故事中,你可有听出什么关键信息吗?” 我觉得我已经被绕晕了,三叔公讲故事的方法真是太奇特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每讲一段居然还来个即兴问答,简直是想开小差都不能!他若是去当教师,那一定是省级模范教师的级别,一边讲课一边还有摄像机跟拍,拍出来的教课视频可以挂到教育网供集体膜拜的那种! 我已经无力吐槽,只能跟着老师的思路继续思考。 我回忆着三叔公刚刚讲的所有细节,想到了一个或许是重点的所在,“难道关键在于阎罗对待双童子的态度?” “呵呵,这是其一,但并不是最关键的所在!” 再想,我得脑子就不大够用了,只能说老师我其实是个学渣,您再给点提示吧…… 老头子沉吟了半刻,缓缓道:“我刚刚所讲的所有信息中,有个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我的祖先瞻的手札记载内容!” “一般我们在记录一本日记的时候,应该是挑选自己经历中有记录价值的信息记录,比如我刚刚所说的那一篇,它的记录价值在于先祖瞻觉得那个女鬼很可怜,他起了恻隐之心特意为其到地府求情。作为一个大巫师,早就看惯了人世无常,冷暖善恶,恻隐之心这种东西在他做巫师的早期就已经修炼的基本上没有了,但是这件事却让他又有了这种心理,这才记录下来。” “祖先瞻还在手札中提到,其实真实情况是,那个女鬼不是由那个官宦小姐的父亲杀死的,而是被她的相公周郎和那女子父亲合谋共同害死,可怜那女鬼死后仍不明真相,还要到冥界受罚,受罚之后再入轮回,还能不能再入人道还很难说。祖先瞻说,这件事中他看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这才有感而发,记录了下来。” 我遥遥头,表示自己还是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三叔公继续道:“可是,如果是这篇手札由第三个人看到的话,比如说你,你看完后,觉得在这个事件中,你的第一关注点,应该是哪里?” 我摸着下巴仔细去想,如果是我的话……我猛地一惊,对啊,第一关注点!原来在这! “是您的祖先瞻对双童子的态度!依照他的记录内容,并且您刚刚也说过,整本手札中没有再关于双童子的任何记载,那……那,那就说明你的祖先瞻并没有觉得双童子的出现是奇怪的!至少,他不是在女阎罗口中第一次听到过双童子这个名字,甚至有可能是认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双童子的身份在当时来说,并不是那么讳莫如深……” 我继续思考着,“可这就奇怪了,您的祖先瞻就算在当时是巫师身份,虽然所接触的圈子本身是神秘的,但是如果他都能对双童子有所了解,那么社会上其他阶层的人不会完全不知道,古人撰写书籍虽然不如现在的多,但也应该多多少少有关于双童子的记录,毕竟他们的身份在那摆着,据我所知,古人还是很喜欢编写志怪书籍的……可为什么到今天,关于双童子的记录会是一片空白呢?” 三叔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点点头说道:“对咯,你终于想到关键!” 说着三叔公拔开那个圆筒的盖子,拿出唐卡展开,忽然,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表情,那是一种寻找了许多年的东西,终于得到时的表情,激动,贪婪,欣喜若狂。 我不由得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心中不由一紧。 “我所收集到的有关双童子的图画,有三幅,一幅是从英国一个大收藏家手里得到的,是明代中期的地狱群鬼图,他们站在群鬼之上,也是如此形态。” “一幅,是战国时期,被刻在一件青铜器上,那是一系列的随葬品青铜器的其中一件,记录了一场战役的景象,刻着双童子的是最后一个罐子,描绘的是在战役之后,他们来带鬼魂回地府的画面。” “还有一幅,是西汉时期,从一面壁画上移下来的,描绘了西王母在昆仑的景象,双童子就站在她的身侧,可惜,那面壁画被破坏的太严重了,找了顶级的专家来修复,只能恢复6成,不能窥探整个景象。可我收藏的那三幅,没有一样能比得上这幅图的价值……” 我问:“那双童子怎么会和格萨尔王在同一幅唐卡上?这是怎么回事?” 三叔公眼不离画的说道:“这幅唐卡的年代大概是在明代末期绘制的,应该是藏区巫师用来做格萨尔王圆光占卜时所用到的唐卡,那是藏区巫师最常用的占卜方法,但是看这幅唐卡的痕迹,如此之新,并不像是使用过的东西,应该只是绘制出来,但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封在了这个印筒中了,我猜,这个印筒之外,应该还有一层封印,但是如今为何不见了,就不得而知了……” 我记得我在成都的那几天,无事可做,每天用手机上网去查询有关信息,记得是看到过关于“格萨尔王圆光占卜”的记载。 所谓“格萨尔王圆光占卜”,是由法力极强的男性巫师,将一幅格萨尔王的画挂在墙上,然后准备供品和酥油灯,另外还有一面被五色绸缎包裹起来的镜子。巫师焚香供神之后,开始吟诵格萨尔王的祈愿文,然后要把一个贵族出身的七八岁小男孩带到占卜的屋内,揭开五色绸缎,让小男孩去看镜子中的景象,然后根据小男孩看到的景象,可以得到占卜的结果。 格萨尔王圆光占卜在藏人心中崇高无比,传说,十三世********喇嘛圆寂后,摄政王就是用此占卜方法找到了转世灵童的所在地。 可如此重要仪式的唐卡,为什么要画上双童子呢? 三叔公这时继续缓缓说道:“我在调查双童子的过程中,在藏区发现了一些相关线索,在明中期到末期,双童子曾在藏区流传过一段时间,藏人对童子的崇拜,在那个时候达到了高峰,在一些他们认为神圣的图画上画上双童子,也不足为怪。但是在明末的一个时间点,和中原一样,一夜之间关于双童子所有的记录都消失殆尽,干净的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书籍、图画、传说故事、甚至于大部分人有关双童子事迹的记忆,都没了!” “他们能消除人的记忆?!”我忽然感到非常的可笑,难道他们是“黑衣人”么?有记忆消除棒?!这也太扯了吧! 三叔公缓缓从唐卡中抬起头,眼神冷冽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年轻人,这个世界远比你所认知的要复杂的多!” 好吧,我承认,是我混乱置喙了,可这件事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可以接受的范围,要让我认可,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到。 所以,我开始向三叔公发问,“好吧,就算双童子有这种能力,但是您为什么会知道有这幅唐卡呢?而且,不只您知道,卫小姐,甚至是吴大哥,好像都多多少少有了解,这……我就不大懂了,既然他们这么神秘,不为绝大部分人所知,为什么我接触到的这些人,恰好都是在知道这件事的那部分人中呢?” “吴梁川,是觉母的后代,他知晓此事,并不稀奇。小丫头是从我这里得知的,我在这些寻找那些东西的过程中,很多时候我自己不方面亲自出面,都是让小丫头代替我去办的,所以她同样知道此事。” 我“嗯”了一声,表示认同,接着问出了另外的问题:“三老爷,我们可否回到正题?不管这个双童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就想知道,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三叔公似乎对我连续不信任的发问有所不满,但我也不知我此时究竟是怎么了,只感觉这个老头子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但我始终有一丝怀疑在里面,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为强烈,甚至开始有些相信伯重对我说过的话,这个胡三老爷对我,是否真的另有企图? 三叔公重新卷起了唐卡,小心的放回圆筒中,但是并没有立即交还给我,他把圆筒放在了他面前的茶海上,拍了拍,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年轻人,我希望你要学会从我的话中自己去甄别,而不是像这样逼问,别忘了,你是来求我帮你解决麻烦的……” 老头子的态度,瞬间就变了! 我不由警觉起来,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呵呵一笑,摊摊手,“好吧,既然我是来求您的,那自然是您怎么说,我怎么听,您请,继续!” 三叔公的手并未离开圆筒,他慢慢摸搓着筒上的文字,缓缓说道:“……我所查到的资料中,双童子最后一次在世间出现,是在明末,具体时间是在天启六年,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或者说,是有史以来在北京这个地方发生过的最大的灾难,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 天启年间?我思索着,在北京……我猛地想起,“是天启大爆炸?!” “对,就是天启大爆炸!” “在天启六年的五月末,地点在北京王恭长,发生了一场离奇的爆炸事件,当时死伤两万余人,可谓‘古今未有之变’。可恰恰就是在这场灾难之前的几月,在藏区有巫师用新作格萨尔王唐卡进行占卜,岂料莫名占卜出了这场大灾难,巫师以之不吉,立即用古老咒语双层封存,其后三天,巫师便离奇死亡。另有说法是因那幅唐卡上绘双童子,那巫师法力不够却用此窥得了天机,所以才尽了阳寿。后来那幅被封印的唐卡也不知所踪……” 第二十章 两幅双童子唐卡?! 我一愣,“难道这一幅,便是那巫师用来占卜的那一幅?” 三叔公忽然一笑,故作神秘的遥遥头,继续说道:“非也。我刚才说过,在上一次双童子现世后的一百年,这幅唐卡被我的家族守护过一段时间。我只知道有过这样一件东西,但是后来为何就又不见,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今看来,这件东西还是被我的家族交还给了达贡巴族。” “那您如何就能确认这一幅便是曾经在您的家族存放的那一幅呢?”我不解的问。 “但凡是我家族经手的东西,都会有一个极隐秘的,只有我本族人才能找到的记号,错不了!不过,呵呵……这属于家族私密,恕老头子不能明说” 我倒是没在意,接着问:“那您的意思,这种唐卡居然是有两幅?!一幅没被使用过,到了您家族手中,但后来还是被那个……什么什么巴族?” “达贡巴族!”老头子不满的接了一句。 “哦,对!还是被达贡巴族人拿走。另一幅则被一位藏区巫师用来占卜,没想到第一次占卜就卜出了天启的那场大灾难,不但人死了,唐卡也不知所踪!那……那巫师使用过的那幅唐卡最后又落在了谁的手中?难道也是被那个达贡巴族的人取走了?” 三叔公点点头,“应该是如此,我查到的资料是,那位巫师在占卜之后、死亡之前的这几天,双童子曾在藏区露过行踪,之后巫师就向家人称其大限将至,三天后果然身亡。我猜,那幅被封印的唐卡就是被双童子取走,并交到了达贡巴族人的手上,用作之后空山期寻找童子的信物。” “等等,等等!”我感觉此时脑中一片混乱,“达贡巴族?空山期?那又是什么?” 三叔公没有再说话,只是忽然直直的盯着我,意味莫名。 我不明所以,被他盯的不自在起来,“我……我问错了?” 三叔公忽然呵呵一笑,缓缓的说:“传说,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藏区深处,有一个叫达贡巴族的部落,这个部落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双童子在上一次在人间结束使命后,到下一次转世归来的那段时间,守护童子留下的信物,寻找下一代转世灵觋。他们把这个寻找的时间,叫做空山期。但是至今,没有人知道这个部落具体的位置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会在何时找到转世童子……那个部落的秘密隐藏的太深了,他们不会主动暴露身份让外人可以有机会查到!” 这时,三叔公顿了顿,一字一字的说:“除非,在双童子再次现世时,他们才会拿出信物,交由童子手中……” 三叔公说到这里,忽然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种“这下,你终于明白了吧”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呆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努力的呼吸着,但仍感觉快要窒息! 这玩笑开大了吧!怎么可能呢?! 我感觉我得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那是无论怎么压制都无法压下的恐惧。我无意识的摸索着我口袋中的烟,掏出后放了一根在嘴上,但是手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几次打火都没能成功。 我需要可以压制恐惧的东西,我需要尼古丁。 就在我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苍老的布满老人斑的手从我手中拿过了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 烟从我的口腔吸入了肺叶,我几乎贪婪的吸着,大量的尼古丁起了作用,我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连吸了两根,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的,慢慢地问:“您是说,那个给我唐卡,叫贡布的家伙,是达贡巴族人?” “而这幅唐卡,就是寻找转世童子的信物?” “这么说,他们认为,我、我就是他们要找的……转世童子?!” “不对不对……”我的头忽然剧烈的疼痛,几乎瞬间就疼的缩在了椅子上。 我痛苦的按着太阳穴,但还是用力的反驳着,声音更是沙哑,“……您说的不对!怎么可能我是转世童子呢?!我就是一穷打工的!啊……” 难以抑制的疼痛让我的思维开始混乱,简直要爆裂开来! 但我仍努力的找着不合理的细节,努力的想去反驳 “再者,再者……既然双童子每次转世都带着使命而来,那这次又为了什么呢?!现在天下太平,他们没有再来的理由!” 三叔公长长的叹气着,“你说的没错,的确需要理由。你忘了,我的家族也是世代相传的巫觋,我的父亲曾在临终前耗尽全部法力占卜了一卦,卦象上说……在这五十年间,冥界动荡,将有大祸,昆仑双子转世,要我竭力寻找,以助其大成……父亲在天之灵保佑,终于还是让我在有生之年全都寻到了!” 头疼的愈烈,很快,就已经不能思考。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开始有血腥的味道充斥到味蕾。 三叔公见我如此,也是吃了一惊,大概没想到我得知此事后会是这个反应,忙大声的呼喊着“来人!来人!”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我们来时见到的那个管家。我抱着头缩在椅子上疼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着,“止……止痛药……给我,止痛药!” 我听到了三叔公忙吩咐管家去拿药,门外走进了更多的人,接着我就听到一阵惊呼和喧哗声,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究竟有多久,但是可悲的是,即使是在昏迷中,那个时时缠绕着我的可怖的梦境依然如期造访,这,真是让我无可奈何! 待我再次被噩梦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客房中,鼻子里闻到的,是熟悉的酒精棉的味道。我刚要挣扎的坐起来,就发现我的手背上正扎着针,液瓶里的药正在滴答滴答的往我身体里流。 我叹了口气,如今也终于轮到我悲催的打点滴了。只不过那时马绺子躺在病床上,有我和黎队陪着,而此时我身边安安静静,连个人毛都没有。 我感受了一下,发现这时头已经不是很疼了,大概是药物起了作用。 我悲凉的躺在床上,口渴的要命,四下看了一圈,可惜这间屋子半滴水也无。 我心中懊恼着,忽然就想起来之前看过一个笑话,是说现在的电视剧中的情节烂俗,基本上都是可以猜出来的:比如出车祸就一定会失忆,比如不小心摔倒一定就会摔倒异性的身上,并且一定恰巧亲到了嘴,比如女主角洗澡一定会被人看到,再比如,人在医院醒来的第一句话一定都是这句“水……” 我自嘲的笑了笑,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能有心思想笑话娱乐自己,看来,我真的比马绺子的心还大……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看过去,是卫小姐。 “醒了?”卫小姐还是温和的笑着,端着一杯清水递给我。 这真是急人民之所需,我挣扎的坐了起来,几乎是抢过来哧溜哧溜几口就渴光了。 水让我得身体逐渐复苏,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四肢百骸逐渐明朗起来。 “我晕了多长时间?”话一说出口,我就被自己极度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心道我靠,这是什么鬼?!这就像是撕心裂肺的狂喊了一整天,再灌了一整袋子米糠,被划得七荤八素时发出来的声音。 “小哥莫要急着说话,你是因为忽然受到刺激而头部剧痛,急火攻到喉咙,声带有些受损”卫小姐指着杯子问我还需不需要水,我呆呆的摇头表示不用了。 卫小姐温柔的安慰,“不用担心,你的嗓子只会短暂的疼痛,过几个小时就会恢复。”说着又出门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你还需要休息,不要急,晚一些痛症过去,我会来叫你再去见三叔公。” “呵呵,你真的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看来三叔公再见你,要斟酌斟酌再讲咯……” 我疑惑的看了卫小姐一眼,似乎觉得她话中有话。 卫小姐这时忽然对我弯眉一笑,目光迷离,还带着那么一点促狭。这女人本就漂亮,这时忽然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居然心跳加速,开始恍惚起来!心说这卫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平时看起来一副温婉疏远的模样,换了副表情居然能这么魅! 我不自然的躲开了卫小姐的目光,好在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我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我在裤兜里掏出了我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房间是在二楼,透过窗子能看到大半个院子,我目无焦距的望着,望了很久,望到最后忽然觉得,我不再害怕了! 或许也是因为刺激的多了,甚至觉得,啊,也不过如此! 我叹了一声,做了一个似乎是涅槃重生的决定! 第二十一章 奇怪纹路的铃铛 在我的脖子上戴着一根棕色的细绳,绳子末端挂着伯重那混蛋给我的红色铃铛。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是也无所谓了不是么?就像黎队说的,要遵循本心,我怎么想,就应该怎么做。 我先是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然后翻身下床,好在我这些天烟瘾比较大,随时随地带着打火机。 铃铛我因怕它乱响,所以事先用蜡封死了。我把打火机火苗调到最小,解下了绳子一只手拎着,用小火慢慢烤。很快,铃铛里的蜡开始融化,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板上。 等确定封蜡全部被融化流出,我把铃铛放入卫小姐给我留下的那杯水中冷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响,水面有微微的沸腾。 我并不知道这个铃铛的质地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金属,但是它好像受热时间非常的长,等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水面才重新恢复平静。 我拿出了铃铛,抖掉了冷却的蜡的碎片,轻轻摇了摇,发现声音有些发闷。 我仔细的回想着梦境中的那个人是如何操作这个铃铛让它发出那种奇怪的铃,好像……他每次用时,都会先割破手指,滴落几滴血在上面…… 我仔细的回想着,好像的确是这样,这是什么原理? 我把铃铛拿近,仔细的观看。 细看之下才吃了一惊!原来是这样! 这个赤红色的金属表面,刻满了十分细微的线条,这些线条甚至比人的手掌纹还要细,触感不灵敏的人是很难用手指触摸到这些纹路,因为刻线浅到这个地步,完全没有凹凸感,难怪我一直没有发现! 我把铃铛翻来覆去的看,可惜此时手上并没有放大镜之类的东西,用肉眼观察实在痛苦,很快眼睛便酸胀难忍。 虽然看不出具体雕刻的是什么图案,但是相当奇怪,我对这些纹路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再看这种感觉又似有似无,十分的怪异。 不过,我这时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知道了运作原理,当即就四下寻找可以放血的刀具,但找来找去,无奈房间空空荡荡,别说是短刀,连指甲刀都没有一个! 我正着急,心想总不能让我拿牙咬吧,乖乖的那可是很疼的!谁想眼睛一瞥,扫到了刚才被我拔下来的针管,心想反正也用不了几滴血,针管也能将就了! 我把打点滴的塑料管也扯下来,把左手的拇指勒住,让血液集中在指肚的部位,先是拿针比了比,皱着眉就一针扎了下去。 血珠瞬间就鼓了出来,又小变大,很快就滴落。我疼的吸了一口冷气,忙用另一只手拿着铃铛去接。 本以为这个铃铛不大,雕刻的线条又十分的浅,最多也就用5.6滴血就可以让纹路全部显现出来。 没想到第一滴血滴落上去之后,似乎是被铃铛吃了一样,瞬间就渗了进去,只在表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我“嗯?”了一声,道了声奇怪,咬牙继续往外挤着血。没想到被扎的针眼挤得再也流不出血之后,整个铃铛只有大概十分之一的纹路显现出来。 我暗暗骂了一声娘,心道这东西真是邪门!但终究无奈,只能再咬牙狠命又扎了一个洞。 铃铛的胃口越来越大,随着吸入的血量增加,整个铃铛显现出一种更为诡异的红色,我不停地从手指上放着血,到最后已经是飙血的程度! 等整个铃铛的雕刻纹路终于全部都被血色浸透,我的五个手指也几乎被扎成了筛子。 我大骂着,十指连心,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在手腕上狠命划一针来的痛快! 我强忍着火辣辣的痛感,再次仔细的去看这个铃铛,看着那诡异的红,忽然就想到了它或许一开始是否根本不是这个颜色,而是被血染的次数多了,才变成了如今的赤红色! 血色让纹路显得尤为清晰,我越是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是强烈……这种纹路似花而不是花,复杂的简直让人发指……究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呢…… 看着看着,我忽然一拍大腿!卧槽!那个和尚塞给我的木牌! 我后背一阵发凉,又拿近了仔细看,果然!竟然和那个木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不由心中大骂,原来这一切,早在几年前就有了预示,难道那个和尚也和伯重那混蛋是一伙的?!要不然那块牌子是和这个铃铛的效用类似,能够召唤什么东西,或者真如和尚所说,是让邪物退避,保我周全?! 卧槽这些人难道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就这么难么?!早知道就不随便乱扔了,也不知道爷爷还有没有帮我妥善的保管,不过依照爷爷的记性,水电卡都经常忘了收在哪的主儿……实在不能抱什么希望! 我哀叹一声,心道只能随缘了。 铃铛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握着铃铛,瞄了一眼房门,又紧张地看了看窗外,这里地处的位置本就安静,何况又在午后,真的是除了竹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叫,一丝其他声响也无。 我轻轻地喘着气,心里紧张地要命,毕竟这个铃铛到底能召来什么东西,我心里真的没底。最好是摇响它能把伯重召来,然后我就可以向他求证梦境中的事和我心中所想,然后求他带我走,就算让我忍受他的臭脾气我也认了,总比在这里对付那个老妖怪强! 不过也不一定,上次伯重说过,如果他不能来,也会有大黄来救我。可他娘的大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没有明说!梦境中的那人也曾摇响过,结果我就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从地下爬出来,那种恐怖的场面真的是想想都能颤三颤,总不会我也能召来那种东西吧?! 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拿起铃铛轻轻地摇了三摇。 “叮……叮……叮……”铃铛的声音其实相当的小,但是穿透力极强,似乎那种音波泛着涟漪直接荡到了你的灵魂深处一般! “叮……叮……叮……”我又摇动了三下,感觉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我一连摇了九下,再摇,铃声就忽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闷的声响。 我不解,一看之下,发现铃铛纹路上的血色已经消退,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染血时的铃铛。 大概是一次的血量只能摇响固定的九次,我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有滴落下来。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敢动,支着耳朵听着周围是否开始有异响,真的是紧张到了极点! 忽然,有“咚,咚”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我大惊,本以为是已经有什么东西现身了,没想到再听,发现原来是有人上楼的声音,难道铃声已经把楼下的人惊动了?! 我急忙把铃铛塞进口袋,这时已经听到吴大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靳海?你醒了么?” 我几步窜到房门前,一把就把内锁拧上了,吴大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门口,忽听门落锁的声音,奇道:“靳海?出什么事了?”接着就是一阵晃动门外把手的声音。 “你怎么把门锁上了?快把门打开靳海!”吴大哥声音很是着急,似乎是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 我隔着一道房门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但是又实在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只能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吴大哥,对不住了,你先走吧,我这边有些事要解决,你快走!” 我此时才有些后悔这么快的把铃铛摇响,我应该先设法把把吴大哥支走,再来开始行动的,真是有欠稳妥! 门外的吴大哥还在晃动把手,接着就听到他叫卫小姐来拿房门钥匙的声音,卫小姐应了似乎是取钥匙了,我正在着急之际,就听卫小姐忽然传出一声似乎是恐惧到极点的尖叫声 “啊!!!!……” 然后整个房间的人就都乱了,尖叫声,撞倒桌椅的声音,花瓶的碎裂声,和大叫着赶快报警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有怪物跑进屋里来了!”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这里还有一只!啊……” 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此时的心情,真的是既兴奋又恐惧,正想着是否把房门打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一阵类似于女人呜咽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我暗道了一声不会吧!回头一看,顿时,真的是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第二十二章 狐三爷 那是鬼缲! 我真的是到死也不会忘记这种东西! 鬼缲企图从窗外爬进来,可惜窗子还未有他的身躯大,他粗壮的长尾一扫,已经把半扇窗子扫落了,玻璃从二楼掉落在院中,响起一阵让人心悸的碎裂声。 这只鬼缲从满是玻璃碴的窗子跳到地板上,看他身形身形似乎是比上次在格聂神山中见到的那几只大一些,并且也不似之前那般凶狠,见了我也没有呲起獠牙预备攻击,反而是十分温顺畏惧的样子,低垂着头好像恭顺地等待我的指令。 也许是那晚的光线太差,我到此时才看清,原来这玩意儿的毛并不是褐色,而是类似于金毛的那种黄色,但是看起来相当的硬,稀疏的毛发根部是皱起的沟壑粗皮,看上去十分的丑陋。 看着这个冒然闯入的家伙,我忽然就想到了伯重说的“即使我不能来也会有大黄来救你……”的话。 难道……难道他说的大黄,原来就是这些鬼缲吗?!! 我眼前一阵发黑,恨的牙根发痒!他真的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狗养,大黄?!怎么不直接叫旺财不是来的更直接?! 这时楼下已经彻底乱了。我是见识到这些东西的攻击力的,毕竟我只是想借此脱身,并没有想伤及无辜。 所以立即拧开了门锁,直接冲了出去阻拦。 三叔公家的别墅的一层和二层是相通的,二楼是一个环形设计,四面围着古色古香的围栏,凭栏而望,一楼的客厅像是天井一般,一目了然。 我一眼就看到此时门口正有一只鬼缲在来回走动,像是在把守关卡。一只趴在一片狼藉的沙发上冷冷的看着另一边正在瑟瑟发抖的人群。还有一只抓在二楼的围栏上,随时巡视着房间其他的异动。 我不由大惊,这些鬼缲居然在战术上还颇有章法,看来的确是有灵性的东西! 这时,我房间里的那一只缓缓走出,它先是发出一阵女人哭一样的叫声,大概是在与其他同伴交流,另外三只听闻后,居然开始十分的亢奋怪叫,一时间,整个别墅鬼哭狼嚎,犹如地狱一般。 那个叫兰姨的女人和一个小保姆模样的姑娘见此情景,完全崩溃,尖叫着大哭起来,拼命的向后躲。 三叔公,立于一群人之前,面寒如水,沉着如山。其他人也倒还算冷静,卫小姐紧随在三叔公身后,脸色煞白,身体在轻微的有些颤抖,而吴大哥挡在卫小姐的身前,手上拿了把水果刀,正紧张的防御着。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动静,三叔公冷冷的向楼上瞥来,我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就笑了一下,“胡三老爷,哦不对,应该叫您狐三爷才对……实在对不住,晚辈造次,把您的家搞乱了,还请您见谅” 我把狐三爷的“狐”字说的极重,让人一听就知道话有所指。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的向我看来。 三叔公眼神愈加寒冷,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既然识破了他的身份,这时也实在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三叔公冷哼了一声,浑身透出一种十分阴冷的煞气,虽然三叔公已经垂暮,如今却还能有如此煞气,真不愧是梦境中那个称霸一方的人物! “伯重应该还不会将我得身份告之于你?你是如何得知?”三叔公冷冷问道。 “唔……猜的……” 我觉得我已经在往伯重得那种欠揍的说话方式上逐渐靠近了,也许这种气质真的是与生带来的,就这么说出能轻易激怒对方的话,我也很是吃惊。 果然,三叔公面色又寒了几分,手持着拐杖用力在地上一震,我立即明显感觉到整个房间都有了轻微的晃动,这种感觉太震撼了,不只是我,三叔公身后所有人的,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 几只鬼缲立即有所警觉,纷纷躬下身体,示警的低吼着。 我冷笑一声,向我身侧的那只鬼缲打了个安抚的手势,它们竟十分听话的安静下来。我不由大感欣慰,看来如今我这个身份,好处还是相当多的,至少在驾驭这些鬼缲的能力上,还是让人十分满意的。 有了这几只鬼缲保驾护航,我心中不觉有了底气,打了请的姿势,说:“三叔公最好让闲杂人退去,咱们再到书房详谈,如何?” 三叔公并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冷冷的将我望着,我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微微笑着与他对视。我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眼神交汇间,噼哩叭啦的感觉有火花四溅。 我真的要感谢伯重给我的底气。以前我还是一个纯**丝的时候,有很多发自内心惧怕的人物,比如说教导处主任,比如说校长,比如说第一份工作单位那个满脸横肉的女经理。但是现在,即使是三叔公这样的人物,我也能平等的与之对峙了。 我甚至觉得,苍生而已,皆要我渡,那种凌驾于世间一切俗物之上的感觉,真的让人沉迷。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三叔公终于有所退让,说了一句“可以”,就不再看我,大踏步的往书房走去。 我暗暗有些得意,这算是首战告捷么? 我示意身侧的那只鬼缲随我下楼到书房,其他的则在房外随时候命。 下了楼,我看了吴大哥一眼,却见他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我。 我这才有深深地愧疚感冒出来,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只能挠了挠头,抱歉的说:“吴大哥,我对不住你,以后若有机会,我肯定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但是现在,你先离开吧,我有一些事要解决,可能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也掺进来……” 吴大哥还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不走也不语。我哀叹一声,“算我求你了吴大哥,你先走!” 卫小姐这时忽然用双手挽住了吴大哥的胳膊,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梁川别走……” 我望向了卫小姐,她靠在吴大哥的臂弯处,脸上挂着泪痕,说出的话虽然楚楚可怜,但是和我得视线相接时,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狠毒…… 真不愧是胡家的人,居然这么会演戏!之前还是高贵温婉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把所有的人都骗在手心里,这时却原型毕露,知道有吴大哥在,我毕竟会有所顾忌,所以这时她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留下来,真是耍的一手好手段啊! 我一向在对付女人这件事上,没什么本事,何况还是这么会演戏的女人! 不过好在,我对付不了,却有东西能对付。我哼了一声,抬手让一只鬼缲向卫小姐逼近,像她这种异类,不可能不畏惧鬼缲的,果然,卫小姐大惊失色,松开挽住吴大哥的手惊恐的向后退去。 “靳海!!”吴大哥终于忍不住制止,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气。 我不管不顾一把拉住吴大哥的手就向门外扯,“车子就在院外吧?你相信我,我会和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你快走!” 我用的力气极大,吴大哥猝不及防,被我直接扯到了院外的车子旁边才挣脱开。我急着让他翻找钥匙,吴大哥则一言不发的继续盯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 终于,我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叹道“行行行,我不会乱来,卫小姐我也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从三叔公那确认一些事,然后拿回我得东西就会离开,行么?” 吴大哥面无表情,我本以为他会质问我到底是谁,然后甚至会打电话报警之类,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掏出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用向我保证什么,今天我当没来过,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我晚上回成都,放心,黎明那里我也不会说半个字,不过……” 吴大哥发动了车子,从车窗里向我看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不过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如有缘,再见吧!” 说罢,就不再看我,转动方向,顺着来时的路绝尘而去了。 看着车子远去,我心中五味陈杂,吴大哥最终选择相信我,不过也有可能我得事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只能选择置身事外。 这样也好,我叹了一声,转身回了院子。 在重新进了房间,我心头一紧,似乎是有了一些异样。几只鬼缲还在,但三叔公家的下人都已经不在客厅,书房的门大开着,卫小姐则站在门口,似乎迟疑着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我奇怪的从缝隙向书房看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三叔公还是在老位置,但是似乎他正直直的盯着对面,好像那里正有个人一样,但是那个茶海实在是太大了,从我的角度,实在看不清对面的情形。 我正要请卫小姐让开时,一个懒懒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 “靳海,还不进来?” 第二十三章 高手对决 这个腔调……卧槽!我当即就骂了出来,伯重!他果然还是来了! 卫小姐明显吓了一跳,立即闪身向后看来,我理也没理,面色阴郁的走进书房。 果然是伯重! 他依旧穿着一件立领的棉麻白衬衫,一双狭长的眼睛戏虐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慢条斯理的用一整套的功夫茶具泡茶,一边还颇是为不满的对三叔公抱怨:“你这里怎么也没个红泥炉,这种茶这样冲是激不出味道的,还是要用煮的……” 见我还是呆愣的站着,啧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来坐,我难得露一手,来尝尝手艺!” 看他的样子,似乎这里是自己家里一样无所顾忌,一腔一调仍然还是那么的欠揍。 我一身寒气的坐下,伯重倒了杯茶放到我得桌前,又瞥了一眼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的卫小姐,嘴角勾起笑意,向她招了招手,“小狐狸也来,我又不会吃了你,躲这么远做什么?” 卫小姐听到这一声招唤,脸“唰”的一白,竟又向后退了两步。 一只鬼缲不满的在卫小姐的身后低吼了一声,卫小姐顿时险些尖叫出声,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留在外面更危险哦!”伯重不咸不淡的笑着。 卫小姐踌躇着,只能苦着脸慢腾腾的重新走进来,离伯重远远地坐着。 “对嘛,这才乖……” 对于伯重与人说话交流的方式,我还没完全习惯,听的黑线连连。不过,我虽对卫小姐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但是看到她一副明显惊吓过度的小模样,还是有些不忍,本想打个圆场,但奈何完全找不到可圆场的话题,只能干巴巴的问,“诶,小狐狸这外号你给起哒?” 伯重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外号?你难道不知道她原本是什么东西?” “知道啊!他们胡家人不就是狐……” 话还没说完,伯重就嗤笑一声:“既然知道,那我有叫错么?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披了张人皮而已” 三叔公轻咳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却是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对于碰触到自己逆鳞的伯重,他还有所顾及的。可以想象,如果是我当着三叔公的面说出了这翻话,那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我们几人虽围坐茶海,但是两方阵营相隔甚远,伯重冲泡好了茶,站起身来走到三叔公面前,一手为他倒着茶,一手拍上了三叔公的肩膀,呵呵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张皮也该换换了,一千多年了,总是这副模样,不腻歪么?” 三叔公脸色更沉,终于开口道:“故人多年未见,性子倒是丝毫没变!” “行啦,咱们可没这么深的交情,这个白痴几次转世都被你骗得渣儿也不剩……所以啊,咱们是敌人,不是故人,就别来这套啦!” 三叔公大概也没想到伯重会如此直接,愣了愣,摇头叹息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就算是曾经做过一些糊涂事,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是真心想帮你们!” “帮?呵呵,如果你真心想帮,我们就不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了……上一次你为增加修为,逆天而行,我手里骗走了上百只恶鬼,吸了上千人的生魂。这样背后捅刀子的事,怎嘛?当我忘了?” 伯重翘起了腿,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不过倒是可惜了,修为没增加,反而被我主婉妗罚了增十几道天劫,啧啧,至今还没渡完,你是狐族人,肯定听过人间有句话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有趣的很啊呵呵呵……” 三叔公听到伯重如此揶揄,只是淡淡的道:“我做下不可饶恕的事,王母罚我,自是无话可说,我这些年辛苦渡劫,心性早已不似当初,你实在不必如此。” 三叔公指了指我,继续说,“他和你不一样,他每次转世,对前尘往事都是一片空白,你们的身份又是特殊,若倒回个几百年,我倒不用这般麻烦的从头到尾与他解释……但是现在,整个人间都变了,你若是还如以前一般直接,恐他难以接受……我这么做,也是想帮他尽快转变身份,实在没有其他企图。” 伯重勾着嘴角,“哦?他的身份,你与他说了?怎么说的?” 三叔公刚要开口,伯重忽然摆摆手,把视线转到我身上:“你说给我听!” 我一愣,本来在一旁正闲闲的看高手过招,没想到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伯重看我呆愣,不耐烦的用翘起的腿踢了踢,“老头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话,我想听听” “哦……等我想想啊”我大概地回忆了上午在书房三叔公跟我说过的故事,然后把这些话大致的整理了整理,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伯重听完挑了挑眉,玩味的看着三叔公,幽幽的说:“难得你倒是好心,十句话倒还有五句是真的,但是,祖先瞻?呵呵……我记得那时候,你的名字才叫胡瞻吧?” 三叔公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老脸居然一红,“也,也是因怕小哥难以接受,才改了个称谓……” “哦,既然如此,为何不跟他明说,女阎罗说的逃走上百只恶鬼,明明就是你做的?” 三叔公面色赧然,期期艾艾的道:“……也是,也是因为……” 伯重冷笑,“行了,你明明看到我在他身上留了印记,还是如此哄骗,看来,秉性这个东西,你是改不了了!” 伯重似乎失去了再与三叔公说下去的兴趣,转而对我说:“你这次倒是长进了,也不枉我放下那一大摊子事特意来一趟,行了,既然你都知道了,也省的我再浪费唇舌,走吧,公务繁忙,总不能总让我一人担着,真是累人……”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三叔公有些急了,拄着拐杖忙阻拦,“两位留步!” 本来,我是要从三叔公口中确认梦境中的事,可既然伯重来了,三叔公这里倒实在是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听的伯重说要走,我也站起身来随之离开。 但是三叔公一阻拦,我倒是忽然也想起了还有件事没有解决,“三老爷,那幅唐卡,麻烦你还给我” 三叔公一愣,伯重一个眼神飘过去,“哦?你还强留了那东西?” 三叔公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颤巍巍的走到一个书架前,从一摞书籍的后面掏出那个圆筒递给我,“小哥还请见谅……” 我接过圆筒,伯重冷哼一声,走出书房门,向几只鬼缲打了个手势,鬼缲向伯重躬身,然后跳出窗外,转眼已经消失在一片绿色植被当中。 我随着伯重走出别墅大门,伯重忽然停顿了脚步,转身向立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三叔公和卫小姐一笑,说“你屡次坏我的事,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 三叔公一愣,没想到伯重会问出这个问题,一脸寒霜的不知如何回答。 伯重又笑了一下,一字一字的说:“我要留着你,让你慢慢体会如论如何也渡不过天劫的感觉,这对你来说,比死了更痛苦不是么?” 我们直到走出院门,依然能看到三叔公脸色灰白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伯重看起来心情十分好,尤其是在三叔公家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前,有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眼神呆滞的把一辆奔驰越野车钥匙交到他手中时,伯重更是开心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一路笑眯眯的开出别墅群,居然和颜悦色的问我,“想去哪?” 我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回,回酒店吧,我的行李还在那……” 伯重嗯了一声,继续笑眯眯的开着车。 车子在杭州城里横冲直撞,看的出来他的车技并不好,而且在他眼里,好像根本不管红绿灯什么的东西,想闯就闯。我忙紧了紧安全带,磕磕巴巴的问:“你,你这么开,不怕被罚么?” “要罚也是罚这个车的车主,关我什么事?” “车主?是刚才那个男的?”我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呆滞的眼神,好像是完全无意识的被控制了一样。心中了然,知道大概是伯重用了某种控制人心神的手段。 伯重霸道的开着车子,我觉得脖子下有些痒,伸手去抓,忽然感觉手感有些异样,于是把副驾驶上方的镜子翻了下来去看。一看不要紧,发现早上看还是一片红斑的地方,这时候忽然鼓出了一个红色的轮廓,看上去隐约像是一个奇怪的纹身!我大惊,忙靠近仔细去看! “那个印记?!”我看着看着就忽然想到了伯重刚才对三叔公说过的话!蓦地转头盯着他。 伯重仍是笑眯眯的,“有感觉了?呵呵,不用担心,刚开始会有点痒,然后会有些疼,几天就成型了。” 说着,我就感觉那地方真的传来一阵刺痛感,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我真的是想大骂,看着那个渐渐清晰地印记,那种一看就是和红色铃铛上同一种纹路的东西,我真的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