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贵妃她人美路子野》
第一章 破体而出的恨
雍正三年,十一月,圆明园。
进入深秋后,便是一场秋雨一阵凉,秋风瑟瑟,烟雨飘渺,阵阵寒意不断来袭,冷风一吹,寒意便顺着衣裳往人骨头里钻,冷得人不禁打颤。
前些时候染了风寒的年素心因着病情时好时坏而滞留圆明园养病,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众人皆知年贵妃身子羸弱,但是一道晋位的圣旨就像导火线一般,刹那间点燃了后宫所有人想要反抗的情绪。
秋言端着药进来,见年素心撑着身子半倚在床头,不由快步走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说道:“主子,屋子里炭火不够,您这样随意起身,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年素心嗤笑一声,并不在意,而是轻声问道:“信可送出去了?”
“这……”秋言眼眶一红,欲言又止。
“罢了,自打皇上下旨晋我为皇贵妃,这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可他们也不想想,就我这破败的身子还能撑多久,他们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呐!”年素心伸手捋了捋颊边的碎发,原本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表情,那双动人的桃花眼也泛起了泪雾。
“主子,熹妃娘娘来了,她要见您。”门外秋语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屋里的平静。
年素心愣了愣,削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诧异,明显是没有想到钮钴禄氏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片刻后,她眉心微蹙,缓慢而又决绝地道:“不见。”
“贵妃姐姐,不,应该是皇贵妃,宫中事务繁忙,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姐妹就不来送你了!”突如其来的讥诮让年素心指尖微颤,微蹙的眉心不由皱得更紧,她刚拒绝,钮钴禄氏就走了进来,想来这圆明园里是彻底没了她的位置。
“我看不是她不想来,而是不能来,你们这般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年素心无声而笑,眸光越发显出几分嘲讽来。
“皇贵妃这话说的可不对,论处心积虑,谁能比得过你。自从你进府之后,皇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专宠你一个。你自己吃肉,还不让别人喝汤,不盼着你死盼谁死!”说到此处,钮钴禄氏的眼珠变得通红,双手握拳,指尖都陷进掌心也不觉得疼,仿佛隐忍着莫大的屈辱与愤怒。
年素心沉默了,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钮钴禄氏那张平凡的面容。良久,她忽然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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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我吃肉喝汤霸着皇上不放,那我宽厚待人有谁放在心上。皇上是九五至尊,行事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年素心一长串话刚说完便咳嗽声不止,以至于面色涨红,粗气直喘。
想她世家出身,家世显赫,又顶着万千宠爱,偏生为人本分谦和,宽厚待人,只盼着能少得罪一些人,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被年素心直接揭了面皮,钮钴禄氏面色难看,却也勉强保持镇定,继续分说,“是,你是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是你知道吗,施舍有的时候更让人恶心!”
“原来如此,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我倒是想知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思?”年素心眉头微挑,慢声细语地说着。实际上她在赌,赌钮钴禄氏不能完全信任尚在宫中的乌拉那拉氏等人。
“皇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钮钴禄氏看着这张苍白削瘦却依旧娇美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怨恨,语气讥诮地道:“就这么说吧,从皇上有意让你进府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入了皇后娘娘的圈套,若不是你命硬,如何等到后院众人齐齐出手,都让你走到了今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年素心握紧拳头,面色惨白,瞳孔陡然放大。
“还能是什么意思,皇贵妃对自己的处境没数吗?依着皇上对你看重,若非提早安排,就算我们齐心协力,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钮钴禄氏看着终于变了脸色的年素心,这才有了一丝占据上风的感觉,“皇贵妃若是没那么傻,多多提防身边人,或许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有那么一刻,年素心真希望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她未出阁前只是体弱,进府之后身子却变得越来越差,之前她以为是意外,是巧合,现在看来,巧合太多原本就不正常。
“好了,你也不必多费唇舌,我虽恨自己信错了人,却也想知道你要用什么法子除掉我,要知道我可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年素心可不认为他们敢将这韵景轩里的人统统杀掉。
钮钴禄氏见她这副笃定的模样,突然诡异一笑,“皇贵妃莫不是忘了八阿哥还在圆明园呢,放心,妾身一定会遵从皇后娘娘的吩咐,让八阿哥亲自送皇贵妃最后一程。”
“你敢!”年素心目眦欲裂,目光犹如刀子一般望向钮钴禄氏,仿佛她只要说一个‘是’,她就会扑上去要了她的命。
“多说无益,皇贵妃还是认命吧!”钮钴禄氏冲着福惠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上前两步,哄着福惠来到年素心面前。
年素心看着小心翼翼端着汤碗的福惠,眼眶微红,看着福惠懵懵懂懂奶声奶气劝自己好好吃药的模样,态度虔诚地在他白净的额头印上一吻,然后捂他的耳朵才道:“记住你的话,福惠若是有半点闪失,你们都将不得好死!”仰头喝掉面前的药,她满脸担忧地看着一旁的秋言道:“带福惠走。”
剧痛来袭,她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五脏六腑犹如火烧一般的疼却不住地提醒她,当初的心慈手软有多可笑!
她恨!
恨得明知贱人不可信,却还要以礼相待,恨自己明有疑惑,却不肯深究,恨自己家世显赫,却不懂利用,以至于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到最后还落得这身死人亡的下场。
意识逐渐涣散,眼前的那一抹猩红仿佛内心破体而出的怨恨,占据了年素心所有的思绪,深藏于她的灵魂,为了不让儿子看到自己中毒而死的恐怖模样,她忍得下唇都咬烂了,才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二章 为私心还是别有用心
年素心以为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没想到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居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美景,洋洋洒洒的雪花随风而落,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的污秽全部掩盖,远远望去,一切美的不真实,但车窗边吹来的寒风又让一切变得那般的真实。车帘被寒风吹得翻飞,随风而舞的雪花从缝隙钻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叫她无端打了个冷颤。
“姑娘,你好些了么?怎么还是这么烫,这可如何是好?”秋言脆生生的嗓音以及搭在她额头上微凉的手硬生生地将徘徊在迷茫与真实之间的年素心彻底地拉回了现实。
“这是到哪了?”看着变得年轻的秋言和窗外陌生的景色,年素心有些拿不准地问道。
“咱们还在回去的半道上。”秋言搓着双手,探着身子望着车外,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还说今儿个天气好,正适合上香,谁知半途又下雪又是车轱辘陷进沟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遇上半个人影。姑娘受了寒,又发着烧,再这么拖下去,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上香,半道,马车车轱辘陷进沟里?这些信息让年素心脑海中已经久远到快要遗忘的画面突然间变得鲜活了起来,过人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是从岫云寺上香回京城的官道,她回来了,回到了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回到了厄运尚未开始的时候。
“姑娘,有马车过来了。”秋言一脸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跳下马车,追了出去。
年素心抬头的瞬间顺着布帘的缝隙看到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车,心顿时乱成一团,她越是想要镇静,隐藏在袖子下的手就越是抖的厉害,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秋言又跑了回来,“姑娘,那边的夫人答应帮忙,还邀姑娘上马车暖和一下。”
年素心伸手按了按发疼的额头,上马车之前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见到那张她做梦都想撕碎的虚伪嘴脸时,她才发现自己几乎用近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压制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戾气,遏制住想要扑上前去掐死对方的冲动。若不是她,她不会失去孩子,她不会坏了身子,更不会丢了性命还让福惠顶上一个弑母的罪名。
“姑娘既然身子不适,就先坐下吧!”乌拉那拉氏见年素心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由出言说道。
年素心回过神,见乌拉那拉氏看着自己,不由地动了动唇角,让自己发僵的神情变得柔和:“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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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哪里话,今儿相遇也算是你我的缘分,且见了姑娘,我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长得像花儿一样的美人儿。”乌拉那拉氏表情温和笑了笑,端是大方得体。
年素心心中了然,这位四福晋在笼络人方面,还是那般的出色。一个眼神,几句话,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若不是年素心早就看透了乌拉那拉氏阴狠毒辣的本质,兴许她又要像上一世那般把对方当成自己无话不谈的知心人。
乌拉那拉氏见年素心没回话,也不以为意,只当她年纪尚小性子腼腆,不由笑着安抚道:“我就说这么标致的人儿,合该惹人欢喜,若不是我家没个适婚的好儿郎,怕是也要想法子去宫里求上一求。”
年素心在乌拉那拉氏夸奖自己的那一刻就愣住了,像杜鹃了解乌拉那拉氏一样,她也熟悉乌拉那拉氏,上一世乌拉那拉氏没安好心,这一世的她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变成所谓的良善之人,对她心生好感。
她曾经亲耳听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说,他们是如何计划了这样一场巧遇,她也曾亲耳听他们说,若不是她蠢而不自知,以胤禛对她的宠爱,不说专宠,就是独霸后院也不在话下,若不是她的家世摆在那里,乌拉那拉氏指不定就像对武氏他们那样,一碗绝子汤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这个女人,口蜜腹剑,阴险恶毒,披着一身人皮却从来不做人事,为了利益,她可以把人命不当数,可是这一刻,她居然在夸自己,甚至言语之间暗示自己应该为妻,而不是为妾。
这算什么!
费尽心思计划一场巧遇,舌灿莲花骗取信任,难道就是为了做件好事?
“为什么?”年素心突如其来的问话瞬间吸引了马车里所有人的目光。
离得最近的杜鹃愣了愣,以为年素心是在问她,她不由地将倒好的茶盏往前推了推:“请问姑娘,什么为什么?”
年素心没有理会她,一改上车之前的沉默,目光直直地看向乌拉那拉氏,再次出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上一世不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将她当成敌人,骗取她的信任,然后把她当成傻子一样愚弄抹杀;为什么这一世她打算跟她不死不休,她反而学着做起了好人,难道这是她的新计谋?
年素心语音未明,可是乌拉那拉氏却好像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对上年素心清棱棱的双眼,那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让她下意识地侧开了眼,等到回过神来,她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个豆蔻少女给逼退了。
乌拉那拉氏眯着双眼,捧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语气再不复之前的从容,语气淡谈地道:“不为什么,顺眼而已。”
顺眼而已——多么简单的四个字,说的就好像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不愧是高高在上的雍亲王福晋,习惯高高在上的她,只要她愿意,就能随随便便决定他人的一生;只要她愿意,就能把她的孩子、健康以及未来全部付之一炬。
思及此,年素心怒极反笑,好不容易才遏制的怨恨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姑娘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交浅言深,还是因为我无意中说中了姑娘隐秘的心思?”乌拉那拉氏从容开口,举止淡定而优雅,但她握紧的拳头昭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比起交浅言深,我更好奇夫人是怎么看出我是待选的秀女,又是怎么判定我不能当家作主的?”年素心的话仿佛雷声乍响,震得乌拉那拉氏猛地抬头,“三年一度的大选,看得是皇上的决定,娘娘们的心意,夫人此番举动,到底是为私心,还是别有用心?”
第三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乌拉那拉氏目光紧紧地看着年素心,眼底早就没了刚才的从容,本以为这次要对付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想到是个扎手的硬茬子,“小姑娘年纪不大,想法倒是不少,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私心,又为什么别有用心?”
“福晋可是在里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年素心刚要出口的话,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乌拉那拉氏瞬间变得扭曲的表情,讽刺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或许是为了外面这位爷!”
乌拉那拉氏见年素心挑衅,伸手扯住她的衣摆,语气阴森地道:“你找死!”
年素心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面色平静,语气坚定,“我从不寻死,但我却不喜欢有人将这莫须有的罪名胡乱扣在我头上。别说选秀看的是皇上和娘娘们的心意,就算不是,那也轮不到夫人来摆布我的命运。”
乌拉那拉氏面色一顿,语带怀疑地道:“你确定你能忍得住诱惑?”
“诱惑,何为诱惑?是这位爷,还是其他。”年素心眉梢微挑,语气讥诮:“夫人不会以为你我还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吧!”
乌拉那拉氏闻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显被戳中了痛处,“记住你的话。”
年素心听着乌拉那拉氏强作镇定的话,不怒反笑:“我自然能记得我的话,倒是夫人可守得住底线,把握得了分寸?”
“你——”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断,年素心的话一字一句统统砸在她的心坎上,撕去了她最后的遮羞布,把她窘迫的一面赤果果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一如夫人刚才所说,要记住自己的话,更要认清自己的实力,许与不许,你若是不能决定,就不要迁怒旁人,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倾其所有,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话说到这份上,年素心不认为自己还有留下来的必要,撩开车帘,年素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扶着秋言的手缓慢走下马车,抬头的瞬间看着不远处的胤禛,所谓一眼万年不外如是,她深吸一口气,屈身行礼,盈盈一拜,随后走向已经被抬出来的马车。
胤禛看着年素心离开的背影,目光微凉,薄唇紧抿,转头看到终于露脸的乌拉那拉氏,周身的气息显得越发清冷,仿佛要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马车里,乌拉那拉氏看着冷着一张脸打马前行的胤禛,纵使他一句话都没说,可她知道他生气了。
“福晋……”杜鹃见乌拉那拉氏满脸阴鸷没有回话,还想再问,却不想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顿时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福晋。”杜鹃满脸惊慌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随后身子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出发之前,我再三交待,让你们把事情安排好,不要让爷以及府里的人知道我的行踪,如今到好,让爷撞了个正着,你这是嫌我的日子太好过,还是怕这年氏没机会入爷的眼!”乌拉那拉氏冷声道。
杜鹃瞳孔一缩,想着胤禛离去时的表情,顿时脸色大变,‘砰砰’几下磕着头道:“奴婢该死,还请福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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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皱着眉,看着满脸惶恐的杜鹃,良久才道:“给我查,本福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吃里爬外走漏风声。”
杜鹃连连应声。
乌拉那拉氏抿着嘴唇,眉心越蹙越紧,想着年素心临走时说的那些话,脸色越地阴沉:“去,通知大嫂,让她最近多出去走动走动,席间多提一下这位年家千金的才貌,我倒要看看,如此倾城绝色的秀女,能有几人不动心!”
没有炭火的马车让年素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只想着离开,倒是忘了自己的马车不只是陷进了沟里,还没了炭火。
“车夫,快点回京。”秋言抖着身子催了车夫一句,转过身,看着倚在车壁的年素心,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一脸自责地道:“若早知道刚才那些人不安好心,奴婢就不该找他们帮忙的。”
“傻丫头,这荒郊野外的,你不找他们,还能找谁!”年素心不会告诉秋言,他们之所以会困在这里,全是对方的安排。
“可是姑娘,刚才那位夫人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可奴婢记得咱们跟她从未见过啊!”秋言满脸疑惑,她们到京城不过月余,加上今天也不过出门两次,怎么就得罪对方了?
年素心没有说话,她伸手掀开一旁的车帘,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敛去笑意,目光显得越发地冰冷。
见没见过有什么关系,在某些人眼里,只要挡到他们的路或者可能挡到他们的路,那都该死!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跟她讲道理,那明显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秋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姑娘,那些人既然别有用心,那咱们要不要换条路走?”
刚才的种种她都看在眼里,那位夫人瞧着慈眉善目的,眼里却透着凶光,说话又阴阳怪气的,好似别人欠了她的,要不是她一直陪在自家姑娘身边,她都要怀疑自家姑娘是不是真的跟那位爷有什么了。
年素心看了秋言一眼,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颇有种刚醒来就又要睡过去的感觉,这让她原本就有些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地焦躁,“不必了,对方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就不可能再半道打转回来对付我。”别看年素心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一点都不放心,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尖陷进肉里带来的疼痛感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
“是。”秋言神情讪讪地应道。
“姑娘,二爷来了!”车夫惊喜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马车里的沉寂。
“姑娘,二爷来接……姑娘——”秋言原本满心欢喜,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见坐在里面的年素心双眼一闭,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第四章 雍亲王福晋,好的很
年素心上香遇风雪晚归,好不容易等到年羹尧把人接回来,原本身子羸弱的年素心又因风寒入体,高烧不退。
年家请遍了京中的大夫,年夫人更是寸步不离守在年素心的身边,最后还是年老爷舍了老脸进宫求了康熙,这才使得太医院院首亲自上门诊治,稳住了年素心的病情。
送走太医,松了一口气的年老爷和年夫人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年希尧和年羹尧,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带去了花厅。
“说吧,秋言所说的那位夫人是谁?”之前顾不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女儿的病情稳定了,年夫人自然要把事情弄清楚。
“额娘,这件事都是儿子的错。”年羹尧站起身来,表情显得有些踌躇。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不久前皇上下旨将年家划入雍亲王旗下,再加上选秀在即,皇上言语间透露出要将小妹指给雍亲王,儿子便私下里跟雍亲王有了联系,不知道雍亲王福晋从哪得了消息,这才误会了小妹。”
“胡闹!皇上的心意岂是你我能够揣测的。不管皇上有什么安排,你都不该过度解读,甚至是付出行动,雍亲王福晋算计你小妹就是你擅自行动造成的后果。”年老爷皱着眉,脸上带着几分怒意。
年羹尧上前两步,跪在年老爷跟前道:“阿玛,就算我不这么做,皇上未必会打消主意,雍亲王未必没有想法,选秀之事,从来就由不得你我,与其随波逐流,为什么不能早早打算?”
年老爷面色一怔,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年羹尧见他情绪平缓,继续游说道:“眼下夺嫡之争越发激烈,太子废而再立,不仅没有震慑众人,反而致使诸位阿哥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如今皇上不仅将年家划到雍亲王属下,还有意将小妹赐给雍亲王,这其中的用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你的意思是?”年老爷脸色微变。
“我的意思是,与其坐以待毙,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倒不如拼上一把,挑个有潜力的进行扶持。皇上或许并不愿意看到臣子参与到夺嫡之中,但他的举动恰恰将所有人都推入其中。”年羹尧的话字字句句都落在年老爷他们的心上,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幻莫名。
年老爷向来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行事自有章程,却没想到他把事情看得这般透,又想得这般远,之前见女儿因他而遇险,他恼怒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却不想他倒是心有成算,算得比谁都精。
一旁的年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就算如此,这雍亲王福晋是不是太过小提大作了,心姐儿进不进府还两说,她就敢对心姐儿下手,这要是真进了府,她还不得直接要了心姐儿的命。”
年羹尧见状,立马说道:“额娘,儿子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以雍亲王福晋现在的名声,谁不赞一声贤惠,与其等小妹进府吃了大亏才知晓雍亲王福晋的为人,现在这样,儿子反而更放心。”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达成共识就好。年老爷他们不便在女儿(妹妹)的院子里待太久,说完话便起身离开,年夫人则留下来照顾女儿。等她再次进屋的时候,秋言正好端着药碗出去,而躺在床榻上的年素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整个身子都裹在被子里,俏脸上带着些许刚睡醒的红晕,一双清棱棱的桃花眼直看着她,让年夫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年夫人上前几步坐到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柔声道:“心姐儿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年素心看着近在咫尺的年夫人,眼圈微红,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她怀里,哽咽地道:“额娘……”
年夫人环着她纤细的身子,想着之前年素心昏迷不醒险些没命的样子,她这一颗心就揪着疼:“你这孩子,让你不要去,你偏要去,这风雪天本就危险,半路还遇上那别有用心的人,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年素心靠在年夫人的怀里,听着年夫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颇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父母还在,她还没死,还没有无止境的失去,亦没有被无限的绝望所包围,她下意识地抱紧年夫人的腰,明明已经活了一世,明明早就不是孩子,年素心却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额娘,我什么都没做,可他们为什么要算计我,为什么要害我——”
年夫人被女儿哭得一阵心慌,“别哭,别哭,你告诉额娘,是谁算计你,又是谁要害你?有额娘在,总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年素心闻言,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前世的凄惨,还是该说今生的委屈。
“怎么了?不记得了吗?”
“不,我都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年素心感受到年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哽咽地说道:“那位夫人表现得再亲切,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甚至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不要为妾。”
“暗示你不要为妾?”年夫人眉头微蹙,这雍亲王福晋这么直接么?
“对,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对我的情况好似特别了解,我心存疑虑,恰好有位爷过来,我便借此试探一二,没想到她直接变了脸色,甚至对我动了杀心。”
“你说她对你动了杀心?”年夫人表情一怔,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她怎么敢!?”
年夫人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又仔细问了一些事情,感觉到年素心把知道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轻声安抚几句,等她睡下,她才冷着一张脸回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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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爷看着冷着一张脸回来的年夫人,也不急,等她坐定,才问道:“如何?此事可有定论?”
年夫人目光微闪,想着女儿一度垂危的场景,不由咬牙说道:“这一切应该都是雍亲王福晋自己的主意,不知道她打哪得来的消息,认定心姐儿会入府,就想着从心姐儿这里入手,让她不要入府,不要为妾。”
年老爷闻言,瞬间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乌拉那拉氏威胁自家女儿的场景,忍不住怒哼一声道:“雍亲王福晋,好的很!”
第五章 我进了雍亲王府能活多久
年老爷没有致仕之前,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行事更是果断刚强,致仕之后,修身养性,脾气看似温和,但对付外人,他的手段堪比雷霆。
为了提醒雍亲王他女儿受到的委屈,隔天一早年老爷就吩咐年羹尧带上厚礼光明正大地走了一趟雍亲王府,又让人不经意间在太医院院首李太医面前透露女儿生病的原由。
乌拉那拉氏被胤禛冷落和李氏咄咄逼人逼得焦头烂额,原是想缓一段时日,等胤禛气消再做打算,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年家居然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那厚厚的礼物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让她这些天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还把胤禛的怒气挑到了最高点。
笔趣阁
年素心人在府中,却不妨碍她从秋言她们的口中得知雍亲王府的消息。她坐在圆桌前,面前摆着刚炖好的药膳,边喝边听秋言和秋语说着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姑娘,你说这雍亲王福晋到底在想什么?姑娘跟她都不认识,她莫名其妙地就往上凑,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年素心睨了秋言一眼,笑道:“你又知道。”
“奴婢当然知道了,但凡是欺负姑娘的,都不是好人。”
年素心轻笑一声,神情随意语气却透着一丝认真,“那你们是该好好学学,日后再遇上这种事,你们可要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才行。”
秋言和秋语闻言,一脸不依娇嗔。
年羹尧从雍亲王府回来就立马来了馨语轩,一过来就看到坐在圆桌前跟秋言和秋语说笑的年素心。此时的年素心身穿一件茜红色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子头,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起,笑颜如花,也不知道秋言她们说了什么,惹得年素心一双动人的桃花眼顿时弯成月牙。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年羹尧大步向前,一下子坐在年素心身旁。
“二哥这次去雍亲王府有什么收获?”年素心慢斯条理地喝完碗里的药膳,将碗交给一旁的秋语,状似不经意地问。
年羹尧转头看去,见年素心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朗声道:“收获不少,结果甚好,想来有了今日这一出,四爷对年家心怀愧疚,雍亲王福晋碍于四爷的怒气也不敢再对小妹出手。”
“是吗?我以为二哥更看重我是否受了委屈,没想到二哥更在意雍亲王的的态度。”
年羹尧闻言,脸色瞬间白了白,“小妹,这次是二哥行事不周,没顾上你的感受,但二哥保证,下次再有相同的情况,二哥一定以你为先。”
年素心扬唇:“是吗?”
“当然,小妹难道还不相信二哥吗?”
“我当然相信了,可前提是我还能像这次一样活着从阎王殿里回来。”年素心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清棱棱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
年羹尧只觉得这笑容晃眼的很,说出来的话更是诛心,这让他开口的瞬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心虚,“小妹,有些事情非我所愿,即便我不同四爷来往,你的婚事也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哦,那二哥就可以顺势而为,置我于不顾?”年素心嗤笑一声,道:“看来我的性命着实比不过二哥的雄心。”
“小妹,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开始执着地否认二哥对你的好,甚至把一切都归为算计,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年羹尧很了解年素心的性子,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病了一场的年素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事犀利,言语诛心。
“二哥不知道那天雍亲王福晋对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小妹你要相信二哥,切莫因为他人嚼了几句舌根,就与二哥生了嫌隙。”
年素心听着年羹尧语重心长的话,讥讽一笑,“二哥觉得我是因为旁人嚼了几句舌根才对你心生嫌隙吗?”
“难道不是?”年羹尧侧目。
“二哥年少成名,又得皇上看重,但二哥可曾想过我是否能应对雍亲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年素心的声音娇软绵糯,最是惹人心怜,可她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尖刀一般一点一点地刺进年羹尧心里。
眼见年羹尧眉头越皱越紧,年素心不由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纵使我知情,也不一定斗得过,更何况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对方打交道。二哥,你这是要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你的决定买单吗?!”
年羹尧听了这些话,眉心直跳,神色莫名,脸色乍青还白。
年素心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意外,可二哥不要忘了,若是雍亲王福晋打定主意想坏我的名声,又或者想要我的命,此时此刻,二哥追悔莫及又如何?”
年素心的声音一直都很平缓,但说出的这些话却惊得年羹尧一身冷汗。
“小妹说的不错,是二哥莽撞了。”年羹尧咽了咽口水,沉声说道。
“二哥若是真的明白,就应该同阿玛他们好好商榷,毕竟事关家族存亡,他们就算迟疑,最终也会以大局为重。”年素心将手中的手炉放到一旁的几岸上,目光直视年羹尧道:“至于我,即便万般皆由命,却也希望自己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临死才知道输在哪?”
年羹尧面色微沉,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年素心幽深的目光让他所有的私心无处遁行。
年素心抬头:“二哥是聪明人,后宅阴私有多可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有没有想过性格天真且容易心软的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进了雍亲王府能活多久?”
年素心的声音娇糯平静,不带一丝火气,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惊得年羹尧一身冷汗。如果事情真如年素心所说,那他忙活了这一路,到最后损失的还是他们年家。
送走年羹尧,年素心正准备回房,就见秋语端着一碗药膳走了过来,那一瞬间表情平静宛如仙女一般的年素心顿时变成气鼓鼓的河豚。
年夫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年素心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同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膳做对抗,那副好似生死仇敌般的表情看得她闷笑出声。
“额娘……”拖着长音,年素心看着取笑自己的年夫人不依的娇嗔。
年夫人搂着女儿坐到桌前,伸手将药膳往年素心面前推了一推,年素心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地将面前的药膳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年夫人脸上带笑,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心姐儿,额娘这次过来,就是把你这边的恶奴给清理干净了,不然日后指不定会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第六章 太过宽厚反而助长了他人的气焰
“恶奴!?”年素心拿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看向年夫人问:“额娘说的是谁?”
“怜玉!”年夫人脸色微沉,银牙暗咬,看得出来十分恼怒。
怜玉同怜意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年夫人唤人,连忙打着帘子走了进来。眼见年夫人面沉如水,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感觉不妙,但还是心存侥幸,“夫人。”
“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跟雍亲王府的人扯上关系的?”年夫人沉着脸,看向怜玉的目光很是不善。
“夫人,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呢!”怜玉听了年夫人的质问,人虽然慌了神,语气也吞吞吐吐地却依然在强辩。
“是听不懂还是不想说!”年夫人眼神一厉,抬手的瞬间,只听‘砰’的一声,年夫人手边的茶盏瞬间被掀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挑选你们来馨语轩时,我就交待过,好好伺候姑娘,否则严惩不待。”
怜玉面皮抖了抖,声音颤抖:“夫人……夫人饶命……”。
年夫人看着跪地求饶的怜玉,不仅没有心软,反而恼怒至极:“饶命?那你可有想过姑娘会因为你而遭遇险境?”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万不得已想要救兄长,才会泄漏了姑娘的消息,但奴婢真的没有害姑娘……”
年夫人闻言,眼神一厉,看向怜玉的目光满是冰寒,吓得她顿时瘫坐在地。“不敢还泄露主子行踪,我瞧着你胆子大得很!”
年素心见状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浅浅的梨涡衬着明亮的大眼越发地干净,“额娘,我看不是怜玉胆子大,而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太没本事,帮不了她。”她倒是没有想到怜玉这么早就背着她跟乌拉那拉氏搭上线了。
年夫人听了女儿的话,原本的恼怒顿时变成了震怒。她主持中馈这么多年,见惯了阴私手段,哪里不知怜玉是欺负年素心年少不知事。这个贱婢,敢拿她的宝贝女儿当垫脚石,真是好大的狗胆!
怜玉满脸心慌地抬头,对上年夫人满是冰寒的眼睛,心下一惊,顾不得其他,慌忙开口解释,“夫人,请您听奴婢解释,奴婢是确认过他们不会伤害姑娘才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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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年夫人根本不理会怜玉的辩解,怒喝一声,门外立马走进一个纤细的身影。
“夫人。”
“把她拖出去,杖毙!”年夫人能容许下人犯错,却不能容许有人害她的女儿。
年素心没有说话,怜玉打小就跟在她身边侍候的,吃穿用度以及月钱都不低,若非她心存侥幸且心生贪婪,也不会一步错,步步错。
细细思量,不难发现怜玉兄长涉赌的事有内幕,但更让年素心在意的是有人竟赶在乌拉那拉氏之前就已经布局算计她身边之人了。
“额娘,你说我这有什么可图的,居然能让别人花这么多的心思来算计我?”
“甭管是谁,越了线就该被收拾,能查出怜玉,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其他人。”年夫人双眼微眯,看着脸色微白的女儿,柔声说道:“以往倒是额娘想岔了,以为只要宽厚待人人必宽厚待我,现在看来,太过宽厚反而助长了他人的气焰。”
年夫人安抚好年素心后,一出馨语轩,便唤来管家年大富,让他带着怜玉的尸首走一趟乌拉那拉府,指名说这是给雍亲王福晋的礼,说白了,就是去砸场子。
站在府门前的星禅、富昌、富存和五格兄弟几人看着奉命前来砸场子的年大富以及他脚边用草席包裹的尸体,面面相觑,倒是星禅的夫人一脸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二弟,你说年家这是唱得那一出?”星禅被动地看着这一切,有心阻拦,无奈年大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来就闹得人尽皆知。
富昌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眼瞧着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低声说道:“不管年家唱得哪一出,咱们都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不然乌拉那拉家的脸就要丢完了。”
星禅心中气闷,抬头的瞬间看向一脸有恃无恐的年大富,便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道:“行了,人我们收下了,你就请回吧!”
年大富闻言也不生气,一脸笑眯眯的看了眼星禅等人,然后装作不小心地踢开草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几位大人了。”
星禅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瞪了大夫人一眼后,恼羞成恼地冲着门房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抬走!”
雍亲王府,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胤禛并没有去正院,而是派苏培盛去打探消息,至于他自己则肃着一张脸进了书房,挥毫泼墨,反复默写他烂熟于心的金刚经,平息内心的怒火。
苏培盛从外面进来,看着书桌上越堆越厚的经文,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主子爷,那丫鬟确为福晋所用,为得就是上次去岫云寺之事。”
胤禛的手一顿,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清冷,让人瞧不出喜怒。
“果然是爷太纵着她了,才会让她忘了身为福晋的分寸。”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低沉,透着几分冷意。
胤禛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看似一时感慨,但苏培盛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失望。他心里清楚,近期福晋私下里那些小手段已经彻底惹怒了主子爷。
“准备一份厚礼给年家送过去。此事是雍亲王府行事不周,府中参与此事的人,统统杖毙。”胤禛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果决。
苏培盛垂着头,低声应承,待他退出去准备处理此事时,又被胤禛给唤住了。
“年家姑娘受惊,爷有意补偿,你做完这些事,去私库挑些首饰一并送过去。”胤禛沉思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苏培盛心中一惊,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还没进府,主子爷就上心了,想必在不久的将来,这后院又要多一位备受宠爱的女主子了。
第七章 爷能护她到几时
这边,已经跟嬷嬷们学了几天的年素心在心态上有了很大的变化,毕竟在此之前,她根本不会知道曾经让她无比束缚的规矩有一天也能成为对付别人的武器。
“你家主子呢?”屋外突然传来年羹尧的询问声。
“回二爷,我家姑娘正跟着嬷嬷们学规矩,二爷不如先到偏厅喝杯茶。”守在门外的秋言见着年羹尧过来也不吃惊,行事从容有度。
“也好。”年羹尧轻笑一声,率先往一旁的偏厅走去。
一旁的秋言不知道年羹尧卖什么关子,但还是先将他迎进了偏厅。等嬷嬷们出来,秋言立马迎上去将年羹尧过来的事情禀告给了年素心。
“哦,那过去吧!”年素心听了秋言的话,连眉头都未曾挑一下,显然并不担心怠慢了年羹尧。
年羹尧见年素心过来,也没想卖什么关子,伸手将摆在几岸上的两个紫檀木盒往年素心面前推了推,低声道:“今儿一早雍亲王让人送了份厚礼过来,这些是指名给你的。”
年素心看着面前摆着的两个紫檀木盒,吃了一惊,转而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却是思绪翻涌。胤禛有多重视和年家的合作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胤禛居然能忍下年家的挑衅,这算是变相承认乌拉那拉氏有错吗?
“雍亲王这是?”
“小妹,甭管雍亲王是什么意思,他能为你准备这些东西,就证明雍亲王是极其看重你的。”年羹尧斟酌地开口,话里话外都在帮雍亲王说好话。
年素心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柳眉微挑,并没有开口反驳。进府之事既然轮不到她来说‘不’,那她自然要想办法为自己多做打算。
另一边,乌拉那拉氏接到胤禛给年府送礼的消息,那一刻,一股被背叛的情绪瞬间盈满心间,握笔的手瞬间杵在了账本上,墨汁四溅,刚算好的账一下子全毁了。
“爷这是要为一个还没有进府的小妖精把我踩在脚底下呐!”乌拉那拉氏双手撑着桌面,胸口不断起伏,置于桌面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桌边,力道之大,不仅在桌沿留下几道抓痕,还让原本涂了红豆蔻的指甲直接劈开,渗出点点殷红。
“福晋,您别气,身子为重。”关嬷嬷看着失态的乌拉那拉氏,连忙出声安抚。
“不气,你让我怎么能不气?”乌拉那拉氏恨声道:“爷这是拿我开刀给年氏那个贱人开路,他可曾想过我才是他名媒正娶的嫡福晋,为他打理后院,生儿育女,可他呢?色迷心窍,为了一个还没进府的女人就恨不得将我踩到泥潭里,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守什么规矩,顾什么情面,直接一碗绝子汤……”
“福晋!”关嬷嬷看着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的乌拉那拉氏,面露惊色,连忙出声打断乌拉那拉氏的话。
一声沉喝,乌拉那拉氏猛地醒神,她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关嬷嬷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置于桌面的手猛地收紧,不由一脸厉色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杜鹃等人,沉声道:“刚才福晋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什么都没听见,若是我让听到什么风声,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听见没有!”
“奴婢明白,请福晋和嬷嬷放心。”杜鹃和迎春闻言立马表态。
关嬷嬷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出去守着房门,等人出去之后,她才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福晋,隔墙有耳,这些事要是让主子爷知晓,那可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皇家血脉岂是随意能动的,福晋表面谦逊温和,实际上心高气傲,事事拔尖,根本容不得旁人出头,若非如此,也不会同李氏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自此,几位早夭的阿哥就成了府里的禁忌,轻易不敢提及,可是关嬷嬷始终记得大阿哥夭折那晚,悲痛欲绝的主子爷可是对福晋动了杀心,若不是主子爷还有一丝理智在,恐怕福晋早就成了过去式。
乌拉那拉氏闻言面色晦暗,显然她也想到了当初的事情,她突然有些丧气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他怨我,恨我,我知道,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
“福晋,主子爷终究还是念着往日情份的,否则他就不会出手了。”关嬷嬷看着一脸颓唐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叹了口气,出声安抚道。
乌拉那拉氏显然也明白关嬷嬷话里的意思,她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按嬷嬷的意思,倒是我该感谢他了。也罢,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终究是少了几分底气,那我就等着她年氏入府,到时我倒是要看看,爷能护她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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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一转眼就到了选秀的日子。这个时候,全国各地年满十三到十七的秀女齐聚一堂,京城顿时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大选的前一天日落时分,年素心在父兄的护送下坐上了骡车,由本旗参领、催领等安排次序在入夜时分被送入地安门。
年素心对选秀的流程早已了然于心,等一切都顺利通过之后,再到秀女特定的屋子过上一夜,次日清晨,初选结束就能出宫。
因着复选的关系,年素心归家不过半日,又在日落时分再次被接入宫中。这一次年素心需要在宫里待上整整一个月,内侍会按照旗籍、家世等相关的因素分配了房间,一般都是四人一间,格局大小差不多。
虽说本朝选秀,最注重的不是相貌,而是家世,但就年素心所知,除了个别秀女,能在复选中留下来的,都是各色各型的美人,毕竟这长眼睛都是爱颜色的。
复选过后,留下的秀女说是要统一的跟着嬷嬷重新的学习各项的礼仪规矩,其实这些规矩在家都学过,区别只在学习的深度和细致程度不同罢了。
第八章 做个规矩人
一转眼二十天过去了,就在年素心以为自己要平安离宫的时候,居然意外得了宜妃召见。宜妃在外的名声多以爽朗大气为主,等见了面,年素心才知道这位是个妙人。
从翊坤宫回来,年素心刚踏进秀女居住的院落就得到了德妃的召见,这仿佛赶场了一般的举动让年素心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觉意外,如果这都不召见她,她反而要疑惑德妃还是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德妃了。
这边德妃坐等年素心上门,她本想着挑几个得力的秀女给胤祯,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人选之一就莫名其妙地让康熙指给了胤禛。这种事她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敢怪罪康熙,那就只能将不满全部发泄在年素心身上。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看着面前的年素心,发现对方小小年纪,竟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日后长大了,还不知是何等的倾城之色,若非康熙有意将她赐给胤禛,此等美人一旦进宫,怕是会成为她们的心病。
“起来吧!”德妃眉心微皱了一下,态度上冷淡且略带疏离。
“谢德妃娘娘。”年素心微微抬头,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努力多年都少有好脸,年素心可不认为自己只要没脸没皮往上凑就能讨她欢心。
看着神情浅淡又规矩的年素心,德妃原本想要攀谈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神色不喜地道:“作为秀女,本分守礼才是正道,年氏你还是知规矩懂分寸的好,以免行差踏错,误了自己的前程。”
年素心听着德妃敲打自己的冷语,眼底浮现一丝煞气,德妃这话未免太过,这是在暗讽她不懂规矩不知分寸?年素心心中冷笑,表面却一脸淡漠地道:“是奴才失礼,这些年不在京城,倒是忘了京城的规矩,我听我二哥说雍亲王为人严谨孝顺,想来都是德妃娘娘教得好。”
德妃听着年素心的话,顿时气得面皮抽搐。她这是在讽刺她假规矩,还是在嘲笑她和胤禛母子不和?!
年素心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德妃,自顾自地说道:“德妃娘娘的教导,奴才记下了,日后定然中规中矩不越雷池,做个规矩人。”
一句规矩人让德妃原本忽青忽白的脸色彻底变黑了,她是怎么上位的,不用别人提醒她自己一清二楚。扭头看向秦嬷嬷,眼里满是疑问,眼前的年素心怎么看都不像她打听的那般性子绵软可欺?!
秦嬷嬷也是满脸茫然,她只知道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都是有迹可遁的,却不知道年素心早已不再是别人口中的那个年素心了。
她年家就算再不济,背后站得也是皇上,轮不到她德妃来教训。莫不说德妃只是一个包衣上位的嫔妃,就算她是世家出身的贵女又如何,越过皇上踩着年家贬低她年素心,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脸!
“你明白就好。”
年素心见状,不退反进,甚至一脸高兴娇声说道:“德妃娘娘果然一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心胸开阔。”
‘心胸开阔’的德妃则脸黑如锅底,浸淫深宫多年,能超出她的掌控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偏偏这个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年素心就打了她的脸。
皇宫的另一边,苏培盛快步走到胤禛面前,言语简略的道:“主子爷,年姑娘已经回去了。”
胤禛脸上看不出异色,他的目光望着永和宫的方向,想着那个能让乌拉那拉氏吃瘪的小狐狸,语气淡淡地道:“回去了就好。”
德妃一直不喜他,从拒绝抚养他的那一刻起,他们母子之间就只剩下隔阂和客气,但凡有好事德妃能想到的都只有胤祯。现在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投契的,她偏要挖墙角摆架子,要不是皇阿玛有心,他又有意,指不定还真就让她得逞了。
胤禛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正准备开口,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神情冷冽地猛转过头,目光似剑地朝身后一处宫门疾射而去。目光所到之处,空空如也,一片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苏培盛见胤禛看向身后,忙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奇怪地道:“主子爷,怎么了?”
“没什么。”胤禛收回目光,心思翻转,他刚才分明感觉到那边有人在窥视于他,而且那目光不善,绝非偶然。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感觉,特别是在这连石头都会长出耳朵的皇宫里,沉吟片刻之后,胤禛眼底划过一丝冷冽,“让人盯紧年素心,别让人钻了空子。”
苏培盛应声称是,心里却一阵骇然。跟了主子爷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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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举步向前,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宫墙之间,许久之后,那宫门边才出现两道身影。
“主子爷……”林岳转头看向身旁的胤禩,低声唤道。
“你说我这四哥这个时候还在宫里,是皇阿玛有事吩咐,还是太子又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回主子爷,奴才查过,是皇上留的四爷,至于原因,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福晋那边如何?宜妃可有出手?”胤禩目光冷鸷。
林岳连忙低头,年素心背后的年家不可小觑,几方势力拼命拉拢不成,却让皇上划分到雍亲王旗下,此时他能感觉到胤禩分明是嫉恨皇上对雍亲王的看重,才会迁怒年素心,想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主子爷对雍亲王,不,应该说对每个受皇上看重的阿哥都带着一丝嫉恨,他若实话实说,无疑是火上浇油,惹得主子爷更加恼怒。
胤禩见林岳不语,便知八福晋没把事情办成。他想起之前宜妃对他的态度,纵使有看老九的面子,可终究还是敷衍居多,胤禩薄唇紧抿,目光冰寒。
“既然宜妃娘娘不愿意帮忙,那就靠咱们自己。”
“主子的意思是……”
“爷知道皇阿玛要为太子铺路,提携四哥那是迟早的事,但是爷不能让自己的付出化为乌有。”他倒是要看看,年家遇上更多的选择,是不是还能全力以赴地支持他那位好四哥。
大位之争,他誓不放手!
第九章 瞬间入了他的眼
眼瞧着一个月的时间就剩那么几天了,太后虽然年纪大,但行事果断利落,从开场到结束都没像那些妃嫔那样摆架子秀存在,三言两语的将秀女们的去留给定下了。
大选结束后,年素心就直接回了府。第二天一早,年府就迎来了指婚的圣旨,大意就是‘年遐龄之女年氏素心,秀外慧中,德容兼备,今赐婚于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为侧福晋。’。
年家对此早有准备,等笑着送走宣旨的太监后,便分工明确地为年素心出嫁做准备。作为侧福晋,年素心不仅可以有婚礼,也可以上玉牒,虽然比嫡福晋低上一筹,却也是正正经经的主子。
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年素心上辈子不明白这个道理,以至于一把好牌打得稀烂。这辈子她既然知道自己要什么,自然就懂得如何去争取。
转眼间就到了年素心出嫁这一天,天空刚露鱼肚白,年素心就早早地起身用了些早膳,换上前几天从内务府领回来的侧福晋吉服,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等嬷嬷过来开脸。
她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这一世重来,她必倾其所用,尽我所能,百倍还之,才对得起上天给她的这次机会。
雍亲王府里张灯结彩,乌拉那拉氏端着最合适的表情招呼过来府里的女眷,胤禛换了一件喜庆些的衣服,坐在那里同兄弟们寒暄。苏培盛站在他身侧,发现他向来清冷无波的面容似乎变得柔和了几分。
年素心坐在床上,目光凝视着鞋子上的鸳鸯,听着院子外热闹的声音。直到喜烛发出‘啪嗒’的声音,胤禛才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到底只是个长在深闺的女子,纵使年素心内心纵有千万种想法,此时此刻,被这么多人盯着,也难免害羞起来。胤禛倒是一派淡然,面对打趣更是稳得一匹,这水平,人家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所以打趣几句之后,也就识趣地告辞了。
“爷。”年素心偏头看了胤禛一眼,轻唤一声。
胤禛在年素心身边坐下,看着年素心眉眼弯弯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模样,嘴角带笑,说不出的愉悦。
一开始见到她时,稚气未脱却孤傲如梅,直挺挺的背脊似压不垮的雪松,倔强鲜活,犹如一道光,瞬间入了他的眼,也让原本只属于合作的一部分变得有了自己的姓名。
“饿了?还是困了?”胤禛眼中笑意漾开。
“都有点。”年素心可不想折腾自己的胃,毕竟她一点儿都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营造出一个所谓善解人意的美好的形象。
胤禛眼睛眯了眯,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这可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主,“想吃点什么?”
年素心抬起头,看着胤禛一脸纵容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以为规矩如胤禛,肯定不会打从一开始就纵着她,但胤禛此时的行为让她心里有些疑惑。
胤禛看她神情,以为她拿不定主意,不由直接开口让外面的人送两碗银丝鸡汤面进来,待吩咐完又看了她一眼:“若是还想吃别的,可以让他们另做。”
“银丝面就好。”年素心面上大大方方地应着,嘴上却规规矩矩什么都没提,不是她不想任性,而是刚入府,不想吓到对方,而且胤禛小厨房里的银丝面做的的确不错。
不一会儿,胤禛用完面便起身去了旁边的净房,年素心填饱自己的肚子,便唤来秋言服侍自己去净房沐浴,只是让她没有想到是刚出净房就遇到了从外面进来的胤禛。胤禛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么巧一进屋就遇上了恰好从净房里出来的年素心,那一身透明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身子以及细白如凝脂皓玉般的肌肤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
“爷……”年素心嘴角微弯,素手轻抬,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屋里昏暗的烛光洒在她身上,愈发衬得她乌发雪肤,绝美动人。
“歇息吧。”胤禛的声音若显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动。
“嗯……”细碎的回应声是年素心最后的理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已然学会拒绝所有人的她偏偏拒绝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次日,一向卯时起身的胤禛难得睡过头,等他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正想起身,就感觉胸口被什么压着,甚至半边手臂都隐隐有些发麻。他低头看去,就见年素心正倚在他的怀中睡的香甜。
不同于初次见面的倔强鲜活,此时的她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一头青丝披散在缎面云枕上,鼻间发出悠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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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孟浪之举实属罕见,胤禛其实是鄙夷那些沉溺于温柔乡里乐不思蜀的人,却头一次发现,他原来竟也是这般重欲之人。怀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被子微微滑落,夹杂着些许痕迹的香肩让他的呼吸猛的沉了几分。
大掌轻抚她娇嫩的脸颊,怀中的人儿似被他叨扰了好梦,嘴里嘟囔几句,竟睁开了眼睛,声音略显沙哑:“爷,可是要起了?”
“时辰尚早,你再睡一会儿。”
“唔……”年素心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胤禛看着她这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安抚两句,见累极了年素心又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裳,又将床前的纱帘放了下来遮住了窗边隐约透过来的光亮,胤禛这才走出内室,唤苏培盛进来侍候。
“有什么话就直说。”胤禛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培盛道。
苏培盛表情僵硬地道:“回主子爷,正院那边让人来告诉主子爷一声,说是年侧福晋若是累了,就不必早起去敬茶了。”
乌拉那拉氏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按她的意思,巴不得年素心不去,毕竟没有经过她这关,就算有圣旨有婚礼,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胤禛何其了解乌拉那拉氏,听着苏培盛的话,眼神一冷,随后语气淡漠地道:“时辰到了,爷自会带人过去。”
“是,奴才遵命。”苏培盛感觉到胤禛身上的冷意,心中暗叹一声:福晋这是要作死。
第十章 走贱人的路,让贱人们无路可走
秋言等人安静地候在一旁,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一边关注胤禛这边,一边关注内室,忙得不行。
“主子爷,可要唤侧福晋起身?”秋语见胤禛看向这边,不由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不必,等她自己醒来便是。”胤禛说完,便带着苏培盛去了旁边的净房洗漱。
年素心是被刘嬷嬷硬生生从睡梦中叫醒的,虽然有些勉强,可她还是强撑着疲软的身子起来了。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黛,朱唇粉腮,那张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媚意的芙蓉面让一旁的秋言他们都看直了眼。
年素心梳妆完毕起身的瞬间,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娇媚入骨,美人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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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于她而言,是比钮钴禄氏等人还要令人厌恶的存在。她是救了她,可也毁了她心中最美好的存在,将她推入深渊,甚至于到了最后,还害了她的孩子和家人。所以她与乌拉那拉氏,无论前世今生,岫云寺那天之后,便注定成仇。
“姑……侧福晋,你没事吧?”秋语看着久久不曾说话的年素心,有些担心地问。
“我没事。”年素心垂下长长的眼睫,抬头看向一旁秋语道:“去看一下,早膳准备好了没有。”
秋语看着神情自若的年素心,轻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她当然明白年素心的意思,年素心的口味有多刁钻,那是经过一个个厨子厨娘们使出浑身解数验证得来的,厨娘虽然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厨房却还没准备好。不过她们都习惯了,他们带来的厨娘不能做,自然有别的厨娘可以做,行与不行,先看了再说。
“给主子爷请安。”听到外面的动静,年素心立马起身,然后上前几步冲胤禛行了个礼。
“起吧。”胤禛看着动作迟缓的年素心,思及昨夜,耳根不由有些发热,态度上也多了几分体贴和纵容。眼见早膳端上桌,还不等胤禛开口,年素心就拉着胤禛的手走了过去,那嘴馋的模样惹得胤禛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先用早膳。”
“嗯嗯。”年素心见状,趁着用膳把小厨房的事提上议程,“爷,可否让妾身在院子里备个小厨房?”
“你倒是比爷还挑剔。”胤禛打趣一句,若是其他人提这种要求他或许会多想,但年素心提这种要求胤禛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年羹尧没少在他面前提及年素心的喜好。
“妾身打小就嘴刁,不合胃口的东西宁愿饿着也不吃,没少让家人操心。”年素心一边为胤禛布菜,一边语带笑意地自我打趣道:“虽说妾身此举有几分不合规矩,可妾身还是斗胆为了这口腹之欲求爷开恩,毕竟这厨娘手艺好,爷日后也能跟着妾身受惠。”
“是吗?那爷倒是要看看你挑得这厨娘到底有多厉害。”
“爷就等着瞧吧!”
上辈子她无意独占胤禛,这辈子她就奔着这份独宠去。有句话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可她就觉得说得特别好——走贱人的路,让贱人们无路可走。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上,看着已经全部过来的李氏以及其他人,态度端庄且和睦地让人送上茶点,话里话外客气归客气,却不着痕迹地将等待的原由统统推到了年素心身上。
“福晋的意思是这年侧福晋刚进府就急着给我们大家伙一个下马威?!”宋氏作为胤禛的第一个女人,在府里总归还是有几分体面的,只是性子太急,说话又不过大脑,平白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连生两女,皆夭折,再加上年纪渐大,无子无宠的她便成了乌拉那拉氏的头号狗腿。
“倒也不是,主要还是为了伺候爷,晚点就晚点。”是她要给年素心下马威,是她仗着这里是自己的主场,主动拉她下水,一探究竟。当初在岫云寺外,她年素心不是伶牙利齿一身反骨么,那她就让她看看这雍亲王府好进却不好留。
宋氏闻言,语气讥诮且夹杂着一股酸味说道:“福晋这话说的好似谁没有伺候过爷一样,就她娇气!”
乌拉那拉氏抬了抬手,故作安抚实则挑拨众人情绪:“大家都是姐妹,互相体谅也是应该。”
“体谅什么,我瞧着她就是看福晋性子太好。”
“就是就是……”
坐在下首的李氏听了这些话,表情不屑地撇了撇嘴,当谁不知道谁,摆出一副大气端庄的模样,暗地里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此时胤禛正好带着年素心过来,众人看到年素心清丽绝美的容貌时,先是一惊,随即内心深处浮现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胤禛冷眼扫了众人一眼,直接走到另一边的主位上坐下道:“开始吧!”
年素心也不想折腾自己,果断上前跪在放好的蒲团上,表情恭敬地行礼:“年氏素心见过嫡福晋,嫡福晋吉祥。”话落,她接过一旁丫鬟端过来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送到乌拉那拉氏面前:“请嫡福晋用茶。”
乌拉那拉氏接过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微笑道:“妹妹快快起来吧。”
“谢嫡福晋。”年素心道了谢,由秋言搀扶着站起身来。
乌拉那拉氏转过身,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红色锦盒,递到年素心面前,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妹妹就是爷的人了,咱们姐妹一家人,以后妹妹只管伺候好爷,为爷开枝散叶。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姐姐便是。”
年素心福了福身,道了谢从她手里接过锦盒,然后递给身边的秋言。接着,她又到李氏面前行了个平礼,“素心见过李侧福晋。”
李氏上下打量年素心一番,笑着回了年素心一个平礼:“都说年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姐姐本以为是别人夸张,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世上果真有如此漂亮的人儿。这以后呀,姐姐我得多跟年妹妹走动走动,指不定也能沾上妹妹的光,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多谢李姐姐夸奖。”年素心并不接她的茬,别看李氏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动起手来可不比其他人差。
年素心走到胤禛下首坐下,等着府里的几位格格给她见礼。
第十一章 福晋心里没数吗
乌拉那拉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百爪挠心,目光扫过一旁的宋氏,故作大度地道:“李妹妹说的不错,年妹妹有时间可以多跟府里的姐妹走动走动,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伺候爷多年,总归还是对爷的习惯有几分了解的,年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问她们。”
宋氏作为乌拉那拉氏捧场王,一听这话,立马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尖声说道:“福晋说的虽然有理,可年姐姐出身世家,又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帮忙,我们不给年姐姐添乱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就年姐姐这人品,哪里是我们能高攀的。”站在人群中的乌雅氏翘着兰花指,摆着一副‘我很幽默’的样子,同宋氏一唱一和。
年素心对乌拉那拉氏故作大度的行为并不感到惊讶,上辈子她就是因为乌拉那拉氏的大度贤惠和故作关怀的举动,才踏上了不归路,而她的本分谦让却成了后院众人攻击她的借口之一。
年素心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一阵冷笑。既然都认定她好欺负,那这辈子她若不蛮横跋扈些,怕是对不起这些人一片拳拳期待之心。
李氏察觉到胤禛脸色变难看了,反而是坐在胤禛旁边的乌拉那拉氏摆着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看得分外刺眼,不由敛了笑意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糊话,福晋既然说了大家都是姐妹,那就应该好好相处才是,提什么高不高攀的,就见外了。”
宋氏和乌雅氏被怼,一脸不甘地闭上嘴,李氏见状邀功似的冲着胤禛笑了笑。
胤禛看着乌烟瘴气的场面,眉心微皱,抬头扫了站在两侧的宋氏等人一眼,冷声道:“知道年氏乃皇阿玛亲赐的侧福晋,知道高攀就应该打心眼里敬着,这府里,上下尊卑,规矩对错既然都摆在这里,那就给爷也记到心里……”他的话虽然没说完,可这里的人都能听懂他隐藏的意思。
年素心是亲赐的侧福晋,身份是低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却高于府中所有妾室,哪怕是早年进府的李氏,别说开罪,就是出言不逊,也得先想想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乌拉那拉氏眼见胤禛出言帮着年素心在府中立足,心中焦急,面上却强压着怒火低声劝道:“爷说的什么话,府中姐妹历来都十分规矩,嘴上打趣也不过是想跟年妹妹亲近一二,别无他意,还请爷原谅则个。”
年素心闻言,心中一沉,她本以为有胤禛在,乌拉那拉氏最多给她一个下马威,如今倒好,一出手就差点让她这个刚入府的侧福晋变成了后院公敌。
“福晋说的没错,都是妾身的不是,进府便坏了规矩,让大家失了分寸,忘了尊卑,甚至连打趣都变得夹枪带棒。”年素心可不惯着乌拉那拉氏这虚伪做作的臭毛病,她这样的人只会得寸进尺,根本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我本意是想和大家好好相处,是不想让爷担心,没想到好心办坏事,导致原本规矩的雍亲王府变得规矩如此松散,福晋生气也是应该的。”
乌拉那拉氏张了张嘴,愣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就成了她的问题。
“年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是在指责我没有资格主持中馈吗?”乌拉那拉氏见胤禛沉下脸,再看变得跟鹌鹑一样的宋氏等人,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把年素心掐死了事。
果然,这年素心就是她的心腹大患,当初她就不该只是试探,而是直接出手毁了她。
年素心垂下长长的眼睫,一脸疑惑地问道:“福晋有没有资格主持中馈,福晋心里没数吗?”
乌拉那拉氏一愣,双眼紧盯着年素心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内心深处疯涌而来。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挖这个坑,可不是为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是想让年素心后悔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爷,你看年妹妹说的什么话,好似这都成了妾身的错?!”
胤禛冷着脸,目光扫过年素心微红的眼圈,语气冰寒地道:“既然知道自己有错,为何还要动这不该动的念头。”
乌拉那拉氏身形一僵,一脸不敢置信看向胤禛,可他却一脸安抚地看向一旁的年素心。乌拉那拉氏面色微僵,心中更是难堪异常。
宋氏和乌雅氏被这阵仗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刚才那股子想要挑事的高兴劲儿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带着一丝冲动后的懊恼。
年素心中一阵冷笑,眸中一阵精光闪过,面上却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扭头朝着胤禛娇声道:“爷,福晋没错,错的是妾身没有听从福晋的劝说。未进府时,福晋劝妾身要学着当家做主,妾身不明其意……倒是辜负了福晋一番心意。”说着,将目光转向乌拉那拉氏,一脸的愧疚,却努力克制:“福晋不要自责,你真的没错,这规矩松散与你主持中馈的能力没有关系,而是本就如此。”
“……”当下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主场,瞬间被年素心点破用心,她也是心有戚戚焉。别看她嘴上逞能,心里还是害怕胤禛同她较真的。纵使乌拉那拉氏口才不差,此刻也因满心的忐忑而无法成言。
“爷瞧着府里的规矩确实松散,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闹出这么多笑话。”胤禛看了一眼身旁的乌拉那拉氏,明显对她这段时间闹出的各种小动作很是不满。
若说乌拉那拉氏听了年素心的话,只是有种被气得肝儿疼的话,接下来再听胤禛这话,那就恨不得当场喷出一口血来。只见她面容煞白,嘴唇紧抿,眉眼间的不甘和难堪掩都掩不住。
乌拉那拉氏此刻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自然就不必再受这等屈辱。她最爱的是胤禛,最恨的也是胤禛。明明她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的心。打压年素心是为了向他证明,这个家只有她才是女主人,然而这些举动,换来的却是他的全盘否定。
胤禛似没看到乌拉那拉氏的委屈,冷声道:“行了,今儿个就到。”
一众人看着脸色铁青的乌拉那拉氏,再看走得爽快利落的胤禛,心中感慨的同时又颇有一种莫名痛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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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到底能拿我怎样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乌拉那拉氏在外表现的有多贤惠,在府里就对众人就有多苛刻,这也难怪偌大的雍亲王府除了晋升为侧福晋的李氏勉强能抗衡外,其他人都被治得跟鹌鹑似的服服帖帖。
乌拉那拉氏看着众人看她时那似讽刺又似嘲弄的眼神,再看年素心故作无辜的姿态,只觉得胸闷气短,仿若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
祸害!
年氏这个祸害,果真如人所说,就是来祸害她的,祸害他们雍亲王府的!
李氏坐在下首,亲眼看着年素心如同变脸一般用三言两语把乌拉那拉氏逼得无话可说,逼得声名扫地,逼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不敢动她分毫。这场面看得李氏都忍不住低嘲一句:“活该!”
地位再高,手段再狠,总有能治你的人。
只是这年素心刚入府就这般得爷的欢心,可想见以后是何等的受爷宠爱!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心中生寒。
今天这一出,她是抱着踩年素心的心思行动的,她本以为年素心再高傲,年纪摆在这里,陡然被人针对定会慌乱,谁知她居然这般冷静地将她的话一一驳回,甚至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机锋调转头来都推到了她头上。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都快要忘了那日在岫云寺外的官道上,看起来颇为无害的年素心是怎样威胁她的,而就在刚才表现无害的年素心更是装作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将她坑得体无完肤。
乌拉那拉氏面色阴沉扫了下首的年素心、李氏以及其他人一眼,心知事情闹到这一步,再继续无非就是自取其辱,冷声道:“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散了吧!”
说话间,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一直盯着下首的年素心。人群中,年素心不知道和李氏说了什么,笑容如花,使得她那张绝美的芙蓉面更加娇艳动人。
乌拉那拉氏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忍不住冷哼一声:年氏,迟早有一天,我会扒了你这层娇艳无害的皮囊,让爷看看他费心护着的是怎样一个黑了心肝的祸害!
“福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一旁的关嬷嬷低声问道。
岫云寺之事,主子爷定然是知晓的,之前可能有所猜测,但福晋咬死不认,主子爷也只能作罢,可今天年素心戳穿一切,本就与福晋生了嫌隙的主子爷,万一动了整治福晋的念头,那麻烦就大了。
乌拉那拉氏面色阴沉,目光冰冷地看着年素心离去的背影,冷声道:“告诉府里那些管事,对上林苑客气些,但凡是上林苑要的,都先给,且给最好的。若有人问及,就说圣上亲赐的侧福晋,待遇不一样。”
年素心的确是她的威胁,可她同样也是后院其他人的威胁。
爷的宠爱就那么多,后院每多一个人,分到每个人身上的宠爱就少一分。后院上下,前前后后,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凑在一起,总归有那么几个心气不平的。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一日,便不会让旁人踩在她的头上风光。
后院的人现在不想动手,不过是在观望,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可一旦差距大了,心气不平了,她就能将这些人统统扯进来,到时有几个人能幸免?
关嬷嬷闻言神情大变,她自是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可是……
“福晋,这事要是主子爷知道……”
“爷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这可是事事都在迁就她年素心,难道我优待她还有什么错不成?”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望向屋外的目光悠远又深沉。
正院敬茶时发生的一切到底还是让乌拉那拉氏压了下来,后院众人纵使心里真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当着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面表现出来,毕竟嫡福晋这个身份还是具有一定的震慑力的。
年素心察觉到这种变化,并不觉得意外,相反地若是乌拉那拉氏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才真是愧对于她当了这么多的雍亲王福晋。
换下身上的华服珠翠,年素心一脸慵懒地倚着软榻坐在窗边,看似轻闲,实际上脑子里想的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会针对她并不让人意外,反而有种理当如此的认知感,但让她觉得意外的大概是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恨意。
岫云寺之行,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来得虽然突然,却有理可循;怜玉背叛,看似为乌拉那拉氏办事,时间上却有很大冲突;今天敬茶,乌拉那拉氏看似沉稳,却略显冲动,这样一来,若是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就显得过于突兀。
她本以为幕后推动这一切的人是冲着她来的,又或者是冲着年家来的,但现在她莫名地觉得这幕后之人好似冲着整个雍亲王府来的?
一旁的刘嬷嬷见年素心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言不语的,还以为她是受了委屈而难过,不由低声劝道:“侧福晋,可是福晋给你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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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一愣,回过神来,笑道:“给我气受?”
“自然,老奴虽然没有细问,却也能猜到福晋一定会给侧福晋一个下马威。”
年素心见刘嬷嬷说的小心翼翼,不由一阵失笑,“嬷嬷猜的不错,福晋的确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但不是她想给,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
“毕竟我只是侧福晋,不是福晋,我不需要贤惠的名声,也不需要旁人的认可,我只需要在意爷的看法,其他的人如何我并不在意。”
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手握中馈,地位超然,不然也不可能拉着后院众人一起算计她,但相对的她顾忌颇多,行事不可能像她这样肆意。
刘嬷嬷也知道年素心的性子不同以往,但到底这不是年府,行事总归还是有所顾忌:“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到底是福晋当家,谁知道她接下来会耍什么手段。”
上次岫云寺之行,甭管是意外还是有意算计,这福晋既然出现了就说明她对年素心本身存有恶意,特别是年素心当时还反过来力压她一头,让她空手而回。这次就更让人心惊了,年素心当着整个雍亲王府人的面扫了福晋的颜面,这要不成仇,怎样才算有仇?
年素心微微翻了翻身,整个趴在引枕上,一双清棱棱的桃花眼望向刘嬷嬷,有些好笑地道:“那我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拿我怎样?”
第十三章 这个男人历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虽然人人皆道雍亲王福晋贤惠大度,可若是寻常之人,这么多的皇子福晋,怎么偏偏就她冒了头。况且府里的情况,若不是手段非常,怎么主子爷都到了而立之年,膝下就存有两位阿哥。
这次如果不是进府之前就对上,她觉得以侧福晋天真的性子,必折在乌拉那拉氏手里。
“侧福晋还是多加提防的好,咱们初来乍道,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到时真吃了亏……”刘嬷嬷看着年素心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皱着眉头提醒。
“我省得。”年素心明白刘嬷嬷的意思,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娇声安抚地说道:“嬷嬷放心,再怎样我也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况且爷对我还算不错,福晋纵使有心,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刘嬷嬷一听胤禛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她怎么忘了,福晋再大,还能大得过主子爷去,“也是,只要主子爷愿意护着侧福晋,福晋纵使再有手段,也是白搭。”
年素心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琢磨着要怎么把人给哄回来,毕竟那个男人看着大方,实际上小肚鸡肠,最是记仇。
午后的阳光正盛,又正值酷暑时节,金灿灿的阳光带来滚滚热浪,让人无心动弹。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让人送个冰碗去书房的年素心看着走进来的胤禛,眼里闪过一丝讶意,随后便起身迎了上去。
“给爷请安。”
“就没话跟爷说?”耳边陡然响起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
不愧是记仇的,一见面就算帐,若不是胤禛扶着她的手臂,年素心都想打转回内室了,“爷想听妾身说什么,说爷能维护妾身真是太好了。”
“……”
得了自由的年素心不退反进,整个人倚在胤禛的怀里,对着目光清冷的胤禛,嘴角微扬,双眼因为笑容瞬间变成一弯新月,“爷难道不是真心想要维护妾身的吗?”
胤禛不是天生性子冷,而是太多的事情造就了他的不善言辞,没人知道他面冷心热,却用心助人,只是方法欠佳,以至于每每都好心办坏事,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刻板无趣不懂人情世故的名声。
不说其他人如何,就说这后院的妻妾,对他也是怕多于爱。反而是刚入府的年素心,无惧他的冷脸,主动上前,这还是胤禛第一次被人主动亲近。一脸的震惊的胤禛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上年素心盈满笑意的清亮眼眸,再看她眼中的那一丝小得意,他下意识地揽紧她的纤腰,手臂用力抱起她坐到一旁的炕上。
“爷这是在怪妾身不该下福晋的脸面,还是说在爷心里,妾身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年素心漂亮的桃花眼里眸光闪动,整个人窝在胤禛的怀里,端是娇小可人,惹人心怜。
“现在知道怕了?”胤禛看着怀里的年素心,唇角微勾。
年素心往他怀里缩了缩,表情怯生生地望着他,娇嗔地道:“是有点呢,可是爷真的认为妾身错了吗,明明妾身只是不想受不该受的气。”
胤禛:“……”
“爷若是觉得妾身错了……”她坐起身,一脸认真,“要不爷就趁机禁妾身的足,就当是给福晋赔罪?”
胤禛:“……”
“爷不言不语,难道是觉得妾身知错了还不够,一定要下跪道歉,这事才算完。”年素心眨巴着大眼,一脸得寸进尺地说道。
“此事到此为止。”胤禛头一次发现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沟通无比困难,又或许是其他人都不用哄,陡然遇上一个要哄的,才发现是这么的不好打发。
年素心稍稍上扬身体,一双清亮的眼眸直视他的眼睛:“难道不是爷主动提及的吗?”
“爷瞧着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胤禛深吸一口气,压制内心蹭蹭往上的火,直起身,抬手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是爷太过夸奖了,妾身可是一直都站在爷这边呢!”年素心眨巴着大眼,似乎好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脸的无辜。
“……”胤禛一脸的无奈,甚至莫名地消了气。
年素心察觉到胤禛的心软,眼睛一亮,身子微动,一双玉臂立马揽住他的脖颈,眼巴巴地望着他道:“爷,妾身虽然气性大,可若是旁人规矩,妾身也绝不越矩。”
胤禛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旁人不规矩,你就要越矩?”
“自然。”年素心委屈巴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道:“难道爷是想要妾身被动挨打受尽委屈吗?”
胤禛:“……”
倚在胤禛怀里的年素心见他不吱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就是要作,要野,要闹,管他翻天还是覆地,管他痛苦还是难受,只要能报复这些人,她不介意再野一点。
“算了,妾身也不为难爷了……”年素心表情懊恼地收回手,一脸失落地翻身拉开距离,目光黯淡,神色无光。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搭对,见她满脸失落,居然心生不忍,虽然眼前这个娇人儿着实放肆,却意外地合他心意,可能就是这样,他的动作快于他的反应,伸手就将人捞进了怀里,“胡闹!”
“我就知道爷最好了。”深知男人脾性的年素心毫不意外胤禛的选择,这个男人历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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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见年素心慢慢凑过来,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刹那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弦,带来一阵看不见却又能让他清晰感觉到的涟漪。莫名地,胤禛感觉到他耳廓微微有些发烫,身体似乎也僵住了,但是,一向善于同人保持距离的他,这一刻却没有拉开距离。
“注意分寸,别闹太过。”胤禛扶着她坐好,站直身体的瞬间,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年素心察觉到胤禛的变化,心中一阵欣喜,鬼使神差的,她蹭的一下就亲了上去,“谢谢爷。”
第十四章 瞬间感受到了爆击和后悔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似乎都有相同的习惯,那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虽不至于左右他的选择,却能影响他对旁人的态度。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年素心,十分有幸成了前者,一个他看上并且上了心的女人!
胤禛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男人,却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男人。但凡是他应承的事情,不用人提醒他就能把事情做好,但凡是他上心的人,不用对方开口,他就能给对方想要的一切。不然年素心如何愿意闯一次鬼门关。
虽然有之前的事情做铺垫,但是年素心明白,她与胤禛之间不过是好感初定,她自是不可能毫无顾忌放飞自我,只有一点点地试探,才能让她体会到摸索的快乐。
对于年素心的小心试探,胤禛心知肚明,却没有揭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显得十分地纵容。男人的心胸说宽广也宽广,说狭窄也狭窄。就在年素心自以为把人哄好的当天晚上,她彻底地感受到了胤禛嘴上的宽容和身体力行的热情。
胤禛的体力太好了,年素心丢盔弃甲,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早晚了自己之前的打算,一连几天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哪里还有精力去找旁人的麻烦,睡觉都来不及,这算什么事!
上林苑这边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整个后院就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甚至有不少人一连几天都没睡上个安稳觉。首当其冲就是乌拉那拉氏,胤禛甩手离去时,她只觉懊恼,并不觉得后悔,就算她这段时间一直逆着胤禛有意做事,她也笃定胤禛不会拿她开刀。
可当胤禛为年素心打破惯例时,她几乎在瞬间感受到了爆击和后悔。
一连四天都宿在上林苑,就是李氏最为得宠的时候也没这待遇,这举动就好似她费尽心机闹了这么多事,最后居然亲手把胤禛推给了年素心。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虽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却未能拦住年素心,甚至还因此惹来主子爷的不满。她暗叹一口气,摆手示意屋里的人出去,这些天乌拉那拉氏茶饭不思,彻夜不眠,后院这么多人,恐怕只有年素心一人如愿,至于主子爷的心情,端看后院传来的种种消息,就知道他对这位新入府的年侧福晋是相当的满意。
“福晋,老奴瞧着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今儿个也没什么事,不如小憩一会儿,养养神。”
乌拉那拉氏轻闭着眼眸,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她轻轻摆了摆手,明显没有休息的打算。
“福晋,还是小憩一会儿吧,免得精力不济,人难受!”关嬷嬷再三劝慰,放在乌拉那拉氏手臂上的手也不由地微微用力。
乌拉那拉氏垂着眼睑看了她一眼,还是摆了摆手,低叹道:“你说,我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到底值不值得?我原是想一探究竟,可能的话希望她不要入府,没想到事情不成还平白树立了一个劲敌。我若是不趁着她羽翼未丰时除掉她,日后再想动手恐怕就难了!”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犹豫和后悔,年素心出身样貌样样拔尖,娘家也格外给力,甚至于胤禛对她略显不同。这样的人,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兴许她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福晋,事情都过去了。年侧福晋的事已成定局,福晋不如顺水推舟送主子爷一个人情,说不准主子爷见状就忘了先前那些事。到时候福晋再作筹谋,别说年侧福晋,就是李侧福晋说不定也一并收拾了。”关嬷嬷毕竟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老人儿,最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其实这种事情,拦得了年素心,拦不了李素心、张素心。说起来,自打大阿哥夭折,福晋的性子就变得越来越偏激,万事以偏概全。这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人送消息过来,肯定是有所求,又或者另有打算,这样听风就是雨,她不吃亏谁吃亏。
乌拉那拉氏偏着头,似乎是想通了,点了点头。关嬷嬷立马扶着她往内室走去。
上林苑这边,忙着补觉的年素心懒得应付后院这群人,与其浪费时间跟他们周旋,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跟胤禛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继续耗。
想当初她费了多少心力才换来胤禛的亲近和体贴,此刻不过是一时的挑衅以及数天的纵情侍奉。果然男人最先看重的,不是温柔,不是体贴,而是女人与生俱来的资本。
年素心当下就决定,什么温柔体贴,什么本分谦顺,谁爱表现谁表现,她可不侍候。
打着哈欠的年素心一边让秋言伺候她的起身,一边又让秋语准备膳食。等到吃饱喝足,年素心这才让刘嬷嬷进来,问起府里的情况。
虽然有敬茶那天的震慑在,可她心里清楚想要在后院立足靠得是胤禛的宠爱,亦是年家的支持,仅靠一张嘴皮子,不过是让人看了个笑话。
经过一阵询问之后,年素心对府里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敬茶那天所谓的下马威就像她给后院众人的一个信号,而这一连四天的宠爱却是她在后院立足的根本。
看了下时辰,眼瞧着快申时了,心里盘算着胤禛过来的时间,刚想让人羹汤炖上,就想起建小厨房的事,顺口就问了起来。
“小厨房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不日就可使用。倒是大厨房那边,态度瞧着不错,可这饭菜里却有要不得的东西。”刘嬷嬷神情难看,明显很是恼怒。
年素心弯了弯嘴角,明显并不意外,上一世乌拉那拉氏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是一样对她下手了,更别说这一世二人刚见面,乌拉那拉氏就频频被她打脸,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哪对得起她摆出来的这个大阵仗。
“这才符合福晋的一惯作派,若是她什么都不做,我反而要担心了。”年素心看了刘嬷嬷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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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眼见年素心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刘嬷嬷有些诧异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结合年素心之前的种种举动,莫名的,她觉得这小厨房就是因为这个才建起来的。然而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即便心中有想法,她也不可能直接问出来。
“小厨房的事尚未报备,上林苑的三餐还是要从大厨房那边领,爷那边刚让人送来两个丫头,嬷嬷就将此事交给他们。”年素心看了刘嬷嬷一眼,语气淡然地道:“然后找个机会让他们发现问题。”
刘嬷嬷愣了一下,然后应道:“老奴明白。”
年素心笑笑,话锋一转,语带好奇说道:“说来后院除了福晋、李侧福晋和宋格格有过孕事,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动静。”
刘嬷嬷表情微怔,思绪明显有些转不过来,后院子嗣夭折的远比长成的多。雍亲王府不是个例,再者后院到底还有两位小阿哥和一位格格在,就算有人会感慨子嗣稀少,也不会过度关注。现在想来,才发现这二子一女似乎都出自李侧福晋,其他人……
“难道……”刘嬷嬷摇头,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这可是皇家血脉啊。”
刘嬷嬷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明显她是意识到这后院的女人真要斗起来,哪管得了是什么血脉。
“侧福晋……”
年素心安抚地看了刘嬷嬷一眼,“嬷嬷放心,我毕竟是圣上亲赐的侧福晋,背靠年家……”她顿了顿,“我若出事,年家必乱,到时爷一定会追究,真要查出个所以然来,数罪并罚,福晋怕是承受不起。”
刘嬷嬷点点头,若乌拉那拉氏真想对年素心出手,那么这些日子送来的那些膳食里就应该下绝子药,而非那些乱七八糟致人身体虚弱的药。到底是后院沉浮多年的人精,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了,“侧福晋是想借此转移视线?”
“对……”年素心放在炕桌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一脸淡然地道:“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给咱们这位福晋找点儿事做,免得她一天到晚就盯着我这上林苑。”
刘嬷嬷想着府里如今的情况,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侧福晋说的是,福晋把持后院多年,根基深厚,她真要一门心思对付咱们上林苑,咱们疲于应付,难免会有疏漏。”
年素心就是因为明白,才没指望随手指个方向就能把乌拉那拉氏拉下马,先不说乌拉那拉氏的把柄好不好抓,就说胤禛本人的打算,夺嫡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堵,那才是真正的自毁前程。
唔……就好比上一世,武氏不知怎地发现自己不孕是有人暗算,闹得天翻地覆,还不是一样没有结果,最终不过是补偿了一个嫔位。当时年素心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胤禛必定是知道实情的,可是碍于时局不稳和已逝大阿哥的面子,这才咬牙将一切都隐下。
“所以我只是挑个头,至于事情最终会发展到哪一步,又会变成什么样看得都是爷的决定,而不是我的心意。”年素心不咸不淡的语气说明她是真没想借这件事大作文章。
刘嬷嬷见年素心心有成算,也不再多言。他们初来乍道,一切小心为上,侧福晋能稳扎稳打,她该感到庆幸,且只有将上林苑安排好了,他们才有底气对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事情差不多都交代完,等刘嬷嬷走后,年素心微微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依旧发酸发疼的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胤禛一声,禽兽。
过后,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待回过神就见胤禛神清气爽地从外面进来,那模样看得她暗道不公。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偏偏他就没事,年素心想着胤禛仿佛有些不知节制的表现,忍不住猜想他是太久没进后院了,还是真的对她心生欢喜?
胤禛从来都不是一个粗犷的人,认真说来他话极少,做多于说,又格外重规矩讲体面。年素心上一世和他共度十余载,他也从未敝开过心扉,偶有失态,还俱是床弟之间意乱情迷之时的臆语。等下了床榻,又是一派清冷正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在想什么?”胤禛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年素心,一身月牙白的寝衣,宽宽大大的,衬得她越发地娇小。手臂一伸,便将人抱到了怀中。
年素心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胤禛清冷幽深的眼眸,莹白的小脸一览无遗,嫣红的小嘴儿微张,像似看到什么奇景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被吓到了?”胤禛嘴角微微扬起,虽不明显,却带着对旁人未有亲近之意。
“不……不是……”感受到背后火热的胸膛,年素心身子一僵,声音透着一丝低哑,“爷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吧,要不早点歇息吧!”
“早点歇息?”胤禛微眯着眼睛,一向清冷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宠溺,微带薄茧的掌心轻抚她娇嫩的脸颊。让他没想到是在他印象中娇矜肆意鲜活倔强的娇人儿,认起怂来竟是这般好欺负的样子!
明明一开始不服输且跟他较劲的人是她,现在主动示弱认怂退让的人居然也是她。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年素心小脸一颤,随后纤细的身子立马平躺,略带青涩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小脸上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表情,显得可爱又迷人。
胤禛拧着眉梢,“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年素心一怔,想了想,突然发现有些词穷:“就是休息啊。”
胤禛的眸好光微闪,收回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指尖变得炙热,手指微微捻了捻,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爷说的也是休息,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休息,等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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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一脸错愕地看向胤禛,这根本就是在耍流氓,哪里是在讲道理!
第十六章 这礼单也配不上我的身份
次日,天还不亮,胤禛便踏着微熹的晨光,带着苏培盛上朝去了。
年素心累得不轻,一个人睡得昏天暗地的,压根就没注意到胤禛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她睡醒,早就是日上三竿了。
起身之后,年素心慢吞吞地坐到铜镜前,望着镜子里肤色越发红润娇艳的自己,羞涩之余又颇为疑惑。若说上一世她能得宠凭得是家世,是善解人意,那这一世呢,除开家世,难道没了善解人意,就只剩美貌?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胤禛了,总觉得他的性格以及行为举止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又或者她上一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侧福晋,正院那边派人送了一份礼单过来,请侧福晋过目。”秋言看着梳妆完毕的年素心,突然说起先前正院派人过来的事。
“礼单?!”回过神的年素心柳眉微蹙,昨儿个她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今儿个乌拉那拉氏就主动提醒她还有这三朝回门的事……
怎么,觉得日子过了,她就不能回门了,还是说她乌拉那拉氏以为借着此事可以宣告一下主权?
“哎哟,昨儿个我就说忘了什么事,今儿个福晋就专程派人来提醒,真是用心良苦呢。这事我得跟爷好好说说,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算了,毕竟福晋主持中馈这么多年,怎么着也不该像我这般不经事!”年素心勾唇一笑,抬手的瞬间故作惊讶,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感觉。
屋里屋外伺候的人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甭管他们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心里其实都明白这看似平静的后院怕是又要掀起波澜了。
“侧福晋,这礼单……”
“没事儿,单子既然收了,那就看看,免得事后出了什么纰漏,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年素心接过礼单,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意的让人怀疑她有没有认真看。
事实上年素心还真没仔细看,就她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这礼单最多就是不丢人,而非用心以待,说穿了,就是花架子。
上一世她听信乌拉那拉氏的花言巧语,自以为体贴地略过回门的事,这一世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要回门,还要风风光光的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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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等爷回来,把这礼单交给爷瞧瞧。”年素心随手将礼单放到一边,脸上明显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秋言见状,也不再多说,径自伺候年素心梳妆用膳。等到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眼瞧着年素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变成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侧福晋。”秋言上前一步,轻唤一声,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年素心挥手给打断了。
“这一次三朝回门,我必须风风光光的回门,还得让乌拉那拉氏亲自准备丰厚的礼单回门。凡事只有我说不,事情才能揭过,若是占着身份强逼着我说不,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年素心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透着一股森冷。
候在一旁的秋言看着这样发狠的年素心,心中一颤,相比平日的娇矜无害,这样的年素她还是头一回见。
“秋语方才去打探过了,府里府外压根就没人提及回门之事,而这份礼单怕是随手给的。”秋言斟酌的开口,这事他们居然也忘了,着实不应该。
年素心脸上露出几分娇俏的笑意,纤纤玉指轻轻拨弄手腕上的凤血玉镯,语气淡然地说道:“当然不会有人提。福晋想借此事下我的脸,那就必定不能让提前我知晓,不然这礼单两天前就应该送过来了。而且就爷对年家的看重,别说我得宠,就是不得宠,这礼单也配不上我的身份。”
“我记得谷雨和夏至都是爷送过来的人,刚才发生的事,他们应该也听见了,待爷回府,肯定会一五一十地禀告给爷,我就不信依爷的性子,还能一再容忍福晋踩着我打年家的脸不成!”
秋言拧着眉,细细想了想,一颗心依旧提得高高的,只愿事如侧福晋所想,主子爷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正院那边的乌拉那拉氏正满心期待地等着上林苑那边的消息。她要对付年素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得到消息时,她虽有犹豫却依旧把年素心的危险度往上拉,如今更是一举将她当成头号劲敌。毕竟能让她屡屡吃亏的,年素心还是第一个!
如此能笼络爷的心,没有子嗣还罢,一旦有了子嗣,她地位危矣!
夏至和谷雨从内屋出来,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秋言见状,也不着急,等到主子爷回府的消息传来,她不仅配合两人的行动,暗地里还为他们提供便利,不然这偌大的上林苑,龙蛇混杂,夏至想要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离开这里将事情告知苏培盛,哪有这么简单。
苏培盛正发愁呢,原本主子爷心情正好,朝堂上也没什么大事,偏偏这太子也不知发得什么疯,借着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再下主子爷的脸,惹得主子爷满腔怒火。原本他还想着回府后等年侧福晋安抚一下主子爷的情况,谁知一个不注意福晋就作死连累他们这些人。
“行了,咱家先去禀明主子爷。”上林苑的事,苏培盛着实不敢隐瞒,细问几句,抬脚就进了书房。
胤禛眉眼不抬,敲了敲桌案,苏培盛便自觉地把事情一一说了,半点不敢隐瞒。
这事细较起来并不算大事,找个由头解释解释兴许就过去,偏偏有人要拿这个作筏子,也无怪乎会惹人厌烦。
胤禛将手里的折子扔到桌角,目光冷冷地看了苏培盛一眼,“去正院。”
“是。”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旋身往外,动作快的差点摔倒。
胤禛沉着一张脸出了书房,周身的冷气让跟在身后的苏培盛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动作更显小心,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第十七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夏至就回来了。秋言见她回来立马进屋禀明年素心,之后便退了出来。
礼单的事情,不说整个上林苑的下人都瞧见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想必全都知道了。秋言不敢坐等主子爷反应,让秋语帮着打掩护,她自己则匆匆跑出去一趟,探探正院那边的动静。
年素心一点儿都不担心,整个人悠闲地歪在榻上,静候胤禛的到来。
胤禛阴沉着一张脸往正院这边走来,额角的青筋毕露。他手中的佛珠越拨越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从这里便能看出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乌拉那拉氏不是别人,是他的福晋,是弘晖的额娘,不管是为大业还是为后院安稳,他现在都不适合处置她。
到了正院,眼见胤禛过来,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乌拉那拉氏一脸惊喜地迎出来,张嘴便是一阵讨好。
苏培盛一步一趋地跟在胤禛身后,察觉胤禛身上的冷气越来越重,躬身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默念一句:又要作死!
胤禛坐在炕上,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也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自说自话。乌拉那拉氏仿佛察觉不到一般,一边说着府里的一些趣事,一边柔声说道:“这是刚送来的雨后龙井,爷可以尝尝。”
“既然福晋能把府里的大事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年氏回门的事就不记得?”胤禛语气冰冷,犹如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魅,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和轻蔑。
乌拉那拉氏张开的嘴忽然就闭上了,待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胤禛,整个人又气又急又怒,被胤禛责怪,甚至是质疑她主持中馈的能力,那她在后院的好日子怕是就真混到头了!
“爷说的是什么话,妾身的确把府里的大小事物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但那是有人报到妾身这里来,妾身才能处理。”乌拉那拉氏心思翻转,不过转瞬之间,她便想到无数借口:“至于年妹妹回门的事,若不是关嬷嬷偶然提及,妾身着实忘了,但妾身知晓之后,不是把礼单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爷瞧着你应该先知会爷一声。”胤禛语气渐冷,耐心渐无,明显是不耐烦听她的辩解。
乌拉那拉氏看了胤禛一眼,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起身跪了下来,道:“爷若是觉得妾身做错了,尽可责罚,妾身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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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深深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道:“年氏回门的事,爷自会处理,就不劳福晋费心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拂袖而去的胤禛,起身追了上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主子爷发火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在心底暗暗吐槽,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在福晋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主子爷重情义不假,却也有底线。福晋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就她这折腾劲,不管是往日情份还是大阿哥遗留的情份,怕是都会消耗干净,至此她怕是再难入爷的眼,进爷的心了。
感慨归感慨,苏培盛可不会没脑子地跑去提醒,他可没忘主子爷先前来正院的半道上差点走错路,这说明比起这位主,主子爷心里更惦记另外一位主。
前往上林苑的路上,一众下人都低着头,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想必是见从正院出来的胤禛,那气势,虽然不及帝王之怒,却也慑人。
当胤禛到上林苑的时候,见着一脸笑靥如花的年素心从屋里迎出来,他的脸色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年素心,眸光微闪。
“瞧爷这样子,大概又忘了用膳。正好,妾身这小厨房刚建成,第一个就让爷试试手艺。”年素心捧着茶盏放在胤禛手边,话语里全是对他的关心。
胤禛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心中一暖。但凡他去后院,众妻妾对他确实嘘寒问暖,但是能察觉到他什么时候没用膳的,年素心还是第一个。
“那就试试。”胤禛轻抿了一口茶水,压住内心翻涌的心思,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年素心起身召来秋言,接连点了好几个菜,听着似乎并非胤禛喜欢的菜。前世的她对胤禛的喜好了若指掌,二人共渡十余载,习惯和口味上互相影响,甚至到了最后连挑剔的程度也相差无几。现在重头来过,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一位似乎还处于挑剔但口味单调的时期。
“爷,这里头有些菜是妾身推荐的,爷试试,说不定会跟妾身一样喜欢上。”年素心坐到胤禛身旁,整个人好似没有骨头一样靠着胤禛撒娇。
胤禛微微有些愣神,习惯了别人的畏惧和疏离,突然有人毫不犹豫地亲近自己,他心中意外,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
秋言领着几个小丫鬟进来的时候,年素心依旧趴在胤禛背上。进来伺候的几个小丫鬟见,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但凡是在府里呆过一些日子,都没见过有谁同主子爷如此的亲近,似乎所有的人都习惯了胤禛周边空空如也的场景。
年素心没多想,见膳食摆好,立马招呼胤禛用膳。秋言等人虽然好奇,却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一般,见状便忍住内心的好奇,低眉顺眼的退到了屋外。
胤禛历来就是个挑剔的主,对于饮食尤甚,饭菜向来只挑自己喜欢的,稍有一点儿不合胃口的,那是宁饿不吃。府里只会准备他爱吃的,谁会像年素心这样花心思给他换口味。
“爷,都说美味的食物能让人心情好转,这几道菜是妾身专门让人给爷做的,爷若是不亲口尝尝,怎知味道不好,就好比这人,不亲自看看,又怎知不包藏祸心!”年素心见胤禛一直避开她点的新菜,直接上手,送到他碗里。
铺垫了这么久,该告的状要告起来,该诉的委屈也要说出来,不然如何申张正义,舒缓心情。
第十八章 打蛇随棍上
胤禛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举着筷子夹起年素心夹到碗里的菜,慢慢品尝,味道意外地合他胃口,他满意地冲着年素心轻轻点点头,低声道:“这菜也好,这人也罢,的确得自己看看才知好还是不好。倒是你,忙和这么长时间,终于肯说了?”
年素心微眯着双眼,脸上带着几分浅笑,一点儿都不心虚。这回门的事,别人都拿来打她的脸了,她凭什么不能告状。再说了,有来有往才叫公平,凭什么她就得一直被动挨打。
“妾身就是这么一说,既然爷都知道了,那爷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妾身受伤的心呢!”年素心也不跟胤禛辩驳,打蛇随棍上是一定要的,若不趁机争取福利,要等到何时呢?
话音刚落,年素心倾身靠向胤禛,态度略带讨好,一个劲地给胤禛夹菜,仿佛就是想借此让胤禛为她出一口气。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年侧福晋是真厉害。往常但凡主子爷有一丁点儿的不愉,其他人不说退避三舍,至少也不敢在他眼前晃,唯有年侧福晋是真的勇士,不仅不退,还上赶着往前凑。
“行了,把礼单拿过来爷瞧瞧?”胤禛吃饱喝足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见年素心瞪着一双清棱棱的桃花眼看着自己,最终还是随了她的心意。
“嗻。”候在门口的苏培盛接过礼单,立马送了过去,心底暗自吁了一口气。别人要作死,苏培盛也乐得看戏,只要不牵连到他,什么都好说。
胤禛在知晓这件事时,就猜出是乌拉那拉氏在借机发挥,会去一趟正院也是想告诫她不要一再越矩,可现在看到手中的这张礼单,这心中怒火依旧蹭的一下窜了上来。
这到底是想打年素心和年家的脸,还是想打他爱新觉罗胤禛的脸!
年素心乃亲王侧福晋,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定的,像这份礼单,一般的阿哥侧福晋可用,亲王侧福晋用就显得太不上档次了。
胤禛冷着一张脸,双眼微眯,面色阴沉,良久才将手中的礼单交给一旁的苏培盛:“苏培盛,年侧福晋的回门礼由你亲自准备,记住,要配得上侧福晋的身份。”
侍立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也不好过,他低头看了一眼礼单,那上面写得内容他看了都觉得寒酸,更何况是那些时刻盯着雍亲王府准备看笑话的人!
他大着胆子瞧了一眼年侧福晋,又偏过头看了一眼隐忍不发的主子爷,心中一阵感慨,这福晋怕是觉得年侧福晋还不够受宠,一个劲地为她提供机会博爷关注,“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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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爷的维护,妾身一下子就不委屈了。”年素心坐在胤禛对面,一双桃花眼清棱棱地看着他,盈盈浅笑间,犹如雪莲绽放,清纯诱人。
年素心双手托腮,压根就没有拒绝的意思。重活一世,她算是看出来了,重视也好,宠爱也罢,憋着藏着算怎么回事,只有摆出来,才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她年素心有多重要,想要动她,就得先想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还有什么想问爷的,一并问了。”胤禛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率先说道。
“还是爷了解妾身。”年素心抿唇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矫情就是自找没趣了,“这回门的事虽然迟了两天,但妾身还是想问,爷还带妾身回门吗?”
年素心大大方方的问了,胤禛自然就大大方方地回了:“明儿个爷就陪你回去。”
“爷真好,不过妾身既然要回门,总得知会福晋一声,不然又得闹出不必要的误会来。”得到应承,年素心也不再耽搁,直接就召来秋言,让她带人去一趟正院。
回门对一个出嫁女有多重要,只要是出嫁的女人都明白,可乌拉那拉氏不仅瞒着,事后还拿此事打她的脸。现在她得了胤禛的应承,不还回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胤禛看着得了他应承就迫不及待派人去正院示威的年素心,眉头微挑,却并不生气。伸手端着面前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脑子里却想着今天上朝时康熙说的那些话。
康熙出巡不算大事,几乎每年都有,内耗颇大,却无人敢言。胤禛作为近几年颇受康熙信赖的皇子,委以重任也算常态,但仅仅一次塞外之行,就引得太子大发雷霆,这就由不得胤禛不多想了。
正院那边的乌拉那拉氏刚收拾好心情,正琢磨着要怎么缓解一下,就听外头丫鬟来报,说是上林苑那边的人求见。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下,动手理了理鬓发,示意杜鹃把人迎进来。
“奴婢秋言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秋言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起进来,行礼问安,端是规矩。
只是保持请安的姿势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喊起。顿时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反倒是秋言一脸淡定,纵使额间冒出冷汗也没有丝毫怨气。
反正是上门来找茬的,对方越是为难,等一下打脸就越是厉害,毕竟整个雍亲王府,都是看主子爷的脸色吃饭,一个福晋,说是主持中馈的女主人,可能不能坐稳看得还不是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轻挑着眼角,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秋言,良久才出声道:“起来回话。”
“多谢福晋。”秋言站起身,忍着身子不适,忙不停地笑道:“回福晋的话,奴婢是依侧福晋的吩咐过来禀明福晋一声,明儿个主子爷将携侧福晋一起回年府,至于这份礼单,主子爷说不用了,有苏公公亲自准备即可!”
乌拉那拉氏闻言顿时冷下脸来,目光阴沉地盯着秋言,脸上的表情越发地僵硬难看,却强忍着没有为难,而是挥手让她离开。
身后侍立的关嬷嬷心里也不好过,前脚主子爷才走,后脚就为上林苑那边撑腰,不管内情如何,都有损福晋在府里的威信!
想了想,关嬷嬷一咬银牙,心里一阵发狠,上前两步道:“福晋,您看这礼单主子爷既然不满意,要不重新再拟一份。”
第十九章 没想到福晋居然看出来了
乌拉那拉氏猛地转过头,怒瞪着关嬷嬷,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关嬷嬷却没有闭嘴,脸上扯着干巴巴的笑容道:“福晋,后院之事理应由福晋做主,哪里能让主子爷费心。”
“关嬷嬷,你这是质疑本福晋的决定吗,还是说你想换个主子?!”乌拉那拉氏甩出一句不阴不阳的话,脸上满是冷笑,目光好似尖刀一般直射在她脸上。
“老奴知罪!”关嬷嬷‘噗通’一下子跌倒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压低了嗓音说道:“还请福晋听老奴解释。”
“好,那你倒是说!”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语气不咸不淡,更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关嬷嬷直挺挺地跪着,目光平静地看向乌拉那拉氏,缓缓说道:“福晋手握主馈之权,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自然要由福晋做主,纵使有错,那也得福晋来改,而非将此事交由其他人处理。不然若来误会,让人觉得这后院之事,福晋能做主,其他人亦能做主!”
乌拉那拉氏表情微怔,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只顾着恼怒,都忘了这中馈之权是独属于她这个嫡福晋的标志,真要落到别人手里,她一个无宠无子的福晋靠什么在后院立足。还好关嬷嬷反应迅速,心思缜密,不然她真凭着一腔怒气略过此事,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嬷嬷先起来吧!”乌拉那拉氏看了关嬷嬷一眼,眼神闪躲,“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委屈嬷嬷了。”
“老奴不委屈,只要福晋好,老奴就好。若是福晋念着老奴,不如就将那新送来点心赏给老奴,老奴可是惦记许久了。”关嬷嬷站起身,就自觉地候到乌拉那拉氏身旁,一听她这话,立马自我打趣。
乌拉那拉氏仔细打量关嬷嬷的表情,见她神色恭敬,没有怨色,不由笑道:“你这老货,什么不好惦记,偏偏忘记几块点心。好了,刚送来的血燕不错,你拿去补补身子吧!”
“多谢福晋。”关嬷嬷立马做出一副感激涕零地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
乌拉那拉氏笑了没一会儿,似想到什么,一下子敛了笑意,抬眼看向关嬷嬷问:“嬷嬷以为我该如何?”
“福晋若是能忍下这口气,就主动接过此事,甭管主子爷是何用意,福晋只要办得漂漂亮亮的,纵使主子爷心里有气,也不得不认可福晋的主持中馈的能力。”关嬷嬷想了想,虽然决定实话实说,但遣词用句却颇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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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刚刚缓和的情况,瞬间又变得难看起来。让她妥协,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关嬷嬷一看乌拉那拉氏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收敛脸上深思的神情,低声劝道:“福晋,来日方长。此时主子爷的心思都放在上林苑那位的身上,咱们顺势推一把,也好让后院的其他人警醒些。”
乌拉那拉氏沉默许久,最终扯着嘴角道:“嬷嬷说的不错,与其一再因为这年氏惹得爷不悦,还不如推上一把,反正那些人为了争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关嬷嬷心中暗道,那些人能不能争得过这位年侧福晋,谁也不知道。偏生屡屡吃亏的福晋硬是要抱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为了赢回胤禛对自己的信任,乌拉那拉氏主动出击,不用苏培盛开口,她便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此举不仅让苏培盛一阵吐槽,也惹得后院不少人驻足观望。
年素心得到消息时,一阵冷笑,现在知道要表现了,早干嘛去了!
次日,年素心想着自己既然要风风光光回年府,胤禛又想要给年家体面,这排场自然要摆足了,毕竟宠爱这东西都是有加持的,她若是不摆出来,指不定又同上一世那般,让人以为都是虚设。
乌拉那拉氏经过昨天的事,今天摆明了是想要好好表现。可惜她想得好,年素心却半点没想如她的意,打从见面,就一直花样炫,炫什么,自然是炫胤禛对她的宠爱了。
“瞧着这份礼单,我才发现爷是真的疼年妹妹。”乌拉那拉氏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年素心轻轻挑了挑眉头,嘴角含着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侧头望了望,见胤禛尚未出来,也不忘摆出一脸娇羞道:“我就说爷历来最懂得心疼人,没想到福晋居然看出来了。”
“你……”乌拉那拉氏看着年素心这娇羞的表情,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年素心满意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张瞬间变黑的脸,不由地抬起手来撩了撩鬓发,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媚,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也越发地放肆:“福晋若是觉得有所不妥,可亲自跟爷提,别藏着掖着,闹得不可开交,让人看尽笑话。”
被奚落的乌拉那拉氏银牙暗咬,脸上温色尽去,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气。
“哎哟,福晋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难道是妹妹说错了?还是说福晋另有指教?”年素心故作夸张抬高声调,前半句还带着些许打趣,待到了后半句,声音不仅冷了下来,就连语气也显得无比讥诮。
“年氏,本福晋不管你从前如何,既然进了这雍亲王府,你就得学会收敛,懂得自重!”乌拉那拉氏突然往前一步,语气阴森,表情可怖,一副恨不得活撕了年素心的模样。
年素心眉梢微挑,看着逐渐失控的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反问道:“福晋是在说自己吗?”
“你放肆!”乌拉那拉氏怒喝一声,整个人上前一步,一旁的关嬷嬷迅速回神,侧身挡住乌拉那拉氏,唯独她气急做出出格的事。
年素心丝毫不惧,眼神清亮,面色清冷,双眼紧盯着乌拉那拉氏,不发一言。眉头却蹙得越来越紧,她只顾着激怒乌拉那拉氏,倒是忘了她身边的人可都是人精啊,特别是这位关嬷嬷,手段了得,后院但凡有吃亏丢命事,其中必有她的功劳在。
第二十章 是笃定他们查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询问。
几个人同时扭头看去,就见胤禛带着苏培盛走了过来。他表情清冷,气宇不凡,大概这就是上位者独有的气势,让人轻易不敢轻易放肆。
“倒也没什么事,想来是福晋有事交代,妾身自然是要洗耳恭听了。”年素心一见胤禛,顿时如冰雪融化一般,眼中含笑,一双桃花眼朦胧有情,仿佛只装得下胤禛一人。
“说完了吗?”胤禛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内含警告,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年素心,见她满脸依赖,下意识地停在距离她两步左右的位置。
“说完了。”乌拉那拉氏回过神来,看着不动声色护住年素心的胤禛,一脸的羞愤,却适时垂下头,不让人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嗯。”胤禛点了点头,带着年素心就往一旁的马车走去。
看着满脸愤恨委屈的乌拉那拉氏,年素心不由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己闹事不成还好意思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她也好意思!
“还不坐好。”胤禛看着撩着车帘往外瞧的年素心,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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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冲着胤禛嫣然一笑,便故作不依地拉着他的大掌道:“妾身就是想看看福晋是不是真的气着了?”
“爷瞧着你也没吃亏。”胤禛握着她绵软无骨的小手,心中一阵好笑,他历来知晓她是个不吃亏的,不然不过乌拉那拉氏频频针对年素心的举动着实让他觉得不满就是了。
“瞧爷这意思,还想看着妾身吃亏不成?”年素心偏着头,一脸气哼哼地偷偷瞪了他几眼,便扭过头继续关注马车外的动静去了。
胤禛看着使小性子的年素心,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多做解释。
到了年府,一家人欢聚一堂,说说笑笑的也颇为高兴。待用过午膳,借着消食的名头,胤禛同年老爷他们一起去了书房,年素心则揽着年夫人的手去了后院。
“你这次要是不回来,额娘也得给你传信过去。”年夫人带着年素心回到她从前的闺房,让秋言在外守着,这才一脸凝重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年素心拉着年夫人坐到桌前,低声问道。
“还记得怜玉吗?当时你觉得事有蹊跷,额娘便一直着人调查,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蛛丝马迹。”年夫人心中恼怒,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叛主,却不想还真有人在后面搅风弄雨,陷害她女儿。
年素心瞪大一双桃花眼看向她,回过神脸上不由地带上几分了然的笑意。当时她只是觉得怜玉兄长涉赌的事太过巧合,再加上上一世吃够了亏,万事总透着几分小心谨慎,却不想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是谁?!”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猜疑,轻声问道。
年夫人伸手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叹着气道:“我也不清楚,但收买怜玉的人跟宫里头有往来。”
“额娘可查出是哪一位?”年素心蹙着眉头,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具体哪一位我也不知道,毕竟咱们在这方面的底蕴还是差了许多。”没有想到结果的年夫人也很是无奈。
年素心听了年夫人的话,面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年家算得上后起之秀,从祖父那一辈开始以科举出包衣,仕途看似顺利,却步步惊心,经营官场,已然花去了大部分的心力,宫中虽说有打点,却难以顾全。那人如此作为,是笃定他们查不出来吗?
但是为什么呢?若是跟年家有仇,也不应该逮着她百般算计;若是跟雍亲王府有仇,也轮不到她一个刚入府的新人!
年素心轻抿着嘴唇:“差是差了点,但一直盯着的话,总归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宫里头咱们能调动的人虽然不多,可盯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年夫人点点头,想来她跟年素心想到了一起。
年素心冷笑一声道:“我原以为想要对付我的人是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后院女眷,现在看来,这幕后之人倒是藏得深,处处害我,却还想嫁祸给乌拉那拉氏,真是好手段!”
“这次若不是额娘一直让人盯着,指不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年夫人一脸凝重,这事总透着一股不同寻常,她把该查的,不该查的,通通都查了,可以说是豁出一切保女儿平安。
“宫里的事你先别掺和,平日里多提防些,等额娘查出是谁,再做计较。”年夫人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满面寒霜的年素心,安抚道:“心姐儿,这雍亲王府就够复杂了,这事就交给额娘吧!”
“可是……”年素心心神震动,只觉得眼睛泛酸,胸口发闷,也对,只有家人才会不顾一切维护她。
“没有可是,有额娘在,总归还是能护你一二的。”年夫人一脸慈爱地握紧女儿的手,有些事她顾不上也就罢了,可要是她能顾上的,谁也不能越过她欺负她女儿。
“谢谢额娘。”年素心下意识地蹭了蹭年夫人肩,轻声应道。
说完此事,年夫人又问了问雍亲王府后院的事,年素心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可把年夫人气得够呛,她本以为吃了教训的乌拉那拉氏怎么着也会收敛点,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府可不像费扬古在世那般声名显赫了。
“这算什么事,她这是见不得人好,还是觉得咱们年府的姑娘好欺负?!”
年素心见年夫人气成这样,连忙劝道:“额娘放心,女儿如今也不是好欺负的,至少女儿进府之后,也没叫她讨到好。”
“这样就好,额娘就怕你性子软受欺负。”年夫人心中再不舍,也顾念着规矩,不想女儿受影响,叮嘱几句,便唤人打水重新梳洗。
梳洗完毕,年夫人这才把年素心送回前院,一如她所想,胤禛已然等在哪里了,双方话别,胤禛便带着年素心起身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八爷他们还真是热情
年素心坐在车上,双手置于膝前,完全没有先前出府时的活跃。
胤禛轻闭着眼眸倚着车壁,眼睑下是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有些疲惫了,轻轻偏过头看着她,声音清冷却透着几分安抚:“等以后爷有时间再陪你回来坐坐。”
“谢爷。”年素心纤细的身子微微往胤禛身边挪了挪,双手抱着他结实的手臂,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就像只无害的猫儿,连撒娇都带着一股子骄傲的意味。
年素心很美,美得好像依着胤禛的喜好来长的,无论她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胤禛的面前,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展现自己,对于胤禛而言,都是新鲜且具有诱惑力的。
胤禛露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不同于他带着薄茧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引得他下意识地捏了捏。
“这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想走,还是遇上了什么事?”
“妾身能有什么事,妾身只是想……”年素心抬头看向胤禛,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让爷陪着妾身逛逛这四九城。”
还是适当释放天性的好,一直端着,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胤禛也没拒绝,原本就休沐,半天和一天,其实并没有区别。
得偿所愿的年素心,彩虹屁一个接一下,别以为胤禛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他就不喜欢听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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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被胤禛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的,必定都是最繁华的。经历了上一世的荣华,年素心对于珠宝华服反而没了执念,相比之下,各路美食以及一些稀奇的小玩艺儿更吸引她的目光。
“喜欢这些?”他伸手接过年素心递过来的一个藏青色挂绳,样子看着甚是新颖。
年素心忙着扒拉自己喜欢的东西,表情很是欢喜,听到胤禛的话,欢快地点点头,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挂绳,不时地还轻扯两下,“府里的东西精致归精致,多少还是少了些趣味。”
胤禛不予置否,他自己闲暇时也喜欢自己摆弄些物什,之前送到年家的首饰有好些就是他亲自操刀画图制作的。瞧她这喜不自禁的模样,不由得轻‘啧’一声,然后将手中的挂绳递给一旁的苏培盛,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刚才的挂绳,还有这个穗子都是给爷挑得,爷可以换着带。”年素心将东西归到一起,想了想又道:“等妾身学会了,再给爷换。”
胤禛的手猛地一顿,抬头对上年素心那犹如弯月一般的双眼,却是选择按捺下内心的骚动。
“爷等着。”胤禛的声音依旧平稳清冷,只是语调微微上扬,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那爷可得好好等着。”她一双桃花眼美目含情,目光狡黠的和他直视。
胤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伸手拿过那个穗子,在她的目光下,直接换上了。年素心一脸讶意,待回神,巧笑嫣然,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哟,这不是四哥吗?怎么也有闲心陪佳人呢!”身后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和伴随而来的嗤笑声,让原本美好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胤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对面慢慢走过来的胤禩三人,目光清冷而淡然,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恼怒。他淡淡地冲着三人点头,态度平和而优雅,行事疏离却让人挑不出错。
年素心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垂下眼睑的瞬间,满心嫌弃。
说来,她与胤禩等人并无直接恩怨,毕竟她一个雍亲王侧福晋和三人基本没有交际,偏偏他们贵为皇亲贵胄,一个个野心勃勃,再加上那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本是常态。但胤禩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输了一切,还把年家拉下水,要知道年羹尧会走到那一步,他们功不可没。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年素心自认没那么大的胸怀,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行动,但这并不妨碍她嫌弃这三个人。
“四哥,真是好兴致。”不同于胤禟的阴阳怪气,胤禩的态度虽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意。
胤禛一听胤禩这话,就想起胤禩在朝堂之上为了利益锱铢必较的模样,那时的他可没有半点温文尔雅的模样,“比不过八弟,不过趁着休沐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爷瞧着四哥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了皇阿玛的看重就是不一样呐!”胤禟同胤禛的恩怨源自于小时候的一场过节,等长大了性情又不相投,再加上阵营不同,种种原因加起来便形成了胤禟这种习惯性叛逆。也就是说,但凡胤禛做的事,无论对与不对,他都习惯性地想要挑毛病。
胤禛仿佛早就习惯了胤禟找茬的举动,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径自看向胤禩道:“时辰也不早了,八弟若是想给八弟妹捎点什么,这家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被忽略的胤禟紧抿着嘴唇,牙根处泛起腥味,他就说老四历来惹人厌恶,假仁假义的,也不知道作戏给谁看,别人怕他,他可不怕,等他撕下他虚伪的面具,他倒是要看看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张目空一切的嘴脸来。
胤禩见胤禟一脸狠色,眼中染上沉色,眼急手快地就将他拉到了身后,“四哥请便。”
“八哥,你拦着我干嘛!”胤禟抓住胤禩的手,怒目而视,咬牙问道。
“九弟,你冷静点!”胤禩双手猛地用力,眼神死死地盯着胤禟,眼中厉色险些压过安抚之色。
胤禛无意去看他们表演所谓的兄弟情深,携年素心往另一边走去,看那表情就像是在纵容不懂事的孩子,端是一派大度。
年素心看着这场景,就知道这贤能的八阿哥玩脱了,他指望着别人为他冲锋陷阵,却忘了人的情绪本身就不可控,特别是一见胤禛就表现的跟斗鸡似的胤禟,闹到这份上,要收拾烂摊子的,不还是他自己。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笑了起来,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白嫩的小脸上,笑意异常明亮:“八爷他们还真是热情,早知如此,妾身就应该挑个带茶座的,也不辜负这几位爷这般费心的表现。”
“促狭!”胤禛目光微闪,语气淡淡地道:“下次有机会。”
年素心目光直视胤禛:“妾身很期待。”
第二十二章 长得丑,就低调些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地听杜鹃回禀刚送来的消息,得知胤禛不仅带着年素心去了年府,还带着年素心去逛了商铺,心里顿时一片寒凉。
她知道胤禛气她,甚至于动了夺取中馈之权的心思,若不是她反应快,她怕是真的就要彻底沉寂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越听心中好戾气越重,心中更是恨极了年素心。
若不是她,爷怎会无缘无故对她起疑;若不是她,她还是手握中馈得爷信任的嫡福晋,爷怎会为了一个年素心再三下她的脸面!
乌拉那拉氏眼神阴鸷,表情狰狞,碍于自己刚闹过一次笑话,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挥手让杜鹃下去。抬头看着屋内低调清贵的摆设,曾经让她满意的地方,如今处处都让她看不顺眼,心思翻转间她突然就想起了李氏。
在年素心未入府前,李氏就是后院最得宠的一个,行事向来不服任何人。此前年素心入府,若是换了旁人,李氏决计会第一时间彰显自己在后院的地位,怎会这么容易,就选择退让?
除非……
李氏和年素心之间,早有关系,又或者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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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立刻派人盯着幽兰苑,看看李氏对今日之事是何反应。还有,让人盯紧上林苑那边,看看他们之间有无交际,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
关嬷嬷神情一震,乌拉那拉氏话中所指的隐情,明显是意有所指,看来福晋这是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福晋可是觉得……”
“这好端端的,掐尖要强的李氏突然就变得善解人意了,嬷嬷信吗?”
关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脸上阴晴不定,垂下眼睑,心中思量着乌拉那拉氏方才话中的意思,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径直说道:“这后院的事情果然还是要盯紧些,不然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就是自己。”
“福晋说的是。”关嬷嬷面对乌拉那拉氏阴沉的双眼,发现里头满是杀气,心中一惊,她原以为福晋想通了,遇事肯定会再三斟酌,现在看来是想通了,却没改变做法。
关嬷嬷不敢细好说,主子决定的事情,她能劝不能说,她只盼着福晋能想开点。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年素心却丝毫不受影响。毕竟胤禛宠她护她,正院偏偏拿她没办法,其他人似乎也没有不长眼地往她跟前凑,她连个生气的理由都没有,自然没有生气的必要。
年素心从年府回来就安稳地待在上林苑里,除了跟胤禛交流感情外,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打理自己嫁妆上。年素心的嫁妆是相当丰厚的,数量上可能要比乌拉那拉氏少,内里却一点儿都不比她的差。
之前刚入府,情况不明,手中得用的人又少,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现在年素心不仅受尽疼宠,还有胤禛送来的人手,这该处理的事自然要处理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色越发地冷淡起来,她让人盯了幽兰苑和上林苑这么久,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年素心不怎么出院门,可李氏呢,就好似忘了这回事,根本不往上林苑的方向走。
这日,又到了请安的日子,年素心踩着点过去的时候,屋里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年素心迈着步子往前走,屋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艳羡、嫉妒、嘲讽和不甘,各不相同,却又有致一同。
“妾身来迟了,还请福晋见谅!”年素心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态度随意又淡然,看到李氏对面空着位置,她没有犹豫,直接就坐了上去。
乌拉那拉氏眯着眼眸,目光细细打量年素心,最终停在她那张娇艳无比的面容上,即使她知道年素心长得好,此时此刻看见年素心,她还是不得不暗赞一声‘绝世佳人’。就凭这一张脸,别说她不大度,就是真大度,也会觉得日夜难寐。
坐在年素心对面的是李氏,目光则停留在年素心发间。胤禛的喜好她还是了解一些的,能得他心意的人,赏赐肯定不会少,但就年素心头上的那支簪子来说,必定不是随意准备的。
近十年的宠爱不仅让李氏长了地位,多了脾气,也增了不小的见识。年素心头上的那支玉簪,细瞧好似没什么特别,其花样却是胤禛最喜欢的玉兰,可见新入府的这位侧福晋是真得爷的心!
“知道迟了,下次就早点。”一改往日贤惠大度的作风,乌拉那拉氏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看似没有波澜,又听不出喜怒,却实实在在地表达了她的不满。
年素心只做不知,一脸无辜地道:“那就请福晋把请安的时辰明确一下,这样妾身肯定准时过来。”
“福晋仁慈,体谅着后院姐妹,这才改了请安的规矩,定了初一十五。年姐姐新入府,可能还不明白福晋的用意。”年素心的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年素心翘起兰花指,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对上人群中的钮钴禄氏,眉梢微扬,原来上一世的钮钴禄氏打从一开始就选择站在乌拉那拉氏这边,她是有多瞎,才没发现她事事都是依着乌拉那拉氏的心意在办事。
是她太过相信人性本善,还是她骨子里骄傲地认定得了她恩惠的人就不会背叛她?
“你哪位?”
“婢……婢妾钮钴禄氏给年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钮钴禄氏怯生生地看了年素心一眼,姿态柔弱,动作小心,摆足了小可怜的姿态道:“婢妾的意思是说福晋心慈不做计较,至少咱们自己要谨记在心,下次切没再犯!”
“你是福晋肚子里的蛔虫吗?福晋怎么想的,你倒是清楚?!”年素心嗤笑一声,不由得抬起手撩了撩鬓发,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还有,长得丑,就低调些,总是出头,那是会引人厌恶的。”
第二十三章 但我绝不当那傻子
年素心这话十分直白,丝毫不留情面,若是换个脸皮薄点的人,肯定早就面红耳赤,更有胆小的估计就直接开始告罪了。可惜眼前的人是钮钴禄氏,能走到最后的大赢家,必定有比城墙还厚的脸,比谁都要黑的蛇蝎心肠。
“婢妾似乎没有得罪过侧福晋。”钮钴禄氏双眼泛红,细眉微蹙地看着年素心,细碎的银牙紧咬着下唇,似没有想到年素心会以她的长相为攻击点,又似被惊吓一般,缩着身子, 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刚才你就得罪了。”年素心看着眼前的钮钴禄氏,以前不觉得,今天突然发现,这个时候的她,竟然已经是这般做作的姿态。
“我……”钮钴禄氏刚想解释,年素心就已经转过头不看她了,这种无端被人无视的举动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她心上,让她觉得被羞辱的同时又心生恨意,目光死死盯着年素心的背影,银牙紧咬,牙床子都被她咬木了。
眼瞧着钮钴禄氏被打脸,其他有心思的人难免会犹豫,倒是一旁的李氏瞧得高兴,插了一句话:“好了,凡事都讲个缘由,规矩如何,众人皆知,至于年妹妹有没有来迟,大家心知肚明,何苦要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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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的来回,屋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诡异沉寂了。只偶尔能听到茶盏和衣裳摩擦等细微的声音,僵持的有些可怕。
乌拉那拉氏无视钮钴禄氏求救的眼神,冷眼打量着坐着李氏和年素心,心里冷哼一声。一个个在爷面前千娇百媚,风姿绰约。一到她面前,就丑态毕露,不懂收敛。
“既然都是姐妹,就应该首望相助,钮钴禄氏性子怯弱,凡事循规蹈矩,难免在意了些,年妹妹和李妹妹也不要过度在意,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
“和气?福晋怕是对此有所误会吧!妾身只是单纯地觉得人丑就该低调,太过闹腾,着实扎眼。且那位钮什么来者,进府应该有些年了,规矩就摆在这,还需要她来说,又或者她真的跟蛔虫似的,早早的就把福晋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年素心脸上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其中更是夹杂着几抹讥诮。
明明只是个格格,却总是喜欢跳出来表现,管这样的性子叫怯弱,管这样的作风叫循规蹈矩,真是天大的笑话。
“年氏,有些事要懂得适可而止。”乌拉那拉氏不管年素心口中的人丑就该低调指得是谁,但这个‘丑’字,至少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是吗?那还请福晋给妾身做个榜样,毕竟这适可而止比起我更适合福晋。”年素心早就腻味了乌拉那拉氏有事没事阴阳怪气的作风,得不得宠又不是她说得算,羡慕嫉妒就去找当事人,光找她这个不能做主的,算哪门子本事!
此时的年素心就像是开锋的剑,明明剑气瞧着就伤人,偏偏她还要再加把劲,让整个正院的气氛一直处于僵持中。不得不承认,这是来正院请安以为最难熬的一次!
倒是坐在年素心对面的李氏,冷眼看着这一切,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作为一个在后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路从格格爬到侧福晋的女人,李氏早非吴下阿蒙,甚至在某些时候,她比乌拉那拉氏更明白自己要什么。
有关年素心的一切还在观望之中,在没有确切的答案之前,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让旁人看笑话。不过以年素心得宠的程度,倒是足够乌拉那拉氏折腾一段时日了。
“年氏!你再说一遍!”乌拉那拉氏面色阴沉,显然是发怒的前兆。
“再说十遍也一样。”年素心嘴角露出几分嘲讽,无论是乌拉那拉氏的有意放纵,还是钮钴禄氏的见缝插针,她年素心都要做这后院最后的赢家,“有道是立身不正,处事不公,福晋要拿别人当傻子,那也得别人愿意配合才行。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绝不当那傻子!”
“你……”
“时候也不早了,福晋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妾身就先告辞了。”年素心看够了乌拉那拉氏的阴沉表情,丢下一句话,起身便带着秋言往外走去。
李氏落后年素心一步,嘴角却扬得高高的,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显得尤为讽刺。当初乌拉那拉氏以出身打压他们,可曾想过有一天这府里还会有同样出身显赫的人给她甩脸子!
走出正院,望着年素心远去的背影,李氏目光晦暗,举步前行的瞬间,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在这一瞬间因着她的决定,落下了。
其他人瞧着这架势,低着头随大流出了正院,几乎都是行色匆匆地直奔自己的小院。唯有吃了亏的钮钴禄氏慢吞吞的,徘徊在院子里,似乎还等乌拉那拉氏为她做主,可惜被气得差点发飙的乌拉那拉氏压根就没心思搭理她,最终还是关嬷嬷将人给打发了。
待午休过后,上林苑刚热闹起来,就迎来了拜访者李氏。
年素心听秋言通传李氏来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相反李氏接二连三帮她说话,定然是有所求,会来是迟早的事。
“年妹妹。”李氏一脸笑意地走进来,双方见礼,随后依次坐到炕上。她细细打量着年素心,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想来年妹妹对我过来也是有几分猜想的。”
“李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是我能帮上的,绝不推辞。”年素心看着对面的李氏,嘴角扬笑,一派坦然。
上一世几乎整个后宫的人都参与了她的死,反而是早早失宠又受子牵连的李氏避开了一切,年素心不说其他,至少不会主动找茬,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会帮上一把。
李氏咬着嘴唇,神色略有犹豫,良久才笑着说道:“既然年妹妹如此爽快,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年素心见状,‘扑哧’一声笑开了,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低声道:“李姐姐请说。”
第二十四章 状告了,气出了,心气也顺了
李氏看着行事坦荡的年素心,眼底隐隐有些羡慕,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开口之前,她冲着年素心使了个眼色。年素心会意地让秋言领着屋里的小丫鬟们退了出去。
“想来年妹妹应该也发现了,这偌大的雍亲王府里居然只有我的两儿一女,其他连个有动静的人都没有。”屋里除了他们两人,只留了两个心腹丫鬟,李氏便开门见山,说出了此行最主要的的。
后院这么多的妾室,李氏能抓住机会一跃从格格成为侧福晋,是天时地利人和,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只是乌拉那拉氏一直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她的孩子,以至于他们斗到最后,只落得两败俱伤。她会观察年素心,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合作。
这句话正中年素心的下怀,不过她脸上却是适时地流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李姐姐的意思,我明白。说来,若不是我进府之前,福晋亲自找过我一回,我可能就信了福晋的大度和贤惠。可惜做得越多,错的越多,等我察觉这偌大的雍亲王府只有福晋、李姐姐和宋氏有孕,我就知道这后院怕是不平静!”年素心轻轻压着嗓子,脸上的神情也透着几分严肃。
李氏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却还是坚持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在考虑再三后来找年妹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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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旁的炕桌,片刻之后,才缓声问道:“李姐姐就不怕我野心勃勃,想要独占爷的宠爱,继而对几位小阿哥下手?”
“你不会为了已经得到的东西再去费心思,更何况比起我和我的孩子,明显福晋更容不下你。”李氏抿唇一笑,目光轻轻斜着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表情,语气中更是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信任。
正是因为有之前的观察和打探,才会更加深入地了解年素心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以及在府中的处境。
以前年素心没有入府的时候,她看似得宠却也有限,爷不会为任何人而破例,现在却为了年素心一再破例。单凭这一点她就笃定,但凡年素心想,爷必定会依了她,既然如此,她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只是,她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年素心对后院的人似乎抱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敌意?
年素心但笑不语,心底却盘算开了。李氏所言,不无道理。上一世,她当了一辈子傻子,依旧得到了后院众人想要的一切,这一世,她早有准备,仅仅一个开端,便已不同,如何能没有底气。
“既然李姐姐相信我,那我们来个君子协议,如何?”
“求之不得。”
两人就协议商量许久,定下协议后,李氏便利落地起身告辞了。李氏入府十余载,对胤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无论是妻还是妾,在胤禛面前都是一样的。众人皆道她得宠,可她心里清楚,若非她能生,还不知道得宠的人是谁呢!
李氏相信年素心能迅速摆平胤禛,靠得绝不只是一张脸,而是她身后的年家。胤禛心有成算,行事自有决断,对事对人都一样,除了有必要的原因,否则他根本不会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李氏就是太清楚,才会在取舍之间选择了舍,不然她为何要主动找年素心合作。
这不,她才回幽兰苑,就听说胤禛一回府就去了上林苑。这消息一传出,自然是一家欢喜数家愁。
年素心在送走李氏之后,一个人坐了许久,她不指望这个所谓的君子协议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却希望他们都能坚守第一条。收拾好情绪,刚想唤秋言过来定晚膳,就见胤禛从外面走了进来。
“妾身给爷请安。”年素心甩着帕子冲好胤禛行了一礼。
“起吧!”胤禛上前两步,握着她的柔荑,两人一起坐到了炕上。
年素心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一切都得从头来,慢慢地拉近她和胤禛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相比上一世的节奏肯定快了许多,但论交心,却又还差上些许。
“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跟妾身一样,也遇到了不高兴的事?”
“不高兴的事?”胤禛的眉头轻轻挑起,眸光里带着几分冷意,食指轻抚着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年素心问。
“对啊,今儿个妾身可是踏着……”年素心一派坦然,说起在正院的事,眉飞色舞,一副只要吃亏的不是她,谁吃亏谁知道。
胤禛的眉头微微松开了,眸光自然地打量着眼前的年素心。他见不少被刁难的女眷,甭管是后宫妃嫔还是后院妻妾,一个个都只会诉说自己的委屈,或似是而非,或添油加醋,反正没有谁像年素心这样把这当成自己的战绩,拿来炫耀。
年素心的举动看似突兀,实则拿捏得恰到好处。首先胤禛是个行事果断讨厌麻烦的人,他不耐烦处理后院这些琐事,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他基本不会管,不然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不会闹到那般地步。如果她真的事事都要靠胤禛做主才能在后院立足,结果不会比上一世来得好,现在这样正好,状告了,气出了,心气也顺了。
“还算机灵!”胤禛的声音不再像刚过来时那般沉闷,语气稍微带了几分趣味,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谢爷夸张,妾身向来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无人作死,妾身自然不会主动挑事,怕只怕有些人不安生,所以妾身自当再接再厉,让那些找茬的人都尝够自己酿的苦果,再不敢生事!”年素心嘴角高高扬起,笑容显得无灿烂,眼见秋言端着茶盏过来,很是主动地接过,然后将茶盏放到胤禛面前,语气谦虚地道。
“别玩太过。”胤禛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若不是年素心脸上的得意之色太过明显,完全没有收敛,他都要以为她是真的谦虚了。这种事情本该想着如何避免,她反而一脸期待,看样子这是想把后院的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来。
第二十五章 这厨娘是不是比她的美色更有用
年素心没想借此事让胤禛表态,她会说此事,也不过是抢先一步,让人告无可告。要知道会说话的人,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而钮钴禄氏恰恰就有这个本事,不然上一世的她也不会临死才知身边隐藏最大的毒蛇就是她。
说来,也算钮钴禄氏倒霉,她入府时说是十三岁,其实只有十二岁,再加上长相普通,身子骨扁平,瞧着就像个没发育的孩子,胤禛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直接幸了她。被冷落的钮钴禄氏在后院一待就是五年,如今已经十七岁的她再也坐不住了,想借着乌拉那拉氏踩着她年素心冒头,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胤禛见年素心懂分寸,也没想细究,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性子,他心知肚明,倒是这钮钴禄氏,以往只觉得老实,现在看来倒是他看走眼了。
“说完了?”胤禛看着捧着茶盏不再开口的年素心,轻声问了一句,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不由地轻笑出声。
“爷让你不要玩太过,你就直接收手,你倒是真听话!”胤禛一改往日冷峻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亲近地打趣。
年素心微微愣了一下,举着茶盏,轻呷了一口,笑道:“该怼的怼了,该骂的骂了,总不能逮着一件小事就往死里打吧!”
胤禛见她说的轻松,只道她是嘴硬心软,心里委实有些愧疚了。
“爷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胤禛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甚至还透着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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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只觉得的莫名其妙,但也没想跟胤禛较真。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肯定会让胤禛产生很多想法,但被人心疼总比被人厌恶来得强。
正说着,晚膳准备好了,心情还算不错的年素心很是自然地起身,拉着胤禛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屋里伺候的人看着这一幕,已然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习惯成自然。
后院那么多人,敢于主动亲近胤禛的,年素心绝对算头一个。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上一世她走进了胤禛的心,这一世又顺利入了胤禛的眼。
“今儿个这菜不错,赏!”从年素心入府之后,胤禛开始习惯在上林苑用膳,纵使厨娘大多时候都是依年素心的口味在准备,他却意外地吃得顺味。
年素心秀气的眉头轻轻挑起,她知道后院那些人都盯着她,就是想看看她是真的得宠,还是一时风光,现在瞧着她似乎可能也许靠着一位厨娘就将胤禛给引来了。她有的时候都在怀疑,这厨娘是不是比她的美色更有用?
正当她神游天际的时候,感觉眼前一花,回神才发现一向不喜在饭桌上交流的胤禛,居然主动帮她夹菜……
“在想什么?”胤禛清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失神。
还不待年素心回过神来,胤禛不仅说话还接二连三地为她夹菜,瞧着堆成小山的食物,她下意识地说道:“够了够了……”
“是有什么事想跟爷说?”
年素心的舌尖下意识抵了抵门牙,眸光微闪,“妾身只是突然想到像今天这样的冲突,以后还有很多,光靠一张嘴皮子,肯定是唬不住人,到时妾身若是气不过让人动手,爷觉得如何?”
“对谁动手?”胤禛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言语间透着一丝似乎疑问。
看着胤禛脸上那略显在意的表情,年素心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她怎么忘了这位看似清冷,实际喜怒不定,甚至在某些时候很是情绪化,且这人又十分重规矩嫡庶,嘴上嚷嚷可能没啥,以下犯上,估计会瞬间翻脸。
“爷不必担心妾身会以下犯上,但以上治下就不一定了,毕竟有的时候有些人,只能用这杀鸡儆猴的方式才能打退!”她知道胤禛会不高兴,但她不会因为他而使自己委屈。
上一世的委屈她受够了,这一世也该那些人尝尝委屈的滋味了!
胤禛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深思,片刻之后就像默认了年素心的决定,看向年素心的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异常的明亮,带着某种类似于想通了的神情,让年素心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年素心微微愣了一下,心里便渐渐有了谱。胤禛这是借着她的手整顿后院,而往往能让他下这样的决定,不是情况所迫,就是他的忍耐已经逐渐告罄。
胤禛看着好似明白了的年素心,也不再多说,低头的瞬间开始专心吃饭,就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年素心的错觉。
那天之后,年素心以绝对的姿态证明了胤禛对她的宠爱绝非昙花一现。处于观望中的后院众人见着这个结果,神情精彩纷呈,神态各异,却又不得不承认年素心在府中地位。
上一世年素心全心信任乌拉那拉氏,不说指哪打哪,却少有拒绝;这一世倒好,她对乌拉那拉氏全无信任,行事更毫无顾及,不说逮着打,却也因为一通乱打挠乱了乌拉那拉氏节奏,让她连圣驾出巡的事都忘了,一心只想着推人邀宠。
换个人指不定就顺了她的心意,可惜胤禛这人向来以公务为先,乌拉那拉氏越是急切地想要表现,就越是惹胤禛不满,不然年素心怎么可能不负众望,一众在后院奠定自己的地位呢!
后院众人见胤禛不仅一连半月都宿在上林苑,甚至有一半的时日,还要回来陪她一起用膳。正如年素心所想,乌拉那拉氏的一意孤行正一步步地将胤禛推向她,她越是钻牛角尖,胤禛就越是愧疚她,甚至潜意识里总想着要弥补她。
终于一直处于输的状态的乌拉那拉氏彻底坐不住了,既然她治不住年素心,后院的人也抢不过年素心,那就让宫里的娘娘来管管这年素心。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她年素心是否还能像在她面前那样在诸位娘娘面前放肆!
第二十六章 她不要脸的吗
这日又到了去正院请安的时候,年素心一进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落座之后,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发现有别于从前的羡慕嫉妒恨,此时的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怜悯?
这是什么东西?
年素心可不认为入府就独霸后院的自己需要被别人怜悯,除非有什么是后院公认的麻烦,唯恐避之而不及……等等,她突然想到了,整个后院包括乌拉那拉氏在内的妻妾能同时认定为麻烦的事似乎只有进宫请安了!
年素心抬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她怎么就忘了这紫禁城里除了一个未知的敌人,还有德妃这么一个大杀器。她抬起的手顺势拢了拢发髻,随后坐等着乌拉那拉氏开口。
年素心走进来的时候,便见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正位之上,端着茶盏悠悠的品。下方分成两排的格格侍妾们或讨好或低头,似盼着能借此讨些好处,又似不想招惹麻烦上身。
“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到了时辰,年素心和李氏一起领着众人给乌拉那拉氏屈膝请安。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众人,目光晦涩,内心却涌现出一股俯视众人的快感,但是也只是这一瞬间,待回神,再看这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妾室,又暗自诋毁。
屋里沉寂了片刻,乌拉那拉氏处于发愣之中,若不是一旁的关嬷嬷眼急手快地拉了乌拉那拉氏一把,就她将众人谅在当场的事就能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回过神,微微抬了抬手,端是一派端庄。
“谢福晋。”年素心和李氏等人轻应一声,起身之后,各自又坐回了原位。
乌拉那拉氏动了动唇角,缓和一下发僵的脸,随后扬起一抹淡雅的笑容,柔声说道:“年妹妹入府也有一个月了,也是时候该去宫里给母妃请安了。”
年素心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心中暗道一句‘来了’,随后换上完美无缺的笑容,轻声道:“既然是给德妃娘娘请安,那就麻烦福晋了。”
作为侧福晋,年素心是有资格往宫里递牌子的,不过有乌拉那拉氏在的话,她冒然越过她行事,总归惹人诟病。再则,年素心压根就不想进宫,不管是德妃还是其他人,就她的身份来说,最好是能不见就不见,不然就是自找没趣。
给德妃请安这种事,德妃不召,乌拉那拉氏不提,这事就当没有。现下乌拉那拉氏提了,纵使年素心不想进宫,也不得跟着走上一趟。
“大家都是姐妹,这些都是身为福晋的我应该做的。”乌拉那拉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言语之间一再地显摆着她这个福晋的身份。
若不是不想撕破脸,年素心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了。既然这么看重这个福晋的身份,那就老老实实按着自己经营出来的人设走,不然顶着贤惠的面皮做着下三滥的勾当,岂不是白白辜负了那么多人的努力。
一旁的李氏冷哼了一声,用力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也顺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福晋都说这事是福晋该做的,那妾身也有段时日未曾进宫给母妃请安了。”
“李妹妹,年妹妹这是入府后第一次去给母妃请安,你又不是没去过,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乌拉那拉氏冷下脸来,可能是做惯了上位者的关系,周身气势十足。
“给母妃请安都不急,那还有什么事值得妾身急?”李氏脸色不变,她根本不惧乌拉那拉氏,她会提出一同进宫,不过是为了促进她和年素心之间的合作,毕竟年素心的本事比她想象中来得大得多。
年素心闻言,轻轻笑开了,李氏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不吃亏。若不是这样的势头,年素心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和李氏合作。
“李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只你重视母妃吗?”乌拉那拉氏眯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了,说话的声音更是透着一股子压力,仿佛李氏真敢应声,她就要挥上去把人撕碎一般。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讥诮地冲着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继续说。
“李妹妹,这府里所有人都比你来得更重视母妃,只不过母妃贵人事忙,没那么多时间见无关紧要的人。”乌拉那拉氏把李氏那嚣张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起来。
“无关紧要的人?福晋是在说自己吗?要知道母妃想要召人叙话,多以妾身为主,福晋要是忘了,妾身可以提醒一二。”李氏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明显她含蓄两天,人家就真当她好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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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闭嘴!李氏,上下尊卑你若是不懂,本福晋不介意找个嬷嬷来教教你!”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脸上阴冷的神色不减,显然是怒火攻心。
屋里瞬间如死一般的寂静,年素心低着头,手里捧着茶盏,借以遮掩她嘴角讥诮的笑意。
果然,李氏这不吃亏的个性,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型社死现场!真是好生厉害!
“李氏,不是我这个当福晋的人说你,小门小户的就是规矩不好,就算凭着那些不入流的把戏登上了高位,可德不配位,就容易让人笑话。还有你现在可是雍亲王侧福晋,怎能学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贱婢,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制心里翻涌的怒火,面色严肃地说道。
坐在下方的李氏都要气笑了,显然乌拉那拉氏这几句话,把她心中的怒火真正点燃了。
她是出身低微,可好歹也是出身官家,纵使不如乌拉那拉氏出身显赫,却也有规有矩的人家,平常嘲讽几句也就罢了,这么指明道姓地骂,她不要脸的吗?
第二十七章 有些人天生就有眼缘
除了表情淡定的年素心,其他站在一旁的人丝毫不敢乱动,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显然这一触即发的局面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福晋若要这么说,我自然是比不上福晋的出身高贵,只是母妃那里……”李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乌拉那拉氏便已然变了脸色。
德妃是什么出身,众人心知肚明,真要说身份低微,有几人能低得过德妃。宫里妃嫔拿这说事,那是有足够的底气,他们拿这个说事,甭管是有口无心还是含沙射影,都是犯忌讳。、
“李氏,你什么身份,母妃什么身份,岂能相提并论!”乌拉那拉氏故作镇定,握着茶盏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好似要嵌进去一般。
是了,身为儿媳,她这个雍亲王福晋的话语权还不如李氏一个侧福晋,德妃也是好样的。一个为了压制她不顾礼法,肆意抬举,一个把对方当靠山,肆意利用,她该说他们真不愧是一对好婆媳吗?
“说起来,母妃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召见李妹妹了,昨儿个递牌子进宫,母妃都没提及要见李妹妹,想来母妃已经忙到想不起李妹妹了!”乌拉那拉氏的手指轻抚着茶盏的边缘,眼睛也不看向李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母妃行事妾身不敢妄加揣测,不过经福晋这么一说,确有不妥,不如福晋今儿个帮着递个牌子问问?”李氏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年素心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眼角眉梢透着一丝讥诮。瞧,这天下就是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别人想去她拦着,别人不去她又讽刺,等到别人借机求到她面前,她又是一脸沉默,这叫什么,这叫自找没趣。
“怎么了?这件事难道很难吗?”年素心适时开口,语气绵软带着一丝疑惑,倒有几分好奇的意味。
李氏脸上笑意不减,“事情是不难,就怕福晋不愿意。”
这屋里的人再傻也看出来了,这刚入府的年侧福晋怕是跟李侧福晋有了合作。此刻两人携手对敌的场面看得众人一愣一愣,颇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
其他人都看出来了,乌拉那拉氏自然也看出来了,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好几个弯,才转向年素心说道:“年妹妹未曾见过母妃,自然不知母妃的喜好,倒是李妹妹,怎地就忘了母妃不喜旁人自作主张呢!这回有我挡在前面,倒是避免了麻烦,日后还望年妹妹和李妹妹谨记。”
乌拉那拉氏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威胁。她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明显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亦不想李氏越矩进宫。
“福晋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妹妹不过是指望福晋帮着递牌子,怎么就成自作主张了。既然福晋不方便递这个牌子,那妾身只好自己来了。”李氏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继而站了起来,言语间完全没有给乌拉那拉氏留情面,甚至说完就走,甚是潇洒。
年素心毕竟曾在乌拉那拉氏手下讨了十余载的生活,一眼就看出她的耐心到底了。
“李氏!”乌拉那拉氏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小桌上,茶盏因过大的力道倒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更中洒了一地,顿时茶香四溢。
李氏连头都没回,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不假,可她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格格了。
从正院出来的那一瞬间,年素心突然觉得今儿个的主角似乎从她变成了李氏,但这份人情她还是要领的,毕竟宫里情况不明,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德妃的敌人,着实是需要小心呐!
“嬷嬷,明儿个进宫给我往仔细了打扮。”年素心坐在梳妆台前,双眼直视镜中的自己,柔声交代道。
刘嬷嬷愣了一下,才低声问道:“进宫?那要不要老奴去打听一下德妃娘娘的喜好,毕竟是头一次进宫,多少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年素心明白刘嬷嬷的用意,不过她不想浪费精力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选秀时德妃的表现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相处方式,且敌暗我明,在没有弄清楚幕后的人是谁前,年素心不打算相信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必了,有些人天生就有眼缘,而有些人费尽心思也讨不到好,且我一个侧福晋,还轮不到旁人正眼相待。”年素心把玩着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只红宝石簪子,脸上露出几分漫不经心,声音里更是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刘嬷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年素心,眸光微暗,却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嬷嬷去忙吧!”年素心随手将簪子扔到梳妆台上,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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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转身退出去的瞬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选秀时德妃对年素心做过什么,以至于年素心如此排斥。她嘴上不说,出门找到秋言的时候,还是另外问了两句,可越是没有答案,她越是担心,最后忍不住往年府传了消息。
傍晚时分,胤禛回府时,苏培盛就将府里的事情一一禀了上去,他也不知道福晋发什么神经,好好的日子不过,每天没事找事。说是带年侧福晋去宫里请安,谁知道是不是又打着闹事的主意。
胤禛今儿个心情不佳,虽说康熙给了他不小的权力,但谁能保证不是一次试探。这次塞外之行,太子、老三、老八等人都去了,按说他大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偏偏皇阿玛把跟他最不对付的老九给留了下来。
为了不出错,他低调行事,并没有因为手握大权就肆意妄为,但胤禟不一样,无论对错,他处处挑衅,事事针对,胤禛就是有再多的耐心也不够用。
“年氏怎么说?”
“回主子爷的话,年侧福晋说一切都听福晋的安排。另外,李侧福晋也往宫里递了牌子。”苏培盛察觉到胤禛身上的冷气越来越盛,身子一颤,说话的迅速都比往常快了不少。
听了这话,胤禛拿折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额角的青筋毕露,久久不曾开口。就在苏培盛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开口了,“让宫里的人盯着,莫要闹出笑话!”
第二十八章 经历过这种事儿才能现身说法
翌日,尽管年素心起了个大早,却还是没有见到胤禛的人,想来在她醒来之前,他就已经起身了。
自打圣驾出巡,被委以重任的胤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忙了,明明同睡一屋,年素心算了算,发现两人竟然有三四天没见着面了。
不,不是两人没见着面,而是她单方面的没见着胤禛。
年素心坐到铜镜前,目光微微打量了一下身后的谷雨,见她亦在悄悄打量自己,嘴角不由地露出一抹浅笑,既然昨天的事情胤禛已经知晓,那么今天进宫,他就必定会有安排,“秋言,今儿个让谷雨跟着一起进宫。”
她的话音刚落,收拾床铺的谷雨就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一旁挑选首饰的秋言接过话茬,柔声说道:“奴婢明白。”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过去了,再不走福晋怕是要腻烦我了!”站起身的年素心一脸哀叹地说道。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顿时神情古怪地将目光投向她,就连秋言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她好几回。偏偏年素心毫无所觉,做出一副不情不愿无奈听从的模样往外走。
“侧福晋,时辰尚早,您还是先用点早膳再出发吧!”秋言瞧着年素心这副作派,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劝道。
“也好,进了宫,事事都要注意,谁还管我渴不渴,饿不饿。”年素心轻轻点了点头,觉得有备无患还是有必要的。
待她梳洗完,匆匆用完早膳,便带着秋言和谷雨去了正院。到正院的时候,李氏已然到了,看着乌拉那拉氏黑着一张脸,年素心只当没看到。
乌拉那拉氏也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心中气闷,却也不敢耽搁时间,草草打个招呼,便出发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一行人到永和宫门前的时候,也是巳时了。因着先前递过牌子,门前有人守着,他们一来,便被迎了进去。
年素心对永和宫还是熟悉的,上一世胤禛上位之时,咱们这位德妃娘娘大闹一场,不肯迁至慈宁宫,众妃齐齐来劝,年素心也不好例外,可惜这位根本不领情,甚至叫嚣‘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给胤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别看那时的年素心好似只顾着劝解胤禛,实际上她打从心里看不上德妃。都是自己的孩子,闹成这样有什么好处,是能阻止胤禛上位,还是能让胤祯得利,更别说胤禛手里还捏着胤祯的命。可能就是因为德妃每每为难胤禛都是这般光明正大,年素心才不能确定算计她的人就是德妃。
“给德妃娘娘(母妃)请安,德妃娘娘(母妃)万福金安。”年素心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并不冒头,行事端是规矩。
“都起来吧!”德妃看了几人一眼,直接挥手让她们起身。待几人坐定,她才轻声开口说道:“这天气炎热,走上一趟也怪不容易,日后呀,若是遇上这等天气,先避避,等天气凉了,再过来。”
德妃的话音刚落,年素心就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德妃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德妃,连拒绝都说得这么动听。什么天气热,说到底就是不想应付,不然为啥德妃隔三岔五要召十四福晋进宫,难道十四福晋不热吗?
年素心的眉头轻轻挑起,偏头望去,正好看到坐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微笑变成了面无表情。
“年氏也来了,既然进了府,就早早地为老四开枝散叶,这孩子到底还是少了些。”德妃也不管乌拉那拉氏他们的表情,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最终停在长相越发动人的年素心身上,沉声提醒。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在年素心身上,说到孩子,两人都有,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留住,且两人宠爱尽失,听着难免觉得刺耳。
年素心一脸浅笑盈盈地看向德妃,那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来得别有意味,“娘娘说的是,这开枝散叶的确是妾身的本分,妾身一定多多努力,早日让爷多子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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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嗤笑声来。
“是妾身冒失了,这位想来就是刚过府的小四嫂吧!虽说这开枝散叶是咱们的本分,可是这事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着实不需要拿出来显摆!”来人正是十四福晋完颜氏,一身大红色的旗装,打分艳丽,话里话外都是对年素心的奚落。
“十四弟妹说的哪里话,年妹妹小,进府便得宠,性子难免活泛了些。不过我倒是要提些一下十四弟妹,爷是皇子,天生就有福气,多子多福,理当如此。”坐在旁边的乌拉那拉氏这次却没有附和,神色之间带着一副中规中矩的端庄,言语间却是对胤禛的维护。
对,她开口不是为了年素心,而是为了胤禛,更是为了自己贤惠的名声。
完颜氏倒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会打自己的脸,一时之间表情讪讪,待给德妃请过安后,便顺势坐在了德妃身边,单这一点,就能看出德妃对于胤禛和胤祯这两兄弟之间的区别。
乌拉那拉氏等人瞧着这一幕,想来是见怪不怪了,并无反应。年素心多看了两眼,不是嫉妒,而是好奇德妃到底是爱乌及乌,还是真喜欢完颜氏。虽然德妃规矩谨慎,淡雅如兰,可就她手里捧着一杯茶,淡雅悠然,丝毫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就能看出这一位根本没把在场的任何一位放在眼里。
年素心暗道自己没出息,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居然还会好奇,下意识地笑了笑,目光看向一旁的完颜氏,红唇微扬,姿态端是妖娆道:“多谢十四福晋的肺腑之言,想来十四福晋应该是经历过这种事儿才能现身说法,妾身甚是感动,定会牢记于心,日后行事定当谨慎才是。”
第二十九章 枕头风不是只有你们会吹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唯有年素心笑容明亮,明明像光一样,却刺得众人莫名不是滋味。
“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完颜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她,脸上满是羞辱和愤恨的表情,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跟年素心撕上一场。
“快别吵了,在母妃面前如此放肆,也不怕好丢人!”乌拉那拉氏及时开口,不是为了制止两人,而是想拉偏架。
往常,德妃偏着胤祯一家,对完颜氏也好,对弘明他们也罢,甭管嫡庶,无论好坏,乌拉那拉氏是边都沾不上。她本人倒是不贪德妃那点儿东西,她是嫉恨德妃的不公平,恼怒完颜氏的跋扈不敬,所以但凡有机会,她都会报复回去。
完颜氏被气得跳了脚,可目光一对上德妃,就不敢造次了。愤愤然地坐回去,一口银牙咬得死紧,目光恶狠狠地看向年素心,在心里狠狠地记了她一笔。
“好了,本宫也乏了,就不留你们了。”德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凉凉地看了几人一眼,示意一旁的书画将礼盒交给年素心,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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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带头起身,然后依序退了出去。完颜氏面色难看,却也不敢逗留,等出了永和宫,完颜氏斜挑着眼角阴测测地看着她道:“年侧福晋是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如此张狂,以后有你受的!”
年素心看着完颜氏离去的背景,双眼微眯。她如何不知出头的椽子先烂,上一世她本分谦顺,事事退让,结果出头的椽子都长成树了,最守规矩的她却被后宫大半的女人联手逼死了。
这后宫哪有道理可言?弱肉强食真道理!
前面引路的宫女被这样的局面吓得大气都不敢,还是一旁的秋言提醒,才慌忙告罪,继续向前。
年素心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慢悠悠地走着,那姿态跟逛自家花园一般,丝毫看不出忧虑,就好像刚才被威胁的人不是她似的。
乌拉那拉氏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打量着年素心,她一眼便瞧出年素心是真不在意,而非故作姿态。对于年素心,乌拉那拉氏的印象不断被刷新,偏生年家正得用,她又正当宠,屡次算计不是被无功而返,就是自讨苦吃,颇有种让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年妹妹还是客气一点的好,毕竟十四弟妹的身份摆在哪里,要是太过张狂,给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坏了兄弟俩的关系,那就不好了。”乌拉那拉氏会说这话,也是想打压年素心的气焰,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年素心越来越难以掌控。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依旧端庄,甚至带着几分大公无私,就像是她做的这一点都只是为了胤禛,而非她自己。
年素心自是知道她的性子,死要面子,对的都是自己,错的都是别人。对人对事,只要自己有利,乌拉那拉氏一向笑脸相迎,亲热异常,给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福晋说的是什么话?十四福晋的身份怎么了,是要妾身行跪拜之礼么?还是说在福晋眼里,只要是嫡福晋,那就理所应当踩着侧福晋。可福晋别忘了,就算是侧福晋,那也得看是谁的侧福晋,至于福晋嘴里所谓的兄弟情,这难道是我一个小小的侧福晋用几句话就那破坏的吗?”年素心一脸讥诮地望着她道。
只要有德妃这个偏心眼的母亲在,再好的兄弟也能分道扬镳,更何况他们理念不同,选择不同,心思也不同,就算表面和谐,又能维持多久,装模作样给谁看!
“年妹妹说的没错,若爷在这里,定然不会让咱们给弟妹低头,就算是嫡福晋,也一样。”李氏甩着帕子,慢条斯理地应和。
年素心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那笑容艳若桃李,无比动人,路过宫女们都不自觉地多瞟上两眼,“李姐姐说的对,就算咱们不是正经妯娌,却也是上过玉牒的人,身份高低,感情好坏,看得是人品,是相处,是缘分。且刚才在永和宫,德妃娘娘不也没觉得不妥吗?想来娘娘也觉得十四福晋脾气太过咋呼,得修身养性。”
年素心这一长串话把乌拉那拉氏堵得哑口无言。纵使面色阴沉,乌拉那拉氏也不能说一个亲王侧福晋就比一个贝子福晋地位低,一如年素心所说,这嫡福晋再高,也得看高得过谁,这侧福晋再低,也看得看是谁的侧福晋,最主要的是爷的脾气摆在哪里,她若强行以嫡为先,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说起来十四福晋这脾气的确是急了些,上回也是一句话不对,就直接下了福晋的脸,这回有了年妹妹的提醒,说不定就记住了。”李氏恨乌拉那拉氏不假,可讨厌总拿身份拉踩羞辱她的十四定数。
“李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时间长了,没有我,十四福晋也会改的。”年素心想着上一世吃足了苦头的完颜氏,只觉得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乌拉那拉氏紧抿着唇,静静地看着她俩挤兑自己,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原本觉得进宫是个很好的机会,既能彰显她福晋的身份,又能借德妃收拾一把年素心,却不想德妃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完颜氏,没轻没重,使得她不得不选择站在年素心这边,真是呕得要死。
“看见你们姐妹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十四弟妹,人家的事人家心里清楚,反正跟我们没关系,不过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注意,毕竟枕头风不是只有你们会吹,旁人也会,我可不想爷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为难!”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说,年素心和李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奇妙起来。不过细细一想,今日这一局还是她们胜。
第三十章 怎样的魅力才能迷得胤禛独宠她一人
出了宫门,乌拉那拉氏率先上了马车,年素心和李氏上了后面的马车,相较于李氏的矜持,年素心明显更为随意,甚至倚在马车上的动作毫无规矩可言。
李氏平复好情绪,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年素心,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随后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肃穆起来,“咱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今儿个算是巧合,遇上德妃心情不好,又有十四福晋当助攻我们这才能全身而退。若是其他时候,恐怕就不这么好大打发了。况且宫里势力复杂,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性命。就算爷真想为咱们讨回公道,估摸着有皇上在,这事至多就是申斥、禁足了事。”
“李姐姐无须担心,若论计谋,咱们谁都不差。若论姿色,你我二人,在后院当属楚翘,况且咱们从未主动招惹过其他人,有那不长眼的找上门来,难不成还不能打了!”年素心说这话时,那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年妹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只要有人找茬,咱们都能打回去吗?”李氏眉头一挑,只觉得年素心还是太天真,这皇家若真的如此公平,也就没有那么腌臜事了。
年素心没有多说,她不会教李氏怎么做事,但她却可以选择不受委屈。
李氏见状,也不再多说。别看他们两人联手大干了一场,可实际上他们之间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且他们之间本身就有竞争,合作可以,再多那就是越线了。
回到府门口时,乌拉那拉氏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气度,依旧端庄亲切地笑着,只是没有再理会年素心他们,径直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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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年素心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失神。最终还是秋言轻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举步往府里走去。
不愧是乌拉那拉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枉年素心上一世被她耍得团团转,还满心感激地把她当自己人。
回到上林苑,年素心立马去掉一身的行头,躺在软榻上不动了。
都说你你方唱罢我登场,风水轮流转,上一世她年素心栽在了天真心软上,这一世正面开战,她倒要看看被昔日的胜利迷花眼的乌拉那拉氏和抓不到机遇的钮钴禄氏是不是还能算计的她你上一世那样栽一回。
胤禛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也没什么动静。后院里的众人,都在小心打探,只等着看今儿个晚上,胤禛是不是还去上林苑。
自打年素心进府,胤禛就再没去过别的院子,众人百爪挠心,使尽各种手段,胤禛宁可宿在书房也去宠幸别人。也就是今天,年素心进宫给德妃请安,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实际上怎样,也没人能打探出消息来,不过他们倒是可以根据胤禛的选择来判定德妃对年素心的看法?
正当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出发去书房的时候,就听说胤禛去了上林苑,一时之间后院一阵哗然,不带这么打击人吧!究竟这年素心是有怎样的魅力才能迷得胤禛独宠她一人!
不过众人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相反地她们羡慕嫉妒恨都来不及,心里头甚至产生了想要交好年素心,继而取取经的想法。
瞧瞧,能把爷哄得只喜欢她一个,这得多厉害啊!
清晨,年素心被胤禛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强行起床,神色甚是萎靡,赖在梳妆台前,就连香味四溢的早膳也不能让她打起精神来。一旁的胤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这个小狐狸还真是娇气,一点不合心意就耍小脾气。
“爷可是听说你昨儿个风头正盛,在永和宫里耀武扬威,不仅扫了德妃的兴,还打了十四弟妹的脸!好不威风!”胤禛看着久久不曾动弹的年素心,上前几步,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清冷低叨了几句,让人听不出喜怒。
年素心悠悠地抬起头,对上胤禛的眼眸,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胤禛也没有想到年素心会哭,那泛红的眼眶,满是泪水的眼睛,端是楚楚可怜。
年素心本身并不是那种喜欢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而且前世今生她无论是在家里还是进府后都备受宠爱,着实不需要眼泪来打动谁。只是此刻,她本身就很困倦,胤禛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莫名地就觉得委屈,她不告状不代表她不会告状,她不哭不代表她不会哭。
大眼轻轻一眨,双眼微微泛红,泪水瞬间盈满整个眼眶,眼睛一眨,泪珠便沾在长长的眼睫上,端是楚楚动人,惹人心怜。
“哭什么,起来!”胤禛被年素心的举动弄得有些手无足措,边说边朝她伸出手,语调里带着一丝妥协,只是年素心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并不理会。
“不起来?”胤禛再次开口,语气里透着更多的无奈。
年素心也懂得适可而止,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轻柔软糯,语调透着几分沙哑委屈,像是求人安慰一般,嘟着红撒娇:“妾身没力气了,起不来!”
“还真是……”胤禛看着年素心那泪眼朦胧又得寸进尺的模样,又气又恼,最终还是软下心肠,认命地弯下腰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放肆,那毕竟是在宫里,纵使爷有准备,也无法护你周全。”
胤禛的双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用力就将人抱了个满怀。年素心十分自觉地抬起双臂,攀上他的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小脸还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颇为乖巧,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两人亲密无间,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胤禛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耳根微微泛红,鼻尖全是她身上独有馨香。这对于少与人亲近的胤禛来说,也是一种突破,那种亲密的感觉让他冷硬的心慢慢变得柔软起来。偏生怀里的人还不自知,小脸在他怀里乱蹭,弄得原本没什么的他也颇有一种心猿意马的冲动了。
第三十一章 她突然有些怕了
“老实点,别乱动!”胤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带警告,但心里那股躁意却让他莫名地有些心烦。
年素心立马停住不动了,老实地窝在他怀里,嘴角却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当胤禛把她放到桌前的椅子时,年素心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鼻头红红的,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清棱棱的,没得让人心生怜爱。
“这后院属你最折腾!”胤禛坐到她身边,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语气里透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亲近和纵容。
年素心无视屋里那些眼珠子都砸到地上的人,纤细的身子往胤禛这边一倒,双手顺势揽过他的脖颈,娇声道:“妾身哪有折腾,明明是别人欺负到妾身头上来了,妾身才会反击的。难道爷宁可妾身受委屈,也不愿意妾身保护好自己?”她边说边抬头看向胤禛,声音低柔,情绪低落。
胤禛连别人的亲近都不习惯,何谈在人前秀恩爱,不过怀里这个他了解,便只能挥手将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年素心见状,倒是乖觉,身子一动,直接就坐到胤禛的怀里。胆大至极,完全无视胤禛的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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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搅蛮缠。”胤禛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微微用力,见她露出吃痛的表情,胤禛才又道:“朝堂上的事,爷不好多说,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有些人不好惹,你得懂得拿捏分寸。”
说到底,胤禛就是护短的。他在意的是年素心的安危,而不是德妃等的委屈。
年素心脸上扬着一丝甜笑,见胤禛一脸别扭地关心她,脸上笑意更甚。然后迎着胤禛的注视,她‘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薄唇上,“我就知道爷是关心我。”
胤禛的眸光微暗,揽着年素心的手臂微微收紧,听到她呼痛的声音,这才咬着牙道:“不许淘气。”
年素心听了他的话,瘪了瘪嘴。胤禛正处于壮年,刚入府时,她的一番挑衅可让自己吃足了苦头,现在得了警告,她立马老实地道:“爷放心,只要旁人不是故意找茬,我都乖乖听话。”
能把称呼从妾身换成我,也是年素心对胤禛的亲近,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面冷心热,只是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又有太多的不得己。
胤禛瞧着她表现得一副乖顺的模样,眼珠子却咕噜噜转悠,心里一阵嗤笑,要不是知道她张牙舞爪是什么样子,他都要相信她真的会听话了。原以为只是个娇气的,现在看来倒是个内里多狡的。
年素心一直注意着胤禛的表情,此刻见他妥协,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糯,搂着胤禛脖颈的双手微微一用力,凑上去就是几个香吻。
胤禛虽然有不少女人,但是像年素心这样在他面前如此肆意的,还是头一个,这让他备感新奇的同时,又更看重她几分。
“别闹,等爷晚上回来,有你受得!”胤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忙将收紧她腰肢上的手臂,不再任她挑衅。
年素心轻哼一声,不敢再作乱,她敢耍小脾气,那是吃准了胤禛不会因为德妃和完颜氏找她的麻烦。不过其他方面她就不敢确定了,特别是胤禛刚才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好。想到这,她只觉得一颗心微微有些颤抖,目光瞄向一本正经却依旧抱着她的胤禛,她突然有些怕了。
“爷,要不,我来伺候你用膳。”
胤禛伸手抓过她拿着筷子的手,放到眼前细细瞧了瞧。果真是十指纤纤,白皙细嫩,不见一丝硬茧,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手。他微眯着双眼,目光对上年素心略带讨好的笑腼,低声道:“既然这么卖力表现,那就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拿起筷子的手突然收了回来,一双狭长的眼眼,专注地看向一旁的年素心。开始指挥她夹菜,其实他心里也颇感奇怪,他竟然没有丝毫不耐,相反地还带着几分兴味。若是换做旁人,他直接就将人挥退了。
终于胤禛吃饱了,端着茶盏漱过口,胤禛也知道拖不下去了。虽说监国以他为主,但毕竟不只他一人,能抽出这点时间书属不易,再迟就得落人话柄了。
年素心忙了一阵,胤禛刚才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意思走。看他的表情,对她的表现似乎还算满意。
“宫里和完颜氏那边爷会帮着善后,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拿不定主意就来问爷。”胤禛一直盯着她瞧,红唇粉面俏佳人,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胤禛曾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待遇上年素心后,他才明白不是他定力好,而是从前的他没有遇上此等尤物。
好不容易在困倦之中找到一丝精神,抬起头对上胤禛已然恢复清冷的眼眸,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爷还有事要进宫,你再用点,觉得困倦就回去补个觉。”胤禛也没想要年素心的保证,于他而言,与其相信年素心委曲求全,不如相信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
眼瞧着胤禛自说自话,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年素心也不抢着表忠心了。对她来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承诺自然也比不上随机应变,毕竟受委屈这种事,这一世她不愿意为任何人而受,就算是胤禛也一样。
“爷硬是把我叫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就是为了提醒一下你。”胤禛起身的瞬间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目光扫过年素心脸上的诧异,他突然觉得心情舒爽,好似这段时间的满腹憋屈在这一刻也散了。
年素心听了这话,不自觉地张大嘴,脑子里全是胤禛说的这句话。
呵,她就说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怎么这么好心了,原来都搁这等着呢!
第三十二章 争斗一触即发
先不论年素心怎么抓狂的,就说胤禛,那可谓是心情大好,进宫遇见胤禟时还难得主动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此举可是让胤禟好生吃惊,差点没当场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说胤禛平日里没规矩,而是胤禛为人板正,行事很是刚硬,不少人宁愿躲着他走,也不愿意往他身边凑。而胤禟的性子刚好和胤禛相反,算得上两看两相厌的典型代表,如今因着太子的关系,那更是斗得跟乌鸡眼一样,别说打招呼了,能忽视对方不起冲突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其他人看着这场面,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直犯嘀咕,这雍亲王怕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吧!
只有苏培盛才知道原委,自打胤禛早上从上林苑里出来,他就感觉事事顺意,甭管年侧福晋做了什么,单这效果,他恨不得把人给供起来。
要知道昨儿个可发生了不少事,单就福晋自作主张带年侧福晋进宫的事,主子爷就颇为生气,再加上九阿哥没事找事,算是彻底惹恼了他。
“老九就是不长脑子,自以为义气,实际上聪明反被聪明误,蠢而不自知!”当时胤禛从宫里出来时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上林苑。
苏培盛还以为胤禛会问及进宫之事,没想到什么事都没发现,第二天一早起来,见着心情大好的胤禛,他心底还颇有几分意外,毕竟他可以是做好准备承受怒气来着,谁知就这么过关了。
之后几天,胤禛的心情都不错,相反地年素心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苏培盛整天求神拜佛,只盼着胤禛的情绪能一直好下去,这样就算九阿哥没眼色不识相,天天来找虐,他也不会受连累!
可是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去塞外给皇上请安的日子,思及过去废太子之事,苏培盛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自己皮子,觉得此行甚危,毕竟隔着千山万水,到时真有什么,可没年侧福晋在旁边帮着安抚主子爷的情绪。
胤禛作为监国的首要负责人,其实除了一些便宜行事的小事,其他事情均无做主的权力,而是梳理清楚再写折子问康熙的意思才能做决定,不然胤禟也不会每每揪着一点小事跟胤禛争论不休。说到底,就是因为没有完整的处事之权,才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还得飞奔至塞外请安并汇报。
“雍亲王这边请!”一个引路的小太监带头领路,胤禛身后还跟着胤禟等过来一起请安的人。
这一路风尘仆仆,速度之快,人员之多,自是无比地夺人眼球。
很快,胤禛他们过来请安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营地。太子等人表面上虽然没有动静,私下里一个比一个动作快。夺嫡迫在眉睫,皇位又只有一个,谁不想成为最后的赢家。近来康熙疑心越来越重,可不止是对他们这些儿子,他们所属阵营的人,以及心思动摇的,这段时间都没少受斥责和打压。
塞外所谓的热闹只是在康熙面前,待转身一个个心思各异,自是有一番谋划。不过结果未定之前,局势千变万化,一时之间入眼的皆是胜者。倒显得胤禛他们这些没有表明心思的人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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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坐在席位之上,目光所到之处,既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太子依旧在康熙下首,离得最近,关注最多,就好像之前废太子的事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老四,来,孤敬你一杯。”太子对于胤禛是满意的,只是再多的满意也挡不住他的疑心,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兄弟真的有本事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胤禛一开始是认可太子的,甚至一心只想做贤王,所以两人的关系在某些时候还是比较近的。只是后来太子的路越走越偏,性子越来越激进,明明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偏偏把持不住,亲信小人,做出无数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太子请。”胤禛双手举杯,态度恭敬而又规矩,不仅看得康熙满意,就连想要挑刺的太子也不自觉地收了心思。
“孤知道你是个办实事的,不像有些人心思叵测,总惦记着那些不属于他的。”太子的眼神扫过不远处的胤禩,脸上的表情甚是讽刺,明显这话就是冲着胤禩去的。
“谢太子。”胤禛察觉到太子和胤禩之间的矛盾似乎变得越发地激烈了,以往在康熙面前还算收敛的,如今却是毫无顾及,行事说话都不给对方留半分余点。
难道在塞外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两人对饮,其他人说笑,唯有胤禟想要了起身反驳,却让一旁的胤禩给拉住了。康熙坐在上首,就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径自同蒙古的几位王爷们说笑。
胤禛目光清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原本还存有的一丝动摇在此时此刻终于消失无踪了。
没了争端,整个宴会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仿佛之前的种种冲动都只是错觉。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争斗一触即发。
等到康熙离席之后,胤禛也没有多加停留,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他不想跟这些心思各异的兄弟联络所谓的兄弟感情,也不想虚与伪蛇隐藏自己的想法,那么他唯一能做的是减少在他们面前出现,又或者说冲突。
对,对比这些或多或少都能得到支持和帮助的兄弟,他更符合孤家寡人的设定。阿玛心中的储君不是他,额娘心中的依靠也不是他,更甚至除了同病相怜的老十三,连兄弟也没有支持他的,就这样的处境,他要凭什么争皇位?
凭一己之力么?
不,他只能躲在太子身后,慢慢谋划,积蓄力量,等待机会。若是成功,他能一飞冲天,成为最后赢家,若是失败,他也许能保持现状,也许性命不保,反正无论哪种,都不过是成王败寇。
第三十三章 是敲打,是展示,亦是宣告主权
胤禛离去时,胤禩和胤禟同时看了过去,胤禩暗中打量了胤禛一番,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听胤禟那一句总感觉另有蹊跷的话时,他眼神微暗,脸上露出几分深思。
“老九,你在京城也跟四哥待了一个月了,四哥做什么你应该十分清楚,为什么还会有疑问?依我看,你就是放不下曾经的那点儿成见?”胤禩一脸的若有所思,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暗含打趣。
一旁的胤俄听了他说的话,立马凑上来道:“八哥,九哥要是能放下曾经的成见,那他就是他了。”
胤禩识相地接话,他在心底还是赞同胤俄的话的。胤禟的心眼,是摆明了的小,更何况他与胤禟自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很多事情总比外人来得清楚。爱新觉罗家的人心眼历来都不大,不过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对敌人大度就是对自己残忍。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心眼小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们的心眼似乎也并不算大。
要说胤禟心眼小,行事咄咄逼人,那胤禩等人,也不是什么胸怀大度之辈。
“还有完没完,这要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能情绪转变那么大?”胤禟不会承认他是被胤禛的转变给吓到的。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夺嫡之争,关乎性命,胤禟也好,胤禩也罢,都不敢掉以轻心。胤禟说的这些话,胤禩还是有考虑的,否则刚胤禛离开,他就应该追上去才是。
“九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四哥性子板正,注重大统,只要咱们成了最后的赢家,就不怕争取不到他。”胤禩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郑重地说道。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如果说康熙对胤禛是种种重用的话,对他就是百般打压。再加上太子近乎疯狂的反扑,他不说损失惨重,却也举步维艰。
“八哥,先不提四哥这边如何,就说太子,这段时间可没少拉拢那些蒙古王爷吧!”胤禟抬起眼眸,目光森冷,语气里更是透着几分不屑和讥诮。
“拉拢肯定是有的,但皇阿玛不一定会如他的愿。”胤禩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才没有像太子一样蹦跶,毕竟那些蒙古王爷也不是吃素的,没有一定的好处,谁会冒大不韪支持他。
他虽然急于证明自己,但是他也明白拉太子下马的事触了皇阿玛的底线,短时间内无法获得原谅。
“哦,怪不得皇阿玛这段时间总是训斥太子,现在看来皇阿玛不是不生气,而是不想打破如今的局面,就忍了下来。那些所谓的‘宠爱’,现在瞧着反而觉得讽刺。”胤禟站起身来,把目光自太子那边收了回来,一副无比讽刺的表情。
胤禩没说话,胤禟能看清楚的事,在塞外待了近一个月的他看得更清楚。可能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收敛,才会想要退而求其次,从胤禛等人身上着手,寻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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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九哥,这宴席差不多也散了,咱们也散了吧!”胤俄不耐烦这种应酬,也不耐烦动脑子,毕竟想太多了,就容易出事。
“走吧!”胤禩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胤禛回到帐篷里,挥退众人,心底长吁一口气。
他有预想到塞外的情况,却没想到气氛会变得如此紧张,不只是太子等人,就连康熙也变得很焦躁,行事比起从前多了一丝激进,就仿佛他所有耐心都快要被消磨殆尽了。
“主子爷,太子那边派人传话,说是请主子爷过去一趟。”守在门口的苏培盛走了几步凑到门边,低声通禀。
那传话的太监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苏培盛的回话,此刻看他站在帐篷前一动不动,心里也莫名地有些担心。
“知道了。”胤禛低应一声,伸手抹了把脸,坐起身来。
苏培盛见胤禛没有唤他进去,也不敢多问,转个身将话传给那太监,等人走后他立马迎上去伺候,再出来,主仆二人便往太子的营帐走去。
胤禛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是有口难言,该劝的他劝了,该帮的也帮了,可惜对方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且一次又一次地挥霍众人对他的期盼,以至于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对他失望。
“给太子请安。”胤禛过来的时候,太子已然喝得有些醉醺醺了。对此胤禛并没有抱侥幸态度,反而很是恭敬地请安。
“老四来了,来,坐!”太子眼睛一瞪,看了胤禛一眼,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位道。
“谢太子。”胤禛规矩行礼,然后坐了下来。
太子看着胤禛的作派,不由得点了点头。没有被废之前,他对胤禛虽然放心却也存有一丝防备,毕竟优秀的兄弟太多了,每个都有心思,他做不到完全放心;被废之后,他疑心更重了,纵使胤禛他最悲惨的时候亦不曾动摇地选择站在他这边,他亦无法相信,甚至在疯狂打压老八的基础上,不断地敲打胤禛等人。
反扑是他自保的手段之一,正好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兄弟,也给其他人提个醒,只要他一天还是太子,他就有权力将他们踩在脚下。至于其他人是反应,他根本不会在意,现在也一样,他要的是敲打,是展示,亦是宣告主权。
胤禛自然能看出太子的用意,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愿意接受。不过因着他实力不够强劲,暂时只能躲在太子学后,这些他都忍了。不过康熙那边,该让他知道的还是得让他知道,毕竟相比默默付出,有的时候会哭的孩子似乎能得到更多。
“老四,孤也不是想为难你,孤只是给你提个醒,做人要懂得分寸,过了线也怪不得别人出手整治。”太子醉眼朦胧,可说出来的话却尖锐无比。
“是。”胤禛也没想跟他理论,以前太子睿智时,都说不通的事,现在变得偏激了,就更说不通了,与其浪费时间辩解,还不如借此转移一下视线,毕竟康熙对他的重用已经引得不少人对他侧目了。
第三十四章 踩雷了
在塞外呆了几天后,胤禛终于得了康熙的单独召见。
一直在营帐四周打发时间的胤禛,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没有接触过蒙古各部的王爷们,纵使遇见,也不过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并没有过多的交际。这不仅让康熙觉得满意,也让太子等人安心。
御帐里,康熙看着被召来的胤禛,问了不少问题,大多都是京城的情况以及折子上一些未处理的事情,直到一切都处理完毕,康熙这个当爹的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关心儿子一句。
“老四,做得不错。”康熙握着拳头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十分难得地认可了胤禛的努力。
站在御案下首的胤禛,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低声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若是换作从前,胤禛肯定会觉得感动,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康熙的认可和夸奖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朕知道你是个好的。太子那边朕会好好说他的,至于京城那边,有你在朕也放心。”康熙见胤禛态度始终不变,心中对他也是越发的满意。
胤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旁的,康熙挥手便制止了,然后扬高了声音道:“朕知道你的一片心意,这次回京,老九就不跟着回去了,其他事宜,你可便宜行事。”
康熙这话说出来,也算是给胤禛解决了一个麻烦,胤禛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
“谢皇阿玛。”胤禛拱手行礼,态度直白而又恭敬,明显他心里清楚康熙想要看到怎样的他,又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口传来太子等人求见的话,康熙也没多说,挥手示意,然后李德全三步并做两步,亲自将太子等人迎了进来。
“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太子打头,胤祉、胤禩等人紧随其后,行礼问安。
“都起吧!”康熙看了众人一眼,抬手示意,见太子等自动分化成几个阵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目光直视几人,语气淡漠地道:“你们几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太子等人见康熙敛了笑意,一个个生生地把笑容憋了回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谁也不想成为被训诫的那一个。虽说在康熙面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所谓的面子,但有对比才有伤害。
“皇阿玛,外面都在为狩猎的事做准备,儿臣等人是想为皇阿玛分忧。”站在最前面的太子不可避免地先开口,找了个借口将事情圆了过去。
狩猎的事原本早有决定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推迟了时间。康熙思及此,面上神色一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被人逼着做选择的时候。
“分忧!”康熙语调幽冷,目光冰寒。
踩雷了!后知后觉的太子等人被康熙的目光盯得一脸的冷汗,他们倒是忘了这狩猎之事曾惹得康熙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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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站在一旁,神情平静,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在场的第一位。看来这些兄弟们会过来,都是防着他呢!也对,皇阿玛连太子都能废,谁能保证他不会把目光投在其他人身上,特别是他这段时间还特别受康熙信任和重用,不过老十四那边也很是受宠……
想归想,胤禛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并没有事事冲上前的意思,且狩猎之事,这些伴驾的兄弟应该比他知道的更清楚,冒然出列,不仅不会博得众人感激,指不定还会给人一种想要争宠的印象。
“是。”太子绷着脸,神情晦暗,仿佛已经做好了被喷的准备。
“你们呢!?”康熙幽冷的声音传来,胤禩等人自是半抬起头,一副谨听圣训的模样。
康熙眯着眼眸,目光落在一众儿子们的身上,似乎是想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既然没想好要做什么,那就好好想,总归不能白跑了这么一趟。”康熙手一挥,直接下了定论,想来他对这些儿子近来的表现颇为不满,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敲打。
顿时站在一旁的太子就松了一口气,颇有对手不好我就高兴的意思,只余胤禩等人面色阴沉。康熙也不作理会,转头就之前的话题继续叮嘱胤禛。
胤禛一脸恭敬,并不多作解释,这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让在场众人的心慢慢地放了回去。可以说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分划,康熙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其实都已经没那么在乎了,毕竟他们都不再是渴望父爱的小可怜了。
“好了,老四,你先回去,明儿个回京,一路小心。”沉默了片刻,康熙挥了挥手,示意胤禛先行离去。
“是,儿臣告退。”胤禛也不多留,得了吩咐,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太子等人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里都颇为懊恼,若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就不上赶着自找没趣了。
“狩猎之事依往年的规矩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就各自去忙吧!”康熙伸手拿了一本折子径自打开,明显是不打算就此事再多做计较。
太子等人见状也不好多留,能平安过关对现在的他们为说就是最好的结局,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太子也好,胤禩等人也罢,如今在康熙这里都落不了好。与其适得其反,不如适时退让,反正只要对方讨不到好,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一行人出了御帐,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一旁的太子眯着眼眸看向满脸笑意的胤禩,他过来御帐,胤禩就跟着过来,明明是想防着他,偏偏又想装不在乎,这是把谁都当傻子呢!
“老八,以后要真想知道孤要做什么,正大光明的看,别总像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的上不台面!”太子正面直杠,态度蛮横跋扈,完全没把胤禩等人放在眼里。
不过他的这番表现实属正常,但落在胤禟和胤俄的眼里,就跟下战书一样。
“太子可别忘了,咱们都是兄弟,八哥要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太子像什么!”胤禟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冷着声音怼了回去,那场面看得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震。
第三十五章 爷看你是打蛇随棍上
太子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相反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再次转这头看向胤禟,低声道:“老九,孤是正宫嫡子,生下来就跟你们不一样,孤要骂你们,你们也只能听着!”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寂静起来。胤禟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让胤禩给拦了下来。
太子说的不错。他是正宫嫡子,生下来就是储君,反观他们,说是皇子,在他面前却跟奴才一样,任他肆意诋毁,无端谩骂,却不能直接反击。
凭什么呢?
就凭他投了个好胎!
果然,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看着他深陷泥潭,跌落谷底。
“太子说的是,太子教诲臣弟们铭记于心。”胤禩脸上丝毫没有难堪受辱的神色,相反落落大方地冲着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怔了一下,待回神,‘啧’的一声,嗤笑道:“老八,你是该把孤的教诲记在心上,不然就算你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也难成大事。你以为你礼贤下士就能入皇阿玛的眼?不,你越是这样就越入不了皇阿玛的眼。不然你凭什么坐那个位置,凭什么震慑四海,就凭你慷他人之慨!”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本以为太子厌恶胤禩,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会儿好似指点一般,几乎把胤禩最大的问题给点了出来!
“多谢太子指点。”胤禩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并没有因为太子近乎于扯下他最后一块遮羞布而恼羞成怒,算是端足了宠辱不惊的姿态。
太子冷眼看着胤禩这般作态,冷笑一声,反而没了找茬的心思。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地讥讽,拂袖而去时,那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高傲还是引来无数怒火。
好不容易回到营帐里,胤禩冷着一张脸,虽说太子下了他的脸面,不过他说的那些话他却不得不在意。太子曾是最优秀的储君,不管他现在如何,他的优秀没有人可以否认,正因为如此,胤禩才格外在意他的话。
即便心里满是不甘,但是对于康熙的看法,胤禩还是极其看重的。因着太子的那些话,胤禩琢磨了一遍又一遍,也未能得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胤禛得到消息,一声冷笑,太子说的正中红心。再怎么礼贤下士,没有限度,就只能成为傀儡,皇阿玛如此大手笔复立太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子之情,怕是另有想法吧!
心里想归想,轮不到自己的事他肯定不会指手画脚。胤禛从御帐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营帐里休息。明儿个回京,那一路奔波也是需要力气的。
京城雍亲王府里,胤禛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后院消停不少,相比年素心刚进府那会儿,现在的后院安静的不像样,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年素心没有胤禛撑腰,肯定是不会跟乌拉那拉氏硬碰硬的,不过她脑子里挨个把后院的那些个奴才扒了一遍,但凡能拉拢的,她都先其他人一步将人收为己用,至于那些不能拉拢的,她都会想法将人边缘化。
上一世吃过的苦,这一世她绝不重蹈覆辙。只是还是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提前被其他人收用,不过因为都知道底细,防范起来总归要比其他的来得容易。
用过晚膳,年素心着人备水沐浴。进去之后,水温很好,热气蒸腾,颇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地睁开眼睛看去,见有人站在浴桶旁边,表情一怔,连忙想要站起来,由于动作太急,竟是脚底一滑,好在对方反应够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纵使这般,依旧水花四溅,惊险万分。
胤禛揽着她纤细的身子,目光上下游移,见她没有受伤,再看她一脸惊惶的模样,不由低声安抚道:“没事了。”
年素心四肢并用,整个人扒在胤禛的身上,一脸的惊魂未定,听到胤禛的声音,不由地吸了鼻子,娇声道:“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瞧你这意思,倒成爷的不是了。这里除了爷,难不成还有别人敢进来!”胤禛拿起一旁的寝衣包着她,将她抱出了净房,径直往内室走去。
“自是没有旁人,但爷怎么能保证就没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想吓死妾身呢!”年素心这个年府二姑娘,历来娇气,怕苦怕累又怕疼,刚才差点摔上一跤,现在不闹上一闹,她都觉得不足以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同胤禛相处这么多年,年素心自然也总结出了一套同胤禛相处的方法。胤禛高兴的时候,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可以肆意妄为;胤禛不高兴时,她要柔弱谦卑想法哄他开心,单纯不涉及其他,当知心人什么就不必了,胤禛远比她想得意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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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坐在床榻边的胤禛,目光幽深,语气亲昵,看似斥责,实际上不过一句笑骂。
年素心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胤禛,见他一身长袍,干净清冽,明显是沐浴过后才来的,这说明他回来应该有好一会儿,可她不仅没有收到消息,且有点弄不清他的用意。年素心一阵叹气,都活了两辈子了,她好像还是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爷日理万机,心思都放在公务上,自然不知道我这小女子无人可用时的烦恼!”年素心话中有话,她这段时间的确收罗了不少人手,要说够用也不尽然。
胤禛看着她满脸狡黠的表情,一阵好笑,“人手不够用?”
“爷要是不介意的话,能给妾身找两个身手不错的丫鬟么?”年素心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爷看你是打蛇随棍上。”胤禛不满地‘啧’了一声,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年素心轻呼一声,然后张开双臂抱住胤禛,声音软糯地撒娇:“那爷到底给不给嘛!”
第三十六章 你这是肆无忌惮
胤禛下意识地搂着年素心,掌心那光滑细腻的皮肤让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心里暗忖一句‘妖精’,继而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肆无忌惮!”
年素心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已经置于胤禛身下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成了咫尺之间。
“你是看准了爷不敢把你怎么样么?”胤禛的大掌掐着她纤细的腰肢,边说边扯身上的长袍。
年素心双手揽着胤禛的脖颈,娇声笑道:“那爷到底给不给?”
“给!”胤禛稍微一低头,便对上年素心溢满笑容的桃花眼,从她身上散发出刚沐浴完的淡香让他不自觉地将头靠在年素心的颈窝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道:“爷若是知道你敢如此挑衅,爷肯定会留足力气好好折腾你。”
年素心眉头一挑,从胤禛的这几句话中,不难猜测他有多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江南也好,塞外也罢,监国看似风光,实际上比随驾的更费精力,光是这一趟趟的跑就够耗费精力了,更别说还得把事情办好。
“又在想什么?爷可提醒你,真惹怒了爷,怎么求饶都没用!”胤禛紧盯着年素心的眼眸,见她走神,没好气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不说,还半真半假地警告了一句。
“爷一路奔波,肯定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年素心的求生欲突然上线,识实务地亲了他两口,哄得他在一旁躺平。
与男人较真,无疑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两人平躺在床榻上,胤禛习惯睡在外面,而年素心睡觉向来不老实,甭管里外,她总有办法缠上胤禛。不过似乎胤禛本人并不介意,所以年素心自己也没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爷这段时间不在,妾身可想你了。”年素心拉着胤禛的大掌,细声细气地一诉相思之情。
两人四目相对,年素心学着胤禛的样子捏了捏他的大掌,有点硬硬的,甚至指节处还有不少薄茧,眼见胤禛不回应,她不由地伸出手指刮了刮他指节处的薄茧,暗叹:这男人明明是个话唠,可一涉及感情,永远这么惜字如金!
正当年素心使劲在心底吐槽胤禛的时候,躺在身边的男人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想到一回来就找爷要人,爷瞧着你是遇到难题了才想起来要找爷,睡觉!”
年素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承认自己是遇上难题了,她只不过是逮着机会就下意识地薅薅羊毛。翻个身,年素心正想解释一句,就见男人呼吸平缓,一副已然入睡的模样,显而易见,这位刚才是强打着精神在跟她说话呢!
想了想,年素心索性闭上嘴,抱着胤禛的胳膊准备睡觉。事实上胤禛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也睡得不好,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
一时间年素心思绪万千,上一世胤禛跟她同床而眠,可不像这一世这样纵着她,很多时候他不仅会拉开距离,还会要求她睡姿板正。此刻她才明白,那并不是胤禛不习惯旁人亲近,而是她自以为是的体贴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果然,上一世的盛宠都只是假象,他们之间的情份只限于宠,还不到爱。
胤禛却不知道这些,睡梦中的他下意识地将人揽进怀里,鼻间缭绕着熟悉的馨香,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缓和。
年素心想通了之后,也不再纠结,刚想睡,就被身旁的男人搂了个满怀,微微一动,腰间的手臂就自动收紧,让她不得动弹。没办法,年素心只能保持这个姿式入眠。
胤禛一夜好眠,或许是连日奔波太过劳累,也可能是在塞外时神经绷得太紧,他整个人都累极了,回来之后,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年素心睡得并不算好,她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颇有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感觉,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外面传来尖细的呼唤声。
“主子爷,时辰到了,该起了!”苏培盛站在门口,压低嗓音,一副想把人叫醒又怕把人叫醒的样子。
不过床榻上熟睡的胤禛却只是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丝毫不作理会,显然并没有睡醒。
外头的苏培盛得不到回应,又见屋里没有动静,只得继续小声叫唤:“主子爷,主子爷,该起了,时辰到了。”
睡得不算好的年素心彻底醒了,额头传来的抽痛感让她异常地烦躁。
苏培盛站在门口,整张脸皱在一起,也是纠结。平日里胤禛警觉得很,轻唤两声就醒了,甚至有时不用他叫就已经起了,可这回却是迟迟没有回应。他倒是想大声一点,直接将人叫醒,可上回他惊着了年侧福晋,向来赏罚分明的胤禛直接赏了他十板子。打得虽然不重,却实实在在地让他长了一回记性,以至于只要在上林苑里,他都不敢扯着嗓子喊。
年素心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双手用力地推了推胤禛结实的胸膛,轻声喊道:“爷,时辰到了,苏总管在外面喊了有一会儿了。”
这下子胤禛算是醒了,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抱着年素心的手臂微微收紧,脸靠在她的颈侧蹭了两下,这才算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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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儿个倒是勤快,往日爷走的时候,你可都还睡着呢!”胤禛坐起身,看着躺在床内不肯装死的某人,揶揄道:“还不起来伺候爷!”
都被点名道姓提要求了,年素心自然不能再睡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伺候胤禛穿衣洗漱。
“进来!”胤禛语庙陡然升高,门外的苏培盛立马应声而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一群丫鬟。
等到胤禛洗漱完毕,年素心这才走上前,拿起衣裳,轻车熟路地帮他穿上,系好玉带,整理衣服下摆。
胤禛看着柔顺乖巧的年素心,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扶起来的瞬间,低声道:“爷以为你不会伺候人,现在看来你就是懒!”
胤禛走后,年素心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食,头一次没了胃口。刚才她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然她肯定会吐槽,能偷懒,谁还上赶着伺候人!
第三十七章 果然是个吃人的狐狸精
没有睡好的年素心不仅胃口不好,情绪也不好,从起床开始一直到中午,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都不在状态。
“侧福晋。”秋言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急色。
躺在软榻上的年素心神情不耐地皱着眉头,不用说肯定是后院的人得知胤禛回府,想来兴师问罪了!
“说!”年素心坐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几分不耐。
没休息好的人脾气都容易变得暴躁,现在的年素心就很是暴躁。
“福晋刚派人来请您过去,说是主子爷昨儿个回来就来了侧福晋这儿,今儿一早又直接进了宫,所以想请侧福晋过去了解一下。”秋言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废话,三言两话的就把话说了。
年素心冷笑一声,什么叫了解一下,根本就是心有不甘,想要找茬!胤禛不想理会后院的女人,偏生后院的女人千方百计想往上凑,以为只要靠上来就能得宠。可惜,他们的想法以改变不了胤禛的决定。
“行了,给我梳妆!”挥了挥手,年素心一脸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秋言见年素心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态稍稳。传唤一声,秋语等人便端着一应物什进来了。
“侧福晋,今儿个怎么打扮?要不要素净一些?”秋言拿着桃木梳,一边梳理她的一头青丝一边询问她的要求。
年素心抬起头,透过铜镜看向秋言,不由地摇了摇头。她自然知道秋言心中所想,胤禛出门这么长时间,回来却是不声不响地来了她的上林苑,作为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想要兴师问罪,素净些总归不得罪人。
“不,太过素净反而显得你主子我心虚,大胆些,让这后院人都看看备受宠爱的侧福晋应该是什么样的!”年素心挑了挑眉,伸手打开梳妆台上的几个首饰盒,珠光宝器,耀眼异常。
她的话音刚落,秋言便依照着她的意思描眉画黛,朱唇粉腮,原就动人的芙蓉面瞬间让屋内不少人看呆了眼。
梳妆完毕起身的时候,年素心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应是美人当如是。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鬟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赞叹,论美貌,侧福晋还真没输过,可论打扮,这一身漂亮归漂亮,耀眼归耀眼,可打眼看去,不像是去叙话这么简单,这分明是去挑衅的啊!
几人心中腹诽,却无人提出异议。就连一旁连道不妥的刘嬷嬷最后也闭上了嘴,只余眼神来回地暗示秋言等人要多加注意。
年素心就这么花枝招展地带着两个丫鬟,一路招摇过市去了正院。在正院门口遇上其他人时,只见原本说说笑笑的众人,在触及年素心的那身打扮时,神情突地变得僵硬了。
“哟,都来了。”年素心轻笑一声,像是没看见众人脸上那难看的神色一般,笑意吟吟,无比轻快。
淡定如钮钴禄氏,心中头一回感觉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想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掐死对方的冲动!年侧福晋,果然是个吃人的狐狸精!霸着爷就算了,平日里还要恃美行凶,打压她们的自信。
“都说年侧福晋美貌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钮钴禄氏到底还是年轻,没有上一世那般沉得住气,由着脾气来的一句话看似夸奖,实际上却逾了矩。
跟在年素心身后的秋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钮钴禄氏一眼。呵,一张脸本来就长得平庸,硬是扑上厚厚的脂粉,若不细瞧,都快认不出她五官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钮钴禄氏逢然不知道秋言心里头的想示,见她直视自己,不由怒瞪回去。秋言表情无辜,思绪却异常活跃。都说这钮钴禄格格为人老实本分,现在看来还是自家侧福晋眼光独到,这分明就是个不安分还没分寸的惹祸精!
年素心只是笑着,并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钮钴禄氏,一脸的妩媚。越是这样,钮钴禄氏越是觉得愤怒,甚至心里都开始盘算着以下犯上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依她如今的处境是否逃得过,若是划算的话她倒是想试上一试。
“年侧福晋先请吧!”现实的残酷最终还是战胜了钮钴禄氏的冲动,忍到扭曲的脸上扬着一丝笑容,咬牙说道。
年素心率先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秋言和谷雨,其他人面色僵硬地跟在后头,显然来时的气势已然被灭了个干净。
她缓缓走进去,看见李氏,两人相视而笑,随后一同上前,“给福晋请安。”
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沉着一张脸,一见年素心进来,抬头望去,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而且此时的她竟冒出了跟钮钴禄氏一样的心思,想掐死眼前这狐狸精!
“都起来吧!”乌拉那拉氏的确不想给年素心脸,但她也不想跟整个后院的女眷为敌。
年素心轻轻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李氏,两人的目光一下子撞了个正着。年素心美美微笑,表情恰到好处。李氏冲她点了点头,态度亲近。
乌拉那拉氏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伸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压了压内心翻涌的怒火,缓缓问道:“年妹妹,听说爷昨儿个一回府便去了你的上林苑,我们这些人可是连爷的人影都见到,更别知道爷的境况了。”
“福晋说的哪里话,爷从塞外回来又没让人送信,妾身也不知情。等知道的时候,爷已经在上林苑了。”年素心神情妩媚,声音绵软,好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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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紧紧地蹙起眉头,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还是忍不住将手里的茶盏扔到小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年素心的脚边。
“怎么?年妹妹是觉得众姐妹没有资格知晓爷的情况吗?我素知你得宠,性子又爱掐尖,平日里行事张扬,进府之时就一直霸着爷,让后院其他姐妹连爷的人影都见不着。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爷这次离府这么久,难道你还不许大家安安心吗?”乌拉那拉氏显然是真的怒了,作为福晋她备受冷遇就算了,现在连最后的体面也被抢,她要是不做点什么,这雍亲王府的人怕是要忘了谁才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
第三十八章 凭你脸大
当然让乌拉那拉氏真正窝火的是,她一退再退,胤禛却像是看不到她的付出似的,一心只想着年素心这个狐狸精。
往日里胤禛独宠年素心也就罢了,可这回出了远门,按规矩回府就应该先到正院这边来,没想到胤禛居然不顾规矩直接去了上林苑。遭遇此等羞辱,就算是泥人那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她还不是。
于是,她借口了解情况把后院的人都给召了过来,本是想从年素心这里先摸个底,再去找胤禛理论,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颜面给圆回来!不想年素心一路招摇,不仅不配合,还火上浇油!
年素心伸手拍了拍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无辜地看向乌拉那拉氏道:“福晋这样说,妾身可是会觉得冤枉的。”
乌拉那拉氏怒瞪着眼眸看向年素心,瞧着她镇定自苦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那我倒是要听听,年妹妹委屈在哪?又冤枉在哪?”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等她解释。
“福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年侧福晋既然开口了,定然就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且大家都是姐妹,为皇家开枝散叶亦是本份,谁得宠还不是一样。”钮钴禄氏上前两步,端是善解人意地劝解。
乌拉那拉氏看了钮钴禄氏一眼,虽然不满意她的自作主张,但能给年素心以难堪,她退上一步又如何,“钮钴禄妹妹说的不错,这后院的姐妹们,谁不想从年妹妹口中得知爷的境况,毕竟除了她,咱们也没谁能见着爷了。”
年素心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冷笑。
“听福晋这话说的,难不成在福晋眼里,爷就是那种没有主见只听信馋言的人?”年素心声音微扬,不答反问,行为举止都透着几分强势。
乌拉那拉氏眼皮一跳,猛地站起身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年素心,尖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福晋是没亲口说过这些话,但福晋刚才想要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年素心毫不畏惧地看向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嘴上却毫不留情阐述事实:“若福晋没有这个意思,那福晋就该清楚,爷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由不得我一个小小的侧福晋左右。”
这一回,不只是乌拉那拉氏,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年氏,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乌拉那拉氏原本只是手指颤抖,现在却是被气得浑身颤抖。
站在她身旁的关嬷嬷怒瞪着年素心,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帮着顺气,一边急声唤人上茶,整个屋子里的人因着她的举动都聚集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年姐姐,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你还是少说的好。今日这事,大家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消息,你愿说便说,不愿说也不能这样气人呐!”钮钴禄氏凑在乌拉那拉氏身旁,板着一张脸看向年素心,那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好似自己才是福晋,显然心里琢磨得多了,这野心就大了。
年素心原就满心不耐,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谁想这钮钴禄氏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的,挑衅一次就算了,还来第二次,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什么叫危言耸听,我看你才叫危言耸听,还不过就一个消息,你们想要消息我就得给,别说我不能左右爷的决定,就是能,我凭什么要把消息让给你们,凭你脸大?”伸手拢了拢发髻,年素心冲着钮钴禄氏直接发飙,声音高扬,言语犀利,说话毫不客气。
钮钴禄氏气得面色通红,目光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想要求救,却发现乌拉那拉氏根本顾不上她。
“你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福晋肚子里的蛔虫。你以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可惜啊,这后院最容不得的就是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这府里哪条道走不到你的院子,哪条都能,可爷他偏偏不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爷他瞧不上你,我若是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而不是像个猴似的,上蹿下跳,丢人现眼,没得让人看了心烦!”
伴随着年素心的冷嘲热讽,别说钮钴禄氏本人,就是乌拉那拉氏也气得不行,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我年素心凭本事得宠,谁要是不服,那就凭本事去抢。兴许一个不小心,就顺了你们的意。可要是想凭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恶心人,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揭了你们的皮!”年素心眉头一挑,说到最后,她近乎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
年素心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落在众人的心上。
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显然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不是谁都敢掺和的。
“年氏,你放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乌拉那拉氏怒火中烧,语气越发地尖锐。
“我放肆!那你倒是不让我来呀,爷是进宫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凭什么逮着我问呐,我欠你们的吗?真可笑,我只是侧福晋,不是福晋,我管不了什么雨露均沾,我只管我自己是否活得舒坦!”年素心冷笑一声,却丝毫不惧,换作平常,她还有耐心周旋,但现在她脑瓜子疼得厉害,着实没心情跟他们耗,就几句的话,硬要拐弯抹角,怪谁!
年素心这话说的十分直白,乌拉那拉氏根本无力反驳,妾就是用来争宠的,她能让人不越矩,难不成还能让人不争宠,这话真要说出去,指不定真要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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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年氏,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管不顾啊!”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半是讥诮半是威胁,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恼恨。
明明她才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却偏偏总是被侧福晋压上一头。
宫里,胤禛正在处理今天送来的折子,突然感觉耳朵发热,像是谁在念叨他。
第三十九章 以往就属她最能装
年素心伸手按着额头,那针扎似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至于乌拉那拉氏的威胁和讥诮,她压根就不往心里去,反正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放过她。
“年侧福晋这般,本没有老奴置喙的余地,不过老奴有个疑问,还望年侧福晋解答!”站在一旁的关嬷嬷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脸上的表情沉着,声音中却透着一股子咄咄逼人。
年素心挑着眉看了她一眼,冷声道:“知道没有你置喙的余地,那就闭嘴,什么时候我一个侧福晋需要还要向你一个奴才解答!”
乌拉那拉氏见关嬷嬷面色乍青还白,不由言辞尖锐地瞪着年素心道:“年氏!本福晋纵着你,不代表你就能爬到本福晋的头上来。”
“福晋是笑了,我这人天生反骨,奴就是奴,主就是主,没得仗了势就忘了自个的身份。而在这后院之中,什么时候起,一个奴才也能越过规矩向主子发问。福晋是主子不假,可我年素心也不低人一等,只要我不逾矩,福晋难不成还想为了区区一个奴才,打杀了我不成!如果事事都要低正院一等,那岂不是说爷的女人还比不过福晋身边的一个奴才?”年素心轻轻地笑出声来,很明显她并没有把乌拉那拉氏的话放在心上。
她年素心就是喜欢挖坑遭人恨!日后她还要这后院的人,一想到关嬷嬷就想起在乌拉那拉氏眼里她们的身份还不如一个奴才!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素心毫不退让的举动,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年氏,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为敌!”
年素心一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不,是福晋打从一开始就将所有进府的人当成了敌人!”
从正院出来,年素心倒是走得潇洒,李氏、钮钴禄氏等人却是面色复杂,心思各异。
“年侧福晋如此风光,李侧福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钮钴禄氏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一旁的李氏,面带笑容,语气却略显急切,显然这些话在心里憋了许久。
有些人不用过多接触,就能隐约察觉到对方的底蕴。钮钴禄氏对阵年素心三次,次次吃亏,她一向自诩能忍善谋不着痕迹地对付别人,没想到有一天,她这些手段会变得全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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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钴禄氏,你不用激我。别说爷正宠着年妹妹,就是没有,那也轮不到你。以往我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现在瞧着倒是我眼拙了。至于年妹妹如何风光,我是做不到,但她着实提醒了我,奴才站得再高,也不能爬到主子头上来。”李氏挥了挥手,打断了钮钴禄氏未说完的话,目光扫了一眼钮钴禄氏,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钮钴禄氏显然还不死心,但是瞧着李氏脸上的不屑之色,纵使她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往上凑。
倒是站在正院外面的格格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小声的议论着刚才年素心在正院里说的那些话。钮钴禄氏被李氏这么一怼,只觉得脸面挂不住,往常总爱往人群中钻的,现在只能掩面而去。
其他人见状,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有种不觉明厉之感。宋氏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扬高了声音道:“以往就属她最能装,我就说她不是个老实的,现在灵验了吧!”
她话音刚落,议论声明显小了许多,紧接着聚在一起的人便慢慢散了。的确,钮钴禄氏不是老实的,可这后院又有谁是真的老实。
年素心一回上林苑,就去净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然后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
“侧福晋若是还觉得头疼,不如奴婢帮您按一按。”秋言看着始终蹙着眉头的年素心,轻声说道。
年素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昨儿个没睡好,这头一直泛疼。”
秋言闻言,凑到年素心身旁,为她按压额头,力道轻柔,动作轻缓。年素心原是想缓解一下头疼,没想到按着按着竟生出一阵困意,慢慢地便进入了梦香。察觉到年素心睡着后,秋言停下来,找了薄毯帮她盖上,自己则出去安排差事儿。
之前胤禛带着年素心逛铺子,二人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别看年素心女红瞧着不错,可编挂绳一类的并不精通。她既然说了要为胤禛编个挂绳,那就一定会做,纵使她自己不记得,秋言他们也会帮她记着。
只是年素心这挂绳着实编得不怎么样,所以他们这些人只要有空闲都会帮着编一些放在木匣子里,做为备用。
“侧……”秋语从外面进来,刚张嘴就看到秋言打得手势,下意识地捂着嘴,放轻脚步靠了过去,“钮钴禄氏在外面求见!”
秋言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伸手戳了她白净的额头一下,压低声音道:“出息,不过是一个格格求见,能让你急成这样?”
“我是不急,不过瞧着她那样子,似乎是来给侧福晋赔罪。既然有人上赶着找没趣,我总不能不给人家这个机会吧!”秋语下意识地白了秋言一眼道。
“别自作主张。侧福晋刚睡下,你去把人拒了。若实在想来,让她明儿个请早。”秋言轻声说了一遍。
“得,我先走一趟,免得这人一直堵在门口,平白让人看了咱上林苑的笑话。”秋语连忙应声,只是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
秋言看着离去的秋语,暗自摇头,这钮钴禄氏真当别人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方才在正院同侧福晋争锋相对被点出来了,还不知收敛,现在找上门来,难道她以为就凭着她能说会道就能揭过一切,真是不知所谓!
只能说这钮钴禄氏不同于一般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其实秋言的想法很简单,想来赔罪,可以,等年素心休息好了,想怎么赔罪怎么赔罪,在此之前,她不认为有必要为了一个钮钴禄氏,让年素心继续耗费心神。
第四十章 她总以为是旁人夺了她的机会
年素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相较之前的暴躁,此时的她态度温和,丝毫看不出先前的不耐,梳洗完毕,还有心情继续自己的挂绳事业。
说实话,年素心之前对着胤禛放大话时,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挂绳能把自己难住,偏偏就这么两根绳子,她总是编得松散,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是上手。刚准备上手,就听秋言说钮钴禄氏来了,不仅来了,还赖着不走了。
“她这是想干什么?”年素心气极反笑,她都不知道钮钴禄氏哪里来得这个脸!
“侧福晋,要让她进来吗?看这时辰,要不了多久,主子爷就该回来了,到时有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秋言主动提及,不是怕胤禛会误会,而是不想让钮钴禄氏借着他们上林苑的东风向胤禛邀宠。
年素心被她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了挥手,才说道:“能引起什么误会?是我欺负她,还是她能把人从我这里截走?不必如此防着她,钮钴禄氏立身不正,又惯会装乖卖巧,就该让她凑到爷面前才好,不然她总以为是旁人夺了她的机会。”
秋言见年素心浅笑盈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也跟着点点头,侧福晋心里有数就成。至于钮钴禄氏,心思不正,经常踩着旁人突显自己,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
“行吧,去把人请进来。”年素心挥了挥手,继续跟挂绳做斗争。
“是。”秋言出去通传的时候见着满脸不乐意的谷雨,不由冷声提醒道:“还愣干什么?去把钮钴禄格格给请进来。”
谷雨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虽是不愿,却也老实地跑到外面将堵在院门口的钮钴禄氏给迎了进来。
年素心正猜测钮钴禄氏会以什么样的面貌过来,眼睛轻轻一扫,果然不同于去正院的浓妆艳抹,一身湖蓝色的旗装,梳着小把子头,几样简单的首饰,显得颇为清爽,瞧着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意思。
“婢妾给年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钮钴禄氏此时的态度谦卑有礼,完全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倒真显得有几分老实本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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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吧!”年素心冲着钮钴禄氏点点头,扬扬手示意秋言看座,尔后才转头对着钮钴禄氏说道:“钮钴禄格格有何赐教啊!”
今儿个在正院,先不说年素心态度强势地连怼乌拉那拉氏和钮钴禄氏二人,就说她那恨不得捅破了天的架势,可不是想装不知情就能略过去的,特别是钮钴禄氏还是被怼的那一个。
钮钴禄氏一听她这话,连忙做出谦卑的模样,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懊悔的神色,低声说道:“婢妾不过区区一个格格,万事不由己,且福晋掌管中馈,婢妾若是不看着福晋的眼色行事,这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侧福晋大度善良,定然也能体谅婢妾的不易。”
钮钴禄氏的语气里满是讨好的意味,脸上的神色也显得相当地殷勤。年素心抿着唇,并不反驳。倒是身后的谷雨低下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人前人后两张脸,有本事就当一条忠心的狗,别找完茬了再认怂。
“婢妾知道今日这事是婢妾鲁莽,惹了年姐姐不悦,还请年姐姐高抬贵手,饶了婢妾这个!”钮钴禄氏见年素心不说话,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笑容,称呼更是从年侧福晋变成了年姐姐。
“哦,你既然知道会惹我不高兴,为何偏偏还要做呢?”年素心挑了挑眉,目光紧盯着钮钴禄氏,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此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让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钮钴禄氏见年素心不按套路走,一时间能言巧辩如她,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很难解释吗?”年素心看了钮钴禄氏一眼,低头继续跟挂绳做斗争。
秋言抿了抿嘴,当场就想开撕。呸,不要脸的女人,在正院就敢直言不讳,到了上林苑,反而吞吞吐吐,一看就是心虚气短。但是脸面这东西,自己不要,岂是旁人能给的!
年素心一直扬着笑意等她回答,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介意她的磨蹭,“不要紧,慢慢想,我相信钮钴禄格格应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钮钴禄氏听了年素心的话,表情略显难堪,但还是对着年素心笑了笑,道:“既然侧福晋如此问了,那婢妾也不拐弯抹角了。相较侧福晋顺风顺水,婢妾进府已然五年了,若是侧福晋愿意庇护婢妾,婢妾自当全力相助!”
钮钴禄氏倒也光棍,眼见年素心较真,索性直言不讳,一面拉近她和年素心之间的关系,一面说出自己过来的目的。
年素心手里的挂绳刚好编成,相较一开始的不成形,现在的挂绳看起来有模有样,这本应该让她觉得高兴,但钮钴禄氏的话却让她敛了笑意。想来是她出手太轻了,才让钮钴禄氏以为在她这里,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呵!依你的意思,我需要你全力相助才能在后院立足?又或者有你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年素心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
听了她的话,钮钴禄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倒是忘了相较无子的乌拉那拉氏和无宠的李氏,年素心可谓是有颜任性,有宠傍身。
“年侧福晋现在是不需要婢妾,可以后呢?这三年一度的选秀,府里每次都会进新人,侧福晋这般肯定日后就没有人能越过侧福晋吗?你看之前李侧福晋多得宠,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年侧福晋所取代。若侧福晋肯为婢妾引荐,婢妾自当——”钮钴禄氏引据事实,条理分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功说服年素心的时候,忽然感觉屋里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原本坐着年素心更是起身向外走,她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顿时未说完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
第四十一章 爷只不过是顺了你的意
年素心被钮钴禄氏自以为是的论调说得心烦,正想开口让她闭嘴,抬头就见胤禛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钮钴禄氏,目光森冷,隐隐带着几分戾气。
“给爷请安。”随着年素心的动作,众人立马回神请安。心思深沉如钮钴禄氏此时也不由一阵腿软,若不是身旁有小桌子让她扶着,她怕是就瘫地上去了。
“钮钴禄氏,爷瞧你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可以接着说,让爷也听听,平日里在爷面前老实本分的人,今儿个怎么就变得如此巧舌如簧?”胤禛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经过年素心时,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到炕上坐下,但目光却死盯着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一听胤禛这话,就知道自己触了他的逆鳞,小腿一软,整个人就跪倒在了地上。
“爷,婢妾刚才是情急之下才会胡言乱语,还请爷恕罪!”钮钴禄氏心里怕得不行,认错倒是干脆。她虽然不知道胤禛何时来的,又听去了多少,但先认错总是不会错的。
“爷看你不是胡言乱语,倒像是有备而来,不然爷的事你怎么比爷更清楚呢!?”胤禛见她跪在地上,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目光犀利不依不挠地盯着她要一个答案。
他刚得到消息,得知老九的人截了他一笔生意,顿时满腹怒火。谁知回府之后,又遇上钮钴禄氏在背后嚼舌根,简直是不知所谓!
“请爷恕罪,婢妾不过是想要取得侧福晋的谅解,故而才说的夸大了些。”钮钴禄氏银牙一咬,决定把年素心推出去,反正年素心也不吃她这一套。
胤禛没有追问年素心,而是冷笑出声。
“你这话说的可笑至极,三年一度的选秀会进新人你知道,爷不宠着李氏你知道,年氏会被人取代你还知道,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胤禛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紫檀佛珠,语气淡然,起身的瞬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钮钴禄氏显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步步紧逼,二人之间的距离可谓是近在咫尺,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冷冽的佛香,这无疑是他们最靠近的一次。要知道进府那晚,她根本就没见着人,其他时候,她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他都没有机会,此刻人在她面前,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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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冷着一张脸,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看着钮钴禄氏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眼中的鄙夷更甚。
“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回答?钮钴禄氏,爷怎么问你就怎么答,否则爷若是气极,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胤禛微微压低嗓音,近乎一字一句的语速,无端让人心慌。
屋里的秋言、秋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连呼吸都格外小心,而熟悉胤禛性子的苏培盛则吓得小腿微微打颤。
造孽啊,他已经很见有人把主子爷惹到这份上了。主子爷若是摔点东西,或者斥责几句,这事指不定就过了,可惜主子爷除了一开始的震怒,情绪竟变得越发地平静起来,这根本就是发怒的前兆。目光转向坐在炕上的年素心,只盼着她能救命!
当然苏培盛心里想什么,旁人是无法知晓的。但年素心知道一点,胤禛是真的生气了,她的眼神轻轻扫过跪伏在地的钮钴禄氏。她的表情是害怕的,但她腰肩挺直,难怪日后会越过李氏等人成为赢家。
“婢妾知道,还请爷息怒。”钮钴禄氏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回答。
胤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一般,冷笑道:“那好,依你的意思,年氏没了你,迟早会失宠,那爷倒是要让你瞧瞧,没了你,她是如何在这后院一枝独秀的!”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反应甚是微妙,但上林苑的人却是一阵狂喜。有了主子爷的承诺,他们至少不用担心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把自家主子给代替了。但是对上主子爷的眼,他们也不敢高兴的太明显。
钮钴禄氏这个时候是真伤心了,相较之前的有声没有泪,现在那是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无论怎么做,她似乎都讨不到好。想她自进府以来,费尽心思讨福晋欢心,为得就是能有个接近他机会。但是胤禛对她却无一丝情意,每次见面连个眼神都没有,只这一次犯错,便将她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
胤禛自然瞧见她的眼泪,却引不起他半分怜惜。有本事背后嚼舌根,怎么就没本事承受他的怒火!
“你也不必委屈,方才种种,爷只不过是顺了你的意。”胤禛不想再瞧她的眼泪,也不想再看她做这副可怜样,猛地抬起头,看着一旁的苏培盛,冷声道:“送她回去,顺便找个嬷嬷将府里规矩好好教导教导,免得继续惹事!”
钮钴禄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瘫了,相较在正院的张扬,在上林苑的自以为是,现在的她犹如一滩烂泥,被拖出去都没动弹一下。
年素心微挑眉头,眼眸微眯,看着钮钴禄氏以一种无比狼狈的姿态被拖出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件事,想来钮钴禄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冒头了。
待到这些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胤禛和年素心,就等着他们挥手示意退下。
“行了,都退下吧,爷和年氏有话要说!”胤禛挥了挥手,面色清冷,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探究。
胤禛身上散发的冷气让屋里的人都忍不住打颤,一听他这话,甭管是谁,都不敢多做停留,快步往外走去,像秋言秋语这样磨蹭的,有苏培盛在,自然由不得她俩,一并带了出去。但几个人守在屋外,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暗自祈祷,年素心福大命大,不受牵连!
第四十二章 论如何平息胤禛的怒火
胤禛沉着一张脸看向年素心,大步走到她面前来。年素心满脸无辜地看着胤禛,一双清棱棱的眼睛眨巴眨巴,根本不懂他为何调转枪头对准她?
年素心记得胤禛发怒是讲究缘由的,可眼前这一幕让她错以为上一世的种种都只是她的梦境?
论如何平息胤禛的怒火?
年素心搜肠刮肚找寻记忆,却发现上一世的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似乎好像就算遇上胤禛暴怒,那也是针对别人,轮到她了,她才发现自己有些束手无策。抬起头,才发现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伟岸的身躯覆盖住光线,下巴轻轻扬起,下垂着眼角看向她,眼神复杂,颇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年素心就这么抬起头与他对视,似想弄清他的想法,却有点摸不到头绪。忽而见胤禛伸手,年素心下意识地缩成了缩脖子,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娇声求饶:“爷,妾身错了!”
“错哪了?”胤禛握着她的手,坐到她身旁,微微使力,就将她带到了怀里。
“错……”年素心坐在胤禛怀里,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一时愣在当场,直到感觉手有些发疼,这才回过神来,“爷说哪里错了就是哪里错了!”
“爷这是在问你!”胤禛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握着她柔荑的手微微用力。
“呀……”被捏疼的年素心顿时一声轻呼,又连忙扼住了,毕竟敌强我弱,警报没有解除之前,她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守在屋外的几人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偶然听到一声轻呼,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里更是胡思乱想,生怕胤禛所有的怒气都冲着年素心去了。
“苏总管,主子爷应该没有动手的嗜好吧!”秋言一脸忧心地拉了一下苏培盛的衣袖,低声问道。
秋语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声音更是透着一丝轻颤,“不会吧,要是真这样,那刚才为什么不打钮钴禄氏,她才是罪魁祸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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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看着二人越说越不像话,立马轻咳两声,出言制止两人的无端猜测:“胡沁什么,主子爷可不是那等喜欢迁怒的人!”
此话一出,不说秋言秋语,就是谷雨等人,脸上皆带着浓浓的怀疑。
苏培盛见状,一脸不耐地道:“就算主子爷要迁怒,也不会迁怒年侧福晋,主子爷有多宠年侧福晋,你们没看见!”
秋言几人听了这话,顿时不说话了,论及宠爱,这后院还真没谁能比得过年素心的。
再回到屋里,年素心被胤禛捏了一下,虽不太疼,但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泪湿眼睫,抬头的瞬间,便是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爷瞧着你胆子大得很,在爷面前张牙舞爪的,遇事怎么就怂了!一个钮钴禄氏都能在你面前大放厥词,也难怪你话里话外冲着爷要人!”胤禛放在年素心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英气的眉头紧蹙,隐含的怒气显而易见。
年素心被勒疼了,不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在胤禛只是有心给她教训,见她真的疼了,手臂下意识地便松了松。
“爷是埋怨我太纵容钮钴禄氏,可爷别忘了,要处置后院的人,也是需要由头的。先前福晋才找妾身过去问话,妾身不仅拒绝,还怼了几句,钮钴禄氏上蹿下跳的没少说话,妾身转头就把主动上门的钮钴禄氏处置了,爷让福晋如何看待妾身!”年素心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腰间疼得厉害,一时间就耍起了小性子。
胤禛瞧着小猫儿亮爪的举动,脸色微微好转。他倒是不知道还有正院这一出,不然他也不会跟年素心生气。要知道后院女眷众多,敢于跟他使性子叫板,甚至是动嘴的,也就她年素心一个!
“你都敢跟福晋叫板了,难道还怕多一个钮钴禄氏!”胤禛冷哼一声,想来对于钮钴禄氏臆测他的举动是相当在意,不然不会几次三番主动提及。
“这……”年素心不可能附和钮钴禄氏说的那些都是实话,毕竟此时此刻她才是那个被偏爱的人,真要这么说难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不由一脸狡黠地道:“多倒是不怕多她一个,可妾身不是怕爷受这些人的蒙蔽吗?”
胤禛一听她这话,心里倒是颇为赞同,钮钴禄氏的确是个心思不正的。之前他冷眼瞧着,还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想着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现在看来,他倒庆幸自己没有给钮钴禄氏机会,不然这后院怕是又要翻天了。
对于后院的女人,偏宠是再所难免的,但胤禛好歹能做到体面,不像其他阿哥后院,宠得使劲宠,不得宠的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但这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
年素心小心翼翼地打量,眼见胤禛冷着脸不说话,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她一个侧福晋看着得宠,实际上并没有喊打喊杀的权力。别说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就是钮钴禄氏这个格格,她能罚,能打,却不能杀,不然依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怕不是要把这两人挫骨扬灰。
“爷瞧着你就是个内里多狡的,爷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蒙蔽的!”胤禛对上年素心小心翼翼的目光,顿时语调高扬,却透着一丝亲近。
年素心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以为意。胤禛的确不是谁都能蒙蔽的,但他愿意装傻,谁还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成。
“可爷还不是看走了眼!”年素心见胤禛心情好转,胆子也大了起来,伸出的爪子不只是试探,还敢于挥舞。
胤禛看着她这得意洋洋的俏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声说道:“爷没罚你,你倒是不依不挠起来了。”
“妾身哪敢,妾身只是希望爷说话算话,毕竟三年一度有新人,有了新人忘旧人!”年素心如今的性子可谓是睚眦必报,既然选择坑钮钴禄氏,她自然要往死里坑。
第四十三章 你属狗的吗
年素心确定胤禛不是生自己的气,又开始作天作地。胤禛不想提钮钴禄氏,一是她所诉之事虽有诬蔑胤禛之嫌,可大体都是事实,二是被人在背后议论,着实有些抹不开面子,偏偏年素心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爷瞧着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再三放肆!”胤禛磨着牙,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比起先前更用力几分。
年素心被胤禛勒得一声痛呼,顾不得求饶,侧身就一口咬在了胤禛的脖颈上。
“年氏素心,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你属狗的吗?!”他近乎低吼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下一瞬间就将人抱到一边,伸手捂着脖颈处被咬的地方,轻轻吸了一口气。
年素心本以为胤禛恼怒之余,肯定会把她扔到地上,可胤禛最终只是将她抱到了一边,这反而让略显得意的年素心开始感觉有些愧疚了。
“咝——”胤禛从铜镜里看不出个所以然,但紧戚的眉头和轻颤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疼痛感。
年素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不时偷看两眼。无奈胤禛的手一直捂着脖颈,倒是让她难以判断。年素心心中有愧,不敢多问,但那一双清棱棱的桃花眼却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还看什么,难不成还想咬爷一口!”胤禛猛地转过头,对上年素心那一双夹杂着愧疚和关切的眼神,莫名地这气就消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透着一股子气性。
年素心一脸怏怏不乐地垂下头,责怪自己没分寸的同时,又有些委屈。
胤禛瞧着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反倒先心疼起来了,“怎么不说话了,刚才那股气势呢!”
年素心红着眼眶,泪眼朦胧地看向胤禛,那眼泪要掉不掉的,着实可怜,说话的瞬间,小嘴微瘪,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稚气,“分明是爷先不讲道理的!”
“啧,到了最后竟还成了爷的不是。”胤禛一瞧她这要哭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就是爷不讲道理,我又不是福晋,凭什么我要贤惠大度!”年素心摸了摸依旧泛疼的细腰,吸了吸鼻子,抽噎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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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只以为自己刚才用力过度,顿时心里有些自责,“很疼吗?”
“可疼了呢!”年素心见胤禛过来,不由地拉住他手放在自己腰上,娇声博取安慰。
胤禛的大掌置于她的腰间,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帮她揉一揉还是摸一摸,整个人僵在原地,颇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爷都不心疼人,明明背地里诋毁爷的是钮钴禄氏,结果受伤的人却是我。”年素心怨气满满地倚在胤禛的怀里,一张娇艳的小脸上满是哀怨之色。
胤禛一脸尴尬,不得不说这事他做得有些不地道,但他并不是那等无故迁怒的人,只是先前被她说的有些恼羞成怒,这才错手伤了她。
“爷也没让她好过。”胤禛说这话是真把钮钴禄氏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了。
“可我比她还不好过,可爷就没想着补偿一二。”年素心边说边摸了自己的小腰一把,顿时疼得‘咝咝’的直吸冷气。
年素心其实不是真的生气,她知道胤禛的为人,也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但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进一步的作风。上一世她本分,所以活该她什么都得不到,这一世她事事进取,所以她要把属于她的统统都拿回来。
“爷就知道你是个内里多狡的!”胤禛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都被气笑了。
“那爷给不给?”年素心就是典型的有错时怂得一批,无错时理直气壮。
“给。”胤禛不想跟她争,索性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哄好了谁,等两人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好似和平日里一样,却又像是更亲近了几分,这场景看得苏培盛等人直呼厉害!往日里但凡主子爷生气,别说三尺之内无人敢靠近,就是整个府里都得小心翼翼,现在倒好,不过几柱香的时间,主子爷居然就不生气了,说到底,还是年侧福晋有真本事!
可是当苏培盛触及胤禛脖颈处的咬痕时,脸色一变,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是谁都能把暴怒的主子爷哄回来的!
“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准备晚膳。”年素心挥了挥手,满脸笑意,显然得偿所愿让她心情大好,只是动作稍大,腰间还是会疼得她直吸气。
秋言和秋语看着年素心,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们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胤禛去上林苑后,钮钴禄氏便以一种无比狼狈的姿态从上林苑被架了出来,那场面可是有不少人看见。她纵使想要遮掩,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再者胤禛还派了个嬷嬷专程来教她规矩,单这一样,后院众人就算不知原由,却也能确定她钮钴禄氏完了!
这样的结果似乎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钮钴禄氏看似会做人,实际上也得罪了不少人。就她帮着乌拉那拉氏针对年素心开始,众人就等着这一天,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嬷嬷,你说爷这是在打我的脸吗?”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时,那可是把屋里能砸得东西都给砸了。
稍有怔愣的关嬷嬷也是一脸无言,她着实想不明白主子爷怎么就顺了年侧福晋的心意,把钮钴禄氏给处置了。这根本不是主子爷的作风,唯一的可能就是钮钴禄氏做了什么?
她倒是想说点什么,只是福晋方才太过激动,劈哩啪啦就是一顿砸,恰好打断了她的话。
“福晋,老奴倒觉得这事另有蹊跷?”
“嬷嬷的意思是钮钴禄氏做错了事?”乌拉那拉氏抬起头,双眼腥红,但关嬷嬷的话却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
“若非如此,老奴实在想不出来主子爷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的打钮钴禄氏的脸!”关嬷嬷的猜测近乎于事实,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乌拉那拉氏死心。
第四十四章 要想过得好,宠爱少不了
年素心进府还不到半年,就占了胤禛近半年,现在更好,怼完福晋不仅没有受罚,胤禛还像是为她找场子一般重罚了钮钴禄氏,这样场景,谁还能说她一句不是。
果然,当晚胤禛又留在了上林苑,就连福晋派人过去也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明摆着是要一心待在上林苑里陪年素心。此情此景让不少人真正意识到了年素心的魅力以及在胤禛心中的地位。
不过这会让他们忌惮,却不会让他们放弃争宠,毕竟要想过得好,宠爱少不了。
李氏和年素心就是最好的证据,后院的女眷骂归骂,心里却是渴望像他们一样被胤禛捧在手心的。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多的心思,在后院搅风弄雨。
“咦,钮钴禄妹妹今日没来吗?往日她可是最为勤快的那一个。”宋氏摇着手中的团扇,故作惊讶地道。
过来花园小坐的格格们不少,一听宋氏这话,都不由地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那天之后,向来活跃的钮钴禄氏就没了动静。要知道往日甭管遇上什么样的局面,钮钴禄氏第二天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回直接玩消失,看样子是真的受教训了。
“宋姐姐,这人要脸树要皮,钮钴禄妹妹虽说脸皮比常人厚些,但也只是厚些!”一旁的武氏拿帕子掩着唇,似笑非笑的样子可让人听不出一丝夸赞的意味。
宋氏看了一眼武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目光扫了其他人一眼,低声道:“话是这样说,但我听说爷给赐了教养嬷嬷,专门教她规矩,说是一日不成一日不许出门。”
宋氏故作神秘的姿态倒是引来几人的好奇,不过话说完后,其他人均是一脸失望的表情,这事他们都知道,毕竟苏培盛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遮掩。
“你们别觉得这消息来得容易,我可是听说了,教规矩只是名头,实际上就是禁足。你们瞧着吧,过几天请安,钮钴禄氏肯定不在。”眼见几人不捧场,宋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起话来语气不由地冲了几分。
不过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宋氏这沉不住气的性子一如既往,如果哪天她沉住气了,他们反而要担心了。
武氏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微冷的茶水让她微蹙了下眉头,才道:“依我说,爷还是太给钮钴禄氏留颜面了,你说她要是不禁足,这后院的人一人一口水都能淹死她。可时间长了,咱们要是再抓着此事不放,那就是落了下乘。”
所谓敌人不好,她就高兴。当初钮钴禄氏踩着她讨好乌拉那拉氏,现在倒霉了,她要是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她跑了这一趟。
“武妹妹说的不错,钮钴禄妹妹不能出来,咱们着实应该前去探望才是。”宋氏等人对视一眼,虽然知道武氏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却默契的没有揭穿,甚至有致一同地加入其中。毕竟少一个敌人就多一分机会,何乐而不为。
相较后院的风起云涌,年素心也不算好过,她当天沐浴之时,就瞧见腰间一圈青紫,触之即疼,看着好不可怜。只是闹也闹过了,总不能一直扒拉着不放,但是该折腾的还是要折腾,不然胤禛怕是要忘了她这个人历来娇气,最是受不得委屈。
她要把钮钴禄氏钉在耻辱柱上,让胤禛一有新人想起她,她一委屈又想起她。
当然,能在这个情况下被想起来的,肯定都不会是好事!
转眼间又到了去正院请安的日子,年素心从来都是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就算是与她合作的李氏,也常有酸言酸语的时候,好在理智尚存,言行之间多少还是收敛的。如果换个人在年素心面前逼逼叨叨的,或许年素心早就翻脸了。
年素心过来时候,下意识地环视一周,没瞧见钮钴禄氏,这才施施然走进了屋里。她这人就是小气,能踩敌人一脚,她肯定会踩两脚,绝不浪费任何机会。
“给福晋请安。”进了屋里,依旧是年素心和李氏打头,带领其他人向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动作整齐划一。
“起吧!”乌拉那拉氏语气带着几分恹恹的,丢了一个钮钴禄氏不可惜,真正让她烦躁的是胤禛对年素心的独宠。
她本以为可以借着年素心犯上,把钮钴禄氏推出去,谁知钮钴禄氏如此心急,竟擅长跑去了上林苑,又不知怎滴得罪了胤禛,弄得她现在进退不得,无心请安之事。
乌拉那拉氏毫不掩饰的疲态,众人自然瞧得清楚。她正准备借口自己乏了,让她们离开,哪知有人偏偏就不想让她如意。
“福晋,婢妾有一事要说。”宋氏依旧是那副急不可耐的行事作风,不等旁人反应,人就已经上前两步,站到了屋中间。
宋氏的话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就连年素心都一脸好奇看向她,等着她说出个四五六来。
乌拉那拉氏目光浅淡地扫了宋氏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宋妹妹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有些乏了。”
宋氏闻言,脸色微僵,丝毫没有因为乌拉那拉氏这倦怠的神情而收敛,相反微扬着声音道:“福晋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指不定就来了精神,毕竟福晋历来重视钮钴禄氏妹妹,想来也十分关心她如今的现状,不如就由我来说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神色不由地冷了几分,看向她的目光也略显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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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福晋不愿意听我说,不如就由武妹妹来说吧!”宋氏到底是惧于乌拉那拉氏的淫威,头一转,冲着武氏招了招手,“武妹妹,你来!”
武氏被点名,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只能慢慢走到屋中间,对着乌拉那拉氏施施然地行了一礼,低声道:“福晋,钮钴禄妹妹如今的规矩可得好好学学,婢妾等人上门探望,可是被骂着出来呢!”
第四十五章 会错了意又做错了事
就这!?
整个屋子就像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射到她身上,像是一把利剑,全是指责她故弄玄虚。
规矩学得不好,那就继续学,多大点儿事,至于被骂出来,人家都倒霉地窝在院子里不出来了,你们还找上门去,跟找骂有什么区别!
乌拉那拉氏也愣了几秒,她以为宋氏和武氏是想借此下自己的脸,没想到竟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扯出一抹笑容,附和地说道:“规矩没学好,那就让钮钴禄氏再好好地学。”
年素心并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屋中间的宋氏和武氏,等他们表演。
武氏冲着乌拉那拉氏笑了笑,一脸担忧地道:“福晋是一番好意,可福晋不知道的是钮钴禄氏犯得是口舌之罪,说的还是爷的是非,就是不知道爷会不会误会是福晋授得意!”
武氏也没藏着捏着,三言两语的就把话给解释清楚了,乌拉那拉氏却是听得牙关紧咬。好个武氏,之前还以为她消停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钮钴禄氏犯错是不是我授得意,爷自有论断,轮不到你来操心。真要这么闲,我倒是可以找嬷嬷们帮着捋捋规矩,免得一个个都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乌拉那拉氏丝毫不以为忤,此刻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表情讥诮略带一丝强硬的作风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武氏和宋氏首当其冲,两人只想着借年素心的东风为自己出上一口恶气,却忘了乌拉那拉氏也不是谁都能嘲弄的。
请安结束之后,相较其他人,武氏和宋氏可谓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之前他们还拿钮钴禄氏禁足学规矩的事故弄玄虚,现在乌拉那拉氏直接把他们送去跟钮钴禄氏做了伴。
年素心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行事太过,以至于让后院的人产生了误解,以为乌拉那拉氏被打了几次脸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
话说这老虎就算没了牙,那也是老虎,这不,一个不小心,就被收拾了。
秋言跟在年素心身后,主仆几人慢慢悠悠地沿着小道往上林苑的方向走,在拐弯处将其他人隔开后,才忙不迭地开口问道:“侧福晋,这宋格格和武格格是闹得那一出啊!奴婢怎么没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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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轻声笑道:“他们呐是会错了意又做错了事,简单来说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说到底还是乌拉那拉氏自己造孽太多,让后院的人心存怨念,再加上她之前放出去的那些消息,当时可能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浪,但问题就摆在这里,只要有心,都能发现不对劲,如此也就不意外宋氏等人为何会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踩乌拉那拉氏一脚了。
回到上林苑,年素心换上轻便的衣服,整个人说是坐在炕上,不如说是趴在炕上的引枕上。
“侧福晋,这个是夫人让人送来的信。”刘嬷嬷从外面走进来,见年素心闭着眼睛,不由轻咳了两声,等她看过来,这才从将信递了过去。
年素心伸手接过信,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从年素心进府到现在,一直和年夫人保持着一个月一到两封信的交流,时间间隔也很有规律,这次突然打破规律,想来应该是有了新的进长。
“良妃?”年素心一直关注着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他的目的不明确,做出来的事却像尖刀一样,每每都能把人逼向绝境。
上次查到德妃,她觉得这事太过顺利,虽然德妃同胤禛母子不睦,也做了不少损害胤禛利益的事,但这些事多在明面上,且以掌控和捎弱胤禛实力为先,并非想要伤他性命,所以年素心将这个答案摒弃,便让人继续查探,谁知这一次,送来的结果居然是与世无争的良妃。
不是年素心要多想,而是良妃没有理由拐这么大一个弯来对付胤禛,甚至是他后院的妻妾,毕竟就整体局势来看,胤禩拉拢胤禛比对付胤禛来得多。虽是敌人,但是并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胤禩见了胤禛,那都是笑脸相迎呢!
这样一则消息,别说她重活一世,就是没有,她也不可能相信!
“嬷嬷,随我去书房。”年素心捏着信纸站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刘嬷嬷听到‘良妃’的名号时,就愣住了,显然她也不信那个已经被边缘化的人物能把手伸到宫外搅风弄雨。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简直就是笑话。
到了书房,年素心铺纸,刘嬷嬷自动地磨墨,眼瞧着年素心久久都不曾下笔,刘嬷嬷不由地说道:“侧福晋心里可有人选?”
年素心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一旁,目光看向摆在一旁的那封信,嗤笑道:“暂时没有,但肯定不是良妃,且不说良妃出身低微,又早年失宠,且手中没有宫权,纵然八阿哥风光无限,底子却不够深厚,他就算和爷撕破了脸,也没必要把手伸到我这来!”
“会不会是有人察觉到咱们在查?”
“查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打草惊蛇的时候,但要弄清楚是哪方势力,这一时半会肯定不成。如此说来,这良妃倒像是对方丢出来的饵!”年素心偏着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提笔就写,明显她并不想就此罢手。
刘嬷嬷见年素心提笔就写,显然是有了决定。闭上嘴,站在一旁,并不多说,显然比起自己她更相信年素心的判断。
宫里的情况太复杂,急是没有用的,与其火急火燎坏了事,还不如沉下心来,慢慢摸索,反正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嬷嬷,这里有两封信,一封给我额娘,另一封给我二哥。宫里的事情的确急不得,但宫外的事情就只能由二哥来负责。”递出两封信,年素心细细交代,想来这里面的内容并不像她说的那般简单。
第四十六章 二爷可有查出什么来
先不说年夫人收到信怎么安排,就说年羹尧收到信,不需要思考,就把事情给安排上了。敢向他们年家人下手,抓不着那是本事,抓着了,那不好意思,把命留下。
在年羹尧这里,雄心壮志很重要,年家人同样重要,在两者不冲动的前提下,他可以全力以赴。
事有轻重缓急,分清楚了,下起手来才不会犹豫。
那次岫云寺之行,年羹尧只以为是雍亲王福晋的小计策,却不想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门道。看这样子,对方并不是单纯地针对年素心,或者年家,而是意在雍亲王。年羹尧见状,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存侥幸的心理,便自发去找年夫人,将此事接了过来,重新调查。
倒是年夫人松了一口气,她一个后宅妇人,能力有限,既要打理后院,又要查明真相,纵使府里的人皆听她调动,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会儿有年羹尧接手,她也算是暂时卸下重担了。
自打年素心进了雍亲王府,可谓是备受宠爱,只要顺利生下子嗣,她也能放心一二。偏生就是有那心思叵测之人,喜欢出来搅局。难不成一定要雍亲王府的人都过得不好,他才满足?做梦!
年夫人越想这心里头就越觉得恼火,特别是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查来查去,不是别人推出来的挡箭牌,就是连敷衍都懒得做的凑数人选。这让她觉得挫败的同时,又不得寄希望于年羹尧,快点把人查出来。
“老二,这事交给你,额娘也放心了。额娘知道你有自己的路子,不过查了这么久,都未能查到幕后之人,那就说明幕后之人的权势不小,你多加小心,凡事不急于一时,免得没找出证据还带累了自己!”年夫人虽然想要查出真相,却也担心儿子的安全,所以言语之间以叮嘱为先。
年羹尧对此适应良好,不过该问的他还是要问,毕竟时间间隔太长了,有些东西根本留不住,为了能早日查出黑手,他自然要多了解一下情况。
年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怕自己说的不够充分,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她这里并没有多少值得用的信息,真正能用的都是年素心告诉她的那些。
“你等等,心姐儿的信里有提,你先看看。”年夫人抬手示意年羹尧稍等,起身便往外走去,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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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接过年夫人从匣子里拿出来的两封信,打开细细看了一遍,发现里头确实有不少可用的信息,甚至相比年夫人说的那些,信上描绘的更加详细。
年夫人见年羹尧看完,不由地低声说道:“宫里的情况更复杂,每次有点进展,必定会有人挡箭牌被推出来,而且一个比一个来得敷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糊弄人。”
说到这个,年夫人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花了这么多心思,就得这样的结果,换谁都意难平。年羹尧点了点头,对此也算理解,轻声安抚两句,就把此事给揭过了。
年夫人被儿子哄高兴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叮嘱几句就让他走了。
年羹尧出了院子,直奔书房,这些事情事关年家未来,就他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大多数的时间都不在京城,难免有些鞭长莫及。他阿玛和大哥就不一样了,两人长年在京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处理。
年老爷对此并没有意见,这事他也知晓,甚至默许了年夫人的种种举动,暗地里还提供了不少便利。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查了这么久,竟然只查出背后人是个什么来路。如此一来,他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事情做到这般干净!
年希尧并不说话,他行事一向稳重,遇事也不急进。听年羹尧说明情况,他在心里一阵琢磨,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的,就得有权有势。这四九城里,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的,无非就是那些世家大族,至于宫里,娘娘就那么些个,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无非就是多花些时间。
时间他们有的是,只要有耐心,这事总能查清楚。
年素心收到回信的时候,正好是从正院回来的时候,少了钮钴禄氏、宋氏和武氏,后院的确安静了不少。往常请个安,怎么也得花上半个时辰,现在倒好,没了这些人,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就回来了。
刘嬷嬷跟在她身旁,轻声说道:“过来送信的人说这信是二爷写的。”
年素心点了点头,脸上分毫不显,脚下一转,带着刘嬷嬷就往书房去了,至于秋言他们都留在了书房外面。
打开信封,细细看了信上的内容,年素心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年羹尧的安排目前来说是最好的。毕竟敌在暗他们在明,很多事情都不好放开手脚,更重要是连人都不知道是谁,他们卯足了劲儿都不知道往哪使。
“侧福晋,二爷可有查出什么来?”刘嬷嬷见年素心久久不语,不由地问了一句。
年素心轻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到桌上,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但没有提,只是说道:“哪有这么快,若真的这么好查,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等将回信交给刘嬷嬷,年素心转头回了屋,躺在软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她脑子里都是上一世的回忆。上一世胤禛登基之后,不提那些被儿子们接出皇宫的太妃,就说留在宫里的那些太妃,会不会就是想要害她的凶手?
这个念头一起,年素心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别看改朝换代后,妃嫔的待遇会变,但几十年的积累也不是摆设,所以会不会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这个人挑唆了后宫的妃嫔,达到了让他们自相残杀的目的?
太多太多的疑问占据了年素心的思绪,以至于没事时喜欢出去转两圈的她连续几天都窝在书房里,直到年夫人带着人找上门来。
第四十七章 那厮就算攀上了佟家
因着有信件往来,年夫人的突然上门才让年素心显得格外的意外,且还是带着人,那必定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才找到她这里来的。
等刘嬷嬷将人引进来,年素心心里激动,表情却很沉着,相较往日的天真,她现在算得上一个合格的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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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夫人将年素心的转变都看在眼里,纵使心疼,却也不敢评论。只得拉着一旁的少妇,说起这次过来的原由。
来人是年夫人娘家的侄女,也是年素心的表姐张兰兰,两人见面虽少,在闺阁时的关系却不错,张兰兰出嫁时,年素心还去送过嫁。可几年不见,谁也不曾想到,昔日犹如花儿一般的少女,竟满脸愁绪,泪眼朦胧。
“兰表姐,快莫哭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委屈。方才我问过额娘,你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若是,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可若不是,我出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年素心不喜拐弯抹角,上来就直奔主题,脸上的神情满是认真,明显是不希望对方后悔。
上一世年素心就像菟丝花一样,全身心地依靠胤禛,手中半点权力皆无,又被乌拉那拉氏忽悠算计,自身都难保,自然没有精力关注娘家的情况;这一世她虽然没有事事都争先,但却不想像上一世那样留有遗憾,所以在她能力范围内的,她定然会全力相帮!
张兰兰正是委屈万分的时候,本以为年素心也可能像娘家人一样劝她隐忍,哪知道她开口就表示要为她做主,这一瞬间她心里万分难受,眼泪更是再次汹涌而出。
“快莫哭了,快莫哭了,侧福晋既然说了要为你做主,你就把心放宽了。你若是真的决定了,那就不要犹豫,你阿玛他们那边自有我去说,咱张家的姑奶奶,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可是偏偏你就是个泥捏的性子,谁都能踩上一脚,不然怎么就纵得那人宠妾灭妻!”年夫人越说越生气,语气里还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张兰兰是年夫人弟弟的嫡长女,打小就请嬷嬷精心培养,虽然不能进宫,可嫁个好人家还是可以的。只是她阿玛不着调,被人几顿酒灌下去就忘了形,竟是把女儿许给了一个落魄旗人。这也就算了,张兰兰长相娇美,嫁妆丰富,又有娘家撑腰,按说应该是一众姑娘里面,过得最好的。
没想到张兰兰嫁人之后,竟变得越发的愚钝了。遇事只知道隐忍不发,一步步纵着夫家的人把她踩在脚底下,等到事发,已然是那人想要宠妾灭妻将她关在小院里。若非她弟弟上门拜访,指不定她们知道的时候就是天人永隔了。
对于娘家劝和不劝分的想法,年夫人心底也是一阵无力感,此刻她才感觉到什么是烂泥扶不上墙。
“姑母,我知错了。可是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遇事就回娘家,而且他每次都会道歉,我一心软就应了。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要我的命!”张兰兰哭哭啼啼地说道。
嬷嬷教她礼义廉耻、规矩行礼,额娘教她恪守孝道,体贴关心丈夫,却没有告诉她遇上这等事后怎么解决。在闺阁时,不管是家里还是在外,也少有人为难她,大家互相体谅,哪有这些糟心事。
年夫人一听她这话,也深叹了一口气,只怪他们当初没有好好挑选这女婿人选!
“好了,额娘,兰表姐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咱们只要先把这关过了再说。自家人的事都是小事,可以再商量,且兰表姐还年轻,等过了这关,以后自然能过上好日子。”年素心安抚地看了年夫人一眼,轻声说道。
张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行事只要由己便行,不必学人家用所谓的规矩束缚住自己。
张兰兰听了她的话,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自打她生出这和离的心思,娘家上上下下说的都和离之后的坏处和难处,不断地给她压力,只希望她能够打消这个念头。现如今听到年素心完全不把这当回事的话,心中诧异的同时,又觉得暖心。
“心儿妹妹,不,侧福晋,你这般意思,是要为我做主吗?”张兰兰此刻也不哭了,她虽说性子绵软可欺,不过心性倒是坚韧。
年素心看着她这急切的模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想当初笑颜如花的表姐,如今却变得犹如惊弓之鸟,这莫名地让她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她们表姐妹,一个被骗,一个被哄,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兰姐姐,你我本是自家姐妹,你有难我肯定要帮。只是我不愿违背你的意愿,一如我先前所说,我要的是你的决定。你若不后悔,我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年素心抬头看向张兰兰,一脸的趋真挚,犹如闺阁时一般,亲密无间。
她小时候受过张兰兰不少照顾,现如今能帮上她,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心儿妹妹,我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除了姑母,无一人支持我。阿玛说我要是和离,家里必容不下我,我一个女儿家,离了夫家,没了娘家,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处。可就算如此,我依然不愿意再回那个吃人的地方!”张兰兰抬起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说道。
年素心一听她这话,展颜一笑,她只怕张兰兰立不起来,倒不怕她给自己添麻烦,“既然兰姐姐已经下了决心,那这事我就交给我来处理。至于舅舅那边,有我阿玛额娘在,想来他应该会知情懂礼的。”
“对,兰姐儿把心放宽了,那厮就算攀上了佟家,可咱家也不怕他!”年夫人想着自家弟弟的那个窝囊样,别说只是攀上佟家,就真的跟佟家对上,他佟家难不成还有为了一个小喽啰只手遮天不成!
第四十八章 哪有这样当爹的
送走年夫人和张兰兰后,年素心在屋子里坐了许久,才唤来刘嬷嬷进来,低声嘱咐几句。
“侧福晋放心,这事老奴定然会办妥的。”刘嬷嬷见着年素心紧蹙的眉头,以为她是在为表小姐担忧。毕竟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和好便意味着被打脸。
舅老爷偏偏还想着息事宁人,这不是作贱自家闺女么?哪有这样当爹的!
年素心轻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秋言听了,心里头颇不是滋味,便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叫什么事!难道女子就该被作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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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语不由得叹了叹气,她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有年素心帮着做主。亲王的侧福晋,多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侧福晋,奴婢刚遇上苏总管身边的跑腿小厮,说是主子爷今晚在恒亲王府赴宴,会晚一点过来。”谷雨从外面走进来,恰好听到秋言的话,心中虽然也有想法,却谨守着主仆之间的分寸,无法像秋言秋语他们那样畅所欲言。
“那侧福晋今天还要和主子爷说出府的事吗?”秋言想了想,顺口又问了一句。
年素心想了想,觉得这事吧她还真得跟胤禛打个招呼,不然乌拉那拉氏要是借机搞事,她怕自己误了张兰兰的事,毕竟佟家那边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特别是遇上以一人之力拉低整个家族名誉的隆科多。
上一世隆科多犹如墙头草一般,在最后倒向了胤禛,助他登基上位。这一世离胤禛登基还有十来年,如今的隆科多可不是掌握京师警卫武力的步军统领,甚至因着没有实心办事,被当今圣上免去了副都统和銮仪使的职务,只余一个一等侍卫上行走。
这样的人,明显不是什么睿智之辈,若非当今圣上母族,又有两个为后为贵妃的姐姐,只凭他自己,怕是也走不到今天。
年素心回想起这些事,只觉得可笑,都说家国无小事,偏偏无论是康熙也好,胤禛也罢,因着种种原因,重用或礼遇隆科多。没成想他们共同看重的人,最后却做出了无数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可能后来还引得胤禛费尽心思地收拾烂摊子!
当然,这只是年素心的想法,就算真的被她说中,该担心的也是胤禛。
年素心本想等着胤禛回来,提一提这个事,没想到等了许久,也不见胤禛回来,一旁的秋言见状,只得低声劝道:“侧福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且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明儿个再提也是一样。”
表姑娘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既然急不来,再等等又何妨,没得熬坏了身子。
年素心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道:“算了,爷都说了会晚归,我这么一直等着,确实不是个事,明天再说吧!”摆摆手,年素心起身往内室走去。
胤禛回来的时候已经亥时了,府里看似一派安静,却透着几分蠢蠢欲动。苏培盛扶着胤禛进府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争宠,一时间愣了一下,等回神已然让人给堵在了半道上。好在胤禛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就着剩下的几分理智,吩咐苏培盛去上林苑。
好容易才来了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专程等着胤禛回来的几个格格哪里能就此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啧!苏培盛,去上林苑。”被堵在半路的胤禛一脸的不满,头疼让他少有表情的脸少有地出现了一丝不耐。
原本还在做斗争的苏培盛察觉到胤禛的情绪转变,再不敢有一丝犹豫,更顾不得得罪不得罪,扶着胤禛就往上林苑走。
被隔开的几位格格哪能甘心,可正院的奴才都不是他们能指挥的。胤禛的性子的确喜怒不定,但有一点却是摆在明面上的,那就是护短,这里可没谁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得罪胤禛身边的人。
“主子爷,到上林苑了。”苏培盛进了上林苑,看着迅速动起来谷雨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胤禛勉强站直身子,连头都没回,直接往前走,没走两步,踉跄一下,看着要摔倒,就见有人扶住了,就这样还是吓得苏培盛一身冷汗。
“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还喝得这么醉!”年素心也没想到睡到一半还有被叫起来的时候,更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了差点摔倒的胤禛,娇嗔一句,转头指挥秋言等人安排醒酒汤,准备热水。
能让行事相当自律的胤禛喝成这样,要么是遇上特别高兴的事,要么就是遇上特别烦心的事。看胤禛现在的表情,似乎应该是前者。不过她并不想细究,有些事硬是掺上一脚,只会让自己尴尬,让别人厌烦。
明眼人一瞧,便知胤禛对她已经十分纵容了。如果她不管不顾,就只能给自己添堵,给别人添麻烦。
胤禛一听她这话,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松,“爷今儿个高兴,要不,你再陪爷喝两杯!”
从小到大,胤禛的事情都是自己扛,就算能博得几分注意,那也是绞尽脑汁,这便是他情绪越来越不外露的原因之一。这次,康熙从塞外回来,很是难得地夸了他,甚至进一步重用他,这让他原本被忽略的心情平复不少。
另外,康熙也给了他机会,让他抓到了盼望以久的机会,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千等万等,皇天终不负有心人!
年素心拧着眉看着话越来越多的胤禛,挥了挥手,等秋言他们都出去后,亲自端着水帮着他换衣清理。等将他安置好,她也累出了一身汗,可躺在床榻上的胤禛却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往事,从这里能看出他看似不在意,实际上还是有些意难平!
“该是你的终会是你的,那些小看你的人也终究会被自己短浅的目光而后悔。”年素心看着凑过来的胤禛,动作温柔地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纤细的手指置于他的额角,轻轻按揉,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安慰和坚定。
只顾着心疼胤禛的年素心却没有注意到原本闭着双眼的胤禛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第四十九章 那就是个说话的机器
乌拉那拉氏那边得到关嬷嬷的汇报之后,险些气得晕厥过去。这些没用的东西,她都把机会送到他们手上,居然还把握不住!都喝醉了,还不知道把人拖到自己的院子里去,都当这样的机会很多呢!糊涂的东西!
自然她这些辱骂的话,都只能放在心里头念叨,最后遇上可以利用的机会,她还是会如现在这般分给后院的那些人。
这种好机会,她要是再遇上,她还是要给这些人,毕竟自打弘晖去后,胤禛就再也没在正院留宿了。她自己既然用不上,那就得给能用上的人,即便是忤逆胤禛的意愿,她也要牢牢守住她这嫡福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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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李氏只是给了她危机感,那么年素心就给了双倍的危机感和紧迫感,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管,兴许她就跟那些被边缘化的福晋一个待遇了!
在半道上堵人的乌雅氏、小李氏等人无功而返,各自回到院落,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乌拉那拉氏派来的人训了个狗血淋头,也是冤。他们都是按正常的方法争宠,成与不成,看得还是胤禛的决定,总不能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把人敲晕了拖回去吧!
到时那就不叫争宠,叫行刺!
“主子,这福晋太不讲道理了,主子爷若是那么好左右,咱们哪里还用得着听她号令!”秀玉看着被训得愣了好一会儿的乌雅氏,语气不愤地道。
“闭嘴!主子之间的事情也是你一个奴才能置喙的!”李嬷嬷是给乌雅氏安排的陪嫁嬷嬷,相较其他人,她这个便宜表妹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优待,就说身边侍候的人,人家要碰运气,她一上来都是心腹。
乌雅氏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打扮得光鲜亮丽,却一脸阴沉地坐在炕上,咬牙道:“嬷嬷,秀玉说的有什么错!她乌拉那拉氏不就是年老色衰,没本事拴住爷,就想着把咱们推出去,能捧一个是一个,到时真要有谁怀了孕,还指不定是给谁生的呢!”
李嬷嬷一瞧她这模样,就知道乌雅氏是真的气坏了,“主子,福晋的用意咱们都清楚,但主子是主子爷的表妹,是德妃娘娘的侄女,您若有孕,福晋纵使想抱,也得德妃娘娘同意才行。”
她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即便胤禛同意,只要德妃不同意,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如愿。
“嬷嬷的意思是……”
“主子需要的就是机会,这后院得宠如年侧福晋,也未必能有福晋的人手多,所以咱们只需要忍这一时之气,等到主子有孕,这后院纵使是福晋,又能奈主子何!”李嬷嬷说的头头是道,乌雅氏听了也只能安慰自己暂时忍下来。
站在一旁的秀玉和秀娟都没开口,抱怨两句,那叫应景,不管不顾,那叫没眼色。用只有主子高兴了,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谁会跟好日子过不去!
其他几个格格的情况没比乌雅氏好到哪里去,只是碍于没有靠山,也只有咬牙忍了。
上林苑里,年素心守了胤禛一宿,谁能想到总是板着一张面瘫脸的胤禛会是一个话唠中的话唠。没喝醉,只能算能说,喝醉了,那就是个说话的机器,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的,除非他累了。
“侧福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唤主子爷起身!”苏培盛站在门外,小心地推开手掌宽的缝隙,面上讨好地说道,心里头却直犯嘀咕。
这上林苑虽然行事周全,可年素心在他心里那就是个万事不管的主,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呐。昨夜他又不能近身,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怕原先还算不错的主子爷,现在已经被折腾的一脸憔悴了。
“苏总管,你这是什么眼神!是怕我害了爷吗?”年素心挑着眉,看向苏培盛的目光略显不善,嘴里的话也显得有些不客气。
“怎么会,奴才只是担心主子爷而已!”
“德行!”
年素心一夜没睡,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哪里还有平日里亮丽动人。此刻胤禛还在睡,她肯定得趁着人还没醒先填饱肚子,不然哪里来得力气要奖励!
昨夜的事虽然只是个意外,可也算是顺了年素心的心意。她原本还想着找什么样的借口回娘家,现在好了,她守了胤禛一夜,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一点奖励都没有呢!
“行了行了,把熬好的醒酒汤端过来吧!等我用完膳正好可以端进去!”年素心见他还要解释,立马挥了挥手,把注意力都放在早膳上。
苏培盛原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年素心跟他较真,此刻听了年素心的吩咐,立马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去。
年素心抬眼瞧了一下,恰好看到苏培盛那脚底生风的背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燕窝粥,便示意秋言将东西都收了。正好这个时候,苏培盛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年素心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就往内室走墙头马上。
愣在当场的苏培盛都已经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年素心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年素心,那感觉就好似本来要落下来的刀,又收回去了!
他怎么觉得这事越想越糟心呐!
胤禛习惯在一个时间点醒来,纵使晚些,也不会超过太多。刚醒来时,头疼欲裂,不等他张嘴,就见年素心端着一个托盘越过屏风走了进来。
“爷醒了,那先把醒酒汤喝了,免得头疼。”按说这醒酒汤昨天就该喝了,无奈喝醉的胤禛并不配合,一碗醒酒汤撒了大半,喝了跟没喝一样,自然要重新送一碗了,不然胤禛今儿个一天怕是都没有精神。
胤禛没说话,配合的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昨儿个挺折腾人的,相较喝醉后一个人在书房,独自面对孤寂,能有一个地方,一个人让他放松,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也是一种寄托。
“昨天……”
“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爷答应陪我回年府,带我去逛铺子!”年素心打断胤禛的话,一脸别扭地宣示。
第五十章 这可是上一世都没有的待遇
胤禛虽然喝醉了,脑子却是清醒的,他不仅记得昨天的事,记得年素心说过的话,甚至记得自己唠唠叨叨说了的那一宿的话。
他不知道年素心为什么打断他,不过目光触及她别扭的神情和微红的脸颊,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越发地合自己心意了。
“可是遇上什么事了?”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两人的性情意外地相投,再加上朝夕相处,年素心反而先一步成了胤禛在后院最为了解的女人。
年素心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胤禛,然后坐到床榻边,把张兰兰的事给说了。主要说的是张兰兰在闺中对她很是照顾,姐妹之间感情深厚,并没有一上来就表示要给张兰兰出头,这算是先示弱,后求情。
“爷,虽说这件事不该我管,但额娘都带着兰表姐求到我面前来了,爷能不能……”年素心说这话时,下意识地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胤禛坐起身,喝过醒酒汤后,虽然头还有些疼,却也不是不能忍,逐看向她道:“你这是找爷给你撑腰?”
年素心冲着他展颜一笑,纤细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软糯地道:“当然啦,我不找爷撑腰,要的谁撑腰。再说了,这事还牵扯到佟家,有爷在,总归好说话些,毕竟我只是想顺了表姐意,而不是想跟佟家结仇!”
胤禛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他对养母佟皇后终归是有几分感情的,纵使佟家并不向着他,也保留着几分香火情,不过他并不认为一个落魄的八旗子弟能翻了天去,便一口答应了,“成,爷后天休沐,陪你回一趟年府。”
年素心得偿所愿,不仅冲着胤禛柔柔一笑,做起事来比起平时硬是多了几分殷勤,这让胤禛颇觉得新鲜。要知道平日里的年素心,那叫一个娇气,虽然算不上行事骄奢,却也是事事都有自己的标准,偏偏胤禛觉得皇家之人就该有皇家的派头,并不觉得是大事,相反地还觉得理所应当。
“该起身了,等会用过早膳,爷还得进宫一趟。”胤禛从床榻上下来,由年素心伺候的换上衣服,他便不让她动手,而是唤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进来的时候,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胤禛,心里很是诧异。相比后院恨不得从头伺候到脚的其他小主,眼前这位从第一天进府到现在,也就伺候主子爷换了一回衣服,不,昨儿个还守了一夜,除此之外,他总觉得眼前这位才是真主子,其他人就跟凑数似的,怎么也挺不直腰杆。
想归想,手上的事还是要做,等胤禛洗漱完开始用早膳的时候,年素心已经托腮坐在桌前打嗑睡了。
“侧……”苏培盛的话还没说完,就让胤禛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胤禛没说话,只是将年素心抱到内室,吩咐秋言好好照顾,这才回到桌前用膳。苏培盛在一旁看得直犯嘀咕,他道这年侧福晋性子骄矜,全赖年家太过娇纵,现在看来,主子爷也占了一份。
因为一夜未眠,年素心这一觉睡得有点沉,几乎是一觉就到大下午。起来之后才知道昨儿个还有截人这一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刘嬷嬷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着笑得无比开心的年素心,摇了摇头道:“侧福晋难道就不在吗?这些人投靠了福晋,怕是会联合起来找侧福晋的麻烦。”
年素心慢慢收敛脸上的笑容,目光落在刘嬷嬷担忧的面容上,一脸淡然地道:“乌拉那拉氏若是能让他们如愿,我倒是真要担心这么多人怎么对付了。可惜啊,爷不会如他们的愿,我也不会给他们任何人机会!”
这个后院没什么人是值得同情的,纵使同她没有仇怨,那也轮不到她来可怜。毕竟上一世的她也很可怜,但这偌大一个后院,一样无人提点她,一样无人可怜她!
他们是冷眼看着她跳了一个火坑又一个火炕!
“侧福晋说的对,既进了这雍亲王府,就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多余的同情心只会给敌人算计自己的机会。”刘嬷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心慰,很明显她一直都吊着一颗心,就怕已经做出改变的年素心哪天突然又变回去了。
“嬷嬷放心,有些亏吃过一次就够了。”年素心说这话时,语气显得特别的意味深长。
“嗯,侧福晋心里有数就好。”刘嬷嬷以为年素心说的是岫云寺那件事,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年素心低着头没说话,更没有解释,上一世的事情是她心中的禁忌,谁都不能说,即便是胤禛也一样。当今圣上最讨厌怪力乱神一说,这事若是真传出去,甭管原由如何,她怕是都逃不过一个病逝的下场。
“对了,主子爷先前离开的时候,又让人送了两个丫鬟过来,说是武艺十分了得,让侧福晋以后出行都带着他们。”刘嬷嬷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脸笑意地说道。
刘嬷嬷的话音刚落,年素心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几分错愕的表情,她记得这人她很早就要了,胤禛也答应了,只是一直都没有送过来。时间长了,她就抛之脑后了,没想到这么突然,又送过来了,也不知道胤禛究竟是想表扬她昨天的表现还是终于想起了她之前的请求。
“要不,让这两个丫头过来侧福晋见见?”刘嬷嬷见年素心不说话,不由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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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想了想,就同意了刘嬷嬷的安排,毕竟谷雨和夏至到她身边也磨合了许久才有现在的信任,这两个虽然依旧是胤禛的人,可是什么样的性子,也得了解一二,才能打磨成她最想要的样子。
“奴婢忍冬、川穹给侧福晋请安。”
两个丫鬟长相都很平淡,是那种丢到人堆里,很快就找不到的类型,这样的人一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培养成暗桩和死士的。年素心没有想到胤禛会给自己,这可是上一世都没有的待遇!
第五十一章 露怯即是输
年素心这下子不是错愕,而是诧异了。上一世她花了十余载的时间,只是走到了胤禛的心门口,未曾真正走进他的心里,所以很多事情他顾不得插手,便不插手,直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纵使遍体鳞伤,也未曾伸出援手。
“都起吧!”年素心抬了抬手,转头看向一旁的夏至,吩咐道:“忍冬和川穹就交给你了,上林苑的规矩让他们好好学学。”
夏至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行了一礼,低声道:“奴婢遵命。”
年素心看着始终如一的夏至,心里暗自点头。相较谷雨的急脾气,明显称重的夏至更能挑大梁。这一世她身边的人个个都该有个好结果,就是轮也该轮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年素心的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起来,她一边琢磨着怎么解决张兰兰的事,一边又提醒自己要拿捏好分寸。佟家再不好,那也是当今圣上的母家,胤禛养母的娘家,别人能议论,她却不能跟风,甚至在遇上麻烦的时候,还得示弱装瞎,让胤禛本人去发现问题,继而解决问题。
嗯,这才是完美的解决方式!
次日,年素心正扒拉着库房给家人准备礼物的时候,刘嬷嬷面色难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侧福晋,表小姐的事都打听得差不多了,只是事情远比咱们想得更麻烦!”刘嬷嬷咽了一下口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年素心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刘嬷嬷的目光,眉头微挑,“有多麻烦?!”
“那家人简直就是不要脸!侧福晋,老奴斗胆问一句,您想要惩治这家人吗?”刘嬷嬷像是怕脏了嘴一样,提起这家人时,语速显得格外的快。
她的话音刚落,年素心突然站起身来,将手里扒拉了很久的匣子递给刘嬷嬷。刘嬷嬷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年素心递来的匣子。她可是知道从早上开始,年素心就一直在库房里转悠,想必这应该是挑出来给夫人或者少夫人他们的礼物。
“惩治肯定是要惩治的,可是在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就得看爷的表现。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娘家为出嫁女儿出头讨个公道,有理有据,有凭有证,不惧他人笑话,唯独需要面对的大概就是那家人到底攀上了佟家的谁!”年素心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略显讥诮,提及佟家时,莫名地给人一种不屑谈起的感觉。
刘嬷嬷苦着一张脸,低声回道:“老奴派人细细打听过,似乎是跟隆科多隆大人有关。”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如今这佟家最受宠的是谁?就是这隆科多,其他人说是可以,却少有入当今圣上眼的。
跟佟家作对,最需要的可能不是勇气,而是底气。年家如今发展势头虽猛,可对上以‘佟半朝’自居的佟家,还是不够看。但年素心并不觉得此事没有胜算,又不是生死之仇,亦不涉及佟家至亲,讲道理最好,若不讲道理,这事真闹出来,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她对佟家的确有看法,可看法归看法,只要不涉及自身,旁人的苦难,她不屑理会,亦如曾经的旁人,亦不屑理会她的苦难一样。
“老奴记得二爷同这隆大人似有往来,咱们要不请二爷出马,指不定行事会更顺利些!”绞尽脑汁,刘嬷嬷就是想让这件事变得简单一些。
总不能帮人不成,还连累了自个吧!
年素心摇头晃脑的,明显没打算采取刘嬷嬷的意见。
“侧福晋,老奴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佟家到底是佟皇后的娘家,主子爷在意佟皇后,必定也在意佟家。侧福晋若是没把握好分寸,指不定帮不了表小姐不说,还会引得主子爷生气。”刘嬷嬷边说边跟着她往外走,那苦口婆心的样子也是操碎了心。
年素心不是不理解刘嬷嬷的良苦用心,而是如今的她再难相信宫里的人,纵使佟贵妃没有任何理由为难她,她亦不能排除对方是敌人,或者会不会成为敌人的可能!
“侧福晋,老奴不知你心中的想法,但有些事试试总归是不吃归的!”刘嬷嬷看着往书房方向走的年素心,哄劝的话语,那是一串接一串。
年素心脚步微顿,眼见刘嬷嬷如此担心,她不由地将人带到书房,才低声说道:“嬷嬷,佟家看似与我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佟家既能闹出一个‘佟半朝’的威名来,就说明这家人的心性之高,已容不下比他们低的人了。”年素心轻轻眯了眯眼眸,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来,继续道:“别说我只是雍亲王侧福晋,纵使是雍亲王福晋,他们也不一定给我这个颜面,所以露怯即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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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刘嬷嬷是真的担心,这一担心就忍不住着急起来。
如果到时候,表小姐不能如愿,自家侧福晋又因此而受牵连?
刘嬷嬷满脑子这么想着,抱着匣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有的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既然我都将事情告诉了爷,那在爷没有出手之前,我是不能出手的,能做的就是收集尽量多的证据,到时一举将那家人订死在耻辱柱上,让其不能翻身!”年素心安抚地看了刘嬷嬷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 那可是以后赫赫有名的人物
两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胤禛休沐这天,年素心那可是一大早就大包小包往外搬,那阵势可是引得后院不少人侧目。
后院这么多人,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也不是想出门就出门,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偏偏年素心可以,若说上次是三朝回门,那这一次呢?总不会都快半年了,还得再补偿一次吧!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关嬷嬷带着杜鹃等人梳妆。她的手正在首饰盒里翻腾,正想着今儿个要戴那些,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下意识地转头,却忘了杜鹃正在为自己梳头,不由发出‘嘶’的一声痛呼,吓得杜鹃连忙跪地请罪。
乌拉那拉氏心情正好,也没想跟杜鹃计较,只是轻声吩咐一句,就见迎春快步向外走去,不过片刻,就见也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福晋,主子爷正带着年侧福晋准备出府。”
“你说什么!出府?为什么我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转过身,一头尚未梳好的长发瞬间披散在脑后,原本带着一丝愉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脸的气急败坏。
迎春也觉得冤枉,主子爷的心思她怎么知道。又唯恐惹恼了乌拉那拉氏,便陪着小心说道:“奴婢不知,只知道上林苑那边收拾了一车的东西,正准备出发。”
乌拉那拉氏倒是想冲出去问问,可惜再多的事情也比不过她福晋的体面。她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已经做好了将此事先行按下的准备。不过等到年素心他们回来,该问的她肯定还是要问的,毕竟只要涉及到后院的人和事,她总归还是有了解的权力。
府外,年素心坐在胤禛身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双小手抓着胤禛的大掌,时不时轻晃两下,由此就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胤禛身着深蓝色长袍,小马褂,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正经。只是看向年素心的目光里,隐约还是能看到一丝纵容的。
“你是说你表姐要和离的那家人攀上了隆科多?”胤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讶意,方才的闲适也在瞬间收敛的干干净净,不过年素心并不受影响。
坐在马车外面的苏培盛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习惯性地左右扫视一周,确定没有什么不对,便当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闭着眼靠着车沿,开始养神。
“说是攀上隆大人也不算,据下面的人回报,说是攀上了隆大人宠妾,两人认了个干哥哥干妹妹的,爷要说和隆大人有关系,也不算错!”年素心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宠妾李四儿,那可是以后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仅残害了原配,还以一己之力拖垮了整个佟家。
年素心虽然也是妾,可她心里清楚,争宠归争宠,不把人命当回事,那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没有所谓的苦衷可言!
毕竟什么样的苦衷还能比人命高!
“宠妾?就凭一个奴才,就能仗势欺人!?”胤禛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且因着康熙的关系,对嫡庶很是看重。不然当初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称王称霸。
年素心偷偷看了胤禛一眼,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压根没把李四儿这个人放在眼里,指不定她现在再说一遍李四儿,胤禛连人是谁都没记住。不过她并不想提醒,甚至希望胤禛能借机看出隆科多的不得用,提前布局,以免后期受对方牵制。只是不能明说,总归还是少了几分作用,至少眼前这位,一点儿都没有上心。
可怜她为他的将来操心伤肺,他自己却一无所知,想来没有被现实毒打过的人,内心深处都保留着一丝天真。
胤禛见年素心摇头,一副担心的模样,大掌微微用力握住掌心的柔荑,低声道:“放心吧,有爷在。”
年素心倚着胤禛的胳膊,不再说话。她虽然想借胤禛的势,却没想过惹胤禛不悦,当然若是佟家上赶着找不自在,就是闹到康熙面前,这表弟难道比儿子还亲!
张兰兰的事不仅年家着急,张家也很是关注,虽然双方的目的只是暂时达成一致,不过事情到底会朝什么样的方向走,决定着张兰兰最后的命运。
张兰兰从雍亲王府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年家,张家那边全由年夫人张罗处理。她对父兄是一点儿希望都不抱了,每天会做的事就是出神地看着门口。
她从出生到现在,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也不为过,只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落入泥潭,而她的家人还想着跟着踩她一脚。一时之间这心里头实在难以接受,纵使有年夫人和年素心的安抚,萎靡不振也是人之常情。
一连坐了好几天,都没有听到动静,本以为事情肯定不成了。没想到小慧手忙脚乱地跑了进来,语气激动地道:“姑娘,二小姐,不,是侧福晋把雍亲王带回府了。”
张兰兰原本活得跟个木偶一般,慢慢地失了生气。这一刻,小慧的话却像是救命的稻草,支撑着她站了起来,“真的吗?表妹回来了,还把雍亲王也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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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姑娘,咱们快收拾收拾,有雍亲王为你做主,那起子人还敢为难姑娘不成!”小慧看着张兰兰,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张兰兰激动地点了点头,看向小慧的目光多了光亮,动作也显得利落不少,显然年素心的举动给了她足够的底气,让她敢于接受自己未来的命运。
第五十三章 对方仗势欺人,她亦仗势欺人
一回生二回熟,胤禛对于年家就是这状态,之前过来还端一下架子,现在倒是跟年素心一样,跟回自个的地盘一样,惬意的很。
年老爷他们从胤禛的态度中就能看出些许门道,后院女人再多,但是最得宠的是自己的女儿,那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计较了。
张兰兰过来的时候,神情略显苍促,双眼却亮得吓人。
“给雍亲王请安,给侧福晋请安。”张兰兰稍作整理,然后态度恭谨冲着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起吧!”胤禛抬了抬手,便直接将此事交给了年素心。
他会答应过来,全是看在年素心的份上,但后宅之事他不便出面,却可以作她的依靠,给她提供人手,给她底气。
“兰表姐想必也等急,要不,咱们就出发吧!”年素心也没想就这件事一直耗费时间,对方仗势欺人,她亦仗势欺人,很公平,不是!
她同胤禛打个招呼,起身就往外走。张兰兰看着走在前面的年素心,方才脸上那失魂落魄的神色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苍白的面容上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多谢侧福晋。”张兰兰一脸感激地说了一句,随后跟上她的步伐。
年老爷陪着胤禛,待年夫人他们出发时,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年希尧,让他多派些人跟着,以防万一。胤禛见状,虽不觉得有人敢跟皇家作对,不过还是吩咐苏培盛加了些侍卫。
马车里只有一众女眷,年素心说话也比之前放得开些,该问的不该问的,这个时候她都得问清楚,不然真等到算帐的时候答不出来,那就真闹笑话了。
张兰兰嫁得是老牌姓氏安佳一族,不过只是个分支,又因为连着几辈都没有顶梁的人出现,日子自然越过越差。迎娶张兰兰,算得上及时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偏偏有些人就是不珍惜,这叫张兰兰如何能不恨。
张兰兰说起在夫家的事,双手都会不自觉地攥在一起,若不是年夫人眼急手快,指甲险些都嵌进掌心去了。若不是被欺负狠了,谁会满心仇恨。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她父兄不为她撑腰,反而是姑母和表妹为她跑前跑后,这场面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命苦,还是该说她幸运。
到了目的地,年素心扶着秋言的手下了马车。眼前的府邸已然算不上府了,从大门就能看出破败之象,何谈其他。
年素心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去,敲门,就说雍亲王侧福晋来了!”
现在的安佳府,自打落魄之后,上门的人就少了,后来因着有张兰兰的嫁妆撑着,安佳·巴图就开始不安分了,上蹿下跳的,还真就跟李四儿搭上了线,一时间,从前不理会他的,现在对他也有了好脸色。
越是这样,巴图就越是不想面对张兰兰。毕竟面上装得再厉害,心里依旧会觉得心虚,所以总想着把一切占为己有,而牡丹的出现就像是导火线一般,诱发了巴图内心深处最大的恶,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张兰兰一心想着好好过日子,纵使巴图拿她的银子给牡丹赎身,她也没觉得牡丹会撼动她的地位。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青楼女子不仅撼动了她的地位,还差点伙同巴图害了她的命。
巴图也没有想到张兰兰还敢找上门来,要知道他敢对张兰兰动手,也是看准了张家不敢给张兰兰撑腰。毕竟张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比他家强,除了有银子,并无制衡他的权力。再加上他攀上了佟家,更是有恃无恐。当下人说雍亲王侧福晋在府外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过神后,巴图还是迎了上去。张府他可以不放在眼里,雍亲王府他却不敢不放在眼里。皇家无小事,皇家的人也不是他们这些落魄旗人可以蔑视的。他皱着眉头,暗自回想,才记起张家有位嫁得不错的姑奶奶,而这位姑奶奶的女儿似乎就进了雍亲王府,成了侧福晋!
“爷,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外面还来什么大佛不成!”牡丹扭着纤细的腰肢,语气不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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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那可是皇家侧福晋,不是什么好欺负的阿猫阿狗!”换作平常,巴图肯定愿意同牡丹调笑,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后悔当初没把事情弄清楚。
雍亲王府啊!
谁不知道如今的雍亲王受皇上看重,要是他早知道这些,指不定就能搭上这艘大船了,悔不当初啊!
第五十四章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李四儿再得宠,她的身份也上不了台面,愿意卖隆科多面子当她是个数,不愿意卖隆科多面子的,那就是个玩艺儿,随手都可以捏死。
巴图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一听雍亲王的名号就快步从书房跑向大门口。当然跟巴图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他的父母。都是在四九城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年的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数,这人绕来绕去的,谁还能离开‘利益’二字。
年素心看着一前一后跑过来的巴图以及他的父母,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让人把他们迎到了自己面前。让他们当着张兰兰的面给自己行礼问安,谄媚讨好。
跟在年素心身后的张兰兰看着这一幕,脸上竟是迷茫的神色,显然亲眼看着欺压她的人在她面前低头是何等的具有冲击力。
年素心要踩巴图等人的脸,可不是临时起意,上辈子她被人哄着当了一辈子的傻子,这辈子又有人想哄着她表姐再当一辈子的傻子,是他们年家和张家太好欺负,还是这些人太豪横!
“起来吧!”年素心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等巴图等人起身,才继续说道:“今儿个过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想替我表姐讨个公道。照说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都得有个缘由,但草菅人命却不一样,那可是要杀头的!”
巴图早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眼见年素心发难,他心里虽然忐忑万分,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侧福晋说的哪的话,奴才和兰儿之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小矛盾,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哪里就是草菅人命了。”
“是吗?小矛盾?说的还真好呐!若是你没有亲自上门放狠话,我倒是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小误会,但事实明显不是这样。”年素心面上虽然是客客气气的模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毕竟年素心的性子变了许多,在雍亲王府她都敢张扬跋扈。一个欺负她表姐的人,她凭什么客气,再说了,好言好语换不来尊重,仗势欺人倒是能让心里痛快,那她凭什么还要给这些人好脸色,他们配吗?!
“哎,这位侧福晋,您说的什么话!哪家夫妻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你在这问一问,谁家不是吵吵闹闹过一辈子,怎么到了这,就成了生死仇人了。您若是觉得看我们不顺眼,打发了就是了,何必扣上一个黑锅弄得我们好像蓄谋已久,真的要害人性命似的!”巴图的额娘一见状况不对,立马扬高了语调,口气也显得十分得理不饶人,瞧着是想拉周遭的人帮忙,以舆论压制她。
一旁的张兰兰见状直接愣住了,虽然因为年素心的关系,让她有底气,可一见周遭的人议论纷纷,她又开始心生怯意,甚至害怕年素心被逼退!
年素心勾着唇轻轻笑开了,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若不是蓄谋已久,也不是草菅人命,那为何要以妾为主事,甚至将正室偷偷关在院子里。据我所知,贵府一应花销都出自我表姐的嫁妆,若是我误会,那咱们先理个单子,毕竟哪家也没有靠儿媳妇嫁妆过活的!”年素心不慌不忙,脸上的笑意更是恰到好处的客气。
不管这周遭有没有靠儿媳妇嫁妆过活的,至少明面上无人敢诚认,毕竟当今圣上可是敞开了国库养这些八旗子弟。虽然从国库借钱,有多有少,总归过活是没有问题的,要真让人知道借着国库的银子,还得谋儿媳妇的嫁妆,这传出去,不是一家的丑闻,是打当今圣上的脸!
巴图的额娘刚才说的痛快,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还以为事成了。现在可敢接年素心的话,她若是敢接,年素心就敢把事情闹大。
这帽子可不敢乱扣,且住在四九城里的人都懂得规则,他们也不敢打破,不然得罪的就不只是年素心,而是当今圣上以及整个八旗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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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了,本侧福晋今儿个有的时间,可以陪你们慢慢耗。不过你们要想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人也可以得罪,但能不能善了,有没有违背祖制,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才明白!”年素心轻扬着下巴,虽是一副高傲的姿态,脸上笑容不减,说话也是讲事实摆道理,倒也没令人心生厌恶。
“不,不是,侧福晋误会了,我额娘不是这个意思!”巴图见事情不好,立马上前赔笑了两声。
“不,我没误会。”年素心连忙挥了挥手招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道:“来,照着这个单子,给我把嫁妆都清出来!”
巴图有心想拦,可惜他家底蕴不在,府里除了几个老仆,其他人都是张兰兰带来的。以往张兰兰震不住人,这些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有向巴图投诚的,现在张兰兰起来了,这些人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有加,任谁瞧了心底都舒坦。
年素心并年夫人张兰兰一道坐在准备好的锦凳上,态度甚是悠闲。心里却透着几分冷笑,连脸面都不要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难缠。若不是她抓住先机,指不定就巴图额娘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她面皮再薄几分,就得自个打转回去了。
安佳府外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落魄的旗人也不是一家二家。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八旗子弟也并非有才就能有前程,再加上旗人不准经商,多数又靠蒽荫入朝,能顶替的都是得宠的,不得宠一旦分家,就沦为分支,就此沉沦。
很快,一个又一个笼箱被抬了出来,每个箱子出安佳府门都得由人对着嫁妆单子对上一遍,吟唱的人声音拉得格外高昂,唯恐旁人听不见。
巴图见状,早早地对着小厮使眼色,让其去找救兵。眼瞧着周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巴图觉得就算真找着救兵,他们安佳府以及他安佳·巴图也成了四九城最大的笑话!
第五十五章 能被他们所害的都是亲自递刀的
秋言站在年素心身后,眼角的余光一直扫视四周,突然一个人影让她表情一怔。正想开口,又见那人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幕都只是她的错觉。
“侧福晋,单子已经对完了,差了不少东西。”谷雨清脆的声音响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刺在巴图的心口上,引得原本看热闹的人议论声更大了。
毕竟是雍亲王府最得宠的侧福晋,她的举劝虽然不足以代表皇家,却也不是谁都能置喙的。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相当地迫切,不管是想看笑话,还是有其他想法的,现在都恨不能再往前一步,打量这位侧福晋会如何处置!
年素心都摆着侧福晋身份站到人前了,自然不惧他人目光。虽说汉军旗历来就是垫底的,纵使位极人臣,遇上满八旗和蒙八旗的人,凡事都得低一头。但这并不表示年素心要跟这些人一样,毕竟后院论尊卑,都以男人为先,有胤禛在,他不低头,她何必巴巴地向别人低头。
“既然差了东西,那就去找,我瞧着这位安佳夫人头上的白玉簪子就很像刚才提过的那支!”年素心伸手点了点巴图额娘头上的玉簪,语调并不高,却是恰到好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年素心话音刚落,张兰兰的目光不仅扫过安佳夫人头上,还看向巴图身后的牡丹,语调淡漠地道:“不只是这个,那个小妾头上的,手上的,甚至是身上的衣料,都是我的嫁妆。”
巴图额娘和牡丹下意识地伸手,就是想遮住头上、手上的首饰,可惜年素心身边的丫鬟,现在培养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利落。只要年素心一声令下,他们才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就上手。
被夺了首饰的巴图额娘和牡丹怔怔地看着谷雨他们,又扫了一眼笑吟吟的年素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张兰兰自然不会落了年素心的面子,打脸怎么了,原先这家人也没谁顾过她的脸面,难不成她还要为这些人,博了年素心的脸面不成。
张兰兰不客气,其他人就更不会客气了。眼瞧着三五个丫鬟的战斗力都这么强了,侍卫小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年素心的面摸鱼,一时间,除了守在年素心他们身旁的,其他人都动了起来。很快,原本就不算华丽的安佳府瞬间被清空了一半,只剩下些桌椅板凳。
年素心依然不说话,也不看他们,只是转过身捧着秋语送上来的茶盏悠悠地轻呷了一口,满脸的惬意。
巴图几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偌大的府邸被搬空,外加失去这优越的生活,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几个侍卫往前一站,个个人高马大,手握武器,哪里还怕他们几个。
年素心瞧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媚,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来,放开他们,本侧福晋倒是想看看,你们想干什么!”她轻轻抬起头,冲着挡着几人的侍卫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
被放开的巴图等人反而不敢往前冲了,几人干笑两声,连忙小跑到她跟前,讨好地道:“侧福晋,这事虽然是我办得不地道,可到底还是一家人,您把事情做绝了,兰儿以后要怎么办?这被休弃的女子可没什么好名声!”
“哟,谁告诉你是休弃来着。”年素心麻利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手撑着下巴,一脸好笑地道:“你们家敢让青楼出来的女子当家,有什么资格谈休弃,这事就算是闹到顺天府,那也得按规矩来,再说了,你不会以为仅凭一个李四儿,还能在这紫禁城里翻了天不成!”
巴图属于那种打蛇上棍的混不吝,不然也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且这事本就是一时冲动,虽然仗势欺人,那也是认定了张家无人。若是突然冒出个年素心,说不准他早就成事了,哪里还能被堵得进退不得。
不过巴图也不是完全认命,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的意味,若是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定会发生他眼里的不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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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微眯着眼眸,上一世她万事不管,事事随缘,后来发现真相,亦无人对她抱歉,甚至满脸轻视,她曾借着谈笑问过胤禛:“爷,为什么有些人害了别人,被发现了,不仅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胤禛当时已经到了夺嫡最关键的时候,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多想,抬头就道:“因为在他们心里,人只有得用和不得用,没有什么心虚不心虚,毕竟能被他们所害的都是亲自递刀的,怪不得人!”
当时她满心失落,脸上却不曾显露半分,依然一脸善解人意地为胤禛磨墨。她知道,胤禛说的都是事实。
若非她那无用的善良,多余的怜悯,乌拉那拉氏也好,其他人也罢,又怎么会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傻子来哄!
年素心从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清楚地知道要想活得好,就得抛弃无用的善良,多余的怜悯,掌握自己的优势,把刀向外,而不是对着自己。
有些时候,女人一旦狠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既然你们觉得不公,觉得不满,觉得不服,那动手啊!”年素心微挑着眼角,语气淡漠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巴图站在原地,他抬头看了一眼年素心,脸上的神色讪讪的,明显没有底气,一双老鼠眼四处张望,亦没能看到想见的人,不由转向张兰兰,低声哀求道:“兰儿,我知道错了,你看在咱们夫妻一场,原谅我这次吧!你要是不喜欢我纳妾,我提脚就把她给卖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兰兰表情怔愣地望着巴图,昔日的一切不断在眼前浮现,瞧着还真有几分松动的模样。
“我瞧着不怎么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五十六章 这和离书签了吧
年素心却是不动如山,她抬头看了一眼带着一帮子人怒气冲冲赶过来的李四儿,脸上的神色清清淡淡,语气更是满不在乎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的话可是十分不客气,态度更是轻视,显然根本没把李四儿放在眼里。
“我算什么东西!我看你才不算个东西,敢跟我呛声,你怕是不知道我李四儿的厉害!”李四儿是谁,自打跟了隆科多,就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就算是隆科多的正室夫人赫舍里氏也被她整得服服帖帖的,再不敢吱声。
年素心被呛声也不恼怒,相反地待她话音落下,却是清脆地笑出声来。
不过在场的众人,一个个都被吓得敛声屏气。他们是看笑话不假,但皇家威严不容冒犯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年素心纵使不是嫡妻正室,那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那就是皇家的人,岂容诋毁。且这位年侧福晋正值盛宠,听说她就是对着雍亲王福晋都敢直接呛声,丝毫不留颜面,这样的主岂是好惹的。
李四儿是隆科多的宠妾不假,但她一个没名没份只靠隆科多一张嘴宣扬的妾室,如何能跟亲王的侧福晋相提并论,就这么上赶着得宠年素心,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者无畏?
李四儿见年素心不停地笑,一脸的不耐,表情更是阴沉,愤而怒气更甚地道:“你笑什么!我很笑吗?我告诉,等一下,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来人,给我打!”
李四儿属于那种十分清丽婉约的长相,一双单凤眼瞧着楚楚可怜,偏偏气质跋扈张扬,虽然还是漂亮,却失了几分味道。眼下她面目狰狞,整个五官皱在一起,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莫名地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年素心轻轻站起身,一边娇声笑着,一边踱步走向李四儿,至于那些被李四儿带来的人,遇上专门训练的侍卫,别说只是十来个,就是再来十个,也不一定成气候。李四儿个子比年素心矮上不少,骨架却不小,二人面对面站着,倒也不显得弱势。众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眼着她二人,端看年素心要如何?
“瞧瞧这架势,还真是厉害呢!”年素心脸上的笑意微敛,表情却透着一丝讶意,仿佛被吓倒了一般。
众人见状都惊诧万分,巴图甚至一脸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这年侧福晋是怕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吗?而且看这场面,明明是她占优势啊!
年素心一脸笑意地看着李四儿,似乎真的有了顾忌一般,这看得李四儿都愣了一下,只是还不待她回神,就见年素心突地扬起手,猛地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又刺耳。年素心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掌掴李四儿!
被打的李四儿,可是整张脸都顺着方才的力道歪到了一边,细脸的小脸上,立刻泛起红红的印记。
现场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未曾想到,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年素心会突然变脸,直接动手,而且她打得这人,还是在外嚣张惯了的隆科多的宠妾啊!
过了片刻,李四儿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慢慢地扭过脸来。侧脸上的印记显得越发地明显,隐约地还能看出手掌的痕迹。
“由本侧福晋来告诉你,这是大清的天下,皇家威严岂容你诋毁。依你现在的地位,那就是个玩艺儿,别说本侧福晋打你,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乖乖奉上!”年素心眼神凌厉地看向李四儿,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一下子就散发出来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默默不能言。皇家威严都搬出来了,谁敢说她一句不是。
李四儿本就不是什么好出身,大道理规矩她都不懂,她只知道有隆科多给她撑腰,她什么都能做,所以一回神,她直接就扑上去要跟年素心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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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候在一旁的忍冬和川穹立马冲过来,擒住李四儿。
“忍冬、川穹,教教她什么叫规矩!”年素心的声音透着一股着冰冷,微扬的语调更是带着十足的轻蔑和不屑。
“是。”
李四儿满脸愤恨地瞪着年素心,嘴里污言秽语,好不欢乐,直到川穹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才惊恐瞪大眼。看着年素心一脸高傲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有着全然的自信和高傲,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不能这么对我——”李四儿尖声喊道,声音里满是颤抖和惊慌。
此时的她再无之前的意气风发,跋扈张扬,整张脸惨白惨的,汗水、泪水沿着脸颊往下,形成一道道沟壑,狼狈至极。
年素心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明艳,目光却透着一股子轻蔑。她没有喊停,亦没有回答,以至于李四儿剩下的话都被川穹的巴掌打得支离破碎。
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须臾之间,就有一半的人偷偷溜走了。毕竟这种事情,甭管得罪那边都有风险,而且看年素心方才的表现,这是要把隆科多往死里得罪啊!
愣在当场的巴图更是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或许请李四儿过来救场是个错误,隆科多那么宠爱她,她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年素心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们一家怕是难辞其咎!
年素心坐回原位,慢悠悠地喝完一盏茶,再看着被收拾妥当的笼箱,这才转头看向一旁仿佛灵魂出窍的巴图,语气戏谑地道:“这和离书签了吧!”
第五十七章 搅弄是非的蛀虫
直到年素心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之后,不管是巴图等人,还是看戏的人,这才算是放松下来。但是面对这满院狼藉和被打成猪头的李四儿,让打着小算盘的巴图彻底慌了。
而见识过年素心发飙的人,心里头对她产生了几分惧意。原来这年家脾气火爆行事张扬跋扈的并不只有年羹尧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人在心里都产生一种年家不好惹的印象。
巴图看着带人赶过来的隆科多,手脚直颤抖,唯恐他找自己算帐。
其实这真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想借李四儿背后的隆科多吓退年素心,可没想让李四儿被打成猪头啊!他真不想啊!谁能想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素心脾气这么暴,说打就打,完全没给人反应的机会!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对我隆科多的人动手,心里没数吗?敢跟佟家作对,我倒是要看看,对方的骨头有多硬!”隆科多看着李四儿的惨状,甭管现在的李四儿有多难看,这感情要顾,面子更要顾。
巴图被他看得打了个颤,脸上强挤出两分笑意。倒是一旁的牡丹,因为方才年素心前来,虽然不是找她算帐的,可跟毁了她没两样,她心里恨得不行,自然会想报复。逐伸长了脖子,小步上前,瞪着眼睛,仿佛被打的人是她一般,咬牙切齿道:“方才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过来了,说是要帮主母和离,不由分说就是一通砸,还搬空了府里东西,李夫人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年侧福晋一不高兴,就把人打成这样了!”
隆科多听牡丹如此说,不由地皱起眉头,虽然嘴上说得威风,可这四九城里他隆科多得罪不起的人其实很多,雍亲王胤禛算一个。
巴图回过神,看着沉默的隆科多,想说点什么,就见牡丹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爷可别犯糊涂,佟家的怒气,你可承受不起!”
牡丹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把巴图浇了个透心凉。他惹不起雍亲王府,也惹不起佟家,眼瞧着隆科多都准备带着李四儿离开,能逃过一劫,他不会没眼色地凑上去,自找没趣。
“爷,那个贱人无视你的威名打我,你可要为我报仇啊!”被隆科多提溜起来的李四儿顶着一张猪头脸撒娇,这画面要有多惊悚就有多惊悚。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隆科多选择性地别开眼,只想着少看几眼,免得日后无法正常面对李四儿这张脸。
“爷,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心疼呐!你到是说话啊,你到底帮不帮我报仇啊!”李四儿被宠惯了,依然如旧,扯着隆科多的衣袖继续闹。
隆科多犹豫了片刻,咬着牙把人带上马车。他丢不起这个人,若是胤禛有求于他还好说,可惜但凡有野心的阿哥都私下里接触过他,唯有胤禛,礼貌归礼貌,亲近归亲近,却不是因为他隆科多。
“你先回去养伤,这件事爷会处理好的。”隆科多眼神向上,嘴上却一如平日那般温柔地安抚李四儿的情绪。
李四儿也不知道是疼还是怎么地,倒是不再开口,老老实实地跟着隆科多回府了。
佟府的人看着如此狼狈的李四儿,那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毕竟李四儿之嚣张,那是连当家主母都折腾到半死的人物,至于老爷和老夫人,两人看着厉害,实际上根本管不了隆科多,不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四儿作妖。
赫舍里氏作为隆科多的妻子,出身名门,怎奈隆科多是个不顾伦常的混子,不仅连岳父的小妾都抢,还放任她欺压正室嫡子。若不是为了儿子,赫舍里氏早就不想活了,现在得知李四儿被人打成了猪头,万般滋味瞬间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不断掉下来,泪湿衣衫。
抹着泪,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立马低下头,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只盼着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制住李四儿,不,与其说李四儿,不如说她是盼着佟家早日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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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坐在马车里,正往年府的方向去。端看她脸上一直没有散去的笑意,就知道她此时心情不错,倒是坐在一旁的年夫人和张兰兰相对无言。秋言和秋语他们跟在年素心身边的时间长了,早就适应了她的变化,反而是年夫人和张兰兰,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陡然见识她的变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年素心无心解释,既然知道吃亏换来的不是福,那她从此再不吃亏,但凡有人敢让她吃亏,她必定让对方吃够亏。
闹得这么大,想必这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四九城,到时当今圣上会怎么看,胤禛又会怎么想?
虽然隆科多上一世的名声并不好,却颇受康熙看重,屡次打压也不过是为了磨练他的心性,最后更是任命他为顾命大臣。可惜隆科多就是个混不吝的,被宠太过,早就忘了分寸,当今圣上还在时,都敢纵着李四儿害死嫡妻,当今圣上不在了,对上刚上位的胤禛,不管是顾命大臣的身份,还是这‘舅舅’的身份,都是他嚣张跋扈的资本。当时登基不过半年的胤禛,可没少在她面前抱怨隆科多的不敬。
“隆科多简直就是放肆,不仅仗着顾命大臣的身份,对朕指手划脚,屡次不敬。若不是局势未稳,朕定要拿他问罪!”胤禛当时可能只是一时不愤,但他对隆科多的诸多不满其实早已预示了他的下场。
当时年素心听胤禛抱怨时,只觉得这佟家的人,当真放肆。颇时还有些担忧地道:“兴许这佟佳大人就是看重皇上心胸宽广,才会肆无忌惮。”
胤禛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抬手将她纳入怀中之时,语气颇显无奈地道:“若真是如此,朕倒是高兴,可惜再宽的心胸也容不下搅弄是非的蛀虫。”
时隔这么久,再想起当日的情形,年素心依然能感受到胤禛内心的憋屈和无奈,那种犹如困兽犹斗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现在隆科多尚未起复,若能提早布局,指不定还能救那赫舍里氏一条性命。
虽说这事巧合了些,不过命运之事,向来如此,上一世她可是用一条命证明所谓的命运——不过就是一场人为的骗局!
第五十八章 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玩意儿
李四儿不说在整个佟府作威作福,可在隆科多的院子里,她向来是说一不二。只是这一次整个院子似来的不是她尖锐的叫骂声,而是肝肠寸断的嚎哭声。
别人都道她太过娇气,本性太作,殊不知她是真的疼。
年素心打她那巴掌,力气虽大,却不伤筋骨,但川穹打她时,看似数量取胜,实际上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不然哪能打得她嗷嗷叫疼。如果不是她聪明装晕,指不定她这脸就不只是青紫红肿,而是直接毁容。
越想越恨,李四儿的手不小心碰到脸,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下,再抬头看到镜子里犹如鬼怪一般的自己,这一瞬间她把年素心恨到了极致。她扭过身。出言唤来外面的丫鬟,开口就是问隆科多有没有去给她报仇。
这丫鬟跟在李四儿身边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她的性子,虽然怕她拿自己出气,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三爷回来后没多久就让老夫人叫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什么!那个老不死的又玩什么花样?”李四儿猛地站起身,尖声叫骂,吓得那丫鬟一阵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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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人自然也听到李四儿的叫骂声,可谁都不敢吱声。有隆科多在前面挡着,李四儿作起来,那是直接打人的,骂几句,那真不叫事。没瞧见曾经体面的夫人就因为说了李四儿几句,让她记恨上,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现在就算还活着,其实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至少这院里没人再把她当数。
“夫……夫人,要不你还是先让大夫帮着看看伤,等三爷回来,再做打算!”那丫鬟看着又骂又叫又捂脸的李四儿,觉得她像个猴的同时,又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唯恐一个不好,李四儿就把怒气转到自己身上。
大夫也不敢耽搁,作为佟府养着的府医,行事也是要看主子眼色的。
“我开个药方,再配些去淤消肿的药膏,想来很快就会起效。”府医看了李四儿的脸,那也是吓了一跳,一番诊治之后,说话也只敢捡好听的说。
李四儿一听,连忙挥手让他开药,嘴里还嘟嘟哝哝地喊着要止疼。
“夫人,您等着,奴婢马上就去拿药!”那丫鬟被李四儿掐得生疼,好不容易有个由头,立马哆嗦地道。
无奈李四儿不放人,那丫鬟也只能强忍着疼在一旁伺候。
“还愣着干什么,去看看,爷什么时候回来!”李四儿内心憋屈,满腹怒火,脸上又疼得厉害,行事说话都透着不耐。
那丫鬟巴不得快点离开,一听这话,连忙应了一声,抬脚就往走去。
正院那边,佟老夫人看着坐在下首的隆科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好的日子不过,硬是讨个妖精在家折腾,这也就算了,还跑到外面为非作歹,这是嫌他们佟家不够丢人,还是怕他们佟家不被问罪。
“老三,你是真想气死我们。你弄个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当玩意儿,我不管;纵容她欺负你媳妇儿子,我也不管;现在你纵着她明目张胆地挑战皇家威严,那我就不得不管。我不能让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毁了我佟家!”佟老夫人指着隆科多的鼻子,一阵痛骂,骂到最后,满脸凄苦,就差双手捶打自己,以示愧疚了。
“额娘,你莫说丧气话。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儿子也能说清楚。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四儿也得了教训,此事就此揭过。”隆科多皱着眉头,语气略显不耐地道。
“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呐!还到了皇上那里就能说清楚,旁人让你说吗?”佟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纵使不懂政治,却也知道如今的佟家不比从前了。
佟家立起不易,就算有当今圣上的眷顾,那也是有代价的。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偏偏这个逆子为了个玩意儿,一再地试探皇家的底线。
佟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微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目光黯淡地看向一旁不以为意的隆科多,低声道:“我们都老了,管不了你了,不管你以后是宠妻灭妾还是惹是生非,额娘只求你不要闹到这里来,更不要连累你的阿玛兄弟。”
隆科多闻言,神情一怔,原本不以为意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丝愧疚,“额娘,儿……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了,有些话你听腻了,我也说腻了,就这样吧!”佟老夫人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心寒了,佟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玩意儿。
隆科多看着转身离开的佟老夫人,有心解释,无奈对方已经不想再听,怔愣在站在原地良久,才长叹一声离开。
刚回到院子里,隆科多刚踏进门,就见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来,恰好从他的耳边擦过,砸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里的人见状,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抖若筛糠,生怕隆科多一张嘴,就把谁杖毙了。
“你这是干什么!不好好休养,又闹什么闹!”隆科多也是有脾气的,他再怎么看重李四儿,也不可能让李四儿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此时他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泛红的眼眸不仅透着怒火,还好带着一丝不算明显的杀气。
李四儿自然察觉到隆科多这回的怒气与往日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拿乔。她比谁都清楚她的靠山就是隆科多,隆科多宠着她、纵着她、依着她的时候,她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眼色。所以她立马变转了脸色,柔声细语,把隆科多给哄回来。
“行了,好好休养,爷还有事,没功夫陪你闹。”隆科多表情依旧不算好看,但说话的语气比之先前好转不少。
李四儿见状,得意一笑,笑容扯到脸上的伤,又是一阵叫疼!
第五十九章 爷倒是高看了隆科多
佟府的各种反应,虽然没有传到年素心的耳朵里,不过她和李四儿的冲突,却是实实在在地传遍了四九城,又传进了紫禁城。
据说康熙虽未因此而震怒,却压下了原本给隆科多一道封赏折子,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封赏折子,先不细究。但就年希尧给年素心的信上说,康熙对隆科多这个小舅子一直都颇为看重,不管是之前对他的责备,还是现在对他的打压,都是在培养他。
“侧福晋,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年素心看信并没有避着秋言他们,秋言原本就有心事,现在一见这个结果,脸上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担忧。
年素心轻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信,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摇了摇。
秋言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低声说道:“侧福晋,其实那天在安佳府门前,奴婢看到一个人,只是有些不确定才没开口,但这两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哦,那说说是什么人让你这般苦恼!”年素心拿着团扇的手顿了顿,随后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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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刘嬷嬷去查怜玉的事,奴婢也帮过忙,甚至接过手。当初收买怜玉的是一个铺子老板,那人明明是乌拉那拉府名下的掌柜,可那天奴婢却看着他跟安佳府的人有接触,之后没多久,这李四儿就来了。”秋言当时是真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越想越觉得时机太过巧合了。
年素心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安心的笑容。举步走到炕边,示意秋语上茶,才转头看向她道:“你是觉得这人跟佟府有联系?还是觉得这人本身就是佟府的人?”
秋言抿着唇想了想,才道:“奴婢只是怀疑,但这佟府同咱们府上并无恩怨,也无来往,总觉得有些说不通呐!”
年素心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正如秋言所说,他们年家跟佟家一无恩怨,二无往来,除非涉及朝堂上的事,不然连交际都没有。她虽觉得意外,可是现如今能用上的线索居然都跟佟家有牵连,这就证明佟家并不无辜,至少有人参与。
“走,随我去书房,这件事虽然看似不着边际,但太多的巧合也许就是事实,最起码接近事实。”年素心微微眯起眼眸,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秋言不敢多耽搁,抬脚就跟着年素心往外走,等到书房,见年素心准备写信,一边磨墨,一边隐晦地道:“侧福晋的意思是佟家有问题?”
年素心铺好纸张,用镇纸压好。抬头的瞬间对上秋言的眼睛,一脸冷笑地道:“有没有问题,查查就知道了。”
德妃、良妃都可以被人推出来顶包,佟贵妃自然也可以。
秋言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侍候年素心写信,再帮着送信。作为年素心的贴身丫鬟,秋言心知年素心看似风光,实际上危机四伏。整个后院的人都盯着她,不是想抓她的把柄,就是想取而代之,若非主子聪慧,年家得力,这一地鸡毛怕是捡都捡不起来!
“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给我额娘的,一封是给我二哥的,让人尽快送到他们手上。”年素心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写好的信,微微晾了晾,折好放进信封,轻声吩咐道。
“奴婢明白。”秋言没有说话,顺从地接过信封,然后收了起来。
年素心写完信便出了书房,只觉得心烦,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以为害她的人是乌拉那拉氏以及后院的那些女人,现在看来除开这些人,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不断地把她往悬崖边推。
“爷可在府里?”年素心突然问了一句。
“回侧福晋的话,主子爷在书房。”跟在年素心身后的秋语上前两步,轻声回答。
年素心脚步一转,又回了上林苑,半个时辰之后,带着食盒又出了上林苑,往书房走去。
书房这边,苏培盛守在书房门口,正来回踱着步子。远远地瞧见年素心过来,脸上的焦急之色一闪而过,瞬间变成了欣喜。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他快步上前,弯着身子行礼,语调自然上扬,带着几分欣喜。
每次主子爷心情不好,似乎都只有年侧福晋能安抚,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请,没想到这人就来了。
“起来吧!”年素心抬了抬手,然后笑道:“爷可在。”
“主子爷在批折子,侧福晋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报。”苏培盛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
年素心听了这话,再看苏培盛和其他人的动作表情,眉头微挑,心知胤禛此时的心情肯定不好,就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他心情不好时,并不会发怒,只是冷着一张脸,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害怕。
很快,苏培盛就从书房里出来了,“侧福晋,主子爷让您进去。”
年素心点了点头,从秋语的手里接过食盒,收敛心神,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率先入眼的就是坐在书桌后的胤禛,此时的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拿着朱笔,眉心紧皱,薄唇紧抿,看得出来,这折子里的内容让他的心情很不好,甚至有些难以决断。
“妾身给爷请安。”年素心甩着手中的帕子,冲着胤禛请安。
胤禛抬起头,看着提着食盒的年素心,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折子和笔,语气波澜不惊地道:“起来吧!”
“妾身瞧着爷诸事繁忙,肯定又没好好用膳,便让人炖了燕窝粥,爷不如歇息歇息,先喝点东西吧!”年素心向来喜欢打蛇随棍上,眼瞧着胤禛没有因她的到来而生气,立马就往前凑了上去。
胤禛没有拒绝,看着她忙前忙后地给自己端燕窝,备茶水,原本阴郁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
“之前你同爷说你表姐之事会牵扯到佟府,爷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爷倒是高看了隆科多。”胤禛放在桌岸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眸光直视年素心,语调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
第六十章 你不宠也能翻了天去
年素心心头一惊,面上却没有丝毫慌张,而是动作平稳地将燕窝粥递到胤禛的手边,等他享用。
隆科多对李四儿有多看重,重活一世的年素心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可这才到哪呀,日后这李四儿能办得事还多着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美人是佟佳三爷想方设法抢来的,自然比旁的女子来得喜欢。这次的事说来还是妾身的不是,若当时妾身要是忍了,或许今日爷就不会不会高兴了。”年素心脸上的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仿佛自嘲一般。
“可是爷有没有想过这佟佳三爷能为一个宠妾忤逆父母,欺骗圣上,甚至同爷计较,这样的人可堪大用?”年素心见他不说话,不由故作疑惑的问了两句。
胤禛喝完碗里的粥,饿得有些难受的胃瞬间变得服帖不少,语气也跟着缓和不少:“爷倒是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能说。不过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这隆科多能力不错,却是非不分,的确不堪不用!”
说完这句话,胤禛下意识地又皱起了眉头,他手中得用的人不多,多数都隐在暗处,这朝堂之上确实少了帮手。他原本将隆科多当成可以拉拢的对象,无奈对方滑不溜秋的,在他们兄弟之间来回逢迎,不只太子等人不悦,他心里其实也觉得不愉。
年素心没接他的话,但凡涉及朝堂之事,她都不好过多参与,能发出疑惑已是极限,再多就是逾矩。
倒是胤禛再次开了口,仿佛倾诉一般,低声说道:“爷如今算得上腹背受敌,行事多有束缚。一样是争那个位置,却无法像其他人那般光明正大。爷知道你懂其中的意思,也知道佟家之事虽属意外,但如果让你来选,你是愿意忍一时之辱,还是愿意图一时之快?”
胤禛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随意,眼底的目光却透着一分偏执。
年素心轻轻抬眼,对上胤禛清冷而又偏执的目光。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够矛盾的,明明行事宽厚,偏偏喜欢尽善尽美;明明手段强硬,偏偏要求公平公正;明明面冷心热,偏偏不喜解释,如此行事,也难怪接连惯坏了隆科多和年羹尧!
“爷今儿个只想听句实话。”说这话时,男人脸上的表情满是包容之色。
“那妾身就说句实话。”年素心暗自咬了咬牙,与其因为撒谎而使两人心生隔阂,还不如实话实说,点明他的问题。若能避开上一世的事,对他,对她,都是一件好事,“妾身不愿意忍这一时之辱。”
胤禛闻言,不由得眯起双眼,英气的眉头微微上挑,表情略带兴味地看向她道:“为何?”
“爷想争那个位置,自然不会希望受制于人,但有的时候有些事不得不妥协,可妥协一次就意味要妥协两次。时间长了,这些让爷妥协的人慢慢的就不会把爷放在眼里,因为他们会觉得爷能坐上那个位置,都是他们的功劳!”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隆科多被所谓的顾命大臣迷住了眼,又被胤禛那个所谓‘舅舅’的身份迷住了心,再加上一个眼皮子浅又见不得好东西的李四儿,想保持理智怕是都没有机会;再说她二哥,原本君臣关系和谐,可时间长了,还不是一样被冲昏了头脑。
胤禛微微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年素心的答案会是这个。他以为她会劝他顺势而为,毕竟哪个人心里没点野心,他若能坐上那个位置,年素心至少能得个妃位。谁知她担心的竟是他的处境,想到这里,胤禛不由笑出声来。
原来被人放在心里的感觉这么好!
“那你就不怕爷的宠爱把你也给宠坏!”胤禛清冷的声音突地从头上传来,年素心一惊,抬头的瞬间,人已经被男人搂进了怀里,她下意识地靠在他胸前,低声道:“妾身不过一个小女子,手不沾权,何来宠坏之说!”
“爷倒忘了你不宠也能翻了天去!”胤禛伸手弹了她白净的额头一下,力道之大,令年素心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听着胤禛对她的评价,年素心并不觉得讶意,自打她进府,上怼乌拉那拉氏,下惩治钮钴禄氏,虽没闹出大问题,却也是一刻都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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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并不在意,上一世她够乖巧够懂事也够体贴,最后还不是一样丢了性命,这一世她不乖巧不懂事不体贴,但心里痛快。
“若是爷能让那些人不来找妾身的麻烦,妾身想翻天那也没机会,所以遇事不是忍就能解决的。”她话中有话,双手却自动揽上他的颈项,一张小脸不自觉地在他胸膛蹭了蹭。
胤禛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搂着她纤腰的大掌微微用力,说话的同时微微咬牙:“爷瞧着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可不就是越来越放肆么?当初妾身在闺阁之时,可没这么多事,爷就是顾虑太多,才会顾此失彼难两全。妾身就不一样了,目标明确,惹我的我不客气,不惹我的我亦不招惹。”年素心的目光触及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心中一阵腹诽,狗男人,就是喜欢装正经!
在书房外想着的苏培盛听着屋里的说话声慢慢地变了,顿时往前走了几步,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生怕有人不长眼,在这个时候扫了主子爷的兴致。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年侧福晋能哄好主子爷,他们这日子就不要太好过!
年素心能让胤禛另眼相看,肯定是有自己优势的,不然这后院这么多的女人,凭什么就她不一样。胤禛虽然喜欢板着一张脸,又喜欢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但这并不表示他什么都委屈自己。可以说年素心敢撩,胤禛就敢奉陪,这两人真对上时,那也是有各自脾气的。
“你这是在说爷活该!”他的语话里透着几分不爽,不过尾调却透着一丝狠意,显然嘴上说不过年素心,就想从其他方面找回来。
第六十一章 明明一脸道貌岸然
年素心是打心里觉得每一次伺候胤禛,都会有种被榨干的错觉。明明一脸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如此闷骚。
胤禛不知道年素心心里的想法,稍作休息后,便扬声吩咐门外的苏培盛备水。
“起来,去净房沐浴!”胤禛不喜欢跟人太过亲近,能接受年素心,那也是刚好投缘,并不代表会改掉自己习惯。
年素心知道胤禛爱洁,唯恐他丢下自己,双手忙扒拉地抱紧他的脖颈,低声呢喃:“妾身没有力气了。”
胤禛看着她犯懒耍赖的模样,一阵好笑,换作后院其他人,别说犯懒耍赖,不等他开口就自觉起身服侍,只有她,甭管在哪,只管自己舒坦。抬手拍了她的后背一下,低声哄道:“听话,先沐浴。”
年素心是听话,也是真懒,且习惯了利己,懂事什么的就直接抛过墙了。所以胤禛的话不仅没让她听话,还让她手脚并用地缠到胤禛身上,整个人巴在他怀里,耍赖到底。
胤禛根本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套,起身的瞬间差点把人丢出去。好在年素心身子纤细,并不算多重,而胤禛一直保有骑射的习惯,不然真摔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你这是想尝尝被摔的滋味,还是想表达对爷的不满!”胤禛踉跄一下,双手自然抱紧怀里的人,这才没把人丢出去。
年素心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胤禛反应够快,她什么事都没有,纵使听到男人不满的吼叫声,依然坚持道:“爷要是觉得妾身有不满之处,那一定是爷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做好。”
胤禛看着她这无赖样,都想问年家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无奈年素心闭着眼睛,硬是装傻,没办法,他只能抱着她一起去。
“放松一点。”胤禛感觉她缠得太紧,不由低声斥了一句。
“爷刚都说会摔,妾身若是不缠紧一点,真摔了,疼得还不是妾身。”年素心一点都不怕,胤禛在外行事如何,对后院女眷还是十分宽容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是能容忍的。
当然,在年素心这里,胤禛的底线早非当初的底线,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年素心边说边把下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越来越使不上力的手臂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胤禛察觉到她渐渐往下滑的双臂,嘴上不说,抱着她的双臂却不自觉地用力把人往上拖了一下,才出声调侃道:“真怕摔,就别跟爷使小性子,真惹恼了爷,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爷真爱说笑,妾身使小性子真的那么管用的话,这后院的人,还不都得退避三舍,以求自保!”年素心轻笑一声,双手滑下,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也由着她,等到两人沐浴出来,齐齐躺在床榻上小憩,看上去显得无比的温馨,但后院却差点翻了天去。
年素心能进书房,并不算秘密,也有人曾学她去书房讨胤禛的欢心,结果不仅没讨到好还被斥责了一番,此情此景,自然不会再有人自找没趣,纵使有人送汤送点心找存在感,也只限于门外。这次年素心去书房,后院的人都知道,本以为跟从前一样,送个汤汤水水的,说上两句话就会出来,谁知这一进去就是一下午,这让人想不酸都不行。
年素心是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她也不在意。反正她大大方方的来,大大方方的走,一点都不避讳,其他人若是想学,她也不拦着,关键是胤禛吃不吃他们这一套。
等从书房出来,已然是傍晚,年素心和胤禛一起,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地跑出来找不痛快。但是偶尔还是会看到各院的小丫鬟们在上林苑四周张望。
“有了今儿个这一出,明儿个妾身去正院请安,怕是又有人要心存不满了。”年素心扯了扯胤禛的衣袖,语带调侃。
胤禛听年素心调侃自己,脸色不变,反而颇有兴致地道:“纵使有人心存在不满,但爷瞧着你的本事,肯定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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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瞧着爷还是心里有气,不然怎么一天到晚地盼着我吃亏。”年素心气鼓鼓地瞪了胤禛一眼,看似气急败坏,实则讨好卖乖。
其实年素心就是要加深胤禛对自己不主动惹事的印象,让他相信,她的每次反击都是旁人的挑衅,而非她故意找茬。
“爷若是真想让你吃亏,还用等到现在。”胤禛伸手抓住她做怪的小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快步往上林苑走去。
小姑娘长得好,脾气却不好,说是胆子小,偏偏总是想着扯虎须。
胤禛也是无奈,他总不能跟个小丫头计较,逐低声说道:“老实点,晚上再收拾你!”
“爷就是看我好欺负。”年素心扭过脸,抬头的瞬间对上他的眼眸,话音刚落,眼眶就红了一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胤禛突然抬手给了她一个爆笠子,目光更是满含警告。年素心捂着被打疼的额头,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也就不继续歪缠了。
她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看得顺眼的,会宠着,但有前提有底线,所以行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以后再敢胡搅蛮缠,爷直接给你一个爆笠子。”胤禛见她额头上红了一块,嘴上说的厉害,大掌还是下意识地帮她轻揉了两下。
年素心一脸无奈地看向他,打得时候那么用力,转过身又动作小心地帮她揉着额头,这是在心疼她,还是在后院打她?
“都打了才心疼,也只有爷这么别扭了。”年素心嘟囔了一句,就跟着胤禛回了上林苑。
胤禛见她不闹腾,也松了一口气,处理折子他在行,哄女人他是真不在行。毕竟向来只有人哄他,没有他哄人,年素心劈了一条新路,不仅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河对岸的胤禛也在摸着石头向她靠近。
第六十二章 怎么看都不平凡
次日一早,等年素心从被窝里爬出来,胤禛已经上朝去了,年素心坐在床榻边,只觉得四肢虚软,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起来。
年素心心中颇为后悔自己的莽撞,明知胤禛不堪撩,还上赶着较劲,现在好了,不仅被吃干抹净,还腰酸背疼没有力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待她想完,秋言就已经带着人过来服侍她的洗漱了。她倒是想赖着不动,可惜时间不等人,纵使她跟乌拉那拉氏是真不对付,可规矩摆在这里,她若真不管不顾,我行我素,就等于给了对方拿捏自己的机会,她可没那么傻。
“侧福晋,早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还是先用点吧!”秋语看着精神不济的年素心,低声劝道。
年素心看了看时辰,距离请安还有些时间,用早膳的话,中途肯定有点赶,但早已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年素心仅仅挣扎了几秒,就果断地选择了用早膳。
桌上摆得早膳无比丰盛,点心、小菜以及不断冒着香气的粥,经过一夜的‘操劳’,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看还好,看完之后年素心只觉得肚子更饿了,她索性拿起筷子开干,反正纠结也要花时间,没什么比吃到嘴里更实在。
秋言和秋语见年素心吃得香,不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有什么事还能比主子的身子更重要,至于正院那些人,谁还没个迟到的时候。
从外面走进来的刘嬷嬷就更不会催了,这福晋的态度她算是看透了,她家侧福晋再老实本分,人家也容不得,与其自讨苦吃,还不如努力争宠,早日为爷诞下子嗣。
“侧福晋,慢些吃,这去正院请安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刘嬷嬷也陪年素心去正院请过一次安,那李侧福晋来得再晚,这福晋也不过就是酸几句。
“侧福晋昨儿晚上劳累了,多歇歇也是好的。”一旁的秋言也时不时地劝上一句,就怕年素心吃太快了噎着。
年素心自拿起筷子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再没想过请安这事。方才秋语他们说的都是她心中所想,而且为了一个所谓的请安饿着自己,她是有多欠虐,才会顾着他人忘了自己。
年素心心底腹诽着,动作却是越发地慢了,反正这后院谁人不说她年素心张扬跋扈。她真守着规矩,难不成还有人夸她一句不成!
“收了吧!”吃饱喝足的年素心舒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起身,动作越发的悠闲了。
秋言低声应了一声,扬了扬手,几个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立马鱼贯而入地过来收拾。她自己则同川穹一起随着年素心往正院走去。
这请安什么的,迟到可以,取消却不行。昨儿个年素心去了书房,本就惹人注意,今儿个一早就不去请安,分明就是公然挑衅。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目光扫视一周,发现往日里踩着点到的年素心到现在都还没来,原本面无本情的脸,瞬间多了几分僵硬。
年素心昨天去书房呆了一下午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本以为年素心再得宠,也就是嘴上厉害,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毕竟再怎么得宠,这请安都不能省。这回才让爷破个例,就敢不来请安,分明是挑战她作为福晋的尊严!
过来请安的人依然是站成两排,李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一扫,瞄到年素心空下的位置,顿时表情各异。
后院众人都知道年素心荣宠正盛,入府不过半年,不仅让爷频频为她破例,言语之间还对乌拉那拉氏颇为不敬。不过到底没什么值得攻击的地方,毕竟破例是胤禛的意思,行为举止虽然透着不敬之处,却又难以让人抓到把柄。只是今儿个这明晃晃的把柄摆在眼前,倒是让他们有些期待年素心之后要如何收场了。
可能也是想到这一点,乌拉那拉氏面色稍缓,正想着把年素心的罪名给订下来,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场动静,入眼的恰恰就是她最不想见的年素心。
年素心的美总是那样刺目,不管是独自一人,还是在人群之中,往往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她。
钮钴禄氏刚刚解禁,她今天的位置正好在李氏身后,看着年素心的空位置,垂下的眼睑瞬间,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不用她刻意去打听,年素心在后院的种种举动,都会有人自动传到她耳朵里。而且冲着爷对她的宠爱,冒然出手,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钮钴禄氏这心里头一直憋着一把火,她为乌拉那拉氏冲锋陷阵,没想到第一个甩开她的就是乌拉那拉氏!至于年素心,那就是个吃人的妖精。这回,她不会轻易动手,她要蛰伏,要等待时机,若是不能一击击中,她就只能沦为弃子,所以她要等,也要忍。
“哟,大家都到齐了,倒是我来晚了。不过我想以福晋宽厚大度的性子,想来也不会跟我一般计较。”年素心扫视众人一眼,故作害羞地拿着帕子掩唇说道。
乌拉那拉氏面色难看地盯着年素心,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要是为难,岂不是不宽厚不大度。
其他人见状,表情各异,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即便个个都有小心思,可有了钮钴禄氏这个前车之鉴,谁还敢面对面地找年素心的不是。
年素心自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站在李氏身后的钮钴禄氏,相比从前的张扬,此时的钮钴禄氏显得格外的没有存在感,一如她记忆中的那样,沉默、木讷又带着一丝阴郁,好似毒蛇一般。
果然是钮钴禄氏,越是磋磨越是顽强,越是逆境越是成长,怎么看都不平凡!
可那又怎样?
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没有她年素心帮着穿针引线,顽强成长又显得那么不平凡的钮钴禄氏要怎么入胤禛的眼,怎么生下连当今圣上都喜爱不已的弘历,又怎么展现她那过人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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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唯有兵权保富贵
佟府里,一直躲在屋子里养伤的李四儿这会子总算是出门了,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地就往隆科多的书房跑。佟府的人见状,虽是一愣,却也没觉得意外,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开,谁让这一位折腾起人来,那都是要命的呢!
隆科多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康熙对他什么态度他心里很清楚,被免了职,那也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表现,以期得到认可。谁知不过一件小事,就毁了他近几年来的表现,这让他心里如何甘心。
近来太子等人对他也尤为不满,凡事都带着几分敲打之意,逼着他站队,反而是被他开罪的雍亲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隆科多看着手中的折子,心里一阵暗自琢磨着,这一位不知道是真大度,还是另有图谋。
李四儿过来的时候,隆科多刚放下手中的折子,眉头皱得死紧,显然没得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李四儿往前凑了凑,见隆科多并无不悦,这胆子立马又大起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想要的?”隆科多骨子里就是个浪荡子,不然也不会明知李四儿是岳父的小妾还要强抢,知道她上不了台面也要逆着所有人的意强行捧。
李四儿身子一扭,瞬间倒在了隆科多怀里,而侍立在一旁的小厮丫鬟见状,都会意地退了出去。想来这两人平日里没少厮混,不然这些人也看见这场面,也不会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奴婢可没什么想要的,唯一想要的就是爷对奴婢的心疼。”别看李四儿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在隆科多面前,仅一个称呼就能看出她的心机。
不过此刻的隆科多并没有如平日那般被李四儿一顿恭维就直接昏了头,明显不高兴她再三提及此事。面对李四儿的一再哭诉,他只能面无表情,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李四儿低声下气就是为了报仇,眼瞧着隆科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于她,她可是惊得眼子都快瞪出来了。若说上回发火是意外,那这回又算什么?难不成她这次真踢到铁板了?
“四儿,这事就此揭过,爷不想再听你提及此事。”隆科多表情难看地说起此事,语调也透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李四儿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没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到最后竟落得一个不能追究。安佳·巴图是什么情况她不管,但博了她的面子,打了她的脸,她就一定要还回去。
“爷这是瞧不上奴婢了,也对,人家出身富贵,有身份有地位又有人疼,奴婢算什么呀,不过是命如草芥的贱民,是死是活,谁会放在心上。别说只是打了奴婢脸,就是把奴婢踩在脚底下,那也是奴婢福分。”李四儿见隆科多一副铁了心想揭过此事的样子,并不像以往那样哭闹不休,而是拿自己的身世自轻。
“你这是做什么!”隆科多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尽的无奈,颇有一种铁汉柔情的意思。
李四儿出身低微,打小就是苦水里泡大的,偏偏心比天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一步登天,不然也不会攀上隆科多的岳父,更不会惹得翁婿反目。
能做到这一步,李四儿的心机可见一般,想着隆科多的性子。这一番自轻自贱,直接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就是一副愧疚至极的模样。
李四儿却是不满足,自打跟了隆科多,她就再没受过气,这回丢了这么大的人,她若是不找回场子,以后还要怎么在这偌大的佟家立足。即便佟家已经无人敢惹她,可只凭隆科多的宠爱,谁能保证她就能走到最后。
“奴婢还能做什么,爷不就是想告诉奴婢,面对那些个主子,奴婢就是地上的泥,谁都能踩上一脚。”
“爷没这个意思,而是如此的局面由不得爷出手。”隆科多不肯在李四儿面前认怂,那就只能拿朝政、局势,这些李四儿都不懂的东西说事。
“那爷何时才能为奴婢出上这一口恶气。”李四儿眉心微蹙,她是不懂朝政,但她心里清楚,佟家势大,不然暗地里哪来那么多的人讨好她。
隆科多闻言,只觉得牙疼,从太子到十四阿哥,每个派系都不好得罪,虽说只有忠于皇上才是最好的选择方式,但是要让佟家的荣光延续下去,他就必定要选上一个。
“再等等。”隆科多有些不耐烦地道。
李四儿脸上的神情却是松了几分,只要他肯帮她出这口气,等等又何妨?
“爷的小乖乖,先委屈一段时间,待到爷重新被皇上起用,就是为你报仇之日。”隆科多相信比起帝位,一个女人对于雍亲王而言,肯定算不了什么。
李四儿这下子彻底高兴了,不由展颜欢笑道:“奴婢就知道爷是心疼奴婢的。”
隆科多没有说话,大掌轻抚着李四儿的脸颊,心里却盘算着怎样才能通过康熙成为掌控京城步兵统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宠爱如浮云,唯有兵权保富贵。
安佳府这边,昔日还算规整的宅子,如今空空如也,连表面的体面都维持不下去了。安佳夫人有心想闹,无奈张老爷也是个混不吝的,再有年素心撑腰,不过短短几日,安佳府就彻底沦为了四九城的笑话。
张兰兰对家人是真的失望,再加上不想被巴图等人骚扰,自拿回嫁妆后,就依年素心所言,收拾收拾去了她在郊外的一座庄子暂住。
找不到人的安佳·巴图跑断了腿,说烂了嘴,也没能改变现状,真真可谓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人财两空。可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张府不理,张兰兰又找不着,府里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就算是曾让他不顾原配生死的牡丹,最终还不是一样被发卖出去换了银两。
在现实面前,甭管是男人的感情,还是男人的承诺,都不堪一击。
巴图四处碰壁,也不过就是想把日子过下去,可惜锦上添花时常有,雪中送碳世间无。终于,巴图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安佳夫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巴图,佟府那边让人送信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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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让她等不了,忍不下
巴图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安佳夫人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颇有种想要浪泪的冲动。
安佳夫人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心疼被卖掉的牡丹,低声劝道:“额娘知道委屈了你,可这也没办法,谁让张家无义,年家仗势欺人,张兰兰那个小贱蹄子又翻脸无情。现在佟家既然还肯派人过来,你若用心,待咱家翻身,再把牡丹赎回来就是!”
在安佳夫人看来,牡丹就是一个玩意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值得费心。
“把信给我。”巴图看着滔滔不绝的安佳夫人,心里顿时涌上几分火气。若不是他额娘不愿意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他用得着把牡丹卖掉吗?
安佳夫人见巴图如此不客气的模样,也知道他心气不顺,讷讷地道:“巴图,额娘知道你怪额娘,但是你都看见了,有那年侧福晋在,咱们留不得牡丹!”
她的话音刚落,巴图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怎么说什么都能扯上这位年侧福晋,因为张兰兰,他挨打挨骂成笑话就算了,怎么就连一个妾都保不住,难不成只要有这位年侧福晋在,他就永远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好了,额娘,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巴图挥了挥手,轻声对站在面前安佳夫人道。
安佳夫人还想说点什么,触及他脸上的不耐,最终还是闭上嘴,退了出去。
巴图打开信看了之后,沉默了许久,但凡有一丝办法,他都不敢再招惹雍亲王府。但,他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为了好好的活下去,他便只能答应李四儿的拉拢。
稍作梳洗,换了一套衣服,巴图便往信上所说的客栈走去。
“过来坐。”李四儿见巴图过来,便知他是同意对自己投诚了,这语气自然而然地就软了两分。
李四儿今儿个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旗装,头上满是珠翠,一眼望去,金光闪闪,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遇上那个暴发户家的正室出来炫耀呢!
“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巴图连累李四儿被打,一时也不敢放肆,说话都带着一丝小心。
对于他的这声问候,李四儿瞬间就笑开了,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一丝娇媚道:“哟,平日里都管我叫四儿妹妹,现在怎么了,还客套起来了。”
巴图的脸色微微一僵,他这不是怕李四儿迁怒么,毕竟事情起因是他想对张兰兰动手,继而拉来了李四儿,以至于她与年素心起了冲突,甭管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这人他得罪不起他就得低头装孙子。
李四儿当然也没想找巴图的麻烦,有年素心在前头挡着,她也想不起旁的人来。如今隆科多不肯动手,她又心有不甘,自然就得自己找机会,不想惊动隆科多的话,巴图显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四儿妹妹,我这不是心存愧疚,不敢放肆吗?”巴图轻声说了一句,看向李四儿的目光满是讨好。
李四儿见状,笑得无比娇媚,举手投足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张扬,“你也不必愧疚,这事谁做的我怪谁,我就哪你说了吧,这仇我必须得报。虽说这雍亲王府够富贵,可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我就不信抓不到年家的把柄。”
巴图瞧着她这睚眦必报的模样,也不说话,眼里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深思。
“四儿妹妹,要说对付这年家,佟家肯定是可以的。不过要对付那年侧福晋,牵扯到皇家,就不好出手了!”巴图并没有一味应承,吃了亏总归还是会长几分教训的,他边说边打量李四儿的神情,心里也多了几分思量。
“你的意思是不想帮我办事?”他的话音刚落,李四儿便挑起眉头,一脸不悦地道。
巴图心中一紧,同笨蛋说话就是这么累。他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李四儿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甚至想要问罪于他。
“四儿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拒绝你呢!我就是想提醒四儿妹妹,这年侧福晋不好对付,若是可以的话,动用宫里的势力更能达到目的。”巴图心中也是恨的,若不是年素心插手,张兰兰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他安佳·巴图又怎么人财两失。
李四儿的眸光闪躲了一下,毕竟就她的身份,在宫外她能仗着隆科多张牙舞爪,在宫里她算个屁。不过她很快又调整过来了,对上巴图有些期待的眼眸,低声道:“你说的对,既然是皇家的人,那宫里肯定能扯上关系,有贵妃娘娘在,一个侧福晋,再怎么风头无两,傲气逼人,那也不得不低头。”
听她这么一说,巴图脸上的神情一松,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好。
“不过,贵妃娘娘贵人事忙,只怕没那么多时间管这事。其实也不用贵妃娘娘做什么,只要她对这年侧福晋不满,其他的自然会有人做。”巴图打小混迹于市井,大事他明白,可这捧高踩低的事,他一清二楚。
李四儿也是苦水里泡大的,最想要的就是荣华富贵。佟府的确给了她这些,但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若不是年素心,兴许她真的以为所有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到手了。但年素心的举动让她明白,她得到的其实远远还不够多。
“哼,说的好听。所谓天高皇帝远,别看这宫里宫外就隔着一堵墙,可这一堵墙挡住了太多的东西。贵妃娘娘纵使当众不喜年侧福晋,但只要有雍亲王在,谁又能把她怎么样?”听了他的话,李四儿‘蹭’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让他不要天真的表情。
这后院里折腾人的手法,显然旁人在她身上用过,她亦在旁人身上用过。兜兜转转,谁不知道谁。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除掉年素心,越快越好!
这个声音就像咒语一样,紧紧地束缚了她的心,让她等不了,忍不下,不然依她往日的性子,纵使作天作地,也不可能明知隆科多会生气,还背着他来找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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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无他,势大而已
巴图被李四儿这般失态的举动弄得愣在当场,显然这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她。他心里叹口气,或许是这次吃亏太狠了,这胆子总归是没有以前大了。
“四儿妹妹心里明白,我也不多说。说来说去,我也就能帮着四儿妹妹跑跑腿。所谓人穷志短,既然没有本事,那便低人一等。只等四儿妹妹找到机会,我这才好冲锋陷阵,为四儿妹妹卖命!”巴图表情始终如一,看样子经过这一次的事,他还是被逼成长了不少。
李四儿深吸一口气,目光看了巴图一眼,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低声道:“这年侧福晋不是手足情深吗?那你为何不去把那张兰兰给哄回来,只要她愿意跟你回来,那咱们不就有了机会。”
巴图看了李四儿一眼,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张兰兰在他这里差点丢了性命,根本不会再给他机会。且现在他连人都见不到,纵使有万般柔情,又能演给谁看!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想一次就成功。宫里宫外,双管齐下,我还就不相信雍亲王真的能为了一个侧福晋,与所有人为敌!”李四儿丢下这句话,然后在桌上放了一个荷包,扭腰摆臀的,便往外走去。
巴图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桌上的那个荷包拿了过来,塞到了袖子里。走出客栈的那一刻,巴图真觉得这阳光刺眼,但有什么办法,首先他得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比起穷困潦倒,他宁愿为虎作伥。
年素心这几天老老实实地呆在上林苑里,她还不想让人找上门来,跟她谈什么姐妹情深。不过就算有人来也不一定能如愿,自从钮钴禄氏被禁足后,这后院都快把她传成狐狸精本精了,而胤禛就是那个被她迷失智的人。
“侧福晋,二爷那边又送信过来了。”秋语一阵小跑地进了屋,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随后将信呈了上去。
年素心正坐在炕上摆弄棋子,一听这话,立马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里。接过信,直接打开,一目十行,结果却一如她所想,没有丝毫进展。
也对,若真的那么容易查出来,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查不出来是谁要害自己。不过相比之前被推出来的德妃和良妃,她反而觉得佟家更具嫌疑,无他,势大而已。
“看来这一时半会的难有结论。”年素心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语气波澜不惊,神色也是镇定自若,颇有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的架势。
秋语瞧着她这副淡然的模样,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问了一句:“侧福晋,这佟家真的跟那些人没有关联吗?”
跟在年素心身边的人都知道有人在暗处搅风弄雨,针对年家以及年素心,只是一直未曾抓到把柄,以至于行事多属被动。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多关注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有肯定是有,只是是主谋还是帮凶,就得靠证据说话了。”年素心话音刚落,秋语会意地将她手中的信接过,然后点火烧掉。
年素心私下里查宫里查佟家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在外人看来,是年家放心不下她,信件来往多属家长里短,实际上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传递消息打得掩护。
这些事就算是要明说,那也不是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凭什么让胤禛相信,有人在算计她,甚至是算计整个雍亲王府。
难道就凭她这张嘴?
“那咱们还要继续盯着佟家吗?”秋语想着那天的情形,有些不确定地问。
“为什么不盯,难道你以为佟家现在没动静,就代表揭过此事了吗?”年素心可不相信能直接动手害死原配的人会放过直接动手打她的人。
不仅仅是李四儿,还有隆科多,她在信里很明确地告诉她二哥隆科多的打算,就是为了让他破坏隆科多的计划。虽然康熙不会把京防这一块交给汉军旗的人,但能满足要求的满八旗人选又不只隆科多一个。
秋语闻言立马点头,心里却唾弃自己表现太过急切。这佟家既然如此不讲规矩,想来也不是什么规矩人家,还是多花点心思的好。
“侧福晋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的。”她边说边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
年素心对秋言秋语是信任的,就算偶有失误,也只是言语敲打。当然他们自己要是能察觉到不对,她自然会觉得更高兴,毕竟这后院只是小道,将来到了紫禁城,可没人会给他们机会。
“好了,多盯着总是没错的。”年素心单手托腮,手指在棋盒里拨弄几下,把心思都放在摆弄棋子上了。
另一边的李四儿历来就是个说干就干的主,她是没本事递牌子到宫里,求着佟贵妃帮她出气,也没本事让隆科多回心转意,帮着她讨回公道,但她有本事通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把手伸到雍亲王府去。
这不是说她的本事有多大,而是满是争斗的后院就跟筛子一样,只要有心,总能让人抓到机会。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想要搅和到一起,能费多少功夫。
雍亲王府后院想要对付年素心的人太多了,李四儿其实没花什么功夫就联系上了想要联系的人。别看李四儿只是一个妾侍,还是一个身份上不了台面的妾侍,但有隆科多在后面撑着,她的排场可不比正牌夫人来得小,甚至在某些方面,她的权限比正牌夫人还来得大。
别看乌拉那拉氏瞧不上李四儿,可就她展现出来的实力很难不让她心动,特别是在年素心正值盛宠的阶段,拉下年素心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选择。毕竟那种好似随时会被人取代的感觉已经快要把乌拉那拉氏给逼疯了。
没人知道乌拉那拉氏和李四儿来往的信件里说了什么,通了什么消息,但就乌拉那拉氏那积极的态度,想必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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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就为了这点儿事
“侧福晋,正院的杜鹃姐姐来了!”谷雨快步从殿外走了进来,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年素心正歪在榻上,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昨儿个着了凉,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往日喜欢吃的,今儿个偏偏看着就是没有食欲。刘嬷嬷劝着她召府医过来看看,但年素心却不想打破这平静的日子。不过总有人不想如她所愿,她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
“让她进来吧!”年素心轻轻抬了抬手,语气颇为随意地道。
谷雨瞧着她这模样,心里盘算着等一下还是跑一趟书房,把这事跟苏总管提一提。若是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事,提前解决,也省得多生是非。
从屋里出来,谷雨看了身穿深蓝色长裙的杜鹃一眼,见她老老实实候在原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莫名地有些骄傲。若非侧福晋厉害,他们怕是要跟其他院子里的人一样,任由杜鹃等人摆脸色。
“杜鹃姐姐,侧福晋请你进去。”谷雨边说边在前面带路。
杜鹃跟着她进屋,一抬头便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年素心,心里略有些犯嘀咕,面上却不露分毫。以往福晋要见谁,派她们前去,还从来没有这种冷遇。年侧福晋这是当真不准备给脸了吗?
“奴婢杜鹃给侧福晋请安。”想归想,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年素心歪在软榻上,面对杜鹃这敷衍的态度,眼眸微眯,嘴角露出几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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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福晋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年素心声音清冷,语调淡然,与其说是漫不经心,还不如说是没把杜鹃放在眼里。
杜鹃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不舒坦了。不过这上林苑和正院都已经势如水火了,她当然不能指望连福晋都不曾给过一丝好脸色的年素心会给她一个好脸色瞧。
“回侧福晋的话,福晋听说侧福晋身子不适,便让奴婢过来瞧瞧,问问您到底哪儿不舒服?”杜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
年素心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后挑着眉头,低声道:“你回去帮我向福晋道个谢,就说我贪凉受了寒,养几日就是了。”
杜鹃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又道:“福晋让奴婢问问侧福晋,可还能去请安?”
“自然是能的,难道福晋是想我这会子去请安吗?”年素心上挑着眼角,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不满,语气更是无比讥诮。
“侧福晋说的哪儿的话,福晋只是让奴婢提醒侧福晋,别忘了明儿个请安,不然又让其他主子等,就不好了。”杜鹃脸上带着笑意,语调微微上扬,声音比起先前多了一多底气。
杜鹃是见识过年素心的手段的,不过作为福晋的心腹丫鬟,她自认在府里还是有几分体面的,逐摆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等着年素心下决断。其实杜鹃心里头知道,她这话绝对是落了年素心脸面的,也知道她这一趟指不定在离开上林苑之前,就得遭上一回罪。但她没有办法,她不在这里遭罪,就意味着回了正院要遭罪,反正都是遭罪,在这里还能落个忠仆的名头。
“成啊,你回去告诉福晋,就说我明日定会准时到。”年素心没想为难她,所以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杜鹃俯身行了一礼,退出上林苑的时候,她背后全是冷汗。
年素心慢慢地坐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乌拉那拉氏还是一刻都不消停,既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露脸,那么明日她倒是要看看她又折腾出了什么花样!
杜鹃回了正院,就将年素心见她时的来龙去脉,一点不落地全部说给了乌拉那拉氏听。
“好一个年氏,当真是恃宠而骄!本福晋倒是要看看,她还能风光几时!”乌拉那拉氏将手里的茶盏猛地往小桌上一丢,面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次日,胤禛起身的时候,年素心就跟着起来了,胤禛还算好,年素心就不一样了,衣服、首饰,甚至是发髻珠钗,样样都得挑上一遍,上林苑的人顿时忙成了一团。
胤禛坐在桌前,原是想用过早膳就直接去上朝的,没想到一抬头便见年素心穿着一身银蓝色旗装走了出来。发髻高耸,珠钗环绕,有别于平日里的淡妆,此时盛妆打扮的年素心眉目妖娆,让人无法忽视。
“今儿个不仅早起,还打扮得如此盛重,可是要去赴宴?”胤禛看着眼前的佳人,眼里满是赞叹。
即便不是贪花好色之人,遇上这好看的人或者物,也会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妾身一个侧福晋,有什么宴可赴。上次请安妾身迟了些许,昨儿个福晋派人过来,再三告诫,就是让妾身不要再迟到。”年素心一脸无辜地冲着胤禛眨眨眼,提及那天,眼见胤禛耳根发红,不由故作无奈地道:“这不,妾身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免得福晋又说妾身让后院姐妹久等了。”
告状谁不会,关键看在谁面前告状。
乌拉那拉氏仗着自己是福晋,行事苛刻,毫无容人之量,其他人见不到胤禛,又不敢跟她翻脸。可她年素心不一样,既能见到胤禛,又不怕跟乌拉那拉氏翻脸,自然是逮着机会就要给她上上眼药,以免时间长了,胤禛就忘了他这位福晋是怎样的心黑事多。
“就为了这点儿事?”胤禛眉头微皱,显然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乌拉那拉氏的事。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连和年素心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关注后院的动向。
“难道还不够吗?”年素心偏头看向胤禛越发清冷的面庞,娇声嗔道:“只要爷一天还在这上林苑里,福晋也好,其他人也罢,别说就么一点儿小事,就是几句口角,也能上升到全武行!”
胤禛沉默地用完早膳,临行前,看向送自己出门的年素心,低声道:“爷会让人给福晋提个醒,你也消停点,爷近来事多,有些事情难以兼顾。”
“爷放心,我省得。”年素心嘴角微扬,明艳的笑容衬着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第六十七章 那是什么东西
请安的人还没来,正院就先迎来了胤禛身边的太监小盛子。作为苏培盛的徒弟,小盛子在后院也是非常有辨识度的,至少不用特意去解释什么,就能把话给说清楚了。
“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小盛子敢走,乌拉那拉氏猛地就将桌上的燕窝扫落在地,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年氏,她怎敢!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么迫不及待地炫耀爷对她的宠爱,她这是想翻了天去!”乌拉那拉氏越想越恼火,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这几句话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到了最后,都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了。
一旁伺候的迎春立马端来热茶,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两口,又抬手轻拍乌拉那拉氏的后背,帮她顺气,平复心情。
“福晋,你也不要太生气,身子要紧。这年侧福晋行事向来肆无忌惮,您又何苦为了她为难自个!”关嬷嬷也在旁边,瞧着乌拉那拉氏这气得差点喘不过气的模样,心中叹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劝了两句。
从年素心进府之后的种种表现,关嬷嬷便知道这位年侧福晋跟他们打听得完全不一样,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谁知竟不是池中物。果不其然,从主子爷宠幸她的那一刻起,这位年侧福晋就一直顺风顺水到现在。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抬头示意杜鹃收拾残局,自己则理了理衣襟,扶着迎春的手往外走去。
“给福晋请安。”众人纷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可想见次数多了,纵使心思各异,也练就出了些许默契。
“都起来吧!”后院妾室众多,可每每只要一抬眼,这目光总能落在年素心身上。
年素心抬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见她眼含怒火,不仅不觉得害怕,相反地面带挑衅地冲着她笑。
乌拉那拉氏冷眼看着众人落座,抬头就对上年素心那满脸挑衅的笑脸,怒火犹如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抬手指着年素心冷声喝道:“年妹妹在笑什么?来,说出来,让大家也跟着乐乐!”
乌拉那拉氏的语气看似波澜不惊,话里却带着满满的讥诮和质问。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乌拉那拉氏阴沉着一张脸,就这么瞧着,还颇让人产生几分惧意。
年素心却是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模样,表情无辜,神情茫然,似乎是觉得这个质问来得太过突然,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瞬间还轻拧了一下眉头。
“福晋问的是什么话,难道来正院请安要哭丧着一张脸才好吗?妾身就喜欢笑,喜庆,不仅自个心情好,旁人瞧了,这心情也好。”年素心一边说,还一边冲着她露出几分甜腻的笑意来。
屋里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射到年素心身上,带着各种审视意味的目光,恨不能将她刺穿。可惜年素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脸薄心软的年素心了,她现在除了长得美,就属脸皮厚。任乌拉那拉氏气得七窍生烟,任后院众人目光似剑,她依然笑靥如花。
这屋里的众人看着如此肆意张扬的年素心,哪个心里没有打她一顿的想法。
别的女人甭管心里怎么想,手段有多毒,都是暗里来,唯有年素心不一样,她行事直来直去,难过就哭,欢喜就笑,不受任何拘束。可越是这样,后院的人就越想她死!
乌拉那拉氏被她气得嘴唇发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缓过来。她倒好,还敢舔着脸说什么心情好?
“我听说你带着人打了佟府的人,你知不知道,那是佟皇后的娘家,也是爷的‘外’家!”乌拉那拉氏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而是生硬地将话题转到了佟府地边,脸上的表情阴沉,语气满是指责。
年素心脸上的笑意不变,心中却是讥诮不已。明明是李四儿上赶着找麻烦,难不成她还不能反击,只能坐以待毙。有些人就是这么可笑,佟皇后是胤禛的养母不假,但佟家却从未认可过胤禛这个‘外孙’,双方之间生疏的可以,甚至连平常都没有往来,这样的人,敢打上门,就该提着棍子往回打,哪里还有什么应不应该!
坐在对面的李氏看着年素心那好似无声控诉的表情,眸光中带着几分思索和考量,原本逐渐加深的嫉妒和敌意此时也消退不少。
年素心自然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去。李氏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着她笑,相反脸色稍显不自然。年素心见她这副反常的模样,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冷笑。
因着年素心和乌拉那拉氏的对话,整个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的安静。往常最是捧场的武氏等人,此时也紧闭着嘴不开口。这府里谁人不知胤禛对佟皇后的感情,对佟府的不满,只有乌拉那拉氏自以好为聪明地犟着脾气,硬要拿这说事。
“怎么,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按说我们应该为爷分忧才是,可年氏你做了什么?招惹佟家,引发矛盾,难道不是想给爷添麻烦吗?”乌拉那拉氏话里话外都把过错套在年素心身上,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暗示钮钴禄氏等人,帮着一同定罪。
钮钴禄氏显然还记得上次教训,但又不想得罪人,所以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她就语气讪讪地道:“福晋说的哪里话,年侧福晋行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至于无顾得罪于人吧!”
乌拉那拉氏一听钮钴禄氏这推托之辞,心中怒气更甚,说话自然更不客气了,“有什么想法,身为爷的侧福晋,不为爷着想就是错!”
“哟,照福晋这说话,只要不添麻烦,就算人家打上门来咱们也只能举手投降,甚至跪地求饶,至于爷的面子,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没有矛盾,给人踩在脚底下,还得叫一句,用点力!”年素心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一脸讥诮地站起身来。
“福晋喜欢被人踩,喜欢被人打脸,早说嘛,我就可以成全你,毕竟这后院的麻烦够多了,若是福晋能退上一步,甚至举手投降,我想这后院全前所未有的安宁,至于麻烦,矛盾,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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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个‘怂\’字
年素心心里恨毒了乌拉那拉氏,恨她的欺骗,恨她的算计,亦恨她的无耻。
从进府到现在,年素心卯足了劲儿跟乌拉那拉氏作对。倒不是她不想一次解决这贱人,而是她所处的这个位置,还不足以让她将乌拉那拉氏拉下马。毕竟重生只是多活一世,并不为所欲为,一切都只能慢慢磨。
不过仗着上一世的记忆,乌拉那拉氏不想她好,她就偏偏要过得好,乌拉那拉氏不想她在眼前晃,她就偏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在她眼前晃个够!
“年氏,你放肆!”乌拉那拉氏被气了个倒昂,她是想借着佟家的名义压制她,进而打压她的气焰,最好是借此断了她以后的路,却不想年素心倒打一耙,一盆脏水直接从头浇到脚。
屋里众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换,但不得不说,年素心的话说到点子上,若不是顾及乌拉那拉氏主持中馈,他们谁愿意舔着脸,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啪啪啪’的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年素心敷衍地鼓起掌,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更显不羁,声音更是冷得掉冰渣,“怎么,福晋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年氏,本福晋说的是你无故挑衅佟府给爷添麻烦的事,你别有的没的胡扯一通。”乌拉那拉氏冷着声音开了口,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年素心,似威胁,似震慑,又似宣示主权。
“是胡扯吗?难道不是因为福晋把持后院吃穿用度,以此威胁旁人?再说了,什么叫无故挑衅,佟府再大,难不成还能大得过皇家不成!照福晋的意思,我这个亲王侧福晋遇上佟家的宠妾,还得先低头,再行礼,末了,再拍几声马屁,如此便能显得相安无事!?”年素心冷哼一声,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满是轻视。
一个皇家亲王福晋,居然想着讨好亲贵大臣的妾室,这种事听说都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是说出口。这不,屋里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众人纷纷看向乌拉那拉氏,目光复杂,似不相信一向看重身份地位的乌拉那拉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年氏,红口白牙,你说什么都行。本福晋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太过张扬,给爷添麻烦,你说的这是什么!”乌拉那拉氏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端正神态,义正言辞地道。
年素心瞧着乌拉那拉氏气急败坏的模样,红唇红扬,态度更显嚣张:“福晋是觉得顾左右而言他就能让人忘了你的用意,不,福晋的话说的相当清楚,佟家比皇家大,进了玉牒的侧福晋还得给一个身份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赔礼,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我这人向来受不得气,别说只是佟府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就是福晋你,说了不中听的话,我也一样,不给脸面!”年素心这嘴是越来越毒了,乌拉那拉氏扯李四儿,她就直接把乌拉那拉氏和李四儿相提并论。也怪乌拉那拉氏自找没趣,找事也不先打听清楚,非要仗着身份,胡乱指挥。
年素心看乌拉那拉氏一副气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还不肯罢休,冷声道:“下次福晋若是还想借着这种事找麻烦,那还是先打听清楚的好,特别是要问问爷,是不是想要你这种所谓卑躬屈膝的轻闲!”
李氏等人看着年素心离去的背影,头一次没有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相反他们都以自己在雍亲王府的身份为傲,若真像乌拉那拉氏说的那样,都进了亲王府了,还得向一个身份不如他们的人低头,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过了片刻,众人都散了。只是这些人临走前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都饱含鄙视。
一连几日,后院的人都密切关注着正院和上林苑的一举一动。有关于年素心和李四儿的矛盾再一次被提及,相比府外,府里讨论得可谓是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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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起因以及结果被打听出来,一个个看向正院的目光就更显复杂了。要打压对方不算什么,可堕了自己的名头就不行了。乌拉那拉氏平日里在他们面前摆那么大的架子,在外居然这么怂!
一个‘怂’字,打掉后院多少人对乌拉那拉氏的敬意!
书房里,胤禛听苏培盛提及后院的事,冷气直放。他以为他派人给乌拉那拉氏提了醒,乌拉那拉氏纵使不能做到让他满意,至少不会闹出笑话。谁知她不仅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相反地自甘堕落,以佟家为尊,简直是蠢而不自知!
佟家那边虽然表面没有动静,好似真的知错了,可暗地里没少给他添堵,不然他也不会忙到除了用膳睡觉等必要时间,其余时间全部扑在书房里。单这些表现,他们就只能对立,可一听乌拉那拉氏的言论,他只能冷笑而过。
从什么时候起,他雍亲王府需要靠讨好佟家才能立足?
以前他没有争皇位时,尚不需要,现在他即便要争皇位,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是非不分的阴暗小人低下他的高昂的头颅。
批完手中的折子,胤禛放下笔,捧着茶盏正准备喝,就见苏培盛一阵小跑进了书房。
“主子爷,福晋过来了。”苏培盛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轻声禀报道。
原本低着头的胤禛猛地睁开了眼眸,英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深思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口气问:“现在人在何处?”
“回主子爷的话,就在门口等着。”苏培盛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胤禛,低声回道。
胤禛捧着茶盏,手持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浮着茶沫。他和乌拉那拉氏是少年夫妻,大婚后正值后宫争斗最为惨烈的时候,德妃眼中无他,兄弟之间攀比严重,纵使康熙时不时地会关注他一下,但那一点儿关注并不能改善他的生活。
那时的他犹如浮萍,随波逐流,没有根基,纵使有养母佟皇后留下的人,也依旧举步维艰,还要应付德妃的乌拉那拉氏的境况可想而知。乌拉那拉氏虽不是得他心意之人,却也是他敬重之人,若不是乌拉那拉氏三番四次做得太过,他也不会屡次下她脸面。
第六十九章 你是准备让皇阿玛问罪于爷
站在胤禛的书房外,乌拉那拉氏紧紧地握着关嬷嬷的手,从年素心怒怼离去之后,她就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善了,只是没想到胤禛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福晋,您可得沉住气!”关嬷嬷抿着嘴唇,低声劝道。
她当初就不同意福晋用这事发难,毕竟身份悬殊,就一个连名头都没有侍妾,着实用不着看重,可惜福晋早就被年侧福晋的盛宠刺激过了头。不管不顾地就答应了此事,结果事与愿违,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骚。
等着苏培盛从里头出来,两人已经在外面候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但他们不敢有任何埋怨之色,甚至还是笑脸相迎。
到了书房门口,关嬷嬷很自然地同苏培盛一同守在了门外,乌拉那拉氏独自进了屋里。
“给爷请安。”乌拉那拉氏进屋看见坐在书桌后的胤禛,举止优雅地冲他行了一礼。
胤禛目光淡漠地看着乌拉那拉氏,一如乌拉那拉氏喜欢借着请安的名头折腾后院妾室一般,此时的胤禛不叫起,她就只能一直这样蹲着。
乌拉那拉氏同胤禛十几年的夫妻,对他的脾性是非常清楚的,恐怕她以为的轻拿轻放,要就此落空了!
“起来吧!”眼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胤禛这才冷声说了一句。
乌拉那拉氏不敢在他面前耍脾气,连忙站起身来。只是蹲得太久,小腿有些发麻,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站稳之后,她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胤禛,却不想对上的却是他冰冷的目光,那一瞬间,侥是乌拉那拉氏,也不由地有些发怵。
“说吧,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胤禛并没有兜圈子,他看着乌拉那拉氏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上来就直奔主题。
“妾身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争风吃醋就拿爷的体面说事,且还没说成,让爷和妾身一同成了笑话,丢了雍亲王府的脸!”乌拉那拉氏拉直了脊背,却低垂着眼睑,认错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好像没了精气神,瞬间老了好几岁。
胤禛盯着她许久,才冷声说道:“的确,你若是把事办成了,至少还保障了自己的利益。偏偏你没办成,还让年氏怼得哑口无言。你是雍亲王福晋,是皇子嫡妻,代表的不仅仅只是雍亲王府的脸面,还有皇家的尊严。年氏一个侧福晋都知道皇家尊严不可逆,你一个嫡福晋,竟帮着一个奴才把皇家尊严踩在地上,若不是爷反应快,把事情压下去,你是准备让皇阿玛问罪于爷,还是想让整个四九城看爷的笑话吗?”
男人的声音犹如寒冰,语气严厉,脸上的表情更显冰冷,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里,闪过的全是对她的失望。
“之前爷曾跟你说过,只要你不重蹈覆辙,你就是唯一的雍亲王福晋,爷不希望你耗尽爷对你最后的耐心!”胤禛说到这里,已经不想再跟她讲什么道理了。
乌拉那拉氏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颤抖着唇说道:“爷是想说之前的话已经不作数了吗?”
“作不作数,全在福晋的一念之间。”胤禛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里还残留着几分无奈之色。
“爷觉得这些都是妾身的错,可爷何曾想过,若无人让妾身感觉到威胁,妾身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针对年氏。妾身是嫡福晋,年氏一个侧福晋却毫无敬意,行事说话跋扈张扬,甚至屡次博了妾身的脸面,妾身若是不反击,又何已服众。”乌拉那拉氏的态度明显软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无奈。
年素心还没有子嗣,她还有机会。若是等到年素心有子嗣,这偌大的雍亲王府是否真的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你把自己作为亲王福晋的尊严亲手扔在地上,怎么就没想过服众呢!非要爷事事都给你指出来,你才肯承认吗?佟家已经摆明要跟雍亲王府对立,你这样是准备跟爷对立吗?”胤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谈。
为了弘晕,他隐忍多时,不管是后院纷争还是子嗣,他都让一切成为过去。但他没有想到他的容忍不知从何时变成了乌拉那拉氏放纵的借口,甚至一再地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妾身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一切都以爷的利益优先。妾身为什么抓着佟家不放,打压年氏不过只是其次,真正让妾身低头的是爷心中的大业!”
“放肆!”胤禛猛地站了起来,大掌‘啪’的一声拍在书岸上,力道之大,使上面摆着的东西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胤禛却顾不了这么多,指着乌拉那拉氏喝斥道:“这也是你能说的!爷心中有什么大业岂是你能知晓的,即便真有此事,爷也不可能向一个奴才低头!福晋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难不成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态度,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胤禛是被乌拉那拉氏自作聪明和冥顽不灵的态度给气到了。他是有心,但少有人知,就连康熙都不能确定他的心思,乌拉那拉氏就一脸笃定,还自以为是地帮着他拉拢不该拉拢的人,这样下去,他何谈韬光养晦,又哪里来得时间准备?
夺嫡非儿戏,他没有母妃支持,亦没有外家扶持,更不得皇阿玛心意,可以说他一无所有,仅凭一腔心意,谁能认可他的存在。
既然没有任何优势,那就不得不韬光养晦,慢慢积蓄力量,可以说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会露任何端倪,如此,就算其他兄弟上位,他亦有可以活动的空间来为自己争取一条后路。
乌拉那拉氏倒好,连问都没有问过他,就认定他有夺嫡之心,如此倒也罢,直接摆出一副‘为他好’的姿态,恨不能将这夺嫡之心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这到底是为他好,还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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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妾身会错意了吗?”乌拉那拉氏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琢磨了这么久,自以为得出最佳的结论,从来没有想过会出错。
第七十章 她觉得跟猫猫狗狗吃点醋
胤禛冷笑一声,收回手,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爷何时对你说过有心于那个位置,还是说爷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了误会?”胤禛行事贯来谨慎,别说乌拉那拉氏,就是胤祥,那也是胤禛明言,才确认的他的心思。
若是从前的乌拉那拉氏,胤禛会把她当成一个贤内助,不说无话不谈,也会给足够的暗示,但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失了从前的睿智,且不再得他的信任,他又如何能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于她。
乌拉那拉氏愣在当场,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会错意,无奈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多余。这件事说到底她存了私心,一边想要对付年素心,一边想要博得胤禛的欢心,哪一边瞧着都得利,可哪一边都没讨到好。可怜她一番筹谋,最终却只能付之东流。
而更让乌拉那拉氏觉得心慌的是胤禛淡漠的态度,以往有什么,他纵使克制,却也有怒气,如今倒好,除了一开始怒火,他的态度越发淡漠。偏偏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难受,也不知为何,心里头就涌出了无限的委屈。许久未曾在胤禛面前失态的她,竟不能克制地像李氏那般‘吧嗒吧嗒’地落起泪来。
她也是女人,还是一个失了丈夫宠爱,又失了儿子的妇人,纵使心机再深沉,也依旧渴望关心和疼爱。
在府里,胤禛就是她的天,他若放弃她,她自然只有慌乱无助,就想着如何才能得到他认可。若不是宫里传出那样的消息,说是胤禛有那样的心思,她也不会像是昏了头一般,紧抓着她不放。
胤禛见她服软,并没有就此罢手,上次因着子嗣的事情,他就再三警告过乌拉那拉氏,不要做多余的事,特别是不要动后院的人,更不要动孩子。只可惜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总是被未知的恐惧所吓倒。
“福晋,有些事情你自己钻牛角尖,那也就怨不得谁都看不到眼里。对爷来说,但凡是答应过你的事,爷都有做到,只是不知道你为何一直笃定爷会废了你的福晋之位。”胤禛的语气微微变得缓和了些,年家和年素心他都不会放手,但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所以他必须安抚住乌拉那拉氏,至少现在是这样。
乌拉那拉氏不会突然跟佟府有牵扯,肯定是有人找上门来,她才会有所动作。胤禛因着年素心的关系,对佟家的印象下跌不少,再加上隆科多暗地里使绊子,纵使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却也足以让胤禛顺利记仇。
“爷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只要福晋不再像之前那般做不该做的事,这福晋之位就是你的,不会有其他人,但若是再有之前的事情发现,又或者福晋一直像现在这般行事,那爷自然不能保证这福晋之位就是你的。毕竟爷要的是后院安稳,不是动荡不堪!”胤禛抬起头看向乌拉那拉氏,目光清冷,语气严肃,似承诺也似警告。
乌拉那拉氏听了胤禛的话,忽然低下头,脸上的泪水不禁流得更多了。
太后说她贤惠,康熙赞她孝顺,众人皆道她端庄大度识大体,她也一直以自己的贤名为荣。现在胤禛的话就像是否认了她所有的努力,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但乌拉那拉氏的眼泪并没有让胤禛心软,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他对她的情份和耐心都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剩下的只有不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着实对她产生不了怜惜。
直到乌拉那拉氏哭到再也哭不出眼泪,胤禛才出声让苏培盛关嬷嬷进来,一个送水,一个伺候乌拉那拉氏梳洗。
老话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纵使乌拉那拉氏行事有些冥顽不灵,胤禛也没想当着众人面让她没脸,除非行事太过,不然该给的体面他还是会给。
待苏培盛将二人送出书房,半道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主子爷,福晋已经回去了。”苏培盛打转回来,还是低声回了一句。
胤禛轻叹一口气,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漠,让人瞧不出喜怒。
“苏培盛,让人去查查,看看福晋是怎么跟佟家联上线的。另外,派人盯着正院,若福晋再有什么异动,立刻报来。”男人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有些低,话语间却透着十足的冷意。
苏培盛默默地低头应是,主子爷不需要他的意见,只要他按吩咐办事。至于福晋和主子爷到底说了什么,他虽然猜不出,但多半同佟府的事情有关。
作为福晋,猜不出爷们的心思不是错。错就错在猜不出来,还自以为是地替人拿主意,要知道夺嫡,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小心丢得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是这阖府上下的老老小小的命。
“记住,不要让福晋发现。至于府里,重新清洗一遍。”胤禛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声音里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果决。
苏培盛垂着手,低头应承,待他想要退出去的时候,又被胤禛给叫住了。
“年侧福晋受了委屈,爷有意补偿。你做完这些,到私库里挑些首饰送过去。”胤禛沉思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苏培盛心里一惊,主子爷这是要给年侧福晋撑腰呢。也对,皇家的威严,岂是谁都能冒犯的,佟家的面子都扫了,更何况是福晋。只是此举足够惹眼,后院那些个小主,想来也能消停些。
年素心怒怼乌拉那拉氏后,就一直待在院子里。午间小憩时,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等她起身,这才从秋言口中得知是胤禛派人送来的首饰。
“侧福晋,主子爷可是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候在床榻边的刘嬷嬷说这话时,脸上透着一股子喜气。
“对啊,侧福晋,奴婢先伺候您梳洗,然后再陪侧福晋去看看主子爷让人送来的好东西!”秋言的声音紧跟而来,不过因着端着水盆的关系,声音显得有点远。
“呵呵,这下子再没人看咱们上林苑的笑话了。”秋语扶着年素心,语气雀跃地道。
一旁的谷雨等人也是一脸的喜色,想来年素心当众怒怼乌拉那拉氏的举动太过大胆,众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的。现在有胤禛撑腰,那自然没事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般担忧?可真要有事,不是还有我挡在前面吗?”年素心神情平淡地坐在梳妆台前,听着众人的话,连眉头都未曾挑一下,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觉得这话也对,他们有侧福晋挡在前面,侧福晋有主子爷挡在前面,他们怕什么,该怕的是后院想要找茬的人呐!
等到年素心梳洗完从内室出来,看着摆在桌上的托盘,伸手掀开上面的红布,看着托盘里各式各样的首饰,她伸手拿起一枚白玉簪子,单看这造型和花色,她就知道是胤禛亲手做的。
也对,外人皆道雍亲王胤禛喜怒无常,却不知他内心柔软,对于他认可的人,其实很用心,首饰只是其中一项,年素心衣柜里还有不少胤禛设计的衣服,虽然比起给她设计衣服,他更喜欢给猫狗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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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结论让年素心心里很是感叹,不过作为后院第一个让胤禛设计衣服的人,她觉得跟猫猫狗狗吃点醋,也不是不可以!
第七十一章 她就是太相信上一世的记忆
待到胤禛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年素心不仅让人准备了饭菜,还让人备了酒。
“这是……”胤禛看着这些,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虽然看不太出来,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爷为妾身撑腰,难道还不能让妾身感激感激。”年素心纤腰一扭,双手抱着胤禛的手臂,拉着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胤禛也没多想,他做这些是为皇家威严,也是为了年素心,所以她的感谢他也接得起。且这段时间忙得太过,他绷着神经,也很久未曾好好放松了。
“这桌上的菜又是怎么回事?”胤禛刚吃一筷子,就发现跟平日里用得不是一个味。
“妾身近来口味突变,喜欢味重的,就让人找了个新厨娘,今儿个就是想让爷也换个口味。”年素心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声音温柔地道。
胤禛冲着她点了点头,表情微微怔了一下,一脸的若有所思,却没有拂了她的心意。自打年素心入府,他这偏清淡的口味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变了,以往不合胃口他不吃,现在他甚至还有主动尝鲜的习惯。
待用过膳后,胤禛并没有去书房,也没有跟年素心出去散步,而是让苏培盛把府医传了过来。不过年素心脸上的表情却略显诧异,有心想问,无奈胤禛并没有给她机会。
“虽然口味突变只是小事,但身体为重,还是让府医看看的好。”胤禛对于女子有孕的事并不清楚,心里虽然只是略有些疑惑,却也不敢放过,毕竟年素心也好,子嗣也罢,对他而言都太重要了,他不敢掉以轻心。
年素心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秀气的眉头轻轻挑起,随后冲着刘嬷嬷摇了摇头,并没有出言阻止。
之前刘嬷嬷等人也想过让她召府医过来看看,她不想惹人侧目,又因为上一世进府三年才有孕,自觉得不可能,就暗自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胤禛注意到这一点,她虽然担心他失望,不过胤禛的性子摆在那里,他若真有此意,谁也阻拦不了。与其闹得不欢而散,还不如就当请了一个平安脉,让他宽心,也让自己放心。
胤禛召府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院,乌拉那拉氏当时正在看李四儿送来的信,信上说的都是有关年家的消息。待听清杜鹃所说的消息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脸上更是流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表情。
“让人注意上林苑那边的消息,看看到底是什么病?”她轻声吩咐一句,抬手的瞬间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一旁的关嬷嬷,示意她烧掉。
信纸被火苗点燃的瞬间,火光异常的妖娆,也异常的惹眼。
胤禛的话言犹在耳,乌拉那拉氏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可能跟胤禛正面冲突。胤禛既然决定要跟佟家对立,她肯定不能逆着胤禛的意再捧佟家,毕竟拿热脸贴人家这冷屁股的事她也不想做。
上林苑这边,年素心没让府医帮着自己诊脉,倒是让他给胤禛先诊了一个平安脉。
“爷又没事,诊什么脉?”胤禛被年素心拉着坐到椅子上,又见她拉着自己的手让府医诊脉,不由一脸无奈地道。
“妾身也没事,那为什么要诊脉。既然都没事,那就一起诊个平安脉,而且爷这几天火气旺,胃口也没有往日那般好,让府医帮着看看,总归是好的。”年素心也不是好打发的,张嘴扯出理由,就是胤禛也不好反驳。
胤禛瞧着她这刁钻的俏皮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就顺着她的意让府医诊了平安脉。一如年素心说的那样,胤禛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休息不好,胃口不好,的确有些肝火旺盛,府医开了些清火的药。
再给年素心诊脉的时候,府医的表情不如之前那般平静,相反地眉头微皱,还一脸深思,惹得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吊着一颗心。
“怎么样?可是有什么不对?”年素心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有数的,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致力于调养自己的身体。相较上一世的弱不禁风,这一世的不说身强体壮,至少跟正常人一样。除非有人手段高超,不然她根本不可能中招。
“不,不是……”府医向是确诊了一般,一回神见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就知道大家都误会了,连忙拱手行礼道:“恭喜主子爷,侧福晋这是有孕了。”
“什么!”年素心一脸震惊,她以为自己是受了凉影响了胃口,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孕。
“好,很好,赏,重重有赏!”胤禛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容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笑容,再三确认消息无误后,大手一挥,全府上下赏三个月的月钱,顿时惹得屋里屋外的人道贺声不断。
上林苑里更是喜气洋洋,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侧福晋越是受宠,他们就越有底气。后院如今就只有李氏的二子一女,偏偏身子骨都不算好,若侧福晋能顺利生下小阿哥,这后院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后院的女人能依靠的从来都不是宠爱,而是地位和子嗣,二者相辅相诚。之前他们总担心乌拉那拉氏拿年素心开刀,纵使年素心表现强势,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现在好了,只要年素心有子嗣傍身,纵使是乌拉那拉氏是福晋,年素心也不是她说动就能动的。
年素心整个人都是懵的,那句质疑的话憋在嗓子眼里,没敢说出口。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就算她有质疑,难不成府医还敢欺骗胤禛不成。说来说去,她就是太相信上一世的记忆,忘了这一世的自己早就不一样了。
刘嬷嬷等人见状都不敢大意,纵使刘嬷嬷他们,懂医理也有部分经验,但此时此刻,为了保险起见,刘嬷嬷和秋言直接把府医围了起来,连连追问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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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福晋的身子不错,稍加调养便是,无非用药,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就不用,这样对侧福晋和小阿哥都好。”府医得了赏,心里也高兴,叮嘱各项注意事宜也更为用心,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七十二章 我不希望事情没成,人就废了
年素心有孕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院,而这个消息犹如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沸腾了。
自打李氏生下弘时之后,后院里就无孕事,纵使胤禛雨露均沾,也不见人有动静。年素心进府之后,胤禛专宠她一人,其他人连汤渣都捞不着,可谓是憋足了气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有动静。
当然,以年素心的战斗力,这些人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如今年素心有了身孕,这些人暗地里如何先不提,至少明面上无人敢跟年素心过不去。毕竟就往日的经验来说,惹了年素心,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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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隔了三天,宫里就派人送来大批赏赐,有皇上的,太后的,亦有各宫妃嫔的,单就这架势,足以看出宫里对胤禛的重视。要知道在此之前,也就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还在阿哥所时有孕才得了赏赐,后来纵使有宫里的赏赐,那也是随大流,可没像现在这样指名道姓说是赏给谁的。
“福晋,您可要沉住气。主子爷刚找过您,这个时候您若是再有行差踏错之举,主子爷那边怕是不会像之前那般好说话。”刘嬷嬷扶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微微用力,纵使她不看,也能想象乌拉那拉氏此时的表情到底有多阴沉。
她这几句话虽然在理,可乌拉那拉氏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气得脸色发白,却不得不保持微笑。有宫里的人在,她纵使有其他想法,也得端住架子,护住面子,不让人看出她真正的想法来。
她在康熙等人心中的形象可是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她不愿意因为一个年素心而毁了自己的形象。不过宫里的态度着实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就好像当初李氏怀孕,她害怕李氏早她一步产下长子一样。
宫里头的人哪里管这些,这后院阴私闹得再厉害,跟他们这些奴才又有什么关系,纵使看出不对,领了赏,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不过若是彼此之间有龌龊,又另当别论了。
年素心慢慢悠悠的看着这满院的赏赐,冲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才慢条斯理地带着这些东西回了上林苑。
乌拉那拉氏扶着关嬷嬷站在原地,神色略显阴沉。她和年素心之间的关系,也就表面的平和,若不是碍于胤禛,怕是早就撕破脸皮了。
这次的事情,乌拉那拉氏本是想借佟家之手将年素心压下,她也好腾出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后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知道她的厉害。偏偏她急于求诚,出了昏招,以至于惹怒了胤禛,又让年素心得了表现的机会。
“嬷嬷放心,我知道此时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我偏偏不让这些人得逞。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真要有个什么,传到宫里,丢脸的还是我自己!”乌拉那拉氏边说边往回走,宫里来人,她必须出场,事了之后,她或走或留,谁又拦得住。
关嬷嬷心中叹气,脸上却露出一脸安慰的笑,低声道:“福晋能这样想就好,主子爷既然承诺了,那必定不会让人动摇福晋的地位,至于后院那些子人的挑衅,至多也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况且皇上向来看重血统和家世,这后院又有谁能比得过福晋。”
关嬷嬷的话刚好说到点子上,甚至正中红心,但乌拉那拉氏想要太多,未必听得进去。
回到正院,乌拉那拉氏接过刚上的茶盏,直接就摔了出去。
‘啪’的一声,碎了一地,刚泡好的茶水还散发着阵阵茶香。正院屋内一片安静,只有乌拉那拉氏狰狞的表情和不甘的喘息声。乌拉那拉氏虽然偶尔也会被后院的其他人气到,大多数是被年素心气到,但是这一回却是气得最狠的一回。
关嬷嬷连忙上前,一边伸手轻拍乌拉那拉氏的后背,一边轻声劝慰。
“去把钮钴禄氏找来!”乌拉那拉氏轻轻挥开关嬷嬷的手,提及‘钮钴禄氏’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之前为了弘晖,她不允许后院有人跟他争,也怕别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但凡进府都会被她做手脚。现在弘晖没了,李氏一个人得意了许久,她倒是有心扶持,无奈却让她最为忌惮的年素心拨了头筹。
真是没一件事是让她顺心的。
钮钴禄氏过来前,杜鹃就小声叮嘱过两句,钮钴禄氏眸光微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里却暗忖乌拉那拉氏这是被年素心有孕的事刺激到了,不然如何能想起她。
“坐吧,想来你也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既然年氏已经有孕,那么就不再适合伺候爷了,我这个时候出手,把你和耿氏推出去,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乌拉那拉氏招呼她坐下,还不待钮钴禄氏坐稳,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钮钴禄氏被她的话弄得一惊,表情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椅子上,神色阴沉,方才有些狰狞的怒容已经收敛起来了,剩下的只是一片冷色。
“福晋,虽然年侧福晋有孕,可爷那边,却不是咱们能左右的。要不,再添上几个人……”钮钴禄氏蹙着眉头想了一下,才柔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脾气执拗,哪里肯听钮钴禄氏的意见。且后院的人大多都中了她的招,就算推出去也是浪费机会,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明知胤禛不喜钮钴禄氏,还把钮钴禄氏给推出去。若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她就不该急于一时。
“本福晋做事还得着你来教,听清楚,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在这后院里,能为本福晋所用的人,多不胜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管,但你要记住,你和耿氏都是我安排的人,我不希望事情没成,人就废了!”乌拉那拉氏的手‘啪’的一下落在身旁的桌岸上,用力之猛,震得上面的东西都发出碰撞的声响。
饶是钮钴禄氏早就做好了被乌拉那拉氏斥责的准备,可被她这么毫不留情的一通说,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挂不住。钮钴禄氏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是正经的八旗贵女,在家不说如珠如宝,却也保持着几分体面。就连年素心,只要不惹她,都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唯有乌拉那拉氏,不管不顾,不把她当人。
眼瞧着屋里的气氛不对,钮钴禄氏深吸了几口气,被乌拉那拉氏这么一斥责,她反而更加坚定了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毕竟她自进府以来,就没想过要认命,哪怕一点儿,都没有。
“谨遵福晋教诲。”钮钴禄氏咬紧后牙槽,嘴里隐隐尝到一丝铁绣味,才低声应道。
第七十三章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哭得更伤心
从正院一出来,钮钴禄氏的眼眶就红了,只是她一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格格,您若是想哭,等回去了,好好哭上一场,但是这里是正院,要是让人看见了,福晋怕是又要迁怒格格了。”跟在钮钴禄氏身后的大丫鬟如意一瞧她这面色,连忙上前几步,提醒道。
她是钮钴禄氏从府里带过来的丫鬟,心里虽然向着她,可后院这趟子浑水,早已变得污浊不堪。就算有心向明月,谁知明月向沟渠,这样的际遇,谁能想到,又有谁能改变。
钮钴禄氏何尝不知,一路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在门口遇上耿氏时,竟忘了维系往日的形象,就这样直愣愣地走了。看得一旁的耿氏都不自觉地愣在了原地。
如意却无意提醒,只能一脸抱歉地冲着耿氏行了一礼。
年素心有孕的消息把后院的炸了个底朝天,原本看似平静的后院在一瞬间变得暗涌不断,乌拉那拉氏的打算虽好,可架不住其他人有心,以至于原本没什么人气的花园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年素心听秋言提起后院的变化时,眉梢微挑,怀孕是意外,来得突然,让她有些懵,但还不至于傻。依着后院的规矩,有孕之后,胤禛是不能留宿的,就算偶有宠爱,也不过一次两次,要像现在这般长驻于上林苑,别说乌拉那拉氏等人,就是宫里,怕是也有话要说。
不过,她年素心一个侧福晋管什么贤惠大度,雨露均沾,她要的就是一枝独秀,所以她得拿人开刀,只是不知道谁跳得欢,谁冲得快……
胤禛一门心思都放在夺嫡上,若说之前这心里还挂念着子嗣问题,那现在他也算是少了一桩心思。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警告是让乌拉那拉氏没再找年素心的麻烦,但她开始找他的麻烦,特别是在佟贵妃和德妃陆续把他召过去说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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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年素心进府之前,胤禛无所谓,他或许会因为孩子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有所偏颇,却不至于太过分,除非惹他不喜的,一个月总归能得一夜恩宠。但是年素心进府之后,胤禛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或许是年素心的肆意改变了他,又或者是动了心而不自知,反正种种理由掺杂在一起,导致他的想法发生了翻来覆去的变化。
回到府里,胤禛正准备去上林苑,可这一路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就没重过样。胤禛冷着一张脸,想要喝斥,却发现一个个的都在园子里,嘴辱翕了翕,最终只能打转往另一边的小道走去。
“爷这是怎么了?是被园子里的花儿迷了眼,还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年素心见胤禛过来,立马迎了上去,见过礼,瞧着一向规矩的胤禛猛灌了自己一盏茶,不由笑着打趣两句。
“爷瞧着你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盏,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旁,关心地问了几句,见她好好的,才问道:“这园子里的事你都知道?”
“自然是知道,那般大的动静,妾身要是说不知道,那就是在欺瞒爷。”年素心看似一脸笑意,这眼角眉梢间却透着一丝酸意。
胤禛原本还有些介意她这没心没肺的心态,现在见她酸言酸语的,不仅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这心里还有种莫名的好似甜滋滋一样的感觉。逐抬头看向她道:“爷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年素心伸手从胤禛旁边的桌岸上拈了一块糖放进嘴里,纤细的手指轻触红唇,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一会儿,才娇嗔地说道:“老话说的好,该来的挡不住,该走的也留不下,爷若是真的心疼妾身,又有谁能把爷从妾身这里抢走不成!”
“偏你精怪!”胤禛伸手刮了刮她挺俏的鼻梁,眼里却闪过一丝深思。
之后几天,府里府外的热闹不仅没有因为胤禛的冷脸而减少,相反地更显热闹。
乌拉那拉氏卯足了劲儿推销钮钴禄氏和耿氏,耿氏因着胆子小,虽有名头,人却没怎么往胤禛面前撞,倒不至于让胤禛厌恶,可钮钴禄氏就不一样了,她本身就不讨胤禛喜欢,再加上又是后院唯一没被胤禛宠幸的格格,好不容易得一个机会,难免着急了些。
此举不仅惹得后院众人不悦,还让胤禛斥责了一番,但这并不是结束,最让钮钴禄氏难受的大概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叫骂和放弃。
这一条路她真的走得太难太难了,可为什么就没有人能拉她一把呢!
守在门外的如意急得团团转,她倒是有心安抚钮钴禄氏,可惜钮钴禄氏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安慰。
直到小盛子过来通知,说是胤禛晚上会过来时,不只是如意一脸惊喜,就连屋里的钮钴禄氏也瞬间冲了出来。
“格格,你听见了吗,主子爷今晚会过来,那您要不要好好准备准备!”如意一脸欣喜地扶着钮钴禄氏的胳膊,语气略显着急地道。
毕竟钮钴禄氏折腾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宠,如今机会摆在眼前。
钮钴禄氏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转头便看向如意道:“说的对,快快,都动起来,好好收拾收拾。”
胤禛要去钮钴禄氏院子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院。后院众人除了错愕之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之前有人嘲笑钮钴禄氏,说能让主子爷记起钮钴禄氏,除非年素心开口。
原本也就是你来我往争锋相对时的讥讽,却不想有朝一日会成真!
消息传到年素心耳朵里时,年素心正在喝汤。自打有孕,她就变得容易饿,小厨房里时时都备着吃食。汇报消息的谷雨看着年素心拿着银勺的手一顿,心中顿时满是忐忑。毕竟自打侧福晋进府,主子爷还真没去过谁的院落,现在……
“听说今儿个不仅爷训斥了钮钴禄氏,福晋也训斥了钮钴禄氏?”年素心回过神,继续喝汤,就在众人以为她不在意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旁的。
谷雨微微愣了一下,才低声应道:“是的,奴婢听说一向坚强的钮钴禄格格从正院离开时,可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会哭就好,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哭得更伤心!”年素心嘴角的扬起一抹笑,这要是个美人儿,肯定能惹人怜惜,可惜她钮钴禄氏不仅长得不好看,心还黑,所以谁都可以跟在她身后捡汤渣喝,唯独她不可以。
第七十四章 忒不给脸面了
傍晚很快就来临了,钮钴禄氏早早地等在屋里。她早早地就沐浴打扮,身上还特地抹了些香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的衣服选得淡蓝色,这样衬得她脸色更为白净,至于妆容,思及胤禛爱洁的习惯,她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香粉。
可就算这样,钮钴禄氏唇边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胤禛总算是伴着夜色过来了,钮钴禄氏上前两步,盈盈一拜。胤禛看了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便率先往屋里走去。
“这里住得可还习惯?”胤禛边走边四处看看,似有心又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钮钴禄氏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忙娇声回道:“福晋安排的院落,自然是极好的。”
胤禛点了点头,衣摆一撩,坐在炕上,相较年素心屋里的清雅舒适,钮钴禄氏这里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且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喜欢交流的人,张了张嘴,却找不到适合的话题。
“福晋是个妥帖的。”胤禛皱着眉头,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这已经是他目前觉得最为稳妥的回答了,偏偏效果完全相反,让钮钴禄氏以为自己的话只让他记住了乌拉那拉氏的好,脸上的笑意不由地淡了几分,甚至透着几分后悔。
胤禛却不管这些,眼见苏培盛从托盘端着茶盏过来,忙伸手接过,呷了一口。抬头瞬间瞧见钮钴禄氏那复杂的面色,心中的不喜更甚。
“苏培盛,让人准备些酒菜送上来。”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盏,偏头对身旁的苏培盛吩咐一句。
钮钴禄氏闻言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胤禛要酒菜的原因,却聪明地没有开口。
苏培盛没让如意他们动手,亲力亲为,等钮钴禄氏回过神来,酒茶已经送上来了。钮钴禄氏看着面前的酒壶和酒杯,会意地伸手为胤禛和自己斟酒。
“来,先喝上两杯!”胤禛伸手拿起酒杯,脸上的表情一反常态地显得有些柔和。
钮钴禄氏看着胤禛变得柔和的表情,竟是鬼使神差地率先举杯碰了胤禛的酒杯一下,娇声道:“婢妾敬爷一杯。”
胤禛看着钮钴禄氏的举动,眸光微闪,一如他不喜欢旁人夹菜一样,也不喜欢人碰他的酒杯,。不待钮钴禄氏反应,一旁的苏培盛便飞快地为胤禛换了一只酒杯。
此情此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尴尬,钮钴禄氏自然也觉得尴尬,但她比旁人能装,亦比旁人能忍,纵使胤禛面色微僵,扭过头不看她,她亦能做到一脸淡然地把杯里的酒往嘴里倒。
胤禛微微眯起眼眸,目光落在钮钴禄氏平凡的面容上,相较年素心喝酒时的风情,钮钴禄氏喝酒显得无比的爽快。
屋里的人都被苏培盛打发了,只有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喝酒。
一连几杯酒下肚,胤禛脸上的表情从柔和到复杂再到现在的平静,钮钴禄氏只觉得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头也开始犯晕,思绪也跟不上,有心表现,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整个人栽倒在了小桌上,发出一道细微而又沉闷的声响。
胤禛冷眼看着,随后将手中的酒杯扔到小桌上,里面还未喝完的酒水一下子喷溅出来,沾到了钮钴禄氏的额头上。
“苏培盛,把人送到床榻上去。”胤禛挥了挥手,一脸的面无表情。
苏培盛看着趴在小桌上的钮钴禄氏,立马唤了丫鬟过来。甭管钮钴禄氏是多不讨喜,她都是主子爷的格格,他纵使只是半个男人,也得注意分寸。
如意被唤进去的时候,吃了一惊,好端端的唤人进去做什么?就算是要水,也不该是这个时候,等见到好端端坐在桌前的主子爷和醉倒的钮钴禄氏时,她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恨不能动手将钮钴禄氏给摇醒。
“磨蹭什么,还不伺候你家主子歇息。”苏培盛看着站在桌前不动的如意,再看面色越发冷凝的胤禛,不由气急败坏地低吼一声。
如意被苏培盛的吼声吓了一跳,生怕苏培盛怪罪,忙同另一个丫鬟一起,搀着钮钴禄氏去了床榻。等收拾好一切,两人候在一旁,既怕胤禛离开,又怕不做点什么,明天会被钮钴禄氏迁怒。
“都下去吧!”胤禛突然开口,不仅吓了他们一跳,也让他们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苏培盛看着坐在桌前,始终没有动的胤禛,心里一阵叹息。他能看出来钮钴禄氏今晚是刻意打扮过的,只是容貌这东西,天生的,怪不得人,再说宠爱这东西,那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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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几位娘娘和府里的福晋,提谁越多谁就越倒霉,很显然,钮钴禄氏就是那个被提及最多也蹦跶最欢的人。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么一出,既烦旁人指手划脚,又不得不走上这一遭,只是碍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直接就把人给灌醉了!
忒不给脸面了!
次日清晨,一夜好眠的钮钴禄氏醒来时,一脸的茫然。待意识回笼,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榻的另一侧,平整光滑,仿佛无人睡过的样子,努力回想,却没有丝毫记忆。钮钴禄氏一阵慌乱,张嘴便唤人进来。
“爷呢?昨儿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钮钴禄氏想不起昨天发生过的事,只记得几杯酒水下肚,便没了意识,如今更是满腹疑问。
如意见她如此着急,脸上有情复杂,分不清是该喜还是该忧,逐低声说道:“主子爷已经上朝去了。昨儿晚上主子爷兴致好,原是想让您陪着喝酒,不想格格不胜酒力竟是醉了,奴婢原本还担心主子爷会生气离去,谁知主子爷竟选择了留宿。”
如意的声音十分柔和,话也只往好了说,生怕她发脾气。钮钴禄氏脑子还有些迷糊,不过大致意思还是听明白了。只是一切都不值得高兴,她等到这么久的机会,结果却这般草草收场。
钮钴禄氏按了按有些发疼的额头,一脸颓然地坐在床榻上,分不清是宿醉之后太过难受,还是错过了机会心里难受,只是那样坐着,谁也不理会。
第七十五章 这架势可不像普通的生病呐
胤禛去了钮钴禄氏的院落,后院的人一开始并不在意,而且一个个的都等着看钮钴禄氏的笑话,谁知到了早上才知道胤禛竟真的在钮钴禄氏院落留宿,一时间可谓是在后院激起了千层浪。
乌拉那拉氏听到消息时,心里头颇不是滋味,事情没办成,她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等事情办成了,她又满腔懊恼。明明钮钴禄氏是她的人,可胤禛就这么一宠幸,竟让她生出对方会随时叛变的想法来。
一旁的关嬷嬷深知乌拉那拉氏的心思,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名头,假的也变成真的,且钮钴禄氏承宠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到正院来谢恩。单这一点,说是生了异心也不奇怪。
“福晋,今儿个毕竟不是请安的日子,再者这钮钴禄格格刚刚承宠,身子不适也是有的。”关嬷嬷轻声劝慰几句,眉心却不自觉地皱了皱,只盼着钮钴禄氏不是第二个宋氏。
当初在宫里,乌拉那拉氏面对宋氏和李氏,想捧一个压一个。原本选定的人是宋氏,却不想宋氏率先承宠,又提前有孕,翅膀硬了,就想着自成一派,结果不仅没能成功,还让李氏占了先机,一举从格格晋升为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神情阴沉,明显对于此事颇有芥蒂,如此也就明白为什么宋氏百般讨好,她却不理不睬了。
上林苑里,相较往日的轻松,变得略显沉闷,往日说笑打闹的场景,一概全无,剩下的全是小心翼翼,似乎好是惹恼了屋里正在养胎的人。
没人相信胤禛会从一而终,年素心有孕,后院总归是有人要冒头的,只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拔得头筹的居然是最不看好的钮钴禄氏。
年素心还是如以往一样,好吃好喝,看看话本,摆摆棋谱,整个人悠闲的让人害怕。秋言好几次想开口,可一看到年素心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到嘴的话就莫名地卡在了喉咙里。
这两天,后院因着钮钴禄氏承宠的事,滋生了不少流言。再加上主子爷自那天后就忙得不见人影,让不少人都动了想看侧福晋笑话的心思。
坐在炕上摆棋谱的年素心伸手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纤细的身子倚在引枕之上,看得一旁的秋言和秋语心里发颤,生怕一个不好刺激到她,到时候不只是生气伤心,还有可能动胎气,不管是那一样,她们都是罪人。
“侧福晋——”年素心猛地坐起身的举动吓得两人一惊,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
自打年素心有孕,不只是胤禛重视,年家也颇为重视,毕竟联姻是基础,子嗣才是根本,只要有两家的血脉紧紧联系在一起,双方才会尽心尽力。
“无事,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件事。”年素心慢慢地躺回去,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宫里,胤禛下朝之后,一如从前那般去给德妃请安,只是半道遇上佟贵妃宫里的人来请,便打转去了佟贵妃宫里。
在佟贵妃的宫里见到隆科多并不算奇怪,依着康熙对佟家的宽容,旁的人想见宫里的娘娘,那都是女眷递牌子,除非建立莫大的功劳,否则能这样出入后宫的也就佟家的人。
平日里一直扮演着和善长辈的佟贵妃,这一次竟倒戈相向,没有护着隆科多。无奈她说一千道一万,隆科多就是不肯胝头。
最终还是佟贵妃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人找来胤禛,她从中调解,两人就此和解。毕竟隆科多和胤禛之间的矛盾,在佟贵妃看来,说是事也是事,说不是事也不是事,着实没必要闹成这样。胤禛随波逐流,隆科多低头,他就粉饰太平,隆科多不低头,他自然也不能堕了皇家的威名。
等隆科多从宫里出来时,一副好似旁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脸足以说明一切,而胤禛一如平常,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年素心得知消息的时候,不由冷哼一声,嘴上没说一句,转头却送了两封信出府。她一直关注着宫里的消息,之前她提供消息,有心搅了隆科多的前程,无奈康熙对佟家的信任比她想象中来得深得多。
不过,忙碌一番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信任再深,也有裂痕,只要看准七寸往下打,就是铁皮蛇,也得交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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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言和秋语对视一眼,看着越来越沉默的年素心,大气都不敢出。
谷雨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信上写了什么,无奈她认识的字不多,别说这信是倒着的,就是正着摊在她面前,她指不定都认不全。后悔,早知道要看信,她当初就该多学两个字!
“秋言,让人盯着后院,我倒是要看看蹦跶的最欢是那几个!”年素心再次开口说话,就直指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
胤禛不过去了钮钴禄氏的院子一晚,后院的人就跟没长记性似的,都忘了她年素心是何等的睚眦必报。至于佟家,近来动作连连,甚至主动找上胤禛,就说明他们必有所图。只是不知道是否跟她要查的人或者事有关。
上次的事情之后,佟家唯一的动作大概就是跟乌拉那拉氏有了联系。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实际上不过是顺势而为,由此可见不是佟家人的手笔,倒像是李四儿的手笔。这让年素心觉得好笑的同时,再一次见识到了她在隆科多心中的地位。
越是如此,年素心越是不能让隆科多手掌大权,特别是掌京中兵权。
佟家再怎么得康熙信重,那也是有限度的,一旦耐心消磨殆尽,指不定率先出手的人就康熙自己。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帮着佟家消磨康熙的耐心。
只是在这节骨眼上,乌拉那拉氏却病了。正院那边动静不小,分不清是单纯的生病,还是有什么心结,据说连几天后的请安都给取消了。
这架势可不像普通的生病呐!
第七十六章 你这是在怨爷吗
关嬷嬷看着碗里的药,心里也是叹息连连。好不容易捧出一个钮钴禄氏,本以为这次可以如愿以偿,谁知又是一个心大的。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嬷嬷,我这里头堵得慌啊!”乌拉那拉氏侧躺在床榻上,声音略带嘶哑,语气满是不愤。
“福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要的是子嗣,不是忠心耿耿的狗。”关嬷嬷贬起人来,那也是相当毒辣的。
乌拉那拉氏皱着眉,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药,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抗拒和不耐。
关嬷嬷将药递给乌拉那拉氏,见她喝完,才道:“福晋若是心中不愉,等身子好了再找回来便是。且这后院又不只钮钴禄氏一个,主子爷不过去了一晚,能有什么改变。”
“钮钴禄氏以为亲自跑上一趟正院,示示弱,这事便算过去了,可我得让她知道,我能助她得宠,就能助其他人得宠!”乌拉那拉氏的语调十分不满,显然对于钮钴禄氏迟一天过来的举动心生芥蒂,以至于惹来不少不必要的流言。
关嬷嬷瞧着她这钻牛角尖的模样,也是无奈,要她说这钮钴禄氏本身就不是什么老实人,双方之间本来就只是互相利用,用得开心,给个好脸色,用得不开心,该骂的骂,该罚的罚,根本没必要生气!
“福晋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不推耿氏一把。”
“耿氏?说来我都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了。”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低头思索了一番,发现她居然记不起耿氏长什么样子。若说钮钴禄氏是装老实,耿氏就是真没存在感。
关嬷嬷低头看了一眼,见乌拉那拉氏一脸懵的样子,忙柔声提醒道:“模样清秀可人,年纪也正好,身子骨瞧着也不错。”
乌拉那拉氏没有多想,这后院得用的人不多,丫鬟什么的,以前她也是塞过的,可惜胤禛并不重色,除了头两次,之后很是明确地拒绝了。若非如此,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明知钮钴禄氏是个白眼狼,还给她机会。
“福晋,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既然明知钮钴禄氏是个白眼狼,那防上一手也是应该的。”关嬷嬷边说边将杜鹃送来的蜜饯送到她手边,乌拉那拉氏接过放进嘴里,面上一脸深思。
她这病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原本年素心有孕就已经让她很恼火了,佟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也敢给她甩脸子。原本钮钴禄氏得宠,她还以为自己掰回一层,谁成想钮钴禄氏就是个白眼狼。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闹得她寝食难安,一不小心就得了风寒。
关嬷嬷见她有了想法,也不多说,只是柔声劝道:“等日后得偿所愿,甭管是钮钴禄氏还是耿氏,怎么处置还不是您说的算。”
乌拉那拉氏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太累了,等到关嬷嬷再看时,她已经躺着睡着了。
关嬷嬷看着这样的她,轻叹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好一直劝,以往最能左右乌拉那拉氏情绪的人是年素心和李氏,如今又多了一个钮钴禄氏,当真是不消停呐!
乌拉那拉氏病倒的消息,自然早早地就传遍了后院。胤禛当天就派人送了药,年素心随大流送了些补品去慰问,至于其他人是不是真心看望,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因着乌拉那拉氏主动取消了请安,年素心便安安心心地待在上林苑里养胎,瞧着好似无所事事的,实际上她却利用上一世的记忆将整个京城的关系梳理了一遍,纵使有很多地方不足,却能让她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以及需要改变的地方。
从宫里出来的胤禛,刚从永和宫里出来,一脸冰霜,身后的苏培盛小跑跟在他身后,眼里满是担忧。
德妃和胤禛之间的事,谁也没有资格去干涉,除非德妃彻底放手,又或者胤禛彻底醒悟,且有足够的能力拉开彼此距离,不然这种情况只多不少。
“主子爷,注意脚下!”苏培盛看着脚步越来越快的胤禛,跟得吃力,也跟得担心。
“苏培盛,你说爷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满意?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她的面子,爷就得屈居人下?爷突然觉得年氏的话说的对!”胤禛的心情是真的很糟,这几天,佟贵妃就跟吃定了他一样,每天派人在去永和宫的路上拦截他,闹得他不得不去。
上次他已经明确地表明了态度,隆科多不低头,一切免谈,偏生佟贵妃就跟听不懂一般,一次次地找上他。虽然有养母的情分在,可不代表他就一定要退让,要知道佟家对他可不算重视,且佟家左右摇摆的举动早就惹得太子等人不悦,现在着急忙慌的拉上他,谁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回府,去上林苑!”胤禛说完这句话,重新举步向前,只是速度没有之前那般急促。
苏培盛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话里年素心说了什么话,但能有个他想去的地方,总归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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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院子里守门的小丫鬟跑过来通知年素心说胤禛正往这边来,屋里的人都很高兴。毕竟只有胤禛的宠爱,才能彰显年素心的地位。年素心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一丝一毫欣喜的神色。
一旁的秋言和秋语瞧见她这表情,心里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年素心性子大变,有时作得让他们都觉得陌生,可是主子爷不当回事,他们又能怎么办,还不是表面看着,心里祈求不要出事!
年素心自顾自地将面前摊着的小册子收了起来,交给一旁的秋言,嘱咐她收好,随后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出去迎接。
瞧她这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七八个月了,实际上她连头三个月都还没过,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年素心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其实还是介意的。
“给爷请安。”年素心看着快步走过来的胤禛,上前两步行礼问安。
“起吧!”胤禛伸手扶着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
年素心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相较平日里的胤禛,此时的他眼露冰寒,显然心情并不算好,再加上从宫里出来,她似乎能想到什么?
“陪爷说说话。”胤禛进了屋里,拉着年素心坐在炕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桌。
年素心笑了笑,轻声问:“爷想说点什么?”
胤禛看着她故作糊涂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冷笑道:“以往善解人意的你,现在却猜不到爷的心思,你这是在怨爷吗?”
第七十七章 女人都是爱记仇的
年素心沉默了片刻,心里始终有两股势力在拉扯,一边是她对胤禛的期许,另一边是她对局势的判断。男人行事大多都是理性的,而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年素心也不例外。纵使她再三告诫自己要好记得上一世的种种,可是当胤禛改变态度时,她心里总归还是带着一丝期许的。
胤禛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一直没有从她身上挪开。年素心感觉到他不容忽视的目光,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去解释,而是出言让人上茶。
刚过易折,但上辈子的年素心就是太软了,才处处不让人放在眼里,而太刚了,又容易让人觉得太坚强,事事都可以忍让。说来说去,都是年素心表现得不如其他人那在乎,才惹得胤禛不满。若不是她有孕在身,恐怕胤禛就不只是坐在这里跟她说话了。
胤禛难得有耐心跟人交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举动,而且还允许别人解释。可惜年素心不愿意正面面对,这让胤禛觉得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无奈。
“为什么不回答?”胤禛脸上的表情更显冰冷,看向年素心的目光也变得无比的锐利。
男人的声音不同于往日清冷,带着一股冰渣,让年素心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胤禛的情绪很直接,没有在旁人面前的隐忍,显得无比的直接,甚至还有些执拗。
很显然,他没把年素心归类到人群中,而是单独拎出来,放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位置上。
“爷是想让妾身无理取闹,肆意发泄吗?”年素心虽然没有揪着某些事不放,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带着一丝怨气。
“爷允你说!”胤禛看着憋着一口气,怒瞪着自己的年素心,突然间,笑了。
年素心看着端坐在对面的胤禛,他耐心十足的样子让她无法拒绝。只是两世为人,她也没学会怎么撒泼,唯一学会的大概就是甩人巴掌。因为被动就要挨打,甚至比挨打更严惩的就是失去,此刻她可以肯定,胤禛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宠妾或者说宠妃,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问她的想法?
无法想象!
她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再怎么得宠,也得低乌拉那拉氏一头,毕竟她才是嫡妻,是明媒正娶的正室,而她是妻亦是妾,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平妻,能入玉牒,却得不到平等的权益。
“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年素心偏着头,拿着帕子的手下意识地用力,竟是将那丝帕给扯了条小口子。
胤禛并没有罢休,目光紧紧地盯着年素心,表情明确地等着她开口。
年素心都快被胤禛这近乎无赖的举动气笑了,最讲规矩的是他,最不讲规矩的也是他。
“年氏素心,爷脑子清醒的很,不用你来提醒,爷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爷让你说,你就说,爷还没有卑鄙到把手段用在自己女人身上。”胤禛的高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即便后院的女人做错了事,至多也不过就是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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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像钮钴禄氏那样的,只能说印象太差,又牵扯太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然就胤禛这脾性,怕是懒得用这些心思。
年素心到底还是了解胤禛的,他竟然说了这话,那她也不必客气。上一世她也有很多的疑问,想问这个男人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若无,为何给予她那般盛宠,若有,为何又冷眼看着她被人作贱。
“既然如此,那爷把妾身当什么,是和年家之间的纽带,还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女人?”
“重要吗?”胤禛问。
年素心看着他笑了笑道:“重要,这会影响到妾身给爷的答案。”
胤禛又气又好笑,敢情这答案还不只一个。他看了一眼年素心,见她一脸坚持的模样,低声道:“行,爷最终的确是把你当成同年家合作的纽带,也是爷的女人。但是之后种种,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吗?”
胤禛说完这句话,看向年素心的目光显得尤为愤怒。
年素心轻笑一声,随后变成了哈哈大笑,良久才带着笑意说道:“有些事不是靠感觉就能确定的,爷若不说,妾身就不懂,爷现在说了,那妾身就告诉爷,妾身不喜欢爷去旁人院落,也不喜欢爷的隐瞒,更不喜欢受委屈。”
别拿‘为你好’的借口做足了伤害她的事,只要受委屈,就代表着对方在你心中的份量不够重。
“年氏素心,爷突然发现你比想象中来得放肆。”胤禛的态度会变,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年素心的好感,还有年素心带给他的一系列改变。
大道理谁都会说,但能说到你心里,让你听进去的,目前为止,也不过一个年素心。
“爷不容妾身放肆,妾身也放肆多回了。”年素心知道胤禛吃软不吃硬,但不会傻得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就可以不管不顾的耍脾气,至多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
“爷觉得爷让你委屈了?”
“难道没有吗?”年素心挑了挑眉,伸手捧着面前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继续道:“爷明知道妾身最怕麻烦,也不耐烦应酬后院的人,就在这小院里,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欢仗着自己的身份,屡次挑衅,百般算计,爷做了什么,斥责、警告,冷眼旁观,还是息事宁人?”
胤禛倒是没有想到年素心会翻旧帐,明明他只是想确认她对自己的心意而已。果然,女人都是爱记仇的,不过此刻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那你想让爷怎么做?”胤禛问她。
“若无证据,我无话可说,可证据确凿,爷是不是该禀公处理。要知道爷不摆正态度,妾身就只能自行上场,凭着一张嘴一双手为自己讨要一个不是公道的公道。”年素心一直觉得乌拉那拉氏无止境的算计都是源自于胤禛的纵容。
乌拉那拉氏同他有情分,其他人就没情分吗?不是一个正室嫡妻的身份就可以肆意左右他人的人生。
第七十八章 府里的权柄算什么
胤禛的手放在茶盏上,脸上的神情略显阴郁,想来年素心的指控让一向自诩公平的他也觉得脸热。
年素心一看胤禛这表情,就知道狗男人知道自己的问题,却从来没想过改。
也对,这年头,正室嫡妻总比妾来得高贵,更别说深受康熙影响的胤禛。正室嫡出啊,哪个女人不想当正妻,若是可以,她年素心也不想当一个妾。
“这事爷的确办得不妥,但你所谓的证据不足以定福晋的罪,且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不是爷想废就能废的。”胤禛说这话不是逃避责任,而是陈述事实。
他们出身贵重,享受着世间最好的一切,偏偏却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甭管是娶妻还是为帝为臣,凭得都是康熙的心意,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他们都只能接受。
“妾身自然明白,所以妾身没有开口。”若打倒乌拉那拉氏这么简单,年素心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有些人喜欢迂回的报仇方式,年素心却不喜欢,说什么生不如死,其实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她若是能一下子拍死对方,绝不出两下。只可惜她能力有限,家世有限,并不足以要了对方的命,才会费时费力地跟对方较劲。
“爷没明白妾身的意思。妾身从来没想过为难爷,妾身只是觉得爷对福晋太过放纵,毕竟福晋能纵横后院这么些年,靠得不只是嫡福晋这个身份,还有爷赋予她的权力。”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眉头微皱,眼神晦暗,语气略带一丝试探:“你想主持中馈?”
“不,我可不耐烦给别人收拾烂摊子。”年素心多了解胤禛呐,他语气一变,她猜到他在想什么,可是她却不想自找麻烦。
府里的权柄算什么,她若是要,那一定是要宫权。
胤禛见年素心毫不在意的态度,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甚至生出一种‘果然是在宫里呆久了,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想法,低声道:“你让爷夺福晋的权,且你还不想接手,那你是想让李氏来管吗?”
“爷何苦绕这么大圈子,李侧福晋有孩子要照顾,自然顾不上后院的琐事。但爷身边那么多得利的嬷嬷,怎么就办不上用场了。”年素心偏着头,语带戏谑地看着胤禛道。
她可是知道的,再过几年,乌拉那拉氏似乎是做了什么让胤禛不能原谅的事,一举被夺了中馈之权,之后府里的中馈,既没落到她手上,也没落到李氏手上,而是胤禛安排的几个嬷嬷手上。
明明早有安排,偏偏就是不肯承认,非得借别人的口宣之于人,她能说这个男人确实别扭的让人发笑么!
胤禛愣了一下,他历来知道年素心懂他的心思,却没想到她连想事情都能跟她想到一块去,不由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道:“爷可以答应了,若福晋再行不妥之事,爷必不轻拿轻放。”
“希望爷说到做到。”年素心没有刨根问底,亦没有死咬着不放,而是面含笑意地转了话题,“爷从宫里头出来便来了妾身这里,难道爷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胤禛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几分不耐道:“佟贵妃希望爷和隆科多和解,母妃希望爷雨露均沾。”
“哦?两位娘娘这是终于注意到爷也是需要关心了吗?”年素心边说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上一世她可没瞧见谁有这么关心过胤禛,佟贵妃是出了名的没存在感,虽然总理宫权,却做不得主,跟佟皇后比起来,皆无宠爱又无子嗣,甚至是宫权都只是占一部分,这样的她行事向来都是明哲保身,这一次主动拉线,要么佟家有事,要么另有打算;至于德妃,这位对胤禛这个儿子不喜,送上门都不要,纵使维持表面平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否则后院这么多的妻妾,怎么就只有康熙指得乌拉那拉氏出身世家,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十四阿哥压他一头。
“爷瞧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胤禛这话说的虽然不客气,却也是事实。
德妃先不说,就是佟贵妃,佟皇后尚在之时都不见她有多关心他,等到佟皇后不在了,胤禛倒是主动靠近过几回,只可惜佟贵妃也好,佟家也罢,都没有亲近他的意思。如今双方跟陌生人一样了,再提往日旧情,他只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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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既然知道,为何还想过来问问妾身的意思?”年素心可不认为胤禛过来试探她只是一时兴起。
“爷只是来确认一下你的心意。”胤禛除了花心思确认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外,再没动过这个心思,年素心是唯一一个让他压下嫡庶之见,肯动心思的女人。
原本年素心就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人,行事说话看似软糯,却也有自己的坚持,若非如此,上一世她也不会只凭一个‘救命之恩’就赔了自己的一生。
“妾身的心意一直都摆在爷的面前,爷难道没看出来,从一开始,妾身就不曾藏着掖着吗?”年素心笑了笑,下巴微挑,表情略带一丝高傲。
胤禛有些怔愣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道:“对,你从进府到现在就没掩饰过你的性子。”
年素心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妾身再三跟爷表示,妾身受不得委屈。”
他若给她委屈受,她便虚与委蛇,他若肯护住她,她便真心相待。所谓真心换真心,上辈子她没较真,输得一无所有,这辈子她事事较真,只想活得清楚明白。
胤禛,你若不拿出诚意,就别想我会付出真心!
年素心的肆意大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上辈子被压制,只是活得太傻太天真,这辈子她清醒了,自然不可能再因为别人而束缚自己。甭管胤禛是遇上什么事而促使他确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她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迎合他,她年素心得让他知道,再温柔的女人都是有脾气的!
第七十九章 自然是毁了他的引以为豪的资本
年素心是什么样的性子,胤禛不说完全了解,却也知道她同这后院的女人不一样。别人怕他、敬他、依赖他,而她总是一副淡然以对的模样,他来她高兴,他不来她也高兴,并不会闹腾,亦不会满脸哀怨之色,甚至逮着机会,还会出言调侃。
他一个大男人,纵使小心眼爱记仇,可能让他记仇的,绝对不会是平日里这些琐事以及调侃。不过对于年素心的性子,他却是猜准了大半。胤禛能坦诚跟年素心说话,就笃定年素心是自己想要的人。
不过年素心此刻的心情明显不算好,对于胤禛的态度,也略显冷淡,甚至字里行间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似在反抗他的试探。
胤禛并不反感她的反抗,甚至觉得这样才正常。从前他以为他可以做到家国两顾,后来子嗣接连夭折,他初初只以为是意外,等查清楚都是妻妾之间的争斗后,他对女人的要求也从乖顺听话变成了心思正派但要有能力护住自己和孩子。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暗自打算以行动来暗示对方。年素心如今刚刚有孕,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没成想他自以为的周全,在年素心这里居然不管用,更甚至她根本就不领情。
年素心自然知道胤禛心里不好想,可她的委屈她若是不表现出来,难不成还等人刨根挖底自行发现么?
做人还是直接一点的好,毕竟比起阴谋,有的时候阳谋似乎更好用,也来得更痛快!
“宫里的事情,妾身插不上手,也无法评价,但是佟家很有可能是狗急跳墙,毕竟年家挂在爷名下,行事自然以爷为尊,这三番四次的针对隆科多,多少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胤禛不再提后院的事,年素心自然也不说,但对上佟家,能上眼药她绝不错过。
胤禛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想来这怒火不只是针对隆科多,强人所难的佟贵妃也不例外,“爷很珍惜同佟额娘之间的母子之情,但这并不表示爷要为此向人低头。”
年素心笑着点头,脸上带着赞同的神情,低声道:“爷心里清楚,那就该知道皇上有意重用隆科多,之前种种不过是为了磨他性子,至于李四儿那些事,看似荒唐,却影响不了隆科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正是凭着这一点,隆科多才敢跟爷较劲,让爷低头。毕竟换了太子等人,即便用,也不可能低着头去用。”
胤禛听了这些话,眸中闪过一丝羞恼,比起太子等人,他名声不显,势力一般,就连康熙的宠信也一般,这也难怪佟贵妃敢给他施加压力,隆科多敢跟他别苗头。胤禛扭过头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年素心,暗自感慨自己还是看得不够透彻,既然都打定主意要争那个位置,还管什么情意不情意,人家可没谁跟他讲情意。
他正想着,一旁的年素心也不打扰,只是起身让人准备些茶点。毕竟自她有孕后,总是饿得快,不备点东西,她还真没力气应付这位爷那满脑子复杂的想法。
朝堂上的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明明结果很明确,一个个的却喜欢脑补一大堆没必要的事情,使得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的复杂。
“爷,要不先陪妾身吃点东西,都说这甜食会让人心情好,指不定爷心情好了,事情也就想通了。”年素心看着送过来的点心和羹汤,率先动手,边吃边说。
胤禛脸上阴沉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不由轻咳了两声,才道:“你总有办法安抚爷的情绪。”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波澜不惊,与平常一样,但他心里却清楚,能有一个人能让他保持清醒,从某种意义上看,是他的福气。
年素心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你这是在自作多情吧,爱新觉罗·胤禛,她可没想过安抚他的情绪,她就是纯属饿了,给自己找个进食的借口!
“爷准备拿佟家怎么办?观望,冷落,还是全力打压?!”年素心淡然地开口,要得就是胤禛的一个态度。
“自然是毁了他的引以为豪的资本!”年素心的话刚落,胤禛就已经下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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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一脸诧异,她以为胤禛面对可用的势力都会像上辈子那样采用怀柔手段,就算不能拉拢,却也不得罪,却不想这辈子因着她这么一搅和,胤禛直接就放弃了佟家。
也对,就佟家那不着调的行事作风,早晚完蛋,早一点摒弃,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拯救了无辜的人,避免了不必要的贪污。
“爷既然都想好了,还气什么,不过就妾身所知,佟家经历两朝,该有底蕴都有了,纵使因为种种原因伤了元气,可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势力不举少,再有皇上的恩典,爷若只是小打小闹地给点教训,怕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吧!”如今的年素心,做事都喜欢斩草除根,一如上辈子那些人对她做的事一样,不留余地,才显得安心又安全。
“你说的对,有些人不能惯,惯着惯着就成了心腹大患。”胤禛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了一脸深思。
年素心在心底默默地点了一个赞,能明白这一点,就不会因为所谓的情分,摔一个又一个的跟头。很多事情瞧着是不同的人在做,但犯错的原因其实都是一个。这种事情,当事人要是没吃亏,也没有意识到,光是提醒就好像挑拨离间,哪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吃亏找准原因来得有用!
对方既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年素心自然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打转,转头就说起了最近后院发生的一些事情,无他,就是想看看钮钴禄氏得宠之后,耿氏会不会跟上!
“爷能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胤禛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些许戏谑之色,心情却莫名地好转不少。
第八十章 那天她怎么就喝酒了呢
“吃醋?”年素心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她确实有些醋意,但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实都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胤禛不可能只属于她。
没想到,早就接受事实的她,居然被当事人问及是不是在吃醋!这男人忒不是东西了!
年素心低笑一声,抬头的瞬间,张嘴说道:“妾身若是吃醋了,爷要如何?妾身若没吃醋,爷又要如何?”
胤禛一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也一眼,只觉得在年素心面前,他这王爷的谱似乎越来越难摆出来了!
“你若吃醋,爷自然得想法安抚你,你若不吃醋,那就当爷什么都没问。”
胤禛的心思,年素心虽然无法猜个十成十,不过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的看法不同于上辈子。虽然不确定,但该迎合的还是要迎合,毕竟她不想因为一点儿疑惑就丢了原本属于她的优势。
两人的谈话来得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上林苑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就两位主子表现出来的情绪,想来谈得还不错,且当天晚上,胤禛就直接宿在了上林苑,仅这一点,不知道又打了后院那些人的脸。
之前胤禛去了钮钴禄氏的院子后,后院的风向就一直不对,闲言碎语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人想找上门来,真是不知所谓。
如意得到消息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沉默不语的钮钴禄氏。钮钴禄氏受宠的事虽然含有水份,可别人不知道,只要过得好,谁在乎这其中的过程。但陪着钮钴禄氏去过正院的如意,却清楚地感觉到来自正院的压力。
子嗣,没有被宠幸的人,要怎么才能有子嗣?
钮钴禄氏靠着窗,眼睛望着窗外,眼神空没事而无神,似放空思绪,又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格格,你这样下去可不成。”如意犹豫地说道。
钮钴禄氏一连叹了好次气,因着受宠与非受宠的关系,她可是揣了满肚子的委屈,有心解释,却又碍于面子不敢讲实话,整个人犹如脱水的花,蔫得不能再蔫了,“我何尝不知,可是爷不来,我能怎么样,福晋心胸狭窄,我又能怎么样,早知如此,当初……”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住了,当初她是怎么想来着,怎么就认为乌拉那拉氏好说话,能助她达成心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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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什么?”如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
“当初我一心以为福晋是真心想扶人上位。与后院其他人相比,我一无家世二无美貌,入府之时亦无半点少女之姿,爷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只要福晋肯给机会,我总是愿意效犬马之劳的,却不想事我做了,这好处却无人想给我。”钮钴禄氏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竟是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的模样。
人是她亲自选的,事也是她亲自做的,只是乌拉那拉氏比她想象中来得难缠,李氏和年氏更是连敷衍都不愿意,直接就断了她的念头。若是他们愿意给她机会,她又何必受此屈辱,落得这进退两难的地步。
“福晋这么做,那格格准备如何?主子爷又去了上林苑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咱们这边,这年侧福晋怎么都有孕了,还不肯让别人喝口汤呢!”如意一阵气急,事关自身利益,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钮钴禄氏眉头紧紧蹙起,并没有回话,显然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格格,福晋那边怕是等不了那么久,据奴婢所知,他们现在更看好耿格格。”如意显然也知道他们无力跟正院对抗,转而寄希望于钮钴禄氏能想个解决的办法。
钮钴禄氏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如意在心底叹了口气,得,这事终究还得看钮钴禄氏自己的选择,不管她是能哄好乌拉那拉氏,还是能得主子爷欢心,只要能改变现状,怎样都无所谓!
可惜如意想得再好,这事也不可能如她所愿,钮钴禄氏不能得宠,不能有孕,乌拉那拉氏就不可能再给她机会,毕竟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抱养一个阿哥,而非给自己添堵!
“到底要怎样才能破这个局?”钮钴禄氏望着窗外,这天依旧蔚蓝,可她却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那天她怎么就喝酒了呢!
院子的另一边,刚从正院回来的耿氏站在院子前,目光扫了一眼钮钴禄氏的院子,脸上表情复杂,站了许久才举步回屋。
相比钮钴禄氏的阴险狡诈,耿氏是真老实,她偏安一隅,喜欢平和,同后院众女眷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际,既不交好也不得罪。在此之前,她着实没什么存在感,但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想争,偏偏就有人逼着她去争。
“格格,你这是……”巧儿肃着一张脸,目光担心地看着表情有些发木的耿氏。
耿氏开口之前,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福晋话里的意思她都明白,只是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抱负。她就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格格,奴婢知你心意,也知您不愿与人争锋。可你别忘了,没有子嗣,您如何在后院立足。”巧儿咬了咬牙,觉得这事与其一直推拒,还不如顺势而为,毕竟后院妻妾,有子嗣和没有子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耿氏愣在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只想着明哲保身,却忘了很多事情并非她不愿意就能解决的。这回福晋竟然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推她上位,她推得了一次,难不成还能推得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心里也明白这事没那么简单,不是拒绝就能了事的,福晋的脾性摆在那里,除了年侧福晋,谁敢当面反抗!我这些年谨小慎微,就是不想卷成他们的争斗中去,不想还是躲不过!”耿氏一脸苦笑,片刻之后,似下定决心博一博,语气颇有几分决然。
巧儿看着耿氏脸上决然的神色,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心里却暗自祈求上天能如了耿氏的心愿,让她万事顺宜!
第八十一章 她最讨厌别人死缠烂打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暴跳如雷的状态。钮钴禄氏的怠慢,耿氏的推拒,都像是砸在她头上的巨石,让她头疼的同时又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沉着一张脸,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关嬷嬷道:“族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乌拉那拉氏猛地这么一问,关嬷嬷还真跟不上她的思绪,待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问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都是怎么回事!要用人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不用人的时候,个个往我身边凑!”乌拉那拉氏在屋里四处转悠,胤禛再次去上林苑的事就像破掉的冰重新又封住了一般,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关嬷嬷在一旁垂首敛目的,也不敢劝。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宫里的娘娘能劝,能管,却不能勉强主子爷去宠他不喜欢的女人。且主子爷历来就不算是重色之人,比起其他阿哥,真的规矩的令人发指,也就是遇上年侧福晋之后,显得热乎了几分。
可就算这样,该做的事,人家一点都没落下呢!
“去,递牌子进宫,我要一一拜访宫里的娘娘。”乌拉那拉氏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脸上满是恼恨,气到极致,竟丝毫没感觉到疼。
关嬷嬷心中一惊,表情颤颤巍巍,心里却是一阵叹息:福晋这是作死,不管是佟贵妃和德妃,还是那个一直没有冒头的人,那一个是好惹的。之前佟贵妃和德妃都劝过主子爷,主子爷也妥协了!现在再来一次,她觉得主子爷不仅不会妥协,还会迁怒福晋!
乌拉那拉氏却不等关嬷嬷开口,张嘴就唤人去宫里递牌子,那速度,关嬷嬷就是再生出两条腿,也追不上呐!
“算了,把牌子先撤回来!”乌拉那拉氏又不知道想到什么,阴气沉沉地又说了一句。
关嬷嬷表情石化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心底纵使犹如万马奔腾,也不得不派人追上去,至于能不能追上就看天意了。
“福晋,这人万一没追上,您可得想想明儿个进宫,得说点什么?”关嬷嬷怀着一种替主分忧的心态,语气平静地提醒她。
没成想她话才完,乌拉那拉氏就摔了一个茶盏,“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年氏半点不好,凭什么老天如此不公,若是我的弘晖还在,我用得着把后院那些贱人一个个地往前推么?!”
乌拉那拉氏瘫坐在案桌前,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然眉梢间的还残留着些许怒气。
关嬷嬷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当初的事情,阴差阳错,谁也不知道到底该怪谁!福晋心中有怨,她却不能怨,只能选择安抚,慢慢遗忘。
大阿哥那个孩子啊,是真孝顺,也是真讨人喜欢!
上林苑那边,年素心正在看话本,听秋言说起正院的动静,都气笑了。
“这就是咱们所谓贤惠大度的福晋,行事还真上不了台面,不过是一晚而已,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宫里告状。如此也好,这么长时间了,宫里确实有必要动一动了。”年素心对于那个屡次算计自己的人,不说恨到极致,却也满腹怨气,见她过得不舒坦,就当是撒气还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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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看着如此孩子气的年素心,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暗恨正院那边不消停,这主子爷要去谁的院子,还轮得到他们来说三道四。
“侧福晋不必跟这起子小人置气,至于宫里面,就算侧福晋什么都不做,正院那边怕是也要主动去找。”刘嬷嬷顺嘴的一句话让年素心眼前一亮。
“嬷嬷说的对,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能确定对方是谁,原本就让人扫兴,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找出来也好,免得日后再给这些人可乘之机。”年素心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正院那边派出去的人到底还是没有追到递牌子的人,乌拉那拉氏只得按时辰出发,只是这天越发地冷了,刚出府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这能怎么办,自己递得牌子,跪着也得去,这宫里的娘娘也是她能放鸽子的。
如今后宫里得宠的都是些汉军旗的妃子,地位不高,倒也不至于让人为难,所以只要不涉及儿子,平日里都还算平和。
乌拉那拉氏站在永和宫外,吹着冷风,却不想进去看德妃摆那自以为是的解语花的架势。都一把年纪了,该修身养性就修身养性,总扮一副清丽如兰的解语花,不累吗?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乌拉那拉氏真想拿面镜子让德妃自己瞧瞧自己的年纪!
德妃对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大儿媳,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无论从哪一点瞧,不是自己挑得,再好也白搭。
“给母妃请安,母妃吉祥!”乌拉那拉氏看着坐在炕边修剪花枝的德妃,冲着行礼问安。
“起来吧!”没有利益冲突时,德妃对于乌拉那拉氏这个媳妇,多半都是爱搭不理,说穿了,就是没把她当数。
乌拉那拉氏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往上凑,也没有明显的讨好,只是以聊家常的方式说了一下府里的近况。
当德妃听了乌拉那拉氏说的那些话后,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鄙视,脸上也自然而然地露出几分不耐之色来。
她是不喜老四!但再不喜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媳妇去责怪儿子,至于老四后院的那点儿事,顾及皇上,她才会提上两句。老四福晋这一副赖上她的举动算什么!死缠烂打吗?
她最讨厌别人死缠烂打,特别是在她和老四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的情况下,凭白惹得一身骚算什么,自找没趣吗?
“老四福晋,这后院的事情你一个当福晋的难不成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吗?”德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句话就怼得乌拉那拉氏闭了嘴。
“母妃恕罪,儿媳不过就是想同母妃拉拉家常罢了。”乌拉那拉氏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却恨得直咬牙。
“既是如此,本宫乏了,就不留了。”
“是。”
待乌拉那拉氏走后,德妃放下手中的花剪,拧着眉看向一旁的秦嬷嬷,低声吩咐道:“嬷嬷,你派人去看看老四是否还在宫里,若在,让他过来一趟,本宫可没那闲功夫帮他教妻。”
第八十二章 好东西谁会嫌多
人都找到面前来了,胤禛想不知道都不行,怒到极致,那是连手中的笔都给捏断了,此刻正板着脸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地往永和宫走去。
“啧,爷倒是没想到爷去谁的院子,还得福晋点头!”胤禛背着手,眯着眼眸,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苏培盛看着主子爷脸上的这种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咆哮,不怕爷放冷气,就怕爷不限制冷气。福晋要作死,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人就成,别牵连无辜。
到了永和宫外,胤禛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行礼请安,没有一丝犹豫。不过德妃却没把这些看在眼里,甚至脸上的表情比见乌拉那拉氏更显不耐,说话也没留情面,言词遣句很是直接——不想他媳妇再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她!
“儿臣明白。”胤禛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记了乌拉那拉氏一笔。
苏培盛站在一旁,这种事肯定没有他置喙的份儿,但他眼见德妃这般对待胤禛,心里也很是愤恨。想他家主子爷孝顺懂事,凭什么一再被作践,十四阿哥再好,也不过一个小毛孩子,这德妃就是瞎了眼,黑了心,等以后主子爷上位,悔不死她!
胤禛在永和宫里待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可谓是来去匆匆。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康熙那边得到消息,也皱了皱眉头,甭看他自己偏心,却不准旁人偏心,之前种种本就让他对德妃有几分不满,现在这样,只能说阴差阳错下,德妃也让他记了一笔。
他稍稍想了想,召来李德全,吩咐道:“朕听说老四的侧福晋有孕,你去库里挑些东西送去老四府上,就当是朕安抚他的。”
对于德妃和胤禛之间的母子关系,康熙内心也挣扎了许久,既舍不得委屈儿子,又不得不顾全大局,毕竟德妃不只一个儿子。不过德妃这偏心的坏毛病,着实不能再惯了,为了以后她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儿子,他必须得选一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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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遵旨。”李德全轻应一声,随后退出了乾清宫。
年素心收到赏赐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刚回府不久,这一次李德全没去正院,直奔上林苑,后院众人一阵观望,却是谁都没敢往前凑。
年素心意外地风光了一把,却没有追根究底,更没有四处炫耀,有道是无形装逼最致命,越是如此,就越是惹人注意。
正院那边,等到外面的跑腿小丫鬟进来回禀消息时,才说了一半,就见被气得直打哆嗦的乌拉那拉氏低吼一声‘滚!’,吓得小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关嬷嬷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心中也很是无奈。他们前脚从宫里出来,后脚皇上就让人送了赏赐过来,若上一次是因为年素心有孕,那这一次呢?
“好,很好,我本以为她最多就归斥责我两句,这事就算揭过了,现在看来她是告我的状呢,这算什么,一个当婆婆的,当面斥责也就罢了,背后还告状,简直是无耻之尤。”乌拉那拉氏气得直捶桌子。
可回应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别说宫里的娘娘,就是府里的主子,也不是他们说骂就能骂的。
屋里伺候的不只是关嬷嬷,杜鹃和迎春也是一脸讪讪的。乌拉那拉氏平复好心情后,冷眼望着屋外,此时热闹已经散去,余下的不过都是想看她笑话的人。
乌拉那拉氏坚了眉毛,想着德妃的种种,横声道:“嬷嬷,让人去查查,这赏赐是怎么来的?”
一想到年素心借着自己得了风光,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怨德妃,若不是她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年素心根本就讨不到赏,更无今日是风光。
乌拉那拉氏看向一旁的杜鹃,想着之前宫里传来的消息,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也大抵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那几人,如此便一脸愤愤地道:“等着吧,迟早有一日,我要将今日屈辱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年素心看着桌上摆着的托盘,再看里面各式各样的珍宝,颇有兴致的伸手把玩。果然,比起同后院女人争锋和哄狗男人开心,还是珠宝更让人心情愉悦。
好东西谁会嫌多,她可是立志要保住自己所有孩子的人,怎么能不多攒些体己呢!
年素心扭头看了一眼秋言他们一眼,一人挑了一样东西送。秋言他们个个推辞,若是旁的赏赐也就罢,这些可是御赐之物,岂是他们能用的。
“赏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往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们,把这个拿出来,碰坏了就是藐视皇家,方便实用!”年素心拿着一只镯子,说的理直气壮,一点儿都没有教坏旁人的羞愧感。
“侧福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谁能保证旁人没有那歪心思,这东西是给你们傍身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一旦拿出来,记得一击即中。”年素心声音冷硬,是提醒也是叮嘱。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但我不能留你们一辈子,往后嫁了人,就得多为自己打算,别被别人哄了几句,就掏心挖肺。当然,遇上事情,你们主子我还是会为你们做主的。”
“侧福晋,奴婢不嫁人!”秋言和秋语下意识地说道。
年素心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两人,却没应下,“说什么胡话,别人有的你们都得有,别人没有的你们也会有。”
上辈子她欠下的,这辈子她一定会还,她不能让这几个丫头一直跟着自己吃苦。
秋言和秋语看着打定主意的年素心,想着她的脾气,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哭了起来。
年素心看着低声哭泣的秋言和秋语,并没有出言安慰,而是对着刘嬷嬷说道:“嬷嬷多管管这两个死心眼的丫头,就这性子,日后怕是要吃亏,我原是想着就这两年把他们嫁出去的,不想突然有了身孕,再加上又没找到合适的人,就多留他们两年,但不会一直留着。”
刘嬷嬷闻言点点头,她知道年素心并非试探,都是真心实意在为他们考虑,毕竟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老奴明白,侧福晋就放心吧!”
第八十三章 为何不成全他
乌拉那拉氏发了一通脾气后,又气又累,后由迎春服侍小憩了片刻,才算是晃过神来。
见她醒来,杜鹃立马去取水,迎春服侍她梳洗,而关嬷嬷站在一旁,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禀明。
“福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关嬷嬷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两眼。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没说话。
关嬷嬷见状轻声说道:“虽说这事阴差阳错地扯上了皇上和娘娘,可事关主子爷对福晋的看法,大意不得。只是眼下主子爷还未回府,要不要准备准备,等主子爷回府,请主子爷过来用个膳,解释解释。”
“嗯。”乌拉那拉氏闻言,也只是轻应了一声。
关嬷嬷见她神情恹恹的模样,也知道今日之事对她打击颇大,乌拉那拉氏本就是注重自己的名声,往日别说整个四九城,单单在这宫里,谁不称选一声贤惠大度,可谁能想到,不过是借着几句家常让她做个主,便遭她折辰,任她刁难,德妃今日是行径,分明就是想要将她逼入绝境。
若只是这般也就动了,可主子爷也好,乌拉那拉氏的名声也罢,都在倾刻间毁了大半。想起刚才打听来的消息,关嬷嬷就忍不住恨德妃不留余地。
“我只以为德妃对爷不喜,连带着对我也不欢迎,却不想她是存着毁了我的心思。”
关嬷嬷见状一阵心疼,柔声道:“福晋勿要难过,今日这事纯属意外,待福晋同主子爷解释清楚,这事也就过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胤禛的反应,猛的一怔,随即咬着下唇,想起胤禛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想起他的警告,她心里再无从前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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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门帘被掀了开来,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关嬷嬷连忙看了过去,急声问道:“可是主子爷回来了?”
小丫鬟连忙点头说道:“到大门前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立马起身道:“嬷嬷,咱们去门口迎迎爷。”
关嬷嬷见状,立马跟上乌拉那拉氏脚步,一行人步覆如飞,正好在半道上遇上回府的胤禛。
胤禛回府后就往书房走,半道就见乌拉那拉氏站在半道,两人对视一眼后,胤禛举步继续向前,没有理会乌拉那拉氏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原本有话想说,见状只能先歇了话头,跟在胤禛身后,而关嬷嬷等人则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爷,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乌拉那拉氏上前两步轻声说道。
胤禛一脸淡然,“爷不需要你解释,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妾身今日进宫,原本只是想闲话家常,虽然有私心,但母妃斥责妾身之后,妾身便再无言语,谁能想到妾身之举还牵连到了爷。”
胤禛无意就此事同乌拉那拉氏争论,德妃对他的不喜,他心知肚明,乌拉那拉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亦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想到康熙会插手,似怕他委屈一般,打着旁的由头给了年素心赏赐。
胤禛无意了解过程,见事情顺利解决,也就不想再追究了,无奈乌拉那拉氏做贼心虚,硬是要往上凑。
“然后呢?”胤禛转头问了她一句。
乌拉那拉氏一愣,目光对上胤禛清冷无波的眼眸,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是妾身的错,爷怎么罚妾身都认了,但妾身希望爷能明白,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爷着想,毕竟爷的子嗣确实少了。”
胤禛闻言,眼底有瞬间的复杂,扭头的瞬间,直接道:“爷的子嗣多少不需要福晋操心,爷自有主张。”
乌拉那拉氏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头也不回的胤禛,神情萎靡,似再提不起半点精神。
关嬷嬷等人适时地停下脚步,站在她身旁,守着她。有些事情,外人说再多也没用,更何况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实在不适合旁人插手。
乌拉那拉氏在那里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带着一脸郁色回了正院。等回到正院,原本还算克制的乌拉那拉氏瞬间爆发,又砸又摔地闹了一通后,算是彻底恨上了德妃。
等胤禛到了书房之后,静坐许久的他,转头对上一旁的苏培盛道:“太子那边如何了?”
苏培盛低声道:“回主子爷的话,隆科多这段时间游走在太子和八爷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子已然失了耐心,出手打压了佟家不少人,甚至让人借口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准备大作文章。”
胤禛眼中闪过厉芒,他原是想等找到适合接替隆科多的人才动手,却没想到隆科多一心求死,既是如此,他为何不成全他。
打定主意,胤禛花了点时间沉淀心情,等到晚膳时分,处理完折子的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去了上林苑。
年素心没想到胤禛会过来,她本以为就乌拉那拉氏做得那些事,胤禛肯定是要走一趟正院的,没想到胤禛不仅没去,从书房出来就直接来了上林苑。
听说乌拉那拉氏半路拦了胤禛,年素心当时还迟疑了一瞬,现在看来,人家是白忙活了一场。
从容见礼,二人便一起进了内室,年素心看着胤禛一如平常的模样,好奇地问道:“爷难道一点都不生气?”
胤禛一脸淡漠地道:“都是早就知晓的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倒是皇阿玛这赏赐的举动,颇有些出乎意料!”
年素心抬头,有些莫名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胤禛,问:“爷是何意?”
胤禛看着她,突然一脸冷笑地道:“从爷被抱给佟额娘的那一刻起,爷就是佟额娘的儿子,这一点德妃深信,皇阿玛亦认可,但为了不动摇太子的地位,皇阿玛宁可爷被苛待,也要装作看不见,毕竟继后也是嫡。”
年素心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胤禛话里的意思。只是片刻之间,年素心就想起德妃是偏心眼不假,可康熙偏起心来,那是比德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都是儿女,偏偏就要分个三六九等,然后在某个时候良心发现,赏点东西,就当成补偿。年素心一想这些,顿时觉得颇得她欢心的珠宝,瞬间变得不那么迷人了。
第八十四章 却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胤禛见年素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纤细的身子甚至险些蹦起来,忍不住出手扶了她一把。之前他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她对他的事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般不在意。
只见她气得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脸颊微鼓,粉嫩的小嘴微抿,一双娇嫩的小手撑着小桌,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好似要去干架一般,看得人心怜。
胤禛忍不住扬起嘴角,大掌带着几分亲昵地握着她的柔荑,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道:“怎么了,心疼爷了?”
年素心被他圈在怀里,抬头的瞬间,对上他愉悦的面容,一脸诧异地道:“爷难道不在意吗?”
胤禛扬眉道:“爷为什么要在意?”
“是……是啊,爷为什么要在意……”在意那些不在意他的人?在意那些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他的人?
胤禛看着赞同自己想法的年素心,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道:“孝字大过天,当年的事情由不得爷,如今也由不得他们。”
“爷真的决定了吗?”
胤禛点点头道:“决定了。”
年素心连忙问道:“那爷为何不换个身份?德妃贵为四妃之一,身份虽贵,可对爷而言,却是个束缚,爷若真有心,就该知道这一点迟早会成为爷的绊脚石。”
胤禛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些头疼,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话虽如此,可只要皇阿玛不应,爷做再多都无用。”
一废太子虽然可以看出诸多问题,但为了平衡京中势力,康熙不得不再次起用太子,从这一刻开始,父不再是父,子不再是子,有的只是君,有的只是臣。胤禛明确地告诫过自己,太子都能废,他一个被忽略至今的儿子,又有什么值得对方留恋的。
谁知他刚展露自己的野心,为了老十四的德妃就变成了他的阻碍,她毫无顾忌地消耗他的一切,甚至不惜将他推到悬崖边。恐他不会掉下去,还想着补上一脚,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他不心寒。
年素心如何能不知,上辈子到最后康熙也没将他记在佟皇后名下,以至于德妃在胤禛登基之后,变着法儿地为难胤禛,甚至以命相逼,却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只是……胤禛真的想撇开德妃吗?
胤禛对德妃的容忍,旁人都看在眼里,甭管出于什么原因,其实都超出了常人可以忍受的范畴。外面皆传胤禛铁血手段,冷血无情,可他对德妃,真的可以算得上愚孝。
年素心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上一世她忽略了掉的,其实都是众人皆知的,所以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跟她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年素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那爷之前没提是因为没有下定决心吗?”
胤禛表情淡淡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爷原是没打算说的,毕竟这事儿太过惊世骇俗,本朝以孝治天下,爷若将事情办成还好,办不成,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影响的可不只是自己而已。”
年素心白了他一眼,“那爷今日怎么就说了?难道事情办成了吗?”
胤禛手指微顿,眼里闪过一丝流光,淡淡地道:“因为……皇阿玛已经将年家和你一并拉入了局。”
所以,上辈子她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就活该一辈子蒙在鼓里,而这辈子阴差阳错进了局,就活该提心吊胆?!
年素心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爷,你知道厚颜无耻怎么写吗?”
胤禛难得笑出一抹明显的弧度来,“爷只知道爷的女人就该跟爷站在一条线上。”
这么多年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只学会了如何隐忍和负重前行,能有一个人陪他,说到底也是他的福份。
年素心一下子没绷住,她以为胤禛只是面冷心热,不善言辞,现在看来这人根本就是扮猪吃考虑,奸滑的很,“爷说的不错,我的确应该同爷统一战线。只是有些事情压根就轮不到我做主,我想以爷的本事,真想了结此事,也不是不可以!”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个爷当然知道,不过这事总归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所以,爷是想再次压下此事,慢慢筹谋?”
胤禛摇了摇头:“爷若真想慢慢筹谋,今日就不会同你说起此事,毕竟这心再热,它也有凉了一天。”
年素心没再说话,这种事她说无用,重要的是胤禛怎么想,又怎么做。
胤禛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没有年素心想得那般愚孝,也并没有外表表现得那般坚不可摧,他只是不愿意撕破脸,不想失去这些曾让他寄予亲情的人。他对年素心亦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一眼投缘,入了眼,进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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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胤禛迟早也会出手,只是时机早晚,结果有变,最后没那么顺他心意罢了。
两人明明才袒露过心思,甚至达成共识,可转过头来,年素心依旧是那个娇气挑剔的年素心,虽不至于对胤禛呼来喝去,却也娇蛮任性地使足了小性子。
因为年素心心里明白,只要不越底线,她再作胤禛也只会纵着。
另外,胤禛现在的地位着实尴尬,看似得皇上看重,其实不过就是一柄磨人的刀。不管是为了平衡大局,还是为了让太子等人有成长空间,胤禛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要为自己和这雍亲王府上上下下百十来口人争条活路。
年素心点点头道:“也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胤禛闻言好似想到什么,突然说道:“这次皇阿玛赏了你,德妃心中必不好受,宫里其他人也会注意到你,佟家那边本就蓄势待发,如今知道这事,他们肯定会动别的心思。”
年素心想了想佟家那作风,点头说道:“不错,佟家惯来喜欢背地里阴人,年家因我同他们对上,爷因我成了他们的目标,再加上八阿哥等人,的确暗涌不断呐!”
“对了,还有一事,临近年底,宫宴我这状态着实不适合。”
胤禛听年素心说到肚子里的孩子,眼神微柔,“好,这事爷会处理的。”
这次的事对于胤禛而言,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对于年素心而言,算是得了意外之财;而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就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八十五章 与众人博弈
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年素心,毕竟孕妇的生活规律而又简单,再加上胤禛的宠爱,府里上上下下还真没谁敢给惹她。
这天,秋言扶着年素心在花园里散心,一边走一边说着府外传来的消息,两人走到凉亭时,秋言正想问年素心要不要回去,转头的瞬间,目光下意识地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
“怎么了?”年素心见她看向别处,不由问道。
秋言低声道:“侧福晋,有人盯着咱们。”
年素心闻言扬了扬唇角,这后院里盯着她的人还少吗?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还盯着她不放的,大概就只有那个想在她身上找突破口的钮钴禄氏了。
之前钮钴禄氏就一直在上林苑附近晃悠,想来胤禛这一破例打破了后院的平衡,让旁人看到了希望,也把钮钴禄氏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侧福晋,可要奴婢警告他们?”
年素心冷谈地道:“警告什么,让他们不要这花园里乱晃吗?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他们爱晃就让他们晃个够。”
年素心没有直接回去,相反地让秋言陪着她在花园里硬是晃了两圈,一直走到天色渐暗,这才回了上林苑。等她回去的时候,胤禛已经坐在屋里等着她了。
胤禛坐在炕上,倚着引枕,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慢悠悠地看着。
年素心偏头瞄了一眼,好像就是她让人新买的话本,她好像还没看完,想到这里,她直接蹭到胤禛身旁,轻声问道:“爷看到哪里?”
胤禛看着她这好奇的模样,眉梢微挑:“不多,正好看到书生和小姐在后花园相会。”
“才到这里?那爷可以再往后看看,然后给妾身讲讲。”年素心刚想起身,胤禛就将她拎了回来,“怎么了?”
胤禛失笑,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道:“也就是你会指使爷,这话本少看。”
年素心听得呵呵直笑,她就说规矩如胤禛,怎么可能看了这种开篇就是骗局,全程都是算计的话本后,还没有一点儿反应。
胤禛看着一阵欢笑的年素心,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许多,白天在朝堂之上同其他人算计的疲惫仿佛也减少了许多。
“为什么要少看?这不过就是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这般没规没矩的,这大户人家真这么好进,还有穷书生什么事,早被人替代了。”
年素心不跟胤禛争辩,事实上这种话本子大多都是一些落魄书生的幻想。一般的贵女千金那都生活在后宅,平日里能出去烧几趟香,走几次亲戚就算不错了,而且真要有交际,也是固定的圈子,一个书生,凭什么靠近,真当那些侍卫是摆设。
“这个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爷不必在决。倒是爷之前提过的,这么些天过去,可有结果?”年素心没把注意力放这事上,而是率先说起了前几天的事。
胤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年素心,年素心虽然早就猜到会有波折,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康熙对于佟家的信任居然如此之深,当时太子等人都已经将证据摊在康熙面前了,没想到皇上居然视而不见。
年素心听了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皇上是真的老了,早已没了当年的果断清明,一心只想着维持这表面的盛世,丝毫没有想过他留下来的是多大的一个烂摊子。
“太子等人难道愿意就此揭过此事吗?”
胤禛笑道:“自然不愿意,且佟夫人本知就出身赫舍里一族,同元后是一家,虽然不是嫡枝,在朝中也算得用之人,涉及自家姑娘,没爆出来还罢,既然爆出来了,必然不会轻易揭过。”
“听爷的意思,这隆科多的小妾怕是要不保了吧!”
佟家不算大族,会崛起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而赫舍里氏属于老牌世家,其底蕴绝不是佟家可比的,不然佟家凭什么娶赫舍里氏为嫡妻。
隆科多得当皇上看重不假,但与整个赫舍里一族相比,他还真算不得什么!
胤禛语气淡然地说完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而年素心从最初的惊讶到现在的了然,明显心情起伏并不大。
等胤禛说完之后,年素心才笑着开口说道:“难怪府里最近安静了不少,也难怪爷变得忙碌起来……”
以后的李四儿是何等的风光,那可是凭着一个妾的身份笑傲众多嫡妻呢,佟家老夫人活活被气死,佟夫人这个当家主母更是死状凄惨,佟家和赫舍里家至此结仇,再无交际。
年素心原本以为,赫舍里家不为佟夫人讨公道,是他们窝囊,是他们冷血,现在看来他们只是不敢赌上全家跟皇上对着干。
胤禛伸手拍了拍年素心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如果不是针对隆科多的人太多,恐怕这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原本都觉得皇阿玛只是看在佟家是母家的关系,多看顾一些,如今看来,却是皇阿玛在利用隆科多与众人博弈!”
年素心听着胤禛的话,几乎在瞬间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一脸惊讶地道:“隆科多不是皇上的最终选择?”
“当然不是,皇阿玛那样的人,何时为身份所限,为血缘所迷,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年素心闻言,不由地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先机,现在看来再多的先机也比不过人心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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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打算有变,那最后的结果也可能有变,佟家如今只一个隆科多,所以他倒即佟家倒,皇上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母家,可是朝堂之上的其他势力为了争锋,也不可能如了皇上的愿,所以这场博弈是输是赢,看得就是隆科多是否能被授为步军统领,掌握京师警卫武力?
九子夺嫡越发激烈了,胤禛行事越发地稳妥,手中的势力也逐渐增多,也尚有一争之力,可一旦隆科多赢,他所有的筹备都会落空,毕竟到了最后,看得还是军权,否则变故横生,他要靠什么压制。
上辈子她不知道隆科多是怎么选择的,过程显得十分苍促,等她们知晓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而现在,一切满是变数,纵使还有时间,年素心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紧迫感,无论是隆科多还是其他人,有些事情,都不能再拖了。
胤禛看着脸色难看的年素心,伸手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安抚地道:“你好好养胎,剩下的事情交给爷便是。”
京中的水已经让他给搅浑了,只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别的事情上,让他们分不出旁的精力来,他才能浑水摸鱼,为自己增加足够的筹码。
第八十六章 收拾,收拾什么
转眼就到了年底,原本因为寒冷而变得安静的京城又重新热闹起来了,宫里宫外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唯有佟府,府里府外一派萧条。
佟老夫人跪在观音像前,往日慈眉善目的脸上一片森寒,“三爷呢?”
屋里的人均是一副垂首敛目的老实模样,明显不敢冒头。
佟老夫人见状,怒气更甚,一拍桌子,大声道:“都哑巴,没听见我在问你们话呢,我说公子呢?!”
眼瞧着装聋作哑过不了关,其中一人便颤着声音回道:“回老夫人,在李姨娘屋里呢!”
“混帐!”佟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后都被气笑了,都到了这般田地,那个逆子居然还有心护着李四儿那个狐媚子,“走,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要这个家,还是要那狐媚子!”
佟老夫人以隆科多是失望的,也是痛恨的。恨他不珍惜姑姑姐姐命换来的前程,恨他不懂得父辈的牺牲,更恨他被个狐媚子迷了眼。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佟老夫人能控制范围,儿媳妇被接走那天,亲家说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之前她是存了心思想让他吃苦头,毕竟她不相信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会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可她没想到,她舔着一张老脸换来的居然是儿子给她的一巴掌!
佟老夫人这般声势浩大的找上门来,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但她看到的远比她想到的来得更为气人,“隆科多,你真是佟家的好儿子,你这是不赔上整个佟家不罢休啊!”
不远处,隆科多的嫡长子岳阿兴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痛快之色。自打额娘被接走后,他一直惴惴不安,害怕李四儿把手伸到他身上来,好在府外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们顾不上他,他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本就不是什么野心勃勃之人,可惜李四儿不信,总觉得他会跟玉柱抢,三番四次想置他于死地,若不是他额娘护着,他怕是早就成了一堆黄土。现在他额娘被接走,他纵使害怕,却不敢阻拦,因为他知道他若拦,他额娘必死无疑。
前些时日,朝堂之上,针对他阿玛的人猛然培多,罗列各种罪名,宠妾灭妻是其一,却也是他最渴望定下来的罪名。可惜事情并非如他所想,但岳阿兴很清楚这事他不能掺和,他只能等,等最后的结果,等自己的命运。
佟府家大业大,奴仆成群,可他只能在自己阿玛和姨娘的强压下苟延残喘,唯一能帮他只有他额娘,而他却不能拖累他额娘。
李四儿的屋里,隆科多躺在床榻上,没羞没臊地同李四儿调情,正当他想要翻身要玩妖精打架时,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瞬间一群人涌了进来。
佟老夫人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拐杖,越过屏风看到床榻上交缠的两个人,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快滴出墨来,看向李四儿的目光满是仇视,若目光能杀人,李四儿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出去!”隆科多再放浪形骸,他也没有当人面玩妖精打架的嗜好。
佟老夫人却是半步不退,双眼瞪向隆科多,眼睛因为怒气而变得有些外凸,声音高扬到破音:“老三,我只道你糊涂,却没想过你如此糊涂,甚至连脸面都不要了,在这里白日渲淫。”
“不过这样也好,你做得这些都是为了你怀里这个狐媚子,就她的存在害得你失了分寸,丢了良心,甚至是连祖宗的基业都想一并赔进去,你说,佟家要你何用!”
佟老夫人的话犹如尖刀一般,句句都刺住隆科多的痛处,让他想要逃避的心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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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李四儿被隆科多拉起的被子盖住了脸,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她能从听到的这些话里感受到恶意。以往佟老夫人也不是没有对付过她,但都让隆科多给挡回去了,反而是现在,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
李四儿挣扎着想要说话,隆科多却一把捂住她的嘴,看向佟老夫人道:“额娘,有什么容儿子收拾收拾再谈,如何?”
佟老夫人对此充耳不闻,隆科多是她最小的儿子,打小最受宠爱,可以说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可捧到现在,却捧出了一个败家的孽障,“收拾,收拾什么,收拾你早就捡不起脸皮,还是收拾收拾让佟家上下这一百来人跟着你一起赴死?!”
隆科多打了个寒颤,面对曾经对他百依丰顺,如今却丝毫不给他脸面的佟老夫人,他莫名地觉得惊恐。
他以往也不是没闹过事,只是没这次闹得大,他以为这事拖上一段时间也就过了,没想到事情居然越闹越大,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意味。
“额娘,儿子没这个意思,而且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糟!”他想解释,没想到话才出口,佟老夫人的拐杖就直接挥了过来,直打得他嗷嗷叫。
隆科多被打了个正着,肩胛处背上到处疼,他挣扎地想要逃开,却忘了被子里还有一个李四儿,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滚……都滚出去,不准看!”李四儿的尖叫声刚起,瞬间就变成了惨叫声。
佟老夫人恨不得直接打死李四儿,且当初她能冷眼看着儿媳妇被李四儿折磨,如今她自然也能下狠手把李四儿的皮扒下来。
“不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也就你当个宝。为了她闹得家宅不宁也就算了,现在还得寸进尺,把整个佟家都赔上,你就不怕自己日后没脸见祖宗!”
“也对,你怕什么,你胆子大过天,皇家都不放眼里,你凭什么让皇上为你撑腰。你不是本事大吗,你把事情解决呀,躲在屋子里算什么本事!”
隆科多被打得浑身哆嗦,也顾不上李四儿,上蹿下跳的,跟个猴一样,倒是李四儿,没有隆科多来得灵活,硬生生挨了不少打,只能扯着床帘遮着身子,恨恨地瞪着佟老夫人,恨不得扑上去撕了这个老东西。
佟老夫人打累了,看着他们的表情,一脸冷笑,眉眼间尽是戾气:“老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佟家再无你这个人,要么你亲手处置了身边这个狐媚子。”
第八十七章 你就要付出代价
“这怎么行——”隆科多急的扭过身子,一双虎目怒瞪向佟老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可佟老夫人却不为所动,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直盯的隆科多双手抱头,无奈咆哮。
李四儿一脸震惊,嚣张多年的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奴才的身份,整个人瘫坐在床榻之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片刻之后,佟老夫人见隆科多犹如困兽犹斗,不由冷笑一声,挥手的瞬间,两个身材粗壮的粗使嬷嬷便一拥而上,将床帘后的李四儿给拖了下来,李四儿扭着身子想要挣开,可那手犹如铁钳,死死地将她摁在地上,间或着被掐上一把,李四儿挥舞着双手,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最疼,只能扯着嗓子尖叫怒骂,以期能吓退这些人。
“老三,做人要讲良心,你喜欢这下三滥的玩意儿,可别想搭上整个佟家。额娘纵着你,不代表你就能置佟家于不顾,我们给过你机会,可你一次又一次地为了眼前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挑战皇家的底线,你可要明白,佟家能有今天,靠得就是皇上!如今皇上因你和太子对上,你觉得你凭什么能跟太子相提并论?!”佟老夫人斜着眼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李四儿,直盯着隆科多追问。
隆科多一脸羞愤,他再狂妄自大,也不会认为他一个小舅子要比康熙疼爱多年的嫡子重要,握着拳头,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却半点不及他内心的耻辱。
他出生的时候正值佟家最风光的时候,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强撑着身子看向佟老夫人,“额娘可是想逼儿子去死?!”
“放肆!是我们太纵着你,才让你忘了荣辱尊卑,忘了家族,忘了皇家恩典,以至于为了一个玩意儿让你要生要死,如此,那赫舍里氏是不是该把你千刀万剐,才能泄心头之恨呢?!”佟老夫人闻言,怒极反笑,看向隆科多的目光也满是绝望。
对,是绝望,不是失望。
李四儿被按在地上,看着咆哮不已的隆科多,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佟府当家人,看着他满脸挣扎的样子,她莫名地想到年素心。
那一日与年素心之间的冲突,来得意外,过程意外,结果亦让人意外。
她知道自己也好,隆科多也罢,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做起事来全凭自己喜好,哪管他人感受,可是当自己的命运被人掌握时,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惶恐。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现在想起来,竟没有任何头绪?
如果说之前李四儿吃准了隆科多能保住自己,现在她却是再不敢存半点侥幸之心,论身份,论手段,论狠辣无情,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得上佟老夫人。
李四儿看着挣扎许久,最终低下头颅的隆科多,再看佟老夫人得意的面容,她缓缓闭上眼,等着他们宣布自己最后的下场。
“老三,既然下了决心,那就由你送她最后一程吧!”佟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达到目的的那一刻,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隆科多抬起头,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伸手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冷声说道:“放开她!”
两个粗使嬷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佟老夫人,见她点头,两人这才松开被压制的李四儿。
“四儿,今儿个爷亲自送你,最后一程。”隆科多伸手将李四儿揽到怀里,神情温柔,语带愧疚。
李四儿满脸泪痕,再无往日嚣张之色,但看向隆科多的目光却无比复杂。
……
一切结束之后,屋里一片寂静,隆科多恍若行尸走肉一般躺在李四儿的尸身旁,睁大着眼,神情麻木地盯着屋顶。
佟老夫人带来的人早就散了,如今屋子里除了他们母子和李四儿的尸身,再无他人。
佟老夫人拿着帕子蘸了温水,一边帮着隆科多清理,一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人贵在自知,当初你若是让她懂得什么叫分寸,她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如今瞧着是皇上和太子不睦,可实际上却是皇家对佟家的不满,你自以为左右逢源,一身本身,可你以为的本事不过都是上头想要的,一旦他们不想要,你就是错,你就要付出代价!”
隆科多原本浑浑噩噩的,对佟老夫人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可是当他听到佟老夫人说他要付出代价时,他却是猛的瞪大双眼,死死地拉着佟老夫人的手嘶声叫道:“为什么是我!”
佟老夫人蹙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因为佟家是皇家的奴才,你既然选择了皇上,就不该再打旁的主意,你以为皇家是什么,也是你能挑三拣四,随意摆弄的。”
隆科多死死地看着佟老夫人,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陷到肉里一般。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佟老夫人也想佟家长长久久地富贵下去,但她始终记得老爷同她说过的话:“老三,永远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这世上不只你一个聪明人,你得记住你阿玛说过的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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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抓着佟老夫人的手慢慢松开了,嘶哑的嗓音无比刺耳却透着笑声,“是呵,我就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才会落得连个女人都保不住!”
“让你保住了又如何?你能保住一次,你还能保住第二次,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佟老夫人看着发疯的隆科多,一脸冷笑地道。
隆科多怔在当场,他脑子里一片糊涂,只觉得都有别人的错,跟他没什么干系。
难得遇上一个合他心意的人,他若是不宠着惯着,难不成要非打即骂不成,没有人理解他,亦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隆科多转头看向一旁早就没了气息的李四儿,越发地觉得冷,而且还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第八十八章 有些跟头栽一次就够了
李四儿的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其实没有隆科多,谁会关注一个妾的生死。可谁也没有想到,昔日仗势欺人的李四儿会死得这般悄无声息。
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的时候,连手里的茶盏摔了都顾不得,一再追问:“真的吗?李四儿真的没了?!”
她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人,只是像李四儿这样嚣张的毫不掩饰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地招了人的眼。她表面上看不上李四儿,心里何尝不想要这毫无顾忌的宠爱,可这都只是她的想法,他们堂堂一个亲王府,哪里能这般没有规矩。
那佟家算什么!不过是靠着女人才有今日风光,哪里有资格跟亲王府相提并论,若不是皇上有意抬举佟家,佟家也不过就是不入流的世家!
乌拉那拉氏有心把这事查个明白,然而她的人才刚动手,佟家那边就来了个闭门谢客,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而朝堂之上,康熙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再次激化,再有八阿哥等人混水摸鱼,以至于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如此,李四儿的死以及她的死因就变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上林苑中,年素心听着刘嬷嬷回禀的消息,沉声道:“没想到咱们这位福晋还有这样的运道?”
“福晋那边行事的确比从前谨慎许多,这次就算没有这一出,这一时半会的,咱们怕是也难抓到她把柄。”刘嬷嬷低声说道。
年素心微眯着双眼,拿着话本的手微微翻了一页,可这心神却并不在这事上。无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佟家,看似有联系,其实都自成一派。他们之间涉及利益,可以合作,亦可以翻脸,这从李四儿身上就能看出来。
思及之前得到的种种消息,他们之间的合作还未开始就因为胤禛的干涉强行结束了,这除了让她少了一个揪出幕后真凶的机会,更多的是对胤禛势力的了解。
她对胤禛的感情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与其说她不相信胤禛,还不如说她不相信自己,毕竟比起胤禛的果断,她在这方面更容易退缩。
她表面上不争不抢,一派坦然,可暗地里却处处铺垫,府里先不提,就说宫里,自打从年夫人手里接过那些人,她就不断地往里送人,所以嫁妆丰厚的她才会越来越看重金银,甚至是想法让年羹尧帮着接洽海运。
年羹尧是知晓她的打算的,不然也不会暗地里给她送那么多银票来,刘嬷嬷亦是接触过此事的,她也没想瞒着,逐低声吩咐道:“福晋那边先放下,让人盯紧佟家,以隆科多的脾性,突然痛失所爱,肯定会心生怨恨。虽然不知道是针对谁,可要是发现针对爷,针对年家,那咱们就得想法子抢占先机,以免吃了苦头再想反击就晚了。”
刘嬷嬷愣了一下,随即越想越觉得年素心说的有道理。
这佟家无事还能搅三分,现在不仅搭上了佟家的运势名声,还搭上了李四儿一条命,这样的结果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揭过的。
“侧福晋说的不错,这佟家跋扈惯了,陡然吃了苦头,定然是不会罢休的,防着也好。”刘嬷嬷点头应道:“老奴这就去让人送信。”
年素心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再说话,有些跟头栽一次就够了。
胤禛从宫里回来,带着满身的疲惫,年素心见状,难得主动伺候他梳洗换衣。
因着康熙和太子的关系,京城原本略带缓和的气氛变得无比的紧张,相较一废太子的突然,这一次父子俩算是被人一步步推到这个境地的,时也,命也。
胤禛作为康熙信重的人,又是太子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调节,无论好与不好,都摆脱不了这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年素心自然知道胤禛的难处,可是很多事情压根就轮不到她一个后宅妇人插手,且最关键的是她纵使想插手,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别说官场中的老油条,就是胤禛,也不是她能糊弄的。为了不暴露自己,除了打探消息,她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安心养胎。
为了这个孩子,胤禛最终只带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去参加宫宴,甭管他找得什么理由,总归是替她省了不少麻烦。
“爷这些日子忙得厉害,妾身瞧着瘦了不少。”年素心见胤禛换好衣裳就直接倚在炕上的引枕上休息,不由地伸手拿了个柑桔拨给他吃。
胤禛见状,没伸手,而是张嘴等着年素心喂给他吃。年素心倒也不嫌麻烦,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一一喂给他吃。
不是她突然变得善解人意了,而是皇上和太子之间的争斗看似激烈,实际上却是刚刚开始。
“想什么,爷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胤禛坐起身,将最后一瓣桔子叼进嘴里,然后凑到年素心耳边问道。
年素心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不由地伸手轻拍了他结实的胸膛一下,娇嗔地道:“妾身是心疼爷,琢磨着怎么把爷的身子骨给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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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瞬间黑脸:“爷身子康健的很。”
年素心心里一阵好笑,这男人,无论古今,似乎对于‘不行’两个字颇为抵触,涉及意思都得反驳一二,“爷的身子确实康健,可再这样下去,爷就能保证自己会一直康健,不像过年时那样大病一场。”
胤禛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憋屈,过年时他有意到后院走走,谁知出去就被后院的女人们缠住了,等到脱身,不只他着凉,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以至于新年期间,整个雍亲王府都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守在门边的苏培盛等人听着这话,都忍不住耸动肩膀。
自打钮钴禄氏冒头,后院众女眷着实变得活跃不少,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在其中搅和,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往胤禛身边凑。可他们忘了,有些事不是凑上去就能成的,而胤禛不愿意,宁可睡书房也不去后院,足见对此事之反感,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年素心没想当好人,所以她不会再像上一世为了旁人把胤禛往外推,甚至还会在胤禛有想法的时候拦上一把,反正这后院的人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第八十九章 惹得这后院众人芳心乱颤
自从胤禛过年时大病一场,他在年素心面前的威严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这偌大的雍亲王府,谁不捧着胤禛,独独只有年素心,敢跟他对着干,偏偏胤禛本人一点儿都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苏培盛可还记得当初李侧福晋仗着得宠跟主子爷耍小脾气,主子爷可是三个月没去她院子,最后还是李侧福晋小意温存了许久才哄得主子爷回头。这待遇,这区别,不得不说,同人不同命。
胤禛见年素心拿自己打趣也不生气,伸手从一旁的盘子里又拿了一个柑桔放在她手上,示意她剖,“宫中事务繁忙,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矛盾看似激烈,实际上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而这个时候,爷就得想办法平衡,不然谁的错都是爷的错。”
他虽说得了康熙的青睐,但局势复杂,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这个时候太子不悦,胤禛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忍。
年素心闻言也是无奈,这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闹过今年闹明年,不到五十一年,难有结果,所以胤禛这锅一时半会的还真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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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既然知道这事还有点扯,那就更要注意身体了。”
胤禛想了想点点头道:“好。”
两人坐在炕上说着话,等谷雨把府医请来,年素心先让他给胤禛诊了个脉,确定胤禛身体没什么后,这才让府医给自己诊平安脉。
“如何?”胤禛坐在一旁,眼见府医收回手,不由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身体康健,肚子的小阿哥也很健康。”府医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喜气。
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最怕的就是主人家生病,最喜欢的就是主子家添丁,前者倒霉,后者虽有波折,但多半没他们什么事。
胤禛见年素心面色红润,自打有孕,也没像李氏他们那般折腾,看向府医以及上林苑的人的目光也柔和不少,挥手间,给出的赏赐也颇为丰厚。
“谢主子爷赏赐。”府医连同屋里的人纷纷跪下谢赏。
年素心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然后转身一旁的秋言,让她去一趟小厨房。自她有孕以来,口味变得更怪了,一会儿喜欢辣的,一会儿喜欢酸的,口味着实重了不少。时间长了,胤禛和她吃饭,那都是各吃各的,再不像之前那样,她推啥胤禛吃啥。
“侧福晋,要不要试试新菜?”秋言问。
“让他们看着上吧!”年素心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不由地伸手轻抚。
上一世她入府几年迟迟没有身孕,直到五十四年才得一女,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能把孩子留住,之后的福宜、福惠和福沛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时尚不能保住他们,她不在了,又有谁能让他们安然长大。
秋言没有多想,年素心有孕之后,胃口不说一天一个样,变得也很是勤快,为了让她多吃一口,别说厨娘,就是他们,也费了不少心思。
等秋言他们都出去后,年素心看着又摆弄起棋子的胤禛,笑着坐在他对面,手指伸到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道:“爷近来少有提及佟家,难道佟家死了一个李四儿,就真老实了。”
胤禛闻言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佟家,若真的就此老实了,他反而要改变主意拉拢他们了,可惜隆科多执迷不悟,甚至放任自己的仇恨,将太子等人一并当成了仇人,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选了老八,帮着他出谋划策对付太子,简直可笑。
胤禛抿着唇,想到康熙对太子的种种纵容,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佟家如今彻底倒向了老八,瞧着是想让老八跟太子争个你死我活。”
“这倒是个好消息,若真的能早点分出胜负,爷也不用两边平衡,硬生生地把诸多事情扛在自己身上。”年素心笑得眼睛都弯了,那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巴不得这事早点完结。
“若真是这样,爷倒是要感谢佟家了。”
隆科多这个时候自乱阵脚,于他而言,的确是件好事,但佟贵妃屡次找上门来的行为,就让他不得不多想。
胤禛始终都记得,皇额娘病逝前后,他见佟贵妃时的情形。
一次是佟贵妃进宫时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躺在床榻上,她跪在下方,明明是亲姐妹,在她脸上却找不到一丝悲伤;第二次是皇额娘病逝前将她召至床前,嘱咐她看着佟家,多照顾照顾他,她答应的是那样爽快,可离开之后却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过。
若因为他没有记在皇额娘名下而有所疏远,他到也能理解,可佟家呢,她似乎并没有优待,细想起来,还有些落井下石之举。
“如此看来,这隆科多倒是个多情种子。”
隆科多给年素心的感觉,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就是个自私自立到极点的主,他若多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元配被折磨至死,他若多情,李四儿不会一个人赴黄泉,说来说去,隆科多爱的只有他自己。
年素心扬了扬眉梢,低笑一声,“妾身倒觉得爷是个多情种子,惹得这后院众人芳心乱颤,就差没冲进我这上林苑,把人绑走了。”
“胡说什么,爷愿意在这里,谁也抢不走。”胤禛瞧着她这吃飞醋的举动,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竟是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来。
第九十章 再多的热情也有冷却的一天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康熙并没有因为自己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而改变每年出巡的计划,相反地早早地就吩咐下去了。
胤禛作为康熙如今信重的儿子,肯定是要为他分忧解难的,然后一大堆的事情就甩到了他手上。
为皇上办事,人手多得是,可要把事办好,就得看怎么用这些人。胤禛的能力有,只是性子太要强,再加上兄弟不睦,心思各异,胤禛倒是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可其他人不一定想看他出彩,所以明里暗里都有不少阻碍。
好在胤禛也习惯了这种事,对于这种情况也素有应对之策,倒也不觉得有多困难。只是为了让人知晓他的困难,故意拖到最后几天才把事情完成。
年素心见状,满脸稀奇地道:“真没想到,素来严谨的爷居然也会耍小心思。”
这边胤禛听了这话,瞬间抿了抿唇角,脸上的表情相较刚才的闲适多了一丝冷气。
年素心见状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看向胤禛的目光带着一丝讨好地道:“妾身的意思是爷这样更好,最起码不会折腾自己。”
实话实说有风险,下次还是多注意一点的好。
胤禛没少被人吐槽行事板正,不懂变通,事实上不是他不想变通,而是有些事情容不得他来选择,且亏吃多了,总会长些教训,他不可能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还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爷怎么就折腾自己了!”胤禛咬牙瞪向她道。
年素心被胤禛瞪得吞了吞口水,小手落在圆鼓鼓的肚皮上,似有了底气一般,认真道:“就没人比爷更能折腾自己的,一忙起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甚至连觉也不睡,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是个铁人,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说是个自虐狂也不为过!
年素心是不知道胤禛的结局,否则这会子她的语气肯定更为理直气壮,毕竟能把自己累死的皇帝,从古至今,也就他爱新觉罗·胤禛一个!
胤禛被怼得哑口无言:“爷这不是都改了吗?”
年素心见他服软,不由闷笑道:“是改了,可一忙起来,爷又忘了。”
胤禛被年素心的话说得无从辩解,他若忙起来,别说吃饭睡觉了,那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的状态,若不是年素心强行干涉,又是真心为了他好,他可能理都不会理会,更别提其他。
雍亲王府女眷众多,关心胤禛的人也多,可大多都只是嘴上说说,一瞧见胤禛脸色不对,立马退缩,完全不敢挑战,这样的举动如何能让人看到诚意。
年素心可不管这么多,这一世的她想活得漂亮,那必定就得抱紧胤禛这个金大腿,不然就凭她自己,光一个乌拉那拉氏就能凭着自己的身份把她打压下去。
“今年出巡,爷怕是也没机会了。”胤禛脸色有些复杂地道。
年素心想要出去走走,胤禛之前就答应了,无奈这段时间他探听了一下,得知康熙压根就没有点他的名,一时间这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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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驾这种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与不好,吃过一废太子的亏,如今这局面,胤禛虽然不想往上凑,可他心里清楚,实力不济,便只能低调行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伺机得利。
“没机会就没机会,反正妾身也去不成。”年素心倒也不失望,自她有孕起,她就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别说出巡,就是上香,她都懒得去,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跟胤禛耍性子。
胤禛的目光瞄向她圆鼓鼓的肚子,伸手拍了一下额头,他还真是忙昏了头,都忘了以年素心这个状况,即便皇阿玛点了他伴驾他也无法带她去,到时真留她一人在京城,他怕是也很难放心。
后院的人见他真的无心去其他人的院子,也消停不少,虽然乌拉那拉氏依旧是那个吆喝最为卖力的人,可胤禛不配合,其他人一再碰壁,再多的热情也有冷却的一天。
很快,康熙就带着大队伍离开了京城,原本气氛越发紧张的京城随着康熙的离开变得平静不少,留下来监国的除了胤禛,便是胤祺等人,相较夺嫡激烈的那些人,胤祺等人的存在明显为胤禛提供了便利。
年素心在探知到这一切后,暗地里也动了不少手脚,往宫里头塞了不少人。
时间一晃而过,眼瞧着年素心就要生了,年夫人过来的时候,年素心着实有些惊讶,毕竟依乌拉那拉氏对她的不满,怕是不会这么体贴才是。
“额娘,你怎么来了?”年素心拿在手里的点心都掉了,随即起身迎了上去。
年夫人看着年素心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再看她除了肚子圆滚滚的,四脚却十分纤细,甚至动作都显得颇为笨拙,忍不住上前几步,扶着她的手臂,着急地说道:“你快坐好,我自己过来。”
年素心见年夫人一脸着急,连礼仪都顾不上,也不敢乱动,只得坐回原位,等年夫人走进,她也没提醒,只是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侧,娇嗔地道:“额娘放心,有刘嬷嬷他们在,不仅我好得很,肚子里的孩子也十分康健!”
她这一胎怀得十分顺利,不仅什么症状都没有,而且身强体壮,根本没有上辈子吐得死去活来的凄惨模样,此时此景,大概就是她调养好身体得来的回报。
不过太医的话有些意味不明,上辈子她第一胎生得是女儿,这辈子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胎也是女儿,可听太医的意思,她怀得好像不是女儿,不,也许不只一个女儿?
第九十一章 哪有什么皮可扯
年素心收敛心神,虽然太医的话意味不明,甚至带着一丝推脱,但年素心依然觉得高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胤禛会把年夫人接过来陪产。
年夫人坐在年素心身边,看着她红润的脸颊,眼里也满是满足的笑容。
“额娘知道他们会把你照顾好,可是知道和看到总归还是有区别的。额娘听说你口味变了不少,让你二哥准备了不少特产,虽然知道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但是这都是额娘的一番心意。”
年素心闻言看向细心为自己准备一切的年夫人,她的确什么都不确,但家人的关心对她而言永远不嫌多,便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不缺,额娘最是疼我,给我准备的一定都是最好的,谁的都比不上。”
“额娘给你的,自然是最好的。”年夫人见女儿一脸依赖的模样,心里酸酸的,她的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年素心点点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之色,扭头的瞬间,迅速吩咐道:“秋言,秋语,快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是,侧福晋。”两人应声退下,年素心则拉着年夫人问起了她过来的原由。
刘嬷嬷见状,挥了挥手,示意屋里的丫鬟们一一退了出去,将独立的空间留给屋里的母女俩。
年夫人闻言,一脸高兴的道:“是王爷主动提意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年素心咧嘴笑道:“我猜也是这样。”
年夫人见年素心一脸开心的表情,也觉得高兴,她就怕女儿报喜不报忧,能亲眼过来看看,她也好放心。
年素心笑嘻嘻坐在年夫人身边,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额娘能来,我这心里也安稳些,虽说爷让人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却架不住那些别有心思的人不肯罢休呐!”
年夫人哪里能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这后院甭管是妻还是妾,哪里还真有不想争宠的,她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甭管这些人表现得如何,该防的还是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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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亲姐妹还得争个先后,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姐妹。
年素心点了点头,问清了年夫人过来的原由,逐问起了府外的事情。他们之间虽然经常通信,可为了不让人察觉,信上的内容都是精减再精减,可以说是给一个框架,自行脑补。好不容易见上面,这信息自然是要互通一番才是。
“佟府那边可有对咱们出手?”年素心在胤禛面前从不问及年府的事,除非胤禛主动提及,不然她不会给他一种十分依赖娘家的错觉。
年夫人闻言,笑着道:“没了李四儿,佟府着实低调不少,就连隆科多也好似转过弯来,表面摆出一副安心办差的架势,暗地里却频频针对太子,我瞧着这是把太子给恨上了。”
“恨太子?他脑子坏了吧!”年素心一脸不解地眨眨眼,太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帝的儿子,轮得到他来评判。
眼见年素心一副惊讶的模样,年夫人笑道:“他不是脑子坏了,他只是想为自己开脱,李四儿怎么死的,该知道的都知道。现在赫舍里氏要跟隆科多和离,两府之间扯皮,太子表明了要站赫舍里氏那边,皇上虽然没有明言,却也给了态度,我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结果分晓了。”
年素心闻言有些好笑地说道:“看来皇上和太子这是通过隆科多和赫舍里氏正式对上了。”
年夫人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不过从赫舍里氏顺利离开佟府和李四儿的死不难看出,皇上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不然哪有什么皮可扯。”
皇权就是一切。
年素心神色间带着一抹了然,君臣父子,君在前,臣在后,不可否认,康熙对太子有感情,可再深的感情也比不过那把椅子,不然康熙也不会把太子废了又立,立了又废,说来说去,皇家的感情夹杂了太多的利益,根本就不可能纯粹。
“额娘说的是,不过朝堂之中历来牵扯众多,有些事表面看着是为你好,实际上都是钝刀子割肉,让人生不如死。”
年夫人一听这话,表情变得有些晦涩,再次抬头,才忍不住道:“你阿玛说的对,只有你心里明白,才能走得更远。”
年素心轻轻一笑,握着年夫人的手道:“我知道额娘是为我着想,不希望我过得辛苦,可进了这王府,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
年夫人眼眶微红,说话间,声音满是心疼:“你嘴上说的轻松,可额娘知道你必然是吃足了苦头才会变得这般为生计而筹谋。”
年素心垂着眼睫,贝齿轻咬嘴唇,心中涌出一股苦涩,她可不就是吃足了苦头才看清这些人的蛇蝎心肠么?
年夫人见年素心低头不语,生怕再说下去,惹得她伤心难过,便握紧她的手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之前都是额娘的疏忽,只以为有你阿玛兄长护着,旁人总归会忌惮几分,现在看来,只有你自己立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额娘说的对,只有我自己立起来,才能在这后院占据一席之地,才能护着孩子健康长大。”年素心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到孩子的胎动,脸上的表情越发地坚毅。
因着预产期就在近几日,年素心心知年夫人就算有胤禛的许诺,也不可能在王府待很长时间,最多不过她生产后几天就得离开,否则就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定然会揪住此事大做文章。她虽然不怕她,却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府外的事情问罢,还有宫里的事情,毕竟想要对付她的人可不管她是不是无辜,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她的命,就是年家所有人的命,对方怕是也没放在眼里。不过,事与愿违,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活该她倒霉,可她既然知道了,纵使是死,她也要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所以培养人手迫在眉睫。
第九十二章 我向来都是有仇就报的
年夫人是真心疼女儿的,在她看来,女儿家在这世间本就活得艰难,唯一过得松快的日子就是尚在闺中之时,他们能宠着点就宠着点,不然年家两姐妹不会一个胆小怕事经不起事,一个天真无邪不懂防备。
暂且不提年家大女儿如何,就说年素心,从准备选秀开始,这日子就过得意外不断,这想让年夫人没有想法都不成。好不容易年素心本人成长起来了,年夫人纵使有再多的心疼,也不可能傻到阻止。
“你放心,自打你给你阿玛写信后,你阿玛就伺机挑了不少人参加小选,虽然这些人不一定个个得用,但只要咱们肯扶持,总有一部分可以在宫里生根发芽。”年夫人看着一脸忧色的年素心,也没瞒她,低声说道。
果然年夫人的话音刚落,年素心顿时觉得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地深了几分,“额娘,当初二哥认爷为主,就是笃定爷能成大业,咱们提前准备,一来不辜负二哥的选择,二来也能自保,毕竟那躲在幕后的人可不会管咱们是不是无辜。”
“心姐儿说的不错,咱们无辜,那有意算计咱们的人更不无辜。若是咱们没本事,被坑了也只能怪自己,可咱们既然有本事,自然不能让那害人之人,逍遥法外。”年夫人点点头,年素心被人算计的奄奄一息的画面历历在目,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更甚者疼爱女儿的年夫人深恨那幕后之人,否则依她的性子,如何愿意参与这算计人的事。
年素心看着神情颇为激动的年夫人,不由地握紧她的手,内心那执着于找到幕后黑手的执念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坚定了。
从前她是为了报仇,而今她更想保护自己的家人,毕竟这幕后之人并没她想得那般心慈手软。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等到胤禛回来,年夫人已经在上林苑的偏院休息了,年素心没想让年夫人来回折腾,见着胤禛就是一阵卖乖。
胤禛见她高兴的模样也没多想,毕竟他会这么安排,一来是为了能让年素心更安心,二来也是有意防着乌拉那拉氏等人,毕竟他手头上的事情太多,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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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希望悲剧发生在年素心身上,他羡慕她的肆意,喜欢她的果决自在,却不希望这份果决,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抬头的瞬间撞进年素心那清棱棱的目光中,胤禛的心猛的一跳,心顿时跳得飞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原本只是荡起阵阵涟漪的心瞬间掀起越来越高的风浪。
年素心不知胤禛内心的变化,拉着他坐到桌前,嘴里嚷嚷着饿了。此时秋言等人正好将菜一一端了上来,刘嬷嬷正好将温好的燕窝粥放到年素心的面前。
胤禛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年素心,没觉得她失礼,相反地他总觉得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他的食欲都会比平日里来得好上几分。
“爷让苏培盛挑了四个接生嬷嬷,明面上两个,暗地里两个,虽然是苏培盛亲力亲为找来的,你或者年夫人还是亲自见见。”胤禛喝了两口粥后,对着年素心道。
“爷放心,妾身身边有懂医理的人,再者又有妾身的额娘在一旁陪着,妾身定然不会有事。不过妾身听说爷再过些日子就得去出京,可是要去给皇上请安?”年素心想着之前谷雨通过苏培盛打听得来的消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生产在即,自然是希望胤禛能在府里陪着的,毕竟府里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后续风浪越多,她从来没指望过乌拉那拉氏醒悟或者手下留情,她只知道拳头够硬才能保自己平安,护家人安康。
胤禛闻言愣了一下,他对年素心的性子还是了解的,看似肆意,可有时候又十分敏感,而且行事略显冲动,难免被情绪左右,便点头说道:“有些事情需要皇阿玛亲自拿主意,且皇阿玛出巡也有段时间了,爷也该去请安了。”
胤禛说完,还不嫌麻烦地低声安抚几句,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若年素心依着太医估算的日子生产,他倒是还在府里,可一旦过了这个日子,他就必须起程,毕竟要去请安的并不只他一个。眼见年素心不吱声,胤禛不由低声问道:“爷刚才说的话,你可有在听?”
年素心也知道胤禛说的是实话,只是上辈子几次生产都不顺利,她虽然早有准备,可临到最后,这心里难免会觉得忐忑,嘴上不由软嗔地控诉道:“这日子又不是妾身说的算。”
胤禛看着向来随心的年素心对自己如此依赖,胤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请安之事不是爷一个人的事,若是这日子真换了,爷只能保证早一点赶回来。”
年素心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除了家人,最熟悉的人就是胤禛,之前她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坚强,家人又支持她,前路再崎岖,也一点都不让人害怕,所以她一直以为上辈子的恐惧早已远去,等到有孕,这生产的日子越近,那股子恐惧就越是变得明显。
她只觉得后院的女人做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心情特别焦躁,若不是年夫人来得及时,年素心指不定会在生产前做出点什么事来。
胤禛看着不说话也不吃饭的年素心,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他凑到年素心面前,伸手掐了她的脸颊一把,感觉到手中的柔软,低笑道:“你这是在跟爷置气吗?”
年素心有苦难言,本就不悦,再见胤禛笑话于她,心里一阵恼怒,抓住他的大掌就咬了上去。
胤禛看着被咬的手指,笑声瞬间中断。
年素心见状,不仅没有松嘴,还报复似的拿他指手磨牙,听到他的抽气声,得意地松开嘴,咯咯笑道:“我向来都是有仇就报的。”
胤禛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一时又气又笑,这小丫头是吃准了他不会动她,才这般放肆,他正想着要不要给她点教训,就见她娇娇软软地道:“没有爷在身边,妾身总觉得再多的人也无法让妾身安心。”
想着上一世的种种,胤禛是否对她有一丝真情,年素心偏着头,看着她说道:“爷难道不想第一个看到我们的孩子吗?”
第九十三章 谁冒头谁倒霉
屋里很安静,年素心的声音很娇很柔,语调却透着一丝委屈。她的眼睛很亮,眉眼微弯,清棱棱的目光能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胤禛心跳如雷,别看他成婚十几载,又有这么多的女人,实际上他与这些人的相处很公式化,可以说是看似亲近,却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句真心话。到了年素心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规矩不再是规矩,距离不再是距离,甚至连冷漠也变成了柔情……可他就不懂为什么?
明明他精明睿智又擅谋略,行事板正又规矩,偏偏一遇上眼前的人,心里就莫名地带上几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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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有拒绝年素心的时候,她问他想不想第一个见到他们的孩子?
他怎么会不想,可是很多事情并非他想就能达成,所以他得继续往上,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他才能想心中之所想。
“爷倒是想,可惜有些事却由不得爷做主。”
年素心嘴里哼哼唧唧的,看似不满,实际上也知道胤禛所说不假。别说现在胤禛还不是皇帝,就算是,他那些个兄弟、世家,又岂是好收服的。
胤禛很不喜这种无力感,就好似他被德妃拒养时,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当真难受极了。
等年素心睡下后,胤禛才回到书房,相较于以往,此时的他心烦意乱,脑子里全是年素心说的娇娇软软的话语,这让他的一颗心难以平静,最终只得提笔默写经书。
他竭力平复自己的思绪,做出冷漠之色来,却架不住它要在脑海浮现。
苏培盛站在一旁,嘴微微张大,看着主子爷那跟染房一样变色的脸,忍不住瞠目结舌。胤禛有多自制,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可年侧福晋入府之后,似乎他熟悉的主子爷似乎开始变得陌生了。
次日,当胤祥过来的时候,看着坐在窗边发呆的胤禛,一脸莫名,刚想开口,就见胤禛嘴角一扬,竟勾勒出一丝笑意来,不由表情一怔,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培盛,低声问道:“四哥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哪敢说,摇摇头道:“奴才不知,估计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胤祥闻言不由眯了眯眼,举步往前,却发现一向警醒的胤禛竟没察觉他过来,而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他啧啧两声,不由伸手敲了敲书桌,出声道:“四哥,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胤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伸手拿过一旁的折子扔给他道:“这个你负责,等我从南边回来,你得办妥。”
胤祥接过,打开看了之后,瞪着双眼扬声道:“四哥,你这是把弟弟当牲口呢?”
自打一废太子后,胤祥就在康熙面前失了宠,别说像以前那样频繁伴驾,还在养蜂夹道关了大半年,若非胤禛暗地里照顾,他怕是早就没命了。正因为这样,胤祥抛开自己的小心思,一心一意扶持胤禛上位,可扶持归扶持,把人当牲口使唤,他就要抗议了。
胤禛皱着眉,瞄了他一眼,低斥道:“活该!”
胤祥噎住,他怎么就活该了?他就问了一句,算是关心,好不!他好冤枉的啊!
胤禛压根不管他是不是在抗议,又陆续给了他几个折子,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既然都已经管事了,那再多管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不懂得安慰人,却知道这人一旦忙起来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且他能信任的人不多,胤祥算一个,而且他本身也有才干,他如何能将他置于一边。
胤祥被胤禛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得张大了嘴,他刚才是在抗议,是在拒绝,可他的好四哥说什么,已经管事了,就多管一点……
胤祥觉得他需要解释几句,他只是开玩笑,不是真想当牲口,“四哥,弟弟只有一个人!”
“爷知道。”胤禛看着手中的折子,并不看他。
胤祥被胤禛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气得不轻,此时此刻,他忘了心中的不愤,丢了对康熙的依念,撸起袖子,全心全意开始为自己谋福利。可惜他气势比不过胤禛就算了,偏偏还没那个胆子翻脸,最终只得含泪败退。
原本被年素心乱了心神的胤禛在胤祥这里找了一回存在感,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毕竟距离他离京还有些日子,谁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自打康熙出巡之后,胤禛就忙着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次康熙和太子之间的冲突让他意识到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被动挨打。以康熙和太子的性子,甭管谁胜谁负,他都没好果子吃,他若是再不出手,以后怕是就没机会出手了。
更何况胤祉和胤禩等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都不是什么良善人,胤禛深知帝位的诱惑足以泯灭人性,他能保证自己给别人留条后路,却不能保证别人是不是给他留条后路,所以与其寄希望于别人,还不如拼上一把,万一……赢了呢!
胤祥虽然因为胤禛的压榨行为在心中腹诽了他一堆,可胤禛有事相商,他依旧尽心尽力:“四哥,德妃娘娘那边你怎么办,眼下老十四得了八哥力捧,明显是为了那个位置,皇阿玛对他也颇为宠爱,我来是想问你,你对他是个什么想法,老十四是留还是去?”
皇位只有一个,能坐上去的人也只有一个,只看怎么选择?
胤祯志大才疏,并非最佳选择,胤禩他们选择扶他,目的很是有确,只是眼下皇阿玛和太子父子相斗,胤禛被两人夹在中间,动弹不得,老十四明摆着想踩着他上位,甚至不惜拿德妃作筏子。
胤禛拿着折子的手顿了一下,淡声道:“暂时别动他。”
先不说太子还没倒,就单说老八手中的势力,就不是他能对付的。
老十四的性子根本经不住事,虽然不知道皇阿玛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是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他对老十四可没有对太子那般的期望。
如果没有一废太子,胤禛可能还会对康熙这个皇阿玛抱有期待,觉得君臣父子,父子在前,可惜连太子都成了皇阿玛手中的箭,他们这些并不算得宠的儿子,就只能是谁冒头谁倒霉。
“你先盯着他,在皇阿玛没有处置太子之前,他不足为惧,且老八争了这么多年,如何愿意放弃这到手的一切,再说老九和老十,他们愿意向老八低头,不代表他们愿意向老十四低头。”胤禛隐忍这么多年,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其实才是那个最了解局势的人,否则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得康熙看重,亦不可能瞒过胤禩等人。
“你想办法跟老十四继续保持关系,适当的时候,把水搅浑,只要他们之间有隙嫌,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第九十四章 胤禛也是个有气性的人
先不管胤禩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至少表面上,他做得一切布置,都是在为胤祯筹谋。胤祯看不出苗头,胤禛自然也不会提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满心感激地把胤禩当亲哥。
当年胤禛不是没想过拉近兄弟两人之间的距离,毕竟是一母同胞,但是胤祯那般受宠,再有德妃从中阻拦,胤禛费再多的功夫,用再多的心思,都无法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所有人都知道,德妃虽然是胤禛的生母,但是德妃这么多年从来都未曾接受过他,不然胤祯也不会一直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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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也是个有气性的人,知道付出不会有回报,也不可能上赶着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更何况德妃一直有意无意地拿他当胤祯的垫脚石,胤禛纵使竭力忍耐,那也是有限度的。
而亲情这个东西,在皇家,历来都不是必须品。
胤祥闻言便说道:“四哥放心吧,老十四如今可得意,一心想着拉我入伙,替他当先锋。”
一废太子时,胤祥被算计,以至于惹得康熙不喜,失了宠爱,这待遇自是不比从前,不然胤祯也不可能理所当然地把胤祥当成马前卒看待。
胤祥的确亲近胤禛,可对一起长大的胤祯也是有感情的,两人会渐行渐远,不为别的,只因德妃害了他额娘。以前他不知情也就罢了,知道真相还往上凑,岂不是对不起他枉死的额娘。
既然生了隙嫌,关系肯定就回不到从前了,甚至互相算计起来,也没有任何的负担。
胤祥这么多年一直隐忍没有动手,一是因为两个妹妹,二是德妃根基深厚,没有把握打对方七寸时,他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地给对方使点绊子,恶心一下对方。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对于他那个胞弟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打小就被惯坏了不说,还有小天真,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老八哄住。
“你把握好分寸就行。”
早上醒来,年素心只觉得肚子抽疼抽疼的,这症状这些天一直都有,时长时短,让她很难判断自己是不是到了要生产的时候。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就见着瞪着双眼躺在床榻上发呆的年素心,忍不住轻笑道:“侧福晋醒了,怎么没唤人进来伺候?”
“想缓一缓再起。”年素心感觉好转一点后,才慢慢地坐了起来,只是肚子太大,动作显得越发地慢了。
刘嬷嬷见状笑道:“侧福晋这样小心是对的,太医和接生嬷嬷都说了,侧福晋怀得是双生,很有可能会早产。”
“两个太医各执一词,一个说有可能是双生,一个说不是,都不知道该信谁?”
“不管谁说的准,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
年素心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十分活跃,至于双生子什么的她其实并不太相信,毕竟上辈子有事实为证,不说她为胤禛生了三子一女,就是算上其他人,也没见过有谁生过双生子。她之所以这般小心,仅仅只是因为说双生的人太医院院首。
所谓安全第一,多防着点总归是好的。
“爷呢,昨儿个没有回来吗?”年素心感觉到肚子又传来一阵抽痛,不由地皱了皱眉心。
刘嬷嬷低声回道:“昨儿个主子爷去了书房就直接歇在那边了。”
年素心也没多想,自打她有孕,胤禛多半都宿在书房,她原本还担心胤禛会在这个时候整出几个小姐妹,谁知胤禛不仅没有出其他人的院落,甚至主动拒绝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这让她颇为意外。
简直就是活外见。
“现在什么时辰了?爷呢?我额娘呢?”
“主子爷已经去宫里了,夫人在小厨房那边,侧福晋可要梳洗?”
年素心点了点头,站起身的瞬间看着一旁的秋言道:“梳洗吧!”
秋言闻言,连忙带人上前服侍她穿衣洗漱,等洗漱完,秋语正好进来说早膳准备好了。年素心也没说完,举步就往外走,众人连忙跟在她身后,想来都已经习惯她这操作了。
“侧福晋就快临产了,东西都准备好,接生嬷嬷分两批,别让他们接触,你们分两组,到时打起精神来,盯紧了,免得让那起子心黑肝的钻了空子。”
年素心听到年夫人再三嘱咐的话语,心里暖暖的,“额娘。”
年夫人听到年素心的声音,转过头便见女儿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身后,年夫人伸手扶着她,走到桌前坐下,才道:“听刘嬷嬷说,你这几天的动静有些大,额娘就想着先把事情都安排好,免得真的发作了,才发现有漏洞就不好了。”
年素心娇笑两声道:“有额娘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年夫人一脸笑意,这世上有什么能比被自己女儿依赖来的让人高兴的,她笑着点了点年素心的鼻子,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道:“就你嘴甜,来,先喝碗燕窝粥,垫垫肚子。”
年素心其实是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大的人了,上辈子让家人操心,这辈子依旧让家人为了她而四处奔走,眼见年夫人忙前忙后只为了让她多吃一口,年素心不好意思地道:“额娘,我自己来,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额娘看你吃,比自己吃多少都来得高兴。”年夫人轻笑两声,到底是心疼她有孕在身。
“好吃。”年素心吃了一口道。
年夫人向来疼年素心,从来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要了得不到的,以前家族时,可有不少人就此事冷嘲热讽,年夫人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我行我素的,只顾着家人高兴,可不管旁人怎么想。
用完早膳,年夫人又说起了备产的事,虽说府里前有胤禛安排的人,后有刘嬷嬷等人,但作为一个母亲,涉及女儿的安危,她总想着尽善尽美,没有一丝遗漏。
年素心听了年夫人的安排,扬扬唇道:“额娘看着安排,有什么不知道的,尽可以问刘嬷嬷。”
年夫人闻言笑了起来,她女儿既然这么说了,自己肯定过了一遍的,她现在接手,也只是帮她完善。
今儿个她去正院,乌拉那拉氏举动一如从前,看着端庄大度,说出来的话却绵里藏针,年夫人本意是依着规矩办事,顺带着警告乌拉那拉氏,年家不可欺,只可惜她忘了,昔日的乌拉那拉家如今已经败落了,站在上头的人,早就不再是她了。
第九十五章 不然我让那个贱人连死都不安逸
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并不难猜,年夫人作为一个正室,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可以凭着这么多年的阅历将一切归类。
对,归类。
这年头,正室小妾除了地位悬殊,其身份都不过是某个男人的女人,但地位决定待遇,只要不是那种扶不起来的软骨头软包子,正室有着天然的优势。可若是凭着这个优势,就想着把别人的命不当命,那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杀人者人恒杀之。
年夫人不管乌拉那拉氏有着怎样的委屈,作为一个外人,她能看出来,雍亲王府比起很多府邸而言,都来得规矩,但凡她知足一点,都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人嫌狗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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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了?”年素心偏头看向一旁的年夫人问道。
年夫人神色间带着一丝暗沉说道:“额娘是想着这后院比想象中来得安静许多,可越是安静,就越是让人担心呐!”
这后院的事情年素心压根就没瞒过她,虽说年素心没吃亏,但想到对方的险恶心思,她就恨不得撕了对方!
她的心姐儿,可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何能容人作践,又不是她上赶着往前凑的,如何就恨上她了,就因为她被皇上指婚,就因为雍亲王有意,就因为她乌拉那拉氏容不得人,就再三算计,被当成垫脚石。
看着年素心满是温柔的小脸,年夫人这才清楚地意识到那个被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年夫人又陪着年素心说了会儿话,眼见她面露疲色,立马唤来秋言等人伺候,她则出了房门,找刘嬷嬷商量事情去了。
李四儿死后,隆科多看似收敛,实际上行事比之从前更显放肆,佟贵妃就此事训斥了他好几次,可惜他不仅没有放在心上,相反地疏远了佟贵妃,以至于经常联系的姐弟俩已经有四五个月没打照面了。
一直到今天,被三催四请,甚至是佟老夫人拿着拐仗连连敲打,隆科多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宫。
佟贵妃作为除太后之外后宫身份最高的人,排场远比德妃等人来得大,再加上她掌了大半的宫权,纵使没有康熙的宠爱,也无人敢看低她,所以她宫里的东西一样比一样精贵。
隆科多去的时候,佟贵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那模样惬意的很。
之前姐弟俩闹得不愉快,虽有隙嫌,可不管从哪方面讲,他们之间的利益都划分不开,硬是置气闹分割,也不过是自找麻烦。之前是在气头上,这会儿尚有余气,说起话来都不算客气,憋了一肚子气,总归还是要清算的。
“本宫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我这个姐姐一面了!”
隆科多没想到自己被上赶着过来,赶上的居然是佟贵妃的一顿冷嘲热讽,顿时不由地抬起头看向她,冷声道:“既然娘娘不是想见奴才,奴才正好忙得很,就告退了。”
佟贵妃看着转身就要走的隆科多,瞬间气笑了:“你就这么点儿能耐,还想着兴风作浪,你是怕佟家死得不够快,不能给那贱人陪葬!”
殿内的人见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随你怎么想。”隆科多瞄了佟贵妃一眼,不置可否。
佟贵妃见状,气了个倒昂,指着隆科多的手直抖,“混帐,你自己作践旁人时,只觉得理所当然,等别人报复到你身上,打得你疼了,就怨别人对不起你,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若是不作孽,依着规矩办事,那贱人怎么会死!说到底,你最该恨的就是你自己,若不是你的纵容,赫舍里氏纵使不愿,难不成还容不下一个妾!”
隆科多扭头瞪向佟贵妃,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要吃人一般,咬牙切齿地道:“说的好像你们有多明事理似的,你们这么公平,当初我带四儿回来,我纵着她时,你们怎么就没一个开口阻止的,还不是没打到自己身上,现在事情不如你们所愿了,就纷纷指责于我,真要是这样,怎么就不能让我继续纵下去,反而逼着我要了四儿的命!”
他是恨这些人,可他也恨自己,不然他不会像疯狗一样逮着太子等人不放,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四处搅和。
“你——”佟贵妃一阵语噎,不得不说隆科多说的是实话,没打到他们身上,谁管别人生活,偏偏太子就为赫舍里氏做了主,出手就打疼了他们。
隆科多看着哑口无言的佟贵妃,顿时笑得无比畅快:“所以你们在意的并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让你们失去了什么!”
佟贵妃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又因为佟家得到了多少?”
“别说的好像我欠你们的,真要算清楚,大家一起算!”隆科多听着佟贵妃的话,眉头紧皱,什么叫他因为佟家得到多少,这话乍一听好佟家的一切都是他得了,可实际上佟家的人有几个没得好处?
他承认自己得的最多,甚至因为种种原因成了佟家的当家人,可是这并不表示他就欠了谁的。如果佟贵妃是想用这话打压他,他只能说她打错算盘了。
佟贵妃一脸不喜,眼瞅着隆科多那副滚刀肉氏的架势,她皱了皱眉头,冷笑道:“我们再怎么算也比不过你这个坐享其成的,都说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现在我才知道这话最合适你,不然为何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们却只能认命!”
隆科多对上佟贵妃那满含恨意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若说大姐是心甘情愿的入的宫,那二姐就是被逼无奈入的宫,他自然不能不论她做出的牺牲,于是说道:“好,就算是我欠你们的,可现在我都被你们逼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想怎样,让我偿命吗?”
佟贵妃也知道隆科多是什么性子,一个被惯坏的人,哪里懂得体谅别人,她自然不会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淡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偿命,但我希望你明白,你与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报仇,我不拦着,但你得懂得分寸,不然我让那个贱人连死都不安逸!”
第九十六章 这后院的确再无福晋得用之人
佟贵妃和隆科多之间的争锋,少有人知,纵使注意到,也不一定能查到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话,这种白废心思的事,少有人做,可是年素心却不放弃,相反地她让人盯紧了两人,纵使只能查出一言半语的,她也在所不惜。
不是年素心对两人好奇心满满,而是年家送进宫的人越多,指向佟贵妃的线索就越多。
不过因着之前有不少人被推出来躺枪,年素心并没有妄下论断,而是让人继续收集证据,可让她意外的是证据越多,指向佟贵妃的线索也越多,这让年素心不得不多留意几分,毕竟这是她查到的除那些挡箭牌外最有可能的人选。
佟贵妃此人,行事低调不张扬,同阿哥们也没什么来往,就算是对颇有渊源的胤禛也十分冷淡,处理后宫琐事也相当公允。
后宫嫔妃说起佟贵妃,不说人人都称赞一句处事公允,寻常也挑不出半分错来。可就是这样的人,年素心竟然没有太深的印象?
秋语见年素心拿着纸条一脸深思,不由压低了声音说道:“侧福晋若是觉得不妥,不妨让人继续盯着,奴婢听说宫里很快会放一批人出去,到时各宫肯定要挑选新人,咱们这个时候安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既然是这样,给宫里传个信,除了佟贵妃那边,其他人分散开来,至于会有什么样的际遇,端看各人运道……”年素心轻叹了一口气,机会是有,只是这偌大的皇宫,岂是他们说怎样就怎样的。
京中但凡有点势力的人家,都会想法在宫里安排几个人,更别说那些有底蕴的世家,几乎这后宫大半的人都是他们的,甚至当今圣上数次清洗也未能如愿。就年家这新生势力,能安插一部分人就算是运气,想替代旁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年素心之所以叹气,就是因为宫中势力太过复杂,很多事情纵使她已经提前安排了,也依旧难以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咱们的人可有在永和宫的?”年素心到底还是想着胤禛的,德妃于她不算大麻烦,可对于胤禛来说,简直就是拦路虎,除了折腾他,再无旁的用处。
“有两个,一个是粗使,另一个运道不错,上个月被提成了二等宫女,现在管着德妃的衣物首饰。”
年素心想了想,上辈子德妃会早早离逝,一来是因为十四阿哥,二来是因为身边的大宫女败变,她不记得是哪一个,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永和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据她了解,能成为德妃身边的嬷嬷、姑姑和大宫女的,那必定是来历清楚的,纵使不清楚也得查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露一丝痕迹直接掐了德妃的七寸,这样的人,必定是过人之处的,她不想得罪,却不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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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语见年素心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低声道:“侧福晋,可是有什么安排?”
年素心回神:“没有,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皇上不在宫里,后宫嫔妃虽然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是暗地里各有安排,她一个初来乍道的,若是不管不顾,径直行事,怕是很快就会被清除出局。
秋语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侧福晋顾虑的对,正值换人之际,后宫暗涌不断,不少人暗地里都观察着,想来也是想看看那些人无依无靠可以为他们所用。”
“咱们的人明面上都是清白无依,最合适挑选,毕竟这后宫之中,只有没有依靠的才能任他们摆布。”
年素心听着秋语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说的不错,只有让他们觉得放心,咱们才有机……嘶……”
“侧福晋,可是又疼了?”秋语看着脸色突然变白的年素心,一脸担心地扶着她,守在一旁的谷雨等人也不由地走上前来。
年素心皱着眉头,伸手轻抚圆滚滚的肚子,轻声安抚,待好转之后,才吩咐道:“秋语,让接生嬷嬷们随时待命,今天的动静太频繁了,想来就是这几天了。”
能赶在胤禛离京之前生产,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她是不能勉强孩子提前出生,但孩子若是能早几日出生,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侧福晋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秋语应声出去之后,谷雨和夏至上前,两人眼巴巴的望着,就等着年素心的吩咐。
上林苑的人,谁不想在年素心面前好好表现,特别是胤禛派来的几个丫鬟,能由暗转明,谁也不想再回到从前,所以比起对胤禛的忠,他们更渴望年素心对他们的认可。
当然,这里头自然少不了年素心的引导,上辈子她没本事哄得胤禛倾心相对,这辈子她总得让胤禛心甘情愿护她的一生。
年素心这边一有动静,整个上林苑都动了起来,后院众人察觉到不对,纷纷观望,正院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偏头看向一旁的关嬷嬷,问道:“嬷嬷真的觉得这样放任下去,对本福晋会有好处?”
“这后院已经多年未曾添嗣,这厢年侧福晋不管是添了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是喜事,也是机会,毕竟谁不盼着子嗣昌盛呢!”关嬷嬷说这话不是想跟乌拉那拉氏对着干,而是今时不同往日,没了大阿哥,他们争赢了也是输,与其白白忙活一场,还不如借此搅浑后院的水。
钮钴禄氏等人不入爷的眼,一年一次小选,三年一次大选,只要福晋豁得出去,还怕没人可用。
乌拉那拉氏见关嬷嬷固执己见,顿时不满地道:“嬷嬷还是一如从前,认定了就不改了。”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略有动摇,想了想才道:“老奴也是为福晋着想,毕竟这后院若无百花齐放,哪来子嗣昌盛,而只有子嗣多了,福晋才有选择的空间,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百般折腾,却总是无法达成所愿。”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一黑,瞪着关嬷嬷道:“难道如此放任,我就能得偿所愿。”
“至少比现在好,福晋应该知道主子爷的脾气,他若是厌了谁,就算对方倾国倾诚,也休想让他多看一眼,而这后院的确再无福晋得用之人。”
第九十七章 是府里公开的秘密
“嬷嬷这是一定要打我的脸呢!”乌拉那拉氏脸色难看,随即扭头红了眼圈,看向关嬷嬷的目光也满是委屈。
有些事情她只是不想诚认,并不代表她不知情。想方设法把钮钴禄氏他们塞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如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福晋,老奴只是不希望你再走弯路!”关嬷嬷一本正经地说道。
乌拉那拉氏这段时间其实也想了很多,也知道关嬷嬷所说不假,顿时也不好继续犟着,对着她说道:“嬷嬷,我何尝想这样,可有时一步错步步错,走到这一步,我也别无选择。”
关嬷嬷脸色微暗,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里满是心疼,“福晋,主子爷的性子你应该了解,明知他吃软不吃硬,你又何必非要跟他逆着来呢!”
乌拉那拉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是她想跟胤禛对着干,而是她害怕自己被取代,害怕自己被遗忘,更害怕失去胤禛心中的地位。
“我哪里是想逆着他的意,我只是想提醒他,我才是他的嫡福晋,李氏也好,年氏也罢,纵使是御赐的侧福晋,也不能越过我去。”乌拉那拉氏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关嬷嬷道:“可惜爷总是会忘了这些。”
关嬷嬷闻言,连忙说道:“福晋,主子爷是皇子,是亲王,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态,你拦了这个,推了那个,后面还有无数个,与其劳心伤神不讨好,何不由着他们去。”
换作从前,关嬷嬷肯定不会说这些话,可大阿哥病逝,乌拉那拉氏又不能生,关嬷嬷便觉得若只是为了福晋的地位,着实没必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嬷嬷这话说的轻松,可我却很难看着爷捧着别的女人一步步往上,就好似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成就别人的儿子!”
关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脸色微黑,嘴上不说,心里却一阵腹诽:难道不努力成就的就不是别人的儿子!
乌拉那拉氏看着瞬间不说话的关嬷嬷,自觉没趣,良久才一脸嗤笑地道:“也罢,纵使我不动手,宫里那位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成!”
“福晋!慎言!”关嬷嬷下意识地望了望门口,提声提醒道。
不管府里如何,宫里那位都不是他们能攀扯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人家不是通过旁人传的消息就是找人暗示,最终做决定的都是福晋自个,一点证据都没有,冒然开口,只怕是只能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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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咬了咬牙,想着宫里那位的身份,最终还是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避开关嬷嬷的,冲着一旁的杜鹃吩咐道:“杜鹃,让人盯着上林苑,有什么‘好’消息,别忘了说出来让本福晋高兴高兴……”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至于乌拉那拉氏怎么做,她反正是阻止不了的。
杜鹃见状,连忙应道:“奴婢明白。”
幽兰苑那边,李氏刚哄完两个孩子,回到内室听了这个消息,表情一怔,她本来同年素心是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会一起合作,可让她没想到是年素心青出于蓝,短时间内便得到了后院女人想要的一切。
“侧福晋,咱们可要?”莲叶看着久久不语的李氏,冲她做了一个手势,低声问道。
李氏咬咬嘴唇,看着莲叶,良久才道:“罢了,有爷给她撑腰,我若出手,只会给自己招难,不过总有人见不得她好的。”
莲叶没说话,她不懂李氏话里的意思,却知道她指得是正院那边,毕竟后院这么多人,没在正院那边吃过亏的人,少有。
而相比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观望,大部分人的妥协,钮钴禄氏明显更为大胆,双眼里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疯狂。
对,就是疯狂。
钮钴禄氏野心勃勃,她身份低微,容貌平常,事事不显,原是想母凭子贵,借机向上,不想折腾来折腾去,除了摔得更惨,她没讨到半点好。
时间长了,感觉不到任何希望的她,心思难免变得有些扭曲。
“真好啊,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让我等来了一出好戏!”钮钴禄氏甩了甩脑袋,笑得略显疯颠,看得一旁的如意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上林苑那边,年素心发现身体传来的抽疼过去后,也是一阵叹气。年夫人瞧着这一幕,一边让小厨房准备午膳,一边又吩咐他们准备热水,以防万一。刘嬷嬷见状,转身找到谷雨,好一番嘱咐了,就是为了让她能及时给胤禛那边送信。
年素心要生产的事情,是府里公开的秘密,根本就没藏着掖着,不然怎么一有情况,整个雍亲王府都能动起来。
用过午膳的年素心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眼瞧着又没了动静,这才在年夫人的劝导下回屋小憩,毕竟怀着孩子,消耗大,人也很容易疲倦,若是没有足够的休息,人很难精神。
胤禛处理完宫里的事情回来才得到消息,不过他并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地颇为期待。以前乌拉那拉氏等人生产,万事都不用他操心,等他知道的时候,人早就在产房里了,他能在产房外守着,那就是天大的恩典,现在换成年素心,不管是她说的,还是被他主动了解的,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现在都知道了。
了解了生孩子的步骤,胤禛还是忍不住吩咐了苏培盛几句,毕竟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和年素心一样,都是期望年素心能早点生产的。
正想着,胤禛大步往上林苑走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人还没到,就见上林苑里传来一阵嘈杂声,顿时他面色一怔,随后快步向前,速度快得他身后的苏培盛小跑都没跟上。
第九十八章 弱小,无助又可怜
在此之前,年素心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中招,可当她摔倒之后,年素心才发现她以为固若金汤的上林苑,并没有她想得那般安全。
年夫人和刘嬷嬷也没有想到他们里里外外忙活一场,竟还是躲不过那些有心人的算计,以至于让年素心遭了算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侧福晋扶进去!”秋言和秋语搀着年素心,眼见众人发愣,不由一声厉喝。
年夫人回神,立马附和:“让人去请太医,再让小厨房把热水烧起来。”
刘嬷嬷听了年夫人的话,也顾不得其他,立马主持起大局来,“拖下去,就算是死了,也得顺着这条线把人给我扒出来!”
忍冬和川穹闻言,立马上前,比起其他人做的细致活,审问、互通消息这种粗活正好适合他们,只是比起他们有用武之地,他们更希望侧福晋和小阿哥平安无事。
秋语他们扶着年素心进了产房,等年素心躺下,秋语才对着年素心说道:“侧福晋,大夫和接生嬷嬷马上就来。”
“嗯。”年素心姣好的五官此时因为疼痛和惊慌皱成一团,相比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依着之前的安排行事,若只能保一个,先保孩子!”
“侧福晋——”秋语闻言,顿时哭出声来。
年素心忍着疼说道:“不哭,不管结果如何,记住,你们要帮我护住孩子!”
秋语和秋言平日里仗着年素心的宠爱,总是没大没小,可是他们主仆情谊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原本两人都安排了婚事,再过两年就嫁出去,可现在两人哪还记得嫁人这回事,满脑子都是年素心的安危和嘱托。
胤禛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忍冬他们拖着一个丫鬟尸体出去,那一刻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冷声问道:“侧福晋怎么样了?”
“侧福晋刚被送进产房。”川穹对上胤禛,身子微抖,却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的话。
胤禛挥了挥手,整个人站在产房前,拳头紧握,周身弥漫的不再是冷气,而是杀意。
没人知道胤禛对子嗣有着怎样的执念,以往有弘晖他们在,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只是贤王,子嗣能守成便好,可等到变故横生,他被逼着寻求退路时,才发现子嗣也是必需条件,然而仅剩的两个儿子还身子骨不好,他难免会生出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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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年素心,也会有其他人进府,然而年素心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意外,让他动了心,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就不会拿钮钴禄氏做筏子,更不会视后院的女人于无物,说穿了,他想要儿子,也想要年素心的心。
眼见整个上林苑从一片混乱变得逐渐有秩序,胤禛没觉得高兴,相反地声音低沉而又冰冷:“苏培盛,把幕后之人给爷找出来,不管是谁,爷都得让他(她)付出代价!”
“嗻!”苏培盛低着头,不顾打颤的小腿,转身往外跑去。
胤禛坐在产房之外,明明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他却有种置身冰窟的感觉,特别是听到年素心压抑的痛呼声,胤禛顿时恨不得拿人祭旗。
产房里,年素心对生孩子的确是早有准备,毕竟上辈子她没少生,但这辈子她还是头一遭,又遇上这样的意外,顿时所有的经验似乎都变成了空谈。
年夫人守在一旁,一边不断地安抚年素心的情绪,一边看向接生嬷嬷,催促他们快点想办法,而刘嬷嬷则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个接生嬷嬷,唯恐他们也有问题。
两个接生嬷嬷顶着这样的目光,哪里还敢有旁的想法,且这局面本身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出问题,不用多想,肯定是陪葬的面。
弱小,无助又可怜。
然而无人关助他们的想法,所有人都围着年素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转,纵使心有怨气,那也是冲着害人的人。
“侧福晋,来,跟着奴婢的节奏,呼气……吸气……”两个接生嬷嬷也是无辜,别说他们没有想法,就是有想法,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呐!
秋语看着疼得死去活来的年素心,着急地道:“怎么还没好呀!”
秋言的目光也是不客气,不过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刘嬷嬷便道:“别说了,好好做自己的事,侧福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一定。”
说归说,刘嬷嬷还是上前几步,暗自观察两个接生嬷嬷,这产房最是容易动手脚,表面看着再正常,谁知道暗地里会怎样,别说秋言秋语两个尚未出阁的丫头,就是她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谁能想到百密一疏竟是在这个当头出的错!
年素心表示她已经听不到屋里的人在说什么了,她是真的疼,疼到忘了上辈子生产时她是怎么做的,疼到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甚至疼得青筋暴露,完全没了绝色美人的风华绝代,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狼狈至极。
“心姐儿,别睡,别睡,想想孩子……”年夫人看着脱力的年素心,无比惊慌,整个人哪里还有一点儿贵夫人的模样,声音急切而尖锐。
“额娘……额娘……”仿佛置身梦境之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年素心目光涣散地偏头看向一旁的年夫人,一时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年夫人连忙握着她的手打气:“心姐儿,额娘在,额娘在,你可不能放弃啊,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想想孩子,想想王爷……”
年素心的心绪很难集中,便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上一世的种种,顿时她想到自己重活一世的目的,那些苦难本就不该她受,重来一次,她凭什么要如那些人的愿,她要让那些欠她的人偿命!
对,她得让那些人为自己偿命!
她想着一步步来,那些人却是想要她和孩子的命国,她不想给胤禛添麻烦,那些人却肆无忌惮,拿她的命不当命,那她的心慈手软算什么,规矩本分又算什么?!
想到自己对那些人的放纵换来这样的回报,年素心满心悲愤,眼底戾气重生,顿时一声尖叫:“啊——”
第九十九章 还是太医院院首有本事呐
产房外的胤禛面无表情的坐着,整个人看上去平静无波,实际上心里乱成一团,刚想说话,那边就传来女眷说话的声音。
“妾身(婢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苏培盛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众人,神情微微有些发懵,眼见胤禛的脸色越来越冷,他暗自腹诽一句:又作死!
“滚!”胤禛抿着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啊?”站在最前方的乌拉那拉氏一脸莫名,脑子还有些发懵,待回过神,看着变了脸色的胤禛,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她记得胤禛最是规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守着一条线,纵使当年发现她对后院的妾室下药……
胤禛却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想,现在的他不想见这些人,亦不想应付,他就想一个人静静地等着结果。
李氏当初就是靠着善解人意会看眼色得的宠,即便有得意忘形的时候,可一看胤禛这表情,她再瞎也知道虎须不能扯,所以果断选择告退,生怕跑慢一点就惹祸上身了。
胤禛的心情糟糕极了,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固执和其他人的没眼色,李氏干净利落的离开反而更容易博得好感,不过胤禛没耐心跟他们掰扯这些,冷冷地道:“爷说滚!”
“……”乌拉那拉氏看着毫不留情的胤禛,只觉得脸颊发热,不是羞的,而是满腔愤怒。
胤禛越是维护年素心,她就越恨年素心。这么些年,除开弘晖病逝引发的那件事,她再没见过如此冷漠的胤禛,就好似除了一个年素心,再无第二个人能入他的眼。单单就为这一点,她就巴不得年素心一尸两命。
至于儿子,反正都是抱养别人的,她凭什么让年素心的儿子得到雍王府的一切。
胤禛拧着眉心,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好似淬了毒一样的目光,刚想开口,就听产房传来一声尖叫,他顿时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刚到产房门前,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
这是顺利生产了吗?
刚走到院门前的乌拉那拉氏也不由地停下脚步,实在是她不愿意看到年素心得偿所愿,只看胤禛的态度,这孩子是男还是女,就显得非常关键了。
“福晋……”关嬷嬷看着面色变幻莫测的乌拉那拉氏,低唤一声。
从得知年素心出意外时,她心里就暗道不好,虽然不知是谁出的手,但这般急不可耐地跑来落井下石也是有风险的。
这不,还没开口就被轰,还没离开,结局就出现了反转。
一时间,关嬷嬷内心莫名地叹气,到嘴的话更是难以再说出口。
乌拉那拉氏看着关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胤禛刚才毫不留情开轰的举动,停住的脚步瞬间又迈开了。
是儿是女,难不成还能因为她留下来就有所改变?
胤禛大步走到产房前,面色焦急,却不见人从产房里出来,刚想开口,就听产房里又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这让刚跟上来的苏培盛都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才道:“主子爷,侧福晋这是生了双胞胎呀!”
之前因着太医的结论不统一,纵使有往这方面想,也没抱多大希望,现在看来,还是太医院院首有本事呐!
“再等等看。”向来稳如泰山的胤禛,此时此刻也不由地期待起来——一个儿子不嫌多,两个儿子不嫌少,一儿一女凑个好,两个女儿带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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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里,年素心看着被抱到眼前的孩子,整个人虽然疲惫不堪,但看向孩子的目光无限温柔,甚至带着无限的光芒。
“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儿女双全了。”年夫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一阵哽咽。
想着刚才年素心受罪的模样,年夫人的眼眶更红了,若不是上天保佑,女儿和外孙都不知道会怎样,但此时此刻,看着已然安全的女儿和外孙,年夫人忍不住又高兴起来。
她可是记得老二当时说过,心姐儿和孩子就是他们同雍亲王之间的联系,没有心姐儿,没有孩子,他们做的一切都只算锦上添花,能得一时富贵,却无法庇护家族长久。
现在好了,女儿保住了,外孙也有了,甭管雍亲王以后是否能如愿,年家也好,她女儿也罢,都有一个依靠。
“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好。”年夫人噙着泪水,安抚道。
年素心闻言,也不再强撑,闭上眼的瞬间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年夫人和刘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胤禛,并不意外,而是一脸喜气洋洋地将孩子递到胤禛的面前,齐声贺道:“给王爷(主子爷)贺喜,侧福晋顺利诞下龙凤胎,母子母女平安。”
提着一颗心的胤禛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眼神微柔,抬头的瞬间,朗声笑道:“赏,重赏!”
“谢主子爷赏。”上林苑的人闻言,纷纷跪下贺喜。
行事向来克制的胤禛连连道好,甚至不顾自己冷面王的称号,笑容不断。
苏培盛跟在他身后,看着主子爷那喜不自禁的模样,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年侧福晋出事,更怕后院以福晋为代表的人作死,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还给他留了一丝生机。
“苏培盛,去,多准备些上好的药材补品,送到上林苑来。”胤禛突地一声吩咐让一旁的苏培盛瞬间收了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能干。
从上林苑离开的人,回到自己的院落,哪有一丝睡意,一个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就是盼着能得到一个让他们放心的消息。可惜天不从人愿,得来的消息让不少人都摔了手里或者手边的东西,噼哩啪啦的一连串声响又消耗了不少瓷器。
听到动静的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种事发再大的火也无济于事。不过有那脑筋转得快了,直接就往上林苑凑,甭管是蹭点喜气,还是刷个存在感,这都是最佳时机,而那些反应慢的,等回过神,机会早就溜走了,只能望洋兴叹。
待胤禛进屋看过昏睡的年素心后,又让赶来的太医院首给他们母子母女三人检查身体,得知他们都平安后,他这才带着苏培盛去了书房。
写完折子,胤禛这才想起年素心早产的意外,顿时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将写好的折子合起来,放在一旁,这才抬眼看向苏培盛冷声道:“可查到什么?”
苏培盛忙低下头,只觉得主子爷周身的喜气瞬间散尽,剩下的全是杀气,“主子爷,咱们的人回报,那丫鬟背后的人表面上是钮钴禄格格,暗地里却牵扯着宫里的人。”
“宫里?”胤禛闻言看着他:“可有查清是谁?”
他能预想到想要对付他的人有那些,但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并不是他指谁谁就是,且之前他就察觉不对,可谁想到查来查去居然都没查到对方,现在这样正好,既然对方主动冒头,那他不妨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对方对他似乎颇为忌惮,对付他也不知是何缘由,总之行事隐秘小心,他好几次差点抓到对方的尾巴,可惜都让对方逃掉了,他本以为对方会沉寂一段时间,没想到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这人又出来搅风弄雨,甚至对他的子嗣下手!
看来是他错估了对方的胆量,不过有些事情不动则已,一动反而给了他查找的机会。
“让人盯好钮钴禄氏,然后让宫里的人动起来。”胤禛一脸冷笑地道。
第一百章 什么叫真正的偏心眼
江南,太子因着行事不当再次被康熙斥责,被罚禁足,太子在康熙面前不敢闹,回去之后也没少折腾,只可惜跟过去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哪可能任由他打骂羞辱,纷纷想法躲开了。
太子又气又怒,只得拿身边人撒气,谁知胤祯沉不住气,想看太子的笑话,谁知笑话没看成,反而被太子撞个正着,一时便成了太子的出气筒。
胤禩压根就没想到胤祯会好蠢到送上门去,只以为他心里对太子再不满,准备看个笑话,不想他直接撞了上去,对着太子就是一阵奚落,直言他行事不周,为人不孝,言语之犀利,直惹得太子对他大打出手。
此情此景,胤禩本是想借此一探康熙对太子的容忍度,结果在发现康熙对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他心中气急,却是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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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胤禩的清醒,胤祯却仗着自己得宠,想跟太子一较高下,胤禩无奈,只得让他亲自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偏心眼!
坐在书房之中,康熙束手站在胤祯身前,胤祯表情隐忍,声音压抑地道:“皇阿玛,儿子只是不愤太子对您不敬,并非存心找茬,还请皇阿玛明察。”
康熙拧着眉心,看向胤祯的目光里夹毁着一丝失望。这些年来,尚未长成的儿子们之所以得他宠爱,除了他们年纪小,就是因为他们知分寸,没有掺和到夺嫡之中,胤祯倒好,被老八一推,就以这般明目张胆的行为来宣示自己的参与,真是个糊涂东西。
眼下在外,他不想闹得太难看,低声道:“朕知道了,太子也只是太冲动了。”
他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问题,他既想磨练太子,也想借机消减老八的聚集起来的威望,重新平衡。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他用力过猛,太子变得非常冒进,这分明与他之前的要求背道而驰。
胤祯低着头,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满,却只能压抑心头的怒火,低声道:“皇阿玛说的是。”
果然一如八哥所说,在皇阿玛心里,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儿子。
“太子那边朕也会说的,以后你们兄弟还是要多友爱。”康熙皱着眉,左右不了太子,便要求其他儿子来配合。
胤祯眉心微点滴,他当然明白康熙的话代表着什么。
这么多年来,能让康熙上心的儿子也就太子一个,其他儿子那都是凑数的,全部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太子的一半,可这又能怎么样,想要宠信,想要地位,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能失去康熙的宠爱,那讨好他就成了首选,就算太子行事不周,他们也只能视而不见。
太子生性骄矜,刚开始的确也是才华横溢,惹众人赞叹,当时没少让康熙觉得骄傲,地位之稳固,可不是谁都能动摇的。若不是后期太过急迫,失了方寸,他们这些人再怎么蹦跶,也不过就是得个亲王,可惜的是原本板上钉钉的事,硬是让他们搅和黄了。
就算废而再立,那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胤祯从书房出来,跟变脸似的,整个张脸哪里还有一丝笑容,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胤禩看着胤祯过来的时候,表情微怔,随后指着一旁的椅子对胤祯说道:“结果如何?”
胤祯坐下后,面色难看地道:“八哥说的不错,皇阿玛心里还是维护太子的。以往我觉得皇阿玛对我和十三都颇为宠爱,后来十三因为太子被罚,彻底失了宠爱,我便想着没了十三,我就是最受宠的,至于太子,既然能被废一次,那必定能废第二次,肯定比不过我。”
“八哥,我现在才知道我这是太高看自己了,原来在皇阿玛心里,真正得他心意的,就只有一个太子啊!”
胤禩听了胤祯的话,轻敲书桌的手指瞬间停了下来,对他说道:“十四弟莫说气话,皇阿玛还是在意咱们的,只是相比太子等人,这宠爱,在乎和感情都是层层递减的。”
胤祯听着胤禩的话,表情一愣,再看胤禩那一脸了然的表情,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幽幽地道:“八哥的意思是皇阿玛在乎的一直都是前面的兄长?”
胤禩垂眸看着掌心,没有急着说话。
胤祯见状,眉心紧皱,语气更是显得颇为急躁:“八哥怎么不说了,难道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是八哥认为弟弟我会因此对你生出隙嫌,再投向别人。”
胤禩听着胤祯的话笑了笑,他并不在乎胤祯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旁的心思,从他察觉到康熙对他的打压致使他没有希望再坐上那个位置开始,胤祯也好,其他人也罢,不过就是一个适合推到前面的傀儡。
至于胤祯的想法,是否愿意,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因为只要他有野心,想要那个位置,她就只能低头。
兄弟情深是假的?
还是他们各有心思是假的?
说来说去,他们不过就是做了一场交易,一场都自认为得利的交易。
胤禩笑了笑,一如往常那般平易近人,温文尔雅:“十四过虑了,我岂会不信你,只是心里颇为感叹,这出生早晚岂是我们能选择的。可惜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不能左右皇阿玛的想法。”
胤祯听了胤禩的话,再看他脸上的一如之前的表情,也颇为愤慨。
胤禩温声说道:“说到不满,其实三哥和四哥最有发言权,大哥是长子,太子是嫡子,他们占据了皇阿玛大部分的注意力,甚至有很长的时间里,皇阿玛都没有注意过我们,毕竟儿子多了,都不一定能记住每一个儿子的名字。”
胤祯听了胤禩的这番话,才算相信了,只是莫名地他想起了德妃曾私下里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好似胤禛刚到永和宫,他埋怨胤禛不陪他玩,德妃便说她之所以选择让四哥回来,是怕四哥分薄了皇阿玛对他的宠爱,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和四哥都是德妃的儿子,若四哥入了皇阿玛的眼,以他当时的年纪,日后做得再好,也不一定能再入眼,他忍不住皱着眉道:“依八哥的意思,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一百零一章 八哥,觉得四哥如何
“怎么会没有机会,我曾说过要助你一臂之力,这话可不仅仅只说说说而已,要知道除了我手中的势力,老九可是花了大笔的钱财为你疏通,这可相当于我们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若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今儿个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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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你应该相当清楚,我们做这么多可不是来让你自我怀疑的。十四弟若真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么多兄弟里,我们也不是非十四弟不可!”他可以蠢,可以坏,却不能吃了他的喝了他的,再反过来指责他的不是。
胤祯听了胤禩的话,脸色忍不住有些难看,心里对于胤禩选择自己的原因不由得怀疑起来。
胤禩却不管他在想什么,继续道:“太子已经不是皇阿玛心中的最佳人选了,为了不让他成为隐患,肯定会有人取而代之,总好过日后兄弟相残。”说完后,胤禩又看向胤祯说道:“我原是不想让十四弟有太多的负担,可是这次的事闹成这样,别说皇阿玛是什么想法,会不会因此对你我产生不满,就说十四弟自己,若是无法相信我们,大可以一拍两散。”
都说上赶的不叫买卖,已然习惯了自行做主的胤禩,可容不得胤祯在自己面前放肆。
“八哥多虑了,我怎么会不信八哥呢!”胤祯闻言连忙说道。
“那就好。”胤禩笑了笑,又帮着胤祯分析了一下康熙的做法,以及他和太子之间的矛盾点,等到外面的天色渐暗时,胤禩便知道时辰并不多了,“时辰不早了,明儿个皇阿玛还要巡视,你早点回去休息。”
“多谢八哥,我明白的。”胤祯连忙起身,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突然问道:“八哥,觉得四哥如何?”
胤禩背对着胤祯,脸上神色不明,片刻之后,才缓缓转身看向胤祯道:“四哥自然是好的,依皇阿玛对他的信重,不管谁争取到他的支持,都一本万利。”
胤祯见状,表情未有变化,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探究:“八哥难道没有怀疑四哥吗?他或许也想着那个位置?”
胤禩轻笑一声道:“怀疑肯定会有,四哥会想要那个位置也无可厚非,但你要明白走向那个位置,可不是循规蹈矩就能成的。”
胤禩看着胤祯的神情,眼神落在他脸上,像是看不到他眼底的羞愤一般,笑声清朗地继续说道:“有些话我不说,十四弟想必也明白,四哥若是真有那心思,他不会得罪那么多人,亦不会把到手的机会再送还给太子,更不会容忍德妃娘娘以及十四弟你一再地拖他的后腿。”
见胤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胤禩扬了扬嘴角又说道:“十四弟,不是每个人都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勇气,你若是相信八哥,就试着拉拢四哥,说不定他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只是四哥现如今还是太子的人,德妃娘娘也对他颇有误会,你若真想让他助你上位,记得不要耍那些没用的小心思。四哥,可比咱们经得事多,他不会蒙骗。”胤禩仿佛看透了胤祯的那点儿小心思,说出来的话虽难听却句句都在点子上。
胤祯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耳边还回响着胤禩说的那些话,良久才踩着夜色消失在院子里,只是脸上神色莫测。
他原是疑心胤禩要放弃自己同胤禛有所合作的,可是胤禩的反应……
他分明是看重四哥的,但他并没有亲自接触胤禛的意思,甚至属意他去拉拢。难道胤禩是因为他不听劝,执着惹怒太子,近而想让他看清行事?
满脑子一团乱麻的胤祯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因着德妃不在,他本人又未带幕僚,便只能一个人琢磨。可是他本人刚接触朝政,很多事情都只知道一个皮毛,甚至不懂如今的胤禛意味着什么,真让他拉拢了,又会有怎样的好处。
他只知道德妃不喜胤禛,他与胤禛并不亲近,甚至他屡次挑衅,以至于两人关系还颇为紧张,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绝不会像之前那样顺着德妃的意把人得罪的透透的。
那天过后,胤祯每天都辗转难眠,明明身强体壮,一段时间这后,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等康熙再见时,都吓了一跳。
好在康熙到底还是对这个儿子有几分感情的,只以为他年轻气盛,抹不开脸,还特地安抚了他几句。
胤祯这次没有拿乔,亦没有任性,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倒是惹得胤禟等人侧目。胤祯是什么性子,接触过的人了解,没接触过的,端看他行事风格,也知道是个被惯坏了的。
“八哥,老十四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胤禟看着这一幕,低声凑到胤禩面前问道。
“能吃错什么药,是吃了亏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该以他为中心的。”胤禩一脸淡然,反而觉得能让他吃点亏好,这样一来,才不会让他觉得他们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八哥的意思是太子做了什么?”
“不,是皇阿玛的偏心让他明白,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来得那般重要,而我还借着四哥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让他知道比起四哥,他其实毫无优势。”
胤禟睁大了眼,张了张嘴,随后面露一丝畅快之意道:“都说天道好轮回,一直被德妃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也有被人教训的一天,他若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大可以先笼络住老四,而不是把人得罪的死死的,事到临头,再想挽回,怕是不易。”
“而且老四是什么人,那样小心眼的人,就算老十四真的放下身段凑上去,他也不会轻易罢休,凭他这些年攒下的功劳,日后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他凭什么要便宜老十四,难道就因为德妃那个把心偏到胳膊窝的蠢娘们!”
胤禩看着滔滔不绝的胤禟,眉梢微挑,为防他越说越不着调,冷不丁地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就凭你弄死了四哥的狗,他就算有心站队,也得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嘿,说的好像他没减我辫子一样!”胤禟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
胤禩见胤祯过来,抬手拍了拍胤禟的肩,然后笑着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二章 那要命么
胤禛从看完新送来的折子后,就一直站在窗前,颀长的身形微微有些削瘦,可是他眼中的浮现的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早已过了需要父母照顾的年纪,也过了寻求父母关心的阶段,更不用所谓的兄弟来给他温情。
他爱新觉罗·胤禛的命,谁也别想在抛弃和放弃他以后再来替他做主。
就算他们曾是最亲的人,经过往日种种,也被消磨的分毫不剩,他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这些人别想再从他手里拿走任何好处!
苏培盛很少见到这般锋芒毕露的胤禛,胤禛一贯是心思深沉的,行事沉稳,情绪更是少有外露,那面无表情的脸就好似面具一般,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跟了胤禛这么多年,最开始的胤禛并非如此,那时的他喜好分明,行事虽略显强硬,却是非分明,直到圣上一句喜怒不定的评价,硬生生地逼得他变成了现在面无表情,他亲眼看着他从不甘到挣扎,从挣扎到平静,一步步痛苦地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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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爷,不欠谁的。
真正欠了他的人,从来都是那些打着亲人的旗帜,一步步踩着他得利的人。
可惜世道不公,皇上偏偏又只看表面,以至于自家主子爷只能默默地承受所有的不公。
苏培盛眼眶微微发红,哆嗦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胤禛就已经背着手举步往外走去。
夜色之中,他背脊挺直,哪怕承受再多,亦无惧前行,更不需要旁人的怜悯。
苏培盛默默地跟在胤禛身后,看着他去的是上林苑的方向,便下意识地将所有想要劝解的话全数咽了回去,平复心中的涌动,快步跟了上去。
在苏培盛看来,上林苑就是胤禛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也是他能放心的地方。眼瞧着快到上林苑了,胤禛却突然停下脚步,一副不准备继续前行的模样,惹得苏培盛下意识地问道:“主子爷,为何不去了?”
明明想去,明明只有在年侧福晋这里才能得到安抚,为什么到了门口却不肯进去?
胤禛闻言没有说话,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感慨,苏培盛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知道他定是怕打扰年侧福晋休息。
苏培盛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劝道:“主子爷已经两天没去上林苑了,年侧福晋派人问了好几次,主子爷既然都来了,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胤禛看着依旧亮堂的上林苑,就知道小姑娘就是当娘了,也一样任性,她说他若不来,定得让人过来通知,若是去了旁人的院子,她便直接熄灯。当时他只觉得好笑,如今看着这一抹光亮,他突然发现原本冰冷的心似乎总会因她而变得温暖。
“走吧!”胤禛突然开口,说罢便大步向前,再无一丝犹豫。
苏培盛看着前方的胤禛,再看发现他们的小丫鬟,眼神微微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放松。他不怕主子爷发脾气,就怕主子爷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心底,然后拼命地折腾他自己。
年素心半倚在床头,年夫人坐在一旁,细细叮嘱,她在雍亲王府也住了好些日子了,等一切走上正轨,她自然要回家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趁着自己还在王府里呆着,把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
后院那些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人,能趁着年素心生产之时动手,就意味着对方压根没想过留年素心的性命,单这一点,年夫人就恨不得撕了对方。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年夫人立马起身,等胤禛进来,忙对着胤禛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免礼。”胤禛对于年家人是相当优待的,对于年夫人也是相当客气的。
年夫人眼瞧着胤禛坐到床榻边,嘴角微扬,客气两句,便带着层里的人自发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身子如何?”胤禛问道。
年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爷现在才来问,可有想过妾身可是等了爷多久,难道爷只想着孩子,就没有想着过来看看妾身?”
胤禛眉心一跳,看着不依不挠的年素心,一脸苦笑地道:“爷再过两天就得出发去给皇阿玛请安了,可不得乘着还没走,把府里府外都给你安排好。”
他既然知道有人想要透过对付年素心来对付他,他就得做好准备,甭管是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他们的一双儿女,他都得安排好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谁才是幕后黑手,可是能跟他做对的无非就是那些人,以前的事情,他原本不想追究,奈何对方真把他当成软柿子,一捏再捏,那他自然也不能再继续跟对方客气。
“那爷再忙还也得让妾身见上一面,总不能见面就是爷要出门的时候,而且爷不会是忘了妾身和孩子差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爷了吧!”年素心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可没有身孕,自然也就无人针对于她,甚至因着想要拉拢她的关系,乌拉那拉氏还提出过让她同行。那时的她有多感动,现在的她就觉得有多可笑,明知不能成行,却独独只有她一人当了真。
这也就意味着,用了真心的,只有她年素心一人罢了。
如今再提此事,年素心依旧没由来地心中一紧,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看胤禛的态度,看他怎么处理?
胤禛一直都在留意年素心的神情,见她提及之前的意外,脸色瞬变,心中隐隐觉得愧疚,但后面那句差点见不到他,更是让他面色微沉。
“这事已经有人接手了,明面上是钮钴禄氏动的手,暗地点还有人在操纵,爷不想打草惊蛇,便让人暗中盯着钮钴禄氏,看看她会同谁联系。”胤禛说这话时,语气满是冰寒。
“钮钴禄氏?”年素心一脸愕然,眼神略显意外,她还以为会是之前就有征兆的乌拉那拉氏,现在看来那人的手段不错,拉拢了不少人呢!
胤禛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继续说道:“爷得罪的无非就是那些人,能做成此事的也就一部分人,甭管对方出手是何缘由,爷都不会再放纵!”
“爷既然有打算,妾身也就不多说了,不过爷得有个准备,妾身历来不喜吃亏,往日有什么争端,无非就是耍耍嘴脾气,但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想要的是我和孩子的性命,那我必定得做什么才对得起对方这番苦心。”年素心笑眯眯地望着胤禛,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没规矩的话。
“那要命么?”胤禛问道。
“自然不要,妾身要他们的命干什么,妾身只是想让那些人明白,不管明里暗里,只要能想到蛛丝马迹,妾身就得上手教训,免得有些人真以为规矩是摆着好看的。”
胤禛闻言皱眉思索片刻,才看着年素心道:“注意分寸,真要上手,让忍冬他们去。”
第一百零三章 不疯狂不成魔
都说胤禛行事公允,可谁能想到他的公平公正是有前提的,若是被他纳入羽翼的人,又或者行事没有越界的,他自然公平公正,不让人失望,相反他会比旁人手段更为狠辣。
别看他对德妃等人纵容忍让,对乌拉那拉氏等人放纵无视,实际上他在意的他早就护在了身下,而他不在意的,任凭他们如何蹦跶,他也不过是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把路走绝。
年素心看似没规矩,行事又放肆无状,但她做得最好的一点便是从未损害过胤禛的利益,仅这一点便足以秒杀后院所有女人的攀比之心,更何况她的容貌、家世、才情都不比人差,如此,她不得宠该谁得宠!
两人就近来发生的事情交换意见,还未达成弘一,孩子就醒了,那响亮的哭声让犹如精英一般的男女瞬间变成了手忙脚乱的新手父母。
是的,别看胤禛早就做了父亲,别看年素心有前世今生,其实两人对于孩子,都只限于一张嘴,事全是旁人做的,真轮到自己,那简直就是添乱。
“爷可曾为两个孩子取名?”年素心看着好不容易再次哄睡的两个孩子,看着胤禛问。
“爷倒是想,可是他们是皇室第一对龙凤胎,皇玛嬷得了消息便直接给了赏赐,还言明满月之后千万要抱进宫去给她老人家看看。皇阿玛那边爷也送了折子,不管是那边回信还是爷亲自去请安,都得等皇阿玛先做决定。”胤禛看着孩子睡得香甜的模样,眼色微柔,语气也带着一抹骄傲。
年素心心中有事,一时没有注意到胤禛不同以往的神情,倒是胤禛看着沉默不语的年素心,以为她太失望,不由笑道:“能让皇阿玛为他们取名,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保障。”
这年头,皇帝取名就是荣誉,皇子皇孙之多,康熙能记住就那么几个,胤禛自然希望一双儿女能得此殊荣。
“既然大名不能取,要不,爷给两个孩子取个小名。”年素心一直注意着胤禛,见他看向自己,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显得格外动人。
“女儿就叫平安,男孩就叫长生。”仅从这两个名字就能听出胤禛对孩子的重视。
“真好。”对于孩子,年素心其实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期望,甚至没想过让他们去争,她只盼着他们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胤禛见年素心一脸满足地握着平安的小手,只以为她高兴,再看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胤禛眉眼微弯,眼中一片温柔之色,看着眼前的年素心,语气郑重地道:“放心吧,有爷护着,他们定然会好好长大的。”
年素心听着胤禛仿佛承诺的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上辈的胤禛并非没有能力护住她和孩子,而是选择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夺嫡之事上,如今那个一意孤行的男人居然知道要护着她和孩子了?
年素心下意识地多看了胤禛两眼,见他神色郑重不似玩笑,心中滋味莫名。
“有爷在,妾身自然放心。”年素心说道。
胤禛听着年素心满心信任的话,心里头舒坦,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温柔之色。小姑娘已然蜕去了往日的天真,周身缭绕着一丝母爱光辉,不明显,却让人觉得温柔。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瞧着夜深了,胤禛虽然在上林苑留宿,却是住在年素心隔壁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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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一直观望的年夫人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年轻人不懂事,一时冲动,既污了名声又伤了身子,还好雍亲王沉稳,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刘嬷嬷,等我回去后,你得多看着点,可不能让后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打扰侧福晋坐月子。”
刘嬷嬷点点头:“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注意。
等到年夫人回府后没两天,胤禛便带着人前往江南给康熙请安去了,年素心得到消息时,只是微闭着眼睛思量着后院和宫里的事情。
胤禛给的承诺,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敢深信,毕竟人都把手伸到上林苑里来了,她若还是满心依赖,慢慢琢磨,指不定下一次再有意外,就是她闭眼之时了。
相较乌拉那拉氏的偏激,她以后以钮钴禄氏沉着隐忍,肯定会等下去,现在看来,再沉着隐忍的人,一旦看不到希望,也会自乱阵脚。
微微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躺着更舒服一点儿的年素心想着胤禛之前的嘱咐,不由地转头看向睡在身旁的两个孩子。
她的孩子,最终只能告别人才能保住,这让她寝食难安呐!
“侧福晋怎么还没休息?”刘嬷嬷进来看着倚在床头一脸深思的年素心,低声问道。
年素心见刘嬷嬷一脸关切地看向自己,伸手在拍了拍床榻边,等刘嬷嬷坐下,才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虽然结果是好的,可我的心情却总是难以平复。爷临走前嘱咐我好好坐月子,后院之事他已尽数安排妥当,可是上次他说这话时,我以为我会安全生产,这一次他再说这话,我突然觉得与其一直依靠别人,还不如想办法立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打从心里怕我。”
不疯狂不成魔,或许就是因为她太好说话了,又或者手段太过平和了,那些人就自认为她好欺负了。
刘嬷嬷见年素心嘴唇紧抿,手指紧揪着身上的薄被,手背上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她心中一阵心疼,只觉得她家侧福晋着实吃了不少苦,若不是碍于主子爷,就凭年素心在年家的地位,那些敢动心思的,手脚都打断。
之前乌拉那拉氏在岫云寺外算计自家姑娘,若非查出她背后还有人,乌拉那拉家怎么可能只是损失大半的钱财。
“如今有了小阿哥小格格,侧福晋的确应该让这后院的人见识一下自个的手段,毕竟小打小闹总是不容易让人长记性,只有打得狠了,打得重了,甚至是见了血,丢了命,才会让他们意识到,这后院得罪了别人,可能只是受罚,可得罪了侧福晋,那就得丢命!”
第一百零四章 她这双手也是沾过血的
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一脸的诧异,她心肠变硬,一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二是对方不断的算计,但刘嬷嬷他们却都是好性子,怎地会说出这番话来?难道不该劝她善良吗?
“嬷嬷不劝我吗?”
刘嬷嬷听了年素心的话,顿时想到自家侧福晋原先那绵软的性子,若非逼到绝境,哪会绝地反击,一瞬间眼神复杂地道:“老奴劝什么?劝侧福晋咬牙隐忍,还是劝侧福晋放纵那些人来害自己。”
她家侧福晋多好的性子,出身显贵,宠爱万千,偏偏是个心善手软的绵软性子,对人宽厚,颇有善举,哪怕她本分谦顺行事忍让,那些人也从未领过情,相反地得寸进尺,不知所谓。
如果侧福晋尚无子嗣,那她必定劝侧福晋多忍忍,可是现在侧福晋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那必定不能再忍让,哪怕前途未卜,也得摆出姿态。
后院众妻妾对侧福晋得宠有忌惮,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百般筹谋,千般算计,不就是为了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和身后的家族荣耀么,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容忍侧福晋一步步地分薄他们的利益。
一旦侧福晋站稳脚,且子嗣环绕,不管主子爷未来能走哪一步,想要继承一切,肯定是越不过侧福晋的,后院的妻妾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配角。
年素心若是不做出改变,甚至拿出手段,这些人只会变得更嚣张。
到时……
如果运气甚好,指不定还能留条性命,如果运气不好,别说自己,就是子嗣,指不定也难以存活。
后院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福晋那些手段,无论是对子嗣下手,还是对妾室下手,都是诛心之举,刘嬷嬷可不认为这样的人还能对侧福晋手下留情,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岫云寺那次,乌拉那拉氏一开始可是冲着侧福晋的命去的。
如果当时主子爷没有赶过去,她真的不敢想象福晋会如何对付自家侧福晋,要知道那样的环境下,真出了事,都不一定查得出是谁!
刘嬷嬷想了从前的种种,低声说道:“侧福晋的心思,老奴还是了解一点的。所谓为母则刚,若是到了这一步都还肯立起来,侧福晋又能指望谁去护着两位小主子。”
“主子爷膝下原本只剩李侧福晋所出的二子一女,三位小主子的身子骨还不好,如今侧福晋不仅得了小阿哥,还生下了皇室第一对龙凤胎,老奴以为侧福晋就该摆出不好惹的姿态,咱们不主动算计旁人,却不得不防着旁人算计咱们。”
就好像,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侧福晋若是再让,大概那些人便真的以为这上林苑就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满心复杂,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忍不住抬头看向刘嬷嬷问道:“嬷嬷,你说咱们该拿谁杀鸡儆猴?”
刘嬷嬷闻言满脸深思,别说年素心拿不定主意,就连她也很难说选谁:“按说侧福晋应该拿钮钴禄格格开刀,但主子爷既然想拿她钓鱼,咱们就轻易不能动她,如此不如等着看谁先跳出来,反正侧福晋跟后院的人也没什么交情,就算是李侧福晋,以侧福晋如今的地位,她必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嬷嬷的意思我懂,以前府里仅李氏膝下有子嗣,仅凭这个,她倒是不惧爷对我的宠爱,但如今我有子有女,一下子越过她,她怕是很难接受。”年素心坐直身子,柔荑紧抓着身上的薄被,蓦的抬头说道:“嬷嬷先让人盯着后院那些人,虽说爷有交代,可若是钮钴禄氏自己找死,咱们也不能继续放纵,毕竟要引出宫里那一位,这后院能用的人多了,不是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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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看向年素心,面有难色,终还是点头应道:“侧福晋说的不错,钮钴禄格格野心极大,手段狠辣,能忍擅谋还放得下身段,这样的人就跟阴沟里的毒蛇一般,随时会咬人,与其行事束手束脚,给人可乘之机,还不如果断出手,第一时间想办法把她解决了。”
刘嬷嬷丝毫不觉得年素心的想法有什么奇怪,在她看来,饵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侧福晋去,所谓有舍才有得,总不能一直不舍,坐等着别人算计吧!
年素心点点头,放纵会带来什么,她已经深有感触了,且总是因为胤禛而犹豫,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惹,那她到底图什么?
图吃亏不够多,还是图自己活得长?
刘嬷嬷说道:“不过福晋那里……老奴总觉得她不会那么容易罢休,就算此次她忍下了,那也不是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而是顾忌什么,又或者早就知情,坐等看戏。但福晋到底主持中馈多年,底蕴深厚,又同宫中有所牵扯,咱们虽然不知她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得做好跟她对上的准备。”
年素心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意外,乌拉那拉氏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她都是心怀恶意,而且相较上一世的捧杀,这一世的她明显更直接,直接到恨不得直接要了她的命。
“嬷嬷放心,纵使你不提,我也不会相信一个曾想要我命的人!”年素心面对刘嬷嬷的提醒,没有反驳,直接答应。
刘嬷嬷见年素心应承下来,便知她这话并不只是说说,不过思及年素心那良善的性子,一时间又忍不住叮嘱道:“侧福晋到时要是下不了狠心,一切自有老奴来办,侧福晋只管点头便是。”
她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能活到最后,肯定是自己手段的,这些年平和日子过久了,倒是忘了她这双手也是沾过血的。
年素心看着刘嬷嬷再三叮嘱自己的模样,心里跟打碎了调味瓶一般,可在刘嬷嬷的眼睛下,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就交给嬷嬷了。”
刘嬷嬷闻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虽说这后院的腌臜事着实恶心人,但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手里沾点血,也不是什么难接受的事。
事关自家主子,轻忽不得。
第一百零五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年素心没有刘嬷嬷想的那么多,但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一旦认定就不要朝令夕改,不然很容易让身边的人琢磨不透自己的用意,以至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相较上辈子有人不会用,这辈子年素心充分利用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借势收拢那些可用之人,还不断铺垫,不仅让那些曾为后院女眷冲锋陷阵的人心甘情愿替她办事,甚至反向倒戈,全力向前,为她服务。
上辈子那些人表面跟她亲密无间,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暗地里生怕一刀要不了她的命,都做到了这份上,她又岂能不恨?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责任的时候,她要做是优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两个孩子,然后蓄势待发,等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送上门。
等刘嬷嬷出去后,年素心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依旧睡得香甜,竟不自觉地也萌生了一股睡意,顺势便睡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年素心认认真真地配合刘嬷嬷他们调养身子,闲暇时逗两个孩子玩,日子倒也过得无比悠闲。
秋言从外面进来,看着抱着平安小格格逗乐的年素心,将手中的信往她面前一送,低声说道:“侧福晋,这是主子爷让人送来的信。”
年素心表情微怔,回过神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小宝贝,然后将她交给一旁的秋语,这才接过秋言手中的信问:“只有我的吗?”
“不是,正院那边也送了一封信。”秋言虽然不想让年素心失望,但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容不得她撒谎。
年素心点点头,依她对胤禛的了解,这才像是胤禛会做的事,若他真的只想给她送信,必定不会惊动府里,而一块送来的,必定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年素心有些意尽阑珊地打开信封,拿出信匆匆扫了一遍,叹气道:“我就知道能和福晋的信一起送来的,必定都是废话。”
“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秋言倒是想为胤禛说话,可惜她瞄了几眼发,发现这信上说的还真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年素心听了秋言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若早知道是说这些废话,那还不如没有这封信。”
秋言连忙说道:“可是有了这封信,至少可以震慑那些宵小。”
自打主子爷离京之后,府里看似安静,实际上暗流涌动,往上林苑伸手的人多了近一倍,虽然无人得逞,可是谁能保证他们没有疏漏。
“与其靠这个震慑宵小,还不如想法子抓那些人的把柄。”年素心摇摇头,显然并没有借势的想法,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宁愿自己动手。
“啊?”秋言一脸惊讶地抬头,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主子爷和侧福晋有多恩爱,上林苑的人都知道的,可是现在她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年素心可不管秋言有多惊讶,现实告诉她,靠人不如靠己,就算是胤禛,那也是别人,毕竟利益不同,打算不同,甚至连想法也不同,就算是殊途同归,过程和选择也是不一样。
“侧福晋,那您还要回信吗?”秋言犹豫了一下,问道。
“回,为什么不回,后院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总得让他知道,我会出手,那也是被逼无奈。”年素心一脸淡笑道。
人性本善,但再多的善也挡不住无底线的恶。重活一世,年素心会怨会怪,但不至于一步到位,出手就想着人家的命。可那些人总觉得别人好欺负,暗地里手段不断也就罢了,还将手伸到她孩子身上,要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而她的逆鳞就是孩子,那些人敢动她的孩子,她就该要对方的命!
“侧福晋说的对。”秋言回过神来,立马应和。
年素心摸了摸下巴,示意秋言把笔墨拿到一旁的桌几上,然后开始给胤禛写回信,信上的内容略显夸张,语气也颇为刁蛮,很是符合她的往日的脾气,另外她也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还拿两个孩子的小脚丫印了个脚印,就是想告诉他,为了护住两个孩子,她是真会下狠手的。
“行了,把这信给寄出去。”
“是。”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的反应倒是跟年素心一般无二,开头第一句问的都一样,等知道年素心也有信时,乌拉那拉氏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阴沉了。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这脸色,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胤禛离京之前专程到正院来了一趟,跟乌拉那拉氏说了一会儿话,语气很平和,话语听着也没问题,但细细一想,又能从中听出他的威胁。
只是她听出来了,福晋未必能听出来,似乎在她眼里,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主子爷又愿意踏进正院了。
“嬷嬷,爷明明只需要写一封信,为何偏偏要给上林苑再写一封信?难道就是因为她有了孩子?”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信看了又看,嘴里的话语看似困惑,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十足的阴狠。
关嬷嬷瞬间回过神来,抬头道:“李侧福晋也有孩子,指不定是主子爷有什么事要交代。”
“交代?就不能交代我吗?”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知道爷想要子嗣,小阿哥就够让他觉得开心的,更何况是龙凤胎,我能想象皇上对此肯定也大为高兴,毕竟连从不管事的太后也赏了不少东西给年氏。”
关嬷嬷一听乌拉那拉氏说起龙凤胎,就知道之前她虽然没提,可这心里却记得清楚,只是缺少一个发泄的契机,而这封信就好似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乌拉那拉氏的理智,她连忙说道:“福晋,之前发生了太多事,主子爷心里必定会有想法,这一时半会的,肯定不会恢复如初,如同从前,但年侧福晋有了孩子,其他人说不定也会有孩子,到时福晋抱到膝下,好好养着,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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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地看着关嬷嬷,浑身上下都缭绕着拒绝的气息,明显太多的失望让她已经开始绝望,甚至是不再期待了,颇有一种她过得不好,就得让所有人都过得不好的气势。
第一百零六章 爷这脾气总是好心办坏事
关嬷嬷就怕这个,乌拉那拉氏作妖,她头疼;乌拉那拉氏又蠢又坏,她头疼;现在乌拉那拉氏孤注一掷,她就不只是头疼,而是生无可恋。
乌拉那拉氏冷冷地看了一眼关嬷嬷,她感受不到关嬷嬷的担忧,只是执拗地说道:“龙凤胎啊,一听就觉得是祥瑞,一听就让人觉得稀罕,可惜呀,不会投胎,他们要是出生在我肚子,那才叫众望所归,在年氏的肚子,就注定不得好死!”
关嬷嬷被冷眼扫过,顿时觉得无奈,她想解释,想劝解,可惜乌拉那拉氏根本就不想听,而是直接召来杜鹃,一阵耳语,听不到她交代的关嬷嬷心中一阵发麻,莫名地她就觉得若是这次真让福晋办成,大概这正院就再无安稳日子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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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得到吩咐后,低应一声,随后便快步退了出去,这让关嬷嬷连私下打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在心里期盼着乌拉那拉氏能早些改变主意,毕竟如今的雍亲王府已然不再是她的天下了。
乌拉那拉氏可能意识到了,也可能是不想承认,所以拼命地想要回到过去,想着重新将雍亲王府的后院再次掌握在自己手上。
都说江南好风光,相比北方的四季分明,南方的温风徐徐更显温柔,再加上各式的美景,也难怪连皇上流连忘返。
胤禛素来是个浅淡的性子,看似没有偏好,可一旦认定便将其捧在心尖之上。这不,受年素心的影响,他到江南之后,先是请安,后是禀是京中之事,等卸下身上的担子,竟有闲心打探厨子的人选,不得不说,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胤禛此举落在康熙以及太子等人的眼里,就成了他举止本分的证明,以至于他什么都没做就消除了康熙他们对他的疑心,这样的巧合到是间接地替他省了不少事。
等到他把厨子的人选定下来,胤祯便找上了门,嘴上说着一母同胞兄弟,脸上却摆着一副恩赐的表情,看得胤禛很是无语,却又不得不应付,谁让康熙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这逢场作戏的虚假情谊呢!
苏培盛看着胤祯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主子爷,要不,这十四爷再来,奴才就为您挡了。”
挡了?
胤禛何尝不想将胤祯挡在门外,虽然他们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可也没有所谓的感情所言,这般兄弟情深的作态,着实让人觉得可笑,于是他轻咳一声道:“算了,皇阿玛他们还看着呢,爷若是真把老十四挡在外面,之后怕是有人要传我心胸狭窄,容不得人了。”
苏培盛闻言一阵叹息,就算德妃这会子没随圣驾出行,以她的手段,想给主子爷添乱还是很简单的,毕竟再多的谣言也比不上亲生母亲的一个肯定,若非圣上以孝治天下,就凭德妃那把心偏到胳膊窝的做法,谁能容得下她。
“可也不能总这样耗着吧!”
胤禛沉吟片刻道:“是不能耗着,不过也没人要求爷一定要等着他上门。”
苏培盛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胤禛的意思,人来他们阻挡不了,可他们出去,别人也责怪不了,毕竟上至皇上太子,下至阿哥皇亲,谁不借着赏景的名头四处走动,他们也不过是随大流地赏了赏景,何罪之有。
这次胤禛到江南,主要是为了请安,至于那些等康熙处理的折子,其实都是顺便,若不是怕康熙疑心,胤禛还真不想跑这一趟。
他对于出巡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出巡不仅劳师动众,且花费巨大,说是劳民伤财也不为过,尤其胤禛还在户部任职,其中花费比起旁人有着更直观的感受。只可惜真正做主的人不是他,否则他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大清的国库日渐虚空。
眼下他无力阻止这一切,自然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苏培盛见胤禛一脸深思,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在考虑明白的行程,毕竟真要躲出也得躲得自然,而不是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在躲人,那样的话比直接拒绝更得罪人。
次日,当胤祯同胤禩一同过来时,面对没有主人的院子,胤禩倒还好,胤祯则直接气红了一张脸。
“八哥,你说我这个好四哥是不是存心想看我丢脸,所以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我来访的第二天就出去了。”胤祯站在院门前,面色羞愤,语气讥诮地道。
胤禩瞧着情绪外露的胤祯,眉梢微挑,一时也不知道他此举是单纯的发牢骚,还是对胤禛有心结,竟是这般不管不顾,顿时忍不住提醒:“十四弟,不管四哥是有心避开咱们,还是真有事出去,他都没有向咱们报备的必要。”
“怎么就没必……”话到嘴边,胤祯表情微变,剩下的话更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比出身,虽说是一母同胞,可被佟皇后抚养的胤禛明显高于他;再说身份,甭管是排行还是身份,亲王对阿哥,谁该低头,一目了然。他若是不管不顾嚷嚷,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胤禩看着他这副模样,低声道:“十四弟,既然你都打算要拉拢四哥了,这样的态度可不成?”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胤祯这人只有小聪明,现在看来,就连这份小聪明都用错了地方。
胤祯抬头看向胤禩,对上他万年不变的浅笑,他一张脸乍青乍白,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八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一时半会的倒是忘了我与四哥并非仇敌!”
胤禩收回视线,淡然一笑:“十四弟说的不错,这一母同胞再怎么不好,也比旁人多上几分面子情。”
胤祯听了胤禩的话,脸上一黑。
他知道他行事过于任性,要不要一直提醒,而且他不过是出于习惯,认定有德妃在,胤禛就不得不让着他,胤祯有些愤愤然地瞪了胤禩一眼,看着他完全不受影响的模样,小声嘀咕道:“有没有面子情你不清楚么?”
胤禩眉梢微挑,听着胤祯的嘀咕声,心里一阵好笑,“我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四弟还记不记得自己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胤祯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在他的反问下全数吞了回去,他脾气再大再冲,也不可能因一时之气得罪胤禩,索性点头应道:“八哥提醒的是,爷这脾气总是好心办坏事,与其总像现在这样做无用功,还不如请能让四哥听话的人来牵线!”
第一百零七章 这是在想屁吃
胤禩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话说出口,多大的人了,遇上事就找妈,这还真当自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呢。只是想想胤禛冷淡的态度,他到底没劝,只是低声应了一句:“那就让德妃娘娘试试吧!”
拿定了主意,两人即刻打转,离开了。只是运气不好,在半道上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太子,自然免不了被奚落几句。
胤禩倒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到大,谁没受过太子的气,如今太子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等消磨完康熙对他最后的忍耐,这高高在上的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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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看得明白,下起手来就越狠,胤禩笃定自己能把太子拉下来一次,就能拉下来第二次,哪怕自己没讨到好,可心里痛快!
胤祯就没有他这样的城府,行事多凭一股冲动,若说胤祥是拼命十三郎,这位算是夺命十四郎,一张嘴气死人不偿命,若非他出生时德妃已经成为四妃之一,且手握部分宫权,就他这性子,指不定吃多少亏。
“八哥,你拦着我干嘛!”眼看着太子得意洋洋的走了,胤祯还觉得不愤了。
“十四弟怕是忘了皇阿玛才刚因太子之事训过你吧!”胤禩被他质问的举动弄得一愣,回过神来都气笑了。
真以为天下皆他妈,啥事都得顺着他来,这是在想屁吃!
胤祯没注意到胤禩停下脚步,依然满嘴抱怨,甚至那态度好似还等着胤禩道歉,可惜胤禩不惯着他,能给他收拾烂摊子是有需要,但有需要不代表要受气,要知道对于胤禩而言,再多的气,从前都受完了,如今他连太子都敢算计,又怎么可能向胤祯一个毛头小子低头。
“唉……八哥……”转过头的胤祯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自打胤禩表明可以助他上位后,可以说事事依他,纵使他行为不妥,办事不利,他也任劳任怨地帮着收拾烂摊子,就是这样胤祯才会想信胤禩是真心想助他一臂之力的,但是现在,胤禩扔下他走了,他一时还真有些反应过来。
“都怪老四和太子,一个阴阳怪气,不识抬举,一个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低声咒骂一句,胤祯甩甩手,直接走了。
等他走后,胤禛带着苏培盛从假山的另一边走了出来,看着胤祯离去的背影,周身全是冷气。
“阴阳怪气不识抬举么?”胤禛一阵冷笑,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同胞弟弟的心中是这样一个评价。
“主子爷……”苏培盛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回吧!”胤禛的语气平静无波,不是不气,而是相较往日的在乎,如今的他只觉得可笑。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既然捂不热,那又何必让自己委屈。
接下来的日子,甭管是太子还是胤禛等人,即便有冲突,也默契的没把事情闹到康熙面前。康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每天东游四逛,再有各地官员敬献的各式美人,这日子不要太好过。
胤禛在江南停留了十几天,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从请安变成随驾的时候,康熙突然把胤禛留下,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便让他返回京城。
胤禛对此并不觉得讶异,甚至他以为依康熙的做事风格,指不定还得拖几天,毕竟太子这边可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可以说康熙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已经达到了顶点,形势一触即发,缺得可能只是一个由头。
他作为太子阵营的人,甭管支不支持太子,支开他总归能让康熙更安心,且依他表现出来的本分孝顺,康熙怕是想让他在京城安稳局面,看着太子一系,以免他们办出不好的事情来,以至于毁了他们的父子情份!
胤禛想到这里,表情怔了怔,抬头看着外面那蔚蓝的天空,一时竟不知道该称赞他们的父子之情,还是该可怜一下自己的无人可爱。
他也是儿子呀!
不管怎么想,胤禛还是领命回京了,一路风尘仆仆,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满是复杂,进府之后便直接去了上林苑,秋言等人见状还没来得及问安,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爷……回来了。”年素心看着无论何时都打办妥帖的胤禛此时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一脸的讶意。
“爷想来看看你和孩子。”胤禛不是那种会诉苦的人,纵使私下里会有话唠的一面,可说的从来都不是他受过的委屈。
胤禛装死,年素心却不会,她这一世的确变得清冷自私不少,但还不至于对胤禛的好视而不见,甚至是理所当然。
“妾身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可妾身知道爷就是妾身的天,爷的事,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都可以说给妾身听,一如妾身高兴的不高兴的都会说给爷听,是一样的。”年素心说这话不是讨好,而是平等对待,若胤禛依旧如上一世那样,她只会表现得恰如其分,从不越矩,何谈心有灵犀。
胤禛见状轻叹一声,看着放在手背上的柔荑,反手握在手心里,冲着她道:“等有时间,爷再一一说给你听。”
年素心见他不想说,只是点头转了话题,把平安抱到他怀里,笑道:“爷看看两个小家伙,这段时间可是长了不少,白白胖胖的。”
胤禛看着怀里的女儿,再看看年素心怀里的儿子,相较其他的孩子,这两个孩子明显更健康,“还是你照顾的好。”
他不是第一回当阿玛,但他这么多的孩子中,说实话,还就这两个看着健康,其他的不是出生就夭折,就是病病歪歪的,还没学会吃奶就得先学着喝药,次数多了,他反而不敢接近了,像现在这样能把孩子抱在怀里,真的不多,但却意外地让他觉得满足。
年素心见他神情好转,两人说了会子话,她又缠着将长生递给胤禛抱,美其名曰:不能偏心,实际上也是为培养他们父子父女之间的感情。
多活一世,她比谁都清楚,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甭管是什么身份,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一味地等着别人付出,这是想屁吃呢!
第一百零八章 该着急的就不是咱们
年素心看着表情柔和的胤禛,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将孩子抱过来,并排放到床榻里,这才朝着他问道:“爷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想来不仅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妾身让人准备膳食和热水,爷用过先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明日再说。”
她是真不知道胤禛受了什么刺激,不过根据她的记忆,暴风雨似乎相隔不远了。
胤禛平复好心情才发现自己饿了累了,抬头对上年素心关切的眼神,也没争辩,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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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赶慢赶地跑回来,为得就是这一时的温馨,相比后院其他人有目的的或者畏惧的关心,明显只有年素心这个让他率先动心的人才能让他彻底放松。
年素心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再看看睡得小嘴微张的两个小包子,抬手示意一旁的秋言过来:“如何?”
“回侧福晋,人抓到了。”秋言也没有想到后院这些人会这般胆大,暗地里动手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居然还想像上次侧福晋生产前那样直接动手,真是不知所谓。
刚逮着的这一个是新补上来的洒扫丫鬟,刚开始到是老实,可惜老实了没几天,就开始四处晃荡,甚至是半夜里出来踩点。这不,人才把两位小阿哥小格格睡觉的地方的窗打开,就让他们给抓着了,然后哭着喊着说是一时好奇,想看看两位小阿哥小格格的样子。
看小阿哥小格格的样子?
要看小阿哥小格格的样子,上林苑的这么多人,白天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不能看的,需要你半夜偷偷开窗来看。
可笑至极!
秋言站在原地想着,心里却是感叹主子爷回来的真是时想,若是再迟几天,凭着侧福晋现在的脾气,定然是要闹得人尽皆知,闹得背后的人不得安宁。
年素心见秋言一脸复杂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顿时笑道:“人抓到了就好,只要这人还活着,该着急的就不是咱们!”
死掉的人可以隐藏秘密,可活着的人就有无数的可能,到时不管是事实也好,是栽脏也罢,总得让那些想要算计陷害她和两个孩子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行。
入府这一年多来,年素心一直没转过弯来,行事看似放肆,实际上伤了谁,要知道没有她之前,这些人也得不到什么宠爱,有了她之后,最多就是连汤渣都没得喝,其他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给她添添堵!
年素心心里恼怒,恨自己心软,恨自己无能,待到又进了一次鬼门关后,她才发现能打退这些人的不只是威慑,是鲜血,是让他们不能承受的代价。
乌拉那拉氏为什么能一再卷土重来,是她够受宠,还是她出身够尊贵,不,都不是,而是她没有被打疼,没有被打怕,更没有足够多的失去,所以她只要调整好心情,她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到上林苑来,不管是通过谁。
此时的年素心不只是对乌拉那拉氏失了耐心,而是对后院所有人失了耐心。尽管她知道胤禛的难处,可她的难处谁知道?
再者,她是想把人打怕,又不是把人打死,只要乌拉那拉氏还坐在这个嫡福晋的位置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胤禛又不是依靠乌拉那拉一族才走到现在的。
秋言想想,觉得也是,便看向年素心道:“奴婢一定把人看好了。”
年素心见秋言这般用心的保证,不由调笑道:“好,你给我把人看好了,等到事情解决,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这丫头给嫁了。”
秋言被打趣,一张芙蓉面顿时变得红通通的,看向年素心的眼神也颇为羞涩:“侧福晋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嫁人。”
“你要是不嫁人,那人怕是要哭着求到我面前来了。”年素心摇摇头,若不是她突然有孕,后续又发生那么多事,秋言和秋语怕是早就嫁了,现在她孩子生了,事情虽不完全在掌握之中,却也能应付,她便不想再耽误他们了。
上辈子她有着太多的遗憾,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得善终,这辈子重来,她总想着自己逃不过这个坎,那便让跟着她的丫头们能有一个好归宿,至少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终老。
眼见秋言一张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年素心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到时我让刘嬷嬷去帮你们看看,免得有所疏漏。”
“侧福晋真坏,奴婢不跟你说话了。”红着一张小脸,已经说不下去的秋言扭着身子出去了。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听闻胤禛回京,慌忙唤人打扮,还不等打扮完毕,就听小丫头跑来禀报,说是胤禛去了上林苑,那一瞬间,屋子里静的可怕,待乌拉那拉氏回神,不仅摔了手中的钗子,还掀了整个梳妆如上的首饰。
劈哩啪啦的一阵声响,各式珠宝散落一地,仿佛铺在地上一般,端是富贵异常。
“上林苑,上林苑,难道在爷的眼里,这上林苑对正院还重要吗?”乌拉那拉氏恶狠狠地捶着梳妆台的桌面,面色狰狞,仿佛吃人的恶鬼。
关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的抱怨,没有劝说,只是冲着杜鹃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等着她自己平复心情,毕竟乌拉那拉氏现在做事都开始避着她了,她若是再劝,只能是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与其如此,还不如静观其变。
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她多少了解一点,她的行事方式也一样,她看似最重视胤禛,实际上更看重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能给她以及家族带来的利益,现在乌拉那拉家得到的越来越少,她失去的又越来越多,再加上胤禛对她越来越不看重,所以她才会仇视和算计后院的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博得胤禛的关注。
只是方法用错了,才致使她失去的多,得到的少,心态失衡后,越发地计较,以至于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关嬷嬷原还想着劝住她,可是看乌拉那拉氏闹成这样还不罢休,便想着让她撞次南墙,一如失去大阿哥时那般。
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多少会觉得不舍,但现在已经不是她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她能不能走出来的问题了。
第一百零九章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嬷嬷为何不劝我了?”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才发现往常一直劝自己的关嬷嬷这次似乎一句话都没说,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好奇。
关嬷嬷见状,一脸平淡地道:“万事自有福晋拿主意,老奴可劝,却不能一再地反对。”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还险些被迁怒,就当该尽的义务都尽了。
乌拉那拉氏偏头看向她:“是吗?”
她其实很矛盾,一面认为关嬷嬷的话有道理,一面又心有不甘,想要夺回往日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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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嬷嬷低声道:“只要福晋不后悔,对与不对,其实并不重要。”
乌拉那拉氏张了张嘴,思及关嬷嬷所说的话,一阵沉默,吃亏肯定会让人长记性,只是小打小闹不伤及筋骨,乌拉那拉氏明显没有在意,而且让她记住的大概只有胤禛转变的态度。
以往不说雨露均沾,却也随意,而今显而易见的偏心,不仅让她危机感十足,还会莫名地感觉不安,就好似放过了年素心,未来就一定会被她所取代一样。
明知嫡庶有别,没有天大的功劳,年素心根本不可能被扶正,但她就是放不下,才会觉得更不能接受。
关嬷嬷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吃人一般,让她不得不多想,亦不得不开口说道:“福晋不必多虑,有些事情原本就没有对错,成与不成,都是对半分。”
乌拉那拉氏看着关嬷嬷小心翼翼的举动,心里那点儿介意突然就散了,她怎么忘了关嬷嬷可是自己的奶嬷嬷,从小到大,事事为她着想,一时间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愧疚:“那依嬷嬷所言,若是年氏抓住了我的把柄,又该如何?”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犹疑,自打大阿哥去后,福晋行事就喜欢出尔反尔,别说其他人,就是他本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抬头的瞬间,对上乌拉那拉氏打量的目光,她连忙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把柄,若是不重要便随她去罢,若伤筋动骨,便想法夺回或者毁掉。”
乌拉那拉氏刚才会失控,不全然是因为胤禛,还是因为她的人被年素心给抓了。若人死了到也罢了,偏偏人还活着,谁知道对方会耍什么手段?
说来,她最担心的不是年素心知道了什么,而是担心胤禛信她几分?
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道:“不瞒嬷嬷,我安排进上林苑的丫头被年素心抓到了个正着。”
“何事抓了个正着?”关嬷嬷问这话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算计年氏和她的两个孩子。”这会子,乌拉那拉氏反而平静下来了。
关嬷嬷等人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均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除开知情的杜鹃,其他人颇有一种前途黯淡的感觉。
眼见乌拉那拉氏一脸平静地招呼杜鹃他们继续为她梳妆,关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嬷嬷,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除掉这个丫头。”
屋子里很静,连呼气的声音都能清楚地分辨,只是打破这份安静的却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相较乌拉那拉氏的彻夜难眠,后院众女眷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毕竟胤禛回来的突然,又没想惊动他们,得知胤禛回府的消息时,都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至于胤禛去谁的院落,他们倒是没有想法,反正不是自己的院子,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等着看戏。
一晃几天过去了,旁人没有动静,年素心不惊讶,可正院那边没动静,就由不得她不多想,毕竟抓到那个丫头的消息她可是早早地就传到正院去了,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动手呢!
刘嬷嬷从外面走进来,见年素心正抱着小格格逗秋语怀里的小阿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走近道:“老奴就说两位小主子该醒了。”
对于两位小主子,不只是刘嬷嬷欢喜,整个上林苑的人都欢喜。再加上年素心并不拦着他们亲近,如今两个小包子已然成了上林苑的团宠。
年素心是知道刘嬷嬷的,如今她尚在月子中,很多事情自然无法上手,刘嬷嬷便成了她的代言人,帮着她打理嫁妆生意,寻常难得走开,现在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说,便主动问道:“嬷嬷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刘嬷嬷见年素心问得直接,也不好隐瞒,低声回道:“老奴将那个丫头关在后厢房,忍冬和川穹亲自盯着,可就是这样,也差点着了道。”
“哦,如此说来,福晋怕是很担心我会将此事告知给爷,可我怎么会给别人大事化小的机会呢!”年素心低笑两声,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她盼着乌拉那拉氏把事情越闹越大。
她找胤禛告状,是可以得到怜惜,却不一定能得到公平,胤禛顾虑太多,他身边的人若是学不会自己争取利益和公道,那就只能受尽委屈!
恰好她上辈子受尽了委屈,这辈子只想看别人受委屈!
刘嬷嬷看着下巴越发尖细的年素心,又是一阵心疼,旁人有孕,多多少少都会胖,年素心未生产前,其实也变得圆润不少,只是一场意外过后,虽然生产顺利,到底还是伤了底子,月子里就算想心办法进补,也没多长一块肉。
说到底,还是伤了底子。
“老奴原本还想着这小丫头就是个弃子,没想到竟惹得正院三番四次地动手,就想着来问问侧福晋,要不要先审审?”刘嬷嬷说道。
年素心抿了抿嘴,笑道:“先前不是审过吗?难道这小丫头还长了一张铁嘴不成?”
“之前没怎么把那小丫头当回事,只想着弄清楚她出处和目的,倒是忘了问问她还知道些什么,这说来还是老奴的不是。”刘嬷嬷遇上问题从不推辞,只有承担和解决两种选择。
“嬷嬷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吗?”年素心看着主动认错的刘嬷嬷,一阵好笑:“既然发现问题了,那嬷嬷把事情问清楚便是。”
刘嬷嬷看着毫不在意的年素心,感动道:“侧福晋放心,老奴一定把人审清楚,保证再无遗漏。”
年素心点点头,并未多说,她知道这个并不是刘嬷嬷的问题,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弃子,问过才知道,且就她本人来说,与其怀疑小丫头知道什么惊天秘密,还不如说乌拉那拉氏是怕胤禛跟她较真。
第一百一十章 谁都不能动他的人
刘嬷嬷刚走没多久,就见胤禛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略显冷峻,看得出来并不高兴。
年素心见状,示意秋语他们把两个孩子抱了出去,随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这才出言说道:“爷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难道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胤禛在上林苑里并没有外面传得那般讲规矩,从前府里有人生产,他要么在屋外问候两声,要么进屋隔着屏风说几句话,可是从年素心生产到现在,但凡他过来,那必定是坐在床榻边陪着说话的。
“爷只是觉得有些人蹦跶的太过欢实。”
年素心轻笑着说道:“若是这般,爷为何还要忍着让着,难道以和为贵的前提就是让自己憋屈,让他人痛快?!”
“妾身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妾身只悟出一个道理——忍让只会让委屈翻倍,退后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突然之间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还记得养母刚逝之时,他被送往永和宫时,德妃百般拒绝的冷漠姿态,就好似他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急于摆脱。可等到皇阿玛将他养在身边时,她又仿佛记起了自己额娘的身份,主动接他回去,而后便是无休止的打压和冷暴力,若不是他心性坚定,怕是早就崩溃了。
年素心在旁说道:“所以说该争的一定争,该罚的一定要罚,不管是谁,要得到就得先付出,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就好比杀人就一定要偿命,不然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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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如果得佟家全能力支持,有人相护,又何至于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甚至都成了亲王,还得看旁人眼色?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从她言语之间察觉到了她的转变。
年素心素来就不是那爱找麻烦的人,行事一贯禀持河水不犯井水的风格,能让她说出这一番话来,想来之前的种种已然改变了她的想法,莫名地胤禛心里一阵失落。
“你说的对,想得到就得先付出,没付出便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即便血融于水,这感情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胤禛说这话时,才算是真正放下了,甚至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预示着让他为难的人将为此付出代价。
可能就是因为他太好说话了,宫里宫里觉得他好欺负,府里府里觉得他敷衍,一个个都不把他当数,那他为什么还要为这些人留余地。
他不是胤祯,他没有母族护着,没有德妃帮着打算,他只有他自己,想要就得自己去争,甚至大多时候还会被德妃打压,可胤禛依旧从逆境走到了今日。
如果不是有年家相助,年素心恰到好的点醒,如今的他怕是还在纠结那点儿血脉亲情,现在这样正好,撇下那点儿期盼,他才能真正走向巅峰,争自己想争的,做自己想做的。
那些只想着打压他,利用他,甚至是算计他的人,他终会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
年素心一愣,表情有些莫名,胤禛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理解,可合在一起怎么就理解不了了呢?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的胤禛就算是成了皇帝,也没摆脱德妃的打压。
那位可是敢把剑横在脖子上直接威胁人的,能提早送走最好,不然还得付出名声为其收拾烂摊子。
“不是妾身说的对,而是妾身不想再受委屈,但凡有人觉得妾身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那妾身就只有剁了那不安分的爪子,才能让那些人明白,算计别人那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胤禛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人定是在他离京这段时间往上林苑伸手了,顿时冷声问道:“后院那些人为难你了?”
“为难什么?”年素心偏着头,目光落在胤禛脸上,一脸嗤笑地道:“为难?不,比起为难,他们更想要妾身和孩子的命。”
胤禛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爷让苏培盛再给你调几个人过来。”
年素心‘咦’的一声,连忙抬头看向胤禛,一脸疑惑地道:“爷就不怕妾身这么说只是为了算计后院的其他人?”
这女人一旦有了儿子就容易动其他的心思,毕竟人性贪婪,如今的年素心可是一点都清高,以往视钱财如粪土,现在只想着赚更多的钱为以后铺路。
“别人会,但你不会。”胤禛见年素心一脸疑惑,握着她柔荑的大掌不由地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
“为什么?”年素心听着这话更疑惑了,为什么她不会?是人就有私心,她也不例外,就算她脾性再好,怒极一样能向对方伸出屠刀。她看着胤禛那一脸信任的表情,忍不住说道:“爷要知道为母则刚,为了孩子不委屈,说不定我就主动送那些人去死呢!”
现在的她绝对做得到,毕竟相较争宠,她欠孩子和家人的更多。
胤禛见年素心一脸认真的模样,不仅没有生气,还一脸安抚地道:“若是这样,定然是那些人有必死的理由。”
年素心张了张嘴,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明明他们一开始说的胤禛为什么不高兴,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了送谁去死呢!
难道她这段时间所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见去了?
胤禛能理解年素心心中的惊愕,其实他自己也很意外疑心颇重的他为何独独能赋予年素心信任?
明明弘晖病逝之后,查明真相的他就决定再不相信后院任何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却对于信任年素心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既然爷这么说了,那就请爷以后也如现在一般信任我,毕竟有些人真的需要教训。”
胤禛闻言并不拒绝,他既然选择了,就必定要付出足够的信任,至于年素心口中需要被教训的人,他觉得他也需要好好查查。
偌大的雍亲王府,就该是他的一言堂,不管是外来的势力还是后院妻妾的手段,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动他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型社死现场
年素心对胤禛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不管胤禛的态度是真还是假,她只负责通知,不负责留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她心里清楚,她再不能对后院的女人手下留情!
有了决定,年素心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问道:“爷还没说自己到底遇上什么难题了呢!”
胤禛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年素心还记得这回事,不由轻咳了一声:“没什么,都是朝政上的一些事,爷自会处理。”
年素心听着胤禛的话,再看他脸上的有些尴尬的神色,一脸明悟地道:“既然爷能处理,那妾身也就不问了。”
能让胤禛这般尴尬又难以宣之于口的,除了永和宫那位办得事,年素心再想不出还有谁能让忍字当头的胤禛一再出现这样的情绪。
胤禛张了张嘴,没想到再三提问的年素心会突然停下话题,见她如此善解人意,胤禛心中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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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他只想自己承受,并不想让人知道,一如在喜欢的人面前,男人只想保留光鲜亮丽的一面,而非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此时的胤禛也不例外。
两人说了会子话,胤禛便起身去了书房,康熙不在,他手头上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的,不管是朝堂上的,还是私下里那些想找茬的。
秋言进来的时候看着发呆的年素心,以为她是在跟胤禛生气,顿时劝道:“侧福晋可是在跟主子爷生气,主子爷贵为亲王,又身负皇恩,自然日理万机,顾不上府里的事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主子爷百忙之中还是记得过来探望侧福晋,单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了。”
年素心见秋言误会,不由摆了摆手,笑着道:“行了行了,我没跟爷生气。”
秋言顿时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年素心见她一时没再说话,认定秋言没信自己,不由地打趣道:“爷这人有本事,有能力,是做大事的人不假,但涉及内宅琐事,却不能依赖于他,不然吃亏的就只有你主子我自己。”
秋言没有想到年素心会说出这些话来,不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主子爷很护着侧福晋呐!”
“我也没说他不护着我,而是他那人吧……”年素心叹了口气,有些怨念地道:“你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颇为沉稳的模样,实际上性子龟毛又执拗,动不动就跟自己过不去。”
不说还好,一说起胤禛身上的那些毛病,年素心简直是滔滔不绝:“他那人倒是会为旁人着想,却忘了他身边的人更不容易,而且你不知道,他那人面冷心热,看似绝情,其实比谁都重情,以至于总是给别人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的机会,要是我还像闺中那般天真,这上林苑里的人怕是都要不得好死!”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事实上爷这人一看就不像是那种会疼人的,他总以为自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殊不知人心难测,就算吃亏受累,也不可能做到个个公平,更何况他胸怀大业,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以至于你家主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硬是学会了自己拿刀对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秋言听着年素心滔滔不绝的吐槽,一脸的瞠目结舌,再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的胤禛那黑如锅底的脸色,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这误解给侧福晋惹了大祸:“侧福晋……”
年素心却还不自知,继续吐槽道:“秋言,这上林苑的事你也都知道,不是我狠,而是那些人笃定我好欺负,又认定爷不会为了我一个刚入府的处置他们,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不想过安生日子,说到底都是因为咱们这位爷只把规矩挂嘴边,没让规矩管到这些人……”
秋言见胤禛脸上的表情越发冰冷,不由地冲年素心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侧福晋……”
年素心一脸莫名:“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是……”秋言被胤禛一瞪,剩下的话都不敢出口,见年素心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历来忠心的秋言还是勇敢地伸手往旁边指了指:“主子爷……”
“爷怎么了,他不是去书房……咳!”年素心嘴里说着胤禛去了书房,视线却顺着秋言的手指扭头看去,撞上胤禛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顿时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若年素心去过现代,她就知道有个词能很好地形容现在的局面——大型社死现场!
面对胤禛黑得快滴出墨来的脸色,年素心瞪了一眼秋言,有心想跑,无奈人就在堵在门口,只能干笑一声,掀起被子隔绝视线。
胤禛见状一边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都下去,一边上前几步,直接扯开被子,逼她跟自己对视。
年素心倒是想逃,可惜被薄被裹住的她犹如困兽,根本逃无可逃。
胤禛磨着牙,咬牙切齿道:“想躲?”
年素心心虚地眨巴着大眼:“没有……”
一双大眼四处张望,却无人可供她求救,亦无处可供她逃跑,只得仰着头,对满脸寒霜的沉着脸看着她的胤禛干笑着道:“那个,爷,刚才我都是说笑的,真没有别的意思。”
年素心是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刚才那些话虽然是吐槽,却实实在在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而且看胤禛的表情,似乎也许都听进去了。
没办法,年素心只能低头装死。
年素心还是知晓胤禛的性子的,他那般喜怒不定,又小心眼记仇,就算她说的是实话,可谁能保证他没在小本本上记她一笔。
胤禛看着低头不语的年素心,伸手抬起她尖细的下巴,四目相对,使得年素心眼里的心虚都快透出来了。
“爷不会疼人?自以为是?还不会办事?”胤禛冷眼看着她,然后勾起嘴角问。
年素心木着一张脸,目光游离,根本不敢看他。
胤禛却不想放过她,扳过她的小脸正对着自己,然后继续说道:“爷只把规矩挂嘴边,没让规矩管到这些人?”
年素心听着他仿佛裹着冰渣的话,心中一阵哀嚎,她之前心存侥幸,想着他没听多少,现在看来他不仅全听到了,还顺道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
完了完了,这次作死儿大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只要不死,爷都当没看见
胤禛微眯着眼,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年素心,与其说他气年素心在背后说他,还不如说他在意的是年素心不能当面说出这些心里话。
“爷倒是不知道爷让你这般不满,又这般不能信任。”
年素心满脸讨好地望着胤禛,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心虚地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地说道:“这怎么可能,爷最好了,我就是一时嘴快……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胤禛语气平淡的一句话硬是把年素心吓得簌簌发抖。
胤禛瞧着年素心眼珠直转一副不老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气得慌,纵使她说的大多都是事实,可这个小没良心的不是也不能否认他对她的好么,怎么到了这份上还是不相信他。
一想到她满脸嫌弃的说她只能拿刀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时,胤禛既愧疚又心疼,不得不说,他的确如年素心所说,不可能为她一人处置后院的其他人,哪怕他明知对方有错,却不得不为大局将事情压下。
退一步说,他为了爬上那个位置,失去远比得到的多,若非今儿个听到这一席话,他或许还会在委屈自己和身边人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年素心见他久久不语,顿时有些愧疚了:“爷,其实那些话都有些言过其实了,你不要太介意!”
“言过其实?”胤禛被她这怂样给气笑了,明明嚣张的一匹,到了算帐时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怂样,借此过关,年素心感觉到胤禛的拇指在自己的下唇来回摩擦,心脏‘砰砰’地好似要跳出来,眼瞧着他气得都说不出话了,年素心顿时抱住他的脖子大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可要不是爷总是纵着后院那些人,平安和长生也不会差点被害得丢了小命!”
这些话犹如闷雷在他耳边瞬间炸响。
胤禛被年素心抱住,小姑娘小小的一团倚在自己怀里,委委屈屈的抱怨声,如怨似泣,让他忍不住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听清她嘴里所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年素心抱着胤禛的脖子,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便知如今的孩子也是他的底线,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敢向她的两个孩子伸手,她凭什么不能还手?!
他们是人,她和孩子也是人,凭什么受委屈的就一定要是他们?!
也对,她凭什么心虚,她这是实话实说!
年素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原本抱着胤禛的双手慢慢地也松了下来,虽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突然加快的心跳声和逐渐转变的气息,她隐隐觉得,胤禛刚开始其实并没有生气,真正让他生气的,大概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胤禛感觉到她的委屈,察觉到她松开的手,下意识地抱紧她,心情尤为复杂,平生第一次他恨自己的以大局为重,他侧头想要去看年素心,可是却只能看到她靠在肩上露出的后脑勺。
原来她不是不怨,她只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他布满冷意的眸子里满是愧疚,是对她的愧疚,也是对孩子的愧疚。
“爷不是想纵着那些人,而是实在无人可用,只能保持平衡,才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朝堂上。爷现在这个处境,进一步危险重重,退一步无底深渊。”胤禛说这话的时候,抱着年素心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中。
年素心身子僵了僵,并没有说话。
胤禛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也没听到她的回话,继续道:“你能努力保护自己和孩子是对的,有些事情爷不能做,但你可以,毕竟就内宅之事而言,男人过多插手总归没有女人来得直接。”
呃……
年素心听了胤禛这话,不得不说他总结的不错。
别看这一家之主是男人,可是涉及后院阴私,男人还真不好解决,说是公正,其实各方面都有考量,真要是不管不顾,指不定只有隆科多这种被迷晕了头的男人才干得出来,像胤禛这样的,说是公平,实际上个个都受了委屈,每个都对他心有怨言。
“不是直不直接的问题,爷没有意识你所谓的公平对于后院所有女人而言都是不公平。”年素心轻轻推开胤禛,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明明很近却又觉得很远,“不管其他觉得如何,可我真的没觉得自己被偏爱,因为从进府到现在,我被动接受所有的伤害,唯独没有公平,所以一如我所说的那样,想要公平,就得先让那些人知道伸手就得流血,就得疼,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说到最后时,那些话就好似年素心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来的。
胤禛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她也是真受了委屈,心里愧疚的同时也心疼的不行,他开始有些后悔大事化手了,连忙将她搂到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爷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爷做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但爷可以给你一个底线,只要不涉及孩子,谁要你的命,就你就打谁脸,只要不死,爷都当没看见。”
这是他目前能给她最大的承诺。
年素心瞪大了眼看着满脸愧疚的胤禛,表情显得十分的诧异,显然这跟她记忆中那个一切以大业为重的人完全不同,要知道上辈子他登基后,她也不是半点委屈都没受。
“怎么?不相信?”胤禛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略显好笑地问了一句。
年素心听了他的话,愣是被胤禛这突如其来的宠爱给吓到了,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这辈子突然就得到了,这叫她怎么相信?
“爷,你就不怕我私心作祟,借机把包括福晋在内的妻妾统统打残?”
胤禛见她瞪着大眼反问自己,不由好笑道:“不怕,只要不死,爷都有办法帮你掩饰,毕竟爷已经帮了他们太多,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
“这话是没错,但爷真的不在意的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总归要做了,才能达到你说的公平,不是吗?”
年素心看着面色平静且认真的胤禛,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便附和地道:“爷说的不错,总得都尝尝这被害的滋味,才能明白被害的人,到底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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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这个‘被委以重任\’的人
年素心虽然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并不想细究,只要她和孩子的安全能得到保障,是不是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胤禛是她的男人,是孩子的阿玛,他有这个义务保护他们。
年素心理所当然的接受比起假意的推脱更让胤禛觉得心里舒坦,此时内心无比愧疚的他也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好受一些,毕竟作为一个丈夫和阿玛,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
苏培盛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担心着年素心,怕胤禛对她怎么着,虽然胤禛一直都很理智,但却是公认的小心眼,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不计较,所以这些人脖子伸得长长的,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出点事没及时救援。
秋言虽然也担心年素心,不过她想着临出来前胤禛的神情,觉得虽气却没有怒,显然没有跟侧福晋较真的意思,但人一直不出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好不容易等到胤禛出来,秋言连忙进了屋,到了屋里见年素心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有受影响的样子,想来应该是顺利过关了。
年素心看着秋言这隐晦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怪她引了话题,还是怪她跑得痛快,不过结果出乎意料的让人满意,她就不计较这些了。
收拾好心情,年素心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受影响,甚至因为说了心里话,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胤禛面前可比从前放得更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等到她出月子的时候,一扫眼底的愁绪,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
正好赶上请安的日子,年素心自然是收拾打扮好去一趟正院,毕竟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乌拉那拉氏,而是想让她也尝尝这寝食难安的滋味。
来到正院门前,年素心下意识地抬头扫了周遭的人一眼,随后目光落在离她不远的李氏身上,仔细看了一下,往日艳光四射的李氏,不过几月不见,竟生生老了几岁,不由低声问一旁的秋言:“这李氏是怎么回事,瞧着好似受了多大的罪过?”
秋言顺着年素心说的往李氏那边看了一眼,随后低声回道:“二阿哥从入春开始就断断续续地病了好几场,前段时间刚好,昨儿个听说又不好了,引得主子爷大怒,想来这李侧福晋是为此太过忧心。”
年素心心中微跳,她怎么忘了二阿哥弘昀就是今年夭折的,纵使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却依旧改变不了李氏想要借子上位的心思。
在她未入府之前,李氏在后院可谓是独占鳌头,如今让她只守着孩子过日子,她如何愿意。
此时的李氏正同乌雅氏说着话,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分歧,两人的表情都不算好,上辈子年素心对府中孩子夭折的事并不多关注,一是怕触之伤情,二是她从不多管闲事,毕竟上辈子的年素心脑子里可没有所谓的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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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李氏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间,年素心清楚地从她眼底看到一丝恨意,瞬间眼色微冷,她倒是没想到,李氏居然会恨上自己。
她想到之前跟李氏的合作,无论是出于立场还是出于利益,她都不曾有半点亏欠她的地方,反而是李氏借助她转移了不少视线,至于弘昀,明明可以养好的,偏偏摊上这么一个糊涂娘,以至于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一步。
胤禛恐怕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李氏不会这样的反应,至于李氏为什么会恨上她,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可能纵着她。
以往她招揽李氏全是因为她想岔了,她以为她需要人一起对抗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才能走出困境,如今她才明白,打铁还需自身硬,绝对的实力代表一切。
至于合作之事,相互成就才是继续,反之就只能是分道扬镳。
年素心低笑一声,无视李氏的目光,举步往前,一反从前的谦让,当仁不让地走在了众人前面,引得不少侧目。
从前请安,为了顾及李氏的面子,年素心总会落后她半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只是眼下她不想顾及李氏的面子了,那还管她怎么想。
李氏听着身后传来的低笑声,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嘲笑她,顿时看向年素心的眼神更冷了。
等众人进屋之后,先入眼的便是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转头再看,入眼便是旁无若人已然坐下的年素心,见状均是一愣,这是要向福晋开战吗?
乌雅氏看着年素心这般模样,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李氏,低声问道:“李姐姐,年姐姐这是想跟福晋打擂台么?”
李氏冷笑一声道:“打擂台也是需要实力的,如果只是逞一时之勇,不仅害人害己,说不定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啊?!”乌雅氏满脸诧异地看着李氏,眨了眨眼道:“李姐姐不看好年姐姐吗?”
李氏看了乌雅氏一眼,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就在她以为年素心不会动的时候,她偏偏站了起来,同往常一样冲着乌拉那拉氏行礼,这一幕看得她心中冷笑,还以为骨头有多硬,没想到就是个纸老虎。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的一切。她原本还想着乘今天给年素心一个下马威,谁曾想刚过来就遇上年素心主动挑衅于她,这场面看她很是窝火。但这段时间她暗地里打听了不少消息,她终究还是小看了胤禛的野心,她以为亲王就是终点,却不想胤禛的双眼一直盯着最高处的那个位置,若他成功,她便是皇后,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存在。
只是要得到这一切,就得让他明白她还有利用价值,她值得他以皇后之位相待。
乌拉那拉氏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想要挽回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她只能继续延用之前的法子震慑后院众人为她所用,只是她没想到,她会被年素心抓到把柄,还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跑到她面前来对她挑衅。
关嬷嬷脸色不好地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见她脸色莫名,也不好开口,只能暗自祈祷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不然她这个‘被委以重任’的人怕是活罪难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忍谁是孙子
年素心行礼只是不想给人留话柄,可不是想找罪受,眼瞧着乌拉那拉氏仿佛一脸深思的模样,把他们这些人视为无物,年素心干脆果断,直接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情此景,惹得一屋子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年素心的身上,而她本人却仿佛看不见一般,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有多在意自己福晋的身份,府里只要能喘气的都知道。反倒是年素心这个侧福晋,从进府到现在,就从没给过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脸面,开口就是怼,可就算如此,至少规矩上年素心是无可挑剔的,但现在……
眼下所有人都等着看年素心受难,回过神的乌拉那拉氏下意识地就开口说道:“年妹妹这是何故?”
她话音刚落,坐在下首的年素心就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冷得下人,乌拉那拉氏下意识地撇开视线,随后意识到什么又看了过来。
“福晋问的是什么?难道是我没有问安,还是规矩不够标准,又或者这一切都是福晋的刻意为难?”年素心一脸云淡风轻地扬了扬唇,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依旧保持行礼姿势的李氏等人。
乌拉那拉氏微怔,下意识地道:“当然没有,都起吧!”
“既然没有,我起身坐到一旁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在福晋眼里,我这个御赐的侧福晋就是个能被你随意处置奴才?!”年素心微挑着眉,眼中迸出冰冷的眸光,柔软的身子微微舒展,每个动作都蕴藏着一丝攻击的意味。
乌拉那拉氏紧蹙着眉头,一时竟没再开口,但心里满是恼怒。
她原是想要借机给年素心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要把事闹大,以免影响了她讨好胤禛的计划,自打她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猜出了胤禛真正的用意之后,雍亲王府这一亩三分地便再不能满足她了,所以她开始展望更远的未来,所以她才会有犹豫,可是她没有想到,年素心竟越来越不按牌理出牌了。
“年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一个失神,竟是让年妹妹觉得如此委屈,又或者是年妹妹觉得自己如今底气足了,就开始不把本福晋这个女主子放在眼里了。”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架子摆起来了,李氏等人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们自己可以成为后院里的例外,却不希望别人成为这后院里的例外。
要知道如今的年素心已然屹立于众人之上,再进一步,他们这些人怕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有道是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一个人的春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后院的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谁都想成为那个最特殊的存在,可谁也不想让别人成为那个最特殊的存在,这些年冒头的不是没有,能让胤禛一再破例的却只有年素心一个,看上去好像都一样,可是真正比较起来,就会知道表面上的宠爱和破例,根本就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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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说的是,我从进府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底气很足,至于有没有把福晋在眼里,不是明摆着的么?”一反往日的隐晦,此时年素心的挑衅是摆在明面上的,毫不掩饰。
“年氏,是本福晋太给你脸了,以至于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乌拉那拉氏闻言目露凶光,看向年素心的眼神若是能杀死人,年素心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关嬷嬷,给福晋掌嘴!”
不过是个侧福晋,出身再高,娘家再能,一样要低她一头,任她处置。
但凡想阻挠她坐上皇后之位的,她都不放过。
年素心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关嬷嬷,不待她动手,站在她身后的川穹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关嬷嬷给打倒在地。
年老的关嬷嬷对上会武的川穹,这才是必然结果,更是把众人眼珠子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放肆!”乌拉那拉氏看着摔倒在地的关嬷嬷,猛地拍了拍身旁的桌几,站起来的瞬间,指着年素心尖声道:“来人,给我打,我还就不信了,在这里我居然还治不了你!”
年素心看着尖声叫嚷的乌拉那拉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既然是来找茬的,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一个川穹,一个忍冬,那都是会武的好手,不要命的死士,若是连这后院的丫鬟婆子都对付不了,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训练。
正院的丫鬟婆子们都被打懵了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毕竟正院独霸后院这么多年,纵使有冲突,那也是互相伤害,像现在这样单方面的被伤害,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年素心自觉讲道理,可惜她遇上的人都不喜欢讲道理,不是暗地里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是胡搅蛮缠,自以为高人一等,拼命地想把她往下踩,既然如此,她何必浪费唇舌,打就对了,“福晋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年素心是皇上御赐的侧福晋,不是你院里的奴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抬手抓起一旁的茶盏就往年素心身上掷,眼里尽是恼羞成怒的嫉恨之色:“我还真不知道这后院有谁是我不能处置的!”
若说成为皇后是乌拉那拉氏的终极目标,那么将年素心踩在脚下就是她现在的目的,她能容忍年素心存在已经是极限,她绝不允许年素心挑战自己的权威,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笑话!
年素心就算抓了她的把柄,难道胤禛还能为了一个丫鬟的话置她于死地不成!
她忍了年素心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跟她计较,只要能让胤禛予以她皇后之位,她对年素心纵容几分又如何?谁知她退了,年素心反而得寸进尺,一副想要爬到她头上来的架势,这叫她如何能忍!
年素心侧头躲过了茶盏,却还是让茶水淋了一身,不用转头,她也能猜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讥讽和嘲笑,若是上一世,她肯定是忍了,但这一世,谁忍谁是孙子。
“醒了吗?”年素心说这话时,拿着一旁的茶盏,直接一杯水泼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脸上。
“年氏,你找死!”
“那你有本事就试试,看看如今的年素心是不是还像选秀之前那般任你哄骗,由你拿捏,甚至掌握生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说明乌拉那拉氏另有所图
年素心心中的恨不是无限滋生的,是被这些逼着滋养出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后生根发芽,无阴生长,直到长成苍天大树,再不能忽视。
年素心可不管乌拉那拉氏心中是否羞恼,她可以跟她动手,她为什么不能还手,此刻她不过是将心中的不满爆发出来而已。
她说后院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原来这些人都连自己是否做错都没有意识到。
想起乌拉那拉氏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理所当然的伤害,年素心突然觉得能鱼死网破也不错,至少她拉了个垫被的,不像上一世那样死得憋屈,只能任仇人逍遥。
“怎么,说不出话了?是,你是嫡福晋,可我也是侧福晋,你出身大族,我出身清贵,咱们谁比谁差,再者纵使我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更何况我还没犯错。都说师出有名,福晋就算想处置于我,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而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有道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呢!”
乌拉那拉氏听着年素心肆意奚落自己的话,原本怒气翻腾的心里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她想起这几年胤禛对她的态度,还有娘家日渐没落的事实,知道年素心是真不惧她。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在意雍亲王福晋的身份,在意可能到手的皇后的身份,便咬牙说道:“年氏,依你的意思,这后院我还做不得主了!”
“那倒没有。”年素心微眯着双眼,神情间满是讥诮地道:“只是看做谁的主!”
乌拉那拉氏冷笑道:“哦,我还是第一次知晓,一个嫡福晋竟还做不得一个侧福晋的主,那你倒是说说,一个侧福晋以下犯上,我这个福晋该不该罚你?!”
年素心仔细看乌拉那拉氏的神情,见她一副‘给你台阶下’的神情,顿时一脸好笑地道:“那福晋倒是说说嫡福晋先对侧福晋动私刑又该怎么算?!”
乌拉那拉氏见状脸色微变,她以为年素心会顺着台阶下,谁知年素心直接就翻脸,这让她脸色微变:“年氏,这事就算是闹到皇阿玛面前,本福晋也不惧!”
年素心冷笑一声,拿着茶盏的手一松,茶盏顺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瓷器破碎溅起的碎片更是引得身后的格格们一阵惊呼,她却不为所动,径直抬起精致的下鄂道:“既然如此,那福晋倒是把这事闹到皇上面前去啊!我倒是要看看到时不惧的到底是谁!”
话音一落,年素心甩袖而去,压根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什么表情,更不管其他人有多诧异,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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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看着拂袖而去的年素心,面目狰狞,站直了身子戾声道:“都给本福晋下去!”
李氏等人故然想看好戏,可他们到底没蠢到在这个时候触乌拉那拉氏的霉头,毕竟她们一没宠爱,二没实力坚实的娘家撑腰,真要干上了,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全军覆灭,这样的亏本买卖,谁做!
出了正院,李氏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正院,到底没说什么,可内心深处却翻江倒海,复杂异常,她费尽心机堪堪才与乌拉那拉氏打个平手,而年素心连阳谋都不需要,直接就跟乌拉那拉氏对上,还轻易占了上峰,难道这就是娘家厉害给予她的底气?
“李姐姐,你说年姐姐突然发难,是试探还是借机发挥?”乌雅氏声音不低,开口就引得不少人停下了脚步,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氏。
“谁知道呢,或许年妹妹只是误会福晋的用意也说不定!”
“看着不像是误会,反而像是来报复的。”
“胡沁什么,那有什么报复不报复的。”
“……”
甭管这话是真还是假,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是不可能承认双方之间存在仇恨的,即便是即定的事实,只要他们不承认,旁人又能说什么。
李氏听着众人的谈话,脑子里却不断回忆着有关年素心的信,她以为的年素心娇弱无依好糊弄,实际上年素心性情沉着有谋略,更甚至胆大包天无所畏惧,完全不同于后院女眷的存在。
这京中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各家女眷她也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像她这般简单粗暴的,对,就是简单粗暴,仿佛所有人的手段都是多余的举动。
她觉得无力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她是羡慕年素心的,毕竟没有谁不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好了,不管年妹妹是何意,都不是我们能妄加揣测的,毕竟这事的结果到底如何,看得是福晋和年妹妹的意思。”李氏扭头看了众人一眼,说话滴水不露,明显是不想担责,亦不想招惹麻烦。
后院的女人之间本来就互有较量,真仇假意都容不得他们在对方面前说实话,家长里短没关系,涉及责任,谁也不想平白惹身腥。
看这年素心的表现,明显是不打算继续合作了,她可不会自以为是认为再对上,她还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乌雅氏见李氏并不上钩,也不再攀扯,继而拉着其他人一起说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不经意的好奇,而非她在坑人。
李氏也没想追究什么,随意说了两句,便带着人走了。今天这一出太考验她的承受力了,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也要换个策略。
上林苑里,从正院回来的年素心,心情很是爽快,果然比起耍嘴子,动手更能给人成就感。虽然她并不满足于今天的表现,可更多的还是介意乌拉那拉氏今天的表现。
依着她对乌拉那拉氏了解,言语上的不敬她尚能忍,可今儿个她都把水直接泼她脸上了,她居然没有让人一拥而上,把她治服,而是选择了隐忍,这说明什么?说明乌拉那拉氏另有所图!
“侧福晋在想什么?还是在想正院的事?”刘嬷嬷进来的时候见年素心依旧倚在引枕上发呆,不由地加重脚步往前走,见年素心回神,不由地问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子被羁押回京了
年素心回过神来,并没有急着回答刘嬷嬷的话,而是调整一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自然是有疑惑的,嬷嬷会来不也是觉得今儿个我从正院回来的太过顺利吗?”年素心抬头看向刘嬷嬷,想着自己准备许久却未能用上的人,嘴角一阵冷笑。
刘嬷嬷听了年素心的话后,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诚如年素心所说,她会过来正是因为如此,要知道今儿个他们可是打定主意要随年素心一起跟正院好好闹上一场,却不想水都泼脸上去了,对方居然能忍下来……自然他们这些等在正院外的人,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侧福晋,福晋的态度转变太过突然,老奴可不认为一个丫鬟就能让她改变至此。”一个丫鬟而已,他们也没寄希望于借此扳倒福晋,至多就是让她收敛收敛。
“你我都明白的事,偏偏就发生了,这说明乌拉那拉氏有了别的考量,又或者别的打算!”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说话间带着几分思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名利地位,只要我不在意,她就只能被动挨打。”
上辈子她就像个傻瓜,天真地认为天就是蓝的,人都是好的,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功名利?才是真的。
“可是侧福晋这般举动会不会惹得主子爷不悦?”刘嬷嬷不怕福晋怎么想,就怕胤禛会误会。
“为什么不悦?是我先挑得事吗?”别说年素心早先就已经禀明了她的决定,就是没有,年素心也不认为该为此而遭受斥责的人是自己。
她本就是受害者,事情闹大,该为此而负责的也不是她,且她要是事事都你像从前那样轻易揭过,这后院谁都敢对她下手,谁都敢对她的让孩子下手。
她给了乌拉那拉氏等人那么多机会,就算他们不懂感恩,可他们凭什么肆意伤害她和她的孩子,难道就因为她善良?
若真是这样,这些人就不只是恶毒,而是恶心至极,年素心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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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有些人是永远不懂得满足的,不管乌拉那拉氏是因为什么原因忍下的这口气,反正不会是忏悔,也不是反省,所以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是要提防着她再往上林苑里伸手。”
刘嬷嬷见年素心打定主意,连忙点了点头:“老奴明白。”
正院里,梳洗完毕的乌拉那拉氏从净房里出来,周身都散必着一股戾气,周边伺候的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的对象。
关嬷嬷一边给乌拉那拉氏绞头发一边开口说道:“福晋,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乌拉那拉氏一想到年素心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泼了自己一脸水,顿时气得冷笑出声:“年素心无非就是仗着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借口反击,但今日的事情我都记着。”说完乌拉那拉氏扬着头,目光看向门边,眼里的怨恨好似从门板透出去一般,继续道:“如今年素心这般得意,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生了孩子,她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那她最好能祈祷自己能把上林苑围得如铁桶一般固若金汤,否则……”
乌拉那拉氏话音未尽,话里透出的恶意仿佛实质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关嬷嬷看着气愤难平的乌拉那拉氏,头一次没劝,相反地她内心也不平静。旁的事情她会劝,但今天这事已然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她若是依旧像从前那样劝说,别说这雍亲王府,若是有一天进了宫,谁又能把福晋放在眼里,怕是都要认年侧福晋为主子了吧!
“今儿这事,着实过了。”
‘啪’的一声,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梳子扔到了梳妆台上,“不是过了,是年氏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所以说来说去,她年氏就是个祸害。”
“福晋……”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的看了关嬷嬷一眼,眼中满是阴鸷,不过因着关嬷嬷未像之前那般满口劝说,她现在的态度还算不错,但只要一想到今天的情景,她眼底满满都是对年素心的杀意,可是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动她,也动不起。
年素心生下皇室第一对龙凤胎,朝中不少人称之为祥瑞,皇上太后不仅给了赏赐还亲自赐了名,就这待遇,她就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不仅麻烦不断,甚至还会逼得胤禛对她下重手。
乌拉那拉氏狠狠地闭上眼,掩去了眼里的杀意之后,冷眼看向身旁的关嬷嬷,寒声道:“尽快想办法除了那丫头!”
关嬷嬷连忙应声答应,这事乌拉那拉氏纵使不说,她也会想办法办妥的,毕竟年素心今儿个的表现让她明白,正院暂时经不起风浪,甚至为了更高的目标,还得有个比从前更为响亮的名声。
如果之前的贤惠之名只是让乌拉那拉氏备受皇上太后等长辈的喜爱和称赞,那么更为响亮的名声就能为福晋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至少在她还是雍亲王福晋的时候,确保不会有人越过她成为皇后。
皇室有多在乎声名,没人比在宫里待过的他们更清楚。
以往关嬷嬷的话只会让乌拉那拉氏觉得厌烦,而现在关嬷嬷的话却正中下怀,乌拉那拉氏紧紧的握着拳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如今的处境看似风光,实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一旦行差踏错,便会被年素心等人抓住机会踩在脚下。
她不能失了这个机会,亦不能如了那些人的愿,正当乌拉那拉氏要开口的时候,刚出去没多久的迎春突然小跑地走了进来,急声道:“福晋,大事不好了,太子被羁押回京了!”
乌拉那拉氏猛的抬头:“什么?!”
迎春急声道:“刚才送来的消息,说是太子串通诸多大臣逼皇上让位,皇上重怒,先行让人将太子押回京城看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脑子太迂就是容易吃亏
太子策划逼康熙让位的事情败露,原是想孤注一掷,却不想还不待他反应,就直接失了机会,本以为这次性命不保,谁知暴怒中的康熙居然没要他的命。
他心中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惶恐,是对未知的恐惧。
从江南一路被押送回京,其待遇不算好也不算坏,毕竟太子的名头还在,即便冷待也不至于作践,但又因为造反未遂的关系,再无人像从前那般上赶着讨好。
胤禛在太子被押送进京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事情经过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框架还是知道的,现在人被康熙交到他手上,纵使觉得麻烦,但胤禛对太子的态度一如往昔。
“给太子请安。”胤禛态度平常,仿佛太子不是被押解回京,而是巡视后正常回京。
太子冷眼看了面前的胤禛一眼,冷声道:“老四还是一如从前,办什么事都谨慎,一副生怕别人会抓到把柄的样子,着实让人看了恶心!”
他甩开身后围着的侍卫,态度嚣张地往毓庆宫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段后,这才扭头瞪着胤禛说道:“你这样也不生气,那要怎样才生气,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做给外人看?!”
“皇阿玛不在,孤可不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人值得你敷衍,就算是孤,怕是也没了那个本事。”
胤禛听太子这样说他,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语气淡淡地道:“太子多虑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太子只要一天还是太子,他就得行君臣之礼,即便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轻易揭过,他也没想跟一个注定失败的人争这一时之气,再者不管现在的太子有多么的糟糕,从前的太子总归还是照顾了他几分的,他承这个情,记这个恩。
太子闻言,笑得前俯后仰,抬头看向胤禛,嘴里大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从小到大就只知道忍,孤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都是阿哥,除了孤,你们都一样,谁比谁高贵,谁比谁低贱,这一点连老八都明白,你却摆出一副认命的架势,也难怪个个都忽略你的存在!”
胤禛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的全是太子说出的话,明明字字句句都扎心,他却并不还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只是他紧抿的薄唇,预示着他内心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
胤禛也是人,也会委屈,也会不甘,更懂得不平,但他能怎么办呢,他不像太子,有委屈可以找康熙,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找母妃,他只有他自己,自然没有任性的权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有句话说的对,老八都明白的事,他却苦苦执着……活该多受这么多年的罪!
“二哥说的对,这脑子太迂就是容易吃亏。”
太子横了他一眼,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屡次落难,都只有他还保持着原样,冷声道:“既然知道,就放聪明点,别丢了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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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惯老四有野心,可他更看不惯把他拉下马的老八。
他第一次被废,老八功不可没,这一次被废,说是自己耳根子软,经不起挑唆,还不如说是他自己想孤注一掷,结束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苦逼日子。
“老八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慷他人之概投机取巧博了一个虚名而已,他还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忘了孤是皇阿玛亲选的,不是谁都可以拉下来踩两脚的!”
太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说的这番话,但他很清楚他并不想看着老八得意。
胤禛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他尽责地将太子送回东宫,尽责地做好康熙吩咐好的事,甚至尽责地吩咐那些宫人,不让整个东宫的人受委屈。
从东宫出来,胤禛刚走没几步就让人挡住了去路。
“就你是好人,就你会做人,你怎么不想想老十四因为他受了多少委屈!”德妃从接到胤祯派人送来的信,这心里就一直拱着火。
她气胤禛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气太子目中无人,现在好不容易太子落难了,她还想着暗地里给太子添添堵,谁知胤禛这个白眼狼直接就断了她的后路,果真不是自己养的就是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胤禛早就看清了德妃的真面目,知她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奢望那点儿所谓的母爱了,之所以没有翻脸,一是因为康熙以孝治天下,二是他羽翼未丰,三是在他还没有明正言顺成为那个人的儿子之前,他不适合跟德妃翻脸,不是因为孝顺,而是他们不配让他背上一个不孝的恶名。
邬先生曾告诉过他,他在朝中的地位特殊,看似孤立无援,实际上居中站位,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只是不能轻易打破这个局面,否则腹背受敌,满盘皆输。
胤禛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邬先生的话意味着什么,却没想到这么快局面就有了转变。
德妃见胤禛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样子,怒声道:“本宫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吱声,你知不知道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
胤禛对着德妃怒气冲冲的样子,不仅不恼,还一脸平静地道:“儿子只是遵照皇阿玛的吩咐行事,母妃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写信询问皇阿玛的意见。”
德妃恶狠狠的看着胤禛,眼底带着一丝诧异。
胤禛语气淡淡地道:“朝中之事,自有皇阿玛定论,母妃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今天的事情儿子就当没有听见。”
德妃一听胤禛这话,整张脸都青了。
拿康熙作筏子让她闭嘴,拿朝堂之事逼她退让,他这是毫无顾及,还是翅膀硬了,压根就不把她这个亲生额娘放在眼里了。别看胤禛被封为亲王,可是相较于其他人的底蕴,孤掌难呜的他能依靠的还不是她这个亲生额娘!
德妃这些年本就视胤禛为禁脔,不允许他脱离自己的掌控,行事多以打压为主,但凡胤禛有一点儿不对,又以温情感化,可以说萝卜加大棒,用得恰到好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若非今日这一出,她都不知道昔日处处讨好她的大儿子不仅会拒绝她还会堵她的嘴。
德妃想到这里,面色铁青的看向胤禛说道:“你这是在教本宫怎么做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胤禛目光清冷地看向德妃,不退不让,行为举止间一点儿都没有从前的退让,冷淡的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他的亲生额娘,只是一个有着短暂交际的陌生人:“怎么会,儿子只是在提醒母妃不要犯不该犯的错。”
德妃闻言,猛地抬头看着胤禛,目光似刀,冰冷而又锋利,似要把他碎尸万段一样。
胤禛一点都不受影响,语气淡淡地道:“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的教训,第二次就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
教训……
同样的错误?
他这是在影射她上次对太子的落井下石吗?
德妃眉头紧皱,心中有些猜测,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胤禛已经先她一步说道:“儿子说这些只是尽了儿子该尽的义务,母妃愿意听便听,不愿听就当儿子什么都没说。”
“母妃应该听说了太子回京的事,纵使原因不明,可皇阿玛对太子的宠爱摆在哪里,甭管之后会如何,太子现在还是太子,不是谁都能作践的,且一废太子的事情摆在面前,儿子不过是担心母妃落人话柄的同时又重蹈覆辙,所以才格外提醒。”
“经过上次废太子的事,我原以为大家都应该明白皇阿玛对太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即便太子做错了事,可能处置的也只有他,容不得别人插手……儿子这么做,想必母妃现在应该明白了!”
胤禛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丝冷色,以往在德妃面前总是带着一丝暖色的眸子,此时满是冰寒,这让德妃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
她不喜胤禛,甚至有些厌恶他的存在,就好似胤祯的出生见证了她有的荣耀,相反胤禛的出生见证的是她所有的狼狈。没有谁喜欢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她也一样。
德妃为求这妃位,谨小慎微,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因着对旧主不满,继而迁怒于胤禛,若不是那时候康熙透露出想将胤禛养在身边的意思,她根本不可能养他,纵使如此,她也从未在他身上用过心。
此时见胤禛态度冰冷淡漠,德妃不仅没领会他的好意,相反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讥诮道:“皇上再怎么纵着太子,也不可能不管其他人,本宫这人就是记仇,太子敢对老十四下手,那本宫就敢打回去。”
“你也别说什么提醒不提醒,莫不是你存着看老十四笑话的心思,本宫告诉你,只要本宫还活一日,你就别想看老十四的笑话,而且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得给本宫把老十四照顾好了,否则你就是不孝!”
要不是碍着康熙,她哪里用得着勉强自己面对胤禛,她可是记得当年的佟氏是怎样在她面前表演‘母子情深’的。
既然是佟氏的儿子,她凭什么要心疼!
胤禛见她这模样,完全没有从前的失落,站在那里一脸平静:“是不是笑话不由儿子说的算,是不是不孝也不只由母妃来决定,况且,依皇阿玛的性子,怕是不会高兴于您对儿子的这个评价吧!”
德妃猛地抬头,柳眉倒竖地看向胤禛:“你什么意思?!”
“难道儿子说错了吗?儿子孝与不孝,看得从来都不是您的意见,只要皇阿玛说儿子孝顺,即便儿子真的不孝,那也是孝,反之老十四再孝顺,只要皇阿玛说他不孝,他纵使再孝顺,那也是不孝。”
“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说的这般明白,明知道是扫自己的脸面,就不该开口,说到底,儿子在意,你才容得你横加指责,斥责打压,儿子不在意,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占着母妃身份的陌生人。”胤禛说这话时,面露嘲讽:“儿子的确对您心存孺慕,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细究,今日恰巧遇上此事,好心提醒,现在瞧着,倒是儿子多此一举了。”
话音一落,胤禛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老四,你给本宫站住!”德妃是真被胤禛的话气着了,眼瞧着胤禛离开,立马开口阻拦。
胤禛停住步伐,回过头看了德妃一眼,再无从前的敬意,态度清冷如霜:“您不过就是仗着一个母妃的身份在儿子面前耀武扬威,到了皇阿玛面前,不是一样要扮慈母,要是让皇阿玛知道这些年,母妃一直致力于打压儿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怪罪于您?”
“你!!!”德妃被他这话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眼见胤禛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抬手就掀了桌几上的茶盏。
老四……
该死的老四……
果然是佟氏那个贱人养大的,生来就是气她的!
秦嬷嬷站在一旁,想要劝上两句,不想越劝德妃怒火越盛,原本只是掀了桌几上的茶盏,如今却是砸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混帐东西,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翅膀硬了,也敢跟本宫甩脸子,本宫就知道,佟氏那个贱人养大的,天生就是白眼狼!”
“娘娘,慎言!”秦嬷嬷一听这话,立马急声阻止。
“慎什么言,你没瞧见他刚才的那个态度,现在想想,这些年的恭敬,怕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德妃自打成为四妃之后,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特别是让她吃亏的胤禛还是她以为掌控在自己手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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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嬷嬷看着失态的德妃,也不敢阻止,只得快速跑到外头,吩咐永和宫的人把外面盯紧了,以免德妃发怒这事传出去损了德妃温婉的名声。
此时离开永和宫的胤禛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问道:“消息可传出去了?”
苏培盛立马回道:“回主子爷的话,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戏台他已经抬起来了,剩下的就看皇阿玛怎么想,后宫的嫔妃怎么做,他相信太子是康熙的心头肉,也相信那些嫔妃想要扳倒德妃的决心,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德妃不倒,剩下的人又要怎么往上爬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儿子大了就不听话了
江南行宫,胤禛的折子还没有送到,康熙就已经先一步得知了太子的情况,以及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分歧。
若是以往,康熙肯定不会留意这种事,就算是知道也会因为平衡后宫妃嫔以及阿哥们之间的关系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涉及太子,他总归还是习惯性地多关注了几分。
虽然康熙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二废太子也摆到了台面上,甚至因为太子造反的事大动干戈,狠狠发落了一批人,虽不至于消气,却也不至于抓着太子的错不放,要知道康熙最大的优点不是能干,而是推卸责任和脑补。
太子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纵使有众多不满,他也不可能否认太子,毕竟否认太子跟否认自己没多大区别,再则他之所以在这个当头将太子先行押解回京,无他,只因为他确信胤禛不会对太子落井下石,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德妃会这般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甚至是为此不惜给老四按上一个不孝的名头。
真是好啊!
康熙沉着一张脸,满目阴霾的坐在书岸后,几个朝臣和阿哥们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虽不知这折子上写着什么,但就康熙的情神不难猜出上面写得都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造反之事,别看康熙反应大,可因着发现的早,事情影响不算大,否则康熙也不会继续留在江南,不过胤禩却敏感地察觉到康熙看完折子之后那不经意看向胤祯的眼神。
难道是德妃又做了什么?
一想到胤祯那喜欢胡来的做事方式,胤禩心中微跳,他没看懂康熙方才的眼神,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德妃不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们势必会受迁怒。
胤祯却是半点不知,甚至他都没有意识到康熙那一闪而过带着恼怒的眼神,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空出来的太子之位,一想到自己会成为太子,眼里按捺不住地闪过一丝欣喜。
康熙的目光从几个儿子脸上扫过,看似随意,实际上却将他们的神情一一纳入眼底,而胤祯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欣喜尤为显眼,落在康熙眼里自然也更为刺眼。
果然,儿子大了就不听话了,这一个个的都盯着他屁股下面的这张椅子。
“行了,朕乏了,都退下吧!”康熙放下折子的瞬间,康熙敛去了脸上的神情,只余眼底的阴霾久久未曾散去。
胤禩半垂着头同众人一道应声而退,并不理会胤祯挤眉弄眼的暗示,径直往外走。
“八哥,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走了?!”出了书房没多远,胤祯就抱怨起来了。
“十四弟难道没有看到皇阿玛的脸色吗?”在这个当头讨好卖乖,简直跟找死没两样,偏偏有些人就是不信邪,那上赶着找死的举动让性格跟炮杖一样的胤俄都看不下去,看了一眼胤祯,一脸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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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闻言抬头,脸上并无怒色,而是沉声道:“十弟,今儿个皇阿玛的态度不一般,只是不知是否涉及太子,咱们得早做准备。”
胤俄听了胤禩的话,怒气一顿,显然上次废太子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即便这次废太子并不是他们的手笔,可是康熙的反应和处理方式无不在彰显他对太子的维护,更何况他们暗地里没少推波助澜……
胤俄是莽不是傻,他懂其中的厉害。
胤祯等胤禩说完之后,也反应过来了,低声道:“八哥,十哥,都是弟弟太过鲁莽,忘了眼下还不是时候,不过皇阿玛也是人,也会伤心,也会失望,弟弟想抓住这个机会,也是希望咱们能早日如愿以偿。”
胤禩听着胤祯的话,脸色微变,扭头看向一旁,只见原本站在一旁的胤俄亦是一脸寒霜,不由沉声说道:“十四弟若是觉得我的判断影响了你的前程,咱们大可不必搅和在一起!”
胤祯脸色微冷,看向胤禩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身后的胤俄更是毫不给面子,上前两步拉着胤禩就走,压根就不管胤祯是个什么反应。
胤俄是除太子以外,出身最为贵重的皇子,外家钮钴禄更是大族,胤禩能走到这一步,钮钴禄功不可没,若非胤俄对大位无意,别说胤祯,就是胤禩也没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胤俄支持胤禩,是因为兄弟情谊,也是因为个人利益,甭管他怎么做,至少没人能爬到他头上来,如今到好,一个靠着他们支持才走到台前的人,不仅摆起了架子,还甩起了脸子,这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十弟。”两人走出胤祯的视线之后,胤禩率先安抚起了胤俄的情绪。
“八哥不用多说,爷明白你的意思,但老十四绝非最佳人选,若无可控制他的把柄,刚才的情形就会成为常态。”胤俄没生胤禩的气,只是实话实说的同时,心里莫名地萌生出一丝退意来。
胤禩见胤俄是真不在意,连忙点头道:“十弟说的不错,但是想要将老十四掌控在咱们手里,只是施恩并不管用。”
胤俄向来不管这种事,闻言只是应道:“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然咱们只能是白忙一场。”
事实上胤俄是看不上眼胤祯的,纵使他颇得康熙宠爱,也频频惹人夸赞,但就他志大才疏又好大喜功作风,纵使有一天站得高了,那也是空中阁楼,不堪一击。说白了,胤俄看不惯躲在女人身后的胤祯,却不好博了胤禩和胤禟的面子,便只能听之任之。
可就算是这样,也并不代表他要低胤祯一头。
胤禩听了胤俄的话,忍不住眼中一寒,他如何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胤祯刚才的举动说是打他的脸也不为过,他若是真的忍了,日后真要让胤祯上位,别说这朝堂之上,就是这条命,怕是也很难保住吧!
一路走来,胤禩虽然不是最惜命的人,却是最努力的人,他兢兢业业就是为了改变旁人对自己的定义,抬高自己的地位,证明自己的存在,他若是能接受失败,这里哪里还有胤祯说话的份!
第一百二十章 而非最公正的裁决
康熙向来多疑,涉及后宫、子嗣或者夺嫡,纵使消息确凿,他依然会再三确认,甚至是收集更多的消息,进行分辨,甭管谁对谁错,过程都能使他做出最恰当的判断。
对,是最恰当的判断,而非最公正的裁决。
康熙沉着脸坐在书岸之后,手指放在桌沿,轻轻敲打着,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沉重。
李德全伺候康熙这么多年,对康熙的脾气还是了解的,遇事康熙若是当场发过火,事情多半就此揭过,反之越是冷静就越是麻烦,像现在这样他不知道梁公公当初见过几次,但他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太皇太后薨逝之时,其中原由暂不细说,另一次就是一废太子之时,而现在再见到,肯定不只是因为二废太子,这其中应该还包含着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折子,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除了那份折子,又陆续送来了几份密折,思及之前那份折子里的内容,势必又要引来一阵腥风血雨。
康熙沉浸在自己的心绪当中,太子被废已成定局,后续人选他肯定也是要从其他儿子当中挑选的,可他选和被别人逼着选,完全是两码事。
“李德全,准备一些赏赐给老四送过去。”
“皇上,是送给雍亲王?”李德全被康熙突如其来的吩咐弄得懵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康熙手一顿,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改口说道:“给年氏送去,就说她生得一双儿女端是得朕心意。”
“嗻。”李德全一听康熙这话,就知道他这是要抬举雍亲王,只是局势未明,不便做得太明白,但就这一点,就已经够李德全注意了。
从太子选择到再度被废,无论是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如果这件事不能尽快平息,那牵扯的人会越来越多,最后造成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
这一点很多人都明白,但能解决这件事的却只有康熙本人,毕竟因为太子的关系,牵扯进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很多人现在都处于观望状态,都想看看事情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而他们到底要选择那一边才能避免麻烦,占尽好处。
是的,每一个人都朝着利益去的,不然谁愿意搭上一大家子的命去争去抢去夺。
只是有些人看得清楚,有些人永远看不清楚,远在京城的胤禛应该就是后者,他心知太子再次被废,后续纵使康熙心软,也不可能再次复立,否则这储君之位落在他人眼里就再无威信可言,而新的人选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现,他们这些人甭管有心无意,都将成为康熙考核的人选。
他争得虽然低调,却从未放弃过任何机会,现在也一样。
德妃每每都说他是佟额娘的儿子,话里话外他都不该出现,如此他便成全她,彻底改换出身,他相信人的感情和信任都是能被消耗的,一如曾经的他,对德妃再多期盼,如今也能淡然转身,没有半点眷恋。
“四哥,你真的想好了吗?”论谁最高兴胤禛跟德妃断关系,那非胤祥莫属,但他纵使再高兴也知道分寸,所以还是不走心地再问了一遍。
“嗯。”胤禛面无表情地将他跟德妃撕破脸的事跟胤祥说了一遍,无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想用别人的错误一再惩罚自己,还带累关心他的人。
胤禛的话一落,胤祥看向他的目光都亮了,这一次不管胤禛是一时兴起还是下定决心,他都不可能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也是时候让德妃尝尝自己酿的苦果了。
她以为自己是妃,以为她有宫权,就能主宰别人的人生,可实际上她所谓的荣光同胤禛这个她看不上的儿子息息相关。后宫嫔妃与子嗣之间是相辅相成,有宠有宫权也只是一时,而德妃明明有两个儿子,却不懂珍惜,要知道若不是四哥凭着自己努力一步步走到亲王位,四妃相争的局面,她如何占据优势,就凭现在才长成的老十四吗?
胤祥微眯着眼,心里暗道了一声愚蠢。
这德妃分明是知道这些的,却自以为掌控了四哥,一边打压一边剥削,不仅想让四哥为她付出一切,还想让四哥当老十四的垫脚石,她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老十四有没有这个资格。
胤祥眼底闪过一抹冷寒,抬头的瞬间却敛得干干净净地看向胤禛道:“四哥,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要知道你若是能记在佟皇后的名下,你就是嫡子,其他人怕是不会让咱们如愿。”
胤禛闻言面色难看,看向胤祥的目光颇为深邃,他如何不知这一步比他预想的难走百倍千倍,可他要是现在不斩断这份所谓的亲情,日后一个‘孝’字就能压断他的脊梁,让他只能活在德妃的控制和威胁中,所以他宁可现在辛苦千万倍,也不要将来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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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如何,咱们暂且不管,重要的是皇阿玛怎么想,如今太子再废已成定局,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一个过程,等事情过了,皇阿玛自会心软,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总归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只是这份情谊不足以让太子再次复立,却能保证太子以后的安稳生活,所以皇阿玛在考虑新的人选时,那些动手折辱太子的人,可能不会出局,但一定不会顺利。”胤禛说这话时,眼神莫测,等再抬起头来,已然是一脸平静。
胤祥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康熙对太子的偏心,那是众所周知的事,能利用这一点,不说一招致胜,至少占了优势,“那咱们得让宫里人动一动,特别是永和宫里的人。”
“真没想到之前的无心之举到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胤禛点点头,想到永和宫里安排的暗桩,神情再无一丝犹豫,举止更显果断,这样的他显得更有‘冷面亲王’的架势,亦让浑身充满干劲的胤祥彻底放下心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总归是吃亏才能长记性
年素心原本还想着乘胜追击,可听到太子被羁押回京的消息时,还是惊着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忙着跟后院的女人们算帐,倒是忘了还有二废太子这回事,陡然得知,她还是吓了一跳。
上辈子的太子虽然没有因为二废而彻底退出人们的视线,却彻底地退出了政治舞台,纵使还有人拿正统嫡出出来说事,那也不过是让人们记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太子,除此之外,也就是搭上自己,气着皇上。
她不了解朝堂上纵横交错的权势分布,也不解太子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知晓的所有消息都不过是胤禛偶尔提及的一些繁枝细节,剩下的全是后院的流言蜚语,所以她即便惊讶于太子被羁押回京的消息,却也没有其他的举动。毕竟朝堂和后院之间隔了太多,与其凭着不算完善的记忆强行介入,还不如做自己能做的事,比如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乌拉那拉氏求仁得仁。
她当着众人的面泼了乌拉那拉氏一脸水,就相当于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的脸,不管是乌拉那拉氏的身份,还是乌拉那拉氏爱面子的性子,肯定都会想办法对付她,而今能让她忌惮的就是两个孩子,所以她很清楚接下来乌拉那拉氏会从那方面着手对付她。
“嬷嬷,朝堂上的事有爷,外面的事有阿玛大哥二哥,至于这府上的事,唯有我自己才能解决。”年素心不想把自己和孩子的命运交给别人,特别是在夺嫡最为狂热的时候,所以她要努力把命运抓在手里。
“乌拉那拉氏要对付我,宠爱、地位似乎都无法入手,能击溃我的无非就是两个孩子,可我倒是要看看,她乌拉那拉氏是不是能把这上林苑的人都收买了。”
“嬷嬷,你让秋言他们把院子里的人统统分成两人一组,一个出事,另一个同罪论处。”
刘嬷嬷闻言眼睛一亮,上林苑不可能不进新人,但不可能每个新人都有问题,若一个老人儿带一个新人,她就不信揪不出那些藏头露尾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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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看着干劲十足的刘嬷嬷,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心生感动,虽然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但她依旧感激这些留在她身边的人。
年素心知道只要她不开口,甭管是刘嬷嬷还是秋言他们都不会离开,但她也清楚,她年素心欠了他们的,上辈子她做不到,这辈子她想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
年素心抬起头的瞬间,正好看到秋言领着两个奶嬷嬷进来,看样子是两个小家伙睡醒了,一时间年素心眼里就只容得下两个小包子了,其他人和事这一刻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院这边,乌拉那拉氏为了给年素心致命的一击,那也是费尽了心思,整个正院的人忙活了好几天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由此可见,她用心之深。
乌拉那拉氏对后院的人的确手段强硬,却留有余地,但对年素心却做着赶尽杀绝的勾当,不仅如此,乌拉那拉氏甚至还想着将两个孩子一网打尽。
关嬷嬷不劝了,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开口了,就怕踩雷,遭了池鱼之殃。
乌拉那拉氏琢磨了很久,觉得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因着几个兄长并不出众且另有心思的关系,双方之间只能算是和平相处,可谓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她有意拉近两方的距离,无奈胤禛也好,兄长也罢,都不配合。
乌拉那拉氏狠狠咬牙,想起她这些年娘家对她的不管不顾,想起胤禛对她的不冷不淡,她就恨,恨娘家人的不支持,恨胤禛的不理解,他们都当她是摆设,她就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刮目相看。
对,就是这样。
乌拉那拉氏握着拳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嬷嬷,重新找人,找生面孔,花时间重新教教,按上林苑那些丫鬟的行事方式教。”
“我倒是要看看,我照着她的喜好教出来的丫鬟,她到底看不看得上?”
关嬷嬷连忙领命,转身带着人出去了,而杜鹃立马将带上来的人又带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乌拉那拉氏这才舒了一口气,一个人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眼中再无之前的迷茫,神情变得越发地坚定起来。
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可以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年素心也跟变了个人似的,行事很是乖张,她心中越发忌惮的同时又不得不忍她,可是不管是胤禛事成或者事败,她都不能再放任年氏,否则日后越要入宫,这中宫之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所谓正室嫡出,若不涉及那个地方,只要依着规矩办事,她的胜算的确最大,可真要走进那个地方,规矩有用也无用,而她原本的胜算也不再是胜算了,这才是乌拉那拉氏最为担心的地方,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除掉年素心的原因。
她知道,只要胤禛不愿意,纵使她做的再好也无用。
年素心和那两个孩子会是她最大的阻碍,而她,不想放任,更不敢放任。
胤禛回府之后,听苏培盛汇报乌拉那拉氏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目光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至于年素心正院甩脸的事,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原因如何,他早已知情,他不适合同乌拉那拉氏争论,那就让年素心去找麻烦,总归是吃亏才能长记性。
“人可送到上林苑去了?”
苏培盛见胤禛问起上林苑进人的事,连忙回道:“据说没有挑到合适的人选,福晋便把事情往后推了推,说是再找找。”
再找找?
胤禛没有去看苏培盛,而是一脸深思地抬头看向窗外,目光触及那一片绿意,语气讥诮地道:“苏培盛,你再去挑两个死士送到上林苑去,就说是爷专程送来照顾两个孩子的,至于福晋那边,就是人选找到了,让她不必费心了。”
“嗻。”苏培盛低垂的眼敛中闪过一丝诧异,应声的同时对上林苑又重视了几分,他就说嘛,没有孩子上林苑是主子爷的心头肉,现在有了孩子就变成了爷的心尖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能一并除掉最好
乌拉那拉氏看着躬身说话的苏培盛,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此时瞬间失了血色,她身子勉强支撑着,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地握着,隐在掌心的拇指却几乎嵌进掌心里去。
胤禛,这是变相地打她的脸,还是想趁机收走她主持中馈的权利?
“福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苏培盛却是没有去看乌拉那拉氏,他只是如实传达胤禛的吩咐,至于乌拉那拉氏怎么想,又怎么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乌拉那拉氏在得知胤禛越过自己给年素心送人后,便没了其他心思,无论他无意为之也好,还是有意为之也罢,说白了,其目的都是在为年素心和那两个孩子着想。
此时此刻,想必他满心满眼都是年素心和两个孩子,而她这个福晋是否高兴,怕是无人在意了吧!
关嬷嬷小心翼翼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却不敢像往常那般劝慰。
自打乌拉那拉氏出生,她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来,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乌拉那拉氏的心思,也没谁比她更清楚现在的乌拉那拉氏有多忌惮年侧福晋母子母女三人。
当年李氏得宠时,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生,也是一枝独秀,那时乌拉那拉氏虽然对她多方打压,却不曾像现在这般暴躁冲动,甚至偏激到失去理智。
乌拉那拉氏容不得人,哪怕不得宠的格格在她眼里依旧碍眼,却又喜欢显摆她福晋的身份以及贤惠,若非如此,这后院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只是主子爷并非好拿捏之人,以往还会给福晋几分颜面,而今怕是只剩下表面的客气了。
想起已逝的大阿哥,关嬷嬷心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如若乌拉那拉氏没有太偏激,甚至是拿大阿哥冒险,说不定如今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逝去的人也不会因为她后悔就回来,只是……
关嬷嬷想起从前主子爷对大阿哥的看重,那时的大阿哥可是由主子爷亲自教导的,纵使严格,却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主子爷的态度,如果乌拉那拉氏没有昏头,如今哪里需要她费这般心思,现在她不对年侧福晋本人动手,而是对两个孩子,一旦事情败露,早就有言在先的主子爷怕是不会再留手……
关嬷嬷想到此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风雨欲来。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关嬷嬷心中早已百转千回,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哪里,看着苏培盛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幽幽说道:“嬷嬷,你说爷这是什么意思?”
关嬷嬷连忙收敛心神,低声道:“老奴不知,老奴只是觉得主子爷膝下尤虚,对子嗣自然格外看重,且太后和皇上又把龙凤胎看作祥瑞,宗室那边近来也有不少人主动上门,甭管他们打着什么主意,都足以证明如今的年侧福晋及两位小主子有得太后皇上看重。”
关嬷嬷这话点到即止,可是乌拉那拉氏却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皇家女眷想要在后院占据一席之地,除了得到爷们的宠爱,还得有太后皇上的喜欢,最起码不会是讨厌。
乌拉那拉氏百般用心地经营自己贤妇的名声,就是想就此得太后和皇上的欣赏,毕竟她额娘再好,也挡不住她阿玛宠爱妾室,为此她深深地明白权势比宠爱更重要,只可惜用力过猛,以至于优势全无,败得一塌糊涂。
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阴霾,想起她之前的安排,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人才选出来,胤禛就给她把后路断了。她嘴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当年李氏再得宠,也没见胤禛为她打算,思及他为年素心做的这些事,她不由冷笑道:“我一直以为爷心里装得就是这大清的江山社稷,却不想有朝一日,他也有主动为人着想的一天。”
“爷这些年从未将任何装进心里,我跟李氏斗,不是因为爷宠她,而是因为她太能生,虽说我与她的争斗最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结果未必不能承受,倒是这年氏,未入府便让我坐立不安,入府之后更是得寸进尺。”
若胤禛什么都不做,她或许还会留她一条性命,可现在年素心都踩到她头上来了,她如何能忍,再加上胤禛不明就里帮着年素心,她真要是将此事就此揭过,将来这偌大的雍亲王府怕是就没她的位置了,更何谈中宫之位。
看来是她的手段太柔和了,以至于让年素心以为只要她迷住了胤禛,又生了儿子,就能轻易取代她,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讽刺:“嬷嬷你说,本福晋要是不给她一个迎头痛击,日后这后院里的人会不会真的以为本福晋好糊弄?!”
关嬷嬷垂着头没有回答,而乌拉那拉氏也没想听她的回答。
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之后,乌拉那拉氏才开口说道:“挑出来的那几个丫鬟继续教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还有,给宫里那位送个口信,就说凡事要讲究一个你来我往,既然是合作,就没有单方面出力的道理。”
关嬷嬷心中微凛,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是动了杀心。表面上让人继续教那些丫鬟,以备后用,转过头便联系宫中那一位,明显是想利用那一位除掉年侧福晋和孩子。
宫中那位,说实话直到现在关嬷嬷也没明白她插手这些事的原由……
永和宫里,德妃倚在美人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脑子里全是那天胤禛说的话。
旁人跟她耍脾气、放狠话,都属正常,被她拿捏这么多年的胤禛突然脱离掌控,心中一阵惶然,颇有种万万没想到的错觉。一连几天,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胤禛这反应简直是百转千回。
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发发牢骚,提个要求,明明一如从前,却不想胤禛突然就变了态度,甚至言语之间一副要与她绝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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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虽然有些懊恼自己太过于冒进的举动,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觉得胤禛如她所想,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然怎么从前能做的事,现在就不能做了呢!
如今皇上未回,太子被关,甭管结果如何,依她对康熙的了解,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太子明显又栽了。正好老十四有心,她既然能帮上一把,就不可能袖手旁观,再者真出了纰漏,前面不是还有老四这个白眼狼挡着吗?
思索再三,德妃抬手招来秦嬷嬷,低声在她耳边吩咐几句,等她出去之后,才一脸冷笑地道:“能一并除掉最好,若是不能,最起码不能再让太子翻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浪淘沙
这朝中的阿哥,有几个是不想要皇位的,又有几个是没有暗中拉拢过朝臣的。
哪怕他们已经注定与皇位无缘,可谁知道下一任皇帝是否容得下他们,自然他们都得抢先给自己准备后路,至于过程如何,端看各自本事。
太子造反,肯定会有不少人受牵连,毕竟上一次废太子,胤禔被圈禁,胤祥被失宠,这一次废太子,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要知道不管是圈禁还是失宠,端看不见天日的大阿哥和谁都能踩一脚的十三阿哥,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如今太子再次被废,搞不好不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留京的宗室们刚收到消息都是一脸的惊骇,要知道宗室都是妥妥的保皇党,纵使心存私心,也不可能偏离太多,只是这件事的发展,让他们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太子是正统嫡出没错,又是皇上亲手栽培的继承人也没错,但是太子一废再废,再正统也无法服众,且不说这些年,太子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不再是那个让人信服的太子了。
眼下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算先前有跟胤禩等人接触,但一废太子之时,胤禩看似胜利,实际上却是惨败,毕竟一个得不到皇上认同的人,再有本事,再好控制,那也不是明确的人选。
如今剩下的这些阿哥,年纪小的就不说了,皇上独揽朝纲,是不会允许幼子继位的,而那些长成的阿哥们,大阿哥、太子以及五阿哥那些打从一开始就没意思的就不必提了,剩下的这些阿哥,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谁是最合适。
简亲王作为宗令,不仅地位高,威望大,手中的权利也不小,不说号令整个宗族,却也能做大部分的决定,否则胤禩也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以期能得他的认可。
“这次太子之事,咱们可还要……”话未说完,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
简亲王能成为宗令,自然是得皇上信重的,且他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思及皇上送来的密令,出言安抚道:“先按兵不动,毕竟太子就算是废了,这一时半会的咱们也不可能立马弄清皇上的心意,至于那些阿哥们,与其私下接触,不如平等对待,如此反而更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明主!”
坐在下首的宗亲们想到上次废太子时皇上连十三阿哥一并处罚的样子,连忙歇了探究的心思,他们是想为争功,却并不想因为一些不明确的消息把自己搭进去。
简亲王见蠢蠢欲动的宗亲们慢慢恢复理智,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次太子所犯的事绝非小事,且皇上态度不明,他们真要敢一脚踏出去,一旦皇上算起帐来,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皇位之事,还有众阿哥们的心思,岂是谁都能猜到的……
那位‘八贤王’瞧着是好,可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宗令,他更希望未来的皇帝能像现在的皇上一样独揽朝纲,而非像当年的先帝那般总是被朝臣所左右。
一想到这,简亲王顿时也分不清,这众多阿哥里,到底谁才最佳人选了。
在他们眼里,如今活跃在朝堂之上的阿哥就那么多,不提被圈禁的大阿哥和关押的太子,三阿哥擅文,颇得文人雅士追捧,四阿哥勤恳,行事虽不讲情面却十分公允,五阿哥连汉话都说不清,七阿哥有疾,八阿哥礼贤下士,却少了一股子为君的气势,九阿哥十阿哥一心跟着八阿哥,十二阿哥不问世事,十三阿哥失宠,十四阿哥……简亲王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一位,剩下的阿哥年纪太小,难以服众,别说他们这些朝臣,就是他们自己,怕是也早早地歇了这份心思。
如果太子这一次再次被废,那么下一任储君必从刚才那些阿哥中选出,至于八阿哥,皇上既然认定他不行,那么依现在的局势,必定会再推出一个人来,就是不知道是九阿哥,还是那位十四阿哥。
简亲王在心里把几位阿哥都扒拉了一遍,越是扒拉越是难以挑选,选那位阿哥都有利有弊,站位如同博弈,运气和实力各占一半。
其中一位宗亲虽明白简亲王的苦心,却还是存在私心,他故意落后几步,靠到简亲王身旁,低声道:“王爷难道就没有一丝想法或者有意的人选?”
简亲王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宗亲,神色冷淡地道:“本王有没有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有什么样的想法。”
那位宗亲听了简亲王的话不由皱眉:“王爷的意思是等皇上选出新人,可您别忘了,新太子肯定是由百官推选的,等到尘埃落定,哪里还有咱们的事。”
简亲王见对方冥顽不灵,也不劝,只是径直说道:“若王爷执意前行,也不必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本王从来都不会阻碍别人的前程。”
那位宗亲见状,不好再说什么,他也不过就是收了好处,帮着某些人过来探探路,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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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一趟。”简亲王睨了一脸败退的宗要,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清楚这位宗亲是为谁而来,但他却不愿意掺和。
“王爷慢走。”那位宗亲也没想强留,应合一声,也就往另一边走了。
简亲王走得毫不留念,太子羁押回京的时机太过巧合,皇上又正好不在京中,难免会有人心思浮动,刚才那位宗亲有一点说的不错,新任太子的确要由百官推选,可之后呢,拿主意的还不是皇上,皇上若是不同意,百官推选也不过就是个形式,毕竟这位可不是先帝。
也罢,总有人不死心,那就任他们走上一遭,大浪淘沙,正好他们也能借此看清,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
简亲王被拉拢在胤禛有意料之中,他本人被拉拢却是在意料之外。
要知道他爱新觉罗·胤禛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康熙说他喜怒不定,兄弟怪他不通人情,朝臣嫌他油盐不进,说来说去,就是他雷厉风行且不讲情面的办事风格致使大多数的人都因他而蒙受损失。
难不成只是为了人缘好,他就得像老八那样慷他人之慨么?
而且最主要的是,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像老八那样,拿祖宗基业当人情,他自以为人缘好名声大就能将太子取而代之,却忘了皇阿玛那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越线,不然他何必费那么多的力气将朝政兵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他怎么会明知故犯,即便他这一路走来确实比老八来得艰辛,特别是在亲生额娘和同胞兄弟猛拖后腿的情况下,他简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毕竟谁都有人相帮,唯他孤身一人,支身前进。
他已经习惯躲在太子身后,当一个专门背锅的受气包,借此来转移他人视线,博取康熙好感,如今太子还没彻底倒下,这些人就已经把手伸到他这里来了,胤禛忍不住冷声道:“往常都嫌爷不通人情,不够圆滑,如今倒好,太子还没被废,这一个个的就上赶着拉拢爷,也不知是想将爷拖进这一滩烂泥之中,还是想借爷笼络太子剩余势力?”
苏培盛站在一旁,听着胤禛讽刺的话语,心里也是一阵吐槽,临时抱佛脚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至少转投阵营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一个笑脸就能办成的。
胤禛想来也没想要苏培盛的回答,他以为自己够心急,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只为了增加自身实力,却没想到其他人比他还急,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就敢拉帮结派,这是生怕皇阿玛注意不到他们。
从前的胤禛在旁人眼里就是个油盐不进,手握权利却勤勤恳恳,一心为康熙和太子办事,谁都不肯靠拢,这些人便理所当然地认定他无心大位。如此也好,他羽翼未丰,强行介入,只会身陷囹圄,毕竟相较其他人,他着实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不把水搅浑了,如何能抓到鱼。”胤禛拿定主意,立马提笔写起信来。
苏培盛见胤禛拿定主意,立马上前伺候,目光却不自觉地瞟了过去,看到年羹尧的名讳,心里顿时一阵了然。如今的年家已然成了主子爷手下的中流砥柱,为主子爷立了不少功,很多事情因着他们,变得顺利不少,至少这两年他们手上的人手损失少了好几成。
单就这些,就足以让主子爷把年侧福晋捧在手心里,更别说人家本身就得主子爷的欢心,又为主子爷生了龙凤胎,单就这些,不仅去掉了爷的心病,还为他以后的夺嫡之路扫清了障碍,后院那些女人没事总想着跟人争锋,那不是自找没趣是什么!
年羹尧在得知太子造反后,就一直等着年素心的信,谁知年素心的信还未来,胤禛的密折倒是先一步送到了他手上。
年素心进雍亲王府之后,曾给过他一封信,指定日期让他打开,他一开始没在意,等再翻出来的时候,日期都过了,但看了信上的内容后,他专程跑了一趟雍亲王府,同年素心深淡了一次。虽然梦有先知这种事显得十分荒唐,但年素心信上所诉之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且年羹尧比谁都清楚这信并非有人故意为之。
所以太子造反之后,他暗地里回了一趟京城,在京郊的庄子上同年老爷和年希尧见了一面,父子三人恳谈了一次。年素心如今已经成了年家和雍亲王府之间的纽带,就由不得他们不上心,再加上年素心有这借梦‘先知’的本事,原本还处于观望之中的年老爷和年希尧自然也下定决心放手一博,不仅明里暗地里帮着胤禛拉拢了不少势力,还就年素心给的消息帮着胤禛扫清了不少障碍。
为此,年羹尧再不敢把年素心的话当成耳旁风,这不,等到太子被押解回京,年羹尧就知道他等假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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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胤禛比他还急切……
这次太子突然造反被抓,事情看似突然,实际上也早有预兆,不然皇上怎么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子拿下。再看胤禛送来的密折,虽然打得不是一个主意,目的却一样,所以年羹尧很快就安排好了人。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怕是因为八阿哥有心推举十四阿哥上位,才逼得胤禛不得不出手,但一如年素心所说,德妃之事,宜早不宜晚。
如果胤禛真的入主东宫,德妃作为胤禛的额娘,所作所为势必会影响到胤禛,与其到那时动手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还不如现在就出手,这样一来,不仅胤禛少了麻烦,他小妹也无需向对方低头。
依现在的局势,皇上明显已经已经决定二废太子,再加上诚亲王、八阿哥等都有心争夺,他们不动声色,指不定得了皇上的看重,还免了一身腥。
想要先人一步占据优势,年素心的办法无疑是最好的,而且还能趁机将诚亲王、八阿哥等人拉进来,甚至连带着德妃一起,也逃脱不守,可谓是一举数得。
年羹尧和年素心乃同胞兄妹,又知她的优势,他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
正好皇上出巡,精力分散,再加上太子之事,年羹尧在胤禛的配合之下,很容易就把水给搅浑了,甚至利用暗桩把诚亲王等人在京中运作的事闹到了康熙面前,这下子不仅给胤禛争取了不少时间,还顺利让他们败了康熙不少的好感。
只是这事儿可一不可二,做得太多只会适得其反。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一如年羹尧所想,当胤祉和胤禩等人在京中运作的事被康熙知晓后,训斥肯定是少不了的,特别是在康熙心情本就不好的前提下,一顿斥责解决不了的事,那就两顿。
胤祉和胤禩等人被康熙喷得狗血淋头,特别是胤禩,原本就因一废太子之事屡次被康熙口出恶言,甚至大病一场,现在二废太子,纵使主要原因不在他,也免不了被迁怒,如此相较于胤祉,他被骂得更凶。
胤禩黑着一张脸从康熙的书房离开之后,一路上都没有言语,一直等到回了自己的书房,确认四财不再有人窥探之后,胤禩这才好似发泄地摔了手边的茶盏。
不是他不想发脾气,而是在这里,他连发脾气都得克制,否则就是对皇上的不满。
“主子爷,九阿哥来了。”门外传来林岳的禀报声。
胤禩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吩咐道:“收拾一下,让九弟直接进来吧!”
胤禟进来扫了一眼正在收拾的林岳,上前几步,便在胤禩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太子造反的事情来得虽然突然,可胤禟隐约还是得到过一些消息,只是当时他没太在意,觉得太子就算再混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谁知他还真就走到了这一步。
既然他能得到消息,胤禩自然也能得到消息,且胤禩暗地里瞒着他不少事,再加上一废太子他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胤禟很难不把这事跟他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胤禩有意推胤祯上位……
这次太子再次落马,事情又是这么的巧合,胤禩刚才那番话能够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他满脸正色的对着胤禩说道:“八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实话跟我说,太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胤禩看着胤禟满是忧心的神情,面色微怔,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带了些机缘巧合,才会这般顺当,可是他心里明白,现在还不能把胤祯推到人前。
胤祯是他亲自选定的人选,一如太子对康熙,对外都代表着自己,他自然也极为重视,他出事,他不能不管,虽然他心里对于帮他收拾烂摊子已经产生了抵触,可只要还用得上他,他就不得不帮他兜着。
只是依现在的情景,皇阿玛明显已经对他生了重责之心,若是太子最后再反咬一口,到时他们所有的努力怕是就真要付之东流了。
想要保住这一切,他担下这一切无疑是最好的,而且他在皇阿玛心里早就成了弃子,甚至于连带着胤禟和胤俄也被他牵连的不讨喜。
胤禩和胤禟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他自然知道胤禟不会出卖自己,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脱离不了干系。
胤禟心思玲珑,他既然开口问他,就代表他几乎已经确认此事与他有关了。如果他否认了此事,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难免会起嫌隙,所以今天的事情,他既开口问了,胤禩就没打算继续瞒着。
只是这事儿绝对不能说是胤祯干得,不然就胤禟的脾气,可能再生波澜,所以他只能替胤祯背这个锅,于是胤禩点头说道:“是我。”
胤禟闻言瞪大了眼,失声道:“八哥,你疯了,你向来自持,从未像这次这样莽撞,太子本就强弩之末,你何必要对他下手?更何况你不是不知道皇阿玛对太子之事有多忌讳,之前的事情还没过,你居然又把自己牵扯其中,难道你就不怕皇阿玛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你身上!”
胤禟心中又气又急,当初一废太子,他们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结果呢,太子废而再立,什么事都没有,反观他们被肆意打压,此时见胤禩诚认,恨不得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上几下,好让他清醒清醒。
胤禩看着胤禟着急的样子,认真说道:“那不然该怎么办,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我只能继续前行。你也瞧见,皇阿玛分明不想给我任何机会,我若是不想办法,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此付之东流吗?”
眼见胤禟一脸气呼呼的模样,胤禩心中一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你是为大局着想,可是有些事情,我与你立场不同,要知道相比于你,有些事情根本由不得我拒绝。”
“这一路走来,眼看着要成了,结果白忙一场,这样的结果,我们不能接受,其他人亦不能接受,所以我得争,你总不能让我连新的储君是谁都不知道,就直接出局了吧?”
胤禟被他的话说得一怔,随后瞪着胤禩怒道:“出什么局,咱们不说胜券在握,可要自保,却并非难事。”
胤禩笑道:“是,虽非难事,却非我所求,亦非那些站在我们身后的人所求。”
“你管他们,谁告诉你,争了就一定会赢!”胤禟一脸冷笑道。
胤禟连忙说道:“可是这人终归都是想赢的,不说我自己,就是你们,总不能帮我一出,最终什么都得不到,反而因此受制,难道你就愿意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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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听了胤禩的话,半晌没说出辩驳的话来,说到底,他们选择走这条路就是不想低人一等。胤禩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算计太子,无可厚非,但为此搭上自己,并不值得。
“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事并不像你的手笔?”胤禟总觉得这事有些违和。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做决定的时候太过苍促,难免有些考虑不周,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是露了痕迹。”胤禩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
胤禟听得一阵气急:“你……你说你既然知道苍促,为什么还要选择碰运气,你应该明白,就算没有你出手,依着太子的脾气,该来的迟早会来,你知不知道你苍促的决定会消磨掉皇阿玛对你最后的容忍。”
“还有老十四那小子,看不清行事么,这个时候上蹿下跳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这一出接一出的,就算他身强体壮,也经不起吓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上是动了真怒
胤禩听着胤禟的抱怨,心里忍不住愧疚,抬头的瞬间看着胤禟那无奈的眼神,他连忙解释道:“九弟,皇阿玛那边纵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满意,反之我只是尽我所能去争取我可以得到的一切。”
“老十四那边,我会去找他谈谈的,总之,我不会让他牵连到你们。”
胤禟皱着眉头看向固执的胤禩:“八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之间,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
胤禩却一脸认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愿意与我共进退,但是老九,有些事不一定要搭上谁才算完整。你我兄弟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可能将你牵连到危难之中,特别是为了别人。”
胤禟听了胤禩的话,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心中翻涌的情绪瞬间沉寂了下来。
他如何不懂胤禩的意思,他们这些年齐头并进,搅弄风雨,看似风光,其实并不受康熙待见,可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想证明他们并不比任何人差,可惜他们做得越好,康熙越是不满,以至于胤禩被否定后,他们才迫于无奈选了胤祯。
胤禟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道:“既然八哥心里清楚不能为了别人,那你怎么不为自己着想呢!”
胤禩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孤身犯险,把你们当成我的后路。”
他不放心胤祯,却相信胤禟,别说现在投入还不算大,就算是投入所有,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胤祯。他把胤祯当替身、傀儡,却把胤禟当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自然是要维护的。哪怕只是伸伸手,哪怕只是一点点偏爱,他依旧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胤禩想着他们这些年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心中一暖,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九弟,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皇阿玛的认可,我想向他们证明,出身低不代表能力低,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越过其他人站在高处,可惜所有人都不理解,只有你和老十一直站在我这边。”
“太子被废是我的证明,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接受,毕竟万般谋算就是为了一个结果,我绝不会为此而退缩,你也无须为我而担心。”
胤禟看着神色坚定的胤禩,听着他所说的话,也不再计较他的隐瞒,神色渐缓:“既然你有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但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八哥也别客气,毕竟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纵使你分了先后,人家却不一定明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胤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心中仍有疑虑,胤禩不愿说,他也没继续问,明知道问不出来还问,是为难别人也是为难自己,所以胤禟很快就选择了离开。
胤禩送走胤禟之后,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才算回神,转头看向一旁候着林岳,开口问道:“胤祯人呢?”
杜岳低声回道:“十四爷刚被召去了御书房,主子爷是否要奴才派人去等着?”
“暂时不用。”胤禩皱了皱眉,这次他因为京中奔走的事被斥,说明皇阿玛的人一直都盯着他们,冒然行动等于火上浇油,但近来康熙频频召见胤祯的举动让他颇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事要发生。
康熙看着从书房出去,脸色阴沉的吓人。
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微躬着身子,面对面无表情好似并不生气的康熙,绷紧神经,满心不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瞧着是父慈子孝的,可说出来的话,都暗藏机锋,一个敲打,一个试探,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皇上到底还是顾及父子之情,就算十四阿哥惹了事,到底还是想给他留一条后路,可不知道是十四阿哥装没不懂,还是真没听懂,反正父子两人是不欢而散。
十四阿哥根本就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计谋,在皇上眼里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纵使这一次侥幸逃过了,难道以后次次都靠侥幸。
康熙拿起桌岸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随后将茶盏放在桌岸上,茶盏和桌岸碰撞的声音让人没由来的抖了一下,就在他们觉得心惊肉跳的时候,康熙开口说道:“老十四一共给德妃送了几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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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抬头看了一眼,回道:“从出巡到现在一共送八次,其中六次都是在雍亲王回京之后。”
康熙看了眼桌上的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巡那么久只送过两次信,老四回去之后便送了六次,再看京里传来的种种消息,不用说,肯定少不了老十四的功劳。
“好哇,真是朕的好儿郎,人前兄友弟恭,人后逮着兄长拼命坑!”
李德全闻言猛的瞪大眼,躬着的身子不由地弯得更深了,他以为皇上对十四阿哥只是不满,现在看来不只是不满,而是真正的失望。
当一个帝王对一个失望时,这个人想来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皇上……”
“行了,给朕磨墨,朕还有不少折子要批。”康熙见李德全一脸担心的模样,很快就敛去了怒意,这种事既然不能立刻清算,那就暂且押下,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李德全低垂着眼睑,没再说话,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事没完。
李德全虽然是后续才跟在康熙身边伺候的,但进宫没几年就到了乾清宫伺候,看得越多经历的越多,他就越明白,所谓的宽容和容忍都是有限度的,只要懂得分寸,皇上就会纵容,可一旦忘了分寸,任你多得宠,其下场绝不会好。
今天这一出,他虽然不知道皇上心中的打算,但他看得出来,皇上是动了真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强迫中奖
年素心送走满身疲惫的胤禛,内心也是一阵无语,她知道德妃偏心,却不想她还又蠢又毒,若不是想着她是胤禛的亲生额娘,谁会一直放纵她这种恣意打压别人的姿态,更何况她那个小儿子根本就容不得人。
她再偏心,只要不折腾人,她可以肆意妄为,他们也愿意捧着敬着。
可惜德妃不仅折腾人,还纵着她的小儿子一起折腾人,往日举止稍显收敛时,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揭过了,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德妃是想把胤禛往死里整。
她能容忍德妃作妖,能容忍她不公,能容忍她仗着身份看不起他们,甚至打压他们,可是却忍不下她这般愚蠢。
德妃到现在甚至还认为,她对胤禛的打压是应该的,她根本不知道一个‘不孝’的罪名足以毁了胤禛以及他背后所有人的努力。
刘嬷嬷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侧福晋,心里一阵叹息,她知道侧福晋在气什么,但有些事并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办法解决为难主子爷的德妃娘娘。
刘嬷嬷看着睡着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一边唤奶嬷嬷把孩子抱去睡觉,一边低声劝道:“侧福晋,这种事急不来,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咱们再忍忍也无妨,毕竟这‘不孝’的名头不是德妃娘娘一个人说的算的。”
“虽然不知皇上何时回京,但京中的消息,皇上未必不知,且主子爷既然选择隐忍,那就说明此事还有待商榷。”
“我自然知道这事急不得。”年素心深叹了一口气,沉着脸说道:“但名声这东西本就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德妃三言两语不足以定罪,关键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但德妃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孩子的身上。”
“嬷嬷以为爷为何这般疲于奔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德妃的几句苛责,不,是因为德妃要求他带我和孩子进宫!”
“哼,想必德妃是想通过我和孩子给爷一个下马威,可惜如今的爷可不是曾经那个任她摆布的爷了。”
年素心只要一想到德妃预把手伸到她的孩子身上,眼里就不由地闪过一丝杀气。
德妃想要算计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被打了脸的乌拉那拉氏又开始蹦跶了,她以为她说上两句,胤禛就会带他们进宫,还是她年素心会妥协,简直是不知所谓。
若是他们母子母女三人真进了宫,出了事,胤禛肯定会认为是德妃授意,根本不会怀疑乌拉那拉氏或者她身后的人,毕竟能在德妃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单凭乌拉那拉氏一人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是一直隐在乌拉那拉氏等人身后不曾露面的幕后黑手。
年素心冷着脸,这个所谓的幕后黑手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找她的麻烦,说他是想对付胤禛,偏偏她总是把手伸到她身上来,从她到两个孩子,手越伸越长,正当她准备吩咐刘嬷嬷去寻谷雨,就见川穹快速地跑了进来,对着年素心急声道:“侧福晋,宫里来人了。”
年素心脸色微变,抬头朝门外看去,就见秋言领着一个内监缓缓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她冷眼看着对方走到她面前行礼问安,抬手示意起身,随后便见他扯着嗓子说道:“请侧福晋接德妃娘娘懿旨。”
年素心心中不愿,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出不敬德妃的举动,只好起身,恭听懿旨。
“德妃娘娘口谕,请年侧福晋择日带小阿哥小格格进宫。”来人正是德妃跟前的大太监王大福,行事说话颇为恭敬地道:“自打侧福晋生下龙凤胎,娘娘就盼着侧福晋带着小阿哥小格格进宫,以期小阿哥小格格能承欢膝下。”
年素心听完王大福的话,神色不变,心里却暗骂德妃不要脸,才几个月的奶娃娃,懂什么叫承欢膝下。
王大福见年素心不答,也不介意,径直说道:“娘娘心疼侧福晋,又怜惜侧福晋年轻,特赐两位嬷嬷给小阿哥和小格格,让他们服侍身旁。”说完他还指着两个嬷嬷说道:“这两位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德妃嬷嬷特意让奴才转告侧福晋,若是觉得两位嬷嬷行事差错,或有不如意的地方,不必客气,尽管告知宫中,德妃娘娘一定会寻更好的嬷嬷过来,定不会让侧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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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听了这话,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两个嬷嬷是宫中的才人儿,是德妃精挑细选出来的,代表的就是德妃对她这个媳妇和孙子孙女的关爱,是天大的恩德,她若是敢说不好,那就是不识好歹。
王大福的语气再谦逊,意思却也够强硬,这两个嬷嬷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哪怕明知道德妃送她们入府是干什么的,她也只能留下,甚至还得好好敬着。
“多谢德妃娘娘恩典。”年素心心中再不爽,面上还是笑着应了。
王大福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色,随后将两个嬷嬷留在了上林苑里,直接告辞回宫了,而他从上林苑离开的一路上,有着无数双眼睛将此景纳入眼底,更有一人迅速打转,快步走了。
“永和宫,德妃,王大福,很好,真的很好。”年素心站在门口,看着王大福带着得色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自打她重生以来,算计不少,陷害不少,像这样被人逼着强迫中奖还真是头一回!
看来不只是德妃吃定她不敢拒绝,就连她身边的太监也吃定她不敢反抗,这情景还真是让人莫名的不爽,十分地不愿呐!
“嬷嬷,给我额娘送个口信,今儿个我睡不着,永和宫的人也别想睡!”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想到她居然先斩后奏
如意急匆匆地跑回小院,一路上还特意避着人,就是为了赶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来。
钮钴禄氏坐在窗前,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一双眼睛望着屋外,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道:“真没想到她年素心也有有苦说不出的时候。”
“格格,您还要不要去正院?”
“不必了。”
钮钴禄氏眼底满是淡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她也算是看透了。乌拉那拉氏利用她,胤禛无视她,后院其他人怨恨她,反正就是里外不是人。
沦落到这般田地,她纵使心甘情愿为人办事,人也不想要她,她就算是彻底废了。
站在她身后的如意表情微怔,想着刚才得到的消息,还有后院众人们的反应,忍不住说道:“那格格就这样认命了吗?”
钮钴禄氏抬起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直将她看的后脊生寒。
眼见着如意被她的目光所震慑,钮钴禄氏这才放下手,淡漠地道:“认命?什么叫认命?难道你以为我认命了,后院这些人就会放过我吗?宫里那位在这个当头给我传消息,怕是想废物利用,让我给乌拉那拉氏当垫脚石,以便他们对年氏和她的孩子出手,到时事成我得不到好处,事败我就是那个替罪羊。”
“那主子为何……”
“乌拉那拉氏太过高傲,她与人合谋,算计年氏和她的孩子,以期扫除障碍,将后院重新纳入她的掌中,不过她忘了一点,年素心不是无依无靠之辈,她有子有宠有娘家,之前乌拉那拉氏拿不下她,现在依然拿不下她,此时拉我出去,无非就是赌个运气,且她笃定我不敢出卖他们!”
毕竟宫里那位也好,乌拉那拉氏也罢,他们都有能力要她的命。
乌拉那拉氏早年将后院拿捏的死死,还博了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那时的她可不曾想过有一天这被她拿捏在手中的后院还会破出一条裂缝,将她的美梦彻底打碎。现在的乌拉那拉氏不仅失了对后院的掌控,她那贤惠大度的名声怕是也保不住了。
若非皇室顾及名声,胤禛不愿事情闹大,就她的所作所为,别说是冷落,就是病逝,都是给她体面。倒是宫中那一位,藏头露尾,自以为是,以为乘着德妃召人入宫,就能得偿所愿。
钮钴禄氏想通这一切,眼底寒光闪烁,抬头对一旁的如意说道:“正院那边暂且别管,让乌拉那拉氏和宫里那位自行折腾,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等爷的反应。”
之前她义无反顾,以为这样就能得偿所愿,可惜宫中那位也好,乌拉那拉氏也罢,都让她失望了,这一切,她不冲锋,她也跟这些人一样,坐等着渔翁之利。
如愿闻言连忙应道:“奴婢明白。”
钮钴禄氏这段时间把所有的事情再三梳理,以前没有看透的,现在她都看透了,按理她该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惜她的野心不允许她沉寂下去:“我记得正院里还有咱们的人,让她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出宫中那人的身份。”
如意闻言心中一禀,抬头的瞬间看向钮钴禄氏道:“格格,你是打算跟宫里那位摊牌吗?”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如果对方的身份够高,指不定真的能助我一臂之力。”钮钴禄氏微皱着眉心,一脸不确定地说道。
宫中的娘娘,肯定不好拿捏,但是能在暗地里做这么多的事,并且让乌拉那拉氏这个雍亲王福晋再三与其合作,势力定然不小,若她能抓住这个把柄,不仅可以摆脱乌拉那拉氏的控制,指不定还能借势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
眼下她这个境遇,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可一旦抓住机会,不说一时风头无两,至少不会活得这般憋屈。
“不管成也不成,总得试过才知,毕竟我倾其所有也没能让宫中那位和乌拉那拉氏记上半点好,与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拼上一把。”
“奴婢明白。”如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毕竟他们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如果再这样下去,那阿猫阿狗都能踩到她们头上来。
钮钴禄氏点点头,抬头看向窗外那门庭冷落的情景,目光微闪,那模样好似透过这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情景一般。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得知德妃派人到上林苑的消息,一脸的喜形于色,那模样似完全不在乎德妃派来的人没有先过来她这边,而是直接去了上林苑的举动。想来她比谁都清楚,德妃这个时候派人前来意味着什么。
乌拉那拉氏本就想对付年素心,早在德妃派人上门之前,她就得知了德妃的用意,用此她不惜跟宫中那位合作,借用她的人在用力鼓吹德妃动手,甚至亲自上阵劝胤禛,就是为了对付年素心。
乌拉那拉氏有野心,从嫁给胤禛开始,她便努力表现,一个阿哥福晋,居然有着比肩太子妃的贤惠名声,其用意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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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时的她没有发现胤禛的雄心,行事略显收敛,局限于后院,而现在她意外发现胤禛的目的,立马抬升格局,扩大目标,不顾一切就是为了那个位置。
“真没想到德妃的手脚这么快,我还以为爷拒绝过几次,德妃就不会再提,没想到她居然先斩后奏,直接让人给年氏传口谕,甚至还赐了嬷嬷,这真是出乎意料却又精彩至极!”乌拉那拉氏容不下年氏,却也不见得希望德妃好。
关嬷嬷闻言皱着眉道:“话虽如此,可有主子爷在,这事可拖可延亦可推,至于送来的嬷嬷,雍亲王府地方大的很,随便找个地方一塞,根本不足为惧。”说到这里,关嬷嬷看向乌拉那拉氏,低声道:“福晋,宫中那位可有后招,这种事情总不能忙碌一番就只靠运气,咱们得保证有付出有回报才行,且如今的主子爷对德妃娘娘可不如从前,万一他亲自拒绝……”
第一百二十九章 鱼不会死,但网一定会破
乌拉那拉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虽然想借此除掉年素心,却未曾想过把自己搭进去,她很清楚年素心和两个小崽子的死真要跟她扯上关系,她便只有生和死两种选择,至于她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恐怕是连边都沾不上了。
所以这种事不管是德妃,还是其他人都好,只要能除掉年氏他们,她就有信心钳制住其他人而稳坐钓鱼台,否则一旦胤禛动了扶持年素心的心,那她便成了弃子,再无翻身的可能。
“德妃既然敢让人来,定然是想好怎么应付的,更何况爷就算是再硬气,也不可能硬到跟德妃撕破脸皮,要知道皇上可是很重孝道的,爷若是为了一个年氏不管不顾,他也不值得我这般费尽心思。”乌拉那拉氏可不认为年素心和她的两个孩子还能比江山更重要。
关嬷嬷性子最为谨慎,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却是没有附和,而是在一旁皱着眉提醒:“话虽如此,但是咱们不能赌这个万一,德妃娘娘虽然派人传来口谕,亦送了嬷嬷,但是咱们却不知道后续如何,也不知道主子爷会怎么应对?”
“眼下由主子爷监国,宫里的一举一动不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消息肯定比从前来得灵通,反而是咱们,进宫之后,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到时候真要有什么,咱们怕是很难撇清干系。而且德妃娘娘虽然打定主意要利用年侧福晋和两位小主子来给主子爷一个下马威,可下手轻重全由她决定,主子爷如果顺了德妃娘娘的意,那么咱们一旦有所行动,不只会引来主子爷的猜忌,还会惹得德妃娘娘怀疑。”
“以老奴之见,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福晋不如再等等,或者让宫中那位出手,毕竟往日都是咱们劳心劳力,现在到了她的主场,理应由她来解决,若实在不行,咱们再动不迟。”
乌拉那拉氏听着关嬷嬷的话,一脸的若有所思,说实话,只要关嬷嬷不为年素心辩解,她还是能把她的话听进去的,“可是咱们宫中那位向来多疑,咱们若是推脱,她怕是会多想,甚至是从此断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关嬷嬷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眉头微皱:“可是如果什么都是咱们做,到时真要有个万一,福晋如何撇清干系,要知道真动起手来,要的可不只是年侧福晋的命,还有两位小主子。”
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道:“嬷嬷此言差矣,现在要对付年氏的是德妃,我不过就是乘机推上一把,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好叫年氏知道轻重,至于宫中那位,她若有心,助我一臂之力,她若只想坐收渔翁之利,这便宜也不是她说占就能占的。”
关嬷嬷听了乌拉那拉氏话,心中颇为认同,不过就是合作的关系,平日里吃些亏不要紧,可要想拿他们当垫脚石,那也得看看自己会不会被硌了脚。
乌拉那拉氏可不是钮钴禄氏,没弄清来人的身份之前,她会利用对方给得消息辩真假,却不会冒冒然地为对方做事,所以相较钮钴禄氏的摸不清头脑,她可是知道对方身份的,所以她并不担心对方下狠手,要知道他们真闹翻了,鱼不会死,但网一定会破。
正当乌拉那拉氏想要差人给宫中送消息时,杜鹃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乌拉那拉氏急声道:“福晋,不好了,主子爷亲自把那两个嬷嬷退回宫去了。”
乌拉那拉氏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由站起身来道:“你再说一遍,爷怎么了?”
杜鹃咽了咽口水,再次说道:“福晋,刚从门房传来的消息,主子爷回府后便直接去了上林苑,没过一会儿就让人带着德妃娘娘赐下的两个嬷嬷重新进宫去了。”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乌拉那拉氏脸色大变,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一个年氏真的比大业还重要?!”
关嬷嬷急声打断她的话道:“福晋,慎言!”
乌拉那拉氏身形一晃,脸色煞白,明显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关嬷嬷几人心中也是一片惶然,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话中的意思,由此可见,主子爷对这年侧福晋着实不一样,不管是为她本人,还是为了子嗣,这份量都无与伦比。
如果只是寻常事情,他们可能不会多想,但涉及与德妃之间的争斗,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一如关嬷嬷所说,这事可拖可延可推,偏偏胤禛没拖没延没推,直接把人送回去,这就意味着胤禛为了年素心母子母女三人,可以同德妃撕破脸。
当初诚亲王不过是在孝期剃头,就惹得皇上直接贬了他的爵位,如今主子爷直接忤逆生母……
前一刻他们满怀抱负,信心满满地讨论着要怎么做才能顺利除掉对手,掌握先机,替入主中宫做铺垫,转瞬之间,主子爷便不管不顾去犯忌,这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到时声名狼藉……
关嬷嬷脸色发沉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见她脸色煞白,久久不语,不由出言说道:“福晋,主子爷这般不管不顾,不是胸有成竹,便是另有打算,只是德妃娘娘向来不喜主子爷,到时让她一状告到皇上面前……”
乌拉那拉氏听了关嬷嬷的话,牙关紧咬,他是否胸有成竹,他是否另有打算,她一无所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他争取或求情?
笔趣阁
他到底把她这个福晋置于何地?
难道曾经犯过的错误就能抹杀她所有的付出,再无余地?还是说在他心中已经将她视作弃子,早早评判出局?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胤禛心中的想法,又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更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将一切拉回正轨,年素心再好,可比得过他们少年夫妻一路走来的陪伴,现在对她这般决然,那当初为何又要揭过一切?
第一百三十章 不得不赌
关嬷嬷的担忧并非胡言乱语,亦非胡乱猜测,德妃对胤禛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是胤禛不说,康熙不管,旁人也无资格评判!
乌拉那拉氏是知道这些的,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显不甘。
她为了不给胤禛惹来麻烦,对于德妃的刁难那是百般忍耐,胤禛心知肚明却从未为她出头,如今胤禛居然就为了可能发生的事,就直接为年素心出头。
关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乍青还白的脸色,沉声提醒:“福晋,眼下不是纠结的时候,咱们要担心的是主子爷若是自毁前程,那……”
中宫之位啊!
这屋里的人都知道关嬷嬷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那是乌拉那拉氏的终极目标,也是她现在的心灵依托,就好似迷失方向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
几人瞬间转头,目光齐齐地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紧咬着嘴唇,眼里满是挣扎之色,片刻之后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先等着,有的时候不吃点苦头,他怕是不会明白谁才是对他最有用的人。”
“福晋!”关嬷嬷眉头紧皱。
乌拉那拉氏却不为所动,固执地说道:“嬷嬷,你以为我现在去就一定能拦得住爷吗?不,他不会,相反他只会认为我另有所图,见不得年氏好,所以不撞南墙不知疼,这一次我只要静静地等着他后悔就好。”
关嬷嬷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一脸的心疼,好一会儿才道:“可是福晋,这未免太过冒险了,万一主子爷真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那你心中所想不就落空了吗?!”
乌拉那拉氏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的沉重起来。
她如何不知道这样很冒险,又怎能不知道,一旦她猜错,让胤禛背上‘不孝’的名声,胤禛也好,她自己也罢,势必都没了翻身的机会,更失去了入主紫禁城的可能,可她有什么办法,走到这一步,她或许会不甘,却不得不赌,甚至于她只能去赌。
胤禛手中的势力她不了解,但胤禛的强硬和偏执却远比她所看到的还要多,不然这府中上下这么多人,谁处理不是处理,轮得到他亲自上阵。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要不是胤禛不信任她,何至于有后续,可就因为这样,她才能看清胤禛对她的不信任,这样的他让她怎么打动?难道痛哭流涕么,不,她怕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他撞了南墙会回头,到时候哪怕他依旧会对她不信任,但他一定会收敛自己对年素心的宠爱,重用她这个福晋。
乌拉那拉氏虽然有野心,行事也偏激,但是有了目标的她也懂得不是什么时候都该冒进的。
当初她做了那么多事,换个人怕是就要让她跟大福晋一样,直接病逝了,可胤禛最后还是将一切都压来了,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儿子么?
不,她的出身,她的能力以及她的名声都是原因,可能走到这一步,她花了多少心血,又失去了多少,她绝不允许有人轻易毁了她的希望,替代她的位置。
乌拉那拉氏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沉声道:“我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是我若不这么做,哪怕我是为了他好,他依旧会怨我,怪我,甚至是借机处置了我。”
“嬷嬷,我已经退无可退了,能走到现在,我已不指望能和爷琴瑟和鸣,我只盼着我能得到最后的荣光。”
关嬷嬷几人听到这话,均是一脸的沉默,原本他们见胤禛冲动,害怕他一失足,带累了家人不说,还失了大好的局面,可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后,他们瞬间收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
他们跟了乌拉那拉氏这么多年,哪里不知她的处境,更重要的是,依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处境,其实已然是强弩之末,若真像她说的那样,适得其反,还不如就这样等着,至少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还是雍亲王福晋。
“福晋的意思,老奴明白,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吧!”关嬷嬷看了乌拉那拉氏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乌拉那拉氏见状,神情从容,姿态端庄,一如从前她最为风光的时候。
胤禛并非冲动之辈,得知德妃的人进府后,他明明可以等到德妃出手,甚至可以推波助澜给德妃添上一口黑锅,然后借此达成所愿,但这代价太大了,他可赌,但他赌不起。
先不说年素心之于他意味着什么,就说两个孩子,他自己的血脉,他如何能利用,又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旁人算计他们。
德妃的心思他明白,无非就是想借此给他一个下马威,暗示他乖乖臣服,为胤祯所用。但他凭什么要放任,又凭什么要妥协,难道就因为她竟生下了他?!
可笑!骨肉亲情什么的,别人的他信,德妃的他不信。
德妃一直说是佟额娘抢走了他,事实上以德妃当时的身份,根本就不具备养孩子的条件,纵使不是佟额娘,他也会被其他人抱走。
再说了,她都将他卖了一个好价钱,还想着榨干剩余价值,甚至是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他身上,他凭什么要纵使,又凭什么要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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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近在眼前的宫门,眼中满是阴鸷,他既然选择了撕破脸,就不可能再让德妃临驾在他之上。
更何况德妃于他根本就是个祸害,从头到尾对他没有一点帮助不说,言语打压,冷漠疏离,甚至还想把他当成垫脚石,他若是继续放任,以她那种是非不分冥顽不灵的性子,怕是喝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还嫌他养得不够肥。
到时候他该如何,他雍亲王府上上下下这几十口人又该如何?!
有心算计他或加害他家人的,胤禛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纵使披着他亲生额娘的皮,他也绝不手软!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放下屠刀,立成孝子
胤禛到永和宫的时候,天色刚刚变暗,他身形绷得笔直,面无表情地带着人找上门,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德妃面前。
德妃见到胤禛的瞬间,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可等她看到他身后的两个嬷嬷时,表情一怔,随后一脸震怒地道:“老四,你这是要干什么!”
胤禛一脸淡漠地看了德妃一眼道:“年氏年轻虽轻,不过有佟额娘身边的老人儿伺候,定然妥当,这两个嬷嬷就不必了。”
德妃一脸诧异地看向胤禛,眼里满是震惊地说道:“老四你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开口闭口佟额娘,那你置本宫于何地!”
“难道佟额娘没有养过儿子,还是说额娘不敢面对佟额娘。”
“放肆!”德妃见胤禛一脸不以为忤的模样,眉头皱得死紧,脸上满是寒霜地大声道:“本宫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本宫警告你,你的亲生额娘是本宫,本宫一日在,你就得敬着本宫一天!”
“别说本宫只是让年氏进宫,就是让年氏跪到死,她也得老老实实地受着。”
胤禛冷眼看着平日里总是摆着一副娴静优雅的德妃犹如泼妇一般对着自己大声吼叫,语气淡漠地道:“那就让太后来评评理!”
德妃怒声道:“你这是忤逆不孝!”
胤禛面无表情,根本不受影响:“是不是忤逆不孝,等皇阿玛回京,自有分晓。”
德妃听了胤禛的话,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竟然敢威胁她!
旁边的秦嬷嬷看着剑拔弩张的母子俩,一脸着急地道:“王爷,娘娘也是一番好意,还请王爷不要误会娘娘。”
胤禛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秦嬷嬷,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随后一脸讥诮地道:“是不是好意,爷有没有误会,你们心知肚明。人,爷送回来了,是非对错等皇阿玛回京,爷亲自请罪。”
胤禛说完之后,转身欲走,德妃哪肯如他的愿,抬手就把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见胤禛躲过,很是不甘地道:“请罪!本宫看你是翅膀硬了,就不把本宫这个亲生额娘放在眼里了!”
关嬷嬷看着胤禛脸上的寒意,心中一颤,看向德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忧。
胤禛冷冷地扫了德妃一眼,虽然心中早就厌了她,可也知道他再不满德妃,也不能对她动手,所以他冷声道:“是与不是,皇阿玛自有定夺,至于年氏和两个孩子,就不劳母妃操心了。”
丢下这句话,胤禛没再逗留,也不管德妃是何反应,丢下两个嬷嬷,带着苏培盛出了正殿,快速消失在了永和宫。
等德妃冲出来的时候,早已没了胤禛的人影,倒是这动静引得不少人张望。
德妃赐人,本就引得后院议论纷纷,还不待众人消化这消息,胤禛直接退还德妃赐下的两个嬷嬷的消息又闹得沸沸扬扬。
后院众人见状,那是又妒又羡,恨不能以身待之。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年素心已经够得宠了,又有子有女,可以说是活成了他们想象中的样子,而现在又来了一出类似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把戏,那滋味,估计比打翻调味瓶还来得复杂。
胤禛是谁,是雍亲王府的主人,是他们的丈夫,亦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进府多年,不说最明白他的心思,最起码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他行事可从不冒进,做事更是无比周全,他们进府这么多年,除开大阿哥病逝那会儿,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冒进又冲动的胤禛,可是这一次,他却毫无顾及只为她一人。
如果说这就是被偏爱和被冷落的区别,他们定会拼命阻止年素心入府,可偏偏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瞧着乌拉那拉氏与年素心之间好似势均力敌,双方之间堪称劲敌,就这样乌拉那拉氏都没能占到半点便宜,换上他们,强行对抗,不过是自找没趣。
谁都不想当那个先烂的椽子,毕竟身为福晋的乌拉那拉氏都被泼了一脸茶水,换上他们,怕是这巴掌要直接甩到脸上来。
他们谁都看得出来,胤禛对年素心是动了真心,以往他们以为的宠爱从今天这件事可以看出,那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让他们开眼的,估计是从今天才开始展现。
上林苑里,年素心一边逗儿子女儿玩,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瞄正倚在引枕上看书的胤禛,耳边传来小孩子特有的小奶音,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报仇这种事她自己会做,但这并不妨碍她告状,原先她只不过是想借机巩固胤禛对德妃的排斥和反感,以免半途被所谓的亲情所感,然后放下屠刀,立成孝子,却没想到胤禛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场就把人退还给了德妃。
这干净利落的作事风格还真该死的合她心意。
上辈子她最讨厌的不是胤禛的淡漠,而是胤禛的不果断。别看外人给他的评价都是铁血手段啥啥啥的,事实上胤禛行事很是拖沓,该断不断,以至于付出良多,却半点不讨好,最终他活成了笑话,身边的人也没几个有好下场。
现在这样正好,不强求得不到的,也不挽留该了断的,这是对人负责,也是对己负责。
胤禛从书上挪开视线,发现年素心偷瞄的举动,似笑非笑道:“看什么,在爷面前,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说,不过爷瞧着,以你的胆子,只有不想说的,没有你开不了口的。”
他可不认为,以年素心那不吃亏的性子,告状只是为了宣泄情绪。
年素心见被发现,也不偷看了,抬头正对着胤禛,笑道:“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爷眼里,我就是个没事找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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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年素心,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是不是你找事爷一清二楚,不过爷总归不能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年素心顿时笑得眉眼轻弯地道:“爷还是小看了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他们若是没打歪主意,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只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以往从不计较的爷,这一回竟一反常态选择打脸,以至于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这次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算事,毕竟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不过年素心却厌倦了总是被人找茬,所以就算胤禛打了脸退了人,她亦不想收手,甚至还想着看反击之后的效果。
要知道,没打到自己身上,都不觉得疼,除非是打疼了,不然那些自以为是且有着莫名优越感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退一步也可能瞪鼻子上脸
胤禛知道年素心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果不是顾及他,她怎么可能一直忍到现在,怕是早就动手打脸了。
胤禛想到这里,目光柔和,语气颇为愧疚地说道:“以往是爷想岔了,爷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却忘了退一步也可能瞪鼻子上脸。”
“今天的事爷与德妃都没打算传出去,其他人也无法靠近内殿,若无意外,外人最多只能打探到爷和德妃有分歧,再有德妃送人和爷退人的举动,到时肯定会有不少流言,爷会想法引导,借着这事儿给德妃设局。”
像今天这种情况,胤禛心中恼怒,他愿意退让妥协是一回事,被人拿妻儿逼着退让妥协又是另一回事,若非他心中早有决断,直接把人给退了,这一次怕是同从前一样,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里外不是人。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轻声问道:“爷准备怎么设局?你也说了,你们都没打算让人知晓内情,那爷能设局,德妃亦能算计,这胜负对半分,到时皇上若是信了德妃的话,那爷又当如何?”
胤禛听了这话,起身来到年素心身前,伸手轻敲她白净的额头,轻笑出声:“你以为爷这段时间都是在混日子吗?既然打算要断,那爷就不可能一直拖着,任人摆布。”
“爷的意思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年素心仰着头看向他问。
当今皇上可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相信别人的人,能让他果断下决断的,必定都是经过无数锤炼的,毕竟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受尽委屈还能平静找出借口的人,能有多心疼儿子,除非胤禛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又恰好触动了皇上的底线,否则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其困难。
胤禛微微转动手中的佛珠,随后坐在她身旁道:“你刚才也说了,要皇阿玛相信德妃的话,若皇阿玛不信德妃,她说再多亦无用,有的时候,脏水泼得多的不一定是别人脏,也可能带累自己变得更脏。”
年素心表情微怔,看着胤禛笃定的眼神,心中思量了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了,当即说道:“德妃该不会把手伸到太子身上去了吧?”
如果说胤禛之于皇上就像像捡来的,那太子绝对是亲生的,至少相较于其他子女来说,太子的地位绝地是独一无二的,纵使再三作死,碍于政治,碍于感情,皇上都得给他收拾烂摊子,甚至还得照顾他的生活,给他挑一个连他自己都放心的胤禛来照顾他。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再恼怒太子,他对太子也还是有感情的。
年素心想到这里,不由地皱了皱眉道:“太子被废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她何必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动手?”
年素心一直以为德妃属于那种人间清醒的人。
从她的发家史上不难看出她糊涂归糊涂,但对于自己想要的,那可是一清二楚,否则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凭什么同一众贵女位列四妃,甚至还掌握部分宫权,难道就因为她长得美,又懂得温柔小意么?
当然不,德妃能走到今天,全是因为她清醒,在旁人奢望皇上的真心时,她努力往上爬;在旁人迷失在皇上的宠爱时,她努力往上爬;在旁人最终沉寂消失时,她已然稳坐四妃之位;在旁人人老珠花一一退场时,她还能让皇上驾临,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间清醒的女人,在面对亲情时,格外的偏激,又意外的苛刻。
如果她仅仅只是针对胤禛,皇上会不满,也仅仅只是苛责、冷落,可人要是换成太子,有惊无险还罢,九死一生的话,德妃怕是要上黑名单了。
“太子在江南时,颇不喜老十四的跳脱,不仅言语上斥责,有两次还动了手。”胤禛语气平静地说着原由。
年素心一听胤禛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德妃这是爱子心切,有意为十四阿哥找场子。
话说十四阿哥年纪不占优势,能力不占优势,偏偏他就是德妃的命根子。德妃见不得他委屈,不管他得到再多,德妃都觉得他少,而胤禛得到的再少,德妃都觉得多,这也就难怪太子被押回京的这段时间,德妃竟一反常态地使劲折腾了。
德妃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她心计手段肯定比寻常人来得老辣,她不会不知道她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不妥,她只是无法抒发她那拳拳爱子之心。且在这种情况之下,德妃就算没得手,也会拖着胤禛为胤祯兜底。
身处德妃那个位置,最应该明白的就是什么叫明哲保身之道,哪怕她真的有旁的想法,也断不会在这个节骨上做出此等让人误会的举动,要知道无论太子落马,那是因为触及了皇上的底线,而非其他,无论是宫妃,还是其他阿哥,敢对太子动手,那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德妃不仅做了,还做的这般明显,几乎已经是强行拖着胤禛下水,甚至置太子于死地,这就说明,德妃此举不仅仅只是帮胤祯出手,恐怕还想着把胤禛彻底踩在脚下。
年素心看了胤禛一眼,表情带着那么一点儿怜悯。
胤禛微眯着双眼,看着握着自己的手,一脸安抚的年素心,好笑地道:“你这是在可怜爷呢,还是在安慰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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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一听胤禛这话,立马表态:“怎么可能是可怜爷呢,爷有什么好可怜的,爷有我,有孩子,有爵位,有能耐,用得着人可怜,我这当然是在安抚爷了,毕竟为了不必要的人伤神,着实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啧,爷觉得你嘴里的聪明人指的可不是爷。”胤禛早就习惯了年素心这喜欢内涵他的举动,以前他觉得新鲜,现在他觉得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习惯。
“怎么会,爷要是不聪明,怎么会选中我呢!”年素心看着胤禛无奈的样子,一脸笑意,甚至还笑着夸了自己一句。
胤禛被她左一句‘不聪明’,右一句‘选中我’闹得没了脾气,不过话说清楚就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狼环伺
年素心看着坐在身旁沉默不语的胤禛,那无奈都快要从眼底透出来了,这下子看得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她对于胤禛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上辈子弥留之际,那个时候的胤禛清冷淡漠又强势,凡事都依规矩而来,冷得不像个活人。那个时候她身子不好,常年幽居圆明园,而胤禛又忙于朝中之事,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公事化地问候两句。
那个时候,她是怨他的,明明一开始他们也曾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为了他安抚年家的手段,而他变成了记忆中陌生的影子。
这一世回来之后,年素心再不想被动地等着他来宠爱,也不想等到失去才怨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所以这一世她主动摒弃了贵女那套善解人意的做法,主动融入他的圈子,参与他的争斗,分享他的痛苦,然后一步步占据他的心。
虽然这个过程很是缓慢,至少胤禛知道她不是温室的花朵,让她参与到那些事情当中,只是瞧着胤禛这样子,她总觉得这人变得……不太一样了。
年素心轻咳了一声道:“爷……爷要是觉得妾身做得不够好,也是可以说出来的。”
“然后呢?”胤禛看着越显赖皮的年素心,心里满满都是疑惑,传闻跟本人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然后什么,说出来了,他心里舒服,她不一定改但态度端正啊!
年素心对上胤禛揶揄的目光,险些破防,而原本想要继续夸自己的心思就此打住。
人嘛,谁还不要点儿脸皮。虽说上辈子她就是太要脸了,才沦落到那样的下场,这辈子她张嘴就怼,伸手就打,的确显得有那么点儿野。
但野有野的好处,至少有气当场可以撒,有仇当场可以报,不必像从前那样,吃亏受罪窝囊废。
“爷放心,妾身能改肯定改。”改不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胤禛嗤笑一声,有心想给年素心一个教训,谁知玩得好好的两个小包子突然就嚎了起来,年素心一边查看一边唤人进来伺候,反观他只是站在一旁。
年素心察觉到这一点,努力憋着笑,所谓有奶就是娘,有本事就是强,她治不了他,她还不能耗着他了。
胤禛顿时无奈极了,回头的瞬间看着被丢在一旁的书,转身走了回去,自己宠的,没办法改变,就只能继续宠下去。
等奶嬷嬷把收拾好的孩子又抱回来,年素心左抱一个右抱一个,直接就往胤禛身边凑,胤禛看着眨巴着大眼的年素心,再看被年素心抱着好似随时会掉下来的两个小包子,立马伸手将其中一个抱在怀里。
“你这是吃定爷了,还是跟你较劲呢?”
年素心闻言顿时一脸笑意地挨在胤禛坐下,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平安,笑嘻嘻地道:“若是爷愿意让我吃定,那我自然不可能跟爷较劲。”
胤禛顿时哭笑不得,敢情他这是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有的时候爷真想问问年羹尧,这就是你说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礼的妹妹?!”
“爷觉得我不温柔娴静不知书达礼吗?!”
胤禛顿时瞪着她,想也没想地脱口说道:“爷只道你性子野,现在瞧着脸皮也厚!”
年素心瞬间不高兴了,她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规矩,她自己性子野脸皮厚,可这是她愿意的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眼前这个男人占一半的责任,眼下听着胤禛左一句性子野,右一句脸皮厚,年素心直接就炸毛了,倾身就咬上了胤禛的肩膀。
胤禛也没想到年素心会扑过来咬自己,且十分用力,疼得他闷哼出声,她却没有松口,甚至在用力咬完后还用牙齿隔着衣服磨了磨,顿时咬牙道:“年氏,爷瞧着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年素心才不管胤禛说什么,抬头的瞬间冲着胤禛亮了亮自己整齐的牙齿:“那也是爷先惹得妾身!”
胤禛挑挑眉:“什么意思?”
年素心仰着小脸,对上胤禛清冷而又无奈的目光,认真道:“意思就是爷既然选择了妾身,那妾身就是最好的,爷可千万不要随便招惹。”
胤禛看着一脸傲娇的年素心,有心训斥,无奈佳人压根不听,纵使人人都怕他这张冷脸,唯有年素心不怕,而且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儿个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得了便宜的年素心可没卖乖,收敛脸上的得意,柔声细语地凑到胤禛面前说起旁的事情来,她深知玩笑可以开,小性子可以使,但绝对不能分寸。
之前她就说过她借着机会参与了胤禛的生活,这其中所谓的参与,并非只是出出主意,而是真真正正地融入进去。
朝堂上的事她不懂,但拥有前世记忆的她凭着先知为他们谋些福利还是可以的,毕竟银子谁赚不是赚,硬要给别人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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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能有如今这样的声名,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仅仅只靠礼贤下士,那么多的阿哥,找谁不是找,非得他胤禩。说白了,描绘再多都不如摆在眼前的金银来得动人,而胤禛不仅身后无人,还有不少拖后腿的,若非佟皇后的嫁妆都给了他,他本人也有一定的能力,就他这样的处境怕是很难逆风翻盘。
如今胤禛的处境就算好了不少,便前路漫漫,谁不想多一些筹码。
“爷应该最是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而且你告诉过我,我们本就是被群狼环伺之人,如今能得一时安稳,也不过是因为狼群尚未嗅到血腥,一旦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触及生死,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年素心说到这里,眼底带着些许暗色,看向胤禛的目光带着一丝担忧说道:“目前的生意已然同他们有了重叠,竟争颇大,一旦有了冲突……”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竞争有风险,动手需谨慎,特别是他一直隐在人后,在没有决定走到台前之前,扩张就等于吃亏。
“那就赌一把,也没人规矩不参与夺嫡就不能赚银子。”胤禛想了想,决定打个擦边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再试探
这次的事情,明眼人看着都觉得是他在德妃这里吃了亏,从一开始太子被押解回京,德妃暗地里找茬开始,德妃就已经被他请入了瓮中,他虽然没有算计好所有的事情,但他利用了德妃的对胤祯的溺爱,利用她自以为是的清高和这些年养出来的傲气,刺激她的思绪,点燃她的怒火,甚至是利用自己的反击来打破她的布局,让她的真面目一点点地展露在康熙面前。
如此一来,她做得越多,康熙就越是对她不满,等到太子再度被废,已然息怒的康熙的肯定会忆起太子的好,到时康熙一定会迁怒于德妃,再加上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委曲求全,德妃纵使想将此事遮掩过去,那也得看其他人愿不愿意。
别以为太子被废就没了能耐,朝堂之上从来就不缺愚忠之人,那些坚信正统的人不管是不舍自己的付出,还是为了后路强行挽尊,都不可能让太子一直这样被关着。
当然,太子最后能不能走出来,还得看康熙的意思,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他昨天大张旗鼓把两个嬷嬷送回去的举动,看似无意,实际上就是要让人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形势所逼,而且还是因为为太子解围,才引得德妃报复,而过继只为自保,而非不孝。
可是,这些还不够,德妃会引来不满,却还不至于引火烧身。
胤禛看着年素心说道:“爷势单力薄,不能强行与人对抗,只能负重前行,但这并不表示咱们要一直躲着让着,太子再度被废已定局,也是机会,德妃出手是为自己寻了一桩麻烦,也是为爷提供了一个站到人前的机会,只要皇阿玛动了过继的心思,那这爷和生意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赢家。”
年素心闻言笑了起来:“有爷这句话,那妾身还怕什么!”
胤禛见她又娇又赖的模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年素心忍不住倚在他肩膀上,小手扒拉着他的大掌,娇声软语地道:“爷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而且就算我真的吃了亏,爷也定会为我出头的。”
无论是德妃算计她之事,还是生意上的事,她从来都不怀疑,胤禛在发现旁人对她有不轨之心后,还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吃亏。
胤禛肯定会为了她出头,只是出多大的力就得看情况了,两厢较量之间,大业和感情是两码事,而逞英雄的后果也不定就是鲜花和掌声,还可能是一败涂地,不见天日。而德妃为了对付胤禛,甚至不惜拿她和孩子当伐子,就一定是下了决心的。
若是胤禛不开口,任由德妃针对她和孩子,此事不仅能倒打一耙,还能牵扯出胤祯,到时康熙定然大怒,若是再延伸一下,指不定还能扯出胤禩等人,到时纵使他们个个巧舌如簧,也难以遮掩这扩张的野心。
更何况宫妃与阿哥之间,德妃与胤祯就算了,再扯上胤禩,那算怎么回事,要知道康熙向来多疑,连亲生母子密谋夺嫡都不一定容得下,更何况是牵扯到其他阿哥!
胤禛听着年素心吹捧他的话,明知道年素心是因为之前的事才处处捧他,但到底听到这小丫头服软,且言语之间都是对他的信心满满,他纵使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暗暗心喜。
胤禛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死死地绷着不肯显露出来,一张俊脸毫无表情地说道:“拍马屁也没用,爷说过爷既然说了要保护你,就不可能放任你受伤,所以别再试探!”
年素心笑嘻嘻的说道:“怎么会是试探呢,我这是相信爷才会把事情交给爷来处理的,爷可别忘了德妃的身份,还有后院那些推波助澜的人。”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还小,德妃想要替十四阿哥找场子,给爷一个下马威,那就肯定要做点事,谁知道她下手是轻是重,目标是我还是孩子,另外这偌大的后宫,可不只有一个敌人,能让福晋再三找我的麻烦,那背后之人也算是目标坚定。”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虽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可他却能想象中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哀怨委屈的表情,他原是想反驳几句,免得她不知分寸,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相较于年素心孤身犯险,明显他更希望她信任自己。
年素心见胤禛不说话,不由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娇嗔道:“好啦,爷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坚定立场,全心信任爷。”
胤禛被年素心一阵撒娇磨得心里软成一团,习惯了她总是自作主张的一面,再看她又娇又软的赖皮模样,忍不住提醒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注意!”
“一定注意。”年素心嘻笑一声,将怀里长生微微往他面前一送:“爷抱了这么久的平安,也该抱抱长生了,毕竟做阿玛,一定要公平!”
自打平安和长生出生后,在年素心软磨硬蹭的攻击下,胤禛也没再像从前那样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对一双儿女一视同仁,要抱都是一起抱,就他现在熟练的姿态,谁能相信在此之前他一个孩子都没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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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夫妻子女怎么相处,全看个人选择,上辈子年素心信了乌拉那拉氏邪,把规矩贯彻到底,纵使后来她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可对方对她的影响,依旧无处不在,以至于她的孩子都走了弘晖的老路。这辈子年素心花了很长的时间消化乌拉那拉氏残留的影响,以至于很多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好在结果不错,至少她没走上辈子的老路,孩子和胤禛的关系也一变再变,很是亲近。
感觉到年素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胤禛抬头看了看,见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两个孩子,而孩子也露出无齿的笑容,顿时这心就软的一塌糊涂。胤禛伸手将长生也抱到自己怀中,然后低声说道:“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平安和长生交给爷就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对于孩子,胤禛是重视的,也是喜爱的,只是他的成长经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若非年素心花心思引导,他大概率还是同以前一样,以为父子父女之间的相处不过就是见面时的几句问候。
这或许不会伤及他的利益,甚至于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但绝对会成为他和孩子最大的遗憾。
胤禛看着愣住的年素心,一脸认真地说道:“爷知道生意的事情都压在你肩上,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但是该休息的时候你得休息,至少在爷看来,生意不及你重要。”
如果他不是爱新觉罗·胤禛,如果年素心不是年家嫡女,如果他前途坦荡,有阿玛关系,有额娘爱护,他也好,年素心也罢,至少都不会活得这么累。
可是他放不下这大清的基业,年素心又注定要成为他的侧福晋,他们便注定要深处漩涡之中,身遭群狼环伺。在这种情况下,年素心显露出自己的才华选择接手他的生意就等于是替他站到了人前,而这样所谓的瞩目,只会让她不断地陷入险境。
胤禛其实并不想让年素心站出来,也不想让她承受普通女子都没有承受过的压力,可他们都没有选择,但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他可以护着她。
年素心原以为胤禛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到,胤禛是真的在心疼她。这让她想到上辈子胤禛曾说过的一些话,顿时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胤禛,低声问道:“爷,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没人比我更适合出面。”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她安于现状,喜欢平淡,可胤禛的身份以及他生活注定不会平淡,上一世胤禛也曾问过她的意见,只是当时的她傻乎乎的,一心把乌拉那拉氏的话当心灵鸡汤,以至于压根就没听懂胤禛话里潜在的意思,以至于还没进去就被判定出局。
现在想来,原来他是给过她机会的,原来他不曾欠她的……
“好了,你也不用解释。”胤禛眼神温柔地看了年素心一眼道:“爷知道你比爷想的还要厉害,但这恰恰说明是爷做的不够好,才要让你这般费尽心思的做事。”
“爷会尽快料理德妃的事,也会尽快完成过继,只要没了他们,爷又稳定了地位,日后你和孩子都可以自在而活。”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难免会忍不住动容。
她知道胤禛的意思,更明白胤禛的担心,他要做的事本身就惹人忌惮,她冒然挡在前面,承受的攻击只会越来越多。上辈子她阴差阳错地躲开了,却也失去了走进他内心的机会,哪怕胤禛对她确实很好,可这份好与旁人无异,并不特殊,所以是胜是败都看她自己。
想到这里,年素心眼中有些发涩,靠在胤禛肩头的脑袋不自觉地中蹭了蹭,才道:“爷对我这么好,我会不舍得让给别人的……”
“傻不傻,你让了,难道爷就得找别人吗?”胤禛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轻笑道:“反正你只要记得,万事都有爷在,纵使爷做不到十全十美,也会尽力护着你和孩子的。”
原来他们曾有过彼此走向对方的机会,只是她不够勇敢,而他又不够耐心,想到这里,年素心一阵鼻酸,随后瓮声瓮气地道:“爷知道就好。”
两人腻歪的起劲,胤禛怀里的小包子可控制不住自己生理需求,很快就尿了胤禛一身,不过作为一个正式上任的奶爹,胤禛应对自然,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年素心起身唤来奶嬷嬷给两个小包子擦洗换衣,她则给胤禛拿衣服,伺候他擦洗换衣,这一下子,整个上林苑都动了起来。
等收拾完,年素心累得直趴在胤禛腿上不起来,说话间还带着闷闷的鼻音道:“德妃行事谨慎,纵使冲动也不可能伤及太子性命,爷还得做其他打算才是。”
说了这么多,年素心还是担心,毕竟德妃上辈子可是真给胤禛背了一个‘不孝’的名头,再加上胤禩等人的运作,那脏水一盆盆的泼下来,纵使胤禛已然坐上皇位,还是不得不想法证明清白。这样的事她真不想来第二回,毕竟就算胤禛是皇帝,他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胤禛闻言却不在意地道:“那可未必,这世上的人再怎么谨慎也会有放松的时候?”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转过身来,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胤禛低声道:“有些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是大是小,却不一定是他能决定的。”
“爷是想好后招了吗?”
胤禛低笑:“爷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人替咱们做,你说如果太子知道德妃要做什么,知道她的打算,他会怎么做?”
年素心听了这话,表情一怔,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会怎么做?
当然是将德妃恨到骨子里。
太子这人说的好听叫放飞自我,说的难叫点就叫受不得委屈,他自出生就被康熙捧在手心里,吃穿用度比康熙本人还好,他要是知道德妃对他出手仅仅只是因为他斥责胤祯,甚至知道德妃母子笃定他不能翻身,他怕是要将这再次被废的恐惧、埋怨和恨意统统记在他们身上。
只要太子咬死了对付他们,以康熙对太子拳拳爱子之心,德妃母子怕是不好过,而将胤祯推到面前的胤禩怕是也不好过。
“爷这是要把那些人一并拉下水?”
胤禛闻言漠声说道:“爷没动那心思时,他们尚且不放过爷,爷既动了心思,就不可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置身事外不是?”
胤禩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他忌惮于胤禟和胤俄对他的支持,忌惮于他手中的势力,甚至于对他本人的能力,他也是认可的,只是想要将他收为己用,却未必能成。如此一来,他们便是注定的敌人。
太子一废之后,康熙的毫不留情的贬斥断了胤禩上位的念头,让他只能隐于人后,不参与朝中要事,可实则朝中之事他件件知晓,大半参与,可谓桩桩件件都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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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对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而言,影响力太大,大到他自己都没有半点退路。
胤禛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怎样,但他若想上位,必容不下一个比他更得人心的对手,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年素心明白胤禛为什么要对付胤禩,胤禩太得人心了,他身后的人也太难掌控了,他们想要得到的恰恰是胤禛不能给予的。
这样的人,说是傀儡,他又有能力,说是有能力,却又不能完全驾驭他身后的那些人,若是换个局面,他们或许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只可惜,他们注定要对上,理念又无法说服对方,自然也就无法安然共处。
他们之间,迟早是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除非他想立一个靶子
那天之后,胤禛就开始忙着善后的事,毕竟德妃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母妃,他闹了这么一出,总得摆出态度来,再者就是安排后续的事情。
年素心则一直待在府中,在收到太后给得赏赐后,她便安下心来,而川穹等人则会在第一时间给她带来朝中和外面的最新消息,有助于她的扩张生意。
有了太后的介入,德妃纵使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歇了拿年素心和孩子作筏子的心思,但她想要为儿子出气的心思一直都在。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胤禛会将她的心思透过他人之口透露给太子知晓。
当太子得知德妃算计自己的原由后,果然大怒,依他的高傲,昔日两位继后都只是面子情,更何况只是嫔妃之一的德妃。宫中争斗,利益分歧,都能成为他们的矛盾,但德妃这所谓为儿子出气的理由恰恰戳中了太子的痛点。
都有说娘的孩子像个宝,纵使康熙把太子捧在手心里,他缺失的母爱依旧无人填补,再加上其他阿哥的对比,这成了太子心中的禁忌,也是他亲近赫舍里一族的原因,可惜他的百般寄托落在这些人眼里,却是谋利的工具。
太子像个孩子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去博眼球,博关注,而事实是他得到的关注远少于他的付出,等到他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然没有挽回的可能,所以他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所有的出路都给堵死了。但这并不表示谁都可以欺到他头上来。
太子行事从来都不讲分寸,有人让他不高兴,他就直接上手打到自己的高兴,明显现在他是打不着德妃了,但自有人帮着他打。
得知胤禛因为他的关系被德妃一再刁难,太子虽不懂得关心人,却懂得以利换利,且这么多的兄弟,唯有胤禛跟他相处最多,他就算为难胤禛,却也相信他的人品,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唯有胤禛用心待过他。
如今他落在胤禛手里,胤禛依旧待他如前,就凭这一点,太子初见才会提点他,如今也愿意同他互利互惠,坑一把德妃。
太子回京后的二十余天后,突然重病,太医诊断出的结果却是中毒,消息传到康熙手中,自然是一阵震怒,随后便派人回京彻查,除此之外,便是尽一切努力保住太子性命,而这一举动落在某些人的眼里,便又解出了其他的用意。
胤祯年纪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再加上近来康熙对他的热络的态度,难免让他有些飘。胤禩倒不是没提醒过他,只可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胤祯自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任的储君,行事变得有些不把人放在眼里,以至于惹怒了胤禩,让胤禩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便就此放任。
等到太子重病的消息传来,胤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对,即便太子都注定要废了,他们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帮着他在康熙面前刷存在感,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转移康熙的怒火,所以太子要么是真的病了,要么就是另有内情。
胤禩目光阴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意气风发的胤祯,眼神里透着怀疑,只是碍于场合不对,这才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眼见有人看过来,他立马端着招牌笑容,等人走后,他眼里满是阴霾。
自打太子被押解回京之后,他冷眼瞧着康熙对太子的怒气慢慢消散,而他看好的胤祯却好似意识到这一点一般,一个劲在讨好卖乖。
康熙心思难测,虽然胤禩能猜到个几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康熙真要选谁做储君的话,绝对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除非他想立一个靶子,又或者想要借此做点什么?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特别是在皇家,想要支持,除了利益,更多的是把柄,一如向他靠拢的这些人,若不是他表现出来能与大阿哥和太子等人争锋的能力,他们如何愿意自暴其短。
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从龙之功,无非就是他登基之后家族的荣华富贵,不然谁愿意举族之力支持一个人。
胤禩原本以为,康熙这些日子的举动都是对太子的一时迁怒,也是对他们这些儿子的试探,甚至是敲打,等到他心平气顺理出章程后,这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可是如今太子病重,康熙虽然震怒却不改对胤祯的宠爱,甚至接连两日将胤祯带在身边,这样反常的举动,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满意胤祯?
不可能。
论能力,论信重,论势力,胤祯都不是最佳人选,就算康熙昏了头,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胤祯。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胤祯本身的话,就只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他自认为这段时间以来行事周全,除了帮胤祯收尾善后外,他更是收拢手下之人,不允他们妄动,那么事情就不该是出在他身上,难道是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京城?
胤禩仔细回想着胤祯这段时间的作为,反复想着太子被押解回京之后他的种种举动,特别是他办过的事,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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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信?
等等,信?他记得太子造反之前胤祯好几次抱怨太子,甚至是怒骂太子,可等太子被押解回京之后,胤祯一反常态,不仅很少骂太子,就连提也很少提,他本以为太子落败,他就将此事放下了,现在看来,是他做了别的事!
胤禩倏然抬头,眼中划过惊愕之色。
德妃!他怎么忘了胤祯背后还有一个德妃。
胤禩想清楚原由之后,就知道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如果太子病重真的是德妃下的手,那么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揭过此事,可是如今他偏偏没有办法回京……
一想到德妃冒然出手坏了大局,胤禩就忍不住气得直咬牙,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目光扫过不远处满脸得意洋洋的胤祯,恨不能冲上去打他一个不能自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捡来的谁会珍惜
从康熙那边回来,胤禩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而胤祯根本没有意识到胤禩是在生自己的气,该做什么做什么,气得胤禩一刻都不想多呆,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
“爷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能蠢到这个地步,当初我选他,一是因为义气,二是因为简单,却不想那不是简单,而是傻,傻到教都教不乖。”胤禩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也只有在胤禟他们面前才能放肆几分。
胤禟和胤俄站在门口,看着骂骂咧咧直跳脚的胤禩,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能把胤禩气成这样的人可不多。
等到他停下来,瞧了个新鲜的胤禟才低笑道:“八哥,我当初就说过,外面情形瞬息万变,若是没两把刷子,怕是挑不起这个担子。你就是不听,还想着凭一己之力把人给培养出来,现在怎么样?”
胤禩听了胤禟的话,一脸灰败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块朽木!”
站在一旁的胤俄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八哥,老十四是啥人,咱们一块长大的能不知道,他惯会小意讨好,实则样样不精,老十三不提其他,就是这义气,咱们这么多兄弟,怕是没几个比得过他,而老十四满腔的野心却没有足够的实力相匹配,你强行捧他上位,也不过自找麻烦!”
胤俄向来看不上胤祯,别看几人时常凑在一起,可吃归吃,玩归玩,想要交心,就得看是不是一路人。
而他认定胤祯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帮胤禩那般去帮胤祯,所以相较从前,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冷眼旁观,而非冲锋陷阵。
胤禩不是没有发现胤俄的转变,可是每当他想要提及,胤祯必定会惹出一大堆的麻烦来让他收拾烂摊子,时间长了,他自己都会觉得不满,更逞是帮忙的胤俄。
胤俄仿佛早就习惯了胤禩这种和稀泥的行来,语气淡淡地道:“八哥还是多想想,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不是真的要搭在老十四身上,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可不像八哥之前所说,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胤禩听了胤俄的话,脸色微变,咬牙说道:“十弟说的不错,这事我是好好考虑了,明明是形势大好的局面,偏偏就他耐不住性子,不只是在江南就给太子使绊子,太子被押解回京后,还暗地里送信给德妃算计太子,全是小门小道,都上不了台面。”
胤禟和胤俄闻言,脸色微变,胤俄更是急时问道:“太子病重的事该不会跟他有关吧?!”
胤禩脸色瞬变:“差不多。”
“这个糊涂东西!”胤禟都给气笑了:“这人平日里蠢一点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简直就是害人害己,太子被押解回京,我们都在努力收拢太子的势力,眼见就要起成效了,他横插一脚,对太子下黑手,这要是传出去,还有谁敢为我们所用!”
“我们在外四处走动,他可以不参与,也可以不付出,但他不能让我们白白忙活一场后还要受累牵涉其中。”
胤禟的话直接而又犀利,他每多说一句,胤禩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他最后一句落下之时,他的脸色已然失了所有的血色。
胤禩深吸一口气道:“爷的确不能再放任他了,我原以为自己只要提前做好安排,一切就能水到渠成,现在看来,挑错了人比落败更让人头疼……”
“八哥,皇阿玛的确对你不如从前,甚至频频打压,但这又怎么样,只要没有太子,最后谁会上位,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胤禟看着一脸颓然的胤禩,轻笑出声。
夺嫡嘛,看得就是最后一个结果,遗诏写的是什么重要吗?
不,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掌握主动权。
胤禩听了胤禟的话,脸色大变:“九弟,你……”
“八哥,咱们走到这一步,已经退无可退了,且我和十弟不相信除你之外的人,你想想,老十四尚且没有坐上那个位子就胡作非为,他真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你觉得他能容得下我们吗?”
“这……”胤禩这下子也无话可说了。
别说他不可能保证,就是他能保证,这份保证又能支持多久,说来说去,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只能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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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不错,有些事只能由我们自己来。”胤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明显他知道胤祯这人他无法彻底驯服,也知道他会同意站出来,只是因为各取所需要。
他拿出了自己诚意,胤祯却只有一张嘴,他说的天花乱坠的,却不付出分毫,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认为以后会履行诺言。
胤禟和胤俄见胤禩陷入深思,也没多说,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胤禩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他们可以帮他,却不能替他做决定,毕竟当初的他们就是因为信任他才会向他靠拢的,现在的他们依旧相信他的选择。
“九哥,你说八哥会想通吗?”
“有什么想不通的,若无太子病重这回事,爷怕是还得想想办法,谁知道老十四这么久,这点儿委屈都忍不了,以后还干什么大事!”胤禟也不喜欢太子,可他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适可而止,不然这偌大的产业他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你该明白,八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因为他不想那个位置,而是顾忌皇阿玛,才会推老十四出来当傀儡,可惜老十四性子娇矜,被德妃养浮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做不该做的事,这些事足以毁掉他自己,也足以牵连咱们毁掉咱们,所以当断则断。”
“虽然爷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对于太子而言,皇阿玛才是一个真正的阿玛,你说这样的阿玛会容忍有人要他放在心尖上的儿子的命而不去计较吗?!”
胤俄听了胤禟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漠然,随后笑了笑道:“九哥说的不错,太子啊,不是谁都能动的。”
兄弟二人对看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讥诮,是对这父子之情的嘲讽,也是对自己的嘲讽,毕竟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没有争夺过这所谓父爱的,只是除了太子,他们也许都有得到过,但或许谁都没有真切地感受过。
“行了,咱们都做到这一步的,其他的全凭天意!”
胤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笑出声:“凭什么天意,爷最不信的就是天意,爷只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
胤禟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天意,还是在嘲笑自己,动作带着一丝不屑道:“说的对,白捡来的谁会珍惜,老十四就是得到的太容易,想得又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才会觉得谁都欠他的,所以不让他栽个跟头,吃吃苦头,他才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是德妃,就得宠着他,让着他,满足他!”
“不错不错!”胤俄大笑出声,随后用肩膀撞了胤禟一下道:“九哥,你说这一次如果能让老十四栽个大跟头的人是皇阿玛,他会不会就此明白什么叫人间险恶?!”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路鬼魅都急着冒头
胤禟和胤俄离开后,胤禩一个人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目光看着外面,耳边却不断回响着胤禟他们说过的话,静默良久,这才转身走到书桌后面坐下。
他选胤祯是为了后路,因为康熙的态度让他觉得绝望,对,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为了避免付出没有回报,他这才选择了胤祯,却不想他以为的后路竟是条死路。
好在他投入的还不算多,转个头还能有别的选择,一如胤禟所说,他担心的是康熙对他的评价会影响群臣以及民间对他的看法,若非如此,他又岂会愿意将努力经营的局面拱手相让。
康熙想要的是什么?
是大清江山永固,还是大权在握,又或者只是他们兄友弟恭齐心协力?
不,都不是,康熙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哪怕是他的枕边人,哪怕是他的这些儿子们,他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坐大,更不允许他们威胁到他的皇权。
太子能有今天,是他放任的,他能有今天,亦是他放任的,但只要他们随便哪一个权势过盛,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打压,除了气稍之后,前者会有安抚,后者只是冷眼和斥责。
他自以为的公平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若非如此,为什么上至大阿哥,下至刚长成的老十四,怎么个个都想把太子拉下马,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太子是储君?不,是因为他们这些敌人都是康熙亲手为太子培养出来的。
如此结局,他真要顺应康熙的安排,安然退居幕后吗?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朝局平稳,而是皇位稳固,他要所有人都正视他的存在,忘掉他的出身,丢掉对他的偏见,然后主宰自己的人生。
胤禩看着自己的指节分明的手掌,明明一切都在掌握,偏偏又好似什么都握不住,既然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未来会怎样,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仅剩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虽然不知道皇阿玛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胤祯肯定是要出局的,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争这最后一口气,也不愿意草草退场,当个无用的懦夫!
隔天,胤禩一如既往地去给康熙请安,态度恭敬,言语平稳,就算看到胤祯在康熙面前讨好卖乖,看到他在朝臣面前上蹿下跳,亦没有像之前那样出言提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背后阻止,那副听之任之的做法虽然让胤禟他们放了心,却让坐在上首的康熙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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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一番了解的,他不会承认自己被儿子的成长威胁了,但他会让儿子们进行竞争,所谓优胜劣汰,纵使是他最宠爱的太子也一样。
虽然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却是不能更改的,他能拉太子一把,却不能次次都拉太子一把,要知道朝延内外,有着太多双眼睛看着他,他纵使是皇帝,也要公平,即便是表面的公平,那也是必要的形式。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置身事外的,偏偏是想置太子于死地的……
这是什么?!
这是在他心口上捅刀子,他要是不出手,日后这些人怕是要爬到他头上,直接要了他的命。
“皇上,太子不是病重,而是中毒,若非发现得早,只怕……”跪在康熙下首的太医,言语虽然恭谨,但这欲言又止的表达方式更令人火大。
周边的人都明确地感觉到康熙身上传来的怒气,隐晦而又直接,但无人敢冒然上前,更不敢轻易开口。
发现得早,就是病重,发现得晚,还不得直接命丧黄泉。
前朝后宫,这么多人,居然容不下一个即将再次被废的太子,他们这是想将太子置于死地啊!
康熙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心中的怒气翻涌,这些人是真觉得他老了,管不了他们了,所以一个个的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他偏偏就要保住太子,于是冷声道:“全力救治,朕回京之日一定要看到一个完好的太子,否则你们统统给朕膝陪葬!”
话音一落,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眼里均带着一丝愕然,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太子会就此完蛋,没想到康熙会因为太子的一场病重而松了口,顿时心中均带三分惊然,胤禩也是如此,只是当他触及康熙的眼神时,才惊觉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康熙这不仅仅只是想要替太子出气,他也是想借此立威。
说白了,这次的事情将等于杀威棒,杀他们的威风,也杀他们的锐气。
胤禩站在一旁,眼瞧着那些你一言我一句的,似劝解,似开脱,又似试探,眼中阴沉之色愈重。
等到所有人都带着满腹心思散去,原本心情稍微好转的康熙一反往日在奏折中的翻腾,带着李德全避开旁人,稍稍地出了行宫。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他知道康熙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只是明里暗里安排好人手,以保全康熙的安全。
江南风景天下闻名,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康熙流连忘返。
“李德全,你说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以为朕是老糊涂了,一个个的就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了。”康熙站在画坊上,远远眺望,微风吹过,衣袂翻飞,却带不走康熙心中的愁绪和怒火。
李德全垂首睑目,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候在哪里。
康熙像是也没想等他回话的意思,径直说道:“太子回京也有段时日了,朕本想着京中有老四,太子的安危不必操似,却不想朝中各路鬼魅都急着冒头。”
“他们以为朕废太子之心已定,就可以不管不顾,甚至连太子罪证都不等呈上,就想着要了他的命,来个死无对证,然后给她们的儿子腾地方?!”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李德全见康熙怒气勃然的样子,连忙上前几步,扶着康熙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安抚。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康熙满脸怒容:“朕不过是想处理好后续,给太子安排一个退路,却不想这一个个上赶的却是想要太子的命!”
“他们这是恨不能将太子除之而后快,这么迫不及待的铲除异己,朕瞧着他们不只是想除掉太子,他们是想一并将朕给除了,自己坐上这个皇位!”
李德全听着康熙这怒不可遏的话,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生于皇室,谁不希望坐上那个位置,谁又情愿居人之下,说到底能不能有个好结果,看得还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心中残存多少亲情。
当初康熙有心磨练太子,便放纵几位阿哥相争,甚至在某些时候推波助澜,却不想最终不仅搭上了大阿哥,还两废太子,至于其他阿哥,看似平静,实际上也争得你死我活,如今再来抱怨,,说实话,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怪谁?!
李德全心里暗自摇头,面上却是一派担忧地劝慰道:“陛下别多想,太子很快就会没事了,再者有雍亲王在,想必会保护好太子的安危的。”
康熙闻言冷哼一声:“老四倒是个好的,可惜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孝顺友爱是好事,但过于孝顺友爱就不是好事了。
当然康熙不会承认他其实是希望儿子孝顺友爱的,在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之前,他绝不会允许任何打破平衡的事情发生,哪怕他明知胤禛在德妃手里吃尽了苦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事情都没有发生,但现在不一样,太子再废就不可能再立了,不然储君之事便是个笑话。
康熙想起这段时间那些不断送到他手中的奏折,再想起那些朝臣,口口声声嚷嚷为大清安定着想,实际上却是逼着他废太子,然后早早立新太子。
“朕倒是没有想到,朕不杀儿子,这些儿子却想着杀兄弟。”
“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神情一紧,立马应声,便听康熙寒声道:“召张延玉面圣!”
没人知道康熙召张延玉说了什么,只知道康熙与张延玉谈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抻着脖子观望,可惜这一次康熙像是打定主意要瞒着众人一般,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漏。
一并随驾的阿哥和朝臣们表面上一派平静,暗地里却收集信息,看看康熙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毕竟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胤禩坐在书房里,正同胤禟他们商量康熙召见张延玉的事,话说到一半,胤祯便不顾阻拦地强行闯了进来。
看到胤禟他们都在,胤祯目光微闪,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坐在正中的胤禩指责道:“八哥,你这是不认弟弟了?!”
胤禩笑了笑,一脸正色地看向胤祯道:“不认了,又如何?”
“八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了?”胤祯一脸诧异,他以为他的质问会让胤禩像从前那样哄着他让着他,最起码退上一步,给他一个台阶下,但他听到了什么?
胤禩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十四弟有大志,我们就不拖累了。”
胤祯听了胤禩的话,脸上的露出一丝慌乱,随后急声说道:“怎么会拖累叫,八哥,弟弟一直以为你是明白我心意的。”
胤禩摇了摇头:“不,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也不想再因为你的自作主张蒙受损失,所以我们好聚好散,我相信以皇阿玛对十四弟的宠爱,十四弟定然是前程似锦。”
胤禩说完之后,见胤祯紧皱着眉头,脸上神情莫测,也不催促,反而很是随意地说道:“眼下时局正好,就算没有我们,十四弟也能凭着皇阿玛的宠爱站稳脚跟,以后说不准我们还得靠十四弟照顾。”
胤祯闻言看了胤禩一眼,他是冲动,也是短视,但他不是真的傻。这段时间他装疯卖傻的做了不少事,得康熙喜爱,总归是好的,只要康熙宠爱他,那些大臣必定会有考量,至于胤禩,他则是想通过他拉拢更多的人。
毕竟想要争那个位置,仅仅只靠别人是不行的,他也想有自己的班子。
“八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是想说八哥可能误会弟弟了,若是可以,弟弟还是愿意听八哥差遣的。”
胤禩见胤祯明明听懂了却偏偏装不懂,眼底满是寒霜。
胤禩本就是精明圆滑之人,但凡做事都给人留上三分余地,不然也走不到今日这般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好糊弄,胤祯有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在意,但他若是强行把他当成傻子耍,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请!”胤禩淡淡的一个字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胤祯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可最终还是压下内心的怒气,点着头,转身往外走了。
屋里,胤禟和胤俄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两人只是淡漠地看着胤祯自取其辱。
“八哥,你这不行呐,依我看,老十四迟早还是会贴上来的。”胤禟看不惯胤祯这副占便宜没够的作派,说话很是毒舌。
胤禩轻叹一口气,拿着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看向胤禟道:“他会怎么做我不管,但我做过的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更改!”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胤禟闻言并没有反驳,毕竟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能留一分香火情那也是好的,只是有些人并不记人的好,所以他并没有对胤祯抱有希望,相反地比之胤禩的释然和胤俄的不在意,他对胤祯是抱有警惕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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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这是担心皇阿玛改变主意,把老十四纳入储君人选?!”胤禟直言不讳。
胤禩闻言看向胤禟问道:“皇阿玛召见张延玉的事,九弟怎么看?”
胤禟垂着眼睑细起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皇阿玛为什么会在这个当头召见张延玉,但我能确定的是太子没废之前,皇阿玛绝不会考虑新的人选,毕竟相比我们这些人,皇阿玛对太子总归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胤禩听了胤禟这般直白的话,蓦地就笑了起来,他信任胤禟,不仅仅只是因为他重义气,也不只是因为他够聪明会赚银子,而是因为他每每在他做错事的时候可以直白地点醒他。
“九弟这话说的不错,皇阿玛总归还是看重太子的。”说这话时,胤禩的眼底不由地闪过一丝失落。
第一百四十章 适时地清理更能凝聚人心
对他们而言,康熙的存在就像是天,他们每个人都对他存有孺慕之心,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他们这些人可谓是拼尽全力,但攒下的失望远远比赞扬多。
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指望了,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不平!
“八哥既然知道,那就不必想着给老十四留上几分所谓的香火情,毕竟论作死,他可比我们加在一块都厉害!”胤禟摊了摊手道:“这次出巡,还是有不少人被老十四拉拢的,不过这都不重要,墙头草什么的,原本就是凑数的,只要咱们胜了,他们自然会靠过来。”
一旁的胤俄听了胤禟这满不在乎的语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因为这些事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儿也消散了不少,“九哥说的不错,墙头草什么的惯来讨人嫌,与其让他们白占着咱们的地,还不如推出去,让他们祸害别人去!”
胤禩听了这话,顿时也笑道:“也对,这队伍大了,人就杂了,适时地清理更能凝聚人心。”
兄弟三人说笑一番,心中的郁气也都散了,冷静下来,胤禩正了正神色,同胤禟他们一起分析起当前的局势来。
“好了,咱们该说说正经事了。”
胤禟他们见状,也收了笑容,再说起太子,他们已经没了之前恼怒,甚至于再提胤祯,也不像之前那般带有明显的个人情绪。
胤禟问道:“太子现在病重,背后之人肯定要彻查,咱们没做什么到是不怕,怕就怕有人把脏水泼到咱们身上来!”
胤禩点了点头道:“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依我的猜测,太子病重这事怕是跟老十四脱不了干系,而他与咱们走得近,纵使现在分道扬镳了,但别人不知道啊,所以这个消息得散出去。”
“至于皇阿玛怎么想,我已经不在意了,毕竟打从一开始皇阿玛对老十四的态度就不对,有可能在我们之前,皇阿玛就已经知道了缘由。”
胤禟听了胤禩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见胤禩满脸正色的模样,嗤声说道:“我就知道以皇阿玛的行事作风,不可能突然就对老十四别眼相看,特别是在明知老十四压不住我们这些人的情况下!”
胤俄侧头:“什么意思?九哥,你是说皇阿玛宠老十四是做给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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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伸手拍了拍胤俄的肩膀,眼神戏谑地道:“自然,咱们这些多的兄弟了,除了太子,皇阿玛也就对老大重视几分,老三老四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凑数,然后越是往下,关注越少,你以为皇阿玛陡然转变态度是为什么?肯定不是突然发现老十四惹人喜欢,而是老十四的举动惹怒了他!”
“你以为皇阿玛不知老十四的脾性,还是不知现状,说到底,就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皇家能有多少亲情,至少他没怎么感觉到,纵使年轻气盛之时,为得康熙认可做过很多傻事,成长起来后,曾经对亲情的渴望就自发地转变成了对权势的渴望。
至于他们这些人最终会剩多少,他们其实都不在意,毕竟夺嫡哪能没有生死。
胤俄听了胤禟的话,撇了撇嘴道:“什么不该动的人,这世上就没有不该动的人!”
胤禟冷哼一声道:“至少在皇阿玛眼里,太子一个比得过我们所有人。”
胤禩皱着眉头看向胤禟道:“比不比得过,太子以后都不能影响我们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查清楚皇阿玛召见张延玉的目的。”
胤禟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胤禩话里的意思。他们现在要警惕的不是太子如何,而是康熙要做什么,是不是在追究胤祯的罪责,胤祯又是否会影响到他们?
“九弟可明白我的意思?”胤禩看向胤禟,目光直视他的眼睛问。
胤禟想了想,垂头应道:“我明白。”
胤禩点点头,他知道胤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更知道胤禟不会逆他的心意,纵使他心里有不满,有疑惑,他还是会站在他这边,帮他达成所愿。
胤俄坐在一旁,并没有插嘴,基本上只要胤禩和胤禟不主动交代他做事,他一般不会主动行动,更多的是辅助。
好一会儿之后,胤禩才起身将胤禟他们送出书房,然后转身回到书房,他一个人站在书桌后,手指轻点着桌面,满脑子都是对京城的各种安排。
一直以来,八福晋表现得足够抢眼,八面玲珑的,替胤禩拉拢了不少人,也解决了不少问题。
胤禩对于自个福晋还是了解的,她一心为他着想,但凡有利于他的事,她都会去做,但有的时候难免会好心办坏事。若他在京城到还好,总归还有抢救的机会,他不在京城的话,没有防备的话,她怕是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枪。
“宫里的事别让福晋掺和?”胤禩提笔写了一封信,抬头的瞬间,对着一旁的林岳说道。
一直守在一旁的林岳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信,低声说道:“奴才一定在第一时间把信送到福晋手中,另外暗卫那边奴才也特意交代过,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到福晋耳朵里,至于宫里,福晋暂时应该不会去。”
胤禩手指微顿:“不会去?什么意思?”
“回主子爷的话,之前爷同十四爷合作,福晋便同德妃娘娘有了往来,您也知道宜妃娘娘与德妃娘娘素来不和,为此宜妃娘娘还斥责了福晋两次,福晋因此便减少了进宫的次数。”
“这样也好。”胤禩神情微顿,随后又道:“派人宣扬一下,就说老十四所做之事与咱们无关,全是他自作主张,这样一来,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们也不用跟着一起背锅。”
林岳一听胤禩的吩咐,就知道胤禩是真打定主意把胤祯清除出去了。作为胤禩身边最亲近的人,林岳行事难免会为胤禩多考虑几分,自打出巡以来,每日每日跟着胤禩帮胤祯收拾烂摊子,他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怨气。
现在这样正好,双方各自为政,谁也不牵连谁。
“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能翻了天不成
在太子病重的原由没有被查清楚之前,行宫里的氛围一直处于一种十分压抑的状态,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只是再小心,也挡不住层出不穷的各式消息,比如三阿哥画坊宴请江南才子,又比如昔日看似两头讨好的十四阿哥,如今与八阿哥闹翻,这消息怎么看怎么信息量大,再加上太子病重的瓜,很难让人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胤祯。
当然,也有人觉得太子病重是八阿哥的锅,而十四阿哥就是那个背锅的人。
总之,众说纷纭,当事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回答,甚至就算是遇上了,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招呼,一如他们只是亲兄弟,却无其他关系那般。
“主子爷,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陈安小声地上前两步,低声询问的瞬间,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慨。
“不这样算了,还能扑上去打上一架不成!”胤祯听了他的话,一脸烦躁地道。
陈安一脸语噎,打架肯定是不能打的,人家铁三角,上场就是三对一,真打的话,吃亏的还是他们,只是说一千道一万,他们反应这么大,无非就是因为好处还没捞够。早知道胤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初他们就该收敛一些,至少在没有彻底取代对方的实力之前,不该过早地暴露自己的野心。
“太子病重的事,主子爷要不要问问娘娘?”
胤祯神色微怔,心中对于太子病重之事也存有怀疑,觉得是他给德妃那几封诉苦的信起了作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这事我会问问的,倒是八哥那边是真不打算跟爷合作了。”
陈安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之前八爷派过来的人,这几天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撤了,咱们拉拢的那些人,有心思浮动的,也有留下的,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最后留下来会有多少,毕竟咱们根基太浅,皇上那边虽然对主子爷另眼相待,可给出来的东西都是华而不实的。”说白了,就是没啥用。
胤祯双眼微眯,眼底浮现一丝阴沉之色。
他何尝不知道康熙给他的都是些没用的夸赞,外人瞧着他有多风光,实际上他连上朝都没资格,朝政军权更是连问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又失了胤禩的支持,他不说所有期望瞬间成空,至少真要起来,得花费比从前十倍百倍的心力。
胤祯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寒声道:“再华而不实,那也是帝王的宠爱,没有这些爷算什么,一个未长成的阿哥,还是别人的跟屁虫!”
陈安见胤祯满腔愤恨,不由地缩着身子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半晌后,胤祯才冷声吩咐道:“先派人给爷查,看看八哥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心意,就算是为了太子病重的事,可事情都还没查明,他们凭什么就认定是爷的问题?!”
“另外,继续拉拢那些可以拉拢的人,现在爷未入朝,肯定是没有发挥的余地,但只要有人牵线,一旦入朝,爷必定让他们知道,爷比之其他人,一点不差!”
陈安听着胤祯的话,就知道他这是把八爷他们给恨上了。
他知道胤祯这是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做下这个静待时机的决定,事实上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他们不忍也不成,毕竟康熙也好,胤禩也罢,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如今太子病重之事尚未有定论,胤祯便已对八爷等人生了怨言,如若当真查出太子之事与他无关,依他的脾气,到时怕是要亲自上门掰扯了。
但人家愿不愿意跟他们掰扯又另当别论,眼见胤祯甩开手中破碎的茶盏以及受伤的手掌,陈安一面拿药帮忙包扎,一面试探地道:“主子爷,那娘娘那边……若真跟太子之事无关,皇上以及八爷那边倒也没啥,可若是有关,难道主子爷要将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
他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胤祯目光冷凝地看着他,眼底隐隐透着一股子杀气,陈安心中一惊,连忙跪在地上,“主子爷,奴才……”
“好了,陈安,你跟了爷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爷的脾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爷要做什么,岂容你置喙。”
陈安闻言,急声应道:“请主子爷怒罪,奴才对主子爷之心日月可鉴,之所以多嘴,也是担心主子爷会因此受影响,还请主子爷饶了奴才这一回。”
胤祯盯着陈安看了许久,直接他看得抬不起头,整个人都快匍匐在了地上,才缓缓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你是爷的心腹,当知道爷最不喜什么,以后若是再犯,休怪爷不念往日情面。”
“奴才明白。”陈安听了胤祯的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责怪自己多嘴,甭管太子之事是不是娘娘做的,难不成他还能让胤祯不管自己的母妃不成。
胤祯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抬头的瞬间似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回哥那边现在如何了?”
陈安低声回道:“雍亲王自打回京之后,就一直没有大动向,反到是跟娘娘之间有了不小的冲动,近来外界纷纷传言娘娘容不下雍亲王之类的流言。”
胤祯想起德妃平日里苛待胤禛的举动,还有德妃每每为难胤禛的举动,冷声道:“以往不都这样吗,偏偏就这个时候传流言,说出来谁信。”
陈安听着胤祯言语间对雍亲王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屑,低着头没敢接话。
之前需要雍亲王帮忙时,德妃和颜悦色,主子爷一口一个四哥,等事情办成了,德妃也好,主子爷也罢,那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眼下不管是雍亲王不想忍了,还是别人横插一脚,这事落在旁人眼里,那都是错。
可德妃不在意,主子爷不重视,他一个奴才掺和进去,怕是又要惹怒主子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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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就是人家一家人的事,一个是母妃,一个儿子,另一个还是兄弟,一家人吵架,他一个奴才说的再对也是错。
胤祯淡声说道:“先不管他,有母妃在,他真以为自己还能翻了天不成。”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些便全是落在爷身上的孽
行宫里暗流涌动,而远在胤禛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毕竟一个德妃其实就够他头疼的,再加上躲在暗处的黑手以及态度不明的康熙,他其实也很被动。
胤禛原是想趁着康熙未回京,借力打力,把德妃苛待他的事情坐实,却不想太子居然真的病重,原因还是中毒,这让他打消了原本的计划,打算先看看康熙的反应。
从宫里出来,回到府里时,天色已暗,府里却灯火通名,到上林苑的时,年素心带着两个孩子迎上来的画面让他眼神微微放柔,也许这就是期盼的,却从未说出口的。
“怎么不在屋里等着?”胤禛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年素心和两个张着小嘴伊伊呀呀的小奶包,柔声问道。
年素心说道:“我瞧着爷一直没回来,两个小家伙又想出来,就带他们到院子里转转,这样爷一回来,肯定第一眼就能看见我们。”
胤禛看着年素心娇俏的模样,清脆的笑声,顿时有些好笑地道:“可用过晚膳了?”
年素心闻言,伸手拉着胤禛的大掌晃了两下道:“这不是想等着爷一起用嘛,爷若是不回来,那我就只能饿着呗。”说完扭头看向一旁说道:“秋言,让他们准备晚膳。”
胤禛连忙拉着她进屋,抱着两个小主子的秋语他们也连忙跟了进来,胤禛一一看过之后,见两个小包子直咂巴嘴,连忙让奶嬷嬷抱下去,然后同年素心一起用晚膳。
“爷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我也不好让人瞎打听,但是爷得答应我好好吃饭,别等熬坏了身子,再后悔当初怎么没多注意。”年素心坐在一旁,连问了苏培盛几个问题,等胤禛一过来,不由地皱着眉头说了一大串。
胤禛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坐好:“这几日事忙,难免会有顾及不上的时候,你给的参茶,爷这几日天天都喝,少吃一顿不碍事。”
“这是少吃一顿的事吗?爷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眼里都是血丝,嘴唇也干的起皮,参茶再好,也抵不过爷这样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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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问过苏培盛,他说爷这几天不仅没怎么用膳,实际上水也喝的少,一天一不参茶,那叫补身子吗?爷既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我只能每日让人把膳食送到府衙或者宫门口去,爷若是再不按时吃,我就自己送过去,盯着爷吃。”
“好了,爷到时一定吩咐苏培盛去拿,一定按时吃,甚至是按你说的,每天都喝上四五盏茶。”胤禛面对年素心连续不断的叨叨,甚至是言语间的威胁,不仅没生气,还连声讨饶。
他本就担心德妃跟年素心对上,真要到了宫门口,那还不是送上门的肥肉,那人怎么可能撒口。
年素心见胤禛连声答应的样子,顿时满意地道:“爷要是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吃饭喝水又不是吃药,怎地就这般不上心。”
年素心到底没想为难胤禛,她也知道宫里现在乱得很,太子病重,德妃频频找茬,另外暗涌不断,他一个人既要保证太子好起来,又得应付德妃的刁难,末了,还得维护后宫平衡,这一桩桩一件件,哪能不消耗心力。
“苏总管,接下来这用膳喝水就交给你了,爷若是没做到,你就来找我。”
苏培盛闻言立马应声道:“奴才遵命,奴才一定谨遵侧福晋的吩咐。”
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要说忙也是真忙,要说不好处理也真不好处理,可这种事都已经发生了,急也急不来,何必折腾自个的身体。可主子爷就是不听呐,现在有侧福晋管着,他至少不用担心主子爷像从前那样,为了别人把自己的身子熬坏。
苏培盛觉得只要主子爷的身子好,他就是挨上几句骂,一顿打,那都是值得的,特别是主子爷的身子骨已经出了问题,为了不让侧福晋担心,好几天不过来,晚上还偷偷摸摸地喝药,好一点儿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过来。
年素心听了苏培盛的话,郑重地点点头,还派了小林子专程跟他接洽。
苏培盛连连应声,胤禛却是一脸的无奈,他捏了捏年素心的手,连声应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能加入,反正就是抽个时候用个膳喝个水,又不是要他的命。
年素心微扬着下巴,故作矜持地点点头,正好晚膳送上来了,年素心便收了表演的劲头,她等了这么久也是真的饿了,等她吃饱喝足再跟他讲道理,反正人又不会跑。
胤禛看着满桌的美食,这才发现他也不是铁打的,于是这一顿,自诩不会饿的他吃得比年素心多了好多,最后两人还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年素心侧头看了一眼胤禛,发现他着实瘦了不少,有心想问宫里的事情,想到德妃那不着调的行事作风,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胤禛见年素心拉着自己的手老老实实地转了几圈都没吱声,不由开口说道:“平日里总要问问爷在做什么,怎么今天不问了。”
年素心见他主动提及,这才问道:“宫里都说太子病重,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更有人暗指太子之事是爷故意做给旁人看的,言辞之间恨不得马上就给爷定罪,而德妃娘娘更是怕落在爷上的罪不够重,一个劲地折腾。”
“虽说这些流言算不了什么,可说的人多了,难免会对爷有影响,且皇上最终若是没有选择爷,这些便全是落在爷身上的孽。”
胤禛闻言挑了挑眉,自然是明白他那句‘这些全是落在爷身上的孽’是什么意思。
德妃这次既然下了血本对太子出手,又想要全然脱身,无论是康熙,还是病重的太子,都不会轻易揭过此事,特别是康熙,他不会允许有人对太子出手,哪怕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也定会严惩,可关键是要真凶,还是替死鬼?!
第一百四十三章 跳得越欢,日后跌得越狠
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做的,亦或是牵扯了多少人,看的是康熙的决定,他若是真想替太子做主,那参与此事的人,必定都要付出代价。
康熙这分明是因为朝前后宫的联合逼迫,对太子起了愧疚之心。
太子选择固然让他恼怒,亦让他觉得失望,可会有这样的结果,未必没有他放纵和冷眼旁观,所以他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对太子有亏欠的,只是这份亏欠在太子病重的瞬间被放大了……
年素心见胤禛的脸色不好看,不由地拉着他坐到了凉亭里,不远处的谷雨见状,立马送来两杯茶,年素心伸手手接过放到胤禛面前,才低声说道:“虽然不知道太子病重之事是谁干的蠢事,但太子真要有个万一,皇上必然发难,爷也会跟着出事,纵使这事跟爷并没有半点干系?”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才道:“这事儿是谁干的爷心知肚明,只是中间有了变故,爷还没有查出原由,不好出手,倒是德妃,跳得越欢,日后跌得越狠。”
“有些事情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爷不好跟你提,但是太子病重之事发生的太过蹊跷,爷不担心德妃,反而担心这个暗地里的人是不是屡次对爷和你下手的人。”
那个躲在暗中的人对他敌意不小,每次出手都是往死里打,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她)怕是早就得手了,可谁让他遇上了自制力超强的胤禛和不按牌理出牌的年素心呢!
有些事看得就是刹那间的选择,他们但凡贪心一点,冒进一点,指不定还真就如了那人的愿。先不说年素心几次都差点因那人而身处险境,就说胤禛,很多事情都因为那人变得困难重重,如此作派,不是明摆着告诉胤禛,有人在仇恨他吗?
胤禛行事果断却也多疑,那人的举动不说处处破绽,却也破绽不少,只要找到证据,就能验证他的猜想,在此之前,他并不想轻易打破平衡。
原本太子、老三和老八呈三足鼎立之势,彼此争斗却又彼此防备,再加上康熙意味不明的态度,都不敢轻易使出全力,就怕一不小心,两厢较量之下,让旁人得了渔翁之利。现在太子陡然败退,三足鼎立之势瞬间变成了老三和老八两厢较劲之局,至于隐藏在太子背后的他和空有野心而无实力的老十四,目前都排不上号。
反而是康熙意味不明的态度让两边都不敢轻易动作,毕竟康熙的控制欲还是很强的,为了朝中的‘平衡’局面,得他宠爱的太子都变成了工具,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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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那个人爷既然不确定,那就先防着,依我看,太子并没有爷想得那么不堪一击,这事有待商榷。”年素心总觉得太子病重之事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都怀疑是不是太子知晓了德妃的计划,从而反向一刀,直接给德妃定了罪。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也对,虽然表面上由爷监国,宫里在大小小的事均由爷来处理,实则整个紫禁城分工明确,到处都有皇阿玛的耳目,爷一直收着手脚,力图不引人瞩目,现在看来,太过规矩了,反而让人不把爷放在眼里。”
年素心摇了摇头说道:“规矩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在皇上的眼里,爷比其他人都来得省心,都值得他信任。之前我就在想,皇上复立太子所为何由,现在看来,太过厉害的儿子也很信让做阿玛的放心,毕竟没有太子的疯狂打压,八阿哥这‘八贤王’的名号怕是比皇上还响亮,而皇上若是亲自出手,难免会给人气量小的感觉。”
胤禛最不喜给人泼脏水,他行事注重事实和证据,虽然这样要比别人绕很多的弯路,可是至少他不会冤枉那些可能会让他后悔的人,毕竟放眼望去,他的敌人恰好都是他的亲人。
他给所有人空间、距离和机会,但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惊觉他的付出是那么的可笑。
“你何时变得这般精明了,这些事自己知道就好。”胤禛拿着茶盏,正要喝,喝了这么一段话,顿时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有些事情可知不可说,想要争权,除了朝臣的支持,康熙的认可也很重要。胤禛在朝中的权势本就弱于太子、老三和老八他们,经此一遭之后,虽然因为太子拉拢了不少人,但比之其他两人,还远远不够。
他如果羽翼丰满,又何须等到今日都不敢站在人前,不仅错失了大好的局面,甚至还有可能让人误会他是小人行径,行事只会藏着掖着。
年素心闻言,不由地眨巴着大眼,轻笑道:“爷该不会认为妾身做了这么久的生意,都是凭着运气吧!”
“难道不是?”胤禛笑道。
“若真是凭着运气走到今天,那妾身简直就是福运涛天,而爷何必花这么多的心思去争,坐等着妾身把好运都带来不就得了……”
“也对……”胤禛低笑出声,似乎只要是在年素心身边,他的情绪总会变得丰富,心情也会变得放松,甚至连总是紧绷的神经也有了休息的时候。
年素心见胤禛笑自己,也不生气,双手杵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宫里的消息或许难打听,但宫外的消息,只要找对了地方,还不是一收集一个准。”
“这倒是。”胤禛点头称是。
他名下的生意,有不少都是冲着消息去的,而非银子,不过一般能收集消息的,银子也不少赚,不过因着这些生意都属下九流的,他就没让年素心接手。
“不过爷很好奇你的消息都是从那些生意收集得来的?”胤禛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看着扬着唇笑得得意洋洋的佳人儿,突地问了这么一句。
年素心被问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目光怔怔地望向胤禛,白嫩的手指相互戳着,竟是有些不敢回答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胤禛却像是没瞧见年素心的心虚一般,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淡声说道:“爷记得你嫁妆里的生意看似五花八门,能接触到各式消息的无非就是一间茶馆和两间客栈,其他的爷可不认为还有这功效。”
年素心瞪他,她当然知道,她的嫁妆肯定都是正经生意,可好歹她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不好好利用,岂不是白废了上天的一番好意。
“爷现在很想知道你背着爷都做了些什么事,爷记得自己提醒过你,不要做危险的事。”
“银子,什么时候都能赚,且也不是什么银子都需要赚。爷走的这条路虽然满是荆棘,可只要算准了,走稳了,谁也不能阻挡。若真的败了,那只能说明爷没有这个命。”
胤禛是真把年素心放到了自己的心尖上,他可以让她参与到自己世界里来,却不能让她把自己置于险境,毕竟除了那些明面上的敌人,他们还有潜在的敌人,而他似乎越来越赌不起了。
这明明都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对他日后的大业也有着更大的好处,可胤禛却不敢让年素心冒信,他宁愿负重前行,也不愿意走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年素心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听了胤禛的话,如何能不懂他的心,只是经历了上辈子的一切,难免会想得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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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帮胤禛完成他的心愿,却无法对他说出重生的秘密,而且就算她真说了,谁能保证他一定相信她,甚至还会如现在这般接受她。
年素心不想去测试人性,她觉得现在这样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让她觉得吃惊的大概就是胤禛对她真的用了心。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胤禛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将她放在前面。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胤禛,就见他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正拿着茶盏喝茶,甚至觉得茶水凉了,唤人换了一盏。
这个冷俊淡漠的男人,轻抿着薄唇,双手端着茶盏,轻呷一口,情绪稳得一匹,仿佛只有她在意他说这些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爷就这样放弃大业吗?”
胤禛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年素心,并没有出言解释,反而调转了话题道:“你还没说你这打听消息的是哪几个产业,爷着实有些好奇。”
年素心一脸懵逼,好像提问的人是她,怎么转个头又回到了老问题上了。
胤禛见她一脸莫名的样子,忍不住再次问道:“这件事情很关键,你若是想要什么消息,完全可以派人问爷,或者让谷雨他们去问,但不要擅自行动。”见年素心一脸犹豫,胤禛又解释道:“京城行势复杂,消息往来也自有定数,你这样轻易插足,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太子被废,老三和老八他们的争斗会更加激烈,到时被波及的人会有很多,爷纵使不露分毫,也难保万事周全,到时若是让他们察觉到你的存在,爷若反应及时还好,若是反应不及时,不仅是你,就连年家也会一并搭进去。”
如今皇子之间的争斗日益明朗,就算德妃和胤祯有心蹚浑水,但在胤禛看来,不过是自讨没趣。
乌雅家的势力能捧出一位娘娘来,已然是极限,想借机捧出一位君王来,别说康熙不允许,就是宗亲大臣,谁愿意低包衣一头。别看德妃贵为四妃之列,无比风光,事实上很多场合,她端着妃子的架势,却少有人看在眼里,特别是宗亲大臣,纵使德妃爬得再高,在他们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包衣奴才。
胤禛当初就看清了这些,才会主动接触佟家,非他不孝,而是自身不够强大的话,别说孝顺,连站在别人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他努力向前,无奈德妃不领情,还一个劲地给泼脏水,拖后腿,闹到最后,他自己都不对她抱希望了。
既然没有后缓,他就只能自己铺路,但凡是选择站在他这边的,他必定都要护到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允许年素心去冒险。
年素心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地捧着茶盏,连喝了好几口,待回过神来才解释道:“爷不必担心,妾身这些消息都是从后院那些福晋夫人们那里打听来的,虽说男人都爱谈天说地,可女人八卦起来,比男人知道的更清楚。”
胤禛表情一愣,他以为年素心碰了不该碰的生意,现在看来倒是他太过小看女人的实力了,下意识地问道:“成衣店?还是首饰店?”
年素心歪着头道:“都有,其实相较于那些龙蛇混杂的地方收集来的消息,各位福晋夫人才是消息的第一获得者,就好似不怕前院点灯,就怕后院失火。”
“不管爷们手段有多厉害,在外有多谨慎,前朝后院都很难分开,不然你这边妥了,她那边还连点风声都没有,爷觉得这人能走多远?!”
胤禛闻言,神情一凛,年素心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吗?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曾经的他一路顺坦,可不就差点子嗣皆断,败于后院女眷之手么?
胤禛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你有分寸就好。”
年素心点点头,她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到底不是什么都清楚,与其擅自行动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人惹来祸患,还不如利用她知晓的一切,慢慢图谋。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胤禛既然不受困于上一世的种种,那她也不能再被上一世的种种所拖累,他们协手向前,尽量的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时候哪怕出现变数,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眼瞧夜深了,胤禛也不再多说,牵着年素心的手就往屋里走,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苏培盛等人见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天气尚好,可夜色深沉,能早点休息自然比干耗在院子里强,天知道这周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都是人干事儿
自从生了孩子后,年素心去胤禛书房的次数就少了,胤禛知道她的心思都投放在如何扩张生意上,为了方便她带孩子和活动,胤禛让人重新布置了上林苑里的书房,毛垫子、绒毛细毯和软榻,那是样样不少,还有几个软软的抱枕,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年素心闲暇时,最喜欢带着两个孩子窝在炕上,不管是逗孩子玩,还是看他们睡觉,都让她觉得很满足。
年夫人时隔半年再来,正好遇上好年素心在书房,进去一看,颇为感慨地道:“王爷能对你这般用心,额娘也就放心了。”
年素心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身后的摆设,不由目光柔和地笑道:“爷的确想得周到,相比从前,我现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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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夫人看着眉眼柔和的年素心,走到她身旁坐下道:“额娘就担心你坐月子之际,有人趁虚而入,毕竟女人的花期短,有了孩子,这注意力难免会分散,额娘就怕你没经验,一时之间冷落了王爷。”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爷自然一起照顾,才能增渐彼此的感情。”年素心理所当然地说道。
年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说到底,她是盼着年素心好的,纵使这样的宠爱在旁人看来颇有些让人心惊,但在她眼里,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年夫人转头看向一旁睡得香甜的两个胖娃娃,相较初见时像红皮小猴子一样的他们,现在白白胖胖的,就好似画上的福娃娃,怎么看怎么惹人爱,那软嘟嘟的模样恨不得让人亲上两口。
说起来明明没有相处多久,甚至于一别就是大半年,但是她心里总是记挂着他们的,每次写信都得写上一大串,有她的,也有年老爷他们的,就这热乎劲,却是比养在膝下的孙子孙女们还要用心。
这两个孩子不同于年家的孙儿孙女们,他们身份摆在哪里,说是皇亲贵胄,其实万般不由己,再加上难得见上一面,眼瞅着两个小人儿越长越可爱,怎么能不让人疼进骨子里。
年素心没注意年夫人在想什么,而是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锦盒,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年夫人没有伸手,而是抬头看向年素心问道。
“额娘想必也知道太子被押解进京的事。”年素心看向年夫,见她点头,便继续说道:“这次的事闹得太大,皇上也兜不住,所以太子注定会被废,而几位有意于储位的阿哥们都会想法竞争,到时咱们的生意指不定会大受影响。”
所谓衣是人之威,钱是人之胆,年素心可不想忙活一处,最终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年夫人闻言,面色一惊:“侧福晋是担心九阿哥?”
年素心轻笑道:“不,我担心的是大局,而非一个九阿哥。八阿哥看起来得人心,但是向着他的都是有所求的,真正的民心,他不在意,也未曾看见,至于九阿哥,生意做的再好也不至于独占,我怕的是那些还隐在人后的。”
年夫人一脸吃惊,她就算再不懂朝政,也知道这夺嫡并非明面上几位阿哥的事,局势每天都在变,谁知道今天争的明天还争不争,现在站在人前的背后又是否还有别的人,思及此,她连忙说道:“可是王爷那边的消息?”
年素心看着年夫人说道:“不管是不是爷的消息,咱们都应该有所准备,额娘不会忘了,这后宫里还有一个德妃,而德妃除了爷,还有一个百般疼爱的小儿子吧!”
“您要明白,在爷没有和德妃划开界线之前,她永远都会是爷的威胁之一。”
年素心并不想说好话来粉饰太平,而是选择十分直白地说道:“爷虽然有计划地想要跟德妃断绝关系,但是皇上一天不点头,他便一天不能明正言顺地争自己想争的东西,而我们既然选择站在爷这边,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德妃那人看似重规矩讲体面,实际上就是个浑不吝的,惯会捧高踩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之前她想以我和两个孩子威胁爷,好在爷这次态度强硬,这才算是让她收了手,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四次呢,总不能不让玛嬷见孙子孙女吧!”
“我看得出来,德妃并未将爷,或者说跟爷有关的人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的风光,我们无缘参与,那我们的利益,她亦无权享受,更何况德妃还想着让整个雍亲王府给她的宝贝小儿子当垫脚石,那我们岂能如了她的愿?”
年夫人听了年素心的话,也明白年素心话虽说的复杂,意思却只有一个。
他们不为别人做嫁衣,无论德妃和十四阿哥好与不好,他们都不可能如他们的愿,甚至还要在可筹谋的范围内,断了双方之间的联系。
毕竟羊毛再厚,也经不住一再被薅。
可是……
年夫人有些迟疑地道:“万一皇上不允许……”
毕竟是亲骨肉,当年把人抱给佟皇后养了那么久都没想着改玉牒,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上又如何愿意改玉牒?
年素心闻言一脸笑意地看向年夫人,然后笑道:“额娘,皇上当然不会允许,但是事在人为,以前皇上是为了不让人威胁太子的地位,为了平衡前朝后宫,这才没将爷过继到佟皇后名下,毕竟佟皇后就算是继后,那也是皇后,她的孩子无论是亲生还是抱养,只要在名下就是嫡子,不然您以为爷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轻易不敢站到人前,就是因为不少人盯着、瞧着,生怕爷这半个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真的嫡子。”
年夫人听了这话,啧啧嘴,一脸的恍然地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王爷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养母不能靠,生母不给靠,再加上皇上……唉,不说也罢。”
皇家的事终究不能明言,年夫人有再多的感慨,遇上皇权也得住嘴,说到底她替胤禛这个王爷女婿委屈,也替女儿不平,明明大好的局面,就是因为偏心,硬生生走了这么多的弯路。要不是没办法,她还真想打一下皇上等人的脸,让他们瞧瞧自己干的都是人干事儿!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恩怨
年素心没有多说,相比年夫人的感慨,她上辈子可是见过比这还残酷的,那个时候的胤禛被逼得走绝路也不曾换来一丝心疼,这些还不都是小儿科。
她将面前的锦盒往年夫人面前推了推,然后说道:“这里面都是要做整改的生意,我不便出府,就只能劳烦额娘多费心了。”
年夫人听了年素心的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早做准备也是应该的。
年家这一年多来,因着年素心的提醒没少赚银子,以往只觉得店铺多田地多,银子就多,可通过年素心给的消息,他们才发现,除开不能碰的盐铁矿等东西,海运是个好东西,虽然风险大,可只要插上一杆子,回报超乎想象。
正因为这大把的银子摆在眼前,不仅是家里,就连族里也少了反对的声音,如今做起事来可比从前来得顺利多了。
“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难道没有你交代的这些事,额娘就不用忙了吗?”年夫人笑了笑,随后拿起锦盒交给一旁的白露才说道:“侧福晋可还记得你兰表姐?”
“自然是记得,怎么?是在庄子上住得不高兴吗?”年素心听年夫人提起张兰兰,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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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年夫人带着张兰兰找上门来,她为其做主,无意间得罪了隆科多,为此还间接地救了隆科多夫人赫舍里氏一条命,赫舍里氏虽然没有亲自上门,私下里也给她送过不少礼,双方之间虽然没有见过,亦没有直接来往,却有着一定的默契。
她想对于一个想要自己的丈夫,她能决绝和离,想来也不会在意对方死活,而且佟家近来的动静不小,那墙头草般的作为,想来不过是待价而沽。
年夫人见她问的随意,不由地笑道:“怎么会住得不高兴,你都特地安排了,哪里有人敢对她不敬,我这次过来除了探望你和小阿哥小格格,就是特地来给你报喜的。”
“要说兰姐儿还是有福气的,虽然之前嫁了个浑不吝的,但谁也没想到她能苦尽甘来。”
年素心闻言一脸的惊讶,身子微微前倾,然后抓住年夫人的手道:“额娘的意思是兰表姐有了心仪之人?”
她记得她那个庄子地方有些偏,平日里少有人去,一般路过的,大多都是打猎玩闹的公子哥。这些人虽不至于个个都是好家世,终归都是纨绔之辈,到底让人心忧。
她不是看不起张兰兰,也不是对她有意见,而是不希望她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年夫人见年素心一脸担心的模样,心中一暖,她的心姐儿还是同过去一样,对家人关心,“说来也巧,兰姐儿去了你的庄子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年初踏春,便遇上了这位公子,虽说家世不显,本人也只是个举人,但为人正派,小有资产,最重要的是对兰姐儿相当爱护。”
这女人图什么?不就是图有个良人,过上平和安康的日子吗?
“查清楚了?”年素心虽然意外,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在想什么呢?”年夫人看着还是不相信的年素心,一阵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之前兰姐儿嫁人,额娘没帮上什么忙,知道的时候除了添妆,也没能说上几句话,这次既然接手了,自然就要用心,所以我让你阿玛亲自掌眼,兰姐儿也同意了。”
“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的,我根本不可能答应,也不会亲自操办这门婚事。”
年素心闻言,这才放了心,若说她额娘在看人这方面没什么本事的话,那她阿玛的眼光可是毒得很,不然他们年家也走不到今天。
“秋言,去库房把那套红宝石的头面给我找出来。”
“侧福晋这是……”
“兰表姐这婚宴我肯定是不能去的,京中局势多变,爷这边不太平,我这里也不安稳,若只是为了一时高兴去了,没惹麻烦倒好,万一惹了麻烦,岂不是坏了兰姐儿的幸福,索性有额娘在,就帮着我也给兰表姐添一份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年素心说这话,也有给张兰兰撑腰的意思,都是姐妹,既然都管了一次,索性就管到底好了。
看着年素心越发稳妥的行事风格,年夫人这心呐,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要知道在此之前,她的心姐儿遇事只会在她怀里撒娇呢!
年夫人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示意白露接过秋言送来的锦盒,转头低声对年素心说道:“这你就放心吧,倒是宫里你二哥安排的人传来新消息,之前对你动手的人好像是佟家那位贵妃?!”
这事他们都想不通,佟家的人,不说井水不犯河水,可比起其他人,多少还是有点面子情的,怎么就尽算计雍亲王府的人?
他们虽然都想不通,可并不妨碍他们把查到的结果告知年素心,让她更加警惕对方。
年素心听了年夫人的话,脸上由红转白,表情甚是诧异。
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年素心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位佟贵妃,要知道佟家同胤禛是有牵扯的,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相当友好的关系,至于之后的矛盾,她并不认为一个李四儿能让佟贵妃大动干戈。
佟家的女人不说都有大智慧,可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不然佟家为何左右摇摆,还不是因为他们想继续佟家的辉煌。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们不可能也不会对看似稳定的胤禛下死手,除非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恩怨。
年素心一时半会的也理不清其中的原由,还有就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别人的手笔,她想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梳理整件事情,甚至是弄清楚其中的原由,便说道:“额娘给二哥带句话,让他的人继续盯着佟贵妃,这件事只是好像可不能定案,咱们得拿证据说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年夫人张了张嘴,想吐槽一句‘太麻烦’,但她心里也清楚,对方不仅是贵妃,还是佟家的人,他们若是真要对付对方,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等于挑衅,到时事情就不可能像当初对付李四儿那般,简单收场了。
“前面也有其他的消息,比如德妃、良妃,现在换成佟贵妃,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年素心听着年夫人这话,脸色一黑,顿时嗤笑道:“额娘,你也说,德妃、良妃这些有过结的反而是替死鬼,那无怨无仇的佟贵妃被推出来,恐怕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凑数的,二就是她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年夫人一听她这话,不由地想到年素心几次遇险都跟这人有关,脸上不由带着一丝怒气道:“照你这么说,这佟贵妃的确出现的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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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见年夫人脸上浮现的怒色,便知她这是想到了自己,安抚地拍着她的手道:“是很蹊跷,爷说过,佟贵妃在宫里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现在看来这份照顾怕是水份居多。”
现在想想,她一脸恍然,难怪上辈子的佟贵妃在胤禛继位之后没有优待,现在看来,要么是事情败露,要么是露了痕迹引得胤禛警惕,不然一个经常让胤禛夸赞的人,缘何在好日子来临之际,突然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年夫人一阵心软,只觉得这个王爷女婿还真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她满心感慨,开口时却还是劝着年素心道:“不管别人怎么做,你都要站在王爷这边,也不枉王爷这般宠爱于你,至于其他人,都是外人,也就不强求了。”
“额娘说的不错,都是些不相干的外人,何必浪费心思在他们身上。”年素心淡淡一笑,觉得年夫人说的不错,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心思,简直是自找没趣。
这一刻年素心突然想通了,她是想要报复,却忘了所谓的大局其实就是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从某方面来说,就是对仇人的纵容。
她以为她体贴了,对方就会退步,实际上人家只会得寸进尺,从要她的命变成要她和两个孩子的命。
很简单,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利益,都导致他们无法共存,如此她的心慈手软,不过是给别人机会,然后让自己一次次地陷入险境。
年素心刚开始是没有机会,毕竟连接近乌拉那拉氏等人的机会都没有,也就谈不上所谓的报仇了,后来进了府,她一直禀持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来应对这些人,但防了这么长时间,年素心只觉得自己防得越来越狼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如了对方的愿,所以她开始变得强硬,但再多的强硬也有顾及,如今想来,与其满是顾及,不如一招致敌,打断对方手脚,管她是恼羞成怒还是卷土重来,总归有个结果。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乌拉那拉氏的举动显得有些奇怪,就好似酝酿着什么大计一般,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年素心和乌拉那拉氏之间,原本因为上一世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欺骗和算计,两人之间就存着仇恨,只是那时候的年素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这一世的乌拉那拉氏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想对她动手,可因着她的那一丝善意,她其实并没有存着赶尽杀绝的念头,只是哪怕换了一世,乌拉那拉氏的贪婪和恶毒依旧没有减少一分。
只要她觉得影响到她的,她便要恨到骨子里,然后想方设法去找茬……
年素心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乌拉那拉氏呢?!
年夫人看着抿着红唇,一脸冷凝的模样,不由伸手握着她微微有发凉的小手,轻声道:“这件事我们一起查,若是误会,解开便是,若真是佟贵妃,不说王爷,就说我们年家,也是容不得有人暗地里下黑手的。”
年家人历来就是护短的性子,一直记恨着那日在岫云寺外发生的事,还没选秀,就怂恿乌拉那拉氏要她女儿的命,后来更是频频出手,生怕她女儿活得太好,他们若是没查到也就罢了,真查清楚,纵使不能将整个佟家拉下马,也不能继续放任佟贵妃坐享荣华。
有他们拼命付出,一旦胤禛上位,他们必定位高权重,到时侥是惹新皇忌惮,宗亲敌视,他们也不能让佟家好过。
年素心自然明白年夫人话里的意思,随后反手握住年夫人的手,低声道:“额娘,我记得你说过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慢慢变得虚弱,最后意识不清……”
年夫人听着年素心的话,很快就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你这是想对乌拉那拉氏动手?”
王不见王,后不见后。
别说乌拉那拉氏恨毒了年素心,年素心也恨毒了乌拉那拉氏,甚至年家人因着年素心的关系,对乌拉那拉氏敌意深重,屡次对乌拉那拉一族出手,就是想要警告她,既然警告起不了作用,那从根本上解决原因也不是不行。
年素心见年夫人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不由有些惊愕地道:“我以为额娘会劝我收手,毕竟这也是一条命呐!”
“乌拉那拉氏的命是命,难道我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年素心听了年夫人的话,脸上不由闪过一瞬间的恍惚。
也许上辈子真的是她误会了,她怎么会觉得隐忍才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办法呢?
“额娘说的对,我们不害人,但也不该怕人。”
“你能明白这一点,额娘很欣慰。”年夫人握紧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心姐儿,你要明白,对于我们而言,你的安危最重要。”
年素心沉默下来,目光转向一旁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因为最好的进攻不是防守,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才对。
年夫人侧身看着沉默不语的年素心,看到她得到认可的瞬间,眼底陡然浮现的沧桑,她心中莫名的一紧,只觉得年素心身上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纵使她已经成为母亲,可年纪摆在这里,但年夫人总觉得自打那次岫云寺之行后,年素心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敏感、成熟又谨慎,这让她不由地猜想那次的事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以至于那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会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那感觉……就好像她所受的痛苦和委屈不只是他们所看到的那些,还有很多是他们看不见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终看得还是实力
胤禛回来的时候,年夫人已经告辞离开了,年素心并没有提及年夫人说的那些事,亦没有告诉胤禛所谓的幕后黑手可能是佟贵妃,而胤禛也没有多问,对于年夫人过来探望是他准许的,并无打探的意思。
胤禛手里拿着一个装首饰的锦盒,见了年素心,便伸手给她递了过去。
年素心见状,连忙伸手接过,打开之后,发现是只玉簪,不由笑道:“妾身先前还在心疼自己出了血,现在好了,有爷送的这只新簪子,妾身顿时觉得不那么心疼了。”
胤禛见状,淡声问道:“族里有喜事?”
“对,兰表姐出嫁,妾身不方便过去,便让额娘帮着带了些首饰过去添妆,也算是个心意。”
胤禛点点头道:“既然是表姐,那爷也给添上一份妆。”
年素心闻言,并没有拒绝,对于张兰兰而言,她可以依靠,却没有威望,但胤禛不一样,他是亲王,又享有实权,如今还颇得康熙看重,他的名头肯定比她好用。
正说着,两个小包子醒了,两人上前查看一番,不是这个饿了,就是那个尿了,二人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一边安抚小包子,一边让人准备热水。
对于两个孩子,年素心视若珍宝,胤禛也不逞多让,可能是其他几个孩子的身体都不好的关系,胤禛在经历接二连三的失去后,对孩子虽然爱护却不敢亲近,例行询问就算是亲子时间加活动。直到年素心生下龙凤胎,太医一再表示两个孩子身体康健,他才放心,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有年素心的带领,不然依他的性子,怕是很难做到现在这一步。
好不容易哄好两个孩子,年素心也不耽搁,直接让奶嬷嬷把孩子抱下去喂奶,她月子里受惊,生产完根本没什么奶水,再则规矩摆在哪里,她也没想逾越,也没想委屈哪个孩子,索性就将这喂养的事交给了奶嬷嬷。
毕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两全齐美,她这么做虽然会留有遗憾,最起码对两个孩子都公平。
“爷,德妃那边,你准备的如何?”年素心看着坐在炕边的胤禛,低声问道。
胤禛抬起的手顿了顿,随后将年素心拉到自己怀中,长臂环住她的纤腰,语气冷淡地道:“太子已经醒了,依着太医的意思,太子这次中毒,不仅垮了身子,还影响寿元,皇阿玛知道结果后,大为恼怒,听说已经准备起驾回京了。”
“至于德妃,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这几天不仅安静不少,甚至还单方面地讨好爷,想就此揭过之前的矛盾,想必她是打着让爷求情或者背黑锅的主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漠的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情绪,就好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年素心没有急着回答胤禛的话,反而想起胤禛之前提过的有关于太子中毒的事,当时他们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趁人之危,借着德妃的手想要太子的命,可是查来查去都没个结果,刚才听胤禛提及康熙回京的事,她脑海里突然滑过一道闪电,然后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问道:“爷有没有想过太子中毒之事,或许是太子本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胤禛表情一怔,随后一脸嗤笑地道:“爷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他可没忘记他曾经把德妃对付太子的消息透露出去,太子会想法反击是肯定的,只是让他没有想到是太子居然这般大手笔,直接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要知道那天他但凡有一丝犹疑,太子便会性命不保。
胤禛突然握紧年素心的手,低笑出声,笑得浑身颤抖。
年素心看着这样的胤禛,脸上带着一丝无措:“爷这是……”
胤禛看了她一眼, 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爷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年素心不解地看着他问。
“感慨太子的手段,他明知自己无力翻身,便孤注一掷,拉下了德妃,也摆出了自己的姿态。虽说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可能容得下嫡出的太子,可若是一个病弱且命不久矣的太子,又另当别论了。”
年素心翻了翻眼皮,她突然觉得这皇家的人浑身都是心眼,做事也喜欢绕来绕去的,虽然达到了目的,却起不到震慑的作用,那算怎么回事?
玩你猜我猜猜猜猜吗?
年素心虽说不喜欢这种行事风格,可到底还是谅解太子的处境的,否则依太子往日的行事风格,哪里用得早拿自己开刀,才能间接坑仇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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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是不是忘了太子还有儿子,虽然不是正统嫡出,却也是颇受宠爱的太孙,并非没有一争之力。”年素心会提这个,完全是因为上一世的弘皙就这么做了。
胤禛对此并不算太在意,在他看来,太子本人都输了,他的儿子就算真的想争,也未必压得住他们这些人,毕竟如今的皇位并非康熙一人之志。
说到底,最终看得还是实力。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他还威胁不了我们,至多就是搅浑这一池水,毕竟他们真要有百分之百的胜算,那也轮不到弘皙,毕竟相比太子,他还嫩了点!”对于晚辈,胤禛虽然没有恶意,却也并不放在眼里。
年素心耸耸肩,一脸无辜地道:“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只能说太子这一手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就皇上对太子这疼爱劲儿,肯定不会像之前那般轻易放下,若是爷有办法能得到太子的支持,这过继之事,想必就稳了。”
打一棍子通常会有一颗甜枣,若太子愿意为胤禛说话,这事就算不立马办成,至少也能在康熙心中留个印记,等到夺嫡愈演愈烈,被逼急了的康熙指不定谁都不会选,进而让胤禛白捡个便宜也说不定。
胤禛听了这话,脸色柔和了几分:“你放心吧,太子既然这么做了,肯定不只是想让德妃跌个跟头这么简单,只要我一直站在德妃的对立面,他就会助我一臂之力,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不是找怼吗
康熙回京是大事,不仅京城这边要积极准备,江南那边也得有所准备,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安危,草率不得。
不过就江南和京城的距离,不管康熙是不是归心似箭,没有一两个月,这大队人马基本是回不到京城的,就算是加急快赶,那也得一个来月,胤禛接到消息之后,便忙了起来,甭管时间是否弃足,姿态都要做足。
这个时候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为了避免错上加错,适当地表现一下也是应该的。
要知道太子病重的事闹得很大,胤禛可不会认为康熙没有斥责他,心里就不会责怪他,纵使错不在他,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玩一出置身事外。
故意给人抓他把柄的机会!
胤禛却像是感觉不到德妃的气急败坏一般,压根不接她的茬,任由她折腾,就是不松口,反正这个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更何况德妃本人的所作所为早就入了康熙的眼,她越是如此,就越是能消耗掉康熙对她的容忍。
都是浸淫朝堂十来年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是朝堂上那套相辅相成的道理,还是后宫那套母以子贵又以母贵的老掉牙的把戏,其实都不过是推脱的理由。
德妃因他从一个贵人变成了嫔,开启了她荣光的一生,却把所有的错与恨都归到了他身上,等她变成了妃,得其庇护的只有胤祯,没有他,他爱新觉罗·胤禛,打从一开始就是负重前行,他没得德妃的庇护,一步步走到现在,全靠自己,所以他并不惧德妃就此倒下。
以往他要面子,再加上底蕴不够,纵使有怨亦不能说,但现在能抓住机会,他不介意切断这一切,反正他早已凭着实力成了亲王,纵使德妃什么也不是,至多他名声上难听些……再说了,他的名声好像一直都不好听。
“好了,皇阿玛回京,爷这里有不少事情要做准备,母妃若是觉得无事,爷就先告退了。”面对亲自找上他的德妃,胤禛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更是毫无波澜,说完之后,拱拱手就走了。
秦嬷嬷小心翼翼地瞅了脸色黑沉的德妃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有时候她挺看不明白德妃的,总觉得这人自卑来的莫名其妙,自信也来得莫名其妙。
因着身份低微,行事肯定是不如精心培养的贵女,但后宫是个能历练人的地方,很快德妃就摆脱了从前的小家子气,但出身注定大局观,所以明明该好好对待的有本事的儿子,她偏偏想着法的折腾,等折腾的人心凉了,又理所当然地索取,都没注意过雍亲王的态度?
俗话说骨肉至亲,凭着这身份,雍亲王可能不会追究她的过往,但绝对不会帮她抗下罪行。
毒害太子是多大的罪?!
真论起来,抄家灭族都是可以的,不过同为皇室,不说丢命,失去一切,甚至是圈禁都是有可能的,可她却这么理直气壮地提了,这不是找怼吗?
秦嬷嬷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而一旁的德妃气得脸色铁青,目光恨恨地盯着胤禛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个没有心的白眼狼!”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德妃的脑子里几乎全是拉胤禛下水的念头。
该死的老四,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康熙回京的那一日,胤禛同留守京城的简亲王等人一起到午门迎接,神情格外地平静,态度十分地恭敬,行事更是无一处不妥,这让不少人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回到宫里的康熙并没有急着宴请权臣,而是直接去了东宫,太子妃见着康熙很是激动,但也仅仅只是激动。
同样是皇子福晋,太子妃却是康熙千挑万选才定下的,能被康熙挑中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情绪外露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康熙随着太子妃进了内殿,面对着太子坐下,神色复杂扫过身旁寥寥升起的青烟,竟莫名地有些陌生了。
康熙坐在那里,神情复杂的看向太子,就算知道他做下的事情有多伤他的心,可当他真的命悬一线之时,他才知道他还是放不下这段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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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会走到这一步,要说跟他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他想要大清江山千秋万代,想要教出最好的太子,想要给他最好的传承,可曾几何时,他的骄傲成了他的心魔,他原是以为,太子就算图谋皇位,对他这个皇阿玛也是有感情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最后居然选择了造反一途。
让康熙觉得伤心的,从来都不是太子的图谋,而是太子对他的恨。
他本以为他们父子肯定不会再见,至少在他没有想清楚怎么面对这个儿子之前,他没想到再见他,可当他得知太子病重之后,康熙对太子的重视还是打倒了他的骄傲,他生怕自己会后悔,更怕此次一别就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当得知太子中毒不仅毁了他的身子,还影响他的寿元,他便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就选择了回京。
这些日子急赶慢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京城,哪怕他知道,有胤禛在,太子不会受委屈,他却还是不放心。
太子能感觉到康熙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微侧着头,苍白的面容以及疲惫的双眼直直的看向康熙,浅声开口说道:“皇阿玛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样看着我吗?”
康熙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显然太子的情况让他心惊,曾经的太子有多跋扈就显得现在的太子有多虚弱,多疑的他原本以为情况会比自己想象的好,可现在看来,一向喜欢夸大的太医倒是难得地说了一句实话,这让他抿紧嘴角道:“朕刚回京城,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说完他语气微顿地看了太子一眼,才继续说道:“你中毒的事,朕会让人查清楚的。”
太子放在锦被上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康熙,这才发现他身上穿得并非龙袍,而是常服,再看他脸上的神情,关切中带着隐不去的疲惫,从这不难看出一路的风尘仆仆。
“皇阿玛的意思是不管加害我的人是谁,都会给我一个公道?”
第一百五十章 朕却狠不下心来
康熙眼里闪过一丝犹疑,宫里宫外就那么些人,能对太子动手的是谁,即便不查,他也能猜到会是那些人,更何况他早就查到了是谁。
太子是他的儿子不假,老四和老十四也是他的儿子,他能偏心,却不能为一个去杀另外两个的额娘,但他终究还是对德妃这个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产生了厌恶感。
若说之前她针对胤禛的种种,只是让他幻象破灭,不想与之为伍的话,那么太子中毒的事让他抹杀了德妃所有的美好,可以负责任的说,以前他对德妃印象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差。
胤禛摇摇头说道:“事情会查,公道也会给,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老四和老十四都是无辜的,若朕直接处置了德妃,他们要如何在京中立足,在朝堂立足?”
“朕也没有想到德妃会如此糊涂,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朕会替你做主,只是多少还是要顾虑老四他们一些……”康熙提起德妃,声音显得低沉且心虚,明显是觉得对不起太子。
太子听着康熙的话,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其实皇阿玛可以不用为我讨公道……”
康熙没等太子把话说完,便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朕知道这事对不住你,也知道你受了不少罪,但朕作为阿玛,以往可以说都站在你这边,但这一次朕不得不给老四他们留条后路,哪怕你恨朕,可是保成,这万事并非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德妃近些年的确糊涂了,但朕可以保证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放纵她。”
说到这里,康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难堪,毕竟是自己宠爱多年的妃子,干出这种事,再多的借口其实都显多余,不由自嘲地说道:“其实朕有的时候也觉得迷茫,我们父子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曾经让朕觉得美好的人怎么个个都心怀鬼胎,明明朕把一切都想得好好的,偏偏事情就不按朕的意思往前走,眼看着曾经让朕骄傲的一切一点点地在眼前破碎,朕却狠不下心来,重新整顿,更不敢想象自己亲手葬送这一切的场景。”
“你怪朕也好,怨朕也罢,朕只能说尽量做到让你们都满意。”
康熙其实也是左右为难,要德妃的性命真不算什么,但这紫禁城的事却不是德妃的一条命能解决的。
德妃的儿女、家族,以及她背后牵扯的势力,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
太子听着康熙直白话,低垂的眼睑遮去了他眼里诧异,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皇阿玛决定就好,不过就我所见,都满意是不可能,就我,还有老四那样境遇,德妃的存在怕是只有老十四一个人觉得高兴吧!”
康熙被太子的讽刺说得面色一怔,显然德妃是如何对待胤禛的,他一清二楚,甚至德妃对太子出手的原由他也清楚,会说这些,也不过是从大局出发,强行将他的意志加在太子等人身上。
“保成呐,有些事不能较真,若是事事较真,怕是难以走到最后。”
太子抬头看向康熙,见他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可能是并没有对他抱有希望,所以知道结果,也仅仅只是觉得心头一松,随后自嘲地道:“是我让皇阿玛为难了,也对,我一个造反未遂,即将废除的太子,的确不必让人放在心上,若不是靠着老四,指不定就命丧黄泉,现在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万幸,还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不过一介废人罢了。”
康熙看着自暴自弃的太子,心中一痛,他见跋扈的太子,骄傲的太子,糊涂的太子,偏执的太子……独独没有见过面如死灰自暴自弃的太子。
康熙在内殿坐了许久,他想解释,可惜太子一直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面对,反正闹得康熙没法,最终只能起身离开。
太子妃默默地送康熙出去,一路上并未主动多说什么,若是康熙问了,她便如实回答,毕竟除了不能出去,他们的一应用度跟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且伺候的人有胤禛敲打,也没谁敢在这个时候耍什么脾气,所以也就谈不上受不受委屈。
“老四……是个好的。”康熙听了太子妃的话,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顿道。
太子妃见康熙一脸失望,不由快步上前说道:“皇阿玛,太子没有怨您,他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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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迟疑了瞬间,可谓是心思翻涌,他会宠着太子,除了是皇后嫡出之外,也因为他没有额娘。不提他和太子之间的发生种种,就没有额娘这件事,他对太子是存有愧疚的,不然太子怕是走不到今天,纵使是现在,听闻太子不是怨自己,而是不满老十四有额娘护着,他难免又想起了被太子提及的胤禛。
太子是什么性子,他心知肚明,他还道老四怎么就入了太子的眼,难道是往日情谊,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觉得同病相怜的不愤,一时间,康熙不仅对太子更为怜惜了,连带着对胤禛也多了几分怜惜。
“朕都知道了,回吧!”康熙沉吟片刻之后,丢下一句话,带着李德全,大步离去了。
太子妃站在原地,看着宫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开启又缓缓关上,心里头滋味莫名,谁能想到争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就是个祸害绊脚石
太子妃送走康熙之后不久,这才慢慢转身回到内殿。
内殿里,太子早就睁开了眼睛,脸色平静,再无在康熙面前的自暴自弃,手里更是拿着一本事,慢悠悠地翻着,速度虽然不快不慢,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上面的内容看清楚。
太子妃并不奇怪太子变脸的速度,这么多年足以让她看清太子的作派,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子为什么几次三番给雍亲王铺路?”
早在太子解毒醒来之后,太子妃就一直守在他身边,自然也就知道太子算计德妃的这事,只是她一直不明白都是德妃的儿子,为何区别对待,直到她让人打探了德妃和雍亲王之间的种种,她才发现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当额娘的资格,至少在她看来,德妃并不是个合格的额娘。
比起额娘,她觉得德妃更像个生意人,把孩子当成商品或者说工具,待到功成名就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母亲,然后把留在身边的孩子往死里宠,这样的举动明显不是一个母亲该具备的,而且她对太子动手的原因也着实让人觉得无语。
“太子不该借此揭过前因,又或者为弘皙铺路吗?”太子妃低声问道。
太子翻动的书页并没有停,仿佛是件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孤被押解回京时众人的姿态,当时你说,一切都完了,可老四一如既往,没有半点逾越,态度恭敬,行事稳妥,没有一点落井下石的意思。倒是德妃,好大的胆呐,只为老十四一声委屈,她就敢要孤的命,这样的人留着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等着她爬到老四的头上,压着老四要咱们的命吗?至于弘皙,小聪明是有,但想压住他这些叔叔们坐上那个位置,简直不可能!”
太子妃虽然不想诚认,却也不得不诚认太子说的是事实。
太子将手上的书扔到一旁,冷声笑道:“孤早就知道皇阿玛不会要德妃的命,所以孤将这份愧疚尽量放大,然后留给老四,孤要让他知道,只有老四上位,孤才得以存活,至于德妃,她就是个祸害绊脚石。”
“若皇阿玛不走这一趟,孤指不定还存有希望,想着日后再度翻身,但皇阿玛来了却没松口,倒不如断了念头,给你们挣一条活路。”
早先太子还未造反时,就看出来了,康熙对他的确是有感情,但再深厚的感情也比不过权势。康熙也好,索额图也罢,每个人都在逼他,而他也不止一次想过,翻身做主,就能实现自由。可惜做得越好越不受待见,等到放纵惯了,似乎又回不到从前了。
太子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从人人称赞的太子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到底是他本性坏,还是他已经被众人压迫的走投无路?
太子妃想起太子之前的种种表现,再想着他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居然都换不回一个公道,一时忍不住摇了摇头。
以往她总觉得皇上这么多的儿子中,当属太子最得宠,可如今想来,太子身上的宠爱何尝不是禁锢他的枷锁。
太子或许自私贪利,或许性子不坚,但是他无疑是最能认清局势的人。
当初她刚嫁进东宫之时,太子便不认同索额图等人疯狂谋利的行为,只是当时的他看似地位稳固,与赫舍里一族相辅相成,互相牵制,实际上深宫之中的他消息全靠别人,只要索额图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不等事发,他连个影子都抓不住,他心中不忿,借机闹事,培养自己的人,却没想到太多的利益牵扯直接将他拉入了深渊,这不得不说很讽刺。
太子正因为看得清利害,才会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对他最有利的胤禛。
太子妃从心腹的口中得知了胤禛的遭遇,而太子又毫不犹豫地选择将胤禛推到人前,想来应该是察觉到了胤禛有夺嫡的意图,只是没想到胤禛还没出手,德妃就想凭一己之利把人给玩废了。
太子妃心中一阵叹气,抬头的瞬间对太子说道:“若是皇阿玛既不愿意处置德妃,又不愿如太子所愿,那咱们该怎么办?”
太子抬头:“你太小看老四了,孤相信他之前没动这个心思,但孤倒下肯定让他经历了不少打击,以至于动了夺嫡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动得妙,至少你要是对他无威胁又肯办实事的话,这朝堂之上总归还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老八等人就不说了,老十四那就是个祸害,德妃把他娇惯的四六不惯,还指望他上位,她也不看看,老三和老八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想越过他们,哪里有这么简单。”
太子会做这个决定,肯定是不会再争,这事看似让人绝望,可细究起来却又带着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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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上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上面的人绝对不能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不然东宫这么多,覆灭只在倾刻间。
太子想了想,又说道:“之前皇阿玛未来,爷还存着一丝想法,现在不想也罢,你派人安抚好弘皙,让他不要动,更不要被人煽动,最终成了别人手中的枪!”
太子妃连忙点头应道:“妾身明白。”
康熙回京便去东宫的举动就像是冷水落进了热滚滚的油锅——瞬间炸开了花,除了无意夺嫡的阿哥和胤禛之外,其他人都忍不住浮想连翩,原就心虚的德妃更是被吓得寝食难安,最终只得将胤祯叫进宫来商量。
等他们商量好计策,东宫早就被康熙的人戒严了,哪里是他们说动就能动的。换作旁人,或许就罢手了,但德妃和胤祯总觉得自己有宠又有胤禛帮着收拾烂摊子,行事肆无忌惮,这下子他们不仅接连损失了好些人手,连带着还惊动了乾清宫的康熙。
胤祯得到康熙召见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虽慌却还抱有一丝侥幸。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轮得到你这般费心
胤祯过去之后,瞬间被康熙训得狗血淋头。
康熙的嘴有多毒,且看被一句‘喜怒不定’打压的直接改了性情的胤禛和被一句‘辛者库贱妇所生’和一句‘父子之恩绝矣’的胤禩打压的重病好几场,后来可是连走路都要人搀着,现在换成被德妃一直捧在手心里的胤祯,没当场吐血,也算是心性坚定之辈了。
当然,吐不吐血,胤祯都不敢直接跟康熙叫板,纵使他气得双眼微微泛着腥红,亦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但就算如此,坐在上首的康熙也看得无比失望。他这个皇阿玛不过训上几句,就气成这样,也难怪太子训上几句,他就能撺唆德妃出手,这样的性子,真要坐上这个位置,还不把其他人赶尽杀绝。
接连废太子耗掉了康熙不少心神,以往总觉得年富力强的他很排斥儿子们争斗,上一次他被逼着废了太子,这一次虽然是他主动决定废太子,可究其原由,也有着不得已的原因。他本以为没了太子,拉上胤祯来分划老八的实力也不错,没想到他这个十四子如此不中用,更没想到他觉得拖泥带水的老八,这次居然利落了一回,直接将胤祯给推了出去。
这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头疼,甚至以往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一件件地浮上心头,特别是为了保他退位之后,其他的儿子能顺利活下来,这人选就仿佛更难定夺了。
虽然他从未考虑过胤祯,但看到他这作派,康熙还是忍不住怪德妃没把儿子教好。
是的,有问题,那都是别人的问题,康熙可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康熙看着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胤祯,突然觉得之前为了胤禩敢跟他对着干的老十四就像是他的错觉,转瞬即逝。
“你们以为你们算计太子之事前朕不知道,朕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倒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康熙声如寒冰,若非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儿子,他定然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皇阿玛恕罪。”胤祯倒是没强行解释,在他看来,太子动则对他非打即骂的,那他反击又有什么错,不过在盛怒的康熙面前,他不敢狡辩。
康熙看着死不悔改的胤祯,直接抄起一旁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恕罪?朕看你们是有恃无恐,你们以为朕为了大局,为了平衡,会替你们揽下这事,又或者你们以为只要要了太子的命,朕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为难活着的,朕告诉你们,错了,朕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为了他们,他宁可委屈命悬一线的太子,可他们一点都不领悟,那他百般忙活算什么?!
胤祯跪在地上,额头上还溅着血迹,微缩着脖子,却没了之前梗着脖子强调自己没错的气势,这样的转变让康熙看得更为失望,甚至没了发脾气的欲望,逐摆了摆手道:“行了,回去反省吧!”
铩羽而归的胤祯并没有立刻出宫,他临出乾清宫前,康熙还说了一句话,让他提醒德妃,胤祯纵使怒火中烧,也不得不走一趟永和宫。
胤祯好不容易到了永和宫,看着对他嘘寒问暖的德妃,抬手就掀了炕旧上的东西,看着砸了一地的东西,胤祯气得眼睛都发红了:“什么都是我的错!太子没错吗?从小到大,作威作福,谁忍得下这口气,我是动手了,可他死了吗?”
说得好像太子受了多大的委屈,难道他没有受委屈吗?
他这么努力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皇阿玛的认可,为了能取代太子,如今他做了这么多,甚至得罪了胤禩他们,然后再来怪他做得不好,这让他怎么接受?
德妃站在一旁,整个人花容失色,即担心胤祯头上的伤,又怕胤祯再次发怒,战战兢兢的倒是显得有几分柔弱,好不容易等胤祯等下来,她才忍不住道:“秦嬷嬷,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胤祯一听这话,立马沉声道:“传什么太医,还嫌我不够丢人!”
“丢什么人,身子重要,你要是为了跟旁人置气,却伤了自己的身子,那才叫得不偿失。”
胤祯闻言怒气微歇,不过到底还是对康熙有顾及,瓫声瓫气地道:“随便包扎一下吧!”
德妃也不敢跟他犟,跟秦嬷嬷使了个眼色,等东西送上来,她亲自帮着擦脸上药,秦嬷嬷在一旁辅助,等一切都弄好才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胤祯一听这话,眼中满是厉色,康熙口口声声都是为他,可挨骂的是他,挨打的还是他,太子做了什么,不过就是受了点小罪,说什么命悬一线,死了吗?
想起他从出巡到回京受到的种种刁难和委屈,他就恨不得将太子碎尸万段!
“还能是什么事?额娘对太子出手的事,皇阿玛都知道了,说什么之前没计较,我们母子却不懂收敛,所以把我叫去又打又骂?!”说到这里,胤祯原本英气俊朗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再配上他那双满是阴鸷的双眼了,整个人显得阴沉极了。
德妃闻言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皇上这么说也没错。”
“这后宫的事能瞒得过天下人,却一定瞒得过皇上,你以为额娘那点儿段数真能什么事都瞒过皇上吗?额娘不过就是仗着皇上不会为了死去的人为难活着的人,这才肆无忌惮,只是没想到皇上的手脚这么快,还不待咱们反应,就已经把太子纳入了羽翼之下。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想必此事应该就此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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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没必要把精力都放在这必败之人的身上,毕竟该出的气咱们都出了。”
胤祯听德妃说的这些话,心里虽然明白,依旧觉得不甘,只是咬牙道:“那就这么算了?”
“只能这么算了!”德妃抓着胤祯的手微微用力道:“等你坐上那个位置,一个被废的太子,还不是说处置就是处置,轮得到你这般费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要是哄不回来,又当如何
德妃说起太子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森寒。
她比谁都清楚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可她还是要挑战,若是她一个人比不过,那她和胤祯,再不济,加上一个胤禛,是不是就能比过了,只要她能赢,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就不算事。
既然谋害太子都不算事了,那胤禛又凭什么认为他能脱离她的掌控。
“十四,你要记得,不要跟那烂泥里打滚的人争,你要跟那些跑到你前头的人争,而且是不择手段地争,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胤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纵使有德妃这个额娘在背后撑着,莫说跟老三、老八他们比,就是胤禛,他都比不过,如今再听德妃的这一番话,整个人越发地阴郁了。
想着他之前差一点点就借着胤禩的光走进朝堂了,谁知胤禩不仅莫名其妙地就变了主意,还干脆利落地将他踢出了队伍,这气得他握着拳头直捶桌子。
“我也知道要不择手段地争,可是胤禩不给我机会,皇阿玛又为了太子打压我,你觉得我要怎么才能跟跑在我前头的人争?!”
“是凭额娘,还是凭老四!”胤祯一阵冷笑,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眼神越发地森寒:“说到老四,额娘你是怎么回事,还能让他翻了天,他这是不孝,难道皇阿玛也不管,朝臣也看得过去?!”
秦嬷嬷见状,立马说道:“娘娘倒是有将此事散播出去,可不知怎么回事,皇上那边并没有不悦之举,朝中倒是有安排人递折子,只是效果都不大。”
胤祯胸膛起伏半晌,他看着自己刚才砸出来的满地狼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有些急躁了,都还没有掌握主动权就骄傲自满不可一世,以至于惹怒了胤禩,被打回原形,若不是他仗着康熙的宠爱拉拢了一批人,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怕是真的要化为乌有了。
胤祯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对着德妃说道:“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总归是亲兄弟,支持我,总比支持别人来得强!”
德妃怔了怔,说道:“话是这样说,但咱们与老四之间……”
“额娘,事在人为,四哥到底是您的儿子,他忍了这么多,为得是什么,还不是您的认可,纵使额娘对他多有刁难,可那都是为了他她,不然他如何走得到今天这一步,再说了,咱们就算是伤了他心又怎样,不是已经退了一步,又耐着心思在哄吗?”
德妃皱着眉头,见胤祯咬着牙,再想到他们母子现在的处境,她忍不住说道:“要是哄不回来,又当如何?”
胤祯嘴上没说话,眼里却闪过一丝杀气。
德妃想了想道:“也罢,额娘就再试上一试,若真的不行,额娘便亲自去乾清宫走上一遭,我不相信我这个亲生额娘的控诉,皇上还能置之不理。而且太子再度被废,老四若是想得皇上重用,他就不能受此影响,到时必然会再三思量?”
“额娘说的不错,纵使皇阿玛从中偏袒,但是那几位也不是吃素的,要么老四选择站边,要么被几方紧咬不放,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是不是如此硬气!”
胤祯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嫉妒胤禛的,外面那些人都道额娘和他是沾了胤禛的光,可他若是早出生几年,哪里还轮得到胤禛在他面前装样子!
德妃看着精神不太好的胤祯,再看他额头上透着淡淡血色的布条,一脸心疼地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一步步的来,皇上那边既然表了态,咱们总归是要做出回应的,你先养好身子,老四先由我去办。”
胤祯想了想,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一切就拜托额娘多费心了。”
他也知道他出马的话指不定会把胤禛推得越来越远,而且他若是想要问鼎皇位,如果能将胤禛拉拢过来,无疑是如虎添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无法将他视为自己人。
无论是儿时胤禛的管束,还是后来的彼此敌视,他都觉得,他和胤禛不像是同胞兄弟,反而像注定的仇人,他对他日渐冷漠,把老十三当兄弟,再让他放下身段去讨好他,就算是学会了做表面功夫的他也会下意识地抗拒这种事。
不想跟德妃再说胤禛的事,再加上头的确有些疼,胤祯便顺着她的话道:“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德妃没看出胤祯眼底的不耐,见他把她的话听见去了,叮嘱几句,送他出大殿后,便唤人将殿内收拾干净,之后又专门敲打了永和宫里的人。
这次的事情,在她看来,是胤禛的坏了十四的大运,若不是他多事,何至于让太子活到皇上回京,现在好了,皇上明确表示让他们收敛,他们不听,吃亏的只有自己,她心中虽然不忿,可为了十四,她还是愿意再拉拢一下老四的。
老四和老十四到底是亲兄弟,当初她以为老八他们可信,现在看来,老八那是妄想,皇上都已经声明与他父子之恩断矣,他以为他争下去就一定能赢,要知道没有皇上的认可,他那就是图谋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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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糊涂偏执之辈,宁可拖着所有人死,也不愿意给众人找条活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大业所成?
“行了,都退下吧!”德妃坐在炕上,脑子里来来回回琢磨着怎么捧起她的心尖子,完全没有意识到意识到一向奉行‘枕边教妻’的康熙,这一次不仅没有过来,也没有召她前去,甚至连话都是由胤祯转述的。
欲言又止的秦嬷嬷垂下精明的眸子,脸上闪过一抹沉色,原本就不算轻松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聪慧又擅长隐忍的德妃,会视过去如心魔,甚至一头扎进了死胡里,拼命作死而不自知,她倒是有心提醒,无奈德妃并不想听,接连被斥后,一向坚信德妃会成为赢家的她,突然之间就动摇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滑天下之大稽
康熙的行为牵动了宫里宫外每个人的心,不论是他对太子的探望,还是胤祯突如其来的召见和受伤,都暗示着这其中很有搞头。
太子还没正式被废,可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着实不少,甭管是明争的还是暗斗的,免不了都要亮亮拳头,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和实力,毕竟皇位也好,从龙之功也罢,都是非常吸引人的。
胤禛在得到消息之后,沉默了很久,以他谨慎的性子,自然明白康熙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内,毕竟昔日满是雄心壮志的帝王现在已慢慢老矣,再无从前的野心和果断,只想用平衡和和稀泥的方式维持着表面的虚荣。
这让胤禛对康熙的仰望开始慢慢消散,颇有一种瞬间顿悟的感觉,只觉得原来大家都是凡人。
隔天当太子那边的消息传到他手上后,胤禛才发现自己的打算也不是没人看见,至少太子看见了,由此可见,太子身体受损的事,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否则依太子的心性,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更不会这般果断地选择态度最为和善的他。
这样也好,既然有共同的目标,那他也不会跟太子客气,前三十年,他为太子东奔西走,现在太子为他分担一二,他也不必觉得负担。
太子在收到胤禛的回信后,看向太子妃的目光隐含着一丝果然如此,随后太子启动了之前埋下的暗桩,多年前种下的种子,现在都长成了,也是时候该出出力了。
有了太子的帮助,德妃自以为是的拉拢便成了毫无顾及的为难,再加上莫名冒出来的流言,别说其他人,就是康熙自己都坐不住了,直接去了一趟佟贵妃的宫里。
佟贵妃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她原本看戏看得乐呵呵的正高兴,却不想这火立马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没办法,纵使她想继续看戏,她也得先把康熙交代的事情办好。
暗示?她会啊,可是暗示对方消停还是继续拱火,似乎是看对方的理解能力了。
佟贵妃揣着小心思来了永和宫,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已经悄悄盯上了她。
得知佟贵妃过来的德妃,并未惊慌,历来得宠的她对于从头到尾都不曾得宠的佟贵妃,那也就是表面恭敬,要不是对方手里还有点儿宫权,位份又最高,谁会给她好脸!
眼见佟贵妃进来,德妃慢慢吞吞地起身,冲着她行礼道:“给贵妃姐姐请安。”
“起来吧!”佟贵妃倒是清楚自己的在后宫的定位,行事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来她并不指望后宫这些嫔妃对她有多恭敬。
“贵妃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自打坐稳了这四妃之位,德妃便沉迷于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做人上人。
“能有什么事?”佟贵妃目光淡然地扫了德妃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德妃妹妹,想必在此之前,皇上应该暗示过你,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可惜你没记住,不然本宫也犯不着跑这一趟。”
“话说回来,母子之情哪有隔夜仇,更何况老四历来孝顺,纵使有地方做得不对,德妃妹妹也应该当给老四改正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皇家的脸面不当一回事!”
德妃被佟贵妃这自以为的几句话说的怒火中烧,随后恨声道:“老四孝顺?是孝顺贵妃姐姐吗?也对,老四是已故佟皇后的养子,说起来沾亲带故的,会孝顺贵妃姐姐也是应当的!”
佟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故作平静道:“德妃妹妹说的哪里话,老四孝顺可是皇上说的,德妃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若是这样,本宫是应该去乾清宫走上一遭,再换个人来开解开解德妃妹妹!”
“再说了,德妃妹妹也知道如今宫里的情形并不算好,皇上正忙着安抚,心情也不好,若是真追究起来,也不是定本宫的罪……”
皇上乐意宠着德妃,惯着德妃,她可不愿意,传个话而已,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谁知这德妃还真是瞪鼻子上脸,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德妃看着佟贵妃脸上那讥诮的表情,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当宫女时的情形,顿时表情显得有些扭曲地尖声道:“贵妃娘娘……”
“别叫本宫!”佟贵妃比起情绪外露的宜妃来得更看不起包衣出身的德妃,只是她的骄傲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容不得她跟一个奴才争长论短:“听不进去那就去乾清宫,真当自己成了妃,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没有皇上的宠爱,你什么都不是!”
“老四是你生的不假,可他也是皇上血脉,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指桑骂槐,骨头那么硬,你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呀,你直接找皇上理论去呀!”
“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说老四是本宫姐姐的儿子,那你这么多年趴他身上吸什么血呀,果然是天生奴才,摆得再高,也上不了台面,跟本宫叫嚣,你也配!”
“你信不信,本宫从永和宫出去,往乾清宫走一遭之后,哪怕皇上对你还有一丝情谊,他也不会再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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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听着佟贵妃的话,脸上早已变得煞白一片,愤然站起的身子一软,神情颓然地坐回炕上,却只觉得骨子里都透着一丝寒意:“是,贵妃姐姐说的有道理。”
佟贵妃看着德妃这上不了台面的模样,眼里轻视越发地深了。
她很难相信被家人捧上天,甚至坐到皇位之位的姐姐最终居然是败在了眼前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包衣奴才手里,不仅丢了命,甚至连自己的养子都没能保住,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早知道情况是这样,当初她是不是不会屈服于她皇后的威慑,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毕竟一开始她还是有选择的,只要她强硬一点点,果断一点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简直就是往死里作
德妃被佟贵妃的一阵数落说得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了,按说她浸淫后宫多年,不该如此脆弱,可是这些天,为了胤祯,她思虑良多,可谓是寝食难安,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再加上她内心深处本就自卑,陡然被佟贵妃这么一震慑,还真就怂了。
“贵妃姐姐的一片心意,我明白了。”脸色发白的德妃忍着内心的羞耻,只想着快把佟贵妃送走。
佟贵妃也没想在这里跟德妃讲什么大道理,她之所以发怒不过就是因为德妃太过得意忘形了,她是不得宠,可她就算不是贵妃,那也是佟家的人,轮得到一个包衣奴才叫嚣,她不会以为耍那些小手段送走了她时运不济的姐姐,就能在她面前摆出高傲的嘴脸吧!
“你知道就好,多的话本宫也不想说,你若是觉得心有不甘,暗地里怎么做,没人会管你,但你要是闹得让皇室蒙羞,就别怪皇上无情!”
眼瞅着佟贵妃撂下狠话就起身离开了,德妃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正想着让人上杯热茶,没想到抬头就见胤祯站在门口处,吓得她差点背过气去:“十四,你什么时候来的?”
胤祯仿佛没有看到德妃苍白的脸色一般,嗤笑道:“我怎么在这里,我若是不在这里,我怎么知道皇阿玛为了老四竟这般大动干戈,甚至还专门让佟贵妃走上一趟,这在讽刺谁!”
这几天他一直在府里养伤,也召来幕僚商量了不少事情,几番激烈的争吵过后,都一致将突破口放在了胤禛身上,他本就觉得不愤,好不容易委曲求全地跑进宫,想着借着德妃跟胤禛拉拉关系,没想到才进来就听到佟贵妃临去的一句话!
为了不跟佟贵妃碰面,他直接躲到了一旁,等人走后,他所有的克制都转化成了嫉妒。
德妃听着胤祯的话,脸色微变,伸手就欲拉他:“你胡说什么,皇上哪里有为老四大动干戈?”
胤祯甩开德妃的手,红着眼厉声道:“你还想骗我,我方才听的分明,佟贵妃也说的清楚,若非皇阿玛出手,什么事能请得动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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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儿子不傻,相反地我一直都觉得在皇阿玛哪里,我比不过老四,这么年来我努力努力再努力,可皇阿玛还是把我当孩子,甚至我都开府了,当阿玛了,居然都还没能入朝堂,还得低声下气求老八帮着引路,你可曾想过我有多难受?”
“如今更好,为了老四的名声,连脸都不给额娘留了,他这是想为了老毁了我吗?!”
德妃年纪不小了,保养得宜的她看着再显年纪,年纪也摆在这里了,这些天又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本就憔悴了不少,再加上佟贵妃的一翻震慑,整个人本就虚得厉害,现在被胤祯这么一顿咆哮,颇有随时晕倒的架势,却还是忍不住气急道:“十四,休得胡言!”
“我何时胡言了,额娘,儿子不服,儿子到底哪点比不上老四,这么多年了,难道儿子的努力他就一点儿都没瞧见吗,还是说一定要老四他们这些人统统都死掉,他才能正视我的存在?!”
“够了,你给我闭嘴!”德妃看着跟疯了似的胤祯,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惊恐,她连上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胤祯的脸上,直接打断了他嘴里的那些话,怒不可遏地道:“疯够了没有,你是想害死你自己,还是想我们母子一起同归于尽?!”
“额娘……”胤祯被德妃打得脸都偏到了一边,整个人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但这次德妃没有安抚他,而是压低了声音怒斥道:“甭管皇上是什么意思,都不是你能左右的,只要你一天没坐上那个位置,就一天别暴露你真正的想法,不然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但凡有半点流露出去,我,你还有你背后的一大家子,指不定都得给你陪葬。”
“我……”胤祯张了张嘴,只觉得脸上疼得厉害,心中虽然也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可到底还是恨康熙对胤禛的维护,嘶声道:“若不是皇阿玛太过偏心,我怎会口不择言……”
“照你这么说,最该死的就是太子,他一个人就占据了皇上大半的心思,至于老四,他是什么处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你自己都说了,你已经是要入朝堂的人,就这么点儿事情就不管不顾,你要皇上如何对你另眼相看,是看你沉不住气,还是看你扶上墙?”
胤祯听着这些话,顿说不出话来。
德妃见胤祯一脸羞愧,知道他虽然嫉妒老四,可到底更看重以后的前程,而且她刚才的话其实也只是想要敲打他,毕竟永和宫到底是她的地盘,她不能保证里里外外没有一个钉子,至少能保证在这内殿,不是什么话都能传出去的。
“十四,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这样孩子气了,你得学会沉住气,你应该清楚,你能不能走到最后凭得还是皇上的心意?”
“你若是一直这样,皇上为什么要看到你,要知道皇上的儿女多到他自己都不一定全部记得,你怎么不跟他们比,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总盯着这点儿小事看,何时才能成大事?”说完后,德妃不由踉跄两步,整个人坐到一旁的炕上,却不理会胤祯想要辩解的神情,扭头对着守在门外的秦嬷嬷道:“送十四爷出去。”
秦嬷嬷闻言立马走了进来,见着德妃给她的眼色,心领神会地对着胤祯伸了伸手:“十四爷,娘娘这些天一直忙着,精神不太好,十四爷不如让娘娘好好休息休息,之后再从长计议。”
胤祯有心解释,无奈德妃已然转过脸去,那肉眼可见的疲态让他到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一脸黯然地走了。
等胤祯走后,德妃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她以往总觉得胤祯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口不择言说出这么多事情来。
一口一个嫉妒,一口一个死绝,简直就是往死里作!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终究是飘了
送走胤祯,转头回来的秦嬷嬷刚进来就见德妃眼底划过一丝后悔,她心中一抖,却没有立马开口,她如何不了解她这个主子,行事心狠手辣却从不后悔,能让她产生后悔的情绪,那就说明十四爷已经让她开始感觉失望了。
秦嬷嬷对德妃是忠心的,这么多年主仆二人一路相伴,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的,眼见德妃后悔,她心里也觉得无奈,只是该劝的都劝了,走到这一步,说再多都是空,没办法,就只能捡好听的说:“娘娘,方才的事情是十四爷一时冲动,可他到底还年轻,奴婢刚送十四爷出去的时候,十四爷还一个劲地嘱咐奴婢好好伺候娘娘呢!”
德妃如何听不出来,秦嬷嬷这是在替胤祯说好话,她抬头看了秦嬷嬷许久,半晌才出言说道:“十四是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他纵使有后悔,也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只是他这脾气让我觉得无比担忧,一个能情绪都不能把控的人……”
“十四爷年纪到底不大,且未入朝堂,还是少了历练,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事。”
德妃听着秦嬷嬷的话,表情微微有些缓和,但内心的不安和躁动让她打不起精神来,不过惯性让她忽略了这种情绪,选择继续相信,便道:“嬷嬷,既然皇上不愿意我闹得太难看,那就暗地里让人传流言,我相信时间久了,总会有人相行的,至于老四,总有他求我的那一天!”
秦嬷嬷听了德妃的吩咐,心中一紧,有心想劝,可看到缓缓闭上眼睛的德妃,便下意识地把话咽了回去。等起身退出去之后,脸上的愁容瞬间显现。
明明是亲生母子,非得闹到生死仇敌的地步,这是造什么孽啊!
康熙那边,对于朝政他是勤勉的,对于后宫他却是十足的甩手掌柜,听李德全提及佟贵妃已经去过永和宫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可随后听说胤祯也去了永和宫后,还听到吵闹后,不由面色一紧,沉声问道:“他去干什么了?”
胤祯,他的十四子,在一众儿子之中算得上得宠的,可是却是让他最为失望的。
若不是这次出巡,他还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干练爽朗的十四子居然野心勃勃冷血至此,虽说其他的儿子也有小心思,但并不会像他这般,只因口角就想取对方性命,毫无兄弟之情。若非如此,康熙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他给过胤祯机会的,他若是老实一点,日后前程必然不差,可惜心性之差,难以入眼。
李德全听着康熙的话,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看着康熙毫不掩饰的怒意,低声道:“奴才不知,只知道德妃与十四阿哥吵得有些凶,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十四阿哥就走了,倒是德妃娘娘一直没有出来。”
康熙怒道:“朕看她是不进棺材不掉泪,行了,朕在问你,老十四去永和宫干什么?!”
李德全低着头,回道:“据说是为了雍亲王的事……”
“你说什么!?”
李德全再些说道:“是为了雍亲王的事。”
康熙闻言,直接掀了一旁的茶盏,乾清宫里顿时跪下一步,他以为自己的警告能让他收敛,却没有想到德妃母子根本就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若是他没有让佟贵妃走上这一步,德妃是不是要闹到乾清宫来。
“奴才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其实宫里宫外都有不少传言,意指雍亲王于母不孝,于弟不和,心肠冷硬……虽说大家都知道雍亲王是什么样的人,可架不住还是有人相信。”
康熙听了李德全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就是强行诋毁,时间长了,胤禛再孝顺也变成不孝顺了,康熙顿时怒道:“看来朕是真的老了,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皇上息恕!”李德全连忙请罪,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
“息恕,不,朕心中的怒火这次怕是息不了了。”康熙怒极反笑,为了平衡局势,他委屈了太子,压制了胤禛,却不想得了好处的两人反而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权威,如此看来,倒是他太过心慈手软了,“李德全,拟旨,德妃降为德嫔!”
“奴才遵旨。”李德全听着康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腿微微有些发软,却还是支棱着一股气把事给办了。
从乾清宫里出来,李德全看着手中的圣旨,莫名感慨:要说求仁得仁,德妃在这宫里那真算得上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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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康熙的近侍,李德全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关注的,不仅是后宫,就连朝堂上的人也一样,如今见他拿着圣旨,那真是人人观望。眼见人往永和宫那边走,众人也是一阵恍然,毕竟最近关于雍亲王不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德妃本人还亲自堵雍亲王的路进行斥责,甭管事情是真是假,事情惹人关注是一定的。
这不,前脚佟贵妃刚走了一趟永和宫,后脚李德全又带着圣旨往永和宫去了,想来这圣旨里应该就有他们盼了许久的答案。
李德全是谁,能在康熙身边稳稳当当伺候这么些年,哪里会不知道旁人的目光代表什么,若是往日,他定然会想卖德妃一个人情,派人跑上一趟,可惜现在的德妃终究是飘了。
皇上不喜欢什么她做什么,皇上不满意什么她干什么,就这样还有什么前程,要他说,今日德妃降得德嫔,来日指不定德嫔降贵人,再倒霉一点,指不定儿子都保不住!
当然,不管降与不降,现在的德妃怎么看都不是个热灶,他李德全可以不得罪,但也绝对不讨好,不然被拉下水了,他找谁喊冤!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养浮了的人
后宫有着后宫的生存法则,李德全不派人去通知,不代表就没人守在各个转角,这不,在靠近的转角,就已经有人远远瞧见李德全了。
小憩的德妃被叫醒,还没等发脾气,就听闻李德全带着圣旨正往这边来,一阵恍惚之后,德妃立马起身立马唤人梳妆,那精神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明显她跟外头那些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这是康熙安抚她的做法。
李德全本身就是个精明之人,他从进永和宫就一直留意永和宫里的情况,见德妃表情平静,眼角眉梢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甚至向来精细的她都没有注意衣摆的折皱,由此可见,德妃母子之间的争吵并非一时口角。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这后宫起起落落虽平常,但位份这东西却不是想升就升的,所以李德全也没想跟德妃讲什么客套,一点不犹豫,直接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德妃乌雅氏,言行有失,惹圣怒,兹事体大,遂降其为德嫔,以示惩戒,概不容再犯。钦此。”
德妃听了圣旨,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的瞬间,目光直直地看向李德全:“李公公,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李德全见德妃……不,应该是德嫔一副摇摇欲坠,险些气晕过去的模样,一脸正色地道:“奴才怎么可能拿圣旨开玩笑,德嫔娘娘,还是接旨吧!”
说罢,李德全上前两步,带着一丝强硬地将手中的圣旨放在德妃的手上。
永和宫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不仅仅只是永和宫里人,还有其他宫的人,毕竟康熙对德妃的宠爱确实不错,很多人都想着能沾点德妃的光,不说一下子冒头,能见上皇上一面也好,抱着这样的心思,那可不就是个个都往上凑,结果一道圣旨下来,德妃变德嫔,众人顿时神色尴尬的差点再抠出几座永和宫来。
德嫔被这些人的表情气得满脸铁青,整个人气得直哆嗦,却不得不咬牙道:“臣妾接旨。”
“德嫔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李德全见德嫔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倒也没有落井下石,态度只是较从前的恭敬多了一丝疏离,但依旧算得上客气,等说完之后,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周围的人,然后不急不慢地转身离开了。
有些人是一路跟着李德全过来的,还有些人是各宫过来打探消息的,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等着圣旨下了,消息自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以往德妃十分得意于康熙对她的宠爱,纵使年轻的妃子无数,康熙也为她留下了一席之地,纵使有宜妃抢风头,她依旧是妃嫔中的头一份。
可是现在看来,她所谓的风光好像还真就成了过眼云烟,曾经她有多骄傲于自己妃子的身份,那么现在她就有多丢人,之前在德妃心头缭绕的后悔,此时此刻终于化为实质,当初她就是想得太简单,从未考虑过皇上发起怒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以至于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话。
眼瞧着门庭若市的永和宫慢慢变得冷清,那些敬畏她的人变得散漫,甚至还有些人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德嫔哪里受得了这些,转头看向秦嬷嬷道:“送客。”
若是她再谨慎一点,哪怕是降位,她也不可能弄得像现在这般丢人!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她不是一般的不满,后宫除开那些新进的低份位嫔妃,其他人就算无宠也保持着一定的体面,就算是惠妃也一样,没有像现在这样将她的面子尊严一并踩在脚下的。
德嫔今天本来就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佟贵妃,后是胤祯,眼下再被降位,瞬间气急攻心,顿时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在了紧紧抓在手中的圣旨上。
“娘娘!”
“娘娘——”秦嬷嬷扶着德嫔,她都能感觉到德嫔整个人在颤抖,等回到内殿,还不等她开口,德嫔便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晕了过去,若不是有书画他们在一旁,就秦嬷嬷一人还真难把德嫔扶上床榻。
“嬷嬷,咱们现在怎么办?娘娘都吐血了,咱们要不要传太医啊?!”书画一脸担忧地看向秦嬷嬷问。
秦嬷嬷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就像现在,皇上下旨,甭管好坏,都要笑着接受,即便因为承受不住伤了身子,又或者性命,那也只能忍着挨着,传太医什么的,那就是打皇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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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什么太医!皇上刚下旨,娘娘就传太医,这不是明摆着以召示自己对皇上的不满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
秦嬷嬷深吸了口气道:“去把秋姑姑叫来给娘娘先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之前德妃三番四次指责胤禛不孝,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发,惹得不少人看热闹,就在某些人准备将此事坐实的时候,康熙这一道降位的圣旨可谓是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些观望的人得知德妃被降为德嫔,更是惊呆了眼。
昔日的德嫔有多风光,几次晋位都是康熙单独晋封的,后来更是以一介包衣之身稳坐四妃之位,此举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惊叹,甚至整个紫禁城的宫女都以德妃为目标,那时的德妃有多风光,现在被降为德嫔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睛。
就连刚回宫不久的佟贵妃都愣了一下,待回神,不由嗤笑一声道:“我原以为乌雅氏再宠也有个限度,现在看来被养浮了的人,只记得往日的荣光,早已忘了来时的艰难。”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物以类聚嘛
年素心得知德妃被气吐血的时候,正在后院接待张兰兰。
张兰兰决定再次嫁人之前,就从年素心的陪嫁庄子搬进了年府,从年家发嫁从一定程度上给了她从前没有底气,再有胤禛和年素心的添妆,纵使她是二嫁之身,亦无人再像从前那般看低她,这让张兰兰十分感激。
张兰兰本是个恬静的性子,打小乖巧,真正的大家闺秀,可有了之前的经历,再加上年夫人的再三教导,不说短时间内学会怎么立起来,至少不会像从前那般唯唯喏若逆来顺受,行事较从前多了不少主张。
这次过来拜见也是她考虑了很久的事,丈夫也同意,于是两夫妻便一起过来了。
夫妻二人,一人留在了前院,一人到了后院的上林苑,刚坐下还没多久,德妃被降德嫔且气急吐血的消息就送了过来。
这本算不什么,关键就是丫头太兴奋了,人还没进来就直接喊了出来,那兴奋的情绪让年素心直想捂额。
“侧福晋,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张兰兰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隐私的事情,而且就德……嫔和雍亲王之间的矛盾,不说宫外所有人都知道,至少有点儿门路的都清楚,但清楚是一回事,被误会看笑话又是另一回事。
“兰表姐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年素心嘴角扬得高高的,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喜悦:“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没什么好掩饰的,德妃,哦,不,是德嫔娘娘,历来不喜我家爷,更不喜我们这些人,平日里本就少有往来,对上不过就是不有顺了对方的意,以至于恼羞成怒罢了。”
“现在这样也不错,毕竟爷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儿子,由不得旁人诋毁,纵使是亲生额娘,没有分寸,照样要吃苦头。”
年素心没提德嫔为难胤禛的过程,轻飘飘的几句话看似随意,却也满含心酸,这让张兰兰莫名地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她之前的婆婆,一样的无理取闹,一样自私跋扈,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声道:“侧福晋从来就比我想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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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通透不通透的,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是。”年素心看着变化颇大的张兰兰,浅笑道:“以前的事情就当是过眼云烟。”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张兰兰本就是个惹人心疼的好女子,她该得到幸福,一如上一世所有年家的兄弟姐妹一样,都应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阳光下。
如果她没有回来,她纵使有再多的心思了不管用,现在她既然能空出手来,那帮上一把又何妨。相信自家人,总比相信那些表面与她言笑晏晏,背地里却对她下狠手的人。
张兰兰见状,浅浅一笑:“侧福晋说的就是这个理。”
那时候她身陷囹圄之时,娘家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她绝望至极,甚至一度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回想,她只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为了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想着死,好在一切都来得及,好在她等到了那一刻。
只可惜她身份低微,能力不显,娘家无力,倒是夫家还算好,有上进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雍亲王的意,若是合,最起码还能尽上一份力。
年素心看着张兰兰这副‘我很想尽一份力’的表情,忍不住失笑。
“凡事不必勉强,过好自己的日子对于我们这些亲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回馈。”
不仅仅是因为局势,最关键的是在年素心的记忆里,并没有张兰兰夫婿的信息,也许是因为她总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知道的太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张兰兰的夫婿上辈子有可能并没有被夺嫡的风暴卷进来,所以这辈子她也不想因一己之私将他们拉扯进来。
夺嫡说是皇子争锋,其实也是世家之间的博弈,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哪管得了会不会牵扯无辜,年素心相信胤禛,所以纵使内心会有不安,却不轻易出手,甚至盲目地往胤禛身边安排人。
上辈子没有年素心在旁帮忙,胤禛依然凭着一己之力问鼎皇位,这辈子她尽力为他做好后援,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其他的,她不管,也不掺和,更不会放纵家人膨胀自己的私欲。
她就不信,她做到了这几点,胤禛还能办理,和她二哥还不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他们年家还不能改换门庭。
张兰兰听了年素心的话,心中更是感激,她就说侧福晋帮她是为了姐妹之情,那些人也好意思在她耳旁吹风,她张兰兰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亲王侧福晋筹谋,说来说去,就是那起子人心思黑暗,见不得她好:“侧福晋说的是,只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有余力帮助别人。我知道侧福晋不用我报答,但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还希望侧福晋不要客气。”
年素心听了张兰兰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算是她听过最仆实无话的感谢,恰恰又是最为真心的,而她谋求的不管亲情、友情或者爱情,都只为一片真心,可惜总有人想方设计泯灭他人希望,现在这样正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做好自己,总有一天,属于她的朋友、爱人,都会在她的努力充实下慢慢来到她身边。
物以类聚嘛!
两人正说着话,忍冬过来禀告,说是平安和长生醒了,年素心一边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过来,一边笑对着张兰兰说道:“正好两个孩子醒来,你过来抱一抱,沾沾喜气。”
张兰兰俏脸晕红,虽然嫁过人,可因着遇人不淑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孩子,如今再嫁,她比谁都渴望孩子,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所以虽然知道身份有别,她还是没有拒绝年素心的关心,将两个孩子都抱了一遍,只是在将长生交还给年素心的时候,被尿了一泡。
年素心见状,一脸好笑地打趣道:“兰表姐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越是卖力就越是能得人夸奖
年素心对张兰兰的祝福是真的心,但孩子这种事还真讲究一个缘分,且有早有晚,她那天不过依着年夫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打趣一句,谁知张兰兰回去没多久便派人送了封书信过来,说是有了,年素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侧福晋这是金口玉言呐!”刘嬷嬷看了年素心递过来的信,又是一阵笑。
谷雨和夏至闻言连忙凑了上来,几人看完信上的内容,好一阵高兴,谷雨更是直呼‘近来真的的好事连连呢’。
年素心听了这话,神情微怔,待回神,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地灿烂了。
可不就是好事连连么!
得知德妃被降位没几天,年素心依着之前挑好的日子将秋言和秋语嫁了,看着两人幸福的模样,她心里虽然不舍,可更多的还是安慰,毕竟上辈子的他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如今她有了改变,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这样才不枉她重活一回。
婚后两人都有心回来伺候,她却希望他们先有自己的生活。反正都是身边的人,只要她在一天,总归是亏不了她们的,就是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人一旦不在身边,她难免会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就像谷雨说的那样,出嫁也好,有孕也罢,总归都是好消息,都值得高兴。
“什么金口玉言,我瞧着是老天爷开眼了,不愿意让那些内心黑暗的人继续骑在别人头上。”都说天道好循环,可在死过一回的年素心看来,迟到的正义不叫正义,因为想看的人都已经死了,迟到的正义只不过是让活着人得到了安慰,而死去的人,依旧满心怨恨地停留在了闭上双眼的那一刻。
德嫔对胤禛索取的太过理所当然,即便她没对他尽过一份心,她依旧觉得她给了他生命,他就该尽力尝还,感情什么的,她配有,她心爱的小儿子配有,唯独胤禛及他的妻儿都不配有。
人干事!
“近来永和宫那边不仅给正院送了不少东西,也给后院众人送了东西,我想着再过几天,福晋怕是就要亲自进宫谢恩了。”
“福晋这是要干什么?”刘嬷嬷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年素心淡笑一声:“还能干什么,不想继续沉寂下去,就得想办法站起来,德嫔现在对她而言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纵使踩爷的底线,她也想要往上爬,不然凭现在的她凭什么在后院立足的同时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刘嬷嬷一听这话,都气笑了:“害了这么多人,还能在后院立足,已然是主子爷对她的善待了,她还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简直是不知所谓。”
说来,刘嬷嬷骨子里的主仆观念是很深的,按说乌拉那拉氏作为雍亲王府的女主人,纵使立场不同,依刘嬷嬷谨慎的性子,是不可能随意评论的,但此时此刻她骂得一点障碍都没有,就足见乌拉那拉氏这个女主人有多么不得人心。
年素心早前就发现了,甚至这上林苑里不只是刘嬷嬷一人这样,其他人也一样,她虽然敲打,却不曾要求他们收敛,就是因为他们要同仇敌忾。
“有些人永远不懂满足,福晋想要的太多,能付出的又太少,别人给的时候她高兴,别人不愿意给了她就怨,就恨,就觉得是别人对不起她,所以她就更有理由去算计,去陷害,直到顺利达成目的,且把人踩在脚下。”
刘嬷嬷摇了摇头,轻叹两句,看向年素心,低声问道:“那侧福晋还要继续放任吗?”
年素心偏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嬷嬷不是知道吗?我既然选择了出手,就不可能再给乌拉那拉氏机会,她已经蹦跶的太久了,且乌拉那拉氏若是跟德嫔达成交易,嬷嬷认为我和孩子还能置身事外吗?”
上辈子,年素心一心只想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敌人好了,她、孩子以及家人都不好了;这辈子,年素心摒弃了所谓的规矩,也摒弃了天真,行事完全依照自己的利益出发,除了依旧守着底线,她再难动用她所剩无几的善心。
偏头的瞬间,见奶嬷嬷们把刚睡醒的两个小包子抱了过来,平安瞧着还没睡醒,她便伸手将已然睡醒的长生抱到怀里,怀中的长生长得白白胖胖的,粉红的小嘴开开合合的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慢慢晃动着,手背上有着几个肉窝窝,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这可是上辈子都没有,但却是她想方设法才保住的。
她的孩子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每日汤药相伴,瘦骨嶙峋还难保性命。
“既然福晋这般的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孝心,那咱们不如帮她一把,毕竟越是卖力就越是能得人夸奖,这要是孝顺到连自个的身体都不顾,指不定还能得皇上赏赐呢!”年素心笑眯眯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乌拉那拉氏接下来的命运。
刘嬷嬷闻言,眼里划过一道精光,随后一脸笑意地道:“侧福晋的意思老奴明白,老奴定然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年素心对乌拉那拉氏出手的事现在只有年夫人和她知晓,事情从开始到现在也都由她负责,只是时日尚短,尚无影响,若早知道德嫔会把主意打到年素心他们母子母女身上,她就该加大剂量。
不过现在这样也无碍,德嫔想召见乌拉那拉氏,无非就是想开个好头,给外界一个交代,让别人以为之前种种都是误会,然后借此要求主子爷求情,能成最好,不能成或者拒绝,侧福晋他们就成了最好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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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把戏,隔段时间来一次,她不烦,雍亲王府的人却烦了。
原本这一次德嫔兴风作浪,都以为是撕破脸的好机会,谁知皇上主动出击,上来就降了德嫔的位份,以至于主子爷不得不罢休。现在正好,乌拉那拉氏主动送上门去,又在这上节骨眼上出事,谁能不多想,他们再顺势吹点风,皇上纵使还想护着德嫔,怕是也得考虑一下旁人的目光吧!
第一百六十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乌拉那拉氏的确如年素心所想,在经过几次磋商之后,就打算跟现在的德嫔见上一面,哪怕德嫔现在的名声都已经臭了,她还是义无反顾。
之前她心有顾虑,又太想成为皇后,自然要用心讨好的胤禛,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在胤禛这边基本上没有了可信度,所以她所谓的讨好和表现落在胤禛眼里不过是别有用心。
有些人,相处一世,有头无尾;有些人,半途相见,携手一生;还有些人,不过一眼,便心生欢喜。
乌拉那拉氏属于前者,年素心属于后者,两人性子不同,选择不同,自然也造就了如今的处境不同。
乌拉那拉氏不肯接受如此的平淡,卯足了劲儿想要重拾往日的荣光,就算知道胤禛会为此而生气,她依旧同意了进宫之事,由引可见,在乌拉那拉氏眼里,利益远比胤禛这个人来得重要。
胤禛本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却也知道给乌拉那拉氏留余地,不仅仅是因为京中的形势紧张,他与德嫔之间矛盾尖锐,一触即发,还因为乌拉那拉氏是他的嫡妻,弘晖的额娘,否则以乌拉那拉氏做得那些事,谁会让她安然活到现在。
今天胤禛得到消息,得知乌拉那拉氏要进宫去给德嫔请安时,一向能忍的胤禛也不由地砸了他最喜欢的砚台。
胤禛再生气,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阻止乌拉那拉氏进宫,这既然是已经定下的事,他要阻止,难免会给人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若德嫔这个时候不管不顾地闹上一闹,指不定他这个‘不孝’的罪名就这样定下来了。
“苏培盛,这次之后,爷不想再看到福晋进宫。”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听着没什么,却让胤禛彻彻底底地放弃了乌拉那拉氏这个人。
“嗻。”苏培盛闻言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轻应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到永和宫门口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切都变了,以往的永和宫门庭若市,是何等的热闹,而如今的永和宫冷冷清清,一路上别说人了,连小猫都没瞧见三两只,由此可见,如今的永和宫是何等的落魄。
乌拉那拉氏看着不远处的永和宫,心里暗自嘀咕,有心后悔,无奈已经无路可退,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德嫔这些日子过得无比煎熬,刚得圣旨那会子,她气急攻心病了好几天,等晃过神来,想去乾清宫请罪,无奈康熙像是铁了心要惩治她一般,连面都不见,而她往日屡屡得手段,在这个节骨眼上仿佛都失去的效用,这才让她真真正正感觉到什么叫慌了。
顾不得后宫其他人的笑话,她这段时间称得上早出晚归,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求情的都求的,可惜没有一丝用处,最后还是秦嬷嬷点醒了她,皇上对她的不满来自于她对老四的苛待,以及对皇家声名的不顾,那她要是能把老四哄回来,让旁人认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说不定皇上就能原谅她,继而恢复她的妃位。
抱着这样的念头,德嫔一面想法跟胤禛接触,一面拉拢早已被她遗忘的雍亲王府女眷。
很明显,德嫔的做法并非谁都肯赏脸,至少其他人就算心动也不会像乌拉那拉氏那般明知胤禛不高兴还要逆着他的意来见德嫔。
“给德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乌拉那拉氏看着德嫔脸上那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的疲惫,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强烈的后悔让规矩永远顺畅的她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福晋小心——”
“起来吧,身子不好,就不必多礼了。”德嫔咬着牙,脸上的笑容像是强挤出来的,明显乌拉那拉氏刚才的举动让德嫔觉得自己被慢怠了,可碍于计划她又不得不把这口气咽下去,以至于从来都是城府极深的德嫔也耐不住地扭曲了脸。
乌拉那拉氏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德嫔,心里虽然不停地犯嘀咕,面上还是轻声道:“多谢德嫔娘娘关心。”
德嫔闻言,点了点头道:“本宫召你进宫的目的你想必也知道,如今这个局势,本宫也不想跟你绕弯子,就直说了,你帮本宫跟老四和好,本宫帮你除掉年氏,如何?”
德嫔向来会抓重点,这次一样,一下子就找准了乌拉那拉氏的七寸。
乌拉那拉氏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如今的她已经不相信什么承诺了,过去的她可没少被德嫔算计,她碍于婆媳以及地位的关系,一直默默受着气,如今再见,若非她的处境也不好,她还真想在德嫔面前说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娘娘这话说的轻巧,可实现起来却并不容易,毕竟您想要跟爷和好,就不能碰年氏,到时指不定刚和好就又闹翻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乌拉那拉氏一脸轻笑地道。
“本宫要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和好和和好多久并不是你该操心,你只要能让老四放下心结,同从前一样,本宫自会为你扫清障碍。”
“再说了,这死人哪里能跟活人比,就算住在心里,可享受这一切的还是活人!”
乌拉那拉氏一脸诧异地抬起头。
“不明白?”德嫔笑着道:“这后宫和后院其实没什么区别,得宠的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可最得宠不一定能走到最后的,也不一定能独居心尖,因为后面还有着很多人,所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的才有希望,且你觉得老四还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年氏要了我这个亲生额娘的命吗?”
德嫔说到这里,一脸淡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露威胁道:“你和我合作,本宫要恢复妃位,而你要重掌后院,目的虽不一样,过程却不约而同,都在胤禛的身上,你若不是无法,也不会逆着胤禛的意来赴本宫的约,而本宫同样无法,才会找你合作,你若接受,我们携手共进,你若不接受,也别怪本宫再踩你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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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听着德嫔的话,先是满脸疑惑,后一脸愤怒,张嘴欲反驳,只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你下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对,就是厌烦
乌拉那拉氏吐血的事闹得很大,再加上她昏倒前的一句‘你下毒’更是把德嫔推上了风口浪尖,惹得宫里大佬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想让一个皇子福晋死,对于皇室大佬而言,真的不要太容易,往往一句话的功夫,便轻易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德嫔或许没有这个能力决定皇子福晋的生死,但她可以通过其他法子达到目的,真心没有必要闹得这般难看。
宫里那些嫔妃听了这个消息,齐齐笑喷,自从德嫔降位之后,宫里的戏台子似乎就摆到了永和宫,不用人点戏,这好戏就一台接着一台,看得后宫的妃嫔们目不睱接,惊叹连连,以至于都忘了这后宫的生活有多枯燥。
“德嫔,你又闹什么,不找老四的麻烦,就改拿老四的家眷出气了吗?”康熙看着跪在下首的德嫔,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厌烦。
对,就是厌烦。
对于后宫的嫔妃,特别是德嫔这些老人儿,康熙还是很给脸面的,不管是为她们还是为儿子,总之能给的体面都给了,甚至这次他宁可委屈最心爱的儿子以及最孝顺的老四,也要抚平此事,可惜他的一番好意却无人领情,等闹到最后,他竟成了里外不是人。
这也就算了,位份降了,事情了了,自然是该干嘛干嘛去。谁曾想他这边都过去,吃亏的太子和老四都忍了,偏偏她乌雅氏气性大,一个劲地折腾,找不着老四,转头就找老四福晋,若只是过过嘴瘾,康熙肯定不会管,但中毒吐血闹得人尽皆知就不行了。
德嫔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康熙,脸色颓然,她有多了解康熙,这后宫佳丽三千,加在一起都没有她了解,当年她就凭着了解两个字胜了青梅竹马的佟皇后,而今她本该凭着这份了解一直风光到最后,却因为一时忘形,沦落到了让他厌烦的地步,一瞬间德嫔神色涌动,面露哀伤道:“皇上,臣妾确实不喜老四,甚至时常打压于他,但臣妾不会傻到在拉拢他的时候对他的福晋下手!”
康熙自然明白德嫔没有这么傻,但他已经不耐烦帮德嫔收拾烂摊子了:“是与不是,朕只看结果,老四福晋是在这永和宫出的事,那就跟你脱不了干系。”
话音刚落,还没等德嫔回话,康熙就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朕不管你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朕只要这后宫安稳。”
再多的情谊遇上利益,那都是假的,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康熙根本没有精力就会德嫔惹出来的事,他忙着怎么平衡朝堂,解决废太子之后带来的影响,毕竟太子废了,其他的儿子便理所当然地要站出来了,君不见乾清宫御案上天天都摆着一堆的折子,要么是让他尽快下令废太子,要么就是让他尽快拟定新太子,反正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愿意。
好不容易风刚平,浪还没静,德嫔这里就又刮起了一阵妖风,康熙今日要是不走这一趟,他怎么知道,德嫔其实是这么巧言善辩冥顽不灵?!
德嫔见康熙这样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急切地道:“皇上,臣妾召老四福晋就是为了和好,可是有人不愿意,这才闹到如此地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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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永和宫麻烦连连,德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胤祯帮不上忙,胤禛又冷眼旁观,康熙虽然没有直接处置他们,却也袖手旁观,以至于她在后宫里的地位节节下降,什么妖魔鬼怪都敢伸手。
德嫔哪怕真的沉不住气,恐怕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乌拉那拉氏。
当初德嫔指摘胤禛不孝,让胤禛受千夫所指,就是认定康熙为了皇室名声不敢对她出手,那胤禛一旦背上不孝的罪名,从此便绝了夺嫡的希望,至于其他人,看似风光,其实都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只要他们母子抓住机会,铤而走险一把,指不定就成了最后的赢家。
只是德嫔没有想到胤禛这次态度如此的冷硬,他居然毫不动摇,一副要彻底撕破脸的架势让德嫔有些犹豫,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都低头了,居然还被别人摆了一道。
康熙既然能跟她说这种话,便代表他是真的怒了,也就是说,哪怕这事不是她做的,她也得把事情处理好了,不然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皇上,您想想,臣妾若真是一意孤行,完全不用找老四福晋,可臣妾想要得到皇上的原谅,这才费尽心思想要拉拢老四福晋,希望她能帮着牵线,臣妾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对她出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臣妾冤啦!”
康熙听了德嫔的话,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他先前就给过她机会,她不珍惜,反而上蹿下跳,闹到这一步,除了让他对太子和老四多一丝愧疚之外,他对德嫔的眼泪,无动于衷。
“老四福晋若是无事还罢,真要有事,朕不会再放任你!”
德嫔听了康熙的话,莫名地就想到从前她口口声声指着胤禛骂他是佟皇后儿子的事,那时的她是真没把胤禛当回事,也觉得他就是佟皇后的儿子,但此时此刻,当她察觉到胤禛可能会被抢走时,她又后悔了。
“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是想把老四过继给佟皇后吗?”
康熙见德嫔不像从前那样低眉顺眼,而是毫不掩饰地质问,不由地皱紧眉头:“朕要做什么,无须你过问,就算是过继,难道还得问你一声不成!”
其实在此之前,他心里虽然琢磨着人选,可并没有把胤禛当成最终的选择,但此时此刻,德嫔这么一问,他突然意识到胤禛似乎比其他人更合适。
他虽然脾气冷硬不擅变通,但为人孝顺心存善意,比起其他儿子而言,也更有底线,若是他的话,其他儿子就算没有前程,至少也能保留一条性命,抬头的瞬间,康熙看向跪在下首的德嫔,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结局果真令人舒适
德嫔被康熙的目光看得一惊,正因为了解康熙,才更明白他现在的目光代表着什么,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一直以来她都识实务,所以刚意识到不对,她便瞬间收敛起脸上的不甘,低声求饶:“皇上息恕,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后悔……”
“那你是什么意思,又在后悔什么?!”康熙看着慌忙德嫔请罪的样子,心里也被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弄的一惊,下意识地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冷声道:“德嫔,朕看你是恃宠而骄,忘了规矩分寸,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朕都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你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就紧闭宫门,永远待在永和宫!”
德嫔听了康熙的话,抬头瞄了一眼,想要求情却发现他目光冷凝,忙低声应道:“臣妾遵旨。”
她心中惶恐,如今的康熙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靠山,而是威胁。
她以为自己成了妃,又有儿子傍身,行事可以随心一些,却忘了能做主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康熙可不管德嫔怎么想,他过来就是为了平熄这件事,不让外面的流言越传越荒唐,从永和宫里出来,刚到乾清宫的康熙就见着了主动请罪的胤禛,康熙见他并没有攀爬德嫔,相反地还为德嫔找借口开脱,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他更愧疚了几分。
这般孝顺的孩子,难怪表妹一心要护在羽翼之下,眼见胤禛主动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康熙到底没像之前那般选择顺势而为,而是安抚地说道:“好了老四,朕知你一片孝心,也知道你不想给朕添麻烦,但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
“可德嫔娘娘……”如今的胤禛已然不用再勉强自己去称呼德嫔为母妃,因为德嫔当众说过她不是他的额娘,不用他叫额娘。
康熙听了胤禛的称呼,也没指责,虽然这样的称呼显得生疏,可都是德嫔自己造的孽,没道理要旁人一直承爱,便挥手说道:“德嫔那边朕自有安排,你先将乌拉那拉氏带回府中休养吧!”
胤禛对此毫无异议,直接果然地就带着乌拉那拉氏回了府,一路上还不忘了帮着解释,说是乌拉那拉氏旧疾复发。
康熙得到消息,对胤禛的表现简直不要太满意,之后再有苏培盛亲自敲打,这流言不说瞬间消失,却也翻不起更大的风浪。
乌拉那拉氏被胤禛送回正院后,便直接去了上林苑,那干清利落的身姿让秦嬷嬷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年素心的消息虽然灵通,可还没达到跟后宫同步的地步,现在一听胤禛这话,便知自己的计划成了,等德嫔反应过来再去查,她以为她年素心还会把尾巴留下来给她抓,简直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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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年素心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有这么好笑吗?”
“好笑,真的很好笑!”年素心趴在胤禛的肩膀上,抖着身子道:“福晋花了这么多心思,最终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我能说她这是求仁得仁吗?”
想害人没害成,反而把自己搭上了,这结局果真令人舒适。
胤禛闻言也是一阵无语,他恼乌拉那拉氏胳膊肘往外拐,可她到底担着一个雍亲王福晋的名头,他怎么着也得为她善后,可谁能想到,她这一去就直接把自己玩瘫了,据太医所言,她这身子骨多半是废了,往后就是个病秧子,靠着汤药过日子。
好在胤禛的身家够厚,乌拉那拉氏本人的嫁妆也够多,养着她这条命还是可以的,但要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甭管她是不是求仁得仁,爷倒是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胤禛回想着之前在乾清宫时康熙看他的目光,颇有些好笑地道。
年素心忙止住笑,一脸惊讶地看向胤禛道:“难道皇上改变心意了?”
胤禛看着年素心一脸急迫的表情,伸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笑道:“倒也不至于一下子改变心意,但对爷的愧疚却是越来越深。”
对于帝王而言,愧疚比恩情,甚至是感情都来得有用,只要他能心软,事情不说必成,但成功的比例很大。
年素心见胤禛一脸嗤笑的模样,明显并不为康熙所谓的愧疚感到高兴,轻声说道:“爷不高兴?”
胤禛轻声道:“没什么好高兴的。”
明明是亲父子,结果比陌生人来得还不如。
从前他有多渴望康熙对他的认可,现在的这一切对他来说有显得有多讽刺,满腔真心还不如这虚情假意来的得人心意,这叫他情何以堪!
那是他曾经无比崇拜的皇阿玛,哪怕他并不看重他,哪怕他并不在乎他,但是他一直都没想过伤害他,他依旧想当一个孝子,想得到他的称赞,他还记得,为了得到康熙的认可,他到现在还保持着练字的习惯,可是结果却是他的感情无人需要,他的真心比不过几句虚伪的应酬。
年素心反手握紧他的大掌,抬首看向他满是复杂的双眼,道:“爷这意思倒是让我有些无措了,既然是没什么好高兴的,那也应该没什么不高兴的吧!”
年素心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自然不能体会胤禛内心的复杂,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的,每个人受过的苦也只有自己最清楚,但她可以陪在他身边,等着他自己想通。
“也对。”胤禛看着一脸紧张望向自己的年素心,轻轻摇了摇头道:“德嫔闹了这么一出,心思肯定要放在清理永和宫和查找真相上,这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我们,倒是太子,可以帮着敲敲边鼓,毕竟他也是受害者!”
既然一个人的委屈还不能触动康熙,那两个人的加在一起,至少可以帮着加深印象,毕竟相较于他的安分,其他人都上蹿下跳的,可没有一刻安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又得熬上多少年
太子如今的处境确实尴尬,说是太子,却连走出东宫都不能,说不是太子,又顶着一个太子的名号,享受着属于太子的待遇。
这偌大的紫禁城里,依旧以东宫的份例最为贵重,同从前没有两样。当初胤禛是照着从前的份例和用度安排的,康熙回来之后,倒是被人劝过,只是因着德嫔的事,让太子受了委屈,此事便就此放下,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份例。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想借机生事,可谁知道德嫔比他们更能生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发挥的机会。
太子心中再不喜德嫔,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动她,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同胤禛建立最恰当的关系,借此保下自己和妻妾儿女,只有这样,才能谈以后。
自打被押解回京之后,太子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身体受损之后,他就开始筹谋后路,胤禛虽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却是他最好的选择。
两人之间有着一定的了解,恰巧又有了共同的敌人,做起事来更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是前期还是最后,至少不会有白忙一场的结果出现。
太子妃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相较乌拉那拉氏的贪婪,她行事是真的规矩,也是真的分寸,可以说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可惜的是太子被宠坏了,再加上有人撺唆,对太子妃那是敬意大过宠爱,倒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两人的感情比从前好了不少。
别看太子被关起来了,但是他手中的势力还有不少,再加上太子妃的娘家,恢复从前的一切可能做不到,但传个消息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太子妃看着坐在书房炕上看书的太子,此时的他少了往日的跋扈张扬,多了一丝温文尔雅的书倦之气:“四福晋的身子毁了,日后大半的时间怕是都要缠绵病榻了。”
“自作自受!”太子抬起头看了太子妃一眼,语气讥诮道。
太子妃在他对面坐下,显然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平常,至于乌拉那拉氏,太子妃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妯娌,不是因为她的名声,而是因为她的做事的方式太过偏执,那种容不得人的架势,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她是太子妃,所以她一直履行太子妃该履行的职责,而乌拉那拉氏,明明只是一个阿哥福晋,却比她更能表现,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才是太子妃,这样越矩的举动,不惹人厌才怪!
不过就算是这样,太子妃也没有特意为难过乌拉那拉氏,至多就是把她当成一个笑话看,只是让她没有想到是乌拉那拉氏有一天居然真的活成了一个笑话!
“虽是如此,但出手的人却没有查出来。”太子妃不在意德嫔吃不吃亏,只在意他们会不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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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拿着书的手微顿,抬头看向太子妃,一脸淡然地道:“为什么要查出来,这后宫藏着那么多的秘密,没必要每个秘密都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是有利还是不利便好。”
“话虽如此,可谁知道现在有利,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不利!”太子妃听了太子的话,有些不赞同地道。
后宫隐藏了太多的危险,他们的处境又是这样,谨慎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而且,而且他们能留住的东西真的不多了。
康熙的确最宠太子,可最伤太子的也是他,她不能只依靠从前的宠爱去过日子。
太子被太子妃的话说的一愣,见她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强硬,不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孤的这条命,而最好的结果……”
他是正统嫡出,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的存在对于新帝而言就是一种阻碍,毕竟没有人会比他来得名正言顺,纵使康熙现在废了他,那些人见到他,难免不会多想,所以他能期盼,却不过能过度期盼,不然失望的只有他自己。
太子妃看着这样的太子,声音柔和地道:“太子既然有了想法,那就继续走下去,万一最好的结果实现了呢!”
太子妃的言语中带着满满的安抚。
太子想起胤禛的为人,除了年少时那几年两人相处还不错,之后胤禛对他是尽心尽力,而他却从未将他的付出放在心上,总觉得他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可是……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明明一开始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本应该是最优秀的太子,本该高高在上,受人追捧,为什么最终却沦落到性命难保的地步?!
太子妃看着神色莫名的太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这个男人自打得知自己身子损伤后,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回忆往昔。他耳根子极软,又没什么定性,很容易受人影响,若是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他肯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在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懂得及时止损,不然他们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太子妃伸手都覆在太子放在炕桌上的手背上,目光带着一丝安抚,轻声说道:“太子不必有顾虑,这条路是你选的,也是我们自己的选的,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后悔。”
“雍亲王看似强硬,但行事多有余地,咱们现在帮了他,纵使咱们不能得偿所愿,至少还可以给孩子们留条后路,总不能让他们的人生也停留在这巴掌大的圆圈里。”
太子妃的语气很轻很淡,但考虑的实实在在都是整体利益,这便是她的格局,亦太子信任她的原因。
太子没有说话,看向太子妃的目光却显得越发的坚韧,想来他也明白他们出去的概率跟他们的付出有很大的关系,毕竟现在的老四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他们全力助他一把,几率颇大,但最大的问题却是康熙什么时候能退位。
他熬了三十几年都没能从太子变成皇帝,那老四想上位,又得熬上多少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就是有人贼喊捉贼呢
相起历史潮流中那些短命的帝王,康熙明显是个意外,他在位时间之长,不仅逼疯了太子,也逼疯了想要从龙之功的大臣们,不然也不会有二废太子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如今他已经没办法翻身了,纵使还有不少人支持他,可在这种情况下,康熙是不会再保他了,就算对他还有几分感情,也不过就是给他留条后路,让他能继续活下去。
他若是还想拥有其他,便只能自己想办法,毕竟康熙是他的皇阿玛,他也是别人的阿玛。
“你说的对,咱们不能让他们的一生也耗在这高墙之内。”太子说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太子妃看着太子俊朗的侧脸,听着他近乎呢喃的话语,脑海里划过后院那些孩子的脸,她虽不是那些孩子的亲生额娘,却也是他们的嫡母,她得为他们的人生负责。
她只有一个女儿,她与太子有大半的几率都得在这里终老,那她就得尽力安排好那些孩子,他们都好了,但凡对她有一分感激,就会回馈她的女儿。
她不求她的女儿事事顺意,但求她平安喜乐,安稳一生。
“那就先不查,毕竟能瞧着德嫔吃鳖也是一件好事。”太子妃笑了笑,并未勉强太子。
太子见太子妃一脸温柔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愧疚,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声音柔和地道:“宫中势力盘根错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特别是那些妃嫔,甭管家族大小,总归都是有分布的,咱们现在势力大损,只要没有利益牵扯,就没必要去招惹。”
夫妻俩一阵交谈之后,太子依旧留在屋里看书,而太子妃理所当然地将事情扛在自己肩上,毕竟如今的太子不仅是圈禁,就连身子骨也损了,很多事情根本就无法亲力亲为。
皇宫里,争于证明自己清白的德嫔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把永和宫查了个底朝天,虽然情况不少,但并没有查出是谁给乌拉那拉氏下的药。
眼见着自己又白忙一场,侥是德嫔再沉得住气,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尖叫。
秦嬷嬷只觉得脑门都快冒烟了,目光瞅向一旁好不容易发完脾气的德嫔,连忙劝道:“娘娘,这事明显是有预谋的,既然如此,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咱们查到,况且雍亲王也做了解释,纵使不能将一切都压下来,至少明面上有了交代。”
秦嬷嬷说这话时心里也忍不住嘀咕,出了这种事,十四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而是四爷帮着找借口维护娘娘的脸面,就这样,娘娘居然一点都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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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嫔对此还真没多大反应,她心里认定胤禛是虚情假意,认定他做的一切都是给康熙看的,那对方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对方只要一点做的不合她心意,她就会觉得是对方对不起她。
德妃对着秦嬷嬷道:“明面上有交代有什么用,现在跟本宫要交代的人是皇上!”
秦嬷嬷一阵语噎,但还是老实说道:“娘娘,这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永和宫下手,背后肯定有精密的安排,您也看到了,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但能抓到的都是咱们心知肚明的,至于那几个不确定的,连靠近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做成此事。”
说完这话,秦嬷嬷顿了顿,显然是想起乌拉那拉氏那天过来时的一举一动,抿了抿嘴唇才又说道:“再者,真要出问题,早就成事了,毕竟之前过来的哪个不比雍亲王福晋来得尊贵,指不定这问题就出在送到永和宫里的东西上。”
宫里有小厨房的宫殿并不多,纵使康熙亲口答应了,也做不到样样精细,且食材等东西都是有规定的,所以他们的吃喝大部分还是来自御膳房,剩下的再有什么想要的,那就得拿银子说话。
德嫔扬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要是没理解错的话,秦嬷嬷是怀疑送东西来的人,可她并不这样看,这永和宫被她握在手中这么多年,真要能翻出风浪来,那她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早就曝光了,若她这里没有问题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乌拉那拉氏栽赃她!
她倒是不知道,乌拉那拉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在明知道自己无子嗣傍身备受冷落的情况下,她想得居然不是讨好拉拢她这个婆婆给自己撑腰,而是想着拿自己的性命她拉下水,借此来讨好老四,那她有没有想过,这期间要是某个环节出了错,她可能连性命都没有了,又何谈讨好?
毕竟依着老四那个板正的性子,就算她真的成功了,他怕是也不能接受她用这种方式为他出气吧!
虽说她对老四逃避比了解多,但她到底是在在这深宫沉浮的人,眼光总归还是有几分的,且就胤禛平日里的行事方式,她相信比起这暗地里的折腾,他更愿意堂堂正正地避开她。
德嫔的声音有点小,奈何秦嬷嬷站的近,听见她小声嘀咕之后,顿时一脸恍然,她说怎么查不到。
这一切真要是雍亲王福晋自导自演的,她们上哪去查,别说是把这永和宫翻过来,就是把整个皇宫翻过来,那也未必能把真相找出来。
“娘娘既然有想法,那为何不沿着这条线往下了查,指不定这雍亲王福晋背后还站着其他人呢!”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德嫔忍不住看了秦嬷嬷一眼,想来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一切来得太过意外了,指不定就是有人贼喊捉贼呢?!
再说了,真要能查出乌拉那拉氏背后的人,指不定一一箭双雕,到时不仅有人唯她所用,还能借此让老四那个白眼狼低头也说不定。
“既然永和宫查不出来,那就把所有能查的都查一遍,特别是老四福晋这个‘受害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就知道她要搞事情
当年素心知道德嫔把她的算计当成了乌拉那拉氏的自导自演,她当场直呼一句‘漂亮’。
当初他们有意在宫里培养自己的势力,想法虽好,但这种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成型,毕竟宫里哪个不是人精,想瞒过他们,没个三五年的谁会敢说相信二字。
好在年素心靠着上辈子的记忆倒是拉拢了不少人精,那个时候听旁人说起,她还只当是解闷的笑话,现在重来一次,才发现真香。
想要在永和宫里搞事岂是那么容易的,德嫔好歹在后宫浸淫了几十年,有宠有权,纵使不能把所有的钉子和暗桩都清理掉,最起码能保证无人能在她的地盘闹事,而年素心刚好借着上辈子的记忆取了个巧,提前几年找到了德嫔身边的大宫女湘琴的弟弟。
都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湘琴这个人对德嫔是忠心,可再多的忠心都没有寄托也所有希望的弟弟来得重要,所以当她派人将她弟弟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她之后,便有了乌拉那拉氏‘中毒吐血’这一幕。
德嫔查不到想要的结果,那就只能向外辐射,毕竟能成为她心腹的人,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她轻易不会怀疑,不然也不会有德嫔认为乌拉那拉氏是想通过拉踩她来讨好胤禛的结论。
眼见刘嬷嬷问自己要不要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年素心扬了扬唇角道:“有什么好处理的,德嫔想查便查,除非德嫔想自断臂膀,又或者湘琴想自寻死路,不然谁能证明是我下得手。”
“听说德嫔近来动作不断,惹得宫里怨声载道,还有不少人去了乾清宫找皇上告状,我瞧着德嫔这是被逼急了,想找个人出来背窝,若是可以,我倒是觉得把她引到佟贵妃那边最好,指不定这两位一对上,盯着咱们的人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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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听了年素心的话忍不住笑道:“那要看德嫔和佟贵妃之间有什么矛盾,毕竟佟贵妃不是佟皇后。”
佟皇后和德嫔那点儿事,在宫里待过的人都知道的,虽不至于事事清楚,但谁跟谁有怨,谁跟谁有仇,那还是知道一二的,再则佟皇后当时和德嫔闹得确实厉害,他们这些人想不知道都不行,如今看来,德嫔一开始就不省心,不然也不会惹得佟皇后再三针对,只是不知道佟贵妃心里是怎么想的。
年素心想了想,略显好笑地道:“听嬷嬷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佟贵妃和佟皇后这对姐妹之间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细细想来,佟贵妃似乎对佟皇后这个姐姐并不亲近,相反地很少提及,甚至跟她有关的事和人,她似乎都避而远之,甚至包括皇上……”
年素心越说越觉得有迹可循,旁人可能觉得是佟贵妃不太得宠,可上辈子她听宫里的老人儿提起过一些事,而且依着康熙对于母家的宽容,佟贵妃纵使坐不上皇后之位,也不至于无子无宠,再则都这样了,她凭什么坐稳贵妃之位,又凭什么手握宫权,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得宠?
“佟贵妃就算真不得宠,这身份地位都摆在这,就算只能捞个初一十五,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特别是佟贵妃初进宫时,并非像现在这般不得康熙宠爱。”
“就算佟家姐妹都不能生,那为什么佟贵妃没想过抱养,纵使不能抱养,为什么不利用爷对佟家的亲近拉拢爷,毕竟在众多阿哥里,爷和佟家有着天然的联系,就算当时太子地位稳固,可依着爷的情况,一个亲王还是有的,可佟家就这样硬生生地把爷撇开了,这要说不是佟贵妃的意思,我都不相信!”
刘嬷嬷一开始还觉得是年素心想多了,现在越听她分析就越觉得有道理:“听侧福晋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听说年贵妃当年并不是自愿入宫的,而是因为佟皇后不能生才入的宫,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这事还真蹊跷!”
后宫里的女人,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入得宫,进宫之后,大多都会有几分期待。那些位份不高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少有的机会见到皇上的暂且不提,就说这些高位份的妃嫔,家世、长相摆在这里就是天然的优势,更何况佟贵妃还是皇上的表妹,若一开始因着佟皇后的关系声名不显倒也罢了,可实际上刚入宫的佟贵妃比谁的机会都多,她却混得只留下一个贵妃的位份……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问题吗?!
年素心扬眉:“看来咱们忽略了不少东西,之前总觉得佟贵妃不该对爷心存恶意,现在看来,若是佟贵妃对佟皇后心存恨意的话,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之前他们总觉得不看僧面看佛面,胤禛和佟皇后的关系摆在哪,且佟皇后还把自己的嫁妆全部交给胤禛,这样的爱护谁会怀疑,可细究起来,自打佟皇后不在了,佟家对胤禛的态度便日渐冷淡,所有的关心瞧着都只是表面上的言语,实际上他们从未管过胤禛的死活。
“嬷嬷,你先让人查查佟贵妃进宫之前的事,我倒是看看她有什么理由把所有的怨恨都归到爷身上。”
“是。”刘嬷嬷轻应一声,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年素心坐在炕边,满脸深思,以前想不通的事,现在想想才发现早有牵连,一如佟贵妃针对胤禛之事,先前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他们不可能,现在看来越是不可能的事其实就越接近真相。
她不管佟贵妃有什么样的苦衷,她只知道胤禛是无辜的,她也是无辜的。
那个时候,胤禛不过一个孩子,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他能害什么人。至于进宫这种事,佟贵妃自己不点头,别人又能奈她何,说到底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走到一半觉得痛苦了,就恨别人,等找不到罪魁祸首,就理所当然地迁怒无辜的人……
这算什么?
自己过得不好,就想别人跟着陪葬?!
年素心冷笑一声,原本深埋在内心的仇恨此刻再次沸腾起来,抬起头的瞬间轻唤一声,等谷雨进来,便低声吩咐道:“让宫里的人动一动,最好是能引德嫔的人发现福晋和佟贵妃之间有合作,我要让他们想不对上都不行!”
她可不管德嫔和佟贵妃谁输谁赢,她只知道想害她的人和苛待了胤禛的人,都该得到教训!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谷雨一听年素心的话,就知道她要搞事情,而闲得快要发霉的她正好可以一展拳脚。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可不是想再次给别人做嫁衣
年素心也没有想到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那些被她当成好人的人,或者是被她怜悯过的人,手上居然都沾着他们母子母女的鲜血……这还真是讽刺!
这样的事实让年素心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莫名的有一股愤怒在心底横冲直撞,就好似在寻找发泄的机会。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乌拉那拉氏居然派人过来说是想见她一面,年素心听到这话的时候有瞬间的怔愣,而被派来的关嬷嬷却紧紧地盯着她要一个答复。
“侧福晋……”一旁的夏至低唤一声。
年素心挥了挥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关嬷嬷问:“福晋让你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关嬷嬷仿佛没有看到年素心那排斥的表情,只是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脸色复杂地道:“年侧福晋,福晋想要见你一面。”
年素心挑眉,目光在关嬷嬷的身上转了一圈,瞧着她一脸憔悴的表情,语带嗤笑地道:“见我?为什么?我可不记得我与福晋之间还有什么不得了的交情,值得她病重之际还特地前来托付?”
关嬷嬷看着不为所动的年素心,猛地跪了下来,那‘咚’的一声,旁人听着都替她疼,她却面不改色哀求道:“求年侧福晋见见我家福晋吧!”
年素心闻言没有说话,她对不请自来的关嬷嬷还是带着三分警惕之心的。
“请年侧福晋成全。”关嬷嬷也没在多说,只是静静地跪在哪里,请求她走这一趟。
来到正院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她比起之前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唇上白的看不出半点血色,纵使天气暖和,她这里不仅用着厚厚的被子,乌拉那拉氏身上还裹得严严实实的,由此可见,她这身体是真的损得厉害。
乌拉那拉氏半倚在床头,抬头的瞬间对上年素心满是探究的眼神开口说道:“我以为就算关嬷嬷跪地哀求,你也不会走这一趟,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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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敛眉看着她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情可言?”
乌拉那拉氏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府,抬眼说道:“怎会没有交情,就咱们的身份来说,好歹你也该称呼我一声姐姐呢……”
年素心听着乌拉那拉氏这话,神色猛的一厉,看着床榻那病的好似随时会断气的人,眼底闪过一道寒芒,随后沉声说道:“说吧,你到底让我来做什么?”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满脸淡然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色突变,伸手捂着嘴咳了起来,她嘴里的咳嗽声来得又快又急,咳的额头的青筋都浮了起来,而一旁的关嬷嬷等人更是吓得立马迎上去,一阵忙碌之后,她才喘息地说道:“也对,成王败寇,如今的我不过是苟延残喘,你自然不用把我放在心上,但我就是想找你来说说话罢了。”
“如今这府里,想来到处都是要巴结你的人,我就算是想对你动手,怕是也有心无力。”
年素心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忍不住眉心微跳,这府里确实有不少人在得知乌拉那拉氏的情况后,转头想要投到她的阵营里来,她从前没有接受,现在就更不会接受,乌拉那拉氏特意提及,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她是知道了什么?
看着乌拉那拉氏咳嗽之后,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灰败的脸色,年素心完全不为所动,没有落井下石的嘲笑和讽刺,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整个人显得十分地淡然:“你想跟我表达什么?”
乌拉那拉氏轻咳一声说道:“我想我的情况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往日的一切我不想再提,只想问你一句,可想知道当初和我合作害你的人是谁?”
年素心皱眉。
“放心,我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认输,就不可能再出而反尔,自寻死路。”乌拉那拉氏自嘲地说道。
年素心看了乌拉那拉氏一会儿,四目相对,她没有半点闪躲,但年素心却不想如她所愿,冷笑道:“福晋不会以为你一个消息就能让我同意合作吧!”
她心里虽然默认了佟贵妃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但是她想知道这其中还牵扯了那些人,更想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上辈子害了她的人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这般理直气壮地跟她谈条件,难道她以为自己一示弱,别人就该原谅她吗?
她知道乌拉那拉氏不应该这么蠢,能让她低头,无非就是她确定自己压制不住后院这些人,然后想借她的手震压这些人,以此给她得以喘息的机会。
在胤禛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年素心还是不愿意乌拉那拉氏死的,不然在她决定对她动手的那一刻,乌拉那拉氏就没了活命的机会,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她谈所谓的合作!
乌拉那拉氏还要继续呆在这个福晋之位上,最起码在她没有想好怎么让她退场的时候,她得活着。年素心做了这么多事,可不是想再次给别人做嫁衣,上辈子她傻过一次就算了,这辈子她真的不想再傻第二次。
她的命,不仅仅关乎她自己,更关乎她的孩子和家人,她绝不会再拿自己冒险,更不会给人拿她的安危去威胁胤禛和她的家人。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素心一脸警惕的表情,笑着说道:“当然不,我给你的消息比你想象的多,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份上,保住正院这些人。”
年素心闻言突然就笑了,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里满是戏谑:“福晋不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有些事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这屋里的人于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你也不会为了他们费尽心思。”
“不过你放心,就目前而言,我对你的福晋之位和性命毫无兴趣!”
乌拉那拉氏见年素心毫不犹豫地拆了她的台,不仅没有被冒犯的尴尬,相反地有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来谈谈接下来的合作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但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年素心在乌拉那拉氏对面的桌子前坐下,目光淡然,举止优雅,并无局促,反复这里并不是乌拉那拉氏的地盘,而是她的地盘。
乌拉那拉氏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了,太医给她看过了,她是真的中了毒,且还是中了剧毒,能保住一条命已算万幸,要想像从前那样怕是不能,若非如此,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主动找年素心谈合作!
如今她注定要成为病秧子,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那从前那些只能躲在暗地里找她合作的人,就算不对她落井下石,也不会想要拉她一把,与其最后落得两头空,她宁愿低头找年素心合作,以保下自己福晋的地位。
是的,她相信只要年素心不抢,这福晋之位就是她的。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恨我,明明不是你的错,我却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你头上,甚至屡屡对你出手,但这种事在所难免,毕竟谁让你是让我感觉到威胁最多的人呢!”
年素心抬头看了她一眼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错倒至于,我只说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年素心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扯了扯嘴角没有立刻回话。
大道理她听得多了,像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其实都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和无耻所找的借口罢了。
乌拉那拉氏或许真的跟旁人想的不同,但是她未必有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理所当然。
年素心神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道:“是吗?可我觉得这人活在世上,不能太厚颜无耻,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别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要知道没谁能真正做到万事顺逐,只有知不知足?!”
乌拉那拉氏被年素心的话怼得直皱眉,可碍于她的处境她还是选择忍了下来,毕竟脸都打了,被怼上几句算什么。
“也罢,我毕竟不是来说服你的。”
年素心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想要表达什么,皱了皱眉没动,而是静静地等她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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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意,而是继续道:“最初给我消息的是佟贵妃,依她的意思若是不能把你掌握在手中,便直接要了你的命,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出的一点儿善心,竟想劝你不要进府。”
“虽说府里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人进府,但从未有人像你这样,还未进府便先入了爷的眼,不,应该说年家入了爷的眼,得了爷的倚重……”
乌拉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想要咳嗽的感觉,侧着脸说道:“我没了儿子,也没了宠爱,纵使手握中馈之权,也没有底气,特别是李氏的孩子还颇得贵妃娘娘和当时还是德妃的喜欢。”
她说话时眼里全是苦笑,神情举止都带着一丝压抑,明显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说心里话时,对面坐着的居然是她最大的敌人。
“你就没想过佟贵妃是在挑拨离间吗?”
“想过,可那又怎么样,孩子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弘晖在的时候,我不惧,可他不在了,这对比就强烈了。”
年素心可不管乌拉那拉氏的表情显得有多悲伤,反而自顾自地端起茶盏,坐等她吐露心声,揭露事实。
她突然有些看不透乌拉那拉氏了,也不明白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这并不表示她愿意和她相处,更不代表她愿意跟她耗下去。
他们之间哪怕上一世有着一半的时间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可真正付出感情的只有她,剩下的时间以及这一世的种种,无论是她还是乌拉那拉氏,他们都在彼此防备,甚至于彼此算计,就像她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一样,乌拉那拉氏也一样不相信她。
明明是两世仇人,如今却摆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坐在一起谈合作,这场面实在是让人觉得滑稽。
年素心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乌拉那拉氏,一张娇艳绝色的小脸上满是冷淡之色,不管乌拉那拉氏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乌拉那拉氏原是想借着谈话先打动年素心,不说让她退让,最起码让她心软,却不想说了这么多,她居然不为所动,这让她不由嘴角抽搐地道:“年妹妹还真是铁石心肠呐!”
年素心闻言,满脸淡漠地道:“福晋不是早该知道了吗,我若是心地善良,怕是活不到今天,岫云寺外发生的事情先不说,就说进府之后,福晋可没少找我的麻烦。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是什么人,也知道你我之间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和平相处,福晋今日大费周章地让人寻我过来,就没必要拐弯抹角地跟我套所谓的交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素心,听着她的话有一瞬间的怔愣,片刻之后才垂着眼帘说道:“我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免得年妹妹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以至于心生怨怼,最后坏了咱们的合作?”
年素心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眉心紧皱,看着乌拉那拉氏这造作的表情,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郁气不断上涌:“是不是福晋的错,我自会分辨,且我们之间所谓的合作不过就是你拿消息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的天真,她的善良,她的心软,她对世间那些美好的憧憬,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下消失殆尽了,哪怕她如今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她能竭力让自己不受过去的影响,但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纯真无邪不知愁的年纪,也做不回那只知道简单快乐的心姐儿了。
乌拉那拉氏听了年素心的话,点了点头道:“也对,是非对错不是由我来说,而是由你来判断,你若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也避不开我的算计,躲开钮钴禄氏的栽赃和佟贵妃的陷害。”
“府里这些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佟府因为家宅不宁,佟贵妃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却连败在你手中,说起来如果不是年家人待你如常,爷也没有变化,我真要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外面传闻的那个只喜诗词且纯真善良的年氏素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福晋的确长得太过普通
年素心闻言,眉心一跳,双眼微微眯起,目光直直地看向乌拉那拉氏。
果然,她的一系列转变到底还是让不少人起了疑心。
她虽然没长在京城,湖广距离京城又远,但有心想要打听她的过往也并非难事,就算她长在深闺,也有交际,且她从前的名声还经营的不错,颇为响亮,就算凡事只能信三分,现在的她跟原来她怕是只剩这一分相似了。
年素心听出乌拉那拉氏话中的怀疑,却不动声色地道:“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该变得跟从前完全不相似?”
来京城之前的年素心就是正宗的大家闺秀,才华横溢,温柔纯真,不染半点尘埃,可是进京之后的年素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寄情于诗书,举止泼辣且心机深沉,算计人时更是毫不留情,不管是她、钮钴禄氏,还是其他人,在她这里都没讨到好……
虽然每件事情看起来好像都是巧合,而初入京城的年素心看着像是一个不懂规矩的莽撞丫头,却实实在在地把他们逼到了角落,甚至是绝境。
这样的人哪里来得温柔纯真,不染半点尘埃,她分明是扮猪吃老虎,把人心算得透透的。
这前后变化之大……
就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乌拉那拉氏没有避讳地迎上年素心的目光,原本淡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年素心紧抿着嘴唇,内心微微有些发紧,她明知乌拉那拉氏猜不到她重活一世的事,可面对怀疑,她终究还是紧张起来了,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周身的气场却不如刚才那般随意,透着一股子的尖锐。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关嬷嬷和夏至等人察觉到这一点,都双双往自家主子身边靠拢,下意识地将各自的主子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眼见着屋中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会刀剑相向,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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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屋里的人瞬间惊醒,表情各异,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房门被推开,年素心扭头的瞬间就看到了面色冷肃的胤禛。
胤禛的脸色很不好看,往日面无表情的模样本身就让人觉得紧张,现在板着脸,冷冷淡淡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厉色,他大步走进屋里,双眼看向安然无恙的年素心时,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的病情他是知晓的,她想要找年素心他也是知晓的,只不过他不想让年素心为此而烦恼,便派人阻止了这件事。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乌拉那拉氏不仅没有放弃,还乘着他忙于朝中事物的当头把年素心给找来了正院。
胤禛不想跟乌拉那拉氏掰扯从前的一切,也不想再跟她谈什么大局平稳,他只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在他看来,乌拉那拉氏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造成的,怨不得旁人,至于年素心,看着虽然聪明,却没有乌拉那拉氏那份偏激狠辣,两人相对,他自然会担心年素心的安危,而非乌拉那拉氏的感受。
胤禛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大步走到年素心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说道:“你怎么样?”
年素心表情微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胤禛会过来,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倒是爷怎么过来了?”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瞬间冷了脸,不过碍于场合不对,他不好动怒,只是淡淡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道:“既然福晋身子不好,以后还是多休息少操心为好。”
乌拉那拉氏早在胤禛出现在的时候,脸上就已经出现恍然之色,此时再听他略带三分寒意的问话,不只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就连这心也一并寒了下去。
想起她和年素心第一次见面时,突然出现的胤禛,那时的他对年素心就有着一丝不同,而现在却是毫不掩饰的袒护,一时间乌拉那拉氏眼底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嘲讽之色。
“难怪旁人都说年妹妹是爷的心尖子,以往妾身还不愿诚认,现在看来,倒是妾身自己在自欺欺人。”
“都说我是雍亲王福晋,与爷是少年夫妻,相护扶持,现在瞧着,才发现这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合不合意的心意,不然做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多,无一例外?”
乌拉那拉氏话中有话,看向胤禛的目光也满含哀怨。
胤禛听着乌拉那拉氏跟里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眸色微寒。
年素心感觉到胤禛动怒,忙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她总觉得,乌拉那拉氏说这些话是别有用心。
乌拉那拉氏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没人比她更清楚,可她却无视事实,三言两语地把这一切归究到胤禛和年素心的感情上,好似是他们勾搭成奸才害得她这般境遇,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胤禛和年素心交握的双手上,眼色越发地冷了几分,抬眼看向年素心时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和,眼角眉梢间都透着几分讥诮:“我原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付出的不够多,现在看来,是我不合爷的心意……”
“够了!”年素心皱着眉头,一声轻喝:“我本以为福晋请我来,是想通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现在看来福晋不仅没想通,而且还越来越糊涂了。”
乌拉那拉氏被年素心安如其来的喝斥声打断,再见她沉着脸的模样,咬牙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若我长着一张比年妹妹还美的脸,指不定今日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是吗?”年素心一脸冷笑地看向乌拉那拉氏:“这世间美人何其之多,就拿这后院的女眷来说,福晋的确长得太过普通,但其他人,哪个不是娇美如花,爷若真是那贪花好色之辈,福晋大概活不到现在,更没法造这么多的孽!”
“福晋大概从未真正审视过自己,也未审视过别人,一双眼睛只盯着这井口大一点儿的利益,妄图将别人剥皮吸血的同时还抽个空来感激你没敲断骨髓,你到底哪里来脸的,觉得自己无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活着不好吗
年素心是真的恼了乌拉那拉氏这不要脸的甩锅行为。
她原以为乌拉那拉氏脸皮再厚也不至于没底线,现在看来这人心里根本没点逼数。
她本想着先借她的手先解决宫里的问题,毕竟总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日子也过不舒坦,却不想乌拉那拉氏根本不是为了利益交换,而是拿她当傻子,故弄玄虚的闹上一场,然后再次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来制裁他们。
年素心觉得她就算有再好的涵养,再多耐心,碰上乌拉那拉氏还是要被气破功。
眼见乌拉那拉氏听了她的话沉着脸没再开口,年素心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的暴躁情绪继续说道:“福晋,这世上并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而你所谓的聪明也未必就是真的聪明,毕竟还有一种聪明叫自作聪明!”
“你该知道,我们虽然所处的位置不同,但只要懂得知足,总归是可以共存的。我从未想过你的福晋之位,可你总是逼着我拿刀剑对着你,你若容得下我,那便各自安好,你若容不下我,那就是各凭本事!”
说完,年素心看向脸上已然不剩半点温色的乌拉那拉氏,缓缓说道:“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所谓的合作了,事实上我早就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会过来就是想看看福晋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现在知道了,那以后也没必要再见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沉得快要滴出墨来了,但有胤禛在,她到底还是有几分顾忌。
年素心说完之后,也没有等她回话的意思,更没去关注她脸上的表情好不好看,直接拉着胤禛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夏至他们跟在年素心他们的身后,根本不管正院的这些人是什么表情,听了乌拉那拉氏那些不要脸的话,他们会让自家主子继续留下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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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一直守在门外,眼瞧着走在前方的主子爷和侧福晋,脚步微微慢了两步,凑到夏至面前,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咱家瞧着主子爷的表情不好看?”
夏至抬头看了一眼,见胤禛和年素心都没有注意他们,不由压低了声音回道:“还能怎么样,福晋又作死了呗!”
夏至从来没有见过找死这么勤快的人,活着不好吗,硬是要找死,明明都山穷水尽了,却还不忘往南墙上撞。
苏培盛一听这话,一脸的无语,这后院喜欢作死的人其实不少,但持之以恒的还就福晋一个,而且都到这份上,逞口舌之快有什么好处。眼瞧着胤禛和年素心之间的气氛不算好,苏培盛也没敢继续问,只是回头看了眼越显萧条的正院,然后跟着夏至他们一起,快步朝着年素心他们追了过去。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一直倚在床头,她垂着眼睑,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断。
自作聪明么?
为什么不是未雨绸缪?
他们一个妻,一个是妾,怎么可能共存,难道年素心还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从未对这福晋之位动心?
关嬷嬷有些担心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生怕她被年素心方才的那些话刺激到,也怕她再做点什么引得原本就不满的胤禛直接处置他们,可谁知道在她的注视之下,乌拉那拉氏原本阴沉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来。
“说的好听,但凡她真的有把我当成福晋一样敬着,我都能信她两分,可惜她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我来的……”
关嬷嬷听了这话,再看乌拉那拉氏慢慢变得平缓的神情,忍不住轻声道:“福晋,您既然都选择跟她见面了,刚才为何不直接挑明呢?”
“挑明又能如何?”乌拉那拉氏嗤笑道:“你没听她说吗,人她早就查到了,不过就是想通过我再证实一下,顺便再探探我的底。”
“真是好算计,早知道她年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关嬷嬷张了张嘴,想说这年素心虽然路子野不讲规矩,但说话还是算话的,若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等价交换,说不定她们已经和年素心达成了协议,哪里需要闹得这般不欢而散……
但凡有选择,关嬷嬷肯定是站在乌拉那拉氏这边的,但是亲眼见到行事公允且从不留情的胤禛急匆匆赶来为年素心撑腰时,她内心受到的冲激绝不比乌拉那拉氏这个当事人少。
或许刚开始,她还觉得纵使年素心得宠,那也是因为她的家世容貌,后来则是因为孩子,但今天一见,她才知道这人与人之间真的讲究一个缘分。
她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些不明白乌拉那拉氏对胤禛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是他知道,乌拉那拉氏对胤禛,看似不一样,实际上她自己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就像是她明明知道这么做会让胤禛不高兴,可她依旧选择了视而不见。
“也罢,她想探我的底,我也一样,虽然没能达成协议,至少我暂时是安全的。”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眼神微微有些放空。
她想在这次之后,她在胤禛的眼中,怕就是个不知好歹狠辣无情的祸害,胤禛和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怕是都已经知道了,没瞧见她刚把人请到正院来,甚至还不曾动她分毫,胤禛就已经着急忙慌地找上门来了。
这算什么?
她一个嫡福晋尚且没有让他自乱阵脚,后院那么多的孩子没有让他自乱阵脚,偏偏年素心一个侧福晋就让他乱了阵脚,这算什么,情深意重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借此察觉到胤禛的软肋也是一件好事。
想起胤禛方长明明气得咬牙,却强忍着脾气护着年素心往外走的模样,乌拉那拉氏忍不住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嘴里的笑声便变成了哭声,她捂着嘴,整个人状若疯颠,分不清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
“福晋!”关嬷嬷又哭又笑的乌拉那拉氏,本就担心,谁知下一刻,乌拉那拉氏又咳了起来,甚至咳出了些许血丝,不由急声道:“福晋,您怎么样了?”
“快,快去请太医!”
屋子里伺候的人一瞬间全部动了起来,即便乌拉那拉氏落没了,可只要她还在,他们就有活路,她若不在,他们就真没活路了。
第一百七十章 管她什么原因
年素心拉着胤禛的手从正院出来之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回上林苑,而是沿着小道在花园转悠,此时正值午后,少有人出来,即便有人,也是匆匆忙忙的,少有停留,这倒是让平日里最为热闹的花园有了些许的安静。
苏培盛和夏至他们落后两人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眼见两人在凉亭坐下,两人立马招呼人上茶上点心,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苏培盛便拖着夏至往外退。
夏至一脸不情愿地被拉到凉亭外:“苏总管,你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不让你打扰两位主子说话,就这场景一看就知道主子有话要说,他们杵在哪里,不是自找没趣吗?
夏至像是看出苏培盛的心思一般,嘴里嘟囔两句,身子却诚实地跟着苏培盛一起往外挪。
“……”苏培盛瞧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倒也不屑于教训她,都是从爷身边出去的人,说太多只会堕了爷的脸面。
年素心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刚才在正院会跟乌拉那拉氏发生冲突,是一时之气,也是真看不上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当时颇有些热血上头,现在冷静下来了,虽不至于后悔,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太过冲动。
她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有没有被她激怒,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不可避免的是她需要一直防着她。
年素心突然感觉到手心一痛,低头的瞬间看着握着她手的大掌,再看胤禛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低唤一声:“爷……”
“怎么会想到要来见她?”胤禛握紧她的手,沉声问道。
年素心微微皱眉,她能感觉到胤禛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显然在他看来乌拉那拉氏并不值得她的冒险。
“你应该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的处境,而且乌拉那拉氏这人,性子最为自私,行事也颇为偏激,她若是心有不愤想要报复,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胤禛紧盯着年素心的双眼道。
年素心听了胤禛这一系列的质问,忍不住低声解释道:“我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不好,但是爷也说了,福晋这人最是自私,她若真的舍得死,也等不到现在,且她都派人找上门了,我总得过来看看,不然闹得太过,丢得还是爷的脸!”
“我并不怕福晋暴起伤人,我真正担心的是她会从中作梗,爷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若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让其他人反应过来,这大好的局面怕是就保不住了……”
她刚开始是真觉得,若非必要,别跟乌拉那拉氏起冲突,能把她困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就行,不然她何苦留她一命,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都到了这步田地,乌拉那拉氏还想跟她耍小心眼。
年素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落入个温暖的怀抱,而胤禛也开口说道:“爷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再多的麻烦也比不上你的安危,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出了事,爷该如何,长生他们又该如何?”
“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夏至他们都在,会护着我的……”年素心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时候,很多话都显得空洞。
“你们几个人,正院里有多少人,若是乌拉那拉氏早有准备,你们能挡多久,如果乌拉那拉氏真的只是想拉你当她的垫背,到时你能怎么办?!”胤禛见她一副才意识到危险的模样,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恼意,沉声道:“大局如何自有爷来烦恼,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其他的你要学着相信爷,信爷一定能护住你们。”
越是往上他越是觉得冷,曾经渴盼的亲情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仅剩的一抹温暖便是她和几个孩子,他真的不愿意站到巅峰时,便是失去一切之时。
年素心被他抱得有些疼,但她并没有拒绝,亦没有挣扎,直到胤禛的情绪平静下来,她才抬头看向他道:“爷让我学着相信你,那也请爷学着相信我,因为我比爷想象中的更爱惜我这条命!”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让乌拉那拉氏拉她当垫背的,不然胤禛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爷,我相信你一如我自己相信我自己,我知道乌拉那拉氏处境危险,可我对她的防备从未减少,她毕竟不是真的疯子,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她比我们想象中来得还怕死,她对我的恶意全部来自于爷对我的宠爱以及佟贵妃灌输给她的那些可能,就算她真的想要做什么,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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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很讨厌坐以待毙的感觉,总是被人算计,纵使有再好的心态也难以平衡。从皇上透露出要将年家划入爷旗下的那一刻起,我便入了佟贵妃,成了她必须除掉的人。”
既然已经从乌拉那拉氏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年素心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点明,反正在此之前,大家心里都有猜测,没有反击,是因为时机不对,也是胤禛残留的那一丝亲情作祟。
他不知道这移情作用其实都是狗屁,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哪里还有所谓的感情可讲!
佟贵妃把她当打击胤禛的工具,肆无忌惮地改写她的命运,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管她什么原因,管她什么理由,她既然打了她的左脸,她就不可能再让她打自己的右脸,不然她得多贱呐!
年素心皱着眉头看向沉着一张脸的胤禛,眼见他脸色突变,亦没有住嘴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爷,我知道你心里存着侥幸,也知道你不想跟佟家彻底翻脸,但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没有资格决定我们的命运!”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气得他牙疼
“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没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处理,不必让你分心。”
“可我其实是个很怕死的人,从初见乌拉那拉氏的那天差点死掉后,我就明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光靠别人是不行的,就算是爷也一样。”
年素心说这些话不是威胁胤禛,而是想告诉他,如果他想要一个完全依靠他的女人,那么她年素心做不到。
她既然选择了站起来,就不可能再退回去,上一世的种种她不想再经历,纵使这一世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依旧想为自己留得一条退路。她说这些话时也带着一丝火气,源自于上辈子的火气,怨他明明可以对佟家留余地,却不曾给她和孩子留一丝余地,不然她三儿一女何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年氏素心,爷瞧着你是聪明太过了,根本就没把爷的话听进去,你到底有没有心呐?”
你才没心!
年素心心里暗骂一句,结果因为胤禛太过用力抓她的手而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气得她伸手挠他:“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你还知道疼?那你怎么不想想爷有多担心。”胤禛感觉手背一疼,下意识地松手,再看手背上就是两条抓痕,倒是没因这个而生气,他气得是年素心的倔强:“爷瞧着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到底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给得不够多,眼前的这个娇人儿就是不肯全心托付,动不动就你呀我的,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气得他牙疼!
年素心看着胤禛手背上的伤也有些发懵,她平常也会因为使小性子发脾气跟胤禛动手动嘴的,但从未真正伤过他,这次虽是意外,却莫名地让她感觉有些心虚。
明明今天这事真算不上什么错,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但眼前这个很少讲感情的男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开始讲起感情来了。
“谁没良心,最没良心的就是爷,看着比谁都关心人,实际上半点感情都没有,对这个念旧情,对那个念旧恩,一拖再拖,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犹豫,对我而言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命丧这些人之手?”年素心见躲不开,干脆就撂担子不装了。
是为上一世的不甘,也是为这一世的委屈。
感情这种东西,凭什么他说给就给,他说不给就不给。
胤禛垂眸看着她,良久才道:“爷从未想过伤害你,否则爷不会护着你,紧张你,更不会知道你可能会有危险,就不管不顾地赶过来,至于你说的念旧情旧恩,是爷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以为只要退一步,他们终究会明白爷的苦心,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想跟爷有牵连的。”
在知道年素心去见乌拉那拉氏的时候,他一向冷静的心瞬间就乱了起来,在没有明确冲突之前,他自然希望后院平衡,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意识到乌拉那拉氏的危险,也知道她对年素心存在恶念,自然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年素心。
他当时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不记得多想,他只知道年素心不能出事,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甚至头一次动了除掉乌拉那拉氏的心思。至于佟贵妃,胤禛其实并没有觉得多意外,可能是之前就有预兆,他纵使不愿意承认,心里也有一定的准备,一如当年的德妃,都是用事实打破他对他们的期盼。
年素心听着胤禛的话,表情微怔发,仰头对上胤禛满是自嘲的双眼,方才的怒气都消了个干净,甚至莫名地觉得心疼。
其实说到底,重情是胤禛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本身就是一个冷清的人,若不是在乎,他根本不会眼巴巴地赶过来,甚至是做这么多的解释。
胤禛见她不再排斥,亦不再埋怨,眼里还透着一丝心疼,心中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依旧被她眼里的心疼弄得软下了心肠,他忍不住将她揽到怀中,语带三分无奈四分泄气地道:“年氏素心,爷该拿你怎么办?”
年素心感觉到耳边这似低叹又似呢喃的话语,明明没有缠绵缱绻,却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爷若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没有那么多的忍让和博爱,我想我们会过得比现在好。”
说来说去,想太多就是一种病,这世上哪有事事都能兼顾的美事。
胤禛看出她的心思,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由微微用力,捏得年素心一声痛呼,“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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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什么疯!
果然这个狗男人就不值得她心疼!
胤禛只是淡淡地道:“爷在提醒你,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爷给你的信任比你想象中来得更多。”
年素心瞪着胤禛,见他这副面无表情又处处表现的模样,刚刚浮现出的感动以及对他的心疼瞬间没了,她张嘴想反驳,不过想到一再被捏得发疼的手,顿时没了跟胤禛较劲的心思,只是语带恼怒地道:“希望爷以后还能这么说。”
胤禛看着气鼓鼓的年素心,不仅不在意,反而咧开了嘴,笑得无声却很是欢乐。
凉亭外,苏培盛和夏至站在不远处,原本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好,还想上前,只是不等他们行动,两人又抱到了一起,这让他们怎么靠近,特别是看到胤禛脸上的笑容时,两人的表情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胤禛是谁?
那是出了名的冷面王,别说笑的这般明显,就是微小的弧度都少得可怜,像现在这样笑得无比开怀,真真是第一次。
等两人从凉亭出来,胤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而一旁的年素心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心情的样子,但又瞧不出在气什么?
夏至看着鼓着一张小脸的年素心,强压着想要八卦的心情低声问道:“侧福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先回上林苑。”年素心侧脸狠狠地瞪了胤禛一眼,然后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在了最前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既然敢做就要敢认
胤禛没有跟年素心一起回上林苑,他和年素心分开之后,便带着苏培盛回了前院的书房。
苏培盛落后胤禛一步的样子,目光却止不住地瞄向胤禛不时翘起嘴角,总觉得这画面美得他不敢看。
只这一抹笑意,自家主子爷的画风整个都不一样了,原本的高冷瞬间崩了个一干二净,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就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似的,简直让人没眼去看。
胤禛不知道苏培盛心中的腹诽,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
“之前去查佟家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有消息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抬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低声回道:“一如主子爷所想,佟家刚开始是想依佟皇后的意思继续培养主子爷的,只是佟贵妃不愿意,一开始是打着主意说自己生,后来又说抱养,只可惜都未能如愿,最后佟贵妃在后宫站稳了脚,佟家拿她也没法,且她那个时候和主子爷的关系瞧着也很平和,佟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佟贵妃在闺中时,身体康健,并无不适,正因为如此才会被选入宫,后来入宫亦未曾有人对她下手,按理佟贵妃想要有孕并不难?”
身体康健?
未曾有人下手?
胤禛微眯着双眼,一脸深思,当时的佟贵妃是皇阿玛的表妹,又有佟额娘这个姐姐相护,照理前途一片坦荡,且那个时候的佟额娘极想要一个孩子,应该会给她安排诸多机会,皇阿玛碍于佟家是母家的关系,也不会一再扫了他们的颜面,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身子康健的佟贵妃就是无孕,甚至往后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丝动静。
苏培盛低声道:“奴才担心其中有什么隐秘,派人去宫中查过佟贵妃的脉案,一切正常,甚至佟贵妃这些年来连小病小痛都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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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听着苏培盛的话,很快就抓住了这其中的关键的地方,皱眉道:“小病小痛都没有,那就说明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是,佟贵妃确实没有问题,但奴才又想法找了宫里的那些荣养的老人儿,这才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切都是佟贵妃自己不想要。”
胤禛听着苏培盛的话,表情显得有些一言难尽:“她自己不想要?什么意思?”
“有一个嬷嬷曾经伺候过佟贵妃,只是后来意外摔伤了你,这才被调开了,她当时已经算得上佟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所以知道一些毕竟私密的事情。据那嬷嬷说,佟贵妃不仅会在侍寝的时候故意惹恼皇上,私下里还主动服用一种避子的药。”
“避子的药?”
“是的。”
胤禛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在宫里,除非康熙不允许,不然只要承宠都是有记录的,换句话说就是有了就要生,轮不到她们说不。
“她怎么敢?”
苏培盛低着头,一下子不说话了,这主子们干什么,敢与不敢,都不是他能置喙的。
胤禛微眯着眼睛,佟家有多想要一个有着佟家血脉的孩子,他比谁都来得清楚,所以这事只可能是佟贵妃自己的主意,但她做这些有什么目的,都已经选择进宫了,就该为自己打算,哪怕是先蛰伏,也断不可能绝了自己的后路,而且皇家忌讳,身为妃嫔,轻易沾染,一个不小心,指不定会丢掉自己的性命,还会牵连全家。
佟家那么多人,她若不愿意进宫,换个人便是,为什么同意了又做这种事,分明就是自相矛盾。
佟贵妃的突然转变来得很没道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催生了这个结果?
胤禛想着佟贵妃对自己那诡异的态度,还有她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做,而是造化弄人,她很抱歉没有好好照顾他,却又一次次地对他和他身边的人下手……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看似没有关系,却又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彼此索连。
胤禛之前听年素心提及佟贵妃有问题时,他自己就能感觉到,佟贵妃有些地方真的不对,否则依他的性子,不可能对她的关怀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很多人以为他在意佟皇后刚去逝时,佟家对他的不管不顾,事实上他是在意,却也不是不能体谅,但时间长了,总归还是能看出几分不同的。
真心抑或是假意,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竟一分真心都没有。
胤禛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可有查到佟贵妃这么做的原因?”
苏培盛低声道:“暂时还没有,佟家看似一盘散沙,但府中的下人对佟贵妃的事几乎都不知道,若非意外查到那位嬷嬷,怕是连佟贵妃做过这些违和的事情都查不出来。”
“那个嬷嬷以及那些老人儿知道的都是宫中的事,佟贵妃在宫外的事,一概不知,我们的人着重在查佟家的下人,特别是那些被替换的人。”
胤禛闻言,思索了片刻才道:“想办法查查佟贵妃当年来往的女子,关系好的不好的都要查,特别是关系不好的……”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说道:“再让人查查同佟贵妃年纪相访的男子,身份低微却恰好能够上的。”
苏培盛表情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把目光投向佟贵妃人际关系上,不由点头道:“奴才明白。”
“能让一个女人主动拒绝帝王的宠爱,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爷倒是想看看是何等的人物才能让一个女人如此念念不忘。”胤禛冷声说道。
苏培盛闻言就知道了胤禛的意思,这能让女人疯狂的无非就是感情,只是此时的佟贵妃已然是皇室中人,若真查出个什么来,他不由面露迟疑:“爷,若是真查出不该查的……”
胤禛闻言一脸冷笑道:“既然敢做就要敢认。”
哪怕有再多的苦衷,亦不是她伤害他和他的妻儿的理由,她若有本事让人抓不到把柄也就罢了,不然他必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佟贵妃也是个多情种子
胤禛这人重情也无情,只要是他纳入羽翼下的人,甭管遇上什么情况,他拼尽全力都会保护,可要是被他放弃的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佟皇后养了他一场,甭管是真心或是假意,总归还是对他不错的,他记这份情,所以对佟家一直很客气,甚至是照顾。可是佟家不一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占尽便宜还不落人话柄。
苏培盛听了胤禛的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奴才明白。”
胤禛吩咐完之后,想起之前在正院里,乌拉那拉氏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有年素心跟乌拉那拉氏说的话,脸上不由地泛起寒色说道:“还有,让人把正院盯紧了,爷不想听到任何诋毁上林苑的流言,等一下你让于嬷嬷接手府中诸事,至于正院那边,若依然故我,就不用顾忌,直接封了。”
苏培盛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主子爷,那毕竟是福晋,若是有人问及,恐对主子爷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到时引得其他人诟病主子爷的名声,怕是……”
“爷有什么名声可言!”胤禛冷笑一声道:“太子被废已成定局,相较爷的喜怒不定名声不显的人,三哥也好,八弟也罢,瞧着都比爷来的得人心,末了,再加上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十四,这出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以皇阿玛的手段,想来跳得越高,摔得就越惨,爷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主子爷……”苏培盛还要再劝,胤禛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必再说了,爷已经决定了,毕竟再这样放纵下去,指不定就真成了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处置乌拉那拉氏并不明智,除非他有万全之策,不然稍有不对就有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哪怕他现在的处境微妙,看似春风得意,实际上群狼环伺,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从康熙现在最信重的儿子变成无人问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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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顶着亲王福晋的身份,接触的人以及出入的场合,太容易让人算计了,再加上她本性自私,行事从来都只顾自己的利益,一次没事,两次没事,三次四次,难道次次都没事。
胤禛在看透乌拉那拉氏的野心和自私之后,就不愿意再继续放纵她了,谁让她牵扯的太多,又太危险呢!
以前他还想着乌拉那拉氏再不顾大局,终究还是懂分寸的,可经过最近几件事,他却是看的分明。
乌拉那拉氏十之八||九猜出了他的意图,甚至于比他更想站到那位置,所以她才会突然有了转变,甚至于连年素心对她出手都忍了,只是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才会挺而走险,选择跟德嫔合作,只是没想到这不仅没有让他忌惮,还因此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如今京中形势越发紧张,他与其他几个兄弟迟早是要对上的,到时候乌拉那拉氏若是再动旁的心思,她的存在怕是就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如果乌拉那拉氏审时度势,懂得分寸,他自然不会动她,可惜她总是听不进别人的话,只顾着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那他宁肯冒险处置她,也不愿意再因她而涉险。
苏培盛原是打算再劝,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处理方法,可是在看见胤禛脸上的决然之色时,他就知道他主意已定。
主子爷定下来的事情,少有人能改变,至少他不是那个可以改变他的人。
苏培盛只能低声说道:“奴才这就让人去通知于嬷嬷,让她早做准备。”
年素心丝毫不知道先前还在跟她计较有没有良心的胤禛,转头不仅把乌拉那拉氏给架空了,而且还暗地里断了她的后路。此时的年素心一回上林苑就接到了年夫人让人送来的信,她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
刘嬷嬷见她脸色不对,不由上前问了一句,年素心也没打算隐瞒,直接道:“没什么,就是之前让查佟贵妃的事,有消息了。”
刘嬷嬷闻言,一脸了然,自打查出幕后黑手是佟贵妃,他们就一直忙着调查她,不管是原因还是把柄,总得握点什么在手里才能跟她对着干,不然人家一个贵妃的身份,就不知道要给他们添多少堵,君不见年素心刚重生那会儿就差点因她的几句话丢了小命。
“都查清楚了吗?”
“查出了不少事情,但需要佐证,毕竟佟家和佟贵妃都不是咱们说动就能动的。”年素心自认对佟家和佟贵妃没有半点异心,可是佟贵妃却不,她见不得胤禛好,但凡是能给胤禛增光添彩的,她都要打击,甚至要赶尽杀绝,半点不曾顾忌当年还只是胤禛的孩子有多无辜。
年素心虽然不擅长人心之术,但是上辈子及时醒悟,又在宫里沉浮了几年,多多少少还是透过胤禛等人学了些东西,她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长处去攻击别人的短处。
佟贵妃会对付胤禛,肯定不是因为胤禛本人,既然是故人之间的恩怨,那就去查故人,正好当年的那些人还没死绝,做过的事也没清除的一干二净。
年素心将手中的信来回仔细地看了几遍,挑拣着有用的消息,等消化完这些信息之后,才看向刘嬷嬷道:“看来咱们这位佟贵妃也是个多情种子,万般深情生执念,万千思念终成魔,这倒是让我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郎君能让她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能把佟皇后恨了大半生?”
佟贵妃的恩爱情仇,居然就是他们遭受困难的原罪。
从打听来的各种消息看,当初佟贵妃进宫之后,她的心上人要么被迫离开了京城,要么碌碌无为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再要么便是佟家为了以防万一,暗地里把人给处置了,毕竟那个时候,大清尚未稳定,真想对付一个人,直接调到战场,到时怎么死的,谁知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全身而退,她也配
后院的生活其实是枯燥的,平日里更是少有娱乐,好不容易有瓜可吃,不论是刘嬷嬷还是夏至他们,都纷纷来了八卦的兴致。
谁还没个青春年少,那朦胧的少女情怀就算早已随着年纪而消逝,可那份美好依然残存心间。
几人你一句我一言的,都围绕着佟贵妃年少时的感情说了起来,毕竟比起话本子上那些不靠谱的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佟贵妃的爱情离得更近,更显真实。
眼下听众人一阵感慨,刘嬷嬷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说道:“佟贵妃是不是多情种子,老奴倒不是很关心,真正让老奴好奇的大概是佟贵妃前后的变化,未进宫前,她肯定是有机会拒绝的,可她没有拒绝,进宫之后,她一反常态地从自愿变成了不愿,那就显得有问题了。”
刘嬷嬷越说越觉得有可能,结合他们查到的这些信息,不仅看出佟贵妃的心态转变之大,想来肯定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引得佟贵妃移了性情。
“侧福晋,老奴觉得造成一切的肯定不只是一件事,只能说这其中某件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年佟贵妃刚入宫时,虽然不算是特别出挑的人物,.asxs.却比大部分人高,且皇上对于佟皇后又存有一定的愧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要佟皇后有心推荐佟贵妃,那佟贵妃想要得宠并非难事,这一点从咱们得来的消息中不难看出,只是后续转变太过突然,再加上佟皇后陡然病逝,很多事情都不可考啊!”
“但只要是做过的,总归还是会留下痕迹,毕竟当时的佟贵妃可不像现在这般独揽大权,所以肯定还不少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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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目光微闪。
刘嬷嬷的考量不可谓没有道理,至少他们现在掌握的这些消息就足以证明佟贵妃的‘爱情故事’还有深挖的可能,也有深挖的必要。
年素心并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可是有些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左右别人的命运。
既然是这样,那就怪得别人挖他秘密,揭他的丑态,毁他的地位。
佟贵妃如今算得上佟家的门面,若她出事,佟家虽不至于玩完,却也元气大伤,毕竟康熙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再推一个佟家小姑娘上高位,这一点从各个阿哥后院都少有佟家的女子上位就能看出康熙其实也在潜移默化地削减佟家对后宫的影响。
佟贵妃哪怕再聪明,也断然不会想到,她没看上眼的胤禛最终居然成了最后的赢家。
佟贵妃若是知晓,哪怕她再恨,她也不可能拖着整个佟家下水,如果不是这样,她行事不会这么小心,若非年素心察觉到不对,对她起了戒心,她怕是又像上辈子那样带着所有的秘密全身而退,然后冷眼看尽所有的笑话。
全身而退,她也配!
年素心轻刮着茶沫,眼睑微垂,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道:“佟家那边肯定还隐藏着不少线索,咱们不查现在,只查从前,不管是被卖出的,还是赎身的,反正只要是在佟贵妃进宫之后离开的,统统找出来,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能封了所有人的嘴。”
“这京中如今正乱着,各大势力正处于洗牌的状态,纵使府里有眼线,怕是也顾不上咱们,所以把人分散一点去查,肯定会有收获。另外,嬷嬷帮我送份帖子给赫舍里氏,就说我有事相求?”
刘嬷嬷一听年素心的话,瞬间眼神一亮,她怎么忘了这位曾经的佟夫人,连忙道:“侧福晋是想通过赫舍里夫人了解佟府内情?”
年素心笑了笑道:“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关系,反正如今的赫舍里家恨毒了佟家,若是能从他们身上割下一块肉,想必赫舍里氏心中的郁气也会少上几分。”
当时她算是阴差阳错救了赫舍里氏一命,毕竟上辈子的赫舍里氏不仅死在李四儿手上,而且还死得特别惨,她的儿子虽然逃过一劫,甚至因为隆科多的偏心被归于边缘,郁郁不得志,但搞笑的是正是这份不被偏心,最终让他捡了个漏。
隆科多本就不是什么低调的性子,他助胤禛上位的确有功,甚至因着佟家的关系被胤禛再三优待,但他最终还是走偏了路,犯了胤禛的忌讳,最后被清算。
虽然隆科多李四儿都没有好下场,可对于冤死的赫舍里氏来说,不能亲眼见到仇人倒下,一切都是空。
这一世因着年素心的关系,赫舍里氏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命,还成功和离,她如今再嫁,门户虽然没有佟家高,却也手握实权,虽然现在还不是了们一条船上的人,但年素心相信事在人为,且枕头风这种东西很是玄妙。
她这个时候找上赫舍里氏,赫舍里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为了大局拒绝她,从此放弃内心的仇恨,要么接受她的提议,从此站在她这边。
毕竟佟家不是一般人家,隆科多在女人这件事上再糊涂,他的能力还是摆着的,而且康熙待他非同一般,日后他必定会成为佟家家主,到时候赫舍里氏不仅不能报仇,甚至连给儿子撑腰都做不到。
年素心就不相信赫舍里氏刚嫁人就放下了儿子,要知道当初和离之时,赫舍里氏为了儿子可做了不少事,就冲着这一点,她就愿意赌上一把。
刘嬷嬷看着年素心正色道:“侧福晋说的不错,赫舍里夫人怕是比咱们更希望看到佟家倒霉,毕竟只要有佟家在,甭管隆科多有无继室,她的儿子都难以出头,唯一的可能就是佟家没落,如此她才有可能为她儿子谋划。”
“话是这个话,但选与不选,就得看夫家和儿子到底哪个在她心中的地位重。”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觉得这事一半一半。
刘嬷嬷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犹疑之色道:“侧福晋,与其赌一半的可能,咱们还不如推上一把,老奴相信以佟家人的作派,这赫舍里夫人的儿子在佟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味地想走捷径
佟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往常佟国纲还没有战死之前,还算规矩,纵使时有纰漏,却也尚在可管束的范围之内,佟国纲死后,隆科多之父佟国维便接手成了佟家的话事人,相较佟国纲的个性鲜明,佟国维行事虽然圆滑,却更喜欢捷径。
这大概就是佟家在他手上一直下滑的主因。
年素心行事从来都只看因果,除非必要,她绝不会牵连无辜,所以能让她毫无顾忌的,基本上都不算无辜之人。
年素心看着刘嬷嬷那感慨的表情,淡声道:“不是不好过,是非常不好过。”
“怎么会?”刘嬷嬷皱着眉,若说赫舍里氏只是个儿媳,佟家不在意,那赫舍里氏的儿子呢,那总该是佟家的血脉吧!
年素心笑道:“怎么不会,嬷嬷或许还不知道,当初我还没跟李四儿对上的时候,赫舍里氏母子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若我再晚上一两个月,指不定赫舍里氏就死了,至于赫舍里氏的儿子,有个把心偏到天边的阿玛,他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佟国维还活着。”
“佟国维到底不是佟国纲,行事没有主见,只是一味地想走捷径,却又不肯付出全部,摆出一副墙头草的姿态可没少惹人反感,明明被所有人排斥却还自以为掌握了先机,另外隆科多荤素不忌的行事也惹来不少人侧目,再加上一个不知轻重的李四儿,这看似高山般的佟家其实早就跟筛子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赫舍里氏的事只是赶巧了,但再巧也是救命之恩,而且我若真的透过佟贵妃把佟家给撂倒了,她儿子反而有机会走到人前。”
年素心结合之前上,众人多少还是会给佟家留上几分薄面的。
刘嬷种种说这些话,倒也中肯,不过京中人人皆知,佟家身后站着康熙,所以就算佟家不知分寸,惹人生厌,但看在康熙的面嬷听了这话,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她未必肯冒这个险。”
“这女人一旦嫁了人,总归会有很多考虑,现在赫舍里夫人还没有其他孩子,总归会为了佟少爷多考虑几分,可一旦……”
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一脸笑意地道:“嬷嬷也说了,是要赫舍里夫人有其他的孩子,现在她不是还没有么?”
“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咱们要拉下马的只是个贵妃。”
刘嬷嬷点点头,不管以后,就看现在:“老奴明白。”
次日,正当年素心纠结要用什么理由出府时,就听说乌拉那拉氏的中馈之权被收走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天助我也。
“嬷嬷,这是爷安排的吗?”
第一次,年素心感觉到了胤禛的贴心。
“据说昨儿个主子爷就安排好了,只是福晋那边不愿意,就一直拖到现在。”刘嬷嬷笑了笑,对于乌拉那拉氏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不过时机刚好,咱们准备一下,不能让赫舍里夫人久等了。”至于正院那边,手下败将而已,越是给他们关注,他们就越是不知分寸。
一行人出了王府就直接上了马车,到了酒楼,不用年素心开口,便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哪怕有人正朝着她这边窥探,年素心亦是大大方方地,那一副完全不遮掩的做法反而让人没了探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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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氏见年素心过来,立马起身迎了上去:“给侧福晋请安。”
年素心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坐到一旁,笑道:“不必多礼,今儿个我邀你出来,想必你也知道,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太明白,端看你的选择。”
赫舍里氏闻言笑了笑道:“侧福晋说的哪里话,侧福晋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感激不尽。”
“说的哪里话,这事于你是解除内心的心魔,于我却是自保。”年素心闻言笑了笑,握着赫舍里氏的手并未松开,态度亦显得十分亲近。
“侧福晋说的那里话,若不是佟家欺人太甚,你我何至于如此,说到底,还是他们逼得。”提及佟家,赫舍里氏的眼里还隐藏着恨意,想来死里逃生重新嫁人都不足以让她彻底走出那段阴影。
“话虽如此,可佟家毕竟是大族,背后又有皇上,想要彻底打垮他们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让他们伤筋动骨,没法再把注意放在你我身上。”
“妾身明白,若不是佟家势大,我又何必这般急匆匆下嫁,我儿又何必受这些不必要的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能这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也是好的。”赫舍里氏自然明白这些,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带着儿子逃离狼穴,但她可以尽力让自己的儿子过得舒服些,至少不用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年素心看着一脸苦笑的赫舍里氏,虽然明白她的不得已,但她也好,赫舍里氏也罢,都没有选择。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就当是她最后的良善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年素心便让人上了菜,边吃边聊,远远瞧去并无特别,就跟正常交际一样,没什么可注意的,但又让人不得不注意。
包厢里,年素心拈了块糖放进嘴里,等那清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散开,等她吃完,一旁的赫舍里氏很自然地送上热茶。
“侧福晋需要我做什么?”相较年素心的不紧不慢,赫舍里氏举止之间明显透着一丝急迫。
年素心轻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暂时不需要你出手,不过却需要你帮我确定一些信息。”
赫舍里氏听了年素心的话,忙道:“但凡是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侧福晋吩咐。”
年素心不急,赫舍里氏却很急,当初隆科多为了李四儿,把她看的死死的,让她没有求救的机会,若不是李四儿阴差阳错地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坟头上的草怕是都长到三尺高了。
她怎么能不怨,又怎么能不恨,她作梦都盼着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狗男女能遭报应,可惜上天不公,最终还是让隆科多逃脱了。
年素心将茶盏放到桌上,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赫舍里氏道:“我想知道有关佟贵妃在闺中之中,无关大小,只要你觉得特殊的,都可以说说。”
“佟贵妃在闺中的事情?”
“对,想要彻底扳倒佟家,你也好,我也罢,都很难做到,毕竟皇上对佟家的恩宠,不是谁都能有的,我想通过佟贵妃撕开一条口子,不说扳倒整个佟家,至少得把隆科多拉下水。”年素心并没有直接摊牌,她不觉得把事情说清楚会有什么帮助,也不觉得赫舍里氏适合在这个时候出手。
她只想要消息,并不想要合作伙伴,且赫舍里氏也不适合合作,她今日若是还没有嫁人,或许还有明正言顺为自己讨公道的机会,可她嫁了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攀扯,只会让人觉得她用心不良,贪得无厌。
她愿意给她出气的机会,却不想让她站在人前,毕竟眼前这个女人以及她的儿子是真的过得不怎么样,她不愿意再把他们拉下水。
就当是她最后的良善。
听着年素心的话,赫舍里氏深吸一口气,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傻,纵使感觉到年素心有事瞒着她,她也不敢问,甚至于她心里清楚,她纵使知道,可能也帮不上忙。
佟家的人,从上到下说不上都是坏人,可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能是成为得太过突然,抑或是真正能压制他们的人都没了,所以行事总归少了几分规矩克制,多了几分旁人没有跋扈张扬,真可谓是成也皇上,败也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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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过来的时候,佟贵妃已经进宫了,对她我并不算了解,知道都是别人口中的,就算之后陪着佟老夫人进宫探望过几次,却也没怎么说上话,这个我怕是帮不了侧福晋。”赫舍里氏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
年素心脸色未变,淡声问道:“那你印象中的佟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只觉得满脸郁气,行事说话都挺冲的,最后一次见,看着面色不好,说话却异常平静,甚至还怼了佟老夫人两次,至于对我,那就十分客气了,不热情亦不刁难,就仿佛看不见我似的。”
“那个时候也没多想,毕竟是宫里的娘娘,又是隆科多的姐姐,纵使我心里委屈,也不敢多做计较,哦,但她对隆科多的态度很是奇怪!”赫舍里氏皱着眉头努力回想,言语之间对于佟贵妃的评价还算中肯,跟说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之后好似想到什么一样,轻呼一声道:“我刚嫁过来时,宫里常常会有赏赐,据说都是佟贵妃让人送来的,可随着时间,赏赐越来越少不说,府里连提及佟贵妃人都少了。”
年素心听着赫舍里氏的话,眼睛一亮。
问题好像就出在这,若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佟贵妃不能接受的事情,一向对隆科多百般宠爱的她怎么可能突然转变态度,如今遇事不想着帮他解决就算了,还态度莫明,要说这里没问题,还有哪里有问题。
年素心想着之前想到的种种信息,其中就有关于佟贵妃态度转变的消息,便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佟贵妃转变态度是什么时候吗?”
年素心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惜查了又查,都是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那个让佟贵妃在意的情郎,若是能查出他的话,这些问题不说全部迎刃而解,至少可以解决大半的疑问。
“好像是康熙三十八年,那个时候我记得从那次宫宴开始,佟贵妃再没当着众人面给佟府赏赐,甚至好几次都没给佟老夫人和隆科多他们好脸色。”赫舍里氏边想边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侧福晋应该知道,我在佟家的地位并不怎么样,纵使没有李四儿,我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光,有些事情就算我想,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
年素心表情淡定,并没有因此就改变态度,相反语气温和地道:“没关系,佟家的人是什么德性,我比你更清楚,只是佟贵妃,不,佟府里的人就没有议论过这件事吗?”
“议论?”赫舍里氏一听这话,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随后说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李四儿刚进府那会儿闹着要隆科多给她一个身份,隆科多把佟贵妃赏的一些首饰转手赏给了她,那时李四儿闹着脾气说要进宫见佟贵妃,隆科多没准,两人争吵时,我听了几句,隆科多好像是说佟贵妃恨透了他们,真闹上去,只会害死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又该是何等的无辜
“害死人?什么意思?!”年素心一脸的诧异,她不明白李四儿闹着要见佟贵妃怎么就跟害死人扯上关系了。
要知道宫里宫外都是有制度的,暗地里如何先不说,就说明面上,后宫诸事纵使康熙拿了主意,也得通过太后走个过场,而朝堂以及宫外,后宫的人想要做什么,也得懂得适度,不然可能目的都没达到,就已经被旁人束住了手脚,打断了筋脉。
隆科多说佟贵妃恨透了他们,真闹上去,只会害死人,那就说明那个时候的佟贵妃知道了真相,甚至想要报复?
不对……
佟贵妃若真存了报复佟家的心思,根本不可能让佟家知道,毕竟若是不能一击击中,便只能强行接受失败。
年素心想着这些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开始有些分不清佟家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了,若说佟贵妃知道真相,想过报复,却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但又觉得痛苦,最终只能将所有的仇恨强行加注在胤禛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那胤禛以及他们这些被肆意伤害的人,又该是何等的无辜?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能让隆科多说出害死人这种话,就证明不是一般的小事,且以佟贵妃对佟家的重视,若不是触及底线,她怕是不会对佟家动手。”
年素心笑道:“说的不错,再大的矛盾到了如今不是也揭过了吗,不然就佟贵妃的性子,李四儿怕是活不到跟我作对的那一天。”
放任这么大的威胁存在,怎么看都不像佟贵妃的作风。
“话是这样说,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佟贵妃对佟家的人动杀心?”赫舍里氏当时只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说,甚至一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回头想想,她才发现很多事情很早就有预兆,只是她没有注意。
年素心说道:“这个我有个猜测,只是不确定,为了验证我心中的想法,这才希望夫人能为我解惑。”
“佟家的人的手段,想必夫人比我更清楚,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能瞒着夫人把府里里里外都清理一遍,就证明这事除了他们自己,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毕竟越是让人花心思遮掩的就越是能颠覆所有。”
若事情真如她所想,那么真相近在眼前,就是不知道赫舍里氏能给她提供多少信息,若全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那她指不定还要像从前那样时刻防备,以期某天羽翼渐丰之时,彻底打倒对方,还自己一片宁和之地。
赫舍里氏接年素心的请柬时,心里其实是忐忑不安的,她感激年素心救了她的命,却也担心她会挟恩以报,谁让她娘家也好,夫家也罢,选择的路都跟雍亲王不一样,她可以报恩,却不能走错道,给人其他不妥的印象。
现在听了年素心的话,这才捋清原由,换件事她都得想法推脱,一听是对付佟家的事,她只觉得自己刚才表现不够突出,连忙说道:“原来如此,那侧福晋除了这些,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既然夫人问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了解佟贵妃在闺中的情况,因着佟府换掉了大部分的下人,在关佟贵妃的事根本就打听不出来,所以才会想让夫人助我一臂之力。”若说之前说的话只是想旁敲侧击的话,那现在年素心说的话是真假掺半。
“好,既然侧福晋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赫舍里氏见年素心坦诚相告,也不再隐瞒,相较之前的保留,现在的她不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都说了,还给年素心提供了好几个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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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只要不涉及政治立场,只说对付佟家,赫舍里氏还是卖命的,不然不会不明就理就选择见面,甚至在年素心问起佟府之事时,挑拣着回答她的问题。
说白了,赫舍里氏恨透了佟家,更恨毒了隆科多,若非她儿子还留在佟府,她只不定会希望佟府的人都死绝了。
达成共识之后,年素心不仅得了不少线索,还因此找到了不少可以提供线索的人,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年素心之后又约见了其他人,因着没有乌拉那拉氏添麻烦,她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需要看人脸色,这使得她的计划很顺利的进行着,而作为其中一环的赫舍里氏纵使一开始惹人侧目,之后人多了,也就没谁在意了。
一段时间后,年素心的生活又恢复如常,周遭让她感觉紧张的视线慢慢地又少了,谁也不知道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收集了多少有关于佟家和佟贵妃的消息。
这期间年夫人过来过一趟,之后上林苑就恢复了平静,谁都不知道年素心暗地里找了多少人,查了多少事,甚至于她借着川穹的口给胤禛提供了不少信息,让他们透过这些信息顺利找到她不好寻找的人,借此补足那些她查不清楚的事。
年素心看着慢慢成型的故事残片,心里那种紧迫的感觉才慢慢有了改善。
胤禛对于年素心彻查佟贵妃的事情是知晓的,他不知道她查到什么程度,但会适时地给她一些帮助,两人就这样互帮互助的,倒是查出了不少陈年旧事。
就在这个时候,康熙正式宣布二废太子,年素心得到消息的时候便知属于太子的时代彻底过去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很多事情虽然有了变化,但大体上走向还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不会还跟上一世一样。
很快,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胤祯异军突起,仿佛没有胤禩他们的支持,他也能悄然鼎立,与胤祉等人一并成为夺嫡的热门。
胤禩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是胤禟他们一脸的不屑,甚至私下里隐隐还有针对胤祯的意思,这让原本略显好转的局面变得更具有火药味,再加上太子残余势力就在眼前,几股势力交织在一起,那是越斗越激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鸡给猴看的存在
因着二废太子的事,紫禁城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压抑,年也过得十分低调。
因着乌拉那拉氏生病静养的关系,胤禛宫宴时只带了年素心,毕竟作为第一个生出龙凤胎的皇家媳妇,甭管是不是嫡出,都十分惹人关注,且为了让太后和康熙高兴,年素心不是必须出现的,但两个孩子却是一定要出场的。
年素心虽然不忍两个孩子大冬天的被折腾,可比起将孩子交给别人照顾,她更相信自己,所以不用胤禛像从前那样劝说,她就主动提出进宫的事,这让胤禛也松了一口气。
从前年素心不参加宫宴,一是她不喜麻烦,二是懒得应酬,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别人当成宝的她不一定看得上。
皇家规矩多,看似重规矩,实则最没规矩,她摆明了跟乌拉那拉氏为敌,再加中暗中还藏着一个佟贵妃,干嘛非要干这种明知山有虎还偏往虎山行的蠢事,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找刺激。
虽说侧福晋也是上了玉牒的,从前跟嫡福晋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本朝因着当今圣上推行汉学的关系,慢慢的才有了区别,但真论起来,她们的地位并不低,只不过嫡福晋们喜欢拿此事作筏子打压她们,毕竟在皇室,嫡福晋的优势向来不大,不然也不会百般排斥侧福晋以及妾室们的存在。
年素心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局,自然就只能改变自己,反正只要不吃亏,这种表面上的荣光,谁要谁捡,她不掺和,也不争抢。
如今乌拉那拉氏不能来了,宫里又有安排,她自然不会让胤禛为难,更不会再让旁人爬到她头上去,只要旁人不欺到她头上来,不算计她的一双儿女,她也不会没事伸着爪子寻人家的麻烦。
果然,这次的宫宴不如往常的热闹,人人都摆出一副低调的模样,倒也省了年素心不少事,纵使这期间还是有嘴贱的找上门,可年素心也不是吃素的,这种情况之下,谁愿意吃亏谁吃亏,她反正是不可能吃亏的。
宫宴结束之后,年素心才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带着儿女以及太后和皇上给的赏赐,第一时间出宫,半点不顾那些想要凑上来的人是什么用意,又是什么表情。
胤禛离宫之前让人给太子送了些年礼,甭管东西多少,总归是个心意,且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一定默契的,彼此展现一下自己的态度,也更能让对方心安。
胤礽看着太子妃(康熙废了太子,却一直都没有废太子妃)带来的年礼,微微有些泛青的脸色变得缓和不少,他的身体到底还是废了,平日里病秧秧的也就罢了,天气一冷,症状就更多了,有时还喘不过气来。
虽然吃穿用度都不缺,太医也时常进出,但是胤礽的情况并没有因此就好转,能一直保持原样似乎就是最好的结果。
正值年底,天气越发地冷了,胤礽再次被废之后,很多事情就变了,宫宴什么的更不要想,太子妃唯恐他心情不好,正想着要不要挑两个人去陪陪他,却不想这个时候居然收到了胤禛让人送来的年礼。
太子妃见状,也不耽搁,带着东西直接就来找胤礽了。
“爷看看这些东西,妾身瞧着四弟应该有话想对爷说?”
托盘之上肯定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挑拣过的,最上面摆着的自然是胤禛让人送来的信,一眼便能瞧见。
胤礽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伸手拿过最上面的信,那指节分明的手指相比从前变得更加的纤细,手背上有着明显的青筋,由此可见,胤礽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了。
这算不算谋算失误的后果?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当初应该不会选这一招来对付德嫔,毕竟那样的人不值得他伤害自己。
老话说的对,为了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迟早是要招报应的……
慢悠悠地看完信上的内容,胤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抬头看向太子妃的瞬间,唇边扬起一抹笑容,随后将手中的信递给太子妃道:“爷当初还奇怪佟家的选择,现在看来佟家早就起内讧了,只是咱们没有注意到,不然今时今日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太子妃有些疑惑地接过胤礽手中的信,然后一目十行,快速地把信上的内容扫了一遍,脸色变得十分地诧异。
从前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当好太子妃,对于后宫那些嫔妃的过往以及心里都不怎么关注,可以说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她就算是发现端倪,也会当成没看见,谁能想到这事不关己的作派竟让她错过了这么大的瓜。
眼瞧着胤礽那满是讽刺的眼神,还有他自嘲的表情,太子妃心里深叹一口气,这种事,错过就是错过,纵使现在发现,那也只能是别人的机遇。
胤礽其实并不后悔,他的心性比外人见到的来得更为稳妥,纵使很多事情都带着阴差阳错之嫌,但他心里明白,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他只能接受,不能后悔,不然这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
在胤礽看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儿女争一条活路,有一个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阿玛,他若继位还好,没有继位,活着恐怕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跟自己一样耗死在这宫墙之中……
胤礽按捺下内心繁杂的思绪,伸手指着太子妃手中的信说道:“四弟写这封信给爷,是想提醒我,一旦佟贵妃的事发,爷得帮着他踩佟家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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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若是踩了佟家,那四弟还要怎么过继到佟皇后的名下?”
胤礽听了太子妃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正是因为踩了佟家,才不会让人怀疑到四弟身上,如今的佟家虽然犹如一盘散沙,但佟贵妃也好,隆科多也罢,小心思太多,且个个都上不了台面,皇阿玛倒是有心拉扯,可惜烂泥是扶不上墙的,纵使给了天梯,他们上去了,最后也只能掉下来。”
“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皇阿玛若在,佟家还能保持现在荣光,可一旦皇阿玛不在,佟家便是新帝的眼中那个最适合杀鸡给猴看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到时自会有人教他认清现实
太子妃听着太子的话,身上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曾经被当今皇上当成‘鸡’的鳌拜。
朝堂上的事情容不得她一个女子来置喙,毕竟有皇上等人在,可若说她一点都不知晓,那也是骗人的。
前朝后宫,说要分开,实际上从未真正分开,只要涉及利益,桩桩件件都能牵上线,而她作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所受到的教育可不仅仅只是打理后院,且因着康熙之后没有立皇后,太子妃也管着一部分的宫权,眼界行事可不像普通人,只看得眼前的这一点儿利益。
当初的鳌拜被先帝挑选为顾命大臣,刚开始是用心的,只是时间长了,早就忘了初心,甚至忘了谁才是真正的皇帝,与皇上争夺权力,这样的人不被清除,谁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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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不知太子妃心中的想法,看着太子妃说道:“之前爷倒是想过通过赫舍里家来给老四支持,后来想想,这样操作太过刻意,别说其他兄弟,就是皇阿玛,怕是也容不下老四。”
“跟着爷的那些人,不说全是坚定的保皇派,但能走到现在的,大多都是心性坚定的,纵使有些人丢命的丢命,被瓜分的被瓜分,可能被剩下来的,纵使不再支持爷,但一定会支持正统,而老四只要顺利过继,他就是嫡子,而非众人口玩笑似的‘半个嫡子’。”
这阿哥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胤礽作为太子,高于所有阿哥,胤俄作为贵妃之子,又高于其他人,胤禔等妃嫔之子依顺序时间高于嫔之子,以此类推,至于胤禛,养母为后,生母为妃,按说可以排到第二阶,偏偏处境不好,以至于优势变劣势,平白被人笑了这么多年。
可一旦他的劣势变成优势,其他人纵使再能争,也会因为这个陡然变成优势的劣势而自动矮他一节。
毕竟当年的胤礽再怎么惹人不满,就凭他太子的身份,众人再不满,还不是只敢在背手叫骂,不敢在他面前叫嚣。
胤礽就是太清楚这其中蕴含着怎样的能量,才会极力帮着胤禛促成此事,等到胤禛真正体会到这一重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便会记他的情,到时纵使不能让他所有的孩子都逃离这里,但能走一个算一个,总归他这个当阿玛的用心为他们争取过。
太子妃听了胤礽的话,对此只能给予支持地说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等着总归体现不了咱们的诚意,可要帮忙,现在得用的人又不多,弘皙那边也不好轻举妄动,不然容易为自己惹来麻烦。”
“倒不是妾身胆小怕事,而是目前的局势对于我们而言,弊大于利,总归还是小心为上。”
胤礽听着太子妃话里的各种担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峻不少。
太子妃的话并没有夸大,可是听惯了好话的胤礽难免还是会觉得刺耳,偏生这都是事实。
自打被押回京城,胤礽总共见过康熙两次,一次是康熙刚回京时,另一次就是前几天,虽然这都表达了康熙对他的看重,但这份所谓的看重却不能摆在人前。
不能摆在人前的宠爱都不是宠爱,特别是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人人都看着康熙的眼色过日子,只有他重视他宠爱的人才能体面的生活,其他人不过是挣扎着想要从泥潭里爬出来罢了。
至于弘皙,作为胤礽的长子,本身承载了他所有的期望,但这份期盼在他这里断了,若是能在他哪里延续,他肯定是高兴的,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下一个建文帝,毕竟他那些叔叔,每一个都不比他这个阿玛来是差,甚至更凶残,胤礽可不认为他儿子能对付得了他们。
都说青出于篮而胜于篮,可再好也得有时间成长,明显弘皙已经没有成长到那一步的时间了。
胤礽就算再自大,也不可能直接看低把他拉下马的弟弟们,不然他的儿子指不定比他的下场还惨,到时候他纵使生气,难不成还能冲出这里为他讨个公道不成?
胤礽动了动嘴唇,一声叹息:“弘皙那边爷早就交代过,他或许会有不满,但没有爷的指令和支持,他最多就是小打小闹,到时自会有人教他认清现实。”
太子妃对胤礽这种放任的态度实在是无话可说,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她只是嫡母,不是生母,没必要事事都揽在身上,便直接说道:“弘皙向来听爷的话,此事由爷拿主意最为合适。”
亲生阿玛都这么说了,她一个嫡母操太多的心,指不定会让人以为是别有用心,就这样正好,该提的提了,该说的说了,最后如何,就真的不关她的事了。
胤礽也没多想,在他看来,他的决定是目前最为合适的,至于他儿子,有的时候不吃点亏,怕是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成长,特别是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时候,要学会接受,才能走得更远。
胤礽已经不指望借弘皙的手打开毓庆宫的门了,发生这么多事,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看人做事都不再如从前那般肆意,带着一丝从前没有的脚踏实地。
“回信爷会写好,你暗地里让人送到四弟手上便是,至于年礼,就不讲究了,毕竟依咱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再华丽的摆件都比不过银子来得有用。”在后宫呆久的人都知道,宫里的东西都是有标记的,能用却不能卖,得意时可锦上添花,落魄时却毫无用处。
太子妃点点头,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银子的重要性,胤礽能说这话已然是对她的体谅和支持了,她自然不可能往外推,便点头应道:“爷说的是,有准备总归比没准备来得有底气……”
剩下的话她并不准备说完,但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得胤礽拿主意,而有些事得她自己拿主意。
第一百八十章 选择多多
天气渐暖,春天的气息慢慢取代严冬的冰冷,但朝堂上的火药味却一点不见减少,甚至隐隐约约能让感觉到闹得更凶了。
胤禛表面上没什么,可每天回来的越来越晚,年素心虽然没有多问,但心里清楚二废太子之后,立新太子的事终究还是要拿到人前来争论的。
依朝臣的意思,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依阿哥们的意思,自然是要分出一个胜负;依康熙的意思,在没有合意的人选之前,绝不会再推一个儿子上位,三种不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谁胜谁负,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所以眼瞧着争论越来越激烈,整个京城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仅凭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年素心守在后院,安安心心地陪着两个孩子,坐等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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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哪怕城府再深,涉及利益,难免会表露几分,如此,小事慢慢地也变成了大事。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脸上的表情从难看到青一阵红一阵,再到平静,那变化看得一旁的李德全下意识地把腰弯得更深了。
李德全没想提醒那些人,作为康熙的近侍和心腹,他自然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特别是在二废太子没多久的这个关头,旁人不知康熙的心情如何,但康熙的挣扎和不悦,他却统统看在眼底。
越是看得清楚,就越是要小心。
“够了!”康熙一声呼喝,大殿之内立马变得安静起来。
胤禛站在人群之中,并不主动冒头,第一次废太子,众人力推胤禩,那声势浩大的一幕让他到现在都觉得记忆犹新,如今二废太子,他原本以为胤祉和胤禩应该是平分秋色,毕竟胤禩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压,声势不如从前,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胤禩依旧占了上风,这样的局面很难让人不认可他的能力,可更让胤禛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后来居上的胤祯。
作为夺嫡的势力之一,他没有主动站出来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又是另一回事,但胤祯不一样,年纪尚小的他连朝堂都没有入,便有人开始给他背书,由此可见,他脱离胤禩他们之后,那是一刻都没有歇着。
“关于立储的事,众爱卿可直接上折子,至于谁合适,朕自有安排。”康熙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声音威严却毫无波澜,偏偏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心中发寒。
“奴才遵旨。”
殿内的宗室大臣,别看刚才争得厉害,真对上康熙发怒,那一个个也是不敢直接对上的。
等众人从殿内开始往外走时,李德全突然上前几步将胤禛留了下来,其他人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胤禩更是目光闪烁。
“八哥,我瞧着皇阿玛好像突然变了喜好,从前对老四不冷不热的,现在倒好,时不时地还会留他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胤禟行事从来都是谨慎小心的,而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才让他成为众人皆知的‘财神爷’。
胤禩回头看了乾清宫的方向一眼,那巍峨华丽的宫殿在阳光下闪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偏偏却又让挪不开眼,“的确不是好现象,以往四哥支持太子,为太子办了不少事,现在太子翻身无望,他肯定会有旁的打算,要么中立,要么自立,再要么在我和老三之间选一个,这三种选择明显不是样样都有利于我们。”
“不过可以花点时间争取,实在不行,直接对上也无事,倒是老十四有点出乎意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能支使朝臣为他奔走,真是好手段。”
胤俄撇了撇嘴道:“他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咱们当初疏于防范,以至于让这个白眼狼掘了墙角。”
胤禩闻言,笑了笑道:“能让他挖走的,迟早也能让别人挖走,咱们现在最该弄清的是皇阿玛的心意,我瞧着皇阿玛是一点想立储的心思都没有。”
“八哥的意思是皇阿玛还想再把太子给扶起来?!”胤俄说这话时,脸色大变,语气里全是不敢置信。
“应该不会,若皇阿玛真想保住太子,咱们做再多也枉然,毕竟皇阿玛不是其他皇帝,任人左右,我真正担心的是皇阿玛对我的偏见。你们也瞧见了,废太子都几个月了,朝里朝外每天都为了立储的事情争来争去的,皇阿玛却不为所动,爷甚至怀疑那些送上去的折子都被扔到一旁落灰去了。”
胤禟一脸恼怒地停住脚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等着吧!”
“不等着还能如何?”胤禩深叹了一口气道:“老九,沉住气,皇阿玛若是给,那叫名正言顺,皇阿玛若是不愿意给,咱们强行去抢,别说会不会赢,就算是赢了,那也是乱臣贼子。”
“这——”胤禟气遏,连嘴唇都有些发抖了。
胤俄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胤禟,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哥,认命吧,主动权掌握在皇阿玛手里,你再生气也没用,毕竟我们能把兄弟拖下来,却不能把皇阿玛也拖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等下去,指不定老十四就被皇阿玛扶起来跟咱们打擂台了。”胤禟一听胤俄这话,顿时气得有些跳脚。
胤禩和胤俄听了胤禟的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这么多的兄弟,参与夺嫡的看似只有他们几个,可是谁知道暗地里又如何,一如胤禟所说,只要康熙不愿意,今天他可以扶胤祯跟他们的打擂台,明天他还可以扶胤禛跟他们打擂台,选择多多,完全不需要担心。
“扶就扶吧,现在咱们得先平衡局势,收拢太子剩余的势力,毕竟相比咱们,有些人怕是更愿意站到老三那边。”
说到底,胤禩的身份以及康熙对他的排斥,在很多方面形成了天然的阻碍,但胤禩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也证明了他的能力有多出色。
第一百八十一章 简直就是个拆台专家
胤禩的话虽然难听,却很是直接地点出了他现在的处境,纵使他计谋再高超,手段再圆滑,只要康熙对他的不喜,他就得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努力。
听着胤禩貌似无奈的语气,胤禟和胤俄也憋得满腹的怨气无处诉说。
都是儿子,怎么谁都可以争,就他胤禩争了就跟犯法似的,处处受挤兑,就算他行事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可谁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胤禟最看不上的大概就是这种区别对待,若非如此,为何他们并不想要皇位,偏偏还就掺和进去了呢?!
若是他们掺和纯粹是为了兄弟情谊,他们自己都不信,肯定还是有利益纠葛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们出手的,胤禟想到这里,眼里闪过几分不满,然后冲着胤禩说道:“八哥,皇阿玛若是扶老十四或者其他人跟咱们打擂台还好说,真要是把老四给扶起来,咱们纵使有胜算,那也只能是险胜,你们可别忘了,老四的养母是佟皇后,他只要能被过继,他就有天生的优势,咱们拉拢了那么久都不能拉拢的人,却会自动站到他身后,到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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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你这是危言耸听,皇阿玛若是想让老四过继,还用等到现在,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胤俄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皇位可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
胤禩挑眉:“不,老九这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以前皇阿玛不愿意过继老四,那是不希望有人动摇太子的地位,可现在太子被废,已然没了翻身的可能,若皇阿玛不满我们这些人,有意扶持老四的话,老四还真是个强劲的对手。”
胤禟眼见胤禩认真起来,瞧那模样是真的正视起胤禛的存在,他不由地伸手拉了胤禩的袖子一下,朝着他点了点头道:“我和老四之间的过结虽然不大,平日里也不对付,但咱们不得不诚认老四有本事,是个干实事的人,虽然文不比老三,武不比老大,综合也比不过废太子,但他够沉稳,行事够周全,若非咱们不对付,他若上位,倒也可以。”
胤禟行事说话还是有讲究的,并不会因为双方之间有仇怨,就一味地抹杀对方的优点,且这么多兄弟,不说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下来,纵使不是敌人,也有几分了解,不然真要出什么事了,他们岂不是坐着等死。
胤禩自然明白胤禟话里的意思,他想要那个位置,岂能不了解自己的这些兄弟。年纪小的就不说了,但凡有一争之力的,他都仔细扒拉过,胤禛在这些兄弟不算最突出的,可却是最合适的。
这样的评价,他倒希望是给自己的,可是胤禩比谁都清楚,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有他自己的本事,有胤禟他们的支持,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手松。
对,手松,拿着国库的银子当人情,拿着胤禟赚来的银子当人情,不然仅凭他一张嘴,别人凭什么站在他这边。
那些人要的就是利益,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将来,他一个实力在众阿哥中最为起眼的人,凭什么拉拢他们,如果不是有利益可图,他们凭什么站在他身后,说白了,表面上看着越厉害的他,其实更多的是被别人推着走。
如果不是皇阿玛当年给了他宠爱,又给了他希望,他何至于从大哥身后走出来,惹得惠妃这个养母不悦,惹得大哥对他不满,等到他功成名就,想要一展报复之时,他不仅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还成了皇阿玛的眼中钉。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可笑至极。
“老四确实合适,但合适一词真要用的话,咱们这些人都能用。”胤禩想了想,觉得一直这样试探也不是办法,与其总这样拖着,还不如直接一点,便道:“我想跟老四见上一面,面对面地谈谈。”
胤禟看得出来胤禩说这话就等于下了决定,虽说他对老四不喜主要是源自于小时候的过结以及长大后不同阵营引发的矛盾,但时间长了,习惯排斥一个人的时候,就很难再看对方的优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习惯成自然,好习惯是这样,排斥也是这样。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胤俄见胤禟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见他并没有吱声,也就没有开口,等到三人分开,他才快步走到胤禟身旁,一脸无奈地道:“九哥,你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了拉老四入伙吗?怎么,你又反悔啦!”
胤禟抿着嘴,低咳出声:“什么叫我又反悔了,我就没答应过好吧!”
胤俄一脸偷笑,被胤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要是不答应,八哥怎么可能当着咱们的面说这件事。”
胤禟脸上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他瞪向胤俄的眼神越发地凶狠了几分,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他都想破口大骂了,什么兄弟,简直就是个拆台专家。
多年的兄弟,他不能骂。
多年的兄弟,他也不能打。
哪怕胤俄蠢而不自知,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闹笑话,否则若是传出他们兄弟阎墙的消息,岂不是让人抓住机会找麻烦?
八哥曾经说过,就算是他不喜老四,只要保持表面的平和就行,等到功成名就,他定然是在老四之上!
胤禟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火气,还不等他开口,转头一对上胤俄脸上那‘你别骗我’的表情,瞬间就破防了:“八哥做事看得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以大局为重,倒是你,满口胡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针对我呢!”
胤俄见状,连忙摆手道:“我怎么可能针对你,我就是这么一说。”
胤禟也没想跟胤俄争,胤俄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他真要事事都跟他计较,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胤禩本就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他既打算跟胤禛要一个答案,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绕圈子,只是让他没有想到是安排已久的偶遇,多了一个想出来散心的年素心。
莫名被请进酒楼,年素心不用猜也知道半道把他们截去的人会是那些人。
这不,见着坐在包厢里的胤禩等人,一脸了然。
“四哥,小四嫂,这边坐。”胤禩也没想到在这个当头,胤禛居然还有带女眷出门散心的闲心,难道他真的对皇位无意?
胤禛扭头看了年素心一眼,四目相对,见她微微点头便知她懂了自己的意思,随后便携她一起坐到了胤禩他们对面。
“八弟此番请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胤禛一脸淡然地坐下,稍坐片刻,见他们还不开口,虽不着急,却也不喜这种尴尬的局面,便率先开了口。
胤禩见状,笑了笑,然后冲着一旁的林岳使了个眼色道:“弟弟这次请四哥过来,确实是有事请教,就是不知,四哥可否实言相告。”
林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转身便朝外走去。
胤禩见林岳会意地离开包厢,这才把视线转向胤禛说道:“虽然我此举略显唐突,但四哥应该明白,我会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毕竟如今的局势,由不得我慢慢来!”
胤禛双眼微眯,他性子向来孤僻,再加上康熙‘喜怒不定’的评价,他压抑本性,少与人往来,等到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便更加谨慎,之所以跟老十三交好,大多都是儿时积攒的交情以及他的主动。
此时面对胤禩的热情主动,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态度上还是颇为从容的,毕竟此时的他们还没有斗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凑在一起喝酒谈天,不说日常,却也平常。
胤禛看了胤禩一眼,大概已经猜出他安排这一场所谓的偶遇是为了什么目的,只是他不可能如他所愿:“八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可以代表自己给你我的答案。”
胤禩愣了愣,见胤禛这般配合,一时倒有些回不过神,他以为胤禛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拖延,所以在找他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有才的人值得他花心思,那些宗室朝臣他可以花心思,已然是亲王又身俱康熙的宠信的胤禛,自然也值得。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说亲近,却也不到仇视的地步,之前纵使因着种种原因有过冲突,但在利益面前,这点恩怨其实真的夹不上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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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愿意配合真的是太好了。”胤禩脸上扬着一抹笑容,眉眼之间的神情比起刚才显得更亲近了几分。
“不是配不配合的关系,而是我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毕竟这身后都是一大家子,走到这里,我们都得为他们负责。”胤禛说这话时,不只是胤禩的表情怔了一下,胤禟他们也一样。
年素心闻言在一旁用力的点点头,举止神情都显得相当地从容,明显不受这些人的影响,然后举着筷子就开始一一品尝桌上的菜,大抵是桌上的菜味道还不错,她吃的还挺高兴。
一旁的胤俄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年素心,眼里满是好奇,他这人其实并不怎么担事,冲锋陷阵的他在行,吃喝玩乐他也在行,但动脑子玩计谋,他是真不在行,所以等胤禩他们进入状态,他就开始左顾右盼,瞧见与其他女眷完全不一样的年素心时,不由凑到她旁边看着她问道:“你就不在意他们谈得怎么样?”
年素心转头看了胤俄一眼,笑道:“我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胤俄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年素心会这么回答。
年素心见状,补充道:“我呢,就是恰巧出现在这里,能听的听,不能听的就当没听见,反正我家爷怎么做,我就怎么跟,不需要太费心。”
不需要太费心?
胤俄这次是真的诧异了,后院的女人有多在意名份地位,长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他是粗心,但他不是真傻,且会身陷夺嫡,也是想为将来拼出一番天地,每个跟在他身边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肯定都会打探,真遇上一个啥都不管的,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了。
“怎么就不用费心,你就不担心老……咳,是四哥,他一旦行差踏错的,你们以后的生活就只能在高墙之下了。”
年素心活了两世,跟胤禩他们都没什么交集,甚至没说上几句话,可以算是陌生人,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世他们刚有点儿交集,这后来被人称之为‘草包十’的胤俄就凑了上来,要不是看得出来他纯属好奇,年素心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胤禩给他们挖得坑了。
还高墙之下,真这么简单,胤禛上一世凭什么要忍着胤禩他们的频频挑衅,直到彻底站稳脚跟才对他们动手。
“十爷就不必吓唬人了,妾身虽然只是后院女眷,但有些事情纵使不懂,却也知道不是谁都能用三言两语处置一个亲王的。”
胤俄闻言,点头道:“说的不错,我倒是没有想到小四嫂还懂这个?”
旁边的胤禛听了胤俄的话,看了他一眼道:“十弟可以给她介绍一下酒楼里的招牒菜,她对吃,可以说是相当地了解。”
胤俄这次是狠吃一惊,他们这些人不管是性子好还是风流,对后院的女眷再好,也没像胤禛这样妥贴照顾,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四哥放心,说到吃,还真没谁能比得过我。”胤俄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更何况这种事也并不麻烦,不过是顺手为之,他倒也没推辞。
年素心从不拒绝胤禛的关心,只要他肯为她花心思,无论好坏她都愿意去尝试,不然他怎么会有动力,怎么会觉得她离不开他呢!
胤禟倒是有心想要说话,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胤俄直接拍着胸膛把活给接了,再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只得把目光转向胤禩道:“既然小四嫂都安排好了,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是可怜,管这么多事
胤禛看了一眼眉眼弯弯专心品尝美食的年素心,主动同胤禩和胤禟坐到了靠窗的地方,这里紧临后街,看似吵闹,实际上却是闹中取静,十分适合说话。
当然,此时的他们无惧别人窥探的目光,坐哪里都一样,且康熙不是最喜欢兄友弟恭么,他们这样友爱的相处,应该正合他意才是。
胤禩见胤禛举止从容,没有一丝抗抿,紧抿着的唇角微微松了松,随即看向一旁的胤禛说道:“既然四哥这般坦然,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胤禛配合地点了点头道:“八弟请说。”
“四哥行事向来稳妥,之前一心只为太子办事,如今太子被圈禁,不知四哥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或者说打算?”胤禩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话语里没有一丝拉拢,却明明白白地透露了想要拉拢的意思。
胤禛背着手,目光看向远处,语气淡漠地道:“皇阿玛年富力强,没了太子,还有他,自然是皇阿玛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胤禛说这话并非推脱,他要给自己留退路的话,中立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保皇派什么的,历来最为稳妥,纵使不会像新帝嫡系那般凭着从龙之功,一跃而上,但只要有才华,又肯干实事,总有出头的一天,所以还不能表露最真实的想法,而是将一切都推到康熙身上。
对,他们的命运,原本也都是康熙在安排,只是最终都超出了康熙的预料,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胤禛说完之后,胤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后抿唇说道:“四哥的意思是按皇阿玛的安排行事?”
“对。”胤禟没有犹豫,直接应是。
胤禩听着胤禛的话,有些失笑。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自己的想法没有康熙的安排来得有用,不然他做了这么多,不会名声最响,却最不受康熙喜欢。
“四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胤禩站到胤禛身旁,垂首的瞬间,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反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胤禟都没有听清。
胤禛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一样,反而是一旁的胤禟皱着眉,有心想问,却又碍于胤禛在场而不得不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了答案之后,胤禩的态度依旧明朗,转而同胤禛谈起时局变化等一系列的事情,每件事情听着好像都没有关联,两人却你来我往的,聊得十分投入,这让一旁的胤禟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跟胤俄聊着美食的年素心,原本只是想打发一下时间的,却不想胤俄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且说到吃,人家也是真懂,只是没她这么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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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小四嫂这么了解,我还以为重口腹之欲的就我这种粗人。”胤俄一脸笑意地道。
年素心听了他这话,侧着头笑道:“都说民以食为天,连口吃的都不能满足自己,何谈其他,说实话,我这人挑得很,打小是不好吃的不入口,不喜欢的不入口,不适胃口的也不入口,反正就是要求多多。”
胤俄听了年素心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的道:“那岂不是你吃过的都是最好的吃的?!”
年素心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道:“这是当然,我院子里的厨娘,没十八般武艺还真待不长,且我家爷和我阿玛兄长他们也会时不时地送新厨子过来,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年素心说完之后,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有些委屈的说道:“这酒楼的菜只是一般,真要说过得去的,也就这清蒸鱼还做得不错,其他的,只能是尚能入口。”
“难怪我每次出来,爷都说这外面的酒楼少有合我胃口的,现在瞧着,他这是实话实说。”
胤俄既然是性情中人,又对吃喝玩乐很是执着,一听年素心这话,立马就道:“听小四嫂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院子里那些厨娘的手艺很是好奇,怎么样,小四嫂应该不会拒绝我上门吧?”
他看了眼依旧在高谈阔论的胤禩几人,这画面看着应该算是相谈甚欢吧,那他上门应该也不算什么才是?
年素心听了胤俄的话,倒也没多想,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胤禛和胤禩他们很难走到一起,不过能拉拢一下胤俄也不错,少一个人少一份麻烦,且存着一份香火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可以啊,有什么不能去的,若是你喜欢的话,可以派个厨娘去学,我告诉你,我院子里的厨娘天天都会开发新菜。”
“那还真得走一趟。”胤俄听了年素心的话,一脸的跃跃欲试。
一旁的胤禟原是想过来看看情况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再看胤俄认真的表情,目光微闪。
在胤禛拒绝站队,准备听从康熙安排的那一刻,他就没想再行拉拢之举,更没想再跟他有半点联系,只是还不待他开口,胤俄就直接把自己卖了。
胤禟倒是想阻止,可惜晚了一步,眼下合作失败,他的心情算不上好,纵使双方还保持着表面的平和,但是只要选了不一样的路,他们迟早都会对上,曾经的太子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而且胤禟总觉得胤禛会是他们的劲敌。
现在胤俄已经和年素心约定了过府的事,他这个时候再开口,难免显得有些小提大作,再看胤俄脸上那满是欢喜的表情,他也说不出口。
年素心眼角的目光扫过胤禟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无奈,只觉得这位有着‘毒蛇老九’以及‘财神九’称号的人,其实就是个操碎了心的哥哥(弟弟)。
真是可怜,管这么多事。
胤禟可不知道年素心心里的想法,只以为她刚才那一眼就是无意识的打量,转头的瞬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胤禛他们身上,至于胤俄,他觉得与其为这个吃货担心,还不如想办法事先防范,在他看来,与其让胤禛被推出来,还不如让胤祯走到台前。
虽说是两兄弟,可区别之大,那是长眼睛都看到的,他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胤禛成为他们的劲敌。
胤禟行事从来都是有目的性的,他从不做无用功,既然认定胤禛会是劲敌,这言行举止之间难免会带有一丝敌意。
胤禩看着毫不客气的胤禟,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有些事情他们真的身不由己,而且有机会在上,谁又愿意在下,想了想,他忍不住说道:“老九,收着点,此事咱们都没有选择。”
胤禟抿着唇没再说话,但心里也是明白,所以只是点点头,没再继续讥讽胤禛。
胤禛闻言眼底浮现出几分欣慰,能讲道理总比撕破脸来得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亲昵
很快,年素心便随胤禛一起离开了酒楼,她如来时那般乖巧而顺从,没有多看,没有多问,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胤禩他们站在窗前,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胤禩忍不住说道:“九弟,在不确定皇阿玛把谁推到人前之前,你还是收着点,也别处处找他们的麻烦,说到底这个对手是皇阿玛指定的,他自然会给予庇护,咱们对上,终归还是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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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抿着唇,随后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赞同胤禩的决定。
胤俄闻言眼底浮现出些许戾气:“怕什么,他们要是跟我们作对,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虽然不如胤禩和胤禟那般有头脑,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谁要是不讲武德,那也别怪他辣手摧花。
如今他们还未对上,可一旦真的对上,他倒是希望堂堂正正地拼上一把,但不保证别人跟他是一样的想法,特别是老十四,暗地里的动作太多了,甚至找上了钮钴禄一族,惹得胤俄心中怨愤,却找不到出气的机会。
胤禩和胤禟听了胤俄这戾气极重的话,有心想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胤禛那边倒还好说,明里暗里,大家都留着一份余地,纵使挖墙角也是各靠本事,没像胤祯那样,仿佛阴沟里的老鼠,总是偷偷摸摸的,一边想着交好,一边又毫不犹豫地捅他们刀子。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说有所为,有所不为,胤祯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杀了人还想着恶心人。
胤俄说完话后,压了压心中的戾气,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做什么不能干净利落一点,非得这样黏黏糊糊的恶心人。
“再等等看,万一皇阿玛推老十四出来,咱们倒是不必顾忌,可若是皇阿玛真厌恶我到了非推四哥等人出来不可的地步,咱们不说白忙一场,至少这条路会比从前更为艰难。”胤禩一脸苦笑,明明都儿子,怎么就不能对他宽容一些呢!
胤禟冷哼一声道:“管他艰难不艰难,能走到这里,谁比谁厉害!”
胤俄听了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九哥说的不错,都走到这一步了,哪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说的不错,都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所谓的退路。”胤禩转过身往外走去,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道:“是非成败,全靠实力说话,那些喜欢躲在暗处耍小手段的,迟早有一天也会栽在这些小手段上。”
另一边从酒楼离开的胤禛并未急着回府,而是依着之前的打算,继续带着年素心在外闲逛,毕竟年素心出来一趟并不易,之前有乌拉那拉氏掌家,她根本没什么机会出来,现在乌拉那拉氏不掌家了,她虽然比从前来得自由,却也不是想出来就出来,像现在由胤禛陪着出来,更是少见,为此,年素心不想早早结束,胤禛也不想让她失望,索性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继续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关得太久了,这一世的年素心好像特别喜欢出门,虽然次数不多,却格外珍视,每每出来,不到最后都不会回去。
她在府中没什么交好的人,而胤禛也用不上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但是胤禛可以陪在她身边,甚至在适当的时候给她意见,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气氛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亲昵。
胤禛看着在外性子格外活泼的年素心,自然知道她高兴,也知道她喜欢出游,只可惜她进府太晚,游江南去塞外,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能去,就更别提带着她去了。
“日后有机会,爷再带你出来。”
“爷说的好听。”年素心拉着胤禛的衣袖摇啊摇,满脸娇赖的道:“我倒是随时都可以,可是爷不一样,诸事繁多,连吃饭睡觉都得别人提醒,更别说带我出来了。”
胤禛的目光看向勾着衣袖的素手,佯装生气道:“爷向来都是一言九鼎,就你喜欢拆台。”
“怎么会……”
年素心仰着小脸,装模作样的叫屈,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还冲着胤禛眨了眨,那俏皮的模样惹得胤禛又好气又好笑,但碍于场合不对,他以手握拳挡住了唇边的笑意。
也就是她这般促狭,每每都能恰到好处的让他心情舒畅,毕竟如今的他就算不主动走到台前,别人也得把他当成敌人,今天胤禩他们试探了,明儿个胤祉就得来一趟,末了,还有一个老十四,不管他是亲自找上来,还是让德嫔找上来,反正都得逼他拿出一个决断来。
唯一对他放心的大概就是康熙,只要他不动,他不说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却也不会否定他,甚至于直接略过他。
太子之前的做法看似冒险,却成功地在康熙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随着时间生根发芽,到时候指不定不用他们火上浇油,康熙自己就能给其他人扣上一个又一个的罪名。
“行了,爷知道你又在怪爷这段时间忘记用膳的事,爷会让苏培盛提醒的。”
“爷以为我会信!”年素心搞怪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冲着一旁的苏培盛道:“膳食还是我让人送,你只要让人告诉我,爷吃了没有,是吃的刚送去的,还是冰冰凉的。”
苏培盛见状,立马凑趣的回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如实回禀。”
胤禛见状,满脸无奈,作势想要斥上一句,可一对上年素心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眼,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怎地,总有办法让他投降,他伸手将落后自己一步的年素心从身后拎了出来,然后轻敲她白净的额头说道:“好了,爷以后说到做到,你也不依不挠,指责爷的不是。”
“那看爷的表现。”年素心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面上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一双小手却拉着胤禛的大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正的暴风雨来临之前
很快,朝堂之上的风向就变了,十四阿哥胤祯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皇上的新宠,后宫被降位的德嫔也因此得了几分夸赞,那模样当真风光,胤禛不想掺和到这对母子的计划中去,行事较从前更多了几分谨慎。
胤禩他们冷眼看着,颇有几分了然,想来在此之前,他们早有预料,毕竟这么多年来,能被推出来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稳稳当当的,没必要打破平衡,至于胤禛,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胤禩不针对,却也不忽视。
再说夺嫡这种事,根本就藏不住,也经不起深究,胤禛若真是有心,他们斗上一场也不无不可,至于胤祯,心太大,手段又太过卑劣,就由不得他们低看了。
胤禩不愿意跟胤祯纠缠,所以胤祯再找上门来,他也不像从前那样敷衍迂回,而是直接拒绝。
胤禟和胤俄虽然不知道胤禩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主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上,他们可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拖胤禩的后院,若真有疑问,暗地里问清就是,没必要让旁人看笑话。
他们对胤禩十分信任,知道他行事周全,之前见胤禛那一回,他们便想到康熙会有所行动,原本他们还担心胤禛一飞冲天,却不想情况比他们想得好,被推出来的是胤祯,由此可见,康熙并没有将胤禩彻底排除在外。
有希望才会有动力,胤禩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更显积极,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良妃骤然病逝压垮了胤禩原本坚挺的脊梁,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因为胤祯的算计,不仅自个被康熙斥责,还连累去世的良妃被骂,这桩桩件件犹如尖刀一般,把原本身体还算不错的胤禩弄得伤痕累累,甚至大病一场。
康熙的态度让所有人都不敢为胤禩说话,以往动静最大的八爷党在这个时候也慢慢平静下来,反而是后来居上的胤祯因着康熙的关系,再次出现在人前,且康熙还为胤祯挽回名声,又是夸奖又是赏赐的,还让胤祯直接入了朝。
这一下子胤祯直接就从光头阿哥变成了康熙面前的红人,若是从前,倒也不觉得如何,可如今太子被废,其他阿哥纵使争斗不断,却再无人像胤祯这般让康熙如此费心,此情此情如何能不让人多想?
说起来,太子被废之后,立储就成了当下最引人关注的事情,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偏偏康熙在这个时候把胤祯推了出来,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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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自那天跟胤禛出门回来后,便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上林苑里。
她记得,真正的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都是平静的,像康熙这样成熟的帝王,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深思,若不是重活一世,年素心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在最后居然玩一出声东击西。
当然,她所想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毕竟皇上驾崩之后的事,她根本没有亲眼见过,所听所闻全部都来自于他人之口,而胤禛也不会在她面前提及这种事,毕竟当时的种种差点将他逼上绝路。
今时今日,她重来一次,既想报上一世的仇,也想替他分忧,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的身份竟一个比一个难弄?
难不成,她年素心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见证自己的失败?
不,她怎么能认输,既然可以查出对方,找到线索,她就一定能将对方拉下马,即便现在不行,那等胤禛上位呢!
“如何?赫舍里氏提供的那些消息都证实了吗?”
刘嬷嬷一听年素心这话,立马回复道:“老奴让人一一查过,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一个丫鬟和一个粗使嬷嬷。”
“这些人老奴也让人问了,那个丫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说的大多都是咱们知晓的,倒是那个粗使嬷嬷说了一件事让老奴格外的在意。”
“她说当年佟皇后决定让佟贵妃进宫之前,佟贵妃闹得厉害,进宫之前还偷偷跟出去过,她有一次经过角门的时候看到过佟贵妃跟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后来好奇打听过几句,说对方是没落武将之后,其他的并不算清楚。”
年素心听了刘嬷嬷的话,一脸的了然。
她就说除了这情爱,还有什么能使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家人反目成仇,虽说这仇短暂而又偏执,无端把人当成垫脚石,就别怪无辜的垫脚石在最后硌了她的脚。
“继续打听,纵使是没落的武将之后,但人品样貌定然不差,再加上人是在康熙三十九年前后出了事,这桩桩件件摆在这,总会有符合的人选。”
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有痕迹,她不知道就罢,既然知道了,那挖地三尺,她也要把人找出来。
“老奴明白。”刘嬷嬷听着年素心划下的条件,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年素心看着离去的刘嬷嬷,转头看向一旁的夏至,轻声道:“之前我说这佟贵妃是个多情种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懦夫。”
敢做不敢当,出了事就把错往别人身上推,难怪熬了这么多年,最终失了娘家,又丢了体面。
夏至见年素心一脸不屑的模样,轻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自己犯下的错,特别是在愧疚的时候。”
“你说的对,那份少年的感情或许并没有那么深,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对方而已。”虚假的眼泪也不过就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也不知道那被害死的人是幸还是不幸?!”
夏至没吱声,只觉得这所谓的复仇到了最后就是一场笑话。
“也罢,不是说爷也在查佟贵妃的事么?把这些消息给苏培盛送去。”年素心觉得只自己看笑话还是不够的,她得拉着胤禛一起看笑话。
佟家的恩情再重,佟皇后也死很久了,而佟家造的孽,却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她就不信,胤禛还能心慈手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吃过的亏总不能再吃一遍
宫里,带着众嫔妃从慈宁宫请安出来的佟贵妃看着快步走来的胭脂,心中一惊,面上却故作镇静,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前,等人少了,才示意胭脂上前。
胭脂没有犹豫,几步上前凑到佟贵妃耳边一阵低语。
“你说什么?”佟贵妃一脸诧异,眼底目光闪烁,表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什么叫有人再我查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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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低声道:“是宫外传来的消息,老爷他们也确认了,所以这才提醒娘娘多注意。”
佟贵妃皱眉:“行了,不清不楚的,先回宫再说。”
胭脂点头,随后自动站到队伍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佟贵妃半点不耽搁,进了殿内便直接看向一旁的胭脂道:“把得到的消息从头到尾说上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我想能在这个时候专门把这个消息送过来,肯定不只是一两句话?”
胭脂闻言,半点不敢隐瞒,细细地将传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佟贵妃听着胭脂的话,脸色微冷,表情难看,她不解有什么人在这么多年之后特定去查她的过去,她的过去有什么可查……等等……她的过去还真有可查的地方!
别看她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处世姿态,但那都是表面,她心里若是真没点想法,这宫权能让她掌控这么多年,要知道没点儿真本事,可保不住这人人垂涎的权力。
宫里这些人她看得分明,甭管是四妃还是其他人,若有异动,她不该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反而让尚在宫外的佟家给她传消息,如此说来,问题就只可能是出在宫外。
先前胤禛和佟家撞上,双方之间起了争执,佟贵妃能看出胤禛纵使对佟家有不满,但未曾想过针对她。
佟贵妃是不喜欢胤禛,甚至因为佟皇后的关系而厌恶他的存在,但是胤禛毕竟是阿哥,与她也没有直接撕破脸,甚至双方之间还有一定的利益牵连,佟贵妃不管是顾及名声,还是顾及利益,都不可能直接为难胤禛,这也是为什么她行事从来都是通过别人的手。
如果不是有所图,她怎么会忍着内心的不甘同胤禛往来?
佟贵妃冷着脸继续道:“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在查我吗?”
胭脂身子微颤,低垂着眼睑,小心翼翼地道:“还没查到。”
“废物!”佟贵妃猛地抬起头,手下意识地握成拳,脸上带着怒意道:“既然知道有人在查我,那就得查清楚对方是何人,难道要等人家打上门了再后悔当初怎么不谨慎吗?”
“娘娘说的不错。”一旁的钱嬷嬷听了佟贵妃的话,下意识地点点头,佟贵妃有什么秘密,她比谁都清楚,所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可不能让佟贵妃出事,便道:“近来娘娘也没什么吩咐,不如先让咱们的人查这些人。”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就按嬷嬷的话去做,本宫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表现得再无欲无求,她也得撑起自己的场子,不然后宫这些原本就存着小心思的嫔妃们,怕是又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佟贵妃这里刚有异动,年素心和胤禛那边就察觉到了,在他们锁定佟贵妃就是幕后黑手之后,双方不约而同派人盯住了她,毕竟吃过的亏总不能再吃一遍。
自打乌拉那拉氏在永和宫出事之后,佟贵妃便沉寂了下来,也不知道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就好似突然之间看透了,收手了,若不是证据都摆在她面前,年素心都要怀疑之前种种是不是她的幻想,而佟贵妃今天刚有动作,她就立马人真起来了。
悄无声息,就把整个雍亲王府后院的女眷玩弄于股掌之中,年素心对于佟贵妃的印象那是跌到了谷底,拉都拉不上来的那种。
“把佟贵妃的人给我盯紧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贵妃娘娘这次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侧福晋放心,老奴不会再让他们得逞的。”刘嬷嬷看着年素心略带戾气的眼神,咬牙说道。
自从查到幕后黑手是佟贵妃,她便成了整个上林苑最为厌恶的人,提及她时,上林苑的人总会不自觉地带上防备的情绪,特别是刘嬷嬷,一想到年素心几次都差点命丧佟贵妃之手,那是恨得咬牙切齿,不然刘嬷嬷一把年纪也不会主动揽下调查佟贵妃的事。
“嬷嬷也不必太过勉强,咱们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不可能再吃同样的亏,纵使皇上再宠幸佟家,也保不了他们百年。”年素心见刘嬷嬷表情略显激动,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一定会赢的。”
“嗯,一定会赢的。”
那是他们共同的期待,且杀人者人恒杀之,佟贵妃既然毫不在意他们的性命,那他们又何必在意她的性命。
所以不管佟贵妃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年素心都不可能让她如愿,且真相近在眼前,她不会允许这件事出差错,也不会让佟贵妃有逃的机会。如果当初不是阴差阳错,端看她的处境,指不定活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再害死一次,且那人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她凭什么还要对她客气。
更何况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态度莫名的佟家。
刘嬷嬷可不认为现在查到的这一点儿蛛丝马迹足以定罪佟贵妃,她心里清楚,这事还没完。
年素心也看得通透,但是没有对刘嬷嬷他们多说,她心里清楚,相较自己,把她和孩子的安危放在首位的刘嬷嬷他们更为紧迫地想要抓到佟贵妃的把柄,她不想再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压力,便道:“佟家得罪的人向来不少,若是漏了踪迹,把人往乌雅家引。”
狗咬狗一嘴毛,扯得越多对他们越是有利,毕竟如今的乌雅家又因为德嫔和胤祯抖起来了,给他们找点麻烦也挺好的,免得这些人一有空闲就把主意打到胤禛身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坑她坑谁
乌雅一族因着德嫔的关系,这些年发展迅速,从一个包衣家族发展成了包衣世家,宫里宫外,风光无限。
可人都是贪婪的,越是向上就越是风光,德嫔刚进宫那会儿,他们只想要一个能出头的靠山,不被人任意欺侮便是,德嫔得宠那会儿,他们希望她能提携家族,在宫里占据一席之地,德嫔为嫔为妃时,他们恨不能一飞冲天,改换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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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项倒也不算什么,但最后一项,没有皇帝的允许,鱼跃龙门,龙门岂是谁想跃就能跃的。
德嫔有偏爱,乌雅一族也有偏爱,他们的根基在德嫔身上,德嫔不喜胤禛,他们即便有人看好胤禛,也不会违背德嫔的意思,私下里接触胤禛,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胤禛对乌雅一族的人相当陌生,若不提及身份,走在路上,他怕是都分不清对方是谁!
这明明是德嫔的锅,到了最后竟成了胤禛不顾血亲的证据之一,何其可笑!
年素心抿了抿嘴角,重活一世她依旧不明白德嫔的那些骚操作,明明相辅相成可以走的更远,她偏偏要把胤禛推到天边,还给他罗织一系列的罪名,生怕他爬得太高,发展的太好。
若十四阿哥才华凛性都比胤禛来得强,这倒也罢了,可实际上十四阿哥真的比不上胤禛,不管是阅历还是脾性,这样的他就算是被强行送上了皇位,谁又能保证他一定坐得稳。
她想起上一世的十四阿哥,想起他最为风光的时候,做的那些荒唐事,心里顿时觉得好笑。
十四阿哥才华是有,但是不足以掌控大局,也不足以压制他的这些兄长,否则他这一世也不会混着混着就把自己混出了‘八爷党’。
别人不知道,年素心却很清楚,十四阿哥上辈子能跟胤禛相争,完全是靠胤禩等人在背后支持,不然就他自己,别说得到皇上的认可,就说那些成了精的大臣们,他凭什么越过胤禩等人拉拢过去,凭他一张嘴,还是凭他有个当妃子的额娘。
年素心一吩咐,刘嬷嬷就直接应了,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对他们出过手的,或者是损害过他们利益的,那就是敌人。
很明显,德嫔刚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不坑她坑谁。
“侧福晋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不行,让他们知道也无妨,毕竟查到哪了,查到什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只要他们忌惮,就不会轻举妄动,甚至还有可能为爷所用。”年素心想着胤禛疲惫的样子,心中也颇为怨念,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被禁足,她的好日子就来了,谁知就出去那么一次,不仅撞上了胤禩他们,还就此结束了。
用现代的话讲,就是她心里有种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嬷嬷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就是多了几分风险。”
“就是因为有风险,所以才把人往乌雅家引一引,实在不行,再做打算,咱们也不亏。”年素心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整个人改变不少,坑起人来不说一把好手,却是越发地熟练了。
经过这么多事,年素心若是还改不掉心慈手软的毛病,别说胤禛,就是年家,怕是也要被她拖垮,毕竟莽撞行事所带来的危害不下于把自己的弱点送到对方手上。
这段时间胤祯的风头最猛最劲,纵使年素心不出府,也有很多关于他的消息自动传到她这里来,至于德嫔,借此生事,偶尔把手伸到她和孩子身上,也全让胤禛挡了回去,可就是这样,年素心还是忍不住记她的仇。
年素心挑着眉,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记得二哥送来的信里,有一封提及过包衣世家截糊贡品私用的事,乌雅家虽不是包衣世家里领头的,但这些年发展之快,已然是位列前茅,想必这私用贡品的事,他们也躲不开。”
刘嬷嬷听了年素心的话,才瞬间想起之前在书房里看到这这样一封信,当时他们并没有多在意,毕竟是皇家的事,他们不好过多参与,她不由抬头问道:“侧福晋是打算抛砖引玉,让人主动去查贡品的事?”
一旁的夏至也是玲珑心思,贡品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而且四九城里流通的那些好东西,大多都出自于这些包衣世家的手,她顿时忍不住说道:“侧福晋若是有打算的话,奴婢倒是可以帮着牵牵线。”
年素心闻言顿时失笑,点点头说道:“这牵线的事就不用你了。宫里的事情得由宫里的人来发现,外面的人掺和进来反而不美,而且刻意引导哪有意外发现来得让人诧异。”
“侧福晋的意思是……”
“对,与其绕个圈子,还不如让能决定这些包衣世家命运的人直接挥刀,到时是死是活,端看个人运道。”
说起来康熙对于这些包衣世家还是非常包容的,而正是因为这份包容滋生了不少蛀虫。
那些人不仅贪心,胆子还大的出奇,纵使是重活一世,年素心依旧这些人找死的能力,想来安逸日子过久了,他们就忘了真正的主子是谁?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实际上退一步却是蹬鼻子上脸。
有人不想要命,她又何必替这些人担心。
年素心此举,也不过就是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恶奴欺主所带来的后果。
她曾对她二哥说过,一日为臣,终身为臣,若是不能替代对方,就把规矩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不然这一时痛快所需要的代价,可能是自己的命,也可能是一家人的命,还有可能是一族人的命。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干等着别人去发现吧?”夏至皱着眉说道。
年素心看了干着急的夏至一眼,轻声笑道:“自然不能等着别人去发现,你以为宫里的人真不知道这些事吗?不,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名不举官不究,咱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躲不开,掩不掉,不得不把这事禀告人皇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怕的不是事
先前真的没有人就此事递过折子吗?
不,肯定有人递过,但是折子最终没有送到皇上的面前,又或者没让皇上亲眼看见。
别看宫里不允许宫女和太监识字,但不允许不是没有。这主子分三六九等,奴才也一样,能贴身伺候皇上的自然是上等太监,这些人来历清白,大多还是跟着皇子阿哥一同成长的,肯定学了不少东西,识字就是其中一部分,至于其他人,看似都由内务府统一安排的,但在进宫之前,有没有受训,又或者有没有主,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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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皇上才是这紫禁城的主子,但生活在这紫禁城里的人却并非都是以他为主的,而且很多东西都要经过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要做手脚,不说太容易,却也有机会。
夏至一脸奇怪地道:“这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利,怎么还会帮着隐瞒呢?”
年素心张张嘴,见夏至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是真想扶额,她总不能说宫里人最常用的就是明哲保身这一套吧!
别看包衣身份低,但能用上世家两个字,就足见其底蕴,若非有什么深仇大恨,谁愿意招惹。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想冒这个头,这也是为什么包衣世家越发胆大的原因之一。
年素心扯了扯嘴角说道:“谁能保证那些人没给别人分点好处,只要大部分的人有好处,那少部分的人也成不了事,所以咱们才要推上一把,不然皇上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纵容到底养大了那些人的心呢!”
皇上之前看似动了心思,但就蹦跶的越来越欢的胤祯来看,想来还不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这样一来,最要紧的就不再是过继之事,而是先想法剪除对方的势力,然后积蓄力量,至于以后,没了对方的掣肘,到时候就手底下见真章。
所以这个时候,她没必要事事顾及,真撕破脸了,还不知道是谁担心呢!
那边佟贵妃的人虽然散出去了,可年素心他们早有防范,又岂是他们说查就能查到的,至于那些证人,有用自然不会让他们找到,没用的他们找了也白找。
查得越多,收到消息的佟贵妃就越是觉得不安,她能走到今天,自然知道康熙眼里容不得沙子,虽说她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但她怕的不是事,而是这后宫里的人。
能从一群宠妃手里分得宫权,佟贵妃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有让过去的事成为旁人攻击她的理由。
佟贵妃气恼地将手中的信撕成碎片扔到地上,还不解气地拿脚狠狠地碾了碾,直将那纸碾得变了色,她才一脸恼恨地坐到了炕上。
该死的奴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在宫里没办法扫尾,可佟家在做什么,难道让人抓到她的把柄,他们就有好果子吃,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哪句说错了,她答应进宫,他们不为难他,可最后呢,他们还是背着她害了他?
还有她姐姐,她都放低姿态处处讨好了,她却始终对她有保留,根本就没想扶她上位。
明明是亲姐妹,若不是她是姐姐,年长她几步,提前跟皇上有接触,她凭什么占尽好处?明明她如了所有人的愿,却无人如她的愿,难道她不该恨吗?
佟贵妃只要想起她们姐妹俩在宫中那天差地别的待遇,家人对他们的付出,她就止不住地恨,那翻涌的恨意让她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可她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机会,所以她只能暗地里拿她姐姐最在意的人泄愤。
皇上不是她能对付的人,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她,对她的态度看着不错,实际上疏离的紧,不然她也不会身为贵妃却活得不如四个妃子。
钱嬷嬷一直站在一旁守着佟贵妃,眼见佟贵妃气得直发抖,不由低声劝道:“娘娘,我们要不要给老爷去封信……”
“找他们有什么用,当初没经过我的同意把人都处置了,既然这样,那就该处置的干净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我留下无穷的后患!”
当年她入宫时也是带了人的,钱嬷嬷以及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可是更多的人留在府里,那时的她没想那么多,且她也算是正常入宫,至于感情,知道的人本身就不多,若不是他们多此一举,哪会惹得旁人猜测。
本来佟贵妃就对佟家有所不满,双方之间都有间隙,只是因为需要勉强维持,若是没有这些事,他们可能就这样一直持续着这种表面关系,可现在因着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佟贵妃对佟家人意见颇大,佟家人也怨她小提大作,不干实事,因此双方之间不仅间隙变深,消息也没有从前那般精确了。
佟贵妃想起从前种种,心中更气,眼见钱嬷嬷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道:“嬷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反正事已至此,找他们也不能改变局面,与其平白低他们一头,还不如靠自己。”
钱嬷嬷见她对佟家意见越发深了,心里也是无奈,思及府里屡次推脱敷衍的态度,她也觉得没必要,便道:“如今娘娘好不容易才把德嫔那份宫权收到手中,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毕竟眼瞧着德嫔凭着十四阿哥又起来了,这事要是不顺利解决,到时娘娘手中的宫权怕是一点都留不住!”
佟贵妃扯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的瞬间看向一旁的钱嬷嬷道:“听嬷嬷这么一说,我开始怀疑这事是有人冲着我手中的这份宫权来的,毕竟这份权力代表着什么,宫里的人,一清二楚。”
钱嬷嬷闻言,表情微变,思索片刻之后,才说道:“娘娘说的有道理,但这宫权不是谁都能碰的,就说德嫔,就她现在的身份,还没足以拿回这份宫权,就算十四阿哥得宠,也也只是得宠,不是储君,除非皇上有意恢复德嫔妃位,不然她做得再多也是白费劲,所以老奴还是倾向于宫外的人,当然,娘娘要是不放心,这宫里宫外的人都可以查一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
佟贵妃听了钱嬷嬷的话,反而没那么生气了,细细思索一番,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先不说皇上将十四阿哥推到人前的原由,就说他降德嫔位份的原因,真要这么简单就揭过此事,那废太子和胤禛能没有疙瘩,再说了,就皇上那尽善尽美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名声有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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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嫔还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德嫔的手段却不容小觑,至少在没有彻底将她打落尘埃之前,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会像从前那样,自以为胜了,结果败得一塌糊涂,甚至差一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佟贵妃无意识地扯着手中的帕子,之前德嫔因降位被嘲讽讥笑时,其他人都想着落井下石,那时她满心以为,只要推波助澜顺势而为,德嫔就再无翻身的可能,可是谁能想过不过短短月余,德嫔就凭着她儿子再次翻了身。
儿子啊——
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就该再多花点心思安抚住胤禛,又或者想法抱养一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胤禛那边似乎漏了踪迹,皇上这边也不可能让她在这个当头抱养一个,如此下去,她要怎么做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又要怎么做才能解决现在问题?
佟贵妃的心思急剧转下,眉心都拧在一起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先派人查一下永和宫,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黛蓝行色匆匆地小跑进来。
“什么事?!”佟贵妃吓了一跳,见到来人,下意识地问道。
黛蓝冲着佟贵妃行了一礼,喘着气道:“娘娘,宫外传来消息,咱们盯上的人去跟包衣巷有关系。”
宫里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康熙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被他一手捧出来胤祯也一样,不仅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弦,还打乱了原本既定的局势。
朝中大臣此时的心思都放在立储之事上,每天送到康熙面前的折子一撂接一撂,分摊开来却只能分成五份,而这五份并不均等,一个大于一个再大于另一个,等到了最后一个,寥寥无几,那感觉比凑数的人都不如。
胤禩为主,太子和胤祉相差不多,连带着胤祯也占了一部分,反而是早入朝堂的胤禛,少有人提及,此情此景,仿佛旧景重现,但朝堂上的这些人却好似没有学乖一般,永远看不见康熙真正的用意以及眼底隐藏的怒气。
反而是意外看清真相的胤禛站在一旁看够了热闹,也看够了笑话,回去之后和年素心说起这事时,语气里蕴含的更多的是可笑,明明是父子,偏偏总干这种背道而驰的事,还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大臣们,满心以为法不责众,可事实是该被处置的,一个也没活上头。
说到这些人时,胤禛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他们这一溜的儿子尚且如此,那些大臣违背了作为皇帝的康熙的心思,自然也得不到好下场。除非今日的局面全面都是康熙想看到的,否则不管是谁,迟早都会为自己自作聪明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年素心算不上人精,却因着上辈子的记忆,心中敞亮的很,知道康熙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既定的局势被打破,口中说着让大臣们自行推举,可其中未必没有试探之意,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又是一样,可惜总有人不记性。
一废太子,损了太子根基,也突显了胤禩的实力,这让所有曾经小看胤禩的人都不得不用新的眼光去看他,至于这里头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算计,就得自行体会的。
“皇阿玛可真是好手段,一句立储,就打破了平衡,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会认为自己可以说服一个坚持己见的皇帝。”
“凡事总归是要有希望的,毕竟两次的情况并不一样,上一次太子纵使有罪,却并非不能揭过,而这一次太子可是造反,甭管影响如何,后果如何,总归不可能再起复,单凭这一点,确实会让人产生其他的联想,比如没了太子,他们中的一个就可以成为下一个太子。”年素心笑了笑,说话并没有遮掩。
胤禛拨弄佛珠的手佛微微一顿,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带着一丝诧异,都说身在局中不知局,胤禛能跳出来是意外,可年素心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让他没由来地一阵骄傲:“你说的不错,都以为把太子拉下马了,自己就是下一个太子,殊不知跳得越欢,死得越快。”
他们这些人自打决定入局的那一刻起,就没了退路,纵使知道后果,却不得不往前走。
年素心无疑是明白这一点的,她对胤禛的无奈很是理解,以至于听了胤禛的话,无比感触地道:“爷瞎说什么大实话!”
胤禛语气低落地道:“连你都知道皇阿玛此举有什么用意,可其他人偏偏就不信这个邪,硬是想挑战皇阿玛的底线。”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自然是大逆不道,可偏偏说话的是身陷其中的当事人之一,这也就难怪年素心会觉得无话可说了。
年素心将翻了一半的话本子扔到一旁,眼神认真地看向胤禛道:“爷应该庆幸其他人就是不信这个邪,屡次挑战,才让爷有了看清一切的机会,不然爷如今的处境肯定没有现在这般安稳。”
“爷若是还想要那个位置,最好不要想这么多,毕竟只有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
胤禛只是一时不甘,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而年素心最后一句话更是像尖刀一般狠狠地扎在他心上,虽然极力镇定,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受到的冷遇和忽视却让他不得不诚认,相比一众兄弟,他其实更像是孤家寡人。
胤禛抿着唇,片刻之后才道:“你说的对,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像爷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多想想自己就好。”
年素心闻言,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胤禛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心情也不算不好。
除了报仇,她其实对胤禛没什么过大的期望,若是有可能,她反而希望他能踏踏实实地当个亲王,而不是做个勤勉的皇帝,累垮了别人,也束缚了自己。
第一百九十章 认输也得有资本
年素心有心相劝胤禛,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因为她抬头的瞬间看到胤禛眼里好不掩饰的野心。
作为一个阿哥,他会有野心她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她只是心疼他背负了太多。
“爷也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爷或许没有父母缘,可爷还有我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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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闻言深深地看了年素心一眼,换作从前,他肯定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毕竟后院这么多的妻妾,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依恋他的模样,但做出来的事,往往都在拖他的后腿,如此一来,次数多了,胤禛的疑心病就犯了,对于后院的信任度也是蹭蹭下降。
年素心算是一个意外,她的出现对于胤禛来说,是必然的,也是偶然的。
与她相遇是必然的,不管是康熙的安排还是他自己的需求,拉拢年家都是势在必行的一环,与她心意相投是偶然,谁也不曾想过他会一眼心动,之后越是相伴越是觉得动心,所以当年素心说出这句话时,他只觉得贴心,并不觉得意外。
“对,就算是为了你们,爷也得继续向前,毕竟认输也得有资本。”
若说嫡出的太子不管废与不废,天生就是他们这些阿哥们的威胁,那其他人要么一开始就不动这个心思,动了心思要么一举成功,要么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反正不可能将一家人的生死交由别人来决定。
年素心抬头看了胤禛一眼,见他满脸坚韧的表情,握着他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爷说的对,退让认输都得有资本。”
胤禛抬头看了年素心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放心,爷不会冲动的,虽说皇阿玛在爷和老十四之间选择了老十四,但这并不代表老十四就赢了。”他和太子联手,重的可不是现在,而是以后,康熙年富力强,能让太子等几十年,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让他们再等十年。
胤禛说话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了德嫔,从之前的种种不难看种德嫔对他的怨愤,虽然因着吃了苦头改变了态度,但本质上她依旧将他视为自己的禁脔,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到这,胤禛眼里闪过一丝讥诮,低头看向满脸关心的看向自己的年素心:“皇阿玛不喜有人动摇自己的地位,即便是儿子,也得守住这条线,爷没有越线,但老八他们越了线,所以需要被打压。”
年素心闻言,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当初的太子,现在的十四阿哥,都是打压八阿哥的工具?”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如此……”胤禛不想把康熙这个父亲想得太过功利,但事实是权势足以改变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年素心也没傻到在这种事情上跟胤禛较真,康熙是什么样的人,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经历,她再傻也明白了,康熙是真的再用儿子当工具。
“爷准备怎么办?”
胤禛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对着年素心笑道:“皇阿玛担心我们成长起来威胁他的地位,那爷便化被动为不动,毕竟有的时候不争即为争。”
年素心见胤禛说的郑重,才发现这辈子因着她主动参与的关系,上辈子的那些疑问和谜团开始慢慢得到回答。若说她对迁怒于她的佟贵妃以及算计她的乌拉那拉氏等人恨得厉害的话,那对于前后转变极大的胤禛,开始变得理解了。
这个男人承受了太多的东西,自保都问题,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她也好,孩子也罢,都是胤禛的责任,但是学会自立的年素心已然不这么看了,她从来都不是胤禛的责任,至少在自保和保护孩子这事上,她应该出力,而不是傻傻地等着别人来保护?
人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这辈子她因着有上辈子记忆的关系,帮了胤禛许多,甚至于潜移默化地给了他提示,都没让他变得一路顺坦,更何况上辈子他孤军奋战。
“在想什么?”胤禛看着久久不曾回话的年素心,皱着眉问。
年素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见花流泪见月伤怀的才女了,她对事对人都有了自己的见解,对胤禛也不再是一味的依赖,可正因为这样,她反而觉得两人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便笑道:“我在想是不是一切都太过平稳顺利,才会让人觉得爷理所当然需要退让。”
“不争即为争,的确是种方法,但它适用于皇上,却不适用于德嫔娘娘,可以说十四阿哥站得越高,需要的能量就越大,爷觉得德嫔娘娘用因为之前的那点儿磨难,放弃爷这个可以帮忙的亲王吗?”
胤禛闻言顿时一怒,放在一旁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原本放松的神情也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想起之前德嫔的种种操作,甚至不惜毁掉他名声的极端行为,都是为了逼他就范,再看近来德嫔种种反常的操作,胤禛心中不由地生出些警惕来。
年素心抬头时,见胤禛一脸深思,并没有罢休,而是对着胤禛继续说道:“不是我要危言耸听,而是德嫔娘娘的态度不对,以德嫔娘娘对十四阿哥的宠爱,十四阿哥既得皇上宠爱,她若真没有其他打算,依她的性子,至少会让爷为自己之前的举动备感后悔……”
说话间,年素心状似无意地指了指正院的方向,见胤禛看向自己,年素心不由摊着手道:“虽然德嫔对雍亲王府的女眷都没好感,甚至懒得搭理,可一旦有所求,必定会示好,但这次她一没主动找爷,二没召见福晋,那说明她有别的打算。”
胤禛闻言,神色微僵,年素心这话说的随意,却正中红心。
德嫔此人,在康熙面前,那是妥妥的解语花,在胤祯面前,那是妥妥的慈母,可在胤禛面前,那就是真正的作精本精。
这样的人能轻易罢休?!
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的同时突然冒出一个词来。
他们怕是脑子坏了,才会相信吧!
他们又不是打了左脸还主动送上右脸的圣母,就算因着血缘关系退让三分,这并不代表他们原意让人践踏,充其量就是遇上可以揭过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没看见,但真要把他们当傻子,那也别怪他们打脸。
这样的关系,他们要是不多想,那真是好日子过太久了,想找罪受。
胤禛无奈地扯扯嘴角,半晌才吐了一句:“是爷疏忽了,还好有你提醒。”
年素心犹如蝴蝶般的羽睫颤了颤,笑道:“爷不怪我多事就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是我想多了。”
胤禛有些接不下去话了,总觉得德嫔总是能让他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他沉默了片刻,才沉着脸说道:“你没想多,是爷太过小看人心了,毕竟相比老六、老十四,爷只是她交换的工具。”
年素心对胤禛强行认命的模样表示心疼:“爷这又是何必呢,那些不值得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再说了,能彻底看清对方,对爷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胤禛点点头,收敛了脸上那一抹类似于自怜的表情,淡笑道:“的确。”
从前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警示他,他明知如此却还在指望德嫔能自行收手,以往胤祯没有冒头,德嫔都恨不得拿他当垫脚石,如今胤祯冒头了,德嫔暗地里怕是早就打算着要怎么拿他为胤祯祭旗吧!
年素心看着强忍心中涩意的胤禛,心里也不好受,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胤禛是想要摆脱德嫔操控不假,屡次算计德嫔也是真,但他从未想要对德嫔下死手,自然也不可能对德嫔使用釜底抽薪的招式。
说起来,德嫔不过一介包衣,她凭什么笑傲后宫,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康熙对她的喜爱吗?
不,后宫能得康熙喜爱的妃嫔太多了,当年的良妃是何等的受宠,那可是连太皇太后都忌惮过的女子,最后如何了,还不是被冷落一旁。德嫔凭什么不一样,又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晋升高位,甚至是让身为康熙表妹的佟皇后都屡次在她手中吃亏,这难道仅仅只是凭她长得漂亮,又得康熙心意?
肯定不是,皇宫里从来都不缺长得漂亮的女人,也不缺能忍擅谋懂算计的女人,缺得是机遇,缺得也是势力。
那皇宫里什么人最多,答案无疑是包衣。
包衣作为皇家的奴才,虽然分了三六九等,但总得来说还是一个群体,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也有着一定的野望,德嫔的横空冲世就像是一个信号,试探着他们的野心,冲击着他们的欲望,让他们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连成一线。
自此,德嫔成了这些人眼中的希望。
毕竟没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奴才!
纵使是坐拥天下富贵的奴才,那也只是奴才,永远成不了主子。
不能成为主子,纵使拥有一切,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享受,甚至还要提心吊胆地防着事发,这样的日子是享受的,却也是煎熬的。
以前宫里的主子大多都是蒙古贵女,满八旗的都少,就更谈不上宫女奴才了,等康熙继位,蒙古贵女不再是主流,满八旗的秀女打开了局面,甚至为了固宠,给包衣宫女提供了一条捷径,若无人出头也就罢了,偏偏德嫔不一样,纵使没有一步登天的,却踩着一众贵妃一步步地爬了上去,这怎能不让人侧目。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追逐,德嫔上位为自己改写了命运,也为家族谋足的福利,这样的局面怎么不让人眼热。
于是,化零为整,整个包衣家族不说连成一线,互帮互助,提供便利还是有,不然仅凭德嫔得康熙心意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死上千百遍的,何谈成为四妃之一。
胤禛若是能狠下心,只要寻个由头,将包衣的错处放大,不用他出手,就会有人一拥而上,毕竟在利益面前,交情什么的一文不值。
胤禛的野心她看得出来,甚至他在她面前从未掩饰过,甚至有些话更是说给她听的,她能明白他的意思,跟上他的节奏,自然不愿意他一直被这种事情所困扰,便斟酌了下语气道:“爷可曾过釜底抽薪。”
“什么意思?”胤禛对上年素心满是询问的目光,张嘴问道。
“德嫔娘娘是不会放弃爷的,她屡次出手,除了皇上的纵容,身为爷额娘的身份,更是因为她身后还是有一个偌大的包衣世家在支撑着她的选择,只要皇上还看重她作为两个皇子的身份,就可能让爷过继,即便皇上心中会因为太子和爷的委屈而有所考量,那也需要长久的时间,但爷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毕竟德嫔的想法从来都是不可预估的,真到了那一步,过不过继,还有用吗?”年素心的目光盯着胤禛,不容他逃避,直接剖析所有潜在的问题,逼他面对。
至于那劳子什么的感受,鬼知道等事发的时候,这痛苦会不会比这感受来得更让人绝望。
如果胤禛当真不在意的话,那就当是她想多了,以后不管便是。
胤禛也被年素心的一番话说的愣在当场,哪怕他有心忽视,当他不得不诚认年素心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难以让他逃避,所以他下意识地说道:“那就釜底抽薪,成全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的惊喜
胤禛是重情,对德嫔曾经也是真的孺慕,但再多的孺慕也挡不住无穷的伤害。
年素心的话或许残酷,但残酷的让胤禛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他想断了这份孽缘,却从未想过主动去伤害德嫔,这也是为什么德嫔能嚣张至今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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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曲线救国只能让悲剧继续,那釜底抽薪说不定真的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所谓的孽缘,让他们的人生都从偏离的轨道上重回正轨。
打定主意,胤禛便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地等待康熙决定他的命运,而是主动同年素心聊起了包衣世家。
胤禛相信年素心会提及包衣世家绝非偶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又考虑了许久,才会在这个当头点明此事:“说说吧,这些包衣世家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年素心笑着点点头,胤禛没有怀疑她的用意,而是直接定位包衣世家有问题,这让年素心很高兴,互相信任,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之前年素心就借着刘嬷嬷他们带来的消息开始做局对付包衣世家的人,但她的能量到底还是小了,再加上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来应付佟家以及佟贵妃的人,剩下的人手不够,以至于一通布置下来,硬是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她原是想借二哥年羹尧的势力做成此事,可是此事涉及皇家,再思及上辈子年羹尧好大喜功的作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他生出旁的心思来,及时打住,以至于还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解决。
此时说起这件事,也算巧合,再加上这件事的确对他们都有利,原本不打算让胤禛掺和的年素心顿时就改变了主意,借着安慰的机会就把这事给说了,眼见胤禛并没有生气,她心里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恶奴欺主算不算不该做的事?!”
年素心见状,偏头看向胤禛,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没想为这些人遮掩,不管是私用贡品,还是苛扣主子的用度,在他们动了坏心眼的同时,就已然失去被原谅的机会。
有道是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感同身受可不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代表的。
算一算,这些人真的逍遥太久了!
胤禛见年素心沉着脸,心中便知此事肯定还有内情,作为阿哥,他年幼时也曾遭遇过奴才的苛待,但那都是‘事出有名’,比如稍有不适,太医不敢治,药也不敢开,便让饿他们一两顿,又或者借此苛扣一些份例,如此种种,有人撑腰的自是不怕,而他,养母早逝,生母不管,至于康熙,那是太多人的阿玛,能问下他一两句便是关心,哪里还管得了这种小事。
宫里谁不是人精,大家都知道包衣意味着什么,毕竟这些人真连成一线的话,世家贵女做不到的事,德嫔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嫔却能轻易做到,毕竟哪宫哪殿都少不了包衣。
年素心见胤禛面色清冷,眸色微寒且不带一丝暖意,就知他对这种事并非完全不知,只是还没到非处理不可的时候,康熙也好,胤禛他们也罢,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可怜那些受欺负的人,无处申冤。
“爷是做大事的人,可能觉得这事还没到不可挽回或者说非处置不可的地步,但对于那些被欺侮的人而言,这些包衣就是魔鬼。”
上辈子年素心作为贵妃,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她都是后宫最为得宠的女人,不管是远嫁的格格还是命妇,进了宫肯定是要来她这里走一趟的。
她可以不见,别人却不可以不来,为了年家,为了孩子和她自己,该拉拢的她还是要拉拢,所以间接的还是听说过一些格格们受制于精奇嬷嬷的事,只是那时的她有宠无权,很多事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重活一世,她心态失衡,两相挣扎,能走到这一步,着实花了很多心力,若非巧合且她刚好又要对付德嫔,她都忘了这回事,毕竟对于那些她只能看着却无力改变的事,她向来都是选择遗忘的,毕竟折磨自己并不能让别人好过,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
“你查到什么了?”
年素心蹙了蹙眉头,语气显得有些沉重:“不说罄竹难书,却也算是天怒人怨。”
胤禛见年素心这么形容,心里大概有了些想法,毕竟后宫阴私,他们都是经历者,不想理会不代表不懂:“说说看。”
年素心见胤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倒没有卖什么关子,而是有选择的将包衣世家做的那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至于那些远嫁蒙古受制于精奇嬷嬷的公主们,她是有心帮忙,但以她目前的这个身份,还不足以探听到这些内幕,所以她并未说出来,只是略微提了提,但并不详尽。
胤禛听年素心说的这些事,一双狭长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起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贪污、苛待低位份的妃嫔主子们也就算了,私下里还敢盗用贡品,甚至是买卖贡品,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他们这是把皇家的库房当成了自己的私库,用得都比主子好的,那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年素心看了胤禛一眼,倒也痛快,直接就说道:“我原是想借机拆穿他们盗卖和私用贡品的事,可惜这些包衣世家早就沆瀣一气,没有确实的证据,纵使是爷也难以动他们分毫,毕竟他们身后也是有主子的。”
不是年素心说话难听,而是这件事除非康熙开口,他们纵使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也只能是归于沉寂,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给胤禛提个醒的好。
胤禛闻言一脸冷笑的道:“听你这么说,爷倒是更想试试他们背后的主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护住犯上的奴才!”
年素心顿时笑道:“爷既然这么好奇,不如咱们来试试,除掉这些蛀虫会不会带来意外的惊喜?!”
第一百九十二章 疯马
胤禛眼里历来就容不得沙子,一旦他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此举必定会成为外人眼中所谓的偏执,其实这都源自于他对贪污受贿这种行为的零容忍。
提及胤禛,朝臣对他的印象不能说好,但少有人正面诋毁,毕竟他们所谓的不满全都是占了皇家的便宜,这种事私下里做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
这一次也一样,胤禛既然选择出手,就必定不会给这些人翻身的机会,不过他到底贵人事多,根本不可能事事跟进,最后这事打了个转,还是由年素心亲自负责。
若说将此事交由胤禛处理的年素心心中还是存有遗憾的话,那么就是没能为那些公主们争一丝活路,不过现在好了,事情都交到她手上的话,怎么查,查多少,都由她说的算。
有了胤禛这个助力,年素心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如虎添翼,以前查不到的,现在不说桩桩件件都能查清楚,可收集起来的证据越来越多,看上去不足以置包衣世家于死地,却也能顺利扒下他们一层皮。
进展越快,年素心就越忙,且很多事情都得她亲自过目,所以这段时间别说胤禛忙得不着府,就是年素心,大半的时间也在外面跑。
今天也一样,为了验证某个消息的真伪,年素心带着川穹忍冬跑了一步寺庙,回程的路上年素心满心疲惫,刚想小憩一会儿,就感觉身下的马车突然一颠。
她原是靠在车壁上的,没防着马车会突然出现问题,这一颠后,年素心整个人就往一边扑去,若不是一旁的忍冬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她怕是就朝着马车外面直接滚了出去。
“侧福晋,您抓牢……”忍冬被吓了一跳,抓住年素心后,整个人下意识地用后背死死地抵着身后的车壁。
年素心惨白着小脸,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就听到马车外面传来的一阵阵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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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都让开,惊马了!!!”马车外的车夫扯着嗓子大吼道。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就跟发了狂似的,马匹嘶鸣着乱窜,拖着马车飞快地向前奔跑。
忍冬和反应过来的川穹都努力向她靠拢,观察外面的情况,但三人根本无处着力,马车颠簸远超他们的想象。
门帘外,赶车的下人一把掀开帘子急声说道:“侧福晋,这马疯了,您快出来,奴才快拉不住了。”
川穹和忍冬对看一眼,默契地点了个头,随后忍冬翻身一滚,率先出了马车,而年素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川穹一把推了过去,随后只听她一声厉喝:“忍冬,保护好侧福晋!!!”
年素心回头:“川穹……”
“侧福晋小心,奴婢没事。”川穹根本不给年素心说话的机会,看准机会,直接用力,将她推向忍冬落地的地方。
车夫眼看着马车就要翻了,下意识地看向年素心这边,见忍冬把年素心护在怀中,直接朝着车下跳去,他也不敢迟疑,伸手拉了车内的川穹一把,随后双腿一蹬,也朝下跳去。
年素心虽觉得事发突然,却也来不及多想,她连忙护着头和要害,尽量让自己顺势跟着往下,不给忍冬增加负担,谁知就在两人跃至半空的时候,一只冷箭倏地从一侧朝年素心的后背射了过来。
“小心!!”年素心瞳孔一缩,身子微微变得有些僵硬,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感觉身体猛地翻转,她由原来朝外的方向瞬间变成朝里,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见抱着她的忍冬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地带着她朝着地面飞快地滚落下去。
“侧福晋!!!”
“忍冬!!!”
另一边的川穹等人都摔落在地,因着都有点武艺傍身的关系,看着虽然狼狈,但都是擦伤。
两人落地之后,连忙朝着马车处看去,却发现街角的暗巷里居然会射出一只冷箭来,一时都忍不住骇然出声。
川穹他们赤红着眼朝着年素心那边跑去,一旁的侍卫也自发地往暗巷追去。
年素心看着两人满脸惊恐的表情,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纵使有忍冬以身相护,依旧摔得生疼,甚至好几处都是擦伤。
眼看着那挣脱了马车的疯马扬蹄朝着这边踩了过来,年素心下意识地护着人事不知的忍冬,双手紧抱着她朝一旁滚去。
她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还有孩子要守护,还有家人要保护,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去诉衷肠。
年素心咬牙翻滚,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几道人影瞬间挡在她身前,手起刀落间,那满目的红让年素心眼睛直发黑。
“小四嫂!”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素心抬头,便见胤俄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站在她面前。
她心中发怵,情绪紧绷,眼角的余光触及双目紧闭的忍冬,也顾不得其他,抬头看向胤俄道:“十爷,救救我这丫头。”
胤俄行事向来爽快,遇上这种事,他既然选择了出手,就不可能半途甩手,便道:“小四嫂放心,都交给爷了。”
马匹的嘶鸣声早已被周边人的议论声所取代,年素心带来的侍卫有几个成保护状围在四周,剩下的不是收拾善后,就是追出去了还没回来。若非遇上胤俄等人,真等到京兆尹带着人过来,她怕是小命休矣。
年素心支着身子站起来,看着被抬走的忍冬,嘱咐几句,目光扫过被砍下头颅的疯马,只觉得胤俄性子简单,武艺却不差,单这一手斩杀疯马的手笔,就不比以武出名的大阿哥差,只可惜上辈子因着站错队的关系,命是保住了,一生却无任何成就。
“今日多亏了九爷十爷,不然我这小命怕是就此交待了。”年素心虽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还是用力撑着身子向两人行了一礼。
胤禟和胤俄见年素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礼数周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小四嫂伤的不轻,还是爷几个来送小四嫂回府吧!”
“多谢。”年素心没有拒绝,从容应声,听由他们安排,至于街上的情况,已然不需要她来费心收拾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针对性的刺杀
眼瞧着年素心坐的马车离开后,留下的胤禩才从一侧走了出来,他没有出来主要是不想惹人注意,现在京兆尹到了,周围的人也疏散了,他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
举步走到被砍成两半的马匹前面,血流了一大摊,把整个地面都染红了,他微蹲着身子察看了片刻,才发现不仅马腿处有被钝器击伤的痕迹,马鼻处还有白色的粉末。
单这两点就能看到对方是打着置年素心于死地的,可在胤禩看来,一个后宅妇人,能惹什么事,纵使算计,那也是以子嗣为主,以计谋为先,像这种真马真枪干起来的,不是深仇大恨,就是狗急跳墙。
胤禩看得很清楚,刚才放冷箭的那人,明显不是随便出手,而是看准了才出的手,可是他没有想到年素心的丫鬟反应那么快,居然临空换了位置,以身相挡。
这样的结果,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胤禩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眸,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细细打量,不用派人细查,他便能从现场的种种迹象看出这是一场针对性的刺杀。
一个后院妇人,居然能引人冒险在京城行刺,是什么样的原因,又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的胆量,他该称赞一声厉害吗?!
胤禩嘴上不说,心里却暗自琢磨起动手之人的身份来,先不提原因,就说这人的做法,就让他无比的好奇。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的人,要么底蕴够深,要么身份够高,再要么势力够大,反正不管是那一样,若不能唯他所用,就无存在的必要,毕竟今日他可以在京城杀年素心,明日就能闯进他的府邸杀他的家眷。
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可不希望有不明势力隐在背后,随时给他们这些人敲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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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把这里的情况好好整理一下,然后派人给四哥送过去。”
林岳没想到胤禩会开口说这个,眼睛眨了眨,随后点头应声,然后飞快地带着人开始清点检查。
另一边,年素心坐在马车里,整张脸因着疼痛布满薄汗,脸色更是一片惨白,看得一旁的川穹满脸羞愧,却又不敢打扰年素心。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胤俄的声音,年素心瞬间醒神,伸手掀开帘子,就见马车已然在雍亲王府门前了。
胤禟和胤俄下马走到马车前,等年素心下了马车之后,两人也没打算入府,不等年素心开口,便率先说道:“小四嫂,送你到这,爷就先行告辞了。 ”
年素心见状,正色道:“今日是多谢九爷十爷的救命之恩,既然两位爷有事,妾身就多不留了,来日定当报答。”
胤禟和胤俄见状,也不多留,客气两句,便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年素心看了胤禟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眼,忍着身上的疼,往府里走,上林苑的人得知门口的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当看到年素心浑身是伤,川穹也是一脸狼狈,而忍冬更是直接不见的踪影,这下子,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于嬷嬷是胤禛特地找来负责管理后院各种事宜的,一开始她只是想搭把手,后来见年素心对她十分信任,行事也很是磊落,渐渐的也不再纠结了。
这一切原本都好好的,却不想年素心会突然受伤,她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见年素心主仆二人这模样,连忙把人迎进去,一边忙着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派人去宫门口等还没有回来的胤禛。
从雍亲王府离开的胤禟和胤俄,并排骑着马,胤禟见他笑得开心,淡淡地道:“就这么高兴?”
“高兴啊,能帮到人还不高兴啊。”胤俄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他对年素心还挺有好感的,若非男女有别,他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朋友,行事爽朗,又与他喜好相近,就是身份有些尴尬。
之前来往几次,别说年素心,就是他一直觉得不近人情的胤禛也让他改变了看法,可两人阵营不同,多少还是注意一点的好,万一让人误会了什么,又要掀起不必要的风浪。
特别是眼下,胤祯蹦跶的慌,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让他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手痒痒,恨不得给他两拳让清醒清醒。
胤禛虽然跟胤祯是同胞兄弟,可说话有主见,遇事冷静,进退有度,纵使脾气冷硬不近人情,至少不瞪鼻子上脸,惹人讨厌。
最重要的是,他四哥居然跟他一样喜欢美食。
真是活久见。
胤俄身子微微往胤禟这边靠了靠,笑道:“九哥,说实话,你也觉得小四嫂不错吧?”
“没觉得。”
“才怪,那你干嘛用你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胤禟驱着马儿往边上挪了挪,避开胤俄那促狭的目光,淡然地道:“爷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无故把手伸到女人身上。”
朝堂上的事,明面上暗地里,怎么不能解决,偏偏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讲武德?
以胤禛的为人,他们既然救了年素心的命,并将她送到了府门口,这救命之恩胤禛不承也得承。虽然他对胤禛没什么企图,可谁让八哥对他抱有期望,现在机会送上门了,他自然不会傻的推出去。
胤俄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见胤禟满脸嫌弃的离他老远,忍不住怒声道:“九哥,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爷问的是你为什么动用那把剑?”
想当初,他想要,胤禟可是碰都没让他碰一下,现在倒好,主动出击,还沾了血腥,要说没点原因,谁信!
“哟,还懂得顾左右而言他。”胤禟戏谑地说了一句,双腿用力夹了马腹一下,促使马儿跳了起来。
“唉——”本以为他会回答的胤俄,原本期待他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谁知这人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惹得他瞪着眼睛直接就叫了出来:“九哥,你等等,话还没说清楚呢!”
跑出一小段路的胤禟却是头也不回,他总不能说他就是想捡个机会让胤禛欠他一个人情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过度的表现那叫油腻
胤祯回京之后,可谓是被康熙一手捧起来的,时时召见,夸奖无数,甚至连处理政务也时常让其伴驾,此等盛宠,怎能不让人侧目。
散朝之后,胤禛原是想直接出宫的,没想到中途让人请到了御书房,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见着御书房里的胤祯时,胤禛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面上却依旧恭敬,毕竟这御书房里又不只胤祯一个。
康熙坐在龙椅上,挥手示意胤禛起身之后,一边翻看他呈上来的奏折,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老四,你来说说,这储君的人选,你属意谁啊?”
“皇阿玛年富力强,储君人选并不急于一时,而且儿臣觉得每个兄弟都有自己的优点。”胤禛折子上写着太子,嘴上却半点不提太子,其态度很明显,让康熙自己选择。
康熙闻言合上手中的奏折,沉声道:“老十四,你怎么看?”
“四哥说的有理,这储君人选自有皇阿玛决断,岂容儿子置喙。”胤祯低下头的瞬间,不着痕迹的瞪了胤禛一眼,低声道。
康熙将奏折扔在桌案上,抬头看向胤祯道:“朕希望你们说的就是心中所想的。”
“回皇阿玛,儿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好!”康熙闻言朗笑出声,他看着肃然站在不远处,神色恭谨谦顺的胤禛,眼中和煦,但夸赞的话却是冲着回话的胤祯:“十四也成长了,行事说话也开始有分寸了。”
“都是皇阿玛教导的好。”说话间,胤祯直接跪在地上,那满眼感激恭顺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对待其他人时的跋扈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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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见状,态度和煦,示意胤祯起身之后,转头说起旁的事情,神情毫无变化,只是看向胤祯的眼神越发的清冷了,但胤祯一点都没有察觉,相反地努力表现,事事都得插上一手,以至于站在一旁的胤禛从头到尾只说不到五句话。
康熙对于胤禛还是满意的,纵使这个儿子并不算讨喜,也不爱言笑,但行事稳妥,做事分寸,只要是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会办得妥妥当当的,就算是屡次为太子背锅,也没见他有丝毫的怨怼,反而在太子落难时,提供帮助,这让他对胤禛更满意了几分。
眼瞧着胤祯的夸夸其谈和胤禛的恭顺谦勉形成鲜明对比,康熙从龙椅上站起来,一脸笑意地道:“都很好,朕很满意。”
而听到这话,相较胤禛的平静,胤祯那嘴角颤动,泪意闪烁的小儿郎姿态,那是看得一旁的几位大臣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若说康熙对胤祯的宠爱是很多大臣将目光投向他的原因,那么胤祯过度的表演就是旁人放弃他的原因,毕竟比起过度的谄媚,本身的实力更显重要,这一点单看胤禛从头到尾那不卑不亢的表现,就足以让人产生不少联想。
更重要的是,胤祯进入朝堂的时间太短,连情况都没摸清就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这样的举止,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有道是适当的表现叫父子情深,过度的表现那叫油腻。
张廷玉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道:“几位阿哥确实各有所长,且一个比一个优秀,看得奴才也很是眼红。”
“你个老家伙。”康熙笑睨了张廷玉一眼:“看你这样子,朕要是让你说出个四五六来,你怕是不肯再开口吧!”
李光地站在一旁,闻言后脸上也满是笑意地道:“可不是吗,皇上就该给为难为难张大人,也好让奴才看看他的笑话。”
康熙大笑出声,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着实不错。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口若悬河的胤祯,有心想阻止,无奈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可对上胤祯恶狠狠的目光,这话临到喉间又猛的堵了回去。
如果胤祯没有被推到人情,他们之间也没有产生那么多的分歧,他尚且可以用兄长的身份帮他解围,可惜胤祯对他敌意满满,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甚至不过须臾之间,胤祯就已经瞪了他好几眼了。
就算他是一片好心,可以胤祯看来就是别有用心,他怎么可能相信,且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不认他这个儿子’的德嫔,他说是关心,也得胤祯愿意接受才行。
再说了,胤祯不愿意接受,他难不成还要强迫他接受不成?
别说胤禛没这么伟大,就说在场的人,如果不是脑子进水,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这个所谓的兄长,居然不计前嫌为排斥自己的弟弟解围?
胤禛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他从未有那么一刻像现在这样,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考虑良多,且他们之间的兄弟情,除了血缘,毫无基础,他想过争取,想过挽回,就差生生将自己困在这段所谓的亲情中。
康熙瞧见胤祯的举动以及胤禛失落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立储之事暂且放在一边,为了大清的江山,朕得再三考虑,而不是重蹈覆辙。”
胤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显然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表现给康熙看,从而得到他的认可,眼瞧着一切都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可胤禛一来,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胤祯双手垂在身侧,在袖中紧握成拳,目光恶狠狠的瞪向胤禛,嘴上却随大流地应声道:“皇上(皇阿玛)英明。”
胤禛看着毫不掩饰对自己恶意的胤祯,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好一个不分善恶的白眼狼。
他是瞎了眼才会把所剩不多的善意用在他身上?!
胤禛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同胞兄弟,磨灭了他仅存的那一丝善意。
胤祯可不知道这些,其实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在意,这么多年以来,他事事都有德嫔帮着解决,至于得罪胤禛,那简直不要太平常,所以即便胤禛的态度大变,甚至一度让德嫔和他吃亏,他依旧认为只要他想,胤禛就只能成为他脚下的垫脚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还不如说是敲打
康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道是在意还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反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胤祯见状,眼底满是戾气,心中恨极了突然出现的胤禛,若不是他,皇阿玛怎么可能突然无视他的存在;若不是他,指不定这立储的人选就直接定了,毕竟比起其他人,现在的他深得圣心,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眼瞧着康熙走回龙案后,目光看向桌案上摆着的几堆奏折,若说之前他更忌惮老八的话,现在对于后来居上的老十四,观感更差了。
他突然想起一废太子时,胤祯为老八奋不顾身那一幕,那时的他只觉得他直率义气,表里如一。现在再看,一切都显得那般的刻意,那时的老四等人难道没有求情没有阻拦吗?
都有……
可无人像老十四那样不管不顾,要知道比起他,明显老九和老十更担心老八,偏偏他一个后加入的表现得如此显目。
除非……那都是做给他看的。
“李光地。”
“奴才在。”
“储君人选,朕还需要好好考虑,此事暂且搁置,倒是江南那边的事,你得多上心。”
李光地和张廷玉俱是神情一震,康熙的话意有所指,虽然语气平淡,明显含着一丝怒气,甚至带着敲打之意,想来储君之事没有定下来,根本就不是人选的事,而是康熙还没有属意的人选,就连眼前这位看似得宠的十四阿哥也一样……
等到众人离开御书房后,胤祯面色阴沉,看向胤禛的目光很是不善,只是碍于地方不对,又有李光地等人在场,他才强忍着没有开口,只能一脸阴沉地看着胤禛离开。
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有反应,直到半途被棋玉拦住去路:“十四爷,德嫔娘娘请您离宫前,去一趟永和宫。”
胤祯听到德嫔的名字,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以往让他视为依靠的德嫔如今已然帮不了他什么了,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拖他的后腿。之前他有意让乌雅家为他办事,一向对他百依百的德嫔却推三阻四,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你回去告诉我额娘,就说爷今日还有要事处理,改日进宫再去探望。”
棋玉见胤祯语气生硬,表情不耐,也不敢多劝,只是缓缓退到一边。
胤祯头也不回,直接朝宫门口走去,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胤禛离去的背影,顿时又是一阵低咒声袭来。
永和宫里,德嫔自打派出棋玉去找胤祯之后,就一直等着他们过来,谁知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她想见的人。
陡然瘫坐在炕边,德嫔表情颓然,语气略显悲伤:“老十四这是要跟本宫这个做额娘的生份呐!”
“娘娘,或许十四爷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定,毕竟近来万岁爷对十四爷很是看重。”秦嬷嬷看着表情大变的德嫔,上前半步,扶着她的肩道。
德嫔身子微僵,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情就是她身边的人也不知情,胤祯不来,定然是因为上次她拒绝的关系,可她有什么办法,有人盯上乌雅家,不,应该是整个包衣家族。
为了安稳,别说乌雅家不敢动,就是她也不敢让乌雅家动,为此她便拒绝了胤祯。
她原以为,胤祯会理解她的选择,却没想到胤祯居然因为这个跟她起了嫌隙,甚至连她派人去请,都未能把人请过来。
“嬷嬷,本宫知道你是在安慰本宫,可是本宫比你更了解老十四,他这是在气本宫没有帮他。”
“这……”秦嬷嬷不知内情,自然不好随意开口,不然踩着主子的雷,她这首席心腹的位置怕是不保!
好在德嫔也没想从他这里要到什么答案,只是哽咽地道:“乌雅家遇上事了,本宫想着这些年胤祯同他们相处甚多,且他现在又得皇上看重,说不定能帮上忙,谁知……”
秦嬷嬷一哽,眼色微沉了几分:“娘娘说笑了,十四爷历来孝顺,怎么可能跟娘娘置气。”
德嫔见秦嬷嬷说的头头是道,原本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表情相较之前也变得舒缓不少:“希望嬷嬷说的对,这事终究是本宫想岔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她哪里会拒绝胤祯;如果不是老四那个白眼狼不受控制,他们母子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说来说去,还是老四的错,那个黑心肝的白眼狼,装什么纯善孝顺!
德嫔本就不是什么涵养极佳的人,表面装得再纯善,也改变不了她的无知和贪婪。
而被德嫔念叨的胤禛出了宫便直接去了衙门,态度既然摆出来了,他就不可能再让人抓住把柄,毕竟在众阿哥当中,他这个勤勉的作风还是要继续保持才有服众。
如今康熙正值壮年,又无意立储,朝中有关立储的呼声越高,他怕是就越不会如他人所愿。今天这一出,与其说是传召,还不如说是敲打。
胤禛的心思虽然没有全然显露,但因着他的事先的铺垫和胤礽无形之中的支持,他这算是暗中上了康熙的名单,成了备用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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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胤禛一直保持这种独善其身的作风,不与朝臣来往过密,表现出一副只效忠康熙一人,那他就便会不同于其他兄弟,不仅让康熙对他放松警惕,就连这一向偏颇的心也说不定会慢慢偏向他。
可能正是因为胤禛太过于较真,又太过于重情,才会一直渗不透,现在他放下了,也就比谁都看的明白了。
胤禛骑马赶到衙门前,刚下马,正准备带着苏培盛进去,就见衙门口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迎了下来,胤禛快步上前,朝着走到近前的小盛子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作为在胤禛书房伺候的人,小盛子一般都只为苏培盛跑跑腿,一般不可能到这里来寻他?
小盛子顾不得行礼,急声道:“主子爷,是侧福晋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胤禛的心尖子
雍亲王府,上林苑中。
年素心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蜷在榻上。
大夫恭敬地将手从年素心的手腕上挪开,守在一旁的于嬷嬷连忙上前问道:“大夫,侧福晋怎么样了?”
“嬷嬷放心,侧福晋身上的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
于嬷嬷闻言,目光不由地扫过年素心苍白的小脸,不由担心地问道:“可老奴瞧着侧福晋疼的厉害,又受惊为度,是不是要多注意一下?”
刘嬷嬷等人站在一旁,一听于嬷嬷这话,一个个连连点头,生怕年素心会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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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皮肉伤本就磨人,侧福晋身上擦伤不少,定然不适,至于受惊,这肯定是有的,待老夫开两个药方,一个稍能止疼,一个安神,双管齐下。”
“不过有一点要切记,侧福晋身上的伤不轻,在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之前,切记不能碰水,这段时间也得少食辛辣荤腥,忌食味重之物,以免留疤。”
于嬷嬷也好,刘嬷嬷等人也罢,纵使年素心这里有着最好的袪疤膏,但为了不让年素心身上留下疤痕,他们还是一一记下了大夫的吩咐,这才让人将大夫送出去。
刚返回房中没多久,还不等于嬷嬷开口,就见穿着一身朝服的胤禛沉着一张脸带着苏培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给主子爷请安。”于嬷嬷等人一见胤禛,立马屈膝请安。
胤禛却没有像平常那般客套,只是简单地挥了挥手,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蜷在软榻上一脸苍白的年素心身上。
当他看到年素心额头上手上的伤时,微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略显阴沉,语气满是冰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惊马了?”
一旁的于嬷嬷微微上前两步,低声道:“老奴也不清楚,但从下人的回话来看,应该是有人故意设计侧福晋。”
“故意?!”胤禛猛的回头看向于嬷嬷,目光似剑:“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行刺!”
于嬷嬷行事还是很讲究的,虽然年素心出门遇刺跟她扯不上关系,但自家主子出事她不可能不管不问,所以在川穹他们回来之后,她忙进忙出的,早就问过事情的经过了。
虽然这事听着骇人听闻,难以置信,可有的时候最不可能的事一旦发生那便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再有九爷十爷当待救人的事,她若是不问清楚,岂不是辜负了胤禛对她的信任。
面对胤禛的询问,于嬷嬷把问来的事情经过以及种种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以便他判断。
胤禛得知年素心受伤,还以为这只是意外,小盛子告诉他时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其中详细他也不怎么清楚,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不仅不是意外,反而是有人蓄意向年素心下手,欲置她于死地。
当听到于嬷嬷说起,胤禟和胤俄及时到救下年素心时,胤禛心里虽然觉得意外,却心生感激。
“主子爷,刚才大夫已经过来给侧福晋诊治过了,伤势已无大碍,倒是那个叫忍冬的丫头,为侧福晋挡了一箭,现在伤势严重。”
“是个好丫头。”胤禛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于嬷嬷道:“让大夫全力救治,要什么就去库房取。”
于嬷嬷闻言,立马应是,看向年素心的目光也更显慎重。
奴才救主本就是本分,但能得主子爷的认可,便从侧面证明主子爷对于年素心有多重视。
也难怪,当初还在宫里时,众人皆赞四福晋贤惠大方,可跟乌拉那拉氏接触过的她却知道这位主有多喜好权势,行事毒辣又容不得人,当初若不是她反应快,这李侧福晋第一胎又恰好生了格格,李氏和这孩子怕是都活不下来。
不过乌拉那拉氏到底是福晋,平日里又惯会做好人,纵使她得胤禛信任,也知道揭发主子这种事不该是她能做的,且少年夫妻,一路走来,乌拉那拉氏私德有亏,对胤禛却相当用心,再加上她又生了胤禛的嫡长子,于嬷嬷纵使心中担忧,也未曾开口,最后只在胤禛出宫建府之时借口年老多病主动留在宫里养老,也算是顺利交接。
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她又被接了过来,而她以为会风光一辈子的乌拉那拉氏已经被直接软禁在了正院里。
对,是软禁,而非所谓的病重。
能活着从皇宫走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于嬷嬷嘴上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特别是走了几趟正院之后,该明白的,不该明白,她都明白,但她不说,因为胤禛是主,她是仆,只要主子需要,她就得为主子分忧。
于嬷嬷这辈子没有儿女,前半生为了佟主子,后半生为了胤禛这个小主子。
当初在宫里,她虽然知道乌拉那拉氏不靠谱,却也未曾主动探听过一丝有关于雍亲王府的消息,而今眼见胤禛子嗣凋零,满心后悔,好在还有这位后进府的年侧福晋,福气深厚,进府就为胤禛生了一对龙凤胎。
她向来自诩会看人,在同一批进宫的宫女中,能活下来且还活得安稳清闲的不超过五指之数,她却是其中一个,她见过的人不说成千上百,却也不少,但她看不透这位年侧福晋。
她看似厉害(连乌拉那拉氏都拉下马了,能不厉害吗),却又不贪恋权柄;她看似无害,却又让整个后院的女眷为之忌惮,最重要的还是胤禛对她的看重,之前的独宠就已经让她觉得无比诧异了,再看今天这一幕,她才发现,这一位怕是真成了胤禛的心尖子。
年素心见胤禛脸色阴沉,怕他迁怒于嬷嬷等人,连忙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不想动作太大,扯着了伤口,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胤禛见状,眉头紧皱,却又顾不得恼怒,连忙扶着年素心的手道:“你干什么,受伤了还不好好躺着,乱动什么!”
“爷,我没事。”年素心扬着小脸,小手拉着胤禛的手指,轻声道:“爷,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当时的情况很是突然,若非忍冬舍命相救,我怕是就要见不着你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正的软肋
胤禛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息因此而变得异常的冰冷。
年素心拉着他手指的手微微紧了紧:“爷,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爷和孩子,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向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妥协,而且这件事跟于嬷嬷并没有关系。”
胤禛看着年素心那双清棱棱大眼中满是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心中一软,周身缭绕的冷气不自觉的就缓和了许多。
“爷明白。”胤禛一阵叹气,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宠溺又无奈,转头看向于嬷嬷他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厉,语气缓和地道:“嬷嬷,这件事与你无关,爷稍后便会派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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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知道嬷嬷是想为爷分担,但这偌大王府有太多事情需要嬷嬷兼顾,今天这事明显涉及朝堂,嬷嬷不便插手,就交由爷来处理。”
敢在皇城行凶,还能事先安排,甚至差点就得手了,要说这些人只是小小毛贼,谁能相信!
于嬷嬷见胤禛没有怪她,甚至亲自解释,瞬间抬头:“主子爷,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爷知道,但爷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寒了你们的心。”胤禛对于嬷嬷还是敬重的,这是童年陪他成长的人,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就算他刚才确实有些迁怒于人,却也知道这事还真怪不上于嬷嬷。
“老奴明白。”于嬷嬷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感动的,半晌后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说道:“主子爷,随侧福晋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老奴把他们都召集过来了,主子爷可以随时问话。”
胤禛眼角的余光看着年素心,见她靠在自己胳膊上,见她听到行刺的事,眼里还带着一丝惊惧之色,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好,爷等一下就出去。”
于嬷嬷闻言,也不再多说,会意的行了一礼,然后退出内室,其他人见状,也会意地行礼退了出去。
等到室内只剩下胤禛他们两个人时,胤禛这才伸手将年素心揽进怀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是跟佟家有关,还是跟那些包衣世家有关?”
“这事尚不可知,但最近我收集了不少包衣世家挪用贡品的证据。”年素心闻言抿了抿嘴唇,眼底生出一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复杂之色:“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因此而狗急跳墙,又或许这些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我是爷的女人,他们就想取我的性命!”
胤禛心中一震,看着年素心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敢在皇城行凶,别说我是爷的侧福晋,就算什么都不是,这事也不能就此揭过。”年素心抿了抿嘴唇,掌心收拢紧握成拳,半晌后又低声说道:“爷,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就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揭过此事,但我若是没有九爷和十爷的恰好路过,想来是见不到爷了……”
虽然她不清楚胤禟他们为什么会出手,但她心里清楚此刻能安然隐在人后的胤禛必定是众人争夺的目标。
对于朝党之争她其实并不了解,大多都只知道一个皮毛和结果,所以从进府那一刻起,她更多的是改变自身的处境以及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胤禛做出旁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大多都是建立在她已知的那些结果的基础上,而非凌驾于政治争斗的能力之上。
胤禛蓦的低头看向年素心。
年素心正对着他的双眼,目光中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缓缓开口:“我虽不知九爷十爷的打算,也不知后续如何,但此情此景,我和爷都处于被动的状态,甚至我都不知道八爷会不会借九爷和十爷对我的救命之恩来要胁爷?”
胤禛下颚绷得极紧,原本极薄的嘴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往日在年素心面前,从未有过半点退怯的人,眼中却隐含着一丝犹豫道:“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爷可以允他们一个要求,却不能向他们低头。”
年素心身子微晃,随后抬头看向胤禛道:“爷没有妥协才让我觉得真实,若爷今儿个真的为我妥协了,那我便成了爷真正的软肋,到时但凡有人不如意,都可以向我出手,然后借我来威胁爷,这不是我想看到,若结果是这样,我宁愿自己已经死在今天的这场行刺之中。”
胤禛听着她的话,心中一惊,心口更是如针扎一般刺痛,可撞上那一又盈满了泪水,盛满了坚持的眼睛,他又觉得有口难言,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年素心看着痛苦挣扎的胤禛,眼泪莫名地落了下来。
她曾经曾经不谙世事,单纯天真,可现实和没有缘由的伤害抹杀了她内心所有的浪漫,她曾竭尽全力想要促成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可惜现实和伤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脊梁,让她学着正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实。
重活一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免他去选择,可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
她本该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理应顺顺当当无波无澜地被人捧在手里过一世,可她终究还是丢了那个天真娇憨的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矛盾阴暗又攻于心计的样子。
胤禛呼吸一滞,看着哭得无声无息的年素心,只觉得那些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他心上,让他的心仿佛破了个洞,疼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初次见到年素心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犹如雪中寒梅,傲然坚挺,同年羹尧嘴里的那个柔弱无依才华横溢的妹妹毫无干系,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她对于陌生人的警惕,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是柔弱,也有才华,只是在没有寻到依靠之前,她只能主动迎击对方,以此来保护自己。
他突然咬牙,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目光冷厉而又坚持:“若爷连你这个小女人都不能保护,何谈大业有成?!”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怕是不能善了了
年素心流着泪表情怔怔的看向胤禛的动作,见他毫无躲闪,一脸坚持,突然一脸泪光闪闪地笑道:“爷可知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胤禛手中一颤,抬头看向年素心。
年素心看着他的双眼喃喃地道:“若爷不主动提及此事,或许那些人真的可以抹掉今天的事也说不定,但爷若是主动或者说把这蹚浑水搅得天翻地覆,那么爷必定要站在人前。”
“在这样的情况下,爷不再具有优势,其他人不说群起而攻之,却也不会再给爷机会,如此一来,爷便失去了现在的优势,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年素心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眼中矛盾仿佛快要实质化,那是一种渴望被人保护却又不想牵连对方。
“我不想死,我想要好好的活着,让那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看看,我会活得多么风光。”
胤禛吃惊的看着年素心,他以为年素心将一切都放下了,但现在他才发现她并不是放下,而是将一切都藏在了心里。
她不是不想报复,而是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又或者说是碍于他,不得不压抑自己,来面对那些想要害她的人……
那一瞬间,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有一把钝刀,来回割着他的心脏,让他疼的脸色扭曲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他孩子的额娘。
这是他说要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却因为他一次次地面对伤害和不公。
半道算计,险些丢命,入府之后,更是接二连三被人刁难陷害,就算如此,也挡不住那些想要取她性命的举动……
“你……”胤禛满心愧疚,张嘴的瞬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素心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咬着牙道:“如果这是命运给我考验,那我接受,但这是那些只配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的算计,我却不能接受。”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任人宰割,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我会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什么那些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算计我,陷害我,伤害我……”
年素心一字一句的控诉,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胤禛的心上,让他无言以对。
胤禛将她揽入怀中,大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让她满腔的怨愤和委屈渐渐得到了安抚。但胤禛自己却无比的懊恼,他以为无事,现在看来跟那些人一样,也是伤她,害她。
“以后不会了。”
年素心闻言,抬头看向胤禛,表情怔愣,显然有些回不过神。
胤禛低头看着年素心这傻呆呆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轻笑道:“你说的对,那些人没有资格伤害你,你也没有必要因为爷,就傻傻承受一切。”
“虽然保持现在的局面对爷有一定的好处,但也不会是好处,且你担心爷把势力都用在这里引人注意,却忘了皇家宗室也是有规矩的,敢在京城动手,除非是皇阿玛下得令,否则一律严查,毕竟人都是惜命的,谁能保证下一个遇袭的不是自己!”
“你这段时间太过于专注收集包衣那边的证据,有可能打草惊蛇,也有可能是佟家发现了,暗地里撺唆包衣世家,反正说来说去,包衣世家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哭了一场,年素心宣泄了内心的不满,也让胤禛了解了她的不易。
上辈子她只想着善解人意,却没想过向胤禛诉苦,以至于胤禛根本不知道她经受了什么,相反地还因为乌拉那拉氏误导对她心生嫌隙,这不得不说是她傻。
这辈子她懂得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左右胤禛的选择,自然也会让他知晓她的不易,毕竟苦都吃了,为什么还不能让人知道,一个人傻傻地承受一切,说穿了不仅是对施害者的纵容,还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她自己都选择承受这一切了,凭什么旁人还要为她讨公道!
苏培盛等人远远的守在门外,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个垂首敛目的,表情显得相当的凝重,想来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屋里,平复心情的年素心止住了哭声,就那么静静地靠在胤禛的胳膊上,良久才忍不住哑着嗓子问道:“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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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真的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
胤禛看着年素心略显忐忑的眼神,语气平静地道:“想好了。”
他不能因为想要保住这点儿优势就一直缩在人后,康熙看不起胤禩,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行事手段,还因为他不够果断,追求大同。
大同天下,说着美好,想的周全,但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无人做到?
是人就有私心,就有利益,他不喜贪官,是因为他们动摇国本,也就是动了皇家的利益,而胤禩想要大同,就得容下贪官,甚至是补贴贪官,这本身就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康熙能答应才怪,但胤禩经营多年,尝到甜头的人太多,想要一网打尽,必定动摇国本,可不处置,康熙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比自己更有威信……
太多太多的事情夹杂在一起,胤禛再傻也能看明白,连站出来都做不到的他,康熙也不多看得上眼,所以适当的时候,他也得有所表现。
胤禛没想一次就摊牌,所以琢磨一番后,轻声说道:“有些事情,闹比不闹更有用?”
“你无缘无故被人行刺,还差点得手,你不闹我不闹,岂不是给人一种雍亲王府好欺负的错觉,另外,老十四近来太过得意,德嫔肯定会有所动作,爷不管查不查那些包衣世家,她都会找上门,若能借此彻底摆脱她,那也算是一桩幸事!”
“再说爷作为一个亲王,理应有自己的势力,不然以后谁会把爷放在眼里,且适当地露点儿痕迹,也好叫那些人明白,爷忠于皇阿玛是忠于皇阿玛,但这并不表示爷没有能力,只能供他们驱使!”
“那万一弄巧成拙呢,皇上到时怪罪起来,爷不就无故受我连累了吗?”
胤禛闻言,伸手弹了年素心的脑门一下:“你当爷傻吗?”
“先不说如今朝中孰强孰弱,就说皇阿玛,根本就没有再立储的意愿,却不做提醒,任由其他人争斗算计消耗势力。”
“你以为爷隐忍多年,必定不会因为你而涉险,肯定是大事化小,顺势而为,但你忘了,爷有野心,除了雄心壮志,也是想成为你们的依靠,所以爷忍一时,却没打算忍一世!”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倒是方便给人定罪呐
年素心捂着脑门,小嘴微张,眼里满是惊愕。
她从不怀疑胤禛的能力和果敢,可却没想到,她不过是发泄式的诉苦,竟会一直隐忍的胤禛决定主动反击。
“爷……”
胤禛看着年素心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眼底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他伸手轻抚年素心的脸颊,低声道:“年氏素心,答应爷,以后有事可以直说,不必特地等待时机,再寻个借口。”
年素心抬头。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但你内心的怨愤和委屈却不是一天形成的。后院的事情爷并非什么都知道,毕竟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有些事只要没闹大,爷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感情的事情瞬息万变,你于爷而言,很重要。”
“年氏素心,你要答应爷,不要因为你觉得不可能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心底,甚至背着爷做出决定和选择。”
年素心表情微怔:“爷……”
胤禛神色认真地看着年素心,柔声道:“爷知你心中有犹疑,但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人与人之间都是需要了解的,爷不可能随便为一个放弃所有,即便身份上是爷的女人,但实际上她是谁的人,谁能保证?”
“生在皇室,自有一套生存法则,爷能走到今日,自然也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你我之间,谁也不能要求对方因为一个身份付出所有。”
年素心本就是聪慧之人,胤禛的话说的一清二楚,她再傻也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心里明白,胤禛说的话很有道理,别说胤禛本人,就是她,难道一开始就将胤禛视为依靠吗?不,她对他的依赖也是多年的积累,而非一时的心动。如今朝中局势早已被扰乱,她和他之间也早非上一世那般,她的存在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年素心脑中犹如被雷击中一般,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这一路走来人,他们已然从上一世的他拖着她前行变成了并肩前行。
相互成就,比起拖累对方,显然更容易携手前行。
她只是太在意上辈子发生的种种,又太恐惧于自己最后的结局,才会在陪着他前行的同时又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动心,可这心岂是说不动就能不动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胤禛都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不恨他,却怨他,爱他却又不敢再放肆地靠近他。
“爷……”年素心手心微颤,看向胤禛的目光带着一丝歉意。
胤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他能看出她的不安,也能看出她的努力:“爷不逼你,但你要记得爷很看重你。”
年素心心中巨震,下意识地看向神情认真的胤禛,眼前浮现出一层泪雾。
“爷难道就不怕我因此而恃宠而骄吗?”
“傻,你既然都被爷捧到了手心里,其他人又算了什么,这世上永远都只有两句人,老实的,不老实的,既然不是老实的,敢招惹旁人就要做好被还击的准备。”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才做的事,爷只是一个俗人。”
年素心听着胤禛的话,眼泪喷涌而出。
胤禛心疼的帮年素心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叹道:“爷说过,你若不负爷,爷必厚待你。”
“嗯。”年素心边哭边笑,重重点头。
虽然年素心到最后依旧没有吐露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但把话说开了,两人之间也没了心结,一下子变得亲近不少。
随后胤禛唤人进来伺候年素心梳洗,而他领着苏培盛去了外面,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他知道已经晚了,该抹去的不该抹去的,肯定都被人给抹了,而能知道这一切的人,也不一定愿意将真相告诉他。
胤禟和胤俄救了年素心的事,他并不认为是巧合,虽然能确定此事不是他们设局,但他们想借此事做局却是必然的,毕竟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争取剩余势力已然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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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问清了今儿个跟出去的人,胤禛才发现这次的事情到底有多惊险,而那个暗中放冷箭的人,追是追上了,但是却在关键时刻服毒自尽了,就这一点,就让胤禛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主子爷,这应该是死士。”苏培盛看着面前的尸体,细细查看一番后,低声道。
胤禛眼神一冷,苏培盛口中的死士,可不是谁都能养的,就连他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才动了养死士的心思,且为此做了足了准备,他一个阿哥尚且如此费心,这些人随随便便的就敢用死士,想来势力不小,底蕴够深呐!
“苏培盛,查查那些包衣世家,爷瞧着他们连贡品都敢私用、买卖,养死士什么的想来也不奇怪。”
“奴才明白。”苏培盛一面应声一面在心里暗骂这些包衣作死。
都是皇家的奴才,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倚仗的是什么,得宠几天就飘了,还想着欺上瞒下,过主子一样的生活,这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事实上宫里的包衣过得真心不错,份例高,时常还有主子们的赏赐,只要不作死,不倒霉,这日子比一般小官家都过得好。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拿得越多心就越贪,等养肥了被杀了,就知道疼了。
正想着,小盛子小跑着进来,低声道:“主子爷,八爷派人送了封信过来?”
胤禛听到胤禩的名号,神情怔了怔,下一瞬间神情略显古怪。
他心知胤俄会救年素心,那可能是顾念情份,但胤禟会出手,必定有胤禩的授意,以他对胤禩的了解,胤禩必定不会第一时间来找他,而是迂回借此事让他办事或者妥协,却不想胤禩竟在这个当口给他送来一封信?
“拿过来。”
小盛子连忙上前,将手中的信呈了上去。
胤禛打开信,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胤禩让人送来的信上写满了行刺现场发现的种种疑点,甚至是出处,就这些信息,一眼看去,虽不至于直接判断出动手的人,但因着他心中早有腹稿和旁的信息,倒是方便给人定罪呐!
第二百章 踩上一脚解解气
年素心被刺,胤禟胤俄及时相救,事情牵涉到两位阿哥和一位亲王侧福晋,想要捂住是不可能的,毕竟大街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又出去了衙门的人,宫里想不得消息都不行。
胤禛拿着手中的信,脸上的带着一丝深思,他以为胤禩的性子,应该谋而后定,在最关键的时候借此让他办事,没想到还不等他上门致谢,胤禩又主动给他送上这些,明显是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他想要对付包衣世家,胤禩应该不知情,他顺势而为,想来只是为了卖他一个好,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他完全暴露之前,胤禩对他是抱有善意的。
将手中的信放在一旁的桌岸上,胤禛双手合十微微置于桌面,眼睛望着前方,脑子却转得飞快。
别看他安抚年素心时,一套接一套的,可那都是他临时想到的,并不算严谨,现在仔细考虑,是查漏补缺,也是为了避免后患。
他那些兄弟不全是坏心眼,可他们身后的人却不会顾虑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以至于他们从竞争变成了仇敌。照理说他们这些人够精明,也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就是过不了这道坎。
旁的事先不说,就说这事,佟家肯定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毕竟就在前不久,隆科多又被康熙重用,整个京城的兵力都落到了他手上,但出了这种事,要么隆科多担责,要么找出背后的人,反正讨不了好。
胤禛心胸说宽广也宽广,心眼说小也小,佟家之前对他如何,他可以不计较,但佟家屡次伸手,一方面针对他的女人,一方面对他的子嗣赶尽杀绝,他要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他枉为人夫,亦枉为人父。
最关键的是,佟家本身也不支持他,他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儿面子情,三番四次打自己的脸,且佟家深得康熙信任,他不能收服,自然也不能让其他人收服,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胤禛皱眉半晌,不得不说胤禩这一手让他思虑良多。
胤禩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无用功,就朝堂上的局势,又如何容得下他肆意摆弄,所以这一次出手,轻不得重不得,若是没把度把握好,不说结果如何,他的一切打算都会前攻尽弃。
如此一来,想要登上那个位置的难度会成倍增长。
“苏培盛,磨墨。”
“嗻。”
胤禛虽然不知道胤禩真正的用意,但他得想办法防范并且利用,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没有两个人来得大,包衣世家这一块,一开始都默认为康熙的势力,少有人敢沾染,除了本身就跟包衣有关联的德嫔等人。
现在这样正好,奴才都把刀指向主子了,那他们要是再放任,谁知道下一刻被斩首的是不是他们自己。
隔天早朝之上,还不等胤禛出列,就已经有人先一步将年素心昨日遇刺的事奏了上去。
殿内的宗亲大臣们,大部分的人闻言纷纷面露惊疑之色,少部分的垂首敛目,想来早已知情,现在有人带头,立马陆续有人跟风,特别是宗室,几乎都有出列。
康熙听着宗室朝臣们的话,再看呈到手边的奏折,只是几眼,就感觉内心有一股怒气横冲直撞,直往头顶的方向而来。
‘砰’的一声,康熙直接摔了手中的奏折,吓得正滔滔不绝的朝臣们瞬间闭上了嘴。
“够了,老四的侧福晋当街被人行刺,这种事情居然现在才报上来,你们是想等乱党或者刺客冲到朕面前来,你们才觉得事情大了吗?!”
“皇上恕罪,奴才罪该万死。”
都说杀人诛心,康熙这话可是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了,只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盼着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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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抬头见康熙脸色不好,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想岔了,一个亲王侧福晋是不重要,但京城的治安很重要,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皇上恕罪,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只是担心事情闹大,便想着……”
“行了,事无大小,这偌大的皇城,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行刺皇家命妇,岂止大胆,简直就是目无法纪!”
“皇上说的是,还请皇上恕罪。”
此时的康熙看着那些满口狡辩的臣子,眼中一冷,这些人到底是有多看不上老四,才会对他的安危以及他府中的安危如此疏忽。
岂有此理,这些人居然连老四这个亲王都不放在眼里,那还有什么人是他们能放在眼里的?!
“隆科多,你来说,查到什么?!”
隆科多原是想缩小自己的存在,等散朝之后再好好去查,没成想康熙直接就点了他的名,这让怎么躲。早知会如此,他昨儿个就不该只顾着幸灾乐祸,把这事当成笑话一样,笑过就忘了。
“这……”
“混账,隆科多,朕将京城的警卫工作都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隆科多被康熙话中的寒意所慑,瞳孔一缩,连忙张嘴辩解道:“皇上,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不敢?只是?朕瞧着你没什么不敢的。”康熙盯着跪在下方的隆科多,眼里满是失望:“朕一直以为你明白朕的苦心,现在看来你着实不堪重任,居然连京中的安防都能视为儿戏,你这是没把京中安危放在心上,还是想让天下人看尽朕的笑话?”
康熙的语气平淡,相比之前的怒斥,此时的平淡让隆科多浑身发寒。
不等隆科多再开口,周边的宗室大臣纷纷开口,比起所谓的交情,这些人更在意自己的性命,且佟家仗着康熙的宠信,往日里可没少得罪人,人家嘴上不说,全看康熙的面子,如今康熙不护着他们了,他们不说当着康熙的面对他落井下石,但顺势踩上一脚解解气还是可以的。
隆科多面对这一系列的反应,脸上瞬间就没了血色。
他怎么可没想到事情会上升到这个地步,再加上其他人的拉踩,他这玩忽职守的罪名真要坐实了,那他的前程也算是走到头了。
到时他阿玛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佟家的族长哪里还轮得到他。
别看他老是一副要死不活随时可能为李四儿殉情的模样,实际上他真想死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顾不得其他,跪在殿中的隆科多迅速开口道:“请皇上再给奴才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奴才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确保再不出现此类情况!”
第二百零一章 隐藏在虚情假意背后的算计
胤禛抬首的瞬间不经意地看了康熙一眼,见他表情缓和,看似同平常没有两的表情,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他没想借此事彻底了结佟家,却是真心想要换一个人替代隆科多,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康熙的眼里,他这个儿子似乎还没有小舅子来得重要,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胤禛作为康熙的儿子,佟皇后的养子,他可以不站出来求情,但不能站出来指责隆科多,哪怕他是苦主,站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他不通情理。不过还有其他人,或许不能定隆科多的罪,但是可以适当给隆科多紧一紧皮,让他尝尝被人坑的滋味。
隆科多垂着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他以为胤禛在朝中人缘差,少有支持人,定然不会有人为他说话,却忘了他得罪人时的得意的模样可比胤禛的公事公办来得恶心人,所以即便他顺利地得到康熙给的赎罪机会,却因为其他人的意见,他以为能顺利完成或者说敷衍的事情立马变成了十天之内需要给个说法的紧急任务。
这些人是想生怕他太风光,三两句的就把他堵进了死胡同里,逼着他愤起呢?
可他能说不吗?
不能,事关整个京城的安危,事关皇上的安危,事关皇家的颜面,每个理由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让他无力反驳。毕竟这种事情,他真要说不,岂不是坐实了他不把皇上安危当回事。
隆科多嘴唇蠕动,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委屈,他不过就是想借着机会看看胤禛的笑话,毕竟佟贵妃不喜胤禛,李四儿当初也与年素心有龌龊,他想出口气,无可厚非,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胤禛眼角的余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隆科多,不管他语气多么诚恳,可垂头的瞬间,脸上依旧满是算计,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他自认对佟家不薄,隆科多作为佟额娘的亲弟弟,他对他一向尊敬,很多时候还会给个便利,不说仁至义尽,却也尽心尽力,可他们是怎么回报他的?
先不说年素心有多无辜,就说他本人,他们这些人,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会动他的后院,甚至于连他的子嗣都不放过;再说眼下,年素心遇刺,仗着康熙宠信,他就敢把此事不当事,他真当康熙就是他永远的护身符不成?
胤禛想起之前查到的种种,怒火中烧,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在,他还真想不顾一切,手刃此人,让他知道不知天高地厚,丢的可不只是他自己的性命!
隆科多站起身来,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转而想回到原位时,触及胤禛那满是冰寒的目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倒是忘了,如今的胤禛可不是以前那个被他们蒙在鼓里的傻子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双方早就撕破脸了,不过是碍于皇上,保持表面的平和。
如果胤禛真的不管不顾想要对付他,佟家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糊涂,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呢!
等隆科多入列后,康熙才皱着眉,把话题转向其他事情,在场的宗室朝臣也顺势而为,并没有傻不楞登地抓着刚才的事情不放。
行刺这种事,甭管康熙管与不管,他们都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该查的该防的他们一样不落,毕竟胆子在到这种程度上的人,不是傻,就是胆大包天,不管那种,他们都不会任由这种事落在自己身上。
胤禛见康熙这般处置,依旧一脸的平和,做事也如平常那样认真负责,该奏的奏,该放的放,并不一味地争抢,这样的表现让暗中观察他的康熙在心里忍不住频频点头。
康熙年纪越大越好面子,哪怕朝臣说的再有理,他面上也赞同,但他心里自有一杆秤,可以说别人越是逼着他做决定,他就越是不如别人的意。
他曾经怀疑过胤禛跟其他儿子一样藏着夺嫡的心思,虽然没有证据,而且时不时还会有人针对胤禛,可康熙总觉得,有夺嫡的心思并不是坏事,毕竟连这点儿心思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本是想借个机会探探胤禛的底,但昨天行刺的事情让他察觉到了朝中的局势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平衡。
隆科多本是他选中的顾命大臣,将来用来辅佐新帝,现在看来他的心性并不足以担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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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性子虽然有些孤,之前行事太过公允不留情面的作风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但至少是办实事的,再加上重情义,康熙倒是对他的观感越来越好。
只是作为上位者,康熙轻易不会让人察觉到他的想法,一如他对废太子的不满,难道只因为一个十八阿哥吗?
不,是桩桩件件的事情积累到了一定的度,等到爆发出来,纵使是他,也无力承受,只能选择发泄。
等到该说的事情都说完,康熙也没打算再继续耗下去,直接点了几个人包括胤禛一起去御书房,便顺势宣布退朝了。
没有被点名的人,等康熙走后,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相携往殿外走去,也有同隆科多不对付的人出言嘲讽,场面瞧着也算热闹。
胤禛看着隆科多一脸恼怒的模样,并未停留,在他看来,隆科多如何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就是佟贵妃那边,他也没再像从前那般留脸面,适时地拉开了距离,毕竟他是佟皇后的养子,并非佟贵妃的,相处和睦,多走动走动也无妨,可惜都是隐藏在虚情假意背后的算计,如此,也就怪不得他拉开距离了。
反正以目前的局势来说,他越是表现疏离朝堂上那些有势力的人,他就越是安全,甚至是让众人满意。
虽然这次年素心被刺的事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刚才的局势来看,康熙能在这个时候点他的名,那就证明他看到了他的委屈,认可的他的表现。
第二百零二章 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胤禩他们并没有掺和,只是适时地让他们的人跟着参了几本,毕竟涉及京中安危,该有态度还是要有的。
胤禟主动接过查昨日年素心被刺的事情,一散朝,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只余胤俄跟在胤禩身边。
胤俄还沉浸在隆科多被斥责的喜悦当中,散朝之后,他时不时跟胤禩说上几句风凉话,冷看偷看被为难的隆科多,想来之前隆科多是把胤俄得罪狠了,不然就胤俄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怕是不会把仇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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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未张嘴制止胤俄发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让他不要表现太过,毕竟这里人来人往的,多少还是得注意点形象。
“注意什么形象,爷就这性子,看那不顺眼的就要怼,免得有些人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是谁!”胤俄一脸愤愤然的上下横扫了隆科多几眼,一脸不屑地道。
胤禩看着如此孩子气的胤俄,一阵好笑,触及隆科多愤恨的眼神也不以为忤。既然佟家不理会他的拉拢,一直摇摆,他也不会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左右不过就是为敌,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佟家而折腰。
“十弟,咱们该回去了。”
胤俄不情不愿,那模样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若不是隆科多被人激得冲出去,他怕是还要留下来看好戏。
“八哥,你说这隆科多是不是傻?京里出了这种事,他不上报还帮着隐瞒,这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还是觉得有皇阿玛在,他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胤俄凑到胤禩身边,两人走出一段路后,胤俄瞧着周边人少了,这才出言问道。
胤禩一脸好笑地转头看向胤俄道:“他不是傻,他是根本就没想过这回事。”
“为什么?”
“当初隆科多在四哥手里吃了亏,甭管这原因如何,双方之间都有隙嫌,隆科多沉寂了一段时间,爷本以为他学乖了,没想到他是真糊涂了。”胤禩显然是看不上隆科多这小家子气的作风。
双方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也不算什么事,但你招惹了旁人被打断一只手,这叫纯属活该,就算记仇,也该正大光明的报复回去,而不是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做人做事,连轻重都分不了,纵使再有才,也难成大事,这样的隆科多,胤禩就算要拉拢势力,也断然看不上他。
“看得出来,隆科多是佟家这一辈最为出色的,以往觉得是个人才,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穿绸子吃粗糠——表面光。”
“八哥说的对,别说隆科多,这整个佟家都不过是靠着女人起家的软蛋,旁的本事没有,暗地里算计做的倒是比谁都溜。”胤俄是真看不上佟家,说这话时,那满脸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胤禩以手握拳置于唇边,掩饰地咳了两声,低声道:“十弟,这种事知道就好,别总是说大实话。”
胤俄一脸委屈,不说实话说什么,说假话吗?!
胤禩见胤俄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要再说又怕他继续误会,索性就闭上嘴。
胤俄的确不如胤禟给他的帮助多,但因着他的关系,他才能顺利拉拢钮钴禄一族,正因为有了钮钴禄一族打底,他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然就凭他单打独斗,有几个人能看得上他。
储君之争,朝堂倾轧,看得就是实力,他若不是有兄弟在背后支持,就只能隐于人后,默默无闻。
胤俄不知胤禩心中想法,只当他是好意提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平日里不管是胤禩还是胤禟,都是这么提点他的,只是他总是记不住,就算记住了,也改不掉,所以一点儿都不介意。
另一边,胤禛进了御书房,康熙不主动开口,他也不开口,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听康熙跟大臣们商议事情。
这朝堂上的事情,千丝万缕,事事都有牵连,胤禛不慌不忙,站在一旁,还真就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只是碍于他如今的处境,不便参与,便只能暗自将一切记在心里,回去之后再做安排。
如果隐藏在幕后只能换来无尽的伤害,那他宁愿举刀杀入其中。
他爱新觉罗·胤禛从来都不是怕事之人,他之所以不站在人前,不是他不愿,而是他实力不够,且一开始他并未动心,自然就迟了其他人一步,到了现在,他不说迎头赶上,至少也是以飞快的速度拉近几方之间的距离,等到有一天,他们平起平坐,那便各施手段,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老四,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康熙陡然出声,让胤禛发散的思维瞬间回归。
“是。”胤禛表情平和,回过神才发现御书房里竟然只剩自己,连忙应声。
康熙见状,一阵沉吟,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朕知你委屈,可你要知道佟家跟你总归还是沾亲带故的,罚得太过,对你并无好处。”
“儿子明白。”胤禛压住心头的怒气,低声道。
“罢了,这件事先交由隆科多去查,朕也想看看到底这胆敢在京城行刺的人到底是谁!”康熙只要想到有人会危及他的安危,不如满眼阴云。
好的很。
连他定的规矩的都压不住,再放纵怕是就要上天了!
胤禛不想跟康熙争论,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无法跟康熙交心,康熙也不会为了他惩治隆科多,与其闹得不欢而散,还不如装聋作哑,坐等结果。
好在康熙也不过就是想安抚一下胤禛,眼见他面色平常,没有一丝怨怼,心中满意的同时,出手也就大方不少,给年素心这个受害人的赏赐也就跟着丰厚了不少。
胤禛谢恩之后,没有半点停留,半道上不管是遇上永和宫的人还是承乾宫的人,他都没有半点停留,对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一清二楚,换作往常,他纵使心中不愿,也会走上一趟,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把那些包衣世家给处置了。
第二百零三章 最大的替罪羊
康熙将年素心被刺的事情交给隆科多,瞧着合情合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想给隆科多解围。
以前的隆科多虽然私德有亏,公事上却兢兢业业,让人挑不出毛病,而如今的隆科多就好似脑子进水一般,一个劲地钻着牛角尖,行事不仅少了往日的大气,还带着一丝从前没有斤斤计较。
连心思都没放在办公上的人,他如何相信他能找出真相,且包衣世家这边的问题还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若是让这种心态的隆科多去查,结局只有一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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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最大的替罪羊就是朱三太子一党,甭管对方还有没有血脉,反正想要造反的只要打这个名头,谁知被推到前面来的是真还是假,胤禛细想之前的所有事情,佟家也好,其他人也罢,对他的态度区别只在于他能否帮得上忙。
他一个孤胆亲王,不说私下里如何,表面上不拉帮结派,行事耿直,能有多少好处,可这些人偏偏就不想放过他。
他们是想要他听天由命,还是想让他用近乎赌博的方式去争取他们最后的仁慈,让他们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希望?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他或者会像从前那般,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直到有一天被他们伤得体无完肤,再无承受之力,再一并下地狱!
也罢,反正他对这些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宫里出来没多久,胤禛便带着苏培盛回了府,却不想他刚到书房没多久,隆科多就带着人上了门,看样子是为了昨天行刺的事情。
涉及后院,胤禛肯定是不能让年素心单独见隆科多的,一是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问题,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胤禛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吃亏,二是规矩摆在这里,他不可能让旁人无缘无故的泼年素心的脏水,所以由他出面最为妥当。
年素心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隆科多相见,还记得上一世她初见隆科多时,她是贵妃,隆科多只是臣子,这人见她可是要行礼的。
隆科多本是想坑胤禛一把的,没想到胤禛没坑到,倒是把他自己给坑惨了。
这事情落到他身上,若是私下里,倒也就罢了,可惜是在朝堂上,他既然信誓旦旦的答应了,若是拿不出像样的结果来,到时那些想看他笑的话,想扳倒他们佟家的,怕是都要一股脑地跳出来。
这不,跑了一趟现场,一如胤禛想的那样,别说线索,就是痕迹都让那往来的人群给踏平了。没办法,思索再三,隆科多还是来了雍亲王府。
他本以为胤禛肯定会借此打他的脸,却不想人家好似压根不在意一般,直接就让人把他给请进去了,这样的态度没让他觉得放松,相反地绷紧了神经。
“给王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免礼。”胤禛随意打量了隆科多一眼,抬手的瞬间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随后又道:“不知佟大人过来,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胤禛对于佟家人已然没了从前的耐心,甚至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隆科多见状,心里反而松了口气,须势说道:“想必王爷也知道,侧福晋被刺一事既然交给了奴才,奴才就得尽心尽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遇刺地点奴才已经去了,但能查到的线索有限,就想着来侧福晋这里问问当时的情况,也好早日抓到凶手。”
胤禛捧着茶盏,表情淡淡的道:“苏培盛,把当时陪侧福晋一起出行的人都叫过来。”
隆科多闻言一阵皱眉,他是想问年素心,可胤禛的话明显是想让他从其他人身上获取线索,这奴才都听主子的,他们若是不愿意,这些人还能向他说实话不成?
这分明就是想为难他,甚至于是想借此事羞辱他。
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他可是信誓旦旦表示要在十天之内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他们现在这个态度,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内把整个京城翻上一遍,而且他真要这么做的话,佟家怕是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隆科多顿时说道:“王爷可否细想一下,侧福晋可有与什么结过仇怨,或者是之前与什么人有过纠葛,这些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在京中行凶,怕是早有准备,会不会是王爷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不敢对王爷动手,就想着拿侧福晋作筏子……”
胤禛闻言顿时眼神一厉,看向隆科多的目光满是冷意:“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爷得罪的人多,还是说爷做事不当,惹人嫉恨,比如佟大人,对爷就颇有怨言?”
“那些刺客敢在京城行凶,欲取爷的侧福晋的性命,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瞧的明白,照佟大人这意思,你不查那些凶手为何要害人,反而怪起爷和爷的侧福晋招惹了麻烦?”
隆科多被胤禛的话怼的哑口无言,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可是这话他却绝不能应。
眼见胤禛陡然变得冰冷的神情,还有那边年素心等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他连忙摆手:“怎么会,奴才只是想多几条线索,毕竟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豁出性命来行刺……”
听着隆科多这狡辩的话,胤禛直接冷声打断他的话道:“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佟大人查清楚了再下论断吧!”
隆科多闭上嘴,顿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若是对方不肯说真话,他可能连个调查的方向都没有。
如此一来,十天之后,他就会成为最大的笑话,纵使皇上有意偏袒,也堵不住那悠悠众口。
“王爷说的是,但总得给奴才一个方向,奴才这才好继续往下查!”
胤禛冷冷地看了隆科多一眼,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川穹。
川穹得到胤禛的示意,立马上前两步,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唯恐有不清楚的地方,还特地停顿几下给隆科多发问的机会,眼瞧着他不开口,川穹还特地提了一下胤禟和胤俄他们相救的事。
“佟大人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第二百零四章 张嘴就是一通糊弄
不明白的地方?
不明白的地方多着呢!
特别是听到救年素心的人是胤禟和胤俄时,隆科多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若说他跟胤禛的不和全来自于利益的考量和佟贵妃的要求,那么他和八爷党的分歧完全就来自于他的自视甚高。
隆科多……不,应该说佟家在夺嫡一事上的态度一直都处于摇摆的状态,他们一边为了佟贵妃算计胤禛,又害怕胤禛得势而保持平衡的关系,另一边他们又在各个阿哥之间周旋,谁得势就支持谁,那态度恨不能一天三变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想在康熙面前保持一副忠君爱国的面容。
想要全部讨好就意味着最后一个都没有讨好,只不过康熙比起其他人来更具有容忍度和包容力,再加上佟家也的确为他付出良多,所以纵使不满,却也一再为佟家考虑,其他人就不行了,胤禩等人就更不行了,毕竟他们谁也不像康熙那般对佟家还存有一丝感情,他们纯粹就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而合作,而隆科多他们只想着占便宜,半点不付出,他们能不翻脸已经是给康熙面子了,交好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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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就是太明白这一点了,才会气得一脸铁青,却不得不按捺着脾气道:“这位姑娘说的都是已知的情况,还请王爷提供其他有用的消息,毕竟早日抓到凶手,对王爷对奴才都好。”
年素心坐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按说作为受害人,她应该把当时的情形说清楚,甚至提一提她近来的一些发现,比如包衣世家被查到的那些把柄,可惜来人是隆科多,先不提他们之间的龌龊,就说他话中有话影射他人的问话,她宁可自己报仇,也不愿意让他得半点好处。
好在胤禛的心思跟她一样,表面上什么都说了,可实际上跟什么都没说一样,毕竟那天的事情有太多的人看到,隆科多想必也问得差不多了,其他的就是内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风不起浪,虽然不好听,却也有着几分道理。
年素心若是不查包衣,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正因为查了,还查到了有用的证据,才迫使那些人不得不狗急跳墙对她动手。
但……只要杀不死她,那死的就是他们。
“看来佟大人是没听明白,年氏作为本王的侧福晋,一直相夫教子,少有交际,偶然出门遇上这种事,按说最是无辜,可爷听佟大人的意思,是觉得我们不够配合?!”胤禛冷眼看向隆科多,不似从前的客气,此时的他端足了王爷的架子。
隆科多哪里忍得住,怒声道:“奴才行事也是为了侧福晋的安危着想,王爷自己都觉得不够配合,那为什么不肯为奴才提供有用的消息呢!”
这下子,不只是胤禛,屋里其他人看向隆科多的眼神都显不善,若不是眼神不能杀人,他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胤禛眼中带着冷厉之色说道:“够了,佟大人与其在这里耗,不如带着人出去打听,爷能说的都说了,佟大人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去九弟十弟他们那边问问,指不定就能得出有用的消息了。”
隆科多嘴都快气歪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内心一股羞愤的情绪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让他想要嘶吼咆哮。当看到胤禛端茶送客时,他猛地拍了身边的桌几一下,嘶声说道:“看来王爷是铁了心不配合,那之后若是出了旁的事,王爷也别怪奴才没有及时抓到人。”
胤禛看着隆科多这作派,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隆科多也没想多说,挥手便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告辞了。”
胤禛和年素心看着隆科多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随后年素心开口道:“就这么让他离开好吗?”
隆科多到底是佟家这一辈中最得用也是最出众的人,手握实权,又是天子近臣,以往疏远了,可到底没撕破脸,现在他担着查案之职,他们如此敷衍,要是让他上告康熙,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虽然没有直接提及康熙,但是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却十分清楚。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眉梢微挑,低声道:“有什么不好的,他若以为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对爷指手划脚的话,那他就错了。”
他顾念佟家,自愿相让是一回事,他若不顾念佟家,他隆科多身份再高,那也是皇家的奴才,难不成还能让他爬到主子的头上来兴风作浪不成!
年素心闻言,轻笑一声:“爷就不担心他们联合起来?”
“他们若是敢,爷倒是省事,一并送他们上天。”胤禛如此不说无欲无求,至少他看清了很多人,要知道没看清这些人之前他总会对他们抱有不必要的期望,甚至会为了这种期望委屈自己,近而委屈家人,看清之后,这些人再做什么,都不可能动摇他的本心,他也不会再对执着于伤害他的人,手下留情。
年素心眨眨眼,垂下眼睑的瞬间,遮住眼底那一丝笑意,她就怕胤禛会为那些人所困,现在这样正好,只要他想通了,也就无惧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借着他的名头算计他们了。
另一边,一脸硬气的隆科多自以为是的去了胤禟府邸,在哪里正好又遇上了胤俄,若是寻常问话,胤禟他们纵使看不惯隆科多,也不至于说什么假话,可惜隆科多心里憋着一团火,再加上他本就跟胤禟他们有龌龊,态度和语气不仅显得有些急切,还有些不友好。
之前就说过,胤禛对隆科多一再忍让,甚至是客套,全因为佟皇后,再者就是想借他拉拢佟家,胤禟他们也一样,毕竟真把佟家拉拢过来,对他们来说,怎样都不亏,但佟家也好,隆科多也罢,总把旁人当傻子,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齐齐将他们当成了傻子。
这不,胤禟和胤俄一看隆科多这态度,两人对视一眼,张嘴就是一通糊弄,人家问什么他们答什么,可有用的信息一条没有,没用的信息堆成一堆,至于信与不信,那就端看隆科多自己的分析能力了。
第二百零五章 凡事有因必有果
隆科多从胤禟府里出来时,脸色难看至极,谁也没有想到,胤禟他们会跟胤禛一样,全部以糊弄为主。
隆科多带来的几个手下均是一脸难色,眼瞧着隆科多负气而去,他们也很是无奈。
“现在怎么办,没有线索,逐一排查的话,别说很多人咱们得罪不起,就说那些得罪的起的,十天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查清楚啊!”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指责上官?!”
被怼的侍卫身形一抖,垂着头道:“我要是敢,刚才就说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呢?!”
被怼的侍卫也不回嘴,他敢抱怨,却不想直接指责隆科多,以下犯上,那是大忌,他会不满,却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走向死路:“硬不硬骨头,可不是一腔傻气能决定的。”
自己人知自己事,他们虽然刚跟着隆科多没多久,可是先前就听过佟家的名头,也知道隆科多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同时皇上对佟家的宠爱他们也看在眼里,纵使他们一个个家世都不错,也不敢轻易跟隆科多较真。
眼下皇上将调查京城行刺的案子交给他们,嚷着叫着要快点破案的是隆科多,四处得罪人的也是隆科多,这样的情况,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毕竟十日之期,谁知道到时候结果不让人满意,皇上是罚隆科多,还是把他们一起罚。
又不是情真意切的生死兄弟,有几个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他们放弃舒适的生活挤到这里头来,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垫脚石,隆科多有底气不怕罚,他们凭什么跟着一起受罪。
“算了,此事不是我等能改变的,既然佟大人没什么差遣,咱们不如自己找线索,有道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其他人对视一眼,心里隐约地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一次他们怕是很难脱身,那隆科多心胸狭窄,行事冲动,就凭他在几位阿哥面前摆架子这一点,就能看出不是什么有才之士,与其跟着倒霉,还不如早早为自己打算打算。
“那行,依人选各分成几个小队,再留两人听候差遣,一有不对,迅速集合,反正这事成与不成,咱们都是听指挥的,有人能挡在前面更好。”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然后迅速分成几个小队,匆匆离去,此时无人再去理会隆科多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晓,那隆科多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糊涂蛋,他能挡在前面更好,若是不能,他们也得让他背上大半的罪责。
那厢在府里的胤禩从胤禟嘴里得知隆科多的种种举动之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眼底那一丝失望和不屑说明着他对隆科多的看法。
“真没想到昔日被佟家着重培养的继承人,竟会因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糊涂至此。”
胤禟听到胤禩的话,一脸不屑:“若早知道一个小妾就能打倒他,咱们也不必费那么多的心思拉拢佟家。”
胤禩看了胤禟一眼,笑道:“只要有皇阿玛在,无论隆科多做再多的糊涂事,他都会给佟家留一条后路,难道你以为皇阿玛不知道现在的隆科多有多无能?”
胤禟听着胤禩的话,想要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比起他们这些儿子,康熙为隆科多这个小舅子考虑的更多。
“也罢,隆科多无能也好,有才也罢,他这样的人,只要上位就能拉拢,并不值得多花心思,倒是他现在的职位太过重要,若是可以,能换成咱们的人最好,不能的话,让态度中立的人坐上去也行,反正不能像现在这样,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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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点头说道:“九弟说的在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皇阿玛心里还看重佟家,咱们就不能动手,否则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话也不算危言耸听,康熙对他不满,连带着对胤禟他们也多有斥责,胤禩心中难过却又没有办法,但他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
“另外,四哥那边我送了封信过去,想来他应该知道要找谁报仇。”
“八哥的意思是四哥他们知道是谁动的手?”胤俄一听胤禩这话,心里那股子好奇心顿时就压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胤禟看了胤俄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片刻,最终伸手挡住自己的双眼,明显不想跟他讲所谓的道理,分析现下的局势以及他们的处境。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苦口婆心跟他说再多,那都是白搭。
胤禩也是一脸苦笑,不过胤俄历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们偶尔会觉得无奈,更多的时候却是接受。
“凡事有因必有果,四哥或者咱们那位小四嫂抓住了对方什么要命的把柄,不然那些凭什么冒大不韪在京城动手。”
胤禟闻言摇了摇头道:“就算如此,爷也很难想出是谁动的手,要知道敢在京城动手,又出动死士,这么大的手笔,一时间倒是让爷不知道该好奇凶手的身份还是好奇那所谓的把柄?”
这话一出,屋里的三人都忍不住一怔,当三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时,脸色都不自觉地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们之前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看待此事,说穿了,就是想看个笑话,再等待一个时机,能借机生事捞点好处也罢,抢占先机占据高地也罢,反正都想过事情的来胧去脉,此时陡然想通,才发现差点错过最重要的一点。
“好了,既然意识到问题,那咱们就得解决问题。”胤禩见一脸凝重的看向一旁的胤禟说道:“老九,你派人好好查查四哥和小四嫂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事,接触这什么人,逐一排查,总会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指向背后之人。”
胤禟的手轻轻抬起,然后落在一旁的茶盏上,像是保证的道:“八哥放心,爷倒是真想看看除了皇家宗室,还有谁居然敢把死士放到明面上来用。”
胤禩闻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这胆子的人多了去,像这样不顾死活的倒是颇有几分狗急跳墙的意味,就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第二百零六章 刺骨之痛
时光飞逝,一转上又过去了五天。
雍亲王府之中,年素心坐在梳妆台前,谷雨正为她梳妆,相较往日的素净,去正院时的娇艳,此时的年素心打扮的相当精致,这显得原本就长相出色的她更为吸引人。
“侧福晋,您真的单独进宫吗?”夏至有些担忧的看向年素心问。
年素心见她如此,笑着安抚道:“当然要去,这承乾宫都专门派人过来了,我若是不走上这一趟,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怕了。”
“可是承乾宫那位对侧福晋一直颇为敌视,且屡次算计侧福晋,侧福晋就这么去,怕是不好吧?!”夏至一脸忧心冲冲地道。
佟贵妃是谁?
那可是屡次三番想置侧福晋于死地的人,虽然未曾得手,却相当危险,纵使这段时间佟贵妃一直都很安静,并未再出手,可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前几天佟贵妃的弟弟隆科多上门,明明是自个的职责,偏偏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会被敷衍,实属活该,现在佟贵妃陡然召见,想必跟这件脱不了干系。
年素心哪能不知夏至在担心什么,昨儿个承乾宫的人上门,不说刘嬷嬷,就是于嬷嬷也特地过来了一趟,显然佟贵妃的不得人心并不仅限于在她这里,佟皇后身边的人对她也颇有微词,否则不会这般防着她。
“没什么不好的,佟贵妃的确不安好心,但她敢正大光明的召我进宫,就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而且我若是不去,就是以下犯上,不仅会招致话柄,还会给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其如此,还不如走上一趟,看看她到底打什么样的算盘。”
“既然如此,那侧福晋不如带于嬷嬷进宫吧,相比咱们,于嬷嬷对宫里的事情更为了解,有她在,侧福晋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夏至见劝不过年素心,又积极地给她出起主意来。
年素心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是这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不由一脸好笑地道:“想什么了?于嬷嬷是爷请来打理后院的,不是给我跑腿的,且进宫也是有规矩的,你以为谁都能进宫,想怎么进宫就怎么进宫呐!”
谷雨见状,也不由地调笑道:“你说你成天想这想那的,都快变成小老太婆了。”
夏至羞红了一张小脸,瞪着谷雨道:“你才变成小老太婆,我这是担心侧福晋的安危。”
谷雨也不跟她争,只是抿嘴偷笑。
打从秋言秋语出了门子,她们两个就成了侧福晋的贴身丫鬟,相处的时日长了,互相有了了解,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总是小心翼翼的,性子也变得活泼不少。
年素心知道夏至是担心她的安危,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到时我带着你和谷雨,有什么事你多用点心。”
夏至见年素心点了她和谷雨的名,顿时精神抖擞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侧福晋放心,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的。”
年素心见她打起精神来,也不多说,上辈子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也没几个有好下场,这辈子但凡忠心为她的,她必然要为他们打算。
别看如今她身边得用的都是胤禛送来的,在经过试探和引导之后,知道他们忠于自己,她也就不再防着她们了,毕竟她要做的事,皆有因果,不能接受,那只能说他们不是一路人,其他的她只要自己痛快。
细细打扮过后的年素心光鲜亮丽,格外动人,一举一动既有少女的清爽也有少妇的妩媚,两者兼并,揉和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旁伺候的夏至和谷雨瞧着精心打扮的年素心,都不由地有些失神。
年素心起身正准备出去,就见胤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而在他的身后,除了苏培盛,还有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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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清秀,周身打扮虽与府中丫鬟无异,却透着一股旁人没有的英气。
“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年素心举步上前,眉眼间都透着一股轻盈的笑意。
胤禛看着眉眼越发精致的年素心,心中一阵柔软,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携她一同坐到炕边,轻声道:“近来形势紧张,忍冬又在养伤,爷便替你寻了一个新人过来保护你。”
年素心点点头,别看她身边的丫鬟好像个个都略通拳脚,实际上除了忍冬和川穹算得上粗通武艺,其他人最多就是手脚比较灵活,现在忍冬受伤,一时半会的肯定是不能做事的,补上一人也在情理之中。
胤禛指着他身旁的年轻女子:“她叫十七,是爷手底下得用的人,从今天开始,她便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那女子闻言立马上前两步,朝着年素心行礼道:“奴婢十七,给侧福晋请安。”
年素心闻言看了十七一眼,虽然她不清楚十七的身手有多好,但现在的她的确需要一个身手好的随伺左右:“起来吧。”
“谢侧福晋。”
十七起身之后,年素心转头看向胤禛,笑问道:“爷可是担心佟贵妃召我进宫是别有用心?”
胤禛点点头:“确是如此,皇阿玛给隆科多的时间不多了,他却连个方向都没查到,佟贵妃此时出手,想必也是为了帮他一把。”
年素心闻言一阵好笑:“爷的意思是佟贵妃这是想仗势欺人,逼我妥协?!”
胤禛也不反驳,佟贵妃对于跟他有关的一切都抱有很大的恶意,从前种种,不说后院桩桩件件都有她的影子,却也跟她难逃干系,而且彼此双方不说撕破脸皮,却也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再找上门来,要说她没有旁的想法,谁能相信?!
“想仗势欺人是真的,想让你妥协也是真的,可想要如她心意却不可能。”胤禛说这话时,一向清冷的面容上竟罕见地出现一抹不屑道:“等会入宫之后,平常应对,若佟贵妃有越矩之举,爷定要让她感受一番什么叫刺骨之痛!”
第二百零七章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年素心感觉到胤禛语气中隐含一丝冷意,就知道他这是想借机跟佟贵妃摊牌。
其实这也不怪胤禛,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原就是靠着一个已逝之人勉强联系,若是双方都有心,想要延续也并非难事,可难就难在佟家一直把人当傻子耍。别说胤禛有脾气,就是没脾气,那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怎么可能一直逆来顺受,任其施为。
“爷放心,我也没想坐着让人欺负,别说这案子是皇上让查的,就算不是,那也是他应尽的职责。”年素心巴不得佟家倒霉,又怎么会主动帮忙。
“这样就好。”胤禛看着年素心那双纯净的眼睛,一如之前那般的执着,并没有因为周遭的风景迷失自己,比他更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年素心看着点头的胤禛,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只要得到他的肯定,她总会变得比从前更坚定,就好像她所求的不是那些刺骨的仇恨,而是他的肯定。
胤禛没注意年素心走神,细细嘱咐几句,便送她到门口,眼见十七立于年素心身旁,他心中稍安几分,这才匆匆离开。
年素心看着原定要一起进宫的人从夏至和谷雨变成夏至和十七,也不多说,转身就上了马车。
年素心进宫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很多人都偷偷盯着她,毕竟这次京城行刺,看似只是一个侧福晋的事,而实际上却关联着整个京城的安危,所以盯着她的人只多不少,特别在这个当头,她还跟佟家扯上关系,其他人就更好奇了。
这宫中处处都是有心人,很多事情并不是想瞒住就能瞒住的,等佟贵妃反应过来,再想减少这方向的关注和影响时,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她再做什么都是徒然。
年素心看到宫门口的钱嬷嬷时,心中笑佟贵妃掩耳盗铃,却不想因这种小事和她撕破脸,逐直接跟着嬷嬷往承乾宫走去。
宫门口离承乾宫还有一段距离,年素心一个侧福晋肯定是没有步辇可坐的,但要穿着花盆鞋一路走过去,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不小的力气。
让年素心有些惊讶的是,佟贵妃居然让人给她准备步辇,那样子好似真把她当成关系亲密的后辈一样,年素心只当没看见,冲着钱嬷嬷点点头,便率先往前走,明显是不想接受佟贵妃这所谓的好意。
钱嬷嬷的双眼落在年素心的身上,年素心过人的美貌让她有一瞬间怔愣,回神便想请她上步辇,算是率先占据先机,却不想年素心连步子都没停一下,越过步辇就直接往前走。
“侧福晋,贵妃娘娘体谅,专门让人准备了步辇,您还是坐一下吧!”
“不用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就这样挺好的。”年素心笑得温柔,行动却相当的果断,根本没给钱嬷嬷挽留的机会。
钱嬷嬷看着空掉的手,再看飘然远去的年素心,到嘴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有的时候主子就是主子,甭管这个主子身份是高是低,只要是主子,只要是在人前,她一个奴才纵使在佟贵妃面前再得脸,那也只是个奴才,也要别人愿意给她脸她才有脸要求,不然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年素心离开。
“嬷嬷,人走远了。”
钱嬷嬷一怔,蓦的就想起贵妃交得任务,瞬间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年素心一直都有注意钱嬷嬷等人,自然也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见钱嬷嬷追上来,她心中不由地冷笑。
佟贵妃还真是用心良苦,一边想着找她帮忙,一边又忙着给她挖坑,还真是不坑到她不罢休呢!
只可惜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啥也不知道的傻女孩,说到底佟贵妃之前能一直占据先机和上峰,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她身份有多高,而是因为她躲在幕后出其不意,让人没有反应的机会,甚至连被算计都不知道是谁算计的。
年素心受够了委屈,照着她现在的脾气,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别说钱嬷嬷,就是佟贵妃本人,她纵使不能对她做点什么,也会想法在嘴上占点便宜。
钱嬷嬷到底年纪大了,她倒是想追上年素心,想完成一下佟贵妃交代给她的任务,可惜年素心也好,夏至十七也罢,那脚步都是不带停的。
一路直驰,到承乾宫门口时,年素心停下脚步看着气喘吁吁的钱嬷嬷,眼底露出几分冷笑。
钱嬷嬷的态度看似没有问题,实则处处针对,若不是她早有准备,此时她怕是要顶着一个不知分寸的名份走进这承乾宫了。
“呀,钱嬷嬷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看我这记性,都忘了钱嬷嬷这年纪,也是需要体谅的。不过我想嬷嬷也不想让贵妃娘娘久等,所以咱们快进去吧!”年素心故作惊讶的看了钱嬷嬷一眼,状似为她着想的说道。
年素心这话看似体谅,实则却是在暗指钱嬷嬷行动慢了拖累她。
钱嬷嬷脸色瞬间如土。
她敢叫年素心,可惜年素心压根就不应,她纵使不愿,也不可能当面攀爬,就算是构陷,那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是有一张嘴就能成事的。
宫里的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别说现在的年素心人人关注,就是没这么惹人关注,也不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
钱嬷嬷深吸几口气才压下那种想要口吐芬芳的冲动,扯着扭曲的笑容说道:“侧福晋说的是,侧福晋还请里面请,贵妃娘娘早已恭候多时了。”说完后她生怕年素心再说出更气人的话,便率先往里走去。
年素心看穿了钱嬷嬷的紧张和心虚,笑着道:“也是,怎么能让贵妃娘娘久等呢!”
钱嬷嬷看着年素心犹如战士一般的神情,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他们打得主意肯定不能成……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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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娘娘……就是她,他们可都是在深宫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新人?!
第二百零八章 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不管钱嬷嬷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她还是要老老实实的把年素心往殿内迎。
年素心对承乾宫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不卑不亢不远不近的,算是保持着一个最恰当的度,既不让人觉得的失礼,也不会给人一种过分热情的错觉。
“给贵妃娘娘请安。”刚踏进殿门,抬头的瞬间,年素心见佟贵妃出来,立马行礼问安。
佟贵妃看着娇艳动人的年素心,身形一僵,像是被年素心的美貌所慑,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随后轻轻抬起手笑道:“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过多客套。”
年素心听着佟贵妃的话,眼角抽搐,表情僵硬。
一家人?
神TM的一家人。
表面笑嘻嘻,暗里MMP,末了再来一计断子绝孙的毒计,那就是团灭啊有木有?!
年素心强忍着想要扑上去煽佟贵妃两巴掌的冲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敬着您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敬不敬的,本宫就盼着你们个个都好好的。”佟贵妃仿佛没有听懂年素心话里的意思一般,牵着她的手就往殿内走。
年素心看着佟贵妃这故作亲密的举动,再看承乾宫外张望的人,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得不顺从地随佟贵妃一起往殿内走。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纵使皇家因着夺嫡的关系,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但表面上的平和却是谁都不敢打破的,毕竟这一层遮羞布可是康熙亲自蒙上去的,有几个人敢冒大不韪撕开。年素心的确头铁,行事也果断,但她一点儿都不傻,所以该忍的时候她忍,一旦有机会了她也会全力报复,一泄心头之恨。
“贵妃娘娘说的是,爷也经常提醒我,说昔日承蒙佟皇后照顾,才有了他的今天。都怪妾身话未说清,引得娘娘误会。”
佟贵妃闻言,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了几分。
钱嬷嬷更是绷紧了神经,看向年素心的目光一个没忍住露出些许愤恨来。
站在年素心身后的夏至和十七,表情没什么变化,眼底却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来。
年素心这话说的着实太损,说什么胤禛能有今天全靠佟皇后,那不就是从侧面表示这一切跟佟贵妃没有任何关系吗,而且那个误会用得虽然含蓄,但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讽刺。
佟贵妃听着年素心的话,满心愤恨,这辈子她输给谁都可以,唯独不想输给毁了她一生的佟皇后,可偏偏有人就是要在她的伤口上洒盐,一瞬间她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冷了不少:“老四家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不然连丢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
“是吗?”年素心坐在下首,一张绝美的小脸满是讶意地道:“可我记得纵使什么都不说,遇上那心黑手狠,一样要丢命,若是这般,为什么要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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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呐,要总是把别人当傻子,那等到栽跟头的时候,也别怪别人心狠手黑,不留情面!”
钱嬷嬷见佟贵妃脸上挂不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连忙出言打圆场道:“侧福晋说笑了,娘娘不过是提醒侧福晋,宫里规矩多,一不小心做错了事,让人抓了把柄吃了亏,再后悔就晚了。”
佟贵妃紧抿着嘴唇,面上不显,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年素心。
年素心对上佟贵妃的双眼,不仅没有没有退怯,相反地露齿一笑:“既然是依着规矩办事,又怎么会做错事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心眼,都说了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还一个劲地当别人什么都不懂的拿捏,被怼只能说是自找没趣。
佟贵妃冷眼看着笑意盈盈的年素心,看着她伶牙利齿的模样,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要不是隆科多的那个小妾莫名其妙的招惹她,胤禛根本不会发现她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更不会像现在这般不给她颜面,甚至连他的侧福晋都敢给她脸色看。
她嘴上不说,心里对隆科多的埋怨却是一点都不少,相反地因着近来姐弟二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龌龊也越来越多,这次事关佟家的未来,她才会出手,否则就他们越变越差的关系,她根本不会插手。
钱嬷嬷就站在佟贵妃身旁,看着佟贵妃变来变去的脸色,脑子里不由地就想起了从前佟皇后病中斥佟贵妃不会有好下场的画面,她咬了咬牙,换上一副谦卑的表情,低声在佟贵妃耳边劝道:“娘娘,大事为重,既然娘娘已经答应了,就忍上一口气,让老爷他们记着娘娘的人情……”
佟贵妃紧咬着嘴唇,原本崩发的怒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浇了一头的冷水一般,瞬间冷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佟家的女儿,她就得事事委屈自己才能换来娘家人的感激和照应,而姐姐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皇上表哥的喜爱,坐上皇后之位,得家人簇拥?!
而她,放弃了自己有爱情,弯下了自己的脊梁,甚至没有了子女,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为什么就能记她一分好?!
佟贵妃死死地拽着手中的帕子,眼底的怨恨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她不信,死去人还能争过她这个活着人,她更不信,佟家走到只能靠她来维护这一丝荣光的时候,他们还能记起那个不知道死去多少年的人!
刚好端着茶的宫女走进来,一下子缓和了殿内的气氛,起初佟贵妃是不想开口的,不过有钱嬷嬷提醒,她就算是再不想开口,也不得不开口,毕竟真正拖不起的人是他们,而不是一脸清闲的年素心。
“今儿个召你进宫,除了续续旧,也是想关心一下你,毕竟行刺这种事听着就可怕,更何况还是亲身经历。”斟酌再三,收拾好情绪的佟贵妃决定绕个弯子,既然借胤禛拉近关系不行,那就从年素心本人开始着手,反正关心人总是没错的吧!
第二百零九章 这根本就是在寒碜她
年素心早就做好了跟佟贵妃周旋的准备,她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依佟贵妃的邀请坐到一旁的炕上,跟她表演所谓的‘一家人’。
佟贵妃似乎是真的被她的言语所伤,并未强求,不过只是上一杯茶的时间,人家就直接从‘一家人’变成了关心她的安危,这水平,要不怎么说这宫里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呢!
不知怎么的,年素心就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在宫里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贵妃,身娇体弱,啥也干不成,而贤惠了一辈子的乌拉那拉氏荣养了,被众人忽略的钮钴禄氏倒是一鸣惊人,凭着儿子和心计一跃成了熹妃,主理宫权,何等的风光。
那时候的年素心虽说有宠,却只能堪堪保个平安。
她不是没想过立起来,偏生这先机都让人占全了,她纵使有心也难以改变现实,且胤禛一心想要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她帮不上忙就算了,哪里还能拖后腿。
当时她的心境到底如何,她自己都说不清,浑浑噩噩的,看似风光,实际上就是混日子。
若当时她能像佟贵妃这样,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咳咳咳!”连续几声轻咳把年素心从回忆中唤回神来。
年素心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对上佟贵妃略带不满的双眼,思及她之前说的话,故作娇气地拍了拍胸脯,故作害怕地道:“我好怕怕哦,贵妃娘娘没经历过行刺,不知被人行刺有多可怕,本来事情都过去了,要是不提的话,我都忘了,可这一提呀,这平静的心瞬间揪成团,让人害怕的不行!”
佟贵妃猛的看向年素心这矫作的模样,嘴上嚷着好怕,可那娇艳动人的小脸上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模样,这根本就是在寒碜她。
“既然害怕,那就得想办法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佟贵妃咬着牙,眼里满是恶意,一副恨不得年素心就此殒命的意思:“就好像这刺客,抓到了也就安心了,抓不到那可就不一样,谁知道下一次那些刺客跑出来行刺,是不是还会有人恰好出救下你呢?”
年素心心中嗤笑,面上却笑眯眯地看向佟贵妃,语带信任地道:“娘娘说笑了,皇上既然特地让佟大人全权侦查此事,以佟大人的能力,想必用不了十天,就能把那些刺客捉拿归案,如此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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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贵妃眉心一皱。
隆科多的能力?
若是从前,她还相信几分,可自打她那位好姐姐过逝之后,隆科多就好似摆脱的枷锁一般,彻底放飞自我,行事放肆,举止无状,虽不至于像纨绔子弟那边扶不上墙,却也没有往日的精明,就好似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空有一副唬人的皮囊。
她不是没想过提醒他,也不是没想过拉拔他,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姐姐,就这样她凭什么真心相向!
她那位好姐姐已经亡故多年,不仅陛下一直怀念,就连她的娘家人也无比怀念,可以说没事求上她的时候,什么都是她那位好姐姐好,等到有事求上她了,仿佛这才意识到还有她这个女儿(姐姐)。
真真可笑!
佟贵妃眼见年素心软硬不吃,原本想要糊弄她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仅存的耐心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不说脸上的表情,言语间不仅透出了对年素心的不喜,还隐含着一丝威胁:“老四家的,这凡事都有例外,等到刀架到脖子再后悔,那可就晚了。”
年素心听着佟贵妃突如其来的冷语,眼底浮现出些许戾气,而一旁的钱嬷嬷却是脸色微变,佟贵妃这话未免太过,根本没有糊弄的意思,嘲讽加威胁,这是要撕破脸皮吗?!
年素心脸色不变,仿佛没听懂佟贵妃话中的意思,巧笑万分地道:“娘娘是何意,难道佟大人暗地里知会过娘娘,这刺客抓不到?!”
佟贵妃听着年素心的话,气得脸皮一抖。
她这是在讽刺隆科多无用,还是在嘲笑她胆小怕事?!
钱嬷嬷原本还担心年素心会被佟贵妃嘲讽威胁之后,一气之下乱了分寸,可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快就反击了回来,这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张嘴的瞬间竟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了,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年素心直接转头看向她道:“难道嬷嬷也是知情人?”
“……”钱嬷嬷见年素心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名地觉得危险,甚至下意识地推脱:“侧福晋说笑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岂由奴才置喙。”
年素心听了这推脱的话,抿着嘴唇,险些笑出声来。
没想到人老成精的钱嬷嬷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要知道这一位不说凭着佟贵妃嚣张了一辈子,却也在佟贵妃事发之前,给包括她在内的后宫嫔妃使了不少绊子。
年素心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佟贵妃,拉高了音调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贵妃娘娘是对妾身有所不满,所以才借机揭人伤疤呢!”
佟贵妃脸色一变,猛的抬头看向年素心,一时间竟没了开口的理由。
钱嬷嬷也是一脸茫然,她知道佟贵妃召年素心进宫的原由,不然也不会一再帮腔,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提及行刺之事就是对年素心不满,就是揭人伤疤,那接下来她们要怎么开口?
莫不说召年素心就是为了行刺的事,就算不是,那也是有其他目的,不然早就疏远且互相防备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再凑到一起,难不成再续旧缘?
钱嬷嬷倒是想,可惜佟贵妃这个主子不愿,她一个奴才哪有个脸为主子做主,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得为主子开路,毕竟主子的脸面才是脸面,她一个奴才的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钱嬷嬷眼珠一转,对着年素心低声说道:“侧福晋说的哪里话,娘娘之所以会问,关心的是侧福晋的安危,而不是所谓的揭人伤疤,毕竟以娘娘的身份,想罚一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第二百一十章 真真假假
年素心看着故作高贵的佟贵妃,心中一阵好笑,能把强人所难说这么清新脱欲的,也就只有佟贵妃了。
她与佟皇后之间的恩恩怨怨,她虽然没有完全查出来,却也拼凑的差不多了,与其说是佟皇后害了佟贵妃,不如说是佟贵妃的嫉妒和贪婪害了自己。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有道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可佟贵妃自己选的路,一旦走的不顺,就理所当然地怨别人,然后以此为理由,肆意地算计和伤害别人,如此可悲,却又如此可笑!
“是吗?那贵妃娘娘召我进宫,是想怎么罚我么?”年素心挑着眉头,直截了当的问话显示着她所剩无几的耐心。
“当然……”钱嬷嬷口中的一个‘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年素心就笑意盈盈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娇声笑道:“我知道贵妃娘娘一向心胸开阔,绝非小气之人,召我进宫肯定是为了提点我,而非想着怎么罚我,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贵妃娘娘了。”
站在年素心身后的夏至差点没憋住笑,低垂着头,强忍着笑意,不让人发现她在笑。
‘心胸开阔’的佟贵妃则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虽然没想过罚年素心,却也没想过提点她。
他们是什么关系,不盼着对方死已然是最大的善意。
永和宫那边,德嫔站在书岸后,手里拿着毛笔,认认真真地描红。
她初入宫廷,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别说诗词歌赋,就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后来成了皇上的嫔妃,情谊深浓时,皇上也教过几个字,她倒是有心自学,但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所以大多都是照猫画虎,跟着描红,抄些佛经,做做样子。
时间久了,她倒是把自己当成了书香女子,时不时地摆出一副好学的样子,应付一下康熙,糊弄一下外人。
“如何?这人可从承乾宫出来了?”德嫔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嬷嬷低声回道:“回娘娘,还没出来。”
胤禛握着笔,脸上看不出丝毫异色,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这一页写完,才淡淡地道:“让人盯紧了。”
胤祯一直想让她拉拢胤禛,可她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向胤禛,不,应该说是佟皇后低头,她竟然认定胤禛是佟皇后的儿子,就不可能再改变,且事实证明,胤禛果然如她所想,早就被佟皇后给养熟了,一心偏向佟皇后,根本就不孝顺她这个亲生额娘。
德嫔越想越觉得气,将手中的笔放到一边,挥手示意秦嬷嬷他们出去,心里却琢磨着等年素心过来,她得如何打压对方的气焰。
她认定胤禛欠她一条命,纵使她不承认这个儿子,他也得为她所用。
承乾宫里,年素心早就不耐烦佟贵妃了,听她们你来我往地扯闲篇,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替隆科多问出些许信息来,年素心本是不想说的,不过这些包衣世家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早已根深叶茂,能多个人查,也好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自打被行刺之后,她有几天没出门了,今天因诏入宫,看似平稳,半道上十七却说过,有人盯着他们,想来那些人不是怕她,而是怕闹得太大了,康熙会认真。
也对,若说天高皇帝远,隔得远了能敷衍,那在这四九城里,只要皇上认真,这些人就是躲到老鼠洞里,也会被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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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原是想自行将这些人拉下马,奈何对方根基太深,不仅没能被下马,还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佟贵妃身份够高,佟家根基够厚,背后还有一个康熙,只要他们上达天听,使康熙注意到包衣世家的问题,那能给他们省不少事。
“啊,贵妃娘娘都这般说了,那我再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上一遍,之后如何还请贵妃谅解。”年素心见状也就松了口。
佟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年素心,虽然年素心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但她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年素心承受不住投降了,顿时这娘娘的架子也就顺势又摆上了。
年素心哪里看不出佟贵妃的作派,不过有用得上对方的地方,容忍一二也是应该的,便开始讲述那天被刺的经过。
当然,这里面也是夹带私货的,她若是中规中矩的说,也不过就是重复一遍过程,根本不可能把包衣世家拉下水,但七分真三分假就不一样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在一起才显得更真实,并且她认定是包衣世家狗急跳墙派人行刺于她,那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佟贵妃相信多少,她并不在意,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佟贵妃权衡利弊之后,是否会将消息告知隆科多。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倒是之前遇上那些包衣私用贡品之事,我觉得有必要知会爷一声,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奴大欺主,总归不是好事。”
佟贵妃撇了撇嘴,明显没把年素心这话放在心上:“可还有想起其他的,事关你的安危,还是仔细想想的好。”
年素心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配合的考虑一番后,说道:“妾身平日都待在府中,少有出门,偶然一次就遇上这种事,要说碰巧,妾身是不能信的的,所以……”
未尽之言更显真实,这一番话下来,佟贵妃不说完全相信,却也信了几分。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隆科多想要消息,但有了一个突破口,又问不出任何新的信息后,佟贵妃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随意敷衍几句,赏了一对手镯,就算是把年素心给打发了。
年素心要不是碍于身份,早就甩袖走人了,她不怕佟贵妃玩心眼绕弯子,就怕佟贵妃跟她示好讲感情,原本以为只是简单问上几句的事,没想到生生耗了大半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亲近。
现在这样正好,摆好身份,只讲规矩,只管利益,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日后才不会过多纠缠。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怕什么来什么
从承乾宫里出来,年素心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脚步相较来时也轻快了几分。
夏至跟在她身后,一张小嘴啧啧称奇:“难怪都是贵妃了还不能执掌宫权,就这态度,有几个人服气。难怪这宫权会一分为五,而作为身份最高的却不是掌管最关键的那一份,想来贵妃娘娘这人品这能力,从头到尾就没受过肯定。”
年素心闻言,蓦的抬头,脸上的笑意惹得一旁的十七侧目。
从头到尾都没受过肯定么?
“佟贵妃不是佟皇后,她行事别扭又行事反复,别说皇上身份尊贵受不得气,就说这底下的奴才,难道就愿意跟着这样一个反复无掌的主子?”
“刚才你们也瞧见了,上行下效,佟贵妃行事反复,她身边的人行事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依我的意思敷衍几句就算了,不过佟贵妃的反复倒是提醒了我……”年素心好笑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这包衣世家底蕴深厚,宫里头这么多奴才,有几个是没有关系的,与其时间拖长了,让他们找办法遮掩过去,还不如让隆科多当一回靶子。”
包衣世家底蕴深厚,难不成还能厚得过有皇上撑腰的佟家不成。
隆科多为了自保,将包衣世家扯出来,到时就看皇上想保谁,若是皇上选了佟家,命人调查,难不成还有人不敢查。
这包衣世家是底蕴深,里面争斗也不少,家族众多,再加上一些分歧,真查起来……
如果这包衣世家全部联成一条线,互相包庇,互相隐瞒,结果如何另说,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三六九等,这包衣世家,油水之足,谁还能没个心思。
年素心听胤禛说过,现在得用的几个包衣世家都是太皇太后那时拉拔起来的,用得顺手,再加上时间一长,便逐渐成了头头,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太皇太后过逝之前,似乎是有意整顿,可惜不彻底,反而激得这些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接连催生了好些包衣出身的妃嫔。
年素心心中闪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这些包衣世家,看似地位低下,可势力却贯穿整个皇宫,表面上他们要是从未犯过什么大错,自然不可能引来康熙的怀疑,可暗地里打着什么主意,却真真叫人防不胜防。
上一世胤禛登基时,曾大力清洗过后宫其他阿哥和各大家族遗留下来的势力,宫里换了很多人,可包衣世家却屹立不倒,甚至还帮着德嫔败坏胤禛的名声。
奴才大欺主这种事,虽说少有,却也不是没有,特别是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已然成为太后的德嫔在撑腰。
那个时候的胤禛会变得多疑善忌,全是德嫔的纵容以及包衣世家的推波助澜,不然就八爷党那些人,再能闹事,难不成还能事事都左右不成。
年素心拿着帕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沉色。
夏至见年素心说的这般笃定,有些不解:“那要是贵妃娘娘未曾将这些话透露给佟大人呢?”
“那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慢一步,但等到隆科多被问罪的时候,她就会知道,她的隐瞒有多可笑。”年素心说完,见夏至不解,又笑道:“你看,佟贵妃都已经亲自召我入宫问话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隆科多被问罪,除非隆科多真的能在十天之内抓到凶手。”
“话又说回来,隆科多要真抓到凶手,还省了我一道功夫。”
夏至和十七听了年素心的话,虽然心里依旧有些疑惑,但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错。
既然如何行事都对他们有利,他们也没必要太折腾。
年素心举步向前,因着上一世的种种,她对这偌大的紫禁城其实并没多大好处,相反她依旧把圆明圆当成自己的归属,只是相比上一世的随波逐流,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别人伤害她和孩子的机会。
十七虽然在跟年素心之前,就从苏培盛的口中了解过年素心的一切,知她与普通后院女眷不同,现在瞧见她行事风格,她略显吃惊的同时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她最怕遇上脑子不清楚的主子,现在这样她反而更省心:“侧福晋,天色也不早,咱们还是快点出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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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点点头,宫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对她不友好的人也不只是佟贵妃一个:“嗯,咱们走吧。”
“好……”夏至刚应一声,一旁的十七突然上前两步将年素心挡在身后,目光冷厉地盯着转角处,怒喝道:“谁在哪里!”
十七的话音刚落,就听转角处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随后便见一道身影从那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身上穿着宫女衣服,一身打扮虽与其他宫女无异,却透着普通宫女没有精致。
“你是什么人?!”十七并没有松懈,冷声问道。
棋玉见状,冲着年素心行礼道:“奴婢棋玉给年侧福晋请安。”
年素心这一世虽然还没有见过德嫔,但上辈子还是见过的,而眼前的棋玉,她也记得,是德嫔身边的大宫女,很是得宠,若无意外,很快会被德嫔赐给胤祯当格格。
“起吧。”
棋玉站起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态度冷淡的年素心,见她不急不缓,更没有追问的意思,忍不住主动说道:“年侧福晋,德嫔娘娘让奴婢在此恭候,说是等侧福晋从承乾宫出来后,去一趟永和宫。”
年素心眉桃微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里到底是后宫,德嫔不管做过什么,明面上都是胤禛的亲生额娘,她的婆母,对方若是没有召她见面,她还能蒙混过关,但对方派人来请,她就不得不去。
“前面带路。”年素心眼神微沉,心中不耐,偏偏面上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应邀前往。
夏至和十七站在年素心身后,两人并没有因为棋玉是德嫔的人就放松警惕,相反地她们绷紧了神经,准备随时应战,十七更是在路经一处角门时,偷偷留了个传递消息的印记。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狼子野心
年素心虽然想过德嫔会闹夭蛾子,却没有想到她会专门派人守在半道上,这是知道自己不值得信任,想玩一出先发制人呢!
去往永和宫的路,年素心其实很熟悉,上一世胤禛登基之后,他们没少过来,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这满后宫的嫔妃都陪着德嫔折腾了很久,直到胤禛对德嫔心爱的小儿子出手,这一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那段时间之后,她旁的没有记住,去往永和宫的路倒是条条都记住了。
这偌大的紫禁城,光靠两条腿,甭管去哪里都很累,特别她们这种养尊处优的女眷,走几步都气喘吁吁的,更何况绕那么大一个圈。
眼瞧着棋玉将她们往小路上带,年素心立马开口道:“棋玉姑娘,我记得永和宫的路可不是这么走的。”
此处偏僻无人,若是她自己想要抄近路也就罢了,德嫔凭什么为她选这样的路,是她不能见人,还是德嫔打的算盘不能见人?
这一切分明就是德嫔的算计,不然怎会在突然在这里抄近路,而且还是在完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分明就是仗着她不熟悉宫中的情况,想要借此让她隐匿踪迹,不让人瞧见她去了永和宫。
狼子野心!
年素心不动脑子也知道对方是何意,又怎么可能如了她的愿。
夏至听了年素心的话,脸色微变,看向棋玉的目光很是不善:“棋玉姑娘,侧福晋问你话呢?!”
虽说这里是皇宫,但棋玉过来时,只带了一个年纪颇小的小宫女,三对二,她们还是颇有优势的。
棋玉停下脚步,低垂着眼睑,心中却是一阵翻腾,她本以为年素心不熟悉宫中的路线,她只要不露声色就能把人跟引到永和宫去,不想才转个弯,就被对方给发现了。
“娘娘急于见侧福晋,奴婢便自作主张选择走抄近道,还请侧福晋原谅则个。”
“是吗?我还以为是我见不得人呢!”年素心冷笑一声,讥讽一句,随后径直向前,并不选棋玉带得这条路。
棋玉大惊,快步追上,正想挡到年素心前面,不想还不待她上前,就已经被十七利落地隔到了一边,话中有话道:“棋玉姑娘,德嫔娘娘召侧福晋过去,可没吩咐一定要走哪条路。”
“这……”棋玉一阵语噎。
十七的话并没有错,但德嫔的吩咐却不是这样,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作为德嫔的心腹,棋玉自然清楚德嫔的意思,可谁也不曾想到头回进宫的年素心竟如此难糊弄。
“话虽如此,这不是走这边更省时间吗,奴婢也是不想娘娘等急了,毕竟从侧福晋进宫,娘娘就盼着侧福晋过去,奴婢这才私自做了决定,并非是想让侧福晋为难。”
“是吗?可为何你的不想却让我如此为难呢?!”年素心淡然一笑,一脸的不为所动。
棋玉看着年素心清澈如明镜般的眼眸,莫名的就好似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这让她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虚,但还是嘴硬地说道:“侧福晋乃情操高尚之人,行事举止自是与奴婢不同,若是奴婢做得不对,还请侧福晋大人大量,不要与奴婢计较。”
“那我非要与你计较呢!”年素心说话时语气冷凝,话语间对棋玉的不信任毫不掩饰。
棋玉心中一紧,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知道年素心屡次受德嫔刁难,虽然都被雍亲王暗中化解,但间隙犹在,此时虽身处皇宫,德嫔想借机刁难,也得看年素心配不配合。
棋玉目光紧紧地盯着年素心,见她面无表情,目光坚毅,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气氛也变得无比的尴尬。
年素心突然展颜一笑,语气浅淡地道:“怎么,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棋玉咬咬牙,随即便跪了下来:“是奴婢自作主张,耽误了侧福晋的时间,还请侧福晋恕罪。”
年素心站在原地,丝毫不受棋玉的影响,她冷眼看着跪地求饶的棋玉,只觉得被降为德嫔的德妃似乎也跟着降了智,指挥不了正主,就拿她一个边缘人物撒气,还真是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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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起来吧!”
“谢侧福晋。”棋玉见年素心没有不依不挠,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她们刚才对峙这一幕早就被不远处的人看在了眼里。
“前面带路,我要走这条路,而不是所谓的近路。”年素心睨了棋玉一眼,一脸的意味深长。
“是。”棋玉看了年素心一眼,再不敢耍所谓的小心思,起身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带路,再不敢有半点越矩的地方。
她原是怀疑过,年素心是不是早就了解过永和宫的情况,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能通过别人了解永和宫的基本信息,却不能把每条路都弄清楚,要知道她们也是在宫里待了多年,才勉强弄清楚永和宫的情况,其他宫的情况都是一知半解的。
所以年素心不是了解宫里的情况,而是对永和宫的人十分防备,不然也不会因为她换条路走就跟她起争执,甚至大庭广众之下问责于她。
当时她其实很想闹上一场,让德嫔看看年素心是怎么折辱她的,可惜年素心的举止并未太过,她似乎就是普通的防备,并不是针对于她,这反而让她这个帮忙算计的人产生了一丝羞愧感,以至于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再动旁的心思,只是默默带路。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要想在这个偌大的紫禁城里生存,要么嘴甜心狠懂逢迎,要么有主子撑腰,再要么老老实实明哲保身,反正不能无故当好人,总之情绪越少越能唬人。
棋玉纵使是德嫔的心腹,也并非高枕无忧,且做得事越多就越是心硬,能像今天这样感觉羞愧,她自己都觉得讶意。
好不容易到了永和宫,棋玉看着熟悉的场景,收敛心神,然后站在主殿门口,轻声道:“请侧福晋稍后,奴婢先去回禀娘娘。”
第二百一十三章 威逼利诱
棋玉并没有让年素心久等,进去不过须臾就出来把人迎了进去。
年素心原本还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却不想德嫔居然没有让她在外面苦等,而是直接让人把她迎了进去,这待遇有些出乎意料,这是示好?!
走进殿内,看着倚在引枕上的德嫔,虽然这一世是第一次见,上一世却相当的熟悉。
果然,虽然经受了不少打击,德嫔依旧还是那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德嫔,纵使比上一世看起来老了几分,但这姿态这表情以及这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气,哪里有半分示好的意思,果然都是她的错觉。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年素心肯定会觉得德嫔的高高在上都是理所当然,毕竟是皇帝的妃子,又曾是四妃之一,有宠有子又有权,有傲气才正常,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此时的德嫔早已不再是得宠的嫔妃,一心为她所用的胤禛也暗戳戳的同她起了间隙,唯独胤祯站在人前,这样的她还能傲气的起来,也是让人惊讶?
年素心冷眼打量着眼前一脸高傲,神情漫不经心,却又心思恶毒的德嫔,淡淡地行礼问安:“妾身给德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嫔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年素心,那过人的美貌让她眸光微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然后随意地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娘娘。”年素心淡然起身,德嫔不让她坐,她便老老实实的站着,反正也不掉块肉。
德嫔见年素心一脸的淡然,完全没有初次进宫的紧张和见她这个婆母的忐忑,心里不由地闪过一丝不悦,只是思及胤祯拜托的事情,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道:“坐吧!”
“谢娘娘。”年素心淡然地应了一声,随后挑了一个离德嫔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于德嫔的喜欢,她从来都没有期盼过,甚至可以的话,她想这一世二人最好连面都不要见,毕竟一看德嫔这表情就知道,她是有求于人,偏偏还‘求’得这般高高在上。
“老四这孩子性子独,又不擅言辞,再加上打小就不养在本宫身边,对本宫有着诸多的误会,本宫心痛归心痛,却不曾怪罪于他,只盼着他和老十四能守望相助。”德嫔见棋玉送上点心和茶水,一面示意年素心用,一面开始扮演一个被误会的母亲。
年素心极力稳住自己内心想要作呕的冲动,这真要让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胤禛有多不晓事,多铁石心肠,却不想眼前这个装可怜的柔弱母亲是怎样从胤禛身上吸血吃肉的,若不是她还有理智在,几乎都想上前把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给生撕了。
“本宫知道本宫之前做了不少惹人误会的事情,但作为母亲,本宫又怎么可能不想老四好呢,说来说去,是老四不擅言辞,也是本宫性子太急,以至于闹了不少的矛盾,积压不少的误会。”
“今日本宫邀你前来,也是想让你好好劝劝老四,让他不要因为往日的种种误会疏远本宫,迁怒老十四这个弟弟。”德嫔仿佛没有看到年素心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讥讽,一个劲地为自己开脱,为胤祯拉票,没有一句话,哪怕一个字包含歉意和愧疚,反而都是借口。
“……”年素心笑了笑,那双明媚的大眼之中满是无辜。
德嫔看着默不作声的年素心,心中暗骂年素心不会来心,嘴上却不得不继续说道:“本宫知道自己对老十四多有偏颇,可是你要理解老十四相对于老四来说,那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需要本宫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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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娘可曾想过爷初到永和宫时,也是个孩子。”年素心挑着眉梢,语气讥诮。
德嫔被她的话刺得脸皮一抖,那一句‘孩子’像是揭人脸皮的尖刀,让她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
一旁的棋玉小心的瞄了德嫔一眼,见她被见得脸色发青不说,还被年素心这寥寥数语怼得毫无反驳之力,由此便能看出在对待胤禛这一事上,她是自信且又心虚的。
永和宫里的人其实都知道德嫔的理直气壮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不然她为何要一个劲地打压胤禛,还不是怕胤禛脱离她的掌控。
她现在不敢去找胤禛,还不是因为胤禛再不像从前那般任她予取予求,不然以德嫔百般看不上雍亲王府女眷的样子,何以跟她一个侧福晋套近乎。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胤祯这辈子的夺嫡之路走的没上辈子顺畅,这下子就想到胤禛这个所谓的兄长了。他们也不想想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看看别人愿不愿意。
德嫔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那本宫也说了一切都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娘娘就该亲自和爷解释,而不是和妾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年素心侧着头,做出一脸不解的道:“娘娘应该知道,以爷重感情讲道理的性子,只要娘娘用心解释,他肯定不会跟娘娘逆着来的。”
德嫔看着坐在侧对面的年素心,听她三言两语的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压根就不接她的话,而且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好似真的在为她着想一样,只气得德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好一个年氏,真是好的很!
她真当这永和宫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德嫔手中用力,‘咚’的一下将茶盏用力地掷于身旁的桌几上,周身都带着一丝被敷衍后的不悦,身子微微前倾,张显着一股怒意:“年氏,你当真以为,本宫是在跟你商量?!”
年素心对上德嫔那双满是寒意的双眼,脸上的神色也冷了几分:“是与不是,难不成娘娘还想逼妾身说不想说的话,做不想做的事吗?!”
“娘娘可别忘了,妾身是爷的侧福晋不假,但妾身还是年家的女儿,娘娘若是一意孤行,想来不仅不能解除误会,还会给十四阿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德嫔闻言,沉声道:“年氏,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呵……娘娘何必自欺欺人,都到这一步,有没有误会,娘娘心里清楚,爷能不能接受,端看娘娘怎么做,若仅仅只是靠威逼利诱,妾身觉得娘娘还是放弃的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比仇人更令她厌恶
德嫔微眯着眼,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很是不善。
现在的年素心的确不是之前那个根基薄弱任她拿捏的年素心了,一如她所说,此时的她不仅胤禛宠爱,娘家给力,还顺利生下了皇室第一对龙凤胎,以皇上和太后对祥瑞的看重,一旦年素心在她手头上出了事,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皇上和太后都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轻拿轻放。
朝堂平稳,皇室安稳,动辄倾覆。
到时候别说皇上怎么做,就说胤禛,怕是也恨透了她,这个时候其他几人只要对胤禛稍加示好,他必会倒向他们,助那些人打压胤祯,而她这个亲生额娘,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祯被他们打败。
年素心见德嫔脸色微变,不仅看向她的目光有所收敛,就连声音也放缓了不少:“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本宫和胤禛到底是母子,你总不能看着我们母子关系僵硬,由此落人话柄吧?”
“况且我们母子关系缓和,他们兄弟关系亲密,于他于我都是好事,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本宫想你也不希望他们兵戎相见,给别人可乘之机吧!”
“你还是太年轻,凡事还是要三思。”德嫔看着年素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旁的夏至和十七心里都有些发沉。
这是威逼利诱不成,就摆感情讲道理呐……
德嫔此时说这些话,是警告也是提醒。
如今就朝堂上的局势来说,胤祯势力不大,却有康熙撑腰,勉强能跟其他人斗上一斗,但真要较劲,必输无疑,到时甭管他们哪一个上位,他们母子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胤祯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努力争取胤禛的支持,即便德嫔不愿,他还是想法求得她同意。
这一场争斗,非生即死,胤祯也好,德嫔也罢,都不想输。
“你好好想想吧……”德嫔有心劝年素心以大局为重,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大局她看重,眼前的年素心,又或者她背后的胤禛,其实并不看重。
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把气氛拉满,促进紧张感,加深年素心对此事的印象,进而让她赞同自己,说服胤禛。
年素心冷眼看着自说自话的德嫔,并没有跟她一争长短,只是平静地等她说话完。
夏至和十七守在年素心身后,两人警惕地看着永和宫里的人,时时小心这些人的举动,一旦有人敢向年素心动手,她们就拼命。
德嫔看着年素心冷静的双眼,看着她仿佛完全不受影响的神情,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憋屈、愤怒,甚至是怨憎……她怎么可能这般无动于衷。
她难道不知道她是胤禛的亲生额娘吗,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怎么能……能不在乎呢!
血脉亲情,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触动人他们的地方,更何况胤祯上位对他们将来也有好处,他们怎么就不能为胤祯多想想呢!
德嫔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那翻涌的情绪,在年素心淡漠的目光之下,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语气似憎似怨,如冰霜一般,没有半点温度的说道:“年氏,本宫给你机会,你擅自替老四做主,以后可别后悔。”
年素心对德嫔的狠话报以一笑,真的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她与胤禛,心意相通,她的决定永远都透着他的决断。
她虽然没有对胤禛袒露上一世的事情,但他们有推心置腹的谈过未来,正因为有胤禛的告诫,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激进和冲动。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德嫔母子的无耻,她以为胤禛的拒绝就能让德嫔母子死心,谁知他们不仅没有死心,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今天这一出也算是彻底绝了德嫔母子与胤禛之间的任何可能,毕竟他们之间早无情谊可言,他没有肆意报复他们,已然是看在这血脉亲情的份上,可惜这些人永远不懂得适可而止,硬是要人把他们的脸皮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他们才懂得什么叫拒绝。
德嫔母子于她来说,不是仇人,却是比仇人更令她厌恶的存在。
他们的确没有正面的伤害过她,可他们对胤禛的算计也间接地毁了她的希望,吞噬她的生存空间,甚至于毁了她对生活的期盼。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怎么会任由他们把自己当成垫脚石。
“德嫔娘娘说的哪里话,十四阿哥是成大事之人,必不愿落人话柄,想必爷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愿掺和,而妾身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是大局为重,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至于爷如何行事,端看爷自己的心意,绝非妾身可以左右。”年素心抬起头看了德嫔一眼,一脸的语笑嫣然。
德嫔神色冷漠的看着年素心,并未说话。
她当然明白年素心的意思,年素心言语客套,举止规矩,可一言一行都透着拒绝,而她和年素心身份又特殊,在这样的局势下,但凡年素心有点什么,她都会被人怀疑。
别人一定会质疑她,可她却更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影响到胤祯的大业,让他备受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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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夺嫡正热,皇上对她本就不满,若在此时传出她为难年素心的话,恐对胤祯造成影响,让他失去皇上的喜爱。
“德嫔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就告辞了。”年素心站起身,规规矩矩的向德嫔行了个礼,然后施施然地带着夏至和十七往殿外走去,完全不管德嫔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事实上年素心根本就不怕德嫔对她出手,德嫔有她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之前德嫔想掩人耳目,她偏要光明正大闹得人尽皆知。她没事也就罢,真要有事,不用她出手,那些看到的人怕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紫禁城,到时纵使皇上有心维护,也架不住德嫔胆大,到时真追究起来,一个德嫔难不成还真比得过儿子孙子不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偏偏有些人怎么也捂不热
年素心从永和宫里出来,再没遇上旁人,毕竟不是所有嫔妃都跟她有关联的,且就算有人暗藏心思,找的也不该是她一个女流之辈,所以这一次她很顺利的就出了宫,回了府。
刘嬷嬷自打年素心进宫之后,就一直悬着一颗心,旁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德嫔为了拿主子爷当垫脚石,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初三番四次的把手伸向年素心,虽然没有得逞,但狼子野心却显露无遗。
现在年素心一进宫,即便召见她的人不是德嫔,但都在宫里,谁能保证德嫔不会找上门去。
一听年素心回府,他们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就迎了出去,亲眼见到年素心完好无损的样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年素心回到府里,一见刘嬷嬷他们一行人都站在上林苑外候着,心中一软,随后来到他们面前道:“嬷嬷,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侧福晋,老奴这不是担心吗?”刘嬷嬷等人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一个个都笑得有些羞涩。
她们都知道自己有些小提大作了,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多小心一点总归更让人放心。
年素心看着几人担忧的神情,知道她们是真的担心自己,心中不由暖暖的,随后伸手拍了拍刘嬷嬷的手道:“放心吧,我既然敢答应,就笃定他们不能如愿。”
刘嬷嬷他们被年素心这么安抚,个个都笑了起来,纷纷应是。
“侧福晋说的对,那起子心思阴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如愿。”
“侧福晋带了夏至和十七,肯定不能吃亏。”
年素心见他们说的起劲,也不阻止,别说他们,就是她自己,嘴上说的再云淡风轻,心里其实还是有所担忧的,毕竟佟贵妃也好,德嫔也罢,那都不是什么良善人,他们真要是冲着她这条命来,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好在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有力,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现在似乎就是渔翁,当然只是暂时的渔翁,一旦胤禛显露夺嫡的意图,其他人就算不会一拥而上,也会多加提防,到时可没有现在这种被众人拥护讨好的友好待遇了。
刚回屋里,刘嬷嬷就招呼着让人给年素心准备常服和洗漱用的水,之后又让人送上些羹汤和点心,可谓是样样周到。
他们心里都清楚,宫里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吃能喝的,且这偌大的宫廷,一眼望去都让人觉得眼累,更何况是用脚走上一圈。
当然,这话虽有些夸大,却也是事实,不然宫里的女人为何拼命想要上位,单就这坐步辇和走路的待遇就能把人给逼疯了。
年素心是真累,较上一世而言,这一世的她不仅注重自己的养生,还很注重胤禛的身体,上辈子他们两人半斤八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劳累成疾,只是这一世,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早早地就把养生放到了台面上,要求胤禛一起执行。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达到要求,至少他们两人的身体状况比之上一世好了不只一点半点的。
“这宫里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今儿个我这脚差点就要走断了。”年素心靠着引枕,一放松,脸上的疲色掩都掩不住。
刘嬷嬷的目光落在年素心脸上,自然也将她脸上的疲惫尽收眼底,顿时便皱着眉头说道:“侧福晋,既然累了,要不就小憩一会儿,等主子爷回来,老奴再来叫您。”
“还是别了。”年素心摆了摆手,见刘嬷嬷一脸不解,不由轻声解释道:“今儿个进宫,佟贵妃也好,德嫔也罢,一看就知道打的是一样的主意。若他们暗地里没有算计过,或许爷就如了他们的心愿,可如今,除了那层遮羞布,谁还不知道的谁。”
“爷一再退让,他们却得寸进尺。之前我被行刺,纵使不是他们动的手,他们也没少推波助澜,若非皇上下旨,谁会管我死活,甚至是低头示好?”
年素心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佟贵妃想利用她得到线索,德嫔想利用她拉拢胤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却无一人为他们着想过,这样的人凭什么让他们付出。
那好似在悬崖边行走的感觉就好像尖刀架在脖子上,会不会死她尚且不知,但提心吊胆却是必然的,而她不过是拒绝一二,那些人便瞬间变了脸色,不是威胁就是恐吓,真当她是泥捏的,想捏就捏。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想着让她妥协,就足以说明,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那些人总把别人当傻子,认为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只要软了语气,说几句好话,就能抹去曾经的一切,可是他们哪知道,这人心真要是伤透了,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既然如此,侧福晋也不必过多在意,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纵使碰上了,也终究会有散的一天,再说了,主子爷和侧福晋也不指望这些人。”刘嬷嬷见年素心不肯休息,也不勉强,只是让谷雨过来给她捏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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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轻叹一声,似乎是认可了刘嬷嬷的说法,可想到胤禛为这些人的付出的血汗,心里多少还是会替他感到难过。
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偏偏有些人怎么也捂不热!
“虽说如此,但还是要警醒一些,我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刘嬷嬷闻言收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侧福晋放心,老奴不会再让那起子黑心肝的人钻空子。”说完之后,刘嬷嬷又嘱咐谷雨他们几句,然后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去。
年素心看着刘嬷嬷离去的背影,突然之间才想起来,她要面对的敌人似乎并不只是后宫的那几位娘娘,还有后院这些蛰伏在黑暗中的女人们,而刘嬷嬷会提及这些人,必定是她进宫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今天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扯雍亲王府的后腿
谷雨一听年素心的问话,双手不由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半晌才抬头看向年素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福晋在侧福晋进宫之后大闹了一场。”
“大闹了一场?!”年素心一脸疑惑地看向谷雨,随后问道:“爷可知道?”
“已经知会过主子爷了,不过主子爷有事要忙,并未回府,于嬷嬷只能先封锁消息,敲打府里的人,但还是传出了些许风声。”谷雨强笑地说道。
年素心皱着眉头,自打她对乌拉那拉氏下手,正院不说就此沉寂,却也实实在在的安静了好一段时间,这里头有她的手笔,也有胤禛的默许。
夺嫡之争迫在眉睫,乌拉那拉氏却谨守着她那一亩三分地拼命的拉踩算计,完全不顾大局,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乌拉那拉氏的沉寂便成了既定的事实,只是让年素心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她就又冒了出来。
年素心不可能明知有问题,还放任这事继续发展,逐问道:“于嬷嬷可有让人给福晋诊脉?”
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怎么可能轻易让乌拉那拉氏逃脱,这偌大的王府里,各个都惜命的紧,谁愿意为了乌拉那拉氏的愚蠢和自私买单。
她没有要乌拉那拉氏命,绝不是因为一时心善,而是不想在这个当头再面对新的敌人,毕竟她一个侧福晋,若是没有康熙的金口玉言,纵使嫡福晋死了,也轮不到她上位,到时再来个不知底细的继福晋,谁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谷雨闻言,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回道:“有,于嬷嬷派人给主子爷送消息的同时,也有给咱们上林苑送消息,只是巧合的是主子爷和侧福晋刚好都不在。”
年素心看了谷雨一眼,拖腮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有些怔愣地道:“那于嬷嬷有没有说福晋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什么样?”
谷雨偏头想了想回道:“说是身子虽虚,却比以往精神。”
“侧福晋,之前太医不是说福晋这病需要长久静养,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
年素心顿时一声冷笑:“太医自然是不敢说假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咱们这位福晋又打起了什么歪主意,甚至于她又勾搭上了不该勾搭的人,做起了不该做的事。”
年素心本没想对乌拉那拉氏赶尽杀绝,再加上不希望有继福晋入府,行事多有收敛,现在瞧着,她只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不然乌拉那拉氏何以还有精力继续蹦跶。
她想了想,低头的瞬间看向谷雨,低声吩咐道:“去,让人查查正院近来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扯雍亲王府的后腿。”
年素心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屋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眼中迸发的戾气。
都说适可而止。
这些人怕不是以为雍亲王府太好欺负,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手伸到雍亲王府来。
也难怪胤禛日后会以那般狠辣的手段震慑众人,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人肆意妄为,逼得他不得不以此来维系自己的尊严和利益。
谷雨等人看着年素心满是戾气的眼神,一时心情各异,毕竟跟了年素心这么久,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素心,一时之间,她们对于那些总是算计雍亲王府的人的情绪也瞬间拉满了厌恶值,查起这些人,自然也不留余地,那叫一个追根究底。
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们自然不可能让你们好过!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看来退一步那是蹬鼻子上脸,所以不亮剑,人家不知道厉害,也不知道怕!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她,哪里还有昔日亲王福晋的派头,连说一句话都显得吃力。
眼见她这般,一旁的关嬷嬷看着虽然心疼,却又无可奈何,若是从前她肯定会劝上几句,而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这病来得蹊跷,府医也好,太医也罢,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瞧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可是暗地里找大夫诊治过后,也是一样的答案,最终他们只能接受,但接受生病,却不接受被禁足在这小小的院落中。
关嬷嬷忍不住低声说道:“福晋,咱们这样冒然行事,纵使能放出风声,可您怎么就能确定会有人为您出头呢!”
利字当头,如今的福晋可不是昔日那个手握中馈之权的福晋了。
失了主子爷的信任,丢了手中的权柄,甚至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可想见有多少人愿意为这样的人赌上一把。
关嬷嬷越想越觉得前途黑暗。
往日种种在她眼前浮现,她亲眼见证了乌拉那拉氏最为风光的时刻,更是享受到了这种风光带来的好处,但她也眼睁睁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如何一步步的掉落神坛,沦落到如今这连院落都走不出去的结果,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恐怕连她都会怀疑,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年侧福晋,这背后当真没有她的手笔吗?
“福晋,佟贵妃那边咱们应该怎么办?”关嬷嬷低声问道。
今日这一闹,不仅年素心会知晓,主子爷那边怕是也不会就此罢休,到时若无人能为他们解围,他们的处境怕是会比现在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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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脸色阴沉,看着关嬷嬷这满脸担忧的表情,冷声道:“怕什么,只要那些人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们就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你让杜鹃想办法放出风声,就说爷有意于储君之位,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未曾出手,那些有同样心思的人肯定不会作势不理,无论真假,都会想要一个答案,到时他们就必定会对我伸出援手。”
涉及储君之位,胤禛只要有动心思就是其他人的威胁,她就不信那些人真的坐得住。
关嬷嬷闻言神情一震,她自是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可是……
“福晋,你放出这样的消息,就不怕主子爷……”
“怕有什么用,难道因为怕,我就坐以待毙,给别人腾位子。”说完这句话,乌拉那拉氏猛地咳嗽几声,整个人仿佛用尽了气力一般,显得格外的疲惫,神情却透着一丝深思。
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冷哼一声,她迟早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还要扒开年素心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眼中那个柔弱无依的女人是怎样一个黑了心肝的毒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为人知的蓄谋
上林苑这边,年素心打听清楚正院这边发生的事情后,并没有立马行动,而是让人盯紧正院,看看正院那边跟其他势力是否还有牵连。
年素心在察觉到乌拉那拉氏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安分,还打着别的主意,且行事多不择手段,她自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手下留情。
她为了大局忍了乌拉那拉氏,为了胤禛容了乌拉那拉氏,可不代表她真的就怕了乌拉那拉氏。
今儿个乌拉那拉氏突然发难的举动太过古怪,明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且乌拉那拉氏的举动明显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偏执,之前她行事明明那般谨慎,可今天为何会突然冒险大闹一场,难不成……她真的只是想要放出风声引人注意?
还是说,她放出的风声会颠覆雍亲王府?
于嬷嬷被叫过来好一会儿了,眼见年素心一直不言不语,还以为她是在责怪她之前没有处理好正院的事,并且让正院传出了不好的风声,不由有些迟疑地道:“侧福晋,可是在为正院的事生气?”
年素心一愣,回过神来,看向站在不远处于嬷嬷:“生气?”
“不,我是在想福晋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外面传出有损爷名声的事对她就有好处,还是说在这背后还有着旁的打算……”
年素心看着于嬷嬷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由一脸失笑。
于嬷嬷的办事能力她并不怀疑,而且能让胤禛挑中便赋予重任的人,她总归是要高看一眼的,况且于嬷嬷行事惯来很有分寸,甚至在某些事上还会对她颇有偏向,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小事便抹杀她所有的付出。
这次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于嬷嬷纵使处理不算完善,却也算迅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这件事背后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蓄谋。
年素心请她过来,并不是想要小提大作指责她,所以她的声音相当地柔和:“嬷嬷不必担心,我请嬷嬷过来并非追究今日之事,而是想就福晋大闹一场的事情同你商量一下解决的方法,以免因一时失误而酿成大祸。”
“今天的事也算是一个警示,之前我总想着福晋身子不好,肯定会把心思放在修养的事情上,却不想比起这身子,福晋更在意这中馈之权,这事虽然让人觉得诧异,可该防的还是要防。”
于嬷嬷点头,她自然明白乌拉那拉氏闹这一场不可能,便说道:“侧福晋说的是,这事的确需要防范,之前那几个暗传消息的丫鬟小厮,老奴还关在柴房里,等会儿老奴派人好好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自打入府,她就发现作为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已经被彻底边缘化了,其中原由她虽然不清楚,但能从被主子爷信任的人到被夺了中馈之权,再加上那另有蹊跷的病情,想来肯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才会沦落到今日这番地步。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位嫡福晋没想着挽回主子爷的心,反而昏招频出,自以为能算计着翻盘,却忽略了雍亲王府真正做主的人是谁。
年素心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那这事就先交给嬷嬷,若只是在府里闹闹也就罢了,涉及爷的名声和爷的打算,我绝不放任。”
见于嬷嬷有些不解,年素心虽然没有将胤禛夺嫡的事情说出来,却就胤禛的处境解释了一番,让于嬷嬷心里也有一个准备。
于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的人精,纵使年素心的话说的很是收敛,但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测的,对此,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支持的。
“侧福晋放心,老奴明白。”
年素心见于嬷嬷一脸了然的表情,到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就把这事给揭过了。
等于嬷嬷离开之后,刘嬷嬷上前几步,皱着眉头问道:“侧福晋,这事真的就全权交由于嬷嬷了吗?”
她不怀疑于嬷嬷的能力,但于嬷嬷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万一顾不上,让正院那边得逞了,岂不是平白给自己竖立一个劲敌。
况且他们与正院之间的关系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放任,若是寻常之人,她倒也不必这般忧心,可惜对方是心狠手黑的乌拉那拉氏,这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侧福晋,倒不是老奴不相信于嬷嬷,而是兼顾太多……”刘嬷嬷顿了顿,才又说道:“总归有顾不上的时候,而且正院那边一向诡计多端,可谓是防不胜防。”
年素心哪里能不明白刘嬷嬷的意思,点点头道:“嬷嬷放心,这事我自有分寸。”
眼见刘嬷嬷还不放心,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川’字,不由看向她道:“嬷嬷别担心了,这事不仅是我,就是爷也容不得福晋再折腾。”
刘嬷嬷一听胤禛的名号,不说瞬间放下心来,却也安心几分,毕竟这后院的女人争来争去都是为了主子爷,他若是肯出手,这事不说百分百,至少也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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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侧福晋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老奴也就放心了。”
揭过此事后,年素心的心情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复,却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让这个消息占据自己所有的思绪,稍稍休息片刻之后,她让人叫来川穹,问起忍冬的伤情。
遇袭之后,胤禛虽然送来了十七,但年素心依旧留着忍冬的位置,等着她伤愈归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忙着应对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忍冬的情况,现在一放松,她反而想忍冬来,这才让人把照顾忍冬的川穹叫了过来。
川穹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可在确定年素心完全未变的态度后,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激动,显然突然被年素心调离身边,她心里也颇为煎熬,就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此失了这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些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年素心看着川穹略显拘紧的态度,脸上表情未变,她听夏至说起过,院里有那不晓事的丫鬟,暗地里都在议论,说是她把川穹调去照顾忍冬,就是要把他们两个边缘化,为其他人腾地方,以至于近几天上林苑的气氛一直很紧张,那些新选进来的丫鬟们,一个个争锋,见面就跟乌鸡似的,没一刻安静。
虽然有刘嬷嬷盯着,这般小丫头翻不了天去,但年素心却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寒心,毕竟不是每个丫鬟都能为她舍命的。
“这是怎么了?往日那边活跃的人,现在见了我,竟是无话可说了。”年素心虚点了川穹两下,语带打趣地说道。
川穹半垂着眼帘,语带羞涩的说道:“奴婢不过是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年素心见状,并没有多说,转而问起了忍冬的伤情,之前她被人行刺,被救之后又有太多的后续需要处理,便将忍冬交给了川穹他们照顾,但这并不表示她不在意忍冬的病情。
川穹见年素心问起忍冬,且方方面面都有关心,内心一阵感动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侧福晋放心,忍冬的伤已经好多了,且刘嬷嬷还送来了去疤的药,想来全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了顾虑和隐藏的忧患,此时的川穹又恢复往日的活跃,一旁的夏至觉得高兴的同时也颇为感慨,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同伴,她到底还是希望她们好的。
午后的阳光不算太烈,整个雍亲王府在经历了清晨的忐忑和闹腾之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年素心让人连续送出两封信后,紧绷的神经这才算有一丝轻松,原本只在进宫之前用过一碗粥和几块点心的她这才感觉到饿。
这不,年素心一开口,夏至连忙让小厨房的人忙碌起来,毕竟依着年素心的脾气,纵使她再饿,做得不好,她依旧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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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来的有些匆忙,于嬷嬷让人送回来的消息虽快却没能第一时间到他耳边,毕竟作为亲王,还是手握实权又想干出实事的亲王,他手头上的事情只多不少,不然康熙不会信任倚重他,其他阿哥亦不会想法拉拢他。
实力是一切的基础,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有实力就得人尊重,没实力站得再高,那也是虚高,不在人眼里。
“爷这个时候回来,想必是知晓府里发生的事情了。”年素心上前行了一礼,随后让人送上温水,伺候胤禛洗脸换常服。
跑了一天的胤禛,一面担心年素心在宫里的情况,一面又要应付各色人马,不说劳心劳力,却也颇为伤神,现在换上轻便的常服,原本疲惫的身心顿时有了一瞬间的舒缓。
“嗯,正院的事情爷都知道了,宫里的事情如何?”胤禛应了一声,并没有第一时间追究正院的事情,而是转而问起年素心在宫里的情况。
年素心见胤禛将自己摆在前面,脸上不由地漾起了笑容:“妾身是什么脾气爷还不知道,佟贵妃打着什么主意,显而易见,妾身起了个头,就是不知道这尾会怎么收,另外德嫔娘娘想借我之手拉拢爷,不过都让妾身给拒绝了。”
胤禛一听年素心这话,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阴沉。
虽然佟家和德嫔都已经被他划分到了外人的行列,他到底没想着赶尽杀绝,却不想这些人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一个劲地挑战他的底线,这是笃定他不会出手,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底气够足,势力够大,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年素心坐在一旁,看着脸色难看的胤禛,忍不住有些担忧。
同样是为人子女,其他人不是有母妃相护,就是有外家撑腰,再不济还有兄弟帮忙,可瞧瞧胤禛,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事多有放纵,佟贵妃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拖后腿,德嫔倒是亲娘,奈何心偏到了胳肢窝……
这些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年素心一想这些人对胤禛做过的事,就觉得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一直抒发不了,甚至随着时间变得越发地愤恨,可为了胤禛,她还是强压着心头不顺,看向一旁的胤禛说道:“不过这些事最终还得爷自个拿主意,那些人也不会因为我一个侧福晋的拒绝,就彻底打消念头。”
“如今朝堂上的形势越发的严峻,爷作为手握实权的亲王,要么站出来,要么站过去,反正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一直维持的。”
胤禛听到她提及朝堂上的局势,一脸的若有所思。
年素心本不想提这些,但事情都赶到一块了,她就不可能装不知道,且胤禛的态度也是决定今后道路的标志。毕竟她这个侧福晋再厉害,没有胤禛的默许,就算手段再多再厉害,至少也有一大半的本事使不出来。
“这事爷心里有数,皇阿玛那边想来会默许局势发生变化,定然是有新的想法,不然后宫嫔妃也好,朝中大臣也罢,都不可能动作频频。”胤禛见年素心的神情透着一丝紧绷,安抚地将她的手握进手心:“你把包衣世家抛出来是对的,隆科多向来看不上这些人,别看他宠着奴才出身的妾室,但不代表他愿意看着奴才爬到自己头上来。”
“你被行刺的事情受各方关注,隆科多纵使再傲气也不可能跟所有人甩脸子,特别是皇阿玛当众下令让他查明此事,他就没了敷衍推卸的可能。”
不是胤禛看不上隆科多,而是朝臣不会允许一个刺头再三挑战他们的权威。
康熙的旨意不可逆,他要护着的人自然也没人会动,但总有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而此时的隆科多就是这面快要倒下的墙,曾经被隆科多得罪的人就成了要推墙的手,这个时候,只要隆科多想活,就必定要找出一个替罪羊。
别说包衣世家罪有应得,就算行刺年素心的人不是他们,可就凭他们敢私用贡品,这下场便是早就注定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病因
年素心隐约可以察觉出来佟家打得什么主意,不然也不会逮着一点机会就把包衣世家扔出来。
她遇刺的事情,暗地里不只是胤禛,就是年家也好派人查过,仅仅只凭死士这一点,他们不能明确地排除大半的人选。
四九城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纵使这里住着大清最多的权贵,但死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养的,更不是谁都能用的。
撇开那些无关的人,真正能在皇家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的人可不多,再加上年素心当时所做的事情触及的是谁的利益,不用费心,就知道该沿着那条线往下查,虽然慢了一步,好在还是抓到了对方的尾巴。
有些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死士不说是个禁忌,却也是默认的规则,可以养,却不可以轻易动用,一旦用就得做好抹去一切的准备。
明显这包衣世家的胆子已然被养肥了,不然也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动用死士行刺年素心,要知道四九城有四九城的规矩,一旦逾越,别说他们这些奴才,就是宗室皇亲,那也得脱去一层皮。
“爷既然心有成算,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福晋那边,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胤禛闻言也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沉吟片刻之后才道:“放心吧,福晋那边爷会派人盯着,左右不过就是把府里从头到尾再清理一遍。”
“爷确定要这么做?”
“做与不做,态度总归要摆出来,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且适当的动一动,可以让那些自以为掌握一切的人清醒清醒。”
他不想过早地站到人前,更不想被康熙当成平衡局势的棋子。
储君之位的确惹人垂涎,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放纵,让已然被他放弃的乌拉那拉氏再搅乱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局面!
但就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绝了乌拉那拉氏那不安份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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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见胤禛一脸沉思,也不追问,期限摆在这里,该急的不是他们,至于正院那边,若是出不了雍亲王府,乌拉那拉氏有再多的心思又如何?
相较上林苑的平和,后院的气氛更显沉闷,别看沉寂已久的乌拉那拉氏大闹一场,让人看得正欢,但胤禛以及年素心毫不在乎的态度让后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又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她们都想看看乌拉那拉氏接下来会怎么做,若她能成功出圈,她们自然紧跟其后,不说瞬间夺得胤禛宠爱,至少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知道,这后院不只是年素心一个女人。
乌拉那拉氏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即便她小心再小心,甚至断了汤药,依旧不能改变这种情况,这让她觉得失望的同时又有些绝望。
她闹这一场是为了改变现状,也是为了跳出现有的困境,可身体要是跟不上,所有的筹谋都是空。
“大夫,可知我的病因?”病了一段时间,乌拉那拉氏虽然依旧没有学会低头,但表面的谦逊找回来了。
眼前的大夫是乌拉那拉氏暗地里联系长兄星禅寻来的名医,她就指望着这一位能看出端倪,又或者瞧出病因,替她治好。
那大夫能被专门请来,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就他在诊脉上花了比别人多近一倍的时间就能看出他行事颇为心细,再看他的脸色,明显是发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一旁的关嬷嬷更是忍不住地问道:“大夫,福晋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大夫被问得一愣,张嘴的瞬间,似乎能说出来什么,但又有所保留地道:“福晋的身子能有什么不妥,主要还是身虚体弱,元气不足……”
虽然那大夫嘴里一连串的话,乌拉那拉氏并未完全听懂,但之前其他大夫说过的,她还不至于忘记。按说没什么问题她应该觉得高兴,但莫名地她又觉得不该如此,所以脱口而出道:“不是中毒?”
那大夫心中一跳,随后眼珠微转,语气认真的道:“怎么会,若是中毒,草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这话到底还是说的有些心虚,他明显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脉相与常人不同,不是寻常的虚弱,反而跟他所知的一个药方相似,只是这药早已失传,他并不确定,所以纵使心有疑惑,也没有说出口来,再加上见惯了后院阴私,不愿有过多的牵扯,这才选择避重就轻。
“这样吗?那为何福晋总是昏睡,还手脚无力,可有办法缓解。”关嬷嬷见那大夫说的肯定,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起解决的方案。
其实关嬷嬷也觉得不可能中毒,要说掌控这偌大的王府让他们觉得没有底气,但要保证正院的安稳,关嬷嬷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且接连几个大夫都说着同样的结果,也就由不得他们不信,毕竟连收买一个,不可能收买所有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的身子的确是越来越不好,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垮得这么快,原是想帮着遮掩此事,不让外面知道,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有,不过时间稍长。”那大夫点头说道。
得到应允,不只是关嬷嬷等人高兴,就是乌拉那拉氏脸上也露出些许惊喜,要知道其他大夫个个都说休养,却无一人敢保证有效。
“嬷嬷,好好安顿大夫,赏赐也不要小气。”乌拉那拉氏眼神发亮,出手也跟着大方了起来。
关嬷嬷点头应是,说话间把屋里的丫鬟们指挥的团团转,等拿到药方后,那是连带着整个正院都动了起来,就好像病重的人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褪去了昔日的死气沉沉。
只是在他们没有注意的地方,有人将消息一五一十地传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章 谁都无法安心
乌拉那拉氏会怀疑自己的病情,这一点年素心早有所料,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折腾了这么久,乌拉那拉氏还没罢休。
从府医到太医,再从民间大夫到民间的神医,这一次次的也不嫌烦。若是这么容易查出病因,年素心为什么要对她下手,难道只是为了一时的清净么?
不,年素心并非只顾一时爽快的人,她行事除了大局,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危。
如今的朝堂虽然保持着同上一世一样的方向,却又因为她而变得更加波谲云诡,年素心自认对政事没什么才能,便只能从源头行事,保证自己的利益,对乌拉那拉氏下手便是其一,但鉴于乌拉那拉氏无理搅三分的行事风格,她肯定不能让她寻到把柄,毕竟乌拉那拉氏没躺下之前都能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躺下之后时不时地也要闹上一场,为众人的平淡的生活助助兴,那真要给找到借口,还不得翻天覆地,再无宁日。
正因为这样,年素心才会对正院的情况予以关注,毕竟大夫什么的真的不能小看,万一乌拉那拉氏找到一个医术高的,见识广的,又或者专精这方面的,证实她是中毒而非生病,那接下来可真有的闹了。
年素心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柔声道:“看来那位大夫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虽然没说出个所以然,但他敢于开药,就说明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得防上一防。”
乌拉那拉氏既然躺下了,那年素心就不希望她再起来,不然她安排在正院里的人为何还不辞辛苦地每天给乌拉那拉氏的病添砖加瓦。
是没事找事吗?
不,是不希望这大好的局面被人破坏,毕竟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太多了,总有个拖后腿的,万一坏了大局,他们找谁哭去。
刘嬷嬷思及年素心的打算,不由有些担忧地说道:“侧福晋既然不想福晋再站出来,为何明知这位大夫有可能治好福晋,还放任不管?!”
年素心轻笑一声,水润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嫣红的唇瓣微启:“不是放任不管,而是拖延一下时间,毕竟在这当头,朝堂上的事情更重要。”
刘嬷嬷看着年素心脸上决绝的表情,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不知道年素心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这的确是个多事之秋,要知道忍冬到现在都还躺在床榻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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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不必多虑,福晋真要翻身,可不仅仅只是养好一个身子这么简单,别说我,就是爷,难道在这关键时刻,还能容她继续拖后腿不成。”年素心察觉到刘嬷嬷的忧虑,不由地出言安抚。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简单,虽然年素心并不想要这所谓的福晋之位,可架不住乌拉那拉氏认为她要,既然再多的解释都没用,那就让对方在这所谓的福晋之位上待到死,何尝不是求仁得仁的结局。
刘嬷嬷心中微颤,乌拉那拉氏的疯狂实属罕见,从某方面来说,她的贤名跟她的疯狂成正比,继而这路从走偏到走绝也不过短短几年。
没了主子爷的敬重和放纵,纵使是福晋,也没了傲慢的资格,就好像现在,闹得好似轰轰烈烈,却也不过过眼云烟,瞬间皆散。
“侧福晋说的是,但这行刺的事情,的确应该尽快解决,不然咱们日后怕是连大门都不敢出了。”
“是啊!这事不解决,谁都无法安心。”年素心手指一顿,复又继续说道:“时间已然过半,再等等就能出结果了。嬷嬷让人盯紧那些包衣世家,我瞧着佟家的人应该动起来了,毕竟比起咱们,他们才是真正应该着急的人。”
一如年素心所说的那样,她离开之后,佟贵妃便将打听来的消息送往佟家,甭管有没有用,都先给了再说,且就她而言,心中再恨,也不愿意看到佟家这座大厦就此倾覆。
隆科多得到消息,不用细细分辨,便果断地将目光投在了包衣世家这四个字上,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别说隆科多对包衣世家那些人有意见,就是没有意见,能让他们背锅,在他看来也是他们的福气。
不过敌人是包衣世家,而非普普通通的包衣某一家,要动这些人,作为佟家未来继承人的隆科多还没有资格直接做决定,所以他很快就找上了现任的佟家家主佟国维,也就是他阿玛。
佟国维自打一废太子之时极力推荐胤禩上位而惹怒康熙,从而罢官在家,但这并不表示他就真的退居二线了。
但因为佟国维的主张和隆科多的主张相背,这才使得佟国维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认可,甚至唯夺嫡阿哥们所不容,彻底沦为所谓的墙头草。
“消息可准确?”虽然父子俩的政见不同,可不妨碍佟国维结合现有的情况来考虑大局。
隆科多抬头看向佟国维,沉声道:“是宫里打探来的消息,儿子也证实过,行刺发生的之前,雍亲王侧福晋的确发现了包衣世家的一些不妥的行为,并且派人调查,包衣世家若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会有过激的行为也不难解释。”
“既然证实了,就往下查吧,总不能别人惹得祸让我佟家来担。”佟国维对儿子还是十分维护的,且涉及佟家安稳,他肯定不会犹豫,毕竟当初的他是那般看好胤禩,最后还不是因为儿子再三斟酌,甚至是放弃为其奔走。
说来说去,他再看好旁人,也得以家族利益为先。
隆科多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可不管包衣世家会承受怎样的雷霆之怒,他只要自己不被皇上迁怒,甚至是放弃,其他的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是有了雍亲王侧福晋被刺的事,包衣世家那边肯定有所防备,想要定他们的罪,不仅我手里头的人要用上,族里的人我也要用上,不然我无法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足够的证据。”
佟国维闻言,脸色虽然难看,到底还是答应道:“人可以给你,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
隆科多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一会儿才一脸讽刺地道:“阿玛的意思我明白,但家族利益优先,你我到底想要支持谁,还得看他能不能为我们带来足够的利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世家权贵的本质
家族利益优先。
这才是世家权贵的本质。
别看佟国维父子各有心思,最终还是要把家族放在前面,其他的不管他们自己有什么想法,得不到足够的支持,能动用的势力也仅仅就是他们手头上的,不然佟国维一个偌大的族长,缘何肯为胤禩罢官在家,却不肯倾族之力支持,还不是家族中声音太多,他本人又无法说服族人,得到支持。
话说回来,佟家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并非佟国维的带领,而是他的兄长佟国纲,可惜佟国纲早年战死,但规矩还在,以至于佟国维就算成了家主,在做某些决策上还是受限制的,这也是为何老子未死,儿子就冒头的主要原因。
虽然人家爷俩想法不同,但求同存异,不至于闹得父子反目,且隆科多也并非不支持佟国维的决定,他只是比佟国维来的更喜钻研,说白了就是骑驴找马,不想冒一点风险,不然也不会因为康熙在态度巨变而瞬间拉开同胤禩的距离,要知道之前的胤禩和现在的胤禩,都是炙手可热的存在,其他阿哥虽好,比之胤禩,却又差了不少。
当然这种做法看似安全却失了人心,再加上佟家看似风光,却后继无力的表现,才造就了此时的困境,让早就独断专行的隆科多不得不找上自己老爹帮忙。
“你!”佟国维气结,他这儿子固执的起来简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大哥曾说买定离手,一如当初选择支持当今圣上一般,要么不选,选了便一条道走到黑,结果他们赢了,后来大哥战死,他接手佟家,也做了不少的努力,至于为什么选择八阿哥而不是四阿哥,一是因为胤禛并没有显露夺嫡的心思,二是佟贵妃的阻拦,三是没了佟皇后这个纽带,他并不认为胤禛能像康熙那般护着他们佟家,所以几相比较之下,他才把目光投向最有可能的胤禩。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看重的人选,康熙并不认可,而当时沉迷于‘佟半朝’的名号的他,自以为让康熙退步,便当朝罢官,却不想这一罢就直接歇在了家里,以至于他这个家主的身份在其他人眼里,颇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隆科多见他那副样子,半点不怵。
当初佟国维在朝中得势时,自然可以说一不二,可等到他得皇上重用之后,不用他开口,自然而然的就有人捧他,这也是为什么他行事嚣张的主因。
不过现在局势转变,他本人也因为行事不周身陷囹圄,这才不得不低头,但低头不代表他就什么都要听他的。
“阿玛,皇上的态度摆在哪里,八阿哥再好,得不到皇上的认可,他成功几率就至少低其他人一半,再说其他人,各有各的优势,咱们佟家是皇上的母族,行事多有忌讳,自然要多加考量,太过急切不过是图增困扰。”隆科多到底还是顾及佟国维的脸面,说话还是有几分收敛的。
可就算是这样,佟国维依旧被气得手抖地道:“有些话我不想说,但你以为自己左右逢源的事旁人不知道吗?这次皇上为何没替你挡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之前很多事情我不说是以为你心中有数,现在看来,你是越发的无状,你以为就你一个是聪明人,还是你以为就凭着皇后娘娘的那点儿情谊,皇上就能一直容忍佟家?”
隆科多一脸不喜地皱眉,只觉得佟国维借机发挥,他这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为何之前不说,现在再说,只会让人觉得不依不挠:“皇上会不会一直容忍佟家,我是不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度过这一关,不然说再多也是空!”
佟国维表情讪讪地看了隆科多一眼,一时竟没开口,想来对于这个儿子他也是无奈。
若真是要好管教,也不至于闹得家宅不宁,更不会跟昔日的亲家反目成仇,如今就算是太子被废了,但赫舍里一族的底蕴犹在,哪里是他们能轻易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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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隆科多一犯错,甭管是因为什么,人家一旦发力,他们不说束手无策,却也手忙脚乱,若当初没有宠妾灭妻这回事,现在哪有这么多的麻烦!可就算如此,眼前这个逆子,不但不反省,还自以为是地把错推给别人。
就这样的性子,甭管谁上位,都不会想要倚重于他。
隆科多微眯着眼看向佟国维,只觉得他阿玛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样的局势,果然退出朝堂太久了。
他也不愿意跟佟国维继续掰扯对与错,如今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面前的难题,能用上世家两个字,肯定不是他说动就能动的,所以证据一定要有,不然就凭他一张嘴,能说服谁!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等这件事了了,咱们父子再重新商量着把人定下来,毕竟陛下的年纪在这里了,纵使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千秋万代。”
佟国维看着说话没规没矩的隆科多,气得脸色通红,开口就怒骂道:“慎言!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都忘了自己能有今天,到底靠得是谁!”
“阿玛说这话,就好似你不这么想一样。”隆科多这两年的确吃了不少亏,但霸道张扬的性子却一点都没变,反而因着李四儿的死多了一丝他不好过,就希望所有人都不好过的戾气。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佟国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隆科多离开,至于他所说的那些事,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可惜隆科多根本就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说到底,皇上才是他们佟家立足的根本,如今皇上已老,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从前他认为八阿哥是最好的退路,但现在他真要往上凑,能帮上忙倒也罢了,若帮不上忙,至多就是自保,想再续辉煌,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惜他看透了的事,他儿子看不透,还一心认为这佟家是香饽饽,也罢,等吃了亏,跌了跟头,他就知道收敛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愧是皇上的小舅子
隆科多没有想到他的自负换来的是家人对他的无尽失望,之前是佟老太太,现在是佟国维,两人甭管怎么做,对他还是尽心尽力的,可惜溺爱让他学会了自私自负,却没半点儿体贴和孝顺。
要说这一家子,简直就是让人牙酸。
他们对女儿是娇养,但终其目的还是为了儿子,隆科多是最小的一个,打小受尽宠爱,不只是父母宠,兄长姐姐都宠,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时间长了,这心性便变得越来越霸道自私了。
如今稍稍有一点不如隆科多的意,他心中便满是愤恨和怨怼,一如之前的李四儿,她闹得家宅不宁,佟家人忍着不管,他就觉得应该,一旦佟老太太出手管了,他便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地位受到了动摇,自然而然的,他内心的怨愤就开始不断扩张。
与其说他心疼李四儿的死,还不如说他在心疼自己的地位被动摇。
这事虽然隆科多从不曾表现出来,可他言行举止之间透出的怨愤,佟府里的人纵使不完全明白,却也能感受到隆科多的怠慢,特别是佟老夫人,她把隆科多这个儿子当成眼珠子一样,哪里能不了解他的为人,而正因为了解,她才打心眼里觉得心寒,否则依她的性子,为何明知隆科多,还装聋作哑,不予理会。
佟老夫人是失望太过,没力气再为自己心爱的儿子折腾了,不然就她的性子,怕是第一时间就跑到宫里去找佟贵妃了,哪会让隆科多不情不愿的跟佟贵妃交易。
这种类似于公平的行事手法,在以往可从未在佟家出现过。
不过这些事情好与不好,跟年素心都没有关系,她巴不得佟家再乱一点,毕竟佟家和佟贵妃之间,说是有分歧,可到底还是一家人,不遇事无所谓,一旦有事,依旧会拧成一股绳,这恰恰说明了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若换成其他事情,她肯定不会迁怒旁人,但佟家的人手上都沾着她和她孩子的血,要知道没有他们,她的人生或许不会比上一世来得好,但绝不会只是别人描绘的一个谎言。
过得好与不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若是别人别有用心的安排,那就由不得她不恨,由不得她不去报复。
年素心看着不断从各路送到她面前的消息,知道佟家为了隆科多动用了不少关系,心中觉得痛快的同时,暗地里也没少落井下石,毕竟对仇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佟贵妃不是仗着娘家和一个贵妃娘娘的身份左右她年素心的人生么,现在她年素心占了先机,有了本事,再十倍百倍地还回去,才是真公平。
年素心放下手中的信笺,抬头看向一旁的夏至问道:“包衣世家那边如何了?”
“回侧福晋,自打您被行刺之后,包衣世家那边就失以往的冷静,行事多了几分急切,原本他们还想着把那些冒头的人处置了,借此揭过此事,却不想咱们的人查得那么紧,佟大人那边又好似有如神助一般摸到了线索,这下子他们想不担心都不行,所以仅这两天,佟大人就遭遇了三次以上的算计。”
“咳咳……”年素心听了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你的意思是说包衣世家想置隆科多于死地?!”
佟家有多不好惹,四九城里谁人不知,就是宗室皇亲吃了亏都不得不看在康熙的面上忍了,这些包衣世家居然三番四次对他下手?
这是生怕他死不干净吧!
夏至见年素心脸色诡异,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解释道:“是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皇上得知之后,雷霆大怒,还特地赐了两个御前侍卫保护佟大人的安危。”
年素心听了夏至的话后,撑着桌岸凉飕飕的道:“不愧是皇上的小舅子,这命就是金贵。”
夏至早就被这消息给气坏了,只是碍于她一个奴才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这会儿听年素心这么一说,她顿时有些愤愤地说道:“侧福晋是皇家人,这佟大人说穿了不过就是个外人,皇上这般偏心,也难怪让人心寒。”
“夏至!”年素心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奴婢知错,还请侧福晋不要生气。”夏至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多余的话我不说,但该守的分寸还要守,这张嘴就来的毛病跟谁学的,万一让人听了去,就是你主子我也救不了你。”年素心哪能看不出来夏至的心思,但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适度的敲打是提醒,毕竟皇上什么的,看着亲近,实际上没什么联系,她着实没必要为了一个跟自己没见过几面的人寒了身边人的心。
“是,奴婢明白。”夏至闻言不仅没有觉得委屈,相反地还很感动于年素心对她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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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几个被送到年素心身边之前,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命,像现在这样过安稳的日子,还有主子帮着她们打算,仅凭这一点就值得她们肝脑涂地。
年素心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不多说,有些事多说无用,关键还是得看当事人是否重视。低头的瞬间看向桌岸上那些归纳到一起的信笺,伸手拿着看了起来,相较从前的单纯简单,现在的她已然能在胤禛的指导下,学会了结合所有的情况一起考虑,从而分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信息来。
那隆科多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交到他手上,除非他死,否则他就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她不在乎隆科多用什么办法促成此事,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受伤丢命,如果真要因为这件事搭上他一条命,她反而觉得高兴,除此以外,他就是断胳膊断腿,抑或是拉其他人一起下水,她也只会站在一旁拍着巴掌叫好。
佟家的人,没由来地就把刀伸到她身上,她凭什么不恨!
他们家的恩怨情仇跟她年素心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佟贵妃恨,他们佟家就理所当然地搭上她年素心的一生。
这个坎她一辈子都过不去,除非那些造成她伤害的人也尝尝她上辈子吃过的苦。
重生的日子越长,年素心的心就越硬,唯有面对家人和孩子的时候,她才会软下心肠。
眼瞧着隆科多和包衣世家的人斗智斗勇,闹成一团,她不仅没觉得满意,还想着再加上把火,让这些人斗得更欢,闹得更大,毕竟当时她遇刺时,若非胤禛暗地里推动,赫舍里一族又有心踩隆科多一脚,这事怕是就被康熙嘴皮子一碰地揭过了。
再说了,纵使被人推着正视这件事,康熙也不过就是点了隆科多,毕竟在他看来,年素心一个侧福晋的命真不算什么,真正让他觉得的气愤的大概是他所谓被挑战的皇家尊严。
正因为如此,年素心心中的怨气才越发地深,搅起这蹚浑水来才越发地卖力。
如果康熙但凡有一丁点儿公平,或许多重视一点,恐怕年素心都不至于闹得这么彻底,毕竟一个隆科多还不值得她冒险。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起取暖的人
原本被十天期限弄得烦不甚烦的隆科多,在接连遭遇几次刺杀之后,甭管是为自己出气,还是想要完成任务,他都得尽快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抓出来。
隆科多手下的那些人也很无语,他们都按照隆科多的指示行事,事情办不成怪他们,简直不能忍。
若说之前他们为了立功拼命表现的话,那现在他们是能摸鱼就摸鱼,反正立了功得好处的不是他们。
可谁都没有想到,那些本应该躲到阴沟里的人这么大胆,一次行刺还不够,还搞出两次三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被人逼到这份上,这向来心高气傲的侍卫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有道是不争馒头争口气,谁能保证这些人杀了隆科多不再杀别人,反正不管是为了立功还是为了自身安全,他们都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磨洋工。
胤禛看着风起云涌的朝堂,身处权势中心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众人的情绪以及变化。康熙的决定让他眸色微冷,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记着,毕竟相较于一个属于太多人且没那么在意他的阿玛,明显他更在意年素心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他孩子的额娘。
至于隆科多,是生是死,胤禛是真没什么感觉。
他从不主动欺人,但也绝不会容人欺他。
佟家的根子打内里早就烂透了,从前他顾及佟额娘,对佟家不说百般忍让,却也相差不离,甭管他们如何冷淡,他都以礼相待,却不想他的一番忍让倒是让人把他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他要是一直装聋作哑,岂不是人人都要以为他好欺负。
胤禛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但知恩图报不代表不分是非不明真相任人施为,他真要那样,估计佟家也不会记他的好,而他的家也会四分五裂,可如果他行事分寸,据理力争,佟家反而心有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毕竟佟家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行事自然会以己度人。
胤禛之所以在得知佟贵妃算计他的时候没有立马跑去找麻烦,而是选择按捺下内心的怒火,一切如常,那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恨上了他们,然后等待时机,秋后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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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胤禛回府之后便直接去了上林苑,到了门口,遣走了四周的下人,让苏培盛在外门守着,他则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胤禛回来时,年素心还倚在炕上琢磨着先前看过的那些消息。
胤禛一进屋就看到神色不对的年素心,不由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愁眉苦脸?”
年素心抬起头看到刚进屋的胤禛,连忙起身上前,匆匆行了一礼后,便伸出一双小手拉住他的大掌道:“爷,这十日之期眼瞧着就要到了,偏偏却没个结果,难不成这事真要重拿轻放?”
换句话说,年素心是想从胤禛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让她不必去猜测。
胤禛闻言皱起眉头道:“应该不会,若是隆科多未较受袭,或许到了十日之期,皇阿玛会寻个借口帮着他遮掩,但现在那些包衣真可谓是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三番四次欲置隆科多于死地,这让京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生怕下一个被行刺的就是他们……”
胤禛真没想到这包衣世家竟是这般不管不顾,为此他心里也有猜测,或许这些人不只是贪污、私用贡品,可能还有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以至于心虚惶恐,不敢有半点疏漏。
他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他以为包衣世家有问题,却没想过到底是怎样的问题能让他们动用死士,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置人于死地,胤禛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他怎么就忘了,越是致命的东西就越是惹人疯狂。
年素心说道:“爷的意思是皇上不会轻易罢休?”
“若说你被行刺的事皇阿玛并不想闹大的话,那现在闹到这个地步,皇阿玛就是想轻拿轻放也不可能,皇城脚下是个什么地方,敢在这里屡次行凶,将来可不就要冲进宫里行刺了吗。”胤禛说这话时,眸色冰寒,内心的失望瞬间盈满心间。
年素心牵着胤禛的手坐到炕边,柔荑握紧他的大掌说道:“既是如此,咱们索性再加把火,毕竟隆科多遇刺几次,居然连个伤都没有,这简直说不过去。”
都是遇刺,她受了那么多伤不说,差点还搭上忍冬一条命,那些人都不在意,而隆科多连油皮都没破一点儿,就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真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好歹她还是皇室媳妇,纵使不是正室,那也是上了玉牒的,偏偏她的命在那些人眼里这般轻贱,如此她凭什么要为那些人着想。
夺嫡之争,本就该你死我活。
就算际遇不同,也并非被苛待的理由,更何况他们这一家子还真没受过什么优待,如此为何要为人分忧?
那得有多大的心,才会丝毫不介意别人的苛待和算计?
胤禛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等年素心说完之后,他这才想起经历了几次刺杀的隆科多毫发无伤,却引得他皇阿玛屡屡出言关心,甚至还赐了御前侍卫,而同样经历刺杀的年素心,却连一句安抚都没有得到。
越是对比,这心就越凉,胤禛微眯着眼淡然地开口道:“你说的不错,都得了好处,不付出点代价,谁能心安,爷瞧着爷就是太过忍让顺从,才会让包括皇阿玛在内的人都觉得爷受些委屈是应该的,而旁人若是受了委屈,就该关心,就该安抚!”
“爷还有我,有我们的孩子。”年素心听了胤禛这话,握着他大掌的手微微紧了紧,他的委屈她知道,而她的委屈他亦了解,与其说命运把他们推到了一起,还不如说在这皇家,他们就是抱在一起取暖的人。
胤禛的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年素心揽进怀中,低声道:“你说的对,爷这辈子有你们就够了,其他人缘深情浅,只当亲人,却注定不能携手共进。”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人称厌
胤禛是个要强的,否则也不会养成这拼命的性子,他事事都靠自己,不想为别人添一点儿麻烦,甚至屡屡委屈自己和家人,为他人着想。
可谁记过他一分好,个个不是说他不通情理,就是指责他不会来事。
时间长了,纵使是铁人,也受伤了,偏偏那些人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年素心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对于圆满这种事已然不再像从前那般执着了,在她看来,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不错了,要求那么多,只会让自己累,也会让别人累。
感情这种事,甭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强求不来,年素心纵然不能要求胤禛放下,却会陪着他把这些人都看透。
不值得就是不值得,付出再多,人家不觉得感动,指不定还觉得你烦。
胤禛在朝政上知人善用,在感情上却十分地固执,可真是固执就越是喜欢钻牛角尖,上辈子他把自己折磨的够呛,也带累了身边的人跟着受罪,这辈子年素心引导胤禛去正视,慢慢地用事实磨灭他的希望,借此来减少他对那些人的期望,继而也减少那些人对他的伤害。
被安抚的胤禛不说内心瞬间平静无波,却也没那么难受,毕竟这种情况太多了,他再难受也难受够了,总不能一直被这些人所左右。
胤禛看重的从来都是真心,虚情假意的,他见得多了,既然这些人永远给不了他要的真心,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外面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爷知道该怎么做。”
年素心见状也不过多纠结,在她看来,她和胤禛谁接手这事都一样,况且她的提议胤禛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如此她还有什么可在意。
眼瞧着胤禛一脸疲色,年素心也不闹他,等他小憩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这才让人把两个孩子抱来。这段时间,胤禛也好,她也罢,都很是忙碌,对两个孩子多有疏忽,乘着今天他们都在,一家人也该好好聚聚才是。
果然,胤禛看到两个孩子也十分的高兴,纵使他的情绪不喜外露,但在两个孩子面前却尤为真实,甚至有时候还会发出旁人难以瞧见的朗笑声。
年素心就坐在一旁陪着,她总觉得能这样陪着胤禛和孩子们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毕竟上辈子她有,却未曾留住,而这辈子她不再糊里糊涂,专心用家人和孩子考虑,想来也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明明孕事不断,但却消耗了健康,又留不住孩子。
胤禛看着活泼好动且完全不怕自己的两个孩子,嘴角总是止不住的上声。
他其实很喜欢孩子,从女儿到儿子,他都喜欢,只是不会表达,再加上后院这些女人们总是拿孩子博他的关注,久而久之,为了孩子也为了后院安稳,他只得收敛情绪当一个严父,一个跟所有人都拉开距离的家主。
等到年素心入府,他才发现能被人关心,能释放自己的情绪,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孩子,对他而言,真的弥足珍贵。
不过越是如此,胤禛才越是想要守护他们,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年素心的委屈,就决定冒险对付隆科多。
之后两天,四九城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来来往往的总是会看到不少侍卫在各个街道和巷口穿梭,这让原本平静的街道平白增添几分紧张,那群终日撵鸡逗狗的纨绔子弟也难得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以至于原本热闹的街道陡然变得清冷许多。
隆科多几次遇险,谈不上死里逃生,却一次比一次危险,一次比一次狼狈,纵使他胆大包天,经过这些,也有些被吓住了。
之前的隆科多出门,哪里会带所谓的侍卫,而现在康熙赐他的两个御前侍卫,甭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那都不能离他太远,不然他佟大人的威风可使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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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卫,包括两个御前侍卫看向隆科多的眼神也慢慢地没了往日的敬意,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头掉了,碗口大的疤,更别说他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功夫那都是刻到骨子里的,不说个个都是巴图鲁,但绝不是怕事的窝囊废。
“你说那些人今天还会不会冲佟大人出手?!”侍卫甲双眼直视前方,声音微低,却能让身边的人听清楚他说的话。
“谁知道,上次那都是意外,这一次咱们准备充分,倒是巴不得他们来!”侍卫乙说这话时,话语中透着一丝愤恨,无他,上一次行刺,他兄弟让隆科多拉着当挡箭牌,现在还重伤躺在家里呢!
尊卑有别,他不能对隆科多这个上官动手,自然就只能将心中的愤恨统统寄托在那些刺客身上。
一旁的侍卫甲长长的出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侍卫乙为何这般,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都看不惯隆科多的为人,可这又能怎样,若是涉及家族,他们倒也不怕什么,可是论及个人,他们纵使不满,也只能忍着,谁让隆科多是上官,他们是属下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侍卫丙在旁故作轻松地道:“放心吧,这十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某些人不仅仅只是命硬,还需要交差,就他这上蹿下跳不给人留脸面的做法,想不得罪人都不行。”
不是官大身份高就可以不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会做人,身份高受追捧,身份低不惹人厌,而不会做人,一旦行差踏错,就容易被人攻谄,一如隆科多,不犯错还好,一犯错,这不,明明都涉及自身安危了,其他人关心的是那些刺客什么时候抓到,根本就不关心他的死活。
这或许也称得上求仁得仁,要知道宗室皇亲朝臣贵戚,还真没谁能活得像隆科多这样,人人称厌,一个个都巴不得要他的命。
侍卫乙冷笑一声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那些刺客能给他来个三刀六洞,没死是他命大,死了是他活该!”
其他侍卫对看一眼,眼神闪烁,虽然嘴上一句未说,但齐齐拍在侍卫乙肩上的手掌却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在片刻间达成的共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拿了好处就理应付出代价
侍卫也是有圈子的,每个圈子的人虽然也分等级,但同属一个圈子的,出身肯定都相差不离,且性情相投,否则他们凭什么要为别人愤愤不平。
宗室皇亲朝臣贵戚,甭管身份高低,除开那些横空出世又得上峰赏识的人,其他人哪个不讲身份,哪个不需钻营,哪个又不要逢迎,但很多事不是你愿意,别人就愿意,所以为了家族,为了前程,合作必不可少,这也为什么侍卫甲乙丙等人会轻易搭成共识的原因。
侍卫内部的事情,隆科多向来不管,他也不需要管,毕竟他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且到了这个年纪,他虽然起起落落的,但地位基本确定,至少眼前这些侍卫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在他心里,这些侍卫的出身或许可以,却并非个个都能比得过他佟家,再加上康熙对佟家和他都颇为照顾,他就算要为后辈铺路,也不可能跟这些小辈有过多交际。
不过隆科多此时还得靠这些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所以相较之前的呼来喝去,高高在上,现在的他看起来倒是客气几分,但也就是几分,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其他人看见也跟没看见一样,不发表任何意见。
上行下效,上峰怎么说他们怎么做,上峰不客气,他们也敷衍……反正谁也不欠谁的。只是眼瞧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走街窜巷的侍卫们就算是身强体壮,接连几天下来,也累得够呛。
牢里的犯人因为他们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明面上的包衣,小偷小摸的不算什么,私用或者私卖贡品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自然也能猜到为什么会有人冒大不韪行刺雍亲王侧福晋,又三番四次想置隆科多于死地。
但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这种事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输谁赢,没瞧见那些跟包衣世家有联系的人,暗地里不是传消息,就是迅速拉开距离,湮灭各种相关的痕迹。
隆科多虽然没有走街窜巷,可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少,他急于收拢证据,那也是来去匆匆,这一天下来,连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
这一天眼看着又要过去了,还有一天就是十日之期,隆科多虽然收拢了不少证据,但多是包衣世家私用和盗卖贡品的罪证,跟行刺真没多大关系,纵使他们都明白这行刺是因何而来,但没有证据,隆科多就不可能轻易脱身。
皇上是大,可他注重名声,特别近十多年来,为了一个千古美名,没少放纵朝臣贵戚,以至于国库空虚,尤不自知,如今他能为隆科多争取机会,却不可能为了隆科多压住所有的声音,隆科多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跑进跑出,就是为了能找到新的线索。
这不,隆科多在衙门里问不出新的线索,就打算出去包衣世家的地盘,准备再转上一圈,所以狗急跳墙,不外如是。
“佟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御前侍卫甲看了看天色,低声提醒道。
隆科多止住步子,才发现自己已然离开了衙门,站在街道上,这失神的举动放在平常没什么,放在此时,万一遇上行刺,吾命休矣。被自己吓出一身白毛汗的隆科多迅速回神,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甲,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对方一个伸手推到了一旁,整个人撞在墙壁上,疼得闷哼一声。
奇耻大辱!
他隆科多可是他们的上峰,他居然敢对他动手,隆科多一阵气愤,扭头正想大骂,就见侍卫甲乙都已经跟几个蒙面大汉缠打在一起,那一刻,隆科多只觉得后背满是冷汗,到嘴的污言秽语也顿时咽了下去,转而往另外一边躲去。
御前侍卫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荣誉,身手什么的大多都是花架子,比起陡然冒出来的几个蒙面大汉,能迅速抵挡已然是反应迅速,可要是想将这些人捉拿归案,别说他们以少敌多,就是以多敌少,怕是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佟大人,快走!”
伤痕累累的御前侍卫甲乙也算是尽心了,被踹到一旁时还忍不住提醒隆科多逃走,真是有心了。
隆科多想跑,可惜人家不让他跑,若是从前,以他的身手,也能抵挡一二,如今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不过就是个表面光,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喊,这该受的伤要受,该打滚要打,不然他这条命怕是难以保住。
“快,快叫人——”
因着这条路离衙门并不远,人本来就不多,好在此时正是下衙的时间,三三两两的,总归是有人走动,再加上这么大的声势,想不惹人注意都难,所以不少人一瞧见这阵仗,该躲的躲,该叫人的叫人,瞬间就把这条待从清冷变成人气旺盛的景象。
“撤!”其中一个蒙面大汉举刀砍了隆科多一刀,眼见大批的人马正往这边赶来,挥手的瞬间,带着人往小巷的另一头跑去。
这些人身形轻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往相反的反向跑去,半道下又分散开来,仿佛早就找好退路一般,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人眼前。
隆科多倚在墙边,整个人缩成一团,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不提他身上的那些擦伤,就说胳膊上挨的那一刀,血流如柱,袖子都湿了,若不是得到消息的侍卫来得急时,不用刺客动手,光流血就能要了他这条命。
匆匆跑来的侍卫们看到如此狼狈的隆科多和早已不知死活的两个御前侍卫,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早前想要看笑话的心思在看到这一幕后,顿时烟消云散。
“都愣着干嘛,救人的救人,追人的追人,可别再让那些刺客跑了。”侍卫甲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惊,一边招呼身后的人救隆科多他们,一边带着另外两队人马往前方追去。
别看他声音大,其实心里特别害怕隆科多就此死去!
没错,他们其实可以再早一点赶过来的,也就是说,隆科多最后那一刀着实挨得冤枉,但他们谁也不能说,唯有抓住那些刺客,才能让这件事就此平息。
“快,这边,这边……”
侍卫甲和侍卫乙丙的目光交汇,点头的瞬间,三人瞬间分成三队,这种事谁也没有预料到,而且都已经发生了,与其互相责怪,还不如抓紧时间追刺客,没准真把人抓到了,他们还能领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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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样的想法,整个四九城里风声鹤唳,一时间人心惶惶,就是年素心他们这些生活在后院里的女眷,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最完整的消息。
十七到年素心身边最短,但性子最为灵活,凡事不用年素心多加敷述,她就能会意,然后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就好比现在,她一直知道年素心对隆科多追查刺客的事情颇为关心,所以她一直关注着这件事,以至于隆科多遇刺的事情刚传来,她就已经派人去打探细节,然后总结呈到年素心的面前,供她观看。
年素心捧着手中的信从头看到尾,越往下看,脸上的笑容就越深:“都说有付出就有回报,这拿了好处就理应付出代价,如此这般,才会让人觉得公平公正。”
十七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眼底却是眸光微转,明显她听明白了年素心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为何这般执着地想要这样一个结果。
明明按身份,年素心是主子,隆科多是奴才,遇上行刺,她这个主子不受重视,反而隆科多这个奴才颇受关怀。
这打得谁的脸!
十七不过一个奴婢,都会自家主子鸣不平,年素心又怎么可能任由旁人踩着她去打胤禛的脸。
年素心也没想要谁附和自己,她纯粹就是图个痛快,本来她还以为胤禛出手,肯定会再三筹谋,毕竟在这个当头,真要出了什么岔子,胤禛就是众矢之的。谁知胤禛竟这般果断,答应她没两天就直接把事给办了,真让人觉得痛快!
该!
都觉得雍亲王府的人好欺负,认为即便他们被发现也能利用所谓的‘亲情’‘旧情’把事情揭过,却不想当胤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时,他们什么都不是,又何谈所谓的情份。
年素心将手中的信交给一旁的十七,示意她烧掉的同时笑着道:“让人盯着隆科多,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事要怎么了结。”
十七闻言,瞬间应是,虽然年素心没有多说,但她明白年素心的意思,所以半点没有耽搁,直接就退了出去。
一旁的夏至见十七离开,不由上前两步小声地问道:“侧福晋,难道他们今儿个还能抓到刺客不成?!”
“刺客肯定会抓到,只是怎么抓到,又在什么地方抓到,就看他们的本事了。”年素心闻言嗤笑一声道:“什么肱骨之臣,说到底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
夏至原本就对佟家的人没好感,不管是他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还是明面上恶心人的举动,她们都巴不得佟家人倒霉:“听侧福晋这么说,奴婢倒是有些可惜那些刺客没能要这位佟大人的命了。”
年素心一想到隆科多的狼狈,心情顿时好了几分:“这倒不必可惜,留着命总归还是有用的,毕竟这戏要往下唱,总得有个角不是!”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进退两难
隆科多再次遇刺虽然不少人暗地里叫好,但此举对于维护隆科多的康熙而言,简直就是打脸,还是打完左脸打右脸。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现在的形势即便不足以伏尸百万,也足以掀翻整个四九城。
康熙原本没把行刺这件事放在心上,年素心遇刺,他只当是后院争斗,怕有损皇家颜面,想就此揭过,无奈隆科多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康熙这个皇帝都没办法压下所有人,这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只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刺客竟如此大胆,一次不行,来两次,两次不行来三次,完全没有顾忌,差点就要了隆科多的命。
面对这场景,朝臣贵戚眼里都不由地流露出惊骇之色,他们还以为之前几次行刺都不过是警告,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暴徒。不管是不想得罪康熙,还是为自身安危着想,这一次康熙下令,朝堂一反之前众多分歧,变得十分一致。
胤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越是身处高位就越是怕死,这些朝臣贵戚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打定主意要让隆科多栽个跟头时,便预想到了这一切,可亲眼所见,仍旧觉得无比失望。
这大清盛世,想要保证辉煌永续,就凭这些人,何以为继?!
他一直以为康熙是可以依靠,纵使他行事偏颇,政绩却十分亮眼,不然也不会经营出现在的这番局面,但他也知道随着康熙年纪渐大,对名声日益看重,为了不损害他这明君的形象,明知有问题却依然选择放纵,他看得有多痛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胤禛看着从一旁走过来的胤禩,并没有闪躲,反而主动停下脚步等他上前。
兄友弟恭,这不是皇阿玛想看到的吗?
“四哥,小四嫂受袭可是遇佟大人一个原因?”胤禩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直奔主题。
他自打年素心被行刺后,就觉得事情有问题,后院的女人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其中必有隐藏,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包衣世家的胆子这么大?
胤禛想了想说道:“据年氏所说,她去铺子查帐时,偶然发现有人倒卖贡品,便派人暗中追查此事,那天她是准备去拿证据的……”
“原来如此。”一旁的胤俄不由的一声感叹。
胤禟瞪了胤俄一眼,吓得胤俄连连摆手,想来他也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胤禟明显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见他表态,也就揭过不谈了。
胤禩脸色暗沉,眉峰紧皱,双眼微眯,脸上带着几分不同于过往的冷色。
胤禛见状,倒也明白胤禩为何这般,现在但凡跟包衣世家有较深牵扯的,都会觉得头疼,斩断联系吧,不知道能不能断得干净,不斩断联系吧,又怕康熙问罪之时牵连自己,所谓进退两难,不外如是。
“之前年氏能安然无恙全凭九弟十弟相救,这事虽说已经谢过了,但恩义犹在,八弟若是相信四哥,就尽快出手,此事牵涉甚广,绝非私用和倒卖贡品这么简单。”胤禛说这话也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提点胤禩几句,就算是还了之前的那份恩情。
胤禩脸上一白,迟疑地问道:“四哥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胤禛没有明白,但伸手拍了拍胤禩的肩膀,随后大步向前,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胤禩见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一时的忽视竟带来这么多的后患,明明之前他就已经想到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这些事,以至于到了现在,进退两难。
当年他为了扩大自己的实力,也为了母妃的安危,接受了不少包衣世家的投诚,甭管对方是真心或是假意,只要有用,他都先一步将人收拢过来。
谁让他上无阿玛宠爱,下无母家支持,如果不是有胤禟和胤俄跟在他身边,他就算是有惊世才华,恐怕也难以走到今天。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要护着母妃,要保证自己能够出头,哪里还有他的选择,他只有被选择。
现在他会觉得进退两难,自然是因为局势不能容忍他轻易成事,且拖延或者甩手肯定是不行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得对方反水,到时候麻烦更大。
胤禩显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才想着过来向胤禛要一个答案,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转身一旁的胤禟道:“九弟,这件事都是八哥的错,不该因着一己之私跟那些包衣扯上关系。”
胤禟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八哥也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这件事明显拖不得了,八哥好好想想,咱们尽快将能清理的痕迹都清理了,以免让人攀扯。”
胤禩听到胤禟的话,见胤俄也是一脸的忧心的表情,连忙点头应道:“九弟说的不错,现在不是追究错对的时候,且四哥以此来还人情的话,这其中定然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且这事肯定牵涉更广,否则就他的性子,怕是不会特意提及。”
他对胤禛的品行还是认可的,不然他不会努力拉拢胤禛的同时,还给他留有余地,显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对方破脸皮。
胤禟和胤俄看着加快脚步的胤禩,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如果换作平日,他们肯定一个比一个有派头,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步覆匆匆。
其实不只是胤禩他们,从宫里出来的那些个朝臣们,也不是每个人都问心无愧,赶着回家处理后续的人也不少。
之前的事情不涉及到自身,谁不愿意看笑话,且隆科多仗着康熙,真没少得罪人,以往不闹,只是没有由头,再加上康熙护着,现在有了由头,纵使康熙护着,难不成还不能了出口气。不管那时候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终归都是为了自己,而现在事情闹大了,涉及到自己,他们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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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眼下隆科多受伤也说明事情不能善了,他们再像之前那般,就有可能引火自焚……
佟府中,隆科多躺在床榻上,由太医为其诊治,只是到底失了不少血,整个人看起来再无以往的跋扈嚣张之色,反而多了几分虚弱和苍白。
换作以往,甭管是佟老太太还是佟国维,都会亲自于此,嘘寒问暖,但现在纵使隆科多难得地表现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却无人欣赏。唯有太医尽心尽力的治疗和叮嘱,还有各思其职的奴才们在院落穿梭。
隆科多看着被送出去的太医,长出一口气,有人在时,他纵使内心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等到太医走了,他才召来贴身小厮福安,冷声问道:“爷受伤的事我阿玛额娘都不知情吗?”
“这……”福安一直站在屋外,刚才太医为隆科多诊治的时候,他就召人过来问过,只是答案并不是他想听的,也不是隆科多想要的,这才一直闭着嘴,想着能躲就躲过去,却不想太医刚走,隆科多就问起来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隆科多是谁,那是玩心眼没良心的祖宗,他行事向来就是不可人负我,只可我负人,如今一看福安这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顿时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低吼出声:“他们这是想干什么,真当爷是死人,还是说他们就盼着爷去死呢!啊!!!”
他可是佟家的顶梁柱,难道他们不该关心他,不该顺着他,不该捧着他吗?
隆科多蓦的就想到之前佟老夫人和佟国维说的那些话,表情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却透着一股子决绝,只是他一点都没有在意。
福安站在一旁,看着有些癫狂的隆科多,有心想劝上两句,无奈隆科多根本不给他机会。
“哼,也罢,都不盼着爷好,都觉得爷没做好,都怕受爷连累,那爷就偏偏要让他们知道,爷不会被打垮,且终有一天会站起来。”
“爷?”福安倒是想附和,可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原本的忠心耿耿也蒙上了一丝茫然。
不会被打垮?
终有一天会站起来?
为什么每个字他都能听明白,合在一起却不懂它其中的意思?!
“嗯哼?!”隆科多却不管这些,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弯下腰来,想来刚才的举动弄到伤处,以至于疼得他满头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福安见状,哪里还有旁的想法,立马嚷嚷着找人过来侍候,他自己则跑去问药煎的如何了。
这件事看似就这样过去了,但其实无论是隆科多还是福安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们内心都隐藏着疑惑和不安,只是没想过去面对,更没想过去解决,以至于之后造成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后果。
佟府其他人不是没听到隆科多这边动静,只是积攒了太多的失望,他们也不想再像从前那般自找没趣,毕竟连佟老夫人和佟国维都没动静,他们就更不适合出面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戏多了喂
胤禛回府的时候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年素心,眼见她这般明亮的笑容,哪能不知她是为何?
他若知道这么做能让年素心这般高兴,他早就做了,从局势上看,隆科多死了比活着对他的好处更大,毕竟他和年家这两年的筹谋,纵使不能让人取代隆科多在康熙面前的地位,却能在京中驻军起到一定的作用。
没有宠爱,没有帮手,没有母家,这些从前看来都是缺陷的问题在时间的促使下,一样一样的得到了解决,而当初那个渴求温暖的男孩,如今已然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未来也可能是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就这么高兴?”胤禛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子瞬间来到年素心面前。
年素心被一大片阴影直接笼罩在内,抬头的瞬间对上胤禛带着笑意的眼眸,她抬起精致的下巴,呲着牙得意地道:“高兴,当然高兴,毕竟没有什么比踢开踩在自己头上的脚更让人高兴了。”
都把她当垫脚石,那她凭什么要顺着他们的意!
说白了,佟家那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胤禛清楚的看到年素心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嫌弃,似乎每每提及佟家时,她都是这副表情,虽然她每次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胤禛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丫头自己都没有弄清她的愤怒到底是针对她自己被欺负还是源自于他被人苛待,那模样竟是生怕他会受到伤害一般。
胤禛顿时心中一软,抬手的瞬间就将人揽进了怀中:“你这是觉得为自己出气了呢,还是觉得为爷出气了呢!”
“为爷出气也好,为我自己出气也罢,反正只要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吃亏,对我而言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是吗,可爷觉得能为你出气让爷觉得更高兴。”
“啊?”年素心一脸懵逼,总觉得这事没有分不分你我都没关系。
胤禛扬眉,薄唇微抿,语调却带着一丝认真:“比起爷受的那些委屈,你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若没有爷,你可以平平安安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不是一踏进这京城就蒙受旁人的算计和陷害。”
年素心眨眨眼,她当然记得自己受过的那些委屈,只是她并不认为没有胤禛,她就能真的平平安安,毕竟作为秀女,她根本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的家人也不行。
“爷何出此言?难道为了所谓的平平安安,年家就该偏安一隅,不思进取……”
“可若不是因为爷,佟贵妃不会对你出手,乌拉那拉氏不会算计于你,钮钴禄氏也不会陷害你,佟家也不会……”
年素心:“……”
“总之,这都是爷欠你的,若不是因为爷,你该被人捧在手心里,而不是一次次的受伤害。”
年素心听着胤禛这般感性的言论,脸上的表情顿时黑了几分,就连内心的感动也瞬间消散了,她总觉得胤禛可能也许似乎是对她的行为有所误解。
年素心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道:“爷是不是误会了,我确实是因为爷受了算计刁难和陷害,但有些事就算不是爷,涉及宠爱地位,我依旧会遭受这些,所以爷不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潜意思就是,少胡思乱想一点,戏多了喂?
胤禛不为所动,只当年素心在宽慰他,语气真挚地道:“爷现在或许做不了什么,但以后爷一定会补偿你的。”
年素心听着胤禛的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再推脱。
有人对她好还不成,她要是什么都往外推才是脑子进水,再说了,上一世她不懂推拉之意,该表现的时候没表现,谁推辞的时候没推辞,以至于让胤禛心中有了疙瘩,从而得了个表面光,这一世她活学活用,事事观察,努力思索,自然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既然胤禛想要补偿她,她接着便是。
胤禛见年素心一脸温顺的表情,以为是自己说服了她,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他可不能让一心为他着想的年素心只付出没回报。
“不过还是有点儿可惜,这事闹得虽大,隆科多却伤得不重。”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要知道上一世的隆科多可是胤禛顺利继位的杀手锏,这一世纵使胤禛早有准备,可谁能保证没了隆科多就一定能成功,所以隆科多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全身而退,那只能说明上天都不想让他死,否则怎么别人说死就死,他隆科多怎么折腾都不死呢!
“能出气就行,真要把隆科多给杀了,爷的计划想要完成怕是就难了。我瞧着皇上对隆科多可是相当看重,若无意外,他或许会成为下一任的顾命大臣。”
胤禛嘴角一挑,看向年素心的目光带着一丝赞赏:“这一点爷也想到了,只是有些事世事多变,一如隆科多自己,总像墙头草一般唯利是图,那爷就不担心在最后一刻他不倒向爷。”
说白了,胤禛看透了隆科多,不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早早地就想好的对付他的法子。
佟家再大,没了康熙也不过一个二流家族,他们若是团结一致,多培养些有才识的子弟,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号称‘佟半朝’的佟家只剩一个隆科多被康熙硬拉着才能发声。
年素心眼角一抽,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给年家多制定些规矩,千万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在最顶盛的时候跌落,也不能再像佟家这般恃宠而骄,仅仅几十年就沦落到连个名号都不保的地步。
“爷心中有数便成,妾身不过一介女子,生意上的事我可以出些小主意帮着爷解决问题,可这朝堂上的政事却一点儿都不懂。”
“这样就足够了。”胤禛看着面色有些黯然的年素心,反而觉得心安。
当初的乌拉那拉氏能得他信任,是因为他们少年夫妻,携手前行,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团结一致,少有冲突,之后他之所以对乌拉那拉氏不再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对他的子嗣动手,还因为她心大,想着手朝政,这恰恰都踩了胤禛的底线,至于乌拉那拉氏对付年素心的事,那只能说是一个引子,一个引爆所有不满的前提,而非胤禛的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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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年素心做事向来分寸,纵使她没有后院的女人来得温顺,却让胤禛有了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性子冷硬如胤禛,他渴望亲情,渴望温柔,却并非缺爱,他有着作为皇子阿哥的高傲,宁缺毋滥才是他的本质,所以年素心从来不会同情他,也不会可怜他,她只会引导他,让他发现真相,自行做主。
而正是因为所有一切都是胤禛自己做的决定,他才更能接受年素心对他的关怀和维护,而非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对于后院的女人,有偏爱却无真爱,只看谁能让他放松。
年素心显然不是那种事事都追根究底的人,当话题进行到适当的时候,她便主动转了话题,拉着胤禛一起庆祝,至于明天朝堂上会是怎样的盛况,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关心。
她受伤害无人管,现在旁人受了伤害,又干她什么事。
还有胤禛,说的难听点,这可是朝堂上的老油条,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有何颜同在朝堂上立足。
隔天一早,胤禛看着吵成一团的朝臣,再看坐在上首眉头紧皱的康熙,一脸的面无表情。
所有的计划都按他的要求完成了,今儿个又正好是大朝会,就算朝臣不提,康熙也不可能让这打脸的事情有就此揭过,不然他作为帝王的威信何在!
朝堂上一向都是火花四溅的胤祉等人,此时也难得的安静,唯有得了康熙暗示以及那些涉及利益的朝臣上窜下跳,唯恐事情闹不大,你一言我一句的,瞬间就把不少人给扯了进去。
事实上包衣世家虽是奴才,却也不都是奴才,不然这些人为何冒大不韪行事,还不是想为家中的子弟铺路。
“够了!”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康熙最终还是忍不住发怒了。
站在下首的朝臣贵戚顿时缩着脖子,收了声,个个垂首敛目的,哪看的出刚才有多活跃。
“老四,你来说。”康熙扫了众人一眼,最终把目光停在胤禛身上。
胤禛被点名,表情微微一怔,随后出列,低声回道:“依儿臣所见,敢在天子脚下生事,理当严查,且佟大人依命办事,代表的就是皇阿玛的颜面,那些人胆大包天,依儿臣所见,理应追查到底,严惩不贷。”
“说的不错,敢在天子脚下动手,若不严办,日后岂不是谁还把朕放在眼里。”康熙看了掷地有声的胤禛一眼,只觉得胤禛实诚,他可以不把年素心遇刺的事放在心上,但胤禛不可以无视他的需求。
朝臣贵戚看着合了圣意的胤禛,心中纷纷感慨胤禛会做人,于是个个都附和起康熙的话来,就好似之前反对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胤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异常虚伪,他还记得年素心遇刺时,他也说过这番话,可是那些人只想坑隆科多一把,并非想要帮他,现在倒好,一个个倒是鼓吹起所谓的正义公平来了。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高呼,随后就见绑得满满都是布条的隆科多从外面踉跄地跑了进来,然后跪倒在殿中,哑着嗓着一声高呼:“皇上,还请给奴才做主啊!”
众人看到这场面,均是面色抽搐的表情,若是可以,也想说一句:戏多了喂!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君在上,他在下
隆科多的出现瞬间博得了所有人的注视,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尽相同,讥诮的,着急的,看戏的,鄙视的,不屑的,当然还有探究的。
昔日的佟家有多张扬,被誉为未来家主的隆科多就有嚣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从不拿正眼看人的作风,深入人心,而此时此刻,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隆科多却好似忘了他所谓的高姿态,像个泼妇一般不顾脸面撒泼闹事,仿佛这样就能求得一个公道。
“竹筠,你先起来。”康熙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就让不管不顾捂面痛哭的隆科多闭上了嘴。
隆科多敢闹,那是看准了康熙对他的维护,但闹也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康熙叫出他的字时,隆科多就知道,再闹下去,不仅要不到公道,还会惹怒康熙,便对着康熙行了一礼,哽咽地道:“皇上,奴才心里委屈啊!”
“嗯,昨天的刺客可曾抓捕归案?”康熙耐着性子提问,不管什么事,总得有个由头才能继续往下:“朕知你受了委屈,但此事干系重大,不查清楚,别说你不安心,就是朕也不能安心。”
隆科多见康熙瞬间拉高事情的严重性,顿时高声说道:“回皇上,人已经抓到了,奴才也派人连夜进行了审讯,只是审讯出来的内容……”
康熙闻言顺势说道:“如实奏来。”
“是,奴才有本奏。”隆科多见状,立马将准备好的奏折双手呈上。
朝堂上的人不是人精就是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若说之前还想看隆科多的笑话,那么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隆科多这番唱念做打的是为何?
有人看着直摇头,皇上既然肯管,隆科多此举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仅名声难听,还辣眼睛。
之前康熙肯下令就说明他对此事是有关注的,再加上众朝臣鼓动隆科多接手烂摊子,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气,顺势而为说是退让,其实只是息事宁人。
说白了,这是君王和朝臣之间的争斗,也是利益化分时分歧,朝臣贵戚算计隆科多,是为出气,也是展示自己的优势。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原本这只能算是一场好戏,结果却出乎意料的精彩,众人看得意犹未尽,可涉及自身安危,又另作他想。
敢于向皇家侧福晋以及皇上小舅子挥刀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命比别人硬,且意外什么的,哪里还能赶到一起,他们可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成为这意外的一部分?
康熙从李德全手里接过奏折,刚看之时他的表情还绷得住,毕竟都在意料之中,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也不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帝王,但越往下看,康熙的脸色就越是阴沉的厉害,可以说忍过了贪污,略过了私用和倒卖,却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搅风弄雨,为虎作伥。
“放肆!”康熙再稳的心态看到这些也稳不住了,一声怒喝之后,手头上的奏折便直接摔了出去,殿内的朝臣见状,顿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齐呼‘皇上息怒’。
康熙坐在龙椅上,置于袖中的手因着过激的情绪止不住地抖了起来,开口的瞬间,情绪平和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唯有那一字一句的质问预示着帝王内心的怒火:“朕宽厚待人,仁义治国,自问没有亏待过谁,可惜有些人就是不知足,暗地里算计扒拉着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朕若不严惩,日后岂不是个个忘乎所以,不把皇室威严当回事!”
原本就有些不明所以的朝臣们肯定不能在康熙的面前拿起那份奏折,一看究竟,且能让康熙发这么大的火,谁又敢冒大不韪出这个头,顿时个个高呼‘皇上圣明’。
“老四,这件事交给你彻查,甭管是谁,只要牵扯其中,朕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康熙话音刚落,不只是朝臣们,就是胤禛也双眼微睁,眼底满是讶意。
这是……
原来皇阿玛不是不受影响,而是以往他做的那些事不值得他动怒?
他曾不止一次的羡慕能让康熙情绪波动的人,而废太子是其中的翘楚,凭着一己之力消耗了康熙大半的心神,这也就无怪乎他们这些阿哥提及太子之时都是一脸羡慕而又嫉妒的神色。
胤禛不嫡不长,又无额娘相护,能保存自身走到今天,还多亏了从前那些早夭的兄弟,若是他出生之时,康熙膝下已然有了不少阿哥,他这死活还真掀不起所谓的风浪?
习惯了被忽视的胤禛,早知康熙那有事是孝子,无事瞧不见的作派,今日这一出更是可笑的让胤禛有些神情恍惚,明明公道应该有他一份,偏偏他没有,还得亲历亲为为别人讨,这何其可笑!
一次又一次被忽视伤害的胤禛在一刻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内心那紧紧纠缠的渴望犹如风后的细沙,顿时被吹得无影无踪,若是细看,在他低垂的眼睑里哪里还有半点对康熙的孺慕。
康熙没有察觉到胤禛的异常,他只是径自说道:“老四,此事关乎皇室尊严,不得怠慢,甭管是谁,只要敢于挑战皇室尊严,挑战朕的底线,朕就要把他们统统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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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朕想着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四海升平,行事便多了几分仁慈,但这并不表示朕就好忽悠,朕要让那些心存异念知道,皇室尊严不容挑衅。”
胤禛闻言神情黯淡,见周边众人均是一副愤慨的表情,不仅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反而觉得异常的可笑,他一掐掌心,按捺住内心那股陡然升起的戾气,平静地应道:“皇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当竭尽全力,将那些刺客捉拿归案。”
“嗯!”康熙也没有点出胤禛话中的纰漏,相较之前的气急,回过神的他自然明白这后宫不适合交给胤禛来处置,其他无辜与否,都不可能独善其身,最后能给这些人定罪的,明显就只有他自己:“牢里那些人都交给你,驻京防卫任你调遣,朕只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什么,脸色显得相当地难看,逐沉声道:“再有,那些刺客敢在天子脚下肆无忌惮地动手,那朕希望你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胤禛对于康熙的要求并不拒绝,他扫视四周,见众人表情各异,心中了然,却不多说,等到退朝,也不给那些平日里疏远他,如今却想讨好他的人机会,径自往宫外走去。
有心套个近乎的没赶上,心中暗自思量的在旁观,至于那些做贼心虚的,个个都跟火烧屁股一般,匆匆往宫外走去,想来不是善后,就是另有他求。
胤禟站在胤禩身旁,见胤禩对这样的局面无甚反应,不由低声问道:“八哥对此难道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胤禩轻叹一声:“我能有什么想法?”
“皇阿玛将这件事交给老四,但凡他有旁的想法,就凭这次机会,他就足以为自己争取很多咱们想象不到的利益。”胤禟说罢,还一脸嗤笑地举例:“要知道这驻京防卫,皇阿玛可是从未让咱们这些儿子沾过手,就是废太子也没有。”
“老四再老实,这皇位带来的好处摆在这里,他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
“心不心动,你我难不成还能改变皇阿玛的想法不成?”
胤禟冷笑一声道:“这还真不成,皇阿玛那样的脾气,最是见不得我们争权夺利,平日里明争暗斗都得避着他,现在遇上这事,咱们但凡有个意见,那都是咱们别有用心……”
胤禩心中苦笑,语气黯然地道:“你说皇阿玛对我的看法怎么相差这么多呢?”
胤禟啧的一声,语气不耐地道:“能有什么,不就是觉得你风头过盛,威胁到他了呗!”
胤禩一听这话,连忙拉了他一把,脸色有些发白地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看向胤禟说道:“瞎说什么,不要命了?”
眼见胤禟脸色微白,胤禩反而有些后悔问这句话了,逐转了话题道:“算了,咱们还是先出宫吧,还有事等着咱们处理呢!”
“嗯。”胤禟也知道刚才太冲动了,好在无人听见,不然免不了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胤禩其实也有些后悔提及自己内心的不甘,顿时脑子里全是这几年来他被康熙斥责贬低,那样的场面,那样的感受,他心不甘,意难平,却没有发泄的渠道。
君在上,他在下,父在上,他依旧在下……既然上面的风景这么好,那他若是不能亲眼看看,都对不起他受过的这些屈辱。
只是此时的胤禩忘了,君在上,他在下,命运就由不得他,一旦康熙有了旁的心思,别说他没有旁的心思,就是有,恐怕也只能按下,毕竟比起为君这么多年的康熙,他们这些皇子再精也精不过早已成精的康熙。
第二百二十九章 能有什么私心
朝堂上康熙发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后宫,不管是后宫的嫔妃,还是侍候的奴才,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就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了炮灰。
若说朝堂之事不容打听,但涉及康熙,又成了理所应当可以从侧面打听的事情,毕竟这宫里的人都是看他的脸色行事的。
之前年素心被人行刺,德嫔没少幸灾乐祸,甚至暗骂年素心命硬,可等到族里的人求到她这里时,德嫔心里清楚,这行刺之事怕是跟包衣世家脱不了干系,有心相问,无奈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她已经说不上话了。
不过德嫔心里清楚,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纵使德嫔心中不安,且略有猜测,但她依旧想借此探究一下康熙的态度,最好是能像从前一样,博得康熙怜惜,再一举升上妃位。
妃和嫔之间看似只隔一步,但这一步有些人至死没能跨越,而德嫔既然享受妃位带来的好处,就不可能甘心屈就于嫔位,更何况还有胤祯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德嫔就更想重回妃位了。
从前的德嫔是依靠什么上位,她心里一清二楚,别看她口口声声不屑于跟佟皇后扯上任何关系,甚至于百般厌恶被佟皇后养过的胤禛,可实际上她能上位,一是之前佟皇后的支持,二是屡次在康熙面前表达对佟皇后的忠心以及哀思。
旁人不知她的所作所为,康熙却一清二楚,甚至于每年佟皇后的继日,她都会提前准备,然后顺利获取康熙的好感以及宠幸。
只是这无往不利的招数,现在突然失灵了,德嫔内心的胸有成竹也瞬间变成了心虚气短。
别看乌雅家在包衣世家中算不上拔尖的那一波,但因着德嫔的横空出世,给了所有包衣另外一个可能,因为这个可能,乌雅一族因着德嫔一跃从不入流的小家族变成了有权有势的二流家族,她的家人和族人更是从默默无闻到身居要职,这其中若是没什么猫腻,德嫔自己都不相信。
正因为如此,德嫔才会按捺于追查真相的心思屡次想法挽回康熙的心,只可惜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如今却起不了作用,还惹得康熙的斥责,这样对比强烈的处境让德嫔失落之余,更显焦虑。
德嫔不是那没脑子的人,她若是没几把刷子,凭什么从那么多的包衣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佟皇后的争宠的棋子,是她绝色倾城,还是佟皇后无人可用,不,都不是,论美貌,德嫔并非绝色,宫中多得是人比她漂亮,要说无人,当时的佟皇后即便不是皇后,一个贵妃的身份也足已让无数人前仆后继。
说到底当时的德嫔太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也更擅于示弱。只是这漫长的时光以及荣华养浮了她的心性,养肥了她的胆,更养大了她的心,以至于让她开始厌恶自己的过去,想要树立一个全新的身份,这一顿操作猛于虎,可她不知道她自以为的遮掩在旁人眼里其实就是个笑话。
德嫔倒是有心想在康熙面前表现,无奈这几天风声紧事情多,康熙压根就没来过后宫,她纵使有心,那也得见得着人。今天更好,还没等她拿定主意,又得来消息说康熙心情不好,再一打听,好嘛,事情都交给了老四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德嫔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情绪也显得十分地阴郁,胤禛那样的性子,让他徇私,德嫔自认还没这么大的脸面,至于康熙那边……
德嫔想着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眼神更显冰冷,抿紧的唇瓣里良久才蹦出几个字:“秦嬷嬷,让人给我阿玛送信,就说事关家族生死存亡,让他尽快拿个主意。”
“娘娘,你这是……”
“嬷嬷不用多问,只需要按本宫所说的行事,而且本宫也许久未曾见过额娘了。”
秦嬷嬷看着答非所问的德嫔,面露担忧之色,但嘴上还是低应一声,转身去办了。
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且最近风声颇紧,宫里的气氛也不算好,她零星地也听不少人提过,那年素心遇刺以及隆科多遇刺的事都与包衣世家有关,这包衣……联想到德嫔的出身,秦嬷妨心里也满是不安,行色间不由地也带出一丝凝重。
其他各宫的人收到消息,反应各不一样,像宜妃等本就是贵女出身的,得到这消息,一个个都乐得看戏,连康熙是不是好心情都顾不上了,由此可见,德嫔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杀的,至少那些怎么都看不上的她的贵女,甭管过多少年,也依然看不上她,甚至还等着她从高位上摔下来。
康熙本就是个自负之人,对于此事却是真被气急了,不仅当着朝臣就发了怒,回到御书房也依旧不能平熄内心的怒火,猛砸了两个茶盏,这才算是冷静下来。
“李德全,朕记得这后宫的奴才可是清洗过好几遍,却不想还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这是打量着朕的脾气太好了?!”
思路客
“皇上息怒。”面对盛怒中的康熙,李德全小腿一软,哪里敢有半点想法。
康熙端坐在书岸之后,面色阴沉如墨,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宫外既然都交给了老四,这宫里朕就交给你,这一次朕不想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老奴遵旨。”李德全俯着身子,看似心惊胆颤,实际上垂下的眼睑里目光闪亮。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宫里那些藏污纳垢的勾当到底源自哪里,他刚进宫那一会儿也吃过不少苦头,若不是他命大,又得佟主子提携,就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凭什么调到乾清宫,凭什么成为梁九功的徒弟?
或许当时的佟主子只不过说了一句话,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能给予回报,但这一句话对他而言却足以改变一生。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未曾为佟主子做过一件事说过一句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康熙这个主子太过精明又太过严苛,他容不得一丝背叛,纵使这事对他并无影响,但只要违背了他的意愿,那么甭管他李德全再合心意,康熙也不可能留他在身边,一如当年的梁九功,不过是私下里为太子说了几句好话,康熙隔天就直接将人送去了毓庆宫。
有例子在先,李德全万万不敢冲动行事,纵使很多事情看的他咬牙切齿,他依旧忍耐。
这不,机会来了,当初那些叛主的奴才,自以为投了明主,可他们忘了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他李德全旁的事情不能为佟主子做,顺势收拾那些自以为脱了奴才皮就真成了主子的畜生却是一点儿都不会手软的。
宫外,胤禛全面接手隆科多手头上的活,继而就康熙给的那份折子,就上面出现在的问题重新调查取证,这下子整个四九城风声鹤唳,往常热闹的街道、店铺,如今除了必须出门的,街面还真看不到平日里那些东逛西荡的纨绔子弟以及闲人老爷们了。
一旁的隆科多忍着疼痛和不适跟过来,除了完成康熙的命令,再就是想借此卖胤禛一个好,谁让康熙这一次居然越过其他阿哥点了胤禛的名呢,谁知道以后如何,能留一份香火算一份香火,只是让他没想到是忙活这么久,胤禛居然只顾着做事,根本不管他,意识到对方的怠慢,隆科多不由上前几步,气急地道:“雍亲王,这是看不见我呐!”
胤禛见隆科多一副真恼了的模样,不急不慢地道:“怎么会,只是事从紧急,本王得早点把事情办妥了好禀告皇上,再则本王如此用心,不也是为了佟大人的安危吗?”
言下之意就是隆科多没资格跟康熙相提并论,且他做这么多也是为他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好,雍亲王说的好!”隆科多见状怒哼一声,扭头就走,他也不是那死皮赖脸之辈,胤禛不记他的好,日后也别怪他做事不留情面。
胤禛冷眼看着负气而去的隆科多,眸色微冷,早知道隆科多如此不记打,他就该让他伤得再重一点,重到没有办法在这里逞能。
“苏培盛,带着人去当铺把人给抓了,皇家的东西也是谁都能动的。”
“嗻。”苏培盛轻应一声,随后带着一队人马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周遭乱哄哄的场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底下的人去做事,毕竟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暗地里该查的不该查的,他都查得差不多了,现在意外拿了处事的权柄,正好借机收拾一番,免得日后联合到一起给他制造麻烦。
想到这里,胤禛又分了些人出去,反正这个时候他就是掀翻了整个京城,那也是为皇上办事,能有什么私心?!
第二百三十章 怨愤
宫里的佟贵妃得到隆科多传来的消息,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旁。
钱嬷嬷看着不为所动的佟贵妃,沉吟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真的不准备理会三爷了吗?”
佟贵妃挑着眉头看向钱嬷嬷道:“理会他做什么?”
“这本就不关本宫的事,只不过是碍于本宫还需要佟家做后盾,这才愿意屡次为他出手,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需要我的帮忙,不是已经有皇上为他做主了吗?”
“都说人有亲疏远近,皇上对他倒是真亲近,真照顾,反而是本宫这个贵妃,从头到尾都未曾入过皇上的眼!”
钱嬷嬷闻言一怔,原本想要劝说的话在这一刻全部都收了回去,微胖的身子颤了颤,随后跪了下来:“老奴妄言,还请娘娘恕罪。”
“嬷嬷还是起来吧!你会开口也是为了本宫着想,毕竟本宫在这后宫孑然一身,着实离不开佟家的支持,但离不开不代表就一定要受他们控制。有些事能帮本宫便帮了,有些事明知会惹得一身腹,本宫凭什么还要为他们犯险?”
“还是你觉得,本宫事事都替他们做了,他们就能记本宫的情,然后为本宫谋上一条后路不成?”
钱嬷嬷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说不出半个字来。
佟家若真是这般恩义,佟贵妃不会入宫多年都没有一子半女可以傍身,先不说佟贵妃本人如何,就说他们,为何不劝,难道他们说了,佟贵妃一点都听不进去吗?
钱嬷嬷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佟贵妃想要抱养一个孩子时,佟家倒是有意为她促成此事,可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一点力都不出,等到皇上问起时,便全成了佟贵妃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回答何其伤人,又何其可笑!
佟贵妃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骨子里犟得很,若是没先征得她同意,这事就算对她有好处,她也不记好,甚至钻起牛角尖来,可以推翻一切。
钱嬷嬷看着佟贵妃脸上那淡然的表情,以及毫不在意的态度,心中暗自摇头。
她倒是希望佟贵妃能想开,也希望佟家能体谅佟贵妃一二,最好是双方能和解,可却是越闹隔阂越多,以至于到了最后,双方都不愿意说一句真话。
佟贵妃看着一脸沉默的钱嬷嬷,抿了抿嘴唇,话语里带着一丝了然道:“嬷嬷,本宫贵为贵妃,纵使没有一儿半女,可只要不逾矩,以后总归是不愁吃喝的,反而是佟家,总是这般上蹿下跳的,一旦没了皇上相护,本宫倒是想看看佟家还能不能保护这份风光?!”
不是她小看佟家,而是她太明白人性这个东西,半点经不起考验,他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斗到这副六清不认的地步,换上爱新觉罗家那总是以江山为先的男人,难不成还期盼对方会心软不成。
钱嬷嬷想着那些太妃们过的日子,眼中一涩,险些流下泪来。她连忙垂下眼睑,不让佟贵妃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低声道:“是老奴想岔了。”
“不,不是嬷嬷想岔,是我太过相信这血脉亲情,才使得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把算盘打到我头上,若无法也就罢了,可明明有办法,他们却啬于冒险,任由我去承担所有的风险。”
“娘娘……”钱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
佟贵妃有别于平日里的满不在乎,神色哀伤,颇有些凄凉地道:“嬷嬷可知在及笄那日,我满心欢喜地预想着自己的未来,甚至期盼着以后,可结果呢,我进宫了,说是探亲,可实际上是为了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佟贵妃至今都还记得,她那位好姐姐开口之时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她的确问过她愿不愿意?
可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以家族为重,就好似能让她入宫,还是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更让她觉得绝望的是家人统统都站在她那边,无一人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他们只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来我往,不留半点退路,她倒是想说不,可最后却不得不答应入宫,那个时候她只觉得整颗心都泡在冷水里,凉了个彻底。
佟贵妃幽幽地道:“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要相信他们对我感情,就算迫不得已,他们也会为我考虑几分,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把我当成一个替人生育的棋子,凑数的嫔妃,可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也太高看他们了,而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期盼了。”
“我不想再为所谓的家族牺牲自己,也不想再为了家人的赞赏委屈自己,为难自己……”
钱嬷嬷看着佟贵妃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掉,可她却哭得悄无声息,若不是她正面瞧着,压根就不可能发现她在哭。
钱嬷嬷对这种无解的状况很是无奈,她无法定论到底谁对谁错,毕竟世家贵女最好的归宿就是进宫,并非佟贵妃是这样,其他妃嫔也是这样,没有所谓的愿不愿意,只有宫里的主子看没看中。
只可惜,佟贵妃不理解,佟家人也未给她想要的关怀,以至于满心悲愤的佟贵妃钻起牛角尖来,越钻越深,越深就越是偏激,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慰。
钱嬷嬷不懂佟贵妃的满心怨愤,却也明白她的伤心,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候着,等着她慢慢恢复平静。
很快,佟贵妃便拭去泪上的泪痕,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径直吩咐道:“嬷嬷把这东西处理了,至于佟家之后再传来的消息,若非涉及到本宫,都不用汇报,直接烧了。”
“老奴明白。”
钱嬷嬷原本想着佟贵妃不管这事也成,反正有皇上在,隆科多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丢命!
眼瞧着佟贵妃一脸疲惫的神情,钱嬷嬷低声劝了两句,然后唤人进来伺候佟贵妃梳洗午睡,至于她自己则领命出去打听消息,毕竟闹成这样,不说知己知彼,至少不能眼瞎耳聋。
隆科多没有收到宫里的消息,还发了一回火,砸了满屋的摆设,这换成从前,佟老夫人他们肯定是要过来关心的,至于大房二房那边,虽未分家,但也互不干涉,特别是闹过李四儿那等事后,三房人之间除非事关家族存亡,别说互相关怀了,就是见面都没少。
面对此等境遇,隆科多压根就没有自我反省,反而怨天尤人,甚至怨恨家里人统统跟他做对!
门外候着的福安见状目光微闪,同身旁的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转身离开,朝着府外走去。
佟府里头,很少有人愿意招惹隆科多,若说以往的李四儿是个疯狗,那么现在的隆科多跟疯狗也没什么两样,院子里侍候的人,一个不小心不是被拖出去打扳子,就是被发卖,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而近身伺候的,如福安等人,纵使受斥责,那也有几分体面,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愿意得罪他,就像现在,福安的举动明明不对,却无一人敢多嘴。
正是因为如此,佟府原本围得跟铁桶似的府邸,很快就变得跟筛子一样,再无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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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可不知道宫里宫外都一副风起云涌的架势,他虽说并没有亲历亲为带着人走街窜巷抓人收集证据,但是一整天下来,却也疲乏,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敢有半点耽搁,谁让时间不等人,万一迟了一步,让人销了证据,抹了痕迹,他怕是真后悔吧!
驻京卫的人换成从前,肯定不会这么配合,但之前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胤禛是亲王,又是康熙亲任的人,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所以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该抓的,该拿的,统统都被带了过来。
胤禛见状,点点头,随即让人把这些人拖下去连夜审问,而在这些人被抓之后,京城各处都有了新的动静。
京城某处宅院内,隐隐约约的光线映照出屋内的几个人影,还没看到里面,就从不断重叠的影子就不难看出屋里是怎样激烈的争吵场面。
屋内四个中年男子各站一方,表情或愤怒,或狰狞,再不就是一脸老好人的模样,站在一旁不断地和稀泥。
“好了,都别吵了,现在是争吵责怪对方的时候吗?你们可别忘了,在这外面,雍亲王可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呢!”
“那你说要怎么办?当初我就不同意行刺,是你们再三保证会万无一失我才同意,现在呢,人没死,事情也闹大了,甚至还搭上了好不容易再培养出来的几名死士,可以说功亏一篑。”被拉到一旁的胖男人甩开老好人模样的男子,怒吼出声。
而见着他这副模样的高个男子一听着这话,直接怼道:“别装得好像你很无辜,刺杀隆科多的时候,你可比谁都积极!”
眼瞧着吵成一团的几人,端坐在正院上的沉稳男子,表情顿时黑得快要滴出墨来。
“都给爷住口!”
他的一句话让屋里争吵不断的几人瞬间闭上的嘴,虽然都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好歹没像之前那样丑态毕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替罪羊
表情沉稳的中年男子目光冷厉地扫视一周,当看到几人脸上的表情时,表情更显阴沉,直到几人完全消停下来,这才收回目光。
“还没怎么样,你们就开始内讧,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心虚,还是担心自己不会被抓,好闹得更大一点,啊!”沉稳男子咬牙切齿的一番话让其他人瞬间没了吵下去的心思。
这件事说起来谁都有错,但也可以说谁都没错,他们共同的想法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利益,争取不东窗事发,谁知险是冒了,事情却没解决,还惹来一连串的查探,以至于不少人接连被抓到进去,他们倒是有心扫尾,无奈被抓得人太多了,那些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一个接一个,就差直奔老巢把他们也一并抓走了。
胖男人沉吟片刻,才急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我们说收手就能收手的,而且那些已经出出去的东西,也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沉稳男子站起身,闻言之后对着胖男人道:“既然躲不过,那就找个人出来当替罪羊!”
“替罪羊?!”胖男人一声惊呼,其他几个人也不自觉地看向沉稳男子,神情中都透着一丝防备,明显他们都怕对方把自己当成替罪羊舍了出去!
“都是傻子吗?把你们舍出去,等你们这嘴巴一张,把秘密都说出去,都给爷用点脑子,想想合适的人!”沉稳男子被几人的举动气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晃过来,又直指着这些人的脑袋开骂。
那几人听说不是自己当替罪羊,被骂几句也不觉得生气,相反地一个个真的开始思索起合适的人选来。
包衣世家之所以被称之为世家,那肯定是有一定底蕴的,没有足够的势力,谁敢打贡品的主意。毕竟私用什么的,只要不让人发现就好,可要是倒卖,那肯定是需要打点好多方势力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瞒这么久。
事实上上一世他们瞒得更久,每次一有端倪,便顺势推出一个替罪羊,之后该如何就如何,完全不受影响,而真正让人愤怒的其实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而是毁在他们手中的那些皇家子嗣。
“你觉得乌雅家如何?”高个男子突然看向众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脸沉思,脑子里也飞快地推算着了各种可能性。
“说来,这乌雅家还真合适,知道的事情不多,占到的便宜不少,再加上一个德嫔,似乎什么事情都能顺理成章。”和稀泥的男子突地一拍手,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纷纷对视一眼,虽然可惜十四阿哥这个潜力股,但事从紧急,保命要紧,没命还谈什么从龙之功,况且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这未来的皇帝就是这位十四阿哥啊!
沉稳男子就着和稀泥的男子的话道:“人选的确不错,但风险也很大,咱们若是真要把乌雅家推出去,记得要把事情做得漂亮点,至少不能让人记了咱们的仇。”
一听这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不想接手的模样,想来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不然他们现在也不必冒险把乌雅家推出去。
沉稳男子仿佛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副推脱的样子,抿着嘴唇道:“人选是大家一起推选出来的, 自然这事情也得一起做,只是做得好与不好,记得自行承担,这一次可没谁帮着分担了。”
“怎么这样,咱们行事不是一直都是一起的吗?”
沉稳男子也不惯着他们,冷笑道:“是,从前是一起,但遇事就互相推卸,怨怪,指不定那天就因为这个,被别人抓住把柄给一窝端了。”
沉稳男子的话很直接,眼神更是毫不客气,想来先前众人内讧的事让他很是不悦,甚至一直记着,此时他说这话时向微仰着脸,面色冷厉,让人不敢反驳。
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地位不同,家世不一,权势不同,心机手段就更不用提了,若他们一个个都比沉稳男子来得强,他们也不可能听他指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些人也没了争论的欲望,随后应付几句,也就直接散了。
隔天,胤禛依旧像之前那样紧锣密鼓地查处各个疑点,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线索居然齐齐开始指向乌雅家,这结果还真是让他觉得可笑!
当初的乌雅家因着德嫔的关系,没少在外捞好处,那时的德嫔有子有宠,自然没人追究,现在纵使胤祯瞧着有多受宠似的,可依旧挡不住人心险恶,所以一个不小心,这乌雅家就成了人家的替罪羊。
清楚归清楚,知道归知道,胤禛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随后让人分两队,一个继续调查沿着之前的疑点往下查,另一个自然就去查乌雅家,若是够规矩,自然无事,若是不规矩,自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可不会帮那些看似亲戚,实际上毫不相干的人担责或者避祸,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难道不知道康熙此举除了是愤怒,另外也是有考验他的意思。
“主子爷,真不知会一声吗?”苏培盛深吸一口气,他只要一想到德嫔那花样百出的指责和谩骂,他就忍不住想要劝上一句。
“报!”胤禛正要开口,却不想外面突然似来一起禀报声,没有犹豫,胤禛转头看向苏培盛一眼,苏培盛立马出去,等再回来,胤禛才问道:“什么事?”
苏培盛低着头,扬声回道:“回主子爷,是十四爷过来寻您,说是有事相商。”他话音刚落,胤祯的声音伴着身形就已然出现在了胤禛的面前。
“四哥,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弟弟我想见你这一面,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了。”
胤禛看着站在面前的胤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起来的,她想起从前似乎经常在德嫔身上瞧见,顿时有些不喜的皱眉,可是转瞬又想起不久之前才得到的消息,胤禛扬了扬眉,看向胤祯说道:“十四弟可是有什么事?”
直截了当,胤禛明显是不想跟他兜什么圈子,也不想听他阴阳怪气的指责。
胤祯面露诧异,他也知道他来这里找他的事情不能被人知晓,乌雅家这些年帮了他不少,甚至乌雅家真要因此出现的话,指不定他也会跟着吃挂落。
他隐约的能感觉到皇阿玛对他并没有那般倚重,若是他真受看重的话,负责此事的就不该是胤禛,而是他。
皇阿玛倒是一副公平公正的态度,可是他的处境却变得越发的艰难起来,这次的事情若是不处理好,皇阿玛定然会迁怒母妃和乌雅家,到时他的处境怕是更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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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想到这里,不由地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向胤禛的目光也少了之前的桀骜不驯,变得平和不少,这下子让人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厌恶。
胤禛见他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直接道:“我这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十四弟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尽可以说出来。”
胤祯心里暗道不好,他来之前原本还想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地一见到胤禛,他就止不住用上了从前的态度,虽然他及时改了过来,可是眼瞧着胤禛对他的态度倒是越来越不好了。
他就说让母妃把人给哄回来,现在好了,一点小事还得他亲自跑来求人,还是求昔日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这个兄长。
胤禛见他还不开口,目光微闪,连忙又问一遍:“十四弟,可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四哥不若从前那般照顾人了。”
“是吗?爷倒是觉得一如从前。”胤禛皱着眉,并不接胤祯的话,而是朝着一旁的苏培盛吩咐道:“苏培盛,让人送两杯茶进来。”
“是,主子爷。”苏培盛轻应一声,随后行礼退了出去。
胤祯见状,心中一急,旁人说喝茶那就是喝茶,胤禛说喝茶,他就觉得是端茶送客,一时间连忙开口说道:“不必了,我这次过来,也是想为额娘打听一些消息,四哥想必知道近来发生不少事情,额娘和我都担心有人使计陷害,便想着来跟四哥通个气。”
胤禛见胤祯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不用担心,有皇阿玛亲自在,那些人就算是想使计陷害,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机会,而且行得端坐得正……”
“四哥也不必把话说的这般难听,我过来就是想提醒一二,你也不必百般推脱。”胤祯见他不接话,话气便显得不如之前那般柔和,多了一丝不逊。
他就知道老四没良心,有点儿本事就拿乔,先不说事关德嫔和他,就说乌雅家,那也是他的外家,现在出了事,他不维护也就罢了,还满口风凉话,难道他们出事就对他胤禛有好处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把无耻当有趣
胤禛见胤祯又恢复了之前的作派,心中一阵冷笑,若是他肯说上一两句实话,胤禛或许会帮着出个主意,可惜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成傻子耍,这让他如何能不歇了帮忙的心思。
苏培盛没有因为胤祯的话就留下,相反他出去回来给二人看了茶后,便退到了一旁。
胤禛原本就无事跟胤祯争辩,乌雅家的事别说跟他无关,就是有关,他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头徇私,可惜眼前的人并不理解他的难处,相反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欠了他们呢!
“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
胤祯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的表情道:“四哥这是要置额娘于不顾吗?我老十四历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所以也不想跟你说那些场面话,你就说吧,能不能帮忙?!”
胤禛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胤祯,见胤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嘴上却淡淡地说道:“十四弟这话爷可不认同,爷说了此事自有皇阿玛决断,自然也就轮不到我来做决定,又何来帮忙之说。”
“十四弟性子莽撞爷一直知道,但十四弟既然已入朝堂,就该知道行事当以皇阿玛的吩咐为主,而不是徇私枉法,一意孤行。”
胤祯听闻胤禛毫不留情的推脱之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四哥这是在教我做事,还是说四哥对额娘的不满已经到了质疑她教导我的能力?”
“我一直以为额娘对四哥的芥蒂是因为从前的一些误会,现在看来,四哥那些所谓孝顺的举动,其实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胤禛听着胤祯这指责的话,眼中淡然一片,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显得无比的平静。
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德嫔对他的敌意不仅仅是来自于他的养母佟皇后,还来自于他本身,一开始他或许不信,可等他出宫建府之后,有了能力之后,他花费了很多心思去查当年的种种,等到一切都结合到一起,他才发现德嫔对他的敌意是那般的可笑!
可就算如此,胤禛还是给了德嫔足够的尊重,甚至百般忍让,以期能够得到谅解,可是事实告诉他,他与德嫔真的没有母子缘分,又或者他的出生已然用尽了他们母子所有的缘分。
皇宫内苑,妃嫔皇嗣,谁的骄傲不是骄傲,德嫔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自贬?
胤禛心中觉得荒谬,明面上还不是只能当作不知道,甚至有的时候还得为德嫔掩饰,毕竟宫中历来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德嫔这个母妃再不好,也不是胤禛这个当儿子的能随意指摘的,不然康熙为何明知德嫔对胤禛不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她这么多年。
胤禛当初没有闹着让康熙为自己主持公道,而是选择慢慢揭露德嫔的真面目,那么现在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跟胤祯解释或者争论,所以他只是轻叩茶盏杯沿,淡淡地道:“爷只是提了个建议,一如十四弟刚才给得那个建议一般,只是提醒,不作他想,至于爷是否孝顺,这一点皇阿玛自有论断,倒不用爷来多做解释。”
胤祯闻言顿时一阵冷笑道:“看来四哥是飞黄腾达看不起人了,那也没事,毕竟就四哥而言,佟皇后才是四哥认定的额娘,额娘一个小小的嫔妃,哪里高攀得起……”
“砰。”的一声,胤祯的话还没说完,胤禛手里拿着茶盖就径直落到了杯口,因着角度的问题,水花四溅,他表情冷漠地看向胤祯:“你刚才说谁高攀不起谁?”
“自然是额娘与我,高攀不起四哥了。”
胤禛纵使忍耐力再强,这个时候也忍不下去了,他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看向胤祯时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只觉得他简直是可笑至极。
“老十四,爷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翻旧帐,你口口声声言及爷的过错,爷倒是想看看到了皇阿玛面前,你所说的高攀不起从何而来。”
有些事胤禛不提,不代表就真的过去了,若非为了不让皇阿玛起疑,若非为了从此不再受人掣肘,别说看不起人了,恐怕他早就选择断绝关系了。
胤祯刚才开口的时候,他还以为他真找到了什么把柄呢,谁知他还是跟过去一样,张口闭口都是所谓的孝顺,更甚至扯上什么高攀不起。
真要论高攀不起,那也是他高攀不起他们母子,这个时候倒打一靶,他真是当他好欺负吗?!
胤祯见胤禛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气急,嘴上却继续逞能:“纵使皇阿玛承认以往的四哥孝顺,那现在呢?眼睁睁地看着旁人诬陷额娘以及外家而无动于衷,这叫什么孝顺?自以为是的孝顺吗?”
“荒谬至极!”胤禛闻言都被气笑了,这算哪门子的孝顺,先不论这事是否牵扯到德嫔和乌雅家,就算是牵扯到了,只要不该参与的没参与,不该伸手的没伸手,别人就算是想拉他们当替罪羊,也得好好思量思量,这可不是只凭三言两语就能揭过的事。
胤禛这一次真可谓是被德嫔他们脑残般的脑回路给震惊的!
难怪,难怪他费尽心思找那么多的人打听消息,却无一人说德嫔的好话,纵使有些人添油加醋,可始终会有中立的人,但中立的人也说不出一句好话时,他也颇有种日了个狗的感觉。
都是人,要活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接触过的人都不满,显然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现在胤禛觉得以德嫔他们他们的为人,这样的评价才中肯。
“荒谬,荒谬什么,我说的可全是肺腑之言,绝非玩笑……”
“爷看你就是个玩笑!”胤禛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看向胤祯,语带隐怒地道:“老十四,有些话还是想好了再说,你行事总是这般荒诞无稽,爷若是真应了你这事,以后皇阿玛会如何看待你我,别人又如何看待我爱新觉罗·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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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他定然全力以赴,可他们想要的是胡作非为而不付半点代价,他怎会为了这样的人让自己落得两难之地!
“四哥……”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今日之事我当你从未来过,你也休要再提。”胤禛肃着一张脸,冷声道。
胤祯几次三番想开口,都被胤禛给堵了回去,现在一听胤禛如此不讲情面的说辞,哪里还按捺得住脾气,起身怒吼道:“四哥,我特意来此,是为额娘,是为外家,也是为了你,你若是真不想要自己的名声,那我无所谓,反正到时被人骂白眼狼、不孝子的,又不是我……”
“够了!”胤禛直接出言打断胤祯未说完的话,肃着一张脸,而那双眼里更是盈满了不屑。
“先不论我这么多年以来的为人,就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你们立身不正,十四弟,你如此罔顾皇阿玛的旨意,你觉得皇阿玛是先骂你白眼狼不孝子还是先骂我办事不利?”
“这次的事情闹得有多大,这京中谁人不知?我今日若真是按你的意思把整个乌雅家都摘出来了,不仅乌雅家讨不到好,也是陷我于不义,更是逼着皇阿玛出手整治,你这是当我蠢吗?!”
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长眼地当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先不认康熙会怎么看,就算康熙默认了,佟家能认吗?要知道佟家和乌雅家之间本身就有隙嫌,到时候真闹到你死我活的,岂不是逼着皇阿玛分出一个高低来?
胤祯到底是有多蠢,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只要开个口说几句好话,他就把所有的事情担下来!
他把他当什么,又把佟家,把皇阿玛当成什么?!
胤禛怒哼一声,寒声道:“十四弟有这个精力算计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理清乌雅家在这件事中占着什么样的角色,我想诬陷什么的不过是个引子,真正让你们觉得为难的,大概是那些始作俑者已然算计着怎么把你们喝出局吧!”
“行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苏培盛,送十四爷出去!”
胤祯脸色难堪,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苏培盛就已经挡在了他身前,伸着手请他出去:“十四爷,我家主子爷功务繁忙,您还是先行离开吧。”
“你……”
“奴才为您引路。”苏培盛神情虽然恭敬,眼底却满是鄙夷。
他根本不给胤祯再次开口的机会,眼见胤祯脸色黑沉的好似要滴出墨来,他亦不为所动,硬是偏着身子半推半挡地把人送到了门外。
眼看着胤禛毫不理会,任由苏培盛将他送至门口的举动,胤祯气得险些破口大骂,只是顾及身份,他最终只是低骂几句,便甩着衣袖走了。
苏培盛看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嘴角动了动,无声地骂了一句‘蠢货’,这才转身回去复命。
刚才胤祯说的那些话,不仅他听了个一清二楚,门外这两位等着复命的侍卫也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通个气,什么质疑,说的好像处处都在为胤禛着想,可实际上不过是把胤禛往火坑里推,就这样了,居然还敢说什么孝顺……
一想到胤祯说的那些话,以及德嫔做过的那些事,苏培盛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谁家额娘这般恶毒,谁家兄弟这般阴狠,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德嫔和胤祯是想吃胤禛的肉,喝胤禛的血,然后还要踩碎他的骨头来填路,他这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居然还真有人像德嫔母子这样,把无耻当有趣呢!
这要是他的家人,他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所图甚大
过来复命的两个侍卫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外,之前胤祯来得太过突然,两人就在他身后不远,自然不敢跟他争先后,便不急不慢地跟着,随后等在屋外,谁知阴差阳错的,竟将他与胤禛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两人的表情显得尤为复杂。
侍卫甲看了侍卫乙一眼,低声嘲讽道:“真没想到流言竟然是真的。”
那十四阿哥在外的名声如何,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本以为是个顶天立地行事骁勇的巴图鲁,谁知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亲兄长都这般算计,对其他人又有多仁义?
况且外面那么多的流言,个个都是夸赞他,贬低雍亲王的,纵使很多人心里有数,却也有那不明所以会误解,所以胤禛在外的名声着实算不上好。
像这两个侍卫,那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两人家世都不错,这次的事别看外面传得玄乎,但心里有计较的都明白是个机会,所以他们很自然地被安排过来表现,却不想竟意外撞见了真相。
这德嫔和十四阿哥到底是有多恨雍亲王,连外人都知道这事不容徇私,他们却如此迫不及待地连脸面都不要,也要将他推进火坑?!
那两个人,当真是他的额娘和弟弟吗?
侍卫乙站在侍卫甲身旁,听着侍卫甲的感慨,脸上也满是不屑地道:“之前我总听说雍亲王不孝,现在看来哪里是不孝,那是一个不顺心就被扣帽子,瞧瞧这位十四爷,手段多熟练,真正是不可小觑啊?!”
若是今天的事情雍亲王真的应下了,日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人人都只会以为,雍亲王不堪大用。
连事情的真伪都没有查清,就急着徇私,这叫人如何信任雍亲王的办事能力?
一旁的苏培盛扬了扬唇,他没有急着迎这两位进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胤祯说的话都听全了,而且少年意气,总有那么一股想为人出头的正义感,到时他倒是要看看能豁出脸面做如此下作的事情的德嫔和胤祯能有什么好名声。
他们也不想想,胤禛当初能一个人咬牙从一个无人帮扶的光头阿哥成为如今的亲王,又岂能让他们随意算计,应下这种荒唐无稽的要求。
胤禛若当真应了下来,别说他的功劳,就说他追寻以久的皇位,怕是要彻底跟他无缘了。
更何况还有个佟家,胤禛虽然无意跟佟家有所牵扯,却也不想就此跟佟家撕破脸。
苏培盛算了算时间,这才从屋里迎了出来,淡声道:“两位爷,王爷有请。”
“有劳苏总管。”
到底是家族细心培养的人,行为举止不仅规规矩矩,言语之间纵使没有刻意讨好,却也让人听得心里舒服。
像苏培盛这样的贴身总管,说穿了,都是太监出身,他们身子残缺,虽不至于个个心里阴暗,到底也不希望旁人一直踩着他们的痛处。
一声总管虽然是客气,却也是礼遇,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让苏培盛下意识地多看了两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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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胤禛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能干,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其他神色,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若两个侍卫都是没见识的无知少年,或许对此并无愤怒之情,或许这事就此揭过了,可偏偏他们不是。
不管是他们,还是他们身后的家族,谁能不想要那从龙之功,只不过这几年局势转变太快,皇上的心思不明,他们也都在心里掂量着要选谁,毕竟这种事,一旦选错,不是当事人没好下场,整个家族怕是都没好下场。
两个侍卫心中略显波动,他们隐约的从刚才的情景中察觉到,雍亲王好似并不像外面传言中的那样不近人情,没有谋略。
谋而后动,所图甚大。
两个侍卫现在在意的,并非德嫔他们算计雍亲王之事,而是雍亲王是否真如表面这般无所求?
胤禛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目光纳入眼底,未有解释,亦未有掩饰,行事坦荡,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正因为胤禛太过淡定了,才让人不得不多想,且少年意气,又多有几个兴趣相投之人,言行间难免会提及此事,甭管反应如何,该知道的不该知道很快全部都知道了。
八卦之事并非女人喜欢,男人八卦起来有时比女人传播速度更快。
胤禛不是简单之人,这一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并非难以接受之事。不少人暗地里其实早就关注到了胤禛,只是碍于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站到人前,想要接解,也多是在暗地里。
胤禛不想冒头,那些人也只是暗算关注,毕竟康熙如今的身体康健,完全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习惯于一步一个脚印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出击,但有了旁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介意卖个人情给胤禛,一时间胤禛行事比起之前的困难重重来说,又多了几分便利。
雍亲王府里,年素心虽然没有继续调查包衣世家的事情,但府里府外她花得心思越发的多了。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倒是打起精神来闹了一场,所图之事全为自己,胤禛如何,雍亲王府其他人如何,她一概没有考虑,颇有一种牺牲所有成全自己的狠绝。
年素心原是将此事说给胤禛听后,让他拿个主意,谁知胤禛还没来得处理,康熙便将这查处包衣世家的事情交到了他手上。一时间胤禛忙得焦头烂额,没法,年素心只好主动接过此事。
她或许不能定乌拉那拉氏生死,但是真要困住她并非难事,没看乌拉那拉氏百般忙活,最终还不是没办法让自己走出正院的门,至于那位民间来的名医,年素心什么都没做,只是暗地里让人加重药量,乌拉那拉氏察觉自己的病情得不到缓解,便主动将人给打发了。
只是让年素心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乌拉那拉氏背地里没跟佟贵妃扯上关系,反而是跟德嫔搭上了线,瞧那架势,似乎是想玩票大的。
夏至看着一直不吱声的年素心,低声劝慰道:“侧福晋,今时不同往日,不管是德嫔,还是福晋,没了主子爷的敬重和信任,他们纵使有再多的想法,那也只能是想法,主子爷是不可能顺了他们的意的。”
年素心闻言,抬起头来说道:“爷的确不会顺了他们的意,可他们却会无休止地给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让他疲于奔波。”
夏至听到这话也是无言以对。
德嫔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乌拉那拉氏的破坏力一目了然,在没有跟前者脱离关系之前,对方只凭一张嘴就能给胤禛扣上一个又一个罪名,而后者虽然可以困于这一方小院,但只要她不消停,别人就能借着她福晋的身份来拖后腿,这样的结果,想不叹气都不行。
“虽说如此,可主子爷和侧福晋早有准备,纵使不能彻底打压他们的气焰,至少不会让他们得逞。”
年素心一阵好笑地道:“去,尽胡说八道。”
“侧福晋今儿个在书房坐了好久,小阿哥和小格格醒来想来找您都让刘嬷嬷给哄回去了。”
“是吗?那就先这样。”年素心想到一双儿女,眼神微柔,相较上一世不间断怀孕生子,这一世年素心从生下一双儿女之后,就开始下意识地避孕,积极调养自己的身体。
先不论上一世遭遇给了她怎样的教训,就说那些人心狠手辣的做法,她哪敢有一丝侥幸……
她不会寄希望别人的善良,她只知道自己才是孩子最大的依靠,上一世她太过天真,护不住孩子,后来木已成舟,她护不住家人,重来一世,难道她还不长教训吗?!
夏至见年素心肯休息,也不再多说,而是快步跑到外面,让人去看看小阿哥他们是醒着还是睡着,谷雨站在一旁,看着急匆匆的夏至,无奈一笑。
年素心见状也只是轻笑一声,并未指责,可以说只要是不涉及外人,在这上林苑里,年素心对身边的人少有要求,只要不逾矩,活泼几分,都是不要紧的,可能就是这样,胤禛送来的人,一开始都是板板正正的,可跟在年素心身边长了,纵使不会变得个个活泼,却也满是笑容。
原本年素心陪着两个孩子玩耍,很是高兴,可等到十七把打探来的新消息告诉她后,她眼里的笑意就浅了许多。
“侧福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十七见年素心的脸色不算太好,不由低声问了一句。
年素心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两个孩子继续玩,等到他们困了,她让人抱去休息后,才转身看向十七道:“走,去书房。”
十七看着起身就走的年素心,也不多留,提脚就跟了上去,两人很快就回了书房。
年素心到了书房,让十七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冷笑地道:“我刚说福晋同德嫔搭上了线,德嫔就让十四爷去找爷,这是嫌包衣世家死得不够快,还是见不得爷受重用?!”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追查到底
年素心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行把内心的怒火给平复下去。
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对他们这样的人抱有期望,但谁能想到有些人竟能无耻到这种不要脸的地步。
那乌雅家再好,跟胤禛有什么干系,从小到大,别说维护他,就是一句好话也未曾为他说过,他们倒是把胤祯当成宝,可真遇上事,凭什么就要让胤禛进火坑把他们捞出来。
这得亏年素心不在现场,不然她怕是要忍不住对上门找胤禛的胤祯口吐芬芳。
都是些什么人呐!
“我早该知道的,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以为默认的不来往在对方看来只是暂时休战,等到有需要了,他们还是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理所当然地跑来帮忙。”
十七见向来沉稳的年素心被气成这样,心里难免也觉得德嫔等人的吃相太难看,明明得好处的人是他们,偏偏后果却想要胤禛来承担,别说年素心,就她一个外人都觉得看不过眼。
“侧福晋,这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德嫔他们想要爷徇私的消息传出去了,那必定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你别忘了,相较于爷来说,德嫔和十四爷的敌人更多。”年素心此时开始有些庆幸自己一直派人盯着乌拉那拉氏,不然真要因为一时疏忽让乌拉那拉氏在府里放点什么东西,胤禛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佟贵妃没有出手,一向不怎么管胤禛后院的德嫔会向乌拉那拉氏伸出援助之手,想来德嫔心里也清楚,现在的胤禛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凭她作贱的胤禛了,所以才想着透过乌拉那拉氏抓胤禛的把柄。
无耻,可笑,却又可悲。
“爷那边既然拒绝了十四爷,甚至还把这个消息散了出去,那德嫔甭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都不会放弃乌拉那拉氏这条线。”年素心低声说道。
十七闻言若有所思,她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以德嫔从前的种种行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十七。”年素心突然开口。
十七抬头,就见年素心看向自己,轻声笑道:“有件事我要交给你,你得保证能给我办好了。”
“请侧福晋吩咐。”十七作为死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别说年素心只是要她办一件事,就是要她死,她二话不说就能拔刀对自己动手。
年素心想到德嫔那些所谓迂回的骚操作,以往德嫔靠得是康熙的宠爱以及娘家的势力,如今康熙对她早已不如从前,而娘家也泥足深陷,就凭她自己,想必是要掏老底,到时她真要逮上什么把柄,指不定胤禛就不必为了过继的事,忍所有之不能忍。
“过来这边。”年素心冲着十七招了招手,随后在十七耳边一阵低语。
十七听着年素心的吩咐,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良久才点头应道:“请侧福晋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思路客
“行,等一下你把手头上的事跟川穹交结一下,如今忍冬的伤势渐渐好转,川穹正好可以接你手上的活。”年素心想走昨天探望忍冬后的情形,直接把川穹拉了出来。
近来她手头上的事情着实不少,很多人手都转到胤禛那边,配合他调查,府里的人虽然也能为她所用,可到底不如自己的人用得顺手,所以年素心只能把能用上的人都拉出来用。
十七闻言不仅没有觉得不妥,相反的心中暖洋洋的,觉得年素心是真的重情义。
她和忍冬川穹其实都是死士营出来的,只是她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比如她以刺杀保护为主,而忍冬她们以收集各式消息为先,虽然互不干扰,却同属见不得光的一脉,好不容易离开黑暗,她自然会想从年素心对待忍冬她们的态度中窥视一下自己的未来。
年素心倒是没有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通过乌拉那拉氏抓德嫔的把柄,纵使她在这两人身边都埋了钉子,但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希望动用这些人的。
从十七这里接手所有事情的川穹相较之前的担忧,此时可谓是一脸亢奋,看忍冬的目光更是满满的喜悦。
忍冬也知道川穹照顾她的这几天里,胤禛又送了人给年素心,她虽然甘心为年素心舍命,却也害怕自己和川穹就此远离了年素心的身边。
死士原本只有一种结局,但年素心让她们看到了第二种可能。
“既然侧福晋有事交待你,你就好好干,我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嗯,你放心,我会好好办差,等着你养好伤归来。”川穹对忍冬这个伙伴还是了解的,别看她现在受伤了,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样子,可只有她知道,这丫头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是从来都不留情面的。
之前她们对年素心忠心是碍于胤禛的命令,而现在她们对年素心忠心,全是因为年素心对她们的真心。
有了川穹的加入,年素心不说瞬间轻松起来,至少可以忙里偷闲。
隆科多的十日之期终究还是到了,纵使这件事情已经从隆科多手中转交到了胤禛手上,可大朝全之上,隆科多还是感觉到周围众人不算友善的目光,他心中觉得惊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已经当了甩手掌柜。
眼瞧着有人把话题往他身上扯,隆科多微侧着头,谅出自己受伤的胳膊,迎上对方的目光笑道:“此事皇上已经交由雍亲王接手,若是有什么疑问,也尽可以向雍亲王提问,至于我这个前任,恕不知情。”
“你……”被怼了个正着,那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好再继续攀扯,只能把目光投向胤禛,等他回答。
胤禛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就算那人不提,他依旧要禀告康熙,虽然这件事一波三折,甚至闹出胤祯上门的笑话,但总体而言,他还是查出了真相,只是乌雅家并非胤祯所说的那般无辜。
胤禛每说一个疑点就会呈上相应的证据以及证词,有些尚未画押的,他也不急着呈报康熙,而是以尚无证实作为结论,至于那些打定主意想让乌雅家背黑锅的人,胤禛一并给扯了出来,毕竟一个小小的乌雅家,还做不到在整个后宫搅风弄雨。
康熙只觉得怒气翻涌,他怒哼一声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朝堂上的气氛为之一肃,那些想要插手此事,或者掩藏某些事情的人,此时均老老实实垂首敛目,不敢有半点动作。
但总有人不怕死地站了出来,开口说道:“皇上,依雍亲王的意思,此事同包衣一脉有关,甚至涉事之人还不少,可为什么没像之前那样画押呢?!”
胤禛肃着一张脸,并不理会,而是躬着身子,等康熙吩咐。
康熙看了对方一眼,寒声说道:“依你的意思,甭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得先动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签字画押?!”
“皇上恕罪,奴才的意思是既然没有画押,指不定此事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毕竟雍亲王要查的是刺客,而非其他。”
“可是依朕看来,刺客不过是有些人想杀人灭口,借此抹平一切,怎么,你们是觉得朕宽厚仁德,你们就可以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什么叫贡品,你们不懂,朕瞧着你们就是沆瀣一气,互相包庇。”
那人一听康熙这话,小腿一软,整个人就跪倒在地,偏头的瞬间,将祈求的目光看向一旁,而那些人却齐齐避开他求救的目光。
在康熙面前,谁也不敢挑衅,即便昔日的霸主已然老去,但君王就是君王,掌控天下生死,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可以暂时摒弃,毕竟再多的银子也得有命花。
那人见状,一口气噎住,差点没背过气去。
若是换个人,他还敢直接开杠,换了康熙,他纵使有再大的胆子也只能认怂,且瞧着康熙的态度,这件事分明是要严办,他若是继续下去,怕是就要查到他头上来了。
这年头,有几个当官的人的屁股是干净的,那人虽然没有大问题,可国库里借银子,大手大脚花钱子却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康熙不追究,没事,一旦追究,那罪名可大可小。
“皇上恕罪,奴才也是一时糊涂,涉及皇家,的确应该更为细致一些。”
康熙冷哼一声,以往为了平衡,他明知后宫有很多不妥之处,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过去了,谁知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不只是私用倒卖贡品,还跟嫔妃勾结,祸乱后宫,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胤禛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心里暗自把那人记在自己小本本上,打定主意,只要他得以如愿,此人绝不重用。
康熙目光扫视一周,最后落在胤禛身上道:“老四,你既然已经查到了,那就追查到底,朕倒是要看看这些狗奴才有多大的胆子,又做了多少蒙蔽圣听的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他不怕她闹,就怕她不闹
退朝之后,胤禛这才感慨这一个大朝会,既然也能看到众生百态,特别是被康熙斥责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若不是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此时怕是要绷不住,掩面而逃了。
胤禛冷眼看着,相较于那些事不关己的,他其实更厌恶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刀不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手里有银子,但是这些人一个都不缺地每个都借国库的银子,明知那些包衣奴才欺上瞒下,还自以为是地打着‘正义’的旗帜收受贿赂,简直是不知所谓。
胤禛看出了这些人的打算,自然不可能顺了他们的意,可是让他不明白是康熙的愤怒似乎超出了他的预估值,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查到一般。
不过联想到后宫那些个糟心事,他又觉得康熙的愤怒可以理解,毕竟就他所知,这些包衣没少联手一些低位份的嫔妃搞事,而且这些个糟心玩意儿还把手伸向了主子们。
苛扣主子份例,借机生事,盘剥主子的利益,反正可做的不可做的他们统统做了个遍。
胤禛无意去看那些人丑陋的嘴脸,所以一出大殿,便直接往宫外走去,因为他心里清楚,再慢一点儿,指不定这永和宫的人就又找上来。
“四哥,四哥。”突地一阵叫唤,胤禛停下脚步,回头就见胤俄从不远处追了上来,嘴里微微喘着气道:“四哥,八哥让我问你,那些包衣是不是个个都沾不得?”
“不是。”胤禛抿着唇看了不远处的胤禩他们一眼,低声道:“别跟后宫那些管事的有牵扯。”
胤俄一脸震惊,这还分可牵扯和不可牵扯啊,他倒是想再问两句,可惜胤禛已经举步离开了。
胤禩和胤禟走上前来,看着胤俄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胤禩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问道:“怎么?四哥不便回答吗?”
“那倒不是,四哥就是说了一句‘别跟后宫那些管事的有牵扯’,我觉得有点儿不明白。”胤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光脑门,一脸的不明所以。
胤禩缓了缓脸色,他还以为胤禛不肯帮忙,现在看来还是给了提点,便道:“走吧,咱们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胤禟点点头,拉着胤俄就跟了上去。
他们匆匆往宫外走,包衣世家的势力盘根错结,很难分辨,胤禛既然给了提醒,他们就算不完全脱离,最好也不要跟最关键的那几家扯上关系,不然就康熙目前他的态度而言,他怕是又要遭斥责。
越是这么想,内心就越是觉得不甘,明明都是儿子,明明都是依皇阿玛的吩咐办事,为什么办得越好还真遭厌弃,难道是他理解错了皇阿玛的意思……
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胤禩心底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意难平,而紧跟着,就是随着不甘而起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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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皇阿玛不中意他,但他会用事实向他证明,他爱新觉罗·胤禩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另一边胤禛带着苏培盛往宫外走,纵使他心里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这一次亲自来堵他的居然是德嫔本人。
远远的看着德嫔站在巷角,胤禛轻哼一声,眼里全是掩不住的不屑,再无从前的孺慕和愤恨,只有如陌生人一般的淡漠。
身后的苏培盛看到这一幕,不由担心地道:“主子爷,德嫔娘娘这是……”
“迎上去,她无非就是想逼爷为乌雅家收拾那些烂摊了,爷总不能一直让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苏培盛闻言退后一步,谁知道他们还没有迎上去,德嫔主仆三人倒是主动凑了上来。
胤禛淡淡地瞥了德嫔一眼,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变,甚至在秦嬷嬷想要开口之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暗含警告之色。
秦嬷嬷心中一紧,顿时便知道此行可能不像她们想得那般容易,而德嫔在察觉到胤禛的目光后,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沉,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若非秦嬷嬷扶着她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她怕是忘了此行的目的。
母子相见,没有温馨,没有喜悦,只有数不清的尴尬。
“给德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了,胤禛不可能视而不见。
回过神的德嫔缓了缓神色,柔声道:“老四还是跟本宫置气呢,本宫知道之前种种让你为难了,可是你也该知道,本宫有本宫的无奈,但说到底咱们到底是母子,你和老十四到底是兄弟,作为兄长,本宫肯定只相信你能照顾他,而本宫也只能依靠你。”
胤禛闻言都气笑了:“娘娘说的哪里话,十四弟早就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有皇阿玛看着,哪里轮得到爷来照顾,至于娘娘,若是有人行事不周,爷自当尽力,但朝堂之上的事,请恕爷无能为力。”
“老四!!”德嫔看着连周旋都不愿意的胤禛,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胤禛见状,一点儿都不惊慌,面色淡淡地站在原地任德嫔表演,甭管她是诉旧情还是胡搅蛮缠,他都不可能顺了她的意,而且就之前的那些流言来说,他不怕她闹,就怕她不闹。
德嫔也没想到胤禛居然这般强硬,不仅一点都不肯退步,甚至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生份呐!
果然,不是养在自己膝下的终究养不熟!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无能为力,分明就是不想帮忙的推脱之语,就他这样的态度,难怪不得人心。
德嫔眼底的嫌弃之色是如此的明显,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更何况胤禛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就更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有那么一刻,胤禛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没再对她抱有一丝希望。
“够了,老四,本宫就问你,你外家的事,你究竟能不能帮忙?!”
胤禛看了眼德嫔,见德嫔居然没有再绕弯子,而是选择开门见山,这还真是让他吃了一惊呢,“爷刚才说的很清楚,这件事皇阿玛自有论断,爷无能为力。”
“好,你真好!”德嫔满面寒霜,狠狠地瞪了胤禛一眼,那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看得周遭的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些路过的人更是把头扎得更低了,深怕自己被注意到。
胤禛闻言,眼中全是沉怒之色,他早就知道以德嫔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像现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人尽皆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他没有提前预防,如果不是有年素心在旁开解,胤禛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处境,一触即发,还是全面崩溃,胤禛一想到这里,眼中全是阴霾。
“若德嫔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就先告辞了。”
“你……”德嫔看着软硬不吃的胤禛,表情一黑,张嘴想骂,偏偏又见不远处竟有其他嫔妃过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顺应情绪口吐芬芳,还是顾及自己的形象任胤禛离去。
她跑这一趟,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别看昔日康熙宠爱她,还单独给她提了旗,便就算是这样,乌雅家也是她的根本,不然就凭康熙的宠爱,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如何一步步地走上妃位,当然是要有人帮忙才能顺利走过来,而且乌雅家就是关键。
想起当年在后宫苦苦煎熬之时,家族对她的帮助,德嫔心里一阵唏嘘,而且就算她现在地位稳固,可康熙能降她一次位,谁能保证不会降她第二次位。
在德嫔看来,娘家远远比康熙的宠爱来得可靠,不然她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向胤禛低头,但她忘了,所谓的低头不是在别人面前逞强,甚至是嘴皮子上下一碰,用本宫这种自以为是口吻逼人低头,简直可笑。
胤禛可不管德嫔有什么顾虑,他说完就径直离开,半点没有停留,明显他对德嫔毫无眷恋,而其他人瞧见这一幕,嘴上虽不说,看向德嫔的眼神却透着太多太多的涵义。
“主子爷……”
胤禛转过遇上德嫔的那条路,转头的瞬间看欲言又止的苏培盛,皱眉道:“怎么了?”
“主子爷,奴才是想说,刚刚那一出,德嫔娘娘虽然没有闹起来,但就刚才的情景,怕是会有不好的传言,到时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胤禛闻言,隐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现在想要整治包衣世家的不是他,而是康熙本人:“无事。”
“这件事本身就吃力不讨好,爷要是徇私就是置皇阿玛于不顾,爷要是公正无私就是不讲情面,不顾孝道,爷只有左右为难,犹如困兽犹斗,才符和所有人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满意。”
“刚才的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德嫔为难于爷,而爷虽然推拒,可说的话只有临近的几个人才能听见,且爷的态度一直都是恭顺的,德嫔不满意,爷又能如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从暗转明
年素心听到这些话时,也是狠狠的磨牙,她就知道康熙突然重用胤禛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信任,什么倚重,什么考验,说白了不过就是看准了胤禛最为稳当,觉得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为自己谋私利,再者就是觉得德嫔可以牵制胤禛,而康熙自己则可以摆出一副好阿玛的形象坐收渔翁之利。
都说为君者,心计最深,脸皮最厚,行事最狠,上辈子年素心觉得胤禛已然够狠了,现在看来,没有康熙的尽心教导,胤禛也不过就是学了个表面,众人皆道他心狠手辣,容不得人,那些参与夺嫡的兄弟更是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可谁曾想过,这些人做了什么事,给胤禛添了多少堵,若非他们让胤禛左右无难,他又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难不成胤禛天生嗜杀?
不,他也好,他的其他兄弟也罢,各有心思,各有利益,又各有选择,不是他们死,就是胤禛死,只怪罪一人,那才是真正的世道不公!
“这些人就是见不得爷好,甭管他做的好还是不好,这些人的眼睛只会盯着他的过,而不是他立下的功。”
夏至看着咬牙切齿的年素心,小心地问道:“那主子爷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皇上都开口了,他还能拒绝不成。”年素心一脸没好气的说道,她对宫里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甭管身份高低,只要对他们抱有恶意的,她都不喜欢,若不是身份差异,她都恨不得一巴掌糊在那些人脸上,扇得他们找不到北!
夏至隐约的能感觉到年素心对皇宫的排斥,后院的福晋、侧福晋以及格格们,哪个不想参加宫宴,就自家侧福晋,从来都是能拒就拒,从来不往上凑。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知道这其中必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原由,便道:“那主子爷岂不是只能吃这个亏?!”
“吃亏?”年素心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几上,直接说道:“那也要看怎么吃亏,若是白白吃亏,别说爷早就看出一切,就算是没看出来,难不成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我觉得,爷只是想顺势而为,那些包衣奴才居然敢对主子动手就说明他们的胆子早就被养肥了,再放纵下去,不是祸害也是隐患。”
年素心其实还有话没说完,她其实是想说这些人不能留到胤禛继位后来处理,上一世因着有德嫔在,胤禛行事颇受掣肘,甚至后宫一度没有正常的秩序,若非如此,钮钴禄氏凭什么上位,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失信,她年素心体弱?
肯定不是,而且这些包衣世家的问题一直到年素心过世都没有解决,后续如何她也不得而知,但就她对胤禛的了解,必然是会信守承诺,不轻易动乌雅家,时间长了,这包衣世家怕是又借着乌雅家的势逃过了,之后会不会被处置,就看他们的胆子促使他们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侧福晋说的有理,这些人敢对侧福晋动手,敢置皇命于不顾,早就是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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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听了这话,搅弄着帕子的手突然一顿,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十七道:“十七,你去查一查那些侍候公主的包衣都是怎么做事的?”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听说过的一些小道消息,因着跟佟家有关系,她还特意问过几句,只是当时没当回事,现在陡然想起来,才发现这里头蕴藏的用意多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虽广,但说到底康熙若是不想追究,又或者准备拉出几个典型揭过此事,那胤禛和年素心做的这些事就算是白做了,这可不是年素心想看到的,不然她刚才也不会愤愤不平,现在有了转机,她自然不能放过。
胤禛的处境太过特殊,康熙看似对胤禛十分信任,甚至于很多时候都倚仗他来达到平衡,可是自古帝王多薄情,再加上康熙本身就多疑,夺嫡之事更是让多疑的他变得更加敏感,这样一个成功的帝王,怎么可能会真正的去信任其他人?
如果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康熙对胤禛的考验,那她反而希望康熙不要对胤禛这般用心。
十七被年素心神来之笔的吩咐弄的怔了一下,随即才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年素心微侧着头,看着十七离去的背影,心里带着一点点期盼。
康熙身为九五之尊,的确强大,但再强大他也不可能压制所有人的怨气,比如后宫那些有格格的嫔妃,若是她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早逝都是因为这些奴才侍候不经心,甚至是欺主,她们会怎么样?
为母则纲,那些格格们活着的时候,那些妃嫔或许不能逆着康熙的意,但那些格格过的不好或者丢了性命,情况就不一样了,况且要追究的又不是康熙,她们凭什么手下留情?
至于德嫔,若是她没有助纣为虐还好,若有,年素心还真想看看嚣张跋扈如德嫔,是怎样以一己之力将后宫那些有女儿的妃嫔压制下去的?
哦,她倒是忘了,德嫔也有三个女儿呢!
夏至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年素心,虽不懂她的情绪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看到主子开心,夏至也就开心了。
年素心似乎看出了夏至眼中的疑惑,正想说点什么,又见她一阵凑趣,那副好像突然之间想明白的样子,让她笑得更开怀了。
有的时候秘而不宣这种事,好像也不错,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两天之后,十七过来回禀的时候,正好胤禛也在,眼瞧着两人的心情好似还不错,有说有笑的,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回禀。
年素心见十七过来,就知道她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她心里虽然有个大至的想法,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也不敢信口开河,甚至在跟胤禛提及此事时,也显得十分含糊,现在十七过来,她觉得这事肯定比往更精彩。
胤禛见十七过来,也没说话,他这人向来分得清楚,外面的事他拿主意,而府里的事除非求到他面前来,又或者过了线,不然他都不会干涉,一如现在,他将十七交给了年素心,他便再未过问过,十七有事回禀,他亦没有主动提问,而是等着年素心开口,这算是他给的尊重吧!
“说吧,都查到了什么?”年素心看了胤禛一眼,见他悠自喝茶的模样,轻笑一声,转头问十七。
十七得令,也不耽搁,直接就把打听来的消息给说了,还不等她说完,胤禛脸色微变,猛的起身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七点点头:“奴婢确定自己查到的都是事实,而且还找到了两个昔日伺候公主的贴身宫女,据说她们都是因为维护公主被那些嬷嬷找由头发卖出去的。”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片。
那些奴才怎么敢?纵使胤禛对公主们的日子关注颇少,但他也曾为这些妹妹早早逝世而感慨悲伤,若只是她们身子骨差,不能适应塞外的生活早逝也就罢了,现在看来这其中怕是还有他不知道的原由。
随公主出嫁的嬷嬷尚且这般霸道,那后宫那些嬷嬷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尽心尽力?
年素心看着胤禛的脸色,便知他是怒中心起,真把这些人记上了,便连忙出言说道:“爷,你先别急,也别气,这件事本是我的猜测,能查出来,说来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等到平安长大,谁又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年素心说这话时,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那些个奴才还真是好胆,龙子凤孙也是他们能拿捏的,他们以为拿捏住了公主就能安枕无忧,日后胤禛上位,她就制定一个规矩,公主若是早逝,其他的一个都逃不掉,就近伺候的,统统陪葬,特别是那些管事的嬷嬷。
那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个眼高于低的奴才是不是还敢拿捏公主?!
“爷,既然咱们凑巧查到了,那就不能轻易揭过。”
胤禛满脸寒霜,年素心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妹妹尚且能让他怒火中烧,涉及女儿,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当初他只是想顺势而为,而今胤禛却深深地感觉到再站在人后,已然不能保护他在乎的人了。
“爷有事要处理,出府一趟,晚上会晚点回。”胤禛想了想,起身的瞬间对着年素心交代两句,然后带着苏培盛径直出了府。
胤禛虽未说要去哪里,但年素心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从她被人行刺后,胤禛不管是想法还是行事手段都变了许多,以往他行事多以暗处为主,明面上不与其他人争,但现在他的举动相比从前却开始从暗转明了。
这一次,她想以胤禛的脾气,怕是要彻底站在到人前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为自己为别人争取一个公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杯酒示意
当府中小厮过来送胤禛让人递来的帖子时,胤禩正同胤禟他们坐在书房里商量扫尾的事,看到帖子,也是吃了一惊。
胤禛的脾气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以前只以为他脾气冷,现在纵使知道他是面冷心热,可只要胤禛没有站队,他们就不可能放下防备,真心接纳他。
“八哥,你说四哥打着什么主意?”有了实质的接触,胤禟嘴上依旧那副讨胤禛的表情,称呼上却不知不觉地从老四变成了四哥。
“不知道,我猜还是皇阿玛交代的这件事,咱们只顾着扫尾,不想被牵扯,可管中窥豹,多少还能看出来,这件事肯定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且我听说四哥对那位小四嫂很是在意,而皇阿玛的做法你们也看见了,但我总觉得这不是件好事,而且我还种不好的预感?!”胤禩到底还是记了胤禛这几天相帮的情谊,纵使有不好的感觉,亦未彻底抹杀他的善意。
胤俄坐在一旁,别看他平日里不管事,其实他心里门清儿,再加上脾气有些急,也没谁愿意听他细细道来,是矣,他的形象固定,行事作风也固定,但有一点更固定,那就是他够讲义气。
对于胤禛,胤俄还是有好感的,再加上年素心以及两个小包子,他到是乐意跟胤禛打交道,无奈阵营不同,行事颇有顾忌,很多时候他明明想去雍亲王府,但因为胤禩他们,多有克制,现在听了胤禩的话,他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当初他额娘说不希望他去争,可他到底还是争了,只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但就算如此,那也只是下意识地靠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毕竟太子也好,大阿哥他们也罢,对他,可不算友好。
现在四哥想争,他一点儿都不奇怪,毕竟对他不友好的不只是兄弟,还是有皇阿玛和德嫔母子,这一个个本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可是这些人却因为同一件事算计了他。
胤俄只是想想都觉得心寒,更何况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垂下眼睑,遮住自己浮动的眼神,故作大大咧咧地道:“甭管什么预感,就说四哥,爷觉得他就算想争也是应该,八哥不会没瞧见皇阿玛以及德嫔娘娘他们都做了什么吧!”
胤禩和胤禟听胤俄说这话,倒也没觉得惊讶,胤俄这样的性子,向来好打抱不平,且就是他们见着康熙做的这件事,也是有心有戚戚焉。
“也对,既然四哥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咱们走上一趟也应该。”
胤禛看着如约前来的胤禩三人时,并不觉得惊讶,在他看来,他们若是不来,反而有些不符和胤禩的作风,现在这样正好,乘着双方相处甚好,光明正大的给个暗示,也算是全了这段时间的友好相处。
胤禩看着面色平静的胤禛,心里‘咯噔’一下,便知他的预感成真了,“四哥这是……”
“承蒙八弟这段时间的照顾,四哥无法接受你的一番好意,但也无意欺骗,就想着借此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胤禛说这话时大大方方,举起酒杯时,神色坦然:“虽为对手,但求无愧于心。”
胤禩他们看着胤禛坦然的神情,纵使心思各异,但并没有因为胤禛的拒绝而恼羞成怒,相反地三人很平静地接受了胤禛的示好。
“人各有志,既然四哥有了选择,那我也祝四哥前程似锦。”
相比胤祯的欺瞒,胤禛的坦率明显更能引人好感。
纵使他们即将成为对手,胤禩他们也觉得舒坦,毕竟没有胤禛,也还有别人,能交好一个总比全部为敌来得强,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还能留他们一条命。
“多谢。”胤禛看了胤禩一眼,表情真挚地点点头。
昔日他们是对手,暗地里也没少争锋,不管是因为什么,但现在他们至少能和平共处,甚至达成一定的共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视对方为后路。
酒过三巡,胤禛率先告辞,离去的时候也相当地果决,并没有半点犹豫。
胤禟站在酒楼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四哥这是被逼着站到了咱们的对面?”
胤禩站在他旁边,同无表情的说道:“那样的境遇,是个人都会选择反抗,而唯一能做主的皇阿玛压根就不心疼,与其寄希望于别人,不如自己有奋力一博,如此说不定还能博出一个未来,讨得一个公道,远离那些时刻想要算计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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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说来,我们这些人,谁不是被逼着走到这一步的,真对上,端看谁的手段狠心计深。”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胤俄一声感慨,明显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一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胤俄心中隐隐有些发寒,“八哥,九哥,你们说皇阿玛到底想怎样,难道我们自相残杀到最后,只余一人,那才是最合他心意的吗?”
“十弟!!”
“慎言!!”
胤禩和胤禟不如胤俄那般直接,呵斥提醒他的同时,心里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只是康熙作为君父,他们即便有怨也只能放在心里,别说说出口,就是面上都不能显露半分。
胤俄看着齐齐变了脸色的两人,也吓了一跳,被胤禩他们那般看着,他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下意识的伸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道:“是我错了。”
胤禩他们也不是真的怪胤俄,实际上他们心里的想法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想是一回是,说又是另一回事,真叫人听去了,倒霉的可不只是胤俄一个,逐沉声提醒道:“十弟,以目前这个形势,咱们更要谨言慎行,不然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栽跟头了。”
胤禟面无表情地收了目光,点着头道:“纵使四哥正大光明,可既然成了对手,总归是要竞争的,就算暗地里不用防备,明面上也是需要应对的。”
胤禩颔首,显然是同意胤禟的这个说法的,毕竟他们的敌人也不只一人:“夺嫡之争,关乎咱们兄弟几人的身家性命以及身后的人,四哥愿意同我进行君子之争,我亦不背后伤人,但别人若是想跟我玩阴谋诡计,那我们也不惧别人的手段。”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冰寒入骨
雍亲王府的一处偏院里,年素心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十七带回来的两个丫鬟,不,应该说是公主身边曾经的大宫女。
两个宫女看着年素心一身华贵的装扮,绝色的面容,纵使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就冲着她这一身,她们就不敢小觑,且她们能被带过来,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想法的。
“给贵人请安。”
“都起来吧!”年素心看着两个被搓磨的比原本的年纪老了至少十岁的两人,心里也颇为感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娶大户婢不娶小户女,讲得就是规矩,而作为公主身边的大宫女,那仪态规矩都是上佳之选,一个个养得比千金小姐也不差,但眼前的两个宫女能被搓磨成这样,仅仅只是因为维护自己的主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总不能忠心为主的,没有好下场,奴大欺主的,反而享受富贵人生吧!
“这次找你们过来,一来是为了了解你们主子所受的委屈,二来也是为了你们能拿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我希望你们如实以告,不要有所隐瞒。”
“奴婢明白,请贵人吩咐!”两个宫女闻言,立马跪了下来,神情中透着久违的激动。
年素心看着神情激动的两人,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旁的十七一眼,明显这种事还轮不到年素心亲自出马,她能亲自过来一趟,已然是重视了。
十七会意地点点头,随后上前几步,走到两个宫女面前,开始询问起事情的来胧去脉。
很多事情年素心心里其实都有猜测,但随着两个宫女说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最后涉及到公主与驸马的夫妻生活时,年素心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就连一旁的十七都瞪大了眼,显然这些人的作为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个宫女见年素心的表情不好,声音也越来越小,就在她们觉得不知所措之时,年素心怒极反笑,嘴角高高上扬,语气更是轻飘飘地道:“这种事是从前就有,还是之后才有的?”
“奴婢不知,但听那些老嬷嬷提过,得宠的公主少有人敢刁难,而越是不得宠的公主,处境也就越艰难,毕竟没有那个女子愿意被人扣上一个水性扬花的名声。”两个宫女中的圆脸宫女有些踌躇地说道。
年素心听着这话,只觉得整个人骨头里都是冷的。
什么叫水性扬花?
跟自己的丈夫培养感情都叫水性扬花,那还嫁什么人!
以往听人提前宫里那些公主格格的时候,都是一脸惋惜,明明是龙子凤女,偏偏没个松快的时候,小时候被拘在宫里学规矩,长大了被送去和亲,几乎大半的公主格格都活不长,嫁人不过几年就离逝。
之前倒是没人多想,现在年素心却觉得刺骨冰凉,谁能想到所有的悲剧居然全部集中降临到了一群无辜的女孩身上,而更让年素心觉得难受的是她的女儿未来也可能是这其中的一个。
年素心有那么一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就跟断了片一样,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只觉得冰寒入骨,难以自持。
这倒是把十七吓了一跳,好在年素心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然她还真怕年素心有个好歹,“侧福晋……”
“继续问,除了她们所知道的事情,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年素心缓了缓,觉得这事一定得解决,上一世她临死之前虽然还有一个儿子,但她心知她没了,孩子也活不成,倒也没这方面的想法,而这一世她有儿有女,可不能让这些人豁豁了。
“奴婢明白。”十七见年素心一脸郑重的模样,虽不懂她的用意,却很是用心。
两个宫女被带过来之前,就被十七安排住在后院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吃喝住用不说最好,可对于她们这两个被人搓磨的人来说,这已然是她们能得到的最好待遇了。如今她们只想牢牢抓住这个际遇,摆脱曾经的绝境,所以不用十七多费心,她们就自发地配合十七找到更多的证人和证据。
别说那些人欠了她们的,就是不欠,她们也不可能心软。
十七瞧着异常配合的两人,再听年素心的交代,只觉得这两个宫女也算是苦尽甘来,纵使她们的主子已经不在了,但有年素心的安排,纵使不能富贵一生,却也能安安稳稳的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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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主子仁慈,就是他们这些奴才的福气,那些不惜福的,也难怪要被人清算。
“你们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十七嘱咐两句,便让人将两个大宫女带回了原先住的那个院子。
两个大宫女也不敢小瞧十七,连连点头,想来也是想为自己争得一丝好感,以求日后能有个落脚处。
其实像她们这样的宫女,真出了什么事,理应退出宫中,而非由人私自处置,可惜那些嬷嬷背后就是包衣世家,他们暗地里窜连在一起,把事情给抹了,只剩他们这些可怜人流落各地,凭着运气生存。
回到书房之后,年素心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刘嬷嬷派人送回娘家,这件事她的确可以自己来办,但为了不招人眼,不让那些盯着她的人如愿,她决定迂回一点,让娘家人帮着去找这些人。
刘嬷嬷没有多问,接过信便直接退了出去,只余谷雨和夏至在屋里侍候。
等做好这种事,年素心扭身就那么靠在了软榻上,纤细的身子微微蜷成一团,下巴靠在膝盖上,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微暗,粉唇微抿,一脸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年素心和十七在屋里审问那两个宫女,谷雨和夏至在门外守着,虽然零星地听了一点儿,可断断续续的,真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们跟主子爷和侧福晋要调查的事情有关,现在看着年素心这深思的表情,两人有心想想劝,却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只能甘瞪着眼睛等着出去的刘嬷嬷回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行事不能留隐患
刘嬷嬷处理好事情回来复命,刚到门口,就见着一脸激动的谷雨,顿时一脸懵。
“嬷嬷,你可回来了?!”
刘嬷嬷满脸茫然地看向谷雨,明显不懂她在激动什么。
谷雨也不用刘嬷嬷问,她自己就已经说起来了:“嬷嬷,侧福晋回来之后就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刚才嬷嬷走后,侧福晋一个人蜷在一旁的软榻上,眉心紧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刚才的事情头疼。”
刘嬷嬷怔了一下,年素心出去她是知道的,为了什么事她也知道一点,但到底问了些什么,她却是不知道,且刚才年素心让她出去送信,她也没瞧出不对劲来,现在一听谷雨说年素心心情不好,她也就急了,顿时挥着手道:“行了,先进去再说。”
刘嬷嬷一进去,就见年素心用手杵着下巴,手指轻点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明显是在考虑什么,她虽然担心,却也没有上去就问,而是加重脚步,引得年素心回神,才问道:“侧福晋可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问问老奴?”
年素心那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端是娇美动人,就是刘嬷嬷这样贴身伺候的老人儿,每每见了都忍不住再三感叹。
“倒也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懂为什么生而为人,却能冷心冷肺地任由人作践自己的骨肉,都说虎毒不识子,难道这子女多了,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值得珍惜了吗?”年素心神情浅淡,眼神却莫名地觉得忧伤。
如果她早知道悲惨的另一面更为残酷,她可能并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很悲惨,现在看来还有比她更为悲惨的人,而这些人居然还是所谓的金枝玉叶。
刘嬷嬷瞳孔一缩,看着神情悲怆的年素心,呐呐道:“侧福晋,慎言。”
“呵。”年素心一声轻笑,那模样让刘嬷嬷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慎什么言,都敢这么做了,还怕别人说!”
刘嬷嬷猛的抬头,神情中带着些许慌乱:“话不是这么说,侧福晋,老奴虽然不知道您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咱们能阻止的,侧福晋若是真看不过,将来若是有能力,尽可以帮那些人一把……”
她其实是明白的,当年她还在宫里的时候,听那些宫里的老嬷嬷说过一些闲话,那些人其实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可怜人,他们虽然凭着各自的本事成了后宫那些妃嫔主子们身边的红人儿,可内心还是怀念前朝的辉煌的,所在他们言语之前对前朝相当的推荐。
刘嬷嬷打小就被卖了,后来阴差阳错地进了宫,她不懂什么辉不辉煌,便她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若单单说那些公主格格,前朝从无公主和亲,而大清无一个公主幸免,似乎每个公主格格生下来就是为了安抚蒙古,这也让公主格格打从出生就不怎么受重视。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那些公主格格谁能过得舒心,谁能过得快乐,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嬷嬷竟没见过几个能活到终老的格格。
“嬷嬷。”年素心淡漠地扬唇说道:“我会在意,确实对那些女孩儿心生愉悯,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我的女儿。”
刘嬷嬷闻言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地道:“侧福晋,小主子是有福之人,如何会遇上那样的事。”
年素心舒展着身子换了个姿态趴在软榻上,一张绝丽的小脸微微偏向刘嬷嬷的方向道:“嬷嬷说的对,我的儿女本就该是有福之人,他们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的孩子可以不是未来的君王,但一定要平安顺遂地活到最后。
刘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依旧残留着一丝苍白,但是相较之前好了不少,“侧福晋说的对,有主子爷和您在,两位小主子合该万事顺遂。”
年素心抿着唇,眼里却带着一丝嘲讽,她和胤禛头顶上的几座山到现在都还没有挪开,这未来如何顺遂?
说来说去,眼前的包衣世家就是他们走向未来的一个拦路虎,为了以后,他们非得将他们挪开不得,不然就算胤禛赢了那些人,以后依旧后患无穷,一如前世,看似天下尽在手中,实际上风波不断,麻烦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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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不必为我担心,今天的事超出了我的想象,亦对我的心情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不过这也让我明白有些人不能留。”年素心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看了刘嬷嬷一眼,见她靠了过来,也不耽搁,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刘嬷嬷脸色微变,随后连连点头应道:“侧福晋能下定决心也好,老奴就怕侧福晋心慈手软,放过了那些不该放过的人,以至于留下不必要的隐患。”
“让嬷嬷忧心了,以往我只觉得爷的人该由爷来处置,但现在我才发现,但凡威胁到我和两个孩子安危的,那都是不该留的。”年素心眯着双眼,目光透着一丝讥诮道:“若有人能靠自己的手段和美貌勾得爷变心,那是我没用,无关于其他人,但自己没用,却把手伸到上林苑来的,留来留去也只能留成仇。”
刘嬷嬷听着年素心的话,面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不少,看向年素心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欣慰,就好似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终于长大了。
年素心没再说话,有些人她依旧不能动,但有些人她同样觉得依旧不能留,之前她总觉得有些事迟上一步也无所谓,但经过乌拉那拉氏反复和今天的事,她真真正正地认识到,行事不能留隐患,不然一个小小的隐患有一天可能会成为致命的问题。
难怪她总会因为那些人而陷入苦难,现在看来她的心着实不够硬,不然为什么别人能直截了当的要她的命,她却犹犹豫豫的顾虑那么多。
说到底,还是她的心不够硬,不然她为什么能允许那样的人一直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如躲在阴沟里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咬她一口。
第二百四十章 一通百通
年府里,年夫人收到年素心的信,看过之后,半点没有犹豫,直接就去找了年老爷,夫妻二人一边派人打听一边商议。
年夫人不懂朝政上的波澜,却懂后宅的门道,她看着年素心信上说的那些事,心思一转,就知道这里头必是牵扯到后宫,才会致使年素心如此的谨慎,且上一次年素心被人行刺,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自个的女儿自个疼,皇上的态度以及做法着实让人心寒,就算是曾经对康熙铭感五内的年老爷和年希尧心里也难免有了疙瘩。
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只要是人就有情感,就有偏颇,在没有对比和选择的情况下,自然什么都是君王说的对,可面对自己的家人,这人再忠心,内心也会有想法。
一如现在,若只是一般的委屈,也许过了也就过了,可是涉及年素心的安危,再加上康熙对隆科多的维护,要说没有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年家这些年为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特别是年素心进了胤禛的后院之后,年家更是事事尽心,半点不敢伸手,可是康熙的态度却让人心寒。
同是皇亲,小舅子的命是命,儿媳妇的命就不是命,别忘了年素心可是为皇家诞下过一对龙凤胎的,不说功劳,最起码能有一丝苦劳吧,可是面对她身处险境,康熙的态度却让人感觉年素心加上两个孩子都比不过那些包衣奴才,更别说隆科多这个小舅子了。
年老爷轻抿着嘴唇:“这些包衣奴才心大了,私用贡品就算了,行刺皇家内眷也不说了,看样子他们还把手伸向了公主格格?!”
年夫人点点头,一脸的震惊。
“若不是收到心姐儿的信,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能做出这种事,这背后牵扯的肯定不少。”
年老爷见状冷笑道:“没有人给他们撑腰,他们敢做到这份上,私用、倒卖、行刺,甚至是明目张胆地苛待主子,爷还就不相信后宫没人能管这件事,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众人都被蒙在鼓里?”
“是他们本事大?还是主子眼睛瞎,说白了,这些人的胆子养肥了,这一开始只是把公主格格不放在眼里,后来见啥事没有,就觉得这主子也不过如此?”
年老爷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有些事一通百通,他能在朝堂上立足这么多年,还能安然告老,靠得可不只是运气。
“我想着心姐儿查这事,一开始是巧合,但之后知道的越多,打算肯定也越多,别忘了,德嫔娘娘的娘家也是包衣,要说德嫔娘娘没给包衣世家做后盾,谁能相信,而四爷,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要断开同德嫔娘娘的联系,而这恰恰是个机会!”
年老爷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年夫人,淡声道:“夫人,心姐儿会写信回来,想必是不想让那些人发现她的做法,且这事四爷肯定也首肯了,不然这事不可能这么顺利,更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虽然不在朝堂,但朝堂之上的动静还是知晓的。”
年夫人心神震动,只觉得原本就清明的事情,如今虽不算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德嫔对胤禛的苛待,外人都知晓,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宫里宫外的消息,能有什么是藏得住的,若不是宫里有人放任,那宫外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胤禛如今的名声能比上一世好,可不是嘴皮子上下一嗑就能改变的,为什么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抹黑他,甚至是把他踩到脚底……
说穿了,还不是有利可图!
年夫人想着那德嫔母子的所作所为,再思及年老爷他们说的话,心中一惊,亲生母子,亲生兄弟……这是造得什么孽,才遇上了这样的亲人!
作为一个母亲,年夫人不懂德嫔做法,却心疼自己的女儿,至于胤禛,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纵使身份有别,不能明言,可只要胤禛对她女儿好,她就全心全意站在胤禛这边。
“老爷,你说四爷可能如愿?”年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
年老爷看着脸色并不长好的妻子,连忙安抚地说道:“夫人放心,四爷是个有成算的,这事就算不能成,咱们也得帮他办成了,不然真到了大业将成之时,这德嫔娘娘怕是会成会四爷最大的障碍!”
别以为男人就不懂婆媳之间的问题,他们不说,只是因为不好开口,但涉及儿女,这事能解决,他自然不想让女儿为难。
年夫人闻言,嘴唇紧抿。
她的女儿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以后她可不能让她的女儿继续受这些的气。
皇上以孝治天下,若没有这长辈的身份,德嫔凭什么为难四爷,又凭什么为难她的女儿。
年夫人握紧年老爷的手,心口紧的发疼,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道:“老爷说的对,这件事一定要办成,我只要一想到心姐儿会受伤,我这心……”
“我明白,我明白,这事咱们多用心,一定会办成的。”
“嗯嗯,我先去吩咐人,照着心姐儿提供的消息,把那些人给找出来,到时纵使那些人再有话说,面对这些证人,我就不相信皇上还能大事化小。”
“去吧!”年老爷点点头,等年夫人出去之后,他也提脚出了书房。
这件事情涉及甚广,他又闲赋在家,很多事情已然无法插手,行事总归还是受了限制,所以迟疑片刻之后,他还是去找了自己的大儿子年希尧。
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行事就不必再多做计较,太过游离在外,日后就算胤禛念及旧情,他也没有太大的发展。
到底是长子,纵使次子年羹尧发展好的让他备感心慰,但年老爷还是希望两个儿子能齐头并进,首望相助。
别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亲兄弟,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为了不让长子落后于次子,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让长子成功入四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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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相辅相诚
年希尧相较年羹尧,身手肯定没有那般勇猛,却有内秀,且算得上文武双全,年轻一辈里瞧着不是最顶尖的几个,却是实实在在打入实权内部的年纪一辈。
年羹尧太过喜欢折腾,从文臣到武将,跨度之大,还真让他折腾出了成就,而正是这一份与众不同遮掩了年希尧以及其他年轻一辈的人。
当然,大家族的子弟,只要不太差,前途基本都是注定的,而恰恰是年希尧他们这些看似挤入政堂中心的人,其实一直在边缘徘徊,正是因为这种难以真正走进的事实才引得年羹尧想要挺而走险。
而年希尧作为守诚的长子,他的性子沉稳,行事内敛不张扬,正因为有他稳固大后方,年羹尧才能毫无顾忌,冲锋陷阵。
年老爷作为一个在朝堂上沉浮一生的人,哪会不懂这一点,且他们年家好不容易站起来,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再次消失。
“允恭,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年希尧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老爷,淡声道:“儿子以为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咱们一家既然决定支持四爷,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要为四爷考虑,且这事事关心姐儿的安危,咱们自然要更上心,不然这些人日后都会成为隐患。”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别让人察觉到你的意图。”
年希尧闻言怔了一下,随后起身冲着年老爷行了一礼道:“阿玛放心,儿子定当全力以赴。”
年老爷看着表情略显激动的长子,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作为年家未来的当家人,他必定不能没有作为,不然他如何掌控大局。
“你二弟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在外,你在京,你们兄弟二人只有携手才能把年家发扬光大,而且你二弟性子浮,看似果断,实则好大喜功,独断专行,阿玛希望你能看着他,别让他犯这样的错误。”
年希尧表情略显错愕,显然他一直以为年老爷更看重二弟,却没想到年老爷心中的想法竟是这般,一时竟有些讶意。
“我以为阿玛更看重二弟,毕竟这些年二弟表现的更为优秀,反而是我,平平淡淡,并无建数。”
年希尧明白自己的性子,他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也不是那种嫉妒贤能的人,但他也是需要认可,特别是家人的认何。
二弟年羹尧有本事,他也很高兴,甚至很多时候都会给予支持,可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却不想除了他,年老爷也看得分明。
这朝堂上氛围越显紧张,往日看似风光的人,如今有多少成了阶下囚,又有多少连累家人遭祸,他心中略有担忧,行事也越发地谨慎几分,现在见年老爷与他意见相同,又得他认可,原本不算踏实的心瞬间就踏实了。
以往年羹尧做什么,哪怕年老爷并不认可,最终都会同意,他纵使有意见,也难以宣之于口,为此很多时候他就算有意见,也会下意识地妥协避让,可就是这一次让他明白,他的意见其实还是重的要。
既然年老爷希望他守成,那他便稳稳当当守着大本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年老爷看着好似泄下包袱的长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以为的安排妥当,原来也有漏洞,而且并不是长子沉稳就不需要他的关怀和认可,一时间他心思复杂,临走之前,他重重地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似认可,又似愧疚,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表情却十分的复杂。
年希尧看着年老爷离去的背影,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连眉间的郁气,在这一刻也慢慢地散开了。
回到书房,年希尧坐在椅子上,面前摆在年老爷刚拿给他的信,信上的内容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神渐渐地透出一丝戾气。
年素心选秀之前,他们年家虽有野心,却不曾参与,算得上中规中矩。
年素心选秀之后,他们年家依着皇上的意支持四爷,也算得上忠心耿耿,可就是这样,居然都得不到一个认可。
若是其他,年家人肯定不敢心生怨言,可涉及年素心的性命,连一句安抚都没有,这叫人如何能不心寒。
年希尧本是心胸宽广之人,行事向来不强求,但涉及家人,总归还是会有几分想法,且年素心本人有心拿住那些人,他为何不帮,要知道他们这一大家子可是把未来都赌在了四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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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令之下,命四爷严办此事,为的是什么他们不管,会牵扯多少人他也不管,他只知道他的家人他自己要守护。
年希尧做事向来求稳,他既然把事情接了过来,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这几天京城人心惶惶的,听说还有人夜探刑部和大理寺,意欲将那些被抓的人斩草除根,其手段之狠辣,动作之娴熟,一击不中即刻就退走,就算倾刑部和大理寺两处之力,都未曾将那些人拿下,就此便能看出那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好在胤禛早有准备,不然真让那些人得逞,别说年素心心中怎么样,就说皇上和佟家,肯定都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功劳未得,反而落了埋怨,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也罢,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加把力,不说功劳,就说能为自己的妹妹讨回一丝功劳,那也不亏。
“来人……”年希尧打定主意,便直接唤人,一时间整个年家的人都动了起来。
年老爷稳稳地坐在内室,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件事是年希尧的机会,也是他这个阿玛对他的考验,毕竟他老了,年家,到最后也只能靠他们两兄弟,他们与心姐儿之间,相辅相诚,只有他们团结起来,年家才能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走进他内心的一种途径
这边,上林苑里,刘嬷嬷将年家送来的信交给年素心,等她看过,本是想听听看她说什么,可惜年素心久久未言,刘嬷嬷担心事情有变,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年素心闻言淡淡地道:“阿玛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便是我大哥,如今也不像从前那般安于现状,毕竟这世道你规矩,不代表别人也规矩,咱们可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可是据老奴所知,大爷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
“他的确不喜参与这事,可涉及家族存亡,家人安危呢?”
刘嬷嬷表情微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年素心放下手中的信,抬头看向刘嬷嬷淡声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意外,但也尚在预料之中。所有人都以为包衣世家的事情是我意外发现的,可其实这事明明可以按下不提,我却偏偏在这个当头闹了出来,不仅将自己置于险境,还让整个朝堂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此处。”
“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想借此帮着爷解决德嫔母子这两个隐患,然后凭借着这事助爷一臂之力,使他顺利站在人前?”
德嫔母子虽说麻烦,可并没有那么难解决,真要对付他们,其实还有很多办法,更加说暗地里废太子胤礽早就站在了胤禛这边,虽未明示,却处处帮着胤禛,康熙表面上不再关注胤礽这个废太子,可就凭废太子被废之后还能保持原有的生活水平,就能看出康熙对这个儿子还是在乎的。
当初大阿哥胤禔不过对废太子动了杀念,再加上夺嫡之举太过迫切等一系列因素导致被圈禁,那生活水平也不过就是一般,这跟从前可没得比,和太子就更没得比了。
单就这一点,胤礽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纵使不在朝堂,这该有的影响力也一点没散,不然康熙也不可能陡然转变态度?
年素心素手轻抬,拿起手边的笔轻轻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笔尖轻触便在身前的纸上,写起给年夫人他们的回信。
“那德嫔母子虽然恶心人,行事阴险,手段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毫无底线可言,如今皇上还在,他们尚且如此,若皇上不在,甭管爷是何身份,仅一个德嫔就能让爷左右为难,爷若不顾德嫔意愿,这不孝的名头肯定会坐实,可一旦顺着德嫔的意愿,爷不仅会受尽委屈,还得不到半点好处,甚至还会寒了旁人的心。”
“诚亲王以及八爷那些人,都不是胸无城府之人,他们能走到这一步,甭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想稳住自己如今的地位,保住身后那些支持他们的人,他们就必定不会顺顺当当地依着爷的意思行事,纵使他们自己不想,他们身后的人也容不得他们后退。我想,要么先下手为强,提前结束这一切,让爷堂堂正正站到人前,要么……就是来不及处理这事,日后让爷被他们拿捏住。”
年素心说完这话,手中的信也写到了最后,她手腕轻扬之间,笔锋微收,写下最后一个字,然后放下笔,将那纸张拿了起来细看了片刻,待到墨迹干涸之后,才将其对折起来,放入信封之中,眼中带着几分漠然道:“而我,更倾向于前者。”
若德嫔他们不曾那般对待胤禛,若佟家不是那般欺人太甚,年素心自然不会心心念念都想着怎么对付他们,更不会抓到一丝痕迹就琢磨出这么一大盘棋来对付他们,甚至连胤禛都不知道这一切其实并非源自意外,而是年素心自己的安排。
无人钳制,她才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做她想做的事。
若对她无影响,她亦不招惹。
若对她有影响,又想伤害她,那她必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如此,年素心才能活得安心,活得安逸,就算这样做会让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她也在所不惜。
然而事实比也想象中来得更残酷,年素心以为自己能轻易吓退这些人,却不想对方差点就要了她的命,甚至三番四次,逐步向前,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既如此,她又何必退让。
如今胤禛全面接手此事,年家也在年素心的安排之下悄然入局,不管是那些狗胆包天的包衣世家,手段毒辣的德嫔母子,又或是躲在暗处的佟贵妃等人,她都没打算落下,借着此事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让他们也尝尝别人的手段。
除此之外,年素心这般尽心尽力,还有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对康熙的不满,作为皇帝,他或许称职,可作为阿玛,他把儿子当成工具的作风却让人齿冷,所以年素心比旁人更乐意看着想要保持所谓千古一帝美名的康熙头疼。
年素心将手中的信交给刘嬷嬷,开口说道:“嬷嬷将这封信送回年府,我额娘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以如今的局面,那些包衣世家被问罪是迟早的事。”
“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嘴再硬也硬不过刑法,硬不过人性,只要是人,就有弱点,且最近那些事情也足以让皇上恼怒,毕竟朝中局势乱得太快太大,喜好平衡的皇上如何能容忍这种乱局继续下去。”
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纵使背后的人一个都没有显现,可做下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康熙接受的范围。
刘嬷嬷神情一整,连忙接过年素心手中的信件,将其贴身收好之后,冲着年素心行了一礼,再未开口,而是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年素心交代好事情之后,忍不住闭上双眼,在椅子上静坐,要瞒着胤禛搞小动作,那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心力,她并不认为自己不露丝毫的痕迹,她只是在赌胤禛跟她想法相当。
有些事情胤禛不能说,亦不能做,但这并不妨碍她帮他说,替他做,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秘密,也是她走进他内心的一种途径,既险又凶,能成就她,亦能吞没她。
就在人以为年素心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喃喃低语道:“希望我没有选错,亦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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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好掌握
模模糊糊间,年素心还真睡着了,等到再醒过来,就见这些天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胤禛坐在一旁,正拿着一封信在看,年素心坐起身来,瞄了一眼,见是之前年家给她回的信,脸上的表情也就恢复了正常之色。
“爷。”年素心轻唤一声。
“如何,可是身子骨不舒服?”胤禛见年素心一点都不防着他,更没有因为他私自看信的事而着急,这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瞬间就盈满心间,让他原本冷硬的线条在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事牵扯甚广,不好掌握。”
胤禛将信放到一旁的小桌几上,心中也是一阵叹息,作为康熙任命的负责人,他如何不知这件事牵扯甚广,可牵扯再多,他也没资格喊停,毕竟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做这个主!
康熙是什么意思,胤禛心里其实有一定的猜测,无非就是想要平衡,想要保持现在的局面,可惜事与愿违,他的放纵滋生了太多的贪官污吏不说,还夹杂了太多人的血泪,这样的大局,康熙满意,那些流血流泪的人却不满意,所以即便年素心不闹出来,也会有其他人闹出来。
“近来因着爷接手此事的关系,不少人都紧盯着王府,不只是福晋,就是后院其他人,也有异动,妾身这边支使不开,便把找证人和收集证据的事交给了额娘。这样一来,不仅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也能转移一下视线。”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脸色暗沉。
“可是后院的人又给你添麻烦了?”
年素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估计他们也是在试探,毕竟这件事牵扯太多,爷手里又掌握了一些随时可能把他们扯出来的人,他们多少还是有所顾忌的。”
这些人若是没有顾忌,大可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法子行事,直截了当,年素心纵使不吃亏,也会因此而头疼,毕竟她就算占了重生的便利,也不可能无所不能,不然她不会拖了这么多年都不能手刃仇人,面对不公也只能黯然接受,然后暗地里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胤禛闻言皱了皱眉心:“府里的事都交给你来安排,人手不够,就去找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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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点点头,并没有拒绝胤禛的提议,她手底下的人确实不够用,再加上她为了补偿原来跟着她的人,这来来去去的,身边的人大多都是胤禛安排的,她自己纵使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拉拢了一些人,可人数有限,真遇上事还真不够用。
“爷放心吧,妾身可不会跟爷客气,而且这事多多少少是由妾身引起的,甭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日这个局面都与妾身息息相关。”
胤禛表情微怔,看向年素心的目光显得有些讶意。
年素心目光平静地对上胤禛的目光,轻声笑道:“也许一开始只是一个意外,但若不是妾身有意探寻,且打定主意借此生事,这事情最起码能再压个十几二十年。”
“皇上是什么想法,妾身不知,但妾身知道一旦改朝换代,很多事情就变成了前程往事,不管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不是爷,都不可能揪着从前的事情耗费大量的心力,毕竟这朝堂上有能耐的人太多了,甭管输赢,都不可能全然服气,自然也就没了心力去管这种‘小事’。”
胤禛闻言一阵皱眉地看向年素心,只觉得她这话对与不对。
这件事的发生,并非她一人所为,他也好,其他人也罢,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无辜。可是当年素心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时,他觉得他应该解释一下。
“这件事纵使你是引子,也无须为此负全责,若那些人不贪心,你也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你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且他们敢对你伸手,那爷就必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爷不必觉得妾身委屈。”年素心抬头看向胤禛:“爷,妾身会擅自将事情交予我额娘,就是打定主意要对付那些算计我们的人,你应该知道这其中都包含了谁?!”
胤禛听着年素心生硬的说法,像是强忍着什么一般,那双眼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戾气。他一直以为年素心被保护的很好,就算遭遇了种种非议以及算计,她依旧平和,从未曾像现在这样,想到这里,胤禛眼色不自觉地暗沉了几分,下意识地说道:“爷很清楚这其中包含了谁,更甚至比起你,爷更想跟他们拉开距离。”
“爷知道这件事让你很有压力,除开那些让你烦心的事情,你还得顾及爷的感受,这些爷统统知道,爷以为爷的态度很明确,却没想到你心中还有隐忧?!”
四目相对间,年素心突然扬唇一笑,低声道:“爷太高看我了。”
德嫔再不好,那也是胤禛的亲生额娘,胤祯再不讨人喜欢,那也是胤禛血浓于水的同胞弟弟,人活着的时候,关系不好,自然是这不好那嫌弃,可一旦人死了,过去的不好就有可能变成了怀念,一如康熙对元后,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因着这个对废太子百般照顾,千般维护,可最后呢,都以为不会发生在废太子身上的事,最终还不是发生了。
难道康熙现在对元后没有感情了吗?
不,与其说没有感情,还不如说触及底线,所有的感情都犹如过眼云烟,再不复往日的美好,而年素心不想去考验人性,亦不想考验胤禛对她到底有多在意。
胤禛看着一脸苦笑的年素心,眉头皱得死紧,每次他自以为把年素心看透的时候,她的举动又会让他觉得疑惑:“爷从来不觉得高看你,爷只觉得你一直在刷新爷对你的认知。”
“那这些认知是好还是坏,爷……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胤禛皱眉,看着突然变得执拗的年素心,皱眉问道:“这个很重要吗?”
“其实我只是不希望爷日后后悔,如今德嫔娘娘他们虽不算万事顺意,却也各有风光,爷内心委屈,会觉得抗拒,也是理所应当,可爷有没有想过,一旦德嫔娘娘他们过得不好,爷又该如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疾言厉色
胤禛冷不防的听到年素心的问话,心中一震,脸上的表情差点就崩了,眼底甚至少有地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他佯装喝茶扭过头去,拿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才看向一旁的年素心,不动声色的说道:“还能如何,他们是他们,爷是爷,这些年爷对他们已然完全失望……”
“所以爷便暗地里帮着乌雅家脱离这漩涡,又或者想其他办法把人摘出来,甚至是拿功劳去换德嫔他们的安危?”
“爷,妾身虽然恼怒于德嫔娘娘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远到憎恨的地步,毕竟没有经受过的事情,很难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对于那些不公的待遇,妾身心中是怨的,也是恨的,毕竟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连选秀,也不过是随波逐流。”
“那时的我连爷的面都没有见过,纵使我二哥把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可对于我而言,爷纵使是皇亲贵胄,那也是娶过亲的男子,于妾身而言,其实并不是最佳的倾慕对象。如果可以,我不愿意进爷的后院,我只愿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哪怕没有这滔天的富贵……”
“爷,我知自己这样说犯了忌讳,也惹得你不高兴,但事实是爷先拿我当孩子哄的?!”
年素心直直的看着胤禛,眼底有难过也有苦笑,甚至于还有一丝茫然。
对自己,对胤禛,对未来……
她的确对胤禛耍了小心眼,可谁让伴君如伴虎呢,她着实没有那个自信能让胤禛心里一直只有她一人,毕竟只是亲王,他身边就充斥着无数的选择,若成为帝王,这天下皆是他的,她又算得了什么?!
年素心不可能告诉胤禛,她曾经历过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她早已没了往日的天真,她所有的隐忍都源自于她自己的不够强大,可胤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甚至明知她所受的委屈,还把她当成傻子来哄。
胤禛看着年素心的样子,听着她话语中的诘问,脸色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等听她说自己并非她倾慕的对象,甚至没想过进他后院时,胤禛的脸色黑得都快要滴出墨汁来了。
不管年素心是不是他心爱的女人,作为男人,他可以不在乎后院女人的生死,却在意她们的归属,更何况他对年素心历来不同,他不知道初见时他是否心动,但此时此刻他却由不得她心中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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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胤禛看向年素心的没了宠爱和纵容,而是就那般看着年素心问道:“爷问你,何人才是你心中倾慕之人?!”
年素心眼底含泪,低声说道:“至少不该是像爷这样已有妻妾之人!”
“妾身家境简单,阿玛后宅清净,又因年幼备受宠爱,不曾吃过什么苦,更不曾受过委屈,心思简单,终日只喜欢些诗词歌赋,从没想过滔天的富贵,亦没想过高人一等的身份,只想着举案齐眉,犹如阿玛额娘那般一起白首。”
“只可惜造化弄人,不只是皇上动了心思,我二哥也动了心思,之后我便理所当然变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这也就罢了,可纵使这样,还是有人不想我活着……爷,你说这样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容得下?”
“你……”胤禛神色震动。
年素心静静地看着胤禛,声音略带哽咽地道:“我额娘一直希望我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过一生,选秀在她和我看来,只是走一个过场,我一直以为我以后的生活会像闺中一样,简单、快乐,却不想只是一个意向,就已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爷可知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吗?”
“一开始只是觉得委屈,毕竟初次遇上这种事,难免反应不过来,但福晋的话却像一盆冷水直直的浇在了我头上,让我明白这人世间的并非我想得那般美好,甚至为了一点儿可笑的理由,欺骗、算计都只是家常便饭。”
“他们如此欺我,作践于我,爷,我该如何?是束手就擒,还是愤起反抗?爷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年氏!”胤禛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年素心被胤禛的举动吓得声音顿住,眼里满是惊吓,看向胤禛的目光满是愕然,谁让胤禛从未这般大声与她说话,更未这般疾言厉色的怒斥过她。
胤禛看着年素心苍白的面容以及略带惊吓的样子,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内心深处满是复杂。
那是他心动的女子,本该被他捧在手心里,事实上却屡遭算计,备受伤害!
就算年素心小动作不断,甚至是背着他做了不少事,可她从未伤害过他的利益,让他为难,反而是德嫔他们,不喜欢他,不待见他,更甚至作践他就算了,他却还顾忌那一点儿血脉之情让年素心难做!
难怪……难怪年素心不敢接茬?!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心软,只是想断了这份所谓的母子兄弟情,以至于让他们觉得,他当真不敢对他们如何?!
“年氏……”胤禛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怒火,伸手欲安抚年素心,谁知道往日对他无比信任依赖的人此时却身子一侧,直接避开了他的手。胤禛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带着一丝难过,目光看向筐着眼帘的年素心,声音苦涩地道:“你这是要跟爷生分了吗?”
年素心不言不语,周身缭绕着一丝抗拒之意。
胤禛苦笑一声,满是苦涩的内心交杂着种种无奈,他试着缓和声音对年素心说道:“年氏,爷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不必怀疑自己的选择,爷既然认定了你,甚至是放手将此事交予你来办,那爷就不会后悔。”
“你有顾虑爷能理解,就是爷自己在很多时候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果断狠绝一点,以至于让他们认为爷不会实质性的对付他们,你也不信爷地放弃他们。”
“从前是爷想得太过天真,自以为血浓于水,双方之间留下一点余地都是应该的,可惜这些想法都是爷的,非是他们的,所以爷自个受苦也就算了,还牵连你们也跟着遭遇险境……”
“之前种种爷不想细诉,但今日你问了,爷便再说一次,这事爷既然交给你办,无论是什么结果爷都不会迁怒于你,毕竟……爷自己动手也不一定能比你办得更好,更何况你并未伤及他们性命,至于最后会如何,皆是因果。”
胤禛再次伸手,大掌带着些许强势的扣住年素心的肩膀,低头的的瞬间,逼着年素心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你,年氏素心……都是我爱新觉罗·胤禛这辈子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命硬
年素心眼神颤动,看着胤禛眼里的郑重,听出他话语中显露的认真,内心生出的疑虑在这此刻有了动摇。
她若真的放下一切信任于她,是不是未来真的一如他所说……
“爷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年素心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胤禛说道:“那要是我一个不小心置整个乌雅家于不义呢?”
胤禛一阵沉默。
若年素心的计划成,乌雅家不说在劫难逃,却也难以自保,到时年素心与德嫔之间便是死仇。
年素心同胤禛一样,目光直直的看向他的双眼。
“爷,我从未想过争斗,若没有进爷的后院,或许我不用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也不会逼自己从天真走向现实,可如今我身在局中,处处都有人对我下手,甭管用意如何,我都没有选择,只能向前,但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两全之说,连爷也说过,这事我全权接手,除非我束手就擒,否则必与德嫔娘娘他们对上,到时纵使我龟缩于后院之中,不踏出王府半步,亦难以保全自身。”
“与其让我毫无防备的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爷不如把话说清楚,如此我反而有个心里准备,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不仅能保护自己和孩子,还不会拖累爷。”
年素心说完,见胤禛面露沉思之色,甚至眼里还带着些许愧疚,不由继续说道:“爷或许不知道,妾身与爷初见之时,被福晋算计威胁,差点命丧黄泉,那个时候温婉天真的年素心就死了,活着的是想继续活下去的年素心。”
“那个时候,徘徊于生死之间,妾身也曾自问,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别人却要害我,而现在妾身已然习惯了谋算,只是相对于结果,妾身更在意爷的心意。”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当她说到‘更在意他的心意’时,脸上的表情再无之前的怒色。
“是爷连累你了。”
“不,或许是我与爷之间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所以纵使我不愿,可依然到了爷的身边。”年素心说这话时,眼波流转,眼神灵动潋滟,端是动人。
“若我进府之后,爷对我无甚特别,只将我当一般妻妾,可能我可守住我的心,冷眼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而爷恰恰不走寻常路,看似无情又有情,让妾身很是无措,偏偏又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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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一脸无奈的苦笑,看向胤禛的目光也很复杂。
曾经的种种,她都无法改变,纵使重活一世,该受的委屈她也没少受,只不过相比从前,她不再是随波逐流,他亦不是冷眼旁观。
那些纷争怎么也躲不过,那些算计怎么也避不开,而她除了要面对这些,还得试探胤禛的心意,这一路走来,其实比上辈子来得更艰难。
说白了,她除了想报仇,更多的还是在跟自己较劲。
年素心看着面无表情的胤禛,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妾身慢慢的变得越来越贪心起来,除了好好活下去,护住身边人,妾身竟然还肖想起了爷的心,纵使爷的雄心壮志让妾身频频受伤,甚至险些丧命,妾身亦未后退半分。”
“我知道爷一开始并未将我放在眼里,我只是爷和年家之间的纽带,纵使发现爷想用一己之力挡住其他几位爷的算计,打破皇上极力维持的平衡,顺势站到人前,借此让夺嫡之争提前爆发,我能想到的也只是试着助爷一臂之力!”
胤禛闻言,面上已掩不住惊容,他不知道年素心经历过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一世,却知道她聪慧绝伦,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从一些他都不曾注意的细节中推断出他的想法。
他的确在暗中推动这一切,他也确实想要借此搅乱朝局,可就连康熙等人都以为他是奉命督察此案,从未怀疑过一切都是他在主导,可年素心……她不仅看穿了一切,还一步步帮着他达成了。
胤禛看着眼前这个越显妩媚的绝色佳人,初见的倔强,如今的执拗,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他,这让他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是爷小看你了,总以为你是需要捧在手心里的花儿,现在看来,终究还是爷连累了你。”
年素心侧着脸,软声道:“无所谓连累不连累,妾身若真的在意这个,就该老老实实做一朵娇花,凭爷捧在手心,万事不知,只念繁华。”
胤禛抹了一把脸,心中深叹一口气,感叹自己是不是太过计较,年素心的心意一直都摆在他面前,他会计较会怀疑,甚至是会动摇,而此时此刻,他便知道,错过了这一刻,有些事情,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年素心不是普通女子,她聪慧,敏锐,有谋略,面对重重磨难,她从不逃避,她能靠着自己的猜测走到今天,他若是继续逃避,就等于置她的真心于不顾,到时她必定会收回真心,而他纵使有为她考虑,却再难得她真心,到时候她再不会像今日这般直面于她。
胤禛抬起手,微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着年素心道:“过来坐坐。”
年素心挪了挪身子,坐到了胤禛的身边,胤禛并未有所动作,而是轻声道:“这朝堂内外,风起云涌,事无聚细,都非一己之力所能改变,多属长时间的筹谋,爷想得好却架不住人心亦变,说到底,还是爷没有自信?”
年素心抬头看了胤禛一眼:“爷总是这般矛盾,妄自菲薄,若爷真无价值,又无优点,年家不会追随爷,其他人亦不会追随,妾身也不会倾心于爷,爷吃亏就吃亏在太过看似无情却又太重情。”
胤禛表情一怔,猛的抬头对上年素心的双眼。
太过无情却又太重情吗?
胤禛缓缓低头:“爷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不如太子得皇阿玛的心,不如十四弟得额娘的心,不如八弟得世家大臣的心,可爷用心把一切做到最好,结果依旧如此,甚至爷以为的好让很多人都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厌恶。”
“爷总想着再退一步,或许他们就能感受到爷诚意,可惜一如你所说,爷越后退他们越是得寸进尺。”
“之前选择闹翻,也只是想眼不见为净,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容不得爷存在。”
胤禛一脸冷笑,即便他不想诚认,可他也不得不诚认,这皇家之中,真心什么的确实难求,纵使是父子母子,也得看缘分,不是说是谁生的,谁就一定会护着,至少他无人相护,能活到长大,除开佟皇后的照顾,再一个就是他命硬。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偏爱
宫中险恶,绝非人心所向,那里没有所谓的净土,处处都充斥着纷争,纵使是皇子阿哥,也并非就能安稳度日。
当年的胤禛被寄养在佟皇后身边,看似母子情深,却又独独少了个名份,以至于佟皇后过逝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被送回了德嫔身边,而德嫔却以‘胤禛不是她的儿子’为由给拒绝了,可想而知,当时的胤禛是怎样的难过。
养母过逝,生母拒养,康熙作为父亲并未为他主持所谓的公道,就算是留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那也仅仅只是因为胤禛无处可去,而非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等到德嫔碍于压力和算计主动张嘴,康熙连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将胤禛送了过去,丝毫不曾想过一开始百般拒绝的德嫔被迫接手,这对胤禛而言意味着什么?
以胤禛当时的处境,全宫皆知,康熙又怎会不知,可他偏偏就装作不知道一般,任由德嫔作践胤禛,任由他们之间的隙嫌变得越来越深。
等到胤禛出宫建府,年岁渐大,能力渐强,康熙等人正视了胤禛的存在,却不曾正视他所受的委屈,不然以胤禛渴盼亲情的性子,哪里说得出这些话。
年素心就是太了解胤禛的处境了,才越发地心疼这个男人所遭遇的一切。
明明都是亲人,怎么就不能共存?
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的,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些话爷能说,我不能说,更不能轻易去做,即便征得爷的同意,亦要再三确认,毕竟妾身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些人而与爷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胤禛神色晦暗,对于皇家阴私纵使他是当事人他亦觉得难以启齿,不过对于年素心的关心,他却觉得无比受用,或许少年夫妻的情分替代不了权势地位的诱惑,宠爱和富贵也换不回真心,但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感到温暖,甚至产生归属。
“你的顾虑是对的,爷的性子要强,顾虑良多,自以为周全,却往往会让身边的人受苦。如今局势紧迫,包衣世家的事就像是一个突破口,一是能借此摆明爷的立场,二是能借此削减其他人的势力,甚至是拉拢其他势力为爷所用,但涉及德嫔等人,你怕惹祸上身也是应该,不过这事你只管查,最后如何,还是由爷自个决定吧!”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心中一阵释然,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如果德嫔最终栽在她年素心的手里,短时间内胤禛可能不会多想,可有些东西总是躲不过时间的侵蚀,如今德嫔等人活着倒也没啥,可一旦他们死了,这所有的不好可能会随着时间变成怀念,她不想现在被这些人算计,以后还被这些人拖累。
年素心眉头微蹙。
不是她计较,也不是她冷漠,而是时移世易,事实如此。
人都是这样,在遇到事情时,下意识地将错推给别人,这也算是人的劣根性,年素心自己有,自然也相信胤禛有,所以哪怕胤禛说的再动听,她也不想让这个因果落在自己身上,毕竟重活一世,她可以接受为家人和孩子付出,却不接受为算计自己的敌人连累。
若她不是这般在乎与胤禛的这份感情,她又何必冒着惹怒胤禛的风险执拗地找他要一个答案,而且她这段时间着实收集到了不少的证据,就算康熙有心保持这份平衡,也不可能任由那些包衣爬到自个的头上来。
年素心几乎是在胤禛说完这番话的瞬间,条件反射地唤了一声:“爷……”
有关于德嫔他们的事,甭管真假,年素心都不想沾手,且她与德嫔之间肯定是有龃龉的,可是还有很多事情她都没有查清楚,再加上她的敌人不少,在没有解决手头上的这些事情之前,年素心并不想招惹德嫔他们。
“不用说了,爷知道此事对你而言确实为难。”胤禛此时的表情已然平静,看向年素心的目光也早不复之前的复杂,“总归都是爷没有考虑周全,这才让你左右为难,等这件事情查清楚,爷会依着皇阿玛的决定行事,到时是福是祸,总归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与你我无关。”
胤禛纵使不想再跟德嫔他们有所牵连,却也恶毒的希望他们直接去死,不过除了死,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什么的,在胤禛看来却又是理所应当。
年素心心中原还想着再解释两句,没想到胤禛直接止了话题。
年素心看向胤禛,见他神色认真,并无责怪的表情,年素心下意识的抿了抿唇道:“爷能这样想就好,妾身总担心你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就好比朝堂上的事,妾身是不懂,但看着爷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妾身都替爷感觉累。”
“爷如何行事原本妾身不该随意评判,但是爷有没有想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爷如今不过是一介臣子就已经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那爷若是真的再进一步,爷当如何,累死自己吗?”
胤禛微怔。
“妾身其实并不在意爷能给我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妾身在意的是爷的健康,有道是劳逸结合,像爷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劳心劳力处理手中事务,说句难听的话,指不定爷费了这么大的劲争得那个位置,指不定因着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到时便宜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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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本是发牢骚,却不知道自己猜中了事实。
胤禛劳心劳力地争得皇位,休养生息,改政移风,好不容易将康熙挖出来的窟窿填好装满,谁知又养了个会花钱的败家子儿子……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不能再悲伤的故事。
“年氏……”
“爷想怎样就怎样吧,妾身不过是提醒,爷不听妾身也没有办法。”
胤禛看着好似负气起身的年素心,刚想解释,谁知年素心压根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就起身出去了,这让胤禛有那么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不过胤禛并没有生气,相反地心里暖暖的,旁人只在乎他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只有年素心,嘴上说着不管他,实际上每句话都在为他着想。
胤禛垂着眼帘,叹着气道:“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他们可知,这世上唯独对爷无所求且只关心爷健康的,从头至尾都只有年氏素心一个。”
第二百四十七章 震怒
虽然这次谈话看似不欢而散,实际上却在不经意间拉拢了两人的距离。
胤禛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只是他这一路走来着实困难,也少有帮手,纵使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所以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有事自己做,而非第一时间想着交给别人。
然而就是这样,也少有人会提醒他,纵使他表现得再疲惫,后院的妻妾在意的也只是自己的恩宠,而非他的健康。
年素心入府之后,倒是时常提醒,甚至专门安排人照顾他的三餐,胤禛觉得感动的同时,却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如今再被年素心拿到台面上来,他才发现年素心对于这事居然饱含怨气,甚至那种裹着怨气的担忧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原来,真正的关心是把他记在心上,而不是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打发了,也不是怕他便冷眼旁观。
胤禛的亲人缘不好,兄弟缘一般,虽然同胤祥的感情不错,但是他们之间其实也夹杂了不少选择,可以说若不是胤祥在一废太子时遭了算计,瞬间失宠于康熙,他也不会甘心放弃,转而为胤禛办事。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实际上也有颇有波折,外界传言胤禛与胤祥兄弟情深,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较其他人确实好一些,但要说胤祥没有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享受于帝王恩宠的人,野心都比旁人来得大一些,只不过胤祥比那些人更明智,也更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主子爷,有消息?”守在门外的苏培盛突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双手捧着一张信纸送到胤禛面前。
胤禛回神,伸手接过,看完之后,再抬头时眼中满是阴鸷:“苏培盛,派人彻查乌雅家这段时间跟那些人有接触。”
原本胤禛以为这次的事情,乌雅家就是包衣世家丢出来的替罪羊,但现在乌雅家居然帮着包衣世家销毁证据,那便说明他们不仅不无辜,而且还罪有应得。
他想到这,声音一顿,冷声道:“还有,爷不想再看到乌雅家的人上蹿下跳,更不想他们再跟德嫔有所牵扯。”
“主子爷……”
“德嫔身子骨弱,该好好休养身子,让宫里的好生伺候着。”
苏培盛被胤禛的这一席话说的愣在当场,要知道在此之前,胤禛虽然没想过帮乌雅家脱罪,但也没想过赶尽杀绝,谁知乌雅家既毒又蠢,这下子好了,惹得胤禛彻查不说,还想断了他们跟德嫔的联系,想来这是不打算再留他们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苏培盛只能说作天作地作死自己。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天,这天一早,一改往日的晴空万里,天空中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小雨,这让原本有些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不少。
行刺的事情因着胤禛接手的关系已慢慢平息下来,甚至少有人提及,但京城这紧张的氛围却没有消失,往日在街上闲逛的人,依旧很少,压根没有四九城之前的热闹。
这件事情解决之前,别说街道上的人,就说皇室宗亲世家大臣,皆不可能冒险放纵家人亲属招人眼,而且此事牵涉甚广,有牵扯的想脱身,没牵扯的怕连累,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想不安静都不行。
胤禛收集了不少证据,只是他们抓来的那些犯人终究还是有人没逃过,好在胤禛安排妥当,不然全灭了,岂不是逐了那些人的心愿,让此事就此终结。
康熙不想打破平衡不假,但并不表示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愿,他指明让胤禛负责清查此事,谁知刺杀不仅没有终止,还变得更为频繁,这岂不是打他的脸。
康熙震怒,再无犹豫,直接命胤禛彻查,一干涉事人员,甭管情节轻重,统统拿下。
胤禛对此不加评论,只觉得这些人越发的不要命了,太岁头上动土——简直就是找死。
有道是事不过三,若说年素心的事是意外,那隆科多的事就是挑衅,最后这些被抓的死士以及犯事人员,那就是打脸。
康熙是什么人?
那可是一国之君,岂容旁人挑衅,更别说这是打脸。
有了康熙的命令,胤禛动起手来可不像之前那般客气。之前他顾虑身份,多少还是留有余地的,而现在,只要有证据,管对方什么身份,拿下再说,一时间有关于胤禛喜怒不定不讲情面的传言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年素心自打跟胤禛谈过之后,行事较从前放开不少,做事依旧谨慎,且一如既往地关注胤禛那边的动作,只是让她没有想到是乌雅家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作死。
人家拿他们当替罪羊,他们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不说,还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一样,上蹿下跳,想着法儿的帮着别人销毁证据,这要不是胤禛反应快,就他们做的那些事,纵使什么都没干,也得付出代价,更何况他们并不无辜。
年夫人自打收到年素心的信后,那是举家上下一起行动,但凡是能用的就没有歇着的,不然也不至于在五天之内超额完成任务
“你说的那些人额娘都给你找齐了,并且让人细细问过,情况比你说的还糟,额娘倒是没有想到这龙子凤孙的,不仅被一群奴才牵制,还受了这么多的罪。”年夫人办好事就直接来了雍亲王府,见了年素心,到底还是没忍住,张口就是一阵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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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看着一脸愤慨的年夫人,一脸好笑的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人要是立不起来,可不就要给别人欺负吗?”
“这些可都是金枝玉叶啊!”年夫人侧眼看了她一眼道。
“金枝玉叶又如何?没有宠爱,不懂自保,一味的逃避,可不就让这些奴才爬到头上去了吗?”年素心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她到是没让奴才爬到自己头上来,但她一味的逃避也让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变本加厉,以至于失去一切。
“这……”年夫人怔了怔,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垫脚石才有的苦处
有句话怎么说来,退一步没有海阔天空,只有蹬鼻子上脸,年素心深以为然。
年素心并非要跟年夫人争个对错,她不过就是气不过那么多的公主格格,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反抗,毕竟再不受宠也是皇家血脉,难不成皇家还能见死不救不成,一个个内心脆弱,只会杞人忧天,简直可笑!
年夫人撇撇嘴,沉吟片刻才看向年素心说道:“也对,这人要是真立不起来,就等于是甘于别人掣肘,也怪不得那些奴才胆子越来越大。”
年素心闻言,并不觉得什么,毕竟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而且年夫人比起年素心更显通透,纵使会心软,也不会就此同年素心争一个胜负。
“不过这此事到底还是过了些,往重了说就是皇室丑闻,心姐儿虽说是想自保,可是知道太多对你总归没有好处。”年夫人会说这话,也是因为康熙的态度,谁会像康熙那般对一个小舅子比对媳妇孙子还好。
说到底,还是年素心的身份不够高,筹码不够足,不然凭什么康熙会重视隆科多,甚至为了他一再地收拾烂摊子?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隆科多是他的小舅子?
那可是皇帝,妃嫔众多,只要他肯承认,这小舅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凭什么康熙就得为一个隆科多劳心费力?
如此作为,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隆科多有两个当皇后和贵妃的姐姐,又或者是因为他是皇帝母家出身?
不,这些可能都是原因,但也不是主要原因,康熙作为一个皇帝,他自然要为大清的以后考虑,如今夺嫡之势迅猛,最得他心意的儿子已经废了,其他儿子他横看竖看,总是有那么一点儿看不顺眼,为了保证以后,他自然要挑选合适的人选,有道是矮子里面拨高个,隆科多在一众人选中,不说最有才,也不说最忠心,但好歹得康熙的眼。
而年素心恰恰不得康熙的眼,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让康熙重视,以至于在康熙眼里,年素心不过就是儿子后院的一个女人,纵使生育有功,但并不重要,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不值得他多废一点儿心思。
年夫人想到这里,内心凭生一股怒意,自个的女儿自个疼,皇上再高贵,那也挡不住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爱,所以年夫人再懂规矩,还是以自个女儿的安危为主。
年素心见年夫人处处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不由安抚地笑道:“额娘放心,我省得。”
“这事我只负责查,剩下的全由爷来处理,听闻隆科多比谁都关注此事,甚至还派了人协助爷办事,由此可见,在这事上,还有人比咱们更急。”
“我对永和宫那位是真的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不管明里暗里,这人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害人却恶心人。”
年夫人皱着眉头看向年素心,眼神里带着些许责怪,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一声不吭,若不是这次需要她这当额娘的帮忙,她怕是还不知道自家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
唉,当初就不该让掺和老二的决定,更不该让女儿顺势参选,报个病,再缓一缓,未必没有其他出路。
“话是这样说,可你要知道德嫔之于皇上又或者王爷,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处置的人。”
“额娘,你放心,德嫔是怎样的人,女儿心里明白,纵使女儿对她再不耐,也得看着机会行事,不会随随便便就动手,毕竟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想要彻底摆脱德嫔是不可能,但要是能让爷顺利改头换面,这事指不定就成了。”年素心这般用心,就是不想留后患,后院的那些女人,她何尝不想对付,可处置了这些人,德嫔以及宫里的那些人还可以找旁的借口塞进更多的人。
若不动心,胤禛后院如何,她其实并不在乎,可一旦动心,她或许不能改变一切,但她至少想努力一次,成了,她得偿所愿,不成,最起码保住家人和孩子。
年夫人闻言只是微怔,回过神来的瞬间便明白了年素心话里的意思。
此事不仅仅只是意外,亦是顺势而为。
“心姐儿是真的长大了,有些事额娘知道的不清楚,也就不指手划脚,但你要跟额娘保证,不管你做什么事,都先想想自己,额娘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王爷既然把事情交给你,你就好好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年素心没有多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从不怀疑年夫人对她的关爱,尚在闺中之时,年夫人就为她和姐姐操碎了心,现在嫁人了,他们依旧让年夫人操碎了心。
年素心本就觉得对不起家人,再加上重生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心中更显愧疚,可就算如此,她依旧不能明言,只能尽量靠自己的能力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让家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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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夫人见年素心仿若闺中那般一脸依恋自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时不禁想到了从前,顿时母女俩回忆往昔,一时间显得更为亲近了。
年素心见状,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让人将两个孩子领了过来,年夫人看着长得越发好的外孙外孙女,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不断,再不提那些琐事,这让年素心提起的心又重重地放回了原处。
她不怕自己吃苦受罪,她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再次连累家人和孩子,若能一直像现在这般平安喜乐,她又怎会对那些人恨之入骨。
说到底,她一个重生的人在某些时候都可以放弃上一世的仇恨,可那些害过她的人却不知收敛,纵使在她这里吃足了苦头仍不悔改,甚至变本加厉,这样的人,她凭什么要对他们有一丝怜悯。
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上辈子犯过的错,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所以那些自以为可以把她当成垫脚石的人,她都会让他们求仁得仁,尝尽垫脚石才有的苦处。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谁给他们的自信
送走年夫人后,年素心立马安排川穹接手那些被年夫人送来的人,让刘嬷嬷整理那些口供和证据,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跟这些人对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年素心不怀疑年夫人的能力,她只是担心这些人有所隐瞒,毕竟都是被迫害的人,会想要留有余地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不怕这些人留余地,就怕这些人不老实。
那包衣世家能走到今天才被发现,除开她的意外发现和刻意为之,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手段高,不然上辈子怎么到她死都没人发现这件事呢?!
年素心可不相信无人发现这一切,也不相信康熙和胤禛明知有问题,还冷眼旁观地看着一群奴才作践自己的血脉而无动于衷,她只能说这偌大的四九城包裹了太多的阴暗,让人无从分辨真假。
当然,年素心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学会了算计,学会了取舍,亦学会了虚与伪蛇。这样的她真插手这一件事,初衷肯定并非正义感使然,而是另有算计,最多就是双方共赢,互相得利。
年素心和胤禛协手前行,两人不动手前也难以想象,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奴才,如今竟敢把刀伸向主子,可见这些人的胆子有多大。
一旁的八爷府,虽然没了往昔的车水马龙,但风光还是很风光,毕竟康熙的话能决定眼下,却不能决定未来,胤禩有意相争,他身后的那些追随者自然全力以赴,支持他去争。只不过碍于康熙的威严,以往的声势浩大变成了现在的暗里发展。
由明转暗,看似低调,实则更显其决心。
胤禟见胤禩一脸凝重地看着刚送来的折子,挑眉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说咱们这位四哥,真狠起来,也不是谁都能制得住的,你瞧瞧这些日子,不说其他人,单单就说我们,也损失了不少人手……”
“九弟不是早就有了准备吗?”
“有准备是一回事,面对一连串的损失又是另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些狗奴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向主子动向,甚至还想着灭主子的口,简直是狗胆包天,不知所谓。”
胤禩看着咬牙切齿的胤禟,一脸好笑地轻咳一声,随后安抚地说道:“当初也是我们太过急功近利,以至于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好在咱们陷入不深,及时退出,纵使有所损耗,可只要能保住主力,结果都是好的,而且你得承认,这次若不是四哥提醒,等到事发,以皇阿玛的性子,爷指不定就成了最佳的替罪羊。”
如今的胤禩并不吝啬于用最狠辣的想法去形容康熙,纵使他们是父子,但昔日那所谓的父子之情在他们这里,已然所剩无几,他从半退到如今的全力以赴,是不甘也是为了活下去,毕竟他能走到今日,康熙这位阿玛功不可没。
胤俄闻言翻了个白眼,胤禟撇着嘴,虽未言语,神情上却透着一丝赞同。
胤禩‘啧’的一声,继续说道:“从四哥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我就知道这看似平稳的局面已经被打破了,纵使为敌,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倒是咱们那位近来颇为受宠的十四弟好似还没有看明白,一个劲地上蹿下跳,看那样子是想占据主动权,逼四哥保乌雅家。”
“还真是想的美,这乌雅家跟德嫔一丘之貉,别说他们不无辜,就算真无辜,那也得德嫔和老十四想法,凭什么让四哥这个近乎陌生的‘亲人’动手,谁给他们的自信!”胤禟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显然看不上德嫔他们这强人所难的举动。
“九哥,你说四哥是认真的吗?他难道真的不管德嫔和老十四了?”
“谁爱管谁管!”胤禟嗤笑一声,又道:“老十,你别看四哥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但爷看得出来,如今的他可不是曾经那个为了亲情甘心隐忍的人了,从他表明立场的那一刻起,爷就知道老十四纵使不死咱们手里,那也会死在他的手里,反正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谁说皇子阿哥之间不内卷,纵使曾经玩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是有亲疏远近之分的,特别是胤祯背叛之后,他们不说瞬间拼个你死我活的,但日后的鱼死网破却是早就注定的。
胤禩看着眼神中带着一戾气的胤禟,知道他又想起前几天胤祯主动找茬的那一幕了,不由上前几步,拍了拍胤禟的肩道:“老九,是八哥让你受委屈了。”
“八哥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之间,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他老十四却没那个资格在咱们面前摆牌面,果然是德嫔养大的,骨子里就改不了这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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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和胤俄看着一脸愤慨的胤禟,也是无奈,听他骂德嫔也没有制止,事实上德嫔在宫里树敌良多,不只是众妃嫔看不上她,皇子阿哥的在自家母妃的影响下,对她也颇看不上眼,只是碍于她是康熙的妃子,又没什么接触,这才相安无事。
可惜如今的胤祯,志得意满,在康熙以及那些老王爷面前倒是收敛,可在一干兄弟以及某些大臣面前,这气势可谓是越来越高,纵使乌雅家出事,他亦不改其本色,连求人也是高高在上的,以至于无形之中树敌良多而不自知。
“算了,老九,这事你真要计较,只会气坏自个的身子。”胤禩看着气急败坏的胤禟,连忙话题一转,说起刚看过的折子来:“刚才我收到消息,咱们那位小四嫂还真不可小觑,暗地里可是为四哥收集了不少包衣世家犯事的证据。”
胤禟闻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道:“八哥,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这位小四嫂不可小觑,咱们都没查到的事情,她居然通过自己的娘家统统收集到了,甚至还有不少活着的证人!”
第二百五十章 剑和靶子
胤禟和胤俄满脸诧异,颇有些目瞪口呆。
胤禩却像是没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震憾人心一般,继续说道:“之前为了能顺利跟包衣世家拉开距离,爷和老九可没少调查这些包衣世家,人手用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但行事不仅总是慢人一步,得到的消息还没咱们这位小四嫂一半多,由此可见,咱们这位小四嫂怕是早早地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人了。”
“费尽心思不算什么,耗费人力物力也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是查到这一切的到底是四哥还是咱们这位小四嫂?!”
胤禩不是小心眼之人,但既然做了敌人,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了解一些事情总比中了招再后悔自己没有准备来强,而且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人。
胤禟也是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这般高看年素心一个女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怔愣:“八哥,看来你对咱们这位小四嫂颇为高看。”
胤禩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他并没有因为胤禟这略显讥诮的话而生气,相反一脸好笑地道:“不是高看,是实话实说。”
“九弟,咱们这一路走来,着实是一步慢,步步慢,若非四哥有感咱们之前的帮忙,这一次咱们怕是要栽个大跟头,甚至算是上损失惨重,正因为他手下留情,咱们才有机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胤禟有心反驳,无奈胤禩说的话都是事实,他是桀骜不驯,但不是是非不分,逐一脸不甘地道:“也罢,八哥说的确实是真的,但四哥所图不小,咱们也不能因为他的真诚相对,就放弃之前的打算,毕竟这夺嫡之争,已然到了分出胜负之时,想要放弃,咱们这身后的人怕是都不能接受!”
胤禩微眯着眼:“这个爷早就想到了,且没打算就此认输,虽然爷不算堂堂正正深明大义之辈,可至少是有始有终之人,人予我尊重,我还人敬意,至于最后结果,端看各自本事。”若是他们皆败于其他兄弟,则是上天注定,怨不得他人。
“各自本事?”胤禟一声念叨,随后笑道:“倒也公平,只要四哥能守住本心,咱们也不动那些歪心思,至于其他人,他们怎么对咱们,咱们都得百倍还之,反正从产生分歧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所谓的兄弟情义可言了!”
成王败寇,皆是命数,怨不得人。
胤禩点点头,对此颇为赞同,一路走到现在,但凡对他抱有善意的,他不说个个都护住,却也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对立的,是生是死,看各人造化。
胤俄坐在一旁,看着胤禩和胤禟两人你来我往说的那些话,心里还是颇为赞同的,不过想到暗地里总是算计他们的胤祯,他又黑了脸:“八哥,九哥,四哥那边若是暂时不需要管的话,那咱们就先说说老十四那边,近来咱们可没少在他手头上吃亏。”
胤禟一听这话,脸顿时黑的快滴出墨来,虽然胤俄这话说的不是时候,让他颇有些恼羞成怒,但是他心里清楚胤祯借着这个时机生事的确值得他们警惕,特别是近来不少人受其影响,摇摆不定,纵使胤禟看不上这些人,但他不得不诚认再这样下去,胤祯便能动摇他们的根本。
利字当头,他自己能忍住,不代表其他人都能忍住,且真要有人被收买,而他们又不知情,关键时刻这些人又反水,其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胤禟淡淡地扫了胤俄一眼,直看得他不说话,这才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没有不需要管的,不过你说的对,老十四那边的确不能再放任了,与其让他这样放肆挖墙根,不如咱们先一步将他背后的乌雅家给解决了。”
胤禩对胤祯的所作所为早已了然于心,那乌雅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使之前没有接触,但就他们支持胤祯这一点,他觉得乘着这个机会除了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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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侧脸道:“也好,这些人已经蹦跶的太久了,清理掉也不错。”
胤俄点点头:“八哥九哥说的对,这乌雅家真要除掉,不仅对咱们是件好事,对四哥也是一件好事,到时指不定咱们还能收一份人情!”
“想什么美事呢!”
“难道不是?”胤俄一脸震惊地道。
胤禟看着总是找不到重点的胤俄,一脸无语地道:“是什么是,以四哥的性子,他怕是会放过乌雅家,毕竟他要不这么做,以德嫔的性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四哥本就不算好的名声肯定会雪上加霜。”
胤俄闻言瞪大双眼,表情显得十分夸张地道:“能不能有点新花样,德嫔除了指责四哥不孝之外,她还能做什么,而且皇阿玛呢,难不成他就放任德嫔这样污蔑四哥?!”
“不然呢,你指望皇阿玛因为这事再降德嫔的位份还是彻底将她打入冷宫?别忘了,德嫔再不济,她也是四哥和老十四的额娘,一损俱损。”
胤禩点点头,看向胤俄说道:“以皇阿玛的性子,德嫔闹得大了,无非就是禁足斥责,再往下降是不可能的,至于对四哥,除了加赏他的后院,也不过就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抚,除非皇阿玛有意于四哥,不然大局不会变。”
这样的结果看着残忍,但他们早就习惯了,特别是胤禩,在经历良妃去逝后的种种境遇之后,对于康熙这个阿玛,他已然绝望了,剩下的只是本能的讨好以及对权势的追求。
什么君臣之义,父子之情,早就在无数的消磨和失望之下消失无踪了。
倒是胤禟看着胤禩那复杂无比的表情时,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
“话虽如此,咱们还是要防上一防,毕竟咱们这位皇阿玛从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明处,所以咱们行事还得谨慎小心,不然又得跟从前一样,当了别人手中的剑,又成了别人眼中的靶子。”
胤禩既当过别人手中的剑,也做过所谓的靶子,他这样说,也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他不想再当别人手中的剑,也不想当所谓的靶子,更不想把自己努力得来的势力统统都用在对付一个无辜的靶子身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 苍海一粟不值一提
胤禛可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胤禩当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和靶子,其实他就算是知道,也只会赞同,毕竟涉及皇权,父子之情还真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康熙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事实上在康熙对年素心被刺的事进行冷处理的时候,胤禛的心态就变了,若说之前他只是对康熙失望的话,那现在他对康熙就是不抱有任何希望,一如佟皇后过逝之后,他能顺利长大,不是靠康熙的照顾,而是自己的隐忍,现在也一样,他不靠康熙为自己讨个公道,全靠自己讨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没有能力,就只能被欺负,而有了能力,纵使欺负他的人藏得再深,他也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把人从老鼠洞里挖出来。
胤禛看着年素心让人送来的种种证词以及证据,不由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说道:“还好有你提醒,不然这些狗奴才怕是要继续为恶了。”
在没有成为储君之前,宫里的事情他们纵使知道亦不能插手,不说那些公主格格,就是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又何尝轻松,要知道胤禛当年也没少在这些奴才手中吃亏,若不是他凭着自己的实力成为亲王,这后宫又有谁会高看他一眼。
就算现在的胤禛奉命调查此事,这些包衣世家还不是一样该动手就动手,丝毫不以为忤,说白了,他们心里清楚真正能做主的是康熙不是胤禛,纵使是苦主,却得不到公平,这一点显得可百悲又可笑!
年素心被胤禛揽在怀中,耳边听着胤禛低沉的话语,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一丝若有所思。她记得这事他们之前就谈论过,现在胤禛再次提及,想必是事情已然到了一定的阶段,比如收尾?!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管是针对德嫔还是那些对她动手的包衣世家,这事都应该有一个结果,而非一直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
只是……
当今圣上真的会依这些证据和证人,公平行事吗?
不是年素心不相信康熙,而是康熙的行事让她无法去相信一个根本不把她性命放在眼里的人,别说她是重活一世,她就是没重活一世,她也怕死,而且还是这种死于非命!
“爷,可是要准备出手了?”
胤禛的大掌习惯性地抱玩着年素心的小手,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指节分明的长指微微顿了一下,才说道:“对,那些被抓住的人其实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若非有人沉不住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上赶着送人头,或许这次的事情真的就要不了了之了。”
胤禛虽然迫切地想要摆脱德嫔,但这种事在他看来不及年素心的性命重要,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觉得重要的,在康熙眼里反而件件都无足轻重。
年素心闻言轻笑出声:“若是这样,我倒觉得他们纯属找死,虽然皇上对于平衡各方势力已然成了习惯,但不会容忍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京中的权贵哪个不怕死,纵使妾身身份低微,但这京中身份高贵的人多了。”
胤禛脸色微变,心中陡然生出些许怒气。
年素心作为他的女人,身份低微,不受重视,这是他的耻辱,若他不能为年素心讨得一个公道,这一切便是他的无能,至于其他所谓身份高贵的人,现在看着厉害,将来他必让这些人臣服在自己脚下,认可年素心的身份。
“事在人为,现在得意不代表以后得意,皇阿玛的心思爷猜不透,也无法左右,不然爷早就记在佟额娘名下了。”胤禛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和失望。
年素心闻言看向胤禛。
她一直以为胤禛早就放下这一切了,现在看来胤禛心里还是怨的,怨德嫔的阴狠毒辣,急康熙的凉薄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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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忍着气,扯着一抹笑容问道:“爷觉得此事能成否?”
胤禛闻言,环着年素心纤腰的手臂微微紧了紧:“这事怕是有得磨。”
“皇阿玛的性子可不是谁都能动摇的,纵使是二哥也一样,爷原本以为有二哥在一旁敲边鼓,皇阿玛纵使不答应,至少也会受影响,谁知皇阿玛一开始是动了心思,之后定然是想到种种原由,又把此事给搁置了,毕竟爷若是真记在佟额娘名下,那便是嫡子,这样的身份会打破平衡,也会引起争斗。”
“可爷若是不过继,德嫔他们便会无修止地攀扯爷,现在皇上还能时不时地管管,可一旦皇上不在,德嫔再想毁掉爷的名声,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胤禛神色肃然道:“爷何尝不知,只是这件事急不来,皇阿玛不急,咱们就算是急破脑袋也不成,所以与其急中生乱,还不如慢慢磨。”
“爷说的是,只是这包衣世家的事情咱们得尽快办妥,时间长了,恐生变故。”
胤禛抬头:“你说的不错,暗地里的确不少人在布局,都想着拉人挡枪,却忘了走到这一步,已然不是他们说退就能退的。”
年素心看了眼胤禛,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提前扶持一个包衣家族,只要把这些人推上前,日后不管她能不能逃过劫数,她的孩子至少不会被动的任人宰割。
“人既然已经拿定主意,那便尽快出手吧,妾身以为此事再拖下去,若再有事发生,皇上怕是就没有想要处置的想法了。”
她不懂所谓的大局,她只知道相对大局而言,她也好,那些公主格格以及她们身边的奴才也罢,都不过是苍海一粟,在掌权人眼里不值一提。
她不指望康熙给她公道,她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那些化身屠刀的人也感受一把何为苍海一粟不值一提。
胤禛抬头看了年素心一眼,见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眼中满是讥诮,便知她心中有怨,握着她柔荑的大掌微微紧了紧道:“你放心,很快那些敢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终会因为他们的无知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敲打
相较宫外的紧张,宫里的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纵使无人敢在康熙面前闹,但求情的吹耳边风的,花样百出,其原由不管是为家族还是为自己,总之没个安静的时候。
康熙原本对此事的态度一般,可以说没想深究,看起来就是想借机换上一批人了事,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包衣世家的胆子大得很,不仅当街行刺,还劫天牢,可谓桩桩件件都在挑战他的权威。
当然,康熙心里也清楚,必然是有他不能容忍的事情发生,这些人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掩盖一切。他原是想等着胤禛把证据呈上来再做打算的,却不想就这么几天时间居然有这么多人沉不住气。
康熙抬头看向跪在下方的德嫔和胤祯,两人神色肃穆,看起来极其真诚,仿佛一字一句都发自内心,甚至是迫不得已,可他却是对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扬唇轻笑出声。
“皇上笑什么?”德嫔小心的抬头看了康熙一眼,轻声问道。
“德嫔,你是觉得朕好糊弄吗?”
德嫔脸色微变,俯下身的瞬间,姿态更显谦卑:“皇上此话何意,臣妾怎敢糊弄皇上?”
康熙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圈又一圈,明明无声却比有声显得更让人紧张。
“你口口声声指责老四不孝,朕倒想问问,老四到底哪里不孝?”
德嫔刚想开口说胤禛骄横跋扈不伺亲母,康熙就仿佛看穿了她想说什么似的,哂笑道:“你可千万别说老四骄横跋扈不伺亲母,朕瞧着老四最为孝顺,这么多阿哥里,就属他行事最为本分,德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朕的面前言及老四不孝,这是对老四不满,还是对朕有怨?”
德嫔到嘴的话顿时都堵了回去。
康熙坐姿不变,目光下意识地瞄了德嫔身旁跪着的胤祯一声,似笑非笑道:“朕的确不想与你计较,但朕的耐心有限,朕不管你这般费尽心力攀扯老四所谓何故,朕最后一次提醒你,朕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老十四也不再是孩子了,行事说话得有自己的主见,总是靠德嫔出头,会让朕怀疑你的能力。既然想要立足于朝堂之上,那就得拿出相应的实力来,投机取巧能换来一时风光,却换不来一世风光,老十四你可明白?”
“至于你们口中有关老四那所谓的骄横跋扈,不用朕说,你们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朕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这不孝的名头肯定不会落到老四头上,但这犯上的罪名,那可是一定会落在你们身上。”
康熙看着桌岸上那还未批阅的一堆奏折,实在没那个精力陪德嫔母子绕弯子,且要维持眼下这平衡的局面,胤禛是关键,他可以为了平衡委屈胤禛,自然也可以为了平衡打压德嫔母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老四不孝的言论,更不想听到你以此为由为难老四循私,退下吧!”
康熙冲着德嫔母子摆了摆手,低头的瞬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而德嫔母子的脸色已然铁青,却不敢有任何的推脱,起身的瞬间,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李德全冷眼看着德嫔母子那满是阴沉的面容,心中一阵摇头,抬头的瞬间见康熙正看向他,表情一惊,瞬间低下头:“皇上……”
“宫里各处都给朕敲打敲打,朕不想整个后宫都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混乱不堪!”康熙的声音平静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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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遵命。”李德全垂着头,握着拂尘的手却下意识的紧了紧。
旁人听着这话,都会以为康熙没有生气,但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李德全心里还是有数的,康熙的情绪越是外放,他们这些奴才就越是安稳,而像现在这样隐忍不发才更叫人担心。
这德嫔母子果然一如从前那般没眼色,真以为皇上夸上几句就是未来的储君了,他们也不想想,那时候的废太子是多么受宠,如今他们还没那位的一半,就自以为是赢家了,这也难怪皇上捧了捧,依旧不成气候?!
他虽然不知皇上真正的用意,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越是受宠的指不定越是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真论实力,这位别说那些刚聚起来的,就说德嫔身后的乌雅家,能不能保证还得两说!
出了乾清宫大门,李德全立马召来几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等到人都散去,他抬头看着这偌大的宫殿,一阵冷笑,能在这儿站住脚的,不代表都是能笑到最后的。
有的时候,低调点活得长,也活得安稳。
“十四,不必生气,皇上他也许只是误会了咱们,并非针对你……”
“不是针对,怎么就不是针对,难道四哥不该帮额娘分忧吗,还是说乌雅家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意,甚至于巴不得乌雅家就此获罪?!”
胤祯本就性情冲动,之前被康熙冷落本就恼到极致,此时德嫔这么一安慰,所有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英气的面容上满是戾气,若不是碍于这是皇宫,他肯定会摔打一番,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咬着牙怒声道:“好,既然皇阿玛现在这般看重四哥,那我就自己来,我还就不信了,没了老四,这乌雅家就真的完蛋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件事尘埃落定之时,他是否能让所有人满意!”
德嫔在旁看着大发脾气的胤祯,一直未曾开口,直到此刻才突然开口说道:“可是局势这般紧张……”
“局势再紧,难道有老四就不紧张了吗?别说此事牵连甚广,就说那隆科多,明眼看去,就知道他对老四的不满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了他背后一刀,爷还怕他?”
胤祯想起刚才康熙说他投机取巧的事,更是气急败坏,扭头的瞬间看向德嫔问道:“额娘真的确定他们没有做不该做的事?”
德嫔低声说道:“十四,那是额娘的母家,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该欺骗额娘,只是这掌权的包衣世家肯定不会罢休,毕竟此事闹得太大,怕就怕他们打定主意要拿乌雅家作替罪羊。”
“该死,该死,都该死!”
布了这么久的局,居然因着这些包衣奴才而毁于一旦!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着不慎
“给娘娘请安……”
“啪!”
胤祯的人刚踏进永和宫,看也不看过来请安的人是谁,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打得来人的半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请什么安,都给滚进去!”
德嫔看了一眼被打的湘琴,挥了挥手,随即快步追了上去,明显并没有把这点儿事情放在心上。
湘琴因着被打本惶恐地跪在地上请罪,抬头的瞬间看着挥手的德嫔,一声未吭,只是起身的瞬间,那低垂的眼敛中有一丝愧疚在瞬间消失无踪。
“十四,你得学着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是在宫里,不是在你的贝子府,万一让人瞧见,对你的名声不好,让皇上误会更不好!”
“哼……”胤祯闻言怒哼一声:“也罢,老四那边是用不上了,那就让乌雅家的想法收集包衣世家越矩的证据,免得到时候咱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好。”
德嫔坐在炕上,面色略显疲惫,她心知康熙开了口的事,纵使她装聋作哑,也不过是徒劳,甚至一朝不慎,还有可以惹怒圣驾,到时别说救乌雅家,恐怕她自身难保不说,还会连累胤祯,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一旁的胤祯连灌了两杯茶,这才把满腔的怒火给压了下来。等他再抬头,看到对面眉头深锁的德嫔时,胤祯忍不住沉声说道:“额娘,你明知此事已然没了选择的机会,你又何必再犹豫。”
德嫔抬头看了胤祯一眼,这才说道:“不是额娘要犹豫,而是这后宫都已经被他们渗透了,我若是突然罢手,那些人怕是会起疑心,甚至提前动手。”
“皇上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额娘从前自以为在皇上面前有几分体面,所以行事难免少了几分分寸,这使得皇上恼怒之下降了额娘的位份,现在遇上这事,皇上指名道姓地警告额娘不要再打老四的主意,额娘自然是不能忤逆,但收手太快,也容易惹来旁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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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带沉思地伸手点了点身旁的桌几说道:“况且就这样便宜了老四,额娘也不愿,毕竟是我的儿子,凭什么要置身事外。”
说到底,德嫔就是见不得胤禛好,胤祯是她一手养大的,她自然心疼,而胤禛,纵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但太多的事情早已淡漠了这所谓的母子之情,否则她怎么可能出手就是杀招,三番四次想着把这‘不孝’的罪名扣在胤禛头上呢!
宫里嫔妃人人笑话她行事偏颇,一手好牌偏偏往烂了打,可他们谁知道她在佟皇后手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且那佟皇后要真是个良善之人,当初就不该一个劲地打压着她,让他们母子分离。
当年佟皇后若是不打压她,指不定她早就为妃为嫔,手握宫权了,这样她的胤祚就不会死,甚至于如今她也不用百般筹谋才能为十四争得一丝宠信,毕竟依着皇上对胤祚的喜爱,没有太子,胤祚就是最佳的储君人选。
可偏偏她就是要显摆她贵女的身份,皇帝表妹的优势。
明明那么多的妃嫔,她偏偏就打压她,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要跟佟皇后客气,还有胤禛那个白眼狼,身为她的儿子,却屡屡站在佟皇后那边,这叫她如何不介意。
德嫔这人本就心思狭窄,容不得人,佟皇后打压她,她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佟皇后若是不死,她又何来出头之日。
这不,佟皇后死了,她不仅过得越来越好,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宫权。
说到底,还是她心不够狠,她要是再狠一点,当年就不该让胤禛活到现在,要早知如此,她就该让胤禛给她的胤祚偿命。
胤祯可不知德嫔内心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最要紧的就是怎么解决眼下的事,他可不想被连累,更不想因此失了康熙对他的宠爱。
“那额娘准备怎么办?”
德嫔看了胤祯一眼,沉声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额娘自会安排。”
胤祯闻言,顿时抬头看向德嫔,一脸的诧异。
德嫔却不管这些,觉声说道:“乌雅家那边,我会让他们收集证据,尽量避免被人当成替罪羊,老四那边,纵使他对我有防备,但明里闹得暗里闹,终归是要闹给别人看,万一真成了,咱们也能省不少事不是?”
胤禛对德嫔态度已然让她恨毒了胤禛,从德嫔言语之不难听出她对胤禛的厌恶到底有多深,但这种事并非德嫔厌恶,就能治得了胤禛的。
若真的可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胤禛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或者是,她握有胤禛的把柄,逼得他不得不妥协。
明知道胤禛会因此遭遇什么,她依然毫不犹豫的做了,这样所图为何,德嫔心里比谁都清楚?
胤祯一直在旁听着,等德嫔说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派人先打探一下情况,毕竟宫外的消息要传到宫里来,还得要一些时间,为了不错过时机,届时还是由我主导,免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德嫔向来以胤祯的利益优秀,满心满眼都想着扶他上位,从前太子地位稳固,她都不曾放弃,更何况是现在。
母子俩低声交谈,而一墙之隔之地,本应该离开的湘琴却躲在窗户之下,听得认真的她恰好被过来的书画撞了个正着。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做这偷听墙角的事?!”
书画、棋玉和湘琴都是德嫔身边侍候的人,三人感情还算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书画没有第一时间喝斥湘琴,而是将湘琴拉到僻静处的原因。
湘琴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现,一时间白了脸,眼见书画有帮她隐瞒的意思,逐捂着红肿的脸颊哽咽道:“好姐姐,我这不是怕娘娘和十四怪罪我吗?”
“你还知道怪罪?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被娘娘他们发现,你小命不保!?”书画伸手点着她的额头说道。
湘琴一脸求饶地看向书画道:“好姐姐,你帮我这一回,刚才一进来十四爷便给了我一巴掌,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
书画哪能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能成为德嫔心腹的,这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且她们这些人要么进了雍亲王的后院,要么进了十四爷的后院,甭管身份高低,好歹还是个主。
“就算是如此,你这样也太过冒险了。”
湘琴没被年素心抓到把柄之前,那也是对胤祯有想法的,不然之前也不会犹豫,更不会愧疚,但今天胤祯的一巴掌彻底打掉了她的愧疚,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偷听。
“哎呀,好姐姐,你也知道我的那点儿小心思,只是有了今天这一出,纵使没了想法,这心里难免还是想知道原由……”
书画一声叹息:“不是你的错,十四爷不高兴是因为皇上斥责。”
“啊?!”湘琴一脸惊讶,要知道胤祯近几年颇受康熙看重,很多人就是看重这一点,才会纷纷向他靠拢,现在胤祯突然被皇上斥责,难免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书画看着变了脸色的湘琴,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只是小事,且十四爷正和娘娘商量事情,想必应该早就忘了刚才的事。”
“是吗?那就好,我就担心十四爷太生气,以至于娘娘厌弃我……”
“不会的,不过今天的事你可别再犯,不然换作他人发现,你小命难保……”
湘琴缩了缩脖子,猛的点点头,冲着书画保证道:“书画姐姐放心,我这也就是遇上事了,心中害怕,知道十四爷不是迁怒于我,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像今天这种事,我必不会再犯。”
书画见湘琴一脸胆怯的样子,知道她记在心上了,也就不再多说了,且她还有事要做,叮嘱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湘琴站在原地,看着书画离去的背影,背后满是冷汗,心中更是庆幸是上的是书画,而不是秦嬷嬷等人,不然今儿个她怕是真要交代在这了。不过转身的瞬间,她心里便有了决定,既然不能成就自己,那就成就妹妹的幸福。
第二百五十四章 自以为能翻身做主
胤禛这边收到康熙斥责德嫔和胤祯的消息,脸色晦暗不明,连点儿起伏都没有,明显对于康熙的选择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当初在胤禛最需要康熙这个皇阿玛的庇护时,康熙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德嫔,现在的情况跟当年不说完全相同,却也相似,只是从前是胤禛想要保护自己,而现在是德嫔想要借他护住乌雅家。
两两相较,果然从头到尾,最重要的人始终不是他。
明明是早就了然于心的事实,但是再次面对之时,还是觉得心寒。
好在如今的胤禛早已过了需要亲情的年纪了,短暂沉默之后,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相比沉浸在这所谓失望的情绪中,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白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感情可浪费在这些屡屡让他失望的人身上了。
胤禛的感情是压抑且淡漠的,需要的时候是真需要,不需要的时候,送到他面前,他不说懒得看上一眼,至少能做到冷静以对,甚至分辨真相。
就是这么卷,谁让他得到的真心有限,假意更多呢!
果然,胤禛刚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苏培盛就带着大堆的折子过来了,要知道公开夺嫡意图之后,他要做的事只多不少,且近来他那些已经损失惨重的兄弟们已然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以前或许是觉得他半路出家,势力或许不大,没放在心上,现在因着康熙种种倚重他的举动和这件事可能带来的损失,这些人到是有致一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胤禛对此,一点儿都不讶意,甚至在他向胤禩坦诚相言时,就已经想好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苏培盛,让底下的人把证据和证人都安排好,这次大朝会上,爷得让这些人知道,先发制人不一定能胜,后发制人也不一定会输。”胤禛看着桌上摆着的折子,声音清冷带着一股果决。
“奴才遵命。”苏培盛抬头看了胤禛一眼,郑重其事应道。
皇子夺嫡何其凶险,之前他们实力不足,只能选择低调行事,而今,他们依然羽翼未丰,但他们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而且苏培盛也发现了自家主子爷那是被逼急了,不然以他谨慎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不会现身的。
怪只怪时机太好,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想到这,苏培盛的呼吸不由地重了几分,机遇与挑战并存,困难与希望同在,一旦事成,不只是主子爷,就连他这个奴才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于嬷嬷见到苏培盛时,不用他多说,只看他的神情,便一脸笑意地道:“主子爷想来很快就能心想事成了。”
苏培盛也知道是自己的神情出卖了自己,可嘴里却还是低调地道:“主子爷有主子爷的想法,嬷嬷应该知道主子爷会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逼无奈!”
“再说了,谁让那些包衣世家跟疯子一样,都到这般田地,居然还想着杀人灭口,他们真当这四九城是自家后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居然一次不成,来两次,也不怕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不过是安逸的太久了,就自以为自己能翻身替主子做主了。”于嬷嬷一脸讥诮地道。
当年于嬷嬷没少在这些人手上吃亏,她小门小户的,无人撑腰,若非遇上佟皇后,早已尸骨无存,如今时过见迁,再提及往事,她依旧如从前那般看不上这些人。
眼见于嬷嬷满脸讥诮的样子,苏培盛纵使不知道事情的来胧去脉,结合自身,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什么,嬷嬷,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也不必把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有句话说的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也算是走到头了。”苏培盛说这话时,信心十足,在他看来,胤禛不动则已,一动必能将这些人钉在耻辱桩上,而且还能钉得死死的。
于嬷嬷看着苏培盛这略显激动的模样,嘴上不说,心里的波动一样不少。
以往太子地位稳固,胤禛又没有表现出夺嫡的意愿,她一个奴婢纵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明言,现在这样正好,机会摆在眼前,永和宫那位自以为聪明,还想着做太后的美梦,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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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多年,表面上不管是娘娘的嫁妆还是势力都交给了胤禛,事实上还有部分在于嬷嬷手中,若胤禛无意,这些人自然用不上,安然养老便是,可胤禛有意,那她自然要动一动,甭管结果如何,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得试上一试。
而且于嬷嬷此举并不算无的放矢,她不经意间听到胤禛和十三爷提及过继时,心里一阵激动,旁人不知,她心里却清楚,未能将胤禛记在自己名下是佟皇后最大的遗憾,偏偏这件看似顺理成章的事,终佟皇后短暂的一生都未能达成。
眼下胤禛因此事做了不少准备,于嬷嬷没有插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能在后宫功成身退的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眼界的,而现在一听胤禛要动手,她肯定不会冷眼旁观,纵使一次不成,她也会想法再促成第二次第三次。
“说的不错,有些事不是垂死挣扎就能摆脱的。”
苏培盛看着一脸淡然的于嬷嬷,倒也没多想,可以说只是胤禛的心腹,那都是跟他一条心,想法出入都不大,不然这偌大的雍亲王府也不会说治就治,说防就防,愣是让乌拉那拉氏想要翻身的想法就此中断。
“有嬷嬷坐阵,这事定然好办。”苏培盛将胤禛的吩咐告知后也没有过多停留,叮嘱一番也就离开了。
于嬷嬷见状,立马开始安排,年素心这边的事她虽不插手,却也知道一个大概,且只要年素心跟胤禛是一条心,不用吩咐,于嬷嬷也会给年素心提供便利,这也是为什么年素心吩咐的事情,明明漏洞,却偏偏都能办成的原因。
上林苑这边,年素心见了苏培盛后,除了必要的人手,其他的统统撤了回来,年家那边她也专程去了一封信,要收网了,除了必须盯着的,其他的端看各人命数,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正义使者,一点儿罪孽都容不得,一定要一网打尽才能罢休。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转眼间就到了大朝会,相较于小朝会上的避讳,大朝会上明显热闹的多,不用胤禛率先开口,就已然有人主动提及此事,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想尽快除掉劲敌,一个个主动的很,那模样好似今天不把这件事情解决就不罢休。
“八哥,这是想速战速决吗?”胤禟挑着眉头看着已然吵成一团的大臣们,眼里满是冷笑。
胤禩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说道:“想来这段时间被抓住的把柄不少,这是想弃车保帅呐!”
“那岂是他们说弃就能弃的,那些包衣世家的人连皇亲国戚都敢行刺,岂能轻易随了他们的心愿,若当真这般容易,今日怕是也闹不起来。”
胤禟在这件事上花了不少心思,朝中这么多人,当属胤禛了解最多,证据最全,若他不愿意放手,这些人怕是难逃一劫。
隆科多这段时间可谓是诸事不顺,整个人显得有些蔫蔫的,见朝堂上的大臣们吵成一团,只觉得晦气。他就好奇了,被行刺的人又不是他们,他们急个甚,一个个生怕虽人不知道他们有多急似的,连等都不等,就直接冲了出来,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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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他只顾着养伤,就将调查此事委托给了佟贵妃这个姐姐,没想到他这个姐姐还真是想样样都跟他算清楚,没有好处,连敷衍都不愿意,如果早知道这样,他肯定不会将事情托付给她,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所以只能靠猜的他只能冷眼看着这些人在他面前吵,而不能甩出证据为自己讨个公道。
想到这里,隆科多不由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胤禛,若说之前的他没有对胤禛抱有任何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他只盼着胤禛能捎带着帮他一起报仇。
在他的安危面前,立场和利益都得靠边站,毕竟命都没有了,有再多好处,也不过是便宜了旁人。
胤禛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隆科多,他原本以为比起他,隆科多会更想查清楚是谁对他下黑手,却不想只是这么点儿伤就把隆科多吓得跟缩头乌龟一般躲在了家中,虽然后来得知他找过佟贵妃,但就这作派,他突然有些看不上他了。
隆科多的确得康熙看重,但这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总归是占了身份的便宜,若再往前挪个一二十年,太子地位稳固,哪里还有他隆科多冒头的机会。
说白了,不过是夺嫡引得明珠等人被罚,以至于康熙得用之人关得关,死的死,从信任的角度出发,的确没几个人能比得隆科多。
胤禛一想到这,满脑子都只剩下可笑二字,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介意卖隆科多一个好,毕竟仇归仇,能利用的时候就不该犹豫,毕竟他优势不多,选择亦不多。
胤禩和胤禟他们看冷眼看着一幕,也觉得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平日里总喜欢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与人说话的皇亲国戚们,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打心眼里看不上眼的奴才拉下马。
几人表情各异地看着这些人闹,甚至是眼睁睁地看着皇位之上的康熙被气得摔了手中奏折亦无动于衷。
不是他们不孝,而是有些事情看透了吧,这所谓的感情便逐渐淡漠了,而且习惯了表演,这真心就再难拿出来了。
这皇城之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这些皇子阿哥看似高贵,实际上过得比普通人还不如,所以为了保住仅有的,又想争得想要的,他们就要学会舍弃。
感情便是第一个。
康熙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在逼他呢,都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呐,他若是选择遮掩,指不定日后这些人就直接闹到宫里来了,于是他看向胤禛,沉声道:“老四,这事你查得怎么样了,今儿个可能给朕一个交代?!”
康熙再想当一个仁慈的君王,名垂千古,那也得把控大局,真要让人翻了天去,别说名垂千古,就是这皇位,怕是也要随旁人的心思易主。
这夺嫡之争,并非皇子之间的争斗,宗室大臣以及他这个皇帝都不可避免,可以说息息相关,不然这些人怎么敢屡次三番违抗他的心意,此时此刻更是逼着他做出决定。
都以为他老了,就不复往日的果决,那他今儿个还真就得亮亮剑,让他们感受一下鲜血自身体流出的感觉。
胤禛闻言大至上猜到了康熙的心意,眼中不由地流露出几分讥诮。
康熙对他们这些儿子严苛,对宗室大臣优待,即便知道有问题,也选择遮掩,现在倒好,养大了旁人的胆,又伤了儿子的心,再被迫着亮剑,如此局面,他还真就想火上浇油一把。
到底胤禛还是没有冲动,而是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奏折,双手呈上道:“儿臣有本奏。”
康熙看着胤禛恭敬的模样,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立马从一旁走了过来,接过奏折,又小跑的送到了康熙手里。
胤禛见康熙打开奏折,并未沉默,而是开口一字一句地诉说包衣世家以及那些掺和进去的世家之间的罪状,每一条都均有证据证人,只要康熙传唤,这些人随时能出现在康熙的面前,而随着他越说越多,越说越深,朝堂上不少的脸色都开始变得惨白起来。
很多事情,做是一回事,被问罪又是另一回事。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殿内这么多人,有几个是两袖青风的,不说个个肠满油肥,那也颇有家底,很少有人缺银子,纵使这样,他们还是不满足,还想着把肉眼仅见的好处统统都扒拉到自己怀中。
将这一切细细数来,胤禛说的口干舌燥,却不敢有半点停顿,甚至在康熙主动问及之时,提供所有证据,反观那些被提到的人,个个都是一副面无人色的模样,表现最为直接的大概就是胤祯,别看他与乌雅家的牵连不深,但四处蹦跶的他,也没少收人家的好处,只是这些好处来得都不正当,所以不用乌雅家,他也理所当然地被扯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记忆犹新的教训
纵使胤禛本心上并未想过为难德嫔和胤祯,只是想跟他们拉开距离,但可惜是不管是德嫔还是胤祯,都从未想过停止吸胤禛的血。
事实上在胤禛上朝之前,半道上就被德嫔的人拦下了,为了不让旁人再看自己的笑话,他还是顺从地跟了过去,只是让胤禛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德嫔已经完全没有底线了,居然让他保住乌雅家的同时给胤祯造势,她怕是对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吧?!
那个瞬间胤禛连反驳和解释的力气懒得花,虽然他和德嫔依旧是母子关系,但在此之前他表达的很清楚,该他做的他不推辞,再多的甭管是骂他白眼狼也好说他不孝也罢,他都无所谓,毕竟他顺从也未曾得到一句好话,如此,他何必白费心力。
正因为此,胤禛揭露起胤祯做过的那些事来,顿时理直气壮神清气爽,那种久违的被人强行踩在脚底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消失无踪了。
都是儿子,凭什么他就得独自承受一切,既然德嫔这般咄咄逼人,那他也不能一直忍着让着,甚至是咬牙让人踩着,所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没做过的他不认,至于胤祯做过什么又要承受什么,他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不是总说他假惺惺的帮不上忙吗?
现在这样正好,如实上报,能不能过,全凭康熙处置,反正不管康熙偏不偏心,他都已经习惯他们的冷待和忽视了。
康熙坐在上首,目光盯着手中的奏折,薄唇紧抿,越看内心怒火越胜,他自认为待人不薄,特别是胤祯,康熙是真把他纳入了继承人的人选之中的,不然也不会给他这么多的机会,即便有些失望,可在经历过二废太子之后,他对儿子们终究还是多了一丝包容。
沉默良久,康熙才沉声说道:“朕以为朕的安排至少不会让众卿缺银子花,现在看来倒是朕有些想当然了。”
“国库那边,但凡你们有人有困难,都可以去借银子,朕看了看,厚厚的一沓借条,从几万两到几十两,难道还不够?还是说你们这样做都是为了还朕的银子?!”
胤禛闻言,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静等着康熙处置,毕竟此事牵涉众多,且如今的大清在一定程度上已然腐坏,若康熙能公平公正一点,指不定还能稍稍截止这种腐化的速度,至于胤祯,康熙如何处置,他都无碍,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康熙的偏颇和忽视,而且他也没有置胤祯于死地的想法。
“既然众爱卿这般作为都是为了还国债,那朕倒是真不好苛责,但蔑视皇威,私用贡品,倒卖贡品,行刺皇亲,却是罪无可恕之举。朕要是轻拿轻放,指不定再睁开眼,这刀就架到朕脖子上来了?”
康熙话音刚落,朝堂上的大臣们顿时在瞬意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甭管是被提到的还是没被提到的,脸色都不自觉地白了几分,毕竟有没有掺和,他们心里最清楚。
胤禛微垂着头,虽不明白康熙的用意,但能借此填补一下国库空虚也是不错的,毕竟如今的国库已然快成为空架子了,原因为何,胤禛不想置喙。
“李德全,你亲自跑一趟,朕倒是要看看这些敢于私用倒卖贡品的人,仗着是谁的势,用得是又什么品阶!”
“奴才遵旨。”
能让李德全亲自出动,想来康熙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而且这件事众人皆有猜测,谁都不知道康熙会怎样处置这件事,所以很多人都在观望,而这些包衣奴才还是小看了胤禛的决心和康熙的怒火,他们倒是想收拾,可惜不只是胤禛,还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再怎么想藏,也没地方去藏,以至于被带着侍卫过来的李德全抓了个正着。
“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能让李德全说出这句话,可想而知这些包衣世家的人有多大胆。
血红凤镯,宫里的娘娘都不是人人有,这包衣世家的婆娘倒是人手一个,由此可见,这些人到底有多贪婪。
以李德全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在局势未明的情况下落井下石,但就他所见之处,不用多说,这都是没有回头路的人,不然怎么敢过得比皇上娘娘还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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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被抬到院子里的箱子越多,李德全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纵使此事与他无关,但这宫里,人与人之间哪能没一点儿联系,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不想被连累。
但查抄一半之后,李德全一阵无语,此时他想的已经不是会不会被连累了,他想的是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一旁的御前侍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堆及成山的金银珠宝着实晃眼,等他们再抬头,眼中一派平静,看似没有波动的表情下,隐藏的是无限放大的担忧。
几个包衣世家就已经被养得脑满肠肥了,那他们背后的人,岂不是……
这一刻,后背满是冷汗的人可不仅仅只是站在院子里的这些人。
乾清宫里,康熙看着地上齐刷刷跪成的一片的大臣们,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起来,似乎只有没有被胤禛提及的且身份贵重的,像宗室里的老王爷们,其他的该跪着都跪着,康熙可没有心情心疼这些人。
谁说皇帝就不心疼银子!
要知道康熙才是最耗也最缺银子的那位,别看他出巡时如何的风光,但帐面上一点儿都不风光,为了填平帐目,康熙也好,他手底下的那些心腹也罢,可没少费心思。
“想来朕这些年是太过宽和了,以至于让你们都忘了朕也是有铁血手段的。”
“皇上(皇阿玛)息恕。”
胤禛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胤祯,对上的却是他阴狠埋怨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能给胤祯一个记忆犹新的教训也不错,不然他总觉得天下皆他娘,谁都得忍着他让着他,为他付出。
如今这样正好,体会到朝堂不容易,指不定日后就懂得什么叫收敛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查抄
康熙的目光一直不停地打量着大臣们,不说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至少胤祯的表情他是纳入眼底的。虽说康熙对胤祯的表现一直都很失望,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他需要有人帮着分散其他儿子的势力,胤祯是他看中的人选,却不是唯一的人选。
相较于其他儿子而言,胤祯其实也是有优势的,他年轻、聪明、有冲劲,可惜的是聪明劲儿都没用在正道上,不然也不会带着他的支持折腾了这么久都没能引起其他儿子的重视,甚至于还不等其他儿子们出手,他就已经快把自己折进去了。
康熙又仿佛刚想到什么似地说道:“朕为何生气,你们心里都清楚,嘴上说的请朕息恕,那朕倒是想看看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让朕息恕的?”
“李德全走的这一趟,想必该查的都查了,你们若是有半点顾及,想必朕就算生气,应该也气不到哪里去?!”
康熙的话让不少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们做过什么,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但包衣世家那些人又做过什么,他们突然有些不敢想,毕竟送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就够多了,剩下的谁知道是更多还是?
胤禩看了想要开口的胤禟一眼,低声道:“你说皇阿玛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借此让咱们还国库的银子?”
胤禟连忙道:“八哥,这国库的银子,我来想法替你还。”
“不必了,国库那边纵使要还,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爷虽然借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却也并非出头鸟,先看看再说。”
胤禩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国库的银子摆在哪里,有银子的没银子的,谁不欠上个万儿八千,他之前实力不济,动用起国库的银子来,哪真是比太子还狠,不过一废太子之后,为了讨好康熙,他暗地里还了一部分,支持他的那些大臣们也还了一部分,如此倒是省了他不少事,至少康熙真要就此事追究起来,他不是出头的椽子。
年少时的偏爱就像是一场梦,推着他走到了高处,也促使他跌落谷底,明明支持他的是康熙,如今打压他的依旧是康熙,他开始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或者康熙打从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
或者一开始就是他太自作多情,又或者只要走上夺嫡这条路,他们父子的结局就终将走向父不父子不子的局面。
胤俄老实地站在一旁,听着胤禩他们说的话,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这国库的银子谁不欠!都以为他们这些皇子阿哥金尊玉贵,实际上康熙这个皇阿玛给的建府银子并不算多,他们要真想过得好,少不了要人补贴。
像他这样有额娘嫁妆打底的还好些,若是位份不显且又无宠的嫔妃的儿子,这日子不说过得苦,至少也不宽裕,毕竟每个阿哥府的后院都不会只有一两个女眷,而且给与不给看得是宫里的意思,要与不要却不看他们的意思。
这一刻,胤俄突然觉得无比的心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远离朝堂的冲动。
其他人虽然没有听到胤禩他们说的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大致还是能看出一些的,只可惜看不看得出来都不影响大局,且都自身难保了,他们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攀扯旁人,要扯也要扯能给自己分担罪责的人。
胤禛冷眼打量着殿内的这些宗亲大臣们,昔日高高在上难接近的众人,现在表现的一个比一个老实,若不是见识过他们挑剔而又难看的嘴脸,他怕是真要以为自己礼贤下士就能换来这些人的忠心相待了。
可惜如今的胤禛早非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了,以前的他势单力薄,挖空心思都想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可惜他们没有一个把他这个四阿哥放在眼里,如今的羽翼渐丰,又得康熙倚重,这些人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潜力和重要性,居然想方设法的跟他接触。
他们是当他傻,还是觉得他好敷衍?
也罢,等尝到挨打的滋味后,他们大概才会明白,皇子有皇子的骄傲,纵使夺嫡需要倚重他们,但骨子里的高傲却不允许他们低头,不然这主仆之位岂不颠倒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平日里这个时辰,只要没有大事,他们不说下朝,那也只是闲话几句准备下朝,哪像现在这样,站的站,跪的跪,都等着李德全把证据带来。
那场面肯定不是谈心,而是问罪。
李德全离开之后,每个人的心都吊得高高的,有罪的没罪的心里都暗自计较的得与失,毕竟朝堂之上,涉及良多,有人倒下就有人上来,有人失去便有人得到,而这些人纵使面临着即将失去一切的险境,内心依旧计较着得与失。
一个时辰之后,就在众人以为要等到中午时,李德全这才匆匆从外面小跑着回来。
康熙似乎是预料到李德全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般,原本假寐的康熙恰是时候地睁开双眼,那满目的精光恰恰说明他一直都在等李德全回来。
李德全入内之时,背后带着一层汗意,明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包衣世家的胆大包天给吓得胆颤。
“皇上,奴才回来了。”
“如何?”康熙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直接问道。
李德全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账本,心惊胆颤却又不敢有半点隐瞒,他下意识地将账本往康熙面前送了送,然后用微喘的声音说道:“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大部分?”
李德全点点头,低声回道:“回皇上,这里头记载的只是管事的那几位家里查抄出来的记录,奴才担心皇上等急了,便让人继续查抄,奴才则带着这些账本赶回来复命。”
正因为查抄出来的数量多得惊人,他才更不敢马虎。
要说领命之前李德全只是冲着名单上的人去的,可是查抄之后,他却不敢有一点儿遗漏,生怕自己办事不够严谨坏了康熙的大计,所以这些被查抄的包衣世家不论主枝还是分枝,但凡沾手的,那是一个都不能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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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账本
康熙闻言看了李德全一眼,他对李德全的话倒是不怀疑,但眼前的账本却是厚的不可思议,看来他还真是小看这些狗奴才了。
康熙本以为他对前朝后宫都十分厚道,却忘了掌握权柄的永远是少部分人,而他在不能保证这些人能做到公平公正的情况下,罪孽只会无限滋生,并不会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而慢慢消弥。
别说朝堂之上,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贵族尚且想方设法追逐名利,那朝堂之外,后宫嫔妃以及底下的奴才,单单只是为了生存就不得不百般算计,更何况还有各式利益相交。在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平衡和安稳,都不过是暂时的假象。
而李德全拿来的账本就像一双手,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给撕成了粉碎,让康熙不得不面对自己放纵下产生的恶果。
“李德全,这是查抄几家得来的结果?”
“回皇上的话,这只是其中两家的查抄结果,如皇上所料,主枝都这般,分枝自然也老实不到哪里去,为了避免耽误皇上的事,奴才便先行将这些账本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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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闻言一阵嗤笑,说话间带着一股讥诮:“朕以为自己够高看这些奴才了,现在看来,这些人胆大包天,脑满肠肥,是一点儿都不怕被撑死啊!”
那些包衣奴才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康熙并非一点儿都不知情,他只是觉得水至清则无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了,却不想他越是仁慈,这些人就越是大胆。如今不过查抄两家,就已然有了这么厚的账本,这再放任下去,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主子富贵,还是奴才富有了。
国库乃是国之根本,亦是爱新觉罗最大的底气,否则康熙不会默认曹家在江南敛财,曹家这般大胆,难道是为自己,肯定不是,若非康熙授意,他纵使想贪,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今他让心腹白得了一个贪官的名头,却养肥了这些奴才,这让一向自负的康熙如何不气!
康熙早年为夺权肃清朝内异己,收拢兵权,培养心腹,自打鳌拜死后,朝中再无人敢掣肘于他。这些年来,康熙独揽朝纲,说一不二,即使皇子夺嫡闹得派系林立,那些人也不敢明面上跟康熙对着干,否则也不会有二废太子戏码。
与其说康熙是对儿子忌惮,不如说是对他们背后的势力忌惮,不然他不会只是以训斥和冷落为主,可以说只要不是选择,不是踩着康熙的底线,他都不会动自己的儿子。
大清历经三朝,根基是什么,没有人比康熙更明白,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儿子还没有闹到他面前来,他从不放在心上的奴才倒是闹过来了。
“给朕仔仔细细的查,但凡有涉及的,一个也别放过!”康熙的语气虽然并不重,但一字一句间却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怒火。
李德全点头的同时,内心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当他看到这般骇人的贪污数量时,他就知道这几个家族怕是保不住了,更甚至于掺和其中还不知轻重的乌雅家,也随时可能翻船,就不由地觉得有些可笑,这德嫔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明明以一介包衣之身位居四妃之一,却不知足,一个劲地折腾,自以为是,甚至百般苛待雍亲王。
现在好了,大难临头,都不知收敛,自以为生了雍亲王,就能左右雍亲王的一生,可她也不想想,这雍亲王是她的儿子,但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的儿子岂是她能左右的?
别看皇上摆出一副以孝治天下的模样,可这皇家临驾于皇权之上,真要做过了,直接来个暴毙,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又何谈所谓的孝与不孝。
说来说去,这德嫔就是好日子过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自己曾是个奴才!
李德全得了康熙的命令,也不耽搁,小跑着出去传令。
康熙翻着手中的账本,一页又一页,入目的珍品财宝,那是比他这个皇帝的私库来得还丰富,还贵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奴才家的库房才是国库,康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虽然他内心早有猜测,可此时此刻他依旧按捺不住心头的杀意。
‘咚’的一声,康熙用力地将手中的账本扔在大殿之上,沉声喝道:“朕若不看这些,怕是不知道一个奴才家的库房竟是比朕的国库还丰厚,家里的女眷更是用得比朕的嫔妃还富贵,这真是好啊!”
原本就跪得双腿有些发麻的大臣们,脸色一白,原本低垂的脑袋在这一刻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他们敢于做这种事,都是因为法不责众,都以为分得不多,却不想一个办事的奴才竟比他们胆子更大,连御制的东西都敢私用倒卖。
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低声道:“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贪心不足,收了不该收的银子,但是奴才真的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且奴才也没有拿那么多,奴才只是拿了些银子给了些便利,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是这般大胆……”
康熙神色冰冷:“他们大胆,你们一个个也免不了罪责,都以为是顺手的好事,却忘了这一环接一环意味着什么!你们这是拿朕的安危开玩笑,拿整个皇宫的安危开玩笑!”
“届时朕要真出了事,你们该当何罪!”
“皇上息恕。”
康熙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再看着因为自己发怒而跪下的另一批人,目光最终落在了胤禛的身上,见他眉目间尽是锋芒,神色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疼惜来,咬咬牙道:“息恕,朕要怎么息恕,是等着朕把这些人一个个揪出来,还是你们自己老老实实的站出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逞口舌之快
胤禛从乾清宫里出来,半道上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乾清宫,这曾是他以为最为公正的地方,但现在他却觉得公正是因为人而不是因为地方。
追着胤禛脚步出来的胤祯原本是满腔怒火地想找胤禛质问的,不想他只晚了一步出来,见到的竟是胤禛的背影,那一刻他简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怒吼几声,发泄一下心中的戾气。
好在他到底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再则这人来人往的乾清宫门口,不说这是康熙的地盘,就说这零零散散离开的宗室大臣们,别看他是皇子,如今又得康熙宠爱,可要坐上那个位置,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照样完蛋。
胤祯咬着牙握着拳,好一阵才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举步往永和宫走去。
此时的永和宫可没有以往的平静,随着德嫔降位和康熙刻意冷落,往日里门庭若市的盛景早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多是奚落和嘲讽。若非德嫔还有两个出息的儿子,以往那些在她这里受了委屈的人怕是早就齐齐找上门了,哪里只会干站着逞口舌之快。
胤祯却从未注意过这些,甚至没有注意过以往保养得宜的德嫔两鬓已然有了白发,此时的他满腔怒火,满腹牢骚,甚至是满心怨言都冲着德嫔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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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德嫔习惯性地在胤祯面前大包大揽,一副‘肯定能搞定胤禛’的嘴脸让他相信胤禛一定会帮着他,却不想乌雅家还没被扯出来,他倒是被当了典型,就早朝那点儿时间,他腿都跪麻了,也不能让康熙消气不说,临下朝时,一向宠爱他的康熙甚至都没有关心他一句。
德嫔一直让人关注朝堂上的动静,别说康熙震怒,就是平日里,也无人会在这个时候给后宫传消息,不过李德全的行踪是瞒不了人的,毕竟这偌大的紫禁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得知乌雅家李德全带得人没有去乌雅家,德嫔还以为是自己早上跑那一趟的功劳,正得意洋洋之际,突地一道人影自外面冲了进来,抬手就掀了门边桌几上的花瓶。
‘啪!’的一声脆响让德嫔整个人倏然惊醒,坐起身的瞬间,厉声道:“放肆!”
“啪啪啪啪!”
回应德嫔的是一阵又一阵的脆响,只是等她看清做这一切的人是胤祯后,瞬间收敛脸上的怒容,只见她换上一脸慈母的表情,上前几步,握着胤祯的手,仔细打量一番后,才声音柔和地道:“你这是在生什么气?不是说皇上没有迁怒乌雅家吗?!”
胤祯看了一眼德嫔,然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嗤笑道:“是,额娘只想着乌雅家,难怪乌雅家没事,你儿子我倒是被扒了个底朝天!”
德嫔闻言,一脸惊愕。
胤祯怎么会被扒个底朝天呢?!
有事的不是乌雅家吗?
德嫔见胤祯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知怎地,她内心突然一阵惶恐,就好像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她以为掌握在手中的一切,其实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怎么会,老四明明答应我救乌雅家的同时为你造势的?”
胤祯一听德嫔说胤禛答应帮他这事,就想起朝堂之上胤禛毫不犹豫将他扯出来的场景,那时候他可一点儿都没有顾及过他这个弟弟,一想到康熙对毫不留情的呵斥,胤祯只觉得心口滴血,忍不住语气讥诮的说道:“他同意?!他要是真同意,我就不会被皇阿玛罚,更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颜面!”
“当真?!”
“额娘难道认为儿子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吗?!”胤祯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他为了让德嫔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其实没少给无中生有给胤禛上眼药,可以说他们母子对胤禛的厌恶和排斥,那真真是各占一半的功劳。
德嫔看着胤祯铁青的面容,自然气得不行,双手更因此而微微颤抖,可她又能怎么样,以前那些手段她都使了,可谁能想到胤禛不仅不再像从前那样听她的,甚至还学会了后发制人,他这是彻底不把她这个额娘放在眼里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德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若说之前她一直认为胤禛是在耍花招的话,那么现在她开始相信她这个大儿子是铁了心不再听她的话了。
有的时候付出越多越是觉得理所当然。
德嫔不见得有多伤心,但习惯了有胤禛为她付出,陡然失去,别说她接受无能,就是能接受,她又如何甘心?!
也许德嫔不知道PUA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无师自通,甚至借此去控制胤禛这个儿子,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若干年后,那个让她自以为完全掌握在手中的大儿子有一天居然真的脱离了掌控,这样的事实比降位来得更打击她的自信!
胤祯可不懂德嫔内心的纠结,他本以为自己控诉过后,德嫔会想办法为他讨回公道或者解决问题,却不想她竟然说几句话后,莫名沉默,那副好似丢了魂儿一般的神情让一向粗心大意的胤祯都不由自主地感觉有些慌神了……
“额娘,你在想什么,你没听见儿子说什么吗?”
“额娘,我说四哥他违背了额娘的心意,不仅没有帮乌雅家,更拉儿子当投路石,别说儿子委屈,就说四哥这做法,可曾有半点把额娘放在眼里?!”
德嫔目光微闪,心思翻涌间,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此事暂且不议,一切等额娘见过你四哥再说。”
胤祯直视德嫔:“四哥如今的作派越发的无情,仗着皇阿玛对他的信任,自以为是,可他忘了铁血手段只适合君王,并不适合夺嫡的皇子,他这是公报私仇呐!”
“我知道额娘向来偏心于我,但对他也并不是丝毫不顾,如今他对我动手,无非就是嫉恨额娘对我宠爱,但儿子不怕,额娘也不会放任不管,对吧?”
第二百六十章 再加把劲
那永和宫母子之间到底如何,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反而是今儿个在朝堂上被康熙斥责的那些人,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有任何侥幸心理。
康熙虽然因为年纪渐大变得心软许多,可并非没有好糊弄的主,他既给了大臣了缓冲的机会,又提及国库的银子,若非有人不要命想硬扛,不然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忤逆他的心意。
诚然,真正犯错的是包衣世家的人,就摆在眼前的账本,别说康熙看得咋舌,就是他们也看心惊,偏偏这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还就有他们的‘功劳’,所以说到底,包衣世家会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早朝之上,康熙在关键时刻停下,嘴上说是等查抄结束再一并算账,实际上康熙分明就是在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此举让他们知道,康熙这一次不是说说而已,分明是动了处置他们的心思。
别说世家贵族底蕴深厚,可再深厚的底蕴也得皇上给面子,康熙不是先帝,行事得看别人脸色,他行事只看自己心情,若非年纪渐大,依着康熙从前的脾气,哪里还会给他们留余地。
年素心斜靠在窗棂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不算高兴的胤禛道:“爷就为这个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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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只觉得忙活了一处,到最后竟又这副雷声大雨点小,说到底……”胤禛嘴里含糊不清,那句‘说到底皇阿玛终究是老了’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爷总是这般坚持,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再说了,皇上这安排并非没有好处,毕竟国库空虚,隐患甚多,能解决是一样。”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脸上的表情稍稍好转一些,抬头的瞬间看向倚着窗棂的年素心,微眯着眼道:“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然呢?”
若是康熙真想解决,哪里还有他们动手的余地?
若是康熙真想解决,又何至于走到这步还给这些人选择的空间?
年素心的确手段不够,做事也不算周全,但是有胤禛以及年家帮忙,足以将事情办得圆满了,可惜是康熙没有给他们机会再加把劲。
如果不是有万全的准备,年素心根本不可能拉上胤禛和娘家一起,她怎敢拿他们来冒险。
胤禛若有所思的看着年素心,第一次发现这个从最初见面时就让他格外上心的小姑娘已经随着时间成长起来了。他原以为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年素心了,却没想到,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早已由白转黑,敢于对她动手的人,都得先做好被打断手的准备。
年素心见胤禛看着她不说话,想了想说道:“其实爷不必担忧,皇上虽然给了这些人选择的机会,可未必就是真想放过他们?爷别忘了,贪污受贿是一回事,欺压皇家血脉又是另一回事。”
“爷怕皇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爷忘了,这皇家血脉之后还关系着满蒙之间的联系,送了这么多的公主,本以为是双方紧密联系的纽带,却因为这一帮贪婪的奴才而没了结果,到时别说皇上自个,这后宫里那些嫁过公主的嫔妃,难道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事不关己,肯定是选择明哲保身,可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甭管是从利益还是从感情,谁能坐得住。
胤禛闻言双眼微眯道:“你这么说,爷反而放心了。”
“爷放心的还有些早了,这家抄完了,爷还得把消息放出去,不然无人出头,而皇上又不问,这牌爷可打不出去?!”年素心动了动手脚,然后坐到胤禛身旁说道。
胤禛看着仔细帮自己分析的年素心,心中一阵好笑,不得不说她这些建议统统都说到了点子上,莫名地他心里突然生起一股骄傲的来。
那种明知道把人教坏了,却依然忍不住往下教的冲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年素心陡然蜕去所有的精明变得懒散起来,胤禛突然开口:“年氏素心。”
“恩?”
“你可知道太过聪明是会消耗心神的?”
年素心抬头看向胤禛,一脸懵懵的模样,明显是在等他的答案。
“爷突然觉得以后再遇上事情,你就把事情都交给爷,免得用脑过度把自己累着?”
“哼!”
胤禛话音刚落,迎接他的不是年素心的笑容和温柔,而是一声冷哼和后脑勺。
胤禛对此并不在意,相反地还颇为高兴地笑出了声。
他就担心这丫头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阴谋诡计的,自保可用,平日里他还是希望她可以多放松放松,而非像现在这般劳累。
朝堂之上的争斗是他该负责的,作为女眷,胤禛不希望年素心承受太多,毕竟这后院的事情并不少,甚至是后宫里还有专门因他而来的算计,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胤禛愧疚的,没想到就连这夺嫡,把年家扯进去不说,还把年素心给扯进去,这可不是胤禛想看到的。
听着胤禛的话,年素心刚伸出去拿茶盏的手顿时又缩了回来,抬头的瞬间对上胤禛愧疚的目光,年素心轻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与其让爷孤身犯险,妾身反而觉得携手同行更为放心,而且有些事也不是妾身退让就能避开的,毕竟有些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以前她总想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却忘了人心难测,如果她又像从前那样,结果是否又跟上辈子一样?
胤禛想着那些以各式各样的借口对付他的人,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戾气来。
所有的人都觉得委屈,所有的错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的报复都因他而起,甚至他身边所有在乎的人都因为这些自以为是的理由而受到伤害……他们凭什么!
是凭他们身居高位,还是凭他们自以为是?
若说从前的胤禛争夺皇位是为一腔抱负,那么此时此刻,胤禛想要皇位就是为了让那些自以为可以主宰他命运的人统统都得到报应!
第二百六十一章 格局转变
深夜,胤禩站在书房之中,一一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相较之前紧锣密鼓的自保,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胤禛顺理成章的反击。
八福晋端着宵夜过来时,见胤禩穿着单衣站在窗前,忍不住开口道:“天气渐凉,爷怎得也不多穿件衣裳,若是得了风寒可怎生的好?!”
她内心纵使有再多的委屈和怨言,可她依旧放不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取了件长衫披在胤禩的身上,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担心地问道:“爷,可是朝中遇上了什么难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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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抬头看了一眼八福晋,见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不由低声说道:“今儿个大朝,皇阿玛让人查抄了正当权的几个包衣世家,不过两家,那账本就已然厚得让皇阿玛变脸了。”
八福晋闻言一脸不明所以:“就算如此,也不过是处置几个奴才?”
“真要这么简单,爷也不会这般上心,朝中上下有多少人没因为财帛为这些让路的,可谁又想到这些人不仅仅只是贪财,他们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若非今儿个在朝堂上的情形不对,他也不会顺胤禛留下的线去查,若说只是贪些银子,倒也罢了,这世上谁人不是为利奔波,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皇家血脉视为无物,肆意压榨。
有道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太过放纵的结果就是让这些人忘了什么叫尊卑贵贱,不逾次行。
八福晋虽然不清楚这事的来胧去脉,却也知道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揭过的,思及胤禩之前让她处理的事情,不由面带忧色地道:“可会牵连爷?!”
胤禩面色平静,因着有胤禛的提醒,他倒是急时抽身了,但作为皇家阿哥,作为那些公主格格的兄弟,纵使没有多深的感情,却也不愿意看到血脉相连的姐妹被那些奴才作践。
之前若非废太子地位动摇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有机会争上一争,以他的性子,其实是不会主动冒头的。
说好听点,他心情温和,说难听一点,他其实就是被逼无奈。
他们这些皇子,说是野心勃勃,不如说是身不由己,虽然每个人都有所求,但身陷其中,谁也不想成为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那一个。
当时废太子时,胤禩是高兴的,也是愧疚,毕竟都是兄弟,凭什么胤礽生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但凡想要点什么都得看人眼色,那样的日子他实在不想继续,但谁能想到费尽心机走到这一步,得来的不是肯定,而是全盘否定?
八福晋见胤禩脸色难看,不由压下内心的忧虑,只是将食盒里做好的宵夜拿了出来,对着胤禩说道:“爷,不管此事如何,身子要紧。这是我特地让厨房给你炖得燕窝,你喝一些吧!”
胤禩没有拒绝,转身在一旁坐下,接过燕窝喝了起来。
温热的燕窝一下肚,周身的寒气顿时被驱散了许多,胤禩将碗递给八福晋道:“这件事打主意的人不少,想分一杯羹的人也不少,但爷不适合插手,你切记要约束好府中之人,不要让人掺和其中,以免无故受牵连。”
“爷,你这是……”
“从一废太子开始,皇阿玛便直接否定了爷,之后不管二废太子还是其他,皇阿玛对爷都没有好印象,这次的事情若非四哥提醒,纵使爷只是因一时不查被卷入其中,想来也得不到好,好不容易脱身,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免得又不讨好。”
八福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胤禩被康熙训斥否定都不是她想看到的,毕竟能成为皇子福晋的,谁还没有一个皇后梦。
若一直没有机会,倒也认命,可是她曾离那个位置那么近,近到她以为自己会是太子妃,继而成为胤禩的皇后,谁知看似离得近,实际上却离得更远,可那又能怎样,她一个女人,再要强也左右不了大局,索性胤禩颓废了一阵又站起来了,不然
“爷放心,妾身会把事情都安排好的。”
“恩。”八福晋有心想把事情问个明白,无奈胤禩已经低头开始处理折子了,错过开口的时机,八福晋也只能顺从地收拾东西离开。
相比从前的肆意张扬,如今的八福晋已然学会收敛,不管这其中有多少原由,终归是她自愿妥协,才有了今天被磨平棱角的选择。
在八福晋离开书房的那一刻,胤禩抬头看了一眼,看着八福晋离去的背影,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事发突然,胤禩原定的计划只能搁浅,而原本没想关注的事情又需要善后,甚至是现在他还得防着有人把他或者支持他的人拖下水,如此一来,他要做的事只多不少,甚至他自己也有意想为那些姐妹们出上一口气,否则那些个奴才岂不是认定他们好欺负。
胤禩心里明白,这件事闹得虽大,却也是个契机,不少人都有出手意思,像皇阿玛,除开国库的银子,未必没有清理朝堂以及后宫的意思;像那些宗室大臣,未必没有重新布局的意思;像四哥,也未必没有借机打破僵局的意思,所以这桩桩件件都预示着格局的转变。
胤禩身在局中却看得十分清楚,特别是在康熙否定他之后,他心里明白自己早就没了名正言顺的机会,硬撑着想要再拼上一把,也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毕竟他身后站了太多的人,他得为自己,也为这些人负责。
可惜胤祯到底是让他失望了,以往觉得可以把握的人,现在瞧着却愚蠢不堪,说难听一点,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旁人想要分夺利益,他可以不掺和,但可以借此试探一下康熙对胤祯真正的看法,若人选是胤祯,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清除一些人的同时再卖胤祯一个人情,若人选不是胤祯,那他就有必要在筹谋的同时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走到这一步,退不退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说的算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拿捏
外面时不时的会有消息送过来,无外乎都是有关于宗室皇亲以及大臣们归还国库银两的事。
年素心对这里面的细节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是本来就有银子还是想法弄到银子,反正只要胤禛和年家不欠国库的银子,谁欠国库的银子跟她都没有关系。
如今这局面,敢于阳奉阴违的,那都是想以一己之力挑衅康熙这个皇帝的,他们或许会认为康熙年纪渐大,心也越软,殊不知帝王的心软只针对事,而不针对人,他们想要自取灭亡,那她一个局外人凭什么要劝着他们不作死!
“你是说八阿哥他们已经沿着爷留的线索查过去了?”年素心看着一旁的夏至问道。
“昨儿个下朝之后,不只是八阿哥,其他人也暗地里派人查了此事。侧福晋,可要知会主子爷一声?”
年素心闻言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愿意太多的人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同为女人,她其实很同情这些所谓金枝玉叶的公主们。
宫外,满人家对于女儿非常看重,打小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期盼着有朝一日闺女能凭着选秀光耀门楣,反而是公主们,看似金尊玉贵,实际上她们存在的意思就是为了和亲。
说到底,都是朝廷无用,才会以女儿家为筹码来换所谓的和平和纽带。
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这些公主在紫禁城里的生活也不见得多好,毕竟要想在紫禁城里活出个人样来,没有康熙的宠爱,连皇子都是挣扎求生,又何况是不受重视的公主,说来说去,以公主之身被奴才挟制,说是公主无用,还不如说是康熙太过疏视,以至于让她们求救无门,只能郁郁而终。
她不是圣人,没有济世之心,亦无救世之能,只是因为同是女人,又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再加上她也有女儿,所以这才选择冒险一次,借机行事,能成,自然对他们都好,不能成,她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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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去看看爷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还是她亲自说的好。
夏至点点头转身出去打听,而年素心转身在炕边坐了下来,静等着消息。
近来整个四九城的人都变得无比的忙碌,不管是想法还银子的,还是另有打算的,反正个个都像陀螺一般,忙得晕头转向。
整个四九城的人都是人心惶惶的,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毕竟有底蕴的人家还点银子,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没底蕴且已然没落的人家就不一样了,本就是凑和的生活,再挤又能挤出多少银子来。
这不,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获罪,甭管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有来往的亲戚,但凡是能借到银子的地方,都有人去,这下子别说各府,后宫更是热闹的没边了。
之前宫里的妃嫔纵使是帮着求情,那也不过是顺带的事,毕竟平日里争宠也是这般,而且能有个借口,对她们而言,指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却不想忙活一出,别说有没有成,大多数人那是连康熙的面都没有见上,现在更好,别说见面求情了,都危害到她们自身的利益了,这就让人不得不心慌了。
康熙让人查抄包衣世家,若说一开始只是针对那几家的话,如今跟清洗没什么两样,但凡在宫里当职的,从上到下,怕是都难以逃脱。
德嫔本以为胤禛帮了乌雅家,乌雅家就会顺利脱身,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隔天还不待她见胤禛,她这永和宫就已经迎来好几波访客了。
若是平时,德嫔压根就不会理会偏殿这些低位份嫔妃的想法,让不让见全凭她当时的心情,但这个时候她却没了为难她们彰显自己地位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让胤禛答应帮胤祯善后。只是还不等她拿定主意,就听秦嬷嬷说她大嫂来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德嫔还是让秦嬷嬷把人请了进来,只是当她见到满脸疲色的乌雅夫人时,简直有些不敢相认,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的女人跟自己记忆中温婉端装的大嫂联系在一起。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乌雅夫人并未答话,而是端正地冲着德嫔行了一礼,然后才在德嫔的招呼下坐到了一旁。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眼底青黑一片,显得整个人暮气沉沉的,一听德嫔问及原因,整个人顿时显得无比激动地道:“娘娘,这一次能帮我们的就只有你了。”
“怎么回事?”德嫔面色一惊,显然这事出乎她的意料。
“娘娘难道不知道皇上下令查抄包衣世家的事情吗?”
德嫔闻言点头说道:“这事本宫知道,可是昨儿个在朝堂之上,老四并未提及乌雅家,皇上针对的是上头那几家,这跟乌雅家有什么关系?!”
乌雅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掩面哭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关系,现在皇上要查的是宫里任职的所有人?”
“这事雍亲王的确是出了力,但是皇上的心意岂是随随便便能改变的,而且上头那几家行事太过,惹恼了皇上,以至于整个宫里任职包衣家族都在查抄的范围,家里行事虽然不至于太过火,但娘娘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避免的。”
“大家都在一起做事,太过特立独行肯定走不下去,而且家里时不时地还要为娘娘和十四阿哥办事,想要完全撇干净是不可能的,现在皇上下旨彻查,我们又没有办法,只得求到娘娘这里来。”
“娘娘,这查抄的人很快就会乌雅家,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咱们要不要想想办法……”
乌雅夫人捏着帕子捂着脸,整个人哭得不能自抑,看得出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德嫔面色阴沉,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皇上不是此等赶尽杀绝之人,如今的他行事比起过去柔和不少,只要不触及底线,是不可能彻查的,怎么可能突然决定彻查呢?!”
乌雅夫人看着好像不怎么相信她的德嫔,哭得更伤心了:“娘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面那几家并非只是贪污受贿,私用倒卖贡品,他们还奴大欺主,拿捏公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祸害
“拿捏公主,他们怎么拿捏公主,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回事,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德嫔闻言,拿着茶盏的手一松,瞬间只听得‘啪’的一声,茶盏瞬间摔了个粉碎,可她却没有顾不得这些,双手用力的抓住乌雅夫人的手,急声问道。
秦嬷嬷见状,一边喊人收拾,一边喊人重新上茶。
湘琴借着上茶走进内室,等将茶水替换后,下意识地候在一旁,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更无人让她退出去,这倒也顺了她的心意。
乌雅夫人看着情绪激动的德嫔,也不敢有所隐瞒:“说来,这种事若非特意调查,谁也不会想到这公主身边的嬷嬷居然会以规矩为由拿捏公主。”
“把话说清楚,本宫不想听这表面的由头,本宫要知道他们怎么拿捏公主,是贪了钱财,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德嫔一生育有三儿三女,除开儿子不提,活下来的女儿只有一个,但就这唯一的女儿也在康熙四十一年去了,若是意外什么的,她不说什么,可若是因为这些奴才做了什么才置她的女儿早夭,那德嫔也不是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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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雅夫人闻言,这才想起五公主的事,心里暗自恼怒自己不谨慎,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事闹到这份上,纵使她现在不说,之后德嫔也会知道,而从她口中得知和德嫔自行得知,那也是存有差别的。
乌雅夫人强压着内心的一抹惊慌,随即深吸一口气,将包衣世家拿捏公主的事一一道来,纵使她内心了觉得这些人胆大包天,不过因着他们没有参与,所以说起这些事来,倒也不偏不倚,至于德嫔怪与不怪,她其实并无想法。
事实上查到这些事情之时,乌雅家的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连连咒骂,毕竟五公主还在的话,他们与佟家之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越走越远,甚至差点成为敌对。
一个上三旗的世家,一个不入流的包衣家族,双方之间隔了不知道多少鸿沟,甚至宫里两位还有私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却不想事还没办成,人就没了。
天知道他们对此有多遗憾,如今得知五公主的死可能另有内情,别说德嫔,就是他们心里也恨得不行。
“娘娘,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可能存有蹊跷,但如今却不是追究的时候,毕竟此事已然由皇上接手,纵使五公主的死真有什么内情,皇上也会为五公主讨回一个公道,可是乌雅家就不一样了,如今皇上下旨彻查,一个不好,可是会全家遭殃的。”
“娘娘,还请您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求您想想办法,先把这一大家子给救出来吧!”
“娘娘,求您了……”
德嫔看着满脸哀求的乌雅夫人,神色动容,都是一家人,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乌雅家的死活,可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纵使她有心帮忙,也无从着手,更甚至还有一个胤祯排在他们之前。
有道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不管怎样,胤祯和乌雅家都是她所看重的,德嫔都想救,且就算有再多的嫌隙,也改变不了胤祯是弟弟乌雅家是外家的事实。
德嫔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大嫂暂且先起来,本宫已经让人去老四府上传旨,让老四侧福晋进宫,等她来了之后再说。”
年素心带着谷雨和十七到永和宫的时候,已然是正午时分,永和宫的人一见年素心,立马就迎了上去,相较从前的心高气傲,如今的他们不仅客气还有些惶然。
年素心没想为难这些宫人,陡然接到旨意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准备,德嫔既然挑着胤禛不在的时候来找她,那肯定是有所求,果然等她进殿的时候,见到的不仅仅只是德嫔,还有让她没有想到的乌雅夫人。
乌雅夫人看起来比上一世相见时憔悴许多,只是眉眼之间相较上一世见面时年轻几岁,但脸上那焦急的神色不难看出她过来的目的。
德嫔坐在炕上,表情恹恹的,见她入内时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而乌雅夫人则是眼带打量,两人的表情都不算好,一看便是受过冲击的。
年素心安安分分地上前行礼,仿佛丝毫没受周围气氛的影响,扬声道:“妾身给德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她看了眼德嫔的脸色,见她抬手,心中虽然讶异,却依旧扬着一抹笑意道:“福晋身子不适,在府中静养,妾身年轻气盛,诸事不懂,自然也没敢打扰德嫔娘娘,今日应娘娘懿旨入宫,正好来给娘娘请安,望娘娘能够海涵。”
德嫔抬眼看着越发出色的年素心,她从前就知道年素心长得好,不想随着时日竟越发地动人,这样的女子简直就跟吃人的妖精似的,难怪当初选秀,个个都防着,听她被赐给老四都松一口气,现在瞧着,她就不该留她到最后。
此时的德嫔已然忘了,年素心是康熙早就定下的人选,他要赐给谁,哪里容得后宫嫔妃插手。
“行了,你真要有心,就劝着老四多照顾照顾他弟弟,帮帮他外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你作为老四的侧福晋,行事理应贤惠端庄,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可你居然无动于衷,你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不知所谓!”
德嫔张嘴便来了个先发制人,一双眼睛满是怨怪的瞪着年素心,那模样有怨气也有责怪,特别是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似胤禛会成为孤家寡人都是因为她没有劝抚造成的。
年素心静静地看着德嫔,嘴角弧度未变,声音连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德嫔娘娘说的什么话,爷听命于皇上,行事皆以皇上为先,娘娘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找爷理论,以爷对娘娘的孝顺,又怎会置之不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本宫,还是在指责本宫?!”德嫔一听年素心的话,表情瞬间就炸了。
她若是真的能说动胤禛,又至于在这个当头把年素心召进宫,若不是之前种种让她发现胤禛对年素心的看重,她何必自降身份找一个侧福晋说话。
如果不是胤禛不孝,胤祯何至于被皇上斥责;
如果不是胤禛不孝,乌雅家何至于沦落到这等求救无门的境地,甚至让她不得不低头求救,间接服软。
说来说去,胤禛就是个祸害!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挨打
年素心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心里就猜到了德嫔的用意,她本以为经过之前的种种,德嫔就算不长记性也长眼睛,毕竟她与胤禛之间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别提什么血脉亲情,也别提什么道德责任,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年素心看着德嫔一脸质问的表情,想起胤禛在无数个夜晚痛苦折腾,眼底笑容全无,看向她的目光清冷而又淡漠,语气平静的更是让人感受不到她真正的情绪:“娘娘说的哪的话,妾身不过小小一个侧福晋,哪里敢嘲笑指责娘娘,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朝中之事瞬息万变,爷历来孝顺,不忍皇上费心,自然得全心全意为皇上分忧,想来娘娘也是这般想的,才会下懿旨召妾身说话,而非指责爷?”
“伶牙俐齿!”德嫔被气得一口气梗在喉间,险些没气的背过气去。
乌雅夫人以及秦嬷嬷等人都没有想到,年素心居然会这般不给德嫔脸面,当面就怼了回去,那样子似乎是在从侧面提醒她这所谓的母子之情早就名存实亡了。
几人下意识地看向德嫔,眼底都不由地露出些许担忧为难之色来。
果然,德嫔抬手就拿着一旁的茶盏朝年素心扔了过去,怒声道:“放肆!年氏,你不过一个侧福晋,也敢跟本宫这般说话?!”
年素心可不惯着德嫔这个臭脾气,她是胤禛的额娘没错,可不是她额娘,她是因为胤禛才跟她有的关系,胤禛都不想认她,年素心凭什么忍着受着,再扒心扒肺地讨好着,欠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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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年素心想开口的时候,一旁的乌雅夫人立马站起身来,拦着德嫔,低声劝道:“娘娘息恕,娘娘息恕,妾身以为年侧福晋会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年轻气盛,不知娘娘和四爷之间的问题,这才心直口快说错了话。”
“侧福晋,我知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四爷,可德嫔娘娘到底是四爷的亲生额娘,是你的婆婆,甭管之前如何,现在遇到问题,作为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协商,共同解决,对吧!”
德嫔听着乌雅夫人的话,脸色阴沉地道:“年氏,本宫不管是从哪重身份上来说都值得你低头,你如此目无尊卑,是你父母没教过你,还是教你规矩的嬷嬷不合格?!”
年素心原就知道德嫔和乌雅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本就是迫于无奈才进的宫,根本不想跟德嫔有太多的牵连,可此时听到乌雅夫人和德嫔那所谓的劝抚和指责,突然间就笑了起来。
装什么大尾巴狼,都到了这步田地,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家人,共同解决,解决什么?”
“自然是解决我们遇到的问题啊!”乌雅夫人急声说道。
年素心扬唇而笑,那笑容明媚而又灿烂,偏偏却让人无端觉得寒凉。
“我们?呵……”
“乌雅夫人怕是对你我之间的关系有所误会,爷乃皇上亲封的雍亲王,正正经经的皇子阿哥,妾身虽为汉军旗,那也是上三旗,乌雅夫人是什么,居然也配同我们称一家人?!”
“虽说乌雅家是德嫔娘娘的娘家,可娘娘既入皇家,凡事就得依着皇家的规矩办,不然旁人倒是要质疑娘娘的规矩到底是跟谁学的,是否真的合格了?!”
“当然,德嫔娘娘一定要就这个身份来指责妾身,凭着妾身对娘娘的孝顺之心,那也得受着。”
这连番的怒怼之下,不只是德嫔脸色猛变,就连乌雅夫人也难以维持脸上的笑意,整个人紧拽着手中的帕子,那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知。
德嫔受宠归受宠,为家族谋利也谋利,可唯有乌雅家的这身份一直未变。
德嫔自己倒是被康熙下旨抬了旗,但乌雅家并没有,按规矩,德嫔与乌雅家的确是主仆之别,德嫔和胤祯不讲究这些,乌雅家的人也不主动提及这些,双方便下意识地忽略这个问题,现在被年素心指了出来,就由不得两人不正视。
不仅如此,她言语之间对于身份的剖析,更是直击德嫔和乌雅夫人内心深处最为自卑的地方。
那一句句有关于身份的对比,更像是扯到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层遮羞布。
德嫔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内心深处的怒火仿佛被浇了油一般,瞬间冲击脑海,让她怒目相向:“放肆,年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宫说了你两句,甭管对错都是你的福气,你得跪着谢恩。”
“你如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以下犯上吗?!”
年素心可不会被德嫔这色厉内荏的模样给吓到,浅笑盈盈地道:“怎么会,妾身对娘娘一向尊崇,行事说话都以规矩为主,难不成娘娘是不认可宫里规矩……”
‘啪!!’的一声,原本坐在炕上的德嫔猛地上前几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年素心的脸上,直打的她整个踉跄跌倒,也恰好打断了年素心尚未说完的话。
谁也没有想到德嫔会突然动手,更没有想到她会这般毫不留情,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就好似为的不是出气,而是要了年素心的命。
十七站在年素心身后,她反应再迅速也未能挡住这一切,只能下意识地挡在年素心的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避免跌倒。
年素心就这样靠在十七的身上,抑着头看着德嫔,眼底一片漠然,没有一丝温色。
德嫔恼怒于年素心的步步紧逼,恨她没有尊卑,恨她不似乌拉那拉氏等人那般讨好自己,也恨她扯下了最后的一丝遮羞布,这才没忍住动了手,可当她看到年素心嘴角带血狼狈不堪的模样时,心中虽然痛快,但想到今日召年素心入宫的事,又隐隐生出几分后悔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硬扛
低头这种事德嫔这一生着实没少做,不然她也不会从一介包衣走到今天,但让久居上位的她给一个晚辈低头,别说如今的她心高气傲不肯了,就是从前她也不可能给一个晚辈赔礼道歉。
她看了年素心一眼,可能是觉得还有地方用得着她,就想着拉她一起坐下来,赔礼道歉不行,说两句软话还是可以的。
谁知她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年素心,就见她身后的丫鬟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身前。
“你……”德嫔张嘴想要喝斥,却被年素心清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年素心作为侧福晋尚且被德嫔打,一个十七算什么,一个不好,指不定命都没了,所以一见十七挡在她面前,她下意识的拉着十七,上前半步,冷声道:“娘娘这是还没打过瘾,没关系,妾身可以站在这里,让娘娘打个够?!”
“这宫里的规矩肯定是娘娘懂得多,当然对妾身动手,那肯定也是依着规矩来的,妾身不敢躲,所以娘娘若是觉得还未尽兴,尽可以继续!”
年素心站在德嫔身前,声音不仅透着从前没有的冰冷,一字一句更是冰寒戳人。
“之前恐怕是爷没有把话说清楚,以至于引得娘娘误会,继而心生怨气。妾身人微言轻,不能为爷分忧,便只能以身挡之,供娘娘发泄不满,以免一朝不慎,又惹得娘娘向这全京城的人宣告我家爷是如何的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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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算是看出来了,甭管爷怎么做,娘娘都不满意,就算他以身伺之,娘娘也只会怪他不够虔诚 ,明明有血有肉,却不让你们啃之殆尽。”
“今儿个妾身也算是得了机会,可以以身替之,虽做不到剥皮还骨,可让娘娘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胤禛的委屈上一世的年素心尚且能看在眼里,这一世的年素心或许无法替他遮挡,但逮着机会为其出口气还是可以的,而且胤禛的心思她明白,他们可能不能让康熙心甘情愿将胤禛过继,可若是逼得他不得不过继,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年素心对德嫔的偏心早就恨得下痒痒的,无奈两人身份相差太多,正经对上的机会真不对,这会子德嫔不管不顾,竟然对她动手,那她又何必对她客气。
“德嫔娘娘若是不动手,那妾身就先行告辞,回府治伤了。”
德嫔张了张嘴,被年素心一连串的冷嘲热讽骂的羞恼成怒,然而让她更震惊的还是年素心的态度,难道她的一巴掌还把她的气焰给打起来了不成!
“年氏,你这是目无尊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乌雅夫人是真没想到年素心这么杠,挨了一巴掌不仅不收敛,相反地步步紧逼,一副完全不把德嫔放在眼里的做法惊得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了。
她跑这一趟,是真希望能为乌雅家求一条生路,纵使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涉及性命安危,可能过好日子,谁又想像从前那样朝不保夕呢!
“娘娘,侧福晋,咱们有话好好说。”
年素心连看都没看乌雅氏一眼,甭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乌雅家同她和胤禛都没有太多的接触,双方之间连来往都少,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功成名就之时,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笑脸相迎,而名声不显之时,乌雅家纵使就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包衣奴才,靠着德嫔,那也是斜着看胤禛他们的,这样的人,但凡年素心有一丝本事,那都不可能多看他们一眼。
她嫌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从前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怎么会,妾身刚才问得很清楚,娘娘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妾身就告退了,怎么,娘娘又想继续了吗?”
“你!”德嫔被年素心气了个倒昂,她觉得再跟年素心说下去,她可能等不到答案就直接被她给气死了。
年素心冷眼看着德嫔,也不管她的话有没有说完,淡然地冲着她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十七他们直接往外走去,在越过湘琴时,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德嫔看着扬长而去的年素心,有心想把人拦住,无奈她本人被气得心梗,等晃过气来,人早就走远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这是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这是想踩在本宫头上撒气呐!”
乌雅夫人看着被气得直呼头疼的德嫔,整个人的精神气至少没了一半。
她一直知道德嫔这个小姑子自私,但她真没想到德嫔会这么自私,在年素心进宫之前,她就再三提醒过她,胤禛的决定关乎乌雅家的生死存亡。这话虽有几分夸张,但对于早就习惯享受的他们而言,回到从前,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话说到这份上,德嫔依旧我行我素,仿佛整个乌雅家都比不过她自己的委屈,甚至是面子,不然她也不会一巴掌将乌雅家最后的退路给打散。
“嫂子。”德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平复好心情的瞬间看到身旁一言不发且脸色难看的乌雅夫人,德嫔仿佛这才想起她过来的目的,一脸抱歉地道:“今儿这事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沉不住气,这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得不欢而散,既然年氏这边走不通,那我还是亲自去找老四一趟的好。”
乌雅夫人看着德嫔有些泛青的脸色和被气得起伏不定的胸口,心中虽然不悦,面上却依旧平和地道:“乌雅家的生死存亡就托付给娘娘了。”
“嫂子就放心吧!”德嫔看着眼底满是焦虑的乌雅夫人,眼神略显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可能直到此刻,德嫔才想起她面临的处境是什么样的,她下意识地抿着嘴唇,脑子里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是她即将要面对的难题。
她要保住胤祯,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她坚实的依靠。
她要保住乌雅家,那是她的娘家,她能走到今天,乌雅家功不可没,甚至她未来还能不能重回四妃之位,又或者掌控后宫,乌雅家几乎都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然以德嫔的高傲,她如何愿意跟胤禛交涉,甚至是想尽办法逼得胤禛服软,可偏偏事情她都做了,目的却总是背道而驰。
若是可以,德嫔恨不得一切都像从前那样,甭管对错,只要她不高兴,胤禛也好,年素心也罢,都只能磕头给她认错。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糊涂了
从永和宫里出来,以往还顾虑家丑不可外扬的年素心,这一次是丝毫没有遮掩,她愿意拿德嫔当长辈对待,是因为她是胤禛的亲生额娘,是因为皇家的规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事事忍她让她,甚至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圆满,就跟个软柿子一般委屈自己,任她施为。
年素心脸上早已没了笑容,那精致的面容上红肿的巴掌印显得尤为刺眼,引得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看上一眼,相信不用多久,整个后宫的人都会知道年素心这个雍亲王侧福晋被德嫔打了。
“侧福晋,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为什么要处理?!”年素心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清冷,语气讥诮的说道:“德嫔敢打,就敢于承受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以往爷不想生事,便顺着她冷着她,德嫔到好,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甚至予取予求。”
“今日之事,甭管德嫔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就冲她敢对我动手这一点,她都不怕别人笑话,我怕什么,碍于她的身份,这一巴掌我受了,就当是我替爷还的,至于其他,抱歉,恕我做不到。”
“手下留情什么的,一开始就是我们想错了。”
年素心垂眸深吸一口气,抬头的瞬间直视前方,完全不惧旁人的目光,只是眼神越显冰寒:“走吧!”
十七她们对于年素心的话向来都是执行不疑,一听她说走,两人也不再多说,跟着她就往前走,只不过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好,满脸担忧的同时,心中已经琢磨着要怎么回去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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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年素心刚出宫,有关她被德嫔掌掴的消息就已然传遍了整个后宫,换作从前,佟贵妃肯定会下意识地帮着把消息按下来,只可惜如今的她不仅与佟家有了隙嫌,同时也受包衣世家的牵连,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的,哪里还顾得上德嫔,至于其他嫔妃,得到消息也不过是轻蔑一笑,毕竟德嫔作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康熙得到消息的瞬间,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岂有此理,朕瞧着德嫔当真是老糊涂了。”
妃嫔之间有矛盾,甭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是打嘴仗还是全武行,只要没闹大,康熙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揭过了。
现在这样算什么,打儿媳妇?!
果然是奴才出身,行事就是这般上不了台面!
在康熙看来,有什么不满或者问题,以德嫔的身份,完全可以直说,用不着闹得这般难看,偏偏德嫔好似生怕别人看不了笑话一般,不是想方设法控诉胤禛的不孝,就是动手打人,她真以为自己是妃嫔是婆婆,就可以为所欲为?!
康熙现在是一听德嫔的名头就觉得脑瓜子疼,甚至一度有种当年的自己简直就是瞎了眼才看上她的错觉。
李德全小心地打量着康熙的以,刚才他是被康熙的话震得一时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就更不敢开口了,毕竟康熙能后悔能吐槽,他一个奴才却不能,特别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谁能想到外头行势变得这般紧迫,这德嫔不仅不收敛,还换着法地逼雍亲王循私,如此看来,这位还真像皇上说的那般,老糊涂了。
“传朕旨意,让德嫔禁足永和宫,无诏不得出永和宫。”
片刻之后,康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德全知道,这德嫔是真的遭了皇上的厌弃。
胤禛从乾清宫里出来不久就得到了年素心被打的消息,那一刻他拳头紧握却别无他法,别说他还没有成功过继,纵使是过继了,他也不可能对德嫔做什么,至多不过当成陌路人,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有容忍德嫔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伤害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胤禛确实是忍了德嫔很多,而德嫔和胤祯却是步步紧逼,完全没想过他的难处。胤禛厌烦德嫔和胤祯的胡搅蛮缠,却不代表年素心要忍受他们的欺辱,这次的事,胤禛并不想就此了结。
胤禛步覆匆匆的回到府里,刚到上林苑,就看到整个院子安静的吓人,胤禛眼皮子一跳,心里一阵担忧,以为年素心伤的很重,顿时顾不得其他,快步就往屋里走去。
谁知刚进屋就看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年素心,他眼神一亮,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握住年素心的手道:“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
胤禛口中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在触及年素心红肿的小脸时,便猛的噎在了喉间。
年素心长相娇美,一身皮子白皙无暇,艳光四射,随着时间,越渐长开的她更显绝丽,可此时的她半张小脸都浮肿起来,那清晰可指的指印更是骇人,甚至她的嘴角也带着点青紫。
此情此情,是真的让胤禛惊住了。
“怎么伤的这么重。”胤禛脸色一变,触及年素心那双清亮的桃花眼里,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柔,显得淡漠至极,这让胤禛的瞳孔猛的一缩,随后周身的冷气跟不要钱一般,瞬间扩散开来。
年素心刚想开口,就看到神色匆匆的苏培盛从外面小跑着过来,看样子是追着胤禛来的,由此可见,胤禛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回府的,思及胤禛对她的好,年素心突然没了迁怒的想法,低声道:“爷怕是不知道德嫔娘娘打这一巴掌,可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要我的命!”
胤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急声道:“平日里瞧着聪明,怎么遇事就傻了,她要打,你不会躲吗?硬挨一下有什么用,只会自己受罪……”
“妾身要是知道德嫔娘娘想动手,也不会挨这个打!”年素心看着碎碎念的胤禛,又好气又好笑,是她想挨打的吗,是德嫔没给她躲开的机会。
胤禛心里一塞,原本想要责备年素心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只得在年素心责备的目光,认输地道:“好吧,这事你的确没错,是爷的错,若非爷的计划太慢,你也不至于连拒绝都做不到,更甚至受这样的欺辱。”
年素心张了张嘴,原是想要安抚胤禛几句,可一想到德嫔的嘴脸,她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怎么也不能白挨,让人找康熙告状肯定是不行的,但让胤禛心疼心疼还是可以的,毕竟德嫔的存在存在太多的变数,一直这样放任,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她看了胤禛一眼,见他面色坚毅,莫名的心中的怨气就散了,想了想才道:“爷有什么错,人心叵测,岂是你我能看透的,爷若是真心疼我,那就公事公办,别让他们再利用这样那样的名头把一切强加在我们身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爷便毁了她想的要一切
胤禛不是没想过一步到位,但可惜的是他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不是他说怎样就能怎样,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他想起之前德嫔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要他救乌雅家,要他帮胤祯,却从未想过做这些事对他会有怎样的影响。
她是生了他,却未养过他,等到年少时回到她身边,她却连要都不肯要他,纵使后来答应,也不过是形势所迫,而非真心接纳……
若是有选择,胤禛也不想待在并不欢迎自己的永和宫里,可惜的是他并未过继给佟额娘,再则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康熙也不可能再把他交给旁人抚养,他便只能这样忍着让着等着,直到他可以去了阿哥所,可以出宫建府,这才算是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他离了永和宫,也躲不掉德嫔的控制。
之前他对德嫔尚有一丝期待,自己受点委屈倒也无妨,至于乌拉那拉氏他们,一开始胤禛是不知道的,毕竟习惯了乌拉那拉氏事事周全的行事方式,他也没有多想,可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不可究了,甚至是乌拉那拉氏本人也劝着他不要追究。
既然受委屈的人都不追究,胤禛又能怎么样,但乌拉那拉氏肯把委屈往下咽,不代表其他人也要跟着她一样愿意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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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原本没想把事情做绝的,只是尽量把事情做到公平公正,就当谁也不欠谁的。谁知德嫔丝毫不以为忤,说不动他,便把手伸向他的妻儿,这让胤禛内心的戾气越发地深重起来。
德嫔不是想替胤禛开脱吗,不是想救乌雅家吗,那他偏偏就不如她的愿,把这些人一步步踩进泥里。
“爷……”年素心见胤禛许久不语,不由地轻唤一声。
德嫔行事向来只考虑自身利益,从不曾在意过胤禛的感受,更不会在意旁人的死活。
胤祯性子冲动,自私且别扭的处事风格突显了他的不堪大用。
乌雅家就更不用说了,目光浅薄,满眼都是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被人利用不自知,做错了事也不自知,唯独只有在求人救命的时候才想起胤禛原来也是他们的亲人……可笑至极!
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胤禛虽然被康熙任命为督办此事的人,但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康熙本人,他们打定主意让胤禛循私,就没想过胤禛真要这么做了,康熙会如何看他?!
“爷可是因为妾身的要求而为难?”
德嫔等人终归是胤禛的血脉亲人,年素心纵使知道他对这些人的感情淡薄了,却也不能肯定他真的能对这些人做到舍弃。
愤怒只是暂时的,等到情绪平稳,恐怕那一时的决定就变成了所谓的气话。
胤禛闻言看了一眼年素心的脸,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但隐约的还是可以看到指印,这伤痕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他原本以为德嫔就是一时气急才动的手,就这伤势便能看出德嫔会出手根本就是恼羞成怒,所以跟她讲道理根本就是白费表情,想到这里,胤禛脸上的表情更显冷峻:“没有什么为难的,倒是你脸上的伤,大夫怎么说?”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揭穿他想要转移话题的举动,而是微侧着头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胤禛点点头,抿唇说道:“都是爷的疏忽,若是爷能早就把事情安排好,德嫔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
年素心牵唇而笑:“比起孩子,妾身倒宁愿德嫔娘娘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胤禛闻言没有说话。
年素心见胤禛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的冷凝,狭长的凤眼更是满是冰寒,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原本是借此再逼胤禛一把,现在瞧着突然觉得没了必要,有些事并非胤禛不愿,而是康熙不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被德嫔刁难,难道这些康熙都不知情吗?
不,康熙比谁都清楚,只是觉得不重要罢了,寻常更是不想理会,一如上次她遇刺,那可是在天子脚下,可康熙还不是想大事化小,这次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一个巴掌的事,至多也不过就是训斥两句。若是有人借此生事,又或者闹大,指不定康熙会动怒,但不一定会解决。
年素心心中晒笑自己多事,明明是早就知道答案的事,却总是希望能有个结果,就好像在闺中,受了委屈,总想着让父兄为自己讨回公道一样,她也希望作为丈夫的胤禛能为自己出一次头。
单纯的为她讨个公道,让人知道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
胤禛看着表情微变的年素心,淡淡地道:“她若是敢如此,爷便毁了她想的要一切?”
胤禛说这话时,表情很是平静。
互相伤害而已,又不是要他们的性命,有什么好愧疚的?
况且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一直在纠结退让的人只有他自己,德嫔他们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也不在意他妻儿的死活,他们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富贵。
能心疼他的,绝不会让他为难,而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必不会为了他的生死而操心。
年素心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年素心是在变相回答她之前的话时,含笑道:“若真是如此,毁了她想要的一切也换不回失去的人。”
“爷总想着道不同不相为谋,可爷怎么不想想,就凭着德嫔娘娘这身份,爷就不可能不管她。”
胤禛闻言一阵语噎。
德嫔若真的那么好打发,也不会屡次摆出长辈的款来刁难他,更不会借着请安之名拉整个雍亲王府下水,闹得双方几近决裂依旧不知收敛,当初他便觉得德嫔不能放纵,才会想方设法让康熙答应他过继的事,谁知直到这一桩桩的事情接连发生,他也未能如愿。
倒是年素心看上去软糯无争,可骨子里却带着极重的戾气,有时甚至比他还记仇。
胤禛看着她说道:“爷若是还想管她,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俗话说狗急跳墙,不外如是,你能忍下这一巴掌,说明你懂爷筹谋,也知爷的打算,爷又怎么会任你被他们欺辱?!”
“德嫔盲目自信,自以为皇阿玛重孝道伦常,爷便不得不为此而屈服,但事无绝对,爷会妥协,却不会一辈子妥协。”
“当初德嫔算计爷时,便已然置这母子之情于不顾,爷心知肚明,并屡次受伤,这心再大,也懂得躲避,所以爷现在真的可以做到不管她。”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可由不得他们
敢于站到人前争夺皇位的人,都懂得如何取舍。
胤禛曾经彷徨过,也曾为此痛苦挣扎,当时的他为了获得德嫔一个认可的目光,可谓是绞尽脑汁,生怕她不满意,结果德嫔是真没满意,甚至还颇为嫌弃。
既然如此,胤禛何苦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心屡次捧到她面前,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看她如何践踏自己的一片孝心吗?
年素心听着了胤禛近乎保证的话,并没有反驳,而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突如其来的刺痛这才让她发现嘴角被打破了,她下意识地伸手轻抚嘴角,见手指上没有血迹,才道:“爷可听过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我虽不是那大度之人,却也懂得长幼尊卑,这一巴掌全是因为我太过自信所致,挨得不冤。但这毕竟是爷和德嫔娘娘之间的事,乌雅家就算是德嫔娘娘的娘家,那也是奴才,哪就由得他们在旁挑唆生事。”
胤禛一阵沉默,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分了里外的,年素心和德嫔,年素心是里,德嫔是外,德嫔和乌雅家,德嫔是里,乌雅家是外,事情涉及年素心和德嫔,他气德嫔是真,不想管德嫔也是真,但内心还是不希望年素心记恨德嫔,如今年素心提及乌雅家,他也仿佛找个发泄口一样,顺理成章地就应了。
年素心早就知道胤禛会这样,甭管他嘴上说的多无情,对于德嫔始终是下不了狠心的,毕竟是亲生额娘,又等待期待了这么多年,可谓是付出良多,只是她却没兴趣用自己的委屈来成全这所谓的母子情深。
她抬头的瞬间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一脸挣扎的表情,双眼不由地眯了起来。
年素心一直以为只要循序渐进,她迟早能让胤禛摆脱德嫔的侵扰和算计,然而等了这么久,甚至是搭上自己也不能让胤禛彻底放手。
这样的结果让年素心不得不另作他想,既然她不能摧毁德嫔本人在胤禛心中的地位,那她就众德嫔身上开始着手。
德嫔不是历来都以胤祯和乌雅家为重吗?那她先拿乌雅家开刀,断她一臂,至于胤祯,除去一个阿哥的身份之外,其他的要么是局势所需,要么是行事所迫,并不值得她多废心思,而且朝堂上的事情,她一个女子过多插手只会惹来忌惮,与其多做多错,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击击中,既断了德嫔的念想,也报了一箭之仇。
到那个时候,纵使胤禛知道真相又如何,德嫔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而她不过是凭着自个的本事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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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才是年素心肯顺着胤禛揭过此事的主要原因,之前到底还是她太想当然了,胤禛那虽然强撑着,但话里话外还是给德嫔留了几分余地。
胤禛必定还是对这位所谓的额娘有着一丝期盼的。
到底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一点不只适用于情爱,其他方面也一样。
年素心不自觉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中暗忖:爷对德嫔的期待可谓是深入骨髓,纵使失望良多,亦不改初心。
胤禛那么重情,她怎么可能会以为他选择疏离就是真正放下呢!
好在她在关键时刻停下了,不然她真逼着胤禛做出选择……
也罢,涉及血脉亲情,到底还是得由他自己做决定,而非被逼着做选择。
“你说的不错,乌雅家的人的确没分寸,爷顾念亲戚情分,为他们留了一条生路,他们倒好,不顾情谊,挑唆生事,着实不值得爷费心!”
耳边传来胤禛附和的声音,年素心猛的回神,抬头的瞬间看着好似松了一口气的胤禛,心里莫名的觉得好笑。
她明明知道以胤禛那重情的性子是不可能彻底撇开德嫔这个生母的,但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清理那些算计和伤害他们的人。
她心里其实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对,但很多事情并非重来一世,那些算计和伤害他们的人就会收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利益不一致的人终究会走向不同的分岔口,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这次的事说到底是爷的疏忽,永和宫的事爷会处理,乌雅家的事爷也会了结,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胤禛看着年素心脸上的伤,眼底满是愧疚。
年素心听了胤禛的话,心中一阵了然,她早该知道的,可总是想要挑战一下,也不知道是重活一世变得更自信了,还是重活一世变得更任性了,反正现在的她心中满是戾气,对于人和事都难以赋予信任,甚至因着上一世的经验,总想着提有避免那些可能存在的伤害。
年素心对自己的问题不是不知道,而是无法控制,就好像死过一次的人总比旁人来得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年素心伸手握住胤禛的大掌,眼见胤禛微微用力回握住她的手,不由笑道:“爷不必觉得愧疚,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会这样,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了,没有千日防贼的,乌雅家到底还是目光短浅了些,行事只看眼前,不管以后,这才因小失大,造成如今的局面。”
她这话说起来也是事实,甭管是德嫔还是乌雅家,没有人认为胤禛会上位,即便如今的他早于上一世显露出自己的野心,他们也只当看不见一般,不顾后果,使劲拉踩。
胤禛听着年素心的话,眉心紧皱,不得不说,年素心的话正中胤禛下怀,他一开始或许会因为愤怒而迁怒否定德嫔,可等到冷静下来,他依旧会为她开脱,乌雅家就不同,双方说是亲戚却从无往来,就更谈不上感情了。
胤禛既然在乎里外,既然里不好为难,那错的便只能是乌雅家这个外人了。
“嗯!”胤禛下意识地用力握紧年素心的手,表情显得有些冷凝地道:“乌雅家的确目光短浅,难怪几次三番被人当成垫脚石,与其让他们上蹿下跳给人添麻烦,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长长记性,毕竟有爷在,他们还能保上一条命。”
年素心听着胤禛略带怒气的话,低声道:“话虽如此,可爷别忘了乌雅家到底是德嫔娘娘的娘家,德嫔娘娘怕是不会轻易放弃他们。”
胤禛闻言,面色一怔,随后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他们!”
第二百六十九章 教养
年素心看了胤禛一眼,就知道他最终还是选择为德嫔而迁怒乌雅家,不管年素心挨这一巴掌是不是他们的错,他们都得为德嫔背这个锅。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很明显乌雅家比不上德嫔,亦比不上年素心。
当初胤禛不是没有给过乌雅家的机会,只可惜乌雅家眼高手低,德嫔看不上的,他们也看不上,可他们也不想想,德嫔是谁,他们又是谁?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皇权高于一切,别看德嫔好似把胤禛拿捏的死死的,可真要计较起来,德嫔是无法同胤禛这个皇子相提并论的,更何况乌雅家只是下三旗的包衣,就更没资格在胤禛这个皇子面前耍高姿态了。
年素心不知道乌雅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心里清楚这爱新觉罗家男人的心眼着实都不大。别看胤禛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乌雅家对他的冷淡,可就他轻易让乌雅家背锅这一点不难看出,他是记仇的,不然以胤禛重情的性子,哪能这般轻易地舍弃他们。
说来说去,他只是顺着这些人的意,把他们早早地划分在外人的行例。
既是外人,自然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年素心不意外胤禛的选择,她只是讨厌这种被欺压的无力感,毕竟上辈子除了死,还真没谁动过她一根指头,而德嫔却动手打了她一巴掌,要让她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过看胤禛的脸色,就知道她想要讨公道的事情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胤禛的性格如何,她很清楚,就算他已然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他也未必会事事以她为先,更何况对于胤禛而言,他的抱负很重要,甚至高于他自己,所以胤禛就算是知道德嫔有错,也未必会舍德嫔而给她这一个公道。
年素心无意让胤禛为难,只是脸颊木木的,还带着一点点刺痛,这让她想要忽略都不行,如此,也就难怪她意难平的同时,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断德嫔的后路了。
年素心对着胤禛说道:“爷既然得到消息,那么宫里肯定也传遍了,毕竟当时的我一阵气急,压根就没想过要掩饰。”
“无碍……”胤禛以为年素心心里还介意,有些心急的同时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年素心却似安抚的说道:“德嫔娘娘不喜欢我,我亦对德嫔娘娘心有抵触,为了不让爷为难,以后妾身会尽量避着德嫔娘娘,以免到时将她气出个好歹来,回头爷心里还怨我没让着德嫔娘娘。”
“爷,这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真的讲究一个缘分,我想我大概和德嫔娘娘没有这婆媳缘分,所以妾身避而远之,只要德嫔娘娘不越界,妾身肯定不计较。”说完,年素心淡然一笑,转头走到炕边坐下,伸手拿起炕桌上的茶壶,缓缓为他和自己倒了茶水,才软声道:“爷也别怪妾身娇气,有些事妾身着实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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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见年素心表情淡然,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年素心这一巴掌挨得冤,可是她好歹没有巴着德嫔不放。
胤禛心底到底是愧疚的,便开口说道:“应付不来就不要应付,咱们咱自安好便是。”
“到底是妾身年纪轻,行事不够周全,也许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没了利益纠葛,大家反而能平和地相处也说不定。”年素心没想继续委屈自己,伸手将茶往胤禛面前推了推,然后端起另外一杯喝了口:“就当是顺其自然吧!”
胤禛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刚端起茶喝了两口,就见苏培盛快步走了进来,一脸为难地道:“主子爷,德嫔娘娘传召。”
胤禛一听这话,脸瞬间就变得黑沉起来。
之前德嫔对年素心动手,胤禛虽然选择委屈年素心,心里也不是没有疙瘩。
德嫔刁难他,打压他,利用他,甚至是遇事就想拿他当垫脚石,碍于身份,他能忍也就忍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永远沉默。
胤禛看着表情平和的年素心,垂着眼拍了拍她的手:“爷去去就回。”
年素心低垂着头,不让胤禛看到自己的表情,但白皙如玉的手指却勾着胤禛的手,欲语还休。
胤禛一愣,见年素心勾着他的手指就是不说话,他心中愧疚,却也只是安抚地回握了她的手一下,起身离去。
进宫这种事,除开早朝或者康熙传召,后宫之中,即便是母子,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像德嫔这样直接召见胤禛,偶尔倒也无妨,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胤禛心中虽然略有微词,倒也没多想,事实上他也想见德嫔一面,只是当胤禛到了永和宫,对上德嫔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时,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德嫔看着一直躲着自己的胤禛居然一下子就过来了,眼圈莫名的有些发红,手指轻扯手中的帕子,语气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嗔怒:“我还以为你是不打算认本宫这个额娘了。”
她说这话时,眼角微微往上,双眼略显温润,表情看上去委屈极了,那泪珠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来一般。
“我知道我打了年氏那一巴掌是冲动了些,可是她太张狂了,行事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本宫是长辈,说她几句怎么了,张嘴就怼,果真没有教养。”
胤禛看着她那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气闷。
以往德嫔行事虽说冷漠自私了些,可作为儿子,胤禛纵使会觉得不妥,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德嫔开始变得变本加厉,行事不仅蛮横刁钻,言语之间更是刻薄至极。
面对他时,德嫔尚且不知收敛,换作年素心,她大抵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就这样她还能叫嚣指责别人张狂,不懂规矩,甚至是没有教养?!
如果一切都是年素心的错,依德嫔的性子,怕是不会让她安然走出永和宫;如果真的只是说了几句,以年素心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张嘴就怼,此时口口声声说年素心如何,当他耳聋眼瞎吗?!
胤禛见德嫔一副委委屈屈又迫不及待给人扣帽子的样子,只觉得心头堵的慌,在看一旁的乌雅夫人,他顿时没了应付的心思,语气冷硬地道:“那娘娘以为的教养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借题发挥
德嫔被胤禛的一句话怼得一阵语噎,这才收了继续哭诉的念头,转头的瞬间看着一直对她使眼色的乌雅夫人,她只能缓和了语气说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本宫也不好多说,就这样揭过了吧!”
胤禛见德嫔缓了语气,这才缓步走到一旁坐下,不过对于坐在德嫔身旁的乌雅夫人,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说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胤禛没想跟德嫔续什么旧,直接开门见山,有道是越是在乎就越是失望,有些事胤禛可以说服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且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早已没了所谓的母子之情,与其虚假应付,还不如就事论事。
乌雅夫人坐在一旁,看似端庄沉静,一派沉稳,实际上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德嫔和胤禛,眼瞧着德嫔不开口,她不由地抬头看向胤禛,扬起一抹讨好的笑道:“四爷也真是的,娘娘不过是怕四爷误会,这才特地请四爷过来,说说话。”
“是吗……”
“当然,娘娘历来最为重视四爷和十四爷,而且之前的事确实是有所误会!”乌雅夫人见胤禛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态度上也放开了许多。
德嫔不想低头,自然不可能率先开口,纵使之前她答应的好好的,可一见着胤禛,那股子想要拿捏对方的念头就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尽管德嫔心里清楚,胤禛已然不像过去那般好拿捏,但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去试探,一旦发现胤禛有软化的迹象,便会变本加厉。
眼下见胤禛态度不错,德嫔刚才有所收敛的高姿态又故态复萌了,张嘴的瞬间,语气里不自觉地又带上了一丝挑剔和不满:“难道不是吗?”
“随娘娘高兴,若是娘娘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儿臣……”
“老四!”德嫔声音尖锐地打断胤禛接下来要说的话。
胤禛闭上嘴,表情平静地看向德嫔,并不与其争辩,而是等着她开口。
德嫔虽然气恼胤禛的不知好歹,可面上还是故作镇静的说道:“老四,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年氏跟本宫计较,还是说就为这一巴掌,你日后不打算好好跟我这个额娘说话了吗?”
“娘娘不必如此,年氏说了,惹恼了娘娘是她的错,既是如此,也就没有所谓的计不计较。”胤禛表情平静地说道。
德嫔看着油盐不进的胤禛,心知她放心的太早,她这个儿子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不分里外,为了一个女人,跟她置气,难怪从小到大都不讨喜。
她皱眉看了一眼身旁扯着自己衣袖的乌雅夫人,见她面色焦急,莫名地觉得烦闷,可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抬头看向胤禛说道:“老四,本宫今儿个召你来,还是为了之前的事,你也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母子兄弟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再有乌雅家,这事既然是你负责,你能不能抬抬手,帮帮忙,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胤禛听见这话,一脸了然的同时又觉得可笑至极,“娘娘,后宫不可干政,朝堂上的事情自有皇阿玛决断,若十四和乌雅家没错,谁也不能找他们的麻烦,若是有错,他们自然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德嫔一阵语噎,后宫不可干政的牌子是太皇太后亲自立下的,她能说什么,至于胤祯和乌雅家,若是没错,她用得着低声下气来求他。
胤禛看着抬手指着自己的德嫔,一脸的不为所动,他早就明确拒绝过,只是有些人偏偏不信邪,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借此事来试探他的底线。
德嫔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胤禛,垂下眼敛的瞬间,眼里全是掩不住的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已经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求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会拒绝,难道在他的眼里,她这个额娘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胤禛嘴里所谓的孝顺根本就是说说而已……
德嫔放在炕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那力道仿佛要将桌角扳断一般,手背上青筋毕露。
若不是有一旁的乌雅夫人及时拉她一把,德嫔恐怕又要像从前一样肆意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怨恨,可是行势比人强,她再强势再骄傲,她也不敢拿儿子和娘家的安危开玩笔,逐强忍着心中的怨恨,红着眼柔声对着胤禛说道:“老四,本……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你不够上心,但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就算你心有芥蒂,咱们能不能等这件事过了再说,额娘保证以后一定用心弥补你。”
“娘娘多虑了,儿臣行事一向遵循皇阿玛的教诲,公事公办,十四以及乌雅家的事,既是错了,那就改,有道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儿臣相信这样的局面也是皇阿玛想看到的。”
德嫔看着就是不肯松口的胤禛,蓦的就怒了,声音尖锐地指责道:“本宫把话撂这,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都是自家人,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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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这事我说很多遍,办不了,若娘娘执意如此,不如去求皇阿玛来得更为恰当。”胤禛站起身,看着还想说什么的德嫔和起身想要说话的乌雅夫人,又道:“还有,我希望娘娘不要再借其他名头召年氏入宫,毕竟像今天这种事,儿臣不追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借题发挥!”
说完这句话,胤禛没再停留,举步就往外走。
德嫔却只觉得胤禛的话就像是一锅油猛地浇在了火堆上,瞬间引爆了她原本就强忍着的怒火,让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道:“放肆,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教训本宫,本宫瞧着不是别人要借题发挥,而是你想借机报复!”
“一口一个有错有改,一口一个公事公办,说的好像这世间只有你最公正,本宫瞧着你就是见不得本宫好,见得十四好,你就恨不得本宫和十四都去死!”
“老四,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不把这事给我办成了,明儿个我就去乾清宫外面跪求皇上处置你这个不孝子,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你公事公办到底得了个什么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指望不上
胤禛从永和宫出来之后,才发现天色渐暗,顾不得其他,他加快脚步便往宫外走去。等上了马车,怔愣出神的胤禛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德嫔刚才在永和宫里说的那些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德嫔去乾清宫外跪求康熙处置他?!
这是不要他了吗?
他神色怔了怔,一时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他想过继,德嫔不想要他,也就是这一刻,胤禛才发现他与德嫔做了这么久的母子,似乎只有在离开对方这件事上意外地达成了共识。
这样的结果,有的时候才算是求仁得仁,毕竟他们之间仅剩的那点儿情分便是相安无事地当什么关系都没有陌生人。
德嫔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直接掀了面前的炕桌。
眼瞧炕桌上的茶水点心散落一地,茶盏中的热茶溅到了乌雅夫人的手背上,被烫个正着的她甚至没敢叫出声,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时候,满屋的人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别看德嫔不像宫里其他妃嫔那样一发火就拿宫女出气,但整治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收拾一下。”良久之后,仿佛回过神来的德嫔冷声说道。
“娘娘……”乌雅夫人站在一旁,看着德嫔脸上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心中一颤,这个时候,她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眼前的德嫔已经不再是闺中那个稚嫩少女了,即便站在她身旁,也让人摸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德嫔转头看了乌雅夫人一眼,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嫂今儿个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想法,纵使没有老四,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和老十四出事!”
“好。”乌雅夫人点点头,随后直接告辞。
等出了宫,坐在马车里的乌雅夫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今天这一整天说是惊心动魄也不为过,她这颗坚强的小心脏,差点儿就交代了,可惜的是就算这样她也没能把事情办成。
“夫人,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求雍亲王,毕竟德嫔娘娘和雍亲王之间的关系……”坐在一旁的秋氏是乌雅夫人的奶嬷嬷,虽为主仆,实际上却跟母女没什么两样,所以秋嬷嬷说话比起旁人还是少了几分顾忌的。
要不是身份不允许,她指不定就亲自开口了。
这一天下来,又是巴掌又是威胁的,纵使不是针对夫人,但就那氛围,是个人都会觉得压抑,更何况还离得那么近。
乌雅夫人轻抚着被茶水烫红的手背低声说道:“我何常不知,但乌雅家和雍亲王之间的关系就好了吗?”
秋嬷嬷张了张嘴。
“到底还是乌雅家的人目光短浅,都是皇子,分什么轻重里外,现在好了,等到用得上的时候才发现把人得罪惨了?”
秋嬷嬷一阵语噎,德嫔对两位皇子的态度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乌雅家当时为了讨好德嫔便选择疏远雍亲王,更别说态度还不好,现在求到人家面前来,恐怕人家连给个眼神都嫌多余,又怎么会愿意帮忙呢!
秋嬷嬷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现在能帮上乌雅家的就只有雍亲王了,夫人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乌雅夫人看向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秋嬷嬷看着乌雅夫人一脸无奈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该继续还是就这样算了,一时间心里憋屈的慌:“以往乌雅家为了德嫔娘娘,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遇上困难,难不成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乌雅家明显没有德嫔的面子重要,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多受些气罢了,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让老爷他们再寻寻其他的法子。”乌雅夫人见秋嬷嬷为自己打抱不平,觉得温心的同时又觉得为难,毕竟在进宫之前,家里人可是再三叮嘱她要把事办成,可惜他们想得再好,却低估了德嫔的任性和自私。
秋嬷嬷点点头:“夫人说的对,与其强求,还不如再想想旁的法子,不过德嫔娘娘……奴婢的意思是她真的会去乾清宫吗?”
跪求皇上处置雍亲王,这是要撕破脸呐!
别看德嫔叫嚣的厉害,但是秋嬷嬷也是人精,她站在一旁没人注意,但几个主子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相较于德嫔的虚张声势,雍亲王的淡漠敷衍更能说明问题。
乌雅夫人闻言,深叹了一口气。
德嫔性子伪善,最是会装,未进宫前,哄得家里人人依着她,顺着她,进宫之后,虽然吃了不少苦头,运气却不错,莫名的就入了皇上的眼,之后更是时来运转,一路为妃为嫔的,简直就是所有包衣宫女心中的榜样。
但是……
乌雅夫人想起刚才德嫔那完全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的表情,只觉得这一趟走得值又不值,便对着秋嬷嬷道:“德嫔这边不仅现在指望不上,以后也指望不上,看她这些年除了长脾气,还有什么值得旁人看重的,原本想着相辅相成,现在看来翅膀硬了,也就看不上作为奴才的娘家人了。”
“夫人,可要奴婢做准备?”
乌雅夫人侧脸看着秋嬷嬷,见她神情恭谨事事为她考虑的样子,突然开口道:“我阿玛和兄长是什么态度?”
秋嬷嬷垂着眼,低声道:“老爷和大少爷他们正在四处为夫人奔走,只是事情牵涉甚广,怕是不好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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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给我阿玛他们传话,让他们自保为上,不要为了我过多参与。”
“夫人……”
乌雅夫人打断秋嬷嬷想要劝解的话,淡淡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乌雅家肯定是逃不掉的,区别只在于轻惩和重罚。”
“嬷嬷,我不愿意为了自己连累娘家,乌雅家的荣光他们没有享受,那么乌雅家的覆灭,他们也不该被牵扯,而且只有他们好了,或许我才能有退路。”
秋嬷嬷心中一颤,抬头看向乌雅夫人,喉间发紧。
她知道乌雅夫人这也是没法了,德嫔明显指望不上,十四阿哥又自身难保,两两相较,不用多想就知道结果会怎样?
这次的事牵涉的绝非一两个人,一旦皇上真的选择严办,乌雅家纵使不会首当其冲,却也难保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
秋嬷嬷看着乌雅夫人越发黯淡的神情,知道她已经做了最后的选择,秋嬷嬷低头的瞬间低声应道:“奴婢明白。”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争之力
年素心也没管胤禛进宫跟德嫔说了什么,她话已说到,如果胤禛依旧如从前那般嘴上说着,行为上却依旧放纵着,那她自然会在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计划,保全自己、家人和孩子的安危。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暗沉起来,外面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夏至从外面走进来轻声问道:“侧福晋,晚膳准备些什么?”
年素心抬起头看了夏至一眼,想着胤禛离去时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她连胤禛可能会对年家出手的事实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她是想逼着胤禛在她和德嫔之间做个选择。
选择啊……
似乎不管他怎么会,都有辜负的可能。
年素心想了想说道:“准备些爷爱吃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是一直纠结,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硬,倒不如顺其自然,虽然心有不甘,但能得胤禛的愧疚也是件不错的事。
如今的局势越发的紧张了,大局看似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事实上走向早已不同,谁曾想最终能捡大便宜的胤祯,这一世不仅没能获得胤禩的支持,甚至连康熙独有的青睐也只是获得零星半点,哪里还有上一世的风光无限。
抱团取暖和单打独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如今的胤祯少了上一世的独一无二,显得无比的单薄,甚至从某一方面而言变得可有可无,不然今日这事康熙不可能在朝上斥责胤祯,更不可能罚他面壁思过。
说到底,没有胤禩帮着加成,胤祯也不过就是个刚长成的阿哥,与旁的阿哥没有任何区别,至于那些赞美的话,但凡是站在上风的,从来都不缺少赞美。
“给主子爷请安。”
屋里的年素心听到动静,忙起身迎了上去,刚想行礼便被胤禛给扶了起来,年素心也没想就这点儿小事跟胤禛掰扯,便顺着他的意与他一起坐到炕上。
“今儿个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妾身性子骄矜,受不得委屈,让爷为难了。”不管怎么样,年素心还是选择了先宽慰胤禛的心。
“不,是爷让你受委屈了。”胤禛握着年素心的手,语气轻柔,明显去了一趟宫里,他整个人都有了改变,特别是情绪,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状态。
年素心见状,不由地伸手环住胤禛的颈项,她能明白胤禛的委屈,却不能感同身受,毕竟他曾受过的那些不公她从未受过,说什么感同身受,无非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与其如此,她宁愿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胤禛怔了一下,随后伸手将她揽到怀中,她的体温以及那淡淡的馨香让他浮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内心深处那股难平的意念在此刻也慢慢消散,终不过是他太过强求了,才使得想要得到的一直得不到,还使得身边的人因为他的执念一次次的受伤。
若说上一次是威胁,这一次是巴掌,那下一次呢?
目前的局势看似复杂,实际上已经很明白了,康熙有心整治朝堂,即便不会大刀阔斧解决一切弊端,也会借此平衡局势,毕竟如今的朝堂再也不是康熙说一不二的地方了,自打康熙年纪渐大,朝堂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胤禛底蕴不够,势力不强,这才选择蛰伏,如今这样正好,他若是借机活动一把,或许这一成之力便成一争之力。
他的那些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他们现在还维系着表面的平和,可一旦对上,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后这一大家子。
胤禛神色微变,揽着年素心的手微微收紧,眼神变得越发的坚毅。
即便是为了他们,他也绝不能输!那高墙之中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坚持下去的。
“爷……”
“往后德嫔若是再派人来,不必理会,爷会想办法尽快了结此事。”与永和宫的联系也该就此结束了。
年素心感觉到胤禛变得僵直的身子,心知德嫔怕是又一次地伤了胤禛的心,想到这里,年素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两母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真正能解决这一切的只有胤禛自己。
她只盼着胤禛这一次能真的看透,毕竟像这样的时机可不是次次都有的,若是谋划得当,德嫔日后便只是德嫔,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端着生母的身份对着他们指手划脚。
“爷不必勉强自己,你这样妾身心里也不好受?”面对这样痛苦的胤禛,年素心一阵心软,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违心的话。
“爷没关系,爷只是觉得自己的坚持显得有些可笑罢了。”胤禛说这话时,微微闭了闭双眼,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自嘲。
他宁愿委屈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也要维护德嫔作为长辈的尊严,可惜德嫔并不这样认为,她似乎一直困在从前,丝毫没有意识到胤禛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胤禛,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德妃了。
年素心闻言并没有继续劝解,而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胤禛的后背,无声的陪着他。
安慰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假,她可不想弄巧成拙。
胤禛也没想多说什么,这一刻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明明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胤禛却觉得异常的满足。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时刻关注着屋里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胤禛的心情有多糟,永和宫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心中恼怒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府里说话能让爷听进去几句的也就年侧福晋,只盼着侧福晋能安抚好主子爷的情绪。
眼看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培盛下意识地往门边靠了靠,之前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说话声,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这心里也不踏实呐!
“苏总管,你这是……”夏至从小厨房过来,就看见苏培盛伸长了脖子往门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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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的夏至姑娘,你可小声点。”苏培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立马小跑两步,拉着夏至到一边说道。
夏至看着如此紧张的苏培盛,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都是在胤禛身边待过的人,一个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更何况表现的这般明显。
“什么情况?”
“去永和宫还能怎样,你这是?”苏培盛提及永和宫,语气里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嫌弃。
夏至敛眉道:“晚膳准备好了,我得禀告一声,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挨饿吧。”
苏培盛这才想起胤禛除了早膳,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忙说道:“那还等什么,先进去再说。”
第二百七十三章 怎么可能万事顺意
用过晚膳,年素心让人把一双儿女抱了过来,原本心情有些低沉的胤禛瞧见两个孩子的瞬间,表情柔和不少,这让年素心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了。
她不怕胤禛跟她置气,就怕胤禛把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隐藏起来,现在这样正好,有啥说啥,互相依靠,纵使有分歧,也能坦然表达,而不是无言相对。
年素心记得上一世的胤禛就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甭管高兴不高兴,若非喝醉,她很难听到胤禛的心里话,那个时候的她其实很想了解他,但是不知道是他太谨慎还是她太过于腼腆,两人兜兜转转过了一生,竟没说过几句知心话。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这一世的年素心变得十分在意这些,行事也不自觉地变得执拗起来。
其实若不是德嫔做得太过分,她也不会硬拗着要胤禛做一个选择,虽然最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却表明了她的态度。
如此做法,看似别扭,实质上是年素心在向众人显示自己的不好欺负。
德嫔是谁?
德嫔是康熙的嫔妃,是胤禛的生母,是她的婆母,不管哪个身份德嫔都稳压她一头,可她年素心就是杠了,不说胜她一筹,最起码不忍气吞声任人欺负。
如此作派也是为了让那些欺负她面嫩,又或者打着旁的主意的人,想算计她也得先掂量一二。
正在这个时候,苏培盛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年素心见状,下意识地看向胤禛,只见他点了点头,苏培盛便弯身说道:“主子爷,便知他是有事要禀,钮钴禄格格不好了。”
胤禛表情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来一般,冷声道:“病了就找府医,尽人事听天命。”
年素心闻言,眼神微闪,这几年任钮钴禄氏怎么折腾,她都没有一举要她的命,不是因为不恨,也不是因为大度,纯粹只是想让她看得到希望,偏偏又得不到希望,一如从前的她,无比信任于她,偏偏却又不得不死在钮钴禄氏面前一样。
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年素心等不来别人给她一个公平,那她便自己筹谋一个公平,谁让如今的钮钴禄氏不是胤禛信任的熹妃,不是乌拉那拉氏倚重的左右手,更不是得康熙欢心的孙儿的额娘……
苏培盛看着静默不语的年素心一眼,再看面色不变的胤禛一眼,知道这二位是不在乎这件事,便轻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很快,钮钴禄氏病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院,李氏等人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对于她们来说,这后院的女人多一个少一个真心没什么关系,特别是在胤禛很少过来她们这边后,另外钮钴禄氏的人缘着实不怎地,所以多是一声感叹之后便将之抱在脑后了,反而是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得到消息时,枯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怔愣,随后一脸了然地道:“本福晋就知道那年氏就是表面温顺,实际上也是个容不得人的。”
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表情淡然,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可谁能想到一个初入府邸的侧福晋竟凭着一己之力将福晋给扳倒了呢,她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低声劝道:“钮钴禄格格钻研太过,得罪的人不少,会有此下场也是迟早的事。”
乌拉那拉氏一脸冷笑地道:“话虽如此,可看了年氏的这些手段我才发现自己比起年氏来,终归还是急躁了。若我能像她这般沉得住气,或许爷不会厌了我,弘晖也不会丢了命,我自己也不会落得这强行禁足的下场。”
“昔日我自持出身显贵,又是皇上亲指的嫡福晋,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怕别人指摘,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是我的想法错了,我原以为只要能从皇子福晋中脱颖而出,就必定会得皇上和太后的青睐,从而稳定我的地位,如此一来,即便是爷,也不能轻易动我。”
“可是你看呢,我自以为的保护伞在关键时刻并没有保护我,相反地是爷肯留我一条性命我才能活到现在,不过眼瞧着钮钴禄氏就快死了,想必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关嬷嬷一听这话,立马说道:“福晋胡说什么,您是圣上亲封的嫡福晋,是这雍亲王府的真正的女主人,纵使这年侧福晋再得宠,也不能决定您的生死!”
“有什么不能的,嬷嬷瞧着,这钮钴禄氏去了,接下来就是我了。”乌拉那拉氏说完这话正好见杜鹃端着药过来,那刺鼻的药味让乌拉那拉氏觉得这空气都是苦的,“把药端下去,与其坐等着别人决定我的死活,我还不如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法。”
关嬷嬷看着满脸灰败的乌拉那拉氏,一阵叹息,乌拉那拉氏性子执拗,任性又爱钻牛角尖,昔日在娘家时,因只有她一个嫡女,老爷夫人事事都顺着她,以至于让她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事风格。
之前乌拉那拉氏一心只想临驾于胤禛之上,却忘了这她所有的荣辱都是寄托在胤禛身上的,如此本末倒置,又怎么可能万事顺意。
关嬷嬷一想从前对乌拉那拉氏的种种劝诫,掰开了揉碎了都说不通,硬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般决绝也不知道是顺了自己的心,还是如了别人的意。
“福晋,事无绝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主子爷真的不管不顾,任由年侧福晋出手,福晋怕是等不到现在。”
“嬷嬷是说爷……不让年氏出手?!”
关嬷嬷低声道:“主子爷和福晋到底是少年夫妻,又有大阿哥,纵使双方分歧过大,可到底还是有相互扶持的情份在,不然主子爷大可以不管福晋死活,扶持年氏上位,毕竟侧福晋不同于普通妾室,也不是没有被扶正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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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嬷嬷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以前的侧福晋就是平妻,同嫡福晋也差不多,这样的事实让乌拉那拉氏直接青了脸。
眼见乌拉那拉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关嬷嬷继续说道:“福晋何必为这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过多纠结,主子爷历来最重规矩,若非被逼无奈,轻易不可能越矩,福晋如今禁足在院子里,只要不出手,纵使年侧福晋有再多的算计,咱们不入套,她也没有招。”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头紧皱,她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如今放眼望去皆是死路,反而能把关嬷嬷劝诫的话听进去,她沉吟片刻,对着关嬷嬷问道:“嬷嬷真的觉得爷会保我性命?”
“老奴是相信主子爷的为人。”
“嬷嬷说的对。”乌拉那拉氏闻言轻笑一声,最后说道:“倒是嬷嬷看得清楚,爷的确宠其他人,可细细想来,他也未曾让人越过我去,只是我看不透,总想着万事皆两全,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兄妹相见
年素心可不知道钮钴禄氏病重竟引得乌拉那拉氏产生了那么多的感想,甚至让一向执拗的乌拉那拉氏破天慌地听了劝,年素心要是知道一个钮钴禄氏能换乌拉那拉氏的自省,指不定她早就对钮钴禄氏动手了。
事实上年素心是真的打算在钮钴禄氏之后对乌拉那拉氏动手的……
像乌拉那拉氏这样的人,可比出身低微的钮钴禄氏来得难对付多了,她有着太多钮钴禄氏没有优势,一如永和宫那位,有着别人没有的天然优势,有着别人没有的情分,纵使年素心得胤禛青睐,想要达到目的,依旧得慢慢磨,磨到这些人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一点点的被她取代。
年素心起身看着窗外,胤禛刚走没一会儿,天色蒙蒙亮,微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丝从前没有凉意,一转眼,春去秋来,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大半。
从胤禛的口中,年素心对目前的局势有了大概的了解,此时的局面就好似好暴风雨来临前,各种各样的情况层出不穷,看似一切都在解决之中,实际上被翻扯出来的事情越多就越不好解决,就好似康熙想将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牵扯的人太多,利益太广,纵使康熙是皇帝,也不能说不查就不查。
朝堂后宫本就是利益倾轧的地方,年素心因着先知的关系,小心翼翼的在其中为自己的谋利复仇,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就算不能圆满,至少也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带着满满的不甘和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正好忍冬伤愈回来,年素心身边原本变得紧张的人手一下子又变得宽裕起来,她虽然没有刻意关注钮钴禄氏那边的动静,却也知道不是命硬的话,钮钴禄氏大概很快就会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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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对于年素心而言,雍亲王府后院的这些女人就是她的梦魇,她们不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彻底重新开始,至于宫里那些打着她主意的人,虽然是威胁,可到底不如乌拉那拉氏这些女人伤她伤得那般直接。
“侧福晋,二爷过来了。”刘嬷嬷从外面进来,一脸高兴的道。
“二哥?!”年素心表情微怔,似没有想到年羹尧会在这个时候进府,且胤禛还会答应让他进后院。皇家规矩多,就算年素心和年羹尧是亲兄妹,要见面也得胤禛允许,年素心入府这几年,不是没见过年羹尧,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着实让她觉得有些讶意:“好,先把人请进来吧!”
刘嬷嬷得了年素心的吩咐,转头就把候在院外的年羹尧给请了进来。
兄妹二人简单的见礼之后,年素心便邀年羹尧坐下谈话,虽然兄妹二人隔许久再见,可因着一直有书信往来的关系,倒也不觉得生疏,相反地有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年羹尧看着清瘦却十分精神的年素心,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坐下后便对着年素心说道:“刚四爷说你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宫里发生的事?”
德嫔为难年素心已经不是新闻了,年家人得到消息的确愤怒,但现在的局势却不允许他们做太多,且有胤禛在,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年素心闻言,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她被德嫔打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而且说得再多却不能同等回报,那还不如不说。
年羹尧见状便知年素心的意思,逐换了话题道:“眼下局势正紧,咱们的人正在逐步脱手,等到所有的线索全部放出便直接隐匿,剩下的端看天意。”
有些事可算,有些事却不是他们想算就能算的,毕竟人心这东西不可估,亦不可算,变数太多,与其抱有太多的希望,还不如顺其自然,反正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对胤禛也好,对他们也罢,都处于有利状态。
年素心见年羹尧言语之间更显意气风发,便知如今的年羹尧似乎比上一世来得更为成功,不仅得康熙的青睐,还得胤禛的信任,一路顺畅,仿佛只欠东风。
明明年素心知道这一切迟早会来,但伴随机遇而来的还有风险,年素心不想重蹈覆辙,但又无法说出事实,便只能不停地借着书信给他灌输一些他是家中支柱的想法,让他肩上多担些责,以免恃宠而骄忘了形,连累一家人。
“应该如此,这段时间宫里宫外的动静都不小,不涉及自身利益,自然都要高高挂起,可一旦咱们把利弊都摆在明面上,那便是逼得这些人不得不争,不得不斗。”年素心回过神,没急着敲打年羹尧,而是选择先跟他商量事情。
年羹尧早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把年素心这个妹妹当成孩子看了,自打选秀之后,她表现出来的睿智足以让他另眼相看,甚至很多时候年羹尧听不进别人的劝解,却会考虑她的意见,眼下听年素心这么说也很是赞同,等兄妹二人达成共识之后,年羹尧这才问起年素心的生活:“每次收到你的信,你都说好得很,你就这样好的?”
年素心察觉到年羹尧语气中夹杂的一丝怒气,下意识地想挪开眼神,就见年羹尧一副要发脾气的模样,忙说道:“二哥,爷对我很好,只有事无绝对,他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我也不可能一下子避开所有的危险,你该知道的,那个地方的人,我们都拒绝不了。”
“刷!”年羹尧猛地站起身,整个人烦躁的在屋里踱了两个来回,才一脸烦躁地道:“那要怎么办,总不能次次都这样吧!”
年素心微侧着头看着犹如困兽犹斗的年羹尧,她这个哥哥若不是总把情绪放在理智前头,以他的本事,想得一个善终,其实一点儿都不难,而难就难在他经不起激,说白了,就是好大喜功。
“经过这次,德嫔怕是不会再找我了,毕竟咱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牵扯了太多的人,十四阿哥以及乌雅家都未能幸免,若非狗急跳墙,二哥觉得德嫔能屈尊找我?”
年羹尧一听年素心这话,也觉得对,德嫔如今都自顾不暇了,着实没精力再找年素心的麻烦,但年羹尧只要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长大的妹妹被人扇巴掌,这心里就不得劲,不由瓮声瓮气地说道:“甭管德嫔如何,这仇二哥记下了,日后就算不能报在德嫔身上,那也一定是落在能让她觉得疼的人身上。”
“二哥直接说找十四阿哥不说得了。”年素心一脸好笑地道。
年羹尧闻言也不否认,直言道:“小妹说的对,不过有些事看似遥远,其实机会就在眼前,现在我不动,但小妹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把德嫔加注在你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的还给十四阿哥。”
“这……”年素心一听这话,脑海里下意识地回想上一世的种种信息,时间上虽然对不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以为的平和只是表面,不然年羹尧凭什么升得这么快,当然是康熙需要年羹尧在战场上扬名,毕竟如今的康熙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年羹尧见年素心有些迟疑,见她面露担忧的表情,片刻之后才无奈地道:“你放心,二哥虽然冲动,但并不是无脑,虽然时间可能有点长,但结果总归是你我都满意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身犯险
等年素心送走年羹尧后,便径直去了书房,这段时间因着各式各样的原因,她手头上积压了不少事情,乘着现在有空闲,先去处理一下。
等到刘嬷嬷送走年羹尧回来,年素心已经坐在书岸后开始查看账本了,原本年素心的嫁妆就可观,入府之后,年素心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倒是真抓了不少机遇,现在不只是她的私产,就连胤禛的私产,也因为她而翻了几番。
正是因为他们手中的银子充足,才会从国库着手,直接从银子上削弱其他人的实力,毕竟九阿哥再能赚钱,也不可能全部用来支持胤禩,而国库不能错,他们又不能给,仅凭固定的俸禄和合理的福利怕是养不活这些早就习惯了奢靡生活的世家大臣们吧!
虽然胤禛不可能用银子去拉拢这些人,但在同等的条件之下,这些人凭什么死守着其他人而不选择胤禛呢?!
“侧福晋,刚才二爷走的时候,让老奴把这个匣子交给你,说是你看了就明白。”刘嬷嬷看着忙碌的年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说道。
年素心闻言伸手接过刘嬷嬷手中的匣子,打开之后,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叠银票,不由地轻笑出声:“看来二哥这两年没少赚,这银票可是一次给得比一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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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侧福晋出的主意好。”刘嬷嬷对年羹尧的事情不太清楚,听了年素心的话,只当是他们一起做生意,毕竟年素心这几年显露出来做生意的天赋还是让人信服的,至少胤禛以及年家的人都主动将生意交给她打理,刘嬷嬷不懂做生意,但她会简单地看账。
年素心轻应一声,并没有解释,只是让刘嬷嬷把这些银票收好,现在的她不缺银子,但她得为自己的孩子多准备些家当。想到这里,年素心不由地伸手轻抚小腹,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她应该有孕了,但这个时间点太过紧张,与其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她宁愿等事情过去之后再跟胤禛明言。
“嬷嬷,天气渐凉,让小厨房那边备些羹汤,随时供爷和平安他们用。”
“老奴明白。”刘嬷嬷轻应一声,目光触及年素心放在小腹上的手,心念一动,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惊喜,不过随即想到年素心并未明言的举动,忙压下心中的念头,顺从的退了出去。
主子没有提及的事,除非是自己没察觉,不然一切以主子的意愿为主,更何况刘嬷嬷一直都相信年素心的决定,毕竟这一路走来发生的种种事迹都足以证明年素心这个主子的决断有多么的英明。
这一边,胤禛在年羹尧离府之后也跟着出了府,也不知道他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竟没像往常那般进宫,也没像往常上衙,而是带着苏培盛穿梭在各个街头巷角,就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样,惊得那些盯着他的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暗自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收拾好。
从巷口转弯的那一刻,苏培盛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那些人时,低声道:“主子爷,那些人都跟上来了,咱们要不要……”
胤禛闻言看了苏培盛一眼低声道:“要什么,爷不是要让他们看着爷一步步的把他们掀个底朝天。”
苏培盛抬头看了一眼胤禛,他倒是明白胤禛的意图,但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
胤禛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指了指不远处装作行人的人道:“你要知道盯着爷的可不只一家?”
“可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对爷动手啊?!”
“这的确是不能保证,可爷就是想要他们动手。”
苏培盛怔了怔,随后好脸色一变,惊声道:“主子爷这可是在冒险?!”
“对,就是冒险。”胤禛眼中带着凝重之色,对着苏培盛说道:“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留给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有德嫔等人拖后腿,时间长了,除了那些利益被损害的人,其他人怕是都想要大事化小了。”
“利益受损的人终究只是少数,特别是皇阿玛,他才是最大的苦主,若是他愿意全盘承担,那么这场风波便就此结束,到时候爷白忙一场不说,还会给这些人一个错觉,爷上手的事都是可以敷衍的,爷掌控不了大局!”
能在朝堂上立足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儿,特别是那些世家勋贵,那可都是千年的狐狸。
利益纠葛,党派争斗,皆有定数,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大多九数人都得细细谋算,以求家族绵延,富贵永久。
方才那些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想来都是跟包衣世家有牵扯的,而且牵扯颇深,不然这些人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一副深怕他才挖出什么大料的样子。
苏培盛闻言,脸色微变:“虽说自打侧福晋遇刺之后,京城的防务可比从前严格多了,可就算是这样,主子爷也不该拿自身安危来冒险。”
在苏培盛看来,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胤禛的安危,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旦真有危险,整个雍亲王府就等于自动退出上层的圈子,一如被圈禁的废太子和大阿哥,纵使龙子凤孙,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胤禛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危险,但想了想他还是沉声说道:“好了,苏培盛,你就陪着爷走上一段,既动摇了人心,也把该找的人给找出来。”
“主子爷是说?”
“年羹尧跑上这一趟可不仅仅只是来请安的,而是想借着给年氏撑腰给爷送消息,毕竟想要不惊动其他人而办成此事,年家是个好人选。说到底,还是爷手中得用的人太少了。”胤禛说完看向远处沉声道:“趁着这次的机会,爷得削弱其他人的势力,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然办个事还人手不足,岂不成了笑话。”
“走,爷倒是想看看这群人眼里是不是真的没有王法,敢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皇室权威。”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经不起细究
苏培盛想了想,便明白了胤禛的意思。
之前那些人狗急跳墙,是打算在皇上注意此事之前把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毕竟京城也不是没有骚乱,且人都死了,追查的方向肯定也就偏了,到时再推出一个替死鬼,此事就算是了结了,却不想路遇八阿哥等人相救,以至于目的没达成不说,反而使得此事直接搬上了台面,说是弄巧成拙都是夸他们的。
如果他们就此收手,或许还有喘息的机会,可惜他们心虚,生怕事发,顿时一顿骚操作下来,倒是惹得皇上想不查都不行,毕竟涉及的人多了,又屡次三番在京中行凶,纵使皇上要平衡,但这打脸的事可一不可二,否则皇帝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站在高处的人,脸面大于一切,特别是皇上,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苏培盛低声道:“奴才明白,还请主子爷以自身安危为重。”
胤禛点点头后,继续向前,他其实早就知道有人盯着他,不然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从容赴险,虽然他也知道以身犯险不是上策,一不小心还会伤及己身,但如今的局势已然容不得他再继续等下去,毕竟康熙莫名的态度看似想要重惩,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显得十分敷衍,这可有别于他往日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
犹豫就代表有别的想法,拖延就代表会有变数,胤禛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再看着机会自自己的眼前溜走。
胤禛早就知道康熙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毕竟买官鬻爵的事都忍下了,这贪腐之事一个不好,指不定就是小惩大诫。
两相权衡,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并不是难事,但初衷不同,意义不同,所走的路自然也不同。若今日太子地位依然稳固,胤禛纵使有心,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可惜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圈禁,其他人看似风光,却无一人能让他服气。
是,胤禩够优秀,但他的优秀并不代表他适合当一个优秀的帝王,就冲胤禩拿国库的银子拉拢朝臣这一点,胤禛就不可能认可他成为下一任帝王,所以优秀和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那完全是两码事。
年素心说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胤禛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般认定,但年素心的认可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动力,因为从一开始他想要争夺储君的位置就是为了一个认可,偏偏那些他在意的人一个都没有给,只有最后来到他身边的年素心,在他最迷茫的时候给他指明了最初的方向,让他找回初心的同时也不再纠结。
从街头到巷尾,胤禛被周边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忍着继续往前,毕竟这人是他自己要来找的,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这暗地里他不是还安排了别人么。
上林苑里,年素心得知胤禛带着苏培盛出门时,眼中划过一抹古怪之色,这几天胤禛一直留在府中,府里人来人往的,忙得不行,别看年素心没有过问,实际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差不多都通过年羹尧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胤禛不提,她也不好过问,现在胤禛陡然出门,她嘴上不说,心里却认定他是为了包衣世家的事去的。
包衣世家的事闹到这份上,已然不是说了结就能了结的,这其中蕴藏的利益之大,很难不让人动容,就说年家,别看他们好似游离在外,实际上他们比胤禛还要早下手,毕竟这一趟清理下来,有人想要扶持新势力,有人想要瓜分外在利益,也有像他们这样占着先机布局的。
老牌世家底蕴深,有优势,像年家,若非年素心被指个胤禛,且胤禛又有意于大位,他们怕是不会冒这个险去抢这个先机。
年素心刚想开口,便感觉到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当时德嫔出手可是用了全力的,以至于就算上了药,也没能完全消下去,侧头看了眼梳妆台前的琉璃镜,扯了扯有些疼的嘴角低声道:“派人盯着些,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那些敢动手,千万记得以爷的安全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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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穹闻言一脸讶意地道:“侧福晋的意思是那些人还敢对主子爷动手不成?!”
“有何不敢?”年素心嗤笑一声道:“狗急跳墙时,谁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此事牵扯甚广,利益巨大,有贼心的可不只是那些犯事的,看戏的一样存着旁的心思,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别说对爷动手,就是杀进皇宫,那都是不带怕的。”
“侧福晋,慎言!”川穹一时被年素心的话吓得白了脸,杀进皇宫也是能随便说的,那可是选择,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年素心看了川穹一眼,笑道:“我也就是打个比方,若是皇上真把这事给按下了,那么接下来这整个京城想不乱都不行。”
上一世也就是这随后几年都不安稳,说不清是那些人攒足了实力想要卷土重来,还是知道京城局势不稳,想借机拼上一把,反正结果都是动荡不堪。这一世她原是想借机筹备,然后提前搅乱局势,让胤禛趁机上位,不想却意外地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甚至差点丧命,如今局势正乱,虽在计划之外,可到底做了不少准备,应对起来总归还有占了几分先机的。
川穹听了这话,再想想这几天京城的变化,低声道:“侧福晋的意思是皇上愿意吃这个亏?!”
“为什么不,若吃了这个亏有利于他掌控局势的话,倒也不那么难接受,只是如今的大清已然不是皇上说一不二的地了,那些世家门阀以及阿哥们早就成长起来了,朝堂之中,派系林立,皇上有话语权,却没有绝对的决定权,所以这个空子爷不能放过。”年素心放在梳妆台前的手微微一顿,若说之前她还有疑惑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说是豁然开朗。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经不起细究的,皇上的打算不少人都看透了,所以这几天的气氛才会显得格外的紧张,而胤禛才会在这个关头选择突然出门。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考验
傍晚时分,胤禛踏着晚霞进门,手臂上还有伤,显然这一趟并不算顺利,不过瞧着他身后的人,便知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年素心看着胤禛狼狈的模样,立马招呼人端水拿药,身后的苏培盛见状,很是自觉地去处理带回来的人。
年素心对于胤禛的事历来都是亲力亲为,现在胤禛受伤,她自然不可能将他交给别人,等到处理好伤口,年素心挥退屋里的下人,这才看向胤禛问道:“爷查归查,伤了自己可算怎么回事?”
胤禛沉吟片刻,沉声说道:“今儿个算是爷冲动了,爷原本只是想震慑这些人,却不想总有那么些人无视皇权,无视枉法,选择挺而走险。”
“虽说爷暗地里做了安排,这一路上也算安稳,结果等到找到要找的人,这些人便坐不住了,有拦路的,有截人的,也有想借机要爷命的,不一而足却又殊途同归。”
年素心神情一凛。
“看来这些人是真没把雍亲王府放在眼里呐!”
“自然没有,爷现在瞧着已经走到了尽头,比之可能上位的人,爷一个亲王,未来有没有实权还不一定,自然不值一提,再则皇阿玛的犹豫众人都看在眼里,既然有可以挽回的空间,可不卯足了劲儿折腾吗?毕竟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谁能舍得这到手的荣华富贵。”
年素心闻言眉心紧皱。
事情闹到这份上,全因康熙莫名的态度,不管是被牵连的人,还是企图谋夺利益的人,谁能没点儿心思,毕竟有机会生,谁愿意去死。
世家门阀,世家朝臣,皇子阿哥,被牵连的不被牵连的,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唯有胤禛,看似占尽好处,实则就像是随时准备背锅的人,充满了不确定。
年素心想了想问道:“那爷总不能一直这样以身犯险吧?!”
“爷不会,今儿个这一出本就是为了震慑和试探,那些人既然不管不顾,那爷不必有所顾忌,毕竟会支持爷的怎样都会支持,不会支持爷的爷纵使给他们留有余地,他们也只会觉得爷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呐……
年素心只觉得他们还不够别用有心,她仔细想了许久,才发现他们就是太过宽容,才会让那些人以为这雍亲王以及雍亲王府的人好欺负,不然这些人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出手,说白了,他们现在除了自保、讨好其他皇子,还有就是为了瓜分足够的利益,可他们忘了,胤禛若真的这般好欺负,为何他能谁也不靠成为亲王,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
她记得皇帝的儿子多了,受宠的不受宠,可能成为亲王还手握实权的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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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微眯着双眼,上一世的胤禛其实越往后越不好过,为了避免自己的野心被发现,种田礼佛,啥事都干,为得就是消除康熙以及其他人对他的戒心,可就算如此,这些人也没少为难,这一世胤禛不避不让,提前入局,这些人还是一样,事事为难,甚至为了利益混水摸鱼,想要他的性命。
如果不是他们暗地里早有安排,胤禛今儿个就不只是胳膊挨一刀了,如果不是胤禛亲自走这一趟,也不会发现这偌大的京城竟如此枉顾法纪,从亲王福晋到亲王本人,他们还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若不将这些人扳倒,别说胤禛不上位,就是上位了,怕是也要跟上一世那般,还得专程写上一本书来自证清白。
夺嫡之争背后,竟隐藏世家门阀对朝廷的控制和不屑。
胤禛坐在炕上,没有受伤的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轻呷了一口道:“别多心,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既然开了这个口子,就不可能再让他们轻易合上,再则爷今儿个带回来的两人,原还怕他们嘴硬不肯说,但经过之前那一场动乱,他们只要还想活命,就不敢不说。”
年素心点点头,然后开口问道:“爷可知皇上最近在干什么?”
胤禛微怔:“皇阿玛?他自从这件事被明朗化后,嘴上说的将一切都交给爷,实际上除了当日在朝堂上训斥那些人几句,之后连问都没问上一句,那淡漠的态度可不就让不少自以为是地寻到了可以脱罪的时机么?”
年素心闻言想了想说道:“会不会皇上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那些人的虚实?”
年素心跟胤禛他们不一样,她多活一辈子,纵使不懂政治,可经历的多了总归能看懂一些事情的,毕竟还有现成的答案做参考,她纵使不把事情捋得一清二楚,至少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雷区。
八阿哥为什么会失败?
说是他额娘出身低,可别忘了他是皇帝的儿子,有了皇帝的血脉,他能低到哪里去!
或许八阿哥就是表现太过出众犯了忌讳,引来不必要的忌惮,再加上急功近利,动了不该动的银子,这才被康熙早早地踢出局外,毕竟废太子动了不该动的银子,都成了罪状,更何况是犯了忌讳的他呢!
胤禛听了年素心的话,也是一脸的深思。
康熙的用意胤禛可比年素心看的清楚,康熙之所以会用这种冷淡的处事方式,说到底不过就是权衡利弊罢了。
那德嫔和乌雅家的人之所以这般急切地想通过年素心从胤禛这里得到消息,甚至是让他循私,说白了就是想看准了康熙的犹豫,想趁机走偏门,可惜年素心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胤禛也非从前的胤禛,自然不会那般容易被他们所骗。
“试探肯定是有的,虚实……爷瞧着皇阿玛或许是权衡利弊,看看谁更得他的心意。”
年素心一听胤禛这话就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顿时语气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不好,以皇上的性子,纵使选定了人选,恐怕也不会过早地让他显露在人前,毕竟二废太子的事就摆在哪里,皇上肯定不想储君之事再起波澜,但该从哪里着手就成了皇上面对的难题?”
储君人选一旦选定,就不能轻易更改,否则动摇国本,康熙不可能让自己一错再错。
如今包衣世家之事涉及前朝后宫,康熙纵使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毕竟一个不小心,这刀有可能就从宫外伸进了宫里,甚至是伸到了他的脖子下。
当皇帝的,哪个不珍惜自己的命?
更何况……
康熙年岁已大,很多事情他若是不安排,或许别人就替他安排了。
不说原本就得人心的胤禩,就说来势汹汹的胤祯,一个个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来夺位’,康熙身为皇帝,又岂能看不出来,他为何百般试探,还不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驾崩,这京城就乱了,到时他这千古一帝的美名如何传扬?
上一世年素心看不透,但这一世年素心有足够的时间去琢磨,再加上时不时地接受一些信息,拼拼凑凑的,她大概也能把康熙的想法猜个七八成,虽不全对,却也不远矣。
“爷这边也别放松,以皇上历来严谨的行事风格,既然决定试探,那就必定会考险,至于其他,妾身觉得皇上真要挑中了谁,暗地里肯定会为其铺路。”
胤禛闻言,眼神幽深,似想到什么一般,点头应道:“爷省得,倒是你多注意点儿身子,外面的事爷自会处理妥当,毕竟这个机会来之不易,甚至差点搭上你我的性命,若是这般还占不了先机,就真是爷的无能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指点
初秋的天气变化不断,一场小雨过后,天气变得微微有些凉,可没两天,又好似迎来秋老虎一般,陡然变得炎热起来。
外面的局势暂时没什么变化,德嫔那边也没人再找年素心的麻烦,其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从那天之后竟再无动静,仿佛认命一般的举动不仅没让胤禛和年素心放心,相反地两人一致加快了手中的进度。
不管那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涉及利益,终究会有坐不住的时候,特别是胤禛带回来的那两个人,这些日子可没少有探子暗桩跑出来。
胤禛将一切都准备的足足的,甚至不用他开口,那些受了委屈的公主的生母们就已经鼓动娘家为女儿出头了,纵使胤禛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盛景,但他能看到康熙御岸上的奏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作为康熙的女儿,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被一群奴才苛待,往小了说是公主无能,以至于奴大欺主,往大了说那就是破坏满蒙联盟,毕竟大清的公主近乎全部都送去了蒙古,但能起作用的寥寥无几,不是无人,而是每个公主都活不长,单就这一点,或许有旁的原因,但这些奴才功不可没。
以往无人追究,那便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可供他们搪塞,毕竟从繁华的京城到偏僻的草原,心里落差,水土不服等各式各样的原因都有,且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却不知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弯弯道道逼得公主们心思郁结,早早离世。
胤禛看着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再看明显变得紧张的氛围,心里一阵嗤笑,到了算帐的时候才后悔自己做下的错事,岂不可笑。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看着下首态度恭谨的胤禛,面色稍缓,伸手揉了揉眉心,才一脸疲惫地道:“行了,起来吧!”
“谢皇阿玛。” 胤禛没有抬头,起身之后很是规矩地立在一边,等着康熙开口。
康熙放下手中的诛笔,轻声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阿玛的话,都查清楚了。”胤禛微微抬头,表情平静,眼神淡定,仿佛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康熙看着这样沉稳的胤禛,面上没有什么,心中却暗自点头,可开口的瞬间,语气中却隐含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既然都查清楚了,等到大朝之时便一并呈上,让朕瞧瞧这些魑魅魍魉都玩了些什么花样。”
胤禛闻言微抬着头看了一眼康熙。
怒气?
康熙既然对此事这般在意,怎会摆出这一副敷衍的态度,难不成已经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做出了应有选择?
可康熙的神色一点儿都不像是做完选择的样子,更何况这段时间康熙并没有大动作,若真的想要严惩这些人,他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难道这是在向他示意什么?
“儿臣遵命。”胤禛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直接应承。
在康熙面前,他愿意解答的,不用问就会得到答案,若是他不愿意解答的,他纵使问了,不仅得不到答案,还会给对方留下木讷无能的印象,所以胤禛有疑问,一般都是放在心底琢磨,而非找对方要答案。
康熙见状,倒也没多说,目光看向手中的折子,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他可以容忍手底下的人占些便宜,却不容忍他们挑战自己的权威,他的女儿再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岂由这些奴才左右。那些人自以为他权衡利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他们忘了,帝王的权威不是谁都能挑战的,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宽容,不代表别人就能欺人到他头上来。
他故作敷衍,就是想看看,这满朝文武还有多少是还忠于他,又有多少是支持他的儿子们的,当然,那些只想捞偏门的,他也得好好敲打,毕竟他给的,他们才能拿,他不给的,谁敢伸手,他就敢要谁的命。
至于胤禛,到目前为止,这些儿子里,他最为满意的就是他,纵使他行事太过刚直,甚至有些锱铢必较,便办得都是实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够宽容,无论是对太子等人,还是对这些妹妹,他明显都有友爱之心。
想到这里,康熙将一旁的一本奏折拿了出来,放到一旁说道:“你来看看这份奏折。”
胤禛见状抬头看向康熙,平静地说道:“皇阿玛,这……”
“朕让你看你就看!”康熙打断胤禛的话,伸手把奏折往前推了推,态度很直接。
胤禛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上前几步拿起奏折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借公主之事说满蒙之间的和平,说穿了,就是把事往大了闹。
“你怎么看?”康熙低声问道。
胤禛猛的抬头:“儿臣以为此话也不无道理,这些年抚蒙的公主不少,能起到作用的却没几个,以往只以为是公主们身子骨不好,不能强求,但事非如此,娘娘们想为公主们讨回一个公道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那些奴才的确胆大包天,明天事关重大,却为一己之私坏了大清的布局,确实该严惩。”
“你的意思是从重处置?”康熙看着胤禛,沉声说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朝堂动荡,此事一看便牵涉众多,真要处置,怕是一半以上的人都要掉脑袋,你觉得如今的大清能经受得起这样的动荡?”
胤禛没想到康熙会以这样的方式跟自己的说话,一时间怔了一下,随后回道:“事有轻重,罪亦有轻重,想必皇阿玛心中早有定论,而且有些事只有鲜血才能让人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不提这些人私用倒卖贡品的事,就说胆敢把手伸到公主身上这一点,儿臣以为只有重惩才能让他们明白雷池是不能逾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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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有疏落,但有皇阿玛在,想必能有更好的见解,还请皇阿玛赐教。”
康熙虽然在人选一事还没下定决心,可对胤禛还是满意的,且胤禛的恭维让年岁渐大的康熙感觉到了被需要,以至于康熙多了几分耐心同他解答:“老四,行事不要太过刚直,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你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你要学会辨别,更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以大局为重,否则舵掌不好,船就行不远。”
“当然,像这次的事,都当朕老糊涂好糊弄,可朕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等那些不知所谓的人,自作聪明的人……”
“儿臣受教,谢皇阿玛指点。”胤禛听了康熙的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好了,回去准备吧!”康熙挥了挥手,把目光重新放在奏折上,想来能说这么多话已然是他对胤禛的褒奖了,毕竟此时的康熙根本做不到倾囊相授。
“儿臣告退。”胤禛轻应一声,随后行礼退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正的风雨
从乾清宫里出来,胤禛没有多停留,直接就出了宫,脚步显得有些苍促,但表情相较进宫时的冷硬,嘴角微微有些上翘,明显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愉悦。
回到雍亲王府,胤禛一头扎进了书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那种早就不指望的认可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意外居多还是高兴居多,总之感情非常的复杂,甚至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而不被偏爱的只能自行疗伤。
胤禛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他对亲情的渴望早就被现实磨灭了,可就在他完全不指望这些的时候,德嫔也好,康熙也罢,居然回应了,甭管是为了什么,他们都给了,但更让胤禛觉得可笑的是……他居然不想要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不过胤禛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康熙肯提点他,那就说明在康熙心里,他纵使不是最佳的人选,最起码也是备选,就是不知道同他一起入围的还有谁?
至于由包衣世家引起的一系列事情,他原本还怕康熙会压下此事,现在看来前朝后宫多的是人想要所谓的‘公道’,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逝去的人,胤禛知道这一次一定会大翻盘。
胤禛摸不透康熙告诉他这一切的想法,但他暗地里他肯定是要想法瓜分一部分利益的,毕竟就他目前的势力,即便得了皇位也守得艰难,与其如此,还不如趁乱而上,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支持。
就这样,胤禛一个人在书房,从下午到晚上,一个多时辰,若非年素心让人送来晚膳,他或许还会继续,毕竟的收获来得太过意外,分不清是试探还是康熙给他的机会,反正想要赢得先机,就算知道是陷阱,他也会走上一趟。
大朝的前一天刚下过雨,天气瞬间转凉,前一天还穿着薄衣,今天就穿上夹衣,纵使如此,清晨的冷风依旧吹得人瑟瑟发抖。
胤禛有别于往常骑着马儿上朝,今天的他选择了坐马车,等到宫门前,来来往往的大臣,有低声打招呼的,也有视而不见的,更有怒目相视,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四哥。”后一步到的胤禩见着胤禛,轻声打个招呼。
这个时候的两人还没有完全站到对立面,即便知道对方是对手,也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可以说从某方面而言,两人都打着想卖对方一个好的主意,毕竟没人希望自己输到最后,连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八弟。”胤禛看了胤禩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几兄弟不远不近地一同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胤祯看着这一幕,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明明可以帮忙的事,偏偏他们谁都不帮,暗地里谁知道有没有对他落井下石,才使得他焦头烂额,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最终只能断尾求生,不说一朝回到解放前,却也是损失惨重,短时间内要是想恢复,除非康熙支持,否则他压根就没有一争之力。
大步向前,越过胤禛等人时,胤祯冷哼一声,看向几人的目光满是阴鸷,那表情看得胤俄差点冲过去给他一拳。
胤禟拉着挣扎着想冲过去的胤俄,低声警告:“老十,你这是想干什么,打他一拳,然后搭上自己吗?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胤俄气得跟蛮牛一般,鼻子喷着粗气,想来是真被气着了,好在胤禟反应快,不然还不等上朝,就有乐子给人瞧了。
“九哥,我瞧着这老十四是越来越欠打了,瞧他那德性,有本事闯祸没本事收拾,然后怪别人不帮忙,谁给他的自信!”胤俄最看不上胤祯这阴阳怪气的德性,搞得跟谁欠他的一样。
胤禟看着消停下来的胤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打他只是给他博取同情的机会,咱们没必要送这种人情,而且今儿个一场大戏就上场了,到时该倒霉的人不用你出手他还是会倒霉。”
德嫔和胤祯闹出的那点儿事,宫外的人可能一知半解,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得意的时候拼命炫耀,倒霉的时候自然也要让人嘲笑,何其公平!
胤俄看了一眼挑眉的胤禟,又看了一旁点头的胤禩,再看不出声便表情好似默认的胤禛,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爷不跟他计较,坐等他倒霉。”
胤禩看着如此孩子气的胤俄,先是失笑的摇了摇头,可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八弟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没处理好?”一旁的胤禛见状问道。
胤禩笑了笑:“谢四哥关心,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处理的就交由上天决定,毕竟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胤禛点点头,别看支持胤禩的人,事实上人心并不齐,很多时候就是胤禩这个主人公也不一定能说动那些早已变得利欲熏心的人,所以求仁得仁,并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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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八弟就把心放宽些,有些人就得吃足了苦头才能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他们好的人。”
“四哥说的是。”
结束对话,几人随着队伍鱼贯而入地进了乾清宫,明明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空气中就是缭绕着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感,让平时目不斜视的朝臣们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胤禛收回目光,垂首敛目地等着康熙上朝,毕竟闹了这么久,也时候该有个结果了。
“皇上驾到!”随着一个绵长尖细的声音传来,康熙大步从一侧走了出来,一脸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周,然后在正中间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大殿中的朝臣们瞬间就甩着袖子开始齐声请安,动作齐整却透着一丝往日没有的小心。
“平身。”康熙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主隆恩!”
随着请安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真正的风雨。
第二百八十章 尸位素餐
“有本起奏,无本退朝。”早朝随着这一句话正式拉开帷幕。
“奴才有本奏。”
还不等胤禛出列,就已经有人率先发动攻击,胤禛打眼望去,发现对方并非他们这些皇子党,而是真真正正的保皇党,打这一刻起,胤禛才发现康熙那天的话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下定决心整治这种乱象,就是……不知道力度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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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俄站在胤禩旁边,看着一个个往前走的朝臣们,略显迟疑地道:“八哥,这样真的不会影响你吗,我瞧着这些人是要把那些包衣赶尽杀绝,而且还连带着剥皮抽筋……”
“不管是赶尽杀绝,还是剥皮抽筋,都是他们捧起来的,也是他们埋葬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包衣反起水来,这所谓破釜沉舟的人,还有几个能独善其身?”胤禩听了胤俄的话,抬头看了一眼不断向前的朝臣,语气讥诮地道。
他何尝不知这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又何尝不想嘴他们一样简简单单三言两语的揭过此事。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原本贪污、私挪私用以及倒卖贡品就已经是大罪了,这些人还敢把手伸到公主身上,别管公主们年纪轻轻就去逝跟他们有多少关系,就拿这京城几次行刺来说,这些人就留不得。
可是几个包衣世家有多大的胆子,没人撑腰,他们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他们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但他们背后的未必就真的满足于包衣世家送来的那一点点的好处?
胤俄闻言抬头看了那些争先恐后上奏的人,又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康熙,低声道:“怕是没几个,我瞧着皇阿玛是真怒了,不然这早朝早该散了,哪里还容得这些人废话。”
胤禩深吸一口气,连胤俄都能看透的事,这些人却看不透,特别是看到部分支持自己的人还不知死活的蹦跶,他有些烦躁低下头。
胤俄看着变了脸色的胤禩,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八哥,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胤禩摇了摇头,这事跟胤俄无关,他若是不点出来,难道这事就不会发生吗,事实不管他点不点出来,这事都会发生,他只是感叹那些说要以他为主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个的都变了。
明明一开始除了利益还有志同道合,双方之间虽然未曾明言,但彼此之间的合作都很愉快,似乎从一废太子后,康熙的屡次冷落以及斥责,让不少人对他失去了信心,可不知道是舍不得曾经的付出还是另有打算,竟一直站在他的阵营里未曾离去。
难不成是没有找到得他们心意的下一任人选,所以骑驴找马?!
胤俄见胤禩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又道:“那八哥担心什么,人自己选的路,自然要自己走完才知结果,咱们多费唇舌相劝,人家还以为咱们是别有用心呢!”
胤禩心里憋着气,虽然对那些人的行事有些不舒坦,但到底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现在听了胤俄的话,又觉得这事确实不必太过计较,便看向胤俄道:“嗯,行了,别说了,先看看情况。”
胤俄听着前头越来越激烈的辩驳时,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下意识地就闭了嘴。
殿内的急论越来越激烈,隐约地分成三派,一派主张依法处治依据量刑,一派主张大事化小,而另一派说是中立,却又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点儿意见,以至于三方分歧过大,慢慢地便吵作了一团。
胤禛站在原位,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众人,耳边听着他们狡辩说出来的理由,都是人才啊,平日一个个能不张嘴就不张嘴,现在倒好,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一个比一个巧言善辩。
得了康熙密令的人,做事归做事,可该注意的地方一点都不敢逾越,毕竟行事柔和了这么久的康熙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下狠手。
很显然今天这事是不会善了了,可笑的是这些人犯了事没想着解决,尽想着讨价还价,生怕康熙不生气,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相较于胤禛的沉着,坐在上首的康熙冷眼看着那些越吵越激烈的朝臣,眸色微沉,喜怒不显,却莫名地让一旁的李德全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肩。
“胤禛,朕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康熙一句话就顺利地让殿内的人瞬间收了声。
胤禛见原本吵成一团的朝臣们瞬间齐刷刷看向自己,也不慌,一脸从容地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折来,扬声道:“回皇阿玛,所属细节以及证人证据全都记录在此,皇阿玛可随时传唤。”
一句话让殿内近乎一半的人都变了脸色。
康熙的目光顺着这些人所看的方向落在了胤禛双手呈的奏折上,果然当李德全得到他的示意,上前接过那份奏折时,原本努力表现的人现在都恨不得躲到人后去,只是康熙既然选择直面迎击,就不可能再给他们推卸的机会。
康熙想着那日他对胤禛说过的话,再看看李德全呈到手边的奏折,虽然只是简单的翻了翻,但是上面的内容条理分明,不用多想就能将事情看个大概,即便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看到这些事情,康熙内心还是忍不住觉得恼怒:“朕以为你们在这里争论,是有人冤枉了你们,委屈了你们,才使得你们百般争辩,现在瞧着,朕倒是觉得是朕太过放纵你们了,才让你们忘了这是谁的江山!”
“朕自以为待人不薄,可你们却让朕看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国库里的银子是让你们懂得什么叫分寸,一个个管借不管还就算了,还敢打贡品的主意,打公主们的主意,你们一个个的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这算什么,这是要选择吗?!”
“皇上恕罪!”原本还含有一丝侥幸的人看着不怒自威的康熙,一个跪下,剩下的就好像被击溃了心理防线一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第二百八十一章 清算
多米诺反应仿佛会传染一般,除了自信没有参与此事的小部分人,这满殿的朝臣跪了一大半,而就是这些人刚才比谁都能叫嚣!
这朝堂之上,除开那些早就站队的朝臣,最能懂康熙心意的是谁,都是最先站出来说话的保皇党,这些人的言论在一定程度上表达的就是康熙的意思,他们既然能主张依据量刑,那就没有所谓的大事化小,更没有所谓的谁都不得罪,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没有领这份情。
胤禛轻抿着嘴唇冷眼看着这些跪俯在地的朝臣们,眼神清冷,不带一丝怜悯。
胤禩下意识地瞄了胤禛一眼,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心中猜测此事怕是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特别是这跪下的一群人里有竟五成的人都是支持他的,这一瞬间的胤禩再也维持不了内心的平静,置于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拳,却止不住颤抖。
他打定主意舍弃掉那些一意孤行的人,却没想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嘴上应是,背地里却给他挖了一堆的坑。
康熙对他是什么态度,明眼人一看便知,再出这种事,先别提这些人会获什么罪,就是他自己,康熙怕是……
他开始觉得自己最好的结局或许只是被摒除在皇位之外,不然他怕是要跟大哥他们一个待遇了。
康熙这一系列的斥责下来,整个大殿里就安静的好似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跪俯在地上的人不敢抬头,倒也看不见康熙脸上的神情,只能期盼康熙能高抬贵手。
说来,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为了大事化小,从来只借国库银子的,现在真可谓是积极还款,不敢有半点拖欠,为得就是希望康熙能看在他们主动改过的份上,不再追究,谁知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康熙心中的怒火。
康熙却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仅看这些争吵的那些内容以及不顾他这个帝王脸面的行事方式,康熙便清楚的明白肃清朝堂势在必行,否则再过两年,他即便不死,这朝堂上也没了他说话的余地,而且他也不是真想给儿子留个空壳。
“恕罪?”康熙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朕瞧着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甚至以为还了国库的银子,这事就能就此揭过,但你们忘了,这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爱新觉罗的人绝没有被人打了左脸还送上右脸的说法,更别说朕的女儿们还因此丢了性命!”
康熙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地抬头看向他。
康熙将皇家的颜面以及公主们摆到台面上,随后又接着说道:“朕之前就曾说过,有些事朕会着情处理,有些事不要越雷池一步,否则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今儿个朕也事先给过你们机会,可惜在你们看来法不责众比朕的脸面重要,你们真以为几个奴才的命和一句法不责众就可以替你们免除一切罪责?!”
康熙说话压根就没想过再给这些人反驳的机会,很是直接地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而跪在下首的人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侥幸心理,一个个颤抖着身子,拼命地思考着自己到底被抓到了多少把柄?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蠢的,甚至还一个比一个精,而且有些事情不能细想,细想之下处处都是破绽。
先不说他们这些人本身就存在竞争,就说他们被包衣世家养大的胃口,单单就是他们受贿的数量就不是还个国库银子能了结的。皇家的脸面,公主们的委屈,还有引发的这一系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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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桩件件都在显示这些事情跟他们倍不了干系。
然而那包衣世家说是世家,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奴才,就算他们有什么心思,也只敢小打小闹,又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主子身上,甚至是驱使死士三番四次地行刺皇亲国戚,这胆子不要太大!
“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你们图什么?!”康熙拧着眉心:“你们是觉得朕近年来太过宽仁,遇事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便以为朕没了脾气,可以为所欲为、”
难不成费这么大功夫,就只是为了那些金银珠宝?
康熙虽然专制,却并不小气,虽然不让八旗子弟与民争利,却也给了他们安家的费用,而这些朝臣就更不用说了,逢年过节的赏赐先不提,就说当初建国之初,谁没趁着打仗大捞特捞,还有京城的生意,谁背后没找个主子,没给过孝敬。
康熙时常出巡,又岂能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只是不想太过计较,毕竟人活着就是为了名利,他不能让所有人都清心寡欲,但让康熙没有想到是他只不过短时间的放纵,就彻底养肥了这些人的胆子。
包衣世家从贪污到私用,再到倒卖,甚至是对公主们下手,肯定不会短时间就能达成的,而这些人费尽功夫的闹这么一出,肯定不是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就他们刚刚的作派,还有争吵间说的那些话,康熙就快笑出来了:“还是说你们图谋的其实是朕的江山?!”
所有人闻言都忍不住一怔。
“皇上息怒,奴才不敢!”甭管是不是支持皇子的,此时此刻,包括胤禛等人统统跪了下来。
先前甭管他们争的是什么,吵的是什么,那都只是利益,无关江山,也就谈不上选择,可此时此刻,这话从康熙嘴里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闹大了,而且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岂不是……真的要清算?!
康熙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目光触及某个因为害怕而尿了裤子的朝臣,他不仅没觉得高兴,相反脸色黑如锅底。
果然是享受惯了,这点儿事情都经受不住,以后再遇的岂不是举手投降。
“既然不敢,那你们又做了什么。”康熙可不吃这一套,要说大清历代皇帝里,谁当皇帝最称职,那无疑就是康熙,所以这些朝臣的小伎俩在康熙下定决心处理某件事的时候,真的完全不起作用:“你们是以为朕老了,好糊弄了,所以做起事来专挑战朕的底线。既然如此,那朕便跟你们好好算算,看看今儿个有几个的脑袋还能留在自己的脖子上。”
“老四,把证据一一摆出来,也好让这些狗奴才死得心服口服。”
“嗻。”胤禛应了一声,起身的瞬间自然也注意到某些朝臣失态的样子,心中一阵冷哼,随后点谁,他便让人呈上早就准备好的证据,顺便再问一句,若是需要证人,也可以提供。
被问罪的人看到证据,心理防线就直接崩了,哪里还敢要什么证人,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只有众人的呼吸声,之前的争吵就仿佛只是错觉。
敢把皇室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也不怕被灭九族,如果不是这里头还有宗室在,康熙指不定就全灭了。
胤禛看着康熙眼底戾气横生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是真惹恼了康熙,要知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康熙随着时间已经很少在别人面前显露真正的情绪了,但这一次却例外了,想来这一次康熙怕是要下狠手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好的选择
康熙端坐在龙椅之上,李德全站在一旁,拿着奏折,他念一个人,下首的胤禛便提供一份相应的证据,而此时已经没人再抱侥幸心理,也无人敢在康熙面前硬杠,毕竟这些证据已经能把他们锤得死死的,真不需要证人来补充说明。
他们心里都明白,现在能查到的其实还都是表面的,而真正要人命的事情纵使只是在私下里进行,他们也不敢考验人性,更不敢把人逼急,不然真要鱼死网破,到时倒霉的不只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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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保住一条命,那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相比之前,现在认罪的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胤禛看着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现在却跪地求饶的朝臣,心中戾气横生,大清的朝臣不该是这般模样,弯了脊梁,日后还如何将大清的基业延续下去。
面对此等变化,胤禛只觉得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事情发生之后,这些人明知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却并不认错,相反地一味地想要掩盖,甚至不惜杀人灭口,反倒是行事历来张扬的胤禩选择了断尾求生。
康熙顾念自己的美名,也顾念以往的情分,不仅给这些朝臣留了余地,也给后宫那些伸手的人留了退路,可惜犯事有恃无恐,没犯事的反而在积极替他们寻找出路,这也难怪到了这步田地,才想起来要跪地求饶。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谁也没有想到,康熙会下定决心整治,以往让胤禩他们看重的人脉,此时此刻都成了烫手山芋,不仅没有得到好处,反而有可能被其连累。
如今再多的付出,也抵不过他们在朝中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当眼前的局面被重新打散,原本占着上锋的他们怕是要争不过后来居上的胤禩了,特别是还有胤祯这个不定因素,若他想借此机会坑害他和胤禩一把,谁知道康熙会怎么处理。
胤禔圈禁了,胤礽被废了,其他人更是老老实实的再不敢折腾了。
相较胤禛和胤禩的小心翼翼,胤祯简直就是不费吹来之力,便得到了康熙的支持,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比其他人发展十几年的势力都快,但就是这样他还是不满足,还是想走偏门,连带着德嫔以及她身后的乌雅家也一并入了局。
如今德嫔以及乌雅家都是榜上有名,胤祯更是位居前列,此时此刻胤祯跪俯在地,再无从前的意气风发,想来就算他再得康熙的意,这件事也将成为他不可磨灭的污点。
眼瞧着奏折上有问题的朝臣都被报了一遍后,涉及后宫,李德全便下意识地闭了嘴,然后合上奏折,双手呈到康熙面前,由康熙自行定夺。
朝堂之上,康熙看着下首灰扑扑的跪了一片,能站着的仅仅只是少数,不由沉声说道:“你们瞧瞧,这满朝的文武居然跪了一半,这叫朕如何将重任交给你们。有句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朕既然决定处理此事,那就不可能轻易收手,然而敢把手伸到皇家身上,那就得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当然,朕也不可能真的砍了所有人的头,毕竟这朝廷还需要人办事,但不该拿的既然拿了,那就得双倍给朕还回来,然后朕会根据犯事轻重进行处置。”
胤禛闻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人的势力加在一起,虽不至于动摇国本,可真闹起来,也容易动荡,更何况蒙古那边又有动乱,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处置一部分,安抚一部分,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宫之中,不少嫔妃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甭管是涉及自身还是家族,成败在此一举,就是不知道这手中的势力到底还能保存几分。
佟贵妃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剪刀,细细地修剪着花枝,远远瞧去好似朝堂上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但细细瞧去,就会发现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比起平时来,多了几分不确定和迟缓,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又透着几分思索,且目光显得有些幽远,好似在透过各种花枝看别的,所以她身边的人不敢出声,不敢打扰,偏偏又要防着她伤到自己。
“有消息了吗?”将一枝修剪好的花枝插到花瓶中,佟贵妃低声问。
听到佟贵妃的问话,钱嬷嬷却是缓缓摇头,对着她轻声说道:“回娘娘的话,大朝还没有散,据外面的人传来的消息,里头的气氛不好,皇上怕是打定主意要问罪了。”
“之前给三爷送过信,希望他不要过多追究,但他执意要报仇,甚至是联和其他人一起,以至于现在咱们根本没了退路。”
隆科多此次受袭本是意外,虽然这行动仅仅只是为了警告,警告他不要过多插手,没想到隆科多却跟疯狗一样,紧咬着不放,以至于把躲在幕后的佟贵妃给拉下了水。
佟贵妃利用包衣世家掌控后宫,原只是想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坐收渔翁之利,谁知这些包衣奴才胆子那么大,背着他挪用贡品,欺压公主也就罢了,居然还瞒着行刺,简直不知所谓。
天子脚下,但凡不能放在阳光下做的事,谁不是躲在暗地里行事,谁知这些蠢货,都敢挪用皇家的财富肥了自己,遇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心虚,简直是蠢到极点。
“天要亡我……”佟贵妃咬紧牙关,她作为包衣世家背后的人之一,可谓是证据确凿,一旦康熙追究,她便会被处置,禁足只是其一,若是降位份……
佟贵妃想到昔日跟自己作对的那些嫔妃,脸色变了又变,以往她靠着娘家、高位份和手中的权利明里暗里打压那些跟她作对的人,现在她若是得不到娘家的帮助,没了高位份,更没了权利,她一个无子无宠的贵妃还凭什么在后宫立足。
钱嬷嬷刚想开口劝上两句,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闭上嘴抬头声着门边看去,眼见打听消息的喜公公进来,便知这件事已然是要落下帷幕了。
喜公公步覆匆匆,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见到佟贵妃,刚想行礼就见佟贵妃挥了挥手,他也不耽搁,立马说道:“娘娘,不好了,那些涉事的大人们被判斩立决的斩立决,被判打板子的打板子,可谓是个个都有份。”
佟贵妃一听这话,心凉了一半,她以为人多势众,康熙总归是要顾忌几分的,却不想康熙居在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众人,如此,后宫危矣。
第二百八十三章 重新洗牌后
相较于佟贵妃的如丧考妣,德嫔可谓是直接瘫坐在地,那一日她与胤禛不欢而散后,她还曾想过胤禛多少会顾及母子情份留上几分余地,可谁知胤禛丝毫没有顾及。
德嫔看向一旁想要扶她的秦嬷嬷,不敢置信地道:“老四这是想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啊!”
“娘娘,娘娘还请振作啊,虽说该判的判,该打的打,但不管是娘娘还是十四爷,皇上都不可能重惩。”
德嫔愣住,康熙都下狠手了,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若是以往,德嫔还有几分自信,但是这几年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她甚至都见不到他的人,如此境遇,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逃过一劫?
德嫔条件反射的说道:“怎么会,皇上既然下了狠手,就不可能……”
“娘娘!”德嫔的话还没说完,秦嬷嬷就突然出声阻止。
德嫔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抬头看向喜公公,见他低着头不吱声,她便知道自己这话虽然不能说出口,但他们这些人却是一个都逃不掉。
“十四怎么样了?”
喜公公见秦嬷嬷将德嫔扶到炕上坐下,再听德嫔的问话,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拂尘,底气不足地道:“十四爷此时跟那些大人一起被打板子。”
“什么!打板子?!”德嫔一脸怔然,她以为就算再怎么样,以康熙对胤祯的宠爱,至多就是斥责和冷落,却没想到居然还判了打板子,顿时声音上扬,甚至有些破音:“打多少板子?老四难道没有为十四求情吗?其他人呢,都没有求情吗?!”
喜公公顿时无言,都到了这般田地,谁还敢求情,又不是不要命了,而且放眼望去,那一排排的人都趴着打板子,此起彼伏的,只有板子声和痛叫声,平生仅见,终身难忘。
当然,喜公公不可能照实跟德嫔说,只能好避重就轻道:“因着不能靠近,奴才也不知道十四爷究竟要挨多少板子,不过以皇上对十四爷的宠信,想来也就是做做样子,不然难以服众不是。”
德嫔看着一脸讨好的喜公公,不知怎么的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心虚,她心中陡然千起一丝明悟,胤祯所行之事,她虽不是完全知情,但从胤祯的性子看,能让他低头求上她的,肯定不是十几二十个板子能解决的。
皇上此人若只是想做表面功夫,那根本不用这般兴师动众。
德嫔脸色突变,她不该希翼于胤禛会留情,只是有过去的印象作祟,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胤禛不只是不想帮他们,而且还落井下石,亲自把他的额娘和弟弟送上了‘断头台’。
她早该知道的,胤禛就是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德嫔咬着牙,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喜公公,想办法去打听,看看皇上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嗻。”喜公公轻应一声,转身便出了永和宫,往乾清宫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别说喜公公,其他宫的公公们都十分有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走去,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再无往日的悠闲,更没了别扭苗头的精力。
乾清宫前,被判斩立决的大臣早已被打入天牢,抄家的队伍也在半路上,而被判打板子的也不见得比砍头来得好,只是多了一丝侥幸,挨过便能活,挨不过便只能死。
胤禛站在康熙身后,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一排排被推出去打板子的大臣,心中一阵冷笑,目看向最前方被打的胤祯,四目相对间,表情微微一怔,再看胤祯眼里的那犹如尖刀一般的目光,胤禛相信,目光若是能杀人,他怕是要被凌迟千万遍。
胤禛没有上前,亦没有指责,只是静静地看着,成王败寇,他能站在这里,就是胜利,至于被打的胤祯,他只能说咎由自取。
趴在地上的胤祯是真心觉得屈辱,也是恨毒了胤禛,可惜就算打板子的人没下死手,这一下接一下的,也疼得厉害,以至于胤祯再怎么桀骜不驯不得不选择歇火,毕竟精力有限,能咬牙不叫出声来,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胤禛没想到胤祯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他还以为以胤祯的暴脾气,就算不骂上两句,也会从头瞪到尾,谁知不过须臾便偃旗息鼓了,也对,八十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依胤祯所犯之事,这惩罚只能算中规中矩。
真要计较,胤祯怕是要跟胤祥一样,被关上个一年半载。
想到这里,胤禛心里的闷气多少散了些,不是他爱计较,而是有些事不痛不长记性,毕竟只有知道人间险恶,他才懂得别人对他维护有多么珍贵,而不是他张嘴就能得到的。
胤禛能看到的,康熙自然也能看到,虽然康熙面色未变,但对于胤祯的喜爱却是蹭蹭往下掉。他的儿子能横,能冲,能莽,也能笨,但不能笨而不自知,错而不知改。
“板子重点打,只有打疼了,才能长记性。”康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原本不敢下死手的人瞬间加重了力度。
一时间,场内惨叫声四起,就连一开始咬牙隐忍的胤祯,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胤禛见状,连忙上前两步说道:“皇阿玛息恕。”
康熙神情淡漠地看向了胤禛,见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胤祯,心中一阵安慰,随后说道:“行了,老十四的确该受些教训,这八十板子,打不废他。”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康熙纵使愤怒,也不可能让人下死手,否则别说八十板子,三十板子下去,就直接能把人打废。
胤禛脸色微变,他着实没有想到都到这一步了康熙还留了一手,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庆幸于康熙的手下留情,还是该感慨康熙对胤祯是真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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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等人离得也不远,听到这话,眼神一暗,可面上却丝毫不显,想来有了刚才在殿内的那一幕,甭管被骂的还是没被骂的,此时此刻,甭管心里想什么,又有什么不满,都不敢在康熙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这满目的红虽然不是自己身上的,可依旧刺眼的紧,而且相比一时之争,在场的人更在意重新洗牌后,自己还能保有多少势力。
第二百八十四章 重回起跑线
等到行刑完毕,那一溜的被打的大臣们,年纪大的出气多进气少,想来支撑不了多少就得完,年轻力壮的,情况稍稍好一点,却也伤势各异,反正再上朝,这朝堂上最起码空一半。
胤禛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眼神却显得无比的炙热。
之前他既无母家支持,又无兄弟相帮,纵使一废太子之后,胤祥站在了他这边,但相比其他兄弟,他手中的势力根本不值一提。这些年虽然慢慢赶上来了,甚至因为蛰伏的关系,隐约自成一派,甚至同他们有一争之力,但要说赢,胤禛并无把握。
但这是一个机会……
当初年素心发现包衣世家不对,准备调查此事时,胤禛并没在意,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后来又闹出接连行刺的事情,一开始胤禛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隐隐变成了搅风弄雨的博弈场。
事实证胆他们的付出还是有回报的,甭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却是实实在在地为胤禛赢得了站在同一起跑线……不,也许是超越这些兄弟的机会。
胤禩今儿个虽然没有被康熙当众斥责,不过那无视的目光以及冷落的态度依旧让胤禩觉得受伤,另外今天这一出,胤禩可谓是损失惨重,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但比起从前却多了几分束手束脚的感觉。
“八哥,咱们的优势这下子少了一半呐!”胤禟也没有想到好似要按下此事的康熙会陡然出手,而且是横扫整个朝堂。
皇亲贵戚,世家门阀,新进门生,无一幸免。
“那又能怎样?好在损失的不只是我们,其他人也一样,就是老十四那边,我着实猜不透皇阿玛的心思?!”就胤禩看来,胤祯做的事可比胤祥来得可恶,可偏偏康熙对胤祥下了死手,直到现在都不曾理会,而对胤祯,别看毫不犹豫打了八十板子,可论打板子的计较,后宫的人称第二,还有哪里敢称第一,且就康熙的态度来看,明显只是想教训胤祯,而非彻底厌弃胤祯。
就一点来看,别说胤禛心里不平衡,胤禩心里又何尝平衡,要知道当初的他可比现在的胤祯来得更为受宠,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能得到的不再是康熙的宠爱,而是他的防备。
胤禩心里其实有感觉,也再三婉转地表达过自己的忠心,可惜康熙并不接受,甚至一再打压,现在倒好,借着这件事,整个朝堂都被清理了一遍,至于后宫……打从良妃病逝,惠妃隐退之后,胤禩就很少再关注后宫的事情,但这一次胤禩觉得后宫很难躲过,就是不知道能安然脱身的会有几人?!
“皇阿玛对胤祯到是真的宠爱,自打上次出巡回来,皇阿玛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老十四百般宠爱,不仅各种培养,还时时宣其伴驾,这样的举动当初可只有废太子才有呢!”胤禟表情古怪,他很难相信莽夫一样的胤祯居然能让康熙百般宠爱,要知道后期的废太子再怎么混帐,前期的废太子却是优秀的让所有人侧目的。
胤禩笑得讽刺,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满是讥诮,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刻薄。
“皇阿玛一贯随性,只要是他看中的,不管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他觉得好的便能倾其所有,如今这样不过是小试牛刀,今天的事情换成爷怕是很难过关,可换了皇阿玛看中的老十四,就连这八十板子都含着众多水份。”
“是啊,老十四到底何德何能,才会让皇阿玛这般维护?”
胤禩一阵语噎,其实他知道如何博得康熙的宠爱,只是这份宠爱要拿他以及他身后这么多人的命来换,他就做不到了。
从选择争那个位置开始,他就已经没了选择,甚至没了退路,因为他背负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未来,还有身后那么多的性命。
他见胤禟和胤俄目光担忧的看着他,那种关心让他觉得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肩头的重担不自觉的又变得沉了几分,他连忙低声说道:“算了,皇阿玛的心思向来都让人猜不透,而且能让皇阿玛这般看重,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八哥所言甚是,但凡是被皇阿玛百般宠爱的人,似乎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胤禟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胤禩不自觉地白了脸。
他似乎也是被康熙百般宠爱过的人,那时的他有多风光,如今的他就有多狼狈。
他耳边仿佛又出现了康熙毫不留情斥责他的话语声。
眼见胤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胤禩故作镇静的道:“不管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九弟,十弟,咱们接下来该想办法重新布局。要知道这一次,我们兄弟可算是站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胤禟一听这话,眼底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谁能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朝回到解放前呢,耗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子,不想还没上位就被迁怒,想着换条路重走,又遇上胤祯这个白眼狼,这桩桩件件简直是把他们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有的时候他恨兄弟间的算计,更憎恶背后捅刀子,要知道他们三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其艰难,可是如今听到胤禩说回到起跑线时,他突然破防了,付出良多,竟半点回报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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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局面,真的值得他们继续追逐吗?
这样的结果,真的值得他们付出所有继续筹谋吗?
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偏偏此时的他思绪杂乱还突生出一抹暴躁之意,胤禟眼神微沉,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后,抬头对着胤禩说道:“八哥说的对,虽然倒回去了,但咱们能跑一次第一,就能跑二次第一,总之,不能让别人跑在前面。”
“而且就我看来,如今能做咱们敌人的也就是四哥,三哥那人胆子小,连续被吓两次,想必也没了那心思,至于老十四,皇阿玛若执意选他,倒也有几分希望,若是皇阿玛这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那他便不足为惧。”
第二百八十五章 难以挽救
胤禩听了胤禟说的话,并没有任何放松,相较于被吓破胆的胤祉,他的境遇其实不比他好多少。
胤禩心头涌起一阵苦涩,现在的他也不过是在强撑,相较于胤祉说退就退,他这个退无可退的人其实才可悲,为了不露出痕迹,他忙说道:“是不是缓兵之计,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现在能稳住多少人,毕竟皇阿玛这么一出手,很多人纵使再有心,这当头也得收敛着来。”
“这件事虽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我们也很难全部承受,而且就我所了解的,这一次四哥倒是捡了大便宜。”
“只要不是老十四那个白眼狼捡便宜,爷都忍了。”胤禟满是讥诮的话里包含的全是对胤祯的不满和不屑。
胤禩倒也没想替胤祯说话,虽说他们相比其他人曾经那么的亲近,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遇上总想把他们当成傻子的人,他们宁可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想把希望寄托这种人身上,不由说道:“好了,老九,咱们去一趟后宫,给惠额娘和宜母妃提个醒,以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拉下水。”
“行!”胤禟应了一声,脚下打转,便往后宫走去。
胤俄原本闭口不言,听到胤禩这话之后,忍不住开口说道:“怎么地,那起子小人还想打惠母妃和宜母妃的主意,真是好大的狗胆。”
三兄弟总是一起,当初温僖贵妃病逝,甭管是看在谁的面上,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惠妃和宜妃还是很照顾胤俄的,所以胤俄对她们很是尊敬。
胤禟闻言冷声道:“为什么不想,到了这种地步,不是能拉下一个是一个吗?!”
“如今朝堂被皇阿玛肃清了一半是为何,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些犯了错,不,是因为他们把手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先不说皇阿玛是什么想法,就说他们这胆子,再不制止,指不定就真像皇阿玛所说,大清的江山都要改姓了。”
“咱们争归争,但祖宗的基业还是要顾的,不然就算是咱们争赢了,到手的又能是什么?!”
胤俄挠了挠自己的光脑门,点头应道:“也对,那些人都狗急跳墙了,哪里还管别人死活,指不定都想着把别人拉下水,把自己摘出来呢!”
兄弟三人对此心照不宣,宫里宫外,除了他们认可的人,他们不相信任何人。
永和宫这边,得康熙宠爱的胤祯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直接拖出宫去,而是送到了德嫔的永和宫,单这一举动,甭管后宫嫔妃看不看笑话,至少朝堂上的人没有因为这一顿打而直接否定胤祯。
德嫔得到的消息零零散散的,只是知道的一个大概,可等到胤祯满身是血的被人抬过来时,那情景便犹如利刃直接刺入她心间。
“十四,额娘的十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胤祯被人担到软榻上趴着,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色,苍白如纸,而德嫔虽不能感同身受,却深受影响,心神晃动间忍不住看一旁送胤祯回来的小太监,那如利刃般锐利的煞气,震得那小太监心神晃动,脸色煞白。
“说,到底是什么回事?!”眼见着胤祯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德嫔忍不住喝道。
那小太监白白净净的,年纪尚幼,整个人被德嫔吓了一跳,脸上满是惊惧之色,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德嫔会这般失态,逐略显结巴地道:“回……回娘娘,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不知道,人奴才已经送来了,就先告辞了。”
“你……”德嫔一时间又惊又惧,又恼又怒,不仅仅是因为康熙的旨意,更多的还是发现康熙想要处理这件事的决心,胤祯都未能避免,那她和乌雅家……
她张嘴想要拦住那个小太监,可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只是紧紧地望着门口,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去把人拉回来一般。
“额娘……”胤祯被人伺候着上完药,转头的瞬间,才发现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德嫔,吃力的叫了一声。
德嫔这才算是回过神一般,快步来到软榻边,急声问:“十四啊,你怎么样,可好些啦!”
胤祯刚动一下便扯到了伤口,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凉气,但还是咬着牙说道:“额娘,皇阿玛这次是不打算简单揭过此事了,你快点让咱们的人都掩藏起来,什么都不要做。”
“可是……呵……这段时间咱们的人基本上都动过了?!”德嫔苦笑一声,之前为了保住娘家、胤祯和自己有多尽力,现在她就有多后悔。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她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等着最后的结果,现在这样算什么,事情没有躲过还搭上了自己好不容易地培养的势力?
“皇上若真是打定主意要清理后宫,那咱们这次可是栽了大跟头!”
一个‘大跟头’,哪里能形容他们所有的损失。
若是以往,她是德妃,又得康熙宠信,哪怕她犯得事再重,她也有信心让康熙相信,一切都是意外,而她……不,不只是她,胤祯也好,乌雅家也罢,那都不过是误入其中,可现在的她不再是德妃,不再得康熙宠信,别说自信,就是开口的机会都显得无比的奢侈,可是面对眼前的胤祯,看着他眼里满满的依赖,她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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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积极应对所有的问题,希望保住乌雅家的同时也不要牵连她和胤祯,可现在却完全背离了她原本的打算。
在她眼里,胤禛无疑就是最好的背锅对象,一如从前那般,只要有事,甭管轻重,他来承担就好,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胤禛便脱离了掌控,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当初她就该多哄着点胤禛,如此也好让他甘愿背锅。
可惜……
可惜一切都晚了,纵使后悔也难以挽救。
第二百八十六章 计划
如果牺牲一个胤禛可以让一切都回到原点,那么德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胤禛。
胤祯见德嫔这自暴自弃的模样,也是一阵心凉,随后急声道:“额娘,你快想想办法啊,儿子今儿个挨了这板子就算是勉强过关了,可是额娘和乌雅家怎么办?”
德嫔一阵沉默,不得不说他们的问题不好解决。
到底是在后宫沉浮多年的老人儿了,除了一开始的冲击和无措,很快她眼中的暗沉便缓缓褪去,脸上的表情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若是细看,便能看到她眼波之下残留的诡谲。
主事的几个包衣世家都已经被处置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反正没有几个有好下场,至于乌雅家,涉及不深,却也并不无辜,所以一直被暂押天牢,今日之后,要么重惩,要么轻罚,左右不过就是流放和贬为庶人。
这样的惩罚对他们来说,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可只要德嫔还在,乌雅一家就不会彻底完蛋,或许是想通了这一步,德嫔突然就不急了。
“十四,皇上有皇上的立场,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朝中博弈,端看各自手段,今日之事原就是我们棋差一筹,若早知此,额娘就不该把你四哥推开,要知道有人周旋,总归是好的,而且皇上终归是在乎儿子的。”
“十四,皇上肯对你网开一面,却不一定会对额娘网开一面,所以额娘需要自求,不然额娘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胤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他知道,德嫔既然说的出这番话,那她必定是有旁的打算。
乌雅家眼看是保不住了,宫里的势力能保下多少也尚不可知,朝堂上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不知道经此一事后,还有多少人能像从前一样支持他,不过只要皇阿玛还站在他这边,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且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又不是他一个。
难道就因为他们比他早出生,比他年纪大,就理所当然地要先于他坐上那个位置吗?
胤祯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既有愤怒,又有庆幸,甚至于在德嫔看过去时,他脸上更是找不到半点刚才的颓废,想来也明明白这事最终只能靠他自己。
他想起德嫔一直不肯交给他的那些势力,每每提及她都会借口转移话题,让他不好继续下去,只能暗自恼怒。
他能感觉到,德嫔对他虽然维护,却未必真的信任,不然她怎么可能明知他正处于关键时期,却紧守着手中的势力不放,现在有等于没有,反而是便宜了别人。
屋里母子二人各有心思,等棋玉带着太医进来的时候,瞧着这静默的场面,不由地面露诧异之色。
今天的事情整个后宫都知晓了,只是胤祯被送到后宫来,让人不由地对康熙的举动浮想联翩,此刻德嫔让棋玉去请太医,忙得晕头转向的太医顾忌康熙不明所以的举动,只得先放下旁的病人,跟着棋玉来了永和宫。
如今的永和宫可不再是从前的热灶,是个人都赶着趟儿的往上凑,但也没人愿意得罪,毕竟德嫔有两个儿子,且两个儿子,一个受重用,一个受宠幸,端看在两人面子上,旁人也不可能当面给她没脸,所以即便德嫔降了位份,和胤禛发生了冲动,且还不只一次被康熙罚,她在宫里的生活也依旧不受影响。
至于后宫嫔妃嘲笑讥讽,这种事在宫里不要太正常,毕竟得宠和不得宠,都免不了争上一争。
德嫔见着太医过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太医给胤祯看伤,确定没有大碍后,她心思微转,便明白肯定是康熙吩咐过了,不然八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
这一瞬间,德嫔心里多了几分安稳,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里居然闪过一丝精光,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了。
惠妃那边自打胤禔被圈禁后,整个人就算是半隐居了,可以说除了请安,就是礼佛,可谓是万事不参与,但胤禩过来请安,她还是觉得高兴的。而宜妃那边就不一样了,先不提宜妃一直都很得康熙心意,纵使如今少进后宫,也时常来宜妃这坐坐,喝杯茶,且宜妃性子风风火火的,也会自己的找乐子,如今一听胤禟他们这话,顿时就笑了。
“怕什么,我就怕她不敢来!”宜妃和德嫔之间的矛盾,那是打年轻时就有的,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矛盾也是只深不浅。
胤禟倒是不怕这些,但这人真要狗急跳墙,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便道:“额娘,万事小心为上,万一狗急跳墙,难不成你还自认倒霉不成?”
宜妃心中咯噔一下,生怕德嫔真‘咬’她一口,再看胤禟他们一脸关心自己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好好好,我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不长眼,也就怪不得我了。”
胤禟他们一听宜妃这话,倒也没多想,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德嫔想必没心思跟宜妃争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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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自打德嫔降了位份之后,从不主动出现在宜妃等人面前,当初晋位时她有多风光,现在降了位份就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德嫔要脸,自然不肯主动让人看笑,所以以往长袖擅舞的她,已经很少主动出现在人前了。
胤禟轻声提醒道:“额娘这些时日也多注意着些,皇阿玛既然在朝堂上出了手,这后宫怕是也不安宁了。”
“郭络罗一族今儿个也处置了不少人,想来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求情,额娘斟酌着办。”
宜妃听了胤禟的话,脸色变了变:“我知道了,你们在外也多注意些,等一下你们早点出宫,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想必皇上的心情也不好,与其留下来被迁怒,还不如早点回去。”
宜妃看着风风火火的,其实心思玲珑,且身处深宫,有些事纵使不说,她也知道,只是她劝不了康熙,也说服不了儿子,便只能尽力让他们不要碰上。
胤禟他们闻言,都明白宜妃的意思,也不多留,叮嘱两句后,便结伴离开了皇宫。
第二百八十七章 哭着被我笑
年素心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大快人心。
换作以往,遇上这种事,年素心肯定是自己偷着乐,可这一次不一样,后院不少人的家族都受了波及,别看人家出身不显,可是这手伸得比谁都长,好不容易受了教训,她怎么能瞒着其他人,自己一个高兴呢!
快乐就是要建立在仇人的痛苦上!
年素心召来忍冬,在她耳边嘀咕一阵,忍冬便带着笑意出了上林苑。
别看上林苑的人平日里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实际上上林苑的人在府里的下人中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得势折腾又看不起人的从来都不少,只有上林苑的人,只要不犯到他们手上,他们都是好说话的。
忍冬总是笑呵呵的模样总会让人觉得她性子极好,私下里不少人都喜欢跟她聊天,现在忍冬主动凑上来,一副要分享八卦的模样,自然有不少人好奇地往上凑。
当然也有人觉得眼皮子一跳,上林苑跟整个后院不和并不是什么新闻,他们作为奴婢,只要不是主子跟前的,还真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毕竟外围人员,就算是想往上凑,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少有人搭理,但传一下消息什么的,还是很有速度的。
关嬷嬷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呆在当场,显然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力很大。
杜鹃跟在关嬷嬷身后,两人本是去为乌拉那拉氏取药的,没想到半途却听到拐角处有人聊天,这原本也没什么,小丫头小厮们凑在一起说说小话,这在后院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当对方提及今儿大朝时被发落的朝臣时,乌拉那拉家的名号很快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关嬷嬷没有出言去打断那些小丫头们,只是领着杜鹃悄然离去,等两人快到正院门口时,关嬷嬷才出言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福晋,以她现在的情况,我怕她受不住?!”
眼看着乌拉那拉氏刚摆脱钮钴禄氏带来的影响,她实在不想看她再受刺激,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蛰伏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年素心的性子看似绵软可欺,实际上内里藏针,她不扎人便已经是旁人运气好,主动迎上前去,只怕要被扎个对穿。
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对人言,更何况任谁都看得出如今的年素心才是后院的主事人,他们就算想斗,也没有筹码,更何况被他们寄予希望的乌拉那拉府也出了事……
关嬷嬷揉了揉眉心苦笑地说道:“杜鹃,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今儿个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爷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被罚的?!”
杜鹃闻言,立马点头应是,随后冲着关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关嬷嬷却是一脸若有所思。
很快,不只是关嬷嬷他们,其他人也纷纷得到了消息,有人不信,再三打听,有人惊惶,不知所措,还有人直接就跑去书房,想要找胤禛求情……这场面,简直就是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年素心听了忍冬他们的回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朗起来,声音更是娇软:“老天诚不欺我,所谓天道好循环,昔日总想害我笑我的人,今日也只能哭着被我笑。”
“侧福晋就不担心主子爷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生气?”年素心偏着头,又圆又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忍冬听了年素心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的确,这消息并非杜撰,且就算他们不说,别人也会说,就算胤禛和年素心下令封锁消息,后院这些人,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他们只不过是让这些早一步得到了消息。
年素心笑道:“我这人历来小气,能不计较的事不计较,可一旦计较便归天荒地老,他们自以为收了爪牙,我就该大度放过,可谁曾想过我也是这般天真的以为我退了,他们就收手了。”
忍冬闻言想起年素心刚进府时的情形,那时的福晋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过是人模狗样的贱人,行事之嚣张,那是根本不给人留活路。若不是年素心运气好,指不定现在倒霉的人是谁:“侧福晋说的不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装得像人的没藏贼心。”
年素心听了忍冬的话,不由地笑倒在引枕上道:“说的好说对好,对付敌人就不该心慈手软,能留他们到现在,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再好吃好喝的养着,我怕会折他们的寿。”
甭管是上辈子欠别人的,还是这辈子欠别人的,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别以为过了一世,仇恨就淡了,毕竟记得一切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不能因为你无知,她就该放过。
“侧福晋高兴就好,不过后院现在乱成一团,那些人现在都跑到书房那边守着,都想着求主子爷帮他们呢!”
“没人求到我这?”
“这……”忍冬噎住,吭哧了半晌愣是没说出话来。
年素心见状笑得更开怀了:“行了,甭管对方打着什么样的心思,我这条路行不通,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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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忍冬看着乐不可支的年素心,没再说话,能看到自家主子这么高兴,着实少见,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为了不相关的人影响自家主子的心情。
站在门外的十七见忍冬出来,虽然没问,脸上却带着一丝探究,毕竟自打她到年素心身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高兴呢!
忍冬见她这样,并没有解释,而是叮嘱道:“多盯着点,府里正闹得慌,你可不能让那些不长眼的人闹到侧福晋面前来。”
“明白。”十七点头应了一声,并没有追根就底,他们这些人,习惯了听从,很少会有意见,可以说一切以主子为先。
忍冬见状,转身往外走去,这不,还没到院门口就已经听到争吵声,真是没完没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善心这东西
站在门外的于嬷嬷也很是无语,遇上这种事,明显求谁都没用,毕竟皇上都已经判了,再求情又能改变什么?!
听着声音走过来的忍冬,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得颇为无语,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于嬷嬷,大概也能猜出是个什么情况。
院门口站着的人一见忍冬出来,还以为是年素心愿意见她了,连忙急声问道:“可是年侧福晋愿意见我了?!”
忍冬嘴角抽搐一下,差点没来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侧福晋愿意见你来着’的话,眼前的人连忍冬都得想上好一会儿才能猜出对方是谁,年素心怕是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还能找上门,这是从哪里来得自信!
“姑娘,请勿在上林苑门口大声喧哗,我家侧福晋有事要忙,怕是不能相见,还请这位姑娘回吧!”
站在院门口的女子不过个侍妾,连去跟乌拉那拉氏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提跟年素心有什么交集了,就这样她凭什么在上林苑门口吵,忍冬他们这些上林苑的人又凭什么要给她脸面?!
要知道得宠的奴才对上不得宠的,且还只是所谓半个主子的侍妾,那地位着实不一样,只要不是什么伤害性的举动,言语上刺上对方几句,还真没人说什么,就连一旁的于嬷嬷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为其解围。
那位侍妾脸色青白,又气又恼又羞愤,有心想闹,可惜底气不足,最终只是跺着脚愤声道:“狗奴才,我是来找侧福晋的,又不是来找你的,奴大欺主,迟早完蛋。”
“请姑娘慎言!奴婢从未欺主,奴婢只是提醒姑娘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而且姑娘求见侧福晋,侧福晋也可能拒绝相见,更何况这府里还没人可以勉强侧福晋。”忍冬闻言怔了一下,随后很是平静地道。
“你……”那侍妾睁大了眼想说话,谁知忍冬压根就不听,冲着于嬷嬷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那侍妾看着忍冬扬长而去的背影,想着她言辞犀利不留半点情面的模样,气得差点哭了出来,再看一旁不说话的于嬷嬷,到底不敢放肆,只得跺着脚往回走。
于嬷嬷看着气冲冲离去的侍妾,摇了摇头,谁曾想朝堂上的事竟能促使这后院从不冒头的人主动跑到上林苑来,那理直气壮的架势让于嬷嬷都怀疑这年侧福晋是不是欠了她的?
眼瞧着人被怼走,她倒也觉得轻松,至于怪罪忍冬什么的,于嬷嬷还真没想过,毕竟这事她也有责任,毕竟这偌大的后院交到她手上,年素心作为最受宠且位份最高尚且没给她添过堵,她一个替主子办事的奴才,哪里还敢寻主子的不是。
“姑……嬷嬷,这上林苑的人是不是太嚣张了?!”一旁的吉祥见人都走了,不由气恼地道。
“放肆,主子的事也是你能妄议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于嬷嬷闻言顿时一声低呵,看吉祥的目光也显得越发的锐利起来:“说,这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简直白瞎了她这几年的教导,居然连个轻重都分不清,好想换个侄女怎么破?
吉祥见于嬷嬷一脸严肃的表情,顿时心虚地道:“嬷嬷,李侧福晋身边的莲叶姐姐说的,我也只是瞧着今天这一幕,觉得上林苑的人太口无遮拦了,都没把嬷嬷放在眼里,这才脱口而出的。”
“吉祥,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这府里主子爷认定的人就是咱们的主子,主子的好坏不能由我们评论,且今天这事起因在我没有把人拦住,甭管刚才上林苑的人的态度代表的是不是年侧福晋的意思,错了就该受罚,冷待是敲打,也是机会,抱怨只会让你失了敬畏之心,亦失了作为奴婢的本分,继而就会越矩,甚至丢命。”
“嬷嬷!”吉祥看了于嬷嬷一眼,有些难堪的低下头,良久才低声道:“姑姑,我错了,之前幽兰苑的莲叶姐姐总是找我说些有的没的,我虽然从未附和过,但我见不得姑姑受委屈,这才……”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但吉祥,姑姑希望你能明白,作为奴婢,我们只能以主子的意愿为先,至于自己的情绪,永远都只能摆在最后,不然你是要吃亏的。”于嬷嬷依旧是满嘴的规矩,但看向吉祥的目光却满是温柔。
她知道她对吉祥的教导很严厉,但是她不后悔,她始终记得宫里那位教她规矩的嬷嬷,也是这么叮嘱她的,她听进去了,也活下来了,最后甚至成功地从深宫活着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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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认为她太傻,太迂,太板正,还不懂变通,可正因为她傻,她才能活到现在,正因为她迂,她才有成为主子爷的心腹,也因为她板正不懂变通,才能依着规矩做事还让人挑这不出任何毛病来。
今天着实是她疏忽了,以为管住了那些有名份,却没想到这连主子都称不上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自以为聪明,却忘了小聪明不算真聪明,她以为越过自己跑到上林苑来找年侧福晋求情,就能如愿以偿,却忘了聪明如年侧福晋,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
朝中的事情无比复杂,牵涉良多,后院被牵扯的人也不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只能求主子爷,可那个侍妾却非得走偏门,而且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来了,年侧福晋就得帮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好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第一年素心并不像乌拉那拉氏那般容不得人,第二与其被人利用使得年素心误会,最后和她成为敌人,倒不如她主动一点,借此表态,顺便震慑一下后院其他人,毕竟善心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的。
想到这里,于嬷嬷转头看向一旁的吉祥,轻声道:“好了,不管你懂不懂,记得要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另外,多看少说,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求情
吉祥显然并不理解于嬷嬷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把于嬷嬷的话听进去。
于嬷嬷瞧着她这懵懵懂懂的样子,无奈一笑,到底还是年纪小,好在她还能看着,不然真被卷进后院的争斗中,那可是尸骨无存,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吉祥,以后有什么事不懂,可以直接问,姑姑都会为你解答的。”
吉祥原还有些不懂于嬷嬷说的那些话,一脸的懵懂,可是于嬷嬷的叮嘱却让她明白,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顿时点着头道:“姑姑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那就好。”于嬷嬷笑了笑,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她是真心想要照顾好的。
另一边,年素心听了忍冬的回禀,面色不变,脸上娇美软糯的笑容惑人心神,丝毫看不出她的刚才畅快大笑的得意模样。
忍冬站在一旁,见她满脸愉悦的回视自己,犹豫片刻后不由地开口问道:“侧福晋,你为何不追究于嬷嬷的失误?”
忍冬总觉得以于嬷嬷的能力,不应该让这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来,可是这人偏偏就找上门来了,这算什么?
年素心点点头。
忍冬顿时不解地道:“侧福晋也觉得于嬷嬷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可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若非奴婢态度强硬,那人指不定还想着闹到侧福晋面前来呢!”
年素心见着忍冬一脸不愤的样子,笑着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了,别说于嬷嬷,就是爷,忙到现在还不是不见踪影,那人估计就是被谁挑拨,才会头脑发热找到我这里来,至于于嬷嬷,估计是一时想岔了,光顾着福晋等人,倒忘了有些人看着没胆子,做起事来往往出乎意料。”
“原来如此。”忍冬闻言这才算放下。
于嬷嬷作为胤禛指定的人,上林苑的人还是不愿意跟其发生的冲突的,所以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心里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年素心看着好似松了一口气的忍冬,嘴角轻抿,康熙突如其来的严办让所有人都失了分寸,该死的肯定活不了,可那些留下来的,肯定也怕,所以找人求情就成了首要,而被康熙任命主理此事的胤禛便成了一部分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这些人到底还是太自信了,以为他们来救,胤禛就一定会救,可他们也不想想胤禛有事的时候,这些人不说帮忙,还落井下石,如今落难了,胤禛没有还回去已经算得上人品高尚了。
忍冬见年素心的神色突然变的有些不对劲,一颗心不由地又提了上来:“侧福晋可是有什么事?”
年素心摇了摇头道:“无事,我就是觉得这些人挺好笑的,一个个把算盘打得精精的,可他们也不想想我们凭什么帮忙?”
忍冬闻言顿时一脸附和的道:“对对对,奴婢就觉得奇怪了,这些人怎么就笃定他们求了,爷和侧福晋就会帮忙,也不想想昔日的他们是怎样对待主子爷和侧福晋的。”
年素心见她这幅同仇敌忾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谓风水轮流转,以往都嫌胤禛不会来事,行事板正不懂转弯,可实际上胤禛是给过这些人机会的,只是贪婪会让人失去理智,更会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又或者总会躲过去之类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越雷池,如此作为,怎能不以尖刀相对。
尖刀带来的疼痛会让人清醒,鲜血会让人冷静,可到了这个地步,再多的后悔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半点不值钱。
年素心只是沉吟了片刻,起身的瞬间轻抚自己并不明显的小腹,轻声吩咐道:“让人看好孩子,另外多注意府中的动静,别让那些不知所谓的人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奴婢明白。”忍冬应声的同时,目光也不自觉地瞄了年素心的肚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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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年素心不说,他们不问,毕竟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万一有人因为这个消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才后悔莫及呢!
府衙,胤禛从宫里出来,可谓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但就是这样也挡不住那一波波找上门来求情的人。
胤禛瞧着这些人,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是一阵冷笑,这些人越是想脱罪,他处理起来就越是不留情。
谋利之时怎么不想后果,也许他们知道后果会如何,但习惯了用歪门邪道去解决问题,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挡不住利益,经不起诱惑。
皇位他想要,大清盛世他也想成,可这些贪官污吏,他却不想惯着,毕竟什么都容得下的,不是皇帝,而是圣人,而他爱新觉罗·胤禛,想要当得是皇帝,而不是人人夸赞的圣人。
在胤禛这里碰了壁的人,有仗着身份对他骂骂咧咧的,有身份不及他而选择沉默的,也有巧舌如簧想要打动的,更有谄媚讨好想要加入的,众生百态,不一而足,但这丑陋的场景却更让胤禛清楚地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如今的他还没有能力还所有人一个公平,待来日他成事之后,他定会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苏培盛看着行事越发不留情面的胤禛,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这些人的举动已然惹怒了胤禛,不然以胤禛的性子,决定了的事他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被押入天牢的人,若是没有判,指不定还有机会出来,但皇上亲自下令处置的,除非意外,必死无疑,这些人找上门来,明显不怀好意,就这样还想讨什么好!
苏培盛守在门口,原是想挡住那些不长眼的人,不让他们打扰胤禛办公,谁知下一刻过来的人竟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时不由带着几丝疑惑嘀咕道:“怎么会是他?!”
第二百九十章 装傻
不远处有几道身影由远及近,相较于之前那些步覆匆匆的人,这几个人步覆沉稳,不急不缓,而走在最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隆科多。
苏培盛原先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甭管是宫里的佟贵妃,还是宫外的佟家,和胤禛应该都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两方也确实没有来往,就算遇见也当没看见,苏培盛瞧着这情景,心里可提防佟家人了,就担心他们暗地里又玩什么花样,却不想这个时候隆科多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若不是再三确认,苏培盛都要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隆科多就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看那态度,显然是有备而来。
“给佟大人请安。”甭管苏培盛心里怎么想,面上该有的礼数他从来不缺,更不会让人挑出所谓的毛病来。
“嗯。”隆科多敷衍地点点头,才傲然地开口说道:“你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找雍亲王有事。”
“请佟大人稍等。”苏培盛虽然心里敌视隆科多,但还没傻到表现出来。
胤禛手头上的事情是真不少,而且为了收尾,方方面面都得顾及,既要让康熙满意,又要想法为自己谋利,毕竟做了这么多事,还差点丢了性命,不捞上一把,岂不是白白折腾了这么一场。
要想从一群豺狼手中夺利,胤禛从未想过一帆风顺,毕竟现在能震慑众人的是康熙不是他,纵使这些人有求于他,也不是真心服他,所以与其浪费精力争取这些人的支持,还不如想办法多为自己谋利。
“隆科多?”胤禛听了苏培盛的话,手一顿,明显有些意外。
从李四儿仗势欺人开始,他与佟家之间原本就不算和谐的关系变得更为疏远了,年素心的反抗虽然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小的隔阂,但真正让胤禛放弃佟家的还是佟贵妃对他的算计。胤禛虽然没有找佟贵妃对质,但就他再不去承乾宫这一点便能看出他对佟家有多失望,要知道当初的胤禛只要去后宫请安,必定会走一趟承乾宫,而今他却是连样子都不做了,其态度可想而知,而佟家也一样,双方虽然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互不理睬,现在隆科多主动找上门来,到真让胤禛吃了一惊。
不过想到朝堂上的那些事情,看似他和隆科多都得到了应有的公道,可实际上康熙此举并非为他们做主,而是借机平衡朝堂势力,敲打他们这些想要夺嫡的儿子和朝臣。
朝堂之上,隆科多什么都没说,现在过来,难道是心中不满,想联和他再讨公道?!
胤禛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地冲着苏培盛道:“让他进来。”
苏培盛听了胤禛的话,连忙行了一礼,转头出去就把隆科多给迎了进来。
隆科多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坐在桌岸后的胤禛,眉心微皱,以往胤禛可都是起身相迎的,如今倒好,反而摆起架子来,他倒是有心想像从前那般彰显自己‘舅舅’的身份,无奈双方在一定程度上默认闹翻,连句话都不多说,更何况是摆这本就只是客套的‘舅舅’身份,而且就身份来说,胤禛这个亲王的确高于他,胤禛可以客套免礼,他却不能不知礼数。
心中吃鳖的隆科多被捧得多了,一朝跌落凡尘,还真是处处不顺心,事事不顺意,所以表面上他在行礼,行为上却透着实实在在的不情愿。
以往胤禛有心争取隆科多的支持,自然是处处礼遇,即便身份比隆科多高,却从未让隆科多真正向自己行过礼,现在的胤禛明明看出隆科多想从他这里得到台阶下,可他偏偏就不惯着他。
礼贤下士礼的是士,不是隆科多这般张狂小人。
“奴才给王爷请安。”隆科多见胤禛不给面子,心中气急,但思及自己过来的目的,到底还是忍着气冲着胤禛行了一礼。
“免礼。”胤禛坦坦荡荡地受了隆科多一礼,随后抬头看向苏培盛道:“苏培盛,上茶。”
隆科多瞧着胤禛这态度,也不再纠结什么舅不舅舅了,举步走到离胤禛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才说道:“我想王爷贵人事忙,就不绕弯子了,今日前来,是想请王爷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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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抬贵手?”胤禛抬头看向隆科多,一脸平静地道:“佟大人此话怎讲?”
眼见胤禛跟自己打马虎眼,隆科多的眉头一下子就皱成了一团,语气也透着几分不耐道:“王爷若是不愿意帮忙,大可以直接拒绝,这般作态着实有些让人恼怒。”
胤禛瞧着变了脸色的隆科多,语气淡漠地道:“是吗?本王倒是觉得不懂就问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反而是佟大人,言语含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隆科多面色微变,看向胤禛的眼神也多了几丝探究:“王爷这话说的好笑,不过就是帮个小忙,能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不是好习惯了。”
胤禛薄唇微抿,微闭着眼睛沉默片刻,睁眼的瞬间,压下内心的不耐,他手头事情良多,压根就不想跟隆科多周旋,便沉着脸道:“本王说了,佟大人若是有事要帮忙,烦请直说,拐弯抹角对我们都没好处。”
隆科多看着胤禛直接端起茶盏的举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今日朝堂之事,他原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再借此打压一部分想要爬到佟家头上的人,却不想公道是有了,却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他是没有参与到包衣世家那些糟心事,可佟贵妃不仅参与进去了,而且还利用这些人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为避免康熙在清算后宫时把佟贵妃拉下马来,隆科多只能顺了佟老夫人的意,跑来找胤禛帮忙,让他帮着抹平佟贵妃出手的痕迹,不想胤禛明知问题在哪,却执意跟他装傻。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隆科多性子再怎么独,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佟贵妃去死!
隆科多顿时急声道:“王爷,明人不说暗话,不管之前我们之间有什么分歧,看在孝懿仁皇后面上,帮佟家这一回,如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铩羽而归
胤禛原本以为把话说到这份上,隆科多就应该知难而退,谁知他张嘴便将已逝的佟皇后给扯了出来了,胤禛面色一沉,看向隆科多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锐利。
“佟大人说笑了,甭管佟家做了什么,能帮佟家的都只有皇阿玛,而且依本王对皇阿玛的了解,纵使佟家做了不该做的事,皇阿玛也不可能对佟家出手,就算是看在佟额娘的份上。”
“佟大人好好想想,皇阿玛这些年对佟家如何?”
隆科多紧紧皱眉,不懂胤禛说这话的意思,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低头的瞬间,脑中急转。
康熙对佟家,那是真没话说,不管是在宫中的佟贵妃,还是在宫外的佟家,时时加恩,处处拉拔,唯恐他们受一丁点儿委屈,佟贵妃心怀龌龊,隆科多满心算计,再加上佟家人那肆意扩张的野心,所以就算康熙对他们再好,他们也只会觉得不满足……
不满足?!
隆科多猛的抬头,看向对面的胤禛道:“王爷的意思是皇上不会追究?”
胤禛目光一顿,凝声道:“不,该追究的皇阿玛一定会追究,毕竟以目前的局势来说,追究才是平息一切的最好办法,但……皇阿玛不会动佟家。”
隆科多闻言冷笑一声道:“对,皇上是不会动佟家,但也不会继续优待佟家,甚至贵妃娘娘也会失去现有的优势,这并不是佟家想要看到的。”
胤禛脸上满是阴霾之色,直接上手,端茶送客,而等着看他反应的隆科多却被此举气得够呛,随后抬头看向胤禛沉声道:“王爷这是不准备跟佟家再有任何牵连?”
“若佟家一直这般贪婪无度,没有牵连也是件好事。”
当初胤禛因着佟皇后的关系,对佟家人很是亲近,这隆科多就算了,倒是这佟贵妃不知道发什么疯,表面一派和睦的,暗地里却不断对他的后院里的女人和孩子动手。
那段时间他和年素心一直让人查佟贵妃的事情,佟家明知内情,却还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甚至想借此压下他调查的举动,就这样的人还值得他来往?
更何况,佟家从以前到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支持他的意向,就连明知佟贵妃是想拿他泄愤,亦不阻拦,这种人但凡有一丝顾及佟额娘,都不可能如此放任,现在跟他提佟额娘,简直可笑?!
胤禛微眯着双眼对上隆科多威胁的目光,寒声道:“佟家若是一直这般理所当然,放弃佟家的可不仅仅只是皇阿玛。”
隆科多心中一惊,随后冷声说道:“看来王爷是不打算对佟家伸于援手了,若是这般,日后真有什么事再对上,王爷可别怪佟家下手无情!”
胤禛见状,不为所动,佟家对他从无情谊,自打佟额娘去后,除非有事,他们之间的往来其实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唯一一个态度不错的佟贵妃,暗地里却事事算计,除了没要他这条命,可谓是坏事做尽,就这样的人,胤禛宁可相信母猪上树,也不肯相信他有人品可言。
隆科多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有康熙倚重,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只可惜脑子太浑,行事又太过情绪化,就李四儿那件事,他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把戏就能让人看穿他虚伪自私的内心。
无论是对发妻嫡子,还是对宠妾庶子,桩桩件件只要不涉及他自身利益,谁死谁活,也不过就是几滴鳄鱼的眼泪,过后该如何还如何,丝毫不受其影响。
既然妻妾子女都不能得他半点真心,胤禛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况且这几年他暗中布置,即便隆科多受康熙重用,成为步兵统领,甚至是顾命大臣,胤禛也有把握在上位之后把他架空。
胤禛记得很清楚,隆科多在皇子中挑来拣去的举动若是惹得不少人心中都起了疙瘩,他是如此,其他人肯定也是如此。
胤禛心中一阵思量过后,见隆科多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也不再犹豫,直接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好,好,非常好!”隆科多瞪着胤禛,他也没有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胤禛居然还敢拒绝,看来外界传言胤禛想要夺嫡的事都是假的,不然他怎么敢……
胤禛看着带着满腔怒气拂袖而去的隆科多,冲着一旁的苏培盛挥了下手,示意他收拾,自己则低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公务。
比起佟家似是而非的承诺,他更相信自己亲自组建的势力,毕竟这些人都是经过考验的,轻易不会背叛,而佟家,嘴上说的再好,暗地里捅刀子的事却是一件都没少做。
收拾好茶盏的苏培盛惊觉胤禛的脸色不对,手中的动作缓了缓,原本到嘴的话又不自觉地咽了下去,随后老实地守在了屋外,不敢再有半点闪神。
隆科多的铩羽而归让不少人观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收了内心的那一点儿小心思,甭管是什么原因,这次的事情都让胤禛正式地站到了人前,相较那个沉闷好似工具人一般只会干实事的形象,此时的胤禛依旧强硬到不懂人情世故,但他的能力却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人前,再难让人把他当成太子身后的人看待。
而且就此事而言,有康熙的教导,胤禛也会适当的给人留一丝余地,当然他是视情节而退,而这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救命的稻草,这也是为什么从前少有人敢找胤禛帮忙的,现在却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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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废太子胤礽虽然不能出去,但外面的消息依旧能够完整的传进来,毕竟比起其他皇子,他的身份更显正统,而支持正统的人,永远不会少。
在了解到康熙无意放他出去之后,胤礽便将希望放在了胤禛身上,只可惜他做了不少事,康熙却并未按他的心意行事,以至于他和胤禛之间的合作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进长,没想到这机会说来就来……
“这朝堂上的人早就该清理了,本以为皇阿玛会像从前一样,没想到这一次却出乎意料。”
“太……二爷放心,一旦有机会……”
胤礽一听这话,立马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必要强求,我不再是太子,也不可能再成为太子,老四虽然行事板正,却最是重情,你们若是跟了他,指不定还能全身而退。”
“二爷……”
“不必如此,有些事情天注定,只要你们按我的意思去办,老四也可以是正统!”
他中宫嫡子,出身高贵,但皇后养子也可以是嫡子,只要过继成功,胤禛便不是别人口中所谓的半个嫡子,而是真正的嫡子,甭管那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都不得不承认他比其他人更有资格坐到那个位置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果然
胤礽此话不假,单凭胤禛是养在佟皇后名下这一点,的确比其他人更具优势,只是昔日的康熙要为胤礽着想,而德嫔要为胤祯着想,一个个的远着他,以至于他半个嫡子的身份变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
明明除开太子和胤俄,胤禛的身份不输于任何人,甚至比起其他人还有优势,但就因为佟皇后早逝,便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混着。
好在胤禛的能力并不输任何人,可因着处境太过尴尬,便只能做直臣,但胤礽知道,以胤禛的能力,想要登上大宝,他可比其他人有优势的多。
胤礽想着康熙越来越清冷的态度,心口猛缩,脸色森寒。
若不是因为康熙太过无情,他何至于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胤禛的身上,毕竟谁能想到昔日风光如他,今时今日却只能把整个毓庆宫的安危交给胤禛这个弟弟。
“这次的事情佟贵妃定然掺和进去了,佟家若是想全身而退就必定会去找老四,可惜佟家太过自大,总以为有皇阿玛护着,便可为所欲为,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把老四放在眼里,如今再找上门,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所以两方必定会有冲突,而皇阿玛既愿意看到这一切,又不得不为老四考虑,毕竟……”毕竟都是儿子呐!
昔日的胤礽以为不管他做什么,康熙都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直无条件的包容他,可是事实是他不能永远做个好儿子,康熙也不能永远做个好阿玛,于是乎,他们越走越远。
“二爷……”
“行了,爷没那么脆弱,有道是及时止损,那些人都怕皇阿玛再把爷放出去,那么爷便做出一副想要出去的模样,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挥手示意对方出去后,胤礽望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似乎从他被关进来,这天就再没有蓝过。
乾清宫中,康熙看着手中的密折,上面的内容让他震惊,他以为前朝后宫尽在掌握中,却不想不过短短数年,这朝堂更新换,这后宫也差点易了主,若非这次他下定决心整治,都不知道他所谓的平稳竟是自欺欺人。
以康熙高傲的性格,哪里能接受自己被人愚弄,反手将折子压于掌心之下,那扫视四周的目光就好像看什么都是死物,面无表情却又冷漠如斯,这让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瞳孔猛地放大,随后小腿一软,便直接跪了下来。
康熙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折子,脑海里全是密折上的内容,越是相信就越是不能容忍,即便他心里清楚后宫的女人想要过得安稳就得有手段,但这手段却不能用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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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摆驾慈宁宫。”
后宫里的事情,纵使康熙都能做主,但一向敬重嫡母的他还是打算先知会皇太后一声,且处置嫔妃,皇太后出面要比他出面更为妥帖,至少不会引得宫外议论纷纷。
“嗻。”李德全听着康熙毫无波澜的话语,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
后宫之中,除了已经退出争斗的和低位份的,但凡牵扯到后宫争斗的,那都是提心吊胆,现在一听康熙去了慈宁宫,这原本就吊着的心瞬间提得更高了。
佟贵妃得到消息后,目光死死地瞪着窗外,钱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来往的宫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由地低声道:“娘娘,雍亲王那边不肯帮忙,皇上又这般突然地去了慈宁宫,想来是准备清理后宫了,咱们要不要想想办法,不然真清算起来,娘娘这边怕是不好交差。”
佟贵妃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特别是那做工精细的指套,从前是戴在她姐姐手指上的,而现在却是戴在她手上的。
她皱着眉头,内心却一点都不后悔。
是的,她一点都不后悔。
佟贵妃下意识地点头,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还是宫里那个空有贵妃之位却无宠无子又无权的边缘人物,别说出身高贵的妃嫔,就说以奴才之身爬上来的德嫔,也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就算有佟家护着,可该受的委屈也无人能替她的受,她又何必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让人笑话?!
倒是皇上,他未必不知道她受的委屈,他只是不在乎,而现在他觉得被打脸了,想要借此发泄,那她接着便是,反正这后宫阴奉阳违的又不她一人。
佟贵妃垂着眼帘,想起隆科多让人送来的信,心中有一股子戾气在翻腾,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思,抬头看向钱嬷嬷道:“想什么办法,皇上若真要动手,咱们也只能接着,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想小惩大诫,还是想彻底清理这后宫的一切?!”
“那咱们就这样等着,那万一皇上迁怒,娘娘该如何……”
“皇上就是不迁怒,本宫就能脱身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佟贵妃抬头看向钱嬷嬷,一脸正色地道:“皇上要脸面,就算是清理后宫,也不过是折断我们这些人的羽翼,冷落禁足,又或者收回权柄,但这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钱嬷嬷表情怔愣的看向佟贵妃,竟无言以对,康熙对佟贵妃有敬重却无宠爱,除开刚进宫那会儿,康熙来承乾宫,多半都是喝茶说话,纵使留宿,也只是纯睡觉,这样的事情旁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沉默片刻后她低声说道:“好,那老奴先让人盯着后宫的动静。”
佟贵妃点点头,没再说话,既然躲不掉,那就坦然面对,反正她的处境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毕竟她在后宫的人手早已损失大半,再让康熙这么一清理,纵使她还能保有宫权,也再难恢复往日的风光,她只是没有想到,以往对她尊敬有加的胤禛,一旦心狠起来,竟是这般无情。
果然……
果然孩子只能养自己的,别人的再好,那也养不熟。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考虑
康熙到慈宁宫的时候,皇太后并没有休息,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且前段时间又病了一场,整个看起来颇有些憔悴,此时见康熙过来,皇太后神情一顿,整个人强打起几分精神来,随即等着康熙开口。
康熙见状,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如今他的长辈也就皇太后了,此时见她这般,心中对于后宫嫔妃的不满再上一个台阶。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皇太后抬了抬手,等康熙坐到身侧,这才开口说道:“皇帝可是在为朝堂上的事烦恼?”
康熙摇摇头:“朝堂上的事都解决的并不多了,真正让朕觉得为难的是后宫这些搅局的妃嫔。”
“既然犯了错,那就按照规矩走,皇帝不好开口,那就让哀家来做这个坏人。”
康熙闻言,心里一阵感动,因着后宫没有皇后的关系,他自以为分权而制,便能达到相互制衡的效果,却不想他这是上有政策,其他人下有对策,他心中警醒,心中琢磨着要怎样才能防止今日之事再次发生。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并非是以后如何,而是如何平静地解决这件事,既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又能敲打后宫的妃嫔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
皇太后确实没有什么野心,但耳濡目染,该有的政治觉悟和眼光还是有的,虽然身在后宫,又万事不管,但该知道的总归都知道,且康熙再敬重她,她也不是康熙的生母,很多事情皇太后都只能顺着康熙的心意来的。
后宫争斗历来如此,先帝那会儿,争斗比起现在更激烈,坊间传言先帝多宠董鄂氏,说什么真爱,也没耽搁先帝流连后宫。那会儿因着废后的关系,皇太后也不受宠,不,应该说整个蒙古的嫔妃都受先帝排斥,太皇太后天天在她耳边叮嘱,唯恐她像废后那般又被先帝给废了,以至于她从进宫那天起便提心吊胆的。
等到先帝病逝,所有人都在哭,只有她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是的,其他人不管因先帝的死哭什么,皇太后却庆幸先帝去的早。
说实话,对于先帝,皇太后不仅一丝情谊皆无,还打从内心瞧不上他。
在皇太后眼里,男子就该顶天立地,豪迈且心胸宽广,而不是像先帝那般既放不下权力,又拒绝不了美色,当两者发生冲突而不能平衡时,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无辜的女子,废后是这般,她亦是这般,简直窝囊透顶。
当然,这些话皇太后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那个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是太皇太后的儿子,亦康熙的阿玛,在他们心中,那个男人再差也轮不到他们来评价,即便他们都是受害者。
皇太后目光悠远地看着手中的茶盏发怔,回过神也不急着说话,而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康熙开口。
约莫过一盏茶的时间,康熙将事情捋了一遍后,细细说给了皇太后听,当然这其中必然是夹杂着康熙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处置结果。
皇太后抬头看了康熙一眼,淡然地道:“皇帝的意思哀家都明白,不过如此一来,后宫主事的人就得重新挑选,皇帝可有人选?”
不是问句,不是惊讶,而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康熙见皇太后满盘接受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暂时便由惠妃、宜妃和荣妃接手。”
康熙也没有想到,当初接掌宫权的五人里,最得他信任的佟贵妃和德嫔偏偏就是最能作的人,这偌大的后宫,除开他的势力,手中有宫权的相安无事,没有宫权亦没有宠爱的妃嫔,竟过得比奴才还不如,这让康熙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当初他不再立皇后,除开自身原因之外,也是想制衡朝堂,却不想短短十几年,这后宫竟变得比从前更不堪。
皇太后对于康熙的安排并没有太意外,在她看来,后宫总要有人打理,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动心思,现在纵使康熙将权力送到她手上来,她也没了那个精力,所以皇太后连迟疑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康熙的安排。
康熙见皇太后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心里对于皇太后的好态度也更显敬重,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皇太后用膳,至于处理后宫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放到了第二天请安的时候。
晚膳时,皇太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胤礽,康熙的手顿了顿,到底没有说话,毕竟现在敢在他面前提起胤礽的,也只有皇太后一人了。
他对外好似真的把胤礽这个儿子给放下了,可实际上他做这么多事,总归还是有几分是为胤礽考虑的,毕竟他已年迈,很多事都顾及不到,他不希望自己死了,儿子也就跟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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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从慈宁宫里出来,康熙挥退坐步辇,缓步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他走的很慢,却想了很多。
胤礽是不可能再放出来了,其他儿子争归争,罚归罚,康熙也是希望他们能兄友弟恭的。再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中琢磨的几个人选隐约的有了偏向,甚至只是想想就过的事,如今也有了想要落实的想法。
太子康熙是不打算封了,但储君的人选,明处没有,暗处肯定要有,且这路他还得帮着铺好,不然日后就算他留了旨意,还是会引起不小的纷争,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抬头的瞬间,康熙看向头顶隐隐约约藏在乌云之下的明白,眼神平静如湖面,不带半点涟漪,他突然轻咳了几声,捂着帕子等咳嗽停下来后才开口说道:“看来朕是真的老了。”
“皇上龙体康健,真龙之身,怎么会老。”
“别哄朕,朕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也是该考虑了。”康熙看着李德全努力讨好自己的样子,放下手中的锦帕,压下喉间的干涩道:“这一次既然动了手,那就清理的干净一点,朕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第二百九十四章 翌日
李德全闻言下意识地垂下眼睑,虽然知道这一次清洗会涉及前朝后宫,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康熙会下狠手,不过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下狠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都以为皇上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即便处理了一批人,也就是想震慑众人,而非真的重视此事,可他们忘了,有些事由得他们喊了开始却由不得他们喊结束,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立储,他丝毫不怀疑皇上想要处置他们的决心。
康熙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就那般轻笑的看着天上的月亮,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随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前。
傍晚的皇宫少有人走动,除开巡逻的侍卫,隐约只能遇上零星几个办事的小太监,随着黑夜的来临,走道边燃.asxs.点烛光,进而驱散了黑暗,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李德全见康熙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小心地眼在他身后。
康熙也没想要李德全的回答,边走边将手中的锦帕收好,待走到后宫交界处时,回首看了一眼,笑着道:“这满夜的黑,若是没点儿光亮,的确会让人觉得没有希望!”
李德全一脸疑惑的看了康熙一眼,扯扯嘴角,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倾听者,言语上不回应,行动上却做出最好的反应。
康熙说完这句,大步向前,再没半点停留,那毫不留恋的背影比起之前显得无比的果决,甚至还带着一丝决绝。
李德全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趋,眼神却不似刚才的漠然,微微带着一丝闪烁。
翌日,佟贵妃一如从前那般坐在承乾宫中等着后宫嫔妃过来请安,只是往日热闹的承乾宫今日明显有些冷清了,以往的嫔妃仿佛有着说完的小话闹不完事,此时却好似哑巴了一般,个个都安静如鸡。
佟贵妃看着桌上未动的茶水,再看端坐的嫔妃们,沉默在一瞬间弥漫,约莫半柱香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需要谁来开口时,佟贵妃突地抬眼看向众人,淡声道:“好了,都随本宫一同前往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这样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屋里的沉默,也让提着心的众人在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德嫔站在妃嫔之中,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最前方的佟贵妃以及她身后的几个妃嫔,至于低于她位份的妃嫔,她一如既往的没有放在眼里。
宜妃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德嫔,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到了这步田地,德嫔依旧是这幅喜好捧高踩低的丑恶嘴脸,自以为爬上来了就可以傲视众人,还真是数典忘祖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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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嫔之中,不少人都只是快速的打量,并不敢显露在脸上,但举止之间却透着一丝忐忑和小心,想必昨夜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
等到众人到达慈宁宫的时候,见着坐在上首的康熙和皇太后,都是一脸了然,只有少数人眼中带着一丝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惊愕之色。
如今的康熙已经很少进后宫了,就算翻牌子也只翻那些新入宫的低位份妃嫔,她们这些人有儿子的还好,康熙闲暇时还能去坐一坐喝喝茶,大多数一年上头都不见得能见上康熙一面,此时陡然见到康熙,哪能不惊讶,且就算知晓康熙今日会来,也只以为是中途过来,却不想康熙竟早早地等在了慈宁宫,单这一举动,就足以让众人震惊。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佟贵妃抬头快速看了康熙一眼,知道他今天过来肯定是为了那件事,她只迟疑了一瞬便带着众人上前请安,不过康熙并没有立马发作,而是神情淡定地抬了抬手,仿佛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偏偏越是这样就越是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皇上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朕若不来,这后宫又怎么能恢复真正的平静呢?!”康熙看了佟贵妃一眼,眼前的佟贵妃依然像从前那般温和,表情以及嘴角的笑容都恰到好处,却再难让人感受到所谓的温暖。
佟贵妃看着康熙面色浅淡地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眼神微闪,就连心都漏跳了一拍,她有心想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在康熙的注视下讪讪坐到一旁。
“近来朝中诸事繁多,朕对后宫多有疏忽,以至于发生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一开始朕也是给过某些人机会的,可惜这些人都抱有侥幸心理,以为朕不追究就没事,朕若是再不管,别说朕的私库都被搬空了,就说朕的公主怕是都要死绝了。”
“皇上息怒!”殿内的妃嫔见康熙说发作就发作,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康熙看着跪在最前面的佟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深叹了一口气才道:“息怒?朕要如何息怒?”
“朕对你们的悔悟毫无兴趣,宫权自即日起交由惠妃、荣妃和宜妃接手,至于那些犯事的人,朕不想多说,也不想摆什么证据,讲什么道理,该处置的统统处置,朕只想头顶一片青天。”
佟贵妃闻言抿了抿嘴唇,虽然明知道康熙此举给她留了余地,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委屈,她进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使做错了事,难道就真的一点余地都不能给她留吗?!
佟贵妃也没想从康熙口中得到什么安慰,话已说出,被夺宫权的她和德嫔便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若说德嫔的退去早有预兆,那主理后宫的她便理所当然地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她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机会,甚至都不想去管康熙后续怎么处置她。
康熙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一顿发作过后,突地就换上了聊家常的语气,仿佛刚才的怒气都只是别人的错觉,他处置的不是妃嫔,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跪在下首的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谁也没有把康熙的转变当成理所当然,更没有觉得此事会就此结束。
第二百九十五章 罚了个遍
皇太后坐在一旁,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时不时地闭目小憩,仿佛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佟贵妃看着完全不顾她脸面的康熙,那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一点一点地插进她的心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戾气,正好康熙停下话头,她不由地看着皇太后道:“皇太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点名的皇太后半睁着眼看了佟贵妃一眼,语气却不带半点火气地道:“哀家和皇上想的一样,这后宫乌烟瘴气的也是时候清理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谁又能承担的起。”
“再说了,哀家年纪大了,很多事力不从心,本想着有贵妃带头,便能将这后宫打理的妥妥当当,却不想最终还是出了纰漏,这也是哀家的不是。”
佟贵妃扯了扯嘴角,这话让她怎么答,别看皇太后不管事,可是光是言语中透出的老练就不是佟贵妃能比拟的,单单这一句话,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可细究之下却又什么都没说,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将康熙的关注引到了佟贵妃的身上。
康熙看着不知悔改的佟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昔日的佟家是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所以不管是对佟皇后还是佟家人,他都予以优待,显然他自以为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似乎并不值得称颂,意识到这一点后,康熙的语气显得无比的淡漠:“这跟皇额娘有什么干系,这凤印日后还是由皇额娘收着吧,若有他用,待禀明之后再做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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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康熙看了眼佟贵妃,淡淡地道:“贵妃身体不适,就好好静养,不必为此太过心忧,以免影响身体康复。”
“我……”
皇太后闻言轻声说道:“皇帝说的没错,贵妃劳心劳累的,着实对身子不好,有宜妃她们在,定然能帮你分忧解难,贵妃就好好休养吧!”
皇太后这话一出,不仅将佟贵妃的后路直接给堵死了,还是顺带的卖了康熙一个好。
有那么一瞬间,佟贵妃就想不管不顾地甩手离去,可是对上康熙清冷的双眼,她脸色猛的一紧,周身的气势瞬间化为乌有,看向康熙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祈求。
康熙见佟贵妃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倒也没继续为难,看清了佟贵妃的为人,他自然也明白夺了她的权禁了她的足比其他惩罚来得更让她痛苦。
皇太后见状又瞌上了眼,她这一生最为痛恨的两个女人,一个就是太皇太后,毁了她的一生,另一个就是董鄂家的那个女人,嫁了人还不安分,惹得先帝做下不少糊涂事,以至于她们这些人也跟着受罪,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跟董鄂家的那个女人一样,总是看不清,自以为是皇帝的母家,就可以借着他的维护为所欲为,简直就是蠢而不自知。
皇帝的维护能有维持多久,深情如先帝,百般宠爱董鄂氏,却也没耽误他宠幸别的女人,而康熙,理解优先,纵使感性,也只是一瞬,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再说德嫔,那就是个拎不清的,小家子气又上不了台面,会讨好人却不懂得收敛,一朝得势就翘尾巴,若不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就凭她这作死的手法,还真不一定能有善终。
“另外,哀家近来总觉得精神不济,就由德嫔为哀家抄写佛经吧!”
看似随意的指定,却让德嫔心中一惊,抬头的瞬间对上康熙冷漠的双眼,一时想要辩驳的话语瞬间全部都梗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表情讪讪的领旨谢恩。
要说这后宫谁最会看眼色?
德嫔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别看德嫔都快作上天了,可她一直都是在康熙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不然康熙降她位份时,她也不会那般惊讶,如此看来,德嫔表面上表现的再嚣张,其实都还是怕康熙的,所以当她意识到康熙是真的计较时,她就不该再作了。
接下来,借着皇太后的口,康熙把后宫犯事的妃嫔罚了个遍,虽然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循私,可到底是他的女人,做得太过,他这个皇帝也没有面子,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点到即止,唯独后宫的权柄,不仅进行了细分,还将包衣世家进行了清洗,甚至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就是为了防止包衣世家再次坐大。
相较高位份妃嫔的不满,低位份或者不受宠的妃嫔却满心欢喜,毕竟不是每个妃嫔都有强硬而富有的娘家,她们之中有不少人就是靠着每月的俸禄过日子,被拿捏的她们连表达不满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不听话,她们可能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这样至少她们能顺利拿到自己的俸禄而不受威胁。
康熙等皇太后把话说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好了,事情就依着皇额娘的意思办,朕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
宜妃等人能多拿一份宫权本就是意外,此时见康熙告诫,哪里还有什么不肯的,一个个头点的飞快,生怕慢了康熙就收回成命了。
“好了,没事就散了吧!”皇太后强撑着身子应付这些妃嫔为得就是卖康熙一个好,为得就是以后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顾及科尔沁几分。
所谓人走茶凉,有些东西看似坚固,实际上一碰就碎,看得多了难免想得多,进而也就做得多。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妃嫔退下之后,看着满脸疲倦的皇太后,不由低声安抚几句,这才起身离开慈宁宫。
皇太后看着离去的康熙,伸手按着发疼的额头,她知道康熙承了她的情,仅这一点,今天这一出她就不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往往说不上几句便觉得无比的疲惫,这种种现象都在提示她的时间不多了。
皇太后之所以强撑着身子做这些事,也是因为她心里有放不下的人,除开科尔沁,她还得为老五打算,她怕老五一旦走错路,就落得跟太子一样的下场,现在这样正好,只要康熙承情,就必定会有安排。
“临老了还要费心,只希望这些人能记住教训。”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局
胤禛得到消息的前一刻刚得知年素心有孕,此时的胤禛心情大好,相比夺嫡,子嗣也是他的一块心病,目前他膝下虽两子两女,但对于信奉多子多福的他们来说,还是太少太少。
自打年素心入府之后,胤禛也不是没去过其他人的院子,只是一直没有动静,后来确认自己对年素心动了心,再加上局势又十分的紧张,他满腹心思都在夺嫡的事上,也就忘了这事,现在陡然得知年素心有孕,那真真算得上惊喜,此时再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胤禛和年素心的反应却各不相同,一个满脸漠然,一个了然于心,若单独来看便能察觉胤禛是不在意,而年素心的眉眼之间却透着一丝冷意。
“皇上这是想大事化小呐!”
“皇阿玛到底是老了,纵使出手再果断,也做不到从前的干净利落。”
胤禛本以为康熙肯清理朝堂,就不会放过后宫,没想到闹了一场,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纵使前朝后宫会因此而沉寂一段时间,可那些贼心不死的一有机会还是会卷土重来,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放任。
年素心本来还想着吐槽几句,毕竟忙了一出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可一看胤禛这反应,似乎比她更不满,年素心沉吟片刻,轻声说道:“爷也得理解,皇上也是要面子的。”
“后宫的嫔妃不论好坏都是皇上的妻妾,她们也是皇上的脸面,能这样处置,从某方面来说,皇上已经下了不小的决心了。”
年素心边说边笑道:“妾身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爷总不能让皇上要了这些人的命吧!”
胤禛听出年素心话中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清冷几分,想来他心里也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佟贵妃身后还有佟家,德嫔身后还有他们这两个儿子,甭管是顾及谁,处置她们都不可能像处置奴才一样随意。
胤禛也不并想看到佟贵妃她们死,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算计,还是被他抱有期盼的人算计,他借康熙的手敲打这些人,就是不想跟她们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看向一旁摆弄棋子的年素心,此时的年素心恬静而温柔,完全没有急论的意思,这反而让胤禛觉得愧疚。
佟贵妃也好,德嫔也罢,她们为难算计年素心统统都是因为他,而他顾及对方的身份和他之间的关系,他虽然会替她找场子,却不能给予公道,这让胤禛对年素心的愧疚越来越深,想到这里,他看向年素心的目光更显得柔和:“爷知道你受了委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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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转过头,目光轻柔地看向胤禛道:“爷不必解释,妾身都明白,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有些人也不是我们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冷处理就是最好的办法。”
胤禛目光微闪,他心知年素心说的才是正理,没人能决定自己的父母,甭管他们如何,作为儿女,他们都只能忍着受着,即便康熙将他过继,他也只能疏远,而非对其动手。
说来说去,胤禛就是拿德嫔等人没法。
年素心早就知道胤禛的性子,他在乎的人无论如何都会留一丝余地,他不在乎的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所以她从不勉强胤禛为自己讨公道,而是暗地里用自己的法子讨公道。
佟贵妃为莫须有的事情恨上胤禛,继而对自己动手,那她自然不可能只知原因不知反击,只是有胤禛在,她多少要顾及一二,所以明面上她一直都没有动手,而是在胤禛面前做委屈状,但是暗地里,她不仅找出佟贵妃昔日的那位恋人,还慢慢筹谋,只等着时机到了好给佟贵妃致命的一击,而现在时机到了,很快她就会帮高高在上的佟贵妃圆了年少时的美梦。
“可是……”
年素心轻笑一声:“爷不必如此,妾身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了,而且皇上夺了她们手中的权利,又清洗了后宫,纵使不能摧毁她们所有的势力,但一定会让她们伤筋动骨,这样的她们想来是没有精力再算计我了。”
胤禛张了张嘴:“可是你受的那些委屈……”
明知道年素心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他却不能亲自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不管是佟贵妃还是德嫔?
年素心明白胤禛的意思,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抚自己尚算平坦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道:“爷日后若是真的得偿所愿,那就再不让妾身受委屈可好?”
灿若星辰的明眸,白皙如画的娇颜,温柔如水的脾性,如何能不让他一见倾心。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胤禛伸手轻抚她娇嫩的脸颊,那软糯的触感让他面色变得柔和,想着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他眼底弥漫着浓郁的情感,随即点着头应承道:“好,不让你受委屈,任何人都不行。”
后院里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简直被气到吐血,她以为她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肯定能如愿,却不想她以为斗不过的人,如今一个个的被年素心给扳倒了。
关嬷嬷抿着嘴唇,显然也没有想到佟贵妃并德嫔会一同倒下,虽然时机很巧,又涉及其他事情,但细细一想这事好似前前后后都透着上林苑那位的影子,这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相信,她看着乌拉那拉氏越发憔悴的面容,思绪狂涌,目光却紧紧的盯着乌拉那拉氏,稍有不对,她便会立刻上前。
乌拉那拉氏拽着胸前的锦被,眉心紧皱,片刻后看向一旁的关嬷嬷道:“还有没有旁的消息?”
“福晋是指……”
“我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不能一直这样被关着,更不能认输,不然我最后的下场跟钮钴禄氏没什么两样!”乌拉那拉氏说这些话时,仿佛用尽了力气,拽着锦被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泛白。
关嬷嬷扫了乌拉那拉氏一眼,见她脸色惨白,一副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立马上前两步劝道:“福晋,依老奴看上林苑哪位怕是不会动您。”
“什么意思?!”
“福晋毕竟是正室嫡妻,是皇上亲赐的福晋,而上林苑哪位虽然也是皇上亲赐,但她只是个侧福晋,福晋若是出事,没有特殊情况她也不会被扶正,所以老奴觉得咱们还有机会。”
乌拉那拉氏噎住片刻,虽然保住了命,可她却没有一丝喜悦,高傲如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充当这个工具人,她不愿意呵,可她又不愿意去死……这一刻乌拉那拉氏才发现她面对的竟是一个前退两难的死局。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到底是为什么
关嬷嬷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透,但拼凑了这么久,年素心明明可以让乌拉那拉氏像钮钴禄氏那般死得无声无息,可偏偏她没有,那就说明她另有所图。
此时的乌拉那拉氏除了一个福晋的身份,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论宠爱,乌拉那拉氏连李氏等人都比不了,又怎么比得过盛宠的年素心;论子嗣,就更不用说了,大阿哥在时还占了一个嫡,大阿哥病逝之后,连抱养都得再三筹谋;论权势,已然没落的乌拉那拉家根本比不上成为新贵的年家,以上种种迹象一一阐明之后,剩下的似乎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机会?”乌拉那拉氏抬头看向她,微微起皮的嘴唇半张着,神情略显呆怔,明显很是抗拒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这算什么机会,这明明就是把我往泥里踩。”
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帮人占着一个位置,这算什么?!
关嬷嬷心中一疼,低下头的瞬间见乌拉那拉氏面色惨白,隐隐还带着一丝灰色,不由一脸惊慌的冲着门外喊道:“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时间整个正院又乱成了一锅粥,而外面盯着他们的人却一脸的习以为常的表情,毕竟乌拉那拉氏的病情反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开始他们还会被吓一跳,时间长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反应了,得到消息,该干嘛干嘛。
等到府医过来,一番诊治加上开药,流程走得相当熟练,而乌拉那拉氏晃过劲来,一切便又恢复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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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嬷嬷顾不得别人怎么想,她心里埋怨自己心直口快,明知乌拉那拉氏最在意面子,她却明知故犯,这岂不是在往乌拉那拉氏的胸口插刀子吗?关嬷嬷越想觉得懊恼,眉头也越皱越紧,她倒是想宽慰乌拉那拉氏几句,让她忘了先前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再提,一时竟愣在当场。
乌拉那拉氏不知关嬷嬷的想法,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在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非自己有多重要时,她隐忍的内心防线终于崩溃了。
原来不是她有多重要,而是这个福晋的位置需要有人守着,她是不想把福晋之位让给别人,可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保住……不,是用这种方式帮别人保住这个位置。
她虽然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就她如今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选择的空间,甚至她都不清楚胤禛是什么样的想法?
她以为自己守住了最后的防线,可事实是她连原由好都没有查清楚,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一直待续这样的处境直到最后。
乌拉那拉氏回过神,难得心平气和地道:“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在的处境。”
关嬷嬷看着突然变得心平气和的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诧异,除了昔日风光时,乌拉那拉氏再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而关嬷嬷对她的劝导她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甚至还疏远过关嬷嬷一段时间,闹得她很长时间都不敢再开口,她犹豫地抿了抿唇,看向乌拉那拉氏道:“福晋,现在暂时没有办法,至少老奴想不出办法?”
乌拉那拉氏闻言没有说话。
关嬷嬷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继续说道:“其实只要有利可图,那位就不可能对福晋出手,咱们也就还有机会,只是福晋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劳累,毕竟真要摆脱这一切,就得有人支持,而贵妃娘娘她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就更不可能帮忙了。”
“老奴以为咱们应该先物色新的人选,到时福晋养好了身体再与其合作,不说能赢过那位,至少咱们可以先摆脱现在的处境。老奴最近一直关注外面的动向,原本是想借此抓住那位的把柄,只可惜出事的都是跟咱们有合作的人,为了避免被牵连,老奴便一直按兵不动。”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反驳关嬷嬷的话,也没有就她所做的事情斥责好。她心里清楚如今的她已然没了优势,甚至曾经的种种都成了她身上的罪状,年素心没跟她计较,想必只是不想因此而落了下乘,只是她没想到一直劝她的关嬷嬷暗地里却做了这么多事。
“嬷嬷做的对,咱们确实是自身难保了。”乌拉那拉氏凝声说道。
关嬷嬷淡声道:“福晋,既然还有机会,那你就一定要振作,不然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愿。”
“之前那么多的难关咱们都熬过来了,这次想来也跟从前一样,只要咱们不放弃,最终也会熬过去的。”
“这次的事情闹得颇大,贵妃娘娘她们虽然吃了亏,可您也别忘了只要她们背后的人还在,就一定不会罢休。咱们现在情况不明,很多事都不能做,但只要时机一到,咱们也可以将对方给拉下来,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只要人还在,总有一天会转到咱们这边的。”
乌拉那拉氏听着关嬷嬷的话,虽然心里清楚这些话多于安慰,但能活着,没人会想去死,就算没有关嬷嬷的安慰,她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时机到来,她还是会想法翻身。
现在的她看不透胤禛的想法,总觉得他如今的心思越发的诡谲,她以为胤禛有心于大位,肯定会注重自己的声誉,定然不会让自己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事实上他确实留了她一命,但有人若是执意拿此事说事,他肯定会受影响,可胤禛若是无心争夺皇位的话,那他为何要做那么多引人误会的事?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那些争夺皇位的阿哥们,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胤禛此举跟挑衅对方有什么区别,不不不,那个人行事沉稳,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她被关得太久了,久到根本就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她便想过,她的失败全是因为年素心,可是如果真是年素心的话,就她们之间的恩怨,她很难相信年素心会因为想保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落到她头上的福晋之位就放她一马,任她一直活下去?
她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一切都不是年素心的主意,那胤禛此举又为何,迎娶另一个对他有帮助的贵女不是更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对年素心动了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 该拿回的
乌拉那拉氏不相信理智如胤禛,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要知道爱情这东西对于皇家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别说胤禛,就说皇室那些自诩情深的人,嘴上说着再好听,那也不耽误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乌拉那拉氏与胤禛是少年夫妻,两人可以说是相互扶持的患难夫妻,双方之间感情肯定是有的,但到底是什么感情,双方谁也没有细究,又或者只是她自己细究了,所以才会越走越偏。
乌拉那拉氏原以为先帝对董鄂妃的感情,便是所谓的情深,却没想到见识过胤禛对年素心的感情,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意重,但这并没有解开她心头的疑惑,反而郁结于心,难以纾解,甚至搅得她心头不宁,她总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可是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关嬷嬷看着沉默不语的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虽说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好,但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没人顾得上咱们,福晋不如先趁着这个机会养好身子,其他的咱们再做筹谋。”
关嬷嬷说的实在,不管以后会如何,她们只要把握住现在,总归还是有机会,有些话既然都已经说穿了,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直接面对,就好像是她们的痛苦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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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终是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的瞬间看着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关嬷嬷,明显是在等她的答案,这才开口说道:“嬷嬷说的不错,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做才能走出这里。”
“福晋明白就好。”关嬷嬷见乌拉那拉氏一脸平心静气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这掏心挖肺的一番劝能起到作用真的是谢天谢地。
关嬷嬷不怕别的,就怕乌拉那拉氏钻牛角尖,纵观这些年乌拉那拉氏做的种种决定,似乎总是能自动避开最有利的一面,就好似同主子爷之间的感情,该争取的时候强硬,该低头的时候争辩,该坦白的时候沉默,该出手时又拖后腿,就好像相克一般,总是往最坏的地方发展,她倒是有心帮忙,可惜乌拉那拉氏根本听不进去。
当初佟贵妃把主意打到年素心身上,她就劝过乌拉那拉氏,别听风就是雨,后院那么多的女人,不是这个也会是那个,而且胤禛有意让年素心进府,必定是有其打算,她这般冒冒然然地伸手,最终也不过是惹恼了胤禛的同时又让年素心记了仇,可惜乌拉那拉氏一心看重佟贵妃许下的诺言,没有弄清楚便直接出了手,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把自己坑到这般田地。
“老奴观福晋这几天的气色有所好转,想着再加把劲,指不定就能下床走走了。”
“好?”乌拉那拉氏也希望自己能好,可这病情反复又找不出问题,原本信心满满如今却是连自己都难以说服,眼见事有转机,乌拉那拉氏眼神微暗:“也罢,这段时间我先不用药,嬷嬷背着旁人先处理,别让人知道,我总觉得我这病跟这药有关系。”
“福晋怕是想岔了,这药咱们不是……”
“就是因为看着没问题才越是有问题。”乌拉那拉氏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难看起来:“有些事情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有可能,虽然我不信爷会为了一个女人违背自己的意愿,但凡事皆有可能,一如嬷嬷所言,我不能一直自欺欺人。”
关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这有些勉强的回答,也知道她这逼自己面对现实,显然今天的谈话已经彻底攻破了她的防线,让她不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轻叹了一口气道:“老奴明白。”
这种事情已经不适合她再继续劝下去了,特别是乌拉那拉氏对于胤禛还有几分期盼,别说只是怀疑,就算是证实了此事就是胤禛的安排,以她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也只会怪罪别人,她此时要是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说,看似讨得她的欢心,实际上却是越了界线,一旦她计较起来,指不定她这条老命就真的没了。
关嬷嬷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赌乌拉那拉氏的仁慈,毕竟昔日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人,就算是忠心耿耿,也不是没有被拿来顶缸和泄愤的,她不想成为下一个!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关嬷嬷心里的想法,疲惫的点点头,今天这一切已然超出了她承受的范围,闹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便直接睡了。
关嬷嬷见状,帮她掖了掖被子,收拾一下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外面的消息他们很难第一时间得到,从被圈禁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失去了对外界的了解,很多消息除非有人故意传给他们,他们一般要等许久才能打听到,就这次的事情,若非有人传信,他们哪里会知道佟贵妃等人倒了霉。
不过这样也好,在关嬷嬷看来,能让乌拉那拉氏早点面对现实,对她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毕竟被关在这里的日子看似安心,实际上危机四伏,若非胤禛他们顾不上,他们这些人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年素心那边虽不至于时时关注乌拉那拉氏那边的消息,不过一旦有动静,她立马就能得到消息,得知乌拉那拉氏又请了大夫,也不过冷冷一笑。
“这后院怕是有人又想闹事了?”
十七见年素心一脸冷色,连忙开口道:“侧福晋,可要奴婢去查?”
“查什么查,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事。”年素心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手脚,这后院别看平日里没人闹,实际上胤禛对她的独处早就已经惹来旁人不满了,只不过碍于胤禛对她的宠爱,没有冒然动手,而现在她又有了身孕,这后院的人哪里能没有危机感:“这事我心里有数,但记得让咱们的人盯紧后院的人,别让他们再跟后宫有牵扯。”
斗归斗,但不要再扯上外头的人。
“奴婢明白。”十七应声,转头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屋里。
年素心淡然地看着手边的棋子,冷冷一笑,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她虽然不能要了后院所有人的命,但该拿回的,她也不会客气,毕竟这些人手里可都沾着她的血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抉择
宫里的动静再小也会影响宫外的人,何况这次的动静一点都不小,佟贵妃的失宠虽不至于直接影响佟家,却也让依赖于后宫关系的佟家变得被动起来,至于德嫔的失宠,那就是直接绝了乌雅家崛起的希望,也连带的浇灭了胤祯部分气焰。
没人敢在这个当头惹康熙不悦,康熙近几年的行事作风确实较过往柔和不少,但这并不表示康熙的威望不在,不然当初的太子选择就不会失败,而现在也不可能单凭一句话就处置这么多人。
那些势力对皇子们都很重要,每个人拉拢这么多的势力,想必除了自保之外,也是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胤禛没有在这个时候找其他人的麻烦,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时机不对,所以他选择蛰伏,毕竟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胤禛因着推波助澜的关系已经把自己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如今事情看似因着康熙的惩罚而告一段落,实际上暗涌不断。
既然每个人都有损失,那就必定要挽回损失,所以不管是空出来的位置还是幸存的势力,都会有人去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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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找来自己的幕僚,不为别的,就是针对最近的局势做好新的安排,毕竟抢占先机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从前的胤禛就是因为失了先机,才只能屈居人后,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变化,他是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胤禛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邬先生,淡声道:“宫里的势力不好动,只能慢慢筹谋,倒是宫外的势力,有不少人还是可以争取的。”
邬先生放下手中的茶盏,闻言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些人暂时不争取的好。”
胤禛一怔:“不争取?”
“恩,虽然时机不错,很多人也因为皇上的处置失了方向,但是他们茫然,皇上可不茫然。”邬先生从全局细细考虑,知道皇上行事肯定不会如此的片面,想来肯定是要借机试探什么,他们若是真冒然动手,恐怕就算是争到了那些人的支持,也失了圣心。
虽然瞧着都是他们需要的,可细微之处却天差地别。
那些人的支持看似重要,可忠诚度却无法保障,圣心却不一样,若皇上的心偏向于胤禛,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布置……无疑是天时地利。
胤禛轻抚着衣摆上的玉佩,拇指轻抚上面的细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脑海里却细细琢磨起了康熙处理前朝后宫那一系列的做法,一切都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在最适当的时候收了手,与其说是手下留情,倒不如说是做给他们看的,这种好似故意露出的破绽,若非邬先生提醒,他肯定会跟其他人一样误以为是康熙老了,心没有从前那么硬了。
那样的话,他肯定会率先让自己的人占据如今的空位,拉拢那些分散的势力,到时指不定就真的弄巧成拙了,毕竟康熙行事一直都出乎意料,很难让人看出他真正的想示,不然他们这些兄弟也不至于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先生说的不错,倒是爷有些着相了。”
“那王爷准备……”
“照常盯着,若有异动再做打算。”胤禛松开手中的玉佩,他既然选择听取邬先生的话,就不会冒然行动,这么多年都忍了,不差这点儿时间,只是这个举动无异是一场豪赌,他到底还是这么做了,转头的瞬间他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道:“让宫里的人稍稍动一动,宫外咱们不动,宫里总归还是要占占先机的。”
“嗻。”苏培盛点头应道。
邬先生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如今这局势,宫里可比宫外来得重要,皇上的心意无从得知,仅靠猜测根本无法掌控全局,且八阿哥、十四阿哥等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人,至于三阿哥,似乎是萌生了退意,又或者有别的打算,行事再不如从前那般激进,这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种种情况显示,夺嫡这条路想要占据优势就不能放弃任何的可能,皇上怕是早就有了打算,可是他那声东击西的做法着实很难让人确定他真正的想法。
“王爷,过继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邬先生到底还是希望胤禛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以往若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他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眼下这事有希望,日后胤禛真要登上那个位置,也能借此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胤禛点点头,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想想胤礽给他的承诺,低声道:“这件事情还需要筹谋,且以皇阿玛的为人,此事就算定下了,不到最后一刻,咱们都不能放心。”
“王爷说的不错,有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皇上怕是轻易不会立储,又或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皇上立下的会是谁?”邬先生听了胤禛的话,心中了然,这事急不来,而且还有筹谋的空间,他们可以慢慢来。
胤禛一脸赞同,他虽然猜不透康熙的心思,但是就康熙的种种做法,他跟邬先生的看法差不多,不然他不会因为邬先生一句话就直接放弃拉拢其他势力的想法。
既然康熙最想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一面,那他就不争,他到是要看看到底是友爱兄弟更得人心,还是凡事争强好事更惹人厌。
他没有隐瞒自己夺嫡的想法,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决心,自打他站到人前,他的态度就一直很明确,只是有些人总是改不掉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以为他礼贤下士就是怕了他们,以至于总是那般理所当然地欺他、辱他,又想靠他帮忙,简直可笑!
现在这样正好,他公事公办的举动不仅让众人看清了他的决心,也让那些小看他的人吃尽了苦头,甭管那些人心里怎么想,胤禛觉得此举至少可以让那些人明白他爱新觉罗·胤禛……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三百章 有仇必报
年素心说过要送佟贵妃一份大礼,那就绝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她仍记得上一世因为佟贵妃所谓的报复而遭受这世间所有的恶意,佟贵妃或许没有亲自动手,也没直接对上她,但她的所作所为不仅抹杀了她内心所有的美好和良善,也致使她失去了珍惜的人,从这里可以看出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佟贵妃不假。
如今的佟贵妃是败了,但这都是她自作自受,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且她的失败并不能抵消年素心受过的那些伤害,所以不管佟贵妃现状如何,年素心都会把该还的给还回去。
不过因着康熙刚动过手的关系,年素心没打算这个时候冒头,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毕竟先机这东西,谁都想占,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人毁了整局棋。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年素心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顾及太多的事情,行事分个轻重先后,倒也还算顺利。
“嬷嬷,宫里情况怎么样了?”
刘嬷嬷一边将温水递到年素心手边一边道:“各方势力都想抢占先机,不过因着这次清理力度较大的关系,刚冒头的那些势力都被一锅端了,这倒是给咱们留了不少趁虚而入的机会,主子爷那边也安插了不少人。”
年素心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皇上这次惩处了不少人,各方势力均有损失,拉帮结派的人肯定不少,而皇上也不会干看着自己的成果就此被人破坏,所以这冒头的人都会被收拾,而爷肯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把目光放到后宫。”
上一世虽然没有这回事,可康熙还不是一样借着八阿哥送毙鹰的事狠狠地发落了一批人,只是那个时候的后宫得以幸免,以至于年素心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这一世正好,虽然阴差阳错地把某些事情提前了,但是收获更多,更让她觉得满意。
“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宫里的事情也不好说,那就只能分开行事,互不干扰。”
“要是遇上……”
年素心微微沉吟片刻后,对着刘嬷嬷道:“遇上就退,咱们可以跟任何人争,唯独不能跟爷争。但这后宫的势力是我的立身之本,不与爷争,就得跟别人争,一点都不能退。”
上辈子吃过的亏,这辈子年素心肯定不会再吃。
刘嬷嬷对年素心的决定还是赞同的,若是没有自己的势力,凡事都只靠别人,总归是要吃亏的,一如刚入府那会儿,胤禛对年素心也很宠爱,可是没有权利,没有人手,该吃的亏年素心一个都没少吃,反而是后续收拢不少人手之后,年素心才慢慢地巩固自己的地位,反击那些敢于算计她的人。
“送那人进宫的事?”
“眼下要紧的是收拢后宫势力,那人的事先看着安排,实在不行就押后,毕竟比起悄无声息,我更愿意亲眼目睹她的惊诧。”
佟贵妃既然以那个男人为借口来伤害胤禛,算计她们,那她自然要遂了她的心愿才不负两世遭受的这此不公平的待遇。
刘嬷嬷听了年素心的话,仔细想着佟贵妃对年素心的那些算计,内心也满是不愤,若非身份有别,她们这些人指不定早就冲上去了,哪里还容得佟贵妃隐在人后,一次又一次地对年素心出手。
现在佟贵妃看似败了,可只要她还是贵妃,还在后宫,除非胤禛夺嫡成功,他们一时半会的还真不能把这位怎么样……
刘嬷嬷虽觉得不愤,但还是理智地道:“那老奴先让人把此事压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毕竟依着目前的局势来看,咱们还不能冒头。”
年素心心里算着时间,之前她还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现在看看才发现距离胤禛继位的时间还有好久好久,一想到佟贵妃还能安然地活上好几年,年素心就觉得心里跟刀割似的,难受的紧。
“嬷嬷看着办吧!”年素心抚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目光微闪。
刘嬷嬷看着年素心的动作,眼神微柔:“侧福晋现在还是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毕竟孩子才是侧福晋真正的立足之本。”
“是啊,再多的东西都比不上我肚子里的孩子。”年素心上一世选择赴死是为了保住她唯一的孩子,但她心里也明白她死了,她的孩子肯定也活不到最后,这一世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让他们不受病痛的侵扰,健康快乐的成长:“嬷嬷不必担心我会本末倒置,一直以来我最看重的都是孩子,只是总有人觉得自己厉害,不断挑战我的底线。”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从头至尾我都是在自保,他们总觉得一切都是我主动的,所以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我身上,肆意的算计我伤害我,可他们忘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我才是被动接纳这一切的人,他们却个个都认定是我的错,就好像我不接受就不会有别人一样,甚至屡屡置我于险境,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就这样还不允许我反抗,这让我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无比的恼恨他们的无耻。”
更或者是说,她真正在意的是他们的欺骗,如果他们光明正大的对上她,能力不及,不管是输了地位、爱情还是性命,她都认命,可惜这些人太过无耻,行事总是那般理所当然,被反击了还一副她不识抬举的丑恶嘴脸,吃相着实难看。
刘嬷嬷被年素心的话说的一震:“听侧福晋这么一说,老奴倒是觉得正院那边应该多盯着些。”
年素心点点头:“我也听忍冬她们说了,本以为钮钴禄氏的死会让乌拉那拉氏安分些,却没想到不仅乌拉那拉氏不安分,其他人也不安分,那模样好似钮钴禄氏死了,下一个就会是她们。她们到是自觉,都觉得自己有罪,可惜啊,我不嗜杀,我只是有仇必报。”
刘嬷嬷并不蠢,年素心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仔细回想着年素心之前的种种遭遇,原本有许多让人不解的事突然就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年素心还没进府,身为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就要设计陷害;为什么撇开有子有女的李氏,独独警惕年素心一个连根基都没站稳的侧福晋,甚至不惜联合后院的其他人,若非年素心警醒,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被这些人骗得团团转,等到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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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得罪了旁人也就罢了,可惜所有的算计都来得毫无预兆,更没有原由。
一个平白无故就想取人性命的人,自然不配得到所谓的平等相待,就算被取走性命,也不过就是求仁得仁。
年素心目光闪烁,片刻后看向刘嬷嬷道:“嬷嬷,看来这后院的人怕是忘了我也是有手段的。”
“侧福晋是怀疑后院的人又要联合搞事?”
年素心看向她道:“难道嬷嬷觉得若非无人帮助,早就被咱们三番五次打退的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再次燃起希望,肯定是帮她的人有一定的实力,她才敢放手一博。”
刘嬷嬷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开口说道:“这府里有一定实力的人无非就是李侧福晋,她若真要跟侧福晋做对,这还真有些难办了。”
看似试探,实际上却是对年素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发起了攻势。
第三百零一章 心寒
年素心想起上一世的惨状,低声说道:“我早就猜到了,李氏当初能跟乌拉那拉氏斗得旗鼓相当,就证明她很有本事,之所以没跟我动手,是仗着自己资格老,又有一子一女傍身,这才想着借我跟乌拉那拉氏斗,却不想我不仅斗倒了乌拉那拉氏,还一举生下一对龙凤胎。”
“这一系列的操作虽然震摄了李氏,夺得了平等相处的空间,可如今我不仅得爷宠爱,还即将为爷诞下第三个孩子,李氏再能忍,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新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爬到她头上去。”
年素心说话间眼中满是阴霾之色,一次侥幸,不会次次侥幸,之前李氏就小动作不断,她羽翼未丰,又有强敌围绕,不好再跟李氏对上,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怕了李氏。上辈子被愚弄的感觉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好好的活着,保护好亲人和孩子,陪着胤禛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辈子,那就只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还有年家……
她想要保住那些她所看重的,同样也看重她的人,虽然很多事情并非她想得那般美好,但是她想试一试,都说事在人为,她做了或许能达成自己目标,她若是什么都不做,或许结果就跟上辈子一样。
时间一晃,又到了年底,此时的京城正处于一片详和之中,只因为康熙之前的雷霆之怒将那些有心之人都给震慑住了。
这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静悄悄的,想要重新拉帮对派的没少被敲打,以至于这段时间朝堂上活跃的都是保皇派,其他的不说夹着尾巴做人,却也不敢再生事端。
一时间整个京城和谐的很,皇子们更是老实的可以,而没怎么动作的胤禛反而得了康熙不少赞赏,此情此景惹得不少人侧目。
德嫔听了胤祯的抱怨先是恼怒,随即又好似想到自己以及乌雅家的处境一般,冷着脸嗤声道:“他这是翅膀硬了,都忘了自己是谁生的了?!”
一句话说的她身旁的胤祯的脸色瞬间变了难看起来。
秦嬷嬷见状,连忙低声说道:“娘娘,四爷向来孝顺,只是对您有所误会,这才没有过来。”
“误会?我有什么可让他误会的,我瞧着他就是没良心,白眼狼,我病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看过一眼,我瞧着他就记得那个死了多年女人,哪里还有半点记得旁的人?!”德嫔冷声说道。
秦嬷嬷闻言略显惊谎的道:“娘娘慎言!今年皇上特意缅怀了佟皇后,甚至因为她解了佟贵妃的禁,娘娘……娘娘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对娘娘和十四爷都有影响。”
秦嬷嬷的话到半途就改了,德嫔借佟皇后祭日邀宠的事,旁人不知,她是一清二楚,只可惜从前无往不利的做法,这一次却惨遭康熙拒绝,甚至还因此遭了斥责,以至于佟贵妃都解禁了,德嫔还被禁足。
“影响什么,爷倒是觉得额娘说的不假,爷这四哥怕是只记得身份高贵的佟皇后,早忘了亲生额娘姓甚名谁了。”胤祯最是见不得有人为胤禛说好话,直接撇嘴吐槽。
秦嬷嬷听了胤祯的话,一阵沉默,眼见德嫔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不由皱着眉头说道:“十四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四爷再不济也是娘娘的亲生子,纵使他再不愿意,他也不能不管娘娘。”
“呵呵,他到是管呐,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十四爷……”秦嬷嬷看着意气用事的胤祯,很是无奈地打断他的话道:“十四爷何必如此,您可别忘了,娘娘要解禁还得从四爷下手,一直较劲只不过是把人推得更远,而且有四爷的帮衬,将来不仅是娘娘,就是对十四爷也有数不清的好……”
这话说的很是实在,胤祯闻言却是满脸铁青,目含凶光地瞪着秦嬷嬷,那模样好似要动手一般,吓得秦嬷嬷到嘴的话都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自从康熙清理朝堂之后,参与夺嫡的皇子之中,势力最不济的就是胤祯,他先是被康熙打了板子,又失了康熙的宠信,一直支持他的德嫔也被禁了足,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能进宫探望德嫔,但失了乌雅家支持又丢了宫权的德嫔,能帮上他的地方真的不多。
如今众多兄弟之中,胤禛最得康熙看重,朝中上下自然是个个都看胤禛的眼色行事,对他不是敷衍就是冷落,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偏偏他还不能发火,只因为在他没有成为真正的储君之前,他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可现实再一次让他明白,权势究竟代表着什么。
没有胤禛的帮忙,德嫔就不能解禁,而没了德嫔的支持,如今的一切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如果一直这样,他不仅再难得到康熙的宠信,还会失去之前的风光。
夺嫡眼看着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些朝臣瞧不上他,他又不想向胤禩等人低头,好不容易立起来,他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好处,若不是……若不是这次他太过于激进,他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胤祯虽然恨康熙心狠,恨胤禛无情,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来挑唆德嫔为他出头,逼胤禛帮忙,忍了又忍着,他最后还是狠狠一咬牙,将满腔的愤怒压了下去,示意秦嬷嬷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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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嬷嬷被吓了一跳,她本以为以胤祯的性子,今儿个就算不挨打,也得挨骂,可最终胤祯还是忍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德嫔冷眼旁观还是让她觉得心寒。
“秦嬷嬷,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德嫔仿佛没有看到胤祯失礼的举动,径直问道。
秦嬷嬷一脸僵硬地笑道:“依老奴的意思,四爷那边还是要以拉拢为主,毕竟如今能让娘娘解禁的就只有四爷了。”
德嫔沉着脸没有应声,胤祯则黑着一张脸闷不吭声。
眼见德嫔母子二人都不说话,秦嬷嬷也不劝了,事实摆在眼前,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做得多了,她怕赏没有,打倒是挨了。
第三百零二章 自找没趣
前朝后宫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不久,恰巧到佟皇后的祭日,佟家借发此让康熙解了佟贵妃的禁,德嫔见状想要效仿,无奈康熙之前降德嫔位份时就查了德嫔的底,知晓她对佟皇后有着无尽的恶意,对此他本就恼怒,却不想德嫔还敢以此事来欺骗他,这让康熙觉得无比的恼怒。
若说之前德嫔缅怀佟皇后的举动让康熙觉得她有情有义的话,那么查清楚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之后,康熙再看德嫔,只觉得她嘴脸丑恶,吃相难看。
这种事情以往他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厌恶。
康熙没有不解德嫔的禁,但还允许胤祯入永和宫探望,已然是给她和儿子留有余地,至于胤禛,因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引发了康熙对佟皇后的愧疚,致使他把原本没有考虑的事情都已经纳入了考虑,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却下意识地拉开胤禛和德嫔距离。
此时胤禛因着再得一子入宫报喜,这段时间他在康熙身上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的关心,还有那些处事之道,甭管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都很珍惜这个机会。
康熙对于添丁这种事还是高兴的,他儿女成群,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都能儿女成群,特别他纳入继承人的儿子,方方面面他都得考虑,毕竟大清的传承不能在他这一代就断了,也不能因为他选定的继承人而出现问题。胤禛膝下虽然有两儿两女,可这在康熙眼里到底还是少了,如今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更让心。
“德嫔那边一切都好,有你十四弟在,你就不用操心了。”当康熙厌恶一个人的时候,甭管对方是真病还是假病,在他看来,呼吸都是错,哪里还管其他。
胤禛听了康熙的话,低声回道:“虽说如此,儿子还是去永和宫门口给娘娘请个安。”
胤禛对德嫔的感情是真的消耗殆尽了,这段时间看似平静,实际上德嫔也好,乌雅家也罢,暗地里都找了他很多次,其目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却并不想再像从前那般纵容,只是在康熙以及外人面前,他不得不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样来,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所有的努力不说功亏一溃,却也备受旁人诟病。
康熙是免了胤禛和德嫔之间的接触,可并非是想看胤禛不孝顺,所以一听胤禛这话,他不由满意地点点头道:“也罢。”
胤禛没有过多逗留,从乾清宫出来便去了永和宫,本不想惊动德嫔等人,像往常一般安静的来再安静的走,却不想他刚到就遇上了从永和宫出来的胤祯。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原本就关系不算好的兄弟见面,胤禛倒是无所谓,可胤祯却是双眼发红,态度恶劣。
“哟,四哥这是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额娘生病了?!”胤祯阴阳怪气地看了胤禛一眼,突地扬高了声音说道。
胤禛看着一脸浑不吝的胤祯,脸色微沉,走到今时今日,胤禛再不是从前那个被亲情所绑架的小可怜,如今的他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不公平,包括永和宫里那些曾让他在乎的人的刁难。
上前几步,胤禛慢条斯理地冲着永和宫行了一礼,随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起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胤祯原本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随后看着胤禛头也不回就离去的背影,沉着脸瞬间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道:“四哥这是准备不把额娘当额娘,也不把弟弟当弟弟了么?!”
“随你怎么说。”胤禛过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并不意味着他要像从前那样纵容胤祯的无理取闹。
“你……”胤祯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前,眼见丢下一句话就继续离去的胤禛,气急败坏地冲着空气挥了一拳,随后冲了上去,拦在胤禛的面前,对着胤禛沉声说道:“四哥,你人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额娘,额娘可是很想见你一面呢!”
“你应该知道为了见你一面,额娘愿意服软,已非易事,你若还这样为难额娘,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届时就算你和额娘之间的母子情分怕是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剩了。”
“哦。”胤禛轻应一声,他虽然意外于胤祯的苦口婆心,但表情却无一丝动容,他抬眼看了胤祯一眼,低声道:“德嫔娘娘既然病重,那就好好休养,至于母子情份,该有的一定会有,不该有的谁也留不住,德嫔娘娘一向宠爱于你,你多费些心,好好陪陪娘娘。”
胤祯被胤禛的话气的差点岔了气,眼见胤禛说完就越过他继续往前走,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张嘴就冲着胤禛怒声道:“你说的什么话,额娘现在要见得的人是你,你平日里表现得多孝顺似的,现在这算什么,推卸责任吗?!”
胤祯一阵怒吼,惹得永和宫里的人纷纷出来一看究竟,秦嬷嬷见状,倒是想上前劝上几句,无奈胤祯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太过可怖,一时间众人只敢观望,根本就不敢上前。
胤祯气红了双眼,看向胤禛的目光迸发出一丝恨意,转头的瞬间看向永和宫门口的宫人,低吼道:“都看什么看,给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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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胤禛,他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如果不是他,皇阿玛不可能打他的板子,继而疏远他,这等于一手断了他的前程,夺走了他的一切。
胤禛就是个灾星,他真恨不得他从来就没出现过,让他给他低声下气,做梦!
转身离去的秦嬷嬷知道胤祯的心结,更明白他争强好胜的用意,可若是放在从前,四爷或许还会看在德嫔在面上顾忌几分,如今母子情分早已耗尽,连她都看得出来,偏偏德嫔和胤祯看不出来,还一直强硬要求,除了把四爷推得更远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她也明白,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说说,此时若是说出来,无非就是自找没趣,毕竟以胤祯的性子,打一个嬷嬷跟打一个宫女也没什么区别。
第三百零三章 他只是输在出生太晚
永和宫里,德嫔得知胤禛来过又走了,气得直翻白眼。
回到内殿的秦嬷嬷看着被气不行的德嫔,也顾不得心中的感慨,赶忙上前两步抚着德嫔说道:“娘娘息怒,四爷指不定是有什么事要忙,等忙完了,肯定会过来探望您的。”
“四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娘娘一向看重,只是娘娘一直与四爷置气,高兴的就是旁人。”
德嫔听着秦嬷嬷的话,颇有些不悦地怒哼一声。
秦嬷嬷却明白德嫔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她伸手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德嫔手边,柔声劝道:“四爷历来最为在意娘娘的心情,只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使得娘娘和四爷之间的母子情分变得生疏许多,旁的事情,娘娘不如暂时先放放,先借着四爷得子的喜事缓一缓,其他的以后再说。”
德嫔闻言目光闪了闪,虽余怒未消,却也冷静了下来。
没有胤祯在一旁拱火,德嫔还是那个精明世故的德嫔,她飞快地分析利弊,结果却一如秦嬷嬷所说,她的强硬换不回胤禛的心,相反继续下去,不只是她,乌雅家和胤祯都会受到影响,且康熙对她的不满已然不只是小事而已,她若是再继续下去,这个嫔位怕是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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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说的不错,确实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德嫔接过水猛灌了一口,才说道:“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皇上既没解我禁,也没让胤禛过来给我请安,就证明皇上对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我若一直与胤禛犟着,别说胤禛如何,就是皇上肯定也会对我越来越不满。”
“娘娘……”
“嬷嬷放心,对于胤禛我的确存着偏见,但是有些事也不只是偏见,到底是被那个女人养大的,这心就是狠,本宫都低头了,他依旧不依不挠。”德嫔摆了摆手,制止秦嬷嬷想要继续劝解的话,继续说道:“要不是皇上,本宫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狼心狗肺。”
秦嬷嬷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要的只是缓和现在的氛围,解决如今的困境,至于母慈子孝这种事,主子们自己都不在意,她一个奴才在意什么。
只是端从康熙突变的态度和胤禛冷漠的举止来看,她内心深处总是缭绕着一丝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忽略的,又是他们绝对不能承受的。
没有追上胤禛,又没有达到目的的胤祯从宫里出来便直接回了府,看着他怒不可遏冲到正院的样子,院中站着的几个下人都不敢说话,而胤祯直接冲进了屋子,一把关上门,抬手就掀了身旁桌子上的茶具。
茶具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片,而原本正在内室小憩的十四福晋一下子被惊醒,起身出来却见胤祯气得脸都扭曲了,顿时收起脸上的怒意,柔声问道:“爷,你不是去了额娘那里吗,这是怎么了?!”
“还是胤禛那个白眼狼,我都低头了,他却半点好脸色都不给我,他以为我愿意看他那张死人脸,若不是因为皇阿玛态度突变,爷早就派人弄死他……”
“爷!”十四福晋脸色一变,急忙出言打断胤祯接下来的话:“爷可别忘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胤祯一听十四福晋的喝止,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他一脸讪讪看了十四福晋一眼,见她一脸急色不由撇嘴说道:“怕什么,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十四福晋看着嘴硬的胤祯,也不跟他争论,但是心里却莫名地觉得这样的胤祯着实让人担忧。
她上前两步来到胤祯面前,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模样,轻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胤祯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胤禛,额娘也好,爷也罢,一个个都对他低头了,可他却毫不领情,不仅不帮忙,还特地跑到永和宫去看额娘和爷的笑话。”
十四福晋表情一怔:“你说四爷去永和宫看笑话?!”
“可不是吗,原先甭管是乌雅家的人,还是爷和额娘,找上门去,他可是连问都问一句就把把我们给拒绝了,今儿个倒好,他居然主动去了永和宫,虽说没有进去,可爷瞧着那架势分明就是想来看笑话的,你可别说他是来主动和好的?”
说什么孝顺,胤祯才不信这鬼话,如果真在乎额娘,早干什么去了?
胤祯根本就不相信胤禛懂所谓的孝顺,他要真有这个心,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德嫔被降位份,被康熙禁足,更不会看着乌雅家被罚,依着当时的情况,胤禛都是有机会帮忙的,可是他不仅没有帮忙,还落井下石,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跟孝顺沾边?
“好了,甭管他去永和宫的用意为何,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胤禛那人最是虚伪,明明恨得不行,面上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爷真怀疑他走这一趟的目的?”
“爷的意思是四爷走这一趟是别有用心?”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才能让皇阿玛重新重用爷?”胤祯身子一转,大刀阔斧地坐到一旁,一脸不耐地说道。
上次的事情不仅让他损失惨重,还让他彻底失了康熙的宠信,他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这大好的局面就此消失,他得想法挽回这一切。
宫里的事情他帮不上忙,那就只能从宫外其他方面着手,他听说准噶尔那边异动频频,虽然现在还没有闹大,可他们谁都清楚,闹大只是时间的问题,他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康熙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胤祯想起他的这些兄长们之所以得康熙看重,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个个都跟随康熙上过战场,而他只是输在出生太晚,而非其他人过于优秀。
如果他能上战场,又能打退准噶尔,他那些所谓的兄长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比他强,胤禛和胤禩他们如果真要对付他,那也得看看他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行了,爷先去找幕僚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等着别人施舍机会。”
“那爷先去吧!”十四福晋看着来去匆匆的胤祯,一边唤人收拾屋子,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胤祯离去的方向。
第三百零四章 破釜沉舟
胤禛表面上不受胤祯影响,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哪怕胤祯面对面的挑衅也沉稳应对,可是只有胤禛自己知道,胤祯的挑衅让他有多恼怒。
胤禛一直记得从前种种,若是他做错了什么,德嫔不喜他无所谓,可他自认事事周到亦无得半点目光,对于胤祯,他也曾想着当一个好兄长,可惜的是他跟德嫔一样,肆意压榨他的价值,却又不认可他的存在。
若他们真是真母慈子孝也就罢了,偏偏德嫔用尽心力宠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个样子货,他一直等着胤祯来为德嫔出头,甭管是因德嫔降位而产生的委屈还是为德嫔如今的处境而产生的不平,只要是从一个儿子心疼额娘的角度,他也就认了,可惜由始至终胤祯都只是为自己……
胤禛心中一阵冷笑,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主子爷,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苏培盛低声回道。
胤禛转过身看向一旁的苏培盛问道:“让人盯紧老十四,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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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苏培盛低应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胤禛见状,深叹一口气,不是他要把人想得太坏,而是以胤祯的性子,这事根本没完,他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委屈了自己,又伤害了妻儿,所以他提前一步布局,若他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便断了他的后路,若他及时收手,他便给他留条后路。
如今的局面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他好不容易才入了康熙的眼,他绝对不能再让胤祯坏了他的好事!
上林苑里,年素心刚从睡梦中醒来,昨天她刚诞下属于她的第二个儿子,一切算得上水到渠成,至于后院那些人的打算,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并未翻起什么风浪,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可以说如今的后院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在清理完后院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之后,雍亲王府后院时隔几年就算是真正掌握在年素心手中了,想要翻身的乌拉那拉氏以及想要借机掌控全局的李氏都被彻底打压了下去,不然她也不能放心生产。
刘嬷嬷见年素心醒来,立马抱起睡得香甜的小包子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侧福晋放心,小阿哥身子康健,奶嬷嬷刚喂了奶,正睡得香甜,主子爷进宫报喜去了。”
年素心闻言神色温和了几分,她虽然不在意宫中诸位的想法,却在乎胤禛对孩子的态度。她拼命生下孩子,可不是为了再给旁人当炮灰。
“嬷嬷辛苦了。”
刘嬷嬷在旁笑的温柔:“侧福晋说的什么话,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当不得谢,倒是小阿哥和小格格很是担心侧福晋,今儿个一大早就跑过来了,一直赖着不肯走,主子爷被他们磨的没办法,就让奶嬷嬷陪着等侧福晋醒来。”
“不过侧福晋放心,老奴让忍冬她们看着,说是侧福晋一醒便去告诉他们,待会儿老奴便将小阿哥和小格格给带过来。”
年素心听刘嬷嬷说起一双儿女,顿时笑了起来,两个娇赖的小人儿要赖在她这里倒也不奇怪,年素心刚想开口嘱咐两句,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外面一阵叫嚷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两道小身影直直地朝着年素心这里扑了过来,好在跟在他们身后的忍冬眼急手快,否则真要一头撞到年素心身上了。
年素心忍着不适撑着身子半倚在床头,而两个孩子已经扑在床头抱着年素心不撒手了。
“额娘,额娘,长生(平安)想你了。”
“额娘也想你们了。”
“额娘,阿玛说我们有了小弟弟,小弟弟呢,让我们看看。”两个小家伙趴在床边,肉嘟嘟的小人儿一个劲地用脑袋蹭着年素心的手,那软软的头发在年素心的胳膊上扫来扫去的,直痒的年素心都笑弯了眼,眼见两个小家伙得寸进尺想要往床榻上爬,年素心连忙伸手挡住两个小家伙道:“好啦好啦,长生乖,平安乖,额娘让刘嬷嬷抱小弟弟给你们看好不好?”
“好!”忍冬见状,也上前拦着两小只,两小只眼巴巴的看着年素心,见她没有心软让他们上床榻,继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新出生的弟弟身上:“刘嬷嬷,刘嬷嬷,我们要看弟弟,看弟弟……”
刘嬷嬷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屋子,眼里瞬间噙满温柔,然后抱着睡得香甜的小阿哥凑到两位小主子面前道:“小阿哥,小格格,这就是你们的小弟弟。”
“哇,他好小哦……”
“他好软……”
年素心看着小心翼翼跟小儿子玩的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一时倒也忘了身体上的不适,而守在一旁的川穹等人正端着刚炖好的燕窝走了进来。
从昨天到现在,年素心只在生产前强行用了一碗面条,早就饿得不行了,只是碍于两个孩子才强忍着,现在把吃的端到她面前来,她哪里还忍得住。
川穹看了一眼正围成一圈的刘嬷嬷他们,再看喝粥的年素心,低声道:“侧福晋,后院李侧福晋那边正闹得厉害,说是大格格病了。”
年素心见川穹迟疑的样子,想了想便知道肯定不只是大格格病了,而是李氏想借着大格格的病做什么,便问道:“说吧,李氏借着大格格的病又闹出了什么事?”
“李侧福晋叫嚷着是小阿哥克了大格格。”
年素心一脸冷笑道:“看来李氏这是下了大本钱,大格格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再经她这么一折腾,不说缠绵病榻,一个不小心指不定还会丢了小命。”
川穹闻言大惊失色:“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任由她把脏水泼到侧福晋和小阿哥身上吧?!”
“肯定不能。”年素心沉声说道:“我也没想到,李氏为了陷害我居然下这么大的本钱,要知道她现在就只有这一儿一女,她还敢拿女儿冒险,说明她这是下定决心,想要破釜沉舟呐!”
第三百零五章 底线
“侧福晋的意思是……李侧福晋是想一命换一命?”
“十之八九。”年素心沉着脸,看了一眼被刘嬷嬷抱着睡着的小儿子对川穹说道:“自打我入府,这后院的人便觊觎爷对我的宠爱,之前福晋独掌大权,其他人统统被拿捏,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就算有人有心反抗,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可等我入府之后,我的不忍不让打破了平衡,搅乱了局势,以至于原本分庭抗礼的人失了主动权,于是我便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不能同化,便只能消灭。”
“之前几次遇险,虽然有部分是受宫中势力的指使,但主要还是看后院这些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原本我以为自己雷霆回击加防范就能让那些人收敛,现在看来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收敛过,他们不过是静待时机,等着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在他们的联合围剿之下不仅逃出生天,还绝地反杀,以至于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是这人好日子过久了,都忘了爷最忌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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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的话音一落,川穹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不愤转变成了一片了然,之前大阿哥出事之后,府里腥风血雨的狠闹了一场,当时胤禛就直接表明过后院的女人可争可斗,却不可以对孩子动手,虽然后院的女人阳奉阴违的,可确确实实的这方面注意了不少,毕竟孩子就那么几个,个个都是宝贝,谁还敢碰,却不想身为母亲的李氏却下了狠心。
“侧福晋的意思是把这事交给主子爷?!”川穹下意识地问道。
年素心摇着头笑了笑道:“不,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动手才能让那些小瞧我的人长记性,李氏不是叫嚷着是我儿子克了她女儿吗?那好,你去找府医,把大格格这些年生病的原由以及吃药的次数都给我找出来,然后对应时间,我倒要看看,李氏对上府里夭折的孩子,到底谁克了谁?!”
川穹一听这话,激动的嘴唇颤抖,她还以为闹到这份上,他们一定会吃亏,谁知道年素心话音一转,事情便有了转机,顿时连声道:“侧福晋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嗯。”年素心轻应一声,随后看着被刘嬷嬷哄出去的两个孩子,她稳了稳心神道:“我再睡一会儿,你们把孩子看好了,毕竟这后院想反扑的人从来都不少。”
川穹看着年素心苍白而又疲惫的面容,一脸歉疚地道:“是奴婢太欠考虑了,侧福晋先休息,奴婢等人一定会伺候好几位小主子的。”
“你说的什么话,这事早知道早处理,过了时机,那就麻烦了。”年素心低声说了一句,继而又安抚道:“事无绝对,有拿不定主意的,尽管跟我说,总不能白白让人算计了去。”
川穹闻言沉声回道:“奴婢明白,侧福晋放心,涉及侧福晋和小主子,奴婢不敢怠慢。”
年素心点点头,躺下之后,便直接闭上双眼休息。
川穹见状,收拾好东西慢慢地退了出去,到了门口还仔细交代了几句。
书房里,胤禛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苏培盛进来说起后院的事,特别是当他听到李氏叫嚷着年素心刚生的孩子克了大帮帮时,胤禛手里的笔瞬间攥紧了许多,整个手指都发了白。
苏培盛不敢抬头看胤禛的脸色,只是加快了语速,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主子爷,于嬷嬷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只是府中这么多人,想必就算压下也会传出些许风声。”
“但凡有人再提此事,一律杖毙。”胤禛满含冰霜的一句话让苏培盛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作死!
都作死!
好不容易这府里府外的风波才慢慢平息,这后院的人就是不长记性,之前才被年侧福晋狠捶了一顿,没想到不仅不长记性,还在年侧福晋刚生产完的第二天,这简直就是挑战年侧福晋的容忍度,更是在主子爷胸口上捅刀子。
苏培盛看着胤禛满脸寒霜的样子,原本到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他轻应一声,退出书房的瞬间,他抬头看向坐在书岸后一动不动的胤禛,发现他手中的朱笔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力道被折成了两半,那一瞬间,苏培盛知道这事表面上死的是嚼舌根的奴才,实际上葬送的却是胤禛对李氏最后的容忍。
不提其他,就说这大格格和三阿哥,肯定也会因为李氏而受影响,而得宠与不得宠在皇家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苏培盛看着门外的太阳,不由有些晃神,看着这看似平静却又不平静的院落,突然觉得已然过去的暴风雨似乎只是错觉,而真正的暴风雨好似正以一种不可预计的速度再向他们靠近。
“这是真要变天了吗?!”
此时的后院因着胤禛的雷厉风行而告一段落,再加上有于嬷嬷他们扫尾,纵使李氏花了不少心思布局,也难以掀起大风浪。
年素心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简单的用了点晚膳,便听说胤禛来了,因着坐月子的关系,胤禛一般都住在书房或者隔壁房间,虽然每次过来只是跟年素心说说话,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胤禛有多重视年素心。
“身子如何了?”胤禛坐到屏风对面,轻声问道。
“爷放心,妾身已经好多了,倒是咱们的孩子爷还没有取名。”年素心没有主动提及李氏,也没说自己的打算,而是同胤禛闲话家常。
后院的事情,别说她已经有对策了,就是没有,她也不可能事事都找胤禛,要知道她再是心尖子,李氏也是为胤禛生儿育女的女人,就算不为李氏,也得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留上几分余地,年素心不想让胤禛为难的同时又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索性便自己出手。
而李氏此人太过自信,打从她携子压了乌拉那拉氏一头开始,便自以为有了护身法宝,每次都借着儿女试探胤禛的底线,但这一次不管胤禛如何,她年素心却是真的被触及底线了。
第三百零六章 落魄
傍晚的幽兰苑,李氏一脸怔愣的坐在桌前,目光空洞,显然还有些回不了神。
一旁的莲蕊站在一旁,看着坐了许久都不曾吱声的李氏,心里也颇为担忧,白日里她们倒是狠闹了一场,本以为胜算就在她们这边,却不想半路杀出个于嬷嬷,不仅处置了一批人,还直接打了李氏的脸,以至于整个幽兰苑的气氛都处于一个无比尴尬而又紧张的状态。
这也就算了,下午时分,苏培盛又来了幽兰苑一趟,这一次可不只是嘴头说说,而是直接抡起棍子就杖毙了两人,理由是散布流言。
当时李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只是碍于下令的是胤禛,这才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侧福晋……”莲蕊见李氏依旧没有动静,忍不住轻唤一声。
李氏回过神来,听到莲蕊的声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抬头的瞬间看向她问:“人走了?!”
“走了有好一会儿了。”莲蕊低声回道。
“是啊,话都说完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李氏说这话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内心压抑的委屈在一刻喷涌而出:“除了年氏还是年氏,爷心里就只有一个年氏,可他为什么不想想我和孩子。”
莲蕊被李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手无足措地看着李氏,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满脸忐忑地缩在一旁,等着李氏继续发泄内心的不甘。
李氏明显也没想从她们身上索取安慰,在她看来,唯一能让她觉得安慰的大概就是胤禛的温柔,然而胤禛对她从来没有所谓的温柔,即便情浓之时,那也是规矩优先,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觉得委屈。
在她这里,规矩就是规矩,那在年素心那里,规矩是什么,只是一句说改就能改的话么!
李氏看着欲言又止的莲蕊,一声冷笑地说道:“好了,不必劝我,爷自打年氏进府,就没再我这里留过宿,若说之前还来小坐,那现在是人影都看不见了,即便我这般闹腾,他也不过就是让苏培盛过来,而非亲自走这一趟。”
莲蕊看着声音逐渐变得尖锐的李氏,目光浅淡,不悲不喜,可就是她的这份冷静平淡刺激了李氏脆弱的神经,让她眼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下意识地尖声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无能,觉得我活该,觉得我比年素心那个女人差?!”
莲蕊被吓得面色惨白,甚至连退几步,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忐忑的表情,显然都被李氏突如其来的疯狂给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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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却不管不顾,在她看来,胤禛的心远比她所想的还要硬,她闹这一场是想对付年素心不假,可何尝不是想要引起胤禛的注意,而他若是能给她一个机会,他们之间未必就不能回到从前,年素心虽说又生了个儿子,可是只要胤禛愿意,她能给他生更多的儿子。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儿一女,她的年纪也不算大,甚至保养得宜,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来,若胤禛肯给她这个机会,她未必就比年素心做得差,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别说对付年素心,她连胤禛的面都没见上。
“侧……侧福晋,身子要紧。”莲蕊也不想开口,可是这屋里她年纪最大,其他人根本就指望不上,她亦不能放任着李氏气坏自己的身子。
“身子要紧?!”李氏一脸嗤笑:“我身子再好,见不到爷的面,还不都是空,我看说不定我今儿个要是快死了,指不定才能让爷回忆起往昔的那一丝情分。”
“……”莲蕊闻言更不敢开口了,这局面真是说什么都是错,就在她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见一个小丫鬟小跑进来,说是正院那边关嬷嬷来了。
莲蕊连忙抬头,见李氏瞬间收敛自己脸上的怒色道:“有说什么事情吗?”
“回侧福晋,关嬷嬷说是福晋让她亲自来请侧福晋过去一趟,说是福晋要是不去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呸!”李氏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以往得宠时光彩照人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哪怕再嫉妒年素心,再怨恨乌拉那拉氏,可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最光鲜的一面,可当她想尽办法都不能前进一步时,她也懒得再给旁人脸面了。
破罐子破摔说的就是李氏,如今的她看不上已然被关起来的乌拉那拉氏,觉得她满身都污点,无宠无子又无权,给了机会也不能起复就算了,这样的人还敢在她面前摆所谓福晋的架子,惯得她?!
李氏看着那小丫鬟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出去告诉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想借机跟我绕弯子摆架子,简直就是做梦!”
说话间李氏看向一旁的莲蕊,厉声道:“莲蕊,对方要是不走,你就亲自走上一趟,我倒是要看看都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她乌拉那拉氏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是。”莲蕊看着神色无比难看的李氏,不敢有半点耽搁,迈着小碎步便往外走去。
原本缩着肩膀的小丫鬟见状,半点不敢犹豫,立马就跟了上去。
等到院门口的关嬷嬷也没有想到会等到这么一个结果,脸上神色顿时无比难看,而被她死死盯住的莲蕊虽然心惊,却不敢有半点退缩。
她可是还记得双方之间的仇怨,纵使如今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但这并不表示她们之间的仇怨就能和解,若不是上林苑太过强势,一举打破平衡,李氏根本不可能搭理被禁足的乌拉那拉氏。
谁都没有想到被关了这么久的乌拉那拉氏在得到帮助之后,不仅没有感激,还反过来颐指气使,怕是忘了自己早不是那个掌控后院的嫡福晋了吧!
眼看着关嬷嬷被气得手指颤抖,身上寒意迫人,莲蕊也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她深知李氏的对于后院输赢有多执着,更知道李氏的禁忌,她现在退一步,回去便是无路可退。
“关嬷嬷可还有什么事吗?”
“你……”关嬷嬷也没想到李氏居然这般不给脸面,就好似之前的合作都是她的错觉,她看着毫不退让的莲蕊,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懵,她冷眼看着不为所动的莲蕊,忍了又忍,才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地道“莲蕊姑娘这是……这是不想……”
“不想什么!嬷嬷,如今福晋都自身难保了,还摆什么架子,有事说事。”莲蕊看着不肯罢休的关嬷嬷,眼中浮现出一抹不耐之色,语气也显得更为疏离。
后院的奴婢就算欺负人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敢欺负的,像关嬷嬷这近身侍候的奶嬷嬷,大多都不敢惹,纵使乌拉那拉氏现在落魄了,莲蕊也只是态度欠妥,并没有做得太过分,这也算是留了一丝余地。
关嬷嬷看着莲蕊这态度,原本还想着互通一下消息,也算是全了这次的合作,却不想她们一腔好意,对方却丝毫不领情,调整一下心情,顿时冷笑一声道:“既然李侧福晋贵人事忙,那就不打扰了。”
“你……”莲蕊看着刚才还想跟她掰扯的关嬷嬷转头就走,原本酝酿好的话愣是生咽了回去。
关嬷嬷带着满腔的怒火急匆匆的走了,就如同身后有恶鬼追着一般,她脑子里满是对李氏的怨怼,可心里却失落至极,只觉得最后一点儿希望在这一刻也悄然熄灭了。
第三百零七章 笑话
离开幽兰苑的关嬷嬷,绕过廊庑,走过小道,等回到正院,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早在门口候着的杜鹃一见关嬷嬷回来,立马迎了上来,眼见关嬷嬷神色萎靡,她心里‘咯噔’一下,语带犹疑地低声问道:“嬷嬷不是去幽兰苑了吗,这是?”
一提起幽兰苑,关嬷嬷就气得不打一处来,自从福晋被夺权幽禁在正院之后,府中上下对正院人的态度就再不同以往,若不是吃穿用度还如之前那般,她们怕是早就闹起来了。
虽说如此,关嬷嬷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不然她不会一直按捺着内心的不满,小心地劝慰乌拉那拉氏,可惜几次三番的努力都被人给打压回来,现在更是被李氏等人嘲笑慢怠,因此关嬷嬷最后的那点儿傲气也被消耗殆尽了,此时的她纵使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关嬷嬷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柔和些,才说道:“幽兰苑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她们找上门来是为了合作,可是咱们福晋一败再败,她们现在也是不将福晋放在眼里了。”
“怎么这样!”杜鹃本就心绪不宁,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因着连连失败的关系变得阴晴不定,整个人就好似一点就着的炮仗,让人害怕的紧,现在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地扬高了声音道:“嬷嬷,这李侧福晋是把咱们当傻子耍呢,开口合作的是她,闭口推辞的还是她,她这是想干什么!”
关嬷嬷看着满腔愤恨的杜鹃,再看不知不觉已在眼前的门口,顿时脸色微变,张嘴就想喝斥杜鹃,没想到屋里却传来乌拉那拉氏让她们进去的声音,那一瞬间,不只是关嬷嬷,就是杜鹃,也瞬间白了脸。
特别是杜鹃,本就怕乌拉那拉氏发火,现在一听乌拉那拉氏这带着怒火的话语,一瞬间不只是脸色惨白,就连身子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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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嬷嬷看着杜鹃这害怕的样子,心中同情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的她也是自身难保。
等两人进了屋,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在迎春的服侍下坐了起来,整个人倚在床头,面色阴沉,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优雅,眼角眉梢间透出的全是刻薄和尖酸,抬头看向关嬷嬷她们时,便尖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给李氏报信吗,她还能不识好歹!”
关嬷嬷一听这话,面色也显得十分难看,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张嘴的瞬间便将去幽兰苑的种种发一一说了,虽没添油加醋,可就这待遇也很难不让人生气。
乌拉那拉氏一听这话,冲口而出便是谩骂之声:“混帐,李氏不过一个格格出身的贱婢,她也配跟本福晋摆架子,别说本福晋是让你去给她提醒,就算是真有要求,她凭什么不应,难道之前不是她眼巴巴的过来求本福晋的吗,她以为她是谁?”
“从前靠着孩子跟本福晋争,现在发现年素心一举超过了她,便想着利用本福晋去对付年素心,结果未能得偿所愿,便想着甩开本福晋,她当她是谁,还真以为自己是娇养出来贵人,无人能敌!!!”
关嬷嬷垂首敛目的,压根就不敢开口,即便如今的乌拉那拉氏早已没了往日的端庄,甚至失了礼法,她亦当没看见,毕竟今时今日的正院,已然不需要这些装点面门的东西了。
“也罢,本福晋倒是要看看等到年氏杀到她李氏面前时,她是否还像今日这般嚣张跋扈,自以为有个儿子就能目中无人。”
换作以往,乌拉那拉氏肯定会想方设法对李氏的两个孩子动手,但是自打弘晖病逝闹了那一场后,这满府的女眷怕是都难以对后院这仅存的几个孩子下手,至于大格格这病,说到底只是胤禛不愿意怀疑有人会为了争宠将手伸向自己的孩子。
“福晋……”关嬷嬷一看乌拉那拉氏这表情,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无奈如今的她们已然没了从前的资本。
“行了,嬷嬷想说什么我一清二楚,而且就算我想动手,难道就真的能动手吗?我算看透了,如今的我怎么做都翻不了身,但也死不了,可以只要爷还需要我坐在这个福晋的位置上,我就能好好的,但她李氏不一样,她以为有儿子就能高枕无忧,可她忘了这王位只有一个,虽然同为侧福晋,可她李氏是什么出身,居然也敢妄想……咳咳……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把这个祸害留下来……”乌拉那拉氏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透着一股子的悔意。
“福晋……”关嬷嬷看着咳成一团的乌拉那拉氏,连忙上前,伸手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
乌拉那拉氏仿佛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再看关嬷嬷她们担忧的样子,惨然一笑:“你们放心吧,我死心了,翻来覆去这么多次都未能成功,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被人当猴耍,与其让人当笑话,还不如好好活着,看尽这人间笑话!”
“福晋……”
乌拉那拉氏不想翻身吗?
想,她比谁都想,可惜的是用尽了气力,得到的竟是往日她看不起的人给的奚落,若是胤禛还能走上这一趟,也许她还能重燃希望,但事实是从她被幽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见过胤禛,甭管是她闹事也好,命悬一线也罢,他都不曾出现,如此作为,她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乌拉那拉氏心里气得发疯,甚至心如刀割,可那又怎样,她孤立无援,还要靠李氏为铺路,虽然最终铺成了一个笑话,但乌拉那拉氏终还是想通了,她若不能扭转乾坤,那便直接放手,毕竟如今的她娘家落没,又自身难保,与其悄无声息给人腾地方,还不如冷眼看着那群女人争个你死我活,反正只她不死,她们争到最后也只是个笑话。
第三百零八章 她怎么敢
年素心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久等,很快她就把罗列的有关于府里孩子们生病夭折的时间的纸张派人送到了幽兰苑,便点明让李氏好好看,若她还强调是她的五阿哥克了大格格的话,那她生的几个孩子,甭管活的死的,那都是灾星,谁碰谁倒霉。
李氏看了这东西,气得发疯,可此时的她别说冲去上林苑找年素心的麻烦,就是嚷嚷都不敢,毕竟相比她之前无凭无据的栽脏,人家这叫有理有据,更何况相比年素心的底气,被胤禛派人敲打过的李氏可是心虚的紧。
原本李氏是想借机踩年素心一脚,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彰显自己的存在,毕竟乌拉那拉氏就算占着福晋之位,她没儿子,那这雍亲王府的王位迟早是要有一个人继承的,她不能让胤禛忘了他还有弘时这个儿子。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年素心不过短短几年,这心计手段便已然在她之上,行事作风比之当年的乌拉那拉氏那也是丝毫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这里看来,她突然觉得想要斗过年素心,就得有时机,而这些时机似乎被她一个个的躲过了。
她突然想起前些天关嬷嬷过来的事,难道她是想要提醒她年素心正有所动作?
越想越觉得后悔,越想越觉得难受,李氏握紧拳头,下意识地控制自己去想这些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唤人去请大夫,重新为大格格诊治。
既然这招已然用不上,她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女儿继续难受……
但她这份所谓的慈爱之心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亲切,相反地让一旁的莲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都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莲蕊,把这东西烧了,再叮嘱一下咱们院子里的人,不要乱说话。”
“是。”莲蕊低头应声,可心里却止不住的吐槽,有主子爷杖毙的人在前,谁还敢多嘴多舌,若不是李氏要求,她们巴不得自己是哑巴。
李氏原是想挥退莲蕊的,可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地道:“你去一趟正院,问问关嬷嬷,上次她来可是为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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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蕊强压下到嘴的拒绝,一脸错愕的看了李氏一眼,这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呢!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时候找上门去,岂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奚落。
“侧福晋,这……”莲蕊哆嗦着嘴唇,犹豫地看着她,还是希望她能再考虑一下。
李氏哪里耐烦应付莲蕊一个丫鬟,挥了挥手道:“行了,快点去办吧!”
莲蕊见劝说无望,只得应声退了出去。到了门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该摆的事总归还是要办的。反而是早就等着幽兰苑里的人上门的关嬷嬷一脸的平淡,不仅没有奚落,还直截了当地给了莲蕊想要的答案。
“关嬷嬷为什么这么直接就说了?”
“不然呢?”关嬷嬷看着一脸疑惑的莲蕊,一脸好笑地道:“当时我就说了你们一定会后悔,现在正如我所说,你来了。”
莲蕊闻言小脸一阵发热,当时的她只想着让正院的人吃鳖,倒忘了人家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若无事,怎么可能上赶着跑来让她们奚落。
“关嬷嬷,那天是我不对,不过主子的心意如何,我们就得跟着如何,不是针对你,还请见谅。”
“没事,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得罪不得罪。一如现在,你问我答,不是因为我豁达,而是因为福晋想看李侧福晋的笑话,毕竟当初明明可以规避的问题,她偏偏要在那样当头耍脾气。”关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损李氏一番。
莲蕊倒是想反驳,可惜这话却让她无从反驳,最终只能一脸讪讪地打道回府。
“如何?”眼见莲蕊回来,李氏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回侧福晋的话,关嬷嬷那天的确是为此事来的,而且今儿个奴婢过去也在福晋的意料之中。”莲蕊觉得自家主子需要遭遇来自正院的毒打才能变得清醒,明明没有必要的事情一定要做,明明打不过的人却一定要打,以至于原本能在府里摆行第二的她们,如今也是频频遭受冷遇。
以往幽兰苑也是个人人上赶着烧的热灶,仅仅只是因为大格格的事,主子爷下令杖毙了两个奴才,至此幽兰苑便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这待遇,谁心里能得劲。
李氏哪里管得莲蕊的想法,皱着眉头骂道:“我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安好心,若她真的想跟我合作,就不会好卖关子,更不会摆架子,她明知我的脾气,却还是选择了摆架子,这样的女人简直该死!”
“占了福晋之位也就罢了,现在还处处坑害别人,我就不该相信她。”
莲蕊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以说只要李氏发火,她们这些人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特别是近几年,纵使她是李氏的心腹,得她信任,却也挨了不少板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顿板子下去,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偏偏李氏还不给休养的时间,以至于幽兰苑的人不少都是带伤上阵的。
相较于雍亲王府慢慢归于平静的动静,后宫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佟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一辈子的男人,最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并不是想要看看她过得怎么样,而是满眼怨恨却又不得不伏低做小。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他也不该是这样的,若是可以,她宁愿他们此身不见,免得遭遇这种尴尬,却不想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发现这一点时,她整个人如坠寒冬。
原来……昔日她看不上的人也能踩她一脚……
原来……她以为如蝼蚁的人,居然能把她求而不得的人用这种方法给毁了……
等晃过神来,佟贵妃觉得惊惧的同时又觉得痛彻心扉,她挥手掀了身旁的茶具,手指因为破碎的瓷片伤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她怎么敢,怎么敢?!
第三百零九章 辣眼睛
佟贵妃浑身发凉,身子不断的发抖,她想起从前得知年素心被赐给胤禛之时,便想借乌拉那拉氏的手除掉年素心,好给胤禛再加上一顶克妻的名头,想起年素心过府之后她的种种挑拨,想起每次一有机会便对他们出手,纵使被发现,依旧故我,甚至鼓动威胁佟家跟他一起对付胤禛他们。
可此时此刻,年素心不动声色的反击犹如一盆冷水将她泼了一个透心凉,还让她清楚地意识失了宫权的她到底是如何任人宰割的。
佟贵妃想起当时年素心进宫时,她们在路上遇见,当时的她高高在上的坐在步辇之上,年素心站在一旁冲着她行礼,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得意,可她依旧记得年素心抬头那瞬间的惊鸿一瞥,当时她不明白一个如蝼蚁般任她宰割的人怎么敢挑衅,现在看来她是早有准备。
她只是没有想到年素心一个小小的侧福晋居然如此心黑,若是早点得到消息……那又如何,此时的她没了宫权,失了人手,又跟娘家闹得差不多翻脸,她还能如何,她就算是知道,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钱嬷嬷看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佟贵妃,连忙唤道:“娘娘,你还好吧?”
佟贵妃看着钱嬷嬷一句话都没说。
钱嬷嬷看着佟贵妃这样,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这事原本在佟贵妃决定入宫的那一刻就应该结束了,偏偏她放不下,后来又因为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结果,便开始怨恨,甚至因着这份怨恨,不断地对雍亲王下黑手,若真的一举解决后患也就罢了,可惜有皇上在,她不可能直接对已成年的阿哥动手,更何况雍亲王已入朝堂,也有了自己的根基,一旦对她下手,那真真就叫不成功便成仁。
刚开始她只以为佟贵妃是想泄愤,只是简单劝了几句,想着她出了气就算了,却不想随着时间她做得越来越多,挑拨雍亲王府妻妾不和,对雍亲王子嗣下手,她这才发现佟贵妃并非泄愤,她这是把雍亲王当成了佟皇后在报复。
这种事情她一个奴婢能说什么,即便她知道错不在佟皇后,更不在雍亲王,但她没有资格指责佟贵妃这个主子,只得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为她扫尾。
只是让钱嬷嬷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她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的年侧福晋,竟以一己之力掀翻了她们所有的布局,甚至还将昔日佟贵妃放在心尖上的人以这种姿态送进了承乾宫,这种事隔多年再次见面只有惊没有喜,甚至不忍直视。
此时见佟贵妃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钱嬷嬷上前几步担忧地道:“娘娘,身子要紧,你若是病了,岂不是如了旁人的意。”
佟贵妃哪里不懂钱嬷嬷的意思,可那人就在承乾宫里杵着,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她只要一想到他,就如同被蜇了一般,疼的想收回心,闭上眼,甚至远离那个人,如此她还能保留曾经年少的那一点儿美好,然而她却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甚至那个人看向她的眼睛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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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她!
是恨她把他拖入这场风波,还是恨她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前程,毁了他的一切?!
“是啊!我若是真的倒下了,年氏应该很高兴吧!可是嬷嬷,他恨我啊!”若昔日的少年郎已然失了往日的风采,禄禄无为,甚至变成邋遢的糟老头子,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人弄死,可惜她的少年郎除了成熟,似乎更添风韵,那一眼万年的刹那,只有她在意,而他却是满腔的愤恨。
“娘娘。”钱嬷嬷脸上一僵,她以为佟贵妃在意的是自己的脸面,担心的是自己曾经的那些往事被皇上知晓,却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种心思,这……
明明最好的结果就是让那人暴毙,可她瞧着佟贵妃的意思,害怕担心的竟全是那人对自己的看法,完全没有想过皇上若是知道此事……不,皇上不会知道此事的,年素心若真想让皇上知道此事,就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子,她分明就是想让佟贵妃痛苦。
“娘娘,咱们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怎么处置那人吗?”
“处置?”佟贵妃转头看向钱嬷嬷,目光冷厉,甚至眼底还泛着一丝杀意:“处置什么?!”
钱嬷嬷站在原地看着佟贵妃毫不掩饰的杀意,突然有些意尽阑珊地垂下眼敛,然后跪了下来说道:“是老奴说错了,还请娘娘恕罪。”
他们这种人命贱,纵使知道佟贵妃这样做跟跳火坑没什么两样,他们也只能跟着跳。
佟贵妃看了钱嬷嬷几眼,这才皱着眉头道:“行了,起来吧,以后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自己多斟酌,毕竟你也是伺候本宫多年的老人儿了。”
“是,娘娘。”钱嬷嬷站起身,看着犹自苦恼的佟贵妃,却再不肯说一句话。
既然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那她宁愿晚点死,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而死,而且谁知道日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谁,可以说只要不是雍亲王,一切都还有转机,可要是雍亲王,那就端看那位年侧福晋是不是想赶尽杀绝。
许久之后,等到钱嬷嬷从殿内出来,看着昔日门庭若市的承乾宫变成现在这般空荡荡的模样,竟莫名觉得理所当然。
上林苑里,年素心得到已经将人送到承乾宫的消息就一直等着看佟贵妃的反应,她本以为以佟贵妃那自私自立的性子,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人给处置了,现在看来这长得好看又保养得宜的人,不论男女,都有着旁人没有优势。
“嬷嬷,你瞧,咱们这位佟娘娘还是个情种呢!!”
“这倒是真让人没有想到,不过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刘嬷嬷的心思跟钱嬷嬷一样,都觉得佟贵妃的选择不可思议。
若是少年慕艾,不管不顾也就罢了,佟贵妃这个年纪,又在后宫沉浮多年,却还纯情少女一般,那就显得有些辣眼睛了。
年素心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笑道:“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撩人心肠,而且这人都说到面前了,虽然有那么一点儿意外,但并不妨碍他们花前月下,谈人生谈理想谈诗词歌赋。”
都是从纯情少女走过来的,谁还不懂那点儿少女情怀。
“侧福晋,这可是……”刘嬷嬷可没想到佟贵妃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年素心见刘嬷嬷一脸瞠目结舌的样子,连忙笑着说道:“她佟贵妃要是胆子不大,她敢对后院的孩子下手,若说这妻妾不值钱,难道皇室血脉也不值钱,说穿了,柿子捡软的捏,佟贵妃就是想将自己的不甘发泄在旁人身上,不管无不无辜,她都只当蝼蚁,却忘了曾经的她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蝼蚁罢了。”
刘嬷嬷闻言点了点头道:“侧福晋说的不错,这佟贵妃说来恨得不过就是没有得到佟皇后那样的待遇,毕竟同为姐妹,又同是嫔妃,一个得皇上心意,一个却备受冷落,会有不甘实属正常,但当初的她也不是没有选择,自己贪心不成蚀把米,怒气无处发泄,便只迁怒无辜。”
这种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遇事好的全是自己的,坏的都别人的,走不远。
“所以嬷嬷让宫里人盯紧点,若佟贵妃自寻死路,不妨成全她,如此佟家就算不因此而败落,至少也会受牵连,这对爷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年素心记得上辈子的隆科多就当了顾命大臣,其嚣张跋扈之举不仅掣肘胤禛,还给他惹了不少事,这样不知分寸的人,再有才干也用不得,索性被冷落,指不定还能平安到老。
眼见年素心这般郑重的吩咐,刘嬷嬷的态度顿时就重视起来了。
这宫里府里,很多事情都是相联的,容不得他们掉以轻心,特别是如今的局面越来越明朗化,若是因为一时疏忽,满盘皆输,那才是真正的冤枉。
虽说朝堂之上,她们这些女流之辈无法左右,但这后宫后宅之中却是她们的天地,只要她们想,这男人们也不一定能阻止,不然这后宫后宅里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人。
第三百一十章 珍惜眼前人
佟贵妃的心思其实很好懂,想要的太多,可惜实力和条件又不足以让她行到这么多,以至于内心扭曲,见不得旁人好。
她肆意挥霍着手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权利,自以为能掌握一切,却忘了虽然都是表妹,都是皇帝的女人,但皇后和贵妃最究还是有区别,只是这区别她看不清也不愿懂,一心只想着不公平,却忘了路是自己的走的,纵使满地荆棘,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如今年素心出手,再加上时局紧张,佟家在康熙心中虽然依旧占有一定的地位,但这个地位因着太多的事情已经慢慢就小,可佟家却不知道,依旧像从前那般予取予求,简直是不知所谓。
年素心看着较上一世更显顺利的胤禛和明显老实下来的后院,行事风格较之前平和不少,心思也更多的放在几个孩子身上,毕竟上一世能成为她孩子的,这一世没道理不来。
胤禛在朝堂上虽然算不上事事顺心,但是因着年素心以及不断增多的孩子,他原本冷肃的眉眼在看到年素心和几个孩子后,变得越来越柔和,往日的委屈以及几心的暴戾也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消散。
但有些事情似乎不管怎么干涉,依旧同上一世那般或早或晚的发生了,像八阿哥送毙鹰一事,一如上辈子那般,而十四阿哥虽然如愿成了大将军王,督军却是作为恒亲王的五阿哥,也就是说胤祯瞧着风光,大权却旁落他人之手,这转折看的年素心都直呼好家伙。
当然,要说这结果也是胤祯自己作出来的,明知蒙古有异,也明知康熙的考量,却暗地里推动整件事的发展,也不知道是他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愚蠢,居然敢玩火自焚,虽然最后抓住时机把胤禩推了出来,可他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要知道当初的胤禔会败,败就败在他想要胤礽的命,而胤祯的举动何尝不想要胤禩的命。
虽然康熙还是顺水推舟地把胤禩给压下去了,但胤祯也没讨到好,不然上辈子颇得康熙重视的大将军王连打仗都不忘了带女人回来,就这,还能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人。
年素心坐在院子里,看着刚送过来的鲜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明显十七带来的这些消息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自然她可不可能将上一世的事情说与其他人听,便只能默默在心里感慨。
“侧福晋可是累了?”十七止住话题,小心的看着年素心问。
“没有,只是觉得这局势十分可笑。”
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有的用尽心力始终得不到认可,有人出卖一切只为换得一个机会,还有人隐忍半生终得认可,这一切的一切也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年素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伸手的瞬间轻拈摆在面前的鲜花,算算时间,转头问道:“宫里如何了?”
“到真让侧福晋猜着了,佟贵妃好似还真想再续前缘,无奈那人深恨于她,根本不予回应。”十七说起这事时,语气里不自觉地带出一丝对佟贵妃的鄙夷。
若是当初坚持了被人强行拆散,如今他未有妻,她未有夫,未尝不可在一起,可现在呢,她是贵妃,那人亦有妻有子,只不过两人狼狈为奸,一个以此为借口伤及无辜,一个打着白月光的幌子,不断谋利,现在两人凑到一起,看似绝配,却牵连了无数人。
年素心点了点头,当初找到佟贵妃心中的少年郎时,她本不想伤及无辜,这才放任了,等到发现对方也不过是个斯文败类后,她便果断出手,将人断了根本送进宫去。说实话当时她还怕这人会因为想要活命而轻易低头,现在看来,那真是一个玩弄情感的个中好手,一把年纪了还能将佟贵妃撩的芳心乱颤,也就是她动了手,否则这佟贵妃要当这出墙的红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上一世的佟贵妃虽然无子无女,可因着佟家的关系,因着佟皇后的关系,可谓是寿终正寝,而这一世的佟贵妃因着她的反击提前露出水面,甚至还因为种种矛盾致使胤禛与佟家闹翻,若是康熙知道他这位贵妃表妹正想方设法的讨好昔日的情郎,会是怎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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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心拈着花瓣的手微微用力,一片花瓣就这样被扯了下来,佟贵妃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作死,那她也不能让她太失望,毕竟佟家对于胤禛和她来讲,从来都是弊大于利,而且比起要他们的命,将他们边缘化好像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既然咱们这位佟贵妃不怕死,那就想办法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反正后宫人多眼杂,有些事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何况这本身就是真的。”
“可那位对佟贵妃的态度并不算好?”
“听说过欲擒故纵吗?”
“侧福晋的意思是……”
“一个真正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人生最风光的时候变成一个奴才,还是一个身体不健全的奴才。再说他的家人,他若真的在意,就不可能活着被我送进宫,说来说去,这个人也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立的虚伪小人罢了。”年素心也不是没给过这个人机会,可惜这人惜命的很,就这,他怎么舍得吃苦,又怎么舍得去死,他不过就是看透了佟贵妃的那点儿小心思,近而试探她的底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那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若非如此,年素心怎么可能想要借此赶尽杀绝。
“侧福晋,主子爷回来了。”
年素心抬头,就见胤禛带着一脸的疲惫从外面走了进来,此时的他相较初见时更显成熟,更具气势。
胤禛大步走来,见年素心要行礼,立马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两人相携坐到一旁的软榻上,胤禛接过川穹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今儿个宫里出事了,皇阿玛处置了一些人。”
胤禛深叹了一口气,显然宫里的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甚至在佟贵妃没有亲口诚认之前,他内心总归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自她的迫不得已,可惜事实总是比现实来得更加残酷。
他茫然的陪着康熙处理好事情,从宫里出来,回到府里,他下意识地便往上林苑的方向走来,院子里孩子玩耍时发出的清脆笑声以及不远处那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人,才让他有了一丝归属感。
“出事?!”年素心眉梢微挑,满脸的疑惑:“出什么事了,能让爷这般费心。”
胤禛脸色微变,想了想挥退身旁伺候的人,这才开口说道:“是承乾宫的事,爷本以为自己和佟家之间肯定会有一争,又或者在不得已的时候还要对他们低头,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低调如佟贵妃居然会做出私会旧情人的事。”
“爷可还记得当初妾身给爷说过的话吗?贵妃娘娘未入宫时有个情投意合的少年郎,那就是她针对爷的理由,不,应该说是针对佟皇后的理由,而佟皇后不在,爷便成了贵妃娘娘怨恨的对象。可惜爷没有把妾身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女人之间相互倾轧的借口,但事实是贵妃娘娘没能像佟皇后那般得皇上爱重,亦没有独掌后宫大权,从而心生怨恨,虽说这个借口显得十分可笑,但事实是就是这样。”年素心微微一笑,她突然觉得佟贵妃越来越合她的心意了,她才刚想着借此事边缘化佟家,佟贵妃就已经被这件事闹到了康熙面前,这是嫌活着不高兴,还是嫌死得不够快?!
胤禛抿了抿嘴角:“如此说来,倒真是爷把人想得太好了。”
“爷只是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不愿意把事情想得太坏,可是有些人天生就贪婪,总觉得这天底下的好东西都该是她的,她得不到便别人的错。”年素心从未提及过佟贵妃对后院的干涉,她总觉得这些对胤禛而言已经足够伤心了,再多怕是真要把他压垮了。
“爷,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佟家也只是佟家,他们互相之间互有牵连,却并不能相互代表,爷若是感恩皇后娘娘,不必强忍委屈,妾身想皇后娘娘可能更希望爷不要受委屈,而不是为了别人一直受委屈。”
胤禛闻言连忙点头:“也许你说的对,是爷理解错了……”
“现在也不晚,毕竟爷该给敬重都给了,该给的回报也不少,若还是觉得不放心,日后佟家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爷再帮上一把也不无不可,但现在的佟家一直都站在爷的对立面,爷要三思啊!”
胤禛听年素心提起往日种种,就想起年素心也是其中的受害者,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眼见不顾自己委屈不断安抚他的年素心,胤禛心中顿感愧疚,沉吟片刻后道:“别担心,爷知你心意,一如你所说,该给的不该给的爷都给了,爷不欠他们的,他们最后会怎样,爷不插手,就当扯平了。”
年素心原本以为胤禛会犹豫,甚至是安抚她几句后依然故我,一如从前她费了那么多的功夫,他都未曾真正看在眼里,谁知道这陡然间他说放下就放下了,她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最后只是缓缓的握着胤禛的微凉的大掌道:“妾身只是不希望爷总为了旁人委屈自己。”
“爷明白。”微微用力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这一瞬间胤禛突然觉得与其纠结那些根本不重视他的人,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结局
放下执念的胤禛开始专注搞事业了,若说从前的他.asxs.比人低,底蕴比人差,还有各种拖后腿的人让他放不开手脚,那么现在的他天时地利人和,若这样还不能顺利上位,年素心只能说天理难容。
联合了胤礽的胤禛在康熙这里有着天然的优势,除开他的自我表现以及多年的布局,皇子们互相倾轧也给他腾了不少空间,毕竟相比一开始就进入跑道的人,他这个半途出家的人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捡了不少便宜。
但这并不表示他不努力,事实上胤禛的努力比起其他人更甚,因为他没有依靠,没有伙伴,更没有后盾和偏爱,他只有他自己,孤立无援,挣扎求生,至于十三阿哥胤祥,那也是一废太子之后才站到胤禛阵营来的,所以这一条路对他而言,遍地荆棘。
年素心上一世的确不怎么关注朝堂,但作为一个依靠胤禛而活的女人,她肯定要对他的事情进行了解,即便只是旁枝末节,又或者道听途说,反正只要是关于他的,别人知道的她要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她也要知道,那时的她通过年家收集了不少消息,可惜那时的她无法体会胤禛的艰难,只沉浸在后院的欺骗和争斗之中,随波逐流。
这一世的年素心从一开始就没想再像上一世那般当个任人宰割的菟丝花,活的糊里糊涂的,到最后连死在谁手上都不清楚。她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得一条出路,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很快年素心就得知佟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至于她的少年郎,自然是难逃一死,若非康熙顾及自己的颜面,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不过这样也好,佟贵妃的丑闻还牵扯了不少隐秘之事,比如胤禛的委屈,年素心本就想通过好佟贵妃把佟家边缘化,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过。
已经将胤禛当成继承人之一的康熙,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不会为胤禛正名,但他能苛待儿子,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苛待,待佟家因着佟贵妃的关系被冷落之后,康熙也不知道是真愧疚,还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胤禛的父亲,在拖延了近两年之后,竟唤宗室想将胤禛正式过继到佟皇后名下。
这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瞬间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京城再次沸腾了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有预感,可是胤禛并非热门候选人,但康熙此举却从侧面为胤禛正名,原本胤禛作为佟皇后的养子就隐约的有半个嫡子的身份,现在若是正式过继,那就是继胤礽之后,第二个嫡子。
嫡子嫡子,一个嫡字就足以高所有的阿哥一头,一如当初的胤礽,只因占了一个嫡字,出生便是太子,只因占了一个嫡字,从小就高所有兄弟一头,甚至就算是犯了错,也因占了这个嫡字,还是让不少人支持正统的人无条件的追随。
“皇阿玛这是要彻底绝了我的希望啊!”胤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八哥!!!”胤禟和胤俄看着这样的胤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们兄弟三个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事,都未能得到康熙的认可,反而是无情的打压,一次比一次狠,原本他们还想着逆风翻盘,现在这样,他们还如今翻盘,明显连个能上台面的借口都没有。
胤禩稳了稳心神,拿着帕子拭去嘴边的血渍,自嘲地道:“曾经皇阿玛的宠爱让我忘了自己是谁,自以为优秀便能去博一博那个高位,我以为我成功了,便能得到他的认可,便能让所有看低我的人都知道出身并不代表一切,但现在我才知道,出身的确不代表一切,可认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有定好的。”
“八哥,别说了。”胤禟有些难受地抹了一把脸,他能体会他的感受,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赚得银子再多,在康熙眼里那都不叫成功,叫与民争利。
没有孩子不想得到父母的认可,特别康熙还是一个帝王,作为他的孩子,人人都有出头之心,可惜位子只有一个,这心也只有一颗,一个嫡字从一开始就把他们比了下去,只是他们看不清也不愿意相信,这才争着抢着把太子给拉下来。
“八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胤俄自打答应他额娘要好好活下去,就没有多的想法,对于康熙,年少时也闹过,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就放下了,所以他们三个人中,反而是他最为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受影响。
胤禩沉吟片刻才道:“还能如何,若没有今天这一出,咱们破釜沉舟倒也有机会一争输赢,可四哥已然成了嫡子,咱们再出手,那便是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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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若天意如此,咱们认,不过一切都要看四哥怎么安排,若他能放咱们一把,做个富贵闲人也不无不可!”
胤禟和胤俄对视一眼,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造反了。
至于胤祯那边,战事正紧,再加上有胤祺坐阵,别说消息还没传到,就是传到了,也不一定就能在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其实胤禛本人比其他人更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德嫔闹到他面前来,他才有了现实感,不过他对德嫔已经没了从前孺慕之情,甚至是敬重也仅仅只是看在她曾生养过他,再多的他给不了,自然也就无法对她所谓的眼泪以及哭泣感同身受了。
康熙更直接,德嫔跟他闹,他就直接把人禁足,连安抚的理由都不找,明显是对德嫔的所作所为已经十分不耐了,这一举动不仅让德嫔在宫里的地位一降再降,还让德嫔就此成了嫔妃口中的笑话,觉得宫女出身的她骨头轻,好日子没过两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又是谁把她捧到今天这一步的。
胤禛依旧摆着孝子的姿态为德嫔说情,可相比从前,康熙再没为这个他宠了几十年的人再心软一点点。
年素心冷眼看着整个事情的发展,再一次感叹帝王无情,那一瞬间她其实有想到她和胤禛的以后,但胤禛到底不是康熙,她觉得她可以一边期待他们的未来,还可以一边为以后打算,毕竟重活一世,她不觉得还有什么能比活下去更重要。
时间转瞬间便来到了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的身体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在变化,很多人心里其实都做好了准备,毕竟论在位时间,康熙不仅是最长的,也是最长寿的。
胤禛在正式过继到佟皇后名下后,也算是正式跟德嫔等人结束了关系,这让放下一切的他更能集中精神搞他的事业,以至于短短几年里,他迅速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当然,这也是在那些兄弟偃旗息鼓之后的配合下,不然真像上一世那般,重来一次,年素心都不能保证胤禛一定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很快,丧钟响起,那一刻的年素心知道命运最终还是站在了她这边,换好衣服,早有准备的她瞬间便控制了府里的情况,至于乌拉那拉氏,老实归老实,可年素心根本没打算放过她,所以她的身体时好时坏,时间长了,即便还没到油尽灯柘的地步,但想像上一世那般看着年素心死,怕是不可能了。
“十七,让府里的人都稳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乱。”
“是。”
于嬷嬷看着在短短一瞬间就稳住人心的年素心,心里连连感叹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识实务,没有越矩,不然她和吉祥哪能安然站在这里。
年素心仰着头,望着呼啸的北风,脑子里却是上一世的种种,那个时候的她接连几个葬礼都不合时宜的怀孕了,可以说她会短命,除去佟贵妃和后院那些女人的算计,每逢大丧必有孕也是耗尽她心力的主要原因,这一世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所以上一世的事情再不会发生,她的孩子也不会因此而病弱,甚至是夭折。
两天之后,当胤禛接他们的圣旨被送来时,府里的动荡可想而知,唯有年素心淡然一笑,挥手示意后院的人收拾,然后有续进宫。
“上天终是待我不薄!”临上马车时,年素心看着雍亲王府的牌匾,轻声呢喃一句,等到马车动起来时,她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最难的一段路已经走过了,剩下的路她一定要走的比这条路更好,她得让上一世踩着她的人看看,她年素心不是天生的垫脚石,她不该被慢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