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庶妾》 第1章 穿越 锦川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天气热的出奇,快要人命,饶是呆在空调房里,也不觉得凉快。(.) 乍一睁开眼,便瞧见自己正睡在一堆干柴之上。 自己不是正在游泳么? 怎么会躺在干柴堆上? 下意识的坐起来四处观望,才发现,这似乎是柴房。 没有空调,没有游泳池,有得只是一屋子的热气。 记忆中,似乎自己来到了泳池深处,呛了好几口水,扑腾了许久,也没人来救自己。 难道说,自己死了? 在手背上掐了掐。 疼… 这分明是大活人,可自己这一身装扮又是从何而来? 正思忖间,有个绿衣裳丫头模样的人走进来,瞧了瞧她,“哟,三姨娘醒啦…” 三姨娘? 锦川纳闷,不解的瞧着那丫头,一头雾水。 自己这莫不是穿越了? 来不及多想,便瞧着那丫头朝自己走过来,“三姨娘,要奴婢我说呀,您也别太伤心了,少爷既然能娶您当第三房,自然也能娶别人当第四房、第五房,横竖大家都是妾室,您闹个什么劲儿?” 锦川晃了晃头,又仔细瞧了瞧那丫头的装扮,哑着嗓子问道:“我是谁?” 只不过这声音极低,仿佛没说话一般,也不曾有人注意到。 那丫头疾步奔过来,扳过锦川的后脑,盯着瞧了又瞧,“哎哟,快来人那…” 于是乎,锦川就听着耳根子处一阵又一阵的“嗡嗡”作响。 后脑处一片疼痛,接着,便晕了过去。 正是芒种节气,这雍州城内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到处披红挂绿,连那梅家大宅前的石狮子都挂上了大红绣球。 今日正是梅家三少爷梅涵文纳妾的日子。 想这梅家,乃雍州府第一大家,便是纳妾,也是一派声势浩大的模样儿。 只因那梅家三少爷娶得是当朝睿亲王的姨亲表妹。 要说这睿亲王的表妹愿意屈尊给人做妾,倒也是一桩美谈呢! 听说是,某天梅涵文进京的时候,那表妹一眼瞧见梅涵文,便再也移不开眼了,死活非要嫁给梅涵文,连做妾室也不怕。 整个雍州城的百姓更是把梅涵文吹捧的如潘安临世一般的人物。 梅府内上上下下一派欢腾气氛,连平日里一张纸牌脸的梅老爷子也是笑呵呵的坐在高堂之上。 破旧的柴房里,一个绿衣丫头守着锦川,跟那郎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儿。 “叶翠姑娘,三姨太太这下摔的不轻,脑袋后面这么大个疱,只怕是摔坏了脑子,要修养好一阵子了。” 听声音,应该是那郎中的声音。 “郎中大夫,您给瞧瞧,我们奶奶这碍事不?还能不能给瞧好?” 听叶翠的声音,似乎是个忠心丫头。 锦川慢慢张开了眼睛,瞪着那郎中,又瞧瞧那丫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真儿的是穿越了。 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又是什么身份? 锦川一无所知。 瞧见锦川睁了眼睛,那叶翠急忙过来,“小姐,您没事儿吧?” 锦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叶翠,我这是怎么了?” 第2章 三姨太 叶翠便把梅家三少爷娶妾的事说了一遍。 锦川到底听明白了,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金川,是梅家三少爷的第三房姨太太,因为老公要娶第四房姨太太,她不甘心,就上吊了,好在发现的及时。 吊着她的绳子割断时,后脑勺先着的地,所以,才会那么疼。 锦川算是明白了。 之前的那个三姨太金川大抵是摔死了,死人和娶亲自然是不能同一天的,所以梅家的人就把这金川的放在了柴房里,而她的灵魂恰好就附到了这具身体上。 后脑疼得厉害,锦川叫了几声,又一次昏了过去。 锦川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柴房里的声音倒是听的真真儿的。 一个丫头嗓门儿有点儿大,在那里直叨叨:“叶翠呀,活该咱们倒霉,竟然碰上这样的主子,你瞧主子这副模样,看样子也活不下来了,依我看那,你不如跟着三少奶奶好了,这以后的日子,大富大贵不敢说,自然还是有口饭吃的。” 这丫头的声音不熟悉,锦川不知道是谁,听口气,应该是金川房里的丫头。 叶翠看着床上的女子忍不住叹息,“银环,三姨太也挺可怜的,她家没钱,她爹拿她抵银子,卖到这梅家没少受气,原指望着琴瑟和谐,谁料想,三少爷竟然不管她死活,又要娶姨太太了,唉…” “自古男儿皆薄幸…” 那丫头不以为意,说道,“谁愿意娶一个聋子哑巴?如果不是她家祖上救过老太爷,凭她这模样能进得了梅家?”那丫头说着话又往床上女子瞪了一眼,“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跟活死人差不多,就多一口气儿而已,要我说,早死早好。(.)” 叶翠有些不满,“银环,咱们做下人的,就要有个做下人的样子。主子都快不行了,眼下应该想想怎么替主子瞧病,想那么多做什么?” 银环冷笑,鄙视的看一眼叶翠,“等三少爷娶了四姨太,那女人还容得三姨太活过明天去?” 叶翠狠狠心,道:“银环,你不用在这幸灾乐祸,三姨太一死,你以为我们两个还会有活路吗?” 银环也明白过来,如果这三姨太一死,她俩便是最好了陪葬品。 银环慌了神,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可如何是好?我还不想死呢,不行,我去求三少奶奶,让她救我一命,她上次逼翡翠跳井我是看见的,我不信她就不怕。” 叶翠紧忙拉着她,“银环,听我一句劝,去找她更是死路一条。” 银环狠狠甩开她,眼神恶毒,说道,“你就陪这个聋哑女人一起死吧。”说着便往外去了。 这便是锦川穿越来后听到的几句惊心动魄的话,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不禁心叹,别人穿越不是皇后就贵妃,再不济也是个王妃公主,怎么自己却是穿到聋哑人身上? 最最令人恼怒的是,她这半死不活弥留之际,夫君竟然还有心情还娶妾室,真真儿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啊! 第3章 不一样 刚才说话的这两个丫头,叫银环的,为人轻薄无良,到是这个叫叶翠的,似有几分厚道。 锦川打定主意,要从叶翠身上探听梅家隐秘,也好想想法子活下去。 想她洛锦川,前世好歹也是个知识份子,来了这古代不但成一妾室,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再娶,实在窝囊! 叶翠站在门口,看着银环远去,一边跺脚一边叹息,“银环,你我相识六年,如今算是缘分尽了。三姨太平日对你也不薄,可是你……” 叶翠说着便往病床上看去,三姨太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正左右转头四处看去。 叶翠这一惊非同小可,掩嘴惊呼,慢慢走近床前,却听见三姨太太嘴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来。[] 洛锦川眨眨眼睛,一张面无血色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些生气,她撑着墙壁坐起身子,靠在床榻上,拍拍胸口,努力清清嗓子,说道,“叶翠,你过来。” 那叶翠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得喊道,“三姨太,你,你……” 洛锦川微微一笑,轻轻咬了咬嘴唇,之前那发紫的唇色便泛起了几丝红润,“叶翠,别怕,三姨太能说话了还不好吗?” 叶翠怔了怔,只是不停的点头,然后又突然问道,“三姨太,难道叶翠跟银环说的话,您全都听见了?” 锦川没接她的话,只是问道,“你说三少奶奶会救银环的命吗?” 叶翠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三少奶奶是一家之主,连老少太爷都压不住她,银环握着她的把柄,她哪里能饶得过银环?” 叶翠说着,又自觉失言,不敢再多话了,忙垂了头去,捏着手指。 锦川也不追问她,说道,“你说,今天是三少爷娶妾的日子?” 叶翠有些窘怕,惋惜点点头,“三少爷原本对三姨太也算是讲得过去,只是睿亲王以权压人,三少爷这次纳妾也是情非得已。” 叶翠得意思说的虽然婉转,可是洛锦川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要纳妾,我这三房当然也应该露露面,否则不显得没有礼数?”锦川笑得意味深长。 如今这副身子,大约是哑的久了,早已失了正常人的灵活与清晰,若要把话说的清楚明白,还得耐着点性子。 叶翠不知三姨太何意,脸色有些茫然也有些慌乱,不过,还是依着锦川的意思,给她梳了妆。 又找来一件水粉色的衫子,锦川从雕花铜镜中打量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精致,下巴尖尖,只是稍稍瘦弱了些。 这会儿子施了粉,又抹了胭脂,脸色好看了很多,人也精神了许多,杏眸流转,说不出的风情。 叶翠扶着锦川出了门,走出这柴房,梅家宅院极大,穿过后花园又绕过九曲回廊,才到了前宅。 时值盛夏,姹紫嫣红开遍,端的是万种风情。 锦川随手折了一朵芍药花别在流苏髻上,那叶翠便张大了嘴巴“啧啧”称赞。 “三姨太,不是我吹,您这一出场,只定能把三少爷迷倒。” 梅家的下人见到锦川走过来,都纷纷掩嘴惊呼,锦川压低了声音问道,“叶翠,他们都当我已经死了么?怎地见到我如此吃惊?” 叶翠顿了顿,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三姨太,也许他们是觉得您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吧。” 第4章 梅家 “有什么不一样?说不一样的地方到是也有,就是我能说话了,可是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呀。(.)”锦川皱眉。 看着一大堆下人见了鬼似的表情,锦川只觉得纳闷。 难道这金川活的真就那么窝囊?! 叶翠想了想,才道,“叶翠不知道她们怎么想,叶翠自己到是觉得三姨太的眼睛如今能说话一样,动人又有神。之前也好看,就是没有神,也胆怯了些。如今三姨太这眼睛能镇住人。” 锦川偷笑,又怕别人看出些什么来,只得敛起锋芒,不急不缓得徐徐而行。 锦川托辞自己先前不懂人言,弄不清梅家的人际关系,要叶翠一点点讲给自己听。 叶翠心思简单,原就是这三姨太的贴身丫环,如今见到自家主子既能说话心思也活泛,打心眼里高兴,一路上话不停,把梅家的关系倒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梅家在雍州城可是名门望族,梅家祖上是先皇的近侍,先皇出天花的时候,与世隔绝,便是梅家祖上的老祖母一直好生照料着,后来,梅家老祖母年纪大了,便退隐回家,先皇不舍,便置办下这些家产,替她觅了一方良婿。 梅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晚年得子,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金川的公公梅亚葆,如今仍旧在皇宫当差。 梅家老爷子娶了两房太太,一共替他生了两男两女,大夫人柳氏生了一男一女,二太太赵氏也不甘示弱,进门三年,替梅老爷也生了一男一女。 外头只道是梅家老爷子教导有方,这妻室和妾室相处的如此融洽的,梅家倒也算一家了。 梅老爷子风流惯了,之后又娶了好几房小妾,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是年纪轻轻,便妻妾成群。 叶翠说的简单,锦川大约也能明白过来,这梅家一大家子到底是如何的勾心斗角。 单是听叶翠这么说,她便明白,这梅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要想活命,就不能向人示弱。 心头这么想,嘴上却并不表露出来。 这年头,有道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 想来,这梅家的妾室必然过的并不怎么样,否则,她怎么会躺在那臭哄哄的干柴垛上? 梅家人势力,丫头们自然也跟着势力,所以,银环那样弃她而去,倒也无可厚非了。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透,既然她都要死了,为什么这夫君还要娶妻? 放任奄奄一息的她不管? 大摇大摆的去当那新郎倌儿,难道他就不怕这金川公成厉鬼来找他么? 有道是:自古男儿皆薄情。 想来,自己这位夫君一定是位薄情的主儿。 单是这样想,便对那男人一点好感也提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这样的夫君,不要也罢,眼下的光景,只能等自己养好身体以后,再做离开这梅家的打算了。 当下心思一转,嘱咐叶翠不要透露自己能说话的事,又低低在叶翠耳边说了几句,一会在婚礼之上如何应对众人。 锦川进喜厅的时候,吉时已到。两位新人正要拜堂,众人看见锦川进来,都是大惊失色,纷纷窃窃私语。 第5章 风不平浪不静 锦川装作没看见,面含微笑,走到新人面前并未驻步,径直走近,朝着梅老太爷梅亚葆行了一礼。 梅老太爷面目慈爱,也没有恼她这般窜出来阻了婚礼,偏过头向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那女人妆容浓烈,拧着眉摇摇头似是不解。 在叶翠的指引下,锦川又给梅亚葆身旁的女人大夫人和二夫人行礼,梅老爷身旁的二夫人却似是有些嫌弃,轻轻吐出一声,“晦气。” 锦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有些吃惊,转过头耷拉着眼皮,也不再看锦川。 满屋子的视线都落在锦川的身上,锦川也不在意,在叶翠眼色的指引下,坐在了三少奶奶庞氏的座位之下,听见些许话音。 “不是说她都要死了吗?怎么又好端端就站在跟前了,大喜的日子里,真扫兴。” “唉,三少爷娶了这么个女人也够倒霉的,还不如早死了。你瞧,你瞧,她还在笑着呢。我看她不光是聋哑,也脑子也似傻的。” 锦川充耳不闻,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倒是跟在身旁的叶翠神色怪异,一直欲言又止的。 大房的三姨太郭氏鄙视的看了锦川一眼,拉拉衣襟,掸掸衣裳上瞧不见的灰尘,生怕沾惹上霉气一般,扭过头去对身边的丫鬟香荷低声说道,“这个倒霉女人既然没死,你去问问大夫人,明天三少爷的妾还需要给她敬茶吗?” 郭氏能干,一直帮衬着庞氏打理整个梅家,所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些特殊的。 香荷应了声,斜睨了锦川一眼,便慢慢移到了大夫人柳氏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只看见柳氏朝着锦川的方向看了看,眉头紧锁,似是还有些嫌弃。 梅老太爷作势干咳了几声,众人的视线终于从锦川的身上重新落在了一对新人身上。 锦川这才得了空打量新郎倌,英气非凡,俊朗伟岸,身挂喜服,一身的大红鲜艳颜色,越发衬的眉宇轩昂,朗眉星目,如细风斜拂二月春柳一般。 梅涵文虽是一身艳红色,眉目之间却似带有一点点勉强萧索之意,两人视线交汇,锦川急急避开。 知道梅涵文刚才也吃惊得打量着自己,着实让她心头慌了一慌。 不过她并不在意,梅涵文之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连叶翠都不如。 新人三拜之后,就被高声送进洞房,不知是锦川的心理作用,还是那些声音格外刺耳,总之,那些人的眼神让她觉得分外不舒服。 估摸着这帮人大抵都是想看好戏。 锦川到是满不在乎,反正她也不稀罕这梅家的东西,如今看着自己的男人似乎也并不太在意自己,趁早拍屁股走人。 不过,搁古代休夫这事儿大约没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所以,她还得再忍上一忍。 至少,她现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总得把身子养好才是。 她看了叶翠一眼,叶翠记起她的嘱咐,趁宾客没散走之前,大声对三少奶奶庞氏说道,“三少奶奶,三姨太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能不能搬回先前的宅院来?” 第6章 没把她弄死 三少奶奶一怔,没有料到叶翠有胆子敢在众人面前提起此事,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狠狠瞪了叶翠一眼,似是要扒皮抽筋一般,嘴里却轻描淡写的道,“搬回来就搬回来吧,否则岂不是往外人笑话我们梅家虐待三姨太这么个……” 话虽未说全,已有几个人掩嘴笑了起来。 锦川在心里冷笑,早晚有叫你们笑不出来的一天,带着叶翠便出了喜厅。 叶翠扶着锦川兜兜绕绕回回转转便进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名为文华轩。 院子甚是敞亮,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好一派雅致的风景。 左手边是一排竹林亭亭玉立,竹林旁便是个大池塘,这个时节,荷花还没有开,打了一个个的花骨朵苞儿静静的呆在池子里,似含羞的婆婆少女一般令人心醉,池子里有个水车,因着水流的作用缓缓的转着,带着一圈又一圈的水渍。(.无弹窗广告) 整个文华轩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惊得锦川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欢喜。 这园子,倒比人可爱多了,打心底里让她生出几分欢喜来。 锦川不急着回屋,反倒是让叶翠先回房休息去了,她自己则是坐在水车边望阒那清莹莹的池水笑开了颜。 越看越觉得欢喜,四下望望,不曾见有人过来,便脱了鞋袜,坐在池塘边上,把两只白生生嫩灵灵的脚丫子放进了水里。 面上一片欢喜之色。 四下望望,见此处偏僻,不曾有人经过,便把裾裙往上撩了撩,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便全露了出来,放在清凉凉的水里,说不出的闲情惬意。 “你是怎么做事的?交待你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一个又聋又哑的蠢女人而已,你都没能把她弄死,银子算是我白给你了!” 声音很轻,像是在庭院深处的走廊里传过来的。 这声音很是陌生,锦川不知道是谁,也知道偷听别人谈话不好,但是一听到“又聋又哑”几个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身上。 没能把她弄死?! 银子白给你了?! 难不成,她们说的是自己? 之前原打算从清凉凉的水里挪出来的两条腿怎么也挪不动了,整个人坐在岸边上,竖起了两只耳朵,屏息听着。 “你不知道,原先那女人已经被我一通激将把说得毫无求生欲/望了,自己拿了根绳子就上吊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也不知道是谁在暗处把那绳子弄断了,这娘们儿才又活了过来。” “现在那女人醒了,你可得帮帮我,要是她想通了,明白是我在害她,不得吃了我啊?!你赶紧给我点儿银子,我也好出去躲一躲,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你怕她做甚,无非就是个又聋又哑的女人罢了,难不成她还能开口说话,把你的事儿抖露出来?依我看那,现在你应该想想办法,怎么让那女人再死一次,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锦川心里“咯噔”一下,合着这两个女人还在算计自己! 害她一次不够,还想害她两次?! 真是无法无天了! 想到这里,锦川怒了,手上一个没注意,绣鞋便掉进了池塘里。 “咕咚”一声。 两个说话的女子大约也听到了这声音,急忙朝着这边问,“谁在那里?” 第7章 落水 锦川一愣。(.无弹窗广告) 对方的目的显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现下这副光景,不是找死么? 只要人家轻轻一推,她便会溺死在这荷花塘里。 要不怎么说自己后悔呢? 当初就不能好好学学游泳吗? 好歹也算是一技之长啊! 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脑子里千万遍心思流转,却也抵不过眼前这藏身来的苦恼。 她不能出去和她们硬碰硬,因为着实不知道她们有几个人,听这声音,至少有三个女人,她以一敌三,自认不是对手。 打不过,就跑呗,放眼四周,除了一片绿油油的荷叶塘,只有这一条小路可以出去。[] 听她们几人谈话的声音,似乎就在这不远处的小路尽头,即便是正面交锋,她也不见得是别人的对手。 心思流转,电光火石间,便有了主意。 不大会儿,果然有脚步声传过来,细细一听,至少是三个人。 几人在荷塘边找了又找,看了又看,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儿。 “兴许是咱们听错了,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人?” “就是就是,放眼望去,这根本什么都没有嘛…” “唉…罢…罢罢…许是我听错了,既然无人,咱们且回去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又等了一阵子,便见那绿油油的荷叶田里钻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影儿来。(.无弹窗广告) 可不正是洛锦川! 方才情况紧急,情急之下,她钻进了荷叶底下。 得亏这荷叶茂盛,遮住了她的身形,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几人帮就想她死,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又怎么会错过? 幸好自己聪明,否则,还真是只有死的份儿。 锦川又躲了一会儿,细细听听,没了动静,这才从荷叶底下钻出来,朝着岸边走过去。 荷塘里的水刚好没过她的脖子,不算太深,可这水冷的怕人,再这样呆下去,不憋死也得冻死。 塘底的淤泥拉扯着她的脚,一个不留神,便又滑进了更深的地方。 锦川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瞎扑腾,没倒腾几下,便折断了好大一片荷叶,人也没扑腾到岸边儿上来。 完了! 天要亡我。 水一口口的灌下去,锦川的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腿想动,奈何这衣裳实在是太过累赘,扑腾了没几下,便开始往下沉。 “救命…” 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没在水里的嘴吹出来的全是泡泡。 神智渐渐迷离。 纵然有千万般不甘心,却也抵不过水的力量,她觉得自己似乎浮了起来。 梅涵英最喜清净,这么大热天儿,最惬意的事便是支一叶扁舟,停驻在荷叶深处,借着那荷叶的遮挡乘凉避暑。 今儿前厅是他三哥又纳妾的日子,太热闹的地方他都不喜欢,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这个私生子一般不出席这种场合。 难得的好天气,躺在藕花深处,连神仙都羡慕的日子。 忽听得水中一阵嘈杂的乱扑腾声,一向警觉的他便站起身来,四处眺望。 虽然荷叶遮住了水波,却依然能瞧见那大圈大圈晕开的波浪流过来。 依稀还能听到稀薄的“救命…”声。 不好! 有人落水了。 想也不想,朝着那水波晕开的中心游去。 第8章 误打误撞 锦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迷糊的空当里,似乎有人拖着她正往岸上游。 有人用力压她的肚子。 力气大的惊人,仿佛要压破她的肚皮一般。 嘴上还有微凉的湿意,那东西软软的贴在她唇上,有些像他豢养的小猫儿的舌头在舔她。 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之前冰冷的感觉一扫而空。 唇上越发的痒了,她下意识去推,“小黄,别舔了…”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 随着一道陌生而清澈的男音在耳畔响起,锦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男人被放大的嘴脸,男人生的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倜倘风流,黛眉如远山,眸似繁星点点,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锦川有一瞬间的怔忡。 一个愣神,那人嫣红的唇便朝着她的唇压过来。 锦川一惊,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流氓!” 男子皱眉,随即咧开了嘴笑,舌尖在锦川湿漉漉的掌心里舔了舔。 一股子热流突然从掌心里传过来,透过血液传到心里头,锦川只觉得连耳根子都是烫的。 这登徒子,好没个正形! 扬手就朝着那张邪魅的俊脸打了过去。 没有打到预期中的皮肉,手腕反被人抓了去。 “小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么?” 那人笑的更加雅魅,仿佛看着什么猎物一般盯着锦锦川,嘴角眼角满是笑意,握在锦川手腕上的手还在不停的游移,一点一点朝她的袖口里伸过去。(.) 锦川更气,扬起另一只手朝着那人的脸打过去,那人也不与她硬碰硬,只轻轻一捏,锦川的两只手便都被他捏住了。 那男人越发的放肆起来,朝着锦川的唇就吻了过来。 锦川大窘,当下便用腿去顶他。 那人大概没想到锦川这么灵活,竟然被她这一顶顶的生生往前栽了过去。 锦川立刻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全是湿淋淋的水,朝着那人啐了一口,便急急往文华轩方向跑走了。 男人唇角微微上扬,这小妞儿的性子这么烈,他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不过… 这么有意思的个妙人儿,他可是欢喜的紧呢… 望着锦川飞窜逃走的背影,眸底尽是笑意:小美人儿,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锦川一口气跑回了文华轩,站在金闪闪的“文华轩”三个大字下,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果然,这房子大了也不是件好事。 可她这一身湿淋淋的衣裳若是被人瞧了去,又该有话说了。 原想把叶翠叫出来的,又一想,不能被人知道自己能说话的事儿,再加上眼下这副光景,也只能忍着了。 干脆还是自己一间一间的找吧。 错落有致的小院儿,一间挨着一间,房子极多,每一座小院儿都别具一格,错落交杂,却并不让人觉得杂乱无章,相反,许多设计到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锦川硬着头皮往前走,每经过一个小院儿她都先伸长了脖子去瞧。 只要看到叶翠,她就知道自己住哪间屋子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她已经看了五间房,怎么还没看到叶翠? 虽然是大夏天,可这身儿湿衣裳实在是难过,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着实不舒服。 正闷头往前走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 锦川的鼻子被撞得生疼,一抬眼,眼前站着一个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新郎倌儿――梅涵文。 第9章 有意思 锦川的鼻子被撞得生疼。 她面目狰狞的捂着自己的鼻子,狠狠瞪了梅涵文一眼。 梅涵文刚把新娘子领进洞房,这会儿,他要到闻厅去宴客,安顿好新娘子,他便急匆匆的往前厅去,谁料想,竟然撞上了她! 梅涵文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三姨太身上。 这个女人,一身湿搭搭的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一直讨厌浓妆艳抹的女人,讨厌那股子脂粉味儿,如今,乍一闻到三姨太身上女儿家的香气,他突然有一刹那的失神。 记忆中,那个叫金川的女人似乎特别爱涂脂抹粉,终日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的这金川似乎某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发髻散开来,一头青丝长泄,在夏日的徐风里被风吹动,有几根落在了他的脸上,有些痒。 他伸出手来,撩开那些碍事的头发,之前被缠绕的心上痒痒的那种感觉立时消失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梅涵文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格外美丽。 因着衣裳湿透,布料全部贴在身上,她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凹凸有致,玲珑剔透,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超多好看小说] 梅涵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勾勾望着金川,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 尼玛,今儿她洛锦川倒了八辈子霉,不是落水就是撞人,八成是跟这文华轩八字不合! 她原想骂一句的,又一想,自己还是个哑巴,一口粗话卡在喉咙管里,生生又咽了回去。 好吧,她今天不和这个花心男计较! 转身便走。 梅涵文瞧见她眼底的嫌恶。 想他堂堂梅家二少爷,名满雍州城,哪家的女子对他不是趋之若骛,偏偏这个三姨太,瞧见他就跟见了苍蝇似的,她那是什么眼神? 想也不想,一步跨出来,挡住了锦川的去路。 “三姨太,撞了为夫,缘何不道歉赔礼?” 锦川忍不住又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当然,目前她不适宜跟这个花心男计较,躲的越远越好,看他瞧自己那眼神儿,锦川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他那眼神,就仿佛好像她是他的猎物一般。 好吧,本姑娘不与狗计较! 当下朝着梅涵文胡乱的作个揖,调转方向,朝着第五座小院儿逃去。 这个梅涵文,就知道调戏良家妇女! 她这一逃,梅涵文的朗笑声便从身后传来,“三姨太,你的房间在最左边,你走错方向了…” 锦川无奈,停下步子,恶狠狠的朝着地面剜了剜眼睛,转身朝最左边的那座小院儿走去。 锦川逃得匆忙,不曾注意到梅涵文的眼神。 这男人一直盯着她逃窜的背影,直到锦川消失不见,他还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好好的美人儿,怎么能这般暴殄天物?” 随即又捏着自己的下巴笑,“自打小爷我从娘胎里出来,还没遇见一个避我如瘟疫的女人,这个三姨太,似乎有点儿意思…” “美人儿,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10章 转变 锦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看到了叶翠的背影。 站在门框前停顿了一会儿,待到呼吸平静一些,这才走进屋里。 叶翠瞧她这副模样,立刻就吃了一惊,“哎哟喂,我的祖宗,您这是怎么了?” 锦川摇摇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没跟叶翠说实话,只是淡淡的道:“在荷塘边看荷花,一不小心掉下去了…” 叶翠咋咋呼呼半天,还是替她打来了热水,找来了干净衣裳让她沐浴。 叶翠这丫头虽然嗓门儿大了些,人单纯了些,可对这金川倒是极好的,锦川想了想,也没同她计较太多。 这丫头,毕竟是关心自己。[.超多好看小说] 沐浴更衣完毕,锦川开始参加自己的房子。 大小还可以,也称得上明亮宽敞,只不过…这屋中的摆设的确陈旧了些。 锦川打量着房子,心中自有计较。 锦川搬回了自己的屋子,也就是告诉梅家上下,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些想置她于死地的人自然还会再来。 反正她身体还没全好,在梅家养养也是好的,等找到了那个害自己的人,再问梅涵文要休书也不迟。 因着锦川搬回了原来的屋子,梅家上下又是一番议论纷纷,若非锦川有心要隐瞒自己能说话的事实,早就出去同他们理论了。 房间布置得格外清新,除了淡绿色就是月白色,锦川望着这房中的摆设,突然对叶翠道,“叶翠,你不觉得这房间里少了些什么吗?” 叶翠有些茫然,今天于她而言,已是颇为惊险的一天了,哪里还心思还去想这些? 眼睛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随即摇摇头,“三姨太,您在这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月,从来没说过这房间里少东西呀…” 锦川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指着身后大块的空地说道:“这里缺了一处屏风,还有这梳妆盒的颜色太老气,我不喜欢,太旧了些,你替我换个新的来。” 叶翠瞪大了眼睛,不断的倒吸冷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锦川说道,“三姨太,您今天在婚礼上这么一露脸,梅家上下早已将您视为眼中钉,这节骨眼上还是还是……稳妥些。” 锦川才不理会,眉眼一挑,说道,“叶翠,你信不信我?” 叶翠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主子。 没错呀,还是以前的那张脸,也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可行为上怎么差了这么多? 看着锦川的脸半晌,才又点点头,“三姨太待我不薄,您说的话,叶翠自然是信的。” “那就好。”锦川点点头,“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若真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闹好了…” 叶翠涨红着脸不答话,眼睛却看向了门口。 锦川下意识的也跟着看过去,看见三少奶奶庞氏的丫环青萍正站在门外,两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望屋里瞅着。 锦川皱眉,瞧她的模样,显然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青萍也不让人通传,径直走进来,大刺刺的对着叶翠说道,“三少奶奶让我送过些药材、布料和丝线,让三姨奶奶做些香囊,马上就要端午节了,府里的丫环们忙不过来,就请三姨奶奶帮个忙吧,这香囊里需得多放些避邪之物。” 第11章 试探 青萍叮嘱着注意事项,眼睛却是正眼都没给过锦川一个。[.超多好看小说] 末了又道:“反正三姨太闲着也是闲着,别的做不成,做些这个活计也算是没有白吃梅家的饭。” 青萍打进门起没瞧锦川一眼,显然不将她放在眼里,叶翠神色不安,只顾着点头,还不停拿眼去瞄锦川。 锦川总算忍住气没发作,等青萍走远了,才怒道,“叶翠,我来问你,我嫁进梅家多久了?是不是我做的活儿跟下人一般?” 叶翠咬着下唇,掰了掰手指头,一边回想一边道,“三姨太嫁进梅家已经半年多,每逢新年、端午、中秋、重阳、冬至这些个重要节日,三少奶奶都会来请三姨太做绣囊,这样一算,至少也做了好几百个吧。[]开始的时候,三少奶奶还分给一些下人们做,再后来,大约是看三姨太绣工极好,又肯吃苦,所以就让您一个人一力承担了。” 锦川翻弄着这些布料,这些布料都是上等的好丝绸,里头一块月牙白的绸布让她着实欢喜,指尖轻抚着那些丝绸,心下一动,朝着叶翠道,“叶翠,这几块布一会儿你送到裁缝店去,给你自己和我添置几件衣裳。” 叶翠脸色直接变成了白色。 盯着锦川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的三姨太哎,如果三少奶奶知道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难不成,你不想活了?” 锦川看着她的模样,掩口笑了笑,“怕什么,是我让你去的,出了事自然有我担着。” 再看那叶翠,手上托着绸缎布料,却半天没有动静。 锦川也不催她,只是淡淡的道:“怎么,主子我给你做衣裳,你还不高兴啊?” 叶翠不敢不依,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终究不敢违抗锦川的命令,只好去了。 ――――――――――――――――――――――― 天擦黑的时候,有下人送来饭菜。 梅家的规矩便是这样,每天晚上的晚膳一家人定是要一起用餐的,特别是今儿这样的大喜日子,全家更是应该齐聚一堂。 只不过,锦川又聋又哑,大夫人说怕照顾不上三姨太,便让人把饭菜给送到房里来了。 锦川在心底冷笑。 一家人,有什么照顾不上的? 无非就是嫌她又聋又哑,给梅家丢人了而已! 正好,她还不稀罕跟那帮凡人俗物坐在一张桌子上呢! 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女人,得多少是非啊? 倒不如一个人在房间里用饭,清净多了。 那下人进了门就把饭菜重重撂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好一副凶相,生生把洛锦川吓了一跳。 “徐妈妈,怎么敢劳您大驾?这些我们下人做的活计,这端饭送菜的事儿,你怎好亲力亲为?让人知会一声,叶翠去端就行。”叶翠带着笑脸开口。 锦川眉心微微皱了皱。 看样子,叶翠有点怕这个徐妈妈,说话格外谨慎,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徐妈妈板着脸孔,往锦川这边看了看,突然把叶翠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叶翠,我怎么觉得今天三姨太行为举止这么奇怪呢?她没死,竟然还有胆子去喜厅看二少爷娶妾。” “我可跟你说啊,这雍州城算是传遍了,说三姨太是回光返照,厉鬼附身。” 徐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的观察锦川的脸色,“叶翠呀,你可要对我说实话,这三姨太到底是什么回事呀?” “要不要请道士来一趟?” 第12章 徐妈妈 说着,又扯了扯叶翠的衣袖,“叶翠,你可得好好跟我说道说道,这要是真闹鬼,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翠看了看锦川,自家主子到是平静的紧,仿佛她们说的事跟她无关一般。 可偏偏,她又不能说出主子能说话的事来,只好胡乱诌了几句。 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来,被徐妈妈狠狠瞪了几眼,挖苦了几句,“你这丫头,跟了个哑巴主子,自己也成哑巴了?” “看来,这哑巴似乎传染啊?” “要不,明儿我跟大太太说说,往后三姨太这里不需要丫环伺侯了?” 叶翠生怕再得罪这徐妈妈,急忙哄了半天,又说了些子好话,徐妈妈这才算了事。 朝着锦川瞪了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扭着她那面盆大的屁股便出去了。 叶翠站在门口,看着徐妈妈走远了,才对锦川说道,“这个徐妈妈妈是大少爷二少爷的奶娘,在大夫人跟前当差,听说大太太很是相信她,这老妖婆平日没少出些坏点子来治我们这些下人,府里头上上下下,就连大少爷房里的大少奶奶都得让她几分。” “她儿子倒是个实诚人,又念过书,不过,可惜的是,他现在跟着四少爷当差。” 锦川暗暗记下来。 这梅家还有个四少爷,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过,今天这一圈走下来,倒是发现这梅家的水很深,稍有不慎,只怕真的就… 走神间,叶翠已经替她布好了碗筷,只等她来用饭。 叶翠这丫头待自己没有二心,锦川自然也舍不得委曲这丫头,便招呼叶翠一起坐下吃饭,那叶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死活不依。 锦川只好作罢。 叶翠看锦川吃完,收拾好碗碟便送了出去。 锦川知道这个徐妈妈今天亲自来送饭,定是听了在太太的话,前来这里探听虚实,结果没从叶翠嘴里套话来,只好忿忿离去。 想到那徐妈妈的嚣张嘴脸,锦川嘴角不由得扬了扬。 这一次,她且不跟那老婆子一般见识,下一次,若是她再敢来欺负她洛锦川,定要她好看! 用过了晚膳,又绕着小院儿走了走,欣赏院子里的美景,权当是消食了。 这天气太热,衣裳又厚实,饶是白天从湖里爬上来以后洗了澡,这会儿还是觉得身上粘腻腻的,很是不舒服,便吩咐了叶翠打些水来,沐浴。 沐浴过后,锦川从在妆奁前,仔细翻弄着首饰盒里不多的饰物。 这梅家是大家,就这么刻薄妾室们的么? 看看这些首饰,还不如平常人家女儿用的。 刚才徐妈妈头上戴的那支步摇,可比她这整个首饰盒里的东西都贵重。 只觉得这生活水深火热,想着前世还有父母疼爱,怎么到了这里,就如此凄凉? 越发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 伏在梳妆台上,一想到生身父母亲,便越觉得心里难过。 只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 锦川并未回头,只当是叶翠回来了,直到那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才听出来这脚步声不是叶翠的步子。 二更到,希望大家喜欢。 第13章 想念你的味道 锦川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来。 斑驳的铜镜里依稀可以辩出是个男人的身形来。 急忙回头去看,正对上一张邪魅俊秀的脸,那男子长的倒是不赖,只不过,他的眼神太过轻佻,一双眼睛更是笑的有些放/浪。 锦川不认识他,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裳。 现下的锦川,除去这件衣裳,身上却是空无一物的。 若这男人不怀好意,只怕她无法逃出升天。 男人肆无忌惮得打量着锦川,目光堪堪停在锦川的胸口位置。 急忙拉了拉衣裳,遮住大好春光,这才抬眼看那男人。 男人长相俊美,只是这身衣裳却并不出众,至少,他应该不是梅家的少爷。 若是梅家少爷的话,必然不会穿这么随意普通的丝绸。 锦川真真儿的是吃了一惊,正想出口询问,话已经滚到了舌尖上,急忙又生生咽了回去,死死咬住嘴唇,到底没让自己没发出声儿来。 她打量着这个浪荡模样儿的公子哥,想来应该是梅家的亲戚,或者沾亲带故的人。 那人四下瞧了瞧,见屋子里只有锦川一人,不由得笑了笑。 大步流星,紧迈两步,便来到了锦川跟前,食指轻轻一点,勾住洛锦川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三姨太,我早知道你该是个顶漂亮的美人儿,今儿这一瞧,还真让我猜中了…” “瞧这小模样儿长的,要我说,那皇帝老子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可惜啊,梅涵文那个笨蛋,放着这大好的美人竟然不闻不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真是可惜了了…” 一边叹息又一边摇头,大拇指摩娑着锦川的下巴,“三姨太,成亲半年,你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儿怕是不好受吧?” “啧啧…” “偏生的,那梅涵文今天又新娶了美人儿寻欢作乐,你难道就不难过么?” “倒不如,今儿让我这实心的汉子陪你快活快活…” 男人说着,一边淫笑起来,另一只手直接就伸出来,朝着锦川的肩膀抓了过去。 锦川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瞧他这一脸下流胚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 静静的看着这男人,脑子却是飞快的转着。 这登徒子若是真的要硬来,她定不会饶他! 左手捏着衣裳,生怕衣裳滑下来,一刻也不敢大意,右手则是背过身子,轻微的摸着身后能作防身用的武器。 印象中,有支簪子似乎还不错,应该够她自保。 那男子瞧着锦川神色不定,眼波流转间,似娇嗔似怒,竟是无限风情,一刹那间,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飘起来了。 不由得感叹道:“三姨太,我很想念你的味道…” 说着,他突然弯下腰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有道是一眼万年,上一次我们在后花园里……” 他的手指出奇的烫,锦川觉得很不自在,大半个身子侧着,生怕他还有再近一步的举动。 原想出口骂他一顿的,想一想,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她突然能开口说话了,那些人还不拿她当怪物看? 好吧… 本姑娘我忍… 过会儿有你好看! 今天还是两更哈,先上一更,回头再上一更,喜欢的亲们记得支持小梦哦,么么哒 第14章 徐妈妈的儿子 锦川侧着脸,却到底没有躲开那人的手,“小美人儿,只要你从了我,小爷我保证,往后没人敢欺负你!你再也不用看梅家那帮人的脸色过日子!” “如何?” 眼看着男人的唇就要凑到自己嘴上,锦川握着簪子的手已然举起。 蓄势待发。 门“吱呀”一声开了。 叶翠站在门外。 门声响的同时,那男人果断退后一步,神情有些仓皇的看一眼锦川,最后将视线落在叶翠身上。 “好你个叶翠,三姨太素日里待你不薄,你这贪玩的丫头,竟然丢下她一个人在房里,你到是给我说说看,你想怎样?” “我…我…”叶翠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弹窗广告) 锦川则是急忙不着痕迹的把簪子藏进袖口里,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男人看着锦川垂下去的脸,眼神带了一丝疑惑,却在没有等到叶翠回答的情况下,匆匆离开了这里。 锦川心怦怦直跳,抓在手里的簪子放回到梳妆盒里,紧绷的神经立刻就松了下来,坐回梳妆台前,淡淡的问:“叶翠,这人是谁?素来和我有瓜葛么?” 叶翠面露惊色,“三姨太,您连这张平都不认识了么?” 锦川摇头,“你也知道的,我对这梅家的人素来没什么好感,能不认识就不认识…” 叶翠想了想,点头,“也是,三姨太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在人前露脸,这张平是就是那徐妈妈的儿子,在大太太身边伺侯,咱们二太太跟大太太一向面和心不和,对于大方的人,二太太一向是要求能避则避,想来,你不记得这号人也是应该的。(.)” 锦川点了点头,“那我素日里与这张平交情如何?” 听她这么一问,叶翠立刻笑了,“我的三姨太,您跟那张平八竿子都打不着,还谈什么交情?” 锦川倒也没再问什么。 打更的梆子敲了两下,锦川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叶翠送来的竹盐,净了口,便躺回床上歇着了。 叶翠替她拢好蚊帐,“我就睡外间,三姨太有事只管叫我…” 锦川不依,拉了叶翠的手,“我可不依,你也知道,人前我又聋又哑,你不陪着我,到让人多想了去…” 叶翠还在犹豫,锦川用力一拽,两人便倒在了床/上。 好在这床足够大,两个人睡在上面,也不觉得拥挤。 这叶翠一直跟在锦川身边,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忠心丫环。 锦川半闭着眼睛,只觉得,若是没有叶翠,自己一定不会应付的这么自如,心底忍不住对叶翠又多了几分好感。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又是看人拜堂,又是落水,又是遭遇梅涵文还有那张平,这日子过得简直就是提心吊胆,想安生都安生不下来。 一躺下来,锦川便生了睡意。 “三姨太…”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敲门。 叶翠一个机灵,翻身下了床,朝着门走去,“谁?” 锦川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好强忍着哈欠,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二更到,求留言,求各种福利支持。 第15章 银环 入了夜,这闷躁的天气本就有几分让人烦躁不安,远处还有夜猫子渗人的叫声传来,声音不大,却着实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底发毛的惧意。(.) 如今听着那叫她的声音又细又小,乍一听,还以为是那夜猫子在叫她。 叶翠披了衣裳,猫着步子走到门前,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句。 无人答应。 连叶翠都有些害怕了,回过头看向锦川。 因为三姨太又聋又哑,所以屋子里的油汀一声点着,便是怕锦川不方便。 借着豆大的火光看锦川,她还算镇定,已经披了衣裳趿了鞋,朝着这边走过来,示意叶翠再问。 叶翠点头,朝着门外又问了一句:“你再不说自己是谁,我可要叫人将你打走了!” 果然,这一句话说完以后,门外有了回音。 “叶翠姐,别…” 叶翠听到这声音,当下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身上的衣裳脏乱不已,发髻散乱不堪,脸色发白,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闪着微弱的光芒。 “叶翠姐,我…” 可不正是之前弃锦川而去的银环?! 瞧见是她,锦川一颗心又回到了肚子里,看都未看那丫头一眼,径直躺回床上又歇下了。 她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这银环,与她也并没有什么太多交情,所以也懒得理她。 到是叶翠,因着是一起跟在锦川身边伺侯的人,两人共事多年,多多少少还是念着些旧情的。(.无弹窗广告) 见到银环的时候,叶翠也惊了一下,原想热情的招她进屋的,想到之前她的所作所为,伸也去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板着一张脸问她:“你不是去三少姐姐那里了么?又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如果你是想来看三姨太笑话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趁早走吧,这辈子,你只怕都看不上我们的笑话了…” 叶翠这话说的口气生最些,倒也不是全没道理,如今的三姨太太可不比从前,别的不说,至少,三姨太太心眼子活泛,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受人欺负的又聋又哑的傻子了。 “叶翠姐,我…我…”银环大约是很害怕,不停的揪着胸口前的衣裳,嘴张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叶翠站在那里,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和银环,共事多年,两人年纪又相仿,又是一同服伺锦川的,哪能没有感情? 无非是气她抛下自己不管而已….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份旧情。 之前一大堆想要骂她的话这会儿都收进了肚子里,看着她,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了吧…” 便是这一句话,让银环掉下眼泪来。 “叶翠姐,我就知道,这偌大个梅家里头,就数你最有情有意,早前的事,是我一时糊涂,我对不起你,还请你不要怨恨于我…” “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父亲病的厉害,就指着我在梅家能多拿些银子给他治病呢!三姨太一死,我上哪里再弄银子去?所以,我这才生了糊涂心思,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不要再同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叶翠听她言辞恳切,咬咬牙,一跺脚,“也罢,你说这些劳什子的话做什么?既然你父亲病了,需要用钱,你直接说来就是,自家姐妹,能帮着一点,我自然会帮你的。” 银环听这话,心下大喜,顾不得之前的芥蒂,直接抱住叶翠的胳膊,“好姐姐,你现在可得想法子救救我…” 抱歉,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更新晚了,请大家谅解哈。稍后还有一更。 第16章 救不救? 躺在床/上的锦川还在忐忑,听她这么一说,心头突然跳了一下。[] 银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脑子里有一根抓不着的线萦萦绕绕,刚刚清楚一些,突然又断开来。 锦川未曾多想,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 叶翠不知道锦川怎么想的,只是心理上还是过不去银环弃主而去的那道槛儿,有些膈应的慌。 看着搂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再看看银环那惨白的面孔,叶翠有那么一丝的动容,“你且先别慌,让我想法子救你,可你总得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吧?” 银环点点头,轻叹一口气,“叶翠姐,你也知道,我今天去三少奶奶那里…” 说到这时,银环顿了一下,在叶翠关切的目光下,还是说了出来,“三少奶奶她容不得我…” 话一说完,叶翠便哭了起来。 叶翠看她哭的可怜,心又软了几分,说到底,还是念着旧情。 “你先别哭了,这事儿咱们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既然三少奶奶那里容不得你,你不过去就是了。” 银环却不满意叶翠这样的说法,“好姐姐,那三少奶奶容不下我,自然还会再找我的麻烦,她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捋起袖子,把两只嫩生生的胳膊露在外头,“你瞧瞧我身上的这些个伤,全是三少奶奶身边儿的人打的,我是趁着她们吃饭的时候偷跑出来的,过会儿她们看到我跑了,自然还会再来找我…” “好姐姐,如果她们找到我,一定会打死我的,我想来想去,着实也无处可去,只好回来再腆着脸求你和三姨太太能收留我…” “若能蒙三姨太救我这一次,日后我必万死不相离…” 银环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叶翠循着从屋里子透出来的光瞧了瞧银环的胳膊,全是一些伤痕,青一条,紫一条,纵横交错,看上去吓人极了。 事到如今,叶翠自然是要帮着银环的,“放眼整个梅家,能救你的人,大约只有三姨太了…”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问问三姨太的意思,她若是肯收留你,这事儿也就成了…” “不过,我得且先把这丑话说了,今儿早晨若不是你自己要去投奔三少奶奶,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背主求荣的事儿一直是大忌,倘若三姨太太不肯原谅你,你也不能怨我们…” 叶翠虽然很是同情银环的遭遇,但还是理智的。 若不是她自己去招惹那三少奶奶,又哪里来的这些事? 银环听到这里,极不自然的垂下了头,之前还有一丝光亮的眼睛,这会儿已然毫无神采了,“叶翠姐,求你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再也不敢了…” 叶翠拍了拍银环的手背,推开她的手,回了屋子。 她一进来,锦川便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叶翠瞧见锦川正瞧着自己,当下脸便红了,不自觉的垂下头去。 锦川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叶翠听话的走过来,在床边儿上停下来,悄声问她:“三姨太,之前我们说的话,您都听见了吧?” 锦川点点头,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门外。 叶翠会意,明白她是不想人知道她能说话的事,离锦川更进一些,“三姨太,您会救银环吗?” 二更到!!!今日更新完毕,大家伙儿,明儿见啦。 第17章 怨恨 叶翠问完以后,有些不敢看锦川的脸。 毕竟,她是个丫环,没有命令主子做事的权利。 只不过,和银环姐妹一场,实在不忍看她这般光景。 想从锦川脸上瞧出点儿什么头绪来,却又被锦川看得不好意思,慌忙垂下头去。 如今的三姨太不比往日,这三姨太的眼睛能洞悉人心。 锦川亦望着她笑。 她果然没看错人,这叶翠真真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心下对叶翠又信任了几分,当是自己妹子看了。 把声音压的极低,俯在叶翠耳朵边上问她,“我只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望着锦川温和的笑脸,叶翠只觉得心里似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浇灌过一般,从心窝窝里透出一股子暖意来。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这么诚恳的征求她的意思,把她真正当做一个人来尊重。 叶翠情绪有些激动,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三姨太,我…我真的可以吗?” 从来做奴才的只有听主子话的份儿,头一遭有人问她的看法,活了十五年,就连亲生父母也不曾这待过她,叫叶翠如何不心潮澎湃? 锦川看叶翠如此激动,捏住她的手,轻声道:“叶翠,不瞒你说,我拿你…当亲妹子看…” 这话一出,叶翠更是热泪盈眶。 撒开锦川的手,在床边朝着锦川跪下来,“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叶翠这辈子,生是三姨太的人,死是三姨太的鬼…” 锦川被她这话逗的直乐,“傻叶翠,我只要你的心,要你的人何用?” “我又不是男人,又不要你生娃娃…” 叶翠被她这话羞的大臊,站起来,冲她直跺脚,“你你…” “三姨太欺负人,叶翠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锦川看她这模样儿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是真想救那银环,倒也不是难事儿,照着我说的去做。” 趴在叶翠耳朵上说了几句,叶翠便走出门去了。 银环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因着之前的事是她开罪了三姨太,这会儿,她还真有些怕三姨太不肯帮自己。 如今,这三姨太可是她唯一的求全稻草,如果三姨太不肯救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有人度秒如年,有人却恨长夜漫漫。 这叶翠进去了那么久,也不见出来,想来,大约是这三姨太不肯帮忙吧… 她听到院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说什么也不敢呆了,没等到叶翠出来,她便飞速离开了文华轩。 既然三姨太不肯帮自己,那也就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银环想着,不由得朝着锦川的房子露出一股怨恨之色来。 叶翠出来的时候,银环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她又四下仔细瞧了瞧,着实没有瞧见人,便折返回了房间里。 把情况对着锦川说了一遍。 锦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笑了一下。 想来,这银环怕是要恨上自己了。 不过,她倒是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帮助银环,这丫头性子如此顽劣,实在是不能留在身边,否则,日后指定是要出大事的。 想着,暗暗松下一口气来,倒是叶翠,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锦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替这丫头觉得惋惜,一腔热情,只怕是送错了人… 两人都沉默着,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有人高喊:“金川,你给我滚出来!” 第18章 四姨太 叶翠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房间而来。 这声音陌生的紧,深更半夜的,竟然直呼三姨太的芳名,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 看了看锦川,两人已然恢复正色,她指了指房间门,准备去开门。 突然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走进来一个红装女子。 一身大红喜色,面容却苍白毫无血色,穿着那一身大红色的凤冠霞帔,不像是人,倒更有几分像是那森白的女鬼。 叶翠正欲开门,见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只好后退几步,那人却仿佛没瞧见她一般,径直走向锦川。 女人二话不说,跑到锦川床前,把锦川的被褥翻了个遍。(.) 似在寻找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找到。 顿在床榻,冷眼看着锦川,那眼神,仿佛要把锦川生吞活剥了一般。 见她走近自家主子,叶翠不敢大意,生怕她会欺负锦川,急忙挡在锦川身前。 那女人狠狠瞪了一眼叶翠,一扬手就揪住了叶翠的发髻,“没你的事儿,给我滚开!” 叶翠被她一扯,生生退出去好几步,撞在墙上才停下来,后背一片生疼。 这女人一踏进房间的时候,锦川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这女人必是梅涵文今日才娶的四姨太。 推开叶翠以后,她走近锦川,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贱/人,你把阿文藏哪儿了?新婚之夜,他不陪我,却说要到你这里来坐坐,当我是什么?” “你说,你在阿文身上施了什么巫/术?” 锦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瑟缩在床角一隅,一双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现,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四姨太气得不轻,看她这副模样,更是恨不得把她撕烂了,“金川,拜你所赐,新婚之夜,夫君不碰我,是你让我杜弦月成了全雍州城的笑话,这笔帐,我现在就和你算一算!” 杜弦月说着,已然顾不得形象,袖口捋上去,两只白生生的小臂露在空气里,伸手朝着锦川的脖子就掐了过去。 锦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后背已然抵在墙上,根本无法动弹,眼瞧着那杜弦月的手即将掐上自己的脖子,她立刻伸手就去拍杜弦月的手。 那杜弦月可是当朝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她还有个姐姐,是宫里头的月妃娘娘,所说很是得宠,正是因为这皇亲国戚的原因,这杜家一向张扬拔扈,连带着杜弦月,小小年纪就一副泼妇身姿。 见锦川打了她的手,这杜弦月更是怒不可遏,鞋子也未脱,索性直接就爬上了锦川的床,朝着锦川扑了过去。 “贱人,你竟然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掐死你!” 门外熙熙攘攘一阵骚动,锦川听得真切,想来是各院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 那杜弦月虽然有心想掐死锦川,奈何她这小姐身子,平日又连针线都没拿过,真想掐死锦川的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趁她靠近自己,锦川瞅准时机,在杜弦月耳边轻语一声,“贱/人,你给梅涵文提鞋他都不会要你。” 杜弦月大惊,一脸恐惧,惊骇着大叫起来。 门口挤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那些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屋里望着。 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第19章 她会说话 杜弦月吓得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似疯了一般,指着锦川的面门,大声喊道,“她骂我!她…她…刚才骂了我…” 锦川摸着自己的脖子,立刻又往墙边缩了缩,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用牙齿咬着手帕泣不成声。 装小白兔扮可怜? 谁不会啊? 想他洛锦川,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芝麻点儿大的小事,又怎么能难得倒她? 众人瞧见锦川缩在床角里哭泣,一个个不由得同情起锦川来。 对于杜弦月说锦川会说话的事,更是视若无睹。 谁会相信杜弦月的话? 这三姨太打小便又聋又哑,十八年下来,看了不少的大夫,却始终没有起色,这是天大的事实。 而她杜弦月竟然靠这种手段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真是有些狗急跳墙呢… 有些人看不惯了,出声道:“四姨奶奶,您可真是活祖宗,您比那神医还要厉害,三姨奶奶要是能说话?那母猪还能上树呢!” “就是就是,这三姨太太要是能说话,三少爷怎么也不会娶您过门儿啊…” 众人又是一团哄笑。 虽说那杜弦月是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可是打从她嫁进梅家的那一天起,她便是梅家的人了,在梅家,妾室的地位一身低下,众人七嘴八舌,一点儿也不怕得罪她。 锦川缩在床角里哭的更伤心了些了,抽抽搭搭,几乎快要背过气儿去! 杜弦月急得面红耳赤,那股子泼劲又使了出来,“你们怎么能不信我?”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可是当朝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你们竟然不信我的话,我回头告诉我睿哥哥,让他收拾你们!” 杜弦月气得面红耳赤,跟这般乡下的凡夫俗子实在是讲不了道理来,瞪大了眼睛瞧着这帮人,只恨不得一个个把他们都给碎尸万段。 也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人嘟囔了一句,“知道你是睿亲王的表妹,你姐姐给当今皇上做了月妃,说白了,她就是个妾室,如今你又给三少爷做了妾,这有什么分别吗?” “你就是把当今皇上请来了,你那姐姐不还是个妾吗?” 这话一出,差点让锦川笑出声来。 “你…你…”杜弦月气得不轻。 浑身颤抖,指着那人半天,当场就发作起来,二话不说,朝着那人就是一个耳光,“下/流东西!我姐姐也是你这种人配提的么?” “想我杜弦月好歹也算是名媛世家,嫁到你们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本就委曲了我,若不是你们梅少爷对我千般哄骗,我又怎么会来这种乡下地方?!” “你们一个个给我听好了,要不是你家三少爷哄骗我能做正室,我才不会嫁进你们梅家,即便是给睿亲王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也比在你们梅家家强得多。” 就在杜弦月认真扯着每一个人,试图让她们相信锦川真的开口说话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男人步履生风,一双眼睛却是冷冽的紧。 来人正是三少爷梅涵文。 大步流星走进来,看了一眼锦川,眼神怪异,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探究之意。 不过,随即他便将视线又放在了杜弦月身上。 第20章 杜家的家教 梅涵文一进来,房间立刻便安静下来,杜弦月却似找到救星般,急切切的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指着锦川,对梅涵文说道:“你信不信我?” 梅涵文拧眉,冷眼看着她。(.好看的小说) 杜弦月急忙又道,“阿文,你信我,这个女人她不是哑巴,她能说话,我刚才亲耳听到她说话,她根本不是哑巴,她骗了你,她是个骗子……” 杜弦月小姐脾气发习惯了,当着众人的面儿,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后路,扯着梅涵文的手,硬是逼他要相信自己说的话。 梅涵文讳莫如深的眸子落在锦川身上,打量了那梨花带雨若风拂细柳般的女人一眼,始终没有出声。(.无弹窗广告) 这个女人,越发让人觉得有意思了。 往日里,他倒是小瞧了这金川,打她进门那一天起,两人就没有过交集,连洞房花烛夜,他都是睡在二姨太房间里的。 如今再瞧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明明就是那张脸,那个人,又着实找不到不一样的地方。 眼下杜弦月的模样儿实在让人无法恭维,发髻歪歪扭扭,几乎要散开来,衣裳凌乱,一双眼底呈赤红色,再加上她那身儿大红喜服,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女鬼。(.好看的小说) 她急切的拽着梅涵文的手,指着锦川,“阿文,你相信我,她真的会说话…” “这个贱/人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梅涵文盯着杜弦月的脸,微微一笑,“四姨太,有句话,本公子道是想问问你,不知道方便否?” 梅涵文那笑有些怪异,明明未达眼底,可你却偏偏觉得他在笑,而且笑的很好看。 那杜弦月见此情景,立刻就忘记了找锦川麻烦,立刻点头,“夫君,你只管问…” 语毕,竟是微红了脸颊,带着一股子女人的娇羞。 “听说杜家在京城是大户人家,再加上睿亲王的关系,所以就连教育出来的儿子也是待人礼貌有加的,是么?”梅涵文负手而立,眼神却不曾落在杜弦月身上。 虽是瞧着杜弦月的方向,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锦川。 这个女人,这会儿安份的紧,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安静的呆在床角里,散乱的发丝盖住了她的脸,看不出情绪。 可是,他能透过表象感觉的到,这女人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 杜弦月听梅涵文这么问,吐了叶舌头,小鸟依人的朝着梅涵文又靠了靠,“夫君说的极是,我们杜家的人,个个儿都是知书达礼,受人尊敬的…” “是吗?”梅涵文冷哼了一声,“如果刚才四姨太的表现就是这知书达礼的话,涵文今日真真儿是开了眼了…” 梅涵文一席话说完,杜弦月的脸像开染坊似的,变了又变,又红又青又白又绿,到最后,呈现出一种如死灰一般的颜色。 看热的人全部都捂着嘴笑开来。 “哎呀,这杜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嘛…” 杜弦月一人出丑不打紧,连带着整个杜家都被人嘲笑,这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结局。 一双美目忿忿的看着梅涵文,“你…你…” 第21章 你自己选 梅涵文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指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神情冷漠。[.超多好看小说] 一旁看热闹的人中,频频有人说着杜弦月的语气说话。 “你们梅家算个什么东西?在你们梅家做夫人,还不如在睿亲王府做个端茶递水的丫环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才杜弦月所说过的话,全部都被揭了出来。 之前还大摇大摆指着梅涵文鼻子闹情绪的女人,这一刻,指出去的手指收了回来,两只手捂着脸,睁大了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梅涵文。 因为她清楚的瞧见,梅涵文的眸子里升起了一股厌恶。(.好看的小说) “阿文,那些话不是我说的…不是我…” 杜弦月又使出她的美人儿泪来,不过,当事人似乎并不受影响。 梅涵文轻轻一用力,便扯下了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冷眼盯着杜弦月,“住嘴!我梅家的事几时轮到你来谈论了!?” 杜弦月未曾见过他这般阴悚的模样,吓得站的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指着锦川替自己开脱,“都是这个女人,她会说话,却装哑巴,是她陷害我…” 梅涵文的眼眸又冷了几分,伸手在杜弦月的眼泪上抹了一下,“她会不会说话,与我何干?我来这,就是要问你一句,你是做我梅家的妾,还是要做睿亲王府的丫鬟?” 杜弦月好生恼怒,牙关紧咬,只恨不得硬生生把那句话收回来。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让他听了这句去? 瞧杜弦月一直沉默不语,梅涵文先开了口,“不想回答?” “看来,你是不太喜欢梅家了…” “来人,现在就把四姨太送回睿亲王府。” 杜弦月一听,立刻急了,急忙抱住梅涵文的手臂,含泪道:“阿文,不要赶我走….”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梅家做妾。” 周围一大帮子人哄笑。 那杜弦月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恨恨的盯着缩在床角里的锦川,眸中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哼… 梅涵文一声冷哼,面色一沉,众人顿时又鸦雀无声。 “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送四姨太回房!” 梅涵文一声令下,原本乱哄哄的房子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梅涵文说话时,眼睛一直看向锦川,等锦川有所察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刚才自己一直在偷着笑,也不知道那梅涵文是否瞧了去,只好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七七八八的脚步声响起,看热闹的人立刻就散开了不少。 梅涵文却突然出现在了锦川的视线里,紧紧盯着她的眼,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锦川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着,时才跟杜弦月对抗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有压力,这梅涵文一个眼神,却让她倍感压力。 这个男人,犀利的眼神直直看到人心里去。 很快,梅涵文迈出了步子,毫不拖泥带水,走出房门。 被人架着的杜弦月狠狠瞪了主仆两人几眼,跟在梅涵文身后也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一看主角都不唱了,觉得无趣,也一一散了去。 第22章 她会来么 “三姨太,叶翠…叶翠…吓坏了……”叶翠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锦川下了床,关紧房门,突然笑起来,“傻丫头,有什么好怕的?看那杜弦月也不像是个精明人,倒是你家三少爷…” 想起梅涵文离开时的那一眼,锦川不免心底还有些不处在,敛了笑容,一手去拉叶翠起来,问她,“他一直都对我这么冷淡么??” 叶翠一怔,刚想说梅涵文对她还不错,吃的穿的用的都会过问。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该从哪里说起,一时间怔在那里,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锦川直接摆手,示意叶翠不用说了。 打从她醒过来那一刻起,就知道这梅涵文不是个好东西。 她都快要死了,他却还有心情讨小老婆,想来,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锦川没有听到叶翠的回答,自然也就误会了梅涵文,只觉得连自己的丈夫都如别人那般鄙弃这具身体的主人,心间不由得烦闷起来。 今儿晚上上一折腾,已然是大半宿过去了,锦川困得不行,拉了叶翠就躺在床/上睡下,懒得再去想那么多。 明日愁来明日忧。 既然这梅涵文对自己不好,她自然也没必要在梅家多呆,赶紧把这身体调理好,赚点生活费,她就离开梅家。 天大地大,总有她洛锦川的一方天空。 一夜好梦,第二天锦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刚一坐起来,叶翠便从外面端了水进来,给锦川梳洗。 叶翠的手极巧,不大会儿,便替锦川挽了个梅花髻,别了一朵蓝色的珠花在上头,从斑驳的铜镜里看过去,真真儿是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儿。 “三姨太,瞧着您这张脸,倒叫叶翠生出几分嫉妒来…” 锦川望着镜子里的妙人儿,笑了笑,“就你这张嘴伶俐!改明儿,给你找男人的时候,一定找个嘴皮子工夫比你厉害的,才能不吃了亏去…” 叶翠说不过她,又羞又气,做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锦川。 主仆二人边说边笑,不大会儿,便有人送来了早膳,用过早膳,锦川便美美的出来了。 外头的太阳太大,锦川怕晒,自然也就在小院儿里挑了一方阴凉下坐着,叶翠则是拿着芭蕉扇,替她扇着风。 锦川瞧着心疼,便示意她给自己扇,叶翠只是个下人,哪里敢自己扇?两人僵持了半天,叶翠没给自己扇,不过,锦川也没让她再扇了。 “叶翠,昨儿我听她们说,今儿那杜弦月要给众人敬茶?”锦川躺在贵妃椅上,仰起小脸儿望着头顶上的葡萄架,边问叶翠。 这时候的葡萄离成熟还有一段日子,那青翠翠的颜色着实招人喜欢,单是这样瞧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也不知道是院子是谁设计的,倒还真有几分才情。 叶翠循着她的眼光,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葡萄,“是有这么个说法,只不过,四姨太去前厅是给长辈和正房太太们敬茶,至于大少爷和三少爷的姨太太们,则是她私底下到各家的院子里去敬。” “梅家的妾室,基本上都不能抛头露面的,一般露面儿的,都是正房…” 锦川点头,又问:“你说,她会不会来咱们院儿里给我敬茶?” 第23章 毒蛇 叶翠寻思半天,又望了望头顶上翠绿的葡萄,“叶翠也不知道,昨儿夜里闹成那样儿,只怕…” 后面的话,叶翠没再说下去,但锦川已然明白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昨天晚上杜弦月来她这小院儿里闹了一场,今儿还真未必会来。 叶翠见她表情有些失落,又道,“其实,要我说,她不来敬茶也好,那杜弦月自恃是睿亲王的表妹,处处比人高一等,昨儿夜里,咱已经跟她结下了梁子,她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气,今儿即便是她来了,也不会恭恭敬敬的给您敬茶…” “她不来给您添乱就不错了,再说,您也不缺她这口茶,真想喝茶,我泡的也比她泡的好呀…” “总之呀,叶翠不希望她来,也不希望给自己找不肃静。”叶翠说了一大通,显然是在替锦川着想。 锦川半眯着眼睛,抬了抬眼皮儿,看她一眼,随即又垂下来,叶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她不能这么便宜了那杜弦月呀… 昨儿夜里,她打叶翠的那巴掌,她还没替叶翠讨回来呢! 叶翠自然是不知道锦川在想什么的,忧心忡忡问锦川,“三姨太,您能说话的事,终归瞒不了多久的,您打算什么时候让她们知道?” 锦川想了想,悠悠道:“不如下午你替我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叶翠忙不迭的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锦川知道,这会说话的事迟早是要被人知道的,可她并不想太早被人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她每走一步都要分外小心。[] 眼下便有一帮不知身份的人想取她性命,若是再不谨慎些,只怕真的小命儿不保。 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到处是一片热浪滚滚的景象,单是斜眼望过去,便觉得热得厉害。 好在有这葡萄架,坐在葡萄架下,一片清凉,早前叶翠还摇着芭蕉扇,这会儿,有凉爽的小风儿吹过来,送来一阵又一阵的快意。 锦川对这具身体的主人还不甚太了解,只觉得这小身子极弱,再加上昨天神经高度紧张,晚上那杜弦月又来闹了大半宿,这会儿精神一放松下来,只觉得犯困。 躺在竹椅上,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呀…” 睡意袭来,锦川困得神智不清,但听得叶翠这一声大叫,心思陡然清醒,整个人打个颤抖便坐了起来。 不解的看向叶翠,似有些不满,“怎么了?” 叶翠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葡萄架下的角落,脸上一片惨白之色。 “三姨太,您看…” 顺着叶翠指的方向看过去,连锦川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一条通体犯着黑光的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视线里,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直直盯着锦川和叶翠。 锦川此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样东西,一个是母亲的唠叨,一个便是这没脚的只用身体走路的动物。 更何况这蛇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它支着高昂的头,冰冷的眼神紧紧盯着锦川,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这…这…哪里来的蛇?”锦川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好半天才算是说完整了一句话。 叶翠是个丫环,平日里接触的东西多,但是瞧见这蛇的时候,也是怕的不轻,连声音都变了,“三姨太,这…蛇…怕是有毒…” 第24章 办法 锦川的脸色立时又白了三分,躺在竹椅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那蛇就会扑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岂只是有毒,还是剧毒,这下可怎么办好?” 根据她所学的知识判断,一般头呈三角形的蛇,大多数是毒蛇。 单是看这蛇的身形,竟然比她的胳膊还粗,身长至少两米,通体泛着阴森的黑光,长长的芯子吞吐着,一双阴寒的眼睛直直盯着锦川,倒更加让人生出一股子怕劲儿来。 饶是她这见过世面的人,也怕得要死。 再加上她天生怕这不用脚走路的东西,这会儿单是看着那蛇,便觉得遍体冰凉。[] 那凉风一吹,只觉得背后湿冷一片。 单是这半分钟的时间里,锦川便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主仆二人皆是弱女子,面对这条凶相毕露的毒蛇,谁也没有好法子,锦川虽然害怕,但好歹也强撑着一股子劲儿与那蛇对峙着,那蛇似乎也不太敢靠近锦川,只是高昂着头与锦川对望。 锦川大约计算了一下,她与这蛇之前的距离不过三到四米样子,若是这蛇发起攻击来,依它的身形来算,一击未必能咬中自己,但眼下的情况是,她根本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贸然移动的话,那蛇真的会咬上来。 可一直这样对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单是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冷汗夹背四肢酸麻了。 若是一直这样对峙下去,到时候通体酸麻,只怕想跑也跑不动了。 叶翠虽然见过蛇,可并不代表她不怕蛇,这么大的蛇,她也是第一次瞧见,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到是瞧见过蛇,只不过那些蛇都是无毒蛇,遇上这么大个头的毒蛇,生平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看了看还算镇定的锦川,轻声道:“三姨太,等下我迎着这蛇方向过去,它一定会攻击我,到时候,您只管自己走,不要管我…” “您平日待叶翠的好,叶翠都记得,叶翠无父无母,唯小姐对叶翠恩重如山,现下正是叶翠报恩的时候,若叶翠死了,还请小姐不要伤心…” 叶翠说着,面上已然是一副慷慨赴死的决心。 锦川哪里肯诊她,立刻就驳回了她的话,“叶翠,我离这蛇可比你近,若你动,我必和你一起动,你说那蛇是先咬我呢?还是先咬你?” 被锦川这么一说,叶翠立刻就不敢动了,“小姐您这又是何苦?” 锦川心中一片感动,只觉得没白疼叶翠一场,今儿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叶翠死在这蛇口之下。 “叶翠,你先别急,总有法子解决,你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锦川已然想到了些什么,眼前一亮。 “叶翠,昨儿你不是在我床头洒了些雄黄么?现在你身上还有么?” 叶翠似突然睡醒一般,“三姨太不说我倒是忘了,昨儿的雄黄还没用完,我原打算着今儿给您添到酒里驱驱邪的,不想,正好派上了用场。” 锦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只要有了这雄黄,这蛇便近不得她们的身,至少,目前这条小命儿算是保住了。 “叶翠,你轻轻的,别让那蛇察觉…” 第25章 得救 现下的光景,每说一句话都要格外小心,更何况是掏东西的动作! 叶翠自然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半点儿也不敢马虎,她的手原就在腰际搭着,这会儿更是轻轻松松就放到了腰上的荷包锦袋上。 手上的动作自然是极慢极细小的,不仔细看,倒还真是看不出来。 等到那锦袋终于被打开的时候,叶翠几乎是迫不急待的抓起了锦袋里的雄黄粉,朝着那蛇就洒了过去。 叶翠这一动不要紧,那蛇突然似离了弦的箭一般,朝着锦川就扑了过去。 因为有风的原因,那雄黄粉虽然飘过去的少,浓烈的气味倒也让那蛇迅速扭转了方向。 又回到之前的地方,恶狠狠的盯着叶翠。 锦川一颗心脏吓得几乎要停止跳动了,见那蛇迅速扭开,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叶翠又抓了一些,朝着那蛇的方向扔过去,这一次,那蛇学聪明了许多,并不直接朝着两人冲过来,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朝两人身后的空门游移。 两人身后可没有雄黄粉,即便是现在立刻转身,也快不过那蛇攻击的速度。 锦川见势,大叫“不好…” 天要亡我! 叶翠也被这一幕吓着了,主仆二人眼睁睁看着那蛇跳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锦川咬过来。 “啊…” “啊…” 两声惨叫,分别来自锦川和叶翠。 锦川是怕的,这种没有脚用身体走路的动物一直让她倍感压力。 叶翠是吓的,自家小姐若是被这蛇咬了,自然是活不成了,主子死了,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两人都紧紧闭着眼睛等死。 静默… 长时间的静默。 一分一秒都仿佛是刮在心上的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连风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臭味道。 锦川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痛的感觉,下意识的张开眼去看,只看到一片血光。 眼睛再张开一些,只见之前的那条蛇已然成了两段,头和身子分开,身子那一段还在蠕动着,试图找到头,再合在一处。 那头则是掉落在离锦川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死不瞑目的瞪着它那双阴狠的眼睛,仿佛还想再咬锦川一口。 叶翠和锦川两个人都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 失了蛇头的蛇身还在抽/搐,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锦川瞧着那情景就害怕,整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一黑,就倒在了竹椅上。 倒是叶翠,见自家主子倒了,急忙扑过去,“三姨太,您这是怎么了?” 一边摇着锦川的身子,一边哭起来。 梅涵文疾步走过来,来到锦川跟前,伸手便搭了锦川的脉搏。 但觉得她脉相平稳,呼吸顺畅,并无甚大碍,这才朝着叶翠到,“别哭了…” 叶翠泪眼汪汪,看着他,“三少爷,我家小姐死了,还不许我这个做下人的哭两声么?” 梅涵文皱眉,摇头叹息,“谁说你家主子死了?” 叶翠一听这话,才堪堪反应过来,“三少爷是说…我家小姐她…没事?” 梅涵文并不多说,当下抱起锦川便把她放在了床/上,“你且去请个大夫过来替她瞧瞧…” 一边说着,一边替锦川盖了被子,又去掐她的人中。 “痛…” 锦川嘤咛出声。 第26章 疑端 锦川并无大碍,无非是受了惊吓昏厥过去而已,梅涵文这么一掐,她很快便悠悠转醒。 无意识之中,她蹙眉,轻轻吐出这么一个字。 其实她说的很不清楚,很模糊,含糊不清,但确实真正的发出了音阶。 梅涵文拧眉望着她,若有所思。 锦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睡的极舒服。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瞧见梅涵文盯着自己猛瞧。 完了… 刚才自己晕过去的时候有没有乱说话? 看梅涵文这眼神儿,只怕是不是什么善荏儿。 锦川没开口,眨了两下眼睛,朝着梅涵文挤出一个笑容。 她可没忘记,她晕倒之前,是梅涵文把那条蛇斩成了两段,得亏了人家梅涵文,要不,她早成了蛇口下的亡魂了。 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自己身上的衣裳,还算整齐,无非就是起了点褶皱而已。 “不用看,我对残疾人没兴趣…”梅涵文不冷不热的丢过来这么一句话,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锦川不知道这人什么脾气,也没心思同他计较。 眼下这光景,只要梅涵文不呆在这里就行了,他看她的眼神儿,总让她觉得不自在,好像她是被他盯上的猎物似的。 不大会儿,叶翠带着大夫来了,望闻问切,好一阵折腾后,总算是宣布了锦川无事,一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锦川带蒙带骗又跟大夫商量了一下自己喉咙能说话的事,那大夫今天就会散出话去:三姨太受惊过度,嗓子能出声儿了,再好好调理段时间,应该能说话。 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话是放出去了。 大夫又替叶翠瞧了瞧,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儿,无非是受了点惊吓,大夫留下了张安神助眠的药方子,叶翠便打发他走了。 大夫一走,锦川便急忙问叶翠,“叶翠,时才我晕倒的时候,有没有说话?” 叶翠摇头,“三少爷命我去请大夫,您有没有说话,这…我哪里知道?” 锦川暗叫糟糕。 如果刚才自己开口说话的话,那梅涵文岂不是听了去? 可他又什么都没有说,看样子不像。 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无所谓了,反正,过阵子,她就会光明正大的说话了。 主仆二人折腾了这一下,早就饿了,已然过了饭点儿,也没瞧见有人送饭菜过来。 叶翠只好去小厨房做了些,拿回房里和锦川一起用了。 “这梅家的人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连饭都不送了,难道想饿死小姐么?”叶翠忿忿不平,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梅家老爷理论。 锦川的心思显然不在吃饭上,一直没有接叶翠的话茬。 直到吃好,她放下筷子,问道:“叶翠,你在这房子里住了多久了?” 到现在锦川的心思还停在那毒蛇身上,对叶翠埋怨的话并未听进去只言片语。 叶翠见她又提起蛇的事,一脸惊慌,“我的祖宗,您现在还提那劳什子东西做什么,还嫌怕的不够么?” “要不是三少爷,只怕咱俩谁都活不了了...” 锦川摇头,“你进梅家这么久,可曾听说哪家房里遇上蛇的?” 叶翠努力想了想,摇头,“叶翠我住这梅家半年来,从未听说哪房里头遇上过蛇的…” 锦川点头,“这就是了…” 叶翠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忙又问道:“小姐,您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第27章 有心人 锦川已经站了起来,走出房门,又到那葡萄架下仔细看了一圈,才对叶翠道:“你不觉得那蛇出现的怪异么?” 叶翠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小姐的意思是…” 锦川站在院中,放眼四周,小院儿中确实无人,这才拉了叶翠回到房间里,沉声道:“方才我到院子里瞧过了,这葡萄架下根本没有孔,你说这蛇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一般的动物见到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分惧意,可是这蛇见到我们,却分毫惧意都没有,而且,它攻击我们的时候,是直直朝着咽喉来的…” 叶翠脸色顿时变作灰白色,不敢置信的望着锦川,“小姐您是想说…有人要害我们?” 语毕,面色比之前更差,疾步冲向紧闭的房门前,隔着房门观察小院儿里的情况。 锦川瞧她这模样,知道她吓得不轻,急忙又安抚她,“傻叶翠,别听风就是雨,我只是这么怀疑…” 说着,又将自己昨日落水之事原原本本道来,听得叶翠更是目瞪口呆,摸着锦川的手胳把锦川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确定锦川无事以后,她才松下一口气来。 “小姐,之前我就怀疑您不是自杀,这下才明白,想来是有人想要害人啊!” “可是,您又聋又哑,即便真是瞧见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啊,又怎么会威胁到他们?” 锦川摇头苦笑,“我也不清楚,只打摔了后脑以后,越发对以前的事记不起来,许多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记忆了…” 知道叶翠对自己忠心,可这穿越而来一事注定不能让她知道,否则这丫头非被吓坏了不好,眼下只好搪塞过去。 好在叶翠的注意力全放在今天那毒蛇身上,也没有疑心什么。 提起之前的那条毒蛇,叶翠也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合常理,“世间的蛇,因为肚皮朝阳面,阳光照射极少,肚皮都是白色的,可这条蛇不同,它整个身子都是黑色的,而且它瞧人的眼神也不似平常蛇,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 锦川点头称是,“另外那蛇专门攻击人的咽喉,若不是三少爷出手,只怕我们早已成了蛇下亡魂,想来,这蛇定是受过训练的…” 叶翠听得更是恐惧,睁大了眼睛望着锦川,“这蛇单是看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什么人竟然还会驯养它们?” “自然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锦川并没有急着再说些,只是向叶翠打听了一些城中的奇人趣事。 这个话题不宜再讨论,依叶翠的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免得这丫头担心。 主仆二人结束的蛇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杜弦月身上。 这会儿已然过了晚膳时间,也未瞧见那杜弦月来敬茶,想来,她是不会来了。 想到那杜弦月一副嚣张拔扈的泼样儿,锦川也懒得理她。 既然她不来烦她,她洛锦川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青玉灯明明暗暗,虽是炎热的夏季,这院子里时有凉风吹过来,再加之太阳西下,一时间倒不觉得暑气逼人,只觉得凉风习习,倒是无比的惬意。 有了白天的事,锦川是万万不敢再躺在葡萄架下乘凉了,这会儿把竹椅搬进了房里,躺在竹椅上正翻古书呢。 门大敞着,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进来。 今天加更,三更哦,欢迎支持,留言哈。 第28章 敬茶 叶翠时才抱着一大堆换下来的衣服去洗,一时半刻不可能回来,这却步声错落有致,又带着些许杂乱,似不是一个人过来。 锦川瞧了大半天的书,这古文本就晦涩难懂,再加上这青玉灯不比现代的电灯,看了一会儿子便觉得有眼睛有些疼,索性合了书,抬眼瞧向小院儿的正门。 文华轩其实是一处极大的宅子,宅子里又套着许多小院子,外表看上去是一所大房子,大房子里又套着小房子,每栋小院儿都是独门独户,又相互依存,虽说是都挨在一起,隔音效果非常好,丝毫不会吵到另外院子里的人。 房子设计的相当精妙,光是听,便觉得这设计者是个有心之人,听说是七进七出,想来,这文华轩应该是极宽敞的一处住宅。 再想到那荷花塘,还有那竹海,越发觉得这设计者是个厉害角色。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待到那人影离的近了,才知是四姨太杜弦月。 她身前是一个老婆子,手里端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碗里装着梅子、核桃,还有一块巴掌大的如意。 那老婆子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念念有词:“合合美美,美美合合,事事如意,如意事事…” 杜弦月身后跟着几个丫环,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花开并蒂的茶碗。 那并蒂花开得正旺,每一片花瓣仿佛都要动起来似的,栩栩如生,看得锦川心里一阵阵叫好。 就这么个东西,要是搁现代,至少也得要几百万那! 瞧这架势,应该是杜弦月来敬茶来了。 锦川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杜弦月还会过来,她一直以为昨天晚上那事儿一闹,杜弦月必不会再来了,却不想,这个女人还是来了。 瞧她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儿,似乎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忘记的干干净净。 仔细一瞧,这杜弦月的打扮不比昨日,昨日她一身大红色喜服,加之头发也乱了,又被锦川吓唬了半天,看上去倒更像是鬼,今儿借着青玉灯一瞧,才发现,这杜弦月也是鼎鼎的美人儿。 她今儿穿一件粉红色牡丹绣描金线的夏装,挽着妇人髻,美丽又不失妩媚,高高抬着下巴,踏进锦川的房里来。 锦川这才想起来叶翠说过的话:同/房之后的第二天,新婚妇女便要梳着妇人髻,以示嫁作人妇。 想来,昨儿夜里梅涵文宿在她房中了。 看那杜弦月一脸炫耀的样子,锦川心里便有了底。 反正她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又何必搭理她? 只听那老婆子又嚷了一句:“四姨太给三姨太敬茶…” 杜弦月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朝着锦川打了个千,“都这么晚了才来给姐姐敬茶,是妹妹的不是…” “都怪夫君不好,昨儿夜里…一直没让我睡着,因此这晨起就起晚了,到了下午时分才开始给长辈们敬茶,走到姐姐这里的时候,便是这个时辰了,还希望姐姐不要怪罪。” 她虽说的委曲,却是一脸高兴,眉角里都透着一股子快意。 二更,稍后还有一更 第29章 药 锦川瞅着她,心里头一阵暗骂:好你个贱蹄子,这等闺房之事也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无非是想告诉我,梅涵文昨天睡了你,你以为本姑娘稀罕那个臭男人? 锦川并不想透露自己会说话的事,接过那杜弦月递过来的茶就喝了,这茶一喝过,自然也就是认下了杜弦月这个“妹妹”。 杜弦月见她毫无不自在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傻子,不知道怎地,先前那股子得意劲儿立时就退尽了。 她原是想来刺激刺激这个过门儿半年还没怀孕生子的女人,却不想,锦川根本不搭理她,就像个傻子一般的笑,越发觉得心头郁结难平。 可是,人家已经喝了她敬的茶,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任她心中有千般万般怨气,也是无处发泄。 “礼成…回房…”听那老婆子这么一念,杜弦月的心思才堪堪收回来,这才带着众人走了。 临走时,她特意走到锦川跟前,拍了拍锦川的手背,“好姐姐,我可是一番真心实意,你可别辜负了我呀…” 锦川听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望外头的丫环送杜弦月出门,这才折回到房间里。 按理说,杜弦月一直不喜欢自己,应该不会来敬茶才是,她既然来敬茶,便是说明,她认定了自己比锦川小,之前,她不是说不喜欢给梅家作妾的么? 为什么又兴冲冲的敬花? 不知道为什么,锦川总觉得杜弦月临走时的那个笑容别有深意。[] 是自己想多了么? 又或者那杜弦月只是一通小姐脾气乱发? 苦思不解,干脆不思。 倒回床/上睡觉才是正解。 正欲躺回床/上,突然发现身体内一股热流四处流窜,齐齐往小腹处集了去。 顿时大叫不好,杜弦月那贱/人敬的茶里有东西! 虽然目前还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以为那杜弦月被梅涵文一番教训后,会收敛一些,却不想,她竟然变本加厉。 锦川越发觉得热的厉害,四肢发软,连走回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暗暗又把个杜弦月在心底骂了一百遍。 无奈,这副身子始终提不起半丝儿力气来,只能在地上坐着。 “咦,小姐,您怎么坐地上?”叶翠洗完衣裳回来,一瞧这场景,立刻上前来扶锦川。 有了叶翠,一颗心顿时就落进了肚子里,只要叶翠回来,她便可以安心。 把之前杜弦月来的事说了一遍。 “叶翠,那女人定是在茶里加了春/药…” 如今自己这副身子挠心挠肺的难过,腿间那里早上泛滥成灾,如今,便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怪自己不察,被杜弦月那贱/人摆了一道。 叶翠比她还要着急,“好小姐,现在可要如何是好?” 锦川如今已然全身被汗浸透,连发稍都在滴着水,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不适,对叶翠道:“去取些冰水来…把我放进去…” 叶翠照办,冰凉的水使得锦川的神智恢复了些,那滚烫的不适得到缓解,人也精神了许多。 忽闻又有脚步声传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叶翠立刻吹熄了青玉灯。 三更到,今天累惨了,给点动力支持一下小梦吧。 第30章 暗算 那昏黄如豆的青玉灯熄灭后,便听得门一阵轻响。 锦川不方便说话,自然是不开口的,倒是叶翠,按理她应该开口的,可是这个时候,她被吓得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很快,有一柄透着锋芒的刀从门缝里挤进来,拔着门后的门栓。 锦川整个人浸在冰水里,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不方便开口叫叶翠,立刻拿了自己的绣鞋摸黑朝着叶翠扔过去。 叶翠被她这么一惊,立刻就醒了过来。 门栓被拔开,一条黑漆漆的人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 锦川住的院子在杜弦月的隔壁,那杜弦月一心想让锦川出丑,便特意导演了这出好戏,这会儿,她坐在贵妃椅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丫环白杏,“你说这会儿那个男人进去了没有?” 白杏也不是傻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懂得如何讨好主子,主子开心,她们得的赏赐也就多,当下就给杜弦月奉上一碗香茶,“小姐要是等不及的话,不如…咱们现在去瞧瞧?” 她这位主子,脾气又坏又臭,凡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必然花尽心思,当日在京城岳阳楼一见梅涵文,也不知怎地,就芳心暗许,求着月妃娘娘把她许给了梅家的三少爷。 说是梅家的三少爷,其实按理应该叫二少爷的,这梅涵文前面排行老二的,是个姐姐,若是顺着梅家男丁的排行来排,这梅涵文一定是二少爷,但是府中习惯了叫他三少爷,所以,也就顺着三少爷叫了开来。 如今整日跟在小姐身边,得见那梅涵文的时候,一时之间惊为天人。 梅涵文不仅长相俊美,就宫文采也与他的相貌一般出众,饶是杜弦月这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对他都一见倾心,更何况她的丫环。 白杏打见到梅涵文的那天起,就替她家小姐谋算,怎么让梅涵文死心蹋地的喜欢自家小姐。 在茶里下药这主意便是白杏想出来的。 昨儿夜里她瞧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从锦川院儿里出来,特意留了个心眼。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从三姨太房间里跑出来,想来,这男人定是那三姨太的相好。 因此,也就生出了这么一主意,暗算锦川。 杜弦月似乎有些心急,手帕在她指间里都被绞出了花儿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白杏,这会儿过去,我怕他们还没做…” 白杏忙道:“这种事,咱们不用怕,再等等,多等会儿没坏处…” “不过…” 大约是平生第一次做这么违背良心的事,杜弦月紧张的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什么?” “小姐忘了,捉奸捉双,单是咱们瞧见那三姨太的私情没什么用,非得让这梅家主事儿的人出来说话才行…”白杏眨着眼睛,提醒自家主子。 杜弦月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反应过来,“快快快…给我梳妆一下,我要去见大夫人…” 白杏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替杜弦月收拾了一下,主仆二人便直奔大夫人的住所而去。 今天两更哈,先上一更,回头还有一更 第31章 大夫人 那大夫人,便是如今梅府的管事人,梅家的外头的生意由梅老爷和梅家大少爷、二少爷共同管理,而这家里,则是梅家的大夫人管理着。 男主外,女主内,外头的事都是爷仨儿说了算,可这府里的事,却是大夫人一个人说了算。 因着大夫人年纪大了,所以又在小辈儿里擢了两人替她打下手,一个是大房的三姨太,另一个则是二房的三少奶奶。 这会儿,杜弦月已然来到了陶然阁门外,给了那守门的丫环五两银子,由她代为通禀。 那丫环也是七窍玲珑之人,灯光极暗,但是拿手捏那银子,便知这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出手不凡,“四姨太稍等,容我去禀告一声。(.)” 那丫环拿了银子,办事果然利落,原本大夫人已然睡下了,这会儿却也披着衣裳起身了。 她身边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妈子,便是那日给锦川送饭的徐妈。 徐妈一边替大夫人梳洗,一边道:“太太,这睿亲王家的表妹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大太太刚躺下,还没有睡着,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本就少,听丫环禀告说“四姨太有急事求见”,也就没同她一般见识。(.好看的小说) 交待下去“让她在偏厅里等着”,便起了身,由着徐妈替她梳头。 铜镜里映出一张带了皱眉的脸,大太太摸着自己的脸,轻叹一声:“到底是老了…” 徐妈急忙道:“太太,您哪里老了?要我老妈子说,女人到您这般大才正是有味道的时候,就像那葡萄,青的时候是酸的,只有到了紫的时候,才是甜的…” 徐妈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听得大太太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半晌,大太太才道:“既然那丫头要见我,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徐妈当下会意,立刻搀着大太太朝偏厅去了。 杜弦月在偏厅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大太太出来,心里头又急又恨,暗骂:你个死老婆子,端什么架子?姑娘我来见你,是抬举你! 想我表哥和我姐姐,那可都是你们想见也见不着的人物!竟然跟我摆架子! 杜弦月一向被人伺侯惯了,难免有那么点大小姐脾气,见那大太太迟迟不来,便冲着下人嚷道:“你这丫环好不识待客之道,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你却连一口茶都不拿来,好歹我还算你半个主子!若今儿我真发落了你,只怕也由不得你哭吧?” 杜弦月这话一说出来,自以为那丫环应该高看她两眼才是,却不想,那丫环似木头人一般,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白杏见自家主子被人无视,走到那丫环跟前,“喂,我家小姐跟你说话呢!” “难不成你也跟那二房的三姨太一样,又聋又哑?” 那丫环这才抬了一下眼皮,看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转向一旁,继续不理会她。 杜弦月长这么大,几时被人这样轻看过,心里那个恼啊,只恨不得把这丫环撕了才解气。 啪… 一记耳光便打在了那丫环脸上。 二更到,今天更新完毕,咱们明天见 第32章 不怒自威 那丫环名唤莹儿,颇有几分姿色,所以待人接物自恃容貌出众便多了几分傲慢,时才面对着杜弦月,她眼睛直往头顶上看。(.) 早前她得了大太太的话,要给那四姨太些颜色看看,仗着主子的命令,便不把杜弦月放在眼里,这会儿平白吃了一耳光,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怒视杜弦月,“四姨太,您既然给梅家做了妾,自然就要服梅家的管,大太太没说给您奉茶,我这当丫环的,自然是不会听命于你的。” 言下之意,她只听大太太的话。 白杏听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想她们杜家,莫说是睿亲王了,便是那当今圣上到了杜家,也是面带笑容,敬杜家三分的,怎地到了这梅家,便成了丧家之犬? “你们梅家算个什么东西?想我们杜家,在京城便是那皇上到了杜家也要下马步行的,我家小姐下嫁到你梅家,那是你们梅家天大的福气,你们不好好供奉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欺负我们家小姐,我立刻给老爷写信,叫皇上治你们梅家的罪!” 白杏身为杜弦月的贴身丫头,几时见过自家主子受这种委曲,想也不想,对着之前那态度倨傲的丫头又是两脚。 那丫环吃痛,蹲在地上捂着腿,脸色煞白。[] 直接坐在地上,轻轻抽泣起来。 “好你个小蹄子,你竟然还敢哭?”白杏骂的上了瘾,似乎打人也上了瘾,朝着那丫环又连踢两脚。 抖听得门“哐”一声响,梅家大太太和徐妈出现在门前。 大太太出身名门世家,自幼便蒙家庭教诲,大宅门儿里的勾心斗角经历的多了,这身上自然而然也就有了一股子压人的气魄。 饶是白杏气急败坏,见到大太太的眼神时,还是愣住了,生生停下了手。 杜弦月被那一眼扫的浑身不自在,就好比被阴鬼盯上了一般,从脚底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主仆二人急忙退后一步,向着大太太行礼。 徐妈扶着大太太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一脸肃然,不怒自威。 大夫人并没有看杜弦月主仆,而是先朝坐在地上的丫环道了声:“莹儿,你且起来…” 莹儿抹了眼泪便站起来,粉颈低垂,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脚尖,并不说话。 大夫人步履轻盈,缓缓自门口进入,看一眼莹儿,“把头抬起来…” 此话一出,杜弦月和白杏才意识到方才的动作有些过激了,这莹儿是个丫环,若不是得了大太太的令,又怎么敢对自己无礼? 念头一转,想到这些,这才幡然醒悟,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颗心沉进了谷底,再找不出先前的半分喜悦来。 莹儿抬起脸,却不敢正视大太太的脸,只将视线放平,随即很快又把头垂了下去,“莹儿脸上不干净,惊吓了大太太,这就下去把脸洗干净。” 莹儿欲走,却被大太太叫住,“慢着…” 徐妈也不含糊,立刻就把莹儿拉了回来,不待大太太发话,她便拉着莹儿走到了杜弦月主仆跟前。 冷着一张脸对二人道:“我按着大太太的意思来问你们句话…” “莹儿脸上这巴掌是谁打的?” 第33章 三从四德 徐妈是谁? 正是大少爷和三少爷的奶娘,一直跟在大太太身边,从大夫人还是孩子的时候起,两人便在一块儿,到如今,她伴着主子至少不下四十光景,论起辈份来,她也算这梅家的半个主子。(.) 许多时候,她一句话,比那些姨太太们还管用。 杜弦月初到梅家,哪里知晓这其中厉害,见那徐妈的态度比莹儿还要倨傲三分,心头便又多了几分怒气。 想她堂堂杜家二小姐,当朝月妃娘娘的亲娃娃,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到了这梅家,这地位怎么连个丫环都不如? 打大太太推开这个门儿起,就没拿眼睛瞧过她,她从作揖到现在,压根儿就没听大太太叫她起来。 看大太太的模样,似乎还不打算让她起来。 心里的怒火不自觉的又涨了几分。 徐妈的问话如此盛气凌人,这让她更是不舒服,索性也不待大太太发话,自己径直站了起来,盯着徐妈的脸看了又看,“是我打的!” “她出言不逊,我这个当主子的,教训一下她,难道不应该么?” 杜弦月承认的坦荡,仗的无非是她身后的杜家背景强大,这大太太便是有心为难她,自然也要看看杜家的身份的。 “谁让你起来的?!” “给我跪下!” 徐妈的厉喝声回响在房间里,傲慢的杜弦月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 白杏实在看不过,急忙站到杜弦月前面,护着自家主子,“你这老妈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冲我们家小姐大呼小叫?” 徐妈在梅家一直被人尊重惯了,突然有个人这么跟她说话,一张老脸被呛得又白又红,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来。 不待徐妈说话,大夫人已然走了过来,她虽上了年纪,这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是端得足足的,举手抬足,无一不彰显出她的气质。 她缓缓经过杜弦月身边,眼神却犀利的紧,一直落在杜弦月身上,“杜小姐,你是名门大家出来的女儿,这三从四德你可曾学过?” 杜弦月听她这么问,冷哼一声,“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三从也,所谓四德,便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大夫人面无表情,轻轻颔首:“很好,既然知道这三从四德,那不妨说说,你今儿犯了几出?” 听大夫人这么一说,杜弦月一颗心忐忑起来。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看这老太太的架势和威严,这一关,怕是不太好过… 大夫人安静的走过她身边,在主座上坐下来,一脸严肃,见杜弦月不答,问她:“要老身告诉你吗?” 杜弦月觉得这老太太虽然长得有那么股子威严,但都是拿出来吓人的,所以,一点儿也没把大太太放心上。 大太太看她一眼,“出嫁从夫,你既嫁进了梅家,便是我梅家的人,自当遵从我梅家的规矩,这条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深更半夜不陪伴着你的夫君,到我这里动手打人,何谈妇德?再看看你的谈吐,你的妇言在哪里?如今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你的妇容又在哪里?” “既然杜家在京城是大户人家,那我倒要请教一下你的父母,你今儿做下的这些事他们是个什么看法?” 第34章 信一半 大夫人三言两语,那杜弦月便立刻失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原是指着到大夫人这里告锦川一状,却不料,状还未告,便惹得大夫人动了怒火。 大夫人一不打人,二不骂人,更不发怒,仍旧是那样肃然的脸,静静的看着杜弦月。 说出来的话却让杜弦月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大夫人虽然年纪老了,这眼睛却是毒的紧,三言两语,所有的过错便成了她杜弦月的。 若大夫人真的把杜家人请过来,只怕,都会说她杜弦月的不是吧? 自己惹了过错倒是没什么,只是,她不能给杜家脸上抹黑。 杜弦月站在那里,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望了又望,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大夫人两句话,便把她之前的嚣张气焰灭的干干净净,打心底深处升出一股寒意来。 姜是老的辣。 这一刻,杜弦月才知道大夫人的厉害之处。 不战而屈人之兵。 甚至没让她说上一句话,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已然败得彻底。 已然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听候大夫人的发落。 “行了,这些都是小事,我这老太婆自然不会同你一个新来的晚辈计较。”大夫人朝着徐妈和莹儿望望,“徐妈,把莹儿带下去,给她敷敷脸…” 随后,又缓缓叹出一口气来:“这年纪大了,人就不中用了,耳聋眼花,腿脚也不方便…” “是…”徐妈应下,即刻便着人来把莹儿带了下去。 杜弦月听着大夫人这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耳聋眼花? 腿脚不方便? 她怎么觉得这话另有深意呢? 大夫人是说消息不灵通么? 杜弦月限入沉思里。 那莹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乖巧的朝着大夫人打个千,便下去了。 莹儿半边脸肿的厉害,几乎把眼睛都给遮住了,朝着杜弦月微微一笑,大有一笑抿恩仇之意。 只有杜弦月看的明白,莹儿那不是笑,是恨… 莹儿一走,连带着下去了好几个丫环,时才热闹的屋子里,这会儿只剩下四个人。 大夫人、徐妈、杜弦月和白杏。 “行了,天儿都这么晚了,折腾了大半天,我老婆子也累了,你有什么事赶紧的说吧…”转眼,大夫人便恢复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杜弦月越发觉得大夫人这话别有深意。 若大夫人真的生气,大可以把她和白杏赶出去,又或者直接不见便是,可是,大夫人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杜弦月不敢瞎猜测大夫人的意思,只是暗自在心里记下,便把锦川房间里有男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大夫人似有些不相信,“哦?” “有这等事?” “可是我却听说,那位三姨太自打进了梅家门儿,可从来没做过半分对不住梅家的事,她性子弱,见到狗都要绕着走,怎地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夫人对杜弦月的话并不相信,狐疑的看着杜弦月,动也未动。 杜弦月最怕的是大夫人直接把自己赶出去,现下这光景,大夫人不仅没赶走自己,反而还有心思听,想来,是信了一半儿。 第35章 证据 这大夫人就是那成了精的狐狸,她之所以不相自己的话,并非是因为相信那三姨太的为人处事,而是她杜弦月没有给她十足的证据。[] 俗话说:拿贼拿脏,捉奸捉双。 大夫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杜弦月之所以没有告到二夫人那里去,是因为二夫人是梅涵文的亲娘,当娘的,自然护着儿子,即便是那三姨太干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二夫人碍着自己儿子的面子,也会放过那三姨太的。 这事儿,还真是必须找大夫人出面才行。 看大夫人晦暗不明的脸色,杜弦月嫣然一笑,“大夫人,我可是有证人的…” 大夫人眼神暗了暗,“既然你有证人,何不带进来?” 杜弦月一脸俏笑,两只眼睛笑的弯弯的,再加上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薄衫,越发衬得她如桃花一般灼灼艳艳。 随着白杏的进出,一个人被带到大夫人跟前,杜弦月示意那人跪下,“银环,你不必害怕,把你昨天晚上瞧见的事儿如实跟大夫人说一遍…” 银环倒也乖巧,安安静静遥给大夫人磕了个头,便把那天晚上她去锦川房里求锦川救命时,见到有个男人打屋子里出来的事儿说了一遍。 只不过,她隐去了自己是去找锦川救命一事,只说是三姨太见自己识破了她的丑事,才把自己赶出来的。(.好看的小说) 大夫人听完银环的说辞,似乎有颇多疑问,“银环,你说你瞧见有男人从她房里出来,那男人的样貌你瞧清楚了没有?” 她这话问的极有深度,三姨太既然跟梅涵文是夫妻,若从她房里出来的男人是梅涵文,这事情根本就不足为怪。 黑灯瞎火的,便是银环瞧见是个男人的外形,又如何知道那人不是梅涵文? 她自然有她的考虑,依那金川的性格,根本就做不出这种事来,然杜弦月和这个丫头信誓旦旦,又不可不信,纵然她火眼金睛,也瞧得一头雾水。 按理说,银环是金川身边的人,她的话最有说服力,可是,那金川是个哑巴,若是她看走了眼,冤枉了金川,倒叫人说她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哑巴,传开来,实在是脸上无光。 可若这事情真的坐实了,这梅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仅仅是几分钟的光景,大夫人的脑海里便闪过无数想法,想的越多,便越需稳重,把持的住。 银环跟在金川身边的日子不短,对梅涵文的了解谈不上多,却至少不会将他看错,眼下看大夫人这意思,似乎并不太想趟这趟浑水呢… 心念转动,朝着大夫人“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道:“大夫人,银环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那人不是三少爷…” “哦?”大夫人拧了眉望着她,眼神浮动。 银环颇有些小得意,“大夫人有所不知,三少爷最喜欢檀香的味道,他的衣裳都是薰着可檀香的,可是昨天晚上那人身上根本没有檀香味儿…” 听银环这么一说,大夫人也觉得有些道理,可她还是犹豫不决。 杜弦月见这架势,胸脯一挺,“大夫人尽管跟我们去就是,若有风险,我一人承担!” 大夫人终于没再顾虑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文华轩方向而去。 第36章 不安 这季节的太阳毒辣,白天的温度热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到了晚上,因着梅家有湖的原因,那微凉的湖风吹过来,倒上这夜多了几分凉爽。 杜弦月不敢走快,生怕一个不留神大夫人这只老狐狸就不见了,要知道,现在,她可是要倚着大夫人呢! 夜色魅人,弯月下的荷塘别样风情,一弯新月长挂中空,斜斜垂在水面之上,整片荷花塘被夜风吹动,荷叶摇曳生姿,沙沙作响。 湖心的凉亭之上,有一男子正孑孑而立。 男子一袭深色长袍,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眉宇间英气逼人,隐隐有不耐之意,腰间挂着一把佩剑,似在等人。 片刻工夫,有细微的风拂动荷花塘,男人眉眼一亮,负手而立,淡淡道:“怎地才来?” 来人似来的匆忙,谈吐间气息不稳,微微有些喘息,“小的出门时遇上了青蛇口的人,纠缠了一会儿,方才脱身,来的晚了,还请堂主责罚。” 之前等人的男人转过脸来,却是梅涵文,他温和一笑,“起来吧…” 说着,便伸手去搀扶那跪在地上的男子。 一柄长剑斜刺出来,堪堪朝着梅涵文的胸口扎了过去。 温和的脸上立时带了三分冷意,轻轻向后一倒,身子与地面几乎平行,那把寒着蓝色光芒的剑直直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梅涵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单是看那剑上的锋芒,便知这剑上淬了剧毒。 当下不敢大意,立时抽出佩剑,沉着应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人口吐鲜血,肩膀上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柱。 梅涵文并不想杀他,停下攻势,冷眼问他:“你是何人?” 那人并不答话,好在他蒙了脸,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头,眼看梅涵文并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一个纵身,脚尖轻点,斜斜掠过荷叶,朝远处去了。 梅涵文提气,抬脚准备去追,却忽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至,生恐露了自己的行藏,立刻翻身跃下凉亭,隐进文华轩里。 杜弦月带着一帮子人杀气腾腾的冲进锦川的小院儿里。 黑灯瞎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更是听不到半点声音,杜弦月这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放慢脚步,抓住白杏的手,悄声问她:“好白杏,那药可有效?” 白杏一拍胸脯,“我的好小姐,要是那药是假的,白杏我现在把头揪下来送给你!” 银环急忙也把头伸了过来,“四姨太放心,银环绝对不会看错的,那男的是我引进来的,我一说三姨太请他入夜过府一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这才安下心来。 杜弦月带着大夫人已然走到了锦川的院子里,院子里一片寂静,大夫人坐在软轿之上,歪着半个身子靠着,看一眼杜弦月,“四姨太,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杜弦月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银环利落一些,“回大夫人话,您忘了,三姨太是个哑巴,这自然是没有声音的…” 银环话音刚落,便听得屋中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啊…” “嗯…” 这两天咋木有留言捏?也木有人送点花啊,巧克力啊什么的,好伤心啊 第37章 大姐 这下银环和杜弦月皆傻了眼。(.无弹窗广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就不出个因果来。 杜弦月再一次向白杏确认了药的真假,又向银环确认了那男人的确进了锦川的屋子。 按理说,那三姨太又聋又哑,自然是不会发出声音来的,可是杜弦月不同。 她昨天就知道这个三姨太能说话,她是在装聋作哑,所以,听到这女人声音的时候,她着实激动了一下。 兴奋的就跟抽了大烟似的,两只眼睛里冒着绿光,只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那锦川给五花大绑起来。 听到这门里透出来的声音,大夫人便皱眉,看向她身旁的徐妈,“那三姨太不是个哑巴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妈想了想,才道:“今天大夫来瞧过了,说是三姨太的嗓子能发声儿,只不过要养段日子…” 大夫人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又道:“那杜家的姨太太,你请我来,是听声儿的么?” 其实,大夫人心里明白的紧,那档子事儿,要抓就得抓个现形才做数,非得一对男女脱光了衣裳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捉住了才算,可那档子事儿却越是最不能拖的。 男人的精力有限,最多一柱香的时间,这事儿就办完了,年轻些的,持久些的,最多就也一个时辰,从杜弦月去她的陶然阁那会儿起,到现在,只怕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吧? 杜弦月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推银环去撞门。 银环倒也没说什么,拉了几个家丁直接就朝着锦川的门撞了过去。 “慢着…” 一声娇叱,但见一大红色身影自门外姗姗来迟。 众人的视线原本停在锦川的门上,这会儿,那些家丁还不曾撞到门上,听到这一声,及时刹住,视线全部聚集在来人身上。 大夫人一见这人,脸色立刻暗了三分。 杜弦月注意到大夫人的脸色,顿时也把视线转到了来人身上。 来人是谁? 正是这文华轩的半个主人,梅涵文的正房太太,三少奶奶是也。 她这个时候出现,难不成是替那金川开/脱? 想到这里,杜弦月便站不住了,急切切的往三少奶奶身边儿跑,轻轻叫了一声,“大姐…您…怎么来了?” 叫这个“大姐”的时候,纵然千百般不愿意,却还是叫了出来。 眼下的光景,她的目标是金川,不适合跟三少奶奶翻脸。 她这一声“大姐”叫的三少奶奶扑克牌似的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儿笑容,看向杜弦月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哟,自家姐妹,你这里做大事,我自然也是要来瞧瞧的呀…” 末了,又压低了声音道:“妹妹不用担心,姐姐我是来给你壮声势的…” 三少奶奶这话一说,杜弦月的心便放进了肚子里。 心念一动,只觉得这三少奶奶的耳目好生厉害,来的恰是时候,可见,这文华轩里到处都被人盯着,一想到这里,杜弦月这才惊觉自己冒失。 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 若不是那金川又聋又哑,她又怎么能在三少奶奶眼皮子底下行这等恶劣之事? “撞门!”随着杜弦月一声令下,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家丁便撞上了锦川的房门。 哐当… 求留言啊留言,求各种打赏 第38章 中毒 门轻易被撞开,屋子里漆黑一片。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往屋里瞅着,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杜弦月和白杏更是心急如焚,要知道,没有人比她们更希望这场好戏上演。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破门而入的那一刻,抓住床/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所以,火把一早就准备了许多,锦川的房间本就小,一时间挤了那么多人,突然间觉得这房子似乎更小了。 几十把火把把整个小院儿照得跟白天一样,莫说是人,便是蚊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休想藏身。 十几双眼睛都盯着那亮堂堂的屋子,生怕错过了什么。 未几,便听得杜弦月一声尖叫,花容失色,“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大夫人的脸色稍许暗淡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平日的严肃。 三少奶奶的脸色如常,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仿佛一切她早就都知道了似的。 杜弦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敢相信。 她明明下了春/药,剂量不小,这个时候,不正是金川和她那个奸夫风流快活的时候吗? 房间里怎么会只有金川和她的丫环叶翠? 叶翠一脸泪痕,跪在金川坐着的椅子旁,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而锦川则是秀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浅薄,嘴角挂着一串滴下来的血珠,看上去仿若死人一般,锦川伏在案上,她的手臂上搁着一盏茶,正是杜弦月敬茶的那只青瓷碗。 杜弦月倒抽一口凉气。 这只碗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一时大意,只注意观察三姨太有没有把茶喝下去,竟然忘了带走这只碗… 只能怪自己太大意。 可是,这三姨太明明中了药,不应该是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吗? 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光景?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杜弦月身边的丫环们一脸肃然,面面相觑,想安慰自家主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叶翠一脸泪痕,直直朝着大夫人就扑了过去。 “扑通”一声跪在大夫人跟前,双手径直抱住了大夫人的腿。 “大夫人,我家三姨太喝了四姨太敬的茶以后,就成这个样子了,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家三姨太做主啊…”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 叶翠哭的声嘶力竭,看得在场的人无不伤心动容。 大夫人见这架势,下了软轿,轻轻拍了拍叶翠的肩膀,“你这丫头,到是忠心的紧,不必如此伤心,若真是有人给你家三姨太使手段,我定不会放过她…” 大夫人已然下了轿,徐徐步进锦川的房间里,朝着趴在桌上的锦川走过去。 她到底见惯了大风大浪,府中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心不慌眼不乱,行至锦川跟前,探出两根手指,摸了摸锦川的鼻息。 “还有呼吸,快找大夫来…” 随着大夫人一声令下,立刻有家丁疾步如飞,奔着外头去请大夫了。 三少奶奶娘家姓庞,闺名香蝉,她和大房的三少奶奶郭氏辅佐大夫人,两人皆是大夫人的左膀右臂,处事为人甚得大夫人的欢心。 瞧这光景,她亦下了轿子,轻拾裾裙,跟着进了屋。 朝大夫人打个千儿,柔声道:“大夫人,看这光景,只怕三妹妹是中了毒了…” 第3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夫人原是来捉奸的,如今奸没捉着,倒见着中了毒的锦川,心中实在窝火,暗把杜弦月在心底骂了几百遍。(.好看的小说) 叶翠急忙见缝插针,“三少奶奶,您有所不知,时才叶翠去洗衣裳,我家三姨太一个人在房间里,后来,四姨太来敬茶,那杯茶喝下去以后,三姨太直说使不上力气,让我扶她去床/上躺一躺,谁料,我刚一扶住她,她口吐鲜血,倒在这里了…” 又指了指先前锦川用过的那瓷碗,“您瞧,四姨太敬茶的碗还在这里呢!” “依叶翠看,这四姨太分明是欺负我家主子不能说话,特意投毒来害她的!” “不可胡说!”大夫人立时就沉了一张脸,瞪着叶翠。 那眼神里仿佛透出无数把飞刀,恨不得直接杀了叶翠。 叶翠也不怕她,朝着大夫人又一次跪下,“叶翠所说,句句属实,这茶到底有没有毒,找个大夫来,一试即知…” “另外,这碗是四姨太带过来的,时才那老婆子和这院子里的丫环都能证明!” 立刻便有丫环接着叶翠话,“没错,那碗正是方才四姨太送过来的!” 叶翠说话有条有理,句句都在理上,一时之间,倒叫大夫人开不得口了。 大夫人自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却不想,到底还是被拉了进来,她并不说话,沉着气在锦川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来,两根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似在衡量着什么。(.无弹窗广告) 三少奶奶庞氏见这架势,心里便有了底。 看样子,这大夫人是想偏袒那杜弦月。 不过,她倒是看不惯这杜弦月的,虽说是睿亲王的表妹,姐姐又是当朝皇妃,可这丫头做事心高气傲,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儿这事,给她点儿颜色瞧瞧,也是好的。 “咳…” 三少奶奶捂着嘴轻咳一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人证物证俱在,若再不问问清楚,传出去,倒叫底下人觉得咱们梅家欺负残缺人士了…” 庞氏这话一出口,大夫人眉宇间似多了无限哀愁,却还是点了点头,“等那郎中来了,自然就见分晓了…” 话音未落,便有大夫抱着药箱急奔而来,捏着锦川的手腕诊脉,又以银针试毒。 众多火把把个屋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在场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银针渐渐变成黑色。 杜弦月的脸色煞白,已然说不出话来,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银环和白杏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偎在一起,相互扶持着,却都是抑不住的发抖。 那大夫又是针灸,又是灌药,忙活了大半天,总算瞧见锦川呼吸趋向平稳,虽然没有睁开眼睛,性命已无大碍。 安顿好锦川,又差了人送大夫离开,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眼扫视杜弦月主仆三人,一声冷哼,“四姨太,今儿这事儿,你似乎应该给三姨太一个说法吧?” 事到如今,她便是有心护着杜弦月,却也无能为力。 怪只怪她杜弦月道行太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是来捉奸的,谁料想,却是这副光景。 大夫人这一嗓子出来,杜弦月顿时就栽倒在了地上,“大夫人救命,我根本没有在茶里放什么毒药,我只不过放了一点春/药…” 二更到,说一下更新时间,第一更在凌晨哦,过了0点,第二更不固定,以后我会尽量稳定下来的哈,谢谢亲们的喜欢,爱你们 第40章 三少奶奶的目的 杜弦月一边哭一边摇头,“我真的真的没有下毒…” “我只是想让她出丑…” 此话一出,整个小院儿一片哗然。 饶是大夫人那样沉得住气的人,也不免有些脸红。 “哎呀,这三姨太真是可怜,不能说话,还被人这样欺负,实在是可怜那…” “谁说不是呢?这三姨太自打进了梅家的门,连她自己的院儿都没出过,招此横祸,真是好人不长命那…” 家丁们已然开始议论纷纷。 大夫人自然听到了这些话,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倒不在乎杜弦月受不受委曲,眼下这场合,若是她还护着那杜弦月,只怕要惹出乱子来了。(.无弹窗广告) 啪… 大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来人那,把这四姨太绑了,家法伺候!” 大约是动了怒气儿,大夫人刚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眼花,好在徐妈扶的快,这才稳住她的身形,“大夫人,您可千万别动怒,保重身体要紧那…” 三少奶奶庞氏见大夫人晕倒,急忙上前关心,“大夫人日夜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身子不舒服不妨先回去歇着,这事儿等明儿再发落她们也不迟…” 徐妈急忙答应,叫了两个丫环一起,扶着半晕半醒的大夫人上了轿,离开。 随行之人皆跟着大夫人一同离去。 大夫人上轿之时,突然朝着身旁的徐妈笑了一下,用力捏了捏徐妈的手,格外诡异。 黑暗之中,有一身形高大的女子始终走在队伍最后。 肩宽脚长,连那露出袖口的指关节也比正常女子大上许多。 夜色幽暗,烛火摇曳,看不清她的脸,待到远离文华轩以后,那人突然闪进假山石里,再也不见踪影。 ―――――――――――――― 大夫人一走,杜弦月失了靠山,却仍旧不死心。 硬说是这里有奸夫,是那金川故意做出一副中毒的假象来。 庞氏笑笑,“四妹妹,你说有奸夫,不妨找出来让我们瞧瞧,顺便也开开眼,我倒要瞧瞧,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一个哑巴呢…” 听庞氏这么一说,原本抖成一团的三人这才想起来找要男人。 对于张平的模样,银环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乎,把院儿里所有的男丁都集合到了一起,一个一个看,一个一个搜。 却始终不见那张平的影子。 眼看着出丑的人即将成为自己,杜弦月不免有些急躁,朝着银环的脸就是一巴掌,“混帐东西,你不是说人就在这院子里吗?” “人呢?” “人呢?” 杜弦月一声问的比一声凄厉。 红彤彤的火把还在簇簇的燃烧着,印也杜弦月惨白青面撩牙如鬼一般的颜色。 原以为大夫人走了,这事情便可以告一段落,却不想,这三少奶奶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三少奶奶的目的,银环却是知道的,心头暗暗叫苦。 银环的脸色一阵比一阵白,她明明派了人守在门口,把守住了所有出口,那张平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可找遍了整个院子,连锦川的床底下都搜过了,终是毫无结果。 事实摆在眼前,即便杜弦月的嘴能翻出花儿来,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她只有认命。 今天两更,先上一更。第二更在上午12点前更新。 第41章 关起来 这会儿的杜弦月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发髻散乱,瞳孔涣散,似突然痴傻了一般。 白杏狠狠瞪一眼银环,把她推到旁边,嘴里骂道:“都是你这害人的贱/蹄/子!” 她跪在地上,缓缓而行,停在三少奶奶跟前,“三少奶奶,我家小姐是无辜的…” “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家小姐这一次,杜家会记得您这份恩德的…” 杜家的家世庞氏是知道的,便是得罪了梅家也不能得罪杜家,那睿亲王是什么人?当今宣睿王朝除皇上外最厉害的男人! 听闻,那睿亲王八岁便已执掌兵权,十三岁封王,到如今,权倾朝野,已然是宣睿国最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个男人如神话一般的存在,使得这世上所有知道他的人,都要忌惮三分。 面对着杜弦月,庞香蝉有心护着,却苦于没有借口。 听白杏这么一说,眼前顿时一亮,“你这丫头,口口声声说四姨太无辜,说无辜的时候,也要拿也证据来呀…” 庞氏的有意放过立刻给白杏提供了线索,望着三少奶奶发亮的眼睛,白杏一狠心,手指指向银环,“三少奶奶,都是她!” “是她恨三姨太,这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报复三姨太,我家小姐心肠软,听她说三姨太时常欺负她,便信了这丫头的话,一门心思想着替她讨个公道,谁知道她…” “她竟然不安好心!” “都是她教唆我家小姐的,那药是她找来的,就连捉/奸这事儿也是她提出来的…” “白杏和我家四姨太都是受了她的蒙蔽!” 银环见这架势,知道白杏有心推自己入火坑,急切切的解释,“三少奶奶,您千万别听她的,这事儿是四姨太想的主意,药是白杏找来的,而我,则只是负责把男人找来…” 银环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白杏打了一记耳光。 白杏这巴掌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打的,银环毫无防备,匆忙之下,只得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满嘴的血腥味道,有血珠顺着嘴角流下来。 银环挨了一巴掌,耳根子“嗡嗡”作响,再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嘴,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庞氏已然起身,看一眼白杏,又看了看银环,视线在银环身上转了又转,缓缓道:“来人…” 立刻有家丁冲进来,整齐的站在门外,“三少奶奶请吩咐。” “嗯…”庞氏轻轻点头,指了指内讧的三人,“把这三人带下去,关起来!” “明天禀报过老爷后,再做处置!” “是!”家丁们拖住三人,直接就往外拉。 杜弦月大惊失色,大声讨饶,“三少奶奶,求您放过我…” “大恩大德,我们杜家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慢着!”庞氏摆了摆手,示意家丁们停下。 “四姨太身份尊贵,不可怠慢,把她关在祠堂里。” “至于银环,把她绑起来,给我关到柴房,任何人不准给她送吃的!” 三少奶奶利落的发落完了三人,看也没看床/上的锦川一眼,直接走人。 她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是不会管锦川死活的。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恢复平静,整个小院儿也暗下来,房间里只余一盏油灯。 ――――――――――――――――――――― 叶翠四处瞧过,确定无人,这才折回房内,轻声道:“人都走了,下来吧…” 二更到,咱们明天见啦。 第42章 帮手 叶翠话音方落,房梁上便有一宝蓝色身影翻身而下,那人身手利落,轻飘飘在叶翠跟前打个旋儿,落地无声。 正是那日在荷花塘里救锦川的男子。 他眉眼弯弯,看向躺在床/上的锦川,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还装?” 锦川如梦初醒,朝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叶翠抹了一把额际的汗珠,白了两人一眼,“四少爷,三姨太,我的祖宗,您二们这胆子可真够大的,下回您再这么玩儿的时候,麻烦先通知我一声,要不然,真得被你们吓死!” 梅涵瑛笑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指尖一柄如意扇,轻轻摇在怀中,满怀生风。 墨色的长发被冠带束起来,在头顶挽成一个髻,一只白玉簪自冠带中穿过,为他凭空又添了几分风雅。(.无弹窗广告) 锦川看着梅涵瑛,话却是对叶翠说的,“你这丫头,我请你看好戏,你竟然这般编排我,当心下次三少奶奶再来找你麻烦的时候,我不帮你!” 因为锦川没什么性子,待叶翠又真心的好,所以两人情同姐妹,几乎是不分彼此,若是锦川有危险,叶翠必定以死相搏,反过来,若是叶翠有危险,锦川必不会袖手旁观。 叶翠仗着锦川对自己的喜爱,满不在乎的道:“切!你要是不帮我,不得心疼死啊…” 锦川掀了被子,索性下床,朝着梅涵瑛笑笑,“我这丫环一向没上没下惯了,让你见笑了…” 梅涵瑛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三姨太的手段,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佩服佩服…” 他这么一说,锦川脸不由得红了几分,今儿这场好戏,她原是想让大夫人发落银环的,却不想,银环还是落到了那三少奶奶的手里,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无弹窗广告) “哪里哪里?还是是四少爷的药好,若是没您那药,便我有千般本事,也施展不开呀…” 梅涵英又客套了一阵子,听着打更的梆子响了三下,便起身告辞。 叶翠送他出去。 锦川坐在木椅上,长舒一口气。 其实,早在她知道自己被下药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杜弦月的目的。 只不过杜弦月未免也太张扬了一些,锦川想,索性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洛锦川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张平,他是真的进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锦川正伏在冷水里压制药性,那个时候,是叶翠打了他一棒子,呵斥之下,张平才没做出过分的事来。 不过,他进来容易,却是出不去了,无奈之下,锦川只好让叶翠找了丫环衣裳让他穿上,冒充丫环,躲在暗处。 这也是杜弦月等人没有找到张平的原因。 其实,在她们找张平的时候,张平已经跟着大夫人的队伍离开了。 锦川中的药不知道如何解,只能泡在冷水里,她是女儿身,再加上这副身子本就体弱多病,这样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正焦急万分之际,梅涵瑛打窗户里钻了进来,给锦川找来了解药。 药力一解,锦川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意识清醒,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儿怎么着也不能被欺负,这笔帐怎么着也要讨回来。 于是乎,她又问梅涵瑛要了些毒药,放在瓷碗里,做出一副自己喝了毒药的假象。 当时家丁们撞门,梅涵瑛躲闪不及,匆忙之下,这才跳上房梁躲避。 ―――――――――――――――――――――――――――― 离开锦川的小院儿时,梅涵瑛四下望了望,仍旧没有走门,而是跃上了房顶。 时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难保这个时候还有。 小心为上。 卜一落在瓦片上,便见一人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更到,二更在上午12点前更新。 第43章 不是你的不要碰 那人长身玉立,背影清冷,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梅涵瑛不打算理会他,直接忽略掉那人,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不想,他竟突然转过身来,长臂一扬,拦住了梅涵瑛的去路。 “四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梅涵文时才跟人动手过了招,一心想着避开梅家人的眼睛,这才翻墙而入,不曾想,一落地便是锦川的小院儿,时间不早不晚,刚好看完了时才那一出戏。 眼瞧着自己的弟弟从自己女人的房间里走出来,心中大为不悦。 想也不想,立刻就拦住了梅涵瑛的路。 梅涵瑛倒也不怕他,轻轻退后一步,如意扇在怀中轻摇,面上却是如水一般的月泽光华,“三哥不是也没休息么?” 两个男人都是同样的出色,相似的眉眼,若不是他们身上衣裳有别,夜色下真的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此刻,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心底明明是波涛汹涌,脸上却又是一派风和日丽。 “四弟,有些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终究不是你的,所以呢,你还是看开一些的好。”时才梅涵瑛帮着金川的事,他在窗连上瞧的清楚。 梅涵瑛没想到他竟这样直白,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如意扇仍旧在手中摇着,只是速度有些快,已然失了之前的风雅。 他不说话,梅涵文知道自己的话他听了进去,嘴角漾起微微的细纹,“你明知那是毒药,竟然还敢给她,若是稍有不慎,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面对梅涵文的质问,梅涵瑛说不上话来。 时才若真的稍有不慎,那药的剂量过了,又会怎么样? 结果他不敢去想。 梅涵文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下次这么蠢的事不要再帮她做!” 也不多理会梅涵瑛,足尖轻点,直接下了房顶,落在锦川的院子里。 倒是梅涵瑛,怅然若失的站在那里,半晌未动一步。 眉心纠结,不停的在问自己:时才他真的做错了么? ――――――――――――――――――――――――― 梅涵瑛一走,锦川这才放松下来,拉了叶翠,问东问西,把事情前因后果又捋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夜深人静,锦川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装聋作哑,自然不敢大声说话,贴着叶翠的耳根子问:“叶翠,你说三少奶奶会如何处置那杜弦月?” 叶翠摇头,“说不好,不过看那架势,想来肯定是教训一下就放过。” 锦川深以为然,点点头,咬牙道:“便宜她了…” 杜家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就算梅家有心处置,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走走过场而已,这一点,锦川倒是看的明白。 不过,这件事,也只有暂时便宜那杜弦月了。 倘若她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以后不再与自己为难,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她便是。 可,惹是杜弦月不吸取教训呢? 锦川往深处想了想,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那杜弦月不来犯她,她自然不会跟也计较。 叶翠见锦川皱眉,知她不惧杜弦月,一想到银环,心下又生出几分怜悯来,忙问道:“三姨太,叶翠倒是不担心那杜家,只是银环她…” 锦川轻叹一声,终究没说什么。 叶翠知她心内烦躁,又不好多问,只得悻悻退下。 ――――――――――――――――――――――――――――― 主仆二人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累了,倒在床/上就睡。 昏昏欲睡之际,只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 二更到,今日更新完毕,咱们明天见啦。 第44章 莫名其妙的男人 好在锦川还算清醒一些,睁开眼睛一看,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 梅涵文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锦川顿时睡意全无。 他怎么来了? 锦川下意识的张嘴就要问,细细一想,自己现在是个哑巴,还不到开口说话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刹住,又咽了回去。 不咸不淡的看了梅涵文一眼,也不多做理会,翻个身,面朝里又睡下了。 梅涵文皱眉。 他一心想着她喝了那毒药有没有事,这女人到好,理都不理他。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抬脚就往床边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锦川就拽了起来,“你给我起来!” 叶翠就睡在她旁边,梅涵文动静极大,也不怕弄醒叶翠。(.无弹窗广告) 锦川不高兴,白了那男人一眼,打个大大的哈欠。 梅涵文只觉得有一股子无名火直冲脑门。 这女人,时才跟梅涵瑛聊天时,便有说有笑,见到她的时候,就装聋作哑,真不愧是他的三姨太! 生气归生气,他好歹是个男人,自然是不会跟这女人一般见识的,淡淡的扫她一眼,把叶翠拎起来,没好气的道:“叶翠,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睡的?” 叶翠见是梅涵文,也不怕他,堆起一脸笑容,“三少爷,三姨太不能说话,我睡这里,自然是为了方便啊…” “您不是都住别院儿的么?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你…”梅涵文被叶翠堵的无话可说。 自打这女人过门那天起,他就没在这房里睡过,这会儿,他又来指责人家丫环,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梅涵文沉了沉脸,“你下去吧,今儿我住这里。” 叶翠的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 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主子发了话,叶翠是个小丫环,虽然她看到锦川求救的眼神,却到底还是选择了无视,畏着脖子灰溜溜的离开了房间。 叶翠一走,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锦川之前的睡意被一扫而空,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梅涵文,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梅涵文一边解衣裳,一边观察着锦川的表情。 这女人时才跟梅涵瑛说话事,谈笑风生,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怎么见到自己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似的? 锦川没想到梅涵文会突然跑到自己房间里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梅涵文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若他真要睡这里,她还真没有办法拒绝。 可若他真的睡了这里,她又心头不安,若他想要做那档子事儿,可怎么是好? 偏生的,这该死的男人还一脸微笑,从容优雅的脱着衣裳,每脱一件,锦川的心就紧一下。 不可否认,梅涵文长的很好看,身材修长,线长优美,模样光鲜,气质优雅,贵气逼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搁现代也是一美男,至少迷倒一大片女孩,也难怪那杜弦月对他一见倾心,哭着闹着非要嫁进梅家。 这男人,果然有让女人疯狂的资本。 只可惜,她对这梅涵文没什么好印象,自己女人都要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娶妾,哪里有半分好丈夫的样子? 夏天穿的本来就少,眼瞧着梅涵文脱得只剩下白色的中衣了,梅涵文劲瘦而精壮毫无一丝赘肉的好身材一览无余,生怕他再脱下去,锦川急忙转过身子,背朝着他。 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半天,接着,身后的被子一陷,梅涵文挨着锦川就躺了下来。 第45章 同榻 梅涵文的身体一挨上锦川,她便不由自主的浑身紧绷。 男人似察觉了她的紧张,轻轻伸出手,落在她的腰上。 他一直觉得她是无辜的,金家欠梅家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就因为她是金老头的女儿,金老头又救过父亲的命,这才拿了她来抵金家欠梅家的钱。 可这丫头何其无辜? 两人成亲半年,平日里,她的吃穿用度他都关心着,唯独不曾踏入过她的房间。 他是觉得这姑娘可怜,想留着她的清白之躯,有朝一日,她有了意中人,打发了她再另嫁便是。 金家欠梅家,可人家姑娘不欠。 梅涵文的手一覆上来,锦川的身子绷得越发紧了。 这男人是要闹哪样儿? 锦川怕。(.) 怕他有什么过分的动作,此时夜深人静,他又是她的夫君,倘若他真的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点,锦川怕自己经不住男/色/诱/惑。 她从不否认自己对美男没有免疫力,可是,她好歹是个女人,女人家的矜持总是要维持的。 更何况,她又不爱梅涵文,一个她不爱的人,凭什么让她把身子交给他? 倘若这梅涵文对金川真的有几分真心,又怎么会在她将死之日娶别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对梅涵文不自觉的又多了几分讨厌。 察觉到她的僵硬,男人有意把身体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恰好喷在她圆润的耳垂上。[] “小东西,那毒药也是能随便乱吃的么?” 锦川装作没听见,不理会他。 这梅涵文的目的不明,她最好不要贸然开口。 见锦川不语,男人离她又近了一些,一手把玩着她如墨的秀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招数够狠,平日里,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有这么狠的心?” “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若是那毒药用多一分,你会怎样?” 明明是些埋怨的话,可他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又带了那么一丝戏谑,听起来,反而是有些心疼锦川。 不知怎地,锦川原本僵硬的身子竟然放松了下来。 “以后离那个梅涵瑛远一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用力捏了捏锦川的腰。 锦川迷糊了,这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她也想坐起来,好好问个明白的,可一想到自己不能说话,生生又吞了回去。 这个梅涵文,非敌非友,倘若她问了他,得不到答案,反被他说她欺骗众人,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索性还是不说话,闭上眼睛,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着梅涵文的动静。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男人的声音柔柔的从身后传过来,轻轻叹息一声,似带了无限哀愁。 见锦川依旧不理他,男人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锦川听他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来,闭了眼睛,寻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徐妈一回到陶然阁,服伺大夫人睡下以后,立刻便折回了自己的住所。 徐家的房子在梅家大院儿外头,出了梅家的侧门儿,便是徐家的家舍,院子不算小,看上去至少也是个中等人家。 徐妈一回家立刻就把大门插上,关得紧紧的,不曾回自己房间,便先朝着儿子的房间去了。 张平睡得正香。 徐妈看这架势,二话不说,上前直接揪了儿子的耳朵,“你个浑小子,活腻外了么?” 第46章 断了不该想的念头 张平睡得正香,陡然被人揪了耳朵,眦牙咧嘴的疼。 “哎哟,亲娘哎,您这是怎么了?快放手!” “疼死了…” 徐妈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架势,另一只手对着他又打又掐,还不时伸出脚来踢他两下。 “你个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么?那三姨太的房间也是你能去得的地方?” “今天若不是大夫人心思没放在你身上,你能侥幸逃得掉?” 张平疼得厉害,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子上了,“娘哎,您听我说啊,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那…银环来,说三姨太太找我,我才去的。” 徐妈打闹了一阵子,已然觉得累了,毕竟上了年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叉着腰盯着自己的儿子,“银环那丫头过来的?” 她还不知道文华轩那边杜弦月和银环等三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便联想到银环跟在杜弦月身边的情景,立刻明白了几分。 张平很是委曲,扁着一张嘴苦着脸对着自己的母亲,“这么大的事儿,我哪里敢胡说?” “要不是三姨太发现的快,让我换上了丫环的衣裳,只怕现在被关起来的人就是我和三姨太了…” 耳朵被母亲揪肿了,火辣辣的疼着,张平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偷偷观察母亲的表情。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徐妈明白的紧,一瞧这架势,也知道儿子被人陷害,凝眸盯着儿子望了一会儿,才徐徐道:“儿子,你要知道,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爹去世的早,我又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生活无虞,试想今日这事儿若被捉起来的人是你,你让娘的后半生怎么活?” “娘知道你是被那银环害了,可若你对那金川没有什么心思,又怎么会被银环利用?” 徐妈跟在大夫人身边儿,学了不少,心思通透,跟大夫人一样的明白,只不过,她是个下人,许多时候,还是藏起来一些的好。[] 张平被母亲说中心事,一时间竟是不敢看母亲的脸,垂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徐妈叹了一口气,又道:“如果你还是娘的儿子,就记住一句话!” 母亲把自己养大有多么的不容易,张平心里清楚的很,所以,母亲这么一说,他立刻想也不想,就点头了,“娘,不管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见儿子终是还听自己的话,徐妈一颗心稍稍平复了一些,“娘也不要求你怎么样,只求你速速娶个媳妇回家,早些断了那不该想的念头!” 张平怔住。 他一直以为有些事情母亲是不知道的,原来,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 “再过些日子就是割麦子的时候了,我会求大夫人做主,放你出去做点儿事情,但愿你能迷途知返。” 徐妈说完,便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夜深露重,她却毫无睡意,借着夜色,又匆匆回到陶然阁里,躺回自己的房间里。 ――――――――――――――― 主卧里,大夫人虽然脱了衣裳躺着,却并未睡下,见莹儿进来,她便坐了起来,问道:“她回来了?” 莹儿点头,“不出夫人所料…” 大夫人点点头,“嗯”了一声。 “文华轩那边儿什么动静儿?” 莹儿怯生生的朝前走了两步,离她近一些,“那三个人都被关起来了,明儿等老爷发落…” “只是…” 大夫人杏眸微沉,“只是什么?” 第47章 小东西 莹儿只是稍顿了一下,眼眸微垂,略一沉思,道:“三少爷他…他…” 大夫人眉毛拧起来,无端便多了几分凌厉,惊得莹儿身躯一颤,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 “三少爷他宿在了三姨太房里…” 莹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的望着大夫人的脸,生怕不幸降临到自己身上。 大夫人闭着眼睛,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让人以为她似乎是睡着了。 莹儿跪在地上,小腿发麻,却一下也不敢动,只能生生硬捱着。 房间里的油灯摇摇晃晃,灯影迷离,一如大夫人现在的脸。(.无弹窗广告) 许久以后,只听得一声轻叹,“不就是睡个觉么?也值得大惊小怪?” 缓缓张开眼,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莹儿,道:“跪了那么久,也不嫌累得慌!脸上的伤不疼么?” 听得这番话,莹儿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朝着大夫人叩个头,“谢大夫人关心,莹儿这就下去敷着…” 颤巍巍的直起身子,腿依旧麻着,所以她的动作更加缓慢。 刚一转过身,便听大夫人又道:“你的心思夫人我明白,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莹儿步履缓慢,听得这话,心头一阵,忙又转过身来,朝着大夫人跪下,“谢太太…” 大夫人闭上眼睛,朝她挥挥手,“你退下吧…” ―――――――――――――――――――――――――――― 第二天,天一亮,叶翠就敲响了锦川的房门。 可怜她担心三少爷欺负自家小姐,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巴巴的捱到天亮,终于借着洗漱的借口敲响了锦川的房门。 要知道现在的小姐不比从前,有许多事情瞒着三少爷,若是被三少爷知道她能说话的事,还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 卜一敲门,门便拉开了,梅涵文披着一袭黛青色长衫,睡眼朦胧,显然是没睡醒。 见叶翠出现在门口,他又不便发作,冷着一双眸子问叶翠,“何事?” 叶翠垂着头,自当没瞧见他冷冰冰的眼神,“叶翠来服伺三姨太和三少爷起床。” 梅涵文既不让路,也不给叶翠进门,“昨儿夜里太累了,没醒呢…” 语毕,又掩了门,直接把叶翠拒在门外。 叶翠吃了个闭门羹,颇有些无奈,只好悻悻离去。 小姐呀,不是叶翠不救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 姑爷他那眼神,快要把杀人了,叶翠可不敢惹他啊… 锦川睡得正香,听见敲门声,微微有些不悦的皱起了鼻子,翻个身,手落到温热的躯体上,睡意惺忪间嘟哝着:“好叶翠,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就一会儿…” 这房间里只有梅涵文和锦川两人,这话虽然极轻,梅涵文常年习武之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三姨太,他的女人,果然能说话! 那她之前种种,又该如何解释? 自打她嫁进梅家的那天起,就在装聋作哑? 男人震惊无比,面上却是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眼前这个小女人,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男人嘴角微勾,凑近锦川的脸,故意摩娑着她圆润的耳垂,“小东西,天亮了,该起了…” 第48章 邪恶的男人 睡意朦胧间的锦川听得这么一句话,全身的汗毛孔都似炸开来一般,无一处不透着恶寒。 这声音不是叶翠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那个男人,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原本处在昏沉中的脑子突然一个机灵,苏醒过来。 她本就不喜欢那梅涵文,如今乍闻这一声,不啻惊天霹雳,只恨不得一脚把梅涵文踢出去才好。 可惜,她没那个力气。 她这副身子前段时间受了伤,脑袋后的淤血还没有散尽,伤口处还敷着药,平日里又柔弱惯了,哪里是梅涵文的对手? 正面交锋必输无疑。 不如刻意装死… 锦川假装没听见梅涵文的话,转个身去,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又闭上眼睛,装睡。 心里却一直在暗骂叶翠:你个死叶翠,你家小姐我快要死了,你怎么还不来? 她哪里知道叶翠早就被梅涵文挡了出去! 其实,锦川这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对我三分好,我必还人十分好,只可惜,这梅涵文在她心中早就被归入了坏人一列。 自己的女人奄奄一息之际,他竟然还有心思娶妾,真真儿是黑了良心。 见锦川并不理会自己,梅涵文的嘴角弯了弯。 这小女人,越来越让他好奇了。 男人坏坏一笑,邪邪的凑过来,含住她的耳垂,又舔又亲,“金川,你若是再不开口的话,我不介意用某种方法让你开口…” 锦川耳根子被他亲的又酥又麻,一阵电流自尾椎骨处窜上来,连带着小腹处都多了些热度。 梅涵文是故意的! 她越是平静,男人的舌尖便越是灵活,不停的亲吻着她的耳根,逗弄那珠圆玉润的耳垂。 “三姨太,你这耳垂又白又嫩,夫君我真想咬下来含在嘴里…” “可是我又舍不得,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含着,一直亲着,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你若是听得到我说的话,就给我一点暗示,好让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样弄你…” 他尽说着一些下/流的话语,百般挑/逗,微凉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然移到了锦川的胸前,隔着薄薄的中衣轻轻揉捏。 身体深处有一股骚/动袭卷而来,连带着心里都变得热乎乎的,鼻间的呼吸也跟着不稳起来。 梅涵文这个下/流胚! 竟然用这样的方法逼她开口! 眼下的情况是,她能开口吗? 大夫人那里,昨天就派徐妈过来瞧过了,摆明了就是提防着她,若此时贸然开口,必然引得那帮人一阵说辞,指定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个梅涵文,不知道是敌是友,若他不能护着自己… 在锦川的心里,梅涵文是不能相信的人,即便她并不是有意隐瞒自己能说话的事实,却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忍吧… 可这男人怎么回事? 言语间极尽挑/逗也就算了,怎么还毛手毛脚? 而且这手越发的没规矩起来,竟然伸到了她的腿间! 不行! 再这么忍下去,非吃大亏不可… 可是,若不忍,让他梅涵文抓住把柄,说自己欺骗众人,还不知道大夫人要如何发落自己… 她虽不怕事,却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昨儿杜弦月的事还没解决呢,又添一个梅涵文,这可如何是好? 心中乱成一团乱麻。 把叶翠在心底又骂了个遍。 第49章 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锦川恨梅涵文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计可施,暗自咬牙忍着那难耐的折磨,一边又眯起眼睛观察着,伺机而动。 梅涵文这厮,分明就是要她开口。 他不是要她开口么?她偏就不开口,看谁撑得住。 打定主意,便决定趁着翻身的机会给梅涵文一点教训。 现在梅涵文的心思放在她的身子上,而她的心思则是放在如何能一击便让梅涵文放弃上,两人此时靠得极近,他的亵裤那里早已支了起来,鼓囊囊的一团。 锦川咬咬牙根,膝盖微弯,朝着梅涵文的双腿之间就顶了过去。 梅涵文,这一下虽然不会让你断子绝孙,却也足以让你知难而退! 锦川打定主意,卯足了劲儿,蛰伏待发。(.) 梅涵文早就注意到了身旁小女人的动作,微微一笑,却也并不戳破。 暗中动气,只待她那一下踢过来时,给她些教训。 锦川见他主动靠过来,心下大喜,弯起的膝盖朝着梅涵文直接就顶了过去。 心中大喜。 梅涵文,看你再调/戏本姑娘! 膝盖顶过来以后,便被梅涵文的双腿夹住了,莫说是顶到他那儿了,连梅涵文的大腿都没顶到! 锦川不甘,又暗暗用力。 男人的双腿仿佛是一把大钳子,奈何锦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未动分毫。(.好看的小说) 不消一刻,便已然是满头大汗。 力气耗尽,哪里还有心思再陪他玩? 急忙忙想把腿撤回来,却被那男人紧紧夹住,怎么退都退不回来。 这下完了。 梅涵文岂会饶得了她? 这男人恶劣的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锦川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听天由命吧… 梅涵文脸上的笑意越发深起来,只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男人捏住锦川的下巴,强迫锦川和他对视。 “小东西,少爷我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了,甚至还有点儿迷上你这个小人儿了,你说…爷我该怎么办好?”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摸锦川的脸,微凉的指尖滑过锦川优美的脖颈,引得她一阵颤栗。 他邪魅的笑着,捻起锦川的一缕秀发,以发尾挠着锦川脸上的皮肤。 “看不出来,还真是个大美人儿,以前爷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又或者是你有意瞒着爷?”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锦川恨不得掐死梅涵文,可现在梅涵文这个下/流胚正用一种危险的眼神打量着她,原本还想咬他一口的心思彻底算是破灭了。 磨擦生热。 两人之间的温度越来越高,额际的碎发已然被汗水打湿,锦川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开口骂梅涵文。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却不得不忍着。 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梅涵文也好不到哪里去,软玉温香在怀,能看不能吃,他只能生生忍着。 偏生的,这女人身上那股子清雅的花香味儿频频往他鼻子里钻,勾/引出他最原始的欲/望来。 那个地方硬的发疼,他恨不得现在就撕了这女人的衣裳,把她吃干抹净。 可这女人的眼神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和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金川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僵持不下之际,叶翠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来。 “三少爷,三姨太,大夫人叫你们到正厅去,老爷,二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三少奶奶都等着呢…” 第50章 一眼风华 原本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分开,谁也没理会谁,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叶翠这一嗓子算是把锦川拯救了回来。 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梅涵文这个男人,太过危险。 以后见了他,她躲着走,还不成么? 梅涵文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到处都是身黏腻腻的汗水,某处都是涨得发疼。 叶翠这一声算是彻底浇灭了他的非份之想。 男人放开锦川,坐起身来,深吸几口气,朝着门外道:“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儿淡淡的暗哑。 许是刚才的事情让人措手不及,也许是那场面太让人心跳加速,梅涵文觉得,身旁这个女人,相貌、姿色、智慧似乎不亚于这梅府中的每一个女人。 明明能说话,却始终不肯开口中。 不要紧,他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不如… 就陪这小东西玩玩吧… 反正一向闲的无聊,如今多了项乐趣,倒是挺不错的主意。 侧了脸过去,叶翠正伺侯小东西洗脸,小东西洗脸的样子不同于旁人,她洗脸先是掬几捧水把脸打湿,随后又拿起一旁的巾子,把脸从下巴开始往上抹一遍,然后把洗脸的巾子扔到一旁,再掬水洗脸,最后才拿上干净的巾子,把脸擦干净。(.好看的小说) 窗外很好的阳光从窗棂子里透进来,落在她白晰的脸上。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浅浅的水痕,阳光一照,那睫毛上仿佛挂了金灿灿的东西一般,闪着迷人的光芒。 梅涵文不由得眯了眼。 这样的小东西,美的不似凡人,他怎地从来就不曾注意到? 多年以后,梅涵文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眼眸中总是带着浓浓的眷恋。 那人一抬眸的风华,仅仅是一眼,他的眼中便再容不得别人。 红尘俗世男女,皆逃不过那一眼。 梅涵文愣神之际,叶翠已然伺侯锦川洗漱完毕了,两人匆匆用了几口早膳,一路朝着正厅去了。 梅家院落极大,单是一个文华轩便已然是七进七出,这正厅自是不必多说,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地,走了约摸一盏茶时间,总算是到达了正厅。 锦川和梅涵文一起出现在正厅的时候,梅家上上下下皆吃了一惊。 几十双眼睛盯着锦川和梅涵文,看了又看,似见了鬼一般。 当然,也有人高兴,那就是梅家老爷子――梅亚葆。 儿子和媳妇感情好,他这个当爹的,有什么不高兴的? 成亲半年,三少爷从未在三姨太的房间宿下过,这是梅家上下皆知的秘密,如今瞧着三少爷和三姨太一道前来,一个个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说不出的滋味儿。 庞香蝉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握着手帕的指尖拢了拢。 大夫人似未瞧见一般,捻起茶碗,轻轻刮着茶面儿上的茶叶,吹了半天,却不曾饮下一口茶。 二夫人正是梅涵文的亲娘,看着儿子和这个哑巴一起进来,眉心轻微皱了皱,随即又恢复如常。 虽然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锦川却注意到了。 这个二夫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第51章 该不该 只是一眼,锦川对二夫人便没了什么好印象。 自己的婆婆对自己似乎也不怎么待见,之前那金川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屋子里站了一大堆的人,乱哄哄的,大多数锦川都不认识,只能暗自猜测。 梅家大房里的人也来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相持而坐,身旁站着二姨太和三姨太,四姨太大着肚子,因为是梅家头一胎的缘故,府上格外看重,特意给她看了一个座位,那四姨太瞧也不瞧锦川一眼,只是朝着身旁的丫环轻斥了一句:“明玉,你这死丫头,我的酸梅呢?还不快点拿过来!想让我吐死啊!” 锦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人,梅涵瑛也在,视线经过他身上的时候,他恰好也瞧见了她,随即朝她微微一笑。 锦川正准备回他一笑,不料梅涵文的手伸过来,轻轻一带,她便站在了梅涵文身后。 皱眉。 这男人,没事干嘛扯她? 没看二夫人的眼睛快要把她烧死了吗? 不过,锦川早就修炼得一层厚脸皮,丝毫不在乎二夫人的注视,权当没看见。 一大屋子的人,锦川很庆幸自己是哑巴,否则,真的让她叫人的话,还真叫不出来。 梅涵文落落大方的坐下来,很自然的挡住了锦川的小半个身子。 二夫人站起身来,轻咳一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人都到齐了么?” 立刻有下人回答:“回二夫人话,除了三少爷房里的二姨太卧病,该到的都到了。” 二夫人轻轻颔首:“很好,那咱们就开始吧…” “带上来!” 因着锦川是哑巴的关系,叶翠破例被允许进正厅,站在锦川身旁,时不时俯在她耳朵边上说些什么。 庞香蝉就坐在梅涵文的左手边,两人仅隔着一张不到一尺宽的桌子,一想到昨天夜里梅涵文宿在那个又聋又哑的三姨太房间里,气便不打一处来。 锦川在心里暗暗瞧的好笑:这三少奶奶明明气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难为她了。 想来,自己的小日子是不会平静喽… 庞香蝉的丫环青萍没有资格进来,只得在外头候着,那青萍一向颇有主见,是她极得力的助手,这会儿青萍不在,再看着梅涵文时不时转过身去朝着三姨太微笑,心里的那股子火便越发的旺了起来。 视线在锦川身上流转,见那女人望着自己傻笑,一时间,心中又有些释然了。 反正她又聋又哑,便是出来争宠又能如何? 一个哑巴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就算她能给梅涵文生儿子又怎样? 谁能保证那孩子不聋不哑? 这么一想,翻滚的思绪便又平复了下来。 刻意压抑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去瞧锦川,心里的那股子怒火便渐渐的淡了许多。 “快点进去!” 随着家仆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屋里立时又多了三个人。 一个是衣裳凌乱,眼睛红肿不堪的杜弦月,一个是灰头土脸的白杏,另外一个,就是五花大绑被绑起来的银环。 锦川一看这架势,便明白了。 感情今儿是要审银环那! 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旁的叶翠,单是看叶翠对银环的感情,她便知道叶翠是注定要帮银环的。 可是,银环做下的那些事,又是她和叶翠所不能容的。 眼下这情景,该不该帮银环呢? 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第52章 二夫人 锦川小半个身子被梅涵文挡在身后,饶是这样,她也能够感觉到二夫人和三少奶奶时不时递过来的“关怀”眼神。 心中不悦。 可她又能怎么样? 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切唯男人马首是瞻,男人就是天,而女人则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卑微的附在男人身后。 锦川不由得替这宣睿王朝的女子悲哀。 银环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楚楚可怜,望着大夫人的方向,频频叩头,“大夫人,千错万错都是银环的错,这一次,请您饶过银环吧…” “银环知道错了…” 大夫人面上挂着微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一声,“非是老身不帮你,只是这梅家也有梅家的规矩,若丫环个个都似你这般,这梅家如何在雍州城立足?” “你心术不正,我便是有心饶过你,却也得问问你家主子答不答应啊?” 大夫人一席话的滴水不漏,难题抛给了锦川。(.) 锦川不由在在心底暗骂大夫人,这大夫人,果然是成了精的狐狸,这事儿原本就是银环的错,该罚罚,该打打,为什么要听她一个说话没份量的三姨太的? 好在她不必开口说话,只是一味的装傻充愣便好。 大夫人抬眸,视线落在叶翠身上,“叶翠,你问问你家三姨太,看她怎么说…” 锦川在心底冷哼一声,嘴上却是不出声,连比带划把自己的意思跟叶翠交待了。 叶翠点头,朝着在场的各位主子们打个千儿,缓缓道:“我家三姨太说,这事儿但凭大夫人发落,银环既做出这种事来,便没拿三姨太当主子,三姨太自然也没拿她当奴才。” 银环巴巴的望着叶翠,原指望叶翠会替自己说几句求情的话,不料叶翠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恶狠狠的瞪了锦川一眼,随即再不以眼泪示人。 大夫人听了叶翠的说辞,点点头,看向银环,“银环,教唆四姨太用这下/流东西,又欲图谋害三姨太的性命,这样的丫环,我梅家容不得你…” “来人那,将银环的东西收拾一下,连人带东西一起逐出梅府,永世不得再入梅家门半步!” 梅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大夫人的处理结果,丝毫没有异议。 “且慢…” 倒是大夫人身旁的二夫人开了口。 二夫人这一开口,屋中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按理说,大夫人已然处理了这事儿,二夫人没必要再插手,这个时候,二夫人竟然不怕得罪大夫人,这是为何? 大夫人听到二夫人的声音,眉头皱了皱。 虽然她是大夫人,掌管着梅家大大小小事务,可这二夫人却很得梅老爷子的喜爱,轻易也不敢得罪于她,只好沉下脸来,低头喝茶。 大约是坐的久了,二夫人调整了一下身姿,视线在锦川和银环身上流转。 半晌,二夫人才不轻不淡的吐出几个字来,“当丫环的偷鸡摸狗,这主子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到是觉得是主子没教好奴才!” 锦川心底一片怒火,碍于众人在场,又只得咬牙忍住,继续听二夫人说下去。 二夫人这会儿站了起来,朝着跪在中间的银环走了过去,视线在杜弦月身上经过,玫红色的绣鞋在银环跟前停住。 “四姨太,这银环是你的丫环?还是那三姨太的丫环?” 第53章 倒打一耙 杜弦月一夜未眠,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般苦,如今听二夫人的意思,似有意替自己开脱,急忙强打精神,朝二夫人拼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婆婆话,这银环本是三姨太的丫环,前天夜里她突然跑到我房间里来,说三姨太苛刻于她,希望我收留她,我这人一心向善,性子软,也未辩真假,便相信了她的话,将她留在我了房中。” “她感念我收留她,便给了我一条消息,说是三姨太背着相公偷男人,我不信她的话,她却要我去给三姨太敬茶,等茶喝完以后,便见分晓,我不知她这话的意思,便听了她的话,谁知道…” 杜弦月说着,又挤出几滴眼泪来,“谁知道这银环不是个东西,竟然在我给三姨太喝的那碗茶里下了药,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哪里懂得这些龌龊东西,待到事发的时候,我才知道,都是银环这丫头害我…” “后来,我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是三姨太的丫环,做什么事自然是帮着三姨太,又怎么会真心帮我?” 二夫人听得这话,只是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太年轻,辩不清是非,婆婆知道此事必不是你的主意,都是这些没心肝的奴才教唆出来的!” 说着,举手朝着银环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银环哪里料到自己现在的下场,众叛亲离,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自己一把。 时下这种境况,想来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三少奶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二夫人打了银环一个耳光,其实事情并不算什么,但是一向温婉的二夫人竟然在老爷子跟前打了人,这倒是让府中的人一震。 连带着梅老爷子的眼睛也急剧收缩了一下。 “银环,我之所以打你,是替你主子教训你,你主子口不能言,我却是睁着眼睛的,你也不瞧瞧自己的主子是谁,就乱跑一通,你当自己做的事我不知道么?” “那天夜里你趁着天黑偷偷带男人进了文华轩,你敢说是四姨太教唆你的?” “人那,要看清楚时局,看清楚自己头上的那方天是谁,抱错了佛脚,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夫人这样处置你,我是一万个同意的,只不过,我还要再加上一条,剜了你的舌头才行!” 二夫人平日里都是扮演着温柔可人的角色,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打了丫环,还要割了银环的舌头,着实让府中的人吃了一惊。 大夫人默不作声的看着二夫人,嘴角扬起一丝细纹。 杀鸡儆猴,做给谁看呢? 不过,她并不点破,只是安静的看着二夫人在那里演戏,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割了银环的舌头?! 还不是怕银环说出她那点儿见不得人的破事儿! 三少奶奶倒是对这样的结果乐观其成,她慢悠悠的品一口茶,眼神悠长,仿佛银环这个人跟她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一般。 被赶出梅家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吃用比以前朴素一些,但没了舌头,却是不行的… 银环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杀猪一般的嚎叫大哭,“三少奶奶救我…” “我知道您…” 庞氏被银环这么一叫,原本的悠闲淡去三分,颇有些不高兴的朝着她吼了一句:“行了!吵什么吵?二夫人不是还没割你的舌头么?” “只要你实话实说,二夫人、大夫人和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 银环“扑通”一下跪在庞氏跟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是是是,银环这就把实话说出来…” “其实…其实…是三姨太要我这么做的…” 第54章 欺负人 话一开口,便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银环索性里外里说了个干净,“我父亲病了,没钱治病,为了给父亲筹钱,我去求三姨太,结果,三姨太说只要我让四姨太滚出雍州城,她便给我一笔钱,她要我假意接近四姨太,然后趁机陷害四姨太…” 银环一边说着,一边委曲的直掉眼泪。[.超多好看小说] 叶翠和锦川早已气的脸色煞白,只恨不得冲上去把银环撕个粉碎。 好在没有帮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真真儿是气人! 可恨至极! 叶翠当下就忍不住了,直接冲到银环跟前,指天怒道:“银环,举头三尽有神明,你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含血喷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家小姐待你不薄,吃穿用一样没有亏待过你,却不想,你竟然这般的忘恩负义,我…我…” “我真的是看错了你!” 叶翠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血涌上喉间,腥甜一片,强行压下那股腥涩,剩下的全是苦涩。(.) 苦… 锦川也气得不轻,真想冲上去和银环理论一番,又想到自己不能贸然开口,狠狠用指甲掐着掌心,疼痛袭来,才稍稍理智了一些。 索性先由着那银环说,她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啧啧啧…” 面面相觑的人群中,有一妙龄少女排众而出,一边望着银环,一边咋舌,“哎哟哟…” “这张小嘴儿还真是能颠倒黑白呢…” “且不说别的,单凭你是她的奴才,说出这番话来就是大逆不道!” “怎么?看着你家主子不能说话,好欺负是不是?今儿姑娘我先把丑话摞前头,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不上来,我立刻替你家主子教诲你!” 锦川不认识这少女,不过看她的装束,应该是梅家未出阁的小姐,梅家有两个小姐,一个已经出嫁,想必,这个就应该是那五小姐梅涵枝了吧? 这会儿看这丫头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又替自己说话,不由得对这丫头多了几分好感。 那梅涵枝瞧见锦川眼神里的感谢,轻描淡写的朝锦川笑笑,依旧盯着那银环不放,她摆出一副大小姐的姿态,抱着胳膊往银环跟前一站,粗声粗气的道:“银环,你家主子又聋又哑,我想问你,她是怎么告诉你用这些东西害人的呢?” 银环面色一白,“我…我…”结巴了半天也没答出一个字来。 再看那梅涵枝,正眼儿也不瞧大夫人一眼,扬着鼻孔道:“这么欺负人,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别光捡那又聋又哑的欺负,有本事找个正常人欺负,本姑娘我就看不惯你们那专拣软杮子捏的样子!” 又朝着三少奶奶看了看,丢出一个冷笑,“这戏看得真没意思,三嫂,下次换个人欺负欺负…”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厅。 二夫人错愕的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这孩子,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梅老爷子抬了抬眼皮,“我倒觉得老五挺好的…” 一家之主这么说,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称是。 庞氏被梅涵枝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着指指外头,“老五这丫头,怕是被惯坏了…” “老五是不是被惯坏的我不知道,不过三嫂的手似乎是越伸越长了…”梅涵瑛不阴不阳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第55章 你想我怎么处置她 之前由于梅涵枝这么一闹,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庞氏身上,这会儿梅涵瑛这么一说,众人更是盯着庞氏不放。 庞氏佯装镇定,瞪着梅涵瑛,“四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梅涵瑛站出来,他抱着胳膊慢慢悠悠的走到庞氏跟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庞氏的脸,“三嫂昨天晚上又是去柴房又是去祠堂的,也不怕累着自己,瞧瞧熬出的这黑眼圈,看样子,三哥很快就会不要你了……” 他这话一出,梅家老爷子坐不住了,“老四,你这话怎么说?” 梅涵瑛耸耸肩,给老爷子一个笑容,“您想知道啊?” “自己问三嫂吧…” 说完,转身离去。 梅老爷子看向庞氏,“老三家的,你昨天夜里去过柴房?” 庞氏面色泛白,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是去教训一下银环这丫头…” 她说是“教训”,显然不能服众,连大夫人也探究着望过来。(.) 二夫人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大房的三姨太郭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硬逼着人家的奴才诬陷一个又聋又哑的主子,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做的出来,真是缺了大德了。” 庞氏面上一紧,呼吸不稳,盯着郭氏道:“郭三姨太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郭氏毫不示弱,“三少奶奶的想象力不丰富,只是这手段未免太卑劣了些,金川又聋又哑,你便是说她杀了人,她也辩解不得,真是可怜哟…” 庞氏急道:“你凭什么说是我诬陷她?” 郭氏翻着眼睛朝她笑,“昨天夜里你去找银环,说只要她肯咬金川,你便保她不死,你当没人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全梅家的人都死光了么?” 庞氏说不上话来。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梅家老爷子“咳”了几声,才算平息了这场争吵。 梅老爷子双手扶着檀木拐杖,浑浊的眼球看向梅涵文,“老三,这是你们三房的事,你怎么看?” 老爷子经历的多了,人老老年,只想着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愿意被这些糟心事破坏了家族和睦,所以,他想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本身这事就是三房关起门来处理的事,非要闹到台面上来,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不说,还显得家里人小气。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他注意到金川,她的生活似乎并不好… 忍不住对这个儿媳妇多了几分疼惜,不管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她指使的,总之这件事情他不想闹大了,只想压下去,越小越好。 老爷子看向梅涵文,等着这个儿子的说法。 谁知道那梅涵文竟是只望着老爷子笑,一语不发。 梅涵文知道自己这个三姨太的本事,原本就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来的,谁知道这小东西竟然一声不吭。 这会儿看着梅涵枝和梅涵瑛替她说话,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视线落在庞氏身上。 庞氏看不懂梅涵文这不明不白的眼神,只是觉得那眼神格外犀利,像是透过空间把她的身体穿透一般。 她有些怕这样的眼神。 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一般。 庞氏的心里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慢慢的爬过,每爬一下,都挠得她心上一阵慌乱。 锦川之前气得不轻,听老爷子发话,便明了了老爷子的意思,既然是小事化了,那么银环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至于活罪,这就要看梅涵文怎么发落了。 梅涵文轻轻笑了笑,视线最终落在锦川身上,男人修长好看的指尖伸出来,轻轻拢了拢锦川的指尖,“小东西,你想我怎么处置她呢?” 第56章 自己清楚 锦川气结。 这个梅涵文一定是故意的。 还嫌她不够招风? 今天这一出戏,梅涵枝护着她,梅涵瑛也护着她,就连梅家的老爷子都有疼惜她的意思,再加上之前她是和梅涵文一起进来的,如果说原本她还能躲得一时清净,这会儿便是被梅涵文真真儿的推到了风口上。 这小气的男人,一定是报复早上她踢他的事。 锦川不答话,动也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果然,屋子里所有女眷都把视线投注在锦川身上。 尤其是庞氏,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一把利刃。 杜弦月听梅涵文用这么亲昵的称呼,更是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望着梅涵文,只差没有指着梅涵文的鼻子大骂了。(.) “小东西,我在等你的意思呢…”这男人温和一笑,那笑容好似明媚的三月暖阳一般,叫人心头一片温暖。 锦川皱眉望着这男人,只恨不得狠狠撕烂了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才好! “小东西,别这么看着我…”男人邪肆的笑着,刻意靠近锦川的耳朵,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你这么看着我,我真后悔早上没有把你给办了…” 无赖! 不要脸的色胚! 众目睽睽之下,锦川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给这男人一个好看。(.好看的小说) 梅涵文好似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般,也不催她,不徐不急的笑着,指尖微拢,轻轻摩娑着她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凉,每轻轻刮一下锦川的掌心,便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酥麻感觉从掌心里溢出来,直直朝着心窝穿过去。 锦川咬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那男人捏的紧,她收不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叶翠见这架势,原本还想替锦川说话的,这会儿显然是不用自己出声了,看三少爷的样子,似乎对三姨太挺上心的。 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家小姐的。 索性站回锦川身旁,安静的观看事态发展。 反正现在的小姐不比从前,谁要是欺负了她,她自然会讨回来的。 见锦川不说话,梅涵文也不急,以眼神示意叶翠不要开口,视线淡淡的转回到银环身上,不急不徐的吐出几个字。 “一个丫环的话也能信么?” 庞氏面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杜弦月不依,哭着指着银环,“丫环的话怎么就不能信了?丫环也是人!” 梅涵文悠闲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狠狠瞪了杜弦月一眼,“四姨太,搞搞清楚,我在问三少奶奶,没有问你!” 在杜弦月跟前,梅涵文一直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乍一见梅涵文这凌厉的眼神,杜弦月哭的更凶了,闭上嘴巴,再不敢出声,只一味的低泣。 庞氏见梅涵文提及自己,又见他言辞间似有袒护金川之意,心中一片酸涩。 顿了顿,掩掉眸间的那股妒意,朝着梅涵文微微一笑,“相公说什么都有道理…” 梅涵文呼她这么说,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冷冽,“香蝉,且不说别的,金川一个月的体己银子不过也就五两,哪里来的钱给银环?” “这…”庞氏的脸色白了几分,“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冤枉了三姨太,是我的错…” 梅涵文冷冷一笑,并不瞧她,“香蝉,你自己个儿做下的事,自己清楚…” 第57章 难说 庞氏的脸色白了又白,之前施的胭脂也盖不住那苍白,偏生的,她还是死不松口,“相公,香蝉并过错,去柴房只是把事情弄清楚而已…” 庞氏委曲连连,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滑,缓缓落在地上,嘴上却还是频频辩解,“相公,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三妹妹的事…” “你要信我啊…” 梅涵文并不接她的话,施施然起身,嘴角满是冷笑。 一旁的二夫人眉心微皱,似对梅涵文有所不满,行至庞氏跟前,扶她起来,“香蝉,你何错之有?” 得到二夫人这般重视,庞氏吃惊不小,连拖在眼角的泪珠也忘了去擦,泪眼朦胧的望着二夫人,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二夫人的手,“娘…” 二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香蝉,你为三房做的事,娘都看在眼里,今天不管怎么样,娘相信你!你去柴房就是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 庞氏激动不已,握着二夫人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梅涵文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拖起锦川的手便往外走,“把银环送到下等杂役房去,一个月内不给工钱,供她吃喝,一个月后赶出梅家,永世不再录用!” “四姨太禁足一月,在祠堂抄《金刚经》,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若有违者,逐出梅府!” 语毕,带着锦川直接出了正厅。 这屋子里的人实在令人觉得烦躁,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梅涵文疾步生风,带着锦川出了正厅便直奔文华轩而去。 单看这男人眸底的冷意,锦川便知道这男人在生气! 她又没有得罪他,凭什么他要跟她置气啊?! 他走的太快,锦川跟不上,索性也不追他,慢慢悠悠的在后头走着,仿佛那个男人是陌生人一般。 ――――――――――――――― 啊… 啊… 正厅里两声尖叫,一声来自银环,听完这话,银环紧绷的神经立刻一松,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另外一声则是来自杜弦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拉扯着白杏的手,频频摇头,“白杏,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相公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正主都走了,只剩下这些配角,也没什么意思,大夫人借口说出厨房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便离开了。 梅家老爷子朝着杜弦月多看了两眼,眼神闪烁,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便吩咐下人扶他下去。 梅涵武一家子看了半天,最后这事儿还是梅涵文一语解决,只觉得索然无味,多留无益,跟在老爷子身后离开了正厅。 二夫人见老爷子走了,自然丢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跟在老爷子身旁。 很快有下人进来,把银环带走。 与此同时,有个老妈子进来,站在杜弦月身旁,“四姨太,请吧…” 银环和杜弦月对望一眼,眸底尽是怨恨。 “银环,你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咱们走着瞧!” ――――――――――――――― 庞氏在小花园里闲坐,青萍跟在身旁,“三少奶奶别气,这事儿既然三少爷发落了,也就告一段落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解决了银环那丫头,翡翠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庞氏皱眉,“难说…” 第58章 我也只是个平凡女人 庞氏这一声难说,让青萍的脸沉了一下,“三少奶奶的意思是说,银环必须得死?” 庞氏面犯难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 “我倒是希望她死呢!可是现在这么一闹,谁敢在这个风头上杀她?原本处死这个小贱/人是手到擒来的事,这下子,只怕是要麻烦了…” “相公留她在府里一个月,分明是别有用意,我虽然猜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但大体能感觉到这事儿必定跟那金川有关系。” 提起梅涵文,庞香蝉又叹息了一声,眼神微眯,看向远方。 时值盛夏,各样的花木葱葱郁郁,好一派繁花似锦的盛景。 只可惜,她无心欣赏。(.无弹窗广告) “银环那丫头得了这教训,我量她不敢造次,到是三姨太那里,今儿你没瞧见相公那模样,分明就是袒护那个小贱/人!” “那小贱/人又聋又哑,长的虽然有那么几分姿色,可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入了相公的眼,将来万一她再生个孩子出来…” “这事我可不能不防啊…” 青萍听她这样一说,便立刻笑出声来,“三少奶奶多虑了,那金川根本就与傻子无异,哪里是您的对手?杜弦月吃了这么大个亏,自然是不会放她的,只需要咱们轻轻挑拔一下,她们还不得打起来?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庞氏似乎并不赞同青萍的观点,摇了摇头,“杜弦月进门儿的那天晚上,听下人们说,那金川说话了,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听到,只有杜弦月一个人听到了。” 青萍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郑重起来,“三少奶奶的意思是说…那金川一直在装聋作哑?” 庞氏摇头,又点头,犹豫不决,“这事说不好,反正这次杜弦月栽在她手上,就说明这个女人不可小看,咱们必须得防着点儿!” “少奶奶,光是一个金川还不足为惧,青萍倒觉得真正应该重视的人是四姨太,毕竟,她是睿亲王的亲戚,姐姐又是当今皇妃,光是这身世背景就够咱们忙活半天的,若她得了少爷的宠爱,再有个一儿半女的…”青萍看庞氏似乎忽略了杜弦月,急忙在一旁提醒。 庞香蝉点头,“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嫁进梅家三年,相公碰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再这样下去,莫说是怀孕了,我估摸着他连我的房门都不愿意进了。这几年他面上虽然待我极好,不愠不火,温文尔雅,其实,都是做给二夫人看的,我岂有不知之理?” “倒是二姨太那里,虽然那个女人病着,可他天天儿的都去瞧她,光是这份儿情,便是无人能替代的了的…” “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病一场,不再操这些劳什子的心…” “三少奶奶万万不可这么想…”青萍急忙打断她,“三少奶奶熬了三年,才好不容易当上了三房的管事人,哪怕是没有孩子,只要您不犯错,这三少奶奶的位置就是您的,谁也抢不走!” 庞氏苦笑,“青萍,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多少个花好月圆夜都是你陪着我过的,这事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相公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哪怕是我做的再好,他也不会冲我笑一下,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 “我一个人忙活一大家子,要顾及这个,又要顾及那个,还要看这房的脸色,那房的脸色,你们看着我表面上无限风光,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乞求丈夫多陪陪我的一个平凡女子而已…” 第59章 她是装的 青萍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替她难过,又暗暗劝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把庞氏的眼泪劝了回去。 拭干了眼泪,庞氏随手掐下一朵蔷薇花,在手心里揉捏,“便是那杜弦月背景家世再厚又如何?我总有法子叫她使不出来…” 青萍见主子心情变好,没了方才的颓废,心下安然,但对于她的话又心存疑惑,“少奶奶这话的意思是…” 庞氏冲她笑笑,“你不知道,那杜弦月告发金川偷人的事并没有知会二夫人,而是直接冲到了陶然阁,她这分明是无视二夫人,你以为二夫人不生气么?” “今天瞧二夫人的架势,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杜弦月,眼下的光景,银环始终是个麻烦,可又不能让她死了,着实令人为难…” 青萍点头称是,主仆二人又嘀咕了一阵子,这才转回文华轩。 ―――――――――――――― 一进文华轩的门,两人便关起门来,嘀嘀咕咕半天,直一午膳时间过了,才见青萍从房里出来。 青萍一出正房的门儿,便朝着锦川的小院儿去了。 她没敢直接从正门里进去,而是躲在一旁的花架下,瞪大了一双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小院儿里的动静。 梅涵武一家住在紫光阁,院子虽然比不得文华轩,却也占地不小,没有文华轩的景致,却也是有模有样。(.无弹窗广告) 紫光阁没有荷塘,也没有葡萄架,倒是有一排排的紫藤花,蜿蜒爬行在墙头上,到处是紫色的紫藤花,配上绿的发黑的叶子,倒也算是梅家的一处风景。 紫藤花架下全是荫凉,人走在花架下,天气再热亦觉得凉爽,比那文华轩的荷塘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房的三姨太郭氏走在最后,眼瞅着大房的人越走越远,她便坐在了紫藤花架下,随行的丫环香荷替她打着扇子,看主人半闭的眼睛,不敢妄加揣测她的心思。 “姨太太可是累了?” 郭氏的眉毛抬了抬,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那丫环生怕她累着,急忙又道:“若是累了,便回房休息吧…” 郭氏眼睛微微张开一些,看了看香荷,“香荷,你说那三少爷明知道庞香蝉干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惩罚她呢?” 香荷略一沉思,缓缓道:“香荷想着,也许是因为二夫人护着三少奶奶的缘故,毕竟二夫人是三少爷的亲娘…” 郭氏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却不是这么想的。” “你想啊,那庞香蝉是三房的管事儿人,想必三少爷是怕她出丑,影响了三房的脸面…” “又或者,三少爷留着银环学有别的目的?” 香荷频频点头,“我觉得姨太太说的有道理,银环不过是个丫头,一个丫头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差点儿把三房的两个姨太太都给掀没了,看来,这银环不简单…” 郭氏深以为意,“你说的很有道理,继续说…” 香荷腼腆的笑了一下,“姨太太再想,单凭一个银环怎么能害到那四姨太?想来这里头一定有人推波助澜,另外,香荷听人说…” 香荷说着,四下望望,见周围无人,这才凑到郭氏耳边,轻声道:“那三姨太根本是能说话的,只是她不表现出来,平时都在装聋作哑…” 第60章 看上什么了 郭氏微愕,似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香荷,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乱说的!” “想那金川,自幼便不能言语,这十几年下来,又怎地突然能说话?” 香荷摇头,“香荷不敢说,只是听旁人这么传的。” “听谁传的?” “三房那头四姨太身边的丫头说的…” 郭氏拧眉,“杜弦月那站着虽然刁钻蛮横了些,平日里嚣张了些,但这么大的事,她倒是不敢乱说的…” “你且不要跟着别人以讹传讹,仔细上点心思,盯着那金川身边儿的人就是…” 香荷点头,“是,香荷明白。” 身旁一株黑牡丹开的正旺,郭氏的指尖抚过那稀罕无比的黑牡丹,小心的伺弄着,嘴角却满是笑意,“今儿正厅里的事虽然表面上是杜弦月落了下风,其实不然…” “依我看,这下三少爷对三少奶奶倒是有了戒心…” “看来,这三少爷对三少奶奶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好啊…” 香荷见主子笑,亦跟着笑,“小姐,不如咱们借着这股子风,给那庞氏来点儿甜点?” 郭氏并不说话,了然似的一笑,直起身来,朝着自己的小院儿走去。(.无弹窗广告) ――――――――――――――――― 还不曾踏进自己的小院儿,便瞧见四姨太带着她的丫环茉莉坐在院落的树荫下,梅涵武陪着笑脸站在一旁,正等着自己呢! 见郭氏过来,梅涵武急忙堆起笑脸,“北芸那,回来啦…” 梅涵武平日里对郭氏是有些怕的,今儿突然主动贴上来,还是头一遭。(.)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样子,定是那四姨太裴氏要使什么妖蛾子了。 心中一片暗恨。 脸上却是笑的明媚如花,“哟,今儿个吹什么风儿?竟然把相公和四姨太都吹来了?” “香荷,还不快把相公和四姨太都扶到屋里去,好茶好水的供着?!” 香荷机灵的紧,见这架势,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大少爷请,四姨太请…” 几人进屋落了坐,香荷奉上茶来,见梅涵武欲言又止的模样,郭氏越发笃定他有求于自己。 再看裴氏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想来这事儿必定跟裴氏有关。 “四妹妹怀着孩子,这么热的天儿到我这小庙里来,也不怕把人给晒坏了,你现在不比从前,这肚子里可是个宝贝,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何必自己走一趟?倘若伤了肚子里的小宝贝儿,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相公那里也不得安心呀!” “相公,你说是么?” 梅涵武连连点头,“北芸说的对!”随即视线转向裴氏,“你呀,就是不听话,我早就说了,便是你要天上的月亮,只要北芸这里有,也一定会给你的!” 裴氏粉颈微垂,笑的越发甜腻。 “原前儿相公也这么说,不过呢,我不大相信,所以才亲自跑这一趟,怕三姐姐说我没诚意嘛…” 她这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在郭氏看来,又恨了三分。 裴氏怀孕三月,虽然肚子还未隆起,她却终日挺着肚子,给人一副怀孕好几个月的样子,生怕别人忽略了她的肚子,这对于进府两年却一直没有怀孕的郭氏来说,无异于直接打了郭氏的脸。 这死蹄子,仗着怀孕就目空一切,还想爬到她头上来,实在是可恶! 心里这么想,却并不表现出来,皮囊依旧笑的温婉动人,“不知道四妹妹看上我房里的什么东西了?” 第61章 什么都依着你 裴氏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推了推梅涵武的手背,“哎呀相公…” “你不是说你来替人家说的嘛…” 裴氏嫁进梅府三个月便怀了身孕,如今,她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她年纪本就小,容颜秀丽,再加上性子温婉,很得梅涵武的喜爱,再加上怀了孩子,使得府中上下对她更是另眼相看。 郭氏看那裴氏这般模样,心中的怨恨不禁又多了几分。 梅涵武看了看裴氏,又看看郭氏,面上似有难色。 郭氏心里紧紧恨的紧,却又不得发作,脸色气得发青,却依旧端着她的笑容。 想当初,大夫人之所以肯让她管理大房的事,便是因为她的性子沉稳,大少奶奶和二姨太都是软性子,做不得大事,所以这才看上了她。 虽然她进门两年未育,在大夫人那里,她却依旧是最合适的大房管事人。 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端的便是一颗强大而又酸涩的心。 “相公不妨直言,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若我房中真有四妹妹看上的东西,给了她便是…” 心间却是一片苦涩。 不就因为那裴芳茹怀了个孩子么?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怎地就如此糟蹋别人?! 她和裴芳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她看不惯裴芳茹的狐媚子样,两人却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那裴芳茹不惹她,她还是温和有加的。 梅涵武颇是有些不好意思,“北芸啊,是这样的…” “三弟的三姨太那里有一块玉,据说含在嘴里能避暑气…” “你也知道,芳茹她本就怕热,现下又怀了孩子,更是一点儿热气也受不得,你看,你能不能到金川那里…” “把她那块玉借来让芳茹用一阵子?” 梅涵武说到最后,竟然没了声音。(.) 他大抵也明白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尤其在精明的郭氏跟前,他这些说辞根本不堪一击。 郭氏在心里一阵暗骂:好你个裴芳茹,小/贱/蹄子,竟然跟姑奶奶我玩这种花招! 分明是你看上人家的玉了,想占为己有,却说什么借来用几天,骗谁呢?! 郭氏原想一口拒绝的,但看梅涵武焦切的眼神,突然又改了主意。 她慢慢举起身旁的清茶,抿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盏,才悠悠的道:“这事儿有点难办…” 梅涵武点头称是,“我也知道难办,纵观整个大房里头,也只有娘子你有这本事了,我答应你,若是这事儿办成了,我什么都依着你…” 裴氏见他这般怕郭氏,原想讥讽一顿的,一见郭氏别有深意的笑眼,急忙把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只狠狠朝着梅涵武瞪了两眼。 梅涵武也知道现下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索性无视裴氏杀人般的眼神。 梅涵武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郭氏稍一思索,便决定应允下来。 “相公说的这话,妾身自是会记下来,只不过今日这事儿,也请四妹妹替我当个证人,相公他说只要我办成这事儿,他什么事儿都依着我,你可是听清楚了?” 裴氏泫泫欲泣,一张瓜子脸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肚皮上摸了又摸,“我…我…” 裴氏极不情愿,却见梅涵武朝着她眨眼睛,便立刻又改口,“听见了…” 郭氏十分满意,一口应下。 打发了两人离开,香荷关起门来,冲着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 “我呸!一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自己办不成的事儿,偏来祸害我家小姐!”待门掩好,她便来至郭氏跟前,“小姐,这事儿怎么就给应了?” 第62章 一劳永逸 郭氏似有些疲惫,面带倦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非是这事难,实在是相公开出的条件太诱/人,现下我年轻,又有些手段,勉强可以维持的住现下的富足生活,他日我人老珠黄,膝下又无一男半女,这日子总还要过吧…” “今日我之所以肯应下,无非是想着日后相公什么都依着我,虽说梅涵武这人好色又贪财,但他答应我的事,到是从未食言过,只为了他那后半句话,我豁出命去也值了…” 香荷连连摇头,“小姐,明知不可为而为知,您这又是何苦?” 郭氏不以为然,暗淡一笑,“也罢,事情我既然已经应下,自然是要办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倒不如合计一下,看怎么取到那块玉,一劳永逸的好…” ―――――――――――――――― 锦川离开正厅并没有直接回文华轩,看梅涵文那气冲冲的模样,她便不想回去。(.无弹窗广告) 叶翠在她身后跟着,生怕她丢了。 偌大荷花塘安安静静,空无一人,锦川进了湖心的凉亭坐下来,叶翠不敢怠慢,紧跟在她身旁。 锦川原本心里还有些怒气的,想那梅涵文对杜弦月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若不是她手疾眼快,只怕这会儿她早就被浸猪笼了。 那杜弦月分明是想她死! 这银环着实也让人憎恨,想她洛锦川,从未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这丫头竟然这般让人生恨,实在是憋屈。(.) 叶翠见她闷闷不乐,便小声问她:“小姐,还在为银环的事气呢?” 锦川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三姨太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叶翠见她似是不悦,又不知如何开解,只得陪在一旁,默不作声。 ―――――――― 锦川大半天的时间耗在这些让她闹心的事情上,一路回到文华轩的时候,也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叶翠没敢多问,生怕又惹她不高兴,也没跟她说话,见她晒了半日,神色又有些疲倦,急忙张罗着叫人到小厨房去找些清暑败火的绿豆汤。 不等那绿豆汤到,徐妈便已然捧着锦川的午膳进了门。 “三姨太,这是您今儿的午膳。” 徐妈一边说着,一边儿把锦川的午膳摆好,一一放在桌上。 锦川不说话,不动声色的偷偷观察了一下徐妈的表情,视线轻轻扫过桌上的饭菜。 叶翠还是当作她又聋又哑的样子,连比带划半天,锦川才坐到饭桌前。 今天的饭菜比平日丰盛,狮子头,红烧排骨,青蒸苏眉,竹笋炒肉片,凉拌黄瓜,还有几样开胃的餐前小菜,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之前送来的饭菜从不像今日这般丰盛,虽然都是徐妈送来的,这菜谱与上一次的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锦川不由得愣了一下。 举起的筷子半天没有落下。 她朝着叶翠招招手,示意她坐下陪自己一起吃。 叶翠连连摇头,“我的三姨奶奶,您可不能这样,叶翠只是个小小的丫环,您千万别折煞了我…” 徐妈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三姨太,叶翠说的对,这些饭菜都是给您一个人吃的,叶翠她一个丫环,哪里有资格与主子同桌?” 锦川瞧着徐妈的表情似有些不自在,心中不由得一顿。 第63章 里面有东西 见锦川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动一下,徐妈堆起了笑脸,指指锦川,又指指桌上的饭菜,比划半天。 那意思就是让锦川快些吃饭。 前两次徐妈来送饭菜,都是放下就走人的,今天却是一直赖着不走,却又拼命劝锦川快吃,这里头,莫非有什么情况? 锦川面上傻笑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今天的徐妈跟平时很不一样! 她放下筷子,盯着徐妈望了半天。 指指桌上的饭菜,又把手中不曾用过的筷子放进徐妈的手里,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吃。 徐妈笑的有些牵强,“三姨太是主子,我一个老妈子,哪里有资格跟三姨太同桌而食?还是三姨太自己用的好…” 锦川偏不依她,抓着她的手,死活不肯让她松开那筷子。 徐妈见这架势,急忙避让,二人你推我让之际,锦川繁冗的袍袖不小心刮倒了桌子,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全倒在了地上,泡了汤。 徐妈脸色一变,急忙念道:“罪过罪过,菩萨恕罪,非是弟子不诚心,实在是不小心,求菩萨不要计较…” 锦川听她念念有词,借机偷偷观望了一下徐妈的表情,并不显露。 见一大桌饭菜都倒在了地上,锦川颇有些伤心,半蹲着身子,看着毁掉的饭菜,神情凄哀。 徐妈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责备,只道:“三姨太莫伤心,徐妈我让人再做一份送过来便是…” 锦川并不多说什么,狡黠的眸子中透出一分明亮。 直到目送徐妈走远,锦川才松了一口气。 “叶翠,你快把这饭菜收拾一下,找四少爷帮忙,看看这饭菜里到底有什么。” 叶翠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小姐的意思是…” “这饭菜里有毒?” 锦川摇头,“这倒不见得,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饭菜是徐妈送来的,若真的是毒药,一旦我有什么意外,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便是徐妈,我谅她没这么大的胆子。” 叶翠还没有反应过来,死死瞪着散落一地的饭菜,“怎么可能?” 锦川叹气,跺跺脚,“信不信一验便知!” 锦川见她愣着半天不动,索性自己动手收拾,也顾不得菜上的油渍,直接放进自己的锦帕里包起来,交给叶翠,“这饭菜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你快些替我送到四少爷那里,让他瞧瞧是什么!” 叶翠这才明白过来,捧起饭菜就离开了院子。 ―――――――――――― 徐妈再次拿着饭菜回到锦川房中的时候,已然不见了锦川的人影,观望许久,等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瞧见锦川的影子。 不甘心,找门外的丫头问了又问,丫头只道:“三姨太说她不舒服,叶翠姐替她请大夫去了…” 徐妈一听这话,眼神闪烁不定,随即又恢复如常,耐着性子问那小丫环,“三姨太哪里不舒服?” 小丫环冥思苦想半天,“听说好像是肚子不舒服,说是吃坏东西了…” 徐妈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丈夫可来瞧过了?” 小丫环摇头,“叶翠姐才去,丈夫还没来呢…” 徐妈听完这话,未敢多留,收拾了下饭菜,急匆匆离开了文华轩。 锦川这才从偏门儿里走出来,望着徐妈仓皇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 第64章 红花 徐妈一走,锦川大摇大摆的往自己房间走,之前守在门口的小丫环瞧见她,便把徐妈来过的事说了一遍。 锦川没有开口说话,比划半天,才打听清楚了细节,一个也没遗漏下,这才辗转回到房间。 一回到房间,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不自觉的又饿了几分。 奈何叶翠不在,她又不能找那些丫环索要吃的,只好耐着性子忍住。 好在叶翠回来的及时,锦川急忙让她去弄些吃的来。 待到叶翠再次和饭菜一起回到锦川跟前时,已经过一个时辰过去了,好在是过了午膳时间,大家都在午休,没人注意到锦川这边儿的动静。 锦川一边吃着,一边招呼叶翠也吃,叶翠跑了大半天,只觉得肚中饥饿难当,便大刺刺的跟着锦川一块吃了。 吃了八分饱,锦川便问:“那饭菜里不是毒药,是些什么东西?” 叶翠吃的正欢,冷不丁听锦川这么一问,猛咳几下,差点噎到,锦川急忙替她顺气儿。 “我的小姐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锦川朝她眨眨眼睛,“要是毒药,我死了,那徐妈能逃脱得了责任么?” 叶翠不禁露出佩服之色,一边擦着额际的汗珠,一边道:“小姐,我真是服了您了,四少爷说了,这饭菜里没有下毒,只是多了一味药。” “哦?”锦川盯着叶翠的脸,神秘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药对身体的害处不大…” 听她这么一说,叶翠差点儿打翻了自己跟前的碗,冲着锦川直竖大拇指,“高!” 锦川笑笑,眸中透出几分清明。 叶翠一边竖拇指,一边又道:“小姐,你说的真对,这东西的确对身体害处不大,若平时天癸不顺利,晦涩不通,服用此药便可以缓解腹痛,可若是有了身孕的女子碰了这东西,那是必定流产无疑…” 不待叶翠再说下去,锦川便道出了那药的名字,“红花是么?” “嗯!”叶翠用力点头,香喷喷的饭菜也不吃了,完全被锦川折服。 听到饭菜里有红花里,锦川只是小小的愣了一下。 这徐妈是大夫人身边儿的人,她自然是听命于大夫人的,想来这红花应该是大夫人的意思了… 看来,大夫人是怕自己怀上孩子! 仔细一想,倒也说的过去,如今只有大房的四姨太怀了身孕,梅涵文的四个老婆肚子都没动静,想来,梅家长子长孙自然是极受重视的,这才使得大夫人出此毒计,保护大房的地位。 大夫人误以为梅涵文和自己有夫妻之实,生怕自己怀有身孕,这才提前下手,将胎儿扼杀于无形之中。 若是不她看那徐妈神色有异,近而怀疑饭菜中被人下了毒药,只怕早已吃下了这东西。 虽然不是毒药,这人的心思却是奇毒无比,令锦川的心寒了一片。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久久没有言语。 这梅家果然藏龙卧虎,每个人都不简单那! 之前在荷塘边上听到的那几个人的谈话,再加上银环的事,她只觉得这森森大院太过阴寒。 若有机会,一定要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寻一方清净之地,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若能回到父母身边最好,若是回不到父母身边,也不能在这深宅大院里坐吃等死。 锦川想的入神,房间里格外安静,叶翠见她神情不悦,急忙问她:“小姐,您怎么知道这饭菜下了药?” 第65章 出行 锦川心思渐远,冷不丁被叶翠这么一问,反到是怔了一下,“什么?” 叶翠见她心不在焉,便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锦川笑的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你想啊,以前徐妈送饭菜过来,都是放下就走,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今儿却那么有耐心一直陪着,不是有蹊跷么?” “再者,那徐妈进来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视线飘忽,再加上她一直赖着不肯走,我请她坐下与我一同膳,她频频推辞,这其中分明有诈…” 叶翠点头,复又摇头叹息,“若是…若是小姐真的有了身孕,这可是要命的毒药啊…” 锦川冷笑,随即释怀,朝着叶翠淡淡一笑,“叶翠,我且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离开这梅家,你做何打算?” 叶翠似有些不相信,睁大了眼睛望着锦川,“离开?” “离开了梅家又能去哪里?” “就算三少爷肯写下休书,可小姐这后半辈子要怎么过?难道真的要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锦川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傻叶翠,自古男儿皆薄情,若是那梅涵文对我是真心的,为什么还会再娶四姨太?” “其实,不必依靠男人,女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的,相信我…” 叶翠眸中蓦然一亮,又闪出些迷茫来,“小姐的话叶翠不是很明白,但是叶翠只有一句话,小姐在哪里,叶翠就在哪里!”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院里,终究还有叶翠这么个可人儿陪着自己,见叶翠如此依赖自己,之前的忧伤淡去不少,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子话,锦川的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 日头落下去的时候,整个大地还是一片明亮,这夏日的白天总是格外长,锦川的晚膳还是徐妈送来,却已然恢复了往常,徐妈一句话也不说,摆着那副板子脸,放下饭菜,便匆匆离开了,为了谨慎期间,叶翠特意在每个菜上都闻了一遍,没有异常之后,才让锦川食用。 锦川和叶翠早早用过了晚膳,见天儿还大亮着,便商量着出府一趟。 打到了这宣睿王朝起,锦川还没上过街,自然对一切都是好奇的,主仆二人换上了男装,在叶翠的带领下,从侧门儿溜了出去。 一溜小跑,直到梅府的宅子不见踪影才停下来。 因着天儿还没有黑,街上的小商小贩仍然很多,锦川在许多小物件儿前把玩,舍不得放开手。 偏生的,她每个月的私房钱少之又少,最后一路看下来,竟然没有买得起的东西。 一时之间,心头不免叹息。 有道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想她这堂堂梅家的三姨太,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竟然连一样小玩意儿都买不起,实在是可悲可叹! 看来,要离开梅府,一定要先赚些银子才行!不然,就算离开了梅府,也是穷得丁当响,早晚饿死。 小贩手中有一梅孔雀蓝的发簪,通体碧蓝,尾端坠以孔雀形状的花钿珠箔,借着微弱的日光,那坠子上的红色宝石闪闪发光。 锦川一眼就瞧中了这梅簪子,忙吩咐叶翠付钱,可叶翠掏了半天,也没掏出几文铜钱来,只得摇头叹息。 恋恋不舍看一眼簪子,只得的无奈放下,朝着另一端去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两人走了大半天,又累又热,找了一处还算安静的茶馆坐下来喝茶。 因着两人都是男装,倒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茶馆里原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多眼杂的地方自然八卦也就多。 锦川正喝着茶,忽听身后一人低声道:“诶,你们知道吗?” “我听说啊,那睿亲王亲自来咱们雍州城了…” 第66章 四爷 锦川本不是个多事的人,一听到“睿亲王”三个字,便立刻竖起了耳朵。 “我听说啊,那睿亲王这次来是微服私访,好像是为他那个什么表妹来的…” “至于那个表妹咱们大家都知道,就是那梅府三少爷的四姨太…” “听说啊,那个表妹好像新婚之夜就不顺利,新郎倌儿竟然扔下新娘子,跑到三姨太房里去了,那三姨太又聋又哑,怎么能比得过表妹风情?这不,表妹一怒之下,连夜给睿亲王写信,告了那梅涵文一状,这不,睿亲王就亲自来了…” “睿亲王身为朝廷重臣,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怕旁人听了笑话,这才微服到咱们雍州。(.)” 一旁有人讥笑那人,“我说刘二呀,你小子知道什么,睿亲王是何等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表妹来兴师问罪?要我说,他老人家八成是别有目的!保不齐就是冲着咱们雍州城的美女来的。” 众人说着,又是一片哄笑。 那些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锦川听了一会儿,便听出个大概来。 想来,这睿亲王来雍州城应该是真的了。 可是,好端端的,他一个亲王,国之倚重的重臣,为什么要跑到这偏僻的小城来? 莫不是真的为了那杜弦月? 即便是为了杜弦月,也没必要一个亲王亲自过来啊? 锦川想不明白。(.) 假装无事,安静的举起茶碗来喝茶。 “这位兄台,四下都坐满了人,不知道能兄台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在这里借坐片刻?” 一道温雅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过来,打破了锦川的安谧。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但见一男子正温温笑意的望着自己。 男人的笑容很温和,让人有一种春日小雨的感觉,锦川不由得对他也笑了笑,点点头,“请吧。” 那人身后的小厮立刻过来,把那板凳擦了又擦,男子这才坐下来。 他一坐下,便摊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头,满怀生风。 锦川兀自喝着自己的茶,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打量着这个陌生男子。 朗眉星目,鼻尖挺括,棱角分明的轮廓,长的很是好看,下意识的将他和梅涵文相比,只觉得这男人气势上颇让人更有压力感。 和梅涵文相处,永远猜不透这男人下一秒会做些什么令人发麻的事情出来,对于梅涵文,在锦川的心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哪怕他是她的夫君。 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相貌和气势上都不输梅涵文,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挂着冷意,令人难以亲近。 反正只是喝个茶,也没什么可说的,锦川自然没什么话,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茶,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男人一袭黑衣,饶是这么深沉的颜色,也补他穿出了好看来,男人的手很白,黑白相映,越发让人觉得这男子气质不俗。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也是一袭黑衣,站在他身侧,不到半米远的距离,一手放在腰际,一手背在身后。 另一个则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手执一柄折扇,静静落座,一手拎起茶壶倒茶,“四爷,您喝茶。” 被称为爷的那男子只是略略颔首,并不搭话。 眼神却一直在锦川的身上流转,最终生生定格在锦川的耳朵上。 第67章 挑衅 男人的眼神很是犀利,瞧得锦川颇有些不自在,又一想,自己现在是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索性直了直腰板,由了那人盯着瞧。 只是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那位四爷见锦川皱眉,大约察觉到了锦川的不悦,含笑举起跟前的茶盏,朝着锦川抱拳,似在说“打扰了”。 锦川也不是小气量的人,回他一笑,却并不说话。 三个相貌不凡的男子,再加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那位四爷喝茶的姿势和常人不平,寻常人家皆是举起茶盏,毫不避讳的仰起脖子饮下,他却是以袍袖遮面,轻轻啜饮。 锦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对方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着对方,四目相对,大家都端着虚伪的笑容,谁也不点破。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不下。 若非两人都挂着笑容,还真以为是仇人呢! 锦川笑得淡定自若,那位四爷也笑的风轻云淡,倒是旁边的另外三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张不大的桌子,却坐了五个相貌仪表非凡的男子,引得一旁的人不时送过来探究的目光。 叶翠在桌子底下偷偷拉扯锦川的衣服,拼命朝她挤眼睛,“小…少爷,天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梅家的家规甚严,一更一过,这大大小小门便全落了锁,除非有急事大事,那守门之人才会放行。[.超多好看小说] 时下这个点儿,已然是华灯初上了,再晚一些,只怕连门都进不了了。 锦川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依旧和那位四爷对望着,忙里偷闲喝一口茶,随即又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那人。 那四爷也不惧她打量的目光,面带微笑,神态自若的喝着茶,仿佛锦川打量的不是他一般。 外头的天尚有一丝光亮,锦川明白叶翠的意思,朝她温和一笑,示意她稍安勿燥,“不忙,等我吃了这盏茶再走也不迟。” “哟,这位公子相貌堂堂,想不到这声音嘛…”一旁那位白衣人捂着嘴偷笑,“跟个女人一般。” 锦川不气也不恼,反正她本就是女人,有什么好笑的,倒是这男人,眼神之中藏着一丝狭促,分明是趁机取笑。 “这位公子也不赖,瞧您这手,葱白水嫩的,跟女子一模一样。” 锦川此话一出,那位四爷便立刻掩嘴而笑,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望着那白衣男子,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白衣男子似有些恼,“腾”的站起身来,“你…你…” 锦川也不怕他,学着他的样子站起来,抬着下巴斜睨着他,“我什么我?” “你什么你?” “结巴么?” 白衣男子更加气了,指着锦川的鼻尖,“你…你这小厮,竟然敢侮辱当今州…” “诶,千树…”那位四爷伸手便拦住了他,“坐下…坐下…” “出门在外,又何必斤斤计较?” 墨千树几时被人这样掖揄过? 更何况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坐下以后,仍然气郁难平,忿忿的望着锦川。 可他似乎对身旁的那位四爷颇是忌惮,只怒冲冲的瞪着锦川,倒未敢再有什么动作。 锦川颇有些得意的朝他吐吐舌头,“千树?哟,怎么连名字都是女人的名字呀?” 第68章 看你怎么装+上架通告 素日里,锦川最见不得这种人,明明自己一身娘们儿气,还对别人横加指责,他以为他是谁啊? 管得真宽! 她洛锦川是从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小女子,她才不怕他! 墨千树气得几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举起手中的折扇朝着锦川就打了过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锦川立刻躲闪。 有人速度比她更快,那位四爷一伸手就抓住了墨千树的腕子,沉着脸瞪他,“墨千树!” 墨千树到底没有再动,忍了下来。 直直盯着自己碗里的茶,目不斜视。 那位四爷一手抓着墨千树腕子,一边朝锦川赔笑,“小哥儿莫生气,我这兄弟脾气不好,我待他向你赔不是。”语毕,朝着锦川弯了弯脖子。 “但是他心地不坏,方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锦川看着墨千树吃瘪的样子,时才的怒气一扫而光,心底反而生出几分笑意来,索性大方的挥挥手,“没事…” 那四爷急忙又赔笑脸,“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四字,大家都叫我王四爷,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锦川想了想,“姓洛,单名一个川字,能认识王四爷是在下的荣幸。[]” 这位王四爷的性格倒是极好,谈吐不俗,人也易相处,锦川不由得跟他多聊了两句。 眼瞅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叶翠心急如焚,隔着桌子又去扯锦川的衣袖,“少爷,咱们该回去了…” 那王四爷也是个豪爽之人,锦川和他一番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人可交,话一多,又耽误了些时间。 ―――――――――――――― 梅涵文得了手下的快报,说是这茶楼里有青蛇口的人,立刻便赶了过来,等了半天,去迟迟未见到人,巡视许久,也未见一个可疑之人,便不得不放弃。 打发了随从先行回去,他准备再等一等,却不想,竟然瞧见了自己的三姨太。 他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瞧的真切。 楼下那位跟人谈笑风生的“男子”正是他的三姨太金川! 他原本瞧得并不真切这会儿借着朦胧的灯光定睛一看,不是金川是谁? 虽然是男儿装扮,但那模样,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身旁坐着的,一脸焦急的小厮,不是叶翠是谁? 看着自己的姨太太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他这心里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酸溜溜的,从胃里犯着酸泡泡。 今儿那四姨太和银环的事,他算是白帮她了! 本是怕她性子太过软弱,不敢将事情做的太狠绝,就是为了给她留一分后路。 她倒好,不承他的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偷偷跑出来见男人! 看她那开心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把自己当成了婚的人! 那个男人是谁? 成亲大半年,他没见她笑的这么开心过! 倒是听人说,嫁进梅家之前,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她嫁进梅家以后,那男人也没了消息,莫非… 就是这个男人?! 梅涵文越想越觉得恼火。 大半夜的,私自出府,还在这里勾搭男人,简直就是…就是…伤风败俗! 梅涵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单是看到她对着别人笑,他这心里就有一股子火,挠心挠肺的烧着,吞吐不得。 她不是哑巴么? 这会怎么就能和别人高谈阔论了? 这么说,她根本就不聋不哑? 平时的又聋又哑都是装出来的? 梅涵文原想直接冲过去质问她的,又一想,这样似乎不太好,贸然下去,只会打草惊蛇,让她有了防备之心。 心下略一沉思,随即微微一笑。 小东西,这一回,小爷我到是要看看你怎么装! ----------------- 啦啦啦啦啦,文文写到这里就要上架了!!! 三少爷到底怎么对付锦川呢?睿亲王的目的又是什么?深宅大院里的妯娌们还有什么鬼招要使出来?咱们的锦川又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故事里,小梦会一一为大家揭晓的。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作品的厚爱和支持,感谢大家对小梦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小梦都没有更新的动力哈。 ps:上架以后每天两更,每章3000字,也就是0.09元,注意哦,每1000字是3分钱,小梦并没有多收钱哦。 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小梦一定会尽力为大家呈现一个好看的故事。 再次感谢所有支持小梦的亲们。 感谢焰之翼,苏朽木,仵作,华灯初裳,小灵lin,irisndean,青麦子,maple628,pp妞对本作品的大力支持! 再一次感谢大家。 永远爱你们。 第69章 调戏 王四爷是京城人氏,不知怎地,就说到了京城,一说起京城繁华,锦川便露出神往之色。[] 那王四爷见她喜欢听。也不藏着,把自己知道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说了一遍。 这会儿。正说道京城最有名的妓/院稻荷湘的故事。 据说这稻荷湘里有一位琴师,琴技之高,无人能及,只是这姑娘从不露面,即便是献琴,也都隔着层层珠帘,外人只能婚约瞧见个影子,从未得见那位女琴师的模样。有人曾经出价黄金千两求见一面,也被那女子断然拒绝,而今,那位女琴师的身份越涨越高。却依旧无人见过她的模样,便是妓/院里的老鸨,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锦川本就对妓院的事感兴趣,若非她是女儿身,早就到那烟花之地逛上一圈,饱饱眼福了。 只可惜,穿越到了这女人的身子上,只能压下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那王四爷见锦川听得兴起,不免又多说了一些,锦川听得如痴如醉,越发的不想回府了。 叶翠见这架势,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耐着性子叫了锦川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垂头把玩着腰际的香囊。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小姐对妓/女这么感兴趣! 百无聊奈,又不忍拂了小姐的兴致,只好忍气吞声。 暗自祈祷佛祖保佑。 ??????????? 这时候正是说书人的好时间,茶馆里的说书人兴致勃勃,卖力的说着他的故事,喜欢的自然就给些小钱。不喜欢的便各自喝自己的茶,不予理会。 一时间,小小的茶馆里竟然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锦川正听那王四爷说的入神,冷不丁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胳膊疼的厉害,完全没了听故事的兴致,抬起头,匆匆朝那人看过去。 “你这人好生没有礼貌,撞了人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么?” 那人撞了锦川,还一副托大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歉意,见锦川望着他,一点儿也不怯场,眼睛上下打量着锦川,“切,撞了你又怎样?谁让你碍着爷爷我走路的?!” 这人一张嘴,便是满口酒气,喝多了的人哪里顾得上这些礼节,见眼前这位公子生的貌美如花,手下意识的就伸了过来,朝着锦川的下巴就捏了过去。 “哟,这位小公子好相貌,爷我见了你就觉得心痒痒,怎么,陪大爷我玩玩儿,要什么爷都给你!” 这人身后还有一位小厮,对方人多,生恐自己家少爷惹事,见这架势,急忙去拖自己的主人,“二爷,您喝多了,咱们回家休息吧…” 那人才不管小厮,大掌一挥,小厮就被他推倒在地,“休息个屁!” “我呸!” “不就是睡觉吗?文绉绉的,什么休息,睡觉就是睡觉,哪来那么多酸词儿?” 那小厮被他推倒在地,屁股摔得生疼,半边脸也被打肿了,生怕再被他打,迟迟不敢再上前扶他。 这位仁兄是雍州城许员外家的二公子,人称许二混,因为平时总是做一些调戏良家妇女的事,大家就送了他这么一个绰号。 金川这副相貌是好看的,打锦川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就觉得漂亮,没想到扮了男装出来,却还是被人调戏了。 许二混第一次伸手碰锦川,因为小厮的关系,并没有碰到,便朝着锦川第二次又伸出了手。 嘴里一边又道:“这小厮说话也有些道理,睡觉自然是要睡的,不过,我却是要和你这小人儿睡觉…” 语调含糊不清的说着,又朝锦川伸出了手。 锦川被他一身酒气熏得头发昏,下意识的一躲,不想还是被他捏住了下巴。 她从未跟无赖对峙过,眼前这无赖的眼神灼灼放着幽曳的光芒,让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上这么个混球? 眼瞧着这混蛋的手指伸过来,锦川卯足了劲儿准备咬他一口,有人却先他一步,直接给了许二混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整个一楼顿时安静下来。 一直坐在二楼包厢里的梅涵文已然准备好了暗器,随时准备出手的,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那位王四爷的折扇离手,好巧不巧,正好打在了许二混的左脸上。 许二混没防备,冷不丁被打了这么一下,疼得他“嗷”一声,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 王四爷见他转过脸来,茫然的望着自己,赔了个笑脸,“兄台,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扇子,让它飞了出去,海涵…” 王四爷垂着抱拳道歉。 一旁的墨千树则是低头捂着嘴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一张俊脸通红。 锦川听到这话,忍不住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 一旁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没忍住,哄笑起来。 许二混气得一张脸发青。 想他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几时受过这种侮辱? 如今喝了酒,本就有些酒上大脑,这会儿又被人如此嘲笑,哪里还有半分修养? 想也不想,朝着锦川就打了过去。 他这一下,谁都没有防备,连锦川自己都不曾想到,只好闭上眼睛,咬牙等着疼痛降临。 片刻工夫过去,预期中的巴掌也没有落在脸上,睁开眼睛一看,才见许二混捂着自己的手腕坐在地上,正疼的丝丝直吸气。 仔细一看,许二混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正往外流着,茶馆的一楼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道。 许二混疼得脸色发白,眼神却是仇恨的盯着锦川,“你个贱/货,爷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去打听打听,整个雍州城谁不知道我许二爷?!” “跟着我,保证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不完的绸缎,花不完的钱,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锦川朝着他笑,“哟,许二爷好大的口气,我好怕怕呀…” “我怕跟了你,倒霉的人是你,我怕跟了你,你的小命儿都保不住了…” 一帮人等瞧着这小公子如此胆大,竟然不怕这许二混,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乐得看那许二混被人修理。 许二混气急败坏,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跳起来,举起手朝着锦川就打了过去,“你这杂/种,活腻了是不是?” 不等他碰到锦川,已然有人伸出脚,直接绊倒了许二混。 许二混偌大的个子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头恰好朝着锦川的方向。 所有人笑的更大声了。 这一脚,不用说,是拜王四爷所赐,锦川朝他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那王四爷倒是十分淡然,不以为意。 许二混摔了这一下,心头的怒火更旺了,咬牙切齿,誓要把这漂亮的小公子给废了,顿时手上使了脏招儿,朝着锦川的跨步就狠狠抓了过去。 众人都不曾瞧见这一幕,倒是坐在二楼的梅涵文瞧的清楚,当下不假思索,直接扔了一根筷子出来,生生扎在那许二混的手背上。 锦川顺着筷子扔出来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二楼的方向。 却看不到是何人出手相助。 王四爷身旁的墨千树见这架势,二话不说,走到许二混跟前,跟另外一个黑衣人把他架了起来,连带着许二混的小厮,一起扔出了茶馆外。 也不知怎地,那许二混被扔出茶馆以后,竟然没有回来报仇。 着实让锦川费解。 看了看那仍在别扭着的墨千树,锦川笑道:“不知道你跟那厮说了什么?竟然让他灰溜溜的走了…” 墨千树抬了抬下巴,摆个高姿态出来,并未回答锦川的问题。 锦川原想着再毒舌两句,损一损墨千树的,又一想他毕竟替自己平息了麻烦,索性也不再多说,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夹杂呆圾。 二楼出手相助的人是谁呢? 锦川的视线望向二楼的方向,久久出神。 王四爷不是傻子,能以筷子做暗器伤人的,必定是位高人,那二楼包厢里的那人定是位武功高手,看来,这小茶馆里到是什么样的高人都有。 不免盯着二楼的包厢方向多望了几眼。 叶翠早就被吓得三魂飞了两魂,倒是锦川,仍旧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王四爷多看了锦川几眼,处事不惊,这样的人物,倒也少见,一时之间又起了结交之心。 “洛兄胆量过人,在下佩服,如蒙不弃,改日到舍下来小酌一番如何?” 打从锦川到梅府的那一天起,就没遇上过一件顺心的事儿,除了身边儿的叶翠以外,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眼前这王四爷与梅府毫无瓜葛,待人接物宽厚温和,倒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于是便答应下来。 眼见着天色已晚,锦川便起身向王四爷告辞。 跑堂的店小二新泡了一壶茶送过来,不巧正赶上锦川起身,茶壶一歪,热水全倒在了锦川身上。 那热水恰好是自肩膀处散开,顺着身子往下淌。 一时之间,锦川身上的衣裳湿透,长袍湿了大半截。 水温倒不是太烫,但皮肤还是可以感觉到疼痛感。 这疼痛感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出门之时她并未裹胸,衣裳一湿,这女儿身便要显出来。 锦川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这下要出丑了! 叶翠在一旁更是惊得忘了动,惨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70章 不一样的他 锦川在心底暗叫不好。 无奈那热茶来的又急又凶,实在是来不及容人多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热水浸湿自己的衣裳。 完了,这下要显露女儿身了! 就在锦川懊恼不已的时候,身上突然多了一件男人的袍子。堪堪遮住了她的身子。 便是曲线毕露,也不会有人瞧出来些什么。 “谢谢…” 锦川急忙道谢。 一抬眼。最后一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竟然挤不出来。 时下梅涵文正站在她身旁,她身上的袍子便是梅涵文的。 因着是夏季的原因,男人穿的单薄,除了外袍以外,便是白色的中衣。 梅涵文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却丝毫不减他的风采,淡淡的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眉眼弯弯的看着锦川。 俯身轻声在她耳边道:“小东西,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他原是笑着说这句话的,锦川却觉得后背发凉。 这男人。属鬼的么? 走路都不沾地的么? 原想痛骂这男人几句的,又一想,自己受了人家的恩惠,现下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索性也不搭话,一咬牙,闭上嘴巴,只字不吐。 之前梅涵文看到锦川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心中一肚子郁闷,便叫了茶倌过去,吩咐他把半冷不热的水浇到锦川的长袍上,谁知道那茶倌没把握好分寸,一不小心浇到了锦川的肩膀上。 梅涵文在心里暗骂这小厮办事不周,唯恐周围人瞧出锦川是女儿身,便急忙赶过来替锦川解围。 如今看她这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也不深究,只是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她笑。 这小女人,越发有有意思了,等下,他倒是要瞧瞧看,她怎么圆这个谎。 梅涵文并不着急。不动声色的看向叶翠,目光微冷。 叶翠被他这么一瞧,顿时恢复了神智,拉起锦川就往外走,“王四爷,对不起了,天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丢下这话,拉着锦川便跑,好似背后有什么人在追她似的。 锦川一离开茶馆,梅涵文便朝着那王四爷抱了抱拳,“时才拙荆莽撞,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此恩梅涵文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语毕,健步如飞,直追着锦川去了。 ?????????????????????? 墨千树愣了一下,摸着鼻子,摸了又摸,“他是个女的?” 王四爷微微一笑,“你才知道么?”折扇轻摇,随即又合上,“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我倒是迫不急待的想会会她了…”夹杂呆弟。 墨千树看一眼王四爷,“爷,您早就瞧出来她是女的了?” 王四爷举起茶碗轻抿一口茶,淡淡的道:“她有耳洞。” 墨千树和一旁的侍卫凌风对望一眼,皆没有说话。 那王四爷见锦川走了,只觉得喝茶甚是无趣,令凌风丢了些散碎银子,便带着墨千树和凌风离开了。 街上已然是华灯齐上,灯笼挂满了街道,每隔几米远便挂着一顶,四处蝉鸣蛙叫,偶有微风吹来,好一个夏夜。 一行三人,缓缓而行,世家公子,风华无双,引得街头巷尾思春的姑娘们无不引颈张望,只盼其中一人能多瞧自己一眼。 只可惜,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无心欣赏这些。 王四爷看了看墨千树,“千树,准备一下,这两天爷想去会会那梅涵文。” 墨千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梅涵文也是个人,两只眼睛两眼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什么好会的?” 王四爷摇摇头,“你有所不知,许二混手腕上的筷子一看便知是绝顶高手所为,看那人出手的方向,应该就是梅涵文包厢的方向,爷我倒觉得,这个梅涵文绝对不似他的外表那般简单…” 凌风亦跟着点头。 墨千树这才郑重起来,“是,我这就着人去查。” 那王四爷又朝着凌风道:“替我准备衣裳,晚上我要去见个人…” 凌风话不多,只答了一个“是”字,几个人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 饶是锦川和叶翠跑的飞快,终是被梅涵文追了上来。 金川这具身子本就体弱多病,跑了这么半天,已然再也跑不动了,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叶翠生恐她出了意外,只好扶着她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矮墙上坐下来休息。 梅涵文只着一套中衣,急匆匆的赶过来,见她脸色惨白,一时间竟不忍心再责备于她,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陪着她。 锦川原以为梅涵文必定为难自己的,却见这男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更是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男人怎么了? 吃错药了? 锦川不说话,梅涵文也不说话,叶翠在一旁干站着,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个人,月如钩,景如画,却没有一个人吱声。 锦川身上还披着梅涵文的袍子,如今这四下无人,也不必在避讳什么,索性脱下来,递还给梅涵文。 梅涵文并不接那袍子,只是淡淡的道:“风吹过来会凉。” 见他执意不接,锦川只好讪讪的又收回来,却没有再披上。 “小东西,没有话要对我说么?”梅涵文借势在她身旁坐下来,两人的身子贴着。 虽说今天的事梅涵文帮自己解了围,可并不代表她喜欢他,之前梅涵文的所作所为让锦川对他没有好印象,更加不愿意理会他。 这男人总是这么邪魅不堪,光是这样挨着她坐,锦川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偏生的,这男人有意无意还往她身上靠,他身上的那股子檀香味儿幽幽的飘过来,让锦川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 再这样下去,她非热坏了不可。 也不理会梅涵文,径直站起身来,率先朝前走去。 谁料,梅涵文竟然和她同时起身,男人伸长了脖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小东西,你怕我?” 锦川才不想多理会他,急急避开他温热的呼吸,逃也似的往前走。 脚下一个不稳,脚踝处一阵麻痛。 她竟然悲剧的崴了脚。 锦川仰望天空,深呼一口气。 这该死的梅涵文,一碰到他,她就倒霉。 脚踝处阵阵痛楚传过来,锦川咬牙继续往前走,堪堪才迈出步子,便觉得疼痛难当,不得不停下来。 她本走在梅涵文前面,突然这么一停,梅涵文刹不及,就这样硬生生撞到了锦川的后背,生恐撞疼了她,男人张开了怀抱去抱她。 锦川气急,挣扎,用力拍开他的手,“梅涵文,男女有别,你注意点!” 梅涵文突地笑起来,一点也不介怀锦川拍他的事,“娘子,你果然是能说话的…” 男人笑的讳莫如深,眼睛一直盯着锦川的眼,片刻不曾移开,“小东西,你说你这么骗本少爷,我应该怎么罚你好呢?” “你…”锦川气结,索性不理会她,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 叶翠见势,急忙过来扶她,“小姐,您慢点儿…” 梅涵文突然就把锦川给拉了回来,把她重新摁住在之前的矮墙上,二话不说,直接脱了她的鞋袜。 银白色的月亮下,他纯白的中衣透着一层朦胧的光芒,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银色,男人好看的眉眼落在锦川眼里,心突地用力那么一跳。 “这里肿了,得把淤血揉开才行…”梅涵文借着月光观察锦川的脚踝,手掌握着她葱白的小脚,神色认真,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他微凉的指尖在锦川脚上游走,低声问她,“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有点疼…” “那这里呢?” “丝,好疼…” “嗯,这里受伤了,先回府再找丈夫吧…”梅涵文一边说着,一边又替锦川把鞋袜套回去。 锦川望着这男人温柔如水的俊颜,竟然有些痴了。 第一次有男人摸她的脚。 第一次和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第一次有男人为她穿鞋袜。 这样的夜色,这样荒凉的矮墙下,她的无数个第一次给了梅涵文。 借着月光打量着男人的脸,竟然没有丝毫嫌弃。 锦川突然有种错觉,梅涵文平日里的邪魅都是装出来的! “小东西,你男人好看么?”梅涵文突然出声问她。 锦川只觉得脸颊一热,急忙撇开了脸去,不再看他。 梅涵文也不计较,替锦川穿好鞋袜以后,整个人半蹲下来,后背对着锦川,“上来…” 望着他劲瘦的腰身,锦川突然有些莫名不忍,“这样不好吧…” “叫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梅涵文也不管锦川高不高兴,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叶翠在一旁见这架势,偷偷朝锦川竖个拇指,随即又很快放下,脸上堆满笑容。 锦川被梅涵文抱在怀里,鼻腔里到处都是他身上的檀香味儿,不免有些飘飘然。 若一开始梅涵文就喜欢她的话,她和他,应该不至于这样的防备彼此吧? ??????????????????? 一段路很快就走到了头,前方是梅府的侧门,怕下人瞧见说三道四,锦川便让梅涵文把自己放下来。 梅涵文执意不肯,抱着锦川就进了门,第一道门尚算顺利,到了第二道门的时候,门却是关的紧紧的。 第71章 取家法 梅涵文摆出身份。 这时辰已然过了门禁,第二道门里的小厮也不知道是怎地了,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三少爷,您别为难小的,府里头的规矩。小得不敢乱…” 梅涵文抱了自己那么久,锦川怕他吃不消,便央求着下来。顺势坐在了台阶上,梅涵文却不依,硬是先把自己的外袍铺在石阶上,这才扶着她坐下来。 两人明明是夫妻,却又那么疏离,这会儿,谁都没开口,好像谁先开口就输了一般。 梅涵文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开门,便又敲了敲门,“李福。开门!” “哎哟我的三少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呀…”李福在里面几乎要哭了。 梅涵文可是梅府三少爷,便是凌晨归家,也轮不到一个下人这般对待,当下怒从心中来,狠狠朝着红木大门踢了一脚。“李福,爷再说一遍,我只数到三,你如果不开门的话,爷就扣你这个月的工钱!” “三少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小的这点钱养家糊口呢。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小的…实在是被逼无奈啊…”李福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谁不让你开门的?!”梅涵文想着川身上的衣裳是湿的,虽是夏季,夜间却是凉意袭人。生恐她受寒,再加上她的脚踝受了伤,唯恐耽误了医治时间,这才急从心中来。 听李福这么一说,便大抵明白了些,只是这不让开门的人是谁,他却想不出来。 “你且叫那人来找我!”梅涵文恶声恶气的朝着门里头吼了一嗓子。 “哎哟,三少爷好大的架子,这么火暴的脾气,谁敢找您啊?” 门里头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梅涵文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为无形,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坐在门外的锦川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偏偏就碰上了她? 梅涵文皱眉,当下立刻转了笑脸,“娘亲说哪里话?孩儿是冲那李福,并不是冲您…” 二夫人这会儿正端坐在门后,高昂着下巴盯着门缝,“有正门你不走,偏生要走这偏门,怪谁呢!” 先前她得了消息,说是三姨太带着叶翠出去了,本来还不相信,冲到锦川的小院儿一看,果然没人,当下生了怒意,便坐在门里等着锦川回来。 如今听到儿子的声音,到着实愣了一下。 难道说,那人给的消息有误? 李福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二夫人和三少爷都是主子,二夫人虽然地位不及大夫人,但是她深得老爷子宠爱,若是她到老爷子那里告自己一状,实在是够自己喝一壶的。[] 这三少爷他也得罪不起,将来老爷百年以后,这梅府至少也有三少爷三分之一,他更不敢得罪。 心里头暗暗叫苦。 二夫人没想到门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一时之间又放不下架子,只好僵持着。 梅涵文一听是自己的母亲,便知道有门儿,“娘亲若是不开门,那孩儿只有到外头宿去了。” 当娘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母亲肯定也不例外,只是,母亲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怕是在等金川吧? 看来,府中又有人乱嚼舌根了… 果不其然,二夫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让李福开了门,“儿大不由娘,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娘疼你,就任意妄为,我看你迟早要惹出大祸来!” 梅涵文也不理会母亲的话,只是笑着道了一声,“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这话一说,二夫人的怒气便去了大半,一见自己儿子穿得这样单薄,立刻就将下人们痛骂一顿吩咐人去给梅涵文拿衣裳过来。 梅涵文一面讨好母亲,一面招呼锦川和叶翠进来。 锦川暗叫不妙,二夫人这架势,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必,又得耗一番心智了。 二夫人对着梅涵文一脸笑意,见到锦川的时候,立刻就乌云密布,“身为梅家的三姨太,竟然穿成这副模样出去鬼混,你将梅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二夫人气得不轻,手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锦川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梅涵文知道了自己不聋不哑,她若在此时开口说话,只怕二夫人会觉得她别有居心。 可若是梅涵文把这事说出来,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眼下这光景,二夫人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脚踝处的伤还疼着,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却也只能咬牙忍着,让叶翠扶着自己,一步步来到二夫人跟前。 锦川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继续装聋作哑。 反正知道她会说话的人就叶翠和梅涵文两个人,倘若那梅涵文真的揭穿她,她就来个死不认帐。 锦川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好在今天去那木匠铺子的时候跟里头的老板做了笔生意,就是她画草图,那木匠照着图做出来,然后再拿出去卖,赢利她和他木匠掌柜一人一半。 只不过眼下这图还没画出来,她的赢利也没见着,若是此时离开了梅家,可当真是无衣又无食。 索性还是低调一点,由着那二夫人骂两句好了。夹乒他技。 大不了她左耳进右耳出。 二夫人看到锦川就生出一股子嫌弃之意来。 锦川从二夫人的眼神里看到了那日杜弦月进门时如出一辙的厌恶。 好在自己已然做了打算,迟早会离开这梅家,也懒得同她较劲。 人一旦有了自己的目标以后,什么东西都是浮云。 二夫人那张脸虽然难看至极,锦川的心情却是极好的,斜眼望着远处的半月,只觉得天空飘过来几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为了填饱肚子,再忍一时吧。 二夫人坐在那里,冷眼盯着锦川,一双眼睛恨不得在锦川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金川,便是你又聋又哑,也不该这么胡闹!” “扮成这副模样出府,若是让大房的人瞧了去,你觉得你该如何收场?” “来人那!” 立刻有丫环过来,“二太太请吩咐。” 二夫人毫不客气,“三姨太犯事儿,念在她又聋又哑的份儿上,我不同她计较,只是她这丫环实在太过荒谬,主子胡闹,她竟然不拦着,着实该打!” “你且去取家法过来,给我重重打那叶翠二十板子!” 第72章 思过 二夫人视线凌厉,紧紧盯着叶翠。 那听命的小厮跑的飞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手中已然拿着家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梅家家大业大,虽然主子们有时候也会惩罚下人。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严厉,即便是奴才做的过分了些,逐出家门便是。或者暗地里教训一下,只是像叶翠这般受这么严重家法的,却是极少。 那行刑的杖子大约有小臂粗细,拿杖子的人是个粗莽大汉,又高又壮,络腮胡子,眼睛一瞪,比那铜铃还要吓人。 他在两只手心里淬了口唾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叶翠一直跟在金川身边,打小虽然吃穿不好。却也不曾被打过,细皮嫩肉的丫头,单是看那杖子,便已然失了魂魄,一张小脸儿煞白,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二夫人跟前,频频讨饶“二太太饶命。叶翠再也不敢了…” 二夫人颇有些得意,抬眼望着锦川,“你求我没用,要怪就怪你家那好主子,是她不顾你死活,妄顾梅家的家法规矩,私自出府。你不妨去求求她…” 二夫人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盯着锦川的脸。 锦川暗恨自己做事不小心,私自出府这事可大可小,若叶翠真的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而挨了这顿板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叶翠挨打! 梅涵文在一旁瞧的真切,母亲这么做,是杀鸡儆猴,当然,叶翠是鸡,金川是猴,素日里母亲就不喜欢金川,这会儿,无非是借题发挥罢了。[.超多好看小说] 看小东西那模样,似乎是心疼坏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若是那小东西肯向他服个软,求一下他的话,他是万分乐意解救叶翠的。 打定了主意要伸出援手,只等着金川向他求救。 锦川哪里知道梅涵文的心思? 只是觉得错不在叶翠,自己犯的错,怎么可以让叶翠承担? 越起越心焦,一个忍不住便直接跪在了二夫人跟前。 强行让自己镇定,思忖着该怎么替叶翠求情。 嘴巴一张,声音尚未发出,却见梅涵文已然一步踏了过来,恰好站在二夫人和锦川之间,挡住了二夫人的视线。 叶翠跪在地上,声嘶力竭,若是再这么哭下去,只怕早晚哭断了气。 梅涵文以为金川会向自己服软的,谁知道这女人竟然准备开口! 要知道,梅家上下都只知道她是个哑巴,从来不知她能说话,她这么贸然开口,只怕又要引起一阵风波了。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生事呢! “娘,此事原非叶翠之错,是孩儿听说城南烟柳巷有位妙手神医,专治哑疾,这才带着金川前去拜访。” 锦川听梅涵文这么一说,一颗心终于重新落回肚子里。 只要梅涵文肯帮忙,叶翠这顿打算是免了。 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对梅涵文涌起一分好感来。 倘若这男人一开始就对金川这么好,不招惹那么多的桃花,也许她和他相处的会不赖。 “拜访神医?” 二夫人突然冷笑一下,指着叶翠和锦川身上的衣裳,“拜访神医用着着穿成这样么?” “阿文,娘是老了,可娘的眼睛还不花,就算找理由,你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锦川心里暗骂:这二夫人的眼睛好生厉害,居然一语便道破关键所在。心中对二夫人陡然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看来,这整个梅府里头是藏龙卧虎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啊! 如今再看那杜弦月,突然觉得,她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三少爷肯出手相助,叶翠只觉得自己的这顿打可以免掉了,如今听二夫人这么一说,顿时又蔫了下去。 梅涵文笑笑,缓缓行至母亲跟前,握了母亲的手,“娘,您也知道,咱们梅家在这雍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川她一介女流,出门着实有些不方便之处,况且那位老神医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看男,不看女,所以,儿子才想出这招,只望母亲能高抬贵手,放过孩儿这一次,以后绝不敢再犯。” 梅涵文说的极是诚恳,末了竟还朝着母亲深鞠一了躬。 二夫人笑笑,捏着儿子的手,轻舒一口气,“阿文那,娘非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今日这事儿被大房的三姨太知道了,我若是不罚她,如何服众?” 梅涵文依旧笑着,“可母亲也知道,我带金川出去,是替她瞧病,那神医也说了,他有七成把握治好金川的哑疾,这有什么不能通融的呢?” 二夫人带着笑意的眸子突然冷了一下,她垂颈摸了摸自己髻上的步摇,对身旁的人道:“文晴那,我有只簪子好像掉了,你带她们几个回去替我找找…” 一旁有个穿青色衫子的丫头站出来,“是,文晴这就带人去找…” 很快,人便散的干净,只剩下二夫人,梅涵文,锦川和叶翠四人。 见众人都走了,二夫人这才道:“混小子,你只当娘好骗呢!” “那郭北茹的丫环香荷是一路跟着她们上街的,虽说香荷有夸大的成份,但我却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梅涵文不由得愣了一下。 连锦川也愣住了。 出府的时候自己一看再看,格外小心,不料竟然还是被香荷跟踪了,实在是太过大意了些! 二夫人见儿子不说话,又道:“香荷跟郭北茹都向我保证过了,不会把这事情捅出来,但我却是要做做样子的…” 梅涵文不语,只是点点头。夹乒记才。 二夫人起身,莲步轻移至锦川跟前,“今儿我既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把你跟那杜弦月一起送到后院的祠堂里反省,什么时候你知道自己做错了,想通了,再来找我!” 二夫人丢下话便离开了,梅涵文为了讨母亲欢喜,只得硬着头皮跟着。 叶翠逃过了一场生死大劫,这会儿身子还在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爬行至锦川跟前,“小姐,您…真的去祠堂思过啊?” “可是您身上的衣裳,还有这脚上的伤?” 锦川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不妨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管叶翠再说什么,锦川都没有听进去,一瘸一拐朝着后院走去。 上午杜弦月才被关在这里闭门思过,这会儿就轮到了她,看来,她和这杜弦月还真是有缘呢! 锦川到祠堂的时候,祠堂门紧闭着,摇曳的烛光将屋里人的影子打在窗棂子上。 两道黑影赫然而立。 第73章 不可为 竟然是两道身影! 锦川不由得愣了一下,脚下步子一滞,带着身旁扶着她的叶翠也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 随即顺着锦川的视线望过去,“这祠堂既然是让人闭门思过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开着门的,小姐这脚不方便,叶翠回头给你送些消肿的药来。” 锦川并未答叶翠的话。既是思过,又怎么会留人陪杜弦月? 拢了拢鬓旁的碎发,问叶翠:“思过的时候,丫环可以陪着吗?” 叶翠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急忙道:“我的好小姐呀,叶翠倒是想陪着您呢,只是…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只怕会罚得更重…” “小姐若是害怕,叶翠就守在这门外,护着你。” 锦川心思暗换,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不用,若是有你陪着,只怕那二夫人更饶不过我们了,你回去吧,给我送套衣裳来就成。” 也不再同叶翠多说,径直推门。 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房中只有杜弦月一人。此时她正伏在书案之上,凝神提笔,见锦川进来,她突地就笑出声来。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放下手中的笔,盈盈朝锦川走过来,歪着脸瞧她。“觉得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所以特意来陪我?” 杜弦月一张脸笑的快要挤成一朵花,眉眼之中的得意之色尽显。 锦川脚踝处疼的厉害,之前又一直装聋作哑,这会儿巴不得耳根子清净,哪里有时间理会杜弦月。什么也不说,径直越过杜弦月,朝着祠堂的牌位走去。 这里供奉着梅家历朝历代的列祖列宗,府中犯了错的女眷,一般都被罚到这里,静心思过,闭门不出。 她这会儿心情不好,索性继续装。 杜弦月见挑衅不成功,只当是金川怕她,身子往前一步,直接挡住了锦川的去路。 “喂,我跟你说话呢!”夹阵扑圾。 “又不是哑巴,这里也没人,还装什么装?!” 锦川本图个清净,再加上二夫人之前派来监视她的人这会已然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杜弦月,自然是没什么可装的。(.) 可是之前她明明在窗棂子上看到两条身影,应该是两个人才对,为什么只有杜弦月一个人呢? 前路被杜弦月挡住,不能前行,便停住,借机四处观望,终是不见另外一条身影。 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不不! 绝对不是看错,另外一条身影比杜弦月长,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现下纵观这整个祠堂,哪里有半点影子? 杜弦月咄咄逼人,锦川步步后退,不做理会。 在她回府之前,二夫人已然等了许久,二夫人说有那郭北茹向她通风报信,香荷一路跟踪,想来,这郭北茹的手段甚是了得。 今日里吃了这哑巴亏,却又不得不欠那郭北茹一个人情,实在是憋屈的紧。 郭北茹平白无故的向二夫人和自己卖了个人情,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道是予先取之,必先予之,想来,这郭北茹断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 前有狼后有虎,左有人熊,右有恶豹,在梅府的这小日子可真是热闹。 眼前的杜弦月还在挑衅,锦川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静下心来,冷冷扫一眼杜弦月。 她这会儿原就心情不好,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见杜弦月不知死活的还往自己身上撞,便毫不客气的挺直了腰身,逼得那杜弦月频频后退。 锦川并未出声,只是贴近杜弦月的耳朵以口型吐出几个字,“贱/人,你竟然在祠堂里私藏男人!” 杜弦月登时白了脸,惊悚不已的望着锦川,整个人都以打着寒颤,“金川,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锦川也不理会她,趁杜弦月慌乱之际,从她身边越过,直着那灵位前的蒲团而去。 她的脚踝本就受了伤,红肿不堪,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疼痛钻心,此时每走一步便觉得疼痛难当,只巴着叶翠早早的将药送过来,以缓解自己的疼痛。 ???????????? 梅涵文陪着母亲一路回了如意居,又陪着母亲说了一路的笑话,这才见二夫人阴翳的脸色好看了些。 心中记挂金川脚踝处的伤势,见母亲已然平复了心绪,便起身要走,“时辰不早了,母亲好生休息,儿子明天早上再来陪您用早膳。” 二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视线凝成一道光,直直望着自己的儿子,“阿文,那个女人…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梅涵文怔了一下,墨黑的眸子流转,微微一笑,“母亲这话孩儿有些听不懂,她既是我的三姨太,便就是我的人,娘不劝我与她夫妻一心,却劝我离她远些,真让孩儿有些看不懂了…” “唉…”大约是坐的久了,姿势有些僵,二夫人换了个姿势,“年纪大了,这腰也不听使唤了,走那么点儿路就觉得酸,真的是老了…” 母亲一直是不服老的,她总说一句话:年轻就是好。 梅老爷喜欢年轻女子,府中越是年轻的女子,便越得老老爷子喜爱,想当初,她小了大太太十岁,跟着梅老爷子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十六岁的年纪,那个时候,大夫人却已经三十有加了,梅老爷那个时候成宿成宿的睡在她房里,以至于大夫人恨不得她死,频频出招相逼。 那个时候,若不是她心思缜密,只怕早就成了大夫人手下的亡魂。 幸亏她聪明,又懂得适时的向大夫人示弱,这才得已苟活到今天。 大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一直教育梅涵文,不要太露锋芒,哪怕学问再好,也要装作不出梅涵武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如今,儿子已然娶妻成家,她原以为不用再算计这些东西的,其实,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梅涵文的眼中,母亲一直是以年轻自居的,从来不服老的,如今乍闻母亲说出这个“老”字,只觉得心中酸楚,情不自禁的走到母亲身后,替她轻捶腰际。 二夫人似乎很是享受儿子这样贴心的小动作,眉开眼笑,“嗯,这边轻一点…” “这边重一点…” 梅涵文从未伺侯过人,手法自然比不得那些常期照顾二夫人的丫环们,不过他的体贴让二夫人舒心不已。 “阿文那,非是娘狠心,只是那金川家世实在太过贫寒,帮衬不得你半分,你瞧瞧大房娶的那几个,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哪一个不比那金川强?” “若她身世不好也还自罢了,你再看看她自身的条件,又聋又哑,生出来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话呢!” “当初若非你硬了心肠要娶她,娘也不会同意她进这个门儿,可是你若真的要宠她疼她,娘却是不答应的!” “那杜家的小姐家世倒是不错的,能跟睿亲王搭上亲戚,姐姐又是皇妃,这门亲事算是咱们高攀了,只要你对那杜弦月多用用心,不愁她不替你说话,到时候,连睿亲王都站在你这一边,就算老爷子哪天两腿一伸两眼一闭,咱们也有靠山,不必怕他大房!” “若是没有这坚硬的后台,就算是老爷子把整个梅家都交给你,你也未必能守得住,大房的那女婿可是高官,只要他一句话,你就算得了整个梅家,也得吐出来!” “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宠谁都行,就是不能宠着那个哑巴!” “老爷子那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你不想要这个家,娘可得要,没了家产,咱们难道喝西北风去?!” 梅涵文轻叹一声,“娘,哪里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我瞧着爹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呢!” 二夫人当下就怒了,也不要梅涵文再替她捶腰了,怒目圆瞪,“我说你这个傻小子,你爹明面儿上不说,其实背地里天天偷偷吃药,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瞒不过我的,你看他眼睛下方的淤色,一直就没有散开过,再看他的眼珠,黄里透着混浊,这是病得厉害的先兆!” 梅涵文停了手,不再替她捶背,若有所思。 二夫人见他神情凝滞,知道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便又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个大夫正替他瞧着呢,没准儿啊,哪天他就好了…” 梅涵文点头,“娘,今儿那大夫瞧过了,说金川的嗓子能治好,我必是要带她试一试的…” 二夫人点头,“嗯,这样也好,便是他日逐她出府,好歹她也是个健全的人,再嫁也容易些。” 梅涵文凝视母亲的面容,久久不语。 ??????????????????????? 叶翠给锦川送衣裳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个时辰后了,不仅仅是衣裳,连带着活血化淤的药膏也一并送了过来。 碍着杜弦月在场,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 那药膏倒是极好用,一经涂抹,那火/辣/辣的痛楚便消弥了不少,一阵清凉凉的感觉浮上来,锦川长舒了一口气。 这药的效果立竿见影,叶翠不禁眼睛发亮悄声在锦川耳边道:“这药是三少爷送的,果然好用…” 锦川秀眉轻颦,视线落在那玉瓷色的小盒子上,看不清思绪。 安顿好锦川,叶翠便离开了祠堂,虽然杜弦月对锦川心有不满,却也未敢太过挑衅,只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闭目养神。 屋室之中极是安静,偶尔有异香飘过,烛火摇曳,越发衬得屋中静谧古怪。 一直闭着眼睛的杜弦月突然张开了眼睛,神色不明,瞳孔竟然失了焦距,泛着一股子杀机。 第74章 有鬼 锦川心里头烦躁,今日里那梅涵文又是背她,又是在二夫人跟前求情,又是送药,虽说都是些小事。却足以感觉到他的用心。 她原是埋怨梅涵文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如今,梅涵文对她殷勤有加。倒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其实,她倒宁可梅涵文对她不冷不热。 将来离开梅府的时候,也省得她觉得对不起他,亏欠了他。 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梅涵文,那男人的模样轮廓便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不得已,她只好睁开眼睛。 却见那杜弦月似入了魔障一般,直勾勾望着自己,眼眸深处一片杀气腾腾。 当下心头警铃大作,一边注意观察着杜弦月的动静,一边寻找退路。 难不成这杜弦月梦游了? 不对! 这才多长时间? 哪有人刚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 再看那杜弦月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里的杀气却是丝毫未减。 暗叫不好。 看杜弦月这样子。分明是想杀人那! 不等锦川反应过来,杜弦月的一双手已然伸了出来,直直朝着锦川的脖子就掐了过来。夹岛广弟。 锦川反应不及,直接被她掐住了脖子。 挣扎不开,反而让那杜弦月占尽了上风。 锦川的脚受了伤,使不上力气,这身子本就体弱多病。体格不如那杜弦月,这会儿,锦川更不是杜弦月的对手。 杜弦月似发了疯一般用力掐锦川的脖子,生生要扼断锦川的脖子。 无奈之下,锦川只得以一身蛮力相搏,手脚并用,指甲划破了杜弦月的脸。 却见杜弦月似着了魔障一般。眼神空洞,眨也不眨一下。 锦川情急之下,狠狠打了杜弦月几个耳光。 这才见杜弦月似大梦初醒一般,冷清清的望着锦川,“金川。你做什么打我?”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还掐着锦川的脖子,当下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丢开自己的手,“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痛苦的抱住头,“头好痛…” 锦川还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见那杜弦月见到她似见了什么极度令人害怕的东西一般,频频后退,“你…你别过来…” “不要过来…” 杜弦月整个人吓得跌坐在地,以手撑地,连连后退。 退无可退之际,也顾不得家法什么的,径直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鞋掉了一只也不自知。 唉… 锦川叹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捡起杜弦月的绣鞋,若有所思。 好端端的,这杜弦月发什么疯? 外出归来本就过了二更,再加上这好一顿折腾,外头已是雄鸡啼鸣了。 原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了,乍闻得这鸡鸣之声,便再也没有休息的心思了。 杜弦月时才的种种表现,都让锦川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看她刚才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更像是中了邪。 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时候,眼睛里一点神气也没有,完全是一滩死水,只是那眸中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锦川突然想起那一日荷花塘边几人的对话来。 莫非… ??????????????????? 锦川被关在祠堂闭门思过,梅涵文躺在锦川睡过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母亲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若真的休了这小东西,她的将来要何去何从? 宣睿王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女子一旦被夫家休掉,则再也不能婚嫁,只能到尼姑庵里孤苦一生。 真的让她孤苦一生么? 梅涵文睡意全无,望着茫茫夜色,只觉得心中一片烦躁。 他从不是个庸人自扰的人,这会儿,却真实的在替金川烦恼。 母亲总喜欢替自己安排人生,可是他的人生真的不需要被安排。 梅家的产业再大,与他何干? 生老病死,皆由不得人。 便是得了整个梅家的家业又如何? 他能用的,也只不过是自己想要的那些。 睡不着,便起身披衣下了床,借着幽幽的月色在月光下漫步。 文华轩的花园里绣球花开的正旺,男人立在花前,一颗心竟是无端的泛起了涟漪。 金川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桩桩件件飞入他的脑海中。 这几日的金川与往日大相径庭,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可做出来的动作为什么就差了那么多? 从前的金川都是不声不响的站在最后面,逆来顺受的接受着梅家给的凌辱,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她无辜,不希望她过的太过辛苦,这才偶尔给一些关怀。 如今再看她,光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若是她盯着你不放,不消三下两下,便能猜出你下一步的行动。 想到她今日大胆出府的举动,再加上那些对付杜弦月的手段,越发觉得现在的金川古怪。 可是,越是古怪的她,为什么就越能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的她,反而让他心生欢喜,由衷的赞叹。 梅涵文想不明白。 这会儿,她在做什么呢? 脚上的伤涂药了么? 换过衣裳了么? 那杜弦月可有为难她?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既然想见她,何不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又道:梅涵文,你怎可为一个女人乱了心绪? 左右摇摆,终是没得出个结论来。 微微一笑,随手掐下一朵嫣红的花,捏在掌心里,自嘲道:“也罢,就依着你!” 手拈红花,一片一片撕下花瓣。 去… 不去… 去… 不去… 一朵娇艳的花在他手中渐渐只剩下花柄。 ???????????????? 杜弦月一阵狂奔,终于离开了祠堂,她不敢去别处,只朝着自己的小院儿飞驰而来。 很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人,正站在花园里,长身而立。 梅涵文显然也没想到会遇上人。 四目相对,夜色幽暗,却足以辩清楚对方是谁。 杜弦月吓了一跳,在见到是梅涵文的那一刻,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一头扎进梅涵文的怀里。 “阿文…” “吓死我了…” 杜弦月身上有股子浓重的脂粉味道,这让梅涵文很是不喜欢,不着痕迹的推开她一些,“怎么了?” 按理说,杜弦月应该在祠堂闭门不出而已,眼前她的模样凌乱不堪,面色苍白如雪,分明是受了惊吓。 莫非… 是她又捉弄杜弦月了? 杜弦月惊魂未定,还有些后怕,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自己来时的方向,空无一物。 这才松下一口气来,看向梅涵文,眼泪垂垂欲落,分外惹人怜惜,“阿文,是金川…” 听到那人的名字,梅涵文的神经无端绷紧,立刻接话道:“她怎么了?” 情急之下,竟然捏住了杜弦月的小臂。 “阿文,你弄疼我了…”杜弦月不满的小声嘟哝着,拂开梅涵文的手。 梅涵文自觉失态,忙挤出一抹笑容,“抱歉…” 杜弦月喘息几口,平复一下呼吸,接着又道:“你知道我刚才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金川背后站着一个青面撩牙的怪物…” “是鬼,一定是鬼…” 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杜弦月侨仍然心有余悸,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鬼? 梅涵文皱眉。 “那祠堂是请法师们超度过的地方,怎么会有鬼?” “不许胡说!” 杜弦月头摇的似波浪摇一般,“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看见金川背后有个白色的影子,脸是青我的,头发很长,没有眼睛,舌头伸的好长,都过了胸口了…” 杜弦月越说越怕,不时的四处观望着,生怕那怪物寻来,一劲儿的往梅涵文怀里钻。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梅涵文不免更加担心金川的处境,当下二话不说,立刻把杜弦月送回房间,令白杏好生照顾着,又着人去请大夫,直到东方发白,才得已抽身。 卜一离开杜弦月的院子,便径直朝着后院的祠堂去了。 ??????????????????????? 白杏打了水来,正准备替杜弦月沐浴更衣,处理脸上的伤口,却见杜弦月仍旧坐在那里发呆,一动不动,便推了推她,“小姐,您这副模样可不行,若是让大夫人瞧见了,必然又一通说教,快些收拾一下吧。” 杜弦月被吓得不轻,神智也有些不清不楚,嘴里一直嘀咕着“有鬼”… 谁一靠近她,她便瑟瑟发抖。 饶是白杏靠近她,她也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滚开…” “离我远点…” “不要找我…” 整个房间里回荡的都是杜弦月凄厉的叫声。 白杏又急又心疼,哄了大半天,才见杜弦月侧过脸来看她。 见杜弦月精神稳定了些,白杏又劝她梳洗。 杜弦月突然笑开来,“傻白杏,我为什么要梳洗?” 正在洗帕子的白杏突然愣了一下,“小姐,您的意思是…” 她有些吃不准杜弦月的情绪,以为她还在混沌之中,忙又道:“哎哟我的小姐哎,这伤在脸上可是要了命了,若真的留下疤痕,可要如何是好?” 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就替杜弦月擦脸。 刚一碰到杜弦月的脸,便被杜弦月推开,湿搭搭的干净帕子落在地上,立时就变成了黑色。 “我说不用就不用!” “随我去找大夫人,我脸上的这伤不能白伤!” 语毕,拖着白杏直朝陶然阁去了。 第75章 闹剧 梅涵文赶到后堂的时候,锦川正发呆出神。(.无弹窗广告) 后堂这种地方,是不适合他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来了这里。 天光已然大亮。祠堂门前多了丫环和小厮,远远望着她,虽是狼狈了些。到底还是平安的,一颗心遂放进肚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模样倒让他的心生出一片安稳来。 生怕丫环小厮人瞧见他,只躲在暗处,猫着身子不动。夹岛吉血。 ????????? 锦川一直在想杜弦月的事。 好端端的,突然就发了疯,莫非有人故意而为之? 脚踝上的伤处隐隐作痛,却并不防碍她行动,撑着身子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窗户纸上极细小的圆洞上。 嘴角露出会心一笑。似是有了几分了然。 守在门外的丫环突然闯入,大夫人身边的丫环莹儿进来,“三姨太,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锦川也不说话,只是朝着那莹儿傻笑,似懂非懂的跟在莹儿身后。 眸底却露出一抹流光来。 ????????????? 杜弦月一到陶然阁,便把徐妈吓了一跳。 她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有那么几分吓人,凝神许久以后,才瞧出来是杜弦月。 “哟,四姨太,您这是…” 杜弦月一向托大惯了,也不太在意一个下人,挥挥手。“我要见大夫人…” 徐妈见她这样子,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自然也不好拦她,索性便由着她往里头去了,她自己则是跟在杜弦月主仆身后。 大夫人刚起。已然洗漱过了,这会儿正在梳头,上好的桂花头油香味在房间里回荡,杜弦月在门外喊了一声,“大夫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也不待大夫人传她进来,便径自迈进屋来,大咧咧朝着大夫人就跪了下来。 两行清泪自腮际滚滚而过,那模样,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时前她脸上的伤口已然干涸,她这么一哭,新愈的伤口又裂开来,顿时有血自伤口流出。 再加上她的眼泪横流,这一下,倒真的有七分像鬼了。 那红艳艳的血混着眼泪一起流下,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大夫人一见是杜弦月,心底便生出几分讨厌来,轻缓缓的朝梳头丫环招了招手,示意她放下梳子,转过身来看着杜弦月。 大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的极好,脸上的皱眉甚少,今天她又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衫子,配水粉色的裾裙,脸上没有擦胭脂,光洁干净的皮肤,少了那么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女人味儿,看上去,倒更显年轻了。 美眸流转,轻易便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眸一抬,便又是满面微笑。 “哟,这是怎么了?” 不待杜弦月说话,她便朝着一旁的莹儿道:“莹儿,还不扶四姨太起来!” 莹儿上次被杜弦月打了一记耳光,如今又要扶她,心里头老大不痛快,虽然得了大夫人的命令,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扶杜弦月的时候分了神,一个不小心,便把杜弦月扯了一个趔趄。 只是,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谁也说不清楚。 杜弦月一肚子恼火,只恨不得掐死莹儿,可在大夫人跟前儿她又不能露出来,只狠狠剜了莹儿一眼,暂时压下怒气。 “求大夫人替我做主…” 杜弦月一边儿哭着,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是添油加醋处理过后的“事情始末”。 大夫人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四姨太,出了事,你愿意来找老身,说明你相信老身的,对于你这份儿信任,老身很是欣慰,只不过,老身今日有重要的事要做,只怕帮不了你了…” 杜弦月瞪大了眼睛,似不相信一般,“大夫人,您…您这是不管我的意思么?” 她原以为这是赶走金川的最佳时机,却不想,大夫人竟然准备撒手不管,这岂不让她的一番心思白废? 大夫人笑笑,“今儿原是我该去庙里祈福的日子,这些闲杂琐事,我自是无暇顾及的,不如…” “你去找二夫人…” “你是三房的人,这事儿理该她管。” 杜弦月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白杏见她跌坐在地,生怕她受了凉气,急忙去扶她。 主仆二人谁都没注意到大夫人的眼神。 大夫人朝着徐妈眨了眨眼睛,徐妈便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杜弦月坐在地上大哭,“大夫人,您怎么可以不管我…” 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非是老身不管你,只是老身今日的确有比处理家事更重要的事,想我梅家,之所以能风雨太平,全赖菩萨显灵,拜佛谢菩萨之事,历来是我梅府头等大事,岂可为你这等小事而耽搁?” “你若是再敢耽搁我的时间,我也没法子管你!” 大夫人说着,朝莹儿递去个眼神,“莹儿,你瞎了么?” 莹儿一个激灵,急忙走过来,重新拿起桃木梳,替大夫人梳头。 杜弦月哪里甘心就此罢手? “大夫人,您是一家之主啊…” “这整个梅家家务事都是您说了算的…” “便是那二夫人来了又如何?” “还不是把事情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杜弦月一门心思哭,她原就想闹个天翻地覆,整得金川被赶出梅府,却不料大夫人竟然不闻不问,心中着实生气。 银牙一咬。 也罢,今儿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安生。 撒开嗓子便大哭起来。 “二夫人是阿文的亲娘,她做什么事都是为阿文考虑,又怎么会公平?” 于杜弦月来说,既然大夫人不管这事儿,她必要把事情闹大才行,到时候,大夫人就是不想管,也由不得她!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轻咳。 杜弦月此前只把事情告诉了梅涵文,一心想着梅涵文会到这里来救自己,心知自己如今这形象确实不好,万一被梅涵文瞧了去,心生厌恶怎么办? 忙敛了眼泪,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回转过身来看。 却是二夫人! 文晴扶着二夫人款款而来,两人的视线皆落在杜弦月身上。 想必,时才杜弦月那一番话,二夫人已然全听了去。 大夫人透过斑驳的铜镜打量镜中的婆媳二人,嘴角微微上扬。 第76章 明争暗斗 大夫人背对着婆媳二人,心思却极是通透。(.无弹窗广告) 那杜弦月以为她那点小伎俩可以瞒得过自己么? 她是三房的人,凭什么事事都来找自己处理? 大夫人是夫人,二夫人就不是夫人了? 大夫人是大房的女眷之首,那二夫人便是三房的女眷之首。凭着老爷子多年的宠爱,她二夫人在梅府里也是风生水起,三房她说东。没人敢说西,怎地这杜弦月事事都来找大房? 无非是想挑起大房跟三房之间的不和罢了。 这点小心思,当她看不出来么? 想她柳眉莺好歹也是官宦之女,打小见惯了家中的风波暗涌,明争暗斗,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那杜弦月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跟她比,还是嫩了些。 一开始,杜弦月来找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后来仔细想想。越发觉得这丫头别有居心。 唯恐梅府不乱! ???????????????? 二夫人到的时候,恰好听到杜弦月的那一番说辞,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 杜弦月是自己的儿媳妇,竟然跑到大夫人这里来告状,置她这个婆婆于不顾,算是什么事儿?! 如今又听到她说的这番话,顿时心中一阵翻腾。 气得不轻。 文晴扶着她。二夫人平时里优雅惯了,很少看到她情绪外泄,这会儿,她却隐约感觉到袍袖下的手微微在颤抖。 不等主子发话,她便先开了口,“四姨太,不是我文晴说您。您好歹也是文少爷的人,怎地这么不知好歹?大夫人日理万机,就凭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惊动她老人家么?” 文晴是二夫人身边儿的人,一向懂得察言观色。深得二夫人欢心,所以文晴责备杜弦月二夫人没有制止。 二夫人没拿文晴当外人,见她斥责杜弦月,也不表态,只是有些暧昧不明的看着杜弦月?。 上次对于杜弦月直接把状告到大夫人跟前一事,原就对杜弦月有着一股子怒意,这会儿见她还是这般不知好歹,又说了那些子话,时前对她的好印象已然全无。 大户人家的女儿又怎样? 当今皇妃的妹妹又怎样? 若是不懂得进退,不知分寸,便是皇帝的女儿也是个没用的货色! 杜弦月今天诸事不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炎,如今听文晴斥责自己,又哪里肯依? 丝毫不顾及形象,挥手就要打文晴。 二夫人挺直了腰杆子,把文晴挡在自己身边,一双美目冷冷盯着杜弦月,“文晴是我的人…” 大夫人端坐于铜镜前,透过铜镜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点破,只淡淡的道:“这府里的人怎地越来越没规矩了?” 二夫人面上一沉,狠狠剜杜弦月一眼,立刻朝着大夫人打个千儿,“妹妹给姐姐问安了…” 大夫人的意思二夫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指桑骂槐,无非是说自己没有向她行礼而已。(.好看的小说) 平日里大夫人没少挤兑自己,面儿上的,私底下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大夫人说了算? 规矩便是规矩,谁叫自己是二房呢? 若是有重大的宴席场合,出席的必然是大夫人,从来是她。 嫁给梅亚葆做二房那一天起,她就学会了一个字。 忍。 哪怕是心被生生剖开,哪怕是白的被说成黑的,哪怕是她打了你,你也得赔着笑脸,向她说谢。夹岛序血。 谢谢她打你,谢谢她教训你,才让你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见二夫人给自己问安行礼,大夫人也不再多计较什么,转过身来,看一眼二夫人,轻道:“都是自家姐妹,何需客气?” “我还得谢谢妹妹你替我伺侯老爷呢!老爷子他年轻气壮,要的自然多,府中只有我一个人,又怎么能令他满意?” “好在有了妹妹,我才有时间有工夫来料理这家业,否则,哪能活到今天?” 二夫人也不说话,兀自起身,讪讪的笑着,“姐姐说哪里话!伺侯老爷,替姐姐分忧,本来就是妹妹该做的…” 心头一片苦涩。 大夫人的话她哪里听不明白? 无非就是笑她只会用身子哄老爷开心而已! 如今年老色衰,还能明媚到几时? 明知大夫人说的是反话,她却不能言语,只能说着客套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疼。 大夫人轻蔑一笑,“两个都是你的儿媳妇,事情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误了吉时,菩萨可是要怪罪的…” 盈盈起身,每走一步,水粉色的裾裙便熠熠生辉,照的人眼睛发疼。 二夫人这才瞧出来,大夫人身上那件裾裙是梅老爷子花了千两黄金买回来的。 当时府中所有人引颈观望,惊得整个雍州城的人都红了眼睛。 那个时候,她在温柔缠绵过后向老爷子索要一件相同的裙衫,梅亚葆却是一声冷哼,“我原就为了讨你过门付出了千两黄金,再花千两黄金讨你欢心,你觉得你值这两千两黄金么?” “若你真的懂事,便安生的跟了我,好吃好穿的自是不会少你的,但是,正房夫人有的,却是你最不能要的!” 语毕,拂袖而去。 床/第之间的恩爱再无半天,徒留她一人坐在冰冷的青石地上,直到天光大亮。 从那天开始,她便学会了忍。 她是二房,只是个妾室,原本就不该跟大房争什么的。 只是,她不信命,偏就要争这一争! 等她怀了身子,倒要看看那大房还能怎么欺负她! 大夫人房间放缓了脚步,自二夫人跟前徐徐而过,眉角之间皆是风采。 二夫人觉得心口发闷,大夫人每走一步,仿佛就有那钝刀在自己心窝窝上割下一刀似的。 偏生的,那刀不快,每割一下都不畅快,带皮带肉扯着心口,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大夫人这是在泄愤。 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忍。 ??????????????????? 莹儿得了大夫人的眼色,直奔后堂去叫了锦川过来。 在大夫人的房里见到二夫人,锦川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每日里,二夫人总要向大夫人问安的,只是这杜弦月也在这里,倒着实让她惊了一下。 看了看杜弦月的样子,心里一片明了。 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仍旧不说话,只是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礼,便垂着头站在一旁。 大夫人侧脸看了看二夫人,“妹妹,这是你们三房的事,自然是该由你管…” 第77章 当我们是傻子么 奇怪,大夫人明明说要去庙里上香的,时才又说不能误了吉时,这会儿怎地又有闲情坐下来看她断这女人官司? 这陶然阁原就大夫人是主人,不必招呼。她便又在房里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 二夫人突然想起来昨天夜里自己说的一句话:这副模样出府,若是让大房的人瞧了去。你觉得该如何收场? 莫非大夫人知道了什么? 当下偷偷打量大夫人的脸色,只可惜,什么也没瞧出来。 她并不知道杜弦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单看杜弦月这副模样,倒是觉得仿佛是杜弦月受了什么天大的委曲一般。 便是有千般讨厌杜弦月,念及杜家背后的大人物,她也只能生生咬着牙,关切的问杜弦月到底发生了何事。 杜弦月把之前跟大夫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二夫人沉吟片刻,只拧眉望着杜弦月,态度不明。 大夫人看了看杜弦月,又看看二夫人。“妹妹,不介意我瞧瞧你这治家之道,学习一下吧?” 二夫人心中一紧。 暗骂:好你个柳眉莺,分明是看笑话来的! 偏生她说的又毫无幸灾乐祸的意思,似真的要学习一般。 不等二夫人说话,大夫人又道:“怕妹妹时间上赶不及,我已然叫了莹儿去唤那三姨太过来…” 大夫人笑的灿若春花。(.) 二夫人却在心底一阵阵将她暗骂。 这个老毒妇。分明是算准了时间,掐好了时辰,特意来给她出这个难题的! 房门外已经响起窸窣的脚声,便是她有心托延时间,也是来不及了。 ????????????????? 不过是一口茶的工夫,莹儿带着锦川已然出现在了二夫人跟前。 杜弦月一瞧见锦川,立刻扑上来。“贱/人!你害的我好苦!” 莹儿想也不想,直接往锦川跟前一挡,横眉冷对,“大夫人面前,谁敢造次?!” 那莹儿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这会儿端起架势来,倒真的也有那么几分唬人的凌厉,拉着徐妈往杜弦月跟前一站,生生把那杜弦月咬牙切齿的恨意给压了下去。 恨意难抒,杜弦月不得不退后一步。 好在白杏扶住了她,这才稳住她后退的身形。 二夫人势如骑虎,只恨不得把锦川和杜弦月一起掐死了才好,无奈碍于大夫人在场,又不能打这两人,只得强行压下翻滚的心绪,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杜弦月见撒泼不成,立刻朝着二夫人就跪了下来,白杏见主子跪下,立刻也跟在她身旁跪下。 “婆婆,请您为妾身做主…” 锦川可不觉得大夫人是想帮自己! 即便那莹儿与自己非亲非故,能这样维护自己,实在是令她心存感激,但以大房和三房之间的关系来说,莹儿这样维护自己,无非是让大夫人看一场好戏而已。 自然也不会向莹儿道谢。 站在那里,不着痕迹的把屋中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杜弦月身上。 她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分明是故意拿出来给大家看的! 现下的自己是开口呢? 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如若贸然开口,还不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知道自己能说话的人不多,无非就是梅涵文和杜弦月而已,昨儿夜里,梅涵文之所以那样说,便是给自己将来开口说话埋根伏线儿。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从长远出发,终有一日,自己必是要开口说话面对这些人的,只不过,眼下的时机不对。 想来,那梅涵文是不会出场自己的。 如果只对付一个杜弦月的话,事情似乎就要轻松多了。 打定心思,锦川还是准备继续不说话。 ??????????????????? 二夫人看了看锦川,锦川也不说话,急忙向大夫人和二夫人行礼,问安的姿势,虽然没有话语,却足以显示锦川良好的家教和对长辈的尊敬。 “起来吧…”夹呆欢扛。 这架势,二夫人还能多说什么? 大夫人只是微微点头,算作是问过了安。 “妹妹,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问吧…” 二夫人点头。 杜弦月见机会到来,忙不迭的拉着二夫人的裙角道:“婆婆有所不知,这个女人她…她能说话…” “她会说话,我亲耳听到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锦川身上,探究的,别有深意的,看得锦川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还是朝众人傻笑着,仿佛杜弦月说的不是她一般。 众所周知,梅府三少爷的三姨太天生哑疾,人说十哑九聋,十聋九哑,便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又聋又哑之人。 其实金川到底聋不聋,大约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见锦川傻笑,二夫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胡说!她若是能说话,还要去看大夫做什么?” 大夫人也似有些不相信,“这孩子看了十八年的大夫,也没听哪个大夫说过能治好,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 “四姨太,莫不是你在这里胡编乱造,欺负三姨太不能说话吧?” 在大夫人的眼里看来,这个又聋又哑的三姨太根本不足为惧,倒是这个杜弦月,有心思又有手段,再加上她家世显赫,若不现在就拔了她,只怕将来让她成了气候,大房反被三房骑在身上了。 杜弦月连连摇头,指着锦川,大声为自己辩解,“是真的!” “是真的,她亲口骂我贱/人!” “我都听见了!” 锦川也不说话,站在那里,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只顾玩自己的,两只食指不停的动来动去,时而放在桌上与中指交替前行,又时而放在唇边,似在与它低声轻语。 二夫人和大夫人看这光景,拧眉望着杜弦月。 二夫人昨儿夜里听自己的儿子说金川的哑疾能治,不过现在她的确还没有开口说话,看这模样,和以前那个傻兮兮的女人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四姨太,如果这证人是你自己的话,我想就算你说一百遍一千遍这样的话,大夫人和我也无法信你…” 大夫人原就想把杜弦月赶紧弄走,如今一见这架势,心中大喜。 “四姨太,你无凭无据,说三姨太能开口说话,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第78章 公平 杜弦月急急辩解,“大夫人请看我脸上这伤口,跟她指甲上的血迹一比对便知这个女人是不是装傻!” “昨儿夜里在祠堂,见我知道她能说话,她便要杀了我。[.超多好看小说]我大力挣扎,无奈之下,还是让她的指甲抓伤了我的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右手的食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我的血迹!” 二夫人瞳孔一紧,真真切切的瞪了杜弦月一眼。 这事情原本是三房自己的事,若不是这杜弦月非告到大夫人这里,应该是关起门来,由她解决协调的,可是,这杜弦月不知道安了什么心,非是捅到了大夫人这里,就算她有心护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处罚轻一些,却也不是能的了。 如今。杜弦月又道出金川装傻之事,分明是给大房机会,若那金川真的是装傻,大夫人必是借此机会,把三房压制的死死的,绝对不会给三房翻身的机会。 严重一点的话,说不定。整个三房都要搬出梅府。 而她自己,则极有可能深居青灯古庵,终此一生。 她与大夫人之间的矛盾从来就一直存在着,只不过斗的久了,两人也老了,有些累了,许多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会儿突然被杜弦月捅出这种事来。万一大夫人反咬一口,认定是自己指使金川装聋作哑,又该如何翻身? 罢了。 只怕今日便是她赵怡绯的末日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丧在自己一向看重的家世显赫的儿媳妇手中。 连大夫人似乎都有些相信杜弦月的话了。“既然你这么说,咱们不妨就看看这金川的手吧…” 二夫人一颗心揪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如果金川的指甲缝里有血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又聋又哑,都会被说成是别有居心,很有可能会牵连整个三房。 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让大夫人不要检查金川的手? 可是,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又有谁能阻止的了大夫人? 二夫人心惊胆颤,袖口下葱白细嫩的五指微微发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的那个过程,这其中的煎熬最是折磨人心。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屋外的蝉鸣声时时钻进来,敲在人心上,越发让人觉得如骨梗在喉。 心跳七上八下,早就失了先前的平静。 ?????????????? 听杜弦月这么一说的时候,锦川才想起来,两人方才打闹的时候,她的指甲的确是抓伤了杜弦月的脸。 后来,她并没有清洗。 一来,是因为杜弦月当时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让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二来,是这祠堂离正厅偏远,实在没有可以梳洗的地方。 再接下来便是莹儿来得太快,她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莹儿便直接将她带到了这陶然阁里。 现下突然明白了这杜弦月的用意。 原本她一早就算准了自己没有洗手的机会,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告到大夫人这里。 二夫人便是有心维护,也难抵大夫人的势力。 这一下,算是栽在了杜弦月手里。 昨儿夜里,她一直怀疑杜弦月是不是中了什么迷失心智的药物,等到杜弦月离开以后,她便在屋中四处查看,最北边角落里的窗户纸上有一个极细小的洞,锦川试了试,恰好可以容一只手指通过。 早就见过飞镖,发射银针之类的暗器,看这架势,分明是有人通过发射银针的竹筒将使人暂时迷失心智的药送了进来。 如果当时自己稍许弱势一些,让那杜弦月掐死了自己,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杜弦月被捕入狱,自己香消玉殒,梅涵文一下子死了两个姨太太,官府势必要介入调查,若官府的办差人员昏庸,那么极有可能自己就白白死了,顶罪的人就成了杜弦月。 这样一来,整个梅家就跟杜家结下了梁子,想那睿亲王,还有当今的月妃娘娘,又怎么会放过梅家? 这人的心思好生歹毒! 若荷塘边那一次听到的谈话都是事实,那么,这个要杀掉自己的人绝对不只是杀掉自己那么简单。 看来,杜弦月这么痛恨自己,必然受了他人唆使… 想到这一层,锦川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死。 更加不能说话。 此时开口,无异于给大夫人处治自己的机会,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文华轩的人受苦。 ????????????????? “老爷…” “老爷…”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到下人们的声音。 大夫人和二夫人对望一眼,知道是梅亚葆来了,一个个放下身段,齐齐给梅亚葆见礼。 梅亚葆一袭雪缎的深色长袍,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梅涵文扶着他跨过门槛,径直进了大夫人的房门。 “都起来吧…” 见礼完毕,又有丫环奉茶,一时之间,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不少。 众人依着次序落了坐,又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梅老爷子摇头,“金川那丫头是我选进来的,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这孩子性子软,你打她十下,也不见得会回你一下,又怎么可能把你往死里打?” 这话是问杜弦月的。 杜弦月一见这架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想这梅老爷子一向喜欢金川那个贱/人,今儿他来这里,只怕是为金川说情的! 当下便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子,大夫人,二夫人,你们瞧瞧我脸上这伤口,总不是做假吧?” “老爷子,我素来知道您做事讲究个‘公平’二字,难道你也要袒护金川吗?” 老爷子阖了阖眼睛,看一眼大夫人,“大夫人,这禀公处理便是,我只是来瞧瞧热闹…” 梅老爷子这么一说,杜弦月的心又暖了过来,偷偷看一眼锦川,眸底尽是笑意。 金川,这回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事情又交回到大夫人手里,大夫人虽然恢复了平时的凌厉倨傲,但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笑容。 “既然老爷关心家事,那妾身也没什么可说的,禀着公平二字处理既是。” 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到锦川身上,“金川,那四姨太说你有心谋害她的性命,这事可是真的?”夹呆央血。 第79章 撒泼 锦川脸上仍旧笑着,她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歪着脖子,笑着走向大夫人,指指大夫人头上的珠花。[]竖起大拇指。 大夫人上下打量着锦川。 这女人若不是真的又聋又哑,到了这步田地的时候,怎么还会在意自己头上的珠花? 若她真是装出来的。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便是立即替自己辩解,又怎么会把关注点放在自己的发髻之上? 只见金川一步又一步的走向自己,似特别喜欢自己头上的珠花,伸出两根手指来,又小心翼翼摸了摸。 大夫人注意到金川用的手是左手。 刚才杜弦月说她的右手上沾着血迹,不着痕迹的偏了偏头,把那朵珠花拔下来,送到锦川跟前,“你喜欢?” “夫人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大夫人温和有加,与之前那个凌厉的大夫人相比。判若两人。 她原是想让莹儿直接抓起那金川的手过来瞧的,又担心老爷子说她欺负残障人士,以势压人,正犹豫着该怎么让金川把右手伸出来,不想她竟然自投罗网。 一枚小小的珠花并不值钱,只不过却可以少上许多麻烦,时下梅老爷子在场。便是她再讨厌金川,却也要在老爷子跟前表现出一副大度又喜欢这孩子的景象才是。 眼见着金川喜欢,便拔下来,递到金川跟前,比划着,插到了她的发髻里。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婆婆。你进府半年,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枚珠花,你既喜欢,我便给了你便是。只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吧…” 梅涵文站在父亲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锦川,五指紧拢。 这个蠢女人,她这是疯了么? 他之所以请老爷子过来,便是料到她必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可那大夫人又怎么不试探她? 看老爷子这架势,淡然的坐在那里望着锦川和大夫人之间的互动,似乎对大夫人的这一举动甚是满意。[.超多好看小说] ???????????? 锦川依旧傻笑着,凑近大夫人跟前,伸长了脖子看着那珠花,细白的手指伸出来,想接近它似乎又有些害怕,站在距大夫人一步之遥的地方,盯着那珠花双眼冒光。 大夫人若真的有心把这珠花给她,插到她的发髻里便是,何苦一直往她右手上递? 无非就是想看看她的右手上有没有血迹。 可她偏就不让她如愿。 盯着那珠花看了半天,充满渴望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夫人,最终还是退后一步,摇摇头,又回了原地。 不就是想看她的右手吗? 她偏就卖个关子,不给这些人看。 今儿她洛锦川倒是要瞧瞧,当着老爷子的面儿,谁敢动她一根指头! 大夫人见金川并不上当,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满闪过,随即看一眼二夫人。 恰好这时二夫人也正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火花四溅。 老爷子一向疼爱金川,虽说这金川无权无势,她的老子却是救过梅亚葆的命,梅亚葆又是个重情意的人,见那金川成了孤儿,便毫不犹豫的把金川接进了梅家,安排给梅涵文当了姨太在主。 虽然也许儿子并不喜欢这个女孩,但至少这丫头的后半生吃穿不愁了。 老梅爷子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 三个儿子之中,老大梅涵武好色重欲,凡是想得到的东西一定用尽手段,深知儿子这脾性,所以,他不敢把金川交给梅涵武。 至于梅涵松,那孩子太过内向,母亲又过世了,在府里头也没个照应他的人,自然在气势上比两们夫人所出的儿子就矮了一等。 看来看去,还是老三稳重一些,至少不会在外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来,虽说也是庶出,但是梅涵文无论学识、气度还是涵养,都比梅家的儿孙们高出一大截。 把金川安排给老三是最好的选择,即使老三不喜欢她,也不会亏待她。 事实证明,梅老爷子的眼光相当精准,金川入府半年,吃穿用度一概都没亏待过。 只是,老三似乎不太喜欢金川,从来也没见他宿过金川房里。 不过,老三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其他的,他已然不会再强求了。 只希望两人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 ??????????? 没有瞧见锦川的右手,杜弦月自然是不甘心的,她跪行几步,正对着梅家老爷子,深深叩一个头,“公爹…” “我知道我在梅家人微言轻,说十句也抵不过您说一句,但是,我觉得既然您是这梅府里最公平的人,那么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公平?” 杜弦月故意把自己受了伤的脸朝向老爷子,“公爹,您瞧我脸上的这伤口,只怕我这张脸都毁了啊…” “难道您就不应该也给我一个公平么?” 锦川听这话,在心底又一阵暗骂。 这个杜弦月,分明是嫌家里还不够乱! 梅老爷子神情有些凝重,盯着杜弦月的脸瞧了半天,对着外头的仆人道:“还不去请大夫!” 立刻有小厮退出房间。夹贞乒血。 梅涵文看了看杜弦月,走近她,撩开头发,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口,“无妨,皮外伤,养几日便好了…” 见梅涵文这样关心自己,杜弦月不由得红了脸,粉颈微垂,轻声嗔他,“相公,这么多长辈在呢…” 梅涵文并没有理会她的娇羞,锐利的眸子在她脸上仔细搜刮,发现除了脸上有伤以外,连耳朵也有青淤痕迹。 一层又一层。 似乎那些淤痕上还有淤痕。 杜弦月一心撒娇,并未瞧清梅涵文的脸色,只垂着头,做小鸟依人状。 梅涵文不动声色的推开她,轻轻问道:“弦月,你这脸上的青痕都是三姨太打的?” 听他这么问,杜弦月立刻就又小声抽泣起来,“是的,金川这个贱/人看我不顺眼,冲上来就打我!” 梅涵文点了点头。 “她一直都在打你么?打了多久?” 杜弦月听他这么一问,忙又哭起来,“相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怀疑我么?” “你瞧瞧我脸上的这些伤痕,全是拜她所赐!你不知道,她根本就是装聋作哑,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傻!” 梅涵文见她越说越是泼妇状,颇有些厌恶的转过脸去,“行了,我只问你她打了你多久?” 杜弦月见他似乎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哭,只小声道:“没多长时间,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估计也就是一口茶的时辰。” ???????????????? 锦川装得又傻又呆,听梅涵文这么问,不由得多看了杜弦月两眼。 脸上的伤似乎有些严重,乌糟糟的一大片青紫之色,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 当时自己下手真的有那么重么? 梅涵文突然笑了笑,声音有些清冷,“弦月,我只问你一件事…” “金川她到底打了你的脸多少下?” 杜弦月听她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下意识的往梅涵文身上靠,“相公,她打我多少下,我哪里记得清楚?” “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该为我做主…” 梅涵文皱眉,轻轻挪开自己的腿,与杜弦月保持距离,“弦月,你不觉得你脸上的这些青痕有些不对么?” 杜弦月一惊。 随即脸色发白,冲着梅涵文嚎啕大哭起来,“梅涵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非要偏袒金川那个贱/人,是不是?!” “梅涵文,我告诉你,我嫁给你,不是到你们梅家受气来的!” “别人怎么冤枉我都可以,独独就是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睿哥哥知道了,我一定要他让你好看!” 说着,便站起身来,往门口就走。 梅涵文见她越发无状,一伸胳膊抓住她的手,“杜弦月,你做错了事,就是把皇上请来,也是你的错!” 杜弦月不依,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梅涵文,你放开我!” 几个长辈见这架势,急忙出声。 “阿文,放开四姨太…”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仆人们也是一拥而上,急急的想把两人分开。 也不知道是怎地了,那梅涵文的手似铁钳一般,钳住了杜弦月的手就像是枷锁一般,任凭大家怎么拉,也没有将两人分开。 “老三,有话好好说!”梅老爷子突然发话。 再怎么说,那杜弦月也是皇亲国戚,若真弄出什么事来,少不了又惹一身的麻烦,还是安静一些的好。 众人见拉不开两人,便改为去拖梅涵文,间接的把杜弦月也又拖了回来。 梅涵文斜睨一眼杜弦月,重重推开她的手,“杜弦月,我来问你,你这脸上的青痕怎么会大拇指在下?” 听他这么一问,大家立刻把焦点又聚集到了杜弦月的脸上。 定睛一瞧。 果然,下巴那里靠近后牙糟的地方有侧着的大拇指印记。 于是,一个个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比划着。 杜弦月脸色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梅涵文看着她惨白的脸,淡淡的道:“如果你脸上的巴掌是金川打的,那么这大拇指的印记一定是靠是眼睛部位的,可是你看看你这巴掌印记的样子,分明是拇指在下。” “试问,金川要怎么打你,才能出现这种大拇指在下的状况?” 第80章 美男计 众人猜不透梅涵文要说什么,皆是不语。 连锦川都不由得佩服起梅涵文来。 这个男人,的确有让女人为他倾心的资本。 情不自禁的对这男人露出赞叹的眼光。 如果一开始他就是没有结婚的男人,该有多好? 嘘声一片。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吃了一惊,望着杜弦月。却并没有说话。 梅老爷子则是望着自己的儿子,两只浑浊的眼球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见杜弦月不语,梅涵文又道:“难道她是这样反着手打你么?”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杜弦月。盯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记。 “这种巴掌印记只有自己打自己才会出现啊…” “这四姨太还真是心思歹毒,自己打自己竟然也能下的去手!” “看不出来,这四姨太连残障人士都欺负…” 杜弦月哪里肯依,指着自己脸上被指甲抓出来的伤口道:“梅涵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这道伤口,就是那金川抓出来的,不信,你现在看看她的右手!” “她的指甲缝里还藏着我的血!” “我的血!” 杜弦月想陷害锦川的心思被人揭露出来,心中一片忐忑,她不知道这一次梅涵文会如何处罚自己,只是觉得心有不甘。 论相貌。论身世,论才情,那金川哪里能跟她相提并论? 可为什么这梅涵文的眼神一直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她偏就是不让他如意,更不会让那金川如意! 杜弦月叫的歇斯底里,说着直往锦川冲过去,准备拉出她的右手查看。 梅老爷子看这架势,摇了摇头。“老爷我却是觉得金川这丫头不会打她,只是四姨太不到黄河心不死,依我看,就给她瞧了吧…” 语毕,冲着大夫人使个眼色,大夫人会意,朝着莹儿道:“莹儿。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你就过去把三姨太的右手举起来吧…” 莹儿乖巧的应下,“是。(.好看的小说)”起身朝着锦川走过去。 二夫人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哪里还敢再看,只半闭着眼睛。拼命转动手里的佛珠。 ????????????????????? 这种情况下,二夫人和大夫人最紧张。 一个巴不得有血迹,一个则是希望没有血迹,一个想维持住现下的生活,一个则是想把另一个赶出家门,眼下大好的机会,她可是抓紧了才是。 两个夫人各怀心思,关注点都放在了锦川身上,却没有人注意莹儿的眼神。 见梅涵文隔着那么远望她,心中一暖,行至锦川身边时,竟是先裹了锦川的手。 锦川并不知道自己右手的指甲缝里到底有没有血迹,但是杜弦月说的这样信誓旦旦,由不得她不相信。 只恨自己时才没有梳洗一下再过来,以至于让这女人钻了空子。 莹儿一捏她的右手,她立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非是莹儿的手凉,亦不是她担忧过度,指尖被一层沾了水的柔软细绸缎布包裹着,轻轻那么一带,却是谁也瞧不出来的。 没人知道这里头的明堂,唯锦川和莹儿知道。 锦川自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莹儿亦不会开口,只是别有深意的朝着她笑了笑,随即轻轻举起锦川的手。 “大夫人和二夫人请看,三姨太这只小手可白的让人嫉妒呢…” 众人顺着方向望过来,果然如莹儿所说,又白又嫩又细又漂亮。 一直闭目念佛求菩萨的二夫人这才敢睁开眼睛来瞧,一瞧见锦川的指甲雪白光亮,心头的大石立刻碎了一地,轻轻吐出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好在一旁的文晴捏住了她的手,这才藏住了她的颤抖。 大夫人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视线冷冷扫过锦川的手,看了看莹儿带着笑意的脸庞,什么也没有说。 赵怡绯这只老狐狸精,在老爷子跟前专门做出这副讨巧卖乖的模样,现下她又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令人气愤。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杜弦月脸上那伤口跟金川的指甲倒是能对上的,可为什么金川的指甲上却是干净的呢? 不动声色的看着抱着老爷子手臂哭泣的二夫人,在心底一声冷哼,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杜弦月,“四姨太,你原就是三房的人,有什么事自然是交二夫人处置,二夫人那里处置不了,你再来找老身便是,老身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小辈精力旺盛,没那么多闲工夫陪着你闹,老身只希望莫要再有下次了…” 语毕,只见那杜弦月白了一张脸,紧咬着牙,颤抖如风中的落叶一般。 大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莹儿,又朝着梅亚葆行个礼,“老爷,妾身还要去国觉寺祈福,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就交给妹妹吧。” 梅老爷点头,“夫人一路小心。” ???????????????????? 大夫人一走,杜弦月连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脸都没有了,她不相信的抓起锦川的手,看了又看,终是干净如初,没有丝毫的血迹。 如垂死挣扎的蝼蚁一般,望着二夫人和梅涵文,“相公,一定是金川这个贱/人把血迹洗干净了…” “她真的打了我…” 她如今再说这话,已然是无人信她了。 二夫人回想起时才自己心惊胆颤的煎熬,对这杜弦月越发的不喜欢了。 看一眼梅涵文,“阿文,这毕竟是你的家事,你拿主意就好,只是千万莫要冤枉了好人,也莫要纵容了坏人。” 梅老爷已然起身,捏了捏二夫人的手,“二夫人说的是,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至于怎么处置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梅老爷和二夫人同时起身,一道离开陶然阁的主屋,完全没看杜弦月一眼。夹贞系扛。 倒是梅老爷,经过锦川身边时,扶起了锦川,又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丫头啊,我听阿文说烟柳巷有大夫能治你的哑疾,回头让阿文带着你去瞧,无论花多少银子,只要能治好你,我都乐意!” 又侧了脸对梅涵文道:“阿文,金川看病的银子都从我体己钱里出,记住,一定给治好了!” 梅涵文大喜过望,“孩儿知道了,谢谢爹。” 梅老爷只挥了挥手,便带着二夫人走了。 锦川心里一片暖意。 想不到,偌大的梅府里,也只有梅涵文跟这老爷子关心自己了。 看到步履蹒跚的老爷子,锦川只觉得一阵阵心疼。 老爷子不过也才六十多岁,平日里又极注重养生与修为的,怎地这步子如此虚浮?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未等锦川细想,梅涵文便已然开口斥责杜弦月了。 杜弦月委曲的紧,立刻就哭了起来,“梅涵文,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这一次,你要是敢罚我,我…我就回娘家找我睿哥哥,再也不回来了!” 梅涵文怒视她,“杜弦月,像你这样的女人早该被休下堂了,我之所以还留着你,无非是想给你杜家留着薄面,若你再不知悔改,我便真拿了你,送并有司衙门处置!” 许是梅涵文的语气太重了,又许是杜弦月太娇生惯养了,不等梅涵文的话说完,杜弦月已然跑出了门去,直奔文华轩。 白杏见这架势,急忙跟在自己的主子身后,恶狠狠的瞪一眼梅涵文,“姑爷,您既这样说,那这梅家我们不呆也罢!”说罢,转身跑开。 梅涵文气得不轻,指着白杏的背影道:“这样的主子,这样的丫头,我们梅家养不起!” “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梅家容不下这尊大佛!” “皇亲国戚又如何?我梅涵文还不放在眼里!” 杜弦月一走,梅涵文和锦川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梅涵文一身月色长袍,越发衬得这男人温润如玉,似谦谦君子。 可这男人肚子里的那点坏水,锦川却是比谁都清楚。 不等锦川开口,梅涵文便要送锦川回文华轩,锦川张了张嘴,正欲拒绝,却听他又道:“小东西,你最好不要开口,如果让人知道你能说话的话…” 后面的话消失在梅涵文的唇边。 待锦川再看他时,男人已经闭起了嘴。 男人似是有些不悦,刻意压低了声音,靠近锦川的耳根子,“小东西,一夜不见,你还真能惹事…” 锦川只觉得这话极是刺耳,也不理会梅涵文,径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梅涵文身长腿长,毫不费力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气呼呼的越走越快。 明明是杜弦月先动手的,明明她是无辜的那个人,现在到了梅涵文这里,竟然成了她惹事生非,锦川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自然是不会理会梅涵文的。 见她不理自己,梅涵文也没什么好态度。 刚才为了救她,他不惜使用美男计,向莹儿抛送媚眼,这女人倒好,不感谢自己也还自罢了,竟然无视他的存在,实在是让他心里头憋得慌。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陶然阁,谁都端着架子不肯理会谁,走着走着,也就散开了。 不见了梅涵文的踪影,锦川这才稍许放松下来,此处是一处花园,处处风致嫣然,几颗高大的桂树参天而立,遮下这剧毒的日头。 水流淙淙作响,牡丹花艳艳,难得的清净之地。 锦川见一旁有块干净的石头,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就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大约是刚才走的太急,小腹处一阵尖锐的疼痛,似是岔气了。 锦川没敢动,索性躺下来休息。 突然,听到花丛里一阵异响。 第81章 撞破 锦川闭了眼睛,正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只听得那花丛中哗啦啦一阵响动。(.) 似是有什么大型动物躲在里面一般。 不敢惊动那东西,轻手轻脚的坐起来,看着消了肿去又肿起来的脚踝。把个梅涵文又在心底骂了个遍。 只听得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锦川急忙拖着肿了的脚踝,将身影掩进花丛中,仔细一瞧。好巧不巧,离自己不远处的假山石洞里,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场面。 到底见惯了风月,只觉得面上一阵阵发热,又怕被人瞧见,只得闷在花丛里。 锦川原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听着那女子娇媚婉转的声音有些耳熟,便沉下心来去瞧。 赫然发现,这女子竟是梅家五小姐梅涵枝,只见她双眼紧闭唇齿溢出旖旎的呻吟,那男子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看见他壮实洁白的后背,如猛虎出笼一般狂热。 锦川羞得面色通红,双手掩面,慢慢将身子往后移,却发觉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正要惊呼,却被那人掩住嘴,随手伸手揽住锦川的腰。就势一滚,便滚进了花从深处。 那人将锦川放在地上,锦川一阵恼怒,正要呵斥那人,却发现他是自己夫君的哥哥,她名义上的大伯子,梅涵武。颇有些惊讶。 梅涵武眼神犀利,望着锦川的时候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面带微笑,竺意却不达眼底,对着锦川轻声说道。“弟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那好丫环叶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锦川不答话,只是眼睛却丝毫不掩饰探究的成份,梅涵武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见锦川半晌不语,梅涵武突然指着锦川的背后,惊呼,“他们追过来了,你看,你看。” 锦川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对梅涵武甜甜一笑。 梅涵武有些挫败,深叹口气,并没有再试探些什么。[.超多好看小说] 早在郭北芸那里听说了这个三姨太能说话的事,可是,今儿一看,才发现,郭北芸似乎弄错了… 锦川下意识的舒了口气,惊叹刚才差点露馅,并不是锦川不怕那梅涵枝追来,还是梅涵武只顾着试探锦川,手指错了方向,梅涵武的身后才是凉亭的方向。 见锦川依旧傻笑,梅涵武的胆子跟着也大了起来。 梅涵武一向好色,大少奶奶偏又是个性子软的,一直也鲜少管他的事,也不敢管,惹急了,梅涵武必是对她一番手脚相加的。 到是郭北芸,自打她一进门,这梅涵武便不敢再乱来了,便是想找乐子了,也是趁着外出或者郭氏不在家的工夫。 三年来,除了纳了四姨太裴芳茹以外,再没纳过妾。 郭氏的手段可见一斑。 现下锦川落了单,梅涵武那颗色心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打杜弦月进门儿那天起,瞧见了锦川的模样,他便一直惦记着,这会儿四下无人,岂不正是成全于他? 想着想着,看锦川的眼神儿便不对了。 锦川也察觉了梅涵武的眼神有异,心中一个机灵,想也不想,便准备从这花丛之中爬出去。 到了嘴边儿的食物,梅涵武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她? 长臂一扬,立刻就扣住了锦川的下巴。 “三弟妹,有没有人说过,你才是这梅府女人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锦川只觉得遍体生寒。 眼下这副光景,可要怎么办才好? 梅涵武迫不急待的开始脱裤子,一手压着锦川的脖子,他常年习武之人,锦川一介女流,又不识武功,哪里是他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那梅涵武已然脱了个干净,奸笑着已然开始扯锦川的衣服。 “三弟妹,哥哥我想死你了…” “早知道府里头藏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可我就是不能一亲芳泽,今儿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让哥哥我好好疼你…” “要我说,你这么个美人儿,跟着三弟那不懂风情的男人有什么用?倒不如跟了我,我保证那梅家的人没一个敢欺负你…” 锦川挣扎,却是怎么也挣不脱,情急之际,正准备喊人,只听得花丛之中一阵窸窣之声,紧接着梅涵武就被人从她身上拉开。 梅涵瑛一脸怒气,死死瞪着梅涵武。 “梅涵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梅涵瑛更是毫不避讳的直呼自己大哥的名字。 见是梅涵瑛,锦川当下松出一口气来。 梅涵武似乎并不惧怕梅涵瑛,只是恼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老四,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吃亏倒霉的一定是你自己!” 梅涵瑛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冷冷的看着梅涵武,“大哥,今儿这事儿若是爹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呆在梅家么?”夹贞司巴。 “哼!梅涵瑛,你不用得意,一个私生子,也敢跟我叫板?当心我叫老爷子把你弄出府去!”梅涵武也不说话,径自拿起衣服穿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梅涵武一走,锦川整个身子一软,当下就倒在又湿又粘的地上,不想起来。 梅涵瑛生怕她有事,急忙将她从花丛里抱出来,放在干净的地上,“你…怎样?” 锦川摇头,只是眼睛还有些红,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梅涵瑛见她精神状态不佳,也不多问,只盯着她脖子上的青痕出神。 “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锦川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便把昨天夜里祠堂发生的一幕说了出来。 上次若不是梅涵瑛帮她,只怕她早被大夫人拉去浸猪笼了,心底已然将梅涵瑛当成了可以信任之人。 听完她的描述,梅涵瑛点了点头,“这事颇有蹊跷,容我再查一查,过几日给你答复。” 锦川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半天只挤出两个字,“谢谢…” 梅涵瑛也不多说什么,只淡淡的道:“你这身儿衣裳也该换了,走吧,我送你回文华轩…” 二人一路无言,就在荷花塘边分手。 ????????????????????? 杜弦月虽然逃离了陶然阁,可这处罚却是逃不过,梅涵文一合计,便罚了杜弦月去厨房帮忙一个月,亦派了人严加看管,这次,必不能再轻饶于她。 虽然这样的惩罚稍轻,但对于杜弦月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却是足够了。 打小杜弦月就没吃过苦,莫说是洗菜烧饭了,便是头发都没自己梳过,乍一受这般苦楚,心中更是怨恨锦川。 只想着早日熬完了这酷刑,再把锦川弄个半死不活。 她的丫环白杏更是哭的两眼红肿不堪,看着灰头土脸的杜弦月,只恨不得吃锦川的肉、喝锦川的血才能解恨。 “小姐,你不必着急,这笔帐我一定给你讨回来!” 语毕,哭着离开了又闷又热的厨房。 ????????????????????????? 文华轩的偏院内,梅涵文坐在书房里心绪不宁,不断踱来踱去。 今儿那莹儿之所以肯帮金川,是他许了莹儿好处,可那个女人倒好,一点儿也不感念他的好,反而还和他置气,真是不识抬举! 本想冲到小院儿里找她理论一番,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气量狭小,索性便叫了小厮送上酒来,独自一人居于房中,饮酒解愁。 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锦川的笑容来,清澈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点点狡黠,俏皮之中还带有一丝惑人,这当真是自己娶进门半年多的聋哑三姨太吗? 想来想去不知所以,甩甩头,有些茫然的出了房门。 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便一路沿着文华轩的荷花塘缓缓而行。 乍一离开文华轩,便听到细微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凝神一听,伸出便接住了,对着一株硕大的山茶花道:“出来吧!” 未几,便见一人自花树后谨慎而出,停在梅涵文跟前,“堂主….” 梅涵文淡淡的应了一声,四下观望,见无人经过,又道:“昨夜派出去查青蛇口的人可都回来了?” 那人抱拳说道,“派出去四个,回来了三个,有一个兄弟被毒蛇咬了,今儿早晨才找到,面色发黑,这会儿大夫正在救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梅涵文有些动容,眉宇之间全是煞人的杀气,“好个歹毒的毒蛇,我势必要找到这帮东西的老巢,将它们一举荡平!” 那人却道:“我们已然打草惊蛇,这下他们肯定早就散开了,经这一战,他们势必早就隐藏起来,不给我们找到了.…” 梅涵文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嗯,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要继续寻找,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那人汇报了情况,便匆匆离开,一时之间,宁静的湖塘边又只剩下梅涵文一人。 看了看锦川小院儿的方向,当下不再犹豫,直朝着锦川的小院儿而去。 他就不信,她不说话,他还不能逼她说出话来! ?????????????????? 锦川一身泥污,原是应该早早回房洗漱一番的,可是现下的光景,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刚刚撞破梅涵枝的奸/情,又被梅涵武拖进花丛里,若不是梅涵瑛,只怕她现在已遭了梅涵武的毒手。 这偌大的梅家,到底还有多少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锦川越想越觉得心寒,只想着待这身子一好,便立刻离开梅府,永生永世不回这鬼地方。 荷叶摇摇晃晃,到处一片翠绿色,湖面上轻风盈盈,吹在脸上,顿时消弥了几分心中的不畅快。 看了看又肿起来的脚踝,试着站起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是直直朝湖面跌了过去。 第82章 我改变主意了 湖面倒映出锦川的脸。 她身后还有一张脸。 只不过她还未瞧真切那张脸是谁,便已然落入了湖中。 湖面泛起大片大片的涟漪,打破了平静。 锦川本就不会游泳,如今第二次落进这湖里,只叹和这湖真有缘分。 大呼“救命”… 半晌便见远处有一黑影飞身而至。“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将锦川捞了起来。 那人也顾不得自己一身湿衣,抱着锦川直奔文华轩。“叶翠快来…” ??????????????????? 等到锦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叶翠红着一双眼睛,正坐在床边陪着,见她睁眼,眸中是掩不住的喜悦,“小姐,您醒了…” 锦川美眸中还带着迷茫,看了看叶翠,怔了半晌,才道:“我怎地在这里?” 叶翠一边替她换下脏衣裳。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瞧见三少爷抱着你横冲直撞,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你没看见三少爷那表情,急得都快要杀人了!” “我看那,自打小姐醒来以后,这三少爷对您是绝对上了心了…” 锦川想起荷花塘边的那一幕。 自己落水之时。明明瞧见一个黑影。 只可惜水面荡漾,她没看清楚对方的脸观,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从叶翠嘴里听到梅涵文救了自己,不免又想到他和莹儿眉来眼去的那一幕。 心里头仿佛被扎入了一根刺一般,总觉得不舒服,却也知道梅涵文大约是为了救自己才跟那莹儿眉来眼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连打几个喷嚏。这才惊觉身上一阵发寒,便吩咐叶翠去打些热水来。 叶翠应下,出门去提热水来,倒进了檀木浴桶,又拿来些花瓣。洒进了水中,顿时花香四溢。 叶翠将一切准备妥当,锦川就让她下去休息,叶翠拗不过她,只好出了房门。[.超多好看小说] 锦川关好了房门,脱净衣物,慢慢迈进浴桶中,水温恰好,花香四溢,的确是舒适宜人。 身上那股子寒意幽幽在热水中散开,整个人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 水中花瓣花香四溢,锦川不由得深嗅一口气,两只白嫩的手在水中欢快的扑腾,水花四溅。 露出白皙而滑嫩的肌肤,打穿越过来,锦川还从未打量过这具身体,现在细细一看,这身子倒也极是诱/人的,深深叹息,只可惜了这副好身子,这如果搁在现代,做内衣模特也不为过。 水温恰好,花香怡人,锦川心情舒畅,不禁低声哼出歌来,“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只可惜,现下她还不能放声歌唱,颇是败坏兴致。 不免又想起落水荷花塘前的那幕。 黛眉紧锁,似凝结了无限哀愁。夹纵来技。 ????????????? 锦川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窗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她的夫君梅涵文。 隔着那层窗户纸,梅涵文看到一个纤巧有致的身影慢慢滑进浴桶,本就有些心猿意马,半年多来,他从来不知她的身材竟是这般诱人,就算她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又如何?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心又一次乱了。 时才将她从水中救起,生恐她就此离开,那一刻,他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连心跳都停止了。 这会儿见她无事,心下一片安然。 原是想离开的,却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正不知到底要离开,还是推开房门进去,便听见绵软甜腻的歌声,低低带有几分俏皮,颇似那一日在茶馆与那王四爷谈笑风生时的她。 男人本就带着三分怒气儿,如今听到她温软的歌声,想到两人走散之时她对自己的不理不睬,顿时又怒上心头。 梅涵文紧紧握住拳头,只觉得全身火气都冲了上来,她竟宁肯装哑巴也不理自己! 她是用装聋作哑来逃避自己吗? 又或者她其实是厌恶自己,所以才装聋作哑? 文华轩四个女人,他梅涵文虽不是那倾国倾城的貌,却也端的是风流倜傥,优雅从容,怎地到了她跟前,就如此不堪? 她难道从来没有一丝想要讨自己欢心的意思吗? 那她与那王四谈笑风生、高谈阔论又是为何? 或者她另结异心,看上了那王四? 梅涵文只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血气一冲,便毫不犹豫得推开了房门。(.无弹窗广告) 锦川只以为是叶翠去而复返,正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身后的气场不对,回头看去大惊失色,吓得猛的一个起身,用手掩住惊呼之声,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是梅涵文! 这男人已然换过了衫子和外袍,如今一身明媚的绛紫色,越发为他添了几分王者之气。 他正站在锦川身前,目光灼灼,似有火光要喷出来一般。 锦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裸身站在他面前,随即往水中沉了沉身子,将身子掩进水里,只是看着梅涵文的眼神并不友善,颇有些怒意,怪他怎地如此唐突? 梅涵文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气,面上凝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笑容,一步步走过来,伸出手来想要碰触锦川。 锦川吓得身形一僵,紧忙往后靠了靠,疏离之意不言而喻。 见她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梅涵文心头的怒火越发的旺了。 他强压下怒气,低下身子,凑近锦川的耳边,说道,“怎么?又玩装聋作哑的把戏?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锐利的眼神在锦川身上流转,顺便将锦川掩在水下的身/子扫视了个遍。 锦川心里也压着一股子怒气。 梅涵文名义上可是她的男人,凭什么跟那莹儿眉来眼去? 年纪轻轻,便娶了三房姨太太,啧啧,这魅力还真是大呀! 心口总有那么一股子酸劲儿在穿梭。 梅涵文这般望着她,锦川颇有些不自己,急忙用双手护住自己,不理会他。 反正之前她就是又聋又哑的,这会再装一装又如何? 看这男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生气。 他凭什么要生气啊? 她还没气呢! 打定主意不打算理会他。 梅涵文看锦川不说话,心生一计,当即伸手进水将她捞起,光/洁、细/腻的身子本就白玉无暇,现在又沾了许多水珠,似刚出水的嫩藕一般,诱、人极了。 锦川不想出声,只好咬住嘴唇,用手捶打着梅涵文,希望他把自己放下来,梅涵文哪里肯依她? 看着锦川因挣扎而晃动的红/润/丰/硕,眼神凝滞,吞咽了几次口水。 “小东西,还不说话么?” 锦川也不理他,只将脸侧了过去,不看他。 梅涵文微微一笑,将锦川放在床榻之上,而他,则是挨着锦川坐下来。 锦川生怕他乱来,不断挣扎,手脚并用,一时之间,梅涵文倒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两人这一番争斗下来,皆是发出细微的汗。 梅涵文将她的手控在头顶,又用腿压在她,将她牢牢锁在身/下。 “小东西,打够了么?” 梅涵文眼神魅/惑,轻轻咬住她的耳珠,在她的腰间轻轻揉/捏着。 锦川不由得浑身轻颤,一阵颤抖。 梅涵文偏还是不肯放过她,在她耳边低语,“还是不开口么?那么我现在开始吻你…” 男人一面说着,一面轻笑,唇贴着锦川的耳根,“我会吻遍你全身每一个地方,直到你开口说话。如果你还要一直这样下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得要了你,直到你出声。” 锦川气得不轻。 无奈被他压制住,又动弹不得分毫,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梅涵文。 他眼神狡黠,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见锦川仍旧不出声,他倒是希望她一直这么安静下去,这样,他才方便履行他的话语。 低下头去,将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锦川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立刻将头转过去。 梅涵文却不追逐,只将吻落在她的脖间,细密而轻柔,随即向下,落在她的锁骨上。 锦川只觉得一阵燥/动,极力在他身下扭动着,试图逃脱开他的禁/锢。 梅涵文依旧笑的邪魅无边,在她耳畔低语,“小东西,再不开口,我不介意用某种方式让你开口。” 锦川面红耳赤,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挣扎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似乎是无声的邀请。 他与她之间,只剩下梅涵文身上的衣料,激起她心头的一串串火/苗。 锦川的抗拒令梅涵文觉得有些狂热,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身体的重量也全部压了上来,锦川被他一压,只觉得胸口一窒,身不由已得要长舒一口气,差点惊呼出声。 梅涵文偏生的不依不饶,手慢慢往锦川的锁骨滑去。 锦川心里一紧,知道这梅涵文是要玩真的了,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同他说话,只怕他真要履行他时才的诺言了。 锦川有些认输般的万般艰难得吞吐出几个字来,“不要,不要……” 梅涵文微微一笑,轻叹一口气,总算是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又惊又喜又怒,心里竟是五味杂陈,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僵,“你总算开口了。” 锦川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放松下来,说道,“是,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梅涵文看到她拒绝的表情那么明显,自尊心受挫,又一次压住了锦川。 锦川被他这莽撞的行为吓了一跳,急忙挣扎着,喊道,“梅涵文,你不守信用,你说只要我开口,你便会放开我。” 梅涵文几下扯掉自己的衣物,眼神忽明忽暗,说道,“晚了,我改变主意了。” 第83章 爱护 锦川吓得脸色发白,急急退后,叱他:“梅涵文,你无耻……” 梅涵文邪邪一笑,眨眨眼睛。很是无辜的反问她,“我与自己的娘子行夫妻之道,怎么能说是无耻呢?要说无耻。你才是够无耻,你装聋作哑,骗了我那么久。” 锦川的脸立时就冷了下来,连带着心也跟着冷起来,再也感觉不到他指尖的一丝温存,说道,“梅涵文,你因为我又聋又哑,对我百般疏远,甚至连我这房门也不曾踏入一步,我当日差点死了那废弃的柴房里。而你却大刺刺敲锣打鼓迎娶新姨太,你说,你这算是什么夫君?” 梅涵文的脸也瞬间冷却下来,自锦川身上下来,冷厉道,“哪又怎么样?若不是你父亲要挟老爷,要我娶你进门。我本来也不会娶你!” “娶了你后,我觉得你身弱体残,怕你经不住,便未与你行夫妻之实,可我却是出于为你的身体考虑!可是你呢?你装聋作哑,对我躲躲闪闪,我堂堂梅家三少爷。要什么的女人没有?还要跟一个聋哑女人低声下气吗?” 锦川只觉得他强词夺理,满心凄苦,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她其实是怕你嫌弃她。所以才对你逃避,如果你能对她倾诉衷心,她也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梅涵文一把执起她的手腕,怒道,“那你如今开口说话又是为何?我一直以为你是自小隐疾,所以一直对你饱含同情,平时照应有加,可是照现在看来,却是你骗了我,成亲半年多来,你从不肯与我说一句话,昨日傍晚,你却在茶楼与男人私会,与他畅谈甚欢,置我这夫君于何处?” 锦川恍然大悟:原来昨儿在茶馆,射出筷子替自己解围之人,是梅涵文。 锦川不由得对他有了一丝感激,正要开口称谢,并且向他解释王四爷的来龙去脉,梅涵文已经黑着脸,狠狠甩开她的手腕,拾了地上的衣裳离去。 锦川躺在那里,直到感觉到凉意,打了个喷嚏,才发觉自己并未穿衣,忙拉过锦被来盖着身子,只是为时已晚,到了夜间,就慢慢发起热来。 白天落了水,晚上又着了凉,虽说是盛夏时节,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法子,第二天清晨,锦川便觉得全身乏力,昏昏沉沉醒过来,觉得身子不爽快,正准叫大夫过来,恰好大夫人差人来,说是明儿端午节,今儿大夫人让全家一起用个饭。 锦川原不想去的,又恐二夫人对自己不满,强撑了精神,刚换了衣物,由叶翠搀着往前厅用膳。 还未离开自己的小院儿,便瞧见三少奶奶的丫头青萍款款而来,叶翠当下暗叫“不好”。 “这青萍怕是要辟邪香袋来了…” 锦川也是一怔。 她身子原就不舒服,这会儿只觉得头涨得更大了,越发显得头重脚轻。 青萍一见到二人便直直冲过来,气冲冲得喊道,“叶翠,你们去哪里了?三少奶奶让我来问,那批香袋什么时候做好。我都来过好几趟了,都没见你们人影。” 叶翠胆小,听了青萍的话,慌得拿眼去敲锦川。 锦川半闭着眼睛,懒懒散散的走着,充耳不闻。 叶翠暗暗叫苦,忙对着青萍赔笑道,“好青萍,麻烦你跟三少奶奶求个情,就说三姨太身子不适,实在不适合再做些活计了。” 青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得吼道,“这么说,那批香袋你们压根没有做?” 叶翠生怕青萍冲过来咬自己一口,也不敢回话,偷偷看看锦川。 只见她淡定斯文,装聋作哑的功夫极为到家,叶翠那一刻,恨不得自己也是聋哑算了。 青萍骂骂咧咧了一阵,临走仍有些不解恨的骂道,“还真把自己当娇贵的三姨太太了?要不是当年你老子爹要挟梅家,你也能进得了梅家的门?这梅家上下连个丫头都比你强些?等我回了三少奶奶,看她如何处置,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青萍骂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无弹窗广告) 叶翠苦着一张脸,说道,“我的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这三少奶奶发起脾气来,从来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克扣月银,明讽暗刺,这还都是轻的……” 锦川也有些懊恼,当初任性轻率,不过她心里自然也有了法子,安慰叶翠说道,“无妨,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 看着青萍嚣张离去,锦川不由得又同情起这金川的遭遇来。 唉,只怪自己一时任性,若那庞香蝉真的苛扣月银,可如何是好? 心中有万千忧思,却终是走进了正厅。 碰见梅涵文是意料之中,两人均是面无表情,仿佛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一般。 这时前厅用膳的人并不全,只有梅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大房一家人和三少奶奶。 锦川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勉强打起精神朝着众人行了礼,这才坐下来。 没什么食欲,只低着头拿起筷子慢慢挑着碗里的米饭,连往嘴里送的力气也没有。 见她这模样,大夫人在一旁冷哼,“饭不合口了吗?前几日,那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能吃,今天怎么回事?” 前几日的饭菜都是徐妈端到锦川房里的,每次拿回来的盘碗都是空空如也。 郭北芸给大夫人夹了菜,讨好说道,“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又听不见,这换成别人,您还能训上几句解解气。可是她呢,您就是骂得口干舌燥,她也听不见不是?” “能吃不能做的废物,我也懒得说,对了,端午节快到了,打点人用的香袋做好了吗?” 大夫人将眼神落在三少奶奶庞香蝉身上。 庞香蝉将碗筷放在桌上,看了看大夫人,又看了看锦川,“大娘不说,儿媳也正准备问三妹妹呢,知道她手艺活儿好,儿媳特意把布料送到她那里,让她帮忙代做。” 当下,众人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锦川身上。 三少奶奶见大家都看着这边,又道:“大娘,不说这个,儿媳还想瞒着,既大娘都问起来了,儿媳再不说倒是儿媳的不是了。” “儿媳把那做香袋的活给了三妹妹,儿媳想三妹妹终日闲着,做些香袋一来嘛打发时间,二来嘛为梅家尽一份薄力,也不为过是不是?” “可是后来,儿媳才知道,她竟然让叶翠将这批布料送去做了衣服,那可是上等的雪缎,咱们第家总共没剩下几匹了。话说回来,这里也有儿媳的不是,若不是儿媳把那上好的雪缎都送过去,她也未必起这贼心,可是谁能想到她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大夫人对锦川是千万个不耐烦,狠狠瞪了她一眼,明知她听不懂,也忍不住呵斥,“梅家有败家子,现在又来吃闲饭的,早晚要将这家败光了。” 梅涵文以前也听多了大家对自己三姨太的冷嘲热讽,只是那时总感觉她与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也不往心里去。不知为何,今天听了这话,觉得格外刺耳,不禁脱口而出,“大娘,那布料是我让叶翠送去的,先前我并不知道是做香袋用的,有什么损失就从我的月银上扣吧。”夹纵妖号。 锦川听见这话有些意外,转头看了梅涵文一眼。 没想到他竟能如此护着自己,一时之间,心上涌起一股子暖气儿,一直昏昏沉沉的头也好了许多。 听梅涵文这么说,大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视线在锦川和梅涵文身上流转。 呵呵一笑,“到底是穿一条裤子的两夫妻,说是不亲,这到底还是亲的…” 语毕,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庞香蝉。 庞香蝉狠狠剜了一眼低头扒饭的锦川,眸中的愤怒掩饰不住。 坐在梅老爷身边的二夫人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由得轻叹一声:“不就是几块布料嘛,金川那里少衣裳,只管来我这里拿便是,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些?” 随即又看向大夫人,“大姐,阿文他年纪轻不懂事,回头这布料我差人补上,就免了他这回吧?” 天知道,这大夫人心狠手辣,那几匹雪缎价值不菲,只怕这一扣,梅涵文两个月的月钱都没了。 心中不由自主的心疼儿子,护子心切。 大夫人轻蔑的看了一眼二夫人,“妹妹说得轻巧,若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偌大个梅家,我到底该怎么管理?” “今儿你这样做,明儿他这样做,这个家我还要不要当了?” 昨天没有抓到三房的把柄,大夫心里本就存着气儿,如今见事情发展成这般样子,只恨不得把梅涵文弄个半死才舒坦。 二夫人总归是疼儿子的,听见大夫人这样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咬着下唇,看向身旁的梅老爷子。 梅亚葆见这架势,挥挥手,颇有些不耐烦的道:“不就是几块布料嘛,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行了,既然金川喜欢,到帐房拿几匹便是,至于这月钱嘛,一率算到我头上!” “难得金川喜欢样东西,老头子我还是能送得起的!” 梅老爷子这么护着锦川,大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对着身旁的徐妈道:“徐妈,回头你到帐房取两匹上好的雪缎给三姨太太送过去…” 徐妈立刻会意,“是。”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爹救了老爷子么!” 第84章 苦肉计 大夫人和徐妈眼神交汇,锦川却看得明白。 这大夫人必是怕自己过去把好的东西给拿走了,这才差徐妈先打发了自己。 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晦涩,不过,想想梅涵文和梅老爷子的话。无端的也就释怀了。 也罢,看在他们两人的份儿上,不与这些肖小一般见识!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爹救了老爷子么!” 至于这句话么,却是庞氏身旁的丫环青萍说出来的。夹团引扛。 之前就听青萍这么说了一句,如今又听青萍提起来,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金川的父亲的确是救过老爷子的命,可老爷子对自己,却分明是格外疼爱的,这其中缘故却又是为何? 青萍此话一出,顿时惊动了正厅里所有人。 梅老爷脸色奇差,指着青萍道:“这是哪房的丫环,这么不知轻重?” 庞氏自知青萍说了不该说的话,朝着青萍的脸就是一巴掌。“混帐东西!胡说些什么?!” “还不跪下!” 青萍好生委曲,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一边捂着脸,一边恨得牙根痒痒的看着锦川,“青萍到梅家三年,自认我家三少奶奶任劳任怨。为这个家前赴后继,从无半点懈怠,三少奶奶这般这梅家尽心尽力,也未见老爷你抬爱过,怎地这三姨太一句话,您便言听计从?” 青萍抽抽搭搭,垂着头跪在那里。心中好不嫉恨锦川,“老爷好生的偏心…” 梅亚葆颇是有些厌烦,看了看她,忿忿道:“你懂什么?!” “如此没管教的丫环,也能在府里呆着?” 之前青萍开口的时候。梅老爷原就准备装作没听见的,谁料这丫头不识好歹,硬是逼得一向好脾性的梅老爷子发了火。 梅老爷子上了年纪,如今又急怒攻心,当下呼吸急促,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大夫人和二夫人见这架势,急忙上前替他顺气,一边又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青萍应该住嘴了,岂料,她依然不肯罢休,仍然喋喋不休,“老爷只知有三姨太,却从不知有三少奶奶,这几年,若是没有三少奶奶,您能过得这么轻松惬意么?” “三少爷整日游荡在外,从不问府中之事,偌大个梅家,大大小小多少繁琐之事,单说这三房的吃穿用住,便是一等一的大事,哪一房的吃穿用住三少奶奶不要操心?” “且不说远的,只说近的,这一次三少爷娶四姨太之事,都是三少奶奶一手安排的,排场小了,怕配不上四姨太娘家的身份,排场大了,又怕几位姨太太不乐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三少奶奶忙前忙后,晚上连睡觉都不踏实,短短一个月,她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大圈,可是,谁瞧得见三少奶奶的不容易,她一个女人家家的,也是爹娘娇生惯养的心头宝,在庞家的时候,她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你们梅家,却是这般的做牛做马,几时见老爷心疼过她?” 庞氏眼眶一阵阵发红,哑着嗓子冲青萍吼道:“你这死丫头,老爷做事,几时轮到你来评价?!” “再敢胡说,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庞氏一阵阵心酸,听青萍这话,一旁的大夫人也不自觉的跟着落下了眼泪。[.超多好看小说] 那青萍偏生的还不肯住嘴,口口声声说着老爷子不公平。 庞氏气得身体一阵阵发抖,见那青萍又不肯住嘴,便叫了小厮进来,“来人那!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非要打得她不敢胡言乱语才行!” 庞氏话音刚落,便瞧见大夫人挥了挥手,“慢着!” 锦川在一旁看得心里直乐。 也不知道三少奶奶这出苦肉计是演给谁看的? 只坐在一旁,漫无目的的拔着碗里的饭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这梅家天天都上演着好戏,她若不细细的瞧着,替那庞氏捧场,岂不是白费了庞氏的苦心? 因着青萍的一席话,大夫人感同身受,立刻就制止了那些要把青萍带出去的人。 大夫人发话,那些小厮自是不敢乱来。 这会儿的梅老爷子也缓过来许多,只一张堆满皱眉的脸看上去有些发白。 大夫匆匆赶到,立刻替他把脉,一边又取了上好的沉香让他含在嘴里,以平喘。 见老爷子缓过一口气,大夫人脸上一片释然之色,看了看青萍,又看了看庞氏,幽幽道:“这丫头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又何错之有?” 缓缓行至庞氏跟前,握了庞氏的手,又道:“俗话说,当家三年,鸡狗嫌烦,香蝉,自你入得我梅家,掌管着三房已然三年有余,你吃的苦,别人没数,我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谁叫咱们娘俩儿是一样的命…” 回转身看向梅老爷子,“老爷,不当家不知家难当,这些年来,香蝉所受的委曲,与妾身如出一辙,这一次,妾身要替那青萍求个情,这丫头心疼主子,知道疼人儿,何错之有?” “依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庞氏自知自己说错了话,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只是望着梅涵文,指望着他能替自己说句话。 谁知道,梅涵文看也没看她一眼。 倒是多看了锦川几眼。 梅老爷一直半靠在梨花木椅上,半闭着眼睛,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二夫人见这架势,忙打圆场,“算了,算了,这合几个钱?咱们梅家好歹也是锦州城的大户,还能缺了几匹布料不成?” 又看了看大夫人和庞氏,“老爷,香蝉这几年为了这个家勤勤恳恳,不曾有半点逾越之处,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缓了半晌,也没见梅老爷子表态,众人深恐又惹了老爷子不高兴,一个个的,倒是没敢多嘴。 就在众人等得焦心之时,梅老爷突然睁开了眼睛,狠狠瞪一眼二夫人,“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儿媳?!” 放下筷子,也不吃饭了,拂袖而去。 大夫人嘴角微扬,拿帕子净了净嘴角,“上梁不正下梁歪!” 二夫人又气又恨,无奈人多眼杂,她又不能多说些什么,嘴上道:“我去瞧瞧老爷…” 只跟着梅亚葆离去的背影去了。 梅涵武借着众人都无心吃饭之际,偷偷从桌子底下捏了一下锦川的手,满不在乎的道:“算了,算了,这几块料子能合几个钱?咱们梅家好歹也是雍州城的大户,还能缺了几匹布料不成?” 话音刚落,便瞧着一道身影娉婷而入,“哟,一大早,这家里就上演好戏了,可巧了,我没看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戏看…” 第85章 珠花 锦川打眼一瞧,正是梅府的五小姐梅涵枝。(.无弹窗广告) 乍风到高美景,想起昨天她在那假山石旁的呻/吟风情,不禁有些不自然。 转过头偷偷去瞧梅涵文,却见他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慌得打落了手里的瓷碗。 时下的情景本就有些不自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锦川身上。 三少奶奶庞氏眼眶红红,不由得皱眉。“一大早的就打碎家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节俭,若是家里人人都如你这般,只怕梅家早被人吃穷了!”夹团肠划。 大夫人还带着之前的不悦,“大清早就打碎家里的东西,真是晦气。” “不过就是一个碗嘛,都说岁岁平安,也算是个吉兆。”梅涵瑛自门外款款步入,一脸含笑。 梅涵文看了看那青花小碗,淡淡的道:“叶翠,把碎片收拾一下。免得扎伤了人…” 大夫人冷笑着看了梅涵瑛一眼,“咱们梅家的子嗣若是都跟阿武一般,倒也不怕打碎些东西,可惜了就是有些败家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拿着家里的钱花天酒地,这么下去。梅家迟早就败光了。” 三少奶奶听出来大夫人这话里夹带着梅涵文。 又气又堵心,想想时才大夫人替自己解围的事,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梅涵枝笑了笑,尖着声音说道,“哟,瞧大娘这话怎么说得?你自个生的儿子就是好的。别人生的儿子就差劲?涵瑛再不济还是梅家的男丁,你们家阿武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不还是要指望三哥和四哥么?我劝大娘还是留些口德的好,若果真到了那一日,你还得看他们脸色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涵瑛不好吗?我哪一点对不起他对不起梅家了?”大夫人脸上挂不住。声音已是凄厉。 梅涵枝好笑又带些轻蔑的看了看大夫人,冷冷说道,“大夫人确实对得起梅家,为了梅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顾了。” 梅家二小姐的婚事一直是大夫人心里的隐痛,当年为了给梅涵武谋一个好差事,大夫人将自己所生的女儿梅二小姐嫁给了做素城知府的妻弟秦家。 如果说那秦家是户好人家,大夫人此举也就说是一举两得,可是谁都知道那秦家是素城一霸,二小姐的夫君更是出了名的混混,整天只知道调戏良家妇女,包养青楼戏子,这摆明了是逼梅二小姐往火坑里跳。 大少奶奶端氏看翻出来陈年旧事事,又牵扯着自己夫君的颜面,忙从中协调,“五妹妹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凉了吃下去也不舒服。(.)” 一直以来都难得见到大少奶奶,锦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大少奶奶生的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别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用现在的话说,人家走的小清新的文艺范儿。 看惯了郭氏的精明和大夫人的老谋深算,乍一看到大少奶奶的时候,锦川只觉得她太不适合这深宅大院。 单是她眼下的浓重青黛色,便知她在这里过的不好,眼窝深陷,脸色发黄,这分明是忧郁成结的写照啊! 想来,这大少奶奶也是个不受宠的。 大少奶奶端氏瞧见锦川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朝着锦川笑了笑。 锦川面上无波。 “大小姐总归是要嫁人的,那秦家又有什么不好?有钱有势,还有个做知府的姐夫,我看比我们梅家都要好,说大小姐是高攀人家秦家也不为过,要是你还不一定能高攀的上呢。”三少奶奶郭北芸突然开了口。 素日里,这梅涵枝便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一向又不服大夫人的管束,每次遇到梅涵枝,大夫人便头痛不已。 郭氏此时出口,大有讨好大夫人的意思。 锦川偷偷望了眼梅涵枝,在心里忍不住替她点一万个赞。 梅涵枝毫无小姐修养的“呸”了一声,站在那梨茶木的椅子上,一脚踩着扶手,恶狠狠的剜了郭氏一眼,“总归是自家姐妹,所以我才说句公道话,这要搁在我身上,你们做梦也别想,拿我的婚姻换梅家的权势。” “今日我把话摞在这里,我的婚姻大事,必须我做主,若你们哪个敢替我做主,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她如愿!” 狠厉的眼神盯着大夫人,大有以死相搏的意味。 大夫人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真的怕梅涵枝,匆匆净了净嘴角,扔下锦帕,丢下一句“我吃饱了”,转身离开。 郭氏见主母离去,也不说话,急急跟着去了。 偌大个正厅,一下子少了几个人,立时便清净了许多。 锦川今日胃口却不是太好,勉强吃了几口,已然有些饱了,若不是高涵枝进来,她必是要离席的,如今听到梅涵枝这番话,主动将昨天梅涵枝与男人私?会、欢?好的事情过滤掉,要不是现在还要装哑巴,她真想开口梅涵枝叫声好。 察觉众人的眼神都停留在自己身上,锦川忙低下头避过。 ????????????????????? 一顿饭下来,锦川越发觉得头昏眼花,身子乏力的紧,原想着赶紧离席,却不想大少奶奶端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唉…可惜了啊…可惜了….” 大少奶奶从头上拔下一只蓝色的珠花,放进锦川手里,“这珠花是妹妹送我的,想来,我也戴不了了,今日还是且还了妹妹吧…” 锦川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大少奶奶胡言乱语些什么? 眼下自己是个哑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按捺着性子才没开口。 定睛瞧了瞧,这珠花正是那日大夫人要送自己的那一枚。 再仔细一瞧,却又有些许不同,大夫人那只虽然也是蓝色,却是湖水蓝,百这一只却是孔雀蓝。 正想拉住大少奶奶问个明白,谁料等锦川反应过来,大少奶奶已然离开了。 锦川将那珠花裹在手心里,细细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还是叶翠过来,替她收了起来。 锦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朝叶翠使个眼色,叶翠立刻搀了她,离开正厅。 ????????????????? 主仆二人并未直接回文华轩,而是在文华轩附近的小花园里找了一处荫凉之地坐下来。 锦川问叶翠又要了那珠花过来,放在手心里,“叶翠,我来问你,之前我和那大少奶奶关系好么?” 第86章 他知道了还会对你好么 叶翠瞧了瞧那珠花,道:“以前的时候,三姨太不能说话,大少奶奶倒是没少照应您,三姨太出嫁的时候。金家陪嫁的嫁妆倒也不薄,可是逐渐被大夫人、三少奶奶以各种名目苛扣了去。如今三少奶奶每月支给您二两银子,除了下人的月银。还要些置办胭脂水粉,就没剩下几文。” “再后来,您这日子越过越没钱,是大少奶奶偷偷拿自己的私房钱贴您的。” 锦川目瞪口呆,一来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穷成这般模样,浑身上下,竟然只有二十多两银子。 这些银子,也只能够一般家庭一年的开销,想她可是梅家的姨太太,即便没有万贯家财,也该是穿金戴银。珠玉裹身吧。 二来,是实在没有想到梅府之中还有位这么有情有意的人物。 突然想到端氏的那句话,“我也戴不了多久了…” 端氏好端端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锦川想来想去,只觉得事情蹊跷,却又不知道蹊跷在什么地方。 脑子一阵阵发沉,好在是坐着的,索性闭目养神。 ??????????????????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破风而来。锦川微微张开了眼睛,却见梅涵瑛正含笑凝望自己。 锦川四下观望,又命叶翠去瞧着,这才开口道:“可是有头绪了?” 梅涵瑛望着她,眼眸深沉,眸子浓得如墨色一般化不开。(.无弹窗广告) 乍见锦川,他原是有些失神的。这会儿听她开口问自己,这才开口,轻声问她:“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锦川勉强朝着她笑笑,“不知道。大约是昨儿落水受了寒气,总觉得身子使不上力气,有些乏…” “落水?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梅涵瑛不由得皱眉,拢了眉心望着她。 锦川便把昨天在荷花塘边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梅涵瑛突然就抓了她的手,“祠堂之事我查验过了,有人使了迷香,这种迷香很怪,寻常迷香只是让人失去意识,而这种迷香却可以操控人的心智,若不是你机灵,抓破了杜弦月的脸,只怕你早成了她手下的亡魂,而她自己,大约还不知道是怎么杀死你的!” “这梅府之中,必是有人想置你于死地,才下这样的狠手,这样狠毒的心思,竟然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你平日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锦川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荷花塘落水时听到的声音。 三个女人的声音。 这几天她一直留心着这几道声音,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出来是谁。 想来,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按着梅涵瑛的说法,祠堂那晚,跟自己第一次荷塘落水,还有第二次落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得罪人?” “我平日里又聋又哑,能得罪什么人?” 锦川越发的想不通。 难道说,金川当日听见了什么? 才使得那人频频对“自己”下手? 头脑昏沉,越想越觉得脑仁疼,不由得扶了扶欲裂的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梅涵瑛想了想,“不要再呆在梅府了,我带你走,这就走,离这里远远的,越远直好…” 也不给锦川说话的机会,拖着她便走。 锦川被他这么一拖,身子越发的沉重起来,整个人趔趄着,直直朝梅涵瑛胸口就栽了过去。 梅涵瑛大惊失色,急忙揽她在怀,“你…到底怎么了?” 眸底是深深的担忧之色。 梅涵瑛生的很好看,男人棱角虽不及梅涵文鲜明,却比梅涵文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一身釉青色的长袍衫子穿在他身上,像是山水泼墨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再配上深邃的五官,倒生出来几分似桃花一般的妖艳来。 锦川瞧得入了眼,便再移不开。 四目相对。 有人眸底是缱绻的化不开的浓情。 无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 咳… 咳… 几声轻咳,抱在一起的两人迅速分开。 “我道三弟妹怎么宁可独守空房也不愿意跟我做对露水夫妻呢,原来竟是红枝另挂啊…” 梅涵武不阴不阳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落在锦川身上,视线凌厉。 在看到梅涵瑛拉着锦川的手里,眸中立时有火苗溢出。 锦川被他眸底的凌厉惊得心一晃,太阳穴突突直跳,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挣出梅涵瑛的掌心。 梅涵瑛面色如常,缓缓靠近梅涵武,“四姨太有孕在身,大哥不在她身旁陪着,难道就不怕四姨太不高兴么?” 梅涵瑛一提裴芳茹,梅涵武的脸色变了变,“四姨太不高兴,哄一哄便好,若是三弟不高兴了,你要怎么哄?” 语毕,又别有深意的看一眼锦川。夹团丰弟。 “据我所知,三弟正在到处找金川妹子呢…” 锦川一直不说话,反正她装聋作哑惯了,梅涵武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梅涵瑛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梅涵武,一动也不动。 梅涵武突然张开森森红口,凑近梅涵瑛的耳边,“四弟,若是三弟知道你觊觎他的女人,你说,他还会对你好么?” 梅涵瑛没有说话,眸中的墨色深了深。 三人各自为营,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再说话。 “小姐…” 叶翠自远处奔跑过来,面色发红,像是跑了好久。 见梅涵武也在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即跑到锦川跟前,拉了锦川便走。 ?????????????????? 锦川正巴不得离开这里呢,无视另外两人,跟着叶翠就走。 走的远了,叶翠才慢下脚步,长舒一口气。 锦川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蹊跷,开口问她,“叶翠,你怎地这么多汗?” 叶翠在凉亭里坐下,还不忘四处观察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对锦川道,“小姐,您有所不知,先前大少爷瞧见我站在那里,说是您去了大少奶奶房里,叫我随后过去。” “我当时只觉得怪异,想着你同大少奶奶关系好,也没敢多问,就去了紫光阁,到了紫光阁,我一打听才知道,您根本没来!”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这大少爷必是在骗我!这才急忙赶回来,不想…” 锦川会意。 梅涵武支走了把风的叶翠,照这么算的话,自己和梅涵瑛说的话他岂不是全听了去? 第88章 三房谁当家 梅涵文眼眸发红,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平日里待人都是温和有加,今儿竟然出手推了自己的发妻,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颇有些不自在。 青萍疾步冲过来。扶起庞氏,正替她擦着额头上的血,眸中却早已是泪水汪汪。“三少爷,三少奶奶无论做了什么,可都是为了您啊!人前人后她可从来没说过您一句不是,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以您为天,以您为地,您倒好,竟然这样对待她…” 庞氏似大梦初醒,眼神清冷,“青萍,别说了。只当我这前半辈子做下的全都喂了狗!”夹女见血。 语毕,在青萍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临了,回望一眼梅涵文,这一眼似将心中无限情丝都做个了断似的。 “梅涵文,你我夫妻,今日便算是到头了。我回我的娘家,但凡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念着旧日的情意,便叫那个哑巴向我道歉…” “过了今晚子时,若她还是没来,你就等着庞大人收拾你吧!” 哭哭泣泣的跟着青萍远去了。 锦川望着庞氏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一酸。 这宣睿王朝的女人都是这般活在男人的光环里么? 没了梅涵文。便没有自我了么? ??????????????? 梅涵文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竟是没有看庞氏一眼。 但是令他以为深感意外的是,他竟然去看了看锦川的脸色。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竟然见她脸色发红。扶着石凳的手也开始微颤。 锦川朝他苦笑,“梅涵文,一个女人为你掏心掏肺的做到这般,你竟如此待她,我实在是替她觉得心寒…” 梅涵文原要伸向锦川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终是未敢再向前。 深叹一口气,正要转身的功夫,发现锦川身子一滑,往地上摔了过去。[] 梅涵文紧忙伸手揽住她的身子,用手触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当即眉头一皱,对叶翠吼道,“快去找大夫。” 叶翠愣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疾奔而去。 ?????????????????? 梅涵文抱着锦川回了文华轩,将她安置在床上,转身发现自己的衣衫被锦川扯住,听她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走,我好怕。” 梅涵文一颗心无端的一软,看着锦川微红的脸,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是痛苦难忍,身子稍稍一动,额际上便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当下便没再走,幽幽一叹,自锦川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袍子,摇头苦笑。 “你这是存心让我去香蝉的娘家赔礼道歉么?” 长舒一口气,从铜盆里绞了一方帕子,慢慢给锦川擦拭。 外人看来,只觉得三少爷对三姨太情深意重。 叶翠从外头回来,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少爷看三姨太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怜惜,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叶翠的脚步声惊动了梅涵文,正温情脉脉的男人有些羞恼成怒,直接将帕子扔给叶翠,问道,“大夫请来了吗?” 正问话的功夫,大夫从门外进来了。 这大夫是梅家聘请的大夫,之前金川的身体一直是他负责医治的。 他并不知道锦川开口能言的事,这次进了房门,听见锦川在床上“嘤嘤”出声,已是大骇,抬头看梅涵文时,不由得露出一片惊色。 叶翠不由得后悔了一下。 时才见小姐晕倒,只担心是什么大病急病,想也没想就去了偏院儿,没诚想,这大夫竟然是梅家常期聘用的大夫,他自是不知道锦川能说话之事,现下看这情况,自然是惊异无比了。 那大夫见这架势,颇有些不相信,指着锦川,“这…这…” 梅涵文波澜不惊,淡定如常,“让你给三姨太瞧病,你只管瞧病便是!” 那大夫也不敢多说,强忍着心头的诧异给锦川把了脉,说道,“三少爷,三姨太只是偶感风寒,我去开个方子,喝上几副药就不碍事了。” 梅涵文松口气,看见大夫转身欲走,忙唤住他,“大夫,且留步。” 那大夫心里一惊,他在梅家当差二十几年,一向秉承不观不言的原则,立即说道,“三少爷请放心,三姨太的事我一定不会多言语一句。” 梅涵文含笑摇摇头,对着大夫低低说了几句,那大夫不时瞅瞅房内的锦川,神色不安的点了点头,离去了,叶翠也跟着去拿开方子抓药。 房间里只剩下了锦川和梅涵文。 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黑密纤长的眼睫毛闪动,嘴唇发白紧紧得抿着,竟然有种心疼的感觉。 梅涵文暗暗恼恨自己,这女人明明是欺骗自己的女人,难道还值得你心疼吗? 是不是该一封休书将她给休了? 又一想,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会不会正要令她得偿所愿,与那王四爷两人双宿双栖了? 一想到那日傍晚在茶馆锦川与那王四之间的谈笑风生,梅涵文便越嫉恨,握着锦川的手也不自觉得加大了力道,无意中见到锦川的眉心锁的更紧,猛然间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情陷了。 不不不! 梅涵文连甩几下头。 母亲一再交待,府里哪个女人都可以宠,可以疼,唯独这金川不可以! 母亲的话厉厉在耳,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意识到自己对她似乎动了情,这一点让他有些抓狂。 他竟然对一直以来疏离而忽视的三姨太动了心? 只是因为她能够开口说话了吗? 难道自己的要求竟然这么低?只是要一个正常的女人? 还是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欢被虐待? 只是因为金川不喜欢自己,自己才要把热脸贴上去? 当下松了锦川的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直到叶翠将汤药端了进来。 叶翠见三少爷对自家主子好,心里头自然是乐观其成的,有意无意将药放到梅涵文的手里去,想让梅涵文给小姐喂药,促进两人的感情。 梅涵文也不知怎地,竟然听话的接过药碗来。 药碗端在手里,突然觉得有些挫败,也不说话,只将药碗狠狠又推给叶翠,力道之大竟让药从碗里洒出来一些。 叶翠看不懂这位三少爷,捧着药碗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什么。 梅涵文看也没看,拂袖离去。 叶翠颇有些看不透梅涵文,只觉得这三少爷也太古怪了些。 ??????????????? 锦川喝了药,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看见叶翠眼睛亮闪闪得看着自己,面上一派高兴之色,只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见我病了,这么高兴?” 叶翠不依,撅着嘴道,“三姨太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叶翠见小姐晕倒,心急火燎的,哪里还敢笑?急都急得要命呢!” “我笑呀,是因为有一个人比我还急,还紧张小姐呢!” 锦川当然明白叶翠想要说什么,当下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叶翠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害羞了,立刻兴起,兴奋的说道,“这个人自然就是三少爷,他看三姨太您的眼神,是叶翠从未见过的,怜惜,关爱……” “刚才三少爷抱您回来那会儿啊,这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我去叫丈夫回来的时候,还见您拉着三少爷的手,直说,别走…” 锦川皱眉。 她时前烧得糊涂,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听叶翠这么一说,只觉得耳根子发热,连心跳也快了许多,忙出声打断她:“叶翠,给我倒杯茶,我渴了。”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锦川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气儿,反而冷着一张脸,叶翠只好撇着嘴去倒茶。 房门冷不丁被人推开,接着便是三少奶奶带着青萍进来了。 锦川正纳闷,白日里那庞氏不是说要回娘家么? 庞氏表情奇异,上上下下打量着锦川,尖声说道,“看来梅家又要出大事了,大夫刚才给老太爷回话,说咱们三房三姨太的隐疾说不定能治过来,这回雍州城可热闹了,老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件新鲜事好谈了。” 青萍在庞氏后面,连眉角都是鄙夷之色,说道,“三少奶奶,大夫只是说有可能,又没说一定能治好。你现在跟她说这些也是浪费口舌,她也听不到,不是吗?” 庞氏冷哼一声,“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自小的聋哑还能治过来!除非她装聋作哑。” 叶翠生怕锦川吃亏,急忙挡在锦川身前,“三少奶奶来啦,请喝茶…” 忙不迭的将手中的茶递到庞氏跟前。 庞氏看也不看那茶一眼,只把叶翠连茶带人推搡到一旁,“叶翠,今儿三少奶奶我把话丑话说在前头,这三房里到底是我当家,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如实答了,我便饶你不死,可若你不半点瞎话…” 也不多说,直接夺了叶翠手中的茶碗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茶碗便是你的下场!” 锦川心里凛然一惊,硬是装出没听见的模样,抬起头还朝庞氏微微一笑。 庞氏也不理她,鄙弃得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一眼,只盯着叶翠。 叶翠吓得浑身颤抖,两条腿肚子都在打颤,扑通直接就跪在了三少奶奶跟前。 第89章 说实话 庞氏淡淡的笑着,捏起叶翠的下巴,说道,“叶翠,我晓得你自进梅家以来。(.无弹窗广告)一直谨慎从未犯错。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三房到底是谁在当家。我既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要让你今日犯错,别人就不会等到明天再来挑你的不是。叶翠,心该靠着哪一边,你可要想清楚了。” 叶翠不敢答话,垂着头卑微得跪在哪里。 锦川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有心救叶翠,此时却也不敢出声。 “叶翠,三少奶奶我对自己人一向都是疼爱有加,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便不会为难于你,可你若是不肯听我的话,谁也帮不了你…”庞氏换了个姿势半靠在梨茶木椅上,声音比之前轻了些。 叶翠却听的心惊胆颤,心头一阵狂跳。 庞氏朝着她又凑近了些,在叶翠耳边道:“翡翠就是个例子,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叶翠摇头。 庞氏冷冷的看着她。朱唇微启,“我让人将她捆住双手双脚,然后沉进了后院的深井里,后来又让人封了那口井…” 叶翠从未想过三少奶奶竟然会把这惊天大秘密告诉自己,一时间又慌又乱,竟是不知所措。 “三少奶奶,请您不要再说了。叶翠不敢,叶翠不敢…” 庞氏轻蔑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叶翠,“我今天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告诉你,就是要你明白,知道别人的秘密。未必就能是抓住了别人的把柄,因为你还没有资格来跟我谈条件。” 叶翠顿时脸色煞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庞氏话里的意思? 叶翠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三少奶奶,您说了什么叶翠全没听见,叶翠什么也不知道…” 当初银环知道庞氏逼翡翠跳井的事情,趁着金川弥留之际,去要挟庞氏,结果被庞氏五花大绑,后来好不容易侥幸逃脱,投靠了四姨太,接着又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如今,那银环还在做苦工呢! 只等着一个月期满,她便被逐出梅家,永世不再录用。 像银环这样的,只怕将来也是没有人再录用她了,无异于是拿前程换得了今天。 现下庞氏说了翡翠的死,她叶翠也知道了庞氏杀死翡翠的事,此时如果她不投靠庞氏的话,只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知道别人的秘密,也是死路一条。 庞氏心机歹毒可见一斑。 叶翠苍白着脸跪在那里,有些惶恐得看向了杜若锦。 庞氏顺着叶翠的视线望过去,“别看她装聋作哑,可是还是很有心计嘛,一见我跟相公闹矛盾,生怕相公跟着我一去不回,马上就装病晕倒…” “倒是可惜了相公这份心意,这样竟然也肯为你留在家里。要我说嘛,都是女人,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这做正房的也很同情。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呀!又不是我让你又聋又哑的,你说是不?” 锦川只无端的挂着傻笑,仿佛未听见一般。 倒是叶翠,仍然跪在那里,不敢起来。 庞氏扭着杨柳细腰,站起身来,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叶翠,“叶翠,现在我来问你,这三姨太是什么时候能说话的?”夹巨冬技。 “是不是之前就会说话?!” “一直在装聋作哑?!” 叶翠跪在那里,急忙摇头,“不是!” “是前几日往烟柳巷去瞧了个大夫,那大夫说能治…” 不等叶翠的话说完,庞氏便又打断了她,“叶翠,你可别不知好歹!” “我再问你一遍!” “三姨太是不是之前就能说话,一直在装聋作哑?!” 庞氏的语气越发凌厉,只恨不得逼得叶翠说出来这些话才好。 见着叶翠直摇头,一颗心无端的就动了杀机,“叶翠,再不说实话,翡翠就是你的下场!” 叶翠依旧摇头,“三姨太到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又怎么是之前就能说话?” “你…”庞氏气得不轻,看了看一旁的青萍,“青萍,给她点教训,看她说不说实话!” 青萍当下举起手来,“叶翠,再不说实话的话,这巴掌可就要上身了!” 锦川不由得心疼。 只恨自己现下不能开口说话,他日必要这庞氏付出代价! 锦川待叶翠的好,叶翠都记在心里,这副光景之下,分明是庞氏想陷害自己的主子,便是舍了自己这条性命,也必是不会说锦川半点不是的。 转过身来,朝着锦川叩了一个头,尔后看向庞氏,“三少奶奶,您今儿便是打死叶翠,叶翠也还是这么一句话,大夫只说三姨太有治愈的希望,并没有说三姨太能开口说话…” “哈哈…”庞氏看了眼叶翠,冷笑一声,“贱骨头!” “给我打!” 青萍早想找机会给叶翠点教训了,如今得了机会,哪里会轻饶叶翠,举起手来,朝着叶翠的脸就打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叶翠半边脸顿时肿的老高,嘴角湛出血来, 庞氏则是悠闲的踱着步子来到锦川跟前,上下打量着锦川,“金川,怎么样?心疼么?” “若是你心疼了,就叫一声出来,只要你说你早就能说话了,一直在装聋作哑博取老爷的同情,目的就是为了分梅家的家产,我便放过叶翠…” 锦川恨得心里几乎要烧起火苗来。 这庞氏实在是欺人太甚!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开口,り一旦开口,便坐实了庞的话,到时莫说救不了叶翠,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搭进去。 可是,眼下这情景,如果她不开口的话,只怕叶翠就要这样活活被她们打死了… 心急如焚,内忧外患,一时之间,竟是逼得锦川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庞氏见锦川吐血,着实吓了一跳,她实不知锦川病得这么厉害,一见这架势,脸上无端就慌了三分。 “金川,你再不开口,我必活活打死叶翠…” “怎么样?只要你开口,我便放过叶翠,想好了么?” 锦川摇摆不定,竟是真的想就这么张口说出话来。 ??????????????????????????? “住手!” 一声厉叱,便见梅涵文站在门口。 冷冷得看着庞氏和青萍,眼神犀利。 第90章 骇人 庞氏一惊,强自镇定下来,紧走几步,来到梅涵文跟前,说道。“相公,之前我只觉得这三妹妹生得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哑巴。颇是替你惋惜…现在好了,既然大夫说有得救,总算是一件喜事,香蝉在这里先恭喜相公了。” 梅涵文的眼神越发清冷,“既是来恭喜的,焉何又打叶翠?” 青萍自后面匆匆迎过来,回道,“三少爷有所不知,叶翠她毛手毛脚,连个茶都端不好,烫着了我家少奶奶。是青萍瞧不过,这才出手替少奶奶教训她…” 梅涵文眸底的墨色越发深沉,瞧一眼叶翠,“是么?” “三少奶奶一向自诩待人宽厚,我竟不知原来如此宽厚…” 梅涵文的冷嘲热讽之意庞氏自然听得出来,生恐再行错一步,忙堆起笑脸道:“我时才瞧见金川妹子吐了血。相公还是找大夫赶紧来替她瞧一瞧吧…” “再次恭喜相公….” 语毕,急匆匆的往外走。 梅涵文先她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我倒是要替金川谢谢你一片好意了,只是她身子骨弱,三少奶奶以后不安排些活给她就谢天谢地了。” 庞氏惊了一下,随即面色恢复如常。经过梅涵文身边时,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走人了。 梅涵文走进了屋内,叶翠急忙起身,自行找了消肿药。识趣得关上门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两人。 梅涵文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看着锦川,不无讽刺得说道,“怎么?装聋作哑这么委屈,整天遭人白眼辱骂,不辛苦吗?” 嘴角虽是还挂着血珠,精神倒是饱满有加,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倒比之前好转了许多。 锦川靠在床头,拥着一床薄被,望着梅涵文,认真说道,“如果我说,我没有装聋作哑,我只是突然能开口说话的,你信吗?” 梅涵文不想到事实竟是这样,被锦川正色的表情一怔,随即发出更加嘲弄的声音,“若是我如果说信,你是不是会在心底得意?又骗了我一次呢?” 锦川对这男人实在无语,不屑的说道,“梅涵文,你不要忘记,你我拜堂之前从未相识,我就算是装聋作哑,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难道你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娶妾进门,就是理所应当的吗?就算是对得起我吗?” 梅涵文一时之间倒是接不上话来,冷冷的凝视着锦川。 “若是雍州城的百姓知道我的三姨太不仅不聋不哑,还是这般的伶牙俐齿,茶余饭后是不是又多了一道谈资?” 锦川不想同他争吵,只淡淡的道:“信不信由你!” 语毕,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会。(.好看的小说) 梅涵文自觉无趣,没坐一会儿,便离开了。 ???????????????????? 锦川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 想起早前的梅涵瑛的话还未说完,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预备去找梅涵瑛。 叶翠挨了打,想必这会儿在处理伤口,锦川动了动,觉得现下的身子比之前好转了许多,也不再似之前那么无力,便一个人走出了自己的小院儿。 因为怕人听见动静,锦川的一直脚步很轻。 尚未离开文华轩,经过一处房门前,突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夹巨豆血。 本来不想听的,可是里头人的声音过大,她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还是站在门口立定了脚步。 “你以后少出去招惹金川!”三少爷梅涵文的声音。 他的声音比在人前听起来冷峻得多,也没在外人面前显露得那么文雅了。 “招惹她怎么了?左右不过是又聋又哑,难不成你还心疼不成?”庞氏也没了众人前的张扬跋扈,声音绵软,反而有些讨好。 房间里一静,没听到梅涵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又听庞氏道:“你不是一向都不待见那又聋又哑的女人么?” “怎么?这会儿反倒为了她质问起我来了?” “难不成,咱们这位一向金钢不可夺其志的三少爷爱上了那个女人?” “这话我若是说给二妹妹听,你觉得后果会怎么样?” “啪…” 一声轻响,只听庞氏吃痛惊呼,“梅涵文,你竟然敢打我?!” “你竟然打我!” “贱/人,以后我心疼谁与你无关!你逼翡翠投井的事,我还没给你算账呢!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梅涵文的声音突然狠戾,只听得锦川内心一阵发寒。 一向温文尔雅的三少爷不仅打了庞氏,竟然还骂了她,这让锦川颇是有些吃惊。 以那庞氏在梅家的地位,即便不是三房的当家,也不至于使梅涵文如此待她呀! 只听梅涵文的声音又房间里幽幽的传出来,“翡翠肚里怀了我的骨肉,你生怕威胁你的少奶奶地位,趁我不在,残忍的逼死她,你以为我不在就不知道了吗?” “庞香蝉,若是不是看着我阿娘的面子,还有你平日里为三房忙前忙后的苦劳,你以为我容得下你么?!” 锦川大骇。 只以为翡翠是做错事才被庞氏逼死的,不成想,事情真相竟然是这般! 突地想起早上在凉亭前梅涵文说过的话。 似乎这梅涵文极是讨厌庞氏,成亲三年,到现在也没有碰过庞氏,却是为何? 庞氏当下哭出声来,“梅涵文,你不是人!” “若不是你宁可碰我身边的丫头也不碰我,我能这么恨翡翠么?” “换作是你,你身旁的丫环怀了你相公的孩子,而他自始自终却不肯碰你一下,你做何感想?” “凭什么你能碰那翡翠,我却不能杀了她?” “这事儿若是传到二妹妹那里,你就不怕她再寻死觅活的闹你?” 梅涵文声色俱厉,似望着仇人一般看着庞氏,“庞香蝉,我再跟你说一遍,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我必不饶你!” “你…你…”庞氏大约是被梅涵文吓住了,竟是说不得话。 “从今天起,你给我禁足在文华轩里,若是你敢踏出这文华轩半步,我必写下休书!”梅涵文声音冷厉,十分骇人。 第91章 不许欺负她 庞氏“嘤嘤”哭了起来,“梅涵文,嫁入你梅家三年,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便是那翡翠的事。我也有理有据,倘若她不是做错了事,落了把柄在我手上。人也奈何不了她!!!” “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庞氏看着梅涵文,脸上的笑容诡异莫辩。 梅涵文怔了一下,皱眉,“什么事?” 庞氏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拭去嘴角的血珠,“梅涵文啊梅涵文,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梅涵文也不搭话,只静静的望着他,眼神疏离而清冷。 庞氏舔了舔嘴角。又道:“翡翠虽是怀了你的孩子,可她还不是给你戴了绿帽子?” “有天儿夜里,轮到她值夜,我夜里起来小解,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人影,等我出去瞧的时候。发现她正跟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待到我走近了,才瞧见她正和你那贴身小厮任亮行那苟且之事!” 提起翡翠和任亮,梅涵文的瞳孔缩了缩,似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游移。 庞氏见他不语,以为切中了他的要害。又道:“这事我本不想过问的,只可惜那翡翠实在是欺人太甚,若是她肯好好安分守己也还自罢了,我自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好看的小说)有朝一日你纳了她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可是她竟然要跑到二夫人那里去邀功,说怀了你的孩子,还要我让出三少奶奶的位置…” “你说,我岂能饶她?!” 梅涵文似陷在记忆里,一脸沉痛,“即便是翡翠有错,也罪不致死,你焉何下手这般狠毒?!” “哈哈…” 庞氏突然仰天大笑。 “梅涵文啊梅涵文,我只笑你该无情时却有情,该有情时却无情…” “翡翠偷人的事既然我知道,那大房的人自不必说,郭北芸也不是好打发的主,她抓了三房这么大的把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三房?” “到时候,别说是我不保,便是二夫人那里,只怕也要被大夫人治罪,为了一个翡翠,搭上三房的前途,你觉得值么?” 梅涵文站立良久,久久未语。 庞氏自嘲的笑了笑,又道:“也罢,你打也打过了,这口气只望你能早些消了,翡翠的事,即便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你也应该让它过去…” “你若是再揪着翡翠的事不放,只怕整个三房都要毁在你的手上!”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好长一段时间里,梅涵文和庞氏都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风拂动树叶的声音。 过了很久以后,才听梅涵文道:“我不能让翡翠这样白白死去,你这贱/人必须要付出代价,我这就去找母亲,写休书,立刻休了你!” 庞香蝉似没想到话说到这份儿上,梅涵文还要为翡翠讨一个公道,只越发的气闷,一扬手就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梅涵文,当真为了一个翡翠就毁掉三房么?” “若你真为这事要休我,也得给全家上下一个说法,我就不信,你还能只手遮天!” 梅涵文笑笑,那笑声却透着无比的清冷。 “是吗?” “三年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我休不休得你?” 庞氏嘤嘤哭泣着,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就连站在门外的锦川听完庞氏这番话,也觉得梅涵文不该拿翡翠一个已死之人来赌三房的前途。 细想之下,又觉得奇怪,那翡翠不是梅涵文的女人么? 又怎么会偷人? 过了一阵,只听庞氏又道:“梅涵文,我知道你可以休了我,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听说雍州城有个秘密的堂口,名字叫清风堂,他们的头儿是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别的我不知道,只听说那个年轻人武功高强,上次在一家茶馆儿里以一根筷子做暗器,竟是硬生生刺穿了那许二混的手腕…” “这事儿可是大房三姨太的丫环香荷亲眼所见,很不巧的是,香荷离的远,看的不清楚,也不知道那出手的人是谁,倒是我房里的人瞧得清楚,那人坐在二楼的包厢里,正是我们梅家的三少爷…” 梅涵文不由得一愣。 凤眸微眯,冷冷的看着庞氏,“你跟踪我?” 语气中浸满了压抑的怒气。 庞氏眉开眼笑,“相公要这么说也成…” “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任亮失踪的事,想必相公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你…”梅涵文听她提起任亮,面色一凛,竟是带了许多不相信。 庞氏笑笑,“相公不必害怕,那任亮的事我也就这么一说,只要相公你待我好些,不再如此恶言相向,我必不会乱来…” “至于二妹妹那里,我倒是舍不得让一个患了疯病的女人再发疯呢,不过,那也得看相公你怎么对我了….” 庞氏说着,一边往梅涵文身上靠过去,纤长的指尖伸向梅涵文的盘扣上。 声音突然变得娇媚无比,“相公你若是肯给我个一儿半女的,我自不会给你添堵…” 暗示的这么明显,锦川想装糊涂都不成。 等了片刻,也没听见梅涵文拒绝的声音,心里暗自又恼起来,好你个梅涵文,庞氏要你怎样,你就怎样? 想到他那日对自己的轻薄,又觉得这男人着实可恨! 连这么点诱/惑都拒绝不了,便是得了整个梅家又如何? 横竖也不过是个败家子! 锦川气得不轻,正打算离开,只听里面传来梅涵文的声音,“以后不要再为难金川…”夹共共扛。 当下锦川又驻了步子,原以为那梅涵文经不住庞氏的美/色,不想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能想着自己… 当下心中一暖。 这一暖一寒,一冷一热,只让锦川的五脏六腑似吞了个冰块似的,忽冷忽热,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听庞氏一声娇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她,金川那个贱/人有什么好?我嫁进梅家这么多年,费劲苦心当了家,还不是想着便宜你行事,你哪次到帐房来支钱,我没给过你?便是那金川装聋作哑的事,我也没说与旁人听,桩桩件件,我冲的都是你,你倒好,你就这么对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第92章 翡翠 梅涵文或许是听见庞氏提起金川之事,声音温柔了许多,“金川不比旁人,她身子弱,你不许欺负她!” 庞氏不依。说道,“一会是珊瑚,一会又是金川。你这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梅涵文道:“我之所以让你善待金川是有原因的。” “你难道忘了?金川嫁进我梅家来时,梅家正面临一场浩劫,轻则没收家产,重则满门抄斩。可是,金川嫁进了梅家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化险为夷,梅家不但没受罚,还得到了朝廷的封赏。” 庞氏停止了哭泣,却有些不屑,“这与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说,她是咱们梅家的福星?是她让梅家逢凶化吉的?可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梅涵文摇头。语气深沉,又道,“梅家免受惩罚,金家却是满门抄斩,如果不是她当日已经嫁进梅家,她也逃不了一死。而且你没有发现,即便梅家上下都挤兑她。父亲对金川的态度一直宠爱有吗?我怀疑,是她父亲替父亲顶了罪……” 锦川一惊,没有想到里面竟有如此繁杂的纠葛。 听得见里头说话的声音渐低,也随即想到快点离开,却不料,脚下未曾留神,一不小心。步子移动间踩竟是响了枯枝。 里面的人先是顿默,后梅涵文出声问道,“是谁?” 庞氏的声音紧跟着也传出来,“是哪个不要脸的?” 当下心头警铃大作,皱眉看向梅涵文。“不会是大房的人吧?” 眼前这种情景,锦川哪里敢动? 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屏住呼吸,硬生生挨着。 她深知这一跑动必定会引起更大的动静,可是站在这里让梅涵文发现自己,似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尤其是庞氏,她本就恨自己,若然再让她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只怕这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一颗心“咚咚”的跳着,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恰在此时,背后伸出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来,当下有人揽住锦川的身子,几个起跃,远离了庞氏的房间。 梅涵文推开房门,见屋外无人,似有些不放心,又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实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转身对庞氏道:“天色已晚,我还有事,你自己歇了吧…” 也不回头,大踏步离开。 庞氏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只恨不得那帕子就是梅涵文。 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恨恨的盯着夜幕中远去的身影,狠狠跺脚。 梅涵文,来日方长,今儿只是点儿开胃菜,你的宝贝疙瘩们早晚是我的手下败将! ???????????? 随着脚步停稳,那人放下锦川。 恰是文华轩外荷花塘的凉亭之上。 暮色四合,隐去灼灼夏季的骄阳,四周清风习习,好不惬意。 锦川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去,这人竟是梅涵瑛。 只见他笑意盎然得看着锦川,问道,“金川,这么晚了,你怎么在三少奶奶门前站着呢?” 锦川笑笑,“我这又聋又哑之人,哪里听得见别人说什么?” 并未注意到梅涵瑛对自己的称呼。 梅涵瑛笑笑,凑近了她耳边,促狭一笑,说道,“你若真的是听不见声音,又何苦在门口偷听那么辛苦?”夹共台弟。 锦川知道刚才的举动,已经瞒不住他,生怕他知道了些什么,忙道,“谁说我偷听了?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锦川说完,本以为他会嘲笑自己,没有想到他根本未出一言。 梅涵瑛叹息道,“前些日子,你都是压着声音跟我说话,没有料到,放开了嗓子,你的声音竟是这般动听。” 面对他这般的夸赞,锦川羞红了脸,好在夜色沉沉,也瞧不清楚,只好不搭话。 梅涵瑛隔着不到一尺远的距离瞧着她,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其实,有时候,某个未特定的空间里,某件未特定发生的事,总会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梅涵瑛怔怔的望着锦川,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金川…”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一双眼眸清亮无比,仿若一上最璀璨的星星一般。 梅涵瑛有些失神,竟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去摸她的脸。 不料,一直低着头的锦川突然抬头,把个梅涵瑛吓了一跳。 原是温柔无比的一个动作,此时却生生定住,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加上这手上怪异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锦川看着他,见他神情有异,忙问:“怎么了?” 梅涵瑛颇是失落,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道:“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锦川忙去摸自己的头发。 哪里会有? 只不过,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梅涵瑛已然恢复如常。 轻轻叹息一声,道,“最近我只觉得三哥突然像是失了魂一样,终日有些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心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了。” 锦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提梅涵文也就罢了,提起梅涵文,锦川心里就来气,只觉得这男人着实可恨! 放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庞氏不要,非要跟那翡翠有一腿,正房不要,偏喜欢偷吃,实在是脑子不够灵光! 想到这里,便问梅涵瑛,“你知道翡翠么?” 梅涵瑛被锦川这么一问,之前的那股子差点儿从胸口蓬勃而出的情意算是彻底压了下去。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她?” 锦川细细分析了一下梅涵瑛这语气,似乎,梅涵文也知道那翡翠。 倒不如在他这里问些什么出来! 锦川笑笑,“那日我的丫环银环便是因为翡翠的事,被三少奶奶关了起来,再后来,银环到我院儿里来求我救命,我当时原是想救她的,只是她太过性急,不等我说话,便跑了出去,后来,她竟跟着那杜弦月一道害我,所以我想,那翡翠得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银环和三少奶奶这么记挂着?” 梅涵瑛并不知道锦川的用意,只是淡淡的道:“翡翠原是三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和青萍一起陪嫁到梅家来的,翡翠生的漂亮些,自然眼界也就高一些,三少奶奶原是想把她许给徐妈的儿子张平的,谁知道翡翠竟然不愿意,三少奶奶无奈,又不敢强行逼着翡翠嫁过去,只好暗地里挤兑翡翠,给她小鞋穿。” “三哥见她可怜,便时常接济,替她说话,一来二去的,这两人就生了感情…” 第93章 话说清楚 从梅涵瑛的字里行间不难推断出来,梅涵文对翡翠是真心的好。 锦川一想到翡翠的那个孩子是梅涵文的,对梅涵文生出来的那么一点点好感突然也就没了。 这古时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想来那梅涵文也必不例外! 不免心里对梅涵文生出几分芥蒂来。 以后见了那梅涵文,她必然躲着走! 梅涵瑛又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阵子,见锦川兴致缺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时辰不早了,我且送你回去吧…” 锦川没有拒绝,默默的点点头。两人便离开了凉亭。 当锦川在梅涵瑛的护送下回到文华轩的时候,叶翠早已等在门口,急得左摇右摆。 看到是想得开将锦川送回来的,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被锦川扯了扯衣服才反应过来。 锦川头也不回,也不跟梅涵瑛打招呼,径直回房间去了。 倒是梅涵瑛,满脸的失落,靠在小院儿的院墙上,看着窗影晃动,微微有些失神。 ??????????? 锦川倒是个能藏得住事儿的,往房间里一坐。叶翠急忙把饭菜送了上来,也不知怎地,总觉得这饭菜不如平日的吃起来香。 叶翠见她行为举止不似往日利索,便出声问她,“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把个魂儿也丢了么?” 锦川下意识的望了望手中的筷子。这才惊觉,心间一片酸涩,竟是一直为那翡翠之事耿耿于怀。 勉强吃了个囫囵饱,看着叶翠收拾碗筷,只等她闲下来之时,才去查看了她脸上的伤势,许是那梅涵文给的药膏好用。也许是庞氏下手没那么重,这会儿,叶翠的脸上倒是瞧不出肿来了。 主仆二人说了一会儿子话,这话题便引到了翡翠身上。 一提到翡翠,叶翠便摇头。 锦川察觉她似乎对翡翠有所不满。问她:“怎么?你跟那翡翠相熟?” 也不知怎地,自打从庞氏那里听到了翡翠的事,便对这翡翠的事上了心,特别是翡翠和梅涵文之间的事。 锦川不由得暗骂自己八卦,可耐不住好奇,又找了叶翠来打听。 叶翠摇头,“不熟,我和她一点儿也不熟,小姐嫁进梅家半年,我与那翡翠认识也就是半年前的事儿,我跟着小姐进了梅家没多久,那翡翠就死了,我又如何能与她相熟?” “今儿小姐提起翡翠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哦?”锦川打量着她,心下一紧,只觉得叶翠要说的,大约是与梅涵文有关的事,“什么事?” 叶翠伸长了脖子,四下瞧瞧,掩了站,这才道:“那是小姐进府一个月的日子,三少奶奶让您给她做衣裳,您手工活计好,又初来乍到的,自然是答应下来,花了约摸半个月时间,衣裳便做好了,送衣裳那天,您恰好身子不利索,便让我去送衣裳。” “咱们这文华轩的夫人们本就住同一座院落,我辗转而行,快到三少奶奶院儿前时,听见假山后有哭声,当时也没太在意,只管提着脚尖儿往前走,可后来,我听到了三少爷的声音。” “我听他们说什么孩子、官府,还有府里头不能让人知道这个孩子,一时好奇,就停了下来,借着假山挡着,我瞧见哭的人是翡翠,一旁站着的男人正是三少爷,翡翠跪在三少爷跟前,哭的跟泪人儿似的,手里捂着肚子,直说这是他唯一的血脉,我势必要替他留住了…” “当时三少爷走过去,把翡翠抱起来,说:‘你不必伤心,这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待我办了这趟差事回来,便纳你为妾。’虽然他们说的话我不能学的一模一样,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是错不了的!” “我当时没敢动,等到三少爷抱着翡翠离开以后,我才敢出来。” “再后来,就听说三少爷出了远门,我一直想着也许这翡翠会成为四姨太的,谁知道,她连三少爷最后一面儿都没见着,就这么被三少奶奶逼死了…” “想那翡翠也可怜,怀了三少爷的骨肉,竟然生生被三少奶奶逼死,天可怜见,像三少奶奶这样狠毒的女人,必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完叶翠的描述,锦川只觉得翡翠这孩子似乎大有文章。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拐弯抹角的又提起了二姨太。 说到二姨太的时候,叶翠直摇头,“这二姨太,只知道姓秦,跟三少爷是青梅竹马,原说应该她是正房奶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变成了二姨太,大约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经常发疯,好的时候就安静的坐着,疯的时候谁也治不住,反正自打我进这梅家起,就没见过那二姨太,只知道是天天关在屋子里治病,不给她见人。” 锦川不由得猛吸一口冷气。 这秦氏受了这么点刺激就疯了? 是她对梅涵文用情太深? 还是这古代的女儿家心智太弱? 锦川想不通,只觉得自己绝计不会像二姨太那样,为了个男人就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大约是想的多了,再加上风寒未好,便觉得脑仁疼,哼哼了两声,叶翠便来替她按摩。 叶翠的手劲有些浅,锦川轻声道:“再重点…” 只觉得叶翠松了松手,再覆上来时,已然加重了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只觉得一阵舒坦。 “嗯…” 锦川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轻吟出声。 也不知怎地,锦川只觉得今日叶翠的手似与往日不同,便问道:“叶翠,你这指尖上怎地会有茧子?” 想那叶翠,既是自己的贴身丫环,自是不必做那些粗活的,女儿家的手本就柔软绵和,怎地会有薄茧? 就连这气息似也与往日的不尽相同。 怎么… 好像是梅涵文身上的檀香味儿? 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男人一双好看的凤眸便落在她眼里。 饶是已经猜到是他,锦川这会儿子并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吓。 这男人,不是应该跟那庞氏在翻云覆雨么? 一想到庞氏,便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翡翠,然后就是梅涵文和翡翠之间有一个孩子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梅涵文的这双手碰过了别的女人,不干净。 想也不想,直接跳过,就避开了梅涵文的手。 “三少爷如此抬爱,我这小小的三姨太可担不起…” 脑子里总是浮现着庞氏跟他恩爱的场面,虽然不确定有没有发生过,只是心里头觉得膈应。 梅涵文皱眉。 好容易从庞氏那里脱了身,兴冲冲的跑过来看她,她倒好,爱理不理也就算了,指使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是这副如避蛇蝎的模样,当他是什么? 洪水猛兽? 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也没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只觉得这女人越发的难伺候起来。 “怎么?又准备装聋作哑了么?” 锦川兴致本就不高,听他又出言讥讽,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淡淡的道:“三少爷风华绝代,勾勾手指便有无数美女主动爬上你的床,我这里却不同,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一个人过日子,容不下第二个人。” “三少爷既然嫌我又聋又哑,到别处去好了,反正你姨太太多的是,少我一个不少!” 梅涵文听她这话,也动了怒气儿。 想他堂堂梅家三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却独儿为她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操碎了心,偏生的,人家还不领他的情!夹共狂弟。 “把话说清楚,谁冲别的女人勾手指了?” 梅涵文一向养尊处优惯了,除了父母,谁敢用这般态度跟他说话? 亏得他对锦川上了心,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一个巴掌打上去了。 锦川听他话里带针,也毫不客气,皱眉着鼻子看他,“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自己去招惹那些女人,又哪来的一身骚?” 梅涵文气得说不上话来。 俗语有云: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果然如此! 他自问洁身自好,时下二十一岁,虽也曾有过云雨之好,却也只是少不更事的时候所为,尔今自打接任了清风堂以后,更是越发的不近女色了,怎么到了这女人嘴里,却是如此不堪? 当下也不再忍耐,朝着锦川直奔而去。 “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锦川被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跌倒,男人长臂一伸,直接搂住了她的腰,紧紧箍在怀里,“我的三姨太,今儿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小爷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你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儿我必定办了你!” 这男人越发的邪肆无所忌惮,锦川生怕他真的办了自己,急忙去推他的手,“梅涵文,你放开我…” “你不知道我是病人么?” “病人?”梅涵文突然冷笑。 “你见过哪家的病人如此生龙活虎伶牙俐齿的?” 锦川只觉得这男人如铜墙铁壁一般,竟是怎么推也推不开。 梅涵文见她脸色发红,知道她风寒未愈,本不想让她劳心费神的,但见她今日咄咄逼人,实在是有些生气,便决计给她一点教训。 将她抱的更紧,邪魅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一口气,低声道:“娘子可知,这风寒一病需要多发汗才能好的快,眼下夫君我却有一条令你发汗的好法子,不如一试…” 第94章 不是我的 被他呼出的热气一吹,锦川只觉得身子发软,再加上这男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她越发觉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宰割。(.) 紧闭了双眼。暗自祈祷让人男人快点离开。 梅涵文见她不语,反而双眸紧闭,越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伸出舌尖在她耳朵上轻舔了一下。 “娘子,眼下你这风寒想发汗的话,相公这就替你更衣…” 男人做怪的指尖真的就朝着锦川领口的盘扣上伸了过去。 锦川吓得脸色发白,在心里把梅涵文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生怕这男人再有下一步的举动,忙道:“我说,我说…” 梅涵文本就是存心捉弄她,见她服软,自然也不便再同她计较,放开了手。 乍一放开她,一股子失落感便由然而生,那指尖上的触感也淡了几分。心头说不出来的一股子难受。 脱离了梅涵文的钳制,终于得已呼吸到新鲜空气,锦川先是恶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你那么多女人,正房太太,又是姨太太的,难道还不叫女人多?” “听说,你和那翡翠也有一腿…” 锦川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感觉自己怎么有种在吃醋的感觉? 听她说完,梅涵文却是笑了。 这男人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一笑,反而更加迷人,令月华无光。 他紧紧盯着锦川的眼,一步一步走过来,“我道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翡翠…” 锦川被他猜中心事,一脸不自在,急忙转了身去,背对着他,不再看这男人的脸色。 梅涵文却是笑的开心。也不管锦川同不同意,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 “今儿庞氏门外那人是你?”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锦川也不回答,只半垂着粉颈,不理会他。 “我没有碰过翡翠,也没有碰庞氏…” 锦川原前只想着讨厌他,如今听他这么说完,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因为一件事情而拼命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却不知道,仅仅是他一句话,你的心情便就由低谷飞上了天空。 锦川现在的心情大抵就是如此。 梅涵文的这句话算不是解释,也算不是上澄清,却无端的,就让她的心一下子舒展开来,之前的郁结不抒通通消失不见。 见她依旧不说话,梅涵文又道:“翡翠的那个孩子,是任亮的,在一次官府围捕清风堂的行动中,任亮牺牲了,我答应过他,替他好好照顾翡翠。”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翡翠她已经…” 锦川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看梅涵文现在眸底的痛苦,却并不是装出来的。 她看到他眸中的伤心难过,还有愧疚,以及痛楚。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梅涵文一直陷在痛苦的回忆里,眸底一片腥红。 锦川转过身来,抱住他,轻叹一声,“都过去了…” 相顾无言。 锦川却还是细心的瞧见了梅涵文眸底的润湿。 想来,这梅涵文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若是她不问起翡翠这事,只怕一辈子都还觉得这男人讨厌吧? 两人各自沉默,却又不时抬起眼眸偷看对方。 漫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叶翠端着茶进来,“姑爷,小姐,喝茶…” 拥在一起的两人堪堪分开。 却已然被叶翠瞧了去。 忍不住朝锦川挤了挤眼睛。 锦川当下大窘,转过脸去,直道:“睡觉前喝茶会睡不着,这茶我不喝了…” 一撩门帘儿,便进了里屋。 梅涵文见她离开,望着那晃动的珠帘,久久不曾回神。 ???????????????????? 又聋又哑的三姨太能开口说话的事在梅家传开来,锦川走在路上,平时那些在她身前身后捕指指点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也不再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儿说一句话,倒是多了几分小心。 叶翠乐观其成,小姐能说话,以后这白眼肯定就少受多了。 一大早的,喜鹊便在枝头“喳喳”叫个不停,叶翠着实喜欢那喜鹊,又找了些粮食给它吃。 今儿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府里上上下下都要聚在一起吃饭,锦川和叶翠自然也是要去的。 昨儿夜里,自打梅涵文离开,锦川便没再起什么心思,竟是一觉睡到无亮。 只觉得浑身通透无比,连带着那风寒也好了许多。 当夜过后,整个梅家上下,都知道了三姨太的隐疾能治愈的消息。 锦川去前厅用早膳的时候,一大群下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但是却不敢大声说出声音来了。 曲曲折折的回廊一过,已然能瞧见正厅门口那红艳艳的芍药花了。 不由得叹息一声。 要知道,今儿饭桌之上,只怕是又免不了一番挖苦之声了。 果然,落了座,刚刚执起筷子,便听见大夫人挖苦道,“真是恭喜二夫人了,三姨太的病如果治好了,二夫人不又添了一位好儿媳了吗?” 二夫人笑了笑,没说话。 她原就是梅家的妾室,比不得大夫人权利,只当做是没听见这挖苦,免得又生出事端来。 大夫人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态势,见二夫人不语,又道,“三少奶奶嫁进梅家这些年,肚子一直不见有动静,不能给三房添香旺火,实在是一件不孝之事。如今,三姨太若是能痊愈了,就能给三房续添香续火了,到时候三房谁当家可就说不定了。” 大夫人的话挑拨离间煽风点火,令锦川皱起眉头。 二夫人更是皱了眉,抬起眼睛看向庞氏。 庞氏轻松的摇了摇手中的筷子,笑道,“三妹妹若是能痊愈,也是咱们梅家的福分,至于能不能给梅家添香续火,这也要看各人的造化。至于这个家嘛,将来谁来当都无所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为梅家做事,不愁咱们梅家不兴旺。” 三少少奶奶的话令大家都有几分惊讶,她本来就是个言语刻薄的人,心里也藏不住话,今天任大夫人影射了几句,竟然也没恼,还替锦川把这场圆了过去,怎么不令人奇怪? 锦川闲闲淡淡得挑着碗里的米饭粒,偶尔抬头看看众人,仿佛真的听不见众人说话声音一般,不急不缓,神色淡定,仿佛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一旁的梅涵枝看了看她,恰好锦川的视线也落在梅涵枝身上。 四目相对,那梅涵枝不知是不是心虚的原因,竟然一掠而过,竟是再也不看锦川一眼。 梅涵武和梅涵武各自压抑着,都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锦川。 锦川只当什么也没瞧见,低头继续扒着自己的饭。 别人不懂庞氏,梅涵文自然明白,她是因为梅涵文的话,所以才在梅老爷跟前敛了锋芒。 当下也没说什么,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了庞氏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低着头吃饭,大夫人则是去摸裴氏的肚子,“四个多月了吧?” 裴氏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谢婆婆关心,是的,已经四个月了。” 裴氏说着,有意无意又挺了插自己刚刚隆起的肚子,不时的看看郭氏,得意之色尽显。 见到自己的儿媳妇怀了孙子,当婆婆的自然是高兴,拉住裴氏的手,问东问西,“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娘说…” “多谢谢婆婆关心,儿媳什么都好,只是这天儿着实太热,儿媳有些受不住…”说到这里,裴氏的眼神不禁看向梅涵武。夹共吉弟。 梅涵武当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看向郭氏,郭氏神态淡定,瞧也没瞧两人一眼。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梅涵武和裴氏有心想问,又觉得场合不合适,只好收了话,压制住。 大夫人听裴氏说热,忙对着裴氏身边伺侯着的徐妈道:“徐妈,你去地窖里取些冰块送到芳茹房里,仔细着,别把人给热出毛病来!” 徐妈急忙应下,匆匆的去了。 “这时候就端起架子来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若是生出来是个女儿,也不是梅家的长孙!” 敢这么说话的,也只有梅家的五小姐,梅涵枝了。 锦川忍不住在心底又给这丫头点个赞。 这位五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一语道出了她的心声啊! 听到梅涵枝的讥讽,裴氏脸上当下就挂不住了,摇着大夫人的胳膊哭道:“娘,您看…” “她竟然…竟然这么欺负我…” 二夫人似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大夫人,锦川却注意到一个细节,二夫人的眼角藏着一丝愉悦。 大夫人急忙去哄裴氏,“芳茹不哭,你这怀着身子,可不能哭,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一面说着,一边仔细的替裴氏擦拭眼泪。 “娘,我不管,涵枝她这样说就是不对,她这是嫉妒,娘,您一定要替我做主…”被大夫人这么一哄,裴氏越发“哭”的厉害了。 梅涵枝倒也不怕她,脖子摇晃,斜着眼睛看裴氏,“四姨太,你应该哭的再大声儿一点,然后再往眼睛上抹点唾沫,这样才逼真嘛…” 那裴氏哭的更加厉害,“娘,您别拉着我,让我死…” “我死了就好了,也好过受人这样挤兑…” 第95章 冲突 裴氏还真就准备朝她身旁的朱红色大柱撞过去。[.超多好看小说] 梅涵武见这架势,急忙过来抱住她,“哎哟,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怀着孩子那!” 大夫人原是极宠裴氏的,见这架势。不由得怒上心来,索性把怒气一并也就发到了梅涵枝身上,“涵枝。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户人家了…” 听大夫人这么一说,梅涵枝当下就站了起来,碗筷扔在一旁,“我梅涵枝要嫁谁,我自己说了算,旁人谁说了都不算!” 大夫人在梅家一向说一不二,如今被梅涵枝公然顶撞,面子上过不去,顿时就朝着二夫人吼道,“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夹估叨弟。 这梅涵枝并不是二夫人亲生。但却是二夫人一手带大的,大夫人一向痛恨二夫人,特别是在梅涵枝这件事上,更是恨不得掐死了她才好。 二夫人张了张嘴,正想好好与大夫人说道说道,却见梅涵文不动声色的朝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当下会意,也不说话。只半垂着眼睛,装作没听见。 梅涵枝却不曾注意到自己三哥的表情,当下便站了起来,对着大夫人道:“嚷什么嚷?!” “说话的人是我,与我娘何干?” “你这老毒妇,不要欺负我娘性子软,有本事冲我来!” 锦川当下越发喜爱起梅涵枝来。只觉得这丫头有情有意,敢作敢当,实在是颇有现代女子的风范啊! 可惜她现在还不曾“痊愈”,不敢开口说话,否则。必是要为那梅涵枝拉拉票的。 梅涵枝的出言无状到底惹恼了大夫人,想也不想,对着她左边的二夫人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恰好打在二夫人的肩膀上,二夫人不曾防备,身形不稳,当下朝着桌子就栽了过去,她身旁的庞氏和青萍急忙扶她起来,却瞧见额头那里撞破,流出血来。 大夫人也不曾想到自己的手竟然这般狠戾,怔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梅涵枝当下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跑到二夫人跟前,查看二夫人的伤势,“娘,不要怕,谁欺负您,我便替你讨回来!” 那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大夫人跟前,“大娘,敬您是长辈,我叫您这一声,可是,打我记事儿以来,看到的总是您欺负我娘的样子,身为一家主母,您本应是最温和最疼梅家人的人,可是您是怎么对我娘的?!” “动不动就非打即骂,且不说远的,只说去年,你说你嗓子疼,总是咳嗽不舒服,夜里睡不着觉,我娘她就去山上替您采老蜂蜜,结果从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若不是外人瞧见,只怕她就要被冻死在那山里,她回来以后,您的病好了,我娘她却足足躺了半年才能下床,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即便我娘她是个妾,是你们梅家的下人,你也不该这般对她!” 梅涵枝说到动情处,竟是哭了起来,“柳眉莺,不是我瞧不起你,整个梅家上下,若不是你坐着这大夫人的位置,又有几个人能正眼瞧你一眼!” “你…你…”大夫人指着梅涵枝,竟是说不出话来。 梅涵枝回到二夫人身旁,搀了二夫人,“娘,每到这团圆日,便是您的劫,以后这团圆饭,咱不吃了!” 当下拖了二夫人便走。 “慢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家老爷子突然发了话。 老爷子话不说,每句话说出来却都是极有份量,饶是梅涵枝如此大胆,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众人都停下了手上了动作,看着老爷子,正厅里一片安静。 老爷子看了看大夫人,视线在梅涵枝和二夫人脸上巡梭,“老五啊,一家人难得吃个团圆饭,你却要带着你娘走,是何道理啊?” 梅涵枝听他只问罪自己,却不问罪大夫人,一声冷哼,“这里不是人吃饭的地方,我们命薄,吃不起!” “吃一顿饭挨一顿打,这样的饭,试问谁能吃的起?!” 梅涵文见母亲受伤,自是不会冷眼旁观,但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所以他这时才放下筷子,走到母亲身边,替母亲止血。 锦川和庞氏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跟着来到二夫人身旁。 反正锦川又聋又哑,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也没人会指责她些什么,不过,即使她做了,二夫人也不见得会承她的情。 其实,时才大夫人打二夫人的那一巴掌,看上去力气虽大,打到的却是二夫人的肩膀,按着正常的力学理论来推算的话,肩膀只会扎扎实实接下这一巴掌,而不可能推倒二夫人。 锦川当下留了个心眼儿,借势仔细看了看二夫人的伤口,这伤口又细又深,倒不像是撞到桌角撞出来的。 倒更像是… 拿什么尖细的东西刺出来的。 锦川当下愣了一愣,随即去看二夫人的手。 二夫人虽然受了伤,她的手却是一直藏在袖子里。 试问,一个受了伤的人,为什么不会用手去捂自己的伤口呢? 锦川当下会意,却也并不点破,只看老爷子怎么处置这件事。 ????????????????????? 老爷子叹息几声,才道:“大夫人,你是当家主母,如今又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我不想多说你什么,但你为人刻薄却是事实,我也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这当家的,只怕是应该换换人了…” 梅老爷说完,也不吃了,丢下筷子,直接走到二夫人身前,盯着二夫人的伤口看了又看,对着一旁的下人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大夫?!” 五月端午的一顿团圆饭吃得素然无味,原本应该是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竟然出了血光之灾,老爷子偏生又是个迷信的人,又令道士前来做法,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算消停。 临了离开正厅的时候,,梅老爷对着梅涵文说道,“老三,一会让大夫给你媳妇瞧瞧去。” 梅涵文谢过老爷子,只吩咐叶翠对这事上些心,便送二夫人回如意居去了。 梅老爷似放心不下二夫人,也跟着一道去了。 主角都退场了,再留着也无甚意思,锦川冲叶翠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正厅。 没走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叫叶翠。 二人停下步子。 转过身来一瞧,却是大房的大少奶奶。 她朝叶翠使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到文华轩的水心亭等我…” 第96章 没有省油的灯 锦川愣了一下。 稍一走神,便见那大少奶奶和她的丫环匆匆离去,只留得一个背影给自己。 锦川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是三姨太郭氏,她正冷眼瞧着自己。上下打量,似在猜度着什么一般。 郭氏一步一步走过来,冷眼看着叶翠。 叶翠倒是没失了礼数。向郭氏行礼。 郭北芸倒也没为难她,简简单单的说了起,“起来吧…” 便让叶翠起来了。 锦川不由得纳闷。 可眼睁睁看着郭氏站在自己身前,挡住自己的去路,又不好说些什么。 郭氏看了看锦川,不由得赞叹,“都云整个梅家属大少奶奶最是漂亮,依我看,这三姨太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相貌生得实在讨人喜欢…” 依着郭氏的性子和手段,自是没必要讨好自己的。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越发让锦川疑惑不解。 无奈,现下的情况,她只能端着笑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叶翠在一旁笑了笑,“谢三姨太夸奖,只不过我们家三姨太现在还不能说话。等过几天能说话了,必定好好谢谢三姨太…” 叶翠跟在锦川身边儿久了,许多事情都是她打理的,处理这样场面上的话,她更加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就说得郭氏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叶翠。我说,刚才大少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锦川当下明白过来,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却原来不过是只是为了问这最后一句! 叶翠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不必锦川给眼神。便笑嘻嘻的道:“大少奶奶只说我们三姨太的簪子歪了,替她扶一扶…” 郭氏皱眉。 显然是不相信叶翠的话,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假意道:“什么簪子让咱们的大少奶奶跟二姨太这么费心,让我也见识见识…” 二姨太? 听郭氏这么一说,锦川才明白过来,原来那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儿的人正是大房的二姨太! 只听说那二姨太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应该是她了。 锦川端着笑容,傻傻的站在那里,让郭氏品头论足了半天。 郭氏见套不出什么话儿来,也不再理会叶翠和锦川,带着香荷走了。 郭氏一走,锦川便朝叶翠打个眼色,两人直奔文华轩外的水心亭而去。 ???????????????? 梅老爷和梅涵文、梅涵枝一起把二夫人送回了如意居,特意看着大夫替二夫人包扎完毕,才让梅涵文和梅涵枝离开。 子女们一散开,丫环们也识趣的退了开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老夫妻。 二夫人那一下大约是撞得厉害,疼得一直皱着眉,连着眼角处的小鱼尾细纹也带了出来。 梅老爷伸出手,隔着纱布轻轻碰了碰伤处,“很疼?”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二夫人不由得脸红,竟是不敢抬头看他,只半垂着粉颈道:“还好,也…不是很疼…” 她的话说的有些含糊,声音又小,拉的又长,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撒娇。 四下无人,梅老爷毫不避讳的就握住了二夫人的手,“怡绯,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二夫人受了委曲,原就忍着不肯发作,只准备等到梅亚葆走了,再痛哭一场,不想,竟是从梅亚葆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一颗心顿时又酸又涩又委曲,当下就哭出声来。 “老爷…” 二夫人进府多年,人前从不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如今见她哭的这般伤心,梅亚葆只觉得心头愧疚。 “怡绯,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是你当这个家的话,断不会如此…” “老爷,您别胡说,大姐这家当的挺好的,治家有方,井井有条,梅家上下,大约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好看的小说)”二夫人并不为自己说话,只是一味的替大夫人说话。 梅亚葆连连摇头,“怡绯,你有所不知啊…” “平日里我去陶然阁,大夫人必说你是狐媚子手段,专门勾/引男人,从未替你说过一句好话,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竟是捧着鱼眼当珍珠啊…” 二夫人听他这秀懊恼,急忙又劝,“老爷,您不必自责,这事儿原就不是您的错,错只怪妾身,只怪我出身贫寒,意是不能帮衬梅家半分…” 二夫人坐在竹椅上,梅老爷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哭的伤心,弯下腰来就抱住了她,“行了,今儿我也算是瞧见了些什么,怡绯,你不必担心,这个主,我替你做了…” “打今儿起,这梅家你当一半儿的家!” “这…这…”二夫人当下大惊,急忙挣脱出梅老爷的怀抱,跪在他跟前,“老爷,这万万使不得…” “使不得呀…” “大姐她治家有方,梅家在她的治理下,家和业兴,您怎么能再让我来分一半儿的家呢?” “若是大姐听了,必定是不高兴的,老爷且不可为了我而跟大姐不和呀…” 二夫人字字珠玑,字里行间全是对梅家的维护。 梅老爷只觉得越发委曲了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不管怎样,这梅家还是我说了算,她原就天天儿不高兴,多这一桩不高兴也不多!” “你不必担心,她那里自有我去说,你且好生休息着,我这就去找她!” 梅老爷说做就做,当下就离开了如意居,直奔陶然阁。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二夫人自地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微微一笑。 眸中精光尽显。 不大会儿,珠帘响动,文晴端着茶进来,一见她坐在地上,立刻上前把她扶起来,“二夫人,您怎么…坐在地上?” 二夫人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没什么,但愿我这一巴掌挨的值得…” 文晴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担忧的瞧着她额上的伤口,“这么深的伤口,怕是要留下个疤了呢…” “我这就吩咐厨房,以后给您的膳食里不许带酱油…” 二夫人不置可否,淡淡的笑笑,“无妨…”夹估以巴。 缓缓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银簪来,插/入发丝里。 若是稍稍留神的话,隐约能瞧见那簪子上带着些暗红色的血迹。 原想去陶然阁看一看的,细细一想,这么做确实不太妥当,当即决定还是做些女工活计的好。 正好,老爷子也该添置件衣裳了。 ??????????? 一大早就被梅老爷子骂了一通,大夫人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又听梅老爷亲自护送二夫人回了如意居,亲自盯着大夫上药,一直到现在,这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她强势,那赵氏温婉,她为人尖酸刻薄,那赵氏却是豁达开明,她陶然居的丫环换了一波又一波,那如意居里,到现在连打扫庭院的都是老人,一张一弛,明面儿上是她出尽了风头,可是背地里,在老爷子心里,她却是事事不如那赵氏的。 换个角度一想,她太过强势,终日逼迫夫君做这做那,却忘了,在男人跟前,女人不需要强势,只需要温柔便好。 而那赵怡绯便就是把她的温柔用的恰到好处。 可是,她偏生的就是学不来那狐媚子的样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子往那如意居跑的越来越勤。 有时候她也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赵氏那样,用一个女子的温柔和婉约来留住男人的心,可是,她学不来。 活生生的例子放在那里,她就是怎么也学不会。 她们柳家世代为官,她本是名门之后,祖上世居高官,倒也不怕那姓赵的小蹄子。 她不是喜欢装可怜嘛,她就成全她,想不到的是,她装了几十年的可怜,而她跟她斗的这几十年里,丈夫越来越多的是留宿在她那里。 从她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梅涵文出生那天起,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拥有的,似乎只剩下了名份。 时至今日,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妾,可是他却当着儿女们的面儿,公然维护她! 她也尝试着改变过,可改变后的结局并没有改变,她的丈夫离她越来越远。 如今,那个贱/人不过就是受了一点轻伤,他却这般大费周章,置她这个正妻于何处? 越想越气,直接就砸碎了自己的妆奁。 胭脂、花红、珠钗、头饰落了一地,锋利的簪子划破她干枯的手背。 疼… 钻心的疼… 明明是一道细细的伤口,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怎地会如此的疼? 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紧接着是徐妈的声音。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急忙掩去眼底的仓皇,不疼不痒的道:“没什么,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徐妈也不多说,只是把她搀起来,“我这就叫下人们收拾干净。” 卜一打扫干净,便见徐妈面带春风的进来,“太太,老爷过来了…” 大夫人当下怔住。 徐妈见她发呆,急忙推了她一把,“哎哟,我的夫人,老爷可是难得过来一趟,您还不赶紧的梳妆打扮一下?” 大夫人这才如梦方醒,令莹儿替她重新梳妆。 虽然已是年过半百,看上去却依然如少妇一般明媚动人,看得徐妈眼前一亮。 “太太真好看。” 大夫人嘴角挂起似有似无的笑,“去将我的那件千金裙取来…” 第97章 要不要试试 待到梅亚葆入得陶然阁正小花厅的时候,大夫人已经盛妆打扮,坐在梨花木椅上等他了。 一见梅亚葆进来,大夫人急忙端了笑脸相迎,“相公…” 梅亚葆的脸上很是平淡。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跟大夫人开口,只觉得又有些开不了口。这会儿越发的觉着自己唐突。 大夫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门心思想要把他留住,便热情的道:“这大热天儿的,老爷有什么事儿,叫妾身过去便是,何必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我这儿有冰镇的西瓜,听说老爷过来了,特意命徐妈和莹儿去了籽儿,给老爷端上来,您尝尝…” 说着,拿起一片鲜红欲滴的翠皮西瓜递到梅亚葆跟前。 梅亚葆不好拒绝。只得接了那西瓜,却并不吃,只是悄悄的放在了身旁的小案上。 正愁如何开口,见她这般热情,之前的那股子气势顿时消了半截儿。 “不妨事,不妨事…” 大夫人见他似有心事,当下心思留转。便问起了二夫人的伤势,“不知道妹妹她伤的如何?” “怪只怪我这贱手也太快了些…” “都是妾身不好,赶明儿我就去给她赔礼道歉去…” 见惯了大夫人趾高气昂的模样,几时见过她这般小鸟依人的样子? 梅亚葆那一股子气势已然又消了三分。 “无妨,只是伤口深了些,怕是要留疤痕…” 大夫人皱了皱眉,“果然是妾身的不是。老爷,您惩罚妾身吧…” 当即起身,跪在梅亚葆身前,头也不抬。 她这样做,倒着实让梅亚葆吃了一惊。 “老爷若是觉得妹妹不解恨。不如绑了我,让我到妹妹跟前负荆请罪,让她发落我…”大夫人越说越伤心,竟是嘤嘤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我不对,那一巴掌,我本不是打妹妹的,都怪我这手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妹妹…” 大夫人早就猜到了梅老爷来的目的,如今这番演戏,只把个自己弄得虔诚无比,天大的事儿到了她嘴里再出来,理已然只是失手之过了。[] 弄得梅亚葆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听那大夫人又道:“我知道老爷和妹妹断不会轻易原谅我,我这就在同样的位置也撞一下,算是给妹妹赔不是了…” 说着,竟是真的朝着桌角撞了过去。夹估土血。 梅亚葆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反应过来时,大夫人的额角已经有血珠断断续续滴下来。 梅亚葆反应过来,急忙抱起她,“唉…” “你这又是何苦?” 大夫人听他这话,便知他已然原谅了自己,只云淡风轻的笑笑,“我确是无心打到了妹妹,只望老爷和妹妹能原谅我…” 话一说完,人便晕死过去。 整个陶然阁上下少不得一番折腾。 待到事情安定下来的时候,已然是正午时分了。 二夫人正等的焦心,打发出去的丫环恰好回来,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之前一张流盼生辉的脸,当下如死灰一般颜色。 竟是再提不起半分精神。 ???????????? 锦川见郭氏远去,待着叶翠抄小路来到水心亭,大少奶奶已然在等着她了。 见锦川过来,她忙支会了身旁的丫环,“嫣红,你且去替我瞧着,万一有人来了,你就大叫一声通知我…” 那嫣红虽说是二姨太,却是她当年的陪嫁丫环,对大少奶奶忠心不二,当下便应下,站在离亭子稍远一些的地方,四处观望。 一见锦川,大少奶奶便握住了锦川的手,“好妹妹,他们要对我动手了,只怕我再也陪不了你了…” 说着,竟是掉下眼泪来。 锦川自叶翠口中得知,之前金川和这大少奶奶情深意厚,两人关系级为密切,大少奶奶对“自己”一直是照顾有加,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开口,便问她:“姐姐何出此言?” 大少奶奶见她开口能言,竟是大吃一惊,“你…你…” 锦川点头,“让姐姐担心了,我这喉咙已经见好,只需再调理调理,便可以痊愈了..” 大少奶奶见她能说话,自是喜上眉梢,“这样最好,便是我明儿就死了,也安心了…” “大好的日子,大少奶奶怎地说这些晦气话?”叶翠急忙朝着地上淬去,“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大少奶奶却是苦笑着摇头,“这些劳什子东西都是假的,如今我这身子,已然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锦川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果然白中犯着青灰色,嘴唇亦不是正常的红色或者粉色,而是灰不正常的灰色,就连瞳孔也有些涣散。 看样子,确实病得不轻。 大少奶奶紧紧握着锦川的手,“妹妹,我给你的那串珠花你可收好了?” 锦川点头,“姐姐给我的东西,我必是好好收藏着…” 大少奶奶放心的点了点头,又道:“郭氏不是人,她霸占了你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全部拿去放了高利贷,可惜的是,借高利贷的那人跑了,她血本无归,便做假帐欺瞒梅家上下,我知道了她的丑事,便偷了她的帐本…” 锦川万万没想到,这大少奶奶竟然有如此手段,不相信的看着她,“姐姐的意思是?” 大少奶奶这会儿身子越发的沉重起来,若不是有锦川扶着她,只怕她早就倒了下去,却见她身形摇晃,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锦川急忙扶她坐下来,“姐姐慢些说,不着急…” 那大少奶奶抓着锦川的手,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松开,“郭北芸那个贱/人,知道是我拿了帐本,便一直在我身上找,可惜的是,我根本没有放在梅家,料她也找不到!” 大少奶奶说到这里,青灰色的脸泛起一丝笑意,“妹妹,你能开口说话,便是我死之前最好的礼物,我心头最生的一桩心事也就了了…” 锦川的手被她抓的发疼,想说什么,大少奶奶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妹妹,我这副身子已经没用了,我不知道郭北芸那个贱/人给我吃了什么,只是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我死了,必定是她害我!” “好妹妹,你能说话以后,记得一定替我扳倒郭北芸那个贱/人…” 大少奶奶还想说些什么,便听提嫣红的声音响起,“三姨太…您怎么过来了…” 大少奶奶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无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依旧死死拉着锦川的手,“好妹妹,你一定要收藏好那珠花…” “帐本就在…” 不等大少奶奶的话说完,郭北芸已然朝着这边过来了。 大少奶奶生怕泄露了秘密,当下收住了话头,改为温柔的笑,“金川呀,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梅家不比别的地方…”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 她越说声音越轻,最后竟是晕了过去。 一旁的叶翠眼尖,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朝嫣红打招呼,“快,大少奶奶晕倒了,赶紧请大夫…” 郭北芸身边的香荷立刻过来,接过大少奶奶,对着叶翠道:“我和三姨太、二姨太太带大少奶奶回去,你只管照顾好你家主子便是!” 郭北芸看了看叶翠,“叶翠,大少奶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叶翠急忙撇清,“回三姨太的话,大少奶奶只说让我家小姐好好照顾自己,旁的倒是什么也没说…” 郭北芸狠狠瞪了一眼锦川,见她还是那副傻呵呵的傻样,倒也没再为难,只是淡淡的道:“傻子就是傻子,就算能开口说话,也未必见得就是个聪明人!” 语毕,令人带了大少奶奶和嫣红,浩浩荡荡离去。 ???????? 锦川不好跟过去,只望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叹息:“叶翠,我怎么觉得,这是要出大事呀…” 叶翠皱了皱鼻子,“小姐,叶翠也说不好,但是看大少奶奶的模样儿,只怕真是没几天日子了…” 锦川一直在回味着她之前说过的话。 珠花… 珠花… 到底这珠花代表了什么呢? 郭北芸带走大少奶奶,她自然是没有权利过问的,只好带着叶翠悻悻回到自己的小院儿,盯着那一枚蓝色的珠花发呆。 大少奶奶到底想说什么呢? ??????? 梅涵文进来了时候,就见锦川盯着一枚珠花发呆,轻轻行至她身后,突然出声:“娘子…” 啊… 锦川被他吓得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皱了眉,随即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梅涵文拿着那珠花笑笑,替她插/进发髻里,“吓死了你,我上哪里找这么有趣的娘子?” 锦川见他又没个正形,便不接话。 梅涵文见她不语,便与她一同坐在那锦包皮的方凳上,贴着她的耳根子问道:“娘子,你准备如何谢我?” 锦川觉得甚是奇怪,反问他:“我为何要谢你?” 梅涵文抓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前深深嗅了嗅:“因为你家夫君我能令你开口说话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既不会让人误以为你是妖孽转世,也不会再让梅家人以为你是故意装聋作哑。” 最后这几个字,梅涵文咬得咬得格外重,看来他一直不能释怀,锦川突然能开口说话的事情。 锦川送他一个白眼,径自起身,把他一个人留在方凳上,“梅涵文,你怎地这般小气?还是不是个男人?” 梅涵文却跟过来,自身后抱住她,顶了顶她的臀,“我是不是男人,三姨太要不要试试?” 第98章 信不信由你 锦川当下大窘,张了嘴便去咬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梅涵文,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人?” 梅涵文吃痛,松开了锦川。举起自己的手,指着几个深深的牙印给锦川看,“娘子。你怎地对恩人如此狠心?” 锦川也不怕他,只望着他笑,“你都问我讨过谢礼了,还装什么可怜?” 梅涵文扬了扬眉,“那一个拥抱么?” 锦川也不回答,只是转过身去倒茶,假装口渴。 没走出几步,便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男人长臂一伸,便又将她抱了个满怀,“这么点谢礼。是不是太少了些?” 言语间,趁她不备,在她唇角间偷了个吻。 男人偷袭成功,便不肯再放手,竟是含着锦川的唇瓣不肯放开。 锦川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竟是如煮沸了的开水一般。 “吸气啊…” 若不是梅涵文提醒。只怕她这会儿已然成了闷死鬼。 当下大窘,立刻从梅涵文的怀抱里跳出来,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慌乱。 不过,刚才那个吻的味道似乎还不错。 好像,她也并不讨厌梅涵文这么对待自己。 心下又是一阵烦乱,高兴的。害羞的,喜悦的,乱七八糟的拥上心头,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是梦是醒。 梅涵文最喜欢她这娇羞的模样。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人的一颦一笑便生生印进了脑海里。 他怎么不知道他的三姨太这般可口? 锦川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猛灌喝了几口,才让那过速的心跳平缓一些。 生怕梅涵文又做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来,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我问你,大房这些年一直是三姨太当家吗?为什么不是大少奶奶呢?” 梅涵文神色一变,笑笑,“怎么?只因为你和那大少奶奶关系好,就容不得人家三姨太管家了?” 锦川白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管别人的事,只不过我看这三姨太,似乎很是怕大少奶奶…” 梅涵文缓步而行,在锦川跟前停下来,指尖微勾,抬起的下巴,说道,“怎么?娘子看上了大房的当家位置?” “只可惜,我不是大少爷,我是三少爷,你便是想当家,也只能做三房的主…” 锦川不理会他的调笑,一把推开他的手,不屑一顾说道,“少做梦了。我才不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呢!你有这心思来嘲讽我,还不如去梅家帐房好好查查帐目来得实在。” 梅涵文当即沉下脸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川冷笑,“原本以为梅家这么多人,总有一个聪明的,没有想到个个都是脓包,让人耍在股掌之中。” 梅涵文当下皱眉,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一去不复返,怒道:“金川,别以为我现在对你有那么点儿兴趣你就可以随便侮辱我梅家人!”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能开口说话,就一直逞口舌之快。” 锦川见他到这时还维护梅家人,一声冷笑:“你既然不肯相信,那么我来问你,你大哥是不是一直从商?” 梅涵文略一沉思,点了点头,“是,我大哥他经营着几家酒楼,还有几间铺子,不过一直听说经营不得力,只是微利,赚不了几个钱。” 锦川见他回答还算实诚,又问:“好,我且再来问你,你大哥他身为梅家长子,就算花钱买个官来做做,也不奇怪,可是你大哥是不是从未有从官之心,即便当别人提起来让他去当官,他也不愿?” 梅涵文惊道,“你怎么知道?” “大娘那里几次提起过,要爹去宫里头疏通下,给大哥捐个一官半职的,可大哥每次都是推脱,总说自己年轻,不懂得为官之道,还需再砺练几年。” 说完,凤眸微眯,似想起了什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锦川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如今我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相公难道还听不出来么?” 梅涵文皱眉,看她一眼,眸中又带了几分惊喜,“若我偏要听你说呢?” 锦川笑笑,不以为意,又道:“你大哥之所以不肯做官,那是因为,他在利用梅家铺子做掩护,自己却暗地里经营着生意。” “三姨太之所以当家,完全是因为她可以帮着大哥假账遮掩。” “至于大夫人那里,我想她一定知道,只是她不肯说出来而已,反正横竖她都护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个庶子对于她来说,无非是眼中钉,肉中刺而已。” 梅涵文托着下巴,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眨也不眨,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话既说到了这份儿上,锦川自然没有再藏着掖着的道理。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摸准了人的心理,只有当一个人的财富多的令自己满足的时候,他才不去当官,当官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捞钱?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你大哥目前的财富不会亚于梅家所有的财富。” 锦川这话一出,梅涵文当下惊了一惊。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锦川摇头。 “你要证据,我是没有,只不过,这可是你梅家的大事,信不信都由你!” 梅涵文似还有些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看着锦川,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半年多不肯开口说话,这一开口就是如此大事?” 锦川知他还不肯相信这件事,也不在意,只挥挥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是你们梅家的事,与我无关,你可以不信,不过等到梅家被蛀空的时候,你便是后悔,也晚了。” 梅涵文没再说话,稍坐片刻,便离开了锦川的小院儿。 锦川不明他心中所想,只觉得心头发闷, ?????????? 梅老爷吩咐给锦川瞧病的大夫请过脉以后,便回去了,只留下个方子,让叶翠照方抓药,不大会儿,叶翠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锦川皱着眉喝了,只觉得喉头越发的闷慌,随即跟叶翠说了声“出去走走”。 锦川顺着小路去了后花园,叶翠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知道她心里烦,也没敢跟得太紧。 园内景色宜人,花香四溢,偶有彩蝶丛间嬉戏,让她郁闷的心情淡去三分,眉眼间顿时就来了几分笑意。夹台找扛。 锦川走进亭榭才发现里面赫然还坐着一个人。 第99章 骇人听闻 正是梅家的五小姐??梅涵枝。 她神色凄苦,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似是伤心的紧,竟未察觉锦川靠近。 眼见着锦川在自己对面坐下,这才忙拭了眼泪。看向锦川,看露出高傲而不屑的表情。 锦川也不理会她,坐在梅涵枝对面坐稳。人才悠哉游哉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记忆跳转,突然想起那天… 好像梅涵枝就是在这凉亭下的花从里与一男子私会欢/好的。 念及此,目光浮动,扫过那片花丛,顿时觉一阵惊慌,惊觉之下,竟然跳起来,把个身旁的梅涵枝吓了一跳。 梅涵枝嘴上向来是不留情面的,忿忿的看她一眼,“真是怪人多怪事,吓死人了。” 锦川听她说话毫不客气。也气她眼里容不得人,存心想吓她一吓,便道,“哦,吓到五小姐可真是我的罪过。” 乍闻锦川说话,梅涵枝目瞪口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集中了精神云瞧锦川。 看着锦川对自己甜甜一笑,吓得七魂六魄都去了一半儿,险些跌坐在地。 锦川笑笑,“怎么?五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有你胆子与男人在此私会,就再没有事能吓到你呢。” 若说锦川能开口说话是让梅涵枝觉得见到妖怪,那么当锦川提起那天她与男子在此激情艳好之事,梅涵枝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见到鬼了。 “你到底是人是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梅涵枝脸上失去血色,泛着异样的白,惊恐得问锦川。 锦川见她不再似刚才那般容不得人,便也不再针对于她,淡淡的道:“我自然是人!” “五小姐。拜托您以后与男人艳好的时候,找处让别人瞧不见的地方。咱们梅家原来只有聋哑人,却没有一个是瞎子。”杜若锦调侃说道。 听到这里,梅涵枝有些沉不住气了,戒备的问道:“你既能开口说话,你为什么没有去大夫人那里告我的状?” 锦川对她这番话颇不以为然得,“我为什么要去告密?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况且你也是成年人,自己掂量好自己就可以,别说我管不着,便是这梅家上下也没有能管得了你。” 梅涵枝不敢想信得看着锦川,又问道,“难道你真的这样认为?” 随即脸色一沉,又道:“便是你想用此事来要挟我,也无妨,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就算我死,我也不愿意被人威胁。” 锦川颇有些好笑的看着梅涵枝,她虽然带着几丝恐惧,可是眼神依旧冷傲。 也不想太过为难这孩子,笑道,“你放心,我说过不会拿这事要挟你,自然就一定不!。不过,我就是不明白,凭你梅家五小姐的身份,找什么样的男子也不是困难之事。你们两个若有心,何不让他光明正大来求亲?” 锦川这话一出,梅涵枝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我不想再提起此事,你既然说过不会拿此来要挟我,就不要再追问了。” 说着,便起身离去了,身影凄凉而悲苦。 锦川望着她的背影,思绪良多。 却终是不得解。 ?????????? 回文华轩的路上,锦川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当她停下来细细观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人影。 刻意放慢了脚步,拉着叶翠的胳膊缓缓而行,目光却是四下浮动,寻找着那人的踪影。 那人大约察觉锦川发现了自己,轻易不肯现身。 锦川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对着叶翠大声道:“叶翠,我口渴了,你去院儿里替我取碗茶来。” 她突然改变主意,叶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道:“小姐,三少爷嘱咐过,叫叶翠寸步不离您身边儿的…” 锦川心头一暖。 只觉得这梅涵文越发的体贴人了。 当下也只是把他的形象在脑子里转了一转,立刻又朝着叶翠道:“我说渴了就渴了,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叶翠好不委曲,扁着嘴便朝小院儿去了。 见叶翠走远,锦川又四下望了望,微微一笑。 当下加快了脚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突然而去。 锦川走的极快,很快便将自己隐在一颗一人粗的杨树后。 静静观望。 果不其然,那人来到杨树旁,左看右看,都没发现锦川的影子。 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叹气。 锦川笑笑,自那白杨树身后轻巧而出,便瞧见了那贼头贼脑跟着自己的人。 正是三少奶奶身边的丫环青萍。夹台木弟。 见被锦川抓个正着,当下就往回跑。 锦川却先她一步,截断了她的去路,含笑望着她,“怎么?跟了我那么久,不接着跟了?” 青萍哪里想到锦川竟能当场抓住自己,原想立刻逃走的,却不想又被锦川断了退路,一脸颓废。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锦川,目光鄙视且戒备,见到锦川说话,似是被吓傻了一般。 仅仅只看了一眼锦川,便紧紧闭着自己的嘴,一声不吭。 见她不说话,锦川更加确定了她是做贼心虚,当下举起手来,朝着青萍就是一个耳光。 锦川这一下卯足了全身的力气,青萍被她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青萍冷不丁挨了打,又是她一向瞧不起的聋哑三姨太打的,又懵又呆,反应过来后就叫起来,“你竟然敢打我?” 锦川也不理会她,只道,“我只问你一遍,是谁令你来跟踪我的?” 青萍不答,只是捂着脸频频摇头。 锦川一声冷笑,“你不答,我自然也有法子治你…” 挥手朝着青萍的脸又是一记耳光。 青萍被她打的跌落在地,双眼直冒金星。 锦川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一步一步逼近她,“还是不说吗?” 那青萍只是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 锦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翡翠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吧?” “我听说,她可是被人绑了手脚,嘴里塞了破布,直接被丢进了井里,这样被人扔下去,竟是连一声呼救都叫不得啊…” 锦川说的格外悚人,青萍瑟瑟发抖,不敢正眼看锦川。 “怎么样?想好了吗?跟踪三姨太,罪名可大可小,你若是不说,我一样也把你投了井里,跟那翡翠一样的下场!”锦川知道像青萍这样的人,一定要下狠药,她才会说实话。 青萍猛听得锦川这样说,吓得好一阵颤抖。 “三姨太,我…我…错了…” “是是…” 青萍的话只说到这里,便听见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转了脸过去,却是庞氏带着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同过来了。 为首的是大夫人,跟在后面的是二夫人,庞氏跟在二人身后,邀功似地说道,“大夫人,二夫人,她真的开口说话了,刚刚还打了青萍。” 青萍一见自家主子来了,急忙起身,也不理会锦川,直朝着庞氏就扑了过去,双眼通红,“三少奶奶…” 因为大夫人在跟前,青萍有恃无恐,站得地方离锦川便近了些。 斜着眼睛看锦川,眸底尽是得意之色。 岂料,锦川抬手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下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庞氏,她指着锦川说道,“娘在这里,几时轮到你做主教训奴才了?甭管你能不能开口说话,这人却不是随便你能打的!” 锦川不以为意,冷冷一笑,“大姐觉得我现在还是听不见么?” 庞氏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锦川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青萍,“青萍刚才称呼我什么?” “按着梅家的规矩,她应该称呼我一声主子吧?再不济也应该称呼我一声三姨太吧!” “可是她刚才是一个丫环对主子的样子吗!?” “大姐,是不是你平常疏于管教,才让这么一个没大没下不知礼数的丫环张狂起来?我知道大姐平日里管着三房,忙得不可开交,若然你没有时间管教青萍,不如就把她留在我这里,我保准替你调教得服服帖帖。” 二夫人一向冷淡惯了,打上次老爷许的话儿成了空头支票以后,她便恹恹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这会儿看到是三房窝里斗,就越发的没什么精神了,到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夫人见这架势,喜上眉梢,朝着二夫人笑了笑,出言说道,“二夫人,这下我可得恭喜您了,有了三少奶奶这么个伶俐儿媳妇,现在又多了一个伶牙俐齿的三姨太,可真是羡慕死我了。” 二夫人脸色不佳,淡淡了看了一眼锦川,道:“既是你能说话了,便要守家里的规矩。以后每天去我和大夫人房里请安。” 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大夫人见无戏可看,只觉得无趣,挥了挥手,带着徐妈和莹儿也走了。 青萍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哭。 庞氏被她哭的心烦,冷笑了几声,骂道,“哭什么哭?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骂过了青萍,庞氏又皮笑肉不笑得对着锦川道,“三妹妹,先前是我的丫环不懂事,此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回去我必定替你好好教训她。” 锦川立刻“哎哟”一声,似笑非笑拉着底氏说道,“大姐,您可千万不要呀!” “我听说这大户人家家里啊,打骂丫环那是轻的,有些心狠手辣的人,都是将丫环绑了手脚投井,活活溺死,真是骇人听闻哟。” 第100章 对策 锦川此话一出,庞氏的脸立刻便垮了下来。 她有些讨好的握住了锦川的手,笑得十分勉强,说道,“三妹妹可真会说笑。咱们梅家一向仁厚,谁会办这样的事情出来?” 也不待锦川说话,便又道:“三妹妹出来的久了。怕是叶翠要着急了吧?你赶紧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锦川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庞氏的背影。 庞氏刚走几步,又倒了回来,对锦川道,“对了,三妹妹,姐姐我有件事儿还没告诉你呢…” 说着,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他人,这才用帕子掩着嘴幸灾乐祸得笑了笑。“那天推你落水的人是杜弦月的丫环白杏…” 说完,也不再理会锦川,扭着水蛇腰,大摇大摆的去了。 锦川站在原地,回想着她说的最后那句话。 是白杏… 白杏是杜弦月身边的丫环。 倒也可以理解,主子受气,这做丫环的自然是想替主子做些事。 如今那杜弦月尚未回到文华轩。这笔帐全是要算,也却是要等上一等的。 不要紧,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想来,庞氏之所以特意跑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只怕是想看鹬蚌相争,她好从中渔人得利了。 无妨。她才不会蠢到主动给庞氏机会。 暂且就先放过杜弦月,且等她先把银子赚到了,离开这梅家的时候,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庞氏这招虽好,无奈被她得了先机。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这吃亏挨打的人又是自己了… 锦川长舒一口气。 叶翠从旁人那里听到了时才发生的事,这会儿匆匆赶来,直埋怨锦川。 “小姐,您这才刚好,就开始树敌…” 锦川知道叶翠一向胆小,对自己又衷心不二,也并不斥责她,只左耳进,右耳出。 突然记起二夫人要自己去大夫人和她房里请安的事,便问叶翠,“为什么大夫人和二夫人突然让我明天去她们房里请安?” 叶翠这才止了说都,改为回答锦川的问题,“还不是因为三姨太先前不能言语,二夫人也有心冷落你,所以每天早上例行的请安都给免了。” 锦川唉声叹气,果然装聋作哑也是有好的处,最起码不需要每天去两位夫人房里行礼。 到了晚间,叶翠从外面带回来消息,梅老爷让梅涵文跟着梅涵武去京城进货了,不在府里。 锦川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只觉得似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 果然,次日清晨,锦川带着叶翠去给大夫人和二夫人请安的时候,下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看她走远了,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得说着。 或者是同情… 或者是鄙弃… 或者是害怕… 或者是讨厌… 不一。 穿过九曲回廊,快到大夫人的陶然阁时,看见梅涵瑛正懒洋洋得靠在葡萄架下,星眸半闭,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今儿他穿一件湖水蓝色的长衫,头发束起来,长身玉立,拿着一柄梅花扇子轻轻摇动,站在绿色的葡萄架下,似是天外飞仙一般。 瞧见锦川过来,他突地睁了眼睛,含笑望着她,似在专程等她。 锦川生怕去的晚了又招大夫人口舌,便想着装作看不见自他身边走过去。 梅涵瑛却将她拦了下来,直接说道,“你知道三哥为什么会跟大哥出门进货吗?” 锦川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说道,“难不成是想支开他,然后整治我?” 梅涵瑛笑。 他一笑,只觉得如那翠绿欲滴的葡萄果子一般,透着一股子风情。 “你倒是聪明的紧,如果你现在肯求我的话,说几句软话,我就帮你,不会让你吃苦头的。”梅涵瑛笑脸盈盈,半是威胁,半是诱哄。 他也不理会还有叶翠在场,径直翻过葡萄架,朝着锦川走过来,想也不想,就搂住了锦川的腰,“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锦川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气得杏目圆瞪,“梅涵瑛,你放手!” 叶翠还在旁边,他便敢如此造次,实在是色胆包天! 戳眼插鼻孔踢小弟,锦川瞬间就冒出了三个念头,当下也实践了三个动作。 梅涵瑛被她踢中小弟,捂着裆部,痛苦不堪。 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你这人怎地如此狠心?” “我知她们要为难于你,特来帮你,你竟然毁我子孙根…” 锦川气得不轻,当下冷哼了一声,“少来,我这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什么?她们有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还不信,她们还能把我这大活人活生生给打死!” 说完便再不理会梅涵瑛,趾高气昂的走了。 梅涵瑛在后面捂着小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中却是意味深长。 ????????????? 锦川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夫人的房中,看见二夫人、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庞氏都在,当下也不闲着,一一请了安行了礼。 大夫人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二夫人仍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媚相,大少奶奶的脸色比昨天又差了许多,她见锦川进来,悄悄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给锦川。 大夫人轻咳一声,“坐下吧…” 未等落座,就听见二夫人轻“咳”了几声,看了看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撇了撇嘴,知道这是二夫人让自己唱白脸呢,不情不愿的说道,“三妹妹呀,咱们梅家的祖训是???家和万事兴。相公既然娶了杜弦月为妾,那她就是咱们梅家的人,你心胸宽广,抬抬手,只当是冲着睿亲王的面子,就饶了她这回吧。” 锦川大咧咧的坐下来,听庞氏说完这一席话,并不急着表态。 过了一会儿,才对着庞氏笑道,“大姐说的是,可是妹妹我也觉得很奇怪。妹妹我这心胸狭小之人,偏偏对相公处置杜弦月一事没说过一句话。大姐这般心胸宽广的人,要替她求情,自然也是去找相公求情,何必来问我这气量狭小之人?” 庞氏一怔,被锦川得冷嘲热讽刺得心里难受,指着锦川半天,也说不得几个完整的字来,“你……” 大夫人看三少奶奶徒劳无功,就亲自出马了。 “这梅家自有梅家的规矩,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你们的公公,当年娶二夫人进门的时候,你问她,我可为难过她一分?什么不是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一并都送了过去?” 二夫人听话音就知道,一定会扯到自己头上,一声冷笑,面上极是憎恨,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口里却勉强应道,“是,大夫人说的极是。” 大夫人只要见二夫人肯服软就行,哪里还不需要理会她的回答勉强不勉强? 继续说道,“提起这事来,我也要说上几句。” 大夫人的视线在庞氏身上转了又转,“香蝉,你跟阿文成亲也有三年了,怎么这肚里一直不见动静?” “是不是你这身子骨有问题?” 大夫人这么问,摆明了是让庞氏下不来台。 庞氏垂着头,咬牙硬道:“我身子偏寒,正调理着…” 二夫人看了庞氏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调理好自然是最好…” “可若是调理不好,真的不打算替梅家延续香火了么?” 二夫人和庞氏互看一眼,不知道大夫人是什么意思,只好不说话。 只听大夫人又道:“你呀,别太小家子气,多给阿文娶几房姨太太回来,这孩子自然也就有了嘛…” “家里有相貌好看的丫头,他相中哪个收了也行,实在看不上,就从外面买个回来。这男人嘛,总要有个孩子才能长大嘛…” “即便不是你所出,到底你还是嫡母,到时候,过继个孩子到你跟前儿,只要是阿文的种,谁也说不得什么,你说是不?” 这下大少奶奶和庞氏的的脸都不好看了。 特别是庞氏,连胭脂都盖不住她脸上的白色,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回道,“是,大娘说的是,儿媳一定把这事放在心上,回头好好劝劝他。” 锦川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夹台吉划。 像庞氏这样的,只怕再有个十年,也怀不上孩子呀! 至于大少奶奶那里,进府三年,一无所出,难道是梅涵武并不宠爱她? 锦川在心底偷笑,这几个人貌合神离,还想来找自己茬? 既然三少奶奶想给自己使绊子,那她总该还她点儿什么吧? 当下站起身来,看见青萍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着,便叫了一声“青萍”。 青萍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怔着一双眼睛瞧了瞧锦川。 锦川见她不肯过来,三步两步走过来,将青萍扯进来。 青萍却以为锦川还要动手打她,忙用手捂着脸惊叫,只怕是早就被锦川吓坏了。 锦川笑笑,把青萍拉起来,毫不避讳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满屋子的女眷都疑惑不解,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 锦川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表示,对三少奶奶说道,“大姐,妹妹我看这青萍模样漂亮,看这身子骨也是个适合生养的,纳来给相公做个五姨太就很合适。” “一来嘛,青萍是大姐的丫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她带坏了大少爷,弄些幺蛾子来迷惑他,二来,这青萍人也清秀,你看她这身子板,这面相,一看就是生男丁的相嘛。” 第101章 威胁 大夫人和二夫人听见这话,望着青萍的眼神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青萍万没想到锦川会这般待自己,又惊又喜,感激得看了锦川一眼,低垂着头作含羞。 她虽是三少奶奶的丫环。可这些做下人的,谁不是盼着能熬出头做个主子,后半生好有个依靠? 再说了。三少爷气质容貌俱佳,她早就芳心暗许,无奈三少奶奶管的紧,她有心没胆,只能忍着。 如今听锦川提起,一颗将死的心当下便活络了起来,对锦川更是感激有加。 庞氏气得不轻,纤纤十指掐进掌心里,若不是平日里精明算计惯了,只怕早就浑身颤抖了。 拿眼不停地剜锦川,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剜下来一般。 锦川感觉到三少奶奶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般。嗖嗖的飞过来,心里一阵阵痛快。 不怕死的朝三少奶奶抛个媚眼,又冲她做个竖中指的动作,心情一片大好。 最喜欢三少奶奶这副讨厌自己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瞧着庞氏越发冷静的脸,心头不禁又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二夫人盼孙子盼了多年,打从梅涵文成亲那天起就在盼着。却到现在也没见哪个儿媳妇怀上,不免失落,如今听锦川这么一说,拉着青萍的手左看右看,仿佛青萍此刻已经怀上了梅涵文的骨肉,而且还能一举得男的态势。 二夫人满心欢喜,拉着青萍的手竟是不肯放开。 大夫人颇有些不悦的皱了皱鼻子。看看锦川,倒是什么也没说。 三少奶奶恨极了锦川,只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了她,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又不能。只好强压住怒火,干笑几声,说道,“娘,您别忘了,今儿个叫三妹妹来,是为了四妹妹的事。” 二夫人醒悟过来,板起脸来,连同大夫人在内,几个人又都同仇敌忾得看向了锦川,说道,“阿文这才娶了四姨太没几天,就把四姨太给关进了那下人住的地方,堂堂杜家的小姐,怎么能受这等侮辱?” “且不说她是杜家的人,单是皇上和睿亲王那里,咱们哪一家能吃罪的起?” 锦川笑笑,打定了主意不松口,“婆婆说的甚是有理,可是下令关那杜弦月的是相公,你便是同我说也无益啊…” 庞氏走到她跟前,恶狠狠了瞪了锦川一眼,“相公下令,可不是嘛…” “为了你给出口气,相公连得罪杜家都不怕,好个没良心的三姨太,现下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把自己置身事外。” “实话告诉你,睿亲王已然到了雍州城,已经给梅家下了拜帖,这几日就会到梅家拜访,到时候,你是准备让睿亲王到那等下作地方去见杜弦月?” 锦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来说去,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锦川怔了半天,这事若真的闹起来,只怕对自己和梅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做错事的明明是那杜弦月,只因为她们杜家权势大,就可以这样不服管束么? 这是那杜弦月应得的惩罚,凭什么让她这么容易就出来? 锦川打量着大夫人的房间,房里的陈设古色古香,看得出来每一样都花了心思。 房间里倒是有几件是值钱货,锦川不声不响的走到古董架前,随手拿起一件青花瓷,捏在手心里慢慢把玩。 视线似有似无落在大夫人脸上。 果然,锦川很快便看到大夫人的表情明显紧张起来。 当下心中便有了底。 一边把玩着瓷器,一边看向大夫人,说道,“大娘,您是一家之主,难道连您也觉得那杜弦月做的对么?” “做错了事,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么?” 锦川手里捏着的那件青花瓷梅瓶,正是大夫人的心头宝贝,她唯恐锦川的手有个闪失,不敢将话说重了,忙道,“你先将我的梅瓶放下,凡事都好商量,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说出来嘛。” 锦川看她紧张的模样,不免在心里偷笑,淡淡的将瓷器放回古董架上,轻蔑的看一眼那古董架,真惹恼了我,我便推翻你这古董架。 见锦川放下了那件梅瓶,大夫人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开始硬了起来,说道,“别管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杜弦月那里你是去定了,不把她从那杂役房里接回来,你这三姨太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听她这么说,锦川反而笑起来,道,“谁说我稀罕这三姨太的位子了?大娘既如此说,也好,我走人就是。”夹尽乒圾。 三少奶奶有些不敢相信,指着锦川,一脸的震惊,说道,“大娘,婆婆,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她该说的话吗?” “咱们梅家待她不薄,可今天这事儿,大娘一说,她立刻就要走人,看样子她早就萌生了去意,想离开高家也不是一两天了。” 大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原是想施威吓住锦川的,可没想到的是锦川完全不为所动,立刻就变了脸。 喝道,“好个三姨太,我还就不信没有有法子能制住你!” “来人,将那叶翠给我绑起来。” “把她身上也给我坠上石头!” 大夫人原是想吓住锦川的,不成想,锦川非但不稀罕这三姨太的位子,反而一点都不留恋,这让大夫人着实有些下不来台。 大夫人不信治不住锦川,便令人将叶翠捆起来。 大夫人话音一落,立刻马上便有几个老妈子走进房里,推搡着五花大绑的叶翠走进来。 领头的正是徐妈,她揪着叶翠的头发,一脚踢在叶翠的膝盖上,直接就把叶翠按倒在地,让叶翠跪在大夫人跟前。 徐妈出手这么狠毒,锦川自然知道,徐妈这是恼恨当初给自己送饭时,通过叶翠的嘴刺探杜自己是否装聋作哑,叶翠故意避而不答。 锦川心疼叶翠,急忙喝道:“住手,叶翠犯了什么错?” 大夫人接过徐妈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道,“叶翠没有犯错,可是如果她的主子不顾及她的性命,那就是她侍候不力的错了。” 锦川不禁拧眉,“大娘这意思是…要威胁我?” 大夫人放下茶,“不是威胁,是命令!” “不过你非要说是威胁,也随你,反正今天你只要不去,我就让人把叶翠弄死!” 第102章 条件 大夫人顿了顿,又道:“那睿亲王已然下了拜帖,后天即登门拜访,你若现在就去将那四姨太接出来也还自罢了,若是不去…” 大夫人板着脸。口舌硬气,看得出是动了肝火。 “叶翠便是第一个要死的人!” 庞氏在一旁幸灾乐祸得笑道,“三妹妹。要依着我说的话,还是听大娘的话,赶紧去找四妹妹赔个不是吧,那杜家虽然财大气粗,可只要你诚心道歉,不管下跪还是磕头什么的,四妹妹心头的气儿消了,总会念在同伺一夫的份儿上网开一面的。” 锦川看向叶翠,这会儿叶翠被人捆得结结实实的,嘴也被人用帕子堵上了,支支吾吾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不停地朝着大夫人磕头,流眼泪。 一时之间,锦川只觉得有些为难,在这个世上,叶翠是她觉得最贴心的人,她怎么能让她这样死去? 但锦川却熟知即使是在意叶翠,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太过明显。 看一眼叶翠。冷冷的笑道,“你们这样逼迫于我,我若是就这么转易答应了,好像是怕了你们不成?” “大夫人以为用一个叶翠来要胁我,我就会妥协了么?” 庞氏笑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不冷不热的说道。“大夫人,我早就说过,不过是死一个丫头而已,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要依着我说。别管她去不去,先将叶翠打死,三妹妹能到今天这步,说不定就是这贱婢挑唆的。” 大少奶奶面色比那日锦川见到之时更加憔悴不堪,眼袋下的乌青更甚,越发像是顶了两只熊猫眼。 这会儿见锦川有难,忙道:“娘,金川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有什么事好好说…” 只因她太过虚弱,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份量。 大夫人看了她,有些犹疑,面色不定,视线在锦川和叶翠身上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禁不住庞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终于下了命令,喝道,“来人那!将这叶翠拖下去先打死再说。” 大夫人一声令下,徐妈立即就动了手,揪着叶翠的头发就往屋外拖,嘴里偏还道:“叶翠,非是徐妈我心狠手辣,只因你伺侯主子不得力,你家主子不肯救你,你才落得这般下场…” 锦川这才急了,知道她们并不只是想吓吓自己这么简单,已然动了杀机。 叶翠是她最亲的人,她又怎么能舍得她这般? 原本锦川对这梅家还抱了一丝希望,如今彻底就寒了心。 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心思怎地这般歹毒? 她原想着这深宅大院虽然凶险,然若是梅涵文一心待她,只待她一人好的话,与这些人斗斗,倒也无妨。 如今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生存和爱情冲突的时候,只能取生存。 心底有一种东西正在被剥离… “慢着!”锦川怒喝出声。 冷眼把在场所有人都扫视了一圈,道:“要我去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若你们执意要打死叶翠,我也拦不住,但杜弦月那里我却是不会说一句话!” 这事儿明摆着是杜弦月摆了自己一道。 睿亲王要来梅家,自然是会要问起自己这位姨表妹,到时候,睿亲王一旦知道了杜弦月的情况,梅家人必然会倒霉。 所以,她们先去瞧了杜弦月,要接那杜弦月出来,可未曾想,杜弦月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去赔礼道歉。 好你个杜弦月,我没招你,你倒是三番五次的不肯放过我,实在可恨。 既然是你亲自要我去求你,我若不去,岂不是白费了你这一番苦心? 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庞氏冷笑,“大娘,您瞧她,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拿乔,我看那,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叶翠死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住口!”锦川冷喝出声:“庞香蝉,你觉得等相公回来了,他会将这事轻易放过去么?” 庞氏当下但冷了脸,不敢再撺掇大夫人打死叶翠。 锦川冷哼一声,不屑的看她一眼,“好歹我是他的三姨太,便是有个什么,也得经过他才能处置!”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去向那杜弦月赔礼道歉么?今儿若是叶翠死了,我便陪着她一起死!”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向相公交待?!” 锦川这番话说出来,也算是破釜沉舟,她知道大夫人虽然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可是她如果处死了叶翠,自己也会一辈子心痛,良心不安。 “本来,我到是可以不跟你讲条件的,但是,你既然还是三少爷的姨太太,我便也不会做出对你赶尽杀绝的事,你要我们你答应什么条件,说出来,我会考虑。”大夫人沉住气,也拿出梅家大夫人的气势来。 锦川闭了闭眼。 眼前浮现的竟是那一日梅涵文的温言笑语。 我没碰过翡翠,也没碰过庞氏… “我让你能开口说话的事顺理成章,你要怎么谢我?” 字字句句,竟然都是他含笑带情的眼眸。 舍不得又如何?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命都保不住,便是得到了他的爱情又如何? 从前种种,忘了便好。 沉下心来,大有壮士扼腕的气概,一字一句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不管我在杜弦月,受到多少屈辱,我都会将她带回来,保证她不会说梅家的坏话!” “但是,你们也要给我保证,此事办妥,立刻让三少爷给我写一纸休书。” 最后一个字落地,心头竟然带了淡淡的酸涩。 竟似有千斤重石压在胸口一般,说不出的压抑悲恸。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谁也不曾想到,锦川的条件竟是要一封休书?! 庞氏和大少奶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川,仿佛她中了什么邪一般。 二夫人也讶异不已,连的脸色都变。夹尽团巴。 想她儿子梅涵文,虽然不是官府中人,却也是一表要材,雍州城里鼎鼎有名响当当的美男子,如今竟被她嫌弃成这般? 这金川果然与那些寻常女人不一样,她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她不知,女人最大的羞辱就是丈夫的休书吗? 多少女人在看到休书之时,宁愿一死了之,也要保全名声,可是她,这个梅家的三姨太,竟然主动索要这休书,难不成是疯了? 第103章 接受挑战 庞氏看大夫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急道,“娘,依儿媳看,就答应三妹妹吧。(.好看的小说)” 她知道梅涵文对金川是不一样的。这几日,又连连宿在金川房里,若是再过些时日。等那金川怀上了梅涵文的孩子,她这三少奶奶的位置便岌岌可危了。 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大少奶奶见这架势,更是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连眼白上的血丝都突了出来,“金川,你这是疯了吗?” 锦川看看她,淡淡一笑,“大嫂,我是认真的…” 大少奶奶更是频频摇头。“不…不…你不能这样…” 二夫人皱眉,看着锦川,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是,却也并不是很讨厌她,但是现下,她竟然主动要休书。看来,对自己的儿子似乎并不满意? 心思转了又转,便俯在大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说道,“好,我可以答应让阿文给你写一封休书。不过,看在大家同是女人的份上,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这破了身子的女人……” 锦川在心底冷笑。 提醒我? 不就是怕我反悔吗?! 当即打断了大夫人的话,“无妨。我意已决。” 大夫人急忙喊道,“来人,拿纸笔来,让三姨太立下字据。” 二夫人和大少奶奶都吃惊不小,想再说些什么,却都被锦川冷冷的表情逼了回去。 谁说敌人心思不缜密? 这大夫人倒是防着自己倒打一耙呢! 看来她们这是费尽心思要将自己除去。夹布肝圾。 立刻有丫环奉上笔墨纸砚,纸笔拿来后,庞氏急不可待的写下字据内容,让锦川签名。 锦川抬眼瞄了一眼三少奶奶字迹,很是娟秀。 只觉得有些可惜,字迹虽然秀丽,这人的心思却是歹毒的很。 锦川没有犹豫,直接在字据上签下名字,字迹龙飞凤舞。 签下名字以后,锦川将字据递还给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拿着字据,从头到尾看了又看,确定无碍以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将字据拿去给了大夫人。 大夫人犹豫了下,接了过来揣在了怀里。 二夫人坐在那里,望着锦川看了半天,若有所思。 大少奶奶不停的扯锦川的衣襟,锦川只当做没看见。 锦川要去给杜弦月道歉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梅家上下,也在顷刻间传遍了整个锦州城。 谁都想看看,这位自幼隐疾,却又突然能开口说话的女人。 有人说,她这是是嫉恨,妒火攻心,烧的七窍都通了。 也有人说,她是眷恋,深爱夫君,情之所钟,便能冲破一切。 ???????? 锦川并没有急着去毁役房找杜弦月,而是带着叶翠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既然已经立下了字据,自然是要把那杜弦月请出来的,只不过,也不知道这杜弦月会出什么妖蛾子。 叶翠跟在她身后,哭了一路,一直懊悔自己连累了锦川。 拉着叶翠回了文华,因为受到惊吓,叶翠一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锦川给她绞了一个帕子,让她拭了脸,又好言安慰了好一番,总算让叶翠平静了下来。 锦川叹了叹气,握了叶翠的手,“好叶翠,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吃的,跟着我,断断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叶翠感激涕零,对锦川的忠心又多了几分。 既然要离开梅家,自然是要有些银子防身的,只是… 她和叶翠离开的时候,这梅家人必然会搜身,便是想藏也无处可藏,与其到时候被她们搜刮了去,倒不如用了的好。 又想到那替自己和叶翠做衣裳的裁缝,便画了几张图给约叶翠,让她去找那裁缝,又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这才放叶翠出去。 叶翠一走,锦川便去了杂役房。 既然后天睿亲王就要来梅家了,自然是越快将杜弦月接出来越好,倘若那杜弦月身上有伤,还可以治一治,至少能保全梅家的颜面,不使那睿亲王而迁怒于梅家。 娇阳似火,锦川一路穿花拂柳,到得杂役房一路倒也畅快,并无遇上什么不喜欢的人。 梅家上下都知道三姨太要给四姨道歉的事,有不少人远远跟在锦川身后,等着看笑话。 锦川倒也不怕,大摇大摆的推开了杂役房的门。 乍一推荐门,便见白杏叉着腰站在门口,身旁是一盆黑乎乎的黑水,散发着腥臭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见到锦川进来,白杏的眼睛几乎仰到了天上去,不阴不阳的看着锦川,“我们家小姐有话,若是你真的诚心道歉,便将这盆水自己倒在身上…” 锦川看了看白杏,脚下的步子却未停住,冷眼看着白杏,“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丫环而已,我虽是受了大夫人之命来请你家小姐出去,却也好歹是梅家的三姨太,是你的主子,你凭什么跟我这般说话?!” 当下举起手来,朝着白杏就是一巴掌。 “你…” “你…” 那白杏骄纵惯了,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下气得不轻,浑身轻颤,捂着半边脸,恶狠狠的瞪着锦川,一只手高高举起,当下朝着锦川的脸就打了过来。 啊… 身后看热闹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似有些不敢相信白杏竟然敢以下犯上。 锦川在听到众人惊呼的时候便已然有了防备,拽了白杏扬起的手,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虽然没有武功,但有些知识却还是有的,当下用力一拧白杏的手腕,只听得“咯嚓”一声,那白杏便再也不敢乱动了。 半个身子缩在地上,频频向锦川讨饶,“三姨太饶命,白杏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 锦川其实这招根本不用废什么力气,胜就胜在先发制人,虽然没有扭断白杏的手腕,却也足以震慑白杏不敢造次。 白杏收回手来的时候,急忙动了动,见手仍然能活动,心下大喜,此等深仇大恨,怎能不报? 当下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伸出手来,便去拽锦川的罗裙,准备把锦川推到那黑乎乎的水盆里去。 第104章 制胜 锦川并不会武功,也没有预料到白杏竟然贼心不死,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毫无防备之下,竟是被那白杏得了手。 白杏一阵奸计得逞的笑。“三姨太,这可是白杏精心为您准备的,您怎么能不好好享用呢?” 说着。便开始用力扯锦川的裙摆。 只是,她望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贴在地上,便是使力也有些不得心应手,再加上之前的手腕上余痛未消,即使拉住了锦川的罗裙,也有些牵强。 锦川反应奇快,当下转过身来,就势一抓,只抓了白杏的头发。 也活该白杏倒霉,锦川吃不住力,摇摇欲坠。信手胡抓了一下,谁料想这一抓竟是抓到了白杏的头发。 “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我本想不予你计较的,谁知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当下便不再手软,就势将白杏按进了水盆里。 白杏原还是抓着锦川的罗裙,如今哪里还有力气再顾得这些? 只松了锦川,忙去捂自己的脸。 那盆黑水里放了不少“佐料”。大多都是毁容的。 这一下,毁容的人却成了她自己,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见白杏飞奔而去,再也不敢出现在众人跟前了。 只是,有不少人还是看到了白杏的脸,肿得跟猪头一般。竟是连眼睛也瞧不见了。 啧啧… 身后的众人一个个忍不住咋舌,对锦川又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锦川哪里有心情计较这些,只想着快些将那杜弦月弄出来,也好早早离开梅家。夹布每圾。 杂役房里等着看热闹的人似乎比锦川还急,锦川未到。便早已自觉的排成两排,众星拱月般的把杜弦月放在了门口处。 杜弦月坐在那里,正对着门,没有太阳光的照射,房间里有些阴暗,杂役房里千奇百怪的味道混和在一起涌过来,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感。 见到锦川好端端的走进来时,杜弦月的瞳孔缩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如常。 “三姨太这是来请我回去的态度么?” 锦川轻挪几步,在离杜弦月不远处站定,冷冷的看着她,“那四姨太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呵呵…”杜弦月轻笑出声,整个身了也跟着颤了一颤,“三姨太,你可要想想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想让我离开这里很简单…” 说着,推开身下的木椅,一只脚抬起起来放在木椅之上,指着自己的胯下道:“只要你肯从我胯下钻过去,再说十遍金川是不要脸的浪蹄子,我便饶了你这一回。” 锦川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她仔细瞧了瞧杜弦月的脸上和手上,倒是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既然没受伤,这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 淡淡的笑了笑,拿出罗帕轻轻拭了拭额际的汗珠,“就只是这点要求么?” 杜弦月被锦川这么一问,当下便愣了一愣。 她没想到锦川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竟然能如此镇定。 “单是这一点,你能做到就不错了,只怕你呀…根本做不到!” 当下便把脸转了过去,侧脸对着锦川。 “怎么样?是舍不得梅家三少奶奶的位置呢?还是受不了这份侮辱?” 锦川但笑不语,莲步轻移,在距杜弦月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杜弦月,你要我钻你的胯下我便钻,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挑挑眉,朝着杜弦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道:“四姨太,众目睽睽之下,你可是想清楚了?” “若是我把你的这件事说出来,你将如何?” 锦川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里拿出一方桃红色的锦帕,不疾不徐的摊开帕子,但见帕子一角绣着一个白色的“月”字。 杜弦月当下就变了脸色,“你…你怎么会有这方帕子?” 当下伸出手来,就想抢锦川手中的锦帕。 锦川轻轻盈盈一个转身,那帕子依旧在自己手中,只将一个背影留给杜弦月,娇好的身段留给众人一个优雅的弧线。 杜弦月一见那锦帕,便失了几分得意,眼见着没有抢到锦帕,脸上呈现出一种颓废的白色。 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轻叹几声,有些不甘心的道:“你想怎样?” 锦川微微一笑,若三月桃花开,“不怎么样,只是想同你谈个交易而已…” 杜弦月早已没了当初的趾高气昂,有些忿忿的看着那方帕子,“什么交易?” 锦川这才道:“只要你肯走出这杂役房,不让睿亲王在你的事上为难梅家,我自然不会把这方锦帕的事说出来…” “如何?” “这样的生意,你不吃亏…” “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得到你想要的,何乐而不为?” 杜弦月的眼神依旧留在帕子上,“我如何信你?” 锦川挑眉,浅浅一笑,“信不信我,你还有得选择么?” 杜弦月似斗败的公鸡一般,再提不起半分精神。 二话不说,竟是跟在锦川身后就离开了那杂役房。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只知道三姨太三言两语就将四姨太劝了回来,这一下,锦川在梅府被传的更加神乎。 说她是神女转世,法力无边,也有人说她是侥幸遇上了四姨太心情大好。 ???????????????? 锦川不理会这些说法,当下便回了文华轩,想到之前与白杏过招时,只觉得一阵阵后怕。 当时若是自己慢那么一步,只怕这变成猪头三模样的人就成了自己。 锦川只觉得有些疲惫,这次的险胜也不过是因为杜弦月见到那方锦帕时害怕的态度。 那帕子是杜弦月的贴身之物,上面沾了不少说不上名字来的迷/药,这让锦川想起她和杜弦月同时被关在祠堂的那一夜。 也许,这帕子跟杜弦月突然发疯之间存在在什么联系。 可,即使这帕子是让杜弦月发疯的源泉,单是一个迷/药问题的话,也不至于使杜弦月如此惧怕这方帕子,难道说,这帕子上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当下拿出帕子来,左看右看,也不曾瞧出什么东西来。 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到底是为什么来,只好放弃,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着。 这帕子是那一日梅涵瑛检查祠堂时给她的,当时他就说过这方帕子上沾了迷药,如今再放到杜弦月跟前时,杜弦月那似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却实在令人诧异。 锦川睡不着,半靠在竹椅上,思绪一片混乱。 只听得门响,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进来,只当是叶翠,细细一听,却又觉得这不是叶翠的脚步声。 第105章 试试 有人走了进来,锦川析以为是叶翠,正要问她情况时,才觉得这脚步声不对。[] 抬眼一看,这人已经走到了床前。正是梅涵瑛。 锦川惊吓之余,马上坐直身子,慌慌张张下床穿鞋。却见梅涵瑛蹲下身子,一把握住锦川的脚,拿起来了绣鞋想给她穿上。 锦川大骇。 惊异之下,急忙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一急,便用另一只脚去踢他,却又被他捏在手里。 两只手都被那梅涵瑛捏住,他的指尖正贴着她的脚心,稍一用力,锦川便只觉得脚心一直痒痒酥酥的,难以忍耐。 当下便忍不住扭动身子嘻笑起来。 “梅涵瑛。你不要太过分了。”锦川受不了这钻心的麻痒,说出来的呵斥也没什么威力。 梅涵瑛眼眸含笑,说道,“三嫂,叶翠歇着去了,还是让涵瑛来侍候三嫂吧。” 锦川这下更是心慌,大骇。两只腿用力蹬着,无奈被那梅涵瑛牢牢捏在手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梅涵瑛又稍稍加了把力道。 “啊…” 脚心里麻痒难耐,锦川忍不住便叫出声来。 眼下的姿势实在有些太过暧昧,她自己躺在床上,脚被梅涵瑛抬起,腿也大刺刺得分开。虽是穿着衣裳,却也觉得这姿势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超多好看小说] 羞得面色通红,忿忿的朝着梅涵瑛道:“梅涵瑛,再不放手,我…我就叫人了。” 梅涵瑛笑笑。见她着实难耐,便放轻了力道,轻声道:“三嫂,你难道忘了昨儿伤了涵瑛?” “当时你恰好撞顶了涵瑛的…那里…当时涵瑛只觉得疼痛难当,如今竟然是不能站起来了,所以涵瑛想试试看,自己是否真的残了…” “可是,涵瑛不敢找别人试,万一不行,三嫂叫涵瑛怎么还有脸在准备雍州州城混下去?” 梅涵瑛说的情辞恳切,令锦川也有些后悔起来,想起自己那日的粗犷行为,自觉有些对不起梅涵瑛,便说道,“你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梅涵瑛一脸忧伤状,点点头,放开锦川的时候,手上又不着痕迹的在锦川脚心里挠了一把,脚下的酥痒再度传来,锦川忍不住,又“啊”一声叫出来,羞得面红耳赤,只得紧咬住双唇。夹叉冬圾。 锦川自己穿好了绣鞋,刻意站的离梅涵瑛远一点,说道,“我那天又不是很用力,至于…至于就不行了吗?” 梅涵瑛轻叹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伤痛,几分不甘得说道,“三嫂有所不知,男人的那里是很脆弱很脆弱的。” 锦川也不由得叹息一声,说的也是,那方面确实很脆弱,说不行真的就会不行,难道自己真的害了梅涵瑛的终生幸福?? 罪过呀… 罪过…. 梅涵瑛看着她懊恼的脸,又道,“三嫂,你说现在怎么办?涵瑛还未娶亲呢。” 锦川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找个青楼女子试试,多拿点钱,也就堵住嘴了。” 梅涵瑛欲哭无泪,“三嫂,你不知道,她们那些女子藏不住话,我若是真的不成了,一定会被她们传的很不堪。” 锦川想想也是,也不由得跟着梅涵武着急起来,急得在原地打转,“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梅涵瑛想了想,说道,“村嫂,涵瑛的意思,既然是三嫂弄伤了纸渲,就该三嫂来做尝试的人选,只是不知三嫂愿不愿意?” 锦川只恨不得打爆了他的头,气得差点跳起来,“梅涵瑛,你做梦!” 梅涵瑛却并不退却,依旧继续哄诱,“三嫂,涵瑛只是证明自己能行,并非不举,绝计不会冒犯三嫂的。” 锦川虽然是现在知识女性,但对这种情仍然接受不了,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道,“那也不行!” 梅涵瑛闻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带着哭腔说道,“三嫂,那涵瑛不行的事,你可千万要为涵瑛保守住这个秘密呀…” “涵瑛活在这世上,母亲早亡,父亲虽然疼爱有加,却也是受尽世人白眼,如今又失了这项功能,现如今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别人都是妻妾成群风流快活,可叹我梅涵瑛年纪轻轻,还从未尝男女之事,就要这么废了。” 锦川是现代女性,自然也明白那档子事儿的重要,若这梅涵武真的失去了同房能力,这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到底也还是有些于心不安。 万分勉强,十分得不痛快,十二分的无奈,银牙一咬,开口说道,“好吧,好吧,你要我怎么试?” 梅涵瑛坐在锦川的床榻之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用眼神意会锦川坐在自己身边。 锦川咬咬牙,眼睛一闭一睁,视死如归般慢慢挪过步子去,僵直着身子坐在梅涵瑛的身旁。 两人都没有出声。 锦川只是小心翼翼挨着梅涵武坐下来,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只好干巴巴的坐着,一动不动。 熬了半天,实在忍受不住这异样气氛的煎熬,急忙出口问道,“到底要如何试,你快些说来。” 锦川是出于愧疚,才答应梅涵瑛,可是心里却是一直抗拒的。 却见梅涵武朝自己眨了眨着,不停地用眼神意会自己,要她将整个身子贴上去。 锦川想了又想,越发觉得难以忍受,思想不停挣扎。 身子刚朝梅涵瑛靠近一点儿,便又退回来了些,靠近一些,便又退回来一些,如此反复了数次,便听见梅涵瑛又痛呼自己的幸福生活,只好投降。 一咬牙一闭眼,慢慢将身子一寸寸移到他身边。 现下的光景,两人离得极近,只差一点点就靠在一起了,锦川忙问他,“怎么样?现下可是有反应了?” 梅涵瑛尝试着摸了摸,一脸颓废,摇头苦笑,说道,“还是没有…” 墨眸看了看锦川,又道:“三嫂,离得这么远,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反应嘛。” 锦川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心一横,一把抱住梅涵瑛的腰,两人总算是紧紧靠在了一起。急急问他,“怎么样?有反应了吗?” 梅涵瑛一脸失望,低低的回她,“没有……” 这下连锦川也着急起来。 这事儿可真是档子大事儿,若她真的把梅涵瑛给弄废了,岂不是害了梅涵瑛和他未来媳妇的幸福? 难道自己一脚那么厉害,真的将他下半身踢废了? 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让梅涵瑛一辈子都无法履行夫妻义务吗? 再也顾不得许多,抬起头,试图去吻他,唤起他的欲?望来。 第106章 殁了 就在锦川下了狠心准备豁出去的时候,猛然看到了梅涵瑛的眼睛。 突然发现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悲痛,几分失落,几分无奈,几分萧索。几分……更重要的是,带有几分捉弄的笑意。 锦川恍然大悟过来,只觉得要气炸肺一般。慢慢将身子挪开来,抬脚狠命得就要往他的命根处踹过去。 梅涵瑛轻巧一闪身就躲开来,站在离锦川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锦川,笑得前仰后合。夹叉木圾。 锦川只觉得怒火冲天,恶狠狠的朝着梅涵武道:“梅涵瑛,好你个混蛋,竟敢戏弄我!” 梅涵瑛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笑嘻嘻得凑过来说道,“三嫂,你真是可爱。” 锦川只觉得这话比骂她还要难受。当下只是后悔,怎么没有识穿他的雕虫小技? 难道自己对他一直很信任吗? 越是往好处想,就越气他,看那梅涵瑛还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脸的笑意,锦川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梅涵瑛身上掷去。 梅涵瑛轻松一闪。便躲了过去,锦川更气,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又往他身上砸。 梅涵瑛急忙奔出门外,杜锦川只得作罢,把东西又放回原地。 就在她以为梅涵瑛已经走了的时候,却见那人又从门外探头进来,笑道。“三嫂,其实,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上当,我只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你却对涵瑛这么上心。不惜以亲身帮助涵瑛试……” “闭嘴,你还敢说!”锦川当下又气又急,抓取桌子上的另一个茶杯,又往门口扔了去,梅涵瑛轻松躲过,大笑着离去。 锦川懊恼不已,又气又羞,在房间里面跺脚抓狂。 房间的动静惊动了小丫环春巧,她匆匆从门外进来,看锦川一脸怒意,也不敢询问,只好蹲下身子捡起碎片,默默打扫着。 锦川也不说话,只任由,春巧将屋里打扫干净,掩上门出去。 叶翠从外头回来,就直接进了锦川的屋,主仆二人嘀咕了大半天。 “小姐,那谢裁缝说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样,只是怕不好卖,所以未敢答应您,只答应造出来的成品卖出去以后六四分成,他六您四。” 锦川点点头,并不着急,那谢裁缝是个生意人,既然这批新货还没有上市,不知道行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叶翠,“我让你同他说的话可是都说了?” 叶翠点头,“我跟谢裁缝说了,若是卖的好,您就可以入伙,到时候,您和谢裁缝五五分成…” 锦川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梅涵瑛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主仆二人又说了半天,用过了晚膳,锦川便在灯下又画起了图。 叶翠看不懂,便问,“小姐,这是什么?” 锦川笑笑,“这是衣裳上的花边儿,名叫荷叶边儿,你看这形状,像不像是那绿油油的荷叶?” 叶翠点头,“可是小姐,这批衣裳做出来,真能卖个好价钱么?” 锦川放下笔,“我也说不好,但只要那谢裁缝完全按我设计的做出来,即使卖的价钱不好,应该也不会赔了买卖…” “小姐,叶翠觉得,您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叶翠望着她,眼神迷茫。 锦川笑,“这样的我不好么?” 叶翠点点头,又摇摇头,“叶翠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被梅家休了的话,小姐以后就要受世人指指点点了…” 锦川看了看叶翠,“谁说离了婚的女人就不能活的好?” “叶翠,我且告诉你,便是我离开了梅家,也一样活的好好的,你只管看着,我总会让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笑不出来!” 叶翠觉得这样的锦川陌生又疏远,盯着锦川的脸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叶翠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小姐在哪里,叶翠就在哪里,老爷叫叶翠照顾好小姐,叶翠就要照顾好小姐。” ?????????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子话,锦川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她只是想要一纸休书,那么就可以离开这梅家,凭她洛锦川,总是能混一碗饭吃,何苦要在这梅家受气? 梅涵文先前对她的冷淡,应该说是对先前的金川的冷淡,让她有些寒心。 自己是梅涵文的三姨太,可是那梅涵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良人,还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他还娶了好几房妾室。 想着想着,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暮色沉沉,夏夜里的萤火虫忽明忽暗,与虫鸣声和在一起,只让人觉得这炎热的夏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梅府之中一声尖锐的叫声骤然而起:啊… 大少奶奶殁了… 紧接着府中便是一阵大乱,嘈杂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梅府的人,到处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锦川被这杂乱的声音吵醒,拥着薄被坐起来,恰好瞧见叶翠进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地这么乱?” 叶翠一边穿衣裳一边回她,“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大房那边儿的动静,我先过去瞧瞧,你且躺着,有什么事儿我一准儿回来告诉你。” 说罢,急匆匆的离开小院儿,也顾不得衣裳上的盘扣扣歪了去。 ????????? 锦川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烦闷,竟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穿了衣裳下了地。 大房那边儿的动静,也不知怎地,锦川竟就联想到了大少奶奶身上。 前几日她瞧着那大少奶奶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虽说是一副病容,可她说假帐的时候,捏着自己的手却是那么用力。 细细想一想她那时的模样,只觉得眼睑下的两个铜钱大的黑烟圈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当下怎么也坐不住了,直接朝着紫光阁便去了,虽说不知道路该怎么走,找几个下人们问问却还是问到了紫光阁的路。 等锦川直到紫光阁的时候,便瞧见已经挤满了人,叶翠正慌慌张张的从里面挤出来。 一瞧见自己,叶翠便似突然失了主心骨似的,拉着锦川的手就哭。 “小姐,大少奶奶…她….她…殁了…” 大少奶奶死了! 什么?! 锦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嗡嗡”作响,眼前发黑,竟是晕了过去。 第107章 疑惑 等到锦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却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叶翠正守在床边,担忧的望着自己。见她醒过来,立刻就哭了出来。 锦川握了握叶翠的手,“傻叶翠。我没事…” “这里是哪里?” 叶翠抹干净了眼泪回道:“这是紫光阁的侧房,您刚才晕倒了,我就扶您到这边休息…” 锦川顾不得这么许多,忙问叶翠,“我且问你,你瞧见那大少奶奶的尸体了么?” 叶翠摇头,“我到的时候,大少奶奶已然被盖起来了,瞧不清脸,大夫在旁边儿,只说大少奶奶的病情突然恶化。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就殁了…” 只觉得叶翠这话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只好支着叶翠的手下了床,一边穿鞋子一边又问:“大少奶奶病很久了吗?” “是什么病?” “都是府里给我瞧病的那个大夫给看的么?” 叶翠摇头,“大少奶奶是四个月前开始病的,不是府里的大夫给瞧的。是四少奶奶从娘家给请的大夫来治的,至于是什么病,叶翠也说不好…” 说罢,压低了声音,左右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才道:“当时只听说是冲撞了邪神,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好看的小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冲撞了邪神? 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锦川只觉得好笑,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说?无非是人心里有鬼而已! 想那大少奶奶待自己也是不薄,无论怎样,都要送她这一程的。 突然又想起那日她在水心亭跟自己说的三姨太郭北芸做假帐之事,又联想到郭北芸着急焦慌的带她走的模样。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拧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绳子,越拉越紧,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她这副身子本就体弱多病,如今惊闻大少奶奶去世的噩耗,竟是经不住这打击,晕了过去,看来,确实需要好好调理才是。 挣扎着下了床,若不是有叶翠扶着,只怕是连路都走不稳。 未出房门,便听得一阵阵痛哭之声,想来,是府中的丫环们在哭泣。 紫光阁里的灵堂已经设好,到处挂满了白色的帐子,大少奶奶的尸体就停在房间正中的位置,还没有盖棺,棺材前面的供桌上摆满了各样的供品,白色的蜡烛摇摇晃晃,在这深夜里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棺材左右两旁有丫环在火盆前烧着纸钱,屋子里到处是一股子烧纸钱的味道,偶尔还有带着光点的灰烬飞起来,随即又落在地上,变成一团黑色的小点。[.超多好看小说] 在叶翠的搀扶之下来到灵堂,只闻得痛哭起一片。 大夫人、二夫人、三姨太郭氏、三少奶奶庞氏连带着杜弦月已经到了,几个人身着素缟,站在灵前,皆是一副沉痛的模样。 梅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悲痛,不停的叹息,“老大家的这孩子品性贤良,一直都是温柔有加,知书达礼,从未跟家里人红过脸,不想竟然去世的如此匆忙,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心何忍?”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以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痕,“你们…谁去大少奶奶的娘家报丧?” 大夫人左右瞧了瞧,视线落在徐妈脸上,“老爷,不如就让张平去送信儿吧?” 梅老爷子想了想,点点头,让人把张平叫了过来,“到了大少奶奶的娘家,知道该怎么说吗?” 张平垂着脖子站在那里,“小的就说大少奶奶久病不起,撒手人寰了,请娘家来人…” 梅老爷子点了点头,“你去吧,多带些银子,多安抚着些大少奶奶家人的情绪。” 张平点点头,恭敬的退出门外,临了,迈出房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朝着锦川多看了两眼。 锦川哪有心思理他,只装作没看见她一般,径直走到老爷子跟前,深施一礼。 老爷子看了看她,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道:“你也来送她最后一程了?可怜她生前与你最是要好,能得你相送,也…也不枉此生了…”夹叉史血。 老爷子说到这里,竟是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锦川会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少奶奶一一行礼。 大夫人道:“都这个时辰了,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又少了一个好儿媳。” “你既与她情同姐妹,自然应该多陪陪她…” 大少奶奶在梅家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待大夫人又极是孝顺,倒很得老爷子和大夫人喜欢,只不过她性子太过软弱,实在是不适合当家,所以,这才择了郭氏当家,如今想起大少奶奶的孝顺,不由得唉声叹气,叹气连连。 “是…”锦川小心的应了,便退到三少奶奶身旁,这才得了空去瞧大少奶奶。 二夫人和三少奶奶庞氏则是连连摇头,只叹道:“可惜了…” 到是大房的二姨太嫣红,巴在棺材旁,哭的撕心裂肺,直听得两旁的人无一不心酸。 郭北芸站在棺材旁,不停的念叨,“大姐,你怎地走的这般匆忙?妹妹我还有许多知心话要同你讲,你怎么舍得扔下我?” “你这般毫不留恋的走了,叫我们这些想念着你的人可如何是好?” 那嫣红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当下便站起身来,直接推了郭北芸一把,“你起开!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 大夫人当下便沉了脸色,朝着嫣红怒喝道:“嫣红,你的规矩哪里去了?当着我的面儿也敢对北芸无礼?!” “你这丫头好生不知道好歹,都是沐容平日惯的,老爷和我在此,岂容得你这般放肆?!” “再这般胡闹,把你问了家法伺侯!” 大夫人声色凌厉,嫣红紧咬下唇,却是有话也说不出来,只忿忿的看一眼三姨太,冷哼一声,又回到棺材前失声痛哭起来。 “小姐,我的小姐,你死的好惨啊…” “你死了,叫我如何是好?” “你昨儿不是才答应了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么?怎么这么快就扔下我一人不管了?” 闻听嫣红这番话,锦川心头疙瘩一声,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第108章 怪异 大夫人申斥嫣红,大家都垂了头听着,无一人答话,倒是郭北芸,非但丝毫丝毫不介意嫣红的行为。(.无弹窗广告)反而还替嫣红说话,“娘,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嫣红。她和大姐情同姐妹,又共伺一夫,感情自然非比一般,这才出言无状,还请娘不要责怪于她!” 大夫人叹口气,复又看了看哭的喘不上气儿来的嫣红,这才点了点头,“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与她计较便是!” 郭氏虽然替嫣红拦下了一顿打,嫣红却丝毫没有感激她的意思。扶着棺材,痛哭不已。 二夫人站在大夫人身旁,双眸带泪,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问道:“大姐,这沐容走了,是不是叫大少爷回来一趟?” 大夫人一拍脑门。似醍醐灌顶一般,忙道:“呀呀呀,你瞧瞧我,怎地这般糊涂?!” 马上吩咐下去,差了人去请梅涵武回来。 灵堂里虽然乱哄哄的哭声一片,却也好在人多,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锦川的动作。 锦川对端氏的死本就心存疑虑。如今更是觉得疑点重重,索性借着人多,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只见端氏安详的躺在棺材里头,身上的衣裳、头饰、耳环佩戴的整整齐齐,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死了。还真以为她活着。 越是这般,锦川便越是觉得可疑。 若按她们所说,大少奶奶久病不治,那前天瞧见她的时候,为何还能替自己说话? 若真的是久病不治,那前天替自己说请的时候多多少少应该能瞧的出来? 久病不治… 锦川突然想起给自己瞧病的梅府的大夫。 既然梅府的病都是他给瞧,为什么独独大少奶奶的病是四姨太从娘家请来的大夫医治? 久病不治的话,又怎么会突然发作,仓促而死? 锦川越发觉得那些人的话不可相信。 生怕被人瞧出什么来,锦川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换来几滴眼泪,扶着棺材好不虚弱的又走了一圈,眼神却一直盯着大少奶奶的脸瞧个不停。 锦川一直不相信世上有鬼这事儿,所以也不怕,睁大了眼睛盯着大少奶奶的脸。 烛火摇摇晃晃,人影晃动,锦川只觉得眼前的大少奶奶左眼的眼角部位似乎流出了血泪。 当下大惊,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闭了闭眼睛,再去瞧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时才的情形太过诡异,锦川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了,只是觉得事情越发的蹊跷起来。 猛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大少奶奶在水心亭旁对自己说的话。 当时大少奶奶气喘如牛,紧紧拉着锦川的手,“金川,我若死了,必是他们害死的…” 至于大少奶奶口中的“他”到底是“他”还是“她”,锦川不得而知。 当下只想细细查看一番大少奶奶的尸体,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若大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想来,她也不能置身事外,看在两人情意上,她必是要替她报了这个仇的! 再者,锦川一身正气,最见不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若大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她断不会看着,必是要将这无耻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锦川盯着大少奶奶的尸体出神,旁边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襟,锦川回头,却是叶翠。 叶翠正望着她挤眉弄眼,指了指自己身侧郭氏的方向,“我的小姐哎,您老盯着一个死人看什么呀?怪瘆人的…” 锦川顺着叶翠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郭氏正盯着自己猛瞧, 一旁的郭氏见状,急忙来到锦川跟前,“大姐走了,三弟妹怎地不哭一哭?好歹也算是送了她一程…” 锦川冷笑,“哭?” “哭有什么用?能让大少奶奶活过来么?” “若是能让她活过来,莫说是哭一哭,便是哭死了,我也绝不退缩一步,但…” “如果是有人不想让人瞧清楚大少奶奶的遗容,只怕是心里有鬼吧…” “你…你…”锦川这么一说,郭氏嘴唇蠕动,指着锦川,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忿忿的看了一眼锦川,没有再说什么,一甩袖子,便不再理会锦川。 屋子里人多,到处都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好在无人注意到锦川和郭氏之间的小插曲,一个个都垂着头,神色俱哀。 大少奶奶躺在棺材里,上好的楠木棺材,本是给梅老爷子预备的,所以大少奶奶躺在里面倒显得极是不合适。 大少奶奶病弱娇小,这棺材又深又长,她躺在里面,脚离棺材板还有一尺远的距离,实在是有些令人心酸。 棺材比她大了两号,又深又厚,所以,烛光照不清她的脸,大少奶奶的脸一直陷在黑暗里,锦川有心想再离得近些瞧一瞧,却终是怕惊动了他人,未敢上前。 不知怎地,又看了一眼大少奶奶,只觉得她的表情仿佛是在哭一般。 说不出的怪异。 ??????????? 因着梅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且身体一向不好,大夫人便嘱咐二夫人送老爷子回房,她来打点这里的事。 梅老爷子叹了口气,有心无力,最终还是跟着二夫人走了。 老爷子一答应二夫人离开,灵堂里的人顿时觉得空气缓和许多,众人也得已松了口气。 老爷子扶着棺材又瞧了瞧躺在里头的人,频频摇头,“天妒红颜啊…” 虽然老爷子心有不甘,但到底架不住年纪和众人的劝说,在二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灵堂。 梅老爷和二夫人一走,便听得一阵吆喝。夹休尤血。 “让一让…” “让一让…”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待那人进得房间后,才发现竟是???四姨太裴氏。 她腆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身素缟,髻间别着一朵白色的丧花,两只眼睛红肿不堪,想来是哭的久了。 裴氏一进门便冲着大少奶奶的棺材直扑过去,“大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昨儿夜里我来瞧您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必是哪个狠心不要脸的蹄子害的你…” “是也不是?” 第109 你逼死她的 裴氏越说越发的情绪激动,情急之下,竟是要去扯棺材里的大少奶奶,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大姐,你倒是睁开眼睛看一看呀。你告诉我,是谁要害你?” 众人听她这般说话,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 裴氏仗着自己怀了身子。丝毫不注意场合,大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可裴氏却恍若未闻,逼近郭氏,指尖几乎要戳到郭氏的鼻尖,“郭北芸,你说,你到是说说看,大姐是怎么死的?”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逼死她的?” 众人一听这话,面色皆惊,一个个都看向郭北芸。 倒是大夫人还稍许镇定一些,“北芸。这是怎么回事?” 郭北芸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如今的裴氏怀着身子,肚子里是梅家第一个孙子,她不敢太过得罪,却也不能这般任由裴氏欺负。 稳了稳身形,看向裴氏,她原就比裴氏高一些。如今又刻意抬高了下巴,看上去比平日里更高一些,阴冷的盯着裴氏,道:“裴芳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你凭什么说是我逼死大少奶奶?” “梅家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盯着,杀人偿命,我若是真的逼死大少奶奶。这么多双眼睛能看不见吗?” “我警告你,不要再乱说话,否则我会告你一个诬陷罪!” 裴氏这会儿反倒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朝着郭氏眯眯笑:“郭北芸,你若真的没做过。又何需害怕?” “时才,我亲眼瞧着你带着几个小厮给在少奶奶灌药,你敢说你什么也没做?!” 大夫人见事情愈演愈烈,越发的不像样子,便准备先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出去,“这是我们大房的家事,不相干的人先出去吧…” 岂料,庞氏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大娘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大房的家事?记得以前大娘说过,哪一房的事都是梅家的家事…” “况且,这大少奶奶确实死的有些蹊跷,若是不让我们这些人知道事情真相的话,只怕会传的更难听,没准儿这官府里的人还会来过问呢…” “金川妹妹,你说说看,是也不是?” 锦川本就想着多看看,多听听,不想离开,听庞氏这么一说,倒也没否认,只淡淡的道:“三少奶奶说的在理,倘若不弄明白大少奶奶的死因,只怕大少奶奶娘家那里也不好交待。” 大夫人沉吟半晌,只是把下人们支了出去。 ???????????? 杜弦月一个千金大小姐,没见过这种阵势,见了这种场面,倒并不觉得害怕,而是在烧纸钱的火盆旁蹲下来,不时的往里面添几张纸钱。 “大嫂,我听说冤死的人被戾气缠绕,魂魄经年不散,都会化为厉鬼,虽然我与你素来无有什么交往,但我却听说你是个极好的人,若真的是有人害你,你就去找他,莫要在这里与我们为难。” “谁害了你,你便去找谁…” 杜弦月的话音一落,供台上的烛火突然灭了。 一屋子的女眷吓得一阵尖叫。 好在丫环和家丁们没有走远,有些胆儿大的过来,重新点燃了蜡烛。 “鬼啊…鬼啊…”裴氏吓得连连大叫。 大夫人叫了她好几声,也没见她停下来,反而指着棺材里的大少奶奶不停的念叨,“鬼…有鬼…”夹冬向号。 大夫人见势,急忙拉住裴氏,“早就说了不让你过来,这怀了身子的人,身上的真火氏,容易瞧着不干净的东西,你就是不听!” “来人,还不快将四姨太扶回去?!” “都给我仔细着点儿!四姨太的肚子要是有个什么,我叫你们陪葬!” 那帮丫环如何敢不尽心? 急忙把裴氏带下去,大夫人又恐惊着了腹中胎儿,急忙令人去请大夫来给她瞧着。 大房里的人如今只剩下嫣红、郭北芸和大夫人,大夫人担心裴芳茹的身子,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了郭北芸身上。 “北芸,我素来信任你,才将这大房交给你,时才裴氏说的灌药之事,还希望你说个明白..” “你若是说不明白,为娘我也只有大义灭亲,送你去官府了…” 大夫人的语气突然就失了之前的信任,虽然话说的不紧不慢,却是一副极强势的态度,大有郭北芸不给个交待就送交官府的气势。 嫣红则是怒视着她,“那碗药是你让人熬的,怎么她一喝就不行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郭北芸脸上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勉强朝着大夫人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娘,那碗药真的是治病的药!” “是吗?”嫣红红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她,“治病的药?” “我看是害命的药吧?” 郭北芸并不着急,叫了丫环进来,又令人去请梅府的大夫过来,不一会儿,一个丫环拿着一只沙锅便进来了,那大夫本就没有走,如今又惊闻有人吃自己开的方子死了,哪里还分是清东西南北?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送交官府,更是战战兢兢,浑身抖如塞糠。 郭北芸将药渣和沙锅以及药方都推到了梅府的沈大夫跟前,“沈大夫,您是府里头的老大夫,又深得老爷子信任,您给瞧瞧,这药到底能不能吃?” 这沈大夫大家自然是认识的,就是“治好”金川哑疾的那个大夫,知道这人虽然一向只替梅老爷子做事,却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到也没有人非议。 沈大夫闻了闻药渣,又验了方子,也看了以前大少奶奶用的方子,许久以后,缓缓道:“方子是好方子,药是好药…” “并无不妥之处。” 众人纷纷看向郭氏,只见?亦松了一口气,“时前大少奶奶的病一直不见好,我正准备换个大夫替她瞧一瞧,却不想她突然发病,我还没来的及请大夫,便急急赶过来,这一点嫣红可以证明,这方子还是以前的方子,大夫也是以前的大夫,药也是以前的药,我只是见姐姐牙关紧闭,无法下咽,这才强行令人灌下去的…” 郭氏只觉得自己极是委曲,不免落泪。 “你们个个都冤枉我,又有谁知道我的用心?” “平日里大少奶奶的吃喝都是我照应的,她一有个什么,势必先问到我的头上,你们说说,我这是何其无辜?” 第110章 要了你的命 嫣红站在棺材旁,见郭氏落泪,不由得又跟着落起泪来,“我到的时候,恰好是三姨太给少奶奶灌药的时候。(.好看的小说)我听她说‘便是把她的牙齿撬了,也要把这药灌下去’我还…还以为三姨太和少奶奶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沈大夫在,丫环也在。嫣红也在,三方面一对质,郭北芸倒也没什么大过错,一番折腾下来,众人早已筋疲力尽,纷纷回房休息。 只留下郭北芸和嫣红守灵。 大夫人原是想留嫣红守灵的,谁知那郭北芸竟然主动请缨,她也没说什么,只带着莹儿和徐妈走了。 众人一散,灵堂里便只剩下嫣红和郭氏。 锦川多留了个心眼儿,从前门出去。吩咐叶翠在外头接应自己,又从后门偷偷折了回来。 大约是家里出了丧事,丫环家丁们觉得晦气,一个个都躲了出去,整个小院儿都没有什么人。 锦川猫着腰走了几步,见没什么人,便放下脚尖。轻松前行。 行至灵堂外的时候,远远瞧见有几个丫环在正门前守着,便绕到后面又瞧了瞧,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捏着脚步走过来,把耳朵趴在窗户上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听了裴氏的一席话,只觉得端氏的死越发古怪。而端氏又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怎么也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 锦川听了好一阵子,也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郭氏和嫣红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说话。 腰弯的又酸又涨,正觉得两人也许就这样呆一整夜了。便打算离去。 却听屋中突然传出轻微的声响。 正是郭氏的声音,“嫣红,你瞧见我给端沐容灌药又如何?那个时候,她已经人世不省,牙关紧闭,再不强行灌药,只怕死得更早!” 嫣红冷冷的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郭三姨太的手段?你在梅家四年,梅家哪个下人不怕你?便是那看家护院的狗见了你,也得矮三分,虽然你说你是为了救大少奶奶,可是,你别忘了,之前的药可一直都是你给的!” 大约是没什么人在的原因,嫣红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高出许多,连底气也足了许多。 郭北芸看了看嫣红,也不跪了,扶着灵柩站起身来,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大少奶奶道:“时前她病的不轻,整夜发梦,盗汗连连,噩梦不歇,到了白日里便手足发软,身体肿胀,使不上半分力气?” “服了我给的药以后是是否轻松许多?” 嫣红颇有些不以为意,却还是笃定的回答道:“是!之前这些症状是都有,可如果你心里没鬼,又怎么会在大少奶奶尸骨未寒时分强行给她灌下水银?” “嫣红,你这话何意?”郭氏说着,已然怒从心头起,扬起巴掌,朝着嫣红的脸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响得清脆,锦川在窗外听的清楚。 嫣红说大少奶奶尸体未寒,郭氏便给她灌下了水银?! 那水银灌下去,便是大少奶奶还有救回的余地,只怕也救不回来了! 时机拿捏的哪些恰到好处,这郭北芸的心思狠毒果然非同一般。 正想冲进去找郭氏理论,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若是郭氏害怕,怎么不现在就杀了嫣红灭口? 犹豫之际,只听昨郭北芸又道:“嫣红,你长没长脑子?!” “如此酷暑天气,若是不趁尸体还有余温之时灌入水银,这尸体要如何保存?” “莫说是要守灵三日再行发丧,便是一日也尸体也存不住!” 郭北芸这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便是锦川,也觉得自己时才是想多了。 天气酷热,尸体单是靠冰块保存,只怕存不到三日便要腐烂了… 嫣红怔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扶着端沐容的棺材不停的哭泣。 “郭北芸,你不用在这里强词夺理!梅家谁不知道你觊觎大少奶奶的位置良久!大少奶奶一死,这大少奶奶的位置非你莫属!” “你说的纵是天花乱坠,我也不会信你一个字!” “现下我是没有证据证明你跟大少奶奶的死有关,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出证据来,我会让你到地狱去给大少奶奶赎罪!” “你和裴芳茹的那个秘密,真的以为无人知晓吗?” “其实大少奶奶什么都知道,她早就告诉我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嫣红急急起身,火烧火燎的往外就走。 她终归是太年轻了些,性子又急,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暴露了出来,叫郭北芸如何不起杀机?! ????????? 嫣红刚一迈出步子去,就被郭北芸扯了回来,脸上直接挨了一记耳光。 郭北芸惊惶失措,也顾不得形象,张口便骂:“贱/婢!你胆敢到老爷那里去胡说八道,我又如何留得你?!” 她平日里忙活惯了,在嫣红跟前丝毫不吃亏,手握住嫣红的胳膊,竟似金钢铁骨一般,叫嫣红挣不开半分。 “郭北芸,你放开我!”情急之下,嫣红只有大叫。 郭北芸朝着门外斥道:“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进来,我必灭他全家!” 此话一出,原想进来帮嫣红的两个小丫环急忙垂下头,装作不曾瞧见,又徐徐退了出去。 嫣红叫了半天,也无人来救自己,这才知道孤掌难鸣。 挣扎无益,只好束手就擒。 因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素缟,时下头发散乱,两眼无神,乍一看,真以为是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女鬼。 若不是她还有呼吸,胸口还有起伏的弧度,真的会以为她是鬼。 ?????????? 郭北芸打了半天,打得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嫣红身旁坐下来,连椅子也没有拉,径直坐在地上,指着嫣红红肿不堪的脸,还有地上大片的落发,哈哈大笑,“你叫啊…” “你再叫啊…” “我倒是要看看谁会来救你!” 嫣红被打得只剩麻木,呆坐在地上,如雕塑一般,竟是不不语。 郭北芸缓了半天,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支着地毯坐起来,轻蔑的看着嫣红笑,“你知道我们的秘密?” “我们是谁?” “实话告诉你,嫣红,你和那个宋亦行相好之事我也知道,连宋亦行现在在哪里我都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啊?” 原本呆若木鸡的嫣红听得这话,身体骤然一缩,“你…说什么宋亦行?”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郭北芸一阵又一阵冷笑,“不知道是吗?” 半蹲下身子,捏起嫣红的下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常居里长干胡同木杨客栈丙字三号房…” 听完这话,嫣红似见了鬼一般,急急挣开郭北芸的手,频频后退,“不…不…”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郭氏步步紧逼,直将嫣红逼入死角,退无可退之地,才弯下腰来,对着她森森冷笑,那笑竟是比鬼还要令人怕上三分。 “实话告诉你,我连你每个月给宋亦行多少银子都知道!” “你拿了大少奶奶的陪嫁的银子去贴那小白脸,每个月整整二十两…” “啧…啧…” “二十两啊…” “那可是一个殷实之家一个月的开销…” 嫣红听了这话,竟似活见了鬼一般,用力捂着自己的耳朵,“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郭北芸不依不饶,用力扒下她捂住耳朵的手,厉声道:“若说有人要害死大少奶奶,你也算一个!” “你拿大少奶奶的银子贴小白脸,早就支光了大少奶奶的银子,你生怕大少奶奶察觉,便立刻行毁尸灭迹一了百了之计!” 嫣红整个人被摧毁了心理防线,如孩童一般失声痛哭,“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害死大少奶奶…” “虽然宋亦行要我害死大少奶奶,可是我一直下不去手…” “大少奶奶早就知道银子的事儿,她说了,她不介意,愿意原谅我…”夹冬爪才。 “只要我再不跟那个宋亦行来往,她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嫣红哭的凄惨,锦川在窗户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端沐容究竟是太过善良,还是她周围的女人心机太重? 眼下更觉得大少奶奶的死不同寻常。 细细一想,大房的三个姨太太竟然都有害死大少奶奶的嫌疑。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摸不清头绪,如今又扯出来嫣红亏空养小白脸一事,锦川只觉得这梅家根本就是龙潭虎穴,便是不害别人,只怕也落得个和大少奶奶一样的下场。 郭北芸就怕嫣红咬死了不肯承认,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眸子一亮,“行了,宋亦行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我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掺和…” “若你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必要了你的命!” “从现在开始,我房里的百灵会去伺候你,有什么事,你最好和百灵商量着来!” 冷哼一声,又看了看嫣红,“别弄出这副死人脸来,给我机灵点儿,要是老爷子那里知道一星半点儿,我非叫你身败名裂!” 嫣红哪里还有力气抵抗,只有摇头叹息束手就擒的份儿。 “百灵!送二姨太回房!打今儿起,你伺候二姨太的起居!” 百灵进来,去搀坐在角落里的嫣红,嫣红却似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竟然不肯将手递给百灵。 第111章 狼子野心 郭北芸凌厉的视线立刻扫过来,目露凶光,“现如今,你若乖乖听我的话,我便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不听话,你自然清楚自己的下场!” 百灵朝着郭北芸轻笑,“三姨太何需对一个蠢才如此客气。让百灵来便是…” 轻笑间,已然上前扯住了嫣红的头发,“二姨太,您是自己回房呢?” “还是由百灵送你回去?” 那嫣红竟然再也不肯反抗半分,竟似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百灵走了。 嫣红一走,郭北芸长舒一口气,复又绕回灵柩旁,凝睇着棺材里的大少奶奶。 连连摇头,“姐姐啊姐姐,你说你若是安生做个少奶奶也就罢了,怎么老想着抓我的小辫子呢?” “只可惜啊。你身边儿没有一个聪明人…” ??????? 嫣红一走,灵堂里顿时安静下来,白烛尽情燃烧,汩汩的蜡泪成串流下来,一如锦川现在如刀割一般的心。 小轩窗,月如钩。 夜风凄凄,那么热的夏季。锦川的心却是冰凉一片。 她站在窗外,望着一轮弯月,心底突然想念起梅涵文来。 若是他在这里,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 ????????????? 锦川听了半天的墙根儿,只觉得这样不好,非君子所为,便想着离开。 无奈脚早已蹲的麻木。只好扶着一旁的台阶坐下来,等待血液恢复畅通。 夜深人静,有人好梦不醒,有人却是无法入眠,与锦川一样难以入眠的人还有大房的四姨太裴芳茹。 她派丫环打听了又打听。闻说郭北芸一个人在灵堂守灵,也不知怎地就来了精神,不顾丫环的劝阻,直奔灵堂而来,一进门内,便道:“茉莉,你去把金川三姨太也给我请过来!” 守在窗外的锦川一听这话,立刻一惊。 裴芳茹找自己做什么? 眼下自己正在这里偷听她们谈话,又如何回得了文华轩? 小腿又麻又酸,半天也无法动弹,强行试着动了动,不料竟是朝着地面就摔了过去。[] 脚步踉跄,顿时便惊动了灵堂里的两个人。 “谁在外面?” 立刻有警觉的丫环往这里跑过来。 锦川在心底叹息:完了… 这一算是完了。 下一秒,但觉得腰上一紧,有要抱住了自己的腰,几个起落,便已然落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小嫂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听别人说话,若不是我,她们不得弄死你?” “你到是说说看,要怎么谢我?” 敢用这种语气跟锦川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人。 ???梅涵瑛。 男人精壮的小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刻都不肯松开,见锦川挣扎,他便越发用力的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小嫂子,过河就拆桥,不带这么做人的…” “人家为了救你,被蚊子咬上了这许多包,你说,你到是该如何补偿于我?” “你说…”夹夹每才。 “你说…” 锦川被他摇得头一阵阵了昏,急忙摁住他还在摇的胳膊,“怎么补偿,你自己说吧…” 头晕眼花的厉害,锦川只好扶着额头。 却听那梅涵瑛嘻笑道:“小嫂子,涵瑛想要的补偿很简单…” “只要…只要…” “只要小嫂子亲我一下,便算作是补偿了…” 锦川当下心头一紧,又想起那一日遭他捉弄之事,当下曲起膝盖,直朝着他的裆部就跩了过去。 梅涵瑛反应灵敏,立刻跳开来,躲得远远的,朝她不满的道:“小嫂子,你这是卸磨杀驴…” “以后我再也不救你了…” 锦川看着他一脸苦相,狠狠朝他啐了一口,“梅涵瑛,下次再惹我,一定废了你!” 梅涵瑛朝她挤个鬼脸,只一脸怪笑的望着锦川,“小嫂子,听说你已经问大夫要要了休书?” 锦川白他一眼,“与你何干?” 梅涵瑛装模作样的捋了捋没长出来的胡子,轻咳一声,“怎么不关我的事?” “如果三哥真的休了你,我就去跟老爷子说娶你,依老爷子对我的疼爱,十有八九会同意你当我的少奶奶…” 锦川被他说得一愣。 梅涵瑛一个妓/女所出的儿子,竟得梅老爷如此疼爱?却是为何? 梅涵瑛见锦川出神,缓缓来到锦川身后,飞速在锦川脸上偷了一个吻,“小嫂子,你若是愿意跟我,就点点头,我必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锦川见他如此无状,竟然又偷亲自己,当下举起拳头朝着梅涵瑛打去,“我呸!你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给我滚开!” 梅涵瑛躲得极快,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小嫂子,不用害羞,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暮色深深,蝉鸣蛙叫,本是一个极悲伤的夜晚,锦川的心却无端的烦乱。 不知是被梅涵瑛的吻乱了心? 还是被大少奶奶的死扰了智? 又或者是对梅涵文的思念盖过了夜的静? ????????????? 锦川刚回到屋里躺下,便听得茉莉的声音传进来。 “三姨太可是睡下了?” 锦川本就未脱衣裳,听了茉莉的声音,心思才稍稍平静一些,想到还要应付大房的两们姨太太,长舒一口气,从榻上缓缓爬起来,对着屋外道:“睡下了…” “可是有什么急事?” 隔着纸窗,锦川只瞧见有个女人身影倒映在窗户纸上,黑漆漆的一片,格外清晰,那人影嘴唇蠕动,“我家四姨太请您到大少奶奶的灵堂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当着您的面儿问清楚…” 锦川正了正衣衫,穿上绣鞋,看一眼站在门上的茉莉,“走吧…” 她原就是想知道大少奶奶每一件事的,之前听那裴芳茹说好像跟自己有关系,走一趟就是。 若消息跟大少奶奶的死有关系,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若是没有关系,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她敢打赌,裴氏和郭氏之间,一定有一场好戏可看。 乍一出文华轩的门,便瞧见叶翠正往这边赶过来,忙朝叶翠打个眼色,道:“行了,你也不必去赶什么蛐蛐了,现下我睡不了,郭三姨太找我有事呢,你陪我过去一趟。” 叶翠虽然对锦川突然回到文华轩不明所以,但是看锦川的眼神还是看出些端倪来,也不点破,只跟在锦川身后,一路往紫光阁去了。 ???????????????????? 裴氏平日里被郭氏压迫得久了,这心里对郭氏自然是非常不满,如今趁着梅涵武不在家,大少奶奶又去了,那二姨太嫣红偏生又是个没用的,正好借机把郭北芸除了去,倒也是一件好事呢! 锦川到的时候,裴氏和郭氏正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 便是不看,也知道,那四目相对,必是火花四溅。 大夫人也被裴氏的丫环请了过来,这会儿正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打着呵欠。 见锦川进来,忙朝着裴氏挥手,“有什么事赶紧的说吧…” 锦川向大夫人行过礼后,便站在一旁,仔细听着裴氏到底准备说什么。 大夫人对裴氏似乎颇是不满,“大半夜的,你怀着身子,又折腾什么?有事不能等明天说么?” 裴氏急忙上前拉住大夫人的手,“娘,有些事是见不得人的,儿媳只能用这个办法…” 大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就快些说吧…” 裴氏急切的想拉郭北芸下台,越是这么想,便越是心急,说出来的话也越发令众人惊愕,“我只问你一件事,金川陪嫁过来的那块含在口中便可得清凉的玉石,是不是在你手上?” 锦川一惊。 这事儿怎么还牵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又想起叶翠说的话,先前金川陪嫁过来的东西都被三少奶奶和三姨太以各种借口给夺了去,这才觉得心头畅快了一些,不免多看了裴氏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那裴氏急忙冲过来,捏住了锦川的手,“金川,今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那块玉石到底是如何到郭北芸手上的?” “是不是她说你办事不利,害得梅家失了银子,要你赔偿梅家的损失?” “其实,我告诉你,那件事本来就是她们设好的局,要你去酒楼招待客人?!这么烂的借口也想得出来?!我呸!” “谁不知道三少爷家的三姨太又聋又哑?如何招待客人?这不是摆明了给你难堪么?好巧不巧,那一天,金川撞上的还是有名的汗痞子无赖,非要敲诈一笑才肯罢休!锦川无奈,只得将身上避暑的玉石抵押给那痞子,事后,你以三十两纹银的价格又从那痞子手中把玉收入自己囊中,这事总假不了吧?” “金川,你到是说说,有没有这事?” 锦川不知道这件事,也未听叶翠提起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却也不能让人瞧出来自己不是金川不是? 便不说话,只盯着郭氏的脸,一眨不眨的望着。 郭氏大约是被锦川看的心虚,急忙堆起笑容,“谁说我想把玉收入自己囊中?我这不是想着金川弟妹痴傻,怕被别人骗了去嘛…” 锦川朝着郭氏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麻烦三姨太将替我保管的东西还给我吧…”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回来? 凭什么要便宜那郭氏? 只是,这裴氏为什么有这么好心帮自己? 只怕也是狼子野心。 第112章 为什么 头一次见郭氏在人跟前吃瘪,裴氏只觉得心中一阵痛快。 郭氏脸上的笑容有些难看,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三弟妹,实在是不好意思呢。那玉我没有带在身上呢…” 裴氏笑的格外开心,“三姐,当着大姐的面儿你到是说说。这玉你到底有没有打算还给金川?” 郭北芸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难看,却依旧笑着,“四妹妹说这话,分明是想挑拔我和金川的关系呢!” “那玉石虽说是放在我这里,我却是从来没有用过,一直想寻个机会还给金川妹妹,只是家中事务实在太过繁忙,总是记不起罢了…” “今儿我没带在身上,明儿差了香荷送去文华轩便是…” 郭北芸有心还想留着那块价值连城的玉,如今被揭穿,这块玉已然成了烫手山芋。再加上大少奶奶的死又被人怀疑与她有前,又岂敢再给自己添是非? 裴氏笑的温婉多情,在一旁好心“提醒”,“三姐姐事情多,可别再忘了,需不需要妹妹我到时再提醒你一声呀?” 郭氏冷笑一声,“有劳四妹妹费心。不必了…” 锦川看了看裴氏,又看看郭北芸,实在搞不清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只有静观其变。 果然,大夫人坐不住了,皱眉问道:“如果只是这块玉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何必找我这老人家过来?” 裴氏急忙赶到大夫人跟前,“娘先别急,儿媳的话这才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大夫人看了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 ????????? 夏夜炎炎。这灵堂里却因为阴气极重的原因,而显得格外冷清和凄冷。 若不是因为人多的原因,只怕谁也呆不住。 裴氏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住了大少奶奶的棺材,“娘,我之所以提到金川的那块玉,是因为,这玉原是大姐的,她见金川身子不好,便将这块玉送给了金川,可谁知道,三姐姐好不客气,竟然直接把那玉骗走了…” “后来,大姐知道这玉到了三姐手中,便想替金川要回去,可三姐死活不肯,今天白天大姐来管你要回这块玉的时候,你推了她一把,大姐摔在地上,起不得身,如果不是你推她那一把,大姐又怎么会突然病重?” “你分明是想害死大姐,把那块玉据为己有!” 郭北芸冷冷一笑,“四妹妹说这话,可要想清楚后果,若你看到的是事实,那大姐为什么不去娘那里告发我?” “还有,你觉得,以大姐在娘跟前的地位,如果她告我,娘会坐视不理吗?” 大夫人皱眉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芳茹,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灵堂,由不得你胡来!” 裴氏一门心思想把郭北芸拉下马来,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丝毫也不避讳郭氏还在场,“娘,您有所不知,郭北芸她一直觊觎大少奶奶的位置,您想想看,大少奶奶一死,受益最多的人是谁?” “还不是她郭北芸?” “二姨太嫣红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后来被相公收来做了填房,这出身就不必说了,那嫣红的娘家也是无权无势的小门小户,自然不会扶正,接下来就是她郭北芸了,想她郭北芸掌管大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看在她当家的份儿上,自然也会把她扶正。”夹夹欢扛。 “所以,最有可能害死大姐的人,一定就是她郭北芸!” 锦川站在一旁,只觉得大少奶奶的死疑点越发的多起来。 眼下大少奶奶的死因还不能确定,怎么个个都说大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 嫣红身为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知道的自然是最多,她的话也最有说服力,可是,嫣红之前却并未指责郭北芸,事到如今,这裴氏竟然出来指责郭北芸,又是为何? 说郭北芸想坐上大少奶奶的位置,那她又何尝不是? 大夫人见裴氏说话越发的放肆无忌,顿时沉下了一张脸,“芳茹,大少奶奶的死目前还没有说法,没有人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你却说她是被人害死的,有证据吗?” “如果你真有证据的话,就去衙门里找州府老爷,他必然会还沐容一个公道!” 大夫人身为一家主母,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眼瞧着裴氏越来越过分,她只好主持局面。[] 郭北芸似乎并不介意裴氏这样说她,看了看裴氏,一手扶着大少奶奶的灵柩,一手举向天空,发誓,“娘,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当着你们几个人的面儿,我郭北芸对天发誓,若是我害死了大少奶奶,便让我现在就死在这棺材旁!” 郭北芸起了毒誓,大夫人看着她,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锦川只是冷冷的看着,不置一词。 发誓有什么用? 也不见得现在就有会报应! 裴氏似是还有些不甘心,恶声恶气的道:“郭北芸,你敢说你没有害死大姐?” “起毒誓算什么,明儿睿亲王就会来府上,大姐到底怎么死的,请他老人家来府衙的仵作来看一眼便知!” 大夫人眼见着裴氏越发无状,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芳茹,你到底想怎样?” 裴氏委曲的两眼泪汪汪,指着棺材里躺着的大少奶奶道:“娘,大姐她是被人毒死的…” “裴芳茹,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碎了你的嘴!”大夫人从不曾这般恼怒过。 “来人,四姨太累了!送四姨太回房休息!” 那裴氏不甘心,仍然挣扎,“娘,您听我说…” 大夫人哪里还容得下她再多说一句话,忙令徐妈捂了她的嘴,几个丫环架着裴氏离开了灵堂。 郭北芸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有些放松之意。 大夫人盯着锦川瞧了半天,才道:“这裴氏越发的不像话了,灵堂之上,岂容她胡说八道?” 锦川心里通透的紧,这是大房的事,若自己贸然开口,只怕会招来大夫人的记恨,倒不如装糊涂。 难得糊涂嘛… 忙跟着大夫人的口气道:“大娘说的是,四姨太她说的话,做不得真的…” “嗯…”大夫人轻轻点头,看向锦川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颇有赞赏之意,“芳茹她怀着身子,性子难免有些乖戾,都是我不好,平日里太宠她了。” “唉…” 大夫人叹了口气,随即又看向郭北芸,道:“北芸那,芳茹这性子是不好,可是你跟沐容吵架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娘,这事…其实…其实不是我跟大姐吵架,实在是…”郭北芸似有难言之隐,话说了一半,便俯在了大夫人耳朵上。 只见大夫人脸色一变,立刻道:“有这等事?” 随即脸沉下来,对着郭北芸道:“你跟我到我房里来!把话给我说个清楚!” 大夫人带着郭北芸走了。 灵堂里只剩下锦川一个人。 锦川正想去仔细瞧瞧大少奶奶的脸,却听得大夫人又喊:“金川,你也出来…” 锦川无奈,只得收回伸出一半的手,悻悻的自灵堂里走出来。 大夫人冷眼看着她,“时辰不早了,你去早点歇着,这里自然会有人来守灵的…” 锦川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离开。 ????????????? 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中一直反复着大少奶奶的脸。 还有那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血一下子就又都不见了? 这除了叶翠之外,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明不白。 裴芳茹说是郭北芸害死的,郭北芸又对天起誓说与她无关,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和郭北芸脱不开关系? 睡不着。 反来复去,脑海中都是大少奶奶的事。 从那日送珠花,再到水心亭,再到大少奶奶的死,好似这一切的矛盾都指向郭北芸。 郭北芸做假帐的事被大少奶奶知道,大少奶奶拿做假帐的事去要胁郭北芸,想要要回那块玉,结果被郭北芸推倒在地上,然后病情加重,一命呜呼? 这个思路在锦川脑海里迅速成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若真是郭北芸害死大少奶奶,为什么她又亲自喂药呢?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依着郭北芸的精明,若真的是她害了大少奶奶,又怎么会让人怀疑到她头上? 一来二去,不知怎地,也就睡着了。 ???????? 锦川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扯着手腕,生生从睡梦中拖了起来。 懵懂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从床榻之下扯下来。 情急之下,急忙张开眼睛,却突然瞧见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正是梅涵文。 梅涵文将锦川床上扯下来,因为用力过大,锦川落地时重重得摔在地上,磕得她当即皱起眉头倒吸凉气。 “梅涵文,你做什么?吃错药了么?还是发什么疯?” 梅涵文见她半坐在地上捂着膝盖,当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指尖轻轻探出来,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却不知为何,又生生收了回去。 眼眸中的疼惜一瞬即逝,硬了心肠没有去扶她,沉声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大娘写下那一纸休书?” 第113章 字据 锦川苦着脸捂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挨着椅子坐下,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对梅涵文说道,“对呀。她让我去杂役房接杜弦月回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提出条件?” 梅涵文看着锦川若无其事的样子,疑惑自己是不是从母亲那里听错了。再看了看一眼手中的字据,没错,没错,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 “你这女人,难道不知,全天下也没有一个女人主动提出要休书的吗?” “你这是存心要让我梅涵文从此在世人抬不起头来吗?” “又或者你看上了四弟?想做个正牌的少奶奶?” 梅涵文气得不轻,却还是强压着怒气说道。 他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走了整整一夜路,一回到家,便想着将怀里的首饰送与她。 她倒好,送给他的竟然是一纸休书! 锦川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他。忙道:“我哪有心思做你们梅家的少奶奶?” “偌大个梅府,我想生存下去都是件难事,还当什么少奶奶呢!只怕将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涵文听她并无做四少奶奶的心思,心头堵着的石头当下就松了一半,站在原地,负手而立,望着锦川。“那你要休书做甚?为了羞辱我?” “我羞辱你?”锦川只觉得不能理解。 这梅涵文长的是什么脑子? 正常的现代夫妻,合则聚,不合则离婚,哪有羞辱这一说? 梅涵文往锦川跟前站了站,“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写下这纸休书?是我待你不好?还是你看上了四弟。想和他双宿双飞,觉得我碍了你的眼?”梅涵文拿着字据的手一直颤抖,有一股子怒气从他脸上倾泄出来。 锦川有些明白过来,在这个时代里,从来都只有男人给女人写休书。 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就如同衣裳,可有可无,可来可去,穿旧了穿破了,换件新的便是。 而男人之于女人,就是天,不可冒犯的天,正如三少奶奶庞氏,表面上颐气指使,背地里还是被梅涵文吃得死死地。(.好看的小说) 锦川顾不得痛,将梅涵文拉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坐着,又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梅涵文,一杯放在自己跟前。 看这态势,她势必要要跟梅涵文好好的谈谈心了。 把茶给梅涵文放好,锦川拢了拢自己跟前的那杯茶,道:“你听我说,其实吧,一个女人提出离婚…” “呃…” “不对,是主动要休书,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想想看,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男人,另一种就是女人,男人有选择的权利,那么女人也应该占有一半的选择权,对不对?” “这也就是说,你有选择我的权利,我也有选择你的权利,反过来说,你有选择我的权利,我也有拒绝你的权利。” “你可以拒绝我,我当然也可以拒绝你。” “在我们这段婚姻里,我一直没有机会选择,现在给我机会了,那么我当然要做对遵从我的心意的选择,你说,对不对?” “再说,你对我本来就不满意,否则怎么可能从成亲以后,你就绝少踏入我这小院儿?” 说到这里,锦川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想到自己这是在给人灌输现代知识,又顾不得那么许多,继续道,“还有啊,你看看我们,成亲以后从未同过房,这其实也是不正常的…” “真正相爱的男女都会情不自禁,会贪恋鱼水之欢…” 说到这里,锦川不由得红了一下脸。 她好歹还没经过那档子事儿呢,现如今跟梅涵文这样正大光明的讨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断没有不说完的道理,又道:“我主动提出要休书离开梅家,无非是想让你我两个人解脱…”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趁早放手,让你去找适合你的别一半,给彼此一个自由,岂不是很好?” “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找到合适自己的另一半,我也能找到那个我倾心喜欢的男人,你找到那个让你怜惜用一辈子去疼的的女人,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梅涵文定定的看着锦川,看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在讲话,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她说的,同房,离开梅家…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说要找另一个男人!? 找到令她倾心喜欢的男人?! 梅涵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开逆流。 心底深处一股子无名火腾的就窜了起来! 锦川说着说着,发现梅涵文不对劲,忙打住话头。 只听见他一字一句,死死盯着锦川的眼说道,“金川,你是在抱怨我没有行使夫君的义务?” “怪我一直没有同你圆房?” 梅涵文说着,已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锦川。 锦川吓得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边看着梅涵文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一边反思,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竟然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梅涵文目光灼灼,一步步往锦川身边靠近,眼神中烧着的熊熊怒火,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锦川一个激灵,也不管膝盖上的痛了,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后退几步,指着梅涵文,急道,“你别过来…” 梅涵文根本不理会锦川的话,走近锦川。 长身玉立,站在锦川跟前,莫名的带给人一种压抑感。 锦川心慌慌的,用力绞着自己的衣裳,心里却是害怕的紧。 这梅涵文可是有武功的人,若是他想做什么,她自然是逃不过的。 眼下这光景,梅涵文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做夫君该做的事? 锦川一颗心上下翻腾,只差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只见梅涵文在她跟前站定,将手里的字据拿出来,在锦川眼前过了一趟。 然后了然一笑,“我的三姨太,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用,若是我不肯放过你,便是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去!” 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将那字据一下下撕了个粉碎。 字据被撕的粉碎,梅涵文还望着锦川,呵气如兰,浅笑轻语,“娘子,相公我不是会让你休了我的…” 手轻轻一扬,那些碎纸片便漫天飞舞,落了锦川满身。 锦川气结,“你…你…” 梅涵文却如无事人一般,轻轻拍了拍手掌,微微一笑,灿若春花,“没有了休书,我倒是看看,谁敢休你?!” 锦川不甘心,那可是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怒道:“梅涵文,那可是大少奶奶亲自写的字据,我亲笔签下名字,你竟然说毁就毁了!” 梅涵文心中的郁结抒尽,有些好笑的看着锦川,“是的,我说毁就毁了,不过,如果娘子你肯倾心待我的话,说不定哪天我善心大发,会再给你写一封呢…” “你…你…”锦川极是不甘心,指着梅涵文,半晌说不出话来。 “梅涵文,你可知道,那是我花了多大心思弄来的?” 望着一地的碎屑,只恨不得把梅涵文也撕得粉碎。 梅涵文却毫不在意锦川杀人般的眼神,淡淡一笑,“娘子错了,那字据是个无效的字据…” 锦川睁大了眼睛望着梅涵文,“不可能?!怎么可能?那明明是我亲眼看着大夫人写下的字据!” 梅涵文但笑不语,只静静的望着她,“信不信由你…” 锦川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梅涵文给算计了,忿忿的瞪着梅涵文,“你凭什么说这字据无效?” “那字据上的名字根本不是你的名字!”梅涵文淡淡的丢出这么一句话,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来。 “不可能!”夹状岛扛。 锦川却打死也不肯相信,趴在地上,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仔细瞧了半天。 字据上的字虽然写的潦草一点,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是自己的名字。 “金川”两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抬头骄傲看向梅涵文,“这明明就是我的名字。” 梅涵文无语,看锦川仍旧一副理在她那一边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身就要出房门。 锦川没有想到梅涵文就这么离去,也有些惊讶,不死心的问:“你还没有跟我说,字据为什么无效呢。” 梅涵文头也没回,说道,“我逗你玩儿呢…” “…” 锦川只恨不得冲上去把梅涵文揍个稀巴烂才好。 ??????????? 迟些时候,叶翠送来早膳。 锦川到现在还有些不信,忙从叶翠嘴里套出话。 果然还是叫金川。 想着自己聪明一世,竟然被梅涵文给耍了,便有些挫败。 连吃饭也是无精打采。 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胡乱扒拉着饭菜,心里好不郁闷。 细细一想,其实,这梅府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有吃有穿,还有人服侍。 虽然每天事情挺多,可如果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也无甚意思。 偶尔跟那些人拼拼智商,也是挺不错的。 若是闲得时间长了,只怕这脑子也会生锈的。 如果那个梅涵瑛少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更好了。 叶翠看锦川无精打采,像是给她解闷一般,道,“三少爷昨儿还在外地呢,一听说家里出事了,就快马加鞭往回赶,回到了府里,听说三姨太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这不,连紫光阁那边都没过去呢..就先来了您这里…” 锦川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叶翠,说道,“你要是心疼他,就去找他!” 叶翠听得目瞪口呆,咬紧了唇,不再说话。 不大会儿,便听见徐妈的声音传过来,“三少奶奶,三姨太,四姨太,睿亲王就要到府门口了,大夫人赶着让大家去接驾呢…” 第114章 睿亲王 早就得知了睿亲王要来梅家的消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毕竟,梅家刚死了人。 死的还是梅家的大少奶奶。 若是睿亲王知道梅府死了人,又会如何? 大少奶奶的娘家人又会怎么对待女儿的死? ??????????? 像锦川这样的姨太太。自然是没有迎接睿亲王的权利的,能到正门口处迎接睿亲王仪驾的女眷只有两个,大夫人和三少奶奶庞氏。 锦川和二夫人以及姨太太们皆是站在正房的小花厅门前。等待着睿亲王的驾临。 这夏日的日头本就又毒又辣,不一会儿,众人便是一身大汗,再加上胭脂的味道,把个好好的小花厅弄得到处是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 汗臭味儿夹杂着脂粉味儿,说不上来的怪异。 杜弦月就站在自己身侧,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我表哥就要来了,这回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欺负我!” 锦川听到这话,不以为然的看看杜弦月。 四目相接。杜弦月恨得牙痒痒的,一张脸几乎快要变了形。 锦川则是淡淡的笑着,仿佛杜弦月说什么都与她无关一般。 到是杜弦月身旁的白杏,带着浓烈的恨意,“小姐,表少爷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看她们谁还敢对您无礼!” “呆会儿等表少爷来了。(.)您就把受的委曲都跟他说了,谁给的委曲,您就都还给谁!” 锦川丝毫不放在心上,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她们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叶翠有些害怕,轻轻拉了拉锦川的衣襟,“小姐。您…” 不待她说完,锦川便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身为睿亲王,堂堂一国亲王。若是不能明辨是非,只怕这个王爷也不是值得人敬佩的王爷…” 杜弦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锦川,冷哼一声,转身站到一旁,离锦川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锦川笑笑,环视众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样大的日子里,难得梅家的姨太太们齐聚一堂,就连素日里足不出户的二姨太秦氏也出现在了小花厅里。 与锦川她们不同的是,这位二姨太是歪着身子坐在回廊上的。 之前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得见其人,只觉得这位二姨太真是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她脸色原就因病蜡黄不堪,如今又穿件素白色的罗裙,只衬得那张脸越发的黄。 病恹恹的靠在朱红木柱上,提不起半分力气。 一旁有个丫环正照应着她。 听叶翠说,这位二姨太好像是得了疯病,只不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实在是可惜了。 细细打量着那秦氏,越发觉得五官生得小巧精致,实在是难得的美人儿。 也难怪梅涵文一直不离不弃了。 只不过,这位得了疯病的二姨太好像与其他疯病有些不同,一般得了疯病的人都是疯疯癫癫,吵闹不休,可这位二姨太却是安静的紧,若不是事先知道,还真以为她是正常人呢。夹状讽才。 ???????? 大房那边郭北芸不在,想来应该是去接睿亲王的驾了。 裴氏和嫣红一个坐在廊下,一个站在桂花树旁,两人虽然都是大房的人,共伺一夫,却并没有太多交集。 裴氏腆着肚子,又甚是惧热,不停的拿手帕擦着汗,之前涂好的胭脂,这会儿已经全花了,沾在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裴氏热的够呛,茉莉生怕热坏了她,急忙帮她打扇子。 相比裴氏的狼狈,嫣红则是好了许多,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站在那里,楚楚动人。 大房的四个女人中,总觉得嫣红是最不入流的一个,出身不好,人也胆小,如今,锦川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府中这么多漂亮女人,独独嫣红成了梅涵武的二姨太。 只不过双眼仍旧红肿的厉害,任她擦了那么多的胭脂也盖不住。 梅涵枝也站在人群中,锦川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今日的她不同往日,衣裳只是平时的普通衣裳,眉眼间一片忧色,似是有什么愁心的事情。 当下便想到了梅涵枝那日的一段话。 想来,这梅家大夫人有意将梅涵枝送与睿亲王,攀上些亲戚关系… 不由得笑了笑。 看来,这位五小姐深知大夫人的用意,却是抗拒不得。 想来,不禁又在心中暗自叹息,只觉得这古代的女子生活不易。 ????????? 众人一个个站的腿脚发麻,也没等到那睿亲王。 锦川浑身绵软,只觉得这身子越发沉重无力,有心盼着那睿亲王早些过来,却又不得不忍着。 一个时辰之后,才见一帮人从不远处的拱门里徐徐而入。 大夫人和梅老爷中间立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深色的四爪蟒袍,说不出的威严,贵气逼人。 大夫人和梅老爷陪尽了笑容,生怕若这位贵人不高兴。 郭北芸和梅涵武跟在大夫人身后,脸上也是陪尽了笑容。 梅涵文和庞氏则是跟在梅老爷子身后,梅涵文的旁边跟着梅涵瑛。 因为今日的主角是睿亲王,锦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说不上来为什么,锦川总觉得这位王爷少了些什么。 跟梅涵文站在一起,越发觉得他生得单薄了些。 锦衣华服,一身的行头皆是尊贵无比,可是在他的身上,锦川偏生没有找到半分的贵气。 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近,锦川能瞧见的也就越来越多,蓦地,在睿亲王身后,锦川突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便是那日在茶馆里遇上的王四爷! 王四爷的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墨千树,另一人叫不上名字,却正是那日跟在王四爷身后的那黑衣人。 叶翠一声低呼:“我就觉得那王四爷不是一般人,没想到,竟然是睿亲王身边儿的侍卫哎…” 锦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日偷偷跑出府去,若不是梅涵文求情,还不知道大夫人那里会如何发落自己呢! 时才零散的女眷们这下齐齐聚在锦川身旁,一个个卯足了精神,向着睿亲王行礼。 锦川见样学样,跟着大家一起,向睿亲王行礼。 “都起来吧…” 睿亲王倒是和蔼,没端什么架子,平易近人。 众人行过礼,便一一进了正厅,入了座。 按理说,这个时候,杜弦月应该是第一个跑到自己表哥跟前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弦月竟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几乎连正眼都没给过睿亲王一个。 倒是频频看向睿亲王身旁的王四。 锦川顺着杜弦月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王四爷正含笑望着自己。 第115章 一样的 出于礼貌,锦川也回给了他一个微笑。 下一秒,手上便是一疼,垂头一看,手腕上多了一只手。被人狠狠攥住。 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梅涵文正望着自己,一双眸子里尽是怒意。 锦川不由得头疼。 下意识的挣扎。梅涵文却捏的更紧。夹木围弟。 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好放弃,任由梅涵文捏着。 却见庞氏和杜弦月两道凌厉的视线射过来。 锦川倒是不在乎她们的眼光,既然她们喜欢生气,那就让她们生气去好了。 反正她们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过。 “娘子,你又走神了…” 蓦然觉得头皮一疼,不由得眦牙。 却见梅涵文浅笑盈盈,手中拿着一梅宝蓝色的孔雀簪,正替她别进发髻里。 男人眉眼如画。笑意盈盈,眸底深情一片。 “这是为夫特意替你捎回来的…” 锦川这才想起来那一日与叶翠外出时,瞧着这簪子出了许久的神。 不想,他竟然也瞧见了。 他心细如此,让锦川有些感动。 当下心头一暖。 ?????????? 梅涵文的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引起某些人的不满意,一个个怒视锦川,仿佛她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这一番动作。自然又惹来那些女人们的一通白眼。 锦川毫不在乎,笑意盈盈,任由梅涵文握着自己的手,抬起头来,傲视众人。 偏生的,有人就是看不下去,非要出来说上两句。“金川,你们平日里在房中亲热也就摆了,今儿当着睿亲王的面儿,你们收敛一些…” 说这话的是大夫人,她坐在那里。近乎鄙视的眼神看着二夫人,仿佛说的不是锦川,而是二夫人。 二夫人的脸顿时白了一下,随即看向锦川,狠狠剜了锦川一眼。 梅涵文毫不介意,手指顺着锦川的手腕缓缓爬上来,改为握着她的手指。(.) 十指交扣。 恩家异常。 只看得一旁的王四皱起了眉头。 “你既知道王爷在这里,何必污了王爷的耳朵?”梅老爷子对大夫人似乎极是不满,忍不住出声。 听到梅老爷这样说,大夫人哪里还敢回话? 只闭上嘴巴,改为喝茶。 梅老爷子一脸歉意,对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睿亲王道:“小儿不懂事,还请王爷且莫见怪…”话虽这样说,眸底却是乐不可支。 那睿亲王笑笑,并不以为意,“梅老爷子说哪里话?” “这本就是你的家,在自己的家中做什么,似乎并没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吧?” 梅亚葆笑笑,“王爷说的是,老臣受教了…” 语毕,又瞪了大夫人一眼,这场跟睿亲王谈论起宫中之事来。 梅老爷在虽然在宫中当值,却是个不入流的四品小官,终日里无非是记录一些宗室需要,然后再去置办,说白了,相当于宫里头的采办。 只不过他采办的都是些日常用品,而且只针对后宫嫔妃,没什么实权而已。 在宫里头做事比不得外头,梅老爷子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梅老爷一向深居简出,再加上睿亲王鲜少在宫里,所以,梅老爷子并未见过睿亲王。 今天睿亲王亲临梅府,他哪里敢怠慢半分? 除了好吃好玩好用的供着,连说话都格外小心。 ???????? 众人见过了睿亲王,身份地位低的,便退下去了,大夫人有意把梅涵枝送给睿亲王,便特意点了名让梅涵枝陪着睿亲王在府里逛逛。 谁料梅涵枝并不买帐,只是闷闷不乐的道:“大娘请找别人吧,女儿身体不适…” 不等大夫人开口,便朝着睿亲王薄施一礼,“民女身体不适,恐怕招待不好殿下,还是请其他人来招呼殿下吧…” 说完,也不等睿亲王开口,便匆匆离去了。 大夫人气的不轻,可当着睿亲王的面儿又不得发作,只好佯装笑脸,“我这府中的小姐都娇生惯养惯坏了,生点儿小病便呼天抢地,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入不得王爷的法眼,还请王爷见谅。” 睿亲王笑笑,“夫人说笑了,小姐身体不适,让她休息便是了…” “本王看这府中女眷甚多,随便谁陪本王看看都是一样的…” “本王看她就不错…”那睿亲王一边说着,扬手一指锦川,“就让她陪本王四处转转吧…” “其他人退下吧…” 睿亲王钦点了锦川做陪,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少不得又用有色眼光看向锦川。 倒是一旁的梅涵文,握着锦川的手不肯松开,一脸微笑。 “王爷容禀…” “拙荆她感染风寒,不能吹风…” 睿亲王抬眼看了看梅涵文,“三少爷舍不得娇妻?” 径自走过来,拍了拍梅涵文的肩膀,“三少爷多虑了,本王只是欣赏府中风景而已…” “也只有这位夫人这样的妙人儿才能读得懂这风情…” 那睿亲王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和梅涵文争论起来。 一旁的王四爷朝锦川笑笑,俯耳在睿亲王身畔说了一席话,便见那睿亲王立刻就松了口气:“既然夫人得了风寒,那本王也只好作罢了,就让夫人好好休息吧…” 说着,视线转向梅涵文,“只是…不知三少爷肯作陪否?” 梅涵文万没想到是这般结果,有心拒绝,又怕惹恼了睿亲王,忙道:“实在是草民的荣幸。” 素手微扬,“王爷先请…” 睿亲王笑笑,欣然迈步。 梅涵文似不放心锦川,“既是身子不适,你且回房歇着吧…” 睿亲王一走,整个屋子如临大敌一般的气势立刻就跨了下来。 各回各的屋,各走各的路,哪里有心再去看那睿亲王去了哪里。 ????????? 卜一离开正厅,锦川便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睿亲王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怪异。 回文华轩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庞氏,杜弦月,还有那秦氏,自然是都要回文华轩的。 庞氏一脸怪笑,阴不阴阳不阳的看着锦川的脸,“唉…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得睿亲王另眼相看,我看呀,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府里就得多一位睿亲王府的入幕之宾了。” 杜弦月冷冷的看一眼庞氏,“你懂什么?再乱底毁我表哥,当心让表哥割了你的舌头!” 庞氏不怒反笑,“我说四妹妹呀,我这可是替你表哥着急,怕他着了别人的迷/魂术呢…” 杜弦月忿忿的瞪她一眼,“我表哥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再胡说,仔细着你的脑袋!” 庞氏自讨没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恨恨的一跺脚,“算我好心喂了狗!” 语毕,带着青萍疾步离去。 杜弦月狠狠的瞪了锦川几眼,这才来到锦川跟前,“就凭你也想媚/惑我表哥?” “金川,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这又聋又哑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对你有兴趣!” 锦川笑笑,“我非但不聋不哑,还会歌舞,更会抓住男人的心。” “你…你…”杜弦月被噎得接不上话来,指着锦川的鼻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不要脸!” 锦川又笑,“不要脸?” “不要脸好啊!” “不要脸才能抓得住男人啊!”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的洞房花烛夜,男人办完事儿竟然就走了,那个人后来还气冲冲的跑到我院子里来,闹了一出笑话给大家看呢…” 杜弦月被人戳中痛处,气得浑身发抖,“你…” 一旁的白杏拉了拉她,杜弦月这才似大梦初醒,收敛了之前所有的坏情绪,“金川,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勾引我表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杜弦月眼底滔天的怒火落在锦川眼里,只觉得好笑。 “若你真的能让我生不如死,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杜弦月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扬起手来,就要打锦川。 锦川在一旁看着心里直乐,贴近杜弦月,“杜弦月,你的修为实在太浅了,不过几句话而已,就能让你气成这样,我看,你就是草包一个!” 说罢,也不理会杜弦月,带着叶翠高昂着头自杜弦月跟前走过。 ????????? 锦川不想和庞氏走在一走,也不想再遇上杜弦月,所以,选择是反方向,迎面走来的,正是二姨太秦氏。 因着生病的缘故,她的步子极慢,两个丫环搀着她,大约是走的累了,这会儿正坐在石板上休息。 锦川见了她,微微一笑,算做是打了招呼。 秦氏虚弱的回个笑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她身旁的丫环,压低了声音对秦氏道:“二姨太,这位便是三姨太…” “之前又聋又哑的那位,现如今,叫府里的沈大夫给治好了…” 锦川带着叶翠越走越远,后面的话便没听到。 依稀只觉得这声音似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 行至荷花塘前的水心亭,锦川便不想再走了,带着叶翠进了亭子,便坐了下来。 叶翠过来,盯着她发髻上的簪子瞧了又瞧,“小姐,这簪子真漂亮…” 想到时前梅涵文的动作,面上柔光浮动,不自觉的伸手去摸那簪子。 不想,叶翠竟是从石桌上拿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簪子,递到了锦川跟前。 锦川摸着两枚簪子,仔仔细细瞧了个遍,不由得一愣。 “一样的?” 第11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男子不语,负手而立。 杜弦月越说越伤心,“那个三姨太,整日欺负我,给我气受。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我过的好不好?” “我只知道我使小性子,乱发脾气,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发脾气?” “若是没有人惹我。我会发脾气吗?” 男子性格奇好,站在原地,竟然一动不动的听着杜弦月发泄。 “那个三少奶奶,打从我过门儿第一天起,就在暗地里给我穿小鞋,平日里苛扣我的月钱也就罢了,现在她连买水粉的钱都给我减半,还说什么要勤俭持家,你瞧瞧她用的胭脂水粉,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若不是我从娘家带了些银子来,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被饿死在这梅府里了…” “你倒好,坐在京城坐拥右抱,何曾把我…放在心上过?!” 离得稍远了些,杜弦月的话断断续续,锦川听的并不真切, 隐约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具体说了什么。锦川一个字也没听清。 只听到杜弦月哭的越发大声,“我不管,我要回京城!” “我现在就要回京城!” 男人似乎动了怒,“当初来雍州,是你自己选的!” 细风把男子的声音吹进耳膜里。 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他? 又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好奇心起,越发的想走近一些,看的清楚一些。 脚底下不知轻重。无意间踩到了小石子。 “谁?” 杜弦月警觉,立刻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过来。 锦川吓得不轻,缩在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静止了。 “没什么,许是猫儿吧…”男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哄着杜弦月,“你先回去吧…” 杜弦月吓得不轻,半天没有声音。 锦川在树后躲了大半天,没有任何声响,估摸着杜弦月和那人应该离开了,这才自树后移出大半个身子来。 “还躲?”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戏弄了。 虽然有心想躲着不出来,却还是自树后走了出来。 杏眸微抬,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正是那王四爷。 “是你?” 王四爷拧眉,“不能是我?” 锦川摇头,“没说不能是你,只是纳闷你怎么和杜弦月在一起?” 王四爷笑笑,并不答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往前走着。 气氛太过深闷,锦川不得不没话找话,缓解气氛。 “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日相见,她明明是一身男装,可这王四爷一眼便认出了她,着实令人不解。 王四爷停下来,在树荫下站定,墨眸望着锦川,“我瞧见你有耳洞。” 他的视线落在锦川的耳垂上。 锦川只觉得他的视线有些灼人,粉颈微垂,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发烫的耳垂。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我?” 王四爷只是淡淡的笑笑,“你不妨猜猜看。” 锦川摇头,“猜来猜去多累人,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何必绕这么多的弯子?” 王四爷抿了抿唇,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锦川身后,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往前走着。 一路再无话。 走进文华轩大门的那一刻,锦川不由得回头望了他一眼。 “我到了…” 王四爷墨眸如水,静静的望着锦川的脸,看不清情绪。 锦川不敢与他对视,急忙借着整理耳边碎发的机会躲避他的视线,“四爷好走,招呼不周,请多谅解。”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她说的尽是疏离而清远的客套话,与那一日在茶馆中的她相差甚远。 没有了当时的那股子英气,如今剩下的,只有相顾无言。 那个时候,与她谈天说地,笑谈人生,只将她视为知己,如今再见,竟然万语千言凝结在心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得。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那道圆门内。 其实,有许多事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从袖口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孔雀蓝的簪子来,细细看两眼,随手扔在草地上。 举步离开。 才走出两步,便又停在原地。 回身望望那簪子,又退了回来。 盯着那簪子看了又看,望了又望。 最后似狠下了心一般,摇头叹息:“罢了…罢了…” 原是打算扔掉的,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又拾了起来,重新放回袖口里。夹斤爪才。 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 ????????? 偌大个梅府,一府的人都在忙着睿亲王的事,唯恐招呼不好这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巴结讨好这位王爷。 一向身体羸弱的梅老爷子全程陪同,不离左右,极尽诌媚。 梅家三个儿子跟在睿亲王身后,任其差遣,一大家子都在围站睿亲王转悠。 午膳更是丰盛,据说安排了不下四十道菜,几乎快要赶上皇帝的排场。 睿亲王在梅府里过的风声水起,好不痛快。 快活到不行。 梅家人忙里忙外,一个个只顾着巴结活人,却忘了后院的死人。 傍晚时分,丫头们特意把正厅收拾干净,洒上了驱虫草,置办了酒席,又点上了大红灯笼,整个梅府似过年一般热闹。 晚宴的时候,各房的人都到齐了,一个个坐在睿亲王的下席,睁大了眼睛,仔细陪着,生怕得罪这位新贵。 锦川自然也不能幸免,坐在人群中,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生怕又被睿亲王点了名。 梅家特意为睿亲王安排了助兴歌舞,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衣襟飘香,跳着与她们年纪不相仿的歌舞。 那睿亲王瞧惯了宫里头的歌舞升平,又哪里真正用心在这歌舞上。 只顾着与两旁的侍卫和梅家的人聊天,着实没有多看一眼那些跳舞的小姑娘们。 梅亚葆不免失望。 他原是想从这些小姑娘里选几个送到睿亲王房里的,谁料想,竟是无人能入得这位王爷的法眼! 梅家的女眷们极少瞧见这么大场面的歌舞,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歌舞,连饭菜都不顾了。 饭桌上的众人都只顾着看睿亲王的脸色,真正吃饭的,也就锦川一个人。 这顿饭于她来说意义不同,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更何况,今天晚上她还有大事要做。 第118章 最毒妇人心 别人只顾着瞧歌舞升平,锦川的心间却是一片忐忑。 也不知道那端沐谨在嫣红那里问出什么来没有? 下意识的往郭北芸身旁瞧了瞧,并未瞧见嫣红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淡去一些。 锦川吃的香,有人却食不知味。 隔座相望。 吃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有多难? 如果是有人一直盯着你。看着你吃,那眼神似笑非笑,颇有轻佻之意。你还能爽快的吃下去吗? 这便是锦川当下的写照。 王四爷坐在睿亲王的左侧,与锦川的小案错开了一些,若是锦川再往右一些,便正与他相对,只不过,锦川坐在后排,裴氏坐在了锦川的前头。 好在有裴氏挡着,不然锦川这顿饭还真是吃不下去。 被王四爷注视的感觉… 不太好。 ???????????? 庞氏坐在大夫人身旁,喜笑嫣然,处处透着当家人的风范,不时的向睿亲王敬酒。 “王爷。乡野小调,入不得您的眼,还请谅解。” 睿亲王呵呵一笑,“三少奶奶哪里话?” “本王觉得甚好。” 庞氏笑的格外意味深长,“王爷有所不知,之前您瞧见的那些算不上什么…” “哦?”睿亲王看了看庞氏,“三少奶奶的意思是。你这府里头还有更好玩的?” 不知怎地,庞氏的眼神在锦川身上扫了一圈,锦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庞氏看着锦川,笑的甚是明媚,“王爷,不是民妇吹嘘。我这府中的三姨太金川,那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十三岁便觉学得一手好琵琶,名数雍州第一部,在雍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爷既然来了。民妇断没有让王爷失望的道理,先前三妹妹也说了,愿意为睿亲王弹奏一曲…”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然很明了了。 庞氏摆明了想让锦川出丑。 梅家人谁不知道三姨太天生聋哑,又哪里识得乐谱? 梅涵文不禁暗自替锦川捏一把汗。 “香蝉,你胡说什么?!” 语毕,又朝着那睿亲王深施一礼,“王爷,金川她身子不好,别说是弹奏了,平日里吃饭都是要人喂到口中的,实在是不敢在王爷跟前献丑…” 锦川听得暗骂:好你个梅涵文,这是在骂我生活不能自理呢! 在坐一片哗然,无数双眼睛落在锦川身上。 看笑话的,同情的,鄙夷的,着急的,样样都有。 梅涵文有意替她开脱,却见那睿亲王笑的暧/昧,“三少爷这是心疼三姨太么?” “无妨,本王倒觉得三姨太非池中物,必有一鸣惊人之举。” 说着,含笑看向锦川,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三姨太,本王很是看好你喔…”夹他亚巴。 “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呀…” 梅涵文当下便退回了自己的座席之上,不敢再语。 二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清冷,透着股子失望。 梅老爷却是开心的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又看,视线落在锦川身上时,便越发觉得满意。 叶翠不由得替锦川着急,压低了声音问她:“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梅涵武望着锦川坐的位子,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好奇。 梅涵瑛薄唇紧抿,轻轻呷下一口酒,不停叹息。 杜弦月的鄙夷从鼻孔里哼出来,直了直腰身,就等着看锦川出丑。 丫环和小厮们只不停摇头。 这三姨太刚刚能开口说话,便是现在现学现卖,又能跳奏出什么来? 无非自取其辱罢了。 一个个明明想看,又怕污了自己的眼,不敢去看的样子。 ??????? 锦川不擅饮酒,此时却是捏着跟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庞香蝉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她还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豁然起身,朝着那睿亲王薄施一礼,淡然道:“王爷恕罪,民妇的手指受了些轻伤,怕是不能为王爷弹奏琵琶了…” 睿亲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身子微微倾斜,“三姨太的意思…” “是要拂逆本王么?” 锦川淡淡然然的笑着,“王爷说哪里话,民妇的手指的确不能为王爷弹奏…” “三姨太这是公然违抗本王么?”睿亲王面上还是挂着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已然成了暴风雨的前兆。 随时会掀起一场风暴。 锦川摇头,“民妇怎敢违逆王爷?” “民妇只是想不弹琵琶,改为独舞如何?” 睿亲王的眸子深了深,放下手中的酒杯,“好是好,不过,本王平日里见惯了歌舞,若是三姨太跳的毫无新意可言,本王一样治你的罪!” 笑容仍然挂在脸上,只不过却成了令人心寒的笑。 梅涵文急急来到锦川身旁,“你这女人!平日里不骂你就是不行!” “叫你不要喝酒犯疯,怎地在王爷跟前如此无状,还不快向王爷赔罪,回房闭门思过!” 梅涵文语气不佳,却透着股子对锦川的关心。 他虽然话语有些粗?暴,但这心思却是怕锦川吃亏,为了她好。 锦川摇头,反握住梅涵文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背,“相公,我只喝了一杯,并没有醉…” 睿亲王高高在上,望着梅涵文,“既然三姨太愿意为本王献舞,三少爷就不要阻拦了吧…” 梅涵文颇是失落,只好回到自己座位上,连饮三杯,菜也未吃一口。 闷闷不乐。 ???????? 锦川当下便借口需要更换衣裳,暂时离开了酒席。 叶翠急得不轻,“我的小姐哎,您这跳什么舞?打从叶翠跟您的那天起,你连听都听不见,又怎么学的歌舞?” 锦川暗暗也有些后悔。 只怪当初自己没多学些东西,到今日用时方恨少。 可是,已然应下了庞氏的挑战,又怎能轻易认输? 横竖都该搏一把才是。 当下便制止了叶翠的喋喋不休,“叶翠,此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叶翠大惊,苦着一张脸道:“我的好小姐啊,我也不会歌舞,怎么帮你的忙?” 锦川微微一笑,“我说你帮得,你便帮得。” 在叶翠耳边一阵耳语,“明白了吗?” 叶翠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 宴席之上,梅涵文急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 有心离席,却被二夫人看穿,只得又坐回去,佯装镇定。 对着坐在对面的庞氏不由得狠狠瞪了瞪眼睛。 这庞氏的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 梅涵文的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瞧着叶翠婷婷走进正厅,“诸位瞧好了,我家小姐来了…” 第119章 技压群芳 锦川只恨自己这二十几年的现代生活白过了,除了正常的上学以外,没有多去学一些东西,那个时候,母亲曾经想把她培养成一个芭蕾舞演员。只可惜,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舞蹈上,倒是对那些稀奇古怪的街舞产生一浓厚了兴趣。 跳了几年的街舞。再后来团队解散,她就没有再跳。 如今想想,突然特别痛恨当时的自己。 为什么就没有继续下去呢? 这会儿临时抱佛脚,只恨不得多生出几只脚来才好。 宴席上,有人为锦川担心,也有人暗自高兴。 各怀心思,目标人物却是姗姗来迟。 当叶翠说了开场白以后,众人屏息等待。 半天也未瞧见锦川的身影。 “咦,人呢?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大抵是吓破了胆子,不敢来了吧?” ??????????? 在众人的猜测中,锦川由天而降。 她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缓缓自空中降落,瞬间便点亮了全场所有人的眼。 梅涵文坐在人群中,望着自天而临的仙女,眸色深了又深。 他从来不知道,结婚半年的三姨太竟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美。 那一刻,他闷闷不乐的饮尽了杯中酒。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瞧见她的美。 金川,成亲半年,我竟从来不知你如此美艳不可芳物… 锦川知道自己的长处,也知道自己的短处,跳舞这一方面,并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她唱歌不错,所以,这一次,她选择了边舞边唱。 选了几个街舞里常用的稍许有些难度的动作,用女性的柔软将它演绎出来。再将力量加入其中,看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只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叫什么舞。 因着自己已经荒废了很久没有再跳,所以锦川特意在衣着上下了苦功。 之前她将衣裳设计出来交给裁缝的时候,顺便也替自己设计了一套衣裳,本来是准备派在重大场合穿的,没想到今儿竟提前拿了出来,虽然有些不舍得,可为了争这一口气,还是拿了出来。 这衣裳上镶了许多金线,特别是在袖口和裙摆之处,加了更多的金线,衣裳本是白色,加上是夜晚,烛光掩映,只将那衣裳上的华泽全部映了出来。 荷叶领的敞口开得有些大,露出她优美的锁骨,再配上领口处流光溢彩的金线,美得不似凡人。 时前叶翠见过这身衣裳,如今在烛火下细瞧,才明白这衣裳的奥妙之处,惊得连连摇头。 锦川怀里抱着一把“琵琶”,说是“琵琶”,其实是个简易的吉它,闲暇无事之时,让那木匠给做的,供自己平日无事消遣时用。 琴弦拔动,有铮铮的乐声流出,随着锦川的动作,渐渐跟着急促起来。 锦川开口轻唱:“大江大水天自高,啊…眼睛该点亮了,人生得意莫言早,是非论断后人道,轻舟穿江两岸笑看山河绕,儿女情长梦醒又一朝,西北东南人间风波不少呀,平常心看待才好,谁负谁胜谁能一眼明了,浮云世事最难料,春夏秋冬世道有高低潮呀,计较太多人已老,何不共苦同欢尽心就好,人生就怕知己少” “琵琶”在她的手中忽急忽快,那华丽的衣裳将众人的眼球全吸了去,偌大庭院,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孤星寂月独一人,妄得美景无人陪。良辰美景如虚设,风花雪月似蜃楼。夹他余血。 皆不及那人风华。 所有人忘了呼吸,视线紧紧追随着场中白衣若仙一般的女子,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处何地。 曲美,声籁,人飘渺。 风与月,皆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 曲终,歌歇,舞停,人娉婷。 锦川缓缓起身,朝众人薄施一礼,“民妇献丑了…” 睿亲王坐在那里,朱唇微启,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梦是真。 王四爷坐在那里,举着酒杯在唇边,半晌也不曾碰一下酒杯。 梅涵瑛半蹲的房顶之上,捏着手中的绳子,仿佛还能瞧见那人翩翩舞动,摇曳生姿。 之前他生恐锦川意气用事,匆匆离席赶去帮她,谁料想,她只说了一句话,便是让他拿绳子以轻功飞在半空之中,助她出场。 惊艳。 赞叹。 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都无法形容出他内心深处的震撼。 若当初与她成亲的人是他,她必是梅家的四少奶奶,何苦这般受人挤兑? 庞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恨恨的望着在场中转着圈的锦川,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杜弦月更是又气又惊,看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王四爷,只恨不在场中翩翩起舞的人是自己。 啪… 有人拍手鼓掌。 睿亲王站起身来,亲自到场中将锦川扶起来,“三姨太不愧是第一部的才女,本王服了…” 王四爷也跟着睿亲王走了过来,手伸在半空中,在即将碰到锦川的那一刻,堪堪又收了回去。 “好…” “好…” 宴席之中发出络绎不绝的赞叹之声。 众人看锦川的眼光瞬间透出敬佩。 梅老爷频频点头,“金川这孩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就连平时看锦川不高兴的二夫人,目中也微微露出笑意。 大夫人却是有些不高兴,淡淡的看二夫人一眼,“妹妹好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儿媳,你脸上也有光彩。” 二夫人笑笑,“大姐说哪里话,北芸不也是你的骄傲么?” 之前家中每有贵客来访时,郭北芸也曾表现过,与锦川一比,才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锦川是那天上的云,而郭北芸只有是河中之泥的份儿。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锦川身上,所以两人间的明嘲暗讽皆被嘻笑之声掩盖。 杜弦月气不过,当下便站出来,对着睿亲王道:“表哥难得来一次,我这个做表妹的,自然不能怠慢了表哥,不如…我也为表哥舞一曲吧?” 睿亲王淡淡的笑笑,“表妹开心便好。” 杜弦月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今见锦川这般抢尽风头,哪里受得了,争强好胜之心一起,便顿时失了理智。 她的舞美虽美,与锦川相比,却少了一份洒脱飘逸,在场也有叫好之人,却不必锦川时才热烈。 杜弦月面子上挂不住,越发大了胆子把动作加得更高更难,足下一个不留神,竟是摔倒在地。 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垂头坐在场中,狠狠瞪着锦川,又怒又恨。 锦川却似没瞧见她一般,淡淡的笑着,任由其他人评判。 杜弦月摔了一跤,扭伤了脚,白杏即刻将她扶下去,匆匆离场。 这一出闹剧结束,众人又回到桌前,推杯换盏。 ???????? “睿亲王,请您为草民做主啊…” 第120章 擅闯宴席 这声音一出来,锦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之前,她和端沐谨商议好,由端沐谨去找嫣红问些情况,端沐谨当时答应的很好。但嫣红却是被郭北芸软禁了起来,四处都有人把守着,想要见嫣红一面。着实是不太容易,也不知道那端沐谨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见到了嫣红。 如今听到他的声音,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端沐谨一身墨色长衫,腰间系着素缟,一步一顿,缓缓走进正厅。 冷眼扫视着梅家众人。 “我妹子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竟然还在此饮酒作乐,良心让狗吃了么?” 端沐谨悲恸难当,当下便掀翻了离自己最近的案几。 那案几之后坐的人正是二姨太秦氏,当下便吓得一阵“哇哇”乱叫。又哭又闹,对着端沐谨一顿好打。 端沐谨心情奇差,如今又被一个疯子连撕带打扯了半天,心里头的怒火腾一下窜上来,想也不想,朝着那秦氏便推了一把。 秦氏一介女流,哪里是端沐谨的对手。被他这么一推,失了重心,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落在先前落地的碗碟碎片上,当下便割破了衣裳,秦氏的手背之上,全是殷红的血。汩汩的流着,瓷白的碎片染上了血,在烛火的映照下,透着一股子妖异的美。 丫环夏惜惊异失措,吓得六神无主。“二姨太…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被这景象惊得呆立当场,一个个竟是忘了该做些什么。 “快叫大夫…” 话音落,只见梅涵文已然抱起了二姨太,匆匆离开正厅。 夏惜一边拾了裙摆一边努力往外跑。 竟然是梅涵文! 锦川惊了惊,看到梅涵文抱着二姨太离开,心头突然涌起那么一股子淡淡的惆怅。 只听说那二姨太疯疯傻傻,梅涵文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只因她是他的青梅竹马,如今亲眼得见,顿时觉得,这梅涵文对那二姨太必是情深意重。 否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怎会如此失态? 锦川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强行咽下那股子不悦,让自己面对眼前的一摊事。 若大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她必要想办法还她一个公道。 ????????? “亲家兄长,你来我府中坐客,我自是欢迎的,可你这样莽撞,将我梅家置于何地?”大夫人率先发难。 端沐谨望着大夫人,双目通红,“坐客?” “我端家无地可坐吗?非要来你梅家看你的脸坐这张椅子?” “你梅家的人一个个都黑了良心,便是请我来,我也不会来!” 端沐谨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无非是因为死了妹妹,伤心所致,可眼下大夫人这架势,分明是火上浇油。(.好看的小说) 睿亲王又在梅家坐客,这事情万不可闹大。 郭北芸急忙自席案后走出来,朝着大夫人薄施一礼,“娘,亲家兄长失了妹子,心头悲伤,做事难免有些过激,不如让儿媳劝劝他…” 大夫人并未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郭氏的行为。 二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并未出声,眼波流转,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随即了然一笑,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郭北芸立刻上前就挡住了端沐谨的去路,“端大哥,睿亲王在此,万不可造次,有什么话,咱们到外头去说…” 郭氏说着,就要去拉端沐谨的手腕。 端沐谨退后一步,避开郭北芸的手,冷冷的扫过她的脸,“三姨太,我和你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伸出手来,轻轻推开郭北芸,越过郭北芸,又往前走。 梅亚葆朝着睿亲王深施一礼,“让王爷受惊了,这里就让臣来处置吧…” “来人,且先请睿亲王到厢房休息…” 睿亲王看了看梅亚葆,“梅老爷,时辰尚早,本王睡不着,不如…” “让本王看看热闹如何?” “这…这…”梅亚葆一时凝结,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复睿亲王的话。 沉顿了半晌,才道:“王爷恕罪,这些都是臣的家事,恐污了王爷耳目,还是请王爷先去休息的好…” 睿亲王捏着手中的酒杯,看了看身旁的王四爷,淡淡的道:“既是如此,待本王饮完这杯酒吧。” 嘴上这么说,却是没有去捏案几上的酒杯,狭长的眸子望定梅亚葆,深深的凝望着。 梅亚葆一咬牙一跺脚,不敢再多说什么,急急忙忙朝着端沐谨冲过去,拉住了端沐谨的手,“沐谨,有话好好说…” 那梅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可这手上的力气却是大的惊人,竟然生生将年轻的端沐谨拽住,两人僵持在原地。 端沐谨悲伤过度,早就失了理智,哪里还听得进去梅亚葆的话? “梅亚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合着我妹妹死,就是应该的,是不是?” 梅亚葆攥着端沐谨的手又紧了紧,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和我提,千万别得罪了睿亲王,若是真的得罪了睿亲王,莫说是梅家,便是你端家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可别忘了,咱们梅端两家可是姻亲,若梅家出了什么事,端家必受牵连!” 端沐谨看人的眼神越发的狠戾,“梅老爷这话的意思是我妹子死的冤枉了?” “若我妹子真的是暴病而亡,便是睿亲王在又如何?还能冤枉你梅家不成?” 梅老爷子听了这话,当下便愣住了。 端沐谨趁机挣开他的手,“梅老爷,我妹妹若真的是病死的,我便是被人打死,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坏你梅家的事!” “但我妹子死的蹊跷,若是你梅府不能给我们端家一个交待,哪怕是赔上端家,我也要替我妹子讨回一个公道!” 趁着梅亚葆失神的空当,端沐谨挣脱了他的手,径直走向睿亲王,朝着睿亲王跪下。 “小民端沐谨,是这梅府大少爷梅涵武之妻端沐容的哥哥,只因我妹子死的蹊跷,不明不白,小民才夜闯宴席,搅扰王爷的雅兴…” “早就听闻睿亲王英明正直,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王爷,如今,小民想请王爷作主,彻查舍妹的死因,还请王爷恩允。”夹扔沟圾。 睿亲王并未答话。 而是望着他身旁的王四爷,指尖慢慢转着手中的酒杯,“王四爷,你觉得本王应该准他么?” 第122章 用心良苦 推荐票过500加更 郭北芸话一出口,锦川便觉得脑子一疼。 她原以为家丑不可外扬,郭北芸是不会把这样的丑事说出来的,不想,她竟然还是说了出来。 看来。她是准备拖嫣红一起死了。 这等丑事一旦传扬出去,嫣红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浸猪笼吗? 锦川不敢想。 郭北芸斜睨一眼端沐谨,“大舅哥。我之所以软禁嫣红,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想我梅家,家大业大,求得也不过是苟安一隅罢了,若不是您这般步步紧逼,我断不会将此等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 “惹您还念着端家和梅家的那么一点点旧情,立刻将此事打住,待送走了睿亲王,我们梅家必给你一个交待!” ?????? 梅家饶是再家大业大,也是宣睿国的臣民。也要遵守国家的法度,哪朝哪代,但凡谁家死了人,必是要细细纠查一番的。 梅家把大少奶奶的死归结为旧疾突发,又给那验尸的仵作使了银子,抱到官府里头,大少奶奶便是病死的。 如今。端沐谨非要闹出事端来,这梅家必然不会轻易就范,端沐谨说自己妹妹不是病死的,那她郭北芸也只好把嫣红的丑事说出来。 端沐谨哪里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只觉得自己被嫣红骗了,当下怒从心头起,恶狠狠的盯着郭北芸道:“郭北芸。你当家三年,你的手段,我素来是知道的,平日里你欺负我妹妹我不同你计较,如今我妹妹死了。你却连嫣红这样的丫环都容不下,你道是给我说说看,嫣红她怎么养小白脸了?” “顺便我再奉劝你一句,睿亲王在此,代表当今圣上,你说话要有证据,否则,就是欺君的大罪!” ??????? 睿亲王坐在宴席的主座之上,看着这一幕,着实有些为难。 下意识的又去看王四爷,“按理说,梅家的家事,本王是不应过问的,不知你有何高见?” 王四爷醉意朦胧,竟是直接倒在了睿亲王身上,“王爷既然知道是人家的家事,又何必多管?” 推推搡搡,竟是拉着睿亲王的胳膊便往外走。 那睿亲王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扶住了王四爷,对着梅家众人道:“这事儿你们先讨论,等讨论出结果来知全本王一声,若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本王再替你们做主。” “哦,对了,这件事呢本王就交给她来管了…” 睿亲王说着,一指锦川,也不管在场众人表情如何,当下扶着酒醉的王四爷匆匆离开了正厅。 众人面面相觑,望着那匆匆离席的睿亲王,只觉得奇怪。 锦川看了看端沐谨,又看了看郭北芸,并未说话。 倒是二夫人,对睿亲王的命令似有微词,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捶了捶自己的腿,慢悠悠的道:“人老了,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 “文晴那,你扶我回去…” 也不理会众人,在文晴的搀扶下,也离开了正厅。 庞氏则是款款而行,来到锦川身旁,轻轻拍了拍锦川的肩膀,“三妹妹,睿亲王那么器重你,你可别让睿亲王失望呀…” “姐姐我呢,忙活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你可要把事情弄清楚,免得大嫂九泉之下不安,再上来找你哟…” 说罢,笑嘻嘻的带着青萍离开,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锦川气得不轻,却又不得发作,只得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长辈们悉数离开,剩下的便是后生晚辈,大房留下梅涵武和郭北芸,三房则是只剩下锦川一人,再加上梅涵瑛和端沐谨,偌大个正厅,便只留得这几个人。 梅涵瑛之前一直坐在房顶上,见人散得多了,这才优哉游哉的自房顶上翩翩而下,轻轻巧巧立在锦川身后。 ????????? 睿亲王扶着王四爷一出正厅,便见那步伐凌乱的王四爷驻住了步子。 睿亲王急忙朝着他拱手,“王爷,您实在是太为难小的了…” 王四爷笑笑,“怎么?这王爷当得不过瘾么?” 那之前还一派神气的睿亲王顿时汗如雨下,频频朝王四爷作揖,“我的王爷呀,您可饶了小的吧,这王爷当的,实在是头疼。” 王四爷一改之前的醉态,手中玉折扇轻轻摇动,满怀生风,那黛青色的袍子被风带的轻轻晃动,胸前绣的朵朵浅色的小花轻轻摇动,风情万种。 “让你假扮本王,当一回王爷,本是快活之事,你怎地如此害怕?” 那人急忙朝着王四爷跪下叩头,“王爷,求您了,饶了易风吧,这扮王爷比杀一百号人还要累…” 王四爷不急不徐的在凉亭中坐下,依旧轻轻摇着那柄折扇,“如今梅府上下都知道你是睿亲王,若是饶了你,本王如何向他们解释?” 易风越听越害怕,冷汗涔涔,不停叩头,“请王爷支招。” 王四爷停了摇扇的动作,一下一下将扇子重新合拢,目光望向幽静的远处,眸中似笼了几许烟愁,“宣亲王这几日便到雍州城,你也知道朝廷的规矩,皇子不得与外臣结交,若是此时你再退缩,岂不是让本王被人抓了把柄?” 易风跪在地上,更加心惊肉跳,“宣亲王也来了?” 黛青色的男子点头,“像梅家这样的一方豪绅,本王虽有心结交,奈何朝中规矩不允,本王只得让你假扮成本王,来这梅府走一遭,一来是想探探梅家的底,二来,是想拉拢一下梅家,三来,若宣亲王见我拉拢梅家,自然不会落后,亦会来雍州城,调虎离山,本王在京城的事做起来才方便,四来嘛,本王来雍州城,也是见见那表妹,瞧瞧她过的好不好。” 易风听睿亲王一下说了这么多的理由,当下便不再说丧气话,起身在睿亲王身边坐下来,“王爷既是为了调宣亲王离京,那么将来梅家势必也会知道王爷今日欺骗了他们,到时候,只怕梅家会倒向宣亲王一方啊…” 睿亲王手中的折扇轻摇两下,“你知道梅家大少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易风摇头。 睿亲王捻着折扇上的长穗,“千树的仵作告诉本王,大少奶奶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 易风当下面色即变,“王爷的意思是,这梅家大少奶奶是梅家人毒死的?” 睿亲王笑笑,“本王之所以过来,正是给那梅家送人情来的,梅家大少奶奶的死另有隐情,本王来,正是替他们想办法解决此事的。” “你说,即使他们知道了你不是真正的睿亲王,还会怪你么?” 易风当下抱拳,“王爷英明…” “可是,小的是以您的身份来这梅府的,到时候,只怕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啊…” 睿亲王一双墨眸越发浓重,俊逸的五官拢在一起,处处透出一种胸有成竹的雅致,“明日离开之时,你只需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梅府即可…” 易风只摇头苦笑,“王爷为了梅家,还真是费尽心思,怕只怕,这梅家根本不懂您的情深意长啊…” 睿亲王手中的折扇摊开来,背面写着“风流”两个字。 其实,只是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便是风情,这男人的眉眼之间,处处透着一股子雅致清新,着实是不可多是的美男子。 梅涵文与他相比,比他更多了一份闲逸和阳光,却少了一分从容和风情,确切的说,两个人都是人中翘楚,不可多得的俊逸。 唉… 轻叹一声。 安静的凉亭里只剩下他的叹息。 老实说,墨千树将大少奶奶的真正死因告诉他的时候,他先是惊了一惊,本想着将梅府全部押监,可不知怎地,一想到那张脸,他想的便是不能让她有事。 梅家若是押监,她亦逃脱不得,一介弱女子,又怎吃得了这种苦? 当下便决定来这梅府走一遭。 若是那人知道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只为瞧她一眼,定是嗤之以鼻,瞧不起他吧? 又有谁知道,堂堂宣睿国的睿亲王,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寝食难安。 下意识的,又去摸袖口里的那枚孔雀簪。 想到她袖口中有一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孔雀簪,心便不由自主的又回暖过来。 仿佛这样,心头的失落便会少一些。夹讨休圾。 锦川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站在那枚孔雀簪前时的神情,悉数落入某人的眼中,一眼过后,有人自此郁郁寡欢,经年之后,直到那人居于庙堂之上,也时常会想起那一刻她明媚动人,纯真如孩童一般的眼神。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 因着郭氏一直压着梅涵武的原因,再加上睿亲王在场,梅涵武一直没有说话。 如今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他理也压制不住,终于爆发出来,“嫣红那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谁给她的胆子?!” “我非打死她不可!” 梅涵武气急败坏,提了长衫便要去找嫣红算帐。 锦川当下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冷眼直视他,“大哥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整日冷落嫣红,凭什么不许嫣红找别人么?” 第123章 想动她?先问问我 梅涵武气得不轻,举起手来,便朝着锦川打过去,“我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怎么了?” “老子有钱。(.)她哪怕是死,也只能是我梅家的人!” “敢给我戴绿帽子,我非活剐了她不可!”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责我!” 巴掌还没打到锦川脸上。便被锦川捏住了他的手腕。 锦川也不瞧他,只用力捏着他腕关节处的两块凸出来的骨头,暗暗用力。 所为打蛇打七寸,拿人拿命门,这一招还是梅涵文教她的,没想到,头一次使用,竟然是用在了梅涵武身上。 她身后的梅涵瑛疾步上前,直接点中了梅涵武的穴道,朝着他轻笑,“大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郭北芸一看这架势,对着锦川就是一巴掌,“金川,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你的大伯子动手!” 锦川闪躲不及,眼瞧着那巴掌正要落在自己脸上,只得紧紧闭上眼睛。硬生生接下她这一巴掌。 只觉得有细风刮过自己的脸,等了好久,也未尝到痛的滋味儿。 稍稍睁开眼睛,却瞧见梅涵文正捏着郭北芸的手腕,眸中怒意四射,“三姨太,金川是我的娘子。下次要打她之前,先问问我的意思…” 说着,推开郭北芸的手,视线落在锦川的脸上,瞧她脸上没有伤痕。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扔开郭北芸的手之后,他便来到锦川跟前,也不说话,只是那么冷眼扫过几人的脸,气势上便让人觉得压抑。 不怒自威。 锦川感激的望着他,心间一股暖流缓缓注入。 想起时才他急切的抱着二姨太离开的场景,不免有些晦涩,出声问他,“二姨太如何?” 梅涵文点了点头,“无甚大碍。” 简单几个字,说明了他的态度。 锦川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秦氏发病,便是一个陌生人,也应该送她去瞧大夫的。[.超多好看小说] 思来想去,竟是摸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梅涵文骤然出现,令现在的气氛有些紧张,梅涵武被人点中穴道,动也不能动,只用恶狠狠的眼神望着锦川,恨不得肉其肉,饮其血。 梅涵文淡淡的看了一眼梅涵瑛,“四弟,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轻轻淡淡一句话,梅涵瑛之前的意气风发便已不再,万般失落的看一眼锦川,巧笑倩兮,“三嫂,我走了,如果你挽留我的话,我会留下来的。” 梅涵瑛唯恐天下不乱,一边说,一边笑着朝锦川挤挤眼睛。 锦川恨不得狠狠敲爆他的头,眼下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谁还有心情同他玩笑? 也不挽留他,只淡淡的看他一眼,眼神之中似有嫌弃。 梅涵瑛见她毫无挽留之意,似极委曲,扁着嘴自她身边经过,临了,还不忘在她肩膀上轻轻撞一下。 梅涵文生怕她被撞倒,急忙伸出手来扶住锦川的胳膊,也不说话,只是望向梅涵瑛的眼神多了几分厉色。 ???????? 梅涵文伸手拍开了梅涵武的穴道,“大哥,话不说不明,金川她是我娘子,也就是你的弟妹,还请大哥善待她。” 郭北芸眯起眼睛看了看梅涵文,又看了看锦川,“哟,三弟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我们平日里没有善待你的三姨太吗?” 梅涵文冷漠的眼神落在郭北芸脸上,越发的清冷,“有没有三嫂心里清楚!” 梅涵武听得这话,却是心头一跳。 那日他向金川下手的事,梅涵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梅涵文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退后一些,与锦川并肩而立,“娘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言外之意,大有替锦川撑腰的架势。 锦川只觉得心头一片暖意。 她原以为梅涵文走了就不会再回来的,不料,他不仅回来了,还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样的支持让她对梅涵文又多了几分好感,只是,她并不愿意多想。 她要的,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只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现世安稳和岁月静好,梅涵文也许能给的起,但是这一人心,他又如何能给得起? 府中一妻三妾,不能杀不能剐,又怎么能让这些人消失? 总不能全杀了吧?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心。 不轻易交出,也不轻易放纵,只盼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梅府,过她想要的舒心生活。 一时间,好几个念头在锦川心头闪过,只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顿了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我们不妨先问一问嫣红吧…” 端沐谨看了看锦川,“如今睿亲王将这事交给了你,我便只听你一人之言,若是我妹子真的是旧突发而死,我端沐谨保证再不与梅家为难!” 锦川笑笑,也不多说,看向郭北芸,“三嫂,总该让我们见一见嫣红吧?” 郭北芸似有拒绝之意,锦川忙道:“三嫂也不想让睿亲王亲自出面吧?” 郭北芸恨恨的咬咬牙,瞪了锦川一眼,“见就见,不过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前头,那嫣红不守妇道,待此事一了,我必将她逐出梅家!” 梅涵武更是气愤,“这个不要脸的婊/子、骚/货,逐出梅家实在是太便宜她了,非得让她骑木驴,浸猪笼才行!” 锦川当下冷笑一声,“按大少爷的说话,只许你们男人花天酒地?若你是个女的,都不知道骑多少次木驴了!” 梅涵武气结。 接不上话来,有心再说什么,看到梅涵文冷漠的眼神以后,硬生生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 五个人一起来到紫光阁,嫣红的小院儿上了锁,丫环小厮瞧见郭北芸过来,急忙陪笑脸,“三姨太…” 郭北芸挥了挥手,“把门打开。” 锦川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端沐谨,之前他在嫣红那里得到的消息,如今可信度还有多少? 嫣红出了这样的事,做为女人,她极是同情,不愿意与她为难,可梅涵武若是较起真儿来,非要为难于她,她又该如何护嫣红周全? 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了吧? 丈夫花天酒地,三妻四妾还不够,还要在外面找妓/女,抢民女,女人只能守着这一个丈夫,哪怕是不爱,活生生守着活寡,过完这凄凉的一生。 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不禁感叹自己将来的生活,是不是这般凄惨? 心中一片凄苦。 怔忡间,有一又温热而干燥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有力量自指尖缓缓注入心房,那片凄苦顿时消解了许多。 抬头看向那人时,却听他言字轻柔,“天黑,仔细瞧着些路…” 有暖流在心头汇聚,缓缓蜿蜒成一条河,流淌过心扉。 一时间,竟有春暖花开的错觉。 ?????????? 端沐谨之前在嫣红这里问到了什么,锦川并不知晓,但听端沐谨说话的语气,大约是什么铁一般的证据,如今自己再替嫣红着急也没有用,各人有各人的路,总要自己走下去。 当下不再胡思乱想,几人一道穿过回廊,来到嫣红房间内。 彼睦,嫣红正坐在紫檀木椅上,面色凄白,双眼红肿,一身素缟,好不叫人心酸。 跟前放着几个小菜,却是动也未动。 见得锦川几人进来,不免吃惊,却还是依着规矩向梅涵武行了礼。 不料,那梅涵武竟是直接冲上去,揪住嫣红的头发就是一顿好打。 “贱/人!” 锦川气得不轻,不顾形象,挥手给了梅涵武一记耳光。 “梅涵武,你若是个好丈夫,疼她爱她敬她,便是有人勾引她,她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你自己不知检点,又凭什么打嫣红?” 梅涵武打得眼红,哪里想到有人会打自己? 当下松开嫣红,朝着锦川就扑了过来,“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不等话说完,挥起拳头,朝着锦川就砸了下来。 哪里轮得到他动手,梅涵文早已挡在了锦川身前,手掌堪堪握住了他的拳头,稍一用力,梅涵武的脸便变了形。 “三弟,有话好好说…” 梅涵文眸色越深,冷漠如霜,“大哥,我说过了,她是我娘子,想动她,先得问问我…” 梅涵武疼得冷汗直冒,急忙讨饶,“好三弟,我知道错了…” 梅涵文这才放开他。夹讨讨号。 梅涵武武功一向不及梅涵文,读书也不及梅涵文,虽然他是梅家的长子,却处处比梅涵文差了许多,并不甚得老爷子的喜爱。 有心想收拾梅涵文,无奈梅涵文的功夫比他好,只好强行忍着。 ????????? 锦川走过去,把狼狈不堪的嫣红扶到旁边坐下来,“嫣红,不要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嫣红被打得鼻青脸肿,望着锦川,泪流满面,“金川姐…” 她这一声姐叫出来,说话也不甚利索,听上去反倒有些像“爷”,锦川也不忙她,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安抚她。 “我知道大少奶奶并不是旧疾突发,你只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嫣红这才松开锦川,“金川姐,其实…其实…我觉得小姐她是中毒身亡…” “那一天,小姐去找三姨太,不知道说了什么,三姨太推了她一下,小姐捂着胸口急急就往回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四姨太…” 第124章 隐情 嫣红的嘴角被打破了一块皮,有红色的肉露出来,所以说话的时候,扯痛伤口,疼得她连吸冷气。 “那天。小姐去三姨太那里,原是为了要回那块含在口里可以避暑的宝玉,可是三姨太死活不肯给。还扬言说若是小姐再来闹事,她便断了小姐的药。” “当时,她推了小姐以后,小姐血气上涌,心痛难当,便急急赶回房里拿药,路上恰好遇到了四姨太,四姨太见小姐脸色难看,便劝着小姐喝了一碗水。” “谁知道…就是那碗水喝下去以后,小姐更加难过,我瞧见她的眼睛里、鼻孔里、嘴里都流了血。这才慌起来,急忙找人把她背回房里,又急忙去找大夫。” “府中消息传的快,不知怎地,三姨太得到了消息,也来到了小姐的房里,她跟在大夫身边。忙前忙后,对小姐的病,倒还真是有几分上心。” 郭北芸听得这话,长舒一口气。 锦川瞧了瞧她的样子,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药?什么药?” 嫣红的话里反复提及“药”,锦川不由得多了些疑问,“先前三姨太给大少奶奶的药在何处?” 三姨太扯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啦,是我娘家祖传的方子,专治失眠心悸的,那个时候。大姐总是说她恶梦连连,睡不着觉,我寻思着既然这药能治,便给了她一些。” 锦川皱眉,看向嫣红,“那药可还有?能给我瞧瞧么?” 嫣红抹了眼泪,起身走向里间儿,不大会儿,便拿着一个紫檀匣子走了出来,撩开珠帘,缓缓而出,把小匣子递给锦川,“这便是大少奶奶生前一直服用的药丸,也没多少了,只剩下这么几颗。” 锦川打开匣子,里头只剩下三颗红色的小药丸子,红艳艳的颜色,喜庆喜庆的,看上去好不惹人喜欢。 伸出指尖捏了捏,冰凉凉的感觉,闻上去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郭氏见她捏着药丸又是闻又是咬的,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家祖上是专门替皇帝练造长生不老药的老御医,这药是我家秘制的,绝不外传,寻常人能吃到一颗,那是他们祖上积下来的荫德。” 锦川并未理会她,只是望着嫣红,“大少奶奶一直吃这种药吗?” 嫣红点头。 “吃了多久?” “容我想想…”嫣红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回想,“好像是从嫁进梅家后半年起就在服食这种丹丸。” “起先的时候,小姐总是做恶梦,每每总被恶梦惊醒,白日里吃不下,晚上睡不着,常期下来,人便变得憔悴不堪,四处求医,访遍了雍州城中的名医,也收效甚微。” “后来,三姨太嫁给梅家,把这药丸送给小姐服下,打那以后,小姐的身子才渐渐开始好转。” “不过,从那以后,小姐便不再相信大夫,只信三姨太的这药丸了。” 锦川看向端沐谨,面色异常沉重,“端大哥,之前我一直怀疑端姐姐是中毒而亡,如今看来,怕真的是应了我的想法…” 端沐谨一愣,“果然有人要害我妹子,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端沐谨一拳重重打在身旁的朱色大柱上,手背豁然多出一个口子,有殷红的血流出来。 锦川不无担忧,摇头道:“也未见得是别人害的…” 端沐谨一愣,“金川妹子,你这话从何说起?” “是他梅府中人害的就是,若不是你也直言道来,哥哥我虽脾气不好,却也是讲道理的人。” 锦川忙令人替他包扎伤口,一边安抚他,“端大哥也是念过书的人,自然知道这长生不老是不可能之事,三姨太给端姐姐的丹药虽好,却也不好…” 郭北芸听到这话,立刻就跳出来,打断了锦川,“金川,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我在害大少奶奶?” “我若是真的要害她,又何必送丹药给她服用?她白日不食饭菜,晚上不能入寐,短时间内尚能承受,长此以往,早晚必死无疑,我何苦担着杀人的风险给她送药?” 梅涵武看向郭北芸,面色惊讶,“沐容她身子不好?” “我怎地不知道?”夹讨司扛。 嫣红面色哀伤,“小姐从嫁进梅家那天起,就一直闷闷不乐,姑爷只知四处寻访如花美眷娶回家中,却从不知小姐心中之苦,又怎么会知道小姐生病之事?” 梅涵武被人戳中痛处,正欲扬手打嫣红,却被锦川制止,“大哥只知寻花问柳,却从不关心家中的嫂子们,真是堪称男/妓中的楷模,不颁个奖给你,实在是可惜了…” 锦川半是嘲笑,半是讥讽,神色颇是轻蔑。 那梅涵武原想冲着锦川发火的,一见梅涵文站在锦川身旁,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慢慢握成了拳头。 冷哼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锦川最是瞧不起这种人,自己终日无所事事,到处沾花惹草,偏偏还要家中的女子为他守身如玉,却又对家中的妻妾们不闻不问,连她们生病都无从知晓,实在是令人愤怒。 相较之下,梅涵文比他要好上一百倍。 至少,府中妻妾们生病的时候,他是着急的,会主动关心她们。 虽然两个兄弟都是三妻四妾,可梅涵文对府中的女人倒个个是有情有意。 那庞氏若不是做了太过分的事,只怕梅涵文也不会这样的轻待于她。 ??????????? 端沐谨扯扯了锦川的衣袖,失神的锦川这才回过神来。 “金川妹子,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到是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呀!” 先前锦川正望着梅涵文发呆,如今心神回转,惊觉自己失态,急忙垂了头去回避梅涵文的目光。 梅涵文只是淡淡的笑笑,伸出手来,暗中握住了锦川的手。 被他一捏,锦川只觉得他指尖滚烫,竟似要烧着自己的手一般,挣扎着想要抽回来,反被他捏的更紧。 人多眼杂,她生恐被人瞧了去,又不敢大副度挣扎,只好偷偷去看众人。 夜色茫茫,烛火摇曳,好在屋中视线不佳,没有人瞧见梅涵文的动作。 锦川挣扎不过,便不再挣扎。 三姨太给大少奶奶的丹药说起来是灵丹妙药,可咱们现代人都知道,这些丹药里含有大量的重金属,铅、汞含量最多,常期服食,自然而然便会重金属中毒。 根据嫣红说的这些情况,有一点可以得出结论,大少奶奶是服食丹药,导致重金属超标,以至于最后中毒而死。 但古代人并不知晓,听说,当今皇上也在找长生不老药,实在是愚昧。 锦川不知道如何告诉众人,只觉得越想越头疼。 “娘子累了?”梅涵文站在她身旁,瞧她眉心紧皱,急忙将自己的肩膀送上来,“娘子若是累了,便在我肩上靠一靠吧…” 端沐谨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见锦川这般模样,又不好多问,只一味的叹气。 郭北芸看着锦川,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嫣红缩在墙角里,离梅涵武远远的,生怕再挨打。 梅涵武坐在那里,冷眼瞧着锦川,满脸鄙夷,“睿亲王把这事儿交给弟妹,怎么?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弟妹就做不下去了?” 一边摇头叹息:“可见这睿亲王所托非人呀…” “既然三弟妹累了,我们也不打扰,这就回去歇息…” 朝着郭北芸伸出手,“娘子,你送为夫回房吧?” 言语之间极尽轻佻,还不忘朝郭北芸做个轻佻的动作,调戏她。 能把当事人都聚在一起,实在是不容易,特别是这位大少爷,终日不在家中,这次让他离开,下次再找他回来,怕是不知什么时候了,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 大少奶奶死了,他这做丈夫的不闻不问不说,还想跟着郭北芸去风流快活,她又怎么能放过他? 锦川当下便睁开了眼睛,“大哥请留步。” 梅涵武转过身来,看着锦川轻笑,“弟妹不是累了?” “弟妹是睿亲王指定的人选都觉得累,我们也是人,一样会累,你休息,我们也得休息…” 锦川笑笑,“不妨事,我只耽搁大哥一盏茶的时间…” ????????????? 锦川把那药色的药丸拿出来,放在温水里化开,然后将水冷却后倒进一旁的花盆里。 花盆里的杜鹃花开得正旺,红艳艳的红。 “三姨太,你的药丸好还是不好,看过这盆花的下场才知道…” 郭北芸当下尖声大叫起来,“金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要害大少奶奶吗?” 锦川丝毫不理会郭北芸的尖叫,老神在在的站在那盆杜鹃花前,“三姨太,你这是心虚了么?” 郭北芸被她噎的够呛,当下不再吱声,歪着脸看向黑漆漆的窗外,一语不发。 端沐谨望着那盆杜鹃,又看了看锦川,“金川妹子的意思是,这药丸并不是好东西?” “我可听说,当今圣上都在用这东西延年益寿,听说,吃上一粒,可以多活两年那…” 锦川听了他这话,掩口而笑,“端大哥也觉得这东西是好东西?” 随即抿唇,“到底是不是好东西,要看过这盆花的下场才知道…” 锦川说的笃定,众人望着锦川,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个个只屏息凝神,望着身前的那盆杜鹃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众人眼睛瞪得都疼了,也没见那花有什么反应。 端沐谨更是失望,“金川妹子,你这到底在做什么?” 第125章 与有荣焉 锦川死死盯着那盆杜鹃花,眼睛一眨也不眨。 只皱眉道:“再等一等…” 梅涵武本就没什么耐性,看那盆花仍然好端端的,立刻道:“金川,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我们没工夫陪你耗!” 语毕,拉着郭北芸举步便走。 “等等!”锦川拦住他们的去路,“大哥。我说了,再等一等,便见分晓。” “哼!我说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时间!”梅涵武拔开锦川便往外走。 只踏出一步,便瞧见梅涵文站在了他身前,“大哥,我娘子说再等上一等,不过就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大哥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么?” 他神态清冷,眼神冷冽,见到那眼神的人。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梅涵武想了半天,还是垂头丧气的又折了回来,“说好的,就一盏茶时间,过时不侯!” 锦川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因为她很清楚,大少奶奶之所以会中毒。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吃了郭北芸给的这些红色药丸,可是,在这个时代,皇帝都追寻长生不老,整日炼丹,那寻常的百姓人家更是不懂这药丸的危害。 倘若大家不相信她的话,又该如何?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那花仍旧艳丽无比,锦川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一沉。 如果不能证明这种丹药有毒,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大少奶奶的死因。 烛火摇曳,窗外蛙鸣蝉叫。夏日的夜总是让人烦躁,特别是等待的过程,越发的让人按捺不住。 眼看着那盆杜鹃花仍旧艳丽不可芳物,梅涵文的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眨眼即逝,梅涵武拉着郭北芸起身,“三弟,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北芸乏了,要睡觉了…” 梅涵武的言语之中透着不耐烦,拉着郭北芸的手,急急便往外走。 锦川也顾不得形象,立即冲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梅涵武的去路,“不能走!” 郭北芸早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如今瞧见锦川冲过来,更是得了理儿,指着锦川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金川,你非要说我给大少奶奶的药丸不好,是何居心?” “这般的诬蔑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川毫不弱示,冷眼盯着郭北芸,一阵阵冷笑,“三姨太给端姐姐这药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大概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想那药丸里含量最多的东西便是铅汞,这一类的东西吃进肚子里,有几个人还能好好的?” 郭北芸更加怒不可遏,“金川,你到底想怎样?” “不能因为找不到大少奶奶的死因,无法向睿亲王交差,你就胡乱按个罪名到我头上?你这是诬蔑,我要到睿亲王那里去告你诬陷忠良!” 梅涵武更是毫无耐性,伸出手来便去拔锦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怎么样?”夹系状圾。[.超多好看小说] “你所为的证据呢?” “你倒是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锦川寸步不让,梅涵文跟在她身后,唯恐她吃亏,急忙护她周全。 四个人挤成一团,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 “快来看…” 只听得嫣红一声尖叫,众人的视线立刻移到那盆杜鹃花上。 只见先前精神奕奕的花儿突然便失了精气神儿,这会花瓣悉数垂下了头,之前盛放的气势荡然全无。 整个花失了先前的精神,焉不拉几的耷拉着脑袋,瞬间变成了一盆快要枯死的花。 郭北芸变了脸色。 梅涵武变了脸色。 嫣红捂住了嘴巴看着那盆渐渐萎去的花,泪流满面,频频摇头,“我早就说过这药不能吃…不能吃…” “可她偏偏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端沐谨的脸上则是写满了愤怒,看向郭北芸,“郭?北?芸!” 他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郭北芸的名字。 “你害死我妹妹,我非要你偿命不可!” 端沐谨早已忘记了男女有别,死死揪着郭北芸的脖子,真的想就这么掐死她。 两旁的人急忙冲过来把两个人分开。 端沐谨的眼眸深处有火苗在烧腾,恶狠狠的盯着郭氏,“郭北芸,你还我妹妹命来!” 梅涵武急忙把郭北芸拉到自己身后,指着端沐谨道:“端沐谨,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如果你妹妹自己不愿意吃,谁能勉强她?” “说白了,是她自己要吃的,没人逼她,跟北芸有什么关系?” “你…你…”端沐谨气结,指着梅涵武的鼻子道:“梅涵武,谁知道那郭北芸安了什么心思?我妹妹一死,这大少奶奶的位置早晚还不是落到她头上?” 锦川在一旁听的真切。 不过,她却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也许,梅涵武和郭北芸知道端沐容知道他们做假帐的事,所以才串通好了,要置大少奶奶于死地。 说不定,这里头还有梅涵武的功劳。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想要弄到这药丸,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保不齐,那药丸就是梅涵武拿给郭氏的! 可是,这事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手上并没有证据说是梅涵武把药丸给了郭北芸。 屋子里乱得要命,现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郭北芸,是不是可以看成是郭北芸害死了大少奶奶? ???????????? 端沐谨气得不轻,浑身颤抖,若不是有梅涵文拉着,他早就冲过来找郭氏拼命了。 郭北芸也吓得不轻,花容失色,整个脸白的跟鬼似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跟破风箱似的。 好在有梅涵武扶着她。 “端沐谨,你当我傻么?若大少奶奶死了,人人都觉得受益最大的人是我,自然而然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便是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你觉得我有那么笨吗?” “再者,那药丸她才用了不过三年,许多人长年服用也没死,怎地你妹子就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若有心害死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早在她初病的时候,我不把药丸给她,任她自生自灭岂不更好?” 郭北芸替自己辩解,一番话说下来,却也是合情合理,找不到破绽。 锦川也觉得颇有道理,便劝端沐谨暂时压下怒气,不妨细细梳理一下大少奶奶死前那一天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嫣红把她知道的又重复了一遍。 ????????????? 郭北芸边哭边骂端沐谨,梅涵武不出声,只在她身边陪着,生怕引火上身。 端沐谨听完这番话,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冲动,只静静的坐着,细细揣摩着嫣红的话。 锦川看着嫣红,猛然想起了什么,抓着嫣红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说,在端姐姐离开了三姨太的小院儿后,她喝了一碗四姨太给的水?” 嫣红正在抹眼泪,听她这么问,忙点了点头,“是的。” “端姐姐喝了那碗水以后,是不是身子更差了?”锦川问的越发急促起来。 众人所有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和嫣红吸引,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注意着她。 嫣红极力搜索着那天的记忆,“对,小姐喝了那碗水以后,说是更难受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我急忙扶她回房,当时,她的脸是青灰色,而且…我看见她嘴有有黑色的血溢出来…” “我当时害怕极了,急忙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找三姨太过来…” 锦川的眼前一片雪亮。 众人都望着锦川,眸中皆是钦佩。 问题的所在,出在裴芳茹给大少奶奶的那碗水上! 当下,大家便不再胡乱争执,一个个望着锦川,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稀奇。 郭北芸当下第一个表态:“金川妹子,只要能洗清我的冤屈,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梅涵武跟在郭北芸身后,早不再是之前轻蔑的眼神,里外透着赞赏,“三弟妹,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梅涵文则更是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打量着锦川,远远的看着她,仿佛像是看着什么陌生人一般。 眸底,却又有无数赞赏,也有引以为傲的荣耀。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郭北芸当下把自己当时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端沐容听说那块避暑玉石在郭北芸那里,气得不轻,当下便去找郭北芸理论,想要要回玉石,重新再送回金川手里。 这样的宝贝,价值连城,郭北芸自然是不舍得的,盛怒之中,便推了端沐容,谁知道端沐容并未站稳,被郭北芸这么一推,便失了方向,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郭北芸当时在气头上,并未多做理会,便由着嫣红扶端沐容回房。 端沐容那一跤摔得不轻,回到自己房中时,已然是奄奄一息,嘴角和眼角里有血溢出,郭北芸急忙叫了大夫过来,那大夫是四姨太特意从娘家带来的大夫,平日里大少奶奶的脉都是他请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叫他过来。 那大夫给端沐容开了方子,照方抓药,待郭北芸把药喂下去以后,却见大少奶奶脸色铁青,嘴角的血流的更多,更是慌乱不已,急忙命人又去煎药。 当时大少奶奶气若游丝,早就没了吞咽的力气,无奈之下,郭北芸只好强行灌药。 第126章 错综复杂 郭北芸强行灌药的时候,恰好被嫣红瞧见,在外人眼里,这郭北芸当然是没做好事,因此也才有了之前的一场误会。 郭北芸原是好心。谁知这一碗药灌下去,大少奶奶便一命呜呼了。 天气太热,她又生怕人瞧出来大少奶奶服用过自己给她的药丸。这才急急给她灌下了水银。 锦川推断,在端沐容喝下裴芳茹给的那一碗水后,一直积在体内的毒开始发作,所以才导致了后来大夫的药无用。 这事情该怪谁? 若是大少奶奶自己不用郭北芸给的药,也许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像郭北芸说的那样,如果不是郭北芸的药,大少奶奶也许活不到今天! 不由得怀疑,这大少奶奶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她把事情细细理了一遍,嘱咐了众人一些事宜,这才离开嫣红的房间。 众人自行离开,这个时候。已然没有人再去关注嫣红的事了。 ?????????? 回文华轩的途中,梅涵文怔怔的望着锦川,一直在问“你是之前那个又聋又哑的金川吗?” 锦川只是笑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梅涵文细细打量着锦川的脸,“我说是,你和之前的金川太不相同,你比之前的那个金川聪明机敏。连性子也不尽相同,之前的金川逆来顺受,从不言苦,你却不同,你不委曲自己,也不向强权低头…” “我若说不是,你这样脸又是金川的脸。和之前的金川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的灵魂是不是被调换过了?” 锦川并不答他的话,只是笑笑,“你觉得我是。我便是,你若觉得我不是,我是也不是。” 夜色幽暗,她和梅涵文一前一后走在夜风里,风裹着甜蜜的花香阵阵吹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梅涵文紧走几步,与她并肩前行,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疑惑。 他的三姨太,还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人吗? 可是,面对这个脾气不好,又经常给他难堪的女人,为什么他却越来越欢喜? 单是这样和她肩并肩的走路,他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梅府中红色的灯笼指引着前行的路,影影绰绰的园林里,有人远远跟在梅涵文和锦川身后。 那一道颀长的背影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目色凄凉。 牙关紧咬,险些折断了手中的折扇。 最终,还是调转方向,朝相反的路走去。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我将深情付于了你,却将你的背影留给自己。夹系池弟。 满怀惆怅,满腹心酸,要付于何人说? ????????????? 睿亲王给了锦川两天的时间,两天两夜,想要知道大少奶奶死的真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扛了下来。 好在,郭北芸和梅涵武都不敢含糊,尽心尽力的帮她。 其实,他们帮锦川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帮他们自己? 嫣红这几天都没出门,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命运。 既然金川小姐说会保住她的性命,那她就相信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锦川。 梅涵文这两天终日不离锦川身畔,唯恐梅府中有人与她为难。 梅涵瑛则是安静的紧,从来不曾出现在锦川的眼前,连带着睿亲王也似销声匿迹了一般。 ????????????????????? 眼见着到了大少奶奶发丧的日子,也是睿亲王给的期限,所有人齐聚灵堂前,都在等着锦川给一个说法。 这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 没有太阳,乌云阴沉沉的布满天空,那黑色的云彩几乎要滴出墨汁来。 梅府中的长辈们坐在灵堂外的侧间里,个个愁眉不展。 梅亚葆一脸愁闷,频频叹息:“唉…我梅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发个丧也不得其所…” 大夫人出奇的安静,静静的坐在那里,捏着手中的帕子,若有所思。(.无弹窗广告) 二夫人相对而言比大夫人要好上一些,虽然也是一身素服,面色却依旧光彩照人,她坐在梅亚葆左侧,不时的出声安慰着,“老爷放心,若大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睿亲王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梅亚葆顿时变了颜色,一脸怒容,“端家的那孩子是病死的!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二夫人当下吓得不敢再出声,只低着头,淡淡的道:“老爷说的是…” 眼神却是瞟向一旁的大夫人,“姐姐,大少奶奶一向孝顺您,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您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夫人狠狠剜了一眼二夫人,“赵怡绯,你少在那里搬弄是非,沐容她就是病死的!睿亲王再查一百遍,那孩子也是病死的!” “若真的是病死的,睿亲王又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依我看,睿亲王就是知道她死的冤枉,才亲临梅府的!”二夫人毫不客气,一语戳中要害。 梅亚葆之前还能神清气爽,听完二夫人的话以后,一点也平静不起来了,对着二夫人和大夫人吼道:“妇人家家的,你们懂个什么?!都给我闭嘴!” 大夫人颇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吃瘪的二夫人,不再言语。 二夫人也不说话,拿出团扇,对着自己狠命的扇着。 ??????????????? 睿亲王则是坐在另一边的侧房里,陪着他的,还是王四爷和墨千树两人。 王四爷和墨千树两人极是安静的坐着,倒是睿亲王,十分不平静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相较于王四爷的平淡无波,墨千树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他望着那走来走去的人,极是不悦的朝着他道:“我说易风,你能不能停下来不要再走了?” 易风转过身来看他,“我怎么能不急?!” “如果那三姨太找不出真相原凶,等宣王爷来查,那梅府可就是倾家荡产了!” “王爷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王四爷抬了抬眼,看向易风,“你还是坐下来吧,是生是死,总会有个结果的…” 易风无奈,只得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不自然。 王四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睿亲王,你可是堂堂亲王,这么点小事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易风垂了垂头,当下不再说话。 三个人都安静的坐着,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墨千树只觉得这等待的时光太过漫长,索性便眯起眼睛假寐。 易风假扮睿亲王,自然也要拿出王爷的风范来,干脆也学墨千树的样子,闭目养神。 王四爷则是捧着一本旧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只是他翻页的时间有些过长。 ???????????? 天边处的云彩越发浓暗起来,天色沉得如同黑夜一般,远处黑云滚滚,眼看着一场倾盆大雨将至。 梅涵武和郭北芸商量了一番,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出殡,实在有些不太吉利,于是便请了法师前来为端沐容超渡。 端沐谨和他的夫人安静的坐在灵堂里,看着梅家人置办妹子的后事,只是这心头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灵堂和两旁的侧室是通着的,没有门,所以三个房间里的人无论在做什么,另外两个房间里的人都能瞧见。 长风暴起,屋外的花草树木被吹得摇摇晃晃,花瓣乱飞,早失了之前的繁华景象。 灵堂里的幡帐被吹得乱作一团,纸钱冥币满屋子乱飞,丫环们不敢怠慢,急忙收拾残局。 满地黄花堆积,长风凄凄,紧接着便是响雷大作,雷电交加。 顷刻间,暴雨降临,敲击着房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 漫天雨丝错综复杂,天与地之间似拉起了一道又粗又密的水网。 天似被穿了一个洞一般, 白昼变做了黑夜,整个灵堂里阴森的唬人。 郭北芸和梅涵武一直帮着丫环们在收拾地上的纸钱,收拾着便不见了踪影。 端沐谨借口夫人身子偏寒,受不住这样的湿气,拖着夫人下去加衣裳了。 嫣红不敢大声哭,却又忍不住哭泣,徐妈恐她惊动了大少奶奶的亡灵,不管不顾,把她拉扯到了大夫人和梅亚葆所在的侧室里。 从用过早膳到现在,三房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这恰恰是最让人觉得不安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金川在搞什么鬼! 灵堂里只剩下四姨太裴芳茹和丫环茉莉两人。 气氛有些怪异,裴芳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窗外看过去。 雨泄如瀑,丫环们仍然在追逐着那些被打湿了的纸钱,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往两旁的侧室里望了望,不知何时起,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狂风卷着雨滴飞进房间里,打在人身上,有些疼。 四姨太摸了摸被雨点砸中的手背,看向一旁的茉莉,“茉莉,怎么回事?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茉莉也不明所以,四下望了又望,也没瞧见一个人,“茉莉也不知道,大概都去忙了吧…” 裴氏又呆了片刻,只觉得情势越发诡异,便对茉莉道:“我不管了,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吓人的要死,我要回去!” 茉莉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当下扶了裴氏便往门口走去。 尚未迈出门槛,便瞧着那门??竟然???自己关上了。 第127章 扑朔迷离 裴氏和茉莉看着那门自行关上,顿时傻了眼。 主仆二人对看一眼,裴氏朝茉莉挤了挤眼睛,示意茉莉去开门。 茉莉浑身发抖,看着那门。似门后有什么恶魔猛兽一般,越发的不敢往前。 裴氏气愤不已,在她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你倒是去把门给我打开呀!” 茉莉虽然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用力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茉莉弄了半天,那门依旧是纹丝未动,沮丧着一张脸走回到裴氏跟前,“四姨太,打不开…” 裴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连道门都打不开,要你何用?!” 当下撇开茉莉,自己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果然推不开。 知道骂错了茉莉,自知理亏,也不好再斥责茉莉,“好端端的门,怎么会打不开?” 茉莉脸色一片苍白,盯着身后硕大的棺材,指了指棺材里的人。轻声道:“不会…不会是大少奶奶生气了吧?” 茉莉的话很轻,裴氏狠狠剜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便是她生气了又如何?” “一个死人,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茉莉胆小,指着摇摇晃晃漫天飞舞的白色幡帐,嘴唇惨白,“四姨太。我好像看到了大少奶奶…” “胡说!”裴氏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打断茉莉,“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死都死了,你眼睛花了吧?” 茉莉定睛瞧了又瞧。整个灵堂里只有她和裴氏主仆二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汪…” 有狗的叫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茉莉吓得立刻缩回裴氏身后,“四姨太,不好…” 裴氏怀着身子,被茉莉这么一惊,受了惊吓,用力拍开茉莉的手,“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的大惊小怪?” “是猫又如何?还能吃了你不成?” 茉莉瑟缩在裴氏身后,瞪着一双眼睛四处观望,小身板儿不停的颤抖,“四姨太有所不知…” “早前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死人最怕听到狗儿叫…” “说是会…会…” 说到这里,茉莉已然说不下去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灵堂四处观望,生怕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裴氏偏不信邪,揪着茉莉的衣领把她从自己身后拎出来,“会怎么样?” “你今儿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茉莉吓坏了,急忙给裴氏跪下磕头,“四姨太不要啊…” “求您不要这样对茉莉,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茉莉连连叩头,额头上已然泛起了青痕。 裴氏不耐烦的踢她一脚,“那你还不起来!” 茉莉擦了擦额际的冷汗,自地上爬起来,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四处观望。 裴氏踢了踢她,“你刚才说死人听到狗叫声会如何?” 茉莉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棺材望了又望,过了一阵子,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说:“听他们说,尸体听到狗叫声会诈尸…” 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离裴氏又近,倒也裴氏下吓了一跳,没好看的瞪着茉莉,“你个死丫头,再胡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汪汪…” 狗唳声越演愈烈,茉莉吓得簌簌发抖,不停的拉扯裴氏的衣襟,“四姨太,咱们还是从窗子里跳出去吧…” “这里实在是太…吓人了…” 裴氏当下就给了茉莉一个耳光,“你这该死的奴才,人都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那天推倒她的人是郭北芸,若不是郭北芸推她那一下,她也不至于病入膏肓,干你何事?” 茉莉被打得生疼,眼眸中含着眼泪,捂着被打疼的脸看着裴氏,“可是…可是她们说,大少奶奶是喝了您送的那碗水才发病的…” “听说是眼睛和嘴角都流血了…” “你说什么?”裴氏比茉莉还要吃惊,当下揪着茉莉的衣领不肯松手,“你再说一遍!” “端沐容她喝了我送的那碗水以后,到底怎么了?” 茉莉很害怕这样的裴氏,可又不敢仵逆她,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大少奶奶喝了您给的那碗水,不能说是七窍流血,也是四窍流血,三姨太也吓得不轻,请了您从娘家带来的那大夫给治,结果也没治好,现在府里都说是您害死了大少奶奶!”夹系丰技。 茉莉的话还没有说完,裴氏便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茉莉,“这是谁造的谣?” “是谁?” “我要把她找出来,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怒气冲冲的走到棺材前,用力拍着棺材板,指着安详的躺在里头的大少奶奶骂道:“端沐容,你这女人怎地这般害人?” “我若想你死,直接把你家嫣红的事说出来便是,何必假惺惺的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一碗水?” “你家嫣红的事你以为还是秘密吗?整个大房,除了相公以外,连大夫人都知道,你觉得你还能替她瞒多久?” “一旦相公知道了嫣红的事,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吗?相公不会放过嫣红,更不会放过你!什么梅家大少奶奶,你觉得还能轮得到你么?” “是!我是觊觎你大少奶奶的位置,可是我有孩子,只要我生下个男婴,这大少奶奶的位置非我莫属,我又何必授人把柄送一碗水给你?” “你这贱/人!怎地这般狠毒?!死了却也不让我消停!” 裴氏怀着身子,虽然才四个多月,却也乏的够呛,扯着嗓子骂了半天,只觉得累。 扶着椅子坐下来,已然是气喘吁吁。 茉莉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急忙跑过来扶住她,“四姨太,您当心身子。” 裴氏气得不轻,胸口起伏,呼吸不畅,伸出手拔开茉莉,“你去替我问问那端沐容,她到底想怎样?” “之前她活着的时候,拿捏着我的把柄,要我不把嫣红的事说出来,我做到了,可是现在,她死了,我也没有道出嫣红的事,怎地还要这般的埋汰我?冤枉我?” 说到后面,已然哭了起来。 茉莉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四姨太,不好了…” “您快看…” 裴氏还在抹着眼泪,“看什么看?” “大少奶奶她…她活了…” 第128章 另有隐情 裴氏不相信茉莉的话,出言威胁,“你这蹄子,再敢胡说,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呜…”茉莉吓得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面上却是惊恐无比,盯着裴氏身后的方向,似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四姨太。是真的…” “你看…你看…” 茉莉抖如塞糠,摇摇晃晃指着裴氏的背后,面容惨淡。 裴氏不肯相信茉莉的话,一边狠狠戳着茉莉的头,一边道:“你胆子不小,连主子也敢骗,我早晚拔了你的舌头。” 当下转过身来。 整个人顿时大吃一惊,指着棺材旁站着的人,花容失色,“你…你…你到底是谁?” 暴雨如注,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天似乎就压在头顶上一般。 白昼变作黑夜,使得屋中的情景越发瞧不清楚。 猛然瞧见一身白衣的端沐容站在那里,裴氏吓得双腿一软,立时瘫坐在地上。 “你…是人是鬼?” 裴氏吓得不敢睁开眼睛,拼命摸索着地上的茉莉,大声叫着茉莉的名字。“茉莉…茉莉…” 茉莉不敢得罪主人,急忙把手伸过来,主仆二人抱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哪里还敢睁开眼睛? “四姨太,我走过来好不好?这样你就知道我是人是鬼了…” 站在棺材边的端沐容发出凄厉的声音。 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哭声。夹杂着屋外的雨声和风声,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裴氏吓得急忙钻进茉莉怀里,“不…” “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哈哈…”端沐容发出极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听得人抑制不住的去捂耳朵。 “裴芳茹。你害我性命,今日我来找你,便是要报当日之仇!” “你还我命来…” 裴氏不胜其扰,浑身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惊得,捂着耳朵朝着端沐容道:“大少奶奶,求您饶了我吧…” “你的死和我无关啊…”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要害你…” 此时的端沐容停止了大笑,声音越发难听怪异,“不是你要害我?那你为什么送那一碗掺了砒霜的盐水给我?” “你明知我素日里吃着丹药,体内早已藏了铅汞之毒,却还来送一碗盐水给我!” “难道你不知道那盐水会令我体内的汞毒发作?” 裴氏双目紧闭,生怕端沐容真的会冲过来取自己性命,死死抱着自己的脖子,“大少奶奶,不管怎么样,我真的没有要害你,那碗水里加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泉下有知,就去找那害你的人去,莫要在这里为难于我…” 端沐容沉默了片刻,屋里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裴芳茹和茉莉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连看都不敢看。 耳听得有细细的脚步声响起,两人抖的越发厉害,“大少奶奶,求您了,别过来…” “我真的没有要害死您的意思…” “我没那个心思呀…” 只听得端沐容冷哼一声,“我掌握着你的秘密,你害怕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无时无刻不想着我死,你心里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么?” “你这贱/人!分明就是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这才在水里暗暗加入盐和砒霜,想借郭北芸的丹药害死我!” “不不不!”裴氏急忙辩解,“大少奶奶您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我的那个秘密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可我同时也知道嫣红的秘密,咱们当初说好的,作为交换,你不把我的秘密说出来,我也不把嫣红的事说出来…” “如果我真的有心要害你,只要把嫣红的秘密说出来即可,又何必非要害死你?” “杀人偿命,害死了你,被人发现,我迟早也要替你偿命,你说,我下毒害你又有何用?” 屋里好一阵沉默。 窗外的瓢泊大雨越发显得狰狞不堪,到处都是雨点砸在瓦砾上的声音, 噼里啪啦… 裴氏到现在也不敢睁开眼睛,只紧紧的抱着茉莉,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肚子藏起来。 这可是她在梅家的支柱,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总不能因为惊吓就没了。 “端沐容,你既然死了,为什么还不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到那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在那碗水里下了砒霜和盐害你,何必非纠缠着我?”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裴芳茹是想你死来着,只有你死了,我生下儿子,才能当上这梅家的大少奶奶,可我再蠢,万万也不敢这样害你,你若真的泉下有知,自然找那害你的人去,饶过我这怀着身子的孕妇…” 端沐容一直站在那里,狂风透过窗吹进来,掀起她白色的衣袂,闪电借着光芒劈开房间里的黯产,露出边隅一角,她那青油油的脸在这样的光芒下,更是骇人的厉害。 “裴芳茹…” “你这贱/人!你早就知道我服食丹药的事,所以那天我病发的时候,你特意送来了一碗浓盐水,那天我虽然意识不清,却也知道那碗水咸的厉害,你这贱/人,三言两语就想骗过我,我非撕了你不可!” 风声紧,雨声疾,端沐容这一声叫得裴氏更加心惊肉跳,瑟缩在茉莉怀里,连牙齿都在打架。 “端沐容,你现在才知道,不觉得晚了些吗?” “没错!那天我是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来着,你去找郭北芸那会儿,我就瞧出来你神智有些不清,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碗浓盐水在等你!不过很不巧的是,我不知道那碗水里的砒霜,看来,想你死的人不上我一个!” “端沐容啊端沐容,你说说你,嫁进梅家四年,一儿半女都没给梅家生下,你凭什么坐着那大少奶奶的位子不放?” 端沐容气得不轻,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裴芳茹,我现在就去托梦给相公,把你那件丑事告诉他!” 这一声出来,那裴芳茹突然变得不害怕了。 她松开茉莉,站起身来,朝着端沐容走过去,“这声音如此的耳熟,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这里装神弄鬼骗我,我非要撕破你的脸,看看你到底是谁!” 端沐容站在棺材前,僵硬的深出两只手,挤出森森白牙,“裴芳茹,你想死吗?” 裴氏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突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大着胆子朝着端沐容就走了过来,把脖子伸到了端沐容跟前,“端沐容,若是敢碰我一下,相公她必不会饶你!” 那端沐容也不知是怎么了,僵硬的手举在半空中,竟是半天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哈哈…”裴氏突然笑起来,扬手就去捏端沐容的手,“既然你的鬼魂不肯散去,那我倒是要请相公好好来给你做一场法事了!” “只不过,在你魂飞魄散之前,让我先看看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 裴氏一下就握住了端沐容的手。 “哈哈…” 脸上是一阵又一阵的怪笑。 “你学的再像,也不是端沐容,这声音上先前是听不出问题来的,可是后来你说撕了我的嘴的时候,我听着特别像一个人,所以才对你起了疑心。” 端沐容着急,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抓的更紧。 “都道世人怕鬼,那是因为世人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可是你这个鬼却是不同,你这鬼的身子竟然是温的…” “嘻嘻…”端沐容突然朝裴氏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反过来捏住了裴氏的手腕,“裴芳茹,我是谁不要紧,关键是,大少奶奶死前那一碗盐水果然是你给的…” “你害大少奶奶的心,昭然若揭,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切!”裴氏颇有些得意的看了看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金川,实话跟你说,那天我送的那碗盐水虽然会导致丹药的毒性发作,真正害死大少奶奶的,却是那砒霜,这一点,我娘家请来的大夫和沈大夫都可以做证。” 端沐容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夹池庄弟。 裴芳茹挣开锦川的手,“很多地方你学的确实很像,但是有一点,你永远也学不来…” 扮成端沐容鬼魂的锦川扯撩开披散着的长发,露出她娇好的面容,俏皮的朝着裴氏挤挤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敢问四姨太,我哪一点学的不像?” 裴氏淡淡的扫了扫锦川的脸,“端沐容生性软弱,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气喘吁吁,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学得了她的皮相和声音,却学不了她的性子…” 锦川被人揭穿了也不羞恼,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多谢四姨太指点,下次我会注意的…” 裴氏恼羞成怒,扬起手来就去掐锦川的脖子,“金川,我素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说,你为什么要设下如此毒计害我?” 锦川被她掐住了脖子,急忙挣扎,“裴芳茹,你觉得我会让端姐姐白死么?” “不错,今天我的确骗了你,可是,如果我不骗你,又怎么会听到那碗水的秘密呢?”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那碗水的秘密?” 裴氏大慌,手不自觉的便松开了锦川的脖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川笑笑,只对着空气说了一声:“戏看完了,都还不出来么?” 第129章 识破 刹那间,之前消失的人一一出现。 梅亚葆、大夫人、二夫人、梅涵武、郭北芸、梅涵文、睿亲王、王四爷一如变戏法儿一般,悉数出现在裴氏跟前。 裴芳茹身形一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氏看着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 茉莉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疾步冲到裴氏跟前,扶住她。“四姨太,您还好吧?” 裴氏毫无生机的靠在茉莉身上,“完了…” “什么都完了…” 众人看着裴氏,眼神皆是一片严肃之色。 ?????????????? “咳咳…” 梅亚葆率先反应过来,拄着拐杖来到坐在地上的裴氏跟前,视线却是落在梅涵武的身上,“老大家的,你真是治家有方…” 语气间难掩失望,似是极倦。 梅涵武听出这话的意思,当下就白了脸,脸色极是难看。“爹,您别生气,都是孩儿不好,孩儿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 大夫人冷眼看着裴氏,“芳茹,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识大体,知进退,怎地如此糊涂?” 随即满脸嘲讽的看向锦川,“以后遇事儿啊,多向金川学学,看人家这马屁拍的…” “若是没有些手段。[.超多好看小说]又怎么能讨得睿亲王的欢心呢?” 后面这半句,她是压低了声音对着锦川说的,声音又轻又细,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一旁的王四爷皱了皱眉。神情颇是有些不悦。 锦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刺心,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大夫人,“大娘,您这话说的不对!” “您也瞧见了,我在睿亲王跟前,那是什么手段也没用的,可不知怎么地,就得了睿亲王的欢心,您说说,我这手段都没使呢,睿亲王就对我刮目相看了,我若是使些手段,这整个梅府不都是我的了?” 锦川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的明白:眼下的光景,裴氏怀着孩子,可她这出戏竟然把裴氏给牵连了进来,不管大少奶奶的死是不是跟裴氏有直接关系,现下这番光景,裴氏是逃不过杀人未遂这个罪名了,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四个多月,也不知道梅家和睿亲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大房四个女人,只有裴氏一个怀有身孕,眼下又即将面对这样的事,搁在谁心里,都不会高兴。 若是裴氏的杀人罪名成立,裴家的长房长孙注定要背上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号,大夫人能不恨自己么? 所以,大夫人说这番话来讥讽她的时候,她毫不客气的反击。 凭什么梅家长房长孙的命是命,端沐容的命就不是命? 再男尊女卑,也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 梅涵武气得不轻,拖起裴氏就往外走,“爹,娘,我这就把这贱/人带回去,问个清楚!” 大夫人虽然气裴氏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叮嘱梅涵武,“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梅涵武又急又气,狠狠跺了几下脚,“这…这可如何是好?” 面对一个孕妇,锦川自然不好再落井下石,只淡淡的道:“大少爷不必急着给四姨太定罪,她进的那碗盐水里有砒霜,说明想害死大少奶奶的人不只是她一个,您最好还是留着她,或许没准儿她也被人陷害了…” 众人无不稀嘘。 梅涵文更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锦川。 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夹庄反血。 他毫不顾及众人的眼光,伸出手,轻轻揽住锦川的肩膀,“娘子辛苦了…” 那梅涵武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与郭北芸一起带着裴氏走了,迈出门以后他说了些什么听不真切,但从语气里也能听得出来,裴氏跟孩子的命眼下算是保住了。 端沐谨站在人群中,冷眼望着裴氏,轻叹一声:“你们梅家的女人,果然个个心怀鬼胎!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话一出,连带着大夫人同二夫人都变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原想把反驳些什么,却实在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锦川暗暗在心底给他点个赞。 端沐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郭北芸虽说送丹药给大少奶奶是好心,可她这份好心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裴氏见缝插针,在大少奶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送上一碗浓盐水,这心思更是狠毒到了家! 大夫人和二夫人虽然表面和谐,暗地里背着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明争暗斗? 大房如此,三房也好不到哪里去! 庞香蝉手段毒辣,杜弦月终日无理取闹,偌大个梅家,各人一个心思,长此以往,梅家早晚落魄。 想着想着,便不由得在心底叹息:几时才能离开梅家? 休书被梅涵文撕了,便是她再去要,那男人也不会写了,难道注定要在这深宅大院里斗一辈子? 最近唯一值得她高兴的事,大约就是那批衣裳卖得特别好了,另外,送到木匠那里去的图纸也按图做出来不少家俱,听木匠说,生意比之前好转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赢利了。 如此这般算下来的话,往后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一些。 至少不用再看庞香蝉的脸色。 女人果然还是靠自己的好! 睿亲王徐徐而行,踱步至锦川跟前,“想不到三姨太竟如此厉害,本王佩服。” 睿亲王一边说,一边朝着锦川竖起大拇指。 锦川急忙推辞,找一些谦虚的话说出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激怒大夫人的好! 屋外暴雨如注,屋内人人自危,个个都害怕锦川的眼睛,生怕在自己眼里瞧出些什么来。 唯独王四爷和梅涵文,大大方方的与锦川对视,毫不做作。 王四爷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轻笑一声:“三姨太好生厉害,在下佩服,日后,在三姨太跟前,在下怕是连一句假话都不敢说了…” 他这本是一句调笑的话,锦川却意味深长的朝着他笑了笑,“王四爷心里想什么,小女子不知道,但看王四爷的眼神,能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 随即有意无意扫了扫睿亲王的脸,“有些人,即使是穿上了龙袍,也不是太子,太子就是太子,风度气质贵气天成,别人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第130章 把心交给我 锦川话音一落,王四爷和睿亲王顿时互看一眼。 梅涵文跟着也看了看两个人的脸,朝着王四爷淡淡的笑了笑,拱手作揖,却什么也没说。 大夫人和梅亚葆一直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直到现在,两人还沉浸在裴氏的事里,愁肠满怀。未几,便向睿亲王告辞,说是心力交瘁,想先回去歇着。 睿亲王倒没有阻拦,也没有落井下石,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回去,叮嘱了半天,让他们好生歇着,又关心了一番,这才让梅亚葆和大夫人走了。 倒是二夫人,一直微笑着坐在那里。有意无意扫过锦川的脸。 看向梅涵文的视线却要温柔许多,和梅涵文四目交汇,外人读不懂母子间的默契,只能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端沐谨一脸挫败,坐在紫檀木椅上,神情甚是颓废。 夫人极是贤惠,不停的安抚着他的情绪。越发让人觉得可爱。 面对夫人的劝导,端沐谨却听不进去多少。 妹妹的死因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到底是那盐水惹的祸?还是那砒霜害人? 他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眼下又进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不由得叹息连连,连与睿亲王交谈都没了兴致。 好在睿亲王只当他伤心过度,也没有责怪于他。 二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梅涵文,朝着睿亲王揖个千儿。“老身有些累了,就有我儿阿文陪睿亲王殿下四处转转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比较有话题的,老身这就告退…” 睿亲王含笑点头。“二夫人好走…” 二夫人临走的时候,望了望锦川,语气顿时变得有些不善,“金川,睿亲王这里有阿文陪着便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跟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梅涵文见母亲对锦川不满,急忙笑笑,轻轻揽过母亲的肩膀,“娘,您有所不知,金川她心思活络,睿亲王指名要她陪着逛园子,难道您想扫了王爷的兴致?” 睿亲王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望着二夫人。(.) 到是王四爷,上前一步,靠近二夫人,“二夫人有金川这样的媳妇儿,真是福气,看二夫人这面相,便是那有福之人,不如…让我们也沾沾二夫人的福气…” 锦川不由得在睿亲王和王四爷之间又多看了两眼。 二夫人见梅涵文护着金川,又是当着睿亲王的面儿,虽然对儿子颇是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二夫人一走,梅涵文便招来了守灵人,又招来几个胆大的小厮,把棺材重新装殓好,安顿了端沐谨和夫人去休息,这才与锦川等人说笑着便离开了灵堂。 ?????????? 睿亲王、王四爷、墨千树、梅涵文和锦川走在回廊里。 回廊曲曲折折,一路漫漫而行,在这样暴雨如注的天气里,寻常人定是没有半分雅兴的,偏生的,这几个人无一俗人,走在回廊里,一边望着廊檐外的暴雨,一边谈笑风生。 锦川只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让她不由得想起私自出府那一日,在茶馆里与王四爷也是这般的谈笑。 几个人步伐从容缓慢,丝毫看不出先前的剑拔弩张。 梅涵文陪着三人有说有笑,锦川却是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 离灵堂越远,锦川心中越是笃定。 这位睿亲王并不是真的睿亲王。 渐行渐远,拐过几个弯,便瞧不见灵堂了,锦川停下步子,便出一张素白的手,接住落下来的雨水,掬在手心里,轻轻叹息:“人的心思若是也如这雨水一般纯净,该有多好!” 四个男人都没有接锦川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锦川的背影,各有所思。 梅涵文当下朝着王四爷就做了一揖,“睿亲王殿下,您这番来梅府,实在是梅家的荣幸,可是,只怕朝堂之上那些言官们又要有话说了…” 王四爷愣了一下。 “哈哈…”不由得大笑起来,看向梅涵文,“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梅涵文站起身来,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的答道:“王爷手中的那枚扳指非民间俗物…” 王四爷拧眉,“哦?” “一枚小小的扳指是如何泄露本王行踪的?” 梅涵文如今知道了这王四爷的真实身份,仍旧是那副平平常常的样子,丝毫没有要讨好睿亲王的意思。 看着睿亲王拿在手中的那枚翠绿欲滴的扳指,淡淡的道:“这扳指质地精良,品相极佳,千百年难得一见,平常人家哪里用的起?非皇室中人才能用…” 见他皱起了眉心,梅涵文急忙又道:“小民无心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锦川一只手尚在雨帘中,听得梅涵文这番话,当下对梅涵文的认知又多了一分。 这男人,怕是早就认出谁是真正的睿亲王了! 可恨,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告诉自己! 若不是她观察仔细,只怕还真被那王四爷给骗了。 王四爷眼含笑意,静静的望着梅涵文。 梅涵文毫不畏惧,迎着王四爷的眼光望过去,两个男人对视良久,最后相视一笑。 “罢了,恕你无罪…” “谢王爷。” 一旁的睿亲王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际的冷汗,“王爷,这回我不用再装了吧?” 锦川扔了手中的雨水,一边甩着沾在手上的雨滴,一边笑笑,“只怕您还得接着装下去…” “哈哈…” 众人无不仰天大笑。 唯独那假的睿亲王抓耳挠腮,摸不着头脑。 “你们都知道我是假的了,为什么还要我装?” 王四爷扬了扬手中的折扇,在易风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笨!” 也不多做解释,带着墨千树提前下了台阶,往远处而去。 易风摸着后脑勺,一脸沮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 锦川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好笑,“这位侍卫,你难道要睿亲王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微微一笑,当下也离开了回廊。 梅涵文急忙跟上,上前握住她的手,“雨天地滑,娘子小心…” 四人相继离去,只剩下那假的睿亲王在原地跳脚。 “哎…你们…你们不要走…给我说清楚…” ???????? 雨下得着实太大,梅涵文握着锦川的手,在一处幽静的凉亭中坐下来,“娘子,雨势太大,你风寒尚未痊愈,还是不要淋雨的好。” 锦川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样温柔有加的梅涵文,和之前那个邪魅不堪的男人,是同一个人么? 当下便问他:“我怎么不知你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夹庄系号。 梅涵文笑笑,指尖有意无意蹭着她的手背,“娘子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只不过,我只愿意把我温柔的一面给娘子…” 他这般说话,倒是让锦川有些禁不住了,面上飞起两朵红霞。 这男人的手怎么那么热? 总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他指尖传过来,烧得她的耳根子都热了。 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那人握的更紧,“娘子如此聪慧,不妨猜一猜夫君我还有多少面是没被人瞧见的…” 这男人越说越没个正形,原来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她身旁,现下倒好,竟然没脸没皮的贴到她耳根子上来了,一手捏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她的纤腰。 这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锦川被他呼出的热气呵的痒痒,又笑又躲,“梅涵文,你…你正经一点…” 梅涵文不退反进,娇好的薄唇自锦川的唇上掠过,“小东西,我想念你的味道…” 锦川想躲,却被他抱得更紧,男人灼热的气息处处透露出压抑的痛苦,“别动,让我抱一抱…” “娘子,把心交给我,我会用心待你…” 锦川着实有些怕这样的梅涵文,倒不是怕他亲过来,而是怕他的温柔。 有人说过,温柔是一把双刃剑,送给你的时候,却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对你温柔有加,你会越来越依赖他,久而久之,就成了戒不掉的毒,比毒瘾更可怕。 像梅涵文这样三妻四妾的男人,对她又有几分真心? 听说,梅涵文曾经也喜欢过秦氏,可是他还不是又娶了三姨太、四姨太? 一个男人的情能长多久? 没有答案。 不可否认,这样温柔的梅涵文让她爱恨纠结,想要跨出那一步,去喜欢他,接受他的温柔,可又害怕跨出去之后,收获的是失望。 人人都怕受伤害。 她洛锦川也不例外。 她是个女人,是个需要爱情的女人。 只不过,她真的不知道梅涵文能给的爱情有多久? 一年? 又或者是几个月? 唇上一热。 男人炙热的吻如同这暴雨狂风一般,猛烈而至,一发不可收。 锦川被动的享受着这个逐渐加深的吻,被男人深深的拥在怀里,刹那间,有一种忘了身在何地的感觉。 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脸上也烧得厉害,可还是沉溺在了他的吻里。 渐渐的攀上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回吻着他。 “娘子,此生我必不负你…” 有誓言自耳边飘过,盖过铺天盖地的风雨声,重重叩在心门之上,好似在这如夜一般的雨天里生生劈出一道光亮来。 寻寻觅觅,行至尽头,才发现,光亮的源头原来竟是他! 嗖… 有暗器穿破空气的声响。 梅涵文警觉的推开锦川,暗道一声,“不好…” 第131章 暗箭伤人 意乱情迷之际,梅涵文的警觉性还是很高,当下就听到了暗器穿破风雨声直奔锦川而来的声音。 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暗器飞向锦川的咽喉,他再想去接。已然来不及了。 当下想也不想,直接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挡住了锦川的咽喉。 扑… 暗器钉进皮肉里。有沉闷的声响传过来,失神中的锦川这才回过神来。 “怎…怎么了?” “没…没怎么…”梅涵文咬牙,抬起自己的小臂来,查看伤势。 锦川只觉得梅涵文现在的脸色极是难看,白皙的面庞上散发着一种灰白色,而且那种灰色似乎还在不停的加深。 “到底怎么了?” 直觉告诉她,事情远不像她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之前听到梅涵文的闷哼声,不是假的。 当下撕开梅涵文的袖口,男人一截精壮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 “你…你受伤了…” 锦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被一柄小飞刀切入肤里的梅涵文。 一把食指大小的飞刀插在小臂上的肌肉里,血珠顺着伤口流下来。一滴滴在地上,染红了青白色的石地。 “你…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锦川知道梅涵文的功夫。 以他的武功,避开这小小的飞刀,根本不废吹灰之力。(.好看的小说) 梅涵文的脸色越发的灰青,有一种淡淡的乌青在他嘴唇上显现出来。 “你是我娘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梅涵文身形高大。被这小小的飞刀射中以后,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高大的身形摇摇晃晃,已然站不稳了。 锦川急忙扶他坐下来,心中却似沸腾的开水一般胡乱翻涌。 这几日,她忙着找出害大少奶奶的人,虽说一路都是无波无折。但她知道,若不是梅涵文暗中帮忙,许多事情她都无法施展,空有一腔锦囊妙计,不得不掣肘于人。 虽然梅涵文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是梅涵文,她早就被郭北芸和梅涵武排挤出梅家了,哪里还有今日别人的另眼相看? 时才他说“把心交给我”,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如今见他竟然不顾自己安危,替自己挡下这一刀,心头越发说不出来的晦涩。 之前,她之所以讨厌梅涵文,是因为他娶了金川,一直不闻不问,可她所接触到的梅涵文,经常是事事替自己着想,处处透着爱护和关心。 一颗心越发的慌乱起来。 她看不懂梅涵文。 这个男人,时而清冷,时而邪魅,时而又认真无比,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他替自己挡这一刀,她在心底是感激的。[.超多好看小说] 可感激不是爱情,在她没确定自己爱上他以前,是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人的。 她的心,只属于她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爱上了梅涵文,那个时候,她会义无反顾的把心交给他,比翼双飞。 怕只怕,梅涵文这情无法长久。 ?????????? 梅涵文受了伤,越发让锦川的心不得平静,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他那句话。 “把心交给我…”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敢。 有人说爱情是一场冒险,赌赢了,后半生无忧,赌输了,赔上一辈子。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女人是弱者,唯有自己保护好自己。 男人都拿女人不当人,自己为什么还要用热脸去捂他们的冷屁股呢? 原来一直想着让梅涵文一封休书休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动摇了? ????????? “丝…”梅涵文疼得猛吸冷气。 锦川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亭外的狂风暴雨,关切的问道:“很疼吗?” “我…这就去找大夫过来…” 意识到自己因为梅涵文而乱了心神,锦川急忙拔正心思,令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梅涵文的伤口上。 见那血滴个不停,急忙将手中的锦帕包在他伤口上,系成一个结。 “谢谢你…”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说着感谢的话,却不敢去看他的眼。 梅涵文疼得连吸冷气,并没有任何责怪锦川的意思,苦着一张脸道:“你是我娘子…” 锦川只觉得眼眶一热。 心思百转千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细细的替梅涵文包扎伤口,生怕弄疼了他。 “你先忍着点儿,拔刀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锦川以指尖压住伤口周围的肉,尝试着去拔飞刀。 “嗯。”梅涵文额际的汗结成小珠滚下来,沿着发际线流下来,落在石桌上。 锦川生怕弄疼了他,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慢,可是这样的动作,偏生是最折磨人的。 梅涵文愣是咬牙忍着,一声没吭。夹来页亡。 ????????? “呀!这…刀上有毒…”没在肉里的飞刀还没有拔出来,锦川便已惊呼出声。 梅涵文看向仍然没在肉里的飞刀,不由得皱眉。 “不管那么多,先…拔出来…” 锦川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而且她有一点晕血,可是看着那流出来已经渐渐转成乌红色的血,她还是忍住了。 闭眼… 咬牙… 双手捏住飞刀,用力一拔。 有温热的粘稠液体溅到脸上,浓重的血腥味随即接踵而来。 “啊…” 锦川是拔刀的人,可她似乎比梅涵文还要痛苦,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像是鬼一般。 梅涵文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飞刀拔出以后,乌红色的血流的更欢了,而梅涵文的脸也是越发的青了。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毒药会顺着血液流走,如果流到心脏,就不好办了…”锦川急忙按住梅涵文撑在石桌上的手,制止他的行动。 “我去找大夫过来!” 锦川看了看如瀑的大雨,咬咬牙,拾起裙摆,就要往雨中疾奔过去。 梅涵文抓住了她的手,“不…” “你…你会生病的…” 锦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你都快没命了,还担心这些做什么?!” “我便是病了,也不过是几副药的事,可是你呢?” “你若是死了,让我情何以堪?” 梅涵文突然就笑了,用力捏了捏锦川的手,“有你这话,我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说着,一头歪倒在石桌上。 第132章 情不知所起 梅涵文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任凭锦川怎么摇他,他都是那副睡着了的样子。 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满足的微笑。 锦川有些慌。 有一种恐惧自心底深处慢慢爬上来,像是蜿蜒的小溪。一点一点汇聚成悲伤的歌。 一如这亭外的暴雨。 一如梅涵文脸上的微笑。 有一种情爱,叫心甘情愿。 梅涵文这样睡着,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可是锦川的心却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梅涵文,你这混蛋,给我睁开眼睛!” 挣不开他的手,无法去找沈大夫,锦川只好用力拍他的脸,希望能把他拍醒过来。 可是… 梅涵文依旧那样微笑着睡着,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 “你…你…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才说要我把心交给你,难道要我把心交给你,你就这样抛弃我吗?” 锦川的语气,活脱脱一个怨妇。 情不知所起。 却在悄悄生生根发芽。 只是有人不知道而已。 ??????????? 锦川连叫几遍梅涵文都没有反应,知道当下最着急的事是帮梅涵文解毒。这亭子周围皆是桂花树,若不是有人从这里经过,怕是等上一天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这样的雨天,谁都不愿意出门。 锦川能做的,就是歇斯底里的大叫。 期待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能赶到这里来。 ????????? 王四爷闲庭信步,他见不得梅涵文和她相携并肩的场面。只有暗自伤神。 袖口里那枚孔雀簪捏了又捏,终是舍不得扔掉,闭了闭眼睛,又收回到袖口里。 循着她和他相携离去的方向缓缓而行,哪怕是远远的望一眼她的背影也好。 人道相思苦。 只是这不能被人所知的相思更苦。 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好看的小说) 有些东西注定要被深埋… 被掩藏...夹来木划。 雨下的遮天蔽日,他走在那人曾走过的回廊里。每走一步心便多一分苦涩。 倘若没有那梅涵文,她会不会另有所钟? 复又摇头,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有些太过伤人,梅涵文好端端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足履摇摇行复止。半为怜春半恼春,怪奴底事倍伤神! 突听得那人的声音。 环顾四周,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侧耳倾听,确是她的声音,当下顾不得暴雨如注,疾步朝她的声音飞至而去。 乍见这般光景,他突然愣了一下。 天可怜见,前一秒他还在希望梅涵文突然消失,后一秒,看到梅涵文昏迷不醒的样子,着实惊了一惊。 锦川见是他,心头升起的一股希望之火断然又暗了下去,堂堂一国亲王,怎么会帮她救治梅涵文? 那王四爷倒是没说什么,当下弯下腰身,背朝着锦川,沉声命令,“把他扶到我背上来…” 锦川有些踌躇,“这…您是堂堂亲王,怎么能…” “难道你想他死么?”他厉声指责,锦川也深知不是计较的时候,急忙按他说的,把梅涵文扶到他背上。 三人在暴雨之中匆匆而行。 ?????????????? 沈大夫不愧是妙手神医,梅涵文中的毒看似凶险,却也被他化解,熬了副药喂梅涵文服下,稍待片刻,只见梅涵文脸上的青乌之气已然淡去了许多。 面色依旧苍白,昏迷未醒,只是伤口流出的血已然泛成了鲜红色。 锦川当下松了一口气。 沈大夫常年在梅家当差,对于梅家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梅涵文受伤一事,更是梅家秘密,他不便参与,带着药童借口熬药,便离开了。 梅涵文躺在病榻上,锦川守在旁边,王四爷则是站在窗前,不动声色的望着屋外的大雨。 不大会儿,药童进来,放下三套衣服,“几位主子衣裳都湿了,还是先换下来吧…” 锦川望着那衣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王四爷笑笑,走过来,看了看她,“梅涵文的衣裳就由本王来换吧…” 不给锦川说话的机会,便将那套女装塞进锦川怀里,把她推进了里间。 待到锦川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王四爷已然换好了衣裳,正在给梅涵文换下湿衣裳。 锦川见这副光景,只觉得这睿亲王平易近人,到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虽是皇亲贵胄,单看他替梅涵文换衣裳的熟练动作,也能感觉到他平日里必是个体贴下人的好主子。 王四爷替梅涵文换完衣裳,这才发现锦川站在身后,弯唇笑了笑,“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锦川便把凉亭之中遇刺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她没有提及和梅涵文之间的事。 王四爷皱眉,“以梅涵文的身手,躲过这飞刀易如反掌,难怪…” 心下不免又是一阵苦涩。 她有难的时候,梅涵文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旁,护她周全,自己呢? 只能远远的望着她,生怕那一份情愫会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心下不免又是一声叹息。 锦川没有说什么,拿过时才替梅涵文擦汗的帕子,在水盆里净了净,拧干了水,继续替梅涵文擦拭。 王四爷却是忧心忡忡,“这暗器是冲着你来的,你素日里可与什么江湖中人结下梁子?” “若是不曾与江湖人士结怨,那可曾与府中什么人结仇?又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听他这么一问,锦川顿时也起了怀疑之心,“王爷的意思是…” “有人要取我性命?” 王四爷不置可否,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掌心,“若你与江湖人士结下仇怨,这事情便棘手起来,你须得终日提防着,稍有松懈,轻则伤残,重则丢掉性命。” 锦川摇头,“我一向深居简出,便是想得罪江湖人士,却也是也没有机会…” 王四爷点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么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端氏的死因,有人不希望你再查下去…” 锦川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急忙向他道谢:“民妇谢王爷提醒。” 他突地沉了一下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锦川点头,“那日你见杜弦月的时候,我便猜出了七分,再后来,端大哥瞧见易风所扮的睿亲王时,我又确定了两分。” “哦?你听得出本王的声音?”沉闷的脸突然有了一抹亮色。 原以为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一句话便让他坠入湖底的心顿时又亮了起来。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 也就意味着她注意到他了… 观察刚才她面对着那套男装时的神态,似乎是在发愁,看样子,她应该不曾瞧过梅涵文的身体。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她和梅涵文还没有圆房… 当下心中更是大喜。 那一刻,一颗心无端的又飞上天堂,只觉得一念之间,便可叫人上天入地。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膳时分,才渐渐小了下来,却还是依旧沥沥的下着。 梅涵文醒来的时候,屋中已然黑了下来,房里亮着灯,锦川趴在床头,就在他身旁,安静的睡着了。 睿亲王早已不知所踪。 一睁眼睛便看到她,当下心头一暖。 有零乱的碎发沾在她嘴边,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替她挪开,却不想,惊醒了她。 锦川见梅涵文醒来,当下大喜过望,立刻叫了沈大夫进来替他检查,如此又折腾了半天,两人终于在晚膳前回到了文华轩。 叶翠正站在锦川的小院儿门口伸长了脖子望着,见锦川和梅涵文同时回来,暗暗替锦川高兴,用不着锦川吩咐,她便摆好了碗筷,伺侯两人用膳。 梅涵文坐在饭桌前,看了看闷头扒饭的锦川,又望望自己受伤的右臂,不禁轻声叹气。 “丝…” 锦川只当他是牵动了伤口,急忙放下自己的碗,夹起一片东坡肉送到梅涵文的嘴里,“你手行动不便,我喂你就好…” 梅涵文极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自己可以…” 男人垂头,有些艰难的抬了抬右臂,一时之间,面色纠结,看得锦川心头一酸。 当下不由分说,拿起梅涵文的筷子,强行喂他吃饭。 只是,她不曾注意到某人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 右手在饭桌下缓缓伸开,握住左手。 ??????????? 晚膳过后,锦川磨蹭了很久才坐下来看书。 今天一天累得不轻,其实她早就困了,可见梅涵文死活不走,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赶他走,只好又翻了几页书,不停的打着哈欠。 梅涵文好似未瞧见她的困倦一般,不时出声与她交谈。 谈大少奶奶的死因,谈裴氏,谈那碗水里的砒霜,最后又谈到今天的飞刀事件。 锦川把睿亲王的意思说了一遍。 梅涵文深以为然,这点,他与睿亲王的想法不谋而合,“睿亲王说的很有道理,那个人既然可以把自己隐藏的那么深,自然也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眼下有一件事,更令我担心。” 锦川困得睁不开眼,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担心什么?” 梅涵文神色平静,淡淡的道:“四姨太的生死…” 第134章 三更时分 “三哥小心…” 忽听得一声沉喝,梅涵瑛傲世而立,黛青色的找衫在夜空中飞舞。 当… 暗器相接的声音传过来。 梅涵文双脚落在瓦片上,惊得一身冷汗。 不远处梅涵瑛正站在那里,手中仍旧捏着一枚石子。 射向梅涵文的三梅银针两枚被他避开了去。这第三枚原以为避不过的,不想梅涵瑛出手,适时的救了他。 两兄弟互看一眼。旋即转身,朝着那隐藏在树枝上的第四人飞奔而去。 巡视半天,竟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耳畔响动。 “不好!”梅涵文当下大叫一声,施展轻功,复又飞回到瓦片之上。 只见之前被他制住的三人已然全部倒下。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梅涵文上前查看几人颈部的大动脉,竟无一幸存。 “唉…” 不由得叹息。 梅涵瑛跟着过来,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叹,“一个活口也不留。好毒辣的手段!” 梅涵文站起身,望着逐渐变凉的尸体,沉默良久。 梅涵瑛上前,自其中一人眉心取下一枚寒着蓝光的银针,“啧啧…” “鹤顶红…” “好手段…” “大约也只有青蛇口的人才有这般心肠了…” 梅涵文转过身来,望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眉宇间有着深深的防备。“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青蛇口?” 梅涵瑛扔了手中淬了剧毒的银针,仿佛怕那毒药沾上了手似的,指尖在长襟上轻轻抹了抹,朝着梅涵文笑,“青蛇口这么大的组织,想不知道?” “实在是难事一件…” 环胸而立,上下打量着梅涵文。“倒是三哥的身份,着实让弟弟挂心呢!” “这些人这般大费周章的找上你和小嫂子,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长身挺立,夜风掀起他长衫的下摆,微微晃动。露出他黑色的太平履。 夜色太暗,没有月光,亦瞧不见星光,整个夜暗的如同是一滩浓墨,可梅涵文却是盯着他脚ピ上的太平履迟迟不肯移开。 “三弟的兵器好生别致,竟然藏在鞋尖里…” 上下打量着这个亦敌亦敌的弟弟,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感。夹豆池弟。 他对这个弟弟,到底知道多少? 打小就知道这个弟弟是父亲和妓/女生出来的私生子,可是,老爷子对他一点儿都不差,踏吃穿待遇,比两个正牌儿子都还要好,三个人同时犯错,他和梅涵武经常是一顿好打,可是梅涵瑛却从来没有挨过打。 这个弟弟,终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常常留恋于青楼和酒楼之间买醉享乐,父亲却从未说过半个“不”字。 时过经年,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男子汉,气质五官越发的出众,丰神俊朗,如花似玉。 最最令他介意的是,他这个弟弟,觊觎他的三姨太。 虽然两兄弟谁都没有明说,但是梅涵瑛看金川的眼神不一样,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眼神,身为男人,他看的清楚。 “彼此彼此…”梅涵瑛不羁的朝梅涵文笑笑,“既然三哥无事,弟弟先行告退了…” 急急转身,仿佛要逃避什么似的。 “等等…” 梅涵文叫住了他,“谢谢四弟救命之恩。” 梅涵瑛并没有转身,身形微颤,“不必…” 梅涵文能想像到他大约是在笑,“这一句,是真心话。” 刚才那一下,着实凶险,若不是梅涵瑛出手相救,只怕他也成了那银针下的亡魂。 梅涵瑛身形一滞。 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不必谢我,我是为了她…” 最后几个字,生生激起了梅涵文的怒火。 当下直接冲到梅涵瑛身前,挡住他的去路,“为了她?” “哼!”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还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梅涵瑛抬眸,无视梅涵文的怒火,“身份?” “若是她喜欢我,你觉得她会介意身份么?” “你们还没有圆房,不是么?” “你…”梅涵文被他气得不轻,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妄想,她是我娘子!” 挥拳朝着梅涵武便打了过去。 梅涵瑛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拳,两兄弟缠斗在一起。 “她是你娘子又如何?休书都写好了,就表示她不愿意做你的娘子!” “你…”梅涵文气结。 他说偏又是不争的事实,便是他有心想辩解,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想到那日她看见他撕掉休书时那要和他拼命的眼神,他的心里仿佛就被点燃了一把火。 烧得他理智全无。 梅涵瑛一边灵巧的与他周旋,一边轻笑:“她曾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你娶了四个女人,如何给她一人心?” 梅涵文想到她平日挂在嘴边的种种,只觉得这话越发的刺耳难听。 当下手上一动作越发凌厉,大有不打死他不罢休的意味。 “你怎知我给不起一人心?你怎知我对她不是情深意重?” “做为她的小叔,你竟然觊觎自己的嫂子,你不觉得可耻么?” 梅涵瑛冷笑,“她是你的妻子吗?你的正牌妻子不是姓庞么?” 梅涵文气结,“我和她的事,不劳你费心!”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一发不可收拾。 梅涵文虽然受了伤,行动却毫不拖泥带水,面对梅涵瑛猛烈的攻势,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两人从房顶打到高大的榆树上,再由树枝上打到地面,胜负不分。 锦川中了迷香,昏沉沉的睡着,哪里知道外面已经是天翻地覆。 ???????????? 两兄弟打的久了,体力逐渐不支,纠缠到最后,谁都无心恋战,各自停了手,坐在雨渍未干的青石阶上休息。 梅涵瑛气喘如牛,“梅涵文,你仗的,无非就是她先嫁给了你而已!” 梅涵文胸口剧烈起伏,怎么看梅涵瑛怎么觉得不顺眼,“她是我的三姨太,只要我一天没写休书,她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娘子!” 梅涵瑛气呼呼的一拳朝着他打过来,“你怎舍得如此委曲她?” 梅涵文突然想起来迷香的事,当下堪堪避开梅涵瑛的掌势,急忙往房间里窜,“我还有事…” 梅涵瑛原想着休息够了,再同他一较高下的,看着他仓皇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暗暗咬牙:梅涵文啊梅涵文,若是她想离开你,我必帮她! ????????? 梅涵文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锦川还在睡着,摸了摸她的鼻息,呼吸平静,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睡得香,不忍吵醒她,索性收了手,坐在床沿上静静的望着她的睡容。 这女人好生没有良心,他疼得睡不着觉,她倒好,睡得跟小猪似的,大约是他坐过来的时候挡住了窗口的风进来,她嫌热的蹬了蹬被子,露出一排珠圆玉润的脚趾。 五个珍珠似的脚趾落在梅涵文的眼里,眸中的墨色凝的越发紧了。 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白皙的脚把玩,放在手心里,似宝贝一般的望着。 想放回去,又舍不得,把每个脚趾都亲了一遍,还觉得不够,忍不住又去握她的另一只脚。 “三少爷可在?” 门外响起并不算陌生的声音。 梅涵文顿了顿,把珍珠似的脚放进薄被里,又替她把被子盖好,这才起身,来到门前,出声询问:“是谁?” “在下易风…”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梅涵文推门而出。 “不知易侍卫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易风站在门外,只穿了件外衣,腰带未束,头发未挽,连盘扣都扣系错了好几个。 “自然…是有事…” 梅涵文盯着易风打量了半天,直觉事情非同一般。 易风是睿亲王的侍卫,他这副模样前来,必是睿亲王那里出了什么事,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到底怎么了?” 易风拉住他的手腕,四处望了望,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出事了…” 梅涵文只觉得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突然断了。 睿亲王定是出了什么事! 心中一片焦急,跟着易风即刻出了文华轩,两人边走边说,奔睿亲王下榻的住所而去。 ?????????? 梅涵文和易风赶到睿亲王的房间里,沈丈夫正抱着药箱急急赶来,时才和易风的交谈中,得知睿亲王受了伤,梅涵文当下便令值夜的小厮去找了沈大夫。 易风神色焦急,一旁的墨千树捂着胳膊,疼得一张脸揪成了包子。 而真正的睿亲王,那位王四爷,这会儿躺在床/上,满面青灰色,与白日里梅涵文中毒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急忙让开路,让沈大夫先给睿亲王解毒,这边又令沈大夫的药童给墨千树包扎伤口。 易风更是急的不行,头发也顾不得挽起来,盯着梅涵文,一脸懊恼,“早些时候,有人来行刺王爷…” 梅涵文当下眉心跳了一跳,“早些时候,是什么时辰?” 易风想了想,“大约是三更时分,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闻到有一股怪异的香味,当下便翻身下床,刚好听到打更的梆子敲了三下。” 第135章 心思歹毒 易风一边叙述,一边回忆着时才发生的事,“卜一下床,边觉得身上乏力,我便知道那香味有问题。立刻闭住了气息,翻出窗外,便有刀风朝着我直扑而来。我哪里敢怠慢?仓皇之下,只得硬起头皮应战。” “那几人并不是我的对手,虽然我中了迷香,但由于迷香份量不多,很快我便脱身,我实在担心王爷这边,也顾不得看那几人伤势如何,便急急来了王爷的房间。” “我到的时候,王爷正与他们奋战,你府中的小厮全部受了伤倒在地上,王爷武功一向不弱。那几个人连我都打不过,又如何是王爷的对手?” “可奇怪的是,那些不似不要命一般朝着王爷乱砍,他们哪怕是倒下了还是接着爬向王爷,那个时候我顾不得多想,急忙加入战斗,后来千树赶来。加入战斗,我们的情势好转许多,那些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可一直都不肯撤退,铁了心要杀死我们。” “再后来,他们干脆直接放暗器过来,大把大把的暗器打过来。我们不敢轻敌,只好舞动手中的刀挡去,一一化解。” “有一个受伤倒在地上的人突然冲向王爷,王爷躲避不及,被击中后背。无奈之下,我和千树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们一一斩杀,回头一看,王爷倒地不醒,这才知道,那刀上淬了剧毒。” 易风所言非虚,梅涵文进来的时候,便瞧见地上躺了一地的梅府下人,个个负伤,竟无一幸免,如今听易风说完,忙吩咐下去,好好医治受伤的小厮们,若是有中毒的,即刻到沈大夫这里来解毒。 墨千树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不时叹息,“这帮人心思不浅啊…” 梅涵文把视线定格在受了伤的墨千树身上,“墨知州,你这边的情形又是如何?” 墨千树听他叫自己的官职名称,不由得怔了一下,“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梅涵文只是淡淡的笑笑,“能跟在睿亲王身边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我听说最近有个姓墨的年轻后生来雍州城当知州,联想一下,便就知道是您了…” 墨千树急忙摆手,“梅少爷说哪里话,今日一战,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当下便把他房中的情形说了一遍,与易风房里的情形几乎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墨千树起夜,没有睡着,神情迷离之际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梅涵文当下把自己今夜的奋战也说了一遍。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吃惊不小。 梅涵文立时便想到了一件事。 三更时候,他也闻到怪异的迷香味道,就在那个时候,有刺客出现在了文华轩的房顶之上,不知是要刺杀金川还是他? 文华轩来的人是青蛇口的人,那么睿亲王这里的刺客,是不是也是青蛇口的人? 那裴氏那里,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情况? 梅涵文急忙叫来小厮,让他去紫光阁那里看清楚情况,回来汇报。 抬眸看一眼还在医治中的睿亲王,问向沈大夫,“这毒与我白日里中的那毒可是一样的?” 沈大夫走的太急,一到厢房就马不停蹄的医治,这会儿被烛光一照,满脸的汗珠显现出来,连着鬓际的发也湿透了,他顾不得这些,胡乱擦了一把,急忙又去挤伤口处的乌血。 听梅涵文问他,急忙回答:“回三少爷话,分毫不差。” 梅涵文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易风着急主子受伤,也是一脸的急躁,“早知道那刀上有毒,便是我死了,却也不能让王爷受这一刀…” 不由得又气又恼,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两巴掌。 “都是我不好!” “若是我多警惕一些,又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我对不起王爷!” 墨千树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未受伤的右手对着门框又砸又捶,“怪你有什么用?都是我保护不周,若是论罪,第一个应该拿我开刀!” 梅涵文也是止不住的叹息,“睿亲王是在我梅府受的伤,追究起来,我梅府也脱不了干系…” 沈大夫这会儿已然替睿亲王包扎好了伤口,小心翼翼的身着梅涵文行了一礼,“三少爷,毒已经解了,这位公子体质醇厚,根基扎实,相信不久便会醒来,只要注意伤口不受感染,便无需担心。” 梅涵文点点头,急忙又令他将府中中毒的小厮医治一遍。 原本还在懊恼自责中的三人听完沈大夫的话,无不松了一口气。 “好险!” 如此折腾了半天,天儿已然大亮了。 三人守在睿亲王床前,生怕出半点岔子。 ?????????????? 一向早起的锦川头一次睡晚了。 叶翠进来叫她的时候,她竟然还在睡着,若不是叶翠推醒她,只怕她还要再继续睡下去。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今天却是晴朗的好天气,朝霞满天,无风无云。 昨天夜里,梅涵文不是在这里的么? 想来这男人大约是怕吵醒自己,出去了。 锦川也没说什么,当下起床洗漱,坐下来用早膳。 刚吃了几口小米稀饭,便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三姨太,不…不好了…” 这小厮是厢房那边的照应,替睿亲王安排房间时,锦川便特意叮嘱过他:一旦那位王四爷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 看这小厮惊慌失措的样子,锦川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 莫不是那睿亲王出了什么事? “你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慢慢说与我听。”锦川放下筷子,吃早膳的心情已然全无。 小厮顾不得喘息,“那…那王四爷他…他出事了…” 哗啦… 锦川跟前的碗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而被打翻,落在地上,小米粥洒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 她烟萝色的裙摆沾上大片污渍,锦川却是无暇顾及,上前拖着那小厮的衣领急切切的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厮见锦川反应这般大,更是害怕,颤抖个不停,“王四爷他…受伤了…听说还…中了毒…” “这事可是真的?”锦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松开小厮,朝着厢房飞奔而去。 刚一出房门,便听见不?远处有个小丫环指着她的房顶大喊:“房上有血…血…” 锦川一愣,迈出去的步子立刻收回来,往房顶上瞧过去。 三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有几滩已经干涸的血… 该不会是梅涵文出事了吧? 不知道怎地,就想到了这个,当下不管不顾,让人搬来梯子,爬上屋顶查看情况。 虽然躺着三个人,却没有一个认识的,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匆匆又从房顶上下来,吩咐上去把尸体收敛下来。 脚一落地,便瞧见窗户底下一角里有一张锡纸,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锡纸拿起来,看到那锡纸上有些粉末儿,透着股子怪异的香气。 像极那一夜在祠堂里与杜弦月独处时的迷香味道。 锦川虽有怀疑,却并不急着去验证,眼下最重要的是睿亲王。 也不知道他伤的如何,若是睿亲王死在梅家,还不知道将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她与杜弦月之间的纠纷在这一刻反倒成了小事,不着痕迹的将锡纸收进袖口里,领着叶翠一阵风似的朝着厢房去了。 ???????????? 锦川到的时候,睿亲王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虽然看上去虚弱,却无性命之忧,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见到梅涵文也在这里,心又安定了几分。 看那墨千树和易风也不是外人,便把今天早晨在屋顶上见到的一幕说了简约说了一遍。 梅涵文把睿亲王受伤的事,还有昨天晚上他经历的事也说了一遍。 只不过,他没有提到梅涵瑛和他说的那些话。 锦川看了看众人,对叶翠吩咐道:“叶翠,去弄些早膳来…” 易风摇头,“不必了,我实在是…吃不下…” 墨千树也跟着附和,“还是不麻烦三姨太了…” 锦川摇头,“几位这是怎么了?”夹豆央巴。 “觉得敌人太过强大,咱们斗不过他们?” “还是因为睿亲王受伤了,觉得不是他们的对手,想自暴自弃?” 墨千树和易风看着锦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梅涵文,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二位,恕我多嘴,你们不吃不喝,王爷就会醒的快一点么?” “还是说,你们不吃不喝,那帮人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锦川笑笑,拍了拍墨千树的肩膀,“墨千树,你这名字取的本就女人气,不想,做事竟也这般的女人气!” “你…”墨千树气结,却还是不肯服输,“谁说我怕他们了?” “不就是吃个饭嘛?谁不会啊?!” 待叶翠再把早膳送进来时,四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用完了早膳。 叶翠收拾了碗筷下去,锦川拭了拭嘴角,这才开口,“昨天夜里应该还有一拔人去杀裴氏吧?” 梅涵文笑笑,胸有成竹,“娘子尽管放心,裴氏现在好好的。” 锦川不由得暗中夸赞梅涵文,漂亮的脸上却是眉心紧皱,“也就是说,一夜之间,有三拔人同时出现在梅家,目标王爷,裴氏和我,也或者是相公…” 梅涵文点头。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之中,无论死掉的是哪一个,对于梅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越往细处想,便越觉得害怕,锦川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第136章 风云诡谲 会有谁这么恨梅家? 又或者梅家和什么人结了梁子? 要是多深的深仇大恨,才不惜这样做,毁掉梅家? 锦川不知道。 她有心离开梅家,想躲个清净,可又觉得这不现实。 一来。梅老爷子对自己照顾有加,她不可能弃梅老爷子于不顾。 二来,即使是她离开了梅家。也未必能逃得过对手的暗杀,眼下倒不如在梅家呆着,说不定比外头还安全一些。 第三,她既是梅涵文的三姨太,自然也是梅家的一份子,不管怎样,梅涵文待自己总是不错的,若是在这个时候抛弃梅家于不顾,她自己必不会原谅自己。 墨千树和易风不敢相信的望着锦川,“你凭什么说对方的目标是梅家?” 锦川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裴氏是大少奶奶之死的关键人物。她一死,所有的线索到这里便断了,便是官府中人调查起大少奶奶的死,也无法给出定论,那么,杀人的罪名则只能由梅家背负…” “他们之所以杀我,自然是怕我找到真相…” “至于睿王爷。他若一死,皇上必不会放过梅家,自然也只有陪葬的份儿…” “这人的歹毒可见一斑…” 易风和墨千树轻声叹息:“难怪,他们对王爷处处下狠手…” 锦川突然一愣,看向易风,“现如今,你不是睿亲王么?怎么他们会对一个侍卫下狠手?” “除非…他们知道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睿亲王!” 墨千树和易风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对锦川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墨千树更是急不可待,“我这就回衙门搬兵去,把梅府团团围住,看谁还敢造次!” 锦川急忙拦住他,“千树。这样一来,岂不是告诉世人,王爷与外臣结交么?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治王爷一个结交外臣,图谋不轨的罪名,那王爷这一番微服可就全化作了泡影…” 墨千树稍稍冷静了一些,沉着一张脸,径自在锦川对面坐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那怎么办?难道王爷这伤就白白的受了不成?” 锦川的视线转身梅涵文,“同时能派出这么多杀手的组织,一定是个很厉害的组织吧?” 梅涵文点头,“是青蛇口的人,这一是个神秘而又庞大的组织,全国各地都有他们的分舵,一呼百应,人数不下百万!” “青蛇口的人做事,一向不计手段方法,只求结果,迷香、毒药、暗器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锦川越发沉思起来,“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做事又如此狠辣,他们的首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构建起这么庞大组织的人非富即贵!” 提起青蛇口,易风的眼睛亮了亮,“青蛇口?!” “听说这个组织可了不得,朝廷每年都发兵讨伐他们,可从来就没成功过!每次到他们的联络站搜查时,都是人去楼空。” 墨千树也来了精神,“皇上这一次之所以派我来雍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我能找到青蛇口的总舵,将其歼灭。” 梅涵文摇头,“青蛇口是这两年在江湖上涌现出的第一邪派,里面各行各业的能人奇士都有,他们喂养各种各样的毒物,制造出无数剧毒的毒药,有些一旦沾上,便立刻致命。” “更有甚者,他们还驯养了一批毒蛇,听说,这种蛇专门攻击人的咽喉部位…” 锦川眼前突然一亮,指着梅涵文,失声道:“那天你杀死的那条蛇就是他们养的?” 梅涵文点头,默然。 锦川扶着头,越发觉得事情怪异,理不出个头绪来。 “从那条蛇开始,到后来祠堂里的迷香,再到今天晚上三拔人的同时刺杀,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件事…” 梅涵文冷不丁抬起眼睛望了望锦川,好看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娘子的意思是说…梅府里有青蛇口的奸细?” 锦川点头,“此人对梅府了如指掌,不仅武功高强,头脑更是聪明狡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现在我甚至怀疑,大少奶奶的死,也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梅家,或者说是毁了梅家!” “他们刺杀睿亲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皇上迁怒于梅家么?” 易风摇头,“不不不…” “他们怎么会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 “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王爷,那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我才是啊!” 锦川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易侍卫不妨想想一件事,青蛇口这么大的帮派,难道在朝堂之上就没有他们的人么?” “朝堂之上有他们的人,那么,他们自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爷!一旦真正的王爷死在了梅家,梅家敢不上报朝廷么?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有十个梅家,也赔不起睿亲王一条命!皇上雷霆大怒,梅家又岂止是满门抄斩就能平息圣怒的?” 锦川一席话说的众人又惊又叹。 惊得是那青蛇口的所作所为,叹的是锦川的聪明才智。 梅涵文半眯着眼睛,毫不避讳的望着锦川,心头涌起的,是更加浓烈的敬意。 自己的娘子,用聪明已然无法再形容她的智慧了。 这个时候,头脑尚能如此清晰条理,着实令他们这帮男人自叹不如… 墨千树对锦川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再没了往日的轻视,诚心诚意的向锦川拱了拱手,“接下来三姨太准备如何对付敌人?” 锦川笑笑,“敌在暗我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洞悉,那么我们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替对方解决掉他们想要解决的人,做他们想做的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几人望着锦川成竹在胸的娇俏模样,先前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 ??????????? 梅家清理了刺客的尸体,交由墨千树带回衙门处理,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和污渍,又开始过着与平时无异的生活。 三少奶奶的尸体因着郭北芸灌下了水银,搁置了几日,也未见腐烂,索性再放几日,等事情解决后再做处理。 锦川这会儿倒是觉得应该感谢郭北芸了,如果不是她,端氏的尸体只怕早就烂了。 由于睿亲王在府中坐客,锦川又是睿亲王指定的调查事件人,梅老爷也不敢为难锦川,连同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时下,大夫人坐在陶然阁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徐妈看她心神不宁,急忙上前关切的问:“太太,您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大夫人摇头,叹了口气,“徐妈,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端氏?” 徐妈摇头,“瞧太太问的,我一个老妈子,又是个下人,哪里懂这些事?” 大夫人放下手中的团扇,看了看徐妈,“徐妈,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当姐妹,从来没拿你当外人瞧过…” 徐妈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太太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太太…” 大夫人笑笑,“下辈子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徐妈面色一僵,先前的感动顿时全无,警觉的望着大夫人,“太太的意思,我不是很懂…” 大夫人松开了徐妈的手,笑笑,“你也知道,我就涵武这么一个儿子,我活到这岁数,就想好好抱个孙子,如今裴氏好不容易怀了身子,又摊上这事儿,你让我这老婆子的心里如何好受?” “我到觉着,那端氏十有八九是她害死的,仗着自己怀了孩子,整日到我这里给我吹耳旁风,说什么梅家的长子长孙一定得是正室所出才行,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人说成是庶出,还不如不生下来呢!”夹叼来划。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可是我觉得杀人放火这档子事儿她还做不出来,可没成想…” “唉…”大夫人不由得抹了一下眼泪,“我怎么知道她这般的糊涂啊?” “睿亲王亲自登门,说是什么拜访,都是假的,他若是拜望,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端氏死的时候来?” “还有那个墨千树,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他可是新任的雍州知州,跟着睿亲王来梅府,根本就是为了调查端氏之死来的!” 大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复又握住徐妈的手,一声叹息,捂着自己的胸口,“徐妈,我急啊!我这心里头的苦楚和难处,又有谁知道呢?” 徐妈干笑着,小声的安慰,“太太莫急,这事儿不是三姨太正调查着呢么?到时候,只要三姨太说大少奶奶是自然死亡,睿亲王那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大夫人摇头,拍了拍徐妈的手背,“你啊…哪里懂得这些?金川是三房的人,素日里我待她就不曾有过好脸色,这个时候我去求她还不是让她看了笑话?” “便是你让我去,我也没脸开这个口啊!” 徐妈眼睛转了转,“那大夫人就去找二夫人,让二夫人替四姨太说说情,没准儿那金川看在四姨太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就算了…” 大夫人冷笑一声,“你当那二夫人真的爱我敬我?这会儿子她正巴不得大房出什么事,她乐得看笑话呢!” 徐妈惊愕,“太太,您说,这人难道真的是四姨太弄死的?” 第137章 心思不一的梅家人 大夫人面上一派沉痛之色,“是或者不是又如何?她现在都已经有一半的罪了!” “如果不是她送了碗盐水过去,那汞毒又如何会被引发出来?” “若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这杀害端氏的罪名必要加在她头上,这样一来。裴氏难逃一死,到时候,我的小金孙也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这心里可如何是好?武儿成亲四年有余,到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叫我怎么办?” 大夫人说着,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徐妈急忙替她擦眼泪,“小姐怎说这样的丧气话?再说了,事情不是还没调查清楚么?您怎么…” “唉,徐妈,我这是未雨筹谋啊,到时候如果真的是她,别说是我了,就是整个梅府。怕是都保不住了啊…”大夫人握着徐妈的手,眼泪滴答落在徐妈的手背上。 徐妈见不得她掉眼泪,又是心痛又是着急,“小姐莫急,徐妈这条命是您的,您说怎么办,徐妈必定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语毕,朝着大夫人直接跪下,“太太,您尽管吩咐吧,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只要我徐妈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必为夫人做到!” 大夫人望着一脸坚决的徐妈。摇头,“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不可以…” 她一边拉徐妈起身,一边垂了脸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轻蔑笑意。 徐妈坚持不肯起身,“小姐,我跟了您二十几年,您待我如亲姐妹一般,如今您有难处,我这当妹妹的又怎可袖手旁观?” “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我尽力替您保住,若是我没能保下那孩子,只盼着夫人您能节哀顺便,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伤悲…”夹低吐巴。 徐妈说得极尽哀婉凄切,听得大夫人更是泪水连连,“傻徐妈,你说这些劳什子话做什么?” “你我情同姐妹,你怎能弃我于不顾?” 徐妈握着大夫人的手,情真意切,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晶莹透亮,眸底却透着坚毅:“小姐,若是我死了,只将我的儿子张平托付于您,希望您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说完,朝着大夫人“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豁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夫人,请您替我照顾好平儿…” 余音还在,人却已然离去。 大夫人望着消失的人影,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出来,“徐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儿子的,你的儿子便是我的儿子…” 随即双手合拾,对着供奉的玉菩萨跪下,“菩萨啊,求您保佑,保佑我大房的长孙平安无事…” “阿弥陀佛…” ??????????? 锦川与梅涵文、易风和墨千树等人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计划,便开始一步步着手行动。 睿亲王的伤势并无大碍,如今毒素清除,整个人虽然瘦了一些,精神却是极佳,听完了锦川的分析,更是毫不吝啬的朝锦川伸出大拇指。 易风和墨千树当下的任务是保护好睿亲王,梅涵文也下了令,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厢房。 事情一一准备妥当,接下来的,便是锦川要做的事。 梅涵文舍不得她以身犯险,忍不住出声劝她:“娘子,这事本与你无关,你大可以不管不问的…” 锦川笑笑,“在相公眼里,我是怕事之人么?” 梅涵文握着她的手,头抵着锦川的额头,“娘子,我真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替你做了,免得你如此劳神费心…” 锦川对这男人的亲昵并不反感,见他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中又是一番暖流涌过,越发觉得自己矫情起来。 儿女情长注定成不了大事,眼下对方已经杀到自己家门上来了,怎可坐以待毙? 当下安抚了梅涵文几句,带着叶翠便离开了文华轩。 日头毒辣,叶翠生恐她这病弱的身子受不住热气,急忙取了油伞出来,给她撑着。 卜一离开文华轩,便瞧见杜弦月气乎乎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金川,我只问你,你把厢房围起来算是什么事?为什么我想见我表哥一面都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锦川上下打量着杜弦月。 今天她穿了一袭水粉色的裙子,腰间系着杏黄色的系带,峨眉淡扫,胭脂轻点,头上的珠花比平时多了些,虽是一副气乎首的样子,可瞧上去这身装扮支是细心打扮过的。 杜弦月见她望着自己,一动不动,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竟然后退了一步。 锦川只觉得这杜弦月怪异无比。 当下不怒反笑,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不让人接近厢房,是相公下的令,而且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睿亲王,若是睿亲王在梅府出了什么意外,试问谁担当得起?” 大约是锦川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杜弦月听完锦川的话,紧咬嘴唇。 她知道锦川的话有道理,却还是不甘心,仍旧抱着那么一丝幻想,“我是她表妹,他是我表哥,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不管,我要见我表哥!” 锦川望着她冷笑,“如今是非常时期,你想见你表哥,去向相公说!” “我倒是要看看,相公是纵着你的小性子?还是以梅家和王爷的安危为重?!” 当下便不再理会杜弦月,继续前行。 岂料,那杜弦月突然发疯一般冲过来,挡住了锦川的路,指着锦川的鼻子道:“金川,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是相公的意思,还不是你的意思?!” “今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偏要去找我表哥,你又能奈我?!” 锦川黛眉微拢,像是看小孩子一般望着她,“杜弦月,你多大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分不清轻重么?” “非要你表哥出了什么意外你才开心?!” 杜弦月气得浑身发颤,“金川,你少诬陷人!今天我只问你一件事,我表哥他…是不是受伤了?” 这话听得锦川眉心一皱。 如遭雷击一般,怔忡的望着杜弦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139章 争风吃醋 徐妈跪在原地,望着锦川的背影,连连摇头,“早知道三姨太这么厉害,当初何必要招惹她?” “以前总觉得她好欺负。(.好看的小说)如今才知道,人家是大人有大量,从不与我们这般小人计较罢了…” 她跪在那里。指甲狠力的掐着掌心,一下又一下,最后不得不认命,万般颓废的道:“大夫人,不是徐妈不帮忙,而是根本帮不上忙呀…” 当下抹干净眼泪,掸去身上的灰尘,匆匆朝着陶然阁去了。 锦川带着叶翠这才从一旁的木槿花后出来,望着徐妈仓皇逃离的背影,小声道:“叶翠,找个手脚利索的丫头跟着徐妈!” ???????????? 锦川原是打算去找嫣红的。才一出文华轩的门便遇上了两樽大神,耽搁了半晌,抬头看看日头,已然是晌午时分了。 先前儿就定了午膳要在厢房和睿亲王一起吃,望望这毒辣的日头,想着那睿亲王好歹救过自己,又是当朝皇子。不好怠慢,幽幽的望一眼去紫光阁的小径,一声叹息,终是作罢。 转身朝着睿亲王暂住的厢房而去。 锦川到的时候,睿亲王和梅涵文已经是安然在坐了。 两个同样英俊高大的男人相对而坐,身旁空着一个位子,碗筷已然摆好。伊人却姗姗未来。 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一个温润如水,一个讳莫如深,却都是同样的出色,引得无数少女芳心。却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锦川行了礼,便在给自己预备的位子上坐下来,不相干的人等都遣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小童在门外把守着。 锦川坐在两个出色的男人中间,望着两个美男,只觉得赏心悦目,却并无半点亵渎之意。 圆桌不大,三个人坐显得有一点点拥挤,却丝毫不影响三人的兴致。 锦川不会喝酒,两个男人受了伤,不能饮酒,三人便以茶代酒,先饮了一杯。 放下茶杯,梅涵文温润的眼神便落在锦川脸上。 锦川放下茶杯,叮嘱梅涵文,“你们两人身上都有伤口,这阵子不要饮酒。” 梅涵文听她一说,当下温润一笑,似兰花初绽,“多谢娘子美意,我自然是要听娘子的话。” 他这暧/昧的笑意,再加上讨好的语气,怎么都让人觉得透着股子怪异的味道。 睿亲王伤在后背,勉强饮了一杯茶,牵动伤口,苍白的脸色顿时越发苍白起来。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的对望了一下,随即暗自一笑。 梅涵文伤在右臂处,之前吃饭穿衣都是锦川帮忙的,这会儿,锦川已经很自然的拿起了碗筷,准备给喂到他嘴里。 可不知怎地,接触到睿亲王递过来的视线,她的行为僵滞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没有动。 梅涵文暗暗看了一眼睿亲王,小心翼翼的提了提自己的右手。 丝…夹宏找巴。 睿亲王看金川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现在想想,也许打从茶馆里见她的那一天起,睿亲王就对金川存了心思。 金川是出色的,虽然她有些话说得让他气到抓狂,可是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 哪怕他是的亲王,也不可以! 想起之前她向大夫人要那封休书的事,他便越发的惊慌。 以前的金川不能言语,人也懦弱,如今的金川不同,不仅有美貌,还有智慧,更有一份淡然从容的逸然,正是这份对他的满不在乎,让他越发的在意这个女人。 一个梅涵瑛已经让他头痛不已,若不是仗着丈夫的身份,只怕她早就与梅涵瑛双宿双飞了吧? 睿亲王叫人发下话来,请三姨太共进午膳。 这顿饭他原是不打算过来吃的,可是一听说睿亲王请了金川来吃,他便坐不住了。 他怕,不自觉的怕。 怕金川被睿亲王那样出色的男人吸引。 更怕那纸休书会成真的。 所以,他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硬生生坐在了睿亲王跟前。 乍一见到他的时候,睿亲王着实有些惊愕,可他脸上仍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同是男人,他对金川的那份心思,不相信梅涵文看不出来。 可是他看出来又如何? 只要她一日未同他圆房,他便有的是机会。 如果问他是如何喜欢上这个女人的,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记得那一日黄昏,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一个身材娇小的俏公子站在货郎的货架前,盯着一枚蓝色的孔雀簪前,目光流露出满满的向往。 不知道他跟货郎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她眼眸中的那种清雅让人移不开眼。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走过去,买下那根簪子,送与她。 生平第一次,有那么一个女人,用那样清澈纯洁无瑕的眼神触动到了他的心。 睿亲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不是心怀鬼胎就是勾心斗角,再不就是番邦派来的奸细,虽然个个貌美如花,却从来不曾有一日让他安心舒坦过。 他虽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也有着说不出的苦楚。 午夜梦回时候,他经常一个人站在窗前,俯看一地夜色,有一种“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无奈。 直到那一日,他瞧见了那样一个女人,自此便再移不开眼。 哪怕明知道她已有夫君,却还是不能自已。 认识她越久,与她相交越深,便越是被这个女子的才华所折服,不仅有着倾国倾城的貌,更有着令无数男人都自叹不如的才情。 接风宴上那一袭白色的衫子瞧不出是哪个名家的手,却别具匠心,其独具一格的裁剪和设计令人无法想像。 梅涵文一动,牵动伤口,锦川自是知道的,想想这男人是为自己受的伤,不免有些于心不安,咬咬牙,“相公莫动,我来喂你…” 梅涵文趁着锦川不注意,朝着睿亲王挑了挑眉毛,他的心思很清楚,就是向睿亲王示威,让他知难而退。 睿亲王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梅涵文的用心,也不戳破,只慢慢悠悠悠的吃着。 “三少爷好福气,三姨太这般贤惠,只怕你这文华轩里无人能及得上吧?” 梅涵文在心中暗骂睿亲王:好你个老狐狸,说我女人多却不明说,只绕着弯子来挤兑我,分明是想破坏我在金川心目中的好印象。 趁着锦川不注意,弯唇在她嘴边亲了亲,看向睿亲王,“金川一介草民,怎敢得王爷如此赞扬?涵文替她谢过王爷夸奖。” 睿亲王淡淡的抬了抬眼皮,“金川妹子做的好,本王自然是要夸奖的…” 梅涵文趁他不备,道:“素闻王爷府上美人众多,却不知王爷最疼爱哪一位?” 睿亲王脸色滞了滞,又道:“本王府中的美人虽多,本王却甚少与她们接触,所以…实在是惭愧…本王对府中的美人一无所知…” 梅涵文没想到睿亲王给出的回答竟然是这般。 睿亲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正正清清的放在锦川身上。 他专注的眼神看得锦川颇是不自在,忙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锦川从未想过,当时与自己相谈甚欢的王四爷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睿亲王,更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到梅府,还是这般的低三下四。 睿亲王看她的眼神,她一直觉得是关爱有加的眼神,到今天才明白,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简单。 除了关爱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他刚才那一席话虽然是回答梅涵文的问题,却是对着自己说的。 做为一个亲王,他完全没必要一本正经的回答梅涵文的问题。 如今听他说来,竟然有种是对着自己解释的感觉。 他其实并不用在意她的看法,也不用理会她怎么想他,可他还是解释了,言词恳切,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太过专注的眼神让锦川不得不回避这个问题。 那睿亲王对自己,到底存了怎样一份心思? 身为一国亲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地独独却对她这个平凡的女人起了兴致? 梅涵文自然听得懂睿亲王话里的意思,也不戳破,只是指着锦川跟前的那道雪芽笋尖,“娘子,我要吃这个…” 这一句话,顿时化解了锦川的尴尬,想也不想,急忙替梅涵文布菜。 睿亲王气得不轻。 一张俊脸上写满不悦,却还是镇定自如的坐着,“三少爷好功夫,受了伤竟然还能治服那些歹人,想来这胳膊上的小伤是不碍事的吧?” 梅涵文瞪着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王爷也受了伤,难道您背上的伤不疼么?” 两人这般的唇枪舌战,话里的火药味儿十足,锦川只觉得两人幼稚无比。 有心不理会他们两个,便自顾自的吃起饭来,谁也不理。 不过睿亲王的那句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涵文的伤根本不要紧? 那他之前疼得眦牙咧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好你个梅涵文,仗着我心疼你,便这般的捉弄我! 欺骗我! 实在可气! 当下伸出脚来,直接在梅涵文的脚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若无其事的吃饭。 梅涵文被她那一脚踩得不轻,当着睿亲王的面儿,又不好发作,只得闷下头去,安静的吃饭。 睿亲王眼波流转,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却并不点破,只注意着锦川脸上的表情。 这个女人,与他平生所见的女子大相径庭,实在在有趣的紧。 三人闷闷的吃着饭,谁都没有再说话。 锦川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料,梅涵文突然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娘子,今天晚上为夫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特意咬重了那个“疼”字。 第140章 前尘往事 睿亲王听了这话,当下打翻了手畔的茶杯。 梅涵文脸上的笑意绽开,在锦川耳畔笑得开怀。 锦川只觉得耳根子烧着一般的烫。 不知怎地,突然不想起了杜弦月。 慢悠悠的咽下口中的饭菜,放下筷子。看向睿亲王,“四姨太时才说要来见王爷,王爷可要见她?” 锦川这话。原是投石问路,想想今日那杜弦月的表现,她便觉得杜弦月和睿亲王两人之间不简单。 如今,既然得见睿亲王,索性旁敲侧击问上一问。 睿亲王眸色深了深,看着锦川,“她是本王的表妹,打小娇生惯养,脾气不好,还请金川妹子别往心里去,她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本王代她向你道歉…” 他的这番话让锦川心中百味杂陈。 对于杜弦月这个人,她承认她是很讨厌她,有时候甚至恨不得摁住她狠狠打她一顿才解气。 可是,杜弦月虽然乖戾了些,心地却不似梅府人这般心机深重,那姑娘,虽然脾气坏了些。却也是个有冤报冤,有恩报恩的主儿。 原就不与她一般见识,听睿亲王这么一说,当下点头,“王爷放心,我自是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 睿亲王看着锦川,眸中的赞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三姨太如此宽宏大量,甚好…” 随即弯了弯唇角:“她若是再要见本王,你只说本王不想见任何人便是…” 锦川是聪明人,从睿亲王这段话里听出来一件事。 睿亲王对杜弦月毫无半点男女之情! 想来,都是那杜弦月一厢情愿而已了。 忍不住又看了看梅涵文。 这个男人只知道杜弦月对他一见钟情。却不知道杜弦月真正喜欢的人,是睿亲王吧! 可是,既然杜弦月喜欢的人是睿亲王,为什么又会嫁到梅家来? 思来想去,竟是半分头绪也找不到。 不怪世人常说:女人的心思不要猜。 梅涵文和睿亲王又说了些什么,锦川完全没在意,她的心思一直放在杜弦月身上。 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祠堂里的那道男人身影。 莫非那人是睿亲王? 想到这里,自己都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偷偷望一眼睿亲王,好在他没有注意自己。 敛了心神,安心吃饭。 无视两个男人之意的暗波涌动,以最快的速度吃好饭,远离两人。 锦川一走,睿亲王脸上的笑意便散的干干净净,冷冷的望着梅涵文,“三少爷,实不相瞒,你配不上三姨太…” 梅涵文不惊不慌,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放下帕子以后,才淡淡的道:“配不配得上不要紧,关键是她心里有我…” 梅涵文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多理会一旁脸色铁青的睿亲王,扔下睿亲王一个人,当下就离开了。 卜一出得房门,他便长舒一口气。 好在她早就成了他的三姨太,若不是仗着近水楼台,他又怎么敢这般叫板睿亲王? ???????????? 午间小憩过后,锦川收拾了精神,带上叶翠,直直朝着紫光阁而去。 先前就决定再到嫣红那里去问一问大少奶奶死那天的详细情况,若不是中途被杜弦月和徐妈打断,这会儿,听怕她已经到嫣红房里了。 如今的嫣红不比往日,若不是因着梅涵文和锦川的关系,只怕她早就被梅涵武浸猪笼了。 嫣红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一不哭,二不闹,只安静的坐在房间里,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日头晒在身上,皮肤被灼得生疼,她却满不在乎,一只藕色的玉臂伸出窗外,拔弄那开浅紫色的木槿花。 一白一紫,相映成趣,倒也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她本就生的美,再加上这副哀怨的眼神,越发显得她美若天仙儿。[.超多好看小说] 锦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趴在窗台上,一手弄着木槿花的模样。 闻得背后有人来,她并未改变姿势,不疼不痒的道:“这次送的又是什么穿肠毒药?” “…” 无人应她。 嫣红也不生气,丢开那浅紫色的花朵,改去挤捏那绿色的叶子,“你去告诉梅涵武,这毒药我是不会喝的,他已经逼死了大少奶奶,还想逼死我么?” 锦川一愣。 梅涵武要嫣红死? 毒药? 嫣红心不在焉的捏着那翠绿色的叶子,“你告诉梅涵武,倘若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我一定拉他一起下阴曹地府!” “咳…”锦川原本无意偷听她说话,见她兀自说个不停,轻咳几声,打断她。 嫣红听出来不是素日里照顾自己的小丫环,急忙转过身来。 瞧见是锦川,不由得喜出望外,急行几步,来到锦川跟前,“你来多久了?怎地也不支会我一声?” 脸上一片红晕,似觉得刚才的话让锦川瞧了自己的笑话。 锦川拉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在木椅上坐下来,这才道:“我若是支会你了,又怎么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呢?” 嫣红叹息一声,松开锦川的手,“飘香,给三姨太上好茶!” 外间的珠帘儿被掀开,一个小丫环伸出头来,“是。” 不大会儿,小丫环端着两杯茶进来,一杯放在锦川跟前,一杯则是放在嫣红跟前。 打个千儿,跟着就退了下去。 锦川朝叶翠使个眼色,叶翠也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锦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嫣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过一辈子?” 嫣红眯了眼,眸中有杀机闪过,“我倒是想这样与世无争的过一辈子,可是,梅涵武容得下我吗?梅家又容得下我么?” “我早就说过了,要他给我一纸休书,我不要梅家任何东西,只要他肯放我一条生路,可是,梅涵武说了,他定要这样的拖着我,直到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直到我死,他都不会让我离开梅家半步…” 关于梅涵武这个人,锦川了解的并不多,只不过关些日子发生的事让她对梅涵武实在提不起一点好感来。 锦川没有说话。 虽然她现在风光无限,却是因为得了睿亲王的另眼相看,在梅家,以她的地位,想帮嫣红离开是一件极难的事。 红杏出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注定要受到唾弃的。夹宏豆巴。 坦白说,她并不同情嫣红现在的遭遇,如果不是她红梅涵武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嫣红看了看锦川,把茶往锦川跟前推了推,“这是我自己炒的茶,菊花清火败毒,金银花可治百病,山楂开胃,黄芪补气,枸杞滋养,你尝尝看…” 她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 锦川一路走过来,本就有些口渴,听她这么劝,当下便多喝了几口,这茶入口微苦,后味儿甘甜,到确实费了几分心思。 放下茶盏,这才开口说话:“嫣红,我觉得做为一个女人,不管怎么样,应该洁身自爱,如果不是你红杏出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嫣红顿时便哭了起来,“世人都只道是我红杏出墙,不守妇道,可又有谁知道我的苦楚?” 锦川皱眉,在心底不由得暗笑:红杏出墙还有苦楚? 嫣红看了看她,见她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中不免悲苦,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心底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嘴上说着自己委曲,背地里还做出这种男盗女娼的事来,可是,我跟宋亦行是先认识的…” “当年在端家的时候,我和行哥就订下了亲事,只等着我做满十六岁,小姐便放我离开端家。小姐成亲,我跟着小姐来到梅家,一向都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姐,从未有过半点私心。 小姐待我不薄,我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好好伺侯她,哪怕是我跟行哥成了亲以后,只要小姐不赶我走,我决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小姐嫁进梅家半年,身子一直不大利索,断断续续的生了好几场小病,总是不见好转,无奈之下,我只有留在梅家继续伺候着,梅家的丫环个个精得跟鬼似的,成亲半年,见小姐肚子毫无反应,一个个便疏远小姐,伺候也不尽心,我心疼小姐,眼见着成亲的日子来到,为了小姐,我只好推迟。” 嫣红说着这些过去的事,眼中无波无澜,死一般的安静,“那是小姐嫁进梅家之后的第八个月,那天晚上,小姐吃了药,早早的睡下了,我在外间儿守着。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惊雷阵阵,狂风大作,这样的夜晚,连猫儿狗儿都不敢出来了,更何况是人? 我躺在外间儿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问了问,没有人回答我,我还以为是风太大,把门吹开了,下了床就去关门,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就在那天夜里,梅涵武他…他强/暴了我…” “这种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小姐还在病中,我更加不敢让她知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锦川原是不同情嫣红的,听她说完,只觉得女子可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慰。 “你知道小姐为什么总是生病吗?”嫣红突然看向锦川。 锦川摇头。 嫣红神色暗淡,眼眸中尽是无尽的恨意,“后来我成了梅涵武的二姨太以后才知道,梅涵武为了得到我,在小姐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 第141章 人心隔肚皮 锦川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嫣红笑笑,“怎么?你不相信?” 锦川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的确有些不相信嫣红的话,人嘴两片肉。动一动,说出来的话,可以捧人上天。也可以使人入地,关于嫣红,大约是对她“红杏出墙”的事有了个先入为主的概念,总是觉得她比较虚。 对于嫣红说的这番话,她只信一半。 梅涵武堂堂梅家的大少爷,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 论起漂亮来,端沐容比嫣红还要胜上几分,若说这梅涵武为了嫣红而专门使绊子对付端氏,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不过,依着梅涵武好色的性子,锦川到是能想像得到他整日面对着嫣红时的状态。 嫣红这番话有可能是假的。但独独这句,锦川相信是真的。 “在梅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嫣红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恨意倒不像是做假。 锦川有些不太消化这个事实,拿起身旁的茶盏又抿了一口。 两情相悦,堪堪却被梅涵武拆散,想来。这嫣红也是红颜薄命之人,不由得一声叹息。 “可惜了…” 嫣红陷在往事的回忆里,“行哥那里我更加不敢说,只有这样一直拖着…拖着…后来,梅涵武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行哥和我的事,带人到行哥家里大闹了一场,打伤了行哥的父亲。(.)行哥的母亲气得一病不起,熬了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如今只剩下父子两个相依为命。 行哥是读书人。从没做过粗活,为了照顾老父,他连科举考试都没有参加,日子越过越难捱,我见着实在心疼,这才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些钱来给他。 我这副不干净的身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行哥的,我想着把话说清楚,让他赶紧找个好女人,断了对我的念想,可是行哥说什么也不愿意,他抱着我,说除了我,他谁也不找。” 嫣红说到这里,已然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这遭遇着实让人同情。 锦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别哭了…” 望着嫣红颤抖不停的小身子板,锦川连叹几声,“你的遭遇我很是同情,但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锦川望着她,眉眼间透着坚毅。 “大少奶奶的死一了,我立刻去求老爷,让你出府…” 锦川在梅家老爷子跟着的地位是勿庸置疑的,嫣红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停止的哭泣,“你说的可是真的?” 锦川冷冷一笑,只觉得这嫣红真是虚伪。(.) 求人帮忙,也不直说,哭哭泣泣的,任谁看了都心疼,她若是不心软,还不知道这下头人怎么看待自己呢? 杀人不用刀。 嫣红用的这把刀还是无形的刀! 果然精明! 锦川嘴角微微弯了弯,“不信我?” “…”嫣红死咬着下唇,手指绞着帕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锦川毫不介意,起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同我说这些呢?” 见锦川似乎动了气,嫣红急忙起身拉住她,“金川姐,你别生气,我这也是…吃亏多了…不敢轻易信人…” “你且坐下,但凡我知道的,只要你问,我一定都告诉你!” 锦川这才坐下来,又问了一遍当天端氏的行踪。 想起梅涵武给端氏用的慢性毒药,忙又问嫣红,“梅涵武给端姐姐用药的方子你可有?” 嫣红想了想,“方子我没有,毕竟这是私密事,便是有方子,小姐一死,他自然也不会留着方子,怕是早就毁了。” 锦川好不懊恼。 嫣红见她这般气恼,眼睛往四周瞟了瞟,见确实无人,这才轻声道:“那方子我却是记得的,现在就写给你…” 当下取了纸笔过来,给锦川写了一个方子,,吹干纸上的墨渍,放进锦川手里,“方子是我凭记忆记下来的,那个时候不懂药,后来小姐病得时间长了,我便跟着久病成医了,药渣里有哪些药,我看看便知。” 锦川当下收了方子,贴身藏着,这会儿,她对嫣红的话倒颇是相信。 一个人,如果很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她知道要付出一部分代价,而嫣红所付出的这部分代价里,便包括这张方子。 所以,她给的这张方子一定是真实的,不会有问题! “你再仔细想想,端姐姐出事那一天,她还见过什么人吗?” 嫣红眼珠子转了几圈,把笔墨纸砚收拾起来,这才缓缓道:“其实,那天,小姐还见了一个人,只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和小姐的死没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没说出来。” 锦川登时就皱了眉,“那一天你家小姐所见的人,所做的事,一样一样给我道来,不许有所隐瞒!” “否则,我必是不会帮你离开梅家的!”夹上页圾。 嫣红大约没想到锦川竟是这般有气势,被她这气势吓得不轻,忙把那天的事又梳理了一遍,“其实,那天,小姐见过郭北芸之后,还见过一个人…” “谁?”锦川两只眼睛放着亮光。 “庞香蝉!”嫣红提起庞香蝉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如实说了,“那天小姐被推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郭北芸的房间,走出门来没多久,便碰到了三少奶奶,她见小姐脸色不好,便让我扶着小姐坐下。” “可是三少奶奶的动作我看的很仔细,她没有丝毫要害小姐的意思,扶着小姐坐下以后,她便离开了…” 锦川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却不知从何入手。 又问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与嫣红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眼瞅着夕阳西下,红色的晚霞洒满大地,这才惊觉时间过的快,了解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也没有什么需要再问的,当下便向嫣红告辞。 嫣红也不留她,只是热情的扶着她站起来,送她到门口。 不知是坐的时间久了,还是怎地,锦川觉得这身子使不出半分力气。 眼前一阵阵发花,脚步虚浮,看人也出现了重影儿。 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般,直接推开了嫣红的手,“好…你个嫣红…” “居然…暗算…我…” 第143章 好好招待你 梅涵文抱着她。(.无弹窗广告) 他的怀抱温暖而平实,莫名的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锦川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 人说:一个男人有没有撒谎,听他的心跳声。 梅涵文并没有出声,他一直沉默着。 他的沉默令房间里的气氛越发难堪。 锦川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男人果然都有处/女情节。 莫说是梅涵文这样的男人,便是现代的男人。也没有几个能真心不介意老婆不是处/女的。 终是不该抱着念想的… 索性就算了吧,从今天起,忘了这个男人。 梅涵文抱着她。锦川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一点点收紧,男从敦厚的臂膀圈的她更紧,迟缓许久,终于说出话来。 “川儿,你听我说,不管你是不是白璧无瑕,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我如果说一点儿也不介意,那是虚伪,我宣睿国的女子嫁给丈夫时,新婚之夜必是白璧无瑕的。但是身为你的丈夫,我只会怪我自己,若不是我没保护好你,又怎会让你受这样的伤害?! 川儿,我不怪你,更加不会抛弃你,你是我梅涵文的妻子。一日为妻,便终生都是我的妻子,我梅涵文不能说自己的心胸有多么宽大,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住在我这里…” 他伸出手。缓缓握住锦川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你住在我这里,一闭眼睛就全是你的样子,聪慧的、温柔的、伶牙俐齿的、笑的、哭的、怒的都藏在这里,经年不忘。” “川儿。也许你觉得我平时待你不好,但是我梅涵文真的用自己的心在待你,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也有地方做的不够好,但是,我会尽心尽力竭尽我所能来对你好,我是个普通男人,普通男人介意的事我也会介意。 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好吗?” “我会好好的待你,尽我所能的对你好,如果你觉得这里是你的梦魇,那么,我带你离开梅家,我们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你想要的生活。” 锦川只觉得心上某个地方溢满了阳光。 乌云被层层拔开,大片大片晴好的阳光落在她头顶上,梅涵文就站在桂花树下,长身玉立,朝着她微笑。 一时间竟有春暖花开的错觉。 是何缘由? 锦川抬起头,仰望这个男人,没有甜言蜜语,甚至连寻常夫妻间的温情脉脉都没有,但是这个男人此时的眸底中找不到一丝虚伪,满满的全是真诚。 喉节滚动,红唇微扬,忍不住就吻住了梅涵文。 被她吻住的男人先是一愣,立刻反客为主,轻轻回吻着她。 生怕弄疼了,男人的吻极尽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宝贝一般。 “哈哈…” 锦川到底没忍住,终于笑出声来。 梅涵文望着她,眉心紧皱,还以为她失了神智,急忙抱住她,“娘子,你怎么了?” 哈哈… 锦川依旧笑个不停,过了大半天,才终于停下来,朝着隔壁的房间喊了一声:“王爷戏也看够了,还不出来么?” 梅涵文如坠云里雾里,不解的望着锦川,“娘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帘晃动,睿亲王自隔壁房间缓缓而出,望着梅涵文,眼神一片幽深。 锦川身上的药性还未全解,否则必是还要再笑上一阵的。 梅涵文好看的眉心拢起来,看了看睿亲王,又看看锦川,随即了了。 ??????????????? 其实,太阳西下,睿亲王便坐不住了,忙差了小厮到文化轩里去,叫锦川过来吃饭。夹亚名亡。 小厮空跑了一趟,回来向睿亲王回复:三姨太到嫣红姨太太那里去了,还没回来呢。 睿亲王当下便又令小厮去紫光阁请锦川。 小厮到紫光阁的时候,叶翠恰好在那里,被紫光阁的仆人拦着,不准进去。 叶翠当下便明白过来:小姐出事了。 顾不得许多,便与睿亲王派来的那小厮说,“三姨太出事了,快请你家王爷来救她!” 小厮知道睿亲王对锦川的重视,当下撒腿便往睿亲王厢房里跑去。 睿亲王到得紫光阁的时候,门口的仆人依旧拦着。 堂堂一国亲王,竟然入不得这梅家的小门? 当下怒火冲天,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把那阻拦他进门的小厮打翻在地。 时下,梅涵武刚刚脱干净了衣裳,正准备撕锦川的衣裳,锦川百般推诿,终是没有逃脱魔掌,只觉得心中酸涩。 闺中女儿,哪个不希望把自己的清白留与挚爱? 想着自己的清白就这样被梅涵武毁了,心中更是一片惶然。 梅涵武还未撕开锦川的衣裳,睿亲王便冲了进来,直接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扔在地上。 对着一旁的墨千树道:“王爷说了,好好待大少爷,且不可弄出伤口来!” 梅涵武哪里想到睿亲王的人会突然而至,光着身/子看着王四爷抱起锦川,两只眼睛只恨不得射出无数飞刀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这紫光阁!爷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睿亲王脱下自己的外衫,把锦川裹起来,这才看向梅涵武,“我是睿亲王的贴身侍卫,王爷对我言听计从,你说我是什么人?” 脸色一沉,看向墨千树,厉声道:“千树,还不好好招待大少爷?” 墨千树微微一笑,会意。 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层层揭开,里头是一排细亮的银针。 梅涵武见情势不对,也顾不得光着身子,急急向外逃去。 睿亲王笑笑,悄然伸出一只脚,将他绊倒在地。 抱着受了惊吓的锦川,扬长而去。 见是睿亲王来了,锦川松下一口气来,虽然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还是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多谢王爷相救…” 睿亲王笑笑,“本王的目的若不是救人,而是想代替那梅涵武做未完成的事呢?” 锦川心突地一沉。 ??????????? 梅涵武被墨千树和几个侍卫按住,捂住了他的嘴巴,墨千树则是走到门外,对着下人们道:“不用伺侯了,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望望,不知所谓,但知道他是睿亲王身边儿的人,也不敢得罪。 反正乐得轻松,一个个没有多想,匆匆离开。 墨千树重新折回到房内,望着一/丝/不/挂的梅涵武,微微一笑,“大少爷,王爷吩咐好好招待您,我可是不客气了…” 第144章 你觉得是我害死大少奶奶? 墨千树说完,取出小包里的银针,直直刺入梅涵武的穴道里。 啊… 地动山摇的呼声。 却因被人制住而动弹不得。 别人不明白,梅涵武却明白的紧,墨千树这招够阴。 这银针戳出来的伤口。肉眼根本瞧不出来,却又让你疼的如剜骨挖心一般。 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便是他要去找睿亲王评理,也没有伤口可以证明他受伤了。 更何况。他也没那个胆子。 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 见到睿亲王,再到离开紫光阁,锦川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一颗心堪堪放回肚子里,整个人才算活了回来。 好险! 睿亲王将锦川送回文华轩,一路之上专拣小路,生怕被人瞧见锦川这副模样。 回到锦川的房中,两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敢不敢与本王打个赌?” 他浅笑盈盈,站在床边,望着她的眸底尽是掩不住的风情。 锦川问他:“赌什么?” 眉眼皆花的男子突然凑近她,“你说,若是你已非完璧之身。那梅涵文还会要你么?” 锦川望着他,看不出喜悲,“不妨赌上一赌。” 就这样,才有了梅涵文进屋的那一段故事。 听完睿亲王的故事,梅涵文当下心悦诚服的朝着睿亲王揖了一揖,“谢王爷出手相救…” 这一句感谢,他是诚心诚意。若不是睿亲王,只怕… 后果他不敢想。 睿亲王站在那里,眸底已然失了先前的风华,略带疲惫的看了一眼锦川,“金川妹子,你赢了…” 语毕,转身离去。 梅涵文不解的望着锦川。“到底怎么回事?” 锦川不语,颇有些撒娇意味的朝他伸出手,“相公,我饿了…” 梅涵文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别的,立刻抱她下床。(.好看的小说)让叶翠送上晚膳。 锦川望着睿亲王远去的背影,心头苦涩。 那个赌,赌的是梅家… ??????????? 眼看着又是一天过去,大少奶奶的死依旧是扑朔迷离,看似线索多多,却又没有一根是明确的线索,锦川不由得发了愁。 时值盛夏,天气酷热难当,再这样下去,只怕那大少奶奶的尸体要开始发臭了。 虽说是灌了防腐的水银,却也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呀! 不行,她得见一见大夫人才行!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不免心有余悸,站在窗前,不停的叹息出神。 “小嫂子,为何闷闷不乐呀?”梅涵瑛突然从窗口探出头来。 把锦川吓了一跳。 “你…你这人怎地这么莽撞?”拍着砰砰跳的胸口,狠狠瞪了梅涵瑛一眼,“吓死我了…” 梅涵瑛递过来一朵开得正好的芍药花,“我叫了你半天,你不理我,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锦川看一眼那花,没接,这位暧/昧不明的小叔子着实让她头疼,“这花我不要,你送你喜欢的女人去!” 梅涵瑛把花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你呀!” “…” 锦川气结,吼他:“梅涵瑛,我是你嫂子!” 梅涵瑛歪着脑袋斜斜看了她一眼,“你和三哥还未圆房,算不上嫂子!” “…” 锦川气得结不上话来,当下转过身,丢下他一个人,朝着房间里去了。 梅涵瑛轻巧一跃,从窗子里跳进来,硬是把那花塞进锦川手里,“听说,今天去紫光阁被欺负了?” 锦川愣了一下,盯着他的眼,“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梅涵瑛摇了摇脑袋,歪歪的看着锦川,“你的事儿,我没有不知道的…” 随即靠近锦川,压低了声音道:“连你天癸什么时候来,我都知道…” 这男人,不但厚脸皮的缠着她,竟然连她的经期都知道,不当娘炮真是可惜了! 锦川又气又羞,恶狠狠的朝着梅涵瑛的脚踩过去。 痛得他眦牙咧嘴,“唉我说小嫂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亏我还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大消息呢!” 锦川原打算不理会他,往里间儿去的,听他这么一说,驻住了步子,当下又退了回来,“什么消息?” 梅涵瑛望着她,眼里尽是笑意,“我都说了,是大消息,对大少奶奶的死特别重要,既然是大消息,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离得这么远,我一说,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人人都知道的消息,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锦川拧眉望着他,有些怀疑,“你这消息确实有用?” 梅涵瑛摊手,环臂而立,“信不信由你!”夹亚低才。 之前被这厮捉弄过,到现在锦川对他的话也不敢尽信,不过为了端沐容的事,她倒是愿意相信他的,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众多的消息中,挑出一条最有用的。 “好吧…”凝神梅涵瑛几秒钟,还是选择相信他,往他跟前凑了凑。 梅涵瑛强压住心头的笑意,“三嫂,离得太远了,再近一点…” 锦川只好又近一些。 梅涵瑛在她耳畔低语一阵,听得锦川脸色都变了,竟然将手中的花抓了个稀八烂。 叭… 梅涵瑛趁她未回过神的空当,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你…你…”锦川气得不轻,扬手就要打他。 梅涵瑛哪里还留机会给他,早就遛出门去,逃之夭夭了。 锦川气得直跺脚,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 饶是遇上了这样的事,锦川也是一夜无梦,只因梅涵文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然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一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道,一颗心无端的就安静了。 旭日东升,朝露未晞,梅府里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了。 用过早膳,锦川便差了丫环将睿亲王,端沐谨,梅家大大小小都请到了后院儿的灵堂。 主子们都在屋里头坐着,下人们则是都在屋外站着。 连素日足不出户的二姨太秦氏也被请到了灵堂。 睿亲王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他的身后,是那位叫人摸不透的王四爷和国墨千树。 右侧是梅家老爷、大夫人和二夫人,左侧端沐谨和他的夫人端坐,小辈们则是按着历来的规矩,大的坐在右边,小的坐在左边。 梅涵武也在,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嫣红坐在那里,头也不敢抬一下,更不敢正视锦川。 郭北芸则是坐的笔直,一双杏眼扫过灵堂里的众人,态度极是冷淡。 裴芳茹也在,只不过脸色蜡黄,气色不佳,眼皮下的黛青浓重。 三房这边,梅涵文自然是坐在首位,这位少爷今天穿了一件釉青色的长衫,外头罩了一件紫色的外衫,看上去风流不羁,玉树临风。 庞氏坐在他左侧,眉眼之间甚是安静,看不出喜悲。 二姨太秦氏坐在庞氏的左侧,歪着大半个身子靠在椅子上,仿佛风一吹就要把她吹走了似的。 四姨太杜弦月倒是一身素净的打扮,安安静静的坐着,好似什么都与她无关一般,只不过她步步望向王四爷的眼神出卖了她。 梅涵瑛坐在杜弦月的左侧,把玩着腰际的那块玉佩,让人觉得那玉佩万分珍贵。 梅涵枝也在场,只不过,她似是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恹恹的坐在那里,神态慵懒。 见人都到齐了,锦川才带着叶翠出场。 她今儿穿了一件素青色的长裙,是她自己设计的款式,领口缀以宽大的荷叶边儿,镶上金色的丝线,袖口处理成喇叭口,边缘加了些许褶皱,腰身是收腰的设计,佩以一根白色的腰带,腰带上绣着白色红梅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流苏髻,怎么看都是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仙儿。 一路款款而行,穿花拂柳,偶尔有三两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髻上,只让人觉得眼前的女子美的不似凡人。 还没踏进灵堂,但听得叶翠小声道:“小姐,听人说,姑爷昨儿夜里把大少爷给打了,还去老爷那里拿走了他四家酒楼。” 锦川笑,抬眸间不期然撞上梅涵文的眸子,不避不闪,在他的注视下,走进灵堂。 瞧见他釉青色的衫子,和自己身上的素青色有几分相似,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甜蜜。 庞氏瞧见她和梅涵文之间的互动,眼中无处火球飞滚而来。 锦川也不避讳,坦然走进来,朝着众人深施一礼。 清了清嗓子,“之前大少奶奶的死一直不明不白,睿亲王特意令我彻查此事,如今已经五天过去,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众人望向锦川。 梅老爷子的眼神格外明亮,“金川啊,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 锦川看他一眼,“爹,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才不能让大少奶奶死的不明不白,您说呢?” 梅老爷没再说话,轻子往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 众人小声戚戚,根本不将锦川放在眼里。 “咳…”睿亲王用力“咳”了几下,众人这才敛了心思,各自端坐。 锦川扫视众人,视线最后落在庞氏身上,“庞姐姐,今儿当着嫣红的面儿,我只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庞氏听她此时提到自己,顿时皱眉,“金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你觉得是我毒害大少奶奶?” 第145章 千算万算 庞氏这般凌厉刁难,众人无不替锦川倒吸一口冷气。 梅涵文更是伸手手,捏了捏庞氏的手,“香蝉,金川只是问你些事情。又没说是你毒害大嫂,你何必这么惊慌?” “似乎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庞氏当下失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垂下头来。低低的道了一声,“你问吧…” 锦川呼出一口气,感激的朝梅涵文望了一眼。 说实话,庞氏是个相当难缠的女人,锦川在心底还真有些怕她,只因她说话的嗓门太大,震得人耳朵疼。 梅涵文只一句话,便让她乖巧如小猫儿一般,这世间万物,真是一物降一物。 锦川把嫣红拖出来,来到庞氏跟前。“三少奶奶,大少奶奶毒发的那日,白天去找郭北芸,从郭北芸那里出来的时候,遇上了你,是吗?” 捏嫣红手腕的时候,锦川注意到一个细节。她甚至没有用力,嫣红的眉便紧紧的皱起来,有意躲避着她的触碰。 锦川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手腕被袖口盖着,瞧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锦川瞧见她的手背上有青紫痕迹。 想来,昨天夜里,梅涵武把怒气都撒到了她身上。 心中不免对嫣红又同情几分。 只是。这种同情仅仅是一瞬间,便立刻消失。 对嫣红,再提不起半分好感来。 梅涵武有没有打她,跟自己已然再无半点关系,便是梅涵武把她活活打死了。那也是她嫣红一个人的事。 自做孽,不可活! 嫣红没想到锦川会把自己拉出来,想想自己昨日的所做所为,又极是心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重重的点头。 庞氏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是,那日大少奶奶回房的途中,确实碰到过我…” 锦川点头,放开嫣红,微微一笑,“嫣红,你可以回去了…” 嫣红回到她的座位上,坐下来时,行动有些缓滞,似乎是在躲避伤口。 锦川没有心思同情她,视线转而落在庞氏身上,“金川不才,想问一下三少奶奶,早不到晚不到,为什么偏在大少奶奶病发的时候出现?” 庞氏面色晃了晃,看一眼身旁的梅涵文,“相公,三妹妹这是在怀疑我害死了大少奶奶,你可得帮我做主啊…” 梅涵文抬了抬手,拂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仅仅是怀疑而已,又不是真的,怕什么?” “难道真的是你害死了大嫂?” 庞氏被他堵得接不上话来,当下咬着下唇,狠狠剜了锦川几眼,才慢悠悠的道:“我是去找郭北芸的,碰巧遇上了她而已!” “哦…”锦川拉长了声音,特意加重了这个字,“既然是碰巧遇上的,那么为什么三少奶奶去看郭北芸的时候,竟然带最信任的丫环青萍也没带上?” “这…”庞氏显得有些慌,“这…” “那天青萍身子不利索,我去郭北芸那里也只是串个门儿,所以就让她歇着了…” 锦川看得出她的慌乱,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好吧,既然三少奶奶不肯说她为什么去紫光阁,为什么会在大少奶奶病发的时候出现,那就由我来帮她说一说吧…” 环视众人,缓缓行至梅涵瑛身前,纤纤玉手朝他一伸。 梅涵瑛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妇道人家用的锦囊来,放进她手心里。 放锦囊的时候,他有意挠了挠锦川的手心,笑的格外俊美。 锦川被他这登徒子的行径气得不轻,奈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不好发作,只暗暗瞪了他一眼,不予他计较。 举着锦囊,让它在众人眼前一一经过,最后停顿在庞氏跟前。 “三少奶奶,这个锦囊是否瞧着眼熟?” 庞氏瞪一眼那锦囊,冷冷的道:“不觉得…” 锦川点点头,把香囊收回手里,“三少奶奶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但是,这香囊却是会说话的…” 换了只手,把锦囊放调换了个方向,“大家看,这锦囊的底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蝉字…” 众人睁大了眼睛往锦川手里瞧过去,锦川只是淡淡的笑着,有意将那锦囊的底部捂住,不给大家瞧清楚。 庞氏顿时便坐不住了,“噔”的站起来,来到锦川跟前,“金川,别仗着睿亲王信任你,你就这般的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你说这锦囊的底部有一个‘蝉’字,单凭这一个字,你便说这锦囊是我的,可是我告诉你,这锦囊上根本没有什么字,只有一朵芙蓉花!” 呼…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锦川和庞氏,迷登一片。 锦川突然就笑了。 庞氏却似挫败的公鸡一般,顿时失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三少奶奶,既然你说你的锦囊底部都绣着一朵芙蓉花,那不妨让我们来瞧上一瞧吧…”锦川信心满满,将锦囊底部呈现在众人眼前。 锦囊底上赫然印着一朵红色的芙蓉花。 嘘… 众人一片哗然。 庞氏立刻摇头,摆手,“不是的,我一时情急,说错了,我随身带着的锦囊上面是没有任何标识的…” 锦川望着她笑,“三少奶奶用的锦囊到底怎么样?让人取一只来瞧瞧便是…” 立刻有眼尖的小厮朝文华轩飞奔而去。夹亚鸟圾。 “既然三少奶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没什么可留的余地了…” 庞氏听了锦川这一句话,顿时脸白如纸。 很快那腿脚麻利的小厮就送了一只锦囊进来,锦川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他手心里,“辛苦了…” 小厮忙不迭的朝着锦川道谢,尔后快速退出门外。 锦川将两只锦囊的底部一同翻过来,给众人一一观瞧。 “这…” “果然一模一样啊…” 庞氏坐在那里,手紧紧捏着木椅扶手,额际的发早已被冷汗湿透。 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金川这个小贱/人竟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不! 现在的她不应该乱了分寸,不就是一个锦囊嘛,能说明什么? 深呼吸,站起身,来到锦川跟前,“梅府里用锦囊的人又不止我一个,金川抱着个破锦囊不放,是何居心?” “这锦囊又能说明什么?” 众人随声附和,“是啊,一个锦囊能说明什么?” 都瞧着锦川,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锦川不怒也不恼,环视众人,微微一笑,“大家觉得一个锦囊不能说明什么吗?” 第146章 曼陀罗花 众人对锦囊提不起半分兴趣。 这样小的东西,无非有两个用处,一个是薰衣裳,一个是辟邪,可锦川非要拿这个说事儿。众人便觉得有些过分了。 不停的窃窃私语。 “这锦囊多了去了,单拿着一只锦囊说事儿,我看她呀。没什么真本事,只会在这里装神弄鬼…” 众人都不看好锦川,只有梅涵文和梅涵瑛两个人静静的望着她,一语不发。 他们太了解现在的金川了,越是不动声色,其实越是危险。 众人议论纷纷,灵堂里一阵杂乱,睿亲王不得不又“咳”了几声,众人这才平静下来。 锦川把时才小厮送过来的那个锦囊放回到桌上,这才看向众人。 “锦囊的用处有两个,一是装饰。二是辟邪,再多一个,无非就是薰衣裳,可就是这个薰衣裳里的学问,却是深不可测的。” 锦川说着,一边打开锦囊,把锦囊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出来。“这锦囊里如果放的是麝香,可以令女子不孕,如果放的是玫瑰花,则可以令人芳香,若放的是瑞脑香,可以令人安然入眠,若放的是苏合香。则有催/情的作用…” 停顿一下,明媚的眸子落在庞氏脸上,“如果这锦囊里放得是曼陀罗,便可使人产生幻觉…” 丝… 众人看一眼锦川,视线迅速转移到庞氏身上。 庞氏被众人看得心烦意乱。站起身来,指着锦川的鼻子,“金川,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在锦囊里装了曼陀罗?” 转身朝向睿亲王的方向,盈盈一跪,再抬起眼时,已然是两眼通红,泪水连连,“王爷,这金川信口胡诌,无凭无据的,冤枉民妇,您可要替民妇做主啊…” 梅涵文皱眉,狠狠瞪她一眼,“王爷在此,你休得造次,还不退下!” 庞氏哪里听得进梅涵文的话,打定了主意闹个痛快,“相公,听你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向着那金川,同是你的女人,你为何却不能一碗水端平?公平相待?” “我不求你宠我无度,只要求公平二字,也是这么难么?” 梅涵文拧眉,深深凝望她一眼,“香蝉,我觉得在金川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你觉得呢?” 庞氏一怔。(.) 扮成睿亲王的易风自然是接收到了王爷的脸色,轻咳一声,“咳,就是嘛,至少也要等三姨太把话说完不是?” 庞氏也说不得什么,只恨恨的盯着锦川,“金川,若你再这样诽谤我,我必诛之!” 当下也不再跪睿亲王,昂着头站在锦川身边儿。 锦川早知道她是个难缠的女人,压根儿没敢小看她,这会儿见她发难,才知道这女人的厉害。 骨子里透出来的泼辣,与裴氏和嫣红不同,庞氏这个女人,不仅有心机,还有头脑。 心脏虽然跳了几下,可思路还是宁静的,朝着庞氏微微一笑,“三少奶奶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就说是我诽谤你?” 庞氏高傲的抬着脖子,冷冷看她一眼,“贱/人就是爱作怪!” 锦川心中虽恼,却也并不表现出来,想要庞氏哑口无言,还是要拿出十足的证据来才是。 她抖了抖手中的锦囊,在锦囊里拿出来的那堆花瓣里,找出一朵风干的呈喇叭状的黑色花株来。 说是黑色,其实并非纯种的黑色,而是深紫色,紫的发黑。 锦川看了看房间的四周,因为窗户都大开着,花香味儿散的很快,所以这会儿倒不必担心曼陀罗花的毒性。 她朝着沈大夫招了招手,把花递到他手里,“沈大夫,请您告诉大家,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又有什么作用?” 沈大夫接过锦川手中的花瓣,仔细看了看,缓缓道:“这花的名字叫曼陀罗,原产于天竺,这种花美丽妖娆,但是它的花香剧毒,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当初华佗先生的麻沸散,原料就取自于这种花。” 锦川礼貌的向沈大夫道谢,接过那曼陀罗花,重新装进锦囊里,然后看向庞氏,“我记得三少奶奶的院儿里,种着这种曼陀罗花…” 庞氏忿忿瞪她一眼,“种了又怎么样?梅家上下,哪个不知道我爱花如命?” 锦川笑笑,不与她一般见识,“那三少奶奶知道这种花的毒性么?” 庞氏顿了一下,尔后才道:“不知道!” 锦川冷眼睨着她,“三少奶奶院儿里种着不少这种花,而且每一株都长得高大茂盛,若不是了解这花的习性,又怎么能养出这么好的花来?” 庞氏翻了翻眼睛,“我只是觉得这花漂亮,所以移到家里来种上几株,怎么?梅家的三少奶奶连种个花的权利都没有么?” 锦川见她话题越说越远,便不再与她纠缠,走到沈大夫身边,拿着事前准备好的一个小瓶子深嗅几下,这才觉得神思清明。 折回到庞氏身边,朝着众人薄施一礼,“时才大家也瞧见了,这碰到这东西不过这么点儿的工夫,便已然觉得脑袋不好使了,想来,这花的毒性可见一斑。” 众人听锦川这么一说,当下前呼后拥跑到沈大夫跟前,拿着之前锦川嗅过的那个瓶子,嗅了又嗅。 庞氏深深的凝望着锦川,眼底是满满的恨意。 “金川,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怎地如此害我?” 锦川捏了捏鼻子,“大家都怕中了这花的毒性,三少奶奶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想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解毒的法子吧?” 庞氏一愣。 心中暗自盘算,这会儿她若是接了金川的话,便是承认自己知道这花有毒。 干脆什么也不说,看她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锦川待众人都回到各自座位上以后,才开口,“嫣红,你说那日大少奶奶病发的时候,先遇到了三少奶奶,然后才遇到了裴芳茹,裴芳茹送了一碗水给大少奶奶,是不是?” 嫣红怯生生的站起来,看着锦川,又看了看梅涵武,闷着头不吭气儿。夹以低圾。 锦川淡淡的扫了梅涵武一眼,知道昨儿嫣红挨了他的打,这会儿势必不敢说话,有些事便是真的,只怕她也会说成是假的了。 见嫣红迟迟不语,锦川上前,“你不必担心,有睿亲王在,你想出府就没人敢拦着…” 嫣红似受了无尽凄楚,眼睛红红的看向锦川,“金川姐,昨天…对不起…” 锦川捏了捏她的指尖,“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嫣红感动得眼泪掉下来,也不管那么多人在场,当下就朝着锦川一跪,“谢谢金川姐…” 锦川急忙把她扶起来,“时才我问你的话,你可要说实话…” 嫣红抹了眼泪,挺直了腰板,看着梅涵武同,眸底早没了先前的恐慌,“是!那天三少奶奶陪着大少奶奶坐了一会儿,让我回房取丹药,可是房里并没有丹药,我只好去求三姨太,当时,三姨太房里所有的丫环都瞧见我了。” 嫣红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郭北芸也点了点头,“是这样,后来嫣红又回来过,只不过,当时我没了丹药,便打发了她回去…” 裴氏有些惊慌,看着嫣红,眼神惊慌不定。 “我从三姨太房里出来,三少奶奶瞧见我回来,说她还有事,便离开了,然后裴芳茹就来了,就是她给了小姐一碗水,小姐喝下之后,便开始不停的流血…”许是锦川给的条件优厚,到了这个田地,嫣红已然什么都不怕了,把她瞧见的,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出来。 裴芳茹坐在那里,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这几天,她被梅涵武软禁起来,虽然是吃喝不断,可她忧心忡忡,又怎么吃得下东西?不过才几日工夫,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 她望着锦川,泪眼汪汪,“金川,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你可不要害我啊…” 一边说着,一边弯下头去,摸着自己的肚子。 锦川并未理会她,把视线停留在庞氏脸上,“大家听出来没有,嫣红去找三姨太的这段时间里,三少奶奶一直陪着大少奶奶…” 二夫人轻咳了一声,“这只能说明三少奶奶是个好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陪着大少奶奶…” 锦川看了看二夫人,凌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惊得那二夫人急忙住了嘴,不再开口。 一旁的庞氏见锦川又拿起了那个锦囊,面上顿时一僵。 不等庞氏伸手把锦囊拿回去,锦川便将锦囊拿了过来,放在沈大夫跟前,“沈大夫,若是那天三少奶奶佩着这个锦囊和大少奶奶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大少奶奶会怎么样?” 沈大夫接过锦囊,看了一眼,“按这锦囊里曼陀罗花的份量来看,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大少奶奶丧失理智,产生幻觉。” 庞氏的手停在半空中,怔怔的望着锦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锦川也不理会她,走到众人跟前,拿出两个碗,递给身旁的丫环,“这里有两碗水,一个里面放的是盐,另一个里面放的是糖,麻烦你们帮我分辨一下,哪个是糖水,哪个是盐水…” 小厮只喝了一口,便将水吐了出来,“三姨太,这…有些咸了…” 锦川但笑不语。 另一旁的丫环则是眉头也不皱一直,直接把糖水喝了个底朝天。 锦川指着两个碗,看向众人,“正常人谁会喜欢喝盐水?除非那个人不正常!” 第147章 抽丝剥茧 锦川语惊四座。 众人皆惊。 锦川不理会众人脸上的惊讶,继续道:“裴芳茹那天送给大少奶奶的明明是盐水,但是大少奶奶为什么还是一滴不剩的都喝光了?” “答案是…” 不待锦川说,便有人喊了出来,“那曼陀罗花乱了大少奶奶的心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是盐水…” 庞氏原就苍白的脸越发的苍白起来。 她掏出锦帕,颤巍巍的拭着额际的汗珠,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 “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在一起。为什么只有大少奶奶中了曼陀罗的花毒?” 锦川回身望过去,正是杜弦月,这会儿她虽然问自己,眼神却一直瞅向锦川身后王四爷的方向。 听完杜弦月的问题,锦川笑了笑,“刚才我们都去闻沈大夫那个小瓶时,三少奶奶有过去吗?” 杜弦月低头,思索半天,“好像没有…” 锦川看了看脸色苍白如纸的庞氏,“三少奶奶自己有解药,自然是不会用到沈大夫的那个小瓶里的东西的。同理,那天她跟大少奶奶坐在一起的时候,她用了自己的解药。” “可怜了大少奶奶,神智不清,莫说是碗盐水,便是刷碗洗锅的泔水,她也会喝下去。” 众人无不唏嘘。 锦川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庞氏。“三少奶奶,现在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若不是青萍上来扶着她,只怕这会儿她早就倒下去了。 呼吸急促,不停的喘息着,半晌才找回一丝血色,“是,那天我是陪着大少奶奶坐了一会儿。可是我没有要害大少奶奶,我只是路过而已,那曼陀罗有毒的事,我知道,也找人专门配了解药出来。那天跟大少奶奶坐在一起的时候,我忘了身上带着这东西,也就忘了给大少奶奶解药…” “牵强附会!”端沐谨已然坐不住了,穿过众人走向庞氏,“庞香蝉,你说的这些话,谁信啊?” “你不是有意的,你不是有意的,事后你怎么不送解药过来啊?” “你明知道这东西有毒,还天天带在身上,是想害你自己呢?还是想害死别人?” 庞氏被端沐谨一席话逼得毫无招架之功,只紧紧攥着青萍的手,嘴唇蠕动,“我…我…” 端沐谨关心自己的妹妹,哪里还有心情同她辩解,当下便叫了人来,把庞氏绑起来,嘴巴塞上东西,扔在了角落里。 庞氏好歹是梅家的三少奶奶,按理说,身为丈夫,梅涵文应该出声阻止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一动未动。 二夫人见不得,当下冲到端沐谨跟前,“端沐谨,你是端家的人,凭什么跑到我们梅家来撒野?” “香蝉她再有不是,可她好歹是我们梅家的三少奶奶,你说绑就绑了,难道不觉得你越俎代疱了吗?” 当下便叫了府中下人进来,八个人团团围住端沐谨。(.) “姓端的,把三少奶奶放了,否则,你恐怕无法活着走出梅家!” 二夫人一向温厚敦和,如今竟然这般维护庞氏,不惜撕破脸,倒是让众人吃惊不小。 锦川也暗暗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梅涵文。 梅涵文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两条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朝她微笑,如这窗外的芙蓉花一般动人心魄。 被他关注,她瞧见他眸底满心满眼的只有她一人。 世界如此之大,独不及你眼眸深处。 在你眼中,我是唯一。 “吵什么吵?没瞧见王爷还在府上呢吗?!”一向德高望众的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二夫人跟前。 “二夫人,沐谨死了妹子,事情总要查个清楚,你这样闹事,难不成想包庇凶手?” 梅亚葆四两拔千斤,一句话,时才剑拔弩张的场面便被化解。 二夫人咬咬牙,愤愤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庞氏虽然被绑着,倒也没有向之前的裴芳茹那般狼狈,坐在角落里,颇有些轻蔑的望着锦川。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 锦川不理会她的挑衅,把视线转到裴芳茹身上。 “现在,咱们来说一说四姨太送水的事。” 锦川的声音很轻,听在裴氏耳朵里,却似重磅炸弹一般,震得她险些坐不住。 “金川,你…你别乱说啊…”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虚,不敢接触锦川的眼神。 梅涵武伸出手,握住裴氏的手,“金川,芳茹她可怀着咱们梅家唯一的孙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如果你有什么让她不舒坦的地方…” 他朝着锦川狠狠的挥了挥拳头,“谁让芳茹不舒坦,我就让她十倍的不舒坦!” 锦川睁大了眼睛,冷冷的看着梅涵武,“大哥恐怕是说错了吧?” “昨儿夜里您不舒坦,自己给自己找事,怎么偏生的怪别人呢?” 早在睿亲王抱着她离开紫光阁的时候,她便猜到了墨千树会如何招待梅涵武,时才进屋前又听叶翠说了梅涵文收拾他的事,知道他心中不悦,索性便点一点他。 锦川特意提到了昨天夜里,这话暗地里的意思,睿亲王,梅涵文、梅涵瑛、叶翠和梅涵武都明白。 听到锦川提昨天夜里,嫣红不自觉的抽动一下,似仍心有余悸。 梅涵武知道自己理亏,却仍然昂着头,十分倨傲。 裴氏得了他这句话,又哭又笑,抹着眼泪靠进梅涵武怀里,嘤嘤哭泣起来,“相公…” 锦川在心底暗笑:这会儿装可怜,之前对付大少奶奶的时候,可不曾有过半点手软呢! 说了半天,锦川觉得有些口渴,抬手便去拿自己座位前的茶,有人却先她一步,把一碗茶放进了她手里,“娘子的茶凉了…” 四目交汇,梅涵文眼眸中的意思非常清楚:他怕有人在她的茶里下毒。 锦川的手被他包在掌心里,一股暖流自手背缓缓流入,这样热的天气里,她只觉得浑身通透。 一旁的梅涵瑛看着这一幕,垂下头去,暗自伤神。 睿亲王坐在易风身后,黑眸看不出情绪,只是沉的骇人。夹以在亡。 锦川饮尽了杯中茶,把茶盏还给梅涵文,趁着众人不觉,轻轻在他掌心里挠了一下。 梅涵文大喜。 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拿回身边,吩咐人续上。 润了润嗓子,锦川继续。 “裴芳茹,你这一碗盐水送得可真好啊!” “是你娘家的那位大夫帮你想的好主意吧?” 第148章 药方 提及裴氏在娘在带来的大夫时,裴氏的脸又白了三分。(.好看的小说) 嫣红坐在那里,缩着半个身子,离梅涵武远远的。 纵观大房里的三个女人,大约就数郭北芸最平静。饶是到了现在,她的脸上依旧平稳无波。 庞氏此时被绑在角落里,口不能眼。一双眼睛怨毒的望着锦川,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锦川不以为意,朝着梅涵瑛投去感激的目光。 若不是他拿到了庞氏的锦囊,只怕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梅涵文瞧锦川望着梅涵瑛,适时的咳嗽几声。 锦川明白他的意思,在心底偷笑:这男人的气量真小!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 瞪他一眼,立即将视线移开,不期然又撞上睿亲王的眼。 ??????????? 锦川并未多理会三个男人的眼神,仍旧将重点放在裴氏身上。 她从袖口里掏出紫檀木描金的小盒来,轻轻推开小盒子的上盖,几颗红色的丹药便显露出来。 “这是三姨太平日里给大少奶奶服用的丹药…” 不紧不慢的取出其中一颗丹药。放进一旁下人们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里,素手纤扬,那丹药随着她的摇动,慢慢融化,最后溶入热水里。(.) 锦川把碗放在桌上,吩咐叶翠把水吹凉,她也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卜一坐下。便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娘子辛苦,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一张眼便对上梅涵文关切的眸子,心中一热,只觉得再累再苦也都不怕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今日不说个清楚,只怕将来还要出什么乱子,轻轻摇头,“我不累…” 梅涵文心疼她,随即吩咐身旁的丫环去给锦川染一碗糖水来。 “我平日看帐目觉得累时。就喝些糖水…” 锦川也知道大脑极累的时候,吃些甜食是最快的解决方式,便没有阻拦他。 一碗糖水下肚,立时觉得脑子清楚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 此时,叶翠已然将那碗水吹凉了,递回到锦川跟前。 其实这种小事,本不用叶翠来做的,但是眼下的情势,锦川谁也不敢相信,生怕他们被人收买,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那碗水到锦川手中的时候,已然凉透了,端着水,又命叶翠取一盆开得最旺盛的花过来。 叶翠取了门外一株芍药花,红艳艳的花瓣,开得正旺,最是喜人。 连盆带花放进屋里,锦川想也不想,把手中端着的水浇进去。 一碗水全倒了进去后,端丢给叶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是郭北芸给大少奶奶送得灵丹妙药,可是这药真的是灵丹妙药么?” 知道内情的人一点儿也不惊慌,反倒是不知道内情的那些人,纷纷出言嘲笑。 “把给人吃的鲜丹给花吃,这花能吃得下去吗?” 锦川不理会那些嘲笑声,视线自梅涵武身上扫过,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来,递到沈大夫手中,“沈大夫,先前大少奶奶的病是您给瞧的吧?” “这方子也是沈大夫给开的吧?” 沈大夫接过锦川手中的药方,毫不遮掩,“是我给瞧的。” 目光迅速自方子上掠过,“这方子也是我开的。” 锦川盯着药方的纸背,“那沈大夫可知道大夫人的病为什么总是不见好?” 沈大夫摇头,“那个时候,我替大少奶奶瞧脉,只觉得她脉象细弱无力,虽然疾病缠身,却倒也是能治好的,无奈老夫医术浅薄,几帖药下去,大少奶奶的病始终不见好…” “说来,实在是惭愧啊…” 沈大夫年纪大了,提及往事,大约是人老多情,不由得摇头叹息。夹土边亡。 沈大夫的医术,锦川自是知道的,至少梅涵文和睿亲王身上的毒都是他解的,行医几十年,虽然不能说是手到病除,却也是一顶一的高手,大少奶奶之前的病并不厉害,无非就是一点小病,沈大夫断没有治不好的道理。 当下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沈大夫,您觉得大少奶奶的病能治么?” 沈大夫点头,“当时大少奶奶无非就是身子虚了些,清除体内的热火,再服一些补气养血的药,不日既可痊愈。” 锦川从沈大夫手中拿过那个药方,环视众人,“沈大夫的医术,大家自是知道的,虽不能说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是克服,却也是能治百病的人。” 沈大夫是梅老爷亲自选到梅家来的大夫,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梅老爷子听锦川夸赞沈大夫,急忙站起身来,替沈大夫正名,“金川说的没错,沈大夫是我亲自挑的,虽不能说是华佗再世,倒也能妙手回春。” 锦川感激的朝老爷子笑了笑,“多谢爹…” 梅老爷递给锦川一个眼神,便又坐了回去。 有了梅老爷的支持,锦川更是信心满满,举起手中的药方,“沈大夫的医术精湛,可是为什么大少奶奶的病一直不见好?” “都是因为我手中的这个方子被人改过了!” 沈大夫面色一变,花白的头发竟是直直往发冠上冲过去。 梅涵武大摇大摆的靠在座位上,冷哼一声,“你说改就改过了?那可是药方子,弄出人命来,可不是好玩儿的!” 锦川无惧无畏,朝着梅涵武走近几步,“大哥说这话的时候,不心虚么?” 梅涵武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锦川的鼻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大房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锦川冷笑,所谓的狗急跳墙,大抵便是如此了。 “我奉睿亲王之命,负责把此事调查清楚,给睿亲王一个交待,难道说,在大哥的眼里,睿亲王算不得什么吗?” 不等梅涵武说话,梅老爷子便骂开来,“阿武,睿亲王在此,你再敢造次,我必不饶你!” 老爷子的话极具威力,梅涵武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梅涵文早在梅涵武站起来的那一刻就赶到了锦川跟前,见梅涵武坐回去,便也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锦川面上毫无畏色,挥了挥手中的方子,“大家知道时才大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凶么?” “因为这药方的确被人改过了…” “而改药方的那个人就是他!” 梅涵武又一次站起身来,指着锦川怒道:“贱/人!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改这方子的?!” “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要了你的命!” 第149章 狗急跳墙 梅涵文抓住了他的手,墨色的眸子沉得如同一潭死水,冷冷的盯着梅涵武,那眼神,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心底发毛。 “大哥,她不是贱/人,是你的弟妹。这样骂她的时候,你这个贱/人的大哥又算是什么呢?” “还有一件事,她是我娘子,也许大哥可能不喜欢她,但至少请大哥维持你的礼貌,不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梅涵文捏着梅涵武的手腕,疼得他闷哼一声,咬牙瞪着梅涵文,“阿文,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这样对待你的大哥!” “阿武。阿文你们这是干什么?”梅老爷子一声怒喝,两兄弟分开,各自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背过身去,眼高过顶,谁也不服气谁。 梅亚葆生恐惹得睿亲王不高兴,急忙向睿亲王赔不是。夹役吐圾。 易风摇摇头。“这是梅老爷的家事…” 身旁的王四爷突然笑了笑,看向梅涵武,“大少爷怕是狗急跳墙吧…” 梅涵武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手紧紧握成拳头,到底没有再敢出声。 之前在墨千树那里遭过的罪,他可不想再吃一遍。 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锦川长舒一口气。这蛮子梅涵武可不比那些女人家家的,要是真动起手来,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湿,看了看梅涵文。 他亦正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眸中尽是关切。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让锦川心头小鹿直跳。 这男人,非要火上浇油么? 没瞧见庞氏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么? 还有睿亲王和梅涵瑛那眸底的风暴。 这简直是让她与众人为敌啊! 她虽然希望自己能被他重视呵护,却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只有两只手,一下得罪了那么多人,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转念又想,不是还有梅涵文么? 时才他那样急切的跳出来维护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么? 有他在,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她亦敢奋不顾身的往下跳。[] 垂头平复了好一阵子思绪,才敢抬起头来。 却又对上睿亲王如深潭一般幽深的眸子。 一双清明的眸子,直直望着她,眸底写满失落与怅然。 锦川被他瞧得面上一热,急忙别开脸去,拿着那张药方,继续道:“时才沈大夫说了,这药方是个好方子,但是这方子里加一味药之后,便可生成慢性毒药…” “药方里有一味药,叫金银花,金银花味甘、性寒,可以与众药相搭配,但大少奶奶的病是虚火上浮,实乃热症,且大少奶奶脾胃虚寒,气虚,已然不宜再用金银花,可偏生的,有人在这里又加了一味九叶草,那九叶草与金银花相克,这药方原是个好方子,药也都是好药,可是偷偷加进去的九叶草,令整个方子成了一副毒药!” 梅涵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锦川怒吼:“你说得到是挺好的,可是,谁瞧见了?谁能证明?” 锦川看了看嫣红,“嫣红,这方子可是你给我的…” 嫣红早就看清了梅涵武的面目,哪里还肯再帮他半分? 当下站起身来,拿着药方在手中,“这方子是我写给金川姐的,当年小姐服下的药渣我还留着,要不要再给沈大夫瞧一瞧?” 梅涵武的脸顿时变作灰白色。 嫣红看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方子,“想必大家要问一件事,大少奶奶是大少爷的原配妻子,他为什么要害他的结发妻子?” “我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当年,我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小姐答应我,待她在梅家立稳脚跟以后,立刻放我回去成亲。” “小姐嫁进梅家半年,按理说,应该站稳脚跟了,可是,梅涵武觊觎我的美色,不肯放我出府,这才弄了这方子来,小姐生病,我又怎么舍得弃小姐于不顾?” “所以,梅涵武想出了这招儿,强娶了我!” 众人不胜唏嘘,望着梅涵武,无不替嫣红惋惜。 “咳咳…”一旁的大夫人突然猛咳起来,好一顿猛咳,咳得她两颊通红,呼吸急促,幸好有徐妈扶着她,否则,只怕她真要似一片纸一般倒在地上了。 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她身上,梅老爷急忙让沈大夫替她把脉。 大夫人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事,不用…” 锦川瞧这架势,便知她心中有鬼,殷勤的道:“大娘既然身子不舒服,必是要让沈大夫瞧一瞧的,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儿,可就不好了…” 梅涵文跟着也劝道:“金川说的极是有道理,大娘还是让沈大夫瞧一瞧吧。” 大夫人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众人把视线转移开来,然后再装病一场,令金川的话中断,谁知金川那个死丫头,不令把沈大夫弄来了,还这般向自己献殷勤。 若在平时,她这样献殷勤,大夫人是瞧都不会瞧她一眼的,可是今天,她竟然把大房的丑事揭了出来,大夫人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她之所以装病,便是骗锦川过来,锦川一过来,她便死死捏住了锦川的手,“金川,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嫣红的事,是我替阿武出的主意…” “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不要再为给阿武?” 大夫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锦川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大夫人抓的紧,一时之间,竟是抽不回来。 “金川,我就阿武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如果他有一丁点儿闪失,我自是活不下去的,请你高抬贵手,可以么?”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几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锦川不由得唏嘘。 可怜天下父母心! 梅涵武再有不是,他在大夫人的眼中,却是最好的。 “大娘,大哥他是个成年人,有思想有手段,我知道您很疼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也不代表他可以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众人已经纷纷往这边瞧过来,大夫人依旧抓着锦川的手不放,“金川,如果非有一个人要为这件事承担的话,就让大娘来吧,我愿意替我儿子承担所有罪责…” 锦川怔住。 “哟,姐姐这是要做什么?眼瞧着自己儿子犯了滔天大罪,想找金川替他开脱?”二夫人一夹枪带棒的声音响起,满脸皆是嘲讽。 “你儿子若是没犯错误,谁敢拿他怎么样?” “如今大家伙瞧的真切,害死大少奶奶的真凶,就是你家梅涵武!” 第150章 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温婉贤淑的二夫人竟然有这么歇斯底里的一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怔忡的,惊愕的,不敢相信的。 久久。 “咳…”梅老爷子猛咳一声。沉着脸道:“怡绯,胡说什么?!” “睿亲王”身旁的王四爷看了看二夫人,轻笑。“二夫人好犀利的眼神,不过,王爷到是很想知道二夫人有什么如山如铁的证据吗?” 二夫人不知道王四爷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原想噼里啪啦说上一大通理由的,却在看到他身旁的“睿亲王”时,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睿亲王是当今皇子,于她来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二夫人咬唇,朝着“睿亲王”深施一礼,“王爷,恕民妇多嘴。大夫人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生病,就是为了替她的儿子遮丑,就在刚才,我还听见她对金川说,要金川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放过她儿子…” “王爷难道不觉得,大夫人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么?” “睿亲王”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儿的王四爷,一双又沉又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二夫人,“大夫人爱子心切,行为失常可以理解…” “倒是二夫人,大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俊雅无双的男子长身颀立。(.)深潭一般的墨眸紧紧盯着她,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 二夫人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一个字。 一旁的梅老爷狠狠瞪她一眼,“杵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送大夫人回房休息!” 一家之主发了话,无论二夫人有多不情愿。也终是不敢违抗老爷子的话,缩着脖子从梅亚葆身边经过,缓缓来到大夫人跟前,“姐姐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吧,反正有老爷和睿亲王殿下在这里,事情一定会公平公正的…” 二夫人这话说的漂亮,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锦川不由得暗笑,淡淡的扫了一眼梅涵文。 他的这个母亲还真是厉害。 难道好悄知道,眼下对于大夫人来说,最最害怕的事便是“公平公正”? 二夫人一向不喜欢自己,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中都透着鄙夷,让锦川对自己这位真正的婆婆没有半分好感。 一直见惯了她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只觉得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到如今才看明白,她的这位婆婆只不过是隐妨不发而已。[.超多好看小说] 她就像是一条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一旦瞅准机会,立刻咬你一口,给你致命一击。 一旁的徐妈给大夫人取过来一杯茶,“太太,先喝杯茶吧…” 大夫人喝了茶,精神上好了许多,这会儿也不咳嗽了,静静的望着梅亚葆,“老爷,妾身没事了…” 梅亚葆皱眉,狐疑。 上下打量她几眼,“没事也下去休息!” 大夫人生怕自己的儿子出什么意外,又哪里肯走,急忙摇头,“谢老爷关心,不过,妾身真的很关心是谁害了沐容那孩子,您说让我坐一会儿吧…” “你确定自己没事?”梅亚葆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大夫人点头。 梅亚葆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大夫人的意见。 大夫人不走,二夫人自然也不会走,就势在大夫人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 梅亚葆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眼神却是在警告她。 ??????????? 锦川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入眸底。 她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端沐容真的是梅涵武害死的,这位老爷子现在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之前他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不过是因为金川的父亲替梅家死了,如果这一次,她要把梅家的长子送进牢狱之中,这位老爷子还会不会向以前那般对她疼爱有加? 锦川的这个问题没考虑多久,便被牵回了思绪。 她站在那里,环视众人,“大少奶奶之前的病一直不见好,后来,三姨太郭北芸便弄了些丹药给她。” “其实并不是那丹药管用,而是郭氏给的丹药里,有压制九叶草的药,这样一来,大少奶奶的身体顿时就好了许多。因为丹药有用,大少奶奶明知这丹药不可长期服食,但她还是用了。” 时才被浇过了那盆芍药花已然失了精神,耷拉着叶子立在锦川身侧,早没了先前的风华。 锦川指了指那芍药,“丹药虽然能治病,却依旧是身体有害,这株芍药便是最好的证明…”夹役欢弟。 丝… 屋中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睿亲王”身旁的王四爷更是面色凝重。 锦川无视众人吃惊的面孔,朝叶翠使了个眼色,看着叶翠走出去,又道:“直到大少奶奶死的那天白天,是因为她那里的丹药差不多快要吃完了,一旦不吃,可怕的后遗症发作起来,是她无法承受的,所以,她去找郭北芸要丹药。” “郭北芸的丹药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是她花高价从黑市买来的,这一天,她恰好在仆人口中得知那黑市的丹药贩子正准备涨价,正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买丹药回来,就在这个时候,大少奶奶又过来要丹药,郭北芸气不过,当下就推了大少奶奶一把。” “两人争吵半天,大少奶奶负气离去,恰好三少奶奶过来,她锦囊里的曼陀罗花香味儿使得大少奶奶失了神智,尔后裴氏出现,适时的递上一碗加了砒霜的盐水…” “这便是大少奶奶死的过程。” 端沐谨早就被气得失了理智,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我妹妹的死,你们大房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锦川几步上前,轻轻按了按他的小臂,“端大哥莫急,这事还另有隐情。” 众人听得又是一惊。 “什么隐情?” 锦川浅浅一笑,璀璨如星一般的眸底尽是光芒,“大家难道不想知道三姨太和四姨太要害大少奶奶的原因么?” 郭北芸怒视锦川,“金川,你不要得寸进尺,之前我把丹药给大少奶奶的时候就说过,这丹药不可长期服用,久了对身体不好,可是,她根本不听我的话!” 第151章 见不得人的事 锦川冷眼看着她,“之前你到底有没有说过,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郭北芸望着锦川,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锦川递给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三姨太莫及,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锦川笑的意味深长,郭北芸却是如坐针毡,那紫檀木的高贵木椅,此刻仿佛长了许多刺一般,扎着她的后背,坐立难安。 秀眉紧拧,总觉得有什么灭顶之灾的大事要发生一般。 她有些恐慌的拉了拉梅涵武的手。 锦川站在原地,看着郭北芸和梅涵武之间的小互动,心头仿佛被石头压的更重了。 恰好叶翠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小姐,东西取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望着叶翠手中的小包袱,不明所以。 锦川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把东西送过来。 东西拿在手上,却并不急着拆开,仍旧安静的环视众人。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总觉得三姨太有心要害死大少奶奶,对吧?” 连着平时对锦川和蔼的梅老爷子瞳仁也狠狠的缩了一下。 “有人说,是大少奶奶不能生育,却一直又占着大少奶奶的位置,不妨让贤,三姨太之所以会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件事?” 锦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果然,众人不再窃窃私语,盯着锦川,仿佛答案写在她的脸上一般。 “和大少奶奶一样。虽然三姨太一直无所出,但大夫人还是把大房当家人的位置给了她,这说明,在大夫人心目中,她是有能力管理大房的,有没有孩子,她郭北芸始终是大房的当家人。” “既然是大房的当家人,大夫人对她也是疼爱有加,于她来说,当不当这个大少奶奶,又有什么关系?大房的当家人,不比大少奶奶那个空头虚位来的重要?”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巴不得大少奶奶死呢?” 郭北芸当下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直朝着锦川走过来,“金川,素日里,我待你不薄,我大房与你们三房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如果你再不停止,我便把你的丑事说出来!” 郭北芸说得信誓旦旦,连锦川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把柄在她手上。 不! 应该说是之前的金川!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应该乱了方寸的。(.) 冷睁着郭北芸,沉沉一笑,“哦?” “我倒还不知道我有丑事?” 锦川原以为郭北芸是在诈自己,却不想,郭北芸竟是道出了一件让整个梅家都吃惊不已的大事。 “金川,那日你和张平在后花园里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好事,你当真忘记了么?” 后花园? 张平? 见不得人的好事? 几个关键字眼把锦川打的措手不及。 怔怔的望着郭北芸,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之前,金川和那张平到底在后花园里做了些什么? 锦川不敢想。夹吗农才。 难不成,金川和那张平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头昏脑涨, 若不是叶翠扶住了她,只怕她真的要栽倒在地了。 梅涵文眼疾脚快,几步来到郭北芸跟前。 “三姨太,金川她是我妻子,她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这件事你和我私下解决!” 郭北芸讪讪的瞪了一眼梅涵文,“三弟的胸怀倒是宽广,只怕人家不领你这份情,我瞧着你头上的这顶帽子颜色倒是挺好的…” 锦川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郭北芸,“你…你说什么?” 金川给梅涵文载了绿帽子? 锦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死死捏着叶翠的手,问她:“叶翠…她说的…可是真的?”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这一句话,一颗心更是如擂鼓一般的上下跳动着,几乎就要破膛而出。 叶翠握着她冰凉的手,下意识的看向梅涵文。 梅涵文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不停的朝叶翠使眼色,“叶翠,你家小姐身体不舒服,你送她回房休息!” 不容置喙的语气,听得锦川心头更是疾跳如雷。 金川和张平给梅涵文戴了绿帽子? 这怎么可能? 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张平偷偷进入到自己房间的情景。 他提到了后花园… 还提到了她的味道… “小姐,我们先回房吧…”叶翠用力拉了她半天,发才现她的脚似长了钉子一般,稳稳扎在地上,一动也撼不动。 “睿亲王”身旁的王四爷和梅涵瑛都坐不住了,越过人群朝她走过来。 眸底深的让人心底发寒。 梅涵瑛站在梅涵文身旁,与梅涵文一起挡住锦川,“大嫂,捉奸捉双,你可有证据?” 王四爷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三姨太,你这是疯狗急了,乱咬人吗?” 锦川浑浑噩噩,只想着弄清楚事实真相,拔开挡着她的人,摇摇晃晃来到郭北芸跟前,“郭北芸,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叫那张平来当堂对质!” 郭北芸眼底闪过一丝阴笑,“你以为你说对质就能证明你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吗?” “实话告诉你,那天见到你们两个人从假山后面山洞里走出来的人不止我一个!” “你们三房的二姨太秦氏也瞧见了!” 梅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走向秦氏,“郭姨太说的可是真的?” 秦氏有疯病,只不过她这疯病和别人不太一样,别的疯子都是又哭又闹,可她偏偏安静的很,从来也不惹事生非,只是每天把自己关在她的小院儿里,整天发呆。 老爷子盯着秦氏没有集聚的眼,又厉声问了一遍。 夜中人都知道秦氏疯傻,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这么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几十双眼睛刷刷落在秦氏身上。 秦氏仍旧呆滞的望着梅亚葆的脸,眼珠转动了好几下,才看清楚自己跟前有个人。 她突然挤出一抹笑容,然后抱住了梅亚葆的脖子。 “阿文,我要亲亲…” “亲亲…” 说着,竟是朝着梅亚葆的脸亲了过去。 第152章 你扮演什么角色 秦氏又笑又拍手,抱着梅亚葆铁青的脸就亲了上去。(.) “阿文…” 就在秦氏即将亲上梅亚葆布满皱眉的脸时,梅亚葆已经生气的推开了她。 “成何体统!” 当着睿亲王的面儿,又不便发作,只对着身旁的管家怒道:“还不把二姨太送回去!” 管家战战兢兢。不敢多说,招了几个人,架着秦氏便离开了灵堂。 众人的视线都落回到锦川身上。大多数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锦川被梅涵文挡在身后,心中五味陈杂。 金川和张平之意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张平到底有没有睡过金川,如果他们真的睡过了,那这具身体便已然不是清白之躯。 做为一个女人,不能把完整的自己交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实在是一种遗憾。 尽管她是一个现代人,但是,她对这种事还是十分介意的。夹吗木亡。 最好的,要留给最爱的人。 她看着叶翠。想要从叶翠的脸上找出答案来,可是,叶翠迷茫的望着她,只有摇头的份儿。 “睿亲王”突然站了起来,自人群中缓缓而出,来到梅老爷子跟前,“梅老爷子。恕本王直言,咱们现在说的是大少奶奶的死因,至于金川的事,事关你们梅家的家丑,依本王看,还是暂时作罢,等大少奶奶的事平息了。再行处置如何?” 梅亚葆淡淡的扫了一眼锦川,“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依着殿下的意思办吧…” 众人又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来,唯独梅涵文没有坐回去,他站在锦川身侧。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背,“有我在…” 以前,锦川总觉得世上最美的三个字,一定是“我爱你”,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有我在”才是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又或者是荆棘密布,只因他一句话,所有的困难便赫然而止,再无法阻拦你前进的脚步。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锦川一颗几乎要裂开的心奇迹般的愈合了起来。 她学着梅涵文的样子,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背,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瞧着他。 灼灼其华。 锦川稳了心神,看着郭北芸,从眉稍到眉角都是冷淡,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叶翠拿过来的那个小包袱,里面是一套账册,细细一看,竟有五六本之多。 锦川把账册拿在手中,举起来,递到梅老爷子跟前,“爹,这是大嫂生前留下来的遗物,这里面,全是三姨太做假账的证据。” 咣当… 大夫人失手打翻了手畔的茶杯,恶毒的眼神紧紧盯着锦川,只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郭北芸更是身形微颤,声音尖锐,“你…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样东西的?” 锦川冷冷看她一眼,“还记得大少奶奶那天用膳时给我的珠花么?” 郭北芸恍然大悟,随即眸子眯成一条缝,“一朵珠花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锦川笑,“三姨太错了,那只珠花不是普通的珠花,珠花背面是一把钥匙,而那钥匙上写着三个字??五芳斋…” “如果三姨太不知道五芳斋是什么地方的话,可以找个人打听一下,雍州城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当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郭北芸登时后退几步,一双杏眸写满不相信,“难怪我找遍了她的房间都没找到…” 梅老爷子此时拿着那账本,正一页一页翻看,只廖廖翻了数页,他便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郭北芸,把话给我说清楚!” 郭北芸脸上早就失了血色,如被抽空了一般,不敢相信的朝着梅老爷子跪了下来,“爹,这账册是假的,您千万不能相信啊…” 梅亚葆瞪了她一眼,随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夫人,“大夫人,大房的账册在你那里吧?” 大夫人维持着她先前的得体,只是袖口下的指尖,颤抖个不停。 “是…是的…” “老爷您…要看?” 梅亚葆反问她,“你说呢?” 大夫人急忙擦了擦腮际的汗珠,吩咐徐妈去拿账本。 锦川见郭北芸颤抖个不停,自然懒得再同她一般计较,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梅老爷子已然插手了,接下来的事,便不再是她的事了。 “其实,自从三姨太当家以来,大少奶奶便在收集大房的账目,三姨太帮着大少爷做假账的事,她一直都知道,暗暗记录成册,只可惜,这账册还是被三姨太发现了,大少奶奶为了自保,无奈之下,不得不将帐本送往当铺…” “郭北芸原就巴不得大少奶奶死,又怎么会真心想救大少奶奶的命?那些丹药,不过是用来骗人的把戏而已,丹药里面大多含水银、硫磺、火药这些东西,郭北芸生怕别人瞧出来大少奶奶是水银中毒而死,所以,大少奶奶一死,她立刻灌下水银,以掩盖她的罪行…” “不过,听嫣红说过,大少奶奶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丹药不能服食太多,但她还是一直坚持服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梅涵武气急败坏,频频用眼睛向锦川射刀子,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一旁的梅老爷子只翻了数页帐本,便已然坐不住,发了雷霆之怒,“来人!” “把大少爷和郭北芸给我绑起来,送交官府发落!” 梅涵武和郭北芸当下就软了腿,急忙给梅亚葆跪下,“爹,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您不能这样对我…” 梅亚葆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还不带下去!” 梅涵武和郭北芸被带走,灵堂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锦川的眼神定格在长舒一口气的裴芳茹身上,“四姨太,你似乎是如释重负?” 被锦川一点名,裴芳茹吓得一个机灵,急忙朝着锦川笑,“金川姐说笑了,我这身子沉得跟灌了铅似的,动一下只是觉得心里头舒服那么一点儿…” 锦川不动声色,定定的望着她,“时才我们说了大少爷、三姨太和三少奶奶在大少奶奶之死中扮演的角色,似乎一直没有提到你…” “不知道四姨太在大少奶奶之死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杜弦月的脸刷的便白了,“你…你可不许胡说…那碗盐水虽然是我送过去的,可是,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糖水呢,是我身边的丫环茉莉弄的,不信…” “你问茉莉…” 说着,转身去叫茉莉,“茉莉,你过来,跟金川姐说,那碗盐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茉莉一见锦川,身子便不由得开始发抖,“三姨太,是…是我…” “那天,四姨太远远的瞧见大少奶奶身形不稳,便叫我冲一碗糖水,可是我冲糖水的时候,一不小心看错了,放成了盐…”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怪我不好…” 锦川看一眼茉莉,这丫头胆小如鼠,连说个话都结巴成这样,又哪里有勇气害人? “茉莉,你知道吗?宣睿国的的律法可是条陈清楚,害人杀人者,必偿命,如果事实真的是你说的这样,那么,你这算是误杀,误杀也一样是要判刑的,像你这么重的罪,依我看,没个十年二十年,是出不来的…” 这话说完,很清晰的瞧见茉莉抽/搐了一下。 “我…我知道…” 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没有半分底气。 “你知道啊?”锦川绕着跪在地上的茉莉转了几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茉莉的下巴,“啧啧,这丫头长的多水灵,如果这么水灵的姑娘在牢里呆上个十年二十年的,出来以后,就是一个老妈子,谁还敢娶?谁还敢要?” “只怕,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到庙里当姑子去了…” 茉莉怎么会听不懂锦川的话,含泪摇头,“不…” “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当姑子…” “当姑子就是守活寡,还剃头,潜心在寺庙里修行,青灯小菜…” “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四姨太,请您帮帮我…” 锦川微微一笑。 怕就好,就怕你不怕。 上前把茉莉拉起来,“你先起来…” “其实,你想不过那样的生活也容易,只要你说实话,我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倘若你怕说了实话以后四姨太报复你,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你!” “真的?”茉莉拉着锦川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锦川看向梅亚葆,“爹,您看行么?” 睿亲王在坐,他还能说些什么? 布满皱眉的老脸轻叹一声,最终还是点了头。 “茉莉,你看看,老爷子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锦川趁热打铁。 茉莉看了看锦川,又下意识的看向裴芳茹,“小姐,您…别怪茉莉…” 裴芳茹拿了身旁的茶盏朝着茉莉就砸过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 茉莉没有躲,生生挨下那一下,随后朝着裴芳茹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这些年来,小姐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从今往后,茉莉不能再伺候小姐了,还请小姐万事小心…” 裴芳茹恨得牙痒痒,“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茉莉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站起来,看向锦川,“其实,四姨太很早就知道大少奶奶服食丹药的事,所以她才特意从娘家请了大夫来替大少奶奶瞧病。” 第153章 我知道是谁 裴芳茹又拿起一个花盆朝着茉莉的方向砸过来,“贱/人!” 由于花盆自身有些重量,她又坐在那里,所以那花盆在离茉莉很远的地方就碎了下来,只有花盆里的泥土零星溅了些在茉莉身上。 锦川护着茉莉又往前站了一些。立刻有仆要过来,站在裴芳茹跟前,按住了她的手。 “茉莉。你继续说…” 大约有了锦川的保护,茉莉胆小的看了看裴芳茹,却并没有停下来,接着说道:“四姨太娘家的大夫当然知道大少奶奶的病因在哪里,所以,几副药下来,大少奶奶的病就好了很多,这样一来,这上大夫就成了大少奶奶相信的人。” “再后来,大少奶奶仍然服食丹药,那大夫知道。也不说破,只一味的夸丹药好,大少奶奶又相信他的话,便不停的服食丹药。” “其实,三姨太把大少奶奶推倒的那天,四姨太就在三姨太的院门外,刚好瞧见这一幕。四姨太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便让我吩咐下去,泡一碗极咸的盐水过来,其实,四姨太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碗盐水下去,大少奶奶体内的丹药之毒必然发作…” “其实。四姨太谋划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裴芳茹还想再拿东西砸茉莉,却已然被人摁住,再无法行动分毫。[.超多好看小说] 裴氏的心思,众人已瞧得通透。只叹最毒妇人心。 锦川吩咐人把茉莉带下去,单独看管起来,环视众人,“我想,四姨太之所以会趁这个机会诱发丹药毒,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大少奶奶的位子吧?” 锦川这话一出,裴氏的脸更是苍白。 “金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川瞧也不瞧她,视线落在大夫人身上,“听说,还有一个很深的秘密,而且此事关系到梅家的兴衰和财产…” 她故意把话说一半,剩下的咽在肚子里。 其实,连锦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不对,她只是凭着裴氏的一些动作和行为,又细细调查了一些东西,才得出这个结论。 但这个结论到底属不属实,却是另当别论。 这个秘密一旦被揭露出来,莫说是裴氏,便是大夫人和老爷子那里,都不会饶过自己。 连锦川自己都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要不要说出来? 可是,不说出来的话,大少奶奶真正的死因便无人知晓了… 锦川在纠结,心中反复衡量。 大夫人瞧见锦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昏黄的眼珠闪过一抹惊恐。 隔空相望,两个女人的眼神都锐利聪慧,只不过,一个是自信满满,另外一个,却是灰头土脸。 与锦川对视的久了,大夫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忙不迭的去拿自己的茶杯,不知怎地,滚烫的茶倾斜而落,弄了大夫人一身的茶水。 “我去换件衣裳…”大夫人起身,带着徐妈离开。 锦川望着大夫人的背影,思绪渐渐清晰。 之前她怀疑的那件事,应该是真的。 能让一向老谋深算的大夫人如此惊慌的事,必定不是小事。 而那件事说出来的话,足可以毁灭整个大房。 锦川还想再说些什么,梅老爷子却是摆了摆手,看向“睿亲王”,态度极是恭敬,“王爷,今儿就暂时先到这里吧,夫人身子不适,臣下有些不放心,想去瞧一瞧…” “睿亲王”笑了笑,“也好,反正四姨太怀着身子,我宣睿朝的律法,对于怀着身子的女犯是有特权的…” “来人那!” “将梅涵武、郭北芸和庞香蝉带到州府大牢去,先关上几天,等事情彻底了了,再做打算。” 墨千树匆匆退下。 “睿亲王”发了话,大家岂有不遵之礼? 其实,这几人的行径虽然没有直接杀了大少奶奶,但心思着实太坏,必要加以罚戒才行。 梅老爷子有心想替儿子开脱,但“睿亲王”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令两个老妈子押着裴氏下去,暂时关在柴房里。 众人散去,锦川也跟在人群里。 “金川,你留一下…”梅老爷子突然叫住了她。 梅涵瑛、睿亲王、梅涵文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梅涵文更是主动来到锦川身旁,扣着她的手,“爹,您找川儿有事?”夹吗乐划。 梅老爷子点点头,“我只想跟她一个人说说话,你不必担心…” 梅涵文犹豫。 梅老爷却是沉下了脸,“难不成我还能吃了她?” 梅涵文悻悻,只好放手。 看一眼锦川,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我在外头等你,有事就叫我一声…” 锦川着实没想到,刚才郭北芸曝出了张平的事,他还能如此平和的待自己,越发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 “过来吧…” 梅老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悲。 锦川缓步过来,恭敬的叫他一声,“爹…” 梅亚葆脸上一片肃然,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锦川坐下。 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梅老爷子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一般。 久久都没有说话。 锦川不明白老爷子是何用意,只好安静的等着。 屋外的日头已经移到了正南方,已然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刻,此时此刻的锦川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心底深处,有一股隐隐的寒意正缓缓升起。 老爷子特意把自己留下来,必是有话要说的。 很明显,事情一定和大少奶奶的死有关系。 就在锦川胡乱猜测之际,梅老爷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望着锦川。 “丫头,爹知道你嫁到梅家,过的不好,你…受委曲了…” 梅老爷子这话嗟叹之中带着惋惜,又大有心疼之意,让锦川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捏了捏被挤乱的衣角,挤出一抹笑容:“爹说哪里话?我既是嫁给了阿文,便是梅家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爹这样说,倒让我觉得自己不是梅家人了…” 锦川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梅老爷子却是突然转过脸来,仔细打量着她。 眸底是锦川读不懂的眼神。 “丫头,爹这身子不行了,没有多少活头了…”梅老爷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震得锦川忘了要说什么。 “丫头啊,爹知道是谁害死的端家那丫头,不用爹说,你也知道是谁,你能把她推上断头台,爹却是不能啊…” 第154章 服毒自尽 梅亚葆长嗟短叹,唏嘘不已。(.) “丫头,你对她毫无半点感情,爹我却不同,同床共枕数十载。多年夫妻的情分,又岂能因这件事说没就没了?你可以把她送交官府发落,可是我不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样的酷刑。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我梅家…” 锦川怔了一怔,瞪大了眼睛望着梅老爷,“爹的意思是…”夹记系弟。 梅亚葆点点头,“你放心吧,这件事爹来处理,至于那个孩子,也交给爹来处理吧…” 要说这梅家人谁的心思最深,非梅亚葆莫属! 锦川听了他这话,有些犹豫的看着他,只觉得老老爷似乎是想包庇那人。 刚要说话。梅老爷子又开了口,“丫头啊,爹不行了,以后梅家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替爹守着梅家…” “你记住,水至清,则无鱼。是人都总有缺点,关键看你怎么拿捏利用。” “家和万事兴,哪怕是跟大房再不和,也不要分家!” 锦川瞪大了眼睛,正欲回绝,梅老爷已然起身,径直走向门外。任凭锦川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停顿分毫。 ??????????? 陶然阁 大夫人躺在贵妃榻上,脸上是如死灰一般的白色,眼底的红色几乎要滴出来。 徐妈跪在贵妃榻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太太,就让徐妈替您去了吧…” 大夫人躺在榻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声不吭,若不是还有呼吸,真的会以为她是一具死尸。 “太太,您别这样啊,您到是说句话啊…” “太太,您吃点东西,好不好?徐妈去给您拿过来…” 无论徐妈说什么,大夫人都一动不动。 徐妈叹息,紧咬下唇,退出房间。 ??????????????? 徐妈前脚刚走,便又有脚步声响起。 却不是徐妈的脚步声。 大夫人转了转眼珠,看向来人,突然诡异的笑起来,“你来了…” 对于来人的出现,她一点都不意外,静静的望着屋顶,“你来的有点晚…” 对方小小的怔了一下,却还是走向了大夫人,“姐姐,这么多年,你老谋深算,这一次,怎么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 来人正是梅涵文的亲娘,梅府的二太太??赵怡绯。 她穿一件烟罗色的薄衫,面上带着微笑,如琼树烟罗一般站在大夫人跟前。 大夫人只静静的望着屋顶,再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二夫人毫不客气,直接在她身旁坐下来,托着腮看她,“姐姐,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当家三十几年,鸡狗都嫌,更何况是人?” “若我是你呀,我会早早的把这个当家人的位置交出来,给能胜任的人…” 说着同,捋了捋自己衫子上的褶皱,“哦对了,有件事还没告诉姐姐呢,你瞧我身上这衫子,好看不?” 二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个圈。 大夫人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姐姐,这衣裳不好看么?”二夫人见她不理不睬,心中一点也不气恼,“姐姐不高兴,妹妹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身上的这件衣裳呢,是老爷才替我置办的,听说,穿在身上,便是这酷暑盛夏,也不觉得有一分热意,据说花了两千两黄金…” “姐姐,你说,老爷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二夫人坐下来,见大夫人不理她,轻轻推了她一下。 岂料,大夫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二夫人笑笑,“姐姐,你说端家那丫头的事,老爷知道多少?” “依我看呢,老爷什么都知道,说不定啊,这会儿他正想着怎么收拾你呢…” 大夫人眼皮终于抬了抬,看她一眼,“赵怡绯,你不用得意,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二夫人只是笑,“老爷不放过我也没办法,总之呢,这一次,你注定是要死在我前头了…” 大夫人转了转眼睛,“赵怡绯,就算是我死了,也必定是风光大葬,而你,注定要给我披麻戴孝!” “你是梅家的妾,这一辈子都只是个妾!” 二夫人气得咬牙,却还是忍住了要打大夫人的那股子冲动,“柳眉莺啊柳眉莺,可笑你一世聪明,最终还不是输在我手上!” “你可以告诉老爷是我要挟你,我只怕你不敢!” “想想你的儿子,还有孙子,你不觉得你的死很值么?” 大夫人并不想同她多说,抬了抬眼眸,“老爷就要过来了,你还不走?” 二夫人警觉的四下望了望,并没有瞧见有人过来,立刻就大了胆子,“柳眉莺,你竟然敢骗我?”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都要死了,我是不会同一个死人计较的…” “对了,在你死之前,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一声,我得感谢你身边的莹儿,要不是那丫头,我怎么能知道你的一切呢?等你一死,她会立刻成为阿文的五姨太…” 大夫人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早就怀疑自己身边有人吃里爬外,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赵怡绯越是得意,大夫人越高兴,只有得意,才会忘形,才会说出平日里许多她不会说出来的事。 “柳眉莺,你一定很奇怪吧,你让莹儿倒进那碗盐水里的明明是糖,怎么就变成了砒霜?服食丹药的人都知道,水银最怕砒霜,这两个东西到一起,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端家那丫头!” “其实吧,是我交待莹儿这么做的,你一直答应把她许给阿文,可是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姑娘家的青春最是短暂,这种事拖的越久,她心里越讨厌你,当我说我可以把她许给阿文的时候,她果断的投到了我的阵营里,姐姐,看看你的为人吧,怎么这么的不讨喜呢?”二夫人越说越是得意,眉飞色舞,只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你的小孙子可就保不住了,你愿意吗?” “你一直想让你的小金孙有疼他的爹娘,可是你忘了,那裴氏根本就是个蠢/货,只贪图眼前利益,又哪里知道端家那丫头的病,就算不加那点儿盐,也活不了多久了…” “哎呀,你说说你们大房,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意思?你的儿子,聪明归聪明,可是他的脑子不够细,整天只贪图女色,哪里知道那色字头上是一把刀呢…” “他若是不算计我家阿文,我也不会这么算计他,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舍不得让他死,他若是死了,以后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呢?” 二夫人说的酣畅淋漓,眉飞色舞,眉间尽是得意之色。 “姐姐呀姐姐,你说,要是有一天你儿子知道你是为了他才死的,他会怎么样?悔不当初?还是跟着你去死?” 大夫人望了望二夫人身后,“妹妹,老爷来了…” 二夫人回身去看,并没有看到人,随即笑开来,“我知道姐姐是嫌我聒躁了,我这就走…” “不过走之前,我再提醒大姐一件事,记得你的小金孙哦…” “你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孩子么?如今只要你一死,我便不会为难那孩子,你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呢?” 掸了掸袖口,盈盈起身,“话就说到这里,大姐,我走了…” 扭动杨柳细腰刚踏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姐姐,我忘了支会你一声了,莹儿那里还有些没有完的砒霜,足够你用了…” “要做得天衣无缝点儿呢…” ??????????? 二夫人离开陶然阁的时候,特意多留意了下自己的四周,并未瞧见梅亚葆的身影,一颗心这才算平静下来。 哼着小调儿,生怕被人瞧见,特意择小路款款朝着如意居去了。 二夫人一走,大夫人的卧房外头便出现了一个女子,她怔怔的望了望房门,并没有选择进来,而是又折了回去。 ????????????? 正午时分一过,未时三刻,老爷子便传下话儿来,打今天起,梅府之中,大大小小的事物一概交由三姨太金川处理,大夫人和郭北芸、庞香蝉不再插手梅家大小事务。 外头的生意交给三少爷梅涵文和梅涵瑛同共打点,若遇事出现分歧,则由金川来裁定。 这样一道命令传下来,无疑将锦川又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仆人们虽然个个对锦川笑的又蜜又甜,但心底一个个却是在说:要不是三姨太耍手段把大房的人和三少奶奶都弄到了牢狱里,哪里轮得到她当家! 一时之间,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申时一刻,陶然居传来消息,大夫人畏罪,服毒自尽。 梅老爷将大夫人死前写下的遗书呈到“睿亲王”跟前,便开始为大夫人和端沐容办理后事。 大夫人一人承担下了整个大房的罪过,说其他几人皆是受了自己的指使,并非情愿,她因实在不忍看儿子遭受牢狱之灾,特意写下这份遗书。 墨千树匆匆而来,释放了郭北芸、梅涵武和庞氏三人,验明了大夫人的罪行,取了那纸遗书,便汇同“睿亲王”一起,离开了梅家。 临行前,易风特意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王爷的侍卫,并不是王爷,接交外臣这一条罪状,并不成立。 梅家短短十日之内,竟然连死两人,一时之间,整个府中气氛都压抑的骇人。 大夫人和大少奶奶下葬以后,端沐谨带着夫人也准备离开梅府,虽然对妹妹的死极为气愤,但真凶服法,再加上锦川事事照料,使得端沐谨虽然痛恨梅家大房,对于三房却是关爱有加,临行前,诚意邀请锦川和梅涵文去京城游玩,锦川当即应下,选了府中几个勤快的家仆送端沐谨回京。 唯一令众人觉得奇怪的,是老爷子哀伤过度,一病不起,特意住在二夫人的如意居里,令二夫人在身边照顾着,不准二夫人外出一步。 还有一件怪事,那就是莹儿突然失踪了,不知去向。 有人说她回了娘家,也有人说她不忍与大夫人分离,跟着大夫人去了。 众说纷纭,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 ?????????????? 睿亲王离开梅家以后,在雍州府衙中安顿下来,虽然对大夫人的死很是惊讶,却又不觉得惊讶,有些人就是这样,骄傲了一辈子,便是死,也要死得骄傲。 易风和墨千树坐在窗前对饮,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不禁感叹:越是大家大户,便越是有些事情见不得光。 睿亲王却是站在屋外的婆罗树下,折扇轻轻敲着掌心,频频摇头。 “不对…” “不对…” 墨千树看他心神不定,幽幽的道:“王爷若是觉得不对,大可以到梅府找三姨太问个清楚…” “不过,怕只怕,人家三姨太不待见你…” 易风用胳膊肘顶了顶墨千树,“你瞎说什么?三姨太对咱们王爷怎么会不待见呢?像咱们王爷这般倜倘风流,英俊潇洒的男人,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墨千树伸出手来,用力拍了拍易风的头,“你没瞧见那三姨太和梅涵文之间眉来眼去的模样吗?” “梅家的丧事一过,想必,三姨太和梅涵文这会儿正风花雪月,翻云履雨呢!” 易风大口灌了一杯酒,“喂,墨千树,你怎么能在王爷跟着提起这个?不怕王爷生气吗?” “咦,王爷呢?” 之前还在树下走来走去的睿亲王,突然便不见人影。 易风的酒醒了大半,急忙出来找人,“王爷呢?” 墨千树歪着脑袋睨他一眼,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自然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易风急忙撤回屋内,取了自己的兵器,“不行,按理说宣亲王早就该到了,可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了,也没见他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缘故,王爷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得跟着!” 扔下墨千树一人,急急朝着梅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 大少奶奶的死虽然是给了端家和官府一个交待,但锦川仍然觉得疑点重重。 和梅涵文坐在花树下对饮,却半点饮酒的心思都没有。 “阿文,你觉不觉得,大夫人的死太蹊跷了些?” 第155章 你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梅涵文放下酒杯,夹一口菜喂到锦川嘴里,“我明白娘子的忧心,嘴长在他们身上,那些人爱说什么。[.超多好看小说]是他们的事,在我眼里,你是我娘子。是个聪明、善良、贤惠的好女人。” 锦川一直在专注的想着事情,并未理会他的拍马屁。 “不对!” “像大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畏罪自杀?她一定是在替人顶罪!” “放眼梅府之内,能让大夫人心甘情愿替他去死的人,只有梅涵武一个人!”夹围找才。 “如果大少奶奶的死真的是梅涵武所为,他大可没有必要啊!你想啊,大少奶奶嫁给他四年,四年不曾孕育,这不是最好的休妻借口么?” “就算大少奶奶掌握了他和郭北芸勾结起来做假账的事,他也没必要用砒霜毒死大少奶奶啊?只要用这个借口把大少奶奶赶出梅家,大少奶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把他怎么样?” 梅涵文走过来,手很自然的耷在她的肩膀上,“娘子,良宵苦短,咱们该安寝了…” 锦川哪有心思想风月这档子事儿? 轻轻拔开他的手,“当初我一直怀疑是大夫人受了裴氏的要挟,不得不这样对待大少奶奶。但是现在,我越想越觉得不是这样。” “阿文,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梅涵文站在她身后,轻轻搭着她的肩膀,“娘子,爹既然说他知道是谁做的,一定有他的处理方式。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好吗?” 锦川摇头,不肯依他。 “阿文,我既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是谁做的,就该谁承担后果,如果都像这样找人顶罪,那国家的律法要来何用?” 梅涵文怔住。 有轻快的拍掌声自身后传过来,“说的好!” 瞧清楚来人是谁时,两人同时行礼,“王爷…” 睿亲王也不客套,直接在桌前坐下来,“两位好兴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饮酒作乐…” 饮酒作乐? 其实是他嫉妒,好吧?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他心里,全是嫉妒,听到易风和墨千树说他们“翻云履雨”时,他承认,那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冲到这边来看个清楚。 梅涵文抬眼,狭长的眸子微眯,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如同在自己家一般的男人,“王爷错了,拙荆她心情不好,在下陪她浅酌…” 睿亲王话里的酸味儿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家的这位娘子,如今可是抢手货,一个小叔子虎视眈眈,现在又多了一个亲王殿下,着实令他汗颜。 他只有拼命的对她好,加倍的对她好,这样,才能留住她的心。 一提锦川心情不好,睿亲王倒没再说什么,招呼夫妻两人坐下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锦川,“金川妹子,你时才说的那些话,本王都听见了,连你也觉得大夫人是在替人顶罪?” 锦川点头,“除了这种解释,没有其他解释。”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没理出个结果来。 风摇头小院儿里的葡萄架,叶子随着风“沙沙”摆动,梅涵文抓起手中的酒杯,朝着最茂盛的那片绿叶就打了过去。 “还不出来?” 话音方落,便见从葡萄架里窜出一个人来,正是梅涵瑛。 “三哥好耳力…” 梅涵瑛向着睿亲王行了礼,而后也在桌前坐下来,锦川忙到房中去又取了两套碗筷过来。一套给睿亲王,一套给梅涵瑛。 三个男人视线都有意无意落在锦川身上,各中意思,大约也只有个人自己明白。 这一夜,四人高谈阔论,豪言壮语,直到东方发白,才各自回房。 梅涵文写好了休书,令下人交给庞氏,无论庞氏怎么哀求,他都未出门一步,趁机出了府,奔梅家的洒楼去了。 梅涵武虽然一直不肯写下休书,但碍于梅老爷子的面子,他只好给了嫣红。 原本人声鼎沸的一大家子,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梅涵武足不出户,郭北芸终日躲在房里,到是裴芳茹,偶尔还会出来逛逛园子,挺着个大肚子,行为笨拙。 这天,锦川和她恰好在水心亭遇上,两人互相对看一眼,谁都没有挪动身子。 锦川把叶翠支了下去,“叶翠,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四姨太说说…” 裴芳茹身边的丫环已然换了人,锦川亲自挑的,比茉莉笨了些,贵在实诚。 丫环们下去,锦川便不再藏着掖着,冷冷的看着裴芳茹,“四姨太,眼下的生活你不会怕大娘从地底下钻出来找你么?” 裴芳茹眸子眯了眯,“金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个明白!” “四姨太不明白?非要我说清楚吗?”锦川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更是气上心头。 之前梅老爷子说孩子的事情他来处理,大夫人的丧事一过,他便下不得床了,哪里还有时间再管别的? 锦川心里终究不忍,不停的替大夫人叫冤。 裴芳茹歪着头看她,“金川,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出来,姑奶奶我可不是吓大的!” “好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便让你哭个明白!”锦川也发了狠劲儿,原本之前答应梅涵文的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梅家的种吗?你自己明知道不是,还在这里招摇撞骗,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昨夜和睿亲王、梅涵瑛几人畅谈的时候,对大夫人的死,大家都是持怀疑态度,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观推测才能成立。 裴芳茹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怔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冷眼看着锦川,“金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不是梅家的?” “大夫人说了,只要我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是大房的少奶奶!这个孩子就是梅家的长孙!” 锦川看她反应,便知猜测不差。 “大少奶奶嫁给梅涵武四年,不曾有过身孕,二姨太嫣红,跟了梅涵武三年半,郭北芸跟了两年,唯独你一个嫁进府中半年的女人怀孕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么?” 第156章 梅涵枝 裴氏的脸顿时一阵青白。(.) “金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说着,手朝着锦川就伸了过来。 锦川冷笑一声,拍掉她的手。“裴芳茹,大夫人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牺牲到这般田地。这个时候,你还要不顾肚子里的孩子,来跟我做这无谓的争执吗?” 一提起大夫人,裴氏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整个人仿佛是失了灵魂的木偶,趴在石桌上,眼泪横流。 昨天晚上和梅涵文几人讨论了一整夜,她越发觉得,有必要找裴氏谈一谈。 “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是大少爷他…不能生育吧?” 裴氏一个孕妇,锦川实在不忍看她流泪。却又无可奈何,听老爷子的意思,分明是这除掉这个孩子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一条生命,若那梅涵武真的不能生育,这孩子生下来也算是件好事。 裴氏没有说话。抹干净了眼泪,两眼肿肿的坐在那里,神思飘远。 锦川看看她,“今天你和我的这段偶遇,你是故意为之吧?” “说吧,但凡我能帮你的,会帮的。只是,我希望你收敛一些,不要再府中这样的招摇撞骗,难道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么?” 裴氏看看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锦川的话,“这几天我的饭菜里都被人下了红花,虽然红花无害,可是怀孕的人吃了,这孩子是保不住的…” “你说老爷子…” “是老爷子要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锦川见她哭的伤心,并无作假成分,心中暗暗决定还是帮她一把。 “裴芳茹,大少爷不能生育,大夫人这才想出了这一招,是不是?”锦川大约明白了大夫人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挣扎一下。 裴氏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锦川,“是!那天若不是我贸然对大少奶奶下手,就不会有这么档子事儿!” “是我对不起娘,我愿意赎罪,你让我死也行,只是…我真的希望把这孩子生下来…” 锦川看看她,“既然你想生下这孩子,好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从今往后老实本份,不会再胡来,否则,老爷子那里,根本容不得你和这个孩子!” 裴氏对锦川千恩万谢。 锦川只觉得凄凉。 梅老爷大约是梅家心思最深的人了,他利用大夫人的死,将被关进牢狱中的几人弄出来,平息了梅家的这场人命官司,其中手段,可见一斑。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把二夫人关在如意居里,不准她外出一步呢? 锦川想不明白。 ???????????????? 锦川到如意居的时候,便被守门人拦住了,“三姨太,老爷说了,他谁也不见!” “如果您是来替四姨太求情的,那就不必了…” 锦川笑笑,并不恼,“那麻烦您转告爹一声,就说,这是大夫人的遗愿。” 也不理会那守门人怪异的眼神,当下转身。 如意居是二夫人的住所,二夫人一向寡淡,对花花草草甚是喜爱,所以,如意居的周围倒是长满了花草。 院墙外,一堆野菊花开的正欢,锦川觉得很是难得,便朝着野菊花开的地方走过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偶尔有女人凄厉的声音从院墙里传出来,听得锦川一愣。 那声音仿如鬼魅,惊得锦川和叶翠都是一身的冷汗。 很快,那声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叶翠皱眉,“小姐,我听这声音,怎么有些像二夫人?” 锦川也有同感,“我也觉得像是二夫人,不过,二夫人怎么可能会发出这么凄惨的声音?” 主仆二人又贴着墙听了一阵子,已然再没了动静。(.) 锦川二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很快便离开了如意居。 一问梅涵文,才知,他已然有二十多看未见过自己的亲娘了。 锦川没敢把自己听到的声音告诉梅涵文,只是暗中接近如意居,探听情况。 很可惜,一连数日,她都毫无收获。 但是,在她心底,一直有一种预感,二夫人的足不出户,和梅老爷脱不开关系。 也许,梅老爷之所以这样囚禁二夫人,跟大夫人的死有关,但是,许多事情的发展已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也许,二夫人也是罪有应得吧… 她只能这么想。 ????????????????? 六月一过,七月更热,火辣辣的太阳几乎要把人烤焦,偏生的,这样的日子里,睿亲王接到圣旨,火速回京,连告知锦川这一消息,都是墨千树前来的。 没有当面向睿亲王道别固然可惜,但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有聚有散,有散也有聚,锦川双手合拾,在菩萨跟前替他许愿,乞求他一路平安。 锦川如今是梅府的当家人,大大小小的事全部由她过问,而梅涵文则是忙于生意,有时候还要外出,夫妻二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虽是想念,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等待他归来的那一天。 忙完了梅家的家事,又忙着店里的生意,锦川却没放下自己的事业,依旧喜欢亲自设计衣裳和一些家具,画好图样,送到店里,让人照着做了,拿出来卖,所得的利润,她和店主五五分成。 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手中的利润已然达到了四千两。 信心大增,立刻又画了许多的新花样儿,让叶翠送到雍州里最大的铺子里去。 叶翠受锦川的影响,思想和才情比以前也活络了许多,终日跟在锦川身旁,是她得力的下手。 锦川将画好的图纸搁在桌子上,支起下巴,看着叶翠,“叶翠,你可是有喜欢的人?” 叶翠的脸倏地红了,急忙摇手,“小姐,叶翠…不敢…” 锦川见她眉宇之间似有无限娇羞,越发笃定,握住叶翠的手,豪情万千告诉她,“叶翠,你若是真有上心的人,我可以给你打包票,这婚事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你看上的男子,身家清白,品貌端庄,我让梅家八抬大轿将你送出门去。” 叶翠对锦川的话并不敢太过想念,但仍旧感激的道,“小姐,有你这句话,叶翠不敢奢望,已经知足了。” 锦川却有意试探,“奢望?” “莫不成是哪家的公子?名门贵族?” 叶翠急忙摇头,“不是…” “那是官府中人?” 叶翠又摇头。 “小商小贩?” 叶翠找不过锦川的百般盘问,急忙求饶,“我的好小姐呀,您就饶了我吧,便是我看得上人家,人家四少爷也未必看得上我!” 四少爷? 梅涵瑛? 叶翠也知自己说漏了嘴,红着你急忙避出门去,“小姐,时才的话,您只当叶翠没说过…” 锦川正准备好好给她上一课,告诉她丫环也有喜欢人的权利,可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叶翠躲在里屋,锦川只好自己去开门,看见是梅涵枝站在外面,忙迎了进来, 对于这位五小姐,锦川还是颇有几分赞赏的,至少这丫头的态度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实是令她打心眼儿里喜欢。 招呼她坐下来,命叶翠奉茶,叶翠这才缓缓走出来,春上茶,便关门出去候着了。 梅涵枝欲言又止,只转着身前的茶杯,紧咬下唇。 锦川见她来找自己,知道她必然有事,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急忙安抚她,“有什么事,尽管和三嫂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梅涵枝脸色苍白,惊恐不定,咬唇咬了好久,才道,“三嫂……你可一定要帮我…” 她这副泫泫欲泣的模样让锦川更加疑惑,“到底是怎么了?” 梅涵枝犹疑了半天,在锦川的耳边低语几句。 她面色绯红,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看着锦川,“三嫂,若您不肯帮我,只怕是…” 锦川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你怎地如此不小心?” 锦川乍问这消息,只觉得头脑一阵发白。 唉声叹气半天,终是没想出个道道来。 只不停的叹息:这古代女人就是命苦,沦为男人的玩物,偏偏还没有安全措施。 又怕梅涵枝多想,忙又问她,“几个月了?” 梅涵枝景羞红着一张俏脸,粉颈垂了又垂:“算起来应该有两个月了,先前我还以为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推迟了,后来才发现每天早上都干呕,这才觉得是有了身孕。” 两个月? 锦川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后花园里发生的事。 长吁了口气,月份还小,还有时间想法子补救。 总算这丫头还不至于傻到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 看了看她坦的小腹,装作随意的问道,“是那天后花园的那个男人的吗?” 梅涵枝羞红了脸,点点头。 “那你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吗?”于梅涵枝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生不生。 梅涵枝望着她,眼眶里都是泪,“三嫂,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也好。”锦川见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倒也不觉得不妥,毕竟,于梅家来说,最近发生的丧事太多,有那么一两件喜事,也是极好的。夹围围亡。 另外的话,梅涵枝出嫁,也是件大喜事呢! “那男人可是知道了?他怎么说?要不要来提亲?” 第157章 防不胜防 既然梅涵枝想留下孩子,她选择尊重她,可是未婚先孕这种事,自然是不被世俗允许的,更何况梅家又是名门望族。 梅涵枝叹息道。“我来,就是为这事来的…” “上次一别,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原前我想找他,都会去直接去摘月楼,只要跟那里的掌柜说上一声,晚上他自然就会来后院。” 锦川越发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不去摘月楼找他呢?” 梅涵枝欲哭无泪,“我去了两次,可是…那掌柜的都躲着我,不肯见我,我…我哪里有机会把话传给他?” “啪…” 锦川义愤填膺,愤愤的拍了桌子,这根本就是始乱终弃! 玩弄了人家。夺了人家的清白,就逃之夭夭! 最最讨厌的是,竟然还留下这么个孩子! 拜托,偷吃以后,好歹把嘴巴擦干净! 锦川气得不轻,可看着哭得伤心的梅涵枝,又无计可施。试探着问她,“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养大?” 梅涵枝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来,抓着锦川的手不肯放开,“三嫂,我有身孕的事,如果让爹知道了,他定是要活活将我打死。至于生下这个孩子,我心里是千肯万肯,可若找不到他,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锦川在心底叹息。 梅老爷子的手段,她算是领教过了。心机深沉如梅老爷,若是知道梅涵枝怀了身孕,必是下狠手除去这个孩子的。 堂堂梅家的二小姐,虽然是庶出,可也是门第高寒,闹出这样的丑闻来,只怕梅老爷会打断了她的腿。 难道说,赶紧给梅涵枝找个人家嫁过去? 可是,像梅家这样的望族,又怎么会把女儿许配给小门小户人家? 再者,若是让人知道了她梅家二小姐曾经有过这段孕史,还不是会一样将她活活打死。 想到以前那帮女人动不动就想让自己浸猪笼的事,锦川只觉得一阵恶寒,这宣睿朝哪里是女人能够生存的地方? 若非她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虽然很是同情梅涵枝,但是想到之前自己经历的种种,还是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 “直觉!”梅涵枝脱口而出,“自从上次在后花园与三嫂初次谈话,我就觉得三嫂与梅家人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三嫂一定会帮我的,而且如今,爹也交待过了,府中大小事务,一概由三嫂作主,三嫂替大嫂洗清冤曲的事外头早就传开了,说咱们梅家出了个明镜娘子。” 锦川心里一热,“五妹”这是锦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喊出口,倒也觉得不是那么别扭了。 缓了缓,又道:“五妹,就冲你这一句话,三嫂愿意帮你。” “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找到那个男人,找到他,若是他肯上门提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他不肯娶你,你又当如何呢?” 梅涵枝摸着小腹,泪流成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锦川轻叹一声:拉着她的手,“五妹,倘若他不肯上门提亲,这孩子断是不能留下来的,你想想看,一个孩子没有父亲,母亲未婚先孕,他一出生,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白眼,你舍得它这样辛苦么?” 梅涵枝不停的哭,捏着锦川的手,犹豫了好半天才道:“就依着三嫂说的办吧…” 两人商议了一阵,梅涵枝便回去了。 次日午膳,众人坐在正厅一起用餐,虽然仍然坐在同一张桌上,但大房人对锦川的冷漠态度显而易见。 杜弦月虽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对于锦川,她倒是缓和了许多。 二姨太秦氏昨天晚上又犯了疯病,这会儿在屋子里躺着,丫环正看着她。 此次用膳,是人最少的一次,只有梅亚葆、梅涵武,郭北芸裴氏,梅涵枝再加上自己和杜弦月,梅涵文出去进货,梅涵瑛不知去向。 锦川问二夫人怎么没过来,梅亚葆吃了一口菜,淡淡的道:“二夫人身子不舒服,正在休息。” “不知道娘患了什么病症,可找大夫瞧过了?”锦川越发觉得梅老爷子的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梅亚葆看也不看她,“伤寒,这段时间不能见人,你们的请安也就免了…” 伤寒? 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得伤寒? 看来,梅老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二夫人出如意居。 想来,只怕是把二夫人软禁起来了… 人多眼杂,锦川生怕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没有再问。 心中却是笃定的答案。 梅涵枝坐在末座,皱眉挑着几口饭菜,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 仆人端了新鲜的河虾,一阵浅浅的腥味儿涌上来,梅涵枝禁干呕一声,裴氏狐疑得看向她。 郭北芸的视线也停在了梅涵枝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妹,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就呕了起来,是桌子上的饭菜不合口味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呀?” 裴氏看了梅涵枝一眼,听出来郭北芸话里有话,当即说道,“有些这一辈子连干呕也体会不了的人哟,看见别人干呕就想歪了,有本事自己也干呕几声来听听呀。” 裴氏如何不知道郭北芸的心思? 之前她怀孕,由于干呕的关系,可没少被郭北芸挤兑,如今有机会讥讽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郭北芸涨的满脸通红,重重放下碗筷,看向裴氏,“裴芳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川不由得狠狠剜了裴氏一眼。 时前她才劝过她,要她本份做人,低调行事,怎地这么快就旧态复萌? 裴氏接收到锦川的眼神,忙闭了嘴,不再吱声。 梅涵武看一眼父亲,胳膊肘轻轻顶了顶郭北芸,“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么?” 锦川看着梅涵枝,有意无意说道,“五妹,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贪吃,昨天晚上那甜汤叫你少吃些,你偏不听,那东西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杜弦月冷哼一声,视线在锦川和梅涵枝身上绕来绕去“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还在一起喝甜汤?”夹围欢亡。 随即又看向梅涵枝,“五妹啊,咱们这位三姨太的手段可是也得的,当心你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你们还是注意点分寸才好。” 梅涵枝沉不住气,正要反驳,被锦川一个眼色瞪回去。 两人都是默默地低下头吃饭,不再出声。 梅老爷似是觉得杜弦月说的过分了,抬起眼睛,冷冷看她一眼,“都吃饭!” ????????????? 早膳完毕,梅老爷特意叫住了锦川。 早晨的夏天是炎热的,又刚吃过饭,锦川满头大汗,却还是跟在梅老爷子身后走着。 石榴花已然褪去了最艳丽的红色,结出拳头大的小果子来,甚是惹人喜爱。 梅老爷在一处山水旁停下来,示意锦川坐下。 “裴氏的事,你都知道了?” 锦川点头。 身后的木槿花摇摇晃晃,紫色的花朵在梅老爷身后游动,和他身上墨色的长袍开成鲜明的对比,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森寒,“这个孩子,留下的话,对你有害无利…” “爹的考虑我都明白,大哥不能生育,给他留一点血脉吧,况且,这也是大娘的遗愿…”锦川原是不想帮着裴氏的,可是想到大夫人的死,她还是敛起了那份厌恶。 梅老爷扶着拐杖,闭目沉思,似老僧入定一般。 良久,他起身,走向远处,锦川也跟着起身,他却摆摆手,“不用跟过来了…” “留子不留母,留母不留子…” 丢下这么一句话,独自去了。 本是三伏热天,锦川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 翌日,锦川约了梅涵枝一早出府。 锦川换上了男人衣裳,男人打扮,梅涵枝则是女装,不同的是,脸上罩了面纱,将脸围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容貌。 两人从侧门悄悄出府,留下叶翠在文华车打掩护,不管谁来,只管说二少奶奶身子不爽歇下了。 两人穿街走巷,很快就到了一家药铺跟前。 锦川让梅涵枝等着,她自己则是进去打探,梅家家大业大,保不齐这药铺就是梅家的产业,所以她还是小心为上。 确认了不是梅家的产业,这才带着梅涵枝进来。 结果是肯定的。 生怕人瞧出端睨来,瞧好了,锦川立刻就带着梅涵枝出来了。 梅涵枝不停的低喃:“怎么办?三嫂,我该怎么办?” 锦川握着她冰凉的手,咬牙道:“走!我陪你去摘月楼找那个男人!” 半个时辰后,锦川带着梅涵枝出现在摘月楼楼下。 伙计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未加阻拦,锦川当下拉着梅涵枝就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我们找你里的当家…” 掌柜的急忙堆起笑容,“哎哟这位爷,我就是这里的当家,您有何贵干?” 锦川也不惧他,大摇大摆的在柜台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下,“掌柜的,我找你们当家的…” 那掌柜见了银子,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这位爷,实不相瞒,我们当家的这几日不在家,回老家办事去了,要不…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找您?” 锦川只管拿着银子在掌柜的跟前转,“你说让他来找我,他万一不来呢?” “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掌柜的盯着银子,“三天后…” 锦川把银子丢给他,“很好,三天以后,我们再来!” 回梅府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远远望着梅府侧门的时候,梅涵枝的眼睛转了转。 锦川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扬着帕子在锦川鼻前挥一挥,锦川当下便软了身/子,倒在男人怀里。 第158章 :床/上有个男人 梅涵文离家半月有余,自是万分想念家中娇妻,原是二十天的行程,硬生生缩短到只有十五天,一大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回到梅府。见过了梅老爷子,便一个个下去休息了。 梅涵文换了件衣裳,匆匆洗了个澡。便朝着锦川的房间过来了。 叶翠远远瞧见梅涵文过来,更是吓得不轻,面色发白不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完了… 这下真的是完了。 越是怕什么还真就越来什么。 梅涵文到了房门前,瞧见叶翠站在门口堵着,不由得蹙眉,“叶翠,你不在屋里陪着娘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叶翠知道,若是自己说主子身子不适,姑爷必是要进去瞧的。这一瞧便就露馅儿了。 可是现在又实在没有什么借口能拦得住姑爷,站在那里,两只手绞来绞去,都快绞断了。 离开半月,梅涵文清减了不少,原本俊美的面容越发棱角鲜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越发的深邃起来。 虽然是千里迢迢。可在他身上瞧不出半分的憔悴,一张俊脸越发的俊朗神清。 如今又穿着一件琉璃白的长衫,只让人觉得潘安再世,端得是风情万千,倜傥风/流。 叶翠既不答他的话,也不让他进门,只在门口堵着他的路。梅涵文只觉得奇怪,狐疑的望着叶翠,“你家小姐怎么了?” 叶翠瑟瑟发抖,一咬牙,只恨不得给梅涵文跪下了。 话到嘴边滚了三滚。原是想吐出实情的,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三弟,爹听说弟妹身子不适,特意来看她了…” 放眼过去,梅亚葆,郭北芸,梅涵武和杜弦月都来了。 叶翠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梅涵文皱眉,看向叶翠,“你家小姐身体不适?怎么了?病了?” 如此的兴师动众,只怕小姐这次难逃厄运,叶翠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 梅亚葆被梅涵武搀着,洗尽铅华的脸上写着平静两个字,抬眼看向梅涵文,“老三,你娘子病了?” 梅涵文不知情,又哪里答的上来,重重咳了一声,盯着叶翠,“开门!” …夹扑亩亡。 叶翠真的想死。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可以毫无痛苦的死掉,她一定选择死掉。 她家的这位小姐,命怎么这么苦,出门也就不过两个时辰,人家便抓了个现形,跑到她房里来捉贼了。 “小姐她…我…我…”叶翠支支吾吾,哪里还有平时半分的伶俐劲儿。 梅涵文越发觉得情况不妙,靠近叶翠,狠狠捏着她的胳膊,粗声粗气的问:“你个死丫头,不好好说你家小姐生了什么病,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精明如梅涵文,自然是发现了异样。 他的这位娘子,不按常理出牌,经常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上次换了男装偷偷出府,看眼前这架势,怕是又一次偷偷溜出去了。 只是,她为什么没带着叶翠呢? 梅涵文闪电般的抓住了叶翠的手臂,将她带向一旁,表面上粗声粗气,其实却是把声音压的极低,“娘子她出府了?” 如果说之前梅涵文的粗声粗气让叶翠恐慌,那么梅涵文的后面这一句话不啻天籁之音。 忍着痛,轻声回道:“小姐出府已经两个时辰了…” 想到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便立刻又大声道:“姑爷,小姐她…病得不轻,好像…好像是出了麻疹,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 “所以叶翠才在外头伺侯着…” 梅涵文当即便松开了叶翠的手。 主仆二人都是长舒一口气。 好险! 梅亚葆听了叶翠的话,并未生疑,只是淡淡的道:“既然金川出麻疹,我们还是回去吧,待她好了,再过来瞧她…” 梅亚葆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眼下这情景,分明是有人趁着金川不在家想抓她的小辫子,那丫头为人处事深得他的心意,自打她接手管理梅家以后,不仅梅府井井有条,连带着梅家的生意都比以前好了许多,两个月的赢利比平时高出两层。 既然这丫头有这份儿才情,能管理好梅家,他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哪怕这丫头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不是太出格,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轻人嘛,总有缺点,丫头爱玩,只要不玩出什么乱子来,他是不会计较的。 再说了,单是把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块,又有谁能比得上她? 看一眼梅涵文,“老三那,你媳妇儿病了,回头你找沈大夫给她开个方子…” 老爷子交待完,转身便走,“阿武,北芸,咱们还是走吧…” 梅涵武和郭北芸哪里肯依? 杜弦月站在那里,怯生生的望着梅涵文,“相公,三姐姐一早就出府去了,我瞧见她出去的…” 梅亚葆此时正背对着杜弦月,老爷子气得恨不得把杜弦月给休了,可又顾忌睿亲王和当今圣上的面子,只得忍着。 郭北芸笑笑,“哟,爹,您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他们说金川病了,您就相信,杜贤妹说金川妹子不在屋里,您就不相信,这也太偏心了吧?” 郭北芸拿话把老爷子堵在这里,“偏心”一词,令老爷子不得不又转过身来。 梅涵武扶着他,一脸讪笑,“爹,北芸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关心三弟妹,她要是真的病了,还是及早瞧大夫的好…” 梅涵文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行人出现的那么“巧合”。 眼下这情势,若是再不开门,只怕真的要弄巧成拙了。 叶翠更是紧张的不行,在梅涵文身后拽他的长衫,“姑爷,这可怎么办是好?” 梅涵文看一眼叶翠,轻声道:“会学你家小姐的声音么?” 叶翠犹豫了一下,点头,“平日里能学个八分像,今天小姐病了,稍微把声音压低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电光火石间,梅涵文已然拿好了主意,“等下你躲到窗子后面去,我在门外问一句,你在窗子后面答一句,记住,一定要像!” 梅家的家规,凡是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不得私自出府,不得结交外人,金川这一下,可是把女子的“三不”都给犯全了。 其实,自家娘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会乱来,却也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人,有心护着她,便愿意替她遮风挡雨。 梅涵文轻咳几声,装模作样的看一眼叶翠,“叶翠,你这死丫头,不知道我口渴了么?” “还不去漆茶!” 说着,在叶翠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他是习武之人,这样的花架子,根本就是信手捻来。 叶翠顾不得被踢瘸的腿,急忙退下,“是…” 郭北芸当仁不让,拉着杜弦月走在最前头,“三弟呀,你让我们见见三弟妹呗,这又到了给各房分例银的时候,眼瞧着这日头都快落山了,今天到底发不发,也给我们个准信儿呗…” 郭北芸语气和善,眼带笑意。 梅涵文却只觉得她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大嫂,这例银今天不发,明天便发,金川她病了,府中的事自然顾不得那么周全,大嫂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你的弟妹,弟妹病了,这当哥哥嫂子的,自然是要多担待一些的…” 梅涵文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便把郭北芸的话挡了回去。 杜弦月气得不轻,一跺脚,走上前来,“梅涵文,我亲眼瞧见金川她出府了,你还要包庇她不成?” 梅涵武也走了过来,笑着看梅涵文,“阿文,杜贤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梅涵文冷冷打断他:“当然不是真的!” 梅涵武又道:“既然不是真的,那就请三弟妹隔着帘子说句话也成。” 梅涵文早就料到他有这招,也不担心,开了门,让几从坐在外间,隔着帘子,跟里间儿的“金川”对话。 “娘子…” “相公,你回来了…” “金川”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淡淡的晦涩,仔细听一听,还真是她的声音。 郭北芸不由得瞪了杜弦月一眼,那意思是:你看,那金川分明在屋子里,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杜弦月不甘心的冷哼一声,偏过脸,看向一旁。 梅涵文又和里面的“金川”说了几句话,淡淡的望着众人,“爹,我娘子她身子确实不适,这例银改成明天发放,您看如何?” 梅老爷子点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明天就明天吧…” 梅涵武和郭北芸一脸不悦,既然老爷子发话了,又不得不忍着。 杜弦月虽然不甘心,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站在一旁,不说话。 借着梅涵文和梅老爷交谈之际,她往帘子前站了站。 杏眸突然睁得又圆又大。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下又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似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指着帘子里头的床道:“床/上有人,有两个人!” “一个是男人!” 梅涵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大脑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般,“嗡嗡”作响。 郭北芸和梅涵武更是喜出望外,撇开梅涵文,扬手掀开珠帘,就要往里面冲。 第159章 红口白牙 杜弦月不管不顾,着急撩慌的掀开了帘子,盯着床上的人儿,两眼发直,“真的有两个人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梅涵文气急,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拦住想要进去的三个人。“杜弦月,你少在这里兴风作浪,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 杜弦月一向骄横,哪里受得了这份儿气,一指梅涵文的鼻子,“梅涵文,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那金川有什么好?她和那张平通/奸,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就你戴了顶那么大的绿帽子,还在沾沾自喜,其实你蠢的无可救药!” “被这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骗得团团转。偏偏你还当宝贝一样的供着!” 梅涵文好看的剑眉拢起来,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眸底尽是狂风乍起的滔天怒意,“杜弦月,你再敢胡说一句,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杜弦月哪里肯依,使出撒泼搅闹的本事来。在梅涵文身上又打又掐,“梅涵文,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嫁给你,就是你娘子,你倒好,不理不睬晾着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护着这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 “你说…你是不是戴绿帽子有瘾?!” 梅涵文狠狠推了她一把。“少在这里添油加醋,滚回你的房间去,否则,我不介意休了你!” 话赶话,又恰好在气头上。梅涵文的话难免有些重。 杜弦月几时受过这般委曲,当下捂着脸哭起来,“梅涵文,你说的!” “等我瞧完床/上的男人和女人是谁,自然会离开你梅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我走以后,便是你八抬大轿来接我,我也是不会回来的!” 说着,竟是用头去顶梅涵文。 眼下梅涵文比任何人都着急。 其实他已然瞧出来躺在床/上外半分的是个男人,还是个没穿衣裳的男人。 里面的女人他瞧不清面容,单是瞧那身形,分明是金川无疑。(.) 外头的人吵得天翻地覆,可里面的人依旧熟睡,浑然未觉,这分明是中了迷/药。 只是,看在郭北芸他们眼里,却不是这般。 梅涵文挡在珠帘之前,冷冷看着其他三人,“你们想进去也成,只是,需得过了我这一关!”当下摆开架势,分明是想打架的样子。 梅涵武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急忙拖着郭北芸退回来,“娘子,我打不过三弟啊…” 郭北芸又气又恨,朝他努努嘴,指了指老爷子的方向。 梅涵武急忙跑到老爷子跟前,“爹,您看看,事情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您不能不管啊…” 梅亚葆心里明白,自打金川管家以后,他和郭北芸更是不服气,终日想着拉金川下马,当下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郭北芸更是绞尽脑汁,处处布下陷阱,若不是金川那孩子聪明,只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谁料,千算万算,却没躲过这暗箭。 梅亚葆轻轻咳了几声,“阿武啊,爹身子不太舒服,我想…回去休息了…” 梅涵武哪里肯依,硬是把梅老爷子拖过来,“爹,您瞧瞧,金川她多大的胆子,也不觉得难为情…” “我知道你有心偏袒她,可是再偏袒,也不能对这种事不闻不问那!” “咱们府上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梅老爷子也是心急如焚,他虽然有心帮金川,可眼下这局面,恐怕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关的。 心底不由得一阵叹息。 这丫头,怎地这么不小心? 又中了别人的算计! 其实,梅老爷子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帮人吵吵了半天,床/上的人动也不动,摆明了是被人陷害。 杜弦月又哭又闹,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采? 如今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眼睛红肿,脸上的胭脂一块块沾在脸上,倒更像是唱戏的丑旦。 梅亚葆被梅涵武拖着往珠帘前一站,梅涵文顿时有些失了气势,颇是不甘心的叫了一声,“爹…” 老爷子看他一眼,“阿文那,不让他们看清楚,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拉扯间,床幔里的男子似乎被他们的吵闹声惊醒,无声的站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摸了自己的衣裳,往外间走过来。 看到站在珠帘后的几人,他失了焦的瞳孔重新转动,才淡淡有了光芒,“这…是怎么了?” 这位睡眼惺忪的男子,正是徐妈的儿子张平。 也就是郭北芸嘴里的那个金川的“奸/夫”! 郭北芸一瞧出来的是张平,哪里还有半分女人的矜持,直接冲上去,揪住张平的耳朵,“张平,你说,你怎么会睡在三弟妹的床/上?是不是她叫你过来的?” 三姨太? 张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炸裂开来一般。 他明明躺在后花园里乘凉,不知怎地就睡着了,一醒来,便是在三姨太的房间里,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却见杜弦月撇开梅涵文,立刻就冲了过来,指着他的脸道:“我就说金川跟这张平不干不净,时前,大嫂可是说过,瞧见他和金川在后花园里又抱又搂又啃的,如今,果然证实了大嫂瞧见的是真的。” “这胆子可真大,都赶弄到自己房里来了,还有什么下/贱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张平懵了。 听了杜弦月这又尖又细的声音,越发觉得脑仁儿发疼。 怎么又扯到了三姨太头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梅涵文,“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梅涵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时才杜弦月说过的话,他都听见了,金川竟然和这样一般的男人在后花园里搂搂抱抱? 当下醋意就打翻开来。 他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告诉张平,只冷眼瞧着他,“她是你能染指的女人吗?” 或许,连梅涵文自己都不清楚,此时此刻这滔天的怒火缘何而来,竟是比瞧见刚才那一幕还要烧心! 梅涵文不管不顾,挥手朝着张平就是两拳。 张平虽然有些拳脚工夫,却不是梅涵文的对手,嘴角被他打出血来。 张平一看,竟然见了血,当下也激起了血性,不管不顾就跟梅涵文扭打在一起了。 屋子里一团乱,杜弦月和郭北芸暗暗得意,准备揭开幔帐瞧瞧里面的女人,梅老爷看儿子和人拳脚相加,远远的坐在外间里,老神在在的瞧着。 杜弦月和郭北芸互相对看一眼,下意识的就要去掀那幔帐。 忽听得门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五妹呀,这回你可得在我这里好好坐会儿,我所有的好东西任你挑…” 这声音… 不是金川是谁? 几个人似见了鬼一般,立刻冲到门前观望。 正是锦川拉着梅涵枝的手从外头走进来。 葡萄架上挂着的葡萄已然变做了紫色,锦川一袭琉璃白,梅涵枝一身暗紫色,站在那葡萄架上,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相得益彰。 此时瞧见锦川,梅涵文整个人似突然活过来一般,疾步朝着锦川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也不管还在人在场,直接将她揽在了怀里。 “娘子,你跑哪儿去了?” 他说这话,半是心疼,半是相思,半是惊吓,还有一半是尘埃落定。夹扑医血。 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梅涵枝站在她身旁,从未瞧过自己的哥哥这般着急的模样,下意识的拉了拉锦川的衣裳,“三嫂,我三哥哥还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呢…” 锦川被她说的耳根子发热,回抱了一下梅涵文,急忙将他推开,嗔道:“相公,这么多人看着,多难为情…” 梅涵文不依不舍,趁机在她鬓角吻了吻,“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待到梅涵文放开她,锦川仍然觉得脸上烫得骇人,在梅家的一大家子跟前上演这样的深情戏,只怕有些人要嫉妒了吧? 梅亚葆原是坐在屋子里的,听到锦川的声音,最后一个走出来,朝着锦川的方向望了望,不由得露出笑容。 不愧是我梅亚葆看中的人! 摇摇晃晃的拄着拐杖拾阶而下,“金川啊,杜家娘子说你出府了,可有此事啊?” 锦川看了看老爷子,听得出来老爷子这语气虽然是兴师问罪,可哪里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 照眼下的情景看,老爷子若是真想为难自己,自然是拿着屋里那光着身子的男人说事儿,可是老爷子提的,是她出府的事,摆明了是给她开罪的机会。 锦川忙朝着老爷子打个千儿,“爹,您眼睛花了吧?” “儿媳哪有出府?只不过是到五妹的屋子里小坐片刻而已,我和五妹投缘,不想被人打搅,便推说身子不适,让叶翠在门前守着。” “要不信,您可以问五妹…” 梅涵枝急忙站出来,“爹,三嫂说的对,是这样的…” 梅老爷点点头,“嗯…” 哪里还有半分要追究的意思? 另外三人则是面如灰土,一个个如挫败的公鸡一般无精打采。 梅涵文冷冷的扫一眼杜弦月,怒道:“你这不安份的妇人,终日胡说八道还不够么?如今又诬陷金川出府,是何居心?” 杜弦月原本是真的瞧见锦川出府的,她本想不闻不问,谁料郭北芸站在她身后,说若是她不出来指证金川,她便将那日在祠堂杜弦月私会男人的事说出来。 她本就痛恨金川,深觉这是个机会,便随和了郭北芸和梅涵武。 哪里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郭北芸更是不敢置信的望着锦川,“不是你?” “那床/上躺着的是谁?” “该不会是叶翠吧?” “通/奸这种事,下人犯错,主子也有管教不严之罪!” 第16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锦川凌厉的视线扫过郭北芸。 她就知道自己的小日子不会太舒服,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过的好,比如说郭北芸,就是这其中的一人。 冷冷看一眼郭北芸。“大嫂,您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呢?还是想多管闲事替我教训下人?” 郭北芸被锦川说中心事,脸色一滞。 随即又不甘心的晃了晃脖子。“三弟妹的下人不听话,三弟妹自己不想调教,我倒是愿意效劳…” 天气太热,梅老爷年纪大了,自然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当下便摆手,扶着自己的腰,“人老了,不中用了,走这么几步就觉得累…” 管家急忙机灵的伸出手,扶住他。“老爷,我送您回房休息…” 老爷子摆明了不愿意趟这浑水。 郭北芸心有不甘,连忙叫住他,“爹…” 梅亚葆捶了捶腰,轻叹一声,“爹老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当下在管家的搀扶下离去,丝毫没给郭北芸面子。 看着老爷子远去的背影,郭北芸不由得跺脚。 老爷子走出几步远,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停下了步子,“阿武,女人们教训丫环。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搀和什么?!” 调教下人,特别是丫环,梅涵武呆在这里也没用,却又不甘心没抓着锦川的小辫子,这会儿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只好依依不舍的看一眼郭北芸,握了握拳头,跟着老爷子走了。 ???????????? 要说锦川明明中了迷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还得回到锦川和梅涵枝回府那会儿。 姑嫂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似游山玩水一般,冷不丁,便发现有人跟踪。 眼瞅着就到梅府门前了,这人再不动手,便没机会了。 锦川和梅涵枝对看一眼,故意放慢了脚步。 那人跟在锦川身后,向着锦川伸出淬了迷/药的帕子时,梅涵枝朝锦川眨了眨眼睛。(.好看的小说) 锦川当即明白了梅涵枝的暗示,假装中了迷/药,倒在那人怀里。 梅涵枝当下也假装晕了过去。 那人虽然身材魁梧高大,抱两个女人到底是件不容易的事,只好先把锦川弄回房间里,再去拖梅涵枝。 梅涵枝借着这个空当,偷偷跟在那人身后,看着那人把锦川送回了房里。 不由得纳闷。 这人抓了三嫂,怎么又把三嫂送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呢? 狐疑之际,只瞧见那人又扛了一个男子进来,放在锦川身旁。 那人不是梅府里的下人,外表粗犷,身上一股子肉腥味儿,闻得锦川一阵阵想吐,可为了保住自己,她只好强忍着,直到这会儿,她才想明白这人是要做什么。 那粗犷的大汉褪下锦川和张平两人的衣裳,随意将薄被盖了一下,笑嘻嘻的便走了。 锦川忙穿了衣裳下床,和梅涵枝跟着那人。 直到瞧见他进了紫光阁,又瞧见他拿着一袋银子从紫光阁里出来。 ?????????????? 郭北芸咄咄逼人,杜弦月气得不轻,当下哭着就跑出了锦川了院子,恶狠狠的对着梅涵文道:“梅涵文,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她站在烈日底下,恨恨的望着梅涵文,以为他至少会过来追自己,安抚一下的,谁知道,他站在金川身旁,对自己竟是恍若未闻。 当下,便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郭北芸既然想看看锦川床/上躺着的女人是谁,锦川断没有不让她看的道理。 凌厉的眼神在赤着上身的张平身上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又看向郭北芸,“大嫂,咱们先说好,里头若是叶翠,你预备怎么处置她?” 郭北芸恨多川恨的要命,今天没有抓着金川的小辫子,已然是一片怒火烧腾,深知叶翠是金川最喜爱的丫头,既然治不了她,治一治她心爱的丫环也是好的。 当下便道:“若里头的人是叶翠,立刻乱棍打死。” 锦川在心底暗暗冷笑:果然最毒妇人心。 “那若不是叶翠,又当如何?” 郭北芸看了看锦川,心中暗自揣测,这么短的时间里,除非拿叶翠顶包,否则,金川哪那么容易脱身? 锦川见她不语,出言相讥,“大嫂该不会是想厚此薄彼吧?” 郭北芸心中虽然惶惶,却也觉得里面十有八九是叶翠,自己给自己打气,随即应道:“若不是叶翠,也一样乱棍打死!” 几个人一同掀了帘子,揭开幔帐。 锦川的绣床/上果然躺着个女子。 模样相貌上佳,尤其是下巴处有一颗福痣,更让人觉得这丫头是一脸福相。 郭北芸看着床/上的人儿,目瞪口呆,“怎么是她?” 绣床/上的人儿此刻依旧紧闭双眸,呼吸顺畅,睡得正香。 这时,叶翠从外头走进来,手中端着茶,走到众人跟前,“小姐,姑爷,五小姐,三姨太,请用茶…” 郭北芸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以脚浇下来,连人带心都湿个通透。 锦川信手捻了一杯茶,放进梅涵文手里,自己也拿了一杯,却并不喝,只是放在手中把玩,“大嫂,这丫头是不是也要乱棍打死啊?” 梅涵枝站在锦川身旁,趁人不注意,轻轻拉了拉锦川的衣裳,朝她竖起大拇指。 叶翠更是高兴,站在那里,等着看郭北芸如何收拾残局。 梅涵文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娘子好不好,因为从他见到锦川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她有些不正常。 虽然她巧笑如花,步履轻盈,但是,他还是眼尖的注意到她的指尖在颤抖。 特别是刚才她替茶给他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不由己。 郭北芸看着躺在床/上的香荷,气不打一处来,扬手朝着睡得正香的人儿就是一巴掌,“你个小骚蹄子,哪里不好?偏跑到这里来睡?” 抓不住金川的小辫子,如今又瞧见自己的丫环睡在这里,郭北芸的心情就像是吃了两只苍蝇一般难过。 如果说第一只苍蝇是她没看见吃下去的,那么香荷这一只,便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吃下去的。 说不出的呕。 香荷被甩了一耳光,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一睁开眼睛,瞧见自己竟是光着的,更是吃惊连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北芸更是怒不可遏,“你做下的好事!” 香荷还没明白过来,便被郭北芸揪住头发,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洁白的身子暴露无余。 她慌忙去扯自己的衣裳,想把自己盖起来,郭北芸哪里肯饶得过她? 打了许久,直到郭北芸打不动了,这才停下手下,叉着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你个死丫头,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香荷已然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百口莫辩,只是不停的哭。 此时的锦川已然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用力握着梅涵文的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与平常无异。夹丽边圾。 “大嫂,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条生命,依我看,您也别为难香荷了…” 郭北芸听锦川说这话,喜出望外,“弟妹的意思是…” 锦川此时只想尽快打发她走,笑着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让香荷退给张平便是,只是,以后梅家不再录用这两个人,你让他二人离开雍州城吧…” 郭北芸万没想到锦川竟然会放过香荷。 当下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当初这主意可是香荷帮出的,这丫头跟在她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金川竟然宽宏大量的肯放她一条生路,郭北芸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答应? 当下应下,带着张平和香荷就走了。 郭北芸一走,梅涵文的脸便沉了下来,瞪一眼梅涵枝,“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梅涵枝原是想再留一阵子的,可是又怕梅涵文瞧出来自己怀了身孕的事,当下向锦川告辞,锦川怕她有什么闪失,让叶翠跟着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锦川和梅涵文。 人一散干净,锦川便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梅涵文急忙揽住她的腰身,一脸焦切,“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锦川张开五指,手心里全是腻腻的汗水,用力掐着梅涵文的手臂,“相公,我…怕是中了那邪魅不堪的东西了…” 此时的锦川,大汗淋漓,香汗染透了秀发,全身都透着异样的红,整个身子烫的骇人。 “chun药?”梅涵文当下大惊,急忙把锦川扶到床/上,“娘子,你先忍一忍,我去…给你找大夫…” 天知道,她这副模样让他有多抑制不住内心的那股骚/动,他喜欢的女人,媚眼如丝,几乎软成了一滩春/水,那样媚到骨子里的风情,他哪里还把持得住? 可是,他不想趁人之危。 除非她愿意。 锦川被药力挟持,理智全无。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理智的话,那么现在,人一走,在梅涵文跟前,她所有的防备和理智都收了起来,那药性来的又猛又凶,哪里还能克制的住? 其实,锦川在被捂住口鼻的时候,只想到有迷/药成份,却没想到还有这邪祟之物,她当时就闭住了呼吸,却还是吸入了少量的迷/药,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她中了这邪祟的东西。 再后来,为了对付郭北芸,她一直忍着,直到现在。 第161章 不安前的平静 眼见梅涵文要走,她终是舍不得他,半月不见,相思成灾,如今又是这般境况。哪里舍得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相公,你不要…走…” 喘息如牛的声音落进梅涵文的耳朵里,更加的煎熬与痛苦。 他忍得小腹发疼。根本经不住她这样媚/惑的声音。 驻立原地,“娘子,我去替你找大夫…” 锦川的神智是清醒的,此时此刻,望着梅涵文的背影,她想起的更多的,是他连日来的呵护与疼惜。 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交付自己。 心一横。 “解药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梅涵文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了,怔在原地,失神,“娘子说什么?”夹丽投划。 因为压制的原因。他的声音早已失了先前的清冽,夹带着浓浓的沙哑。 听不到锦川的回答,他有些惶惶,急忙又问她:“娘子你…你…是什么意思?”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然惊疑不定,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如水一般的人儿。 “字面意思…”锦川冷冷回他。 这男人,她都这样了。他还不肯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嫌弃她么? 锦川心下又气又羞,这男人,一定要她说的多直白才能听得懂吗?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女人,也会害羞吗?! 不再说话,用力咬着舌尖。以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梅涵文听她不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娘子,你愿意…与我…圆房?” 男人清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惊慌。 锦川不答他,只用力咬着舌尖。垂着眼睛,抬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衫。 梅涵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捉住锦川的手,用力握在手中,“娘子,梅涵文此生必不负你…” 暗红色的幔帐徐徐放下,绣床摇摇晃晃,直到天亮方休。 那一夜,并蒂花开,石榴双生。 ?????????????? 极致的缠绵悱恻过后,换来的是浑身酸痛,绵软的起不得床。 锦川睡在里侧,呼吸平稳。 梅涵文却是一夜未眠。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景下彻底拥有她。 担忧的望着她安静的睡容,叹息连连。 醒来后,她会不会后悔? 梅涵文啊梅涵文,当时你的脑子让猪吃了吗? 如果万一她后悔了,你岂不是害了她? 她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本就不是你能拥有得起的。 念及她昨夜的勇敢时,他不由得又笑。 初初要进去的时候,她痛得死去活来,简直与杀猪无二。 大约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她眼睛一闭,银牙一咬,“梅涵文,你他/妈不会一下顶破到底么?” “疼死老娘了…” 抬手拭去她睁角的未干的泪痕,轻轻在她眉心间留下一个吻,“此生得娘子,是梅涵文一生的福气,我必好好疼爱娘子,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 锦川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眼珠子转了转,昨夜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跳入脑海里,她有些失神。 动了动,才发现浑身酸软的厉害,竟是连手指都不想动。 梅涵文不在。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落落的,心上也空落落的。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吃完了就溜。 锦川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 在心底将梅涵文骂了个千万遍。 吱… 门突然开了。 梅涵文端着净手的银盆进来,放下水盆,瞧见床/第间的幔帐动了动,轻声问道:“娘子可是醒了?” 语气越发的温柔体贴。 因他一句话,锦川顿时又哭了起来。 梅涵文惊讶不已,圈住她半露的娇躯,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娘子,对不起…我…” “都是我混蛋…我没把持住…” “我这就去官府投案…” 锦川用力狠狠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投案又有何用?难道我就能恢复清白身了?” “…”梅涵文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小女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梅涵文在床边连哄带劝,锦川却依旧哭个不停,急得抓耳挠腮,满头大汗。 “娘子,你放心,我梅涵文一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半分委曲的…” 锦川仍旧哭。 其实呢,锦川这哭,只有一分真哭,九分是装出来的,人说,男人将心爱的女人骗上/床以后,便不再珍惜,多半是弃之如蔽履,如今,她把自己给了梅涵文,说不定这男人也会把她给扔了。 当下有心试探这男人一番,便做出一副哭泣不止的模样来。 梅涵文百般哄劝,见她还是哭,着实头疼,“娘子,你若是再哭,我就吻你了…” 不待锦川反应过来,当下便含住了她如花一般的唇瓣。 这一招果然奏效,先前哭个不停的女人终于停止了哭声。 今日的锦川俨然就是一副姑奶奶的模样,洗漱吃喝穿衣全是梅涵文亲力亲为,百般讨好。 心情极好,虽然中途不免被他占便宜,却也仍然难掩笑容。 ??????????? 午膳是叶翠端进来的,似蜜糖般粘在一起的二人,怎么也分不开,坐在餐桌前,也依旧是手牵着手,眉目相对。 漫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小姐与姑爷感情深,叶翠自是乐观其成,别人甜蜜缠绵,她却还不知道该如何走近那人,只觉得心疼一阵酸涩。 撇开眼,借口换洗床单,便把锦川的床单换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她有意,锦川只觉得那床单上的一片红梅格外醒目。 梅涵文自然也瞧见了,跟着叶翠出去,叮嘱几句,又折了回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锦川问他,他只含笑不语,腻着锦川又亲了好几下,才肯放开。 自己的爱情开了花,叶翠的心上人还没有着落,锦川不免替叶翠着急。 趁着梅涵文去巡查商铺的时间,自己去了瑞华车。 瑞华轩的设计布局相较于文华轩,明显平淡了许多,景致虽然处处嫣然,却比文华轩多了几分英气。 梅涵瑛正在一株白玉兰下舞剑。 长衣飘飘,剑随人舞,眨眼之间,便分不清是人在舞剑,还是剑带着人起舞。 梅涵瑛练完收功,锦川拍手称赞,“好舞,好剑,好人…” 梅涵瑛时才舞剑的时候就瞧见她了,这会儿见她,丝毫没有一点意外,将剑扔给一旁的小厮,朝着锦川走过来,“三嫂大驾光临,莫非是红鸾星动,喜欢上我投怀送抱来了?” 锦川狠狠拍掉他伸过来的狼爪,“梅涵瑛,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被锦川拍的手背生疼,梅涵瑛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盯着锦川,“我一直都很正经啊,三嫂说的正经,莫不是这样?” 当下伸手圈住锦川的腰,对着她的脸亲了两下。 锦川气急,抬起脚狠狠踩在他脚尖上,“梅涵瑛,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这人死皮赖脸的抱着她,不肯撒手,“让我抱一会,一会儿就好…”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等到这位爷消停了,锦川急忙替叶翠打听,“你觉得…叶翠怎么样?” 梅涵瑛皱眉望着她,“你这是准备改行当媒婆了?” “…” 锦川无语,这男人,反应不要那么快,好不好? “三嫂,好歹昨天我也帮了你一把,你能不能不要恩将仇报?”梅涵瑛眸间隐隐有怒意流出。 提及昨天的事,锦川还是很诚心的向他道了谢。 其实,单凭她和梅涵枝两个女人的力气,哪里能那么快把香荷搬到文华轩? 既不被人发现,速度又快,此事若不是梅涵瑛帮忙,又哪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可是,她觉得叶翠和梅涵瑛真的挺配的,还是不惜余力的游说。 “小叔啊,我跟你三哥成亲都那么久了,就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了,我是个感情专一的人,容不得半点沙子,我爱阿文,就会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待他。” 梅涵瑛盯着她的眼,锦川毫不怯场的与他对望,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的格外清楚。 良久,梅涵瑛垂下头来,掩去眸底的伤痛,哑着嗓子问道:“你不是说他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到现在他还有两个姨太太,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 锦川毫不畏惧的望着他,“阿文说了,他会处理好的,我需要的,是给他时间…” 梅涵瑛气不过,摔了身前的茶杯,“那他要是这一辈子都处理不好呢?!” 锦川轻叹一声,笑意盈盈,“我信他…” 三个字,顿时让梅涵瑛脸如白纸。 “你…就这么爱他?” 锦川点头,起身。 话说到这个地步,梅涵瑛这样聪明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若是不爱他,又何必耽误他?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娶叶翠?” 锦川驻足,回身望他,“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 自打香荷被逐出梅家以后,郭北芸着实安静了一阵子。 杜弦月一气之下,果然真的回了娘家,裴芳茹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极安份的养胎。 锦川的生意越做越好,三个多月以来,竟是净赚了一万两银子,着实令她没有想到。 于是乎,更加刻苦的设计花样儿。 八月初,天气凉爽了不少,锦川闲来无事,带着叶翠到后花园采桂花。 看着叶翠忙碌的身影,想到梅涵瑛,心中只觉得烦闷。 也不知道那梅涵瑛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字都不给。 唉… 突然,叶翠拉了拉锦川的衣袖,“小姐,您看…” “那是什么?” 第162章 加更章 这是后花园最偏僻的一角,只因这里来的人少,所以桂花开得尤其旺盛,锦川和叶翠两人觉得这里的桂花开得格外好,便到此处来采花。[] 听叶翠这般说话。锦川的心头也跟着慌了一慌。 顺着叶翠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条黑漆漆的蛇通体犯着阴森的光芒,正冷冷盯着她和叶翠。 与上次在文华轩见到的那条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这条蛇的体形尺寸更大一些。 “呀…” 叶翠吓得当场就丢了手中了桂花枝。 锦川望着那又粗又壮的蛇,用力吞了吞口水。 见叶翠和锦川有动静,那蛇便立刻竖起脖子,做出攻击的姿态来。 这种训练有素的蛇,自然是不会怕人的,即便是两个人站在这里,它也是一动不动的凝望着锦川和叶翠,长长的信子吐出来,黑漆漆泛着阴森的眼睛让人令人不寒而栗。 锦川突然联想到一件事。 之前郭北芸说她曾经瞧见自己和张平在后花园里“偷/情”,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和张平有太多关系。交给梅涵文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那么,也就是说,她和张平之前不存在任何男女之情,可是,张平为什么又会陪着她出现在这后花园呢? 如果说,当时是自己遇到了这条蛇。然后再遇见张平,他救了自己,这样的情景是不是更加合理呢? 这么大的一条蛇,又经过人工驯养,看来,这梅家还真是卧虎藏龙,极不简单啊。 看来。那个时候,这条蛇就在这里出现过了。 锦川不由得又想起那一日落水前听到的话。 “你是怎么做事的?交待你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一个又聋又哑的蠢女人而已,你都没能把她弄死,银子算是我白给你了!” “你不知道,原先那女人已经被我一通激将把说得毫无求生欲/望了。自己拿了根绳子就上吊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也不知道是谁在暗处把那绳子弄断了,这娘们儿才又活了过来。” “现在那女人醒了,你可得帮帮我,要是她想通了,明白是我在害她,不得吃了我啊?!你赶紧给我点儿银子,我也好出去躲一躲,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当时她就怀疑金川的死是人为,如今看来,八成是和这后花园的秘密有关。 可是,这后花园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莫非就是眼前这条蛇? 锦川当下就明了了许多事情。 原来金川的事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惹不是她穿越过来,除在金川的身上,只怕,金川真的是含恨九泉也无从知晓了。(.好看的小说) 这蛇不怕人,又带着剧毒,锦川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治服不了它,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若是那蛇真的朝着她和叶翠咬过来,大约也只有认栽的份儿。 环顾四周,都是一些花花草草,想跑,只怕是也跑不出几步去。 锦川不由得又想到梅涵文,这个时候,若是他在,便不用这般担惊受怕了,自打两人圆房以来,拿张平说事儿的人便一个也没有了,还有就是梅涵文更加温柔体贴了,倒有些叫她不太习惯了。 之前,原说是和梅涵枝去找那个男人的,谁知,也不知道怎地,那男子竟然来找了梅涵枝,并答应过了中秋节后前来提亲,使得整个事情柳暗花明。 虽说还是有些担心梅涵枝的肚子,但总归是有了个说法,只叮嘱她少出门,不要被人瞧出端倪来。 锦川觉得自己现在越发的懒散了,自打梅涵文处处体贴无微不至以后,她是连降防身的东西都不带在身上了。 如今,眼睁睁看着那蛇,只有祈祷老天保佑的份儿。 也不知是上天开了眼,还是梅涵文听到了她的呼唤,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锦川和叶翠喜出望外。 脚步声止,来人一身黑衣黑衫黑靴,阴冷的脸上不带一丝儿人气儿,倒更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死尸一般。 若不是太阳下的他有一条短短的黑影,还真的以为他是冥界来的使者。 来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蛇便发出窸窣的声响,很快游移到他身旁,乖得如同猫儿一般。 锦川和叶翠惊讶不已,心却始终悬着。 男人冷冷的看一眼锦川和叶翠,“今天爷不想杀人,你们赶紧走,以后若是再敢来这个地方,下场…” 男人没有说下半句话,信手捻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直指枝头上翠溜溜的石榴。 顿时,未熟的石榴烂的天女散花一般迸裂开来。 涩涩的石榴籽溅满了锦川和叶翠的脸。 主仆二人哪里还敢再停留一步,急匆匆一溜小跑,直到跑回文华轩,还不敢回头。 梅涵文瞧见自家娘子慌成这样,眉心皱起来。 要知道,他的这位娘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将她吓成这般模样的人和事,那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夹余坑号。 不等梅涵文上前,锦川便一头扎进了梅涵文的怀抱,小心肝扑通通直跳,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然后将今天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至于那位黑衣男子,梅涵文竟然也不知道是谁。 两人商量半天,毫无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再去一趟后花园。 仗着有梅涵文在,锦川也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到刚才看见那条蛇的地方。 如今,却是空无一物。 找遍了那块地,终是不见。 梅涵文自是相信自家娘子的话的,眼下的情景和娘子说的又有不同,“娘子,你确定是这里?没记错地方?” 锦川摇头,又找了一会儿,似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指着先前叶翠掉在地上的桂花枝,“没错!就是这里!还有叶翠掉下来的桂花枝!” 两人四处寻找,直到天黑,也是一无所获。 兴致阑珊的用过了晚膳,锦川闷闷不乐不的躺在贵妃椅上,时不时摸一颗葡萄往嘴里送。 梅涵文则是体贴的把小碗儿送到她嘴边,接住她吐出来的皮儿。 “阿文,你说,一个大活人,一条那么大的蛇,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而且府中上上下下问遍了,竟然一个都瞧见他?”搂着自家男人的脖子,小女人一脸苦相。 梅涵文刮了刮他的鼻子,“娘子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自然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不必你找他,他自然会找你的…” 锦川歪着脸瞧他,大有不相信的意思,“他见了我,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来找我?” 梅涵文笑笑,剥一颗葡萄喂进她嘴里,“娘子不妨自己想想看…” 第163章 风云渐起 锦川皱眉,捏着他的衣裳,赖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我才不要想呢。怪废脑子的…” 梅涵文在她嘴角亲了亲,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舔食。“好好好,娘子不想废脑子,那我就来说给娘子听,好不好?” 锦川歪着脸瞧他,“那你还不快说!” “那你得先给为夫一点甜头…”男人的话淹没在缠/绵的火热长吻里。 良久之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梅涵文两只手下意识的又去解锦川的衣裳盘扣,锦川哪里肯依,“你先告诉我…” “嗯,我这就告诉娘子。”梅涵文吻了吻锦川的脸,一本正经的道:“娘子你想,那蛇都是冷血动物。最喜欢在这种天气里晒太阳,此时它在后花园里出现,必是冲着太阳来的。” 锦川深以为然,“这倒是的,所有的蛇冬天都不会出现,躲起来不出来的。” 梅涵文点了点她的俏鼻,接着又道:“我想。你所说的那黑衣人,应该是驯养这蛇的人,就是他带着这蛇过来晒太阳的,此人必定是绝世高手,否则,无法驯养这蛇。 这样的高手,按理说是不会放过你和叶翠的。但是他去没有理会你们,想来,只是把你和叶翠当作梅家的普通女眷,不想过多的理会你们而已。 再或者,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想有人知道他,所以才把这行踪隐藏的极其诡密。 我倒是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最大,就是当时他确实相对你和叶翠下手,但是附近还藏着一位绝世高手,他觉得自己的武功未必有那人厉害,这才没有贸然动手。” “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锦川忍不住在梅涵文脸上亲了又亲,“可是,我有一种预感,他今天晚上会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梅涵文笑,“有相公在,娘子还要怕他做甚?” 锦川仰着脸笑他,“大言不惭,谁知道你的武功比不比得过他啊?万一你失手了,我可不为你守寡…” 梅涵文知她怕痒,又觉得这女人着实可气,当下便伸出手来,去挠她的脚心。 锦川最是怕痒,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急忙连连求饶,“相公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梅涵文却突然抱紧她,力道大的让锦川皱眉,“娘子,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不必替我守寡,找个心仪的男子嫁了,逢我忌日,到我坟前来替我烧一柱香便成。” 锦川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胡说!再胡说,我现在就改嫁!” 梅涵文用力抱着她,“不胡说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心间却是凄凉一片。 身为清风堂的堂主,为民除害是他应尽的本份,但是,那青蛇口的人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也许某一天,他真的会英年早逝。 可是,她还年轻,总不能让她守着活寡过一辈子吧? 他舍不得… 她那样的女子,在他死后,应该有人代替他来爱她的。 川儿,其实,不是我胡说,若那一天真的来了,你记得,忘了我… ?????????? 是夜。 初六的夜晚,月似银钩,半悬天边,星光浮动,夜色茫茫。 文化轩的屋顶之上,有人身形快似蛟龙闪电,直直朝着锦川的小屋落下。 来人轻巧的倒挂在屋檐之上,窥视房中情景。 梅涵文正与锦川鸳鸯交颈,深情相拥。 红烛默默垂泪,那火苗照得人的心里头都是暖暖的。 梅涵文咬着锦川的耳根子,轻声道:“他来了…” 锦川想去瞧,梅涵文却摁住了她的脖子,含住嫩比花娇的唇瓣,“娘子不用管,熄灯便是…” 熄了灯,屋中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倒悬在屋檐之上的人利落翻身,轻巧的落在窗外,向随行的同伴招了招手,立刻便又有几人自黑暗中涌出,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刀,朝着房间进发。(.好看的小说) 梅涵文早就做了准备,不待那些人进屋,便率几个弟兄自暗夜中杀出,迅速缴了对手的兵器。 先遣部队派过来打头阵的大部分是些虾兵蟹将,不到一盏茶工夫,便全成了梅涵文的俘虏。 好一阵短兵相接的兵器声响过之后,只剩下一对人仍在厮杀,锦川借着幽幽的月光望过去,正是梅涵文和一个黑衣男子。 看身形,并不像是今天在后花园里见到的那个人。 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来? 锦川甚是疑惑,但随即又了了,也许那人的身份太高,这样的场合根本不会出现,只派着小喽罗过来。 好吧,既然梅涵文让她好生在房间里呆着,她安心呆着便是,只要不出什么乱子,什么都好。 ??????????? 梅涵文和那人交手一阵子,眼瞅着那人落了下风,再接下来便可以将他生擒活捉,一个不在意,竟是被他溜了去。 那人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着梅涵文扔过来,梅涵文疑心有诈,急忙退后,那东西立刻在地上炸开来。 一阵呛人的烟雾过后,地上只剩下袅袅轻烟,哪里还有那人半点踪影? 梅涵文追了一阵子,也没瞧见人,只好悻悻退回来。 梅涵瑛正坐在房顶的瓦片上,男子茕茕而立,眉间锁着化不开的浓愁。 见梅涵文回来,便朝着他招了招手。 兄弟二人在房顶上相见,长身玉立,姿态优美。 “三哥,朝廷征兵,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走了…” 梅涵文皱眉,“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跑到那西北不毛之地去?你让爹怎么办?梅家的生意怎么办?” 梅涵瑛手执酒坛,看也不看,朝着梅涵文就扔过来,“我若不去,朝廷那里怎么交待?” “或者说,难道你希望我留下来,同你争风吃醋?” 梅涵文接过他丢过来的酒,轻饮一口,复又扔回给他,“刀剑无眼,在朝中谋个文职不成么?” 梅涵瑛笑笑,猛灌一口酒,“好男儿当是策马扬鞭,醉卧沙场,金革裹尸,誓要杀得那贼寇哭爹叫娘…” 梅涵文皱眉,“你不知道爹会难过吗?” 梅涵瑛抱着小小的一坛酒,朝他突然挤出一个笑容,“所以说,三哥要帮我啊…” 梅涵文不说话,伸手拿过他的酒,连饮几口。 月正中空。 本是秋天的月,却少了那些春花秋月的味道,徒增别愁。 梅涵文挨着梅涵瑛坐下,“四弟,坦白说,即使你觊觎你三嫂,我也不会同你计较,干我这一行的,你知道,有今朝没明日,他日,我若有个意外,谁来照顾她? 大哥心术不正,爹体老年迈,府中一大家子女眷,你要她们如何生活?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等死不成?” “这…”梅涵瑛似颇为犹豫,“三哥,她不是一般女子,大哥虽然心术不正,不是还有爹和她撑着这个家么?” 梅涵文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扬步,“再聪明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秋风瑟瑟,尚未到中秋,便已然觉到了秋凉的味道。 那一刻,望着梅涵文的背影,梅涵瑛突然觉得,其实自己纠结的,根本不是她和三哥之间的爱情,而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挤进来的空间。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她为了三哥,在梅家披荆斩棘,无而不往,不得不把自己伪装成精明女子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她依旧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子。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看清楚:原来,三哥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 只不过,有许多事,他不知道罢了。 谁说梅涵文薄情? 只不过那些人没有看到他的深情而已。 此时深情,唯付一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不仅仅是他的深情如许,还有他的设身处地。 时才,三哥说,他死了,便无人再来照顾她,希望有人可以照顾她,不介意她改嫁… 若是他梅涵瑛,必做不到这般,身为梅涵瑛的女人,即便是死,也只能是梅涵瑛一个人的,不准改嫁! 漫漫长夜,秋风乍起,这酒越喝越觉得清醒。 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重来。 “三哥,刚才那个人没有走远,就在你文华轩里…” 他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尔后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轻松了许多。 ??????????? 梅涵文和清风堂的兄弟们又找了大半夜,终究是没找到那个人,已然抓起来的,一个个又咬破了藏在齿缝里的毒药,悉数死去,望着地上躺着的死尸,梅涵文只吩咐清风堂的人把尸体掩起来。 锦川听了整个经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夹余投技。 翌日清早,老爷子便让人捎了口信过来,说是快中秋了,一家团聚,少不得一个人,杜四姨太既然还在雍州城里,不妨去把她接回来,好好过个节吧。 锦川知道老爷子人老多情,喜欢人多,倒也没有拒绝。 反正梅涵文不在家,她亲自去会会这杜弦月就是,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叫来叶翠,特意打扮了下,又换上时下才出的自己设计的新款蝴蝶袖衣裳,挽了个如意髻,照着老爷子给的地址,八抬大轿,轰轰烈烈的就去了。 杜弦月住在南街的荣升客栈里,锦川到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当下令叶翠前去打探消息。 不大会儿,叶翠回来,面色仓皇,“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164章 杀人了 锦川坐在小轿里,听叶翠说出事了,急忙掀开了帘子,“出什么大事了?你好好说…” 一边伸出手替跑的满头大汗的叶翠擦汗,一边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说你这丫头,我说过多少遍了,叫你沉住气。沉住气,你怎么就是不听?” 叶翠喘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指着荣升客栈的门口道:“不好了…” “死人了…” “他们说四姨太杀了人…” “你说什么?!”锦川当下只觉得晴天一声闷雷滚过,好端端的晴日,突然就变成了乌云滚滚。 杜弦月杀人? 锦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轿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栽倒,幸好叶翠扶住了她。 锦川今天锦衣华服,原是想压一压杜弦月这不听话的大小姐性子的,如今一听出了大事,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理会这些? 当下拔开众人。朝着大门口挤过去,“各位,麻烦让一让…” 锦川在雍州城已然成了神一般的传奇人物,众人一见是梅家的那伴传奇三姨太,立刻纷纷站到两边,硬是给锦川让出一条路来。 “哎呀,这就是梅家那位以前又聋又哑突然会说话的三姨太…” “长的可真是好看!” “不仅人长的好看。(.无弹窗广告)这身段儿也好,更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就是咱雍州城妇女的楷模啊,我也要成为像她那样的女子..” 众人对于锦川,如今已是奉若神一般的人物,听说是她,不由得心生敬畏。 锦川对于她们的这些夸奖,兴致缺缺。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容,端庄的从众人跟前走过去。 掌柜的一听是梅家的当家人来了,立刻亲自前来迎接,“三姨太,您来了…” 锦川笑笑。“哪位是这里的掌柜?” 掌柜急忙堆起笑脸,“正是小的…” 人群里立刻有人起哄,“梅家来人了…” 锦川皱眉,看一眼掌柜,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散碎银子来,放到他跟前,“掌柜的,今儿你这里先别营业了,将那些看热的人都打发走了吧…”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鬓角已然有了银丝,两只眼睛却是透亮的紧,看见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好,我这就去办…” 当下关了客栈的门,把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锦川虽是个庶妾,如今却是梅家的当家人,梅家在雍州城家大业大,谁见了梅家不是笑脸相迎阿谀奉承? 那掌柜的是个俗人,自然也免不了这些俗礼,锦川听着觉得耳根子烦,便挥了挥手,“掌柜的,听说我家的杜四姨太在你这里…” 掌柜的一听她提起杜弦月,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三姨太,我觉得…这事儿您还是不要管的好…” 他两只手捏在袖子里,垂着脑袋,不停的叹息。 锦川瞧得皱眉,“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连连摇头,“那杜四姨太脾气真是不好,即便您去看了,她也只会说您落井下石,恕小佬儿直言,这事儿三姨太还是不管为妙,何必去自讨没趣?” 锦川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的扫了一眼掌柜,“掌柜的,于情于理,这事我都是非管不可的,您这话,倒是让我难做了…” “想那四姨太,不管怎么说,都是梅家人,如今我管着梅家,既然老爷子信任我,那我自然也就没有放任着不管她的道理…” 掌柜的点头,“三姨太说的是,可是四姨太这次犯的可是杀人的命案呀…一个不小心,万一把您也搭进去,岂不是…” 不等他说完,锦川便打断了他的话,“掌柜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但是…” “既然事关梅家的声誉,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您还是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掌柜的言尽于此,见她还是要管,也没有不管的道理,便将自己看到的一一道来, “四姨太一直住在我这店里,起先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四姨太,对她并无特别之处,直到三天前… 那天,四姨太带着她身边儿的那个丫环白杏姑娘正在楼下吃饭。 也不知道怎地,就惹上了一个小混混,那小混混平日里懒散惯了,到酒楼里来,每次都是吃霸王餐,从来不给钱,小佬儿见他来了,知道这一顿饭再所难免,为了不让他兴风作浪,我立刻让小二上了好酒好菜。 我在柜台忙着,并没有注意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直到他们吵起来的时候。 那位白杏姑娘很是傲气,说她是梅府的人,放眼雍州城里,谁敢动梅家人!口气很是狂傲,那小混混也不是吓大的,就就,你是梅家人?梅家人不住在梅府,怎么会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后来,就打了起来,四姨太跟白杏吃了不少亏,好在她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丢给那小混混以后,也就免了灾。夹余乐弟。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梅府的四姨太。 四姨太一直在房间里养伤,大约也是觉得失了面子,极少出门,即便是用膳,也是让白杏给端进去。 前天夜里,我正准备打佯,有个黑衣裳的男人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我的店里,直说是找四姨太。 我担心他们是来欺负四姨太的,就多问了两句,他身边的人说他是四姨太的表哥,我仔细瞧了瞧他,长的干净贵气,一看就是王公贵族中人,这样的客人我得罪不起,便把他领进了四姨太的房间。 我原想再看一会儿的,可是他们立刻就关上了门,我听到四姨太喊了一声‘表哥’,然后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所以,我确定那个黑衣裳的男子真的是四姨太的表哥。 他们在房间里呆了没有多久,便离开了。 昨天白天,也曾经来过一次。 晚上的时候,我以为他们还会过来,特意将打佯的时间往后推了推,谁知道,来的不是那位表哥,而是个神形憔悴的姑娘,看模样儿,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丫环,衣裳虽然破旧不堪,但是言谈举止,都是见过世面的,我没多想,就放了她进去。 今天早上,小二去送洗脸水,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干脆就喊了我老婆过来撬门,门开了,才瞧见屋里躺着三个人,个个身上都带着血,还以为都死了,后来见四姨太还有活气儿,才知道,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 当时,四姨太手里拿着刀,不停的哆嗦,我有心想问,也没问出个什么来,这不,就赶紧通知了梅老爷…” 锦川当下明白过来。 梅老爷说是让锦川来接杜弦月,其实根本就是知道出了人命官司。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大房的梅涵武来处理的,可是老爷子把这事交给了自己,想来,必定是不愿意大房知道这件事的。 可是,出了人命,官府岂有不知道之理? 疑犯又是睿亲王的姨亲表妹,此事更是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好,得罪了睿亲王,那梅家往后在朝中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退一步说,即便没有得罪睿亲王,也会得罪杜弦月的姐姐,月妃娘娘。 每每提及这位月妃娘娘,锦川便觉得不可思议,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心甘情愿伺候一个老头子,而且还这么的尽心尽力,讨得皇上如此欢心,实在是难以想像。 若换成是她,必然是不会同个糟老头子共度余生的。 锦川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掌柜,“掌柜的,你可是报官了?” 掌柜的点头,“死了两个人,这样的命案我可吃罪不起,如何敢不报官?只不过,我是在三姨太到了以后,才让人去报官的…” 锦川点头,又拿出一些散碎银子递到他手里,“老掌柜,谢谢了…” 那老掌柜接过锦川给的银子,打开了之前的钱袋,将银子一分为二,一半放回钱袋里,一半放在自己这边,“三姨太,这些就够了…” 锦川看也没看那钱袋一眼,“掌柜的,这些就当是我谢您的…” “如今,我只想瞧瞧四姨太…” “欸,好,我这就带您过去…”掌柜的带着锦川和叶翠,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 ???????????? 杜弦月住在右边第四间房,这边的房早上的时候能晒能太阳,中午的时候便晒不到,到着实是间好房。 出了事以后,掌柜的怕杜弦月跑出去瞎闹,立刻就把门从外头锁上了,这会儿,他掏出钥匙,替锦川把门打开来。 门一打开,一股子浓得的血腥味儿便直扑面门,叶翠和锦川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一时之间,竟是忍不住那血腥味道,大吐不止。 掌柜的见她俩这般,急忙找人弄了些薄荷来,贴在两人的鼻尖,这才缓和了许多。 锦川不由得向掌柜道谢。 那掌柜淡淡的笑笑,“三姨太客气了,十年前,若不是梅老爷子,便不会有今天的小佬儿…” 锦川也没多问,捏紧了鼻尖上的薄荷叶,鼓足勇气朝房间里走去。 随着门被推开,有阳光缓缓流淌进房间里,一直坐在地上的杜弦月微微扬了扬头。 大约是光线刺眼,她半眯着眼睛看过来,视线落在锦川身上。 “你来了…” 声音竟然苍老的如同白发苍苍的老媪… 第165章 圈套 锦川生生被杜弦月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循着她的声音望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杜弦月满手是血,身旁放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茫然没有焦距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锦川一走近她。她便立刻缩起身子往后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叶翠见这情景,也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小姐,是…是银环…和白杏…” 锦川这才注意到,躺在血泊里的两个女人。 两人都是躺在地上,身旁的血有的已经干涸,伤口处仍然不断有血涌出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银环身上有四道伤口,一道在咽喉部位,两道在胸口,还有一道在小腹部位,咽喉部位的比较浅。并未割破喉管,不足以致命。 到是胸口处的两处伤口,又短又深,看上去更像是武功高深之人所为。 至于小腹处的那一道伤口,应该是和人推搡中不慎留下的。 锦川只觉得奇怪,这位“武林高手”明明可以一刀捅死银环,却为什么偏要捅这么多刀? 再看白杏。身上的伤口比银环多好几道,刀刀都在致命的要害器/官上,咽喉和腹部多处中刀,尸体已然僵硬,血液仍缓缓流淌不止。 仔细观察了一下杜弦月身旁那把刀,分明就是杀死银环和白杏的刀。 “杜弦月,你给我醒醒!”锦川用力捏着杜弦月的胳膊。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现在,锦川突然觉得梅老爷子让自己过来,是一件非常明智之举。 若是梅家人全都来了,还不知道事情会乱成什么样呢! 杜弦月也不知道是怎的了,看到锦川。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她突然抱住锦川,“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杀人…” 锦川不由得怔了一下,“不是你?那是谁?” 杜弦月摇头,随后又用力抱住头,死死堵着自己的耳朵,疯一般的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锦川用力扳下她捂住耳朵的胳膊,咬牙切齿,“杜弦月,你竟然敢说你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是要你命的事!” “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你必死无疑!” 杜弦月满身血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川,“你说什么?” “不!”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杀她们…没有…” 锦川还想再问一些什么,官兵冲进房间里,墨千树带着一队人马走进来,“谁报的案?” 掌柜的立刻站出来,“正是小佬儿…” 墨千树看了看眼下的情况,立刻叫来仵作验尸。[] 仵作验尸完毕,得出结论,两个女子都是被利刃杀死,而杀死她们的利刃,正是杜弦月身边的那把匕首。 “把人带走!” 墨千树毫不留情的发号施令,锦川原想上前再问些情况的,墨千树根本不给她问的机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表妹!” 锦川急忙拉住墨千树,“墨大人,你看这伤口的深度,非武功高深的人所能为也,杜弦月一个小小女子,哪来的如此力气?” 墨千树冷笑,“梅家的三姨太好本事,上一次梅家大少奶奶之死,可是你找出来的真凶,可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像大夫人那样的年纪,即便是犯了罪,最多也是关进牢房,终生监禁而已,可她为什么宁可一死,也不选赖活着?” “其中原委,三姨太比我清楚吧?” 锦川一怔。 墨千树趁机推开锦川的手,“不管三姨太有多聪明智慧,如今这杜弦月都是头号重犯,听掌柜的说,时才你们进来的时候,她握着那柄刀,刀和死者身上的伤口吻口,而且屋中又没有其他人,凶手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不要在此巧言令色,本州自有分寸,你好自为之吧…” 锦川不肯放手,死死揪着墨千树的衣襟,“墨大人,不管怎么样,杜弦月都是睿亲王的表妹,看在睿亲王的面子上,请您公正严明…” 墨千树推开她的手,“公正严明本州自会,不必你教!” 推搡开锦川,令人抬了两具尸体,匆匆离开客栈。 锦川还想再说些什么,墨千树根本没给她机会。 ?????????????? 很快,梅家四姨太杜弦月杀人的事便在州城大街小巷传开来。 梅家门前终日有人指指点点,江湖各种谣言纷纷四起。 有人说:一定是大夫人冤死的鬼魂不肯散去,专门来找那些给那些让她委曲过的人报仇。 有人说:杜弦月是邪附身,中了邪了,整个梅家上空罩着一层黑云,说明梅家最近要倒大霉。 也有人说:那银环以前得罪过四少奶奶,四少奶奶小肚鸡肠,伺机报复。 各种各样的版本在州城流传,却没有一个能令人信服。 梅家陷入一片愁云里。 梅老爷子咳的越发厉害,连走路都需人搀着了。 梅涵武的酒楼生意几乎无人光顾,大家都怕沾染的梅家的晦气,昔日人来人往的酒楼,登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梅涵文的绸缎庄虽然还有些生意,却不似平时火爆。 倒是锦川参与设计的那几家裁缝铺,生意好得不行,几乎是挤破了门槛。 锦川没有心思关心生意上的事,只是一直在想着杜弦月的事,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郭北芸虽然还想使绊子,但是梅老爷亲自下了令:谁敢给金川使绊子,他就把他逐出家门,不准再回梅家! 梅涵瑛似乎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接连几日都没瞧见他的踪影。 梅涵文白天陪着锦川,一到了夜间,就无比忙碌,听说是找到了青蛇口的人,又交锋了,伤了不少兄弟。 ?????????????? 就在杜弦月琅珰入狱后的第二天,墨千树差人来了府上。 来人一副普通小厮打扮,从后门偷偷溜进了梅家,弯弯绕绕直接找到了文华轩。 见到锦川之后,便递上一封信函,锦川看完,烧了那信函,吩咐叶翠留下,自己则是跟着那小厮走了。夹鸟边号。 墨千树信函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请随阿五到县衙后堂一叙。 锦川知道墨千树不是个鲁莽的人,当下跟叶翠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那小厮走了。 因为是秘密出行,锦川没有乘轿,单靠两只脚走,着实有些累。 两人走出去约摸一个时辰,锦川便觉得情况不妙。 这人不走大路,专门挑小巷子走,绕了一圈又一圈,分明是想把锦川绕晕。 锦川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留心着身旁的景和物,手上一直也没停着,拔下自己头上一根淬过迷药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中,以备不时。 当阿五又拐进一个小巷子的时候,锦川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竟是空无一人。 当下便驻了步子,“阿五,这不是去县衙的路…” 那人停下来,极是冷静的看着锦川,“三姨太,这的确是去县衙的路,只不过,咱们抄近路走,走的是小路…” 锦川笑,“阿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虽然我没出过远门儿,但是去县衙的路,我还是知道怎么走的!” 阿五突然狰狞一笑,“你说对了,我今天来,不是带你到县衙,而是带你去见我家主人!” 锦川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连连退后几步,将簪子抓在手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的看着他,“你家主人是谁?” 阿五扯掉了头上束着的纶巾,自腰际抽出一柄长剑来,“你不需要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只需要知道,我家主人想见的人,没有见不到的既可…” 锦川不识武功,眼下即便是跑,也跑不过这人,她敢打包票,跑不出五步,指定又被这人抓回去。 刀剑无眼,万一真的伤着了自己,流血不说,关键是疼,万一伤口深的话,血流不止,她只怕再也见不到梅涵文了。 心思衡量间,已然做出了决定。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又没见过你家主人,怎么知道他是谁?” “万一他要杀我,我怎么能自投罗网?” 阿五阴森的眼神转动,收回了长剑,“你放心,我家主人不会杀你的,只是想请三姨太去叙叙旧而已…” 叙旧? 锦川可不认为自己认识阿五的主人。 既然是叙旧,那也就是说,自己见过这个人。 知道她和墨千树关系的人不多,这个人既然能利用墨千树的关系来引她上钩,自然对自己是了解的比较多的。 如今挣扎无益,只好咬牙走一趟。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 锦川一出文华轩的门,叶翠便紧跟着也出了府,不同的是,叶翠去找了梅涵文。 这几天梅涵文忙着处理清风堂的事,白天难得在府中,到是晚上,为了锦川的安危,他特意赶回来,并在暗处又加派了人手,看护着整个文华轩。 今天清风堂的兄弟又有人被那毒蛇咬伤,情急之下,梅涵文顾不得那么许多,跟锦川说了一声,便直奔城中的联络点去了。 只告诉锦川不要外出,若是真有什么急事,可以到东来客栈去找他。 叶翠到的时候,梅涵文刚处理好那位兄弟的后事,给他的家人一笔安家费,正准备回府。 一出东来客栈的门,便瞧见了叶翠。 第166章 黑色曼陀罗 在这个时候居然瞧见叶翠,梅涵文右眼的眼皮跳了跳,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是金川她… 下意识的朝叶翠身后望望,却不见金川。[]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家小姐呢?” 叶翠跑得一身轻汗,顾不得擦一下,当即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梅涵文。 “什么?” “你说墨千树派了一个小厮以他的名义请川儿去县衙?!” 叶翠点头。把之前锦川看过的那封信函交给梅涵文,“这信那小厮原是叫小姐烧掉的,小姐变了个戏法儿,佯装把信函装进了信封里,其实她根本就没放进去,烧的是空信封。” 梅涵文点头,盯着那信笺上的内容看了又看,越看脸色越难看,“不好!墨千树怎么可能写这样的信笺约见娘子?” “他若是要见娘子,必是有官府中人到梅家来接的,怎么可能只让一个小厮过来?” 当下飞身上马。带着叶翠直奔县衙而去。 一见墨千树,便将那信笺交与墨千树。 墨千树看了半天,吃吃一笑,“梅兄,我从用这样带女人香气的信笺…” 似乎是怕梅涵文不相信,立刻又挥笔写下一副字,字迹与信笺上的字迹毫不相像。 梅涵文朝着墨千树抱了抱拳。“墨兄,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若是有我家娘子的消息,烦劳墨兄找人通禀一声…” 墨千树淡淡一笑,“梅兄客气了,眼下还是寻找三姨太要紧。我这就派出兵去,四处寻找,若是梅兄那里有了消息,也烦请告诉本州一声…”夹鸟央血。 墨千树毫不摆官架子,年轻且为人处事又极是豪爽。到是深得梅涵文的欢喜,两人自打认识以后,交情一向不错,所以这次梅涵文这般冒昧的来找墨千树,墨千树毫无怪罪,反而主动帮着梅涵文找人,让梅涵文对这位青年才俊又多了几分好感。 带着叶翠离开县衙,策马徐行,缓缓走在十里长街上,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叶翠,你家小姐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你可是瞧见了?” 叶翠坐在马背上,虽然是坐在梅涵文身后,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会儿她正紧紧抓着马鞍,生怕自己掉下去。 “我瞧着好像是往东大街方向去了…” 东大街? 梅涵文眼前亮了亮,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条线索,当下带着叶翠往东大街方向折去。 ??????????? 八月初七,原本是个秋高气爽怡神舒心的日子,可是对于梅家来说,却是霉运当头的日子,杜弦月杀人,被押在大牢里,听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女人又哭又笑又叫,活生生像是从地狱来的女鬼。 至于梅家的当家人三姨太金川,则是被人带走,去向不明。 梅涵文带着叶翠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望着潮流涌动的人群,一时之间,竟是束手无策。 雍州城之大,若是想找一个人,真真儿是大海捞针。 梅涵文给清风堂的弟兄们也下了搜查令,一有金川的消息,便立刻来报。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从午时已然到了申时,天色渐暗,梅涵文和叶翠仍是一无所获。 疲惫… 失望… 担忧… 写爬满梅涵文的心。 梅涵文的马似乎也通晓了主人现在的心境,越走越慢,似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空气中有淡淡的胭脂味道散开来,浓香而又不失淡雅的桂花味道漫延在空气里。 “是桂花香水…” 叶翠用力深吸几口香气,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用力扯了扯梅涵文的衣裳,“姑爷,这种香水是小姐最近才做出来的,刚刚开始用,据小姐说,好像是什么还在试用期,我不知道什么是香水,但这香味儿我却是认得的…” 梅涵文淡了光彩的眸子立刻恢复神采,“你是说,这味道是你家小姐的?” 叶翠恨不得点碎了头,“我听小姐说,她还准备做点什么香粉儿之类的东西…” 梅涵文策马徐行,对着叶翠道:“你仔细闻着这味道,我想,以你家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香味儿就是她留给咱们的,顺着这香味儿走,一定能找到她!” 二人重拾心情,继续寻找,只不过,心中已不再似刚才那般迷茫。[.超多好看小说] ??????????????? 锦川知道逃不过,索性也不逃,跟在那人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 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 其实,一离开梅家大门儿,锦川便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若是县衙的人来接她,怎么不穿官服?而且只有这一个人前来? 虽说墨千树是私底下见自己,可依着自己的墨千树的关系,至少不应该派这么个冷眼冷面的人来。 好歹也会派个会体贴人的丫环过来… 再后来,这人带着她七拐八绕,专拣小巷子走,专往没人的地方走,锦川便明白了几分。 现下,锦川被蒙住眼睛,牵着那人的衣裳,小心翼翼的走着。 黄昏的风总是带着那么股子让人安定的温柔,锦川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大半天,两脚发软之际,便听得身旁的阿五道:“爷在里头么?” 随即有人答他:“爷在房间里正等着你呢,不过,爷这会儿有客人,你得等一会儿…” 锦川不动声色,依旧跟着阿五缓缓而行。 阿五轻轻在她耳边低声道:“正立方是门槛,门槛有些高,你脚抬高一些…” 锦川没想到他会这般待自己,心中顿时一阵诧异。 阿五又引着她朝院落里走了许久,绕过几树花廊,穿过几处小院儿,才停下来。 摘去了锦川眼睛上的覆盖物,锦川只觉得光线有些刺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抬眼打量这院子。 小院儿极是精巧细致,水声淙淙,环绕假山,隐隐有凉风吹过来,带着桂花的香气,整个院子里都是一派秋日的繁华似锦。 这小院儿倒有些像是为女眷准备的,紫檀木的雕花走廊,刻的是蛟龙游凤,琉璃瓦上泛着水样的光芒,倒映着黄昏的落日,似镶了金一般。 这样气势恢宏的院子,绝非一般的普通贵族大户人家所能造得起来的。 这处小小的别院儿,倒更像是皇帝在雍州城的行宫。 随处可见的石榴树高高耸立,被那即将成熟的果子压的枝桠弯弯,远远望去,倒更像是游走的蛟龙一般。 龙和凤是一般人用不起的。 莫非这别院的主人是皇室宗亲? 罕见的蝴蝶兰、黑色曼陀罗花相辅相成,幽显出一种鬼魅般的宁静气氛。 黑色曼罗萝花… 锦川突然就想起了大少奶奶的死。 当时庞氏便是用这种花使端沐容产生了幻觉,眼下她吸入颇多,怎么得就毫发无伤? 稍一低头,便瞧见脚旁有许多的薄荷樟脑,翠绿欲滴,当下便明白过来。 这薄荷和樟脑的味道使人清醒,再加上曼陀罗花离得远,所以自己这才无恙。 不由得西服这造院子之人的心思细密。 有十二三岁模样俊俏的小丫环前来奉茶,稳稳的放在锦川跟前,也不说话,似没有锦川这个人一般,放下茶便离开。 锦川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始终没有问出来。 人家小丫环根本没有给她问的机会,便轻盈离开了。 锦川望着她娇好的身段儿,只有兀自喝茶的份儿。 闲来无事,又不见人,走了大半日的路,锦川只觉得又累又乏,反正都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倒不如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眼皮发沉,趴在风雅的流风亭里,压在那上等的小叶紫檀圆桌上,当下便睡了起来。 ?????????? 锦川睡得迷迷登登,突然觉得有人在推自己,迷着眼睛看了一眼,是阿五。 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瞧见阿五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通体黑色,正是那日在后花园里见到的养蛇人! 锦川大惊,顿时睡意全消,如临大敌。 手中握着那枚淬了剧毒用来自保的簪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阿五区区的朝黑衣男子深鞠一躬,“三爷,阿五告退…” 阿五这样的男子,脚步轻盈,虎虎生风,一看便知是武林高手,且应该是属于那种性子孤傲的高手,这样的高手都能为黑衣人所用,想来,这黑衣人的身份必是不一般。 锦川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地,抬眼看了看黑衣人,“公子请我来,所为何事?” 黑衣人对锦川的恭敬毫无反应,只是轻轻走到锦川对面,坐下来,一双沉不见底的眸子望定锦川。 “果然是与寻常女子有些不一样,不知身处何地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单是这份气度,莫说是雍州城,便是整个宣睿朝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男人一身黑衣,与这黑色的夜几乎就要融为一体,徐徐夜风拂过人的脸,加上他迫人的气势,让锦川心里的寒意又多了一些。 两人对视。 夜暮中只觉得那男人的眸底森寒无比,单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寒,便让人不寒而栗,有如见了他豢养的那条黑蛇一般。 “公子,天色已晚,妾身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我的家人要着急了…” 第167章 加更章 端午节快乐 “家人?” 黑衣男子似听到了什么无比幼稚可笑的话语一般,突然仰天狂笑。 “郭北芸处处与你针锋相对,裴芳茹怀有身孕,孩子却不是梅家的,杜弦月处处与你为难。那庞氏更是可恶至极,整日欺凌你,你的相公梅涵文。在你生死不明之际,竟然纳娶小妾,这样的人,也算是家人么?” 锦川不由抽愣住。 这个人,竟然对梅家的事了如指掌,甚至对她和这些女人间的恩怨都如此清楚,说此人不是梅家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就生活在她身边。 “你…到底是谁?怎么对梅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黑衣男子款款落座,双脚微分,呈八字状,冷眼凝着锦川。“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要不要继续在梅家呆下去?” 锦川也不惧他,这样的男人既然敢把她弄到这里来,自然是有手段有办法的,若是他想弄死自己,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位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也没必要关心我的将来。” 遭遇这样的拒绝,黑衣男子一点儿也不恼,仍旧静静的望着锦川,拇指微拢,轻轻摩婆着他跟着的茶杯。 “梅亚葆说二夫人病了,下不得床。你相信吗?” 锦川突然望了他一眼。 她一直怀疑二夫人根本就没有生病,是梅老爷把她关起来了,如今听他这般问,只觉得猜测成真。 黑衣男子放开身前的茶杯,视线落在锦川眼上。“其实,二夫人根本没病!” 他的话应证了锦川的猜测,果然,梅家最洞悉一切的人是梅老爷… 无论梅家的女眷们再怎么斗来斗去,都逃不过梅老爷的法眼。 锦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剑眉斜长,直插/入云鬓,眸色深沉,总带着那么一股子让人说不出的阴寒,五官深邃,面上平静似水,除了冷漠,在他的脸上找不到第二种表情。 按理说,这样冷漠的嘴脸,任何人都不愿意接近他的,可偏生的,这样的男人又让人有一种神秘感,总是引着人想在他身上窥探出什么来。 他身上的那套衣裳,瞧不出出处来,却又令你觉得高贵雍容,这样的男子,穿什么都光彩照人,衣裳穿在他身上,只是装饰品而已。 这样的人,必是那大富大贵之人! 放眼当今宣睿王朝,能与睿亲王气质不上相下的男子,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但是这个男人,就有那么一种感觉,让你觉得乾坤尽在他手中。 男子见锦川不说话,一直打量着他,剑眉轻轻挑了挑,“实不相瞒,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否则我自己觉得良心不安..” 锦川没有接话,这人与她来说,非友即敌,当一个敌人请你来坐客的时候,你觉得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见锦川不理会他,男子也不气恼,站起身来,指了指黑暗中的黑色曼陀罗花,“这花你自是认得的吧?” 锦川不搭话,只静静的捏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另一只手却在袖口里紧紧捏着那枚淬了剧毒的簪子。 若是实在情况危急,不能自保,便用这簪子自杀。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强大,放眼整个雍州城,怕是也没人是他的敌手。 一旦他对自己提出无理要求,兴许,她就只能一死了。 “黑色曼陀罗,花散发出的香气可以使人产生幻觉…” 黑衣男子站在锦川身前,负手而立,“可你是知道庞氏那里为什么有这种花吗?” 锦川不解。 男子眉眼间淬了淡淡的笑意,却也只是那么一星点点,“是我!” “大夫人身边的莹儿姑娘喜欢梅涵文,可是梅涵文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这姑娘有心想嫁给梅涵文,便讨好二夫人,为了讨好二夫人,她不惜出卖大夫人。 当时,大夫人派在裴氏身边的眼线匆匆来报,说是裴氏准备了一碗盐水去送给病发的大少奶奶,大夫人着急之下,便派莹儿拿着一包糖匆匆赶去,可是,大夫人和莹儿都不知道的是,我的人已经暗中调换了那包糖,原前的糖突然就变成了砒霜。 最最可悲的是,就连梅亚葆这个梅家最聪明的人也没发觉异常,还以为是二夫人所为,二夫人之前给莹儿的是一包耗子药,毒死几只老鼠还差不多,哪能里毒死人? 二夫人不敢说实话,莹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在手里的毒药是砒霜,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无论遇到谁,都猜不出会是这样的结果来… 吃丹药的人,最忌讳碰到砒霜,这样一来,那大少奶奶必死无疑,梅家必乱! 而我要的,恰恰就是梅家大乱。 可是你,你这个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动声色的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按理说,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留下的,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你是个人才,想要拉拢你,为我所用,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锦川唏嘘。 她从未想过,其实梅家的人根本没有害死大少奶奶,真正害死大少奶奶的是眼前这个陌生人! 他只是布局,便将梅家弄得一团乱,若是他真的有心整垮梅家,根本就是挥一挥手指的事。 这样的对手,这样强大,强大到令她心底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谁?”锦川再一次问他。 男人站在锦川身前,足足高出锦川一个头,冷眼凝视锦川,“你若是愿意跟着我,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锦川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一包小小的砒霜,适时出现,便令梅家成了这种局面,往后还指不定有什么样的风险在等着梅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梅家人自己团结,心劲儿往一处使的话,又有什么缝子可以令人钻呢?夹帅东弟。 锦川伫立良久,看着他,“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人嘴角上扬,“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的答案若还是这个,我给你当仆人。” 锦川笑,“您这样的仆人,我可不敢用,不过,要是你给我当个倒夜壶的小厮,这样赏心悦目的小厮还是挺不错的…” 男人皱眉,“三姨太,天色已晚,今日你就在这别院儿里歇下吧!” 第168章 出来混要还的 这样危险的人物,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锦川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当下便回绝,“公子,奴家认床。在这陌生之地,怕是真的睡不着,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我回去…” 锦川知道在这个人跟前,自己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她还是开口了。 事到如今,这男人说是让自己在这里歇下,分明是变相软禁,若真的被软禁在这里,梅涵文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这院子看着美轮美奂,其实杀机四伏,如果梅涵文真的找来这里,不知情,跟人动起手来。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就算他武功高强,双拳亦难敌四手。 哪怕是他受伤了,她也舍不得。 黑衣男子驻下步子,回过身来望她,“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想跑呢?” 锦川笑,“公子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么?” “公子既然能把梅家搅得一团乱,自然也知道我的行踪。我相信,以您的本事,别说是整个梅家,就是整个雍州城也不在话下,我一介女流,又不识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您的手心啊…” 锦川拼命给他戴高帽子。 对方呵呵一笑,“不愧是三姨太,给我戴的这顶高帽,我甚是喜欢。” “不过。你记得,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复,我会血洗梅家!” 他丢下这句话,当下拂袖而去。 微凉的夜风拂过,锦川只觉得浑身发冷,贴身的小衣早被冷汗浸透,站在亭榭里,忧心忡忡。 那人说的这话,是绝对可以说到做到的,她非常清楚这一点。 血洗梅家?! 别人不信,锦川却是相信的。 梅家的关系网虽然错综复杂,结交的也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可是,许多人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谈不上关系亲密,若是梅家真有什么事,许多人会袖手旁观。 真正愿意豁出来搭上性命帮助梅家的,最多不过三家而已… 一是郭北芸的娘家,姻亲关系,再加上郭北芸在梅家着实受了不少大夫人的恩惠,梅家有难,郭家必不会不闻不问。 二是墨千树那里,身为雍州知州,保护地方百姓自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再加上睿亲王和杜弦月的关系,他没有理由不帮梅家。 三是端家,端沐谨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若是梅家遭了难,他自然会在朝堂上替梅家说话的,只不过,梅家人都死了,再被平反,又有什么用? 当下,锦川便做了几种计较,却没有一种时合宜的,一时之间,只觉得无限哀愁涌上心来。 ????????????? 阿五送锦川回雍州城的,依旧是蒙着锦川的眼睛,踏进雍州城门,才让人摘了锦川的眼罩。 锦川借口说轿子里有些闷,想走路回梅家,便让阿五回去,她自己可以。 阿五不疑有他,放任锦川自己回去,而他则是在暗处偷偷跟着。 锦川不傻,她之所以要求自己回梅家,是因为她听到了叶翠的声音。 既然叶翠能找到这里,那就表示她之前洒在空气中的桂花香水起了作用,这香水是她才研究出来的,味道虽然浓重,但是持续时间短,只有短短两个时辰,所以,之前锦川的心一直揪着。 这会儿,听到叶翠的声音,不啻听到了天籁之音。 其实,梅涵文跟着叶翠一路寻找锦川,沿着那香水的味道一路行至雍州城外,到了一处山前,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桂花香味依旧飘着,可是,根本没有路可走。 不得已,两人只好折回雍州城,问了家丁,才知道,锦川还没有回来。 梅涵文当下带着叶翠又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又往前走,不料,恰好看见一顶小轿过来。 隐隐有桂花的味道传过来。 两人抬轿,轿旁跟着一年轻的魁梧男子,单是看他脚下的步子,梅涵文便知道,此人武功高强,必是难缠的高手之一,可是,在雍州城里,他却不曾听过这号人的名字。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由叶翠上前去招呼自家娘子,他在昨处观察。 因为之前梅涵文叮嘱过叶翠,让她用别人都不知道的方法叫金川,所以,叶翠叫锦川的时候,没人知道。 因为叶翠叫的是“洛公子”。 那日与睿亲王在茶馆相遇时,锦川就是这样自称的。夹节圣号。 只是,叶翠这一声“洛公子”不是对着锦川叫的,而是对着轿外的阿五叫的,阿五顿时就沉了脸。 “哎呀,洛公子,你都好久没上怡红居来找人家了,叫人家好找…” “你这没良心的,怎么能这么待人家?” 叶翠强挤出几滴眼泪来,硬是把阿五叫成了“洛川公子”,锦川一掀轿帘儿,便瞧见了叶翠,主仆二人一个眼神流转,叶翠便知道了锦川的意思。 叶翠也不理会锦川,依旧扯着阿五的衣裳又哭又闹,弄得阿五手足无措。 这里是长街之上,他不敢贸然杀人,又嫌这女人烦,头疼不已。 锦川急忙叫了停轿,看一眼阿五不耐烦快要杀人的表情,便说不麻烦阿五了,自己可以回梅府。 锦川一下轿,阿五便朝着叶翠踢了一脚,“我不认识你!”随后又扬了扬手中的剑,“再敢来纠缠我,我就杀了你!” 叶翠吓得没敢吭声,坐在地上良久。 她原是想立刻去找锦川的,可是一见那人非但没走,反而隐在暗处跟着锦川,便明白了小姐刚才那个眼神的意思。 梅涵文也瞧见了跟在锦川身后暗处的男子,朝叶翠打个手势,便朝着阿五去了。 “洛兄,好久不见,小弟特来向你讨教几招…” 根本不给对方开口辩解的机会,梅涵文的拳便招呼了过来。 阿五被袭,哪里还有精力再去看锦川,只有被迫接招的份儿。 他虽武功高强,却不是梅涵文的对手,三十招过后,便渐渐处于下风。 梅涵文本就是想试试这人的武功,如今已知深浅,便没有再理会他,收了功,直接跳出去,再不与他纠缠。 阿五回过神来,再找锦川,哪里还有锦川的影子? ????????????? 锦川加快了脚步,趁机转入一家客栈里,向老板要了间客房,便在里面等着叶翠。 阿五不认识叶翠,锦川同叶翠见过面以后,便把叶翠留在客栈外,让她告知梅涵文。 等到梅涵文进入客房时,锦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三人都没有吃晚膳,便叫了叶翠一起进来吃。 边吃边说,很快,锦川便把经历的事说了一遍。 梅涵文听过,便已然没了吃饭的心思,“娘子,这人好大的口气!” 锦川摇头,“相公,我却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夸大,时才我在那处别院儿里,瞧见了许多跟梅家相似之处的设计,有些地方,甚至设计的比梅家还要精巧。”说着,便把黑色曼陀罗花的事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梅涵文惊了一惊,“这院子着实非同小可,里面暗藏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若是销哭机关埋伏启动,便是十万大军,也杀得一个不留。” “听娘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此人绝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就是那青蛇口的头目!” 锦川皱眉,“可是我瞧他的衣着打扮,分明是京城哪家来的贵公子!” 梅涵文笑,“娘子忘了,之前,此人若是一般权贵,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势力?依我看,便是睿亲王的实力,也不见得能及得上他!” 三人匆匆用了晚膳,又匆匆赶回梅府,如今事情演变的越发复杂诡异,哪里还有半分赏花赏月的心思? 是夜,梅涵文和锦川两人都睡不着,不停的讨论着各种方案,想着保全梅家之策。 ??????????? 阿五回来,见了自家公子,自觉惭愧,便将锦川弄丢的事说了一遍。 黑衣男子丝毫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她若是真的按着爷路子走,就不是梅家的三姨太了…” “也好,既然她想玩儿,爷就陪她玩一玩儿…” 看一眼自责不已的阿五,淡淡的扬了扬手,“明天你就先给她送份儿大礼去,把那样东西交给墨千树,看她怎么办!” 二人正说着,突听得外头有人喊,“爷,宫里头来信儿了…” “进来说…” “爷,老爷吃的那药,被人给识破了…” “什么?!” 黑衣人看了看来人,拧眉,“你先下去吧,爷这就回去…” 阿五急忙问他,“爷,那梅家的事?” “不是还有三天时间么?” “你且随我回京,叫银燕继续搅乱梅家!” ???????????????? 第二日,艳阳高照,离中秋节还有几天时间,雍州城中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过中秋了。 唯独梅家,门庭冷落,毫无半点过节的迹象。 此时,锦川和梅涵文正站在梅亚葆身侧,把锦川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梅亚葆不由得叹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锦川和梅涵文听不懂他的意思,对望一眼,“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亚葆摇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随即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第169章 琅珰入狱 锦川和梅涵文等了半天,也没瞧见他有什么动静,便急忙去推他,才发现,梅老爷子已经气绝身亡了。(.好看的小说) 没人知道梅亚葆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一提到那位黑衣男子,梅亚葆便如此惊慌。只知道,雄据雍州城的梅亚葆,就这么过世了。 便是家产万贯又如何,死后也不过是一抷黄土掩风流。 本应过中秋节的梅家,白花遍野,处处一片戚哀。 依着老爷子生前的意思,梅家是不允许分家的,梅涵文和梅涵瑛接管梅家的生意,锦川掌管整个梅家,而梅涵武则依旧是管理着他那几家酒楼。 郭北芸很是不服气,老爷子刚一咽气儿。她晚上就拉着梅涵武来找锦川了。 却不想,站在门外的时候,听到锦川和梅涵瑛、梅涵文正在讨论那人要血洗梅家的事。 当下便白了脸。 拽着梅涵武进了灵堂,直问锦川,“你说什么?谁要血洗梅家?” 锦川摇头,“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谁!”又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郭北芸虽然看不惯锦川当家,但此时心里却是清楚的很。眼下的梅家风雨飘摇,如果她这个时候再提分家产的事,实在是授人话柄。 她管着大房多年,自然有她的小算盘,当下拉着梅涵武就回了紫光阁。 锦川想着二夫人也许知道些什么,便叫梅涵文去问问,她和梅涵瑛则是跪在灵堂前守灵。 梅涵枝怀有身孕。自然是不会让她守灵的,二姨太秦氏疯疯颠颠,索性让她们全部回去,由丫环仔细照料着。 梅家已然乱成一锅粥,锦川可不想再乱。 三天时间。如今已然过了一天,若是三日后,那人真的血洗梅家,又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她洛锦川不过是个从现代穿越到金川身上的弱女子,梅家人对她也不好,她没有理由把自己这条命送在梅家。(.好看的小说) 可是,她是梅涵文的妻子,自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况且,梅老爷子把整个梅家交给了她,她不能辜负老爷子的信任。 况且,黑衣男子说的话也未必可以尽隹,依着梅家在雍州城的实力,想要血洗梅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夹节引圾。 锦川忙得焦头烂额,杜弦月的事也被扔在脑后,忘了去处理,如此,也就造成了她的被动局面。 ????????????? 二更时分,灵堂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下人进来通传,说是“三少爷带着二夫人过来了…” 锦川和梅涵瑛向二夫人行了礼,依旧回到灵堂前守着。 二夫人看了看锦川,以前她对这个媳妇白眼相加,从未有过好感,如今,儿子这般维护她,而且又说了只她一人这种话出来,叫她又如何还能恨得起来? 二夫人一身素黑色,发间别着一朵白花,脸色有些苍白,但至少神智清醒,环视众人,淡淡的开了口,“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我老了,也累了,这大宅门里头的争斗我再也不想参与了,待老爷子的丧事办完,我便皈依佛门,不再理会红尘俗世…” 她特意看着锦川,“之前种种恩怨,便都随着老爷的死消失殆尽吧…” 锦川不由得多看了看梅涵文。 二夫人是他的亲娘,为了他的成长一直忍辱负重,受尽大夫人的欺凌,如今,心里最难受的人,应该是他。 梅涵文垂首站在二夫人身侧,面容淡定,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只有锦川知道,他的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锦川上前,握了握梅涵文的手,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的安慰。 夫妻本应齐心,之前大夫人的事便已然是最好的例子。 梅涵文抬起锦川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了吻,用力抱了抱她。 锦川知道,这男人,有泪不轻流,有苦不会说,可是,他对自己,却是竭尽全力来疼的。 她知道二夫人受了梅老爷子那样非人的关押,心中必家痛苦不堪,以至于觉得呆在梅家都是件痛苦的事,于是,又走到二夫人身旁,握住了二夫人的手,“娘,跟着阿文,我叫您一声娘,那么也可不可以请您看在阿文的面子上,不要离开梅家…” “即便是您要吃斋念佛,我们一样可以在梅家给您修一间庙宇,何必非要入驻空门?难道您真的舍得阿文?” 梅涵文也跟着在一旁劝,“是啊,娘,您还没有见过你的小金孙呢…” 他说这话,锦川的脸顿时一红,狠狠瞪他一眼,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两个月多来,两人夜夜缠/绵不休,根本不注意避/措施,说不定,她现在真的就怀上了…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下来,又实在是难为情,索性低头,什么也不说。 二夫人却是开心的紧,急忙扶着她,让她坐下来,“傻姑娘,这怀了身子的人是不能久跪的…” 又看向梅涵文,“阿文,你怎地如此粗心?还不快送你娘子回房休息?” “你好好陪着她,老爷子这里,我来陪着!” 当下便将人齐齐撵了出去,她一人在灵堂守着。 几十年夫妻,一朝分离,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可是,想到他在最后关头那样对自己,不由得恨上心来,朝着躺在棺材里的梅亚葆就是几个耳光。 “梅亚葆,我恨你…” “我恨你去的这般快,竟是连只言片语都不给我留一个字!” “可是,我又舍不得你,你死了,往后的日子,我一个人可要怎么活?” 夜风习习,树叶摇曳,只有她一个人低泣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 ??????????????? 八月初八 一大早,二夫人便在灵堂里大叫出声。 “快来人那…” 不等梅家人全部到齐,便瞧见梅亚葆的尸体已然变了颜色,通身呈青乌状,典型的中毒而死症状。 众人望着梅亚葆的尸体,齐齐皆惊。 忙差人去叫沈大夫过来查看。 不料,未等到沈大夫,却见墨千树带着一干衙役来了梅家。 今日的墨千树不同往日,官服加身,一袭大红色的官服,倒叫他越发显得皮肤白皙,眉清目秀。 墨千树一进灵堂,便直指锦川,“给本官把这个女人拿下!” 众人不知何故,尤其锦川,更是一头雾水,“墨大人,你我虽有些过往小节,却都是不必在意之事,怎地今日却…” 不待锦川话说完,墨千树便让人给锦川套上了枷锁,“本州接到匿名举报信,说是梅家的三姨太金川,在梅老爷子昨天晚上喝的那碗安神茶里下了毒,导致梅老爷毒发身亡,今日一到府上,瞧见你见挂了白色的幡帐,便知所言非虚!” 随即叫人将锦川带走,尔后走向梅亚葆停尸的棺材,“梅老爷面色青乌,嘴唇青紫,分明是中毒而死!” “来呀!立刻将三姨太金川打入死牢!” 官兵得令,押着锦川匆匆离开梅家,连话别的机会都没有给锦川留下。 官兵带走了锦川,梅涵文自是气愤异常,当下扯着墨千树的衣领,厉声质问,“墨千树,瞎了你的狗眼,昨天那碗茶是我递给我爹的!” 梅涵枝和梅涵瑛也吃惊不小,急忙上前找墨千树理论,“知州大人不是应该凭证据抓人吗?怎么一封信就可以随便抓人了?” 叶翠更是哭的不成自已,“墨大人,我家小姐她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弄错了…” “要不就是你公报私仇!” “一定是你公报私仇!” 连二夫人都忍不住也上前来,指责墨千树,“墨千树,你知不知道,金川她了孩子?你竟然这样对待她!如果我梅家的金孙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墨千树被梅家一家人搅得头痛,发号施令,“来人,给我把这些人围起来,谁敢向前一步,就地格杀!” 众人这才知道墨千树是动了真格。 郭北芸和梅涵武虽然平时恨极金川,但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维护自家人,“墨大人,我家弟妹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更何况是杀人?再说了,我爹平时对她那么好,如同是亲生女儿一般,还把整个梅家都交给她,您说,她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父亲呢?” 墨千树负手而立,冷冷扫过众人的脸庞,“三姨太是不是冤枉的?本官不知,但是现下,本官带来了仵作,请仵作验一验梅老爷的尸体,便知是不是中毒身亡。” 挥一挥衣袖,仵作便来到梅老爷的棺材前,取出一枚银针,刺入肌理,尔后取出来,只见那银针没入肌理的一截已然变作黑色。 梅家人顿时鸦雀无声。 墨千树大手一挥,“将梅老爷的尸体抬往官府,好生看管!” 梅涵文有心想留下尸体,却被墨千树叫到了一旁,“梅兄,依着本官对三姨太的了解,她这次必是遭人陷害,你如今要做的,不是与本官为难,而是想办法救三姨太…”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放心,本官会替你照顾好,必不会让她受一点苦…” 墨千树说完,便带着尸体和锦川离开了梅家。 梅涵文站在原地,脑海里仍旧盘旋着墨千树的话,“是谁将这信送的恰到好处?” 第170章 毫无头绪 锦川被带进官府,打入死牢,一时之间在整个雍州城传开来, 众人无不唏嘘。 像三姨太那般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可能毒死自己的公爹? 再加上杜弦月的事。整个雍州城传的沸沸扬扬,无非是梅家得罪了菩萨,要倒大霉了这种话。 许多跟梅家有生意上往来的店家。也停止了跟梅家的合作。 一时之间,梅家似被冰冻了一般,陷入一派落魄的境地。 ????????????? 锦川被关在死囚牢里,没有光线,没有太阳,只有无尽的幽暗笼罩着整个牢房。 无尽的霉味冷充斥在鼻腔里,带着阴湿的潮寒感觉扑面而来,锦川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喷嚏。 墨千树对她还算客气,一进牢房便卸了枷锁,又差人送了被褥过来,虽说比不得外头。在牢里却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待遇了。 牢房里光线昏暗,到处是老鼠的声音。夹节沟划。 好在锦川不怕老鼠,所以也并不觉得害怕。 好不容易适应了牢房里的幽暗,才发现对面的牢房里关着一个熟人。 正躺在被子上咬稻草。 “宣哥哥,宣哥哥,你怎么还不来看我?” “宣哥哥,月月要当你的新娘。可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锦川听得皱眉。 杜弦月喜欢的人明明是睿亲王,怎么又冒出来个宣哥哥? “杜弦月…” 锦川望着神情呆滞的杜弦月,站在牢房前,抓着铁栅栏叫她的名字。 杜弦月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一味的咬着稻草,歪着脑袋看锦川,尔后又怯生生的问她。“你…你是谁呀?” “是宣哥哥的老婆吗?” “宣哥哥说他不能娶我了,因为他有了要娶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之前还带着笑容的杜弦月,突然就愤怒了。疯一般的朝锦川冲过来,“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抢走了我的宣哥哥,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若不是两旁的栅栏挡住了杜弦月,她必定真的会冲到锦川跟前来。 听到杜弦月的尖叫声,立刻有狱卒过来,“吵什么吵!” “滚回去!” 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杜弦月就甩了过去。 鞭子堪堪落在杜弦月的小臂上,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仍然要往外冲,“你还我的宣哥哥…” “还我宣哥哥…” 另外一个狱卒正想再打杜弦月,突听得一阵脚步声过来,急忙停住了手。 “知州大人…” 来人正是墨千树。 他冷冷看一眼两个狱卒,“本官说了,这两个女人都动不得,难道你们聋了吗?” “小的知错…” “再也不敢了…” 二人急忙认错。 墨千树冷哼一声,“若再有下次,本官必砍了你们的狗头!” “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墨千树直接踢了两人一脚,“还不滚!” 两人吓得急忙离开,生怕再惹知州大人不高兴。 杜弦月仍然在歇斯底里的大叫,用力摇着固若金汤的铁栅栏,叫着她的“宣哥哥…” 锦川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心酸。 抬眼看向墨千树,“墨大人,昨儿清晨您把四姨太带走的时候,她至少还是清醒的,如今,变成这样模样儿,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有愧么?” 墨千树轻叹一声,在锦川的牢房外席地而坐。 “金川妹子,四姨太她疯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觉得心酸,一个漂亮通透的千金大小姐,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岂不让人心酸? 虽然锦川一向与她不和,但和其他的梅家人相比,杜弦月至少是坦荡的,做事情从来不阴着来,虽然她也犯下不少错误,可是在锦川看来,那些都是小儿科,比起庞氏和郭北芸的阴险,杜弦月则显得磊落许多。 锦川沉默了一会儿,叹息过后,轻问出声:“她是怎么疯的?” 墨千树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大夫诊断,是受了强烈刺激导致神智失常,我想大半原因是因为她瞧见了凶手杀人的场面。” 锦川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看,凶手不仅心思细密,而且武功高强,似乎身份也不一般…” 墨千树点头,随后又摇头,“四姨太是直接目击证人,如今她一疯,便是拿到了真正的凶手,也无法对质,只怕是…” 两人望着对面衣裳凌乱不堪的杜弦月,对视长叹。 “唉…可惜了…如花似玉一般的女孩子,就这么疯了…” “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竟然这般狠毒?” “对于杜弦月来说,这样疯着,比死更让她难过…” 墨千树也是无限唏嘘,“是啊,王爷如今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正往雍州城赶来,杜弦月是王爷的姨亲表妹,单是这层关系,王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说睿亲王来的消息,锦川只觉得心上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黑衣男子应该就是杜弦月口中的“宣哥哥”,宣睿王朝的另一位亲王,三皇子??宣王爷。 当下便觉得通体透着一股子恶寒出来。 这样心思歹毒的王爷,若是真的即了位,成了皇帝,还不知道普天之下的苍生要遭受什么样的罪孽呢! 单是那通体透着黑光的毒蛇,再加上那黑色曼陀罗花,还有他那一身阴森的寒气,锦川便觉得后背发凉。 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组织得起青蛇口那样的帮派,才能驯养得起那样狠戾的毒蛇。 和这样的人为敌,后果… 锦川不敢再想,只是不停的打着冷颤。 墨千树一边感叹杜弦月的疯,一边又问锦川,“金川妹子,梅老爷子的死,你如何看?” 锦川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去客栈看到杜弦月杀人开始,到她和梅涵文一起问梅老爷子那黑衣人的事,事无具细,一一道来。 “我只是想不通一点,宣王爷若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在客栈之中便可动手,可是他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动手?” 墨千树笑了,“三姨太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宣亲王是位古怪的王爷,他做事,从来不按章法出牌,只随着他的喜好来,他既然说是要拉拢你,依我看,八成是看上你了…” 随即不忘掖揄锦川,“金川妹子,我看,你不如就从了宣亲王,成了他的王妃吧…” 锦川才没心思同他开这样的玩笑,当下就拉长了脸,“墨千树,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当真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墨千树。 “喂…” “唉…” 任凭墨千树在牢房外叫了半天,锦川只面对着墙,就是不肯理会他。 墨千树只好道歉。 锦川这才转过身来,“墨千树,我只问你,若是这宣亲王有谋反之心,你准备怎么办?” 墨千树笑,一张俊脸上写满不相信,“怎么可能?宣亲王早就知道皇上钦定的即位人选不是他,早就云游江湖去了,即便平日呆在京城,也只是学人家遛遛鸟儿,逛狂窑/子,哪里有半点谋逆之心?” 末了,不忘叮嘱锦川一句,“你可别胡说八道啊,到时候,传到皇上耳朵里,非要了你的小命不可!” 锦川笑笑,“是吗?” “若这位宣亲王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把头砍下来,送给你!” 墨千树拧眉,不相信的望着锦川,“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有证据么?” 锦川便将梅府之中那蛇的事说了一遍,连带着那日见到黑衣人唤蛇的事也说了一遍。 墨千树目瞪口呆,仍然不敢相信,“金川妹子,你可别骗我啊!” 锦川一边铺“床”,一边冷笑,“信不信由你!” “人的表象永远是装出来的,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一切皆有可能!” 墨千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锦川,“我说金川妹子,你真的去了那宣亲王的行宫别院儿?” 问完以后,似还有些不相信,“可是据京城的探子说,宣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府中闭门不出啊…” 锦川不由得一阵恶寒。 这位宣亲王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连墨千树这样的人都被他骗过,足以可见这位宣亲王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锦川看了看对面牢房里的杜弦月,这个时候,她已然安静下来,正静静的坐在稻草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只不过,她的手腕和额头上受了伤,正流着血。 锦川看一眼墨千树,“睿亲王的表妹若是有什么闪失,你要怎么办?” 墨千树踌躇,“如今这案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表妹杀人,可是以表妹的力量,哪能把刀刺得那么深?可是,我又没有别的证据说表妹不是凶手,唉…” “实在是头疼!” 锦川也限入沉默里。 两人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墨千树便起身离开了,吩咐狱卒好好照顾着,不许有半点怠慢,又令人给锦川加了床褥子,送了些吃用过来,这才离开。 锦川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墨千树的话。 这位宣王爷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清心寡欲吗? 打死锦川都不相信的。 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毁了梅家? 又为什么非要自己臣服于他? 第172章 你不妨猜猜 锦川自然是相信他的。 宣睿王朝,原本取的年号是光武,后来因为宣王爷和睿王爷两位皇子深得皇帝喜欢,又深得民心,当今圣上便将国号改为了宣睿王朝。意为:宣亲王和睿亲王和睦相处,共同执掌宣睿王朝。 睿亲王望着锦川,满脸心疼。尽数写在眼底,“金川,委曲你了…” 锦川有意无意躲避开他灼热的眼神,“王爷说哪里话?分明是我拖累了您,若不是我得罪了宣亲王殿下,也不至于遭此横祸,给您添麻烦…” 锦川的躲闪,睿亲王自然是看在眼底,又听墨千树说她似乎是怀了身子,心里头又酸又疼又难过,犹如顿了一锅酸汤一般。末了又被撒了一把盐。 总之,他心里头无限悲凉,却又发作不得。 谁叫他遇上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梅涵文的女人了呢? 怪只怪天意弄人! 他这份相思,竟是至苦至醇,谁也慰藉不得半分。 人道甘草最苦最涩,却终是比不过心苦。 不愿与她如此疏离。所以,他一直隐忍不发,从未向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若是他真的向她表明了心迹,她会不会对自己动心? 在这一刻。从她闪躲的眼神里,他似乎是找到了答案。 原来,哪怕是他表白了,她也未必就会接受他… 心中的酸涩一下子浓重起来,掌心里赫然已经出现了几滴血珠。 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依旧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是没有你,三哥也不会放过我的…” “漱玉香在雍州城有分店,本王这就命人从胭脂查起,找出那个要陷害你的人来…” 三人又讨论了一阵子,便决定从胭脂开始入手,由墨千树去追查。 狱卒进来,压低了声音在墨千树耳边轻语,墨千树看了看睿亲王,拱手作揖,“王爷,下官还有些琐碎杂事处理,先行告退,王爷请自便…” 睿亲王倒也没多说什么,微微颔首,让他下去了。 墨千树一走,牢房里只剩下锦川、凌佑和睿亲王三人。 突然陷入安静里,倒让睿亲王有些不自在起来,不时的搓着手,望着锦川。 一直跟在睿亲王身侧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凌佑,大抵猜到了主人的心思,借口说自己去方便一下,便离开了牢房。 只剩下锦川和睿亲王两人。 气氛一下子凝结住,显得有些局促。 睿亲王捏着手中的扇子,四处望着,不时的摇摇扇子,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 锦川则是不敢抬头看他,只一味的低着头,揉搓着自己小臂上被蚊子叮咬过的疱。 立刻有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捉住了她的手腕,拧眉看着她小臂上的红肿,“怎么弄的?” 锦川避开他灼热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笑笑,指了指牢房里飞来飞去的小虫,“蚊子咬的…” 只见睿亲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爱着玉色的琉璃般的色泽,打开小盒子,一股子清香味儿四散开来。 之前又疼又痒的皮肤被一阵清凉凉的感觉替代,渐渐的,升起一股子舒适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难捱。 侧脸看过去,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瞧见他正垂头认真的替自己涂抹伤口。 动作轻柔,眼神柔情似水。 堂堂一国亲王殿下,竟然纡尊降贵,这般为她,叫锦川心里如何不感动? 可是,感动归感动,她只有一颗心,心里装满了一个叫梅涵文的男人,便再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了。 纵然他再好,也不是梅涵文。 眼眶渐热,不由得想起梅涵文替她上药的情景。 圆房过后的第二天,她那里痛的要命,每走一步都扯着钻心的疼,他心疼她,不忍她走路,便抱着她,当时他说:娘子,我就是你的腿… 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盒子,替她擦药。 伤在最隐/秘的地方,她又不肯让他看着上药,于是,他只能闭着眼睛替她上药,有时候手上的力量难免大一些,每听到她抽气一次,他便自责一次。 还有一次,她见梅涵文的衣裳破了,便替他缝补,一不小心戳破了手指,梅涵文当下抓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又是包扎,又是上药,心疼到不行。 睿亲王温柔如水的眼神与梅涵文的眼神重叠,那一刹那间,锦川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心里早就被一个人填满的时候,哪怕是别人做和他一样的事,你也不会觉得感动。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 非他不可! 锦川当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的笑笑,“多谢王爷…” 睿亲王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时辰不早了,王爷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安歇了吧…”见他仍旧没有离开,锦川只觉得心上压力巨大。 沉默良久以后,睿亲王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离开牢房。 迅速有狱卒过来,把牢门锁上,整个牢房里又陷入死一般的安寂里。 ???????????? 说来也是奇了,这杜弦月明明是睿亲王的姨亲表妹,可是睿亲王到了天牢以后,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是何用意? 正疑惑间,又听睡着的杜弦月睡梦中叫了一声“宣哥哥”,突然觉得,也许,杜弦月喜欢的人并不是睿亲王,而是宣亲王…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杜弦月嫁入梅家的目的便豁然明朗。 只不过,杜弦月这丫头,毕竟还是太稚嫩了些,在府里虽然小打小闹的不少,却真的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到是银环和白杏的死,着实摆了梅家一刀。 不管怎么样,杜弦月,白杏和银环都是跟梅家有关的人,况且之前那银环和自己还有过节。 当初,自己曾扬言要割了银环的舌头,如今,那银环死的时候确实没了舌头,杜弦月又神智不清,想来,已然是把这笔帐算到了自己头上。 也许从自己踏入客栈那一刻开始,她便进入了别人的圈套里,开始被算计。 锦川不时的回想着那天老掌柜说的话。夹亩厅划。 有个黑衣男子… 杜弦月叫他表哥… 会不会那天的黑衣男子就是宣亲王? 宣亲王也是杜弦月的表哥啊! 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大意,并没有想到宣亲王也是杜弦月的表哥。 丝… 丝… 锦川想的入深,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顿时惊醒过来,抱住被子,缩在墙角,盯着正从牢房栅栏里往里钻的那条爬行动物。 黝黑的身体喾着阴森的寒光,被如豆一般的油灯一照,越发显得如鬼魅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锦川捏紧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蛇。 其实锦川现在这样,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自然是有她的想法,那蛇的毒性虽然厉害,但是隔着被子,总是咬不到皮肤吧? 咬不到皮肤,也就不怕它的毒,眼下自己独自一人,又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若是那蛇真的攻击过来,这被子没准儿还真的能抵挡一阵子。 蛇是冷血动物,对于他们来说,必须一击致命,如果一击不成,再发动第二次攻势,势必不如第一次。 锦川想着,一旦躲过两次,便是这蛇再厉害,毒液也不可能产生的那么快,到时候,她就有生存的希望。 令锦川没想到的是,那蛇竟然乖乖的趴在地上,只是冷冷的注视着锦川,却一动也不动。 想来是没有收到主人的攻击信号,所以不主动攻击。 锦川不由得四下扫视了一遍。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方并未现身,锦川也不着急,又道:“我倒是忘了,说你是英雄好汉根本就是在抬举你,像你这种卑鄙小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人步入流的毛贼而已…” “把英雄好汉这词放在你身上,根本就是糟蹋了这个词…” 锦川骂的痛快,对方却一味的不现身,这让锦川倒着实有些着急起来。 不过,只要眼前这蛇不发动攻击,她便什么也不用担心。 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传过来,“啊哈哈…” “金川,你不必对我使用激将法,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现身,我偏不…” 锦川四处环望,终是不见那人踪影。 细细听他的声音,有些像女子,却又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写那封匿名信给墨千树的人,是你?”锦川突然想起睿亲王说的话。 他说写字的是个女子,用的是漱玉香的胭脂。 牢房里又闷又湿,寻常人一进这地方,必是受不了这里面的气味儿,可是,若有香味儿在牢房里出现,又必定是非常容易闻到的。 这胭脂味儿和那信笺上的分明是一个味道! 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只要能抓住她… 对方又是一阵大笑,“对,是我…” 锦川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那人屏息,似也在探听着锦川的动静,“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你,不过,依你的聪明才智,猜到应该不难吧?” “你不妨猜猜...” 第173章 我渴望被人收藏 锦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是宣亲王让你来的?”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对方冷哼一声,似对锦川极为不屑。[]“真不知道你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偏偏就让王爷上了心,要依着我。早就一刀结果了你,一了百了!” 锦川笑,也不怕她,“对啊,如果你能一刀给我个痛快,我才觉得你是女中豪杰呢,只可惜你这样藏身缩尾,倒让我觉得恶心!” 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至少打听出来一件事。 她是想杀死自己的,可是宣亲王偏偏就要留着自己的命,至少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是意见不一的。 该是什么样的女人特别想自己死呢? 想她洛锦川死的人,不外乎那么几种,一是她得罪过的,二是嫉妒她的,三是瞧不得她过的好的。 综合一下,想推断出来谁想害死她,并不是件难事。 可也绝非易事。 对方仍旧是见不着人。只有她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金川,你不必着急,最多再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墨千树找不到新的证据,必然将你处死。到时候,王爷就是想救你,也救不了了。” 锦川仔细推敲着她的每一句话,继续又道:“你怎知这两天之内我没有新的证据?” “此时此刻,我已经有了新的证据!” 对方惊呼。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一些,“怎么可能?所有的证据都被我毁去,便是那客栈里见过我真面目的人也被我杀死,杜弦月一疯,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回天的本事?” 锦川暗笑,“呵呵…” “你笑什么?”那人反问她。 锦川道:“我笑你啊…” “你这将死之人,还敢笑我?有什么可笑的!”对方似有些按捺不住。 锦川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我昨天到客栈的时候,掌柜告诉我,有个人见过凶手,只不过,那人怕死,不敢站出来指证你,说是非要见到你被缚,他才会站出来指证…” 她也就是这么一说,给对手下个套,不想对方竟然当了真。 “金川,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只要你肯说,我必在王爷面前保你不死!” 锦川心底暗笑:这女人的确不怎么精明。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只要他肯出来指证你,我必是不用死的,到时候,死的就是你,关我何事?我为什么要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却去救你的性命?” 对方沉吟了一会,怒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我把那家客栈翻个底儿朝天,总能找出来是谁!” 锦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饵是下对了,鱼开始咬钩了。 “牢房重地,你就不怕狱卒抓你么?” 对方似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觉得凭他们能抓得住我么?” “单是这条蛇,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哦?是吗?”锦川缩在墙角里,望着那蛇,直到现在,它似乎也没有收到主人的攻击信号,想来,必是不会攻击自己的。 “既然你对这条蛇这么自信,那你为什么不敢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对方的冷哼,“想看我的样子,做梦吧你!”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能你死的那天,我会亲手杀掉你,在你咽气前那一刻,让你看看我的样子…”夹边夹划。 锦川一边套着她的话,一边揣摩,“你既然不想让我瞧见你的样子,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这牢房里看我?” 对方的语气似乎更加不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亲自来看你?实话告诉你,今儿我是替王爷来问你话的!” “金川,你服是不服?” 锦川冷笑,“回去转告你家王爷,金川不服!” “很好!”一个尾音落下,便听得一声口哨声响起,一直静静呆在角落里的蛇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锦川的咽喉直直咬了过来。[] 锦川早就做好了准备,见那蛇腾空而起,就在这一瞬间,她立刻将被子裹在头上,把自己围了个严实。 扑… 空气中有皮肉被刺破的声音破空传来,锦川更加害怕,紧紧裹着棉被,连头发都不敢露出来。 她只觉得,那蛇的毒牙咬破了棉被,仿佛咬中了自己。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死亡正在向她招手。 下一秒,便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川儿…” “金川…” 这一声叫的锦川顿时肝肠寸断,隐忍的许久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再也顾不得还有那致命的毒蛇在场,掀了被子跳出来,直直冲进那人的怀抱里。 “相公…” 梅涵文紧紧抱着她,“娘子,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苦了…” 锦川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那毒蛇,只是紧紧抱着梅涵文,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阿文,你可知? 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女人,我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免我惊慌失措,免我孤独无伴。 这牢房里白日还好,一到了晚上,便是难捱的寂寞,活活要把人折磨死。 虽然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可是,在水落石出前,总有一些过程是要承受的,哪怕是一个时辰,也要她一个人静静的捱过去。 过程中的煎熬,只有她一人知道是多么的不容易。 梅涵文被她这哭声几乎搅乱了心肝,用力抱着她,轻声安抚,“娘子,我在…” 温柔的吻过她的眉眼,俏鼻,最后缓缓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温柔舔食,轻轻细吻,似三月的小雨一般,很快就滋润的锦川不安的心脏。 吻逐渐转深,男人轻轻启开她的贝齿,含住她的舌尖,缠/绵缱绻,喉间尽是藏不住的深情与难耐。 “川儿…” “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苦了…” 身后为她准备的包袱直接跌落,砸在脚边,却已然没有人再去理会。 辗转大半日,男人的吻才渐渐停歇,仍旧抱着她,不肯松手,“娘子,我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 锦川哭了大半天,在梅涵文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了情绪,这才想起来那毒蛇的事,忙从梅涵文怀里伸出头来。 视线所及之处,那黑色的毒蛇已然变作两截,三角形的蛇头瞪着锦川,大有死不瞑目的意味。 锦川看着那还在蠕动的蛇身,只觉得心尖尖儿上发毛。 梅涵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怕它?” 锦川点头。 梅涵文想也不想,拾起地上的石子,直接将那蛇头和蛇身一起打出牢房外。 “娘子不怕,有为夫在…” 梅涵文紧紧抱着她。 这磨人的相思难耐,他实在经不住这样的两两分隔,才不过一天的工夫,却像是过了几年那么长,所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往还觉得矫情,如今才明白:醉过方知酒香,爱过才知情浓。 他的这一颗心,只怕是要挂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锦川安静的趴在他怀里,把玩着他垂下来的长发,“相公,你怎么来了?” 此时锦川的一头青丝齐齐垂下,已然过了腰际,她的发又黑又亮又软,似黑缎子一般,梅涵文握在手里,舍不得放开。 两人在锦川铺好的“床”上躺下来,相拥而依,“娘子在这里,我焉何不来?” 锦川只觉得没趣。 这男人,明明在乎自己,就是不肯说出来,可是他不说出来,她又怎么知道他这么在乎她? 当下便厥起了嘴,“我是在这里,可是我还想出去呢,你现如今也进来了,我该如何出去?” 梅涵文听她这口气,知道是动了怒气儿了,急忙抱住她绵软的腰肢,“为夫若是不进来,时才那条毒蛇还不得咬死你?” 锦川气他。 恼他。 这男人,甜言蜜语就不会多给她一点么? 难道他就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么? 别人说什么无所谓,她不在乎,可是,他是她的相公,这刻骨相思,他怎么能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锦川当下背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不大会儿,耳垂上便有温软湿湿湿润润的东西爬过,“娘子,别装了,为夫知道你没睡…” 梅涵文这男人,知道她最怕痒,特意来折磨她的。 锦川当下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他,“梅涵文,分开这么长时间,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么?” 气他,恼他,无非是想听他说那三个字。 可是这男人,摆明了就是在跟她对着干,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说那三个字。 梅涵文突然笑了,温润的笑声低低的落在锦川心口上,“娘子,你这是承认想为夫了么?” 锦川突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拍开梅涵文的手,背对着他,“你…” “你…” “我不要理你了…” 男人厚实的肩膀凑过来,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娘子,我想你…” “若是不想你,又怎么会半夜来此?” “我想你想的心里发疼…” “一日三餐,我一餐都未能咽下,天一擦黑我就收拾了东西来这里找你,你说,我想不想你?” 锦川终于笑了。 不再别扭,转过身来,扭着他的手指,“相公进来的时候,可曾瞧见屋顶上有个女人?” 第174章 我给她下了套 梅涵文垂眼看着小女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只注意到了那条蛇,知道屋顶上有人,却没有细瞧。” 锦川的指尖抚过他浓密的剑眉。“那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是你太过担心我,所以忽略了其它吗?” 梅涵文抓过她的纤纤玉指,一一吻过。“当然…” “我想你想的发狂,身上到处都疼。” 男人说着,一边蹭了蹭锦川的翘/臀,某种如钢似铁,火热的顶着锦川,仿佛要烫伤她一般。 “流/氓!”锦川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忙垂了头去,不理会这男人的登徒子行径。 梅涵文却更加大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对自家娘子说些闺房密事,又怎么是流/氓?” “若是我对着别的女人做这些。才叫是流/氓呢!” 他一边说着,手一边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走。 锦川朝他翻个白眼,指了指对面的牢房,“你的四姨太还在对面看着呢…” 梅涵文皱眉,借着昏黄的油灯望过去,只看见一个蓬首垢面的女人,瞧不清脸。看着那身污秽满身的衣裳,隐约觉得有些像杜弦月。 不过此时,她已然睡着了,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 梅涵文大着胆子在锦川胸口揉/捏,“为夫可以把娘子这理解为吃醋么?” 锦川侧过脸来望着他,“难道她不是你的四姨太?” 梅涵文笑笑,手上的动作丝毫未见停顿。“娘子错了…” “当年是为夫进京去给父亲送东西,不料遇上了她,也不知怎地,她便央了睿亲王,死活要嫁给我。有道是皇命不可违,为了梅家上下不被满门抄斩,我只好应下。” “可是,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都没有…” 男人急于表白,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锦川捂着嘴笑,“就你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杜弦月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更不是睿亲王,是那位冷面蛇心的宣亲王!” 梅涵文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 锦川拍开他的咸猪手,“你这男人,哪里知道女人如果爱一个男人是什么样子?” “那杜弦月喜欢宣亲王,可宣亲王却并不见得喜欢她,杜弦月为了表示自己对宣亲王的深爱,便自告奋勇嫁到梅家,替他扰乱梅家,难道连这个你都瞧不出来么?” 梅涵文摇头,手依旧不停的在锦川身上徘徊,自打吃过了肉,开了荤,这男人哪里还经得住? 只要闻到锦川身上的香味,他便开始起反应。 此时此刻,若是再不给他些甜头,只怕这男人当下就要在这里做那些“爱做的事”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有你们女人家家的心细?” “再说了,除了你的事,其他女人的事我一概不关心…” 他后面这一句说的倒是实情,自打喜欢上锦川以后,他连看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再漂亮的女人,到了他梅涵文这里,也只不过是路边的野花一朵。 锦川伸出纤纤食指,点了点他的头,“你呀…” “其实,我原本也觉得杜弦月喜欢你,可是后来,那天我被你娘罚去祠堂的时候,明明瞧见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可是等我进去以后,却发现只有杜弦月一个人,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我很清楚的看到杜弦月脸上有惊慌的表情,而且,她刚刚哭过。 所以,我就特别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倒没有瞧见别的,只闻到男人用的鼻烟壶的味道,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杜弦月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你。 再后来,睿亲王到咱们府上来,那天,我亲眼瞧见杜弦月拉扯着睿亲王的衣裳,哭诉她过的不好,可是睿亲王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她。 你想想看,若她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夜半私会你以外的男人?依着她的身份,是必然不会嫁到咱们梅家来给你做妾的!说她喜欢睿亲王,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睿亲王,又怎么会主动要求嫁到梅家来?这不是很矛盾的一件事么? 如果她真的喜欢睿亲王,去求求她的母亲和姐姐,自然而然就成了睿亲王的人,可她为什么偏偏非要到梅家来当一个妾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喜欢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睿亲王,而是另有其人!” “她就是这个男人,委曲自己给梅家当妾,在梅家兴风作浪,只可惜,她太过愚笨,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昨儿我去客栈的时候,听那客栈的掌柜说起有一个黑衣人来看她,便联想到了宣亲王身上,但是没有证据,全是我的胡乱猜测,自然是不能当真的,可是,一进牢房的时候,我听她嘴里一直在喊‘宣哥哥’。 人在这种疯狂的状态里是没有意识的,所有的意识都是最原始的,所以,我大胆推断,杜弦月真正喜欢的男人是宣亲王,她来咱们府上,不过是替宣亲王办事而已。” 梅涵文以牙齿轻轻咬了咬她的俏鼻,“我的娘子,你这么厉害,我的岳父老泰山大人知道么?” 锦川嗔他,“梅涵文,你少不正经…” 男人的手越发的不规矩,握住她的柔软不肯撒手,“娘子,你应该说,相公,奴家好想你…” 锦川被他逗得笑起来,一时之间,倒是懒得同他计较了。 梅涵文有心好好“疼爱”她一番,但这里毕竟是牢房,不合时宜,虽然忍的痛苦,还是放过了她。 将替她收拾好的日常用品拿过来,递到她手里。 “娘子的手怎么了?” 恰好是刚才被蚊子叮过的地方,虽然睿亲王已经亲自替她上过药了,但还是有些红肿。 锦川怔了一下,“蚊子咬的…” 梅涵文当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抹了些药膏涂到伤口处,轻轻揉/捏,“这蚊子想必也淬了毒,否则怎么能肿成这样?” “明日我就找些驱蚊草来,驱一驱这些害人精。” 锦川的手被他握着,心间缓缓流淌过一溪暖流,“睿亲王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已经办妥了…” 从锦川嘴里听到“睿亲王”三个字,梅涵文显得有些烦躁,“他的没我的好!” “…”夹妖找才。 锦川无语。 这驱蚊草还有好坏之分? 堂堂一国亲王,用的东西会比他的差? 不过,她就是喜欢这男人为她吃醋的样子。 谁叫她喜欢他呢? ??????????? 夜深人静,时光静止,岁月安好,锦川靠在梅涵文的怀抱里,只觉得安心。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人牵肠挂肚,却又令人格外安心。 同样的事,别人做来,与他却有着天壤之别,他做的再不好,你也会觉得心里很温暖,别人做的再好,你只觉得矫情。 夫妻二人说了半天话,锦川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已然昏昏欲睡,手却还是紧紧捏着梅涵文的衣襟。 “相公,时才你来之前,同那蛇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我已经给她设好了套,这几天你到那家客栈去蹲守,一准儿能逮到她。” “我骗她说还有一个人瞧见了她的脸,其实,哪里有人?听掌柜的说,那天只有两个客人入住,一个是杜弦月,一个是个年轻的后生,那年轻的后生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根本不知道客栈死人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的真是笨,我这么明显的下套儿,她竟然都相信了,不得不说,这青蛇口的人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若不是她这般的小心谨慎,只怕我还抓不着她的小辫子呢…” 锦川迷迷登登把事情说了一遍,窝在梅涵文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梅涵文轻笑。 吻了吻小妻子的唇,抱着她绵软的身子,闭目养神。 这小小的天牢虽然小,却也是卧虎藏龙,虽然墨千树保护周到,但若是有人要取金川的性命,根本是防不胜防。 梅涵文抱着锦川,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必须早点把金川带出去! 夜色渐深,四周寂寂,牢房的最黑暗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梅涵文和锦川的脸,似淬了剧毒的剑一般闪着寒光。 繁星似锦,月华无光,秋风瑟瑟,枝叶摇摇。 有人欢喜,有人愁。 ???????????? 睿亲王姓司徒,单名一个淼字,取水波浩瀚水大之意,当今圣上给他取这个名字,乃是希望他的心胸如同大海一般浩淼。 至于宣亲王,单名则是一个正字,取心地正,不偏斜之意,是希望他以天下万民苍生之福祉为正,莫要歪曲了心地。 不得不说,当今圣上对他的两个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取这样的名字,不仅是看清楚了两个儿子的性格,也是看到了他们的内心。 只可惜的是,当今圣上一心想着长生不老,终日在宫中练丹,已然很少再理会朝政,若不是有睿亲王监国,只怕整个宣睿王朝早就成了一盘散沙。 相较于锦川和梅涵文的轻松,司徒淼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会儿,他正躺在行宫的雕花象牙床上,翻天覆地睡不着觉。 满心满眼的,都是锦川的影子。 那样的奇女子,怎地就不喜欢自己? 只能怪造化弄人! 睡不着,便起身下了床,闲庭信步,负手而立,站在桂花从中,只觉得心上的阴霾散开了一些。 有暗器破空而响的声音传过来。 第175章 等我的好消息 声音极是细微,睿亲王却听得清楚,当下以折扇轻轻点过,避开那暗器,长身玉立。 “还是这点下三滥的本事么?” 立时有三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他周围,围成一个圈,将他圈在中央。 司徒淼信步而立。扫视众人,微微一笑,但叫月光无华。 “怎么?前面几次刺杀不成,就多派了些人过来?” “倒也是极好的,本王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儿就拿你们练一练…” 长身腾空而起,一向温润有加的男子突然出招,招式凌厉,招招致人于死地,毫无半点留情之意。 兵器相接,一向警觉的凌佑自厢房之中破窗而出。加入战斗,“王爷,今儿来的人好似有些多…” 睿亲王却是从容不迫,眉眼间尽是清浅的笑意,一袭月牙白在夜光下闪着幽暗的亮光,落在他脸上,只觉得那张脸似鬼魅般让人不敢正视。“无妨,不用惊动其他人,只你我二人便可将他们拿下。” 司徒淼今日被锦川婉转的拒绝,心中极是不快,胸口上似压了一块大石般难受,一直未曾得到抒解,原就想找凌佑切磋切磋的。不成想,这帮人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那他自然是毫不留情,大开杀戒。 手起,刀落,纵身。斜挑,转身,复又腾空,落下,闪转腾挪。 顷刻间,三十几人便已经有二十人负伤,空气中桂花的香味儿渐渐被血腥味代替。 睿亲王月牙白的衫子上,尽是腥红点点,若寒冬里染了红色的腊梅一般,在月华下透着妖异的美态。 在这一片黑色之中,独独有一片白色游若蛟龙,气吞山河,每动一下,便有无数红色血梅沾在他身上,引得人一阵遐想。 若不是那浓重的血腥气息骇人,这位翩翩浊世中的佳公子必是秒杀无数少女芳心。 月华幽暗,繁星似锦,待到刀落定时,地上已经躺了一片黑衣人。 凌佑站在他身后,眉间尽是担忧。 “王爷,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看来,皇上的大限将至,您要提早准备呀…” 睿亲王抹了抹折扇上的血渍,抬眼看向凌佑,“去告诉墨千树,无论如何,明日把金川的冤屈洗干净!否则本王撤了他的雍州知州!” 丢下这句话,人飘然远去,借着幽幽月光,仍能瞧见那人一身的贵气天成。 ????????????? 梅涵文自己没有去客栈外守着,而是吩咐了手下的兄弟过去,他则是在牢房里陪着锦川。 怕她怕,怕她做恶梦,怕她过得不好,怕她伤心难过,所有的怕却在见到她人的那一刻,统统化作了泡影。 见不着的时候担心她,见着了以后,反倒不觉得担心了。 他的娘子,聪慧无双,胆识过人,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只怕早就自杀身亡了,可是,偏偏她不仅头脑清醒,还给对手布下了天罗地网。 单是这份才情,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握着她葱白的小手,手背上的疱依旧红肿,却已然消了很多,涂药前他便已然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儿,却并不点破。 他的娘子,这般光华万丈,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睿亲王喜欢她… 梅涵瑛喜欢她… 按理,于他来说,喜欢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能让睿亲王那样名华京华的人一见倾心,该是何等的芳华绝代,才能引得他注目停留。 他反倒不觉得那样的人物是敌人,更加深深以拥有她为荣。 他梅涵文的女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她睡得香浓,他却毫无睡意,眼下梅家处在一片被动挨打的局面中,必须想办法扭转过来。 不能再这样被动。 轻轻放下胳膊里的玉人儿,叫了兄弟过来。 下一步,便是把金川从这牢房里弄出来! ?????????? 同样的夜,同样的风景,同样的天气,却有人孤枕难眠。 梅涵瑛坐在文华轩的房顶上,仰望一轮缺月,正借酒浇愁。 他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三哥的女人? 若是他早些向父亲要了她,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般境地? 父亲乍然过世,她和四姨太被打入死牢,生意凋零,府中一片混乱,平日里与梅家要好的那些权贵,此时统统做起了缩头乌龟,竟然无一肯伸出援手。 着实可叹… 说来,却也不能怪那些人,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又怎么可能人人都会雪中送炭? 况且,听说这次的对手极其强大,似乎是三皇子宣亲王。 又有谁敢得罪这位权贵呢? 令人觉得气愤的是,她那样的人物,竟然乖乖跟着墨千树走了,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 她跟着走了也就罢了,睿亲王和她明明是要好的朋友,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不来支会墨千树一声? 依着那睿亲王的实力,莫说是洗刷她的冤屈,便是把她从牢里直接拉出来都不成问题。 可是…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青蛇口他早就听说过,行事做风极为狠戾,杀人不眨眼,各种卑鄙行径无所不用其极,是个极为恶劣的帮派。 三哥那样的人,也找不到青蛇口的总坛么? 微熏之际,想着她的房间里必是没人的,当下倒跃下屋顶,悄悄潜入了她房中。 不能抱着她,便是闻一闻她的味道,却也是好的。 一进门,却瞧见一个俏影正安坐灯下,背对着他,瞧不模样儿,但是看那背影,依稀觉得像她。 是她吗? 黑眸顿时亮了又亮,走近一看,却是叶翠。 叶翠听到脚步声,也瞧见了他,“四…少爷…” 梅涵武瑛怔了一下,疲惫的眉眼间,疲态尽显,“怎么是你?” 叶翠放下缝补的衣裳,站起身来,静静垂在一旁,“小姐不在,我便替她守着这屋子,只要这屋子在,小姐终是有一天会回来的…” 梅涵瑛抬起眼来,不着痕迹了打量了一下这个丫头,似乎…跟她真的有那么几分相像。 放下酒壶,在她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你怎么知道她会回来?万一回不来呢?” 叶翠也不怕他,挺直了腰杆子回他,“我家小姐聪明绝顶,自然是有法子替自己洗清这罪名的,我相信,不出三日,她必会回到府中…” 梅涵瑛嘴角微微上扬,“你倒是对她知道的挺多…” 叶翠突然想起她家小姐说过的一段话:喜欢一个人,就努力去追,哪怕结果是失望的,也好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失败,至少努力过,问心无愧,不会遗憾。 望着梅涵瑛英俊的眉眼,有些话到了嘴边,滚了又滚,终是咽了回去。 张不开嘴… 梅涵瑛看她一眼,“可曾许了人家?” 叶翠面色微微一红,飞快的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去,摇头,“还没有…” 梅涵瑛突然就咧开嘴笑了,“不如…跟了我吧…” “…”叶翠没有吱声。 咣当… 待到回过神来再去看时,却发现梅涵瑛已然倒在了桌上。 醉了。 明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她却还是满心欢喜。 指尖一一抚过他英俊的五官,这一切,如梦似幻,恍若一梦。 只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听到你那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动的有多快… ???????????????? 翌日,天色晴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雍州府的府衙四下大开。夹妖他扛。 衙外的鼓声擂动,引得百姓纷纷引颈观望。 今儿一大早,墨千树就命人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发出了通告:关于梅家三姨太杀死梅老爷一案,于今日公开审理。 梅家的三姨太,那位传奇一般的人物,是雍州城这些小户小家的女儿所只能仰望的,听到她的消息,无一不想着前来观看。 被奉若神仙一般女子,竟然也会杀人? 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少,不信的多。 如今公开审理,个个都想一睹这位三姨太的风采,顷刻之间,府衙之外便聚集了大批的百姓争相观望。 衙役们上堂,分列两排,个个精神抖擞,身形笔直。 公堂的侧门后,挂了一道布帘,睿亲王就坐在那布帘之后旁听。 各样的刑具摆在一旁,血迹斑斑,单是看着,便让人心底生寒。 ??????????????? 此时的锦川在牢房已然用过了早膳,清粥小菜,虽然清淡了些,倒是很合她的口味。 墨千树一大早就差人过来,告知她,今天将会当众审理梅老爷的案子。 虽然言辞之中不乏对她的关怀与帮助之心,但锦川却始终认为,对方并不是无迹可寻,至少,她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愁帮不得自己。 可是杜弦月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让她疯傻之外,再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想来这宣亲王的心思也真是冷血无情。 梅涵文跟在她身旁,悄无声息的替她梳理着一头秀发,按着他的路子,简简单单给锦川挽了个流苏髻,最后别了那枚孔雀簪。 锦川心思大动, 绾青丝… 此生得梅涵文如此相待,夫复何求? 给他一个微笑,轻松走出牢房,“相公,等我的好消息…” 第176章 欲加之罪 锦川没有戴枷锁,身后跟着几个官府的衙役。 她穿的,依旧是那天杜弦月杀人时去客栈的衣裳,斑斑血迹,加在一身鹅黄色的衫子上。显得颇是诡异。 穿过森森阴牢,又绕过几廊花树,终于至得正堂跟前。 围观的百姓顿时不胜唏嘘。夹见大扛。 “这梅家的三少奶奶生的真是漂亮。碧月羞花,沉鱼落雁,羡慕死了…” “之前听说她是个哑巴,突然就好了,只怕是厉鬼压身吧?” “漂亮的女人心思都歹毒,要我说,没准儿这三姨太还真杀了老爷子…” 众说纷纭,锦川却没有半点心思理会。 众人皆醉我独醒,大约就是眼下这副光景了吧… 昨夜那女子果然没辜负锦川的厚望,当晚就去了客栈,寻找锦川口中那个看到她真实面目的另外一个人。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梅涵文的人当下就抓住了她,扭送到了天牢里。 是个不算熟悉的熟人,锦川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淡淡的朝着她笑:明儿公堂之上见吧。我一定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当… 惊堂木重重砸在案上,之前还乱哄哄的百姓们纷纷闭了嘴,不再言语。 锦川朝着公堂之上,正大光明匾额下的墨千树跪下,“民妇见过知州大人…” 墨千树一脸肃然,大义凛然的坐在公堂之上,冷冷凝神着锦川。“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锦川原想着一笑带过的,细细又一想,还是装出一副墨千树与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好了。 怡静淡然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墨千树的下一步。 “圣旨到…” 突然而至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梅涵文站在人群中。凝望着锦川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来… 这个时候,这个当口,突然而至的圣旨… 到底是何用意? 立刻有人摆好香案,燃上香烛,墨千树净了手,跪在香案前,“臣墨千树接旨…” 其他一干人等皆是跪在地上,等候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梅亚葆离奇死亡一案发生,梅大人与朕相交多年,令朕甚是痛心,闻言梅大人是被人毒死,朕心难安,特令傅成赟前赴雍州城,与墨千树共同查办此案,待真相大白以后,上奏于朕,钦此!” 宣旨官尖尖细细的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却是格外的穿透人心。 在场所有人都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墨大人,接旨吧…” 墨千树微微愕然,却还是佯装镇定接过了圣旨,对着一道前来的人群中轻问一句:“敢问哪位是傅大人?” 人群中有一四十多岁的男子排众而出,款款行至墨千树跟前,“正是鄙人…” 墨千树看了他一眼。 这人生得极是普通,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闪着精锐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可是,既然圣旨到了,便是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他示好,拱手抱拳,“欢迎傅大人…” 傅成赟看了看墨千树,心中甚是不屑,不过是个长的漂亮些的年轻后生,也值得宣王爷如此在动干戈? 面上却是一派温和,“哪里哪里?墨大人客气了,请吧…” 两人寒喧过后,便各自落座。 墨千树隔着面帘子望了望后面,没有瞧见睿亲王的人影儿。 梅涵文心里明白的紧,这宣王爷生怕金川翻盘,特意找个人来掣肘来了。 说是派傅成赟来调查个明白,那傅成赟是宣亲王的人,其居心可见一斑。 不由得为自家娘子捏把汗。 梅涵文能想明白的道理,墨千树自然也想的通,对于这位傅大人,他虽然有千百万个不情愿,却还是要笑脸相迎的。 墨千树是主审,傅成赟是副审,虽说是和墨千树共同审理,可这圣旨上头并没说谁是主审,谁是副审,若是傅成赟执意做这个主审,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也没有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必,这个时候的王爷在帘后也急坏了吧? ???????????? 睿亲王的心思不比墨千树,圣旨一到的时候,他便猜出来是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搞鬼。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位哥哥不是善主儿,无奈何父亲对他甚是看重,虽说这宣睿朝的江山是留给了睿亲王,可是,鹿死谁手,还是件难说的事儿! 若是睿亲王英年早逝,皇帝只剩下宣亲王这么一个儿子,这江山想不是宣亲王的都难… 一路之上,处处皆是埋伏好的杀手,若不是仗着凌佑的保护和他的机智,只怕,他早就埋骨他乡了。 既然这位哥哥一点儿也不给他留活路,那么,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对他仁慈。 金川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会和墨千树,梅涵文,金川一起,叫他这位心狠手辣的哥哥知道一下,他司徒淼也不是好惹的! 他坐在布帘后,安安静静的坐着,半闭着眼睛,若是那傅成赟敢使什么妖蛾子,他必不轻易饶他! ??????????? 堂审开始,衙役们将梅亚葆的尸体抬上来,摆在大堂之上,又把仵作也请了来。 墨千树并没有开口问锦川,而是把惊堂木交给了傅成赟,由他来审理,依着墨千树的话说,来者是客,况且大人受皇上委托,这案子自然还是您来主审的好。 傅成赟被捧的心里一阵舒服,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心里对墨千树还是有几分赞叹的,这年轻人倒是轻松,把什么事都推到自己身上,他在一旁看着,万一弄出乱子来,他收拾,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斜着眼睛看了看墨千树,接过那惊堂木,“梅家的三姨太,梅老爷死的蹊跷,仵作说他是中毒身亡,梅家的管家说,梅老爷死之前,你给他送了一碗八宝茶,是不是你在茶里下了毒?” 锦川挺了挺腰身,冷笑,却仍旧一派平和面色,“傅大人,下毒的方法多种多样,并不见得只有下在茶水里…” 傅成赟拍了拍惊堂木,“你这妇人好生刁钻,梅老爷毒发身亡,那他死前只喝了一碗你递的茶,不是你下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锦川只觉得这傅大人不可理喻,可是眼下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回大人话,民妇虽是一介布衣,却也大致懂得些医理,这世间下毒的手法,不外乎几种。 第一种是掺在食物里,但是这种下毒方式对毒药的要求极高,必须是那毒药无味无色才能掺在食物里,因为有些人养成了某种特定的习惯,每天要吃的东西也都是差不多的,味道上微微差那么一星半点,便会被服食者察觉,所以,只有无色无味的毒药才能掺在食物里。 第二种是掺杂在药里,有些人生病,病了就要治,要治病就要喝药,可是大千世界,药物品种繁多,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相生相克,这种下毒方式对下毒者的要求极高,除非是顶尖妙手神医,否则毒药量的比例掌握不好,一样不得其果。 第三种是淬在暗器上,通过暗器打到人的皮肉里,这种毒药需得发作迅猛,毒性强而快,只有在对付武林高手的时候才会用到,况且,这种毒性猛烈的毒药着实不容易配制。 第四种是通过空气,比如说迷香之类,通过呼吸进入人的身体内,中毒者很快就全身无力,任你掌控,可是,这种毒药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需要时间,必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进行你的下一步计划,稍有不慎,自己也会中毒。 第五种是通过皮肤,渗入到人的血液里,毒液顺着人的皮下组织进入到血液里,随着血液的流动,把毒性带到全身各处器官里,但是这种方法的缺陷是,时间长,如果是在冬季的话,毒性很难浸入到皮肤里,只有在夏季的时候,皮肤祼露的多,才有可能施行这种下毒方法。 最后一种,是极少见的,也是最费心思的方法。 这种方法就是利用相生相克之理,通过其他的东西相接合产生出一种毒性,然后再与第三种毒性结合,最终致人于死地。 比如说水银和砒霜,懂些医理的人都知道,水银最怕砒霜,可是,如果光明正大的用砒霜,那不是暴露了自己吗? 所以,有些聪明的人,自己不动手,在饮食上下工夫。 从外邦引进来了种食物,叫红色果(蕃茄),这种食物和咱们的虾混吃,便会产生砒霜,只要量搭配的合理,完全可以令人不动声色的死去。” 锦川这一长串话说的衙门外的群众纷纷赞叹: 不愧是女中豪杰啊! 梅家的三姨太果然厉害,着实让人佩服! 我看,这二姨太非池中物,梅家…装不下这么一樽大佛呀… 围观的百姓们拍手称赞,傅成赟却是一脸不悦,“梅金氏,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现如今,本官只问你一句话,梅老爷死前喝的茶,是不是你送上的?” “只要那茶是你送的,毒就是你下的!” 第177章 所谓人证 锦川看了看这人,觉得这宣亲王实在是太过着急,竟然派了这么个莽夫来,“傅大人,民妇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这么着急给民妇定罪。(.好看的小说)莫不是民妇曾经得罪过您?” 锦川这样一问,倒让傅成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堂外的百姓叽叽喳喳,对着这位傅大人指指点点。弄得傅成赟一肚子气。 拿着惊堂木狠狠砸了两下,才算解气,“梅金氏,本官只问你一句话,梅大人死前的那一碗茶是不是你送给他喝的?” 锦川叹息,却还是点头,“那碗茶的确是我送给我公公的,但是,我没有在茶里下毒!” 傅成赟冷笑,“茶是你递的,你是最后碰过那碗茶的人。不是你又是谁?” 锦川倒吸一口冷气,却并不惊慌,望着这个急欲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眸间闪过一丝亮光。 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傅成赟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 既然他这么着急给她定罪,那么,她便陪他玩一玩。 “民妇敢问傅大人一句话。倘若你身边躺着一个浑身沾满了血的死人,而此时你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淬满了鲜血的刀,是不是就意味着人是你杀的?” 傅成赟受了宣亲王的示意,来雍州城本就是想尽快了结这案子,免得夜长梦多,谁知道梅家的这个妇人竟然这么难缠? 一时之间,又被她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恼羞成怒,“大胆刁妇,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妄图狡辩,来人那。大刑伺候!” 莫说是梅涵文,便是墨千树也吓了一跳。 坐在布帘之后的睿亲王更是惊了一惊,原本半闭着的眸子突然张开,看向凌佑,“想办法弄坏刑具,或者是行刑之人!” 梅涵文站在人群中,望着自己的女人,只恨不得冲上前去,把那糊涂傅成赟的头给揪下来。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这般做,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看着那些行刑之人,手中捻了几枚石子,随时准备出手。 锦川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一笑,“傅大人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逼供的嫌疑么?” “若是傅大人执意要行刑,民妇自是无话可说,但是,在民妇行刑之前,请傅大人先回答民妇的问题!” 梅涵文趁此机会,立刻煽动百姓。 “大人不敢回答问题,就是心里有鬼!就是冤枉三姨太…” 随着这一声喊出来,一干百姓立刻也跟着声讨傅成赟。(.) “先回答问题,再行刑!” 锦川这个梅家的传奇三姨太,在雍州城的女性心目中有着浓重的神秘色彩,许多人把她奉若神仙一般的人物看待,如今,见了自己以上中的偶像,一个个更是精神百倍,纷纷想着讨好自己的偶像。 在漫天的百姓呼喊中,傅成赟捏着惊堂木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 之前宣亲王有交待,且不可恣意妄为,如今百姓这般围观大叫,让他好不头疼。 一旁他的师爷急忙在他耳畔小声道:“大人要注意啊,万一激起民变,可就不好了…” 墨千树在一旁看着,冷不丁小声嘀咕了一句,“傅大人,这堂审可都是要人证物证到齐,犯人供认不讳才能定案的呀…” 百姓呼声震城,傅成赟一时之间慌了神,额际有汗珠滚下,他急忙拭了汗珠,看向锦川,“好吧,本官不与你这刁妇一般见识!” “梅金氏,本官如今给你申辩的机会!” “来人那!把人证物证呈上来!” 随着傅成赟一声令下,梅府的管家和之前梅亚葆喝过的那碗茶被放在公堂之上。 因着隔了夜的原因,那茶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道。 许多人捂住了鼻子。 锦川被那味道呛得皱眉,却仍旧安静如初。 管家被带上来,站在一旁,垂着头,眼神躲闪,似乎有些不敢看锦川。 傅成赟狠狠砸了砸了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管家战战兢兢,叩了个头,“小的姓陈,单名一个成字,是梅家的管家,一直跟在梅老爷身边伺候着,已经三十年有余。” 管家说的很是详细,傅成赟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谁问你那么多!你只说,梅大人死前,是不是三姨太给他递了一碗毒茶?” 管家陈成跪在地上,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锦川,“三姨太,非是小的受人贿赂,而是实在不知道其中情况,若是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 锦川听他这话,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蹙起秀眉望着他,难道说:这位一向对梅老爷忠心耿耿的管家也被宣亲王的人收买了? 当下心思一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压上头来。 傅成赟又拍了两下惊堂木,“好你个陈成,本官问你话,你只管如实加答便是,与这个刁如此这般多话,是何用意?”夹见亚弟。 “难不成她胁迫你做坏事不成?!” 饶是管家这般见惯了世面的人,对这位傅大人也有些厌恶,只不过,管家是个人精,很是会见风使舵,朝着那傅成赟拜了又拜,“大人有所不知,小民跟在我家老爷身边,见过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却从未见过您这般英雄的人物,时才三姨太她是想威胁我来着,但是碍于大人您的神威,她不得不放弃了…” 锦川只恨不得冲过去给这管家几个耳光才好。 只可惜,现下她必须隐忍。 这个傅成赟一门心思想要对她行刑,眼下可不能被他抓了把柄去。 管家这拍马屁的工夫果然到家,那傅成赟一听,立刻就眉开眼笑了,“你且起来回话吧…” 陈成抖了抖长衫,“谢大人…” 傅成赟心情大好,脸上都溢出了笑容来,一时之间又变得十分和蔼可亲,“陈管家,本官问你,梅老爷子最后饮的那杯茶,是不是这梅金氏递到他手里的?” 管家笑笑,如同一只听话的狗一般,“回大人话,的确是小人亲眼所见,正是三姨太金川把这碗茶递给老爷的。因为是三姨太送的茶,老爷看都没见,就喝了,我是亲眼看着老爷喝下了这碗茶的。” 第178章 雕虫小技 傅成赟点头,继而转向锦川,“梅金氏,陈管家说了,他可是亲眼瞧着你把这碗有毒的茶送给梅大人的。而且梅大人喝下了。” “本官问你,你有何话说?” 锦川看了一眼那已经馊掉的茶,视线在管家身上流转。这管家虽然为人奸诈了些,不过这一次他说的,倒也是实情。 “回大人话,陈管家说的属实,民妇的确是把这碗茶送给了我公公。” “但是,民妇既然是当着管家和我相公的面儿把茶奉给我公公,自然是没有下毒机会的。” 傅成赟想了想,看向管家,“陈成,当时是你亲眼瞧着她把花递给梅老爷的?” 管家点头,“回大人话。当时,不仅仅是小的,还有三少爷和几个佣人,都瞧见三姨太亲手这茶送到老爷手上,中间过程,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茶是下人泡好的,三姨太接过茶便递给了老爷。若说是三姨太下毒,我们却没有瞧见她是怎么下毒的。 也或许,在三姨太接过那碗茶之前,就已经有人下过了毒…” 锦川不由得多看了这管家两眼。 平时里,她与陈管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只知道他是老爷子的心腹,老爷子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都是他来完成。一直觉得此人阴狠,心机深重,今日见他竟能如此公平公正的说话,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了变。 也许之前,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锦川总觉得陈管家的眼神有些古怪。 傅成赟听到这里,顿时变了脸色,斜着眼睛看向陈管家,“陈成,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这些?不是那梅金氏把毒药藏在袖口里,趁着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投进茶里?” 陈管家突然笑了,“大人您说哪里话?把茶从下人手上接过来,再送到老爷跟前,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毒藏在袖口里,也要揭开盖子让毒落进去吧?可是,我们几个都瞧得清楚,三姨太根本没揭盖子。” 傅成赟颇是不悦,狠狠瞪了陈管家一眼,摆摆手,“好了,人证说到这里可以下去旁听了…” “来人那,请雍州城最好的大夫来!” 不大会儿,便有延鹤堂的许妙手大夫被领进来。 叫他许妙手,是因为大家都忘记了他的本名,只知道姓许,凡是疑难杂症一到这人手上,便能妙手回春,这人医好了无数的难症,雍州城的百姓们自发送了他这么一个称呼。 许妙手进来,行过了叩拜之礼,便站在堂下,等待傅成赟的吩咐。(.无弹窗广告) 傅成赟之前被陈管家弄得很是没面子,这会儿只想扳回一程来,便叫许妙手直接查验茶里有没有毒。 “许大夫,听说你是这雍州城里最好的大夫,曾经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今天本官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查一下碗茶里到底有没有毒,做的好,本官有赏,若是你敢胡言乱语,本官必不轻饶!” 他这话听得锦川心头一惊。 那碗茶里到底有毒没毒,其实锦川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听这傅成赟的口气,分明是想让那许妙手说茶里有毒,给自己按一个罪名。 现下,无论这茶有毒又或者是无毒,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许妙手当场就勘验了那碗茶,众人瞧见那银针变成乌色,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回大人话,茶中确实有毒,是常见的砒霜…” 傅成赟立刻笑开了脸,拿着行刑的竹签握在手中,随时会扔到地上,“梅金氏,这茶里分明有毒,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锦川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得笑开来,“若是非要打民妇一顿,傅大人才能好好审理案情,认真听民妇说话,那不如就先打了民妇这顿板子,换大人好好听民妇一言,如何?” 嘘…夹见围亡。 公堂之上,顿时嘘声四起。 大人审案,竟是不问清楚是非曲直,而是要先打犯人一通,再容犯人申辩,确是宣睿王朝前所未有。 “哎呀,我看这傅大人根本不会审案子,先前人家陈管家不是说了么,这茶也许在三姨太接过来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了…” “嗯,有道理,我倒是觉得这傅大人是特意来找三姨太麻烦的…” “看来三姨太这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可惜啊…这么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尚未查清楚有没有犯错,便要先挨这一通打,真不知道宣睿朝的律法什么时候改成这般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落进傅成赟的耳朵里。 他拿着那行刑的竹签在手,开始迟疑。 墨千树冷冷斜了他一眼,这个傅成赟,根本就是来瞎捣乱的,索性,他就推他一把好了。 “哎呀,这雍州城的百姓果然个个聪慧有加,刚才陈管家的话,他们都听得出来,或许是在三姨太接过那碗茶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依傅大人的聪明才学,不会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吧?” 墨千树这话明褒暗贬,讥讽傅成赟连一个平常老百姓都不如。 傅成赟一咬牙,放下手中的竹签,看向锦川,“金川,这茶里有毒,本官觉得是你在衣裳上事先沾了砒霜,然后在接过这碗茶的时候,刻意不小心让衣裳浸到了茶里,使得茶中含了剧毒,以致梅大人死亡,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能瞒得过本官?” 锦川笑,伸出两只手来,替他叫好,“傅大人的推理真是高明,民妇佩服!” “可是,民妇想问傅大人,我为何要害我公爹?” “梅家上下,欺负我的人不少,独独梅老爷,对我青睐有加,疼爱怜惜,试问,对我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为什么要害他?” 傅成赟愣住,“这…” 锦川也不理会他,继续又道:“所为行凶杀人,必是要先有一个杀人动机的,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杀害对我好的公爹?” 傅成赟呆愣半天,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贪恋梅家当家人的位置,怕梅大人随时会将你替换下来!” 锦川叹息,“好吧,就算这个理由勉强成立吧…” “那么,傅大人说我在衣裳上沾了砒霜,我今儿穿的还是那天的衣裳,没有换过,不妨请许大夫再来验一验我衣裳上有没有砒霜吧?” 第179章 置之死地 按着傅成赟的道理说,既然锦川是把砒霜沾在衣裳上,利用袖口接过那碗茶的时候把砒霜下在了茶里。 那么,没有换衣裳的锦川,此时袖口上应该也沾着砒霜才对。 可是。锦川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并没有给楷老爷下砒霜,那么。傅成赟的这个假设也就不成立。 那碗茶已然放了两夜一天,完全可以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候做点手脚。 坦白说,茶里有砒霜的事,锦川不相信,她自己没做过这件事,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砒霜是后来放进去的。 杏眸略略转动,不动声色的在看护那茶的衙役身上扫视一遍。 许妙手得了傅成赟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下朝着锦川就走了过来,在锦川的袖口上折腾几下。便又回到了傅成赟身前。 “回大人话,这位三姨太的袖口上,确实沾了砒霜…” 丝… 整个公堂之上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墨千树离得最近眼睁睁瞧着许妙手指尖的那枚银针由亮转黑,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眼下,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 坐在布帘之后偏厅里的睿亲王更是如坐针毡,挑开帘子,看一眼公堂之上的场景。不由得摇头,“怎么会这样?” 梅涵文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中自然是不好过,他自己的娘子,被人诬陷成这般,他却没有办法帮她… 只恨自己平日没有在朝中为官。否则,又怎么会让她沦落到这般田地? ??????????? 许妙手手中的银针变成黑色,便是锦川袖口上沾了砒霜的最好证明,傅成赟心情大好,连脸上都带了笑容。狠狠拍了两下惊堂木,“金川,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锦川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这件衣服仍旧是昨天的那套衣裳,除了裙摆上沾了些血渍外,没有任何有异的地方,可是这砒霜又是怎么到自己袖口上来的呢? 锦川想不明白。 茶里有砒霜,她的衣袖上也有砒霜,很明显,有人刻意陷害她。 主谋是宣亲王无疑,可是,到底是谁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这一切? 昨天一整天,除却被宣亲王请去的时间,再就是叶翠一直跟在她身边,可是,叶翠对她的忠心,根本没有令人怀疑的地方。 还有谁碰过她这件衣裳? 官府中的衙役? 看了看那杯茶,再看看自己的衣袖,锦川顿时明白过来。 想来,这雍州的州府官衙里也有那宣亲王的眼线… ????????????????? “来人那,我看这金川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傅成赟觉得自己终于捏到了锦川的小辫子,毫不留情的叫了衙役上来,“给我先把这刁妇重责四十大板!” 啊… 众人一阵惊呼。 这么瘦弱女子,细皮嫩肉,四十大板下去,岂不是要了锦川的小命? 梅涵文在人群中捏紧了石子,瞅准即将行刑的衙役,随时准备把石子扔出去。 坐在布帘之后的睿亲王已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到布帘前,牙前紧咬,下定决心,似要走出来一般。 墨千树瞧这架势,知道自己拦不住了,急忙往布帘子后面望过去,希望睿亲王能出来,至少替金川免去这顿皮肉之苦。(.无弹窗广告) 连那许妙手都惊呆了。 傅成赟心情很好,手中拿着行刑要用到的竹签,捏在手里,“金川,你这个刁妇,还不服罪么?” “若是你认罪,本官便免了你这顿皮肉之苦……” “若是你还不肯认罪的话,本官只有行刑了!” 锦川也觉得诧异,随即便明了过来,那衙役给她带枷锁的时候,自然可以把砒霜沾在她的袖口之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怪只怪自己,不够警觉,事前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 这会儿,那傅成赟只觉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心中一片得意,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 眼尖的锦川朝着许妙手作了个揖,“许大夫,我能问您一件事么?” 傅成赟一见锦川转移话题,急忙喝道:“金川,人赃并获,你还想什么花招?” “快些认罪,本官便免了你这顿皮肉之苦!” 锦川轻施一礼,看向傅成赟,“既然大人这么说了,民妇也有一个问题请教傅大人…” “既然我公公是死于砒霜中毒,那么,砒霜中毒的死亡症状应该是七窍流血,可是你看看我公公的尸体,除了全身青乌以外,七窍有流血么?” 许妙手当下朝着锦川竖了个大拇指。 傅成赟听锦川这么一说,放下了手中的竹签,缓缓行至梅亚葆的尸体前,仔细看了半天,“好像是没有七窍流血…” 梅涵文手中的石子暗暗又收回了袖口中,他的娘子,永远都是那么聪明睿智,此生能娶到她,是他梅涵文一辈子的福分,几辈子修来的。 站在布帘后的睿亲王也停下了步子,离那帘子堪堪只有一步之遥,闻听金川此言,顿时大喜过望,又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 墨千树则是抹了抹额际的汗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这梅家的三姨太绝非等闲之辈! 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 许妙手趁机道:“大人,这位小妇人说的有理,若是中了砒霜毒而死,死者必定是一窍流血,可是大人请看,这尸体眼耳口鼻,竟无一窍有血流出,实非砒霜之毒…” 啧… 围观的百姓无一不为金川叫好。 就连傅成赟也开始佩服起这个妇人来。 若此女是男儿身,必定有一番大作为,身为女儿身,都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着实令人佩服。 他突然间有些怜惜起这个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就得罪了宣亲王? 可是,此女聪慧至此,今儿便是他想置她于死地,却也是不能了。 傅成赟久居朝堂,对朝堂之上的诸位王侯大臣们有不少了解,睿亲王殿下和蔼亲民,睿智英明,为人处事又极是周全,倒着实是治理天下的不二人选,但睿亲王生情多情,对待一些可怜之人都是抱着怜悯之心,这样的性子,终是要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睿亲王的多情并不是说他在男女之事上多情,而是此人心地善良,极易心软容易养虎为患。 相较开睿亲王的亲和睿智,宣亲王则显得阴沉狠辣,许多时候,这位阴面王爷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在朝野之上,是个不能得罪的王爷。 此人心胸狭窄,又嫉妒比他有才能之人,朝中不少青年才俊因为没有被他拉拢,而死的不明不白,别人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傅成赟倒是能明白几分的。 眼下这个当口,这个女人已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自己再推一把力,彻底把这个女子送到睿亲王身边儿,没准儿,以后她就是睿亲王的得力助手。 ????????????? “咳咳…”傅成赟咳嗽两声,成功把众人的视线从梅亚葆的尸体上引到自己身上,“许大夫,你再去验一验梅大人身上中的是什么毒。” 围观公堂的群众似炸开了窝一般,叽叽喳喳争论不休,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位大人说什么话? 许妙手顿时觉得手上一枚细细的银针有千万斤重,步履沉缓,一步一步朝着梅亚葆的尸体走过去。 跟着他一同前往的,还有锦川和仵作,几人在梅亚葆的尸体前站定,看着许妙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只觉得度日如年。 不大会儿,许妙好便收起了自己的工具,看向傅成赟,“回大人话,这梅老爷身中之毒乃是孔雀胆,此毒无色无味,不必放在饭食里,想来,那茶里的砒霜是另有他人所为…” 整个公堂顿时炸开了窝一般。 “我就说嘛,梅家三姨太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梅家娘子可是我的偶像,我必弄张她的画像挂在家中…” 无论是梅涵文,还是睿亲王,又或者是墨千树,无不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已经足以说明投毒者不是金川,她完全可以被无罪开释了。 傅成赟坐在那里,打量着这个小妇人,在心底忍不住一阵赞叹。 所有的溢美之词都送给她,毫不吝惜。 梅涵文大惊之后大喜,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煽动百姓,久久之后,才恢复平静,在人群之中大喊一声:“金川无罪!放人!” 一呼百应。 傅成赟二话不说,立刻放人,又将梅亚葆的尸体收回府衙,并交待锦川不可离开雍州城,若有疑问必需立刻到府衙中来。 锦川被无罪开释,在梅家等候已久的梅涵瑛立刻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好一阵狂响,梅家上上下下顿时喜笑颜开,所有的下人自动排成两行,等待这位赏罚分明的主子回家。 梅涵文激动不已,在软轿里抱着她又亲又啃,怎么都不撒手。 锦川不停的推他,她身上又脏又臭,还一身的晦气,她好歹也是爱美之人,哪能这般不注意形象?夹沟状号。 ????????????? 梅家热闹了好一阵子,直到晚膳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锦川坐在葡萄架下,看着那渐渐枯黄的叶子,不由得叹息一声。 梅涵文在她身旁坐下来,圈住她的腰,“娘子为何又叹息?” 锦川往他怀里钻了钻,“相公,那孔雀胆必是专人配制才行,可是,咱们家里又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第180章 自寻死路 梅涵文捏了捏她的俏鼻,“怎么?娘子现下审案上了瘾?” “不如…夫君请睿亲王向朝廷请道旨意,封你个女知县做做,专门审理无头冤案,如何?” “去你的!”锦川嗔他。[.超多好看小说]用力环着他,自己如今也不知道是怎的了,见了这男人才觉得六神有主。见不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主里空落落的,没个主心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使人盲目? “相公,我时前问过沈大夫,要调孔雀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得好几种药按极严格的比例调合在一起,才能制出来。” “最最繁琐的一道程度既不是调配,也不是寻找药材,而是下毒方式,据说,这种毒只有掺在人血里。才能慢慢形成,你说,爹怎么会中了这种毒的?” 梅涵文拧眉,“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你可还记得那天回府?晚上见爹的时候。你的衣裳上沾着不少血渍。” 锦川顿时怔住。 那天,一大早梅老爷要她去客栈,一进客栈便听到杜弦月杀人的消息,她原是想帮杜弦月洗刷罪名的,奈何墨千树带走了杜弦月,再后来,她回府。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便被冒充墨千树的人带走了。 接下来,她被蒙住双眼,再后来,她见到了宣亲王。 无形之中。一条线在她脑海里形成。 只怕,这孔雀胆之毒是那宣亲王的杰作… 若孔雀胆是利用人血做为载体的话,那么,那天在梅老爷的饭食里又发生了什么? 这孔雀胆之毒好生厉害,若是宣亲王打定主意用这毒药害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若是当今圣上也中了他的计… 锦川忽然又联想到一件事,“相公,可还记得,爹临死前说过的那句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梅涵文凤眸微眯,半晌之后才幽幽道:“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一件事,爹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件错事,我想也许与那件有关…” 锦川立刻来了兴致,“什么事?” “这个…我却是不太清楚了,爹没有明说,我也不方便细问,不过,应该还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的,等我得了空,便去查一查…” 锦川也没有再追问,只觉得事情有梅涵文出手的话,应该会方便许多。 指尖捻着梅涵文散落在胸前的长发,绕着手指细细把玩,有意无意轻轻叩一下他的胸/膛,“相公,那宣亲王必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你觉得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好?” 梅涵文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小女人,“娘子何需担心这些?便是天塌了,也有为夫替你顶着!” “这一次,为夫只是不小心着了那宣亲王的道儿,既然知道了对手是他,事情便好办多了,你等着为夫的好消息便是!” 锦川连打哈欠,“相公,还有一件事,今儿我看着爹那尸体,总觉得不对劲儿…” “我觉得吧,好像死的那个人,不像是爹…” 锦川话没说完,人便趴在梅涵文的怀中睡去。 梅涵文片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轻轻将她抱回床榻之上,替她拢好了被子,叫来叶翠守着,趁着夜色茫茫,他便离开了梅府。 ?????????????? 小娘子的话让梅涵文上了心。 之前他便一直觉得父亲的死蹊跷,如今细细想来,便觉得漏洞百出。 梅家人太过悲恸,只记得放声痛哭,却忘了仔细检查梅老爷的尸体。 头前儿,他记得父亲左手的中指上,套着一枚翠绿色的翡翠扳指,听说,那个扳指是许多年前,宣亲王的母妃赐给父亲的。 父亲一直拿它当做宝贝,终日挂在手上,便是沐浴也不肯轻易摘下,可是,父亲停丧那天,那个手指是空的。[] 父亲爱美,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有着染发的习惯,黛青色的眉灰拢在头发上,六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也不过才四十上下,可是那天,他却瞧见父亲的发丝上有不少银发。 面孔是父亲那张面孔,可是许多小节上,与父亲的习惯大相径庭,如果不是金川提醒,他还真是想不起来。夹肠找弟。 如今,既然怀疑了,便决定趁夜到衙门走一趟,也好瞧清楚一些。 梅涵文飞檐走壁,很快便进了衙门的停尸房,摸着黑搜索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梅老爷的尸体,擦亮火折子,对着“梅亚葆”的左手中指一顿猛看。 果然没有那枚翠绿欲滴的扳指。 按理说,梅老爷死了有段时间了,也许那扳指被人拿走了也未尝可知,但是,梅涵文只觉得怪异。 因为这只手竟然连戴过扳指的痕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梅涵文仔细盯着那只手看了又看,越发觉得怪异。 父亲的手是从未做过粗活的手,打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可是这双手,却是粗糙无比,如带了毛刺的刷子一般刮手。 死的这个人不是父亲? 梅涵文不由得惊了一下。 可是父亲诈死又是为何? 难道说,是为了躲避宣亲王? 可是,活着的父亲又去了哪里? 梅涵文怔在尸体旁边,久久回不得神。 借着这个机会,梅涵文又查看了银环和白杏的尸体,两人皆是被利刃刺死。 两人身上的致命伤识武功的人一眼便可瞧出来是高手所为,一击致命,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伤口? 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刺几刀? ??????????????? 次日,天气晴好,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喳喳叫着,梅涵枝迈着轻快的小步,进了锦川的小院儿。 姑嫂二人寒喧客套了一阵子,梅涵枝便央求锦川去替她送信。 “好嫂嫂,我将上门求亲的细节都写在了这封信里,你替我送过去,成不成?” 梅涵枝笑的似一朵芙蓉花。 如今梅涵枝怀着身子,锦川自然乐意帮忙,对着锦川千恩万谢。 把信交到锦川手上,看锦川换了衣裳准备出门,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 锦川如今不比平常,无论做什么事都多一分小心,虽说送信是件极简单的事儿,可她还是决定让叶翠去一趟。 眼下这种局面,自己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叶翠的身形原就和锦川差不多,换上了锦川的衣裳,便悄悄潜出府去,替梅涵枝送信。 孰料,眼瞧着天都晌午了,也没见叶翠回来。 正着急间,却见郭北芸带着一个麻袋兴冲冲的直奔锦川的小院儿而来。 “三弟呀,你可管管你家娘子吧…” “大白天的,竟然跑出府出,私会男人…” 郭北芸叫的兴起,乍一见到锦川,似见了鬼一般, “啊…” “你…你怎么在这里?” 锦川冷笑,淡淡的望着她,“大嫂来找相公,不知所谓何事?” “没…没什么事…”郭北芸吓得丢下麻袋便走人了。 锦川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打开麻袋,里面躺着的人竟是叶翠,这才明白过来。 想来,是那梅涵枝串通郭北芸,准备暗害自己! 当下气得不轻。 ??????????? 锦川一路带着叶翠往回走,思绪不平,梅涵枝她果然在骗自己,如果今早出府的人是自己,只怕早就被郭北芸给抓起来了。 梅涵枝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与郭北芸联手合谋? 如今老爷子已然逝去,整个梅府是自己当家,郭北芸还搞这套内乱,难道是嫌梅家还不够乱么? 即便是梅涵枝和郭北芸合谋,那叶翠出府的时间总是自己安排的,郭北芸又如何知道叶翠出府的时间? 还有一件事,锦川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和梅涵枝一起出府,找摘月楼之时,那摘月楼的掌柜并不认识自己,却又为什么要说他家主人不在? 如果是与郭北芸合谋,完全在那个时候就可以抓了自己? 若事情不是梅涵枝事先布置好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锦川带着叶翠回到屋里,看着叶翠把衣裳换好,命她下去好好休息。 叶翠却没有闲着,整理好妆容,给锦川奉了茶,说道,“五小姐似是身子不适,连路都走不了,头前儿还是我将她扶回去的,她却执意不肯让我送进屋子里去。” 锦川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劲,吩咐叶翠留下来,自己则是跑着去梅涵枝的居处,不等丫环通传一声,就?理径直推开了房门。 一时之间,房间里药香四溢。 梅涵枝躺在床上,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淌下来,痛苦不安的呻吟着。 锦川霎时之间便明白过来。 心内百感交集,千种滋味浮上心头,轻轻叹息一声,怜惜的看向她,问道,“你还没有找到他,就将胎儿打掉,难道不后悔吗?” 梅涵枝一把抓着住身上的薄被,用力拧着来缓解自己的疼痛,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陷害你?” 锦川又叹息一声,“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以为你陷害我,你就会得到郭北芸所承诺的东西,其实你只会失去的更多,你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管你将来如何做,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一分信任。” 锦川站在床边,闻着这房间里浓烈的药香,神情压抑而冷漠。 第181章 后花园 梅涵枝的手用力捂在小腹上,“三嫂,我有我的苦衷…” 锦川冷冷凝视着这个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孩,此时此刻,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绝望的灰色。 亲手坠掉自己的孩子。梅涵枝这个女孩的心还真狠… “孩子是你的,去或留你自己决定,只是。我很纳闷,你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用的怎样一种心态?” 梅涵枝“嘤嘤”哭了起来,“三嫂,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大嫂的话,她对我说,只要我肯答应陷害你,她就会瞒着我怀孕的事。我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我也是迫于无奈,三嫂,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现在也有说不出来的后悔。” 锦川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有一丝不忍,说道,“你从头至尾都是在骗我,现在还谈什么后悔?” 梅涵枝疼得冷汗直冒,浸透了额际的发丝。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一开始确实想找你帮忙,也从来没有想过陷害你,可是昨天夜里大嫂半是威吓半是诱惑,我一时脑热。才犯了糊涂,三嫂,你就原谅我吧。” 锦川冷眼看着她,转身离去,临走留下一句话。“你的信,我已经送给摘月楼的掌柜的了,那个人到底要不要见你,只能看他对你的情分了。” “三嫂……”梅涵枝在她身后低喊。 锦川没有回头,她也不允许自己回头。 心道:梅涵枝啊梅涵枝,你陷害我,我可以当傻子不怪你。可是,你却狠心连夜喝猛药堕了胎,你其实是怕我当众揭穿你有了身孕,始不知这样作贱自己身子,受罪的还是自己。 究根结底,是你梅涵枝不信任我…… 锦川有些失落,毕竟她先前是一番热心肠,如果不是梅涵瑛提前告诉自己,自己多了个心眼儿,让叶翠换了自己的衣裳出去,是不是出现在摘月楼,然后被郭北芸抓回来的人就是自己? 那封书信,其实就在叶翠被抓后,锦川悄悄差遣一个小乞丐送到了摘月楼。 至于那个男子到底肯不肯来见梅涵枝,顾惜梅涵枝与否,她已经不在意了,从此这一切与她无关。 锦川慢慢往回走着,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慢而无序的脚步,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怀里,抬头看来,正是满眼笑意的梅涵瑛。 “三嫂,没被人抓奸成功,心情应该很好才对,怎么还这么失落呀?”梅涵瑛挡住她的去路,笑着调侃她。 锦川心里烦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走开,你们梅家没一个好人。” 梅涵瑛夸张得“哦”了一声,说道,“刚才叶翠出门前,我可是特意来告诉你,有人要揪你的小辫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锦川不屑得抬头望天,“梅涵瑛,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围着你的嫂子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涵瑛失笑,“三嫂,我知道五妹坠胎的原因…” “只不过,若是你肯亲我一下的话,我便告诉你…” 锦川冷哼一声,朝着他的小腿狠狠踢过去一脚,“那谁知道你是不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骗我亲你?门儿都没有!” 梅涵瑛一怔,眼中闪现过一丝隐忍,又突然大笑起来,口气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说道,“三嫂可真是我的知音。原先涵瑛玩这些把戏,别人都会上当,可是三嫂却聪明过人,一眼就敲出来涵瑛的心思了。” 锦川乍听之下,未觉有异常,等到梅涵瑛从身旁走过时,她才发现他眼中有些受伤而故作轻松的隐忍。 那一刻,锦川的心有了片刻的松动,难道自己刚才随口而出的话,伤害到了他了吗? 转念又一想,自己也真是天真! 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把戏? 想那梅涵瑛,本是雍州城有名的浪/荡公子,青楼戏子,流莺泄红,他还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吗? 只怕一入了温柔乡,就将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抛在脑后了。 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锦川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压抑。 梅涵瑛的心思,她如何看不懂? 只不过,她不想揭穿那一层纸而已,不想伤害他。 可感情的事就是这般,越陷越深,若是再让他这样深陷下去,只怕… “梅涵瑛,你给我听好了,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夫君,那就是你三哥!” “除他之外的男人,我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朝着梅涵瑛的背影吼完,便急急离开。 梅涵瑛回转身来,望着那抹仓皇逃离的背影,眸中尽是哀伤。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三嫂,你既知我的心思,又何必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锦川一路回到了文华轩,身心疲惫,看叶翠仍然有些困惑不解,就强自笑着安慰她,“叶翠,今天早上幸亏有你,否则事情就闹大了。别的你也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少,在这家里便活得越快乐些。” 叶翠点点头,说道,“叶翠明白,叶翠不怕…但凡小姐说的,都是为叶翠好…”她的一双眼睛充满信任,令锦川感动不已。 ????????????? 午后时分,锦川躺在贵妃竹榻上小憩,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梅涵瑛的那句话。夹肠厅扛。 我知道五妹坠胎的原因… 梅涵瑛真的知道? 越想越觉得似乎是真的。 难道说梅涵枝不是被郭北芸抓住了把柄,怕自己怀孕的事被人察觉,才决定自己坠胎的? 可是,她又为什么不肯对自己明说呢? 到底是怎样的苦衷? 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趁着叶翠和梅涵文不在的工夫,起身又朝着梅涵枝的小阁去了。 ???????????????? 秋日凉风习习,午后的パ阳光仍然炽烈,算不上毒辣,却也燎人,锦川借着桂花树的遮掩,一点点往前走,刚一到后花园门前,但瞧见一副郎情妾意,你浓我浓,端得是一副好画面。 锦川脚步放得很轻,所以后花园凉亭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 将身子掩在花丛中,偷眼瞧去,只见梅涵枝捂着小腹低头垂泪,似是万分悲戚,而她身边的男人倚在廊柱上,淡淡说道,“你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也曾答应过我,不会纠缠于我,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 梅涵枝哭道,“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喜欢你…” 那名男子背对着锦,看不出他的面容,只看背影,便觉得这男人气势不凡,似乎是有些许的眼熟。 他话语平和,却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我说过,我对你不会有喜欢的那一天…” 梅涵枝眼泪落的更欢了,“对,我知道你只是报复梅家,可是那只是你与我爹爹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我的身上?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说着,已然是泣不成声。 锦川猛然心惊,这个男人与梅老爷有仇? 那日梅老爷“临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莫不成,说的就是这人? 那男子冷哼一声,语气已经有了一丝不屑,“梅涵枝,当你第一天在这里遇见我的时候,我就亲口告诉过你,我和你只有现在,没有将来。你却说,你不在乎,你愿意将身子交给我,我当初确实也有过挣扎,到底要不要破了你的清白,可是随即那些愧疚很快随风消逝了,因为你根本不是处/子之身。” 梅涵枝慌忙扯住那名男人的衣袖,说道,“你听我说,那只是我年幼不懂事才犯下的错误,我以后一定不会了。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那男人丝毫没有理会梅涵枝的话,径直说道,“所以,梅涵枝,我不欠你的,你难道说,在我身下婉转承欢之时,不也享受着吗?你难道说在你低吟娇喊之时,不也曾达到愉悦的高峰吗?” 梅涵枝哑口无言,可是她不甘心,她低低的哀求着,男子丝毫不为所动。 “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要这般对我,好不好?” “救你了…” 男人冷冷拂开梅涵枝的手,“梅涵枝,你够了!我说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流干了眼泪也是无用!” 眼看着那男人凑在梅涵枝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却看见梅涵枝哭着离开了。 锦川在花丛中蹲久了,腿有些酸麻,想挪动下身子,抬头望过去,只见那名男子深叹一口气,也随即离去了。 锦川这才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到凉亭上,俯下身子用手捶打着已经麻木的腿,低念,“该死…” 突然,却发现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锦川大惊失色,此人正是先前和梅涵枝在此说话的男子。 只是,这个男人,虽然她只见过一面,却觉得无比惶恐。 见是他,锦川站起身来就想走,可是腿脚不听使唤,酸麻软而无力,未等滑在地上,就被那个男人接个正着。 锦川的脸与他的脸只有咫尺距离,男子眉眼如霜,冷冷的望着自己,眸底却是深不可测的一汪泓潭。 锦川被他瞧得面上一热,急忙推他,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他,挣扎半天,竟然还躺在他的臂弯里。 “你放开我!”锦川怒吼。 第182章 厚颜无耻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如何?”那人说着,又把锦川往怀里搂了搂。 “三姨太,一别三日,本王可甚是挂念你呢…” “只是不知你这没良心的。可曾记挂本王?” 锦川又气又恼,狠狠朝着他的手背咬下一口。 宣亲王吃痛,这才放开锦川。 锦川忙挣脱开来。扶着廊柱坐下,脸上羞得通红,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可是面前的宣亲王,明显不肯放过她,一脸的意味深长,惊叹一声,“哟,三姨太似乎很喜欢在后花园里探听别人的隐私?” 他一手抚着自己的伤口,一边邪魅的在流血的伤口上舔了一下,还不忘朝锦川挤挤眼睛,“三姨太的味道果然是美味极了…” 锦川面色涨红。反讥道,“我反正是没有做夺了姑娘家的身子,还要始乱终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宣亲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上下打量着她,说道,“三姨太是不可能夺别人身子的。是不是等着别人来夺你的身子呀?” 锦川一怒,举手就要往他脸上打过去。 宣亲王只不过轻巧的一抓,锦川的纤手已然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锦川挣扎关天,挣脱不开,怒喝道,“宣王爷,请您自重。我不管你与梅家的那一个人有恩怨。只是你这般淫/辱别人女儿,实在是卑鄙无耻。” 宣亲王的眼睛里闪过几丝不悦,用力捏住了锦川的手腕。 锦川吃痛差点哭出声来,只听他说道,“我淫/辱了别人的女儿又如何?当年我母妃所受的苦。岂是梅家一个女儿就能了事的?!” 锦川大骇之下大惊,脱口而出,“王爷的母妃?” “但恕我直言,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何必牵扯到下一代身上?更何况,涵枝她只是喜欢你,又没有犯什么错!” 宣亲王眼睛里的兴趣明显浓了几分,轻轻“哦”了一声,将锦川的手往嘴里吻去,说道,“她喜欢我是她的事,但本王现在对你可是有兴致的紧…” 锦川大惊,“你放手…” “这时候,我怎么舍得放手?”宣亲王的声音低沉而迷乱,锦川浑身汗毛倒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耐不住,还是跑到这后花园来做什么? “你信不信,你再轻举妄动,我就咬舌自尽?”锦川恐吓他,只是她哪有一分底气? 宣亲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不信,你如果咬舌自尽了,我就不会再动了,因为本王还没有兴趣奸尸。(.好看的小说)” 宣亲王的目光中明显是质疑,懒洋洋的眼神看着锦川。 锦川直呼救命,怎么就碰上这样油盐不浸的难缠人物? 咬舌自尽? 她真的是办不到,恋恋红尘中,她还没有潇洒走一回呢。 放着大好的青春不享受,为什么要自尽? 宣亲王玩味着看她,锦川也挑衅得看着他,不轻不重的讥讽道,“王爷,我看你也不过是奸佞小人罢了,可惜了这副皮囊,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是人面兽心。你可知道,梅涵枝她怀了你的骨肉?” 宣亲王微微皱起眉,质疑道,“我不信,如果她真有了身孕,刚才那种情况下,她可能不说吗?” 锦川冷笑,“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会告诉你?她或许就是怕你以为她痴缠于你,怕会让你厌烦,所以才选择了堕胎。她给了你自由,你呢?你还给她的只是伤痛。” 宣亲王一怔,握住锦川的手微微一松。“你说的可是真的?” 锦川趁机挣脱开来,跳开两步远,转身疾走。 宣亲王失笑,看着锦川娇小的背影怅然若失。 “阿五,察一下梅涵枝是不是怀孕了?” ??????????????? 锦川回到文华轩的时候,梅涵文恰好从外头回来,见她这般惊慌失措,不由得问她,“娘子这是怎么了?” 锦川望着梅涵文,张了张嘴,刚想把梅涵枝的事说出来,在舌尖上打个转,最终又咽了回去。 如果梅涵文知道梅涵枝被宣亲王始乱终弃… 后果她不敢想,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心里慌得很…” 梅涵文扶着她,两人双双在雕花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来,梅涵文给锦川斟了一杯茶,交到她手心里,“娘子莫急,一切有为夫在…” 锦川呷下一口茶,心情才渐渐平缓一些。 一想到梅涵枝的事,又觉得心中苦闷无比。 梅涵文却是趁着这个时间,将房门和纸窗都掩了起来,重新加到锦川跟前,“娘子,爹…他没有死…” 锦川之前虽然猜到了一些,却并没有坐实,如今听梅涵文这么一说,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真的?” “那爹现在在哪里?” 梅涵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爹他还活着…” 便把自己夜闯衙门停尸房的事说了一遍。 锦川点头,“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肯见我们呢?” 梅涵文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爹一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对了,娘说这阵子家里晦气连天,怕是冲撞了菩萨,明天要带着到南无寺去上香,你说…会不会爹在南无寺?” 锦川暗暗吸了一口气,“有这种可能,可是,去南无寺容易,如何躲开那些监视呢?” 梅涵文微微一笑,“为夫自有妙计…” ????????????? 晚饭时分,二夫人赵怡绯把全家人叫在了一起,当众宣布了要去南无寺上香祈福的事。 锦川和梅涵文只是点头称是,并无说其它。 梅涵瑛坐在锦川对面,闷声吃着饭菜,只是偶尔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一眼锦川。 梅涵武和郭北芸则是喜喜乐乐的吃着饭菜,裴氏肚子越发的大了,顾念着她的身子,便让人把饭菜送去了她的房间里。 梅涵枝没有道,只说是身上不太舒服,二夫人吩咐了厨房送些饭菜过去,便没再细问。 郭北芸看着二夫人,脸上一直挂着笑,“二娘,按理说,爹才新丧,我不是能说些什么的,可是,看着三弟妹如此奔波忙碌,心中着实不忍…” 说着,一边执起了锦川的手,“弟妹这阵子劳累,瞧瞧这小脸儿,瘦得都尖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啊?” “二娘,您就不心疼三弟妹么?” 放开锦川的手,眼睛又瞟向锦川的肚子,“听人说,三弟妹好像是有了呢…” “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可怎么身强体壮呀?” 二夫人对于之前的事,一直心中不痛快,如今梅老爷一死,家中徒剩她一个长辈,许多事情,不得不让她出面。 郭北芸说的有道理,累坏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累坏了她的孙子,望着锦川的脸凝视良久,“金川这身子骨一向不太利索,如今又怀了孩子,更是比不得从前,依我看,这当家的事,就分些给别人去做吧…” 锦川打量着郭北芸。 这个郭北芸,绕来绕去,还不是想当家? 随即笑笑,“娘,儿媳还没有怀上呢…”锦川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揉了揉小腹。 梅涵文夜夜耕耘,一连两个多月,几乎是夜夜笙歌,想不怀上? 都是难事! 可是,眼下,她真的不想让郭北芸当家,特别是在梅家这个多事之秋,郭北芸凡事只顾着自己利益,从不替他人着想,万一又生出乱子来,岂不是又添乱? 听了锦川的话,二夫人有些失望,却还是面带着微笑,“不着急,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 “金川,你最近身子可好?” 眼见着二夫人又关心起锦川的身体来,岔开了她的话题,郭北芸急的要命,急忙去扯梅涵武的袖子。 “咳…” 梅涵武咳嗽了两下,抬眼看向众人,“二娘,沐容她不在了,我这房里也却不了少奶奶,您看,是不是该让北芸扶正了?”夹狂农技。 “这…”二夫人话下了手中的筷子。 “老爷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就提扶正的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这阵子以来,二夫人终日修身养性,终日与佛堂为伴,已经极少再参与梅府中事,可这样的大事,却还是需要一个长辈来拿主意的。 她只觉得梅涵武夫妇太过咄咄逼人,又不方便直接拒绝,只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梅涵武皮笑肉不笑的笑着,“二娘,您也知道,孩儿经常在外头奔波,大房如今人丁稀少,再没个主事儿人,只怕是…” 锦川和梅涵文对望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按理说,的确大房也是需要一个掌舵人的,只是,如果真是郭北芸的话,这梅府怕是别想平静了。 饭桌上很是安静,连梅涵瑛都放下了筷子,安静的看着这对夫妻。 梅涵武嘻笑半天,垂着头,颇是扭捏,“我知道二娘不太喜欢北芸,可是,北芸她一直掌管大房,什么事都做的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娘若是觉得她做得不够好,我再给她找个帮手便是…” “三弟妹房中的丫头叶翠,机灵懂事,人也沉稳,倒是个好帮手,而且,她…也说倾心于孩儿,孩儿想…” “不如就纳了叶翠为妾,由她帮衬着北芸,一同管理大房…” 第183章 匆匆而过 锦川恨得牙痒痒。 好你个梅涵武! 竟然把主意打到我房里来了。 锦川没想到梅涵武的脸皮竟然这般厚实,心中气结难平,安静了好一阵子,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锦川气得不轻,说不上话来。只有紧紧捏着一旁梅涵文的手指。 梅涵文冷笑一声,“大哥这算盘打的真响,只可惜。叶翠早就许了人家了…” 什么?! 梅涵文这话一出,莫说是郭北芸夫妇,便是锦川也吃惊不小。 叶翠什么时候许了人家? 梅涵文指了指身旁的梅涵瑛,“先前儿老爷子临终前,曾经交待过我,要我为四弟寻一房体贴善良温婉的媳妇儿,当时情急之下,我实出无奈,便想到了叶翠…” 叶翠的心思,锦川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这会儿梅涵文突然说出来,也不知道那梅涵瑛是个什么意思? 叶翠能嫁给梅涵瑛。倒着实是一件美事,眼下,就怕梅涵瑛不答应。 梅涵文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瞧不惯梅涵瑛终日围着锦川打转,能把叶翠塞给他,让他少打自家娘子的主意,这么好的事。他怎么会放过? 锦川有些担心。 梅涵瑛若是拒绝,这叶翠必定伤心欲绝,只怕这丫头伤心之下,真的做出嫁给梅涵武的决定来。 梅涵瑛的视线在锦川和梅涵文身上转了转,看一眼梅涵武,“大哥就不要再打叶翠的主意了,她如今…是我的人…” 郭北芸和梅涵武没讨到自己想要的。不免悻悻。 尤其是郭北芸,恨恨的看着锦川,“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这还没有过门儿呢,倒是先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干了!” 锦川冷冷的看向郭北芸。“大嫂,说教之前,先瞧瞧自己房里的人,早些日子,大少奶奶一走,大哥不就和那惜文搞在一起了么?” 这事儿锦川原是不小心瞧见的,本不打算说人是非的,郭北芸这么挤兑她,她哪里能让郭北芸消停? 果然,郭北芸一听,立刻就白了一张脸,指着梅涵武,“梅涵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涵武来不及恨锦川,只好急忙去哄郭北芸。 郭北芸偏又不肯听他的,当下离开饭桌,梅涵武也跟着她一道去了。 二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梅家都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思谋算这当家的位置…” 梅涵文见母亲幽怨,开口劝解,“娘,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一旁的梅涵瑛看一眼锦川,“叶翠是我的人,先放在你那里!” 也不理会梅涵文与二夫人,当下转身,离开了正厅。 ??????????? 雍州府衙里,墨千树正和睿亲王相对而坐,两人各执一子,正在下棋。 睿亲王落下一子,看向墨千树,“问出来什么没有?” 墨千树苦笑,摇头,“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了铜筋铁骨,不管怎么动刑,就是一个字儿都不说。” 两人说的,正是那日锦川设下圈套,梅涵文派人守在客栈里捉住的女子。 “吃!”睿亲王利落的拿起了墨千树的两个黑子,丢到棋篓子里,“除了用刑,你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么?” 墨千树一脸苦相,原想去拿被吃掉的那两个黑子的,见睿亲王毫不留情的给他扔进了棋篓子里,颇是无奈,“好话歹话说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她死活就是不开口,要我怎么办?” “唉…” “那丫头不光是嘴硬,连骨头也硬,要不是发现的早,她早就咬开齿缝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睿亲王摊开折扇,轻轻摇了摇,有细微的风扬起他墨色的长发,越发显得神形飘逸,倜倘风流。 “青蛇口既是三哥创下的邪派,能让一个普通的丫头一语不发,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不是青蛇口的人控制了她的至亲?” 墨千树匆匆饮了一口茶,趁着睿亲王不注意,伸出手来,偷偷捻起两个白子,藏在袖口里,“或许是吧,臣听说,那青蛇口的人个个擅长使毒,都是高手,我想着,是不是在那丫头身上找些稀罕的毒药来玩玩儿,没准儿能有什么收获呢…” 睿亲王点头,“有些道理,怕只怕那丫头根本不配合你…” 墨千树拇指狠狠在鼻尖上蹭了蹭,“我就不信,我堂堂雍州知州,还办不了她一个小丫头?” 当下站起身来,便离开了房间。 “王爷,千树他偷了您的子…”凌佑在一旁提醒。 睿亲王却只是笑笑,“有些事情,不必太过计较,水至清,则无鱼…” 扔下手中的白子,看向凌佑,“宫里头怎样了?父皇的病还是时好时坏么?” 凌佑点头,“王爷,恕臣直言,也许,皇上他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您可要早做准备啊…” 睿亲王垂眸不语,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幽幽一声叹息。 良久。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凌佑,“那傅成赟怎样了?” 凌佑微微一笑,“回王爷话,千树给他找了好几个青楼女子…” “那傅成赟的夫人是个又老又肥又凶又丑的夜叉,平日里傅成赟在家中倍受夫人欺负,如今进了温柔乡,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咱们?” 睿亲王微笑,俊美无双的脸上透出一股子清寒来,“三哥那里如何?” 凌佑如实相告,“只听说宣亲到京以后,看过了皇上,然后又离家四处云游云了,依属下看,宣亲王十有八九再回雍州城。” 睿亲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找几个可靠不怕死又不会出卖我们的人过去,也来个刺杀,算是本王送给哥哥的见面礼…” “是,属下这就去办…” ??????????????????? 三天 离宣亲王定下的日子只剩下一天,锦川却一点儿也不惊慌。 她相信,精明睿智如宣亲王,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想起梅涵枝,不禁又开始同情起她来。 待宣亲王这事一过,她便找个可靠的人家,将她嫁过去,后半辈子至少有个人疼爱她。 怪只怪那宣亲王太过无耻。 叶翠奉了茶上来,搁在她身侧,“小姐,喝茶…” 锦川回过神来,想到梅涵瑛的事,便把事情和盘托出。 叶翠又惊又喜,立刻给锦川跪下叩头,“谢谢小姐成全…”眼中却是有泪溢出,滚滚而落。 锦川扶她起来,幽幽叹息,“傻丫头,能成全你,我自是比你还要开心,这是件喜事,你好端端的,哭做甚?” 叶翠抹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出来,“叶翠是舍不得小姐…” ??????????????????? 锦川一晚上想着三天之期的事,思绪如潮,辗转反侧,昏昏沉沉却怎么也睡不着,梅涵文见她睡不着,便搂了她,二人一直聊到天边处泛起鱼肚白,才迷糊了一阵。夹狂土亡。 未等多时,便被叶翠唤了起来。 叶翠给她端来漱口水,伺候她梳洗完,锦川皱眉,“怎么这么早呢?让我多睡一会不好吗?” 叶翠笑道,“小姐,昨儿二夫人就说了,今天要去南无寺上香,给梅家祈福,要你和二姨太陪着,一起都去。” 锦川又困又乏,原是不想去的,又一想,昨天答应了二夫人,拒绝的话,似乎不妥。 况且,梅涵文也说了,今日之行必有收获。 又一想,自己还没有去过寺庙,就当去散心算了。 如此一来,又让叶翠找自己找来一件素色的衣衫穿上。 白色罩衣,裙摆处绣着荷莲,身形一动,荷莲摇曳生姿,只衬得锦川越发的清丽脱俗。 锦川带着叶翠去了前厅,二夫人和郭北芸都在,就连一向足不出户的二姨太秦氏也在。 二夫人今天穿着绛紫色衫子,显得端庄稳重,郭北芸却是身着红色的裙装,有些流于俗气。 至于秦氏,则是穿了一件嫩青色的衫子,簪一朵木槿花,一旁的丫头扶着她,病态恹恹,说不出的娇滴风情,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二夫人看着郭北芸的装扮,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快,忍下怒气,说道,“今儿个早饭就不在家里用了,到了南无寺用斋吧。” 郭北芸似也察觉到了什么,揪了揪裙摆,有些不自然得跟着二夫人往前走了,出了梅家大门,就看见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二夫人上了前一辆马车,郭北芸二话不说就要跟着上去。 锦川反而松口气,想到之前种种,若是与二夫人同乘一车,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正要往后面的马车走去,就听二夫人的声音传来,“北芸,你去后面的马车坐,让金川到我这车厢来坐吧。” 郭北芸有些诧异,当即白了脸,狠狠瞪了锦川几眼,这才不情愿的走到后面的马车前,掀开轿帘儿,上了车。 锦川暗暗叹气,无可奈何得进了二夫人的车厢。 这辆马车比后面那辆马车要大些,车厢内甚至还有一张软榻,二夫人斜斜靠在上面,假寐着。这南无寺在雍州州城外十里的南无山上,从梅家过去,自然是要花些时间的。 起的这么早的原因,大抵便是如此。 锦川还从未出过雍州城,自然觉得新鲜,不停地掀开挡帘往外看。 一个时辰过去,到了南无山脚下,二夫人才睁开眼睛,看了锦川两眼,淡淡道:“你是梅家的当家人,是阿文的妻子,将来也会是梅家的三少奶奶,要本份,要稳重,这样喜形于色,成何体统?” 第184章 乌鸦嘴 锦川生怕她再继续说下去,只好主动开口认错,说道,“娘,儿媳知错了。” 二夫人没有想到锦川的态度如此乖巧。满肚子的话倒憋着讲不出来了,只好悻悻说道,“知道就好。你是梅家的人,以后记得万事要以梅家为重。切勿只顾自己怜悯之心……” 锦川有些不知其意,什么叫只顾怜悯之心? 二夫人或许看出了锦川的疑惑,轻飘飘得说道,“二姨太和郭北芸那里,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那秦氏虽说得了疯病,可我瞧着,她就跟没病的人一样,至于那郭北芸,扶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她扶正以后,会怎样对付你,我可就不知道了,倒不如趁着她未成气候之前,先把她碾死了来得痛快…指望她收敛心性,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二夫人看锦川不说话。以为她听到心里去了,眉开眼笑道,“你也不用急,好好想想,我今天带你出来,一是为了给梅家祈福,二就是让人知道知道。现如今,你才是梅家的当家人!” 锦川没有再说话。 二夫人也没有再出声絮叨,锦川好不容易得了清静,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人沉默。直到到了南无寺山门前。 锦川率先下了马车,又转过身扶着二夫人下了车,转过身,看见郭北芸已经站在旁边了,挑眉冷眼得看着锦川。 秦氏则是在丫环夏惜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朝着二夫人傻笑。 二夫人见到秦氏,颇是不耐烦,“晦气…” 当下率先起步,带着锦川一起进了寺门。 几人进了寺庙,锦川却觉得新鲜,一直左右观望着,要不是碍于那些和尚在前,她都想亲手去摸摸这些塑像,真是惟妙惟肖。 锦川只感叹,觉得古人的造水平实在是太高超了 一名宽额大耳的和尚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施主,贫僧法号清心,昨日接到贵府之帖,说大夫人要来埁无寺进香祈福,路远疲乏,请去用些斋饭吧。” 二夫人应了谢,知会锦川和郭北芸跟着自己前去。 对于秦氏,则是爱理不理,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锦川对这位疯颠的秦氏颇是有兴趣,无奈,眼下叶翠不在跟前,许多问题想问又不能问,只好自己揣摩。 以前只听叶翠说,那二姨太原是梅涵文的青梅竹马,后来不知怎地,得了疯病,好像听说是与当年的三少奶奶庞氏有关,至于秦氏怎么疯的,就无从得知了。 梅涵文大约觉得对不起秦氏,便收了过来做二房姨太太,一直派人照料着,直到今日。 可是细细瞧那秦氏的模样,只觉得她疯得怪异,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来。 穿过佛堂,进了内院,到了东边的禅院内,看门匾上写着,妙清斋。 几个人随在那清心身后,一步步往前走。 转过两道拱门,便进入了一派安宁详和之地,里面布置简单雅致,处处透着一股莫名的禅机。 几人围着圆桌坐下,有小沙弥红着脸进来奉了茶,转身离开。 清心又让人送来了斋饭,说道,“几位施主慢用,等用过斋饭稍作歇息,贫僧再带几位去禅院礼佛。”说完,恭敬有礼的退了出去。 锦川只觉得惊奇,“娘,这南无寺的和尚,都很有修养嘛,对人都这么客气。” 郭北芸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那倒是,也不看看梅家每年都给他们送多少香油钱。他们敢不对咱们客气。” 二夫人轻轻“咳”了几声,制止郭北芸再说下去,“就你知道的多,佛门净地,那么多的斋饭也堵不上你的嘴么?” 二夫人虽然嘴上这样责怪郭北芸,但是目光中并未有责怪之意。 锦川明白,二夫人这是认可郭北芸的说法。 斋菜简单,但是口味清淡,郭北芸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秦氏倒也安静,不声不响的由着夏惜喂她饭菜,夏惜喂她,她就张口吃下,来者不拒,也不知道饥饱。 二夫人约是有些累了,未动几下筷子,便也不再吃了,只有锦川觉得菜色不错,清淡适宜,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郭北芸抓住机会,不忘讥讽锦川,鄙夷的说首,“这斋菜,向来都是应应景,算是那么个意思?哪里就有人吃起来没完了?幸好这里没有旁人,否则人家还不说咱们梅家是不是打了饥荒,饿着当家的三姨太了? 锦川不以为然,依旧自顾自的吃着,没有理会郭北芸。 倒是二夫人,似有些看不惯,摇了摇手,“吵得我头疼…” 当下二夫人便起了身,只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在房间里的床榻上歇一歇。 文晴急忙招来清方师傅,安排好后,二夫人便躺下了。 郭北芸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也假寐着,倒是秦氏,吃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觉得饱,仍旧慢慢的吃着。 锦川难得出门,新鲜劲还没过,怎么肯宝贵的时间用在睡觉上? 想起梅涵文说过的话,坐立不安,终于心一横,作出期期艾艾的声音,说道,“娘,我刚才多吃了几口,这回肚子疼,要去方便下…” 少不得又换来郭北芸的冷嘲热讽,二夫人虽然并无悦色,不过还是说道,“去吧,去吧,记得别乱走动。[]” 锦川如获大赦,三步两步就奔出门外。 禅院内寂静庄严气氛浓郁,又极是安逸,实在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锦川敛了笑,想在禅院里走走,绕过禅院的二进门,再走了几步,竟然看见一片竹林,令锦川好奇的是,竹林外面用栅栏拦了一圈,留了一个竹门,竹门虚掩着。 这样别致的建筑,与文华轩竟然大为相像。 锦川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推门而入,走了十来步远,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片水湖,中间有一处竹屋。 水岸和竹屋之间,水面上放着两片竹筏,水面之上,拴着一根丝线,人站在竹筏上,用手拉着丝线,竹筏就可以移动。 锦川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得站在竹筏上,轻轻一拉丝线,竹筏就划出去好远。 锦川一直担心细线断掉,每次拉都不敢太过用力,殊不知,这丝线是用天蚕丝所制,虽然纤细,但是坚韧有余,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拉着竹筏到了湖中心,踏着竹子做的阶梯,便到了竹屋环侧的回廊,寂静无声,仿佛无人一般,锦川还是出声试探道,“有人在吗?” 良久,没有人回应。 推开了竹屋的门,走了进去,赫然看见两个人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竹子所作的竹桌,在竹桌之上下围棋。 锦川原以为这里没人,猛然间瞧见有人,吃了一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因为她发现其中一人,竟然就是睿亲王。 睿亲王一身青袍,金丝束发,端坐在竹桌旁,另一个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两人都没有抬起头来她一眼。 锦川原是想退出去的,可是看见两人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抬起头看自己的意思,自己退了出去,反而显得过太猥琐了。 索性把心一横,径直上前,在棋盘的一侧,席地而坐,拍掌称赞,“好棋,好棋。” 老和尚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女施主果然慧目,王爷此棋一落,贫僧就算是输了。” 睿亲王含笑,手里握着一把玉扇,打开来轻轻摇着,说道,“方丈何须这般谦让,只是输了二子而已。” 锦川却不以为然,“王爷此话差矣,输便是输,输一子跟输十子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便是妙真寺的觉远大师,他立身而起,朝锦川示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话语精练,语含禅机。” 锦川玩心大起,存心要逗弄这老和尚,说道,“清远大师此话差矣,话就是话,有禅机和无禅机又有什么区别?过于注重禅机,还是没有悟透禅机。” 觉远一怔,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得说道,“女施主教训的是,所谓禅机,虽然发人警醒,却失了自然。” 锦川看大师认了真,随即笑着岔开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大师不必当真,禅机自有禅机的意义,只是我心存杂念,无法醒悟罢了。居家过日子,能幸福就是我的追求了。” 一直未说话的睿亲王,轻摇玉扇,另一手捡着竹子做的棋子放竹筒里放去,不清不淡得“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所谓的幸福又是指的什么?” 锦川随即答道,“幸福的福字,就是一件衣服一口田,也就是说够吃够穿就得,知足长乐就好。” 觉远大师又当胸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今日算是遇见两位贵人了。” 锦川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觉远大师,说起贵人,锦亲王才能算得上是,我呢,就只是跟着来这里混吃混喝的,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惭愧了。” “女施主性子率真,真是难得可贵。王爷,老衲先行告退,两位不妨慢聊。”觉远大师说着,朝两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觉远大师,我跟你一起走……”夹吉农弟。 锦川奔出门外,那觉远已然飘身落在竹筏上,用脚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竹筏已经到了水岸那边,几步而已,就不见了身影。 锦川傻傻得看着这一幕,半晌回不得神 就听见睿亲王说道,“你就陪本王下几局棋吧!” 锦川一怔,她怎能独自跟锦亲王在一起? 潜意识里,她是知道睿亲王对自己的那点心思的。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小声答道,“我不会下棋。” 睿亲王不恼不愠,又道,“不如本王作画,你来题诗?” 锦川期期艾艾的回,“我不会作诗。” 睿亲王笑,“那不如,你来弹琴,我来吹箫,合奏一曲广寒宫吧?” “我不会弹琴。” 睿亲王笑的越发大声,“真是有趣,本王可是听说梅家的当家三姨太无所不能呢…” 锦川苦笑,“那都是他们胡乱说笑,而已,王爷岂可当真?” 睿亲王又道:“听说,你刺绣很好,本王有一件皇上赐的锦袍,游猎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绣工来补救,不如交给你来做吧?” 锦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刺绣。” 睿亲王仍旧笑着,只是眸中的墨色渐浓,“金川,你这是故意疏远本王么?” 睿亲王有意无意的笑,让锦川心头一阵阵发慌。 她真的不能再这样和他相处下去了。 内心有些局促不安,她觉得这个睿亲王天生就带给人些许压迫感,这跟身份无关,只是这人在气势上真的让她有一种压迫感, 锦川退了几步,离得他远了一些,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王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走到门口的环廊上,才发现自己想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水面上共有两片竹筏,如今竹筏都在水岸的那一端,杜若锦直叹倒霉,拿眼去瞧睿亲王,说道,“王爷…” 睿亲王不去看她,反而转身回了竹屋。 锦川只好跟着进去,迟疑问道,“王爷,如何才能渡过水面?” 睿亲王闲闲的坐在竹椅上,说道,“等到了午间,就会有送饭的小和尚从那边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回去了。” 锦川急道,“那王爷要想从这竹屋出去,也要等小沙弥来才可以吗?” 睿亲王平静得点头,说道,“本王在这里清修几日,好不容易躲个清闲,怎会还要出去?” 锦川无语了,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想沟通不是不可以,但是稍难了些,她谆谆诱导道,“那王爷如果有急事,也只能等小沙弥来才能出去吗?我不信,如果有仇家攻上门来,王爷独自一人,进退不能,如何御敌?” 睿亲王突然笑起来,“三姨太这想象力可真丰富,怎么就会有仇家攻上门来?再说,即便是有仇家攻上门来,本王也不是独自一人御敌了,不还有你吗?” 锦川看着睿亲王话说道后面,脸色已然沉了下去。 于是也跟着转头向后望去。 下一秒,锦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平静的江面之上,果然有蒙面人踏上竹筏,拉着丝线而来,两片竹筏共四人,手持匕首,气势汹汹而来。 第185章 望尘莫及 睿亲王虽是面色沉郁,却并不慌张,看向锦川,淡淡的笑着,对她说道。“三姨太可真是料事如神呀。” 锦川吓得不轻,慌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王爷该不会以为这些人是我叫来的吧?” 未等睿亲王回答,便已经有黑衣人上了岸,那些黑衣人或许是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上了岸,就用尽全力,将竹筏又蹬了回去。 黑衣人穿过环廊,直奔竹屋内,睿亲王一把扯过锦川,将她推到了角落里,说道,“从后窗走。左边第十二根竹子下,有丝线可以将对岸的竹筏拉过来,快去。” 锦川失魂落魄,又惊又惧,看睿亲王用玉扇做武器,一招一式耍弄得风生水起,拦住了攻过来的黑衣人。只是毕竟一对四,难免有吃力的地方。 睿亲王看锦川还愣在角落里,喝道,“留在这里等死吗?还不快去。” 被他这么一喝,锦川猛然反应过来,庆幸的是,窗口很低。锦川很容易就爬过去了,顺着竹竿数过去,口齿有些不清了,“四二根……”果然伸手从竹竿下摸到一根丝线。 锦川暗骂一声,原来睿亲王早就知道。还有办法渡过水面离去,只是他却不肯告诉她,害她白白跟着受这刀光剑影的。 现在也顾不得责怪他了,用力扯着丝线,将竹筏拉过来。 原想自己一个人走的,后来想想,又担心睿亲王一个人招架不住,便慢慢挨近了后窗往里看。 只见睿亲王已经用玉扇将三名黑衣人撂倒,现在正与一个人缠斗,看得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谁也不能一时半刻取胜谁。 锦川大着胆子往窗子里一伸头,喊道,“王爷,竹筏已经拉过来了,快点走吧。” 只见那个黑衣人望见锦川的一刹那,身形一顿,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而睿亲王便是趁此机会,将手中的扇骨重重敲打在那人的手臂上,衣服也被勾破。 锦川望着那个黑衣人,有些怔忡,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正在愣神的功夫,睿亲王已经跳出窗外,扯着锦川跳上了竹筏。 睿亲王气力不足,竹筏行得极慢,锦川不识武功,跟在他身旁,只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猛然间,那黑衣人朝着锦川和睿亲王掷出几把飞刀,飞刀凌厉呼啸,朝着两人直飞而来。 锦川吓得忘了惊呼,眼见着那飞刀朝自己胸口刺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闪。 睿亲王手疾眼快,伸出手来,推了锦川一把,那飞刀却还是伤到了锦川的手臂,血一下子从伤口处涌了出来,锦川疼得连吸冷气。 锦川回头望去,却那黑衣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突然又用手猛然敲打了下竹竿。 见竹筏飘远,那人转身飞走,腾空间,掉落了脸上的面罩。 竟然是宣亲王! 锦川痛不可支,连连倒吸凉气,眼见鲜血涌出来将裙衫染红,那朵粉色的荷莲转眼间就变成了深红色,看起来诡异不已。 初始时,锦川觉得痛极,现在却有些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了,望见奔涌而出的鲜血,强颜笑道,“王爷,可惜了,你府里的千年人身天山雪莲,什么东西补身子,都要拿来用一用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睿亲王蹙眉,伸臂将锦川揽在怀中,低声说道,“不要再说话,这只是皮外伤,回去我传宫里最好的御医来为你医治。” 睿亲王说着话,正要夸赞锦川胆色过人,不畏不惧之时,才发现锦川已经晕过去了,面色漆白,黛眉微蹙。 不由得皱眉。夹吉扑才。 加快了步代,抱起锦川,穿过竹林,往南无寺禅院去了。 ?????????? 禅院内,二夫人和郭北芸四处找寻锦川,似疯了一般,还以为那些和尚见色起意,将锦川藏了起来。 正欲闹到方丈那里寻个答案。 郭北芸看着二夫人,又看了看那些和尚,不怀好意的说道,“二娘,弟妹怕不是跟人私奔了吧?要不,咱们找遍了整个禅院,总该有个人影吧?” 二夫人沉下脸来,喝道,“这是什么话?这不是败坏咱们梅家的脸面吗?她就算想私奔,也不可能就有现成的人选藏在寺里吧?” 郭北芸撇撇嘴,不以为然,但是却未再开口说话。 又过了片刻,郭北芸指着远处,望见远处走来的人影,对二夫人道:“二娘…” “二娘,你看,我说您还不信,弟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呢,不是奸夫又是什么?” 二夫人惊得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得看着锦川被一名男子抱在怀里,喝道,“实在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快去知会清心大师,就要这里有奸夫淫妇,先绑了再说。” 郭北芸幸灾乐祸得紧忙去喊人,好不得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扯着喉咙嚷开了,“快来人呀,有人在佛祖前亵渎神灵了。” 南无寺的和尚来的极快,也有些来寺里进香祈福的人围了上来,将睿亲王围在中间。 睿亲王皱眉,抱着锦川,看她已经气若游丝,失血过多,已然危在旦夕,血还在不停往外涌,只怕这样下去,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毙命了。 二夫人和郭北芸走近了他,喝道,“大胆淫贼,还不快把人给我放下。” 细细一瞧,竟然是睿亲王身边的“王四爷”,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到底…是何人?” 郭北芸却不管不顾,只一心想着弄死锦川,挑眉说道,“二娘,跟他废什么话?让寺里的和尚先把捉住送官,至于三弟妹嘛……” 未等郭北芸话音落下,就见旁边走来一人,正是南无寺的住持方丈觉远大师。 他双手合十,朝着睿亲王深施一礼,说道,“王爷,让您受惊了。老衲听闻后院有人行刺,就让人赶过去,那些黑衣人死了三个,其中一个武艺高强,逃走了,所幸王爷无碍,只是这位女施主流血过多,还是先包扎了伤口再说吧。” 二夫人和郭北芸怎么一个惊吓了得? 面前的人竟然是睿亲王! 而自己还口口声声指着他骂是淫贼?两天当即瘫软,跪在了地上,伏下身子求饶。 睿亲王没有理会两人,抱着锦川,跟着觉远大师走进了禅院西边的房间。 ?????????????? 锦川因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睿亲王没有办法征求锦川的意见,便一把撕掉了她受伤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而沾满鲜血的胳膊。 看到那翻卷出细肉的伤口,不免叹息。 当下绞了帕子,亲自替锦川轻轻拭去血渍,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住。 觉远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只是她伤势严重,不要舟车劳顿下山,不如就留在寺里静养几日,待伤情缓和再行离开吧。” 睿亲王扯过棉被来给锦川盖上,转身对觉远大师说道,“大师,本王立即着书一封,麻烦你派人去雍州府衙交给凌佑或者墨千树,再派人拿着我的金牌去趟皇宫,请最好的御医前来。” 觉远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几遍佛号,表示答应。 睿亲王看房间里有纸墨,当即修书一封,而觉远大师就在一旁诵经为锦川祈福。 睿亲王很快便将书信写好,交与觉远大师,。 只听觉远大师又道,“王爷,这禅院人杂,也不安静,恐防刺客再来偷袭,后边竹屋,老衲派高僧把守,相信能拦得住刺客,王爷还是搬回竹屋去吧。” 睿亲王略一思索,知道觉远大师所虑。 金川乃是女儿身,长住禅院,也怕落人口舌,而凌佑也定会从府衙调来侍卫守护,回到竹屋未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即应了下来,“如此,多些大师照顾,本王在此又要多叨扰几天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睿亲王将觉远大师送出门外,就看见二夫人和郭北芸跪在门前,还不敢起身。 二夫人见了睿亲王,不免吃惊。 当日那位睿亲王,只觉得少了几分贵气,不想,这位才是正主儿,当下叩头,哀求道,“王爷,民妇无知,冲撞了王爷,请王爷见谅。” 睿亲王阴沉着脸,说道,“二夫人,你梅家也算是雍州城的望族,说出那样有失/身份的话来,不是比什么奸/夫淫/妇更可气吗?” 郭北芸生怕二夫人向着锦川,马上接口,“王爷,民妇和婆婆不知您就是睿亲王,因为弟妹向来为人如此…所以…民妇才以为,弟妹跟男人…哎,民妇羞于说出口。冲撞之处,恳请王爷看在玉贵妃娘娘的面上,原谅民妇和婆婆吧。” 睿亲王有些意外,“贵妃娘娘?哪一个贵妃娘娘?” 郭北芸垂下头去,高声答道,“就是前年流产的玉贵妃娘娘,她是民妇的表姐,与民妇自幼感情极好。” 睿亲王淡淡的“哦”了一声,突然又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刁妇,竟然假冒与玉贵妃娘娘攀亲?也不想想,贵妃娘娘好歹是皇上身边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口出秽言的表妹?” 第186章 襄王有梦 郭北芸急了,大声喊道,“王爷,民妇不敢骗你,民妇真的是玉贵妃娘娘的表妹。(.)不信,您可以去宫里找玉贵妃娘娘问问。” 睿亲王呵呵一笑。 走得离郭北芸近了几步,说道。“你确信,当本王提起你这个刁蛮粗鄙的妇人,她会承认你就是她的表妹?” 郭北芸一时之间,竟然是怔在了原地。 心里也开始打鼓,后悔刚才为逞口舌之快,骂了金川不要紧,最要命的是,竟然得罪了当朝权贵睿亲王。 “二夫人,她是你们梅家的儿媳,她出言无状,也就是你这做婆婆的没有管教好。如此一来。你说该如何处置?”睿亲王眼神犀利,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如何敢怠慢,吓得腿脚发软,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回王爷话,按照梅家家规,应该杖责三十。” 睿亲王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说道,“本王不需要你杖责三十,掌嘴三十就好。” 二夫人和郭北芸对望一眼。 郭北芸的眼神分明在说让二夫人替她求情。 二夫人的眼神却彷佛在说:怪不得我了,这是王爷下的令,谁敢违抗? 况且,她一直对郭北芸颇有成见,如今。得了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二夫人举手就往郭北芸脸上打来,“啪啪”作响,郭北芸不敢躲,痛得直叫唤。 “娘。您就饶了儿媳吧…” 二夫人打的解气,嘴上却道:“非是二娘不心疼你,时才你说话,的确有欠考虑。” 二夫人上了年纪,打了十来掌,便已觉得体力不支。 再加上郭北芸的嘴角已经出血,头发散乱,脸颊肿起,低低呜咽,场面好不凄惨。 二夫人有些犹豫,迟疑着回头朝睿亲王看去。 睿亲王看一眼二夫人,轻叹摇头,一脸的诧异,“梅夫人,本王是要你教训她,可是也没叫你这么用力打呀,可见你这做婆婆的,平日里对儿媳妇刻薄,不知道心疼儿媳妇呢。[.超多好看小说]”夹医呆才。 郭北芸闻言,恼恨得看了二夫人一眼,低下头去,捂着高肿的脸庞,轻轻哭泣。 二夫人则是支支吾吾,举着那只打人的手无处安放。 睿亲王看已经教训够了这对对金川恶言相向的婆媳,才正色说道,“她受伤很重,不能随意挪动地方,本王先留她在南无寺修养几日,等身子大好些了,自会派人送她回去。” 二夫人沉吟了一会,期期艾艾得说道,“还是让民妇带回梅家医治吧,她毕竟是梅家的媳妇,这般劳烦王爷,实在是不敢当。” 睿亲王的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的道:“她救了本王,便是本王的恩人,你们若然有能力将本王的恩人救治过来,本王自是让你们将人带走。” “过几日,本王自会登门拜会,希望能看到她好端端得站在本王跟前。” 郭北芸顾不得嘴角痛,扯了扯二夫人的衣裳,对睿王爷说道,“王爷,那弟妹就麻烦您照料几天了。” 二夫人也明白过来,如果金川被自己带回去,救治不过来,这睿王爷怕是不会放过梅家的。 可是,金川与他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这睿亲王对金川的事又怎会如此上心? 莫不是之前他们就有过交情? 不待二夫人多想,睿亲王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突然又叫住了她们,说道:“这里是寺庙,有些事怕是不方便,你们回到梅家,遣过一个平日里侍候她的人,你们梅家的人这几日无事也无须来打扰,过几日待她好了,本王自会遣人送她回梅家。” 二夫人应下来,郭北芸却含恨狞笑了几下,低垂着头,跟着二夫人走了。 ??????????? 睿亲王转身回到竹屋,锦川还未醒来,面色苍白如纸,连带着嘴唇也已经呈现出一种灰白色。 睿亲王定定得看这个热情机智的女子,有些失神。 睿亲王府庶妃无数,却无有一个正妃,原因是,从未有一个女人能吸引他的心神。 倒是眼前这女子,不期然间,悄悄已经驻进了他心里。 只可惜,罗敷有夫…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原来是凌佑赶过来,见到睿亲王无恙,松了口气,说道,“见过王爷,还好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得老天保佑,没有受伤,否则凌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睿亲王颇有些不耐,道:“本王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凌佑毕恭毕敬,修长的腰身稍稍弯了弯,“凌佑照王爷信里的指示,将千树府里的人参灵芝,还有先皇所赐的还魂丹,还有平日滋养的银耳燕窝等都带来了不少,并且调集了八百御林军守护在南无寺周围,保护王爷的安全。” 睿亲王皱眉,“谁让你动用御林军?!” “凭你也有权利调集御林军?小心回头宣亲王在皇上面前参本王一本,说本王纵容家奴任意妄为,看到时候怎么保得住你的命。” 凌佑笑笑,丝毫没有被锦亲王的呵斥吓到,反倒笑道,“凌佑哪里有胆子去调集御林军?是属下来的路上,遇见了御林军李将军,他奉皇上之命,特来护送王爷。” 睿亲王没有搭话,缓缓又道:“既然李将军已经得知此事,那雍州城的神医许妙手也应该到了吧?” 凌佑点头,随口说道,“已经到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睿亲王突然就怒了,“混账!既然大夫已经来了,还不快给本王请进来。” 许妙手进得房间,替锦川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号脉诊治,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算了事。 站起身来,摇头晃脑说道,“她的伤势无碍,我给她开个方子,再加上王爷从府里拿来这么些人参灵芝,三天保管就能好起来。” 睿亲王点点头,朝床榻上的锦川看去,她依然紧闭双目,面色如纸,看起来娇弱不已。 凌佑将许妙手送出门外,又拿了银子打赏他,派人按方子取药煎药,忙乱不已。 ???????????? 不多会,梅家送来侍候锦川的丫环便到了。 竟然不是平时跟在她身边的叶翠?! 睿亲王不由得愣了下,“怎么不是叶翠?” 他自是见过叶翠的,对于叶翠并不陌生,倒是眼前这个丫环,目光闪烁,眉眼尖刻,着实让他不喜。 那丫环福了福身,“回王爷话,叶翠姐病了,二夫人差我来伺候三姨太…” 他哪里知道,这丫环根本不是二夫人派来的,而是郭北芸身边的香荷。 虽是对着丫环不喜,却还是需要她的,当下挥了挥手,说道,“去吧,给她喝点水,记得只润润唇就好,不要多喝。” 香荷躲躲闪闪得答应了,睿亲王看这个丫环的背影,颇有些不安,却又不明所以。 只坐在原地暗自游神。 少时,凌佑便已然煎好了药送过来,正要给锦川送过去,被睿亲王拦住,接过来,说道,“你去竹屋那边,给她单独收拾出一间屋子,物品都给备齐全了。” 凌佑嘴上应了下来,人却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睿亲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事?” 凌佑迟疑了半天,终于说道,“王爷,她毕竟是梅家的人,始终是别人的娘子,王爷这样对她…” 睿亲王的脸顿时便阴沉下来,瞪着凌佑,一语不发。 凌佑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叹气着离去。 他深知睿亲王的性子,外冷内热,自从他的母妃懿妃娘娘去世后,他已经多年没有对女人这般热络过了。 只可惜,这终究只是一段孽缘。 睿亲王不是对凌佑的话没有触动,只是他心思严谨,又怎么肯承认凌佑说的话? 幽幽一声轻叹。 终是端起那碗汤药,进了房间,看见香荷在往锦川的嘴里灌水。 锦川仍旧昏迷,只是神色不再沉静,眉头不自觉的紧紧蹙着,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香荷听到动静,这才转过身来。 看睿亲王怒瞪自己,紧忙跪下求饶,“王爷,实在是三姨太不肯张口,奴婢一口水也喂不进去呀。” “滚!”睿亲王看着锦川的衣领胸口都被人洇湿,心里说不出的恼恨。 也不是知凌佑的话惹恼了他,还是香荷笨拙。 一腔怒火窜到嘴边,恶狠狠的骂了香荷一顿。 香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连滚带爬得出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在门口候着。 睿亲王找了条干净帕子,将锦川的脖颈间擦拭干净,心叹:真真儿是个妖精,本王几时这般纡尊降贵过? 却独独为了你,这般的作贱自己.. 但愿你能体谅我一片苦心,将这药喝下去。 睿亲王将药吹凉,又执起汤勺,一勺勺将药汤喂进去。 许是药极苦,锦川喝了两口,便皱眉拒绝喝入,睿亲王用尽办法也不能让她喝下去。 睿亲王叹息再三,只好… 自己喝了一口药,试图将药汁嘴对嘴喂给锦川。 刚含了一口药,俯下身子凑近了锦川,便听见身后一声惊呼,“王爷?娘子?” 睿亲王猛然一惊,忙将那口药吞了下去,忍着苦味做出一副平和淡然的神态出来。 即便睿亲王努力做出平和淡然的神态来,也被身后的男子吓了一跳。 第187章 你我注定是对手 也不知道那梅涵文瞧见了多少。(.好看的小说) 如今自己觊觎别人娘子,反倒被人瞧了去,着实尴尬万分。 睿亲王拉下脸来,严肃的对梅涵文道,“谁让你来南无寺的?” 二夫人原是想让叶翠过来南无寺伺候锦川的。可梅涵文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自己过来瞧一瞧。 睿亲王对自家娘子的那点儿心思,同为男人。他自然是瞧得清楚,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母亲一说金川受伤了,正在南无寺里由睿亲王照料着,他担心金川身体,当下便赶了过来。 卜一进门,便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喉头发紧。 睿亲王淡淡的看着他,强行忍住喉头的苦涩,镇定不惊。 梅涵文朝睿亲王淡淡的笑笑,“我母亲说金川受伤了。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 “嗯…”睿亲王倒也没再说什么,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冷冷的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 “王爷小心…”昏睡中的锦川突然呓语一声。 竹屋内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怔。 睿亲王只觉得心上一热,望着躺在床/上的玉人儿,一颗心几乎要融化开来。 梅涵文并未说话。直接端起了先前放在床边的药,朝着睿亲王微微一笑,“王爷受惊又受累,涵文实是愧不敢当,拙荆由涵文照顾,王爷还是先前歇息片刻吧…” 睿亲王低头看了看锦川,心间却是一片花开。 也罢。就让梅涵文去喂药吧,将来如何也不会落人口舌。 只要她安好,便是他的愉悦了。 踌躇片刻,把药碗递到梅涵文手中,便离开了竹屋。 梅涵文别无他想。当下端起药碗来,一口口给锦川喂下,丝毫不觉药苦。 ??????????????? 当晚,锦川未见醒来,梅涵文守在床边,一/夜未眠,剑眉微拢。 香荷在外间睡下,支起了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 梅涵文初见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只是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只是,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睿亲王让凌佑将人参灵芝熬了汤,再让梅涵文给她喂下,仍旧不见起色。 一日过后,锦川仍旧昏迷。 不仅未醒,甚至隐隐有些发烧的症状。 梅涵文有些狐疑,对于刀口创伤,他也略有了解,一般的创伤药便能解救得了,怎么可能一直昏迷,还发烧了呢? 他马上意识到有些不对,马上去跟睿亲王商量。 睿亲王略一沉思,便派了凌佑去查。 不久,凌佑便回道,“王爷,千树他并未拿到王爷金牌,也并未见到南无寺的和尚报信。属下特意去主持方丈那里打探,觉远大师说,自己派去送信的人刚回到南无寺。 说是被人在半路拦截,中了迷烟,醒来后发现身子无恙,金牌还在身上,并未被歹人拿去。” 凌佑一边说着,一边将从觉远大师那里拿回来的金牌递呈给睿亲王。 睿亲王脸上浮起沉郁之色,虽不是勃然大怒,却比勃然大怒更令人胆战心惊。 梅涵文在一旁不说话,看睿亲王一直沉浸在沉思之中,忙道,“王爷,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大夫给金川医治再说。” 睿亲王回过神来,看了看梅涵文,点头称是,又将金牌递给凌佑,吩咐道,“你现在亲自去找墨千树,不要惊动任何人,派一名底实的大夫过来。” 凌佑依言而起,临走又布置了一番警戒云云。 香荷一直在门外候着,听见里面的人的话语,知道再不下手,只怕就来不及了。 凌佑一走,给锦川煎药的差事就落在了香荷的身上, 此时,香荷蹲坐在药炉之前,心绪起伏。 想起郭北芸的承诺,一横心,就将事先预备好的药粉投进了药里。 煎好药,盛进碗里,香荷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梅涵文看她一眼,自然而然得就将药碗接过来,放在嘴边细细吹着,这两日,他做惯了这些差事,眼下做来,却是信手捻来。 香荷猛然记起,金川每次喂药,都是通过三少爷梅涵文的嘴,这些剧毒之药,只怕未等被喂进金川的嘴里,三少爷就可能先中毒身亡了。 香荷一个机灵,紧咬下唇,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裳,好半天移不出步子。 香荷心绪不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桌上的茶盏,这一下子将原本在外间假寐的睿亲王惊醒。 他疑惑得看着香荷,眸中精光闪过,照得香荷瑟瑟发抖。 香荷又急又怕,快要哭出来一般。 此时里间的梅涵文已经端着药走近了锦川的床前,驾轻就熟的把药碗往床头上一放,拿了一条帕子围在锦川的脖颈间,盯着那碗药,正在发呆。 时才香荷的表情太过诡异,他越发觉得心中不安。 盯着那药看了又看,往嘴边凑了凑,到底还是没有喝。 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睿亲王一脚将香荷从外间踢到了里间,喝道:“贱婢,本王看你就是不怀好意,说,你到底是谁?” 香荷被他踢倒在角落里,捂着嘴,只是大哭。 她怎么敢说? 她家里有老娘,还有个弟弟,如今都握在了郭北芸的手里,如果招认出来,自己难逃一死,她们也不会得以善终的。 当即横了心,说道,“我是二夫人送来的,她说三姨太辱没了梅家,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 梅涵文气得不轻,“你这贱/婢!当我是傻子么?你明明就是郭北芸的丫环,却非要说是我娘派你来的,我只告诉你,我娘一回府便叫我过来了!” 说着,便将药碗摔在了地上,果然药汁嘶嘶作响,将地面侵蚀得乌黑。 梅涵文二话不说,当下飞起一脚,将香荷踢晕了,命人将她绑了起来。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并不说话。 这一次,梅涵文亲自煎药,一边守着锦川,一边煎药。 睿亲王则是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 凌佑领着真正的许妙手回来,睿亲王将事情得来龙去脉简单一说,大夫当即走上前去,为锦川把脉。又拿来了先前假许妙手给锦川开的方子,有些不知其意,奇道,“这位小妇人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脉象平稳,不似有中毒的征兆。这个方子虽然不对症,也是平和之良药,看起来那假许妙手并无加害她之心。” 睿亲王自心里冷笑,叹道,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梅涵文见睿亲王神色不定,正色道,“王爷,如今已经查明病情,希望王爷恩准微臣将娘子带回家慢慢调理身子。” 睿亲王不紧不慢说道,“人你可以带回去,你可以保证她平安无虞吗?” 梅涵文声回道,“微臣用性命担保,必让她平安无事。” 睿亲王一怔,倒是没想到梅涵文如此坚决,一时只见到想不出什么推拒之词来。 驻立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要本王如何相信?你们梅家做事表里不一,派来的丫环也是居心叵测,试图将她毒死…” 梅涵文垂了垂头,香荷之事,若不是他警觉,只怕这会儿他和金川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睿亲王这般顾及,也是为了金川着想,想想又道:“王爷,金川是我娘子,我爱她疼她,自然是不会让人再加害于她,王爷若是信不过微微臣,不如让这位许大夫一直跟着可好?” 睿亲王没有理由再留住锦川,只好命人做了竹担架,抬着锦川下山,又让凌佑沿途派人守护。 锦川始终未曾醒来,睿亲王站在夕阳余晖下,远远望着锦川在担架上的身影消失,还是有些怅然若失,说不出摸不着的感觉。 到底…她是别人的妻子啊… 而梅涵文则是趁机将清风堂的人散布进了南无寺里。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青蛇口的那个奸细势必会再次向睿亲王出手。 ?????????????????? 锦川一回到高家,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二夫人望着昏迷不醒的锦川,说道,“阿文,你真是糊涂啊!将她留在南无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与我们梅家无关,你这样带她回来,万一她有个闪失,不仅会落下口舌,王爷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呀。” 郭北芸不屑得说道,“照我说,什么救命恩人?根本就是他们之间有可告人的奸情,否则堂堂一国亲王,竟然将别人家的媳妇留下来亲自照顾?说出来鬼都不会相信。” 二夫人有些不自然,再三迟疑下,还是为锦川说了一句公道话,“金川和阿文圆房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那个时候,她也没见过睿亲王,如何就有奸情了?北芸你说这话,怕是有些毁誉之嫌了。” 郭北芸冷哼一声,说道,“这种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也许,她只不过把清白身子给了三弟,却又和睿亲王暗渡陈仓呢…” 郭北芸冷笑,看着二夫人,心中却是怒意滔天,让你在南无寺出手掌掴我,你不是心疼你的儿媳妇吗? 我偏就不让你如意! 冷笑归冷笑,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香荷那个丫头办事不力,不但没能把金川毒死,还被人发现抓了起来,也幸亏她没犯糊涂,咬出自己来,否则… “够了!”梅涵文突然出声,恶狠狠的瞪着郭北芸,“我娘子她清清白白,一直与我交好,大嫂说这话侮辱我娘子,是何居心?” “以后,我若是再听到一句对我娘子不利的话来…”梅涵文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朝着身旁小叶紫檀木的桌子上就砍了过去。 一刀下去,桌子顿时裂开两半。 “谁敢再说我娘子一句坏话,下场便如同此桌!” 梅涵文丢下这句话,冷冷离开,回房陪锦川去了。 郭北芸被他吓了一大跳,盯着那被砍成两半的桌子,捂着心口,半晌没敢言语。 香荷现在被绑在后院,梅涵文还没有来得及审讯她,到时候香荷敢不敢在二夫人面前指证她,郭北芸没有把握。 但是,她知道有一条路她能够把握住,就是处死香荷。 ???????????? 文华轩内,叶翠给锦川按着许妙手的方子重新煎好了药,一勺勺要给她喂下去,才发现锦川已经吃不下药去了。 叶翠手足无措,不停念叨着,“小姐,你快喝药…快醒过来,千万不要这样死了…” 突然后颈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便陷入黑暗里。 有一双手臂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将她放在地上。 来人正是宣亲王。夹医吉才。 他将叶翠轻轻放在地上,尔后向着躺在床/上的锦川走过去。 将锦川的身子扶起,极快得从她的腰眼出拔出一根银针来,捏着锦川的下巴,毫不怜惜的把药汁全部灌进了锦川的口中。 所幸,锦川将药汁吞咽了下去,宣亲王将她的身子平放好,看着空了的药碗,淡淡吐出一口气来。 轻轻握住锦川的手,低声念道,“我这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是,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怎么办呢?” “这几日,实在是委屈你了,如果你受伤迅速恢复,几日与我那四弟相处下来,只怕他更对你势在必得,你若是跟他在一起了,叫我如何?” “你这女人,明明没有一点儿好,我却独独对你上了心,你瞧本王几时这般为一个女子牵肠挂肚过的?” “若是你肯跟了我,舍了这天下又如何?” “只可惜,你一门心思放在那梅涵文的身上,哪里瞧得见我半分?” 他轻声低喃,眉角眼角尽是温柔,只不过,他的右手抬起来时,行动迟缓,似受了伤一般。 “你这女人,好狠的心肠,对我那四弟尚有几分薄情,独独对本王,却是半分情面也不留,有时候,本王真想掐死你,把你的心掏出来瞧一瞧,上面可曾写着本王的名字?” “只可惜,我们注定只能是对手,本王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若你是负本王的那个人,那么,你离死也不远了…” “可是,本王舍不得你死,怎么办好呢?” 锦川的手指轻轻颤动了几下。 第188章 香荷自尽 瞧见锦川的手指动了动。 宣亲王便欣慰一笑,捏住纤纤玉指,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随即放下起身。 在叶翠的后脑部拍了拍,随即跃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叶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倒在地上,摸着依旧酸麻的后颈,揉了半天。才舒坦一些。 猛一回头,却见锦川似乎有些活动的迹象,惊叫起来,“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梅涵文从外头推门进来,恰好听到叶翠的声音,急忙过来,抱住锦川。 “娘子,可是醒了?” 一边又吩咐叶翠去弄一些清粥小菜。 过了小半个时辰,锦川才悠悠转转醒过来。叶翠高兴得热泪盈眶,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夹爪女亡。 梅涵文也跟着激动了半天,亲手喂锦川吃了小半碗粥,锦川又恹恹的睡了过去。 ?????????????? 许妙手依旧住在梅家,令梅涵文费解的是,这位许大夫似乎对梅家很熟悉。 穿花拂柳,走廊行阁。似许久之前就到过梅家一般。 夜色渐暗,梅涵文一直跟着那许妙手,只觉得此人与自己想像之中相差甚远。 许妙手似察觉到了有人跟着自己一般,既不回头,也不慌张,依旧稳稳的走着,随即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来。 梅涵文躲在暗处。细细打量着这个两鬓犯白的男子。 “既然来了,何必躲在暗处?不怕蚊子咬你么?” 梅涵文一怔,当下会意,自桂花树后款款而出,在许妙手对面坐下来。“老先生好耳力。” 许妙手轻轻捻了捻颌下的白须,微微一笑,“三少爷过将了,才朽已然是风烛残年,哪里能与你们年轻人相比?” 梅涵文笑笑,“能听出在下步子的人不多,若非是极熟悉的人,又怎么看也不看就知道是我?” 许妙手依旧微笑,指尖捻着胡须,“三少爷说错了,起先,老朽就瞧见您的靴子了。” 梅涵文捏着下巴,并不轻易信他,而是运足了目力,在夜色之中细细打量着这个老者,“可是,我穿的却是黑色的靴子呢,老先生在黑暗之中也能瞧见我的靴子,眼力自是非同一般呀…” 他这话明面儿上是褒奖,暗地里却是在质问。 夜色茫茫,到处一片黑暗,他穿着黑色的靴子,黑暗之中瞧黑的东西,又如何瞧的清切? 许妙手自知辩解不过,索性也不辩解,只是捻着胡须微笑。 梅涵文交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轻轻叩击着石桌,不疼不痒的看着许妙手,“许大夫很像是一个熟人…” 许妙手抬眼看他,“想我泱泱宣睿王朝,不下六万万人,偶尔有一两个相像的,实属正常。” 梅涵文直直望着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我可没有说您像谁…” 许妙手被他看的颇是不自在,当下起身,“小佬儿身体不适,恕不奉陪了…” 转身快步离去,只留梅涵文一人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像… 像极了… ???????????? 离中秋节越发的近了,锦川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虽说是皮外伤,到底也需要养些时日,如今才过了三天,又哪里能好的那般快? 梅涵文又将一些上好的良药送过来,给她敷上,仔细包扎好伤口。 这几日的沐浴、梳头、穿衣、吃饭都被梅涵文一手包揽,看着这男人这样贴心的陪在自己身旁,锦川倒生出几分知足来。 只可惜,现下那宣亲王的事还未了断,还有梅亚葆,也不知是生是死,偌大个梅家,一夕之间,风雨飘摇,可叹可叹… 不免又想起杜弦月。 只听叶翠说了句:好似那杜弦月是真的疯了,被睿亲王送回京城去了。 不免替她惋惜。 明明是个好姑娘,可惜她为了爱情,盲目的失了自我,爱上宣亲王那样的人物,注定是死路一条。 梅涵枝那傻姑娘也是的,爱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样丧心病狂的男子。 或许是白天里睡了几日的缘故,到了夜间也不犯困。 梅涵文忙着处理梅家里里外外的事,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锦川有心体谅他,他却说:娘子安心养病,一切由相公来,等你身子大好了,再做也不迟,况且,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四弟帮衬着呢… 沐浴过后,锦川打发了叶翠回房歇着,自己闲闲散散得躺在床榻上,床头的烛光微弱,并不适宜看书,锦川只看了几页,就将书扔在一旁了。 闭目小憩,还是睡意全无,猛然睁开眼睛,却差点惊叫起来,烛光摇曳间凸现出一个挺拔的人影。 那人瞧见锦川醒来,也是一惊,正要转身离去,被锦川喝止,“你是谁?” 那人并不说话,从烛影中走出来,缓缓靠近锦川。 正是宣亲王。 锦川大惊失色,猛然往床角退去,喝道,“你现在自行离去还来得及,否则我就叫人了。” 宣亲王见她这般,神色黯然,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锦川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无助而恐惧,仿佛这是她第一次面临死亡的恐惧,说道,“你来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 “那日在南无寺,就是你行刺睿亲王,无意中掉落了面罩,见我瞧见你的样子,你怕我张扬出去,竟然想飞刀杀我灭口。可惜了,我没有死。如今你潜入梅府,不就是为了取我的性命吗?” “不过,我可不怕你,今儿就是拼着我死了,也要在黄泉路上拉你做垫背的!” 宣亲王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无奈,愧疚说道,“不是你想的这样,我那柄飞刀确实只是想杀四弟,却误伤了你,我也很后悔,那日见四弟抱着你离开,我并未下山,而是一直在南无寺周边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一直昏迷着,后来听说你回了梅府,所以才来看看你…” 锦川瞠目结舌,“误伤?只是误伤?你不是想杀我灭口?” 宣亲王失笑,“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切!” 锦川冷冷的看着他,“什么叫我们之间?恕我冒昧,宣亲王殿下,我和您没那么熟!”确定宣亲王不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时,又有了那股不怕“死”的劲,用未受伤的胳膊捶打了宣亲王几下。 见宣亲王皱眉,霎时之间额上布满细密汗珠。 锦川陡然想起,那日宣亲王在发现自己出现在后窗时,身形一顿,让睿亲王用玉扇敲打着了胳膊上。 想来,应该是受了伤。 锦川冷冷凝着他,“受伤了还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 那宣亲王也不知是怎地了,竟然倚在了锦川的肩头。 “你这女人,好生没有良心,我惦念你身体,负伤来瞧你,你倒好,非但对我冷言冷语,还打我,真真儿是个没心肺的女人!” 锦川只觉得诧异。 眼前这个撒娇卖萌的宣亲王,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面王爷实在是相差太远,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怕死的又拍了拍他受伤的右臂,“你当真是宣亲王?” 宣亲王痛得面色犯白,抬眼看着这个女人,“不是本王又是谁?” 锦川摇头,“怎么可能?” “宣亲王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恨不得咬死我的样子,你这个宣亲王,莫不是假冒的吧?” 宣亲王瞪她一眼,朝着她受伤的胳膊轻轻拍了一下,“再敢胡说,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丝…痛哎…”锦川连吸冷气,恶狠狠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很痛的欸!” 宣亲王白她一眼,大刺刺的坐下来,“你还知道痛呀?” “活该!我瞧着你和四弟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开心的紧!” “…” 锦川翻个白眼,“若不是你要杀死你弟弟,我又怎么会受伤?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宣亲王的脸立即变了颜色,往锦川身处逼近两步,眸中尽是墨色的风波翻涌,像是夜风中随时会取人性命的夜叉一般。 锦川心里一惊,当下往后连退几步,冷脸道:“王爷,打从我见您的那天起,咱们就是对手,ヒ恕我直言,这样不合时宜的见面并不应该!” 见宣亲王停下脚步才松了一口气。 宣亲王有些挫败得回转过身,自嘲般的说道,“是啊!” “我们是对手…” “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自古多情空余恨!” 也不理会锦川,跃出窗外,悄然隐入夜色里。 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锦川被他最后几句话弄得一头雾水,想得脑仁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锦川正想得头疼,却听叶翠在门口唤道,“小姐,您睡下了吗?” 锦川看了看时才被宣亲王敲打过的伤口,并没有裂开流血,这才回道,“叶翠,这么晚,什么事呀?” 叶翠说道,“四少爷回来了,他说如果您没睡,就过来看看您。” 锦川一怔,沉吟了半刻,才说道,“好,你让他进来吧。” 梅涵瑛推门进来,倒着实把锦川吓了一跳,他满脸胡茬,看起来憔悴极了。 大咧咧走到床榻边的竹椅上坐下来,说道,“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 锦川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得说道,“现下你也看过了,该回去了吧?” 梅涵瑛听见锦川话里的讥讽,没有回应,反而看着她沉声说道,“你清瘦了好多,下巴更尖了…” 梅涵瑛说着话,伸出手来,想捏锦川的下巴,锦川一扭头,偏开了他的手。 梅涵瑛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久久才缩了回去。 锦川冷冷看着他,“你那日说了会照顾叶翠,我才同意将她许给你,如今,你竟调戏她的主子,是何道理?你将叶翠置于何地?” 梅涵瑛的指尖在身边驻住,渐渐握成了拳头。 自打上次梅涵武要叶翠锦川没答应以后,叶翠便茶饭不思,锦川知道她心里喜欢梅涵瑛,生怕她想不开,经常开解叶翠。 可谁知道,梅涵瑛只说了娶叶翠,却一星半点要娶的动静都没有。 锦川替叶翠着急。 虽然她也知道那种情况下,梅涵瑛大半是为了自己考虑。 可叶翠的心,却全部放在了梅涵瑛身上。 “你若是不喜欢叶翠,大可直接跟我说,你不想娶她!” “可是当着梅家上上下下的面儿,你偏又说要娶她,如今你弄得她寝食不安,人瘦得皮包骨头,可有半分怜惜之意?” “我…”梅涵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锦川冷冷看他一眼,“你若是不喜欢叶翠,大可以告诉我,我来跟她说,保证不会成为你的烦恼!” 梅涵瑛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锦川已然没有心思听他说话,直接叫了叶翠进来,“叶翠,替我送四少爷…” 其实,锦川到觉得,梅涵瑛对叶翠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无情,至少,前阵子叶翠替他缝的衣裳,他穿了,叶翠给他送点心,他也没有拒绝过,这至少说明他不讨厌叶翠。 也许,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所以,今天她索性就逼一逼他。 ?????????????? 翌日,天方晴好,水光潋滟。 锦川和梅涵文的早膳是叶翠去厨房端过来的。 锦川半靠在床头,望着身旁一身黛青色长衫的男人,忍不住打个哈欠,“你昨天晚上什么时辰回来的?” 梅涵文笑笑,伺候锦川洗漱,“娘子是怕为夫纳妾么?” “可是,为夫却觉得,有娘子一个便就够了,我的子孙实在有限,只你一个人还装不满,又哪里来的力气再去找别人?” 锦川当下脸一红,“你这男人,好生讨厌!” 转了身去,不理会他。 梅涵文笑笑,也不理会,依旧替她洗脸先手。 “娘子放心,有了那杜弦月的例子,为夫是不会再纳妾了…” 锦川抬眼看他,“你们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 梅涵文将桌子搬近床榻,“梅涵文此生得娘子一人足矣…” 不待锦川回过神来,这男人便端起碗来,一勺勺喂她。 叶翠推门进来,锦川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苍白的脸红润了起来,面如桃花。 叶翠却是面带微笑,也不点破。 锦川有些心虚,躲着叶翠的目光,说道,“叶翠,什么事,你的眼神令我瘆得慌。” 叶翠咬住唇,欲言又止,良久才说道,“香荷自尽了…” 第189章 遗言 锦川谈不上震惊,可是还是有些疑惑,香荷并不是个安分的女子,她不甘成为人下人,还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会甘心自尽? 梅涵文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转过身来看向叶翠,“怎么回事?” 叶翠道:“都说香荷去南无寺。是因为嫉恨三姨太,想着报复,所以才在您的药里下毒,幸亏被王爷发现了,昨儿夜里把她关在后院,也不知道怎地就自尽了,府中人都在说她这是害怕承担不起后果,所以畏罪自尽了。” 锦川冷笑,“怎么可能?香荷有什么可嫉恨我的?她是大房屋里的丫环,又不可能给三少爷做通房丫头,她嫉恨我做什么?她该嫉恨的是郭北芸才对!她该下毒的人也应该是郭北芸。怎么可能是我?” 叶翠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梅涵文,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可是,有人听说,香荷一口咬定是二夫人指使她下的毒…” 锦川冷笑,不置可否。“二夫人没有那样的魄力,她只是摆出这样的架势唬人罢了,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还该是郭北芸,想一箭双雕?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逞吧?” 梅涵文皱眉,看向锦川,“娘子。你信我,娘她一回府就告诉我你受伤了,她没有让香荷去南无寺照顾你…” 锦川看着他笑,“相公说这么多做什么?谁是谁非,我心里明白的紧。这事与娘无关…” 梅涵文捏了捏她没受伤的手,“多谢娘子体谅。” 二人只当这是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用膳的心情。 梅涵文离开以后,锦川只觉得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 ??????????? 果然,到了晌午的时候,叶翠说前边二夫人和郭北芸闹了起来。 锦川虽不想多事,却又舍不得二夫人吃亏,毕竟这是出了人命的大事,若是闹大了,只怕二夫人要坐牢的。 不管怎样,她始终是梅涵文的母亲… 当下便让叶翠扶着自己,去了前厅。 锦川到的时候,二夫人正在质问郭北芸,“北芸,这些年我一直带你不薄,老爷说要你当大房的家,我没有反对,你要知道,如果我想要当这个家,恐怕还轮不到你什么事。如今,你竟然让香荷来陷害我,我真是看错了你!” 郭北芸在一旁只是在哭,两只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不时抬起眼睛看一眼二夫人,“二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让香荷陷害你?” “香荷她是我的丫环,她死了,我来问问情况也不行么?” “二娘这般说,却是委曲了我!” 梅涵武也在一旁劝慰着,说道,“二娘,北芸不是那样的人,她性子虽然急了些,任性了些,可是做事一向知道分寸的。她怎么可能做出陷害二娘于不义的事情呢?” 二夫人拍案而起,喝道,“梅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有心肝肺的儿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这个女人!?她这分明是想害死我啊!” 郭北芸哭叫着,一脸的委屈,瞧见锦川过来,便急忙去扯锦川的衣裳,“弟妹,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天从寺庙里回来,我就让香荷去找叶翠,让叶翠上南无寺伺候弟妹,可是从那香荷就没有回来,我还派了人到处去找,结果也没找到。” “我还以为她跟别的汉子私奔了呢?后来见睿亲王也没有派人来催,就没再知会叶翠上山。谁能想到,香荷那个贱婢竟然私自上了山,还做出那等事来,弟妹,真的不是我指使的,这事与我无关,你要相信我呀!” 二夫人沉着脸,仍旧是怒不可遏,“阿文回来后,就把她关在后院的柴房里,连审讯也没有来得及,她就自尽了,她既然有胆子上山下毒,又有胆子来陷害我,怎么就这么轻易自尽了?这里面肯定藏着猫腻。” 郭北芸慌忙摆手,“二娘,我昨晚很早就睡下了,不信,您就问阿武,他可以给我作证。” 梅涵武忙跟着点头,“二娘,是的。昨晚我见北芸有些乏,早就催着她去歇着了。” 二夫人半信半疑,喝道,“哼,就知道帮着她说话,瞧你那点出息!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一定饶不了她。” 锦川在一旁冷眼看着,倒也不觉得奇怪,郭北芸这次剑走偏锋,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其果。 从今天起,恐怕二夫人是再不会容忍她了。 当下看了郭北芸一眼,“大嫂好本事,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 “我想,香荷定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枉死了,她定是化成厉鬼找那害死她的人拼命的…” 锦川这么一说,便瞧见郭北芸白了脸,袖口下的纤指伸出来,握住了梅涵武的手。 二夫人一瞧锦川站在自己这边,当下便有了底气,手中的佛珠转动,冷冷看一眼郭北芸,“你既说是我害死的香荷,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香荷到底是怎么死的?” 郭北芸犹豫了一下,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锦川轻笑,“大嫂莫不是心虚了不敢过去吧?” 郭北芸伸了伸脖子,道:“去就去!”夹欢双弟。 ?????????????? 一行人匆匆到了后院柴房,零星有几个丫环在忙碌着,见锦川他们过来,急忙行礼。 二夫人淡淡的挥了挥手,并不过多的理会那些下人,开门见山,“香荷的尸体在哪里?” 立刻有人过来,将锦川等人引到一旁的空房里,“二太太这边请…” 房间空着,大约是许久无人居住了,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锦川掩着嘴咳嗽几声,半晌才平复下来。 郭北芸、梅涵武、叶翠、文晴也跟着一起走进来。 香荷死的突然,棺材还没来得及准备,她的家人尚未通知,所以尸体很是简单,一张桌子,上面躺着香荷的尸体,一匹白绢盖在尸体上,掩去了几分阴气。 二夫人手快,当下就揭开了盖在香荷身上的白绢,香荷狰狞的面孔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香荷的死状有些瘆人,不仅眦牙咧嘴,还眼球突出,那突出来的眼白儿里布满了血丝,每一条血丝都有绣线那么粗,越发显得吓人。 郭北芸站在香荷尸体前,冷冷的看一眼众人,“香荷死的时候,可曾留下什么遗物?” 二夫人皱眉,“北芸,听你这意思,好像你早就知道香荷会死?” 郭北芸摇了摇脖子,“二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香荷是我的丫环,对于她,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这丫头,便是死,也忠心于我这个主人,二娘指使她害三弟妹不成,她怕你杀人灭口,或者是诬陷于我,总要留点东西保全我的!” “你…”二夫人被她气得不轻,当下身子一晃,便向后倒过去。 文晴急忙扶住她,“二太太小心…” 郭北芸脸上一派恬静,看着气得两眼冒金星的二夫人,眸底尽是得意之色。 锦川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着痕迹的站到郭北芸身旁,“大嫂,既然香荷是你的丫环,那么出于你们的共同利益,她自然是向着你的,所以,她说的话,不可尽信…” 郭北芸恨恨的看锦川一眼,“香荷说的话不能尽信?那你说的话就能尽信了?” 郭北芸一向痛恨锦川,如今见锦川又站在二夫人的立场上说话,内心早已是风起云涌,对锦川的恨意无端又多了几分。 “你说你和睿亲王没有奸情,那睿亲王为什么对你这般上心?” “便是你说没奸情,别人也不信那!” 锦川微微一笑,指了指她身旁的梅涵武,“大哥和惜文的事,大嫂不追究了?” 随即又看向梅涵武,“不知大哥何时纳娶惜文,再给我们添个嫂嫂啊?” “这…”梅涵武顿时矮了几分,站在郭北芸身旁,有意无意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郭北芸则是怒火中烧,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又不便发作,只是怒视锦川,“今儿说的是香荷的事,少扯那些没用的!” 锦川捂着嘴笑,“大嫂,要我说,你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惜文才对,照着大哥这种速度,只怕惜文很快就会给你添个孩子了,你这大娘,到时候可要准备好一份厚礼呢!” “你…”郭北芸怒冲冲的看着梅涵武,那眼神几乎要把梅涵武生吞活剥了。 话虽这样说,锦川心里却是明白的紧,惜文这一辈子,只怕是怀不上孩子了… 可她就是看不惯郭北芸这副嚣张的样子。 时前因为宣亲王的事,她一直忙着,没有机会治一治这个屡教不改的郭北芸,正好趁着今日有时间,好好料理一下郭北芸。 转过身看向香荷尸体旁的丫头,“香荷死前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那丫头被锦川看了一眼,浑身发颤,当下拿出一张纸来,颤巍巍的递到锦川跟前,“这…是香荷姐留下的…” 锦川正要伸手去接那张纸,却被郭北芸抢先一步,拿在手中,大声念了起来,“小姐,香荷无能,被二夫人利用,只觉得对不起小姐,香荷让小姐担心了。 昨天夜里,二夫人来找我,希望我把主使人说成是小姐,香荷实在做不到,又担心二夫人会打击报复香荷,只好一死,希望小姐不要怪香荷。 来世,香荷做牛做马,也要追随小姐。” 郭北芸还未念完,声音便已然哽咽住,“香荷…” “我可怜的香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贪上我这么后知后觉的主子,是你命苦,可是,这一次,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第190章 巧言令色 郭北芸哭哭泣泣,好不伤心。 锦川在一旁看着她眼泪直掉,心里却是替香荷惋惜。 看那香荷死的惨状,分明是在死前有过挣扎抵抗的,若是一心自杀的人。面容自然是平静安详,又怎会这般的狰狞骇人? 不动声色的掀了掀白绢,香荷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几乎可以瞧见骨头。 割腕自杀? 之前听说香荷是个极爱美的丫环,终日把自己打扮的漂亮无比,有时候比她的主子还要漂亮上三分,这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上有这么严重的伤疤? 她若是真的要自杀,选的为什么不是吞金或者是服毒这样的方式? 再看那伤口的形状,虽然深可见骨,却是斜着划的,匕首是直的,伤口怎么是斜的? 锦川疑惑不解。想的入神,却又被身旁的郭北芸哭声打断。 虽然她极是不喜欢香荷那丫头,可那丫头对郭北芸却是忠心耿耿,从不曾有过半点背叛之意,饶是郭北芸这样的待她,临终,她还是选择了听信郭北芸的话。嫁祸给二夫人,只可惜,郭北芸现下眼泪流的再多又有何用? 人都死了,又弄这些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二夫人用力清了清嗓子,看向郭北芸,“北芸,说话做人做事可是要凭良心啊。前几天打咱们从南无寺回来,我可是没见过香荷一眼,又怎么指使她去下毒?” “更何况,金川是我的儿媳妇,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她打点。我为什么要害金川?” “分明就是你栽脏陷害!” 郭北芸冷笑,“二娘,是不是陷害,咱们说了都不算,要让官府的人说出来才算,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等下二娘可别怪媳妇我多事。” 锦川一听,只觉得这郭北芸着实可恶。 有心不管二夫人的事,却又觉得对不起梅涵文,咬咬牙,当下站到了郭北芸跟前,“郭北芸,你处处与我做对也就罢了,怎地还这般对待娘?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长辈,你这样对她,不怕将来你的孩子也这般待你么?” 虽然知道郭北芸不可能生出孩子来,但锦川还是希望郭北芸能厚道一些。 锦川提及孩子,郭北芸顿时便又哭了起来,“三年前,我也是怀过身子的人,你不妨问问二夫人,是谁弄掉了我的孩子?” 锦川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却是躲闪着锦川的眼神,一声不吭。 二夫人弄掉了郭北芸的孩子?! 难怪郭北芸这般的痛恨二夫人。 提及旧事,郭北芸似乎还有满腔怨恨,“当年,若不是她在我的饭菜里加了红花,我又怎么可能失去孩子?!” “我失了孩子以后,原指望能再有孩子,可是…你问问你的好婆婆,她对相公做了什么?” “她偷偷给相公下药,让相公无法生育…” 锦川只道郭北芸一直不知道这事的,如今看来,她却是什么都知道的。 那么,郭北芸和梅涵武与二夫人之间的仇恨便已经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了。 二夫人臻首低垂,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向锦川,“郭北芸,你怎么不问问当年你的好婆婆对我家阿文做了什么?” “当年秦氏与阿文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只可惜,梅家名门望族,不容许阿文娶那样小门小户的女子,我见那秦氏乖巧,着实喜欢她,便让她和阿文圆了房,准备等她怀了身孕嫁入梅家。 是你那婆婆,冲到秦氏家里,给她灌了红花,又逼得秦氏发疯,可怜好好的一对鸳鸯,就这么被好拆散了。 可怜我那未谋面的孙子就这么没有了… 你那好婆婆,趁着我家阿文外出进货,买了一大批杀手埋伏在路上,要杀死我儿子,幸亏我儿子命大,被人救下,捡回一条命来,相比较大夫人做的,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你家阿武不能生育,这病却也是能治的,那裴氏不是怀上了么? 倒是我家阿文,他若是死了,莫说是孙子,便是儿子我都没有了… 这般歹毒的心思,注定要报应在你们身上!” 锦川不由得替梅涵文叹息。 一直觉得那秦氏疯的怪异,如今才知道,她是失了孩子,又活生生被大夫人逼疯,只是不知道大夫人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才将她逼成这般境况。 想来,梅涵文定是觉得愧疚于她,才会娶个疯子进家门的吧… 梅家的丑事桩桩件件,哪一件背后不是一部血泪史? 若自己不是得了梅涵文在暗处的照应,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郭北芸和梅涵武对二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只能硬生生忍着,着实委曲了他们。 官府中人已然到了现场,许妙手竟然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锦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跟许妙手说一个字。 既然许妙手能在公堂之上出现,能在南无寺的竹屋里出现,还能在梅家出现,自然也能跟着官差一起出现在梅家。 察验过香荷的尸体后,道:“这丫环不是自杀,是被人杀死的,若是自杀,手腕上的伤口不可能这么深,更不会斜在手腕之上。” 郭北芸趁机将香荷留下的遗书给了官差。 官差一看,立刻就锁住了二夫人,准备带走。 锦川挺身而出,朝着几个官差笑意嫣嫣,“几位差大哥,仅凭一封书信就断定是我婆婆杀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 “小妇人倒是觉得,事情似乎是另有隐情…”夹欢豆弟。 官差里有人认识锦川,知道她与墨千树的交情匪浅,沉思半晌后,道:“既然三姨太说事情另有隐情,我们也不想抓错了人被大人骂,不如就听听三姨太怎么说吧…” 锦川急忙道谢,命下人搬来桌椅让他们几人坐下,又奉上点心和香茗,好吃好喝的奉着,这才细细打量起香荷留下的遗书。 锦川像郭北芸借了香荷留下的遗书,看完却是突然笑开来,“大嫂,我倒是有件事想请教您呢…” 郭北芸机警的望着她,“我只知道这封遗书是香荷留下的,其他一概不知!” 锦川早就预料到她会推卸干净,也不恼她,只淡淡的道“据我所知,香荷是不识字的,试问,一个不识字的人,如何写出这遗书来?” “这…”郭北芸顿时语塞。 梅涵武和她对望一眼,替她道:“也许是香荷早就想死,托人写好了遗书…” 锦川看了二人一眼,并不急着戳穿。 她把遗书捏在手中,放至鼻尖轻轻嗅了嗅,“大哥这样说,也并无不对,可是,这信上的墨却是还带着墨香味儿,只怕时间不长吧…” 官差中有人把信拿了过去,放在鼻尖细细嗅了嗅,又放回桌上,“还是三姨太心细,否则,咱们可就被这一封信给骗了,说出去,岂不是让雍州城百姓笑掉大牙?” 锦川笑笑,看一眼那封遗书,“官爷说笑了,这丫环本来就不识字,有些人有心加害别人,便有意做也这样,怪不得官爷们…” 二夫人看着锦川,只觉得这个儿媳妇比以前任何一个儿媳妇都来得顺眼。 虽然她并不喜欢女人太聪明,,可是,这个儿媳妇,聪明得让她讨厌不起来。 只恨自己从前没有好好待她,如今才觉得,其实,阿文的眼光也没有什么不好。 锦川自是不希望二夫人被官差带走的,一来,二夫人上了年纪,只怕经不住牢房那样脏乱的环境,二来,二夫人起的牢房以后,郭北芸如果想弄死她,更是轻而易举。 许妙手在一旁坐着,一语不发,似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锦川揭穿了那封遗书是假的以后,官差便解了二夫人手上的枷锁。 郭北芸见一计不成,顿时又生一计,指着二夫人身旁的丫环文睛道:“昨儿夜里,有人瞧见文晴过来探望香荷!” “香荷原来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地,见过了文晴便自尽了,想来,一听是文晴受那二夫人唆使,对香荷一阵威逼利诱,香荷害怕,这才选择了自尽。” 锦川冷笑,“大嫂,连官差大哥都说了,香荷不是自尽,是被别人杀死的…”锦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靠近郭北芸,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子说的。 郭北芸浑身一个机灵,指着文晴道:“一定是二夫人授意文晴的,让她杀了香荷!” 文晴即刻就给锦川跪了下来,“三姨太,文晴绝计没有杀香荷,请三姨太替文晴做主啊…” 锦川看了看她,“你昨儿夜里见过香荷?” 文晴点头,“是的,我奉二夫人之命,特意来问她,明明二夫人没有让她去南无寺,她为什么要去?又为什么下毒害你?最后又将这些事推到二夫人头上,又是为何?” 锦川点头,文晴这番话,绝计不掺半点虚假,二夫人那样的人,虽然攻于心计,可是,她也有弱点,她的弱点便是梅涵文,因为她是梅涵文的母亲,所以,她不允许自己给梅涵文脸上抹半点灰。 文晴继续道:“可是,香荷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味的叫我走,说她不愿意瞧见我,无奈之下,我呆到三更时分,只好悻悻的走了。 因为三少爷吩咐下来要人看着香荷,所以我来的时候,李三瞧见了我,我走的时候,他也是瞧着我走的…” 把李三叫进来,果然证实了文晴的话。 郭北芸看了看锦川,只恨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当下目中闪过一道杀机。 第191章 我又回来了 既然已经证实了香荷留下的遗书是仿造的,那么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文晴那里有李三的证词,所以杀害香荷的人已然与二夫人已经无关,官差们当下便释放了二夫人。 二夫人惊魂未定。再上又上了年纪,一时之间体力不支,差点昏厥过去。好在许妙手及时施救,片刻间,二夫人便幽幽转醒。 “你…你是…” 二夫人指着许妙手半天,只说得三两个字。 那许妙手倒是平静的紧,微微一笑,“二夫人醒了便好…” 锦川只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暗流涌动,细细打量着那许妙手,突然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 ????????????? 因着到了午膳时间,香荷的案子又报了官,现下还没有个定论,所以官差便留在了梅家用膳。一致决定,午膳以后再详审香荷的案子。 郭北芸不甘心就这样失败,虽然接受不了,却也只能接受。 午膳时间,郭北芸和梅涵武都没有在正厅用餐,郭北芸只说是身子不适,想要回房休息片刻。梅涵武则是体贴的送她回去。 到是没有什么人阻拦,官差也只是告诫郭北芸:别误了下午审理的时辰。 用过了午膳,也没见郭北芸和梅涵武回来,锦川恐怕他们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便决定亲自到紫光阁走一遭。 没带叶翠,一个人只身进了紫光阁,也没瞧见伺候的丫头。只好一个人往里走。 转过一个房间前,忽听见郭北芸得意而邪恶的笑声,说道,“又是金川那个贱/人!这一次弄不死二夫人,我实是难消心头之恨!” 梅涵武压低了声音劝她。“二夫人年岁大了,还能活多久?你非要现在弄死她,不怕让外人瞧出来么?” 郭北芸无限叹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当初二夫人害得我流产,现在咱们的孩子都能叫爹了。” 梅涵武又道:“娘子,这次没弄死二夫人不要紧,不是还有下次嘛!想办法弄死金川,再弄死二夫人,这梅家就到手了大半,到时候,咱们要银子有的是银子,下辈子也不愁花。想要个孩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郭北芸恨恨的道:“都怪香荷那丫头笨手笨脚,没把那金川弄死,现在倒好了,金川已经替二夫人脱了罪,要是再找出什么破绽来,可怎么是好?” “我警告你,收敛一点吧,要不是这次手脚做的干净,你以为别人就不会知道你指使香荷去杀弟妹,还诬陷在二娘身上?香荷死了无所谓,如果你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饶不了你。”梅涵武声音邪魅,带着几丝凶狠,令锦川有些胆战心惊。 郭北芸顿了顿,又柔媚说道,“好了,我的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我当初本想趁这个机会杀了那个女人,谁能料到香荷这么没用,我可是想着等香荷回来就送给你做个通房丫头,可是谁知道呢,她没有这个命呀。” 梅涵武却是嗤之以鼻,“说的好听,即便那香荷得手回来了,你会不杀她灭口?” 郭北芸没有接话,许久才说道,“哼,还不是我没叫你得了香荷的身子,你心有不甘?” 梅涵武喝道,“你还敢顶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既然话说道这份上了,我就直接给你挑明了说。前些日子,我带回来一个女人,就是那惜文,现在安置在丫环房里了。你找个机会跟二娘说一说,把她弄进紫光阁来。” 郭北芸急道,“你…”终究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气鼓鼓得说道,“叫她进府可以,但是不能有名分,连妾也不是,只是个丫环,你如果不答应,你就自己去找二娘说。” 两人争执着,锦川轻手轻脚得走开了,生怕再出点动静让两人发现。 ?????????????? 官差们坐在香荷的尸体前,看了又看,小声议论着,待到梅家众人都到齐以后,便又开始审理香荷的案子。 锦川一直在与郭北芸据理力争和争辩中纠缠不清。 夕阳西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一天即将过去之时,事情突然有了戏剧性的一幕。 那个叫惜文的丫头突然站出来,说亲眼瞧见郭北芸房里的柳星拿着一把刀进了关押香荷的地方。 由于惜文的证词,柳星被带锁了带走,郭北芸虽然没有定罪,却也背了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不仅被官府罚了四千两银子,还被勒令呆在府中,不允许踏出雍州城一步。 众人散去时,锦川瞧见那个叫惜文的丫头站在梅涵武身旁,笑的开怀。 毕竟是大房自己的事,锦川不想过问,反正惜文说了公道话,她也乐得看郭北芸黑脸的样子,何乐而不为? ??????????????? 傍晚,晚霞遍布,整个梅家处在一片红彤彤的云彩之中。 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连树叶也染上了红色的晚霞。 从后院回文华轩是要经过后花园的,锦川望着依旧盛放的月季花,突然就生了做成化妆品的心思。 当下便在后花园的凉亭中坐了下来。 叶翠真的想要回去擦石桌,锦川却是拉着她不放,倒不是不让她擦桌子,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人走过来,正是梅家的五小姐,梅涵枝。 锦川不想见她,正要让叶翠扶着自己往回走时,梅涵枝几步追上前来,说道,“三嫂,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好。”锦川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自己还是不能狠得下心抹掉情面。 叶翠识趣得往一边走开,看着周边的花花草草念念有词。 锦川失笑,觉得叶翠真是单纯极了。 梅涵枝看见锦川若隐若现的笑容,神色黯淡下来,“三嫂,摘月楼被查封了。” 锦川锦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梅涵枝的话来,倏地记起,那是宣亲王与梅涵枝联络的地点。 那里既然被查封了,足以说明睿亲王已经动手了。 那受了伤的宣亲王呢? 锦川当下担心起那个男人来,下意识得捂着胸口。 却让梅涵枝会错了意,“三嫂,你身子还不好,我就说这些给你听,回头再受了惊吓,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锦川生怕她真的不说了,急忙哄她,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梅涵枝凄凄说道,“三嫂让人将信送到了摘月楼,他那晚来见过我,只是他仍旧放不下对第家的恨,他说不再与我相见了。”说罢,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锦川心叹,看来梅涵枝对宣亲王是用情至深。 也不劝她,两人坐在石凳上,不再说话。 半响,梅涵枝才止住了哭,才说道,“可是我不甘心,即便我梅涵枝做他身边的一名丫环也是情愿的,只要每天见到他,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隔了几日,我就去摘月楼找他,当时我想着,即便这事闹大了,我也不再怕了,我心里只有他,非他不嫁,没有了他,我还要在乎别人的目光做什么?”梅涵枝有些激动,扯着锦川的衣袖说道,“可惜,还未等我进到摘月楼,已经有大批官兵将那里围了起来,掌柜的当场被拖了出去,他趁人问话的时候,一个猛劲就往刀尖上撞了过去,当场毙命。 锦川听着也觉得惊心动魄的,衣袖被梅涵枝扯着也浑然不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等她后面的话, 梅涵枝低下头来,松开锦川的衣袖挫败说道,“摘月楼就那样被查封了,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他。” 锦川默默失神,宣亲王昨夜还出现在自己的房里,这如果让梅涵枝知道,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或许是敬佩梅涵枝的勇气,心里对她的怨似乎淡了许多,这个与己一般大小的女子,庶出,有个不得势的娘亲,还有一个不成材的哥哥,她的处境地位只怕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吧? 将来的婚姻,也势必由梅家做主,或富贵,或权势,嫁了就嫁了,没有选择,哪怕是面对冷落与羞辱,不能抱怨,不能回娘家哭诉。 女人们总会心叹一句,这就是命,认了吧。夹厅助号。 可是,也有那些烈性女子,不甘心一辈子受此折磨,她们决心反抗,却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反抗,或投井,或沉湖,或白绫,或鸠酒…… 锦川与梅涵枝在后花园的凉亭坐着,锦川感叹古代的女子命薄。 梅涵枝则是沉浸在一种对爱无望的忧伤里,先前红润的面庞只剩下一片灰白色。 锦川顾不得陪着梅涵枝感伤,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睿亲王查封摘月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可惜,那日在南无寺中她昏迷了过去,没有弄清楚睿亲王到底知道了什么。 至于宣亲王去刺杀睿亲王,或是复仇,又或是新仇旧恨,总之,宣亲王和睿亲王之间有矛盾,非一日之寒。 梅涵枝望着石桌,泪眼汪汪,低低说道,“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他,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锦川大惊。 关于宣亲王的身份,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梅涵枝? 说与不说,似乎都是件难事… 锦川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告诉梅涵枝。 坐在凉亭里,又把梅涵枝安慰了半天,看着梅涵枝的丫环把她扶回去,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 晚膳时分,锦川吩咐了叶翠去拿饭菜。 饭食还没有来,却见突然有一人冲进锦川房里,朝着锦川阴森森的笑。 “三姨太,我又回来了…” 正是被睿亲王送回娘家的杜弦月。 第192章 我怀疑是他 锦川有些吃惊的望着这个女人,皱眉,“你不是疯了么?” 杜弦月朝着她吃吃的笑,“我若是不疯,又怎么逃脱杀人之罪呢?” 锦川只觉得怪异。[]“人本来就不是你杀的,又何需逃脱?” 杜弦月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倒越发显得那张小脸儿白皙。 “人虽然不是我杀的,可是我不想给宣哥哥添事,那几天他正在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事,我只不过利用你,引开睿哥哥的注意力而已。 你要知道,我那么喜欢宣哥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帮他的…” “你…”锦川看着昔日那个疯疯颠颠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只觉得惊诧,“你是装疯的?” 杜弦月摇头,“不尽然是…” “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装。可是后来药性发作的时候,我就不是装了…” 锦川望着她明媚的笑脸,微微皱眉,可以使人疯颠的药?! 难怪关在牢里的那几天,杜弦月疯得彻底,丝毫找不到装疯卖傻的痕迹。 毒蛇,丹药。毒药,致人疯颠的药,联想在一起,只觉得宣亲王的心思绝计歹毒无双。 这位宣亲王到底要做什么? “金川,你自以为聪明,可是你却不知道,无形之中。你也成为了宣哥哥的棋子?”杜弦月走近锦川几步,“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毒药的名字?孔雀胆?” 锦川顿时明白了三两分,“听说,这种剧毒之物是需要人血来作为载体的…” “那日你诱我去客栈,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杀了人。而是布好了局,引我将人血沾在罗裙上,然后将孔雀胆的毒带回到爹跟前!” “可是,那天晚上在场的几个人只有爹死了?而我和其他人都没事?” 杜弦月上下打量着锦川,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以聪慧而闻名雍州城的三姨太!猜的很对!” “爹之所以会中毒,那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喝了一杯茶,那杯茶平淡无奇,但是却含有参片。[]” “原本沾在你身上的血只是比寻常人血多了一种叫做忘天青的东西,这种东西搁在平时,是半点危害都没有的,可是那天,爹喝的茶是参茶,这忘天青一旦碰上了人参,就会成为致命的孔雀胆。” 杜弦月极尽得意之色,“怎么样?我宣哥哥的心思是不是天下无双?” 饶是心思细密如锦川,也着实在心底佩服起宣亲王来。 原以为这三三两两的事不过是逼自己屈服,谁能想到那宣亲王的目标竟然是梅亚葆? 天可怜见,遇上宣亲王这样强大的对手,便是诸葛孔明在世,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锦川只觉得眼前的杜弦月也变得可怕起来,“你喜欢的,是宣亲王吧?” 杜弦月愣了一下,随即朝她笑笑,“是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宣哥哥,但是我却嫁给了梅涵文,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伟大?” “我只觉得你可怜!”锦川冷冷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你以为你这样做,宣亲王就会爱上你?” “你错了!如果他真的爱你,不需要你为她做任何事都会爱你!真的爱一个人,是宁可自己委曲也不会委曲她一分一毫的!” “你为他牺牲到这般田地,他可有心疼过?” “如果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不心疼她?” “你…你…不要再说了!”杜弦月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生怕锦川的话钻进她的脑海里,“我宣哥哥一直喜欢我,我为他做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喜欢我的!” 锦川冷笑,“杜弦月,你确定他真的喜欢你?” “阿文喜欢我,却从来不舍得我为她做这些,相反,通常我和他之间,都是他在替我做事,这些日子我胳膊受了伤,饭菜都是阿文喂的,澡是阿文给洗的,府中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他打点的… 你的宣哥哥若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让你装疯卖傻? 如果他真的爱你,根本就不会让你担杀人的罪名!” 最后这一句话,锦川承认,她自己有些恶毒了,她就是讨厌杜弦月这个女人。(.好看的小说) 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好像是为了爱情放弃了许多一般,可是,她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杜弦月,你知道吗?何为爱情,爱情是两情相悦,是你情我愿,是把全世界捧在手心里,放在你跟前。” “你的宣哥哥真的爱你吗?” “他如果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让你担这杀人的罪名?” 杜弦月气得不轻,狠狠咬牙,只恨不得咬锦川一口才解恨,旋即又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宣哥哥爱不爱我,都是我的事!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为什么我愿意替宣哥哥顶罪?那就是白杏和银环都没死…” 杜弦月的眼眸中透出几许得意,歪着头笑着看向锦川,“你没想到吧?” “怎么可能?仵作验尸,她们明明都死了!”锦川不敢置信的肩膀正杜弦月,连连摇头,“难道你用法子骗过了仵作?” 杜弦月笑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没错,银环和白杏都服下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可以暂时让人停止呼吸和心跳,就像是真的死了一般,但是三日之后,她们又可以完好无损的醒过来。” 锦川依旧似信非信,“那她们身上的伤口呢?” “哈哈…”杜弦月仰头一阵大笑,“人都能弄成假死,伤口还弄不出来吗?” “找些皮肉附在她们身上便是…” 锦川皱眉,淡淡的望着她,“即便你找了些动物的肉过来,可那动物的血和人血也是不一样的…” 杜弦月摇头,伸出食指来指着锦川,“那些都是人血,只不过是刚死的被挖了心肝的别人的血…” 锦川听着便是一阵恶寒,“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杜弦月笑笑,“我残不残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指着锦川的脸,“梅家的当家人,现在要跟我走一趟了!” 锦川下意识的后退,杜弦月却先她一步将迷烟送到了锦川跟前,“金川,我宣哥哥病得厉害,说是只有你才能治,所以呢,等你救下了我宣哥哥之后,我就会要了你的命!” 锦川想动,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腰上一紧,杜弦月立刻将她揽在了怀中,朝着门外招手,“还不进来!” 眨眼的工夫,从屋外进来两个黑衣人,与杜弦月一样的装扮,手中拿着麻袋和绳子。 近得锦川跟前,便将那麻袋往锦川身上一套。 锦川顿时限入沉睡里。 ???????????? 梅涵文赶回家的时候,并未瞧见锦川的身影,当下便在文华轩找起来。 文华轩找遍,也没瞧见锦川的影子,倒是锦川房间的地上,有一股子异香。 梅涵文蹲下/身来,两指微捻,把那香送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不好,是迷香!” 当下便飞身跃上房顶,只见声乐家わ几个人抬着一个麻袋,正疾速前行。 梅涵文叫了几个会武功的家丁,抄起腰间的长剑,便追了上去。 半空之中杀出两条人影,与那帮黑衣人过招,正是梅涵文和梅涵瑛。 很快,黑衣人便处了下风。 杜弦月咬咬牙,情急之下,扔出迷烟弹,便逃开了去。 她武功平平,根本不是梅涵文的对手,只好借机逃走。 ??????????????? 锦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躺在竹榻上,梅涵文就坐在榻边,正焦急的望着她。 他的身后,则是哭红的眼睛的叶翠。 梅涵瑛站在门口,瞧见她醒过来,当下便起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主。 叶翠急忙抹了眼泪,“小姐醒了,我去拿些吃食过来…” 锦川椅榻上站下来,一头扎进梅涵文怀里,“相公…” 梅涵文她这一声叫得心都揪成一团,当下抱住她,轻声安抚,“娘子不怕,都过去了…”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锦川便把杜弦月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梅涵文抱着她,慢慢说道,“雍州城看似安稳,其实也隐藏了不少隐患,比如恶贯满盈的青蛇口,青蛇口出手凶残,杀害少女,挖人心肝,实在是十恶不赦,就在前几日,城东的红袖招才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心肝被人挖去,开肠破肚,情况实在是惨不忍睹。”夹厅爪扛。 梅涵文说着,连连摇头,好看的眉心拧成一个结。 锦川抬头看他,“青蛇口不是在全部各地都有分部么?像这样的组织,每年要害死多少人啊?” “想想宣亲王是他们的头目,我便觉得不寒而栗…” 叹息一声,仰起小脸看向梅涵文,“那相公的清风堂呢?” 梅涵文抿抿唇,似有难言之隐。 锦川笑笑,“若是什么私密之事,相公大可以不告诉我…” 梅涵文深吸一口气,叹了叹,道:“清风堂是个比较奇特的组织,我们组织严密,行动也比较隐密,杀富济贫,专做些侠义之事,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着找青蛇口的总坛,每次去,却都是扑了个空…” 锦川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虽然早就知道梅涵文是清风堂的人,却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如今,听他说来,只觉得安心了几分。 至少,她的相公,是个好人。 “每次都扑空?” 锦川注意到了梅涵文话里有话。 梅涵文点头,“我怀疑府中有奸细…” “相公有怀疑的对象?” 梅涵文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怀疑是睿亲王…” 第193章 他们都不是好人 锦川有些不解,“睿亲王待梅家不薄,待我更是有救命之恩,她缘何要害你?” 梅涵文苦笑,“我想着…也许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锦川颔首。顿了顿,沉吟半晌,道:“既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又如何?你又没做什么坏事。难道那睿亲王还要给你胡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治你的罪?” “我瞧着那睿亲王是做大事的人,必不会这般与你一个江湖头目计较的,兴许是你想多了…” 坦白说,对于睿亲王那般的人物,她着实是怀疑不起来。 想那睿亲王,风度才华均高人一等不说,便是为人处事也是谨小慎微,亲和待人,又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若说是宣亲王有心陷害梅家她还能相信,可是如果说是睿亲王的话。锦川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梅涵文望着锦川,心中一片苦涩。 我的娘子,你哪里知道,睿亲王是不会与我一个江湖头目计较,可是,若是他对你上了心,出卖我的目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这些,他不敢让她知道。 他的娘子,从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从当初她问大夫人要那纸休书的那天起,就决意与梅家一刀两断,后来,若不是梅家惹上了事。她是绝计不会留下的。 明知道她不会嫌贫爱富,可是这心理上还是不愿意她知道自己被人围追堵截的真相。 且不论财富,只论人品才情风度,他梅涵文大约就只是在人品上比那深不可测的睿亲王高出少许,其他的。他都不是睿亲王的对手。 他的娘子,聪明睿智,善良可亲,临危不乱,处事精明,待人真诚,几乎是占尽了天下女人能所不能做到的优点,这样的她,叫他如何舍得放? 之所以不敢告诉她,无非是怕她真的跟睿亲王走到一起。 他宁可这样瞒着她,也不想她为他烦恼。[.超多好看小说] “娘子,如果不是我想多了呢?” 锦川摇头,“清风堂既然专做好事,睿亲王又为什么要出卖你?” “我倒是觉得,像睿亲王那样风度的人物,是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来的…” 梅涵文摇头苦笑,“娘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树大招风?” “清风堂这几年来扩张迅速,势力发展迅猛,于朝廷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锦川哑然失笑,“朝廷…又是朝廷,公爹不就做了个小小的四品官儿,怎地惹来朝廷这么多的注视?到如今,弄得家破人亡,到底还要怎样才肯罢手?” “且不说别的,大少奶奶枉死,大夫人引毒自尽,那可是这两条人命啊,朝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梅家毁了,却一点儿也不过问?” 梅涵文见她情绪激动,生恐她弄裂了先前的伤口,急忙将她摁在怀里,“娘子,对不住,你若是不嫁到梅家来,也就不会有这段故事了…”夹在余才。 “其实,梅家早就被朝廷盯上了,雍州城的梅家,富可敌国,这样的财富,这样显赫的家世,哪一国的国君不忌惮?想那睿亲王和宣亲王为什么偏偏挑上梅家,你以为他们只是来搅浑梅家吗? 其实不是,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梅家的财富,还有梅家的房子和梅家不为人知的宝藏…” “宝藏?”锦川更觉得惊讶。 梅涵文点头,“其实,宣睿朝之前,是临空朝的天下,七十年前,宣睿朝的首位帝王杀了临空朝的天子,夺了前朝天下,当时临空朝后宫不下万人全部被一屠怠尽,整个皇宫便成了一座死人城。 当时,奶奶的爷爷正是前朝的大将军,国破城灭,大将军引恨自尽,他死前将临空朝的金银财宝等物统统藏了起来,绘成一副图,留给了奶奶的父亲,奶奶的父亲死后,又留给了奶奶。 你当奶奶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今日?当年她离宫的时候,皇上是赏了不稀罕少物件儿,可是,赏赐给奶奶的全是些器具,银子只有几百两,虽说几百两银子足够奶奶养老终生了,可是,自从奶奶怀了孩子之后,便不得不为孩子打算了。 想那金银器都是皇上钦赐,就算奶奶想置换成银子,也是不敢,皇上钦赐的东西,你竟拿去卖了,这是欺君的大罪,再说,即便是奶奶敢卖,这雍州城中也没人敢要啊… 无奈之下,奶奶便将祖上留下来的银子挪了一部分出来,梅家之所有能有今天,发家的那笔钱可以说是临空朝留下来的。 对于这件事,奶奶一直缄口不言,可是江湖传言还是传到了宫里,时前皇上就诏见过父亲,父亲含糊其词,挡了回去。 谁知道,又惹来了睿亲王和睿亲王…” 锦川听罢事情始末,不由得暗暗同情梅家。 即便真的有这份宝藏,当朝者怎能这般行事? 如果说宣亲王和睿亲王都想得到梅家这笔钱的话,她忽然有些明白梅亚葆为何装死了。 诈死以后,躲在墨千树眼皮底下,谁能想到他没有死? 之所以躲在府衙里替墨千树办事,一来可以避人耳目,不说别的,单是说这层身份,便没有人敢胡乱怀疑他,二来,官府中消息灵通,可谓是耳听八方,锦川不由得开始佩服自己的这位公爹。 果然是城府深沉。 宣亲王和睿亲王心机再深重,只怕也不如这位老爷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虽然心计深重,可惜的是,上了年岁,百密一疏,他在替二夫人诊治的时候,锦川瞧见了他手上的那个翠绿色的扳指,一眼便认出来是他。 这下,可得好好给他提个醒儿。 当下便叫了外间的丫环霜儿进来,“你去到二夫人那里,跟那位许妙手大夫说一声,就说:我想吃石榴,可是石榴树上结的石榴太绿了,是生的,还不能吃,问他能不能想法子让石榴变红…” 梅涵文愕然,怔怔的望着锦川,不明所以。 霜儿得了锦川的话,犹豫半晌,还是出去了。 梅涵文刚要说什么,锦川立刻用指尖按住了他的唇,“嘘…” 锦川下了竹榻,蹑着脚走到门前,观望了一会儿,这才松下身段儿,又回到梅涵文身前,“相公,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时才那话,我是给爹提个醒儿,今儿他给娘瞧病的时候,我瞧见他手上的扳指了,这般翠绿稀罕的扳指,极是少见,细心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梅涵文点头,在她嘴角亲了亲,手在她身上不停胡乱摸索着,“娘子果然聪慧过人,可是,娘子为什么说的是石榴,却不是别的?” “因为爹的手腕上带了一串石榴状的沉香串子啊…”锦川笑,拉着他不安份的手,捏在掌心里,“你这流/氓,与人家说话的时候,也这般的没个正形,实在讨厌…” 梅涵文趁机把她抱了个满怀,捏住她的手,腾出一只手来,去解她的衣物,“谁叫娘子生得这般秀色可餐呢?” 指尖捏住锦川小巧的下巴,在她唇瓣上啄了又啄,“为夫饿了…” 起先这男人还能温柔如水,动作也轻柔无比,到后来,把锦川弄上/床以后,便如同饿狼扑食一般,丝毫没给锦川喘息的机会。 水声啧啧,尽是软肉相撞发出的闷呼声,锦川耐不住那磨人的愉悦,张口便咬在了梅涵文的肩上。 她这一咬,引得男人更是如虎沫翼一般,每一下都是倾尽全力。 久久不曾消退。 一室凌乱,大红的帐子被风轻轻吹开一道细缝,隐约可见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有一串呈唇形的鲜红印记,女人细嫩的肌肤上斑斑青紫。 锦川累到不行,翻个身过去,背对着梅涵文,困得睁不开眼。 “娘子,还未曾用过晚膳…”梅涵文轻轻在耳边唤她。 这男人,好生讨厌,叫她吃饭也不能好好的叫吗? 非要舔着她的耳垂说话,弄得锦川连连躲闪,“相公,我好困…” 梅涵文知道她累的不轻,便没再叫她,体贴的替她盖好薄被,自己取了衣衫穿上,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女子长睫微垂,落在眼睑上,像极了黑色的小扇子,又长又翘,瑶鼻挺俏,呼吸间,鼻翼微微掠动,像是小刷子一般挠着他的心。 樱唇似血,美艳动人,偶尔还会蠕动一下,看得男人下腹一阵又一阵的发紧。 若不是心疼她,今晚断不会只要了两次就放过她。 她似是看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事物一般,眉心皱起来,嘟着嫣红的小嘴。 梅涵文将她伸出薄被外的手放进被子里,伸手抚平她眉站的褶皱。 她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碰她,不高兴的转过身去,寻个舒适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梅涵文笑笑,替她理顺脑后那如黑绸缎一般的长发,终究是舍不得她,在发上轻轻留下一吻。 “娘子,跟着我,确是委曲了你,若是你觉得委曲,便舍了我,再择一人终老吧…” ?????????????? 秋夜寂寂,秋月晈皎,如华如水,夜色迷离。 梅涵文半夜醒来,觉得肚子有些饿,不忍惊动已经睡下的叶翠,便决定自己去小厨房弄些吃的。 卜一踏出锦川的房门,便听到身后有异响浮动。 第194章 秋夜瑟瑟 梅涵文听到身后异响,当下侧身,避开那夜色中的暗器。 再看时,那呈太阳形的齿镖便已然落在了他的指缝里。 男人黛青色的衫子在夜色中被风微微吹起,露出他黑色的皂靴。白色的靴边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剑眉微拢,轻喝一声:“谁?” 只听得不远处的花从中一阵骚动,迅速有两条青黑色的毒蛇游移而出。向着梅涵文猛扑过来。 这蛇梅涵文见过,正是几个月前在葡萄架下攻击他家娘子的那种。 只不过,这两条个头比那只小了许多,也不似那条魁梧。 梅涵文不敢轻敌,脚尖轻点足下的台阶,轻轻一跃,便向着那两条蛇的身后奔去。 他家娘子已然睡下,舍不得她累,舍不得她见这种腥风血雨的场面,所以,他有意将这两条蛇引出小院儿。 两条蛇见梅涵文调转方向。迅速也转换了方向,又一次向梅涵文扑过来。 蛇牙里吐出透明的毒液,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夹在爪划。 电光火石之间,毒液已然朝着梅涵文的面门落了过来。 清瘦的男子正在半空之中,紧接着便又是一个翻身,跃上身旁的屋顶堪堪避过了那毒液。 垂头看去。他的长衫下摆上依稀淬了些零星的湿意。 梅涵文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若是被这毒液命中面门,只怕一双眼睛早就瞎了。 那蛇纵然跳得再高,也高不过房屋去,看着屋顶之上的男人,两双骇人的眼睛里透出凶恶的光芒来。 梅涵文揭下一片瓦片,以内力震碎,将那碎片朝着两条蛇的蛇头狠狠打了过来。 腥臭味顿时扑鼻而来。有几滴嫣红色的液体溅在了他的长衫上。 两条蛇都被他扔过来的瓦片砸中头部,一条眼睛被砸破,血溅得到处都是。 另一条则是被砸破了头骨,歪歪的倒在地上。 两条蛇吃痛,发出尖锐的丝鸣声。(.好看的小说)紧接着,弓起身子,朝着房顶又是一跃。 到底没有跃上来,梅涵文看着微微一笑,将剩下的瓦片全部扔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两条蛇便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借着幽幽的月光一瞧,两条蛇身上嵌满了碎瓦片,各自占据一方,倒在地上,歪歪的扭动着已经死去的身躯,带着那么一丝不甘,幽冷的眼睛望着梅涵文,淬着巨大的怨念。 秋风幽幽吹过大地,四周寂静的吓人,梅涵文却将手中的碎片朝着桂花树深处扔了过去。 “嗯哼…” 果然,那桂花处深处传来一声闷哼。 极轻,若不是武功高强听力惊人,还真以为那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梅涵文轻轻巧巧跃下屋顶,立在桂花树下,“阁下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只听得一阵树叶摇动的声音,未几,便从树枝叶间落下一个人来。 梅涵文冷笑,“果然是你!” 那女子正是先前锦川命她去给许妙手送信的霜儿。 霜儿脸色惨白,紧紧捂着左边的胳膊,咬牙道:“是我!” 脸上不见丝毫愧疚之色。 时前梅涵文还觉得他家娘子有些太过谨小慎微了,如今才发觉,自家娘子果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是青蛇口的人?”梅涵文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暗中却是动足了十足十的功力,竖起了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一旦有人偷袭自己或者是霜儿,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不给对方杀害霜儿的机会。 霜儿站在那里,胳膊受了伤,有殷红的血顺着流下来,染红了她青灰色的衣裳。 “三少爷不是瞧见了么?” 梅涵文望着她,“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地这般想不开?” “跟着青蛇口的人专门做一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你家人若是知道了,该是何等的伤心?” 对于霜儿,梅涵文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丫头进府两年,平日里做事乖巧,人也孝顺,只是胆子小了些,乍一见到是她,梅涵文还愣了一下。 以前青蛇口的人一旦被抓,或者是武功不敌对方,基本上都是咬开齿缝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线索。 基于这一点,梅涵文觉得,对于霜儿,他应该攻心为上。 只要霜儿不咬破齿缝里的毒药,就不会死。 果然,霜儿听了梅涵文的话,愣神半天,“我…我…三少爷,求您不要告诉我家人…” 梅涵文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她的那份孝顺。 “霜儿,你来梅家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可曾得罪过你?又或者是三姨太有什么地方估的不够周全,让你伤心了?” 梅家下人多多,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梅涵文觉得霜儿既然敢来对付自己,就一定有原因。 霜儿摇头,“都不是,您和三姨太待我不薄,便是我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你们…三少爷,对不起,我…也不想害您的…” 梅涵文更觉得奇怪,“你既不想害我,为什么何又这么做?” 霜儿的眼泪顿时掉下来,朝着梅涵文重重一跪,“三少爷,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娘被他们抓去,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要杀了我娘…” “我也不愿意动手的,可是,我娘她病了…我如果再不动手的话…” “时才我也不想对三少爷下手的,那蛇躲在花从里,我怕三少爷吃亏,所以才却了一把太阳形的齿镖提醒你小心。” “这帮畜生!”梅涵文将手中最后一块碎片狠狠扔出去,砸在身后的桂花树上,那桂花树颤抖半天,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须臾才停下。 “如此的丧尽天良,就不怕遭报应么?!” 霜儿被他这一下践懵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三少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俯下/身,朝着梅涵文叩了好几个头,“其实,今天晚上本来是没有行动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的上线突然叫我到这边来,我生怕他们为难我娘,只好…” 梅涵文问她,“你可知道你的上线是谁?” 霜儿摇头,“我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却从未见过她的脸,每次她要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在我房间的窗户下放上一块紫色的水晶珠子,然后我就到约定的地点去见她,她给我一张纸条,我看完便烧了那纸条。” 梅涵文惊讶:“你没看见过她的脸?” 霜儿摇头,“她每次都戴着面具,连发出的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 梅涵文不由得皱眉,“那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女人?” 霜儿脸微微红了红,垂下头去,“她身上有股子属于女人的香味,我也是女人,自然是闻得出来的。” “好吧…”梅涵文见再问不出别的东西来,叹息片刻,便将霜儿扶了起来,“你下去歇着吧,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待我想想法子,看如何把你母亲救出来…” 霜儿对梅涵文更是感激有加,当下又是一跪,“谢谢三少爷…” 梅涵文抬手,“罢了,你先回房吧…” “是。”霜儿应着,朝梅涵文福了福身,举步离开。 “啊…” 梅涵文想着霜儿的话,一时之间忘了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一个不留神,听到的便是霜儿的惨叫声。 等他再次冲到霜儿跟前时,霜儿已经断了气。 是一枚树叶,却正中霜儿的心脏,整枚树叶几乎全部没入霜儿的胸口。 用力摇了她许久,也没见霜儿睁开眼睛。 只是她的手紧紧拉着梅涵文的衣裳,似乎在诉说着她的不甘心。 “是谁?”梅涵文大怒之下,站在院子中间,放眼四望。 夜华如水,桂花阵阵飘香,却独独没有一个人影。 唉… 空气中只剩下血腥的味道幽幽四散。 梅涵文叫来下人,叫他们好生安葬霜儿,而他则是抬步往小厨房走去。 ??????????????? 梅涵文是个并不是个细心的人,虽然他一直是清风堂的堂主,但在许多事情上,他是个粗叶大叶的人。 比如说,现下他自己身上的衣裳上沾着不少血迹,可他自己却忘了换件衣裳再去小厨房。 梅家的小厨房设在各个大院儿的西南角,夏季的时候常刮东南风,若是设在东南角,势必将油烟吹的整个院子里都是,冬季的时候则是爱刮西北风,所以,各处院儿里的小厨房都设在西南角里,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油烟到处飘。 梅涵文低着头,越想越觉得后来的那杀手厉害。 飞花摘叶,以叶伤人,放眼整个雍州城,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高手。 若是他日与这人一战,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少? 梅涵文不敢想。 小厨房的人都正在打瞌睡,眼尖的人瞧见梅涵文进来,立刻直起身子,扯了扯身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伴,“三少爷…” 梅涵文原是在想事情,被他这大嗓门儿惊了一下,才缓过神来,“给我弄点吃的…” 两个人都算是彻底醒过来了,看一眼梅涵文,堆起笑脸,“三少爷等等,小的这就给您弄吃的去。” “三少爷,您想吃点什么?” 梅涵文摆摆手,“清淡一点儿的就成…” 二人欢快的应着,下去忙活了,梅涵文坐在桌边,想的出神。 “赵明,快给我弄碗人参乌鸡汤来,放点儿沉香粉进去,二姨太又犯病了…” 梅涵文抬头一看,正是夏惜。 第195章 四妹妹 夏惜没想到梅涵文会在这里,看到他的时候,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给梅涵文行礼。 “三少爷了…” 梅涵文听到了她时才的话。出于关心,问了一句,“二姨太的病又犯了?” 夏惜点头。“也不知道是怎地的,咳的厉害,都见红了…”说着,眼眶犯红,有眼泪掉下来。 大约觉得在梅涵文跟前失了礼数,急忙又于擦掉眼睛,“夏惜失礼了,还请三少爷莫要怪罪奴婢。” 梅涵文淡淡的打量了一下夏惜,“你不在跟前好好照应着,到这里来做什么?房里没有其他丫头了么?” 夏惜脸上顿时一白,直直朝着梅涵文就跪了下去。“三少爷恕罪,是二姨太她把所有伺侯的人都赶走了,只剩下夏惜一个…” 梅涵文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你起来吧…” 似想起来什么,忙又问她,“可曾叫大夫来瞧过了?” 夏惜摇头,“二姨太不仅咳嗽。疯病也发作了,不停的砸东西,咬人打人,谁都靠近不了她。” 梅涵文想了想,还是起身,“我去瞧瞧她,你留在这里吧…” ??????????????? 腹中有些饥饿。刚才吃了几块菊红糕,倒也不觉得饿了,这厨房原本离秦氏的小院儿就近,当下便直直朝着秦氏的小院就走了过去。 院落幽静,偶尔有秋末的蝉鸣声传入耳中。只让人觉得夜色越发的姣美。 不远处的夜来香花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梅涵文停下步子,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只老鼠正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梅涵文笑笑,也懒得理会那老鼠,蹬开步子,又往前走了几步。 又停了下来。 走到那老鼠近前,低头俯看。 老鼠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受了惊吓,立刻惊跳起来,往一旁的花从中躲开了。 梅涵文盯着地上被老鼠啃过的东西,细细瞧了半天,只瞧出是几枚蛋的形状,却并不知是什么东西。(.) 借着如水月华,依稀可见有几只蛋破掉了,月白色近乎透明的粘液流淌在地上,掩映着月华。 梅涵文笑笑,“真会吃。” 进了小院儿,便直朝着秦氏的房间走去。 秦氏的小院儿不比金川的小院,金川的小院儿里不仅花草繁多,就连树木也高大繁盛,还有一个惹人喜欢的葡萄架。 秦氏的小院相比金川的,则显得空洞了许多,不仅没有花花草,连树木也只有零星的几颗,只不过,树种比较名贵,种的是上好的沉香树,一近院子,便可以清晰的闻到沉香树的香味。 其实,这也不怪秦氏,自小这姑娘对花草就没什么兴致,据说是碰到花粉就咳嗽个不停。 搁我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对花粉过敏。 沉香有止咳平喘的作用,所以,秦氏的院子里种得最多的不是花,而是沉香树。 秦氏的小院儿里也种着些草木,不过都是些不开花的草木,而且这些草木的个头也比较小,很是适合秦氏的风格。 屋子里点着灯,依稀可以瞧见映在窗户纸上的人影,只奋力的砸着屋中的东西。 下人们躲在门口,一个个缩着脖子,谁也不敢进去。 瞧见梅涵文,仿佛是见了救星一般,急忙央着他进去。 梅涵文生恐秦氏伤了自己,也没理会下人们急切切的眼神,直接进了房间。 秦氏咳嗽不停,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则是在挥扫桌上的东西。 地上一片狼藉。 到处是瓷器的碎片,只是可惜了那些上好的古董。 梅涵文轻叹一声,几步来到秦氏跟前,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唤她的名字,“慕青…” “慕青…” 秦慕青呼吸粗重,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张开,盯着梅涵文的脸瞧了半晌,才缓缓挤出几个字,“你是…阿文?” 梅涵文温柔的笑,“是我…” 怀中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儿突然一笑,“我就知道,我的阿文会来找我的…” 瘦弱鸡爪般的手伸向梅涵文的脸,“他们说…你不会回来了…” “他们都说阿文不要我了…” 说着,也不知怎地,朝着梅涵文狠狠推了一把,“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你走!你走!” “要是我家阿文瞧见了,会生气的…” 梅涵文被她推得一个踉跟跄,险些摔倒在地,却还是不肯怪她,上前几步,又将她揽入怀中,“慕青,青青,我是阿文…” 秦慕青奋力挣扎,挣扎不开,便就去咬抱在她腰上的手,“我要见阿文,我的阿文…” “谁也别想拦着我!” “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当下就往一旁的檀木桌角上撞去。 梅涵文叹息,叹息间,伸手,利落的敲中了她的后颈。 怀中一沉,秦慕青便软软的落进了他怀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一帮蠢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屋外一群傻了的下人们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四散去了。 大夫开了药,夏惜熬了药送过来,秦慕青却是牙关紧咬,无论怎么喂,那药就是涓滴不入。 梅涵文无奈,当下自己喝了一口,以口对口,全数喂进了秦慕青的嘴里。 一旁的夏惜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梅涵文喂完了药,看到一旁的夏惜,这才回神过来,俊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你下去吧,这里我来瞧着就好…” 当夜,梅涵文留在了二姨太秦氏的房里。 ???????????????? 锦川睡得迷登,伸手一摸,身旁无人,早已凉透。 披衣起身下床,绕着小院儿找了一圈儿,也没瞧见梅涵文的影子。 天边泛白,隐隐有鸡鸣声传入耳中,锦川轻叹一声,转身回了房里。 以往,梅涵文都会跟自己交待去哪里,晚上还回不回来,彻夜不归,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还是头一遭。 锦川知道他的身份,此时又正值梅家多事之际,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便去了叶翠的房间,将叶翠叫了起来。 “叶翠,相公他一夜未归,我担心出了什么事,你出去帮我寻一寻,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叶翠听了锦川的话,当下便出了院子,去打探梅涵文的消息。 ????????????? 如今的梅家是锦川当家,再加上梅涵文的有意庇护,二夫人那里对锦川又是赞赏有加,所以府中上上下下已经将锦川当成了三少奶奶,不仅言语间客气万分,各方面都是极尽巴结之能事。 叶翠去打探梅涵文的消息,锦川则是往正厅去用早膳。 现在的梅家是多事之秋,二夫人唯恐府中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便让众人一起到正厅用餐。 锦川觉得人多一些也好,总比一个人冷冷清清来的好一些。 叶翠还不曾回来,二夫人那里又遣了人来催,锦川便准备交待霜儿,待叶翠回来,让她到正厅去找自己。 一出门,瞧见守在门前的人已然换了素梅,当下心头一沉,问道:“怎么是你?霜儿呢?” 素梅笑笑,“霜儿的娘病了,她家里来人接她回去,昨儿夜里连夜就走了,三少爷叫我过来伺侯您…” 锦川没有再说什么,只觉得素梅那丫头的眼神极怪,仿佛是看着仇人一般的盯着她,有说不出的古怪。夹史在亡。 另外,看素梅的站姿,似乎是习武之人… 想到梅涵文的身份,又觉得,应该是梅涵文的安排,这个素梅说不定就是清风堂的人,梅涵文特意调来保护自己的。 虽然她的眼神古怪,但锦川还是没往心里去,在这个时代,会些武功的女子一般都有些傲气,目空一切。 也不过多的理会素梅,只留下了话儿,自己朝着正厅去了。 ?????????????? 锦川到正厅的时候,二夫人坐在主位上,正笑的开怀,而她身旁逗她开心的那女子,正是杜弦月! 锦川吃惊不小,冷冷的看着杜弦月,“你来做什么?” 杜弦月冷哼一声,“我堂堂梅家的四姨太,入不理梅家的门么?” “虽然你就要成为正牌的梅家三少奶奶了,可我这四姨太的身份,也不是你说改就改的!” 二夫人看一眼锦川,笑笑,“金川啊,你别往心里去,小月她现在全好了,宣亲王替她洗清了杀人的罪名,她都是被人陷害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既然她肯回来,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锦川只觉得二夫人怪异的紧。 一/夜之间,二夫人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让锦川极是不适应,细细打量着她,突然瞧见二夫人的脖子上多出来一串翠绿色的翡翠项链。 一看便知价值连城,真真儿是好东西。 而二夫人的手腕上,则是带了一只紫罗兰的玉镯,通体幽兰,泛着如水一般的光泽。 心中当下便有了定论。 无非是杜弦月想重回梅家,花重金买通了二夫人和梅家上下而已。 锦川笑笑,“既然娘觉得她应该回来,那就让她回来罢…” 谈笑间,心中便有了打算。 杜弦月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又回来梅家,对锦川大大赞赏一番,又表了一番忠心,说的是天花乱坠,舌灿如花。 锦川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朝着杜弦月笑,“四妹妹说愿意做牛做马照顾我,那是我的福气,有这样好的妹妹,我怎么会不要呢?” “今儿我还真饿了,这桌上的饭菜有些不太合我的口味,四妹妹,不如你到厨房,重新替我端些清粥小菜来,可好?” 第196章 公然为敌 锦川在心底暗笑。 你杜弦月不是说要给我做牛做马吗? 我倒是要瞧瞧,你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杜弦月站在那里,频频向二夫人求救,二夫人却似未瞧见她的眼神一般,老神在在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昨儿金川在把她从官差手里救下来。这个时候,虽然她爱惜钱财,却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为的。 毕竟。金川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见二夫人没有反应,杜弦月急急叫出声来,“娘…” 二夫人正吃着一般精致的菜肴,听她叫自己,抬起头来,朝她一笑,“小月啊,金川毕竟是你的姐姐,你伺候她…是应该的…” “她能同意你回府,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会帮助杜弦月的了。 郭北芸见这架势。不免煽风点火,“我说四姨太啊,从来都是庶房的姨太太们伺侯正房太太的,你既说了想替金川做牛做马,就是这样做牛做马的?” 杜弦月气得不轻,咬着唇有些不甘,说道。“平常这些事都是下人们做的,姐姐若是不开心,关起房门来教训我便是,又何必着众人的面儿给我难堪?” 锦川冷笑,倏地起身,沉着脸走近杜弦月身前,喝道。“既然你在人前不想给自己留情面,我也明给你说。这个家里的人可以议论我任何事,却不能管我教训自己丈夫房里小妾的事。你肆意顶撞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将梅家的家法置于何处?” “若是觉得我过分了。梅家的大门开着,你随时可以离开!”锦川指着大门的方向,却是笃定了杜弦月不敢离开才敢说这话的。 杜弦月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锦川看了看跟着自己过来的丫环青灵,冲她说道,“青灵,赏她几巴掌,让她嘴巴以后对我放尊重点。” 青灵有些瑟缩,望着锦川,期期艾艾说道,“三姨太,奴婢不敢,四姨太或许也只是有口无心,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无弹窗广告)” 锦川仍旧沉着脸,说道,“既然青灵肯给你求情,我也给她个面子,今天的罚就免了,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叫你后悔莫及。还不快去盛粥?青灵,你跟着她去。” 杜弦月恨恨得咬唇,不敢吭一声,她原来能耀武扬威,是因为睿亲王和宣亲王都肯给自己撑腰,现在被锦川一搅和,两个表哥明显不肯再多愿意理会自己。夹投名弟。 此时此刻,杜弦月对于嫁入梅家也是后悔莫及,否则凭她的姿色嫁给一般世家也是能做个正室的。 想想昏迷不醒的宣亲王,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只恨恨的瞪了锦川一眼,便答应下来。 如果不是宣哥哥到现在高烧不醒,嘴里嚷嚷着要见她,她杜弦月才不会重新回梅家看她这张死人脸! 杜弦月看没有人肯出言为她说话,再跟金川拗下去只有自己吃亏的理,只好出了门,青灵跟在她身后,会意得冲锦川微微眨眼便去了。 锦川刚才的一席话,将郭北芸和二夫人全部影射了进去,堵住了郭北芸的口,现如今的她是正室,自然也会认为正室教训小妾,是再合不过情理之事。 可是二夫人却听着句句刺耳,见杜弦月和青灵走远了,才不阴不阳得说道,“金川好闲心,既然让青灵去了,还不如当时就让青灵去呢,何必非要为难小月?” 锦川冷冷的扫了一眼二夫人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果然是拿人的手短,二夫人这才不过一/夜光景,便急忙着杜弦月说话了,也不知道又许了二夫人些什么好处。 淡淡的看了一眼二夫人,“娘倒是健忘,昨儿您差点儿被官差带走的事,说起来,她杜弦月应该是替您说了不少好话的吧?” 二夫人听锦川提及昨天香荷自尽的事,顿时便住了话茬儿,脸色僵硬的笑笑,“先吃点东西吧…” 锦川落座,拿起筷子,夹着桌子的菜,吃得津津有味,什么吃不进去,她凭什么要吃不进去? 既然杜弦月敢回来,她就有办法治她,她就不信,梅涵文能让这个女人猖狂起来? 咽下几口菜,又说道,“在我这里,妾就要有妾的规矩,她肯伏小,我也会让她的日子好过,她如果想要争正室这个位置,我只有一句话,只有我让出去的,没有别人夺了去的可能,趁早死了这条心。 若是她还想像从前那般暗算我,我必也饶不了她! 我让她去端粥,这是给她献殷勤的机会,至于让青灵跟她去嘛,我倒不是怕她干下毒,可是也怕她给我加点料也不好过呀。” 众人面面相觑,郭北芸忍不住咋舌道,“说出去谁能相信?都说人心有九窍,弟妹,你呢?十窍也不止。” 锦川淡定自若,笑着答道,“大嫂说的是我嘛?!照我说大嫂哪里都好,就是把大哥看得太紧,现在连阿文都有了两房妾室,裴氏怀了身子,眼瞅着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这身子怎么着都是不能碰的。 倒是大嫂,一个人伺侯大哥,我怕大哥会腻烦呢,你说这人那,老是吃一样东西,怎么会不厌烦呢?大嫂,哦?” 郭北芸的脸色微变,瞪了锦川一眼,再看向梅涵武时,梅涵武的眼神犀利一闪即逝。 郭北芸只得半是委屈半是讨好的说道,“二娘,提起这事来,北芸倒是记得上次回娘家,表姐提起她的远房亲戚,原本也是雍州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只因家道败落父母双亡,所以才投靠了表姐。北芸也见过那位女子,人和气又标致,想让她过门给大少爷做个妾。” 二夫人沉吟半许,说道,“大户人家的女儿做小妾,会不会委屈了人家?人家肯不肯还是两说呢,大少爷,你怎么说?” 梅涵武一直埋头吃饭,听见大夫人问他,随即开口说道,“北芸先前跟我提过这件事,我怕委屈了北芸,就一直没肯答应,既然娘问起了,就一切但凭二娘做主吧。” 二夫人点点头,满眼慈爱得看着梅涵武,似是觉得他回答的很好,说道,“二娘知道你一向与北芸感情极好,为了她一直不肯娶妾,可是你毕竟是梅家的长子,又管着梅家的产业,传宗接代的事自然是要考虑的。” 二夫人说完,又瞅了郭北芸一眼,说道,“北芸,你的肚皮也要争口气呀。” 不知道为什么,二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在锦川身上来回扫动。 锦川正了正身子,似是没瞧见二夫人的眼神,仍旧自顾自的吃着。 自打上次说金川没有怀孕以后,二夫人这想抱孙子的心是越来越重了,只怕杜弦月回府,也跟她想抱孙子有关吧?! 郭北芸愤恨,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说道,“二娘,北芸知道了。” 锦川冷笑,好一出完美的戏落幕。 正在这时,杜弦月端了粥回来,放在桌上,离锦川略略有些远,锦川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好了,各位慢慢用。” 杜弦月气不过,眼睛里的泪都要流出来了,“你…” 锦川走近她身边,不屑得说道,“你觉得委屈?你是以妾室的身份嫁进梅家,就早应该知道会受气吃苦,难道不是吗?” 锦川的话刺得杜弦月吃不住劲,当即欲掩面离去。 突然瞧见梅涵瑛站在门口,望着她笑道,“三嫂昨儿找人找了一夜,涵瑛还以为今儿会有些精神不济,谁知道一大早就在这争风吃醋呢。” 锦川瞪着他,我这叫做争风吃醋吗?我不过是借杜弦月之事,给梅家人一个警告,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容随意欺侮罢了。 锦川背对着众人,慢慢走近了梅涵瑛,凶神恶煞的表情瞪着他,偏偏还要用客气自持的口气说道,“四弟说笑了。我一直以为,丈夫娶妾室进来,不过是为了多一个伺候自己的丫环而已。所以,我又怎么会难为自个的丫环呢?” 杜弦月气不过,站在那里早已是羞恨懊恼之极,说道,“你这样侮辱我,我看在阿文的面子上,我可以生受下来。可是,你这样说话将置于二夫人于何地?” 锦川看向二夫人,果然她早已是心生不忿,只是碍于体面没有自己出声指责自己。 当下冲着杜弦月冷冷一笑,说道,“你看在阿文的面子上?我说怪不得你敢顶撞于我,原来背后有他撑腰呀?” 屋中随即响起一阵轻笑声。 梅府上下,谁不知道三姨太之所以不能得罪,不仅仅因为她是梅家的当家,还是因为三少爷的呵护与纵容。 杜弦月明白过来,立时闹了个大红脸,狠狠一跺脚,当下便要离开正厅。 锦川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喝道,“贱人,二夫人曾经所说,等你肚皮争气,为梅家产下一男半女之时,你才有资格名正言顺的说你是梅家的一份子,否则你永远只是我三少奶奶的丫鬟,你认清这个理,否则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锦川里却在想,虽然她是赞成一夫一妻制的,可是二夫人为梅家生下了儿女,总算也是事实婚姻,说她是梅家的一份子,也不算违心吧? 果然,即便杜弦月已经气得几欲吐血,二夫人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一脸的得意与欣慰。 锦川见好就收,正要与退场离去。 不成想,二夫人那边却发威了,“站住,你大嫂已经主动要为大少爷纳妾,这是怎样的胸怀?你呢,却在这跟小月过不去,该说你是天生妒妇,还是小鸡肚肠欠缺教养?” 第197章 不如就放我走 锦川转过身来,对着二夫人一福身,说道,“娘,您教训的是。可是如果您能做到胸怀宽广。为什么当初却对大嫂的孩子耿耿于怀呢?就是因为您觉得大夫人想要害死阿文,难道不是吗?” 二夫人顿时语塞,“你。你……这饭没法吃了,迟早要被人活活气死才罢休。”说着就起身离席,愤愤而去。 郭北芸却看得心底发笑,幸灾乐祸笑道,“弟妹,你呀也该收收性子了,顺着二娘一点,否则气坏了二娘的身子,三弟心里岂会不怨?不过就是个妾室嘛,任凭她闹,又能闹到哪里去?” 锦川将郭北芸不怀好意的笑看在眼里。一时气不过,随即脱口而出,“大嫂这话也对,杜弦月不过是一个小妾,我犯不着为她生气。可是,如果你给大哥纳的妾,偏偏是大哥的心上人。你说你将来的日子会好过吗?大嫂,还是费点心思,给自己的将来想想吧。” 一句话,将郭北芸的心事戳中,她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层? 只是她不敢拒绝梅涵武,所以才装傻忍了下来,听见锦川如此说。她的心里立即就搅得七荤八素的,略带幽怨的看了梅涵武一眼。 梅涵武和颜轻笑,拍拍郭北芸的手以示安慰,又对锦川笑道,“弟妹这是哪里话?北芸三番四次要给大哥纳小。大哥都推拒了,今天二娘又开口说了话,亲自做主,大哥不从岂不是不孝?至于你大嫂,我是决计不会委屈了她,梅家日后只有一位大少奶奶,便是她郭北芸。”说着又饱含深情得望着郭北芸。 郭北芸立即受宠若惊得回应,含泪感动得低下头去。 锦川嘴里“啧啧”作响,梅涵武的演技好的让她惊叹。 恰在此时,梅涵文扶着秦慕青进来,一边对着秦慕青身旁的夏惜道:“还不快去替你家主子把椅子置办好了!” 言行举止,对秦慕青着实关爱有加。 也不知怎地,锦川看到他放在秦氏腰上的手,眼睛顿时就疼了一下。(.无弹窗广告) 梅涵文抬眼,看向锦川,眼神平静,“娘子,你是要走?” 锦川只觉得自己可笑。 提心吊胆的为他担心,他却是从温柔乡里走出来,还真真儿是体贴。 锦川站在那里,就这样望着梅涵文,“我不走,难道留下来惹人讨厌?” 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秦氏。 秦氏依旧病恹恹的,连坐都要坐不稳了,歪歪倒倒的,向着地面就要倒去。 梅涵文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小心…” 郎情妾意,好不缠/绵。 锦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破坏别人爱情的第三者。 梅涵瑛看这情势,走到锦川跟前,“三嫂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要不要涵瑛送你回去?” 锦川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梅涵文不知怎地,堵住了锦川的路,“娘子,我送你回房…” 锦川不动声色,“相公还是照顾二姨太吧,我好手好脚,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梅涵文听她的话中似乎带着赌气的成份,有心解释,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便上前捏了捏锦川的手,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没有吃饱,一会我叫人送些点心到你房里。” 锦川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理会他,扭过身子就离开了正厅,听见身后似有似无的语句,“三弟,听大哥一句话,你这娘子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骑到你的头上去…” 锦川一腔怒火难平,气呼呼的突然又折回了正厅,梅涵武剩下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锦川看他一眼,笑道,“大哥,你就好好教导下三少爷吧,我知道,在这个梅家,你看似脾气最温和,也最惧内,可是,我怎么看,大嫂好像更怕你一些?究竟是何原因,大哥不妨讲出来听一听,也让我们受教一下。” 梅涵武讪讪一笑,说道,“弟妹自从开口说了话,总是会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你大嫂怎么会怕我?我和她相敬如宾,彼此都是情深意重…” “打住,大哥,这些话还是回房对大嫂讲吧,只怕大哥只有在人前才能对大嫂讲,人后之时,倒开不了口了。”锦川话中有话,连讽带刺,让梅涵武和郭北芸好不狼狈。 两人齐齐放下筷子,不满得看了梅涵文一眼离去。 锦川冷哼一声,无视挡在自己跟前的梅涵文,昂首阔步离去。 梅涵文有心要去追锦川,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阿文,我…好难受…” 梅涵文正欲推开那双拦住自己的手,却见秦慕青惨白着一张脸,呼吸困难,“阿文,药…我的药…” 人当下晕死过去。 整个正厅又乱成一团,找大夫的找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热闹。 ??????????? 梅涵瑛跟在锦川身后,锦川的步子极快,他却一步也没落下。 至得后花园的凉亭中时,梅涵瑛拉着她坐了下来,“三哥陪她,你不高兴?” 毫无疑问,梅涵瑛嘴里的这个“她”说的是二姨太秦慕青。夹投医亡。 锦川闭了闭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 梅涵瑛轻叹一声,“从三哥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在不高兴,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知道的,你的这里在难过…” 梅涵瑛说着,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一边又指了指锦川的胸口。 锦川突然想起那日去南无寺的时候,二夫人说过的话,喜怒皆不形于色… 将手中的绢帕细细拢起来,渐渐拼成一颗心的形状,“我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天气晴好,远处的九月菊开得如火如荼,黄灿灿的颜色,仿若天上的太阳一般,瞬间就扎进人的心里,此生难忘。 “金川,二姨太是三哥的青梅竹马,当初若不是大夫人有意拆散,二姨太便是梅家的三少奶奶,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么?”梅涵瑛情切之下,竟然直呼起了锦川的闺名。 锦川满脑子都是梅涵瑛刚才说的那句话,青梅竹马,梅家的三少奶奶… 愣愣的看着他,“看不明白什么?” 梅涵瑛摇头,“三哥对二姨太一直都是这么照顾有加的,他心里装着的人,是二姨太,不是你…” 锦川只觉得心尖尖儿上的肉似被人用针狠狠戳了下一般,五脏六腑里都是疼痛。 “金川,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有二姨太在,他是不会一心一意待你的!”梅涵瑛捏着锦川的胳膊,情急切切,“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 “今年的冬天我就要去远赴塞外保家卫国了,好男儿当血洒疆土,醉卧沙场,你…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锦川尚未来得及回答,便被人狠狠从梅涵瑛怀中扯出来。 “四弟,她是你三嫂!” 梅涵文不知几时站到了锦川身后,眸底怒意滔天,狠狠瞪着梅涵瑛。 梅涵瑛站在原地,毫不畏惧梅涵文的眼神,“三哥只说会好好照顾她,你说的照顾就是让她一个人暗自伤神么?” 梅涵文看向锦川,下意识的去捏她的手,却被锦川避开。 “三哥现在知道她是三嫂了,昨天夜里她一直在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她是三嫂?”梅涵瑛依旧不肯罢休,冷冷的瞪着梅涵文,“你去秦氏的房间里时,怎么没想起来她是三嫂?” 梅涵瑛一提起昨天夜里,锦川便越发觉得气恼了。 气的是自己竟然这般喜欢那个叫梅涵文的男人,恼得是,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却是陪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儿。 一颗真心错付,满心满脑的都是委曲。 她其实气得并不是梅涵文照顾秦慕青,而是他竟然让她找了他那么久… 她几乎一夜未合眼,见到他平安归来,却是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叫她这一腔的心思如何得诉? 锦川不想再让自己难堪,不理会梅涵瑛和梅涵文,率先离开凉亭。 也不知怎地,她的手就落进了梅涵文的手里。 梅涵文抓着锦川的手往外走,脚步之快,让锦川有些跟不上,一路踉跄而行。 锦川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却也不肯说出来,只闷着一张脸,任由他拉着自己前行。 只是,脚踝间痛得厉害,小脸儿惨折,却也不肯叫出一句“疼”来… 一回到房间里,锦川便甩开了他的手,脸色极是不悦,“梅涵文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梅涵文凑近她,俯低身子,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明知道,我根本未与杜弦月同房,却这么难为她,是为何?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吃醋了。” 锦川仰头,吸吸鼻子有些不屑的说道,“三少爷倒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让我为你吃醋,根本就是笑话。” 锦川转身欲走,却被梅涵文一把扯住手腕,说道,“金川,我再说一遍,我是不会碰杜弦月的!” 在梅涵文的眼里,金川吃醋,无非是因为杜弦月的问题,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杜弦月竟然又回来了,更不知道,母亲竟然还让她继续做梅家的四姨太! “金川,我真的不知道她回来,如果娘跟我说的话,我必不会让她回来!” 锦川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欲出,说道,“梅涵文,昨天夜里,我几乎找了你整整一夜,可是你人呢?”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在二姨太的温柔乡里…” 锦川说到这里,似觉得累极,呼吸急促,身形不稳。 “梅涵文,我要的是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果…你给不起我,不如就放我走!” 第198章 忘了 锦川这话说的绝决,梅涵文听着,心里一痛。[.超多好看小说] 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 不待梅涵文说出什么来,锦川便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累了…” 她觉得好累,真的好累。终日在这大宅子里与人勾心斗角,原以为那人心里只有你一个,却不料,他也是一脚踏两船的人,如何能不难过? 她原以为自己是个女强人,可以面对一切风暴,可是,他总在不经意间给她帮助,而且总是在无声无息里。 比如,大少奶奶死的第二天夜里,有人便想取她的性命。当时,是梅涵文在窗外守了整整一夜。 那日,她悄悄进了后花园,其实身后一直有道无形的黑影紧紧跟着她,想将她推入湖底,是梅涵文在远处捻了一枚石子,打中了那人。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偏生的,他越是不说,她的心里便越是感激,直到现在,短短几个月内。二夫人已经找过梅涵文不下三次,目的是让他纳妾。 也不知道梅涵文是怎么挡回去的,总之,他到现在一个女人也没有娶过。 越是想到昔日种种,心间便越觉得委曲。 是的。她在意梅涵文,依赖梅涵文,如果没有他在,她早就离开梅家了。 可是,昨天一夜缠/绵,醒来后,他的夫君竟然去了秦慕青的房间里,呵护倍至,小心翼翼,叫她的心里如何不难受? 不管秦慕青如何,到底她曾经和梅涵文相恋过,两个人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 梅涵文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疼的整个心揪成一团,当下软了语气,“娘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 锦川眸中有泪光闪过,仰脸苦笑,喃喃道:“是啊,这么不好,我还偏生觉得好,愿意相信…” 她越是这般神思恍惚,梅涵文越觉得心惊肉跳,“娘子,其实我…我昨天…” 无奈锦川已经不想听了,捂起耳朵,冲他大喊一声,“你走!你走!” “我再也不要瞧见你!” “娘子…”梅涵文痛彻心扉,切切的叫她。 锦川却是不听,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你若是还有心,念着昔日的半点情份,便把你梅家的休书写来,让我离开这里!” 梅涵文整个人如被惊雷击中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得神。 咬咬牙,眸底泛着猩红之色,冷冷的看着锦川,“你想离开梅家?” “是不是跟四弟私奔?又还是跟睿亲王回王府?” “你以为我会给你离开梅家的机会么?” “想要离开梅家也成,除非我死了!” 男人平日里优雅俊秀惯了,突然凌厉起来,倒叫锦川有些惊慌了。 看着他如血一般的黑眸,锦川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梅涵文,我累了,你们梅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潭,你若是还念着我们夫妻之间的一点点旧情,就给我一条活路!” 他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梅涵文的心揪紧,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替她擦掉眼泪,锦川却是微微向后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 梅涵文心头顿时一凉,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连带着心都冰了个透。 伸出来的手终是慢慢又收了回去,眼神在锦川脸上凝视许久,看她疲惫的眼眸,舍不得她难过,最终决定退出去。 锦川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失落的人呢? 梅涵文,你会是我的良人吗?是不是许久过后,连名义上的良人都不再是了? 一道木门,两个人。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皆是一样的失落。 梅涵文拧眉,手心合拢,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 锦川听着窸窣的脚步声远去,只以为他走远了,轻叹一声,从紫檀木椅上起身。(.) 她真的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又觉得没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过。 一颗心反反复复的揪着,撕扯着,像是被用滚烫的油浇过一般。 如果梅涵文还爱秦慕青,她注定是不会再理会他的。 她洛锦川要的爱情,容不得一点沙子,如果梅涵文还爱着秦慕青,她注定会离开梅家。 如果梅涵文爱的人是她洛锦川,那么,他就必须要和秦慕青做个了断。 不管梅涵文对她还有多少责任,有多少愧疚,在她洛锦川这里,就是不行! 秦慕青病的厉害,他完全可以找人照顾她,没必要亲自去照料。 脚踝处火/辣/辣的痛,连带着太阳穴也跟着跳跳的疼,锦川心烦意乱,胡乱的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走回到床/上去休息。 手没扶稳,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倒向地面,锦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该是有多倒霉,才会连连这么不顺啊?! 未曾想,一条黑影疾驰而至,有人先她一步,已经坐了地上,堪堪锦川正好跌落在他身上。 “呃…” 男人闷哼一声,俊俏的五官变了形状,手却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腰。 锦川瞧见是他,心里的别扭更重了。 这男人,真是讨厌,在她想赶他走的时候,偏又跑出来,分明是想用苦肉计。 锦川也不理他,推开他的手,自己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恨恨的望着他,“你不是喜欢不告而别么?” “还回来做甚?” 不告而别? 梅涵文皱眉,当下明白过来几分,“娘子实在是冤枉我了,昨儿夜里我交待过素梅,去厨房找些东西吃,让她照顾好你,可是后来二姨太的病犯了,我一直在她那里照应着,所以才耽误了回来的时辰,娘子原该怪我的…” 他说着,瞧见锦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心中一阵欢喜,立刻又道:“我照顾慕青的时候,想着你会担心,便吩咐了夏惜过来。 当时我想着你或许还在睡觉,便只让她告诉了素梅,等到你问起来的时候,让素梅再告诉你,不信,咱们现在就去问素梅!” 顾不得门外还有丫环在场,便一把将锦川抱进了怀里,“谁说我不告而别的?我是去给你找药了…” “这么好的娘子,我哪里舍得不告而别,他日就是我死了,也得拉你一起死…” 这男人,坏死了,坏死了! 锦川恨不得好好打他一顿才解气。 他的话说得清晰有条理,她原想着他是撒谎来骗自己的,却不想,这男人竟然实话实说了。 当下扭动身子,背过脸去,不看他的脸, 男人不理会锦川的挣扎,紧紧把她箍在怀里,另一只手从袖口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带着药香的小盒子来。 “先前那么粗鲁的拽着你走路,害你伤了脚踝,是我不对,对不起…” 他这一声对不起,引得锦川心中一阵翻腾,装模作样的在他身上扭动几下,偏生又挣不开这男人,干脆也不动了,由了他抱着。 “梅涵文,我恨你!” 委曲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一张口,却是咬住了梅涵文的肩膀。 “你这混蛋男人!” 梅涵文只当她还在生气,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娘子若是觉得我不好,打我便是…” “只是,日后绝计不准再说要离开我这话,你可知道,我的心都要碎了…” 折腾了半天,梅涵文把锦川又抱回到木椅上,替她除了绣鞋,又脱下铲袜,细细处理她脚踝处的伤口。 明明心里还恼着,明明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却不知道怎地,看着他这般的呵护体贴,一颗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梅涵文体贴的替她上药,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细嫩的肌肤,渐渐的,就不再那么疼了。夹讽匠号。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清凉凉的畅快感觉。 梅涵文瞧着她脸上的怒意散了八九分,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把药放回怀里,捏着锦川的下巴,在她唇上偷个吻,“娘子,这下可信我了?” “若是不信,我叫那素梅过来对质可好?” 锦川张了张嘴,刚想说“相信”的,梅涵文已然沉着脸对着门外叫了素梅的名字。 素梅垂着头进来,见了锦川和梅涵文,先是施礼,“三少爷,三少奶奶…” 素梅进来的时候,梅涵文正替锦川穿绣鞋,看到这一幕,锦川注意到先前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锦川突然多看了素梅一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素梅似乎喜欢梅涵文… 梅涵文起身,站在锦川身旁,看向素梅,“素梅,昨儿晚上我怎么交待你的?” 素梅福了福身子,“少爷说您去厨房找些吃的,如果少奶奶醒了,让我告诉她一声。” “再后来,夏惜姐过来,说您在那边照顾二姨太,回不来了,少奶奶如果问起来,也让我告诉她一声。” 锦川眼眸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股子疑惑来,淡淡的看了一眼梅涵文,示意他不要说话。 “素梅,既然三少爷交待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锦川这话虽然是不愠不火,素梅却听得惊胆颤,立刻就跪了下去,“三少爷,对不起,都是素梅不好,素梅记性不好,全然给忘了…” 素梅不停的叩头赔罪,锦川想了想,还是淡淡的道:“既是忘了,便回去吧…” “梅家赏罚分明,自己到帐房去记一过吧…” 素梅直起身子,朝着锦川叩了个头,缓缓退出门外。 锦川看一眼梅涵文,“相公,你觉得,她是真忘了?还是假忘?” 第199章 割腕自杀 梅涵文凤眸一凛,望着素梅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娘子,你觉得这素梅是不是故意的?” 锦川笑,伸出另外一只没有穿上绣鞋的脚来。去挠梅涵文的手心,“我哪里知道?她可是你找来的人!” “不过,我倒是觉得她的确是在撒谎。换成是你,你的主子交待你的事,你会这么轻易忘记吗?” “还有就是,我找你的时候,问了她许多遍有没有你的消息,可是她却一再缄口不提,说不知道,你说,她是个什么意思?” 梅涵文握着她小巧的脚,捏在手心里,隔着铲袜吻了一下。“我怎么听着娘子这话酸溜溜的?莫不是又吃醋了吧?” “先说一下,我对素梅可是一星半点心思都没有的…” 梅涵文说着,抱住锦川的脚,当下便朝天起誓,“我梅涵文余生,只爱一个叫金川的女人,若是有违此言。叫我不得好死!” 锦川急忙去捂他的嘴,“你这人,净会捡好听的说,谁知道你做不做的到呢?” 梅涵文趁势含住她的手指,“我不光会说,还会做。” 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锦川脸上,扯了她的手就往自己那儿抓过去。“娘子,你摸摸它,它真的很想你,只为你一个人站岗。” 锦川“扑哧”笑出声来,“你这人。没个正形,门还没关呢,也不怕人瞧了去!” 梅涵文却是朝着她坏笑,“娘子的意思是,关了门就可以让为夫为所欲为了?” 锦川嗔他,拍开他的手,“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要娘子才是王道!”男人邪魅坏笑,长腿伸出来,以脚跟将门掩上,抱着锦川就往里间儿奔去。 锦川受不了他这急切的猴儿样,忙去扯他的衣裳,“人家还没吃饱呢!” 梅涵文含住她的耳垂,以舌尖轻轻逗/弄,“娘子乖,等下相公就把你喂的饱饱的…” 锦川吐血。 她怎么觉得此饱非彼饱呢? ?????????????? 秋风拂动床/第间的幔帐,大红色的帐子红得夺人眼目,红艳艳的颜色美的让人窒息。 锦川瞧见这一刻的自己,倒映在梅涵文的剪剪秋瞳里,乌黑黝亮的瞳仁里,只有她,再望不见其他。 这一刻的她竟然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夜半无人私语时,梅涵文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娘子,只有在床/上,你才知道我有多么欢喜你,只恨不得把你揉进我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这一刻,她自己竟然也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风透过窗子进来,带来浅浅的九月菊的味道,一如梅涵文身上的气息。 平和。 令人沉醉。 红色的幔帐动了又动,扬起来的样子,像极了舞动的秋娘。 “咦,我先前的被子是叠起来的呀?”锦川突然小小的惊讶了一声。 便是这一声,立刻让一室旖旎风情消散的干干净净。 梅涵文抱着她,往床边近了近,低眉问她,“是不是叶翠给你铺起来的?” 锦川摇头,“叶翠出去打听你的消息去了,还没有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梅涵文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了。 两人对看一眼,梅涵文还是决定把锦川放到旁边。 她的脚不能走动,他便将她抱过去,放在椅子上,又将她的另一只绣鞋找来,替她穿上,这才朝着那摇动的幔帐走过去。 红帘摇动,大红的鸳鸯被似乎也跟着动了动,越发让人觉得事情诡异。 梅涵文抽回系在腰间的软刀,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翼翼的去揭床/上的锦被。 鸳鸯织就,栩栩如生,活脱脱要从锦被上跳出来一般。 梅涵文却无人欣赏,站在床边,捏住锦被一角,迅速将锦被扯向一旁,整个人也紧跟着后退了几步。 电光火石间,床褥之上一条青得似竹叶一般的小蛇跳起来,向着梅涵文攻击过来。 长剑一挥,在它尚未离开床榻之际,梅涵文便已出手,将它碎成了两段务。夹岁农技。 腥红的血溅了梅涵文一身,琉璃白的袍子上星红点点,似冬季盛放的傲梅一般。 长舒一口气,长剑入鞘,男人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是竹叶青!” 时才那一幕,锦川自然也瞧见了,到现如今这胸口还砰砰直跳。 若是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这么睡上去了,后果… 锦川想都不敢想,只紧紧搂着梅涵文的腰,“阿文,我想搬出去住…” 梅涵文也是惊魂未定,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连脸上的血珠也顾不得擦去,沉声道:“我这就让人收拾一下,搬到琼沫阁去。” ?????????????? 锦川和梅涵文被那竹叶青弄得半点欢/爱的心思也没有了,此时,两人正相对而坐,讨论着时前发生的一幕。 “这人必定是冲着我来的!” 锦川捻着手中的紫砂杯,若有所思,“这人十分了解我的习性,知道我这个时辰回来,而且也知道我们二人闹了别扭,特意趁着这个机会害我。” 梅涵文已经换了一件天青色的衫子,脸上的蛇血也净了去,这会儿正端坐在锦川对面,仍旧是那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家娘子的话,他十分认同,也深深觉得这个放竹叶青的人必是金川房里的人,只是,这人为什么要害金川呢? 凝视着依旧在飘动的红色幔帐,梅涵文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会不会是杜弦月?或者青蛇口的人?” 锦川摇头,“一定不是!” “娘子为何这般笃定?”梅涵文不解。 锦川摇头,将手中的紫砂杯放下,“杜弦月急着拉我去见昏迷不醒的宣亲王,我若是中了那竹叶青的毒,又怎么去瞧宣亲王?” “若说是青蛇口的人为之,那也不太可能,他们有自己驯养的蛇,那蛇又粗又大,一击必然致命,何必用这种小蛇?” “我倒是觉得,像是你们清风堂的素梅…” 锦川说完这话,浅浅淡淡的望着梅涵文,似想从他眼眸深处瞧出点儿什么来。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心让人觉得恐怖。 如果素梅爱梅涵文已经到了偏执成狂的地步,那么,整个文华轩的人势必都会成为她的目标。 梅涵文摇头,并不相信锦川的话,“素梅跟在我身边不下七个年头,她若是有心害文华轩的人,你们几个姨太太早就没命可活了…” 锦川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是她…” 梅涵文笑,“素梅武功不弱,寻常女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她若是想害你,何不自己亲自动手?折断你的脖子,或者是割断你的血管,哪一样她都是手到擒来,她若真的动手想杀你,易如反掌。” 锦川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两人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又说了会子话,便差丫环们前来收拾东西。 锦川看了看进进出出的丫环,看一眼梅涵文,“算了,住久了,倒生出感情来了,还是不搬了吧…” 梅涵文笑她,“怎地?又舍不得这里了?” 锦川笑笑,“那人想害我,便是搬出梅家,他也会跟着我,倒不如我就在这里,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梅涵文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如此甚好…” 午后的阳光正好,堪堪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一室缱绻缠/绵。 ????????????????? 日出日落,缓缓而行,一日光景即将逝去,暮色落满整个梅家。 锦川和梅涵文正准备去正厅用膳,却听得叶翠惊呼,“小姐,不好了,府里出大事了,四姨太她…自杀了。” 锦川震惊,怎么可能? 杜弦月竟会自杀了? “她现在如何?救过来了吗?” 叶翠拍着胸口呼气,说道,“好歹是割腕,伤得不算深,又发现的早,沈大夫已经给她敷了药包扎好了伤口,怕是无碍的。否则,小姐您麻烦就大了。” 锦川皱眉,听见叶翠继续说道,“府里的人,都说是您容不得四姨太,才逼的她去自尽。她如果死了,您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锦川怀疑杜弦月自杀有假,这如何就不是博取人同情的把戏? 想那杜弦月,这重回梅家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去见宣亲王一面,宣亲王都还没有死,她又怎么舍得死? 莫不是宣亲王那里出了事? 梅涵文似也想到了什么一般,与锦川对看一眼,“莫不是宣亲王那里…” 锦川以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随即问向叶翠“二夫人去了吗?” 叶翠频频点头,“去了,去了,二夫人听见此事震怒,非要姑爷去守着四姨太,不要再叫她做傻事。” “二夫人还说,要是四姨太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姐您也脱不了干系…” 锦川看一眼梅涵文,“你先过去瞧着吧,我随后就到…” 梅涵文点头,当下朝着杜弦月的小院儿方向而去。 锦川的脚踝受了伤,行路不便,却还是咬牙道“走吧,跟我去看看,她这些小把戏还上不了的台面。”又吩咐叶翠取了几样点心,置办了简易的小轿,由叶翠扶着,一起去了杜弦月的房间。 第200章 担忧 锦川到的时候,只听杜弦月在房间里低低哭泣着,梅涵文负手而立,站在床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生难为。 俊脸上剑眉紧紧蹙起来,隔空望着坐在床头哭泣的杜弦月。 二夫人正坐在床边。小声安慰着她,“小月啊,你别太伤心难过了,那金川不就仗着自己当上了少奶奶,才这么欺负你的么,她越是欺负你啊,你越是不能想不开,你得好好活着,得活得漂漂亮亮的,忍气吞声怕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赶明儿个。你跟阿文圆了房,生个孩子出来,一举得男,看她还能怎么嚣张!夹岁叼扛。 你越是这般的委曲自个儿,她才越是得意呢!” “听娘的话,好好活着,生个大胖儿子给阿文。看她还能怎么欺负你。” 梅涵文站在一旁,连连轻咳,示意二夫人不要再说下去了,可二夫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得开口道:“娘,金川是正房。教育她个不懂事的庶妾,本就无可厚非,您又何必非要从中挑拔,给家里添乱呢?” 二夫人回过头来,狠狠瞪梅涵文一眼。“那金川有什么?有万贯家财?还是她背后有睿亲王、宣亲王做靠山?” “要我说,你就是个死脑筋,这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梅涵文皱眉,盯着自己的母亲,眸底尽是寒光,“爹不也是三妻四妾么?娘过的可好?” 此次杜弦月给二夫人送了不少上好的物件珍珠、翡翠、玛瑙、夜明珠,应有尽有,不仅如此,杜弦月还说要为梅涵文在朝中谋个好差事,哄得二夫人心花怒放,当即就把心偏向了杜弦月。 哪里还念着昨日锦川救她的恩情? 这会儿,被梅涵文堵了话,又颇是无奈,只好狠狠瞪梅涵文一眼,“你倒是欢喜那金川,我只问你,她能在朝中替你谋个好的差事么?” 梅涵文皱眉,脸上一片厌恶,“我若是想做官,又何需等到今日?” “你…你”二夫人被梅涵文气得不轻,指着梅涵文的鼻尖,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捂着胸口,“哎哟,你这不孝子,我的心好疼…” 梅涵文无奈,只得上前扶她坐下来。 杜弦月心里一阵得意,幸亏之前收买了二夫人,否则,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现下有二夫人这个草包替自己撑腰,到是方便了不少呢、 只是那金川着实可恨,竟然这般的羞辱自己,等到宣哥哥病好了,看她怎么收拾那个贱/人! 这会瞧见二夫人一个劲儿的替自己说话,心中好不舒坦。 却也觉得,自己应该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来。 当下,杜弦月就收起了自己的得意之色,改为泪眼朦胧,抹着眼泪,“阿文,你说,以后要我可要怎么活呀?当初二夫人承诺,我进门早晚能坐上少奶奶的位置,不会叫我受半点委屈,如今…却是这般的欺凌于我,便是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这般的糟人怨恨呀…” “这往后的日子,可叫我怎么活?” 锦川在门外听了一阵子,才走进房门,貌似担忧一脸关切的看着杜弦月,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呢?” “你还这么年轻,若是让你那月妃姐姐得了消息去,还不伤心个半死?” 二夫人从梅涵文身后伸出脸来,瞪她一眼,“还不是你给逼的?” 梅涵文捏了捏二夫人的手,生恐她又做出什引金川生气的话来,忙去文晴说道:“你是做什么的?没瞧见娘身子不舒服么?” 随即又厉声道:“还不把娘送回如意居,赶紧请大夫来?!” 文晴得了梅涵文的责怪,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去扶二夫人,“二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二夫人却是不肯,狠狠拍开文晴的手,“你这死丫头,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脸色一沉,冷冷的看一眼梅涵文,“好歹我还是梅家的二夫人,老爷子不在,我便是梅家最大的长辈,我没说走,谁也别想让我走!” 恶狠狠的又瞪一眼文晴,“敢左右主子的意思,该当何罪?” 文晴哪里见过这般狠戾的二夫人,吓得当下就跪了下来,“二夫人恕罪,都是文晴不好,请二夫人饶了小的这次吧…” 文晴说着,一边对着自己的脸就刷了两个耳光。 二夫人朝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文晴踢了一脚,“你这不听话的蹄子,我见了就糟心,还不滚下去?!” 文晴受了委曲,不敢多呆,急忙匆匆退出门外,红着眼睛捂着脸离开了文华轩。 锦川冷笑,二夫人这架势,摆明了是指桑骂槐,做给自己看的。 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堪,反而笑的很是开怀,根本没把二夫人放在眼里。 轻轻推开叶翠的手,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到杜弦月床边,很是关心的把杜弦月的手拿在手里,细细观察。 “这伤口不够深,怎么能死得了人呢?四姨太若是真心想死,又何必弄得鸡飞狗跳?” “我若是想死,一定自己找个没人的地儿,一匹白绫挂上去,保证谁也不惊动,死也死的安静…” 二夫人狠狠剜了锦川一眼。 自打她知道这个儿媳妇没有怀孕以后,便各种觉得她配不上梅涵文。 家世、人品、才艺、相貌无一能与梅涵文匹配,若不是看在她曾经在香荷的事上帮过自己,这个三少奶奶的头衔她都不让她得了去! 眼看着那裴氏就要生了,三房这边儿还没有任何动静,叫她如何不心焦? 可看阿文的意思,就是非这个女人不可,根本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二夫人心里对锦川有气,却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如今得了机会,自然是要对锦川冷嘲热讽一番的。 锦川压根儿不理会她的眼神,掰着手指接着说下去,“其实呀,这个自杀也是分好多种的。想立刻死去,死意坚决的人,便选择砒霜、沉湖、跳井,哪一样都死的妥妥的,想活都活不了。 死意不坚决的,便会选择白绫或割腕,因为容易别人发现,都还有得救,死意最不坚决的便是割腕,只在腕上割一道细细的伤口,流那么几滴血,怎么着也死不了人那。” 杜弦月止住了哭,脸上的颜色忽变,说道,“金川,你说我是在假死,吓唬人?” 锦川笑笑,放开杜弦月的手腕,微微一笑,“我一般不会这样说,我只会说你的手段未免太落后了些,你这样的把戏对于我来说,已经过时了。 杜弦月,你如果想要在梅家长久立足下去,得到别人的尊重,就为梅家生下一男半女来,二夫人便是个极好的例子。可是你如果想要三少爷的真心,那么我告诉你,自己努力去争取吧。 没有规定说,没有成了亲,就必须要两个人相爱的。” 锦川最后一句话,轻易就安抚了高梅涵文的心。 若不是仗着金川爱她,只怕有三个梅涵文在她跟前也不值一提吧? 二夫人被锦川气得不轻,当下便起身离开了杜弦月的房门,临走前,刻意从锦川跟前经过,无意中“恶狠狠”的撞了一下锦川的肩膀。 锦川本就扭伤了脚踝,如今再被二夫人这么一撞,直直向地面倒去。 明明是凶险万分,锦川却是不惊不慌,只因她瞧见了梅涵文掠动的身形。 落入熟悉的怀抱中,锦川长舒一口气,借机在梅涵文怀里蹭了蹭,朝他挤出一抹笑容。 梅涵文当着杜弦月的面儿与锦川这般郎情妾意,真真儿是火上浇油,把个杜弦月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儿去。 少时,锦川与梅涵文分开,与梅涵文俯耳低声说了几句,眼角的余光瞄了瞄杜弦月,便离开了。 锦川走的极慢,刚转过廊亭,便见梅涵文追了上来,说道,“娘子,我…实在是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不喜欢她…也不想她留在梅家…” 锦川轻叹,无奈说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和她之间,我从未叫你去选择过。因为你的选择便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 梅涵文站在那里,凤眸闪过一抹伤痛,“娘子,你该知道的,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当初父亲作主,要我娶她进门,这一切非我的本意。”梅涵文也说不清自己站在这里,要对锦川解释什么,可是他要说,他总觉得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似的。 锦川笑笑,推开他伸过来搂在她腰上的手,“其实,这件事处理方式很简单,只要你喜欢她,就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疼她,如果你不爱,干脆就让她在梅家闹个痛快,闹到最后,我倒是要看看她如何收场。” 梅涵文望着远方,眉眼清明,若有所思. 锦川又对他说了几句话,把梅涵文留下,劝导杜弦月,而她则是和叶翠回房,用晚膳去了。 ???????????? 天色已经渐渐黑沉下来,隐隐有凉意在胳膊上穿梭,秋日的萧瑟落在大地上,越发显得萧索。 锦川用过了晚膳,已经是掌灯时分,梅涵文尚未归来,不由得有些担忧。 一颗心惴惴,左边的眼皮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第201章 被算计 右眼跳财,左眼跳灾,锦川越发觉得心神不宁。 忙差了叶翠前去查看,自己则是安坐桌前,借着烛光翻看前些日子只翻了几页的书 竟是半分也看不下去。刚一合上书放下,就见叶翠失魂落魄得冲进房里来。 锦川惊讶,忙拉着叶翠问道出了什么事。 叶翠张嘴欲言。看着锦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在锦川再三逼问下,叶翠才开口艰难说道,“时才,二夫人和大少奶奶去杜弦月房里探望,却发现三少爷和她两个人衣不蔽体的…” 叶翠看着锦川突然变白的脸,剩下的话生生又咽回了肚子里。 “啪…” 锦川手中的书失手落在地上,一如她现在的心,沉落进了谷底,仿佛是眼前有一片迷雾,看不到尽头。 努力若无其事得笑道,“叶翠。给我梳妆,一会还要去前厅吃饭呢。” 叶翠马上应了下来,一边给她束发,一边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锦川轻笑,心间却是一片刺痛。“我会有什么事?他梅涵文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叶翠一脸挫败,懊恼道,“这姑爷也真是,明明才对小姐您表白心意,今天却传出来这样的事。他到底怎么想的嘛。他难道不怕伤了您的心吗?” 锦川不语,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甲渗进皮肉里,只觉得掌心中湿腻一片,痛。却不及心痛。 原想差叶翠去叫梅涵文一同前往正厅用膳的,想了一想,终是作罢。 不过,她倒是能确定一件事,这事必是那杜弦月在搞鬼! 今儿她还偏就不去闹,她就是要让那杜弦月知道,即便她洛锦川不在,她杜弦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当下便与叶翠去了前厅用膳。 ????????????? 锦川到前厅的时候,二夫人和郭北芸都已经到了,郭北芸见锦川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进来,笑道,“二娘,这下可好了,您就等着抱孙儿吧。[]” 二夫人喜笑颜开,“也罢,也罢,阿文这次如果真让小月有了身孕,我一定让小月好好保胎,争取一举得男。” 郭北芸虽然说着,却一直盯着锦川的脸。 看见锦川若无其事的模样,幸灾乐祸笑道,“弟妹,这事你怎么说?你总归是梅家的三少奶奶,跟三弟又圆房这么久了,怎么这肚子也不见动静?莫不是你…” 锦川冷冷的看她一眼,“大嫂过门三年,这肚子不是也没动静么?” 郭北芸碰了一鼻子灰,忿忿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二夫人颇是得意,摇头晃脑的看着锦川,好似自己现在已经抱上了孙子一般,“要是小月真的怀上了,我明儿就去南无寺还愿…” 语毕,对着锦川又是一声冷哼。 “文晴啊,三少爷和四姨太想必是累坏了,这将这饭菜给他们送些过去。” 二夫人笑间宴宴,和之前对锦川依赖有加的那个二夫人判若两人。 锦川也不说话,只埋头吃自己的饭。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神恍惚,总是身不由己的往梅涵文常坐的位置望过去。 原想着他应该急匆匆的找自己来解释的,来表示他的忠心,可是,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被那杜弦月迷的三魂五倒,失了心智? 郭北芸碰了碰锦川的胳膊,“我说弟妹呀,那杜弦月跟三弟这么亲热,难道你不想争取一下吗?” 锦川不置可否,回道,“他们两个的事,我不参与意见。毕竟,床//上的事,外人谁能知道的清楚?” 一句话,将二夫人和郭北芸闹了个大红脸,梅涵瑛差点笑出声来,梅涵枝低下头羞红着脸不语。 锦川慢条斯理得吃着饭,郭北芸却不停地拿话刺她,非要看锦川气急败坏的模样。 锦川实在受不住,放下筷子,对郭北芸正色说道,“大嫂,能不能麻烦你,将你的生活重心,放在自己和大哥身上?大哥的妾室也快要过门了,你觉得以后见他们上演活色生香的画面的机会还少吗?恐怕,那时生受不住,痛哭流涕的会是你吧?” 郭北芸气恼,指着锦川说道,“我没有必要委屈,人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锦川冷笑,“大嫂,我怕,你很快就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妾跟妾也有诸多不同,大哥如果娶进门的是杜弦月这样的女子,你该偷笑,如果是那种……” 锦川没有再说下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郭北芸的神色已变,不再是梅涵武轻易可以安抚的了。 众人用完膳,从前厅一一出来,锦川正要回文华轩,就被梅涵枝一把拉住,她神色有些激动,许久才咬唇说道,“三嫂,我知道,刚经过三哥与杜弦月的事情,你心里很乱,可是这件事,我不能不说。” 锦川微微皱眉,说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就好,无妨的。” 梅涵枝朝远处梅涵瑛的身影望了望,又左右环顾,确定无人,才在锦川的耳边低语,“三嫂,不如…你和四哥私奔吧…” 锦川大惊,愣愣的看着梅涵枝,皱眉。 梅涵枝一脸笑意,“你看吧,三哥口口声声说爱你,却是跟那杜弦月又混在了一起,难道你不伤心?” “那日我瞧见四哥抱你,突然觉得,你和四哥也挺般配的…” “我…”锦川张嘴刚要说什么,二夫人已然伸了头过来,叫梅涵枝过去。 梅涵枝只好过去,临走时,极不甘心的看了锦川一眼,“三嫂,我觉得挺好的…” 锦川只觉得好笑,摇摇头,不做理会。 她相信梅涵文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 重新回到文华轩,灯火阑珊,人却不能寐。 锦川想着,已经过去了这般长的时间,梅涵文也该回来给自己一个解释了,可是怎地,这人偏生的就是不回来呢? 有心翻几页书,却是没有半分心思。 叶翠陪着一脸的小心,不敢多言语。忙完了便退了出去,让锦川自己能够静一静,可是总会悄悄推门探头看几眼。 锦川瞧见她这些小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叶翠大约是怕自己想不开,也要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于是叫叶翠进来说话,叶翠小心安慰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得,大声喊道,“小姐,不如你也自尽吧。” 锦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眼瞧她“什么?” 叶翠连忙摆手,说道:“叶翠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不如您也假装自尽,让姑爷也心疼一回,他自然就会回心转意的。” 锦川拍了拍叶翠的肩膀,大笑起来,“叶翠,你这出的什么鬼主意?万一没有把握好分寸,我真就那样死了,岂不是太不值当了?” 叶翠也跟着笑起来,目光却不无担忧。 锦川一拍手,长舒一口气,说道,“叶翠,不如,我这个正牌少奶奶去看看四姨太?” ????????????夹序匠血。 锦川并不觉得梅涵文会做出跟杜弦月上/床这种事来,如果梅涵文真的喜欢杜弦月,不必等到现在,几个月前,杜弦月进府那天起,他就会碰她。 细细一想,又觉得这其中蹊跷。 像梅涵文那样的男人,必是不会因为杜弦月的美色才做出这种事来。 头疼。 脚踝上的伤似乎也越发的重了,每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叶翠心疼她,“小姐,不如咱们不要过去了吧,免得给自己添堵…” 锦川咬牙摇了摇头,“我偏要瞧个清楚,看看杜弦月那个贱/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锦川哪里想得到,此时的梅涵文中了迷药,正躺在杜弦月的床/上,一丝儿力气也提不起来。 之前,他原是想跟杜弦月说个清楚,把她送出梅家的,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暗算他,在金猊里燃的焚香里下了迷药。 此时梅涵文浑身酸麻,无论他怎么运用内力,亦动不得半分。 只有任由杜弦月宰割的份儿。 “杜弦月,你这贱/人,你到底意欲何为?” 杜弦月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衫,望着躺在床/上衣衫半解的梅涵文,媚眼里尽是笑意。 她格格笑了几声,才道:“我为什么要算计你?” “其实吧,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像你这样的男人,就是再来十个八个的,也不至于让我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只是想见见金川,她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不来呢?” 梅涵文怒视她,“贱/人!你与我有仇,直接朝我来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与我娘子何干?” 杜弦月伸出洁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梅涵文的脸,“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想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那么简单,不想你的娘子伤心的话,你最好给我闭嘴!” 杜弦月是世家小姐,吃不得苦,所以她的武功平平,根本不是梅涵文的对手,不过,她对各类的迷药很是感兴趣,很多无色无味的迷药她都用得极准。 这一次,梅涵文之所以着了她的道儿,完全是因为之前他一直坐在远处,离那金猊最近。 当时,杜弦月躺着的床上,她吃准了梅涵文讨厌自己,必然会坐在最远的地方,所以,她才这么大胆的在香里加了迷药。 锦川和二夫人也轻微吸进去一些,可是,这药对女子不甚好用。 一旦离开房间,只要过上一茶盏的时间,便可自行消退。 梅涵文咬牙切齿,“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 第202章 步步惊险 杜弦月见他一脸暴怒的样子,笑的更加开心。 “哟,三少爷,我好怕怕哟,我好怕你现在从床/上跳下来。掐死我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胸脯。 随即又沉下一张脸来,眦着牙看梅涵文。“可是,你还是先想想眼下你怎么解开我的迷香吧!” “贱/男!”杜弦月说着,伸手便给了梅涵文一记耳光。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啊?” “实话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除了长的有几分姿色外,家里有点钱以外,你有什么?” “不错,你是长的挺好看的,可是,你有我宣哥哥长的好看吗?你再有钱,比得过我宣哥哥么?要不是为了我宣哥哥。我才懒得看你一眼!” 梅涵文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当初他就怀疑过,杜弦月根本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到梅家来挑事儿的! 梅涵文手软脚软,一颗心却没有闲着,思来想去,便开始胡说八道。拖延时间。 迷药的时间有限,一旦效力过了,也就不用担忧了。 杜弦月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梅涵文,你放心,我给你用的迷香是新制的,没有独门解药。谁也解不了…” 她脸泛红光,尽是得意之色。 摸过一锭银子扔给一旁的白杏,“白杏,这次你主意出的好,这是小姐赏你的…” 白杏喜不胜收。连连道谢。 ????????????? 叶翠扶着锦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梅涵文一脸春迷茫躺在床/上的样子,杜弦月则是笑意吟吟,坐在床边,把玩着他的长发。 “哎呀,梅涵文,你说你那个蠢笨的娘子会来救你么?” 梅涵文星眸瞪着她,眸底有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似要将这女人烧死一般。 “你给我家娘子提鞋都不配!” 杜弦月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又气又恨,扬手朝着梅涵文的脸就是一巴掌,“那个贱/人背着你,勾搭自家小叔子,还搭上了睿亲王,你头上的绿帽子都不知道戴了几顶了,还替这贱/人说话,看来,被她迷的不轻啊!” “你这是病,得治,要不,我给你治治?”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来,“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划几刀,金川那个贱/人还会不会要你?” “住手!”锦川一声冷喝,来到杜弦月跟前,看一眼床/上躺着的梅涵文,以眼神示意他安静。 梅涵文看她一眼,轻叹,“你怎地过来了?” 锦川笑笑,“我不来?那相公希望谁来呢?” 梅涵文亦笑。 不知怎地,见到他,一颗心顿时便无端的安宁了下来。 锦川以眼神安抚他,自己则是来到杜弦月跟前,“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杜弦月看到锦川,嘻嘻一笑,手中的匕首在脖颈间晃来晃去,“我的条件,你不是知道?” 锦川忍着脚痛,在她对面坐下来,“想我去瞧他也容易,你把相公放了…” “放了他?”杜弦月吃吃笑起来,“我若是放了他,你会跟我走?” 锦川瞧着她,“可是如果你不放了他,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轻轻自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包来,一层一层打开,竟然是些白色的粉末。 “知道这是什么吗?” 杜弦月看着那东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惊讶,“你…” “你想死?” 锦川把东西重新包好,一点点收起来,又重新放回到袖口里,“我并不想死…” “那你弄这砒霜做甚?”杜弦月再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一旁的叶翠吓得脸色惨白,倒是叶翠身后的素梅,眼角微微流露出几分窃喜来。 躺在床榻之上的梅涵文却是满脸痛苦,“娘子,你…你…要舍我而去么?” 锦川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阿文,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梅涵文微微有些惊愕,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锦川的掌心太过粗糙,与往日摸起来大相径庭,细细一摸,又觉得不对,当下不着痕迹的握着锦川的手,一语未发。[] 悄悄把东西握在掌心里,捏着锦川的手指。夹序帅血。 锦川看向杜弦月,“杜弦月,你既知道这是砒霜,就该知道,我不接受别人的威胁,倘若我现在就服下这砒霜,想必你的宣哥哥也必会跟着我一起死去…” 杜弦月恨恨的跺了跺脚,“好你个金川,算你狠!” “说吧,你想怎样?!” 锦川笑笑,“明人不说暗话,你放了阿文,我跟你去见宣亲王,保证说服他吃药,如何?” “不过,在此期间,我要你保证我和阿文的安全,否则,我和阿文就一起死!” 锦川紧紧握着梅涵文的手,心中却在盘算着退路。 这一次,若是跟着杜弦月去了宣亲王身边,回来的话,又该怎么回来? 杜弦月犹豫半晌,终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好,我带你去见宣哥哥,如果你不能让他吃下药的话,你和梅涵文还有梅府的人,就等着替我宣哥哥陪葬吧!” 锦川笑笑,并不放在心上,“若是你那宣哥哥肯吃药,你又如何?” 杜弦月看看她,“只要我宣哥哥病好起来,就算是你我之间扯平了,我再不回这梅府,与你梅家一刀两断,他日再见,便是陌路。” 锦川想想,杜弦月这是把后路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手从梅涵文的手上缓缓收回来,看向杜弦月,“如此甚好…” 当下起身,走向杜弦月,“带我走吧…” 杜弦月回身看一眼白杏,“白杏,你给我看好他!” 这个“他”,不用说,自然指的是梅涵文。 锦川看一眼叶翠,“叶翠,你带着素梅回去吧,三日之后,我若还没有回来,你们便去报官!” 不等锦川再说什么,杜弦月身后涌出几个人,架起锦川,便离开了杜弦月的房间。 叶翠望着锦川的背影,两眼都是泪,不禁双手合拾,向着天上的一轮缺月祈祷,“菩萨,请您保佑我家小姐…” 恳求间,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便急急朝外奔去。 刚刚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黑衣黑发黑眼,手挂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回去!” 叶翠只恨自己没有武功,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有回房的份儿。 ?????????????? 叶翠回到房中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和素梅打在了一起。 剑光翻飞,人影环绕,一个不小心,就被剑锋挑破了衣裳,在衣裳上划出个长长的口子出来。 素梅以一敌三,虽然有些吃力,却并未见她占下风,叶翠不禁暗暗佩服自家小姐的心思。 黑衣人见已经动起手来,便斜刺一剑,朝着不会武功的叶翠刺过来,吓得叶翠小脸儿苍白,尖声大叫,“救命啊…” 素梅只关心梅涵文的生死,一人挡在床边,不让那些黑衣人攻击梅涵文,哪里有闲工夫去救叶翠? 只是大声朝着叶翠道:“叶翠,你自求多福吧…” 叶翠双眸一闭,“小姐,叶翠来陪您了…” 话音未落,肩膀便中了一剑,斜斜倒在地上,似死过去了一般。 “叶翠…”梅涵文知道叶翠与自家娘子的情意,见叶翠中剑,心中一更是焦切,无奈,身上中的迷香却是非同一般,尽管锦川给了他不少迷香的解药,却始终提不起力气耿。 混乱之中,梅涵文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摇摇晃晃来到叶翠跟前,大声叫她:“叶翠…叶翠…” 叶翠浑身是血,素青色的衫子上全是红艳艳的血,空气中到处是腥重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叶翠才张开眼睛,伤口处的疼痛让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却还是轻轻喊了一声:“姑爷…” 梅涵文浑身提不上力气,此时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能将他拿下,他横躺在地上,靠近叶翠,“你伤的怎么样?” 叶翠手捂着伤口,一脸痛苦,“暂时死不了…” 梅涵文看她一眼,“你现下可有力气?” 叶翠强撑忍伤疤,缓缓却了动手指,“嗯…” 梅涵文大喜,“快,我腰间有一枚求救的信号弹,你把它放出去,咱们就有救了…” 叶翠满手满身的血,抓着那小小的信号弹,险些掉落在地上,危急关头,哪里还容她半点犹豫? 带着火光的信号弹从窗口里飞出去,迅速窜上天空,在夜空中燃起红色的火焰,足足持续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黑衣人原在攻击素梅,瞧见叶翠扔了个东西出去,当下便又朝着叶翠攻过来。 梅涵文知道叶翠不懂武功,当下拼尽全力,挡在叶翠身上。 抱着她,就地一滚。 左侧的肩胛骨处还是中了一剑。 梅涵文此时四肢皆软,刚才那一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看着追上来的黑衣人,心头暗暗叫苦。 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吧… 耳听得一阵阵脚步声接踵而来,暗器破空划过,打中黑衣人的胳膊,那人手中的长剑掉落,梅涵文长舒一口气。 好险好险… 清风堂的人纷纷而至,不过一盏茶的光景,白杏和黑衣人皆被制服,梅涵文躺在地上,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好容易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叫人给自己解那迷香,却见素梅直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一把撕开身上的衣裳,吻上了梅涵文的唇。 梅涵文大惊,奈何使不出半分力气,眼瞧着自己的衣裳全部离开自己,心中好不恨恼。 第203章 夜华灼灼 回过神来的清风堂众人,这才开始收拾房间,打扫战场。 看这架势,一个个闹了个大红脸,急忙转过身去。 “堂主。您这可不地道,兄弟们来救你,你还在跟素梅花前月下…” “堂主。您要是喜欢素梅,直接收了做小的就是了,何必这般的偷偷摸摸?” 梅涵文一阵无语。 星眸底处尽是窜动的火苗。 男人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秀气好看的薄唇中透出几分森寒,“滚!” 一个字,说得身上的素梅面色苍白如鬼,一边捂着衣服,一边泪眼朦胧的看着梅涵文,“堂主…” 梅涵文愤恨的看了一眼素梅,眼眸中的凌厉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素梅被他那眼神吓得慌忙起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委曲,“堂主,您已经瞧见了素梅的身子,就得对素梅负责…” 梅涵文咬牙,“那我还瞧见青楼女子的身子呢,也要负责?” “你…你…”素梅气得眼泪直掉,梅涵文竟然拿她和青楼女子比! 当下气得浑身颤抖。道:“你身上的迷香我能解,偏就不给你解,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救人?” 梅涵文叫了手下人过来,将自己扶起,又令人去请大夫,速速来给叶翠医治。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也不看素梅一眼,便在兄弟的扶持下,离开了房间。 素梅站在那里,狠狠捏着衣裳一角。只恨不得手上的衣裳是梅涵文,把他生生给捏死。 有位青年小哥站到素梅身旁,轻声叹息:“你这又是何苦?堂主他不喜欢你,便是你把身/子给了他,他也不会碰你一下的…” 他这话说得素梅更是气愤异常,整个身体似站不住一般,往地上落过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喜欢了他八年,整整八年,我跟在他身旁,无怨无悔,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男子不再说话,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哭泣。 ?????????????? 锦川被杜弦月带进了后花园,一路疾行,在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前停下来。 杜弦月机警的望着四周,正准备去摸假山上的石头,只听得一声娇叱,有一蒙面遮纱的女子自天半空中降落。 “站住!” 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一身黑衣,面上遮着黑纱,只露两只眼睛在外头。 锦川瞧他们这装扮,只觉得像是青蛇口的人,忙对一旁的杜弦月道:“是青蛇口的人,小心毒蛇!” 杜弦月皱眉,“他们不是青蛇口的人!” 锦川借着月华打量那些黑衣人,虽然也是黑衣,但却没有青蛇口人身上的那股子阴寒之气。[.超多好看小说] 杜弦月没什么武功,只会些三脚猫的小功夫,却还是抽出腰中的短匕,摆开架势,“你是何人?” 对方并不理会杜弦月,只是冷冷的观望着,一双眸子在夜华中越发显得凉薄。 “杀!” 那落纱遮面的人手轻轻一挥,依稀可以瞧出是个女子的身形。 话音方落,两方便厮打起来。 杜弦月看着渐渐处于下风的手下,恨恨的看向那站在场中央一动未动的黑衣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甚?” 那女子瞧不清面容,只见她黑色的长发散在风尘里,长发飞扬,如妖如魅。 黑色的落纱下轻轻飘出一句话:“来取你和金川的性命!” 当下便举剑朝着杜弦月刺过来。 杜弦月吃惊不已,慌乱之中急切切的躲开那一剑,却发现,长剑又朝着金川刺了过去。 锦川脚踝受伤,又不会半点功夫,眼睛只有闭眼等死的份儿。 心不中由得想到梅涵文,她给他的那些解药,难道都不管用么? 怎地还不见这男人到来? 情急之下,杜弦月杀过来,黑衣女子的长剑只是挑破了锦川的衣裳,留下一条细长的口子。 杜弦月和那女子交起手来,三下两下,便已然落了下风,虽然杜弦月舞的天花乱坠,却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眨眼之间,那黑衣女子便将杜弦月制下,轻轻推出一掌,杜弦月便落在锦川身旁,口吐鲜血。夹序爪号。 杜弦月看了一眼锦川,轻声道:“闭住呼吸!” 锦川会意。 杜弦月自腰际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对着身前的人一挥,有白色的粉末闪过,那黑衣女子立刻退后三尺。 足尖一点,轻轻落在远处。 趁着那些粉末没有消散之际,杜弦月在假山上捣鼓几下,立刻有一条只容半个人身的小门出现,她顺势将锦川推进去。 锦川见她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样子,当下一愣,挑眉问她:“你呢?” 杜弦月笑笑,嘴角尽是红色的血,“我受了重伤,便是跟着你进去,也活不了多久,徒剩拖累你而已,倒不如让你一个人去见他,或许他还能早些醒来…” 锦川只觉得鼻子犯酸,“你进来,我带你一起走…” 杜弦月摇头,“我…怕是走不了了…” 从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小心翼翼的放进锦川掌心里,“把这个替我带给宣哥哥,就说,我今儿虽然死了,却是欢喜的,能为他做这么一点点事,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刹那间杜弦月脸上透出一种光环来,那是锦川从未见过的杜弦月。 眉眼弯弯,浅笑盈盈,端的是风华无双。 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杜弦月狠狠将锦川推进去,而她则是毅然决然的关上了那道石门。 “杜弦月…杜弦月…”锦川在门里用力拍打着石门。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这一次,看到杜弦月这样做,她突然对之前的种种恩怨就释怀了。 其实,爱情从来就是最美的东西,爱上的人如饮鸠止渴一般,明知是劫,却还是要飞身扑入。 石门没有缝隙,她却将外头的对话听得清楚。 “杜弦月,你把金川藏哪里去了?”是那黑衣女子的声音。 “哈哈…哈哈…”杜弦月的笑声在整个夜空里回荡,恍若即将展翅离去的蝶。 “你想知道?” “我偏不告诉你!” 杜弦月受了伤,胸腹后背三处受伤,皆是深可见骨的伤,皮肉翻卷着露出来,血成串的滴下来,在这安谧的夜色里,只听到滴嗒的血流成河的声音。 杜弦月邪肆狂妄的笑着,将手中的短匕迅速刺入心脏。 第204章 一见倾心 杜弦月狠狠将匕首推入胸口,不给自己留下丝毫救过来的机会,“我知道你是谁…” “你是睿哥哥的人…” “睿哥哥想杀宣哥哥,想宣哥哥死,可我却舍不得宣哥哥…” “纵然也许他没有爱过我。可是我…真的很爱他…” 夜色迷离,血腥四溢,杜弦月却笑的开心。“你们的手段我是知道,剖腹挖心,开膛破肚,可是,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我死了,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她在哪里…” 嘴角浸出一缕血丝来,她却依旧笑着,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知道吗?我会在天上看着,看着我的宣哥哥…” 杜弦月黑亮的眸子泛起一道绵长的光泽。似天上的繁星一般耀眼。 那一年,她十一岁,正是女儿家怀春时候,却一眼瞧见了远处黑衣碧箫的男人,眉目清朗,灼灼其华。 他吹的曲子,正是凤求凰。 可他眸底。却是哀鸿遍野,似有无尽心酸。 她仰起小脸儿,怯生生的问他:宣哥哥,你怎么哭了? 他垂下浸了墨一般的眸子,眺望远方:宣哥哥没有哭。 她不相信,踮起脚尖用她手中的锦帕去擦他的眼角,宣哥哥。怕哭,有小月在,小月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心… 带着些许稚嫩的童音令他回过神来,敛去眸底光华,看着身前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女孩。“宣哥哥的娘子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张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那等小月长大了,给宣哥哥当娘子,这样,宣哥哥的娘子就回来了。 自此,那人眉眼深深驻入她心底,经年不忘。 她拼命的让自己长大,去了解他的喜好,无非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娘子,伴他左右。 可是,朝野突然传来消息,宣亲王离经叛道,竟然私自在府中修建坟地,被皇上怒斥。[.超多好看小说] 自此,那人便远离京都,宣亲王府萧条无人问津。 风依旧,长柳依旧,只是,再也不见了她的宣哥哥。 转眼经年,再相见,他仍旧是黑衣黑眸黑发,只是,身上凌厉的气势越发明显,他站在那里,薄唇冷漠。 “想做我的娘子,你何德何能?” 一句话,她便记在了心上,处处打听,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当下,便委曲自己嫁入梅家,替他寻找那样东西。 直到后来,瞧见那个叫金川的女子。 他说:她真的很像他死去的娘子… 昏迷中,他叫着娘子,却是唤着那个金川的名字。 终于明白,原来,其实,她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让他开心。 如今,终于遂了他的愿,我的宣哥哥,这一次,你可开心了? 秀眸中尽是亮亮的光泽,微笑着看向远方,似瞧见那人依旧站在长柳条下,一身黑衣,转过脸来,浅浅淡淡望她一眼的那年。 宣哥哥,我爱你… 这一次,我一定要早早的等着你,等你说娶我做你的娘子… 女子细弱的声音在夜空里飞扬,哼的正是那日长柳枝下,一袭黑衣的男人吹奏的《凤求凰》… 黑衣女子狠狠朝着杜弦月又踢了一脚,“快说,你把金川藏哪里去了?”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锦川听着外头的声音,只觉得眼眶涨得生疼。 杜弦月对宣亲王的爱让她震撼。 试问,此时此刻,她紧紧捏着手中杜弦月交给她的那柄长箫,已然是泪流满面。夹乐上扛。 都道情苦,却又有谁知道有人可痴情至此。 锦川坐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石道里,暗暗替杜弦月伤心。 记忆中,仿佛那一刻,一身大红喜装的杜弦月朝款款朝自己走来。 ????????????? 梅涵文带着清风堂的人赶到后花园时,已经空无一人。 整个后花园里静谧的只有风声,和树枝摇曳的声音,独独,没有一点人气儿。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飘荡。 顺着小径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不少人,几步行至跟前,却发现,没有一个活人。 杜弦月背靠在假山旁,目含微笑,眺望远方,似瞧见了什么仙境一般。 “杜弦月,金川呢?”梅涵文身上的迷香未解,虽然提不起全部力气,却已经恢复了三分力气。 孰料,他一碰杜弦月,她竟直直倒向了地面。 “堂主,人已经死了…” 死了…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梅涵文双手紧握,站在夜风中,四处迅速他家娘子的踪迹,却是一片荒芜。 “堂主,夫人会不会被杀手带走了?” 使不出什么力气来的男人脸上写着颓败,“继续找…” 眼瞧着天光大亮,众人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收拾满园的尸体,将杜弦月好好安葬。 梅涵文坐在锦川的小院里,望着头顶上已经生了黄叶的葡萄架,长长一叹。 既然没找到金川的尸身,便说明她还活着。 事到如今,也没有人拿金川来要胁自己来要那藏宝图,只能说明一件事,金川既没有死,也没有被人抓走。 她应该是安全的… 只可惜,自己身上这迷香到现在也未能得解,否则,他是万万不会坐在这里等消息的。 叶翠受伤不轻,短时间内都要静养,他更是不忍再吓这丫头,毕竟,她是金川最好的姐妹。 房间里随处可闻她的味道,淡淡的,带着股子女儿家的清香,因为有她,这屋子才被赋于了生气儿。 没了她的房间,活生生像个没上枷锁的囚牢。 轻叹一声,双眼茫然。 ?????????????? 二夫人闻得金川失踪的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看着一夜之间长出青色胡渣的儿子,忍不住的心疼。 “我说阿文那,这小月死了,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伤心呀,要是苦坏了身子,你叫娘怎么办?” 对于生养自己的母亲,梅涵文不想多说什么,可是无端的,又有些恨她,“杜弦月死,阿文并不伤心,依我看,伤心的应该是娘吧?” “可惜了那些金银珠宝,可惜了杜弦月许你的空口承诺…” 二夫人有些气,狠狠拽了一下儿子的衣裳,“你这浑小子,娘还不是都为了你?!” 梅涵文轻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凉,“既然是为了我,为何不想想我到底要什么?” 二夫人见他这般没上没下,顿时便沉了脸,“阿文,我可告诉你,谁死了都不要紧,娘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还活着,咱们就有希望…” 二夫人说着,当下便来抱他。 “你身子怎地这般凉?”情急之中,又去摸他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 “不烧呀…” 梅涵文推开母亲的手,“娘,您回去吧,儿子想一个人静一静…” 二夫人踌躇,站在他身旁就是不肯离去。 迟了半晌,又堆出一抹笑脸,伏低了身子,靠在梅涵文身旁,“阿文那,人死不能复生,金川那丫头娘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这回她死了,是她命不好,和你无关,你可千万不要自责啊…” 梅涵文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个木头人。 二夫人说了半天,梅涵文也没理会她一下,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去了。 ??????????? 二夫人才走,便又听得轻细的脚步声传进来,梅涵文懒得理会,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娘,你若是还说,风凉话,就请回吧…”梅涵文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合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在梅涵文身旁停下来,却是一张年轻的脸。 “堂主,是我…” 梅涵文动也未动,似睡着了一般。 素梅站在那里,见梅涵文毫不理会自己,一颗心越发的酸楚起来。 “堂主…”抑不住的伤心难过,又叫了他一声,那声音里夹了几分酸楚,几分伤心,几分失落。 梅涵文不想瞧见她,虽然身上的迷香未解,却也不想理会她,索性侧过脸去,不打算瞧她。 素梅哭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道:“堂主,素梅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伺侯你么?” 梅涵文依旧不作声。 “堂主…”素梅跪了下去,扯着梅涵文的长衫一角,好不凄哀。 梅涵文却似无事人一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素梅得寸进尺,抱住了梅涵文的大腿,“堂主,你身上中了迷香,已然过了六个时辰,若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还不能解,你这一身的武功便算是废了,难道您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么?” 梅涵文极是不悦,用力抽自己的腿,无奈身上迷香未解,纵然再有力气,也提不出半分来。 “素梅,放手…” “我不放,就不放…”素梅紧紧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我一松手,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梅涵文轻叹一声,“你我同门八年,我若是中意你半分,三年前早就讨了你来做少奶奶,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信!一点儿也不信,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素梅乍听得梅涵文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心中一片绞痛,抱着梅涵文的腿,怎么也不肯松手,泪流满面。 梅涵文这才看她一眼,“我是答应过师父照顾你一辈子,可并没有说过要娶你…” “便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依旧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我不会娶你…” 素梅倒抽一口气,险些晕死过去,“如果…我说你不娶我,我就不帮你解这迷香呢?” 第205章 风月 梅涵文偏生的不拿她的话当一回事。 微微一笑,似春风拂柳般令人温暖,墨眸微抬,“无非就是武功尽失而已,大不了不做这个清风堂的堂主。” “反正朝廷对我们也是戒心颇重。恨不得剿杀了我们…” “你…”素梅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的坚决,当下气呼呼的站起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梅涵文,这是你自找的!” 当下气冲冲的离去。 梅涵文软绵绵的躺在锦川曾经躺过的竹榻上,嘴角缓缓有血珠落下。 血珠落在他琉璃白的衫子上,慢慢洇开,织就成一几朵红色的小花,格外妖艳。 ?????????????????? 半个月后 过了中秋便是深秋,雍州原属于宣睿朝的北地,一到深秋便是落叶满阶,一派萧条颓败的景象。 偏生的,这样的季节里还有人泛舟湖上。 偌大的燕霞湖,只得一叶扁舟缓缓游荡在江面之上。无端的替这季节添了几许风情。 小舟之上一共坐着三人,两男一女。 负责摇船的,是个年轻人,他一身浅灰色长衫,外罩一件靛蓝色的比甲,腰间系着黑色的缎带,带子上挂一块田黄色的翡翠。看上去,是富足人家的公子。男子眉眼清秀,下肢稳重,明眼人一眼便可瞧出来是个练家子。[] 船的一头一尾坐着一男一女,男人黑袍加身,单是看那袍子的质料,便知一定不是凡人。他手中端着一只翠色的玉箫,眉目清朗,眉心间却是微微拧起,带着几许灰凉,似有无限的哀愁涌上心头。 船尾的女子一身浅色罗衫。披一件墨色的披风,安静端坐,静静的望着湖面,不悲不喜,只是望着湖面出神。夹央助亡。 湖上的风吹乱她的发,顽皮的赖在脸上,她伸出指尖来将它拂来,露出一截浅碧色的袖子,袖口下的细腕明媚无双,只叫人生生望进了心坎里去,不禁感叹,好美的腕子。 葱白细嫩的指尖,不见丝毫细纹,未涂任何丹蔻,那样素净的颜色偏又让人觉得纯粹无瑕,若是淬了丹蔻,才是亵渎了这双手。 黑衣男子转过脸来瞧他,“可是冷了?” 语气极是温柔,却带着淡淡的恼意,“冷了也不知道回舱里去么?” 此人正是失踪了半月有余的宣亲王。 而船尾的那女子,自然是锦川。 素手纤纤,举过头顶,阳光从指缝中流露出来,落在她眉眼间,“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极是温柔的声音,若树上的黄莺初啼,可偏生的,带了几分恼怒与厌烦。 宣亲王顿时变了脸色,一双墨眸似浸了冰一般,“放你回去?你休想!” “唉…”锦川不由得叹息。 那日她沿着地道一路前行,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便瞧见有亮光,而阿五就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 为了杜弦月的一句遗言,她硬着头皮前行。 那样的女子,是让她佩服的,如果连她这点遗愿都不能完成的话,也枉费了杜弦月救她一条命。 这位王爷在她照料了三天三夜后,高烧终于退去,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凌厉,虽然还有些许病态,却已然大好了。 锦川原以为宣亲王好了以后就会放过她的,却不想,这男人使尽了各种法子,就是不让她离开。 她不懂武功,又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好在,宣亲王并没有多为难她,只是找她聊天、下棋、喝茶而已。 如此又过了十日,锦川终于熬不住,央求他带自己出来转转。 宣亲王哪里舍得委曲她,当下便亲自陪着锦川出来游玩,也不顾自己身子尚未大好。 湖风中,他又咳嗽了几声,缓缓在船舱里坐下来,席地而坐,视线却是停留在锦川身上,“你如果想逃跑的话,后果…” 锦川冷笑,“你这样强行留住我,不过也就留下个躯壳而已,有意思吗?” 宣亲王不理会她,闭目,似老僧入定一般。 锦川闹了好几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可偏生的,这宣亲王看得实在太紧,每次她还没离开软禁她的小院儿,便又被他抓回来。 每次被抓回来,他都尖厉的瞪着她,“金川,你再敢逃跑,我便打断你的腿!” 可每次要打她的时候,他又舍不得下手,只能看着她一脸笑意,在她的笑脸下,挫败的离去。 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宏图霸业,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这一刻,有她陪着,他突然觉得,其实他想要的,不过也就是这样一种岁月静好。 ??????????? 秋风吹皱湖面,细细的波纹荡漾开来,湖面上浮着不少落叶,锦川弯腰,采了一片树叶捏在手心里。 却是在盘算着自己的逃跑路线。 她不会游泳,宣亲王之所以敢带她出来游湖,就是吃定了她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人,自然是怕水的。 怎么办? 宣亲王和阿五的武功都不错,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该怎么逃走? 湖两旁热闹非凡,好像是青楼,依稀可以瞧见不少烟红柳绿的女子站在楼上,临湖而望。 “大爷,到这里来玩儿吧…” 锦川看一眼闭目养神的宣亲王,指了指那烟花之地,“我要去怡红院…” 船身突然就晃了一下。 顺着方向望过去,却是阿五惊得掉了手中的木桨,慌忙俯下身到湖面上去捡,那船便停住在原地。 闭目的男子缓缓张开眼睛,看向锦川,“你是女人!” 锦川也不怕他,“我就是要去!” “…”宣亲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这个女人。 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要说逃跑,她每天逃跑的次数不下三次,半个月的时间里,她至少跑了不下五十次,按理说,既然逃不出去,就该放弃,可是她呢? 到了上船前还在想着怎么逃跑。 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钻进人群中的她,只怕这会儿,她已然不在这里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不肯眨一下眼睛,仿佛谁眨眼睛谁就输了似的。 见宣亲王不松口,锦川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湖水,“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宣亲王冷哼一声,“你尽管跳!” “和去青楼相比,我宁愿你跳下去。” 锦川无语。 恨恨的跺了一脚,那船身太小,她这么一跺,反而晃了几晃。 锦川当下大喜,又用力去跺那船底,引得船儿好一阵晃荡。 阿五原想出手制住她的,可是,这位姑奶奶他可不敢得罪,只因上次她逃跑时被他发现了,报告了王爷,这位姑奶奶就绝食,害得王爷把他关在漆黑的小屋里三天三夜,滴水不供。 宣亲王皱眉,“你到底要怎样?” 锦川指了指前方的怡红院,“倘若我从这里跳下去,这样冷的天,我必定会生病,你口口声声说不忍伤害我半分,就忍心我生病?” 宣亲王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个女人。 良久,才道:“去怡红院…” 锦川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 一进怪红院,便有好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涌上来,有的抱胳膊,有的抱腰,“大爷,快进来…” 阿五和宣亲王的脸黑到不能再黑,冷着脸狠狠瞪靠近的女子一眼,吓得那些女子急忙又退回去。 “几位爷,是来喝酒呢?还是找乐子?” 此时的锦川已经做了男人打扮,虽然身形有些瘦削,却也是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看着涌上来的姑娘,她也害怕,急忙后退一步,道:“我来找人…” 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听说是来找人的,当下便把换了脸色,“老娘开的是青楼,你到青楼里来找人,找什么找?” “这里只有婊/子,没有人…” 这般的粗鄙话,锦川咬牙忍了,从阿五身上的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拿在手里,“我要见容月姑娘…” 其中一个女人伸了手来拿锦川手中的银子,“哎哟,看这位小公子一表人材,想不到竟是容月姑娘的熟人呢…” “容月姐姐正在房中接客呢,不方便见小公子,不如…”那女子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锦川,“就由奴家来接待贵客吧…” 锦川收回了手中的银子,捏在手中,上下抛着,仿佛在玩一般。 如此上下扔了几下,她突然又收住,将银子捏在手心里,“我只要见容月姑娘…” 当即,又掏出一锭银子来,在那女人眼前晃了晃。 女子大喜,忙过来抓锦川的手,“我这就帮爷瞧瞧容貌姐姐的客人走了没有…” 说着,上楼去了。 锦川站在那里,长舒一口气,那些胭脂水粉味道太重,再这下去,她迟早被呛晕过去。 阿五和宣亲王则是站在她身后,环臂而站,皱眉。 ????????????? 锦川花了十两银子,终于得见容月,却还是隔着一道红色的纱幔。 两只眼睛都瞪出来了,也没瞧见容月姑娘的模样,急得坐立不安。 宣亲王看着她,着实觉得这女人无状,便吩咐阿五盯紧她,自己则是去了对面的茶楼,打听消息。 宣亲王一走,事情便好办多了,锦川拿过阿五的钱袋,朝着里面喊道:“容月姑娘,我身旁的这位兄弟仰慕多时,可否赏脸一见?” 阿五顿时脸抽筋。 他什么时候仰慕一个妓/女了? 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当下便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第206章 变却 阿五想的没错。(.好看的小说) 锦川之所以指定要来怡红院,是因为她知道,这怡红院里的容月姑娘是被梅涵瑛包了。 来这里,无非是想通过她找到梅涵瑛,想办法脱困。 可惜的是。锦川说的嗓子都干了,人家容月姑娘也没吭一声,只安安静静的坐在纱幔后。自斟自饮。 锦川想跑,可是阿五在一边看着,她根本没有机会。 只能硬着头皮去调戏纱幔后的曼妙身影。 “容月姑娘,小爷我想见一见你的真面目。” 锦川没喝几杯,走路却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阿五愤愤的看她一眼,没打算伸手扶她。 普天之下,就没有这么不靠谱的女人,身为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来这青楼之地。竟然还带着自家主子来,传出去,成何体统? 那位宣亲王更是爷,竟然由着她胡闹,再这样下去,整个青蛇口都会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不自觉的,阿五捏了捏手中的剑。 如果此时。趁着王爷不在,杀了这个女人,就可以永绝后患。 这个女人的聪明才智,他可是亲眼瞧见过的,不输宣睿朝的任何一个男子,连宣亲王都佩服的人,不仅仅是人材那么简单。 可是。杀了她以后,王爷那里又该怎么办? 握着宝剑的手又松开来。 闷闷不乐的举起眼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杀? 不杀? 阿五头疼不已。 ????????????? 锦川却是不知道阿五的心思,跌跌撞撞的闯进容月姑娘房里,咧着笑。不管不顾,直接就压在了容月姑娘肩上。 轻抿一口酒,啧啧咋舌,“容月姑娘不愧是这怡红院的头牌,真真儿是个妙人儿。” 说着,便去搂容月的楼,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梅涵瑛的三嫂…” 那容月原是担惊受怕,还以为她是什么浪/荡公子准备对自己做些什么,一听她这话,委实便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爷,您醉了…” 容月一听梅涵瑛的名字,当下便开始配合锦川,抱住她的身子,两人齐齐往床上躺过去。 锦川嘴里净是一些胡话,听得幔帐外的阿五眉头直皱。 “容月姑娘,你这酥/胸可真软,又圆又高,真真儿像个蜜桃,让人巴不得整个吃下去才解馋…” 锦川这话说的,连看惯了风月的容月都听不下去了,红着一张俏脸,低头道:“爷,您醉了,还是躺下来休息吧…” ?????????? 幔帐后的阿五只觉得这位叫“金川”的娘子实在是可恨至极,这样一个女人,怎么让人受得了? 有朝一日,王爷被她带坏了,可如何是好? 沉了沉心,当下提起宝剑,便朝着幔帐走了过来。 一想到宣亲王,他不由自主的又放慢了步子,脚仿佛粘在了地上一般,怎么都迈不出去。 宣亲王正坐在茶楼观风景,不知怎地,越想越觉蹊跷。 金川一个妇道人家,为何要去这怡红院? 当下便拉了一个路人来,请他坐下吃茶,顺便打听这怡红院。 那路人见今日捡了个大便宜,哪里舍得藏半分话,便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原来,这怡红院之所以有名,不为别的,只为梅家的四少爷包了其中的一个叫容月的窑姐儿,据说一年一千两银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接梅涵瑛一个客人,其他的一概不接。 梅家在雍州城家大业大,谁敢同梅涵瑛争女人,因此,也就成就了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 路人的话未说完,宣亲王便丢下碎银子,大步离去了。 那路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不明所以。 ????????????? 宣亲王重新回到容月房中的时候,恰好见阿五手执宝剑,准备进到幔帐后,听到脚步声,这才收了宝剑,转身朝宣亲王行礼。 宣亲王顾不得那么多,推开阿五就往里头闯。 掀了幔帐,至得床间,却只有容月一人。 宣亲王当下气得就变了脸色,夺过阿五手中的长剑,指着容月的咽喉,“刚才那个人呢?” 容月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指着旁边的窗子,半晌不敢言语。 阿五哪敢怠慢,急忙从那窗子里跟着跳了下去。 宣亲王见阿五找不到人,也跟着跳了下去,两人找了许久,仍然没有锦川了踪影。 宣亲王皱眉,暗道一声:不好! 当即又折回房内,却见一条人影直奔一楼而去。 阿五气得直跺脚,“王爷,这女人好生狡猾…” 宣亲王却是笑笑,一脸的云淡风轻,“越是狡猾这游戏才越好玩!” 当下便同阿五一起朝着那人影追过去。 ??????????? 锦川原是藏在了容月床/上的帐子后,也好在宣亲王找人心切,没有瞧仔细,待他与阿五一同从窗子里跃出去之后,锦川撒腿便跑。 好巧不巧,脚踝上的崴伤还未全癒,只恨自己没多生了一双脚。 阿五和宣亲王已经追了过来,再有几米远便可以抓住她。 锦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别的,便大声嚷道:“姑娘们快来看啊,名满天下的宣亲王来了…” 随着锦川这一嗓子,整个怡红院都轰动了,无论男人女人,都追了出来,站在大厅里,引颈相望。 宣亲王在哪里? 锦川指宣亲王,“姑娘们,他就是宣亲王…” 阿五和宣亲王还欲再追锦川,却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无不称赞。 “这就是宣亲王啊,果然仪表不凡…” “他长的可真好看…” 当下便有几个大胆的女子凑过来,扯住宣亲王的袖子,“王爷,奴家想你想的紧,你就…从了奴家吧…” 宣亲王恨极了锦川,只恨不得将她抓过来,狠狠打上一顿,抬头再看时,哪里还有锦川的影子? 只将一腔的怒火发到靠近他的人身上,一出手,便打倒五六个人,冷漠如修罗一般的声音自薄唇里吐出来,“靠近本王者,死!”夹央史技。 冷冽的声音吓得所有人不敢近前一步,宣亲王所经之处,众人无不让出一条路来。 等到宣亲王出得怡红院的大门时,哪里还有锦川的影子? 气急败坏,握在手中的宝扇被他狠狠撕烂。 “阿五,传令下去,见到那个女人,打断她的腿送回来!” ??????????? 锦川慌忙之中牵动了脚踝上的旧伤,无奈之下,只得躲入偏僻的小窄巷里,扶墙而行。 她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这一劫,只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宣亲王的暗卫很快就会找到自己。 可是,偌大个雍州城,又如何才能折返回梅家,说不定,尚未起身,便又被宣亲王捉回去。 天色渐晚,已经有微寒的风吹过来,刮在脸上,涩涩的疼。 锦川一个人走在傍晚的夕阳下踽踽独行,走向未知的远方。 “哪里走?” 一声厉斥,紧接着便有两个黑衣人自墙顶上落下,一前一后将锦川堵死在小巷里。 进退不得。 锦川一咬牙,拔下头上的孔雀簪,抵着自己的咽喉,“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死给你们看!” 夕阳默默,安静无声,睁大了眼睛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锦川眼中的凌厉让两个黑衣人不由得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王爷有令,打断她一条腿带回去!” 锦川觉得,这一次,大抵是在劫难逃了,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簪子稍稍用力,刺破表皮,一抹朱红出现在她白皙优美的脖颈上。 “放我走!否则你们就带我的尸体回去!” 这一次,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两个黑衣人见状,只是笑,笑她的不自量力,“那就试试,是你的簪子快,还是我手中的飞镖快?” 不待锦川有所行动,一枚淬着寒光的飞镖便打中了锦川的手腕。 手中的孔雀簪顿时落地,“铿”的一声,掐断了锦川所有的希望。 锦川认命的闭上眼睛。 乍一闭上眼睛,忽听到身旁有兵器相接的声音,再一睁眼,却是梅涵瑛手持一柄长剑,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三嫂,快走!” 到底还是相信梅涵瑛的武功的,当下卯足了劲儿往前方跑去,似疯了一般。 ???????????? 很快,梅涵瑛便出现在了自己跟前,男人仍旧是那副温文如水的模样,只是衣衫上粘了不少血迹。 锦川一惊,“你受伤了?” 梅涵瑛捂着胳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后,锦川和梅涵武又回到了怡红院,容月正细心的替梅涵瑛清洗伤口,而锦川则是自己给自己的脚踝涂药。 不大会儿,容月便替梅涵瑛包扎好了伤口,浅浅一福,“二位想必有话要说吧,容月出去弄些吃的…” 容月一走,锦川便急不可待的坐到梅涵瑛身旁,“我们为什么不回梅家?” 梅涵瑛看她一眼,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梅家…已经回不去了…” 声音中是说不出的晦涩暗哑。 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掠过锦川的头顶,“到底怎么了?” 梅涵瑛看她一眼,“梅家,现如今,已经被官府查封了…” 第207章 夜雨茫茫 锦川做梦也没想到,梅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瞪大了眼睛望着梅涵瑛,“到底怎么回事?” 梅涵瑛看着她,轻叹一声。眸底深处却是一片灰暗。 原来,打锦川离开梅家那天开始,梅家就陷入了可怕的灾难里。 先是梅涵文武功尽失。梅涵文由于中迷香的时间过长,一直得不到解切,导致武功尽失,终生不能再提剑。 当下官府便下了令,梅家人私下与反派青蛇口勾结,朝廷必须严查,查封了梅家。 其次是杜弦月的死,虽然睿亲王没有明说,却是把错因归结到梅家身上,只怪梅家没有保护好自己这个表妹,把梅涵文当时就抓进了天牢。 二夫人不肯。冲上前去打闹,也被以阻碍官差执法,被痛打一顿后,关进了监牢,生死不明。 然后是梅老爷被发现没死,藏身于官府中,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只说那梅老爷诈死,就是雍州府衙里的许妙手,还找了他没死的证据,这样一来,梅亚葆便罪犯欺君,是为大不道,押入天牢。等待秋后问斩,如今算来,离问斩的时间,不过也就剩下了十来天。 现如今的梅家,是梅涵武当家。新纳的小妾惜文和他狼狈为奸,听说,两个人合伙弄死了裴氏,裴氏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死了,只对外说是裴氏难产而死,。 锦川不由得叹息,“那你呢?” 梅涵瑛笑笑,放下挽上去的袖子,盖住包扎起来的伤口,“大哥他容不得我,便将我赶了出来…” “现如今,梅家一派萧条,大哥在家里经常发脾气,动不动就打骂下人,似中了邪一般,郭北芸也跟着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三房的丫环遣散的遣散,被活活打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只有素梅和疯病的二姨太仍然留在府中。” 梅家遭逢这般变故,梅涵瑛已然是心灰意冷,幽幽的望着锦川,“金川,我带你走吧…” “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他的眸子里带着几许情深,隐隐有炽人的光亮浮现,像是迷雾中的人,拔开层层迷雾瞧见了什么绝美的风景一般。 握住锦川的手,眸底的溺宠几乎要将她淹没,“你和我,带着叶翠,我们…离开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锦川的心底着实长起了那么一股子欲/望,她真想什么也不管,此时此刻带着叶翠跟着梅涵瑛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梅老爷待她不薄,梅涵文更是自己的夫君,倘若他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她尚可以平静的说出“分开”二字,可是,如今的梅涵文被关在大牢里,生死未卜,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他于不顾? 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飞速掠过,仿佛又瞧见那一天大雨滂沱,那人站在她身旁,替她挡下那枚淬了毒的飞镖,对她说:没关系,有我在… 她是个平凡女子,也贪恋这快意人生,可是,在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梅涵文的。 终是一根一根掰开了梅涵瑛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睁睁看着那人眸中锃亮的光芒渐渐暗下去,终究还是推开了他的手。 你许我今世情深,我却还不得你半分… 若有来世,来世再还你吧… 喉咙晦涩难当,沙哑的声音自锦川口中流逸出来,更加的粗蛎嘈杂,“我们…不能这样…” “四弟…”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四弟,几个月来的朝夕相伴,这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她终究不能丢下梅涵文一个人面对这些。 梅涵武垂了眼,不再看他,眸底难掩失落。 他早就知道,她的一颗心全给了三哥… 金川,我这一腔深情错付,终是不悔,若有来生,我依旧愿意站在那碧桃树下,撑一把油伞,看你缓缓从雨中来… ???????????? 夜暮沉沉,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云似压在人的头顶上一般。(.无弹窗广告) 没有月华,亦没有星光,有的只是翻涌的黑云,那黑云像是从地狱驶来的恶魔一般,笼住整个天空,惊雷划过,似生生要将这大地劈开一般。 眼前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屋内燃着一盏灯,油灯摇摇晃晃,被那风吹得几乎逝去,一双巧手伸到窗下,拿开撑着纸窗的木棍,素手纤纤,一抬衣袖,露出截清秀的腕子,风华尽显。 卸下纸窗,只闻得那素手的主人轻轻一叹,“四弟,我一定要见阿文一面!” 梅涵瑛看了看她,“难比登天!” 锦川咬唇,“我自有办法,只是,你需得协助我。” 梅涵瑛也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想要把父亲救出来,只能另想办法。 ??????????? 是夜,雨若惊雷,打在地上,溅起点点扬尘,瞬间便将万物淹在了沼泽里。 城东的怡红院里,从后门走出来一位锦绣公子。 他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浅紫色的发带缠住,浅碧色的袍子似有些不合体,长出些许,搭在鞋面儿上,却丝掩不住他明眸皓齿,红唇白口的好相貌,真真儿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腰际间的流苏在狂风中摆动,那位公子秀目眨了眨,才让人惊叹,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位风华无双的公子轻巧的迈过门槛,手握着一把天青色的油伞,缓缓步入大雨中。 而她身后无尽的夜雨中,远远跟着一位戴着斗笠的男子,他裹了一身的雨衣,隐在暗处,悄悄跟着那位公子。 风华无双的公子顾不得脚底下的雨流成河,浸湿了他的鞋也依旧无法让他慢下来半分。 细细一瞧,那公子的脚似有些不方便,看上去有些跛。 却丝毫难掩他的风华,亦不影响他的速度。 那公子在夜雨中踽踽独行,方向却是城南梅家的方向。 她缓缓行了一段路,站在一间废旧的房屋前顿了顿,便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踪迹,再瞧不见。 ?????????? 一个时辰后,废旧的木屋前又出现了那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依旧的夜雨满身,依旧的风华无双。 狂风卷及着暴雨,落在他身上,浅碧色的衫子已然被雨水染成了深色,在他身后缓缓洇开一道水渍,他却恍若未闻。 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一步一步走的真切,狂风卷过,桂花香的味道幽幽散开,飘散在夜雨中。 “站住!” 厉喝声被暴雨压制住,不仔细听,只觉得是风声过境。 几个黑衣人站在巷口,举着手中的刀,指着之前的翩翩公子,“金川,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那公子露齿一笑,“我也没相着逃。” 顷刻之间,他便被几个黑衣人从身后捏住了衣领,“看你还敢不敢跑!” 毫不怜香惜玉将这玉一般的作儿带走,拉扯中,公子头上的发带掉落在地,三千青丝长泄,“他”竟是个女子! 手中的油伞掉落在地,她回首,望向的,却是那旁边泛着黄色的高大松树。 ??????????? 锦川被蒙住了双眼,塞进一辆马车里,截住她的那帮人连绑都懒得绑她,似是知道她不会武功一般。 悠悠然的赶着马车,朝城外驶去。 暴雨如注,使得道路之上积满雨水,那马儿全身的毛都被淋湿,却依旧撒欢儿似的拔动双腿,在夜色中跑得飞快。 之前跟在那小公子身后戴着斗笠的男子在远处小心翼翼的跟着。 马车驶出城门后,绕着雍州城走了一圈,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 蒙在眼睛上的东西被取掉,青丝长泄的女子在一处气势恢宏的院落前停下,屋檐下挂着风吹不灭的长灯,只是那装着蜡烛的灯笼被夜风刮的胡乱摇晃,地上的人影儿也跟着晃晃悠悠。 身前是长长的廊阶,雨丝斜斜落进来,大理石的阶面上却是半点雨珠也找不到,清晰的反射出锦川的脸。 “快走!”夹丰共划。 身后有人推了锦川一下,身形不稳,晃了几下,挺直了腰身朝前走去。 她洛锦川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主屋里的灯亮着,灼灼其华,却没有丝毫烟丝的味道,细细看去,那灯架上放着的,赫然是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有一黑袍男子坐在软榻上,身旁一方小几,一壶一酒一杯一人。 酒是甘醇的鲜红色葡萄酒,杯是透明色的夜光杯,鲜红的酒倒进夜光杯里,透着妖异的美,也将那黑衣人的身影拉的更加不切实际。 锦川被人推进来的时候,还不忘恨恨的看一眼推她的那个侍卫,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脚就狠狠跺了下去。 那侍卫吃痛,尖叫一声,举起拳头来便要打锦川。 “咳…”那黑袍人轻咳一声,侍卫便立刻放下了拳头,乖乖退到一旁,不敢造次。 锦川扬了扬身后的长发,目不斜视的走进来。 黑袍人轻轻抿了一口夜光杯里的酒,看向她,“风了本王,连施礼也不记得了么?” 锦川看他一眼,秀眸流转,“又不是我自己要见你的,是你要见我,好不好啊?” 她这样说,原以为会激怒坐在软榻上自在品酒的男子,却不料,那男子突然笑起来,“金川,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第208章 动荡不安 宣亲王眸底森寒,凌厉骇人的眼神几乎要生生把锦川扼死。 从来…从来没有那么一个女人,敢这样的戏弄他! 白天发生在怡红院里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会儿竟然还敢走到他跟前来。 可是。偏生的,他就喜欢她这样的神态,不卑不亢。宠辱不惊,淡淡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一湖秋水无波澜,看上却便让人觉得眉眼生暖。 阿五站在宣亲王身侧,再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快些动手除了她! 自家主子对她的意图谁都瞧的出来,可偏生的,这个女人就是叛逆,丝毫不给主人半分面子。 宣亲王轻轻挥了挥指尖,眸蕴了杀气的阿五恭敬垂身,“属下这就出去…” 锦川站在原地。身后的袍子已经湿透,狂风卷夹着冲进来直吹得她后背生寒。 看着宣亲王恼怒的脸,她突然笑了,“我不过是觉得王爷管束的太严了,无法呼吸新鲜空气,想去放放风而已,这也值得王爷生气么?” 宣亲王冷冷的看她一眼。手中的夜光杯直直朝着锦川砸过来,“少说些没边际的话来哄孤王,你那点小心思,本王比你瞧得还清楚!” 锦川退后一步,堪堪躲过他砸过来的夜光杯,脸上却是噙着笑,“王爷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那这个忙您到底是帮呢?还是不帮?” 宣亲王又气又恨。 气得是,她竟然敢这样抛弃自己,恨的是,这个女人总是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下意识的去拿酒杯,手中摸了个空。想起来刚才拿杯子砸人了,才悻悻的手了,“本王不帮!” 锦川咬牙,“王爷真的要看梅家身败名裂?” “梅家与孤王何干?”一身黑袍的那人抬了抬眸子,侧过脸去,眉眼之间对锦川竟极是厌恶之相。 原本,锦川应该是呆在容月姑娘的房间里,只要没人发现她,宣亲王就找不到她,可是,她还是自己走了出来。 她必须要见梅涵文一面! 而她唯一能见到梅涵文的方法,就是找宣亲王帮忙,通过宣亲王的口谕,光明正大去见关在大牢里的梅涵文一面。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是睿亲王关的人,那么理论上她应该去找睿亲王帮忙容易一些,可是,她突然想到了杜弦月临死前的那天晚上,有个女子要杀杜弦月的事。 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青蛇口的人,必不会杀杜弦月,可她对杜弦月毫不留情,足以可见她不是青蛇口的人。 而那个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自己,如果说对方的目的是不让自己见到宣亲王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牵强,单是不让宣亲王见到自己,把自己关起来既可,又何必非要杀死自己? 转动这个念头的那一刻,锦川迅速想到了一个人,最想让宣亲王死的人,一定是睿亲王。 王位之争,已经越发的激烈,两位亲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她又如何不知道? 这段日子她一直跟在宣亲王身边,听到了不少关于睿亲王的事,如今,对睿亲王的好感无端的就淡了几分。 当年那个温柔绵和的王爷,早已不再是那个绵和的王四爷了,他是宣睿朝的亲王,他对这天下,是有野心的… 锦川放低了身段,好言相求,“我想求王爷帮忙,让我见我家相公一面…” “我知道这对王爷来说,也许有点为难,可是阿文是我的相公,夫妻本应生死不相离,我念他挂他,心中痛苦万分,王爷是个重情义之人,想必知道那种滋味儿…” “我如今不求别的,只求王爷能让我见上阿文一面,便是王爷让我死,我也甘愿了…” 宣亲王眼神一冷,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 只是,亘古不变的俊容没有丝毫波动。 锦川又等了片刻,见他不语,只得咬牙道,“既然王爷不肯,那就算了,金川还是感谢王爷,小人这就走,免得污了王爷的眼,讨王爷的厌。” 在锦川的眼里,这位王爷性情古怪,忽冷忽热,实在令她琢磨不透,如今看她这般模样,只当他不愿意,当下便行了礼,小心的朝着门退去。 “等等!” 就在锦川一只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坐在软榻上的男子突然开了口。 “本王若是不帮你,你准备怎么做?” 锦川停下步子,看她一眼,“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梅家的事原和王爷就没什么瓜葛,王爷不肯帮忙,小人能体谅,王爷不帮也无所为,小人再另想办法…” “哦?”黑色的身影晃动,他已然下了软榻,朝着锦川的方向走过来,“你的另想办法是什么?去找四弟?” 锦川没有说话。 沉默便表示默认。 宣亲王轻叹一声,“也罢,这一次,本王帮你,但是,本王也有一个条件!” 锦川松下一口气来,“王爷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小人一定做到!” 黑色的墨眸涌动,如蘸满了浓墨般深沉,“本王只有一个条件…” 得了宣亲王的旨,锦川带着阿五回了梅府。夹丸女号。 自然,受了伤的梅涵瑛也跟着回了府。 阿五拿着宣亲王的腰牌进入梅家,一路之上,畅行无阻,谁敢阻拦? 梅涵瑛受伤多日,伤口一直不见愈合,锦川心切,立刻叫人去找沈大夫过来,给梅涵瑛瞧病。 那小厮弯着腰站在锦川身旁,“三少奶奶,非是小的不肯帮忙,而是…而是…” 看这小厮说话吞吞吐吐的语气,锦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而是那沈大夫因为犯了过,被大少爷赶出梅家了…” 锦川皱眉,看来,这梅涵武是等不及了啊! 看一眼另一个小厮,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他,“去,到前头烟柳巷请个好点儿的治刀伤的大夫过来,给四少爷瞧病。” 又指了一个小厮,“你,把四少爷送回房休息。”看着梅涵瑛仍旧有些委靡的样子,又叮嘱了一句,“给我把人看好了,若是有半点差池,你也别活了!” 锦川鲜少有这般凌厉的气势,那小厮看他一眼,忙又垂下头去,恭敬的扶着梅涵瑛朝瑞华轩去了。 锦川看着那小厮走远,才将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之前的小厮身上。 “你到是和我说说,沈大夫是如何被大少爷赶出去的?” 那小厮四下望了望,却是垂下头去,只淡淡的道:“小的…也不甚清楚,三少奶奶不妨还是问大少爷吧…” 锦川沉默,盯着他凝视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但是小厮的欲言又止,却让锦川想明白了一件事,沈大夫的走,必定另有内情… 锦川先回了文华轩,置办了些银子,又收拾了些衣裳,正准备到府衙给梅涵文送过去,却见梅涵枝红着一双眼睛站在门外。 “三嫂…” 多日不见,她又清瘦了许多,想到之前宣亲王提的条件,锦川不自己的捂住胸口,勉强笑了笑,“五妹,进来吧…” 梅涵枝清减了不少,神情憔悴,面色发黄,眸中水漾滚动,越发显得她眼睛大,站在那里,楚楚凄凉的看着锦川,“三嫂,三哥他…和娘都被人抓走了,四哥也被赶出去,大哥那里我说不上话,连带着大嫂也欺负我,如今正拿着我的生辰八字送到皿州去,说是要把我嫁给那五十岁的高员外做妾…”说完,呜呜的痛哭起来, 锦川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之内,梅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当下把梅涵枝搂进怀里,“你且别慌,家中的事我都知道了,此番我回来,正是去要牢里接你三哥出来,你且在家里安心等着,待我回来,必替你做主!” 梅梅涵枝得见亲人,哭的更凶了,“三嫂,人不知道,大哥现在是梅家的当家人,他说,以后梅家的当家就是他,谁要是敢优忤逆他,他就调兵来,一概格杀,你一介若女子,可怎么斗得过他?” 锦川万万想不到,梅涵武竟然得到了睿亲王的支持。 想到时间种种,只觉得心间一片酸楚滚过,所到之处,竟是寸草不生。 她转身看了看跟着自己回来的阿五,“阿五,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涵枝,我去一趟衙门。” 阿五却是垂着头,沉声拒绝,“王爷只让我保护你的安危…” 叶翠不在,房中只有青灵还算得上机灵,锦川便叫了青灵进来陪着梅涵枝,自己则是拿了收拾好的包袱,迈出了小院儿的门。 阿五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生怕她跑了一般。 梅涵枝瞧着阿五的身影,眼神迟迟不肯转动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待她反应过来,再出门瞧时,哪里还有阿五的影子? “像,真像!” “是他吗?” 锦川穿花拂柳,踩在落了一地的黄叶上,急急朝大门走去。 文华轩和紫光阁离的不远,出正门恰好有一段路要经过紫光阁,眼看着转个弯就是正门了,锦川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却听身后一声温和的女音传过来,“弟妹,怎么走得这样急?” 第209章 怎么是你 锦川这才回转身,“原来是大嫂,不知道大嫂有何教诲?” 她这会儿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有了见梅涵文的机会,哪里能放弃。一心想着快些见到梅涵文,对于郭北芸的突然出现,她可没觉得是巧合。 郭北芸笑笑。双眼直直盯着她手里的包袱,“弟妹这是做什么?” 锦川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天寒,去给相公送些衣物。” 这才发现郭北芸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那人见锦川望过来,便朝锦川福了福,“三少奶奶安…” 锦川有些迟疑,“你是…” 郭北芸没好气的接过话来,说道,“这是你大哥新纳的妾,名叫惜文。” 惜文站在那里娴静自若。朝着锦川恬静矜持的一笑,“见过二少奶奶。”说罢便不再开口说话。 锦川上下打量着那惜文,暗暗赞道,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梅涵武一心要往家里安排,心里想着,不自觉就露出赞叹的神色来。 “说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嫂呢,不必这么多礼…” 郭北芸不满的撇嘴,少不得又想刁难她,说道,“弟妹,三弟那里有你大哥照应打点着,你还怕什么?” 锦川刚想开口说话。却瞧见梅涵武站了过来,“弟妹,三弟哪里一切有我,你只安心在园子里呆着便是,妇道人家。成天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随即又阴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站在的丫环,“素梅,还不把你家三少奶奶送回去?” 锦川站在那里,总觉得今日的梅涵武与往日大有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只觉得这人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狠戾。 “大哥说哪里话?我才回到家中,惦记相公,只是想去瞧瞧他,给他送点衣物御寒…” 梅涵武冷哼一声,眼神动了动,便见立刻有两个家丁过来,架住了锦川。 梅涵武走过去,一手夺过锦川手中的包袱,“弟妹,三弟那里我会周旋照应的,你还是在家中休息吧…” “弟妹离家这么久,我们都以为是和人私奔了呢…” 语毕,捏着锦川的包袱,“至于你说的这包袱,我会替你送给三弟的…” 如果锦川真的想离开这里,只要说一声,一旁的阿五就会拔出手中的长剑,砍掉架着她胳膊的下人,可是,这一刻,锦川突然不想出府了。 直觉告诉她,即便是出了府,也未必能见到梅涵文。 看梅涵武这架势,似乎早就做了布置,唯今之际,只有暂时服软,留下来,再做打算。 当下递给阿五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拔剑,笑笑,“既然有大哥操心,我也就放心了,这就回房去…” ???????????????? 回到房中,令人给阿五安排了房间,自己则是坐在屋子里,愁眉紧锁。 梅涵文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梅涵武不让自己见到他? 府中看守的这般严实,又到底是为什么? 屋子依旧维持着锦川离开时的样子,摆设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蒙上了一层灰尘,暗淡无光,一如它的主人,心上也蒙上了一层灰,迷雾重重,什么也瞧不见。 角落里的小花儿也失了活气儿,只剩下几片叶子半黄半绿,一副残败的将死之相。 这花是梅涵文送她的,听说叫凤仙花,火红的颜色,锦川想起那日他红彤彤的热切的眼神。 叫了人来,把花重新收拾一下,依旧放在原位,只是,只剩了几片叶子,看上去十分瘦弱。 素梅进来,朝着锦川施礼,“三少奶奶,喝茶吧…” 语毕,递上一杯茶来。 素梅是梅涵文安排的人,锦川不疑有她,接过茶来,浅浅喝了几口,便放在身旁的圆木桌上,“四少爷病了,我去瞧瞧他,你别跟着…” 素梅冷笑,“大少爷说了,为了三少奶奶的安危着想,不管三少奶奶到哪里,奴婢都得跟着,寸步不离…” 锦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那杯茶,轻声道:“素梅的意思,是大少爷要你监视我喽…” 她表情虽然虽淡,但语气极是凌厉,眸中淡淡有戾色形成,一道极冷的眼神生生凝住素梅。[.超多好看小说] 那样的眼神,是素梅从未瞧见过的眼神,有一股子透着寒栗的恐惧感从心底涌起,像是无边的海,活生生要将她吞没一般。 素梅不禁打个寒颤,“大少爷他…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大少爷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还要跟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想挑拔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一向都是温柔有加的锦川突然露出她狰狞的一面,看得素梅又怕又惊。 这句话说得她更是心惊肉跳,她明知道梅涵武和三房的关系不好,根本不需要自己挑拔,可是眼下这位三少奶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她话语中的凌厉让她不得不妥协。 “奴婢知错了…” 锦川不由得露出厌恶的表情,“阿五,你进来!” “哎!”阿五应着,缓缓从门外走出来,“三少奶奶请吩咐。” 锦川捏起时才素梅递过来的茶,将那茶水直接浇到被子上,“我的被褥被素梅弄脏了,所以我罚她替我好好洗干净,你替我瞧着她,若是她敢有半点偷懒,你只管告诉我!” 阿五环臂而立,“三少奶奶这样大材小用,阿五不服…” 锦川并未接他的话,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心有不甘的素梅,“去,把我的被褥洗干净!” “不!”素梅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恨恨的瞪着锦川,“今儿我就不洗,你能奈我何?”说着,直接攻出一招,朝着锦川劈过来。 起先阿五还觉得这丫环是个简单角色,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但是看她攻向锦川时,顿时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梅家果然不简单! 伸手轻轻一扯,锦川便被他藏在背后,手腕一翻,便接住了素梅的招式。 几个回合下来,素梅不敌阿五,便被打翻在地。 阿五拔出长剑,抵着她的脖子,“她让你做事,你就要做!” 素梅被他打得气血翻腾,嗓子眼里腥甜无比,技不如人,又逃不掉,只好咬牙应下来,“奴婢这就收拾…” 素梅说着,便去收拾,可谁知,她一个转身,朝着锦川又攻了过来。 阿五气极,长剑出动。 片刻,打斗结束,素梅躺在地上,手腕上尽是血,眼里却是无比的愤恨。 锦川站在阿五身后,拍了拍胸口,这在惊吓中缓过神来,“她怎样了?” 阿五冷哼一声,“死不了人!” 他只不过挑断了她的手筋,让她这只手以后都不能再用武功了而已! 锦川看她一眼,丝毫不同情这女人,叫了青灵进来,替素梅包扎伤口。 青灵不如叶翠贴心,可是青灵有武功,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是,她却是锦川现如今唯一一个还敢相信的人。 素梅有武功,锦川是知道的,自己要去找梅涵瑛商量下一步行动,又岂能容素梅这个丫环破坏? 对付现下的素梅,却是绰绰有余。夹丸池血。 吩咐青灵,“青灵,你瞧着她,一个时辰后,我的被褥要全部换成新的,这房间里也要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 “是。”青灵站在那里,两只手叠在小腹处,杏眸微眯,“素梅,三少奶奶吩咐了,你还是起来干活吧…” 锦川倒不是怕她偷懒,只是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在自己被子里放东西,这女人,心思歹毒,她不得不防。 随便扯了个理由打发阿五回去,这才走出门去, 一出房门,便机警的四下观望,四下无人,她便走到一颗树前,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将刚才喝过的茶尽数吐了出来。 ???????????? 锦川没有去过四少爷的房间,但是知道宅院定是瑞华轩,顺着廊亭一处处找过去,倒也没有找错,迈进瑞华轩的院子。 大夫已然替梅涵瑛重新处理过了伤口,也换上了干净衣裳,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药香味儿,果然见桌上放着一碗药。 锦川正欲进门,却听屋内有女子声音传出来。 “你就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跟青蛇口发生正面冲突?如果暴露了你的身份,主子饶不了你的。”一个清脆的女声,半是埋怨半是关切。 梅涵武不改浪荡气息,笑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得在这吗?倒是你,就这样溜出来,也不怕让人瞧见起了疑心。” 那女子不依得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四少,我了解你,你如果没有对她动心,你不可能置主子的命令不顾……”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先回去吧。”梅涵武明显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 “你……”听着此女子有些气急,打开门出来。 锦川想躲,已然是来不及。 正是怡红院的容月姑娘 看见锦川站在门口一怔,随即上下打量着锦川,锦川能感觉到她的眼光不善,很不善,明显带着敌意。 恨恨的冲锦川说了一句,“你若是真的关心他,就离他远些!” 锦川也不多说,绕开她,走近房里,笑道,“也罢,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四弟了。” 梅涵瑛看见是锦川时,马上要从床上下来,扯动了伤口,不禁吃痛皱眉,“怎么是你?” 第210章 惜文 锦川急忙扶他躺下,似嗔似怒,说道,“不要命了吗?快些躺下,我给你带来些补品。给你好好调养身子。” 梅涵瑛昨天夜里跟踪锦川一路,瞧她进了一个院子后就再也没出来,便准备闯进去。不想,竟是惊动了里头的侍卫,打斗中,他受伤昏迷。 若不是锦川出声阻止,只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直到今儿,锦川将他带回来,这才醒过来。 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眼神直愣愣得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锦川一怔。笑道,“我也是刚刚回来,听说你伤势不轻,就过来瞧瞧。” “你怎么回来的?他肯放开?你跟他是不是认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梅涵瑛似有千万疑问,想要问个明白。 锦川退后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凭什么就要跟你说?等你能下床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 当下,也不准备再与梅涵武多说,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瞧见门外站着的容月时,她轻轻点头,自她身边经过。 容月和梅涵瑛到底是什么关系? 锦川正欲要走,却被容月拦了下来。“三少奶奶既然来了,何不多坐一会儿?” 锦川淡淡一笑,这才细细打量她,身段玲珑,瑶鼻朱唇。美则美矣,只是周身略嫌清冷了一些,锦川不由得感叹:此女子媚态全无,也不沾热任何的风尘气息,竟是怡红院的头牌? 或许是锦川温和的眼神,并没有容月预期的那般充满不屑,她一时到不知如何将自己的话接下去,就那样僵僵得站在那里有些许不自然。 梅涵瑛略嫌尴尬,又催促道,“容月,你先回去吧,迟了秦妈又是一通唠叨,耳根子也清净不了。” 容月倏地站起来,望着梅涵瑛,眼神含着几许伤痛,又含着几分执拗,说道,“梅涵瑛,你明知道我对你……好,我马上离开,只是你不要后悔。”说着头也不回就跑出去了。 锦川觉得好笑,说道,“四弟,人家姑娘生气,我看你是没有办法去追了,要不要我帮你去追?” 梅涵瑛轻轻摇头,脸色似有几分担忧,片刻,就恢复了平常嬉笑的神色,说道,“三嫂去帮我追怡红楼的头牌,这传出去,涵瑛倒无所谓的,旁人要怎么说三嫂呢?说三嫂心疼小叔子?” 锦川没好气得瞪他一眼,说道,“就知道胡说。流了那么多血,也没见你少了一点浪荡公子气息。” 梅涵瑛哈哈大笑,扯痛了伤口,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忍痛笑道,“三嫂有所不知,涵瑛的浪荡气息,不是在血里,而是在骨子里的。” 锦川嗔怒,“看来,你最该受的不是流血,还是剔骨……” 未等这句话说完,梅涵瑛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低低说道,“流血也罢,剔骨也罢,为你,涵瑛心甘情愿……” 锦川羞红了脸,想要退后,却被他擒住了手。 挣脱不开他的手,被他猛力一拽,倒在了他的胸前。 锦川用力挣扎着,眼见梅涵瑛额上的细汗密布,眉头也越皱越紧,屏住呼吸似是在忍受痛苦一般。 锦川一怔,不敢再乱动,问道,“你怎么了?” 梅涵瑛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涵瑛好痛…” 锦川当即一动也不敢动,知道自己的挣扎扯痛了他的伤口,半是嗔怒半是埋怨道,“痛?痛也是你咎由自取,梅涵瑛,我警告你,赶快放手,否则……” 梅涵瑛抱紧她,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锦川大骇,怒道,“梅涵瑛,你骗人,现在你就不痛了吗?” 梅涵瑛眼神炙热,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叹,“痛,可是不这样做,我的心会更痛。” 此刻,梅涵瑛与自己如此近,如此近,近的两人连气息也共同分享,锦川觉得慢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又不敢用力去推他,一时僵直了身子不敢动。[.超多好看小说] “梅涵瑛,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别人非议吗?” 梅涵瑛望着锦川的润湿的红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轻言细语说道,“情不自禁,就是我对你…” 他眸中流露出来的情意让锦川心头一震,明知此时应该推开,可是想到他这伤是为了自己才受的,生怕弄疼了他,又不敢推出去。 锦川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梅涵瑛,我是你三嫂!” 梅涵瑛闻言有些挫败,叹道,“我从未将你当成嫂子…” 锦川见他不肯松手,一咬牙,“你的主人是谁?” 梅涵瑛似被人敲了一记一般,急忙坐起来,松开了锦川。 当锦川艰难的从梅涵武身下挪出身子来的时候,却发现梅涵瑛因为伤口的扯痛,已经痛的要虚脱过去。 锦川本想叫人来给梅涵瑛叫大夫,被他唤住,“不要走,就这样陪我坐一会,只一会就好。” 锦川呆呆得坐下来,看着梅涵瑛额上汗珠不停滴落,心里有几分不忍,就去绞了个帕子,递给他。 梅涵瑛闭上眼睛不理,锦川狠狠瞪他一眼,没有办法,只好亲自给他拭汗。 ??????????? 锦川离开瑞华轩的时候,梅涵瑛已经睡着了,为了不惊动他,锦川没有打招呼,只轻轻叹息了一声,便出了房门。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梅涵瑛缓缓睁开了眼睛。 锦川一出瑞华轩的门,便遇上了郭北芸和梅涵武。 郭北芸站在那里,眼神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锦川,“哟,弟妹这是…” 锦川坦然自若,说道,“我给四弟送些补品来,素梅还忙着别的差事,就没有跟过来。” 郭北芸啧啧直咂嘴,“哟,原来如此呢。弟妹从来没有给我们家阿武送过什么东西,存着好东西就往四弟房里去送,看来,弟妹对四弟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呢…” 锦川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涵瑛是保护宣王爷受了伤,我奉宣亲王之命,给他送些补品来也不为过吧。” 郭北芸冷哼一声,“是嘛?到底是为了保护王爷,还是保护别人呢?那可说不清呢。” 锦川也不恼,郭北芸不过逞口舌之利而已,她自然不惧,当即朝郭北芸身后的梅涵武笑道,“大哥,弟妹恭祝您得一佳偶,看惜文,谦和有礼,温文尔雅,配大哥当真是郎才女貌呢。金川看得真是羡慕。” 果然,梅涵武顿时展露开颜,“弟妹说的是啊…”夹司布巴。 “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你惜文嫂子吧?” “今儿到正厅来,让惜文给你做两个好菜。” 锦川看着梅涵武,心中一片清明。 这哪里是认嫂子,分明是鸿门宴! 可是,她却丝毫不畏惧,“如此,就麻烦大哥和惜文嫂子了…” 郭北芸站在那里,恨得双眼充血。 锦川经过郭北芸身边时,冷哼一声,施施然而去。 ??????????????? 到了傍晚,梅涵武派来人说,让锦川、梅涵枝和梅涵瑛去前厅吃饭,见一见刚过门的新嫂子。 锦川早就应下了这鸿门宴,又哪里会不去? 只不过,她带上了阿五。 新进门的惜文,并未落座,梅涵武看她站在郭北芸身后,有些不忍似得,随即说道,“惜文,坐下来吧,你刚进门,别人说不出旁的来。” 惜文矜持一笑,回道,“大少爷,不用管我,惜文既然进了梅家的门,自然要梅家的礼数。连三少爷的妾室,也是服侍着三少奶奶的,惜文自然也应当伺候大少奶奶。” 郭北芸听她说话得体,倒是有几分喜欢,随即说道,“既如此,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吧,梅家规矩不能因为你废了。” 惜文低低应了,站在郭北芸身后不出一声。 梅涵武看起来十分惦记她,不时回头对她轻笑,郭北芸看在眼里气不过,于是说道,“惜文,这鱼刺太多了,给我去了刺。”说着就将盛鱼的碟子递给惜文。 惜文接过来,耐心挑着刺,看起来耐心而又没有任何的抱怨,梅涵武瞪了郭北芸一眼,郭北芸虽然有些害怕却极为不忿。 “惜文,我让你给我去鱼刺,你可是心里怨恨?” 惜文这时已经去完鱼刺,小心得将碟子放在郭北芸桌前,低声回道,“大少奶奶说那里话?惜文自知身份,不敢有任何怨言。而且大少奶奶对惜文很好,惜文怎么可能会去怨恨大少奶奶呢?” 锦川看着,在一旁冷笑,却毫吝惜溢美之词,赞道,“不错,不错,既明理又懂得进退,大哥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呀…” 惜文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去,微微向锦川欠了欠身子,“多谢三少奶奶夸奖,惜文受之有愧..” 锦川听她开口,只觉得她聪明伶俐,便又问:“你可曾读过书?” 惜文恭敬回道,“惜文读过几本书,家里还未败落的时候,一直请着西席。” 锦川看一眼身旁已经沉了脸的郭北芸,继续夸奖惜文,“好,果然是识文断字的好姑娘,惜文,以后你要好好侍候大少爷,将来给梅家生下一男半女来,大哥一定会更疼爱你的。” 随即看向梅涵武,“大哥,你说是不是?” 梅涵武频频点头,“是…” 梅涵武也颇有几分得意得看着惜文,而郭北芸的脸色极为难看,青白不定。 锦川淡淡的看着,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她越是夸惜文,便越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第211章 挑拔离间 坐在末座的梅涵枝,看到郭北芸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说道,“大嫂。(.无弹窗广告)别人都夫君纳妾,都不过是挑容貌一般资质平平的女子,防止将来她争宠。大嫂你却找来这么标致的人才来。咱们家如果没有三嫂在,只怕任谁都要给比下去了。大嫂,你这是何等的胸怀,涵枝可自愧不如呀。” 郭北芸硬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五妹,将来你要有这一天,还是学着点吧。” “要我说,大哥也算是有福之人,这女子如果是大哥自己选来的,那可真是有眼力劲的。”梅涵枝啧啧咂嘴。说起来刺得郭北芸干瞪眼。 这会儿,她看郭北芸和梅涵武谁都不顺眼,想着法儿的给他们添堵。 锦川见梅涵枝如此配合自己,心中了然,冷笑一声,视线却是一直盯着梅涵武,讥讽道。“五妹,这话我可不认同,要说大哥有眼力劲,那瞎子也能看见东西了。” 或许这话太过于刺耳,引得梅涵瑛也皱起眉头,郭北芸也跟着看了看锦川一眼。用腿在桌下碰碰她的腿,“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川作讶异状。“哟,大哥,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你总该知道的吧?” 梅涵武略略有些不自然,可是仍旧温和笑道。“弟妹,这话作何讲?大哥整日处理生意,难不成在大街上遇见过弟妹,却没认出来吗?弟妹可千万不要怪罪大哥,其实,如果你主动跟大哥打声招呼,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两样呀?” 这句话倒是提前将锦川的嘴堵上了,锦川此时如果要说,确实见过梅涵武和惜文私会,怕是谁都不会信的。 锦川朝梅涵武笑得不怀好意,说道,“大哥,说起来倒是弟妹的不是了,那日我恰巧路过翠仙楼,瞧见大哥怀里拥着一位姑娘,就没敢过去打扰,当时弟妹还以为是府中哪房的丫环呢,后来见了惜文,才知道根本不是…” 锦川说完,急忙又掩口惊呼,问道,“大哥,弟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果然,锦川的话音一落,不仅郭北芸的脸色变了,连惜文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随即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模样,说道,“或许是三少奶奶看错了吧,再说,即便是真的,大少爷生意场上应酬多,难免少不了逢场作戏,别说是大少奶奶,即便是惜文也能体谅的。” 惜文的话,赢得了郭北芸的点头称赞,也赢得了梅涵武感激的笑意。 郭北芸只是从鼻子里哼哼出声,并不答话。 梅涵武却略含深意得望了锦川一眼,温和说道,“弟妹怕真是看错了,我在外一向是谨言慎行,别说是逢场作戏,即便是些许轻浮的话,也是不会说的。” 锦川心道,那是你藏得深罢了。你当然不是轻浮,你是阴毒。 梅涵武这时插话说道,“大哥的话,涵瑛信。在雍州城,谁不知道大哥的名头,都夸大哥是把好手,人品也是顶顶好的。” 也不知是因为梅涵瑛的话是夸赞梅涵武的,还是梅涵瑛此时出来维护自己,梅涵武急忙举起杯子来,“谢谢四弟替哥哥说话,大哥敬你一杯” 梅涵瑛身上带着伤,哪里能饮酒? 可此番情景,梅涵武已然喝了下去,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梅涵瑛,“怎么,四弟是嫌这酒不好么?” 锦川一急,脱口而出打断梅涵武的话,说道,“四弟,今下午,我给你送过去的补品,你可曾用了?” 梅涵瑛看似是理所当然的转过头望着锦川,眼神却有些痴缠,笑道,“用了,用了,只不过原先还不怎么地,自从用了那些补品,心里就没来由得痛了起了,三嫂,你说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锦川猛然心惊,着急得瞪着梅涵瑛,但是他还是我行我素,正要张口,便听见梅涵枝笑道,“四哥就知道胡闹,那些补品是三嫂的一片心意,好端端得怎么就胸口痛了,肯定是整天在外面瞎混,现在在家呆着,闷得心口痛。” 锦川朝梅涵枝望去,梅涵枝也一脸担忧,她是误会锦川和梅涵瑛两情相悦的,所以也怕梅涵瑛在人前乱说出什么来。两人相视一笑,都是笑的极为勉强。 这时的郭北芸,恨不得别人都出尽笑话才好,落井下石说道,“照我说,四弟就不该在家里养伤。” 梅涵武不悦,说道,“你怎地这样说话?这梅家便是四弟的家,他不在这里养伤,你还想把他赶出去不成?” 郭北芸冷哼一声,忽又讥笑道,“四弟自然应该去怡红院去养伤嘛,那样就不会有心口痛的毛病了。” 梅涵瑛不置可否,低下头来默默饮了几杯酒,只是喝的急了些,不过片刻,脸色就有些红了。 锦川思略再三,还是忍不住说说道,“四弟,你身子未好,还是少饮些酒吧。回头再伤了身子,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梅涵瑛嘴角抿起,意味深长说道,“三嫂这话真可谓是警世良言,遭罪只有自己而已,请问三嫂,你可知,如何才能做到既自己遭罪,还要让那个人遭罪吗?” 锦川顿时语塞,但见郭北芸不悦得拍桌,“老四,你也太无状了,不能仗着自己受伤,就胡言乱语没了章法,什么遭罪不遭罪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病了,就好好看大夫吃药,净扯这些没用的算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全家陪你遭罪?” 梅涵瑛不语,锦川心里千万滋味上心头,梅涵枝担忧得望着两人,又想起自己坎坷波折的爱情,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郭北芸见气氛沉寂下来,又将火往锦川身上引,“弟妹,听说你被歹人掠了去,也不知道遭了怎样的罪,大嫂替你惋惜啊…” 锦川恨极了郭北芸,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被坏人玷污了么? 当下朝她狠狠瞪了瞪眼睛,指了指身旁一声未吭过的阿五,“这位是宣亲王的贴身侍卫阿五,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宣亲王那里养伤,他可以证明…” 阿五举起杯子,淡淡的抿了一口酒,凌厉的眼神在梅涵武和郭北芸身上扫视一遍,“三少奶奶是宣亲王的贵宾…” 郭北芸恨恨看一眼阿五,和梅涵武对望一眼,没有再吱声, 既然扯上了宣亲王,他们万万不敢乱来,只是算计着如何想法子让金川把那宝藏吐出来。 锦川则是和梅涵枝对望一眼,这一下,不怕郭北芸和惜文不乱起来。 ?????????? 夜半,锦川发了汗,身上湿粘沾的难受,当下披衣下床,正准备弄些水洗脸,却听到身后有动静,正要喊人,发现宣亲王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你来做什么?” 定亲上前一步,一把扯过锦川的手腕,稍一用力,锦川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只听宣亲王说道,“不要同本王玩这些小把戏,你借本王的手去救梅涵文,本王不介意,但是,你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条件,若是你惦念着我们的条件,说不定我还会对她好一些,否则我明日便让你见到她的尸体。” 锦川大惊,知道宣亲王说的她,便是梅涵枝。夹司鸟亡。 “是吗?那你不如亲手杀了她吧,她愿意为你去死,能死在你的手底下,相信她在地下笑都笑出声来,反而是我,只怕做鬼都饶不了你。” 锦川的话声音低却决绝,宣亲王听见后,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得小了些,说道,“她真的会为我死?” 锦川辨不出他什么意思来,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宣亲王邪魅一笑,说道,“好,那么我就让她为我死。” 锦川大急,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他走,“不要走…” 就在这时,梅涵瑛出现在门口,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场景,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持剑就往宣亲王劈来,宣亲王闪转腾挪跳出门外,临走还不忘对锦川暧/昧一笑。 梅涵瑛受伤,没法去追宣亲王,而是冷冷看着锦川,问道,“你喜欢上他了?” 锦川哀怨,这是哪里跟哪里嘛? 忙向他辩解“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是因为…” 梅涵瑛捂着伤口轻轻摇头,止住她的话,“原来,我的守护,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真是傻,傻到了极点…”说罢,转身离开。 夜凉如水,夜风轻轻刮着面上的发,丝丝缠绕着脸上,隐隐瞧见梅涵瑛眸中有浮光掠动。 失落… 无奈… 锦川在他身后,虚幻无力得伸手试图去拉他,只是连衣角也未碰触到,他便走了。 锦川低低念道,“谁傻?谁又不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又何苦这般作你自己?” 锦川又猛然担心起梅涵枝来,宣亲王真的会去找她吗?会不会伤害到她? 思来想去,放心不下,换上一身黑色衣服,偷偷溜出了文华轩,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院子没多久,锦川后悔了,明明白天也能迷路,晚上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怎么就记不得教训呢? 夜色很暗,没有月亮,锦川只能摸着黑前行,忽听见远处有一房间传出争吵声来。 慢慢靠过去,竟郭北芸的房间,只听见郭北芸哭着不依,说道,“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去她房里。” 梅涵武怒道,“郭北芸,你明白我的底线,不要来干涉我的事情。” 第212章 还不快去 郭北芸跺脚,“难道你一定要让她踩到我的头上来吗?这大房里的事情,到底是由我说了算,还是她一个小妾来干涉的?” 梅涵武气怒道,“惜文不过就是不想睡我们屋里的外间。难道你要她听着你的浪叫就舒服了?郭北芸,我这也是给你留着脸面,难道你要看着我跟她恩爱。你心里就好受了?” 郭北芸哭着,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所以,郭北芸,你要识趣一点,如果不是你还在当这个家,你该明白,我会怎么对你。还有,以后不要为难惜文,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你那些手段。让我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一定十倍奉还。” 梅涵武的话犹如刀子一般,刺进郭北芸的心口,只见窗影映照下,她捂着胸口,哭的几乎断气。 锦川正在恍惚间,郭北芸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梅涵武从屋里怒气冲冲走了出来,锦川急忙往树后一闪,才没有被他发现。 梅涵武径直去了对面的屋子,推开房门边一声轻笑,“好惜文,让你等久了,都是那贱人拦着不让我过来。” 惜文的声音柔和而轻灵。回道,“惜文初来乍到,大少奶奶一时接受不了,再正常不过的,你不要怪她。假以时日,惜文一定要大少奶奶不再这样讨厌自己。” “好惜文,你总是这般贴心,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从未说过一句有失谦和的话,我又是何幸,能拥有你这样的女子?”梅涵武对待惜文和郭北芸的态度截然相反。状圣共弟。 锦川不禁一笑。 再过些时目,没准儿梅涵武就会不要郭北芸了,试问,像郭北芸那样的女人,一旦被梅涵武抛弃,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这顿晚饭果然没有白吃,锦川微微一笑,快步离去。 ????????? 早已是午夜时分,梅涵枝的房间里却还有幽幽暗暗的灯光映现。 锦川瞧见窗户纸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怕惊动了梅涵枝,于是,就慢慢摸过去。 里面似乎有低语,只是听不清,锦川不敢确定,只好轻轻挪步到了窗前,润湿了手指点开窗纸,赫然便看见梅涵枝窝在宣亲王怀里低吟。 宣亲王脸上尽是轻蔑的笑容,搂着梅涵枝,“果然就是个荡/妇,沾了男人的身子就叫起来。” 锦川暗骂自己,怎么就是个听墙角的料呢? 正要转身离去,便听见宣亲王意味深长的话传来,“涵枝?何谓欲仙欲死?死是个什么滋味,你可知道?” 锦川心惊,透过窗纸上的小洞看去,却见里头的宣亲王也正朝自己看来。 这才知道宣亲王察觉到了自己,当下便决定离开。 宣亲王的话说得极为隐晦,在梅涵枝听来,也不过是句调/情的话罢了。 梅涵枝艰难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欲仙欲死。” 宣亲王的目光一直不离开锦川的方向,仿佛隔着窗纸,就能看得清她的面目一般。 梅涵枝伏在桌上哭的悲痛欲绝。 宣亲王似有不悦,连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是在用强吗?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吗?” 梅涵枝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一定要将对梅家的仇恨加诸在我的身上?难道这就是报复吗?” “梅涵枝,我本来今天还想给你一点安慰,看来你是不需要了!”宣亲王猛然推开了梅涵枝的身子,转身欲离去。 梅涵枝从背后抱住他,哭到,“不要走,不要走,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说那样的话了,只要你肯来,就是要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宣亲王不置可否,说道,“梅涵枝,不要一边委屈,一边哀求,我不喜欢你这样。以后就乖乖在房里等我,如果我心情好时,自然会来找你的。” 语毕,拔开梅涵枝的身/子,毅然决然的离去。 眼睁睁得看着他出了房门,突然坐在地上,哭的无力而悲伤。 锦川跑得再快,却也是没有武功的,才一离开梅涵枝的院子,便被宣亲王追上,逼到角落里。 “怎么?听人云雨,听人行夫妻之事很是让你兴奋么?”他说着,一边靠近锦川,捏住了她的下巴。 锦川咬牙,“你既不爱她,又何必再来招惹她?你若是爱她,接到你府上,做个庶妃也好过这样!”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梅涵枝。 宣亲王却是诡异的笑笑,“怎么?你吃醋了?” 锦川翻白眼,“王爷想多了…” 他突然靠过来,唇瓣贴着她的耳垂,“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条件,若是你有半点反悔,孤王现在就让人去牢里杀的梅涵文!” 他说的云淡风轻,锦川却觉得遍体生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不准动他!” “虽然我选择和你合作,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受你压制,我和你之前是平等的!” “平等?”他嘴角微挑,“孤王拥有的权利,你知道有多少?若不是本王愿意同你合作,你现在也不过是牢里的一具死尸!” 他重重丢开锦川,“好好想想你同本王的合作,想要本王把梅涵文救出来,先找到杀杜弦月的凶手吧!” 锦川被他摔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仍旧用坚定的眼神望着他,“我想现在就见到他…” 那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现在不行!”宣亲王轻叹一声,“罢了,本王现在就去安排,只是,需要几天时间筹划,你需记得,一切听本王安排!” ?????????? 锦川回到文华轩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望着吊在屋檐下摇摇晃晃的纸灯,越发的思念梅涵文。 他在牢中吃的可好?睡的可好?可曾受刑? 这半个月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人间酷刑,痛彻心扉。 其实于梅涵文来说,又何尝不是最痛苦的折磨。 一向温文的墨千树突然变作了厉鬼,终日不眠不休的让人拷打他,各种开具齐聚一堂,把个活生生的梅涵文打成了一具会动的肉酱。 英俊的面容早已不再,全是狰狞的伤口,翻着血肉。 往日细白如嫩笋一般的指尖,早已是血肉模糊,之前那套琉璃白的衫子尽数被染成了血色,再也找不出一丁点儿先前的颜色。 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声,真的会将他当成一具死尸。 现在的他,躺在全是生铁筑就的牢笼里,手和脚全部被生铁打造的锁链锁住,安静的躺在草堆上,像是睡着了。 二夫人和梅亚葆则是被关在两旁的牢里,相隔很近,每次梅涵文被用刑的时候,他们都在一旁,被迫围观,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折磨,自己却半点方法也没有。 天牢尽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正靠在牢门小憩的二夫人一个机灵,张开眼睛,借着那盏昏黄的油灯望向远处。 清风堂的三番五次来劫狱,非但没有成功,来劫狱的人全部被杀死在狱中,无一生还。 又有谁能知道,一向温和有加的睿亲王竟然如此狠戾?! 走廊尽头传过来的脚步声让人心生恐惧,二夫人紧紧抱着自己,身子开始发抖。 连日来,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被折磨,她肝肠寸断,只恨不得替儿子受了,却被那枷锁锁着,怎么也冲不出来。 梅亚葆更是难过,不过是因为一份宝藏而已,那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这般对待自己的儿子,他如何能不害怕? 可是,对于这位王爷的野心他素来清楚,若是睿亲王得了天下,这天下大半的人必要死在他的刀下。 不是他不愿意交出来,而是交出来以后,睿亲王必是招兵买马,一统天下,如此一来,百姓便将生活在水火之中。 当初,母亲临死前叮嘱过,若是皇家有人来抢此物,便是梅家全死了,也不可以外泄… 看着浑身都是血的儿子,他老泪纵横。 那沉重的脚步声如阴间的勾魂使者一般,越发的近了,梅亚葆窝在一隅,睁开了一双眼睛。 正是手执一柄折扇的睿亲王。 仍旧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仍旧是那样温和有加的笑容,只是,如今看来,却像是吃人的鬼魅一般。 “怎么样?梅老爷可是想好了?” 梅亚葆动了动身子,一声不吭。 睿亲王手执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掌心,“这么说来,梅老爷真的准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了?”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二夫人恨极了睿亲王,原本秀丽的一双眸子,如今肿得如同核桃一般,死死抓着牢上的木头,“司徒淼,我诅咒你,得不到这天下,这样对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你死了下十八层地狱,过不了忘川,投不了胎!” 睿亲王皱眉,朝着身旁的衙役踢去一脚,“混帐东西,有人辱骂本王,该当何罪?” 那衙役被他踢得跪下去,却依旧撑着身子,“掌嘴三十…” 睿亲王突然俯下身来,朝着那衙役神秘一笑,“那你还不快去?!” 第213章 双亡 衙役哪里敢怠慢,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跑向二夫人所在的天牢,打开门上的枷锁。 二夫人也不怕他,仍旧在歇斯底里的骂着。披头散发,如同疯子一般。 “司徒淼,你不得好死…” 衙冲进来。扯着二夫人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朝着二夫人的脸狠狠打了两个嘴巴子。 啪… 清脆的响起在牢房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直躺在草堆里的“血人”指尖动了动,“放开我娘,要打就打我…” 血人发出来的声音粗嘎晦涩,更像是某种野兽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到极致。 血人躺在草堆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又有血涌出来,之前已经干涸的血衣又一次被晕染。变成更深一层的红色。状圣欢弟。 二夫人听得这话,放声哭起来,“阿文,不要,娘不要你这样,娘宁可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再遭一点罪…” 睿亲王手执折扇。眸中露出一丝笑意,“梅家的三少爷果然孝顺…” 转身看向扯着二夫人头发的狱衙役,“既然这样,那就放开二夫人,剩下的二十八下全打到三少爷身上…” “不!”二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肝肠寸断,闻者落泪。 “阿文。不要…” 她哭的让人于心不忍,整个天牢里回响的都是她的哭声。 “老爷,我求您了,您就说出来吧…” “这样下去,阿文会死的。阿武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要毁了阿文吗?” 梅亚葆蜷缩在角落里,苍老昏黄的眼珠里有泪滚动,“阿文,不是爹不愿意救你,实在是我答应过你奶奶和金川的父亲,我不能啊…” 睿亲王眼眸中闪过流动的寒光,最后停驻在梅涵文身上,“三少爷,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即便出得了狱,金川还会要你么?” 躺在草堆上的血人浑身一颤,又重重落回到草堆上,晦涩不堪的喉咙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娘子…” 睿亲王笑笑,弯了腰,走进梅涵文的牢房里,在他跟前停下来,“三少爷,三个问题,如果你都如实告诉本王答案,本王就饶你一命,如何?” 梅涵文不语,只剩下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睛在望着那盏昏黄的油灯。 身后的衙役越发靠近梅涵文,就等着睿亲王一声令下,对梅涵文动刑。 睿亲王伸手手来,用力捏了捏梅涵文的手腕,那里,已经被锁链磨出了森森白骨,轻轻扯动一下锁链,便是钻心的疼痛。 “告诉我,金川在哪里?”目前关在天牢里的三人搜遍了全身,梅家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藏宝图,只能说明一点,藏宝图被金川带走了。 梅涵文没有吱声。 “好吧,这个问题,算你不知道。”于睿亲王来说,他派了全城的人搜寻金川的下落,都毫无结果,所以,这个问题,梅涵文不见得知道。 他轻轻扯动那锁链,躺在草堆里的血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轻颤。 “三少爷,我们再继续第二个问题,就算没有藏宝图,你也应该知道那批金银珠宝藏在哪里,告诉本王…” 草堆里的血人疼得几乎咬碎牙齿,却还是硬生生的忍着,粗哑的嗓音喃喃的吐出几个字,“娘子…” 仍然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睿亲王颇是不耐烦,狠狠踢了一脚那血人,“最后一个问题,清风堂的堂口在哪里?你们平时如何联络?” 梅涵文一声不吭。 睿亲王气得不轻,挥手招呼身后的衙役,“让梅三爷好好想想…” 言下之意,便是继续用刑。 那衙役怔在原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人,犹豫不决。 原因无它,实在是他全身无一处好肉,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墨千树看了一眼那衙役,恭敬的拱了拱手,“王爷,再行刑,人可就要死了…” 睿亲王没有说话,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瞪着梅涵文,“他不能行弄,这两边的人难道也不能行刑么?” 二夫人一听此话,顿时笑开来。 “司徒淼,我诅咒你这一生登不得皇位,死后受阴间的厉鬼肯噬,永远都无法入轮回!” 她大笑着,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光芒,“阿文,娘舍不得你再替娘受苦,此行得了你这样的儿子,是娘几世修来的福份,怪只怪娘,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才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是娘,对不起你…” “娘给你唱一首小时候你最喜欢的歌吧…” 所有人都望着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妇,因为有人瞧见她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来。 两行艳红红的血泪顺着腮际落下来,她却丝毫不觉,浅唱低吟,唯一听清楚的是那一句,“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她坐在草堆上,用手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长发,似是爱不释手。 两行血泪挂在她脸上,说不出的瘆人,惊得那些想抓她的人半晌不敢有所动作。 “儿啊,你要记得,你是娘的儿子,且不可忘了娘啊…” 所有人都没敢动,唯独躺在地上的“血人”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娘,不可以!” 待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只见那妇人竭力撞上了天牢的石墙。 头部撞过去,很快便有殷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阿文,好好活着…” 另一边的梅亚葆见这番光景,也似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朝着石墙撞了上去。 “阿文,跟金川说,梅家她当家…” “好好的活着…” 一时之间,同时失去两位亲人,梅涵文痛彻心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再多看自己的父母一眼,却只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再也提不起来。 “爹,娘…” 心痛如绞,竟是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气急攻心,一时之间,竟是晕死过去。 墨千树悄悄拭去眸底的眼泪,走到睿亲王身后,“王爷…人死了…” 睿亲王负手而立,冷哼一声,淡淡的扫过墨千树的脸,“没用的东西!” 当下便离开了天牢。 凌佑看了墨千树一眼,也不说话,抱着胳膊跟着离去。 墨千树长舒一口气,吩咐衙役,收拾整理二夫人和梅亚葆的尸体。 而他自己,则是悄悄来到梅涵文的牢前,四下观望,无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弯了腰身,飞快的将一个瓷瓶塞进草堆里。 ???????????? 锦川回到文华轩,想着梅涵文,眼圈不自觉的就红了。 想得心口发痛,扶着一旁的朱漆柱子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刚一靠近自己的房间,便瞧见有个黑影正站在自己的窗前,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着什么。 锦川冷笑:果然沉不住气了么? 至今她还记得,杜弦月死的那一天,那个杀手的声音,那个声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蹑着脚悄悄来到那黑影身后,看清了那人的脸以后,更是怒从心中起。 素梅正趴在窗口,用一根直筒往房间里吹什么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迷香之类的什么东西,早就听梅涵瑛说了她对梅涵文做过的事,当下全卯足了全身力气,一步跨到素梅身后,“素梅,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素梅白日里被阿五挑断了手筋,一只手已然废了,右手上缠着纱布,听到锦川的声音,活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怎么在外头?” 锦川一手抵着她的后腰,一手捏着她的脖子,“别动!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长眼!” 素梅吓得脸色发白,站在原地,果然没敢动,“你…你要做什么?” 青灵睡在偏房,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急忙披了衣裳出来,到得锦川跟前的时候,还在拢着头发,一见素梅,二话不说,举手朝着素梅的脸便打了过去,“下/贱蹄子,你又来胡缠着些什么?” 素梅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处一滩褐色的血流出来,恨恨的看向青灵。 青灵有些功夫,以前一直是跟在梅涵文身边儿,如今梅涵文不在,她理所当然原把锦川当成主人,这丫头虽然平时不言不语,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瞧见锦川的手抵着素梅的后腰,便大致明白过来几分,上前朝着素梅的膝盖狠狠踢了一下,素梅便跪在了地上。 “少奶奶,当日,三少爷武功全失,就是她害的!” 锦川看着素梅,心中升起一阵恨意。 她一直对自己说,做下人的有做下人的难处,只要她们不做出什么背主求荣的事,都可以原谅,如今才知道,虎无害人意,人却有害虎心。 “那你能废她的武功吗?” 青灵点头,“但是…她是少爷的师妹…” 锦川用力掐了掐掌心,“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三少爷的?” 青灵皱眉,“两个都听…” 锦川瞪她一眼,“那你还不废了她的武功!” 青灵应下,走过去,对着素梅捣鼓几下,便听得素梅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金川,你…你竟然废我武功,你…不得好死!” 锦川站在暮色下,风扬起她的长发,纸灯摇曳,越发让她添了几分阴厉。 “废你武功算什么?我还准备把你卖到怡红院去,让你一双玉臂千人枕呢…” 素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若是这样待我,师哥必不会饶过你的!” “那你倒是要问问你师哥,他爱的是你还是我?”锦川毫不留情,句句直刺她的心底。 素梅顿时萎了下去,再不复刚才的嚣张。 “素梅,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给你一条生路!”暮色中的锦川,眸中尽是坚定。 第214章 弄死她 素梅萎着身子跪在地上,看着锦川,眼睛里尽是不甘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锦川朝她笑笑,“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有?” 说着。抬起她的下巴,“虽然不及容月姑娘漂亮,却也是个标致的人。最重要的,听说你还是个雏儿,卖到那怡红院里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肯答应,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怡红院,那里自然会有人好好招呼你…” 连锦川自己也不知道,几时起,自己的心肠竟然变得这般硬实了。 细细一想,若是不把心肠变硬实,又怎么能过得去这趟风波? 不等锦川数数。素梅便点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 锦川结合着素梅的回答,再加上自己的推断,得出来一个结论,有人假冒青蛇口的人,借着青蛇口的名号。四处残害百姓。 好像青蛇口在梅家也有接应人。 这两个观点在她脑海中形成时,锦川觉得,梅家内忧外患,实在是处境堪忧。 越发的为梅涵文担心起来,只恨不得自己也会武功,冲到他身边,保护他。 至于素梅。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儿的,当下便将她赶出梅府,不允许她再踏入梅府半步。 重新躺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梅涵文的影子。无奈之下,又下了床,对着夜色空叹。 午夜时分,梅家的正门被人敲响。 夜深人静,那拍门声在夜里传得更加幽远,一时之间,倒像是地狱之手向梅家张开。 官府来人,送回了二夫人和梅亚葆的尸体。 一时之间,整个梅家乱做一团,哭声一片。 锦川带着青灵来到前院儿,瞧见二夫人和梅亚葆的尸体时,也不免震惊。 梅家上上下下都挂着孝,站在两具尸体前,泣不成声。 那哭声,传得十里八里皆听的到。 看到两人的尸体,锦川一下子想到梅涵文,不知道他遭了怎样的罪,急怒攻心,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状向围亡。 ?????????????? 再次醒来的时候,锦川是在自己房里,可是一想到二夫人和梅亚葆的死状,不免又伤心落泪,无论青灵怎么劝说,她仍然来了灵堂。 这一次的灵堂设以前院儿,因为梅家被查的原因,没有人前来吊唁,门庭冷落,梅家的怎样可见一斑。 没有人前来吊唁也好,这们便没有人知道梅亚葆诈死的事,也省得解释。 锦川到得灵堂前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灵堂里挂着白幡,点着白烛,梅涵武和郭北芸、惜文跪在两具棺材前,皆是在哭泣。 灵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梅涵武四下看看,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在尸体上到处乱摸一通,“怎么没有?” 锦川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恰好是这一幕,“哟,大哥这是在找什么?” 梅涵武有些尴尬的笑笑,“我是看看爹和二娘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锦川才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从刚才梅涵武失望的眼神时,不难看出,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说梅家真的有藏宝图的话,梅老爷一定是知情人,如今,梅老爷选择自杀,就表示,东西他已经托给了信任的人。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梅涵文。 这也正是官府到现在都不肯放梅涵文回府的原因。 锦川也不揭穿他,走过来,接过丫环递过来的香,恭恭敬敬的给梅老爷和二夫人叩了几个头,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梅涵武,“爹和二夫人的死,不知道大哥打算怎么办?” 梅涵武笑笑,“既然弟妹问了,我也就明说了,如今爹和二娘都死了,三弟又被关在牢里,梅家上下只有我一个男人,又是长子,从今天起,梅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一概我说了算!” 郭北芸忙不迭的起身,站到梅涵武身旁,“弟妹呀,你大哥说的对,他是梅家长子,合该着这些事都得归他管,你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不闹事,你大哥他肯定会给你们一条活路的!” 惜文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锦川看了看梅涵武,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可是,之前爹也说过,我才是梅家的当家人,爹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大哥就在这里篡改他老人家的规矩,是不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了?” 眼下的光景,若是再让梅涵武当家,梅家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这个不合格的当家人拉下马来! 只要有她洛锦川在一日,他梅涵武就休想耀武扬威! 梅涵武当下目露凶光,狠狠瞪了锦川一眼,“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阵子弟妹不在家,爹把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我,一直到爹离开,都没有说要更换当家人的意思…” “怎么,弟妹是舍不得这个当家人呢?还是觉得大哥我没有能力当好这个当家人?” 梅涵武好不容易风光了一回,又哪里肯丢下这个当家人的位子! 现如今,谁若是敢抢他的位子,他便要对方死! 梅涵文不在家,梅涵瑛又受了伤,放眼整个梅家,谁是他梅涵武的对手? 看着眼前的金川,他不由得又起了色心,只是,他隐藏的极好。 锦川冷笑,素白色的衫子堪堪动起来,扶着梅老爷的棺材走了一圈,“大哥可曾听说爹有一把金算盘?谁当家,金算盘就在谁手里…” 梅涵武看一眼锦川,眼睛左摇右摆。 锦川不等他说话,立刻又道:“当着死去的爹的面儿,还希望大哥能实话实说,莫要让爹伤了心…” “我听说,这人死后的十个时辰里是有意识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于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他都会去找他们谈心的,大哥可不要让爹操这么多的心哦…” 锦川早就看出来了梅涵武和郭北芸的心思,这金算盘之事在梅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梅涵武想要当家,就必须先拿到金算盘,这也是素梅频频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找东西的原因。 只可惜,锦川藏的严实,谁也不知道那金算盘在哪儿。 梅涵武一直觉得这是个隐患,时至今日,更是痛恨素梅。 随着锦川的话音落下,灵堂里的白嶓摇了摇,连蜡烛也摇了摇,外头刮起了一阵阴风。 梅涵武当即道:“是有这么回事,爹说了,金算盘在谁手上,就谁当家。” 锦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淡淡的看了看屋外,“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缓缓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砚台大小的金色算盘来,在梅涵瑛跟前晃了晃,“这算盘是爹一早留给我的,既然大哥也说了,金算盘在谁手上,便是谁当家,那么现在,这个当家人大哥该让贤了吧…” 噙着笑容,锦川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梅涵武的表情从平静转为愤怒,又从愤怒转为阴戾。 他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瞪着锦川,朝她伸出手,“算盘给我!” 锦川退后一步,把算盘护在怀里,“不给!” 郭北芸也急了,冲过来,和梅涵武一前一后把锦川夹在中间,“金川,我再问你一遍,你给是不给!” 锦川直直盯着他的眼,“我如果不给,大哥是不是打算抢?” 梅涵武森然一笑,露出他有些发黄的牙齿,“弟妹若是肯心甘情愿的给我,也就罢了,我保证你在梅家吃香喝辣,衣食不愁,若你不给我,就等着找人替你收尸吧…” 锦川眉间眼间尽是轻蔑的笑意,似在嘲笑梅涵武的自不量力,她摇了摇手中的金算盘,“阿五…” 话音落,一身劲衣的阿五手执长风剑,缓缓迈进房间,走向梅涵武,“在下阿五,是宣亲王的贴身侍卫,奉命保护三少奶奶…” 他抱着剑往锦川身旁一站,梅涵武顿时便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了下去。 锦川则是举起手中的金算盘,把府里所有人都叫了进来,“各位,梅老爷生前有云,得金算盘着,执掌梅家,如今,金算盘在我手里,我便是这梅府的当家人!” 灵堂里的白烛摇摇,灼灼其华,越发让人觉得那身材娇小的白衣女子身上似有千斤力量一般,给人一种稳定心神的感觉。 “诸位,我金川是梅家的三少奶奶,也是梅家的当家人,若是诸位对梅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都会认真听取。” “有些人觉得我不适合做这个当家人的,也可以去跟随大少爷,我不勉强。” “只是,咱们丑话需说在前头,既是我金川当家,就要服我金川的管束!” 这一阵子,梅涵武把梅家弄的乌烟瘴气,下人们怨声载道,如今见锦川又重新回来当家,一个个高兴都来不及,更不会去跟随梅涵武。 一时之间,整个梅家似乎又成了锦川在时的那个梅家。 ?????????????? 梅涵武未得到任何便宜,气得鼻子都歪了,连灵也不守了,带着郭北芸和惜文就离开了灵堂。 “金川那个贱人,连番坏我好事,这回,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郭北芸看他一眼,“相公可有妙计?” 梅涵武冷哼一声,“你不是主意最多吗?” 郭北芸也不恼他,当下俯在他耳边低言几句,梅涵武便喜笑颜开,“好,就这么办!” 第215章 喝茶 锦川重新管理梅家,上上下下一堆事情,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可是她愿意这样忙碌,梅家有梅涵武在一日。(.无弹窗广告)众人便难安一日,她在,至少还可以替他守着这个家。 阿文。你到底怎么样了? 眼下最大的事,便是梅老爷和二夫人的丧事。 虽然时下是梅家艰难时期,却也不能委曲了他们两人,锦川亲力亲为,认真操办后事,府中上下对她又多了几分敬佩。 一时之间,得力的佣人也得了几位,忙虽忙,却是有条不紊。 两日后,梅老爷和二夫人终于风光大葬,锦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中过程说起来。十分曲折,梅涵武不停捣乱,若非锦川早有防备,只怕又被他弄个里外不是人。 ?????????? 安葬过了梅老爷和二夫人,锦川便开始着手准备去见梅涵文的事,她令阿五拿着宣亲王的腰版去雍州府衙讨个人情,谁知道。得来的消息却是,梅涵文是皇上钦点的要犯,任何人都不准见! 锦川无奈,只得另外再想办法,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等。 这日。锦川刚刚算了一下自己画出去的图换得的银子,竟然有了一万五千两之多,心一阵惊喜,如今的梅家生意瘫痪,总不能再这么耗着。必须想办法扭转乾坤。 这几日,她虽然都与梅涵瑛见面,却是一个字也未曾说过,见了面,也只是简单的点个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青灵做事越发的讨锦川欢喜,随手便将自己的块面料递给了她,让她拿去做衣裳。 青灵推辞不掉,只得收下,她将面料放回自己房间,很快便又折回了锦川的房间,“少奶奶,这几日大少爷那里安静的紧,您看…” 锦川眼睛转了转,“你说的有道理,我正琢磨这事儿呢,你说,他会怎么把这金算盘弄走?” 二人正合计着,便听屋外有人轻喊,“三少奶奶在吗?” 青灵和锦川对看一眼,各自明白,青灵清了清嗓子,“在呢…” 接着,便有一个丫环走进来,给锦川行礼,“奴婢文晴,奉我家姨太太之命,请三少奶奶过去用茶…” 梅老爷和二夫人虽然下丧了,可丧期并没有过,所以,锦川依旧是一身素缟,发髻间簪着朵白花,看上去比平日又多了几分素净。 见到是文晴过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你现下是谁的丫环?伺侯着谁?” 文晴乖巧的站在那里,垂着首,“回三少奶奶话,奴婢现在在惜文姨太太那里伺侯着…” 想到二夫人,终究不免叹息,她原是不同情如意居里的丫头的,可是,听说,梅涵武把她们一个个都给糟蹋了,当下又忍不住多出几分同情来,都是女人,能帮她一把便是一把吧。 青灵站在锦川身边儿,一言不发,只是上下打量着文晴。 “你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锦川总觉得这丫头有些畏畏缩缩,不似平日那般爽利。 文晴却是一动不动。 锦川便走过来瞧她,才发现,她的脸颊上带着几个指印。 “谁打的你?” 文晴不说话,只是垂着头,“求三少奶奶别再问了…” 声音委曲无限,又夹了些许哭泣。 锦川也不勉强她,只是道:“你若是觉得过的不快活,可以跟我说,我会安排你出府与家人团聚。” 文晴当下无声,只是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锦川叩了三个头。 片刻工夫,文晴擦干净了眼泪,才道:“大少奶奶和惜文二姨太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品茶。” 锦川和青灵对看一眼。 锦川心底暗动:果然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无妨,她到是要看看,今天梅涵武和郭北芸能把她怎么样! 不待文晴说话,锦川便走过来,“既是品茶,我自是要去的,劳烦文晴姑娘带路…” 文晴却是站在原地不肯动,锦川拧眉望着她。 许久,才听文晴用极小的声音道:“三少奶奶,您…别喝那茶…” ????????????? 十月初,北风呼啸,天气随之变寒,如今,正值秋风扫落叶的季节,梅家那些高大树林,都在不停的飘着枯萎的叶子,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又添几分萧索。 刚一进得紫光阁的门,便瞧见郭北芸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似乎在专门等待什么人。 瞧见锦川进来,立刻满脸堆笑,“哎呀,弟妹,你终于来了…” 锦川只是含笑,简简单单行了一礼,“大嫂…” 郭北芸热络的挽着锦川的胳膊,带着她一同往房间里走,“弟妹呀,前些日子,家里头的事可是苦了你了,要我说啊,也亏得你能干,要不,爹和二娘的后事怎么能安排的这么好?” 锦川不习惯她这样的热络,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又被她抱得更紧,“大嫂谬赞,金川才疏学浅,全赖大哥和大嫂帮忙…” 她特意咬重了“帮忙”这个词。 谁不知道,梅涵武无所不用极的捣乱! 郭北芸笑笑,朝她挤挤眼睛,“你大哥那个人啊,就那样儿,他其实呀,是怕你管理不好这么大个家,其实呢,他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 锦川冷冷一笑,“大哥的好心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倘若那天在灵堂想要杀我也是好心的话,那这天底下的好心可都多了去了,就没有坏心了…” 郭北芸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却仍是摆着笑脸,“弟妹呀,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同他一般见识,他呀,那是气极了,今儿大嫂请你来,就是给你消气儿的…” 锦川下意识的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文晴,那丫头只垂着头,两手耷在腰际,似什么也发没生过一般。 她这模样儿,倒让锦川又想起了叶翠,也不知道叶翠的伤好了没有… 怔忡间,便已经被郭北芸拖进了屋里,刚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来,便瞧见惜文打里屋出来,朝着郭北芸和锦川各行一礼,“见过大少奶奶,三少奶奶…” 郭北芸说了几句有模有样的客套话,惜文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十指纤纤,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捧到郭北芸跟前,“大少奶奶请用茶。”随即又捧了一盏茶递到锦川跟前,“三少奶奶请喝茶。”状反找划。 锦川端着茶,却并没有喝。 郭北芸看她一眼,“弟妹,这可是上好的毛尖儿,今年的新茶,你大哥特意托人弄来的,要知道,这茶平日里都是进贡给皇上的,寻常百姓哪里能喝的到?” 锦川看她一眼,想起文晴的提醒,揭开茶盖,闻了一闻,“果然是好茶,清新沁人,多谢大哥大嫂。” 不过,她却没有喝,而是轻轻放在了身旁。 郭北芸见她不喝,侧过脸来瞧她,“弟妹这是怎么了?还在生你大哥的气?” 锦川笑笑,拢了拢袖口,“大嫂说哪里话,这茶太烫,须得冷一冷才能喝呢…” 郭北芸见她没有异状,当下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惜文,“惜文,你先下去吧…” “是。”惜文福福身子,带着文晴便下去了。 文晴离开时,不由得回头看了锦川一眼。 锦川却是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无妨。 ??????????? 房间里只剩下锦川和郭北芸两人,锦川一直冷冰不的坐着,既不说话,也不喝茶,倒让郭北芸显得有些局促了。 她捏着袖子半晌,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弟妹,你尝尝这茶…” 锦川拗不过,端起来喝了一口,只不过,她借着袖子的遮挡,迅速把茶又吐进了袖口里。 虽然还没有到冬天,可这深秋的气温也已然低了下来,那热茶顺着袖口流进去,起先还不觉得冷,后来,渐渐的,便开始觉得冷,整个胳膊都似被针扎着一般的疼。 见她终于喝了茶,郭北芸又劝,锦川如法炮治,又“喝”了几口。 半盏茶下去,郭北芸也跟着抿了几口,脸上堆满笑容,“弟妹呀,三弟这次犯的事儿如此严重,只怕是回不来了,他要是真的回不来,你可要替自己打算打算啊…” “你这一没孩子,二没财产的,往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哦?” 郭北芸说着,不停咋舌,一脸痛惜神色。 锦川笑笑,“若阿文真的回不来,他曾经说过,让我再找个心仪的男人嫁了,他是不会怪我的。” 郭北芸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又溢满了笑容,“阿文就是疼你…” “要我说啊,你这嫁给外人,倒不如留在梅家,一来呢,跟梅家上下都处熟了,到了别家,你还要重新来过,还不如留在梅家呢…” “这二来嘛,我和你大哥,也好对你有个照应…” 锦川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却怎么也猜不出这郭北芸要说什么,云里雾里,半天也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大嫂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郭北芸突然垂下头去,不敢看锦川,捏着袖子笑了又笑,“其实吧…” “其实,你大哥差人到衙门里打听过了,阿文只剩下一口气在,怕是活不了了,他见你孤苦无依,就想着照料你,你不如…给你大哥当小吧…” 郭北芸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垂着头,把后半段话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第216章 苦肉计 锦川直接就推翻了跟前的茶杯,“大嫂这是想让我给大哥做妾?” “雍州城的民风原来竟然这么开放么?大哥可以娶弟弟的女人?” 郭北芸见她动怒,也不再不好意思,昂头挺胸站在锦川跟前,“金川。(.)我告诉你,让你给阿武做小,都便宜你了。要是依着我,早就把你弄死了!” “只要你交出金算盘,离开梅家,便留你一条命!” 锦川退后一步,正视郭北芸,“大嫂好计谋,只不过,我的命硬的很,没有人能取得了…” 既然已经撕开了脸皮,郭北芸也就没有什么再顾忌的了,瞪着锦川。“金川,实话告诉你,你喝的茶里我加了点东西,这东西呢,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死去活来…” 锦川狠狠瞪她一眼,捂着肚子。“贱/人!你竟然给我下毒!” “你…不得好死!” 郭北芸却是笑的开怀,走上前来,扶住锦川,“金川,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为难你,你要么把金算盘交出来。要么给你大哥当小,二选一吧…” 不等郭北芸的话说完,梅涵武便走了进来,一脸淫笑的看着锦川,“娘子。还是你厉害,这主意果然好,妙哉妙哉…” 郭北芸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冤家!我可告诉你啊,茶她喝了,这会儿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你早点儿把事办了,呆会儿就叫人进来捉奸…” 梅涵武眉开眼笑,手已经向锦川伸过来。 锦川嫌恶的看一眼那双手,狠狠拍开了他。状找肝才。 梅涵武诧异,“她不是喝了那茶吗?怎么还有力气?” 郭北芸神情一变,怔怔的指着锦川,“你…你没喝那茶?” 锦川推开郭北芸,站直身子,像是望着跳梁小丑一般盯着郭北芸和梅涵武,“那茶我根本就没喝!” 梅涵武大惊,“不管你喝没喝,今儿我都会把你变成我的人!” “没放药也好,放了药软绵绵的,跟奸/尸似的,有什么意思,还是活脱脱的活人儿有意思!” 锦川急忙后退几步,“梅涵武,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叫人了!” “阿五就在附近,你知道的,他的武功可比你高!” “哎呀,我好怕好怕啊…”梅涵武狞笑着,一步步逼近锦川,“我好怕捂住你的嘴巴,你就叫不出声来了…” 梅涵武离锦川越来越近,锦川步步后退,就在锦川准备叫阿五的时候,郭北芸突然抱住了肚子。 “相公,我肚子…好痛…” 梅涵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又返回到她跟前,“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惊慌不停的望着她,神情忐忑。 郭北芸紧紧捂着肚子,嘴角已然有褐色的血珠涌出来,“相公,许是方才惜文递茶的时候弄错了茶杯…” “当初,明明说好的,黄花的给她,蓝花的给我,可是…” “我…怕是不行了…” 郭北芸没说几句话,整个人便晕死过去,梅涵武急忙抱起她,飞奔出院子,差下人去叫大夫过来。 看着他们走远,锦川这才从袖口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放入之前自己喝的那杯茶里,银针毫无变化。 难道说,文晴递给自己的消息错了? 忙又把银针放到郭北芸的那杯里,赫然发现,银针竟渐渐变了颜色! 难道说,惜文弄错了? 锦川却并不这么认为。 不过,她可倒是很感谢惜文呢! ??????????? 梅涵武抱着晕死过去的郭北芸回到房间,一脸惊慌,“北芸,你振作一点,坚持住…” 郭北芸毫无生气。 得了信儿的惜文急忙赶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郭北芸床边,“相公,都是我的错,是我记错了哪杯茶里有毒,干脆就两杯都下了毒,可是我有提示姐姐,让她不要喝的…” 惜文哭的泪花带雨,惨兮兮让人好不怜惜。 梅涵武情急焦切,哪里还有这么多工夫理会她? 直接急切切的朝她吼了一嗓子,“你个妇道人家,终日只知道哭哭啼啼,哭有什么用?” 吓得惜文一声也不敢哭了。 梅涵武似有些烦躁,朝着屋外猛吼一嗓子,“丈夫怎地还不到?大少奶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陪葬!” 吓得屋外的下人们跪了一地,生恐做错事。 千呼万唤中,那大夫终于赶来,替郭北芸把脉,又是针灸,又是放血,又是灌药,折腾了大半天,也没见郭北芸张开眼睛。 大夫拭了拭额际的汗珠,朝着梅涵武揖了一揖,“回禀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毒暂时控制住了,只要好好调养,过阵子再放一次血,便可确定平安。” “只是,需要注意几件事,饭食必需清淡,忌发物,第二件事是不可动怒,一旦动怒,毒气攻心,便是大限到了,第三,就是不宜做太过剧烈的运动。” 大夫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吩咐人拿着药方去抓药。 梅涵武长舒一口气,令小厮重赏大夫,亲自送大夫出门。 ????????????? 黄昏的时候,郭北芸悠悠转醒,陪在她身旁的,正是梅涵武。 素日里,郭北芸对梅涵武颇有微辞,但是这一次,见梅涵武一直陪着自己,满心欢喜。 “相公…” 梅涵武瞧见她醒来,更是高兴的眼泪快要掉下来,“北芸,你醒了,太好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阵子贴心话儿,倒是让人觉得梅涵武对她有几分真情。 正说着话儿,惜文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她乖巧的朝着郭北芸深施一礼,“大少奶奶…” 郭北芸一看到她,便不可遏制的浑身发抖,靠在梅涵武身上指着惜文,“相公,是这个贱/人要害我!是她害我!” “是她,就是她!” 细细想想之前发生的一切,顿时明白过来,死死揪着梅涵武的衣裳,“相公,真的是她害我!” 梅涵武生怕她怒急攻心,握住她的手,一边小声安抚,一边朝着惜文道:“你这贱/人,先前你说两杯茶里都有毒,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真的?” 说着,立刻叫人去取那两杯茶,小厮不敢怠慢,很快便将茶拿了过来,一试之下,果真两杯都有毒。 一直跪在地上求饶的惜文哭的不成人形,“相公,我真的有提醒姐姐啊…” “是姐姐她没注意…” “相公,这实在是不怪我啊,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梅涵武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舍不得郭北芸受苦,也舍不得冤枉惜文。 郭北芸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惜文分明就是趁机陷害,摆自己一刀,平时她装的乖巧,倒是真能忍辱负重啊! 郭北芸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惜文,冷冷一笑,“相公,若她真的提醒我那杯茶里有毒,我还会喝吗?” “明知道这毒药有多厉害,我却还要喝下去,再傻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吧?” 一向沉稳的郭北芸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惜文,心中生出一阵厌恶,可惜啊,梅涵武瞧不真切她的嘴脸,这一次,她非让这贱蹄子翻不了身才行! 对于郭北芸说的这番话,梅涵武却是相信的,因为无论一个人再傻,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况且,郭北芸又不是傻子。 他负手而立,站在惜文跟前,“你这贱/人,北芸她不是傻子,你若真提醒她有毒,她又怎么会喝下去?分明是你做错了事,胡乱害别人,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惜文重重叩了一个头,抬起脸看向梅涵武,“相公,惜文自知不应该跟着你的,早知道,我便应该呆在那烟花之地,做个婊/子,也好过跟你回府,这般的遭人践踏…” “我真的没有要害大少奶奶,你若不信,我只有一死明志!” 眼神竟然流露出几许悲壮来。 郭北芸淡淡的背过脸去,分明是不相信她的说词。 梅涵武站在原地犹豫,又看看郭北芸,一时之间,倒是左右为难。 惜文趁着梅涵武和下人们都没注意到自己,缓缓从地上起来,朝着一旁的朱漆色大柱用力撞了过去。 砰… 立时有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 梅涵武心疼的不行,冲过来把她抱进怀里,“傻惜文,你怎地这样傻?我信你便是…” 郭北芸似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怔在床/上,半晌回不得神。 惜文虚弱无力的躺在梅涵武怀里,血染红了他的袍子,惜文却是紧紧抓着梅涵武的手,“相公,你纳妾本来就是让我遭姐姐恨的事儿,可你偏偏还是要把我接入府中,你怎知这背后姐姐挤兑过我多少?我又受过多少白眼?”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老死在那烟花地,也好过这般被人陷害栽脏…” 惜文的眼泪和着鲜血流的到处都是,梅涵武看得心惊肉跳,勒令下人赶紧找大夫过来。 “相公,姐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她逼死翡翠,杀死香荷,裴氏连人带孩子都殁了,她这样的人又如何容得下我?”惜文说着,拉住梅涵武的手,“今日这事,摆明了是她借机害我,这苦肉计用到她这个份儿上,实在是炉火纯青,让人自叹不如…” 她说着,又虚弱的去摸自己的肚子,“我死,到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我腹中的胎儿…” 第217章 人比鬼狠 梅涵武又惊又喜又怕,扯着脖子又喊了好几声,“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倘若姨太太有个什么,你们都别指望活着!” 闻听惜文怀了孩子,梅涵武更是又惊又喜又怕。“惜文,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 一旁的郭北芸听这话,气得脸色惨白又铁青,嘴上也覆上一层灰色。 千算万算,还是让这个女人怀孕了,当初,她就应该对她狠一点儿! 惜文扶着头,又捂着胸口,“相公,我觉得好闷,心口好疼…” 如今的惜文是梅涵武的宝贝,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曲。当下抱起惜文,匆匆回了惜文房间。 身后是郭北芸一声声的呼喊,“相公…” 他视若无睹。 ??????????????? 惜文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包扎以后,又请了脉,大夫连对着梅涵武道了好几声恭喜。梅涵武更是喜笑颜开,一直陪在惜文房里,直到天黑。 锦川特意让文晴留心着大房那边儿的动静,听完这番叙述,大抵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替文晴办好了离府的章程,又送了她几十两银子,又派了个小厮。将文晴送回娘家。 文晴千恩万谢,对锦川一派感激。 青灵站在锦川身旁,一语不发,倒是锦川,上下打量着青灵。“你觉得这事儿是谁干的?” 青灵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根个木头似的,“小人不管这些,只要三少奶奶平安,其他的,便是天大的事儿,也不该小人操心。” 锦川不免露笑,“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死心眼儿?让你同我说上几句话,就这般难?” 这话显然让青灵为难了,她迟钝了好半晌,才道:“我倒觉得,那惜文不是个简单角色,大少奶奶中的毒,分明是她下的,可是,她既能毒害大少奶奶,也能毒害您,但她并没有给您下毒,真是件怪事…” 锦川也觉得这丫头聪明,不比叶翠差,想到还在养伤的叶翠,不免又叹息几声。 若非梅涵瑛把叶翠带出府,只怕叶翠早被梅涵武给打死了吧? 照这么说,梅涵瑛对叶翠,也不是那般的没有情意。 看来,两个人之间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只希望叶翠这条情路走的不要太坎坷。 抬眼看了看青灵,“你这丫头,说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我也觉得怪,她为什么单单在给大少奶奶的那碗茶里下了毒?” “莫非她有意放过我?” 青灵摇摇头,“小人倒觉得不像,这里头,大约有讨好大少爷的意思,若是你死了,大少爷必然恨她…” 锦川伸出指尖,捻了捻时前只剩下两片叶子的凤仙花,那小小的苗儿如今又长出来一片叶子,虽然极细小,却总归是一种新生。 “可是郭北芸死了,大少爷也一样会恨她!” 青灵转了转眼珠,“或许,她怕三少奶奶成了大少爷的人以后,会同她争宠?” 锦川并没有回答的话,只是兀自盯着手中的小苗,限入沉思里。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青灵说的这些,虽然有道理,却不是最根本的道理。 ????????????? 晚膳的时候,传来消息,先前中了毒的梅家大少奶奶郭北芸突染恶化,一病不起,药石不进,撒手人寰。 之前尚未揭的挽联之上立刻又覆上了一层。 锦川带着青灵来到紫光阁吊唁。 刚一踏进院门儿,便听见梅涵武的暴吼声,当下便拉着青灵驻了步子。 梅涵武站在郭北芸的尸体前,暴怒,“你们谁?是谁引得大少奶奶生气?” “让她毒气攻心!” 锦川听得这话,便突然笑开来。 惜文真是个聪明人,给郭北芸下的毒恰到好处,若然,郭北芸早就死了,人人会说她惜文是凶手,如今,郭北芸自己生气,导致毒气攻心,自己害死自己,又能怪到谁头上? 锦川微微一笑,看一眼青灵,“青灵,想不想同我去会会这个惜文?你怕不怕?” 青灵摇头,“不怕。” 锦川牵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青灵,你放心,我只是想试探些东西,若是真的,她必不会饶我,到时你只需这么办便是…” 锦川带着青灵,穿过两座小院儿,很快便到了惜文的房前。 有丫环进屋通禀,锦川则是安静的站在树下等着,暮色沉沉,瞧不出那植物的样子,只觉得万分诡异,又带了许多邪气。 再细细一看,竟然是一株黑色蔓陀罗。 ????????????? 不给锦川吃惊的时间,先前通禀的小丫头缓缓过来,“姨奶奶说了,天儿晚了,她有些乏,三少奶奶若是有什么事,不妨明天再来吧…” 锦川笑笑,指了指那株黑色蔓陀罗,“去告诉你家姨奶奶,我知道这花儿该怎么养…” 小丫环愣在原地,颇是犹豫,“这…” 锦川问小丫环借了一盏纸灯,来到那已经有些枯萎的蔓陀罗跟前,“你看这花儿都快要死了,这花儿可是你家姨奶奶的心头宝贝,花儿要是死了,遭殃的可是你们…” 锦川挑了挑眉,话说到这里,便是傻子也明白她的意思,就看这丫头想死想活了。 小丫环犹豫半晌,咬咬唇,“那我再去跟姨奶奶说一声吧…” 不大会儿,小丫环颠颠儿的跑出来,“三少奶奶,姨奶奶有请…” 锦川带着青灵施施然朝里屋走去,到了惜文房门口的时候,锦川驻下步子,回看一眼青灵,“你且不要跟着我了,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青灵恭敬的答着,却是机警的四处查看一番,瞧着没有人盯着自己,便转身入了后院儿。 ????????????? 一推开惜文的房门,便闻到股子浓重的苦药味儿,锦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走了进来,瞧见正靠在床头的惜文,像个纸人似的,似乎随时都回断气儿。 当下便几步上前,握住惜文的手,“哟,这是怎么了呀?” 惜文瞧见锦川进来,一脸关切,当下就哭了起来,“三少奶奶…” “你不知道,那郭北芸听说我怀了相公的孩子,非要置我于死地,硬是把我推得撞到墙上,撞破了头…” 锦川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大嫂这人一向强势惯了,而且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有身孕,听说你怀孕了,情绪难免激动,你不要生气,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得护好了肚子里的这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怀了身孕的人,最忌讳和别人置气,难道你就不怕对孩子不好么?”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怀疑的紧。 按理说,郭北芸中了毒,余毒未解,一般是不会动怒生气的,她连床都下不得,又怎么会推惜文? 看样子,这惜文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怕她比那郭北芸更坏更狠! 联想起郭北芸的死,对眼前的女人不免又多了几分怀疑。 惜文听锦川这么说,勉强笑了一下,“其实,我也听说了,你大哥那身子,是不可能让女人有身孕的,但是,你信不信我?” 她用力抓着锦川的手,“我家有祖传秘方,专治男子不育不孕,相公按我的法子,吃了一年的药,早就大好了。” 一年? 锦川不由得怔住。状找夹扛。 惜文和梅涵武竟然好了一年之久? 两个人认识要花上一段时间,如果说他们相好已经有一年多了,那么,至少在一年半之前,梅涵武和惜文就认识了。 如果说惜文治好了梅涵武的隐疾的话,那么裴氏肚子里的那个,说不定真的是梅涵武的孩子! 见锦川的手又冰又凉,惜文咬着牙道:“弟妹,你可不要不相信我,这方子是我爹留下来的,之前我爹就是不能生育,所以到了六十岁才生下我这么个女儿…” 她哪里知道,锦川心里想的事,与她说的根本是两件事。 如果说郭北芸知道了裴氏的孩子是梅涵武的,那么裴氏难产这一事也就不难解释了。 郭北芸定是知道了裴氏的孩子是梅涵武的,怕失宠,这才对裴氏下了手。 可惜了裴氏,若她不是与人私通,说不定生下个男孩后,真的能扶正呢… 锦川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既这样我,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说是大嫂推你的,她现下躺在床/上,如何有力气推你?” 锦川明显看到惜文脸上的肌肉跳了跳。 她就知道,这个惜文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文晴告诉她的话,她还真觉得郭北芸能做出这种事来, 惜文咬了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她是趁我靠近她的时候,推了我一把…” 锦川但笑不语,也不点破她。 如今郭北芸的死,说不定就是她的报应,当初她弄死裴氏的时候,只怕没想到她自己也有今天吧! 两个人本就不熟悉,锦川又问的这么直接,顿时话茬儿就断了,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中。 锦川想了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打破了沉默,“我瞧着你院子里的那株蔓陀罗花好似病了…” 第218章 你心里清楚 听锦川能叫出那株花的名字,惜文顿时又来了精神,双手握着锦川的手,“好弟妹,你只管教我怎么救活它。若是能救活它,我必重重谢你。” 锦川不急不慌,把手从惜文的手里抽出来。之前,这花只在当时的三少奶奶庞氏院儿里出现过,后来,在宣亲王的别苑里,她第二次见到这种花,现如今第三次见到,却是在惜文的院儿里,当下便开始思量起三人之间的关系。 难道说庞氏偷偷给了惜文这种花?状农扔巴。 庞氏院儿的那些蔓陀罗因为害人,全部被铲除了去,至于宣亲王别苑里的,依旧很茂盛。只不过,她并没有瞧见少啊… “我自然知道如何救它,但是你需得告诉我,这花是哪来的?如果你不肯对我说实话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惜文抿唇,沉思半天,才道:“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锦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她脸上。“朋友是男是女?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惜文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眸,让人瞧不清楚在想着什么,“是个女的,她只是说让我帮她养着,过段时间,她还会再拿走…” 锦川看了看她。并没有再说话,思量起她这段话的真实性。 有一点锦川觉得还是可以相信的,送花的人是女的,因为惜文并不知道自己同宣亲王到底有多熟,是万万不敢乱说话的。 至于后面的半句。她选择自动过滤掉,这花明明是害人的花,难道惜文会不知道? 正是因为锦川知道这花是害人的东西,所以,她就一直吊着惜文,始终没有说出救治的方法。 惜文大约是被锦川盯着看得有些心虚,捂着嘴巴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锦川侧眸,敛去了眼底的锋芒,淡淡的看着她,“怀了几个月了?” 惜文有些害羞的捂着肚子,“还不到三个月…” 锦川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惜文,生的虽算不上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不妖不娆,娇羞欲滴的模样看起来让人不免心生怜惜。 她嫁进梅家左右不过一个月都不到的光景,却已然怀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这个女人,保密工作做的还真好。 “之前大嫂她…不知道吗?” 惜文吐了一阵子,脸色有些发白,回答锦川的问题时,显得有些局促,锦川急忙递了一杯茶给她,抿了几口之后,她才平复下来,“郭北芸那脾气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让她知道我怀孕了,必会除了我…” 锦川看了看她,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郭北芸啊郭北芸,你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三两句话就被惜文激怒而露了破绽,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听说,傍晚的时候,你去过大嫂房里?” 锦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没放过惜文脸上的任何表情。 要知道,惜文既然能让郭北芸中毒,自然也能将她气死,如今的郭北芸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冷静? 惜文点头,娇弱的模样让人不忍正视,“她听说我怀了孩子,一直想要弄死我们,我去…只是告诉她,我不会和她争什么…” “谁知她…她竟然骂我,不但骂我,还打我…” 说着,一边捋起袖子,露出自己大半截手臂来,“你看看我这胳膊上的伤,就是她抓的…” 锦川往前凑了凑,细细一瞧,果然见惜文的胳膊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深可见肉,这一抓郭北芸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想而知。 而她对于惜文的恨有多浓,也可以想像的出来。 锦川嘴角微微扬了扬,“恐怕是你故意激怒她的吧?” 惜文脸色顿时一白,手悄悄的伸到绣枕下,紧紧握住一把匕首,脸上却是一派惊慌之色,“你…你胡说,是她自己嫉妒心太重,一心想要弄死我,我只不过推了她一下…” 锦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襟,幽曳的烛光下,她脸上笑容暧昧不明,眸子里却尽是掩不住的风华,“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把郭北芸不能怀孕的原因告诉了她,让她气急攻心,才稳住的毒性倒流,便冲进了心脏里,毒性攻心,她想不死,都是件难事儿吧?” 梅家上上下下,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多了去了,区区一个惜文,她自认还是看得透的。[] 惜文顿时就哭了起来,“金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害死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全使了出来。 外头的丫环听着,急忙进来,“姨奶奶,您这是…” 惜文恨恨的瞪小丫环一眼,“你个蠢货奴才,看不到自家主子被人欺负吗?还不快去找大少爷过来?” 说着,拿起身旁的茶杯朝着丫环就扔了过去。 丫环没有避开,额角被砸出一个好大的包,也不敢揉一下,缩着身子退出房间,小跑着找梅涵武去了。 锦川一点儿也不害怕,冷冷的看着惜文,“如果我告诉大哥,是你害死的大嫂,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惜文当下掀了被子,下了床,匕首藏在袖口中,一步步逼近锦川,“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锦川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因为她不知道惜文会不会武功,但是看眼下这般形势,只怕惜文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不是你对大嫂说了什么,她又怎么会想弄死你?” “试问,一个明知道自己不能动怒的人却偏偏动了怒气,这是为什么?一定是非常发生了让她生气的事…” “让我想想,这件事会是什么事呢?” 锦川似笑非笑的眸子望着惜文,坦白说,现在这一刻,她并不怕了,因为,惜文也是个遇事慌乱的人,她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想试一试惜文的反应,结果,惜文真的就动了怒。 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关于郭北芸的死,自己说的一点儿不差! 惜文喘着粗气,越来越靠近锦川,“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锦川一边后退,一边躲避着她的攻击,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看惜文的样子,也是不会武功的,既然两个人都不会武功,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一攻一退,躲躲闪闪,腾挪之间,惜文房中的瓷器全被摔在一直,一地狼藉。 ??????????????? 梅涵武赶到的时候,锦川被惜文压在身下,惜文正举着刀,正朝锦川的脖子刺去,锦川的手则是紧紧握着惜文的手腕,两人相持不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梅涵武怒吼一声,当下就冲过来,“还不把她们两个分开?” 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丫环仆人分开,一个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除了头发有些乱之外,一如方才美丽动人。 另外一个,手中握着匕首,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站在那里微笑的人儿,恨不得咬碎了她才好。 当然,锦川是那个美丽动人的,相比之下,惜文则就显得狰狞了许多。 “金川,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撕烂了你的嘴!”惜文握着匕首,出声要胁。 锦川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望着怒气冲冲的惜文,脸上一派浅笑盈盈,仿佛刚才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大哥,惜文既能杀我,也能杀了大嫂,况且,杀大嫂根本不用刀…” 梅涵武一怔,转过脸来,看向惜文,“她说的,可是真的?” 惜文也被梅涵武眼中的狠戾吓得僵住,握着匕首的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我…我没有…” 但是她眼中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梅涵武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怒道:“说,你是怎么害死北芸的?” 众人见这架势,怕梅涵武太过冲动,忙道:“大少爷,姨奶奶还怀着身子呢,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给姨奶奶一个机会,让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也没准儿,是别人陷害她呢…” 梅涵武掐着惜文脖子的手松了松,“你这个贱/人,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今儿饶不了你!” 当下,拖着惜文便往里间儿去了。 锦川站在丫环中间,看着梅涵武离去的背影,幽幽叹息,若是梅涵武真的对郭北芸有那么几分真情的话,必会还郭北芸一个公道的。 看着刚刚从后院溜回来的青灵,两人对望一眼,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立刻离开了紫光阁。 ???????????????? 一出紫光阁的门,锦川便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问青灵,“怎么样?都瞧见了些什么?” 青灵叹了口气,“倒是没瞧见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有一点青灵觉得特别古怪。” “哦?”锦川看向她,急忙问道:“哪里古怪?” 青灵指了指惜文房间所在的方向,“姨奶奶的房间和后花园之间隔着一道墙,可是这墙上被挖了一个洞,直接通向后花园,我原想着,也许是去后花园赏花图个方便,便绕到后花园去瞧,可谁知道,后花园那里找过来,竟然是一道封死的墙,根本不是连通的…” 第219章 窥探 锦川精神随之一振,“你可瞧真切了?” 青灵点头,“少奶奶放心,青灵别的都差强人意,唯独这双眼睛。却是不会看错的,无论是人或者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紧紧盯着锦川的眼。 锦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散落下来的碎发。“你这般说,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青灵一双眼睛雪亮,“三少奶奶,恕青灵多嘴,整个梅府上下,也就您是个明白人…” 锦川笑笑,“罢了,晚上瞧不真切,明儿我同你一起去后花园,我倒是要瞧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 翌日。锦川和青灵因为惦念着后花园的事,起了个大早,简简单单梳了个妆,便要往后花园去,偏巧的,和夏惜碰了个正面儿。 夏惜急忙给锦川行礼,“三少奶奶…” 锦川淡淡的看了看夏惜。“起来吧…” “这一大早的,你要往哪里去呀?” 夏惜垂着脖子,“二姨太让我来请三少奶奶过去一趟,她说,这些日子身子见好,想谢谢三少奶奶,特意一大早打发了夏惜来请三少奶奶过去。” 锦川看了看青灵。两人都没有说话。 夏惜出现的,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锦川和青灵一肚子疑问,却没有当着夏惜的面儿说开来,既然后花园的事不急,那先去瞧瞧这二姨太便是。自打锦川进了梅家,见到这秦慕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状何农巴。 带着疑惑,跟着夏惜一路进了秦慕青的小院儿。 这是锦川第一次进秦慕青的院子,只觉得院子格外安静,丫环也比其他院里少。 下意识的又透着股子阴邪之气,无比怪异,却又说不出来怪异在哪里。 随着夏惜进了房门,只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下意识的便放缓了步子。 夏惜见她走的慢了,微微一笑,“三少奶奶别见怪,我家姨奶奶身子不太好,尤其畏寒,这不,天儿稍微一凉,这房间里就升上火盆了。(.好看的小说)” 锦川点头,表示可以理解,只不过,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 那秦慕青再怕冷,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就用上火盆吧? 深秋刚至,尚未到冬天,即便是再怕冷,也用不着生火吧? 不待锦川再想,夏惜已然停住了步子,“姨奶奶,三少奶奶来了…” 秦慕青还躺在床上,听夏惜这么说,淡淡的应了声,伸出一只手来,“夏惜,你扶我下床。” 锦川这才注意到,她竟然还隔着幔帐。 梅涵文不在家,不行夫妻之事,又不是夏天,没有蚊子,可这秦慕青为什么还是笼着帐子? 雪白的手在锦川跟着晃了晃,便由着夏惜扶出来,瞧见一个浑身都是素白色的女子缓缓从幔帐中走出来,待得行至锦川跟前,轻轻福身,“三少奶奶安…” 锦川见她喘息的厉害,急忙扶住她,“你这又是何苦?” “身子不好躺着便是,你我姐妹之间,还弄这些虚礼做什么?难道我还会怪你么?” 锦川这话半是关心半是斥责,越是这样,便显得关心是真情实意。 秦慕青听了她的话,反握住锦川的手,“好姐姐,若早知道你是这般的体贴人儿,我早就到你房里混吃混喝去了。” 锦川听她说话,不似小户人家的女儿忸捏,倒是带了几分江湖儿子的豪爽,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层。 ?????????? 寒喧了大半天,秦慕青留锦川吃早饭。 因着秦氏怕冷的原因,餐桌是安排在火炉边上的,锦川坐在秦氏身旁,青灵和夏惜两个丫头则是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 锦川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凳子,朝着秦氏微微一笑,“妹妹,姐姐我甚是怕热,所以,我要坐的远一些…” 秦氏替锦川盛了米粥,又夹了些小菜放进她的碗里,“姐姐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只是,以后你须得天天到我这房里来陪我吃饭才行!” “一定。”锦川嘴上应着,心里却是直犯嘀咕,她和秦慕青一点儿都不熟,她竟然能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是该说她天真无邪呢?还是该说她心机深沉? 关于秦慕青,锦川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是梅涵文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两人珠胎暗结,秦氏怀了孩子,却被大夫人所不容,逼得秦氏失了孩子,患上了疯病。 梅涵文于心不忍,便将她接回府中照顾,虽然照顾有加,两人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深情厚爱,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对她的责任。 锦川并不觉得秦氏不好,只是觉得,眼下的秦氏甚是古怪。 明明她了际线上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却还在说着不热,着实是个怪到不能再怪的人。 锦川看着自己跟前的米粥,想起在紫光阁里的茶,当下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好疼…” 秦氏吓得白了脸,急忙过来上前扶住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妹妹呀…” 锦川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儿,“不行,实在是太痛了…” “今儿我怕是不能陪你了…” 青灵见这架势,急忙过来,扶着锦川疾步离开。 ???????????????? 一出院门儿,锦川便站笑起来。 一旁的青灵见她笑,皱眉,“少奶奶,您刚才那样,可是把奴婢吓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川加快步子,带着青灵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抿了好几口茶,才道:“秦慕青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你知道她今儿为什么请我吃饭么?” 青灵摇头,“奴婢不知。” 锦川指了指自己房间里依旧空着的火盆,“这才什么天气?什么样的人要用火盆?” 青灵皱眉,“二姨太不是身子弱,最是怕寒么?” 锦川摇头,“青灵,这一次,只怕咱们真的要真刀真枪的打一仗了,你怕不怕?” “奴婢不怕!”青灵一脸坚决。 “好丫头!我没看错你。”锦川点头,一边拿毛巾擦着身上粘腻腻的汗,一边道“你没有有注意到二姨太房间里的房梁?” 青灵眼前一亮,“少奶奶是说,那上边儿有东西?” 锦川不放心的望了望自己的房梁,确定没有任何东西以后,才看向青灵,“实话同你说,二姨太房间里,真正怕冷的人不是她,而是蛇!” 青灵大骇,睁大了眼睛望着锦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锦川也是一身冷汗,不由得暗暗后怕,“蛇是冷血动物,越冷它便越不愿意活动,只有把温度提上来,它才会活动。” “先前,在二姨太房里,我瞧见她的头发都湿了,却还说自己怕冷,便起了疑心,再后来,她让我坐在房梁下靠近火盆的地方用餐,我便越发觉得怪异。” “你知道么?火盆里的热气是上升的,当热气上升到房梁上以后,那蛇便开始活动,热气越来越多,那蛇便就会久居于此,当火盆里的炭火中有零星的烟灰呛到它时,它便开始把烟灰当成敌人,继而分泌毒液,而毒液落下来的时候,恰好落在我的碗里。” “起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当我瞧见二姨太的眼睛好几次落在房梁上的时候,我不由得产生了好奇之心,所以,我趁着二姨太不注意,特别望了一下房梁,就瞧见一条通体透黑的大蛇盘踞在那里。” “我的妈呀!”青灵拍着胸口,不停安抚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我的少奶奶,您真是神人,可让青灵开了眼了!” “你刚才之所以说肚子疼,满地打滚儿,只怕是想让二姨太觉得您中毒了吧?” 锦川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孺子可教也!” 青灵随即又皱眉,“既然知道二姨太要杀您,咱们捉了她去见官?” 锦川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蛇这会儿已经不在房梁上了,而二姨太的病也加重了…” 青灵出去打探消息,果然,二姨太的病又沉了几分。 ?????????????? 夏惜递过来消息,说是二姨太病重,请三少奶奶过去一趟。 些时的锦川却是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仿佛随时会死去一般,青灵便推说锦川生病,无法探望夏惜。 夏惜又问了几句不打紧的话,这才离开。 夏惜一走,锦川便下了床,青灵皱眉看着她,“三少奶奶这是打算去看二姨太么?” 锦川摇头,“去后花园。” 出门前,特意让人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就说三少奶奶病的厉害,什么人也不能见。 两人来到后花园,按着青灵说的地方,仔细找了一遍,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锦川不甘心,又找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无非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再无其他。 抬头望望天,拍了拍脑门,依旧觉得哪里似有不妥之处。 指着一个多高的墙头,锦川问青灵,“青灵,以你的武功,能翻上这堵墙吗?” 青灵比划了一下,“应该可以。” 不待锦川发话,她便流利的翻上了墙头。 “啊…” 刚刚翻上墙头的青灵竟然从墙头直接摔了下来。 锦川急忙上前扶住她,“青灵,你怎样?” 青灵脸色惨白如纸,指着墙说道:“这后面还有一堵墙,那道墙的墙后面…后面…” 锦川急忙掐她的虎口,“那墙后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你只管说出来,我来想办法治它!” 第220章 你给我等着 青灵被吓得不轻,她本是会武功的人,胆子自然是比常人要大一些,可是,如今。连青灵都吓成这般模样,那墙背后的东西,让人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青灵握着锦川的手。她的手却在发抖,“少奶奶,青灵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 “里面…里面有一个死人…” 锦川把她扶起来,“你个傻丫头,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你要知道,活人永远比死人可怕,死人才一点都不可怕呢!” 把青灵从地上拉起来,替她拍去身上的灰尘,“你倒是好好跟我说道说道,那死人长什么模样?” “是…素梅…”看青灵的模样,似乎吓得不轻。 “素梅?”锦川愣了一下。“她不是回娘家去了么?” 青灵摇头,“我也说不好,反正素梅躺在里面…” “她身下…” 说到这里,青灵又说不下去了。状何扑弟。 “她身下怎么了?”锦川只觉得那里面一定藏着很可怕的东西,否则,青灵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青灵紧紧握着锦川的袖子,“全是蛇…黑压压的。在里面爬来爬去,好吓人…” 她说着,几乎快要吐出来。 锦川咬牙,“你扶我上去,我看看…” 青灵扶着锦川爬上去,自己则是心神不定的在墙下看着她,生怕她掉下来。 锦川一低头。看到那两道墙之间圈起的一方小空间,空间不大,阳光却很充足,这个季节,因为蛇怕冷。里面已经生上了火盆。 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流动的黑色,有的懒洋洋的趴在火盆子边上,有的两条交缠在一起,紧紧缠着对方,不肯松开,有的则是高高的昂起脖子,瞪着墙头上的锦川。 墙角一隅,正是前两天离开梅家的素梅,时间的她面色乌青,衣裳破碎不堪,面容也不似从前那般姣好,手指齐渣渣的被弄断,指根全是干涸的血渍。 古代的虿盆之刑,也不过如此… 哧… 有蛇朝着锦川吐芯子。 黑压压的蛇游动起来,看得锦川两眼发花,直接吐了出来。 青灵急忙把她扶下来,“三少奶奶,现在咱们怎么办?” 锦川头依旧昏黑昏沉沉,捏了半天的太阳穴,道:“你去找些桐油过来,一把火把它们都烧了,免得再去害人!” ????????????? 随着桐油的倒入,那些蛇开始乱动,当火把扔进去的时候,蛇开始四处乱窜。 无奈,这是一个封死的空间,它们身上全都着了火,空气中全是烧焦的皮肉味道。 锦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尽是笑意,无论是惜文也好,又或者是秦慕青也好,是断断不会放过自己的,她有一种预感,很快,她就会见到这批蛇的真正主人。 锦川这事做的很是小心,知道的人只有她和青灵,而对外则是宣称自己病了,起不得床。 如今,她也该起床,会一会这个秦慕青了。 ??? 青灵带着秦慕青来到锦川房里的时候,锦川正对镜梳妆,身后的丫环燕儿生得一双巧手,能挽出各种各样的花式来,而且这丫头又不多话,甚是得锦川的喜欢。 不过相对于青灵,她还是要往后排一排的。 见秦慕青进来,燕儿急忙向她施礼。 秦慕青倒也不在乎,站在锦川身后,望着铜镜里的锦川,“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可是好些了?” 锦川笑笑,示意燕儿继续替自己梳头,对着铜镜里的秦慕青投去一个笑容,“有劳妹妹挂心,我吃了几副药,已经大好了。” 笑魇如花的锦川,看着铜镜里秦慕青的表情,心中暗暗一笑。 秦慕青一定是以为自己中了她的蛇毒,所以在她看来,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眼下,自己又好端端的站在她跟前,秦慕青怎么能不心焦? 秦慕青虽然心中不高兴,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静静的望着铜镜里的锦川,微微一笑,“那姐姐可要当心身子了,下次再有个肚子疼什么的,可得赶紧瞧大夫。(.无弹窗广告)” 燕儿的手很巧,说话的工夫,已经替锦川挽出来一个梅花髻,髻上别着两只孔雀簪,一只是梅涵文送的,另一只,则是睿亲王送的。 锦川拔下梅涵文送的那支簪子,捏在手中,朝着秦慕青眨眨眼睛,“妹妹可瞧得出这支簪子的来历?” 秦慕青盯着那支簪子半晌。 早就听下人们说过,梅涵文花大价钱特意找人订制了一枚孔雀簪送给金川,想来,应该就是自己手中这枚了,这簪子通体透着青光,上面缀着十颗颜色不一的宝石,稍一转动,流莹闪动,闪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 “果然是好东西,相公真疼姐姐…” 秦慕青嘴上虽然说着好听的话,眼神之中却早已凝聚了一层寒色。 很快便又把簪子还给了锦川。 锦川捏着簪子,重新插回到发髻里,“不说这些,今儿请妹妹来,是想咱们姐妹吃个饭。” “你不会不赏脸吧?” 锦川注意到一个细节,秦慕青并没有立刻回答自己,而是先往房梁上看了一眼。 然后才道:“姐姐既然请我吃饭,妹妹的荣幸,为何不吃?” 锦川笑笑,“那就好。” 立刻吩咐青灵和燕儿置办了桌子的饭菜,又叫了青灵和燕儿还有夏惜在一旁坐下来,陪着一起吃。 起先,三个丫头都推辞,锦川顿时把脸一横吓得三个丫头也不敢再说话了,当即就坐了下来。 ??????????? 不同于秦慕青,锦川的饭菜是摆在外间儿的,靠着门的地方,有阳光洒进来,既不会让人觉得冷,又不会让人觉得闷。 秋风摇曳,树枝摇摇晃晃,影子投在地上,倒让锦川想起那些在地上乱爬的东西。 不免一阵恶心,捂着嘴巴吐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秦慕青见她这模样,不无担忧的问她:“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 锦川急忙摇头,“妹妹忘了,我昨儿在你那里吃坏了肠胃,到今天早上还有些不舒服呢…” 秦慕青急举起自己跟前的茶,“说到这个,都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以茶代酒,向姐姐赔罪了…” 锦川也不怪她,全然一副大度的样子,桌上有不知名的蛋,锦川剥了几个,放进秦慕青的碗里,“妹妹你身子弱,这些蛋据厨房说可是滋补的,你试一试…” 秦慕青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呢。” 锦川见她喜欢,又剥了几个放进她碗里,“既然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吃几个吧…” 一桌人吃的倒也津津有味,只是苦了几个丫环,既不敢动作太大,也不敢夹离自己远的菜,只是闷着头吃自己跟前的菜。 一顿饭下来,丫环们撤去了残羹剩饭,屋中只留下锦川和秦慕青两个人。 午后的阳光正好,锦川伸出手,让阳光从指缝中流淌下来,朝着身旁的秦慕青笑笑,“妹妹,不如咱们到后花园里逛一逛如何?” 秦慕青摇头,“姐姐也是知道的,我身子弱,见不得风,呆不了一时半刻的就要回房了,扫了姐姐的兴致,这又是何苦来哉?” 锦川点头,“也是,那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坐会儿,晒晒太阳…” 秦氏点头,在锦川身旁坐下来,“这样倒也好呢。” “姐姐时才请我吃的那蛋倒是味道很好呢,只是不知道那蛋叫什么名字,等妹妹我也学来,做给姐姐吃。” 锦川黝黑的眸子转了转,“那是蛇蛋…” 当下便见秦慕青变了脸色,“什么?” “蛇蛋?这个季节,哪来的蛇蛋?” 锦川笑笑,“在后花园里找到的…” 秦慕青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扶着一颗树狂吐起来。 “怎么会是蛇蛋?” “这是怎么回事?” 秦慕青再也忍不住,疯了一般的离开锦川的院子,匆匆跑出去。 夏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也跑了出去,倒是青灵,稳稳当当的站在锦川身后,“三少奶奶,您需要准备一下了…” 锦川看她一眼,“青灵,你记得,我不在家的时候,替我守好我房里的每一个丫头,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向四少爷求救,他一定会帮你的。” 青灵摇头,“少奶奶,您的身子骨弱,我怕您经不住,为什么不让青灵替您去?” 锦川伸出手,替好抹去眼角的泪珠,“傻丫头,如果我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见到他?” ?????????? 秦慕青跌跌撞撞一路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敢惊动任何人,从自己的房间穿过去,来到后花园,顿时便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撑着身子勉强坐下来,看着地上的灰烬,两只眼睛猩红。 “金川,这一次,我跟你没完!” 她伏在地上,看着那些被风吹得满地都是的灰烬,泪流满了她的脸,“四年的心血,难道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坐在地上,盯着满地灰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太阳西落,她才神情恍惚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远处,眸中尽是愤恨。 “金川,你给我等着!” 第221章 我来看你了 月上柳梢头。[.超多好看小说] 新月弯弯,月华寂寂,整个梅家都陷入一片安静里,唯独紫光阁有一处小院儿里头还亮着灯。 郭北芸死了,梅涵武对她到底还有几分真情。连守灵的事都没有交待下人去做,而是他自己亲自守着。 这会儿,他突然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握在手中,匆匆朝着文华轩而去。 郭北芸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在惜文那里又什么都问不出来,所以,他只好去找锦川。 这会儿的锦川已然躺在了床上,和衣而卧,尚未入睡。 青灵进来叫她,说是大少爷来了,锦川也只是拢了拢头发,便出了里间儿。 瞧见梅涵武的时候。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梅涵武重重往椅子上一府,宝剑支在地上,剑柄则是摁在他的手心里,“你放心,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知道,北芸她是怎么死的。” 锦川轻叹一口气,看向梅涵武,“大嫂是怎么死的?大哥难道没有问惜文么?” 梅涵武摇头,“她怀着身孕,说得模糊。我不方便逼她,只是想问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川把郭北芸要自己给梅涵武做妾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嫂被你抱走的时候,我特意用银针试了一下两杯茶,大嫂的那杯是有毒的。而我的,却是没有毒的。” 说着,把那日的两枚银针都找了出来,放在梅涵武跟前。 梅涵武看了看那银针,“看来,是惜文想北芸死!” 锦川笑笑,“是不是惜文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嫂死前,惜文见过她。”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大嫂躺在床/上休息,惜文进来,告诉大嫂他怀孕了,孩子是你的,然后又嘲笑大嫂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引得大嫂发了怒,两个人吵起来,惜文的话越说越难听,大嫂气急攻心,哪里还记得大夫的嘱咐?这才酿成这般祸事出来。” 梅涵武摇头,“北芸的肚量我是知道的,当初裴氏怀孕,她也没有这般的狂怒过,一定是惜文说了什么话…” 锦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哥,我那日去大嫂房间,闻到她屋子里有股子麝香味儿,大嫂不孕怕是跟这香有关系吧…” 她见得多了,勾心斗角的电视剧里可没少这么演。 梅涵武顿时脸色一白,“那香是惜文给我的,你大嫂说味道好,我便随手给了她…” “都是我不好啊…” 经过郭北芸死一事,梅涵武也想明白了许多,如果不是自己一味的贪恋女色,又怎么会遭这般报应? 锦川一脸惊讶,“看来,这惜文谋划以久啊…” 梅涵武脸上阴晴不明,眉心深锁,“金川,我这个当大哥的对不起你,以前是我色迷心窍,现在我才知道,爹为什么让你当这个家…” “那是因为你是梅家最没有私心的一个…” 锦川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涵武竟然向她道歉? 直到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锦川才知道,梅涵武真的变了。 “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金川还有事请大哥帮忙…” 梅涵武愣了一下,“弟妹竟然也有事求我?” 锦川笑笑,“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大哥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梅涵武当下站起身来,“弟妹,你说吧,需要大哥我做什么?”状页尽才。 ??????????? 梅涵武从锦川的房间离开,一路直奔秦慕青的房间,让夏夏惜进去通禀,他则是在门外候着。 不大会儿,夏惜走出来,“大少爷,姨奶奶说她身子不大好,您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隔着窗户说吧…” 这会的秦氏双眼通红,一脸愤怒,若是被梅涵武瞧了去,指定怀疑。 她又不能让那些黑蛇的事传出去,无奈之下,只好想了这个法子。 梅涵武站在门外,“既然秦妹子不肯听我说,那我也不勉强,这就回去了…” “只是,这可是让那金川吃苦头的大好机会,可惜了啊…” 梅涵武正欲要走,忽听得房里传出一道轻音,“大哥别走…” 紧接着,秦慕青开了门,出现在门前,“大哥请进来…” 梅涵武嘴角微微上扬,跟着进了房门。 秦氏让夏惜奉上茶,然后又打发了夏惜出去,这才说话,“大哥时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梅涵武捏着茶杯,却并没有喝茶,笑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秦氏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殷勤的请梅涵武喝茶,“大哥这话的意思,我更加的听不明白呢…” 如果不是金川告诉了自己秦氏的那些事,梅涵武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再秦氏的一举一动,哪里还有半点疯子的模样? 亏得金川告诉了自己那些,否则,依着自己平日里的莽撞性格,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杯茶上? 梅涵武捏着茶杯,“是惜文叫我来找你的…” 秦氏怔了一下,“她怎么不来?” 梅涵武看她一眼,闻了闻茶香,“她怀了身子,不大方便…” 心中却是暗自思忖:金川说的果然没错,这惜文和秦氏果然是一伙儿的! 不待秦氏开口,梅涵武又道:“弟妹,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恨不恨那金川?” 秦氏愣了一下,并没有看梅涵武的脸,缓缓垂下头去,抿了一口茶,才道:“大哥这般说话,是想挑起我与金川的矛盾么?” 梅涵武笑的一脸夸张,“弟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不喜欢那金川,爹凭什么让一个外人当家,把我们梅家的男人都往哪里放?” “一介女流,也妄想骑在我脖子上,我凭什么要让她过得舒服?” 大约是梅涵武说的太过激动,竟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溅落在秦氏的纱裙上,她也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只是含笑望着梅涵武。 “大哥,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便都明白了…” “眼前不就有一条路可走么?” 梅涵武望着她,不明所以。 秦慕青笑笑,“大嫂的死,大哥完全可以推在那金川头上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且,进了死牢的人,能有几个出得来的?” 梅涵武连连夸妙,“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 卜一踏出房门,梅涵武才长舒一口气。 和金川预料的,果然一模一样! 伸出袖子,拭了拭脖后的冷汗,提步朝着文华轩去了。 ???????????? 晌午才过,锦川小睡乍起,便见梅涵武拿着绳子,带着官府的差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前。 梅涵武看了看锦川,朝她挤了挤眼睛,道:“金川,你害死你大嫂的事,你既然不肯说,那就到衙门里走一遭吧!让知州老爷来评评理!” 几个官差不由分说ゆ,绑了锦川便走。 临行前,锦川回过身,冲梅涵武使个眼色,梅涵武点头,看着她同衙役门远去。 梅涵武站在锦川的院子里,停顿了一会儿才离开,果然,瞧见院门角落里有双眼睛。 ???????? 锦川被推进死牢的时候,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已然去掉,改为戴上脚镣和枷锁,衙役把她推进死牢,锁了牢门,便离开了。 开牢里光线昏暗,锦川适应了好一阵子,才能瞧见东西, 晌午之前,她特意让阿五回了宣亲王那里,请宣亲王在晚上的时候到府衙来,而青灵则是被她派到了秦慕青的院子里,盯着秦慕青的一举一动。 至于,梅涵武,她让他去查秦慕青的底细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现在重新回想一下之前在后花园遇到宣亲王的事,她突然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莫不是冤枉了宣亲王? 而梅涵瑛的主人,说的又会是谁呢? 睿亲王么? 又或者另有其人? 锦川越发觉得脑子不够用,索性也不想了,站起来,四处观望。 听说,梅涵文就被关在死牢里,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便就会被处斩,连宣亲王都无法见到他,她一介女流,想要见到他,就只有用这种办法了。 锦川的视线转动,最终停在对面的牢房里。 草堆上躺着一个“血人”,奄奄一息,看上去几乎要断气了。 “相公…” 这一声喊出来的时候,锦川觉得喉咙犹如被刀刮过,生生的疼,疼得让她睁不开眼。 虽然那人一身暗红,浑身是血,她还是一眼瞧了出来,那是她的相公。 梅涵文… “阿文…” 草堆里的人动了动,发出虚弱的声响,从乱哄哄的草堆里爬出来,看向这边。 “相公,是我…”锦川已然是泪如雨下,手从牢门的缝隙里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阿文…我来看你了…” 草堆里的“血人”瞳孔急骤收缩,似痴傻了一般望着这边,“你是…” “娘子?” 干哑晦涩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野兽叫声,呕哑嘈杂难听至极。 血肉模糊的双手握着牢门上的栅栏,因为用力过度,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新鲜的血液流出下来,盖住了原来的干涸的血。 第222章 面目全非 男人趴在草堆里,清隽的眸子望着锦川,“娘子,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若非是极熟悉的人,又哪里能认得出他还是那个俊美动人的梅涵文。[.超多好看小说] 隔着两道疏离的牢门。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 梅涵文披头散发趴在草堆上。嘴里念念叨叨的,就只有一句话:“你不该来这里…”状名叨扛。 牢门上的木屑嵌进肉里,十指连心,戳得人生疼,却都比不上心痛,日夜思念的男人,此时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距离,却仿佛是隔了一生一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真的不会选择放开他的手,哪怕是两个人死在一起,也好过这样生生的折腾。 两只手透过天牢的缝隙伸出来。想要握在一起,却谁也握不住谁的指尖。 阿文,只怪我来的太晚… ??????????? 暗沉繁长的通道里,有杂乱不堪的脚步声缓缓而至,当脚步声在锦川牢门前停止时,两只伸出来没有碰到一起的手突然顿了一顿。 “咳…” 墨千树轻咳两声,站在一群人中间。眉眼低敛,淡淡的看着牢房里的两个人,“哟,金川妹子,你怎么也来了?” 锦川收回了自己的手,施施然起身,看向墨千树。“墨大人,好久不见…” 墨千树轻轻颔首,算做是同锦川打了招呼。 “既然墨大人还叫我一声妹子,我倒是要问问,墨大人把我夫君折腾成这般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锦川因为伤心过度,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眼眸间尽是通红的血丝。 墨千树站在牢门外,望着血人一般的梅涵文,不由得轻叹一声,咬牙道:“妹子,这实在不是我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我岂敢违背?” 坦白说,墨千树是因为听到了属下们的禀报,才知道金川被关进了死牢,因为卷宗尚未调过来,他只有先过来一趟,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想办法救金川。 金川那样的人,是万万不会杀人的,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情急切切的进了牢房门,瞧见那两只生生被阻隔的手,心中顿时一片酸涩。 “哦?”锦川的柳眉拢了拢,“是哪位王爷的意思?” 墨千树不语。 锦川是聪明人,墨千树是谁的人,她不是不清楚,如今瞧着墨千树不说话,分明就是默认了他是受睿亲王的指使,对梅涵文使下如此酷刑。 淡淡一笑,“原来是睿亲王…” 墨千树垂着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锦川,“金川妹子,你听我说,如今的王爷和以前相差太大,我也只是听命于人啊…” “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锦川冷冷的看他一眼,“只知其表,不见其果,此乃愚忠,想不到墨大人聪明如斯,也不过是个只知其然不愿意知其所以然的人…” “愚忠是最可怕的事,他会埋没掉你的聪明才智,墨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睿亲王让你杀自己的母亲,你是不是也会动手?” “这…”墨千树从来没知道金川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不会的,王爷他…” 不等墨千树的话说完,便听得又是一阵脚步声接踵而至。 墨千树怔了一下,愣愣的望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失神。 ??????????????? 单是听这脚步声,便知道来的人不少,能带这么多人进牢房的人,除了那位睿亲王,还能有谁 锦川掸了掸身上的杂草,施施然而立,虽然戴着枷锁,却也丝毫不损她的风华。 清亮亮的眸子望定脚步传来的方向,尽是智慧的光芒。 这一次,她要为梅涵文讨个公道! 梅涵文趴在草堆上,轻声唤她,“娘子,王爷若是念着旧日情份肯放你一马,你就走吧…” “不要管我…” 锦川吸吸鼻子,强行咽下夺眶而出的泪水,眸底却尽是毅然,这一次,如果不能带梅涵文走,那便一起死! 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后同穴。 ?????????????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锦川的心也渐渐的提了起来,凝视注定着记忆中那道高大的背影,款款施礼,“小人见过王爷。” 牢里的众人皆是俯身参拜,墨千树也是从容施礼,只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王爷…” 睿亲王冷眼扫过牢里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墨千树身上,手中折扇点在墨千树的肩上,“千树,私见犯人,你可知所犯何罪?” 墨千树急忙跪下,“请王爷恕罪,臣是来审问金川的,并没有私自探望犯人,只是,属下还没有开审,王爷便先到了。” “哦?”睿亲王的眉毛挑了挑,也不点破,也未叫墨千树起身,只是淡淡的看向牢房里的锦川,“即便是本王再来的晚一些,你也还是没有开审吧?” “这…”墨千树脸色发白,急忙叩头,“请王爷治罪…” 睿亲王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墨千树的头,“罢了,本王不与你计较…” “谢王爷开恩。”墨千树起身,不停的擦拭着身上的冷汗。 如今的睿亲王是越发的难伺侯了,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也错什么,不做更是错,实在是不知道这位王爷怎么了。 只是敢怒,却不敢言。 睿亲王挥挥手,侍卫搬来一张椅子,他轻轻拢了拢长袍,坐下来,看向墨千树,“墨大人不是要审案子么?本王想听听…” 墨千树一脸苦笑,“王爷想旁听,咱们挪到正堂便是,何苦在这种地方?若是王爷的身体受了伤害,可叫臣如何向皇上交待?” “嗯?”睿亲王拧眉,“本王说无妨就是无妨!” 墨千树无奈,只得令人将锦川的牢房门打开。 ??????????? 锦川被带出牢门外,站在距睿亲王几步远的地方,为了防止她会向睿亲王下手,特意又在她腰上拴了根铁链子。 “开始吧…”睿亲王冷冷的注视着锦川,眼神清明。 锦川站在原地,突然冷笑一声,“敢问睿亲王大人,只有民妇一人,证人、证词、证物都没有,这便是宣睿朝的审判之道么?” 睿亲王不怒反笑,“本王说怎么审,就怎么审。” … 牢房里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又沉默了片刻,睿亲王才道:“千树,还愣着做什么?” 墨千树咬咬牙,看了锦川一眼,“金川,你的伯兄梅涵武状告你谋杀他妻子郭北芸,你是如何害死那郭北芸的,还不如实招来?” “招?”锦川越发的挺直了身子,环视众人,“我没有杀人,墨大人想让我招什么?” “是像梅涵文那样屈打成招呢?还是想胡乱安个罪名给我,然后弄死我?” 如今的锦川气势压人,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冷冽。 墨千树咬咬牙,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 其实,他本心是不愿意审这个案子的,因为他知道,像金川那样的人,是万万不会杀人的,当初端沐容死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痛心,那样的她,让他确信,这样一个女人是尊重生命的,不会随意的伤害任何一个生命。 睿亲王突然起身离座,走向锦川。 “堂堂的雍州知州大人,竟然被一个女人问倒,是你才疏学浅呢?还是这刁妇太野蛮?” 墨千树一惊,曲着腰站在那里,一句话不敢再说。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才疏学浅? 听睿亲王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对金川用刑? 不好!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连墨千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吃惊不已的望着睿亲王,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锦川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如今的睿亲王可还是当初那个睿亲王? 隔着浓浓的一层暗色,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油,实在瞧不真切那人的长相,但是从身形和衣着来看,分明又是睿亲王无疑。 他莲步生波,近得锦川跟前,俊容无暇,眸底却是看不清的深渊,仿佛随时要把人吸进去,狠狠溺死一般。 “金川,本王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听好了,若是你答不上来,别怪本王不客气!” 锦川冷冷一笑,“王爷不必问了,如果王爷问的是大嫂的死因,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王爷问的是别的事,小人不知道!” “你…”睿亲王似乎也没想到锦川竟然有这么大胆子敢同自己较劲,咬咬牙,怒道:“那你先说一说,你是如何杀死郭北芸的!” 锦川看他一眼,“王爷错了,小人并没有杀郭北芸,杀郭北芸的,另有其人,只不过,小人恰好知道这个人是谁而已…” 睿亲王狠狠瞪她一眼,“说!” 锦川拢了拢掉下来的碎发,回身看一眼满是担忧的梅涵文,冲他点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梅涵文见她不怕,倚着牢门坐起来,嘴角含笑,望着那素衣淡妆的女子。 这就是他梅涵文的娘子啊,一身风华,举世无双,单是那笑容,便让他梅涵文只愿常驻温柔乡。 偏偏就是这样带着些许倔强,些许柔弱,又不失正直的这个女人,让他愿意交付了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你若安好,我便无欲无求。 锦川看了一眼睿亲王,“其实,那个人杀郭北芸的手法很简单,就是下毒,只不过,下了毒以后,郭北芸并没有死,又被抢救了回来,然后,那个人借机气得郭北芸毒气攻心,这才使得郭北芸不得不含恨而终。” “至于过程,待我慢慢讲来…” 第223章 你看她是谁 锦川一边说着郭北芸的死,一边看向牢门远处。 也不知道阿五有没有找到宣亲王,如果他不来,今日这戏可要如何收场? 唯今之际,她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也只是在这里苟延残喘,倘若… 握了握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尽量让自己平静。 “首先,我先要告诉王爷的是,杀郭北芸的凶手不是我,是府中的惜文,她是梅涵武新纳的小妾,如今又怀了身孕,所以,梅涵武明知是她杀了郭北芸,投鼠忌器,也不敢拿她怎样。” “那日清晨。大嫂一大早就请我过去喝茶,大哥为了夺这当家人的位置,不惜在给我的茶里下毒和迷药,想让我做他的小妾。 只可惜,我识破了他的野心,并没有喝那杯茶,而真正喝下毒茶的人。便是郭北芸。 她中了毒以后,救的及时,捡回来半条命,只要不动气,待得些时日,这毒便可化去,她自然恢复如常。 可是。偏巧的,这天的傍晚,惜文来到她的房间,告诉她,自己怀了梅涵武的孩子。 郭北芸嫁入梅家四年多。一直无所出,这恰恰也是她的心结,当下,便把梅涵武不能孕育的事说了出来,可是,惜文却笑了,她早就用密药治好了梅涵武的病,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梅涵武的。 郭北芸不信,可是,惜文说了另外一件事,惜文指出,郭北芸平时所燃的香里含有麝香,而麝香吸入的多了,便自然不会孕育,而这香恰恰又是梅涵武给郭北芸的,当下,郭北芸便怒气翻腾,致使毒气攻心,惨死房中。 而惜文,则是趁乱逃走,梅涵武逼问她的时候,她说郭北芸死的时候,她和二姨太秦慕青在一起,秦氏可以做证,也就是这样,惜文逃脱了自己的罪责。 只不过,她仍旧忘了一件事…” 睿亲王冷冷看了一眼锦川,“少在这里卖弄是非,是什么?” 锦川朝着睿亲王神秘一笑,“她忘了梅家还有我在!只要有我金川在一天,她就永远都不会太平,我会一点点逼得她不得安生,最后良心难安,活不下去。” 这时候的锦川,俨然就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难以企及的戾气。 “是吗?”睿亲王挑了挑眉毛,看着锦川,“本王到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你的脑子管用,还是本王的刑具管用?” “来人!” 立刻有几名仆从过来,拿着夹棍来到锦川跟前站定。 “三少奶奶生就的一张巧嘴,今儿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王的夹棍硬?” 墨千树急忙跪下,“王爷,一上来就动这么重的刑,怕是…于理不合啊…” 睿亲王狠狠瞪一眼墨千树,“墨大人,谁才是这里的主人?用不着本王教你吧?” 几名衙役站在锦川身后,正把刑具往她腿上套。 “慢着!” 身后的牢房里突然传来嘶哑的男声,梅涵文扶着牢门远远站在那里,“我是她丈夫,王爷如何要动刑的话,就用在我身上吧…” 睿亲王看一眼梅涵文,又看了看锦川,微微一笑,“好啊…” “果然是夫妻情深,不过,今儿本王倒是想开恩呢,不如你把本王想知道的事告诉本王,本王就放过你们,如何?” 梅涵文身子一僵,怔怔的看着锦川,“娘子,阿文让你受苦了…” 锦川才不理会这些,隔着牢门和梅涵文遥遥相望,“相公,你不要这样说,路是我自己选的,不关你的事…” “哼!” 睿亲王突然起身,走向牢门,“来人那,把牢门打开!” “把梅涵文带出来!” 很快,一身是血的梅涵文被从牢门里带出来,此时的梅涵文,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活脱脱就是一个落魄又快没命的行尸走肉。 锦川顾不得身后的刑具,扑上前来,想去抱他,却连手也不敢伸出来,“相公…” 梅涵文被人拖从牢门,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息,一身狼狈泥泞,只有那双凤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娘子…” 锦川半跪在地上,想抱他,却又怕弄疼了他,手生生停在半空中,梅涵文却先一步抱住了她,“川儿…” 在场的狱卒也跟着落下了眼泪。 从梅涵文受刑那天起,他就一个字都没说过,在场的人不仅佩服他,有的更甚至偷偷把药递给他。 夫妻情深,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刻,梅涵文眸中有泪滚落。 而锦川则已然是泣不成声,只是死死揪着他的血衫,瑟瑟发抖。 一旁的墨千树转过身去,偷偷拭掉眼中的泪珠,深吸一口气,才敢回转过身。 而站在他身旁的狱卒则是一个个低下头去,藏住眼角的泪花。 ???????????? 睿亲王翩然而至,一袭黛青色的衫子,套着墨色的掐丝流云背心,冷冷的站在梅涵文跟前。 “来人,把他们分开!” 狱卒们迟疑了一会儿,才上前来,把紧紧相拥的两人分开,动作却丝毫不显粗鲁。 睿亲王让人捏住锦川的手指,又拿了一只铁锤,将锦川的手指放在铁板之上,固定在铁板中间,他拿着铁锤,微微一笑,看着梅涵文。 “怎么样?梅涵文,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你…卑鄙…”梅涵文想冲过来,却被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锦川本就不会武功,所以狱卒只是摁住她,见锦川毫不反抗,他们用的力气也不大。 睿亲王手中的扇子在锦川的手指上敲了两下,“梅涵文,本王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你若是不答,我就敲碎她一根手指!” “你…你…”梅涵文气得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墨千树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上前替金川求情,“王爷,金川素来贤惠,您这样做,怕是雍州城的百姓不依啊…” “眼下雍州城民心浮动,此时若是再行这样的酷刑,倘若激起民变来…” “民变?能怎么变?”睿亲王口气很是凌厉,“墨千树,你不必替她求情,今儿本王亲自行刑!” ??????????????? 墨千树很想冲过去制止,可是,睿亲王的两个侍卫过来,按住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下崇拜的那位王爷,举起他手中的铁锤,在金川的手指上空悬着。 锦川是风暴中心的那个人,可此时的她却是最安静的一个人。 她静静的趴在那里,眼神却一下停在睿亲王的身上。 他一叫自己“金川”,从来不会称呼自己为“三少奶奶”,一个人如果连称呼都不记得了,那么这个人还是他自己吗? 牢房里的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侧脸,锦川眯了眯眼,突然瞧见睿亲王的耳垂上有个耳洞!状名扔弟。 也不点破,暗中积蓄力量,单等他靠过来,准备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睿亲王果然还是走到了锦川身侧,星眸微眯,看着一旁的梅涵文,“梅涵文,你说还是不说?” 不等睿亲王的话音落下,锦川翩然而起,猛然将这位王爷扑倒在地。 周围的人皆惊慌不已,纷纷上前来,将两人分开。 分开之后,一阵阵惊呼,连墨千树都尖叫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在场所有人皆愣住,唯有锦川,不忙不慌,来到“睿亲王”跟前,修长的指尖上挑着一个精致的人皮面具。 墨千树冲过来,拿着那人皮面具,又狠狠瞪了几眼“睿亲王”,“我就说王爷最近行事怎么这般古怪,原来你是个冒牌货!” 佩服的看向锦川,“金川妹子,你是怎么瞧出来的?教教我呗…” 锦川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张并不陌生的脸,微微一笑,“秦慕青,果然是你…” 秦慕青一怔,“你早就算到是我了?”说着,却是机警的握住腰侧的剑,做好了攻击的姿势,随时会朝着锦川给出致命一击。 而她身后与她一起过来的那帮人,也是纷纷拔出了剑,与梅涵文、墨千树和锦川对峙。 很不凑巧的是,墨千树只带了几个护卫,梅涵文又重伤在身,几个狱卒也是三脚猫的功夫,形势于锦川他们非常不利。 锦川笑笑,看了看身旁的梅涵文,“相公,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秦慕青和你之前所认识的那个秦慕青有什么不同?” 梅涵文摇头,“我不明白娘子想要说什么。” 锦川走到梅涵文身旁,扶住他,“相公,人说,秦家的小姐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生得一双巧手,又生得一双小脚,身材匀称,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可是你看看眼的这个秦慕青,你不觉得她的身材太过高大了吗?” 墨千树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秦慕青,“金川妹子,你说的很对哎,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锦川笑笑,“墨大人说对了,她之所以能把睿亲王的声音模仿的那么像,完全因为他是个男人!” “只有男人模仿男人的声音,才不会露出女人的声音来…” 梅涵文吃惊不已,望着不远处的秦慕青,“娘子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年来,为夫娶了一个男人在家?而且还照顾有加?” 第225章 肝肠寸断 “你们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锦川笑笑,丝毫不惧怕他,“你觉得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便是今儿我死了。我也觉得高兴,因为,你们这帮畜牲都活不了了!” 那人被锦川激动。手上的动作越发大起来,“贱/人!给我闭嘴!” 锦川冷冷瞪他一眼,“我闭嘴了,你就能活着从这里离开吗?” ``` 锦川淡淡的看他一眼,“这位小哥,你一定上有老,下有小吧?” 那人瞪了锦川一眼,不说话。 “小哥,我死了不打紧,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若是死了,谁来养活你的一家老小?”锦川循循善诱,一边观察着那人的表情。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多是走投无路,被逼干了这一行,如果能吃的饱,穿得暖。谁又舍得抛弃父母妻儿来做这种不要命的勾当? 虽然他依旧没有说话,锦川却察觉到抵在脖子上的刀松了许多。 “小哥,只要你放开我,我可以向他们求情,保证放过你,让你回家和家人团聚…”锦川又适时的添了一把火。 凌乱的打斗渐渐停止,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锦川身上。墨千树和宣亲王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放开她!”宣亲王见阿五迟迟拿不下凌佑,立即上前相助,眼看着凌佑落了下风,正欲将他擒住之时,却见锦川被人架住。鲜亮的匕首压着她的脖子,那匕首寒光闪闪,映照出锦川脖子上的青色血管,她的脖子很白,正是这种白皙,让血管更加明显,那把匕首稍稍用力,便可切断她的咽喉。 墨千树也吃了一惊,他知道金川不会武功,早前自己只顾着和那“秦慕青”厮杀,而忘了派人去保护她,现如今可好,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梅涵文已经奄奄一息,若是金川再有个什么,睿亲王那里,他可如何交待?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架着锦川脖子的那人也有些慌,他战战兢兢的拖着锦川往前走了几步,“你们都退后…” 锦川看得出他很紧张,匕首一会儿架在自己脖子上,一会又指着把他围在中间的众人,决定继续扰乱他,“小哥,这么多人在这里,你是逃不掉的…” “我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只要我活着,我必然让你也活着,如何?” 那人似乎动摇了,小声问锦川,“你说的是真的?” 锦川点头,随即看向宣亲王,“王爷,小人向您讨一个人情,如何?” 宣亲王皱眉,看一眼她,知道此时她贸然开口,必有原因,“说来听听!” “请王爷答应小人一件事!” 宣亲王眉目清明,看着锦川,“你说!” “王爷,这位小哥挟持我并非是为了要胁大家,他只是想活下去,求王爷不要杀他!” “允了!”宣亲王广袖长舒,看向那人,“本王是宣亲王,说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 锦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那人一眼,“宣亲王已经保证了,王爷一诺千金,你可以放开我了!”状吐记圾。 “秦慕青”突然笑起来,“黄越,这个女人的话你也信么?赶紧杀了她!” 黄越犹豫不决,握着匕首的刀也在颤抖,“我…我…要活着!” 锦川瞅准机会,朝着他的裆部狠狠一踢,然后就地一滚,迅速离开了他的钳制。 众人都惊讶不已,还没来的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黄越举起手中的刀,朝着锦川就刺了过去,“贱/人!你果然是骗我!” 锦川的背后是牢门,她已经无路可退,刚才那一下,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只有等死的份儿。 就在那人出手的那一刹那,一条黑影迅速朝自己扑过来,温热的身躯压在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阿文…” 黄越的匕首没有刺中锦川,却刺中了梅涵文的后背,惊讶不已,恰在这个时候,宣亲王翩然而至,重重一脚,将他踢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得身。 “混帐东西!不信本王话的人,下场皆是死!” 锦川抱着已经闭上眼睛伏在自己怀里的梅涵文,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相公…” “阿文,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梅涵文面如白纸,嘴唇泛出一种颓败的灰白色,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视线定定的落在锦川身上,“娘子,若是我死了,再找一个疼你的男人,让他替我疼你…” 锦川哭的更凶,“阿文,相公,不要…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可惜,梅涵文已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隐约还能看到他乱糟糟的长发下嘴角扬起来的弧度,那笑容美的就像是羽化成仙即将随风要逝去的蝶一般。 锦川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阿文…” 整个牢房上空漫布着女子凄厉的呼唤声,声声诉尽相思情。 宣亲王此时已然杀红了眼,哪里还顾得自己的身份,想也不想直接把黄越踢了出去,看着他在地上撑着想要爬起来,很快又口吐鲜血不得不落下去。 “金川…” 宣亲王的声音带着无限恐怖,因为他看见金川正拿着一把刀,狠狠朝自己的脖子切下去。 “不要…” ????????????? 三天后 十月初一,原是梅涵武的生日,可是此时的梅家却是一派肃然。 整个梅家都悄无声息,只有枝头上落着的麻雀仍旧在叽叽喳喳,不知人间悲苦。 锦川安然坐在窗前,怔怔的望着窗外。 她的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青灵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两只眼睛更是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叶翠伤愈回府,却是一声不敢吭,如今的小姐,仿佛是失了魂的木头人一般,无论谁说什么,她都是一语不发。 叫她吃饭,匆匆胡乱扒几口,便放下碗筷,无声的默默流泪,嘴唇蠕动,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有叶翠知道,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她在叫那个人。 阿文… 关于梅涵文的生死,依旧未卜,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尔后又被黄越刺中后心,谁都不知道他的生死。 只知道宣亲王派人连夜将他送到宫里去了,请皇上派最好的太医诊治。 梅涵瑛站在门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疼痛,却终是没有迈进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只知道,心痛到不行。 明知她的心全给了那个人,明知道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自己一点点的位置,却还是愿意这样的望着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 仰望苍穹,眼角隐隐有泪光浮动,苍天那,请保佑我三哥安好! 梅涵瑛从不信命,这一次,我却愿意用我的命换三哥的命,只求她安好。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能得到幸福,即便这幸福不是你给她的。 金川,今世无缘,若有来世,请你一定记得我。 徘徊良久,他终是转身,对身后的容月轻声道:“你去告诉睿亲王,就说涵瑛无法再胜任这项大事,恳请王爷放我离去,从此孑然一身,投军杀敌,保我宣睿朝大好江山永固!” 容月怯怯的跟在他身后,“我想陪你一起去…” 梅涵瑛淡淡的转身,看她一眼,“边关苦寒,你一介弱女子,岂能安然?” “可是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容月小跑两步,追上他。 梅涵瑛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匆匆离去,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 宣亲王亲自坐镇,审问凌佑和“秦慕青”,墨千树从旁协助,恨透了刑具前的两人,只恨不得将他们生生凌迟。 宣亲王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一语不发,心中惦念着金川,哪里还有心思在这二人身上。 凌佑是四弟的贴身护卫,忠心耿耿,他做事的出发点自然是出于为四弟好,不用审问,他甚至都知道凌佑为什么要和这个“秦慕青”勾结,无非是想借这个歪门邪派,挑起自己跟四弟之间的斗争。 四弟的性子一向温润,若是让他主动跟自己斗,他必是不会的,凌佑定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不惜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墨千树指挥手下人,挥动着各样的刑具,把之前梅涵文尝过的尽数还给“秦慕青”。 “招不招?” 面对严刑铐打,“秦慕青”没有梅涵文那样的骨气,才上了三套,他便开始哇哇大叫,“我招,都招…” 宣亲王得了他的口供,看一眼墨千树,当下沉了脸,“你速速持我腰牌进宫,请四弟派十万大军过来!” 墨千树也知道事情刻不容缓,当下拿了腰牌便走,踏出一步,却突然又折了回来,“一直以来,臣错怪王爷,误会王爷,还请王爷惩罚臣…” 宣亲王淡淡的看他一眼,“墨千树,你只需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本王上贡给父皇的丹药都是良药…” 墨千树没有说话,恭敬的退出门外,飞身上马,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宣亲王淡淡的扫了一眼阿五,“还以怪本王不杀他么?” 第226章 长歌当哭 阿五站在他身旁,面色不动,“王爷不杀凌佑,自然有王爷自己的打算,小人不便多问。” 宣亲王拿着手中的供词。看一眼阿五,“把凌佑交给四弟处置吧…” “你带我去一趟梅府。” 阿五摇头,说实话。这段时间,他被派到梅家,被那个叫金川的女人当个下人一般的使唤来使唤去,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他又怕那女人,她和别的女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任何事都蛮不过那女人的眼。 对于那个叫金川的女人,阿五是又敬又怕,“秦慕青”那样的人,竟然都没逃过这女人的算计,他真担心自己。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被这女人弄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可是,宣亲王是他的主子,他又不能说“不”,只好硬着头皮带宣亲王拜访梅家。 出来迎接宣亲王的,是梅涵武。如今的梅涵武,早就不再是之前的纨绔子弟的样子,这会儿的梅涵武,一身岫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金丝线的描金带子,站在梅家大门前,远远迎着宣亲王就走了过来。 “宣亲王大架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宣亲王看一眼单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素手轻抬,“起来吧…” 梅涵武瞧见宣亲王,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王爷,朝廷有法制,您不可与外臣结交,这…” 他站在门外,犹豫不决,并没有把宣亲王往府里迎。 宣亲王淡淡的笑了笑,“本王是来看望金川的,非常时期,不得不如此做,便是朝中有人拿此事参本王一本,相信父皇和四弟都会体谅本王的。” 梅涵武向着宣亲王又近了几步,“王爷的意思是…” 宣亲王看了看他,只觉得这梅涵武与传说中的不尽相同,之前说他是纨绔子弟,如今做起事来,倒也是个明白人。 “你不是调查过秦慕青的底细了么?” 梅涵武咬牙,“既然王爷都不怕,我梅家自然也不怕,为了宣睿朝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这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我弟妹她…” 宣亲王皱眉,“她怎么了?” 梅涵武压低了声音道:“她终日茶饭不思,如今人已经憔悴得不行,便是一阵风吹过来,她都有可能随风飘去。[]” 宣亲王听他这么说,当下加快了步子,急急朝着府门走去,“那本王更要见她!” ??????????????? 上次在牢中自杀未遂,锦川以为梅涵文死了,当下便要随着他而去,夫妻同生共死,可是,当时宣亲王先她一步,踢中了她的右手腕,锦川吃痛,当时就扔掉了手中的刀,那刀刃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失落在了地上。 若不是宣亲王救的及时,只怕她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如今,她坐在窗前,终日凝眸,望着光秃秃的树叶,默默念着那两个字。 阿文… 宣亲王见到锦川的时候,不免吃惊,短短两日不见,她整个人似脱水了一般,瘦了好大一圈,正是因为瘦,越发显得她下巴尖细,眼睛大大。 “金川…” “嗯?”痴坐在窗台的女人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恍若未闻。 她坐在那里,穿一件素白的衫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浅淡的快要随风逝去。 青灵见是宣亲王进来,急忙和叶翠跪下。 宣亲王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而他自己则是在锦川身旁坐下来,左腿叠到右腿上,理了理长衫。 见锦川毫无反应,也不向自己行礼,他并没有出声责怪,只是安静的看了看她。 “如果梅涵文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锦川一直沉默,良久以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生死相随。” 声音很轻,却是落地有声,透着无比的坚决。 宣亲王眸色一紧,把一张纸递到她手上,“你先看看这个…” 锦川无声,过了好久才缓缓接过那张纸,视线落在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让人眼晕,许久之后,她涣散的瞳仁才重新有了焦距。 “王爷准备怎么办?” 宣亲王看她一眼,“本王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件事的。” 锦川放下那张低,轻轻摸了摸小腹,想到那个还有个小生命,仿佛瞬间又注入了活力。 掌心覆在小腹上,在心底默默道:宝宝,爸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不对? 你和妈妈一起等着他回来,好不好? 她洛锦川从来不是个颓废之人,她要带着孩子,好好等梅涵文回来! 看了看那份被风扬起的纸,淡然一笑,“三万大军是么?” “明晚子时攻打雍州城是么?” “王爷有没有兴趣和金川并肩作战?打赢这一场仗?”状长亩技。 宣亲王泯然一笑,“金川,这才是本王欣赏的金川,本王答应你,若是守得住雍州城,枉必向父皇为你请功!” 锦川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爷,小人只求一件事。” “何事?”宣亲王挑眉,淡淡的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女人,“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锦川笑笑,“知我者,宣亲王也…” 宣亲王看她一眼,“金川,当初你来找本王,要本王出手帮你,条件是你要陪本王三年,若是三年内你还不能爱上本王,本王便放你自由,如今,不用试,本王也知道你心中没有本王的位子,可是,本王还是想履行这个诺言…” 锦川头疼。 ??????????? “秦慕青”是宣睿朝临邦大邺国人,他于二十年前潜入宣睿王朝,在宣睿朝各地陪养青蛇口组织成员,制毒,配迷药,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宣睿朝的天下。 这夺取的第一步,便是攻下雍州城,。 明晚子时,大邺国的三万铁骑将血洲雍州城,很快,便就会是生灵涂炭,狼烟遍地起。 雍州城的士兵,算上守门的士兵再加上狱卒,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过就五千人的兵力。 五千人对抗三万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锦川却以最快的速度制订好了作战部署,并发动雍州城的百姓们加入战斗,保家卫国。 一时之间,梅家的铁娘子又成了雍州城里的风云人物。 力挫大邺国奸细,烧死无数毒蛇,摧毁青蛇口,又对梅涵文生死不离,让这位小小的弱女子一时之间风靡雍州城,名满天下。 偏就是那样的人物,站在城门之上,眺望远处,与宣亲王共同查看城防,修筑高台,同男儿一般豪情厉丈。 与宣亲王站在一同,比肩而立,那小小的女子也丝毫不逊色,素净的小脸儿尽是担忧,眼神却格外坚定,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振臂一呼,百万人应。 雍州城的百姓们已经全部帮好了与雍州城共存亡的决心,宣亲王站在那里,说着无尽感激的话语,悲壮苍凉,却又令人热血沸腾。 誓与雍州城共生死! ??????????????? 梅涵武匆匆赶来,俯身锦川跟前,“弟妹,雍州城有难,匹夫有责,我能做些什么?” 哪里还有半点那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自从知道惜文和秦慕青的身份以后,他秘密处死了惜文,如今,他的身旁一个女人也没有,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安心认命的做着下手,替锦川打理梅府。 如今,他早已褪去那一身浮夸,满心满眼的,都是诚恳之情。 梅涵瑛匆匆赶来,“三嫂,可有小弟效力的机会?” 一时之间,昔日梅家高高在上的两位少爷,竟然都对一个小女子言听计从。 锦川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望向京城的方向,相公,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我一定会守好我们的家,若苍天见怜,请怜惜我这一片赤子之情,佑我雍州城百姓免遭涂炭。 是夜。 一队铁骑兵临雍州城下,东西南北四门,皆围满了铁骑,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 立刻有黑衣人从里面将门打开,揭开袖口,赫然露出手腕上的青蛇标记。 铁骑头领不疑有他,带着部队施施然进入,却不料,一入门不到一里路,全部布满了陷阱。 “拉!” 一声令下,顿时脚下大地震动,连人带马纷纷落进陷阱里,被埋在地下的兵哭刺中皮肉,马儿嘶鸣,士兵哀嚎,一时之间,整个雍州城如同鬼城,到处是凄厉的惨叫声。 铁骑不敢贸然前进,只得弃马而行,前进了不到十丈,一排排火箭滚滚而至,烧灼的桐油浇在火把上,沾到衣裳上便是熊熊大火。 梅涵武守在南门,梅涵瑛守在东门,宣亲王守住北门,独独西门,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在指挥战斗。 风扬起她的长发,在夜色中翻舞,聪慧的眸子亮过漫天繁星,让人移不开眼。 阿五站在她身侧,寸步不敢离开,王爷有令,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要他陪葬。 纵然对这女子又恨又敬又怕,却也还是希望她平安无事,只有她平安,他的主子才会心安。 夜风凄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整个雍州城如同下了一场血雨,到处可以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 “报…我军兵力只剩下三千…” “南门被破,大少爷正在奋力抵挡…” “北门被破,宣亲王和敌人正面交锋,身先士卒,中了一箭。” 第227章 尘埃落定 锦川看一眼身旁的阿五,沉声道:“你速去北门,接应王爷!” 阿五犹豫,咬牙纠结,“可是王爷说。要我保护好你…” 锦川瞪他一眼,“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阿五不走,站在原地。替她挡着飞过来的箭。 锦川叹息,回身看一眼仍在奋战的士兵们,银牙暗咬。 宣亲王已经让人去离雍州城最近的牧州搬救兵了,细细算算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可是,为什么牧州的援兵还没有到? 城中的机关、陷阱尽数派上了用场,到如今只觉得太少,与三万铁骑相比,区区几千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可怜了这雍州城的百姓… 遍地浮尸。血流成河,壮士扼腕,无一不令人伤心叹息。 战争,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 锦川当即下令关闭城门,不再放一兵一卒进来,交待下去,让人守着城门。而她自己则是与阿五直奔北门。 火光剑影中,依稀能瞧见宣亲王正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持刀与人交战,那把箭插在他左肩骨的位置,因为他穿着白色的衣裳,整个前襟已然被染成红色。 锦川让阿五前去救人,她自己则是指挥退兵。好在手下的人都比较听话,在锦川的指挥下迅速退回城门内,关紧了城门。 顾不得许多,立刻请军医为宣亲王治伤。 ????????????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阳光晴朗。天空无云,城门上到处都是带着血的尸体,横尸遍野,让人无可避免的觉得悲伤。 东西南北四门虽然都关紧了,可是,城中的粮食只能维持两天,如果今天晚上对方再攻城,锦川一点胜算也没有。 短短一天时间,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抽干了,如果不是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她,只怕她早就倒了下去。 青灵和叶翠陪在她身边,不时的喂她一些水,偶尔也会喂她些吃的,可是,她根本吃不下去,仅仅过了一天时间,她便又瘦了一大圈。 右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了纱布,她恍若未觉。 雍州城弹尽粮绝的话,死是唯一的下场,城中的女人全部在小声嘀咕:若是不幸被攻破了城门,坚决不给大邺人当奴隶,唯有一死。 孩子们被安置在城外的南无寺里,由方丈照应着,这倒让大家省去了后顾之忧,便是死,也不怕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浑身是血的人们身上,这城战斗越发让人觉得惊胆颤。 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时辰,雍州城便被被攻破,他们的下场,要么死,要么被俘虏。 宣亲王伤势不轻,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锦川也就放下心来。 ???????? 睿亲王接到墨千树手中的宣亲王腰牌时,刚从江南归来,青蛇口在全国各位都设有分站,他带着梅涵文的嘱咐,按梅涵文说的,一个个拔除了那些分站。[] 见弟弟有难,他捏着腰牌的手紧了紧。 墨千树一身灰尘,看着自家主子,淡淡的问了一句,“王爷,要么不出兵?” 睿亲王瞪他一眼,“雍州城可是我宣睿朝的第一大繁华之地,那里每年的税收占全国的三分之一,若是被别人占了去,岂不是把大把银子送人?” 墨千树咬牙:“王爷也知道,宣亲王一直觊觎王位,此时他若是战死在雍州城,您可是少了一个最大的敌人啊!” 睿亲王淡淡的看他一眼,“三哥是在雍州城,本王是不喜欢他,可是,这与雍州城的百姓又有何关系?” “百姓无辜,若是为了一己之私将百姓弃之不顾,这样的人,不配为人主!” “少时,本王会钦点三万大军,直指雍州城,若是本王战死沙场,你记得替本王收尸!” ??????????????? 暮色降临,雍州城外又一次杀声震天,登高远眺,远远敲见衣色不一的两队人马厮杀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援兵来了。 “援兵来了!” “大家拿起武器杀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场恶战,待到战争拉下帐幕,便见血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由于睿亲王及时直到,雍州城保住了,城中百姓百十余人受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到是官兵,死伤惨重,四千人,到最后只剩下四百人,且个个都负了重伤。 睿亲王无限唏嘘,令人打扫战场,又令太医给受伤的兵士瞧伤。 整整用时三天,这府城市才又恢复往日的模样,只不过,全城皆是素缟,大家以这样的方式纪念逝去的将士和亲人们。 一个士兵急急冲过来,“报告王爷,没有找到睿亲王和金川…” 睿亲王皱眉,“全部都找遍了?” 士兵点头,“到处都找过了,有人说,他们早就离开雍州了…” 睿亲王咬牙,重重砸着身侧的石墙,“去找!再找!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时至寒冬,整个宣睿朝的上空又飘起了雪花,而那个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纵是寻遍整个雍州城,也毫无半点消息。 ???????????? 京城繁华,雍州城自是比不得,冬雪飘飘,雪花扬扬,方圆百里,尽是红妆素裹,妖娆的让人睁不开眼。 行人匆匆,早早归家避寒,繁华的大街上,此时却是空无一人。 这样的季节里,却有人疾步而行,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位丫环,素青色的衫子,梳着两个小辫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小姑娘走了那么远的路,依旧呼吸平稳,不疾不喘,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而她身后的那位老爷子,早已是气喘吁吁,粗息如牛,“我说小姑娘啊,你让我喘口气吧…” 小姑娘一咬牙,将他背在身上,直接跃上了房顶,“大夫,这实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您就发发慈悲吧,大不了我背着您走。” 小姑娘起起落落,在一家偌大的庄园前停下来,抹一把额际的汗,将那人推入房里。 这是一间妇人住的房子,锦绣绫罗,牡丹织就,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儿,是上等的沉香,安神补气。 床上的妇人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痛苦不堪,察觉到有人进来,猛然间睁开双眼,看向进来的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不敢怠慢,急忙打开药箱,把脉开药。 庄园很大,让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弯弯绕绕,却也只住了那么几个人。 另一座院子里,男人躺在躺椅上,双眸安静的合着,身旁是碎成一地的瓷片,隐约还能看见地毯上未曾洇干的药迹。 阿五负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久久的望着躺椅上双眸微合的男子。 有细细的脚步声传过来,小碎步,穿的是薄底的素色厚底子的冬鞋,那双绣鞋上裹着描金绣凤的牡丹花图案,依稀能瞧出来,是双女人的脚。 女子脚步声温柔,款款落在躺椅上的男子身旁,“怎地又不喝药?你不喝药,可知多少人为你揪心难过?” 女子声音温软,弯下腰来,一片片拾着地上的碎片。 哧… 碎片刮破了女子的手指,殷红的血顿时流下来,引得她一声轻呼。 之前还合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女子浅笑魇魇,将被划破的中指伸到嘴边,那人却抢先一步,微凉的唇落在了女子指尖上,“这等粗事,焉何要你来做?” 女子正是梅涵枝,她掩着嘴笑了笑,自身后又捧出一碗药来,“不生气了?” “那就把药喝了吧…” 男子正是宣亲王,太医院传来消息,说是梅涵文伤重不治,已然身亡,他问了锦川三天,是不是还要选择跟梅涵文在一起,得到的回答依旧是四个字:生死相随。 一怒之下,宣亲王险些烧了整个庄园,若不是梅涵枝治住了他,只怕这大好的庄园真的要被他付之一炬。 宣亲王看了梅涵枝一眼,接过那碗药,皱眉。 “怕苦?”梅涵枝笑。 如今这样,能跟在他身边做个小小的丫环,她也觉得是幸福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不待男人皱眉,她将药碗拿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将自己的唇压到了他唇上,全数度进了他的口中。 如法炮制,一碗药总算是见了底,只不过,那撩人的姿态看得一旁的阿五都有些脸红了,这两人似乎还吻得难解难分。 “咳…” 阿五咳嗽。 不等宣亲王开口,梅涵枝瞪他一眼,“给我家王爷滚出去!” 阿五皱眉,瞪着梅涵枝,似有不服,一旁的宣亲王随即丢过来一个眼神,他立刻灰溜溜的出去了,顺便带给他们这对不要脸的男人带上了门。 晴天白日里,女上男下的姿势,宣亲王盯着眼前的女子,“接下来,我会遍游四野,也许会争权夺位,你确定都要跟着我么?” 女子微笑,“天涯海角,你注定是我的人!” 屋外寒风凛凛,屋内却是春情如许。状私布才。 ???????????? 冬至的时候,宣睿朝的皇帝驾崩,依照对旨所写,四皇子睿亲王司徒淼登基即位,大赦天下。 许多犯人减刑,也有一些被释放。 这样欢腾的日子里,有一女子站在长安街头,远望长街,目光清冷。 身后的小丫环劝她:“少奶奶,咱们还是回雍州吧,少爷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锦川瞪她一眼,“青灵,你当我傻么?昨儿夜里替我盖被子的人不是他还有谁?” 青灵一怔。 锦川咬牙,“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 “给他捎句话,若是他再不出来见我,我便一死!” 是夜,锦川的房间一直亮着灯,她在等人。已经是四更时分,也未等到要见的人,青灵不忍,劝她早些歇息,她偏生不依,推开门站在门前,大喊一声:“梅涵文,你再不现身,我真的死给你看!” 拔下之前他送她的孔雀簪,抵在脖子上的大动脉处,看得出来,她不是吓唬他。 风声烈烈,立刻有一道灰色的身影随风飘来,落在她跟前。 那身影,那风华,是梅涵文无疑。 锦川冲上前去,抱住他,“阿文,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男子动容,揭下头上的面纱,指着右脸处一道疤痕,“这样的我,你也要吗?” 锦川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阿文,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相公,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活着…” 梅涵文动容,这些日子以来,他又何尝好过? 终日只敢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才敢来看一看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见了面却也不能说话,只能远远望着她。 如今的梅涵文是残缺的,这样一张脸,又怎么配得上她? 若不她以死相逼,他万万不会现身见她,如今见了才知道,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折磨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锦川手中的簪子攥紧,紧紧抵着自己的脖子,“梅涵文,如今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还要不要我和孩子?” 梅涵文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剧痛无比,脸上的表情因为那道疤痕而显得狰狞扭曲,“我…我…” 锦川稍稍用力,刺破了一点皮肤,她肤白胜雪,再加上夜雪通亮,仅仅是那么一点点红色,却也瞧得清清楚楚。 “娘子,你先把簪子放下来…”他仍旧在劝,只因如今的自己着实配不上她这样的女子,怕将来她受世人耻笑。 “梅涵文,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不要我的话,我就立刻死在你跟前!”锦川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经历了生生死死,她再也不想放开梅涵文了,哪怕他变得再丑,再难看,都是她洛锦川的夫,是她的男人! “三…” “二…” “你别数了,我答应你,我跟你回雍州…” ???????????????? 四年后 梅涵武终于娶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既不漂亮,也不强势,算不上温柔如水,更算不上家世好,只不过,她对梅涵武却是死心踏地。 如今的梅涵武,掌管着梅家的药铺生意,童叟无欺,不短斤少两,不以貌取人,总之,是得尽了雍州百姓的夸赞。 当初的纨绔子弟,如今脱胎换骨,竟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会儿,他扶着自家朋腹便便的娘子,正来换锦川报帐,中途遇到了梅涵文,便将帐册交给他,自己带着娘子上街去了。 梅涵文站在那里,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男子笑意盈盈,脸侧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却并不让人觉得丑陋,只是让人觉得他俊美无双。 唇角微微勾了勾,拿着当初那枚孔雀簪,朝着文华轩缓步而来,明明幻幻的光影里,他走的沉稳而缓慢,露出一段清秀的身形。 花瓣落在他肩上,隐约让他又多了几许江南春雨的味道。 娘子,你可知,梅家的宝藏一直在你身上? 又值盛春时节,锦川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在太阳下睡着了,青灵见这架势,急忙把三岁的小文锦抱至一旁,“文锦乖,你娘亲肚子里装着小妹妹,她这会儿累了,睡着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粉雕玉琢般的娃儿黑亮的眸子忽闪忽闪,“那我们去找爹…” 不待话说完,梅涵文便踏了进来,看一眼儿子,轻声道:“儿子,爹去给你娘盖件衣裳。” 落英缤纷,缱绻了他的肩头,阳光下的女子浅笑盈盈,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梅涵文轻轻在她额际落下一吻,替她盖上衣裳。 娘子,有你,是梅涵文一生的幸事,感谢苍天,让我们在一起。 若有来生,愿与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正文完) 第228章 番外 大漠孤烟直(1) 大漠孤烟直,长江落日圆。 岁月如光,奔流不歇,到如今,已经是换得一年光阴虚度。 梅涵瑛坐在中军帐里。又在安排下一次的排兵布防。 已是人间四月,这里却依旧冷的吓人,黄昏一道。屋中便点起了火盆。黑色炭块被红红的火苗烧燃着,发出劈吧的声响。 西凉关深处荒漠,水源缺乏,食物也稀少的可怜,每日只以饼馕裹腹,梅涵瑛那样生长的南方的男子,几曾受过这般苦? 又值晚饭时节,士兵送来每日供给的食物,又是干涩的饼馕,梅涵瑛咬咬牙,还是往嘴里塞进去。 嘴角已经起了水泡。每吃一口都不由得皱眉,他却还是咬牙吃了下去。 帐中无人,他看着眼前的那碗白水,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雍州城温润富庶,她不肯留在那里,偏要跑到这西凉关来,吃苦受罪。若不是他将她赶走,只怕现在她已经变得看不出来是她了吧? 离开梅家的时候,他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只有一匹马儿陪他前行,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前脚他才到西凉关。后脚那女人就跟了过来。 不是讨厌她,而是这军营之中全是男人,她一个女人混迹在军营里算什么? 当下便将她痛骂一顿,赶出军营。 想必这个时候,她已经到雍州城了吧? 那日只是在三嫂跟前应承了要娶她。不过是权宜之际,如今看她这般执拗,心中隐隐有悔意生出来,是做错了么? ????????????? 月正中空 下级士兵们正忙碌的挖着陷阱,虽然不知这陷阱会不会有用,但是既然是上峰的命令,那作为碌碌无名的士兵,就要服从!这就是军令如山。 沉寂的夜色,一处小溪边,清冷的月光将溪面照的银光一片,波动不已。 月光下,一个小个子的士兵走过来,缓缓靠近小溪。 今天她的天葵来了,酸痛的胳膊与腰部,让她十分的疲惫,谢绝了同浴的邀请,独自溜到了溪边,瞧见四处无人,她急切的褪下了衣衫……投入冷凉的水中,洗净一身的尘埃。 水,凉。 镜子般的水面,被秋月照的如覆盖了一层白雪。 雨丝长。 纷飞的细雨在不知名的叶子上冷凝成露。 风,冷。 划破了沉寂的河面,一时揉碎了月的倒影,绿茎与红艳的花朵纷纷摇摇,两厢迷乱。 叶翠整个身子落在水面下,只露一颗头浮在水面之上,看着月亮,想起自己的过往,不由轻笑出声。 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怀抱着军妓把酒寻欢,还在孤独的坐在他的王位上,冷眼看着歌姬们的艳丽身姿。 沉入溪低,叶翠在水底睁开了眼!纷乱的思绪如同她长长的黑发,在身体周围飘荡着,缠绕着,如同海藻一般,纠缠着她,想将她束缚着!胸口发着闷,她迫切的需要新鲜的空气。 可水里好温暖,真的,暖暖的…… 飘散的发,缠绕着她的身体,犹如杂草一般,死死将她包裹,她睁开了眼,窒息的感觉令她有些慌乱,原来死……真的这般折磨人。 胸腔被水压迫着,肺也被抽干空气,鼻腔里涌进的水,让她想张开嘴,只是看着水里的世界,这就是死亡吗?果然有些许苦痛! 她还不能死,她有很多事要做!来到边关,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男人,还有自己的一个小小愿望。 再次浮出水面,叶翠警觉的发现,有人侵入了她的领地,那个人正挑起她的裹胸,放在鼻下吻着。 “女人?”男子低柔的声音含着一丝丝的笑意,他转过身来,看着窘迫的叶翠。 “军营之中竟然有女人?” “不……她……她……”叶翠急切的想要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女人……上来吧,告诉本将军她是谁的情人?或者……你是春帐之中的?”他笑着。 春帐?叶翠知道那个所在,是为了慰藉苦闷的军人所设置的军妓帐。 “不是!她可不是妓女!你若想要找女人,去春帐……”叶翠冷喝着,用暗黑的溪水遮掩着她的身体。 对方的眼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刺透了黑暗,直直的将她定在水底。 他是当朝三品将军平西大将军卜若鹤。 叶翠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叶翠,时下这种光景,叶翠只能往水里再沉一沉,借着水来遮盖自己的身子。 他并不搭理叶翠,只是缓缓地脱下了衣物。 叶翠惊慌起来,感觉一股燥热由心而生。他要下来?真的将她当做了一名军妓? “你…你做什么?” “既然你是男子,那她也可以下来一同洗吧!军中不讲那么多,即便是个将军也可以同无名小卒一起洗澡!因为上了战场…他们就是同袍!”他浅浅的笑着,嗓音之中饱含着浓浓的捉弄之意。 她惊慌失措的躲闪着,却无力阻止他大步地走下来。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谎言!女人都喜欢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刚刚说出的,这样一来,女人的一生便是撒谎的一生。毫无半点真情实意。” 他冷哼着,说着他对女人的概念,听得叶翠心头燃起无名之火! “什么话!瞧你长的如同男子一般,可却说着酸溜溜的哀怨之语!女人即便撒谎,也是为了男人!也是男人逼迫的!”叶翠把头浮出水面,站在月光之下,怒视着他。 他没有反驳,只是眼色深邃,一如这幽暗的湖水一般,热切的看着她的胸前。 叶翠低下头,惊呼着,胸前的无限春光被他一览无遗! 蹲下身子,叶翠感觉冰冷的溪水无法冷却她发热的双颊。第一次在一位陌生男子的面前曝露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他还是个狂妄的男子。 “她说过!女人都是爱撒谎的动物。”他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她,而叶翠也发抖的步步后退,却一脚踩滑,落入更深的水中。 “啊!”她本能的呼救着,完全忘却了她本会泅水,自幼家贫,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小姐,父亲便让她学了许多求生之道,泅水便是其中之一,求生的本能让让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四肢缠上他的身体,向上攀爬… “怎么?这么快就要投怀送抱?”他轻笑着,抱着她的身体,伸出手擒住她的下巴。状广匠才。 叶翠咳嗽着,看着他,努力想找回自己的尊严,可如今的光景让她如何有女人的尊严,她感觉自己犹如一只八爪鱼一般,死死的缠住他的身体。 “想要?” 他突然府下唇来,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火热的舌头在她身上游走,汲取她的体温。 直到现在,叶翠才借着银色的月光看清他的面容,让她心乱的面容,浓眉大眼,五官周正已不能指出他俊颜的出色不凡,他有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坚挺如山脊的鼻,刚毅的唇线和着他消瘦的脸颊,令他英气不凡。 浓密的长发散乱地垂下,半遮半掩的露出他强壮的胸膛。纠结的肌肉被银色的月光涂上了一层光晕。他激情勃发着,胸肌在她眼前跳动着。 他将她抱上了岸,放在一块岩石上,仔细看着她的容颜:“你是军中的军妓?” “难得有这种姿色的,本将军很是喜欢,我现在就想要你!” 要她?她蹙起了眉,胸中隐含着怒气,却伸出手,朝着他的脸狠狠甩过来。 卜若鹤反应敏捷,一下便未擒住了她的手,“很好!女人!她喜欢你的性子,你的身体!”他吻着她的手,伸出火热的舌,舔着她的手心。 感觉到手心的湿润与热,她身子微微发着颤。可是他不是爱着她的人,只是一个想要泄欲的男子。 “你可真香…用什么花染得这般香甜?”他的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另一只拉开她的腿,挤进她的腿间。 “兰花……”她还未多言,他的舌趁势而入,含着她的,吸取着她口中的液体…翻搅着她的神经。 “牡翻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含糊不清的说着,吻着她的嘴角,细细的舔食着她的唇线。 “是吗?”她笑着,不知所谓的笑着,虽然身体因他的动作而发抖,感觉一阵阵怒气从脚底上升,她知道他不是人,是野兽…… 她另一只手握紧了拳,高高举起来。 狠狠的趁他不注意时,砸向了他的眼,腿也同时攻击了他的下身…… 他躲闪不及,吃痛的倒向一边。 她飞快地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看着躺在地上痛呼不已的他,挑衅的说着:“要我?你还没那个福分!” 说完,她慌乱的套了衣衫,急速的奔跑,无视了他在她的身后留下一串的咒骂之声。 “女人,她发誓,如果被我抓住你,绝对要你生不如死……” 死?生无聊赖,何惧死? ?????????????? 三天了,整个军营里挂着一个女子的肖像,人人都知道平西大将军在找一个女人,可这军营之中,又哪来的女人? 除了春帐里的军妓是女人之外,其他地方哪里还有女人? 人人都说卜大将军中了邪,只有叶翠知道,她得罪大将军了! 好在她聪明的在脸上涂了几块颜料,看上去像是胎记,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梅涵瑛出来巡视,一抬头,便瞧见了军帐外的那张肖像。 气得一手撕下画来,狠狠砸在地上。 那个女人,她竟然没走? 第229章 番外 大漠孤烟直(2) 血迹斑驳,一阵阵血雾弥布着整个天空,万只雕翎箭在空气中呼啸着。受伤的马匹与军士的哀鸣之声伴随着整天的战鼓,杀声响彻了天地,染红了残阳下的土地。天地间黯然失色。谁也不敢多看一眼这个世界,这个硝烟弥漫,四周散发着肉体被烧焦的世界。 人类残缺的肢体。散乱在一片苍茫之中。 血,早已凉透,染得整个人间一片猩红。 风,呼啸遍野,带着恶臭,放浪的散播着死亡的气息。 烟,还在弥漫,硝烟乌黑,烈火滚滚… 叶翠吃力的拉着绊马索,将一队队的敌兵绊倒在地,后面的士兵们掩杀了上来。拿着长枪,戳向那些倒地的士兵们,犹如宰杀一只只畜生一般。那些冲过来的士兵们,将他们当作餐旧上的大餐,看着血肉横飞的场景,人类的人性在这里被磨灭了! 要想生存,必须将敌人打倒。杀死!只为留下让自己活着的机会。用敌人的鲜血换来自己未知的生存空间,这就是战场的定律。 残酷吗? 叶翠没有时间去思考,脑海内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让自己活下去,保护自己的同袍,这就是她的使命! 一个摔倒在地的士兵。似乎发觉了她隐蔽的位置,朝她爬来,她知道他的意图,可她的职责是守卫这跟绳索,让他们的骑兵成为一团血肉! 手被粗糙的绳索磨出深深的血痕。鲜红的液体染透了麻草拧成的绳。即便她知道他的意图,但是她也决不能离开她的岗位,因为她的身后还有其他的兄弟们,她们是最后一道防线,在她的身后便是将军的所在,那里有她们整个军队的灵魂所在! “叶催,你疯了!走啊!”范东在她身后呼喊着,放开了自己手中的绳子,奔跑了过来。 “回去!”她怒喝着,心中万分焦急,他一旦失守,她们整个部署都会被打乱。敌军如今是冲到了她们的面前,说明前方的三道防线失守,情况岌岌可危。(.好看的小说) 叶翠没有言语,只是挥起了长枪,朝着那个敌军掷去。 如血色的夕阳下,一道血剑飞出,那个不知名的士兵在她眼前缓缓倒下,他咽喉处喷出的热血,溅了她一身,一脸。 腥臭的味道由鼻腔传入,刺激着她仅存的人性!那是人血… 她忘不了他倒下时,那双惊恐的眼,那双无奈的眼,那双怀着对生有无限期待的眼。他就那么的瞪着她,缓缓的倒下,变的冰冷僵硬,面她只怕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抷黄土… 转身看看范东,他也惊呆了,愣在那里… 一只飞箭带着呼啸之声而来,划破了叶翠的衣袖。 “娘的!混账东西,发什么呆!给老子守住了这里!不然老子先杀了你们!”军校大喝着,补上了范乐的空缺,死劲的拉着绳索。 敌军见无法突破绳索阵,有些退却了,那边响起了一阵阵收兵的号角声。这一仗她们虽然了,却让骄横的敌军无法轻视他们的存在! 放下绳子,将士们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他们中间大多是第一次来战场!还未死绝的敌人呻吟之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被鲜血染红的黄色土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燃烧着肉体的恶臭,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人一旦从兴奋中苏醒,恐惧便犹如一根野草,由心中破土,占据了整个身体。 “活着…真好…”叶翠低低的说着,抹去脸上的血污,抬头看着远处的范东。 范东微微一笑,伸手摸摸脸上的污痕,却发觉手已被血迹染红… 叶翠朝落林走去,想感谢他的帮助,可是却发觉离他不远处,一个敌军从死人堆里爬起,举起了手中的利刃,扑向了他… “小心…”叶翠呼喊着,冲了过去,那刀迎向了她的脸… 最后的视觉是那把刀,直挺挺的落在了她的面颊之上…状广鸟圾。 ??????????? 面上如火烤一般的烧痛着,叶翠吃痛不已,牙龈咬的生疼,睁开双眼,只见一人守在她的床前,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胸衣,稍稍安心,她的裹胸还在。 “别摸了!哎!你的比我还大呢!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范东笑着,却嫉妒的看着她。 “你…”叶翠吃惊地看着范东。 “你放心!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我也是女人…” 叶翠会心的一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势,火辣辣的左颊似乎流下了液体,冰凉的感觉暂时给火热的伤口上带来一丝清爽,可随之而来的剧痛让她不由低呼呻吟着。 “你别笑,军医说你的脸…” “唉…你以后怎么嫁人呢?”范东担忧的看着她,眉宇之间含着隐约的阴霾。 叶翠咬咬牙,轻叹一声,不嫁人就不嫁人吧,反正她的一颗心都给了梅涵瑛,再也容不得别人了,既然他不要她,那她就谁也不嫁吧.. “不过是副皮囊而已,不必介意。你怎么也在军营里?” 范东咬了咬唇,看着她,“我本叫冬天的冬,家里没有男儿,朝廷征兵,父亲年迈,妹妹年幼,替父从军。” “你呢?” 叶翠笑笑,垂下眼去,“我来找一个人...” 范冬轻叹一声,“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叶翠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看向帐外。 可叹这个战乱的世界,将一位位本应躲在绣楼之中的女子,逼出了闺房,与男子一样在战场上为生而厮杀。 “小叶,你说…男人们为什么喜欢厮杀呢?难道说只有战争与鲜血才能满足他们好战的心与不安分的血液?”范冬瞪大了眼,一脸的愤恨,一脸的不解。 为何这个世间要有杀戮,要有战争?为何大家不能和平相处?非要刀剑相拼,以无数人的性命换取天子的贪婪之欲? 叶翠深深的叹息着,男人期望更加强大,天子希望自己的版图越来越大,权利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连她自己也是为了父辈的荣誉前来战场。 “范冬,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与安宁,你没听说过,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个国家的天子都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儿子,自己背负着神的旨意,其实他们不过是通过杀戮来满足自己的贪得无厌。有多少天子能够真的为民做主呢?” “战争,其实只不过是神的游戏罢了!凡人是不懂的,她们都是神的棋子……生与死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任他们践踏!而天子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表。” 范冬低下了头,一时有些难抑心中的压抑,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我好怕!真的好怕!没有人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说什么荣耀,说什么功名,可是谁能知道我们的心思?若不是为了老父亲,我何以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见到人间最丑陋的一面,最毫无人性的一面?” 面对范冬声声的责问,叶翠无言以对。 她坐到范冬身旁,轻叹一声,“范冬,你说的是很对…可是身为朝廷的战士,她们有着自己的使命,保疆守土,是她们的本分,难道你觉得被一支异族统治,那样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范冬不语,低下头去,悄悄擦干自己的眼泪。 “叶翠,其实要我说,你长的挺漂亮的,哪怕是给大户人家做个妾也不错啊,可是你为什么非要跑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来?” 叶翠笑笑,“我来找我的那个他…” “哦…原来如此,他是谁啊?你没有找到他吗?”范冬连珠炮似的问话让叶翠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是…找到了吧…” “那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叶翠摇头,“他…” 他不要我了… 范冬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问她,想起了什么:“对了,恭喜你升了队长…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们这个小队的队长了哦!”笑吟吟的看着她。 “队长?”叶翠一愣。 “恩…原来的军校…战死了,大家都推荐你做队长,希望你能带着我们…” “带着你们活下去…”的确他们要的不是胜利而是活着。在这场龌龊的战争中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生命比什么都珍贵。 “是啊!”范冬哀叹着。 ??????????? 叶翠的脸受了伤,倒是不怕那张挂在帐外的画像了,如今,她的半边脸裹着纱布,大摇大摆的在军中行走,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伙头军做好了饭食,正在给大家派饭,今天虽然打了败仗,却还是守住了阵地,缴获了不少战利品,有猪肉、羊肉、牛肉,还有不少盐和米,这了犒劳军士们,伙头军特意做些肉食来分给大家。 “喂,你过来…” 有人朝叶翠勾了勾手指,叶翠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把这碗肉汤和米饭送到安南将军帐中去!” 安南将军? 叶翠不知道是谁,正待要问时,那人已经粗鲁的把饭塞进了她的手里,“快去!” 叶翠刚想送回去,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正是卜若鹤站在那里,在和士兵说着什么。 当下二话不说,朝着安南将军的军帐走去。 进入军帐的那一刻,叶翠怔了一下。 怎么是他? 光是一个背影,她便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看他没有回身,便准备悄悄退出帐外。 不料,对方却发现了她,“把饭菜搁在桌上吧…” 第230章 番外 大漠孤烟直(3) “是!” 叶翠咬了一下牙齿,朝着桌子走过去。 只要他不回头,就不会瞧见自己,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叶翠一直对着梅涵瑛的背。 连走路都绕开了身前的空地。而是从火盆边经过。 “你这人,真的好笑,怎地非要走那边过去?”梅涵瑛发现这个士兵有些意思。他似乎是在怕什么… 眼睛淡淡的望过去,突然发现这道身影有些过于小巧了。 神色不动,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士兵,看着他把饭菜放在桌上,他的动作,隐约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抬起头来…” 叶翠心道:不好! 却也不怕他。 自己现下这副样子,莫说是梅涵瑛,便是小姐,也是认不出她来的。 索性抬起头,抬受伤的半边脸伸过来,给梅涵瑛看。 他不是要看吗?她就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让他看个够! 梅涵瑛万万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张脸,洁白的纱布上沾着血,遮掩住他大半张脸,另外半边脸看上去虽然光洁无瑕,却还带着几块难看的胎记。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还好。不是她。 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投惆怅落寞之情,怎么会不是她? ?????????? 叶翠回到军帐里,与范冬一起缝补破掉的衣裳,大家在一起,就是战友,男人粗广。根本不懂这些活计,见他们衣裳破了,就拿过来替他们补一补。 忽然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随着一位传令兵的呼喊声:“平西将军驾到…” 平西将军? 叶翠暗自吃了一惊,他怎么会来这里?探望一个小小的兵士? 帐帘被撩开。一个伟岸的男人在传令兵雀跃的呼喊声中,嗜着邪魅的笑,走了进来… 是他!那个在溪水边调戏她的男子,想要占有她的男人?他竟然是她的将军?她付出鲜血想要保卫的将军… 叶翠有些失望,想像中的将军该是那般如战神一般的男子,即便不年轻,也该有着不凡的举止,与霸气,而眼前的男子,不仅令她心生厌烦,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的对! 想想自己的血,与那些死去的士兵,她们的信仰,竟然是如此一位下作的男人?这不免太可笑了。(.) 卜若鹤看着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挂上了邪邪的笑,大步朝她走来,那双直视着她的目,令她有些心虚,他莫不是认出她了吧!认出她是哪个在溪边狠狠教训了他的女人? “这就是那位拿脸挡刀的勇将?果然够勇!够傻…”他嬉笑着,伸出手,擒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仔细的看着她的面。 “今日里的烛光明亮,让本将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你叫什么名字?” “叶催…”心里的恐惧满布开来,他认出了她,他一定是认出了她! 那日他曾说要杀了她!今日便落入他手!她该如何应对啊? “果然…长的真丑,古时有位无颜女,今日本将帐下有位无颜兵!你这张脸,即便不被刀伤,只怕也看不得…” 他肆意的取笑着,打击着叶翠仅有的自信心。 作为男人,同班的士兵从不曾取笑她!他们要的是可以信赖的同袍,他们不需要一位貌美如花的同衣襟来取悦他们! 叶翠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对于一个士兵来说,美貌只怕是累赘!出众的相貌,只怕会引来敌军的注意,反而无法施展拳脚,再说我们是士兵,不是宫里的宫娥美少男,我不在意自己面目丑陋,只是想取得胜利。不若将军您…连身边的随从也要美少年,来衬托您的不凡。” 叶翠冷眼看着他阴霾的面,她的话彻底的激怒了他。 他阴沉的看着她:“难道你在指责本将吗?指责本将靠美貌取得了胜利?还是在挖苦本将以貌选材?” 叶翠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他是这军中的领袖,他的权利是如今的她无法鄙睨的,叶翠知道自己太不聪明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了他。 可是那些话儿就如同堵在她嗓子眼一般,不说出来,她会窒息而死。 “军中大多传言,您只要见到美丽的事物,不管男女,都会宠幸,我很高兴,自己生就了如此的面貌,这令我很有安全感。” “你们下去…”他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范冬焦急的看着叶翠,又看了看将军,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哄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她与他… 火烛燃着,静静的跳动着,照亮了一室内的尴尬。 他坐在床边,伸手掀开了她身上的毯子。 “将军…您…”叶翠不由得后退几步,远离他一些。 “本将军也曾学过医术,看看你的伤势不为过吧。”他嬉笑着,那张笑脸令叶翠很想给他一巴掌。 他的大手伸了过来,阻止着她的退却,将已经滑向床内躲闪不已的她,拉到他的面前。 “小人儿,你知道吗?那夜之后,我一直在想着你!” “想我?”叶翠挑高了眉,“想着怎么杀死我吗?或者是怎么羞辱我以换回你残缺的尊严?” 卜若鹤愣了一下,笑笑,“的确…你的身子…让我念念不忘…”他暧昧的说着,俯身,在叶翠还未防备的时候,吻上了她的唇,双手桎梏了她。 将叶翠死死压制在床上。 叶翠头痛。 “安南将军到…” 帐帘外传来士兵清晰的高喊声,紧接着梅涵瑛一身戎装,缓缓进来。 他腰间配着一把青色的长剑,以玄铁打造,名唤月光,是把绝鼎的好剑,此时别在他的腰际,在他阴戾的目光下,宝剑发出幽幽的光泽。 “原来平西将军也在…” 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敌意,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叶翠身上。 之前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他就怀疑是那个女人,可是看到她的脸的时候,他被那张脸震撼住了,以至于他忘了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 这会儿反应过来,便迫不急待的冲到营帐里来,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看到卜若鹤就坐在床沿上,正捏着她的下巴时,梅涵瑛不由得怒了一下,这个女人,整天泡在军营里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到底想做什么? 时下叶翠和卜若鹤这般姿势确实让人想入非非,梅涵瑛只觉得血液倒流,齐齐往大脑里倒流回去。 他冲过来,不可遏制的拉开卜若鹤,“你离她远点儿!”状杂投划。 卜若鹤直起身子,看着梅涵瑛笑,“安南将军这是怎么了?本将军关心一下受伤的士兵,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么?” 梅涵瑛一想到刚才那副画面,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平西将军,您大概有所不知,她是我的人…” 卜若鹤笑笑,“梅将军,不是我说您,整个军帐里的弟兄们都知道您爱女色,怎么还好这口?” 梅涵瑛捏了捏叶翠受伤的半边脸,疼得叶翠倒吸一口冷气。 他脸上却是噙着得意的笑容,“卜将军有所不知,这个人是我的小厮,一直跟随着我,从她十三岁起,就跟我…” 接下来的话梅涵瑛没有说出来,但卜若鹤和叶翠都明白他的意思。 卜若鹤更是迟疑的看了看叶翠,“十三岁就跟您了?” 梅涵瑛笑笑,“卜将军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她自己…” 叶翠气得不轻,这个混蛋,竟然敢把她说成是他的男宠?! 等卜若鹤走了,她非咬死他不可! 混蛋梅涵瑛! 卜若鹤没有问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翠,“既然是梅将军的人,那就请梅将军管好自己的人,下次再跑到本将军的地盘上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 卜若鹤一走,梅涵瑛便怒气冲冲的捏住了叶翠的手腕,“谁准你偷偷留在军营里的?” 叶翠看也不看她,闭上眼睛装死。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又何必装出一副他是为她好的样子来? “军营里全是男人,你就不怕他们吃了你?” 叶翠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我爱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儿,不劳梅将军费心,刚才那个卜将军,我就觉得挺好的,如果他肯娶我的话,没淮儿我还愿意跟他走呢!” “你…你…”梅涵瑛被叶翠气得不轻,狠狠甩开她的手,“你这女人,怎地这么不要脸?” 叶翠瞪他,“我不要脸,那也是我的事,你要脸,你要脸又何必来我这种地方看我这不要脸的人?” 这一刻,叶翠完全继承了锦川的伶牙俐齿,倒是让梅涵瑛有些刮目相看。 叶翠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圈起来,“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明显的逐客令,梅涵瑛杵在那里,看着这个让他怒急的女人,“你…明天就给我回雍州城去,这里不需要你!” 叶翠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你凭什么说不需要我?今儿若不是我,你们早就见阎王去了!” 之前梅涵瑛也听将士们说了,有个士兵伤了脸,还把大家给救了,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这会儿,他倒是说不上话来了,只是怒冲冲的瞪着她,“我不管,你必须离卜若鹤远一点!” 叶翠歪歪头,“梅将军说这话,我还以为是在吃醋呢…” 第231章 番外 大漠孤烟直(4) 那些日子,梅涵瑛为了逼她离开,终日找军/妓寻欢作乐,天天喝花酒,和女人调/情。[.超多好看小说]还特意命她在旁边参观。 叶翠憋了一肚子的火,到现在还在恨着他,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梅涵瑛愣了一下。 叶翠又道:“梅将军还是请回吧。别误了我和卜将军的好事!” 不待叶翠的话说完,梅涵瑛就冲了过来,带着滔天的怒意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唇急切地吻住着她,不是浅浅的亲吻,而是带着掠夺的霸气的吻,他不仅仅想霸占她的唇,还想用他的吻,诠释着其他的索求。 叶翠努力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可怎么也不能躲开那张火热的唇,他用舌想撬开她的紧闭的嘴。叶翠摇头,泪,急涌而出。 这个男人,好可怕,他强壮的身体紧紧压制着她的身子,令她不能避开他的气息,他的火热。 直到现在叶翠才知道男女之间的区别。梅涵瑛从小习武,纵然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反抗他的侵略。 他的身体沉重的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即便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动摇。状东刚技。 叶翠的反抗令梅涵瑛有些不悦,他闷哼着离开了她的唇,稍稍抬起上身。看着她,一双大眼里,被yu望烧的更加寒冷。 的确,那里有着一片寒冷,那是一双寒星闪烁的冷眸。 “叶翠。你就这么巴不得被男人上吗?” 叶翠冷冷看他一眼,“那也是我的事,与梅将军无关,夜深了,梅将军还是请回吧…” 梅涵瑛觉得有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用力挥了一拳过去,却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他。 那滋味儿,说不出来的堵心,闹得慌。 偏生的,叶翠真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副送客的样子。 她现在心情很好,能把梅涵瑛气的跳脚,心里着实高兴,还是她家小姐说的对,男人就那么点儿心思,对于女人,他们可以自己不爱,放在家里,但是,一旦有别的男人觊觎女人,他们是受不了的,急切切的冲回来,要女人冠上他的标签。 折腾了大半天,她早就累得不像样了,也不理会梅涵瑛还在军帐里,闭着眼睛就睡死了过去。 半夜时分,觉得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过,之前火、辣、辣又痛又肿的伤口上多了一层清凉感。 翻个身,那层清凉感还在,舒适的嘤咛一声,又睡了过去。 梅涵瑛看着这睡得正香的女人,一腔怒气。 总得想个办法把她从狼窝里弄出来才行,天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迟早出事。 对于这个女人,他现在越来越无法忽视她,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女人左右,如今才知道,还有一个她。 至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已经是第二次为这个女人动怒了。 ?????????????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叶翠都没有再见过梅涵瑛,倒是卜若鹤,偶尔会见到他那么一两次,也都只是点点头,相视一望,便再无下文。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叶翠操练了一整天,一身的汗臭味儿,急切朝那日的小溪边走来。 脱下裹胸,一股汗酸扑鼻而来,若不是明日还要用,她真想扔掉这块布。 她的时间不多,急切的洗着身体,这几日,梅涵瑛没日没夜的操练他们,不知道是故意整他们?还是刻意的针对她?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难道一直要操练到再上战场的那一刻? 梅涵瑛靠着岸边的一块巨石,他一袭黑色衣衫,衣襟微开,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胸膛,姿态慵懒的模样有如憩息的猛兽,让人不敢掉以轻心。目光如炬,火焰似乎要将那个小人儿化为灰烬。 叶翠不敢留恋水中,慌乱的上了岸,穿上衣服,她总觉得有人在一边窥视着她,可她没有发觉人影。弯着腰,女子绝妙的曲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芒,肌肤上的水滴反射着月光,晶莹一片。 梅涵瑛只觉得喉头发紧,再也忍不住,从石头后面走出来,逼近了他的猎物。 “是你…” 他高大的身躯包裹在以金线滚边绣成的玄黑锦缎长袍下,微湿的长发用细绳束起,却仍有几许发丝散落,狂野又文质彬彬的模样让叶翠怔了一下。 梅涵瑛冷冷笑着,轻佻的抬高她的下巴:“不是我是谁?或者说你在等着谁?” 难道真的有男人看过她的身体?想到她的身子被人看过,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捏得叶翠使劲拍打着他的手臂。 “梅涵瑛,你早就不要我了,我等着谁都与你无关…” “呵!这张嘴,说得话儿越来越酸。”梅涵瑛冷笑着。猛然低下头,狠狠吻着她的唇瓣。 叶翠死死的推搡着他!这个男人,为何现在又要来羞辱她! “女人,反抗,只会令我更加想要你。作为一个女人,你该…服从。”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她耳边回荡着,她摇着头,吃力的吐出心里压抑许久的话:“你们男子,就想让女人俯首称臣吗?还是说,男子希望用这样的手段来让女人顺从?” 他闻言,微微笑着,低下头来,略带厚茧的手指婆娑着叶翠的脸颊,着迷的描绘着她之前受伤的地方。 “好在没有留疤,否则还有谁会要你?” 叶翠一怔,“晚上是你替我上药的?” 趁着她瞠目结舌的时候,他狠狠的吻上了她,将他的舌,伸进她的嘴里,搅动着,顽皮的嬉戏着。他犹如一只贪婪的饥渴的兽,疯狂的吮吸着她口中的津液,长舌直驱而入,缠住她的,不准她退却。鼻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粗重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边。 为何捶打他背脊的手却放开了拳,平展着,颤抖的放在那里,感觉他灼热的体温。强壮的男子体温,令她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安全感…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改变,大手一挥,剥去了她的外衣,扯断了裹布… “不行!”叶翠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他,“梅涵瑛,你不是说军帐中的军/妓才能讨你欢心吗?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他仰望着他的眼,哪里冰层融化,燃烧着火焰。 “够了吧。”她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他英俊的面容邪魅而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只怕又在嘲笑她。 他冷哼一声,收回手,站起身,抖着衣袍:“女人,这里是军营,你该知道如果你暴露了身份是何种下场。” “还有,你是我的妻子!整日里和一群野小子呆在一起!你把本将军的颜面置于何地?” “妻子?”叶翠淡淡的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不过是你不要的弃妇罢了!难道说被你休了,还要永远烙你的印记?你的妻子?不过就是陪了你几夜而已,难道真的就要一辈子守着你?” “几夜?”梅涵瑛的怒气被她的话语撩拨了起来,他恨不得撕碎了她! “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等这场仗打过了,你就给我滚回雍州城去,再让我看见你,我直接就杀了你!” 一个女人家家的,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男人上战场杀敌,这根本就是胡闹! 刀箭无眼,倘若她有个什么,他可如何向金川交待? 两人虽说是主仆,可情比姐妹还亲,如果她真有个什么,金川必是伤心欲绝。 两人不欢而散。 ?????????????? 又是一场恶战,叶翠侥幸只受了点皮外伤,命却是硬的很。 伤只是皮外伤,躺不了两日,便被卜若鹤调往他的中军帐,她还未做上几日的小队长,便成了军营里最有权势的卫队成员之一。 卜若鹤的营帐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毫无奢靡之气,也无半点附庸风雅之意。几本书籍散乱的摆在他的床铺之上,一柄吊着祥云翡翠的宝剑,是这里唯一的装饰品。帐中终日焚着麝香,据说他喜爱那种味道。令人欢喜的味道。 色情狂,不知在心里暗骂了他多少句,可是一旦他低缓的声音响起,叶翠还是毕恭毕敬的为他奉上了茶。 “翠,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他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她明了那是他要找茬的信号。 “吃饭。”她瓮声瓮气的回着。 “呵呵…”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吃完饭呢?” “睡觉。” “睡觉之前?”他仍旧执意戏弄着她,叶翠懊恼的看着他,他让她去打洗澡水,她知道他的意思。认命地放了热水,她在心里暗自咒骂着:他最好被热水烫死,不过似乎死猪不怕开水烫!他那副厚厚的皮囊应该不怕热水。 “很烫,不过…很舒服,用你的小手给我揉一下也许会更好。”他低低的笑着,高大的躯体在狭小的浴桶之中让水花四溢。 她认命的走了过去:“将军要小人捏那里?” 他宽厚的肩膀硬硬的,露出水面之外的胸膛,肌肉发达,坚实。りり 她吃力的按压着他的肩膀,那如岩石一般的肩,让她感觉到了男女的不同,他骨骼很大,很粗。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粗犷,野蛮。 “女人,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如果你在对我好一点,也许我会收你为妾的。”他恶意的笑着,指尖捏住她的下巴。 第232章 番外 他的愤怒 叶翠知道自己说什么都能被他捏到把柄,索性什么也不说,紧紧闭上嘴巴。(.无弹窗广告) 他突然跃出水面,在叶翠毫无防备之时,将雄伟的体魄展现在她的眼前:“喜欢你看到的吗?” 叶翠感觉双颊被火烧了一般。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叶翠冷喝:“将军,您的身份不该做这样下/流的举止!请您自重!若要女人。春帐里多得是!我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好了,女人,别那么害羞,想呆在军营就得习惯。习惯我的身体。一旦战争开始,这样沐浴的机会并不多。拿我的衣服来,我想出去走走。” 他从浴桶里出来,问她:“我很好奇,你怎么混入军中,又为何要来边关?” 叶翠轻叹一声:“我来这里,不过是想建功立业,做一番事业。另外…为了找一个人…” 卜若鹤冷眼凝着她,“你说的是安南将军梅涵瑛?,据我所知,他在军营中的私生活甚是不检点,终日与军妓寻欢作乐,非大丈夫所为,实在是个废物!” 叶翠嗔他。“大丈夫,你以为你就是大丈夫?”戏耍一个女人,实在不为人所齿。他有什么资格去评点梅涵瑛! “我可没有戏耍女人,我戏耍的是我帐下的士兵!一个长的不错的士兵!”他大笑着:“记住,我的名字叫卜若鹤,你这张小嘴里,只怕以后夜里都会叫着我的名字。” “无耻!”叶翠气哼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好了!我知道你是梅涵瑛未过门的妻子,你那将军夫人的架子,还是等出离开军中再来显摆吧!记住,军中不能有女人!我既然留下你,你势必要跟着我。注意你的身份,别忘记,你是个军人!”卜若鹤笑着,撩开帐帘,大笑着离去! ?????????????? 跟卜若鹤在一起的日子很煎熬,不得不说,也很有趣,卜若鹤是个狂放的人,做事从不拘泥于小节,不过,他对叶翠,倒着实是有那么几分好的。 比如现在,叶翠在小溪里洗澡,他便站在青石背后替她放哨。 他高大的身体傲立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伟岸如神。他就是月光下的神!主宰一切的神! “女人,快点…”他背对着她,冷冷的说着:“没功夫磨蹭!本将军累了。”べ “累?”叶翠嗤笑着,站在齐腰的水中,掬起一捧清水,梳洗着自己的发:“将军,您累啊!您是骑着马的,那里像我们!大热天的还要站着!” 她咕哝着,早已习惯了这样与他对话,私下无人之时,他对她很好…除了恶劣的调笑之外,他并不会刁难,他,对她甚至有一些,放纵。 没错,他在放纵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的确在恶劣的宠溺她! “你要是再不快点,本将军不介意帮你洗……”他猛然转过了身,视线炎热的注视着她。 “看什么?”随手捞起一块河泥,她扔了过去。他来不及躲避,污泥顿时印上了他雪白的长衫。状协团划。 “女人,看来你是想再帮我洗一次了!”他低低笑着,毫不在意的解开了衣袍,露出魁梧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那个她已经看了不知多少次的身体! 他一步步地走进了水里,衣衫被他扔的满地都是。 叶翠惊恐了起来,他,不能被这般戏耍,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尤其是现在的境地。 “你…”还没有容得她惊呼,他已经跃进了水里,她顿时羞臊的摸起了河底的泥块,扔了过去,他人影一闪,消失在水面。 “将军?”夜色迷离而幽暗,水沉如墨,远处被风吹动的荷花残叶,轻轻地拂动着,扰动着水面不安!一如她不安的心,四处都没有他的影子。 “将军!将军…卜若鹤……”莫不是他的腿被这寒冷的水冻抽筋了?他在那里? 叶翠她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略带哭腔的喊着他的名字,万一,他要是被她的泥块砸晕了,一时腿脚又抽筋,岂不是要葬身这个冰冷的湖底?那都是她的罪孽了! 四处摸索着,希望能够找到他!可是,正当她四处寻找之时,从湖底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死死的拖向湖里… “啊…”她惊慌的喊了起来,下意思的闭住呼吸,湖水还是涌进了她的口腔。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拖向他的胸膛。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他笑着,仔细看着叶翠的脸,隔着那么近,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热热的,暖暖的,带着一丝暧昧的情愫。 “我可不是,只是,只是担心你要出了个万一,我和将军你一起出来的,万一你要有所闪失,只怕我也活不了。” 他大笑起来,胸口震动,笑的哪么张狂,而带着一丝丝溺爱的意味。 “你啊!我的命,只有天能拿的走,谁都无法夺走我的命。小女人,你在担心我是吗?”卜若鹤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只是… “谁……谁担心你!”叶翠扭过头去,不看他那张笑的猖狂的脸。那张脸,眉宇之间和某人很像! “将军,将军……”一条人影出现在岸边,低低的换着,那是卜若鹤卫队长,离风。 叶翠吓得慌乱的躲进他怀里,要是被人发觉她是女人,只怕,明日她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这么快,就想要我宠爱你?”他恶劣的大笑着,抱起叶翠走向岸边,对着岸边的人道:“背过脸去。” 离风应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将军,有密旨来,请您立即回帐,迎旨。” “知道了,你下去吧。”卜若鹤放下了叶翠,遮挡着她的身体,叶翠急切的穿着衣服。 “将军…您……您还是…”离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别像个娘们。” “将军,军中不知道是谁,说您,您宠爱男子…” 卜若鹤扭过头,瞧了叶翠一眼:“我本喜好美女,只要是美丽的事物,我都喜欢,有什么不可?王公大臣们可以养男宠,我为何不行?” “这…”离风吓得跪了下去:“将军,这话请您不要再说了!” 卜若鹤淡淡的看离风一眼,“说我宠爱男子?不会就是他吧!”指了指身后的叶翠。“这么丑的男人,我可不喜欢!知道我为什么把他放在我身边吗?” “属下不知。”离风回应着。 “因为我站在您的身边,可以衬托您更加的英武不凡!俊美无比!”叶翠冷冷的回应着,整理好衣物,心里咒骂不已,这个混球! 她终于明白了,卜若鹤比梅涵瑛还混蛋! “的确!好花还要绿叶陪衬,如果你不站在我身边,我还不知道,我原来如此英俊!”卜若鹤大笑着,调侃着叶翠。 清冷的月色下,他爽朗的笑声,在叶翠耳畔回荡着。 “这个该死的花孔雀!” “孔雀?”他似乎听到叶翠的话,“你说我是孔雀?” 叶翠吓得一身冷汗,跟着他走向中军帐,小心的说着:“公孔雀发情的时候,都是开屏,利用自己的美丽的羽翼吸引着雌孔雀…“ 他猛然停下了步伐,看着叶翠许久,久到叶翠以为他会抽出他的佩剑,一剑将她劈成两半! “是么?你在暗示我在求欢吗?而且是对你,一只没有尾巴的,难看的孔雀发情?” 叶翠闭了嘴,离风冷冽的目光已经将她劈成了两半,再说下去,只怕卜若鹤不结果她,离风会先杀了她,以保护卜若鹤那脆弱的名声! “对了,密旨呢?” 梅涵瑛自中军帐里款款而出,看一眼他身后的叶翠,淡淡的道:“密旨在帐里,卜将军进去看看便是。” “不过,本将军奉密旨,要带一个人走…” 不待卜若鹤说话,他直接拖起叶翠,朝着自己的军帐而去。 叶翠气愤不已,拼命拍打着他的手,“你放开我!” 梅涵瑛怒气冲冲,听说这阵子她和卜若鹤打的火热,他早就气得想掐死她了,她倒好,跟那个卜若鹤不仅有说有笑,还眉来眼去的,逼不得已,他只好把人带走! 梅涵瑛把叶翠扔在帐外,“好了,从现在起,管紧你的嘴,不然,我可不知道我的卫队长,会如何对你!明天开始,我的卫队长会好好调教你!” “穆扬,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梅涵瑛说完大步进了中军帐,而叶翠则是被穆扬拦在了外面。 “你最好自觉一点,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混进来的,既然如今将军要我来调教你,你就该听我的,明日开始,我们特训……不,今晚开始!” 特训? 叶翠艰难的咽了口水:“什么特训?” “让你成为一个男人的特训,你看你这个样子!娘们似的,跟在将军身边,就代表着将军的威严,你怎么像个老娘们?” 老娘们? 叶翠很无奈,她真的很想敲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她是娘们,但是绝对不老! “站要有站姿!我们是将军的仪队!我们是将军的面子!你想让人看到你,就觉得你娘们唧唧的吗?给我站好!不站好,别吃饭!” “队长…今天不供应宵夜…”她无奈的说着。 “闭嘴!给我站好了!”穆扬拿着他的宝剑,恶狠狠地看着她。 第233章 番外 知道错了? 叶翠无奈的站在月光下,身体绷直了,好在这阵子操练的多,挺直腰板的动作,她还是会。 穆扬看了她半天。仔细瞧着她的模样,冷哼着:“还凑合,别总是勾着腰。挺起胸,你胸前又没肉,缩着胸做什么?”说着拿着剑朝叶翠的胸部袭来! 开玩笑,她是女人,当然有胸部,他那样打,她真怕,她会痛死。 “穆扬,我让你操练他,没允许你打他。”梅涵瑛不知何时出来,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冷眼看着。 叶翠恨死了梅涵瑛,这个男人,比卜若鹤还混蛋,总是想着法儿的折磨她! 穆扬干笑着,收了剑,狠狠的瞪着叶翠。她回瞪了过去,这个家伙就知道瞪她。他的眼睛很明亮,但是没她的大! “将军,我只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会将他训练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梅涵瑛好笑的看了穆扬一眼:“你认为你办得到吗?” 穆扬用力点着头,十分确定的拍着胸脯:“要是我做不到,任你处罚!” “好,你做不到,我就罚你做他的侍卫。”梅涵瑛笑着。转身进了帐内。 穆扬,你死定了,叶翠在心里冷笑着,让我变成男人,除非是下辈子。也许下辈子都不可能! 叶翠十分痛恨梅涵瑛,自从他把自己交给穆扬,她的苦难就来临了,除去每日必须的操练,他每日增加她的训练课程,包括走路,吃饭,说话! “你干嘛这样说话!捏着嗓子说话,你不觉得你很像个太监啊?”穆扬又在对她发火! 叶翠翻着白眼,无言以对! “又翻白眼!你翻白眼的时候很像个娘们!不准翻白眼!来跟着我说一遍,将军好!” “将军好!”叶翠拼命的吼着,感觉自己的声带抖动不已! “细声细气的,你就不能不捏着嗓子!看着我,深呼吸,吸气,气沉丹田,说‘将军到’!” 叶翠照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嗓音,粗声粗气的喊着:“将军到!” “不错,再喊个二十遍,喊完吃饭!” 叶翠喊了半天,好容易喊完了,疾跑进帐内,侍卫都在一起吃饭,有时候梅涵瑛会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用饭,今天就是。 撩开帐帘,叶翠就看见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开动!” 叶翠还没坐下去,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狼吞虎咽起来,她被挤着连下筷的地方都没… “你看你,连饭都抢不到!难道还指望将军给你留饭不成!”穆扬看着她,皱眉, “拜托,给我留一口。”叶翠沙哑着嗓子看着他们。 “拜托?你是女人啊!你应该说,操!给老子留点!”穆扬狠狠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个,那个不文雅啊!”叶翠摇着头。 穆扬冷哼着,拍着身边的一位弟兄:“滚一边去,让老子吃。” 那位兄弟看了他一眼,穆扬是队长,但是私下,整个卫队都是兄弟,平日里也曾没大没小的开着玩笑。 “滚边去,老子吃饱了再让给你…” 叶翠顿时无语,只差没哭出来,不到半碗茶的功夫,他们风卷残云一般,将整桌饭菜一扫而光。 坐在首位的梅涵瑛笑着,看了叶翠一眼,朝她招招手,“过来,这给你留的。” 雪白的馒头,还有一些小菜,叶翠的眼泪快要飚出,虽然,他是照成这一切磨难的罪魁祸首,但是她还是很感谢他,他起码有些良心! “将军,您不能总是给他留饭,抢不过,就得挨饿!”穆扬哼哼唧唧的说着。 叶翠端了饭,躲在角落里,护卫着她的馒头!那几位没吃饱,她知道他们瞪着她的馒头,嘴角还留着口水! 几个大汉站了起来,嘴角抽抽的逼近叶翠。 叶翠立马护着馒头,不死心的对着几个馒头吐了几口吐沫!挑衅的看着他们!他们顿时恶心的拧起了眉毛。 穆扬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你该为了馒头跟他们打一架,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吐口水!” “反正,我打不过他们,我只要护着馒头就行了。”叶翠慢条斯理的啃着馒头,才不管穆扬一脸的铁青。 “真恶心,你吃的下去吗?” “反正不是别人的口水!”叶翠小口小口的啃着,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脸无奈的模样,心里燃起小小的胜利感。 “额…真够恶心的。” 几个人没了胃口,闪到一边,穆扬不死心的看着叶翠:“有你这么吃的吗!男人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你…给我大口吃,不然晚上不要吃了!” 叶翠立即大口的塞着。 穆扬还是在叶翠耳旁说个不停,“再大口一点,一口吃那么点,我说你嘴巴那么小?真像个女人!” 叶翠立即猛塞着,完全忘却了要咽下去。 “行了,再这么塞下去,他都翻白眼了。”在一边看戏的梅涵瑛终于开口解救陷入馒头危机的叶翠。 “叶催!”穆扬大喝着:“吃个馒头都会被噎死,你是第一个!” 叶翠苦着脸,这样的训练真是没辙,一般的军事训练,她还可以对付,可是穆扬的特训,她真的真的无言以对! “你瞧你坐的样子!像个男人么!万一和人起了争执,你该怎么办?” 这日的下午,叶翠坐在梅涵瑛的帐内,帮梅涵武缝补着衣服。 这些日子以来,她恨透了梅涵瑛,可是,她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个小兵啊!状协围划。 现在,她竟然无比的想念在卜若鹤身边的日子,虽然那个男人总是毛手毛脚的占她便宜,可是,他好歹不会让她过这么不是人的日子。 “你瞧你,就是因为你像个女人,所以将军让你来缝补!你看看你做什么事?我们整个卫队,除了你,还有谁被点名做这事!”穆扬又在一旁挖苦她。 “我也不想啊!将军点名要做,你看我的手指头,都是针眼。”忍着泪,叶翠看着穆扬的脸,将手指伸给他看。 穆扬看了叶翠一眼,神色怪异起来,往后跳了一大步:“怎么,怎么越看越像女人…” 叶翠翻着白眼,刚想回他一句,他跳脚大骂起来:“跟你说,不准翻白眼,不准翻白眼!来跟我打一架!” 叶翠摇着头,开什么玩笑,跟他打?她才不做沙袋,谁不知道卫队里的各个是人物!身手了得! “卫队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扬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狠狠的瞪着她的脸:“你是在撒娇吗?有男人跟男人撒娇吗?应该是女人跟男人撒娇…不,不对!你没有资格撒娇!” 叶翠叹息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她的手指好痛!女红,她很久没有做过了!以前,她端茶递碗的时间似乎比拿针的时间长。 “来,看看我怎么做!”穆扬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将一只脚放在板凳上:“妈的,老子不干了!要气势,气势!” 叶翠瞟了他一眼,学着他将脚踏在板凳上:“妈的,老子不敢了…” “是不干!腰板在直一点!挺直了,别总是裹着胸,挺直!再挺直!” 叶翠无奈的挺起了腰板,他还是不满意。 “再跟我挺直一点,下巴抬高点,在高点,后仰!” 叶翠努力的按着他的要求,后仰…可惜,她没坐稳,一下栽倒在地。 穆扬无奈的看着叶翠,快要哭了出来:“我叫你后仰,没叫你摔下去!” 几天的非人待遇,让叶翠的脾气忍到里临界点,她不顾屁股的疼痛,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个混蛋!哪有那样后仰的,那样肯定会摔下去啊!”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反手抓着她的衣领:“就是这样,要气势,气势!跟我说,你个混球,耍老子是不是…” 他瞪着叶翠的眼睛,话语声,越来越小,一时,她看见他的脸,竟然泛起了一阵红晕! “你…你真像个娘们!”他说着,一把推开了叶翠,一溜烟跑个没影,让她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看来,他要成为你的侍卫了。”梅涵瑛笑着,走了过来。 “这么整我,很有趣吗?”叶翠眯起了眼,恶狠狠的瞪着他,想起了穆扬的话,怒吼着:“妈的,老子不干了!” 说完,叶翠在梅涵瑛面前,扬起了拳头! 梅涵瑛冷冷的看着她笑,“知道苦了?” “记住教训了?” “以后看你还跟那个卜若鹤眉来眼去!” 叶翠气急,“梅涵瑛,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没有不要你!”梅涵瑛楞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这大漠里吃苦受累!” “去你/妈/的,梅涵瑛你个大混蛋,明明是你说的不要我了!”叶翠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举起拳头。 梅涵瑛看了看她,摇头:“看来,不该让穆扬训练你,本来就不好看,如今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办?还好本将军很宽宏大量…” “梅涵瑛,你去死!”叶翠一拳挥了过去…… 叶翠很出名,真的很出名,虽然她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如今,她是全营地最出名的一个!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成功袭击了梅涵瑛引以为豪的俊颜之后,还活着的人! 叶翠已经用尽了办法,但是那个清淤就是无法消退…看着在点将台上的他,士兵们很是惊异,的确,一向自命不凡,风流潇洒的安南大将军,俊美无双的容颜上,那双勾魂的大眼,有着青紫的眼眶!他变成了熊猫眼! ???????????? 两个月后 叶翠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困在沙漠里。 前不见人,后不见路,滚滚一片又一片的黄沙,吹得人几乎餐睁不开眼。 第234章 番外 我带你回去 夜色掩盖了黄沙,天气越来越凉,一行军队走在夜色之下,四周是寂静的荒漠,叶翠越走越心惊。这里不是既定的路线。疾走了几步,赶上骑着马的卜若鹤:“将军,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走错了?”卜若鹤拉住了马缰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本将军走错了!不!本将军的路线才是对的!明白吗?” “可这不是去战场的路线。我们在绕开战场!” “绕开?”卜若鹤笑着,一挥手,几个卫兵将叶翠捆住。卜若鹤将捆成一团的叶翠抱上马,与她共骑一匹马,哪管身后那些士兵异样的眼神! 叶翠心里一阵慌乱,愣愣的看着他:“将军…” “你身为梅涵瑛的夫人,自然会帮着他不是吗?叶翠!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对我表示忠诚,也许,你会得到比将军夫人更加显赫的头衔!你愿意吗?” 叶翠停止了挣扎,后背上布满了冷汗。她冷冷的说着:“将军,你到底是要做什么?避开敌军,让梅将军的精兵直接面对敌军,他那里是只有五千兵力,哪能和敌军对垒!” 卜若鹤微微一笑,“三叉戟!左右为虚,他的中军才是最厉害的一击!我们不过是陪衬。当我们厮杀的血肉模糊,兵力耗尽之时,他的五千人马冲上去,坐收渔翁之利!他的功勋远比我们的大!最后的荣誉不属于我们,是他!本将军不会做他的挡箭牌!本将军才是奇兵!出奇制胜的哪一个!” 叶翠长长叹息,苦笑了一声着:“将军,你的身份一定不是一个小小的平西将军那么简单。也许你也是皇位的争夺者!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样打乱布局!多少将士会无辜惨死!你不是说梅涵瑛为了功勋不顾士兵的死活,那你呢!你做的和他不是一样吗?如此行事,即便梅将军死在沙场,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没人告知皇帝吗?你会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 “争夺!呵呵!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没错。我是当今圣上的叔弟!他是我的皇兄!既然都是皇室子弟,我也一样有夺得皇位的权利”卜若鹤淡淡的笑着,策马扬鞭,疾驰了起来。 风在耳边咆哮着,叶翠脑内一片混乱! 卜若鹤!不!应该是司徒鹤,他是当朝皇上的叔弟,前朝皇帝最宠爱的宗室男子,也是极有能力的一位人物。 若天下真的要交给这样的男人!那该是一番怎样的境地! “卜若鹤,不….司徒鹤,作为一个男人,你这样有损男人的尊严!作为一位宗室,皇朝的威严何在!你即便借敌军的手杀了梅涵瑛,你的位置就安稳了吗?日后有多少人不服气!因为你胜之不武!”叶翠伏在马背上,她的话语被风声淹没,她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她只是感觉到心里一阵烦乱! 梅涵瑛身边只有五千精兵!整个大军被分为两路,左路五万的兵力一旦绕开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这件事吗?此时,他又在哪里? 叶翠被人捆着,仍在中军帐的一角,她蜷缩着身体,平静的看着那一群人,司徒鹤为了铲除梅涵瑛,竟然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他,就是她发誓要保卫的将军!他就是她发誓要忠诚的将领? 寒意从脚心爬起,她感觉到全身冰冷,她不敢闭上眼,她怕一闭上眼,就看见五千名士兵,被十万的敌人杀的血流成河!她感觉到寒冷!原本以为军中没有那么朝堂那么多的私利!原本以为军中会有一分真情!毕竟是生死相依的弟兄!她懂了!突然明白了! 那个斯文的男人,一直挂着仁义的面具,珍惜手下的生命,他珍惜的只是自己的手下,可是天下迟早是他的,都是他的子民!他为何要牺牲这么多人? 叶翠默默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冷眼看着他们!这一群军人!不,他们不配做军人!军人在战场上十分敌我!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异族的入侵者! “叶翠,吃点饭吧!”范冬不知何时摸进了帐内,递给她一个馒头。 叶翠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范冬,“你怎么进来的?” “叶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是卜将军的人,你一进营帐,将军就让我接近你…” 范冬低下了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很抱歉…” “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叶翠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离风:“他们知道吗?” “不,你的身份,只有将军和我知道,叶翠!将军他…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 “愿意?忘记我曾是梅涵瑛的夫人,投入他的怀抱,做他的一个小妾?不,你知道吗?即便我跟着他,他也不信任我,因为他会怀疑,我为了权势抛弃梅涵瑛,转投他的怀抱!那下一次,下一次更有权势的男人出现,我会选择谁?”叶翠冷笑着,一滴泪慢慢的滑落,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她以为自己很明白事理,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子,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明! “范冬,如果你真的想对我示好,让我走!” “你要去找梅将军?他的中军和右边锋陷在敌军的包围中,你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叶翠,你一直都是很冷静的人,为何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下?”落冬叹了口气,看着叶翠苍白的面容,将馒头塞进她的嘴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你吃一点吧…” 叶翠咬着馒头,牙齿感觉到一丝痛楚……她眼神一亮,看着范冬离去的背影,思索着她最后的一句话! 自私的人…所有人都自私!只是程度不同!叶翠淡淡的笑着… ???????????? 清晨的荒漠上,格外的凄凉,起伏不定的山峦上,树林里的风在低低的盘旋,叶翠骑着一匹马,带着一个罗盘看着太阳的方向,直奔原定的战场。她仿佛听到了厮杀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了被血染红的荒地…… 她奋力的向前奔驰着,那一片开阔地就是战场,她的男人在哪里? 一天一夜,她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指定地,为何没有宿营地?叶翠警觉的看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树干上那一道道刀痕,和土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告诉她,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涵瑛!状叨亩弟。 她在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虽然他从未说过爱语,虽然他从未温柔的对她!但她知道他不是个心肠歹毒的人,之所以会让自己看见那一幕,无非是想逼自己离开这里布局。 “梅涵瑛!”泪滴一点点的滑落,她告诉自己不要哭,找到他,无论他是否还活着。 山谷中一片寂静,潺潺的溪水被血染红,叶翠顺流而上,这里是是伏击的好地点,随着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她的心越来越惊慌,她害怕! 在山谷的最深处,她终于看见了噩梦! 青翠的山峦仿佛被神鬼的刀斧劈开一般,堆积的尸体散乱在一条狭长的小道之上! 她下了马匹,在成堆的尸体之中,翻找着那个人… 金色的铠甲是他的标志!叶翠努力睁大眼,不让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可泪还是混着不安,一滴滴的滑落下来。 “涵瑛…”她低低的唤着,急切的找寻着那个人,每一张脸都不是他的!她稍稍安心,却又更加恐惧! 终于,她在溪水边,看到那身金色的盔甲,只是… 鲜红的日光升了起来,红色的光线射进了幽暗的谷底,将一切都染红,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的波光,一把冰冷的剑,正直插在他的身上! 叶翠迟疑着,跪在那具尸体前,这就是他最后的宿命吗?虽然他很讨厌,伤了她的心,虽然她恨他的无情,但,他毕竟是她的夫!她整个心都给了他,却从未想过他会死! “涵瑛…你怕吗?”叶翠双手握着剑,淡淡的笑着,两道泪痕爬满了她的脸。 “我带你回去…”叶翠说完,一咬牙,使劲拔出了利剑,她似乎听见了一声闷哼声,的确,利刃的伤口处,喷出一道血剑,喷了她一脸…… “涵瑛?”他还活着? 叶翠将他翻过身来,抱着他的头,按着他的伤口处,天!他还有一丝体温!解开他的护心甲,她简单的替他包扎着。 “撑住,我带你回去!”她急切的背起他的身体,沿着山峦像上攀爬! 四周没有人,只有宣睿朝军队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敌军的,也许,对方已经打扫过… 她决定留下来,等待…宣睿朝的军队一定会来寻找他们的! 汲来清水,她替他擦拭着,临走时,她可是打晕了一个护卫,顺手拿走了他的行军药,看来她还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深秋的树林中,没有什么食物,她只能碰运气,抓着一只小野兔,架在火上烤着。 梅涵瑛的体温一直忽高忽低,他在发热,冷汗淋漓!可惜,她不懂医术,手边也没有足够的药材为他医治!只能无助的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身体。寂静的山林中,只有她低低的话语,合着鸟儿轻快的鸣叫声,久久不息。 第235章 番外 有人来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撑过三天了!涵瑛!你是战神,战场上的主宰,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即使你那样的对我,我也没有恨过你。(.好看的小说)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回雍州城,可是,对于我来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 “其实小姐嫁进梅家的时候,我是不甘愿的,那个时候,我甚至想着,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我看见了你…” “洁白的白玉兰花落满了你的肩头,你站在那树下,一身黛青色,像极了画中人,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嫁给你这样的男子!” “许是我想的太多,总把事实想的那么美好,明知道你和我是天差地别,却还是喜欢上了你,无可自拔,可是,我想说的是。我不后悔。” “即便你要赶我走,我还是不会走的,这一辈子哪怕不能和你做夫妻,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你,我就知足了…” 少女的春心初动在沉寂的树林中慢慢流淌着。时光不再重要,什么名利,都不重要。她要的是,守在他身旁,即便没有他的回应,让她这么守着也好。 “涵瑛,你是我一个人的…”叶翠淡淡的笑着。拿着布条擦着他的额头,援兵久久未到,他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梅涵瑛紧皱着眉头,似乎听见她的话,在抗议一般。 “我知道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是,我真的想,在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只是一个平凡人,不要做什么将军,什么少爷,我们两个在一起,守着一间茅屋,这样过一生,不是很好吗?” “哦!你又皱眉头了!我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你要是永远不醒来就好!我可以一直霸占你的全部!”叶翠笑着,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这几夜,他们一直这样相拥而眠,相互取暖! 他这是怎么了? 梅涵瑛睁开了眼,他似乎一直活在梦境中,这里是阴曹地府吗?他听见那个女人在他耳边说个不停!听的他都累了! 好香!鼻尖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和叶翠很像,她的身体很温暖,让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暖源!真的是她? 梅涵瑛皱了眉,他记得他的军队遭遇伏击,他不得被迫应战,五千兵力,只拖了三天,便全军覆没!穆扬被派出去求援兵!可他知道,那里会有援兵,他们一个个都在作山观虎斗!他没料到,卜若鹤会如此丧心病狂!置军士们的性命与不顾! 这样的男人,做不得天子! 怀里的女人,稍稍挪动了下身体,他急忙闭上眼,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她知道,他醒了! “涵瑛,你冷不冷?不知道朝廷的军队会不会来寻找我们!溪边的尸体,我不敢掩埋,怕敌军先来…可是,你知道吗?看着他们死后还暴露在天地之间,得不到安息,我很伤心!别人都说黄土埋忠骨,他们为何得不到一分尊严!让他们安息?” 梅涵瑛喉结抖动着,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军人战死沙场很平常!死后无法被掩埋的事,也很多!只是,他不懂,为何她一声声的疑问,让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的他,也开始疑惑!这样好吗? “我希望你快点醒过来,但,有担心你醒来,就会离开我!很自私吧!”叶翠笑着,持续的说着话,伸出手,照例擦干他额上的汗珠。 “也罢,还是这样好,你若醒过来,自然还是会与人厮杀,与人争斗,但是我不懂!你既然想要扬名立万,为何不懂得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为何要弄得如同标靶一般,让人人都针对你!这样,你如何能得到好名声?” “我从未想过得到什么!”梅涵瑛轻轻的呻吟一声,这个女人话太多了点!让他的喉咙发痒,必须说话!不然,他会被闷死! 叶翠惊喜的看着他,翻身坐了起来:“你醒了?” 梅涵瑛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推到,躺在她的怀里,这里很舒适,让他感觉火辣辣的伤口不是那么痛。 “涵瑛…” “你话太多了!让我休息会!”梅涵武艰难的移动了下身体,看着自己的盔甲挂在一边:“怎么不扔了,或者套在别人的身体上?” “……” “女人,问你话,必须回答?” 叶翠翻着白眼,这个男人真是古怪!状大向划。 “我留着有用!” 叶翠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很久才说:“我不在乎得到什么,我要的是过程!” “被人另眼相待的过程?让人害怕的过程吗?”叶翠笑着,叹息了一声:“你害怕寂寞是吗?怕被人忽视!所以一直想得到众人的注意,想要所有人尊敬你!可你的出身不好!所以你就做一个让人听到你的名字就心生厌恶,瑟瑟发抖的人?” 是的,他梅涵瑛是庶出,打小受尽了梅家人的白眼,若不是梅老爷子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旧情,只怕,在梅家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记得刚到梅府的时候,大夫人说给他做了一双鞋,让他穿上,脚一伸进去,整个脚底便被无数掩盖在布面儿下的针戳得血肉淋漓。 “无论怎样,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世上,那座朝堂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梅涵瑛!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号!这就够了!”梅涵武的声音隐含着怒气!他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恨! 伤疤就这么被人揭开,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人看穿!他不甘心!不过是个女人!即便他对她有异样的感觉又怎样!即便她救了他又怎样!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和卜若鹤在一起吗?”他眼神一寒,冷冷得问着。 叶翠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这就是男子和女子的不同!男人的野心是获得别人的认同与尊重!而女人,只想得到一个男人的认同! 她,只想要他一个人! “涵瑛…如果说,让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神,这样会满足你吗?”叶翠紧紧搂着他的身体,让他紧贴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变得僵硬! “你一个人的神?”梅涵瑛皱了皱眉,定定的望着她,含糊不清的问着:“叶翠,你会跟着我是吗?因为,你爱我。” 叶翠很想给他一拳,只因他得意的笑容,令她生厌!爱他,不是任他摆布的借口!即便,她爱他,也不会任他索求! “跟着你!不一定!我是被你丢弃的人!让我这样跟着你…”叶翠戳着他的胸膛:“我不会这样跟着你!因为你不是我能要的男人!” “如果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呢!名分,地位与尊荣!你会拒绝吗?休妻又怎样,我只要再用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去,你一样是我的!”梅涵瑛笑得很自大,如同偷腥的猫儿一般,得意洋洋! “再说了,我又没有休你!只要我一天不写休书,你就还是我梅涵瑛的人!” 叶翠看看他,“可是,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爱…” ?????????? 新月如勾,浅浅的一弯挂在天际。 叶翠躺在梅涵武身边,帮他取暖。 不知道怎地,男人的唇就吻上了她的脸。 梅涵瑛邪气的笑着,身体上的伤痛,让他无法要她!但,唇却不停的落在她的脸颊上! 含住她娇艳欲滴的唇瓣,狠狠吸取着蜜汁。 “别这样…”叶翠低喘着,死死抓着自己的衣带,他不是重伤在身吗? “你要的不是吗?翠儿,是你要的…”梅涵瑛笑着,这样安静的夜,撩人的景色,他觉得光躺着甚是无趣,不如谈谈情话,做点有趣的事,更加适合… 他早该摘了她,省得卜若鹤那个混蛋再打她的主意。 “叶翠,你要的…”他持续魅惑着她,虽然他不能要,却还是想看到她激情深处时娇红的小脸,迷乱的眼神! 那张唇里,那双水汪汪的眼里,那副娇媚的身子里,都只有他一个人!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吻我,叶翠…快点。”他轻轻的说着:“翠儿,吻我……” 叶翠睁大了明亮的眼,痴迷的看着他,他那副急切的表情彻底征服了她!她凑近了他的脸,如花的唇瓣,贴上他有些青色的唇,轻轻的用舌,画着他的唇线! “调皮的妖精…”梅涵瑛低吼了一声,扣住她的后脑,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以下省略n字…. 登徒子! 色胚! 王八蛋! 叶翠蹲在溪边洗着布条绷带,想起昨天做的那些事,她暗自懊恼不已!她不知何时痛得痉/挛,晕了过去,醒来时,她衣衫褪尽,他却完整如初! 该死的男人! 她从未做过如此……如此不合礼数的事!可遇上了他,就一次次的破例!她从未想过会赤身裸体的躺在野地里,与一个重伤的男人,做尽让人羞以启齿的事! 若不是他的体温,只怕,她都会冻死了! 叶翠洗着布条,想着心事,却发觉四周好像少了什么……她左右张望了一番,那些尸体…… 不见了…… 叶翠感觉全身发冷,她急切的站起身,想回到梅涵瑛身边,却又害怕,绕了几条小路,确定身后没有尾随者,她才安心的回到他们的栖息地。 梅涵武正在捣药,他自己拔了一些草药,放在那里捣成了汁水。 “怎么了,翠儿?”梅涵瑛看着她惊慌不定的眼神,她一向冷静,此时惊慌失措,只说明一点,有人来了。 第236章 番外 你侬我侬 “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半山腰有一个洞,我们去哪里躲着!就在左边的小路旁,我刚用一些枯树枝遮住了洞口,你可以看到的!” 叶翠说着,拿起了盔甲。[]套在自己身上,她必须做一件事,引开那些人。让他有时间躲避。 “叶翠!这就是留下我盔甲的用意?”梅涵瑛冷冷的看着她:“叶翠…你觉得一个男人躲在女人的身后,看着女人送死,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男人吗?” 叶翠停了一会,还是继续穿铠甲:“你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是主帅,我相信,天下没有那个将军会比你更加出色!我,不过是个小兵而已!涵瑛…活着,其实比死,更难…” “叶翠,你过来!”梅涵瑛倚着一块大石。坐了下去,伸出手:“过来叶翠!” “你别想打晕我!我不是傻子!”叶翠冷哼着,戴上了金色的头盔,看着梅涵瑛,吐了吐舌头:“我很早就想穿这身盔甲了!金色,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令人炫目!” “炫目?我当然知道!你自打一进梅家门那天,就对着我流口水!” 叶翠顿时俏脸绯红!他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了? “别害羞!我也是才想起来的。有一段时间。我去文华轩,三嫂旁边有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整日对着我流口水!一直对着我犯花痴,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肖想我了…” “你…”叶翠气闷的双颊通红,浑身的毛孔都在冒热气! 梅涵瑛看着她娇媚的女儿姿,不由心旷神怡……可。想起眼前的境地,双眸暗淡了下来。 “叶翠,我是军人,军人最有尊严的死亡,是死在与敌人拼杀的战场上。而不是躲在别人的背后,苟延残喘着!即便,这次我能活,我也会因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而痛恨自己一辈子!你明白了吗?叶翠…” 最心爱的女人! 叶翠突然怔了一下。 他是说,她是他心爱的女人? 摇着头,她不想让受重伤的他去送死,最好的方法,是她引开来人的追踪!咬着唇,她转过身去:“山洞的位置不要忘记了,我走了…“ “好吧!叶翠…我答应你…”梅涵瑛淡淡的笑着,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说着:“我给你想要的。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只看你一人…” “至于那些军妓,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 叶翠愣住了,怔在原地,双腿无法移动,他的爱语来的这么迟,却说得这般情真意切! 这就是她的爱情吗?她的爱,最后的归宿!该感到满足吗? “过来,叶翠,如果注定要死的话,让我们死在一起。”梅涵瑛站了起来,支撑自己伤病的身体,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 “叶翠,你怕吗?” “将军…”树林里蹿出了一条人影。 叶翠慌忙挡在了梅涵瑛的面前。 “让开女人,敌我都不分?”梅涵瑛轻蔑的笑着,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士兵:“你们看见穆扬了么?” “将军…”穆扬从一颗树上跳了下来:“将军…夫人……” 叶翠尴尬的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才好! “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 什么!昨夜?叶翠顿时想一头撞死的好!她可不可以晕过去,或者当她死了? “昨夜?”梅涵瑛的眼神一紧!昨夜他干了什么,他记得很清楚!她的身子可是只有他一人可以看! “将军,末将昨夜来了,遍寻山谷与对面的山峦,都不见您的踪迹,今早才来这座山中…若不是夫人去溪边汲水,只怕很难找到!” 穆扬面不改色心不慌的说着! 开玩笑,要是被将军知道昨夜,他们看到不该看的,将军会挖了他们的双眼! 可,挖了双眼有用吗?那副震撼的场景,永远记在他们的心里! 主子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伤的那么重,还可以让女人…不能想,不能想,再回忆下去,他铁定流鼻血! “好了!穆扬…看就看了…不过!本将军发誓,等到你的洞房花烛夜,留给本将军一个最佳的观赏位置,就在你们的喜床旁边,本将军要看个尽兴!”梅涵瑛冷哼着,凌厉的眼神告诉众人,他绝对不是开玩笑! ….. “将军…” 叶翠直接背过脸去,她不想活了!该死的男人! “翠儿,过来,替本将军更衣!” 暖暖的马车中,香气四溢。四角上挂着的香囊让叶翠昏昏欲睡。他们脱险了,可是,四千多名士兵,永远的葬在那块山谷,他们的妻儿,他们的家人,没有她这般的幸运! “怎么?想什么?”梅涵武长臂一捞,将她代入怀里:“睡得这么不安稳?” “我们要回去了吗?” “是的,我军取得了胜利!对方十万大军,只剩下三万!”梅涵武大笑着,浑厚的笑声让叶翠的心一时悸动不已! “你笑起来真好看!”叶翠一时失言,明了后,羞红了双颊,咬着唇,不敢看他张狂的模样! “是吗?只笑给你看!”梅涵武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搂着她,轻声说着:“卜若鹤失算了!他虽然要了五万精兵,避开敌军,想保留实力!可惜,他错了!我的右边锋,可不是他的人!五万人马,长途奔波,却徒劳无功,想必他会很失望!” 叶翠不解的看着他:“你…料定他不会按照你的路线行军?” “的确!十万敌军又如何,我只要三万铁骑就可以踏平他们的阵地!卜若鹤太小瞧本将军了!” 叶翠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紧绷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故意用自己做诱饵?拿五千士兵的生命做赌注?吸引敌军,让右边锋迂回包抄?杀败敌军?” 梅涵瑛只觉心中涌起一股愤怒! 他在她的心里就这般不堪吗?他是个为了功勋而白白牺牲同袍的将军吗? “我是那样的人吗?”梅涵瑛低吼:“我是那种为了取得胜利,不择手段,可以牺牲每一个人的将军吗?我只记得一句话!战场上的男儿,必须用自己的血去博得功名!如果不是如此,功勋只是最大的耻辱!” 叶翠百感交集的看着梅涵瑛,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虽然她说的时候是在他看不到她的地方,但她没想到,梅涵瑛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涵瑛……” “好了,别说了!记住,这样小小的胜利,不值得我用命博!明白吗?”梅涵瑛气闷不已,想推开她,却舍不得她暖香的身体,只能死死抱着她,半卧在车内。 “女人,我要惩罚你!” 惩罚? 叶翠迷茫的看着他!他要打她不成? 他虽然有暴力因子,但似乎从来不打女人!很多女人被他瞪一眼就吓得浑身发抖!她不觉得他会对她动手! “的确…惩罚…”火热的舌被喂进嘴里,缠绕着她的小舌!她调皮的退却着,躲闪着,在他退却时,却去触碰着他! 他不满的低吼一声,这根本不是惩罚,是折磨自己!看着她嘴角偷腥的窃笑!他也低低的笑着……风滑窗而过,吹散了一车的暖香,将情人间私密的话语,散播在浩然的天地之间! 穆白一直护卫在马车边,脸色铁青! 侍从们以为穆白大统领是担忧日后成亲之时,将军要去观赏行房之事,久久不敢靠前! 将军太不知道节制了!还有将军夫人,不是大家闺秀,平日里性情淡泊吗?怎么,怎么,不停的娇喘?她的声音,总让穆白想起那夜的景象!他快要疯了! 看来,他还是早点成婚的好! “夫人…将军身体不好…”穆白轻敲着窗棂,提醒着他们!别把伤口又弄裂了!到时候又是一阵混乱! “穆白,你以后一定要娶个没舌头的女人!”话多的男人,最好娶个不会说话的女人做娘子!梅涵瑛咒骂着,看着推开他的叶翠,满脸娇羞,不由心猿意马。 “你的伤口,别又弄裂了,不然都是我的错了!”叶翠太熟悉他热切眼神的意味,咬着微微肿起的水唇,将他拉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耳鬓厮磨的时光总是走得特别快!虽然他们迟了两天才回到营地!可梅涵瑛觉得,他们明明可以在走上十天,那些随从一点都不顾及他的伤势!马车太颠簸,他的伤口总是在开裂! 一回营地,叶翠就要走!死也不肯跟他回军帐!他明白她的意思!人言可畏!可是,她曾是他的妻!他再娶她一次不就得了? 威逼利诱,甚至提出她若不愿意,可以和他分房睡,外加穆白几人苦苦哀求,叶翠才跟着他一起回了中军帐! 半躺在榻上,梅涵瑛不由的叹息着,他何时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不过是生死与共一场!他的性子怎么说变就变了? 她此时正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抚琴!她果然还是穿女装来的秀美! 男装遮住了她玲珑的曲线,她不该穿上男人的服装! 抱住她的腰,大掌轻轻探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含住她的小舌,再舍不得放开。 看来,是时候告诉三嫂,让她替自己操办婚事了。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梅涵瑛抱着眼前的娇妻,“娘子,等我胜利搬师回朝,就向圣上请旨,请他为我们赐婚。”状大叼圾。 “另外,我还要请三嫂为我们证婚…” 叶翠累的够呛,早就困的不行,“你看着办吧…” 男人欢快的手指又一次在她身上细细做怪,红色的幔帐下,尽是道不尽的旖旎风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