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长成之娘子最大》 推荐有爱文文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推荐好友猫婶婶有爱文文:统领大人您夫人跑啦 她乃堂堂总兵之女,忠良之后,怎么能嫁给一个奸人大太监? 什么,皇帝赐婚,不嫁就要满门抄斩? 罢了,反正他也“不行”,正好逮机会为国锄奸! 然而,洞房花烛夜,为啥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就算他温柔体贴也改不了是个奸臣的事实,她才不要任命的乖乖躺倒。 本小姐的夫君当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大英雄! 于是,卷起铺盖背起包袱连夜爬墙了。 可是为毛这厮总是阴魂不散! 吃饭别噎着,走路别摔着,被褥会不会太薄,洗澡水会不会太烫? 拜托,好歹有点儿大奸宦的魄力,别这么肉麻行不行? 糟糕,怎么会有一点点感动?不行,三观绝不能动摇。 * “统领大人不好了,您夫人跑啦!” 一小太监急急慌慌的跑回来,手里的拂尘都忘了甩。 紫袍的男子抬起头,狭长的眉眼一挑,“让人跟上去,不要扫了夫人的雅兴。” 翅膀硬了,脾气也大了么? 还撂下狠话,本小姐的夫君得是大英雄,真男人! 岂有此理,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小妖精找回来,到时候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男人了! * 小女人咽了咽唾沫,“你……你干嘛,我才不要……” 男人哪能等她说完话,直接化身为狼扑了过去,一室绮丽春光,只剩烟纱摇曳。/文很好看哦~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 推荐好友现代文文缉拿带球小逃妻 推荐好友五女幺儿现代文文:缉拿带球小逃妻 收藏很不错哦~有兴趣的亲们可以看看~ 内容介绍: 传说:身家丰厚的萧氏总裁是一位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豁达大度、海纳百川的美男子…… 我呸! 纯属谣言! 那厮空有一身高大上的外表,实则是一个阴狠、小气、腹黑、奸诈之徒…… 实习记者苗小玉不过是无意中踹了萧公子身体某处一脚,就被逼得丢了工作、进了警局、欠下巨额外债、最后连自己的身体都上缴归了他,成了他24小时贴身女仆。 不过,面对男人不分昼夜的压榨、无休无止的索取,苗小姐终于登高一呼,揭竿而起! 谁说她苗小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真是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小妮子也是腹黑奸诈之辈,扮猪吃虎是她的强项,既然已经被欺负的无处遁逃,那么——萧色狼,接招吧! 【初识篇】 面对包围过来的众人,某女谄媚的笑着:“那什么先生,我们是否该沟通一下,来消除彼此的误会?” “不需要,和一匹种马还需要沟通吗?” “种马?什么种马?您听错了,是龙马,那是夸您呢,夸您龙马精神……” 某男无语:有这么夸人的吗? 【追女篇】 某女焦急的翻找着,男人忽然出现,阴森森的说:“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某女:“矮油,谁跑了?我要是跑了还会来干嘛?” 某男得意的扬起手中的包包:“回来找你丢失的细软啊!” 某女泪奔,男人手中拿的,正是她的全部家产呐! 【宠妻篇】 “萧逸风,你的属下说我是矮蹦豆子。” 男人大怒:“谁敢瞎说实话?” “就是你那大屁股的秘书!” “明天老子开了她。” “不行,要把她调到食堂,专门负责炒各类豆子!” “好” 推荐好友种田文农家有妖忙种田 北荒遗村,有女米青。福耶?灾耶? 她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妹子,每天想着的无非就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外加上一个小小的,发家致富的愿望。 于是,北荒的小村子沸腾了! 这个年头,天下大旱。米青家里居然还能大丰收! 又闹蝗灾了!什么!米青家里的稻子还是绿油油的! 龙王发怒了!淹了整个北荒。 什么!米青家里的田,长的好好地,今年又是丰收! 且看一个小丫头,用自己独有的能力发家、致富、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片段: “你的前竹马,还念念不忘吗?” 男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正对着另外一个人“柔情蜜意”小女子,暗暗咬牙。 “哎呦,我的吃醋相公。人家不过是看一眼我最初的暗恋,告别我逝去的青春。用得着吗?” “怎么用不到?你是我的。而且你还说过我是你的。你吃定了我,要对我负责。” 男子,忽略另一个人,转头变成怨夫,哀怨的对面前的女子倾诉。 “……” 女子无语。她后悔,当初怎么惹了这么个软硬兼备、刀枪不入的男子。 最后,女子很无奈道:“回家补偿你。” 收藏不错,比我一直吊着的数据好多了,据说带了玄幻,有兴趣的亲们可以看看哟! 上架感言活动!亲们戳进来! 回首过去的几个月历程,心里很是复杂。就趁着今天,说一下我的上架感言吧—_— 开始的时候,灵光一闪,一腔热血,申请马甲,传文。 很快的就觉得文文跟潇湘整体文风不符,收藏个位数,点击个位数,零书评。 每天兴高采烈的更新,然后看着惨淡的收藏无语凝噎。 沸腾的热血很快就冷了下来,开始思考是哪里错了。 最初收藏的几个读者,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追文,但是不可否认,她们给了我很大坚持的动力。 在我说要停更一个月,从新整理的时候,有人离开,但是她们坚持了。 一个月后,我整理好重新回来的时候,看着那几个孤零零的收藏,仍旧觉得感动。 因为以为我驻站的,只是个借住的,不需要和编辑请假,却不知道断更的文会把原本等待的推荐从中删除。所以等我发现我五万字还没有推荐的时候,我找了我的责编——巧巧!巧巧是个很好很热心的编辑,对我的“无知”很无语!但是仍旧很快的为我安排了首推,就这样,我以五万字的高龄上了首推。 因为字数和收藏道具数据之类的挂钩,所以我的成绩很惨淡,紧接着的是无限期的观察期。从五万字观察到十六万字,不是不觉得孤单没有动力的时候,但是现在,我很庆幸我坚持了。 庆幸先后遇到的两个编辑都是很热情很好的编辑,不管是之前的巧巧还是后面的夏夏,从来没有因为我无休止的骚扰而觉得厌烦,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我坚持下去。 庆幸我拥有几个可爱的读者,每天持续的冒泡,让我觉得有人在支持我,让我有继续坚持的下去,本来想特地打出来的,但是后面想想到时候还是在书评区特地列出来吧。 庆幸有几个和我同期一直坚持的小伙伴们,每天互相鼓劲,打气,比我还要关心我文的状况,不断的跟我提办法。 写文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有一个小伙伴说过,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写文是不可能在明知道成绩不好的时候还要继续坚持。而且我们的生活里也充满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情,很多时候写文的时间也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冲突,所以坚持下去真的很不容易。有些开始一起进潇湘的小伙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了写文,但是我却仍旧在写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苏唐也不会说什么很好听的话,但是打从心里感谢写文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谢谢! / 现在,我来说一下关于上架的这本书【夫君长成之娘子】,预计全文六十万字,入v时字数大约十六万字左右,也就是说你们要花钱看的书大概也只有四十四万字左右。如果苏唐不每章免费赠送几百个字数,亲们不用元宝,完整的看完也才十三块二而已。 如果加上苏唐以后每天赠送的,外加亲们元宝之类的附加,满打满算应当也是只有十块多一点。钱不多,亲们少喝两瓶饮料的钱就够了,但是却是对苏唐心血的尊重,所以希望亲们能够尽量的支持正版。 考虑到追文的亲们中有零花钱不多的学生党,在这里苏唐提供一些不花钱免费得潇湘币的方式,供亲们参考。 1。通过潇湘导购 网址:http://buy。xx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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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感谢每一位陪我走到这里的亲们,希望我们能够一起继续走下去,支持订阅正版,这里有萌萌的苏唐可供你们调戏! 楔子 喝完了稀的可以清楚的照清自己脸的稀饭之后,杜云臻在杜林氏的吩咐下刷完了碗,扫完了地,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两眼无神的靠着大门,“哀~哀~”的叹气。 “哀~”杜云臻又徐徐的叹了一口气,她杜云臻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啊,怎么就撞上车祸,穿越了呢? 她分明记得几天之前,她告诉追了她很多年,才在一起不久的男朋友,她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第二天下完班早点回去。 为此,第二天她上完了班以后,去超市买了很多好菜,为的是准备上一份美妙无比的烛光晚餐,然后在那热烈曼妙的环境下,她将告诉他,这一个惊喜——她决定不再蹉跎下去,她要嫁给他! 只是没有想到,惊喜成了惊吓,正当她买完了菜,打算回家的时候,一辆车以着超级快的速度朝她开来,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席卷在了车轮之下。 在车轮碾过去的极致痛苦之时,杜云臻满足的眼神变成了不甘,她不甘心,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在闭眼的那一刻,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久等不至的男朋友郧西过来找她,目睹她丧生在车轮之下时的扭曲以及伤心痛苦的脸庞。 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感官极为的清晰。 杜云臻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灵魂,被一团光芒包裹着,脱离了自己已经模糊的血肉身躯,看到马上要成为她的未婚夫的男朋友,在她模糊的血肉之下的极致悲伤。 杜云臻张了张嘴,“对不起…”对不起,郧西,我本来打算陪你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的,可是,现在我失约了。 可是郧西没有听见,传入他耳朵的只是一片风声… 杜云臻知道郧西没有听见她的道歉,很焦急,也恨包裹住自己灵魂的白色光芒,气急之下便伸出手狠狠的抓着这道光芒,似是要把它挠破,“郧西,你听我说,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找个爱你的女人,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 似有所悟,郧西抬起了头,朝着杜云臻所在的方向看去,风吹过,带过一阵阵的风声… 似是有人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话,“郧西,你要替我,好好的活着…” 杜云臻双眼含着眼泪,双手扒拉着白色的光芒,看着那个两眼无神,没了焦距的俊美男人,“对不起…” 然后白色的光芒突的光芒万丈,如龙卷风一般,把她席卷而走。 杜云臻将白色的光芒狠狠的抓紧,面目狰狞,皮肤苍白,“shit!” 她居然又经历了一次车祸一般的经过! 经历过两次极致的痛之后,哪怕是再坚强肯定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杜云臻,所以杜云臻很快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昏迷不醒。 …… 再醒来,杜云臻已经成了淮河镇杜家村杜海家的闺女——年仅七岁的杜小九。 杜小九之所以叫杜小九是因为她在家里排行第九。而在她的上面还有八个姐姐,分别叫杜小一,杜小二,杜小三…以此类推! 而她的下面,则有一个杜家上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疙瘩,继九个闺女之后唯一的男丁——杜袅袅! 说起这杜家,那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毕竟还没有哪一家,能像杜海家那样,能生那么多,而且除了杜袅袅之外,还个个都是赔钱货! 所以自打得了杜袅袅,杜家上下,尤其是杜爹杜娘对于杜袅袅这个宝贝疙瘩那是疼到了不行。别看才三岁,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十里八村最好的! 就是可怜了他上面的九个姐姐,为了挤出钱来给杜袅袅用最好的,杜爹杜娘都是使劲的挤压九姐妹的开销,能不用钱则不用钱,只为了存着钱花在杜袅袅的身上。可怜的杜家姐妹小小年纪饿了个面黄肌瘦。 想到这里,杜云臻,哦,不,杜小九回过了神来,就忍不住想要掬一把辛酸泪,扯着嗓子就想唱:“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娶了后娘三年半呀 生个弟弟比我强呀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 端起碗来泪汪汪呀 亲娘想我谁知道呀 我思亲娘在梦中呀 亲娘呀亲娘呀” 其实,生杜袅袅的确实不是杜九姐妹的亲娘,而是她们的后娘。 杜家九姐妹的亲娘,在杜小九出生没几年,就耗尽了元气,走了。 没到一年,她们的爹就又娶了媳妇进门,也就是她们的后妈——杜林氏!要说这杜林氏,也确实争气,才进门没一年,就怀孕了,然后一下子就把杜家期盼了多年的独苗苗给生了出来,那一年杜小九才四岁。所以杜林氏和杜袅袅在杜家身份很高,简直是到了土皇帝的级别,杜林氏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一不二,杜海绝无二意。 就这样,在杜林氏有意无意的苛刻下,九姐妹饿的几乎都没了人形。可虽然饿的面黄肌瘦,却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在杜海和杜林氏的教育下,她们都知道杜袅袅是家里唯一的男娃,是她们以后嫁人的倚仗,要好好对待,所以每个人都对杜袅袅很好。 就像原身的杜小九,哪怕自己挨饿,也要为弟弟省钱,买更多的东西哄弟弟开心,就这样,在杜家上下自发的对杜袅袅好,所以才三岁的杜袅袅就已然有了长歪了的趋势。 这不,才三岁,就已经懂得看人脸色,知道这个家里他最大,所以稍有不慎,不合他的心意的,动不动就发脾气。 而此刻,更夸张的是,还能流着口水调戏美女,“姐姐…你好漂亮,我想要抱抱…”然后就仗着年龄小,双手袭上抱他的隔壁杜德叔叔家的黄花大闺女杜欣的36d大胸,甚至还猥琐的捏了捏,惹得杜欣面色绯红,脸色尴尬。偏偏杜袅袅还看着她,一脸的无辜,好像一无所知大姐姐为什么脸红。 若不是杜小九已经看到了很多次杜袅袅这么对待村里的大闺女,以及他袭胸时那绿豆大的眼睛里冒出的绿光,杜小九也要忍不住相信这小娃子的无辜了。 忍了忍,杜小九到底还是没忍住,忍不住又张开了口,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忐忑,直把杜欣唱的满手的鸡皮疙瘩,差点忍不住就把杜袅袅从自己怀里扔了出来。 杜欣回过神来,连忙趁着机会把杜袅袅放下。 而杜小九看着杜袅袅阴沉沉的,马上就要哭了的脸色,愉快的吹了吹口哨。 死小孩,叫你每次在杜爹杜娘的面前给我下套子,说我坏话,害我今天早上就又只能喝稀饭的汤,我就让你揩不了油! 揩油失败的杜袅袅,小小年纪,已然面色阴沉,背着手,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走到杜小九的面前,“九姐姐,是不是早上的稀饭喝的太撑了,想直接换水?” 闻言,杜小九如同菊花一般绽放的笑容顿了顿,默默地侧过头,继而露出了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天知道那碗名义上的“稀饭”有多稀,她才喝完它没多久,肚子就开始稀里哗啦的抗议自己肚子饿,害的她扫完地不得不偷偷去自家的地里偷了根萝卜生啃。这肚子才没垫多久呢,就又饿了! 这小子,明明知道她饿的要死,居然还这么戳她的痛处,真是不可爱! 杜小九这么想着,气哼哼的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一挥手,挥开杜袅袅,“臭小子,九姐姐我白疼你了!想当初你小的时候,姐姐我给你拔屎拔尿把你拔到这么大的,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被骂做“臭小子”的杜袅袅不以为然,迈着自己的小萝卜腿,神色倨傲,看着比自己高了很多,已经七岁了的杜小九,满脸的理所当然,“娘说,我是这杜家的独苗苗,杜家里的所有人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说着,杜袅袅鄙夷的看了杜小九一眼,“你要是不对我好,你在这个家就是没用,我娘就能把你赶出去!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以为我小,我就不知道,哼,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姐姐,都是赔钱货!我娘说了,送人都没人要!爹不疼,娘不爱!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赔钱货!不许看,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杜小九被骂的生气了,气的脸色涨红,女的怎么了?!女的就是赔钱货了?想她杜小九在现代还是杜云臻的时候,那也勉强算一成功人士,能顶半边天了呢!没想到,就穿了个古代,就被这死小子,臭小子这么鄙视。小小年纪的,嘴巴就这么毒,还不讲礼貌! 行,我现在还要在杜家混,我得罪不起你,让你闭嘴还不行吗? 这么想着,杜小九就伸出自己的小手想要捂住杜袅袅的不停说出难听话的嘴。 没想到,刚刚下完地回来的杜林氏刚刚好在此刻扛着锄头回来,眼神不过一扫,就看见杜小九对自己儿子动手,当下就眼眶欲裂,扔下了锄头就朝着二人跑去… 001:赶出家门【上】 没想到,刚刚下完地回来的杜林氏刚刚好在此时抗着锄头回来,眼神不过一扫,就看见杜小九对自己儿子动手,当下就眼眶欲裂,扔下了锄头就朝着二人跑去,直接一挥手就打在了杜小九细嫩的脸皮上:“下贱的赔钱货,居然敢打我儿子!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也不管自己是大人,杜小九是孩子,直接一手拉住杜小九,一手就是两巴掌… 杜小九想躲,却没躲开,只能硬生生的挨了这两巴掌! 杜林氏的手劲可真不小,这两巴掌下去,杜小九白嫩的脸上就浮起了五指痕来,可巧的是左右对称!挂在脸上明晃晃的,看起来滑稽可笑! 杜小九两眼嗡嗡,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竭力的想要稳住自己,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捂着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因为疼痛而溢满晶莹的水花。 该死的杜林氏,下手可真快!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她挣扎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巴掌下来,就把她给打懵了,整个人都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地上。 连续挨了两巴掌,杜小九还根本没有办法还手,毕竟她的身体年龄不似她的心理年龄,真要干起架来,杜小九稳输! 所以杜小九只能咬着牙,受了这两巴掌,可是却不甘心自己无缘无故被打,而且还连被打的原因都不知道,只能开着口问道,“林姨,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 杜林氏打完了杜小九,这才伸出手,将杜袅袅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检查自己的儿子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对于杜小九的问题视而不见。直到发现杜袅袅完好无损之后,才抬着下巴,轻蔑的看了杜小九一眼,“做错了什么?你敢说你不是要打我儿子?要不是我回来的巧,还不知道我儿子要怎么被你打!居然还敢问我为什么打你?哈!老娘我打的就是你,你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杜小九很委屈,“林姨,我没有要打袅袅弟弟!是弟弟骂我赔钱货,我不想听,我就想要捂住他的嘴巴,我没有想要打他!” 闻言,杜林氏夸张的“哈”了一声,鄙夷的样子和三岁的杜袅袅一个德行,可见杜袅袅是从哪里学来的,“本来就是没人要的赔钱货,怎么的,还不让人说了啊?你不让人说,我偏要说,杜小九,不仅你,你上面那八个姐姐,还有你们的娘张云,一个个的,全都是没人要的赔钱货!全都死不要脸的巴着我杜家不走!亏得你娘那个扫把星死的早,不然杜家的香火怕是要在她的手里断了!” 从地里回来的,不仅是杜林氏,还有在后面的杜家九姐妹,杜小九上面的八个姐姐,还有杜家的家长杜海。 不过是落后了杜林氏几步,此刻八姐妹刚刚好走到院子外,入门就听到了杜林氏拔高了声音骂“赔钱货”的声音。向来懦弱的八姐妹在听到杜林氏尖酸刻薄的声音的时候,不由得红了眼眶。在听见杜林氏说自己的亲娘是赔钱货,扫把星的时候更是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农具,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杜小九看见上面八个姐姐难过的样子,怒火从心头升起,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刺眼的嘚瑟着的杜林氏,“林姨,你说我赔钱货,我应了,可是你怎么可以说我上面的八个姐姐,怎么能说我娘也是呢?我八个姐姐,我娘,她们都不是赔钱货!林姨,你可别忘记了,是我娘死了,你才能进门!不然你怎么可能进杜家的门?!我娘她不是赔钱货,也不是扫把星!” 杜小九话音刚刚落下,杜海便走到了院子里,若无其事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锄头。杜小九见状,连忙奔了过去,馒头大的小手扯住杜海的衣服,满脸的委屈,“爹!林姨骂我们赔钱货,骂娘亲是扫把星!您快说说她!” 杜林氏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冷笑的看着杜海,“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杜海,你要是说我说错了,那我二话不说立马道歉,可是袅袅,那就跟着我姓林,不跟你姓杜了!” 杜小九低垂着头,没有放开扯住杜海衣服的手,她在赌,赌在杜海的心里,是她们的娘亲,从前和杜海伉俪情深的张云和自己姐们九个的情分多,还是杜林氏和她手里的杜袅袅位置重。 杜海没有说话,只是不声不响的任由杜小九拉住他。 杜家九姐妹满怀期盼的看着杜海。 不大的,挂满了玉米的院子内一片安静。 反而是抱着杜袅袅的杜林氏像是被点了的炮仗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尖声的道,“杜海!今天你就在这里做个选择,是这几个赔钱货重要还是我和宝儿重要,你说?你要是不说,就别怪我和宝儿不着家!从今儿个起,杜家有我和宝儿没有这九个赔钱货!有这九个赔钱货,就没有我和宝儿!杜海,你说,你自己说说你要谁?” 杜小九扯着杜海的衣服,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杜海的身子在杜林氏说完了这句话以后颤了颤,杜小九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甚至连她方才被打红的脸,此刻也已经褪去了血色,白的让人不忍心看见。 聪慧如她,怎能不知杜海这一颤时的选择。而就在她明了的时候,杜海已经伸手拂开了她的手。杜小九有些绝望,但是她仍旧不死心,不由得再伸手,想要拉住一片衣角,却被杜海躲了开来,杜海没有看她,但是开口的话却很平静,“你林姨说的没错,你们几个都是赔钱货!不要也罢!” 这么一开口,杜小一,杜小二…杜小九,九姐妹纷纷红了眼,齐齐跪了下来,在不大的院子里扬起了一层不小的灰,“爹!求您,求您别赶我们走!” …… 002:赶出家门【下】 杜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每吐露出一个字,就是一个棒槌敲打在九姐妹的心尖上,“你林姨说的没错!你们的娘张云就是一个赔钱货,给我生不出来儿子就算了,还生了你们这么多的赔钱货,只会吃不会赚!我养不起你们,你们走吧,以后和我杜海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别叫我爹,我不是你们的爹!” 杜小一、杜小二…除了杜小九几个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直接头磕在地上,泪流满面,“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娘?爹,你怎么能不要我们!” “爹,我们会乖乖的,我们不是赔钱货!” “爹,你把我们养大了,嫁出去,收聘礼,可以给弟弟娶个好一点儿的媳妇,爹,我们不是赔钱货!” “爹,我们求求你,爹,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会干活,我们饭吃的少一点儿!” …… 杜林氏对这一幕无动于衷,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杜袅袅,笑的眉目舒展,“我的宝儿可真乖啊,宝儿,来,给娘笑一个。” 杜袅袅很赏脸的给杜林氏笑了一个,“咯咯”的笑声在这一片哭声里,格外的刺耳。 而杜林氏和杜袅袅则完全不在乎。 唯有杜海,似有不忍,但却终究硬起了心肠,挥着手让她们离开,“走,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 哭的喘不上气的杜小八直接趴在地上不肯走,杜小一无奈的默默流泪。哭红了眼的杜小二则狠狠的擦着眼睛,怨恨的看着杜小九,“九妹!都怪你,要不是你,林姨和爹怎么会赶我们走?都是你,要走你走,我们不走!” 有不懂事,害怕被赶出去的妹妹,立刻哭着应和着,“就是,九妹妹,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弟弟,现在连累我们都要被赶出去!扫把星!我们没有你这样子的妹妹!” 杜小一和杜小八,没有应和着,可却没有制止,显然内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杜小四忍不住想要站了出来,“这和九妹妹没有关系,是…”却被杜小九拦了下来。 杜小九嘲讽的一笑,不知道是该嘲笑她们自欺欺人呢,还是要笑自己孤立无援。 她挺着自己瘦小的身板,目光缓缓的扫视过院子里,她所有名义上的亲人此刻的目光。 杜林氏和杜袅袅,是幸灾乐祸的。 杜海是不忍心,可又满怀坚定的。 杜家九姐妹除了自己和小四,其余人怨恨的目光… 杜小九将这些目光,悉数收藏在心,良久淡淡一笑,朝着杜海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在杜海惊讶不已的目光里,不像平常七岁大的孩子,从容直视杜海的眼睛,道,“爹,这三个头是我杜小九为了感谢您这么多年养育之恩磕的。今天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小九惹出来的,小九认了,和其他的人没有关系,要赶,您赶我一个人走,姐姐们都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走!”这三个头,是她为了原主杜小九磕的,权当感谢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说完,杜小九又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三个,是她为自己霸占了原主的身体而磕的,“爹,从今儿,你赶我走起,我杜小九在这里磕了三个头,苍天为证,后土为信,我杜小九以后和杜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日后,我若混的差,不劳杜家人费心,绝不再扯上杜家半分,我若混的好,也和杜家没有一分的关系!” 杜海看着杜小九一下又一下的磕头,目光幽幽,却最终是没有制止。也罢,这三个头磕了过去,从此以后他和小九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其他的八个女儿,他养着就是了。 杜林氏看着杜小九认真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制止,本来么,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赶小九走,其他的人只不过是顺便,也没打算真的全部都赶走。这要是真的都赶走了,她杜林氏在这杜家村,在这十里八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杜家九姐妹要是真的都走了,哪个人不得说她心肠恶毒,容不下孩子? 所以对于杜小九的这一蕃做法,她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能多赶走一个是一个,还能多省下一点给宝儿买糖吃! 杜家剩下的八个姐妹,除了小四略带担忧的走了过去,劝解道,“九妹,你不要这样子,爹和林姨…”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杜小二一把扯了过去,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小四不要多嘴!既然有了替罪的小羊,她们姐妹九个能够留下八个,何乐而不为呢?偏的这个四妹妹,也忒不懂事了点,居然要站出来制止! 一个走,八个留下,多好的算数,她居然不会算!亏得长了个聪明伶俐的样子,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杜小九磕完头,并没有理会杜小二的动作,而是朝着杜小四感激一笑,“四姐姐,以后若是九妹妹混的好,不会忘记你的!”这不仅是感激,也是承诺,感谢四姐姐,在她孤立无援之时,仍旧站在她这边!可是她不能带她走,因为连她自己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过的好,所以,只能许下这么一个承诺!若多年以后,她杜小九能够有所成就,必不会忘记杜小四今日的帮助! 杜小九的承诺,在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在心底暗暗的嘲笑,就连杜小四也是不相信的叹着气道,“九妹,我不希望你会记得我,我只希望你能够过的好。” 杜小二正在心里嘲笑,一转头,见杜林氏一脸的不耐烦,一脸的“你要走就赶紧给我滚蛋”的样子,为了讨好,连忙轻蔑的看了一眼杜小九,讽刺道,“九妹妹离了家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的下去,居然就敢许下承诺了,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杜小九没有反驳,是,她也觉得自己好笑,分明没有任何的倚仗,可是却仍旧想要许下这个承诺,期待杜小四能够守着这个承诺,等到她来,不要放弃。 如果这里,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子的话,她会来,带她走… 杜小九站了起来,拍开了自己身上的尘土,在火辣辣的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后悔,头也不悔的走了… 她的身上,身无分文,可却不影响她,走的干脆利落,和这个家的联系,断的干脆! ------题外话------ 【这里是苏唐,可勾搭咩~】 独自生活【上】 杜小九走的很轻松,身后的杜小四从院子里追了出来:“小九,别走,你还这么小,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杜小四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跟上来杜小二打断:“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难道就不该被赶出来?四妹妹,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她要是不走,那我们就全部都得走了。我们八个,年纪也不大,靠什么赚钱养活自己?!只有待在杜家,爹和林姨才会养我们,不然你指望谁来养我们?!”言语之间,竟是完全忘记了杜小九是为了她们才被赶出来的,杜小九才七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杜小四被杜小二一连番炮仗似得往外冒的话唬住,杜小九却是笑笑,很随意:“走就走,反正这个家,我没怎么留恋。四姐姐,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就是谢谢你。” …… 艳阳高照,将大地炙烤的如火一般,哪怕穿了鞋,脚底依旧觉得很烫。 杜小九走着走着,就热的不想走了,直接就近找了棵树靠下去,开始想接下来的路。 从近一点,今晚睡在哪里开始想,到以后她要靠什么赚钱,杜小九很认真的为自己打算了一番。 就从今晚来说吧,她记得村子里的后山那边有个小洞。以前和杜家八姐妹去村子后山摘过野果充饥,累了也在那附近嬉戏玩耍,偶然间不小心发现过那个洞,应该可以拿来住上几晚。只不过洞里阴凉潮湿,直接睡的话,明儿就会感冒,那也痛苦的够呛。 或许她可以去后山东面摘一些蘑菇去换取麦梗,到时候铺一些在地上,再留一些盖在自己的身上,就权当是被子好了。 后山的西面不想东面长得是果树,它是一片竹林,一年四季都长着笋。 杜小九想了想,决定也挖上一些,拿来换汤锅和瓦罐,可以用来烧水,煮汤,倒是一个煮饭的好选择。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杜小九便不再觉得热了,反而动力十足,抬步便朝后山走去,途中随手掂了一块尖利的石头,打算用来挖笋用。 一个时辰之后…… 杜小九捧着野果、蘑菇、竹笋下山,来到了山底下最近的一家杜如天家,用着这些东西换了一捆麦梗,一个汤锅,一个瓦罐,一个打火石,心满意足的带着它们回到后山。杜小九抱着一捆麦梗,腰间别着汤锅和瓦罐,走路的时候,汤锅和瓦罐因为摩擦而打在她的身上,有些痛,好在路不算很远,她很快就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最近几天她要拿来睡觉的地方,小山洞。 到了山洞,杜小九就先把麦梗扔了下来,解开腰间别着的汤锅和瓦罐,汤锅和瓦罐都有些破损了。 汤锅缺了一个耳朵,瓦罐缺了盖子,长得也很寒酸,不过胜在没有失去使用价值,所以杜小九还是很满意的。她先细心的把汤锅和瓦罐放好,这才开始给自己“铺床”。山洞的地面有些不平坦,坑坑洼洼的,要是没弄好估计晚上是睡不好觉,所以杜小九用自己方才挖笋用的石头去外面疏了一些土回来,将自己要睡的那个区域一一填平,然后才往上面铺上一层麦梗。 剩下的,杜小九留上一半给自己当被子,还有一半,她拿来当做自己明天去赶集要做的“第一桶金”。 不过杜小九现在可没空想什么第一桶金,因为她的午饭都还没吃呢!被赶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中午的吃饭时间,所以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经过这么久的折腾,肚子早就饿到了不行,一直在咕咕的叫着,提醒她喂饱自己的胃。 杜小九一贯不愿意亏待自己,所以她也不再多待,想了想就往后山的东面走。 说来这个小山洞所处的位置也挺好的嘛,正好处在山坡处。上下山路途不会很远,半山腰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而且刚好的是在正中间,左边是东面,右边就是西面,要走过去采摘野果,蘑菇,竹笋之类的也不会很麻烦,山洞外面走个几步就有一条小溪,小溪从山顶绵阳而下,在小山洞附近形成了一个小水潭,然后又蜿蜒而下,细细的水渠滋润了整座后山,使后山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养眼。从整体上来说,小山洞的地理位置很便利,是个生活的地方。 所以没多久,杜小九便采了不少蘑菇,多的用手拿不住,便将自己裙子外围的布裙撕下来一半,包了起来。 树上的结着果子,但是太高了,她现在饿的没力气爬树,所以只能从地面上捡一些果实。虽然歪瓜裂枣,但是拿来当饭后消食的水果也不错,杜小九想着,所以捡的很不客气。 就这样,杜小九“满载而归”,回到山洞,兜着自己的果实去洗蘑菇和野果了。杜小九捧着几朵蘑菇就开始洗,洗干净了就扔到她刚刚从裙子上扯下来的另外一半,洗干净了的纱上面,不时地有小鱼小虾从她的指尖穿梭而过,与她嬉戏。 看到小鱼小虾,杜小九眼前一亮,正好,自己有个汤锅,可以拿来煮汤。 将鱼和虾用文火慢慢的炖,炖出鲜味,熬成乳白色,加上蘑菇,再挤上一点儿野果酸酸甜甜的果汁,就是一锅味道极好的蘑菇海鲜汤。那味道,那长相,光是这么一想,杜小九就觉得自己的舌头在不断地分泌出唾液来。 所以杜小九很火速的把蘑菇和野果洗干净了,就伸出手来徒手去捞,虽然这个法子有些儿笨,只能等小鱼小虾自投罗网,不过这会儿杜小九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工具,也只能采用这么个笨的办法。 但是还别说,还真有笨的不行的小鱼小虾,居然哪里不游,偏偏往杜小九的手里钻,杜小九两只小手一握就抓住了几条食指大的小鱼,几只指甲壳大的小虾。 嘿,蘑菇海鲜汤——的原料,成了! ------题外话------ 【向之前收藏的三位亲道歉~文文做了个大更改,加快了进度,所以……希望亲们重新看过一遍】 004:独自生活【下】 几块大的石头垒成了一个简易的小灶,缺了耳朵的汤锅架在上面,经过文火的慢炖,正咕噜咕噜的熬着,清水慢慢的变成了乳白色的汤底,杜小九掐着时间把鲜嫩带水的蘑菇投入锅中,撑着一把把小伞的蘑菇从空中降落,在锅内漂浮着,渐渐变软,黑色的小蘑菇和乳白色的汤底,交相辉映,黑白分明,煞是好看,本就诱人食欲。杜小九更是没有放弃,等到味道飘起来了,将自己方才洗了的野果随手捞出两个,掰碎了就往汤里扔。酸酸甜甜带着粉色的果汁流入汤底,中和了这锅海鲜蘑菇烫的味道,减缓了海鲜原本的腥味,看起来更是层次分明。 杜小九伸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小布袋,从中掏出一只小勺来,舀了一口就往自己嘴里送。 之所以会随身携带小勺,则是杜小九上辈子的职业习惯导致的。 说起杜小九的职业,还没有穿越之前,她是一名著名的美食评论家,对于美食烹饪的方式极为的敏感,她的味蕾很发达,不管你的食物经过了怎样的蜕变,很多时候只要她一吃,便能把你食物所经历过的历程说的八九不离十。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评价的时候,她总能说到点上,所以不管是批评该厨师破坏了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是夸奖该厨师又成功地把食物隐藏的味道开发出来,总是能够得到做菜的厨师心服口服的点头。 但她除了是一名明面上的国际著名美食评论家之外,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国际著名大厨杜振航的女儿。父亲杜振航曾经为了让她女承父业,对她进行了不少苛刻的培训,所以除了会鉴定美食之外,她对于厨房的造诣也不低。大家只知道她对于美食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却不知道她曾经在父亲的严苛下对于能够做成美食的原材料进行了无数次不同方式的烹饪,一盘又一盘成功的菜,失败的菜,不管结果如何,无一不经过她自己的口,所以她才能那么准确的把握出美食的做法。 外人大多赞叹于她与众不同,价值千金的味蕾,却不知道她在成为著名的美食评论家之前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咽下那么多的菜品,味觉不仅没有坏,反而更加灵敏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 因为自身是个美食评论家的原因,所以她总是随身小汤勺,可以随时随地的品尝美食,鉴赏美食,点评美食。 所以,当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还没有接受事实的她,懵懵懂懂之中就为自己的怀里默默地揣了一个小勺子。而这也是她从杜海家里带出来唯一的东西。 …… 嗯!味道不错! 既鲜又甜还带着点微酸,发挥了食物原本的特色,延展出了食物特色的极致,挺好喝的。 杜小九又挖了一勺鱼肉放到自己的嘴巴里,鱼肉入口即化,鲜、嫩的特色更是发挥到了极致,好吃。 总算是没有侮辱她上辈子的职业了! 杜小九欣慰的想着,心满意足的开始“吃”自己的午餐了。 吃过了自己的午餐,杜小九躺在自己铺的麦梗床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时间不是很久,也就一刻钟左右。 倒不是不想休息,而是明天是三天一次的赶集日,她想要弄点儿东西,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然后买点儿东西回来。 中午原本的打算是用麦梗编一些小物什,跟玩具一样,拿来卖。 只不过后来杜小九琢磨了一下,麦梗成本过于低廉,卖出来的价格应该也不宜过分的高,便想去再弄一点儿东西来卖。 卖什么好呢,杜小九头疼的想想了,然后看着简易灶上瓦罐,眼前一亮。 对,她可以去采蘑菇和竹笋来卖啊!顺便编一些麦梗的小玩具,可以单卖,也可以结合起来一起卖!不错的主意。 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杜小九连忙揣着自己今天中午地上捡的拿来挖竹笋的尖利石头就往后山的西面走去。 挖了一个时辰,怀里饱满了竹笋往洞里走。杜小九把竹笋往洞里一放,没多顾忌,便朝外走去。她现在要赶着去东面采蘑菇呢!这后山上一般也没见过什么动物,应该不至于自己辛辛苦苦挖的竹笋会被人偷了吧? 所以杜小九很放心的离开了,哪里知道当她捧着蘑菇回来的时候,会刚好抓住盗贼正抱着她辛辛苦苦挖来的竹笋啃得正欢,浑然忘我,一下子就被杜小九揪住了。 黑色的小耳朵,黑色的四肢,其余的地方,雪一样的白!此刻它正屁股着地,团成一团,肉团一样,用四肢捧着竹笋咬的极为的欢乐,完全没有注意到杜小九进来以后,被雷劈到一样的表情。 尼玛,她知道熊猫吃竹子,但是没听说过有竹子的地方一定有熊猫啊! 而且竹林那边竹笋就够多的了,不知道这只熊猫宝宝是什么心态,居然“大老远”的跑过来吃她的竹笋。 杜小九轻轻地将自己采摘的蘑菇放在了地上,然后蹑着脚,脚步悄无声息的朝着熊猫宝宝靠近,然后猛地一揪耳朵,熊猫宝宝就被她提了起来。 “吱吱吱!”正吃竹笋竹笋吃的开心的小熊猫宝宝不满自己被打断,干脆连抱着的竹笋也不要了,挥着四肢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朝空气打了开来:“吱吱吱!” 杜小九想了想,将它方才吃的那根竹笋又捡了起来,塞到它的怀中去,将揪着耳朵的动作改为了抱着,坐在地上,然后只见原本挥舞着四肢的小熊猫立刻安静了下来。黑黑的小熊猫眼睨了杜小九一眼,安然的在她的怀抱里吃起了竹笋,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 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竹笋,小熊猫屁股挪了挪,就开始动作,卷成一团,直接从杜小九的怀里将自己摔出来,然后然后颠着小短腿就朝下一根竹笋跑去,一遍跑着还一边用眼神窥视着杜小九…… ------题外话------ 【别小看这只小熊猫,人家在明天可是大有帮助哒,萌萌的小熊猫!这里是苏唐,可攻可受可调戏~】 熊猫汤圆 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竹笋,小熊猫屁股挪了挪,就开始动作,卷成一团,直接从杜小九的怀里将自己摔出来,然后然后颠着小短腿就朝下一根竹笋跑去,一遍跑着还一边用眼神窥视着杜小九。杜小九用余光瞥了小熊猫一眼,却没有什么反应。 小熊猫见杜小九没有什么反应,屁颠屁颠的朝着自己看上的竹笋跑了过去,不时的停下来,肉肉的上肢挥舞着拍手,高兴地只差大叫了。却在自己的手摸上竹笋的时候,被杜小九用一只手拦住了。杜小九三步并过去,一只手抵在小熊猫的胸膛上,小熊猫使劲的往前,却怎么也前进不了,只能无奈的“吱吱吱”,发出抗议的声音。 杜小九扯唇,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个弧度。小熊猫见状,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杜小九。 只见杜小九升出一根食指,朝它摇了摇:“一次只能吃一根,一天三次!” 小熊猫心有不甘,跃跃欲拭,想要突破杜小九的防线,却被杜小九轻轻松松用一只手拦住。见硬来的不行了,小熊猫转而采取柔情的攻略,坐在地上,两只熊猫眼“纯净”的看着杜小九,再看着竹笋,不时的重复着,那叫一个可怜。 杜小九被它逗得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小熊猫的圆滚滚,皮球一样的肚子:“不是不让你吃,你看看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吃,一点儿都不知道节制,肚子痛了怎么办?”嗯,吃东西一点儿都不知道节制,看了是饿坏了吧。 小熊猫肚子被杜小九摸得很舒服,干脆连竹笋也不想了,躺在地上把自己的肚子露了出来,在杜小九的抚摸下哼哼唧唧的,显然极为的享受。杜小九摸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从自己挖的竹笋里找了一根嫩的,小的竹笋给小熊猫。谁知方才还对着竹笋虎视眈眈的小熊猫此刻却对竹笋不屑一顾,而是爬了起来,朝着杜小九摇摇晃晃的爬了过去,在她的手边停了下来,黑黑的小爪子指了指杜小九,再指了指杜小九,示意她给自己揉肚子。 杜小九很赏脸的给小熊猫由揉了一会儿肚子,“我给你揉肚子,你以后跟着我,我天天给你吃好吃的竹笋,好不好小熊猫?”难得有亲身喂养一只“国宝”的机会,杜小九忐忑着开口。 难得的是小熊猫似乎有些灵性,听她讲话的时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在研究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然后慢慢的点了个头,而杜小九居然能够从它的身上看出严肃的表情来。杜小九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乐不可支了一下,就权当小熊猫听得懂自己的话,并且同意了:“你既然答应了跟着我,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起什么名字好呢,看你长得这么肉,圆圆的憨态可掬,不如叫汤圆吧,怎么样?” 小熊猫明显对这个名字不满意,觉得对不住它的威武霸气,摇了摇头。 杜小九看它,一乐,威胁道:“不如直接叫肉肉好了,怎么样?” 小熊猫还是摇头,而且比刚才摇的更厉害的,杜小九得逞的笑笑:“你看,还是汤圆好听吧,那就叫汤圆好了。” 这次,小熊猫明显没有拒绝。 …… 杜小九和小熊猫玩了一会儿也就停了下来,开始收拾自己踩过来的蘑菇和竹笋,蘑菇十二朵,十二多的捡成一堆,每一堆里偶尔搭配出一朵不好看的,而竹笋则是一根根整齐的垒着。 然后这将自己今天中午铺床之后剩下的麦梗放到自己的床边,杜小九坐在“床”上,随意的拿了三根麦梗出来,蹙着眉想了想,很快便手指飞舞着,上下摆动,编出了一个小小的麦梗筐来。筐不是很大,实际上能够承载的重量也不是很重,杜小九之所以编出这么个小筐来,也只是为了装饰一下她的蘑菇。因为她把每堆蘑菇,十二朵一起,刚刚好是煮一顿的数量,肯定比其他人的卖的容易,只不过她的定价一小筐蘑菇两文钱,认真算起来的话,预计也会比其他的人贵上一些,所以她肯定要把自己“商品”美化一下。 所以杜小九编出了第一个筐,便捡了一堆蘑菇进去装,看一下成效先。 嗯,效果还不错,小筐子虽然不值钱,但是胜在看起来精致,讨巧,尤其略黄的颜色,和新鲜,黑的蘑菇放在一起的时候,视觉上感觉很舒服,挺好看的。 杜小九看着很满意,更是干劲十足,很快的就有好几个筐子从她的手里诞生了,杜小九数了数,和她的蘑菇堆的数量刚刚好,也不犹豫,直接就装了起来。 …… 装好了蘑菇,杜小九看了看还剩下不少的麦梗,没有停顿,直接就抽出了几根又开始编了起来。 不一会儿,栩栩如生的老虎,兔子,小鸟儿,蝴蝶……一些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纷纷在她的手下诞生。汤圆在一旁歪着肚子看杜小九的手上下飞舞着,不停地有东西被摆放到它的面前,把它吓得一愣一愣的。 …… 第二天,一大早,杜小九收拾好了自己,连忙带着自己要去赶集的东西赶到了山下。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汤圆也带走了。 因为赶得急了,杜小九到了赶集日集合的地点的时候气有些喘,而且在看到大家上村子里唯一有交通工具,虽然只是一辆牛车的时候,有些傻眼了。因为只要但凡有上车的,一律都给了杜老太爷两文钱。而杜小九现在怀里没有一文钱。 想了想,杜小九有些不甘心,她昨晚准备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做无用功的,所以,她要尝试一把。 杜小九正打算用自己小萝莉的外表打动杜老太爷呢,可谁知一贯见了钱便不认人的杜老太爷,在看到她来的时候却格外的慈祥,如同橘子皮一样的橘红色老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小九,你也要去赶集吗?” ------题外话------ 【唔,估计错误了,小九要明天才能挖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啊,所以……咳咳,各位看官要是觉得不错,就收藏了吧~苏唐哪怕打滚卖萌也要打劫美妞们的书架~】 第一桶金【上 杜小九被杜老太爷那慈祥到了不行的态度搞懵,呆了呆,然后喃喃的道,“是啊,我也想去赶集,可是我没钱。” 杜老太爷见自己猜的没错,笑容更是满面,活像一株开的马上要落败的菊花一样,“没钱也没事,爷爷今天让你上牛车。” 杜小九又是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欢喜十足的确认道,“杜爷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杜老太爷自动的屏蔽了杜小九“杜爷爷”里的杜字,很享受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故意反问道,“爷爷什么时候说瞎话了?” “那倒是没有。”杜小九小声的应到,肚子里却在想,有现在我也不能说。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杜老太爷看自己那叫一个慈祥,活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女一样,让杜小九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是现在能免费上牛车,显然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所以杜小九没有多想,抱着自己怀里的东西就钻进了牛车,肩上胖胖的汤圆跟着她的动作晃了一下。 杜老太爷满意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没有再说话,直接等人都到了,然后便“嚯”的一声,赶起了牛车。 一路上牛车摇摇晃晃,颠的杜小九有些不舒服,加上昨天有些操劳过度,杜小九歪了歪头,抱着自己怀里的东西直挺挺的坐着睡了起来。 …… 本来一见到杜小九就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三姑八婆们此刻见杜小九熟睡,不由得更是按耐不住。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周围,嗬,杜海家的今儿也没人来,当下就有一个人开腔了。 “真是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被赶出来了,后娘的心真是狠啊!”说话的是村子里颇有名望的里正的老婆。 有抱着孙子打算去集市买点儿好东西的大婶嗑着瓜子也没有闲着,应到,“你哪里知道,听说是这小九好吃懒做,还欺负弟弟,杜林氏看不过去了,这才把她赶了出来,怎么能说人家后娘的心狠呢?”说着,大婶“呸”了一声,嘴皮子一翻,就把瓜子皮吐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吐瓜子皮还是借机“呸”杜小九。 里正的老婆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小九这孩子我平常看着也挺乖的,怎么会是那样子的?不可能,我不相信。” 一个家里刚娶了新嫁妇,满脸喜气的阿婆看两个人交谈甚欢,便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应该是真的吧!昨儿个,杜林氏抱着自家孩子挨家挨户的说杜小九这孩子不行,好吃懒做,容不下家里的独苗苗。你说,大家都是老实人,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家里没男丁,日子就苦,这孩子不懂事就算了,还犯了咱们庄稼汉的忌讳,杜林氏那不得把她赶走?” “挨家挨户说?这杜林氏也真是夸张,指不定是自己心虚了呢!”里正老婆被人说的有点儿动摇了,但是仍然忍不住的想要怀疑,“你看看这娃子,长的多可爱,要是我孙女,我不得往死里疼?” 说到孙女儿,方才那嗑瓜子的大婶又挤了过来,“话说,今天杜老汉对小九这么好,还不是看上小九,要收小九做孙女了吧?” …… 前面赶车的杜老汉有些耳聋,隔的远一点儿了就听不见,所以方才那大婶说的丝毫不顾忌。 却不知,她正是说中了杜老汉的算盘。 打从昨天,杜林氏赶走了杜小九便有些心虚,怕别人说她做后娘的心肠狠毒,抱着杜袅袅便挨家挨户的说杜小九的坏话,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好后娘,而那杜小九则是面善心黑,好吃懒做等等一系列坏习惯的死小孩。 并且还把自己打了杜小九两巴掌的事情隐去不说,极力的塑造了自己委屈隐忍的形象,把自己将杜小九赶出来的事情变成了事出有因。 有些人听了杜林氏的话,对杜小九自然是不喜;可明眼的人自然知道杜小九被赶出来这件事情错不一定在杜小九,比如这年纪大了,见过的事也多了的杜老太爷。 杜老太爷一生孤苦,年轻的时候在外闯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个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老了,便觉得孤单,没有儿子媳妇在旁伺候,更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对于钱很是看重,平常更是钻在钱眼里,半分不肯让。 今儿之所以免费让杜小九上车,也是打了领养杜小九做自己孙女,以后给自己养老的算盘,所以便待她格外的慈祥。 …… 牛车在颠簸中来到集市,一路睡到尾的杜小九被带着笑的杜老太爷喊醒,揉了揉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朝杜老太爷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乖巧懂事的样子,看的杜老太爷很是满意。 杜小九下了车,便往集市热闹的地方走去,随意的找了一个人多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没有急着开张,杜小九旁听了一会儿其他的商贩吆喝叫卖的声音,然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喊到,“卖蘑菇啦~新鲜的蘑菇了!卖竹笋,新鲜的竹笋啦!还有玩具送啦!” 清脆悦耳的童声,配合着“送玩具”的内容,很快的,杜小九的旁边便聚集了不少人。但是围观的人不少,要买的人不多。 大伙儿看着,对着杜小九这么小的年龄出来卖东西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人有要买的打算。 杜小九看着大家围在这里看好戏的样子,贝齿轻轻地咬起,再抬头得的时候,水润的眼里已经有泪光隐隐闪露:“各位大爷大娘,行行好,可怜我杜小九孤苦一人!小小年纪便出来卖东西养活我自己~” 颤抖的语调,带着泪花的眼睛,瘦弱的身板,真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而她身旁的汤圆,黑黑的大眼睛里水光闪烁,黑黑的小胖手叠在一起打着拘,和杜小九如出一辙的动作以及悲哀的表情…… 简直是软了众人的心。 好在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多快的,就有人出声问了。 “小姑娘,你这蘑菇怎么卖?”说着,还伸出手翻了一下蘑菇的品相。 ------题外话------ 【男主还有几章就粗线啦,美妞们快收藏个吧,收藏的多了就马上出现~】 第一桶金【下 杜小九眼底含泪,拧着唇笑了笑,两个梨涡像是盛着酒一样香甜,“一小筐子蘑菇两文钱。”坚强的模样让观看的大叔大婶们愈发的觉得她坚强懂事了。 那个人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心软,但是却摇了摇头道,“你这蘑菇太贵了,而且还不是很新鲜。” 杜小九没有惊慌,而是淡定自若的道,“都是昨天晚上刚刚摘的,保证新鲜。这样子把,你买下一小筐蘑菇,我送一只蝴蝶给你,带回去还能给孩子玩,不亏!”说着,杜小九从旁边取出一只蝴蝶来给那个人看,“您看成吗?” 那个人看了一眼编的活灵活现的蘑菇,又看了一眼杜小九落落大方的样子,有些意外,觉得自家孩子应该会喜欢那只蝴蝶,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那成吧,给,这是两文钱,你把蘑菇和蝴蝶都给我。” “好的。”杜小九笑着接过两文钱,把蘑菇和麦梗编成的蝴蝶送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就这样,杜小九的生意总算是开张了。 有些人是见杜小九年纪轻轻地就出来可怜,有些人则是见着汤圆憨态可掬的样子搞笑可爱,觉得稀奇,借着买东西的借口顺道摸摸汤圆。不过不管怎么样,杜小九的东西总算是能够卖的出去了。 杜小九一直从早上卖到中午,到了后来蘑菇和竹笋都卖完了,就直接开始单独卖麦梗编成的小玩具,买一只大的送一只小的,半卖半饶的,很快也卖的差不多了。直到估摸着时辰不早了,杜小九才拯救了被摸的七晕八素的汤圆。 结束的时候,杜小九数了数,自己赚了八十文钱,比起其他人十几二十几文,好像赚的多的多,不由得心满意足。而且这八十文里,起码有三十文钱是靠的别人稀罕汤圆,为了摸汤圆赚来的。用两根竹笋就换来了这么个摇钱树汤圆,杜小九乐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怀里揣着八十文钱,杜小九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小孩子,半路被人抢了去。好容易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便数了四十文钱藏在脚底,这才放心了一点儿。 还有四十文钱则被杜小九直接揣着去了米铺买了两斤大米,顺便去隔壁店买了酱醋油,又去了铁匠铺买了一些常用的锅碗瓢盆,去了布庄就着最便宜的布料扯了两身衣服,过几天来取。 最后,脚底踩着四十文钱,怀里抱着汤圆,顺带着提着大米、锅碗瓢盆,杜小九艰难的走到了自己今天早晨下车的地方。 刚到地方,就看到牛车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看来大家都回的挺早,杜小九想着,连忙将自己方才提前攥在手里的四文钱给杜老太爷,道,“杜爷爷,这是我今天坐牛车的钱,今天晚上谢谢您!” 杜老太爷看着杜小九,笑了笑,“不用给,小九啊,今天赚的挺好的啊?” 杜小九腼腆的笑笑,“是大家看我年纪小就出来卖东西,怪可怜的,所以就多买了一些。” 杜老太爷瞥了一眼杜小九被米袋子和锅碗瓢盆勒的通红的手一眼,“是怪可怜的,小九,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跟着杜爷爷生活,做爷爷的孙女?” “啊?”杜小九再次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杜爷爷,您是在开玩笑吧?” 杜老太爷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你看你杜爷爷像是在开玩笑吗?小九啊,你杜爷爷已经老了,想要个孙女陪杜爷爷,杜爷爷一个人太寂寞了,你愿意吗?” 杜小九“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眼前容颜枯槁的老爷爷,“杜爷爷,您要是孤单的话,小九可以多去看看您,陪着您,但是小九想要一个人生活,成吗?” “唉。”杜老太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本就沧桑的眼此刻更是浑浊,“你杜爷爷活不久了,小九要是愿意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杜爷爷哪里有不开心的?罢了罢了,到底是做不成爷孙啊!” 杜老太爷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话,“你快上车吧,晚点儿就没位置了。” …… 直到很久以后,杜小九还记得这一天,黄昏飘渺,傍晚带着点热浪的风吹过杜老太爷带着褶皱的脸,吹过杜小九的衣裾,那一刻杜老太爷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 虽然没能和杜老太爷做成爷孙,但是杜老太爷却很开明,并没有因此而怎样,反而每次赶集的时候,杜老太爷会特意给她留一个很好的位置。对此,杜小九心里很是感激。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答应杜老太爷的,常常去看他。 因而每到黄昏,村子里的人总能经常看到杜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自家的院子门口,眼神带着期盼。 若是等来了杜小九,满头白发的杜老太爷就会笑容满面,看着杜小九纤细弱小的身板在黄昏下拉长的身影,眼里满是满足,就连阑珊的身影里也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活力。 若是没有等来杜小九,杜老太爷的周身则是颓败的气息,好像惟一的支柱被人抽离了一般。 因而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就会有意无意的提醒杜小九:好久没有去看杜老太爷了吧?杜老太爷可想你了。 这时候,杜小九就会提着一些自己做的东西去杜老太爷家,为自己的食言而觉得愧疚。 偶尔还会垫着凳子,给杜老太爷煮一些菜吃。不知道是杜小九厨艺好还是因为有人陪伴的原因,每逢这个时候,杜老太爷吃的格外的香,格外的多。 …… 吃饭的时候,杜老太爷见着小九尖尖的小下巴,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小九,多吃一点吧,看你最近瘦得!”说着,杜老太爷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到杜小九的碗里。 “唉,”想到这里,杜小九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最近忧虑的太多了吧!” 小小年纪还忧虑太多了? 杜老太爷被杜小九的话给稀奇了一下,不由得放下了筷子问道:“在忧虑什么,跟爷爷说说,看爷爷能不能帮你?” 杜小九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跟杜老太爷实话实说:“杜爷爷,小九想买块地,盖个房子,给自己落个户口!” 本朝律例,被赶出家门的人原来的户籍便不再算数。 如果要重新立户则要拥有自己的房子,外加三亩田地。 所以此刻,被赶出去,而且没有房子,没有田地的杜小九,其实是个黑户!连农村户口也没有。 ------题外话------ 【预计买完了地,男主就要粗线啦,亲们还等什么呐,快收藏吧~买一赠一只汤圆~这里是卖萌绝对不可耻得苏唐咩~求勾搭求调戏!】 村长拜托了 所以此刻,被赶出去,而且没有房子,没有田地的杜小九,其实是个黑户!连农村户口也没有。 那个杜小九原来以为只要住上几夜的破山洞现在已经随着天气的变化,越来越潮湿,很快就不能住了。 所以买地盖房子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杜小九的话落下,杜老太爷顿了顿,这才又重新拿起筷子:“那就买吧!尽快点!不过落个户口的话,家里要有男丁才可以。” “恩。”家里要有男丁这个事情,杜小九倒是才刚刚知道,惊讶了一下,不过想想,哪怕不落户,她也要先买一块地盖个房子给自己住,和家里没有男丁就不能落户没什么冲突,因而也就不甚在意。 …… 吃完了饭,提着东西回到山洞,杜小九累瘫了的躺在“床”上。 一旁正啃竹笋啃的正欢快的汤圆斜着熊猫眼睨了杜小九一眼,“嗤”可一声,转过头继续吃。 杜小九看着汤圆摇了摇头,她就没见过这样子的熊猫,简直刷新了她对熊猫的认识。本来熊猫就是荤素食都吃的,比如说竹子啊,一些小动物之类的,不怎么挑食,只不过最爱的还是竹笋罢了。可是这只熊猫倒是挑食的很,除了竹笋什么也不吃。杜小九曾经尝试拿竹子给它吃,结果汤圆傲气的很,扭着头宁愿饿肚子也不吃,最后妥协了的反而是杜小九。 看着汤圆吃的越来越多的竹笋,杜小九看到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钱,那叫一个肉痛。不过,唉,谁叫汤圆长的这么可爱呢,简直是萌化了她的心! …… 吃完了竹笋,开始消食运动的汤圆瞥了一眼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杜小九,开始不甘寂寞的蠢蠢欲动了起来。迈着最近几个月越来越粗的短腿,汤圆朝着自己窥视已久的瓦罐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拖着瓦罐趾高气昂的在杜小九的面前来回的晃悠着。 汤圆手里拖着的瓦罐不是别的,正是杜小九第一次用蘑菇去换的汤锅和瓦罐里面那个坏了的瓦罐。自从第一次赶集,杜小九赚了钱买了新的锅碗瓢盆之后,那个破的汤锅和瓦罐就被淘汰了下来。 此刻,杜小九没有注意它手里抱着的瓦罐,而是看着它一副“你快来看我,快来抓我,快理我”的样子简直要笑抽,但是还是忍住笑,绷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汤圆不甘示弱,拖着瓦罐再次在杜小九的眼前晃悠着。 但是这次,杜小九却不像刚才没有反应,而是一蹦而起:“汤圆!要死啊,居然把我拿来藏钱的瓦罐都捣鼓出来了!” 咳咳,汤圆拖的瓦罐不是别的什么其他的,正是杜小九拿来存钱的瓦罐!所以杜小九才突然那么激动,一跃而起。 汤圆高傲的睨了一眼杜小九一眼,在杜小九往自己蹦过来的时候,扔下瓦罐,小腿迈的贼快,躲过了杜小九的河东狮吼。 杜小九坐在地上,抱着被摔了一只耳朵的瓦罐,一脸肉痛。这只贼熊猫,居然连她的存钱罐都知道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将瓦罐摇了摇,听到里面铜板和银子敲打在一起的声音,杜小九满意的抱住,狠狠的睨了一眼不远处正用屁股对着她得意洋洋的汤圆。 …… 杜小九抱着瓦罐再次瘫回了床上,良久,坐起,把瓦罐的盖子打开,将里面的钱全部摇了出来,摊开来一文钱一文钱的开始数着。 “一文钱,两文钱,三文钱…”杜小九数着数着,数完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唉,才六两零五十文,也不知道够不够自己买块地的,明天去找村长看看。” …… 心里有事,一大清早杜小九就醒了,迫不及待的跑到山下去找村长,谁知自己来的前一脚,村长就下地去干活了。 因着杜林氏的传播,所以村长的老婆对杜小九很是反感,对于杜小九来找村长更是不冷不热的,连张凳子也不给,一口热水也没有。杜小九无奈,只好蹲在村长家等村长,时不时的左顾右盼一下,在村长老婆的眼里则更是贼眉鼠脑的惹人怀疑。 在村长老婆眼里的杜小九是个贼眉鼠眼的形象,其实在杜小九眼里村长老婆形象也不怎么好。 要知道大家都是村庄里的人,每个人都是瘦巴巴的,说好听的那身材叫做苗条,难听的就是叫火柴。偏偏村长老婆的身材一改村里大多女人的身材,肥头大耳配着水桶腰,整个人膀大粗圆,从远远看去就跟一座山一样。 如果单就这样,那也就算了,顶多算人家有福相了呗,可问题是村长老婆鼻子旁边有一颗黑痣,痣上有几根黑毛,随着她说话,那颗痣和几根黑毛就会一颤一颤的动着,很是刻薄的样子。伴随着她说话的时候扭腰叉腿,圆润的上半身被同样圆润的下半身支持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移动的滚筒。 更为可气的是,时不时的,村长的老婆就拿着扫把扫来扫去,养起满地的尘埃,呛的杜小九直咳嗽;时不时的,又开始颠豆,重力比较轻的豆壳在村长老婆极速上下的动作里飘了出来,飞到了杜小九的脸上。 杜小九本欲离开,又想到自己要求人,咬了咬牙,只好继续坚持着。 ……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中午,村长回来吃饭的时间,杜小九看到一个远远的朝这里走来的影子,欣喜若狂,飞奔而去,“村长!村长!” 本来慢悠悠扛着锄头行走再乡间小路的村长,在杜小九很是热情的迎接下,用比平常快了不少的速度迈进家门,还没等脚踏进自家的门槛呢,杜小九就已经等不下去的商量到,“村长,跟你商量个事?” 村长一个跌宕差点就摔在自家的门槛上摔坏了门牙,幸好及时的扶住了门框,“小九,有什么事等我进去了歇一会儿再说,好吗?你村长叔叔刚刚下完地,现在很累。” 杜小九觑了一眼村长老婆那横眉竖眼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变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等着了。 村长在他老婆给他打水洗脸完,又喝了一杯端过来的茶,然后缓了几分钟,这才看向一旁等待已久的杜小九,“小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久了,终于进了正题,杜小九很是激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村长,拜托了!” 买一块地 这么久了,终于进了正题,杜小九很是激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村长,拜托了!” 一直不屑于开口得村长老婆终于开口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冷嘲热讽,“哟,找村长帮忙,你不说帮什么忙,村长怎么让你拜托?” 其实话刚一出口,杜小九就有些后悔,光顾着卖萌装可怜了,忘了说正事!本来,杜小九的计划是先说事情,看看情况,如果钱不够,那就只能装可怜卖萌了,结果因为等了村长一个早上,乍然看到,一激动,话就有些脱口而出了。 所以此刻,杜小九很是懊恼,在村长老婆得讥讽下,不由得硬着头皮开口,“村长,我想和你买块地…不知道您方便吗,村子里有没有比较便宜得地,卖给我一块,成吗?” 村长毕竟是男人,眼界比较高,对于自家得老婆和一个小孩斤斤计较,而且还是一个和自家没有关系的小孩计较很是不满,用眼神剜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直看的老婆讪讪的走开,不过也没有错过杜小九得话。 听到杜小九的要求,村长很是诧异,“小九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买地?” 杜小九拧着唇,害羞的笑了笑,“村长,是这样子的,我现在住着的山洞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很快就住不下去了,所以想跟您买块地,盖个屋子我自己住。” 村长听完了杜小九的理由,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到,“嗯,是个买土地的理由,这样子吧,等我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几块地,然后看你满意哪一块,我们再说价钱,怎么样?” 杜小九能说什么?当然是很快的点头,“好!” 村长看了一眼,道,“那小九半个时辰后再过来,行不?” 杜小九连连点头,“好,村长!” …… 半个时辰之后,杜小九终于和村长踏上了看土地的路程,经过几块土地的比较,杜小九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打算。 凭良心说,村长带她看的地,都算不得好,有盐碱地,有沙地,有距离水源远的旱地,都是长不出庄稼的地,而且在上面也盖不得房子。虽然村庄里一般有规定能来种田的土地绝不用来盖房子,可是那不是还有还没开发的土地吗?而村长带她看的尽是一些不能种田也不能盖房子的地。 所以越看之下,杜小九越有些心灰意冷,但是不满自己的盖房子计划就这样子被破碎,所以杜小九还是按耐住心中的不舒服,认认真真的规划,计较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村长,除了这些地,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地吗?” 村长很坦然的低头看着小九道,“小九,村长叔叔是觉得你一个孩子,手头上应该没有多少钱,所以才带你去看这些比较便宜的土地,当然如果你想要看好一点的,也可以。” 杜小九听了村长的话,为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羞愧,“村长,好一些的地最少要多少钱?这些地又要多少钱?” 村长想了想,回到:“好一点的土地是这些土地的两倍,这些土地买一块最少要六两银子,所以你考虑考虑吧。你要是现在钱不够,可以看看要哪块地,村长叔叔给你留着,你以后再来买也行。” 其实按照村长的心理,杜小九根本不用买地,找一户人家做童养媳,或者独立自主几年,嫁个好人家也就可以了,姑娘家家的,买什么地,盖什么房子啊。好好一个孩子,操心这么多,村长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 杜小九对于村长的感慨一无所知,只是就着村长的话,认真的打算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盐碱地是可以改造的,而且可以变成肥田,可是如果能够改造成肥田的话,被拿来盖房子,那就是犯法的。而且估计这块盐碱地大约有三亩多,刚刚好符合本朝律例,除房子之外的三亩地要求。 所以到底是先买盖房子的地呢,还是买种田的地,杜小九陷入了两难的状态。 最后想了想那个马上就不能住的破山洞,杜小九咬着牙和村长商量,“村长,我想要买那块旱地,旱地多少钱?” 村长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杜小九真的要买地,而且是现买,“旱地?旱地也要六两银子。” 旱地之所以叫做旱地,其实是因为它离水源比较远,所以土地比其他的地要来的干旱的多,拿来种田的话,收成很差,所以久而久之的也就荒废了。 而杜小九之所以放弃盐碱地是打算暂时不买田,而沙地不好建房子,所以便只能选择旱地,旱地如果多多灌溉之后,应该和其他土地也不会差上多少,杜小九说服了自己,便开始问村长价钱。 “六两银子啊?这么贵。”杜小九闻言瘪了瘪嘴,可爱的小脸蛋上写满了“皱眉苦脸”四个大字,“村长,您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杜小九扭曲的小脸蛋,看的村长忍俊不禁,笑问到,“怎么个便宜法?村长叔叔可是按照最便宜卖给你了。” “哎,”杜小九双手拉着村长的手使劲摇晃,“村长大人,拜托了拜托了,您就可怜可怜小九,发发善心。,便宜一点儿呗,再说了小九哪里有那么多钱,要是有,买了地不就没钱盖房子了吗?” “就便宜一点点儿?一丢丢?成不?!”杜小九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一丢丢’的姿势。 …… 杜小九换着法子卖萌,耍泼打滚都用上了。 村长被她逗乐了,终于松了口,“那就五两半好了。” 实现了目的的杜小九可开心了,连忙立正站好,“好勒,村长大人!谢谢村长大人!” 010:出大事了 杜小九怀里揣着地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正小心翼翼的,像是怀揣着整个幸福。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脚步急匆匆的没看路,杜小九也正得意着呢,也没有看路,“砰”得到一声,两个人就撞上了。 “哎呦”杜小九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疼的龇牙咧嘴。 和她撞上的那个人显然也不怎么好受,但是没多说话,揉着自己的胳膊,麻利的就要起身,听到杜小九叫的惨痛,这才定睛一看:嗬,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没顾得上解释,一把就扯住了杜小九道:“快,跟我走!再不过去就晚了!” 杜小九认真一看,撞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小四。说起杜小四,自从自己被赶出杜海家了之后,其实偶尔也有见见面,只不过见面的时候多有杜林氏在场,杜林氏时常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气氛不是很愉悦。而且杜小九偶尔会塞给杜小四的食物或者钱都会被杜林氏收走,被收的次数多了,杜小四就让杜小九以后不要再给了,反正难逃被收走的命运,所以杜小九逐渐的就和杜小四不怎么见面了。 今天杜小四这般急哄哄的跑过来找自己,还是头一遭。杜小四奇怪的行为,让杜小九满头雾水正摸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谁知紧接着杜小四就扔出了重磅炸弹,直接炸的她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小九,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杜老太爷他快不行了……” “什么?”正被杜小四拖着走的杜小九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里,然后被人打捞出来了一样,浑身发凉,乃至从心底也散发着阵阵的寒意:“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怎么会……” 杜小九的嘴里一直重复的喃喃着,不愿意相信:那个钻在了钱眼里,但却待她极好的老头,昨天的时候还很开心的跟她说:小九啊,趁着爷爷骨头还硬朗,多来看看爷爷。 要买地啊?那尽快! 怎么的突然就不行了呢?! 杜小四见她痴愣,手足无措的模样,有些不忍自己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但是无奈的却只能咬着牙继续说出:“小九,对不起。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是我没看好袅袅,让袅袅顽皮点了炮仗,杜老太爷的牛被吓到了,四处乱跑。杜老太爷为了拦住自己的牛,不小心被牛撞到了,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杜老太爷说自己快不行了,让我们去找村长和你,说是要立遗嘱。估计村长现在正在他那儿呢,你……”杜小四看着杜小九渐渐红起来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不敢再说出声,但是抓着杜小九跑的速度却没能放慢。 杜小九被扯着跑的飞快,只觉得自己的腿无力地很,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被杜小四扯着跑。 她忍不住想要嘲笑:“哈哈,害死了人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又怎么会死人?!你们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杜爷爷!” 杜小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用苍白的语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杜小九宛若癫狂的样子,让杜小四觉得既心疼又愧疚。就在她以为杜小九要做出什么傻事的时候,杜小九却兀的平静了下来,冷冷的道:“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杜小四语滞,便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杜老太爷家。 刚进院子,便看到很多人聚集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的热火朝天。 杜小九凌厉的扫了一眼全场,所有的人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甚至刚刚和村长狡辩的正在激动处的杜林氏也停了下来,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 杜小九找到杜袅袅在的地方,一把扯过正抱着杜林氏大腿,怯懦的不敢说话的杜袅袅,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声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向来泼辣不已的杜林氏。 杜林氏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容易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想要给自己额儿子讨回个公道,一扬手就要给杜小九一巴掌,嘴里喝到:“你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儿子!” 杜小九不躲不避,冷冷的笑道:“凭什么?凭他做错了事!凭他让杜爷爷现在躺在床上!凭他可能是杀人犯!林晓翠,管好你儿子,小小年纪就歪鼻子,喜欢漂亮的女人,平日里小偷小摸别人家的东西,打人闯祸,你要是再不管好的话,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呢!” 杜林氏被杜小九一番数落,既有心虚,又有愤怒,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杜小九,你没有证据在这里说的什么话?我儿子怎么了,用得着你在这儿说事,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就是你和杜老太爷走的太近了,这才害的杜老太爷这样!你凭什么栽赃到我儿子的头上!” “我栽赃?呵!真是笑话!谁不知道是因为你儿子放炮仗吓到了杜爷爷的牛,牛撞到了杜爷爷,杜爷爷这才这样子的,你还有脸说我栽赃?林晓翠,你还要脸不要脸了!你儿子偷东西被抓到,你哪回不是说他还小不懂事?就是因为他不懂事不懂事,所以现在才害了杜爷爷,你居然还好意思赖在我头上!要不要我来报官问问这是谁的错?!”杜小九简直被杜林氏的无耻惊呆了,气的当场就开始喝杜林氏翻旧账。 杜林氏被杜小九说的反驳不了,恼羞成怒,就要开始上手:“不要脸的赔钱货,小骚蹄子,老娘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非但不感恩居然还忘恩负义,反咬我一口!” 站在她一旁的杜袅袅见状也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忽的上去就推了杜小九一把:“贱女人!” 杜小九被推了一下,狠狠得摔在了地上:“忘恩负义?当初你赶我出家门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杜小九和你杜家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杜林氏见杜小九倒在地上,连忙上前,一手就扯住杜小九的头发:“我让你乱说话,让你乱说话!” 现场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制止的人却没有。或者说,因为杜林氏平常表现出的泼辣,让无人敢上前制止。 直到村长一声沉闷的大喝:“够了!” 万籁俱寂。 ------题外话------ 【情人节快乐~正在看书的美妞们动个手指收藏收藏吧~慰藉一下单身的苏唐~】 遗嘱分配 在村长的低喝下,杜林氏讪讪的收回了手:“村长……” 村长瞪了她一眼,方才看向杜小九,缓和了语气道:“小九,杜老太爷等着你呢。”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杜小九红了眼眶,扑倒杜老太爷的床边:“杜爷爷,小九在呢,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小九肯定给你办到。” 躺在床上出的气比进的气多的杜老太爷没了往日的硬朗健康,平常看上去橘黄色的脸此刻却很是苍白,看着杜小九虚弱的笑了笑:“小九,别怪她们,是杜爷爷自己身体不好。” 杜小九抹了抹眼泪,偏过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一旁听着的杜林氏听到,本来还有点心虚的心态此刻更是一扫而空,连带着腰板也挺直了道:“看看,人家杜老太爷说的,都不关我们家的事,和我们家宝儿没关系,偏得某人就非要栽赃陷害我家宝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赶出家门了,所以怀恨在心!” 杜林氏的嘴皮子当真是厉害的很,能空口白牙的就把黑的说成白的,在场的人又都是知道内情的,此刻见杜林氏颠倒黑白,心里不由得有些鄙视,但是碍于当事人杜老太爷都不曾追究,她们也就没有什么站出来说话的立场了,所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连带几个月前杜林氏四处抹黑杜小九的话此刻也重新的拿出来估量了估量。 可是杜林氏却对众人的鄙视一无所知,舌若莲花的给自家的儿子漂白,颠倒黑白的能力连一旁“哑巴”了许久的杜海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伸了伸手扯了杜林氏一下。杜林氏正讽刺杜小九兴起呢,被人打扰了,内心很是不虞,用眼刀剜了一眼杜海,却终是停了嘴。在环顾一下全场,这才发现众人正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哪怕脸皮再厚,当下也不由得害臊了一下,默默地带着自己的儿子杜袅袅隐入了人群。 在场的人并没有对杜林氏这类似掩耳盗铃的行为有什么感觉,只是把更多的目光投在了杜小九和杜老太爷,以及村长的身上。 听着杜老太爷气若游丝的吩咐,他现在住的屋子,死后捐给村子里做学堂。他的牛车留给杜小九,他死后剩余的财产不管有多少,都留给杜小九。众人这才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暗自的想到,杜小九这娃子运气不错啊,显然是得了杜老太爷的青眼了,向来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杜老太爷攒了一辈子的钱现在都便宜了杜小九。 不过大家也都只是感慨一番而已,都心知肚明,杜老太爷之所以对杜小九青眼有加那也是因为杜小九常来看他。除了杜小九,村子里平素里也没什么人关心杜老太爷,所以对于他的遗产分配这一件事大家都没有意见。顶多就是羡慕,可庄稼人也老实啊,知道自己没什么付出,所以没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事实上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杜老太爷把自己住的房子捐了出去做村子里的学堂,其实已然就是一种奉献。 要知道村子里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连个学堂也没有,但凡村子里想要念书的,都要跑到隔壁村去,很是麻烦,所以杜老太爷这一遗嘱显然是造福全村,大家对他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反对的意见。 到时沉寂了一会儿的杜林氏,在听到杜老太爷宣布要把自己的遗产分给杜小九的时候,便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被金钱迷了的眼,再次跳了出来:“说起来杜小九也是我杜家的孩子,我们杜家养了她七年,辛辛苦苦,杜老太爷这遗产要说留给她,其实还是得留给我们杜家。莫要说那些牛车和银两,就连杜老太爷的房子也合该是我们家的!” 此话一出,全场满是震惊的看着杜林氏,像是不知道,原来竟然可以有如此极品的人!人家杜老太爷都还没死呢,她一个外人还真就敢跳出来指手画脚了。 杜小九更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犹如挑梁小丑一般,左窜右跳的杜林氏,从来没有觉得她的模样是这样子的让人觉得恶心过。 扎在杜林氏头上的绿头巾随着杜林氏激动地动作一颤一颤的,她的双腿在地上划开,如果非要让杜小九描述她此刻丑陋的姿态,杜小九觉得非不能用鲁迅书里所说的圆规来形容了,简直是刻薄到了极致,完全超乎了人的想象。 但是此刻,杜小九已经完全没有心情陪着杜林氏闹,方才她已经因为愤怒失态了一次,现在不想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杜老太爷最后的时间。更何况,她知道,杜林氏这话一出,是在给自己招黑,根本不用她反驳,就一定会有人因为“学堂”的事情斥责她。 果不其然,杜林氏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村长的老婆便出了声训斥道:“这叫的什么话,杜老太爷遗产愿意怎么分配那都是她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说了自己的房子捐出来做学堂就是捐出来做学堂,哪容得到你来说话!” “就是就是!” …… 村子里有适龄的,打算读书的家里在村长老婆出声后便不约而同的开始谴责起了杜林氏“自私”至极的想法,一个个接连的斥责直接把杜海和杜林氏说的抬不起头,对不起全村人。 杜小九对着满堂的谴责恍若未闻,双手握着杜老太爷的手,安抚着杜老太爷因为听到杜林氏不要脸言论而气的不停起伏,呼吸急促,差点被气死的状态。 杜老太爷在杜小九的安抚下缓了缓,这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杜小九在乱成一锅粥的环境里,听完了杜老太爷最后的遗言。 没有人注意到杜老太爷最后的一番话,除了村长和杜小九,等到他们吵够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话题的中心者杜老太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睡着了。 而杜小九则俯在他的床边痛哭出声,喊出了杜老太爷生前最想听见的,而他却没能听见的:“爷爷。” ------题外话------ 【表示,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固定在十点左右更新的,不过偶尔也有不确定来着~】 012:偷鸡不成 杜老太爷的后事,杜小九办的很风光,甚至为此特地托人去镇里请了唱木偶戏的人和吹吹打打的乐队,热热闹闹的唱了好几天,并且为此花了不少的钱。 像是真正的杜老太爷的后人一样,杜小九跪在灵堂上,虔诚的为他烧着纸钱守着灵,只为了让这个慈祥的老太爷能够安心的在地里长眠。 当村子里其他的人都为杜小九的有情有义而称赞时,杜小九“烧钱”的行为,看在杜林氏的眼里却是极为的罪不可赦。 杜老太爷的遗产,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是自家的了,是杜袅袅未来的老婆本。 看着杜小九大把大把的往外花钱,杜林氏的心简直在滴血,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着杜小九,一边又盘算着尽早的把杜小九继承的遗产尽快的夺过来。 从杜小九这几天不带喘气,不带心痛,流水一般的为杜老太爷花钱,杜林氏就几乎可以确定杜老太爷的遗产肯定价值不菲! 为了这笔数额“巨大”的遗产,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早已经把杜小九赶出去的事实,抱着杜袅袅大闹了杜老太爷的灵堂,强硬的要求杜小九将自己所得到的的遗产上交“父母”,并且深刻的谴责了杜小九的种种不孝行为,直看的让人目瞪口呆。 杜小九对于杜林氏的厚脸皮以及泼皮的行为,实在是无言以对,好半响才冷静下来:“林姨,我若是没有记错,早在我离开的当日便已经说了从此与杜家再无关系。你为何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 杜林氏对杜小九的话嗤之以鼻:“我们养了你七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杜小九,你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闻言,杜小九跪在灵堂的前,稚嫩的身躯微微的挺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极冷:“林姨既然说是,那便是了,还请林姨以后不要再与我计较。” 杜小九如此强硬的态度,反而让杜林氏觉得有些讪讪的,不由得软下了态度,“小九儿,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孤身在外多危险,不如回杜家吧?” “哈?”杜小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一般,眼神充满了诧异,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让我再回杜家,然后等你把杜爷爷的遗产搜刮完了,再把我像狗一样赶出去吗?!” 杜小九直白犀利,毫不留情的话语把杜林氏心里阴暗的小九九全部打碎,杜林氏却不以为杵,反而理所当然的看着杜小九:“倘若小九你回来了,杜老太爷的遗产便自然是我们家的了,至于你若是表现的好的话,就不用再赶出去了。” 听着这丝毫不掩饰态度和目的的话,那“我让你回杜家是给你恩赐”的语气,无一不让杜小九无语至极,从前也在杜海家待了一段时间,并未觉得杜林氏的智商这么的低下,直到现在如今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却是意外的发现杜林氏的智商实在是有待商酌。为杜林氏的厚脸皮程度而觉得无法沟通的杜小九终于忍不住了,忍无可忍,简直无需再忍,操起一旁的扫把就朝杜林氏扫去:“滚,给我滚,别弄脏了杜爷爷的灵堂!你想要那些遗产,我告诉你,没门!” 杜林氏被杜小九狼狈的扫地出门,哪怕皮再厚,此刻也觉得有些站不住脚,朝着灵堂里的杜小九狠狠的“呸”了一口,骂道:“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 杜林氏抱着杜袅袅站在门口,拔高了嗓子骂杜小九,极尽诋毁,门外不时经过的人怀疑的眼神,让杜林氏的心里有一口气被堵着,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要牟取杜老太爷遗产给自己儿子置办未来娶老婆本钱的决心。 杜林氏看着自己怀里的杜袅袅笑的很是得意:“宝儿,等着,那是你的东西,娘迟早给你拿回来。” 三岁的杜袅袅闻言,抱着杜林氏笑的牙不见眼:“恩恩,宝儿等着,那可是宝儿以后的老婆本呢!” 于是不到隔天,杜林氏抱着杜袅袅便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再次到来,毫不气馁的姿态,让村子里的人为其厚脸皮的程度叹为观止,但是直到杜老太爷下了葬,杜林氏也没能靠着嘴巴从杜小九的手里讨到什么好处。 被气疯了头的杜林氏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杜小九和她周旋时所流露出的超乎同龄人的淡定从容,反而是攒着一口气想要从杜小九这里捞到一些好处。明着要,不行,杜林氏转了转眼珠子便想到了偷。 反正杜小九就一个孩子,也不足畏惧。哪怕被人抓了个现行,作为杜小九曾经的“娘”,孩子得了好处要上交,自然是应该,她这么做也无错。 带着这个想法,杜林氏于是趁着杜小九这一天不在的时候,咬着牙翻过了院子,潜入了杜小九暂时居住的地方——杜老太爷的家里。 因着杜小九原来住的山洞已经阴暗潮湿的不能再住了,买的那块地杜小九也才刚刚雇佣人盖着,正打着地基,距离盖好入住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村长便让她先暂时住在杜老太爷家,反正村子里要教孩子们的先生也还没找到,暂时不急着用,与其空置,不如先让杜小九住着。 …… 杜林氏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进了杜老太爷的家里,刚进去,便翻箱倒柜的翻着东西,东推一下,西翻一下,柜子啊什么的统统都翻了一遍,甚至连床底的东西也不放过,拿出来细细的瞧了一遍过去。谁知,一个铜板也没有找着,反而翻出来的却都是杜老太爷的旧物。杜林氏看了一眼满地凌乱的死人旧物,翻着白眼骂了一句:“晦气!” 恨恨的,杜林氏也不再小心,直接从屋子里踢着门就要出去。 杜林氏没有丝毫掩饰的大动作惹出了些许异动,待在院子里啃竹笋的汤圆听到了响声,黑漆漆的熊猫眼便看到了屋子里的门那块儿。 看到是那个经常过来闹事的人,汤圆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便扔下了自己手中的竹笋,挪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门口。 杜林氏没看地上,不知道门口什么时候来了一团黑白的东西,直接迈着步子就要走出去。 谁知,脚下一重,弄得她重心不稳,“哎哎哎!”杜林氏差点就要摔在地上,若不是急中生智扶住了门框,肯定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了,不过哪怕她没摔在地上,其实也被门框撞了很重的一下,当下就立即出声了:“哎哟,我的老腰啊!可疼死我了!” 汤圆看着她受罪痛苦的模样,熊猫眼里载满了笑意,放开了杜林氏的脚,站在痛苦的杜林氏面前就手脚并用的跳了起来,比手画脚,发出了“唧唧唧唧”好像在嘲笑她活该的笑声。 ------题外话------ 【感谢还在等待的亲们,苏唐如约归来~\(≧▽≦)/~啦啦啦!为了让男主更加合理的出现,剧情慢热了一点,见谅见谅。预告一下,男主在十四章出现侧影,十五章出现正脸…。绝对的美男子。恩,还是忍不住扑倒,群么一个,╭(╯3╰)╮】 013:找人市 杜林氏原先只顾着喊疼,倒是没有注意自己眼底突然出现的一团又黑又白的东西,此刻听见汤圆的声音,这才定睛一看:嗬!这不是杜小九那赔钱货养的什么宠物嘛? 果然什么人养的动物就什么德行! 杜林氏心里恨恨的想着,然后便毫不留情的抬脚朝汤圆踹去:“什么狗东西,也敢来挡你杜奶奶的道!” 汤圆听见杜林氏的话,便停下了自己的嘲笑行为,再一看,嗬,这个坏女人想要踢自己,连忙撅了撅屁股躲开了杜林氏的脚,连带着用自己的爪子回击给了杜林氏,甚至再抱住狠狠得朝杜林氏的脚咬了一口。臭女人,坏女人,让你踢我伟大聪明的汤圆大人!呸呸,这脚真臭! 杜林氏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畜生这么的聪明,不仅躲开了自己的脚,反而把自己狠狠得挠了几下,还咬了一口,当即脚下便传来一阵疼痛感。 杜林氏疼的龇牙咧嘴的,便也没空再理会汤圆,抱着自己的脚揉了揉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头还不忘骂上几句杜小九,几句小畜生! 汤圆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身影,捂着嘴巴在地上滚来滚去,笑的乐不可支,直接把自己一身的白毛滚成了黄毛。 —— 而此刻正被杜林氏狠狠咒骂着的杜小九却恍然不知。 杜小九一边走在怀仁镇热闹的集市上寻找着,一边回想着杜老太爷临走前吩咐她的话:“小九啊,你若是想要落户,户口里少不得要有个男丁,爷爷本来和你说好了,我帮你落户,可是没想到这么快,爷爷就等不了了,现在你若还想要户口,除了去做别人的童养媳之外,恐怕就是去买个男丁回来了。” “爷爷问你,你愿意做别人家的童养媳吗?” ——杜爷爷,小九不愿意。 “罢了,做童养媳确实不是个好办法,你到了别人家肯定是要干重活,要受欺负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你便听爷爷的,去买个男丁回来,家里有了男丁,你就可以落户了。” ——买男丁?去哪儿买? “距离我们淮海镇十里远的怀仁镇,那个镇里有一个集市叫做‘人市’,专门贩卖人,有小孩也有大人,你倒是可以去那里看看。小九,爷爷只让你记得一件事,你若是买了哪个人,便一定要将他的奴籍紧紧的攥在手上,这样便可控制住他的命!要知道,我大荆对于身份等级看得极重,他若是叛主,必不得好死!” 是,杜爷爷,小九记得了! …… 所以杜小九便出现在了这里。 杜老太爷年轻时曾经闯荡过,能够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对于杜老太爷口里的“人市”存在否,杜小九毫不怀疑。只不过在这街头,她问了几次,都没有人能够告诉她,反而用一种很是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杜小九猜自己要是再这么问,估计也是问不出来了,正烦恼呢,便看见角落里坐着个长发纠结乌头垢面,正给自己抓着虱子的老乞丐,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道:“爷爷,问你个事?” 老乞丐原本见有人上来,眼前一亮,再一看杜小九原来是个孩子,不由得懒散了下来:“问什么事?问事是要钱的!” 杜小九倒是不介意对方开口就要钱的行为,连忙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铜板放在乞丐的破碗里。 “咣当”一声铜板落在碗里,惹得老乞丐一激灵,正想舔着脸感谢呢,却一看才一个铜板,不由得有些不满:“怎么才一个铜板?你当你是打发乞丐呢?” 呃,可不就是乞丐? 杜小九心里腹诽道,面上却不敢表露,连忙又掏出了个铜板,再次放了进去。 老乞丐伸出手摇了摇碗里的两个铜板,放下,又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满面的嫌弃,却是没再说加钱。 杜小九看着他被长发遮住的脸露在眼前,这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老乞丐,看起来也才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还算眉清目秀的,就是样子邋遢了一点儿。只是不知道好手好脚的,为何却偏生要来做乞丐。 有路过的路人,见杜小九给那乞丐钱,不由得好心的提醒道:“姑娘,你不是这镇子里的人吧?别又被这牛三骗了,他好手好脚的,就是不干活,说什么家里遭了天灾,一家人死光了,他在这里乞讨是为了给家里人安葬,其实就是好吃懒做,天天在这儿骗钱呢。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给,现在大家都不信了!看你一小小的姑娘,也别给人骗了啊!” 乞丐一见对方揭发自己,当即就不满的朝对方啐道:“又不是你给我钱,你来瞎叨叨什么?你坏人生意是会遭天谴的,懂吗?!” 对方被乞丐骂了,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便走了。 倒是那乞丐不以为然,伸手将碗里的两个铜板揣到兜里,这才懒洋洋的问着杜小九道:“问什么事,说吧?” 杜小九方才被打岔,倒是忘了正事,被乞丐这么一提,就又想起来了,赶紧问道:“‘人市’在哪儿,你知道吗?” 听到杜小九问‘人市’,以及面上一副不是很抱有希望的的样子,乞丐挺了挺肩膀,哼道:“十里八镇的,还没有我牛三不知道的事情。‘人市’在哪儿,我当然知道!” 听到对方知道,杜小九不由得精神一震,追问道:“那在哪儿呢?” 闻言,乞丐“嘿嘿”一笑,又朝她指了指碗,意思道给钱,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杜小九撇了撇嘴,这乞丐够坑的啊,比起前世的律师按时间收钱还要坑,但是为了目的还是不由得妥协,朝着碗里又扔了两个铜板。 乞丐竖起了三根手指:“再加三个,我带你去。” 杜小九咬了咬牙,又朝碗里扔了三个铜板:“快走!” 那乞丐倒也利索,把铜板揣在了怀里,就一咕噜爬了起来。 …… 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很平常的会面,杜小九也没有想到以后会再见面,那乞丐显然也不觉得,谁知再见面却造就了以后的传奇。 ------题外话------ 【算是提前埋藏了个梗吧~】 014:就是他了 那乞丐起了身,也不再磨蹭,居高临下的睨了杜小九一眼:“走了!” 杜小九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却无奈只是一个孩子,腿脚太短,和脚程很快,并且在人群中如泥鳅一样灵活穿梭的乞丐比起来,显得有些跌跌撞撞。 那乞丐停下来等了杜小九三次,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我说你这小女娃能不能给我快点!别耽误了我下一笔生意!” 杜小九没法反驳,只能加快了脚步跟着他,却时不时的和人撞上,又满脸通红的给人道歉,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若不是此刻还需要乞丐的帮忙,杜小九用自己的节操打赌,她肯定要从地上捡一块石头朝那乞丐的脚丢去!简直一点儿绅士风度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乞丐本就是一泼皮,要风度也没用! 杜小九就这么的自我安慰着,跟着那乞丐到了人市,正想感谢那乞丐一下呢,谁知不过一转眼,乞丐就已经不在原地了,再找,便发现他已经笑嘻嘻的扯着人市里穿着富贵的买家袖子乞讨了。 看着那乞丐笑嘻嘻的,一副你有钱你就是大爷,我没钱我就是孙子的模样,杜小九感谢的心思也就歇了,眼睛不再看向那乞丐,开始从容地打量起了这个所谓的人市。 “人市”,顾名思义即是贩卖人的集市。 从杜老太爷那里,杜小九知道,这人市里贩卖的人范围很大,小至两三岁的无知稚童,大至二三十岁的给人看家护院的壮汉、伺候人的娘们,这里都有。 人市里的人,有被拐骗的、有犯了事被贬成奴隶的、被家里人强行卖的、也有自愿卖身的,总之很是复杂。只不过无一例外的是,此刻身处在集市的他们都是奴籍,像是被贩卖的物品一样,放在这个特定的集市上,等待买家挑挑拣拣,或者被嫌弃,等待下一轮的售卖,或者是入了眼被买走当做奴隶驱使,充其量也就比普通的货物高级一些,胜在他们能说能动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市,和杜老太爷所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不过出乎杜小九意料之外的是,这个人市的规模居然不小,甚至还可以称得上繁华,居然有不少穿衣富贵的人在这集市里穿梭而过,如同街头买菜一般,挑拣着这些待卖的奴隶。而并不像是电视里或者书里说的那样,待在深府里,等着牙婆牙公领着那些身家清白,但却因为家道贫穷不得不委身成奴的少男少女,然后挑拣一番,选进府里。 不过杜小九也仅仅只是诧异了一下,很快她就想到或许这些打扮富贵的人正是那些所谓的牙婆牙公,那些清白的少男少女说不定也是从这里出来的,只不过是多了一层包装罢了。也或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清白人家的孩子做不到的,所以这才来这里挑选一些。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杜小九摇了摇头,决定甩开自己的发散性思维,专注于自己的目的。 买个“男丁”回去,顺便调教一番,或许可做童养夫也说不定。 打从下了要落户的决心以后,杜小九便认真的考虑了自己的以后,甚至连同终生大事也计划在内。 她虽是幼童之身,但内里却是成人的思维,虽是古人的身份,却有着现代人的精神。 知道自己肯定受不了古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她现在没有“父母”了,可是日后也少不得要有人跳出来,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为她做主。 与其找个自己根本不熟悉、和自己的思维根本不合拍的人,杜小九觉得自己不妨先下手为强,培养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哪怕擦不出爱的火花,日后“相敬如宾”也是可以的。更何况,那个时候,她的手里攥着他的奴籍,倒也不用看他的脸色,受制于人。 所以当下,杜小九的目的便是赶紧在这人市里找到一个,合自己眼缘的人。 杜小九绕着着人市逛了一大圈,眼睛搜罗着,随口问了几个的价钱,有贵的也有便宜的,有长相憨厚老实却胆子太小,也有相貌妩媚但却没有傲骨的。总之不是太刚便是太柔,不是太过于清高,便是太过于阿谀,不过过于憨厚便是过于精明让人觉得不好操控之类的,溜溜达达了好一圈,杜小九也没有选到满意的。 直到走到了最后一家,杜小九这才猛然醒悟,大拍自己的脑子骂道:杜小九,你看看你都是怎么选的人,你以为这是选美啊!要求那么高!差不多的就得了! 好容易调整好自己的标准,杜小九这才心有戚戚的朝着最后一家走去,嘴里念叨着:“这次这要好好注意了,别再要求那么高了,看见差不多的就买了得了,反正就落个户,奴籍在自己手上,不管怎么样,谅对方也翻不出天来!” 恩,做好了心理准备,杜小九便认认真真的挑起了人。 卖主看杜小九小小年纪就在这里晃悠,一脸认真,煞有其事挑人的样子,便想要逗上几句:“小姑娘,这里是卖人的地方,你有钱吗,来这里?” 杜小九对卖主话里的戏弄假装不知道,甜美的脸上浮出一抹极为乖巧的笑容,装傻的说道:“有的,怎么没钱!我娘说了,让我拿着钱过来买个童养夫回去,任我骑来任我打!” “哟,那你娘可真是够彪悍的啊!”卖主有些不以为意,反正现在人市也快结束了,他也不妨逗这个小姑娘玩玩,于是便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小姑娘看上哪个了,跟叔叔说说!” 杜小九歪着头,一脸的纯洁无辜的问道:“叔叔,我要是说看上了哪个,你能免费的送给我吗?”杜小九说的天真无邪,就好像是在说,叔叔我要是看上了那件玩具,叔叔你要送给我吗? 咳咳,卖主被杜小九一开口就说送的话给呛到,有些不太自在。 他一向是做人口生意的,说实话也没有多大的同情心,若是搁在往日里,他要是见着杜小九这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抱走她,把她丢进自己要卖的人里面,成为其中的一员。只不过杜小九长得也实在是太粉雕玉琢了一些,那萌萌的小脸,甜美乖巧的笑容,说话时的奶声奶气简直是软化了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以后的孩子也可能是这样的,抱走的心便淡了下来,甚至还忍不住的想要逗上一逗。 那卖主想着咳嗽了几声,捂住了嘴巴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要是看中了哪个,叔叔不能送给你,不过可以给你便宜一些!” 杜小九闻言,笑的更甜了,两只梨涡若隐若现,直接把那卖主萌的小心肝都要捧出来了:“叔叔说话算话?那我就要他了!”杜小九说着,稚嫩的小手一指,便指向了卖主倚靠的那个笼子。 杜小九的手不偏不倚,指的正是卖主身下倚靠的笼子。 卖主一看顿时笑开了,好家伙,小小年纪眼光还挺毒辣,看重的可是他的镇店之宝啊! ------题外话------ 【男主粗线~\(≧▽≦)/~啦啦啦】 015:二两夫君 话说杜小九原先还真只是随手那么一指,开个玩笑罢了,只不过没有想到卖主看了她指的方向,先是一笑,然后就面露了为难道:“没想到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的,眼光倒是忒毒辣,居然一眼就相中了我这店里的‘镇店之宝’啊!” 杜小九不信的撇了撇嘴,做生意的人哪个不这样,张口闭口的就是这东西好啊,很不错,话里话外的夸着,其实主要的意思还是因为这东西好,所以他贵啊! 这么想着,杜小九颇有不屑的看了一眼那笼子里的人,这一看,却有些失神了。 倒不是说笼子里的人长的有多么多么的英俊潇洒、倾国倾城,而是他有着一双极为奇特的眼,让人过目难忘,见之即被吸引,完全忽视了他其他的地方,忘记了他的长相,只是专注的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杜小九呆呆的看着,搜肠刮肚的想要去描述它,却在那一刻恍然觉得所有再美丽的语言在这双眼面前都会显得苍白,任何一双让人惊叹的眼在它的眼前都会让人觉得黯然失色,根本比不上。就好像是一汪沼泽,引人深陷,就好像是一个漩涡,让人灵魂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他的眼,黑白分明,极致的黑和清澈的白,颜色分明,不过一抬眼向你轻轻瞥过一眼,却能够让你觉得放佛有一团可以燃烧一切的火向你冲来,带着冲破宇宙的烈焰决心。就好像他的眼,他的人,他的心里都只有你,你是他的世界。 他的眼清澈明媚,像是日光下的湖泊,耀眼动人;他的眼波光涟漪,像是冬日里绽放的烟火,带着吞噬人心的蛊惑。 不。这些话语。这些词汇,远远不够用来描述他这么美的眼。 杜小九握紧了自己的掌心想着,但却无法不去为这样的眼赞叹着。 因为这一双眼睛,杜小九甚至没注意到笼子里的那个少年其实本身就长得很是俊朗,唇红齿白,高挺的鼻梁,配合着那双迤逦至极的眼,着实乃是倾城色。 因为这一双眼睛,杜小九甚至放弃了自己原先的盘算,找一个好操控的男丁,过一个平凡但却不让自己厌烦的生活。 这一双眼睛告诉杜小九,拥有这样子眼睛的主人日后大概并不会甘心的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也是冲着这一双眼睛,杜小九就觉得,也许他就是自己今天要找的人了。 原本的随意,变成了郑重,杜小九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的朝卖主问道:“他,我要了,多少钱,您说。” 卖主见眼前的女娃子不仅并没有被那双眼睛吓回去,反而更加的有兴趣了,不仅也开始挺直了腰杆对待杜小九,如同对待每一个同龄的人,每一个过来买的顾客:“小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啊?这孩子可不便宜!” 杜小九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孩子也不过才十岁左右,比她大上三岁的样子,因为笼子空间比较小的样子,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体略带佝偻,但却难得让人觉得不畏缩。十岁,正是知晓人事,不易矫正的年龄,买回去,不一定能够按着自己规定的计划长成。 但那双眼,看着它,就像是看到了浩浩宇宙一般…… 杜小九有些犹豫了,正左右为难着。 那男孩却开口了:“买我吧,任你骑,任你打。” 短短的九个字,却分明已经表现出了他方才听见了杜小九的“童子夫”言论。 闻言,杜小九的脸臊了臊,但却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或许,可以挑战一下看能不能矫正也是一个办法? 再说,她杜小九也不一定是真的要嫁给自己亲手养大的人,或许哪天就遇到了真爱,甩了这小鬼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杜小九倒是下了决心,朝着卖主应道:“想好了,多少钱,您说了就是!” 那卖主看了看,这会儿倒是生出了可惜之意,劝解道:“小姑娘,叔叔劝你,若是要买回去当丈夫,这样的人可不行,野心太大了,你治不住,家里的大人也治不住他。” “没事!”杜小九说着,甜甜的笑了,露出了一对甜甜的梨涡,心里暗暗的想到,反正我要是买了他还真不敢把他打算进我自己的将来里,就权当我无聊寂寞,养了个孩子也好。 卖主见劝解无效,也就不再劝解,毕竟他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生意拒绝了的道理,不过看在杜小九可爱乖巧的份上,却也是没再开口大要价:“二两银子就成了。” 二两银子? 还真不便宜。 方才问了好几个,基本上都是一钱的,最贵也就才半两左右。 他倒好,可以直接买上好几个人了! 可虽然贵,杜小九还是点了点头,知道这大叔已经给她卖了个方便,也没再砍价,很爽快的就把自己手里唯一的两个银子拿了出来:“二两刚好,这个哥哥我买了。” 卖主接过银子,笑的很是开怀:“好叻,来,这是他的卖身契,奴籍,一起给你了!”说着再顺便的把笼子开了,将拴着少年脖子的铁链和钥匙都一起给了杜小九。 杜小九一一接过,将卖身契和奴籍随意的往怀里一塞,然后就拿着钥匙给刚从笼子里放出来,跟狗一样拴着的少年开了锁。 那卖主看了看,替杜小九着急道:“小姑娘,你这还没有带回家呢,怎么把他给放了?待会儿万一跑了,你可怎么办?” 杜小九摸着头“呵呵”的笑着:“我这不是看哥哥难受吗,叔叔您放心,没事,哥哥不会跑的,他的卖身契和奴籍不是还在我身上吗!”说着杜小九又转头看向了那个小男孩:“小哥哥,你说对吗?” 好生生的一个人,拴的跟狗一样,杜小九看着能不觉得膈应的慌吗,可看那卖主真心为她着想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随便扯了个借口。 看着杜小九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卖主张了张口把想要让她小心身上的卖身契和奴籍的话吞了回去。 倒是那个刚刚获得了自由的少年闻言,没有回答,多看了杜小九一眼,眼神很平淡,说不上什么情绪,可无端的杜小九却觉得很安心,好像他不会伤害自己。 杜小九被自己的想法乐呵了一下,也是,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能对自己做什么,顶多也就是把卖身契和奴籍拿回去,然后溜之大吉,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做的。 ------题外话------ 【男主颜值很高啊,尤其是他的眼睛~只是不知道亲们会不会失望,反正我是很满意了。苏唐是眼睛控,声控……】 016:叫我小哥哥 却不知,因着她一句甜腻动人的“小哥哥”,那男孩方才缓缓升起的手,慢慢的放下了,随后在身侧紧握成了拳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不久之后又缓缓的松开。 杜小九对于男孩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无知无觉,径直的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的时候,笑靥如花仿佛秋季里最为暖融的春风一般融化人心:“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被称作“小哥哥”的男孩,再一次为这称呼晃了一下神,仿佛回到了旧日里不曾暗黄的时光,葡萄架下,银铃一般的欢快笑声,那一声一声调皮的呼唤:“哥哥!哥哥,你快来抓印心啊,印心在哪儿!” 好久,男孩才回过神来,眼里光影沉沉,仿佛眼睛里所有的光芒和涟漪都在这一刻被抽干,哑着嗓子应道:“我没有名字,名字忘记了。” “这样,”杜小九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那你既然是我的人了,就让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姓杜,叫杜小九,那你就跟着我姓杜好了。不如就叫杜云曦,怎么样?” 男孩没有应声,倒是杜小九不停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红润的小嘴里不停的吐露着这三个字,像是描绘着这个世间上最美的画一样,越说越满意。以为男孩不出声便显然是也满意这个名字,便道:“真好听,那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男孩看了一眼很满意的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是出声道:“叫我……叫我小哥哥就……好了!” 其实话音刚刚落下,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挂着个奴籍、卑微下贱的人而已,居然下意识的就对着她提出了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他就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印心一样,所以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想要从她的口中,寻找那些已经丢失了的回忆和温暖。 “行!”杜小九没有多想,很爽快的应承道:“在家的时候,我叫你小哥哥就好了,可是出去的时候,你必须要有个威武的大名啊,所以你叫杜云曦,记住了吗?!” “恩”这一次杜云曦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 之后的路上,两个人相顾无言,因着杜小九为了杜云曦花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所以也没有再在集市上逗留,直接带着杜云曦就回了杜家村。 回到杜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在古代里,并没有现代丰富多余的夜生活,而在农村,就更加没有了,所以在农村里,大家经常是很早的吃完晚饭,然后摇着蒲扇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璀璨的星星,说上一会儿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早早的睡去。刚刚穿越到古代的时候,杜小九很是不适应这种早早上床,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生活,只不过,这一刻,杜小九却无比的感激古代的这个习惯。 也得亏着,因着这种情况,所以杜小九带着杜云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让很多人直接看到,免去了很多大费周章的解释。而关于第二天,大家看到杜云曦时会是什么表情,杜小九全然不在意,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想出一个完美而又没有任何挑剔借口的理由。 杜小九熟门熟路的点了煤灯,照亮了杜老太爷的屋子,不大的屋子,在晕黄色的灯光下,梳理出丝丝的暗影和暖融,光影跳跃间,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带着一种暖暖的家的味道。 趴在地上装死良久的汤圆,在看到煤灯亮的一霎那时候的身影,便已经兴奋不已的一跃而起,直直的扑入了杜小九的怀中。还没有等杜小九反应过来,汤圆便开始比手画脚,吱吱吱吱,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今天的事情。而将汤圆抱了个满怀的杜小九则带着笑意的看着汤圆,眼底充满了笑意。经过了将近一年的相处,有些时候,她已经能够懂得汤圆连比带画里的意思。更何况,煤灯点燃时,那满室的狼藉更是清楚明了的告诉她,在她不在家的短短一天里,家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杜林氏。 三个字很快地浮上了杜小九的脑海里,几乎不用过多的考虑。 呵,也不知道她一番无用功做了下去是否气了个半死。 杜小九冷笑着想到杜林氏气的火急火燎的吃瘪样子,微冷的眼神渐渐的平淡了下来。如同蝶翼一般厚重的睫毛遮住了煤灯下,她眼底所有的晦涩不明,只留下淡淡的阴影。 汤圆看着她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样子,不明所以的扒了扒杜小九的衣服,将自己的身子更深的挤入了杜小九的怀抱里。 被冷落的杜云曦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煤灯下,思绪重重的杜小九,美丽的瞳孔慢慢的扩展,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宠物,为何他从来没有见过? 最为让他惊讶的是,那奇怪的宠物,居然一身的黄毛,只有耳朵,眼睛和四肢是黑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就像,就像是一只玩偶一样。只见那只宠物在他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地从刚刚买了他的主人的怀里抬起头来,朝着他龇牙一笑,然后狠狠得一扑过来,“扑通”一身,他躲避不及,被直接撞到了地上。 “唔”,一身闷哼,从杜云曦的嘴里不自觉地溢出,哪怕他已经尽力的制止了,可还是因为那极致的疼痛,而不自觉的从嘴边破碎而出。 闷哼声,在这安静的,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的清晰,唤回了杜小九已经游离的颇远的思绪。 杜小九看着杜云曦被汤圆最近暴涨的体重压得够呛,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却又不得不忍耐,隐忍的脸庞的时候,只觉得好笑。下意识的,一抹浅浅的笑意,从她的脸上勾出,在昏暗飘摇的烛光里不甚清晰,但却被杜云曦清楚的看见,像是春日里绽放的海棠,带着慑人的美,有着一种超乎她年龄的成熟。 然而很快的,杜小九就皱了皱眉头,汤圆只是重,哪怕杜云曦防范不及,被它扑倒了地上,疼应该也只是落地的那一刻会觉得疼痛,杜云曦不该到现在还会出现一种隐忍痛苦的姿态,除非…… ------题外话------ 【给收藏的亲们虎摸一下,真好~苏唐又打着滚来求收藏~\(≧▽≦)/~啦啦啦,求小主们纡尊降贵手指动动点一下收藏吧,小的感激不尽!】 017:谁干的? 然而很快的,杜小九就皱了皱眉头,汤圆只是重,哪怕杜云曦防范不及,被它扑倒了地上,疼应该也只是落地的那一刻会觉得疼痛,杜云曦不该到现在还会出现一种隐忍痛苦的姿态,除非——他的身上本身就有伤。 这么想着,杜小九连忙上前,抱走了正死死的按在杜云曦身上不肯离开的汤圆,扶起了杜云曦,还没等他站稳,手一撩,就将他的衣摆撩到了肩部。 杜云曦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微微带着凉意的空气和他的肌肤撞击着,带起了些许的鸡皮疙瘩。他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神色,唯有淡淡的红晕从他的脸上爬起。此刻,他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不甚明亮的黑夜,他的尴尬,不自在和害羞,都可以借着黑暗躲过。 杜小九显然没有像杜云曦顾虑的那么多,此刻她的表情充满了严肃。特别是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到了杜云曦后背纵横交错,不堪入目,让人看了觉得恐怖的旧疤,以及现在背上看起来刚刚出现不久,因为这一摔而溢出血水,血水染红了他的后背的时候,杜小九的脸变得更为的郑重严肃了起来。 “谁干的?”杜小九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谈论着一场与天气有关的对话,可她的手却颤抖的附上了杜云曦的后背,哆嗦着,带着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摸过了杜云曦的背,划过他的伤疤,像是在摸着一件珍宝。 杜云曦的背因为她指尖的停留,疼痛和痒意爬起,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咬着自己的唇,竭力的想要不让自己的嘴里吐出出一点点儿的脆弱。良久才哑着嗓子淡淡的道:“卖我的人干的,因为我不听话,想要逃,所以他们打我。” 杜小九闻言,低头思考着,没有应答,也忘记了将自己的手从杜云曦的背上收回。 而杜云曦则强行的隐忍着,一身不吭,只有发白的脸色,被咬出青紫的嘴唇,以及鬓角不断落下的汗泄露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 杜小九在杜云曦的背后,带着赞赏的看了一眼杜云曦,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最初的时候,她因为在思考着,确实是忘记了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可后来看着他隐忍不说的样子则是故意的不收,想要看看他能够隐忍多久。果然够隐忍,忍了这么久还是一声不哼,杜小九很满意,但却也更加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如果有机会,未来必成大器。只不过,显然不适合当自己的童养夫,因为她根本就控制不住他。 其实,今天在集市时,他伸出的手,其实她也并不是恍然不知。毕竟,身为成年人,她的注意力还是很敏锐的,而她之所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则是在赌,赌他会怎么做。还好,他也算没让她失望。 所以,只不过是短短的买下杜云曦的几个时辰,杜小九就已然确定了自己未来和杜云曦的关系。可以是兄妹,朋友,但却唯独不能是夫妻。她会尽自己的力量,送他如经过烈焰重生的雄鹰,翱翔天际,叱咤风云,只希望他将来若有成就,能够不忘她这个旧友就可以了。 …… 此刻,隔着昏暗的烛火,杜小九的算盘打的噼啪噼啪的想,却不想,在未来,她的初衷却慢慢的改变。显然,命运绝对不允许,所有的人进行提前的彩排,总会有未知的事物,在远方等着你。 所以不知道命运的杜小九,站了起来,拍了拍杜云曦的肩膀,淡淡的道:“把衣服揭下来,我去给你烧个水,准备一下衣服,你把你后背上的那些血水清理干净了,我好上药。” 杜云曦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却没说话,等到杜小九走了不久,这才惊觉,自己分明比杜小九大,可她的一举一动却如一个成年人一般淡定从容,但失去了在集市时的那种天真可爱。可疑惑,也只不过是一会儿。 不多时,杜小九便准备好了一切来唤他。至于衣服,则是不久之前她刚刚买给杜老太爷,但是杜老太爷没来得及穿上的。虽然有些大了,估计杜云曦穿上了会有点儿滑稽,可也总比没有衣服穿来的好吧! 趁着杜云曦洗澡的空档,杜小九在院子里挖了个白萝卜,去鸡栏子里捡了三个鸡蛋。 两个鸡蛋合着面粉,烙饼。 白萝卜,削皮,切成丁,加水。调料和瘦肉丁同煮。 还有一个鸡蛋加上葱花,直接煎着。 不多时,简单的一饼一菜,一汤就上桌了。 虽然简单,但却香气弥漫,尤其是那锅看起来极为的寡淡的萝卜瘦肉汤,萝卜和瘦肉经过大火的烹饪,小火的慢炖,逐渐的将自己食物里本身特有的鲜美融入了汤中,淡淡的油星浮在表面,诱人的香气漂浮着,让人还未入口便已经忍不住口水满地。 杜小九满意的打了个响指,直接伸手一捞,将满身带着尘土,一脸灰败的汤圆捞起:“走,去洗澡,洗完了你就可以吃饭了!” …… 杜云曦洗完澡,湿湿的长发披散着从院子里走到屋子里,环顾四周,并没有杜小九的身影。目光被桌面上简单的饭菜吸引,口里不自觉地有津液伸出,肚子也因这香气而不争气的咕咕大叫了起来。 好在,杜小九并没有让他等的太久,很快地便拎着抱着毛巾,浑身湿漉漉的汤圆进来。看着杜云曦穿着过大的衣服,有些滑稽的样子,眉不自觉地皱紧,看来明天得要帮他扯上几身衣服了。只是,最近入不敷出,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看来,明天也要重新找个赚钱的法子了! 唉,杜小九叹着气,为汤圆擦着它的湿毛,擦着擦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忘了给杜云曦准备毛巾了。再一看他,长发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 一条毛巾,扔到了杜云曦的身上:“快擦擦吧,不要感冒了,擦完了吃饭。” 很简短的话,却莫名的让杜云曦觉得有种淡淡的关心和温暖的味道,眼眶不由得一涩。 晚饭,吃的很安静。 杜云曦默默地吃着,却舍不得大口的咬着,因为这饭,很好吃,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饭。不仅是因为这饭本身的味道,而是因为饭里,有他渴望的家的味道,有着温馨的味道。 因为饱受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经做好了跟着杜小九“任打任骑”的杜云曦,在这顿饭,和杜小九不怎么明显的关心里,却莫名的融化了一层薄薄的,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坚冰。 ------题外话------ 【话说中秋节的时候,各位小主都很忙吗?居然没有人发现我发错了章节,好在已经改正了。】 018: 杜小一的婚事 这边,杜小九和杜云曦温馨的吃着晚饭,一片祥和,那边吃了瘪的杜林氏则气炸了肺,连饭也不吃,从下午回来了,就气咻咻的踢了凳子进了屋自己生闷气。 也因为杜林氏的生气,搞得整个杜家如有暴雨经过,乌云笼罩,整个气氛凄凄惨惨戚戚,杜家的八姐妹甚至连话也不敢多说,大一点幅度的动作也不敢,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里遭到杜林氏的不满换来毒打和辱骂。就连往日里被杜氏夫妇捧在手心里的杜袅袅也很有眼色的没有搞出什么动静来,乖乖的任由着杜小二抱他,一声不哼。 杜小一煮好了饭,在接收到杜海叫她去喊杜林氏吃晚饭的目光,害怕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努力的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这才怯怯的走到杜林氏待得屋子里,轻声的宛若呢喃一般:“林姨,吃……吃饭了……” 杜林氏正在气头上,哪管是谁叫,更何况,这声音,一听就是赔钱货的声音,她的心情就更加的不爽了,心头火一起,直接随手操起一个物什就朝杜一砸去。杜小一战战兢兢的靠在门边,分明看见有东西朝她扔过来,身子都在哆嗦了,可是却不敢移动分毫,闭着眼睛等着物什打在她的头上。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躲,她一躲,林姨就会更加的生气,会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会打她。 物什如她所料的一般,打在她的额头上,坚硬的菱角在她的脸上磕出了一个血一样的窟窿,鲜艳的血从她的额角滑落……连带着,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可是杜小一的思想却是那么的清楚。她有些虚弱和苍白的笑了笑:林姨的手法怎么就这么准呢?一下子就打到了她。 杜小一扶着门框,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期期艾艾的喊道:“林姨,去吃饭吧,爹叫你吃饭!” 杜林氏当然听到了重物撞击到杜小一的声音,想着杜小一是杜小九的姐姐,心中那个堵得她心情不虞的闷气也总算消停了一些,果然,心情不好,就是要出出气才好。 杜林氏想着,嘴角勾了勾,还没有成型呢,就听见杜小一期期艾艾,有气无力,虚弱的跟随时要死了的人的声音一样的时候,就沉了下来:“赔钱货,真晦气,声音就不能大一点吗?那么小声,跟死人一样!” 说着,杜林氏经过了杜小一的身边,手还特意的往杜小一流血的额头声戳了戳,直接刺激的杜小一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却不敢辩驳:“对不起,林姨,下次我大声一点。” 杜林氏对于杜小一温顺的模样很是满意,轻蔑的哼了哼,将自己带着血渍的指头往杜小一的身上擦:“知道就好!” 杜小一捂着额头,看着杜林氏虎虎生风的背影,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娘,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啊~ …… 杜林氏坐在饭桌上,一家人都知道她今天不知怎的心情不好,所有人都没敢开口,就连一家之主的杜海也是闷声的吃着饭,不像往日一样说着一些琐事。 反而倒是杜林氏吃了几口,搁下了筷子若有所思的道:“小一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说起来也有十五六岁吧,该给她寻思一门亲事了,不然再晚几年,可就成了老姑娘,不值钱了,说不定还是得家里养着。我听说,隔壁村的刘大拐人不错,才二十好几,正缺一个媳妇呢,你看怎么样?” 闻言,被谈论的话题中心,杜小一并没有一般人该有的谈及婚嫁时的小女儿娇羞,而是死死的咬着唇,脸色发白,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饭,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却愣是没敢吱声。 隔壁村里的刘大拐是谁,她心知肚明。 人长的丑,打小就游手好闲,喜欢调戏村子里的小媳妇儿。成年后,家境困难连个媳妇也娶不上,如此也就算了,偏偏还因为他曾调戏别人家老婆,被人抓住狠狠得打了,断了腿没能及时救治,成了瘸子,所以有刘大拐的称号。 这两年也不知道倒腾什么,愣是赚了一笔,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可是没多久媳妇就死了。 又娶了一个,还是没多久就死了。 大家都说,他这是克妻的命。 而她,杜小一,分明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却让她嫁给一个鳏夫,她如何能甘心! 可是她偏偏还不能说话,因为,她没有拒绝的权利,这个家说话的只有林姨。 唯今,她所有的希望,也只能放在了爹的身上,希望爹能够顾念她们父女一场,不要推自己入火坑。 杜小一的眼神游离着,想要去看杜海,可是却又不敢,所以只能诡异的飘离着。 在心里想到,如果……如果爹要逼她,那她……宁愿死! 杜海夹菜的手顿了顿,往自己的嘴里扒了一口饭,闷声道:“丫头们的婚事就由你做主了,我不管。” 闻言,杜小一原本还抱有希望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垂着眉宇却不敢出言抵抗。 果然,爹爹答应了。可她,却不敢去死,她怕。 其余的七个姐妹也默默地相视了一眼,没敢说话,她们知道,杜小一嫁出去了,很快就轮到了她们,就像是一件物品一样,随时可能被卖出。自己如果聪明,想要嫁的好一点的话,就不要惹林姨生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是没有资格抵抗的! 杜林氏淡淡的扫了一眼杜小一,没有说话,显然这件事情已经定下了,容不得杜小一反抗。 杜小一右手的指甲狠狠的刺在了自己的左手心,甚至连流血了也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深,更加狠的刺入自己的掌心,想要保持自己的清醒。 她知道,为什么林姨今天晚上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因为,是小九,是杜小九又让她生气了! 她的内心哎呐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杜小九惹她生气,而你要把她给的气发在我的身上! 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惹到你!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不顾我的感受,把我随随便便的嫁了出去!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无声的顺从着。 她知道,也许今夜,是她在杜家的最后一夜。可能明天,明天,她就会像个物品一样被送到刘大拐的家里。 她恨杜林氏,恨爹,恨这个家,也恨杜小九。可更多的,却是恨这个让她反抗不得的制度,她知道,她不能抵抗,她怕死,所以她只能顺从。 019: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第二天一大早,杜小九就揣着自己怀里唯一剩下的一钱十文银子,背着竹筐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让杜云曦待在家里好好的看门,回来的时候,她会给他带药。 杜云曦没有推拒,他的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强撑。何况,他身为奴隶,也根本没有抗拒的权利。 谁知,杜小九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个面容憔悴,嘴唇苍白,眼眶红红,自称“杜小一”的女人过来找她:“杜小九呢?在哪儿!” 杜云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洗净的白皙脸庞上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秀美:“她不在。” “去哪儿了?”杜小一显然已经急昏了头,带着与平日里全然不同咄咄逼人:“那我在这里等她!” 杜云曦瞥了她一眼:“随便你!”说着,便要把被敲开的门关上。 后知后觉的杜小一这才警惕的看着面无表情杜云曦:“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杜云曦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直接关上了门。 …… 杜小一最终也没有等到杜小九。下午的时候,刘大拐便到了杜家村,杜林氏笑着把杜小一拖了回去。久居空窗的刘大拐对杜小一看对了眼,很是高兴,效率很高的放下聘金,杜小一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被塞进了破败的红轿子里,被迫嫁了人,甚至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 …… 杜小九回来的有点儿晚,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大片的火烧云连绵的翻滚着,沸腾着,带着慑人的京华,有种诡异的感觉。 还没有等杜小九进屋放下自己瘦弱的肩膀上那重的可以的骨头棒子,和自己手里采购的东西,便被突然出现了的杜小二拦住了去路。 杜小二张出了双手,气势汹汹的拦住了杜小九:“小九!” 杜小九身上都是东西,重的很,不想和杜小二有过多的接触,更何况她被赶出杜家的那日,杜小二的所作所为在她的心里还历历在目,对于这种人她是没有什么想说的,不屑去说。所以,杜小九只是抬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便脚步不停的绕过她,喊道:“杜云曦,开门,过来接东西,重死我了。” 杜小二等了良久却不见开启的门,在此刻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不大的少年,面容精致秀丽,不像是村子里的人该有的容貌,就像杜小九比起村子里其他人都要美丽的容貌,都不应该属于这个村子。 姿容艳丽的少年拧着唇走过杜小二,伸手接过了杜小九手上的重物,转身回去,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个给杜小二。 被两个人一起忽视了的杜小二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了:“杜小九,这个男人是哪里来的?小小年纪,你怎么就这么的不知廉耻?” 男人? 十岁大的孩子也算得上是男人? 不知廉耻? 她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 当真是好大一定帽子扣起来! 杜小九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讽刺,笑容淡淡:“是杜老太爷的远房亲戚,昨儿个刚来投奔。”这是她昨天晚上想出来的对外说辞,虽然有些勉强,不过杜老太爷一生独居,村子里的人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孑然一身,至于他有没有什么亲戚则是一无所知,所以她倒也不怕被拆穿。 果然,杜小九关于杜云曦身份的一番解释,杜小二虽然有些狐疑,但是仍旧是选择了相信,只不过嘴里还要再问上一句:“真的?” 杜小九轻笑一声,拔高了声音道:“真的怎么了,假的又怎么了?杜小二,他是什么人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我的姐姐,没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吧?” 杜小二被她这么反诘了一下,偏偏还回答不出来,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不由得哼了哼,小声的嘀咕道:“我本来就不是你姐姐!” 声音太小,杜小九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杜小二扯着嗓子恶狠狠的道:“都是你,因为你,害得大姐被林姨嫁给了隔壁村的刘大拐,你不知道那刘大拐是什么人吗?” “刘大拐?”杜小九有些不明白,“杜小一嫁给刘大拐,关我什么事?” 杜小二见她一副疑惑的样子,就觉得杜小九是在装傻,不由得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直接把比她低了一个半头的杜小九推了个半摔:“别再这里给我装傻,要不是因为你,林姨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把大姐嫁了出去,还是嫁给了那么一个人!” 杜小九稳了稳自己的身子:“把杜小一嫁给了谁,那是杜林氏做的决定,我好像没有干预吧?杜小二,你之所以这么愤恨,为杜小一出气,其实是怕你自己成为第二个人吧?” 按照杜小二那自私自利的性格,想要让她为别人出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事情已经关乎到她自己了。 被戳中了心事的杜小二有些心虚,是,大姐都已经嫁出去了,那她还会远吗? 就连大姐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每天对着林姨战战兢兢。连一点儿错也不敢放,林姨说把她嫁给了刘大拐就嫁了,那轮到她的时候,她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杜小九,是杜小九惹林姨生气了,害的她心里有气出不去,所以才会拿自己们出气。 气昏了头的杜小二,此刻理智都被怒火燃烧着,根本就无法思考,只能随便的大喊几句,以便让自己泄泄气。 “杜小九,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 “你怎么还不死!” …… 对于杜小二的恶意谩骂,杜小九显得很是镇定,她是大人,没必要和她计较,嘴巴长在杜小二的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所以等到杜小二嘴里的恶言吐得差不多了,疲惫的时候,杜小九才眯了眯眼睛:“骂完了?骂完了就给我滚蛋!”说着,就一丝面子也不给的径直回了屋子,留下来目瞪口呆,气的胸一起一伏的杜小二。 杜云曦站在窗边看了许久,见杜小九进来,面色有些复杂:“你没事吧?” 杜小九转头看向他,笑容灿烂如晨曦的露珠:“没事,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唉,一声淡淡的叹息,从杜云曦的嘴里溢出,她根本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题外话------ 【嘤嘤嘤,求收藏求书评,各种求,求各位小主好好的调教我~为什么我都四万字了还没有首推,好担心~】 020:感谢寒风 杜小九当然没事,她甚至能够平静的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有序的安排好。 烧好了热水,将新扯给杜云曦的两身粗布麻服给他,顺带的扔了一罐子药粉:“去洗澡,然后自己把药粉抹上。” 等到杜云曦捧着衣服走了的时候,杜小九也没有歇着,瘦弱的小肩膀吃力的端着水盆,将沾着泥土的大棒子骨头扔进水桶里认真的洗干净,用开水沥一下,扔进大锅里慢慢的熬着,加入白萝卜,碎豆腐,随着时间得流逝,逐渐的变了颜色,从原来的清水色变成了引诱口水的乳白色,香气顺着锅的缝隙四处溢出,淡淡的,却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汲着鼻子再嗅一些。 买来的肥肉,熬油,出油的时候将油刮到罐子里。然后将肥肉渣和红萝卜切成的丁,豌豆一起炒,趁着喷香满怀的时候,麻利的出锅,色泽分明,拇指大动。 青菜麻利的摘叶,加入一点儿还冒着热气的肉油,半熟的时候盛出,娇艳欲滴的翠色,洁白的盘子,分明的色彩搭上浮动人心的香气,真真是让人的口舌都要蠢蠢欲动了。 鸡蛋打碎,放入碗里搅拌均匀,加入一滴肉油,一滴酱油,让其晕开,放进蒸笼,不多时取出,端上桌子。 与此同时,米饭也已经蒸好,颗颗饱满,晶莹剔透,探头探脑的宛如可爱的小精灵。 等到杜云曦安排好自己走到饭桌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顿简单,但是却不失美味的佳肴。不自觉地吸了吸那诱人的香气,杜云曦只觉得吃惯了冷菜冷饭,对食物不抱有任何希望的自己也简直是对此刻的饭菜充满了希望。不,是对杜小九的手艺充满了希望。 还未家破人亡,沦为奴隶之前,他曾经也有过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慈祥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还有一个调皮可爱的妹妹。母亲的手艺是十里八乡里出了名的好,可是也没办法像小九这样,仅凭着同样的食材便能够做出美味的饭菜来,由此可见杜小九手艺的高端。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杜小九明明看起来才七岁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出众的厨艺。 “咕噜”饥饿的肠胃尴尬的打断了他的疑惑,也唤起了忙碌不已的杜小九的注意:“好了?赶紧来吃饭吧!” 杜云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坐了下来。 杜小九也没有多在意,端着碗从面前的汤盆里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快趁热喝,多喝骨头汤长得高,而且驱寒。” 分明是暖糯的声音,可是杜云曦却从里面听出了一种长辈关心小辈的语气来。 嗤,杜云曦狠狠的唾骂了一下自己的胡思乱想,顺从的端起了碗喝汤。 好喝,真好喝,好喝的他简直要咬断了自己舌头一样。尤其是热气腾腾的汤似火流一般带着灵性,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胃里,将他身上的寒气全部蒸发,浑身充满了暖意。执起筷子,杜云曦朝着色彩鲜明的萝卜豌豆什锦夹去,可未乃那些红萝卜切成了丁,豌豆本就圆圆的,不易起筷,一夹就咕噜咕噜的往下掉,所以夹了几次都没能夹起来,反而倒惹来杜小九一阵好笑。 杜小九好笑的放下筷子,将汤匙递给他:“吃这个用汤匙,更容易吃出味道出来。” “奥。”杜云曦恍然大悟,吃个菜也这么多讲究?却还是迫不及待的用汤匙舀起一口,恩,味道不错,不,是太好吃了! …… 饭太好吃了,所以杜云曦吃的有些撑,又因为他现在是个病号,无所事事,只好托着肚子走在院子里散步,有时兴起,便踮着脚尖在地上写字。 吃完了饭便不见身影的杜小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天空中,月色朦胧,树影绰绰,衬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分明。 只听见杜小九声音清淡的问着:“你会识字?” 杜云曦回过头之前,不忘用自己的脚擦去方才写的字,“爹娘还在的时候,上过一会子学,认识几个字。” “想上学吗?”杜小九问着,却又似乎不期待他的回答:“明年开春,村子里就应该有学堂了吧?到时候我会送你过去。” “可家里不是没钱吗?”杜云曦虽然才来一个晚上,可是昨晚杜小九数钱时长吁短叹的声音却不曾掩饰过,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杜小九手头上的钱并不多。大头已经用来买他,小头经过今天一天的采购估计也所剩不多了吧?而这个家里,经过他一天的观察,除了他和自己应该没有别的人了。白日里那两个自称姐姐的人,不知道和她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她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大概也不重要吧。 “明天,明天就有了。”杜小九笑的轻快,抬步便朝着屋子里走去,进去之前又转身道:“对了,你明天帮我去村头盯着点那栋屋子的建造,那是我们以后的房子。至于这个,这个是我们借住的。” “奥。”杜云曦后知后觉的应道,却发现人早已经不在了,只好悻悻的一个人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地方,打着地铺的柴房。 …… 清晨时分,杜小九便唤醒杜云曦,两人艰难的将她昨晚煮好的,方才又热过一遍的大锅骨头汤装进了大瓮里,又用棉被将其包的严严实实的,装上了牛车。昨天已经央求好了的隔壁的大叔如约前来,赶着牛车将杜小九送到集市中。 杜云曦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瘦弱身影,思绪复杂。 她本就一个人过的艰苦,如今又添了自己这么一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人,身上的担子真的是不轻吧? 否则也不用早早的起床,顶着寒风去集市,只会了占据一个好的摊位。 这边杜云曦思绪复杂,那边的杜小九自然是不知。她正坐在牛车上,扶着自己身旁的大瓮,随着车子的颠簸而不断的摆动着,并时不时的转动着脑子计算自己的骨头汤今天大概要卖多少钱。 临近镇上的时候,杜小九拢紧了自己的衣衫,笑的满足而又惬意:感谢这寒风,所以才能够让她想出了去镇上的码头旁卖骨头汤的主意。 总之,和冷厉的寒风截然相反的是,杜小九的内心一片朝气和希望。 021:到底谁才是主人? 大概是天气真的冷了吧,所以杜小九的汤卖的真的不错,很多人都说清早的时候,一碗热汤下肚,浑身暖和,有着使不完得劲。当然集市上也不是没有其他卖热汤的人,只不过大多不舍得用料,一碗汤舀出来基本上全是清水,看起来和热水差不多。同样是一碗一文钱,杜小九的用大棒骨头熬出来的热汤明显香气更足,颜色更加诱人,味道更好,大家喝下去觉得身子也更有劲一些,又经过干活工人的口口相传,所以没几天,杜小九就在码头站稳了脚跟。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找茬,不过因为杜小九做生意实诚实在,手艺又好,很多人愿意喝她的汤,所以有麻烦上门的时候,罩着她的人也多了。何况小九也不傻,知道躲避锋芒,每天汤水定量供应,够自己日常生活连带攒上一点儿钱之外也不跟其他的人抢生意,给她们留下足够的生存空间,找茬的人也就少了。所以久而久之的,很多摊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杜小九摊位的存在。 可是刚刚安定没多久的杜小九很快地便也发现了,这码头上面,卖热汤的人多,卖可以填报肚子的吃食的人却不多,稀稀落落几个卖吃食的人,摊位上因为吃食定的价格太贵了,所以便也没什么生意。码头上的工人们都实诚,出卖劳力养家,本就过得不甚富裕,对于对他们说来说有些超出承受范围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舍不得的,所以难得一个过去吃一些吃食的,那基本上也就是清水了很久,难得打一次牙祭的。 而且杜小九观察过,在这个时代因为馒头之类的面食加入酵母之类的可以使馒头膨化,长得更好看,口感更好的技术应用很少,有的话也是掌握在颇有名气的酒楼里,所以出现在民间集市里的面食基本上都是黄黄的塌塌的,吃的时候没什么味道,不仅是外观让人不忍直视,就连口感也让人觉得不给力。因而码头上并没有出现卖馒头之类成本相对于其他吃食比较便宜的面食摊位,反而都是价格较高的小吃类。 得到这么一个观察,杜小九突地觉得,嘿,自己的财路,来了! …… 没到中午的时候,杜小九便卖完了自己的热汤,回到家里也才不过大中午而已。 此刻家里只有颇通人性的汤圆在家看着门,至于杜云曦,则被赶去监督正在新建的房屋去了。杜小九刚刚到家,便火急火燎的开始制作酵母。先把面粉到处,做成面团,然后拿出一件没穿的干净衣服盖上包的严实一些,然后安静的等待其发酵。 发酵得有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杜小九不可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思考着现在差不多也快是吃饭的时间了,不如先去看一下新房子的建造进度,顺便叫上杜云曦回来吃饭,刚刚好一举两得,因而杜小九很欢欣的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从灶上将自己早上便已经下了锅煮,现在已经凉的差不多的绿豆汤舀出,提着篮子摇摇晃晃的便过去了。 房子的进度,比杜小九预想的要快,想来再过不到两个月,自己便可以赶在深冬到来之前搬进去。房子的构造其实和村子里其他的地上差上不了多少,只不过身为一个现代人,杜小九哪怕来了已经将近半年也无法忍受,半夜上厕所还要出屋去院子里,一想到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自己万一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还要披着外套冷的哆哆嗦嗦的出去,杜小九就觉得各种累各种惨,所以很有“创造性”的在屋子里建造了三个茅房,也就是厕所。现代话一点儿描述,屋子一共就四间,两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厨房。卧室和客厅各有一个厕所,除了客厅附近的厕所面积小上一些,剩余的两个厕所都挺大的,有点儿现代厕所的感觉,除了茅坑,还留出了一大块空地,算是洗澡预留地。至于为什么在客厅里也要留厕所,则是因为如果有客人上门,万一……带人去卧室不是也很不方便吗,所以一咬牙,杜小九便多加了一个厕所。 初初拿到设计图纸的时候,工人里的头对于从未见过的这种构图很是诧异了一番,坦白直言的认为杜小九设计的图纸颇有不妥,就拿那个茅厕来说,哪家的茅厕会建那么多。杜小九为工头的直率多看了一眼,挥了挥手:没事,您就按照我设计的建,建坏了我不怪你。 杜小九大无畏的姿态,让憨厚的工头摇了摇头:“唉,孩子就是孩子,房子居然设计的如此的不成体统。”只不过到底是碍于杜小九是给钱的雇主,所以还是按照杜小九的设计去建了。 因而此刻,杜小九看着眼前一切按照她那简陋的设计图老老实实建成的屋子,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杜云曦从她的手里接过篮子,拧着唇,将篮子里的绿豆汤一一分给了干着活汗流浃背的工人们,顺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闻言,杜小九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笑的很是满足,就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带着一点儿财迷的色彩:“恩,找到了个赚钱的好办法,所以就憋不住提前回来试试,顺便过来看看。” 杜云曦紧拧的唇因着她的笑容而缓和了一些,不自觉地柔和了唇角的锋利:“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码头吧?”他可没忘记杜小九第一天去码头时,因为热汤太受欢迎遭人嫉妒而被人推倒了的事情。关系到利益的时候,可没有人会在乎杜小九是不是只是一个孩子,所以那一跤杜小九摔得可真狠,到现在,杜小九的掌心因为擦在地上,还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呢。 “不用了吧?”杜小九语气软软的,似乎只是在建议,可是杜云曦却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自己去:“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杜云曦不容置疑的伸手,按住了杜小九的脸,直视着她:“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少爷,那些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工头也说了,房子现在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用天天跑过来监督,所以明天,我陪你去!” 啊呸,杜小九被他强力的按住了脸,动弹不得,所以只能默默地吐槽:哟呵,看看这不容置否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奴隶,他是邪魅狂妄霸气外露的少爷。到底谁才是主人?喂,要不是她心疼他后背伤太多,她肯定就…… ------题外话------ 【看在我每天字数这么足的份上,出来个人冒个泡,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在单机……】 022:刹那的失神 啊呸,杜小九被他强力的按住了脸,动弹不得,所以只能默默地吐槽:哟呵,看看这不容置否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奴隶,他是邪魅狂妄霸气外露的少爷。到底谁才是主人?喂,要不是她心疼他后背伤太多,她肯定就…… 肯定就什么来着? 一口咬过去? 一拳打在他的后背上? 还是把他打倒在地,然后在地上拖着走,然后告诉他,瞧瞧,你的伤还没有好,年轻人嘛,不要这么冲动,容易受伤! 还是…… 杜小九不知道。 好在适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她胡乱游离的思绪:“喂,杜小九,这是你哪里找来的姘头?” 杜云曦触电一般的垂下了自己的手,杜小九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来人。 小萝卜头一样的身材,肥肥的脸颊,比村子里其他人穿的衣料要贵上一些的料子,分明是天真可爱,带着点奶香,说话应该奶声奶气的年纪,眼前的小萝卜头却像个大人一样,双手背在后面,一点儿也不天真可爱,尤其是他的声音,根本不像个孩子,反而像极了一个被掐着喉咙的公鸡,因为空气不足,只能尖声的叫着,让人听着极为的不舒服…… 咳咳,杜小九看着出声的人,为自己刻薄而生动的形容,悄悄的默哀反省:“关你什么事?!” “喂,我是在关心你诶!”杜袅袅绿豆一样的眼睛狠狠得白了杜小九一眼,似是在控诉杜小九的不识抬举:“好歹你也是我曾经的姐姐,我勉强关心你一下,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亲爱的弟弟!”杜小九恶狠狠的咬着字,面目狰狞的程度把杜袅袅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我谢谢你!只要你不要像之前在杜家的时候那么苛待我,不要再随随便便的过失杀人,我就十分的感激你了!虽然我很讨厌你,可是我不打孩子的,只不过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晃悠的话,我可就不能保证自己不打孩子的条例还能不能继续遵守!” “你这个女人!”杜袅袅见到鬼一样的往后退了退:“有男人了了不起?腰都挺了,真是的!”说完,连忙后退往自己家里跑,一边哭一边嚎:“娘,杜小九打我,骂我,还带了个野男人回村子里!” “娘,杜小九要杀了我!” “救救我,杜小九要杀人了啊!” “杜小九,你带了野男人回来,你会抬不起头的!你就等着吧!” …… 顿时,一整个村子,全部都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叫声,简直是…… 杜小九听着杜袅袅尖叫的声音,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无语。她自认为平日里还是蛮能忍的人,除了在杜老太爷的事情上,她一再的失态之外,任何时候的自己都是淡淡的,或者说无所谓。可今天,却诡异的忍不住了。 大概,大概是今天太热了吧? 杜小九有些可疑的摇着手为自己扇风,想要缓解自己热的发烫的脸颊。 也许是被奴隶突然翻身了一把给吓到了吧? 杜小九侧过头瞥见正午火辣辣的日光下的杜云曦,点点的日光透着稀稀疏疏的树影缝隙落在他浓密的睫翎,仿佛镶着水钻一般,薄而粉嫩的嘴唇在日光的洗刷下带着晶莹的光,就好像是熟透了的果实带着迷人的芬香,不停地诱惑着人,诱惑着人将其采摘。 “咕嘟”,不自觉地咽口水声将杜小九从自己的臆想中抽离,杜小九有些难为情,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迷惑了一般,方才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要去舔一舔杜云曦的唇,试试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一般,美好柔软。 杜小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毕竟自己心理已经是一个马上快奔三的老女人了。 而杜云曦只是一个才十岁的,有着很大颜值的可爱小正太。 更何况,自己一直是把杜云曦当成是弟弟,朋友,怎么,怎么可以起了那种的心态呢? “啪”的一声,杜小九狠狠得扇了一下自己的小脸蛋瓜子,打散了自己心里那点子奇怪的想法,闭着眼睛默默地自我催眠:都是心理年龄惹的祸啊!毕竟……毕竟她的心理年龄已经马上就要奔三啦。女人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心理空虚的年龄嘛……也是值得理解的不是吗?所以,所以绝对不是她这个有着萝莉外表,怪阿姨年龄的人对他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要怪就怪自己那该死的年纪,要怪就怪今天的日光太惑人,害的她迷失了自我! 杜云曦被杜小九扇自己时那清脆的耳光声吓了一跳,转过头便看着杜小九不停蠕动的嘴唇,淡淡的疑惑从他的心头浮现:“小九,你怎么了?” 闻言,方才还正碎碎念不断催眠着自己杜小九连忙停下,目光直视正前方,正襟,秀美的脸瓜子上带着淡淡的疏离:“没事,就是天气热了些。” 杜云曦为杜小九莫名其妙的疏离所纳闷,想要启唇再问,可看着杜小九一副“你别靠近我,我不想和你说话”的防御姿态,嘴巴忽然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张不了口。他如黑濯墨一般的眼黯了黯,终究是拧着唇没有说话。 显然,杜小九也不需要他开口,左顾右盼着,东张西望着,就是不看他。仿佛他是什么瘟疫一般,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杜云曦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有些惊恐,这几日的温柔难道终于真的要失去了吗? 她是不是也在介意,介意方才那个小孩子说的话,他是个野男人? 难道是他不自觉想要靠近汲取的温暖,因为他的贪心,要的太多了,所以她便要全部收回了吗? 杜云曦有些沉默而又深沉的想着,如果,如果是这样,那他愿意安分的当一个听话的奴隶,而不是会心疼她,想要管着她的那个人。 此时的杜小九也明显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关注杜云曦此刻的想法,或者说,哪怕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她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着,等待着即将来到的“boss”杜林氏,也急着撇清自己方才的绮念,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杜云曦在想着什么。 不知不觉的,无声无息地,杜小九和杜云曦之间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沟壑,不大,但却足以将他们两个隔绝,在对岸遥遥凝望,你无法靠近我,我也触不到你,我们相望着,可摸不到彼此的脸庞。 ------题外话------ 【一不注意我就首推了,可素因为前两天都是提前放好了稿子,所以什么首推感言也没有说,今天就说一下吧~谢谢亲们的收藏,全部扑倒╭(╯3╰)╮。亲们要多多冒泡和苏唐互动一下,这样子苏唐才能像上了马达一样,存上好多好多的稿子!但素呢,不管怎么样,我还会努力存稿的!至于二更神马的,还是等收藏上去了再说,因为有作者朋友告诉我收藏和字数挂勾,字数太多了,收藏跟不上,所以就委屈亲亲们一段时间啦,有机会一定会二更哒!】 023:她恨!【最后一天首推,求收! 出乎杜小九意料的是,等了许久,竟然都没有出现杜林氏的身影。她以为,以杜林氏疼爱杜袅袅的架势,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一看见杜袅袅哭的泪痕,必然就心痛的不能自已,说不定立刻就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来找自己算账来了,谁知,人家根本就没来。 没来,杜小九反而倒觉得轻松,她不是一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可打从穿越了之后,她却似乎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体,总有各种各样的事会出现,搞得她焦头烂额的。说点儿话,半点儿事都要考虑到符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规条,生怕一不小心哪天连自己被浸了猪笼之类的还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杜林氏没有立刻来找她麻烦,杜小九很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山不来找我,那我就绕着走了。基于这种心态,所以杜小九心情愉快的回到了杜老太爷家,继续研究自己早晨时候的想法——做一些馒头油条之类的早点品种来卖卖吧! 杜云曦低垂着眉,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杜小九与方才沉静完全不同的,可以算得上有些开心的背影,粉色的唇微微的拧紧,如玉般的容颜上一片紧绷之色,随即抬步也跟了回去,步伐不大,刚刚好落后杜小九一些距离。 …… 那端的杜小九正开心的做着馒头油条,打算明天一大清早的上蒸笼油锅,然后出去卖。 这端的杜林氏听着杜袅袅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叙述,气的简直连眼睛里都要喷出了火一样。在看到杜袅袅粉嫩的跟鱼豆腐一样的小脸上布满的泪痕,因为哭而显得有些红肿的小眼睛,喘不过气而一哽一哽似乎随时要段了的小脖子,杜林氏心里叫那个气的,反手一摔,“哐当”一个瓷碗就从她的手上狠狠得砸到地上去了:“好你个杜小九,太欺负人了!” 碗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提醒了杜林氏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环眼四顾,杜小一正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端着瓷碗安静地喝茶,连眼眉也不曾抬过,仿佛不曾见过什么一般。杜林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转眼一看,就见到自家大女婿那皱着眉很是不满的样子。 一看大女婿那脸色,杜林氏心中就暗叫道不好了,忘了今天是杜小一回门的日子,让女婿看到了这么一幕,看来少不得要唾弃一番。 果然,刘大拐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瓷碗,眉一皱活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我说丈母娘,你也注意点影响,别有事没事的就砸碗,发脾气,弄得自己跟个泼妇一样!有失我刘大拐丈母娘的身份!” 杜林氏讪讪的笑着,低声下气的道:“没有,没有,刚刚是手滑了。”心里却在暗暗的翻着白眼,撇着嘴道:不过是一个有些劳什子钱的瘸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爷,要不是贪图里那些钱,你以为我想看见你! 刘大拐自然是不知道杜林氏心里所想的,对于杜林氏的低头,他显得很满意:“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和她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杜林氏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坐在一旁似乎永远都在品茶一般的杜小一终于从茶水中抬起了头,因为嫁为人妇而得到滋润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娇媚,她看着杜林氏弓着身子点头致意的样子,红唇微微一勾,摇曳出了一个浅浅的,讽刺的笑。 因着这一事,杜林氏虽然应承说不计较,可是到底心火难平,因而在接下来的招待里始终面色不虞。所幸杜小二看出了她的不满,倒三角的眼转了转眼珠子,捂着嘴巴在杜林氏耳旁说了一些什么,直惹得杜林氏咧着嘴眉开眼笑的:“好,这主意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了吧!”说着还赞赏的拍了拍杜小二的肩膀,许诺一般的道:“放心,我暂时让你留在家里,先把杜小三嫁出去!我会给你找一门适合你的亲事的。” 得到了承诺的杜小二喜滋滋的出了门,很快的便召集来了一些孩子,对着他们的耳朵叽叽咕咕了几句,很快小孩子们便嬉笑着拍着手,四散的离开了。 是夜,烛光沉黄,随着夜风摇曳,不甚明亮的烛影将杜小一的神情都隐没在了黑暗中。 杜小一趴在被子上,注视着墙上交叠的影子,咬着唇强忍着身上的人在她身上不停起伏引来的痛楚,十指深陷于被褥之中。 一番大战下去,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可刘大拐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下了床,将蜡烛拿起,倾斜着倒在杜小一的身上,“兹兹”的蜡油滴在杜小一白皙的后背上,烫起了一个个的泡泡。刘大拐看着杜小一因为疼痛而强忍,楚楚可怜的姿态邪恶的一笑,随即将烛台往下面探去。焦灼、痛苦的感觉惹得杜小一不自觉地躲了躲,皱着眉像是一个蚕蛹般在床上不停的蠕动着。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泪水像宽面条般从杜小一的脸上流下,她脸上的痛苦毫不掩饰:“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会死的,比死更痛苦!” 回答她的,是刘大拐和白日里的正义完全不符的恶笑:“你可是我花了钱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杀了你,我怎么舍得!” 杜小一闻言,面容顿时绝望。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回答,除了不同的酷刑,她真的是绝望了。 恨,她真恨,她怎么会嫁给这种恶人! 杜小一闭了闭眼,这一切都是所有的人害的,所有人害的! …… ------题外话------ 【不知道是不是有亲们觉得我太慢热了还是,怎么会一直提到杜小一?因为现在要走一些情节,然后才能合理的继续后面的,比如说男二啊什么的,所以亲们……千万不要抛弃我!;另外今天是最后一天的首推,希望亲们能够给力的收藏,看我能不能爬到编推版,成功的话感激不尽啊o(n_n)o哈哈~对了如果今天的收藏破四百的话二更~算是报答亲们的热情~】 024:男女授受不亲【二更】 深秋时,晨曦微起,凉风习习,摇摇晃晃、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枯黄的小草上,在光的折射下,变幻出不同的光线折射。 为了要保持馒头的疏松性和油条的松脆性,杜小九只好现蒸先炸,因此出门的时间同往日比有些晚了。 刚刚推开门,入目的便是一排“排排坐”样子蹲着的小孩站在自家的门口,双手托着腮看着院子门。见院子门推开了,尤其是杜小九出现的时候,两眼“砰”的一下子,就发出了光。几个人你看看我,我推推你,稚嫩的脸上纷纷挂着“你先来,我跟着”的表情。 杜小九淡定的看了一眼,直觉这群小孩来没什么好事,便打算直接无视了。 好像是被杜小九的姿态激怒,又好像是怕杜小九跑的太快,蹲在最中间的那个“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扮着鬼脸朝杜小九道:“杜小九羞不羞,小小年纪不要脸,带了野男人回家……” 见有人开了头,其他的小孩也开始起哄,拍着手大声的道:“杜小九不要脸,小小年纪不知羞!” …… 没有小孩子们以为的勃然大怒,只见杜小九不但不急,甚至好悠闲的双手抱着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看着一群小丑在嘻戏逗乐,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地评价:瞧这声音抑扬顿挫的,不去念诗都可惜了! 方才第一个出声,也是这里面最大的男孩子对于杜小九的淡定和从容所不解,不由得面露疑惑,可是想到杜小二说的,便壮着胆子上前斥责道:“杜小九,你不要玷污了我们以后读书的地方!杜老太爷的家是用来当村子里的学堂的,不是用来给你养野男人的!” “哈……”杜小九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呵欠,心里暗暗的道,原来是因为这个,然后才正眼看了他一眼:“你都说了是杜老太爷的家,他的家现在是我暂住,应该是我说了算。而且,你过来骂我之前有没有弄清楚,我身后的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杜小九说着,侧了侧身子,让开一半空间给她身后的杜云曦,看到杜云曦气红了的脸是我时候,安抚性的拍了拍:“你们说的这个‘野男人’其实不是‘野男人’哦~” “不是野男人,那他是谁!” 杜小九笔直站着的时候都没有这群小孩子里面高的人高,此刻见着他们都一脸诚挚的看着自己,杜小九忽然觉得自己怪阿姨的毛病又犯了,便看着他们邪恶的一笑,“这是杜老太爷流落在外的儿子,他现在回来了,说要拿回杜老太爷的财产!你们本来没过来找事就还好,可是现在惹怒了他,你们完蛋了,杜老太爷的房子他也要收回去了,你们以后没有学堂了,哎,这可怎么办啊?!” “哇……”的一声,有胆子小的孩子立马被吓得哭了出声:“完了完了,以后没有学堂上了……” “完了完了,我们以后还是要去别的村子上学了。” “我们会被排挤的!呜呜……” 一个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便开始跟风,一时之间哭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有那个最大的男孩子不信,握着拳头道:“怎么会!杜老太爷都说了房子送给村子里做学堂,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怎么可以反悔!” “怎么不可以啊,杜老太爷以前之所以把房子捐给村子,那是因为他没有儿子,现在儿子回来了,当然要给儿子了。就像你长大了以后,你爹就会把房子传给你,这是很正常的!”杜小九看着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男孩,唇角微微的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然后欣赏着那个男孩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 在觉得有趣的同时,也在叹息,不管在什么时代,知识都是很重要的。因而,学堂对于一个村子,不管是大人和小孩来说,是真的都很重要吧! 算了,不过是一群孩子,再逗就哭了。 不对,是已经哭了。 唉,杜小九头痛的抚着额,忘了小孩子爱哭鼻子,现在只好安抚回来了:“行了,别哭了,我刚刚是骗你们的!我身后的这位大哥哥不是杜老太爷的儿子,只是杜老太爷的一个远方亲戚,所以他不是野男人哦,因为不是杜老太爷的儿子,所以没有继承家产的资格,你们的学堂还在的啦!放心吧,开春之前我们就能搬出去了,你们肯定能过来念书的!” “真的吗?”哭着鼻子的孩子们,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止住了哭泣,怯怯的看着她问道。 杜小九在心里赞叹了一声,瞧着这幅小绵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灰狼呢,看把他们吓得,可是面上却笑得很是温柔可亲,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外在其实也只是一个七岁将近八岁的小姑娘,做出这样的表情有多么大的违和感,温柔的道:“当然是真的了啊!放心吧,我不会骗你们的!”说着,杜小九就要上前去扶起他们,却被杜云曦抢了个先,挡住了她和那群孩子近距离的接触。 杜小九想了想,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包的严实的方糖,一块一块的分了过去:“下次记得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哦~” 接过了糖的孩子们很快的破涕而笑:“谢谢小九姐姐(妹妹)。这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这个哥哥叫杜云曦,是杜老太爷的远方亲戚,明年要和你们一起上学的,你们不许欺负他哦~”一个个拉长的“哦”,让杜小九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不过为了解决麻烦,安抚这群小泪包,也只好这样子了。 “我们不会欺负他的,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里面有甜糯的小姑娘,抬起头怯怯的看了杜云曦一眼,淡淡的红晕浮上了有些黝黑瘦弱的脸颊,然后飞快的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杜小九转过头狠狠得白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杜云曦,小小年纪就开始沾三惹四的! 无辜躺着中枪的杜云曦则目光沉沉的盯着发放糖果的手,像是要盯出个窟窿一样。 糖发到最大的那个男孩子的手中的时候,男孩却没接,手放在后脑勺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小九,对不起。是我们错了,不该随便听信别人的话,你原谅我们吧!”说着,男孩上前一步,“我叫杜深,我知道你从来不跟村子里的人玩,娘说你很可怜。不过,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那你就一点儿也不可怜了!” 杜小九看着杜深伸过来想要握紧的手,很机智的躲了过去:“是吗,谢谢。” 杜云曦闻言的时候,脸都黑,手脚更是比杜小九躲避的动作还快,直接把自己的手横在了杜小九和杜深之间:“男女授受不亲,杜深兄弟,你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题外话------ 【之前是承诺说收藏破四百更新,现在还差的远了,不过为了感谢亲们的收藏,二更奉上,觉得有不错的亲们可以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哦~小奴隶的占有欲也马上要初见端倪了(⊙o⊙)哦!o(n_n)o哈哈~】 求你不要对别人那么好 杜深看着杜云曦搭在杜小九手上的手:…… 杜小九看着杜云曦别扭的样子:…… 好容易安抚了一番这些熊孩子们,杜小九面带微笑,亲切和煦的送走了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身影。 …… 没有人注意到,杜小九只用了短短的几句话,就让那些孩子对于杜云曦是杜老太爷远房亲戚的身份深信不疑。倘若杜小九一开始便直接说杜云曦是杜老太爷的远房亲戚,估计不仅那些孩子或许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的骂杜云曦是野男人,骂她不要脸不要脸。所以杜小九便采取了迂回政策,先把他们吓上一通,等到他们六神无主的时候,再适机的讲出来,那个时候,大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深信不疑了,对于那个答案更是会深深的刻在心头上,效果上面也会好出很多倍。 杜小九为自己算计了这帮小孩子而稍稍的内疚了那么一丁儿,就伸了伸懒腰,打算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卖早点,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杜云曦,不屑的撇了撇嘴,便不再理会。 倒是杜云曦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小九,” 杜小九歪着头看他,却不说话。 杜云曦的脸色黯了黯:“小九,对不起。” 出乎意料之外的“对不起”打破了杜小九平静的思绪,她不知道杜云曦什么时候就对不起上自己了。 杜云曦却以为杜小九是在等待自己承认错误,虽然这个错误让他有些难开口,可是他已经受够了昨晚杜小九对他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冷漠,便闭着眼睛强制的让自己开口:“我不应该奢求的太多,对不起。” 剩下的话,杜云曦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可是嘴巴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开口:“可是,求你,求你下次不要对别人也那么好。” 这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和别人在你心里没有什么不一样。 杜云曦下意识的想要独揽杜小九对待他人的好,说不上是什么心思。他只知道,自从家破人亡了之后,杜小九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就像是落水的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忽然从岸面上飘来一块夹板,将死的人忽然看见了生的希望,便把所有的求生欲望都放在了那块夹板身上,死死的抱住,像是抱住唯一的生机一样。而杜小九对他来说,就像是唯一温暖的源泉,是他坚持生活下来的生机,是他呼吸的氧气。而他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氧气。 杜小九不清楚杜云曦内心的想法,只是思考着那些孩子跟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也不是什么圣母,没必要对别人好,所以便点了点头应了。 得到回复的杜云曦展眉,下意识的想要流露出一个微笑,却止在了半空,就那样有些滑稽,有些僵硬的挂在脸上。 太久没笑了,忘记了怎么笑,以至于嘴角僵硬的像个死人。 杜云曦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不愿意杜小九看见自己此刻滑稽的样子。 谁知杜小九却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想法。杜云曦的笑容像是一瞬间,在那瞬间的时刻,似有无数的光芒环绕,像是春风拂过百花齐放,如平静的湖水里的一点涟漪,很是耀眼,美得很。可惜的是,那笑容的时间很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瞬间过后,好像光芒被抽离的太多了,就连周遭的景色也黯淡了不少。 杜小九摇了摇头,想要挥去自己心中的遗憾,记起了正事。 啊啊啊啊,她今天的早点还没有卖呢! 杜小九有些挫败的抓着头,飞快的奔到了隔壁的杜叔叔家:“杜叔叔你好了吗?我快来不及了!” 杜云曦看着杜小九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抹淡淡的笑再次浮上脸颊,仍然只是一瞬间就消逝不见。杜云曦尴尬的摸了摸脸,下意识的决定,今天晚上回来之后,一定要对着水缸狠狠得练上几遍。打定了主意,杜云曦便将院子里的瓮和和装着馒头油条的篮子都拿了出来。等到隔壁的杜叔叔把牛车牵出去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杜小九和杜云曦坐上了牛车,牛车在杜叔叔的吆喝下,慢悠悠的走到了村子口,如往日里的一般,村子口早已经聚集了不少想要赶集的村邻们。 很多村邻在看到牛车过来的时候,便跃跃欲试的想要早点坐上牛车,抢个好位置坐着,却在看到杜小九身旁唇红齿白面容秀丽的杜云曦时,一时都停下了动作,踌躇了起来。 这是杜云曦第一次在这么多杜家村的村民们面前出现。 早在之前的时候,村子里便断断续续的有流言传播了杜云曦的存在,只不过众人虽然好奇,可是却没有亲眼见过,而且也没有碍着自己什么事,便也不怎么关注。倒是村子里有名的“碎嘴婆”趁着赶集的时候,坐在杜小九的身旁,明着暗着打听了好几次,可是杜小九口风太紧,有意无意的就混了过去。“碎嘴婆”花了不少的时间打听,可是却没有得到具体的结果,所以心里其实已经暗自的不爽了很久,今天一见杜云曦的真人,眼珠子提溜提溜的便开始转了起来:“小九啊,跟婶婶说说,这个人是谁啊?” 杜小九早在答应了杜云曦让他跟着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到了会有人问,只是问的这个人是“碎嘴婆”,便有些不冷不热的:“是杜老太爷的远房亲戚。”声音不大,却刚刚好够所有的人听见。 “碎嘴婆”嘴巴不屑的撇了撇,显然也是听出了杜小九话里的不满意,“这语气,瞧瞧,什么德行!”说虽然是这么说着,可是“碎嘴婆”见到牛车停了下来,却是手脚麻利的爬上了牛车。 杜小九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 其实,杜小九之所以不待见“碎嘴婆”除了一个她天天和杜林氏待在一起,同一类聚之外,还有一个就是“碎嘴婆”人如其名,是真的嘴碎。那张嘴,比杜林氏还能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不仅杜小九自己不喜欢,村子里也没人喜欢碎嘴婆。 等着赶集的人对于碎嘴婆免费坐别人牛车赶集还要八卦别人的做法也很是不满,都各自摇了摇头,赶紧找好座位坐了下去。 倒是“碎嘴婆”看着杜小九沉默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朝着杜云曦挤了过去,因为干活而黝黑的手掐在杜云曦的脸上,坚硬的指甲在杜云曦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子。“碎嘴婆”砸了砸嘴,享受这手上柔软的触感,再次加深了手上的劲:“嘿,别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还挺好掐的。” 026:我的车不载你 倒是“碎嘴婆”看着杜小九沉默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朝着杜云曦挤了过去,因为干活而黝黑的手掐在杜云曦的脸上,坚硬的指甲在杜云曦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子。“碎嘴婆”砸了砸嘴,享受这手上柔软的触感,再次加深了手上的劲:“嘿,别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还挺好掐的。”红印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碎嘴婆的手下,由红转紫,可见她下手的力气。 杜云曦打从碎嘴婆下手的那一刻就想要扇开这个老女人的手,可是碍于牛车里的空间太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几寸大的地方里,他怕给杜小九惹来麻烦,便一声不哼的忍住了。 倒是杜小九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来的更激烈,只见杜小九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碎嘴婆,直接把碎嘴婆看得讪讪的放下了手,嘴里却还不服软的嚷嚷着:“掐一下怎么了!小孩子还不能掐了?” 杜小九没有理会她,像被踩到了痛处,向被点燃了的炮仗,径直转头的朝前面赶车的杜叔叔喊道:“杜叔叔停车!” “吁——”的一声,牛车摇摇晃晃的听了下来,碎嘴婆“砰”的一声撞在了护栏上,揉着被撞疼的老腰不满的喊道:“好好的停什么车,把我这把老骨头撞的啊!” 杜小九起身,小小的身子,拨开了坐的有些挤的人群,“怎么不满意啊?嫌我突然停车撞到你了?那就别坐啊,给我下去,我的牛车不要你坐着!”说着,杜小九把碎嘴婆往外推:“不爱坐,别坐啊,我这牛车小,供不下你这个大佛。” 碎嘴婆虽然是大人,可是被杜小九这么一番推推搡搡下来倒也真的被推下了车。 所有的目光都惊呆了的在杜小九的身上游离,不知道她才将近八岁大的孩子是怎么把一个大人推下车的,也不知道一向对待长辈礼貌有度的她今天为什么气性这么的大。 碎嘴婆被推下了车很是不满:“你凭什么推我下来?” “凭什么?凭这车是我的!凭我没收你坐车的钱!”是的,打从杜小九接收了杜老太爷的牛车之后,她因为自己赶集顾了杜叔叔的缘故,对村子里其他人上牛车去赶集都是不收钱的,所以此刻杜小九赶碎嘴婆下来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就没有人觉得是错的。 再说这碎嘴婆也真是的!人家牛车免费让你坐了,你干嘛自己作,好好地偏要去惹人家!被推下去也是活该! 碎嘴婆见没人为她说公道,面色有些不虞,不过仗着自己是大人,便把矛头转向了杜小九:“有人生没人养的贱蹄子,果然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碎嘴婆这句话算是狠话了,村子里谁人不知杜小九是被赶出杜海家的,可是因为杜小九聪明懂事乖巧,尤其是让村子里的人免费坐牛车赶集,所以大家都格外的对她多了一些宽容,没有什么不好的话会说出来。偶尔有一两个嘀嘀咕咕的,也是在背后说,可今天碎嘴婆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说了出来,比打耳光更狠。这用心,简直其心可诛。 若是放在以往的杜小九,或者说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是个人听到这话说不定都得因为羞愧而死,可杜小九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冷笑着说:“是吗,您倒是说出可实话,既然您都知道我没有礼貌,所以也就别跟我计较我没有礼貌的事情了!我杜小九今天在这里宣布,以后我家的牛车,不让碎嘴婆上!”杜小九回击的也真是够狠的,坦白的承认了自己没有礼貌的事情,并且还顺着杆子做的更绝了,后面更是把大家给她起的外号也直接喊出来了。 碎嘴婆原本只是想让杜小九服个软,然后她也就将就着勉强顺个台阶下了,可是谁知道杜小九不仅不这么做,反而让她更加的没面子,像个笑话一样在众人鄙夷的眼光里。一时之间,面色青青白白红红紫紫,像个调色盘一样,变化多端,倒也真的是好看的紧。 没有人对杜小九所做的觉得不满,大家都觉得该,除了事件的中心人物——碎嘴婆。 说起来,碎嘴婆也是有那么一丁点点的冤枉。 以杜小九本来的性格,是不会这么的咄咄逼人的,基本上都是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能不发生矛盾就尽量避免的那种。 可是这碎嘴皮也太咄咄逼人了,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杜小九之所以一再忍耐杜林氏则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哪怕她被赶了出去,可是杜林氏名义上还是她的母亲,所以只要她稍稍做出什么事情就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在古代“不孝”可是大罪,所以杜小九只能勉强的忍耐着,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在可允许的范围内爆发一下,让杜林氏安分一点。 可着这碎嘴婆是谁,和她一无亲二无故的也敢过来仗着身份就欺负她,想必以为她没有对杜林氏怎么样,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还以为自己也不会反抗她那就错了! 恰恰相反,因为她和杜林氏走得近了,所以只要她做出什么事,杜小九就加倍的反感,而且厌乌及乌,甚至将杜林氏的帐也算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若是没有加上杜林氏的帐的话,杜小九的做法大家也觉得很是该,大家早就对碎嘴婆四处八卦,碎嘴的行为很是不满,此刻有人给他们出气,他们都在心里暗暗的叫好,至于不尊老?对于不是自家长辈的大人,也没有那么讲究。 …… 碎嘴婆站在那里,没有人鸟她,很是尴尬,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碎嘴婆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傲然的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要我给钱吗,来,这里是两文钱,牛车我坐了!” 杜小九站在牛车的上车处,挡住了上车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要你的钱。” “哼……我就说嘛。”碎嘴婆很是得意的收回了自己掌心的两文钱,她就说嘛,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大的胆量,这不马上就后悔了,这下可好,又省了两文钱。刚刚拿出来的时候,还真是肉痛呢。 谁知,人家杜小九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给不给钱,我的牛车都不让你坐,车子不载你!” 027:和好如初 碎嘴婆的笑容僵在原地,伸回怀里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杜小九则对于她的态度视而不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淡淡的扫了一眼杜云曦,便向前面的杜叔叔喊道:“行了,杜叔叔,走吧!” 牛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身后卷起了一身的尘埃…… 杜云曦纳闷的看了一眼,不知道好好地杜小九怎么就生自己的气了,他可是一声都没出。 …… 到了码头。 如杜小九预料到的一般,馒头和油条亲民的价格使得它们格外容易的打开市场,松软的馒头和松脆的油条配上带着骨香的热汤,一顿下来,从身子到四肢都觉得软和有劲了。 市场需求大,外加两个人配合默契,所以虽然杜小九来的比平日里晚了一些,可是卖完的时候却刚刚好达到平日里的时间。一向捧场的常客苏大叔甚至还舔了舔唇道:希望明天小九能多卖一点,抢的人太多了,他都没能吃饱,也吃不够。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怎么吃也吃不够! 杜小九拧着唇呵呵一笑,显然是对于这个结果格外的满意,她方才算了算,今天早上赚的钱是平常的三倍,当然付出的辛苦可不止平常的三倍。不过赚到更多的钱,对她来说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早上发生的两件煞风景的事情现在在她看来也觉得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早上面对碎嘴婆,杜云曦退让的姿态的时候,杜小九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气闷。原因大概是放在杜云曦身上的心血过大,一直认为他以后应该不是常人,大丈夫遇到难题的时候,面对的姿态不应该是退让,因而看到他在被人欺负却不争的时候,既为他的不争所怒,又替他心疼。总之多种的感觉涌上心头,别有一番难言的滋味使得她心中对杜云曦有气。 钻进了牛角尖里的某人显然没有思考到杜云曦为什么退让不吱声,还不是怕连累了某人让其难做,此刻心里所思所想的都是杜云曦那副“窝囊”的模样,顿时觉得心肝飞脾都疼的打结了。 杜云曦显然是不清楚杜小九为什么生气,满心满眼的都在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杜小九的问题上,若是知道原因在此,回到当时,说不定杜云曦会直接撸起袖子对着碎嘴婆就一阵好揍,直接打的让杜小九消气。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只能沉默着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各种可能。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别扭的别扭了一整天,甚至回到杜家村的时候也是你走你的,我跟我的。 大概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杜小九下牛车的时候,从车子上蹦下来,一脚没踩实,直接崴了脚,清脆的骨骼响声,以及杜小九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无一不在证明杜小九这脚崴的严重性。杜小九踮着脚尖,想要尝试着自己走两步,可是每一脚,哪怕只是脚尖着地的疼痛都让她疼的无法忍受,就好像是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一样,比不过短短的两步,却硬是将她的冷汗都逼了出来。 杜云曦下了牛车,有些担忧的看了杜小九一眼,“没事吧?” 杜小九摆了摆手,忍着疼痛:“好的很!”可是下脚的时候的疼痛却立刻让她条件反射的“嘶”了一声。 “我背你!”杜云曦不容反驳的蹲在她的面前,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别扭一般。 杜小九看着他好像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就来气,这都还生气呢,你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不是堵我吗,于是也强硬的道:“我说了没事!你听不懂啊?!”说着,杜小九还很有脾气的转了个方向,忍着疼痛迈着步子,虽然那步子小的可怜。 杜云曦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但很快的反而笑出了声:“都痛成那样子了还跟我赌气,别逞强了!都说了我背着你!” 她刚刚这是在发脾气呢吧?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她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一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有保护她的能力,而不是被她保护。 杜小九不知道杜云曦为什么笑,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更加的气了,咬着牙道:“你倒是好得很嘛,跟别人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说,跟我的时候,你就敢硬来了!” 杜云曦没有搭理她的话,反而是坐实了杜小九话里的强硬,一把背上杜小九,杜小九挪着脚步想要躲开,可是无奈疼的厉害,也根本躲不过,最后还是“顺从”的趴在了杜云曦的肩上,由着他背起来。 “原来你在气这个?”杜云曦颠了颠杜小九的重量,把她的姿势调整的更好一些,这才慢悠悠的回复:“早说嘛,我是怕你难做,要是知道可以反抗,看我不把那个老巫婆打的满地找牙啊!” “噗嗤”一声,杜小九被他逗笑了,一口银牙咬在了杜云曦的肩膀上,狠狠得,直接疼的他面目狰狞:“这一口,是让你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随便退缩,遇到了委屈也不许屯着,谁让你委屈了,你就找回去。” 杜云曦被她小孩子的举动无奈到了,唯有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应道:“是是是,我的主人,谨遵你的吩咐。以后有人来找麻烦,我什么也不忍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对嘛,这样才对!”杜小九听见满意的回答,笑眯眯的应道,方才的不虞也逐渐的随风消散了,连带着之前刻意划出的疏离感也没了,“不过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行了,这次算是我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杜云曦歪着头,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杜小九笑的温柔。 这一次,笑容是真的从头到尾的展现了出来,没有停顿,也没有僵硬,自然而然的流露。精致的侧颜,迤逦的笑容,直接秒杀了杜小九。 良久,良久,杜小九才应道:“好。”声音轻轻地,被风吹散,模糊了尾音。 此时正是黄昏,叶色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金黄色的姿态。杜云曦背着杜小九,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两人的周身晕染上一层绒绒的金色,拉长了的影子在地面上缱绻逶迤,偶尔有晚风吹过,拂起他们的长发,在半空中交缠着,带着十足的美感,好像每走一步就是一辈子。 你愿意嫁给他吗? 回到家,杜小九才发现自己那一脚崴的够狠的。 趁着昏暗的烛光,杜小九自己脱下鞋袜看得时候,好家伙,已经肿成馒头大了!随便轻轻地碰上一下,杜小九都能疼的龇牙咧嘴的。估计得有好几天不能下地了。 所以后面的几天,去码头兜卖的担子就落到了杜云曦的身上,所以,杜云曦不仅白天要去码头摆摊,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得伺候杜小九,着实累的不轻,短短的,没几天,看着就有些面容憔悴了。 杜小九看着他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每天晚上一到睡觉的时候,困得直接倒地,心里有些不忍,不知怎的就觉得情绪有些酸酸的。 正巧,现在也是深秋时分,气候转凉,凉气渗入地底,再透过冰冷的地面渗透到被窝里,整个被窝就好像冰窖一般,怎么也捂不热。 杜小九偶尔单脚跳到柴房的时候,看到杜云曦全身卷满了被子,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因为冷的不行而蜷缩的样子,心里那股子酸酸的情绪就酝酿的更加的明显了起来。杜小九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酸酸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出现,她只能够很牵强的将自己这股奇怪的情绪理解为同情,可怜。 有好多次,她尝试着开头,让杜云曦不要再在柴房打地铺,跟她睡同一个床好了。 可是杜云曦总是疲惫的笑着,然后摇摇手:“我们现在这样子住在一起,本来就引起非议,我们要是再睡在同一个床,对你名声不好。我没事的,我很健壮的。” 杜小九踮着自己受伤的脚丫子,有些固执的横在了柴房的门口:“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睡在同一个床?” 杜云曦并没有被杜小九打动,依旧坚持着自己,每晚都睡在了柴房。哪怕被子已经被杜小九抱到了床上,他也能一声不哼的把棉被抱回来,几番下来,杜小九脾气再好也有些恼了,也就不做那幼稚的行为了,得,以为我爱和你睡?你不愿意就拉倒。 就这样几天下去,“阿秋~阿秋~”大概是昨晚睡觉着凉了,杜云曦自从早起之后,就没有个停歇,一直不停的打着喷嚏。 “阿秋~”又是一个喷嚏,杜云曦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自己因为一直打喷嚏而变得有些通红的鼻子。 “感冒了吧?”一旁的杜小九倚着门框看他,老神在在,似乎早就料到了,“都说了睡在地上会着凉,偏不信,现在痛苦了吧?今天不要去码头了,待在家里好好的修养修养。晚上睡床上吧,一个人一张棉被,你怕什么?” 杜云曦揉着鼻子,像个被强行绑上花轿的新娘,做着垂死挣扎:“我感冒了,会感染你的。” 杜小九不屑的看了一眼:“得,那也得我会被你传染了再说。不许再拒绝,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 杜云曦没有再说话。 …… 再说这边,杜小九在家休养的这两周,其实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杜小三在接杜小一之后,火速的被杜林氏嫁给了村子里的老光棍,聘金丰厚的杜林氏连着好几次经过杜小九面前的时候都还是笑的眼睛都快眯没了,连脸色都摆不下去。 杜小九正奇怪杜小二怎么还没有嫁出去,杜小三就先嫁出去了,分明于理不合,可还没有等她琢磨明白呢。 谁知,杜林氏根本没有打算消停,紧接着杜小四又来找她了,不巧,正是杜云曦和杜小九都歇业在家的今天。 杜小九给浑身冒着寒气登门的杜小四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等她喝的见了底,这才纳闷的问道:“四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空登门了?” 倒不是杜小九故意的挤兑杜小四,她问这句话是纯粹的纳闷,以杜林氏的性格不可能会放任杜小四来找她,除非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也是杜小九很长时间没有和杜小四来往的原因。杜小四平常碍于杜林氏的泼辣计较,也是半分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杜小九亲近,两人自从杜小九被赶出杜家之后,交往的次数寥寥。 闻言,杜小四才因为喝了姜茶而有些红润的脸庞,红晕迅速的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苍白,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浑身带着绝望的气息:“小九,其实我今天来,是瞒着林姨的,我……”杜小四说到这里,似乎开不了口,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小九也不催促,等着杜小四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如果她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追问也没用。 果然,没用等杜小九追问,杜小四就自己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带着艰难,有些晦涩的吐露了出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杜小九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好好的怎么就告别了?” 杜小四看着她,目光楚楚,清秀的脸庞上有悲哀的笑容流露:“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嫁人?”杜小九有些糊涂了,杜小一刚刚嫁出去不久,杜小三也很快的嫁人了,怎么小四也要……?这杜林氏难道就不能消停消停:“嫁人的不是杜小三吗,四姐姐你怎么也……” “是林姨的意思。”杜小四打断了杜小九的话语,也打断了她的猜想:“她说养在家里费钱,还不如卖出去,还能得几个钱花花,以后老了,就不值钱了。” 杜小四是用毫无起伏,不带有任何生气的语气,重述了杜林氏当时的原话,不过哪怕杜小四不带任何的感情经历的重复,杜小九也能够用着脚趾头还原杜林氏讲这话时那个鼻孔朝天,不屑,阴阳怪气的样子。 杜小九看着此时的杜小四,没有了方才的悲哀,难过,此刻她白皙清秀的脸庞上,有的只是平静,认命,无波无澜,可却规矩的像个没有任何生机的活死人。 想要开口问的话,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杜小九却有些不死心:“四姐姐,那个人,我是说……那个你要嫁的人,他好吗?” “你愿意嫁给那个人吗?” ------题外话------ 【最近开学,事情很多,一直在吃存稿,马上要没啦!明天开始稿子都是现码的,为了保证质量,所以我更新的时间会推迟到下午或者晚上,到时候决定好了会固定时间,不会让亲们刷屏哒。然后,苏唐再卖一下萌,各位小主要是觉得不错,就动动您的金手指收藏一下呗!这几天的收藏掉的我心痛啊!】 029:身世之谜 想要开口问的话,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杜小九却有些不死心:“四姐姐,那个人,我是说……那个你要嫁的人,他好吗?” “你愿意嫁给那个人吗?” 此时,杜小九是在试探,若是杜小四愿意抗争,那么她不介意帮助她一把,离开杜家,可是如果她自己不愿意,那么小九显然也不愿意热心过头,剃头担子一头热。她不是无缘无故,自以为是的圣母。再说,杜小九现在除了要养活自己,还外带了一个明年开春要去学堂的杜云曦,本就有些吃紧,能够攒下的钱不多,若是真的再多一个杜小四,那绝对是入不敷出。 杜小九这人有一个缺点,就是容易心软,只要别人稍稍给她一点儿好,她就会记得很久。 可她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处于什么位置,能够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够使上力气的事,她愿意出手,可如果力所不能及,那么她也不会打肿脸撑胖子,不管不顾,随时随地伸出援助之手,用圣母玛利亚的光洁普照众生。她就只是属于有多少能耐,装多少逼的那种人。 而这个优点从当初她脱离杜家,却不曾怂恿杜家里其他人和她一起走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当时她出来异世,并没有找到谋生的办法,被赶出纯属计划之外。她也没有天真的以为自己穿越了,就一定能够像很多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是女主的命,能够大运加身,一路金手指大开,所有的人都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彼时的她连自己怎么存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煽动任何人,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滚蛋。 …… 闻言,杜小四凄然一笑,如同一株开败了的花:“愿意有什么用,不愿意有什么用?我总归还是要嫁的!” “四姐姐,你其实可以不嫁的……”杜小四对于杜小九来说,地位比之其他人重要一些,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开了口,或许会给自己加重负担,却还是第一次多余的问一句,不想才开口,已然被杜小四打断。 “小九,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杜小四感激的看了杜小九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说实话,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勇气。” 听到杜小四的话,杜小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古代,纲常伦理重过一切的地方,如若她不是现代的灵魂,也是决然不会有这样子的勇气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像她这样用于承受,如果要杜小四生活在她这样的情况下,杜小九相信杜小四宁愿死也不愿意面对那些各式各样的眼光。所以杜小九便也没有再劝慰,只是默默地看着杜小四,企图给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撑的力量。 反而是杜小四在杜小九的沉默下活泼了一些,擦着眼角有些湿润的雾气,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却多了不少生气:“小九,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杜小九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杜小四,却见杜小四瞥了一眼杜云曦,用眼神示意自己是不是要让旁边的杜云曦回避一下。 “没事的,大哥哥不是旁人。”杜小九看了一眼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杜云曦,在回避还是不用的两难间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做出了选择。 杜云曦意外的看了一眼杜小九,为着她的称呼,也为着她的决定,迤逦之极的眼尾以一种极小的弧度挑了挑,淡淡的喜意爬上他的眼尾,不甚明显,却更加的显得他的眼睛美艳无双,慑人魂魄,连同屋子里的光线似乎也亮堂了不少。 杜小四也很意外杜小九的这个决定,为难的看了一眼杜小九,但却终究是开了口:“这个秘密,如果我现在不讲,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讲了。小九,其实你……”杜小四讲的有些艰难,似乎在犹豫自己即将说出的话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可是一想到小九也许也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她心里的坚定便多了一分,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吐露了出来:“其实你不是我们杜家的孩子。” “恩?”杜小九没有如杜小四料想中的大为惊讶,反而是平静的看着杜小四,清淡的语气显示了似乎她方才没有听清楚,所以要杜小四再说一遍。 已经说过一遍,再讲第二遍便没有方才的困难,所以这一次杜小四很轻松的便重复了一次:“小九,其实你不是我们杜家的孩子。算命先生说爹命格偏阴,命中注定有九女,若是想要儿子,便只能等到第十胎。娘一连生了八个女儿,有些伤了根基,再难怀孕。爹虽然知道第十胎才能是儿子,可因为娘伤了根基,眼看着自家香火将断,不由得急白了头,所以在算命先生的引导下抱回了当时尚在襁褓里的你。只是刚刚抱回里不久,娘就因怀孕落下伤病去世,后来爹火速娶了林姨,这才生下了袅袅。” “因为当时抱回你的时候,很是隐秘。爹不曾对外提起,甚至也告诫我们不许吐露,久而久之的大家也就忘记了你其实是抱来的。” …… 对于杜小九本该是惊天大事的身世秘密,在杜小四说出的时候,杜云曦都不由得有些震惊,可等到他转头看向杜小九的时候,却发现当事人居然意外的平静。 等到杜小四将所有的事情缓缓道完,杜小九从头到尾连眉毛都不曾挑动过一分:“讲完了?” 杜小四看着杜小九平静过度的脸,以为她是年龄太小,接受不了自己其实是个孤儿的秘密,不由得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小九,你没事吧?” 杜小九清浅一笑,笑容比之往日不少一分弧度,甚至更显得耀眼,从容,只见她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杜小四:“四姐姐,你觉得我现在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差别?” 是了,根本没什么差别。 杜小四的话只不过是让她从被赶出家的孤女变成了孤儿,不管是什么身份,其实她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那么,她曾经名义上的父亲——杜海,名义上的姐姐们的冷漠,以及所有的事情也都有了合适的解释。 因为她只是个孤儿,所以根本没必要浪费感情。 ------题外话------ 【苏唐考虑了一下,暂时把时间定做八九点吧,这样子不影响我改稿,也不会让亲们等待很晚~】 【然后,推一本朋友的文文:废柴王爷的极品嫡妃。 心神恍惚之下遭遇车祸,一朝醒来却变成了将军府里被庶母庶妹欺压的嫡女,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 幸运的是她有了一个逆天的空间… 于是,啥都不说,先挽回劣势,斗庶母,压庶妹,拿回主动权再说,凭她是什么魑魅魍魉,也敢欺压到她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吧! 好不容易变被动为主动,把将军府掌握在自己手里了,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天而降… 什么?】 030:真好,还有你 是了,根本没什么差别。 杜小四的话只不过是让她从被赶出家的孤女变成了孤儿,不管是什么身份,其实她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那么,她曾经名义上的父亲——杜海的冷漠,以及所有的事情也都有了合适的解释。 因为她只是个孤儿,所以根本没必要浪费感情。 …… 杜小四因为杜小九的反问,滞了滞,良久不由得苦笑一下:“对不起,小九,对不起。” 因为杜小九反常的反应,此刻的杜小四,有些懊恼,觉得也许不该告诉杜小九才是正确的选择。只不过,话已出口,再收回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这种想法,而杜小四又是个不怎么善于掩饰的,所以她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懊恼和愧疚。 看着杜小四一脸愧疚的样子,杜小九轻笑出声:“四姐姐,你总是这样,明明不是你的错,可你总要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错呢。” “我很好。不过我的身世怎么样,其实我的处境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个秘密对我来说,其实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不过我还是感谢你告诉我真相,让我不至于被隐瞒一辈子。”杜小九看着杜小四,眼神真挚,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明明是那样子让人看着觉得舒服的姿态,没有一点一毫的悲伤难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小四却觉得有些心痛,在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告诉小九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就连杜云曦看着杜小九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怜惜,同情,还有一些杜小九自己也看不出的情绪。 杜小九有点儿想笑,莫名的觉得喜感,为什么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是在难过,是在故作坚强呢?不,其实她是一个完全不会伪装的人,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根本就不需要掩饰。她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她甚至想要放声大笑,却怕吓到了他们,怕他们以为自己太过于难过,以致得了失心疯。 其实,她只是有些悲哀,为原来的杜小九,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她的生命早已泯灭,她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七年,可却从未享受过。更糟的是,她似乎命就该如此,因为她只是一个孤儿,所以感情成了她最匮乏的。 本已经死去的原身,似乎也感受到了杜小九对她的同情,难过、苦涩的感觉从她的心底蔓延出来,一直到四肢,让杜小九觉得自己的浑身,连同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了。 这还是第一次,自从杜小九附身在原主的身上之后,第一次有原主自己主观的意志出现。 难过的,悲哀的,心灰意冷的,所有消极的灰暗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滋生,因为那情绪过于泛滥,以至于杜小九的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鼻子一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放心,杜小九眨了眨自己因为酸意而有些晦涩的眼眶,在心底安慰道:我会替你好好地活下去的,比谁都幸福,连同你的份。 身体大悸,一阵颤抖,原本充满了四肢的灰暗情绪,似乎都在此刻收缩,原本冰凉的不受控制的肢体也逐渐的回复了温暖和行动的自主,只听见心底,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信任:我相信你。 …… 杜小四愣愣的看着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儿严肃的杜小九,嘴巴张了张却是无言。 杜云曦安抚性的拍了拍杜小九的肩,换来了杜小九转头时,笑颜如花的灿烂笑容:“我没事。” 忘记了待多久,杜小四直到抬头看到刺眼的光线,这才恍然的发现时间也已经不早,“小九,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杜小九点了点头:“也好。若是待久了,杜林氏少不得要为难你,四姐姐,你自己要小心,哪怕嫁了出去,也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杜小四见杜小九依然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依旧亲切的称呼,便知她大概是真的不在乎吧,心里的担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我会的。你也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杜云曦有些复杂的看了杜小九一眼,却见刚刚送走杜小四的她转过头来,面露疲惫:“大哥哥,借我靠一靠。” 与方才的大哥哥不同的语气,这一次的大哥哥似乎带了点情真意切的恳请,杜云曦不由得为之一震,虽然沉默着,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 杜小九靠在杜云曦有些单薄的肩膀上,难得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听见杜小九的叹气声,杜云曦有些犹豫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的放在了杜小九的头上,一点一点,带着安慰的柔和抚摸着她的秀发,有些天生清冷的,但却似泉水叮咚一样好听的声音,犹如承诺一般的开口道:“阿九,别怕,别伤心,你还有我。” 这是第一次,他唤她阿九,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杜小九却焕然不觉:“我不怕,也不难过,只是有些累。” 杜小九的这一句话,是真的,因为方才与原主精神的较量,使得她现在的精神有些不济,甚至觉得全身疲惫,可唯独却没有杜云曦所说的情况。只不过,对于杜云曦的关心,她依旧很感激:“可是,真好,我还有你。” 是的,她的生命里,除了他,一无所有。 而她则是他家破人亡之后唯一的温暖支柱。 …… 杜小九的身世之谜,如同一个插曲一般,很快的揭过,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 可是哪怕这个插曲再平淡,也是如同投过石子的湖面,或多或少的都会泛起一些波澜。 就好像,原来下意识带着点疏离的杜小九和杜云曦在经过那一晚,不知不觉间,又似乎都心知肚明的放下了疏离。 她褪去了对他防备,而他卸下了刻意伪装的卑微,彼此之间靠的更近,达到了真正意义的相依为命。 她单薄的童年里只有他,他苍白的年纪里也只有她,他们是彼此的全部。 他们像是彼岸花一般,相互缠绕着生长着,互相依赖,互相依靠,互相扶持。 ------题外话------ 【下面算是一个小剧透,我可能会加快一下时间走动,楠竹再过几章要离开啦!男二也要粗线~\(≧▽≦)/~啦啦啦】 031:这是我的大哥哥 杜小四的婚期到底是没有如期,推迟了三年,据说是因为男方的母亲突然暴病过世,所以要守孝三年。 男方现在就已经年龄颇大,等到守完孝可想已经成了老光棍,而杜小四也该从如花的年龄变成了不值钱的狗尾巴草。 因为聘金还没有拿到手,杜林氏一听男方的情况便有些退缩之意了。倒不是她心疼杜小四,而是觉得若是依旧维持这门婚事,自己便要多养杜小四三年,而且倘若到时候男方不要了杜小四,那么杜小四可就一点儿也不值钱了。自己不仅赚不到钱是两说,问题是还要倒贴,这种吃亏的事情,杜林氏是向来不愿意做的。 一想到家里要多浪费一个人的三年的口粮,杜林氏就不甚满意,可无奈婚约早已定下,所以只能如此。可让她咽下这口气却到底是不甘的,因而便开口要了些杜小四的伙食费,除此之外还抬高了聘金。 男方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性格好人踏实,虽然对杜林氏的做法略有不满,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耽误人家闺女三年。便也就心觉得不忍,咬了咬牙便还是答应了。 也和该是杜小四运气好,杜林氏一向嫁“女儿”看聘金不看人品,不知怎的就为杜小四选了个老实巴交待人好的相公,这让嫁的不甚如意的杜小一和杜小三心里酸了不久,所以在听到杜小四要寄居在杜家三年的时候,两人回娘家的时候可没少明嘲暗讽的。 杜林氏虽然拿了男方的“精神补偿金”,不过由于被迫多养了杜小四三年,心里还是有些堵,所以时不时的找一些茬,还故意安排了一些重活给杜小四。 …… 此前,杜云曦的那场感冒,来得急而又凶猛,去抓过药,可是药效一般,害得他硬是在床上躺了几天,就连皮肤也变得蜡黄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带着点子鼻音。药效一般,以至于等到杜云曦熬了两周,感冒好了的时候,仍旧留了些许的病根子,时不时的就咳嗽一声,身子骨也连带着单薄了不少。 杜小九看在眼里,急在心底,想了想,便采用了食疗的方法。连着几天,杜小九根据自己在现代时候给人制定调理疗法的经验从中找出了最为有效果的法子,按照疗法给杜云曦煲了一个月的汤汤罐罐的。一个月的坚持下去,杜云曦落下的病根子,果然绝迹了,由于营养的滋养,整个人面色红润,皮肤比之之前更嫩了几分,就连身高也蹿了不少。 不过,因着这场感冒,杜小九断定杜云曦身子骨不太好,便每天一到固定的时间就催促杜云曦锻炼。 在杜小九的“逼迫”下,杜云曦不得不每天采取锻炼,还别说,整个人比之原来的娇娇公子模样多了几分魁梧,原本精致之极的容颜少了些许阴柔,多了一些男子的气概,隐约可见日后的俊美硬挺。空闲下来的时候,杜小九也会开玩笑般的感慨自己这是在为杜云曦未来的娘子做嫁衣啊,瞧瞧人家这皮囊,绝对的世间少有,尤其是在她的一再监督下,现在连身材肌肉也有了! 每每听到杜小九的感叹,杜云曦也不辩驳,只是垂眼看着她,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从他的嘴边勾起,带着淡淡的蛊惑,点点的从容,满满的宠溺。 不过一瞬间就让杜小九看直了眼,忘记了方才的感叹,开玩笑的扑过去:“不,这是我的大哥哥,我的。” 而杜云曦不躲不避,任由杜小九扑过来,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抱紧。 不过杜小九其实更多的也就是嘴巴上开开玩笑,杜云曦对她来讲就是自己培养大的巨型“宠物”,看着自己家里“有子初长成”,心里除了有些感叹之外,更多的是感动,是满足。 感动满足过后,生活依旧继续。 转眼间便到了开春。 立冬的时候,杜小九自己地上的房子便已经盖好了,没几天她就和杜云曦搬了进去。 原来杜老太爷的屋子也就顺势的空了出去,没多久在村长的安排下就派人简单的修缮了一下,在屋子的正中间挂了个圣人的像,供奉起圣人的排位,倒也有些学堂的样子了,没多久连教书的先生也找到了,只等开春的时候便可以开学。 因而等到开春的时候,杜云曦便在杜小九的吩咐下进了学堂。去码头兜卖的担子也就又落在了杜小九的身上,因着天气逐渐变暖,所以热汤便不再热销,所以杜小九思考了一下,便改成了卖豆浆、绿豆汤和早点,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只是单独的卖早点,所以杜小九一般都是起的很早,赶卖早点的时间,一般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时候就回来了,掐着时间做午饭。因为杜小九她们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学堂——也就是杜老太爷的家有些远,来回也很费时间,所以杜小九便少不得要去送饭。 偶尔几次杜小九去送饭的时候,还没有赶上放学时间,所以便只能提着篮子站在门外等待。郁郁的饭香在窗户外面漂浮到了屋子里,此时正是饥饿的时间,不少人闻着这饭香,肚子都不由自主的叫出声音来,每每到这个时候,教书的先生便会无奈的道:“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然后所有的学生便全体起立,毕恭毕敬的鞠躬道:“谢先生今天教导,弟子谨记在心。”然后收拾东西,安静的离开,或者安静的等待着自家送饭的人。 和杜小九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所谓的嬉戏玩闹不正经,因为学堂的来之不易,因为先生的难得,所以每个人对于能够学习都显得很感恩,在学堂的时候更是自觉地维护着。 每每到这个时候,杜小九看到他们,便觉得很是欣慰,也颇有一些罪恶感,尤其是在教书的先生经过她的时候,她总会愧疚的看上一眼,低眉顺眼的样子活像自己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下次过去的时候,便会给先生也煮上几道菜带过去,好在杜小九的手艺确实精湛,所以先生吃人的嘴软,倒也不曾对小九有过什么意见。 ------题外话------ 【给我来点收藏和评论呗~默默地对手指,星星眼】 032:哦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杜小九这才提着饭篮子走到学堂里,刚刚结束一个早上学习的杜云曦有些疲惫,好不容易可以歇下来了,正抓紧时间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在看到杜小九缓缓而来的身影时,漂亮至极的眼亮了亮,像是绽放在半空中最美的烟花的那一时刻,明亮的让人晃不开眼睛,而杜小九则很配合的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嘴唇微勾,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她的唇角缓缓倾斜而出。 杜云曦不知道此刻的杜小九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在他的眼里是极美的。 如远山一般似蹙非蹙的黛眉,如秋水一般盈盈而望的眼眸,挺拔的有点儿可爱的小鼻尖,像花瓣一样带着点儿肉肉的小嘴唇在阳光的反射下更是诱人,让人一看就很想吻上去,尝尝她嘴唇的滋味,不会过度瘦削刚刚好带着点儿小肉的脸,偶尔漫不经心的一笑,就如化了冰的湖水带着袅袅的美意,似春日里灼灼开放的蔷薇,毫不掩饰的绽放着她热烈奔放的美。 杜云曦有些看呆了,正暗自羞愧,却恍然间觉得这样美的小九,看在眼里的绝对不仅只有自己一个,忽然间心里警铃大作,便收回了视线,在学堂里尚未走完的人群中搜罗了一下,果然看见几人毫不掩饰的痴迷之色,而杜小九也正微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 “咳咳。”杜云曦手握成拳头状,抵在了唇边,刻意的咳了两声。 杜小九的注意力被杜云曦拉回,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转而快步朝着杜云曦走过去,略带担忧的看着,问道:“怎么了?” 杜云曦满意的看到杜小九的反应,略带僵硬的唇角不自觉地挑了挑,颇有些清浅的笑意,只不过弧度不是很明显,还要强撑着嘴角怎么也垂不下来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道:“恩,还好。就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噗嗤”一声,杜小九被杜云曦难得的小孩子气逗笑,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了,还很不厚道的自我安慰,不是她欺负小孩子,而是随着时间得变化,杜云曦变得越来越稳重,逐渐的脱离了原来的稚气,甚至有些时候他会给她一种同龄人的感觉,所以难得有一次小孩子气的时候,杜小九就会不客气的笑出声。更何况,笑出声后,看着杜云曦一副囧囧的模样也是挺搞笑的。 果然如杜小九预期的一般,见到杜小九取笑自己,杜云曦很难得的囧了起来,细皮白皙仿佛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的爬出了淡淡的红晕,尤其是他如白玉一样晶莹的耳垂此刻也被红晕所替代,红红的,就像是成熟的马上要落下的樱桃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而他的眼睛左顾右盼着,眼神也漫无边际的飘离着,总之就是不敢看着杜小九,长长的睫翎时不时的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抽动着,别扭至极,也可爱至极。 杜小九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杜云曦有些傲娇的别过头,却仍旧忍不住用眼尾的余光偷偷的注视着杜小九。虽然是很不客气的笑,可是杜小九哪怕是在笑的时候,却只是拧着唇,露出几颗浅浅的如同贝壳一样的小牙齿,没有其他人大笑时的粗鄙,给人一种很有气质,很有礼貌的样子,不会不舒服,总之给人一种家教非常矜贵的样子。 她不该是这里的人,她和这里的人其实根本就格格不入。 杜云曦有些茫然的想着,然后垂下了眼睫。 …… 杜小九笑够了,这才停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如同桃子一般粉嫩的小脸上扬起了一抹“深沉”,虽然这深沉和她刚刚因为笑的厉害而引起的潮红有些矛盾,甚至让人看着觉得搞笑,可无奈杜小九做的一本正经,便让人不由自主的也被感染。 杜小九将自己手里的饭篮子放到杜云曦的桌子上,好像一瞬间被“家长”附身了一样,在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还不忘询问,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今天学的怎么样,习惯吗?有学到东西吗?” 话一刚问出口,杜小九就被自己默默地囧了囧,主要是刚才笑杜云曦笑得毫不掩饰,怕再不转移话题,瞧他那别扭的样子,估计马上杜云曦就要恼羞成怒了。所以很是善解人意的杜小九立刻、马上、赶紧马不停蹄的“投降”了。 “还好吧。”杜云曦面容淡淡,话里话外的充满了傲娇,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是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不会!”的气场。 杜小九看着杜云曦酷霸拽,高冷傲娇被现代总裁小说附身的样子,有心落他面子,便故意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没有一丝的反应。 杜云曦正吃着菜呢,见杜小九兴趣缺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满,用眼角的余光控诉了一下。 杜小九依旧面无表情的摆菜。 杜云曦夹起了一口菜,菜还没放到嘴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似是“不经意”的道:“对了,今天的课堂小测,先生说我做的很好。” “恩。”杜小九淡淡的应了一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喂,”杜云曦有些恼羞成怒的放下了筷子,却见杜小九因为自己的话而茫然的看着自己,眼神没有焦距的样子,气一下子就泄光了,只好小小声的“哼”了一声,便开始吃饭,像是故意的惩罚一般,接下来的时候,杜云曦一句话都不吱声。 杜小九却似毫无知觉,你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样子。鬼知道其实她憋着笑都快憋疯了,肚子里有个小人一直不停的跌滚翻爬,一只手指着杜云曦大声的“哈哈”大笑,我让你装,爱装,再装给我看看! 唔,杜小九心里笑着笑着,就憋不住了,脸色差点都崩了,连忙正襟危坐,面色淡淡,刚刚摆好姿势,又发现自己好像幼稚了,于是又默默地为自己囧了一下。 到底是杜云曦心理年纪小了一些,见一顿饭都要吃完了,杜小九还不吱声,又想起自己晚上要晚归,再不说话待会儿就忘了,于是便先开了口,深沉的道:“我晚上会晚点回去。” “哦。” 又是一声淡淡的,让杜云曦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先生说我天赋不错,晚上要留下我单独给我传授知识,要是想借书也可以找他借借,小九,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看得?” “哦。”杜小九下意识的想要回,可在看到杜云曦有些不满的眼神的时候,很识时务的把到了嘴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随便借着吧,反正我也挺无聊。” 唔,杜云曦突然觉得自己中午吃的太撑了,被气撑得! ------题外话------ 【突然从后台看到了亲们送的花和钻钻,之前都看不到,很开心很激动,简直高兴死了。 习习20072014—09—21送了1朵鲜花 唐门十三爷2014—08—26送了3朵鲜花 仲夏柒殇2014—07—25送了3朵鲜花 三位亲应该都是从爪机送的吧,因为苏唐现在还是驻站呢,正在签约,不过是新人,不是很懂,弄了很久,估计下周应该就可以转签约了。所以在这里咬着小手绢星星眼,亲们可以放心的收藏,这里是易勾搭易推倒的唐唐唐!】 吃醋 因着中午攒着气,所以下午跟学堂里的先生私下交流过后,杜云曦抬眼望天觉得时间尚早,便故意的磨蹭了一会儿才回去。 好不容易等的天色暗沉了一些,杜云曦才慢悠悠的走了回去,本以为会看到杜小九孤身一人期盼着他回来的身影。谁知到了院子一看,肺都要气炸了,还不如早点回去呢,院子里的这个男的是谁? 杜云曦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看着杜小九浅笑嫣然和人说话,而那个男的弯着腰,红着耳朵,哼哼嗤嗤的回答,一副郎情妾意,场景温馨的样子,心头便有邪火蹭蹭的便往上升起。 “我回来了。”杜云曦迈着大步的步子,故意大声的说着,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回来了啊。”杜小九语气不咸不淡的应合了一声,转过头来又和那男的说话。 看着不冷不热的杜小九,杜云曦有些气急,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窥视了一样,擦肩而过的瞬间,漆黑的发亮的眼似探照灯一样上下扫了一遍,看清了那个男的脸。 不大的年纪,稚气的脸庞,哼,比他嫩了一点,只是个孩子,不算男的。更为重要的是五官平平,没自己好看! 第一眼粗略扫过的时候,杜云曦在心里默默地点评了一下,然后凸的睁大了眼睛:这个男孩子他见过,而且还不陌生。 就是上次受人怂恿过来骂他“野男人”,后来说要娶小九的那个小男孩——杜深。 别问杜云曦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记得的还是专门人家不好的印象,杜云曦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在当日听他说要娶小九的时候,杜云曦就莫名的在自己在心里的黑色小本本上记录下了杜深的名字,值得一提的是,杜深被记名的时候就排名第一。 搞笑的是,杜深其实现在和杜云曦是在同一个学堂里,教书的先生对他也颇有青睐,说是一个可造之材,只不过受宠程度不如杜云曦就是。 而因为第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所以杜云曦向来不怎么待见杜深,总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他。在杜深跑过来“既腼腆又矜持”的问了几次杜小九,送饭过来的杜小九亲切和煦的和杜深打招呼之后,这种不待见就表现的更明显了。其主要表现在于,对于杜深忽略的更加的彻底了,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在杜深高谈阔论的时候,冷冷的插上一句:“你太吵了。”然后看着杜深羞红了的脸颊无动于衷。 而在今晚,杜云曦看到杜小九和杜深两人“孤男寡女”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杜深在杜云曦心里的小黑薄上的积分更是坐了火箭一般蹭蹭的上涨,到目前为止排名第一,远超第二名碎嘴婆十条街。 …… 杜小九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拧着唇,无声控诉着她的冷淡的杜云曦一眼,露出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这才转过来继续和颜悦色的和杜深讲话:“杜深,谢谢你这么辛苦的挖竹笋然后又送过来!”说着杜小九便走进屋子里拿了个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这是她上次去集市的时候随手买的,此刻被拿来当做谢礼。 杜深因为杜小九的感谢,有些黝黑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看在杜云曦的眼里煞是刺眼:“没……没事!只要能够帮助你就好!”说着,杜深先是伸手不停的推辞着,见小九也没有再塞过来,这才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脑傻笑着看向杜小九。 杜小九笑笑,然后手一招,“汤圆,还不快过来,谢谢人家给你送吃的!” 坐在院子里,抱着一大团竹笋,正笑的乐不可支,大大的熊猫眼都眯起来的汤圆正沉浸在幸福里不可自拔,对于杜小九的话语愣是充耳不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大的熊猫眼滴溜溜的转着,肥美的四肢不断地挥舞着,像是在感谢这杜深一般。有些笨拙的动作使它看起来憨态可掬,逗人发笑,只有那大的吓人的眼睛里有着聪颖的光芒不停的闪烁着,时不时带着点儿纠结、带点儿幸灾乐祸的看着脸都黑了一般的杜云曦。 “咳咳。”自觉被再次冷落到不知哪个山疙瘩的杜云曦有些郁闷,只好自己默默地找回存在感,假装看了一眼还亮堂着的天色,故作遗憾的道:“哎,杜深,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好再留你了,你看是不是要……”赶紧的,立刻的,马不停蹄的给我滚蛋?! “唔。”一声闷哼,打断了杜云曦没有说完的话,他的话戛然而止的停在了“你看是不是要……”那个地方。 杜云曦有些气闷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杜小九狠狠踩着的脚,别扭的别过了头,不再哼声。 杜小九看着杜深不知所措、纳闷的样子,展颜一笑:“杜深,你看是不是要在这里吃个饭,算是感谢你今天为汤圆忙了这么久?” “别……这么客气,叫我……阿深就好。可……可以吗?”杜深其实平常的时候一点都不结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跟杜小九讲话,嘴巴就好像打了个结一样,不由自主的结巴了,而且脸也动不动的就因为害羞而红了起来。 “好。”杜小九从善如流的答应了:“阿深,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吃个晚饭?”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对她来说根本没差别。 倒是杜深因为惊喜而有些喜形于色,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劲的点着头。 杜云曦踮着自己被踩疼的脚丫子,语气不无酸酸的道:“都还没有叫过我阿曦呢!” 杜小九无语的又踩了杜云曦一脚,语气重重的道:“大哥哥,你刚回来不久也饿了吧,饭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起、进来、吃饭、吧!” 杜云曦因为脚又被踩了一脚,更加的痛了,不过因为杜小九的称呼而又有些开心,所以整个人咧着嘴,皱着眉,既痛苦又开心的样子看了真是让人觉得矛盾至极。 ------题外话------ 【甜蜜几章~然后万年不变的:这里是可攻可受的唐唐唐!求美腻的妹子们勾搭!欢迎收藏!】 034:初吻 这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索然无味。 作为中心人物的杜小九表示自己吃的很没有胃口。 一向安静吃饭的杜云曦今天一反往常,一次又一次的夹着菜到杜小九的碗里,如烟火一般璀璨的眼眸里满是“宠溺”:“小九,多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我简直要心疼死了。” 杜小九沉默的看着自己碗里如小山一般高的菜,突然觉得胃有些疼——因为杜云曦夹的都是她不怎么爱吃的菜,比如猪肝啊之类的。虽然可以吃的下去,但是满满的一碗,杜小九则表示作为一名挑食的美食家她的压力很大啊! 杜深则不停地扒着饭,满脸陶醉的咀嚼着,不停的大呼:“小九,你的手艺正是太好了,好吃的我舌头都要断了。” 闻言,杜云曦转头看着他:“好吃是吗?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毕竟以后你要再吃到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杜深:……【一口饭把他噎住了。】 ……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快暗了下来。 杜小九和杜云曦送杜深到院子外,然后关了院子门。 原本一室的暖融温馨顿时一扫而空。杜小九看了一眼低气压,没了方才幼稚的杜云曦有些无奈:“怎的这么小孩子气?人家阿深也是帮我们忙,不仅挖了竹笋还送了过来,感谢一下人家不好吗?” “够亲的啊,”杜云曦别扭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心里不可否认的为杜小九的解释而欢呼雀跃着,面上却仍旧一片平静:“连阿深都叫上了。” “喂,”杜小九有些不满的喊了一句:“我跟谁比较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恩。”闻言,杜云曦轻柔一笑,璀璨的笑意在冰冷的月色下像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一般明亮耀眼:“我知道,你跟我亲。” “哪……哪有。”这下子轮到杜小九别扭害羞了,在自己的心里暗自的唾弃道:好歹也是一个大龄的剩女了,怎么被眼前的这个小毛孩给迷惑了!连带着智商下贱,人都幼稚了。 还没等她感慨完,只见一个身影缓缓的靠了上来,杜云曦眉眼含笑的低头看着她:“我是你的童养夫,你不跟我亲,跟谁亲?是谁当初说要买个童养夫,任她打来任她骑来的?” 杜小九看着杜云曦春意融融醉人心扉的眼,再次把持不住的幼稚了:“这种话你怎么也记得啊?” 杜云曦哈哈一笑,心情舒适,原来的闷气一扫而空:“这种话我当然是要记住,记得一辈子。阿九,你也要记得:我,杜云曦,是你的童养夫,除了我,你不可以有别的男人,不许多看一眼别人,连多说话也不行。” “醋缸子。”杜小九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未来的夫君可不是你,你在我眼里啊,可就是个孩子,就是……”弟弟。 弟弟两个字还没有从杜小九的眼里吐露出来呢,就见杜云曦危险的眯着眼睛靠近她:“除了我,你还想要谁?恩?我可是你的童养夫诶!” 昏黄的烛光镀在杜小九丰润的小唇上,像是沾了蜜一样甜美诱人,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想要一亲芳泽。 杜云曦说着,不满的欺近,看着杜小九要张开的唇瓣,似乎要从小嘴里吐出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不由得大为不满,一张嘴,直接就叼住了杜小九的嘴巴,就这样杜小九即将开口的话就被封住了。 真的是叼住! 柔暖的两唇相碰,带着淡淡的暖意,如青草一般干净纯澈的气息在两人的呼吸间交融着。敏感的触感使得两个人都一震,可一个却没放弃,一个也忘了推开。 就这样子的,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看小眼,呆呆的看着彼此,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存在,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到最后,反而是杜云曦先反应过来,漂亮斜长的眼眸眯了眯,眼里满是笑意,嘴巴也轻轻地啄了灼,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一样。心里还不忘点评:恩,软软的,qq的,很有弹性,味道很好,好的让人想要再亲一口。 杜云曦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 杜小九呆呆的,看着杜云曦意犹未尽的亲了又亲,舔了又舔,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应该的。 直到嘴上传来的有些麻麻的、带着些微疼痛的感觉,才将杜小九惊呆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杜小九呆呆的,后知后觉的后退了一步,慢半拍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杜云曦正亲的起劲,还没有心满意足,杜小九猛地抽离,让他颇有些不满的看了杜小九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在亲你啊!”说着,杜云曦还邪恶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要不要再试试?” 这么不要脸的杜云曦,杜小九还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又呆了一呆,然后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爆红,跟煮红了的虾米一般,对着杜云曦就暴打了过去:“我的初吻啊!” “哈哈。”杜云曦哈哈大笑,很是得意:“我可是你未来的相公,我不亲你,谁亲你?阿九,你可要记得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在哪儿,你都是我的,要为我守身如玉。知道吗?” “是个鬼啊,守个鬼!”杜小九第一次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气都气炸了,哪里还听得进杜云曦的话,“我才不要为你守身如玉呢!” 闻言,原来笑的舒畅的杜云曦,忽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既稳重成熟但却仍旧带着点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我说真的,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等我,不许找其他的。” 杜小九气闷,闻言又是一阵暴打,显然没有将杜云曦的话放在心里。 直到后来,某人不告而别了,杜小九回想起来才知道,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只怪她不够认真,所以才觉得会难过。 035:蚀骨 这端杜小九和杜云曦嬉笑打闹,其乐融融。 那端杜海家里愁云惨淡,乌云密布。倒也不是全家,准确的说是杜林氏的气压有些低,杜小二也满心绝望。在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的影响下,整个杜家就显得气氛有些不妙了。杜家除了杜袅袅,其余的几个尚未出家的小妹妹们此刻都不得不夹紧了尾巴做人,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就连杜海说话的时候也需要斟酌一番。 反而倒是回娘家的杜小一坐在厅子里喝茶,神色淡淡,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如果有人细心注意的话,便不免能够看见她用茶碗喝茶,掩着的嘴角其实有个小小的弧度不断地上扬着,怎么也遮不住。 杜林氏坐在中间,倒三角的眼睛缓缓的扫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把眼睛放在了大女婿刘大拐的身上,语带压迫的道:“大拐,这件事情要怎么交待,你自己说吧。我老杜家好好地闺女不能就这么的被你给糟蹋了!” 坐在下座刘大拐衣衫有些凌乱的披散着,面色不虞的扫了一眼低垂着头,咬着唇,眉眼因为疼爱以后有些潮红,衣衫同样凌乱的杜小二一眼,语气僵硬:“如果是好好地闺女的话,也就不会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了!” “你!”杜林氏因为刘大拐话中的不屑滞了滞,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明目张胆的打了,气的胸膛更是一起一伏的,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尖声的咆哮着:“刘大拐,你别欺人太甚!” 杜小二更是因为刘大拐话中的轻蔑和鄙夷觉得难堪,本来因为欢爱以后颇有些姿色的脸刷的一下褪去了血色,白的跟纸片一样,平常牙尖嘴利的嘴在此刻却像是钝刀一样,只能喃喃的重复道:“不,我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会这样子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热,然后,然后就……” 刘大拐根本不听杜小二的解释,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刘大拐也不是什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可是主动爬上我的床的人,我却是怎么也不要的。她今日既可爬上我的床,难保他日不会给我戴上什么绿帽子。” 杜林氏见刘大拐的态度很是坚决,不容改变,不由得有些气,便把杆子对准了软柿子:“小一,小二好歹也是你妹妹,好好地黄花闺女如今被你相公这么糟蹋,以后嫁不出去人,要是说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件事你说吧,怎么办,不管怎么样你们今天也要做出个决定来!” 刘大拐见杜林氏把烫手的芋头扔到了杜小一那里,不免有些轻蔑:“问杜小一有什么用,家里说话的人是我,我说了不同意就算不同意。这种女人我刘大拐第一个不要。” 杜林氏听着刘大拐不容退后的话,气的心啊肝啊脾啊肺啊,全部都疼在了一起。 倒不是杜林氏多么的疼爱杜小二,虽然杜小二确实是杜家九姐妹里最讨她欢喜的,可是若是和自己的儿子比起来,那么也就不值一提了。她之所以这么气,是因为本来好好地一个黄花大闺女,若是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她是少不得要收上一笔丰厚的聘礼的,可是现在被刘大拐这么一糟蹋,嫁不出去不说,家里还要倒贴钱来养一个废物一辈子,你说她可不就心疼的要死,气的半死吗?! 不仅如此,做出此等事情以后,日后全家出门都要遭受别人指指点点的非议,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要是这样就算了,最为恐怖的是,这样子还会连累自家的宝疙瘩袅袅娶不到好媳妇。你说只要一想到这一层,她能不把自己气的全身都痛了吗?! 杜海大口大口的抽着旱烟,从杜林氏开口的时候就一声不发,闷声的抽着自己的烟,表情沉默,直到此刻看着杜林氏面色痛苦,用手扶着胸口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这才将自己手里的烟枪朝着桌子角磕了磕,有些沙哑的道:“小一,不管怎么样,小二是你妹妹,糟蹋她的人是你的相公,这事儿我们不好强硬的做主,可你跟你相公是肯定要给个交待的。” 闻言,杜小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碗,“怯怯”的看了一眼眉间带着些许狠辣的刘大拐一眼,咬了咬唇,有些担忧:“可是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啊!家里的事都是相公说了算。” 刘大拐满意额看了一眼杜小二,不说话。 倒是杜小二见了杜小一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她嚎啕大哭着跪在了杜小一的面前:“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要勾引姐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那样子的人,姐姐你相信我!姐夫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去死了!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了!” 满屋子的烟气,满屋子的沉默,唯有杜小二嚎啕大哭的声音塞满了整间屋子。 向来泼辣,眼高于头顶的杜小二此刻无助的的哭着,哭的梨花带雨像个孩子。 杜林氏不虞的挥了挥手:“行了,哭丧啊你!小声一点,待会被人听见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杜小二只好收了声音,默默地哽咽着,一下子一下子的喘着气,好像随时都能够因为气喘不匀哭晕了过去。 到底理亏的人是杜家人,最后还是杜海磕着烟袋做了决定:“大拐,我们把小二交给你,多少聘金你看着给吧,就当是我老杜家多嫁了一个闺女给你。”说着,杜海面露疲惫,背着手径直的走进了里屋。 杜林氏也是一脸的憔悴,没了往日的咄咄逼人。在等待刘大拐“勉为其难”接受的表态后也跟着杜海进了里屋。 剩余的几个妹妹,以杜小四最大,默默地看了一眼跪在厅中心的杜小二一眼,皆都默默地回了自己睡的屋子里。 杜袅袅看了一眼,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声“哎”,然后便去找杜林氏撒娇去了。 杜小一和刘大拐默默地相视一眼,彼此默契的笑了笑,也随即相拥着离开。 只有杜小二默默地跪在地上,眼泪似水一般不停地流淌。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分明可以嫁的更好,可是此刻却嫁给了一个残疾的老男人!偏偏她还不能挑剔,不能不满,否则便无路可走。 她恨啊,恨死所有的人。 恨杜小一,如果不是她带了刘大拐回来,她就不会…… 恨刘大拐,如果不是他先撕了她的衣服,她怎么会…… 036:阴魂不散 杜小二被塞给了刘大拐,但杜林氏对外则宣称杜小二只是到刘大拐家做客,为了照顾生病了的姐姐杜小一。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杜小九有些奇怪,并从中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只不过这件事和她并无多大的关系,所以她只是稍稍的奇怪了一番,便也不再关注。 倒是杜林氏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了一下,也不来再找杜小九的麻烦,老老实实的夹紧了尾巴安分了一阵子,弄得杜小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最近杜小九白天忙着研究用古代的调料配出具有现代味道的烧烤配料,晚上忙着看杜云曦给她带回来的书,充实的生活很快让杜小九将疑惑抛在脑后。 杜小九不愧是美食的一把好手,没多久就将蘸料之类的都调配好了,为了验证一下,第二天杜云曦出门去上学的时候,还特意的让他晚上放学的时候把自己学堂的同窗好友都请回来,试试味道。其实本来以杜小九对自己的自信是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来试试味道的,只不过为了帮助杜云曦更好的和同学相处,所以在想说让他请人家们过来,倒是颇有一些现代家长让孩子带同学回来的姿态。 于是晚上,杜云曦回来的时候,身后便不可避免的跟了一大串的小尾巴,全都是早就垂涎杜小九厨艺的贪吃鬼们,哪怕就连学堂里最出了名的不重口欲的人此刻也跟在后面,面露期待。 走在前面的杜云曦长身玉立走在前面,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淡雅矜贵,只不过是一个照面,便把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杜小九看着气质卓然出众的杜云曦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那种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让杜云曦看了很想撕下来。 不过,杜小九的笑容没有挂多久,皱着眉有些疑惑的看着杜云曦问道:“杜深怎么没来?” 闻言,本来轻松的杜云曦身子有些绷紧,淡淡的问道:“哦,你很关心他?”虽然语气淡淡的,不过不难听出话里的紧绷和威胁之意。 杜小九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很奇怪所有的人都来了,怎么他没来而已。” 杜云曦见杜小九不甚关注的样子,很满意的笑了笑,像是春日里的春风拂过,万物便抽条生长一样和煦柔和,轻描淡写的道:“因为啊,我不许他来。” “幼稚。”杜小九点评了一下,便也无所谓,礼貌的安排好所有人的位置,便自顾自的去准备烧烤去了。 杜云曦奔进屋子里放好了自己的书,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先坐着,我去帮忙了啊!”然后便飞快的跟着杜小九的脚步。 杜小九端菜,他也端菜,杜小九烤肉,他也烤肉,杜小九抹酱料,他也抹酱料。 倒是把那些坐着等吃的孩子们搞得很不好意思,纷纷站了起来:“我来吧。” 小九横了杜云曦一眼,却见杜云曦嘴唇微勾,显然对自己用行动让那些人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杜小九的伺候的行为很是满意。 无语至极,并且自己也是真的很累的杜小九也不矫情,直接简单的给大家传授了一下怎么样烤才好吃,调料要怎么刷才入味。 等到杜小九演示完了以后,举起自己手中喷香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烧烤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眼睛一亮,嗅觉和味蕾都被其香味大大的吸引,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出了津液,满眼期待的看着杜小九,显然都十分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这一份“教学作品”。 只不过,最终没能如他们所愿,而是进了坐在一旁满眼放光了许久的汤圆的口。 汤圆美滋滋的享受着到手的美味,一双大大的熊猫眼咕噜噜的转着,似乎在嘲笑着大家做无用功,就连原本以为是探囊之物的杜云曦此刻也满是不甘的看着汤圆,眼神充满了懊恼,看得汤圆笑的“吱吱”响。 汤圆看着杜云曦好不容易吃憋的样子,嘴巴里叼着烧烤,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却不想,一时不察,竟然把自己噎住了,肉哽在喉咙里出不去下不来,捧着肚子变成了拍着胸口,大笑变成了僵硬,直接看的杜云曦闷气祛除,神清气爽。 于是神清气爽的杜云曦又开始把自己的目光盯在了杜小九的下一串烧烤上,誓要做除了汤圆之外,第一个吃到杜小九亲手弄得烧烤的人。 …… 一顿烧烤吃的所有的人心满意足,在送走了所有的人以后,杜小九满意的撑着肚子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恍惚间见到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杜云曦正在屋子里看着今天借回来的兵书,不在外面,因而此刻外面只有杜小九一个人,看着那个猛然出现的影子也是把杜小九吓了个够呛。 杜小九拍着胸口示意自己不要紧张,然后大喝道:“谁在哪里?” 黑色的影子闪了闪,最终还是出现了——正是今天晚上缺席的杜深。 只见杜深手里捧着一把竹笋,面带羞涩的看着杜小九:“我……我来给汤圆送竹笋。” 见到是杜深,杜小九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 杜小九有些嗔怒的声音让杜深红了脸嘿嘿的笑着。 出于人道,杜小九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送竹笋过来,你吃了吗?” 杜深看了一眼杜小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挖竹笋刚刚回来,还没吃。”说着肚子也应景的叫了起来,杜深尴尬不已的看着他。 一听人家是为了给汤圆挖的竹笋还没有吃饭,再想到杜云曦请了学堂里的所有人唯独没有请杜深,杜小九作为一个家长,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哎,不早说,来来来,快进来吃点东西吧。”说着杜小九便热情的招呼着杜深。 杜深推辞了几次,终究是进了门,不为别的,而是他确实很饿,这个时候回家,家里也没饭了。 正在专心致志念书的杜云曦看着登堂入室的杜深,脸都黑了。顿时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题外话------ 【话说我的文真的很小白吗?看到书评的时候不可否认还是难过了一下子,可能是最近章节让亲们觉得男主的性格变化挺大的吧。在这里苏唐解释一下,男主是十一岁和女主遇见的,是一个孩子的年龄,他的性格是正在长成阶段,所以会有变化,而且我加快了情节,推动了感情的发展,所以你们乍一看觉得男主性格转化的似乎有点儿快。但其实他只是刚刚遇见的时候,没有很明显的表露出来,而且装的很谦卑,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完全这么想的。男主的性格其实亲们在看简介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他现在性格正在形成,所以还没有简介上的那么明显。好吧,解释了这么大一堆,我也挺纠结。】 取名无能不取名 正在专心致志念书的杜云曦看着登堂入室的杜深,脸都黑了。顿时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不得不说,杜云曦在某个时候的直觉还真的是准的很!谁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踏实的人,在日后能成为他报的美人归的劲敌呢?! 不过这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目前为止比较紧要的是,杜云曦一看到杜深进来的时候,俊美的脸上便有些不自然,不过表现的倒也不是很明显,就只有和他朝夕相处彼此很是了解的杜小九能够看得清楚。 至于杜深?肚子饿的都能够吞下一头老虎了,哪里还看得到杜云曦不自然的神色。 等到送杜深离开的时候,杜云曦看着杜小九,忙里忙外不停走动的身影,如墨玉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有沉沉的光芒闪过,有些不满的嘀咕道:“我在的时候就这么多的牛鬼蛇神,我不在了那还了得!” 声音太小,杜小九走过去的时候,隐约只听得见杜云曦在讲话,可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由得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杜云曦将自己手中的兵书摆了摆,“没什么,我在背兵书呢!”言毕,便真的扫除了其他的心思,认真的钻研着自己手中的兵书。 倒是杜小九,好容易收拾完了,坐在杜云曦的附近:“好好地,最近怎么忽然对兵书感兴趣了呢?” 杜云曦笑笑,却是不说。 杜小九没有得到答案,颇有一些不满,按下了杜云曦手中的兵书:“你上次不是说要走科举吗,怎的看起兵书来了?” 闻言,杜云曦眯了眯他好看的有些过分的眼睛,狭长的眼里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沉稳和狠辣:“科举太慢了,我等不及。” “等不及什么?”杜小九有些奇怪的追问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奢望能够得到杜云曦的回答。 事实上,她对于杜云曦的过去,一无所知。杜云曦不提,她便也不问,只想着给彼此足够的空间,因而也不太了解他的过去。只是凭着他有些时候不同同龄人的沉稳,寡言,狠辣,模模糊糊觉得他似乎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而他偶尔无意间吐露出的话语,也让杜小九清楚地知道,他也许还有心愿未了。因而,对杜小九来说,杜云曦可能会随时为了他未了的心愿而离开。既然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所以杜小九也经常做着对方可能离开的准备。 可能是因为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哪怕杜云曦言语之间再亲昵暧昧,对她再好,杜小九心中也随时保留一份警惕,不让自己的心深陷他构造而成的情网里,随时随地尽可能的为自己保留出一份清醒。 因为这份清醒,哪怕杜云曦此刻突然要走,她也丝毫不会说不舍得,唯一希望的是,他离开的时候,可以亲口的告诉自己,就当相依为命过一场。 杜小九径直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被杜云曦带着调笑的话语打断:“因为我等不及要娶小九过门了呢。”说着杜云曦还伸手温柔的揉了揉杜小九柔软的发顶,像是摸着什么毛绒绒的生物一般,眯着眼睛,神色满足。 杜云曦亲昵的话语和温馨的动作,并没有将杜小九带入涟漪里,反而让杜小九颇为认真严肃的看着他,从头到尾,细细打量。 不可否认,这一年里的杜云曦变化颇大。 先前那个话少,与世隔绝的暗自愤恨的孱弱孩子,变成了后面的沉稳,意气风流,行事颇有风范的少年。 不论是长相上还是气质上都少了一份凌厉阴柔,多了一份刚毅圆滑,偶尔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懒洋洋,仿佛这世间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可却不曾放在眼里。他嬉笑怒骂着和你打闹,偶尔把幼稚的一面呈现给你,可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更多的却是沉稳,你,很难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杜小九唯一能看懂的就是,他的心不在这里,迟早要走。 这样子的他,杜小九心知留不住,所以也不曾因为他的话而抱有绮念。 准确的说,她欣赏他,可却不愿意和他并肩。 他有他的野心,他未完成的心愿,可杜小九却只想安安分分平平静静的生活,不想经历腥风血雨,不想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 杜云曦虽然话里带着调笑,偶尔试探,可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在里。 若说不曾心动过,也是假的。 杜小九也曾挣扎过,纠结过,彷徨过,可最后到底还是更愿意沉稳的生活。 因为彼此追求的不同,所以他们便也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 …… 杜云曦因为杜小九严肃的眼神,而渐渐的垂下了上扬的嘴角。良久,才轻笑一声:“阿九不信我。” 杜小九微笑的看着他,向来平静的秋水翦瞳里带上了一丝犀利,仿佛看穿了他的掩饰,可却不曾出声拆穿与他。 杜云曦定定的看了杜小九良久,哈哈大笑:“到底是我太心急了,吓跑了阿九,是我的不是。” 言罢,两人一阵沉默。 终是无声,唯有蜡烛泣泪,一点一滴的流着,堆积着,逐渐的包裹住了烛台。 两个人对面而坐,杜云曦手里捧着兵书认真的看着,杜小九以手抵头陪伴着。 晚风透着缝隙吹进,烛光摇曳,昏黄的烛光投射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不时地,两人默契的抬头相望,相视而笑,气氛默契而又温馨。仿佛之前的试探,沉闷从不曾存在过。 等到蜡烛燃了一半,杜小九便有些困了,头抵在手上,犹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看的让杜云曦莞尔,几次劝她去睡觉都不肯,最后竟是直接困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正是春意量的时候,杜云曦怕杜小九着了凉,看着杜小九困顿可怜的小模样又不忍心叫醒,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将杜小九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 睡着了的杜小九睡颜恬静,褪去了白天的成熟,带着健康的红润的小脸蛋使得她看起来更符合她外表的年纪。 杜云曦站在床沿边,安静的看着她,如深潭静谧的眸子里有怜惜的情绪一闪而过,一个如羽毛一般轻的吻缓缓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题外话------ 【请让收藏更猛烈的砸向我吧!】 038:再等等 睡着了的杜小九睡颜恬静,褪去了白天的成熟,带着健康的红润的小脸蛋使得她看起来更符合她外表的年纪。 杜云曦站在床沿边,安静的看着她,如深潭静谧的眸子里有怜惜的情绪一闪而过,一个如羽毛一般轻的吻缓缓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没有一触既离,杜云曦看着杜小九没有一丝反抗,也就熟睡的睡颜,一抹浅浅的笑意从他的唇角勾泄而出,连带着迤逦的眼眸也带着晶莹的光。只可惜在场的没有第三人,否则定能够惊艳他人的眼睛。 垂着眼翎,杜云曦加深了这个吻,舌头试探的舔了舔杜小九的唇,绕着她肉肉的小唇形缓缓的打着转,一点一点,极致温柔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像是描绘着这世间最美的图画般,表情虔诚。 好容易将杜小九的唇舔湿,杜云曦满意的看着晶莹发亮的水光镀在了杜小九的唇上,衬着冰凉的月光更显剔透美意,看得让人觉得心神摇曳,恨不得再亲上一次。 杜云曦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他的唇再次欺压上了杜小九,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而止,将灵活的舌头伸入杜小九的唇瓣之间,顺着唇瓣一点一点的深入,伸入她的檀香小口,一下一下的卷着杜小九的小舌头,诱之与其共舞深入。 杜小九嘤咛一声,笑着推开他,闭着眼睛说道:“郧西,别闹了。”语气亲昵,声音娇软。 同样的字,不同的声调,使得杜云曦清楚地知道,杜小九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满腔的热火犹如被冷水浇灌了一般,得到的只有透心骨的凉,还有钻心一般的嫉妒的火焰。 嫉妒的火焰避之不及的从他的心头升起,灼的他心焦,使得他狼狈不已的逃离。 他的舌头撤离了杜小九的唇,居高临下的看了睡颜犹自甜美的杜小九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却被杜小九扯住了袖子:“郧西,对不起,我们说好了,等我买完菜回去,我们就结婚的,可是我没能回去,对不起。” “对不起,你找个爱你的女人好好地生活吧。” …… 杜云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若雕像一般,瞳孔幽深的盯着杜小九不停张合的樱桃小嘴,以及从她嘴里不停吐露的话语,从未有过的感觉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想,他对杜小九的感情大概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有可无。 他本以为自己对杜小九只会占有欲在作怪,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一点儿的窥视罢了。 本以为只要稍微用点心,杜小九也不过是个孩子,必定会将他放在心中。 可是谁知…… 淡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半是清凉半是幽暗的投射在杜云曦的脸上,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更显得诡异非常。 …… 良久,杜云曦伸手轻柔的拂开了紧紧抓住他袖子的手,走出屋子外面,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寒风吹过院子,长长的柳条在月光的疏影下有影子折射在地,杜云曦站在院子里,抬头望月,任由冷风垂着衣袍,衣裾翻滚,更添一丝风流。 他的身后,有身材魁梧的两名黑衣男子从阴影处窜出,席地而跪,语气恭敬:“少主,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想走,如今便可。” 杜云曦遥望远月,任由疏冷的月光映衬在他的眉眼,和着夜风在眉宇间徒留一份孤冷。 “无碍。”良久,杜云曦才缓缓道:“再等等。” 等自己有了更多的能力,等她的心里有自己一个位置了,再走也不迟。 “是,少主。”闻言,两名黑衣男子相视一眼,掬手应承道。 杜云曦回过头,笑容温和,眉宇间却有淡淡的凉意:“现在我能力未足,尚需忍耐,委屈二位叔伯了。” “不不不,能为少主效命,是老奴们的荣幸。”杜云曦礼贤下士的态度使得两位黑衣的男子都有些受宠若惊,不敢居礼,纷纷谦虚道。 …… 等到吩咐的事情谈完,那两个人便也不再多逗留。 在这个月色明媚宁静的夜晚,无人知道曾有两个黑衣的人如鬼魅一般似游走于无人之间,在杜小九的家里穿梭而过。 偶尔有夜半被尿意憋醒,出屋子舒缓的人见一道人影快速闪过,也只以为是枝叶在月光下的剪影,偶有胆小者因为是鬼,再擦了擦眼睛,暗道也许使自己看花了眼。 —— 杜小九一夜睡至天亮,神清气爽,抬步便走向了院子,却见杜云曦浑身沾露的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一身寒气,面容有些憔悴的杜云曦,杜小九不由得诧异:“大哥哥,你昨晚没有睡觉吗?怎的这般憔悴。” 杜云曦与杜小九擦身而过的瞬间,顿了顿,“恩,昨晚思虑过甚,有些失眠,便出来走了走,谁知不久便天亮了。” “这样啊。”杜小九得了答案便也不再纠结:“夜晚的露气最重了,你赶紧回去换一下衣服别冷着了,顺便再补个觉吧。今天就不用去学堂了,我帮你去请假。” “恩。”杜云曦没有逞强,淡淡的应了一声,两个青黑的眼圈挂在脸上,看得让人颇为心疼。 没多久,杜小九便特意的蒸了一个鸡蛋,仔细的剥皮,白的滚圆的鸡蛋热乎乎的送到了杜云曦的眼睛上。 杜小九一般细致的用鸡蛋为杜云曦滚着黑眼圈,一边数落道:“什么事情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再思考也要睡觉啊,读书勤奋一点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太拼命了。” 杜云曦伸出手自己按住了那颗还带着点热度的蛋,来回的滚动着,顿了顿才道:“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些心烦气躁而已,下次不会再有了。” 杜小九突地发现,最近几次杜云曦回答她的话都要停顿一番,好像要斟酌过去才能回复,心里虽然有些犹疑,但看杜云曦一脸憔悴困顿的样子也就按捺住了不再发问。 等到鸡蛋滚得黑眼圈去的差不多了,杜小九又端了一碗补气的汤过来,要求杜云曦趁热喝了,然后才放手让杜云曦好好地休息。 …… 经过这一次,杜云曦似乎沉默了许多,之前经常流露的要去离开的表现,现在已经不再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留在杜家村。每日里也只是上课,看兵书,帮杜小九做一些事,偶尔挡挡杜林氏来找的茬,日子悠宁平静,平平淡淡。 ------题外话------ 表示,为了迎接国庆,苏唐来搞几个活动。 1、本书的第二十八条书评的妞可以得二十八个潇湘币。 2、本书的第八个粉丝可以的五十个潇湘币。 3、本书的第一个长评,可得八十八个潇湘币。 要求超过三百字,无论是评价男女主角的性格,还是提出本书的不足都可以。 4、苏唐要趁着国庆改一些错别字,免得影响亲们阅读,欢迎亲们捉虫。每捉到五只虫子就奖励二十个潇湘币。 然后,顺便提一下,郧西是第一章杜小九未穿越之前的未婚夫,大家可以猜猜后面的剧情,答对有惊喜。 然后,集体╭(╯3╰)╮一个,感谢收藏。 039:不告而别 经过这一次,杜云曦似乎沉默了许多,之前经常流露的要去离开的表现,现在已经不再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留在杜家村。每日里也只是上课,看兵书,帮杜小九做一些事,偶尔挡挡杜林氏来找的茬,日子悠宁平静,平平淡淡。 也因着这平静日子的催眠,杜小九心中的那一份清醒也逐渐放了下来。就在她打算把杜云曦刻画进自己未来的时候,现实却给了杜小九讽刺的一击——杜云曦不见了。不。更确切的说,是不告而别的。 连一句话,一张字条也不曾留下,犹如空气一般蒸发,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如同往日一般,杜小九早早的起了床,做好去码头兜卖的东西,掐着点儿喊杜云曦起床早读。可谁知,推开门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室的冷寂。 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被窝,他的衣服,书,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干净的好像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杜小九发现杜云曦不见的第一反应是:他躲起来了。 第二反应是:被人抓走了。 可看到空空无一物衣服的时候,杜小九终于不得不拧着唇承认了他是自己离开的事实。 心,忽然空空落落的。杜小九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睫毛低垂。 其实平常的时候,杜小九和杜云曦也并不是十分经常地黏在一起,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看不见的时候,心里也知道彼此的存在,心便无来由的觉得踏实。 而此刻,满室的冷清正在狼狈的提醒她,那个陪伴了她三年的少年,已经走了,甚至没有给她告过别。 屋子里的冷清,忽然就生成了寂寞。漫天的寂寞朝着杜小九袭来,悉数的钻入了她的心房,在那里驻扎。 …… 一整个早上,杜小九都没出院子。 她坐在客厅的椅子里,坐在那里,回想昨天晚上。 仍旧是朦胧似纱一般的烛光,她坐在那里,以手撑着头,看着对面的男孩举着书对着烛光看得认真,俊美的侧颜在烛光的洗涤下模糊了云影,只让觉得心神恍惚。 杜云曦专心致志额看了良久,终于把书看完,这才抬头看她:“阿九,你困吗?” 杜小九眯着有些困顿的眼,“不困。”可是嘴巴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呵欠。 杜云曦宠溺的笑笑:“还说不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着,修长如玉的手指触上了杜小九的额头,随意的拨开了她的刘海:“去睡吧,当心明早起不来。” “奥。”杜小九萎靡的应了一声,便也不再勉强。 回想到昨夜,杜小九淡淡的自嘲道。 瞧,多么如常的夜晚。哪怕他明明已经策划着离开了,可是却依旧没有吐露出一点儿痕迹来。 紧接着,杜小九坐在了屋子的门槛上,靠着门眯着眼睛回想数个月前,她和杜云曦在黄昏,阳光晕黄,火烧云连绵的时候,两个人肩并着肩看着落日。 夕阳悠悠,撒在乌黑的屋瓦上,不远处有炊烟袅袅的升起,鸡鸣牛叫声哞哞。黄昏的余光照射在杜云曦的脸上,衬得他如玉般精致的容颜更加的醉人。 明明该是很美很静的场景,可杜小九却突的有一种离别的愁绪:“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记得跟我告别。” 杜小九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杜云曦的目光因为她的话而停顿在了自己的脸上,像是叶子拂过,轻轻柔柔,如有实质。 从杜云曦的角度,可以看见杜小九绷紧的脸,放置在膝上的手,以及微微挺直的身型。 “我不会走,如果要走,我会告诉你。”这是杜小九听到的答案。 杜小九也记得那轻柔的一吻—— “阿九,你也要记得:我,杜云曦,是你的童养夫,除了我,你不可以有别的男人,不许多看一眼别人,连多说话也不行。”“我会照顾你的……” …… 一整个早上,杜小九将自己和杜云曦从相遇到相处,所有的回忆回想了个遍,原本有些钝痛的心渐渐平静,好像杜云曦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杜小九坐在院子里,揉了揉长得愈发胖起来的汤圆,苍白如纸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浮现,向来璀璨的梨涡此刻也毫不例外的绽放:“杜云曦,是你先不守承诺的,那么我也不遵守了。”说着,杜小九头也不回的站了起来,不带任何的留恋。 恰好,院子外面有人敲门,敲了几次也没人开,似乎有些不耐烦,便又重复的敲了敲。 杜小九面无表情的开了门,门口站着还维持这敲门姿势的杜深。 杜深看着开了的门,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小九,先生让我来问问杜云曦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他回家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杜小九倚着门,笑容淡然,说着“砰”的一声,合上了门。 门外差点被门拍到鼻子的杜深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知后觉的道:“上次不是说云曦兄没有家才来投奔的吗?”第二天的时候,杜小九特意去了学堂和先生说明清楚,得知了缘由的先生为失去了一个上好的苗子而深深的惋惜了一番,随即便把教学的重心放在了杜深的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杜小九的生活作息极其的稳定。 早上去集市卖晚点,傍晚的时候卖烧烤,用心的攒着自己的每一分钱。然后趁着余温回家,吃完饭牵着汤圆在村子里散步消食,晚上的时候在煤灯下面,细心的数着自己赚到的每一分钱。 是了,因为没必要再为杜云曦的科举去攒钱,所以杜小九也就不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梦想。 早在她赚到钱的第一天,她就曾经想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开一家小饭馆,足够温饱,看人情世暖。 …… 杜小九自觉自己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可怜万分。 ------题外话------ 咦,怎么都没人有反应啊~ 算盘 杜小九自觉自己的生活,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充其量私人的时间更多了,却不知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可怜万分。 在村子里的人看来,这几年杜小九起早贪黑的攒着钱送杜云曦去上学堂,是一件极为赔本的买卖。 先不说杜云曦只是已故杜老太爷的一个远方亲戚,没有继承他遗产的权利,和杜小九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可打从他过来投奔了,杜小九不仅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念书,有哪个人能够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做这么多? 可他呢,未但没有感恩,反而说走就走,抛下了为他操心操肺的姑娘。甚至人家这姑娘虽然年纪小了些,可却因为他玷了一些名声,估摸着以后也是不大容易找婆家。因而,在没有得到任何回报的时候,反而惹上了不少的骚,村子里不少公正的人便为杜小九有些鸣不平。 甚至偶尔在遇见杜小九的时候,会摸着杜小九的脑袋安慰她宽心。对此,杜小九虽然对他们的想法有些无语,但是大多都是感激一笑。 作为一个现代来的人士,在这封建的古代生活的越久,杜小九便越清楚封建古代对人性的枷锁有多大,便越明白村子里的人给了她多大的宽容。以她的这三年的行为,如果是放在其他的地方,绝对是要鞭打滚铁钉浸猪笼的行为,可是在这里大家却因为她孩子的身份,不断的宽容和同情她。 虽然碎嘴婆和杜林氏这种得知了之后跑过来耀武扬威,讥讽嘲笑说出不少难听话的人也大有所在,不过杜小九也并不在乎。反正嘴巴上的谴责并不能让她少一块肉,那些人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她自然也有选择无视的权利。如此一来几次,碎嘴婆等人便也觉得无趣,渐渐的也就不来找茬。 而除了这两类人之外,还有第三类人有着不同的算盘,比如——村长的老婆。三年前杜小九买地的时候没四处说杜小九占了村子里公共财产的大便宜,甚至一年前杜小九带着杜云曦落户的时候,村长老婆也没少借着村长不在刁难与她。只不过到底是碍于村长的面子,没有表现的很过分罢了。如果要真的说起来,村长老婆为什么看杜小九不舒服,前期的时候是因为杜林氏四处散播的诋毁,后期纯粹是看杜小九赚钱本领好,来钱快,得了红眼病,所以遇见杜小九的时候便少不得要酸溜溜的刺上一刺,这样子心里才能够平衡一些。 如今杜云曦走了,杜小九又是孤身一人。 村长老婆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便转到了自家比杜小九大上一岁,出落的很是轩昂的儿子身上,一个主意便出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村长的儿子杜贺踩着中午火辣辣的阳光回来吃饭。 村长老婆急急的端了一碗凉白开过来,心疼的看着他:“儿子,累坏了吧,今天先生讲的课听得懂吗?” 杜贺喝着凉白开,有些不耐烦:“娘,你天天问这个烦不烦啊你?!” “娘这不是关心你嘛,好好好,你不让我问这个,那我问你别的。” “杜云曦也在你们学堂念书吧?” 杜贺纳闷的看了一眼自家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娘,“是啊,可是人家已经不去学堂了。” “这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那杜小九怎么样?”村长老婆眼珠子瞟了瞟,状似无意的道,其实放在身侧的手早已无知觉的紧紧揪住了衣服,只等儿子也点头同意。 杜贺喝着凉开水的动作顿了顿,“娘,我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你怎么什么人都打算盘?” 村长老婆无奈的嗔了一眼自家儿子,“什么叫做怎么什么人都打算盘,你别看那杜小九年纪不大,可她赚钱可是一把好手。你说你要是把她娶到家里来了,咱家的生活以后可就轻松了。再说了,再念几年,万一你要考科举,她赚的钱还能给你帮衬帮衬。” 村长老婆毕竟是村长的老婆,不像村子里其他的人家让自己儿子念书只是为了图认识自己的名字,她看的比寻常人远上一些,同夫君一样,希望儿子能够考科举,光耀祖宗。 “啪”的一声,杜贺把自己手中的碗重重的搁到了桌子上,“娘,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想着算计人家。别说人杜小九能够赚钱,可是她和杜云曦住在一起,名声都没了,你说我娶这种女人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待?万一以后我要是科举考上了,怎么说也有点名望了,娶这种没名声的女人做什么?” 村长老婆被自家儿子毫无转環的拒绝给说的脸色讪讪,不由得垂死的挣扎道:“娘这不是为你好吗?” “娘,您要是真的为了我好,您就死心了吧。我是不会娶这种会抹黑自己的女人的。”杜贺顺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有些不满的看了自家的娘一眼,只顾看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以后,妇人之见! 说着,杜贺整了整自己刚才跑回来而有些不整的衣服,“娘,您儿子以后是要科举的人,您要把眼光放高一点儿。您儿媳妇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是县令的女儿吧?” 村长老婆闻言,差点脚滑摔在了地上,心中暗叹到:我的儿子哟,你只是准备去考科举,又不是一定中科举,人家县令的女儿哪里看得上你。你挑三拣四的不要杜小九,人家县令的女儿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只不过她知道,自己儿子因为从小被灌输的思想,那就是一定要去考科举,考上了就是官老爷,这种思想让他觉得自己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自视甚高,连同给他授书的先生也不大看得上,经常挑三拣四的,所以这眼界养的倒是很高。所以哪怕知道,村长老婆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怕打击到自家的儿子。 而村长老婆被自家儿子一番毫不犹豫抗拒的话,也直接打碎了心中刚起不久的算盘,只能心痛的放走了杜小九这条大鱼。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吃的滋味把她烧了个半死。只不过知道以自家儿子迂腐自视甚高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杜小九这样的媳妇,所以也只能无奈而又悻悻的放弃了。 谁知道,和村长老婆同样想的人,还真是不少。 ------题外话------ 【更新早就放上去了,因为码字软件的问题,没能分段,被打回来重新修改了,亲们久等了,国庆节快乐。】 窥视 杜小九无奈的发现,最近自己身旁出现的人越来越多了,以前没怎么见过的人,一窝蜂的出现在她的周围,用不同的方式在她面前不停的刷脸。 “小九,最近忙啥呢?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让我家二狗子来帮帮你!” “小九姐姐,我娘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小九儿,来,告诉婶婶,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隔壁家的小花都已经说好亲了呢!” “小九妹妹,我娘让我给你送馒头来了……” “小九……” …… 叽叽喳喳的声音无时无刻的存在于小的周围,无论她是清晨打算出门的时候,还是傍晚摆完了烧烤摊的时候,总有人好像长了千里眼一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 “小九,你回来了啊,要不要到婶婶家去坐坐?” “小九,你爹杜海隔壁的二娃子不错,也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跟着我去瞅瞅?” …… 刚刚回到自家院子不久,气还没有歇上一口的杜小九就不得不面对众多不请自来的“贵客”们。 唉! 杜小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为村子里人“怪异”的热情而奇怪,明明之前没有这个样子的,怎么突然就变化了? 虽然有些疑惑,可是杜小九却不能随便的拒绝,只能斟酌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还好,杜小九没能郁闷纠结的太久,杜深抱着竹笋来了:“小九,我来给汤圆送竹笋了!” 闻言,杜小九便看到了杜深招牌性的憨厚笑容,眼前一亮,顿时一个主意浮上了心头! 杜小九慌忙的到门口,一把扯住杜深,将他从院子外面毫不怜惜的拉了进来,还不忘探头向外面看一圈道:“各位婶婶阿姨辛苦了,谢谢你们关心小九,不过小九现在这里还有事情,就不招待你们了啊!” 说着,“啪”的一声,合上了院子的门,留下了院子外面面面相觑,差点碰了一鼻子灰的众人。 一些人见状以为杜小九在杜云曦走了之后又和杜深好了,顿时“慈祥”的脸就拉了下来,脸色不虞,心里暗自的唾骂道,“果真是个不要脸的,杜云曦走还没两个月呢,就又找上了其他人,还好儿子还没有跟她好上,不然日后可怎么办啊?” 也有不死心的,或者竖起了耳朵贴着大门使劲听墙角的;或者垫着石头颤颤巍巍趴在墙上看的,或坐或站或趴,总之姿态各异。 杜小九哪里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人窥视的珍宝——倒不是她自恋,而是她觉得那些婶婶阿姨们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着一堆会移动的金银珠宝一样,眼神火辣辣的像刀剜在她的皮肤上,随时随地被人关注着,注意着,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严重的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以及工作效率。 所以为了解除危机,杜小九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办法,比如,搞臭自己的名声。 倒也不是说她杜小九不打算嫁,她要嫁人,也愿意嫁人,但前提是找一个可以尊重她爱护她,心仪她这个人而不是窥视着她其他东西的人,而且这个人,也要杜小九觉得自己不反感。 在这个封建的年代,封建的社会,又经历过杜云曦以后,坦白说,杜小九早就已经断了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念想。 古代的人结婚,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不是两眼一闭连对方长上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结婚了。 小说里说的两情相悦什么的都是假的,如果有,顶多就是世家之交,彼此知道一些情况,或者结婚多年以后,逐渐培养出一些感情,相敬如宾就已经是最圆满的状态了。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幸福美满呢,杜小九从来不随便做梦。她也曾周到的考虑过了,倘若一个人尊重她,那么必定会深入的了解她,而不是凭着别人的只言片语就否决她。因而杜深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永绝后患的主意。 杜深懵懵懂懂的被杜小九拉进了院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杜小九满怀歉意的放下了自己扯着杜深袖子的手:“对不起啊,阿深。” 杜深先是为杜小九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有些恋恋不舍的可惜了一下,然后再为杜小九无缘无故的歉意迷糊了一下,但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没事的,小九。” 他在小九的面前呆了点,迟钝了点,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啊! 他很清楚的知道杜小九在为自己做了她的挡箭牌而愧疚,于是一向腼腆而害羞的杜深抬着眼皮子鼓足了勇气看着杜小九道:“小九,其实我还是很开心,你能够拿我当挡箭牌的,这说明你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说明我和别人不一样。” 杜小九有些无语的看着激动的舌头都打颤了的杜深,她这明明是影响了他以后娶媳妇的事情,他怎么就这么不上心了呢。但是对于杜深的宽容,杜小九还是非常的感激的,“谢谢你,杜深,你真是个好人。” “嘿嘿……”杜深笑的喜气洋洋,整个人充满了开心的分子,连带着他手中的竹笋也随着他身子的颤栗而颤抖。 圆润的汤圆乌黑的大眼睛一瞥,就是自己精致可口的口粮马上要跟地面贴紧的样子,巨大的瞳孔一缩,露出了大大的眼白。 紧接着只见它纵身一跃,用自己肥美的身躯矫健的一扑,然后英勇的拯救出了——一根竹笋。 其余的竹笋全部因为它大幅度的动作,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杜小九看着茫然,手足无措的杜深,以及痛苦不已的用肉肉的手掌来悔恨自己干出了蠢事的汤圆,只觉得胃有点儿淡淡的疼痛。 ------题外话------ t_t求收藏啊,求小主们临幸~ 寻店面 杜小九对于自己最近事业的规划是开一家位于镇中心的小酒楼。这家酒楼是专门为了老百姓开的,要求菜价便宜味道好,接地气。 名字,杜小九也都想好了,叫做二十四道家常菜。 主打菜取自饭馆的名字,二十四道家常菜,以这二十四道家常菜为基础,除此之外再研发一些其他便宜而又味道好的菜肴,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小饮品供食客们休闲娱乐的时候品尝。 在此之前,她需要买一间位于镇中心,人流量大,地段好的店面。不过按照市场的规律来说,这种的店面一般价钱比较高,不容易入手。 更何况,连着攒了两个月的钱的杜小九现在手头上也就才攒了三十两银子多一些。如果要拿出来买镇中心的店面的话,还真的有些不够看,更确切一点儿说是根本就入不得眼。 更何况杜小九要求的店面还跟其他的店面有些不一样,必须要两层,隔间分开,没有大厅。也就是说,在杜小九的酒楼里,没有你能够看到我我能够看到你的那种熙熙攘攘的拥挤,也没有如菜市场一般的喧闹,有的只是淡雅,自成一体的小雅间。 作为一名曾经的美食家来说,杜小九很清楚用餐环境对于品尝饭菜的影响。虽然以平民为基础的二十四道家常菜饭馆可能更多接待的是为了填饱肚子并不懂得鉴赏美食的人,但是杜小九希望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给自己的顾客们提供一个好的用餐环境。 这是向来随遇而安的杜小九唯一坚持并且异常固执的地方。 作为一名美食家,她充分的尊重别人辛辛苦苦烹饪出来的美食;作为一名厨师,她也由衷的希望自己用汗水浇灌出来的美食能够得到别人的欣赏和肯定,哪怕这个人完全不懂得美食,可他也依旧拥有评价的权利,只要他足够尊重她的劳动。 正是因为这种固执的近乎愚蠢的坚持,让她需要的店铺占地面积要大上很多,从而创业所需要的银两数目也就更大了。 此刻,处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镇中心,杜小九有些郁闷的颠了颠在村子里人们看来异常丰厚,可拿来买店面异常杯水车薪的三十两银子,如远山般的黛眉轻轻的皱了皱。 她的身后,是刚好一个月休沐,过来帮她忙的杜深。 也许是那一天,杜小九挑开了的说法,杜深虽然知道她只是拿自己当做挡箭牌,并无其他多余的情愫,可是还是无所谓,只是诚恳的表示他也并非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当做是和杜云曦同学一场,多帮助她一些也好。 杜小九虽然知道杜深并非因为杜云曦才帮自己,可无奈杜深死不承认,并且帮忙的态度不容拒绝,而自己又作死的拿了人家当挡箭牌,杜小九也就不好意思再戳破,在担心自己孤身一人容易出事情等多方面的因素的考虑之下,不得不厚着脸皮接受了杜深的帮忙。 而此刻,正是正午,太阳似火球一般高高的悬挂在半空,炽热的阳光像是火龙吐出的焰火,炽烤着每一个地方。路上的行人也被这太阳烤的来去匆匆,脚步不停,似乎多停留一分便能被这太阳烤成了灰。 杜小九皱着眉,环顾着四周于她格格不入的行人们,将焦点放在了距离她面前不远处的闲置店铺。 这是她早上看了很久以后,唯一满意的一家店。两层楼,占地面积广大,一面濒临护城河。 杨柳依依随风飘荡在河面,柳絮随风悠悠荡荡,撒盐差可拟,尤其是傍晚的时候,黄昏来临,夕阳西下,落日如同挂在河面,如金子一般的阳光细细的撒在河面上,轻轻的泛着波澜。河对岸有本镇学风最为严谨,名誉最高的鹤澜书院,随着黄昏的到来,鹤澜书院的学子们下课了从书院里走出,穿着一色白衣的他们在微风的轻抚下裙琚随着风痕飘扬,如同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写意丹青,很是诗意。 如此美景,如此地理,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不过也因为它如此多得优点,使得它的价格格外的贵! 上一个店主已经因为买下这家店铺的时候花去了自己毕生的积蓄,所以无力再整修店铺,造成了店铺尚未开张便已无力后继的情况。 店主苦熬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扛不住媳妇孩子的埋怨,打算高价把它卖出。 也因着店主挂出了转让牌子,平时就已经窥视良久,早已经打了不少算盘的人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蚊子们一样在这一刻蜂拥而上,价钱被抬的愈发的高了起来。 杜小九手中的三十两银子,别说买店铺了,就是买店铺里面一个桌子大小的位置都有些够呛! 唉,炎热的天气将杜小九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站在路的中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不时无意识的挪上一两步。 她身后为她打着伞,遮住烈日,不让她被一点儿阳光晒到,而自己整个人被烈日曝晒,因而汗流浃背脸色通红略显狼狈的杜深则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后面一步一步的走动着,为她挡住每一抹阳光。 杜小九无意识的走动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街上来回走动的每一个人,再无意识的扫描过每一个街角,企图从毫无关联的事情中找出解决事情的办法。 “小九,你累吗?”杜深举着伞跟在杜小九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被太阳烤红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对杜小九的心疼,甚至连自己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也毫无知觉。 “我不累……”杜小九下意识的回着,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杜深为自己打着伞,而他自己浑身狼狈,一抹愧疚浮上了她的心头:“阿深,你累吗,要不我们去歇歇吧?” 杜深摇了摇头,“小九,我不累,我就是怕你累着了,你都走了一个早上了,一口水也没有喝过。” 闻言,杜小九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浑身无力的很,自己都这样了,杜深恐怕更加不舒服,只不过害羞可能不敢说出来。 这么想着,原本不想歇息的杜小九思想转了转:“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累了,不然这样吧,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歇息一会儿,等下再继续想办法好了。” “嗯。”杜深见杜小九愿意休息了,红的火辣辣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随着主意拿定,杜小九和杜深也就不再耽搁,随意的找了一家酒楼便坐了进去,点了一壶茶水默默地消暑。 一个时辰后,杜小九精神奕奕的迈着脚步出了酒楼,谁知却在酒楼的出口遇到了一个熟人。 ------题外话------ 【大家忙着国庆度假,我忙着存稿~差别不要太明显,t^t。字数已经破九万了,求小主们临幸~收藏,鲜花,书评,快向我开炮!】 等你 幽深的巷子里,杜小九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堵墙,一丝诧异从她的脸上一晃而过。 杜深也纳闷的看了一眼前面白的很的墙壁,“人呢,怎么不见了?” “你们,在等人?” 一声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杜小九她们的身后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杜小九暗叹道:被发现了啊。 “两个屁大点的孩子,还敢做跟踪人的事情,就不怕我把你们绑了,卖了?”见杜小九她们没有回应,那人又继续开口道。 杜小九微笑着转身,脸上嗜着梨涡,对于他刚刚的话忽略而过,一般说这种‘就不怕’的人,都不会去做他嘴里的那个可能:“是啊,等你。” 闻言,出声的人也笑了起来,伸手撩着自己因为沾满了污垢的长发,露出了他犀利不已的眼睛,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杜小九和她身后的杜深。 然后直接席地而坐,盘着双腿,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满是泥垢的左手先是指了指杜小九,“我倒是不知道我一个乞丐有什么值得你等的?”说着,他似乎被自己逗笑,“哧”的笑出声,左手收回,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是一个表示着对方在思考的动作。 杜小九很明了的知道,对方对于她的来意很是怀疑,也不慌乱,而是也直接跟着他席地而坐,面对着他,直视着他的目光真挚,而开口说的话也坦然,“还记得我么,三年前,淮海镇,人市。” “是你啊,”闻言,那乞丐渭然一声长叹,想起来的感叹到,“都长这么大了?我那个时候还注意过你买的那个人,那双眼睛可真漂亮,长得跟你现在身后的这个人可不大像。”说着那乞丐,竖起了食指左右的摇了摇,好像对于杜深的长相很不满意,也得亏得杜深涵养不错,不然那欠揍的样子就该好好的打上一顿。 “不过你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买的那个奴隶已经跑了?所以你大怒,要迁怒于带了你去人市的我?” “还是你忘记了去人市的路,要重新买奴隶,所以来找我?” 那乞丐自顾自的感慨着,猜测着,然后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转弯的问道:“不过,这和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关系呢?” 正在震惊中消化乞丐嘴里的话,一时没有防备的杜深被乞丐这么一炸,很自然的开口道,“自然是找你有事。” 噗,杜小九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那乞丐倒是聪明,绕着弯子的套问着,杜深也是真的被套进去了,谁知,套出的答案有跟没有也差不多。 那乞丐闻言不满的睨了杜深一样,“真是个笨的!”然后双手一摊,抬头望天,“不问了,你们直接点,直说好了。” 杜小九笑着缓解了乞丐的郁闷,“我叫杜小九,来找你是想让你加入我们……” 然后紧接着杜小九就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听完了具体情况的乞丐,夸张的笑了笑,用小指头比喻着杜小九手里的三十两银子,“就这么点子钱,你还想买镇里位置最好的那个铺子,你做梦呢吧?” 杜小九也不恼怒,只是目光直视着乞丐,淡淡的道,“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才来找你,我觉得你可以。” 闻言,原本笑的花枝乱颤,极为可恶的乞丐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我考虑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杜小九毫不犹豫,“好。” 杜深倒是略有犹豫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开口阻止,只是身子往前了一步,一副护卫的姿态。 杜小九很满意的看了杜深一眼,她最喜欢杜深不会在兴头上泼人冷水的行为,哪怕他觉得不太好,他也只会默不作声的陪着你,保护着你,是这个时代难得可怜的给予女性诸多尊重的男性之一。 坦白说,如果没有杜云曦在前,说不定杜小九真的会对杜深心动,只不过,到底是如果。 那乞丐见到杜深一副防御者的姿态,也没有反应,径直的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也不拍便往前走,口里道,“跟上,跟不上我可就不管了。” 杜小九,杜深连忙迈着脚步跟上,跟着那乞丐弯弯曲曲的绕着,拐进了一个又一个的胡同里,然后在一个胡同的深处,看到了一个破烂的,露天的房子。 随着乞丐的推门而入,一股粪便发酵了的恶臭以及阴暗潮湿的气味迎面而来,互相交织着形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味道,还伴随着一些细不可闻的呻吟声。 杜小九捂着鼻子跟在乞丐的后面,乞丐似乎早已经习惯,连手都没抬,直接走了进去,“我回来了!” 随着那个乞丐的喊声,周围希希索索的出现了一些迟缓的脚步声。 还未等杜深,杜小九防备,便只见一个个苍老充满惊喜的声音从院子里各个角落出现,“幺儿回来了啊?” “大姐,我们的幺儿回来了!” “快快快!幺儿回来了!” …… 伴随着声音,是逐渐缓缓出现的,一个个苍老而又迟缓的身影。 杜小九认真的看着,她们一个个人白发苍苍,面容松弛,身形佝偻,行动迟缓,但扑向那乞丐的心却很是有力。 那乞丐也乐呵呵的应到,“是啊,幺儿回来了!” “大娘,二娘,三娘……七娘,你们还好吧?” “好好好,我们好的很,就是有些想你了!” “幺儿,你在外面还好吧,有没有吃苦累着了,看看你,你都瘦了!” …… 那些老婆婆们看着乞丐,眼尾通红,眼里更是泛着晶莹的光,哽咽的说着,抬手拭了拭自己眼里的泪花。 …… 杜小九,杜深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复杂的心态从心底滋生。 ------题外话------ 【这乞丐不是男配哦~是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杜小九崛起的重要臂膀,所以要花好几章来描述】 更新时间现在确定为:早上十点,或者晚上十点~ 原谅我又更改时间了,主要是朋友建议说这两个时间看文的人比较多,而苏唐正在悲催的观察期……所以只能使劲的攒人气了! 另外,谢谢air1122童鞋的鲜花哟,么么哒! 昨天送花的亲亲我也看到了,已经置顶在书评的评论区了,谢谢~ 我答应你 杜小九,杜深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复杂的心态从心底滋生。她们彼此相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感动,以及钦佩。 无关其他,仅仅只是这个前刻在人前嬉笑怒骂,玩泼耍赖的讨钱,似乎没个正经,可此刻,他在所谓的“大娘,二娘……”等人的面前却孝顺乖巧,像个被惦记的孩子,耐心的回复着一个又一个异曲同工的问题,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此刻的他明显高于那几个婆婆个,却为了要配合着环绕在他身旁,如同少女一般叽叽喳喳的训斥着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婆婆们,挺直的身子自觉的佝偻了下来,让婆婆的手指能够自然而然的戳上他的额头,他的嘴角微微的含着笑意,侧着的容颜大多被长发挡住,看不出柔和的角度,但却让人感觉到他的周身,异常的听话无害。 如此鲜明的对比,形成的震撼更是巨大。 …… 那些婆婆们认真的检查了一遍乞丐的上上下下,直到确保没有一根寒毛受到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仿佛才看到杜小九和杜深一般,似十八岁的幼龄,爱娇的嗔怪了一眼乞丐,“带朋友回来了?也不给大娘们介绍一下。” 闻言,乞丐微微一笑,很是顺从的指了指身后的杜小九和杜深,“我朋友。” “娃子好!” “幺儿的朋友们好……” “这还是我们幺儿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呢!” …… 一叠声的招呼,如同烧开了的沸水,热情洋溢的朝杜小九她们奔腾而去,直烧的让她们招架不住。 乞丐明显也看出了此刻被包围在其中,明显带着窘迫,但却没有厌恶表现的两人,哈哈一笑,笑容洒脱随心,似乎对于她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因而便开口解救了他们,“好了,大娘,您不是腿脚不舒服吗,就别站着了!二娘,您之前还说腰痛,快回去躺着!三娘,您的手下雨天还痛吗?” 随着乞丐一声声的连续发问,那些婆婆们怯怯的低头,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用眼角瞥了瞥他,讨好的道,“我们这不是想你了吗,竟然幺儿你回来了,那我们就继续坐着躺着,等你伺候我们,好不好?” 乞丐皱着眉,一脸“凶神恶煞”的吓唬着,“那还不回去歇着,不然小心幺儿不要你们了!” 那些婆婆们在乞丐的话里,一个个迈着阑珊的脚步,走的老态龙钟,颤悠悠的步子看的让人提心吊胆,更为让人鼻酸的是她们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回一次头,似乎为了要确认自己的幺儿还在那里,没有突然消失不见了。 乞丐见状,心里也是一酸,“大娘二娘……七娘,你们放心吧,幺儿就在这里,今天我不走了,在这里陪着你们。” …… 简陋的厨房里,虽然有异味漂浮,但是却不妨碍人在这里做饭烧菜。 乞丐熟练的洗米,择菜生火,泡了几个鸡蛋,全部倒入锅中,一锅乱炖,揭开锅盖之后,鸡蛋的腥味,菜的泥土味,以及空气中的异味混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让人觉得恶心的味道。 杜小九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样子吃不营养也没有味道!” 闻言,乞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家里就这些东西了,也只能凑合的煮着了。”说着就用着大大的勺子将饭盛到碗里,几乎一勺就满了一碗。 “不行,”杜小九看着那不忍直视的卖相,以及他舀猪食一般的行为实在是忍不住制止了他,“这样子吃饭对婆婆们没有营养的甚至影响她们的健康!” 乞丐尴尬的将自己盛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怎么办?” “去买菜!”杜小九说着,见乞丐一脸为难的神色,便知他乞讨赚来的钱大概是要用来给婆婆们治病用,不由得补充了一句,“钱我出,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用最少的钱怎样吃的最营养,最丰盛。更何况,我也是对你有所求。” 杜小九怕乞丐拒绝,很快的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闻言,乞丐原本有些犹豫,见她说的坦荡,也不再扭捏,感激的看了一眼杜小九,“谢谢!” 就这样,杜小九,杜深,乞丐三人去了集市,花了很少的钱,买了一些杜小九觉得应该可以的食物。 大骨头棒子,因为没有肉的原因,几乎被肉摊的老板们遗弃,所以杜小九很轻松的就免费的要到了大骨头棒子。杜小九看了一眼乞丐手中拎的大骨头棒子,眉不过一挑便想出了和萝卜枸杞等可熬成汤,补气的办法来。 大肠,大肠因为散发着令人发指的异味,也向来不被肉贩子所喜,经常都是随意的乱扔在地上,任由野狗野猫随意的啃咬。因为刚刚已经要过大骨头棒子的缘故,杜小九没好意思继续开口白要,不过考虑到那些婆婆们很久没有吃到油腥,杜小九便花了十五文铜钱买了两斤肥瘦均匀的猪肉,然后以讨彩头的名义要求摊主把那不入眼的大肠送给她,就当做是绕头好了。 那摊主见她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而且大肠也不值钱,所以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紧接着,杜小九和杜深,乞丐又买了一些东西,满载而归。 一阵叮当过后,扑鼻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丰盛的菜肴被盛在桌子上,色彩斑斓,香气氤氲,看的让人食指大动,让婆婆们大呼好吃,比幺儿煮的饭还好吃! 乞丐送走杜小九她们走,就在最后一条巷子,马上要拐入繁华地带的时候,乞丐斟酌的跟杜小九开了口,“关于你今天中午的提议,我想了想,觉得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一些条件。” 杜小九没有很明显的惊讶,她敏感的感觉到从她提出她给婆婆们做饭的时候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乞丐的动摇,“什么条件?” 想来,一开始乞丐带自己和杜深过来就是为了吓走自己,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他倒觉得动摇了。 乞丐闭了闭眼,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我要求加入之后占有利润分成,并且你能够每个月给婆婆们煮一次饭!” ------题外话------ 【w谢谢亦然月亲亲的花花哟~很开心~亲们喜欢的多收藏,感激不尽! 046:策略 其实,乞丐并没有觉得自己要求占有利润分成有什么不对,他难为情的只是要求杜小九每个月给婆婆们煮一次饭。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杜小九答应了,很是痛快:“利润分成你占百分之十,但是,我会多拿百分之一的利润出来,作为供养婆婆们的基金,你觉得怎么样?做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可以一个月为婆婆们做一次,但是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很多事情要操心,那么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执行,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看着考虑吧!” 杜小九知道自己这事业要做大,以后很可能没有时间做到后面的事情,所以也很实在的把可能告知。 “成交!”因为杜小九决定拿出百分之一作为供养婆婆们的基金,而乞丐原本提出分利润的成其实也是基于想要给婆婆们生活的一个保障,可因为杜小九的单独,让乞丐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多了一分亲近。 就这样子,美食王国里最著名的拍档由此诞生了,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 确定了合作之后,乞丐杜小九,杜深也不拘泥,直接席地而坐,像是开着一场会议一样,面对面环坐着。 那乞丐也不是随随便便逞能的人,之所以答应,其实早在杜小九说明情况的时候就颇有了一些想法,又在后面的一些时间里从新理顺,此刻早已经有了一个解决店面问题的雏形。 但为了保险,他没有按照之前草草听到的直接做了决定,而是详细的问了杜小九她知道的所有情况,沉吟了片刻,又稍微的做了修改,才慢慢的开口。 “你手头上只有三十两的银子,要拿来买店铺无论如何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乞丐说话很慢,好像是要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斟酌上一遍才开口,“所以我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下店主。从你嘴里,我大概知道了店主自己也是因为买完了铺子花了所有的家财,却没有能力后继,所以只能任由铺子空着,那么想必他对和她一般的人很有好感,想看看如果是别人会怎么做。只不过,因为我们银钱差的实在是太多了,要让他把店铺交给我们,也很困难!更何况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想必店主也不愿意把店铺拿出来卖。” “所以我建议,找到店主,跟他协议,我们采取租的方式,跟他租着店铺,以一个月十五两的形式租着,时间长久。对于店主来说,店还是他的,又可以有钱拿,如果租的时间久的话,还能够把他买店的成本拿回来,这件事情何乐而不为?但是为了保守起见,我们要跟他订上一份协议,写下租店的时间,比如十年,二十年之类的,时间可以久一点,避免我们还没有成功,店主就反悔了之类的。” 乞丐一段长长的话说下去,因为是边思考边说的,所以语速很慢,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杜小九却俞听愈加变得眼前一亮,这不是和现代里的租店一样吗。 怀着这个想法,杜小九不禁不着声色的打量了乞丐一眼,暗自的怀疑着乞丐是不是也是来自现代的人,可是这略带粗糙的建议却提醒着她,他只是头脑灵活,有点子,应该不是来自现代。 三个人谈完了店铺的问题,杜小九忽然想要考考乞丐,看他是否能够让人更加的惊艳。 便把自己二十四道家常菜的菜单报给了他,问他是否有能力根据这些菜单想出一个打出知名度的办法来,也就是所谓的广告效应。 乞丐思考了一些,忽的又问了杜小九有没有其他的特色菜类。 杜小九便把自己原来计划好的三类精致点心和饮品也告诉了乞丐。 乞丐的手有节奏的叩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道:“本来是打算请一些本镇的名人来做典型,但是名人也不是那么好请的,所以我认为直接走接地气的路线应该会更好一些。二十四道家常菜,六类特色菜,合起来刚好是三十天一个月,不如我们采取主推菜的办法,每天介绍一道菜,或者一道点心,一道饮品,采取那道菜在那一天半价的办法吸引食客们。” 不得不说,乞丐提出的办法再一次的惊艳了杜小九,其实杜小九原本认为按照自己的手艺或许根本不用打广告,随着时间的增长,食客会越来越多,但是乞丐的这一办法却是直接帮她在初期就可以吸引到不少的食客,缩短了资金回笼的时间。 随着乞丐愈加详细的描述,杜小九愈发的觉得自己捡了个奇才。 而杜小九的直觉也极为的准确,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邋遢的乞丐后来能成为享誉四国的金点子——李晟。他的一个点子价值万金,是众多商贾打破头也求不来的,而此刻他提出的两个策略更成为了以后商场的里程碑,营销的旗帜。 …… 一项又一项问题,被乞丐轻易的解决了,杜小九原本愁眉不展的脸缓缓的舒展开来,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你的想法很好,我很荣幸,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杜深虽然是个读书人,破有些迂腐,可也对乞丐的想法赞叹不已,“你太棒了!不过,你怎么称呼?” 杜深后知后觉的提问,并没有让乞丐觉得不满,反而哈哈大笑,“我叫李晟,以后可以称我晟叔。” “不是叫牛三么?”杜深小小的嘀咕了一句。 “牛三是艺名。”那乞丐也就是李晟笑着说。 “这样,”杜小九拍着额头道,“这可比牛三好听多了。不过晟叔,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要签一个合同的好,明天我拟一份合同,你看好了同意了签。” “成。”李晟说着站了起来,也不拍土,直接边走边道,“出来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婆婆们该担心了,我先回去了。” 经过方才在路上的聊天,杜小九和杜深也知道了,李晟从小是个孤儿,是大娘把他捡到,勒着自己的裤腰带把他养活的,所以他对于大娘很是敬重。二娘到七娘也是李晟一路带着大娘乞讨时,看她们孤身一人,身上还带着病,仿佛就跟为了养活他而把自己身体弄得不好了的大娘一样,所以索性也就都收容了他们,经过了几年的相处,李晟早已经把二娘她们也当做了大娘一样的亲人。 所以对于此刻李晟的提前离开,杜小九和杜深一点儿都不奇怪,反而心里因为一直压着的问题被李晟解决了,一下子突然轻松了起来,就连脚步也变得轻盈了不少,天空的颜色也温暖了不少。 ------题外话------ 长假马上要结束了,依依不舍啊~但是看文的亲们应该多了吧?看着觉得不错的,就收了吧~害羞~ 签署协议 第二天,杜小九带着协议找到了李晟,杜深因为休沐的时间过了,所以今天便没有跟过来。 随着那些婆婆的引导,杜小九找到了在厨房里煮饭的李晟。 烈日炎炎,本就让人觉得气闷不已,好像自己的身子被放在烤炉里来回的翻烤着。可李晟却似乎一无所觉,窝在昨日的厨房里,弓着身子煮饭,没有了昨日了的大锅乱炖,他认真的模仿着杜小九昨天的做法一举一动,刻板的像个教材。 杜小九看着他认真的模仿着自己熬油,切菜,一米八几的汉子弯着腰,汗水像不要钱一样的从他的身上挥发出来,黏在了他脸边的长发上,流出一道黑乎乎的线来…… 原本温馨的场景,就被黑乎乎的汗水给破坏了。杜小九满脸黑线的上前,原本怎么看怎么温馨的动作此刻看起来都刻板的像个木头人,“晟叔,大夏天的,你浑身粘成这样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啊,”闻言,李晟尴尬的挠了挠自己长发纠结成团的头,“已经习惯了。以前因为要打扮成这样子乞讨,所以也就无所谓,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待会儿去收拾收拾自己一下。” “是极,”杜小九赞同的点了点头,“另外,婆婆们的卫生你也要讲究一下,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过于潮湿了,容易长虫子,对老人的身体很不好,这样子,你去收拾收拾,我帮你煮饭,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给她们煮了。” 李晟听了,大拍着自己的头,恍然大悟一般的道,“我说婆婆们身体怎么这么差,原来是因为这里环境的原因,那倒是我的错了!” …… 趁着李晟在收拾自己,杜小九很快的做好了饭,但是站在屋子里,看着满室的狼藉,杜小九对于环境要求的洁癖又发作了,她皱了皱眉,估计李晟收拾自己还要好久,便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李晟因为太久没有拾缀自己的缘故,所以洗的很慢,一盆一盆的污水往外倒,等到杜小九把一整个院子都打扰干净了,又烧了让浑身都快长虱子的阿婆们洗澡的水,李晟才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原本纠结成一团,散发着异味的长发此刻披散在他的肩头,隐隐约约的有着一些淡淡的香气,水珠子从他的发梢流下,顺着头发来到发尾,没入他刚刚换好的衣服。 他,剑眉星目,两眼间神采奕奕,炯炯有神,如刀凿一般的挺鼻,略厚的唇,更因他有菱角的脸,使得他的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的有立体感。不说话,拧着唇的时候,则面无表情,隐隐间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和他平常插科打诨的模样差之甚远,别说杜小九,就连那几个方才还欢呼雀跃要洗澡的婆婆们,此刻也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的指着眼前的“陌生人”道,“这是我们幺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 婆婆们意外的眼神以及话语,让原本拧着唇不好意思的李晟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手下意识的伸到脑袋上,想要挠一挠,只不过摸到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的时候,又触电一般的放了下来。 在没有接触李晟之前,杜小九也不知道,原来看起来圆滑至极的李晟也会有不知所措,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时候。 但是,杜小九知道,此刻的李晟有些不习惯,他隐藏了自己很多年,突然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不管是谁,开始的时候都会有些不习惯,所以杜小九对他安慰的一笑,“你现在也算是我将要开张的酒楼的股东了,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了,婆婆们也要洗澡了,水我已经烧好了,你帮她们倒一下水吧。” 杜小九的安慰,以及转移注意力,果然很快的让李晟不在纠结于自己的现状,很是勤快的按照杜小九说的去做了。 …… 等到婆婆们也焕然一新的出现的时,就见到李晟惊喜的看着她,“小九,婆婆们说洗完澡身子都舒爽了很多!” 杜小九满脸黑线,无语的看着他:只要是个人,浑身招满了污垢过上几年,肯定都会觉得自己跟地里长得蘑菇一样,浑身哪里哪里不得劲,怎么样都不舒服。 不过虽然无语,但是嘴上却没说,只道:“以后多洗几次澡,多让婆婆们出来走动走动就好了。” “嗯!”李晟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听杜小九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的窘迫感,反而很是感激的看着她。自从认识了杜小九以后,他觉得自己,婆婆们的生活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感觉随着和杜小九相处越久,就越明显。 杜小九很满意李晟的这个优点,没有丝毫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看轻于自己,对于对的,他绝对支持,错的,他也会据理力争,毫不放弃自己的原则。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有一种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态度,这样的人,适合他合作。 如果说,原来的杜小九还有一分保留的话,此刻则是选择全身心的信任了。 何况,她这两天做的事情也并没有白费,七分真心,三分算计,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此时的李晟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对于杜小九来说,她不觉得这样子的自己虚伪,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确实是真心,只不过她的真心要求有些回报罢了。世界上那么多的人,真心善良不求回报的人,太少了,杜小九自觉自己不是,所以也并未觉得有何愧疚。 带着这个想法,杜小九把自己昨晚准备好的协议书拿了出来。 主要的内容用现代化一点的话说就是,不管以后杜小九开了多少酒楼,李晟占酒楼利润的百分之十,婆婆们占酒楼利润的百分之。而作为回报,李晟必须在任何酒楼需要的情况下做出有利于酒楼的建议。除此之外,不限制李晟为其他的商贾献策,前提是不能够危及杜小九的酒楼。 …… 就这个目前的协议来看,似乎李晟占了很大的便宜,所以等到杜小九念完了协议的时候,李晟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杜小九。 杜小九则很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看起来好像是你占了便宜,其实没有,如果没有你,或许我的酒楼连开张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一个好的点子能够拯救一个企业,所以你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杜小九真诚的话语,更让李晟觉得感动,很是爽快的签了协议,并且保证自己一定按照协议遵守。 他的话,果不失信,哪怕以后,他的点子价值万金,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了,可是对于杜小九,他依旧随唤随到。 ------题外话------ 大概过两章左右,会逐渐引出一个新的天地吧!所以亲们,别犹豫,快收藏吧!我每天的字数都足足的呢! 另外,感谢依曼达yi亲的小花花~ 他死了? 不管李晟在婆婆们面前多乖顺听话,可到底是在外生活多年的人物,出了院子,又这么一收拾,立刻就人模人样的了,说起话来也很是圆滑。 不一会儿,杜小九看中的店的店主就被李晟口若莲花的拿下了,屁颠屁颠的把协议签了下来,甚至还很是期待的看了一眼她们,“我期待你们完成我不能完成的事情,加油!” 杜小九拧着唇笑,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掌柜的,到时候带着你家娘子孩子来吃饭,我给你打个折扣。” 那店主摆了摆手,“别叫我掌柜的,我自从这店铺买下来都还没有开张过呢!就冲着咱们的眼缘,我到时候一定带着娘子孩子来捧场。” 闻言,杜小九笑的愈加的甜美,“成。” …… 因为手中的钱,抽了十五两做这个月的租金,所以杜小九现在手中只剩下十五两,要简单的装修一下,还有一些其他的,可以想象杜小九的日子会有些紧巴巴的了。 不过,由于杜小九签完了租赁协议,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又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店铺——未来的酒楼。 大致的格局,原来的店铺已经很符合了,所以杜小九主要考虑的是加一些饰品之类的,以至于开张时酒楼不会显得太过于空旷,气质更高雅一些。 别看“二十四道家常菜”针对的是平常百姓,可该有的格调一个都不能少,这样子才显得对顾客很是郑重。 考虑到钱的问题,所以傍晚的时候,杜小九回到杜家村的时候,特意去了几家刺绣技术比较好的绣娘家。简略的说了一下要求,又因为杜小九开出的工钱又比她们卖给衣庄的高,所以那些人答应的很是痛快,干劲十足,没几天绣品就送到了。 绣品送到没多久,酒楼的牌匾“二十四道家常菜”也很快的送到。 杜小九看着那些活灵活现,诱人食欲的绣品,想象着它们挂在墙壁上的地方,很是满意。又看了一眼刚刚送过来不久的牌匾,对于上面她亲手题出来的“二十四道家常菜”,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更是满意。 杜小九眯着眼睛,现在那里,仿佛看到了自己事业的起步,以及日后的辉煌…… 只不过,杜小九还没有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多久,就被人打破了。 只见自己院子里的门被人急匆匆的打开,嫁出去一年都没再见过面的杜小四站在门外。 “四姐姐?”杜小九讶异的看了一眼杜小四,有些不确定她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杜小四是在杜云曦走后不久,原先定下的那个男人刚刚好守完了孝便把杜小四娶回去了。听说杜小四过得很好,也不怎么回娘家,所以对于此刻无缘无故出现在门口的杜小四,杜小九无疑是吃惊的。 谁知道,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呢! 只见杜小四一开口就扔下来了一个重磅炸弹:“杜小九!杜云曦死了!” 杜云曦死了? 这五个字像是五个秤砣一样重重的朝着杜小九压过来,只觉得好像突然一下子被人打懵了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 她原本的好心情此刻一扫而空,乌云沉沉压顶,沉闷的气息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压迫,倍感沉重。 不管杜小九怎么样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忘记杜云曦,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可是乍一听到曾经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突然不声不响,无声无息死了的时候,杜小九还是不可避免的懵了一下,心口像是被尖利的刀开出了一个洞,然后那个洞洞不断的留着血,越来越空洞,越来越痛。 往日里,他和她相伴着走过春夏秋冬,他和她互相相依为命的那些温情片段此刻一一浮现。 她坐在他的对面看他认真的看书,他为她拂去落在青丝上的落叶,他和她一起在金黄色的夕阳下漫步,他曾背着她走过寒冬腊月。 对他不告而别的怨恨在此刻因为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那些美好不已的回忆。 杜小九皱着眉,强忍着快要晕眩的感觉,支撑在那里,咬着唇问到,“四姐姐,他是怎么死的?” 杜小四惊慌失措的看着哪怕是三年前告知她身世时也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的杜小九,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顺着杜小九的话:“我跟阿财昨天去淮海镇赶集的时候,看到官府在收验一个人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一眼,那个人的手上有你为他编制的红绳,这条红绳我知道只有你会编,所以想来便是他了。” 杜小四担心的看着杜小九,生怕她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哪知道杜小九只是轻柔柔的笑着,重复道,“四姐姐,我问你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杜小四别开脸,似乎因为杜云曦死的很惨,所以不忍心直说,最后在杜小九坚持的目光下,只好小声的道:“听说是溺水死的,捞起来的时候整个尸体都肿胀了,看不清楚脸。” 杜小九下意识的咬着唇,却不知道她如花瓣一般的唇在她不自觉的用力下逐渐的破了,有血迹就在地上,一点一滴,不多,但却艳的让人觉得极为的心疼。 “小九,你没事吧?”杜小四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在心里自己懊恼着,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小九这件事情了。这样子的杜小九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所以更加的让她觉得心疼。 “四姐姐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歇歇。”杜小九说着,朝她绽放出一个比暖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太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人觉得更加心疼。 也许是因为杜小九的脸色太过于苍白,也许是因为杜小九的身上无形中树立的刺猬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杜小四虽然有些担心,可是还是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过,她走了之后,还是特意去找了一下最近和杜小九走的比较近的杜深。 因为杜小九现在有些不正常的状态,所以哪怕知道于理不合,可是为了此刻不同往常的杜小九着想,杜小四还是去找了杜深。 ------题外话------ 谢谢89022412这位亲的提醒哦~苏唐写文的时候没注意,磨叽了很多,所以把节奏加快了。 不过也希望更多的亲们能够像她一样有什么问题直接提出来,欢迎拍砖~ pd:拍砖可以,温柔点,不要侮辱作者智商就可以啦~么么哒,原谅我这个小新人矜持而又玻璃的小心心~ 你喜欢他?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杜小九想不通,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涨,整个脑袋里充斥的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就死了呢?不是应该好好的,走的远远的,你去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哪天不小心遇到了,彼此看一眼,然后扭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么? 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他,质问他一声为什么无缘无故无声无息就走了,一声知会都没有。 是不是他怕她拿着他的奴籍去官府,从此捏住他的命,所以走的太过于匆忙,以至于慌不择路所以掉水里了? 杜小九有些可笑的想着,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不自觉的找着一个又一个可笑的理由,似乎在证明着什么一般,急切而又幼稚的想要推翻杜云曦已经死了的事实。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杜小九一遍又一遍,低声的喃喃着,好像在质问,又好像在说服自己杜云曦根本不可能死了。 …… 杜深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一遍又一遍的自问自答着的杜小九。 “小九!”杜深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在见到杜小九仿佛将世界隔绝,不让任何人靠近的防御姿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她不远处。 杜小九茫然的抬头,看着杜深,像是从云彩里走出的仙人一样的带着光的身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杜深。” 杜深看着杜小九没有焦距的眼,再次担忧的唤道,“小九,你没事吧?” 杜深满怀关心担忧的语气,让一直强撑着的杜小九像已经濒临爆发的洪水终于冲过了临界点,马上就奔腾了出来。 只见杜小九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软弱姿态,朝杜深扑了过来,细细的哽咽着:“杜云曦死了!还有可能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早点把奴籍给他,他就不用担心我会去官府找他,也就不用走的那么匆忙,也就不会死了。” 杜深犹豫一眼的看着杜小九,虽然觉得杜小九扑过来的行为,有些不妥,杜小九现在伤心过了头自己可能没感觉,可是自己是清醒的,不能害了杜小九的名声,便不着痕迹的挪了一小步。把杜小九扑向他怀里的动作,改成了用手扶着,两个人还隔着一些距离,不会的过于疏离,也不会过于亲密,总之没办法落人口舌就是了。 杜小九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也完全不了解杜深的这一番挣扎,此刻被杜云曦死讯打懵了的她急切的需要一个安慰的人,她像个孤立无助的孩子一样,不停的重复着,“杜云曦死了,死了,他死了……是我害得……” 从来没有看过杜小九这般脆弱的时候,难得柔弱一次的杜小九哽咽着,边哭边说,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让杜深的心一绞一绞的痛,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只求杜小九能够多看一眼,笑上一下,不要哭的这么伤心。 “别这样,小九,这和你根本没有关系!你这样看的我很心疼。”杜深两只手强劲的托着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好的杜小九,低着头看她,认真而又严肃的劝着,“他知道你不会是拿他的奴籍要挟他的人,或许他可能只是失足。” “是吗?”杜小九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怯怯的看着他,好像只要他点头,她就相信。 “是。”杜深认真的点头,他觉得杜小九把杜云曦的死揽在自己身上的行为,很可笑。 “呜呜……”谁知,杜深的一番话不仅没有让杜小九觉得安慰,反而捂着嘴巴哭的更厉害了,她的身子颤抖着,像是下雨天被雨打湿了的花朵,不甚娇弱,“可是他还是死了!” 杜深两只手渐渐的收紧,他想要抱抱她,抱抱这个眼前哭的伤心的,他喜欢的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趁人之危,所以他只能克制着自己。 看着她为其他的男人哭泣的时候,笑的苦涩,但是却不得不接受,还要狠下决心来,一棍子把她敲醒。 “对,死了!”杜深看着杜小九痛哭的样子,很是心痛,可是为了让杜小九早日面对,所以不得不狠着良心继续,“就跟杜老太爷一样,死了。亲人死了,我们会很难过,可是,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存。所以,杜小九,你可以难过,但是你只能难过一会儿,别忘了,你还有一家马上要开张的酒,你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做,你没空伤心。” 杜小九径直的流着眼泪对于杜深的话充耳不闻。 杜深痛苦的看着杜小九,半是少年半是成人的脸色带着一丝苦涩的问道,“小九,其实你不愿意相信杜云曦死了,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哭的伤心的杜小九,仿佛自己成了一个世界根本听不进外面声音的杜小九,忽的抬起头,看着杜深,哭声停了,动作滞了,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只有杜深:“小九,其实你不愿意相信杜云曦死了,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他?”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耳边一直,不断的回放着。 杜小九只觉得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她才听到自己因为哭而有些沙哑的声音,“怎么可能呢,早在他走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们是陌生人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天际落下,像羽毛一样,怎么听怎么不真实。 杜深笑了笑,“是么?” …… 千里之外,边疆之处,黄沙满目,烈日炎炎,炙热如火碳烤一般。 一个穿着小兵衣服,容貌俊美的少年躲在岩石下乘凉。 他的眼如星辰一般璀璨,如烟花一般绝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跟红绳,唇角微掀,仿佛心情很是不错。 他欢愉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绳,想象着自己被某人记住一辈子的场景,如画一般的眉眼有一抹笑容绽放绽放,再盛放。 不远处,有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大汉朝他快步走来,“楚宁!快过来,集合了!” “好勒!”少年爽朗的应了一声,麻利的爬了起来,简陋的小兵衣服没有遮住他出彩的身姿,反而为他更添了一分硬朗。只见他,慢慢的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随随即大步的向前跑去。 而随着他方才抬起,露出的脸,赫然是杜云曦的模样。 ------题外话------ 【收藏在哪里啊,收藏在哪里,收藏在小伙伴们的口袋里~】 让我来照顾你 杜小九只觉得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她才听到自己因为哭而有些沙哑的声音,“怎么可能呢,早在他走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们是陌生人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天际落下,像羽毛一样,怎么听怎么不真实。 杜深笑了笑,“是么?”笑容淡淡,隐藏着些许悲哀。 杜小九看着这样子的杜深,莫名的觉得有些恼羞成怒,“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就是不是!” “他既然死了,那我更加没有必要记住他了!” “你走!给我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杜深/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小九,沉默着离开。 杜小九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家里好几天。 不动,不吃,不说话。 杜深等了几天,原本要等她自己慢慢走出来,此刻也不由得担忧非常。 他旷了一节课,气喘吁吁的跑到杜小九家,用力的推开门。 入目,只见杜小九坐在院子里喂汤圆吃竹笋,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却已然平静。 她看到杜深的时候,朝她展颜一笑,容颜明媚像朝阳,足以驱散任何阴霾,“杜深。” 杜深看着她明丽如出水芙蓉般的笑容,紧张的心缓缓的放下,“你还好吧?” “我很好。”杜小九笑着,笑容愈加的大了,笑容璀璨夺目,“这几天,酒楼谢谢你了!” 这几天,杜小九足不出门,酒楼的装修,以及开业准备就都落在了杜深和李晟的身上。 杜深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我真担心你……”担心什么,杜深没有继续往下面说,可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杜小九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酒楼大后天就要开张了吧?你没来,我都快忘记了。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情,以为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没想到只是几天而已。” …… 自从踏出了那个门,杜小九好像被换了一个人一样,浑身充满了干劲,酒楼开业的第一天,因为李晟的主意,不需要积累,直接一炮而红,生意红火的很。 那天吃饭的人很多,一个酒楼里就一个杜小九掌勺,杜深在一旁帮忙。李晟则作为明面上的掌柜,维持酒楼的平衡。几个新雇的伙计也因为生意火爆跑上跑下,没得一个歇息的时间。 好容易过了吃饭的时间,大伙儿才能够趁着时间吃上一点儿饭。杜深书生气的脸上沾满了汗水却没顾得擦,看到杜小九因为厨房的热气而黏结在一起的青丝,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汗水。 杜小九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我脸上都是汗,别弄脏了你的手。” 杜深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随即自然的收了回去,“嗯。忙了这么久,饭也还没吃,去吃饭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杜小九用袖子毫不在乎的抹去了汗水,“没事,我不饿,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一些菜要准备!” “那我陪你,让他们先吃,你慢慢弄。” 杜小九被杜深的固执弄的无语,“别这样,你先去吃,我真的不饿。”是的,自从几天前,她就觉得自己似乎不会饿了。 回想着杜小九这几天为了酒楼不吃不喝拼了命一样的行为,哪怕是温文如杜深,此刻也不由得上了火,“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虐待你自己!何必呢!” 杜深闭了闭眼,深呼吸,“小九,我知道你和他一起相依为命三年,感情非同寻常。他死了,你很伤心!可是小九,你怎么能虐待,糟蹋你自己呢?!我是个男人,我喜欢你,我不愿意看见我喜欢的人为了一个不值得她的人伤心,为了他拼命的虐待自己。” “可是小九,我是个男人,我喜欢你,我不愿意看见我喜欢的人为了一个不值得她的人伤心。” …… 这是第一次,除了三年前那个对感情懵懂,轻易许下要娶她承诺的杜深在那一次之后,再次坦白自己的心迹。 没有腼腆,没有害羞,没有紧张,有的只有平静,好像这一幕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一般,他说的很自然。 杜小九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杜深,曾经那个稚气的男孩,早已经逐渐的褪去了稚气,面孔逐渐的沉稳硬朗,周身浓浓的书卷气息更是将他沉稳的气息展现的更为的明显。他站在那里,不声不响,长身玉立,芝兰玉树,温文尔雅。 他的眼是如同猫眼一般的褐色,明明是澄澈的眼,在此刻却深沉如浩瀚的大海,诉说着它似海一般厚重的爱意。 是了,他十四岁了,是个男人,在古代,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是什么时候,那个曾经害羞腼腆的从自己手中接过糖果的那个羞涩男孩已经成长成了陪在她左右,在某人离去之后为她遮风挡雨的成年人了。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却已经成长了一个男人。 杜小九被这个突然领悟的事实打懵,突然为自己的自私,而觉得羞愧,她捂着嘴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一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杜深自嘲的看了一眼穿着洗的褪色了的长衫,语气淡淡的,“谁让我喜欢你呢。小九,我在这里,从头到尾,我只希望,有一天如果你能回头,我是第一个站在你身后的人。” “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念书念的不出众,家徒四壁,我配不上你。” “不是的,不是的!”这样子的杜深让杜小九觉得愧疚,不停的反驳着,只求杜深不要再这么反常下去,“是我配不上你。” “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努力,我杜深发誓,我会用心苦读,考取科举,争取让杜小九过上好日子,只要有一丝的机会,我都会争取。”杜深没有理会杜小九的话,看着杜小九,一字一句说的真挚,好像若有一句违反,天打雷劈也可以。 杜小九被他话里的真诚所惊到,喃喃的道,“我没有虐待我自己,我只是想,可能忙碌了,就不会想起他。杜深,是我配不上你,你别这样。” 杜深上前一步,克制住自己想要抱着杜小九的冲动,“我喜欢你,小九,我想要娶你,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是了。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 杜小九沉默,沉默,再沉默。 良久,才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好像认命一样的声音,“好。” ------题外话------ 今天琼瑶了一把~把自己酸爽的! 看紧我未来的夫人 杜小九沉默,沉默,再沉默。 良久,才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好像认命一样的声音,“好。” 杜深满怀期待的眼在杜小九轻柔的答案下,不可抑制的欣喜浮上了他的眼底,使得褐色的瞳孔几乎在顷刻之间迸发出了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真的?” 他激动的上前,想要抱抱杜小九,可是却又觉得不妥,不由得踌躇在那里。 杜小九看着杜深欣喜若狂的样子,顿了顿,白皙秀丽的脸朝着地下,一动不动,良久有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美丽的眼睛留下,渗入地底。 承认吧,杜小九,你果然现实,最终还是妥协了。 杜小九在心里默默的谴责道。 在杜云曦离开的时候,她很难过,然后告诉自己,是他先不遵守承诺的,所以她也不遵守了。 在听到杜云曦死了的时候,杜小九的心好像在那一刻空洞了,只有呼啦呼啦撕扯着她心房的痛,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明白自己终于再也不用抱有他会回来的期望。 如果可以,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吧,过着平实安稳的生活。 说实话,她到底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子的社会环境里,根本没有她挣扎的权利。对爱情,有过期待,有过渴望,可最后挣扎不过现实,依旧只能顺着社会,随便找个人嫁了。 既然都决定了,随便找个人嫁了,那么,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对她很好的杜深呢? 至少,比起其他人,杜深对她更好,而她也更希望,那个人是杜深。 所以挣扎了良久,杜小九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打算和她来到这个异世的三年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至于杜云曦?人既然已经走了,她伤心过,难过过,那么也没有必要再记得了。 那么,就这样子吧,和杜深好好的过日子,杜小九想着,然后等到泪痕被风吹干了,这才抬头,“阿深,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 一个月后,楚宁【也就是杜云曦,以后也就直接用楚宁这个名字了】收到了来自千里之外的传信,俊朗如玉的脸如同被抹上了一层锅灰一样,暗的可怕。 只见他握紧手里的纸团,纸团在他的手里变成了碎片,可他却恍然不觉,“好样的,杜小九!我走之前说,让你等我,你不等,那么快就和杜深好上了。我以为诈死,你必定能够记住我,三年后,我去找你,你必定欣喜若狂。没想到你反而直接和杜深在一起了!当真是好样的!” 楚宁往日时刻挂在脸上懒洋洋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盛满了阴霾,如星辰一样的眼,此刻乌漆漆的夹杂了巨大的怒火,却忘了自己一声不哼就走的行为给某人带来了多少的伤心。带着滔天的怒火,下午将军调兵遣将让人上战场的时候,楚宁杀敌格外的英勇,仿佛要把自己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情的释放…… 等着我,杜小九,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夫君! 带着这样子的想法,楚宁在战场上愈发的英勇。而之前他不屑于差遣的暗卫也在某一夜被他调去,“去,看紧我未来的夫人,千万不要让她做出什么有违名誉的事情,如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暗卫看着自家主子那要笑不笑,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可出口的话却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只觉得自己今后的脑袋悬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属下必不负少主所托!” …… 两年后。 杜小九的酒楼生意做的愈加的红火,随着时间的增长,隔壁镇的也开了不少的连锁酒楼,人也越来越忙。 李晟和他的婆婆们也从阴暗潮湿的房子里搬了出来,买了一户亮堂明媚的大院。 在杜小九提供的食疗法的情况下,那些婆婆的身体们日益的好了起来,连带着人也活泼了不少,整日里去各家各户串门,眯着眼睛给李晟挑媳妇。 一开始,婆婆们眼界高,给李晟看了不少的黄花闺女,那些黄花闺女看李晟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人老实,又孝顺,还有钱,虽然扭捏着却也是同意了。 倒是李晟,死活不同意,说是自己年纪不小了,不能糟蹋了那些姑娘,倒是最后个和过来帮厨的新寡妇华姑看对了眼。 婆婆们虽然不满,可是却不愿意让李晟不开心,僵持了许久,到底是同意了。 华姑过门的仪式很简单,本来依照杜小九和李晟的意思是不愿意委屈了她,要办的风光一些,只不过华姑说自己一个寡妇,没得让人看了笑话,还是简单一些好。 所以便在今日里摆了宴席。 酒楼里的掌柜们,得信任一些的伙计们,以及杜小九聘来的厨师,婆婆们,杜深,以及李晟和他的新嫁妇华姑,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了一起吃一顿饭,就权当仪式。 饭桌上,婆婆们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李晟和华姑,不由得便把目光放在了杜小九和杜深的身上。 杜小九和杜深以后要结婚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一个现在十六,一个现在十四,眼看着正是嫁娶的年纪,偏偏两个当事人却好像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婆婆们在李晟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之后,浑身便轻松了不少,不然总觉得幺儿是被她们拖累了,才没有解决终身大事。此刻压在心头上的大事了了,整个人轻松,便把关注的重点也换了,纷纷笑着打趣杜小九和杜深道,“幺儿的幸福找到了,小九,你和杜深的好事什么时候成?” 杜小九哪怕心理年龄再大,被人问及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不好意思的,白皙的脸因为过白,所以只要有一点的红晕便也看的格外的明显,只见她红着脸,没了在商场闯荡,酒楼管理时的雷厉风行,“这事还没有考虑好呢!” 倒是杜深笑了笑,一脸宠溺的看着杜小九,褐色的眼眸深情的可以溺死人,“快了,等我今年考完了科举,我就娶小九过门!” ------题外话------ t^t看了今天的数字,瞬间发现我很二,2022~ 等着小九虐男主的别急~后面绝对让男主伏低做小跪求女主原谅~ 拥抱 倒是杜深笑了笑,一脸宠溺的看着杜小九,褐色的眼眸深情的可以溺死人,“快了,等我今年考完了科举,我就娶小九过门!”说着,杜深一把搂过了杜小九,头一次在人前做出了如此亲密的动作。 杜小九浑身一僵,有些不习惯的想要避开,可是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任由着他去了。 杜深眼眸深深的看着杜小九,为杜小九的没有躲避,嘴角微微的勾了勾。 这是杜小九答应他,他能够靠近她的两年里,所做出的最亲密的动作。平常最亲密,也只不过为杜小九撩一下散落在她耳边的鬓发,多停顿一秒都不敢。 一是怕杜小九不自在,二是怕损了杜小九的名誉。 今日不同,今日是李晟的好日子,杜深多喝了两杯,酒意氤氲衬得他的眼晶莹剔透,瞳孔里有情绪波动着,使他不自觉的便做出了这一件略显唐突的事情。 倒是那些婆婆们,自己挑起了话题,却脸皮薄的好像少女们一样,用自己满是褶皱的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的囧囧有神。 嘴里却害羞的道,“哎呀,哎呀,都抱在一起了,羞死人了!” 因着在场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杜深今日又喝的有些多了,并不曾像往常一般,因为婆婆们的调侃而不由自主的避开,而是眉目含笑的道,“小九是我将来的娘子,我如何抱不得?不到一年,至多一年,我就能将小九娶回了家。” 只见他的鼻尖有红晕浮上,似乎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般的恨娶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着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有柳叶一般薄薄的红晕从他的脸上浮起,看的让人愈发的想要逗弄。 “是哦,”婆婆们笑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以茶代水祝贺道,“那就提前祝贺你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大小登科!” “二十四道家常菜”连锁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也举杯,“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大小登科!” 杜深和杜小九见状,也端起自己桌子前的酒杯,笑意涟漪,“借吉言。不过今天主要的重头戏,可是在晟叔和华姑的身上呢!”两人说着,相视一笑,默契从容。 一直笑着不言不语的李晟也在此刻携着华姑站了起来,“说起来,我和华姑还要感谢你们二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也没办法在一起。”说着,李晟和华姑两人都连饮三杯酒,以示感激。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 不再叨扰新成的新人,吃完了饭,杜小九和杜深不多耽搁,两个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脚步从容,任身旁路人川流不息,她们却径直从容,犹如在林间行走,分叶拂柳,说不尽的淡定从容,和两旁脚步匆匆的行人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尤其是杜小九嘴里嗜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回头朝他看去,舒展的眉眼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是耀眼万分,看呆了杜深。 说起来,他忙于科举,杜小九忙于经营酒楼,两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李晟的喜事,两个人说不定还要再拖一段时间才能见面。所以这一面,对她们来说都很是难得。 杜深几乎是全部的心神都在杜小九的身上,她的面容上,舍不得移开眼,好像能够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好了。 杜小九被杜深的这种行为逗笑,歪着头看他,“阿深,你怎的这般看我,可是看不够?” 杜小九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番打趣下来,杜深必然会害羞的避开,谁知今天,不知是因为酒意作祟,还是——,竟然爽快的应到:“是,看不够。” 杜深叹息着,然后勾出了一抹浅的近乎透明的笑,“小九,我总觉得我这是在做梦,这个梦很美,美得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结束。所以,我要趁着机会,多看一下你。” 闻言,杜小九偏转了头,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深的心结在于她,是她没办法能够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说实话,无论她怎样的说服自己,她对杜深始终缺了一些感觉,好像没有办法完全的放开,接受杜深全身心的好。 好像内心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保管好自己的心,万一他就是下一个杜云曦呢? 杜小九知道自己这样子想,对杜深很不公平,不过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她有点儿怕,怕再次付出了心,却让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所以带着这个想法一样,她像个刺猬一般,把自己的心门紧紧的包裹着,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是疏离总是在内里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她和杜深除了方才的亲密动作之外再无的原因。 平常的时候,杜深也很尊重她,从来不曾做出一些越轨的动作。 杜深绝对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就好比现在,他知道自己借着酒意说出的话,让杜小九有些不自在了,便也没有再继续,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小九,先生说我最近学业进步很大,若是再勤奋一些,或许科举的时候用心一搏,可争得一些名次。” 方才的尴尬因为杜深话题的转移而又消散了。 杜小九感激的看了一眼杜深,接话:“那就好!你也是,切不可因此而放松,科举也就在这一年之内了。” 杜小九了解过,大荆科举不同于其他王朝,也不像她高中时学习的唐朝科举,反而有点儿像现代的高考,但又不太像。它是连着考的,三局定终生。这三局分别是地方,省级,以及殿试,只要在三局中都拔的头筹便能够获得“仕人”的称谓。只要读书人得了“仕人”的称谓便能够轻松的进入官场。 不过“仕人”间也有名次的讲究,名次越好的,起步便越高。尤其是,名次越好,将来爬升的职位也就越高。 杜深原本在杜家村里的私塾上课,不过后来随着杜小九酒楼的崛起,杜小九便让杜深去了酒楼对面的鹤澜书院上学。鹤澜书院又是本镇,乃至本城本省都有名的书院,连教书的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杜深也定然是有几分本事了。 ------题外话------ 杜深是个好男人,但是有些时候命运作弄人。 我只能这么剧透,哪怕以后杜小九和杜深分开了,也绝对不是因为杜小九不爱杜深,想要投入楚宁的怀抱,而是另有原因,所以为杜深心疼的亲们可以放心了! 还有一个男配还没有出场呢! ps:小九并非万人迷,这一本书里面,喜欢杜小九的总共只有三个人,所以希望女主万人迷的,我只能说抱歉了~虽然我在写小说,可是我也希望小说的基础上现实一点。噗,这话说的,我都想打自己了。苏唐顶着锅盖默默地爬走! 信物 听到杜深这么说,小九更是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过,说起来倒有些好笑。两个人,一个因为过于勤奋的攻读诗书,一个因为操劳酒楼的生意,所以两个人虽然只隔了一个护城河,但却很久都不曾见过一面。 好容易见一次面,也是趁着李晟结婚,杜深休沐,杜小九特意抽出时间来。因而可以料见,面对这难得的见面机会,杜小九和杜深两人都很珍惜。 哪怕只是默默的并肩而行,偶尔互相注视一眼,也依旧觉得默契十足,就连空气都在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芳香,好像天空更蓝了,白云更白了,柳条也更绿了。 大概是气氛过于曼妙,大概是被酒意熏出了醉意,杜深有些害羞的伸出手朝杜小九放在身侧的手伸去。 杜小九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没有躲开。 杜深便缓缓的牵住了杜小九的手,杜小九的手小小的,白白的,看起来像馒头一样,虽然因为经常煮饭之类的操劳而显得有些粗糙。可是杜深牵在手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好像牵住了整个世界。 杜小九密如睫翎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像受了惊的蝴蝶一般。 周围的汹涌的人群,在这一刻定格。 杜深侧着头看她,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容,微醺的酒意似乎从他的脸上蒸腾到他的嘴角,带着让人迷醉的醉意,此时此刻,他琥珀一般的眼里所倒映的只有杜小九一人。 杜小九低垂的眼睑也在此刻抬起,似乎被他宠溺的笑容惊住,忘记了反应。 “砰”的一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走路没有看好路,一头撞到了杜深的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乞丐说着跌跌撞撞的站稳,似乎很怕杜深计较,慌忙的说着对不起,手忙脚乱的扶着杜深。 经过这一闹,之前的缱绻旋旎气息全无。 杜深稳了稳重心,站好,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个安慰的弧度,“不碍事的,你还好吧?” “我?”小乞丐似乎是没有料到杜深居然没有和他追究,反而第一反应问的是他好不好,不由得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我没事!” 说着那小乞丐随手拍了拍自己,以示自己还好,随着他拍打的动作,“扑通”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掉落。 那个小乞丐却好像对于自己掉落的物品恍若不知,急匆匆的走了,甚至连同杜深的提醒也恍若不闻。 杜深叹了叹气,从地上捡起了小乞丐掉落的玉佩,“小九,你看?” 谁知,杜小九却看着那块玉佩发呆。 杜深手里的玉佩,实在是算不得好玉,玉质粗糙暗黄,玉佩上的刻纹粗暴简洁,一看就知道不值钱。可杜小九却看着它沉默了,这是杜云曦早前生日的时候,她送给杜云曦的,不想却在这里看见了。 几年前的时光,在这一块泛黄的玉佩出现时,就好像被打开了的书页,过去的时光不停的在杜小九的眼前展现,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她伸了伸手,想要接过去,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触电一般的伸回自己的手。 杜深见杜小九没有说话,好像在发呆一样,不由得再次开口,“小九,这玉佩……” “扔了吧。”杜小九朝他看去,目光坦然,平静:“这玉佩应该是那个乞丐不小心得到的,既然找不到失主,那就随便扔了吧。” 说着,杜小九从杜深手上拿过那块玉佩,轻轻一甩,她手中泛了黄色的玉佩便持着一个美丽的抛物线痕迹飞入了护城河。 亲眼看着那玉佩沉入水中,杜小九这才转身看向杜深,“阿深,我们走吧!” …… 杜小九和杜深走后不久,她们方才站着的位置,“扑通”一声,在路人们的惊呼声下,一个全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跳入了护城河中。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快来救人啊!” …… 人们奔走相告着,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好事者叽叽喳喳的围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热火朝天,就差没有搬个小板凳磕着瓜子看戏了。 也有心地善良者,脱了自己的长衫打算入湖救人,虽然不知道那“跳水”的人过了这么久还能不能救的来。 打算救人的人脱了外面的长衫,正打算跳入水中救人,谁知“跳水”的人却自己从水中浮了起来。 “哎呀,诈尸了诈尸了!” 有围观的人大惊小怪的惊呼着,呼啦啦的跑了一群人,还有一群人不仅没有后退,甚至还往前挪了几步,“你说这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闭嘴!”那跳入水中的黑衣人对于围观群众的无知简直忍无可忍,咆哮着吓走了另外一半人,连同方才那个跳入水中打算救人的人。 黑衣人,也是被楚宁派过来看着杜小九的人,缓缓的扫视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岸边,一抹苦涩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浮起,“少主啊少主,你可真的是打算了算盘。人家小姑娘是真的打算忘记你了!这不,连同之前的信物都扔了。还好,我会水,把这玉佩又捡了回来,不然都不知道复命的时候,得知玉佩都没了的你该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 这边黑衣人无奈着自己该怎么回去复命,那边的杜小九和杜深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兴致不减,两人甚至决定了回好久没有回去的杜家村一趟。 ------题外话------ 推荐一下好友柳叶无声的种田文:天才农家妻 都是观察期来着,互相帮忙,亲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下面是我截了的一段简介。 成婚当晚,护国候府的侍卫将沈家村团团围住,“恭迎侯爷,夫人回府。” 什么?她柳无忧成了侯爷夫人?不行,她野惯了,不喜欢拘束。 无妨,本侯爷护着你,你想怎么野就怎么野。 婆婆送美妾,收着就行,养几日送给公公。 表妹献娇媚,接着就行,玩几日送回家去。 小叔子小姑子谋家产,盯着就行,破产了还有她柳无忧来挽救。 【片段一】 美男:“忧忧,我睡哪里?” 无忧:“睡床!” 美男:“床捏?” 无忧:“以天为盖地为床”。 庙小供不起大佛 杜深先是送杜小九回去,这才慢慢的往自己的家走去。 微醺的,带着醉意的心情,以及难得的见面,小九的柔顺,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杜深觉得心情舒畅,连同天气都变得格外的曼妙美好,似乎就连空气也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而这一切,都在杜深在自家的门前见到脸色阴沉的母亲,以及她身后喝着茶,翘着小腿悠闲自在的杜林氏的时候,戛然而止。 杜深娘堵在门口,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眼皮子抬了抬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杜深皱了皱眉,他不过是在书院准备科举,每日从镇上往返需耗费不少时间,因而便只有每月休沐的时候才回来,娘这话——“终于舍得回来了”,娘的这话显然是有着极大的不满。而之所以不满,想当然也是因为杜林氏在这里说了一些什么,或者…… 不过因为孝顺,杜深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反驳。 倒是杜深娘身后悠然自得坐着嗑瓜子的杜林氏呵呵一笑,很是理解的道,“杜深舍不得回来也是应当,谁让我家九儿长得靓条盘顺,长得那是十里八村都了解的漂亮,杜深被勾住了魂魄也是应该的。我说,亲家母,你儿子把我女儿拐走了,你该不会一分彩礼钱都不想给吧?亲家可不是这么做的!” 说着,杜林氏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声,吐出瓜子皮,两眼向上一翻露出白色的眼白,双手插腰,大有你真要这么干,老娘豁出去的样子。 杜深娘嫌恶的看了一眼一副无赖形状的杜林氏,别过了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无声的用语言让自己的儿子解决了这个麻烦。 “杜姨,”杜深斟酌着叫了杜林氏一声。 却被杜林氏眉开眼笑的一把扯住,像是丈母娘看女婿道:“别,别叫杜姨,叫我娘就好了!对了,杜深,按说你和小九的事情也快成了,你看这彩礼的钱……” 杜林氏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杜深娘就皱着眉打断了杜林氏的话,“休想!有我在,就由不得杜小九嫁进来!我杜家不要这样子的亲家!”也不要这样子没有名声,不顾礼义廉耻的媳妇! 杜深娘重重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厉声的反驳着,却在看到杜深越皱越紧的眉宇之后,犹豫着吞回了最后一句话。 杜深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为她口中的“有我在,就由不得杜小九嫁进来”的话而不满。随后又看向了杜林氏,对于杜林氏,因为她和杜小九颇有些关系的缘故,虽然对于她的行为极为的不满,但是仍旧是按捺着,尊重的道,“杜姨,按照我的了解,小九和您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杜林氏摆了摆手,厚颜无耻道,“那是她小时候不懂事,过家家说的话,怎可当真?” “是,”杜深看着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杜林氏以为杜深认同她的话,不由得喜笑颜开,伸长了脖颈看他:“你也同意我的话?” 杜深摇了摇头,温润如玉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凌厉,和丝毫不曾加以掩饰的不满,“既然杜姨你知道小九那个时候还小,是个孩子,说的话不得当真,可是你那个时候却将她的话当成真的,狠心把她赶走不说,更是多年不闻不问。您既然过去没有参与到小九的生活里,那么以后想必也更加没有资格为杜小九指手画脚。小九我会娶,但是我的那一声娘,您没资格承受,您也没资格替小九收彩礼钱。” “你……你……”显然是没有想到杜深会说出这样子的一番话,杜林氏颤抖的伸着指头指着杜深,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杜深微微一笑,“杜姨你了这么久,却说不出话来,想必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我这里庙小,供不上你这樽大佛,还请杜姨莫要脏了自己的脚,好走不送。” 杜深说的很是客气,脸上更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言行举止间是满满的礼貌。 可杜林氏却觉得自己比被人当众辱骂还要觉得堵心,可是她偏偏还不能不走。 人家都让你走了,就差没有拿着扫把赶了,她虽然脸皮厚了一些,但是被杜深这么一番不阴不阳的连消带打的,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很。 为了给自己找回场子,杜林氏佯装不屑的看了一眼杜深略带寒酸的家,“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罢了,若不是我家小九心善,你哪有机会去镇上的鹤澜书院,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不过是个草罢了!” 还没等杜林氏阴阳怪气的说完,一个扫帚直接扔到她身上,杜深娘指着门外,怒斥:“给我滚!我这破落户家不欢迎你!” “哧!”杜林氏被扫帚打到,不由得不满的哼了一声,“谁稀罕来你家!要不是为了那些彩礼钱,你请老娘来,老娘都不来!”说着,杜林氏也不留下来被打脸,直接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留下气的脸色铁青的杜深娘。 “你看看你以后要娶的好媳妇!你看看你以后要面对的亲家!你!你!你!”杜深娘气急败坏的说着,捂着自己的心脏,一口气顺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娘!”杜深看着突然要往地上栽去的娘,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抱住,虽然惊慌,可内心却依旧奇怪,为何,之前明明没有持反对意见的娘此刻居然真的激动。 ------题外话------ 来到潇湘最初认识的朋友,漓漠的文正在首推【都市重生之金牌驭妖师】西方与东方,光陆离奇的妖怪,绝对精彩! 这是一个女屌丝重生,玩转校园,商场,娱乐圈的故事。 这是一个苦b带着一群牛b掰弯一群傻b的故事。 大龄博士,因一条项链重生为高中生? 项链之内,妖怪杂居,古今中外,这里齐聚? 妲己,九尾白狐?尼玛购物狂,韩剧迷? 美杜莎,为情所困,追求一场旷世恋情? 还有…… 妖怪要吃?妖怪要玩?妖怪还要谈恋爱? 只是为何,白狐圆梦,自己那双大美瞳就能变色了,眨巴眨巴,五米之内,全如死狗? 美杜莎恋爱了,百年巨蟒跑来认亲,亲,你那体型有毫毫吓人,你造吗? 还有…… 我心悦她 杜深娘这一昏迷,昏迷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刚刚好是小九过来照看之后刚走不久。 如此敏感的时间差,杜深就是神经再粗,也知道了自家娘的态度。他从娘的态度里,清晰的嗅出了一些异样,“娘,你醒了?你还好吧?” “我不好!”杜深娘显然也知道杜深看出了什么,却装作不知道,如此一来,不由得气涌心头,连同自家儿子伸过来要扶他的手也打掉了。 杜深娘的态度让杜深有些为难,“娘,您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对小九有了这么大的意见?” “我对小九是没什么意见,我也知道小九是个好姑娘。”杜深娘说着擦了擦眼泪,“可是深儿,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也要不起这个儿媳妇!你知道村子里现在都是怎么说咱们的吗?” 杜深皱了皱眉,“娘,您别听人胡说,您也知道,小九她……她那后娘又是那个德行……” “是不是胡说,你娘这么大的人了,也分辨的清!” “我之前不反对,是真的觉得小九是个好姑娘,小小年纪的,一个人生活也实在是可怜的很,可是娘不知道那不见了的杜云曦原来是小九的童养夫!” “人家那是童养夫跑了,才和你一起!” “我的儿啊,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儿媳妇还没有过门,就出了墙,你说叫娘心里可怎么难受是好!” 杜深娘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心里愈发的难过了起来,“你说我好好一儿子,要什么样的闺女没有,怎么偏偏摊上这样的!以后娶进了门,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你再看看她后娘杜林氏。那泼皮无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到处说什么你是吃软饭的,就是靠着小九!咱们家要是和她们家结了亲家,以后日子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气呢!” 杜深娘说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因为气愤,呼吸都很是不畅,大有再一口气不顺就会再次晕厥过去的样子。 杜深见自家娘气息不顺,慌忙的为她顺着气:“娘,你就别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了。再说了,人家小九不是确实也帮了咱们很多?你看看您去年的时候生了病,是小九每天汤汤罐罐的帮您调理好的吧?您儿子我能够在鹤澜书院读书,得先生看重,不也是因为小九吗?您何必为了别人几句话,就对小九这么个态度?小九知道了得多伤心?” 杜深娘摆了摆手,有些苍老苍白的脸上清楚的显示着‘你别多说了,我什么都知道’这几个大字道:“我也知道小九对咱家照拂颇多,可是我的儿啊,咱们要感谢她,以后你科举高中了,日子好了,直接拿银两感谢她不就成了,何必把我的儿子赔上去啊!” 杜深娘说着,呜呜咽咽的哭着,神色凄惨。 “娘,做人不是这么做的!”杜深停下了自己为娘顺气的动作,温润的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不是读书人该做的!” 杜深娘被杜深这么一句话堵着,有些难堪,心里愈加的觉得心灰意冷了,“果然儿子大了不由娘,这媳妇还没有娶进来呢,就开始偏着媳妇,娘的话都不听!哎~” “我看那小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好好的,为什么非得纠缠我儿子……” 杜深神色平静的打断了自家娘还要继续喋喋不休往下说下去的话,“娘,有一句话,儿子一直没和您说,不是小九纠缠您儿子,是您儿子一直纠缠她。因为——您儿子,心悦她。我心悦她,您,听到了吗?” “你……”似乎是没想到是这样子,杜深娘原本哭着的脸滞了滞,随即哭的更厉害了,“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好好的儿子,要什么黄花闺女没有,怎么突然……哎,我这心痛的啊……” “娘,您这样子,儿子也很失望。我一直以为,您不是那种道听途说的人。”杜深没有再安慰自己的娘,他以为自己娘好好的想想,必然能够清楚。 谁知,杜深娘一听,猛的大力锤着自己的心脏,痛哭涕零:“哎哟,我的心,我这心痛的啊!” “深儿,娘今天把这话撩这儿了!你以后要是娶杜小九,那娘我也就不活了!看你要的是媳妇还是娘!”杜深娘说着,使劲的甩开了杜深的手,强撑着自己瘦弱的身子就要下床,跌跌撞撞的想要寻死。 …… “娘!”杜深大力的拉住了自己的娘,面色痛苦,“您别这样!是儿子不对,可是,娘,我要,小九我也要!” 杜深说着,跪在地上,洗的发白的衣摆在地上掠过一层尘埃,“对不起,娘!自从爹爹走了,儿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可是遇到了小九,我就觉得每天都很开心。这辈子,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娶小九,比我想要科举,出人头地还想。娘,您就顺着我一次,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这是第一次,杜深在杜深娘的面前诉说自己的心声。 哪怕是一直挣扎着想要“寻死”的杜深娘也忘记了反应。 想她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一心把希望放在儿子的身上,儿子更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教书的先生说他是可造之才。 可是就是在她满怀期待的时候,村长的老婆却来告诉她,如果她的儿子真的要出头,杜小九不能娶!会影响儿子的未来,影响儿子的名声!哪怕儿子以后进了官场,也会成为同僚们的笑话! 这让把一切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的杜深娘只觉得是晴天打来的霹雳,直接把她人都打懵了!而以往她不曾注意的那些风言风语,闲言碎语,如今也一个劲的往她这里钻,你说她如何受得了! 她此刻只恨从来没有认识过杜小九,谁知,她的儿子却已经对小九看重到这个地步?! 这让她情何以堪! ------题外话------ 表示,最多五章,小九就可以变郡主了! 来,书评朝我扔过来! 鲜花朝我开炮! 收藏向我袭击! 有动力,才有虐渣的力气! 噗,一口气用太多了,让我缓缓…… 我们算了吧 “不!杜小九怎能重过你考科举!杜小九这儿媳妇我不认!你若是真的要娶她,那就先让我死了,你再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不然,我绝不答应!”杜深娘一听杜深说杜小九比科举重要,只觉的眼前一片黑暗,原先挣扎的力气没了,她软软的坐在床上,依靠在柱子上,歇斯底里的喊着,泪水纵痕在她的脸上,“深儿,你这样对得起你爹,对得起杜家的列祖列宗吗?” 杜深垂着眉宇,一声不哼,无声的反抗着。 杜深娘气急,恨铁不成钢的随手从身旁抓了一件物什就朝着杜深扔了过去,“哐当”,瓷器做成的蜡台甩到杜深的额头上,鲜血蜿蜒而下,缓缓的流着,没入土里。而杜深却恍然不知一般,直直的盯着自己腿下的地方,依旧无声的反抗着。 杜深娘本来有些心疼,又见杜深这种姿态,便也不想去管了,“好!好的很!娘就是养出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说着,杜深娘好像力气被完全抽离了一般,不管不顾,躺在了床上。 ……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很久。 “杜伯母?”杜小九一只端着自己手里的碗,一只手从门外推门进来。 杜深娘手指动了动,慢慢的坐了起来,伸手擦了一下满带泪痕的眼,用眼睛瞥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杜深,不同于方才的歇歇斯底里,平静的道,“还不快起来,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闻言,杜深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跪的有些久,又因为留了不少血,他站起来的时候觉得面前一片黑暗,等到他恢复了清明的时候,杜小九已然推着门进来了。 “是小九来了啊?”杜深娘擦了擦自己有些红肿的眼角,脸上带着笑说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如同往常一般和颜悦色的道。 “嗯。”杜小九似乎也对杜深娘红肿的眼睛和带着泪痕的脸,杜深血迹斑斑的额头,以及这屋子里诡异的气氛恍然未觉,拧着唇笑着道:“听说伯母方才气过头晕厥了,小九便炖了顺气凝神的汤给伯母,伯母您快趁热喝着吧!” “是吗?”杜深娘笑着,只是笑容有些勉强,虽然语气和蔼,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疏离,“那我可要好好的尝尝了!” “嗯呢。”小九柔和的笑着,将自己手中端着的汤端给了杜深,让杜深送过去。 看着杜深娘一口一口的喝完了它,杜小九嘴角微微掀起,“伯母,味道可以么?” “嗯,不错。”杜深娘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笑容不复方才的僵硬,变得和煦,慈爱的摸了摸小九的手:“真是个好孩子,谁家儿子娶了你,那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此话一出,原本就有些异样的气氛此刻更是僵硬,似乎就连空气也凝固了。 杜深的面容变了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杜深娘虽然心里不满,但到底是家丑,不愿意在小九的面前表露,所以只是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似乎很是真诚的夸着杜小九。 杜小九原本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此刻也慢慢的收了起来,“伯母,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去吧。” 杜深娘的回复就像是被暂停的游戏启动了动作键,杜小九从容的转身,从容的离开,没有一点儿的异样。 只有和她相处了两年的杜深,看出了她挺直的肩膀实际上僵硬的很。 “小九!”杜深着急的喊着,不顾自己流血过多,有些晕眩的处境,急切的喊着,迈步就要跟上去。 “站住!”杜深娘气急败坏的喊着! 杜深的身影僵了僵,随即转身,又是重重一跪,“娘,对不起!” 短短一天之内,杜深为了杜小九跪了两次,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不跪人! 杜深的举动,是真的让杜深娘生气,愈发的坚定了绝对不要杜小九做媳妇的决心,“去!你去!你去找她,就不要认我这个娘!” 回答杜深娘的是,杜深越来越小的身影! …… “小九!”杜深小跑着,追上了杜小九。 杜小九恍若未闻,快步的走在前面。 “小九,你……”杜深上前,一把扯住了杜小九,不愿意看到杜小九不言不语的姿态。 “唉。”杜小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妥协的站住,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了杜深头上流着血,快结痂了的伤口,“你还痛吗?” “嘶。”杜深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在看到杜小九心疼的眼神的时候,连忙收起,“不疼。小九,你……?” “我都听到了,其实,我在外面站了很久。”用不着杜深拐弯抹角的问她,杜小九不忍心看着杜深头上顶着个红窟窿,还要怕她伤心小心翼翼的问着,索性便直接说了出来。 “小九,我娘她,她不是那个意思。”杜深眼睛盯着小九,眨眼都不敢,死死的盯着小九,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 “我知道。”杜小九说着,安慰的朝他笑了笑。 杜深也微笑,谁知杜小九话还没有说完,“阿深,我们的事,还是算了吧。” 闻言,杜深的手无力的垂下,他的头低了下来,随即又慢慢的抬起,“小九,你是不是,不信我?” “没有。”杜小九飞快的否决着,却不知道自己话实际上就已经是不信任了,“阿深,我们俩,得不到长辈的祝福的话,我们也不会幸福的。我不希望,你因为要和我在一起,伯母……” 杜深娘,有我没她的话还在小九的耳边环绕着,杜小九为她话里的,“除非我死了”震撼,也觉得害怕。她不希望,杜深为了她,逼的他娘寻死,如果真的那样,她和杜深一辈子都没办法过得安稳,更别说幸福。 与其让杜深觉得为难,倒不如她主动离去。 “不会的!”杜小九的语速很快,杜深比她更快的打断了她,“我娘她只是一时没想清楚……” “阿深,你别这样!你和我都知道不是的,别自欺欺人了!就这样子吧!”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 太天真【虐杜林氏】编推求收! 杜林氏虽然狼狈的离开杜深家,但眼珠子一转,转而又想到杜小九日后若是真的嫁给了杜深,哪怕不承认,日后也不得不请着,求着她和杜海,毕竟她们怎么说也是杜小九的父母,到时候可是少不得机会刁难与她们。 这么想着,杜林氏郁结的心情不由得舒缓了一些,尤其在想到她这么做,可能让杜小九不得杜深娘的喜欢,让她在婆家面前难做人的时候,之前的所有不虞立刻便烟消云散了! 反正只要杜小九过得不如意,她林晓翠就会觉得自己生活圆满,幸福得很! 这么想着,杜林氏愈加的开心了起来,不由得哼着歌儿慢慢的走在田野边。 此刻她所处的地方,正是村子里最为广阔的田野,靠近山脚处,距离她自己家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田野的两边是在日光浴之下金黄色,随着微风浮动,如同波浪一样起伏的水稻,而在小路和稻田之间有一条细细的水渠,里面细水长流,满是淤泥。 杜林氏兴高采烈的哼着歌,脚步虚浮,哪怕水渠里因为淤泥淤积而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她也觉得无比的亲切,甚至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躲在稻田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儿,头发上的水说着他的青丝流下,渗入衣襟,微风一吹,带来阵阵凉意,鸡皮疙瘩便情不自禁的浮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管一管。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颠着脚步哼着歌的杜林氏的身上,看着杜林氏那疯疯癫癫的模样,不屑的气流声从他的鼻孔里溢出,“哼!” “杜小九是杜深的未来娘子?” “未来亲家?” “想收彩礼钱?” …… “不可能!杜小九是我家少主的娘子!岂容他人肖想!岂是你这种山野村妇能够决定幸福的!” “我今天不治治你,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蓝天为什么这么蓝!” 黑衣人径直的说着,本来,按照少主的吩咐,可是却没有得到少主意料中的——少夫人满脸回忆之色,痛哭失声的画面,任务的失败,让他觉得很是不满,此刻又看见那个蚂蚱一样蹦来蹦去,把自己当盘菜的杜林氏,黑衣人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更何况,早前的时候,少主也曾经吩咐过他,如果这个臭女人给少夫人气受了,他便从她的身上找回来。 想到这里,黑衣人顿时觉得世界一片光明——他找到了将功赎罪的办法了! “啪”的一声,黑衣人随手从地上捡起的一块小石子在他手上飞出,一下子打在了杜林氏的脚腕处。 “哎哟哟~”杜林氏捧着脚跌跌撞撞,“痛死我了!哎哟,痛死我了!” 杜林氏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脚,一边左顾右盼着,企图找出那个偷袭的人。 岂料,她看了半天,除了风吹动稻田时发出的沙沙声响的时候,会有稻田低抚身子,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想来是自己方才太过于得意,没有踩实吧! 杜林氏摇了摇头,抹去了人为的可能,揉着自己的脚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 “扑通”一声,杜林氏还没有站稳,只觉得自己脚的另外一边也是一痛,然后她没有站稳一个狗吃屎,脸朝地上摔去! 这下子,杜林氏总算是可以肯定——绝对有人在整自己! 杜林氏假意的假装起不来,一双倒三角眼却滴溜溜的转着,不停的搜罗着元凶。 哪知那人比她更淡定,愣是一动不动。 “呸!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杜林氏见对方不上当,这下子也顾不得自己脚痛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哪儿来的小骚蹄子,嫌自己活太长,腻歪了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敢动你姑奶奶我,不要命了是不是?” “有本事给我站出来,看老娘不打死你个小骚蹄子!” …… 杜林氏骂着,没有一息的停顿,什么话难听就什么话往外面蹦。 黑衣人挖着耳朵,无动于衷的听着,直到觉得实在无聊没有心意了,才动脚踢出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刚刚好直奔着杜林氏喋喋不休的嘴巴。 拳头大的石头一下子堵住了杜林氏的嘴巴,杜林氏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话顿时捂在了嘴巴里:“呜呜呜呜……” 杜林氏伸手往自己的嘴巴里抠石头,抠不掉,抠了一次又一次,嘴巴跟石头接触的地方因为摩擦而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良久,杜林氏才把石头从自己的嘴巴里抠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她的一口好牙! 杜林氏向来仗着自己牙尖嘴利的,平常跟人吵架泼辣无比,什么话难听捡着什么话说,在杜家村向来是横着走的人,此刻看着被自己吐出来的一口白牙,她的瘪着嘴,气闷不已。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居然暗算于她! …… 黑衣人笑看了杜林氏扭曲至极的脸庞,心满意足的离开,眼下之急还是看看少夫人是怎么想的。 如果少夫人打定了注意想要红杏出墙,那他作为属下的是绝对要把墙砌高一点! ……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怕杜深打断,杜小九说的很快,“我打算去参加厨王大赛了!本来是没打算去的,不过现在觉得这样子也挺好。估计我们也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见面了,所以,我们就这样子了吧,谢谢,谢谢你,你这两年的陪伴!” 这一句谢谢,杜小九说的很是情真意切。 今天之前,她是真的抱着和杜深一辈子的思想,可如果她成了杜深的拖累的话,那就算了吧。她不愿意让他为难,毕竟他对她是真的很好。 想到她方才为了杜深娘熬汤的时候,顺便为杜深也熬了汤。那汤过了十八次程序,极其的入味,可惜的是,他喝不到了。 杜小九觉的有些可惜,可是虽然可惜,但是她却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是她太天真了,她只想到杜深喜欢她,对她好,却忘记了像她这种抛头露面名誉不好的人在封建社会是多么的受人鄙视唾骂,又怎么会被认同,杜深娘又怎么会认可她。 “小九。”杜深/深深的看着她,眼眶通红,“真的一点儿余地也不留了吗,难道你连陪我一起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题外话------ 明天露楚宁正脸!编推求收藏! 等不及 “小九。”杜深/深深的看着她,眼眶通红,“真的一点儿余地也不留了吗,难道你连陪我一起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杜深,这不是我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我不愿意拖累你。你以后会有比我更好更适合的姑娘陪着你,她可以操劳内室,帮你免除后顾之忧,让你安心科举,而不是像我抛头露面,还要你浪费复习的时间陪我去做生意。自古读书人不近商贾,你忘了吗?是我不对,我不该答应你,不该脏了你。”杜小九说着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何况,伯母也不喜欢我,难道你真的要为我而让她伤心吗?” 杜小九的一连番话让杜深沉默着无法开口。 是!他们都太年轻,两年前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一切都浮现出来,容不得他们躲避反抗。 扪心自问,他舍不得杜小九,可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娘真的以死相逼。 如果,这也是小九的想法,他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我没用,太懦弱了,对不起。”说出这样子的话,对杜深来说简直是一场酷刑,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用于承担,“如果,这也是你愿意的,那我,愿意放手,回到最初的位置。” 杜深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着杜小九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以后,他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和机会看她了,所以他想趁着现在的每一秒,多看看她。 “小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幸福的像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我宁愿长睡不醒。” “可惜,这不是梦,我终究还是醒了。虽然你说算了,但是我依旧会坚持,我会劝解我娘,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回头了,希望你能够看到一直在你身后的我,不远不近,刚刚好是最初时候的距离。” “好。”杜深的深情,杜小九从来都看在眼里。 杜深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很绅士的答应了她,也让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杜深有些微红,但却竭力带笑的脸,心里也有着涩涩的,没有再多说话,走上前,给杜深一个不带任何男女之情,如花朵一般的拥抱。 杜深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好像抱着整个世界。 他怎么也没想到,分明在今日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幸福的可以冒泡泡,然后最后却是这样子突然的结局。 而可笑的是,他和她之间最近的距离,竟然是这个离别的拥抱,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只有一瞬间罢了。 …… 一段感情,就这么结束,说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杜小九虽然从头到尾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得让杜深有些恨她的不坚持,但是到底是深爱着的人,何况那人又是为了你好,所以杜深只能无奈的接受。他亲眼的目送着杜小九头也不回,好像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 杜小九走的很快,好像是逃离着什么一样,杜深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远去,然后离开,也不曾回头。 两个原本靠近的身影,从此越来越远。 …… 杜小九很快的把酒楼的一切事物都交接给了李晟,只留了“要去参加厨王大赛”的一句轻飘飘的话,便离开了镇。 杜小九拒绝了杜深和李晟相送,只说也许不久就会再见,谁知…… …… 塞外,黄沙飞舞,落日下将士们的铠甲在日光下折射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 此刻,落日的余热远不如黄沙飞舞的大风来的猖狂,但哪怕温度低的让人颤抖,依旧无法阻碍将士们心中的火热。 他们在战场上拼搏着,保家卫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中午收到暗卫来信的楚宁,在看到信之后就一直嘴角带笑,显然心情不错,往常利落的杀人方式此刻更是凌厉,一刀毙命,少了让人挣扎着等死的痛苦。 避开了朝他脖颈砍来的刀,楚宁“嗤”的一声冷笑,将自己手中的刀插入了敌人的咽喉,看着敌人震惊的目光,他微微一笑。 在漫天的黄沙中,他容颜似玉,眼若星辰,精致的侧颜在昏黄的夕阳的雕琢下美轮美奂,如红樱一般的薄唇似挑非挑,如同摄人魂魄妖精,足以美的让天地为之失色,让人为之疯狂火热。 但是死在他刀下的那个人却满满的,都是震惊?! 不不!这不是仙人,这是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是短短三年便从新兵爬到前锋的鬼才,是用兵如神的奇才,也是恶魔! 不管他的职位有多高,他总是亲自上阵,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收割与他为敌者的性命。他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美好!倘若你有机会和他交手,你便能知道他有多么的狡猾和富有勇气。 可惜的是,他和他交手了三年,此刻才无比清晰的看清了这一点,而他知道的已经太晚。 …… “哒哒哒”,距离楚宁不远处,穿着银色铠甲,大帅装扮的人驾着马来到楚宁的面前,声音朗朗如钟声:“不错!好样的,楚宁,干得好,回去我就会向圣上为你请旨,假以时日,你必定是我大荆叱咤风云威震山河的大将军!” 楚宁微微一笑,随即面露出惊慌之色,“将军,小心!” 那人如他所提醒的一般避开一个人,从马上翻身而下,刚刚站定,却没能躲开从他旁边刺过来的利刃。 “噗~”一口鲜血从那人的口中吐出:“楚宁,救我!” 楚宁一把夺过偷袭者的匕首,“将军!” 说着,他却纵势一扑,扑倒将军的身上,匕首扎进了那人的心扉。 “你!你!你!”那人栽在楚宁的身上,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瞪着眼睛看他,满满的都是不解:“你?” “陈叔叔,对不起,我等不及了,就像你当初等不及了要杀了我父亲一样!”楚宁说着,朝他看去,嘴角带笑,带着一抹惋惜,像是一朵绽放了的海棠,开到了极致,开在天堂的深处,矛盾的话和他的表情交织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让人觉得胆颤心寒。 “你!你是楚奕欢的儿子?”那人捂着自己的伤口,眸如铜铃,“来……”来人啊!楚宁以下犯上快抓住他! 可惜,这一句,他再也没能说出口。 他咽气的那一刻,楚宁“惊恐”的抱着他:“将军!你怎么了?将军!” ------题外话------ 感谢1110410亲的钻石,感谢15678543506的花花~╭(╯3╰)╮ 楚宁颜值爆表啊~ 男三女二也要登场了! 阵前挂帅【编推今日推求收 他咽气的那一刻,楚宁“惊恐”的抱着他:“将军!你怎么了?将军!” …… 楚宁抱着死去的尸体,目光平静的略过周围目光慌乱的将士们,“将军已死,士气不能乱,将军临死前交代我暂代将军一职,执掌帅印,尔等可有异议?” “吾等并无异议!”楚宁平常和将士们相处很是平易近人,与将军面前也深得信任,所以很多人并无犹豫,直接宣誓了效忠。 也有和原来的将军较为亲近的将士们露出怀疑犹豫的神情来,但是碍于寡不敌众也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楚宁目光如水,扫过众人,轻轻的颔首,煞那间凌厉之气尽显无疑:“好,那传我命令,杀敌十人者重重有赏!” “是!杀敌重重有赏!” 一时之间,士气一改方才的萎靡,滔天的高涨。 楚宁带头,从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的身后是他的亲信,抱着将军的尸体,跟随着他走战场。原本略有犹豫的人,在看到楚宁尽心保护尸体的份上,也不由得放下了成见尽心杀敌。 于人山血海中,楚宁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爹爹,再过不久,我便能够为你沉冤!” “小九,至多三月,我便可策马奔腾娶你!” …… 将近三个月的不舍昼夜,无休无止的厮杀,以及谋略的比拼,两方的战士都早已经筋疲力尽。驻扎边疆三年,从未归家,思念家乡的情绪在月圆之夜的时候,更显明显。 楚宁在请旨圣上以后,得到圣上首肯,已坐稳了大将军一职,原先不满的一些人更是在他的安排下,杀敌过于勇猛,为国捐躯。 今夜,月光似水,银盘高悬于天际,黄沙于夜色处相接,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披着一层薄纱,就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的凉意,正是思乡的勾情之时。 楚宁带领副将们巡逻城墙,安抚将士们躁乱不安的内心。 忽听城脚处,有笛声呜呜咽咽的响起,乃是一曲思乡的歌曲。笛声声声渺渺,情意真挚动人,听的更是勾起了浴血三年的铁汉们思家的柔情。 楚宁听着那从城脚处幽远传来的笛声,不由得眉头大皱:“何人在吹笛,扰乱我方将士军心,还不速去查,抓拿了带过来?” 片刻之后,吹笛子的人被将士们带到了楚宁的面前,是一个柔弱似水的女子。 只见她峨眉星目,朱唇若桃花,脸若银盘,微抬臻首间气质盈盈若水楚楚可怜,一身白色的纱衣在月光的镀射下,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更显仙气。 尤其是她,身姿曼妙,身材娇小与身旁虎背熊腰的将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三年未见正常女人的将士们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光芒乍现,恨不得化身为狼朝她扑过去。 楚宁目光不动,四平八稳的扫了一眼眼前的柔弱女子,语气冰凉:“你是何人?为何在墙角处吹箫?” “小女子乃是天籁楼的清倌百昭,因今日乃是挚友的祭日,因过于思念,所以便寻了个昏暗的地方吹上一曲,聊表思念。”百昭说着,怯怯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若湖水一般,盈盈而视,未哭也带了三分柔弱。 “清倌?”楚宁不曾看向她的眼,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女子手中的笛子,“是什么挚友值得你如此思念,竟然要吹着笛子表示思念,还是一首思念家乡的曲子?你那挚友叫什么名字?” 楚宁的脸上带着一抹薄凉的笑意,似乎在循循善诱一般,可他的周身却无处不在散发着: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他随时让人把她拉下去处死的漫不经心。 “奴并不是有意扰乱将军的士心,奴……奴挚友的名字叫做印心……”出乎意料的没有恐惧,百昭反而意外勇敢的看向了楚宁。 还没等她说完,楚宁瞳孔大睁,不自觉的上前一步:“你说她叫什么名字?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叫印心,是奴偶然间认识的,啊……将军小心!”百昭先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不解的说着,随即惊恐的看着他,只见一只箭飞快的朝楚宁激射而来。 “狗贼,受死!”箭声伴随着大喝声带着阵阵风声而来。 楚宁下意识的想要躲,谁知,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百昭,飞身朝他扑了过去,阻断了他躲避的可能,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挡住了这支箭。 “嗤”的一声,箭刺入身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紧接着百昭一口鲜血喷出,撒在她的白衣上,开出了鲜艳的血花,分外的明显。 楚宁震惊而又茫然的接住了身子软下来的百昭,随即怒不可竭的喝到:“快抓住那个刺客!宣军医!” “将军……”百昭抓着他的手,“你没事吧?你长得和我的挚友很像~你……” 话没有说完,百昭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楚宁下意识的抱起百昭:“军医呢?!军医呢?!” …… 与塞外满天的黄沙不同的极北之地—— 雪洋洋洒洒的下着,将天地点缀成一片银色,入目之间,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寒风凛冽,雪花随着风吹入人眼,直接让人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缓缓的前进。 杜小九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觉得手脚愈加的冰冷无力。 她在参加厨王大赛的时候,因为地方商贾势力排挤的缘故无故落败。为了能够继续参加,为自己即将实行的美食王国计划获得强硬的后台,不得不在一名见她失落不忍的评委的建议下来到极北之地,重新参与比赛。 极北之地,因为物品缺乏的缘故,所以并不曾安排厨师参赛,所以对于杜小九的来临,她们并不反对,唯一的条件是所有的食材必须小九自己寻找。 而她已经连着孤身出来好几天了,只为了寻找这极北之地最为珍贵的特产——来自冰海深处的鲟鱼。 ------题外话------ 提一下,小九之所以被挤下来,一是因为她没有后台,二是因为被人眼红嫉妒,因为情节安排缘故,不能详细地写,了解一下就好了。 060:曾许诺【本卷终】 “二十四道家常菜”自开张三年以来,一直不断增开连锁店,很多人以为她过于急功近利,想必手上已无多少闲钱,不然何不扩大食客群体考虑到那些达官贵人这一高等的食物链上面。 殊不知,杜小九早就将目光精准的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只不过如果食客的群体是达官贵人们的话,虽然钱确实是来的比平常人快而又爽利,但是其他人却忘了,做贵人们的生意不容易,赚贵人们的钱也更是不容易。 这世道,如果没有后台的话,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困难的。尤其是如果你没有后台,你却偏偏要做那些身份高贵的人的生意,那就更是困难。因为,他们只要你一个不小心不注意,便是得罪了,倘若他们愿意,随随便便找出一个理由,捏死小蚂蚱们一样存在的人是很轻易的一件事。 这也是为何这三年,杜小九分明知道有这么一块大蛋糕,却迟迟不吃的缘故。毕竟,你要吃,也得有命吃。 如今,厨王大赛的举行,则让杜小九看到了机会,倘若她能够取得冠军,那么她就是连皇帝也首肯的名厨,不管怎么说,那些贵人们也会给她一些面子。就算她在京都开了酒楼,影响了其他人的一些利益,那些人想必也会必须皇帝的名讳而略有收敛。 到时候,哪怕哪怕尚未开酒楼,只要她稍微露出一个口风,都能未开先红,引得一些达官贵人们的好奇和青睐。这就是名气带来的广告效应。 带着这个雄心,杜小九虽然饥饿,寒冷,但是却仍旧坚持着打算寻找一个产鲟鱼的地方。 在杜小九的打算里,鲟鱼是大荆极北之地的特产,数量极为的稀缺难得,物以稀为贵的心态能够更加的勾起达官贵人们求而不得的心。 更何况,鲟鱼,自古就是人类餐桌上的美食其鱼子酱在欧美是享有盛名的国宴珍品。 其肉味鲜美、骨软、营养价值高,鲟鱼肉和卵的蛋白含量可高达18%和29%。以鲟鱼雌鱼出籽率25%计算,鱼体仍占75%以上,加工潜力巨大。 鲟鱼肉加工成的小包装熏制品、烤鱼片、炒鱼松、酱鱼肝、熏烤鱼香肠等味道很棒,极为受欢迎。 鲟鱼全身都是宝,利用率极高,除鲟鱼肉外,其鱼肚、鱼鼻、鱼筋、鱼骨等都能做出独具风格的中国名菜,均为上等佳肴,餐后回味无穷,经常出现在国宴的餐桌上。 以鱼骨做原料制成的高钙美味食品,具有独特的药用价值,对防止老年骨质疏松、增强肌体免疫力、提高大脑活力、促进人体健康十分有利。 名贵的鲟鱼籽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具有“黑色黄金”之称的鲟鱼籽酱,是由鲟鱼卵加工而成。鲟鱼籽营养价值基本相同,都是含高蛋白、微量元素和多种维生素的黑褐色透明圆粒状体,经过盐处理的鲟鱼籽酱统称为黑鱼籽酱,是鲟鱼加工产业化的龙头产品,因其价格昂贵,所以素有“黑色黄金”之称。 因而杜小九决定在厨王大赛上以鲟鱼开路,垄断极北之地的鲟鱼买卖,将鲟鱼作为一个特色,送入帝都达官贵人的口中,建立属于自己的美食王国。 如果就连那些达官贵人也觉得鲟鱼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的时候,那么她随之要走的路也会简单的多。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 饿,好饿…… 冷,好冷…… 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杜小九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好像下一秒她就支撑不住…… 牙齿,冷的在打颤,嘴唇乌黑,哪怕用牙齿用力的咬着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嘴唇早已经麻木。寒风夹杂着大雪向杜小九袭来,杜小九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晕倒前的一刻钟——似乎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朝她驶来,就好像是驱散雪地寒冷的那一抹阳光。 …… 茫茫白雪之间,有一精致豪华马车屹立与天地之间,于天地的缝间相接,于皑皑的白雪中连绵。 杜小九冷到了极致的心和身体,都因为这一辆在她面前停下的马车而渐渐回暖了过来。 她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的眼,此刻却奇迹的能够清楚的看见马车上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马车上的车帘被缓缓的掀起,露出了一直白皙的仿若玉雕一般精致流畅美丽的手,随之露出的是一个有着精致眉眼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裘包裹的严严实实,连下巴也遮了个严实,只露出了乌黑的青丝、惑人的眉眼和寡淡至极的唇。宛若水墨勾勒出的模样与这白茫茫的雪地相接,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景。 而那人开口的话在杜小九的耳里则更是天籁之音:“这位姑娘,你可需要帮助?” “扑通”一声,杜小九好像得到了召唤一般,再也坚持不住,终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个淡淡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主子,那姑娘晕了!” …… 那人探出来看了一眼,雪花打在他的脸上,竟然分不清是他的肌肤晶莹一点还是雪花更剔透,反而衬得他脸上细小的青筋脉络更为的清晰,他的唇寡淡无色。 没等那人完全探出来,便有人迫不及待的阻止到:“主子!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免得受了风寒!” “你扶她到马车上来。”那人听了,也不再坚持,冰凉的宛若这雪天的天气一般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晃晃悠悠,好像随时被能够被风吹走的柔弱。 “主子,您看这位姑娘长得是不是和荣王妃有九分像……” 随着杜小九昏迷的加重,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静止,她的意识慢慢的抽离着…… 而她这一刻唯一记得的是—— 曾许诺。 抵不过凡尘万丈繁华。 昏迷中,杜小九的唇,凉薄的弯了弯。 ------题外话------ 【表示本卷终了~下一卷的第一章可能信息量有点儿大,亲们要认真看了哈哈!收藏什么的给力一点儿哟,毕竟v后才有可能提数字,不然只能慢慢的码,攒人气了。╮(╯▽╰)╭苏唐也不愿意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会努力存稿的!毕竟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在这上面,哪怕扑了,应该也会给自己,给你们一个交待。表示明天是我的生日,小主、小妖精们给力收藏点啊,么么哒~哦呵呵……】 001:宫家世子 两年后。 淡淡的日光照射在城墙上,轻柔的微风拂过人的面容,像是触手一般抚慰过,使人微醺,是难得一个除外游玩踏青的好日子。 可是此刻,全城寂静,城门大开,军旗烈烈,军队开路。 甚为广阔的道路两旁围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踮着脚尖挤着往前,伸长了脖子朝外看去,可是却无一例外的刚好在警戒线处停下,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全部神色肃穆,充满了崇拜。 沾染着血腥味的铠甲似城墙一边分立在两旁,将士们手举兵器,昂首挺胸,目光直视正前方,说不出的威严气势,让人觉得该将军治军必定极为的有方。 杜小九站在“珍馐楼”酒楼的二楼,抬眼看下去,黑发压鬓,衬得发如鸦,肌肤如瓷在碎光的折射下更显得肤色晶莹,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颊,只留出一对如同湖泊一般的眼。虽然只露出了那一双眼,可那双眼却似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觉多,眼明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只是一双眼,便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韵味,可见面纱之下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杜小九的身后,有一男子锦衣着身,青丝披散,眉目如画,唇淡弱雪色,随意的卧坐于榻上,像玉一般纤长秀美的手指微挑一个酒壶,含笑看向她,看一眼,喝一口酒,说不出的意气风流,潇洒狂狷。只不过透明若雪的脸颊上淡淡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有些酒醉的事实。 酒香逸散在空气中,杜小九闻到了味道,却没有回头,依旧庄严肃穆的看着街道,只是皱着眉淡淡的道:“阿辞,你身体不好,别多喝酒。” 被唤作“阿辞”的宫辞,长眉微挑:“难得有一种酒,我喝了不仅不会觉得不舒服,更是浑身觉得爽利,可是荣一你竟然这么小气,不过一壶酒罢了。” “也罢,人生得意须尽欢这种事也不是谁都懂的。”宫辞说着,扔了自己手中的酒壶,将自己的手撑在桌子上,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朝着杜小九站着的那个窗户歪歪扭扭的走过去,修长的身子半探在外面:“不就是楚宁那小子又得胜还朝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宫辞说着,又探回了自己的身子,也许是因为真的喝多了,重心有些不稳,不过刚转身,便往地上载去。 “哎,主子小心!” 站在身后五步之遥的护卫大步往前,一把捞住了朝地上载去的宫辞。 杜小九帮忙搀扶了一下,看到护卫过来了,就冷淡的放下了手:“我不过是好奇这大荆最年少有为的将军长了一张怎么样的脸罢了。” “是吗?呵呵……”宫辞神志不清的笑着,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你想知道,问我不就可以了?” “他啊,长得就跟个妖精似得,美得很,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迷他迷得不行。不过好在,没我长得帅,哈哈……”宫辞说着,也不管杜小九是否在听,自娱自乐的继续着。 杜小九不以为然的转身,“什么人物,能让你这个名满大荆的人也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眼了。” “是该看看了,那真真是一个极为风流的人物。”宫辞含糊不清的说着,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身后的护卫送上解酒的药丸:“不是我说,荣王爷王妃也太紧张你了吧,整整两年,你自从被确认以后,便未出过王府的大门,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再丢到哪里去?” 杜小九微微一笑:“我也没办法,你知道如今他们只要一会子不见我,就怕我和小时候一样丢了。” “是是是!”宫辞吞着药,翻着白眼:“就是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得到能够抱得住这么大的你的恶奴。” …… 宫辞等了好半天,本以为杜小九会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却见杜小九盯着城楼下面发呆,好像在看着什么,却又目光没有焦距。倒是杜小九带来的婢女有些不愿意了,不由得急声道:“世子莫要污了我家郡主的名誉,郡主岂是能够随便让恶奴掠去的人。” “哈哈……”宫辞毫不在意的大笑,没有丝毫的怒意:“是是是,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王府的禁忌,不能说,不能说,我不说了罢。” 反倒是杜小九不以为然。 宫辞口中的禁忌,说的正是她尚在襁褓时,被受到责罚的恶奴偷出府外,从此流落民间的事。 两年前,她在宫辞的马车面前晕倒,被宫辞救起,发现她和荣王妃竟有九分像,不由得想到了多年前荣王爷和王妃走遍江山寻女的事情。 十几年前,荣王爷和王妃发现爱女荣一郡主不见,悬赏重金寻女。一时之间,送入荣王府的女童不少,可却没有一个是真的。后来逐渐冷静下来的荣王爷怕有人借此滋事,便假意贴出告示说爱女荣一已经寻到,为了洗脱晦气,便送到大荆最为威严受尊敬的九华山上礼佛。对外,荣一郡主潜心向佛,一礼就是好几年,却不知郡主其实尚未找到,荣王府仍旧在四处的寻找着,只不过从原来的明面转到了暗地里。 知道荣王府暗地里仍旧在寻找郡主的人不多,恰好宫家与荣王府乃是世交,宫辞又是世子,所以比旁人清楚一些。 因而在第一眼看到杜小九的时候,便觉得杜小九有可能就是荣王府失散多年的女儿。只不过思女成疯的王爷王妃怕空欢喜一场,便暂时不动声色的按耐住,等到后面恰好寻了个机会,这才真正确认了杜小九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郡主的事情。 所以,在杜小九也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她从原来的孤女,一跃而成了身份高贵的荣一郡主。 只不过,这郡主,当得着实有些不自由。 因着她丢过的缘故,所以王爷王妃每每一看到便是眼含热泪,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不仅不许她随意的出府,更是一会儿不见就紧张的很。 如果仅仅只是雍容华贵,妆容精致的荣王妃的话还好,最让杜小九无奈的是向来在外铁汉铮铮的荣王爷褪去了铁汉的外衣,竟然也能像王妃一样,两眼含泪,泪水汪汪的看着她,像极了喵星人,直接萌了杜小九一脸血。 半是血缘,半是不忍心的缘故,所以哪怕杜小九“从九华山下山”以后,依旧闭门王府,极少出去。除了时常来窜门的宫辞,以及宫里的那位,这两年,杜小九可以说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 好容易出来一次,便刚刚好遇上了“大荆最年轻的将军”得胜归朝的阵仗,这让杜小九怎么能不期待些许呢? ------题外话------ 【苏唐今天要和同学出去庆生鸟~留言可能没有办法马上回复,但是这不代表亲们不需要踊跃留下书评哦!o(n_n)o哈哈~,还是很期待看到书评的!】 奸情 似乎是为了满足杜小九的期待一般,杜小九如是想着,紧接着她的想法,城门下一片骚乱,然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在一片寂静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将军出现了!” “哒哒哒”,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众人不禁抬头朝那里望去,一阵小小的骚乱再次爆发,伴随着将士们怒视看去的目光,骚乱停止,顿时安静到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够听到的程度。 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马蹄踏地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哒哒哒……”马蹄声刚健有力,每一声都似乎踏在众人的心间着,气势恢弘,让人心生万千上阵杀敌的勇气,却又不得不臣服与他的狂霸气息。 “诶,”宫辞也被这马蹄声吸引,再次把头探了出去:“终于出现了。” 伴随着宫辞话音的落下,一匹白的纯洁无暇,没有一根杂毛,宛若冰雕一般精致白美的马缓缓从门外露出,它高抬着马蹄,走的傲然,一如它的主人一般。而马的身上,楚宁身着银色盔甲,拉着缰绳,容貌雌雄莫辩,神色慵懒。他的嘴角似挑非挑,似乎脸上永远都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却不损他身为将军的铁血冷酷,眼神不过漫无目的的一扫,便让人觉得自己似乎被钢刀刮过一般,整个后背都疼的厉害。 “哗”的一声,人群之中似乎受到了什么约定一般,爆发出了一阵狂热:“楚将军!” “楚将军!” ……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随着雷鸣一般的掌声由此可见楚宁的受欢迎程度。 楚宁脸上的笑容在呼喊声中,愈发的大了,比起方才面具一般的笑容,此刻他的笑容稍微真实了一些。 但位于高楼之上的杜小九却瞳孔兀的一缩,如秋水一般的翦瞳里如波涛拍案,惊起一滩涟漪。 酷似玉杜云曦的楚将军,嘴角处那永远一模一样上挑的弧度…… 所有的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全部都串联在了一起。 杜小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握住了自己的掌心,在掌心处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好,好得很。” 杜小九浅笑盈盈,一双秋波宛如弯月一般眯起,笑的甜美,但却带着些许深深的森意。 见那一抹熟悉的笑意,宫辞不禁抖了抖自己的鸡皮圪塔,只觉危险就在不远处,“荣一,你认识楚宁?” “认识?”杜小九看着骑马游街,器宇轩昂的楚宁,笑意柔和:“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大荆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呢?阿辞,你想太多了。” “是吗?”宫辞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再多问,只不过心里依旧觉得杜小九的笑带着森森的恶意,好像他再追问下去,这恶意便会放在他的身上了一般。 为了缓解这莫名尴尬冷凝的气氛,宫辞不由得换了个话题:“听说圣上感念楚宁带兵辛苦,特意准许今天让他整兵休息,明日再参加庆功宴。” “哦。”杜小九淡淡的点了个头,脸色冷淡。 “我晚上打算在这里宴请楚宁……”宫辞斟酌着说着,一边用小眼神瞅着杜小九的神态。 “这样。”杜小九目光直视街道,看那穿着银色盔甲的男人在街头见行马,光芒四射,语气平静,好像宫辞只是在说今天我起晚了一样。 “你要不要见见他?”宫辞见杜小九直愣愣的看着楚宁,以为她对楚宁有意思,可问了几句却觉得杜小九的反应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不由得泄气。 真的没兴趣吗? “见他?”杜小九语气不明的反问了一声。 “有兴趣?”宫辞露出了纯洁无辜的大白牙微笑,以为杜小九只是不好意思,自己终究是做对了。 却不想,杜小九随手从身后的桌子上抄起他方才喝酒的酒壶朝他掷去:“见个鬼!宫辞,没想到你还有当媒婆的潜质!” “啊”宫辞极为灵敏的躲过了杜小九扔过来的暗器,刚刚站稳,便看到杜小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股子寒气从他的脚底蒸腾而起。 奇怪,这笑容,微微上挑的弧度,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呢? 只不过危险的气息提醒他此刻不得再过于深入,宫辞两眼一闭,纤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胸口,剑眉微拧,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啊,不行了,不行了,呼吸不上来了。好累啊。”说着,宫辞还极为逼真的喘了喘。 “身体不舒服?”杜小九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却不想宫辞好像很是痛苦的样子,不由得蹙了眉靠近。 “唔,是有点儿不大舒服,不过有你的关心,我就好多了,哈哈……”宫辞很满意的看着杜小九因为担心他而变得有些人气的样子,笑容灿烂明媚,像阳光一样璀璨,此刻的他和每一个健康的活泼的开朗的男孩一样,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唉。”杜小九轻轻地叹息着,哪怕知道宫辞是在骗她,她却依旧愿意配合。 因为不知道哪一次,或许就是真的了。 大荆帝都无人不知,宫家的世子,未来的小侯爷,自小身子便不好,多少名医为其看过病,却无不摇头坦诚治不好其从娘胎里带出的病,并预言其至多活不过二十。 如今,宫辞十八,有婚约,却未娶,怕的就是拖累了人家。 所以哪怕有时候,知道宫辞不过是在开玩笑转移她的注意力,杜小九也每次都会忍不住的担心。 上一次,太医院院首为他诊脉时已经惋惜的道:“命不久矣。” 所以哪怕宫辞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杜小九也是绝对无法狠下心肠如此对待与他,更何况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方才的小插曲,因为宫辞的逗乐而舒缓了一些,指尖宫辞清了清自己的喉咙,认真的看着杜小九道:“我晚上宴请楚将军,你真的不来?” 说起来,宫辞和楚宁也是两年前认识的,只不过交集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相互欣赏罢了。所以他也不曾向杜小九提过楚宁,只不过看今天杜小九的反应,好像她和楚宁颇有渊源一般。 这渊源,宫辞将其称为奸情。 ------题外话------ 表示,亲们期待的另一个强大的男二还要再缓缓,毕竟他是完爆杜深的存在,绝对不输给男主。 然后,对着宫辞流一下口水,我能说所有男性角色里我最喜欢宫辞吗,哈哈! 另外谢谢亲们的留言,(づ ̄3 ̄)づ╭?~ 003:擦肩【求收藏,破千则二更】 “不去。”杜小九很是平静,滴水不漏,让宫辞看不出什么来,“对了,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得回去了。‘珍馐楼’你要是没事帮我多看着点。” 宫辞笑笑,“行了,帝都谁不知道‘珍馐楼’是爷的‘产业’,哪个敢上赶着触爷的霉头。” 杜小九感激地朝他看一眼,“珍馐楼”便是她两年前夺得厨师大赛以后在帝都开的产业。不同于“二十四道家常菜”,“珍馐楼”打从一开张,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光是酒楼里便划成了好几个区域。她作为幕后的掌柜隐居在后面,可是帝都谁人不知“珍馐楼”的老板背后有宫辞这一深厚的靠山,更是宫里也钦点的大厨,所以不管是身份多么高贵的达官贵人们都无一不给予一些薄面。 但这只是大部分的,也不是没有一些深厚势力雄厚的,仗着家族的关系,想要插手,夺取“珍馐楼”与众不同的佐料以及原材料,杜小九两年前以“庭轩公子”的身份,女扮男装参与厨师大赛获得了圣上的青睐,被给予了“厨仙”的称号,至此之后却消失不见踪影,随着“珍馐楼”的开张,这才让持好奇态度的众人知道,原来“珍馐楼”与“厨仙”颇有渊源。 因着这一层神秘的关系,所以不少人好奇的想要探取“珍馐楼”背后的关系,却又因为一次次的失败而更加的好奇“珍馐楼”幕后的掌柜。殊不知,杜小九早就将他们的把戏看在眼里,并且乐得让他们好奇,从而使“珍馐楼”更加深刻的进入贵人们的视野中。直到后来,探究的人越来越多了,已经身为郡主的杜小九不便出面解决,索性便推到了无所事事的宫辞身上,宫辞也乐得找个差事做,所以答应的很是畅快,唯一的条件便是杜小九须得每月给他做一次饭。 谁知,宫辞是背后靠山的事情暴露出来,却让本就处在风尖上“珍馐楼”再次站在了浪口中间,为其更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不管是高官还是富人,无一不以能够在“珍馐楼”设宴为荣幸。 宫辞,宁侯爷三代遗传的独苗苗,其家族史大荆开国帝王御赐的“钟鸣鼎食”之家,为开国立下了赫赫功勋。为感谢其家祖抛家弃子誓死追求的忠心,大荆始帝曾下旨“宫室家族,日后子孙皆有世袭权利,若非叛国之罪,不得追究。”由此可见宫家地位之重。而难得可贵的是,得如此盛誉的宫家却丝毫没有功高震主的高调,为人低调温和有礼,忠心为国,很是得帝王的信任。这也是为什么一无功名在身,二无爵位的宫辞,为什么在帝都能够叱咤风云,横着走,大家却退避三舍的的原因之一。 除了宫辞的身份之外,他的才华使得他在文人志士中有着超然的地位,为人也为人所谓称道。 所以,不管是家族身份还是为人,大家都极为愿意给他面子。 因而在知道宫辞乃是“珍馐楼”的靠山之后,所以在背后观望的人才会那么的震惊。虽然打消了吞并“珍馐楼”、套取原料以及佐料的目的,但是却不可避免的更加想知道,“珍馐楼”幕后的掌柜到底何德何能,有什么特殊之处,居然能够获得向来眼高于顶的“宁小侯爷”的青睐。 对此,杜小九嗤之以鼻,若是那些好奇的人知道,她能够劳动懈怠懒到了令人发指的宫辞,只不过是戳破了宫辞吃货的属性,从而让他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的帮忙,那脸色该是怎么一个差字了得。 哈哈…… 杜小九想到这里,不免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许微笑,笑意宁静,弯弯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甜美:“那我便先走了。” “行,走吧。”宫辞挥了挥袖子,很是潇洒从容,“不然荣王爷王妃该追着我要人了。” 杜小九浅笑着离去,步伐从容。 …… 整兵。列队。吹号。呐喊。 一连窜的列兵整合仪式结束,楚宁骑着自己的坐骑“踏雪”,缓缓的从军营里出来。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烈性奔驰的战马在楚宁的手里异常的温顺,哪怕在人来人往,喧闹繁华的市场也依旧迈着从容的步子,轻缓的穿过人群,不曾打扰到任何人。 有认出楚宁的百姓,兴高采烈的过来和楚宁打着招呼,楚宁也拉着缰绳停马,笑意温和的和他问好。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楚宁朝着自己的位于繁华街道中心的将军府邸而去。 将军府邸。 有小厮奔跑着向内跑去:“小姐,小姐!将军回来了!方才还在游街,列队,听说这回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原本正在花园里剪着花花草草的百昭闻言,精神一震,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上,却顾不得捡:“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是!”那小厮因为跑的太快,气喘吁吁,哪里还说得出完整的话来,只能拼命的点头,并且重复“是”。 百昭喜极而泣,两行清泪从她的眼里留下:“将军,将军可算是回来了,快!嬷嬷,你们快随我去府外迎接将军。” “是,小姐。”花园的花草之外,跪了一地的仆从。 …… 楚宁打马游街,或走或停,随意停留,肆意从容,方才行到府邸处,便见一大群的人呼啦啦的从里面出来。 百昭被人搀扶着,一袭白衣,站在最前面,看着他,双眼含泪,神色激动:“阿昭拜见将军……” 楚宁看了一眼含着泪水的百昭,眉轻微的皱了皱,不明显,往前走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怎的不快起来?嬷嬷,愣在那里作甚,快把小姐扶起来!” 就在楚宁发话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风扬起马车车帘的一角。 马车里,露出了里面穿着华裳,举止高贵,面纱遮脸的贵女打扮的人儿。 一双盈盈的眉目不过出现了一瞬间,却让无意间抬头望去的楚宁浑身一震,那是…… ------题外话------ 求收藏啊,强迫症看到缺了那么几个真的是很捉急~ 苏唐天天说要存稿,却总有这样那样子的事跳出来打断,唔,但是表示,我会加油的。 今天要是破千的话,有时间苏唐崛起一把给个二更!虎摸么么哒! 亲们请不要大意的把收藏朝我甩过来吧! 不死不休【二更奉上】 马车缓缓地驶过将军的府邸门前,风扬起车帘的一角,杜小九漫不经心的顺着车帘往外看去。 俊男靓女,满眼热泪似乎久盼夫君归家的柔弱女子,满怀心疼上前扶起的俊挺男儿。 不过一眼,目光便不受控制的停在了那双在日光之下极为白皙的手上,杜小九顿了顿,随即很快转开。 呵呵…… 杜小九淡淡的冷嘲,随即吩咐坐在外面些的侍女伸手放下被风卷起的车帘,声音微凉的朝赶车的道:“快点,父王母妃还在府里等着我呢。” “是,郡主。”赶车的人毕恭毕敬的回应着,随即马鞭高高的扬起,“架”的一声,原本缓步而行的马车忽的加快了脚步。 …… 百昭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站稳,泫然欲泣的眉眼似抬非抬,有些羞怯有些娇羞的看向楚宁,出口的声音若百灵鸟,无事也带了三分柔弱:“将军!” 楚宁出神的看向了马车驶去的方向,对于百昭的呼唤恍然未闻。 两年前,他自塞北得胜归来的时候,曾经向圣上请意去杜家村寻过小九,谁知得到的却是杜深满脸悲戚告诉他,杜小九客死他乡的消息。 他曾经不信过,怀疑过,却在看到那具和小九一模一样面容的尸体,一模一样的装扮的时候,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的小九,没有等到他策马奔腾回去娶她,便已经不在了。 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亲眼看着父母在他面前死去,印心被人掳走的那天。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可他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冰窖中一般,浑身冰凉,从头到脚,从心到身,好像一颗心被人硬生生的用匕首挖出,然后放在冰窖里冷藏,失了温度,就连眼睛里的色彩也在那一刻褪去,比别人多了一点黯淡。 也许,以后,从此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杜小九一样,能够在他卑微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笑容淡雅,不含任何目的看向他的人。 楚宁记得,记得她说:“我要买个童养夫,任我骑来任我打。” 记得她买下他的第一天时的那声甜腻动人的“大哥哥”。 记得她每日微笑着和汤圆逗趣时嘴角含着的那一抹满足的笑意。现在,汤圆已经被他养在府里,吃的滚圆,可是那个为她竹笋的那个主人却不在了。 记得她为他煮好的第一顿简陋但是却美味至极的饭菜。行军打仗数年,不管是过去,还是此后不管吃了多少佳肴,却从无比得上的。 记得,满天繁星时,他曾背着她走在乡间小路,她发丝轻抚在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少女馨香,笑意如银铃在他的耳边悠悠的荡起。 记得,她曾郑重其事的看向他:“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不拦,可是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他郑重答应,可是最终却因为匆忙,连一句离别都不曾诉说。 …… 他以为她还小,必定能够等到他归去,哪怕日后她心有所属,所嫁非他,不管什么方式,他也能把她抢回来。 可是,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子的,却在看到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嘴里吐露污言的杜林氏时,所有的消极情绪终于在那一刻找到了爆发的点。 洋洋得意的杜林氏被轻易的以伤害将军未过门夫人的罪轻易下狱,离开的那日,他站在牢房外,笑的畅快:“你让小九过得不好,那么,你也别想好过。我相信小九一定不会怪我。” 在杜林氏歇歇斯底里的咒骂中,他迈着脚步离开那阴暗的牢狱,可却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 印心死了,没有了小九,在灿烂的阳光也照射不到他的心里。 “啊……”他悲痛的发出怒吼,终于认命,只是心里,却有数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不甘心啊,到底是不甘心啊。 最后陪在小九身边,得到小九照顾的人,不是他。 他像是一只癫狂了的野兽一般,紧紧的揪住了杜深的衣襟,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拳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朝杜深袭去:“为什么,你明明得到了她,却没有好好照顾她,让她孤身一人在外?!” “噗”,杜深嘴里吐出大片的鲜血,从始至终不曾回手:“对不起,对不起。” 杜深难过,黯然的神色让楚宁清楚地明白,他没有在骗他,小九是真的死了。 终于,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没了。 杜深娘,那个为自己的儿子操劳了一辈子,比所有同龄人都显得老态,穿着破旧发白衣服的农妇惨白着脸跪在他的面前:“这不关我儿子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总之,要怪只能怪我,要打只能打我,别欺负我儿子!” 楚宁不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杜深娘:“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替杜深承受?” 杜深娘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一把咬住了楚宁的胳膊:“说了别打我儿子,就是不许打。那杜小九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儿子!我儿子可是将来的仕人,杜小九何德何能配得起他!” 杜深娘话里的不屑,使得楚宁愈加的癫狂:“老毒妇,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价杜小九!”说着,丧失了理智的楚宁也不再顾忌,直接一挥手就将杜深娘甩了出去。 两颗门牙从杜深娘的嘴里滑落…… “将军……”跟丢了小九的黑衣人虽然内疚,但是看着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楚宁,不由得担心的在旁喊道:“难道您忘了印心惨死,忘了老将军的仇还在等着你报吗?” 一句话,像是解药一般,使得楚宁原本通红的眼在此刻平静,他周身狂暴的气息渐渐的平稳下来:“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这样。” 楚宁像是个木偶一样劝诫着自己,但随即情绪淡淡的朝黑衣人道:“你自裁吧。” 随后狠辣的看向杜深: “杜深,今日我不杀你,但是今后若有相遇,今生今世,你我不死不休!” …… “将军!”百昭咬着唇看向失神的楚宁,加重了语气喊道。 楚宁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百昭一眼,情绪不显:“进去吧。” 不、那个人应该不会是小九。 ------题外话------ 为什么杜家村的人会认为杜小九死了,这是个梗啊\(≧▽≦)/ 我把杜深放出来了,男二出没。至于那个强大而又彪悍的另外一个男二,因为剧情需要,只能在庆功宴那天出现正脸,不然就一直是他人口中的那个人。 别打我,打我也不能提前放,不然情节就断了…… 看在让杜林氏小受惩罚,杜深娘门牙掉了的份上原谅我。 005:平阳公主 马车方在荣王府停稳,杜小九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有温温婉婉欣喜异常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哎呦,我的乖女儿啊,你出来的也太久了吧,可想死母妃了。” 杜小九坐在马车里笑笑,哪怕不用亲眼看到,也已经能够猜到,自家母妃肯定早已经在外等候了许久。 一代尊贵高雅、妆容精致等闲人不能轻易看到的荣王妃此刻站在自家的府门前,毫不掩饰自己爱娇的眼神目光直直的看着马车,好像若是一个不注意,杜小九便能凭空丢了去。 王府内一墙之隔,宝相庄严的荣王爷急躁的在府内走来走去,就是不曾迈过那个大门,时不时的催促着管家问道:“郡主呢?不是方才都有人来报说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荣王爷说着,脚步便想要往外迈去,可是临到院门的是时候想了想还是缩了进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代王爷,怎能把自己宠溺女儿的这一弱点暴露出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何况王妃已经在外面了。可是久久没有见到自家的女儿,荣王爷不由得满心担忧,该不会是又被什么歹人抓走了吧?这么想着,荣王爷的心好像是被一千只蚂蚁挠过一般,浑身都不舒坦。 一旁的管家看得满脸黑线:王爷啊,郡主就在门外不远处,难道还能在家门前被拐了不成? 可是又想到十几年前,郡主在自家府里都能被人掠去的事情,不由得聪明的闭了闭嘴,任由荣王爷焦急的踱来踱去。 …… 杜小九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了下了马车,荣王妃慌忙上前一步迎去:“我儿可好?” “母妃。”杜小九被荣王妃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刺激的鼻子有些酸楚,不由自主的便放缓了语气撒娇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怎的还是那般小心?” “你啊,”荣王妃叹了一口气:“你可是我和你父王惟一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我孩子,叫母妃怎能不担心。” 杜小九知道荣王妃和王爷都是惊弓之鸟,十几年前丢了惟一的一个孩子,是他们心里惟一的痛,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更是小心翼翼的宝贝着,生怕得到了又失去,那感觉绝对痛不欲生,所以虽然无奈,但更多的是心酸。 哪怕他们权倾天下,身份高贵,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对寻常的父母罢了。 杜小九感叹着,却见原本欣喜非凡的荣王妃慢慢的收敛的脸上的笑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慢吞吞的道:“啊,糟糕,我把平阳公主忘记了!” “恩?”杜小九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荣王妃。 荣王妃的脸和杜小九有九分像,不同的是她看起来比小九多了些许北漠人的豪放,率性。此刻见女儿不解的望向自己,荣王妃不由得把头低下了,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的道:“平阳公主方才来府里,没多久我一听管家说你要回来了,就让她自己逛一会子,这会儿她应该、可能、也许逛累了,不知道在哪里歇着吧!” 荣王妃的声音,在杜小九无奈的目光下越来越低,最后失声:“我保证,没有下次……” 还想有下次?杜小九无奈的摇头,那可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小公主,哪怕荣王府名义上是公主的叔伯,可是也不得不给些薄面,而自家的母妃竟然就这么的把人家扔在府里简直是…… 啊,突然想起那一听见她的消息就不着调,估计也早把平阳公主不知道忘记到那个疙瘩的爹,杜小九只觉得她的脑壳疼的厉害。 …… 杜小九被荣王爷荣王妃簇拥着进了王府,没走多久便入了花园,目光四处的搜罗着,便看到气鼓鼓的坐在花园凉亭里看这边的平阳。 十一二岁,如花一样稚嫩的年纪,像鸡蛋一样光滑的脸上因为薄怒而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晕,微挑的丹凤眼,挺鼻,拧在一起的肉肉小唇,无一不凸显出了小姑娘不开心的心情。 见到杜小九,平阳“腾腾”的站起,华丽的衣裳在石凳子上甩出了一声不小的声响:“荣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我在这里定了这么久,还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你、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回去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 虽然知道把她忘记的应该是王爷王妃,而不是外出的荣一,只不过王爷王妃到底名义上是平阳的长辈,所以哪怕有怨,平阳也是不敢出声的,便索性把罪名都扣在了荣一的身上。 杜小九被平阳小孩子般的语气逗笑:“我哪里知道你会来,不过出去了一会子,怎的气性就这般大!” “你!”平阳被杜小九平静的话堵住,又见她一脸“真是个孩子,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平阳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更加的厉害了,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这下子索性耍赖了:“就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小皇叔知道我要出去,怎么会让我给你带东西!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叔看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你这么好,居然让我给你带冰丝!整个皇宫今年总共就三匹冰丝,父皇一匹,母后一匹,一匹是小皇叔的。我缠了小皇叔那么久他都不给我,一听说我要出来,就让我把冰丝带给你,哼,真是偏心!” 好吧,原来不是气愤王府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而是气愤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冰丝居然被自己给得了,怪不得气成这样子,果然是小孩子心性。杜小九恍然大悟的道。 “人家,人家都惦记那冰丝那么久了,居然……居然被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姐姐给得了,真真是气死我了!”平阳说着跺了跺脚,显然是极为的不开心,小脸圆鼓鼓的,像是马上就要爆炸了的气球。 杜小九头痛的扶额,她一贯不懂得怎么哄孩子,只能转移话题:“行了行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代你跟小皇叔说说,就说这冰丝给你了,别气了,成不?对了,好好地,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见杜小九答应把冰丝给自己,平阳立马神采飞扬,方才的愤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真的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见平阳用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杜小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今天偷偷溜出宫就是为了看楚宁大将军。听说他今天凯旋归来,我出来看看。父皇早在两年前可就答应我了,以后我是要嫁给他的人,所以我出来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 ------题外话------ 好啦,宫里那个是小皇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楼幕后的掌柜可是女的? 平阳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夫婿极为的满意,说着说着白皙稚嫩的小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很是娇羞。 “楚宁将军”这四个字不是第一次被平阳娇羞的吐露,可是却是第一从她的嘴里知道,原来皇上已经答应平阳,日后将其下嫁给楚宁。 往日,时不时的,平阳也曾用崇拜之类的情绪提起过楚宁,杜小九虽然好奇平阳口里的楚宁到底是谁,可是却不曾知道楚宁原来就是杜云曦,也不曾像今日一样兴致缺缺。 平阳见杜小九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打趣她,小小年纪不知羞,整日里的把楚宁将军挂在口中,不由得奇怪的道:“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杜小九微微一愣:“我只是在想,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看不到楚宁将军凯旋归来的英姿了罢,毕竟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了。” “啊!”平阳闻言,大叫一声:“完了完了,在这里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人家肯定早就回府了。再想看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说着,平阳便朝着杜小九扑了过来:“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怎么会错失了时间。呜呜……” 杜小九艰难的躲开平阳的袭击,神色从容不失高贵,语调也竭力的在平阳的追击之下保持平稳:“用不了太久,我听阿辞说圣上明天要设立庆功宴,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会带着家眷参加,到时候人那么多,你可以看个够!” “咦,真的?”平阳欢喜的停了下来,嘴里却不信的嘟囔道:“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不知道?啊,是了,是那个病秧子跟你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平阳欢喜的整理着自己已经乱的不像话的衣裙,恢复了公主的高贵端庄,镇定的瞥了一眼杜小九:“冰丝我已经交给王爷王妃,说是给你的。要是小皇叔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亲手交到你手里的。既然你这么忙,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毕竟我也要回去准备准备明天的衣服,皇姐再见!” 说着,平阳像蝴蝶一样飞快的转身,当真是说走就走,看得杜小九目瞪口呆。 哪里是她忙,分明是平阳自己忙着回去打扮自己…… 杜小九摇了摇头,却见自己的侍女匆匆的走了过来:“郡主,宫世子派人来问他在珍馐楼请客,你去不去。” “你回去告诉那个人我还有事情,不去。”杜小九看了一眼跑的不见踪影了的平阳,吞回了要告诉她宫辞在珍馐楼宴请楚宁的话。 “是,郡主。”侍女说着,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另一端,珍馐楼。 珍馐楼以区域划分,不同寻常酒楼只设大厅和包厢,它的一楼大厅里设了专门的甜点,饮品区以及大荆独一无二的“特色菜”的“饕鬄区”。二楼作为包厢,一边靠近街道可轻易看到市区中心的繁华,一边则临近荷塘,春季有百花盛放,夏季有接天莲叶,秋季有金黄落叶,冬季有剔透雪景。不论春夏秋冬,景色都极为的怡人。 除此之外,珍馐楼内部装修业极为的高雅,白天的时候清雅别致如置身于悠悠自然,心情舒缓愉悦,夜晚的时候以夜明珠照明,富丽堂皇,柔和的光线折射在一道道做工精美的饭菜上,显得更是美味,极为的让人食欲大动。 楚宁在伙计的引导下,迈进了宫辞所在的包厢。 “楚兄,坐。” 见到楚宁进来,原本慵懒斜卧于榻上的宫辞闲闲坐好,不过是一个随意,甚至略显无礼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很是赏心悦目,只让人觉得洒脱自如不拘小节。 “多谢。”楚宁也不矫情,直接坐下。 宫辞抬手,便有一美貌的女姬上前将酒倒入两人的杯中:“听闻将军征战腾国,功劳赫赫,如今得胜归来,关于你的事迹更是广为流传,宫辞听了,甚是仰慕。”说着,宫辞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恍若每个仰慕心仪英雄的娇羞女子一般,含羞带怯的睨了一眼楚宁,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楚宁听着宫辞刻意压低娇媚的声音,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干脆利落的把自己面前的酒一口喝下压惊:“行了,宫辞,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别装了。” “哈哈……”宫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恶意的笑了笑:“我不过是陪你练习一下明天庆功宴上你可能面临的情况,你至于恶心成这样吗?” “至于。”楚宁目光抬也不抬,又飞快的到了一杯酒入口。 “行了,我就不说你了,来,尝尝这道粉蒸肉,别看它长相普通,材料简单,名字俗气,”宫辞一口气先把那道其貌不扬的粉蒸肉一贬到底,然后才道:“可味道却和外面酒楼的都不同,经过了二十三道程序过滤,等到端上桌的时候,尤其美味。” 楚宁看着女姬在宫辞的指导下布入自己碗筷中的粉蒸肉,眼睛眨了眨,沉默着放入口中。熟悉至极,但却又不完全一样的味道,让楚宁的身体轻轻地颤栗,紧接着他随意的试了几道看起来简单便宜但却卖相非凡的菜肴道:“宫辞,这家酒楼幕后的掌柜可是个女的?” 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楚宁的心里蒸腾出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 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直视着宫辞,想要得到一个自己期待的想法,又怕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般,让他的心情既矛盾又期待,渐渐地有些焦躁。 “奥,这珍馐楼幕后的掌柜啊……”宫辞不过今天临时起意,想和往常不同,吃一些简单但却不失美味的饭菜,谁知楚宁的态度却不同于以往,甚至问起了有关杜小九的话来,再加之联想到今日白天里杜小九的神态做法,不由得更觉得奇怪。 可是虽然心里疑惑,怀疑,但是宫辞却仍旧懒洋洋的道:“幕后的掌柜么,是个男的,叫庭轩公子,是圣上钦赐的厨仙。” “怎么,你很感兴趣?” 得到的不是自己期待的答案,楚宁只觉得满心的希望都被打碎了,筷子不受控制的掉落,“没有,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是了,她已经死了。楚宁再一次的告诫自己,这一天他的心情起起伏伏,满是期待,满是失落,此刻一颗心被揉碎,终于死心,心情已经郁结到底,索性便喝起了酒来。 桌子上的酒被他不知不觉,一杯又一杯的灌入自己的肚子中。 宫辞虽然早上喝了不少酒,可是此刻见楚宁心情明显心情低落,便也不由得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陪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喝的是早上那种对他身体无害的酒。 …… 不多时,两个人便已经醉意熏陶,宫辞招了招手唤身旁的护卫道:“去唤荣一来,就说我喝醉了。” 说着又指了指已经醉倒在桌子上的楚宁:“我今天喝醉了,没办法送他回去,你去将军府,让他家管家看看是不是需要个人来接接?” ------题外话------ 【明天先让荣一和百昭先见个面?嗯哼,昨天听了一天的培训班,本来应该是累的很早入睡的,结果居然失眠了……今天一大早又要起来参加培训,再想到我存稿没了,心好痛啊!下午得关小黑屋了,一定要写到小皇叔出现,o(n_n)o哈哈~】 撮合她和楚宁 杜小九收到宫辞派人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天色早已暗黑,在古代根本不是外出的好时间,也得亏得京都经济繁华,有夜市一说。虽然不知道宫辞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邀她与楚宁相遇,内心不喜看见楚宁,不过又想到宫辞那个人来疯的性子,不得不头痛的摇了摇头妥协。杜小九知道,如果她不去,宫辞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过来,直到折腾的觉得烦了,最后还是不得不去。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妥协,省的再折腾些许。 …… 其实方才派人去找杜小九的时候,宫辞只是酒意有些上头,虽然觉得头有些重,可是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 他之所以一再的派人去请杜小九,不是吃饱了撑着,而是有着他自己的一番考虑。在宫辞的心里,虽然才认识了杜小九两年,从时间跨度上来说,或许构不得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有些时候朋友的重要程度并非是以时间来算的。志同道合的乐趣以及心有灵犀使得杜小九在宫辞的心里显得极为的重要,重要的程度或许可以说,仅次于他认识了很多年的荣哲宇。 杜小九方才回归京都不过两年,虽然身份高贵,可是却极少露面,甚至未在一众贵女中露过脸,也并不曾有什么极为不得了的才华在京都里流传。高贵的身份,平平的人气,这使得她在贵女圈里成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异类。或许可以这么说,不管是结亲还是婚嫁,但凡说到贵女,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下意识的跳过了杜小九。 若是早些年,宫辞或许觉得不必紧张,毕竟他交友要求甚高,杜小九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也是绝对入不得他的眼,更别谈能够使唤的动他。否则,哪怕杜小九身份贵重,乃是荣王爷王妃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摔了,哪怕宫荣两家世交,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如今,不得不说,宫辞却开始有点儿为杜小九的婚事着急了。 毕竟杜小九如今已经十五岁,放在整个帝都,基本上但凡身份贵重些的,名气大一点的贵女,全都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嫁娶了。十五岁,在大荆,尚未婚配,不管身份多贵重,也都确实有些不够看了。 此刻,宫辞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事找事的老妈子,人家杜小九的父王母妃都还不着急呢,就怕着哪来的混球出现把杜小九拐走,恨不得在府里多留两年,唯独他为杜小九的婚事愁白了头。 其实按实话说,以杜小九的身份,找个夫婿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多的是人想要挤着头脑上去的。可问题是,在宫辞看来,京都达官的后代们,有能力的或许看不上没有名气的杜小九,没能力的却是配不上杜小九若是条件再往下降一些,只注重能力而不看出身,则是低嫁,以杜小九的身份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若真是坐下来好好地挑选杜小九的夫婿,论配得上只不过寥寥几人罢了,而这些人里,大多也早已定亲有婚约在身。 没有婚约,而又配得上杜小九的,宫辞思来想去,最后只想到了大荆帝都的两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大荆有两美,一美少年将军楚宁,一美则是摄政王荣哲宇。他们两人,就像是远山上的高岭之花一般,可看,却不可触摸。 若说楚宁虽然狡诈似狐,腹黑有道,脸上时常挂着面具一般的笑容,不得轻易靠近,可好歹还亲民一些,至少带着点儿人间烟火的气息,时不时的还有一些情绪流露出来,看起来有点儿红尘中人的感觉。可要说到摄政王荣哲宇,哪怕宫辞与荣哲宇相交多年,可是却仍旧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看得清楚他。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宛若仙人一般卓雅雍容的容颜,不笑时如冰雕般,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至于笑的时候,宫辞回忆了自己过往的十几年,好像还有看过他笑。总之在宫辞看来,荣哲宇就像是坐在神坛上的仙人,轻易不入凡尘,比他这个病秧子还来得凉薄寡淡。 所以相较之下,再加上今日看她二人似有渊源的样子,最后宫辞选择了撮合杜小九和楚宁。 没感情? 多见几次面就好了。 …… 宫辞径直的思考着,原本就有些混沌的思想因为过度的思考显得更加的晕眩了,等到杜小九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则开始变得有些不清醒了。 所以,等到杜小九到的时候,宫辞正等着小鹿一般晶莹可怜的眼睛,像只宠物一样坐在那里,乖乖的看她。 宫辞皮肤太过于晶莹,只要喝了酒,酒意便能上脸,使得他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湿漉漉的眼眸,配合向来寡淡的唇看起来犹如初生的小鹿一般,使人觉得心生怜爱。 杜小九只觉得自己的母爱一下子就泛滥了起来,原本思考了一路的纠结情绪,也都全部统统放下,不自觉地上前,便要扶着他离开。 宫辞像个孩子一样,坐直了身体,躲开她的搀扶,看着杜小九眼神里满是严肃,只有那如红霞般的红晕透露了他醉酒的事实:“荣一,我对面还坐着个人呢!” 宫辞的对面,楚宁不胜酒力,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 “奥。”杜小九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宫辞的眼里满是包容和无奈:“那又怎么样?” “他没坐稳,我坐稳了,”宫辞指着楚宁,又指了指自己,不小心一个酒嗝从他的口中吐出,带着淡淡的酒香:“所以你应该照料他。” 听这话,杜小九就知道宫辞是已经醉了,不然他是不会说出这么幼稚无聊的话语。 “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照顾他!”让杜小九去照顾自己此刻恨得牙痒痒的楚宁?杜小九冷冷一笑,只想说,做梦! “诶!做人不能这么没善心,你看他现在这么可怜,一个人苦哈哈的趴在那里。你把他扶好了就行,我又不要求你其他的。”宫辞此刻醉意上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固执的像个孩子,想要让杜小九满足他的要求。 杜小九站在他不远处,无语的的看了一眼宫辞。宫辞这人,平常没什么毛病,惟一的一个毛病就是喝酒之后,容易人来疯,容易爱心泛滥。 此刻,独自趴在桌子上的楚宁在他已经醉迷糊的眼睛里看来极为的可怜,凄惨。这是被人抛弃了吧? 杜小九极为难得的翻了一个不雅的白眼,咬着牙不跟醉鬼计较:“是不是只要我扶好了就成?是不是只要他不用这么辛苦的趴在桌子上了就成?” “是。”宫辞很是郑重的点头。 “那好。”杜小九咬了咬牙,走过去,小脚对着楚宁坐着的凳子用力一踹,在睡梦中的楚宁从凳子上摔落,直接扑通一声滚到地上:“这下子行了吧?他可在床上睡着呢,现在睡得可舒坦了。” ------题外话------ 放皇叔之前,先小虐一把楚宁和百昭好了。 话说,我真的很喜欢宫辞,忍不住加了他的戏份…… 另外:我开了个新坑【末世之死道友不死贫道】 是御姐女王攻养成天然呆萌腹黑受,外带坑男女主的故事,有兴趣的去瞄瞄,是女强爽文,预计2015年一月一日开更。 现在正在双文存稿~这本文不会耽搁的,两本文文都可以放心收藏,毕竟我的坑品还是很有保证的吧?啊! 新欢? “那好。”杜小九咬了咬牙,走过去,小脚对着楚宁坐着的凳子用力一踹,在睡梦中的楚宁从凳子上摔落,直接扑通一声滚到地上:“这下子行了吧?他可在床上睡着呢,现在睡得可舒坦了。” 醉意太深的楚宁被这么一踢,滚到地上的时候,额头不小心磕到了凳子脚,有点儿痛,闭着眼睛摸了摸:“好痛啊。”随后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杜小九身后跟随的侍女看得冷汗淋漓:郡主啊,这得的亏将军的侍从此刻不在,不然看到了岂不是麻烦? 看着楚宁蜷缩在地上,依旧睡得深沉的睡颜,杜小九黛眉微扬:她珍馐楼的酒岂是那么好喝,好醒的?此刻,杜小九敢说,她就是直接把楚宁捆起来,绑到猪圈里和猪待在一起,楚宁也绝对醒不过来。 宫辞自己本就醉意深深,哪里知道杜小九居然采用了如此血腥的方式扶好楚宁。他歪歪扭扭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楚宁的身边,蹲下去,皱着眉头看了看楚宁,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杜小九:“荣一,你觉得他睡得安不安稳?” “安稳,当然安稳!”没看到他在地上都睡得那么香甜吗,杜小九心里想着,嘴上却笑着说:“他现在不是睡在床上吗?当然睡得安稳了!” “哦哦,那就好。”闻言,宫辞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你记得送我回府,对了,别让素和看见。” 杜小九没有回答,伸手扶住步履不稳的宫辞,用行动证明了答案。 …… 百昭好不容易劝服了府里的管家别去珍馐楼,让她过去接楚宁,急匆匆的坐着马车,好不容易到了珍馐楼的门口,甚至连马车都还没有挺稳呢,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跳下来,便看到了扶着宫辞出来的杜小九。 缀着流苏的华裳,令女人艳羡的翡翠首饰,倾城的容颜,哪怕此刻手忙脚乱扶着别人但却不失高贵气质的举止,百昭不由得多看了杜小九一眼,莫名的觉得杜小九的容颜似乎有些熟悉,就像……就像,百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楚了,再加上此刻她心系在楚宁的身上,索性便也不再多想。 倒是杜小九在看到百昭的那一刻,便已经认出了这是近日在将军府外对着楚宁喜极而泣,两手相牵的那个人。 新欢? 杜小九勾着唇,在舌头辗转了一下,目光淡淡的在百昭身上多停留了三秒。 娇颜纤腰,线条有致,未语先带三分泪。 原来楚宁现在喜欢这种的? 杜小九暗自的冷笑着,目光从容的收回。 杜小九的停留在百昭身上目光并不曾有过掩饰,所以哪怕时间短,可本就敏感不已的百昭仍旧是捕捉到了杜小九的眼神。 像是挑货物一样的目光让百昭觉得极为的不舒服,有种自己被人看低了的感觉,莫名的就觉得极为的不舒服。 哪怕已经从青楼里脱身了两年,可是百昭还是觉得极为的自卑,好像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和杜小九一样,带着挑剔,鄙夷,宛如挑选货物一般。她很想大声的朝着杜小九呐喊:我是将军府的小姐,才不是什么青楼里卖笑的小姐,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可是看着杜小九一看就不是常人的气度,咬了咬唇,还是忍住,只不过屈辱感还是使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眼底溢出。 其实,百昭是真的冤枉了杜小九。杜小九确实看她不大痛快,可是她的秉性使得她看人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情绪,她不过是依照自己的所见,得出了这个结论。哪里知道,在她看来很是平静的眼神,居然在百昭那里觉得很是屈辱。不过就算是知道百昭的想法,估计杜小九也不屑于解释。 扶着宫辞和百昭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杜小九清晰的看到了百昭极力要忍住,但却依旧红了的眼眶…… 摇了摇头,杜小九觉得楚宁的眼光着实有待提高。 你说,哪怕是一朵虚伪解语花也总比动不动就红眼睛的泪包来的好吧? 不过鉴于她和楚宁现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杜小九并不觉得自己有提醒的必要,她恨不得楚宁没有看见她,或者她不要看见楚宁,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想要打死他。 …… 百昭尾随着店里的伙计找到了楚宁所在的包厢,轻迈莲步,方才踏进不久,就惊讶的发现她最为尊敬崇拜的将军此刻竟然狼狈的躺在地上,方才忍回去的眼泪此刻像是不受控制,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流下:“将军,将军你怎么了?将军,你还好吧?” 站着百昭身后想要搭把手的伙计闻言,不耐的翻了翻白眼:“这位小姐,说话注意你的措辞。楚将军不过是喝醉了酒睡在地板上而已,被你讲的就像是他被我们酒楼怎么了一样,毁我们酒楼的盛誉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闻言,百昭的眼泪挂在她的眼睫上,流也不是,收也不是,极为的尴尬。 她不过是一时担心,见到将军躺在地上,以为…… 伙计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责让她觉得极为的难为情,可是随即又想到,倘若是方才擦肩而过的那个人,眼前的伙计对那人必定不会是像她这种态度。想来还是她的身份不好,穿着打扮极为朴素,所以就连这里的伙计也狗眼看人低。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恨自己身份不高,到处都被人低看,可是又看了一眼楚宁——不,她不再是青楼里那个低贱的清倌,她是大荆最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将军府的小姐,并不是任由阿猫阿狗都能够欺负的软柿子。 想到这里,百昭挺了挺胸脯,“我不过是误会而已,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行行行,”伙计乃是底层人士,为生活所挣扎,并没有兴趣看百昭楚楚可怜的姿态,也没有欲望欣赏百昭的孤傲,谦卑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些许不明显的不耐烦:“这位小姐,您应该是楚将军府里的吧?” “是,我是将军府里的小姐。”百昭说着,倨傲的抬头,期待着伙计听了她的话能够变个脸色,滚过来巴结她。 “将军府的小姐?”若是在曾经,店里的伙计听说百昭是将军里的小姐,或许真的会马上低下腰来巴结着,可如今他伸出珍馐楼,哪日见得不是身份高贵的达官,不过区区一个小姐罢了,再加上此刻他只急着完成杜小九吩咐下的事情,哪里有空完成百昭的心愿,反而像是卸了包袱一样轻松:“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家掌柜的说了,宫世子走的时候忘记付饭钱,若是将军府里的人来了,那就先帮忙垫着吧,毕竟我们珍馐楼从来不做赊账的。一共是两千五百两。” 009:曾素和 两千五百两? 不过一顿饭而已。 闻言,百昭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你说什么?” 伙计的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百昭:“小姐你不知道把吧?珍馐楼消费哪顿不是上千两的,这已经是给楚将军优惠了。” 伙计的这句话说得是实话,只不过他没说的是其实宫世子每次在珍馐楼请吃饭都是不用付钱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掌柜的吩咐下来,让他在将军府来人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做。不过,既然端了人家的饭碗,那么东家让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这种道理伙计也是懂得,所以伙计很是聪明的不提到这顿饭乃是宫世子请的。 百昭穿着白衣的身形晃了晃,像极了摇摇欲坠的花朵。 两千五百两,让她上哪儿去拿这笔钱,她出门以为只不过是为了接楚宁回去而已,并不曾预料到还有支付饭的钱。 伙计看百昭一脸为难的样子,老实巴交的脸不由得一沉,看起来也很是唬人:“小姐莫不是没钱?你说这将军吃了饭却不付钱,吃霸王餐的消息传出去,对将军的名誉好像可不太好吧?” 百昭咬着自己手里的手绢,此刻也没有精力关注躺在地上的楚宁,在听到伙计说“小姐莫不是没钱”的时候刚想点头承认,打算卖个可怜让伙计放过她,可是谁知伙计的第二句话就让她刚要点的头僵硬在了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身上没有带钱,不知这位伙计可否通融通融?”百昭眨着眼睛,盈盈欲泣的看着伙计,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表情看起来最为的楚楚可怜动人。 可她也不想想,那是两千五百两,对面的不过是一个伙计,哪里能够做这么大的主。 伙计不仅对于她的柔弱无视,反而觉得她是在为难自己:“我也没办法,你既然没钱,那不如拿些东西抵押着好了。你,你那里可有什么值钱的?” 值钱的? 百昭心神一阵恍惚,她一个青楼的清倌,将军府的挂名小姐,虽然有小姐的名义,可是却很少有机会掌握钱财,最多的,不过是每个月将军府发的前奉罢了。 唯一值钱的——是印心曾经送给她的玉佩。 可是这是勾起将军对她感情的信物,她怎可,怎可随便拿来抵押! 百昭不愿意拿自己的东西出来,不由得便把目光放在了楚宁的身上,反正这饭是将军吃的,拿将军的东西来抵押是理所应当的,想来将军也不会怪罪与她。这么想着,百昭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伸手从楚宁的腰间摸了摸,谁知楚宁身上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百昭焦急的东摸西扣,却仍旧一无所获,倒是后面的伙计看不过去了:“要是没钱,那就派人回将军府拿啊。” 跺了跺脚,虽然不愿意,可百昭还是不得不按照伙计的说的去做,派人回将军府叫了管家。 一番折腾下来,楚宁睡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已经是深夜。 …… 杜小九扶着宫辞下了马车,还未敲门,宫府的门便已经自己打开。 红色的灯笼挂在屋檐下发着黯淡的光,杜小九扶着宫辞在门口看见一个全身包裹着大红色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烟火随着风忽明忽暗折射着白皙的皮肤,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和宫辞的人的时候,不免被吓了一跳。 逮到看清楚站在门口等待的那个人是曾素和的时候,心情先是一松,在想到宫辞说别让素和看见的时候,心又不自觉地一提。唉,杜小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躲不过啊。 曾素和,宫辞的未婚妻,曾家遗孤。自小与宫辞有婚约在身,后曾家因为其老祖死谏一事触怒皇帝,满门抄斩,因着是宫辞未婚妻的身份被绕过一命,后便寄住在宫家,如今年芳十六。在大荆,十六未嫁,算是大龄了。 “回来了?”曾素和淡淡的看了一眼扶着宫辞的杜小九。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杜小九扶着宫辞的手缩了缩,“恩,阿辞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曾素和淡淡的冷哼的一声,从杜小九的手里接过醉的一塌糊涂的宫辞:“他宁愿在外面胡闹,也不待在府里,可是怕我和老祖换着法子的逼他成婚?” 素和口里的老祖是宫家的老祖,因着自幼便有婚约的缘故,所以不曾拘谨,都直接喊宫家的老祖做老祖。 杜小九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素和姐,你也知道阿辞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怕耽误了你。” 对于宫辞和曾素和,杜小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作为一个外人,她没办法插手。 宫辞觉得自己活不过二十,哪怕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也没得耽搁了人家,何况素和是从小和宫辞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同妹妹一般的人。早在曾家被抄斩的时候,宫辞就朝外放话,素和是他的妹妹,半个宫家人,日后绝对是作为宫家的小姐嫁出去的,绝对不会让人看轻了半分。曾素和不愿意,坚持不要宫辞退婚,说宫辞要是退了婚,她就不活了。 这么重的誓言,让宫辞不由得收了退婚的心。 可是随着身体日渐变差的原因,哪怕素和从一个小团子变成了明媚的少女,张开了的花朵,到了成婚的年纪,宫辞也不想害的素和受一辈子的活寡。婚退不成,那就先拖着吧,反正等有一天他死了,也就没人拖累素和,凭着宫家的身份,素和想要嫁人还是很容易的。他不要求那人家世如何,反正宫家的势力在那里,想要扶持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求那人对素和好一点就可以了。 可以说,宫辞的这一番算盘打的很好,只是奈何人家不领情。只说不怕日后守寡,愿意和宫辞结婚,宫家的老祖也极为满意这个端庄大方知礼明事的儿媳妇,也不忍自家的孙子一辈子不结婚,连个后代都不给宫家留下,因而时常伙同素和对宫辞逼婚。 一次,两次,宫辞渐渐地便有些烦了,索性便躲在珍馐楼,不到夜晚不回去,又怕看到素和伤心,直接便躲了去。 哪怕醉酒,宫辞一路上心心念念跟杜小九说的也全是:“不要让素和看见,看见了她会伤心的。” 你说,就是这么一堆痴男怨女,这让杜小九如何插手。 闻言,曾素和淡淡的笑了,清丽的脸庞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淡淡的却带着些许悲哀:“荣一,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他不想看见我。” 杜小九沉默着不说话,看着曾素和用她柔弱的身子扶住醉的烂泥一样的宫辞。 一阵凉风拂过,昏暗的烛光,在一瞬间乍亮,曾素和火红的衣服在乍亮的烛光下,红的耀眼,红色的衣袖在风中翻滚,和宫辞碧绿的衣襟缱绻在一起,很是缠绵。 杜小九瞳孔大睁:素和姐穿的,那是——嫁衣? 直到后来,杜小九才知道,今夜,曾素和做了怎样疯狂的一件事。 郡主,摄政王对您可真好! 两辆精致,乌黑,带着荣王府标识的马车轱辘轱辘的划过街道,夕阳抛洒着,将街道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乌黑的马车驶过上面,犹如驶过黄金地面一般。车轮滚过金黄的地面,波光粼粼。 马车在大红的宫墙下停住,裹着金黄色的乌黑宫门带着巍峨,厚重历史的气势。大开的朱红宫门下,有序的站了两队宫廷侍卫,笔挺的站姿,手持武器目不斜视。 杜小九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神色安宁,宛若睡着了一般。 只不过紧紧皱着的黛眉,显示出了她大约并没有睡着,应该是正在为着什么事情烦恼着。 坐在一旁伺候的侍女掀起帘子的一小角,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小太监,又暗暗地看了一眼杜小九,不知道是否该提醒郡主,车已经到了皇宫的宫墙外,而摄政王的贴身太监小虫子已经弓着腰在车外等候着她。这么一纠结,翻到推迟了提醒的时间。 车外等候的小虫子,面色平静,不骄不躁,不提醒,目光直直的看着地面,并无丝毫的不耐。 倒是杜小九觉得已经没了方才的摇晃,想必马车已经到了宫墙,正停下来,而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到了皇宫外?” 侍女为自己没有提醒杜小九而有些羞愧的垂了垂眼:“是的,郡主。小虫子公公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王爷和王妃大概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杜小九勾了勾唇角,倒是没有什么发落的心思:“无碍,下回记得提醒我便是。” “是。”侍女温顺的应着,起身扶着杜小九下了马车。 帘子不过才掀起一个小角,小虫子便率先弯着腰毕恭毕敬的道:“奴才小虫子给荣一郡主请安。” 杜小九点头微微示意,小虫子便挺身站直,上前搀扶着杜小九:“郡主来的可早,宫宴这会子还没有开始,摄政王派奴才来接郡主,让郡主先去崇安殿歇歇。宫世子和其未婚妻曾素和也都在那里。” 见杜小九目光扫视着前面一辆马车,小虫子不仅人长得清秀,且为人也十分细心,不过不着痕迹的一瞥便知道杜小九在寻荣王爷王妃,便温声的解释道:“方才皇后打发了人来请王爷和王妃,说是离宫宴开始还早,不如去她的殿里歇息歇息,顺便唠嗑唠嗑。” 说完了这一句,小虫子便自觉地后退一步,双手交叠在腹中,眼观眼鼻观鼻。 杜小九点了点头,也不怎么在意,便道:“那就走吧。” 小虫子垂着头,“郡主这边请,轿撵已经备好了。” “恩。”杜小九微微的点头,早已经习惯。可她身后的侍女,不管多少次,却总是忍不住惊叹:“郡主,摄政王对您可真好!” 杜小九随意的扫了一眼侍女,目光平稳却带着说不出的警告:“慎言,小皇叔对于小辈,向来是如此疼爱。” 身后的侍女,入画被杜小九这么一瞥,也不由得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正是娇娇女的天真烂漫年纪,又是养在没什么肮脏事的荣王府,哪怕杜小九说了她一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吐了吐舌头。 但是心里却仍旧忍不住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本来嘛,大荆皇宫守卫极为严格,不管你高位如何,但凡进了皇宫就要下马下车,走着进去。 能够在宫里免有下马下车下轿的权利,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唯一能够由此殊荣的便是摄政王了,就连皇上最为宠爱的平阳公主也没有获得如此的优待。方才小虫子对郡主说轿撵已经安排好了,实际上是摄政王派出了自己在皇宫的轿撵来接郡主。而能够得到乘坐摄政王轿撵的待遇又是极为稀疏的。 印象中除了摄政王自己,只有宫世子上次犯病的时候坐了一次。而自家的郡主,却每逢进宫,摄政王都会让郡主坐着她的轿撵进宫,你说摄政王不疼她,是疼谁? …… 杜小九在小虫子的搀扶下,坐上了乌黑的轿撵。 入画跟在轿撵旁边,目光雀跃的停留在轿撵上。事实上一眼望去,轿撵极为简单。一身乌黑的沉木,如同摄政王的人一样带着沉沉的威严。轿撵顶端镶着一颗玉质纯净的珠子,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一眼便知极为不凡,看着便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入画还没有还没有见过哪颗珠子能够让人一眼见了就极为舒畅的,哪怕那些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也没有。轿底四周包裹着沉铁,在夕阳的镀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没有过多的修饰,甚至连图纹也没有,让无端的就是让人觉得这座轿撵极其贵重,和摄政王的人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所以,此刻站在轿撵附近的入画,踏着有点儿急的步伐跟着杜小九,内心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有几个人能够像她一样,离摄政王的轿撵如此之近。 抬轿的人显然功力极好,便是小跑着走着、两手空空的入画也走的气喘吁吁,而他们则抬得面不改色,呼吸一致,没有一点儿的杂乱,踏在地面上的步子犹如踏燕一般,脚步轻快,最为让人惊讶的是坐在轿上的杜小九并未有任何摇晃的感觉。 平常要走上两刻时间的路途,他们半刻时间便到了。 “郡主,崇安殿到了。”小虫子说着,弓着身子上前扶着杜小九下来。 杜小九下了轿撵,便看到崇安殿门前的棕树那里。绿叶盈盈,夕阳细碎的光伴随着空隙洒落,布下如星芒一点的星星点点。 而树下,宫辞含笑执棋和小皇叔对棋,他的身后素和亭亭玉立,眉目含笑。 ------题外话------ 你们期待的小皇叔是个暖男哟~只对小九一个人温暖~ 然后提一下:这本书预定十一月二号上架~ 预计六十万字左右,大概十六万字左右入v。 苏唐计算了一下,如果全部看完顶多花个十三块钱,如果在扣掉未来苏唐计划每章免费送给亲们的几百字,应当十块钱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亲们只要花十块钱左右,就能够跟我从头走到尾了~有没有觉得苏唐很好勾搭\(≧▽≦)/ 所以亲们,十一月二号,一定要记得踊跃的订购哦!首订很重要,这决定了苏唐以后有没有动力多更! 苏唐正在努力码字,可能的话,第一天会有一万到一万五千字左右的字数,只要乃们三毛到四毛五的钱,真的很便宜对不对? 另外上架当天,应当是会有活动的! 活动会在十一月一号上架感言的时候一起说的,所以亲们要关注哦~ 011:岁月静好 稀稀落落的夕阳透过翠绿的枝叶撒在地上,正是夕阳黄昏无限好的时节。 树下宫辞一袭银线镶身白衣将他的身形拉的硕长,比常人来的寡淡,宛若远山的眉眼因为浅淡的笑意使得他的脸显得格外的耀眼,修长的手指轻执白色的棋子让人分不清是他的手白一些,还是棋子更白一些。 曾素和娉婷的立在她的身后,黑鬓如鸦,和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杏核般的大眼,不染而朱的唇色,唇角处淡淡的笑意,桃红的衣裳,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玉钗,无一不凸显出少女的朝气,却又不失静雅端庄。发自内心的笑意,皓齿蛾眉,只有在这个时刻,站在宫辞身后,从容微笑的曾素和才让杜小九觉得她是那个正在美好年纪的少女,而不是那个有着超乎同龄人成熟,没了天真浪漫的待嫁妇。 宫辞眉眼微挑,一边下着棋,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和曾素和说着话,偶尔说到开心处,两人相视而笑,带着说不出的默契。金童玉女,郎才女貌,那画面太美,引得杜小九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 也许,是宫辞和素和这么平静相处的时间太少,也许是宫辞的态度难得没了往日的逃避,素和脸上的笑容像是绽放到了极致的花朵一般,少了昨日的苍白,少女极致明媚的笑容,让人看了都为她觉得欣喜。 杜小九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那笑容太明媚,太灿烂,太难得,让她觉得这笑就好像是梦一样,注定稍纵即逝,怎么也留不住。 直到后来,杜小九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已经有了预兆…… 只不过,此刻的她真的为宫辞和素和脸上真挚的笑意而感动,欢喜。 远远地,荣哲宇落下自己手中的黑子,不过一抬头,便看到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这里一动不动的杜小九。 “荣一来了。”荣哲宇说着,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却用眼神关注着杜小九。 宫辞思索了一下,放下了自己的白子,“下棋的时候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喂喂喂,荣哲宇,我要赢了。” “是吗?”荣哲宇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因为宫辞这一子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黑子,如玉一般的手执着黑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想的倒美。”说着,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中,形成了大网,不多时就将宫辞的白子吃的差不多了。 “哐当”一声,宫辞耍赖的推开了棋盘,不满的睨了一眼:“就没有一次是让着我的。” “又输了?”杜小九缓步走来,刚刚好看到宫辞推开棋盘囔囔着“怎么又输了,荣哲宇你怎么就不让着我点,好歹这里还有两位美人在呢,输了多没面子啊”之类的话,不由得朝素和看去。 素和双手交叠在腹部,垂着头看向坐在石凳子上的宫辞,眼里溢满了笑意,“谁叫你找谁下棋不好,偏偏找他,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着他输过呢!” “哼。”宫辞最近几日很是活泼,前面十八年没有耍过的小孩子性子在这一刻全部都使了出来:“再来一次,这一次我要是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输了,输了就算了。” “行。这次我让你三子。”荣哲宇眉目微挑,淡淡的夕阳柔和的镀在他的眉眼却没有软化他眉宇间的淡漠,只不过语气里的无可奈何,却仍旧显示了他的一点温度。 伴随着再次开盘,杜小九习惯性的站在荣哲宇的身旁。 荣哲宇侧头看她,杜小九也侧头看他,两相对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事实上,荣哲宇五官清新俊逸,分开看得时候,那双不动也微微上挑的凤眼更是雅人深致,只是与生俱来的贵气,淡漠的眼神,紧拧的薄唇使得他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的眼看人时似乎总带着几分浅浅的雾气,眼睛里波光粼粼,总能让人觉得他像是在看你,他的眼里只有你的影子,那般的深刻清晰,却又好像不是,他只不过是透过你而看着其他东西而已。不笑时,神色严肃,就连那双本该妖娆无比的凤眼也极为的庄严肃穆,笑的时候,却春意暖融,好像高山上的冰雪在无声无息的融化,好像荷塘里的荷花在悄然的绽放,并不十分的明显,但却总能让你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就好像,在神坛上,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突然投入滚滚红尘,整个人都充满了人气。 就好像此刻,他看着杜小九,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原本有些淡漠疏离的脸因为这一笑,而显得情意生动,眉目迤逦。如果,要用形容女子美貌的话来说,荣哲宇不笑时,高远若神,可观不可近触,笑时犹如阳光加持,整个人都显得风姿冶丽,很是动人,连带周遭的景色也显得暗淡的几分。 宫辞原本正磨拳擦肩的思考着想要把荣哲宇让出的三子下在哪里好,刚想耍赖让杜小九提点他一句,没有想到一抬头便看到了荣哲宇惊艳的笑容。 这是宫辞第一次看到荣哲宇笑,虽然惊艳,但是更多的却是惊吓:“哲宇,你这个棺材脸居然也会笑了?” 宫辞的话,提醒了荣哲宇此刻的处境,荣哲宇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三子下好了没?”他平日里的确很少笑,有笑的时候也不过是只有他和杜小九两人在的时候,今天大约是因为气氛太好了,以至于他看到杜小九黑漆漆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笑意不自觉地就流露了。 “下好了。”宫辞有些夸张的捂了捂自己有些被迷倒了的小心脏,“都说大荆有两美,平日里也确实觉着你和楚宁各有各的风格,今日看你一笑,觉得比楚宁好像还要妖孽一些,我的魂都要被你迷倒了。” “这不还要两个没有被迷倒的吗?”荣哲宇落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和素和。 杜小九浅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二人下棋,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则好像充耳不闻一般。 倒是素和笑容温和,静雅:“我未来的相公就在这里,旁人再美,怎么迷得倒我。” 闻言,原本性质高昂的气氛,因为宫辞突然耷拉下来的脸而有些凝滞。 素和灿烂的笑容因为宫辞的萎靡而顿了顿,随即舒缓一口气,慢慢地道:“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是我有些累了。”宫辞轻缓的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宛若透明的唇色昭显着他却是有些疲惫了的事实:“素和,你不要这样子,你是我妹妹,对我用不着小心翼翼的。” ------题外话------ 求花求钻求评价票。 评价票可以用元宝定特价书免费多得哦~反正元宝不用的话,月底也会清空的~\(≧▽≦)/~啦啦啦 大概订一本稍微贵一点的书的话就可以得一张评价票。 亲们记得投完了再继续定特价书,那样子就又有评价票了。苏唐不贪心,亲们投一张就可以了,其余的投给其他喜欢的作者就可以了。 有亲说我太慢了,太少了,苏唐弱弱的对手指,公众文里很少有人像我每天更新这么多字的!原来和我字数一样一起推荐的,现在才十二万字,可素我已经十六万字了~所以其实我更新的一点都不少,就是情节慢热了点,这个我承认啊~老是想凹细节,让你们看得流畅一些,结果情节就慢了,摸一个,我会努力让你们看得爽一些的! 012:宫宴【大章求收!】 是夜,月色皎洁,整个天际宛若披上白纱一般,带着些许的朦胧。晚风习习吹过,带着些许冷意。金黄色的屋瓦卧在巍峨的宫殿上,银色的月光萨满屋瓦,衬得整个皇宫金碧辉煌,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千盏宫灯连绵着,像是火龙般翻腾着,将御花园点缀的宛若白昼那样明亮。御花园里百花齐放群芳卓艳,一丛丛簇拥着争艳的花朵,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的花骨朵儿,犹如今晚前来参加庆功宴的家眷们一般,静态极妍,毫不掩饰的绽放各自的美。 眉目清秀的宫婢手捧东西来来往往,脚步匆忙却又不失秩序。 杜小九与荣王妃坐在一起,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端庄高贵,静雅贤淑,落落大方,目光落在园中踏着歌曲节拍翩翩而舞的歌姬们,对于周围各色探究的目光宛若未闻。 妖娆漂亮的歌姬们轻提裙裾踮着脚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妩媚的笑意在宫灯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的艳丽,而放在杜小九身上的目光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深,反而越来越多。 说起来,这还是杜小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因而诧异的人不少。其中尤以浩命夫人和大家闺秀居多,有好奇有打量有算计也有嫉妒。 好奇的人,好奇荣王府向来只闻其声不闻其人的荣一郡主到底长什么样;打量的人,打量着半路被找回的荣一郡主到底是否担得起她高贵的身份;算计的人,想着自家正在婚配年龄的儿子若是迎娶了身份高贵的郡主会为自家带来怎样的利益,因为带着娶媳妇的心思,看着郡主的目光里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挑剔;嫉妒的人,则嫉妒于荣一郡主那和荣王妃差不了多少,甚至更为出色的容貌,暗自想着又一劲敌出现,是否会勾走大荆的两美。 前三种目光大多出于上了些许年纪的夫人们,后者则更多地出现于正当妙龄,怀春年纪的少女们。 因着这目光太过于热烈,哪怕是平常不怎么注意他人眼光的杜小九此刻也不由得垂了垂眼。 不远处,对面手执玉质酒杯的荣哲宇朝她看去,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杜小九抬眼,回他一个温柔明媚的笑意。 两个人的互动并不十分明显,很多人都不曾注意到,或许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以为不过是无意的行为。 百昭咬着唇坐在角落里,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算是将军府的小姐,可却又不是货真价实的楚宁家眷。楚宁作为这次庆功宴的主角,又是大荆赤手可热的单身汉,无论如何,百昭是不可能坐在楚宁的附近的。更何况,这次宫宴是男女分开的坐的,因而从未露过脸,身份又有点儿尴尬的百昭便被人随意的安置在了女眷桌的角落里。 百昭咬着手帕,目光带着晶莹的水意看向对面的楚宁,希望他能够看自己一眼。 旁边的夫人们投来的各式各样或鄙夷或异样的眼神比火更炽热,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坐在针尖上,动弹不得。 杜小九的斜对面,坐在宫辞邻桌的楚宁,对于百昭投来的求助目光完全没有感觉,或者可以说此刻,所有的感官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他愣愣的看着含笑看向荣哲宇,熟悉而又陌生的杜小九,举杯于半空中忘记了放下。知道自己这样子的举动不妥。想要收回自己放在那有点儿陌生的“荣一郡主”身上的目光,可眼睛却偏偏不受控制。 “荣一”的容颜和淮海镇杜家村里的杜小九很像,除了她的容貌更精致一些,气质更出众,举止更雍容一些,楚宁简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传闻中的“荣一”必定是淮海镇杜家村里的“孤女”杜小九。瞧,就连她喝酒时尾指微微翘起的小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可是他又不十分的确定,因为淮海镇杜家村的杜小九没有这么贵重的身份,没有这么优雅从容的气度,虽然杜小九一向从容大方,可是缺少了一些皇家的贵胄气质,看人的时候也比荣一郡主少了些许淡漠,看起来更加的平和一些。尤其是此刻,“荣一”的眼神无意间扫过他的时候,带着皇家的矜持,又带着些许陌生,和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不,也许不是她。 :小九绝不会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他,她只会温柔的看着他,带着些许无奈。或许偶尔恼怒的时候,还会恨恨的瞪上她一眼,但却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楚宁自我的否决着,却又忍不住的想要觉得眼前这个倾城绝色的郡主,就是这两年来他一直寻找的杜小九。 可是,他离开杜小九的时间太早,前前后后一共五年不曾相见,所以连带着样貌都记得有些不大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脸颊上那一对醉人的梨涡。 既想确认,又怕认错了人。楚宁的心像是被抛在了油锅里一样,沉沉浮浮上下浮动着,既难受,又煎熬,却不可抑制的带着些许希望。 楚宁的一番心思,悠远而又绵长,端在手中的酒杯的手早已在半空悬浮了许久,犹如他的心情悠悠荡荡,飘飘扬扬,可谓难言。 好在,眼前的歌舞很是迷眼,太多的人把目光放在歌姬那妖娆妩媚的身材以及耀眼的舞姿上,并不曾有太多的人注意于他。等到他发现自己有些失礼的时候,便也不恼,不过是从容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含笑向郡主看去,以示失礼。 杜小九淡漠的看了一眼楚宁,举杯遥敬,不失礼仪。从容大气的举止,使得楚宁满含希望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百昭顺着楚宁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见了距离她挺远处的杜小九,那天她在珍馐酒楼遇到的那个女人。 今晚杜小九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长纱,布料在月光的折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衬得她看起来愈加的高贵神秘。虽然没有装饰太多的头饰,可是稀罕的布料,独特的剪裁款式,再加上又是十分出众的容颜,一下子便把今晚盛装打扮诸多贵女们的颜色都压了下来。 尤其是此刻,杜小九眉眼含笑,专心致志的欣赏着御花园中心的舞曲,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淡雅宁致。 百昭有些嫉妒的撇了撇嘴,这个女人不仅长得美,坐的又是那般重要的位置,想来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只不过,一想到她那日看着自己,有些倨傲的神情,百昭就恨不得上前几步,撕去那人淡然的面具。不过是身份贵重了些,显摆什么! 百昭这么想着,有些怒气的揉了揉自己手中的帕子,布料柔软的帕子轻易的被她扭成了一团扔到地上,还不解气,又抬起脚再重重的踩了两脚。 她的附近,一个五十岁左右,脸上带着褶皱的老妇看着百昭这么残暴的蹂躏一条看起来挺贵重的手帕,有些心疼:“怎的这么浪费?” 百昭抬眼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桌的老妇,不屑的努了努嘴:“与你又何干?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又岂会在乎这么一条手帕。你要,拿去便是!” 老妇听百昭这么一说,裂开了嘴,眉开眼笑的捡起了被百昭踩得黑乎乎的手帕,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这可是快好布料啊!” 百昭看着老妇市侩计较的神色,脸色更加鄙夷,心里的怨气也更重了。 最让她生气的就是,居然把她和这种不入流,一看就是从市井出身,没有半分身份的老妇安排在一起,当真是不把她这个将军府的小姐放在眼里了!难道不是在嘲笑她这个将军府的小姐其实也不过是市井里出来的,上不得大台面?! 百昭越想,牙齿便咬得越紧,搁在腿上的手也紧紧的揪住裙裾,抓出来一道又一道的褶皱来。 这么想着,百昭又不由得多看了杜小九一眼,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她和她的差别却那么多! 那老妇捡起百昭扔下的手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注意到百昭鄙夷的眼神,只不过她却有些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的和百昭打着招呼:“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姐啊,怪不得这么有气质,我的乖乖,一看就是个身份高的。” 听到老妇发自内心的夸赞,百昭原本郁闷不已的心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胸脯,怜悯的看了那老妇一眼,笑的极为的端庄:“不知这位大娘你却是个什么身份?”虽然嘴上问着,可百昭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想必是哪家不入流的小官家眷偷偷跑进来的。 “我嘛?”那老妇挠了挠头,很是迟疑的看了百昭一眼,有些羞赫的道:“我是新科探花,五品翰林杜深的娘。” …… ------题外话------ 【将近三千字的大章了,v前放送!很多人物也要重新跑出来了,做好虐渣的准备!】 013:赐婚?解除婚约?【上架求首订!】 “我嘛?”那老妇挠了挠头,很是迟疑的看了百昭一眼:“我是新科探花,五品翰林杜深的娘。” 五品? 百昭闻言的时候,不屑的撇了撇嘴,她的楚宁哥哥可是大将军呢!岂是个五品小官比得起的?再加上楚宁哥哥立了大功,皇上必定要加官进爵,到时定是一品,尤其是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疙瘩里出来的土货能够比得起的?却在后面听到翰林的时候,目光不由得闪了闪,翰林?听说翰林是丞相贮备处,职位虽小,却深受皇上信任,想来这老妇的儿子日后必是个飞黄腾达的人物。 这么一想着,百昭不由得动了些许心思,放下了身段巧笑嫣然道:“是五品翰林?那倒是个不错的职务,伯母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杜深娘因着杜深中了探花,是个官老爷的缘故腰板挺了不少,加上因着之前杜小九的事情,杜深娘气出了一些毛病,杜深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向来是好饭好菜好药的供奉着,使得她原本暗黄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不少,腰也粗了,说话也大声了,虽然仍旧跟那些贵妇人们格格不入,但显然也比那些村妇们来的有气度了不少。 上次她回杜家村探亲的时候,村里的大家都夸她是个有福气的,看着就像是个贵夫人一样,可把她哄得乐呵呵的,不过那些到底是村子里的人,上不得台面。所以她虽然欢喜,可在京都她却是个被排挤的人,并未得到那些贵夫人们的高看,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她死扒着那些贵夫人们不放,主要是她不想给自己的儿子丢脸,儿子寒窗苦读几年,如今眼看着岁数也渐渐的大了,可是却连个媳妇也没有。她之所以拼了命想要挤进那些夫人的圈子,其实也是希望那些世家夫人们能够高看她一眼,欣赏她儿子的才华,家里若是有未嫁娶的女儿,能够考虑到她儿子罢了。 要求嘛,不是很高,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官家嫡女就行了,媳妇家的身份显贵一些,儿子的官途也顺风。 可谁知,那些世家的夫人们,当面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半点礼仪也不失,可说到嫁女儿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部都哑了声。 杜深娘也是纳闷了许久,按理说自家的儿子是个探花郎,又是五品的翰林,前途大大的有,用来求娶官家的女儿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可每每却总被人委婉的拒绝。 她私底下也打听了几次,最后到底是一个家里女儿全部出嫁了的世家夫人看不下去,告诉了她原因:“世家贵女大多只联姻世家,要求相貌身份家世相当。你儿子杜深,我相公说了,倒是个人才,只不过家世却是有些薄弱了。但凡有点儿身份的世家,哪个肯失了身份把自己女儿嫁到你家来。别说是嫡女,就是庶女也不可能!若是只有他一人,那或许还有可能,可……” 那夫人话虽然没有说完,可却也和全说了差不多,说到底,是她这个做娘的碍了自家儿子的前途。这话说的这么直白,杜深娘哪里还敢把目的再挂在脸上。本来以为自己的算盘打的深,别人看不清楚,敢情人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把自己的目的看得清清楚楚的,就看着自己跟个陀螺一样张罗着,纯粹是个笑话! 看清了症结,杜深娘也就歇了心思,今天晚上参加庆功宴的时候也没敢像之前那样到处转悠,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只不过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搜罗着,希望能够有什么好的人选做自己的儿媳妇。 谁料,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姑娘原来就是个身份贵重的。 将军府的小姐,又不是世家的嫡女,配自己的深儿,不是刚刚好吗? 有着这一层玲珑的心思,再加上百昭笑意盈盈的夸她是个有福气的,杜深娘还从未被身份这么高贵的人夸过,不由得一下子就笑开了来,连同方才百昭鄙夷她时留在她心上的那点子不舒服的情绪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开:“哪里哪里,只不过是我儿争气罢了,不然我还是那个只能在地里刨食的村妇呢!” 杜深娘竭力的抑制住自己嘴角的微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那不由自主就要扬起的弧度。尤其是百昭的那声伯母,真真是叫到了她的心窝子里了。 果然是粗俗的老妇,百昭心里不屑着,面上却不显,笑眯眯的看着她:“哪里,是伯母您谦虚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到底是没了兴趣再离杜深娘。 翰林又怎样,论身份到底是高贵不过楚宁哥哥,她不过是卖个方便而已。 这么想着,百昭转了转目光,再次将目光停留在杜小九的身上。 若是她,想必就不用像自己一样,委曲求全的应付人,以她那样子的身份,定当是想理人就理人,想不理就不理,何须像她一样。 这么想着,百昭的心里就又开始不平衡了。 杜深娘显然没有发觉到百昭已经没了应付她的心思,她只当这个女娃家教好,身份贵重,又是个知冷热的,勇于认错的,只不过脾气骄纵了些。可但凡身份尊贵一些的小姐们,哪个没有些小性子,以自己的能耐,她若是过了府,日后必定会被自己制得服服帖帖的,还怕她不低头? 这么想着,杜深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小姐你可有婚约在身?” 这话,问的有些直白了。百昭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但是碍于杜深娘是翰林之母的身份,硬生生的掩饰了下来:“未曾。” “那可就好。”闻言,杜深娘笑容更深,很是满意,连带着脸上的褶皱也深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小姐对我家儿子……啊……” 杜深娘一边说着,一边纳闷的顺着百昭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这位小姐一直看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在看清百昭看得那人的时候,不由得哑了声,活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鸭。 “咦,那不是杜小九吗?”杜深娘诧异的看向那个端坐着,浅笑从容的人,下意识的的叫了一声,随即又发现自己好像失了礼仪,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四周:“不不不、不可能,杜小九已经死了。绝对不是她。” “哦?”百昭看着杜深捂着嘴巴好像泄露了天大秘密的样子,不由得被勾起的好奇心,尤其是有秘密的那个还是最让她嫉妒的那个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看杜深娘,企图从中套出一些话来。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杜深娘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像是一只紧紧闭住了嘴巴的老蚌,怎么也撬不开。 只不过内心却活跃的盘算着,那模样,那举止分明就是杜家村的杜小九。不过两年的时间,算不得久,应对是差不了多少的。如果真是这样,杜小九应该身份不凡吧,不然怎的会坐在那么好的位置,打扮的还那么的漂亮。 想到这里,杜深娘不由得有些后悔那时决绝的做法,若是,若是她知道杜小九的身份这么的高贵,比那些世家嫡女的身份还贵重,她定然是不会听信了别人的话而弃了杜小九的。只不过,如今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不如,不如……杜深的娘心思活跃的打着算盘,不甚灵活的眼睛转了转,便想出了牵旧情的方法来。 可是如果那人正是杜小九的话,那日杜家村的尸体又是谁?再从尸体,联想到那日癫狂了的楚宁,杜深娘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瞄了一眼坐在对面中心的煞神,经不住的一哆嗦,一些想法就淡了。 这么想着,杜深娘不由得又有些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到底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所以在此之前,杜深娘还是要试探一番。 倒是百昭饶有兴趣的眯了眯眼睛,看着杜深娘扯着皱纹想到了什么好事心花怒放的样子,心里便已经知道,这二人显然是有过牵扯的,只是不知道这牵扯到底是好是坏。 百昭、杜深娘原本相谈勉强算作甚欢的人,此刻因为彼此的心事都没了继续的心思,反而将目光放在了欣赏跳舞的歌姬上。 …… 好容易开头用来放松群臣的歌舞结束,年迈的皇帝在大太监小安子的搀扶下,缓慢却又不失威严的站了起来,清了清自己因为衰老而有些松弛的喉咙,“诸位爱卿们,西岐犯我大荆边境多年,是我大荆将士们不畏生死,拼死守候,浴血奋战五年,如今敌军已退避我大荆边界三百里,此功勋不可谓之不大,在此朕亲饮三杯,以示对将士们的尊敬,以示对我大荆战死沙场的勇士们的哀悼。朕,因大荆有如此之多的勇士们而感到骄傲!” 年迈龙钟的皇帝,不顾龙体之危,亲饮了三杯御酒,以示对辛苦守卫国家疆土的将士们的尊重和鼓励,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血性,其中尤以刚刚从沙场回来的将士们的热血。 在沙场上策马奔腾杀敌无数的将士们纷纷站起,不曾多言,三杯御酒下肚,以示自己守卫国家的决心。 文臣们也纷纷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齐声大喊:“陛下英明万岁,愿我大荆江山千秋万代,世世安稳!” “陛下万岁!大荆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之间,整个御花园因着这呐喊声而热烈不已。 紧接着,年迈的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原本喧闹不已的御花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朕身体不适,不宜多饮,望诸位爱卿们自便。”说着,皇帝坐了下来,神色轻松地和皇后说着话儿,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在皇后膝上五岁大的太子上面,似乎真的不想给群臣们带来压力。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自由活跃了不少,不少人离桌纷纷寻着人敬酒。其中以敬楚宁的人居多,楚宁也不矫情,一一应承了下来。 也有不少人觑着想要敬摄政王酒的,可是一看到摄政王那淡漠疏离的神色,外加周身无时无刻散发着的“你别碰我”的气息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收回了自己想要敬酒的心。 还有人想要敬宫辞的,却都被宫辞身后的小厮以“我家主人身体不好,不宜喝酒”的理由拒绝,不由得讪讪的摸着鼻子纷纷跑去敬楚宁了。 有些职位卑微、常年熬着的官员,敬完了楚宁,摸了摸嘴巴的胡子,太过贵重的人,不敢上前敬酒,怕被人说巴结,地位太低的,又不愿意前去,怕降了身份,如此一来,酒杯便被尴尬的悬在了半空,回座位也不是,敬酒也不是。目光搜罗了许久,放眼全场的,能够配得上他们敬酒,又不显巴结的人大约也只剩下了金科的状元探花榜眼了,而殿前三甲如今又以杜深最受陛下重用,被放置在了翰林院,因而位卑却居要位的杜深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很多人打着笑向杜深敬酒,杜深还不能不喝,否则就是不尊敬前辈。 说起来,杜深今晚的心情也颇为的复杂。 今晚庆功宴的主角,是他曾经的情敌——楚宁。 犹记得,那日楚宁放话说日后见了他不死不休,这两年,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也确实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真要计算起来,这是他们在断义之后第一次见面。 方才入宴之前,他也曾与楚宁于狭路相逢,看着楚宁身后出现的白衣秀丽女子,一种小九被抛弃背叛感顿时浮上了他的心头。当时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立刻的冲了过去:“楚宁!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此生非杜小九不娶吗?你身后的那个女子又是谁?我道你有多痴心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楚宁神色淡漠的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女子与你何干?你凭什么质问我!杜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眼皮子浅的娘可是在京都里四处给你物色娘子呢。那般饿狼见到肉的低姿态,啧啧,还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别忘了,两年前若不是你太过于懦弱,杜小九也绝对不会一个人出走,又怎么会死?”楚宁说着,越说越愤恨,原本平淡的神色,此刻因为牙关紧咬而显得有些扭曲:“我说过了,日后若见了你,见一次打一次,不死不休,可你居然还是出现在了我眼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楚宁因为愤怒而紧紧握在一起,爆出青筋的拳头狠狠的朝着杜深打去。 “唔。”楚宁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加上此刻心情激荡,控制不住情绪,重重的一拳打在杜深这个文弱书生的身上,杜深被打倒在地,因为疼痛,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 “是,我是对不起小九,可是楚宁,你敢说你又会好到哪里去吗?你从来没有顾忌过小九的名誉,害的她在杜家村处境艰难。你说是我抢了你未来的娘子,嗬……”杜深说着,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你一声不响,连句话,连个信都不留给小九,平白无故就要让别人耗费宝贵的年华等你,楚宁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那个时候杜小九多伤心,你又知不知道?你以为你很专一很专情很了不起?小九凭什么等你,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啊?!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他妈的不能活啊!” “这一拳,是我代小九还给你的!还给你这个负心汉,一声不哼扔下她,害的她一个人艰难生活,在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迫和小九分开,是,我是很懦弱,舍不得伤害我娘,只能委屈了小九,可是,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和小九分开!” “若不是因为我和小九分开,小九又怎会……”杜深说着,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楚宁的身上。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打在久经沙场的将军的身上,力度小的像是在搔痒痒一般,可是杜深的话却像拳头一样,打在楚宁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沉重不已。 说实话,楚宁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都和杜小九说好了,倘若哪天他不在了,她也要在那里等待,可是杜小九却为什么偏偏不等她。直到这个时候,杜深一番带着愤怒的控诉才让他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自私。他怎么能在一个承诺都不给的情况下要求一个人浪费最美好的时间,最宝贵的青春等一个虚妄的可能。明明,那个时候走的很仓促的自己,就连一句离别的话的时间也没有,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怎么敢要求别人等自己。若是,若是他不回来了,却让小九继续等待,这样子的做法何其的自私。 他说喜欢杜小九,想要娶她,可是倘若真的追究起来,他可曾为杜小九做过什么?反而是杜小九为了他一直在迁就妥协付出。他们之间,自私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他怎么能,怎么敢,仅仅凭着那些回忆,就让小九活在虚妄的等待里?! 他可以传书给自己的属下,派人保护她,看着她,可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儿让她安心等待下去的讯息。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让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样的自负,自以为是?! …… 杜深一番追究的话下去,楚宁整个人呆呆的在原地,那凄惨恍然大悟的神色让人看了极其的不忍心。强撑着自己不舒服的身子,杜深捂着小腹缓缓的离开:“楚宁,你和我,谁都别看太得起自己,谁都没资格,尤其是你,身旁早已红袖添香。”说着,杜深|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宁身后手足无措的百昭。 楚宁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是,谁都没资格。呵呵……”扬天长笑,面色悲凉,“原来,错的最离谱那个人是我。” …… 此刻,几杯御酒下肚,酒意蒸腾出些许热意,冰凉的液体从杜深的喉咙润过,流入管道,进入小腹,每一个地方都带着些许火烧一般的灼热。被楚宁打到的那个地方,也因为酒的灼烧而疼痛的更加的明显。好在的是,楚宁也知道今日乃是御宴,不可造次,没有下死手,也没有打在明显的地方,所以虽然难受,杜深却依旧强撑着,含笑与人酒杯相交,面色温润无异。 只不过因为到底是心事重重的缘故,所以他并未曾注意到坐在对面上桌的杜小九。反倒是杜小九多看了他几眼,见他过得不错,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到底也是有过些许感情的,对于杜深,她并未有多大的恨意,但也无多少爱意。 百昭坐在角落里,看着被众人包围的杜深,脑海中一直环绕不去的“杜小九”三个字,几经串联,几经推翻,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向来楚楚惹人怜爱的脸上,挂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使得她清丽的脸庞有些扭曲。 —— 杜小九坐在女眷席位,虽未被人敬酒,但是却没少充当一具木偶被人围观着闲聊。 “王妃,这是您女儿荣一吧?瞧着这标致的模样真是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吗?我倒是觉得荣一长得比我还美呢!” “王妃,不知您的女儿荣一可曾婚配?” ——“还没呢,我和她父王都还舍不得这么早把乖女儿嫁出去呢!不过若是有合适的,我和她父王也定然是不会阻拦的。” …… 恭维的,试探的,好奇的,嘲讽的各式各样的话语不断,偏偏杜小九还有在旁边故作不知的任人打量,脸上要挂在自然温和的笑容,落落大方,几番下来,饶是像擅长带着面具的杜小九也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几十年修炼下来的良好涵养估计也要快绷不住了,索性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宴会,径直的透气去了。 “吁……”远离了喧闹的人群,杜小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原本不自觉皱着的眉头也渐渐的松动了下来。 “很累?”耳旁揶揄的声音吓了杜小九一大跳,转过身一看,身后站着的可不正是荣哲宇、宫辞、素和三人,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拍着胸脯夸张的道:“吓死我了都,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人太多了,闷,想透透气,又看你走了,索性便一起出来了。”宫辞说着,无奈的耸了耸肩。 素和笑笑,眉眼温润的看着杜小九,却很是不屑的睨了宫辞一眼:“别理他,是摄政王看你出来,不放心便也要过来,宫辞嫌着无聊,索性也跟了来,至于我么,我就不说了……” “喂!”宫辞不满的睨了一眼素和,“我可是你哥哥!你怎的拆我的台,让荣一以后还怎么相信我的话?” “哥哥?”曾素和嗤笑,语气淡淡的,却满是自嘲:“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哥哥。” “不是哥哥是什么?”宫辞被曾素和毫不掩饰的告白弄得心有尴尬,眼神左右的飘离着就是不敢看她:“反正我只是把你当妹妹了而已。” “是吗?既然是妹妹,那就妹妹好了。”曾素和显然已经被宫辞拒绝习惯了,虽然眉宇间有着失落,但却竭力的坦然接受:“总好过你动不动就赶我走。” 宫辞沉默。 曾素和看了一眼沉默的宫辞,心里黯然,但脸上却不敢再表现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虽然想笑,但是却显得很是滑稽,最后只好无力的垂下嘴角。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压抑。 杜小九后悔的想着,还不如坐在那里装雕塑呢,至少不用承担这么重的情感包袱。 宫辞和素和两个人,她是怎么也不敢掺合进去的,感情这种事,最是两难,若是想通了就还好,可偏偏两个人都是脾气倔的,看准了自己人的死理不放手。一个躲,一个追,一个死活不答应,一个偏偏不放手。让她这旁人看了都觉得累。 倒是在一旁隐形许久的荣哲宇轻笑了一下:“难得聚在一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又何必拿出来毁坏心境?今夜,就当我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一起夜探皇宫,随意走走,如何?” “好!” “好!” “好。” 荣哲宇提的建议很合时宜,三人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就上赶着避开此刻尴尬的气氛,甚至连荣哲宇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就很是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妖娆的丹凤眼没什么温度的扫了三人一眼,荣哲宇似笑非笑的,却是没有拆穿他们犹如做贼一般的心态,很是体贴的走在前面。 夜晚的皇家园林黑漆漆的,哪怕有月光照耀,顶多也只衬得湖面波光粼粼。 四人默然相行了良久,原先颇有不虞的气氛此刻倒是被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散。 良久,荣哲宇转头:“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宴前的时候,皇上说是有事要宣布,想来我们也得在场。” 宫辞看了一眼,因为夜风的凉意而抱着肩膀缩成一团的素和,谁知却正好对上素和一眨不眨看他的杏核大眼,眼睛有些尴尬移开,轻咳一声道:“那就回去吧,那里人多,暖和一些。” 闻言,素和拧了拧唇,虽然没有笑,但是那双眼却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荣哲宇看向杜小九,杜小九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不冷,也不大想回去,太闹了。不过既然大皇叔有事要宣布,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杜小九说着有些调皮的笑笑,语气加重在“大皇叔”三个字上。 闻言,荣哲宇恨恨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大侄女!我们走吧!”倒是难得少见的脾气有些起来了。 身后的宫辞见状,晕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道:“小九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哲宇这么生气?” 曾素和无奈的看了一眼在感情上木头的宫辞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只不过内心却在暗暗的叹气,叔叔和侄女? 这之间的沟壑可比自己和宫辞还要深,若是哪天大白于天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又是一对痴男怨女。不过看起来,应当也只是哲宇一个人上心吧?原来出尘若荣哲宇,也会有动心的一天,只是这心动错了人。 但愿,希望不是她想着的那样,素和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随即秀丽的脸庞上挂起了一抹笑,一转头,便看见了荣哲宇带着警告的目光,忍不住一哆嗦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黯淡了下来。 荣哲宇自然知道素和猜到了自己对荣一的感情,可是他知道,目前全天下都不会同意他和杜小九,在没有绝对的保证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的暴露出自己对荣一的心思,更不会把她放在遭受全天下谴责的位置。更何况,他和荣一…… 想到这里,哪怕是万能如荣哲宇眉宇间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烦躁,但即使如此,他迈出的脚步还是有意的放缓了,等待后面两个步子小上一些的女人。 路途本来就不远,几个人相携着走,很快就到了。只不过在临近的时候,杜小九的裙裾不小心被路边的枯枝勾住了裙裾,被绊住了不少时间,回到坐席的时候,便看到皇上身边的小安子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们。 杜小九有些歉意的朝小安子看了一眼,小安子表情麻木的转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 些许不详的感觉浮上了杜小九的心头。 “去哪儿了?害的我一阵担心!”耳旁荣王妃爱娇暖糯的语气使得杜小九打破了心里的不详。 杜小九笑笑:“没有,就是方才人太多了,我有些不习惯,觉得闷,就出去走了走。” “哦。”荣王妃点了点头,目光放在歌舞的身上,没有注意到杜小九有些苍白的脸。 正当此时,恰好又是一曲完结,站在皇上旁边的小安子往前一步,举手示意歌舞暂停:“安静,陛下有事要宣布。” 年迈的皇上这次没有再站起来,而是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索罗了一下全场。 群臣和家眷们被皇帝如此慎重的扫视弄得有些许无措,正当面面相觑时,沙哑的声音在全场响起:“不知楚将军家中可有娇妻?” ——“未有。” “可曾婚配?” ——“曾有未婚妻。” “曾有?”皇帝显然被引出了兴趣:“那未婚妻现在在何处?” ——“不知所踪。” 其实楚宁一直是不愿意相信杜小九死了的事,所以宁愿说不知所踪也不愿意说不在人世。那四个字,如有千钧重,这辈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愿意轻易开口。 “既然不知所踪,那想来过去的婚约必定是算不得数了,不知楚将军觉得吾儿平阳如何?” 皇帝带着笑意,状若温和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不紧不慢的吐露,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了整个宴会上。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满脸娇羞跺着脚的平阳公主,抱着太子笑的眉目舒展的皇后,顿时只觉得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陛下的这一句话虽然是建议疑问的语气,可是皇家的尊严,却迫使了楚宁不得不答应,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那平阳公主最是骄纵的,虽然身份高贵了些,可若是娶到自个儿家里,那是少不得低头弯腰伺候着的,这这、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去?! 这么想着,群臣怜悯的目光飘来飘去的,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无动于衷的楚宁身上。 楚宁沉默着,久久没有回答。 倒是皇上最后等待的有些许不耐烦了,喝到:“可是不喜吾儿?” 原本温和的声音在此刻紧绷如雷,大有你一说是朕立马砍了你的威胁之意。 “回陛下,”这句话,楚宁说的很慢,在斟酌着怎么回答。 可是他这一慢,顿时全场的心就被提了起来,百昭的手狠狠的绞在了一起,寇红的指甲深陷入手掌抠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也不自知,心里不断的叫嚣着“楚宁哥哥,别答应,千万别!你是我的,我的!” 全场尚未婚嫁的闺秀们原本听到皇上赐婚的时候,脸色都不由自主的白了白,只要楚宁尚未婚娶,她们便是还有机会的,可若楚宁尚了公主,那么她们就连侧室的资格也没有了!大荆有令,但凡臣子尚了公主郡主,绝无妾室。哪怕妻无所出,皇家的尊严,绝对不容寻常人践踏! 强迫着自己安安稳稳坐了一个晚上的平阳公主双手托腮,期望而又希翼的看向楚宁,希望从他的口中吐露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杜小九捻着点心的手顿了顿,也不由得多看了楚宁一眼。 平阳原本娇羞带着红晕的脸此刻也不由得惨白,皇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挂的有些许勉强。 “回陛下,臣自知身份卑微……” 楚宁话来没有说完,“大胆!放肆!”一连窜的话便从雷霆大怒的皇上口中吐露。 “刷”的一声,楚宁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只是觉得长于平阳公主太多,公主尚未成人,想来尚不知人事……臣怕怠慢了公主。” 最后一句,楚宁说的坚决:“臣立业未稳,不想成家,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好好好!好的很!”年迈的皇上说着,松弛的脸皮上此刻满是青筋:“楚宁,你置朕皇家的威严于何地?!吾儿平阳可有何处配不得你?!楚宁,你敢?!” 因为过于愤怒,皇上的胸膛一起一伏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群臣们惊慌的跪下:“陛下息怒!陛下圣体金安,切莫动怒啊!” 平阳公主看了看楚宁坚决的没有一丝动摇的侧脸,觉得自己落了面子,跺了跺脚,大哭着离开了。 “啪!”的一声,盛怒中的皇上扫落了桌面上的东西:“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朕压下去!” “陛下息怒啊!” “陛下保重龙体啊!” “楚宁乃国之功臣啊!” …… 跑远了的平阳在听到皇上要发落楚宁的时候,呜呜咽咽又跑了回来:“父皇,平阳……平阳不嫁了就是!日后平阳天天陪在父皇母后身边,哪儿也不去,平阳不嫁了,求父皇放了楚宁大哥!” 宫辞也上前一步,不顾自家老祖的阻拦求情道:“皇上,楚将军乃是无意,求皇上息怒。” 一连窜的呼喊声更加激怒了陛下的怒意:“尔等……” 见状,荣哲宇也站起了身子:“皇兄息怒,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下平阳还小,急不得。更何况楚宁常年征战在外,日后怕是委屈了平阳,皇兄勿怒。” 荣哲宇淡淡的清冷的话语平静的叙述就像是冰水浇在了火焰上,使得一下子在盛怒之中的皇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又见自己最疼爱的幺女平阳泪水盈盈求助的目光,当下心肠不由得软了软,但依旧怒不可支:“哼!念在立了功的份上,朕且绕过你一会,若有下次,罪无可恕,定斩不饶!” “谢主隆恩。”楚宁本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倒是荣哲宇为他解了围,不由得朝他看去。 荣哲宇神色平淡,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好似自己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一般,更显得坦然。 “咳咳……”宫辞因为方才皇上要发落楚宁,楚宁算得上是他的好友,一时着急,心血汹涌,顿时咳出了一口红血。 白皙的手掌上,一朵红梅血迹斑斑,颜色分明,刺红了宫辞的眼。 宫辞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笑意温和从容,宛若平常,只是思绪却斑驳疯狂的滋长。 良久,他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仍旧散发着怒气的皇上,含笑出列:“陛下,臣有一事请求。” 高位上的皇上此刻正心情不畅,若是寻常人上赶着出来,他必然是要趁机发作的,不过看了一眼眼前风姿出众,但却掩盖不了病弱的宫辞,他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不知爱卿有何事相求?” 宫辞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素和,垂头:“臣请陛下为臣与曾家女郎解除婚约。” 隔着案桌,曾素和在宫辞上请的时候就有了一些预感,此时再听宫辞的话,不禁笑容悲凉,手脚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做了,终究还是做了,呵呵…… ------题外话------ 今天是苏唐第一天上架,亲们一定要支持哦~么么哒! 014: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银钩高悬于天际,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马车轱辘驶过波光粼粼地面,有寒鸦躲在树冠里凄凉的悲鸣着,带着说不出的悲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嘶鸣的声音勾的人心生恼怒和不安。 街道上早已安静无声,马车轮子驶过地面时发出的“滚滚”的摩擦声和风吹过茂密枝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在此刻万籁俱寂的时分显得十分清晰。 杜小九并未坐上自己来时的马车,而是转身与曾素和同乘一辆车。 向来端庄静雅,带着大家风范的曾素和此时颤抖着肩膀,泪流满面。曾素和呜咽着,想要纵情的大哭,哭出自己心中的不愉快,可是她严谨的家教却不允许她做出那般失礼的动作,所以哪怕伤心,她也只是默默地垂着眼泪。眼泪悄声无息的从她的眼角流落,或有一些挂在她纤长如蝶般茂密的睫毛上,更加衬得她的眼泪晶莹如珠。她瘦削的肩膀挺直着,宛若劲松一般,可是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像是一只绝望无助的小兽。 看着垂泪不已的曾素和,杜小九心紧的握住了素和冰凉的小手,思绪却早已飘扬到方才兵荒马乱,仓促结束庆功宴上。 闭了闭眼,庆功宴上,宫辞那句:“臣请陛下为臣与曾家女郎解除婚约。”还仿佛在杜小九的耳边重复着,让她觉得很是奇怪。 那感觉,怎么说,按照她对宫辞的了解,哪怕是狠了心想要解除婚约,也绝不会将其放在人前众目睽睽之下。 毕竟,解除婚约,对女子的名誉来说,是极大的损害。 依照宫辞的性子,就算是不认识的姑娘也绝不会这么做,更何况,对方还是曾素和这个他从小看到大,还有着深厚感情的妹妹。 可是,庆功宴上,宫辞那坚决不悔的表情却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的挫断了杜小九的自以为是。 宫辞不仅做了,而且做得干脆利落。 不仅在皇上面前请求解除婚约,还且为了表示自己铁了心要让皇上解除婚约,甚至不顾大庭广众之下素和颤抖不已的身子,连一个眼神的示意也没有,往日的温和温柔此刻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沉默无言的固执。 就连坐在高位上,方才还恼怒气恨不已的皇上在此刻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转头看向曾素和道:“婚约是两人的事情,不知曾家女郎如何看?” 原本坐在座位上不敢相信的素和在皇上出声询问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崩溃,像是受到了号召一样,不甘心的奔出了座位重重的跪在台前,膝行向前:“陛下,臣女不愿意解除婚约!臣女不愿!求陛下成全!” “这……”年迈的皇上捂着嘴轻轻地咳嗽着,面有难色:“宫爱卿,此事朕也不好插手。” 皇上曾因为曾家老祖死谏的事情,一时情绪激昂,杀了曾家上下三十六口人泄愤,独留曾素和一人,事后想想的时候也不是不后悔的,只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忏悔,所以日后若是多送一些恩典给曾家遗孤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的。眼下,倒是有一个让他心里好受一点的机会,他有心成全曾素和,但却又碍于宫辞的坚决的脸色,也颇有些两难。 一边是“繁花似锦”的宫家,一边是他怀有愧疚的曾家遗孤。 掌权几十年的皇上也觉得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再看一眼两人都坚决不悔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索性让她们二人坚持着,看谁更甚一筹,到时候他再做决定。 一时之间,宴会便僵持在了那边,气氛有些凝固。 “母后,母后,那月亮可真弯啊!”五岁的太子童言无忌的话语,打破了安静的有些诡异的话语。 宫辞低着头,绝声道:“臣恳请陛下做主,替臣解了这婚约!” “不、臣女不愿!”素和再次膝行,泪水沾湿了她的脸颊,脆弱的样子,在场的不管是夫人们还是闺秀们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了,就连那些铁胆钢肠的将士们看了也觉得内心柔软。 可宫辞却仿若不觉一般,再次启声道:“臣恳请陛下成全。” “住嘴!孽障!素和可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解了和她的婚约!”一个晚上坐在那里充当隐形人,一声不哼的宫家老祖此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花白的胡须使得他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慈眉善目很是和蔼,任谁也想不出他曾经开过时纵马沙场叱咤风云时的嗜血模样。此刻,因为怒气,他花白的胡须被气的一翘一翘的,看起来颇有怒发冲冠的样子。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好像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可是出手的速度却极快“砰”的一声,拐杖敲打在宫辞的身上。“你这个不孝的孙子,素和这么好的孙媳妇你为何不要?你外出游学风流时,是谁在家为你遵守孝道伺候我这个老不死的?” 宫家老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孙子打小身体不好,所以也舍不得下重手,所以气急了便只是意思意思的“敲打”了一下,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意思”,宫辞却没能躲开,拐杖打到身上的时候,他身子不禁颤了颤,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嘴巴。 “嗤”的一声,宫辞捂住嘴的手里溢出了些许血丝,只不过好在不多,所以没有渗透出来,但是五脏六腑却都有一种要碎裂支撑不下的感觉。宫辞闭了闭眼,将喉咙处不断涌出的异物吞下,避免吐出来让人看到了心生怀疑。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弱者”曾素和的身上,所以没有发现宫辞的这一异常。 就连杜小九,也因为知道宫家老祖舍不得下手的缘故而把目光放在曾素和的身上。 宫辞垂了垂眼,看着自己掌心的小红梅,苦涩浮上他的眼眶,使得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的厉害,他眨了眨眼,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调皮轻松不已:“爷爷,我早就说了,素和是我妹妹。妹妹就是妹妹,怎么能够拿来当媳妇?” “你!”宫家老祖被宫辞的一句话堵住了口,有些气结。 “呵呵……”曾素和淡笑着,方才的悲哀,难过此刻被她隐藏的很好,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裙裾,竭力平静而又优雅的走到宫辞的面前,不让自己失了半分世家大族的风度:“好,宫辞,你要退婚是不是?我且问你,我曾素和可有半分不是,竟然配不得你?” “你若说是,说的有理,我曾素和便同意与你解了这婚约。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此,可好?”曾素和说着,目光直视宫辞,咄咄逼人,丝毫不退。 曾素和的两句话说的很是决绝,却像石头砸在宫辞的心里一样,使得他的喉咙梗塞,开口难言:“你……不曾。” “不曾?”曾素和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语气高昂:“既然我不曾做错过半分,没有过半分不是,你为何要与我解约?你凭什么要和我解约!我为什么要同意解约?” 几句连番的质问,使得宫辞哑口无言。 曾素和转身,重重的跪于地上,好像连地板也震动了:“臣女求皇上作证,臣女并无半分不是,臣女不愿与宫辞解决婚约。” 一连三个臣女,曾素和不止在表示对皇上的尊敬,可是在一连番的表明自己的心迹——她不愿解除婚约! “咳咳……”皇上咳了课自己有些不舒适的喉咙,正打算做出决定。 谁知宫辞却兀的站起,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曾素和一眼:“皇上,曾家女郎并无任何对不起臣的地方,是臣对不起她,配不起她,臣早已心有所属!” 曾素和原本以为她这么做,能够让宫辞收回想要解除婚约的荒唐决定,谁知却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子的话。 宫辞口中“臣早已心有所属。”七个大字像是七个巴掌一样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使得她本身就苍白不已的脸在此刻更是白的像宣纸一样,像是没了生气的死人一样。 曾素和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竭力的想要使自己站稳,可身子却仍旧忍不住的摇摇欲坠:“你,你方才说了什么?”不,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幻觉了。这个世界上倘若还有什么理由能够使得她伤心难过的,不是宫辞心有所属,而是他心有所属的那个人却不是她! 杜小九担忧的看了一眼连站都站的摇摇晃晃好像一朵枯败了朵的花朵一样的曾素和,忍不住想要过去扶她,却被曾素和一把推开。 曾素和冲到宫辞的面前质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我求你,再说一遍!” 宫辞闭了闭眼,忍住内心翻滚的绞痛,一句一字的再重复着:“我说,你并不曾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我心有所属!” “哈!”再次听清楚了的曾素和此刻忍不住捂着嘴巴哈哈大笑,笑容灿烂犹如朝阳初起,却让人觉得心碎:“那人是谁?是荣一?还是平阳?是丞相之女还是尚书之女?你说,你说了,我不再纠缠你就是。” 宫辞略有迟疑的看了一眼全场排的上称号的官员们,随即闭眼:“是大礼卿宋佳之女宋依禾。”也罢,事后他就去求娶宋依禾,以宫家的身份保宋依禾无忧不无不可。 “你心有所属,所以不愿娶我?可宫辞,为什么你宁愿娶宋依禾也不愿意娶我?你是真的讨厌我,所以不愿意是吗?”曾素和闭着眼睛猜测了在场所有排的上称号的官员们家未嫁的千金,独独漏了大礼卿宋佳之女宋依禾。 宋依禾,大礼卿宋佳之嫡女,身份高贵,就身份而言勉强配得上宫辞,可惜的却是是个京都出了名的傻子,年已十八,和宫辞同岁,却因为痴傻问题至今未嫁。所以曾素和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宫辞嘴里吐露出的那个人是她。 不过,也好。 曾素和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这样子她还能够死心死的彻底一点:“好,你要解约,解了便是,你不娶我,我不嫁了便是。我曾素和今日在此立誓,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有违背,死无全尸。” …… 随后,曾素和轻抬眉眼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行礼道:“陛下,臣女心情不适,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端坐在高位上的皇上也为曾素和的看起来知性端庄原来如此烈性的性格而唏嘘不已,如此出众的女子,宫辞居然要把她往外推。越是骄傲的人,越是受不得这种侮辱,所以对于曾素和方才是御前失礼,皇上并不计较。 就连身旁的皇后也红着眼眶,有心为她争脸,淡淡的道:“宫辞不娶你乃是他之损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大荆最为尊贵的女人都早已开口夸赞曾素和,所以哪怕曾素和此刻被退婚约,不,决绝解约,可曾素和的名声却不如旁人退了婚约之后的那般狼藉。以皇上和皇后为其撑腰的态度来看,曾素和日后也绝不会过得不好。 反而是宫辞口中的意中人——宋依禾的父亲大礼卿宋佳此刻脸色涨红,面如猪肝很是尴尬,他怎的不知宫辞何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再抬眼看别人朝自己看过来的鄙夷眼光,宋佳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天知道他女儿什么时候和宫辞有交集了。 若是旁人,想必此刻得到皇后的盛誉,必定欣喜异常,但早已心如死灰的曾素和却只是淡淡一笑,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可是却不失高贵:“臣女谢皇后廖赞,臣女身子有些不舒服,恳请先行离开。” “去吧。陛下,您不介意吧?”不管是女人的感性还是位于高位者的怜悯都让皇后无法向这个此刻强撑着,站在众人异样眼光下的女子。 皇上年迈龙钟,皇后却正值青春年华,老夫少妻的搭配使得皇上对于自己这个千娇百媚的娇妻很是宠溺,当下便不可置否的道:“朕能理解。” “谢主隆恩。”明明心已经绝望,枯萎,脸上的泪水甚至没有干过,可曾素和还是脸上带着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半点礼仪不失。 行完礼,曾素和头也不会的走出御花园。 挺直倨傲的背脊没有半分的佝偻,桃红色的衣裳甚至不曾有半点的浮动。 宫辞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手微微抬起,想要说什么,想要抓住什么,却在想起的时候无力的垂下。 “孽障!你干的好事!把我的乖孙媳妇都气走了!这事我跟你没完!”宫家老祖说着,拐杖的地上敲得砰砰作响,一看自家孙子那脆弱的身子,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杜小九看了一眼快要失去踪迹的曾素和,狠心咬了咬唇,上前大声道:“陛下,荣一身体不适,也先走了!”说完了,也没敢看上位皇上的脸色,就脚步匆匆的追了去。 紧接着,呆住了的群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来来来,喝酒!” 倒是皇后看了一眼,已经在她怀中睡的香甜的太子,推了皇上一把,皇上复又看了一眼小安子,小安子明了的上前:“散宴!” 伴随着小安子尖细的声音落下,皇上和皇后很快摆驾走了。 方才还好像“李兄您喝您喝……”、“张兄您酒量不错啊…”互相敬着酒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众人此刻犹如刚从监狱里释放的死囚犯一样,立刻扔了酒杯就站起来,各自的寻找着自己的家眷:“走走走,快走!赶紧回家!” 一些八卦的夫人们还想留在原地看宫辞,拖拖拉拉的不肯走,结果就被自家的夫君狠狠的睨了一眼:“热闹哪里是那么好看的!快走!” 很快,呼啦啦的一群人就走了,只留下仍在原地,沉默如雕塑一样的宫辞,以及坐在那里依旧斟酒的荣哲宇。 原本在旁边伺候着的宫女和歌姬乐师们此刻也在荣哲宇的示意下纷纷离去。 等到只有两人时,荣哲宇才开口。 “真的决定了?”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宫辞为什么今夜发疯,上赶着在宴会上弄出这件事,可是相交十几年如荣哲宇却看得很是清楚。 宫辞是故意的,方才宫辞被宫家老祖轻轻一击的呕出的血的一幕,他也看在眼里。 宫辞苦涩一笑,无力的坐在地上,“决定了又怎么样,没决定又怎么样?” “地上凉,别坐在那里。”荣哲宇也不为宫辞话里的反问而恼怒:“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刚才。”对于最了解自己的荣哲宇,宫辞没有半分隐瞒:“我方才咳了两回血,五脏六腑都有一种快碎裂的感觉,之前每天喝的药都已经不管用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想瞒着谁?”原本极为淡定从容的荣哲宇在此刻也不由的气恼万分:“药不管用了找人重开啊!为什么要隐瞒要拖着?难道还能自然好起来不成?” 这是相识以后,荣哲宇对宫辞说的最长的话了,虽然满是责备,可是宫辞却很是开心:“你也知道,素和那个泪包子,她要知道了眼睛都该哭瞎了。索性这次让她一次哭个够,以后一滴泪也别为我流,巴不得恨死我了好。” “呵……”荣哲宇看着笑的像个白痴一样的宫辞,眼神也像个白痴:“宫辞,你知道你哪点最不好吗?你最不好的就是擅自替别人做决定。你怎么知道素和会为了你哭死,你怎么知道她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感激你?你以为你是至高无上救世主,全天下都等着你拯救等着你委屈牺牲自己?” “行了。”宫辞无奈的笑笑,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坐到了最近的一个座位上:“我知道,我事儿妈,多管闲事,擅自做主,可是哲宇,你好不容易这么关心我,能不能别老是用问句?我都没几天活路了,你就不能让我按照自己的方式随心所欲的活几天?” 荣哲宇被宫辞不在乎的神色激的怒极反笑:“行,想随心所欲的活,先把病治好了,你爱怎么活怎么活,我不管你了。” “喂,”宫辞垮了垮肩,欲哭无泪:“我都治了十八年,要是能好早好了,我不想在挣扎了。” 闻言,荣哲宇不由得沉默,即便薄情如他,此刻也不由得觉得自己的眼角很是干涩,眼眶微红:“宋依禾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上门提亲,断了素和的想法。”宫辞情绪也不是很好,方才只不过是不想让气氛沉闷,此刻说到了又一个纠结的地方,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了这句话:“这事儿我做的不地道,明天顺便去负荆请罪。宋依禾,我走了以后会托老祖照顾,绝不会委屈了她半分。” “你看着办吧。”荣哲宇此刻又恢复了冷静:“这事不是我能够插手的,只是希望日后你不要后悔便是。” “绝不后悔。”宫辞笑着说出这四个字,却怎么看怎么牵强。 …… 杜小九看了一眼从方才到现在就没有停过眼泪的曾素和,白皙俏丽的脸庞上不由得带了些许无奈。 方才之前,她追着素和出了御花园,拉住了大步奔离的素和,挺直的背脊,倨傲的姿态,可大家看不见的却是曾素和失踪不曾停下来的眼泪。 曾素和被杜小九拉住,看着满是担忧的杜小九朝她安慰的一笑:“别担心,让我哭够了,哭够了就好了。” “小九,你说,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我后悔了,后悔死了,我就不该气急了答应他。” “我宁愿死无全尸也不要答应他!” …… 曾素和哭着,原本极美的杏核大眼此刻因为红肿而显得很是骇人,平常时常拧在一起的唇此刻喋喋不休的开启着,说出的话却那样的让人心疼。 杜小九觉得自己再也多看一眼自己也会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由得高声的喝到:“够了,素和姐!不要为了别人糟蹋自己,你看看你,你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闻言,曾素和一滞,泪水停在半空,原本一直吐出的话语也听了下来,半响,才喃喃道:“我就愿意为了他糟蹋我自己,别人,我才不愿意。” 这么说着,可是素和怕杜小九担心,到底是停了下来,只不过时不时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偶尔用手绢擦拭,一下子变湿了一张帕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九,我明天就好了。” 看着明明伤心的要死,却小心翼翼的朝着自己道歉的曾素和,杜小九也不由得觉得烦躁,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怨怪宫辞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弄出这种事情来。 经杜小九一喝,曾素和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可是思绪上到底是转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竭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小九,既然我不是宫辞的未婚妻了,那我明天就搬出宫家。” …… ------题外话------ 推荐好友提子文文【惊世盛大之王妃要改嫁】,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不知道宫辞这货你们感不感兴趣~话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杜深根本不是男二啊,男二是宫辞,原定宫辞的结局是小九的挚友,在临死的时候和小九表白。但是因为太喜欢宫辞了,如果他得不到小九,我会觉得很心疼,索性就不要让他爱上小九好了。关于宫辞的cp,我也兜兜转转考虑了很多。本来打算给他的原定cp就是这位痴傻单纯的宋依禾啦,可是后面又想到宫辞这样子的人,应当是只有曾素和这么固执的人才能够扭转的,所以就又换了cp。但是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们也喜欢这个让我心疼的宫辞,和他的cp。 另外,上架之后收藏掉的我心痛~ 所以苏唐邀个功,银家免费赠送了三百字呢!给我一个安慰~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 曾素和大哭一场之后,就冷静了下来,再无任何异常。这般平静这样快的接受,不仅没有让杜小九放下心来,而是把心提的更高了。 倒是曾素和见状取笑了一下杜小九:“怎的,他都不要我了,你指望我要一直伤心下去?荣一,我追着他跑了十几年,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不管他怎么躲我,我一直在坚持着,爱他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现在,这个习惯却是不得不戒了。宫辞已经对宋家提了亲,结了聘,我若是还对他表现出一丝的情意,岂不是给宋家小姐难堪?” 这虽然是个道理,杜小九勉强接受,却是不信曾素和爱了这么多年,能够真的这么轻易地放下。诚如她所说的,她爱宫辞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又岂是那么好戒的? 说到了宫辞,杜小九沉默了一会子。 前几日的时候,庆功宴的第二天,宫辞便派了人去宋家提亲,倒是把实况说给了宋佳听,宋佳刚开始听得时候勃然大怒,亲自操着家伙把宫辞赶了出去,只是之后却又沉默着同意了宫辞的提亲。想来虽然愤怒,但却并无不可接受的地方。宋依禾因为痴傻的原因,十八岁的年纪还未嫁出去,宋家原本是做好了打算养这个闺女一辈子的,现在有人过来求娶,并非不是个契机。虽然女儿有可能做了寡妇,可是在家又何尝不是做一个活寡妇?倒是倘若能攀上宫家,反而是做了一笔极好的买卖。哪怕爱女如宋佳,实际上也是理智大过感性,索性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这个中的缘由,曾素和不知道,传到她耳朵里的只有宫辞已经上门提亲,并且成了的事实。 而早在宫辞提亲的那天,曾素和就搬出了宫家。 宫辞不是没有派人去阻拦的,宫家老祖也多番挽留过,说是哪怕做不成孙媳妇也是孙女儿,住在宫家并无不可。只是曾素和一再的坚持:“既然已经无婚约,我若继续住在宫家,岂不是给了宋小姐难堪?” 曾素和一向是个爽利的人,宫辞既然要和她断,她若不同意则已,同意了必然是断的干净的。她把自己的一切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的痕迹,但凡有宫辞的地方,能不露面便绝对不露面,只求做到不让即将嫁到宫家的宋依禾没了脸子。 出了宫家,曾素和本就是遗孤,当真是孤身孜然一人了。原先是想搬到“荣一郡主之前礼佛”的九台山上,按照杜小九的想法其实也是同意的,去个安静的地方,也许真能快一些把感情上这些杂乱的东西忘记。 只不过路程太远了。宫辞私底下也找过杜小九,说是不希望曾素和离得太远,被杜小九训了“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一顿,终是还是去劝了素和。由此,素和便搬进了荣王府,和杜小九的院子,比邻而居。每日照常读书,写字画画刺绣,并无异常。 若说是哪里异常了,大约是素和开始抄写经书,每次虔诚的写,然后虔诚的拿去烧,烧的时候还念念有词的。如此被杜小九撞了两回,不由得问了两句。曾素和也只是平和的笑笑,眉宇间因为抄写了打量经书的缘故多了些超乎年龄的淡然:“我听人说,佛祖最是喜欢诚心的人,便抄写经书求佛祖保佑宫辞一身平安,和宋家小姐琴瑟和平,举案齐眉。” 杜小九听了,心里不由得奇怪,早前的时候并未见过素和信佛,如今…… 大约是杜小九神色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异色,曾素和看到了,坦然道:“奇怪我早先的时候为何不做?说实话,若是现在,我和宫辞婚约未解,我是不会做这件事的,他死了,我陪他就是,可若是宋家的小姐,年纪轻轻地,我却不是个忍心的。” 这些事情,杜小九看在眼里,虽然心疼素和,倒不好和宫辞说。宫辞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他做了很多的事情。 曾素和大约是真的放下了宫辞,丝毫不再提起过去,倘若提起,也是神色淡然,好像一切只不过是她做了一场长梦。偶尔若是无意间见到了宫辞,也是坦然直视,好像看到的是一个从小到大对她极好的哥哥。 宫辞若是来荣王府遇见了,也待她依旧如往昔在宫家的时候一般,并无异常。 …… 皇宫。 朱红的宫门大开着,门外候着一辆珠光宝气,一看就很有皇家气度的马车。 平阳公主踩在做人梯的小太监的背上,缓缓的坐进了马车,帘子在宫女娉婷的动作下缓缓地放下。 前头牵着马绳坐在外面的车夫恭敬的调转马车头:“公主,去哪儿?” 坐在车里的平阳公主托着腮想了想,娇声道:“去将军府!” 坐在靠近车帘的娉婷闻言不赞同的看了平阳公主一眼,她年纪比公主大上一些,更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公主,皇室女子无缘无故去大臣家里,名声不好。”尤其是那人刚刚还拒绝过和你的婚约。 平阳公主径直的无视了娉婷眼里的不赞同,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娇声道:“本宫不过是想去将军府送个帖子给将军府的百小姐,邀请她过几日去宫中参加母后举办的琼芳宴罢了,又怎的是无缘无故?”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姐,何须公主大驾……”娉婷说着,要制止公主不合礼仪的举动。 却见平阳公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说了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何须我亲自去请。” 平阳说着,转了转眼珠子:“我不过是要去看看,那个叫做百昭的贱人,到底凭什么让楚宁将军为了她拒绝了与本宫的婚约。” 娉婷知道平阳公主向来骄纵,听不得别人劝阻的话,再说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贴身宫女,岂敢和公主较真,所以虽然无奈,却是不敢再开口。 但是心里在想着,公主之所以今天突然想要去将军府会会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百昭小姐,必然是有什么人在公主面前嚼了舌根,待到回去,必然要禀了皇后,将那些不忠心的,全部打杀了出去。 就这样,马车在平阳公主略带期待的眼神中到了将军府。 马车不过刚刚停下,便有后面一辆还没有停稳的马车上跳出以为太监出声道:“平阳公主驾到,还不快速速出去迎接!” 将军府紧闭的大门,因为这一声传召而飞快的打开。 百昭很快被管家派人请了过来,将军府上下除了在军营里举行训练的楚宁,无一人不在场,在将军府门前齐齐跪了一地:“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恩,平身吧!”平阳公主很满意的看了一眼将军府上下战战兢兢的样子。 楚宁不想娶她,她虽然小,却不是没有自尊心的,碍着如果自己表现出伤心之类的情绪,父皇便会处置楚宁的缘故,她把这气和耻辱暂且放在自己的心里。此刻看到将军府上下恭恭敬敬的样子,她便觉得置在自己心里的气顿时泄了不少。 将军不在府里,此刻身份最高的便是被人唤作“小姐”的百昭了。 百昭在平阳公主说“平身”的时候,便提着裙子站了起来,正打算尽地主之谊,以主人的身份带领公主参观将军府。 平阳公主扫了一眼全场,只见所有的女眷基本上都穿着下人的服饰,穿的最好的便是百昭了,当下不由得便认了出来,此刻站在最前面的,穿着白衣,面容娇怯引得人楚楚可怜的就是百昭了,当下不由得发了难:“你是何人,本公主不过说了一句平身,其他人都还未站起,你就已经站了起来,是不是瞧不起本宫?” 百昭闻言,看了一眼小孩子心性的平阳公主一眼,以为公主这是有意的考验自己是否高雅若梅,拥有大家小姐的气度,当下挺直了背脊,绝声道:“禀公主陛下,我叫百昭,乃是将军府的小姐,我并未瞧不起公主。” 百昭对于自己的这一番回答很是满意,矜贵而又不失气度,想来皇家最喜欢的应当就是自己这种不屈不折,亭亭玉立,不枝不蔓,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度了。小孩子嘛,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够引起自己崇拜的东西了,百昭想着,眉宇间不由得流露出些许的得意来。 看在平阳的眼里,却更显的可恶:“谁允许你在本宫面前自称我?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看不起本公主,来人啊,给我抓起来打二十大板!” 闻言,百昭原本得意中带着些许红晕的脸颊,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这平阳公主当真是不按照常理出发,她不过是傲气了些,就算回答错了,又岂能动不动就打! 不过,那又如何,这里是将军府,又不是大内皇宫,哪怕平阳想要行刑,也得看看将军的面子。 这么想着,百昭不由得平静了一些。 站在她身后的管家,比平常人多见了一些市面,对百昭不如府里的那些人那样巴结,甚至可以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此刻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将军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缺心眼的,皇家威严岂容挑衅。 公主问话,自当是战战兢兢的回答,哪有仰着头显示自己比公主更傲气的?这不是上赶着找打是什么。 而在管家身后的那些嬷嬷们,一直以来将军府就百昭这么一个女子,全府上下基本上都默认了百昭也许应该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前几天,将军当殿拒绝了与平阳公主的婚约,更是让大家确信了百昭必然是将来的将军夫人,一时之间巴结的人更甚了,连带着百昭的脖子也高了几分。此时见到未来的当家主母将要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为了上赶着表示自己的忠心,以求未来主母的庇佑,当下不由得全部出声求情道:“公主息怒啊!小姐乃是无辜的!” 无辜? 那就是说自己是无礼取闹的了? 这么想着,平阳公主不由得更加的生气了! “胆敢抗旨不尊,再加十个大板!本公主要求,立刻马上,顷刻执行,若是不从,所有人全部统统拉下去打!” 娉婷无奈的看了一眼气在头上的平阳公主一眼,公主若是想要泄愤,去了将军府里再打便是,哪有站在大街外就这样的,若是公主骄纵的名声传到了出来,到时候自己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咎。为了阻止公主的过激行为,娉婷冒着事后被公主责罚的危险派人去荣王府请了荣一郡主。 平阳公主虽然平常面上不显,但是对于这位半路出来,却最得摄政王欢心的荣一郡主实际上很是亲近。 若是荣一郡主来了,想必有能力扭转上一二。 …… 事实上,杜小九不大愿意滩这趟浑水,但是想了想平阳那暴脾气,若是要发作起来,到时候铁定没办法交待,于是火急火燎的赶到将军府。 不巧的是,赶到的时候,百昭已经被人按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大板。 “噗”坚硬的大板打在带着弹性的屁股上,百昭本就是个柔弱若扶柳的身子,几板子下去便见了血,再加上她穿的又是白衣服,鲜血渗透白衣服,看着很是明显,有点儿渗人。 “噗”又是一大板,重重的打在百昭的屁股上,百昭狠狠地抓着地里的泥土,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强度的忍耐,使得她颇为精致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扭曲,失了往日的楚楚动人。 杜小九在将军府管家的带领下,到了行刑的花园,入目的便是百昭咬着唇受刑,而平阳则悠闲自在的坐在方才抬来的凳子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品茶,一边观着刑兴致勃勃数次数的样子。 见到杜小九来了,平阳满心欢喜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站起来道:“荣一姐姐,你怎的来了?” 杜小九无奈的看了一眼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小孩子心性的平阳一眼,“我听人说你在胡闹,所以过来阻止你?” “胡闹?”平阳公主撇了撇嘴,“荣一姐姐,我可不是什么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我在做什么事情我自己知道!再说了,这贱人竟敢冲撞与我,我若是不立立威,日后谁还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 “好好好,你说的对!”杜小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既然打也打过了,这个教训她也受了,不如就算了。” 闻言,平阳公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来说情!再打五个大板,五个大板以后我就原谅她。” “好了,五个就五个。”杜小九没有再求情,她是知道平阳的性子了,你若再说下去,多半会恼怒,到时候就全部把板子打完。 杜小九温和的劝解方式,平阳公主妥协一般的“五个大板”无一没有让百昭差点昏死过去。 本来她见着杜小九来,虽然不喜欢自己在杜小九的面前落了下乘,让她看到自己被人打得狼狈样子,可是还是觉得自己铁定有救了,满心欢喜,谁知! 想来必定是她也想看自己的笑话! 这么想着,原本就格外嫉妒杜小九的百昭,此刻不由得恨死了杜小九,就连打她的平阳,也不如杜小九让她觉得讨厌。 想到宫宴那日,聚集在杜小九身边的那些世家夫人,大家闺秀们,无时无刻不高高在上的姿态,百昭觉得自己气血汹涌于脑海,恨不得扑上去挠死杜小九。 “啊!”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个板子重重打下来,百昭一个没注意,当即便惨叫,叫出了声。 看着站在那里衣裾翩然高雅若神,神色平静宛若没有看见自己在受苦的杜小九,百昭眼眶欲裂,想起了自己这几日借着买胭脂从杜深娘那里套出来的消息,唇角缓缓地泛出一抹冷笑:荣一郡主?难道不是那个淮海镇杜家村被赶出去,被人抛弃的低贱小村妇杜小九?!一个孤女罢了,又比我高贵到哪里,也冒充郡主,混淆皇家血统。端着郡主高高在上的那副姿态,目下无尘,以为自己比谁都高贵,正是让人恶心的作呕! 京都城外三千里淮海镇不远处的一片荒郊野外。 烈日炎炎照的没有绿荫的地面的黄土高坡都显得很是炽热,烤的人脚哪怕隔着厚厚的鞋底依旧觉得滚烫,无处下脚。 杜林氏狼狈的跳着脚,扔下了自己手中挖土用的铁揪,看向她身后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伤疤,一看起来就格外的凶神恶煞的女人:“喂喂,我说,我好好的待在牢子里,有饭吃,虽然饭菜差了点,又不用干活,不用动,日子享受的很,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闻言,站在她身后闲适抱剑的女人轻蔑的扯唇:“还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过河就拆桥的人!是谁在牢子里的时候天天在我耳边嘟囔着‘这什么破牢狱啊,老娘要都要断了,都得风湿病了,求求你快把我带出去吧,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现在不过让你挖个土,你废话这么多?别忘了,我可是为什么进了牢子,你若不想活命,再多嘴一句话试试?”那女人说着,威慑性的拉出了宝剑的一角,宝剑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宝剑好不好,杜林氏完全不懂得鉴赏,但她却是知道,散发着光的这支剑若是不小心划过了她稚嫩的脖子,绝对像切菜瓜一样简单的使她人头落地。见到满脸横肉的女人一副威胁的样子,杜林氏一下子被吓的噤了声,浑身一哆嗦,连忙操起自己方才扔在地上的铁揪,快速的挖着土,速度比方才快了好几倍:“我这不干着吗?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哼。”那女人挑了挑唇:“若不是我受了伤不足以支撑,你以为我还用得着你这么个废物?往左挖挖看。” 杜林氏很听话的往左挖了挖,挖了老半天没有,懒病一下子又犯了:“这不是没有吗?你是不是记错了,可别耍我啊。我可没有求着你,死扒着你让你救我出去,是你自己没有帮手,让我搭把力,说起来,你能出去,还多亏了我啊,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居然还让我在这里做苦力?” 说着,杜林氏就再次扔了铁揪,抱着双手死活不肯再挖。 那女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主,她本来就是因为杀了人进了牢子,救杜林氏不过顺手,谁知却救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杜林氏一而再三的偷懒,这张破嘴一直在那边说着话,女人自己受了伤,不好动手,再加上又怕官府的追兵感到,心里一时厌恶和愤怒并存,便把自己手里的宝剑朝着杜林氏掷去,喝到:“你若再敢多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别说,那女人虽然愤怒,但是下手还是有轻重的,宝剑隔着杜林氏的小脚趾头擦了过去,杜林氏感到了重重的压迫感,可是却又没有半毫的损伤。当下,一下子吓得尿了裤裆,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便出来了。女人嫌臭的捂了捂鼻子:“你再不挖,我可不客气了!” 正当这时,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朝着这里奔踏而来:“快,藏红花逃不远的,她受了伤,应当逃不远,弟兄们加紧脚步追拿!” 闻言,凶神恶煞的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急迫,立即朝着杜林氏喝到:“快过来!背我走!” 谁知,杜林氏却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你把我吓尿了,想杀我,还想让我救你?做梦!” 听得此言,那女人当即气的眼眶欲裂:她就不该救了这个人!让她把牢子坐穿了好!不过因为事态紧急,她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好言安慰道:“看在我把你救出牢狱的份上,你帮帮我,等下我必有重赏!你看,你也是越狱了的,若是被官兵遇见,岂不是也是要抓回去的?” 女人的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杜林氏自己也是个越狱的人,连忙站了起来。 那女人以为杜林氏想通了,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谁知杜林却扛着宝剑,隔得远远的就拿了宝剑重重的朝她打了过来:“救你?我才不救你,我要是救了你难保你不会怀恨在心杀了我。我纵使是个越狱的又如何?比起我来,他们要抓的重犯可是你。他妈的,你使唤老娘使唤的很舒服?老娘还不知道你?外强中干的,动都动不了,还想杀了我?老娘现在就站在这里了,有本事你倒是来杀我啊,来啊,来啊!” 这端杜林氏逞着口舌之快,那端官兵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那女人见杜林氏不仅不救自己,还要上前落井下石,紧张之余的当下不由得面色闪过一丝狠辣。那般恐怖的面色,加上狠辣的神色,吓得杜林氏一哆嗦,当即再次坐在了地上。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背我走?”那女人见杜林氏受惊,很是满意,转头看向后面已经隐隐约约有人影的样子,生怕追兵赶到,连忙再次开头口。 原本还怕万分的杜林氏在她的提醒下恢复了清醒,看了一眼她,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爬到附近的泥坑里藏好。 她才不是傻子,她不过是因为得罪了楚宁才被关在了牢子里,又不是犯了什么重罪,倘若楚宁没有想起来,谁还知道她是谁。可是她若是跟了这个重犯,那她才危险,说不定就成了第二重犯,这要掉头的事情,她杜林氏又怎么会干?再说了,这死女人被抓了才好!几番三次的想要杀她,若不是她能屈能伸,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躺尸,曝尸郊外了。 这么想着,杜林氏安安静静的在泥坑里藏好,完全无视那女人杀人一样的嚎叫。 不多时,官兵匆匆赶到,一下子就抓住了靠着枯树站在那里,却半分不得动弹的女人:“藏红花,你杀了崔员外上下三十几口人,本就是重罪,居然还敢越狱?” 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围了上来,将绳索套在了藏红花的身上。被抓走的那一瞬间,藏红花看向杜林氏藏身的地方,目光极为的怨毒,想来若是有能力,她必定杀了杜林氏泄愤。 虽然没有能力,且知道杜林氏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牢囚,但是藏红花一向是个记仇的主儿,走之前还不忘大喝道:“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能够逃到哪里去?!” 顺着藏红花看向的方向,官差们很快地看到了躲在泥坑里瑟瑟发抖的杜林氏。 杜林氏被捂着鼻子的官差带了上来,被尿浸湿了的裤子因为太阳太大的原因倒是很快的干了,只不过时不时的就有一股尿骚味传来,加上她方才裤子还是湿的时候就坐了下来,裤子上沾了不少泥巴,当即便有几个官差嫌恶的皱了皱眉:“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杜林氏还没见过这么多明晃晃的大刀呢,又见这些官差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哆哆嗦嗦的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禀,回禀大爷,民妇乃是偶然间路过的,本想在这里小解一番,谁知道却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一时有些慌张,便尿失禁了。” 杜林氏说着,朝着官差扑了过去:“官爷啊,民妇可是无辜的!求官爷放过民妇啊!” 那官爷抬脚挡住了杜林氏扑过来的动作,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目光嫌恶:“看你这懦弱的样子便知你是没什么胆和官府作对放走死囚犯,既然是路过了,那你就赶紧趁早的给我滚蛋!” 说着,那官员用力一踢,杜林氏便很是应景的咕噜噜滚了过去,不一会儿攻势便低了下来,杜林氏怕那些官员关注自己,连忙自己又滚了两圈,惹得那些官差们哈哈大笑,轻蔑的训斥:“果然是无知贱民,若是上手了,还不得脏了爷的手。兄弟们,把藏红花给我带回去!” …… 杜林氏趴在路边装死了好一会儿,见没人了,这才“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泥土,连声的“呸”道:“什么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的泥腿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有什么能耐!” 如此躲过了一劫,虽然狼狈了些,但杜林氏却仍旧忍不住得意洋洋:“老娘我就是个有福气啊,瞧,做了牢狱还能出来,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乖乖,两年都没见到我家宝儿了,可真是想的紧啊!”这么想着,杜林氏哼着歌而朝镇子里走了去,打算回杜家村。 …… 带着尿骚味的杜林氏穿过拥挤的人潮,无视行人们捂着鼻子纷纷躲开的行为,脸上挂着菊花一般灿烂至极的笑容。来到镇子中心,杜林氏看到了金碧辉煌,装修高级的酒楼“二十四道家常菜”,又闻到了香气袭人的食物饭香,加上逃狱以来一连窜的担惊受怕,又在藏红花的暴力镇压下干了不少体力活,当即不由得觉得饥肠辘辘,抬着脚就想往酒楼里去。 正在酒楼里候着的伙计正笑脸打算迎人呢,定神一看:“哎哟,我去,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有钱吃饭不?没钱?没钱给我滚!你大爷我哪有时间和你瞎扯淡!” 别说,现在的杜林氏衣裳褴褛,面色枯黄,头上插着几根稻草,一身的恶臭,外加一股若隐若现的尿骚味,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那伙计平常也不是个势利眼的人,只不过杜林氏这么犀利的一装扮,哪怕涵养再好,伙计的觉得自己也憋不住了。 “扑通”一声,杜林氏被伙计轰出了大门。 “狗东西!我咒你生孩子没屁眼,看不起老娘吃不起饭是不是?老娘还不吃了!”说着杜林氏也不打算逗留了,想要直接回到杜家村,好好地洗个澡,抱抱自家那想了多时的宝贝儿子。 好容易,千辛万苦走回自家门口。 杜林氏却发现自家的院门紧紧的闭着,很是安静的样子。当下不由得很是紧张,连忙嚎道:“杜海!杜海!袅袅,袅袅,我的乖宝儿,你们在哪儿呢?!” 杜林氏鬼哭狼嚎了半天,“吱呀”一声,隔壁杜欣家的开了一道门缝,谨慎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浑身没个人性的杜林氏一眼:“别叫了,他家的二闺女杜小二发了财,早就把人家接到隔壁村子里享福了。你是打哪儿来的穷亲戚,过来认亲的吗?去隔壁村刘大拐家,哦,不,现在叫黑寡妇家。” “刘大拐?黑寡妇?”杜林氏有点儿蒙,眼神懵懂。 隔壁的人怜悯的看了一眼眼神发直,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正常的杜林氏一眼:“黑寡妇杜小二呗!不知道打哪儿得了些钱,嫁了好几个男人了,不知道怎么的全都死于非命了,你若是要找她,去隔壁村,名气大得很,保准你一找就着!”说着,原本只开出一道缝的门,“砰”的一声,合的严严实实。 隔壁村,黑寡妇? 杜林氏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想来自家男人和儿子应当都是在那边的,于是杜林氏又风尘仆仆的赶了过去,好容易到了地方,就见到一个白嫩的像个馒头,但是目光却浑浊,眼睛小的像绿豆的八岁男孩蹲在地上斗蛐蛐儿玩。 “宝儿,我的宝儿!”这般标志性的眼睛,可不就是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吗?杜林氏激动地心情澎湃,连忙奔了过去! “喂,死老太婆,你打哪里蹦出来的,怎么没事的瞎认亲戚?我哪里有你这种傻不拉几,看起来跟乞丐一样的亲戚!谁是你宝儿!他奶奶的,臭死了,你离老子远一点儿!”被杜林氏一把抱住,嘞的喘不过气的杜袅袅翻着眼皮,睁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乞丐不满的道。 “宝儿,我的宝儿,你不认识娘了?我是你亲娘啊!”杜林氏说着就要凑过去亲杜袅袅。 杜袅袅听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我娘?我亲娘可早在两年前就死在牢里了,我哪来的亲娘?你若是要看我后娘,喏,在屋子里正在和我爹大战几十个回合呢!” 杜袅袅说着,一把甩开杜林氏的怀抱,插着腰站在那里,缺了两颗门牙咧着嘴笑的恶劣:“打哪来的神经病,长得跟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也敢冒充我杜袅袅的娘,当真是不要命了,就让小爷我好好的教训你一把!”说着,杜袅袅伸手将地上的石头捡起,一颗一颗的朝着杜林氏丢去。 石头不小,砸在杜林氏的身上很痛,可是杜林氏却宛若未觉一般,耳朵不停环绕的是杜袅袅的那句:“我亲娘早就死在牢里了,我哪来的亲娘?你若是要看我后娘,喏,在屋子里正在和我爹大战几十个回合呢……”亲娘死在了牢里?那个遭天杀的这么诅咒她! 后娘?杜海,你个丧心病狂的负心汉! 咕咚一声,杜林氏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不由得气晕了过去。 ------题外话------ 【九千字,百昭受刑,杜林氏昏倒,有咩有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另外首订有奖活动—— 上架活动,首订前十名有奖。 根据后台显示,前十名亲分别是: 第一名:lin7120【乃有66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二名:ptt201【乃有55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三名:palfun 第四名:13464436251 第五名:yszzh202【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六名:暗夜离心,吾…【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七名:zhuguo11【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八名:dymhhh【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九名:红色刺猬【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第十名:金恩雅【乃有33个潇湘币尚未查收!】 剩下八位亲们看到留言出来冒个泡吧!你们获奖~\\(≧▽≦)/~啦啦啦 把这贱婢拉出去杖毙 百昭怨毒的眼神,杜小九不是没看见,或者说看到了,杜小九也委实无动于衷,跟没看到的一样,并不觉得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的。 先不说她急匆匆的撇下王府里来送帖子的宫辞和他的未婚妻宋依禾、素和三人尴尬在原地,就只是为了来将军府委婉的替百昭免了剩下的二十个大板,哪怕就是她不来这个让她觉得烦躁无比的将军府,或者来了,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那里看着百昭被行刑,杜小九也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谁都不是圣母,不是救世主。 杜小九自认自己就一凡人,无法做到达者兼济天下,看到个人可怜就头昏脑热的上前非要给人帮助。 这百昭一对她来说没给过她半点的帮助,她也委实没必要帮助百昭。二是每次看着杜小九的眼神都带着刺,百昭可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杜小九是谁,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的盐都比百昭吃过的饭多。一个时时刻刻用眼神恶心着自己的人,杜小九自问还没有气度好到要去尽心尽力去帮助一个随时可能反过来咬自己的人。她不上前踩百昭一脚,杜小九就已经觉得自己很是宽容大度了。 而现在由百昭的眼神看来,杜小九也确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她就不应该多事上前。 瞧瞧那恐怖的像钩子一样怨毒的小眼神,这百昭在自己开口之下减了二十大板,帮她捡回一条命,不仅不感激就算,还拿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那般狗咬吕洞宾的姿态,啧啧,杜小九真的觉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哦,杜小九劝慰着自己,也不算是多管闲事,至少她阻止了让平阳把百昭打的血溅当场,闹出一条人命来,也已经算作是功德无量了。 不过想着是这么想着,杜小九却是没有半分想要再看百昭被打的兴致,不由得转身,看向身后战战兢兢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将军府的下人们一眼:“本郡主有点儿气闷,你们谁带我去走走?”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受刑的百昭,又看了一眼垂着双手直视地上的管家一眼,没有人敢吱声。 杜小九平静的把身子转了回来,好像方才的话不是从她的口里吐出来的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板子一下比一下重的打在百昭的身上,眼睛眨也不不眨。 偏生那百昭是个不懂得看眼色的,或许说,只要遇上了杜小九,她的脑袋里除了愤怒嫉恨,智商就已经为零。她撑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腰板看着杜小九一字一句:“郡主,实在不是府里的人不带你去走走,而是将军不喜欢外人随意的出入府邸,尤其是府里一些私密重要的地方!”百昭说着,眼神带着些许挑衅的目光看向了杜小九,语气里着重的加强了“外人”两个字的咬音。 杜小九对于百昭此刻上赶着找死的姿态很是无法理解,她不理解一个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在此刻不是应该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以求别被人抓着继续打的吗? 眼前的这个明明已经被打的说话都很是费力的姑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觉得自己会惊惧于楚宁的将军威名,不会怪罪与她还是怎么的,偏偏死活的要和自己作对。难道她忘记了,哪怕她身在将军府里,方才不也刚刚被平阳打了十个板子吗?更何况,楚宁若真是站在她的面前,还不知道是谁低头呢! 面对这种智商有些捉急的人,杜小九觉得自己应当要同情一下残疾人,不该与其计较。 可是最近她被很多事情纠缠,自身的火气也很大,这百昭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她一个大活人,当下不由得冷笑:“不过区区一个将军府罢了,当真以为我很愿意逛逛?指不定,你们将军,求着我,我也不愿意逛!” 平阳公主见状,火气也又起了:“不过是边疆一个青楼里出来的贱人,在将军府还有这么重要的地位?本公主不过打了她几板子,教个规矩罢了,连公主和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将军府的规矩就是这样子的?” 平阳公主地位再尊贵,此刻也不过是一个被拒了婚的女人,何况她本身年纪小,心性不成熟,又是个被宠坏了的,为了楚宁她愿意做出一副不计较的姿态,可是不代表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她都愿意好言相待,尤其是可能导致楚宁拒了婚而使得她难堪的那个人。 一直站在那里装死的管家毕恭毕敬的出列:“回禀公主,百昭小姐不过是客居的客人罢了,当不得我们将军府的颜面,还望公主恕罪。” 方才百昭被责打的时候,管家没有站出来求情。 杜小九要去随处走走的时候,他倒是想要安排一个人,奈何没有主动出列的人,他身为将军府的管家此刻还要站在这里主持大局,以防万一,所以不得随意离开,因而一时便有些尴尬。当下心里便下了决心,等到将军回来,必定要知会一下将军,府里是要换人了,不然随随便便一个客居的人都敢在这里作威作福! 将军府的管家长安的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吭,很是中肯,却让方才还挑衅的看着杜小九的百昭一下子红了脸。 管家的这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却是赤裸裸的打她脸,告诉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她不过是客居在将军府而已,若真的说起来,跟将军府并无半分的关系! 一下子,百昭的脸色青紫交加,比起方才挨着板子的时候还要来的精彩。 杜小九饶有兴趣的观察了好久,才挑眉淡淡的道:“原来不过是个鹊鸠占巢的,我还以为将军府的涵养也不过如此。” 这下子,就连平阳也笑了开来:“我道是什么了不起出尘的人物,能够得将军的高看,原来如此。” 管家不可置否的笑笑,当即指出了一个人:“富贵,带公主和郡主就着府里走走,免得污了贵人们的眼。” 被唤作“富贵”的小厮听到话,马上出列:“是。” 杜小九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管家的好意,顺带着拉上了还想待在原地欣赏百昭复杂多变脸色的平阳。 富贵很是周到负责的带着杜小九和平阳公主逛遍了将军府,从头到尾,杜小九神色淡淡的,没多大的兴致,她不过是不想看到百昭的那张脸,并不见得她有多想逛这个将军府。 倒是平阳,从一开始的心不甘情不愿道后来的热切,见到一个地方稍微特别点的,就要过去看看,说是想要离楚宁大将军更近一步,那跳跃活泼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稚气未消的小姑娘。 总的来说,整个将军府精致优雅,又有湖泊傍水,风景宜人,相比荣王府也丝毫不逊色,由此可见皇上对其实则也多有看重。不过风景到底是死的,尤其是古代的园林,对于杜小九来说,都差不多。 杜小九眼尾淡淡的扫过附近,最后反而被一片竹林吸引。 竹林幽幽,面积不大,却胜在茂密,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枝叶交叠,微风拂过,竹林飒飒作响,让杜小九有些想起在杜家村时候,给汤圆觅食的那片小竹林。 说起汤圆,杜小九倒是有些可惜了,她曾经派人去过杜家村,却得知了汤圆早已不在那里的消息。 至于杜小九自己为何不出面,杜小九想到这里淡淡的笑了:早在她被找回的第一天,荣王爷就告诉了她,她必须抛弃以往的孤女身份。 淮海镇杜家村的小孤女杜小九已经死了,现在在世界上活着的那个,是郡主荣一。 皇家不会允许一个曾经在农村里生活,又曾经被退过婚约的孤女成为皇室中人。 所以,就这样子的,淮海镇杜家村的杜小九被迫死亡,取而代之重生的则是郡主荣一。 作为郡主,她不仅代表了自己,也代表荣王府,代表荣皇室,所以她的身份不能有丝毫的污点,她的行为举止也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甚至为此,荣王爷特意的寻找了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尸,磨灭了杜小九曾经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女儿,怎可因为身份的问题使得自己的爱女因为皇室的尊严而无辜枉死? 对于荣王爷的做法,杜小九不是不感动的。其实回不回归郡主的身份,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不过,郡主的身份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也为她带来了久违的亲情,久而久之,倒如现在,她也已经习惯了郡主的身份。 …… 杜小九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思绪飘浮,平阳惊恐的尖叫声拉回了她走远的神智:“啊……那是什么东西!护驾护驾!” 只见,一团雪白,只几个地方露出点点黑色的团子骨碌碌的从这片茂绿的竹林里滚了出来,速快飞快的逼近。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会自动滚动的生物,平阳吓得花容失色,在原地跳脚,躲在杜小九的身后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护驾护驾!” “嗤”的一声,待得杜小九认真的观看清楚,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团白白的,跟团子一样的生物,不是什么,正是滚成一团的熊猫。 那熊猫径直的滚到她们脚下,随即像是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舒展了四肢,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雪白的皮毛,黝黑的四肢,外加两只黑漆漆的拳头一样大的熊猫眼,以及肥美的身子。 “吱吱吱”那熊猫眼咕噜噜的转了一下,很是皎洁,看着平阳吓坏了的样子,倒也不慌张,拿着自己肥美的手挡住了自己的眼,小心翼翼的姿态好像也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事。 这时,富贵上前:“启禀公主,这乃是熊猫,是将军养的宠物。” “啊……”原本一直绕着杜小九转的平阳顿时觉得自己被这只熊猫萌到了,小心翼翼的在杜小九后面挪出一个脑袋,伸手戳了戳小熊猫:“咦,还挺可爱。” 那熊猫“吱吱”一笑,捧着肚子好像在说那是当然。不过没笑多久,熊猫便把视线对准了杜小九,随即熊猫眼大睁,本就极大地眼,此刻更是大得吓人。 就见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极为开心的“吱”了一声,随即朝着杜小九扑了过来。 “荣一姐姐小心!” “郡主小心啊!” 吓坏了作为旁观者的平阳和富贵。 反倒是即将承受的当事人,杜小九不仅不害怕,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些期待。 这般嚣张,狡猾的姿态,除了汤圆,应当是找不到其他这么通人性的熊猫了。 果然,但见那只熊猫气势恢宏的朝着杜小九扑了过来,却在最后关头,轻柔的用着杜小九。 杜小九满意的一笑,顺了顺熊猫刚刚为了营造恐怖气氛而炸起来的毛,这货果然是汤圆。 只见汤圆在她的怀里使劲的嗅了嗅杜小九的味道,随即离开杜小九的怀抱,大大的熊猫眼瞄了瞄,径直爬行了几步,为自己划出了一块足够它表演的空间。 随即,汤圆开始比划着自己的四肢,上蹿下跳,并且伴随着自己不时激昂的“吱吱”声,热切的为杜小九描述着自己这两年“受苦”的经历。什么饭不好吃啊,人太多了,天天都有人来看他英俊矫健的样子,府里还有一个女人,杜云曦那厮不是个好东西啊之类的。 好容易一大通苦水倒完,汤圆坐在用自己的手托着头,闭着眼睛一片埋怨,一副往事不可回首的样子。 杜小九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长得很高很壮很肥美的汤圆,不可置否的笑笑。 汤圆见杜小九无动于衷,想来是忘了表达对主人的思念,所以主人不满了,随即蹭的站了起来,再次手舞足蹈着,伴随着不时的“吱吱”声。这一次,它极为殷切,极为认真的表达了自己这两年来对杜小九的各种思念,各种想念。 “这只熊猫是在表演吗?”平阳公主看着熊猫上下攒动的样子对它拥有这么肥美的身材,却能够跳动的这么的灵敏而感到了极为的好奇。 正说得唾沫横飞口水四溅的汤圆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满的睨了平阳公主一眼,那极其富有人性化的眼神,更是把平阳公主激动的直打哆嗦:“啊,它居然听得懂人话!” 这个白痴!汤圆轻蔑的睨了一眼平阳,索性无视了她,留着平阳在原地激动不已,它却讨好的看着杜小九,笑的奴意十足,露出了里面红红的牙龈。 “牙龈露出来了。”杜小九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汤圆,心情也是极好,当即笑着说道。 “扑通”一声,汤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却因为用力过度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随即眼泪汪汪的看向杜小九。 “你啊你,”杜小九被逗笑了,如此便有意逗弄汤圆:“既然你说你在这里受苦了,不如就跟我走如何,跟以前一样过。” 听到杜小九说这话,汤圆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它有些后悔了。 自己这两年,这一片竹林都是它的,甚至还不用它动手,就自然有人把最嫩,最甜美的竹笋给自己送过来,要是跟了主人回去,那它岂不是要过回风餐露宿的生活了。以前没觉得风餐露宿的生活有哪里不好,可过惯了这种日子,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么苦哈哈的日子。一想起以前的生活,汤圆下意识的就摇着头拒绝。 就知道你这个墙头草,小滑头必定舍不得。杜小九笑笑,也不放在心上,她本就只是开玩笑,汤圆既然在这里过得很好,她也没必要非要带在身边。 再想想出来的已经够久了,百昭应当被将军府管家合理解决,杜小九觉得自己和平阳也不宜在逗留,索性便开了口:“平阳,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走吧。” 平阳正对汤圆提起兴趣呢,头也不抬。 倒是汤圆有些急了,好容易才见一面,是不是因为它拒绝了,所以就要走了? 平阳见汤圆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不由得也失了兴趣:“那就走吧。” 杜小九紧接着看了汤圆一眼:“你在这里日子过得也不错,那就继续在这里待着把,要是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汤圆使劲的点着头,两眼泪汪汪: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的,你一定要记得常来看看我啊! 富贵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将军当做宝贝一样的宠物对谁这么友好过,不过对于汤圆向来人性化的行为,他只能把汤圆的一切举止朝着郡主和汤圆自来熟的地方想。 …… 杜小九和平阳方才坐着马车离开,就有一个小婢女打扮的人躲在将军府的大门后面看了一眼她们,随即跑着离开。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百昭住着的院子:“小姐,小姐!方才郡主和平阳公主去了府里的后山!还和汤圆一起玩了不久!” 闻言,百昭原本趴着养伤的动作猛地向上,扯痛了她受伤的地方,不由得下意识的“嘶”了一声,“汤圆呢?就没有挠她吗?”想当初她想要靠近汤圆的时候可是被汤圆狠狠地挠了一顿,弄的差点儿毁容。 婢女使劲的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面,摇着头怯怯的道:“没有。奴婢看起来她们相处的很是融洽的样子。” 听到这话,百昭不由得软软的倒了下去:“凭什么,就连一只畜生也对她比我好!” 汤圆的地位,别人不知,可她却是知道的。汤圆是他亲自从一个偏远的小镇里的小山村带回来的,每次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后山看汤圆,和汤圆说话。若是喂养汤圆的人哪里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楚宁必然是要大发脾气的,由此可见汤圆的地位。 她见过几回楚宁对将军的重视,也曾想过若是她去讨好了汤圆,楚宁是否就会多看了自己几眼,便尝试了几次,谁知每次不是被汤圆极为恶劣的捉弄,就是被它用爪子挠出痕来。 一只畜生而已,她又不能与其计较。 可今日,听到荣一和汤圆相处的极好,一直以来的不甘,嫉恨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再加上她看自己受刑时那淡漠,居高临下的样子,无一不让百昭觉得气恨难平。 楚宁极少喝酒,若是喝醉了,喊得不是印心,便是杜小九。 后来。多番回想之下,加上从杜林氏那里套过来的话,她知道了一些杜小九的事情。 原本是打算捏在手里,作为要挟时不时的恶心荣一一下,只不过,现在,百昭改变主意了。 她要荣一身败名裂,臭名远昭! 这么想着,百昭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邪恶的弧度:“绿玉,听说你家里最近又找你拿钱了?” 闻言,那个叫做绿玉的婢女当即红了眼眶:“小姐,你是不知道,奴婢的钱早就被他们拿光了,他们却天天还是来找奴婢拿钱,奴婢真的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百昭轻柔的看了一眼绿玉,诱哄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拿不出钱来,告诉他们怎么样才能拿出钱来不就行了。对了,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去办,办完了就有钱了。” “多谢小姐。”那绿玉感激的看了一眼百昭:“不知道小姐吩咐的是什么事情?” 百昭柔柔一笑:“你让你哥哥帮我去淮海镇杜家村跑一趟,查一些关于杜小九的事情,顺便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的,小姐。”那绿玉说着,脚步轻松的下去了,想来也是想极快的摆脱自己现在的处境。 榻上,百昭闭着眼睛笑的眉目舒展。 —— 杜林氏气血汹涌过度,血液直冲大脑,使得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刚刚醒过来,睁开眼睛变看到四个人围成一圈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 等意识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原来的地方,这些人甚至动都没动她一下,见她醒来,不由得纷纷掩着鼻子离开。 杜小二穿着鲜艳至极的红色,妆容妩媚,比农妇略显得秀美一些的指甲上涂着大红色,用手指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杜林氏:“还好你可醒了,不然我家院子里死了人的名声我可担待不起。” 杜林氏没有听杜小二在讲什么,她眼神发直的看着杜小二:“你是杜小二?” 闻言,杜小二优雅的捂着嘴巴笑了笑:“哦呵呵,这位乞丐婆你也认识我?” 眼前艳美横行的杜小二和杜林氏记忆里的杜小二很是不一样,所以杜林氏不由得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杜林氏再转头看了一眼,右边抱着一个柔美的小姑娘的那个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男人杜海吗? 此刻的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皮肤比过去显得白皙了一些,倒是看起来比之前的庄稼汉形象俊了几分。 只不过,他怀里的那个美娇儿却又是谁? 思绪转了两秒,杜林氏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当即尖叫着爬起来:“杜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娘我还没死呢!你怎的就背着我偷女人!” 杜海嫌恶的看了一眼:“打哪儿来的癫婆子?” “癫婆子?” 这三个字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杜林氏,“我是林晓翠啊,你婆娘,你不认识我了?”杜林氏冲到杜海面前,抹了一把脸,想必是脸太黑了,杜海认不出来。 杜海抱着自己怀里的女人,皱着眉躲避,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婆娘早在两年前就坐牢了,估计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一旁的杜袅袅也拍着手笑嘻嘻:“就是就是,我娘正在坐牢呢,和死了也差不多。” 杜小二倒是认出了杜林氏,只不过她想到自己两年前被逼迫的处境,有些不大开心的吹了吹指甲:“爹,你就别理这个女人了,你和小蝶还得再加把劲,给我生个弟弟。咱杜家的香火还是越旺越好。” 杜海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个疯婆子浪费了这大好时间,这么想着,他就拥着小蝶想要入屋。 杜林氏当下只觉得眼眶欲裂,她还没死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 “去你妈的杜海!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林晓翠!你婆娘,我越狱了!”杜林氏站在杜海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杜海这两年因为杜小二的孝顺,不用再下地干活,又有美娇娘相伴,不用再低着腰献媚做人,就连村长也要敬上她几分,此刻被杜林氏大骂,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臭娘们,给你脸,你脾气还上来了?”说着一脚狠狠的踹在杜林氏的腰上,看也不看的就踩着杜林氏的脚过去了。 杜袅袅嘻嘻哈哈,上前一步怜悯的看了一下这个疯疯癫癫的杜林氏。 杜林氏强撑着痛苦伸手:“袅袅,是我啊,我是你娘。” 杜袅袅哈哈大笑:“是我娘又怎么样?我爹说了,坐过牢子的女人只会给家里人呢抹黑,回来了也不要,就当她死在牢里了!” 再说了这两年没娘的日子他早已经习惯。 刚开始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要娘,被爹一大耳朵扇下来,顿时就不敢要了。 并且时不时的,有村子里的孩子跑到自己的面前说自己是个小囚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想必自己日后长大了也会是一个囚犯。 后来小二姐发达了,对自己也很好,村子里的人再也不敢随意的辱骂他是囚犯的儿子了。他的日子比娘在的时候过得还好,要娘做什么? 杜袅袅说完了这些话,就带着自己的蛐蛐吆喝着要出去找人一起斗蛐蛐,看也不看杜林氏一眼。 男人不要了自己,儿子也不想认自己。 当下杜林氏觉得手脚冰凉不已。 倒是杜小二走了过来,长长的指甲捏起杜林氏的下巴,“啧啧,我说,我的林姨哟,别说我不厚道,您瞧,您最亲近的两个人可都不敢认您呢!您做人可真是失败!” 杜林氏想要挣扎开来,可是杜小二的劲太大,外加自己一整天都没吃过饭,根本就没有力气。 眼睛里觉得涩涩的,杜林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小二,我好像没有亏待过你吧!” 杜小二笑笑,妖艳的妆容使得她的笑容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风尘气息:“平心而论,您确实待我不错,不过林姨,您待我不错也只不过是看在我是一只狗为你任劳任怨卖笑讨好的样子。你觉得你对我很好?其实你对待我就跟对待狗也差不多。大姐和刘大拐给我下、药的时候,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却不阻止?你冷眼旁观我被刘大拐虐待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要不是后面我那短命和大姐和大姐夫死了,我的苦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呢!所以啊,要真说起来,我最恨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啊!”杜小二说着捂着嘴,笑容妩媚:“不过,好歹也算母女一场,他们不认你,我认了。可你若是想要待在这个家,可不能是个吃白饭的,以后家里的活全部都由你干了,怎么样?” 杜小二伸手用力的拍了拍杜林氏的脸:“想清楚了。” 说着,身子袅娜的走了。 杜林氏的手放了下来,刺眼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眶。 早知道还不如在牢子里待着,至少不用死心。 可是,我的袅袅啊,你为什么不认娘亲呢? —— 是夜,楚宁踏着阑珊的月色,带着夜风的凉意回到将军府。 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个嬷嬷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管家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嬷嬷,心里知道这个嬷嬷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也好,这个口他本就不好开。说起来,也是他督下不严,若是他再看紧点,将军府上下也不会以为那个缺心眼的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并且为此还极尽巴结,搞得整个将军府都乌烟瘴气的。 楚宁眼神扫了一眼那个无事却站出来的嬷嬷,没有说话,接过了管家送上来的茶。 那嬷嬷见自己做的这么明显了,管家和将军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局促,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去,可是一想到这时候又是表忠心的时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无辜受了平阳公主的打,此刻还躺在屋子里,疼的下不了地,晚上连饭都吃不下了呢!” 楚宁轻拧了一口茶,从管家的目光里知道,嬷嬷说的确有其事:“是小姐派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开口的?” 那嬷嬷见楚宁开口问,必然是极为关心百昭小姐,看来自己的这个赌是押对了,当下不由得欣喜的抬高了声音道:“不是小姐让奴婢说的,是奴婢自己看不过去了,所以来求将军做主!您都不知道,平阳公主一下车就当众给小姐难堪,说小姐不把她放在眼里,冲撞了她的威严,小姐实在是无辜!将军要为小姐做主了,不然将军府主母的威严都要被丢尽了。那荣一郡主也着实可恶,特意赶来阻止,却不尽心,害的小姐生生受了着大刑!” “哦?”楚宁嘴角缓缓地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脸色却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百昭是将军府里的主母了?主母?也得看她受得起受不起!你又是个什么身份胆敢质疑公主的威严?” 说着,楚宁把自己手中的茶盏狠力的掷在地上:“居然敢非议皇室中人,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杖毙!” 那嬷嬷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不是楚宁的夸奖,而是杖毙!不由得一时吓蒙了过去,不是说将军最爱的是百昭小姐,为了小姐连公主的婚都敢拒了,又怎会把公主放在眼里!现在将军该做的不是应该好言相慰一下小姐,然后去找公主算账吗?! 楚宁眼神凌厉的扫过一遍全场:“是谁告诉你们百昭是将军府的主母?是谁给你们这样子的误会?说!说不清楚,统统拉出去杖毙!” 怒不可及!这百昭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肖想小九的位置!若不是因为印心,他又岂会让她踏入将军府! 他不过常年在外征战,将她丢在了将军府,居然就被府里上下误认为是主母的身份,若说百昭没有明示暗示,府里的这些奴才们没有巴结攀附的心思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长安,你是怎么管理府里上下事物的?” 被点名的长安恭恭敬敬的出列:“回禀将军,是奴才一时不查,以至于等到发现的时候,便是目前这样子了。” “哼,”楚宁冷哼出声:“先把这个奴才给我拉下去杖毙,日后谁若再认为百昭是主母,她就是例子。” 在楚宁雷霆的怒气里,所有的奴才们都被吓得噤声,有几个方才暗恨自己没有拔得头筹的,此刻不由得对自己的犹豫感激不已。 一时之间,将军府上下乌云笼罩,而正在院子里足部不出的百昭,和她院子里的上下奴才们却一切不知。 …… 一刻钟后,从未踏过百昭院子的楚宁踏入了百昭的院子里。 ------题外话------ 昨天题外话里还有几位亲们的奖励还没有送到哦~可能有些亲们不知道怎么拿奖励,苏唐在这里提一下:获奖的亲们只有发表一下书评,苏唐才能奖励潇湘币,不然是没办法奖励的,所以剩下的几位还没有领取的亲今天一定要冒泡一下! 另外有亲提议建群,苏唐也满足亲的要求建了一个群—— 群名:唐门纪事 群号:397829356 进群需要敲门,敲门砖为文内任一你们喜欢的人物即可。 入群需交订阅图,算是对支持正版亲们的福利,么么哒! 月下谈心【必看!】 月上柳梢,弯弯如勾,夜风吹过枝叶,漏下点点月光,树影绰绰。 楚宁一身银色长衫,金线穿梭而过,勾勒出一个个简单而又不失高贵的图纹,使得他整个人显得风姿卓朗。 如水般清凉的月光镀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使得他的整个人好像被月光包裹一般,处在一片如梦似幻朦胧之中,更显得容颜精致如妖,气度不凡,兰芝玉树。 下人通报楚宁来了,百昭便被人搀扶着走出屋子,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神色淡漠的楚宁。 百昭咬了咬唇,心里有着些许窃喜:想来将军是知道了她被平阳公主借机立威毒打的事情,特意赶过来安慰,看来将军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 说起来,这还是两年来,边疆之后,她第一次离将军离得这样子的近呢。 这么想着,百昭不由得怯怯的抬头,痴迷的看向楚宁,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楚宁听到脚步声,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神色痴迷的百昭一眼,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些许不耐:“听说你受了伤?” 月色婉约,晚风微拂,楚宁本就清朗如玉珠敲打珠盘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月光的洗涤下,仿佛更显温柔。 百昭听着这状似关心的温柔话语,当下不由得欣喜异常,抬眼娇怯的看了一眼楚宁,欲语还休。几年的青楼生活,她知道这个角度的她看起来最为娇媚柔弱,更能够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是,不过……”百昭含羞带怯的看着楚宁,一番话说的很是情意绵绵,力求说的让楚宁忍不住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 谁知,楚宁没等她说话,就打断了她竭力营造出的气氛:“看你还能走动,说话也很是清楚,显然是不碍事了。” 百昭闻言,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将军不是应当听完自己不动声色的苦水和告状,让自己完美不留痕迹的给将军上一些荣一郡主和平阳公主的眼药吗?怎么会…… 可是楚宁显然却没有什么想要和百昭继续谈论这件事情的想法,他关注的是百昭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想要让她当主母。 方才来这个院子之前,他已经从管家那里一字不漏的的听清楚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甚至管家下午查出的府里大多的人都已经默认百昭是主母的事情,管家也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管家长安的为人,向来中肯,哪怕看一个人再厌恶,也绝对会凭借着良心说话,绝不会有一分的添油加醋,也不会凭借着喜好对待他人,所以对于管家的话,楚宁还是很愿意相信。 至于府里的人为什么默认,想来百昭自己也少不得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皱了皱眉,斟酌着起了个头:“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府里的嬷嬷告诉我,说你今天受了委屈……” 百昭以为楚宁在安慰自己,方才因为楚宁的打断而有些黯然的心态立马开朗了起来:“不委屈!” 楚宁话还没有说完,见百昭插话,不由得挑了挑眉,“不委屈?那就好,毕竟公主做的也没错。” 闻言,百昭原本带着些许红晕,娇嫩的脸颊霎时如同拖了水的鲜花一般,艰难的开口:“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楚宁却看也不看百昭:“两年前,你救了我一命,作为回报,我把你赎出了青楼,让你做了将军府的小姐,但是小姐就是小姐,将军府的主母,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位置。另外,公主乃是大荆皇室中人,哪怕你身为将军府的小姐,也不可对她无礼。” “你虽是府里的小姐,但你毕竟不是印心,虽然我愿意替印心代为照顾你,但你也要记着自己的身份,我会为了印心收留你,但是不代表你在我心里同印心一样重要。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记着就是,若是日后再有相似的事情发生,可别怪我不念在印心的份上不留情面。” “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印心的墓穴在哪儿,便什么时候告诉我,若是不愿意,那就这辈子也不必开口,不过区区一个边疆而已,想来总有找到的一天。” 这是楚宁第一次,对百昭说这么多的话,虽然他的语气温柔,但神色却极为的冷漠。 那般冷漠的神色,不禁刺痛了百昭的眼,当即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宛若一朵被雨水打败了的残花:“将军收留我当真只是为了印心?” 楚宁闻言,嘲讽的看了一眼百昭,虽然依旧容颜俊美,看在百昭的眼里却觉得异样的讽刺:“不然你以为呢?” ——“不是救命的恩人?” “救命的恩情?若是说来,百昭,当日里舍身扑到我的身上,要是真的为了救我,又岂会阻断我的后路,让我躲避不及?” 当日,楚宁被印心的消息震惊之余失了防备,却不是一点儿躲避的能力也没有,依他的身手避开一支箭还是绰绰有余的。倒是奋不顾身扑上来的百昭,虽然以身受剑,但却阻挡了他躲避的身形。 开始之时,他被她奋不顾身的行为惊倒,再加上她知道印心的消息,一时乱了阵脚。等到后来冷静下来,却越想越觉得可疑。 两军对峙之时,气氛嚣张跋扈,但凡是个女子无一不逼着这些血腥的东西远远的。为何她却偏偏在那里吹着思乡的歌曲,勾起将士们思乡的心,正好被巡城的他听到,带到面前,最后甚至以身挡箭。 一切的一切似乎早有预谋一般,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之所以允许百昭住在将军府,一是为了印心,二是为了就近监视百昭。 好在百昭的出现虽然可疑了一些,但是这两年却没有一个人同她联系过,所以楚宁便也不曾对她做出什么举动来。只不过是把她扔在将军府,任其自生自灭。 之前,百昭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将军府里,念在印心的份上,所以楚宁倒也不介意府里多养一个人,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嫁人了,他也愿意像对待印心一样,为她准备嫁妆,为她觅得良人,送她风光出嫁。只不过,倘若这算盘打到他的身上,那他绝不同意。 他的发妻只能是杜小九,不管杜小九是死是活。将军府主母的位置,也只能是杜小九。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这是他的逆鳞。 触他逆鳞者,必定不饶。 …… 楚宁的一番质问,让百昭惨白了脸,她从来不曾想到原来他是这么看她,半点情意也不留。 百昭竭力的想要使自己站稳,可是她白日里受了刑,搀扶她的婢女又因为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而惊恐万分,自己本身都哆哆嗦嗦的,哪里还记得百昭是否扶好,于是便显得百昭身子颤抖的好像在心虚。 闭了闭眼,百昭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然:“是,将军,我出现在那里确实不是偶然。我只是听人说有人要刺杀于您,所以特意过去,吹笛子以引起你的注意,想要让你救我出青楼那个肮脏的地方!仅此而已。” 楚宁目光犀利的扫过百昭,从她颤抖的眼睫毛里,清楚的知道了她在撒谎的事实,可是却懒得挑明,不过似笑非笑的道:“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想法,那么你也早已经如愿了。‘救我’一命,换我救你出青楼。” “记着你的身份,别妄图做出一些日后会让你后悔的事情。”说着,楚宁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百昭的院子。 踏出院子的那一步,楚宁看了一眼守护院子的小厮:“传本将军的命令,百昭小姐身子不适,禁足一个月。” 他不相信自己! 百昭清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听到楚宁吩咐禁足令的时候,不由得崩溃大喊出声:“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荣一郡主?是不是?!” 回答她的,是楚宁无动于衷远离的背影。 百昭崩溃的哭出声,他定是为了荣一,必定是! 甚至不惜禁了她的足!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她今天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早两年的时候他就怀疑了,却从来不说,今日的时候才说,不是为了荣一为了谁!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迟迟未婚,不就是因为杜小九还有可能没死的期待。 是是是!她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她不过是在青楼里给人唱着小曲的时候,听到了别人的密谋,觉得自己若是借了这个机会必定能够脱离青楼。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够攀上大树。 见到楚宁之前,她并不知道楚宁和印心有关系,只不过是在看在楚宁和印心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再联想到印心时时挂在嘴上的哥哥,一时起了心思,脱口而去印心,果然看到楚宁变了的脸色,这才确定楚宁果然和楚印心有关系。 她如愿的在不刺中要害的时候为楚宁挡了箭,得到了楚宁的怜惜。楚宁甚至不惧楼里的妈妈狮子大开口的要价为她赎了身,更是因为印心的缘故,对她极为的用心。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楚宁的救命恩人,又是印心的好友,想来自己对楚宁是个特殊的。谁知,杜小九这个名字从楚宁酒后口里的出现,她才知道自己不时特殊的。不过,那又如何,从楚宁偶尔流露出的追忆悲伤地神色,她清楚的知道,那个叫做杜小九的女人,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掀不起什么浪来。更何况,将军府府里至今除了她之外,除了伺候的奴才,未有过其他女人,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将军府是属于她的,主母的位置也是她的。 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将军府的绝大多数人都早已经默认了她身为女主人的地位,为此,百昭甚至得意了好几天。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戳破了她长久以来的自以为是。 楚宁对她,并无半分特殊,若是真有那里特殊,也不过是因为印心罢了。因为她知道印心的墓穴,却迟迟不告诉他,所以他不得不无奈的和她周旋罢了。 这一认知,让百昭痛苦不已。 若说最初,她对楚宁全是利用,可是如今,楚宁年少有成,功业已立,容貌俊美,但凡是个春闺中人,无人不曾做过嫁给楚宁的春梦。想她不过昭华年纪,自小在青楼里见惯了男人的薄情冷意,楚宁对于杜小九的痴情,她看在眼里,又怎能不感动,她又怎会逃得过。 她是真的爱上了楚宁,爱的癫狂,愿意为此作出任何事情。 …… 搀扶着百昭的婢女绿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百昭一眼,安慰性的道:“小姐,将军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闻言,百昭擦干了自己眼中的泪水,挺直腰板,她的笑话,岂是个奴婢能够看得。 不过,楚宁,哪怕你对我半分情意也没有,那又如何! 只要我不告诉你印心的墓穴在哪儿,你就终有一天会求着我,和我周旋,来日方才,总有一天,你逃不过我的掌心。 —— 荣王府。 府中的人大部分早已经入睡,唯有杜小九和曾素和两人对月斟茶,相对而饮。 杜小九今日去了将军府,看到和杜家村几乎没什么差别的竹林,被照顾的很好的汤圆,心中一时各番滋味涌上心头,复杂难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杜小九不由得妥协的叹了叹气,起身在身上披着一件外套,便推门走了出去。 心情的烦闷,使得杜小九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得便走到了素和居住的院子,又见曾素和也并未睡着,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喝着闷酒,索性两人凑成了双数。 只不过碍着夜色过于寒凉的缘故,怕明天着了凉,杜小九提议将酒换成了茶。 虽然古语有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可是酒这东西,在杜小九看来却并不是解忧的好东西,一时贪杯,忘了烦恼,可醒来以后的痛苦却是双倍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清醒的面对。 对于杜小九的建议,曾素和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可是行动上却把酒换成了茶,想来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连理论反抗都懒得表现。 就这样,原本一场借酒消愁的场面硬生生的变成了谈心的茶话会。 “你不是已经接受了事实,怎的心情又不好了?”杜小九看着方才眉头不皱的灌酒,此刻眉头不皱的灌茶,一身淡雅素色长衣的曾素和,眼神微沉。 这一个月来,曾素和的变化很大。 若说之前曾素和本就端庄淡雅带着大家闺秀气质,偶然间眉宇会有些许失落,可却丝毫不失小女儿的娇媚活泼。 而如今的她温婉沉静,眼神淡然无波,完全的褪去了明朗少女,仿佛早已看破红尘多年,脱离世俗。 早先她喜爱的桃红色,在庆功宴之后便被她压入了箱底,成了最痛恨的颜色,淡雅的素色成了她经常穿的衣饰。 她曾经最热衷的四个人聚会,现在成了她躲避不及的场面。 若不是她会恼怒的和杜小九说着话,说到宫辞的时候,偶尔眼神闪烁了一下,好像回忆到什么美好的事情时带着些许怀念的神色,杜小九甚至忍不住想要认为曾素和整个人,连同芯子一样,都被人掉了包。 将近一个月的改变,使得杜小九已经习惯了那个平静的接受了事实的曾素和,所以在乍一看到好像回复到过去的时候的曾素和,杜小九觉得有些陌生。 曾素和沉默着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杜小九见她不说话,索性便也沉默了下来,无声的安慰着。 良久,曾素和才语气艰难的道:“他和宋小姐的婚期在月底,听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 “宋小姐,今日我见过了,觉得是个挺好的姑娘,虽然不懂事,可是人却是个单纯的,长得也漂亮,配得上阿辞。说起来,还是阿辞配不上人家。” 素和嘴里的宋依禾,杜小九今天也见过了,的确是个单纯的,长得就跟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惹人怜爱。 初初跟着宫辞到王府的时候,因为陌生和害羞,整个人都怯怯的,像极了害怕不小心迷路的孩子,两只手紧紧的揪住宫辞的衣服不放,时不时的探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熟悉了些许的时候,便扯着她和素和的袖子不放,眨着眼睛不停的问:“姐姐,我美吗?是不是美得像一朵花儿?” 憨厚可爱,性情直率,是个讨人喜欢的。 哪怕痴傻了点,可那在出众至极的容貌,却极其容易的唤起别人对她的怜惜,想来这也是注重名声的大礼卿宋佳为何对这个痴傻嫡女也极为疼爱的原因。 宋依禾瓷娃娃一般出众的容颜,孩子般单纯的心性,就连认定了素和与宫辞才是最般配的杜小九也找不出和宫辞不般配的地方。 素和笑笑,知道杜小九也赞同她的话:“从前的时候,我也曾憧憬过和阿辞成亲时候的样子,认定了那一天应该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等到了那一天,阿辞骑着高头大马,绕着全城,过来迎娶我。我穿着大红的嫁衣从曾家的祖宅里出来,你牵着我的手做我的娘家人,送我上花轿。声乐吹吹打打,我就在满心欢喜,满心忐忑中嫁到了宫家。” “阿辞伸手,带着我跨过火盆,我们一起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招待客人的事情就交给了哲宇,他牵着我步入洞房,拿着杠子挑开我的盖头,大红色的衣服将他的眉眼衬得温柔。” “若是我娇气一些,拿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让阿辞给我念上一手却扇诗,若是他念的不好,扇子我就不拿下来了,念的好的话,那我就原谅他让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却扇礼了,所以到时候我定要好好地为难他一下。” “这一天,我想了很久。觉得如果有一天,阿辞非结婚不可,那个新娘必定要是我,如果有一天,我要嫁人了,那个人也必定要是阿辞,否则我就逼着他和我孤独终生。” “可是,现在看了宋小姐,我却觉得那个人不是我,想必阿辞也是幸福的。” ------题外话------ 裸奔党表示,每天将近万更压力山大!让我缓几天! 亲们可以加书群:唐门纪事,敲门砖为书内任意一人! 群号:397829356 但愿,朕猜想的是错的! “可是,现在看了宋小姐,我却觉得那个人不是我,想必阿辞也是幸福的。” 曾素和是笑着说的,她的眼神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而已,可是坐在她面前的杜小九却早已经红了眼眶。 她话里自嘲的意味满满,杜小九看着她难过却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禁为其感到心疼:“别想了,回忆越美,现实就越残酷,素和,你和阿辞已经是过去了。” 这句话,杜小九说的有些残忍,却是事实。 她不知道宫辞是怎么想的,放着素和不要,却牵扯进了无辜的宋小姐,可是事实已经成了定局——月底的时候,宫辞成亲,可是装着嫁衣的那个新嫁娘不是素和,日后为素和挑开盖头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是宫辞。 曾素和闻言,抬手拭去了眼尾不自觉流出来的泪水,“其实我也早就认命了。只不过,你说他怎么能那么狠心,他娶了宋小姐,也就算了。居然让我嫁给别人。” 闻言,杜小九的眉不自觉的皱了皱,阿辞这件事情做的不地道,哪怕是为了让素和死心,也绝对不该让一个爱着一个自己的人嫁别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爱的人亲手包办。 她知道,曾素和的平静是接受了宫辞要娶宋小姐这件事情,但并不代表素和会平静的接受宫辞为她安排的良人。 曾素和依旧爱着宫辞,只不过从前热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现在克制隐忍,不想为他带去半分的麻烦。 曾素和是爱的卑微,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就要拿出来被践踏。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有些烦躁,她清楚的知道,宫辞不是这样子的人,可是他却真的干出了这件事。 理智告诉杜小九,宫辞也许是另有隐情,可是女人天生的感性却让她对于宫辞强行插入曾素和的事情极为的不满。 荣哲宇呢,他知道吗?为什么也不阻拦? …… 后面的话,杜小九听的已经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思路飘飘荡荡,最后都集中在,明天定要进宫,朝荣哲宇问个清楚! —— 天,不过刚刚露个鱼肚白,晨露冰凉,带着丝丝冷气。 躺在床上的杜小九就已经再也睡不着,起床自己梳妆打扮,好容易等到宫门开放的时间,就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去了皇宫,杜小九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才去了荣哲宇居住的宫殿——崇安殿。 不过此时,荣哲宇正随着皇上上早朝。 当今圣上因为年级大了的缘故,身体不济,很多政务处理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殿下又年幼,尚不知晓人事,所以荣哲宇辅佐皇上摄政。他是大荆开国以来,皇帝健在,太子也在的情况下的第一位摄政王。 所以这个时辰,他一般正站在朝堂上处理政务,也就是说,杜小九因为急过了头,扑了个空。 也不知道这个朝要上多久,杜小九有些郁闷的想着。 她方才来的时候,全凭着一股“宫辞要为素和包办婚姻,荣哲宇知道吗,知道可是却为什么不阻止”的气愤感支持,如今在知道荣哲宇正在上朝的时候,所有的气,一下子便歇了个干净。便不由得有些泱泱的,想要回去了。 侯在一旁恭恭敬敬垂目看地下的小虫子用眼尾的余光看到郡主有些懊恼的目光,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脚尖上,“郡主不妨去殿里坐坐,左右主子不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到时候看到郡主想必很是开心。” 杜小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来的太早,此刻太阳不过才刚刚升起,就连阳光的温度都带着些许沾了露汽的凉意。刚刚心神全部在找到荣哲宇问清楚上面,此刻陡然放松,杜小九才惊觉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她昨晚根本就没睡着,加上大清早的一番折腾之下,疲惫早已经袭了上来。 也罢,杜小九点了点头,“带我去偏殿随便找个屋子,我就坐在那里等皇叔好了。” 小虫子善意的笑笑,“郡主说笑了!”说着,便带领杜小九进了偏殿。 杜小九进了主殿,小虫子指了指屏风后的榻子道:“这个榻子是主子平常看书的时候躺着的,郡主若是不介意,自可在那里歇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说着,小虫子很是善解人意的驱散了所有的宫人,连同自己也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崇安殿的偏殿空荡荡的,一阵困意袭来,杜小九也不在矫情,索性便爬了上去闭目养神。 —— 淮海镇,杜小二家。 一阵鸡鸣的叫声,让天际犹如开了一道裂缝,渐渐开始从黑夜向白天转换。 鸡鸣的叫声很是洪亮,吵醒了迷迷糊糊,神智依旧昏沉的杜林氏。 杜林氏闭着眼睛翻转了个身子,嘴里如梦一般呓语道:“贱蹄子们,还不赶紧给老娘起来,你们想睡到什么时候,睡成猪吗?猪都比你们有用!起来,起来,快起来下地干活了!要是不起来,可别怪老娘不客气。” 送走昨夜客人的杜小二现在鸡圈的门口,双手抱肩看着沉浸在梦里很是满足的杜林氏嘲讽的笑着,然后开始尖声的喊到:“懒婆!你还不起来!快给老娘起来!这么晚了还不起来,是打算吃白饭了是不是?!” 杜林氏无动于衷的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依旧沉睡:又不是喊她,她急什么急,这家里唯一一个不需要被人催着早起的人就是她了。 不对,不对,现在这家里已经不是她的了。杜林氏想着,还在睡梦中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像是只刚刚孵出蛋壳的小鸡。 “啪”的一声,用藤条做成的鞭子在空气中挥舞出一道长长的气浪,打在杜林氏本就脏污不已的衣服上,顿时将衣服弄破。清晨的寒意夹杂着鞭子带来的疼痛灼灼,让杜林氏不得不被迫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的眼因为困意,只不过堪堪睁开了一道缝罢了。 入目的便是杜小二拿着鞭子的手,像以前她拿着鞭子抽打杜小二她们的时候一样站着,“懒婆,想吃白饭是不是?杜家不留吃白饭的人!你要是不想留在杜家就给我滚,想留在这里就跟我起来干活,外面还有好几桶衣服等着你洗!待会儿记得做饭,打扫院子,喂鸡喂猪砍柴,再挑十担水,要是没做完,今天也就别吃饭了。” “看看看?看什么看?不满是不是?收起你那怨恨不甘的眼神,不愿意在这里待着就别在这里待着啊!赶紧给我滚蛋!”杜小二定睛看到杜林氏尚未清醒时露出的恶毒眼神,心口不由得一滞,仿佛回想打了过去,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鞭子朝着杜林氏打了过去。 杜林氏原本想躲,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不、不是的小姐,我想留在这里,我这就去干活。” 那还不快去,杜小二收起了鞭子,满意的看了一眼杜林氏。 杜林氏蜷缩着,一副低眉顺眼的丫鬟模样,低着头诺诺道,“是,小姐。”说着看也不敢看杜小二一眼,连同有些狰狞的伤疤,因为疼痛,她也不敢在杜小二面前揉一揉。 小姐,这称呼是杜小二要求的,说是叫着比较有身份。 而她嘴里让她做的那些活,也是曾经杜林氏每天让她做的。 …… 杜小二看着杜林氏狼狈离开的身影,微挑的眼划过一抹解气。 说起来,杜林氏会回来,她也是没想到,不过好在风水轮流转,她不仅不用再受杜林氏的压迫,还可以反过来,这滋味当真是爽极了。 …… 农村的水井总是夏凉冬暖,杜林氏弓着腰打水,好不容易打上一桶,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开始洗衣服,这些衣服腰趁早洗完,不然她可能就要错过了早上时那碗唯一的白粥了。 满是茧子的手在刚刚入水的时候就被井水的冰冷给刺激的直打哆嗦,杜林氏忍着凉意不断的戳洗着桶里的衣服,眼眶干涩。 杜袅袅抱着换洗的衣服,推开门,看到的正是杜林氏头发被晨风吹乱了,跟个女鬼一样,但因为洗着衣服连头发都没空拨一下的样子。 “扑通”一声,一大堆的衣服又砸进了杜林氏正在洗的桶里,杜林氏不由得怨恨的抬头,“你……啊,袅袅……” 杜袅袅本来有些愧疚感的心在杜林氏的眼里消失殆尽,“顺便把这些衣服也洗了!”说着杜袅袅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还嘟囔道,“真是的,既然不想待在这里就别待在这里啊!反正又没人欢迎你,天天摆个苦瓜脸给谁看!” 闻言,杜林氏觉得自己早已经干枯的眼眶被一股不争气的湿意占据,眼泪不走自主的便流了下来,袅袅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娘!娘还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你居然这么狠心对待娘。 杜林氏强撑着心里的痛苦洗完了衣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屋子里,从桌子上端起她最近每天的早饭——一碗稀得可以照的清自己脸的白粥。 白粥早已经凉了,不过好在是夏天,凉了喝也不打紧,就这样,杜林氏三两口喝干净了碗里的粥,打算去挑水。 只不过,粥真的是太稀了,才刚刚喝下去,便觉得跟还没吃过的一样,肚子叽里咕噜的叫着,前胸贴着后背,杜林氏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挑水。 她左右看了看,杜小二此刻正在补眠中,杜海还没有起来,袅袅又带着蛐蛐出去找人玩了,良久没有蠢蠢欲动的心思便又起了。 杜林氏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了一会子,见此时的整个杜家是真的安静的和其他的家完全不一样。 杜林氏走到杜小二睡的屋子里,蹑手蹑脚的用手指戳出一个洞眼来,倒掉的三角眼通过那个洞,眨也不眨的看着在屋子里面睡的香甜的杜小二,顿时放下心来,嘴角缓缓地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轻手轻脚的推开杜小二睡着的门,门小声的一声“吱呀”声,让杜林氏要偷偷摸进去的动作顿了顿,担心的朝着杜小二看了一眼,见到杜小二睡的毫无知觉得样子,杜林氏一颗紧紧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 她熟门熟路的朝着杜小二藏着钱的地方摸了过去,毫无疑问的摸到了三个装着银子的钱包,颠了颠手里颇有重量的三个钱包,想来是杜小二所有的积蓄了,杜林氏咧着嘴露出了大黄色的板牙。 小婊子,叫你猖狂!老娘不过是先装个几天,当真以为我就人畜无害了?这么笨,活该每天千人骑万人压。能赚钱怎么了,到时候不还是要载在我手上! 杜海你个贱人,以为女儿会赚钱了你腰也就挺了?我呸,活该一辈子穷的让人踩在脚底。 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贱人没了钱还怎么生活! 这么想着,杜林氏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苦都没白受了。 偷钱这件事情,杜林氏早已经蓄谋已久。 早在她离开藏红花,回到杜家之前,她就在淮海镇上听说刚刚被抓捕归案的藏红花又逃了。 这次是被人救走了,救她的几个人武功极为的高墙,不过几下子就把那些官差统统打到在地。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的,生动的让杜林氏好像在现场看到的一样,杜林氏再回想到藏红花被抓之前看自己怨毒的眼神,差点吓得又尿失禁了。 她在镇上琢磨了好久,才想到藏红花受了重伤,此刻刚被救出来必定还没有办法找到自己,自己不如先回杜家村避一避,晚几天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搜罗一下。依着藏红花狠毒额心肠,肯定是要杀自己全家的,到时候带着杜海,袅袅卷铺盖走人,至于几个赔钱货爱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没想到,回到了杜家,面对的却是这样子的一幕,当即眼眶欲裂。这几天杜海的薄情,杜林氏也看在眼里,索性也就连杜海也抛了下来。只不过袅袅,杜林氏却是有些舍不得的。 左思右想,想要带着杜袅袅走,可是又一想到藏红花所有的恨意主要在自己身上,想必会追杀的人是自己,袅袅跟着自己反而不安全了,倒不如放在杜家,可能还安全一些。 所以下了决定之后,要走,肯定得有钱,所以为了知道杜小二藏钱的地方,对自己失去警惕,杜林氏就很是痛快的让自己委屈求全了一把,每天竭力的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接着帮助杜小二打扫房间的机会,摸清楚了她藏钱的地方。 现在,拿到了杜小二的钱,杜林氏哪里还愿意在杜家久待,当即从杜小二的衣柜子里卷了一些衣服,立马就溜了。 去哪儿,这个问题,杜林氏也早就清楚了。 去京都! 别的地方的治安杜林氏全部统统的都不相信。 唯有京都,天子脚下,治安肯定安全。 她就不信了,在京都,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下,藏红花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 崇安殿偏殿。 晨曦从窗沿的缝隙里射进,若隐若现的光芒射让闭着眼睛睡觉的杜小九有些睁不开眼,她闭着眼睛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眼帘处的光芒,却奈何思想深处的一道光划过,硬是将她原本深厚的困意打破,只留下了深深的寒意。 如同被最尖锐的刀刮过一般,她不再有任何的慵懒,只余下后背处,那如冰雪消融时的极致高冷,这高冷如有实体,将她余下的困意一点一点的剔除,只留下彻骨的透心凉,和逐渐清醒的神识。 唉,杜小九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 属于男人的微喘的,待着点儿热浪灼气的气息在慢慢的朝着她靠近,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她的脸上。杜小九克制着自己有些颤抖,逃避的姿态,终于没办法再装睡,只能无奈的睁开了眼。 “皇叔。”一声淡淡的,带着无限感概的两个字从她的嘴唇里吐露出来,分明是轻柔的语气,可却让听的那个人背脊僵硬如精钢铸造而成的铁一般。 荣哲宇靠近的脸也忽的停止,脸上的温柔慢慢的凝固,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苦涩的笑容:“阿臻,何必呢,你知道的,我只是想亲亲你。” 杜小九闻言,也是苦笑,“郧西,承认吧,我们都不是在现代已经谈婚论嫁的未婚夫妻了,我们现在是近亲,近亲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荣哲宇说着,嘴角带着些许惨然,“可是为什么,老天,既然让我找到了你,你却成了我的侄女。” “阿臻,我不甘心!明明我们都快结婚了,明明我又再次找到你了,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绝对不会让你收到别人异样的眼神。”荣哲宇的语气很淡,好像恢复到了平日里的从容。只是眼里的沉光却让杜小九觉得可疑。 可对于荣哲宇额话,她一直很信任。 见状,杜小九防御的姿态终于浅浅的落下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天意。”荣哲宇说着,却是不再看向杜小九,怕自己一看见她,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心。 对此,杜小九也很无奈。 因为荣哲宇不是别人,正是她在现代的时候,马上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郧西。 早在她来异世的第三年,郧西因为她的忌日那天过于悲痛的缘故,酒后飙车驶上高架,从高架上翻车掉进湖里。 再睁眼醒来,便成了大荆最年轻的的摄政王——荣哲宇。 两年前的厨师大赛,正是他为了找到自己策划的。 …… 顿了顿,杜小九停住了自己对往事的回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荣哲宇也显然不愿意再回想,也不愿意让杜小九为难,倒是自己先开口转了话题:“阿臻,你来找我是……” —— 金銮宝殿。 年迈的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一些极为机密的奏折,四十出头的小安子站在旁边为其研着墨。 “小安子,听说荣一来了皇宫找小宇,你怎么看?”皇上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语气淡淡的问道。 “回陛下,小安子不过是个奴才,岂敢妄加非议主子们,皇上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小安子语气恭敬的说着。 “呵呵……”皇上淡笑着,用蘸着墨的毛笔点了点小安子的头:“你个小滑头,竟是半分错也不敢出。” 说着,皇上叹了口气:“朕观着,小宇对荣一好像太好了,朕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你说……” 皇上没说出口的话,含在了口里,小安子却是知道皇上的意思的:好的太反常了,绝对不像是叔叔对侄女的宠爱。只不过,这是皇家额秘辛,尤其是他一个奴才能够说得,若是自己不晓事开了头,这条命定是保不住了。 所以小安子只是笑呵呵装傻着道:“是皇上多虑了,摄政王对荣一郡主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宠爱,那里会有其他的。” “是吗,”闻言,皇上怅然若失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但愿,朕猜想的是错的,不然……” “小宇乃是大荆未来的皇帝,不可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朕也绝对不允许……” 皇上有意让自己最小的弟弟在自己百年之后即位的事情,这本该在常人看来天方夜谭的事情,可在小安子听来,却半分惊讶也无。 当今皇后不过一朵娇花的年龄,其家族背后更是实力滔天,太子方才五岁,若陛下逝去,由年幼的太子即位,现在的皇后,到时的太后必要垂帘听政。 太后本就是弱冠女子,到时若是母族胁迫,太后是一定阻止不了的,免不得落个外戚干政的局面。 作为一个男人,陛下对于在弱冠之年跟随者自己的皇后是绝对的怜惜,和疼爱,可是作为一个皇帝,陛下首先考虑的则是祖宗的基业。 这也是他为何顺从了皇后的心意,任命了太子,却完全没有立太子为帝的意愿。 其实,较伺候在了陛下身边多年,比起一些目光短浅额太监而言,小安子也觉得陛下的做法并无不可。 摄政王荣哲宇才能出众,气度不凡,经书策略无一不精,治国方略更是常常被皇上盛誉,较之年幼无知的太子,摄政王确实是个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若是陛下的怀疑是真的,恐怕难了…… 小安子想着,可是脸上却半分不露。 ------题外话------ 求评价票啊!苏唐兜里比脸还干净!求亲们投评价票! 评价票对新人的第一本书来说很重要啊!非常非常重要! 还有没有领取首订奖励的亲们要赶紧冒泡啊……苏唐等的望眼欲穿了都! 你可愿意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厚重的大门缓缓的开启,杜小九脚步沉重的从崇安殿走出,耀眼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刺得她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 身后是一袭墨绿长袍,面如冠玉的荣哲宇。 荣哲宇走在她的身前,在前半步,在别人看来,不会显得过份的亲密,却又不显得疏离。 “也就是说,素和嫁人的事情,已经不容更改?” 荣哲宇神色淡淡,好像只要是不涉及到杜小九的事情,他很少会有情绪上的反应:“阿辞已经向皇后请旨了,皇后也答应了。若是不出意外,月末的琼芳宴上,皇后便会为素和赐婚。不过,你放心,素和将会以皇后义女的身份出嫁,身后又有宫家撑腰,绝对不会亏待了半分。” 义女? 皇后年纪较小,比之素和也大不了多少,居然愿意赐予素和义女的名义,以皇家的身份进行送嫁,想来排场也不会比公主差了去。 宫辞又是什么意思,居然连素和的意见也没有过问过。 不管宫辞打的是多么为素和好的心,可是如果素和不愿意嫁的话,哪怕嫁给龙子,又岂能不会觉得委屈。 杜小九皱着眉,没有说话。 倒是荣哲宇轻易地看出了她的想法:“以义女的身份出嫁,其实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有意为看中的几个年少有为的臣子指婚,楚宁、杜深、新晋的礼部侍郎秦淑木等,都在其列,以示看重。” 荣哲宇没说话的是,圣上在庆功宴上指婚的时候,楚宁虽然拒绝了尚平阳公主,但圣上为其指婚的心思,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歇息下来。 杜小九的注意力都在荣哲宇话里的最后一句:“皇上有意为看中的几个年少重臣指婚,也就是说素和要嫁的人必定是这几个里面的人了?” 闻言,荣哲宇颔了颔首,同意了杜小九的说法,侧过身子,自然的为杜小九挡住了照过来的阳光:“具体的人还没有确定,想来是要在琼芳宴上再观察一番。” “不过你放心,圣上有意指婚的这几个臣子,都是长相不凡,能力出众,惊艳绝采之辈,假以时日必定是日后的国之重臣。素和嫁过去,经由时间沉淀,日后应当会是有品级的浩命夫人。” 浩命—— 古代女人,若是不能选择出身,不能选择自己未来的夫君,那么嫁人之后,最大的追求,就是浩命的身份。倘若一个女人,能够获得浩命的身份,那是极大的荣耀。哪怕死去了之后,在夫族也会长久追忆,力求延续家族的荣耀。 素和若是日后能够获得浩命的身份,这本身对她就是一种极大的尊荣。 杜小九知道荣哲宇这话是在劝慰自己,皇上绝对不会委屈了素和,也在侧面的告诉自己,他也会帮忙把关的。 可…… 杜小九摇了摇头,想要挥去自己一些无法更改事情的虚幻想法,敏感的抓住了一些痕迹:“宫辞向皇后请旨的事情,你也知道?” “若是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说什么?” 杜小九无言,她会说什么? 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不过:“你为什么不阻止宫辞做傻事?就算他想要素和死心,也没必要包办素和的婚姻吧?或许哪天素和就遇到了真爱,把宫辞忘了个精光也不是不可能。” 荣哲宇斜斜的睨了一眼杜小九,似笑非笑,天生妖娆的丹凤眼,眼尾微挑,眼波淋漓很是勾人:“像你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年一样把我忘个精光?” 杜小九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荣哲宇:“那个时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做出像我那样子的决定。你不要扯开话题!” ——“好好好!我不说。” 荣哲宇无奈的妥协。 “你为什么不让宫辞明白,别人的终生大事他是没资格握在手里。倘若以后素和过得好,那就还好,若是过得不好,他拿什么赔偿素和的一生?”杜小九不满的看了荣哲宇一眼,宫辞和素和身为当事人,身在局中,看不清,可他作为旁观者,却也不提醒,实在是可恶! 闻言,荣哲宇恢复了冷静:“阿臻,你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处于古代,不是在自由恋爱的现代,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最圆满的不过是举案齐眉。你若嫁了,便是一生。好也一生,坏也一生,没得抗争。很可悲不是?宫辞就是知道这样,怕素和日后嫁错了人,便想要趁着有心有力的时候,以兄长的身份为她把关。” “你说让宫辞不要干涉素和的婚姻,可是我们身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的婚姻是不被人干预的?你能确定日后为素和操心的人能够像宫辞那样子劳心劳力的挑选?” “宫辞既然不能娶素和,那么必然是要为素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挑一个对她好的人,代替他照顾好素和。” “坦白说,我并不觉得宫辞做的有错。你在让我劝阻宫辞的时候,其实已经在插手素和的婚姻了,你不觉得吗?” 杜小九被荣哲宇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你说的对,便是你我日后的婚姻也必定是要别人插手的,我怎么会以为素和可以跳出这个圈子,虽然这个圈子,是宫辞亲手为她划上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就连想要垂死挣扎的杜小九也选择了放弃。 荣哲宇将杜小九颓然的神色看在眼里,心有不忍:“我不会让你有被别人插手婚姻的时候,一定不会!” “但愿如此。”杜小九神色疲惫的摇了摇头,素和的命运,将她原本刻意不去考虑的未来拉至她的眼前。她看着那灰茫茫的,不知道该何去何处的未来,第一次觉得有心无力。 她以为,她早已安稳的在这里扎根,泯然于众人,笑着哭着,和这里的人没什么两样,能够坦然的接受一切生活。 可荣哲宇的一番话,却轻易的戳破了她深藏在心底的最深处的抗拒。 不愿意被人安排人生,可却逃不脱。 显然,荣哲宇,比她更适应这里的生活,更愿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像她一样,一直趋于被动的接受着。 她的但愿如此,在此时是她对命运的茫然和无奈。 可谁知,在不久之后,却成了她对命运的嘲讽,对人生的被动接受,是他嘶鸣的不甘。 —— 杜深一声大红色的五品官袍,将他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他挺直着身子站在威严的金銮殿外,等候着皇上的宣召,对于皇上宣他在这里等候,却迟迟不召见的行为很是诧异。 直到贴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监小安子从殿门里出来唤他的时候,杜深这才恍然发觉,站了良久,腿竟是有些麻了:“杜大人,听闻令母近日经常游走世家大户之间,想来喜事颇近。” 杜深迷糊的看了小安子一眼,不敢随意的答话。 倒是小安子对于杜深迷糊的样子深以为然,不禁捂着嘴笑道:“皇上有意成全令母早日的心愿,杜大人到时可要记得皇上的恩德。” 游走于世家大户? 喜事颇近? 令母的心愿? 若是说之前的杜深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此刻,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不由得跳上了他的心头。 只不过,他有些抗拒,不愿意往深处想去,只能打着哈哈道:“公公说笑了,陛下的恩情臣日日记着呢。” “呵呵……”小安子甩了甩自己的浮尘,也不戳穿:“杜大人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闻言,杜深双手交叠打着拘道:“有劳公公了。” 转身的时候,不知是下意识,还是命运的召唤,杜深竟然恍惚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巍峨的朱红宫墙,玉石铺就的宫路,明媚灿烂的阳光,精致有序的宫女。 可这些,在杜深的眼里统统都被淡化了,成为一片虚幻的空间,有的只是仿佛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女子。 远山般的黛眉,如秋水一般的眼,微翘如花瓣一般的嘴唇,除了那双会说话一般的眼睛,拆开看并不是极致漂亮的五官,可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再也找不到比她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的女子。 随着她从容仿若穿柳拂叶从容而过的姿态,她浅紫色的衣襟随着清风浮动,衣裾翩然,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侍女一般,美得优雅,端庄,高贵。 她朝着自己看过来的一眼,淡淡的,好像没有带着任何的情绪,可杜深却觉得那一眼好像击中了他的内心,把他拉向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是小九! 杜深的心忍不住狂热的呐喊了起来! 一下而又一下,强劲而有力的跳动着,宣告着自己对于杜小九死而复生的惊讶和欢喜。 虽然不知道小九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可是杜深却是一眼就分辨出,那个朝着这边走来的人是杜小九。 此刻,被惊喜笼罩的杜深甚至已经忘记了上一秒他要随着小安子入殿的事情,脚下意识的忍不住想要朝着杜小九所在的方向挪动过去。 可是,惊喜过了不久,却很快被强行的抑制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小安子好像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杜大人,您怎的还不走?陛下都已经等了许久了。” 就好像是装满了棉絮的枕头,里面的棉絮一下子被风吹走了一样,杜深激动地心绪被强行的按捺了下来。 他平稳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地情绪:“对不起,公公,方才是我一时想到了事情,所以有些走了神,还请公公见谅。” 小安子只道杜深想到了公事,亦或是猜到了皇上可能要为其赐婚的事情,一时之间走了神,所以也不深究。 至于杜小九来金銮的偏殿给皇后娘娘辞别,小安子也是知道的,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所以丝毫没有想到杜深的走神是因为杜小九。 见小安子没有注意,杜深不由得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这两年经历官场,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至少控制情绪这一招,他倒是学了不少,方才那般的激动,也没有太过于情绪外露,失了礼仪。 这么想着,杜深不由得跟紧了小安子的脚步。 在进殿的前一刻,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郡主,您来了?皇后正念叨着您呢!” 下一刻,他步入宫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地紧闭,将外面通透的阳光,声音,清风,统统隔绝。 她在门外,他在门内。一扇大门隔绝了他们。 这一瞬间,杜深忽然想到了在杜家村时,隔绝在她和他之间的赫赫鸿沟,一时之间思绪飘摇,情绪难辨。 闭了闭眼,杜深踏步拜见:“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高位上的皇上声音沙哑,带着些许疲惫,但却依旧不失威严。 杜深谢过,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殿内的官员并不止他一人。 还有楚宁、礼部侍郎秦淑木、淮安世子苏澈新、户部侍郎嫡子刘昱等人,一个个站在那里,眼睛粗略的扫过,大约有六八人左右,有身份高贵的,也有出生寒微的。 但无一例外,全部都统统是个能力出众,少年英雄之类的人物,若是算起来,这里面职位最卑微,出身最寻常的人,长相最普通的人,是他。 只是不知,皇上这般召见? 好在,皇上并没有让杜深犹豫多久,“宫辞,你看?” 随着皇上声音的降落,杜深这才发现距离自己几丈之外,有一个眉眼英俊,但带着寡淡素色的人正侧卧在榻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明明是炎热不已的夏季,那人却一身厚重的棉衣,甚至腿部用着厚厚的被子盖着,这般畏寒,这般清淡俊雅,想来是那个出身惹人艳羡,但是身子骨却不怎么好的宫家世子了。 那个名声滔天,得众多文人歌颂的旷世文学奇才,原来模样竟是这般的出众,当真是让人惋惜不已。 这是,第一次杜深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传闻中的宫家病世子。 围观二载,杜深职位卑微,加上本身埋头公务,委实不曾参加过什么宴会。最近的也不过是一次庆功宴,那时因着楚宁的缘故,根本无心关注他人,哪怕宫辞当时当众请求皇上解除婚约,隔得太远,他并不曾看个分明,只知道是个姿骨卓朗,玉树兰芝的人物。 如今更加近距离的一看,才觉得其子风姿出众,犹如隐世仙人,其傲骨,不描也清,眉宇间虽然较之常人来的寡淡一些,可却是说不出的肆意风流磊落,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一出生就带着病的人,竟然对命运不曾有过任何的抱怨。 …… 杜深在观察着宫辞的同时,宫辞也在观察着他们,良久才看向皇上:“皇上,臣自知这一举措是为不该,所以便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朕允了。”高位上的皇上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很乐意于充当背景墙。 “咳咳……”得到许可的宫辞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因为病弱而显得脆弱,让人很是心疼。 只见他在身旁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的朝着杜深走来,最后停在了杜深的身旁,回京述职的新科状元陈嘉经的面前:“我只问一句话,你可愿娶素和为妻?” 陈嘉经虽然是刚刚回京不久,可是关于曾素和与宫辞的事情,他却不是没有耳闻的,所以在宫辞问他的时候,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犹豫。 但是想到皇上的态度,宫家的支持,自己在外流放时的艰苦,当即闭了闭眼:“我愿意!” “那你可愿这辈子只娶她一人,一生不得再纳妾,家中原有的姬妾统统散去,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陈嘉经再次犹豫,这一次,更久:“愿意。” 对于不得纳妾,可能还要带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可是想到宫家,想到丰厚的嫁妆,公主送嫁的排场,陈嘉经虽然挣扎,但是最后还是点了头。 “呵呵……”倒是宫辞淡淡的笑着,神色平静,却让人觉得无限的嘲讽:“为了荣华,为了名利,你当真也是很能舍得,不过,我看不上你,你配不上素和。” 这话,宫辞说的很是直接。 他十几年来捧在手里的的宝贝,此刻被人用嫌弃的目光看待,甚至连娶她都要和其他的利益挂钩,这让他觉得很恶心。 他之所以放话说支持素和,皇上也愿意以公主额排场送嫁,日后更可能成为浩命,他求了这么的,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真心待她,尊重她的人,为了她日后的生活更美满一些,而不是被人拿来作为利用和衡量利益用的。 所以,陈嘉经同意了,可是宫辞却不同意。 宫辞如此直白的话语,并且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在皇上的面前说出,相当于是直接的断了陈嘉经在皇上面前的好感,想必日后的仕途定然不会风顺,更何况,身为一名男人,陈嘉经被人直接痛批钻研名利,自觉很是伤害尊严,当下便不由的脸色很是难堪:“你!” 不过碍于皇上在场,倒也不敢说什么。 宫辞又再次走动,走了一圈,最后在杜深的面前停了下来。 还没等宫辞开口,杜深自己往后站了一步:“我已有心仪之人。” 宫辞不语,看向他,杜深目光坦然而视,两人对视许久,宫辞笑道:“你倒是个诚实的。” …… 如此,诸多下来,宫辞最后还是没能满意,还是由皇上大手一挥:“算了,再过几日便是琼芳宴了,到时候英雄俊杰良多,由素和挑着吧。北漠的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届时也会参加,就不信找不到一个素和满意的。” 皇上的话外的意思是哪怕到时素和看重了北漠的哈茶客王子,他也定会促成。 这般荣宠,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诧异。 倒是宫辞皱了皱眉,不太愿意素和远嫁出国,可是想到皇上今天任由着自己无礼的放肆了一次,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待琼芳宴那日。 希望,那个时候,他的身子还支撑的住。 你记错了!【万更求收求订阅!】 杜小九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含章殿的偏殿,对于杜深的激动,她一无所知。 含章殿侧殿乃是皇帝不宠幸后宫时,批阅奏折疲劳时用来歇息的地方,除了皇后之外,寻常的嫔妃轻易不得进入。 也许正是因为含章殿是皇上日常之所在,所以含章殿较之皇宫内其他殿,也是除了金銮宝殿之外最为庄严的地方。 被这股威严驱使,杜小九不自觉地秉着鼻息走进殿内,不过刚刚踏入殿内,便听到来自稚童的清脆悦耳的笑声,让人听了也不自觉地莞尔。 杜小九下意识的抬头,便看见了正蹲在地上含笑逗弄着太子的皇后。 皇后身着金黄色的云烟衫,上面绣着展翅嘶鸣的凤凰,黄色古纹的双蝶云裙在地上拖曳出一个迤逦的弧度,云鬓婀娜,带着五凤朝阳挂珠钗,仅就服饰而言,使得其整个人显得端庄,有种超脱年龄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只不过其带着笑意的脸依旧是稚气的,使得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些似乎在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尤其是她的身旁,地上就直接坐着个孩童一样,被逗得咯咯大笑的太子,更加的显得皇后年少活泼,没了往常在人前时的端庄大气和沉闷。 见状,杜小九不禁莞尔,原先有些压抑沉黯的心情此刻被两个人温情的互动而化解。使得她眉宇间的些许忧愁也不禁淡化。 见到杜小九已经来了,原本就觉得已经厌烦了玩自家儿子的皇后欣喜的站了起来:“荣一,你来了?” 皇后的身份再高贵,实际上也不过才是二一年纪的少女,搁在现代,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尤其是每日里只能面对着那些普遍年纪比自己大,死气沉沉的的嫔妃们,加上在宫里那些刻板沉闷的嬷嬷的威仪的影响下,不过二一年华的皇后在平日里也是不自觉地端起了长辈的身份,以长辈的身份看待荣一和宫辞等人。 此刻,皇后身处于含章殿的偏殿,迫于皇上的威仪,身旁没了年纪比之大的嫔妃,也没了沉闷着提醒着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的嬷嬷们,皇后本就活泼不已的天性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 对于皇后见到同龄人时的激动,杜小九很是理解,所以也不由得含笑回应:“皇后娘娘等了许久?” 皇后本来下意识耳朵想要端着身份,忽的发现自己蹲在地上玩自己的孩子这个动作本就不威严,再加上嬷嬷等人不在,根本无需注意,当下便不由的觉得自己真的是装过了头,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开来:“还好还好,不久。” “其实本宫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提前跟你透个风。陛下接到北漠传书,说是为了永结其好,北漠的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将代表北漠出行大荆,如今已经行至边关塞外,想来不久就能到达大荆,陛下有意派遣楚宁作为代表,接待他们二人。” 听及此言,杜小九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皇后:“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皇后笑的眉眼弯弯,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全是“奸情”般的光:“说起来,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还是你的表哥和表妹呢,所以,陛下有意让你协助楚宁,陪同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一起游览一下大荆帝都周围的风土人情。” 这不过是陛下无意间提起,还没有正式下达旨意,只不过陛下为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想来也是没有更改的决定。 皇后之所以这么兴奋,甚至不惜提前的吐露,则是因为她觉得楚宁年少英雄,风姿卓然,荣一容颜绝色,风华正茂,很是般配,陛下的这一安排刚好使得他们金童玉女凑在一起,再一起协同出游,或许能够擦出一些爱的火花也不一定。 宫闱深深,庭深几许。皇后打从进了宫便一直被困在这朱红的宫墙内,和比自己大的妃嫔们打着交道,看不到外面的景致,虽然有皇上的无上宠爱,但总觉得人生无趣,缺少了些亮点,此刻好不容易抓住一些有趣的苗头,当真是紧追着不放了。 杜小九面无表情的应道:“若是表哥表姐的身份,那荣一招待自然是应该的了。” “诶,”杜小九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情绪,让一直紧紧的盯住杜小九面部表情的皇后不由得无趣的叹气:“当真是个不懂得情趣的。有楚宁大将军那般英俊出众的人物相陪,你不仅不高兴,还表现的这么的平静。” 平静? 杜小九苦笑了一下,平静对于她来说其实就是最大的情绪波动。 她不是生来淡然,也不是生来平静,愈是平静,就证明她的内心愈加的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只不过,她已经习惯性的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只留露给最亲近的人。 五年前,楚宁一声不哼的离开,徒留她一人在杜家村,村子里四散而出留言,她不是不知道的,杜深多少次为了她的名声和别人打起来,她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愈是知道,才愈加的觉得楚宁不可原谅。 他叫她在原地等待,可他却从未给过丝毫的承诺,也从未考虑过她的处境,为她着想过一分。 他以为他是谁? 让她等待就等待! 她凭什么要耗费自己最美好的时间为其等待,而且等待的是一个不一定有可能的机会。 更加可恶的是,他居然在自己和杜深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破坏,居然找了一具尸体算计自己,企图让他在自己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杜小九自认为自己在爱情上是绝对的顺其自然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郧西追了她五年。老套的富二代追求灰姑娘的剧情。 她初始也躲过,躲不过便接受了,顺其自然的谈了五年,终于打算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是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她来到了这里。 哪怕死了之后来到这里,杜小九也没有觉得有丝毫怨恨老天的不开眼,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回不去的事实,并且接受了在这里的生活。 初期的时候,她确实是报着培养个合自己心意的童养夫的想法,可是很快地,她便知道,自己找的人选错了。 既然错了,那么就退而求其次的成为朋友吧。 可到底是谁挑逗在先,她为自己的年龄,为自己的身份纠结了许久,躲也躲过了,躲不住了,郧西又成为了过去。 那么就坦然的接受着吧。 然而,在她打算把他规划进未来的蓝图的时候,他走了,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说实话,楚宁要走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发现过痕迹,可是她一直耐心的等待着,或许自己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是值得告知去向的人,可是楚宁却用行动告诉了她,自己其实不过只是自以为是。 好吧,既然不重要了,杜小九伤心过难过过,打算擦干眼泪,挥挥手跟过去告别,打算再次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尸体,却再次勾起了昔日的一些回忆,杜小九甚至为此魂不守舍的好几天的自责着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多留意一些,关心一些。如果当时她多注意一些,或许他就不会…… 一连几年,楚宁或许是因为她而死的事情成了她不能为人外道的噩梦,甚至连同在接受杜深的时候,也是刻意的疏离。 如今,再看看现在活泼乱跳,赫赫有名,到处红颜知己,换了个身份的少年俊豪,就是沉静如杜小九也忍不住想要比出中指,朝天大喊一声:“楚宁,你他么的玩我呢!” 到底是她的性格使得她干不出这种事情,所以对于楚宁时不时在她目前的生活里充当客串的出现,杜小九唯一能有的反应便是无视。 你既然诈死过,那么我就真的当你死了好了。 既然我已经不是杜小九的身份了,那么我们也就这样子了吧,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指望有什么交集。 这就是杜小九此时对于楚宁所表现出的态度。 …… 杜小九不愿意在这个显得皇后很是八卦的话题上多做纠缠,不由得转而嘲笑皇后道:“怎的,大伯母您春心欲动,也对楚宁……嗯?” 杜小九的这一声“嗯”仿佛绕过了山路十八弯,逶迤拖延,很是绵长,用来表达一些意味深长的话最是合适不过。 “大伯母?”皇后的注意力显然放错了地方,觉得自己被叫老了的矫情女人不由得一把抱起五岁的小太子使劲的摇晃着:“啊……本宫老吗?皇儿,你说本宫老吗?本宫才年芳二一,正是娇嫩不已的一朵花的年纪。” 杜小九无奈的笑:“是,您年轻着呢,还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的娘,啧啧,年轻的很。” 好不容易展示出本性的皇后此刻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杜小九嘲讽了,“大侄女,你居然欺负我!本宫不服!比起大伯母,我更愿意听你叫本宫皇后,本宫收回让你不唤本宫皇后的权力。” 好吧,杜小九无语的看了一眼纠结与称呼的皇后,从善如流:“是,皇后。” 皇后闻言,脸更绿了,总觉得杜小九好像是一副“你是小孩子,我包容你”的姿态。 咳咳,皇后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打算摆起自己皇后的威严,“恩,本宫也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到时候陛下忽然派人去请你的时候打了你个措手不及。既然你要协同楚宁招待北漠的皇室中人,依着本宫的看法,你若是,若是对楚宁有心思,可要好好地把握了。” 皇后说着说着,起先的时候觉得自己说的很是威严,可到了后面便不知不觉得把心里的想法也说了出来,顿时不由得羞红了脸,再看杜小九一脸的不以为然的样子,以为她是碍于楚宁和平阳的事情,想了想不由得开口道:“本宫这也是为你着想。既然楚宁和平阳有缘无分,你自可顺从自己的心意,无需顾忌。楚宁既然已经拒绝了一次,陛下是定不会再把平阳嫁给楚宁的。说起来,这次哈茶客王子来访,可能……咳咳……” 后面的话,皇后很有技巧的停住在了关键上,但是杜小九却很快地从中读取了意思。 想来这次传说中的表哥哈茶客和表姐苏叶尔来访大荆并不只是为了表示北漠与大荆友好的事情,而是借着此次机会,要么哈茶客娶着大荆的皇室宗亲回去,要么苏叶尔直接嫁到大荆来。 哈茶客若要娶回去,或许可能从尚未出嫁的皇室宗亲贵女里挑选。 好巧不巧,大荆皇室枝叶开的并不茂盛,皇室中人本就稀少。皇上这一辈的人,不过也就皇上、荣王爷、荣哲宇三人。 其中皇上膝下有三女,大公主怡和下嫁工部侍郎已有三载。 二公主昌邑年前新嫁充国公世子。 唯一尚未出嫁的便是尚未完全张开的平阳。 至于荣王府么,膝下独有她一女,“高龄”,尚未出嫁。 摄政王荣哲宇,未婚,暂时膝下无女。 也就是说,倘若哈茶客想要从大荆皇室中挑取宗亲成婚,只有唯二的选择:要么平阳,要么杜小九。 至于杜小九,是哈茶客的表妹,而且在身份上较平阳公主缺了一些,所以估计哈茶客是不会考虑的。 因而选择的便只剩下了平阳。 平阳远嫁北漠? 杜小九的脑子动了动,大约也有些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楚宁当众拒婚,皇上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到底是有疙瘩的,何况群臣们看着,皇家的面子都落了不少,好好地公主成了笑话,世家嫡子又不愿求取公主自毁前途,因而平阳如今所处的位置便有些尴尬,皇上也不由得开始怪自己当时事前没有探过口风,太过于想当然了,以至于现在头疼起其的婚事来。 如今恰好北漠求娶公主,听说哈茶客王子乃是北漠的储君,下任的继承人,在其国内名声极好,众望所归,配公主倒也登对,再说北漠即是为了结其好,平阳若是嫁到了北漠,不论是身份还是待遇,北漠必定是不敢有所克扣的。如果哈茶客真的看上了平阳,对于皇上来说倒也是一桩美事。 但是皇上也没有为此就认为哈茶客选择的联姻人选必定就是平阳,加上有楚宁拒婚的案例在先,此刻的皇上倒是顺其自然的很,哈茶客若是看上的是京都的贵女,如曾素和,他也会极力的促成此事。 可若是哈茶客王子没有看中任何人娶回去,那么结好的重任便落在了苏叶尔公主的身上。 说起来,这苏叶尔公主倒是个人物,先前的时候,她曾听见自己的母妃说过这个“表姐”上战场的英勇事迹。 三年前,北漠遭受南疆攻打,国破家亡危在旦夕,虽然大荆曾派兵相助,可是最后力挽狂澜,护住北漠每一寸河山的却是这个从描眉刺绣步入战场手握兵器的奇女子。 大荆的文人甚至咏过:“巾帼须眉堪比男,一袭红衣战沙场”的诗来赞赏于她,由此可见她的名气有多大了。 母妃甚至提过,若不是因为苏叶尔公主有此大功,北漠未来的皇位还不一定是如今名望极高,却不得北漠王重视的哈茶客王子。因着苏叶尔公主是其亲姐的缘故,所以连带着北漠里的百姓也因为苏叶尔公主的缘故,更加的亲近于哈茶客。现任的北漠皇帝实际上也是迫于百姓的压迫,不得不立哈茶客作为储君。 如此一位分量极重的公主,如今居然愿意走到大荆来联姻,一是北漠果然看重大荆,二则,哈茶客和苏叶尔两个姐弟居然都来了,那么说明她们二人在北漠的地位岌岌可危,否则也不用二人双双来荆,以求背水一战。 也是,三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人早已忘记了曾经差点儿惨遭灭国的事情,原来的被北漠王所宠爱的儿子想必也早已不甘示弱再低于下位,苦苦的筹谋着,再加上北漠王的宠爱,这两个姐弟的位置岌岌可危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层顾忌,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哪里还会有心思随着自己和楚宁游玩大荆。 再说了皇后只见得楚宁和自己,却不见皇上其实打着的是楚宁和苏叶尔或许能够看对眼,将北漠的虎将迎娶过来,使得大荆如虎添翼,乐见其成的心思。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笑了起来,皇后不过是透露了一些口风而已,可自己却是透过了她的话想了这么多。 这两年,其他的优点没有练成,倒是千机百转的心思在荣哲宇的训练之下老练了不少。 —— 杜家村。 杜林氏卷走杜小二所有的银钱,本来打算是马上溜走的,不过想了想自己是逃命的,没有一点儿东西,不由得又抓着时间回了一趟原先在杜家村的杜家。 还没被送进监狱之前,杜家的所有银子都是掌握在她的身上,虽然杜海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一些藏钱的地方,后面甚至都找了出来拿着,可是却还是有一两个地方,出于私心,她是不曾告诉过杜海的。如今,顺着这隐隐约约的记忆,杜林氏很快的从自己藏钱的隐蔽地方又找了出些许银子。 杜林氏算了算自己手头上所有的银子,大约有个五十两左右,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此刻得志意满不由得笑着打开了院子的门。 “扑通”一声,杜林氏狠狠的合上了门,透着门缝看着门外影子绰约的人。 十几岁得年纪,壮硕的身材,再加上她方才开门时一瞥而过的眼尾处的那道深深的疤痕,这这这,莫不是藏红花派来追杀自己的人? 杜林氏颤着小心肝,缓缓地转过身,心脏一通狂跳,后背当时就被冷汗打湿了衣服。 门外,壮硕的少年面带不耐烦,他不过是问个路罢了,这个女人怎么一副自己要杀她的样子:“我问你,这可是杜家村?” “不是!不是!”闻言少年出声打听,杜林氏更觉得怀疑,当下尖叫着喊道,喊了一下觉得不妥,可能会被躲在附近的藏红花认出了,当即捏着小嗓子假声道。 “不是?方才我问了人,可不就是说的这里?你这女人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少年显然对于杜林氏的行迹有些怀疑,当下就不客气的指了出来。 “没没没、没有!你快走吧!”这一句话,杜林氏说的哆哆嗦多,不禁在心里暗悔自己没事这么贪财干嘛,若不是为了这几两银子,她早就跑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慢了一步便给仇家追杀了上来。 门外的少年本是打算走的,此刻见到杜林氏恨不得赶着自己走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停在了远处:“容我再问问,你可……” 在少年说话的当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杜林氏忍着痛将自己脸上鲜明的特征,长在嘴角的那颗痣的毛拔了下来,从地上抹了一把细细的灰尘抹在脸上,使得她本就枯黄的脸色显得更加的沉闷,然后挤着眼睛斜着嘴一副呆滞人的模样开了门。 乍然出现的痴呆脸孔吓了门外的少年好大一通,连同说的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可认识杜小九?” 咦,杜小九? 不是来找自己的? 闻言,杜林氏马上从痴呆儿的面孔恢复了过来,脸色正经:“认识认识,说起来还是我女儿呢,只不过却是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哩!” 女儿? 那想必是最了解女儿的人了! 敏锐的听到这两个字的少年当即不由得眼睛一亮,想来自己这几日的风尘仆仆的罪也没有白受,这不一找,就找到了绿玉他哥嘴里要的人,想来回去了,钱是不会少的。 这么想着,那少年喜形于色的道:“既然如此,你随着我去京都一趟,放心,只要你按着贵人的吩咐做,钱是少不了的。” “京都?贵人?还有钱拿?”杜林氏眯着眼睛呵呵的笑了起来。 自己大难不死,果然是个福气足的。 先是得了杜小二的钱,此刻又得了贵人的赏识,又刚刚好也是去京都。 见着这少年健硕的模样,想来也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刚好可以充当自己的保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祖宗说话,果然不骗我! 当即便使劲的点着头道:“好,走吧!现在就走!” “诶?”那少年犹豫的看了看院子,“不用准备一些吃食吗?” 杜林氏方才被这少年一通下,现在哪里还敢逗留,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赶紧赶路吧,免得拖了时间,你到时候不好交代!” 那少年犹疑的看了一眼,激动地迈着步子朝外走去的杜林氏一眼:“你真的认识杜小九?” 看杜林氏的这个样子,对杜小九仿佛不是很感兴趣,感兴趣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联想到她方才试探躲避自己,好像在躲着什么仇人一样,少年不禁再出口质问道。 “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见那人不相信自己,杜林氏翻了个死鱼一样的白眼,“她小时候还是我抱过的呢!” 不知道是杜小九的敌还是友,总之说的亲密一些总是没错的,不然这少年必定是转身就要走的。 闻言,那少年这才放了心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我告诉你,我将要带你去见的那个贵人啊,是个小姐,长得可美了。到时候她问你话,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来,先给我说说杜小九的一些事情……” …… —— 将军府,昭和院。 百昭在绿玉的伺候下起了床,梳妆打扮。 坐在刻着静谧花纹的铜镜前,任由着身后的绿玉为自己梳着头发,百昭伸手摸着铜镜上的复杂纹络,眼神微微深沉。 一番时辰下,绿玉梳好了头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道:“小姐,好了。您看这个发型是不是可以了?” 百昭不过淡淡的瞄了一眼,随即道:“撤了,给我重新梳一个,要简单却不失精致的。” 闻言,绿玉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自己花了大半个时辰梳出来的当下京都最为流行的“贵人头”,不敢犹豫的散了百昭的头发,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 一刻钟后,百昭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头上的发型,不过将两边的鬓发高高的竖起,其余的青丝则披散在她的肩上,只在两鬓出贴着红色带着鎏金的花黄,加上她近日楚楚可怜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既简单,又不失柔弱,刚刚好。 百昭满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绿玉,眼里带着鼓励:“做的很好。绿玉,如今我的身旁只有你了,也是只有你了。府里的那些贱婢们,统统是个捧高踩低的,见我不过被将军禁了足,竟是连月俸也克扣与我,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却是不知,我哪怕再不得将军喜欢,在这府里也是个小姐,是个主子,他们却不过是个奴才而已,竟然也敢违背于我。今日,我便要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说着,百昭姿态袅袅的站了起来,白色的衣裾随着她的走动而翩翩起舞的起来。 百昭走动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满意的欣赏着自己今日飘逸若仙的装扮。 …… 不多时,百昭捧着茶,在绿玉的帮助下成功的走到了院子外面。 不需要人告诉,百昭径直的无视了所有慌乱想要拦着自己的奴才们,眼神轻蔑的呵斥道:“大胆狗奴才,别忘了,我也算是你们的主子,主子要做什么,岂是你们能够阻拦的?” 原本聚集了越多的下人们,见到平日里总是温和对待着他们的小姐此刻眼神轻蔑的看着自己,嘴里一口一个狗奴才,原本打算拦着百昭,不想让百昭再出差错的下人们不由得纷纷停下了手,眼神气愤。 百昭视而不见:“谁若再拦着我,可别怪我日后不留情面。” 她有信心,只要将军喝了她的茶,必定是会原谅她的。 这么想着,百昭含笑朝着竹林走了过去。 如今正是将军下朝的时间,下完了朝之后,若是没有意外,必然是要在竹林待上一会子的,是以百昭很是轻车熟路的朝着那里走去,半分犹豫也无。 果不其然,不多久,百昭便隐隐约约看到了楚宁在竹林里挥剑起舞的样子,他的附近憨态可掬的汤圆正一边啃着竹子,捧着场。 百昭一靠近,楚宁就感觉到了,立时停了下来。 白色的单衣在风的吹动下,很是袅袅。 百昭见状不禁痴了眼。 原本专心的啃着竹子的汤圆见状,硕大的眼珠子转了转,将自己啃剩了的竹子最为僵硬的竹子朝着楚宁扔了过去,肥美的身子合适轻盈的挪了起来,插着腰目光起火的看着楚宁,大有:你敢背叛,我用竹子砸死你!的意思。 楚宁无视汤圆过火的举动,而是直接挥手让自己的贴身侍卫送上衣服先把自己包裹了个严实,随后转而看向百昭,皱了皱眉:“不是禁了你的足么?” 说完转而朝着自己的贴身侍卫道:“看守百昭小姐的那几个人全部送到八星方再去操练操练,没有进步就别回来了。” 闻言,贴身的侍卫很快地低头领命前去,临走前平淡如水的目光在百昭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目光里带着些许浅浅的厌恶。 百昭丝毫不以为然,她的重点在于楚宁,别人与她何干! 见到旁边已经没了其他人,汤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畜生,顿时百昭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见她一身白衣,微风吹动着她的衣裙,衬得她眉眼精致。 百昭端着茶,含情脉脉的看向楚宁:“将军,百昭为您泡了您最爱的橘皮花茶,您可愿试试?” 这橘皮花茶乃是由橘皮和菊花晒干以后冲制而成的。 材料上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殊的而是作材料的人是楚宁心里最为看重的妹妹印心做的,留有楚宁少时最为美好的回忆。 楚宁皱了皱眉,不知道百昭突然的示弱是为了什么,当日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缠,楚宁神色冷漠:“早在几年前,我就不喜欢橘皮花茶了。你记错了!” “是吗?”百昭微微一笑,眼眶微红:“这是印心妹妹留下的,我……一直没舍得喝。将军禁了百昭的的足,初时百昭的确有着诸多的不满,可是几日平心静气的想了下来,想来自己确实是做错了,不该做过多不切实际的奢望。将军对于百昭既然无意,那么百昭也绝对不会再死缠烂打,日后必定安稳下来,找到自己的身份,不再妄想其他。所以,为了请罪,百昭特意泡了印心留下的橘皮花茶,希望将军能够饮下它,原谅百昭。” 百昭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轻易动人,通红的眼眶显得她的忏悔很是逼真动人。 楚宁沉默不语,只是极其漂亮的眼仔仔细细的看着百昭,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在思考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一旁的汤圆见状,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咚”的一声,一根竹子再次朝着楚宁飞了过来:这女人通篇的谎话!别相信她! 见状,百昭不由得闭了闭眼,将放着茶盏的茶盘放在地上,双手交叠,行了大荆最为慎重的大礼,弯着腰,盈盈拜于地上,楚宁见状大惊,不由得伸手上前:“你这是做什么?” 闻言,百昭抬眼看将军,不哭也带着三分柔弱的眼里情意绵绵:“将军可曾记得答应百昭的三个条件?” 百昭若是不提,楚宁还真的是有些忘了。 在边境受伤之时,百昭虽然阻了他的后路,可却也为此重伤了一个月,左手不能轻易抬起,这几年,在名医的救治下,已经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楚宁便不再放在心上。 可在当时,他还未怀疑百昭时,却是真心感激与她,遂答应了日后允她三个条件。 说起来,百昭本也是官家之女。 本是清白官家女,但是家境落魄,父亲娶了后母,继母掌家之后,为了替自己的女儿取得嫡女的身份,污蔑她与他人通奸,败坏门风,唆使其父将其赶出家门,流落家门,偶然间救得青楼的老鸨,老鸨念其可怜,便收留她,在妓院里做个清倌。可清倌做久了,老鸨对其的恩情也渐渐磨灭,开始不满于百昭只做清倌,对于百昭提出的脱离青楼的举动也很是不满。 百昭最初提出的两个条件,一是救她出青楼,二是惩罚她亲爹后母那一群人。 前面的两个条件,对于楚宁来说,不难,楚宁都做到了。 唯有第三个条件,百昭迟迟未提。 “记得。”楚宁沉默许久,终于发了声,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让百昭激动不已的同时又觉得暗恨。 第三个条件,她本是留着预防哪日可以要挟楚宁娶自己,可如今见楚宁如此厌恶自己的情形,怕是宁死也不屈的。 加上自己被禁了足,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是,如今百昭的第三个条件便是将军待我如初,认我为义妹,日后替我寻个良人,让我风光出嫁即可。” 百昭的话,看来没有什么,好像是妥协,可是实际上认真想想,却会觉得对于她自己也极其有利的。 与其被楚宁日以深刻的厌恶,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自己主动退后一步,牟取一些既有的利益。 被赶出家门,流落青楼,常年的看人眼色使得她很是现实,哪怕依旧喜欢着楚宁,可她却有本事让自己在得不到的情况下,做出退步,牟取对自己最有益的利益。 她现在已经不敢奢望楚宁会娶她,怕是做妾也没了机会,既然如此,她不如攀紧楚宁这颗大树,只要楚宁承认了她,那么她就是这将军府的小姐,日后也可以嫁的个好的人家。 “好。”只要百昭不再窥视自己,楚宁觉得百昭是什么身份,他无所谓。 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做着个将军府的小姐,他又岂会那般的绝情! 闻言,百昭的脸上勾勒出了一抹轻柔的微笑:“多谢将军,不,多谢哥哥。” 不过,楚宁看着百昭,神色认真:“可是你要告诉我印心的墓穴在哪里。” 既然楚宁认了她做妹妹,那么日后百昭也不必再借着印心的情意一点一点的消磨楚宁的耐心。 说起来,印心和她于青楼之中相识,之所以相交则是因为看到老鸨因为印心没伺候好客人,被打了三十鞭子外加不许吃饭,她看着觉得有些可怜,便借着老鸨救命恩人的身份求了情。 老鸨虽然为难,可到底是同意了,不过该接待的客却是一个没有落下的。 有了这一交集,两个人慢慢的熟络了起来,外加两人身世都坎坷,所以引为了知己。许是真的太孤独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很多事情印心都会和百昭说,比如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楚宁,比如家里突遭横变,部下反叛,她被爹爹叛乱的属下卖入了青楼,比如因着她特殊的身份,青楼里没有人敢理她,除了对老鸨有些恩情的自己等之类的话语。 因为那后来谋位成功的属下多番关照示意的缘故,印心不得不在老鸨的苛刻下,日日待客,以至于最后劳累过度卧病在床,临死前陪伴的只有百昭一人,相较之于印心的遭遇,百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这一次,百昭很是痛快的就告诉了楚宁墓穴的所在处:“在边疆的城楼附近的地底,她让我将她火化,葬于城池之下,她说她要在那里和父亲一起,等着哥哥为她们报仇。我吹笛子的那天,其实也确实是她的忌日。” 这一句话,百昭说的很是诚挚,虽然她在印心死后一直利用印心来接近楚宁,可不可质疑的是,印心在世的时候,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021:我看将军眼生的很! 时间如白驹过隙,弹指之间,十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久未热闹的京都在北漠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的到来下,犹如一锅沸腾的热水,仿佛连空气也带上了些许来自北漠的味道。 排列有序的马车规规整整的从城门驶入京都,分列在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对于来自异国他乡的贵客总是格外的好奇,纷纷站在警戒线外拉长了脖子使劲的朝着里面看去,不时的讨论着是这个车夫的眼眶深邃一些,还是那个车夫的手长一些。 驶在最前面的,车纹繁杂,材料考究的马车驶入城内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伴随着第一辆马车的停下,随后到马车也全部统统停下。 楚宁身着一身靛青色的长袍站在车前,身上带着风起云涌的暗纹,袖子处事黑色的金边,极其考究的服饰将他衬得眉眼愈发的精致,身形愈加的修长,尤其是嘴角处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瑰姿艳丽,宛若带着朦胧的烟雾一般,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神眩晕。 开口的声音不卑不亢,犹如珠打玉盘,让人听着心神悦耳,很是舒畅:“一品骁勇大将军楚宁代表大荆,欢迎北漠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前来做客。” 他的身后半步处,是刚到不久,特意避开和楚宁有交流的杜小九。 今日的她上身一袭淡蓝色的翠烟衫,衬得其肩若削成腰若约束,下着散花绿草百褶裙,长长的裙裾逶迤的托在地上,伴随着她的每一步走动都轻轻地摇曳着。头上青丝一缕一缕的盘成发鬓,玉钗松松的簪起,再插上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巍巍的垂下,随着她脚步的轻挪在鬓间摇曳,和下面逶迤的裙摆相互照应。 本就白皙不已的肌肤因着这略带艳丽的打扮更加使得她肌若凝脂,让人看着便移不开眼睛:“荣一郡主代表大荆,欢迎北漠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前来大荆,愿大荆与北漠,永结其好!” 随着杜小九话语的落音,站在道路两旁的百姓们也齐齐的呼喊道:“欢迎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前来大荆做客,愿大荆和北漠永结其好。” 整齐一致,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得整个迎接的现场很是威武热闹,虽然大荆的皇上和摄政王没有出来亲自迎接,但是如此隆重的迎接场面使得来自北漠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原本被迫前来的哈茶客王子在感受到如此隆重的迎接的时候,也不由得松缓了脸上的神色。 在呼喊声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最前面的那辆可这暗纹的马车上,一只带着古铜色的手慢慢的挑起车帘,一个身穿玄色长袍,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身姿轻盈若燕:“北漠哈茶客见过大荆一品骠骑将军楚宁,荣一郡主。” 伴随着哈茶客出现的,则是来自百姓们低低惊呼讶异的声音:“啊,好俊,好粗矿的男子。” 倘若说宫辞是一种意气风流的美,楚宁是一种精致如妖的美,荣哲宇是一种冷若冰霜,隔离尘世的美,那么眼前的这位来自北漠的哈茶客王子则是一种另外的特殊的美。前三者是来自造物者用尽心血一刀一笔细致勾勒出来的精致物什,后者则更像是随心所欲泼墨而成的山河大图,犹如来自大自然格外偏爱的造物,他的身上有一种荒漠一般粗矿的美感,让人看着不自觉地便想要卸下心防,与其接近,尤其是当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时,简直无害的犹如邻家男孩,让人心生爱怜。 对,没错,就是心生爱怜这么个词。 虽然哈茶客长得有种粗矿的美感,可是他脸上灿烂阳光到让你眩晕的笑容总会让你觉得他就像是临近家的小兄弟一般,没有丝毫的距离感。 这是杜小九看到哈茶客时的第一印象,犹如哈茶客给杜小九的第一印象一般,他很是亲切的上前,单手复肩对着杜小九行着礼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表妹呢,请接受我来自北漠的,对于久未见到亲人的思念之礼。” 紧接着身后的一辆古朴没有任何纹饰,甚至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马车上,帘子也被缓缓的掀了起来。 “啊……”伴随着马车里出现的人影在人们眼里的慢慢清晰,人群中不由得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抽气声:“原来这就是北漠的女战神苏叶尔公主啊。” 因着战神的名头,所以在百姓们的想象里,苏叶尔公主是个满脸横肉,有着粗腰臂膀的女子,谁知下来的那人却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和本国的荣一郡主倒是有的一拼。 只见从马车上出来的那人,琥珀一样澄澈的眼因为时常挑起的弧度带着些许似笑非笑,挺拔的鼻梁,樱红的嘴唇,不笑时也若隐若现的酒涡此刻因为浅笑而变得更加的明显,细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墨绿的发带随意的绑住,松松垮垮的垂在身后,五官深邃雅致,一拢红衣,玄色云纹,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行动而在空中划出一抹抹流水一般的弧度,这本该是男子的样式被她穿出了属于女子的英姿飒爽,总之这是一个让人看着很舒爽的女子。 不过刚刚从马车上上来,苏叶尔便极其有礼貌的对着楚宁和杜小九行了一个极其庄严肃穆的大礼,“苏叶尔代表北漠前来与大荆结好,愿大荆与我北漠永结同好。” 苏叶尔以北漠最为庄严肃穆的大礼无声的感谢着来自大荆的隆重对待。 楚宁和杜小九相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不管怎么样,这姐弟两个倒是个爽朗的人物。这也让他们作为招待的人,心思不由得放松了一些:“王子和公主客气了,你们远道而来,我大荆自是要隆重对待的。” 闻言,苏叶尔朝着楚宁,微微一笑:“我们姐弟此番来访,乃是奉父王之命,是应该的。”说着,苏叶尔转头朝着杜小九看去:“这位荣一郡主,想必就是姑母苏默尔公主的女儿了吧,长得可真是个标致的,让表姐看了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杜小九含蓄的拧唇,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这位苏叶尔表姐想必是因为上过战场的缘故,所以说话上有些爽利,方才那夸赞的话从她的口里吐出,因着坦荡的缘故,让杜小九有种自己被一个“假男人”给调戏了的错乱感。 “别怕,我了解过苏叶尔公主,是个直接的人,说话做事都很是干脆,其气度比之男人也不遑多让。”见到杜小九手足无措,有点儿风中凌乱的感觉,楚宁不由得上前“好心”的提醒着,顺带着观察着杜小九的神色,想要从中发现出什么来。 杜小九凌乱本就只是一秒钟而已,她当然理解苏叶尔在战场上待久了习惯使得她说话直接大胆的缘故,只不过最初时被她的直率唬了一把,对于楚宁多余的安慰,她只不过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疏离而又客套的道:“正是多谢将军了。” 楚宁又看了杜小九一眼,眼睛里带着自己也不自觉地的探究,漂亮的带着水雾的黑色眼睛因为专注的原因,里面波光粼粼的倒映着杜小九的身影,让杜小九有一种自己正在被认真地看在眼里的感觉。 楚宁不自觉的一眼,因着试探而微微的挑起,眼尾处迤逦出一抹妖娆的弧度来:“郡主长得和我的一位故人很是想像,就是不知……” 话还未说完,杜小九便很是干脆的打断了,毫不客气的道:“荣一看将军很是眼生,想来之前必定是没有见过罢。大荆国土如此宽广,在这国土上面的人也不少,风景都有相似的,更何况是人,我看将军是一时情急认错了人。” 楚宁闻言,愣了愣:“想来是我一时心急,唐突认错人了,还望郡主见谅。” …… 就这么一迟疑,前方的哈茶客和苏叶尔已经爽快的步行至前面,身后跟着一大列的有序排列的马车。 楚宁和杜小九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忘记了正事,连忙大步着追上:“王子和公主舟车劳烦许久,可是觉得疲倦了?是否先行至驿馆歇息一下?” 楚宁话音刚刚落下,便看到在前半步的哈茶客和苏叶尔二人停了下来,语气惊讶的道:“咦,那是个什么人?” 只见伴随着哈茶客和苏叶尔公主的视线,不远处,身穿着棉麻衣服,面容暗黄三十好几的人从人群中冲出,一边跑,一边嚎道:“小九我,我的女儿,娘可算找着你了!” 那妇人哭的悲怆,一串一串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留下来,挂满了她的脸上,看着让人觉着可怜。 一大堆原本用来维护警戒的官兵们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妇人下了一跳,正当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只见那妇人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眼睛看着杜小九:“小九啊,你为何这么狠心,有了富贵就不认娘亲了啊!小九啊,小九你怎的这般狠心!哎哟,我心痛啊,心碎啊!” ------题外话------ 【今天让我做一下唐九点吧~要准备话剧,又要准备期中考,实在是累的够呛,下午如果有时间的话,四点二更,没有的话明天多更!抱歉啊~扑倒亲们亲一个!】 ps:苏叶尔和哈茶客是连接楚宁和杜小九的重要人物,所以笔墨多了一些。 022:杜林氏的下场 哈茶客和苏叶尔看到突然冲出来,哭的伤心不已用手垂着自己胸的妇人都惊讶不已。看得目不转睛。 那妇人径直的跪在地上,扬天捶胸哭喊道:“哎呦,我的小九儿啊,你怎的这么狠心啊!我虽然是你后娘,可是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与你啊!你怎的这般忘恩负义,有了荣华富贵倒是要把你后娘你亲爹全部舍去统统不认了是吗?!你娘我节衣缩食十几年就为了让你有饭吃,这恩情你统统不记得了吗?!” “娘也不指望着依靠你也一同荣华富贵,我就指望你承认我们一下,别让我们担心,你爹在家里担心的人都瘦得跟竹竿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的,你怎么忍心啊!” “你让我回去怎么告诉你爹你的消息啊!说是你有了富贵不要亲人了吗?!眼看着你爹身体日渐消瘦,马上就不行了,你就是回去看一眼也不肯吗?你难道忘了你爹小时候是怎么抱着你的了吗?” “哎哟,我的小九儿啊,你怎么舍得连你爹的最后一面也不见了?!”哈茶客和苏叶尔怜悯的看了一眼哭的伤心欲绝的妇人,不由得同情心散发:“倒是个可怜见的。” 杜林氏抹着眼泪,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看起来恍若仙子一般出众的人物,嘴角的痣毛不自觉地颤了颤:“贵人啊!你可给老身做主啊,老身的女儿两年前在杜家村失踪,作为人母,老身担心不已,千里乞讨来到京都,好不容易找到了丢了的女儿,可这女儿却不认我们来!你说这天杀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了呢!她爹还在家里等着见她最后一面的,她居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跟着我回去瞧一眼。哎哟啊,哎哟啊,我这心痛的啊!我就恨不得没养过这个女儿!” 杜林氏说着抹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的用倒三角的眼尾瞄着站在哈茶客和苏叶尔身后的杜小九和楚宁。 眼尾的余光瞄到楚宁的时候,想起两年前楚宁那嗜血的神色,杜林氏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就连原本哭的抑扬顿挫极其富有节奏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滞了滞,连忙慌忙的移开了眼,朝着杜小九瞄去。 杜小九在杜林氏刚刚冲出来的时候,以为是来刺杀哈茶客和苏叶尔引起两国交战的刺客的时候倒是慌张了一把,等到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年没见,愈发极品了的杜林氏时,紧张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就连原本要大喝:“抓刺客”的话语也不自觉的吞进了喉咙里。 杜小九的唇角微微上挑,轻缓的勾勒出一抹笑意站在原地看着在那里卖力表演的杜林氏,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的小丑。楚宁在最初看到杜林氏的时候,眼神暗了暗,本要派人上前制住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疯婆子,可在杜林氏哭诉着杜小九,朝着“荣一”看去的时候,本就有几分怀疑的“荣一”是杜小九的楚宁原本想要制止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选择了默然的旁观。 杜林氏见杜小九不仅一点儿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反而嘴角带着一副看戏的姿态,不由得心底有些虚了下来,就连哭诉声也弱了几分。 一旁围观不知情的百姓们见杜林氏哭的如此情真意切,掏心掏肺,有些心软的看不下去了,当时就开了口道:“是哪个姑娘怎的这般心狠?后娘待她这般好,不仅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不打算认了,这心肠当真是个狠的!” “连亲爹的最后一眼都不瞧,真是个不孝女,就该抓起来滚铁钉!” “这般攀附富贵的女儿就当没养过好了!认回来了日后也是要跑的!” “哎,世风日下啊!为了富贵居然连嫡亲的人也不要了!就是不知道她的女儿是谁,不然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打死这个不孝的!” “啧啧,瞧瞧这个后娘,为了寻找女儿居然千里迢迢的乞讨到京都来了,自己都饿了个面黄肌瘦的还不忘寻找女儿,当真是个心善的啊!” “她爹倒也是个可怜见的,死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女儿,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 不知情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鞭策着那个有了富贵就不要亲人的女儿,群情亢奋,倒是给了杜林氏一些勇气,正打算再开口。 倒是原本脸上挂着怜悯之色的苏叶尔公主在听到杜林氏方才的话语时,敏锐的抓住了杜林氏话语里漏洞:“恨不得没养过这个女儿?咦,这位婆婆,那你为何要哭天抹泪的在这里哭着喊着要认女儿?” “呃……”杜林氏正准备再嚎几声,被苏叶尔这么一问,脸色涨了涨:“我这不是一时气血攻心,气急了便说出狠心的话来了。我这后女儿可是我十几年含辛茹苦抚养起来的,我哪里舍得恨不得没养过。哎哟,哎哟,我这心为了她都操碎了,都痛死了。” 杜林氏被苏叶尔质疑了一下,顿时有些慌张,看着周围原本群情亢奋要为她讨公道,但是此刻却因为苏叶尔一句质问而哑了声,不由得暗恨苏叶尔坏事。 可是想了想那位穿着白衣,容貌清丽的姑娘方才在她来之前说的话。 “放心吧,她若真的是杜小九,再怎么说,你也是杜小九的娘亲,哪怕做错了她也奈何不了你。” “但凡一句孝道说下去,你便能压死了她。” “倒是你,若是使杜小九迫不得已的认下你,那你日后可就是郡主的娘亲了,那风光可是无线的,富贵荣华也不过是说来就来的事情,你还怕你的后半生不安稳?” “那么多百姓在面前看着呢,她若是敢对你做出什么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再说了,哪怕事情不成,事后你也可以从我这里领一百两,够你无忧生活一辈子了。” 想到日后的金山银山,荣华富贵,还有郡主她娘的头衔,杜林氏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了盼头。 若是她成了郡主不得不承认的娘,那追杀她的藏红花又岂敢作乱,小命不要了是吧! —— 珍馐楼的对面,三味楼,刚好是珍馐楼的死对头的二楼。 百昭一身白衣飘飘袅袅,居高临下的望着街道,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楚宁,我是答应过你,不再对你动有心思,可却没说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妄想得到。 身后探头探脑,缩着身子的绿玉害怕的看了一眼百昭:“百昭小姐,您这样做不好吧,将军好不容易才解了禁您的足,您可别再做出什么傻事了!” 闻言,百昭转身,淡淡的扫了一眼绿玉:“你既然这么怕,又何必跟着我,索性回去好了,再说了,我不过是怕皇家血脉混淆,好心替皇家寻个究竟罢了。” 就算是皇家血脉又如何,不过是个从山野里出来的,又是个被退过婚的,皇家若是知道了又岂会真的承认她? 想必是恨不得打杀了她以洗刷耻辱了罢! 这么想着,百昭心情很好的吩咐绿玉搬来一个凳子,索性坐在窗口看个痛快。 …… 那端百昭笑的眉目舒展,好像已经看到了杜小九的凄惨下场。 这端的杜林氏已经被钱财迷了眼,刚刚好看见杜小九动了动,怕杜小九是见状不好打算逃跑,一紧张连忙不管不顾的朝着杜小九扑了过去,搂住杜小九的小腿就不放手:“哎哟,我的小九儿啊,你当真这么狠心?看到了娘哭的这么伤心,你也不愿意上前相认?你爹杜海现在在家病的都快死了,你怎的也不愿意跟我回去!” 楚宁在杜林氏扑过来的时候,本来想下意识的上前甩开杜林氏,可是迟疑了一下,倒是被杜林氏抱住了杜小九不放。 杜小九抬了抬脚,脚动着有些许不方便,不由得无奈的看着杜林氏:“这位……大娘,你当真觉得,我是你两年前丢失的女儿?” 杜林氏见杜小九问的直白,以为杜小九是见着这么多人在场不敢不承认,当下便跟小鸡啄米一半不停的点着头:“当真,当真,比我的心还真。” 杜小九和杜林氏的这一话语出来,原本安静下来的百姓们顿时恍然,看向杜林氏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异色:“这位妇人,你确定荣一郡主是你女儿?” “两年前失踪的?” “是的是的!”杜林氏以为大家都在为她证明,激动不已的点着头,嘴角上的痣毛因为激动上下摆动着,看着很是滑稽。 “原来是个傻的。”百姓里有人遗憾的道:“我道是哪来的闺女这么不孝啊,原来是这个大娘傻了些!” “我估摸着是这个大娘鬼迷了心窍,以为扒着郡主不放就能够坐享荣华了。” “人心不古啊,不古啊!”一个买菜的大娘停留在这里看了眼摇了摇头走了,边走边嘀咕道:“谁不知道。荣一郡主早在十年前就找了回来,后来一直在九华山上修行呢,也是最近几年才回来的。九华山那等佛门重地,哪里是随便出入的。想来是这妇人见郡主高贵,一时财迷,便想了这等蠢法子。” “我看着倒不像,这妇人方才哭的那般伤心,想来是着妇人自己丢了女儿,便看谁都是女儿了!” 杜小九虽然是真的两年前才被荣王府找到,可是早在之前,荣王府为了避免有心人算计,便对外宣布找到荣一郡主,为洗去晦气,所以在九华山修行几年再送回来。 这个对外的官方声明,是京都上下所有百姓的都知道的,毕竟当年荣王府因为郡主而急坏了,就连当今的圣上也为此发了好几张圣旨。他们中的还有不少人冒着杀头的风险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荣王府,以期望自家的女儿可以鱼目混珠,一朝野鸡变凤凰。所以在听闻荣一郡主被找到的时候,京都的百姓中不少心思不纯良的还很是遗憾了一把。 因而在杜林氏一再强调两年前的时候,原本被同情心占据了的百姓们,逐渐的注意到了两年前这个时间,当即便认为杜林氏不过是胡言乱语。 郡主都找到好几年了! 她那女儿两年前才丢的! 怪不得女儿不认她,原来是认错人了! 大家这么的想着,恍然大悟。 杜林氏见一下子情况就变了,不由得一下子着急了起来,看到楚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一时情急,就拉住了楚宁:“我可没胡说!说起来,这楚宁将军当时还是我家小九的童养夫呢!” “楚宁大将军是你那失踪已久的女儿的童养夫?” 人群中当即爆发了一阵的“切”的声音,“原来不止傻了,还得了臆想症!楚宁大将军是何许人物,岂会是你家失踪女儿的童养夫!” “楚宁大将军多少少女暗许芳心都不曾看过一眼,会看得上你那不知道从哪个疙瘩里出来的女儿?”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情况呢,原来是个得了臆想症的疯婆子,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大伙上散了散了吧!别影响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郡主说了,这可是我们大荆的重要客人呢!” …… 人群里不屑的声音一声的高过一声,甚至有心系楚宁的未嫁女子见杜林氏说楚宁是自己女儿的童养夫,那不就是说她是楚宁的丈母娘了? 有脾气暴躁的看着杜林氏那癫三的样子就深深的觉得自家的心上人受到了侮辱,当即脱下自己脚上的绣花鞋,立马就朝着杜林氏掷了过去:“叫你丫的嘴臭,我拿我的臭脚丫子熏死你!” “你若是说荣一郡主我们还相信,就你这丑不拉几的样子,你那女儿怎么配得上我们的楚宁大将军!” 伴随着一个人开了头,其余的待闺未嫁的黄花闺女么也觉得自己受到了鼓舞,纷纷拿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就朝着杜林氏扔了过去。 杜林氏方才不查,被一个巨臭无比的绣花鞋砸中了嘴,还没缓过气来,哪里愿意再被人砸,慌忙就放了楚宁的手打算松开。 楚宁那里会让她溜走,当即将杜林氏扣在那里跑动不得。 也得亏的那些砸东西的仍的准头好,楚宁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仍是半点影子也没有砸到,倒是杜林氏左闪右躲的吃了好几个鞋底,整个人很是狼狈。 等到群众的愤怒过去了一波,楚宁才放开了杜林氏的手,朝着杜小九挑眉一笑,好像在说: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可得好好地感谢于我。 杜小九淡淡的看了一眼,半分表示也无。 杜林氏被打的凄惨,可是愈是被打,她就愈是不甘心,随即恨恨的看向人群,比起杜小九,此刻她简直恨极了这群见了风向就转的人:“你们不信我是不是?我还有个证人!我女儿曾经是当今五品翰林杜深的未婚妻!虽然被退了婚,但是他娘却是可以过来给我作证的。” “你说作证就作证?你以为官老爷的娘是那么好请的?” “就是就是!方才还说楚宁将军是她女儿的童养夫呢,这会子又说翰林是她女儿的未婚夫了,正是疯子!” “怪不得你女儿会被退婚呢!原来是个水性杨花的!” …… 杜小九对于百姓们一边给她证明,一边又夹杂骂她不堪的话语,神情很是平淡,好像她不过是个看戏的人罢了。 她看也没看周围这些人,反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三味楼的二楼那里。 百昭一身白衣,嘴角带笑的看着杜小九,对于杜小九投来的目光,她举杯喝酒以回应。 不过这一眼,杜小九便知道今日的这场闹剧定然有百昭的参与。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属于女人的第六直觉,也许是百昭毫不掩饰的挑衅。 杜林氏朝着人群环视了一眼,挺直了胸脯,大声的喊道:“不信,我自可去官府敲锣伸冤,求官老爷给老身辨明真相,荣一郡主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百昭确实没有丝毫的掩饰,她看着下面神色的杜林氏。 激动不已的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既然他心仪与你,我便让你没命等到他娶你。 杜小九没有拒绝杜林氏的要求,“既然你要让人辨明真相,不如索性来场大的。我们现在就去对峙,你看如何?” 今日在街头发生的事情,迎接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的场面已然被破坏,那就索性破坏到底好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今日这场闹剧若是不一次性弄怕了杜林氏,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出多少次幺蛾子。 而父王和母妃也从此会因为欺君之罪,日日背着一个定时的炸弹。 “走就走!”此刻杜林氏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不过在离开之前,杜小九有些抱歉的朝着已经被忽视了很久的哈茶客和苏叶尔道:“今日是荣一招待不周,下次必定还你们一个特别的迎接仪式。” 杜小九说完,才看向楚宁,楚宁便很是善解人意的道:“王子和公主连日赶路,如今想必已是疲劳不已,不如先随楚宁去驿馆歇息歇息,随后再说,如何?” 哈茶客和苏叶尔虽然因着本国的事情,有些急躁的想要见大荆的皇上,但此刻看到这种混乱的场面,当即也不由得很是理解的道:“我们姐弟二人,确实是有些累了,就先随将军先行一步了。” …… 杜林氏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周围围了好几圈的百姓们也一个个的自动打开了包围圈,一个一个的打算跟着去府衙去瞧一瞧结果。 谁知—— 原本拥挤的人潮里,一声“圣旨到!”使得所有的人全部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呼啦啦的跪了下来,就连街道店铺里看得不清楚的人们也纷纷在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拿着圣旨的太监目光不动的扫了一眼全部跪在地上的百姓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因为害怕,跪的比别人慢了半拍的杜林氏的身上,目光不悦的睨了一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很短,那公公不过三两下便念了完整,大致的意思是今日街上的闹剧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里,为了验证皇家血统的纯正,皇上特下圣旨传杜林氏和杜小九二人进宫,验明正身,若是杜林氏所言属虚,则以污蔑皇家之罪治罪。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场的大多人其实都觉得皇上不过是走个过场,岂会因为一个无知泼妇的妄言而怀疑郡主的身份,所以当下不由得怜悯的朝着杜林氏看去。 杜林氏一听说可能要治罪,当下便吓得瘫软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那太监见杜小九还跪在地上,上前一步扶起杜小九,轻声的在耳旁道:“郡主,摄政王让您莫要担心,他在宫里等您。” 杜小九闻言,抬眸朝着太监看去,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多谢公公提醒。” 那公公显然没有想到杜小九会有如此反应,一时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郡主客气了。” 再转身,看见杜林氏跟泥一样瘫在地上,不由得横眉一挑:“来人,还不快把这个人给带走!” “不去,我不去啊!”杜林氏被人强硬的架了起来,顿时哭的鬼哭狼嚎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 “放肆!”那太监不满的看了一眼,“胆敢抗旨不尊?诛你九族!” “呜呜……”听说要诛九族,杜林氏一直念叨着不去的嘴巴顿时闭了起来,因为害怕身子不停的抖着,眼泪鼻涕齐齐用了出来,那恶心的模样让架起她的侍卫们嫌弃不已。 …… 楚宁赶着时间,送了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到驿馆,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便不放心的朝着皇宫赶了过去。 —— 皇宫内。 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皇上坐在上位,满是褶皱得手放置在扶手上,面容严肃。 他的右下座则是一脸担忧神色的皇后,再下面一些,则是站着的荣哲宇。 荣哲宇收到消息不久,听说皇上龙颜大怒,一时担忧,便扔下了手头上的政务赶了过来。 皇上早已发过一次雷霆的大怒,等到他来时已经平静了不少,只不过见着他来,不满的皱了皱眉:“你过来作甚?政务可都处理好了?” 荣哲宇含笑道:“听闻皇兄龙颜大怒,哲宇便索性先停了自己手头上的事物,来看看。皇兄可还好?” “哼。”皇上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但愿你关心的那个人是我。” 荣哲宇不过笑笑不语,倒是高位上的皇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杜林氏,杜小九统统被带到了皇宫,站在下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同杜林氏在集市上嘴里不停的囔囔的:“我还有个证人,杜深她娘!” 一刻钟之后,杜深、杜深娘全部都被带到。 “咳咳……”皇上轻咳了一声道:“全部抬起头来,看着朕。” “是,皇上。” “朕问你,杜林氏,你说荣一乃是你女儿,此事可是属实?” “回陛下,呃……这个……”杜林氏跪在地上两股站站。 “你就如实说,是还是不是即可,不许有半分虚假。” 杜林氏在拉到皇宫的时候,就后悔了个半死,此时很想改口,但是四周静默犹如一根针。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良久,心一狠,杜林氏闭着眼睛磕头到道:“回禀皇上,是。” “你可有证据?” “回禀皇上,民妇女儿的右手的掌心处有一道月牙一般大小的疤。”若是没记错,应当是杜小九五岁时被自己用筷打出的疤。 “且民妇之女杜小九曾与同村的杜深,也……也就是如今的翰林有过婚约,皇上若是不信,可……可以问问杜深母子。” 说道这个,杜林氏心里的害怕倒是少了一些。 那位白衣的小姐告诉过她了,杜深娘是绝对会帮着她的。 果不其然,在皇上问道杜深娘的时候:“杜陈氏,你可赞同她的话?” 杜深娘犹豫了一下,百昭小姐说了,倘若她趁此机会咬住荣一郡主不放,若荣一郡主是杜小九,那么和自家儿子杜深有过一纸婚约的她想必是再难出嫁了到时候不得已,只能嫁给杜深。郡主那么高贵的身份,自家的儿子若是娶了,岂不是好事一桩?若是郡主不是杜小九,那么到时候只要死咬着不放,碍于名誉,想来郡主也是要下嫁的。 她一个山野的村妇,哪里知道那么多,百昭小姐是个心善的,又是个身份高贵的,知道的也多,这么说显然是对的。 杜深娘这么想着,随即重重的磕头道:“回禀皇上,民妇的儿子杜深确实与杜林氏的继女有过一纸婚约!郡主也确实长得像民妇的儿子的那个无缘的未婚妻。” “哦~”高位上的皇上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来人,为郡主检验一番可有杜林氏嘴里所说的疤。杜深——” 杜深本就为自己娘的一句话心紧了一下,生怕给杜小九带来什么麻烦,又怕自己娘说错话了,一听到皇上的召唤当即出列:“臣在。” 皇上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杜林氏和杜深娘:“她们二人说的话,你可赞同?” 杜深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嬷嬷细致的检查着手心的杜小九一眼,神情有些犹豫但犹豫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回禀陛下,臣确实与杜林氏的继女杜小九有过一纸的婚约,只不过后来是臣贪慕虚荣,嫌她家世不好,遂而解约。小九伤心之下,远离家乡,如今已经不在人世,想必是因为小九和郡主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缘故,臣的娘亲一时不擦,认错了人,还望陛下恕罪。” 杜深的话,不卑不亢,讲的很是真挚,更是把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倒是让人无法心生怀疑。 若是说之前楚宁还有半分的不确定,那么此刻见到杜深一些极其细微的反应的时候,楚宁便已经确定了杜小九就是荣一的事实:“回禀陛下,杜深确实与杜小九有过婚约,不过据臣所知是杜深的娘亲嫌弃杜小九近商贾,遂而解约,杜小九一时伤心,遂而……” 楚宁停顿的恰到好处,皇后轻易的便从楚宁的话语勾勒出了一个因为被人抛弃,遂而离去却不想红颜薄命的事情。 本就处在矫情年纪的皇后被这戏本一般狗血的剧情挑起了情绪:“本宫倒是想不到,杜翰林看起来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居然是个懦弱的,你娘亲嫌弃你未婚妻,是个嫌贫爱富的,你居然也是,最后竟把你未婚妻都给逼死了!你这般败坏的品行,如何做得了好官?!” 杜深被皇后责骂着,却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倒像是个默认的。 杜深娘爱子情深,见状,顿时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后莫怪吾儿,是民妇眼皮子浅了些,嫌贫爱富,怕影响了儿子日后的官途,所以以死相逼,和吾儿无关啊!求皇后娘娘恕罪。” 这时,为杜小九检查手心的嬷嬷适时的走了过来:“回禀陛下,奴才不曾在郡主的掌心处找到杜林氏口中所说的疤。” “既然如此,”已经有些疲倦了的皇上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眉心:“那就是杜林氏在诬蔑皇室中人,其心可株。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压入天牢,秋后问斩。” “皇上饶命啊!民妇是受人指使的!民妇冤枉啊!求皇上饶命啊!”杜林氏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在嬷嬷说没有胎记的时候,脸色就已经被吓得惨白,哭着喊着求饶。 “哼。”皇上不过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了像死狗一样被拖下去的杜林氏,冷冷一笑,“即是受了指使,何来冤枉一说?满口谎言,竟敢诬蔑皇室中人,死不足惜。” “杜深娘,嫌贫爱富,行为恶劣,更于杜林氏诬蔑皇室中人,念在其子孝顺的份上,绕过性命,但是二十大板不可轻饶。”皇上对于杜深娘的处置不可谓不重,依着杜深娘四十有几的年纪,这二十个大板打下去不残疾也要去掉半条命。 “至于杜深,你纵母嫌贫爱富,使得一条年轻的生命无辜早逝,品行有待提高,五品翰林降为七品县令,限你十日内赶至昌平县上任,你可有异议?” ——“臣并无异议。只是臣的娘亲如今岁数已高,臣可否请陛下法外开恩,臣愿意替母承受。” 杜小九安静的站在那里,对于皇上的处置并无任何的异议。 目光于荣哲宇相交,若不是他当日发现了她掌心的疤痕,心疼不已,派人送来了雪花肌力膏,今日这关或许最后依旧能度过,但却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 所以对于杜林氏和杜深娘的惩罚,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没有任何求情的想法。 只不过,倒是委屈了杜深。 ------题外话------ 很多亲说剧情慢,这个苏唐承认,会尽量加快剧情! 然后呼吁一下从别的地方看盗版有机会看到我的题外话的同学们,苏唐辛辛苦苦花四五个小时写一万字,你们十几分钟就看完了,这个我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我辛苦花了四五个小时码的一万字,你动动手指头订阅正版不过才花了你们三毛钱,网站分成之后到我手上的只有一毛五。我每天最多更新的不过是一万字,你最多花个三毛钱,为什么不愿意花三毛钱支持一下正版,支持一下作者的心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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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九朝着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可是一个喜穿白衣的姑娘?” 闻言,杜深娘诧异的看着杜小九:“原来郡主早就知道?” 杜小九看着杜深来来往往不停奔走装行李的身影,“不过是偶然间瞧见了,便猜了一下。” …… 杜深装了半个时辰的行李,终于装好,离开的时刻在即,他搀扶着自己的娘亲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朝着杜小九挥手:“再见。” 杜小九含笑回应:“再见,杜深。此去路途遥远,你记得照顾好伯母。另外,到了昌平县,记得去淮海镇一趟,替我向李晟问好。” 回答她的,是杜深,简短的“好。” 此时,天气已经渐渐的变冷,大约是因为秋天本就是个离别的季节吧,一向觉得自己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够尽量的做到不波动情绪的杜小九看着坐在马车上,身形比两年前来的消瘦的杜深,眼眶觉得有些干涩。 这个男人,在青涩的时候,对她袒露了感情;在所有人都抛弃她的时候,接纳了她;在她事业刚刚起步,辛苦不已的时候,陪着她走街串巷的寻找机会;在任何细微的,他能够想得到的地方,都为她做的无微不至。 或许,就能力和外表而言,他不如楚宁和荣哲宇出色,可是在她最痛苦,最孤独的那些时候,陪着她走过那暗无边际的黑暗和寒冷的人,却是他。 或许,别人以为,在杜深娘站出来阻拦的时候,她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离开,或许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或者说根本不爱。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并非对他没有一点的感情。 决绝的离开的时候,杜小九也曾有过小小的难过。 他在明知道她的感情不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双手,“小九,让我来照顾你。” 这个沉默的,温和的,不像楚宁和荣哲宇那么出众的男人,他说出口的承诺,很简单,甚至没有丝毫华丽的词语,却莫名的击中了当时心情复杂的杜小九的软肋。 可是因为这一句承诺,杜小九决定踏出这一步,而他也用了两年,来实现自己的承诺是真的。 对于杜小九来说,杜深是她在这个时代里难得遇见的好男人。 他尊重着,体贴着自己,像是一个绅士。 他是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百无一是的书生,但是他却会为了她的名声和别人扭打在一起,失去了自己的从容。 而她的离开,无关其他,只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自己一再的委屈自己。 不愿意看到他,在她与孝顺之间挣扎。 或许是真的不够爱吧,杜小九笑笑,所以能够坦然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觉得这样子的他为了自己,和孝顺,和前途抗争,真的不值。 或许是真的不够爱吧,杜小九闭眼,所以能够没有一点犹豫的替他做出了选择,甚至再想到日后,或许他也会有了贤惠持家的娘子的时候,笑的坦然,甚至可以开心地祝他幸福。 或许是真的不够爱吧,杜小九想到,所以能够在杜深娘说自己配不上他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痛,甚至没有其他很大的感觉。 她唯一难过的是,她带给这个青涩成长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快乐,而是委屈和忍受。 决绝说离开的那天,杜小九看到杜深红着的眼眶,原本平静的心情也被来之不易的男儿泪刺痛。 她的转身,很决绝。甚至好像不带一点儿的留恋。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转身的刹那,告诉自己的那句话是:“如果我带给了你很多的不快乐,那么,以后,再也不会了。” 杜深挣扎着,告诉她,他愿意后退一步,给彼此时间,只要她回头,他就在。 可是她却不敢告诉他,倘若我回头,又该带给你多少隐忍? 她不敢,不想,也不愿意他为了她隐忍。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再次遇见,海阔天空。 “驾!”的一声,载着杜深和他娘亲的马车缓缓的驶离这里,驶离这个曾经带给了他们无限憧憬的地方。 或许,有一天,杜深会再回来,不过那个时候,想必回来的不只是他和他的娘亲了吧? 此去经年,她和杜深的一切,曾经,过去,未来,全部都凝固在这一刻。 无悲无喜,寂静从容。 —— 天牢里,杜林氏畏缩的坐在墙角里,她的面前是一碗馊了的饭食,杜林氏咽着口水,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可是却不敢动手去拿。 她的不远处坐着一个膀大腰宽的女死囚犯,杜林氏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反应,不由得放心了一些,当即颤颤巍巍的伸着手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端那碗饭。 那女囚犯凶狠的睨了一眼,拿着筷子的手“啪”的一声,打在杜林氏的手上。 一道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杜林氏的手上,由此可见那人打的有多重。 杜林氏“哎哟”了一声,又连忙伸回了手,看着那女死囚犯,浑身颤抖着不敢说话。 “新人,不懂事是不是?老娘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天牢里的规矩!”女死囚犯说着,粗大有力的手指狠狠的抓起杜林氏的头朝着墙壁撞去:“让你不懂事,不懂事,想死是不是?秋后问斩你等不及了,现在就想死了是不是?” 杜林氏挣扎不开,只能被打的头昏脑胀的,呜呜咽咽的哭喊道:“不是不是!我错了,我错了!” “哼,”那死囚犯说着,放下了抓着杜林氏头的手,脚用力的踩在杜林氏的腰上:“喏,既然知道错了,就把那个地方舔干净。” 杜林氏随着她用手指的地方看去,不禁害怕的瞪着眼睛退缩:“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天牢里关押死囚犯的地方是没有出恭桶的,她们都是随处大小便的,此刻那人指的地方恰是她刚刚拉出来的。 杜林氏一见到那个就恶心的半死,哪里敢做。 “想的倒美!”那死囚犯冷冷一笑,“做,按老娘说的做!” “我不要去!来人啊,救命啊!快放我出去啊,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杜林氏惊恐的抓着天牢的柱子,脸挤在空隙里,朝着外面通道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偶尔有巡逻过的官差不过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有什么好救命的!” “求求你!求求你!”杜林氏头重重的朝着地上磕着,一声比一声重,“让我换个房间吧,我会死的,会死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 “啪嗒、啪嗒”空幽安静的天牢里,只有杜林氏绝望哀嚎的声音,踩在天牢里的脚步声在杜林氏凌厉的哀嚎下显得很是清晰,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杜林氏抬眼,一看,是楚宁!当下心里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惊喜,顿时跪在地上,爬了过去,手越过柱子朝着外面伸去:“愿意,愿意,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那我可问你,是谁指使与你?” …… —— 送走了杜深,杜小九在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经过一条巷子,便隐约的觉得后头有些异样,正想唤车夫停下。 却听见,马车轱辘“吱呀”了一声,前头的车夫“哎哟”了一声便从车子上滚了下来。 坐在杜小九旁边陪同的入画惊讶的呼喊了一声:“怎么回事?”说着,便掀起帘子探头探脑的朝外看去。 “啊!”的一声,入画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哪个疯子朝着本姑奶奶乱丢石头,要是让姑奶奶我找到了定不轻饶!” 入画说着,撸了撸袖子便要下车。 杜小九伸手按住了她,使了个眼色。 入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把掀开帘子,从上面跳了下去:“哪个天杀的竟敢打你姑奶奶我?咦,车夫,你怎么晕倒在地上了?啊!我头好晕啊!不行了,我要晕倒了!”入画说着,捂着额头,翻着白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坐在里面的杜小九没有波动的神色被入画这小妞儿浮夸的演技刺激的额头一跳一跳的,却不好不出声:“入画,你怎么了?” 杜小九说着,抬手掀开了帘子朝着外面看去。 外面安安静静的,除了晕倒在地上的车夫和入画,再无其他人。 “这是怎么回事?”杜小九很“无知”的问道,随即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撩起裙裾就打算朝着巷子外面跑去。 隐在暗处的人等待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保护杜小九的侍卫,不由得暗暗的放下了心来,又见杜小九打算跑,顿时就现了身:“倒是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闺女儿,不知闺女儿你今年芳龄几何啊?可曾结过亲?要是没有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癞头三?恩?” 杜小九顺着来人看了一眼:五个小混混打扮的男人,一个在前,四个在后从墙上跳了出来,一个个佝偻着背朝她走来,为头说话的那个是个癞头的,虽然说这调笑的话,可眼神有些凶狠且清明,根本没有寻常混混眼睛里的浑浊。 做事,说话又是这般的老练,想来本就不是混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行事。 不过是一瞬间,杜小九便确定了这并不是自己运气差撞上了混混强抢闺女的事情,而是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想方设法给晦气。 癞头三虽然说话带着调笑,可眼神看着杜小九却是警惕的。 百昭那女人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了,让自己帮她一把,可是却不告诉自己身份,看眼前这姑娘穿着华丽,气质高贵,想来是个身份高贵,或许还是个惹不起的。 可如今,事到临头,已经不容他退缩。 身后几个抓耳摸腮怎么看怎么猥琐的混混可没癞头三看得那么清楚,打从入画从车子一出来,他们就被入画那姿色迷了眼睛,正迫不及待的打算上前,却被这个空降成为他们老大的癞头三制止了下来。 好容易按耐住,看到了比入画胜出了不知道多少筹的杜小九,几双贼眼顿时觉得惊艳,散发着绿光,恨不得满上朝着杜小九扑了过去。 却见癞头三在那里磨磨唧唧的说着话,就是不动手,本就对癞头三空降过来成为老大有些不满,此刻见他又不干正事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喂,我说老大,你还在那里废话什么,赶紧上啊!兄弟们可不想久等啊!” “等这小娘们,你尝了鲜,就让过来给兄弟们也好好的享受享受!” “就是嘛,就是嘛!我说老大你还磨蹭什么?” …… 四个混混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囔囔,好像在菜市场里一样,听得那癞头三心里一阵烦躁,不由得大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他娘的再多话,信不信老子扒了他的皮!” 犹如春雷一般暴起的声音,再联想到癞头三那些恐怖的手段,身后的四个混混顿时吓得噤了声。 看见自己身后的四个混混安静了下来,癞头三目光缓缓地扫过杜小九:“我方才说的话,小闺女儿你考虑的如何?” 杜小九“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打哪来的不知名的狗东西,想的倒是挺美的?”杜小九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嚣张挑衅的话,但是为了激起癞头三的愤怒,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不过出乎意料的,癞头三没有生气,反而是哈哈一笑:“有点儿意思,见到这种情形不仅不怕,还变着法子的想要让我生气失了理智,不过嘛,这手段差了点儿。” 杜小九被揭穿,也不气恼,浅笑盈盈的道:“既然被看了出来,那我也就不遮掩了。不过这位壮汉,你的演技也不怎么样嘛,那些个窝囊的混混哪有你的气度的一半?这样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谁派来的,我死也好死个明白,您看成不?” 原本老老实实站在癞头三身后的四个小混混抬头一看,自家新上任的老大大有和别人站在那里不急不慢地聊天,反正就是不干正事的趋势顿时不由得急了起来,顿时忘了癞头三的威胁嚷嚷道:“老大,我说你就是没个经验的!这种时候那有空和这小娘子聊天,依我们看,就该先把这个小娘子压在身下,好好地教训教训!你再这么蹉跎下去,救兵就要来了!” “闭起你的狗嘴!”癞头三不满的看了身后几个火急火燎半点耐心也没有的混混,神色不耐:“老子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教我了!全部给我蹲街角去!” 他要不是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惧,甚至还有勇气跟自己套话的女子似乎是个身份高贵的,又岂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套话? 他左等右等,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高贵的女子暗地里是否还有暗卫之类的人物,否则依他的性子当然是尽快的完成百昭的托付愈好了。 那几个混混被他一吓,不由得老老实实的跑到街角去蹲着。 杜小九见癞头三并不着急,自己便也不急了起来。 若是她没有猜错,想来这幕后的人定是在不远处,这癞头三不急,那幕后的人想必可是急得很。 果不其然,还没等癞头三再次开口,便见墙角处闪出一角白色的裙裾。 只见不远处,巷子的拐角,一个带着纬帽,长纱垂到肩膀处的女子站在那里,身子侧对着这里,声音即是不耐又是不满:“阿三,你还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时间若是拖久了,到时候让人跑了怎么办?!” 癞头三一见到百昭按捺不住的出现了,顿时就觉得坏事了!身子立时紧绷,以便于随时逃跑,同时还不忘朝着百昭喝到:“快跑啊,蠢货!你没事跑出来做什么?” 果不其然,百昭一出现,他话还没有说完,百昭顿时就被人按住了,动弹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侍卫打扮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百昭,连带着三两下的把那四个中看不中用的混混也打到在地。 癞头三见状不好,立时就撤了去。 被人按住了肩膀的百昭看着偷跑了头也不回的癞头三,心急不已:“癞头三!你别跑啊,快救我!” 癞头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是脑子坏了才会回去救百昭。 这个只会坏事的缺心眼的女人! 她若是不出现,那侍卫必定还会再潜伏,他就是估摸着不对劲才不敢轻易动手,打算若是有异动就马上溜走,反正机会下次还会有! 哪料她却如此的迫不及待,也是活该被抓。 他癞头三不过是欠了百昭一份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恩情罢了,又岂会因为这份恩情搭上了自己的命! 百昭看着癞头三跑的头也不回,心里暗恨不已。 “装死”良久的入画见到人已经被制服了,立刻麻溜的爬了起来,看着被侍卫毫不怜香惜玉的禁锢住的百昭,拍着手呵呵大笑:“你这女人就是幕后的指使?” 百昭被人捉住动弹不得,只有头部勉强能动,当时一时心急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顾忌,这使被人按在这里,不由得觉得后背凉凉的,又见入画那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的模样,当即怕的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只是路……过的。” “路过?路过的倒是挺巧合的。”入画呵呵的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有一丝预兆的,入画一脚飞天踢,踢开了带着百昭头上的纬帽。 ------题外话------ 【感谢亲亲们的评价票和月票!么么哒!】 024:若有下次,绝不饶命 “路过?路过的倒是挺巧合的。”入画呵呵的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有一丝预兆的,入画一脚飞天踢,踢开了带着百昭头上的纬帽:“我路过你大爷的!” “扑通。”百昭戴在头顶上的纬帽被入画一脚踢了下来,整个人也因为这一脚而站的有些不平衡,整个人险险的差点栽到地上去。 钳制住百昭的那个侍卫很淡定的扫了一眼,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入画这简单粗暴的行径。 入画也不多言,上前先是狠狠的扇了百昭两巴掌,什么话也不让百昭说,直到将百昭扇的头晕眼花,今夕不知是何年了,这才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副乖乖兔子的模样朝着杜小九请罪道:“哟,瞧我这暴脾气,忍了半天愣是没忍住。郡主,是奴婢错了,您可千万别怪罪于我。” 杜小九看了一眼入画,有些头痛的扶额:“你这脾气,确实该改改了。” 入画有些羞愧的看了一眼:“郡主,奴婢也是控制不住,一想到这个贱人想要不利与你,我就忍不住想要给她点教训。” “您说说,王爷和王妃,您掉了一根汗毛都要伤心的个半死,这个贱人方才居然想出了这么毒的毒计,想要陷您于不义。若不是您早就有所准备,那下场得多恐怖!” “再说了,王爷派奴婢跟着您,不就是为了让奴婢保护着您,奴婢岂可让着贱人伤害与你。” …… 入画不停的碎碎念,碎碎念着,念的杜小九头都痛了。 杜小九挥了挥手,示意入画闭嘴。 入画见状,连忙用手捂着嘴巴,点了点头。 杜小九瞥了入画一眼,“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可轻易造次。” 闻言,入画顿时一阵紧张:“郡主,那难道这个贱人算计你的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这绝对不行!你若是不计较,我可要计较,王爷王妃也是一定要计较的。” 杜小九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让人觉得醉醺醺的,好像喝了酒一般,“你觉得呢?” 入画昂首挺胸,小鸡啄米的点头:“郡主遇到了如此大事,怎可不计较!就该把这个小贱人千刀万剐,折磨死。” “别那么简单粗暴,我们换个方式计较,如何?”杜小九说着,先示意抓住四个混混的侍卫们将混混带到自己的面前。 按着对杜小九的理解,入画连忙屁颠屁颠的爬到马车里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一个板凳:“郡主您请坐。”说着很是狗腿的为杜小九锤着肩膀。 “咳咳……”杜小九清了一下嗓子,“这位姑娘你们可认识?” 那四个混混平常不过是浪迹街头,调戏一些良家的妇女,因着颇有眼色的缘故,倒也不曾惹过事情。 今天头一次被抓,当下心思便因为害怕而有些不稳了,见到杜小九问他们问题,顿时放松了一些,积极地回答着问题,以求宽大处理:“认识认识!前几天才刚刚见过,她给我们兄弟们每人五十两银子,说是让按照方才逃跑的那个人吩咐的事情做。我们本来不同意,可是老大就是因为不同意,所以被那个人打死了,连老大都被打死了,我们哪里还敢再反抗,所以当下便同意了。” 混混的话基本上交代了事实,不过作为一个街头的油条,这些混混很有眼色的没有提及自己之所以答应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位白衣服的姑娘告诉他们有免费的姑娘可以玩,他们一时色迷心窍,所以就半是犹豫半是顺水的答应了。 谁知道,却踢到了铁板。 本以为这一番话说下来,是个受害者就该气愤不已,谁知眼前的人却恍然未闻一般,反而朝着他们柔柔的笑了,笑容很是璀璨惊艳,让人心神恍惚:“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们一个赎罪,也为你们老大报仇的机会。” 那四个混混本来内心因着这番交待而忐忑不已,闻言,顿时觉的心花怒放,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是,愿意愿意,但凭小姐吩咐。” 入画见状,咯咯一笑:“倒是几个懂事的。” 不过杜小九倒是没有马上说让这几个混混怎么做,反而示意抓住百昭的那个侍卫将百昭带过来。 百昭平日里看杜小九那里都不好,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板,倒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被人带来过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本就娇媚不已的长相,此刻因为害怕而染上了点点胭脂一般的红晕,犹如被打折了的娇花一般,很是惹人怜爱。 杜小九笑吟吟的看着百昭,笑容明媚,满是诱哄:“这是第几次了?恩?让我来想想?” ——“第一次,在将军府,你拐着弯子的说我是外人,为了显摆你的身份,让将军府里的下人打我脸。” ——“第二次,在迎接哈茶客王子和苏耶尔公主的时候,杜林氏那件事也是你主使的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看我觉得很是碍眼,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要弄死我。不过想来,你没有弄死我,看我不仅没有进牢子,反而依旧在这里活泼乱跳的,而且还把杜林氏送进了牢里,你觉得很是不甘心吧?” ——“第三次,也就是今天,你派了这些不入眼的混混来。恩?我有没有说错?” “要是错了,你跟我提一下,也许我会承认错误,勇于改正。” 杜小九说着,上前,捏了捏被人扣着跪在地下的百昭的下巴:“你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平常的时候都是很好说话的,不过唯独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事不过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想来是不弄死我誓不罢休了,我便是泥人,也绝对不会退后半步。” “一些事情,我前两次没有计较,不代表我不放在心上。若是想要计较了,那就一次性的算个清楚好了。” 百昭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像杜小九一样,分明面前的人是千方百计想要加害与你,你应该恨不得她死,一抓住对方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人,可杜小九却没有寻常人那种见了仇人就恨不得扒皮抽骨的样子。她依旧神色淡淡,好像看你的样子不过是一只蝼蚁一样,那样子不把你放在眼里,让人心生厌恶,觉得其可恶。 她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和你清算着,说出口的话不紧不慢,却让你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 一阵惧意涌上了百昭的心头,刺激的她的整个后背鸡皮疙瘩纷纷起来:“不!” “不?不什么?可是我哪件事情算错了?”杜小九说着,放下了捏着百昭的手,如同琥珀一样澄净的眼里透过些许淡淡的不清晰的厌恶。 她原本看着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性子虽然差了一点,颇有些不懂事,但也不愿意和她计较。谁知,这个女人三番两次想要加害与她,当真是可恶至极! “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只有在这个时刻,百昭才能深刻的感受到惧意。 杜小九什么也不用做,可是百昭却早已经被她的不急不慢的态度吓坏了,只能不断的挣扎着,些歇斯底里的喊着。 “错了?”站在杜小九身边的入画挑了挑眉,表情邪恶:“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你既然做了,就要有受着的准备。” “第一次敢打我们郡主的脸了是不是?啧啧,瞧你这如花似玉的脸,我都有些舍不得打了呢。”入画说着虽然是这么说着,可是下手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啪啪”的两声,又是两巴掌扇在百昭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两个巴掌大的很是对称,加上百昭原来就被打的有些肿了起来,此刻只能“唔唔”,嘴巴里喊着话,吐出来的却不甚清晰。 “第二次,毁我郡主的名誉。”入画说着,不屑的看了百昭一眼,“我家郡主呢,没什么要求,只喜欢一报还一报,你既然想要毁我家郡主的名誉,那我也就毁掉你的名誉好了。想必你也很享受那种被人扒光了放在众人目光里的感觉。” 百昭文言,惊恐的看着入画,不停的摇着头想要后退,可是无奈被人按住了肩膀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入画朝自己走来,嘴里不停的呜咽着,眼泪像是水帘子一样刷刷的流了下来。 入画哪里会理会她,抬手,吩咐人上前扒了百昭的衣服,只留下了红色的肚兜和亵裤。 赤裸裸的身子,似雪一般的肌肤,加上美人时不时想要挣扎,可却反而显得身材玲珑的曲线,被侍卫钳制住的那几名混混登时看得觉得自己的某个地方在充血。 百昭只觉得那几个人眼神淫秽的看着自己,视线如炬挑挑拣拣的梭罗了自己全身上下,顿时觉得羞愤不已,只能不停的弓着身子,企图让自己蜷缩起来,谁知越缩却越显得波涛汹涌,看得那几个混混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杜小九从始至终冷眼旁观,不曾有过阻止,不曾有过阻拦:“第三次,也就是今天。” “这样吧,她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做什么事情,我给你们双倍,不过,人换成了她,你们看如何?”这次,开口的是杜小九。 “好好好!郡主吩咐的,小的们一定做到。”现在那四个混混只希望成了事情,眼前这个微笑着但却让人看了后背凉凉的小姐能够放过他们,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下次遇见了绝对绕着走。更别说按了这个小姐说的做了还能有钱拿。所以听了之后,便不停的点着脑袋,犹如捣蒜。 “恩,”杜小九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嗜着一抹清浅的笑容,明明是那样的纯澈,看起来宛若仙子一般光彩耀人,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邪恶。 原本被扇成猪头的百昭见状,顿时惊恐不已的看着杜小九,尖叫着质问道:“荣一,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可别随便对我动手,不然楚宁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杜小九淡笑:“方才被扒了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敢说?是不是也知道你的楚宁哥哥救不了你?”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入画,弄张纸来,让她画个押,我倒要让她的楚宁哥哥好好的知道知道,他的宝贝妹妹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得令!郡主!”入画开心的拍着手,又屁颠屁颠的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笔墨,三两下就写好了罪状,抓住百昭的手画了押。 “你你!”百昭又气愤又害怕,胸膛一起一伏的,但是却不敢上前抢过那张纸。 杜小九拎起入画送过来的薄薄的纸:“你伤我三次,我还你三次,很公平。” “但若再有下次,绝不留命。” …… 杜小九说着,头也不回的爬上了马车,“事情结束了以后,派人送她回将军府,连带着这张纸,务必要亲手送到楚宁大将军的手里。” “是!郡主。” 身后的侍卫们恭敬的应着声。 “驾!”马夫还未清醒,也是驾车好手的入画驾着利索的上了马车,吆喝着驾着车走了。 在马车卷起的尘埃中,“不不不!”是百昭衣服被撕碎,哀嚎以及四个混混如狼似虎扑上去调笑的声音。 他们的四周,候在原地等候的侍卫垂着头看地面,恍若未闻。 —— 两个时辰后,将军府。 待在将军府等待百昭已久的楚宁在下人的惊呼中知道了小姐衣衫不整归府的消息。 本就雷霆不已的怒意,此刻更是明显,站在一旁伺候的奴才们个个垂着头,轻着脚,夹着尾巴做人。 小心不已的奴才沏着茶,小心翼翼的端给了楚宁。 楚宁不过刚刚喝了一口,便有些不耐烦的放到了桌子上:“太凉了。” “奴才再给将军换一杯?”那奴才瞧着眼观着色,斟酌着问道。 “不用了。”心烦意乱的楚宁,此刻被百昭做出的事情气炸了肺,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你们都下去吧!” “是,将军。”奴仆们说着,一个个鱼贯而出。 偏偏伺候百昭的婢女绿玉不会看眼色,满脸悲戚的跑了进来:“将军,将军,您可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今儿个出门,不知道被哪个禽兽糟蹋了!” “小姐平日里就是个自爱的,如今受了委屈却是死活都不肯说,正一个人抹着眼泪呢!求将军您为小姐做主啊!” “做主?”闻言,楚宁冷冷一笑:“也得她有脸请我做主!” 方才见到杜小九派人送来的“认罪状”,目光不过漫不经心的一扫,便看得他睚眦欲裂。 “若是个自爱的,又岂会背着人行着那般肮脏的事情。”楚宁虽然这么说着,可到底是起了身,跟着绿玉去了昭和院。 昭和院,百昭正无声无息的抹着泪,觉得全世界都坍塌了。 那些个肮脏的畜生,居然也敢动她。 她诅咒他们这辈子香火不继。 百昭抹着眼泪,默默地翻了个身,脸对着门口。 便见到绿玉带着楚宁站在门口。 之间绿玉满脸的欢喜:“小姐,您看,将军来看你了。” 百昭闻言,哆哆嗦嗦的支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可是在看到楚宁冷淡的脸庞在日光的镀射和屋檐阴影的交叠下更显的异常的冷漠,不由得心嘎登了一下。 “将军?”百昭目光凄楚的看了一眼楚宁,想要装着傻。 楚宁没有迈进百昭的屋子,站在门外,第一次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目光看着百昭:“百昭,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百昭听言,怯怯地垂下了头:“百昭记得,百昭答应过将军不再对将军花费心思,日后寻个良人安安稳稳的出嫁。” “哦?没有其他的了吗?”楚宁先是平淡的回复着,随机暴喝:“你可记得答应过我要安分的做个小姐?” “百昭……百昭记得。”百昭我见尤怜的抬眼,想要示弱勾起楚宁对于印心的回忆,谁知清楚的看见楚宁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顿时心里觉得一阵冰冷,浸的她一颗心都是湿漉漉的。 “你就是这么记得?”楚宁失望的看了百昭一眼,迤逦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怒火:“既然你记得不清楚,那么我也收回我的承诺。来人,把百昭给我送到粟裕楼去!至于吃里扒外跟着百昭作恶却不上报的绿玉,赶出将军府。” 粟裕楼,名字听着很是文雅,可是却是京都最为下等的窑子。 楚宁这么做,也是怒到了极致。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在印心的面上给她机会,谁知却一次比一次失望。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好了。 —— 几天后,杜小九便收到了百昭在粟裕楼挂了牌子,从此一双玉璧万人枕,一点朱唇千人尝。 不过,这和杜小九也已经没了什么关系,所以闻言的时候,杜小九不过淡淡的挑了挑眉,继续准备着明天为了邀请哈茶客和苏耶尔而需要的东西。 ------题外话------ 【因为明天早上也有一科期中考,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放在下午啊,么么哒!抱歉抱歉~】 小孩子不能戴这个! 天高气爽,大雁鸿鸣,落叶连绵,将京都外郊有名的镜河点缀。 宛若镜子一般澄澈的镜河湖面,蜿蜒盘旋,水波随着秋风拂过荡开一丝一丝得波纹,清晰可见水底游鱼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的身影。 不远处,金黄色的菊花尽情的舒展着,一群簇拥着一群,开的浓情而又热烈,毫不掩饰 与金黄色菊花相对的对岸,便是长着青松绿柏,雾气渺渺的翠山。鸿鸣的大雁整整齐齐的列着队伍朝远山飞去。蜿蜒的湖水几弯几折,被翠山接纳着,包围在怀中。 和翠色春景不一样的一片美景,却给了人不同的感受,不由得让人想起:“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今日,杜小九打算在这里,为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补办一次特殊些的欢迎会,算是对那日失礼的道歉。 不知道这几日,是不是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是否和皇上商讨好了事情的缘故,姐弟两人一扫刚刚来到大荆时隐藏在眉宇处的郁结,笑的眉目舒展,本就出众的容貌因为这笑而又更添了几份惊艳。 对于杜小九的邀请,姐弟二人欣然接受。 姐弟二人似乎没有料到杜小九选择的地方会是这里,刚刚抵达的时候,如古井一般深邃的眼里也不由得划过疑惑的眼波,随即抚掌大赞杜小九的气度高雅,目光狠辣,在万物枯黄的秋季,竟然也能找到如此仙境。 闻言,杜小九不过是淡淡一笑。 今日,她虽然是为了补上那份被破坏掉的欢迎仪式,可在场的人,却不止哈茶客和苏叶尔二人。 同在这里的有久未出现在人前得素和,同为接待使的楚宁,正在旁边揪着大朵绽放的菊花,眼神澄澈满是疑惑的宋依禾,以及路上偶遇了的户部侍郎秦淑木。 至于宫辞,杜小九派人去请的时候,宫家的小厮则说少爷有事出去了,最后反而把跟个孩童一样懵懂的宋依禾送了过来,说是托杜小九照顾一二。杜小九第一反应是,带着宋依禾出现在曾素和的面前,似乎略有不妥。不过在曾素和平淡无波的表示自己无所谓的时候,杜小九犹豫了一下,依旧是带上了。 而秦淑木也是素和坐着的马车驶过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一下,虽然秦淑木一再的表示没事,可是素和却还是依旧强硬的表示为了赔罪,还是去看看的好。 看完了之后,听闻素和要来这里,秦淑木一时兴起,便也跟了来。 说起这秦淑木,倒是个特别的。家世较之宫辞的背景似乎差了一点。但是宫秦常章四大家,除了宫家之外,便以秦家实力最雄厚。这一点可以从秦淑木年纪轻轻却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上面可以看出。可,这却不是奇的,让人惊叹的是,他虽身为一部的大佬,但却做事率性洒脱狂放,想到什么做什么,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眼光,哪怕在朝堂之上,也曾脾气上来了,和皇上当面抬扛,要求减免税收,气坏了皇帝,却丝毫不曾被计较。 和宫辞看透生命之后的洒脱不同,秦淑木也是由着自己的想法,百无禁忌,他处事的风格很是多变,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则放肆狂妄,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也使得他在百姓的风评里极好,可在文人官员的评价中则褒贬不一。 所以,这样子的人,跟着素和来到这里,杜小九倒很是惊讶了一番。 这惊讶被秦淑木看在眼中,如月牙一般,不笑也带着几分笑意的眼里有散漫划过:“我不过是个路过的,可别把我放在心上。”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一个气场如此强大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便已经让人无法不去关注他。好在,秦淑木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什么事情也没做,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偶尔看看蓝天白云,偶尔看看杜小九她们相谈甚欢的样子,一双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眯眯的眯着,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十分美妙。 杜小九和哈茶客她们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无非是几个人围坐在草地上,看看风景,偶尔为哈茶客和苏叶尔介绍一些大荆的风土人情,哈茶客她们也听的津津有味。 素和则和宋依禾坐在附近,为了让活泼好动的宋依禾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素和不禁开始教着宋依禾编蚂蚱。几根黄色的枯草在素和白皙如玉,带着淡淡血管的手指下翩然飞舞,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蚱便出现在了素和的掌心。 随着素和轻点蚂蚱的脚,枯黄色的蚂蚱轻轻的跳动着,弄得宋依禾捂着嘴巴,吓得一惊一乍的。 …… 看着宋依禾惊讶差异的样子,恍惚般的似曾相识,一缕回忆渐渐浮上了素和的心头,使得她平静了很多时日的心,微微的刺痛着,好像心被人用刀子挖开了,在里面不停的搅动着,动作很轻,但却不可避免的血肉模糊。 曾几何时,她也曾像宋依禾这么单纯过,看着宫辞用野草编成一只只的蝴蝶,送给她。 而她高兴的接过,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到了后来,那些野草干枯的愈来愈厉害,最后逐渐萎缩,再也看不出来原有的痕迹。 就像她和宫辞,时光把她们十几年的相伴慢慢打磨,她们的回忆也开始在慢慢的枯萎着,最后腐烂,最后消失,永无踪迹。 …… “诶,”轻柔的男声,从素和的耳旁飘,打断了素和的顾影自怜,如弯月一般的眼里笑意璀璨,“除了这个,你还会别的吗?” 从回忆里抽离的素和,垂着头看着草地,如玉一般无暇的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不会。” “太好了。”秦淑木慵懒的看了一眼明显兴致索然的素和一眼,丝毫没有被打断兴致,“看我的!我弄一个给你们看看!” “好诶好诶,大哥哥要编什么东西给禾禾看,要是不漂亮,禾禾就不看。”宋依禾笑容满面,精致的像个瓷器般的脸上满是期待,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 只见秦淑木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草,也不数,在手上翻滚着,不一会儿,便结成了一个圆环。 秦淑木看着这破有些简陋的圆环皱了皱眉,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宋依禾期待已久,目光里载着希望,使得她的眼很是明亮,像是蕴含着烟火,此刻看着秦淑木有些丑陋的成品,顿时只觉得希望被打碎,不由得懊恼的“哦”了一声,“大哥哥你编的好丑啊!都没有素和姐姐编的好看!哥哥说大话!哼,禾禾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大骗子!” 想到方才秦淑木信心满满的话语,再加上宋依禾童稚的话语,“噗哧”一声,素和被逗笑,整张脸庞因着这笑意而微微的颤抖着,她的身子向后仰着,整个人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晚霞一般的红晕,很是鲜活。 “啊!”有些恼羞成怒的秦淑木在看到那一丛丛开的灿烂至极的菊花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身形敏捷的窜了过去,辣手摧花的折了五朵花,将其窜在自己编制的圆环上,不一会儿,一圈菊花的花冠便诞生了。 金黄色的没有一丝杂色的菊花夹杂着枯黄的草环,素和正为秦淑木的急智而喝彩呢,谁知不过一瞬间,头顶一重,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套在自己的头上,菊花的花香扑鼻而来。 再定睛一看,坐在对面的宋依禾正满脸嫉妒的看着自己:“好漂亮的花冠,禾禾,禾禾也要!大哥哥偏心,为什么给素和姐姐不给我!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给你!”宋依禾撅着小嘴的样子很是可爱,让人无法升起丝毫的反感,素和无奈的微笑着,伸手想要摘下自己头上的花冠,却被一只手轻柔的制止了。 素和不解的看去,便见秦淑木微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朝着宋依禾解释到:“这花冠小孩子不能戴,戴了长不高哦,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呜呜呜~”听说戴了花冠就长不高,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小孩可以一直长高的宋依禾下了一跳,捂着嘴巴哭着说:“禾禾不要了,禾禾要长高!”可是眼睛却还是眨也不下眨的看着素和的花冠,舍不得挪开,晶莹的泪珠挂在她扇子一般浓密的睫翎上,看的很是可怜。 素和心一软,就要解释,却被秦淑木不紧不慢的转移了话题:“她总归也是要长大的,有些东西不是哭了就可以要到的,你要让她学会适应。” “更何况,她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何必这么紧巴巴的照顾着她,怕她受了一丝的委屈?”秦淑木说着,月牙一般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素和,问的从容:“还是你怕宫辞怪罪你没有照顾好她?” 这般犀利的话语从面前这个似乎时时带着笑意的男人的口中缓缓的吐出,素和只觉得自己掩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也被他毫不客气的捅破。 这个男人,其实一点都不随和,你看他似乎在笑,可其实他很少笑,只不过是一双弯月一般,无笑时也带着笑意的眼睛使得他好像一直在笑,很是随和,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随和! 传言果不欺我! 简直就是,就是,就是个…… 素和有些气愤的想着,挖空了心思想要找着词语来形容他,可是却发现,自己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一阵羞恼浮上她的脸颊,苍白的脸上仿佛淡淡的胭脂,看的眉目生动。 这次,看着素和窘迫的样子,秦淑木倒是笑了,笑的畅快,他的身子颤动着,好像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着,由此可见他笑的有多厉害,有多发自肺腑,就连正谈性正高的杜小九等人也不由得被这笑声惊到,目光朝着这里看来。 素和恼怒的瞪着秦淑木,牵起了坐在地上的宋依禾,“依禾,走,姐姐带你去看小金鱼。” “小金鱼?”宋依禾眨巴眨巴着眼睛,目光里满是晶亮的碎片,“好玩吗?” 素和狠狠的用另外一只手拨掉自己手上的花冠:“好玩,好玩的很!比起这该死的花冠好玩多了!” 见花冠被拨掉,秦淑木也不气恼,依旧眼带笑意,表情却满是正经无辜:“很好玩?那我也看看!” 说着,看着素和一副纠结恼怒的样子,只觉得阵阵的笑意再次在胸膛里酝酿开了,好像随时要爆炸开来一般。 没想到,那个在宴上决绝从容离开的背影,那个淡漠毫无表情女子,在此刻也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秦淑木顿时觉得惊奇不已,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玩很有趣的事情一样,抓着玩具就不愿意放开。 …… 不一会儿,时间便渐渐流逝,众人开始有些饥饿感浮上。 杜小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入画,入画急忙吩咐着人带着自家郡主准备好的器具提前到了预先选好的地方。 看着入画指挥着人离开的背影,杜小九带着哈茶客,苏叶尔,楚宁,素和,宋依禾,以及路过路了一个早上的秦淑木几个人穿过金色地毯一般的菊花从,镜河分支一条游着罕见金鲤鱼的小溪,观着景色,说着话,气氛很好的走到了被镜河包裹在中间的“鳌峰亭”。 那里,用来烧烤的架子早已经摆好,调料,已经串好的肉类,蔬菜类,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生的。 ------题外话------ 明天是楚宁和小九互动的日子,因为又有素和的事情,所以今天没办法放出来。 最主要的是,怕码到高潮然后来不及码完剩下的,最后影响你们睡觉的心情,所以只好断在了这里。 么么哒,群么一个!我顶着锅盖溜走! 026:试探 那里用来烧烤的架子早已经摆好,调料、已经串好的肉类和蔬菜也无一例外的摆好了。 想来是从未见过这样别致的吃饭方式,所以哈茶客和苏叶尔在初初看到的时候,都不由得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脸上带着些许尴尬:“表妹,你这是?” 杜小九淡定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吱声。 倒是身后的入画站了出来解释道:“这是郡主为了给王子和公主惊喜,特意吩咐奴婢们准备的呢!不管是选材还是调料都是在郡主的眼睛的监督下进行的。别看现在它们其貌不扬的,长得普普通通,等会儿王子和公主们就知道这东西有多美味了!”说着,入画还眯着眼睛很是陶醉的咽了咽口水,似乎在想象着那时的情景。 哈茶客和苏叶尔原本有些不以为然,此刻见到入画陶醉的样子,也不由得起了期待,兴致勃勃的想要自己动手:“只不过,这个怎么用呢?” 闻言,入画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子和公主不说,奴婢倒是忘了,王子和公主们只要安静的坐着就可以了,自然会有人为你们服务的。不过王子和公主要是想试试也可以,奴婢先派人为你们演示一番。” 哈茶客和苏叶尔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并不因为入画说有人伺候了就放下了自己想要尝试的心情,闻言倒是眼睛一亮:“那就开始吧。” 于是在入画的安排下,哈茶客和苏叶尔跟着几个奴仆学习了一会儿。虽然烤出的东西不是焦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就是完全没熟,如果是蔬菜类还好,生嚼着吃,可以接受,可是那些带着血丝的,要熟不熟的肉类则让人见了就倒食欲,可即便如此,两人却也依旧兴致高昂的继续尝试着。 杜小九先是派人送上给宋依禾吃的,经过处理,没有木签的烧烤,然后则坐在一旁不时的指导着,入画见缝插针的将奴仆们烤好了的烧烤送上,哈茶客和苏叶尔一边烤着一边吃着大呼好吃,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学到烧烤的决心,原本的新奇也变成了专注。 “喏,”杜小九正专注的看着哈茶客和苏叶尔,想要适时的提醒着他们烧烤的时间,没注意,就见一串香喷喷的烤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咬了下去:“嘶”的一声,倒吸的抽气声从杜小九的嘴里发出。 杜小九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好吃是好吃,就是实在是太烫了!快把她的舌头都烫起泡了! 她方才没有注意,下意识的咬了下去,当即便被烫到了舌头,痛的狠了,眼泪便不自觉的涌了出来,不由得一下一下的呼着气,像极了还没断奶的小奶狗,可爱极了。 楚宁保持着一只手蘸着调料不停地用刷子刷在烧烤上面,将烧烤烤的金黄均匀,香气扑鼻,另外一只手则还保持着递出方才烤好的烧烤的姿势,眼神微楞,显然是为杜小九难得出现的这般可爱的模样失了神。 啊,良久,楚宁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见杜小九指导者哈茶客和苏叶尔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烤,而奴仆们烤好的烧烤又被杜小九示意先送给哈茶客、素和等人,便把自己手上刚刚烤好的肉串递给了她,本事以为杜小九能够接过她吹一吹了再吃,谁知她却是直接的咬了下去,于是便被烫的不停的吐着舌头呼气。 想到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一丝淡淡的懊恼浮上了楚宁的心头。 杜小九自己在看清是谁递过来的烧烤的时候也是诧异了一把,她记得几年前的时候她早杜家村是弄过几次烧烤,有几次是两个人一起在夜晚的时候看着星空垂着夜风吃着烧烤,不过这些事物楚宁一般是不干的,基本上都是杜小九准备好了,等到楚宁看书累了,便和她一起。 串满了肉的烧烤在自己的转动下,不停的发着“嗞嗞”的声音,时不时的杜小九往烧烤上面抹上一层油或者一些调料,不停的翻动着,随着她的翻动,肉的香气渐渐的氤氲开来,在整个院子里扩散,偶尔香气太过于醉人,便引来了附近人家的孩子们汲着鼻子过来,这时候杜小九便会将自己烤好的烧烤一一的分发给孩子们。每每这个时候,楚宁就会不满的抗议:“你不是给我烤的吗?” 杜小九便会笑眯眯的伸着食指摇了摇:“不是给你烤的哦,这东西是我烤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想吃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然说是这么说着,可是还没等到楚宁动手,杜小九便会又开始重新放下一盘的烧烤烤着,楚宁则双手抱着膝盖注视着,眼也不眨,等到这一盘烧烤的第一串熟了,开始吃的第一个人,肯定是楚宁。 所以楚宁并不曾有过烤过,此刻见到他娴熟而又专注的动作,扑鼻的让人忍不住口水吞咽的焦香味,杜小九倒是狠狠地惊讶了一把。 入画端着吹凉了的开水朝着杜小九走了过来,杜小九伸手接过,含了一口,舌头上的麻痹渐渐地褪去,虽然依旧有些不舒服,却是没有方才没那么严重了。 “你没事吧?”楚宁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 “没事。”杜小九大着舌头说话,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方才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听说没事,楚宁原本悬着的心不由得松了一些,但是却依旧紧绷,因着这紧绷,他忘记了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串是被杜小九咬过一口,此刻失了些许温度的肉串,拿着烧烤就要往自己嘴里放去,似乎是为了要压惊。 “呃,”杜小九看着,额头上有些汗水生成:“那个,楚宁,你手里的烧烤,我刚刚咬过……” 闻言,楚宁不由得一愣,“你还要再吃?”说着就把自己即将送到嘴里的烧烤硬生生的停在了距离自己的嘴巴几厘米处,顿了顿递给了杜小九。 杜小九本是想提醒他这烧烤自己咬过了,他再吃似乎影响有些不太好,在现代里,这个叫做间接的接吻,她和楚宁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样子做岂不是……谁知楚宁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自己要再吃,当下不由得硬起头皮接了过去。 杜小九拿着那串烧烤,还没有送到嘴里呢,便见楚宁用着一种在自己看来极为恐怖的眼神,就是那种小狗等待自己主人爱抚的湿漉漉的表情看着自己,会说话的眼睛里无时无刻的不在传达着:“好吃吗?好吃的话快夸夸我!”的话,可是偏偏他的脸却很宁静,这般傲娇扭曲的样子,不由得看的杜小九觉得自己脸上的青筋抽了抽。 “味道还好吧?”楚宁见杜小九没有读出自己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奥,还好还好。”杜小九有些慌乱的应道,她已经很少会有这种慌乱的感觉了,可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在楚宁的面前却频频的失去了平静,也许是因为想起了过去?杜小九暗自的想着,不由得竭力的想要转移话题。 “对了,你怎么会弄烧烤?而且还做的这般的熟练?”杜小九深呼吸了一口气,使得自己的心情又恢复到平静无波的样子。 见杜小九很快又从慌乱的样子平复到带着些许冷淡的样子,楚宁原本带着些许期翼的眼睛不由得黯淡了几分,想来杜小九是不愿意承认自己。 于是便也语气淡淡的道:“以前一位故人也这样子弄过这些食材,看得久了,便也会了。后来在边疆打仗的时候,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想起和她一起在院子里弄着烧烤的场景,想一次了便心血来潮的弄一次烧烤,刚开始的时候确实笨手笨脚的,不是烤焦了就是没熟,怎么也没办法像她做的那么美味。不过,熟能生巧嘛,后来就渐渐地也会了。” “是吗?”杜小九神色不明的看了楚宁一眼:“做的挺好的。” “呵呵……”楚宁勾了勾唇角,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杜小九的目光专注而又从容:“说起来,你和我那位故人长得还挺像,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总忍不住的想要把你当成她。方才那串烤肉,是我第一次烤给别人吃的呢,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楚宁说着,后面的尾音渐渐的轻快了起来,就连整个人似乎也突然变得明媚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着等我遇见了她,就亲手为她烤一次肉,让她享受一次我的服务。如今,你就替她检验一下我的技术好了。” 就在他的话语声落下,又一串烧烤新鲜出炉,卷着蔬菜的烤串在调料的蘸刷下散发着肉类的香气,可是蔬菜本身的清淡却又使得它没有肉串那么油腻,带着些许油渍的蔬菜串在秋日的照耀下折射着晶莹的翠绿色的光芒,看着就很是吸引人。 “味道不错,就是焦了,没有那种焦酥的口感,想来是后面的时候火候大了一些。”杜小九轻轻地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肉串,评价着,却没有接过楚宁手里的蔬菜串子。 楚宁依旧保持着将自己手中的烧烤举着的姿势,精致如玉的脸庞上有淡淡的苦涩划过。 “哎哟?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这串烧烤居然没人吃?”秦淑木在入画方才的介绍下已经知道这些用木签串成的一串一串食物叫做烧烤,奴仆们烤好之后呈上来的烧烤更是让他吃的满嘴流油,大呼好吃。 在继骗过宋依禾的烤串之后,秦淑木被素和打着离了她们二人一丈之远,顿时便脱离了“饭来张口,手脚不动”的“特级圈子”,加上他自己又不会,此刻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别人吃着烧烤,满嘴油星,心里痒痒的。此刻见楚宁烤出来的烧烤没人吃,顿时站了出来,一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样子,那般壮烈的样子看了简直要让人忍不住他是要去奔赴刑场,如果忽略了他嘴角的贱贱的笑意的话。 秦淑木的速度很快,可是再快也快不过楚宁,楚宁几年的征战沙场不是白征的,就算是心里有事,下意识的反应也绝对比秦淑木这个半桶水的官n代好的多,当下便不紧不慢的避开了秦淑木伸来的磨爪,还顺手拍了一下秦淑木的爪子,精致如妖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爷的东西你也敢抢,不要命了?” 秦淑木本就是个率性而为的,见楚宁遮着掩着不给自己,反而想要吃的的心思更加的强烈了:“不过一个蔬菜串子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小心翼翼,当真是个小气吧唧的。” 楚宁对于秦淑木的控诉视而不见,径直的将自己手里的烧烤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我凭什么给你烤?想吃自己动手!” 秦淑木对他来说,比宫辞亲上一些,是平常一起喝酒一起把酒言欢的人,勉强算得上是个狐朋狗友吧,所以对于秦淑木的指控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深以为然:“彼此彼此,你那珍藏了上百年的红颜不是平常也小心翼翼的藏着,不仅不让喝,看也不行!” 秦淑木嘟了嘟嘴巴,弯弯的眉眼加上撅成可以挂上一个油壶的小嘴,可却诡异的让人看着丝毫没有一种恶寒的感觉,反而觉得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我那百年珍藏的红颜岂是你这个蔬菜串子能比的?” “确实是不能比的。”楚宁心平气和的应道:“你的红颜比不起我的蔬菜串子。” “喂!”秦淑木绷紧了脸色看了一眼无视自己和楚宁吵架的场景的杜小九,眼珠子转了转,划上了一抹狡黠,趴在楚宁的耳边似呓语,实则声音很大的道:“追女人呢?可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呢!” 秦淑木嗓门颇大,引来了正兴致勃勃的烤着烧烤的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的视线,以及吃的热火朝天的素和与宋依禾的视线。 成为了视线的中心的秦淑木毫无所觉,或者说他早已经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这点儿焦点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甚至还有一些不够看。 倒是一旁楚宁看了一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的秦淑木一眼,一抹浅浅的红晕浮在他精致如妖的脸庞上,那红晕趁着如冰雪一般耀眼的白皙肤色,宛若雪地里的尽情舒展的朝霞,看着让人觉得心醉。 杜小九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使得自己的位置远离勾肩搭背的二人一些。 楚宁看着杜小九有些抗拒的姿态,不由得暗暗的有些恼怒,一般抓起了烤架附近还没有开烤的生材料,精确而又狠准的堵住了秦淑木的嘴巴,低低的喝到:“闭嘴,吃你的烧烤去吧!” “唔唔唔唔”被生烧烤堵住嘴的秦淑木翻着白眼看楚宁:“乃(你)小只(子)等着,”,“呸”的一声,秦淑木吐出了自己嘴里的烧烤:“宗(总)有你求着小爷我的一天。” “噗嗤”曾素和看着秦淑木狼狈不已的模样,被逗笑,不由得笑出了声音来。 曾素和毫不掩饰的笑意使得秦淑木觉得有些尴尬,不由的拿眼睛横了一眼素和:“笑什么笑,再笑我就把你的烧烤全吃了!” 威胁完了曾素和,便又开始眯着眼睛看楚宁:“楚小二,我告诉你,你算是得罪我了!不知道爷坐拥三千红颜,最是懂得女人心吗?以后你跪着哭着求我,爷可都不帮你追女人!” 后面一句话,秦淑木是咬着牙在楚宁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磨着牙齿小声的吐露出来的。 事实也证明,秦淑木今日的威胁是有效的,因为在楚宁日后慢慢的追妻路途上,他不停的黑着良心给楚宁出馊主意,看着楚小二在追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一条路走到了黑,闭着眼睛差点死不瞑目。 不过,此时的楚宁显然不以为然:“我的女人需要你帮忙追?你还是先搞定你自己的终生大事好了。我听说你那个思孙成灾的娘在四处的给你搜罗着姑娘呢,就等着逮着哪个,马上绑住了和你成亲好早日抱个金孙子呢,啧啧!” 闻言,秦淑木不耐烦的看了楚宁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够被人绑着成亲的人吗?哪能呢!再说了,我现在有感兴趣的人了,成不成的不知道,先试试了再说。”秦淑木说着,目光朝着曾素和瞥去,挥挥手朝她送去一个明媚如色晓春花的笑意。 看罢了曾素和,秦淑木又朝着杜小九看去,如月牙一般弯弯的眼睛里算计狡黠的幽光暗暗的闪耀着。 此时,楚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个腹黑而且小心眼至极的好友,直到后来,他在追妻的道路上不停的前进,不停地被绊住脚,撞得头晕眼花,心神俱疲,这才知道自己被这个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好友阴了那么久。 顿时不由得后悔不已,恨不得早点打死秦淑木了好。 ------题外话------ 【乃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悲催的苏唐唐着正在寒风中上课~我能说秦淑木是和汤圆同一个属性的生物吗?他配素和真的好吗? 而且他还是楚宁和小九相爱相杀的巨型绊脚石呢!】 027:将军呓语了,吾乃荣一 对于楚宁和秦淑木两人的插科打诨,哈茶客和苏叶尔刚刚开始的时候还颇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二人斗嘴,只不过后来,听得多了,就只剩下了这两个人着实无聊得很的感觉,便学着杜小九对于他们,视若无睹。 杜小九看了一会子哈茶客和苏叶尔依旧烤的惨不忍睹的烧烤,最终还是看不下去她们两个居然在这一条路上蠢得如此的令人发指,决定亲自教他们两个。 杜小九随意的将烧烤放置在烤架上,不时的翻转着,以便而又以便细致的蘸刷着调料,偶尔用刀划过不够入味的肉串使得调料顺着被划开的缝隙渗透进去,喷香的油渍晕染开来,抹在焦香的犹如黄金一般的烧烤上,不仅卖相诱人而且香气氤氲着,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不停的爬行,哪怕早已经吃了个半饱,再看杜小九烤出来的东西,不由得还是觉得口水正在不停的分泌着,恨不得扑上去抢过那些烧烤。 什么叫做高手? 这就是! 光闻着味道,就可以想象会有多好吃,也难怪早前那个奴婢说起烧烤就满脸向往的表情了! 方才那些奴仆们送上来的喷香诱人的烧烤在杜小九色香味更加俱全的反衬下顿时让人觉得有些不够看了。 等到杜小九烧烤弄好,方才装入了盘子,便见几个人,除了哈茶客和苏叶尔两人身为外来的客人表现的含蓄矜持了一些,其余的人都是用着一副看着肉骨头的表情,看着杜小九烤出来的烧烤。 秦淑木“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啧啧称赞道:“郡主好手艺啊!” 宋依禾则用着毫不掩饰的小孩子想要吃糖果的表情看着杜小九,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杜小九一下,立即羞涩的低头:“荣姐姐,禾禾想吃。” 楚宁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方才还极为护食的蔬菜串子此刻被他随手的扔到了一个空盘子里,两眼无辜的看着杜小九,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明“我饿了。”这几个字眼。 …… 哈茶客矜贵的瞥了一眼杜小九手里最新出炉的烧烤,眼神晶亮:“没想到表妹的手艺竟然这么好,这味道想来也是极好的……” 杜小九的额头抽了抽,她不过是看不过眼了随手那么一烤,谁知却引来了那么多的饿狼,不过,也罢她本也就看不下除了楚宁,其余人糟蹋食物的行为,当下便派人拿过去分发了食物。 楚宁坐的离她最近,奴仆们自然是先经过他那里,因着这亭子里烧烤架子不少的缘故,所以端着盘子的那个奴仆走的有些小心翼翼,不曾想,饶是走的入戏的小心翼翼,却依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当即“哎哟”一声,盘子出于惯性便朝着外面甩了出去。 方才那只脚…… 奴仆有些惊骇的想着,那只无缘无故出来的脚,莫不是…… 便见楚宁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而秦淑木则扬着眉笑的得意洋洋,让人恨不得打扁他那张欠揍的脸:“好东西啊,这么掉了多可惜啊!”说着,便伸手去捞在半空中甩出去的那些烧烤,如此大海捞月的动作,倒也捞了好几串。 秦淑木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几串烧烤,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味道,问起来就觉得好极了,当比城里的珍馐楼,简单的材料,却能制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好极好极!” 还没等他嗅过瘾呢,便见楚宁一个囫囵的肘子过来,笑意晶莹:“你也配吃?”这第一串,自然是他的。 秦淑木“哎哟”一声,左手被击中了一下,当即手上的烧烤串便掉了下来。 楚宁适时的伸手,接过,一下子便叼在了嘴巴里,笑的眉目张扬:“这第一口可是我的!”说着,楚宁满足的喟叹道:依旧是熟悉的味道,让人难以忘怀。 这下子轮到秦淑木呆了呆,看了一眼从自己手上沦丧之后,仅剩下的一串烧烤,随即炸毛:“荣一!楚宁太无耻了!你还管不管了?!” 对此,杜小九表示无力的扶额,秦淑木的这一句话太过于歧义,她作为旁观者不便发表意见,只是可惜了其余掉在地上的烧烤。 哈茶客和苏叶尔被秦淑木这一先是伸脚绊住奴仆,强抢烧烤的行为,随后装受害者的无耻行径惊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扯了扯嘴皮呵呵一笑:“这位秦公子倒真是个率性的……” 其实心里却是在想:这哪里是率性!分明是任性!真是太任性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倒是一直瞅着小眼睛眼也不动的看着那些烧烤的宋依禾眼见自己即将吃到的好东西就这么眼睁睁的被人给踢了,然后剩下的那几串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手中,不由得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开来:“串子!串子!禾禾要吃串子!大哥哥坏,居然浪费粮食!” 秦淑木坏脾气的看了一眼哭个不停的宋依禾,眼皮子向上翻着,根本无视的走过她,在宋依禾身旁,安慰着宋依禾的曾素和面前停了下来,将自己手中唯一剩下的一串烧烤递给了曾素和,扬着头,一副不耐烦的“狂霸总裁”模样睥睨着曾素和,“看你盯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爷就当免费发了散心,喏,给你。” 曾素和虽然也满心期待杜小九亲手烤出来的烧烤,但是看了一眼哭的伤心不已的宋依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给依禾吧,她还不过是个孩子。” “哼!当真是个蠢得!宋依禾用得着你照顾,不过一个烤串罢了,也值得你眼巴巴的拿给她!她有宫辞照顾着,何须你关心。”秦淑木见曾素和不仅没有感恩戴德的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忍着口水让出来的烤串,反而要把它拿给其他人,不由得一下子火了起来! 当真是个蠢得! 那个男人都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要与你毁约,另娶他人,你还要记着他,为他照顾他的女人做什么! 你以为自己很高大,很情深,别人看了定会夸你贤惠不已,并为此而感激你的大度? 真是搞笑! 谁会感激你! 除了我会觉得你可怜,谁会记得你! 宫辞么? 他大概已经没有机会感激你了! …… 曾素和被秦淑木说的脸色一白,本就晶莹的肤色因为褪去了血色而显得寡淡,一丝淡淡的哀伤从她的眉宇间氤氲开来。 秦淑木越想越愤恨,当即一扬手便把烧烤硬塞在了素和的手里,狠狠得道:“我手里的串子,我说给谁就给谁!爷就爱给你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至于拿到了你手里,怎么处理,你说了算,随你怎么处置,跟爷半分关系也没有!”说到了后面,看到曾素和苍白不以的脸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忍心,语气不由得弱了下来。到了最后,自己也觉得脸色讪讪,不由得生上自己的闷气了。 我不过是好心,却是做错了事情。 …… 这边秦淑木正气咻咻的耍着小性子,那端杜小九已经又重新出炉了一盘子烧烤。 这一次,没有任何事故的,奴仆顺顺当当的走过秦淑木的身旁。那位少爷正气在头上,不屑的瞥了一眼烧烤,虽然口里汲着口水,但却很有骨气的转过了头:“我气饱了。” 曾素和何曾见过别人这般把情绪都挂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开心难过,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人,当下便不由的也很是尴尬,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拿着眼尾一下又一下的瞥着秦淑木,拧着唇几次欲言又止,看得秦淑木的心情也不由得渐渐地飞扬起来,不过脸上还是故意的板着。 张了张嘴,曾素和想要说着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索性便闭上了嘴巴,专心致志的吃着烧烤,眼睛这下子连一点子的余光也不曾分给秦淑木。 “喂,”秦淑木不满的看了一眼曾素和,径直的朝着曾素和靠了靠,曾素和不自在的朝着外面挪了挪。 秦淑木一看自己还没有消气,正等着曾素和服个软啊之类的,谁知曾素和却是躲着她,当下不由得一屁股抬起,再一屁股坐在曾素和不停挪动的位置的下一个目标。 曾素和挪着挪着,就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秦淑木的脚下,当下不由得吓得惊慌失措的“啊”了一声,随即垂着眼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秦淑木眼眸弯弯,笑的两眼迷离,心情舒畅的欣赏着曾素和因为惊慌和害羞而飞染上胭脂一般的红晕的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我是故意的。” “你!”曾素和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秦淑木,素来温和的眼也不由得染上一层淡淡的薄怒,愈加的衬得眼波粼粼。 除了宫辞,她还不曾和哪个男人这般的亲近过。 “我,我什么我了?”秦淑木用手执着下巴,笑的邪恶。 可曾素和却确实无言以对,只能扭着手帕,看着不远处的杜小九他们。 杜小九和楚宁并肩而立在波光淋漓的湖边,眼睛看着湖面,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交流,可是素和却无端的莫名的就是觉得两个人的气场很合,有种默契的感觉。 似乎沧海流年,他们早已相伴许久。 所以,不需要任何的话语,便已然是一种相依相伴,相互扶持。 —— 那端,楚宁看着杜小九一个人站在湖边看湖里游鱼戏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但却让人觉得她心情极好的笑意,眼睛再略略一瞥到湖边附近不远处,和其他尽情绽放的硕大菊花不同,而是小小的,怯怯的含羞的绽放着,不是那种最极致的黄色,里面夹杂着些许白色的雏菊,莫名的觉得此刻的杜小九很像这一丛开的不浓烈,但却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雏菊。心神不过一动间,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摘下一朵雏菊朝着杜小九走了过来。 杜小九专注于湖内戏水的游鱼,正看得专心致志,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一个影子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鬓边被什么触碰了一下,承载了什么轻微重量的东西。 下意识的一抬头,便见楚宁目光如极致黑色的墨濯石,于乌黑深处却有莹莹的细光碎裂着,仿佛将自己包裹,好像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专注于她一人。 他如玉一般精致无暇的脸上分明挂着近乎慑人魂魄的微笑,如妖一般的侧颜在日光的镀射下发着淡淡的光辉,如松柏一样的身姿不动时似乎也带着无数的风度。他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勾人魂魄,让人难以忽视,可是他的眼却比这一切都要更甚一筹,那乌黑的眼宛若漩涡一般吸附着人的目光,让人的眼睛只专注于他的眼神。 楚宁很难得有这样子深情的目光,理智提醒着杜小九要把视线转移开来,可是她的眼却还是下意识的看着楚宁,怎么也没办法转开,只能凝视着,再继续凝视着。 而此刻,楚宁的眼里——杜小九因着今日出游的缘故,不过是随意的一挽,长发如瀑,如鸦一般的鬓角处,一朵娇怯的小雏菊正迎着秋风怯怯的浮动着小小的花瓣,随着浓密如扇一般的睫翎轻轻的眨着,如玉瓷一般滑嫩白皙的肌肤,剔透的可以看得出肌肤下面的细细的血管,不染也朱的红唇,杜小九本就容颜倾城,此刻因着几种极致对比的颜色,使得杜小九的整个人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好像生于花中,飞在花丛中,远离红尘世俗的精灵。 “小九,你真美。”楚宁如呓语一般的喟叹,使得正在和着理智做激烈斗争的杜小九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杜小九低敛眉宇,后退一步,拉开和楚宁站的过分亲近的距离,神色宁静:“将军呓语了,吾乃荣一。” ------题外话------ 为了感谢亲们的评价票和月票,苏唐决定下午勤奋一把,尽量码出个二更! 来来来,鼓励在哪里,掌声在哪里! 话说苏唐书友群:【唐门纪事:397829356】进群交订阅截图,然后苏唐洗好等勾搭! 绝对可攻可受可扑倒可反扑,任君调戏~么么哒! 028:不是个简单的!【二更奉上!】 秋风飒爽,继野外烧烤之后,已然又过了几天。 原本便已秋意颇浓,此时秋风呼啸而过,万物枯黄,唯有满城的菊花开的灿烂而又浓烈,满目的绯黄,浓郁的花香,恨不得迷了所有人的眼来弥补自己比其他的花来得晚的花期。 带着荣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的驶在热闹的长安街上,车外人声鼎沸,行人熙熙攘攘,持着货物的商贩们卖力的吆喝着,以求引来更多的客人。车内坐着眉目宁致神色从容的杜小九,一身鹅黄色长衫,脸上含着淡淡笑容,可眉宇间始终蕴绕着淡淡的哀愁的曾素和以及掀着车帘看着外面,贪婪的看着外面难得景致的入画。 入画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或喜或笑,嗔痴含怒,眼神迷醉:“郡主,素和小姐,这外面可真是热闹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看着真是有趣极了。” 闻言,曾素和轻轻一笑,也顺着入画掀开的帘子的一角看去,“是啊,这人生百相,在这里无一不有。” 杜小九看着脸带笑容的曾素和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芸芸众生,就连你我,也不过是这沧海中的一粟,茫茫人海中的一员。上一秒嬉戏玩闹,或许下一秒痛哭涕零,谁又知以后的事情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舍去过往,专心以后。” 入画对于杜小九一番绕绕的话语听得懵懵懂懂,思索了良久也不得要义,不由得索性扔开,嘟着嘴巴道:“郡主每次讲的话都这般深奥,可是教奴婢受益匪浅!” “是吗?”杜小九含笑看向入画,笑意盎然:“那你倒是说说我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呃,”入画不过是下意识的一拍马屁,谁知自家的郡主却是有意的和她较真,当即便委屈的看着杜小九,一副苦瓜相:“郡主您真是太坏了,奴婢哪里听得懂,我不过是拍个马屁,您受着就行了,哪里还需要这么详细的问着奴婢,您这不是为难奴婢吗?!” 杜小九手尖轻点着入画的头,“叫你下次不懂装懂。” 入画捂着额头:“郡主,您轻一点!待会儿奴婢可还要跟着您们去那凤鸣轩,若是让人看着您的奴婢这幅德行,那可怎么办是好!” “淘气!”杜小九佯装皱着眉,“狠狠”的用力戳了一下入画:“反正长得也就一般,毁容了也不碍事,大不了你家郡主我养你一辈子好了!” “哼!”入画看了杜小九一眼,自觉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由得开始寻求外援,可这马车里统共也就三个人,当即便扯着素和的胳膊撒娇道:“素和小姐,您看看郡主,居然欺负我一个丫鬟,真是太过分了!” “好啊你!”杜小九作势不满:“真是个奴大欺主的!我连说你也说不得了,是不是?素和,你倒是评评理,你说谁是错的?” 曾素和方才听着杜小九带着规劝的话,内心里也颇有感触,又见此刻杜小九和入画两个人合着伙的调动着自己的兴致,当下不由得感激的看了杜小九一眼。 杜小九本身就是个安静的人,所以此刻才更显得和入画打闹的小九很是滑稽。无关其他,就是一个从来不做这些事情的人,突然尝试了,便显得很是生疏,搞笑。 这样子细心周致的举动,不由得让曾素和感动的眼皮子一酸。 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似乎已经逐渐的平静,从外表上看来,好像早已经接受,别人也都以为她似乎自己早已经想通了。可是只要深夜自己孤身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知道夜晚有多难捱。 每个深夜,她都辗转反侧着,难以入眠。脑海里充斥的,全部都是过往的,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那回忆一点一点的发酵着,充斥着她空洞的心,将她带入梦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温着过去。 也许是梦境里有着现实里不曾有过的美好,所以每每醒来的时候,眼泪总会不自觉的沾湿了枕头。 只恨自己不曾死在梦里。 谁知,这被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痛苦,不愿给别人带来负担,所以只能在深夜里啃食着自己的难过的,一点一点的修复着自己的伤口,不愿意被其他人发现的秘密却终究还是没有能逃过杜小九的眼睛。 她知道杜小九的这一番话其实也只是在劝慰她过去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再更改,未来却是不可预料的。不如把过去看开,不要把自己束缚起来,在回忆的蚕蛹里挣扎痛苦。 往事如风,随云烟。 或许,她是应该像杜小九说的那样,将往事抛却,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或许伤口依旧狰狞,但是总有一天会痊愈。 …… 马车缓缓的在凤鸣轩门前停下,车子还尚未停稳,店铺里的掌柜便笑眯眯的从店里迎了出来,方正的脸上,浓密的眉宇上有着深深的精明:“郡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今日小店里又来了一些新货,郡主可有兴趣一观?” “恩。”杜小九虽然奇怪自己往日里也来过一两次凤鸣轩,可也没有得到掌柜的如此热情对待,今天却似乎有所不同,可哪怕好奇,面色却不过淡淡的点了一个头,随即便和素和、入画一起进去了。 凤鸣轩,乃是京都最为顶尖的首饰店铺。以工艺精湛,塑造出的饰品从来精美而又独一无二,以天下独有而闻名于京都,笑傲其他的首饰店铺。因着这物以稀有的缘故,所以凤鸣轩的首饰要价极高,便是京都贵女也无一不以能够拥有凤鸣轩的首饰而引以为傲。 其镇店的“凤鸣九玄”金钗,更是雍容大气。那钗上凤凰眼神锐利,呼展而开的翅膀栩栩如生,仿佛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经过细心地雕琢,就连一根最为细小的羽翎也显得很是流畅,让人不由得赞叹其精美的超乎了人的想象。 传言,当今陛下也曾派人过来想要以重金购买,送给自己年轻的皇后,却被这凤鸣轩的幕后掌柜以“镇店之宝,概不出售”为由婉拒。 陛下当时听闻此言震怒不已,顿时派来了几百精兵将凤鸣轩层层围住,想要将这凤鸣轩内的上下全部株连九族。在最后时刻,凤鸣轩的掌柜派人呈上一支更为耀眼炫目的玉钗“百鸟朝凤”,因着比“凤鸣九玄”技术上更加的精湛,外观上更加的端庄大气而暂时的息怒了陛下的怒火,但依旧余火未消。 而皇后在见到那只“百鸟朝凤”的时候,听闻也极为的欢喜,当即便戴在了头上,戴上时凤凰展翅,似乎有嘶鸣从玉钗上发出,不久便引得皇宫处的上下百鸟纷纷从空中坠落,不敢飞行,只能弓着脚步,一步一个朝拜,不多时,便当真是百鸟朝凤,引得皇后大为喜悦,就连陛下也很是开怀。 又加上皇后开言求情:“如此难得的技艺,若是全都埋在了黄土里,岂不可惜?看在这百鸟朝凤的场面上,陛下就饶了凤鸣轩吧?” 陛下这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听闻,百鸟朝凤的场景散去之后,皇后便收起了那只玉钗,非极其重要的场合不戴。本朝又以十年会见附属国为最为重要的场合,而这一场合则在两年后。 所以世人难以料知这传言是否属实。 但是,凤鸣轩由此名声大噪却是不争的事实,其镇店之宝“凤鸣九玄”也从此成了凤鸣轩的传说,京都里的上下女眷,无论是京都贵女还是世家夫人,以及白身的普通少女无一不对这镇店之宝持以好奇之心。 …… 杜小九等人方才踏进凤鸣轩的店铺内,便也有见到其他的衣着华贵,妆容精致,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名贵气息的闺秀打扮的少女们也在那里看着首饰,为了几天以后皇后举办的琼芳宴,力求在宴上力压群芳作着准备。 华丽的首饰,炫目耀眼,加上在凤鸣轩有意借住光线的摆放下更是散发着惊人的光芒,看得让人忍不住觉得这个好看,那个也不错,恨不得统统都买回自己的手里。可又因为这凤鸣轩要价极高的缘故,又不得不忍着痛一只一只认真的挑选着,放弃其他的首饰。 那些女子正纠结犹豫着自己入手什么东西好的时候,便看到掌柜的弓着腰,毕恭毕敬的迎着杜小九进来了,当下不由得警铃敲得“咚咚”作响,只觉得又来了一个抢首饰的劲敌。 在场的,无一不是家里颇有家产能够供得起她们消费凤鸣轩的主,至少就身份上来说,都是挺高贵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得到过凤鸣轩掌柜的亲自迎接。 有些见过杜小九的知道是郡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朝着杜小九轻轻的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便继续挑选着自己的首饰。 可有一些没有见过杜小九的,看着杜小九被掌柜的如此谦卑的迎接了进来,顿时面色上便有些嫉恨,眼神里也夹杂着一些淡淡的敌意。 杜小九对于这些嫉恨的目光,平静的忽略,统统视而不见。 倒是有个心气短些的,便开着口阴阳怪气的道:“哟,看起来还是个身份高贵的啊,居然要掌柜的亲自迎接了进来……” ------题外话------ 【二更,而且免费送了三百字,此处应有掌声!】 感谢亲们的月票、评价票、花花! 029:本郡主最是小气了! 杜小九对于这些嫉恨的目光,平静的忽略,统统视而不见。 倒是有个心气短些的,便开着口阴阳怪气的道:“哟,看起来还是个身份高贵的啊,居然要掌柜的亲自迎接了进来……”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小伙伴拉住了袖子,小声的劝止道:“别说了,看这穿着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小心得罪了什么重要的人。” 确实,杜小九今日穿在身上的是一袭米白色的鎏金长裙。不同于别的大家闺秀的一身毫无任何装饰的白衣,杜小九身上的这身衣服有翠色的竹叶纹饰,纹饰周边用金线滚过,在裙摆和袖口处也有水波纹饰的金线滚过,图案虽然简单,可是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经过仔细的加工,加上收腰束胸的地方都很是精准的勾勒出杜小九本就姣好的身材,使得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风线起伏完美,看起来浑然天成,让人觉得极为的舒服。 而那布料又是仅次于荣哲宇送给她的难得一见的冰丝之下的天蚕锦。天蚕锦虽然没有冰丝那样,穿在身上犹如皮肤一般妥帖舒适,且一年只有三匹那般难得,可是事实上天蚕锦一年的产量也不过百匹,已经很是难得,有资格穿在身上的人不多。如果不是杜小九的父王荣王爷的管辖地在那里,杜小九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奢华的把天蚕锦穿在身上。 而天蚕锦本身之所以金贵其一是因为织出天蚕锦的天蚕百里挑一,一百只里才会出现那么一只能够突出天蚕丝的天蚕,天蚕的数量本就稀少,吐丝的数量又不多,往往要耗费出几百只天蚕才不过能的一匹布,由此可见数量的难得。其二则是因为天蚕丝弄出的天蚕锦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天蚕锦在日光的折射下会有光影的交换,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似有金纱披上,看得很是耀眼,可是若是在光线黯淡一些的地方,它却又平淡的如同普通的布料没有什么不同,出乎的,不过是布料看起来颜色奇特了一些。 而那人之所以说杜小九穿着非同寻常,也是因为凤鸣轩的店面构造。为了使本店铺的首饰能够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炫目一些,凤鸣轩的屋瓦采取的是漏光的形式,一块屋瓦夹杂着一片琉璃,光线透过琉璃将首饰折射的很是迷眼,也是这光线将杜小九衣服的不同寻常表现了出来。 杜小九平静的瞥了一眼最先开口的那个人。 滚圆的脸庞,铜铃一样大小的眼睛,紧拧着有些许不甘的唇,穿着翠绿的衣衫,头上戴着简单的发饰,不过十三四岁正值待嫁的年纪,看起来很是活泼明朗,可是眉宇间蕴含的那一分刻薄,却硬生生的将她的可爱活泼收去了几分。 又看了一眼站在那姑娘旁边扯着袖子,示意她闭嘴的另外一个少女。 细长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细如纸片的红唇,衬得她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很是安静恭顺的模样,可是若是不曾看见她细长眼里划过的那一缕暗色的光芒,杜小九也不免被她的外表欺骗,以为是个乖巧寡言的。 轻轻地两瞥,杜小九便明了,不由得轻轻一笑,便从容的从她们的身旁经过,不想与两个乳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计较。 素和也不过是笑笑,颇为无奈的走了过去。 入画跟在最后面,临经过的时候,厌恶的翻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大白眼:真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在哪里,随随便便的就得罪人,也不怕祸害了自己。 第一个开口的少女方才被同伙拦着,心里便已经很是不甘心,此刻见杜小九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从她们的身边擦过,当下不由得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一般,上前一把拦住了杜小九的去路:“你是个打哪来的东西,见到了人连声招呼也不打!真是个没教养的。”说着,那小姑娘上下的打量了一眼杜小九,眼神轻蔑:“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个没教养的老女人,怪不得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啧啧,我想想都替你臊的很!” 杜小九梳的是尚未嫁人的少女头,身量又比这些小姑娘们来的足,不管是气质还是身形都显得比她们成熟一些。所以那小姑娘自觉自己抓到了什么把柄,立即便得意洋洋的鄙视着。 杜小九被那小姑娘拦的住了脚,眼神冷淡里带着些许冷光:“你说谁没教养?我认识你?” 言下之意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凭什么和你打招呼? 倒是你这个无缘无故拦着人对着人就是一顿冷嘲热讽的才是那个没有教养的吧? 这话,杜小九说的不明显,但是但凡有点儿自尊的人都想得到。 那小姑娘被杜小九说的俏脸一红,当即眼睛一竖:“那又如何,我说的就是你没教养!我苗小琪拦着你,是对你莫大的尊敬,别人想被本小姐拦着来没有机会呢!就凭着你这个到了年纪却还没有出嫁的老女人,我苗小琪的身份不知道比你贵重了多少!你还真别在本小姐面前给脸不要……哎呀!苏青青,你拦着我做什么!” 站在一旁尴尬许久了的掌柜的在听到苗小琪愈见不堪的话语的时候,原本一直笑眯眯的对待每个客人的脸也不由得渐渐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看了一眼苗小琪道:“苗小姐还请慎言慎行!” 苗小琪完全不把掌柜的话放在眼里,见他此刻也站出来阻拦自己,加上全场的小姐们的目光都在自己的眼里,觉得自己被一个地位低下的人训斥了,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你不过是一个店铺里的掌柜,身份低下,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竟也敢跟本小姐说话!真当以为本小姐来了你这凤鸣轩是非你凤鸣轩不可了吗?!” “呵呵……”杜小九被苗小琪的话语逗笑,本就精致的脸庞因着这泛开涟漪的笑意而显得很是玩味:“苗小琪?给脸不要脸?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区区一个工部侍郎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就连我这郡主的身份还不如你了!” “我身为郡主,身份上不知比你高贵出几何,尚未要求你跪着迎接我,你倒是先要求我见到你必得先恭恭敬敬了不成?!” 杜小九一连番的感叹句问句压下来,那个苗小琪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味,便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等到听清楚了杜小九说自己是郡主的时候,顿时不由得白了脸色。 爹爹说过自家除了平阳公主,荣一郡主,宫秦常章四大家族以及丞相的女儿遇见了要乖巧一些,其他人都是不必怕的。只要避开了这些人,便是在京都里横着走也没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有爹爹罩着。 她平日里也是放肆惯了的,平阳公主等人长得什么模样她也是知道的,唯独不经常出现在人前的荣一郡主她又因为前些时日的风寒错失了参加宫宴的机会。 今日看着杜小九,觉得是个面生的,便以为不过是个新晋的京都小官的女儿,虽然衣服特殊了点,倒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哪怕身份高贵一些,还能贵重过自己? 所以想着想着,心里的气别有些憋不住了,顿时就炸了起来。 此时听见杜小九说自己的身份,这才知道自己竟然遇见了个身份比自己高贵的,又是爹爹千叮万嘱不要惹上的人物之一,哪怕平日里骄纵惯了的,虽然内心依旧不甘心,也不由得吓得脸色惨白。 苗小琪嚅了嚅嘴,脸色讪讪的,想要道歉,可是出身大家的高贵却使得她根本按捺不住自己依旧心不甘情不愿的心,眼神依旧愤怒。 杜小九乐不可支的看着脸色多变的苗小琪,以及她的身旁表情极为丰富的苏青青,眼眸含笑:“想来是你们的爹爹忙于朝政,以致疏于了对你们的管教,我作为长者年纪比你们大上一些,想来也是有义务要替你们父亲管教管教些许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就当着诸位的小姐的面跟我道一句歉,就可以了!” 这些似懂非懂的小姑娘们,最是难搞了。 你若是觉着她年纪小吧,不愿意与其计较,可是她却不但不以为然,还以为你怕她,索性在你的面前一直的蹦跶,拍,拍不走,赶,赶不走,出现的次数经常了,就跟苍蝇一样让人觉得厌烦。 以前她看着百昭的年纪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过来人,还是莫要计较,可是换来的却是百昭一次比一次过火的行为。 而这两个小姑娘,似乎也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应当是个好捏的,本来是想淡淡一笑而过的,不过既然人家上赶着求打脸了,脸都伸出来了,杜小九觉得自己不打都不好意思看她们了。 …… 苏青青闻言自己也有份,抬起的眼里满是惊讶:“郡主……?” 杜小九轻轻柔柔的瞥了她一眼:“方才地上的那颗滑珠是从你手上掉出来的吧?” 苏青青脸色一白,语气喏喏:“是从我袖子里不小心掉出来的。” “哦?”杜小九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苏青青的解释,可是敛着的眉宇上却划过一丝淡淡的厌恶。 这种人,最是讨厌,甚至远不如苗小琪来的可爱! 毕竟苗小琪方才还只是言语上挑衅了一些。可是还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哪怕讨厌自己,却也讨厌的坦荡。 而这苏青青却是不声不响的,就扔了滑珠出来,想来是想要看看自己若是不小心踩上滑倒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的狼狈模样。 若不是自己眼睛灵络一些看到这地上的滑珠,是不是会不小心中招是两说,但就凭着这份心思,杜小九就觉得这苏青青的心肠太过于狠毒。 不过是素未谋面的人,哪怕看着不爽,可也绝不该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杜小九细细的看了一眼苏青青眉宇平静无波,甚至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滑珠是个危险的东西,既然你说你是无意的……” 杜小九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这里,苏青青的脸上就划过来一抹惊喜:“谢郡主!” “诶,急什么。”杜小九制止住了苏青青感谢的话语:“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为了安抚我受到了惊吓的心情,不如你也道歉一下,如何?” 苏青青脸色再次白了起来,细薄的唇狠狠的咬着,似乎要将自己咬出个血窟窿一样,闭着眼睛,睫毛颤颤的,让人看着觉得很是怜惜。 杜小九伸手捏住了她紧紧咬在一起的唇:“别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郡主欺负了你们呢,虽然我不是很介意她们是怎么想的。” 杜小九说话的话语,很是轻柔,可是却莫名的让听着的苏青青和苗小琪觉得自己打了个寒噤。 “咯咯”站在身后的入画见着她们被吓的不停发抖的身子,笑声如银铃一般:“郡主,您真是太调皮了呢!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入画本以为郡主会如往常一样,无动于衷,不予计较。 谁知,杜小九这次却是真的想要计较了:“谁说我是吓她们的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郡主最是小气的人了,若是不计较也罢,既然要计较了那便计较到底了。” 虽然知道,今天自己的这一番拍打下来,必然与日后的名声有污。 可名声对于杜小九来说很无所谓,有则锦上添花,无则生活照旧。 早在杜家村的时候,她若是计较名声也不会领养楚宁做童养夫,更不会学着去做生意,把自己推到商贾的位置,以至于后来被杜深娘嫌弃自己帮不了杜深的仕途。 更何况,名声二字对于杜小九这种人来说无异于枷锁。背着名声,很多事情就不得不缩头缩尾,缩的时间长了,别人便以为你好欺负,个个都恨不得上前来踩你一脚,因为知道你敢怒不敢言。 与其这样,不如丢了包袱,一次性的震慑住,让所有的人都且看看自己可是好欺负的?让“百昭”那一类蹬鼻子上脸的人少一些,日子也清净一些。 苗小琪和苏青青见杜小九一脸认真,“我就是在计较”的神色,顿时也知道自己今天不道歉也是不行了,所以哪怕心里依旧愤恨着,不满着,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被杜小九哪里再抓住了小尾巴。 当下便战战兢兢的抖着身子想要给杜小九拘礼道歉:“郡主……” “啊,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一身懒洋洋的,似乎还带着阳光的明朗的声音从凤鸣轩的门口传来,秦淑木一袭紫衣,手持墨色山水画的画扇,正骚包的站在那里,打断了苗小琪和苏青青正要道歉的举动。 店铺内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不由得纷纷抬眼看向秦淑木,有些害羞的,脸皮子薄一些的当即拿着手帕遮住了自己的脸,可是两只葡萄一样的眼睛却依旧留在外面打量着他。 杜小九看着明显非偶遇的秦淑木,蹙了蹙眉。 秦淑木一见杜小九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借口被戳穿了,不过脸色一点儿尴尬也没有:“我确实是偶遇的。”不过刚刚好看见素和那一袭鹅黄色的长衫,如玉的侧脸,不知怎的下意识便走了过来,走到了这里方才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他行为处事是有些放荡不羁,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便朝着这里走来,索性便想了个理由,虽然这个理由有点儿烂:“我来为我娘挑一个发簪。” “哦~”那些害羞的闺秀们拿着帕子掩着脸,在听闻秦淑木是为了他娘亲挑选簪子的时候,顿时觉得是个孝顺的,当即看秦淑木的眼神不由得温和了许多。 正勉强着自己想要行礼的苗小琪和苏青青看到秦淑木来了,当即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救星来了”的神色:“淑木哥哥快救救我俩!” “诶,”闻言,秦淑木不由得叹了叹口气,“是什么事情,用得着用‘救’这个字眼?来,跟你们秦哥哥说说,怎么了,方才刚刚进来的时候便看着你们要做什么,好像被我打断了。” 秦淑木语气淡淡的,虽然弯弯的眼睛使得似乎他是极为笑眯眯的安抚着两个年纪小些的模样的妹妹一般,可是称呼上的转变,却显示了她他的疏离。 苗小琪没有看出来,可苏青青却是看出来了,当即不由得闭着嘴摇了摇苗小琪的袖子。 苗小琪本就打算开口,此刻又见苏青青示意自己开口,当然不由得眉开眼笑的看着秦淑木,一副小女儿的姿态道:“淑木哥哥,我和青青妹妹不小心得罪了荣一郡主姐姐,郡主姐姐让我们向她道歉!” 又是“不小心”又是“得罪”,虽然苗小琪这话说的不是很过火,可是显然她内心也是极为不爽的,所以解释的时候还是带入了个人感官的情感色彩。 在不知道的人听人,必定是会认为杜小九是个斤斤计较的,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竟也如此的较真。 闻言,秦淑木也只是合了合扇子,很是轻描淡写的道:“啊,原来是这样子啊!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竟也值得你们用上‘救’这个字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郡主怎么了你们。既然你们得罪了郡主,那么,道歉是必然的!不如就这样子好了,你们就在我的面前跟郡主道歉一下好了,毕竟你们那仗势欺人的性子也确实该改改了!” ------题外话------ 【咳咳,差点今天稿子又丢了…。俺没有备份,然后审核发现字数少了几百字,就删除了,结果…。好在潇湘有个恢复档案的,不然我要哭晕在地上了…。】 030:王爷王妃,大喜啊! 秦淑木一番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让本来以为找到救星了而高兴激动不已的苗小琪和苏青青一下子如同开到了极致的花朵开始逐渐落败枯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淑木哥哥……” 秦淑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这么做吧!” 闻言,苏青青恨得几乎差点绞碎了自己手里的帕子。 苗小琪表现的更是明显,一个身子颤抖着,几乎已经要摇摇欲坠了,她不敢相信和自己是表亲的秦淑木不仅没有帮助自己,反而…… 可是当前的情势,那些闺秀们幸灾乐祸看自己的眼神,只让苗小琪直觉自己恨不得当场挖出一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苗小琪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可是为了逃离那些闺秀们嘲讽不已的目光,苗小琪还是强行的逼迫自己弯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郡主,是小琪错了,小琪有眼无珠。” 苏青青咬着唇,细长的眼里不甚明显的暗含了一丝愤恨,可开口的声音却是恭敬卑微的:“郡主,是青青错了,青青处事不小心,下次会注意的。” 杜小九也不是紧抓着不放的人,虽然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依旧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明显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样子,可是杜小九也清楚的知道,今日自己这般盛气凌人的姿态,日后必定深入其他人的眼里,别人若是再想要看自己是个软的,想要上前踩一踩,那也得要掂量掂量了。 借着这两个小姑娘来立自己的威,杜小九觉得自己的行为也不甚光明磊落,也不愿意再僵持,便淡淡的道:“恩。”随即便看也不再看一眼。 那苗小琪显然是觉得自己丢脸丢死了,没有再在原地呆下去的勇气,杜小九话语刚刚落下,她便满脸通红的捂着脸,跑了出去。 身后的苏青青跺了跺脚,犹豫的看了一眼凤鸣轩里让她目光眩晕的首饰,咬着牙也跟了上去:“琪琪,你等等我。” 一场闹剧就此平歇。 杜小九平稳不动的眼轻轻地扫视过全场,一些平日里被苗小琪欺压惯了的小姐们还来不及收敛自己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便被杜小九这眼扫过,顿时如鸟兽一般散去,眼神专注的继续挑选着自己琼芳宴上的首饰。 若真的要说起来,也怪不得这些小姐们看苗小琪和苏青青不爽。 这苗小琪是工部侍郎的嫡女,不论是身份还是家世都比自己高上几何,京都里身份能够压着苗小琪的小姐不多,像她们平常都是被欺压的份。苗小琪若是心情好一些还罢,对她们或许能够和颜悦色一些,若是心情不好,肯定是要拿她们出气了。要是有什么不寻常东西被苗小琪看到了,别等苗小琪有所表示,不能藏着掖着,你的自己眼巴巴的送上去,跪着求苗小琪收了你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苗小琪爹掌握着工部,但凡有全国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无不纵理。在场的小姐们的父亲都是去过地方上任的,为了业绩,也没少做一些面子工程,你若是让苗小琪不开心了,只消她回去和自家的爹爹一说,她爹就能够立马揪出好多你烂尾的工程,一封弹劾下来,你不死也得脱半层皮。 也就是说,你让苗小琪不开心了,她爹就不开心了,她爹不开心了,你爹就遭殃了,你爹遭殃了,那么你也不会好过。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吃亏一些,只求自家的父亲官位安稳一些好了。 倒也是有不是从地方升任上来的,可是官位却不如苗小琪的父亲的一根小指头,不过是个闲置的闲差,油水多,可是位卑,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这些家世上比苗小琪差的见到苗小琪都是绕着走。 身份若是比苗小琪高的,根本不将这些身份不如自己高贵的放在眼里,哪怕看在眼里,也只觉得她们无趣,并不会插手阻止。 这也是为什么苗小琪在京都横着走,却无人去说的缘故。 至于苏青青? 若是说起来,苗小琪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便是苏青青。 看着长得细皮嫩肉的,和和气气的,心思却最是个深沉的,父亲不过是个京都的九品按察使,专门在京都的街头闹市维护治安的,论起身份,就连给她们提鞋也不配。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得了苗小琪的青眼,做了苗小琪的军师。 苗小琪若是想要整谁了,出主意的必定是苏青青。 就是这种闷声不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 你若是得罪了苗小琪还好些,可能说一些求软的话也就罢了,可是得罪了苏青青,她有的是本事借苗小琪的手整的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所以,今天见到杜小九当众落了苗小琪和苏青青的脸,不少人都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此刻见到杜小九平静的眼神,当即觉得自己似乎得意的过了头,连忙避开过去,视线不敢再与杜小九交汇。 其他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姐们见到杜小九扫过来的眼神,也不过是轻轻地颔首,也不做其他,依旧继续的看着自己属意的首饰。 掌柜的见事情的风波过去了,原本有些严肃的脸,此刻再次笑意飞扬:“郡主,素和小姐,楼上请。” 杜小九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和素和相携着上了楼。 原本站在那里摇着扇子一声不哼的秦淑木觑了一眼素和,也跟着上了楼,脚步轻缓,宛若漫不经心的经过素和的身边,慵懒的似乎只不过随手一说的话:“喜欢什么类型的?我送你?” 闻言,素和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必,我若是看上了什么,自己自然会买,何须他人着手。” “哎。”秦淑木难得想要假装满不在乎的送出东西来,谁知道素和却拒绝的毫无转圜的余地,当即便不由得有些恼怒:“不过是个不甚值钱的首饰,也值得里这般计较?” 素和轻抬眉眼,温润如水的眼睛看着秦淑木,眼神真挚:“既然不值钱,那就更要自己买了。秦公子,你若是想要找人戏耍,还请找别人,素和玩不起。” “啪”的一声,秦淑木将自己手中的扇子狠狠的合了起来,当即便甩手扔到地上:“曾素和,你说谁戏耍与你?!我秦淑木是什么人,若是想要耍人又何须找你?!你还真别太高看自己。” “是吗?”素和不动如波,微微的行了一个礼,“那就多谢秦公子放过了。” “喂,你这女人!”秦淑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曲解他的意思。 秦淑木说完也不看素和,眼神直直的瞄了一下掌柜的:“掌柜的,你不是说有新到的饰品吗?拿上来看看。” “呃……”掌柜的面露难色:“新到的首饰主人已经吩咐了,要全部留着,留着给郡主。秦少爷您今日来的不凑巧,若是您不介意的话,五天后还要一批新到的首饰,不如到时候……” 秦淑木原本竭力的使自己平歇下来的怒火,当即便窜了起来:“五天后?五天后我还要这些首饰干什么?没看见爷在追女人?等你五天?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这……”闻言,掌柜的有些为难的摊了摊手:“这也没办法,主人吩咐了,我作为一个下人,岂敢擅自做主。” 倒是一直没有发话的杜小九看了一眼僵持的掌柜和秦淑木一眼:“方才不是说看看?现在就看看,如何?若是有喜欢的,买了便是。” 掌柜的伸手擦了一下汗:“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便先看看吧。” 秦淑木有些气咻咻的看了一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素和一眼,“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一朵什么花来!” 内心却在想着,若是素和待会儿眼珠子多在哪个首饰上停留一会子,他就买下来送她。 这女人,忒不懂事! 自己都表示的这么的明显了。她却还是不温不火,宛若不觉得一般。 看来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明显,还得再有所表示才行! 这么想着,秦淑木的眼珠子转了转,一个主意便浮了上来。 随即,他沉默的看着曾素和和杜小九两个人挑选着那些簪子,目光着重的放在曾素和多看了好几眼的金钗和玉簪上,挥挥手,便让掌柜的默不吱声的打包了买下。 等到曾素和和杜小九看好了,想要付钱,这才发现—— 掌柜的捧着那些已经装好了首饰的首饰盒上来:“素和小姐,您看好的东西,秦少爷已经为您付好了钱。” 素和转身去寻找秦淑木的影子,却不知何时,一直沉默着陪伴的秦淑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让她连推拒的机会也没有。 至于,杜小九的首饰,掌柜的毕恭毕敬的行礼道:“郡主,这是我家主人的心意,还望郡主收纳。”掌柜话里的语气很是坚定,不容杜小九推迟,杜小九皱了皱眉眉,刚想说:“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了吧。”便被掌柜的看出了端倪:“郡主可千万别推迟,主人吩咐了,郡主若是没有收下,那奴才可就要被辞退了。可怜我家有老小,全都指望着我一个人承担呢,所以郡主还是莫要推迟。” 杜小九被这么一说,倒也不好意思再推迟,只不过对于这凤鸣轩幕后的掌柜却是多了几分疑虑。 —— 荣王府。 杜小九和曾素和回到荣王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歇一口气呢,便听到入画一惊一乍的声音从外面传了开来:“呀,郡主,王府外边来了位媒婆,是‘金牙子’!” 媒婆?‘金牙子’? 杜小九疑虑的挑了挑眉,为突然而来的金牙子。 金牙子乃是京都最富盛名和传奇的媒婆,二十岁涉及媒婆行业,本身就家财雄厚,经常为世家大族奔走保媒,身价是大荆媒婆里最贵的。不同于其他名声极大,但是整日游走于百家,极力鼓吹自己介绍的人,依靠极其庞大的数量来让人仰望,金牙子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而且不常做媒,但做媒却是无一不成的,而且经过她手撮合的夫妻们无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听闻其四十岁以后,更是难得出山,如今已经年过五十,已经五年不曾出过媒,谁知今日竟然出山了,不仅如此,而且还来了王府,当真是让人诧异非凡。 就连杜小九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止杜小九,荣王爷荣王妃,素和也全部都是一头雾水。 荣王妃眨巴眨巴着自己浓密的睫翎,左顾右盼:“这金牙子今天来,想必是要来说媒的,只是不知道说的人是谁,若是荣一,那就派人挥着扫帚赶出去。若是说的是素和的,这……” 闻言,素和不过垂了垂眉,声音淡淡:“若是说我的,也赶了出去吧。” 就这样,在决定了不管说的是谁,都派人拿着扫帚赶出去的情况下,穿金戴银,打扮的很是雍容华贵的金牙子敲响了荣王府的大门:“荣王爷、荣王妃,大喜啊!” “我喜你个头啊!”得了指令的下人,几个扫帚便挥了出去。 也得亏的虽然胖了一些,金银首饰重了一些的金牙子身手足够敏捷,一个翻转便避开了朝着她脸挥过来的扫帚,圆饼一样的大脸并没有因为得到这样子的对待而又任何的不满。她伸手弹了弹自己因为转身过度而起了褶皱的衣服,依旧笑眯眯的朝着荣王爷和王妃看去,道:“荣王爷,王妃,大喜啊!金牙子今日受人所托前来说媒,想来又是一桩喜事临门了。” 金牙子是什么人,岂会把这简单的阵仗放在眼里。 早前,大约二十几年前的时候,她曾经替过寒门学子向世家贵女提亲,还没等进门呢,便被得了风声的世家狠狠得教训了一顿,打的她鼻青脸肿,两个月下不了床。 金牙子在床上修养了两个月,能下床的第一天,便是去了那世家的大门,再次被人拿着棍子毫不留情的轰了出来,如此几次,便是世家也不得不妥协于她的固执。 在听到那寒门学子的名字的时候,世家再次发怒,派人架着她扔出去府门,就连那位学子也被人打得断了几根肋骨。如此几次,总算断断续续的听清楚了那寒门的情况。虽然依旧不同意,可是那寒门学子自己也不放弃,每日的跟着她上门,到最后,终于感动了世家提亲的那位嫡出的小姐。 那位小姐不顾自己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当时是白身的寒门学子,为此受到了家族的驱逐,从宗谱中撤除,过着贫寒的生活依旧甘之若饴。 好在那位寒门的学子也没有辜负金牙子一次又一次的保媒,没有辜负为了他毅然脱离家族的嫡出小姐,弃笔从戎,不过短短几年,便官位加身,官居一品大将军。原本极度不满,权当女儿死了的世家也因此而对其态度有些缓和,虽然不明显,但却总归是开始改变了。只等时间再长一些。 也因着此事,打破了寒门和世家不得通婚的习俗,将寒门和世家不可逾越的鸿沟又缩小了一些。而金牙子本就不低的名声更是因此从此成为了传奇。 只是可惜啊,那对本该被历史传颂的夫妻最后却早早的死了。女儿遭遇悲惨,其惟一的儿子更是被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唉,可惜啊,可惜……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给她的打击过大,才会早早的归隐,若不是今日受人所托,想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保媒了。 金牙子回想到往事,一阵唏嘘涌上了心头,所以不过是几根赶人的扫帚而已,金牙子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依旧笑容满面的越过那些赶着自己的人,一步一挪,虽然慢,但却不失灵敏的迈进了荣王府的大门。 荣王府里,下人将金牙子团团的围绕着,想要将金牙子赶出王府,可又碍于王爷发话只要赶出即可,不可误伤,而金牙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由得为了难。 也正是看出来这些下人的为难,金牙子甩着刺着描金牡丹的帕子捂着嘴巴,笑的很是和蔼,边走边说道:“王爷,王妃先莫要激动!安心听我金牙子一言,这桩婚事绝对是个好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题外话------ 【我一直期待有一天不忙的,能够再次万更的一天,不过因为昨天晚上上课,今天下午又要出去参加培训的缘故,加上排演话剧,苏唐觉得自己整个人掰成几个都不够用了……亲们见谅啊!】 莫忘故人 听到金牙子喜气洋洋的声音,双手负在背后听着将军肚的荣王爷淡淡的冷哼了一声:“金牙子,你也别说大话,京都里谁不知道你早几年就归隐了,不再做媒人这一行,如今你突然出山到我王府里来,又是为何?” 闻言,金牙子执着帕子的手甩了甩,将帕子上的过于浓厚的胭脂味甩开,“京都人都知道我归隐,是对我金牙子的厚爱。确实,我金牙子自打归隐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料到会有再出山的一天,只不过我见那个后生实在痴情,在我门前苦苦求了好久,是个惹人疼的。您也知道,我金牙子最看不得痴情的,一时心肠软了,便也答应过来保媒,就是不知道我这媒王爷给不给我机会保。” “王爷也别太激动!我知道,您啊,舍不得荣一郡主这么早早的就嫁了出去,所以我金牙子也不夺人所爱,我今天来保媒的人不是荣一郡主,乃是另有其人。” 荣王爷一时被金牙子口里的说动,当下缓了不少脸色,只是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色来:“那好。既然你是过来保媒的,那你且将你要保媒的人说清楚,若是哪里不对,可别怪本王待会儿不讲情面。” “咯咯……”闻言,金牙子笑的畅快,本就圆圆的大脸因为这略开怀的笑容而挤得看不出眼睛在哪里了:“放心吧!我今天可是受了户部侍郎秦淑木秦公子的所托,来问问素和小姐,秦公子愿意以十里红妆,千担聘礼迎娶你,不知你可愿嫁他?” 金牙子说着,一双眯着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眼也不眨的看着曾素和,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又因着秦淑木和曾素和是见过的,便省略了寻常的问名之类的礼节。 曾素和闻言,神色淡淡,没有寻常被提亲姑娘在被人提亲时的羞赫。 金牙子不过是一眼,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应当是不愿意的,当下不由得有些失望,可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素和小姐这反应,想来是不大愿意了?” 曾素和看了一眼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手中的手帕不自觉的搅了搅,有些尴尬,有些无奈:“我……确实不愿意!” 曾素和话说的虽然慢,可是语气却坚定的不容置疑。 金牙子本就是被人三请四请过来探个口风的,成了是好事,不成则再加把劲,见到素和的这一番答案,虽然怅然若失,但却也不固执的强求:“也罢,我金牙子一向不愿意做两情不相悦的眷侣,既然素和小姐不愿意,那么秦公子备好的聘礼,我金牙子也绝对不能不懂事的送了过来,以免扰了小姐的闺誉。” “金牙子这就告辞,是我鲁莽,叨扰了你们,真是对不住。”金牙子说着,也不再扭捏的走了。 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使得金牙子很轻易的就能够看透曾素和眉宇间的一抹忧愁,这种淡淡的蹙眉,唯有所爱之人心仪的不是自己才会有的,想来这姑娘心里存的另有其人。 既然另有其人,她金牙子是再怎么撮合也不过是瞎子点蜡白费劲,所以金牙子挥了挥手,走的很是风淡云轻,一如她来时的那般从容。 那原本被吩咐在一个时辰之后送过来的聘礼,金牙子吩咐了人不用送过来。 大荆婚俗,若是媒婆上门提亲时,如果女方答应了,一个时辰以后,聘礼必须抬到女方的家里,以昭示两家皆为姻亲,他人不得再有提亲的心思,如果女方没有答应,而聘礼已经送到,对于彼此的名声都不好,双方都会成为大荆的笑柄。 吩咐完了以后,金牙子有些失望的想,可惜了秦公子辛辛苦苦备出的那份聘礼。哪怕她金牙子保媒多年,也没有见过聘礼这般丰厚的,光是那些珠宝首饰就有百担。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以金牙子这外来人说句公道话,以曾素和被人退过婚的身份,能够得人如此倾心相待,不得不说,是个极其幸运的。 大荆四大世家:宫秦常章。秦家虽然居于宫家下位,可如今宫家只有宫辞一根独苗苗,而秦家则枝叶茂盛,族中致仕之人十之五六,朝中秦家的官员不少,且不少身居要位,近年来秦家早已隐隐有超越宫家的态势。如此富含身份地位的家族,不只是对其家族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庶子的夫人的身份也极为的看重,更何况是秦家未来的家主秦淑木? 这秦淑木呢,有心求取曾素和。本来按照曾素和被退过婚,有损名誉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得秦家的门的,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居然迫使了家族长老的同意,只说若是女方答应了,那婚事他们便同意,若是不答应,这婚事休要再说,必须按照家族的安排另娶常家的嫡女常茹馨。 想到这里,金牙子叹了叹气:“世家多是痴男怨女,哪有两全其美法。”这也是她为何之所以一般只撮合两情相悦之人的缘故。 偶尔有破例,最终却是没有个满意的结局。 …… 杜小九目送着金牙子走的潇洒却带着点失望的背影,精致的黛眉不由得皱了皱,“素和,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秦淑木?以我旁人的观点,觉得他倒是个好的,你若是嫁了他,日后必定生活幸福美满。” 曾素和神色宁静:“小九,若是楚宁派人来求娶你,你可愿意答应?” 说着,曾素和坦然的看向杜小九:“其实我知道,你可能和楚宁早就认识了。你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在对待楚宁的时候,或许就连你自己也没有发觉,你的情绪总是波动的比寻常人的时候厉害一些。有些时候是对他比常人冷漠一些,有些时候则是流露出连你自己也不自觉的怨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我知道,若是楚宁求娶你,你也必定不会答应是不是?至于摄政王,小九,我想我得劝劝你,你们根本没有可能。” 杜小九被曾素和这番犀利的话语说的皱了皱眉:“我和楚宁,小皇叔,不管是谁,都与你和秦淑木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闻言,素和只是淡淡的笑着抬眼看向杜小九:“小九,你想说不一样是不是。好,那我说别的,你不知道,莫说我还未忘记阿辞,便是没有阿辞这个人的出现,我也不会答应了的。你大约不知道,秦家向来有两夫人的说法,一人操持内室,负责家庭内部喜乐和平后院安宁,一人操持外室,和世家外交,协助夫君仕途顺风,踩稳根基。而我,一向,不愿意与人分享。更何况……” 说到了这里,素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我……” 素和有些犹豫的顿了顿,虽然知道仆人和荣王爷王妃等人都不在了,这里有的人只有她和杜小九,可是却依旧觉得难以启齿。 杜小九看着这样子的素和,白皙的脸庞,时常蹙着的眉,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知为何恍惚间竟然想起,那一日,她送着醉酒的宫辞回府,素和掌灯于宫府门前等待,冷淡的神情,大红的衣衫随着夜风在半空中飘荡…… 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却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杜小九看着曾素和红着脸,朝她靠近,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不停的吐露着,可杜小九却觉得话语好像被消了声一般,她只能看到素和不停张开和闭上的唇。 素和说的,到底是什么? 杜小九有些出神的想着,想要听清楚素和说的是什么,可是眼前不停晃荡的却是那一日素和大红的衣衫,搀扶着宫辞阑珊进府的场景。 全世界都静止了,杜小九看着曾素和,不停的努力的消化着,最后却觉得怎么也无法接受。 这件事,太过于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素和竟然…… —— 粉墙环护,枯柳干枯的细长柳条随着秋风垂于湖面,在平静的湖面上荡漾出一圈而又一圈的波纹。 湖内,游鱼摇着尾巴,嬉戏打闹,不停的追逐着朝着岸边靠近,长着大嘴,只为了趴在凉亭的栏杆上洒落的鱼食。 依着栏杆抛洒鱼食的女子是外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梳着夫人的发式,精致的五官上带着散漫的慵懒,虽有岁月的痕迹,但是却依旧让人觉得惊艳。她专心致志的抛洒着自己手中的鱼食,好像天下万事都不如她手中的鱼食来的重要。 她的身侧,立着一个碧绿色衣衫,梳着双鬓的小丫鬟,看年纪约莫不过十几的年岁。一双极其鲜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时的看看湖里争先抢食的游鱼,再转过头看看喂食的女子,复尔再看看跪在地上一眼不发的黑衣女子,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欲言又止。 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显然也是看到了身旁的丫鬟的躁动,却宛若不知一般,依旧不停地洒落着鱼食,手边的一碗鱼食都被她慢慢的洒落湖里,她看着那群游鱼因为吃饱了,而翻着肚皮漂浮在湖面上,慢慢的失去了呼吸。直到所有的游鱼都渐渐的翻过了肚皮,那女子才扬眉,满意的一笑。 女子舒缓的站起,一扬手,身旁的丫鬟便伶俐的递上了自己捧在手上的袖珍暖炉。 女子轻轻的哈了一口气,一边捧着暖炉暖手,一边转身,回眸的那一瞬间,一抹淡淡的笑意,颠倒众生。 跪了良久的黑衣女子见到她的转身,立刻恭敬的磕了磕头,:“属下参见主子,主子金安。”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恭敬。 女子再次坐下,背对着湖面,姿势慵懒,见她行礼,不过轻轻地一抬手,“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闻言,那黑衣的女子抬起头来,有些蜡黄的脸上一条粗大的刀疤横贯了她的脸颊:“回禀主子,主子吩咐奴婢做的,奴婢已经悉数完成了。崔员外一家老小十几条命,不论老幼,无一放过。” “这样,”女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精致的黛眉微微皱起:“虽然你完成了我的吩咐,可是这件事情却做得不利落,竟然被昌平县的官差发现了踪迹,甚至被抓了进去,若不是我不放心你,多派了几个人暗中协助你,想必你如今已经坏了我的大事!” 听得此言,藏红花狰狞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愧疚:“是奴婢不才,险些坏了主子的大事,奴婢愿意自罚。” “哼。”女子淡淡的冷哼一声,“若是真的坏了,便是去了你的命也赔不起!也罢,反正我表侄子的仇,我已经帮他报了一部分,算是了了和他的情分。你下去吧。” 藏红花感激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高贵的女子:“谢主人。只是……” 藏红花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开口。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小丫鬟见自家主人因着藏红花一句颇有些吞吐的话而很是不满的样子,不由得急了,“红花姐姐,你有什么话直说了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最是讨厌吞吐的人了!” 藏红花抬眼一看,果然见到自家主人有些不耐烦的神色,闭了闭眼,不由得开口:“奴婢在昌平县失手被关监狱的时候,不小心救了一个叫做林晓翠的妇人。她好像和表少爷颇有一些渊源……” “渊源?”那女子颇有些急切的打断了藏红花的话:“什么渊源?” 藏红花因为受伤,在被劫出狱之后在昌平县淮海镇附近逗留了不久,因着追踪杜林氏的踪迹的时候知道了不少事情,当下不由得一一的和自家的主子说了个清清楚楚。 听完了藏红花的话语,那神色原本清淡的女子不过“呵呵”一笑,看不出情绪,可是跪在地上的藏红花却猛然的跪直了身体,整个人的身子犹如一把紧紧拉住了弦的长弓,不敢有一丝的其他反应。 女子忽的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干净利落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藏红花一眼往前走去。 藏红花不敢抬头看她,直到那女子袅娜走远,逐渐看不出影子,藏红花方才慢慢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站了起来…… —— 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屋瓦犹如盘旋着,屋檐的四角有面目狰狞霸气威武的长龙蜿蜒盘旋于上。 宫道外,身穿统一粉衣的宫女们或是捧着盘子排列有序的经过,或是低着头弓着腰匆匆快步而过。 身着深蓝色宫装的太监,一手扬着浮尘,一手翘着兰花指,排着队迈着小而快的脚步快速的经过。 拿着武器,统一银色铠甲,面色庄严肃穆的禁卫军们时不时的从各个角落里出没,一下而又一下的索罗着。 这不过是皇宫里往常的一天。 宫女们、太监们、禁卫军们各司其事,各司其职,在他们看来,这又是寻常的一天。 而章和殿内,一下而又一下快速的咳嗽着的老皇帝,虽然因为缓不过气来而有些难受,可是看神色却似乎比往常好了不少。 他的座位之下,是喝着茶,神色闲适,动作悠闲的哈茶客和苏叶尔公主。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这三个人,以至于皇帝咳嗽的时候,都没有人能够给他拍上一拍。 哈茶客倒是热情的想要上前帮助一下,却被自家的姐姐示意了不要上前。 自古为皇者,心思最是多疑,哈茶客若是上前,到时候结果是什么,很难说。 若是因此而影响了方才的约定,在苏叶尔看来极为的亏本,与其如此,不如看着皇帝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才好。 哈茶客略有犹疑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姐姐,虽有犹豫,却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皇帝精密而又浑浊的眼,很是满意额闪过一缕光芒,虽然又咳了许久,可是却因为心情舒畅的缘故,那咳嗽慢慢的停了下来:“既然如此,就此说定。愿今日你我的约定能够长存,朕允诺你们,朕到时必派四万精兵协同你们姐弟二人拿下北漠皇位。但愿你们姐弟到时可莫要忘记答应朕的承诺。” 闻言,哈茶客和苏叶尔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定:“哈茶客(苏叶尔)必定不忘承诺!只是陛下到时可要千万设个法子免去摄政王到时的雷霆之怒才好啊!” 高位上的皇帝虽然虚弱,但却依旧不失威严的看着下面的二人,脸色肃穆:“这是自然!” 含章殿。 脸带笑容的抱着太子的皇后坐在主位上,眼带爱怜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处的平阳公主和一脸淡漠的荣哲宇一眼:“本宫今日唤你们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平阳公主经过楚宁当众拒婚,含羞带怒离开的事情之后,便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从前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宫廷礼仪被她重新捡了起来。如今她的一站一坐,都姿态高贵,仪态万千。 听到自己年轻的母后仿佛只不过是闲话家常一般的话语,平阳宛若老人一样的眼不过平静的抬了抬,便再没有动静。 倒是一脸淡漠的荣哲宇不过轻轻浅浅的瞥了一眼平静的平阳,语气冷淡的道:“您说。” 皇后对于荣哲宇冷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杵,早已经习惯,当下便按着皇上的吩咐开了口:“想来你们也知道,再过三天之后便是琼芳宴。北漠的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也是要参加的,陛下的意思是若是哈茶客王子有可能会从我大荆里挑出一位王妃来。这人选,不用本宫多说,想来你们也知道,多半会落在平阳的身上。所以陛下让本宫提前给你们透露个风声,也好让你们有所准备。” 闻言,平阳公主不过是冷淡的看了一眼殿内如玉石一般纯净的石板,丝毫没有抗争:“皇儿知道了。” 荣哲宇听着平阳不过十几岁整个活泼灿烂的年纪此刻却平缓的如同一个没了生气的老妇的声音,向来冷硬的心,此刻也不由得有一些长辈对幼者的怜惜,只是面上却依旧没有显示。 —— 将军府。 久未有人上门的大门忽然被人敲了开来,一脸醉醺醺的秦淑木看也不看开门的奴仆一眼,大着嗓子囔囔道:“楚宁!在哪儿?有人托我送了一封信给你!” 秦淑木说着,歪歪扭扭的朝着楚宁时常练剑的地方走去。 “楚宁,你的信!” 听到秦淑木大着舌头说话都不利索的话语声,本正在挥洒汗水的楚宁不由得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刚刚抬头,便见到秦淑木放大了的脸,臭气熏熏的酒味扑鼻而来:“楚宁,你的信!” 楚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秦淑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一边说着,楚宁一边拆开了信。 信里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莫忘故人。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书写的。 只不过这样子的字迹,楚宁从未见过,不由得一时有些迷糊。 秦淑木脑袋因为喝酒而有些迷糊,以为楚宁问的是谁给的信,当下便不由得鄙视的看了一眼道:“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我就走在街上,随便过来一个人把我撞了一下,说让我交给你。我想想交给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收了。” 讲完了,这才发现自己回答的问题不对,当即便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啊,你问我为什么喝酒?因为爷今天心情不好,不高兴,爷要娶亲了!” 谁知,头没把自己甩清醒了,反而越来越晕了,“咕咚”一声,秦淑木直直的躺在了地上,睡的不省人事。 ------题外话------ 电脑整整被锁了一个晚上,表示已经哭晕在地上了! 032:以后不要让我可怜你了! 秋意寒凉,偶尔有萧瑟秋风拂过湖面,湖面依旧宁静宛若镜子一般,可平稳的水波下面,暗底下却早已波涛汹涌,漩涡丛生。 杜小九的院子里,秋日里最为耀眼的枫树此刻红枫满枝,红的热烈而又耀眼,恨不得生生的灼了人的眼睛,就犹如那一夜,素和一身大红,宛若嫁衣一般的衣衫。 杜小九坐在枫树下,任由寒凉的秋风拂过,偶尔有鲜红的枫叶从枝头落下,那极致热烈的红色,犹如鲜血一般刺眼。可杜小九却呆呆的坐着,眼神茫然而又没有丝毫的焦距。 回想起,素和一字一顿,宛若宣誓,宛若认罪一般的话语,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在杜小九的脑海中,重复着,一遍而又一遍:“荣一,我不能嫁人,也没资格嫁人。我、怀、孕、了!” “荣一,我不能嫁人,也没有资格嫁人。” “荣一,我怀孕了。” “荣一,我!怀!孕!了!” …… 从素和平静的脸,轻描淡写的话语在杜小九的脑海里不停的旋转,重组,最后像是一颗炸弹一样,炸的杜小九觉得自己心神俱失。 怎么会是这样子? 好不容易看清了素和张开闭紧的唇吐露出的字眼,并且从中读取了意思,杜小九有些手足无措的想着,她仿佛灵魂出了窍一般,飘到了躯体外面,似乎看见自己呆呆的“哦”了一声,随后问道:“孩子是谁的?几个月了?” 素和闭了闭眼,早在说出了她隐藏了几近一个月的秘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难以启齿的话语,虽然嘴巴似有千斤重一般,可她却还是坚定而又执拗的开口了,只为了打碎杜小九为她担忧思考的心:“是阿辞的,快一个月了吧。” “阿辞的?”杜小九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恨不得摇晃着素和的脑袋问她为什么做出了这种冲动的事情:“怎么会?阿辞他知道吗?” “不不,如果才一个月,你怎么会知道?” “你早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太多太多的问题充斥在杜小九的脑海里,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问出哪一个来,以至于她说出口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曾素和也没有见过这般无措的杜小九,原本冒着大不了一死的态度扔出了这个重磅炸弹,可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对是错。 素和垂了垂眼,淡雅温和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苦涩:“我这个月月信没来,应当是确定怀孕了。阿辞么?他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急着把我嫁出去。” “你!”杜小九最拿素和的这种模样没办法,对她是又气又觉得可怜:“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件蠢事?” 想了想,杜小九又补问了一句话:“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素和原本眼神有些躲闪,怕杜小九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会看不起她,谁知杜小九不仅没有半分的鄙视,反而满满的都是为她的担忧,当下心里不由得觉得暖洋洋的,毫不保留的把实情告诉了杜小九:“你还记得你送阿辞回宫家的时候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杜小九皱了皱眉回到道,随即脑海里一丝闪电一样的白光划过,杜小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素和一眼:“你说的是那天?!” “恩。”素和点着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扶着宫辞回去,越想越失落,越想越难过,最后一口闷气涌上心头……” 素和说道这里,有些欲言又止,眼神也有些躲闪。 从小到大的教育使得她觉得自己干的一件事情是该被人戳脊梁骨,浸猪笼的,所以她说的很是含蓄,眼神有些漂浮,唯恐从杜小九的脸上看到半分的鄙视之情。 “是我主动地,阿辞以为在做梦,半分不知情。” “我原本想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可是我也知道,随着我肚子越来越大,这个秘密一定再也憋不住了。” “这件事,除了我自己,就只有你知道了。” 素和的坦白,让杜小九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锁上了一层重重的枷锁一般,她简直比素和还要担忧她的以后。 素和啊素和,你这个傻瓜。 你那个时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接受宫辞的退婚,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笑着祝福宫辞和宋依禾。 哪怕知道宫辞爱的人并不是宋依禾,可当时你的心,也一定是极度痛苦的吧。 杜小九想着,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她不自觉地仰了仰头,想要把眼睛里不自觉想要流露出来的液体倒流回去:“对,你做的对,既然知道跟秦淑木不可能,那么就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 “素和,我不怪你傻,我只怪你为何会这么冲动。” “孩子打算怎么办?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素和看到杜小九为她还要难过的样子,本就有些愧疚,此刻见杜小九开口问的都是现实的问题,原本脸上的愧疚神色逐渐的被坚定替代:“孩子,我会生下来,到时候送回宫家,至于我么?我想要削去三千青丝,以后常伴佛祖面前。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 ——“荣一,打从我出生之后,父亲母亲就逐渐过世,外面的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专门克亲人,因此曾家一家老小才会上上下下除了我,无一人存活。” ——“你知道吗,宫辞两年前本来是有机会痊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大约,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吧,不然怎么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的离开我。” ——“这个孩子,我很爱它。它是宫辞惟一的孩子,也是我惟一的孩子。作为母亲,我很想亲自抚养她,可是我害怕,荣一,我怕它哪天就跟曾家的每一个人一样离我而去。” ——“宫辞大约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我舍不得打掉它,哪怕知道生了它我会有怎样万劫不复的结果。” 素和说着,眼神怜爱,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依然平坦不已的小腹。 杜小九一直微仰着头,眼睛里早已被液体充满,哪怕仰着头,眼泪依旧溢了出来:“素和,你后悔吗?” 素和看着自己的肚子,坚定的摇头:“荣一,我从来不后悔。这辈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曾后悔过这件事,就像我从来不后悔过爱了阿辞这么多年。我很庆幸,我的肚子里能够有一个只属于,我和阿辞的生命。我很庆幸,我能够为阿辞怀上一个孩子。” 你这个傻女人。 杜小九有些心疼的想着,抬起手轻轻地拭去眼角晶莹的泪水,握住了素和的手,眼神同样的坚定:“那好,我陪你。素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以后,你有我,你有它。” 闻言,素和有些诧异的看着杜小九,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很是激动。 她本以为,杜小九会劝了她去打掉这个孩子,却没想到杜小九竟然尊重了她的想法。 “荣一,谢谢你。”曾素和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眼睛里却有晶莹的泪水流下来:“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好还有你,幸好还有它。” 杜小九波动的情绪渐渐的恢复了下来,她不想在素和的面前也暴露出自己的紧张,只见她冷静的对着素和道:“从今天起开始,我会吩咐入画秘密的给你送一些安胎的东西,你要好好服用,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 “好。”闻言,曾素和感激的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曾素和在杜小九的安抚下,回了屋子里去歇息。 杜小九看着曾素和哪怕躺在床上也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腹部的动作,如秋水一般的眼瞳里有一抹悲哀划过。 其实她哪里会有注意,只想不想在素和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无措,连带着让素和也不得安心。 这个秘密,素和守得够久,以后换她来帮她守着。 鲜红的枫叶依旧被秋风卷着,不时的起起伏伏,宛若杜小九最初时有些起伏的心情。 杜小九伸手,接过一片枫叶,眼神宁静,心思逐渐坚定。 —— 一觉睡醒,原本带着糜烂醉意的秦淑木又恢复了过去的明媚张扬,似乎从来不曾有过黯然神伤的样子,从来不曾有过受伤挫败的样子。 他一袭紫色的长衫,将他衬得芝兰玉树,身子挺拔如松柏,那镶在白皙如玉的脸上的两枚弯月一般的眼睛依旧笑意满满,仿佛从来都在笑着,只是满是笑意的眼,眼尾却浅浅的挑着,总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些阴霾。 他依旧率性洒脱,听说早上的时候在朝堂上因为皇上今年西北收税过高导致西北百姓三餐不继闹起民暴和皇上对峙,气的皇上一把抡下了刚刚呈上来的奏折,指着秦淑木的鼻子叫他滚蛋。 他依旧明媚张扬,听说下了朝经过繁华的街道,看见一个无知的稚童被载满了货物的马车差点撞上的时候,在命悬一线之际救出了那个懵懂的孩子,甚至为此当众鞭打了驾车的车夫。 后来,有留言传出,驾车的马夫乃是常府的车夫,是专门为了常茹馨小姐送运置办的嫁妆的马车,因着时间紧急的缘故便有些慌不择路了。谁知,竟是被本府未来的姑爷狠狠的抽打了一顿。顿时,常府的面子和里子都有些不好看了,又因为婚约尚未完全确认,顿时便有些想要悔婚的意思了。最后还是秦家的长者们舔着脸去常府道歉,许了很多承诺,这桩口头的婚约才没有立即毁了去。为此,秦淑木虽然身为未来的家主,却依旧被族里的家法狠狠的打了个浑身上下遍体鳞伤,俊朗的脸上也因此挂了不少的颜色。 可秦淑木却好像混不在乎的模样,竟是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毫无顾忌的朝着荣王府跑去。 美名其曰是为了找荣王爷商讨政务,可实际里每每找的人却是素和。 …… 曾素和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鼻青脸肿,有些滑稽的秦淑木,杏核一般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芒划过,不过开口的语气依旧是冷淡的没有一丝温度:“不知秦公子今日造访又有何事?” 秦淑木自己脸上的伤此刻还很是红肿,火辣辣的,惹得他不由自主的吸了吸气,如月牙一般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素和,难道我连受了伤你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吗?” 曾素和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有些压抑的心情:“我想我很清楚的说过了,我不愿意嫁给你。你用不着再为我费心思了。” 秦淑木龇牙咧嘴的因为疼痛皱着眉,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这般的狼狈过,对于曾素和的话他则完全无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是你害怕我秦家两夫人的传统?素和,我向你保证,你若是嫁给了我,我秦淑木只有你一位夫人,其他的全部统统不要。我会一生一世,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你若是不信,我便去向圣上请旨,请他为我作证,如何?” 素和被秦淑木的保证惊得浑身一震,不由得诧异的看向秦淑木,却迎上了秦淑木满是真挚的眼。 虽然他的脸依旧鼻青脸肿的,看不出原先俊美的模样,甚至看起来很是可笑,可是曾素和却莫名的觉得很感动。 只不过,这感动却不是爱:“秦淑木。” 这一声秦淑木,是曾素和第一次唤他,而且,如此的心平气和。 秦淑木听着,不由得高兴的应了一声:“哎!” 曾素和细细的看着他,她还记得那日,他冷淡而玩味的话语:“你这么紧巴巴的照顾她,莫不是为了宫辞?” 那个时候的他,话里探究,虽然有着好奇,可是却不过只是一个调笑而已,并未有丝毫的动情。 “别幼稚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怀孕了。”这一句话曾素和说的很慢,也很坚定,她要断了秦淑木所有的念想。 “怀孕了?”秦淑木有些傻傻的重复着:“怎么会呢?” 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可是一挥手却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茶水依旧是热的,撒在他的衣服上隔着衣服都让他觉得自己被烫到的那个地方好像着了火一样,火烧火烤的。 会痛,不是梦。 秦淑木有些傻傻的想着,然后坐了下来:“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曾素和被他的话语弄得鼻子一酸,差点眼泪流了下来:“秦淑木,你是未来的秦家家主,你跟我不合适。你就只适合常家的嫡女那种身份的。我配不上你,你以后不要再白费心思了。你也知道,我爱的人不是你。其实一开始,你也不过是可怜我,可我又不是待在十八层地狱里,哪里值得你可怜。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搭上你的一生呢。” “我不在乎啊。”秦淑木顶着猪头一样的脸,说的满不在乎,可心里却疼痛难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做事随心,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恩,我知道。”曾素和语气艰涩,“可是,我不一样。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早遇到的人不是宫辞,而是你,是不是或许我就可以幸福一些。可是每次到了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如果。我爱了宫辞十几年,早已经成为了习惯,谁也代替不了他。我不需要被人拯救,所以收起你那高贵的善良吧,我不需要被人拯救。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不愿意嫁你,跟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素和说着,眼光目视着神色有些难辨的秦淑木,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忍,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残忍。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让自己如此讨厌。 “对不起。”素和看着犹如木偶一般僵硬的坐着的秦淑木,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 “哭什么呢。”秦淑木伸出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你不喜欢我,不爱我,那就不喜欢我,不爱我便是,我还是喜欢你,爱你就好了啊。” “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不要娶你好了。” “你不知道,我最是看不得女人哭的吗?一看就觉得可怜,越可怜便越怜惜。” …… “对不起。”曾素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好啊。”秦淑木答应的很是爽快,“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要找你了。但是,你不许再伤心难过,让我觉得你可怜。我不想可怜你,可怜着可怜着就又忍不住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恨不得把你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偶尔看着你皱皱眉都觉得心痛难忍,每想一次你,就觉得你好可怜,就忍不住想要对你好一点。” “好。我以后再也不哭,不皱眉,再也不难过,我会每天都笑着。”素和说着,舒展着眉眼,笑的很是“灿烂”。 秦淑木看着素和强颜欢笑的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想想,天底下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可怜人那么多,也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子的,活像天塌了,可是奇怪,为什么唯独你,却会让我觉得你可怜,想要照顾你。” “你看看你,笑起来的时候多漂亮,不笑都可惜了。” “我说真的,以后再也不找你了,不会再可怜你。真的。以后遇见了你,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吧。” 秦淑木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明明天气是有些阴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几乎让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秦淑木闭了闭眼,将那东西压了回去。 也罢,这样子也好。 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可怜你一辈子呢,或许哪一天我反悔了也不一定。 那就这样子吧,我们愉快的说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可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他看到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那么的疼痛,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的她的面前,只为了她舒心的一笑。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和家族对抗,任性妄为。 以后,他的胸膛再也不会如此热烈的为其他人跳动,乐此不疲的做着幼稚的事情。 恩,不久以后,他就会成婚。 新娘不是她。是他最讨厌的常茹馨。 那又如何,反正新娘不是她,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想到这里,秦淑木不由得笑笑,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走了,你好好地照顾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让别人可怜你,你要过的比谁都好。” “恩,我知道。”曾素和脸上的泪水慢慢的干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笑出来了:“你也一样。” “我么?”秦淑木冷哼一声,再次恢复了过去的坏脾气的毒舌:“我当然会过的很好,说不定比你还好。从此以后,我娇妻美妾在怀,过的比谁都舒畅。你看了,可不要羡慕。” “一定?” “一定!难道爷还会骗你不成?” ------题外话------ 表示写这章的时候,苏唐也有些心塞,如果有被虐到的亲或者说觉得慢热的亲先别急着下架啊!看到后面了再做决定啊,么么哒!另外,写到这里,可能会有亲觉得配角比主角出彩,但是,苏唐的文的男主角是成长型的啊,现在看着是个丑疙瘩以后就不是了!以后绝对让你们爱着他啊!然后,后天赐婚。昨天我挖出了一些梗,又埋了了梗,亲们发现了木有?好吧,我又废话了! 接下来,感谢yszzh202亲的月票、喷菇亲的月票、墨姩栩亲的三张评价票、ally1108亲的月票、tina010亲的月票、570471040亲的月票、金恩雅亲的月票、133464436251亲的月票和评价票、15258303998亲的月票(字数不够用,其他的亲也记在心上了,么么哒) 033:我爱你 夜色凉如水,弯月如勾,高高的悬于天际,散发着清冷的光。银一样的月色将天际和大地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晕。 宫辞一身银白的披风似乎已和月色融为一体,他如玉般的,淡漠的侧脸被这冷色的月光照耀着,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剪影。 凉的透骨的夜风轻轻的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丝贴在他宛若透明一样,带着雪色的脸上,颜色分明。他原本若樱花一样浅浅的淡绯色,此时也变成了淡淡的雪色。 寡淡的五官上,宛若白雪一样晶莹的肌肤下隐隐有青丝的血管可见。他搁在轮椅上的手,五指修长,却干瘦如柴,较之之前的纤美,此刻用火柴来形容也不无不可。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小厮四九看着一脸淡漠神色的看着这弯月的宫辞,圆且憨厚的五官上不由自主的流泻出一抹不忍:“主子,天色已经不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咳咳……”宫辞纤瘦的手轻轻的抵在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皱着眉有些痛苦的咳着,“先去一下谦和院。” 四九忍着眼睛里的酸涩看了一眼,咳嗽咳得好像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宫辞,点了点头,脚步轻缓的推着宫辞离开院子,生怕动作大了一些,宫辞就会因为颠簸而不适。 他推着轮椅朝着谦和院而去,沿路上树影婆娑,夜风刺骨,四九不停的停下来为宫辞掖一下脖颈处的披风,生怕有一丝的风从缝隙里灌进去,嘴里还不停的叨叨念着:“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白日里已经看过了,晚上怎的又去?您瞧瞧您自个儿,素和小姐都走了多久,您还念念不忘的,每天都要来谦和院好几趟。” 闻言,宫辞只是淡淡地垂眉,“总想趁着机会多看几眼。我这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还在,可是很快又醒悟过来,她不在了,就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说着,宫辞抬眼缓缓一笑,如同冬日里绽放的雪梅,青傲高贵,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四九被宫辞语气里的索然气的跺了跺脚:“主子您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您的身子好着呢!还能再看几个月几年几十年!” “再说了,您既然舍不得素和小姐,为什么又要逼走她?您难道就不知道素和小姐走的时候哭的多伤心啊!” “奴才听说了,秦家的公子最近里天天往王府那边跑,好像对素和小姐很是有意思。” 四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眼神觑着宫辞,却见宫辞神色淡淡,不动如波,便不由的比他还急:“主子,您就不怕素和小姐……” 宫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围得严严实实的披风,腿部还盖着两层厚厚的毯子,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他的嘴角绽放开来,却很是苦涩:“怕什么?我巴不得她过得好些,再好些,跟着我一个废人做什么!” 四九撇了撇嘴,看着宫辞略有些不满,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还真别说四九越了规矩,奴才就是不懂,为什么您喜欢素和小姐,素和小姐喜欢您,可您却偏偏要逼走她,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是什么?” “奴才还没进府之前,隔壁家的二狗子得了重病躺在床上,他的未婚妻也跟素和小姐一样死心塌地的,死活要嫁了过去,奴才看二狗子和他娘子后面过得也挺好的。” 宫辞闻言,侧了侧头,面色似乎有些动容,有些犹豫,可是最终却转为了坚定:“可后来呢?” 四九一见自家的主子脸上似乎有些动容,不由得一下子起了兴趣,声音颇高的道:“后来啊,没过了两年二狗子死了,他娘子守着寡,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和女儿。奴才看过,是个辛苦的,看起来倒是比平常人老了好几岁……”说着说着,四九的话语声渐渐的低了下来,好像也知道了一些什么。 倒是宫辞清浅的,宛若泉水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也看到了,二狗子和他的娘子的日子只过了两年,二狗子死了,可他的娘子却要自己活一辈子,要一个人抚养孩子,要操持家室。” “如果我也这样,素和到时候可怎么办。我不愿看她一个人,哪怕最后陪伴她的人不是我,也好。” …… 随后,四九推着宫辞,一路沉默。 谦和院。 四九推着宫辞到了屋门前,开了门,轮椅的轮子轱辘驶过。 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如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整个屋子依旧整洁不已,可以看出这里日日有人打扫过。 宫辞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九,“你先出去一会儿,晚点我再唤你便是。” 四九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将屋子的门紧紧的关上,整个人站在门缝前,用身体顶着寒风,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 月亮啊,依旧清冷,态度疏离的笼罩着人间,冷眼观看这世间的百态,并不为其温暖或柔和上一分。 屋内,宫辞抬手动了动,手指有些坚硬,就连伸出去摇着轮子都有些困难,但,还好,试了几次,轮子总算是缓缓的动了起来,最后停留在素和往日里用来梳妆打扮簪花的梳妆台前。 他眼神柔和的落在铜镜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素和对着镜子贴着花黄,一边转过头来问他:“阿辞,我好不好看?” 那个时候,他只是含笑的看着,却不说话。 此刻,他眼神迷离的看着那里,她仿佛还坐在那里,眼含期待的看他,“好看。” 宫辞道,淡淡的话语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真好看。” 幻想中的素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的很是灿烂,可是“咻”的一声,方才还语笑嫣然的素和却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宫辞有些急迫的伸手抓了抓,想要抓住她,可是抓到的却不过是一丝冰凉的空气。 低着头,宫辞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再次转动的轮子,朝着架子那边驶去。 那里摆放着不少素和以前喜欢的物什,走的时候,她没有带走,把它们收了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 他看到了,重新把它们拿了出来,像以前一样的摆放着。 这样,好像她就还在这里一样。 宫辞眼神幽幽的看着架子上枯黄的草蚂蚱,思绪再次飘荡。 “阿辞,你会编草吗?”素和扯着自己手中的枯草笑意盈盈的问他。 “咳咳……”宫辞方才喝了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个不爱吃甜的,此时嘴里满是药味,苦涩不已:“我试试。” “喏。”素和笑着将自己手中的草给了宫辞,笑的狡黠:“你若是做的好,我便奖励你一下。若是做的不好,可是要惩罚的。” “好啊。”宫辞也笑着看她,手指却灵活的翻动着,不一会儿一直栩栩如生的草蚂蚱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枯黄的颜色和他白皙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宫辞不过轻轻一点蚂蚱,蚂蚱便如有生命一般快速的弹跳着。 素和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中的蚂蚱,笑的眉眼都好像有星星点缀一般璀璨:“这可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我要好好地收着,喏,这是给你的奖励。”素和说着,将自己另外一只手里攥的潮湿的蜜枣塞进了宫辞的嘴巴里,看着宫辞皱起的眉眼咯咯的笑着:“阿辞,你要按时吃药,才会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那个时候,宫辞也笑着看她,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好。” …… 可如今,在这件空旷的屋子里,“对不起。” 宫辞的手轻轻地摸上那一只枯黄的,简直看不出原型的草蚂蚱一眼,语气萧索,随即便不再留恋的往里面驶去。 桃红的,绣着蝴蝶的锦被安静的铺放在床上,粉色的帷幔安静的披着,这里的一切悄无声息。 宫辞尝试着,缓缓地从轮椅上站起,可是脚早已麻木的没有任何的知觉。 咬着牙,宫辞勉励的尝试着走了一步,“扑通”一声,宫辞狠狠的摔在了床边。 坚硬的床沿咯的他嶙嶙的瘦骨一疼,顿时觉得一口血气朝着他的胸口上升,可他却没顾得上看自己,而是担心失措的看着床:“素和,你没事吧?我有没有压着你?” 可是床上却依旧一片寂静,毫无回应。 宫辞伸手拉了拉床上的桃红色的棉被,将其从头到尾铺好,低下去看得眉眼里满是温柔:“你啊,总是这般的不爱惜自己,每天每夜的都要踢上好几次被子,偏偏还不用丫鬟贴身服侍,害得我每次半夜都要起来给你盖被子,若是冬天,更要多起几次了。” 说着,宫辞掖被子的手一顿,僵硬在那里,这才想起,床上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他的手,有些失落的垂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笑道:“也好。以后再也不用我替你操心了,你这事儿精以后也有人疼了。” …… 良久,四九站在外面冷得手脚都直打哆嗦了,却见里面依旧毫无动静,抬了抬头看着那冰凉的月色,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不由得高声的喊道:“主子!主子!” 屋子内一片寂静。 四九又等了一会儿,再次喊道:“主子,主子!” 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 漫天的恐惧浮上了四九的心头:“主子,你没事吧?”说着,四九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朝着里面看去。 宫辞趴在床边,脸色苍白,唇色透明,一动不动。 四九有些惊骇的跑了上去,“主子,您没事吧?” 回复他的,是宫辞一动不动。 四九有些害怕的将手伸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朝着宫辞的鼻息探去。 宫辞的鼻息似乎停了,吓的四九赶紧将宫辞搬到床上,连跑带爬的出去:“老祖!老祖!主子他……” …… 原本昏暗的并没有几盏灯亮着的宫府,在四九如丧考妣的声音里,刷的一下,被人点亮,似一条火龙,照亮了整个宫府。 不少原本困意深深的奴仆们在听见四九的哭声的时候都不由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全部披着衣服,脚步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得到老祖的吩咐,便有几个人去了草木院去请陈医师。还有几个人拎着宫家老祖的牌子趁着寒风赶去了太医院院首的家里去求院首看诊。 轿子匆匆的抬过街道,步履匆匆,街道依旧寂静,唯有几枚落叶被这急匆匆的轿子带起的风吹落。 …… 一宿的忙碌,宫家上下疲惫不堪,就连平日里身子骨硬朗一些的宫家老祖因为一宿没有睡觉,又因为孙子的病情,本就几乎满头的白发,在这一夜硬是白的彻底,一根黑发也不剩,眼底里满是血丝。 看着院首和陈医师两人都停下了动作,坐在一旁的老祖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宁太医,陈医师,我的孙儿怎么样了?” 闻言,院首和陈医师俱是一叹气:“宫少爷大概两个时辰以后会醒。” 一抹极致的喜色浮上宫家老祖的脸上,却又很快消散:“不过,宫老祖,令孙的日子不多了,可能……” 话说到这里,院首和陈医师都很是默契的没有挑明。 宫老祖拄着拐杖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有了一些准备,却强自硬撑着道:“可能怎么样,至多还有几天,你们说,老爷子我受得了。” 宫家老祖本就是世家,又自开国之前就携着本族上下和大荆祖皇帝并肩作战,族中弟子不知死了多少,枝叶伶仃,儿子和媳妇更是早早的死去,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嫡孙,谁知…… 想到这里,院首和陈医师也不由得觉得曾经那个叱咤沙场,敌人闻风丧胆的宫家老祖,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孤独脆弱的老人。 半是不忍,半是狠心,陈医师开了口:“宫老祖,令孙的时日,至多,至多也只有两天了罢,令孙若是还有什么没有了却的心愿,可先做了罢,免得到时遗憾。” 院首双手负背,再次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冰芝就好了,可惜冰芝若要再现,又得等百年。” 两人的一番话,不由得让宫家老祖一向坚挺的身子颤了颤,良久他捂住了自己的头,背对着院首和陈医师,开口的声音是被抽去支柱之后的苍老:“多谢宁太医和陈医师,来人,送宁太医和陈医师回去,不得怠慢。” 院首和陈医师显然也不愿意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多待,当即便拘了拘礼走了。 …… 不久,宫辞的手动了动,眼睛缓缓的张了开来。 “阿辞,你醒了?”宫家老祖笑的很是和蔼,跟往常并无不同,只是眼底却有难以掩藏的沉痛。 那一抹沉痛,被很好的影藏,以至于宫辞抬眼看向自家的爷爷,朝他露出一个风花玉露一般灿烂的笑容,如雪一般寡淡的五官上满是风淡云轻:“爷爷。” “哎!”宫家老祖应着,从未流过泪的眼睛,此刻因为孙子的一声越听越少的“爷爷”而不由的眼眶有些酸痛。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置身在一片黑暗里,不停地走着走着,想要找你们,可是你们却统统不在,所以我只能不停的走着,走着,可是越走越黑。我不停的想要寻找亮一点的地方,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反而在黑暗的尽头里看到了爹娘的影子,他们朝我招手,问我要不要过去陪他们。我还没有回答,便看见了一丝极为耀眼的光亮,然后我就醒过来了。”宫辞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傻孩子。”宫家老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宫辞的额头,眼神爱怜:“你只是做梦而已,哭什么。” “我舍不得你,爷爷,我也舍不得素和,可是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我应该是活不久了吧。”宫辞说着,却很是释然。 倒是屋子里的奴仆们因着宫辞的这一句话,当下梗咽的人便有不少。 “哭什么!你们主子还没死呢!”宫家的老祖转身厉声的训斥着,随即又回过头来看着宫辞,语气轻缓:“阿辞,你好好地躺着,过几天就好了。你现在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不管多任性,爷爷都允许。” “再任性也可以?”宫辞说着,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可是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就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很累。 “恩。”宫家老祖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见荣一,哲宇。” “好。可是,你不想不见见素和?” ——“不想。” 现在的我一定很丑。 其实我也想任性一把,哪怕以后她爱上了别人,心里也依旧会为我留一个位置,时时念着我,可是我做不到。 “好,不见就不见。”宫家老祖说着,“你们去请郡主和摄政王过来,越快越好。” 满脸泪水的奴仆们点了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外面跑了去,不敢停留一分。 …… 不多时,两辆马车停留在了宫府的府门外。 杜小九一身紫色的披风,甚至没顾得上礼仪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脚步匆忙。 她的身后是一袭白色披风,眉目淡雅,脸色沉静,但却固执的想要跟过来的曾素和。 杜小九进了府的时候,宫辞已经和荣哲宇说好了话,抬眼静静的看着门外,等候着杜小九。 杜小九一袭披风紫色袭人而入:“阿辞,你还好吗?” 宫辞笑看她,语气平静,“我还好。” 伴随着曾素和进来的身影,宫辞原本带着些许死气的眼犹如漩涡一般生气席卷而出,又很快的恢复了寂静。 素和也只是静静的瞧了宫辞一眼,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看他,像个木偶一样立在那里。 宫辞见她不曾多关注自己,不由得便放了些许子心来。 杜小九神色担忧的看着一脸苍白,状况明显不好的宫辞一眼,便知道方才传信的奴才并美意夸大,甚至宫辞的实际病情可能更严重一些。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太医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好多了。”宫辞答得很是平静,好像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突然想你们了,却没有力气去找你们,所以就麻烦你们来找我。” …… 宫辞和杜小九叨叨岁岁的讲了许多,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杜小九见他还有闲情逸致说这些,当下不由得以为自己想太多了,宫辞或许只是旧病复发,但是却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荣一,我有些困了,你们让我一个人睡一会儿,好不好?”宫辞说着,眼皮子掀了掀,还没有等杜小九她们应声,便睡了过去。 苍白的眉眼在满室的沉默里显得很是沉重。 杜小九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良久才涩涩的回复到:“好啊,可是你睡着了,记得醒过来。” 宫家老祖,伸手放在宫辞的鼻息处,探了探,发现还有鼻息,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原本竭力忍住酸涩的眼眶,这一次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忍住了:“阿辞的时间不多了,宁太医和陈医师说至多只剩下两天了。他不知道。” “恩。”杜小九垂着头,眼神细细的勾勒着宫辞安详的睡颜,淡淡的应道。 这一切,来得太快。 不久之前,她仿佛还看见宫辞鲜活的和荣哲宇下棋,耍赖。 在庆功宴上决绝的和素和解除婚约,四处的为素和寻找着未来的夫君。 她甚至有些埋怨宫辞,有这样的精力为什么不好好的把握住素和呢。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最近宫辞总是推脱着有事,再也难看到他的身影,原来他的情况早已经恶化到这一步了。 可悲的是,她们却都不曾关注过他。 只是一味的看着素和黯然神伤的脸,关注着素和,却不知道宫辞同样也不好受。 第一次,杜小九恨自己现在的处境,阿辞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却忽视了阿辞。 杜小九转身看向素和,却见素和的情绪和脸色都不是很好,强自的忍着自己不去看宫辞,可是眼神却依旧控制不住的想要飘落在他那里。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杜小九有些不死心的问着,企图想要获得一些奇迹,哪怕一丝也好。 “没有,”宫家老祖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这世界上除了冰芝,再也无药可救。冰芝一百年一生,绽放不过三刻钟,不得沾染俗物,必须新鲜服用。两年前,阿辞去极北之地的时候就是为了那百年一遇的冰芝的,可是终究是迟了一步,冰芝被别人用手摘取,失了药效。” 两年前? 杜小九微微一愣,两年前正是宫辞在极北之地救了她的时候。 那时,宫辞见她醒了,便问她是否要继续跟着他,因为他要去极北的地方寻找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 可是他们风尘仆仆,哪怕宫辞身体不适,依旧忍着痛苦赶了好几天的车,好容易到了那里,却只来得及看到别人伸手摘了那药材,以及宫辞怅然若失的神情。 当时,她还不解的问过宫辞:“难道药材摘了就不值钱了?” 宫辞摇了摇头:“到底是天意,不是不值钱,而是药效没了。” 她看着宫辞风淡云轻的样子,那时以为不过是一味特殊的,但绝对不是极其珍贵的药材,谁知,那药材却竟是他救命的良药…… …… 宫辞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暗黑,屋子内黑漆漆的一片,很是安静,可是宫辞却可以感受的到屋子里有人,虽然那呼吸很轻很轻,可是却让宫辞莫名的觉得熟悉。 “素和?”宫辞有些试探的喊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随即,屋子里亮了起来,素和坐在他的床边的脚蹬上,看着他,很是平静:“你醒了?” 在确定是素和的时候,宫辞有些慌乱的转了身子过去,气喘吁吁的道:“你在这里作甚?我这里不需要你。” “是吗?”素和神色一句平静,语气淡淡,丝毫不为宫辞话里虚弱的气急败坏的有波动:“我也只是看看你而已,你要好起来,过几天就是你迎娶宋小姐的时候,你可不能让人家守了寡。” 闻言,宫辞沉默了下来。 虽然爷爷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可是到底是自己的身子,宫辞岂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阿辞,”素和说着,眉眼柔和了下来:“我打算去九华山了,可能没有机会参加你和宋小姐的婚礼了。” “是吗?”宫辞心被素和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揪了一下,“好,反正我也没打算请你和我的喜酒。可是,你为什么要去九华山了呢?我听说秦淑木向你求亲了,你不是应该要嫁给他了吗,怎么?” 素和轻轻一笑:“我骗你的啊,我才不去九华山呢。我就想说,你娶亲之前可不可以最后再陪陪我?说不定以后我就嫁人了呢!” 傻瓜,我怎么会嫁人呢。素和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不愿意为别人穿嫁衣。 “不陪你。”宫辞说的很慢,没有小孩子赌气的样子,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我要娶亲了,你要嫁人了。” 素和没有将宫辞的话听在耳朵里,或许说她根本不愿意听进去,她伸手轻缓的摸过宫辞的脸颊,一点一滴的划过,细细的勾勒描绘着他的眼、唇、鼻,最后放在宫辞粼粼的手上:“阿辞,你瘦了。” 宫辞没有说话,倒是素和没有等待她说话便自言自语了起来。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本来不打算原谅你的,可是再不说,以后可能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阿辞,这里”素和牵引着宫辞的手缓缓地附上了自己的小腹处:“这里有一个你的孩子。” 宫辞被素和牵引住的手不由得抖了抖,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子做,可是感性却让他挪不开手。 素和的小腹很有热度,宫辞觉得自己的手像是放在了火炉上面一样:“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素和轻轻一笑,就连自己也觉得神奇:“你还记得你那天问我,你是不是在做梦,我说是。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在做梦。” 闻言,宫辞的手不由得瘫软了下去,从素和的小腹上滑了下去:“对不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素和歪着头笑笑,“这个秘密我只想一个人独占。等我发现的时候,你早已经和我退婚,和宋依禾有了婚约,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对不起。”宫辞说着,却觉得这三个字是那么的苍白。 “阿辞,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多的话是什么吗,就是对不起。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哪里对不起我的,我只是恨你不给我爱你的机会。” “但是,现在,就连恨你,我也舍不得。我更恨的是我自己,如果我不爱你就好了,这样子你就不用为我难过了。阿辞,我刚刚去谦和院看了,其实你比我更难受,更痛,是不是?” “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日出好不好?这么多年了,你答应带我去看日出,可我总是醒不过来,明天,我保证,我一定醒过来。” “好。”宫辞看着素和,眼神柔和,再也没有违心的抗拒。 就这样,两个人枯坐到天亮。 从过去,到现在,无话不说,无事不忆。 “天快亮了。”宫辞看着有些困顿的素和道。 “恩,亮了。”说着,素和轻轻的抱起了宫辞。 宫辞太瘦了,瘦得她现在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抱起他。 他侧着身子靠在素和的肩膀上,笑容稚气:“我怎么觉得我像个女的,被你照顾?”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一次,然后就扯平了。”素和忍住要流出的眼泪,说的调皮。 宫辞被素和抱着坐到了轮椅上:“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也许明天也可以陪你看日出,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我就想今天看。”素和说着,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好好好。”宫辞很是柔顺的同意了:“我从来都拧不过你。” “除了解除婚约这件事情。”两个人说的异口同声,随即相视一笑。 到了院子里,此时天色于昏黑中浅浅的割裂出一道白线,紧接着白线的范围越来越大,一轮元日慢慢的天际升起。 红色的光晕衬着厚厚的白色云朵,光芒四射,很是耀眼。 “真美。”素和坐在宫辞的轮椅旁,头靠在宫辞的腿上赞叹道。 “恩,很美,再也没见过比这更美的日出了。” “素和,我爱你。”宫辞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睛渐渐地合了上去…… ------题外话------ 素和和宫辞以及秦淑木的事情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赐婚了! 034:朕准奏! 宫家挂起白色的灯笼,长长的白布挂在屋檐下,随着萧瑟的秋风飘荡着,说不出的凄凉。 原本和宫辞定在月底成婚的宋家派人送来了退婚帖。 大礼卿宋佳的这一行为虽然让人有些不耻,但大多也是理解的,既然尚未婚嫁,那么退婚了也是可以的,谁愿意把自己青春年华如花一般的闺女嫁过去顶着个寡妇的身份生活。再说了,宫家膝下只有宫辞一根独苗,如今宫家的香火算是断了,哪怕有老祖撑腰,哪怕依旧身份高贵如锦,鲜花卓锦,可一旦宫家的老祖驾鹤西去,什么依靠便也没了。 既然如此,宋佳也不会愿意送着自己的女儿进去做个寡妇,他宁愿自己的女儿痴傻的养在自己家里一辈子也好过以后孤身一人顶着宫家寡妇的身份生活。 宋家人送来退婚帖的时候,宫辞面容安详的躺在棺材里,甚至还没来得及盖棺。看到退婚帖,宫家老祖的眼皮子不过轻轻地掀了掀,没说一句话便同意了。 跟在宋家人身后的宋依禾怯怯的抬眼看着满屋的蜡烛,白色帘帐,满脸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宫辞哥哥呢?禾禾最喜欢宫辞哥哥了,宫辞哥哥怎么不来找禾禾?咦,宫辞哥哥怎么躺在这里面,起来,宫辞哥哥,你怎么这般贪睡?!”宋依禾说着,便要上前拉起宫辞,却被自己的父亲拉住了。 宋佳面有愧色的看着宫家的老祖:“宫老太爷,对不住,这件事是我宋佳做的不厚道,可我也实在是……” 宫家老祖眼神平淡的看了一眼宋佳,“我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我孙子做的不地道。如今,我孙子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必再计较,咱们两家就当没有过这件事情。” 闻言,宋佳的心里不由得更加愧疚了起来,但心底却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的,宫家虽然没了香火,可是只要宫家老祖在,便是一个长生的排位,若是宫家老祖恼羞成怒非要计较个一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家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宫家的老祖既然是这么个态度,那么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计较了。 带着这份庆幸和愧疚,宋佳在灵堂上为宫辞上了一炷香。 原本凭着他的身份,加上宫辞又是后背,这柱香他是不用上的,不过想想自己的缺德事,宋佳还是上了,算是个道歉。还按着不懂事的宋依禾也愣是鞠了三个躬。 宋依禾被宋佳强行的按着,很是不解:“爹爹爹,您为什么按着禾禾的头,禾禾还想找宫辞哥哥玩呢!”宫辞哥哥从来不说她是傻子,也不会用那种怪怪的,她觉得不舒服的眼神看她,所以她最喜欢宫辞哥哥了。 宋依禾的声音很是清脆,在这白幔漂浮的灵堂里,显得很是清晰。 这本该是对宫辞的不尊重,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宋依禾不晓事,所以便也没有人怪罪与她,倒是心有愧疚的宋佳红着脸,不敢看众人。 一旁穿着灵服跪在堂前烧着纸钱的曾素和看了一眼什么事也不知,一脸懵懂表情的宋依禾,语气温柔:“禾禾,嘘,你宫辞哥哥在睡觉呢,不许吵他。” “好。”宋依禾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两只葡萄一样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犹如小溪一般澄澈,让人看了不忍心责怪:“禾禾不吵宫辞哥哥。宫辞哥哥什么时候娶禾禾?” 闻言,本就愧疚不已的宋佳“啪”的一巴掌打了宋依禾捂着嘴巴的手:“说什么呢?你不用再嫁给你宫辞哥哥了,他在睡觉。” “哦。”宋依禾点着头,似懂非懂:“醒了就可以嫁了?” “醒不来了。”素和一只手朝着火盆里添之前,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眼角的泪光却掩盖不住她的悲伤。 “嫁什么嫁!”宋佳狠狠得训斥了一声自己不晓事的女儿,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严肃:“女孩子家家的说这个做什么。” 宋依禾被宋佳训斥的不敢出声,只能用手捂着眼睛做鬼脸,以为自己看不到了,别人也就看不到,气的宋佳当即便带着宋依禾就要走。 再留在这里,他的脸都要给宋依禾丢尽了。 宋依禾被宋佳拉着,不舍得走,一步三回头。 素和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宋佳:“宋老爷,这婚,是你退的,从此以后依禾与宫辞再无关系?” “恩。”宋佳拉着宋依禾站在门外的阶梯上,目光沉沉。 “好,既然你女儿,不嫁,我素和嫁,你可有意见?” 闻言,宋佳诧异的抬眼看了素和一眼,心中暗道:这倒是个痴情的,不过面色却依旧淡淡的:“没有。” “好。”素和说着,转身,宽大的衣摆在空中掠出一个长长的弧度:“我曾素和,今日在宫辞的堂前,恳请诸位见证,曾素和愿于宫辞冥婚,从此生是宫家人,死是宫家鬼。曾素和乃是宫辞的未亡人。” 素和决绝的语气在这个寂静的没有丝毫声音的灵堂里来回的飘荡着,掷地有声。 宫家老祖平静的不起波澜的眼也因着曾素和的这一番话而动了动,良久,也只是轻轻的叹息道:“唉。” 曾素和见宫家老祖没有反对,其他人也默然,随即转身朝着宋佳行礼,“多谢宋大人成全,素和可否请宋大人作为主婚人?” 宋佳原本要迈开的脚步顿了顿,向来久经官场已经很少红脸的他因为素和的一句话而红了脸。 虽然他知道曾素和并非有意挤兑他,不过是想请自己做证婚人,也让在场的诸位看清楚,宋依禾和宫辞没有半分的关系,有关系的乃是曾素和与宫辞,可是正是她对宫辞有情有意的做法,反倒显得自家迫不及待的退婚有些不妥当了。 此刻他简直是恨不得直接的钻到泥地里去,但他偏偏又无法拒绝面前这个女娃子的要求,只能颤颤的道:“我做,便是了。” …… 白色的缟素,红色的盖头,一人完成的婚礼,全场寂静。 就连很多不过是因为宫家老祖而来的高官世家代表,此刻也不由得被素和的坚持所感染,只能无声的看着这一幕进行。 眼前的女娃子,殿前断绝婚约的时候,干脆果决,如今灵前成婚依旧毫不拖泥带水,倒是个可人的。 站在一旁看着的秦淑木看着曾素和有些憔悴的容颜,眼也不眨的看着,似乎要将她看到了眼睛里去,要深深地铭记一辈子:“恭喜,宫夫人。” 曾素和笑笑,神情坦然看向他,毫不造作扭捏,宛若多日不见的故人:“多谢!” 两条曾经差点儿相交的平行线,此刻终于恢复到了原来平行的位置。 这以后,秦淑木娶了常家嫡女常茹馨,时常出入花楼,倒是后话了。 —— 琼芳宴! 此刻正是深秋,万菊盛放的最为热烈的时候,纯白的,粉色的,墨绿的,金黄的,一朵朵的簇拥着,被放置在殿内,菊花的浓郁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发酵,倒也有百千琼芳争艳的感觉,正如今日一边坐满了莺莺燕燕的那些娇家小姐们。 而她们的对面,隔着各式各样的簇拥开放的菊花,则多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或者世家的公子们。 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的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则按照大荆的习俗各自被安排在男桌和女桌上面,坐在大荆高位的下首,第三重要的位置。 而原本得了皇上允许,可在琼芳宴上挑选夫婿的素和,因为是新嫁的未亡人的缘故,不便带着死气进宫,加上宫辞还未下葬,便没有参加宫宴。因而今晚,杜小九没了相识的人,坐着便有些无聊。 还好,皇上没有让她们有干坐着的机会,很快地,饮酒致意欢迎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的到来:“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远道而来,朕当时身体不适便没有亲自迎接,故而特派了楚宁大将军和荣一郡主做特使招待你们二人,不知你们二人可满意?” 哈茶客王子今晚一袭墨绿的鎏金长衫,金色的丝线在夜明珠下面发着若隐若现的的光芒,衬得他深邃的五官愈加的立体,很是俊朗。听闻大荆皇上的问话,当即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笑容明媚,声音温润:“楚宁大将军和荣一郡主都很懂风土人情,跟哈茶客介绍了不少的民俗,民风,到让哈茶客吃惊不已,不仅未曾有招待不周之处,哈茶客还要感谢皇上的热情招待呢。” 苏叶尔一袭大红的中性长袍被她穿的利索而又不失女子的洒脱,端起酒的动作更是比哈茶客还要豪爽大方:“多谢皇上的抬爱,我们兄妹二人这才有了如此满意深刻的经历。” 闻言,高位上的皇上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满意就好。你们作为我大荆的贵客,可不能怠慢啊。”皇帝不过是说笑,哈茶客和苏叶尔自然也知道,当即也会以笑容淡淡的道:“自然不曾怠慢。” …… 这一番的寒暄下来,有些年迈的皇帝这才清了清喉咙开始谈起今天的主要任务:“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公主远从北漠来我大荆,想与我大荆永结同好的事情,想必在场的诸位或多或少也曾听过一些吧?” 闻言,在场的小姐公子们无不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动作不大,却也显示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娶北漠公主,或者嫁北漠王子的心里准备。 虽然按照先例来说,北漠王子迎娶王室中人的机会会大一些,但事实上看中一些贵女的几率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说北漠王子谁也没看上,想要让北漠公主嫁过来和亲的概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做好了每个可能都会发生的准备。 事实上,不管是娶北漠的公主,还是远嫁北漠,对今日在场的公子和小姐们来说都是自己所不大愿意的。 首先,若是北漠的王子娶了在场中的任何一位小姐,那么这位小姐就要随着北漠的王子,从此远离母国,一辈子和家人都不得见面,所以这是她们不愿意的。 若是今日北漠王子不曾看中任何一位小姐或者公主,那么也就是说,在场的贵公子都有可能要迎娶北漠的公主。 本来,迎娶本国的公主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若是迎娶了他国的公主,这差事不讨好的概率更甚。公主倒还好,毕竟是本国的,可若是迎娶的是他国的,那么但凡他和北漠公主之间的一点私事就成了两个国家只见的事情。是和平,是战争,都不一定。 若是娶得是个不甚受宠的异国公主,可能你娶了,夫妻之间若是有什么矛盾了,异国未必会千里迢迢的过来找你认罪,可偏偏这苏叶尔公主却是个受宠,也不能说是受宠的,因着她有战场救国的英勇事迹,所以狠得北漠国国民和皇上的重视,所以但凡娶了苏叶尔,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必定会被人放大到以两国的态度问题。你若是对苏叶尔公主有丝毫的怠慢,便是对整个北漠国的藐视,会被北漠国上下追讨的。 更何况,你作为一名异国的驸马,北漠公主又是这般骁勇善战的,皇上尤其会放心你身居高位,而不是认为你或许有了异心? 也就是说,一旦若是娶了北漠公主,那么这个人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放大,他的前途也就永远的止步了。 这是在场的所有公子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贵女们可以用家中不受宠的庶女来替换,而他们确实万万不可的,否则就会被看做对于整个北漠的侮辱和蔑视。 因而男桌和女桌的气氛有些不大一样。 男桌上做的那些人虽然依旧谈笑风生,神色从容,但眉宇间却隐含了些许的忧色,生怕会轮到自己,从此政治野心永远止步。 而女桌上的女眷,虽有不愿意的,可更多的却是被扔出来顶包,野心勃勃的庶女们。 这些庶女在府中常年遭受压迫,欺辱,内心里更是希望自己能够脱离主母的掌控。 如今哈茶客王子选妃,若是看上了自己,虽然要远离他国,但这也意味着自己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命运再也从此不用掌握在主母的手里,任由主母捏圆搓扁。 想到这一层,因而很多女眷看向哈茶客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甚至隐隐的有些放光。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的苗小琪看着那些蠢蠢欲动设想着怎么引起哈茶客王子注意的贵女们,本就比别人盛气凌人的脸上更是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蠢货!不过是些虚妄的荣华富贵便被迷了眼,哪知道远嫁他国,日后便是客死他国了,也未必有一席之地容你埋尸!” 附近的几个庶女被苗小琪的这一番话说的面色有些难看,不由得抬眼看她,这才知道原来坐的是工部侍郎的女儿,“我道是谁心气儿这么高呢!连王子妃的位置都看不上,原来是工部侍郎家的千金,怪不得看不上王子妃的位置。” 那庶女这话说的就很有技巧了,分明是在挑拨苗小琪看不上王子妃的位置,也即是看不上北漠国。 苗小琪上次被杜小九训了一顿,连着十几天心里憋着气,也被自家的爹爹禁了足,若不是自家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她今天也未必能被解了禁,满肚子的火气放不出去,看着附近那几个庶女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便不由的拿了她们来撒气。 哪知道,那个庶女却也不是个好想与的,当即便抬着苗小琪扔下去的时候砸她的脚。 苗小琪的火“噌”的便涨了起来,刚想给这个庶女一个教训,便被身后扮作她丫鬟的苏青青阻止了:“小琪,你别生气了,现在可是宫宴,你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被皇上责怪可就不值当了。” 御前失仪是要被打死的,这句话在苏青青的喉咙里滚了滚却是没说出口。 她知道苗小琪就是个没脑筋的,自己若是直接说出口,她肯定会埋怨自己看不得她好,竟然要咒她。 再说了,以苏家九品的身份,苏青青是没有资格入宫参加宫宴的,若不是扮作苗小琪的贴身丫鬟,哪里会有现在这站在皇宫里的机会,可偏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却也被苗小琪频频打断。 想到这里,苏青青的脸上便有些不耐。 苏青青看了一眼金碧辉煌,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威严的大殿,以及殿内的摆设,细长的眉眼里划过一丝贪婪。 再看到不远处从容坐着,与苏叶尔公主交谈的杜小九,想起那日她当着众人的眼侮辱自己的场景,细长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 哈茶客王子选妃,岂可怠慢? 自然要经过赋诗题字展示才艺等来显示贵女们的才艺。 全场闺秀们,哪怕是在场中身份最低的小姐,或者是身份最高贵的平阳公主都赋了诗做了画,经由在场的公子们的一致讨论,最后选取了几位较好的。 在对面公子选取的途中,坐在杜小九附近的苏叶尔便趁着时间问了杜小九一些她看中的几个闺秀的事情。 杜小九也不隐瞒,捡了一些知道的,无关紧要的说,听得苏叶尔频频点头,似乎要从那几位小姐里挑出一位作为自己弟弟的王子妃。 杜小九不得不承认,苏叶尔的眼光颇为毒辣。 今日宴会上,因为早有风声吐露是为了北漠的王子选妃的缘故,所以一些真正的小姐都是躲在家里,有着庶女顶包的,少数一些家里没有庶女的,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可那苏叶尔也不知道是怎么认得,指的几个竟然偏偏都是身份高贵,家里被自家母亲把握着门户没有庶女而不得不自己来,或者说不屑弄虚作假的小姐。而苏叶尔问的这几个小姐中,赫然有苗小琪在内。 依着苏叶尔有些毒辣的眼光,加上那些小姐们的身份也颇为高贵,所以杜小九便以为苏叶尔和哈茶客便可能会从这几个人中挑选出一个。 谁知,后来出现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又有些在意料之中的。 哈茶客求娶的竟然是坐在皇后位下的平阳公主。 杜小九听到哈茶客朗朗求娶平阳公主的时候,脸色有些诧异,不由得立即抬头看向平阳公主,皇上以及皇后,荣哲宇等人,在看到他们脸上毫不惊讶的神情,这才知道,原来结局早已经定下,这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看着高位上的皇上,笑容满面很是开怀的样子,杜小九却觉得有些虚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叶尔公主问她话里的眼神,颇有些异样。 初时不觉,等到后来,才觉得,似乎打从一开始,苏叶尔关注的便不是那些贵女,而是平阳公主。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似乎有话,可是却碍于为难不曾吐露,便成了欲言又止。 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荣哲宇的身上。 …… 平阳公主?哈茶客王子? 苏叶尔公主?荣哲宇? 杜小九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却有些恍恍惚惚。 只听得宴会结束前,皇帝宣布,数日后,平阳公主将代表大荆远嫁北漠,与北漠结好。 而摄政王荣哲宇则皇叔的身份护送平阳公主到大北漠,并观礼。 由此以示重视。 因着这一思索,杜小九的脑袋便有些混沌。 宴会结束后,人来人往的,也没什么人注意,一不小心,便有个嬷嬷打扮的人上前来拉住了自己的手:“郡主且随奴婢这边来。” 猝不及防,杜小九被人拉了去,眼睛蒙着罩布,似乎穿过很多弯弯绕绕的密道,被人带到了一个可以躲避身形的地方。 眼罩摘下来的时候,对上的便是一双犀利的审视着她的眼睛。 杜小九先是下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荣一参见……” 却被那人按住了行礼的举动,“嘘”的让她不要吱声。 杜小九随着那人的眼神看去,只见荷塘边,荣哲宇正和着一个穿着打扮甚至长相也和自己一抹一样的人说话,平常冷淡不已的眼神里此刻满是亲昵,说出口的话虽然有些听得不甚清晰,但可以听出温柔的语气。 而那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则和自己平常的表情一模一样。 好似有一通凉水浇在了杜小九的头上,杜小九看着面前那人此刻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在微微的一僵,可却不敢开口提醒荣哲宇。 好在荣哲宇似乎发现了对面人的不妥,忽的伸手将对面的那人拍出一丈之外,声音冷厉:“你是谁?为何要假扮于荣一?” 被拍在地上的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撕去自己脸上的装扮,露出了一张略带清秀的脸,笑容嘲弄:“我是谁不重要,可若是让人知道堂堂的摄政王爱上的居然是自己的侄女,那可怎么办?” “该死!”杜小九清晰地可以看见荣哲宇口中吐露的口型是该死二字,以及他脸上狠辣的表情:“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是死人的话就没办法泄密了。” 荣哲宇似乎没有发现杜小九和杜小九面前的人在不远处偷窥,所以说出的话很是直白,下手的动作也是毫不顾忌。 可却听得杜小九的手上一阵虚汗直下,她有些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面前那个按捺着动静,眼神犀利的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动了动,想要开口解释,却几次被那人拦了下来。 那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荣哲宇打死了那女子,拧了拧唇,复尔转身目光幽幽的看着杜小九,眼神犀利,如毒蛇。 随即,手一抬,便有人上前给杜小九蒙上了一层眼罩,钳制着杜小九。 杜小九浑身冷汗淋淋,脑袋里不得不飞快的旋转着,计划着该怎么解释,可却在这一刻恍然觉得一切的解释都是可笑的。毕竟荣哲宇不知道有外人在,说的确实那般的直白。 就这样,又被迫的走了许久,杜小九被人带到了一个类似宫殿的位置。 眼罩再次被摘开,杜小九站在殿中心,眼睛突然被光线一刺,不由自主的便流下了眼泪。 看在那人的眼里,却是她害怕的表现,“荣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当朝的摄政王,未来的储君!” “荣一不敢。”杜小九慌忙的行着礼,虽然惊慌,但是语气却依旧冷静:“皇上圣明!” “哼!”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不由得冷哼,语气里满是怒气:“你与朕亲眼所见,还敢狡辩?荣一,你可敢说你与摄政王并没有做出有违纲常伦理的事情?” “没有!”这一句话杜小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甚至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的看向了皇帝:“荣一愿意以性命保证,荣一与小皇叔绝对没有做出任何有违纲常伦理的事情!不曾!” 荣哲宇和她都知道近亲交往的危害,所以并不曾有过过火的举动。 虽然荣哲宇偶尔有流露出不甘的神情,但是杜小九又岂是会接受近亲结婚的人? 别说她来到异世已有九年,对于荣哲宇在现代的感情早已经逐渐淡下,就凭近亲的危害,杜小九也是万万不会答应他的,所以这一点杜小九答得毫不犹豫,很有底气。 头发发白的皇帝瞥了一眼脸色坚定不曾有丝毫躲闪犹豫的杜小九,眼睛里满是探究,那探究就像是钩子一样的窥视着杜小九,好像杜小九若是有半分的不镇定,他便能立马看出来,并作出决定。 “就算如此又如何?你引诱皇叔是事实!我皇家名誉岂容你败坏!不管是不是,你都已辱没了我皇家的名义。为了小宇未来登上帝位,能够做个圣明的千古一帝,你、不、得、死!”皇上说道最后已是气急,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口,似乎根本不愿意给杜小九辩驳的机会。 杜小九早就知道有一天,若是荣哲宇对于自己的爱意被人知道,必定是要掀起惊天巨浪的,所以一直的抗拒着,荣哲宇也很清楚,所以总是极力的掩藏着,谁知,今日却是被爆了出来,还是被皇上亲眼所见,当真是! 可皇帝强硬的想要处死她为了保全荣哲宇的名誉的态度,却让杜小九十分的无法接受:“我不曾引诱过皇叔!荣一不愿受死!”说着,杜小九脸色强硬的看着皇上,她知道,今天自己不能软弱,若是一软必死无疑。 “我若是死了,父王和母妃怎么办?!” “你父王和母妃也别想逃过一死!居然养出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她们同样都得死!朕决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拦小宇成为千古一帝的可能!” “皇上!父王和母妃可是您的弟弟和妹妹!荣一,荣一也是您的侄女啊!”杜小九飞快的想着对策,看着皇上面露狰狞的表情,内心隐隐有些下沉,不由得出口喝着提醒皇上,反正因为这件事情不宜宣传的缘故,殿内只有她和皇上两人,皇上正在气头上,必定不会注意她以下放上。 “那又如何!朕登上这皇位,怎会双手一点鲜血都不曾沾染过?便是亲兄弟,阻了皇位也杀!荣耀若是阻了小宇成为千古一帝的机会,朕也照样杀无赦!” “只有杀了你们,杀了你,才会绝了你们玷污皇家名誉的机会!” 皇帝不曾有丝毫的犹豫,神色愈加癫狂狰狞,这般不自然的态度,不由得让杜小九想到皇上为了让荣哲宇继承皇位,不允许荣哲宇有丝毫污点,必须名留青史的想法可能已经成为了执念。 杜小九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皇上要杀自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存在会玷污了皇家的名誉,玷污了荣哲宇未来帝业的名誉,那么自己只要能够劝住皇上自己能够让荣哲宇死心了就可以。 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可是看着皇上那恶毒狰狞的的神色,杜小九就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自救,救父王母妃,一家三口可能就真的要被皇上发病给宰了。 主意打定,杜小九顿时跪在了地上:“皇上要杀荣一,不过是因为觉得荣一引诱小皇叔,既然如此,荣一愿意回九华山修行,青灯古佛常伴佛祖,此生绝不下山,绝不踏入京都一步。愿皇上放过父王母妃以及荣一的命。” 闻言,原来只想到弄死才能永绝后患的皇上不由得挑了挑眉,癫狂的神色平复了些许,不过几霎间便又恢复了狰狞:“不!就算你入了九华山,只要朕死了,你依旧有下山,小宇依旧会有接回你的一天,朕不答应!” “朕再给你几分钟,要么死,要么让小宇对你死心!” 汗水从杜小九的头上不要钱一般的流露下来,哪怕觉得皇上要处死的理由很是可笑,可是为了命,杜小九却不得不思考着方法。 在此刻,她无比怨恨自己处于的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位置,若有一天,能得她选择,她必定不要再受制于人。 “想好了吗?”皇帝阴狠,威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着:“若是,想不好……” “来人啊!处死……” “慢着!”杜小九飞快的喝断了皇上的下令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荣一还有以法子,可绝了小皇叔的心思!” “说!” “荣一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再无瓜葛,皇上再也不必担忧会毁及小皇叔的名誉!” “荣一愿意嫁人!立刻马上!求皇上赐婚!无论对方是谁!” “朕准奏!” ------题外话------ 明天有番外!宫辞素和的! 番外一宫辞,素和 我叫宫辞,姓宫,名辞,字长安。 老祖说,我的名字是歌辞的辞,表辞藻华丽,愿我一生如歌。 小的时候,我曾一次次的咳嗽着,描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宫辞,宫辞,却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好。 辞,也有辞别,离辞的意思。 就像我打从有了记忆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用那些给我看病的大夫们的话说,“令公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难活,难活。”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五岁,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叫做先天不足,什么叫做难活。 我只知道,爹娘,老祖全都因为大夫的这一句话沉默了许久。 可是后来却笑了:“不会的,我们家的阿辞长得这么可人,老天又哪里舍得收了他。” 爹娘说着,从此日日奔走在外,为我寻着每一个有机会治好我病的有名望的大夫。 她们每次风尘仆仆的出门,疲倦的回来,偶尔欣喜若狂的带回一个自称可以治好我病的人,然后又失落的看着我,安慰着我,“阿辞,别害怕,你会好的。” 嗯,我点了点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每天喝苦的不行的药,甚至比吃饭还多,习惯了每天被不同的大夫诊治,然后摇了摇头说:“侯爷,夫人,对不住,是我医术不精,令公子的病,鄙人治不好。” 治不好的,我知道,可是在看到爹娘失落的却含着期盼的眼,我点了点头:“嗯,会好的。” “阿辞,要乖乖吃药,知道吗?”娘说着,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撇过头,不敢让自己眼底晶莹的光在我的面前流露,“只要吃了,就会好的。” 我心里在想,娘骗人!那些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是娘却和我说我会好的。但是看着娘靠在爹的怀里哭的伤心不已的样子,我没有揭穿娘的谎话。 我每天努力的喝着药,希望有一天,或许可能能好过来。可是,药越吃越多,越来越苦,皮肤越来越白,能去的地方,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我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室的大夫,他们陀螺一般的旋转着,来来往往,神色严肃。 我看着,颇有趣,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音来。 也许是因为这一屋子都很安静,每个人虽然忙乱着,可是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所以便显得我的声音大了一些。 “醒了?”我听见娘狂喜不已的声音,还有娘扑过来把我抱的紧紧的,箍的我生疼。 “疼,娘。”我有些痛的说到。 娘连忙放开了我箍着我的手,上下查看着,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动了动,老老实实的想了一下,“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睡得有些久了,浑身累的很。” 闻言,娘露出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差点吓死娘了,娘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爹和老祖面容严肃的看着娘:“秀贞!你胡说什么!阿辞这不是好好的吗!” 娘怯怯的低下了头,“是我说错了。” 老祖拄着拐杖看了一眼面容有些憔悴的我:“阿辞,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爷爷和你爹娘还有这些大夫先出去,好不好?” “好。”我歪着头,笑意缓缓袭上脸庞,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搞笑,好像生怕我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一样。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听着那些大夫的脚步声向外有去,听着爹娘,老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听到了关门声。 我想了想,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床贴着门缝看她们。隔着一道细细的门缝看,她们的身形长长的,扁扁的,很好玩。 “金大夫,不知道我孙儿的病可有治愈的办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缝挤压了老祖的身形之后连他的的声音也挤压了,听起来比平日里没力气了许多,“你们若是有,不管什么条件,我宫家都答应!” “宫老太爷,”那说话的人叹了叹气,“不是我们济善堂的人不救,而是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令孙这次昏迷过去两天,其实就是说明病在不断的恶化,不止精神会逐渐不济,腿脚也在萎缩,很可能连十岁都活不过去!” “我们只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延迟恶化的速度,让他尽量活过十岁。” 随着那人话语的落下,我看到娘倒在爹的怀里哭的伤心不已:“造孽啊,造孽,我宫家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受到了如此对待!阿辞他又有什么错!”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为什么怀着宫辞的时候却不注意,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 “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金大夫众人了。”老祖虽然声音有些萎靡,但依旧还是拄着拐杖亲自将那群人送了走。 爹搂着娘,面色严肃:“秀贞,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们宫家圣眷太深,无福消受!” 那一年,我八岁。 我知道,我活不长了,这一次,是真的。 所以,这一次以后,老祖给我起了字,叫长安,愿我平安喜乐,一生长安。 我开始有些担忧,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爹娘,老祖该怎么办? 我每次睡的久一些,她们就害怕一次,若是有一天,我再也醒不来的时候,那又该怎么办? 就在我深深忧虑的时候,娘牵着一个小姑娘朝我走了过来。 娘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笑容:“阿辞,快来看看,这位小妹妹长得好看不?” 娘手里的小姑娘,杏核一样的眼睛,精致的鼻梁,因为紧张而拧在一丝的嘴唇,看起来糯糯的,像个汤圆,当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她的皮肤白白的,带着点粉红,穿着桃红的衣服,看起来很是活泼健康,是我所没有的肤色,漂亮极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在担忧要是我死了怎么办,又见到这个妹妹长得这么健康,是我最嫉妒的样子,所以我气的跺脚:“不好看!丑死了!” 小妹妹被我吓哭了,躲在娘的后面一抽一抽的就是不敢看我。 “你这孩子,”娘说着叹了叹气:“这可是你娘胎里就定下的媳妇,你现在就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素和,长得白白的糯糯的,简直跟个面团一样,却很是讨喜。 虽然,我嘴上说她长得丑死了,可是心里却觉得这个妹妹长得真是极美的。 第二次见到素和的时候,也是在宫家。 娘牵着她的小手走到我面前,“阿辞,这是素和妹妹,几个月前来过的,你记得不?” 自从上次把小面团吓走了以后我后悔不已,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和我同龄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笑笑看着她,“记得,是素和妹妹。” 这一次,她没有躲在娘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我,而是一只手被娘牵着,一只手不停的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爹,娘,爷爷!” 娘爱怜的摸了摸素和的头:“阿辞,素和妹妹现在是一个人,你是大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我看着哭的满脸伤心的素和,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第一只宠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所以我上前,轻轻的擦去了素和脸颊上的眼泪,语气温和的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别哭,有哥哥在。” 素和原本一直哭着的脸滞了滞,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厉害的往娘的怀里钻:“伯母救我!爹,娘,爷爷,救我!” 我不禁有点儿后悔第一次的时候对她太凶了,不过虽然心里懊恼,可是脸上却依旧淡淡的,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的走了。 但是原本哭成了泪人的素和伸出她有些胖胖的小手紧紧的攥住了我的衣服,“哥哥,我没有爹娘了,没有爷爷了,她们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全家!” “胡说!”我学着爹的样子板了板面孔,“是哪个不懂事的乱嚼舌根,别理她们!你还有哥哥!” “嗯,”素和看着我,小心翼翼的点头,嘴角绽放出一抹带着眼泪的笑容,“我还有哥哥!娘说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哥哥,让我来找哥哥。” 嗯,她一定不知道,她是我的宠物! 我会把她养好,养胖,不要像我一样。 所以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 我确实像自己说的那样照顾着素和,细致周到,简直比我最喜欢的二玛还要认真。 对了,忘了说,二玛是我的宠物马,偶尔我会牵着二玛在府里走来走去,弄得整个侯府鸡飞狗跳。 二玛一天只吃两顿饭,可是我要喂素和吃三顿饭,所以我花费给素和的心思比较多。 素和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我哄着她睡着了,我才能偷偷的溜掉。 其实很多时候,我没有溜掉,我就站在床边,看着素和睡着,然后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看着她呼吸不畅被憋醒,然后脸颊红红的看我,杏核一样的眼睛里湿漉漉了,像极了小麋鹿:“哥哥?” “嗯,”我故意的板了板脸,“你没有睡着,骗我是不是?” 素和嘟了嘟嘴,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困意:“没有,我都睡着了,不知道谁捏了我的鼻子,害我透不过气来,就醒了。”说着说着,素和抬眼看我,可是我却假装不知道,装模作样的道,“哦,是谁这么坏,敢欺负我妹妹?” …… 不过,这样子的事情,我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干了。 因为,当我还有一个月十岁的时候,我再次昏了过去。这一次,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爹娘都不在了。 爷爷告诉我,爹娘去了远方游行,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可是,我却在爷爷和别人在书房里商量事情的时候躲在书架的后面,偷偷听到了,爹娘没了,是为了我没的,用他们的命,换我的命。 我知道了,我的病,是胎毒,是当今的圣上派人下给当时正在怀孕的娘的身上。 那毒霸道不已,原本是要直接致我直接胎死在娘的腹中,并且还要使娘再也无法怀孕。谁知,是我命太硬的缘故还是什么,哪怕娘的肚子痛的要死,我依旧死死的住在她的肚子里,待足了十个月才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不过,那毒到底是霸道的,我虽然没有死在娘的肚子了,出来了以后,却是受了不少的苦。 至少,这十年的药不是白喝的,十年的痛,不是白尝的。 我也知道了,爹娘跪到皇上的堂前说愿意自裁,只求皇上放过宫家的老幼。 爹娘知道皇上的手里,一定有解药,因为这毒,是皇上派人下的。 但也知道,皇上必定不会轻易的给出解药,因为皇上对名扬天下的宁侯爷很不放心!哪怕,他们除了我之外,宫家再无嫡系弟子,也依旧不放心。 …… 就这样,我一个人躲在书架后面,浑浑噩噩的听清楚了所有的真相,用了两天的时间消化。 就连我之前最热衷的喂养素和,我也不再上心了,吓得素和以为我不要她了,竟然跑回去跟老祖告状。 于是,在我准备了自己造出的弓箭打算进皇宫报仇的时候,我被老祖像拎小鸡一样拎进了书房。 “跪下!”老祖背着双手看也不看我。 我原本还想硬气的不跪,但是看到了老祖花白的头发撇了撇嘴还是跪了下来。 “想去哪儿,做什么事?”老祖的声音很是威严,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就好像之前教书的先生一样,把我下了一跳,不由得老老实实的道:“进皇宫,给爹娘报仇。” “那狗皇帝!”我学着偷偷摸摸看到的戏本里看到的那样子,咬牙切齿的道。 “啪”的一声,老祖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脑门上,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混帐小子!哪来的胆,告诉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老祖实话:“前几日你说话的时候,我躲在书房里偷偷的听到了!那狗皇帝杀了素和的家人不算,还害了我爹娘,我要找他报仇!”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我有些头疼的捂住了脑勺:“爷爷,你是不是听了陈医师说我还有十年的活路,是不是就想着时间很长,就开始不心疼我了?” “臭小子!”老祖气的拿拐杖朝我戳了过来,“皇上是谁,岂是你能动的?这话绝对不许再说,若是外传了,咱们宫家老小上下通通都是要陪葬的!” “那爹娘的仇就不报了吗?”我不服气的看着老祖,很是挑衅。 老祖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要浪费了你爹娘的牺牲换来的你的十年,和你爷爷我的余生平安,以及宫家旁支的生命。” 那眼神,很奇怪,我无法描述,但是在那眼神之下,我只觉得心堵堵的,难过的很。 等到后来,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老祖的眼神叫做悲凉。 …… 老祖说完,便不再停留,我看着他一颤一颤的肩膀,觉得莫名的悲伤,连带着对自己的不争气也恨了上去。 就在我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书架后面突然有声音动了动,我顿时慌张不已,若是方才的话流传了出去…… 于是我连忙顺着声音找了过去,一团圆圆的,面团一样蜷缩在那里,看到我的时候,原本的怯怯变成了晶莹的光:“宫辞!” 我有些郁闷的纠正了她:“叫哥哥!” 这臭丫头,自从七岁,知道了记事以后就死活不肯像以前一样叫我哥哥,死活非要喊我宫辞,阿辞。 可是素和却固执不已:“宫辞!” 好吧,我一向是拧不过她的,也懒得拧:“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居然偷听?” 素和捂了我的嘴巴,“嘘”,“我没有偷听,我就是进来了没有吱声。” “哦,”我因为爹娘和老祖方才的话,心里有些烦躁,所以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却被素和一把扯住,“你也没了爹娘,我也没了爹娘,我们以后都只有老祖了!我只有老祖和你,你只有老祖和我!” 我不知道素和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原本按耐不住的想要报仇跃跃欲试的心被这几句话像是冰水浇了一样,一下子熄灭。 是,我只有老祖了,只有素和了,不能让爹娘的牺牲白牺牲了,不能害了宫家上下。 那一年,我十岁,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也许是皇帝也觉得愧疚了吧,他派人去找云游在外的方相子,整整四年,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方相子找到了我,为我把脉,告诉老祖,胎毒早已恶化在内里,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实则极为的危险。皇上提供的解药,也早已失去了效果,若想续命,唯有找到极北之地的冰芝及时服下,否则,命不过二十! 带着这份希望,我不再抗拒素和的靠近。 可是两年后,我亲眼看着冰芝与我擦肩而过,我就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完了。再也救不回来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呢! 我的一生,这样子的短,而去素和的一生,那样的长,根本没必要,再围着我,蹉跎下去。 虽然心里不舍,但我还是狠着心肠告诉她,我一点儿也不爱她,在我看来,她只是妹妹而已,我愿意与她和平毁约,她将作为宫家的小姐出嫁…… —— 我叫曾素和。 其实,对于我是怎么到宫家的事情,我记得的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是宫辞抱着我,哄着我,叫我别哭,喂我吃饭,哄我睡觉。 打从我记事的时候,我的世界里,便满满的都是宫辞。 自从知道了我长大以后是要嫁给宫辞的,我更是开始死死的扒着宫辞不放,这个男人,带着我从稚嫩到青涩,到成长。 这一路,不管是欢乐是难过,每一个波动,都有他的存在。 他总是对我若即若离,若近若远,偶尔热情,偶尔冷淡。 每每,我总是为他的冷淡而伤心垂泪。为了他的热情而高兴不已。 我的每一次哭和笑,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 小时候,宫辞曾经摇着头问我:“要是我哪天不要你了,你不得哭死?” 那个时候,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我七岁之前,都是为了我自己和爹娘哭的,后来全部都是因为你!所以,你不能不要我,也不许不要我!” 那个时候,宫辞听说有了冰芝的存在,已经不再抗拒我叫他阿辞,宫辞,也不再抗拒我总是跟在他后面。 他甚至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我,就连我讹了他的定情信物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我笑笑,说好。 我以为,他接受我了,等他找到了冰芝,治好了病,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几年。 终于传来冰芝将出的消息,宫辞不顾身体赶了过去,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回来了以后,宫辞变了,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原来时不时看书的时候,我会站在旁边给他研磨,那个时候,他从来都是笑着蘸墨水写字,可是回来了一股,他就再不许我给他研磨,还要跟我撕毁婚约。 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肯,我好不容易等啊等,等到了希望,谁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又岂会接受? 刚开始的时候,我听说阿辞回来以后,带了个女的,是王府失散了已久的郡主。 第一次,我对一个还没见过的人产生了深重的敌意。 若不是因为她,阿辞为何会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可是在后来看到荣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荣一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她从来都是冷静的站在旁观者的角落看人看事,不带任何的主观情绪,那样子冷淡的姿态,恍惚让人觉得,她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这样子的人,是不会爱上阿辞的,阿辞也不会爱上。她们之间,坦坦荡荡,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 但是,那一夜荣一搀扶着喝的醉醺醺的宫辞的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阿辞宁愿躲在外面喝酒也不愿意见我,是讨厌我已经讨厌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吗? 追追赶赶,兜兜转转,忽冷忽热。 第一次,我觉得有些累了。 我从荣一的手中接过宫辞,搀扶着他回了他住的院子。 宫辞醉的很厉害,甚至不知道有人在搀扶着他,一个人使劲的往前走,犹如踩在云朵上一样,天真的像个孩子。 我服侍着宫辞躺下,拿着温热的毛巾一遍而又一遍的为他擦拭着脸和身子。 看着他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皱着的眉,终于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痛苦。 阿辞,我的阿辞。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抚平,尽管他很快又皱了起来。 他的唇也是紧紧的拧着的,好像在睡梦中,也睡的不舒坦。 鬼使神差的,我看着宫辞紧拧在一起的唇,竟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缓缓的靠近,贴上。 近在咫尺,心脏犹如敲鼓一般,甚至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可以交换着。 闭着眼睛,我亲到了他的唇。 那般的冰凉,犹如雪山上最冰的那盆雪,竟是刺激的我一哆嗦。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刺激,我像个小偷一样,既害怕他突然醒来推开我,又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子亲近他的机会,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着他的唇。 宫辞嘤咛了一声,睁开了满是醉意,波光粼粼的眼,吓了我一大跳:“素和?”随即摇了摇头,“不对,我是在做梦。” 我笑了笑,对,是在做梦。我们都在做梦。 衣衫被我自己缓缓的褪去,一点一点,我仿佛在脱去我的骄傲和自爱,就当梦一场吧,我笑着劝慰自己,抱住了宫辞,主动的亲吻他的唇。 …… 两年后。 宫辞走了已经整整两年。 这两年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少想他。 今天,小蚂蚱不知道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去韦德院。 韦德院是宫辞曾经住的院落,宫辞走后,这个院子便封了起来,平常也没有人来打扫。 所以打开的时候,一片飞尘朝着鼻子涌了过来,呛的我和小蚂蚱都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小蚂蚱挥舞着双手在我的怀里挣扎着,“爹,爹!” 我不知道是谁教小蚂蚱爹的,总之小蚂蚱会的第一个字,就是爹。 我不知道小蚂蚱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哭着喊着闹着要来。 抱着小蚂蚱,站在我最熟悉的地方,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来:“宫辞,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小蚂蚱。他长得和你很像,甚至就连调皮的劲也跟你一样,总是欺负小妹妹。” “他和你一样,出生的时候带了胎毒,不过,他比你幸运,中的毒没有你重,已经治好了。以后,他会长命百岁,活着娶妻生子,颐养天年。” “等他成了婚,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空寂。 可是素和却好像听到了含笑的声音:“好啊,我在这里等你。” “一言为定。” ------题外话------ 【这个算是今天的更新了~本来打算是正文继续更新,然后番外当二更发送,但是番外花费的这些花费了我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实在没办法继续正文更新~】 035:赐婚! “慢着!”杜小九飞快的喝断了皇上的下令声:“荣一还有以法子,可绝了小皇叔的心思!” “说!” “荣一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再无瓜葛,皇上再也不必担忧!” “荣一愿意嫁人!立刻马上!求皇上赐婚!” “朕准奏!” …… 杜小九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眼中的恨意泄露出来:“荣一谢陛下隆恩!”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笑了笑:“虽然你将要嫁人,可朕依旧不放心。” “陛下有何不放心的明说了便是,荣一必定满足陛下。”杜小九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平静,只有狠狠咬着的牙关泄露了她不甘的事实。 她唯一不愿的,便是被人插手婚姻,可笑的是,如今她却自请赐婚。 “朕这里有一颗毒药,名叫三七。每逢初七,毒便会发作,你若想要让朕相信你,只要服了这毒药便可。”皇上说着,挥了挥手,躲在暗处的暗卫便呈着毒药上来了。 褐色,滚圆的药丸在夜明珠的照射之下很是晶莹。 “陛下!”杜小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笑的温和,可是眼底冷厉的皇上。 皇上依旧笑着,如橘子皮一样皱着的脸庞上是隐含在笑容里的冷厉:“怎么,不敢?荣一,你也别怪朕不念亲情,只不过区区一个你,岂能够比得上我大荆的万代江山。朕,也对不容许,任何人能够危害到我大荆的万年基业。” “荣一谢主隆恩。”杜小九无奈,可是却不得不接受。比起立刻就死,她愿意服下这个毒药,哪怕痛苦,却依旧有一个希望的可能。 更何况,她不能因为自己,也让一直疼爱她的父王母妃为自己陪葬。 皇上看着毫不犹豫吞下毒药的杜小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妄想小宇会救你,只要有一点的风声漏了出来,你,和你的父王母妃,全部统统都得死!” “十日后,朕会遣人将圣旨送到!” 果真是好算计! 明日,荣哲宇便要护送平阳公主远去北漠,三日后,那时荣哲宇早已经远行在外,就算得到了消息,也必定赶不回来! 想到这里,杜小九白皙的脸上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荣一多谢皇上厚爱,只是可否冒昧上问,陛下想要将荣一赐婚于何人?” 杜小九脸色那抹嘲讽的笑容让皇上觉得很是碍眼,仿佛自己正被人狠狠得嘲笑着,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大胆! 但是想到自己用来逼迫自己侄女的手段也确实不光明,便原谅了杜小九的这一越矩行为:“既然你想知道,朕告诉你也无妨。朕为你赐婚的人正是一品骠骑大将军楚宁!” 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 杜小九从来不认命,此刻却不由得觉得老天是在跟她开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玩笑,为得就是让她认命。 你既然不愿意婚姻被人操控,那我便偏偏让你的婚姻被人操纵。 你既不愿意嫁给楚宁,那我便让你非嫁楚宁不可! 但,这又如何! 我偏要争上一争! 杜小九昂着头看向皇上,目光平静,却不容质疑:“陛下,楚宁既能当众拒婚平阳妹妹,难保到时不会拒婚于我。陛下又岂能保证楚宁到时不会再拒婚于我。荣一虽不是什么烈性刚强的女子,但也绝对受不得着拒婚之辱!” “呵……”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杜小九:“你莫要以为朕不知道,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 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 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既质问又确定的话语,不由得让杜小九的面色一白,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却恍惚的觉得可笑,推到门口又如何。 原来…… 陛下并非不知道,恰恰相反,他就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了,不过是一个失散了十几年的侄女罢了,和他又并未有什么亲情可言。 不仅出身平民之中,未曾受过皇家礼仪,本就有辱皇家的名誉。 更是先害的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儿平阳被人当众拒婚,失了公主的威严,伤了皇家的面子,如今却又和未来的储君关系不明,不管是放在哪个皇帝的眼中,都是该杀的! 荣王爷王妃更是可恶,居然迎回了自己这么一个祸乱皇家的人。 不杀岂可?! 指甲狠狠的扣入杜小九的掌心中,杜小九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充血,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红色。杜小九狠狠得咬破了自己的唇瓣,来自唇瓣的刺痛使得她充血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有些自嘲的想了想。那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陛下心有一丝仁慈,竟不曾直接的杀了她泄愤? 可这怪她吗? 凭什么怪她! …… 杜小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出了宫殿。 一阵来自夜晚的秋风吹过,寒冷的温度,刺得她的脸庞一哆嗦,隐隐带着一丝紧绷的刺痛。 杜小九伸手一抹,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何时眼泪早已流满了她的脸颊。 因为被秋风吹干,干谒的泪痕使得她的脸颊紧绷着,带着刺痛。 真可笑,她有多久不曾流过泪?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整整两年,她不曾流过泪。 哪怕知道素和怀孕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红了眼眶,并未流泪。 杜小九以为她的心够狠,早就学会冷静的对待每一件事情。 可是此刻,被逼迫的委屈,素和宫辞的悲哀,对命运的抗争被镇压,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统统挤压在了一起,杜小九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眼泪不知何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流了出来,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干了。 杜小九嘲讽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泪痕,脚步犹如迈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不认命,又怎样,最终不还得认命? 不是不恨。 她恨,她恨楚宁几年前的欺骗算计,害她深陷其中,可他却抽身走的痛快。 她恨,她恨荣哲宇接受不了事实,如今害的她进退两难,深陷危机。 最恨的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端着一副至高无上嘴脸,却做着可耻的胁迫事情的皇上。 是了,没错—— 她杜小九从来就不是不在乎,不计较的人。 哪怕一再的劝诫自己,不要管,不要在乎,不要再爱人,不要再投入,可是她又不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情感? 既然哪怕再恭顺,最后的生活依旧不得自我,依旧要被人操纵,那么率性妄为又如何! 没人知道,这一刻,杜小九下了决心。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妄想好过,就当她自私也好。 凭什么,入地狱的只有她一个人! 与其如此,不如共享狂欢! …… “阿臻?” 杜小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容复杂。 熟悉的声音,却拉回了杜小九的思绪。 杜小九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身穿紫色鎏金长袍衬得他的面容更加孤傲若仙、远不可触的荣哲宇,面上的笑容却是淡淡的,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有了哪里不同:“怎么?” 荣哲宇看着她,也是眼神复杂,既觉得面前的这个就是她,却又怕像方才一样不是她。 虽然此刻他早已醒了酒,可是回想到方才,却依旧心头有着些许不安,看着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有些细节不同了的杜小九,也不由得起了些许怀疑。 可看着那一抹一样的笑容弧度,一样淡淡的神色,荣哲宇有些不安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我方才在御花园遇见了一个带着人皮面具冒充你的人。” “是吗?”杜小九依旧神色淡淡,没说出口的是,她亲眼站在那里看着他打死了那个冒充她的人,而她也因此扭转了此后的人生道路。 “你没事吧?”荣哲宇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荣哲宇的话一出口,杜小九便明显的感觉到御花园附近的树影的影子动了动。 荣哲宇因为过于担心杜小九,只是专注于看她的神色,对于周围可以忽略不计的动静,恍然不觉。 若是从前,杜小九必然也不会注意观察到,可是有了之前的那一幕,现在却是清楚地知道了那是有人在监视着她们。 若是有什么过火的举动,或是她开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怎么,你希望我有事?”杜小九看着荣哲宇,缓缓地舒展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能出什么事呢,你莫要多想。” 闻言,荣哲宇轻缓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阿臻,明日,我便要去北漠,待我从北漠归来,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好。”杜小九说着,笑意依旧,只是眼底明明灭灭的光芒闪烁着。 荣哲宇见杜小九答应的痛快,一时高兴,也并不曾注意到杜小九眼底闪烁的光芒:“明天,你来送我和平阳吧。毕竟,我这一去就要几个月,平阳更是终身再也不得归来。” “好。”杜小九看着他,说的兀定。 —— 澄澈的蓝天宛若一块镜子一般清澈,纯白的云朵像棉花一样朵朵簇拥,日光倾城明媚,光芒十足的绽放,难得一个秋日里的好天气。 杜小九站在人群里,抬手掩了掩刺在她的眼里,太过于明亮的日光,嘴角微勾。 因着公主远嫁他国和亲是一件极大的事件,所以今日街道上原来摆摊的商贩都被喝令禁止摆摊,百姓们像是欢庆节日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拥挤在一起看着公主远嫁。 荣哲宇骑着高头的大马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侧是一袭红衣的新郎打扮的哈茶客。 大红色的衣衫,深邃的五官,带笑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无一不出众。 而他的身边的荣哲宇虽是一身墨绿的骑服,但是本就英俊至极的脸庞因着日光镀刻在他的脸上,更是迷人。 荣哲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罗着,寻找着杜小九的身影,在看到杜小九的身影的时候,微挑的丹凤眼先是一缩,再是一放,不过轻轻地一勾嘴角,却好似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小溪解冻,袅袅动人,很是勾魂。 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一身嫁衣的平阳公主透过侍女掀起的车帘,表情不舍的看着外头的人群。 还未出了大荆的地界,平阳公主是可以暂时不需要盖红盖头的。 而且按照习俗,平阳公主也是需要哭嫁的,要先哭自己此行远去,再难回归故国。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和亲的准备,可是此刻在看到熟悉的百姓们,平阳公主想到了自己从此要远赴异国他乡,不免就情难自禁,根本不用刻意的就开始哭嫁。 就这样,马车在大街上停留了一刻钟,平阳公主在百姓们的见证下,进行了哭嫁的程序。 哭嫁了之后,车队还要行驶至皇陵。 平阳公主要身穿红色的嫁衣,一步一步,不得任何人搀扶的走上基台,为荣家先祖焚香,请求祖宗的见证,作为皇室的公主,平阳背负着两国结好的任务,愿祖宗保佑。 车子驶出城门,向皇陵而去,原本站在街道两旁的人群也随之向外涌去,杜小九被这汹涌的人群挤着,也不由自主的往皇陵外而去。 皇陵的至高点上,皇上早已坐在那里等待许久。 年迈的皇帝看着一身红色嫁衣,面容仍旧稚嫩的平阳,慢慢的红了眼睛,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不舍。 看在杜小九的眼里却觉得讽刺异常。 她想起北漠的哈茶客和苏叶尔还没有来的时候,自家的父王告诉自己的话:“荣一啊,今天皇兄问了我,你如今十五的年纪,也合该是嫁娶的年纪了,问我可有什么打算。依着皇兄的意思,可能是要你远嫁北漠和亲。” “我和你母妃是绝对不愿意你嫁的那么远的,所以当时便婉言拒绝了皇兄。陛下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想来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父王问你,你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父王便是抗旨不尊也要为让你满意。” “父王,荣一并无意中人,但是也不想嫁人。荣一想要陪在您和母妃的身边。” “你这傻丫头啊!长大了的女儿哪能不嫁人的,哎,别说,你若是嫁了人我还是怪舍不得的!” …… 现在想来,若是可以,也许皇上想必更愿和亲的那个人是自己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和亲的却是平阳。 只是,自己的女儿平阳是人,舍不得,她杜小九就不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了吗? 呵…… 杜小九想着,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哪怕知道荣哲宇依依不舍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皇上如毒蛇一般犹如实质的目光也停顿在她的身上。 杜小九穿过汹涌的人群,逆向而走,走的很是吃力。 走了一段时间,明明人群依旧拥挤,可是她的周围却好像凭空的空出的一段位置,走的极为的方便。 杜小九抬眼朝旁边望去,楚宁正站在她的身边用身体为她开辟着空地,使得她过得更轻松一些。 见杜小九看自己,楚宁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小九。” 弧度不大,但却极为的让人惊艳,让几个无意间看到楚宁笑容的百姓们失了神,停下了朝皇陵涌去的步子。 但看在杜小九的眼里,却觉得格外的可恶。 无关其他,只是刚刚好她心情不爽,而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杜小九只是狠狠得白了楚宁一眼,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好像她上一秒的一个白眼只不过是楚宁的一个错觉而已。 楚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却清楚地记得了杜小九送给他的一个白眼,并因此而有些手足无措。 说实话,自从他认出了杜小九以后便一直想要接近杜小九,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哪怕任凭他一直在荣王府的门前来回的逛着,期待哪一次可以看见杜小九,却很少会有这样子的机会看到杜小九,看到的时候,杜小九也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杜小九,便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跟着杜小九,在看到荣哲宇朝着杜小九笑的时候,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原本热涨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若是说五年之前,他看到杜小九对着杜深笑,他只知道自己心情会不开心,不舒服,针对着杜深,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迟钝,他也知道自己是嫉妒。 没错,哪怕只是看着荣哲宇朝着杜小九小,楚宁也知道自己在嫉妒着。 尽管荣哲宇是杜小九的皇叔,杜小九是荣哲宇的侄女,可是楚宁依旧觉得嫉妒。 此刻又见自己朝着她笑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她的白眼,向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爱的人的楚宁不由得觉得有些受伤。 他出众妖孽的脸使得他看到的从来都是别的女子贴上来,而他不屑一顾的状况。 他的经历使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子的状况。 楚宁有些失落的看着杜小九,步子落后在杜小九后面的半步,显得既不会让讨厌自己的杜小九,又可以足够的保护她安全。 …… 九日后。 荣王府。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一郡主蕙质兰心,容貌倾城出众,恰逢适婚年龄,朕苦经思虑,一品骠骑大将军年少有为,仪表堂堂……择日完婚!钦旨!” 身穿深蓝色太监服的公公捏着嗓子念着圣旨上的内容,时不时的抬起自己的眼皮子看着跪倒子地上的荣王爷王妃和杜小九。 似乎在随时随地的准备着,但凡有一点抗旨不尊的趋势,他便要派人捉拿了去。 好在,在整个宣旨的过程中,并无异动,那公公宣完了旨大松了一口气道:“荣王爷,接旨吧!” 荣王爷跪在地上,只是抬眼看向杜小九,一动不动。 那公公见荣王爷这样子的一副姿态,便有些不满了:“王爷,这可是皇上亲下的旨意,王爷不接,莫不是想要抗旨不尊不成?” 闻言,荣王爷摇了摇头:“荣耀不敢,只是这事过于突然,本王还尚未接受。” 那公公听地此话,不由得捂着嘴巴笑了笑:“王爷正是说笑话,陛下下了旨意,从来只有接着的份,哪里有接受的了和接受不了的说法?杂家劝王爷还是莫要浪费时间,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杂家回复呢!” 荣王爷却仍旧跪着不愿意接旨,这旨意下的有些突然,随随便便就定下的荣一的亲事,尤其是这桩婚事未成过问过他的意见,未问过女儿的意见,这对荣王爷来说有些膈应。 那公公见荣王爷不愿意接旨,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王爷!” 荣王爷却宛若未闻一般,只是把眼睛瞧着杜小九看。 只要杜小九流露出一丝的不满,他便不接旨。 事关他宝贝女儿的未婚事,哪怕是抗旨不尊的罪名他也愿意担着。 “荣王妃?”那公公眼看着荣王爷不愿意接旨,有些不耐烦,便对着荣王妃看了去。 谁知荣王妃两手捏着帕子跪在地上,却也是不接旨的态度。 当即的,那公公不由得便有些恼了起来:“大胆荣王府,竟敢抗旨不尊!” 话还未完全说完,却只见一直跪在地上无甚表情的杜小九上前接了旨,“荣一接旨,谢旨隆恩!” 见状,荣王爷王妃不由得大惊失色:“荣一!” 倒是那公公满意的睨了杜小九一眼:“倒是个懂事的。”说着,便甩着浮尘袅袅走了。 “糊涂啊!”荣王爷见状,不由得出声道:“你可知,圣旨接了,你便是非嫁不可了!” 杜小九之前说不嫁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荣王爷下意识的便认为杜小九不愿意嫁人,此刻接了旨,便是想不嫁也不行了。 可他却忘了,自己不接旨,就是抗旨,哪怕他身为王爷,皇上为了皇位的尊严,也必定是不会绕过于他。 杜小九面色平静无波,“父王母妃,可荣一若是不接,便是抗旨,王府上下也是要治罪的。” 荣王爷叹了叹气,荣一这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态度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抗旨又如何?我身为大荆的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即便抗旨也不过是脱去王爷的身份贬为庶民。你父王和母妃这一生,富贵荣华享过如浮云,早就不在乎这些,唯一在乎的便只有你,你若是过得不开心,让父王和母妃如何开心?” “是啊,荣一,自从你丢了,母妃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你,心里不知道多愧疚,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开开心心的。你若是嫁了个不喜欢的人,从此以后不开心,你可让你父王母妃怎么办是好。” 闻言,杜小九坚硬不已的心不由得有了些许动容:“荣一并无半分的不甘愿!” “荣一,你是父王的孩子,若是不愿意,大可直说,不许有丝毫的隐瞒,要知道,这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我荣耀的女儿,无需有委曲求全的一天,你若是不愿意,我哪怕抗旨不尊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入宫请皇兄撤了这道旨!” 看着荣王爷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眼,杜小九却觉得自己手中的圣旨如有千斤重一般。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服了毒,若是抗旨,不仅她自己不能活,父王和母妃也是决计活不了了!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愿意为了她舍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却不愿看到他们为自己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决定,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父王母妃,荣一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的不甘愿。那楚宁乃是一品骠骑大将军,年少有成,仪表堂堂,又无通房妾室,是难得自爱的好男儿,荣一嫁他,又岂会有半分的不甘愿!” “休要拿圣旨上的话糊弄于我!”见杜小九说的官方,滴水不漏,荣王爷不由得有些恼怒:“父王还不了解你,你说过的话最是真的,你说不想嫁人便是不想,岂会那么容易更改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不告诉于你父王和母妃?” 哪怕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又如何? 杜小九闭了闭眼,笑的灿烂:“父王,难道在你看来,京中贵女们趋之若鹜求而不得的楚宁大将军难道还配不上我不成?” ------题外话------ 喵呜,有些卡文来着…… 但是想了解释一下,小九有些黑化了,导致后面但凡只要是惹到小九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皇帝的旨意虽然促进了男主和女主接触,但是因为女主不满婚姻被插手,所以有些迁怒,而且还有一大波极品即将出现,导致男主的追妻路有些漫长…… 另外,感谢zsj1108、13424077277亲的月票!么么哒! 036:成亲【一】 杜小九不知道别的等待新郎前来迎娶的新嫁娘是怎么样的—— 或紧张的无法自拔,或激动的不可自我,或娇羞的不敢见人? 只知道自己待嫁的时候,委实缺失了那些忐忑的情绪。 纤手轻解长衫褪去,细而又长的白腿轻轻的跨入紫檀木做成的木桶,犹如凝脂一样,似雪般剔透的皮肤和紫檀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莲藕一般的手轻掬水面,缓缓的撒入自己的肩膀,融入了松子的香味的水,便轻而易举的流到了肩膀处,顺着肩胛流了下来。 一点一点,杜小九面无表情的洗完了澡,洗走了所谓的“邪气”。 用架子上的白巾绞干自己的头发,擦净了自己的身子,在入画的伺候下穿好了新备的中衣。 轻描黛色的眉,点点胭脂上粉颊,红纸沾染朱唇,使得唇色如火一般妖冶,眉间刺着金色的百合,衬着杜小九秋水一般的翦瞳媚意更深,入画隔着铜镜细细的看着杜小九,眼神迷醉:“郡主,您长得可真好看。若是笑起来,想必更美!” 闻言,杜小九只是轻轻地笑着,隔着铜镜看自己,宛若精灵一样的五官在新娘的妆容下显得愈加的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寂若春水,肤若凝脂,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似花瓣,邀人品尝。 若要用一句话描述,那便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的姿色也不为过。 但却始终少了一份新嫁妇的娇羞。黛色的青丝尚未盘起,顺着她的背脊滑下,犹如瀑布一样垂着,波光粼粼。 轻抬手,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侍女轻轻地为杜小九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杜小九双手一抬,大红色的嫁衣裹上的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加的衬得身材窈窕,面若桃花。 红色的腰封束缚住了杜小九的腰,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伴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走动,都如湖水一样,波光粼粼,似盛开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曳生辉。绣在裙摆处的蝴蝶更是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动作而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绣着百花蝴蝶的大红外套缓缓的套上杜小九的手腕,杜小九不过轻轻的一拢,红色的外嫁衣便婀娜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黛色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嫁衣,极致鲜明的对比,愈加的衬得她妖娆,但却眼神平静。 大荆最为有福的好命婆早已等待在外良久,随着入画的开门,颤颤巍巍的好命婆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年满八十的陈阿婆是大荆有名的有福之人,不仅年满八十高龄身材子依旧健壮。她出嫁之时,陈家人口凋零,家道中落。但如今,嫁人六旬,膝下儿孙满堂,子孙孝顺,家底殷实,宅顺家和。 因而,由她来念这梳头诗最是合适不过。 好命婆苍白的,枯老的犹如树皮一样的手轻轻的拢过杜小九齐腰的长发,为她顺了顺,紧接着拿起梳妆台上早已备好的“喜梳”,沧桑的声音里满是诚挚:“一梳梳到尾。” 红色的喜梳顺着杜小九黛色的长发发顶梳到发尾,很是顺当,特指由始至终。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好命婆念着,喜梳过了发尾,并在杜小九的眉宇处轻轻的点了点,预指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喜梳没有任何阻拦的再次梳过杜小九的发尾。 扁柏和红头系在杜小九的头上,杜小九在入画的伺候下咬住了一颗汤圆。 “高升”礼成。 好命婆鞠了鞠躬,满是褶皱的脸上溢满了笑容:“郡主,上头礼已经完成,好命婆预祝郡主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顺顺当当,心想事成。” 入画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用红纸包裹的红包放在了好命婆的手里,脸上带着喜庆的笑意:“既是如此,我代郡主多谢好命婆的祝福。” 好命婆收着丰厚的红包,笑呵呵的被人搀扶了出去。 入画这才拿了梳子,雾风鬓,斜插金步摇,簪着鲜红的珊瑚钿,入画满意的看着铜镜里那个雍容娇媚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为杜小九盖上了大红色的红盖头。 恰好,新郎迎娶的轿子已经在外等候许久,门外的喜婆掐着时间喊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杜小九被人搀扶着,跨过了屋门处的门槛。 一个暖萌暖香的小包子扑入了杜小九的怀中,扯着杜小九大红色的嫁衣不放手,说出的话更是奶声奶气的,暖糯的几乎要融化了人的心窝:“干娘,听说你今天要嫁人了!” 杜小九被这暖糯爱娇的声音逗笑,勾出了今日里最发自内心的笑容:“恩,阿俊乖,过几天干娘就回来看你!” 入画也在一旁爱怜的看着阿俊:“俊俊乖,你郡主干娘今天大喜的日子,俊俊不要耽误了郡主干娘的吉时,不然被你娘抓到了,可是要打屁屁的!” “哦。”被唤作“阿俊”的小包子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紧紧的揪着杜小九的衣服不放的手,如葡萄一样的眼睛转了转:“干娘,阿俊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这可不行!”入画说着戳了戳阿俊的小额头。 阿俊捂着小额头不屑的撇了撇嘴:“入画姨姨就会欺负人!阿俊只喜欢干娘了,最喜欢干娘了,最不喜欢的就是入画姨姨。” “哦,就连你娘我也不喜欢了吗?”华姑阴测测的声音在软萌的包子后面冒了出来,吓得小包子浑身一哆嗦,竟是差点哭出声来:“没有,阿俊最喜欢娘亲了,第二喜欢的才是干娘!” “哼,”华姑轻轻地一个冷哼,吓得小包子往杜小九那里缩了缩。 这时,喜婆再次高喊一声,“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阿俊嘟了嘟嘴巴,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乎还要再说一些什么,却被华姑一把拎住了耳朵:“臭小子,再耽误时间,你干娘还怎么上喜轿!” 阿俊被华姑这么一喝,顿时小声的抱怨着,“娘亲总是这样子,对阿俊最凶了,怪不得阿俊不喜欢娘亲!” 华姑对于阿俊的抱怨恍若未闻,倒是看着被红盖头罩了个严实的杜小九小声的劝慰道:“小九,我知道,你这婚嫁的不是很开心,可是说真的,除了我和阿晟,又有几个人嫁的是开心的?” 杜小九隔着大红色的盖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华姑见状,不由得叹了叹气,她和李晟在昌平县的时候,收到杜深带来的消息,这才知道有了小九的消息,高悬了两年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放下,没多久,却又被杜深告知了杜小九的婚事。 思及杜小九对她们一家人的恩德,虽然李晟忙于帮助杜小九打理酒楼根本没有时间赶过来,可是华姑却还是带着自己两岁的儿子阿俊千里迢迢的从淮海镇赶了过来,只为了替杜小九送嫁。 本是抱着为杜小九开心的心思,华姑来到了京都,却不知杜小九的这门婚事原来竟是这样子的不愿意。 心结在杜小九的心里头,能够解铃的想必也只有杜小九自己了。 想到这里,华姑不由得再次的叹了叹气,却是只字不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情:“知道你要嫁人,杜深托我送了礼过来。本事前几日便要给你的,可是看你也不大上心,现在你也没什么时间看,这样子吧,等你回门的时候,我再给你,你看可好。” 闻言,杜小九轻轻地点了点头:“华姑,你和阿俊切莫要急着走,在这里多住几天。” “恩。”华姑伸手抱起搂住杜小九小腿不放手的阿俊,“走吧,切莫耽误了吉时。” 因着没有兄长的缘故,所以杜小九是被人牵着入了轿的。 …… 十里红妆,千担聘礼,如水流一般的嫁妆。吹吹打打,喇叭唢呐的声音布满了京都上下的每个角落。 无人不知,今日乃是荣一郡主和楚宁大将军的婚礼。 荣一郡主和楚宁大将军的婚礼,盛大而又恢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 街头处,人海涌动,其中不乏有许多尚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打扮的漂亮而又隆重,相互挤着,依依不舍的看着一身红衣,即将娶亲的楚宁。 楚宁骑着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吹雪,大红色的新郎服衬得他的肤色愈加的晶莹,本就妖孽不已的五官因着这大红色的喜服和他发自内心的笑意而更是迷人,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但这鲜艳至极的红色喜服,也不知道揉碎了多少少女的春心。 一路上,唢呐敲敲打打,最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外,鲜红的喜轿被轻轻地放在地上。 挥舞着小手绢的喜婆喜气洋洋的扭着腰上前,“将军,该踢轿门了!” 闻言,楚宁利索的从马上翻身而下,大红的衣袖在半空中飞扬着,裙裾翩然。 “叩叩叩。”三声踢叫声声落下,隔着红色的绸布,楚宁牵着杜小九入了将军府。 将军府内,管家正忙碌的和前来观礼的客人们赔笑。 厅堂的正中间,硕大的喜字贴在上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 喜婆一边搀扶着杜小九跟着楚宁的脚步进了将军府。 楚宁乃是孤儿,所以此刻高堂之上并未坐人。而原本赐婚,最该坐在高位的皇上则因着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所以今日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了贴身的大太监小安子前来。身为太监的小安子哪怕是代表皇上前来,可是他的身份却使得他不能坐在高位之上,只能在高位的侧下位置重新给他置了个凳子坐着。 而本来用来给新郎的双亲坐着的位置,此刻不由得空了出来。 但所有的人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因为,案桌之上,楚宁双亲的灵牌正被供奉在上面,犹如双亲亲临,在此观礼。 喜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所以半分的惊讶也无。 等到楚宁和杜小九站定,两人一身大红的衣衫,男的身姿挺拔若松竹,单看一个背影,也让人看着觉得玉树临风,很是俊挺。女的虽然穿着宽大的嫁衣,可是步履前进时,裙摆摇曳拖拽于地上,犹如水波荡漾,带起阵阵的波纹,很是雍容华贵。 且新郎刚刚好高新娘一个头不止,适宜的身高合拍的气场,使得他们两个不过才站在一起便让参加的客人们觉得新郎新娘金童玉女很是登对。 可愈是登对,就愈是显得没有长辈祝福的新郎和新娘很是怪异,当即不少夫人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倒是个可怜见的,小小的年纪便没了父母,如今连个拜堂都没有人坐台。” “你懂什么!没了父母,郡主嫁了过来以后便不用伺候公婆了,也不用日日早起请安,这日子才潇洒呢!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刚刚嫁到陈家的时候,可是被婆婆立了不少的规矩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岂止是有道理?按我说,没了婆婆也好,不然估计到时楚宁的后院可不会少被塞人!莫不是我说,你看看那林家的夫人,家里就是有个强势的婆婆,林大人的后院不知道有多少个侍妾!林夫人想管,可有心却无力!如今林家的后院妻妾争风吃醋,后院不合,林夫人被妾揪着尾巴骂,跑去跟婆婆说理,却硬是被那婆婆骂了回去,如今丢脸丢的都不敢出门了!” “我道是什么原因林夫人最近不爱出门,若是出了门也不敢说话,但凡提起家里的那点子事情也是支支吾吾的,原来如此啊!” …… 杜小九红色的盖头戴了良久,入目之处全是一片红色。整个大厅内很是吵杂,论理,杜小九应当是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的,可是偏偏奇怪的是,她却把那些人的声音全部都统统听在了耳朵里。 杜小九扯着红绸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那端的楚宁感受到了杜小九撕扯红绸的力度,以为杜小九是在紧张,不由得伸手隔着红绸轻轻的握住了杜小九的手:“别紧张,有我在,你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的手,这样子轻松些。” 闻言,杜小九盖在红色的盖头下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本被楚宁握在手心里的手也从楚宁的手中挣扎了出来。 恰逢这时,唱礼的人已经烧完了香,整好了姿势,正准备开唱,原本在身后陪伴杜小九的喜婆此刻也不由得朝前一步,搀扶着杜小九。 杜小九原本被这厚重的喜服压着,不只是脖子,腿也有些酸软,喜婆的这一跨,先是差点儿撞得她摔倒,但好在喜婆反应的快了一些,连忙伸手扶住了杜小九,卸去了杜小九的力量,使其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一拜天地!”浑厚的声音从唱的人口中吐出。 楚宁和杜小九转身,或欣喜,或不甘,正准备弯腰行礼。 但一声清丽的声音,却从将军府外传来:“慢着!” 原本观礼的客人们,不由得被这一声阻拦引起了注意,纷纷朝着外面看去。 就连弯腰正弯到了一半的楚宁却被这一声喝止声而引得抬了抬头。精致的眉峰微微的皱了起来。 原本便有些不甘愿,但被皇上派来的喜婆按着将要强行行礼的杜小九此刻在喜婆也发愣的时候不由得缓缓地挺直了自己的背。隔着满目的鲜红看向了出声处。 …… 将军府的大门处,两排年轻朝气,容貌清丽的丫鬟列在门口,正缓步有序的朝着将军府入内,一字排开。 因着今日将军府成亲的缘故,为了表示与民同乐,所以将军府的大门是开着的,但是也料定是绝对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进来。 谁知,此刻,出现的,却是众人都难以预知的情况。 宾客们顺着门口看去,只见那些丫鬟清一色的碧绿华服,一致的容貌出众,看起来,竟是半分也不输给一些大家闺秀。 而那些清丽的丫鬟昂着头,眼神倨傲的进来,也许是因为这么多人一致的动作吧,莫名的气场蕴绕在院子里,一些身份卑微一些的,只能坐在外头的宾客们不由得纷纷的侧了身子给这些人让位,几下子,便开出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的尽头,一边是正在行拜天地之礼的楚宁和杜小九,另一边则是空无一人的将军府大门。 楚宁见状,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吩咐管家处理好这些前来砸场的人,谁知原本空无一人的大门处,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人。 白色的披风包裹着紫色的华服,却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迤逦的五官,在眉心处一点梅花妆勾勒的她的眼睛妖冶而又不失尊贵,若非眼尾处淡淡的鱼纹,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已经年近四十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一出现,便有一些人的声音低低的呼了出来:“是章华夫人!”伴随着的是接下来不大,但却一直在窃窃私语的话语。 章华夫人打从一出现的时候,神色便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她脚步轻缓的朝着将军府内走来,她的步履很是从容,清一色的碧绿丫鬟立在两旁,随着她闲适而过的姿态,更加衬得她似乎游走在树林中欣赏春色,不紧不慢的穿花扶柳而过,不曾有丝毫的不适。 “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章华夫人语气轻柔的说着,可是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礼,如何?” 成亲【二】 “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章华夫人语气轻柔的说着,可是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礼,如何?” 在场的人少有见到章华夫人的,知道她也不过是因为几乎都是听着她用铁血手腕的手段以女子之身登上章家的家主的位置的传说。而章家又本就是四大世家中不出世的一个家族,多是隐在暗处,众人多只知宫秦常,对于章家不是很了解,可却也知道宫秦常章四大家,只要章家在四大家之中便不是个能够被人小觑的。且听闻,章家在章华夫人的统御下,或许早已迈上了一个台阶,可能于如今隐隐坐大的秦家或许有的一争的也不一定。 因而章华夫人的这一出口,全场顿时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也似乎可以听见。 楚宁自从看到章华夫人的时候,便有些失神,他的脸上满是茫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却似乎又在抗拒着自己的想法,这矛盾的想法使得他根本无暇听章华夫人在说什么。 杜小九被红色的盖头隐去了视线,入耳的便是章华夫人掷地有声的“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的礼,如何?”红绸在杜小九的手中紧了紧,刚想掀开红色的盖头,却被站在一旁的喜婆按住了动作。 “这不大妥当吧?”倒是原本唱“一拜天地”的唱诗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有些结巴的道:“不知……不知道这位夫人……以的是什么……身份来受长辈礼?” 闻言,章华不过轻轻一笑,却更加的衬得她眉间的那枚梅花妆更加的鲜艳,她的脸庞更加的妖娆:“以楚宁姨母的身份,如何?” 说的虽是询问的句子,可话语里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啪”的一声,宾客中不知道谁的筷子还是什么掉了下来,似乎被吓了个不轻。 众人随着章华话语的落下,这才恍然大悟般的觉得,原来楚宁的面容和章华夫人竟是有六分的相似之处,尤其是那一双似乎蕴含了天地灵气的眼,微微上挑的弧度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不错!这双同样出众至极的眼,可不就是隐世世家章家的标志么? 不少人恍然大悟的看了看楚宁,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章华,顿时接受了章华是楚宁姨母的身份。 只是,更深一层的疑惑却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章华夫人既是楚宁的姨母,那不就是说楚宁是…… 一些心思深一点的,当下便不由得将自己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到十年前的那桩惨案,若是十年前章家伸出援手…… 想到这里,很多人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底到底是有一些计较的,不自觉地便多瞥了章华夫人一眼,虽然不明显,可是却很快地就被章华夫人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犀利眼神吓了一大跳! 这章华夫人也着实敏锐,自己不过是清淡的一瞥便被犀利的发觉,顿时不由得将自己方才想到的事情咽回了肚子里半分不敢再流露!只是眼观眼鼻观鼻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章华夫人不过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心里生了些事的人便把眼神收了回来,转而看着楚宁笑意盈盈的道:“如何?” 这“如何”二字拉回了楚宁游离的思绪,楚宁妖孽一般的脸上竟是难得的带上了些许苍白,原本紧紧握着红绸的手此刻更是更加用力的握着,以至于青筋凸起,白皙的手指、青色的筋络、鲜红的红绸,三种极为鲜明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显得更是触目惊心。 楚宁的失态表示的不明显,至少很多人根本看不出来,最多只是觉得楚宁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和楚宁拉着同一根红绸的杜小九却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红绸的另一端正在颤抖着,幅度不大,但正因为她失去了对外界感官的感知,才能够更加清晰的体会到楚宁此刻的颤抖。 楚宁闭了闭眼睛,没有看向章华夫人,开口的话和平常一样似乎总是带着点子漫不经心,可是话里却是带了一丝旁人听不出来的冷厉:“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章华夫人宛若不曾听见一般,用手掩着嘴巴,笑的很是从容,妖冶的眼因着梅花桩的缘故更是妖娆无比,而她的脚步轻缓的移动着,似乎不疾不徐,但倘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其实她的步子并不小,以至于不过几瞬间,她便已经轻松的入了拜堂的大厅。 章华夫人白皙清丽的脸庞半隐在白色的披风里,面容带着些许娇媚,穿过楚宁的时候,声音舒缓但却不失温度的俯在楚宁的耳边道:“阿宁,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婚礼,你也不想这场婚礼被人搅了,亲手砸在你的手上吧?” 闻言,楚宁原本紧紧抓着红绸的手,松了松,几乎差点从他的手中滑落。 一旁的喜婆“哎哟”的叫了一声连忙提醒道:“将军,这红绸可不能掉到了地上,否则就是不吉利啊!” 楚宁眼皮子颤了颤,本就单薄如刀片一样的唇狠狠的拧了拧,却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原本在他手心滑落的红绸。 章华夫人满意的看了一眼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的楚宁一眼,随即朝着那唱诗的人看去,语气不咸不淡,可却仍人觉得身上有千斤的重力逼迫着一般:“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吧,别误了吉时。也不枉我匆匆的赶过来观礼。” 唱诗的人是个机灵的,他看了一眼楚宁,见楚宁没有表示,似乎也是在默认,当即便也听从了章华夫人的吩咐,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一拜天地!” 楚宁隔着红绸和杜小九一起行礼,两个人行礼的姿势都很标准,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小九总觉得此刻满是沉默的楚宁较之方才,似乎多了一些无声的抗拒,只是这抗拒表现的很不明显,以至于只有站在楚宁身侧的杜小九能够感应的到。 “二拜高堂!” 杜小九和楚宁分别都停滞了一下,最后杜小九是被站在一旁的喜婆的强硬手段下跪了下来,“扑通”一声,膝盖似乎磕的不轻。钻心的疼痛从膝盖处蔓延出来,杜小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吱声。 对面的楚宁在杜小九被强硬按着跪下的时候,手中的红绸一紧,也随之跪下。 坐在高堂的位置之上的章华夫人嘴角嗜着一抹清浅的犹如蘸着花蜜一般的笑意,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杜小九和楚宁跪着,一动不动。 按照大荆的习俗,二拜高堂的时候,坐在高堂位置上的长辈是要给见面礼给新嫁妇的。 章华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动不动。 坐在她身旁的偏位上,代表皇上前来的小安子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 依着大荆的习俗,长辈在拜高堂的时候要给新嫁妇见面礼,长辈若是不给,则说明对于新嫁妇不满,也是一种打脸的行为。 不管荣一郡主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如此快速草率的嫁给了楚宁大将军,但是此时此刻,荣一郡主代表的无疑依旧是皇家的脸面,章华夫人若是不给见面礼,无疑是在说明荣一郡主不得她的眼,这是赤裸裸的打皇家脸面的行为,尤其是在今日满堂宾客的情况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是荣一郡主,便是皇家的颜面也不会好看。 哪怕是出着这层原因,小安子也要站出来说上一说的:“章华夫人,你既然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便要行高堂的礼,怎可毁了规矩,莫不是看不上我皇室中人不是?” “哪里!”章华夫人说着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匆匆赶来,来的太急了,竟是忘记了准备给新嫁妇的见面礼,故而才没有表示,既然就连公公都开口了,章华必定是要给礼的,怎可坏了规矩。只是这礼有些轻了,还请郡主莫要嫌弃才好。” 章华夫人说着,抬手轻轻地示意,站在章华夫人最近的那位丫鬟便上前一步,抬起了手腕,如莲藕一般的手腕上一个乳白精致的没有一点杂色,一看便不是凡品的玉镯露了出来,让人分不清是手白一些,还是玉镯更白一些,竟是几乎融为了一体,看起来格外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在场的人不少也是身份高贵的贵人,可是却也没有哪个人能够像章华夫人的底气这样足,就连一个区区的丫鬟竟也能够戴上这般珍贵的物什,当即不少人便倒吸了一口气。 章华夫人看向她,笑纹缓缓的加深:“朱音,你便先把你手上的镯子褪下来,就当做是我给郡主的见面礼,回去了,夫人自会再赏你一个!” “是,”那丫鬟说着,眼也不抬,没有一分不舍,没有一分犹豫的便将自己手上套着的镯子卸了下来,可见平日里这样的东西可没少得,以至于半分心痛的感觉也没有。 那唤作“朱音”的丫鬟褪去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转身便朝着跪在地上的杜小九送去。 打从章华夫人话语刚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眼光便有些异样了。 虽说这镯子不是凡品,甚至很多人的家中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货色,若是得了,也必定是会被不少夫人小姐宝贝不已的戴在手上,不肯轻易让人瞧见。这要是在平日里,章华夫人直接赏赐给杜小九作为今日的见面礼,那么在场的人少不得要称赞一声章华夫人慷慨大方,可是此刻,这珍贵的镯子却是从一个丫鬟的身上褪下的,并且那丫鬟还没有半分的不舍,似乎这样子的东西尚且还入不得她的眼,在这种情况下,场面便有些不好看了。 好像章华夫人是在隐射荣一郡主在她的眼里,连个丫鬟也不如,给的居然是连丫鬟也不要的,这比方才一动不动的不给见面礼的动作还要打脸。 小安子公公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在他看来章华夫人无疑是在挑衅皇室的尊严,可是偏偏方才开口的人是他,章华夫人也是按照他的做法去做的,半分错处也挑不出来,这一个闷声的打脸,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咽下去。 章华夫人浅笑吟吟的看着丫鬟将那镯子朝着杜小九送去,似乎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半分也不知。 那丫鬟拿着手里的镯子朝着杜小九送去:“郡主,这是夫人的见面礼。” 拿着镯子的手,悬在了半空。 在场的宾客们所有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杜小九的身上,而那镯子,不尴不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接了好,还是不接好。 接了,丢脸,不接,没脸。 哪怕是红色的盖头盖在杜小九的身上,隔绝了杜小九的视线,可此刻杜小九也几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要看看自己的态度。 跪在她身旁的楚宁从章华夫人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站了起来,劲瘦的手指狠狠的攥着红绸,几乎要把红绸扯碎了去,却被杜小九按了下去。 杜小九按着楚宁,无关其他,不过是想看明白了章华夫人的态度罢了。 这章华夫人,杜小九是第一次见,却并不陌生。 早在两年前,她方才回归荣王府的时候,宫辞便曾经向她提过这京都的四大家族。 宫秦常章。 四大家族明面上虽然以宫家为尊,但是下面的三家却各有各的优势,并不会失了宫家多少势。 秦家枝叶茂盛,族中弟子颇多,且致仕者十之五六,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甚至可以说在朝堂上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不可小觑。 而紧随其后的常家,不仅嫡女常茹馨即将与秦家联姻,目前常家家主最小的嫡亲妹妹常阿娇正是如今的皇后,不仅稳坐皇后的宝座,且深得皇上的宠爱,艳冠后宫,便是这两点,常家一点儿也不输给秦家。 至于排在最末的章家,似乎看起来实力最弱,尤其是在章家经过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被铁血手腕的章华夫人收服后便不怎么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有传言说章家族中时常有人不满章华的掌管,曾爆发了多次的篡位行动,虽然都被章华夫人采取强硬的手段镇压了下来,但是却消损了不少章家的势力,故而章家才从明面上入了隐世,再加上这几年章家的人已经很少出现,所以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但是在宫辞的话里,杜小九却清楚地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虽然族中有人不服章华的掌管确实是真,但章家却必定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子弱。 毕竟也曾有自以为是的高官以为章家没落了,所以便出言侮辱了章家族中的一个庶出的弟子,连带着连同章家的上下也一起辱骂了。结果没出三天,那高官被人扒皮挖心,死相极为恐怖,吊在了城墙处供人参观。 如此雷霆血腥的手段,但凡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章家的人做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章华吩咐人做的。 且让人惊叹的是,皇上曾经派人去交涉,最后的后果却是不了了之,由此可见章华,乃至整个章家的手段都颇为的了得。 在宫辞的描述里,杜小九隐约可知道章华夫人是个心肠极其狠辣,而且极为的护短的人,这样子的人,若是能够作为朋友,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做朋友,也尽量不要得罪。 而之前,杜小九之所以任由着章华夫人说话,却不曾有所动作,自是也在估量着这章华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是敌是友。 现在看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章华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却并不友善,尽管杜小九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朋友却是绝对也做不成的。 再说了,这章华夫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要打她的脸,杜小九也不能伸着自己的脸让人打,是不是? 何况,事实上,她杜小九也并非是半点依仗也没有。 所以杜小九并没有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镯子,反而是一把站了起来,尽管方才磕在地上的膝盖有些不适,但杜小九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将那镯子拢回了丫鬟的手臂上,笑意盎然:“姨母厚爱,荣一怎敢嫌弃。不过,如此珍贵的东西,想必是这丫鬟的心头之好。我荣一贵为郡主,要什么样的物件没有,何至于跟一个丫鬟抢一件不入眼的东西?既然姨母有心了,那荣一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感谢的心意,是不是?” “入画!”杜小九淡淡的说着,一旁的入画会意,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红纸包裹着着的红包,厚厚的厚度可见这红包分量不轻:“不过,荣一也不知道姨母今日会来,所以不曾备了回礼,如今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回的,既然如此,便以红包送上,还望姨母切莫嫌弃荣一俗气,推辞了这红包!” 红包被入画强硬的按在了方才递着镯子的丫鬟手上,不容推拒。那丫鬟挣扎不过,不由得将红包呈给了章华夫人,众目睽睽之下,章华夫人也不好不接,只能用刀一样刮过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杜小九。 此刻,章华夫人白皙妖娆的脸此刻面容一片扭曲。 身份贵重的人要什么样的银钱没有,哪曾被人当众送过,且这用红纸包裹的红包在大荆是常被用来打赏下人用的。只有下人才会最是喜欢这种真金白银的打赏。 章华夫人一向心高气傲,只有她侮辱别人,别人还不敢吱声的份,哪里受过这种对待。 杜小九这种赤裸裸的反击更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以至于她气的差点失了自己的身份。 可转眼再一看,面色也不是很好看的看着自己的楚宁,章华夫人掐了掐自己白嫩的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里的这口闷气咽了下去。 不过是一口气罢了,她暂且咽下去便是。 果然是市井之中出来的,就连打脸的手段也都是不入流,上不得台面的! 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轻蔑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冷冷的道:“这真金白银的方式,本夫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可算是大开了眼见。” 言下之意便是杜小九不懂礼了。 杜小九对于章华夫人的讥讽似乎丝毫不觉,依旧笑意盈盈:“荣一确实是新嫁妇,许多礼仪尚不了解,倒是让章华夫人见笑了。”杜小九说着故意看了一眼方才便被那丫鬟呈送给章华夫人,此刻被章华夫人狠狠的攥在手心里,失了形状的红包一眼,欲言又止的道:“既然荣一不太知礼,是荣一的错,但还请姨母莫要计较,千万不要嫌弃荣一的回礼才是。好歹,也是荣一的一份心意。” 杜小九这招以退为进的招数使得虽然不是极其的绝妙,但却也恰好的堵住的章华夫人的嘴,使得章华夫人便是想计较也不能计较。 想象着盖头视线之外章华夫人可能扭曲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杜小九在盖头之下的唇不由得勾了勾。 闻言,章华夫人面色不虞的甩了甩袖,坐在高堂位上一言不发。 大厅内,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楚宁原本紧紧攥着的手慢慢的松开,朝着唱诗的人道:“继续吧。” 隐形了不久的唱诗的人在此刻终于又出现了,开唱道:“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唱诗人的声音落下,杜小九被入画牵着手送入了洞房。因着杜小九方才“二拜高堂”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方才没有走路还不曾觉得,此刻走起路来,便觉得是钻心的疼痛,以至于她一瘸一拐的走着,从背影上看来,有些许狼狈。 没走几步,却是被原本应该在外面待客的楚宁追了上来,直接的抱了起来,杜小九挣扎着想要从楚宁的身上下来,但却被楚宁抱得生紧,根本挣扎不得。 “你放下!”杜小九以为楚宁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不由得有些恼怒的隔着红色的盖头“看”向楚宁。 楚宁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抱得更加的紧了:“放心,我不会怎样的,你盖着盖头看不见,方才膝盖也磕在了地上,我怕你不小心又磕着了。” “我待会儿还得要陪着客人,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要是肚子饿了,别忍着,先吃就是!只是这红盖头可不许自己摘了!” “章华夫人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且放心了便是!” 闻言,杜小九原本紧绷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放松了下去,她虽然不知道楚宁和章华夫人的感情怎么样,可是方才她那样子的打章华夫人的脸,以为楚宁追上来是为了朝着她问罪,没想到说的却是这样子的话。 楚宁对于亲人的在乎,杜小九不是不知道,本来以为他会……谁知…… 一丝不是很明显的感动浮上了杜小九的心头,但很快的,被迫成亲的怨恨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杜小九闭了闭眼,任由着楚宁抱着没有动作。 可她却不知道,抱着她的楚宁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他本以为,这辈子,自己可能和杜小九也就这么的擦肩而过了,谁知却峰转路回,圣上亲下旨意,要他和杜小九择日完婚。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的心似飞上了云端一般,熏陶陶的,哪怕不曾沾过一滴的酒便也觉得自己早已经醉了。 可却在想到,平阳公主出嫁的那一日杜小九厌恶自己的样子,顿时似乎一盆凉水便朝着他兜头破了过来。 也许,杜小九早就知道这样子的结果,她不情愿嫁给他,故而才会那样子看他。 楚宁茫然过,纠结过,他知道杜小九一定是不情愿的,可圣意难为,所以不得不嫁给他。 但哪怕杜小九不情愿,楚宁也不愿意轻易地放手! 他知道杜小九对他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心里有怨,但是他相信这不是问题。 只要时间够长,只要他做的够好,小九迟早有原谅她的一天。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题外话------ 感谢在家的小猫亲亲、洛凝儿亲亲的月票,么么哒! 另外推荐一下好友柳赋语的小说【穿越之带着百度去种田】 穿越技术哪家强,带着百度去种田 038:交杯酒!。。 杜小九一袭红衣端坐在雕刻着花纹的床边,手臂粗大的刻着喜庆物什的龙凤烛燃烧着,袅袅的烛光跳跃着,垂下烛泪,凝结在灯盏处,集出一做小小的烛山。飘渺的浅光将屋子衬得愈加的暖意,也将杜小九红色的嫁衣衬得愈加的喜庆。杜小九穿着嫁衣的身材在烛光的映射下,愈加的婀娜多姿。 杜小九头上顶着重重的发式,脖子早已酸软。纤美的手指不由得缓缓地伸出,想要揉揉,却被站在身侧的喜婆按住了手。 喜婆以为杜小九不甘心,所以妄图做一些什么,不由得两眼观着地面,面色平稳,未带丝毫的喜气的劝告道:“奴婢劝郡主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皇上可不希望荣王爷和王妃会因为郡主的轻举妄动而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闻言,杜小九隔着盖头,轻轻一笑:“喜婆多虑了,荣一若是想做什么,此刻又岂会在此?” 那喜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桩,当即不由得觉得是自己多事了,不由得垂着手后退了几步:“是奴婢越矩了!” 杜小九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监视着她的喜婆也不过是皇上派来的下人,她也委实没有必要和她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入画站在一旁伺候着,不满的睨了一眼持着身份的喜婆,嘟了嘟嘴倒是没说话。 就这样,新房里此刻倒是一片安静。 门忽的“吱呀”一声,被推开。 门外探头探脑的露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双手交叠在腹部的喜婆猝不及防,忽的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毛茸茸的头,铜铃一样巨大的眼。“哎哟”的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入画被喜婆这一反常的举动下了一跳,不由得一抬眼,便发现原先只开了一条门缝的门此刻被慢慢的推开。 一只肥美、硕大的猫科类动物昂首挺胸迈着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 那胸膛挺得,脚步坚挺的几乎比之所有玉树临风的男子还要来的霸气狂妄。 入画又惊又喜的看着那猫科的动物慢慢的走进,捂着嘴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向转的快的脑子在此刻里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这货怎么会在这里。 盖着红色盖头的杜小九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只听得见那喜婆“哎哟”的一声,随即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缓缓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红色的视线之下,两只黑扑扑的爪子出现了在她的视野里。 紧接着她盖在头上的盖头便被一直黑扑扑的爪子掀了开来,还没等她从一片红色中回归头来,眼睛便对上了黑漆漆的,铜铃一样的眼睛。 “汤圆!”杜小九惊喜的看了一眼汤圆,面上带着一丝惊喜。 “哎哟!”原本被汤圆萌到了的入画后知后觉的发现,完了! 本该被将军姑爷揭开的红色盖头居然被眼前的萌物给掀开了。 原本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恐。 入画急的不由得在原地打着转:“郡主,你的盖头怎的掀开了,听说这样子不吉利啊!这可怎么办!” 杜小九对于这场婚礼本就没有什么感觉,若是这婚礼放在前五年,她心甘情愿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许期待,只不过此刻,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在乎吉利不吉利的,满心眼里都是再次见到汤圆的欢喜。 汤圆的圆眼滴溜溜的转着,乌漆漆的大眼里满是控诉。 不是说好了来看我吗! 我等了那么久! 杜小九安慰性的摸了摸汤圆毛茸茸的小脑袋:“这不是来了吗!” 汤圆的爪子在地上划了划的打着小圈圈:是我自己找过来的! 其实汤圆原本也是因为今夜将军府过于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高谈阔论声使得它不甘愿在竹林里继续的待着,总觉得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蠢蠢欲动的它在啃完了四根竹子以后按耐不住内心的寂寞出了竹林。 一路背着爪子溜溜停停,看到一间屋子光线格外的明亮,似乎还带着杜小九的香气,一时激动便推开了门,那里料到,居然把喜婆给吓到了。 想到这里,汤圆咧了咧它的血盆大口。 若是那喜婆此刻是清醒的,估计少不得要再昏迷过去一次。 汤圆肥美的爪子按了按喜婆肥嘟嘟的肚子,抬眼朝着杜小九看去,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无辜。 杜小九看着那喜婆心里也有些心烦,下意识的便皱了皱眉。 汤圆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杜小九不怎么喜欢这倒在地上的人,于是霸气的迈着步子踩了过去,先是一不小心踩了喜婆的肚子,惹得在昏迷中的喜婆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就要醒过来。沉重的眼皮子幽幽的转醒,还没清醒过来呢,便对上一张龇牙裂齿笑的很是恐怖的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尤其是这里烛光虽然明亮,但是却浅光朦朦,带着点淡淡的博纱,愈加的衬得那脸面目可憎,那喜婆哪曾见过这样子恐怖的场景,当下便眼皮子一番再次晕了过去。 入画早就看着这非要跟着她们候在新房里,还总是指手画脚的喜婆不满,此刻见那喜婆狼狈晕倒的模样,不由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汤圆对于喜婆的胆小,不屑的撇了撇嘴,再次“不小心”的被倒在地上的喜婆绊倒,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喜婆的身上。喜婆哪怕昏迷之中,也几乎吐出了一口老血。 “咳咳。”沉重的力量使得喜婆呼吸不畅,偏生的汤圆还在喜婆的身上扭了扭。 那喜婆一口气呼吸不过来,再次醒了过来,便看到一只畜生坐在自己的身上,还时不时的抬起屁股,然后再撅着屁股重重的坐下,几乎没把她的一把老腰给坐断了。 不过连着晕了两次,这次喜婆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关,乃至外面的唇都被她自己咬着出血了,面目狰狞,她也依旧忍着一口气没有昏过去。 汤圆正坐在喜婆的身上乐滋滋的,见喜婆面带惊恐的看着自己,当即笑嘻嘻的朝着她嫣然一笑,差点没把喜婆的隔夜饭都吓得呕了出来。 喜婆捂着嘴巴,看着周围。 杜小九依旧盖着红色的盖头,一动不动,似乎对着外界的事情毫无所知。 但喜婆没有看到的是,杜小九早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便盖起了红色的盖头,此刻正透过脚底的视线看着被汤圆虐的惨不忍睹的她,肩膀正以细小的幅度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而入画则激动的站在旁边大声的训斥道:“呔!哪来的畜生!还不快从喜婆的身上走开!” 入画激动地说着,可是却“害怕”的离喜婆远远地,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很怕,下一个被坐在地上的人就是她。 喜婆扭着腰,汤圆撅起的屁股,使得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汤圆再狠狠坐下来的屁股,使得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被坐断了。偏偏这小畜生的力气大得很,喜婆半分奈何不得,而且这畜生皮毛润泽,鲜光油亮,一看就是很重要,被照顾的很好的宠物之类的玩意儿。 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是因为了皇上吩咐的缘故,才敢抬着鼻孔对杜小九语气不阴不阳的,至于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喜婆还是有些怕的。 当即便痛苦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入画:“还不快过来救救我!” “哦哦。”入画好像没听懂,良久才反应过来,这使得喜婆又被汤圆坐的重重的岔了几口气。 入画佯装吃力,实则极其轻松地拨开了坐在喜婆身上的汤圆。 喜婆原本因为呼吸不顺而有些狰狞的脸顿时舒缓了开来,犹如获得了新生一样,感激的看了一眼解救她于生命危难之际的入画。 喜婆获得了自由之后,看着一脸大门牙的汤圆,脸便有些沉了下来。 转身朝着杜小九看了一眼,“郡主,也不知道这畜生打哪来的,不过出现在这里,却是不合时宜了,若是让将军看到了也不大好!” 说是这么说着,可那喜婆却是半分也没有征得杜小九的意思。 这小畜生,着实可恶!差点把她的一把老腰都坐断了! 虽然不敢杀了泄愤,但是私底下动动手脚还是可以的。毕竟,畜生而已嘛,还能告状了不成? 这么想着,喜婆眯着的眼底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发现的狠辣。 汤圆打从这喜婆醒了过来,便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看着这喜婆,不曾放过半分喜婆的情绪。 哪怕汤圆是畜生,在看到喜婆不含好意的眼光的时候,也知道眼前的这人安不得什么好的心思。 果不其然,那喜婆随手从自己的头皮上拔出了一根针,含笑朝着汤圆走了过去。 笑容温和慈祥,若不是那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寒光,入画也几乎以为着喜婆大度不会跟一只畜生计较。 “这畜生看得也真是怪可爱的,看得奴婢我这心都快软了。不过今儿个到底是将军新婚的日子,新房里有畜生,却是不大好的,怕有污祟。”喜婆说着上前推了一把,夹杂在掌心里的银针也是毫不手软的朝着汤圆刺了过去。 谁知那畜生却似乎还以为自己和它玩耍来着,一只肥美的毛茸茸的手掌朝着自己伸了过来,硬生生的扭了自己的手。 原本夹杂在喜婆手里的银针顿时朝着自己的掌心里刺去,那喜婆还不敢吱声,生怕被房间里唯二的两个人看出了什么来。 要知道,畜生不会告状,可是人却会是告状的。 那喜婆忍着被强硬扭转过的手腕,和被刺痛的掌心,硬是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汤圆咧着嘴朝着喜婆笑了笑,被喜婆推出了房门…… 汤圆被推出了房门,喜婆合上了门,这才敢看自己的手心里的血迹。 被刺穿、流着血的掌心此刻已经逐渐的泛起了一丝乌黑,连带着一整只手似乎都快没了力气。 但喜婆却丝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她还没有完成皇上的吩咐,看着郡主和将军完整的成婚,她是哪儿也不能去的,就算马上中毒死了,也不能走,否则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经过汤圆的这一闹,本就安静不已的新房此刻更加的寂静了。 除了房内三人呼吸的声音,便只有蜡烛泣泪的声音。 杜小九攥着自己的衣衫,头微微的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门“吱呀”的一声,再次被推了开来。 站在杜小九旁边的喜婆随即警惕的抬眼看着门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门,唯恐方才的那只畜生再跑了过来。 不过,好在,这次来的是正主。 一身红色婚服的楚宁,朦胧似乎披着一层薄纱的暖融烛光将他英俊的面容衬得更加的英俊,本就极为迤逦的眼在这暧昧的烛光下更是魅力非凡,未曾有丝毫的表露,便让人不敢直视他眼里似乎蕴含了满天繁星的熠熠星光。 楚宁缓缓的踏入新房,有些飞扬的心情使得他本就微醺的醉意似乎蒸腾的更加的厉害了,原本幽闭的屋子里因着他的到来,顿时氤氲了满满的酒香。他犹如羊脂玉一般晶白的脸上,两抹淡淡的红晕从他的脸颊处飞扬而上,一直蜿蜒着,似乎绕到了耳朵处,使得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妖冶,春色无边,艳丽的让人心生恍惚。 楚宁脚步虽然缓缓,但却有些踉跄的走着,心里时时的谨记着方才秦淑木告诫他的话语:“莫要用强,既然她还没有原谅你,你事事顺着她便是。” “她若是说了什么,你接了便是。” 恩,要急着,不许急切,不许慌张,不要用强。 要事事顺着她。 若是说了什么,接了便是。 楚宁默默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即定了定心神,拉回了自己有些迷蒙的意识。 他的眼死死的盯着穿着红色嫁衣的杜小九,因为醉意,使得眼神有些水光盈润的感觉,如黑濯石一样的眼里满是无辜,却也满是真挚。 盯了良久,楚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新婚的新房里,还多了两个碍眼的人。 大红色的衣袖一挥,楚宁骨子里慵懒的,但带着些许疏离的声音响起:“都出去吧。” “是。”入画很是识抬举的行了个礼,便不脱泥带水的走了出去。 那喜婆面有难色的看了一眼楚宁,张着口正打算说话呢,却也被楚宁打断:“本将军叫你出去!” 这一句话里,满满的都是冷意。 也许是来自沙场舔血之人的杀意,那喜婆虽然面色有些不甘,却还是拂了拂身子出去。 “把门关上。” 喜婆人还没有出门,楚宁冷的不带丝毫的温度的话语让喜婆本来有些不甘的脚步踉跄的一下。 门,被掩上。 楚宁方才的疏离逐渐的抽离。 他就站在距离杜小九三步开外的距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杜小九,眼神里有风暴聚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杜小九,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 忽的记起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做,按照流程,现在应该是他揭去杜小九的红盖头的时候。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执玉如意,温婉的玉色和白皙的手指,大红的颜色在暖融的烛光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如意轻挑,遮住了杜小九视线的红色盖头被慢慢的挑起,杜小九如色晓春花一样的脸庞渐渐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金色的百合勾勒出妖娆的妆容,秋水一般的瞳孔里水光氤氲,雾气蒙蒙,精致的鼻梁,犹如花瓣一样,微张,似乎邀人品尝的嘴唇,看得楚宁的喉咙不由得微微一紧。 恍惚间,他竟想起五年前他离开之前,那夜色迷离的夜晚,只属于他一个人知道的,轻轻地,犹如羽毛一般的吻。 久居军旅,楚宁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儿。 南疆边境的城县除了有各式各样供人放松的花楼之外,便是军营里也有几个供每日被战争绷紧了精神的士兵们泻火的地方。那些或妖娆、或清纯的军妓,扭着腰肢挥着手绢彩旗一般的招展着,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对着时不时经过的士兵们抛着媚眼。 而对于楚宁极其出色的脸庞,那些久经风月的女子更是喜爱,总是时不时的便有人以各种各样不小心的方式跌落在自己面前,那些含羞带怯,或者赤裸裸的引诱的目光。 楚宁并非禁欲至极的圣人,便是他身边一起的那些将士们也总是劝诫着他“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苦了自己。” 但不知为何,每当想起那迷离的夜色,只属于他一个人珍藏的那个清淡的吻,想起父母亲的恩爱,楚宁的茫然便会逐渐的散去,随之代替的便只有坚定。 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会死死地坚持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纸醉金迷,追求极致享受的玩乐,宁愿一个人孤单的看着兵书,也不远和那些人一样,揽着肩去花楼寻欢,去绿色的营账里调情。 也许是大仇未报的压抑,他不敢轻易地放松。 也许是那个深夜里,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能诉说的秘密。 也许是她在他记忆里始终深刻的如花笑颜。 但在此刻,楚宁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因,那个人不是她。他所有的一切便有了坚持的理由。 …… 杜小九被揭起了红色的盖头,精致的容颜被暖融的烛光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如九天的玄女一样,美得让人不忍亵渎。 杜小九轻抬眉眼,如秋水一般的眼里,雾气深深,如花一样的脸庞,笑意盈盈:“将军,你可还记得那年,杜家村里的孤女杜小九?” 楚宁闻言,执着玉如意的手轻轻地抖了抖。 ——他本以为,杜小九厌恶他,会厌恶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承认。 杜小九却是看着他,笑意浅浅。 ——既然已经嫁给了他,怎么不承认也是不可能的,索性便挑明了说罢。 良久,楚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 说着,他瞳孔里似乎染上了火焰一般,亮晶晶的看着杜小九,“小九。” 杜小九却是淡淡的笑着,站了起来,宽大的红袖在空中掠过一个流畅的弧度:“将军,该交换信物了。” 楚宁看着杜小九亮晶晶的眼,有些失落的暗了暗。 忽的想起了秦淑木说的,便垂了垂眼,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又是璀璨的光芒。 “那就交换吧。” 按照大荆的习俗,新郎新娘在喝交杯酒之前要相互交换信物。 这个信物往往是代表两人的态度的信物,须得是能够时常戴在身上的物什。 杜小九给楚宁的信物是一个她亲手绣出的荷包,荷包上花开并蒂,最为规矩不过。 楚宁给她的,则是一块玉质有些粗糙的玉佩。 不错,正是那年在淮海镇,被杜小九扔进河里,最后却被打捞回来了的那块定情玉佩。 杜小九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目光便暗了暗,但是嘴角却依旧嗜着淡淡的笑意,并未流露出其他的神色来。 两个人含着笑,相互交换着信物,相敬如宾。 交换了信物之后,按照道理,应当是喝交杯酒了。 青玉的酒杯在烛光的映射下,杯子里还未倒酒。 杜小九抬手,亲自为酒杯斟了酒,酒的香气在空中缓缓地蒸腾,酒纹如波,一圈一圈的荡漾着。杜小九率先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随即递给了楚宁。 楚宁接过酒杯,毫不迟疑的一口喝了个干净,随即也亲自的斟了一杯酒,自己率先拧了一口,这才递给杜小九。 这意味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两人结为一体。 交杯酒喝完,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不管是不情愿这桩婚事的杜小九,还是略有激动的楚宁,在这一刻,掌心都不由得泛起了些许紧张。 杜小九将自己掌心有些出汗的手在大红色的衣袍上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想了想不由得朝着楚宁伸手。 按照道理,这个时候,她应该伺候夫君宽衣了。 楚宁也没有想到杜小九会伸手,有些慌乱的推了一把杜小九,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顿时囧的不敢抬头。 杜小九也是很尴尬的收回了手,她不过是想为楚宁宽了衣服,然后各睡各的,毕竟她是没想要做什么的,也不希望楚宁做一些什么。 如今楚宁一推,配合着他染上薄薄的红晕的脸,倒显得自己像是强抢民男的恶女,竟是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一般。 “对不起。”楚宁低着头不敢看向杜小九,有些喃喃的道。 杜小九点了点头:“没事,”杜小九说着咬了咬唇,其实她也挺紧张的。 楚宁的眼神有些慌乱的飘着,在空气中游离来,游离去就是不敢看着杜小九,最后目光便停留在了杜小九的脚上。 大红色的鸳鸯绣鞋,金线勾勒,使得杜小九的脚看起来很是小巧精致。 顺着杜小九的绣鞋往上看去,是大红色的裙裾,在往上,便是膝盖。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拜堂的时候,杜小九那声响颇大的跪礼,俊美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一层担忧:“你的腿,没事吧?” 杜小九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楚宁问的淬不及防,便说了实话:“有些不爽利,可能是肿了。” 闻言,本就担心不已的楚宁顿时更加的紧张了起来,一下子上前,抱着杜小九就把她放在了榻上,二话不说的褪去杜小九的鞋袜,撸起杜小九的裤腿,将其撸到了膝盖处。 如凝脂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虽然美,但只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乌青便会涌了出来。 此刻,杜小九白皙的膝盖上,便是一块紫青色的乌青在上面,显得格外的明显,格外的刺眼。 楚宁动作轻柔的按了按,却引来了杜小九的一片吸气声:“轻点。” “还挺重。”楚宁看着杜小九说道,随即起身,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青色的瓷瓶。 手指微微一挑,便挑开了瓶盖,芬芳的药香气息顿时充斥了整个屋子,由此可见这药品应当是来历不凡。 楚宁神色认真的为杜小九上着药,不发一言。 杜小九看着楚宁细致的为自己上着药,当年那个带着点稚气和青涩的楚宁早已蜕变,成了此刻眉目俊朗、带着些许妖冶的男子。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竟然静谧非常,唯有龙凤烛燃烧的声音。 杜小九觉得这么着,似乎也不是个事情,尤其是想到后面的事情,哪怕是两世为人,面色都不由得有些臊了起来。 杜小九轻轻地咳了咳,想改善一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不如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题外话------ 红盖头居然被汤圆给揭了,好吧,我的恶趣味又开始发作了…。 作为一个每天哭着喊着要存稿,结果存稿量为零裸奔的人,我都不好意思说求月票,求评价票了…。 我去面壁思过去! 推荐好友云倾染【商途崛起之美容圣手】正在首推中,有兴趣的亲们去瞄瞄哦! 感谢娇姐儿妞妞的月票! 番外一宫辞,素和 我叫宫辞,姓宫,名辞,字长安。 老祖说,我的名字是歌辞的辞,表辞藻华丽,愿我一生如歌。 小的时候,我曾一次次的咳嗽着,描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宫辞,宫辞,却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好。 辞,也有辞别,离辞的意思。 就像我打从有了记忆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用那些给我看病的大夫们的话说,“令公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难活,难活。”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五岁,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叫做先天不足,什么叫做难活。 我只知道,爹娘,老祖全都因为大夫的这一句话沉默了许久。 可是后来却笑了:“不会的,我们家的阿辞长得这么可人,老天又哪里舍得收了他。” 爹娘说着,从此日日奔走在外,为我寻着每一个有机会治好我病的有名望的大夫。 她们每次风尘仆仆的出门,疲倦的回来,偶尔欣喜若狂的带回一个自称可以治好我病的人,然后又失落的看着我,安慰着我,“阿辞,别害怕,你会好的。” 嗯,我点了点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每天喝苦的不行的药,甚至比吃饭还多,习惯了每天被不同的大夫诊治,然后摇了摇头说:“侯爷,夫人,对不住,是我医术不精,令公子的病,鄙人治不好。” 治不好的,我知道,可是在看到爹娘失落的却含着期盼的眼,我点了点头:“嗯,会好的。” “阿辞,要乖乖吃药,知道吗?”娘说着,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撇过头,不敢让自己眼底晶莹的光在我的面前流露,“只要吃了,就会好的。” 我心里在想,娘骗人!那些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是娘却和我说我会好的。但是看着娘靠在爹的怀里哭的伤心不已的样子,我没有揭穿娘的谎话。 我每天努力的喝着药,希望有一天,或许可能能好过来。可是,药越吃越多,越来越苦,皮肤越来越白,能去的地方,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我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室的大夫,他们陀螺一般的旋转着,来来往往,神色严肃。 我看着,颇有趣,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音来。 也许是因为这一屋子都很安静,每个人虽然忙乱着,可是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所以便显得我的声音大了一些。 “醒了?”我听见娘狂喜不已的声音,还有娘扑过来把我抱的紧紧的,箍的我生疼。 “疼,娘。”我有些痛的说到。 娘连忙放开了我箍着我的手,上下查看着,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动了动,老老实实的想了一下,“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睡得有些久了,浑身累的很。” 闻言,娘露出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差点吓死娘了,娘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爹和老祖面容严肃的看着娘:“秀贞!你胡说什么!阿辞这不是好好的吗!” 娘怯怯的低下了头,“是我说错了。” 老祖拄着拐杖看了一眼面容有些憔悴的我:“阿辞,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爷爷和你爹娘还有这些大夫先出去,好不好?” “好。”我歪着头,笑意缓缓袭上脸庞,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搞笑,好像生怕我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一样。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听着那些大夫的脚步声向外有去,听着爹娘,老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听到了关门声。 我想了想,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床贴着门缝看她们。隔着一道细细的门缝看,她们的身形长长的,扁扁的,很好玩。 “金大夫,不知道我孙儿的病可有治愈的办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缝挤压了老祖的身形之后连他的的声音也挤压了,听起来比平日里没力气了许多,“你们若是有,不管什么条件,我宫家都答应!” “宫老太爷,”那说话的人叹了叹气,“不是我们济善堂的人不救,而是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令孙这次昏迷过去两天,其实就是说明病在不断的恶化,不止精神会逐渐不济,腿脚也在萎缩,很可能连十岁都活不过去!” “我们只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延迟恶化的速度,让他尽量活过十岁。” 随着那人话语的落下,我看到娘倒在爹的怀里哭的伤心不已:“造孽啊,造孽,我宫家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受到了如此对待!阿辞他又有什么错!”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为什么怀着宫辞的时候却不注意,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 “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金大夫众人了。”老祖虽然声音有些萎靡,但依旧还是拄着拐杖亲自将那群人送了走。 爹搂着娘,面色严肃:“秀贞,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们宫家圣眷太深,无福消受!” 那一年,我八岁。 我知道,我活不长了,这一次,是真的。 所以,这一次以后,老祖给我起了字,叫长安,愿我平安喜乐,一生长安。 我开始有些担忧,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爹娘,老祖该怎么办? 我每次睡的久一些,她们就害怕一次,若是有一天,我再也醒不来的时候,那又该怎么办? 就在我深深忧虑的时候,娘牵着一个小姑娘朝我走了过来。 娘的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笑容:“阿辞,快来看看,这位小妹妹长得好看不?” 娘手里的小姑娘,杏核一样的眼睛,精致的鼻梁,因为紧张而拧在一丝的嘴唇,看起来糯糯的,像个汤圆,当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她的皮肤白白的,带着点粉红,穿着桃红的衣服,看起来很是活泼健康,是我所没有的肤色,漂亮极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在担忧要是我死了怎么办,又见到这个妹妹长得这么健康,是我最嫉妒的样子,所以我气的跺脚:“不好看!丑死了!” 小妹妹被我吓哭了,躲在娘的后面一抽一抽的就是不敢看我。 “你这孩子,”娘说着叹了叹气:“这可是你娘胎里就定下的媳妇,你现在就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素和,长得白白的糯糯的,简直跟个面团一样,却很是讨喜。 虽然,我嘴上说她长得丑死了,可是心里却觉得这个妹妹长得真是极美的。 第二次见到素和的时候,也是在宫家。 娘牵着她的小手走到我面前,“阿辞,这是素和妹妹,几个月前来过的,你记得不?” 自从上次把小面团吓走了以后我后悔不已,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和我同龄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笑笑看着她,“记得,是素和妹妹。” 这一次,她没有躲在娘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我,而是一只手被娘牵着,一只手不停的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爹,娘,爷爷!” 娘爱怜的摸了摸素和的头:“阿辞,素和妹妹现在是一个人,你是大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我看着哭的满脸伤心的素和,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第一只宠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所以我上前,轻轻的擦去了素和脸颊上的眼泪,语气温和的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别哭,有哥哥在。” 素和原本一直哭着的脸滞了滞,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厉害的往娘的怀里钻:“伯母救我!爹,娘,爷爷,救我!” 我不禁有点儿后悔第一次的时候对她太凶了,不过虽然心里懊恼,可是脸上却依旧淡淡的,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的走了。 但是原本哭成了泪人的素和伸出她有些胖胖的小手紧紧的攥住了我的衣服,“哥哥,我没有爹娘了,没有爷爷了,她们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全家!” “胡说!”我学着爹的样子板了板面孔,“是哪个不懂事的乱嚼舌根,别理她们!你还有哥哥!” “嗯,”素和看着我,小心翼翼的点头,嘴角绽放出一抹带着眼泪的笑容,“我还有哥哥!娘说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哥哥,让我来找哥哥。” 嗯,她一定不知道,她是我的宠物! 我会把她养好,养胖,不要像我一样。 所以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 我确实像自己说的那样照顾着素和,细致周到,简直比我最喜欢的二玛还要认真。 对了,忘了说,二玛是我的宠物马,偶尔我会牵着二玛在府里走来走去,弄得整个侯府鸡飞狗跳。 二玛一天只吃两顿饭,可是我要喂素和吃三顿饭,所以我花费给素和的心思比较多。 素和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我哄着她睡着了,我才能偷偷的溜掉。 其实很多时候,我没有溜掉,我就站在床边,看着素和睡着,然后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看着她呼吸不畅被憋醒,然后脸颊红红的看我,杏核一样的眼睛里湿漉漉了,像极了小麋鹿:“哥哥?” “嗯,”我故意的板了板脸,“你没有睡着,骗我是不是?” 素和嘟了嘟嘴,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困意:“没有,我都睡着了,不知道谁捏了我的鼻子,害我透不过气来,就醒了。”说着说着,素和抬眼看我,可是我却假装不知道,装模作样的道,“哦,是谁这么坏,敢欺负我妹妹?” …… 不过,这样子的事情,我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干了。 因为,当我还有一个月十岁的时候,我再次昏了过去。这一次,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爹娘都不在了。 爷爷告诉我,爹娘去了远方游行,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可是,我却在爷爷和别人在书房里商量事情的时候躲在书架的后面,偷偷听到了,爹娘没了,是为了我没的,用他们的命,换我的命。 我知道了,我的病,是胎毒,是当今的圣上派人下给当时正在怀孕的娘的身上。 那毒霸道不已,原本是要直接致我直接胎死在娘的腹中,并且还要使娘再也无法怀孕。谁知,是我命太硬的缘故还是什么,哪怕娘的肚子痛的要死,我依旧死死的住在她的肚子里,待足了十个月才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不过,那毒到底是霸道的,我虽然没有死在娘的肚子了,出来了以后,却是受了不少的苦。 至少,这十年的药不是白喝的,十年的痛,不是白尝的。 我也知道了,爹娘跪到皇上的堂前说愿意自裁,只求皇上放过宫家的老幼。 爹娘知道皇上的手里,一定有解药,因为这毒,是皇上派人下的。 但也知道,皇上必定不会轻易的给出解药,因为皇上对名扬天下的宁侯爷很不放心!哪怕,他们除了我之外,宫家再无嫡系弟子,也依旧不放心。 …… 就这样,我一个人躲在书架后面,浑浑噩噩的听清楚了所有的真相,用了两天的时间消化。 就连我之前最热衷的喂养素和,我也不再上心了,吓得素和以为我不要她了,竟然跑回去跟老祖告状。 于是,在我准备了自己造出的弓箭打算进皇宫报仇的时候,我被老祖像拎小鸡一样拎进了书房。 “跪下!”老祖背着双手看也不看我。 我原本还想硬气的不跪,但是看到了老祖花白的头发撇了撇嘴还是跪了下来。 “想去哪儿,做什么事?”老祖的声音很是威严,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就好像之前教书的先生一样,把我下了一跳,不由得老老实实的道:“进皇宫,给爹娘报仇。” “那狗皇帝!”我学着偷偷摸摸看到的戏本里看到的那样子,咬牙切齿的道。 “啪”的一声,老祖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脑门上,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混帐小子!哪来的胆,告诉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老祖实话:“前几日你说话的时候,我躲在书房里偷偷的听到了!那狗皇帝杀了素和的家人不算,还害了我爹娘,我要找他报仇!”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我有些头疼的捂住了脑勺:“爷爷,你是不是听了陈医师说我还有十年的活路,是不是就想着时间很长,就开始不心疼我了?” “臭小子!”老祖气的拿拐杖朝我戳了过来,“皇上是谁,岂是你能动的?这话绝对不许再说,若是外传了,咱们宫家老小上下通通都是要陪葬的!” “那爹娘的仇就不报了吗?”我不服气的看着老祖,很是挑衅。 老祖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要浪费了你爹娘的牺牲换来的你的十年,和你爷爷我的余生平安,以及宫家旁支的生命。” 那眼神,很奇怪,我无法描述,但是在那眼神之下,我只觉得心堵堵的,难过的很。 等到后来,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老祖的眼神叫做悲凉。 …… 老祖说完,便不再停留,我看着他一颤一颤的肩膀,觉得莫名的悲伤,连带着对自己的不争气也恨了上去。 就在我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书架后面突然有声音动了动,我顿时慌张不已,若是方才的话流传了出去…… 于是我连忙顺着声音找了过去,一团圆圆的,面团一样蜷缩在那里,看到我的时候,原本的怯怯变成了晶莹的光:“宫辞!” 我有些郁闷的纠正了她:“叫哥哥!” 这臭丫头,自从七岁,知道了记事以后就死活不肯像以前一样叫我哥哥,死活非要喊我宫辞,阿辞。 可是素和却固执不已:“宫辞!” 好吧,我一向是拧不过她的,也懒得拧:“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居然偷听?” 素和捂了我的嘴巴,“嘘”,“我没有偷听,我就是进来了没有吱声。” “哦,”我因为爹娘和老祖方才的话,心里有些烦躁,所以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却被素和一把扯住,“你也没了爹娘,我也没了爹娘,我们以后都只有老祖了!我只有老祖和你,你只有老祖和我!” 我不知道素和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原本按耐不住的想要报仇跃跃欲试的心被这几句话像是冰水浇了一样,一下子熄灭。 是,我只有老祖了,只有素和了,不能让爹娘的牺牲白牺牲了,不能害了宫家上下。 那一年,我十岁,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也许是皇帝也觉得愧疚了吧,他派人去找云游在外的方相子,整整四年,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方相子找到了我,为我把脉,告诉老祖,胎毒早已恶化在内里,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实则极为的危险。皇上提供的解药,也早已失去了效果,若想续命,唯有找到极北之地的冰芝及时服下,否则,命不过二十! 带着这份希望,我不再抗拒素和的靠近。 可是两年后,我亲眼看着冰芝与我擦肩而过,我就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完了。再也救不回来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呢! 我的一生,这样子的短,而去素和的一生,那样的长,根本没必要,再围着我,蹉跎下去。 虽然心里不舍,但我还是狠着心肠告诉她,我一点儿也不爱她,在我看来,她只是妹妹而已,我愿意与她和平毁约,她将作为宫家的小姐出嫁…… —— 我叫曾素和。 其实,对于我是怎么到宫家的事情,我记得的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是宫辞抱着我,哄着我,叫我别哭,喂我吃饭,哄我睡觉。 打从我记事的时候,我的世界里,便满满的都是宫辞。 自从知道了我长大以后是要嫁给宫辞的,我更是开始死死的扒着宫辞不放,这个男人,带着我从稚嫩到青涩,到成长。 这一路,不管是欢乐是难过,每一个波动,都有他的存在。 他总是对我若即若离,若近若远,偶尔热情,偶尔冷淡。 每每,我总是为他的冷淡而伤心垂泪。为了他的热情而高兴不已。 我的每一次哭和笑,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 小时候,宫辞曾经摇着头问我:“要是我哪天不要你了,你不得哭死?” 那个时候,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我七岁之前,都是为了我自己和爹娘哭的,后来全部都是因为你!所以,你不能不要我,也不许不要我!” 那个时候,宫辞听说有了冰芝的存在,已经不再抗拒我叫他阿辞,宫辞,也不再抗拒我总是跟在他后面。 他甚至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我,就连我讹了他的定情信物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我笑笑,说好。 我以为,他接受我了,等他找到了冰芝,治好了病,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几年。 终于传来冰芝将出的消息,宫辞不顾身体赶了过去,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回来了以后,宫辞变了,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原来时不时看书的时候,我会站在旁边给他研磨,那个时候,他从来都是笑着蘸墨水写字,可是回来了一股,他就再不许我给他研磨,还要跟我撕毁婚约。 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肯,我好不容易等啊等,等到了希望,谁知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又岂会接受? 刚开始的时候,我听说阿辞回来以后,带了个女的,是王府失散了已久的郡主。 第一次,我对一个还没见过的人产生了深重的敌意。 若不是因为她,阿辞为何会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可是在后来看到荣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荣一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她从来都是冷静的站在旁观者的角落看人看事,不带任何的主观情绪,那样子冷淡的姿态,恍惚让人觉得,她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这样子的人,是不会爱上阿辞的,阿辞也不会爱上。她们之间,坦坦荡荡,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 但是,那一夜荣一搀扶着喝的醉醺醺的宫辞的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阿辞宁愿躲在外面喝酒也不愿意见我,是讨厌我已经讨厌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吗? 追追赶赶,兜兜转转,忽冷忽热。 第一次,我觉得有些累了。 我从荣一的手中接过宫辞,搀扶着他回了他住的院子。 宫辞醉的很厉害,甚至不知道有人在搀扶着他,一个人使劲的往前走,犹如踩在云朵上一样,天真的像个孩子。 我服侍着宫辞躺下,拿着温热的毛巾一遍而又一遍的为他擦拭着脸和身子。 看着他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皱着的眉,终于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痛苦。 阿辞,我的阿辞。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抚平,尽管他很快又皱了起来。 他的唇也是紧紧的拧着的,好像在睡梦中,也睡的不舒坦。 鬼使神差的,我看着宫辞紧拧在一起的唇,竟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缓缓的靠近,贴上。 近在咫尺,心脏犹如敲鼓一般,甚至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可以交换着。 闭着眼睛,我亲到了他的唇。 那般的冰凉,犹如雪山上最冰的那盆雪,竟是刺激的我一哆嗦。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刺激,我像个小偷一样,既害怕他突然醒来推开我,又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子亲近他的机会,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着他的唇。 宫辞嘤咛了一声,睁开了满是醉意,波光粼粼的眼,吓了我一大跳:“素和?”随即摇了摇头,“不对,我是在做梦。” 我笑了笑,对,是在做梦。我们都在做梦。 衣衫被我自己缓缓的褪去,一点一点,我仿佛在脱去我的骄傲和自爱,就当梦一场吧,我笑着劝慰自己,抱住了宫辞,主动的亲吻他的唇。 …… 两年后。 宫辞走了已经整整两年。 这两年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少想他。 今天,小蚂蚱不知道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去韦德院。 韦德院是宫辞曾经住的院落,宫辞走后,这个院子便封了起来,平常也没有人来打扫。 所以打开的时候,一片飞尘朝着鼻子涌了过来,呛的我和小蚂蚱都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小蚂蚱挥舞着双手在我的怀里挣扎着,“爹,爹!” 我不知道是谁教小蚂蚱爹的,总之小蚂蚱会的第一个字,就是爹。 我不知道小蚂蚱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哭着喊着闹着要来。 抱着小蚂蚱,站在我最熟悉的地方,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来:“宫辞,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小蚂蚱。他长得和你很像,甚至就连调皮的劲也跟你一样,总是欺负小妹妹。” “他和你一样,出生的时候带了胎毒,不过,他比你幸运,中的毒没有你重,已经治好了。以后,他会长命百岁,活着娶妻生子,颐养天年。” “等他成了婚,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空寂。 可是素和却好像听到了含笑的声音:“好啊,我在这里等你。” “一言为定。” ------题外话------ 推荐一下好友巫灵香的《侯门农辣妻》 柳青青穿在个被放逐在外的将军府嫡小姐身上。 为生存,某女用现代知识,三年时间变为福甲一方的大老板,还和当今皇上成了忘年交。 “候爷又怎样?轻薄本姑娘让我流浪了三年,最好给我拿出象样的诚意来。想抢我儿子,更是找死。” 某女看着面前神态淡然的某男,几个巴掌打过,想他可能要抢自己儿子更是咬牙愤说 “娘子,为夫从没想过跟你抢儿子,为夫只想接你回去当候爷夫人。” 某男哀怨捂脸希望能拐得这丫头,没想“我家包子可是有爹的,除非哄得我开心,要不一切免谈。” 某女一点都不给面子,挽着身后明黄色龙袍男子狂逆发话…… 035 赐婚! “慢着!”杜小九飞快的喝断了皇上的下令声:“荣一还有以法子,可绝了小皇叔的心思!” “说!” “荣一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再无瓜葛,皇上再也不必担忧!” “荣一愿意嫁人!立刻马上!求皇上赐婚!” “朕准奏!” …… 杜小九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眼中的恨意泄露出来:“荣一谢陛下隆恩!”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笑了笑:“虽然你将要嫁人,可朕依旧不放心。” “陛下有何不放心的明说了便是,荣一必定满足陛下。”杜小九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平静,只有狠狠咬着的牙关泄露了她不甘的事实。 她唯一不愿的,便是被人插手婚姻,可笑的是,如今她却自请赐婚。 “朕这里有一颗毒药,名叫三七。每逢初七,毒便会发作,你若想要让朕相信你,只要服了这毒药便可。”皇上说着,挥了挥手,躲在暗处的暗卫便呈着毒药上来了。 褐色,滚圆的药丸在夜明珠的照射之下很是晶莹。 “陛下!”杜小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笑的温和,可是眼底冷厉的皇上。 皇上依旧笑着,如橘子皮一样皱着的脸庞上是隐含在笑容里的冷厉:“怎么,不敢?荣一,你也别怪朕不念亲情,只不过区区一个你,岂能够比得上我大荆的万代江山。朕,也对不容许,任何人能够危害到我大荆的万年基业。” “荣一谢主隆恩。”杜小九无奈,可是却不得不接受。比起立刻就死,她愿意服下这个毒药,哪怕痛苦,却依旧有一个希望的可能。 更何况,她不能因为自己,也让一直疼爱她的父王母妃为自己陪葬。 皇上看着毫不犹豫吞下毒药的杜小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妄想小宇会救你,只要有一点的风声漏了出来,你,和你的父王母妃,全部统统都得死!” “十日后,朕会遣人将圣旨送到!” 果真是好算计! 明日,荣哲宇便要护送平阳公主远去北漠,三日后,那时荣哲宇早已经远行在外,就算得到了消息,也必定赶不回来! 想到这里,杜小九白皙的脸上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荣一多谢皇上厚爱,只是可否冒昧上问,陛下想要将荣一赐婚于何人?” 杜小九脸色那抹嘲讽的笑容让皇上觉得很是碍眼,仿佛自己正被人狠狠得嘲笑着,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大胆! 但是想到自己用来逼迫自己侄女的手段也确实不光明,便原谅了杜小九的这一越矩行为:“既然你想知道,朕告诉你也无妨。朕为你赐婚的人正是一品骠骑大将军楚宁!” 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 杜小九从来不认命,此刻却不由得觉得老天是在跟她开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玩笑,为得就是让她认命。 你既然不愿意婚姻被人操控,那我便偏偏让你的婚姻被人操纵。 你既不愿意嫁给楚宁,那我便让你非嫁楚宁不可! 但,这又如何! 我偏要争上一争! 杜小九昂着头看向皇上,目光平静,却不容质疑:“陛下,楚宁既能当众拒婚平阳妹妹,难保到时不会拒婚于我。陛下又岂能保证楚宁到时不会再拒婚于我。荣一虽不是什么烈性刚强的女子,但也绝对受不得着拒婚之辱!” “呵……”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杜小九:“你莫要以为朕不知道,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 昌平县淮海镇杜家村杜小九是也不是你! 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楚宁心仪之人是也不是你! 既质问又确定的话语,不由得让杜小九的面色一白,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却恍惚的觉得可笑,推到门口又如何。 原来…… 陛下并非不知道,恰恰相反,他就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了,不过是一个失散了十几年的侄女罢了,和他又并未有什么亲情可言。 不仅出身平民之中,未曾受过皇家礼仪,本就有辱皇家的名誉。 更是先害的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儿平阳被人当众拒婚,失了公主的威严,伤了皇家的面子,如今却又和未来的储君关系不明,不管是放在哪个皇帝的眼中,都是该杀的! 荣王爷王妃更是可恶,居然迎回了自己这么一个祸乱皇家的人。 不杀岂可?! 指甲狠狠的扣入杜小九的掌心中,杜小九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充血,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红色。杜小九狠狠得咬破了自己的唇瓣,来自唇瓣的刺痛使得她充血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有些自嘲的想了想。那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陛下心有一丝仁慈,竟不曾直接的杀了她泄愤? 可这怪她吗? 凭什么怪她! …… 杜小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出了宫殿。 一阵来自夜晚的秋风吹过,寒冷的温度,刺得她的脸庞一哆嗦,隐隐带着一丝紧绷的刺痛。 杜小九伸手一抹,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何时眼泪早已流满了她的脸颊。 因为被秋风吹干,干谒的泪痕使得她的脸颊紧绷着,带着刺痛。 真可笑,她有多久不曾流过泪?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整整两年,她不曾流过泪。 哪怕知道素和怀孕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红了眼眶,并未流泪。 杜小九以为她的心够狠,早就学会冷静的对待每一件事情。 可是此刻,被逼迫的委屈,素和宫辞的悲哀,对命运的抗争被镇压,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统统挤压在了一起,杜小九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眼泪不知何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流了出来,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干了。 杜小九嘲讽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泪痕,脚步犹如迈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不认命,又怎样,最终不还得认命? 不是不恨。 她恨,她恨楚宁几年前的欺骗算计,害她深陷其中,可他却抽身走的痛快。 她恨,她恨荣哲宇接受不了事实,如今害的她进退两难,深陷危机。 最恨的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端着一副至高无上嘴脸,却做着可耻的胁迫事情的皇上。 是了,没错—— 她杜小九从来就不是不在乎,不计较的人。 哪怕一再的劝诫自己,不要管,不要在乎,不要再爱人,不要再投入,可是她又不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情感? 既然哪怕再恭顺,最后的生活依旧不得自我,依旧要被人操纵,那么率性妄为又如何! 没人知道,这一刻,杜小九下了决心。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妄想好过,就当她自私也好。 凭什么,入地狱的只有她一个人! 与其如此,不如共享狂欢! …… “阿臻?” 杜小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容复杂。 熟悉的声音,却拉回了杜小九的思绪。 杜小九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身穿紫色鎏金长袍衬得他的面容更加孤傲若仙、远不可触的荣哲宇,面上的笑容却是淡淡的,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有了哪里不同:“怎么?” 荣哲宇看着她,也是眼神复杂,既觉得面前的这个就是她,却又怕像方才一样不是她。 虽然此刻他早已醒了酒,可是回想到方才,却依旧心头有着些许不安,看着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有些细节不同了的杜小九,也不由得起了些许怀疑。 可看着那一抹一样的笑容弧度,一样淡淡的神色,荣哲宇有些不安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我方才在御花园遇见了一个带着人皮面具冒充你的人。” “是吗?”杜小九依旧神色淡淡,没说出口的是,她亲眼站在那里看着他打死了那个冒充她的人,而她也因此扭转了此后的人生道路。 “你没事吧?”荣哲宇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荣哲宇的话一出口,杜小九便明显的感觉到御花园附近的树影的影子动了动。 荣哲宇因为过于担心杜小九,只是专注于看她的神色,对于周围可以忽略不计的动静,恍然不觉。 若是从前,杜小九必然也不会注意观察到,可是有了之前的那一幕,现在却是清楚地知道了那是有人在监视着她们。 若是有什么过火的举动,或是她开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怎么,你希望我有事?”杜小九看着荣哲宇,缓缓地舒展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能出什么事呢,你莫要多想。” 闻言,荣哲宇轻缓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阿臻,明日,我便要去北漠,待我从北漠归来,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好。”杜小九说着,笑意依旧,只是眼底明明灭灭的光芒闪烁着。 荣哲宇见杜小九答应的痛快,一时高兴,也并不曾注意到杜小九眼底闪烁的光芒:“明天,你来送我和平阳吧。毕竟,我这一去就要几个月,平阳更是终身再也不得归来。” “好。”杜小九看着他,说的兀定。 —— 澄澈的蓝天宛若一块镜子一般清澈,纯白的云朵像棉花一样朵朵簇拥,日光倾城明媚,光芒十足的绽放,难得一个秋日里的好天气。 杜小九站在人群里,抬手掩了掩刺在她的眼里,太过于明亮的日光,嘴角微勾。 因着公主远嫁他国和亲是一件极大的事件,所以今日街道上原来摆摊的商贩都被喝令禁止摆摊,百姓们像是欢庆节日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拥挤在一起看着公主远嫁。 荣哲宇骑着高头的大马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侧是一袭红衣的新郎打扮的哈茶客。 大红色的衣衫,深邃的五官,带笑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无一不出众。 而他的身边的荣哲宇虽是一身墨绿的骑服,但是本就英俊至极的脸庞因着日光镀刻在他的脸上,更是迷人。 荣哲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罗着,寻找着杜小九的身影,在看到杜小九的身影的时候,微挑的丹凤眼先是一缩,再是一放,不过轻轻地一勾嘴角,却好似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小溪解冻,袅袅动人,很是勾魂。 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一身嫁衣的平阳公主透过侍女掀起的车帘,表情不舍的看着外头的人群。 还未出了大荆的地界,平阳公主是可以暂时不需要盖红盖头的。 而且按照习俗,平阳公主也是需要哭嫁的,要先哭自己此行远去,再难回归故国。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和亲的准备,可是此刻在看到熟悉的百姓们,平阳公主想到了自己从此要远赴异国他乡,不免就情难自禁,根本不用刻意的就开始哭嫁。 就这样,马车在大街上停留了一刻钟,平阳公主在百姓们的见证下,进行了哭嫁的程序。 哭嫁了之后,车队还要行驶至皇陵。 平阳公主要身穿红色的嫁衣,一步一步,不得任何人搀扶的走上基台,为荣家先祖焚香,请求祖宗的见证,作为皇室的公主,平阳背负着两国结好的任务,愿祖宗保佑。 车子驶出城门,向皇陵而去,原本站在街道两旁的人群也随之向外涌去,杜小九被这汹涌的人群挤着,也不由自主的往皇陵外而去。 皇陵的至高点上,皇上早已坐在那里等待许久。 年迈的皇帝看着一身红色嫁衣,面容仍旧稚嫩的平阳,慢慢的红了眼睛,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不舍。 看在杜小九的眼里却觉得讽刺异常。 她想起北漠的哈茶客和苏叶尔还没有来的时候,自家的父王告诉自己的话:“荣一啊,今天皇兄问了我,你如今十五的年纪,也合该是嫁娶的年纪了,问我可有什么打算。依着皇兄的意思,可能是要你远嫁北漠和亲。” “我和你母妃是绝对不愿意你嫁的那么远的,所以当时便婉言拒绝了皇兄。陛下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想来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父王问你,你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父王便是抗旨不尊也要为让你满意。” “父王,荣一并无意中人,但是也不想嫁人。荣一想要陪在您和母妃的身边。” “你这傻丫头啊!长大了的女儿哪能不嫁人的,哎,别说,你若是嫁了人我还是怪舍不得的!” …… 现在想来,若是可以,也许皇上想必更愿和亲的那个人是自己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和亲的却是平阳。 只是,自己的女儿平阳是人,舍不得,她杜小九就不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了吗? 呵…… 杜小九想着,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哪怕知道荣哲宇依依不舍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皇上如毒蛇一般犹如实质的目光也停顿在她的身上。 杜小九穿过汹涌的人群,逆向而走,走的很是吃力。 走了一段时间,明明人群依旧拥挤,可是她的周围却好像凭空的空出的一段位置,走的极为的方便。 杜小九抬眼朝旁边望去,楚宁正站在她的身边用身体为她开辟着空地,使得她过得更轻松一些。 见杜小九看自己,楚宁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小九。” 弧度不大,但却极为的让人惊艳,让几个无意间看到楚宁笑容的百姓们失了神,停下了朝皇陵涌去的步子。 但看在杜小九的眼里,却觉得格外的可恶。 无关其他,只是刚刚好她心情不爽,而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杜小九只是狠狠得白了楚宁一眼,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好像她上一秒的一个白眼只不过是楚宁的一个错觉而已。 楚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却清楚地记得了杜小九送给他的一个白眼,并因此而有些手足无措。 说实话,自从他认出了杜小九以后便一直想要接近杜小九,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哪怕任凭他一直在荣王府的门前来回的逛着,期待哪一次可以看见杜小九,却很少会有这样子的机会看到杜小九,看到的时候,杜小九也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杜小九,便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跟着杜小九,在看到荣哲宇朝着杜小九笑的时候,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原本热涨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若是说五年之前,他看到杜小九对着杜深笑,他只知道自己心情会不开心,不舒服,针对着杜深,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迟钝,他也知道自己是嫉妒。 没错,哪怕只是看着荣哲宇朝着杜小九小,楚宁也知道自己在嫉妒着。 尽管荣哲宇是杜小九的皇叔,杜小九是荣哲宇的侄女,可是楚宁依旧觉得嫉妒。 此刻又见自己朝着她笑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她的白眼,向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爱的人的楚宁不由得觉得有些受伤。 他出众妖孽的脸使得他看到的从来都是别的女子贴上来,而他不屑一顾的状况。 他的经历使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子的状况。 楚宁有些失落的看着杜小九,步子落后在杜小九后面的半步,显得既不会让讨厌自己的杜小九,又可以足够的保护她安全。 …… 九日后。 荣王府。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一郡主蕙质兰心,容貌倾城出众,恰逢适婚年龄,朕苦经思虑,一品骠骑大将军年少有为,仪表堂堂……择日完婚!钦旨!” 身穿深蓝色太监服的公公捏着嗓子念着圣旨上的内容,时不时的抬起自己的眼皮子看着跪倒子地上的荣王爷王妃和杜小九。 似乎在随时随地的准备着,但凡有一点抗旨不尊的趋势,他便要派人捉拿了去。 好在,在整个宣旨的过程中,并无异动,那公公宣完了旨大松了一口气道:“荣王爷,接旨吧!” 荣王爷跪在地上,只是抬眼看向杜小九,一动不动。 那公公见荣王爷这样子的一副姿态,便有些不满了:“王爷,这可是皇上亲下的旨意,王爷不接,莫不是想要抗旨不尊不成?” 闻言,荣王爷摇了摇头:“荣耀不敢,只是这事过于突然,本王还尚未接受。” 那公公听地此话,不由得捂着嘴巴笑了笑:“王爷正是说笑话,陛下下了旨意,从来只有接着的份,哪里有接受的了和接受不了的说法?杂家劝王爷还是莫要浪费时间,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杂家回复呢!” 荣王爷却仍旧跪着不愿意接旨,这旨意下的有些突然,随随便便就定下的荣一的亲事,尤其是这桩婚事未成过问过他的意见,未问过女儿的意见,这对荣王爷来说有些膈应。 那公公见荣王爷不愿意接旨,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王爷!” 荣王爷却宛若未闻一般,只是把眼睛瞧着杜小九看。 只要杜小九流露出一丝的不满,他便不接旨。 事关他宝贝女儿的未婚事,哪怕是抗旨不尊的罪名他也愿意担着。 “荣王妃?”那公公眼看着荣王爷不愿意接旨,有些不耐烦,便对着荣王妃看了去。 谁知荣王妃两手捏着帕子跪在地上,却也是不接旨的态度。 当即的,那公公不由得便有些恼了起来:“大胆荣王府,竟敢抗旨不尊!” 话还未完全说完,却只见一直跪在地上无甚表情的杜小九上前接了旨,“荣一接旨,谢旨隆恩!” 见状,荣王爷王妃不由得大惊失色:“荣一!” 倒是那公公满意的睨了杜小九一眼:“倒是个懂事的。”说着,便甩着浮尘袅袅走了。 “糊涂啊!”荣王爷见状,不由得出声道:“你可知,圣旨接了,你便是非嫁不可了!” 杜小九之前说不嫁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荣王爷下意识的便认为杜小九不愿意嫁人,此刻接了旨,便是想不嫁也不行了。 可他却忘了,自己不接旨,就是抗旨,哪怕他身为王爷,皇上为了皇位的尊严,也必定是不会绕过于他。 杜小九面色平静无波,“父王母妃,可荣一若是不接,便是抗旨,王府上下也是要治罪的。” 荣王爷叹了叹气,荣一这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态度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抗旨又如何?我身为大荆的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即便抗旨也不过是脱去王爷的身份贬为庶民。你父王和母妃这一生,富贵荣华享过如浮云,早就不在乎这些,唯一在乎的便只有你,你若是过得不开心,让父王和母妃如何开心?” “是啊,荣一,自从你丢了,母妃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你,心里不知道多愧疚,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开开心心的。你若是嫁了个不喜欢的人,从此以后不开心,你可让你父王母妃怎么办是好。” 闻言,杜小九坚硬不已的心不由得有了些许动容:“荣一并无半分的不甘愿!” “荣一,你是父王的孩子,若是不愿意,大可直说,不许有丝毫的隐瞒,要知道,这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我荣耀的女儿,无需有委曲求全的一天,你若是不愿意,我哪怕抗旨不尊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入宫请皇兄撤了这道旨!” 看着荣王爷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眼,杜小九却觉得自己手中的圣旨如有千斤重一般。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服了毒,若是抗旨,不仅她自己不能活,父王和母妃也是决计活不了了! 她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愿意为了她舍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却不愿看到他们为自己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决定,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父王母妃,荣一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的不甘愿。那楚宁乃是一品骠骑大将军,年少有成,仪表堂堂,又无通房妾室,是难得自爱的好男儿,荣一嫁他,又岂会有半分的不甘愿!” “休要拿圣旨上的话糊弄于我!”见杜小九说的官方,滴水不漏,荣王爷不由得有些恼怒:“父王还不了解你,你说过的话最是真的,你说不想嫁人便是不想,岂会那么容易更改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不告诉于你父王和母妃?” 哪怕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又如何? 杜小九闭了闭眼,笑的灿烂:“父王,难道在你看来,京中贵女们趋之若鹜求而不得的楚宁大将军难道还配不上我不成?” ------题外话------ 喵呜,有些卡文来着…… 但是想了解释一下,小九有些黑化了,导致后面但凡只要是惹到小九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皇帝的旨意虽然促进了男主和女主接触,但是因为女主不满婚姻被插手,所以有些迁怒,而且还有一大波极品即将出现,导致男主的追妻路有些漫长…… 另外,感谢zsj1108、13424077277亲的月票!么么哒! 036 成亲【一】 杜小九不知道别的等待新郎前来迎娶的新嫁娘是怎么样的—— 或紧张的无法自拔,或激动的不可自我,或娇羞的不敢见人? 只知道自己待嫁的时候,委实缺失了那些忐忑的情绪。 纤手轻解长衫褪去,细而又长的白腿轻轻的跨入紫檀木做成的木桶,犹如凝脂一样,似雪般剔透的皮肤和紫檀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莲藕一般的手轻掬水面,缓缓的撒入自己的肩膀,融入了松子的香味的水,便轻而易举的流到了肩膀处,顺着肩胛流了下来。 一点一点,杜小九面无表情的洗完了澡,洗走了所谓的“邪气”。 用架子上的白巾绞干自己的头发,擦净了自己的身子,在入画的伺候下穿好了新备的中衣。 轻描黛色的眉,点点胭脂上粉颊,红纸沾染朱唇,使得唇色如火一般妖冶,眉间刺着金色的百合,衬着杜小九秋水一般的翦瞳媚意更深,入画隔着铜镜细细的看着杜小九,眼神迷醉:“郡主,您长得可真好看。若是笑起来,想必更美!” 闻言,杜小九只是轻轻地笑着,隔着铜镜看自己,宛若精灵一样的五官在新娘的妆容下显得愈加的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寂若春水,肤若凝脂,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似花瓣,邀人品尝。 若要用一句话描述,那便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倾国倾城的姿色也不为过。 但却始终少了一份新嫁妇的娇羞。黛色的青丝尚未盘起,顺着她的背脊滑下,犹如瀑布一样垂着,波光粼粼。 轻抬手,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侍女轻轻地为杜小九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杜小九双手一抬,大红色的嫁衣裹上的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加的衬得身材窈窕,面若桃花。 红色的腰封束缚住了杜小九的腰,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伴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走动,都如湖水一样,波光粼粼,似盛开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曳生辉。绣在裙摆处的蝴蝶更是随着杜小九的每一步动作而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绣着百花蝴蝶的大红外套缓缓的套上杜小九的手腕,杜小九不过轻轻的一拢,红色的外嫁衣便婀娜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黛色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嫁衣,极致鲜明的对比,愈加的衬得她妖娆,但却眼神平静。 大荆最为有福的好命婆早已等待在外良久,随着入画的开门,颤颤巍巍的好命婆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年满八十的陈阿婆是大荆有名的有福之人,不仅年满八十高龄身材子依旧健壮。她出嫁之时,陈家人口凋零,家道中落。但如今,嫁人六旬,膝下儿孙满堂,子孙孝顺,家底殷实,宅顺家和。 因而,由她来念这梳头诗最是合适不过。 好命婆苍白的,枯老的犹如树皮一样的手轻轻的拢过杜小九齐腰的长发,为她顺了顺,紧接着拿起梳妆台上早已备好的“喜梳”,沧桑的声音里满是诚挚:“一梳梳到尾。” 红色的喜梳顺着杜小九黛色的长发发顶梳到发尾,很是顺当,特指由始至终。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好命婆念着,喜梳过了发尾,并在杜小九的眉宇处轻轻的点了点,预指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喜梳没有任何阻拦的再次梳过杜小九的发尾。 扁柏和红头系在杜小九的头上,杜小九在入画的伺候下咬住了一颗汤圆。 “高升”礼成。 好命婆鞠了鞠躬,满是褶皱的脸上溢满了笑容:“郡主,上头礼已经完成,好命婆预祝郡主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顺顺当当,心想事成。” 入画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用红纸包裹的红包放在了好命婆的手里,脸上带着喜庆的笑意:“既是如此,我代郡主多谢好命婆的祝福。” 好命婆收着丰厚的红包,笑呵呵的被人搀扶了出去。 入画这才拿了梳子,雾风鬓,斜插金步摇,簪着鲜红的珊瑚钿,入画满意的看着铜镜里那个雍容娇媚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为杜小九盖上了大红色的红盖头。 恰好,新郎迎娶的轿子已经在外等候许久,门外的喜婆掐着时间喊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杜小九被人搀扶着,跨过了屋门处的门槛。 一个暖萌暖香的小包子扑入了杜小九的怀中,扯着杜小九大红色的嫁衣不放手,说出的话更是奶声奶气的,暖糯的几乎要融化了人的心窝:“干娘,听说你今天要嫁人了!” 杜小九被这暖糯爱娇的声音逗笑,勾出了今日里最发自内心的笑容:“恩,阿俊乖,过几天干娘就回来看你!” 入画也在一旁爱怜的看着阿俊:“俊俊乖,你郡主干娘今天大喜的日子,俊俊不要耽误了郡主干娘的吉时,不然被你娘抓到了,可是要打屁屁的!” “哦。”被唤作“阿俊”的小包子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紧紧的揪着杜小九的衣服不放的手,如葡萄一样的眼睛转了转:“干娘,阿俊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这可不行!”入画说着戳了戳阿俊的小额头。 阿俊捂着小额头不屑的撇了撇嘴:“入画姨姨就会欺负人!阿俊只喜欢干娘了,最喜欢干娘了,最不喜欢的就是入画姨姨。” “哦,就连你娘我也不喜欢了吗?”华姑阴测测的声音在软萌的包子后面冒了出来,吓得小包子浑身一哆嗦,竟是差点哭出声来:“没有,阿俊最喜欢娘亲了,第二喜欢的才是干娘!” “哼,”华姑轻轻地一个冷哼,吓得小包子往杜小九那里缩了缩。 这时,喜婆再次高喊一声,“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阿俊嘟了嘟嘴巴,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乎还要再说一些什么,却被华姑一把拎住了耳朵:“臭小子,再耽误时间,你干娘还怎么上喜轿!” 阿俊被华姑这么一喝,顿时小声的抱怨着,“娘亲总是这样子,对阿俊最凶了,怪不得阿俊不喜欢娘亲!” 华姑对于阿俊的抱怨恍若未闻,倒是看着被红盖头罩了个严实的杜小九小声的劝慰道:“小九,我知道,你这婚嫁的不是很开心,可是说真的,除了我和阿晟,又有几个人嫁的是开心的?” 杜小九隔着大红色的盖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华姑见状,不由得叹了叹气,她和李晟在昌平县的时候,收到杜深带来的消息,这才知道有了小九的消息,高悬了两年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放下,没多久,却又被杜深告知了杜小九的婚事。 思及杜小九对她们一家人的恩德,虽然李晟忙于帮助杜小九打理酒楼根本没有时间赶过来,可是华姑却还是带着自己两岁的儿子阿俊千里迢迢的从淮海镇赶了过来,只为了替杜小九送嫁。 本是抱着为杜小九开心的心思,华姑来到了京都,却不知杜小九的这门婚事原来竟是这样子的不愿意。 心结在杜小九的心里头,能够解铃的想必也只有杜小九自己了。 想到这里,华姑不由得再次的叹了叹气,却是只字不再提这件不开心的事情:“知道你要嫁人,杜深托我送了礼过来。本事前几日便要给你的,可是看你也不大上心,现在你也没什么时间看,这样子吧,等你回门的时候,我再给你,你看可好。” 闻言,杜小九轻轻地点了点头:“华姑,你和阿俊切莫要急着走,在这里多住几天。” “恩。”华姑伸手抱起搂住杜小九小腿不放手的阿俊,“走吧,切莫耽误了吉时。” 因着没有兄长的缘故,所以杜小九是被人牵着入了轿的。 …… 十里红妆,千担聘礼,如水流一般的嫁妆。吹吹打打,喇叭唢呐的声音布满了京都上下的每个角落。 无人不知,今日乃是荣一郡主和楚宁大将军的婚礼。 荣一郡主和楚宁大将军的婚礼,盛大而又恢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 街头处,人海涌动,其中不乏有许多尚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打扮的漂亮而又隆重,相互挤着,依依不舍的看着一身红衣,即将娶亲的楚宁。 楚宁骑着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吹雪,大红色的新郎服衬得他的肤色愈加的晶莹,本就妖孽不已的五官因着这大红色的喜服和他发自内心的笑意而更是迷人,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但这鲜艳至极的红色喜服,也不知道揉碎了多少少女的春心。 一路上,唢呐敲敲打打,最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外,鲜红的喜轿被轻轻地放在地上。 挥舞着小手绢的喜婆喜气洋洋的扭着腰上前,“将军,该踢轿门了!” 闻言,楚宁利索的从马上翻身而下,大红的衣袖在半空中飞扬着,裙裾翩然。 “叩叩叩。”三声踢叫声声落下,隔着红色的绸布,楚宁牵着杜小九入了将军府。 将军府内,管家正忙碌的和前来观礼的客人们赔笑。 厅堂的正中间,硕大的喜字贴在上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 喜婆一边搀扶着杜小九跟着楚宁的脚步进了将军府。 楚宁乃是孤儿,所以此刻高堂之上并未坐人。而原本赐婚,最该坐在高位的皇上则因着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所以今日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了贴身的大太监小安子前来。身为太监的小安子哪怕是代表皇上前来,可是他的身份却使得他不能坐在高位之上,只能在高位的侧下位置重新给他置了个凳子坐着。 而本来用来给新郎的双亲坐着的位置,此刻不由得空了出来。 但所有的人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因为,案桌之上,楚宁双亲的灵牌正被供奉在上面,犹如双亲亲临,在此观礼。 喜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所以半分的惊讶也无。 等到楚宁和杜小九站定,两人一身大红的衣衫,男的身姿挺拔若松竹,单看一个背影,也让人看着觉得玉树临风,很是俊挺。女的虽然穿着宽大的嫁衣,可是步履前进时,裙摆摇曳拖拽于地上,犹如水波荡漾,带起阵阵的波纹,很是雍容华贵。 且新郎刚刚好高新娘一个头不止,适宜的身高合拍的气场,使得他们两个不过才站在一起便让参加的客人们觉得新郎新娘金童玉女很是登对。 可愈是登对,就愈是显得没有长辈祝福的新郎和新娘很是怪异,当即不少夫人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倒是个可怜见的,小小的年纪便没了父母,如今连个拜堂都没有人坐台。” “你懂什么!没了父母,郡主嫁了过来以后便不用伺候公婆了,也不用日日早起请安,这日子才潇洒呢!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刚刚嫁到陈家的时候,可是被婆婆立了不少的规矩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岂止是有道理?按我说,没了婆婆也好,不然估计到时楚宁的后院可不会少被塞人!莫不是我说,你看看那林家的夫人,家里就是有个强势的婆婆,林大人的后院不知道有多少个侍妾!林夫人想管,可有心却无力!如今林家的后院妻妾争风吃醋,后院不合,林夫人被妾揪着尾巴骂,跑去跟婆婆说理,却硬是被那婆婆骂了回去,如今丢脸丢的都不敢出门了!” “我道是什么原因林夫人最近不爱出门,若是出了门也不敢说话,但凡提起家里的那点子事情也是支支吾吾的,原来如此啊!” …… 杜小九红色的盖头戴了良久,入目之处全是一片红色。整个大厅内很是吵杂,论理,杜小九应当是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的,可是偏偏奇怪的是,她却把那些人的声音全部都统统听在了耳朵里。 杜小九扯着红绸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那端的楚宁感受到了杜小九撕扯红绸的力度,以为杜小九是在紧张,不由得伸手隔着红绸轻轻的握住了杜小九的手:“别紧张,有我在,你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的手,这样子轻松些。” 闻言,杜小九盖在红色的盖头下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本被楚宁握在手心里的手也从楚宁的手中挣扎了出来。 恰逢这时,唱礼的人已经烧完了香,整好了姿势,正准备开唱,原本在身后陪伴杜小九的喜婆此刻也不由得朝前一步,搀扶着杜小九。 杜小九原本被这厚重的喜服压着,不只是脖子,腿也有些酸软,喜婆的这一跨,先是差点儿撞得她摔倒,但好在喜婆反应的快了一些,连忙伸手扶住了杜小九,卸去了杜小九的力量,使其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一拜天地!”浑厚的声音从唱的人口中吐出。 楚宁和杜小九转身,或欣喜,或不甘,正准备弯腰行礼。 但一声清丽的声音,却从将军府外传来:“慢着!” 原本观礼的客人们,不由得被这一声阻拦引起了注意,纷纷朝着外面看去。 就连弯腰正弯到了一半的楚宁却被这一声喝止声而引得抬了抬头。精致的眉峰微微的皱了起来。 原本便有些不甘愿,但被皇上派来的喜婆按着将要强行行礼的杜小九此刻在喜婆也发愣的时候不由得缓缓地挺直了自己的背。隔着满目的鲜红看向了出声处。 …… 将军府的大门处,两排年轻朝气,容貌清丽的丫鬟列在门口,正缓步有序的朝着将军府入内,一字排开。 因着今日将军府成亲的缘故,为了表示与民同乐,所以将军府的大门是开着的,但是也料定是绝对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进来。 谁知,此刻,出现的,却是众人都难以预知的情况。 宾客们顺着门口看去,只见那些丫鬟清一色的碧绿华服,一致的容貌出众,看起来,竟是半分也不输给一些大家闺秀。 而那些清丽的丫鬟昂着头,眼神倨傲的进来,也许是因为这么多人一致的动作吧,莫名的气场蕴绕在院子里,一些身份卑微一些的,只能坐在外头的宾客们不由得纷纷的侧了身子给这些人让位,几下子,便开出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的尽头,一边是正在行拜天地之礼的楚宁和杜小九,另一边则是空无一人的将军府大门。 楚宁见状,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吩咐管家处理好这些前来砸场的人,谁知原本空无一人的大门处,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人。 白色的披风包裹着紫色的华服,却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迤逦的五官,在眉心处一点梅花妆勾勒的她的眼睛妖冶而又不失尊贵,若非眼尾处淡淡的鱼纹,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已经年近四十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一出现,便有一些人的声音低低的呼了出来:“是章华夫人!”伴随着的是接下来不大,但却一直在窃窃私语的话语。 章华夫人打从一出现的时候,神色便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她脚步轻缓的朝着将军府内走来,她的步履很是从容,清一色的碧绿丫鬟立在两旁,随着她闲适而过的姿态,更加衬得她似乎游走在树林中欣赏春色,不紧不慢的穿花扶柳而过,不曾有丝毫的不适。 “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章华夫人语气轻柔的说着,可是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礼,如何?” 037 成亲【二】 “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章华夫人语气轻柔的说着,可是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礼,如何?” 在场的人少有见到章华夫人的,知道她也不过是因为几乎都是听着她用铁血手腕的手段以女子之身登上章家的家主的位置的传说。而章家又本就是四大世家中不出世的一个家族,多是隐在暗处,众人多只知宫秦常,对于章家不是很了解,可却也知道宫秦常章四大家,只要章家在四大家之中便不是个能够被人小觑的。且听闻,章家在章华夫人的统御下,或许早已迈上了一个台阶,可能于如今隐隐坐大的秦家或许有的一争的也不一定。 因而章华夫人的这一出口,全场顿时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也似乎可以听见。 楚宁自从看到章华夫人的时候,便有些失神,他的脸上满是茫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却似乎又在抗拒着自己的想法,这矛盾的想法使得他根本无暇听章华夫人在说什么。 杜小九被红色的盖头隐去了视线,入耳的便是章华夫人掷地有声的“将军要结婚,岂有长辈不在的道理!今日我章华便代表楚宁的高堂,受了这长辈的礼,如何?”红绸在杜小九的手中紧了紧,刚想掀开红色的盖头,却被站在一旁的喜婆按住了动作。 “这不大妥当吧?”倒是原本唱“一拜天地”的唱诗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有些结巴的道:“不知……不知道这位夫人……以的是什么……身份来受长辈礼?” 闻言,章华不过轻轻一笑,却更加的衬得她眉间的那枚梅花妆更加的鲜艳,她的脸庞更加的妖娆:“以楚宁姨母的身份,如何?” 说的虽是询问的句子,可话语里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啪”的一声,宾客中不知道谁的筷子还是什么掉了下来,似乎被吓了个不轻。 众人随着章华话语的落下,这才恍然大悟般的觉得,原来楚宁的面容和章华夫人竟是有六分的相似之处,尤其是那一双似乎蕴含了天地灵气的眼,微微上挑的弧度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不错!这双同样出众至极的眼,可不就是隐世世家章家的标志么? 不少人恍然大悟的看了看楚宁,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章华,顿时接受了章华是楚宁姨母的身份。 只是,更深一层的疑惑却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章华夫人既是楚宁的姨母,那不就是说楚宁是…… 一些心思深一点的,当下便不由得将自己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到十年前的那桩惨案,若是十年前章家伸出援手…… 想到这里,很多人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底到底是有一些计较的,不自觉地便多瞥了章华夫人一眼,虽然不明显,可是却很快地就被章华夫人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犀利眼神吓了一大跳! 这章华夫人也着实敏锐,自己不过是清淡的一瞥便被犀利的发觉,顿时不由得将自己方才想到的事情咽回了肚子里半分不敢再流露!只是眼观眼鼻观鼻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章华夫人不过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心里生了些事的人便把眼神收了回来,转而看着楚宁笑意盈盈的道:“如何?” 这“如何”二字拉回了楚宁游离的思绪,楚宁妖孽一般的脸上竟是难得的带上了些许苍白,原本紧紧握着红绸的手此刻更是更加用力的握着,以至于青筋凸起,白皙的手指、青色的筋络、鲜红的红绸,三种极为鲜明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显得更是触目惊心。 楚宁的失态表示的不明显,至少很多人根本看不出来,最多只是觉得楚宁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和楚宁拉着同一根红绸的杜小九却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红绸的另一端正在颤抖着,幅度不大,但正因为她失去了对外界感官的感知,才能够更加清晰的体会到楚宁此刻的颤抖。 楚宁闭了闭眼睛,没有看向章华夫人,开口的话和平常一样似乎总是带着点子漫不经心,可是话里却是带了一丝旁人听不出来的冷厉:“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章华夫人宛若不曾听见一般,用手掩着嘴巴,笑的很是从容,妖冶的眼因着梅花桩的缘故更是妖娆无比,而她的脚步轻缓的移动着,似乎不疾不徐,但倘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其实她的步子并不小,以至于不过几瞬间,她便已经轻松的入了拜堂的大厅。 章华夫人白皙清丽的脸庞半隐在白色的披风里,面容带着些许娇媚,穿过楚宁的时候,声音舒缓但却不失温度的俯在楚宁的耳边道:“阿宁,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婚礼,你也不想这场婚礼被人搅了,亲手砸在你的手上吧?” 闻言,楚宁原本紧紧抓着红绸的手,松了松,几乎差点从他的手中滑落。 一旁的喜婆“哎哟”的叫了一声连忙提醒道:“将军,这红绸可不能掉到了地上,否则就是不吉利啊!” 楚宁眼皮子颤了颤,本就单薄如刀片一样的唇狠狠的拧了拧,却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原本在他手心滑落的红绸。 章华夫人满意的看了一眼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的楚宁一眼,随即朝着那唱诗的人看去,语气不咸不淡,可却仍人觉得身上有千斤的重力逼迫着一般:“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吧,别误了吉时。也不枉我匆匆的赶过来观礼。” 唱诗的人是个机灵的,他看了一眼楚宁,见楚宁没有表示,似乎也是在默认,当即便也听从了章华夫人的吩咐,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一拜天地!” 楚宁隔着红绸和杜小九一起行礼,两个人行礼的姿势都很标准,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小九总觉得此刻满是沉默的楚宁较之方才,似乎多了一些无声的抗拒,只是这抗拒表现的很不明显,以至于只有站在楚宁身侧的杜小九能够感应的到。 “二拜高堂!” 杜小九和楚宁分别都停滞了一下,最后杜小九是被站在一旁的喜婆的强硬手段下跪了下来,“扑通”一声,膝盖似乎磕的不轻。钻心的疼痛从膝盖处蔓延出来,杜小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吱声。 对面的楚宁在杜小九被强硬按着跪下的时候,手中的红绸一紧,也随之跪下。 坐在高堂的位置之上的章华夫人嘴角嗜着一抹清浅的犹如蘸着花蜜一般的笑意,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杜小九和楚宁跪着,一动不动。 按照大荆的习俗,二拜高堂的时候,坐在高堂位置上的长辈是要给见面礼给新嫁妇的。 章华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动不动。 坐在她身旁的偏位上,代表皇上前来的小安子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 依着大荆的习俗,长辈在拜高堂的时候要给新嫁妇见面礼,长辈若是不给,则说明对于新嫁妇不满,也是一种打脸的行为。 不管荣一郡主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如此快速草率的嫁给了楚宁大将军,但是此时此刻,荣一郡主代表的无疑依旧是皇家的脸面,章华夫人若是不给见面礼,无疑是在说明荣一郡主不得她的眼,这是赤裸裸的打皇家脸面的行为,尤其是在今日满堂宾客的情况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是荣一郡主,便是皇家的颜面也不会好看。 哪怕是出着这层原因,小安子也要站出来说上一说的:“章华夫人,你既然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便要行高堂的礼,怎可毁了规矩,莫不是看不上我皇室中人不是?” “哪里!”章华夫人说着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匆匆赶来,来的太急了,竟是忘记了准备给新嫁妇的见面礼,故而才没有表示,既然就连公公都开口了,章华必定是要给礼的,怎可坏了规矩。只是这礼有些轻了,还请郡主莫要嫌弃才好。” 章华夫人说着,抬手轻轻地示意,站在章华夫人最近的那位丫鬟便上前一步,抬起了手腕,如莲藕一般的手腕上一个乳白精致的没有一点杂色,一看便不是凡品的玉镯露了出来,让人分不清是手白一些,还是玉镯更白一些,竟是几乎融为了一体,看起来格外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在场的人不少也是身份高贵的贵人,可是却也没有哪个人能够像章华夫人的底气这样足,就连一个区区的丫鬟竟也能够戴上这般珍贵的物什,当即不少人便倒吸了一口气。 章华夫人看向她,笑纹缓缓的加深:“朱音,你便先把你手上的镯子褪下来,就当做是我给郡主的见面礼,回去了,夫人自会再赏你一个!” “是,”那丫鬟说着,眼也不抬,没有一分不舍,没有一分犹豫的便将自己手上套着的镯子卸了下来,可见平日里这样的东西可没少得,以至于半分心痛的感觉也没有。 那唤作“朱音”的丫鬟褪去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转身便朝着跪在地上的杜小九送去。 打从章华夫人话语刚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眼光便有些异样了。 虽说这镯子不是凡品,甚至很多人的家中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货色,若是得了,也必定是会被不少夫人小姐宝贝不已的戴在手上,不肯轻易让人瞧见。这要是在平日里,章华夫人直接赏赐给杜小九作为今日的见面礼,那么在场的人少不得要称赞一声章华夫人慷慨大方,可是此刻,这珍贵的镯子却是从一个丫鬟的身上褪下的,并且那丫鬟还没有半分的不舍,似乎这样子的东西尚且还入不得她的眼,在这种情况下,场面便有些不好看了。 好像章华夫人是在隐射荣一郡主在她的眼里,连个丫鬟也不如,给的居然是连丫鬟也不要的,这比方才一动不动的不给见面礼的动作还要打脸。 小安子公公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在他看来章华夫人无疑是在挑衅皇室的尊严,可是偏偏方才开口的人是他,章华夫人也是按照他的做法去做的,半分错处也挑不出来,这一个闷声的打脸,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咽下去。 章华夫人浅笑吟吟的看着丫鬟将那镯子朝着杜小九送去,似乎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半分也不知。 那丫鬟拿着手里的镯子朝着杜小九送去:“郡主,这是夫人的见面礼。” 拿着镯子的手,悬在了半空。 在场的宾客们所有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杜小九的身上,而那镯子,不尴不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接了好,还是不接好。 接了,丢脸,不接,没脸。 哪怕是红色的盖头盖在杜小九的身上,隔绝了杜小九的视线,可此刻杜小九也几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要看看自己的态度。 跪在她身旁的楚宁从章华夫人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站了起来,劲瘦的手指狠狠的攥着红绸,几乎要把红绸扯碎了去,却被杜小九按了下去。 杜小九按着楚宁,无关其他,不过是想看明白了章华夫人的态度罢了。 这章华夫人,杜小九是第一次见,却并不陌生。 早在两年前,她方才回归荣王府的时候,宫辞便曾经向她提过这京都的四大家族。 宫秦常章。 四大家族明面上虽然以宫家为尊,但是下面的三家却各有各的优势,并不会失了宫家多少势。 秦家枝叶茂盛,族中弟子颇多,且致仕者十之五六,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甚至可以说在朝堂上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不可小觑。 而紧随其后的常家,不仅嫡女常茹馨即将与秦家联姻,目前常家家主最小的嫡亲妹妹常阿娇正是如今的皇后,不仅稳坐皇后的宝座,且深得皇上的宠爱,艳冠后宫,便是这两点,常家一点儿也不输给秦家。 至于排在最末的章家,似乎看起来实力最弱,尤其是在章家经过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被铁血手腕的章华夫人收服后便不怎么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有传言说章家族中时常有人不满章华的掌管,曾爆发了多次的篡位行动,虽然都被章华夫人采取强硬的手段镇压了下来,但是却消损了不少章家的势力,故而章家才从明面上入了隐世,再加上这几年章家的人已经很少出现,所以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但是在宫辞的话里,杜小九却清楚地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虽然族中有人不服章华的掌管确实是真,但章家却必定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子弱。 毕竟也曾有自以为是的高官以为章家没落了,所以便出言侮辱了章家族中的一个庶出的弟子,连带着连同章家的上下也一起辱骂了。结果没出三天,那高官被人扒皮挖心,死相极为恐怖,吊在了城墙处供人参观。 如此雷霆血腥的手段,但凡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章家的人做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章华吩咐人做的。 且让人惊叹的是,皇上曾经派人去交涉,最后的后果却是不了了之,由此可见章华,乃至整个章家的手段都颇为的了得。 在宫辞的描述里,杜小九隐约可知道章华夫人是个心肠极其狠辣,而且极为的护短的人,这样子的人,若是能够作为朋友,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做朋友,也尽量不要得罪。 而之前,杜小九之所以任由着章华夫人说话,却不曾有所动作,自是也在估量着这章华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是敌是友。 现在看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章华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却并不友善,尽管杜小九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朋友却是绝对也做不成的。 再说了,这章华夫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要打她的脸,杜小九也不能伸着自己的脸让人打,是不是? 何况,事实上,她杜小九也并非是半点依仗也没有。 所以杜小九并没有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镯子,反而是一把站了起来,尽管方才磕在地上的膝盖有些不适,但杜小九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将那镯子拢回了丫鬟的手臂上,笑意盎然:“姨母厚爱,荣一怎敢嫌弃。不过,如此珍贵的东西,想必是这丫鬟的心头之好。我荣一贵为郡主,要什么样的物件没有,何至于跟一个丫鬟抢一件不入眼的东西?既然姨母有心了,那荣一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感谢的心意,是不是?” “入画!”杜小九淡淡的说着,一旁的入画会意,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红纸包裹着着的红包,厚厚的厚度可见这红包分量不轻:“不过,荣一也不知道姨母今日会来,所以不曾备了回礼,如今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回的,既然如此,便以红包送上,还望姨母切莫嫌弃荣一俗气,推辞了这红包!” 红包被入画强硬的按在了方才递着镯子的丫鬟手上,不容推拒。那丫鬟挣扎不过,不由得将红包呈给了章华夫人,众目睽睽之下,章华夫人也不好不接,只能用刀一样刮过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杜小九。 此刻,章华夫人白皙妖娆的脸此刻面容一片扭曲。 身份贵重的人要什么样的银钱没有,哪曾被人当众送过,且这用红纸包裹的红包在大荆是常被用来打赏下人用的。只有下人才会最是喜欢这种真金白银的打赏。 章华夫人一向心高气傲,只有她侮辱别人,别人还不敢吱声的份,哪里受过这种对待。 杜小九这种赤裸裸的反击更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以至于她气的差点失了自己的身份。 可转眼再一看,面色也不是很好看的看着自己的楚宁,章华夫人掐了掐自己白嫩的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里的这口闷气咽了下去。 不过是一口气罢了,她暂且咽下去便是。 果然是市井之中出来的,就连打脸的手段也都是不入流,上不得台面的! 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轻蔑的看了一眼杜小九,冷冷的道:“这真金白银的方式,本夫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可算是大开了眼见。” 言下之意便是杜小九不懂礼了。 杜小九对于章华夫人的讥讽似乎丝毫不觉,依旧笑意盈盈:“荣一确实是新嫁妇,许多礼仪尚不了解,倒是让章华夫人见笑了。”杜小九说着故意看了一眼方才便被那丫鬟呈送给章华夫人,此刻被章华夫人狠狠的攥在手心里,失了形状的红包一眼,欲言又止的道:“既然荣一不太知礼,是荣一的错,但还请姨母莫要计较,千万不要嫌弃荣一的回礼才是。好歹,也是荣一的一份心意。” 杜小九这招以退为进的招数使得虽然不是极其的绝妙,但却也恰好的堵住的章华夫人的嘴,使得章华夫人便是想计较也不能计较。 想象着盖头视线之外章华夫人可能扭曲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杜小九在盖头之下的唇不由得勾了勾。 闻言,章华夫人面色不虞的甩了甩袖,坐在高堂位上一言不发。 大厅内,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楚宁原本紧紧攥着的手慢慢的松开,朝着唱诗的人道:“继续吧。” 隐形了不久的唱诗的人在此刻终于又出现了,开唱道:“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唱诗人的声音落下,杜小九被入画牵着手送入了洞房。因着杜小九方才“二拜高堂”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方才没有走路还不曾觉得,此刻走起路来,便觉得是钻心的疼痛,以至于她一瘸一拐的走着,从背影上看来,有些许狼狈。 没走几步,却是被原本应该在外面待客的楚宁追了上来,直接的抱了起来,杜小九挣扎着想要从楚宁的身上下来,但却被楚宁抱得生紧,根本挣扎不得。 “你放下!”杜小九以为楚宁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不由得有些恼怒的隔着红色的盖头“看”向楚宁。 楚宁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抱得更加的紧了:“放心,我不会怎样的,你盖着盖头看不见,方才膝盖也磕在了地上,我怕你不小心又磕着了。” “我待会儿还得要陪着客人,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要是肚子饿了,别忍着,先吃就是!只是这红盖头可不许自己摘了!” “章华夫人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且放心了便是!” 闻言,杜小九原本紧绷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放松了下去,她虽然不知道楚宁和章华夫人的感情怎么样,可是方才她那样子的打章华夫人的脸,以为楚宁追上来是为了朝着她问罪,没想到说的却是这样子的话。 楚宁对于亲人的在乎,杜小九不是不知道,本来以为他会……谁知…… 一丝不是很明显的感动浮上了杜小九的心头,但很快的,被迫成亲的怨恨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杜小九闭了闭眼,任由着楚宁抱着没有动作。 可她却不知道,抱着她的楚宁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他本以为,这辈子,自己可能和杜小九也就这么的擦肩而过了,谁知却峰转路回,圣上亲下旨意,要他和杜小九择日完婚。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的心似飞上了云端一般,熏陶陶的,哪怕不曾沾过一滴的酒便也觉得自己早已经醉了。 可却在想到,平阳公主出嫁的那一日杜小九厌恶自己的样子,顿时似乎一盆凉水便朝着他兜头破了过来。 也许,杜小九早就知道这样子的结果,她不情愿嫁给他,故而才会那样子看他。 楚宁茫然过,纠结过,他知道杜小九一定是不情愿的,可圣意难为,所以不得不嫁给他。 但哪怕杜小九不情愿,楚宁也不愿意轻易地放手! 他知道杜小九对他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心里有怨,但是他相信这不是问题。 只要时间够长,只要他做的够好,小九迟早有原谅她的一天。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题外话------ 感谢在家的小猫亲亲、洛凝儿亲亲的月票,么么哒! 另外推荐一下好友柳赋语的小说【穿越之带着百度去种田】 穿越技术哪家强,带着百度去种田 038 交杯酒! 杜小九一袭红衣端坐在雕刻着花纹的床边,手臂粗大的刻着喜庆物什的龙凤烛燃烧着,袅袅的烛光跳跃着,垂下烛泪,凝结在灯盏处,集出一做小小的烛山。飘渺的浅光将屋子衬得愈加的暖意,也将杜小九红色的嫁衣衬得愈加的喜庆。杜小九穿着嫁衣的身材在烛光的映射下,愈加的婀娜多姿。 杜小九头上顶着重重的发式,脖子早已酸软。纤美的手指不由得缓缓地伸出,想要揉揉,却被站在身侧的喜婆按住了手。 喜婆以为杜小九不甘心,所以妄图做一些什么,不由得两眼观着地面,面色平稳,未带丝毫的喜气的劝告道:“奴婢劝郡主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皇上可不希望荣王爷和王妃会因为郡主的轻举妄动而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闻言,杜小九隔着盖头,轻轻一笑:“喜婆多虑了,荣一若是想做什么,此刻又岂会在此?” 那喜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桩,当即不由得觉得是自己多事了,不由得垂着手后退了几步:“是奴婢越矩了!” 杜小九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监视着她的喜婆也不过是皇上派来的下人,她也委实没有必要和她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入画站在一旁伺候着,不满的睨了一眼持着身份的喜婆,嘟了嘟嘴倒是没说话。 就这样,新房里此刻倒是一片安静。 门忽的“吱呀”一声,被推开。 门外探头探脑的露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双手交叠在腹部的喜婆猝不及防,忽的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毛茸茸的头,铜铃一样巨大的眼。“哎哟”的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入画被喜婆这一反常的举动下了一跳,不由得一抬眼,便发现原先只开了一条门缝的门此刻被慢慢的推开。 一只肥美、硕大的猫科类动物昂首挺胸迈着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 那胸膛挺得,脚步坚挺的几乎比之所有玉树临风的男子还要来的霸气狂妄。 入画又惊又喜的看着那猫科的动物慢慢的走进,捂着嘴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向转的快的脑子在此刻里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这货怎么会在这里。 盖着红色盖头的杜小九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只听得见那喜婆“哎哟”的一声,随即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缓缓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红色的视线之下,两只黑扑扑的爪子出现了在她的视野里。 紧接着她盖在头上的盖头便被一直黑扑扑的爪子掀了开来,还没等她从一片红色中回归头来,眼睛便对上了黑漆漆的,铜铃一样的眼睛。 “汤圆!”杜小九惊喜的看了一眼汤圆,面上带着一丝惊喜。 “哎哟!”原本被汤圆萌到了的入画后知后觉的发现,完了! 本该被将军姑爷揭开的红色盖头居然被眼前的萌物给掀开了。 原本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恐。 入画急的不由得在原地打着转:“郡主,你的盖头怎的掀开了,听说这样子不吉利啊!这可怎么办!” 杜小九对于这场婚礼本就没有什么感觉,若是这婚礼放在前五年,她心甘情愿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些许期待,只不过此刻,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在乎吉利不吉利的,满心眼里都是再次见到汤圆的欢喜。 汤圆的圆眼滴溜溜的转着,乌漆漆的大眼里满是控诉。 不是说好了来看我吗! 我等了那么久! 杜小九安慰性的摸了摸汤圆毛茸茸的小脑袋:“这不是来了吗!” 汤圆的爪子在地上划了划的打着小圈圈:是我自己找过来的! 其实汤圆原本也是因为今夜将军府过于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高谈阔论声使得它不甘愿在竹林里继续的待着,总觉得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蠢蠢欲动的它在啃完了四根竹子以后按耐不住内心的寂寞出了竹林。 一路背着爪子溜溜停停,看到一间屋子光线格外的明亮,似乎还带着杜小九的香气,一时激动便推开了门,那里料到,居然把喜婆给吓到了。 想到这里,汤圆咧了咧它的血盆大口。 若是那喜婆此刻是清醒的,估计少不得要再昏迷过去一次。 汤圆肥美的爪子按了按喜婆肥嘟嘟的肚子,抬眼朝着杜小九看去,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无辜。 杜小九看着那喜婆心里也有些心烦,下意识的便皱了皱眉。 汤圆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杜小九不怎么喜欢这倒在地上的人,于是霸气的迈着步子踩了过去,先是一不小心踩了喜婆的肚子,惹得在昏迷中的喜婆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就要醒过来。沉重的眼皮子幽幽的转醒,还没清醒过来呢,便对上一张龇牙裂齿笑的很是恐怖的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尤其是这里烛光虽然明亮,但是却浅光朦朦,带着点淡淡的博纱,愈加的衬得那脸面目可憎,那喜婆哪曾见过这样子恐怖的场景,当下便眼皮子一番再次晕了过去。 入画早就看着这非要跟着她们候在新房里,还总是指手画脚的喜婆不满,此刻见那喜婆狼狈晕倒的模样,不由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汤圆对于喜婆的胆小,不屑的撇了撇嘴,再次“不小心”的被倒在地上的喜婆绊倒,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喜婆的身上。喜婆哪怕昏迷之中,也几乎吐出了一口老血。 “咳咳。”沉重的力量使得喜婆呼吸不畅,偏生的汤圆还在喜婆的身上扭了扭。 那喜婆一口气呼吸不过来,再次醒了过来,便看到一只畜生坐在自己的身上,还时不时的抬起屁股,然后再撅着屁股重重的坐下,几乎没把她的一把老腰给坐断了。 不过连着晕了两次,这次喜婆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关,乃至外面的唇都被她自己咬着出血了,面目狰狞,她也依旧忍着一口气没有昏过去。 汤圆正坐在喜婆的身上乐滋滋的,见喜婆面带惊恐的看着自己,当即笑嘻嘻的朝着她嫣然一笑,差点没把喜婆的隔夜饭都吓得呕了出来。 喜婆捂着嘴巴,看着周围。 杜小九依旧盖着红色的盖头,一动不动,似乎对着外界的事情毫无所知。 但喜婆没有看到的是,杜小九早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便盖起了红色的盖头,此刻正透过脚底的视线看着被汤圆虐的惨不忍睹的她,肩膀正以细小的幅度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而入画则激动的站在旁边大声的训斥道:“呔!哪来的畜生!还不快从喜婆的身上走开!” 入画激动地说着,可是却“害怕”的离喜婆远远地,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很怕,下一个被坐在地上的人就是她。 喜婆扭着腰,汤圆撅起的屁股,使得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汤圆再狠狠坐下来的屁股,使得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被坐断了。偏偏这小畜生的力气大得很,喜婆半分奈何不得,而且这畜生皮毛润泽,鲜光油亮,一看就是很重要,被照顾的很好的宠物之类的玩意儿。 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是因为了皇上吩咐的缘故,才敢抬着鼻孔对杜小九语气不阴不阳的,至于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喜婆还是有些怕的。 当即便痛苦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入画:“还不快过来救救我!” “哦哦。”入画好像没听懂,良久才反应过来,这使得喜婆又被汤圆坐的重重的岔了几口气。 入画佯装吃力,实则极其轻松地拨开了坐在喜婆身上的汤圆。 喜婆原本因为呼吸不顺而有些狰狞的脸顿时舒缓了开来,犹如获得了新生一样,感激的看了一眼解救她于生命危难之际的入画。 喜婆获得了自由之后,看着一脸大门牙的汤圆,脸便有些沉了下来。 转身朝着杜小九看了一眼,“郡主,也不知道这畜生打哪来的,不过出现在这里,却是不合时宜了,若是让将军看到了也不大好!” 说是这么说着,可那喜婆却是半分也没有征得杜小九的意思。 这小畜生,着实可恶!差点把她的一把老腰都坐断了! 虽然不敢杀了泄愤,但是私底下动动手脚还是可以的。毕竟,畜生而已嘛,还能告状了不成? 这么想着,喜婆眯着的眼底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发现的狠辣。 汤圆打从这喜婆醒了过来,便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看着这喜婆,不曾放过半分喜婆的情绪。 哪怕汤圆是畜生,在看到喜婆不含好意的眼光的时候,也知道眼前的这人安不得什么好的心思。 果不其然,那喜婆随手从自己的头皮上拔出了一根针,含笑朝着汤圆走了过去。 笑容温和慈祥,若不是那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寒光,入画也几乎以为着喜婆大度不会跟一只畜生计较。 “这畜生看得也真是怪可爱的,看得奴婢我这心都快软了。不过今儿个到底是将军新婚的日子,新房里有畜生,却是不大好的,怕有污祟。”喜婆说着上前推了一把,夹杂在掌心里的银针也是毫不手软的朝着汤圆刺了过去。 谁知那畜生却似乎还以为自己和它玩耍来着,一只肥美的毛茸茸的手掌朝着自己伸了过来,硬生生的扭了自己的手。 原本夹杂在喜婆手里的银针顿时朝着自己的掌心里刺去,那喜婆还不敢吱声,生怕被房间里唯二的两个人看出了什么来。 要知道,畜生不会告状,可是人却会是告状的。 那喜婆忍着被强硬扭转过的手腕,和被刺痛的掌心,硬是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汤圆咧着嘴朝着喜婆笑了笑,被喜婆推出了房门…… 汤圆被推出了房门,喜婆合上了门,这才敢看自己的手心里的血迹。 被刺穿、流着血的掌心此刻已经逐渐的泛起了一丝乌黑,连带着一整只手似乎都快没了力气。 但喜婆却丝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她还没有完成皇上的吩咐,看着郡主和将军完整的成婚,她是哪儿也不能去的,就算马上中毒死了,也不能走,否则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经过汤圆的这一闹,本就安静不已的新房此刻更加的寂静了。 除了房内三人呼吸的声音,便只有蜡烛泣泪的声音。 杜小九攥着自己的衣衫,头微微的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门“吱呀”的一声,再次被推了开来。 站在杜小九旁边的喜婆随即警惕的抬眼看着门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门,唯恐方才的那只畜生再跑了过来。 不过,好在,这次来的是正主。 一身红色婚服的楚宁,朦胧似乎披着一层薄纱的暖融烛光将他英俊的面容衬得更加的英俊,本就极为迤逦的眼在这暧昧的烛光下更是魅力非凡,未曾有丝毫的表露,便让人不敢直视他眼里似乎蕴含了满天繁星的熠熠星光。 楚宁缓缓的踏入新房,有些飞扬的心情使得他本就微醺的醉意似乎蒸腾的更加的厉害了,原本幽闭的屋子里因着他的到来,顿时氤氲了满满的酒香。他犹如羊脂玉一般晶白的脸上,两抹淡淡的红晕从他的脸颊处飞扬而上,一直蜿蜒着,似乎绕到了耳朵处,使得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妖冶,春色无边,艳丽的让人心生恍惚。 楚宁脚步虽然缓缓,但却有些踉跄的走着,心里时时的谨记着方才秦淑木告诫他的话语:“莫要用强,既然她还没有原谅你,你事事顺着她便是。” “她若是说了什么,你接了便是。” 恩,要急着,不许急切,不许慌张,不要用强。 要事事顺着她。 若是说了什么,接了便是。 楚宁默默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即定了定心神,拉回了自己有些迷蒙的意识。 他的眼死死的盯着穿着红色嫁衣的杜小九,因为醉意,使得眼神有些水光盈润的感觉,如黑濯石一样的眼里满是无辜,却也满是真挚。 盯了良久,楚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新婚的新房里,还多了两个碍眼的人。 大红色的衣袖一挥,楚宁骨子里慵懒的,但带着些许疏离的声音响起:“都出去吧。” “是。”入画很是识抬举的行了个礼,便不脱泥带水的走了出去。 那喜婆面有难色的看了一眼楚宁,张着口正打算说话呢,却也被楚宁打断:“本将军叫你出去!” 这一句话里,满满的都是冷意。 也许是来自沙场舔血之人的杀意,那喜婆虽然面色有些不甘,却还是拂了拂身子出去。 “把门关上。” 喜婆人还没有出门,楚宁冷的不带丝毫的温度的话语让喜婆本来有些不甘的脚步踉跄的一下。 门,被掩上。 楚宁方才的疏离逐渐的抽离。 他就站在距离杜小九三步开外的距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杜小九,眼神里有风暴聚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杜小九,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 忽的记起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做,按照流程,现在应该是他揭去杜小九的红盖头的时候。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执玉如意,温婉的玉色和白皙的手指,大红的颜色在暖融的烛光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如意轻挑,遮住了杜小九视线的红色盖头被慢慢的挑起,杜小九如色晓春花一样的脸庞渐渐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金色的百合勾勒出妖娆的妆容,秋水一般的瞳孔里水光氤氲,雾气蒙蒙,精致的鼻梁,犹如花瓣一样,微张,似乎邀人品尝的嘴唇,看得楚宁的喉咙不由得微微一紧。 恍惚间,他竟想起五年前他离开之前,那夜色迷离的夜晚,只属于他一个人知道的,轻轻地,犹如羽毛一般的吻。 久居军旅,楚宁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儿。 南疆边境的城县除了有各式各样供人放松的花楼之外,便是军营里也有几个供每日被战争绷紧了精神的士兵们泻火的地方。那些或妖娆、或清纯的军妓,扭着腰肢挥着手绢彩旗一般的招展着,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对着时不时经过的士兵们抛着媚眼。 而对于楚宁极其出色的脸庞,那些久经风月的女子更是喜爱,总是时不时的便有人以各种各样不小心的方式跌落在自己面前,那些含羞带怯,或者赤裸裸的引诱的目光。 楚宁并非禁欲至极的圣人,便是他身边一起的那些将士们也总是劝诫着他“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苦了自己。” 但不知为何,每当想起那迷离的夜色,只属于他一个人珍藏的那个清淡的吻,想起父母亲的恩爱,楚宁的茫然便会逐渐的散去,随之代替的便只有坚定。 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会死死地坚持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纸醉金迷,追求极致享受的玩乐,宁愿一个人孤单的看着兵书,也不远和那些人一样,揽着肩去花楼寻欢,去绿色的营账里调情。 也许是大仇未报的压抑,他不敢轻易地放松。 也许是那个深夜里,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能诉说的秘密。 也许是她在他记忆里始终深刻的如花笑颜。 但在此刻,楚宁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因,那个人不是她。他所有的一切便有了坚持的理由。 …… 杜小九被揭起了红色的盖头,精致的容颜被暖融的烛光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如九天的玄女一样,美得让人不忍亵渎。 杜小九轻抬眉眼,如秋水一般的眼里,雾气深深,如花一样的脸庞,笑意盈盈:“将军,你可还记得那年,杜家村里的孤女杜小九?” 楚宁闻言,执着玉如意的手轻轻地抖了抖。 ——他本以为,杜小九厌恶他,会厌恶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承认。 杜小九却是看着他,笑意浅浅。 ——既然已经嫁给了他,怎么不承认也是不可能的,索性便挑明了说罢。 良久,楚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 说着,他瞳孔里似乎染上了火焰一般,亮晶晶的看着杜小九,“小九。” 杜小九却是淡淡的笑着,站了起来,宽大的红袖在空中掠过一个流畅的弧度:“将军,该交换信物了。” 楚宁看着杜小九亮晶晶的眼,有些失落的暗了暗。 忽的想起了秦淑木说的,便垂了垂眼,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又是璀璨的光芒。 “那就交换吧。” 按照大荆的习俗,新郎新娘在喝交杯酒之前要相互交换信物。 这个信物往往是代表两人的态度的信物,须得是能够时常戴在身上的物什。 杜小九给楚宁的信物是一个她亲手绣出的荷包,荷包上花开并蒂,最为规矩不过。 楚宁给她的,则是一块玉质有些粗糙的玉佩。 不错,正是那年在淮海镇,被杜小九扔进河里,最后却被打捞回来了的那块定情玉佩。 杜小九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目光便暗了暗,但是嘴角却依旧嗜着淡淡的笑意,并未流露出其他的神色来。 两个人含着笑,相互交换着信物,相敬如宾。 交换了信物之后,按照道理,应当是喝交杯酒了。 青玉的酒杯在烛光的映射下,杯子里还未倒酒。 杜小九抬手,亲自为酒杯斟了酒,酒的香气在空中缓缓地蒸腾,酒纹如波,一圈一圈的荡漾着。杜小九率先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随即递给了楚宁。 楚宁接过酒杯,毫不迟疑的一口喝了个干净,随即也亲自的斟了一杯酒,自己率先拧了一口,这才递给杜小九。 这意味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两人结为一体。 交杯酒喝完,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不管是不情愿这桩婚事的杜小九,还是略有激动的楚宁,在这一刻,掌心都不由得泛起了些许紧张。 杜小九将自己掌心有些出汗的手在大红色的衣袍上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想了想不由得朝着楚宁伸手。 按照道理,这个时候,她应该伺候夫君宽衣了。 楚宁也没有想到杜小九会伸手,有些慌乱的推了一把杜小九,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顿时囧的不敢抬头。 杜小九也是很尴尬的收回了手,她不过是想为楚宁宽了衣服,然后各睡各的,毕竟她是没想要做什么的,也不希望楚宁做一些什么。 如今楚宁一推,配合着他染上薄薄的红晕的脸,倒显得自己像是强抢民男的恶女,竟是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一般。 “对不起。”楚宁低着头不敢看向杜小九,有些喃喃的道。 杜小九点了点头:“没事,”杜小九说着咬了咬唇,其实她也挺紧张的。 楚宁的眼神有些慌乱的飘着,在空气中游离来,游离去就是不敢看着杜小九,最后目光便停留在了杜小九的脚上。 大红色的鸳鸯绣鞋,金线勾勒,使得杜小九的脚看起来很是小巧精致。 顺着杜小九的绣鞋往上看去,是大红色的裙裾,在往上,便是膝盖。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拜堂的时候,杜小九那声响颇大的跪礼,俊美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一层担忧:“你的腿,没事吧?” 杜小九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楚宁问的淬不及防,便说了实话:“有些不爽利,可能是肿了。” 闻言,本就担心不已的楚宁顿时更加的紧张了起来,一下子上前,抱着杜小九就把她放在了榻上,二话不说的褪去杜小九的鞋袜,撸起杜小九的裤腿,将其撸到了膝盖处。 如凝脂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虽然美,但只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乌青便会涌了出来。 此刻,杜小九白皙的膝盖上,便是一块紫青色的乌青在上面,显得格外的明显,格外的刺眼。 楚宁动作轻柔的按了按,却引来了杜小九的一片吸气声:“轻点。” “还挺重。”楚宁看着杜小九说道,随即起身,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青色的瓷瓶。 手指微微一挑,便挑开了瓶盖,芬芳的药香气息顿时充斥了整个屋子,由此可见这药品应当是来历不凡。 楚宁神色认真的为杜小九上着药,不发一言。 杜小九看着楚宁细致的为自己上着药,当年那个带着点稚气和青涩的楚宁早已蜕变,成了此刻眉目俊朗、带着些许妖冶的男子。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竟然静谧非常,唯有龙凤烛燃烧的声音。 杜小九觉得这么着,似乎也不是个事情,尤其是想到后面的事情,哪怕是两世为人,面色都不由得有些臊了起来。 杜小九轻轻地咳了咳,想改善一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不如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题外话------ 红盖头居然被汤圆给揭了,好吧,我的恶趣味又开始发作了…。 作为一个每天哭着喊着要存稿,结果存稿量为零裸奔的人,我都不好意思说求月票,求评价票了…。 我去面壁思过去! 推荐好友云倾染【商途崛起之美容圣手】正在首推中,有兴趣的亲们去瞄瞄哦! 感谢娇姐儿妞妞的月票! 039 约法三章 杜小九轻轻地咳了咳,想改善一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不如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楚宁闻言抬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杜小九。 杜小九本也只是想缓和一下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气氛,谁知却恰好的迎上了楚宁不解的目光。 说实话,楚宁对于这难得温情的时刻是一点儿尴尬的感觉也没有,他倒是恨不得这样子的时间能够再久一些。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若是难得相处的时间要用杜小九受伤了来换,那还是免了吧。 何况杜小九现在嫁了他,只要他努力努力,以后温情的时间肯定是不愁没有的。 但是思及到秦淑木的劝解,楚宁还是接受了杜小九的建议:“哪三章?” “恩,”杜小九皱着眉,轻轻地想着,如秋水一般的眼看了一眼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些许痒意的膝盖,不动痕迹的挣开了楚宁的手,顺手将被撸起的裤腿放了下来,这才淡淡的看向楚宁。 楚宁猝不及防被杜小九挣扎了开来,却也不计较。反正这膏药他已经抹上了,只是有些可惜方才手头上舒适的触感。 杜小九轻轻地咳了咳,侧着头,因为坐在床边的缘故,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楚宁,眼神宁静,已然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定:“第一章:我既然嫁了你,便是你的夫人。后院的事情,我该做的事情会做,该管的事情也会管,只是希望你莫要限制我的自由。” ——要事事顺着她。 楚宁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便点了点头:“好。” “第二章:我初嫁你,心理还未准备好……”杜小九说着,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那眼神瞟着楚宁,希望楚宁自己能够会意。 楚宁先是不解,随即反应过来:“那我们晚上?” 杜小九见楚宁接过了话,松了一口气,也飞快的答道:“对!我们还是先分开睡吧!你睡书房,我睡卧室?若是你怕被别人笑话,也可上床,但是这线却是要划的!” 杜小九还没有准备好要跟楚宁共上一榻的准备,但是想想,新婚夜便把人新郎赶去了书房似乎有些不人道,那还是在床上画线好,刚好床上的喜被是两床的,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她的话接的飞快,没有一丝的停顿,可见是早就想好了的。 楚宁的脸色有些暗了暗,方才还为着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而心情激荡不已,杜小九的话简直是一桶冰水朝着他泼了过来。 楚宁本想开口拒绝,但是想到自己五年前不说一话将她抛下的事情,以至于原本相处融洽的两人如今同处一室居然能够不自然成这样,楚宁自己心底也有些愧疚。 看来一些事情,可能真的要向秦淑木说的那样子,不能急躁,慢慢来,要让杜小九再次的相信他,把心交给了他才好。 说到底也是自己自作自受,不由得开口:“小九,对不起,五年前……。” 杜小九拒绝回忆过去,上可追朔道五年前,近可追朔到上一秒:“那些事情早已过去了,我们都不再是曾经,以前的事情,休要再提。” 闻言,楚宁也不由得做罢。 五年间,属于自己的黑暗,挣扎,彷徨,不能对外人诉说的事情,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好了。 是他思考不周,太过于自信,以为早已占据了她的心房,便自信她会守在原地等他回来,可是,却连一个承诺也不曾给予。 他只看到了杜小九的自信顽强,不轻易服输,却低估了周围的环境给杜小九的压力。 想到了这里,深沉的愧疚浮上了楚宁的心头,不管杜小九接受不接受,楚宁还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小九,说到底,还是我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楚宁的道歉,使得杜小九在心底冷笑,不过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哪抵得上当时她被人指指点点时受的压力。 那时杜林氏带着人砸了她居住的屋子,恨声的骂她不要脸,小小年纪便勾引人,如今人跑了不说,害的她杜家上下老小也跟着丢脸,更是害的杜家惟一的香火跟着污了名声。什么样的话难听,让人恨不得钻进粪坑里还好受一些的话,她就说什么。 村长的老婆携着村子里一些看中名声的人,抬着猪笼说她有违妇德,要抓了她浸猪笼。 一些往日里受过一些她恩惠的人,在此刻也变了嘴脸,说她整日的抛头露脸,败坏了杜家的名声。 若不是当时的村长力排众议,只说她年纪小,杜深的支持,现在哪里还会有坐在这里的杜小九?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杜小九来说,过去了便是过去了,还是不要计较的好。若是她时时都计较过去的事情,总活在过去里,早在几年前,说不定她就得因为被人羞辱的话语,抑郁的自杀了去。 心里是这么想着,可面上杜小九却丝毫表情不露,好似接受了楚宁的道歉。 不过好歹是在一起相处过几年的人,楚宁一看便也知道,杜小九并没有把他的话语放在心上。 想来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不能急。 “那么,第三章呢?” 闻言,杜小九远山一样的黛眉轻轻地蹙了蹙,似乎有些为难:“楚宁,” “恩?”楚宁也不着急,只是看着她,似在鼓励。 杜小九知道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让楚宁有些难堪,但是若不说,她以后的日子或许就会难过。 时至今日,她早就不是那个宁愿委屈自己让自己难过,只求生活平静的人了。 于是,杜小九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楚宁,与他直视,毫不忌讳,毫不躲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可能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不希望被人触碰,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所以,若是日后有人惹了我,我必定是不会轻易绕过的,不管那人是谁都好,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这话,杜小九说的颇有些提前给楚宁打心理防御针的想法,毕竟一些事情,她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她嫁给楚宁是不甘愿,但到底已经是夫妻一体,有些事情,她会提前告知他,也是希望他不要在日后跳了出来坏了她的事情。 “但我可以保证,如果,她不会先触及我的底线,我是不会下手的,至少大家的面上都会好看一些。” 其实杜小九这话倒是有些在暗指章华夫人了。 生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杜小九妥协,杜小九抗争了,争不过,也就顺了,但是却无法忍受明明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偏偏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争着抢着要上门来找她,还总是以一副轻蔑鄙视的姿态。 楚宁也不是个笨的,他知道杜小九也为白日里章华夫人打她脸的事而不舒爽。 楚宁自身对于章华夫人的感情也是颇有些复杂的,一些事情因为只是猜测,所以也不好说一些什么。只是章华夫人到底是他的姨母,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所以楚宁只是垂了垂眼,道:“你看着办,别太过分了就好。” 见楚宁没有很大男子主义的跳出来说“她好歹是我姨母,你必须要尊重她”之类的话语,杜小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依着杜小九对章华夫人的了解,杜小九知道自己今日算是把章华夫人得罪的狠了,想必日后多的是苦头吃。 可是哪怕那个时候,杜小九接了章华夫人的侮辱,估计章华夫人也会不屑的鄙夷她。 像章华夫人那高傲的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人,你的妥协忍让只会让她觉得懦弱,哪怕你跪舔,她也只会笑着说这只狗没骨气。 既然左右都是错,杜小九何不选一个让自己舒心的方式。 尽管,她也不知道,章华夫人对她毫无缘由的厌恶是为了什么! 不过章华夫人毕竟是楚宁的姨母,也算是半个母亲,虽然早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面也没有出现,但是碍于杜小九已经嫁到了楚家的缘故,章华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长辈,却是不能做的太过火,直接的撕破了脸皮。 杜小九径直的想着,却不知楚宁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坐到了她的身旁,执着她的手道:“小九,夜深了,我们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 “恩。”因着杜小九嫁给楚宁有些急迫,为了掩饰异样,以示圣上的尊重,所以皇上特意另下圣旨又赐予了她一个“一品浩命夫人”的身份。所以明日里,杜小九是还要起身去皇宫谢恩的。 想到皇宫,杜小九的唇有些薄凉的勾了勾。 杜小九伸手为楚宁褪去了外衣,洁白的中衣在烛光下愈加的雪白,犹如冰山上的白雪一般,很是刺目。 楚宁也微笑着为杜小九除去了厚重的外衫,只留下雪白的里衣。 两人手相牵着,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上床各自躺好。 一个人盖着一床被子,看着头顶的床帐发呆,酝酿睡意。 龙凤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明亮的烛光昭示着二人,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而他们两个则躺着一动也不动。 杜小九的掌心狠狠得攥着,虽然抬眼看着头顶的床帐,可心思却都在注意楚宁的动静上。 虽然楚宁答应了她,等她准备好了再说,可是今夜毕竟是新婚夜,加上楚宁正值热血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血性大发,反悔了也不一定。 楚宁心里也是有些燥热的,美人在侧,尤其还是自己心仪的人。烛光暖融,人对了,时间对了,但却偏偏不能做对的事,他的心里也不是不躁动的。不过想了想自己答应的事情,楚宁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来:“你安心的睡吧,在你不同意之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闻言,杜小九偏过头看着楚宁,朝着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嫁给了他,便是他的妻子,如果他真的要强行,杜小九也确实拿他没办法,不过显然楚宁还是尊重她的决定的,哪怕此刻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闷了,可却依旧能够温和的朝着她保证。 杜小九不由得安心了下来,闭着眼睛便开始的安心酝酿睡意。 而她的身侧,楚宁睁着流光溢彩的眼直愣愣的看着床帐,等到杜小九睡着了,依旧丝毫的睡意也不曾有,不由得起床披了一件外衫,轻推着门朝着外面走了去…… ——章府。 章华夫人裹着白色的披风气咻咻的进了府门,方才踏入屋子里不久,便恼怒的一口气甩掉了桌子上的所有瓷器。 如花一般的脸上因为愤怒而长的通红,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 朱音怯怯的看了一眼暴怒不已的夫人,“砰”的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方才的事情,她做错了,以至于夫人受了如此的奇耻大辱,便是万死也不足惜:“夫人,奴婢错了!求夫人降罪!” 紧跟在后面的藏红花也不敢抬眼看着章华夫人,夫人已经有好些年不曾生过这样子的气了,自从章家所有原本有继承权的继承人都死了以后,便再也不曾有人给夫人填过一丝的堵。而外面的人,见到夫人无不退避三舍,哪里还敢给夫人气受着。 朱音的开口,引来的章华夫人眼神的余光,章华夫人很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朱音,语气森冷的道:“你确实是该死!若不是你,本夫人又岂会受此奇耻大辱!你当时用的哪只手接的?这只?还是这只?不管也没关系了,统统砍了便是!” 朱音闻言瘫坐在地上,却是半分情也不敢求:“奴婢多谢夫人饶命!”很快的,被剁手的恐慌被捡回了一条命的幸运代替。 藏红花面有不忍的看了一眼,却也知道朱音因着小时候便跟在夫人身边的缘故,夫人已经很是网开一面了,若是换了别人,必定得受尽耻辱再死。 章华夫人此刻也没有心思接受朱音的感恩戴德,挥了挥手便让人将朱音带了下去:“完事了,扔出章府。” “是。”执行的人拖着身子软成了一滩泥的朱音毕恭毕敬的弯着腰出去。 章华夫人听着外面朱音的悲痛哀嚎,拧着的眉这才舒缓了一些,不过面色却依旧很是难看。她和楚宁如有一致的、但却多了几分狠辣的眼飞扬着,从中摒出一丝的狠意:“若不是看在楚宁的面上,我必定要让她死!” 藏红花站在一旁,憋着气,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章华夫人的火气还未降下来,她若是此刻上前,必定是自己找死无疑。所以她只是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哼,低眉顺眼的站着,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阵茶香娜娜的飘来,伴随着的是一个清朗好听不已的舒缓男声:“是什么事情竟然惹得向来美丽的夫人竟然如此大动干戈?真是不识好歹!夫人快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章华夫人听着这温和的从容的声音,脸色不自觉地缓和了不少,转而换上了温柔的神色:“苏灵,你来了?” 藏红花听着这清朗的声音也不由得轻轻地舒缓了一口气,多看了他一眼。 章华夫人瞥了她一眼,眼带警告,语气平平的道:“退下!” “是。”藏红花低垂着眉眼下去了。 被唤作苏灵的男子嘴角嗜着一抹淡淡的温柔的笑意,看着章华夫人,手中端着的茶朝着前递了过来:“夫人可想试试苏灵亲手泡出来的茶?” 闻言,章华夫人本就出色的脸上渐渐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莲藕一般的手伸出,揽着苏灵,小女儿一般娇俏不已的倚了过去:“还是苏灵你最得我的心意。” 苏灵只不过淡淡的一笑,抬眼看着章华夫人:“夫人廖赞了。” 章华夫人犹如一个小姑娘一般含羞带怯的看着苏灵,眼底逐渐涌上了些许痴迷。 苏灵对于她痴迷的目光早已习惯,不曾躲闪,含笑的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要求得到糖果的小女孩,虽然苏灵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而那章华夫人却早已三十几接近四十。 章华夫人慢慢的缀着茶,动作优雅,一边喝一口,一边看着苏灵。 苏灵自打进来,脸上便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本来硬朗的带着点儿阳刚的气息,因为这温柔的笑意而显得柔和了不少。 “夫人是因为什么事而不开心,可否说出了让苏灵为你解忧?” 章华夫人听着苏灵和记忆里那一样的声音,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温柔面孔,迤逦不已的眼里逐渐有痴迷划过:“亦欢!” 苏灵似乎早已对章华夫人的态度习惯,闻言没有丝毫的惊讶,不过淡淡的笑着,伸手拢住了章华夫人的手:“章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帮你。” “恩。”章华点了点头,随即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道:“小宁方才娶得的那个妇人,真是个不懂事的!居然当面侮辱我,我哪曾受过这种侮辱!亦欢,你定要帮帮我!” 苏灵点了点头,笑的依旧温柔:“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个出不得外室的妇人罢了!哪里值得你费心?明日里送几个貌美的丫鬟去小宁的府里,让她堵心一些便是。” 章华眼神迷离的看着苏灵,“亦欢,还是你最好,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值得我信任。” 苏灵笑了,不复方才的清浅,他的笑容似乎发自内心一般,犹如日光一般的璀璨,让人迷失了心神,他宠溺的看着章华,伸手拢住了章华的一缕秀发:“是啊,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也是你啊。”苏灵说着,低下了头,眼底一丝讥讽的光一闪而逝:“再也没有人能够越过你。” 章华夫人看着他,不禁伸手将他拥在了怀里:“亦欢,亦欢,亦欢!”一声叫的比一声动情。 苏灵没有丝毫的挣扎的任由着她抱着,动作温柔的抱住她。 衣衫落了一地,暧昧的气息在室内蕴绕。 …… 杜小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刚刚好看到的是楚宁精致如妖一般的侧颜。 说起来,这还是琼芳宴以后睡的最好的一天,也许是身旁多了一个人,莫名的多了一些安全感。 还没等杜小九伸伸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呢,门外便想起了有些紧张的声音:“将军,夫人,醒了吗?” 管家的声音将原本还没睡醒的楚宁吵了起来,楚宁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恰好看到的便是杜小九睁大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犹如水鹿一般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是自己最想看到的人,楚宁发自内心愉悦的笑了一下,随即用手按住了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杜小九:“再睡一会儿。” 杜小九白了楚宁一眼:“我晚点还要去皇宫里谢恩,怎可误了时辰。再说了,管家在外候着,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楚宁嗤笑的说着,爬了起来,自己穿戴好了衣服,看向杜小九:“我陪你去皇宫?” 杜小九看着楚宁神清气爽的样子,又想起了等会儿可能在皇宫里的情景,不由得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吧。” “恩。”楚宁为杜小九拿来了摆在外榻上的衣服给她,也没有强求。 毕竟较之昨晚的约法三章以后,杜小九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他,他也就该偷笑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要一步一步的追。 杜小九三两下的把衣服穿好了,楚宁看着她严严实实的没有露出一个地方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于是端着水盆在外等候了良久的丫鬟们纷纷鱼贯而入,而站在外边等候已久的管家也弓着腰进来了:“将军,夫人,章华夫人来了。” 原本在梳洗的楚宁和杜小九闻言,相视了一眼。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泛起了一些烦躁。 对杜小九来说,她还没有找章华夫人,章华夫人自己却上赶着过来了,还是铁了心的让人不好过。 对于楚宁来说,他曾流落在外十年,章华夫人作为他的姨母从来不曾赠与过半分的帮助,乃至于之前,也总归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交集。若是说感情,没什么感情,若是说没感情,又毕竟是楚宁目前惟一的亲人,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他也不好说什么。 楚宁吐出了漱口水,用毛巾擦干净嘴角的水渍,淡淡的道:“知道了。” 管家传完了话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楚宁却没有马上就过去,而是先让人上了早膳,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有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和杜小九相携着慢慢的朝着待客的大厅走去。 在客厅等候已久的章华夫人早已经有些不耐烦,正想甩着袖子走人,便看到了相携着走来的两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模样,很是刺眼。 章华夫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即笑开:“小宁,昨晚过得可好?” 楚宁不过淡淡的看了一眼:“尚可,多谢姨母关心。” 章华夫人上前,握住了楚宁的手:“小宁,姨母这么多年了才找到你,你不会怪姨母吧?” 她抬着眼,泫然欲泣的看着楚宁,似乎楚宁只要说出一些不好的话来,她便会伤心的晕死过去。 楚宁挣开了章华夫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人突然笑了开来,本就精致妖孽的不似人间的容颜更加的妖艳:“怎么会呢,毕竟姨母已经是楚宁最后的亲人了。” 章华夫人看也没有看站在一旁的杜小九一眼,粉色的天蚕丝帕子擦拭着她的眼尾:“小宁,你不怪我才不对,你就该怪我,若不是当年我……你爹爹和娘亲又怎会……” 章华夫人拭着眼泪说的动容,却被楚宁皱着眉打断:“姨母,这件事情不怪你。但是也莫要再说,否则别怪外甥不顾念亲情!” 闻言,章华拭泪的动作不由得僵了僵:“是是是,姨母不说了!” 随即又转而笑开,看着楚宁,脸上满是欣慰的道:“姨母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亲眼看着小宁成家!” “只不过,郡主的身份到底是高贵了一些,原本嫁到我们这里,就有些委屈了,应该不是个知冷热会伺候的人,所以姨母特意为你挑了两个知冷热的丫头……”章华夫人说着,眼神颇有些挑衅的看着杜小九。 楚宁皱了皱眉看着章华夫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十年来不曾有过一丝联系的姨母,有朝一日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居然是在外甥的婚礼上当众给新娘难堪,第二件事则是给外甥的后院添人,难道不是诚心的希望他过得不好? 想到这里,楚宁皱着眉道:“楚宁多谢姨母的好意,只不过楚宁只想和父亲一生一世只拥有母亲一个人一样,只有一个人,姨母的抬爱,楚宁受不起!” 倒是一直被章华夫人无视,被视作隐形的杜小九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因着楚宁的话语而面色有些不虞的章华夫人,按住了楚宁将要继续开口的话,“委屈了?不是个知冷热的?所以要有知冷热的人来伺候将军?” 说着,杜小九抬眼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章华夫人,眼神真挚无辜的看着她:“若是说起来,荣一自认为还比不过姨母这样的女强人,想来那苏灵公子比将军更需要一些知冷热的人呢!” 闻言,章华夫人原本平静的;脸庞不由得有些龟裂。 她宠爱苏灵的事情,虽然章家上下皆知,但是外界知道的人却是不多,毕竟苏灵的身份有些见不得人,却是不知,身为大荆最少出门的荣一郡主却是知道了。 尤其是她话里嘲讽的语气更是让章华夫人觉得难堪。 是,她身为章家的家主,不用知道别人的冷热,更加的不用知道如何伺候别人,只要别人伺候她就好了! 可荣一的话却是分明是影射她闲操心。 章华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当即便笑着说:“郡主若是像我这般,能够掌控一个家族的话,自然是不需要学着怎么伺候男人了,可最怕的却就是像郡主这样的,外的不行,内的也不行,还不够温柔知冷热,这样子,可怎么栓的紧男人啊!这不,为了郡主着想,我可是特意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两个会冷热的,专门来教教郡主!” 杜小九扯着手帕,随意的甩了甩,“章华夫人倒是说笑了,荣一虽然不才,却也是知道刚柔并济的。倒是像夫人这样,过于刚烈了,可是容易折了呢!不过,夫人既然有心了,那荣一便带夫君收下了便是。” 杜小九说着,便朝着站在章华夫人的身后看去。 相貌精致,是两个长相出众的人。只是下巴抬得也忒高了一些。 杜小九绕着两人看了一圈,随即淡淡的笑了:“姨母,荣一倒是有心接受,只不过你这两个人可不像是个知冷热的吧,就连规矩也不怎么懂。” “我方才既然说了要收下她,那我便是她们的主母,可她们见到主母,却不仅不行礼,还用那蔑视的看着我,可不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既然连规矩都不懂了,哪里会知道什么冷热,可别到时候把将军伺候个好歹来!姨母下次送人的时候,可千万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别把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都往将军府里送。我和将军虽然心善,不会供不起这两碗饭,但却也不是什么宠物收容所!还请姨母先把人领回去,先弄清楚什么叫做规矩了再说!” 杜小九的一番话说的飞快,根本不给章华夫人再开口的机会。 笑话,就算她不喜欢楚宁,可嫁了楚宁之后,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家夫君的后院随随便便的便有人被塞了进来。 这章华夫人不就是打着恶心她的机会,她又岂会同意! 楚宁看着杜小九的举动,漂亮的眼里星光闪闪,流光溢彩的眸子亮的让人不敢直视,生怕就连魂魄也被他的眼吸附走。 章华夫人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一秒钟居然被杜小九堵的说不出话来。 但随即恼羞成怒,正打算开口,却被杜小九再次的截了下来:“姨母想来是识人不清,所以才会如此的低要求。姨母也的感激得亏是荣一遇见了,这样子姨母才有了纠正错误的机会。入画,下午便送四个知冷热的去章府,让人伺候一下苏灵公子,顺便让姨母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知冷热!” 章华夫人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只能看着杜小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眼,一股子烦闷的气息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恨不得要把杜小九千刀万剐了去! “姨母想来是老了?荣一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姨母就有些站不住了,身体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章华夫人一向保养得宜,最喜欢别人夸她美貌依旧,最忌讳别人说她老,上一个说她老的人最后被毁容剥皮扔到了乱葬岗里。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的目光闪了闪,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许的杀机。 杜小九看得分明,却只是笑笑,昂着头,更加挑衅的看她。 楚宁也看的分明,不由得皱着眉上前:“姨母!荣一还小,姨母莫要计较。” 章华夫人闭了闭眼,竭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杀机,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风淡云轻。 随即抬眼朝着楚宁笑望而去,面容祥和:“是姨母考虑不周!你们方才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姨母不该妄作好人,也怪不得荣一不悦。” 章华夫人笑的很是慈祥,看着杜小九的目光似乎是长辈在看着一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方才的杀机已经愈加的盛了。 若说之前,不过是想侮辱荣一而已,此刻,更想做的是杀了荣一泄愤。 她天仙一般的外甥,其岂是这么个山野村妇能够配得上的! 哪怕身份再高贵,终究是市井里出生的,终究上不得台面! ------题外话------ 感谢仲夏亲亲的月票,感谢aoyuxuan3689亲的月票,扑倒,狼吻个! 040 你可知轻云一十八骑? 马车从将军府里使了出来,穿过繁华的街道,车轱辘驶过洒满日光的地面犹如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航行一般,安稳非常。 “驾!驾!驾!” 刚劲有力的声音,高高举起又挥下的马鞭,重重在空气中划开来一道道空气的爆破声,“飒飒”带风的声音在空气中碎裂,俊挺的马儿毫不掩饰的横冲直撞,吓坏了路边的行人和小商贩,撞翻了不少的摊子。 “让开!”马上一身黑色锦衣蒙面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的停顿,看也不看的挥着马鞭,一下比一下更重! 他的身后,有几个同样骑着骏马,甩着长鞭的人,两米长的鞭子高高的挥起,在重重的甩落在道路两旁,为其开路,将不少人打到在地。 行人们纷纷尖叫着,惊慌失措的逃离这个方才还繁华不已,但此刻却极为恐怖的地方。 勾着菜篮,走路走的颤颤巍巍的华发老太婆迈着细小的小碎步,一边走,一边不断的摇着头道:“造孽啊,造孽!” 两米长的鞭子,带着劲风而来,瞬间席卷上方才还在慢行的老婆婆,一下子将老婆婆甩在地上,鲜红的血从她躺着的地方慢慢的蔓延开来,刺眼的血红色在道路的两旁弥漫着,惊起了不少人的尖叫:“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那些人尖叫着,惊慌逃窜,唯恐慢了一步,便也是同样的下场。 为首的人不过冷眼看着,冷漠的眼神里反倒划过了些许轻蔑:“这就是挡路的下场!还不都给我滚开!” “哗”的一下,道路上行人四窜着,再也寻不到一丝的踪影,就连隔着门缝看得人也不敢再看,一下子缩的比缩头乌龟还有彻底。 “郡主?”入画扒在马车上,颤巍巍的隔着车帘看着,眼神里满是惧意:“我们要不要打道回府?” 杜小九隔着入画掀起的细缝,淡淡的看了一眼:“恐怕回去了,也来不及!这些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杜小九话音刚刚落下,马车上的车夫便“哎哟”一声,从马车上载了下来。 两米的皮鞭将那车夫卷起,抛在空中,再重重的摔了下来,车夫一下子砸了个脑浆迸裂,很是恐怖。 入画惊得一下子捂着眼睛不敢看:“郡主,这可怎么办啊?我们逃不逃?” “逃?”马车外,骑着骏马的第一人隔着马车听到入画的话语,嘲弄的一笑:“想逃到哪里去?” 说着,他手中的皮鞭翻卷着,束缚住了杜小九和入画两人,不过重重的一抛,杜小九和入画便像是被操控的,系着线的木偶,被他从马车里甩出,像麻袋一样的抛在了马上。 “驾!”鞭子挥舞着,骏马因为遭受疼痛而不由得嘶鸣了起来。,长长的嘶鸣了一声,前提高高的抬起,轻踢,被扔在马屁股上、像粽子一样的杜小九和入画差点被这马儿狠狠的甩在地上。 马蹄重重的击打在地,竭尽全力的撒开了蹄子奔跑。 身后原本为那人开路的几个黑衣人也在此时悉数的靠近,围成了一个安全撤退的姿势。 那些人马蹄飞扬,撞过了摊位,踩过了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蔬菜篮子,留下片片的尘烟。 …… 章府。 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被人光明正大的送入了章府,美名曰是为章华夫人盛宠不已的苏灵公子送上几个知冷热的,替章华夫人分担,得知了这件事的章华夫人气的狠狠的打碎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打碎了瓷器还不够,又拿着鞭子狠狠得抽了好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之中也包括她一向宠爱不已的苏灵公子,那堵在胸口里的气才渐渐的缓了下来。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荣一,你我誓不同存!本夫人必定让你受尽羞辱而死!” 章华夫人面目狰狞的咬牙说出了这句话以后,派喊人送了水进去,一片梳洗之后,章华夫人再次艳冠群芳,神色从容的出现在了人的眼前。 碧绿的襦裙,白色的裹胸,粉色的外纱,如藕一般的手腕处挽着一抹紫色的坎肩,云雾鬓,鬓间插着缀着流苏的玉簪,随着她的低眉螓首间,流苏微微的晃荡着,那青春活泼俏丽的装扮使得她整个人的年纪似乎都减少了许多,多了属于少女的娇憨。 章府的老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娇俏活泼娇憨的章二小姐,而不是现在狠辣雷厉风行的章家家主。 章府里的下人们随着章华夫人的出现而一边行礼,一边退却着离开。 章华夫人看也不看避让来路的下人们,一人默默地行走着,走了许久,进了章府的禁地。 章府的禁地不像其他家族里的禁地那般,总是带着一股幽深阴暗的感觉。 章府的禁地内,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绿柏之中,假山假石,瘦骨嶙峋,花盆点缀,盛放着幽幽的花香,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景色倒是比外边还要精致不少。 也不是没有无意间闯入禁地的章府的人,有人因着这美丽的景色而赞叹,流连忘舍,忘记了归去,最终被人发现,乱棍打死之后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 久而久之,便是禁地不曾上锁,哪怕光明正大的开着门,那些下人们也不过是低垂着眉眼,连眼神都不敢给予一个,便匆匆的离开,唯恐脚步慢了一些,被人知道,自己的下场就和乱葬岗的那些人一样。 章华夫人迈着轻松的步子,跨进了禁地,甚至还小女儿一般的,走一步,跳一步,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 她走走停停,时而拂过那些花盆深嗅花香,时而摸摸瘦骨嶙峋的假山,脸上满是纯净的神色,时而在火红的枫树下随着秋风翩翩起舞,舞姿优美,神情里带着追忆。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精致的眉微微的皱起一个深深的褶皱。 修饰的完美的,犹如贝壳一般晶莹亮丽的指甲被她咬在嘴里,多了一些少女的纯净。 章华夫人“格格”的笑着,随之手指轻点,数了数几个数,手停留在假山上的一个凹处,手微微的旋动着,转了几个转。 只见—— 原本嶙峋的假山、带着瀑布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章华夫人笑着看了一眼,似乎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不已。 她轻提着裙裾,如蝴蝶一般翩然的走了进去,丝毫不在乎假山上因为没有人打理,而有些恶臭的水留在她的身上,打湿了她的发鬓,使得她有些狼狈。 随着她进去之后不久,假山的门慢慢的关起。 而她方才出现的地方,也赫然的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硕长,从假山的另外一面跃出,身子紧绷似乎充满了力量。 他伸手像方才章华夫人做的那样,拿手轻轻地划过假山,数着数,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那个凹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却是没动。 随着他的轻抬眼,微皱眉,一张精致不已的脸颊暴露在了空气中。 i…… 假山的门缓缓的关上,假山内一片黑漆漆的,可章华夫人却丝毫不惧,一句踩着步子前进。 此刻,她脚步从容,没了方才的轻快,似乎又成了在人前时的高傲模样。 “啪”的一声,空气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微弱的火光在这缺少氧气的假山内部燃烧着,消耗着为数不多的氧气。 一张面部凹凸不平,满是坑坑洼洼的脸出现在了章华夫人的眼前。 章华夫人的脚步停了停:“哑奴。” 被唤作“哑奴”佝偻着铜锅一样鼓起的背“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章华夫人像是拍着宠物一样随手的拍了拍他,“难为你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待在这里,替我看着他。” 哑奴满眼激动地看着章华夫人,满是伤痕的脸贴着章华夫人细嫩光滑的手,一下而又一下的磋磨着,神情满足。 章华夫人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厌恶,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依赖的神色更甚:“哑奴,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好!” 哑奴咧了咧嘴笑的满足,用手比划着,试图想要发出一些声音来,无奈干涩的喉咙只能发出“咿咿呀呀”这样的单音喉结,而就是这些单音节,也是他费尽了全部的力气发出的。 章华夫人扬起小女生一般的脸,爱娇的朝他笑了笑,对自己的美貌不已的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哪个弧度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精致,更加的魅惑,使得男人更加的为自己着迷。 哑奴果不其然,满眼放光的看着章华夫人,严重迸发出星辰一样的光芒。 章华夫人再次如对待宠物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哑奴的背,以安抚他蠢蠢欲动的眼神:“带我去看看他。” 闻言,原本眼里带着光芒的哑奴眼神不由得暗淡了下来,转身便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章华夫人见状也不过是无所谓的挥了挥袖子,她知道,哑奴只不过是在耍一些小性子,若是她不理他了,到时候他自己会贴上来。 果不其然,才没走几步,哑奴便小心翼翼的停住了脚步,讨好的朝着她笑了笑。 章华夫人看也没有看哑奴一眼,随着他朝着内里走去。 山洞内曲曲弯弯,很是繁琐,随着愈加的深入,洞里的空气愈加的稀薄,章华夫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也不知道哑奴是怎么才十年如一日的在这个洞里存活的,那人,又是怎么能够坚持到现在的。 哑奴待在空气稀薄的洞中早已习惯,丝毫不知道章华夫人的气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好,他欢呼雀跃的走在前面,为了自己难得与心爱的人相处而高兴不已。 一刻钟后,章华夫人跟着哑奴出现在了目的地——山洞的最深处,一个装扮得很是寒酸的房间。 之所以说寒酸,是因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煤灯。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屎黄色的厚实大水缸。 水缸内,一个面容俊挺硬朗,但却华发横生的男子半死不活的靠在水缸里,嘴唇干裂、脸色沧桑。 章华夫人快步的走了过去,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宠物一般的看着水缸内的头颅,眼神里满是心痛:“亦欢!” 听得来人叫唤的声音,水缸里的那人不过是抬了抬眼看了一眼,便复而又垂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情绪。 章华夫人被水缸里的人的憔悴弄的心痛,也不计较那人的无视,反而是气愤至极的转过身质问着哑奴:“哑奴,你做了什么,使得他变成了这样?” 说着,章华夫人的袖子中凭空的抖落出一条大红色的鞭子,房间很小,章华夫人不过轻轻地一挥,便打在了哑奴的身上。 第一鞭是轻的,可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一鞭比一鞭重,一鞭比一鞭的声音在空气中划破的声响更大,哑奴起先是忍着不动,咬着唇有些哀伤的看着章华夫人,面目狰狞的脸上,唯一那双眼睛如水波一样,清澈动人,似乎在诉说着袅袅的情话。 渐渐的,章华夫人的鞭子声愈来愈重,打在哑奴的身上便是一道深深的红痕:“你这卑贱的奴才,居然敢如此对待于他,是不是不将本小姐的话放在眼里了?本小姐叫你好好的看着他,你居然让他变成了这样子,你想死,是不是?是不是?” “你说,你说了本小姐就成全你!” 章华夫人越说越恨,看着哑奴狠咬着唇,但却用清澈的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恨也愈加的深了起来。 总是这样!总是在这样,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他以为他装出了无辜的样子,她就看不出来他是诚心的吗?! 章华夫人俞想愈加的觉得哑奴可气,鞭子挥舞的愈加的重了起来,直打得哑奴因为疼痛而在地上哀哀的翻滚着,可怜哑奴哑巴,却是一句疼痛的叫唤也发不出来。 水缸里的人对于章华夫人打哑奴的姿态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予过一分。 章华夫人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不由得更加的气愤,将自己的怒意全部都撒在了哑奴的身上。 哑奴双手抱着肩,狠狠得缩成了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那水波一样清澈的眼看到章华夫人的手因着皮鞭的颤动而引起的红痕,眼睛猛地一颤,随即握住了章华夫人手中的皮鞭,阻止了她继续行动的动作。 章华夫人气急额抬脚,一脚揣在了哑奴的身上:“狗奴才,还敢抵抗了是不是?” 哑奴跪在地上神色委屈,但却依旧坚定的比划着:“哑奴不敢躲,哑奴只是怕小姐手疼!” 章华夫人看也不看一眼哑奴,显然对于哑奴的话语无动于衷,她只拿着自己迤逦无比的眼看着缸中的人:“亦欢,你说话!” “说你爱我,说你要跟我走,说了,我就放你出去!从此你再也不必待在这里,跟这个卑贱的奴才待在一起,受他的凌辱。” “就算你没了手,没了脚,我也不会嫌弃你!” …… 章华夫人径直的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人,却见自己说的动容,而那人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气闷,只低低的放低了声音,有些服软的到:“亦欢,你说话,你说话好不好?” 被叫做“亦欢”的缸中人的眼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就为开口的喉咙生涩的吐出了几个字:“说什么?” 章华夫人闻言,顿时笑容浮上她的脸颊,愈加的姿色倾城:“说你爱我。说你要出去,你要跟着我走。” 亦欢面无表情:“章华,但凡我有一丝的爱你,也不会在这缸中做了这么多年的人彘。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我恨你都来不及,又岂会爱你!” “你!”章华夫人因着亦欢的这一句话而气的面色扭曲,脸色苍白,哪怕是杜小九那一连发嘲讽的话语带给她的话语也不如眼前的男人的话语来的锥心。 面有忧色的哑奴从地上爬了起来:“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在劝慰着章华夫人。 章华夫人却毫不领情的一把挥开他,不带来时的温和:“滚开!臭奴才!” 哑奴很是受伤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垂了下来。 章华夫人看也不再看这屋子一眼,甩着袖子离开。 一刻钟后,章华夫人出现在了外面,而在她出来的上一秒钟,在假山停顿已久的人早已一个闪身避开,影子一般的掠过。 章华夫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原本苍白的扭曲的面孔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 发生过骚乱的街道,一大队身着深蓝色官差服的官兵拨开乱起八糟的阻挡物,看了一眼一无所获的街道,为首的官兵浓密的剑眉不由得轻轻地皱了起来:“速速派人去将军府和荣王府禀告将军和王爷,就说郡主被歹人掳走了,下官正在全力追捕中……” “是!” …… 城郊外,杜小九被布遮住了眼被人强行着带到了一个地方。 耳边是入画挣扎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做什么?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掳走当朝的荣一郡主,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黑衣人中极其嚣张的笑了笑:“我们是谁,你们自不必管,反正不怕了你们便是。” “要我说,你们还是乖乖的,待会儿我们老大问什么,你们老实的答出来了便是,若是打不出来,可别怪小爷的鞭子不长脸,划花了你们的脸,恩?” 那出声的人说着,没有丝毫怜惜的扯下覆盖住杜小九和入画视线的布巾。 突然出现的刺眼光线,刺得入画的眼睛一痛,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却是没忘了关心杜小九:“郡主,你没事吧?” 杜小九打从一开始便是闭着眼睛的,哪怕那带着面罩的黑衣人扯下了她脸上的布巾,她也是依旧闭着眼睛,只为了慢慢的适应眼前的光线。 她的脸上平静从容,没有丝毫的慌张,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着,那些人先是在半路上将她和入画劈晕,给她们带了眼罩,推着她们走了挺久的路程,最后将她们带到了这个偏僻的院子里。 时辰不短,想来这院子里不是在京都的城内,或许是在城郊之外,而且还不远,大约也就是寻常人家。 那些人看杜小九丝毫惊慌也无,不由得被勾起了些许兴趣:“这郡主倒是有些意思?那些被我们抓来的小姐们那个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喊着求我们放过她,可她却好,倒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拿着那水漉漉的眼神看着你,看得让人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挖了下去!” “啪”的一声,旁边的一个人一巴掌啪在说话的那人身上。 说话的那人转身过去,刚想表露出些许不满,便见打自己的人原来是老大,不由得干咳了一声,让出了位置。 黑衣人的老大,也是就是劫持杜小九的那人,目光不动如波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清冷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说出的话语更是不带丝毫的感情:“听闻你与宫家的世子宫辞交好,那你可知宫家的轻云一十八骑?” ------题外话------ 有亲反应说男主太次,居然抱了百昭。可对于一个在危难之中奋不顾身扑上来的人,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震惊感动,而不是推开那个人还反过来问她你凭什么碰我。哪怕事后,楚宁知道了百昭另有所图,可是在那个时间,楚宁不知道,所以他不会对于救了自己的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再说男主居然没有为被胁迫的女主做主,弄死皇帝?亲们都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人,肯定都觉得自己看得清明,为什么女主被逼迫,男主却丝毫作为都没有,但是站在男主的角度而言,女主没有告诉他自己被逼迫,所以对于男主来说,这是一个盲点,只能慢慢的发觉。 至于章华夫人,乍一见面,哪有拔刀相向的道理,自然是慢慢来。 噗,字数不够了,亲们的感谢榜明天发哟,么么哒! 041 他承认! 黑衣人的老大,也是就是劫持杜小九的那人,目光不动如波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清冷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说出的话语更是不带丝毫的感情:“听闻你与宫家的世子宫辞交好,那你可知宫家的轻云一十八骑?” 那人说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杜小九,目光犀利,像是刀一般的刮过杜小九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闻言,杜小九平静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温雅的笑意,犹如渐渐开放的花朵,美得写意却又不张扬:“轻云一十八骑?什么是轻云一十八骑?” 杜小九说的轻描淡写,脸庞无辜的看着那人,似乎也对那人的问题充满了好奇。 那人也不过是冷冷一笑:“你莫要装傻!轻云一十八骑十几年前震撼风云大陆万千河山,哪怕是我大荆的敌国,听得轻云一十八骑的名声也不由得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大荆上下,谁人不知宫家轻云一十八骑的宏伟事迹,你休要骗我!” 杜小九如何不知轻云一十八骑的事情! 轻云一十八骑乃是由宫辞的父亲宫嘉拟一手训练出来的十八骑兵,可使弯刀,可使长枪,可使短刃,可使长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个个武艺高强,上了战场可以一抵千,于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直取对方将军首级。 百战百胜,战无不胜,所在之地便是修罗场,是曾经大荆最为振奋人心的军魂。 有了这轻云十八骑,便是有了赫赫的军功,便是有了万千兵士的主干,是战士们的脊梁。 最为经典的传说便是十三年前,南疆聚集十万人马攻打大荆最坚实的屏障——鹿城。 鹿城兵马,粮草不足,当时大荆正值旱灾,国库空虚,并无能力担负起鹿城兵士的后续粮草,没有粮草,援兵又怎会过去?是宁侯爷宫嘉拟带着轻云一十八骑率领一万人马,日夜兼程花了三天到达鹿城,却一刻也未休息的拿起武器上了战场。 一万比十万,本该是被完虐的一场战争,却因为有了轻云一十八骑的加入而发生了转变。 轻云一十八骑出入战场之中如有入无人之境一般,取敌军首级更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不多时便割下了敌军掌舵人的首级,敌军也因为失去了主心骨而陷入了恐慌之中。 由此局面发生了转变,大荆士兵奋起杀敌,本事侩子手的南疆兵士在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 轻云一十八骑更是犹如修罗一般,高举镰刀,不论南疆士兵的老幼,一律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南疆十万士兵,无一人活下。 轻云一十八骑由此一战成名! 可笑的是,作为军魂的轻云一十八骑并不效忠于大荆,只效忠于他们的主人。 轻云一十八骑作为宫家的王牌,是宫家为何稳坐四大世家的首位的绝对保障。 但却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传奇骑兵团却在八年前宁侯爷宫嘉拟和其夫人逝世之后于一夜之间如人间蒸发一般,消逝在众人的眼前,从此再无音讯。 关于轻云一十八骑消逝的传说很多,杜小九也曾听过无数个版本。 比如野史中记载的:“帝忌讳其超强的能力,下令格杀轻云一十八骑,自此原本可使风云变色的骑兵团从此碾落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中,再无音讯。” “轻云一十八骑虽然能力出众,但因着主人的消逝,不舍其而追随一手创建了他们的主人殉葬。” …… 传说种种,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直指于轻云一十八骑早已经解散,他们的赫赫威名也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慢慢的消逝殆尽,最后犹如尘埃一般,再激不起历史的波澜。 初初听闻时,杜小九也曾遗憾不已, 最后从宫辞的口中听到了最真实的版本。 自他的父母逝世以后,轻云一十八骑不再听从任何人的召唤,在陛下的要求下解散,此生不再得用。 因而轻云一十八骑的人,散落在风云大陆的各个角落,从此深埋过去,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里,杜小九脸上划过一丝遗憾的感慨:“轻云一十八骑没有,可墨羽三十六骑我却是知道的!” “墨羽三十六骑?”闻言,那为首的人疑惑的看了杜小九一眼,直觉这墨羽三十六骑给他的威胁或许不会比轻云一十八骑来的低。 杜小九轻轻松松的笑着,原本慌张的入画渐渐的挣开了被束缚住的手,轻而易举的也帮助杜小九解开了绳索。 杜小九活动着被绑住了些许红痕的手,笑容清雅宁静,温和有致:“是啊,墨羽三十六骑,轻云一十八骑的后起之秀,乃是轻云一十八骑亲自教导出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新骑呢。” “你要不要试试?”杜小九看着他,含笑望去:“苏灵公子,别来无恙吧?” 伴随着杜小九的话语,原本寂静的宅院里顿时如鬼魂一般浮现出了三十五个墨绿色衣服,脸带银色面具的人,他们的身姿挺拔,拉着弯弓的手刚劲有力,只要杜小九一身令下,就会将这十几个黑衣人射成了蜂窝状。 闻言,那为首的黑衣人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哈哈一笑:“久闻荣一郡主深处深闺,不过是个不晓事的闺秀罢了,没想到郡主今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兄弟们,先撤吧!” 敏锐的野兽一般的直觉,使得苏灵公子不愿意在这里再继续多待下去。 杜小九甩了甩袖子,在入画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苏灵公子既然来了,也别急着打算走。你虽然奉着章华夫人的命令来捉我给我好看,但我知道你的目的并不在这里,你不妨说说你的目的,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或许可以合作也不一定?毕竟以你这样子的能力,若是做了章华夫人的禁腐岂不可惜?” 苏灵公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眯着眼睛不敢再多做停留,“来日方才,苏某到时若是有求,必会应邀而去。” 杜小九也只是看着他笑:“现在,本郡主邀你,是礼贤下士,日后,那就是你有求于我,本郡主可不一定会浪费时间在你的身上!” 苏灵冰凉的眼里划过一抹犹豫,但却最终坚定:“但凭郡主吩咐。”伴随着苏灵话语声的落下,苏灵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忽然动手,伸手便要朝着苏灵偷袭,却被杜小九伸手一招,那几个出手的人瞬间被射穿了身子,像个马蜂窝一样从半空中掉下,有不死心的轻点脚尖想要突破防线,却被一支接着一支接踵而来的箭毫不客气的射成了刺猬状。 苏灵有些惊骇的看着背后的动静,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底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苏灵闭着眼睛不愿意相信,跟随他多年的弟兄里,竟然混入了这么多的背叛者,该说自己什么好! 他以为十几个从贫困中相携而出,哪怕天下人负他,这些人也必不会负他,可笑的是,金钱美人这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却轻轻松松的就使得他们原本团结、紧紧相依的心开始碎裂。 片刻之后苏灵你刚无奈的接受的事实:“多谢郡主!” 杜小九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想来你也知道章华夫人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信任你,只是没想到她竟会使得你的兄弟也背叛与你,是不是?” 苏灵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没有说话。 “我给你一个机会,想死想活,看你自己。” …… “想活!”当年他从乱葬岗之中爬出,带领那些兄弟一路乞讨,遇到了章华夫人,章华夫人虽然救了他们的命,可却也把他们像狗一样对待,非打即骂,非厌及恶,还给他们下了慢性的毒药,原有的感激早已被消磨的殆尽了。 “我知道,章华夫人的手上,有一种慢性的毒药,叫做三七。人若是服下了此种毒药,每逢初七,若是没有解药,便会受尽苦楚而死,你们服用的毒药想来也是这个,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们找出解药,或者三七的制造方子即可!” “不。若是苏灵有办法,也不会受控于章华夫人这么多年,郡主这么做岂不是在为难苏灵?” “所以,这才是机会。”杜小九站了起来,白色的裙裾在地上逶迤开来,似笑非笑:“别忘了,你身上中的毒也是这个,不听我的,迟早是死,听了我的,还有可能活下去,为何不尝试一下?” “不过,为了保证你能够尽心尽力,你且吞下这颗药,如何?”杜小九说着,入画便强制的打开了苏灵的嘴巴,将那药强行的塞到了苏灵的嘴里。 苏灵没有挣扎,方才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找到了解药自己先咽下来,逃了再说。至于荣一郡主的死活,与他何干,却不想竟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祝我们合作愉快。”杜小九漫不经心的说着,“救兵就快要来了,你确定不跑?” 苏灵闻言,脚步轻点,几个纵越,人便如弹簧一样甩了出去,几个影子便不见了。 而他身后仅剩的几个追随者也随着他,几个点子便不见了去。 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墨绿色蒙面人顿时渐渐的缩了下去,不多时,便如来时一般,犹如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小九在入画的搀扶下,踏出了院子。 院子外,一辆和方才杜小九所坐的马车一般无二,无一不同的马车停在了院子外。 马车上,楚宁有些担心像她看去:“夫人可还安好?” 杜小九回眸以嫣然一笑:“尚可。” 楚宁颇为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下次切莫以身涉险。” …… 时间回到昨夜,新婚洞房夜。 将军府的书房。 楚宁一身白色的单衣站在那里,略有不悦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管家长安。 长安跪在地上,虽然神色恭敬,但却背脊挺拔:“请少主听奴才一句劝,切勿对荣一郡主动了真心。郡主乃是皇上派来的监视少主的人,少主岂可为了儿女私情,乱了报仇大业的分寸!” 闻言,楚宁不由得闭了闭眼:“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了报仇,不必理会章华夫人的责难?” 长安赞同的点了点头:“奴才一直认为十年前主子和夫人的死因另有隐情,如今果然如此。或许事情的真相,章华夫人知晓的更为详细也不是不可能,少主切莫要因为郡主就轻易地得罪了章华夫人。不过再隐忍一段时间便是,少主都忍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去找章华夫人,如今章华夫人自己现身了,少主怎能不再继续隐忍下去,窥伺最佳的良机。” “忍忍忍!”楚宁忽的暴怒而起,“长安!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的从来都是隐忍,伺机寻得良机!可你告诉我,我的隐忍为我带来了什么?” 劈头盖脸的茶杯朝着长安打去:“十岁那年,你捂着我的嘴带我走,告诉我要隐忍,我隐忍的结果是亲眼的看着父母在我面前惨死,印心被贼人玷污,痛哭着喊‘哥哥,救我!’、‘哥哥,快跑!’我却挣扎不开你的手,只能懦弱的看着她在我的眼前被人欺凌。五年前,你告诉我要隐忍,切莫不可因为我对杜小九的看重使得那些追杀我的人将目光调转在她的身上。五年,我除了留下暗一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敢,一封信都不敢给她,甚至就连偷偷跑过去的勇气也不敢。生怕下一个印心就是她。可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的隐忍得来的是什么结果? 若不是她,我早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只会复仇的木偶。 你明知道她就是杜小九,你和暗一都知道她的消息,却为何偏偏瞒着我,你宁愿看着我让暗一因为保护她不利而自裁,却还是要瞒着我,为何?你说!” “这就是你让我隐忍的结果?” 楚宁说着,犹如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看也不曾看跪在地上的长安一眼。 长安依旧笔挺的跪着,面容平静,对于楚宁的癫狂无动于衷:“至少,奴才的隐忍,使得主子保全了楚家的香火!使得少主,如今健全无忧的存在于世间,使得少主拥有了主子在世时的名望。至少,再过不久,少主便可为主子和夫人报仇,以安慰主子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那杜小九呢?她又有什么错?凭什么要为了我平白无故的承受?” “就凭她是少主的夫人,就凭她是皇上的人!” “少主如今最该需要做的事情时隐忍,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少主夫人早已不是曾经的杜小九,她是皇室的郡主,请少主明察!” “哈哈!”楚宁扬天大笑着,笑容悲凉。 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个可笑的笑话。 他本以为自己父母之死乃是下属叛变,以延误军机的名义被处死。 而他的妹妹印心,不过八岁的年纪却被那些人嬉笑着玩弄,玷污,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阻止不了,任由血泪留下,眼睛猩红,也只能在忠仆的带领下头也不回的逃遁。 多少次,他听着母亲的惨叫声,妹妹的痛哭声,想要回头。 可母亲的“轩轩,一直跑,不要回头,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许回头,不许停!我楚家的仇就系在你的身上了。我们等着你,为我们报仇!”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啊!”母亲痛苦的惨叫声,如同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头上,使得他终于不顾一切的回头,却被长安死死地拉住。 长安的眼也同样的猩红,但却比他多了一些理智:“少主切莫要辜负主子和夫人还有小姐的厚望,绝对不能回去送死!” 他曾亲眼看着那些人是如何的虐杀的他的父母,如何欺辱他的妹妹,他死死地记住了那些人的面孔,哪怕瞳孔里血管爆裂,几乎失明,也依旧死死地看着,不愿意错过一个仇人。 几年之后,他忍辱负重得了那些人的高看,在军营之中有了极高的名望和身份。 他亲手操着死神的镰刀,将那些人一步步的送入地狱,笑着看他们或惊讶,或恐惧,或不甘的眼,心中,满是快意。 父亲、母亲、印心,你们看到了吗,轩轩为你们报仇了。印心,哥哥为你报仇了。 当他终于当上了将军,回到了父亲曾经的高度,他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也许,他可以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待我功成名就、冤案陈雪之时,许你万丈红尘。 或许,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被仇恨操纵,终于不用再隐忍,或许他可以为父母亲伸冤,使得清白昭雪于天下,却终于发现了命运的可笑。 他的复仇,不过才刚刚开始。 命运告诉他,不要笑得太快,或者,只会更加的像个笑话。 他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高的坐在皇上宝座的那个人。 那个威严的,总是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人的人。 多么可笑! 他的仇人居然是那个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的那个人! 而他曾经想要许下万丈红尘诺言的人,却是他的侄女。 正因为母亲的一个侧脸,那高位上的人便动了肮脏的心思,也害的他从此家破人亡。 杜小九,荣一,多少次,他在深夜里默念这两个名字,心窝处绞痛不已。 若她不是杜小九、若她不是荣一,多好! 他一遍而又一遍的怀疑着,宁愿那个给过他所有暖阳的杜小九已经死去,也不愿意她成了荣一,成了或许未来他要对立的人。 就这样,他自欺欺人的自我否定,却又忍不住希翼,或许杜小九就是她,只要她还活着,哪怕日后对立又如何,只要她活着就好。 但,每到梦中,他看着那年年重复的梦境,猩红色的场景,他的自我安慰便会被狠狠的摔醒。 是靠近,还是转身。 犹豫不决。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算了。 就当沧海巫云,从此莫要再追究。 但,迎接哈茶客和苏叶尔一事,却又把她和他再次连接在一起。 楚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杜小九的下意识,却又痛恨自己不够果敢,不能干脆的舍下。 是,他承认,他从来就不够勇敢! 他就像是一个在高空中走着钢丝的人,一边贪心着讨好杜小九,希望看到她再次用清澈不含淡漠的和疏离的看着自己的眼,一面却又怕承受母亲质问的话:“轩轩!你为何爱上了仇人的侄女?” 他左右为难,两边摇摆,情绪不定,小心翼翼的躲在黑暗里,不敢出现在光明里,厌恶自己面目可憎的带着面具的样子。 当看到杜小九眼里显而易见的厌恶的时候,楚宁有慌乱,也有受伤,也有解脱。 就这样,她恨他,他不能爱她,也好。 可却又奢望,想要和她再心平气和的说一句再见。 无关其他,只为了曾经不沾染任何尘埃的过往年华。 所以,他在荣王府守了几日。 看到了杜小九,见到了她厌恶的眼。 那个时候,楚宁虽然受伤,但却也在心里嘲笑自己,看吧,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你的彷徨,一点儿也不用像你一样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你还有什么不能放手? 但,命运再次与他开了玩笑。 他的仇人亲下圣旨,他娶她为妻。 楚宁已经无暇再嘲笑自己。 命运,一切都是命运。 你下了决心又如何? 我照样能够让你摆脱不了。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毕竟,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像杜小九一样,引起他心海的波动。 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阿九,只会有一个杜云曦,属于阿九的杜云曦。 如果这是命运,他愿意做只属于阿九的杜云曦,而不是那个时时背负着仇恨的楚宁轩,楚宁。 于是,他虚心的像着秦淑木请教,该如何做回曾经,那个让她开怀的人,而不是时时刻刻看着他,犹如刺猬有一样竖着刺的人。 长安看出了他的放弃:“少主,她不是杜家村的杜小九,再也不是,她是皇上派过来的人,请少主莫要在摇摆!” “请少主多想想在九泉之下含冤的主子和夫人啊!” 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打开,入眼的是苍白如纸的脸,是杜小九手足无措的脸。 “阿,”楚宁下意识的想要呼唤那个埋藏在心里的,只属于他和她的亲密称呼,但最终,名字在唇齿间转了转,变成了:“郡主,你没事吧?” 杜小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心思笑出来的:“我没事。杜云曦、楚宁、不,楚宁轩,我们谈谈?” ------题外话------ 命运啊,这个小婊砸! 感谢那堪清秋亲亲的月票、仲夏亲亲的评价票、紫陌芳尘亲亲的月票、sevencolour亲的月票、wr5938386亲的月票、感谢aoyuxuan3689亲的月票! 再前面几天,kikyan亲、娇姐儿亲的月票啊,么么哒! 坦诚相待 杜小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轻手轻脚的离开,假装一切都不曾知道过,而是推开了门,看着楚宁,手足无措:“我没事。杜云曦、楚宁、不,楚宁轩,我们谈谈?” 分明,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楚宁慌张的神色,看到了长安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但,下意识的反应却是不是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她的心忽然沉重下来的地方,而是,我们谈谈? 这是一场怪异的谈话,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但却是两个人自从再次遇见之后的第一次坦诚相待的谈话。 楚宁的身世,五年前匆匆离开的不告而别,夜夜在深夜里重复的噩梦。梦里猩红的场景。 他的彷徨,挣扎,隐忍,从来没有一刻,杜小九知道的如此的清楚。 杜小九的过去,那些被她深埋着的过往,她放在心里不曾诉说的怨恨,被人胁迫的厌恶,在这一刻,统统都有一个人为她承担。 杜小九忽的就觉得轻松了起来,她笑着看向楚宁:“原来,在纠结的不是我一个人。以前我总觉得,凭什么,你说闯入我的生活,就闯,说走就走,还走得那么潇洒。” “那么现在呢?”月光淡淡疏离,楚宁的眼如黑色的墨濯石一般,流光溢彩,深邃诱人,望着杜小九,那深邃的瞳孔好像两汪雾气氤氲的酒,使得人一看,似乎就能醉在他的眼里一样。 杜小九转头看着这倾城的月色,安静的享受这一刻的从容气氛:“其实,我一直奉行一句话,你来了,不管前路多狰狞,多崎岖,我都去接你,你走了,那就干脆的,再也别回来。所以,哪怕我可以谅解你,但是你若是回来了,我也只能说对不起。说我自私也好,我想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有你的苦衷是真,但是让我伤心的时候,也是真的。一码归一码,我可以谅解你,但是不能理解和原谅你。” 说着,杜小九垂着眉宇看着眼前的一壶酒,目光放在青色的酒壶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矫情,那个时候,楚宁走的迫不得已,但是,多少次,她在等一个机会,在等他的只言片语,等来的从来都只有失落。 为自己的那个时候的委屈,杜小九并不觉得,她就非要原谅楚宁不可。 倒也不是说恨着楚宁,既然她谅解了,那么曾经的怨恨也就消散了。 只不过,如今,五年的时间过去,很多的事情都变了。 曾经,她是真的尝试着把楚宁归入自己的未来人生规划之中,但是现在,杜小九可以很坦诚的告诉自己,她对于楚宁的感情早就不复五年前。 说她薄情也好,说她忘义也好,杜小九一向现实。 她会为了生活委屈自己,会为了活命顺从威胁,又怎会为了虚妄的爱情而等待。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或许她会等。 但是倘若押上自己的一生去等一个虚妄的等待,杜小九承认自己没有那么伟大。 否则,那个时候,她也不会接受了杜深。 漫长的时间,早已经消磨了楚宁曾经带给她的心悸感觉。 所以,此刻杜小九看着酒壶,对于楚宁放在她身上,极难让人忽视的灼热视线,心湖依旧平静,不带一丝的涟漪。 楚宁幽深的,如同深井,如同酒池一样的眼,看着杜小九,良久不过轻轻的一笑。 月色下,楚宁容颜魅惑,肤色晶莹,眼尾飞扬,绝色若妖精一般。 有时候,也真的是拿杜小九没办法。 楚宁看着杜小九,从前的时候,他总以为她很柔弱。 但是这一刻,楚宁看着面色倔强的杜小九,看着杜小九倔强的眉眼,楚宁却忽然想起了白日里她和章华夫人咄咄相对的姿态,恍然间觉得,或许自己想错了。 她从来都比自己想的坚强。 就像是随风飘扬的芦苇一样,可钢可柔。 她不决绝,那是因为那尚未触犯她的底线,可是倘若你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便是自损八百,也要还敌一千。 但是,再坚强的杜小九,也让此刻的楚宁控制不住的想要展露自己的占有欲,想要强硬的把杜小九留在自己的身边,能够给她遮风避雨的地方,哪怕他自己的屋瓦漏风漏雨,可是因为有杜小九,他便会尽全力为她撑起一片遮风避雨的地方。 几乎呢喃,近乎虔诚的发誓,楚宁看着杜小九,神色逐渐的坚定。 就算是为了杜小九,他也不该被动下去。 很多时候,不是隐忍才有机会,主动,也可以制造机会。 他不愿意再看到杜小九的命被握在别人的手中。 …… 平淡无奇的马车静静地驶在街道上,繁华的街道已经再次恢复了繁华,似乎之前的一场慌乱不过是一个梦境一般。 梦境过后,所有的人,生活依旧,该哭该笑,该从容。 而原本搜寻着荣一郡主的官差们,则在有心人的举报下,很是轻易地便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所在之地,甚至惊奇的发现,原来被掳走的人不是杜小九,而是那伙子贼人认错了人,掳走了偶然经过的富家小姐。 至于荣一郡主? 人早已经坐着马车入了宫。 —— 章府。 章华夫人正因为苏灵的办事不力而生气不已,房间里的瓷器被换了一拨又一拨。 苏灵跪在地上,面色温润含笑,和在外面时的冷厉完全不同。 章华夫人看着不管自己怎么发脾气,哪怕用鞭子抽打他,依旧面容柔和的苏灵,原本高高积攒的气,忽的泄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指,指着苏灵:“告诉我,为什么人逃了?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怀疑在章华夫人的心海里不断的滋生着,死的人刚刚好,都是她安插在苏灵身边的奸细,那般的巧合,巧合的她几乎要认为苏灵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一样。 这种假设,让章华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心凉。 她最信任的人,其实还是他,如果连他也背叛,呵呵…… 苏灵看着章华夫人,宛若看着不懂事耍脾气的小孩一般。经过好多次的经验,他知道,因着这相似的容颜,夫人终会消气:“将军他突然带着人赶到了,不过几下便射杀了阿杰他们,苏灵为了躲避,迫不得已只好扔下郡主,先行带弟兄们撤退了。还请夫人治罪。” 看着那相似的容颜和神情,章华夫人原本燥怒的心渐渐的平复了下来:“算了,既然如此,你的过错,本夫人不再计较。但是其他人,统统去司刑房受二百的鞭子。” 苏灵面有不忍,正打算求情,却看章华夫人面色冷凝的看着他,上挑的眉眼很是凌厉:“怎么?不服?” 苏灵顿时再次跪了下去:“苏灵不敢!” 但是心里却是知道,那些鞭子全部都带着倒刺,一鞭子下去,就能够狠狠得划破人的肌肤,使得皮肤下血肉翻滚。 随着两百鞭子下去,他仅存的弟兄不死也得残了。 苏灵咬了咬牙,忽的鉴定了和郡主合作的心。 原本五分合作的心,此刻成了十分。 “夫人!”藏红花恭敬地呼唤,拉回了章华夫人目光的焦点:“苗小姐来了!” 闻言,章华夫人的脸顿时柔和了不少:“快请进来。” …… 苏青青跟在苗小琪的身后,满眼艳羡的看着这勾栏雕漆的水柱楼榭,石亭高台,眼珠子几乎都快挪不动了。 苗小琪高傲的抬头,在婢女的带领下,眼神倨傲:“青青,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到大世家吧?瞧着是不是出乎了你的想象?” “是啊,是啊。”苏青青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这金碧辉煌的样子,看起来和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心里的贪婪,一点一丝得得膨胀了起来,苏青青眼底带着一丝对于苗小琪嫉妒。 都是同样的人,她和苗小琪就是差了那么多。 苗小琪是工部侍郎的嫡女,住的是奢侈华丽的府邸,吃的是鱼翅燕窝,交好的都是一些身份高贵的小姐。 而不像她,只能扒着苗小琪才能接触到这些,而就是这些,还是那些小姐们居高临下,好像怜悯一样的恩赐。 想到这里,一丝不甘浮上了苏青青的心头。 她的心里,在不断的叫嚣着,这是我的,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世家,富贵,荣华,身份。 全部,统统有一天都是她的。 苗小琪完全不知道苏青青在想一些什么,她总是习惯性的高傲,不屑看着别人,却不知道她高傲的姿态,狠狠得刺到了苏青青的眼。 但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在她看来,苏青青本就低贱,若不是自己纡尊降贵的和她说话,她又岂会有这样子的资格! 再说了,苏青青也是听说自己今日会来章家,所以苦苦的哀求着她,而她一时心软了,才会带着她过来。 苏青青正满心的愤恨着,苗小琪正倨傲不屑着,被人领到了待客的厅堂里。 章华夫人一袭深紫色的华裳虽然衬得她的容颜不复往日的年轻,但却多了一些高贵。 那高高挑起的眼尾,未曾说话,便带上了些许严厉。 看得苏青青的手脚都不由得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苗小琪则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般,很是熟稔的迎了上去,挽住了章华夫人的手,笑容甜美而又懂事:“章华夫人,您最近还好吧?我父亲托我向您问好!” 章华夫人爱怜的摸了摸苗小琪放置在她手腕处的手,笑容洋溢:“不错。说了多少次,叫我姑姑,切莫那么生疏,你这孩子,这么害羞可怎么成呢?” 闻言,苗小琪有些羞涩的摇了摇章华夫人的手:“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吗?对了,姑姑,您让父亲叫我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成?” 苏青青也怯怯的看了一眼,华光满身,高贵犹如仙女一样的章华夫人,面容充满了向往:“章华姑姑。” 章华夫人正打量着苗小琪,愈看俞满意,这孩子,就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家世好,模样好,性子也直,是个直接的,就连生气什么的也都是放在脸上。 真是愈看愈加的像自己,愈看俞喜欢。 但是在听到苏青青的称呼的时候,面色便有些沉了下来:“打哪儿来的不晓事的?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唤我姑姑?” 苏青青被章华夫人这冷淡的语气吓到,顿时噤了声,不由得求救的看了一眼苗小琪。 谁知苗小琪不过是扫了她一眼,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一丝埋怨顿时浮上了苏青青的心头。 章华夫人转头看向苗小琪,笑容再次浮上了脸颊:“章华姑姑叫你来,是为了要为你保一份煤。你可愿嫁给楚宁为平妻?” 楚宁?容颜若妖,待谁都是笑容,勾去了春闺无数少女心的少年将军! 闻言,不只是苗小琪,便是苏青青的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 苗小琪很感兴趣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随即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可是姑姑,楚将军已经娶亲了,小琪如何?” 哪怕是天真如苗小琪,也觉得章华夫人的提议有些可笑。 章华夫人轻轻地拍了拍苗小琪的手,安抚着她:“放心,本夫人是楚宁的姨母,本夫人都同意了,他又岂会不同意?” “再说了,荣一郡主今日当街被歹人掳走,清白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将军又岂会心无芥蒂?” “本夫人不过是先问问你的意见,你若是同意了,本夫人自会安排你到时候名正言顺的嫁入将军府!” 苗小琪虽然心动,但是不知怎的,内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将军方才大婚,岂能再次娶亲? 但是看着章华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苗小琪的一颗心逐渐的摇摆了起来。 苏青青掐着自己的掌心,黛眉微微的蹙起,似乎在想着些许什么。 —— 大荆北部边疆,靠近北漠的地方。 黄沙漫天飞扬,几欲迷人眼。 荣哲宇骑着骏马和哈茶客并行,骏马大步大步的往前前进,对于这黄沙似乎毫不顾忌,没有一点儿停下的节奏。整个大部队也随着荣哲宇的快速前进而前进着,不多时,队伍里便传来了平阳公主身体承受不住如此颠簸,身子有些不适的话语。 得到传报的哈茶客看着一脸急色前进的荣哲宇,一边下令减速慢行,一边不由得面露疑惑:“到我北漠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哪怕歇息个一两天,等这黄沙过去了,再慢慢前进也不无不可,摄政王为何如此焦躁不安?若是行路过于急切,怕是队伍里的女眷到时候身子受不住,尤其是平阳公主。” 荣哲宇闻言,勒住了前进的马匹,马儿在他的胯下嘶鸣,打转,而他冷声到:“不知为何,本王的内心极为的不安,总想多赶一些路,到时候也好早一些回去。” —— 将军府。 褪去进宫时穿的一身正装,杜小九身穿一袭浅蓝色的锦衣,袖子处扎成了小口子,方便她动作。 杜小九坐在凳子上,安静的调香,面容宁静安详,好似上一个时辰在皇宫里因为三七毒发,痛苦不已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漂亮的手执着调香棒,杜小九缓缓的拨动着,时不时的一股幽香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容颜,在氤氲的烟雾中,她的容颜愈加的秀丽可人。 楚宁坐在她的对面,纤长的,指骨分明的手指端着碧绿的茶杯,白皙和碧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极为的养眼:“你方才给我的解药,我看过了,应当是有解毒的功效,但是里面却多了一味药材。御米花。” “御米花?”闻言,杜小九挑了挑眉,清丽的眉眼因着笑容而显得很是怪异:“果然还是不放心我,哪怕我服了毒,需要他的解药,他也要用御米花钳制着我。” 御米花,在现代,俗名罂粟。 楚宁将自己杯中的茶一口饮尽,有一抹茶渍在他的嘴角处,楚宁伸出舌头妖冶的勾了一下:“他已经老的害怕万事都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不得不借助更多的牵制来使得自己能够放心。” “但是很快的,他就会发现,其实一切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会越来越惊恐,夜夜无法安枕无忧,或许就连梦中,也不得安息呢!” 杜小九忽的停下了手中的调香棒,止住了动作,认真的看着楚宁,目光专注,满含探究:“我发现你变脸,也是变得很快?” 楚宁原本有些妖冶的,嗜血的脸忽的收了起来:“吓到你了?” 杜小九摇了摇头淡淡的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你太弱了,我也许就要重估我们合作的想法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你的印象总是停留在之前,那个笑的慵懒,但却似乎人畜无害的你。” 闻言,这次的楚宁倒是笑了,“原来夫人喜欢那一款?”这一笑,使得他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杜小九看了看,忽然左顾右盼了一下,甩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香炉狠狠得朝着楚宁那精致妖孽的脸庞狠狠的拍去:“收起你的面具,看着你那懦弱墨迹的样子,我简直是讨厌极了!” 楚宁很是轻松的躲过了杜小九的“谋杀亲夫”的行为,纤长的手指按在了杜小九的手,趴在杜小九的耳边,热气翻滚:“那,你还是喜欢这样子的?” 说着,楚宁慢慢的收起自己的脸上的笑容,慢条斯理的看着杜小九。 但是随着他的笑容的收敛,一股肃杀、带着点嗜血的感觉立即在他的妖娆的脸庞上浮现,毫不掩饰。 杜小九算是发现了,楚宁为什么脸上时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因为他笑的时候,整个人是懒懒的,虽然冷漠,狡诈似狐,甚至看起来,还有一种奇怪的阳光的感觉。——虽然这笑容在杜小九看来格外的欠扁。 可使倘若不笑,整张脸便会显得异常的妖娆,好像只能存活在暗夜里的精灵,随时潜伏着给人致命的一击。 楚宁对于杜小九的探究里带着些许警惕的眼,毫不在乎。 在他打算放手的时候,是命运把杜小九再次送到他的手上,这一次,他是怎么也不会再放手。 哪怕,杜小九厌恶此刻真实的自己,但是楚宁也会强硬的让她习惯这样子的自己,最后爱上这样子的自己。 因为,在按照秦淑木给他的建议之后,楚宁觉得有必要去找秦淑木切磋切磋,他起的什么馊主意! 杜小九简直对他原来的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厌恶极了,以至于现在他只要一流露出那样子,厌恶的直接就想“谋杀亲夫”了! 什么叫做要顺着她,不要急切! 去你秦淑木的! 果然啊,男人还是强硬一点的好。 杜小九不知道楚宁在想什么,她若是知道了,估计少不得得喷楚宁一脸的口水。 她现在哪一款也不喜欢! 只不过,看着之前楚宁假装唯唯诺诺的样子,总觉得他在糟蹋了自己,打从心里深处的看不上。 还是此刻的,毫不掩饰暗黑的楚宁,让杜小九觉得可接受一点。 毕竟,杜小九觉得,这样子的人,才能够和她一起,高举来自死神的镰刀,收割敌人的性命。 香炉倒在桌子上,袅袅的香烟充斥着两个人的嗅觉,楚宁不由得拉回了自己有些游离的思绪,“皇上给你的解药,暂且不要动,我会另外派人给你炮制,缺了几味稀疏的药材,药效可能比不上他的,但是却是最为温和无害的,只不过需要你常常吃着就是。” 杜小九头也不抬的板正了香炉,“左右吃了他的解药也是要常常的吃着的,无碍。” 这也是皇上的高明之处了,因为这几样稀疏的药材全部捏在了他的手里,所以哪怕用来压制毒药的解药被高明的大夫分解出来,却依旧无济于事,甚至只能愤恨不已的干瞪眼看着。 好在楚宁手头上的医师,心术精湛了一些,有几味稀疏的药材用了好几种普通的药材代替,唯有其中的一种,无论如何也代替不来,所以解药的药效上便差了一些。 “我们以后分房睡吧?”杜小九继续的拨弄着自己手中的香炉,语气淡淡:“我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毒发了,吓到你。” 若是在昨晚,楚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傻逼的听着秦淑木的话,他可能会答应,但是现在,开什么玩笑,他恨不得贴的杜小九再近一些,最好让她习惯他,一点点的被他吃干抹尽了才好。 经过了这一个晚上,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杜小九软硬不吃,但是如果你软的刚刚好,硬的也刚刚好,她就偏偏吃了。 这个度的把握,很重要。 楚宁很是正经的看着杜小九,真挚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暗藏的小九九。 “没事吧,若是你不小心毒发了,身旁没个人照顾怎么成?我要是在的话,还有个好歹!” “有入画在!” “入画?她今天被人挟持了,得压惊压好几天呢,我已经给她放了几天假了。” 杜小九抬眼睨了楚宁一眼:“她是墨羽骑里的人,岂可会因为如此的小事就受了惊。” 楚宁正色看她,“再强,她也是女流!万一你受不了了,我能够上前制住你,可你能确定她不会顾及主仆的身份制住你?” 杜小九默了默,突然觉得现在没有任何掩饰的楚宁不如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楚宁可爱。 毕竟若是之前的他,他也只会淡淡的说一句好,而不是这样的无赖。 但是,坦白说,杜小九不反感这样子的楚宁:“万一哪天晚上我七窍流血,你可别吓着了?” 楚宁满意的笑了笑,新婚的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他是昏了头了,才会听秦淑木那个连娘子都追不到的人的主意。 “放心,我不嫌弃你。你流一滴血,别人会流两滴。” “好吧,你赢了。” “恩,为了感谢你让我,明天我请你看戏。好戏,就要开始了。” 杜小九看着此刻自信张扬、不再掩饰、不再隐忍的楚宁,定定的笑了:“好!” ------题外话------ 感谢13360904524亲的月票、13464436251亲的月票、深水蓝莹的月票、zly20050318亲的月票、lindacjl亲的月票、金恩雅亲的月票、18677236829亲的月票、jenny610亲的月票!感谢深水蓝莹亲的评价票!么么哒 043:你要嫁给我,也得看我娶不娶你! 第二日,早朝! 向来在早朝上浑水摸鱼、捧着个玉简从头站到尾、一动不动的楚宁忽的在早朝的时候一反常态,向当朝的陛下递请了一封奏折。 奏折的大意是他身为罪臣之后,虽然在五年之前陛下大赦天下的时候,已经获得了庶民的身份,并且改名,但是依旧有违陛下的厚爱,恳请陛下治罪。 楚宁的这一招以进为退使得颇好,皇上在前日章华夫人出席楚宁的婚礼之后便知道了楚宁的身份。本就对于楚宁隐瞒他是延误了战机的楚将军的后代颇为不满,原本震怒的皇上,对于楚宁也生出了一些忌惮。此刻见楚宁自己上前请罪,皇上当即为了顺坡下了,为了表示他的仁爱,表示自己并没有忘记楚宁辛苦守卫边疆五年的辛劳,直接言明上辈的恩怨这辈子与下辈子无尤。 另,楚宁新婚大喜,着楚宁暂时停止军中一切要务,所有军务移交副手。 事实上,皇上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算是变相的暂停了楚宁的职务,虽然打着的是体贴的称号。 百官们虽然心里看得透亮,但是面上还是不显的,纷纷表示皇上宽容。 而楚宁似乎也对于皇上的体贴很是感动,更是直接言明,绝对不会辜负皇上的厚爱。 不过,在下朝之前,尚未移交事务的楚宁还是努力的站好了最后的一班岗,再次请上了奏折言明自己的父母延误军机一案似有不妥。 楚宁上书的话语也很有技巧,只说自己终于新婚,但却无高堂在上,日前父亲托梦在梦中,说自己是冤枉的。他作为儿子的,也怀疑自己父亲延误军机一案另有隐情,怀疑是下属不满管辖,趁机作乱。楚宁说的真挚,全书都是身为人子对于父亲可能蒙冤的不忍,绝口不提罪名是皇上确定的,只说很多当时的很多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并不是那样,父亲延误军机一事可能另有隐情,否则也不会得到托梦,请求皇上给予他机会,趁着休沐的时间,重新彻查此事。 大荆人对于托梦一事还是很有敬畏之意的,相信死人若是托梦求冤,必定十有八九是另有隐情。 众目睽睽之下,楚宁说的坦诚,皇上虽然面色颇有不虞,但是念在其一片拳拳之心上,最终还是同意了楚宁的“无礼”请求,但是只同意楚宁在不违背公务,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自主调查。 伴随着楚宁请求彻查“延误军机案”的事件,军中原本的安定下来的势力,再次蠢蠢欲动。 下了朝的时候,楚宁方才出了皇宫,拐过一条街,便有几个黑衣的人携剑气势汹汹而来。,杀气划破上空,甚至不惜当街杀人,那整齐一致肃杀的动作,一看就是军中出生的人才会有的。 将军一人“不敌”十人,最终手臂被划伤。 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帝大怒。 先是昨天当街掳人,今日又众目睽睽之下刺杀。 此刻,皇上早已忘记了楚宁要求彻查其父延误军机时的不满,满心满脑里都是这些人,反了天了不成,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看来楚宁父亲延误军机一案,确实另有隐情。 年迈的皇帝早已将自己手心里沾惹上的肮脏忘记的甩到了角落里,满心眼里都是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天子脚下,竟敢为非作歹。 愤怒的皇帝当即要求京兆尹加强皇城守卫,若再有此事发生,定要彻查,绝不姑息!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楚宁和杜小九相视一眼,默契的含笑。 有些时候,不得不说,真是可笑。 明明是罪魁祸首,但是那人总有本事搞得自己道貌岸然,冠冕堂皇。 甚至伴随着时间的过去,他早就将那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不知道还有人在为他做下的事情,苦苦挣扎。 正午时分,楚宁将军陪着郡主回门荣王府,路上再次遭遇袭击。 虽然路上颠簸,短短的几条街道,走的并不太平,但好在早有准备!将军和郡主再无大碍。 回门之日过后,楚宁接受皇上的任命,彻查杀手一事,顺藤摸瓜,竟是抓住那些幕后的黑手。 却不料,那些人为了掩埋事实,最后竟全部服毒而死。 但留下的证据无一不指向那些和曾经的楚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人。 原本尘埃落定的军机案,在这一刻,再次扑朔迷离。 曾经楚将军和宁侯爷合作守卫英勇守卫大荆江山的事迹忽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少百姓开始追忆楚将军是如何的爱兵如子,他所带的军队或许不如宁侯爷那样子百战百胜,但却是伤亡损失最少的。 不少人,尤其是那些聚集在京都准备科举的才子们纷纷赋诗讴歌逝去的楚将军,连带着其子嗣楚宁也被歌颂着。 一直安稳高坐的皇上被这轰轰烈烈的反常弄得开始有些心神不宁,等到某一个午后,他睡醒的时候,忽的想起,在遥远的过去,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楚将军是在他的首肯之下死的,只因为他妻子那曼妙的容颜,只因为他和宁侯爷一样,功高震主。 支持彻查的皇帝那迟缓的神经,突然领悟了过来。 但是此刻,全天下的百姓都在上求彻查楚将军一事,请求为楚将军昭雪。 碍于民意,皇上总于首肯的点下了头,楚将军延误军机一事总于走了正经的程序,被送上了大理寺的案卷之中,开始着重的彻查。 但是鉴于陛下隐晦的态度,大理寺着手处理的速度很慢,甚至可以用拖延来说。 对此,楚宁毫不在意,只要开始了个头便好,总有一天,他会证明,他的父亲是清白的,会让皇上亲自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承认自己的错误。 —— 此刻,马车驶在繁华的街道上,杜小九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方才因为抵挡“刺客”,现在在包扎着爆裂的伤口的楚宁,“不是打算假受伤的么,怎么真流血了?” 楚宁咬牙系紧了手腕处的绷带:“为了逼真一点,索性受了着皮肉之苦,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下手这么重。” 闻言,杜小九不由得睨了楚宁一眼:“刺客么,能不下手重一点?现在街上的这些人是我们的人吧?” 楚宁点了点头:“早朝时的第一批是真的,后面的是假的。引蛇出洞,让那些人坐卧不安就是了。时间过得太久,一些证据早就被销毁了,也唯有虚假的引诱一下,看能不能得出一些什么来。” 杜小九的眉不由得皱了皱:“第一批是真的,那知道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你不是早就清理了一些人吗?” 楚宁听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原先以为那些人便是全部,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事情慢慢水落石出才知道,那些人只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很有可能是父亲撞破了他们的什么秘密,这些人才会团结在一起,为了置我父亲与死地,不惜按上了罪名。而皇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想到这里,楚宁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虽然皇上只是顺水推舟,但是他参与在内,也是事实。 再回过神的时候,楚宁的脸上变多了些许肃杀。 被剑气划破了车帘的马车在一路颠簸之后,安静的停在了荣王府。 两个人都理了理自己的脸色,毫无异样的下了马车。 楚宁先行下车,牵着杜小九也下了车。 楚宁的手腕处掉着一个白色的纱布,上头隐隐有血迹渗透了出来。 杜小九看着那刺眼的血迹,拧了拧眉:“要不你先回去吧?左右这里也没你什么事情!”楚宁不可置否的看了一眼杜小九,连拒绝的话也没说,就跟着杜小九迈进了荣王府的大门。 他们的身后跟着大包小包的提着礼物的小厮。 依照大荆的习俗,回门的时候,女婿若是陪同女儿回门,则是意味着女婿看重他的女儿,如果带了礼物,则看重愈甚。 杜小九方才迈进院子里不久,便有一个软萌软萌的,奶香奶香的包子朝着杜小九猛烈的扑了出来。 小葡萄一样的眼,看了一下杜小九,再瞄了一眼楚宁,咕噜噜的转了转,抱着杜小九就往她的肚子钻了钻,甜甜的喊道:“娘亲!” 本是“伤号”,还吊着绷带的楚宁原本还笑意温和的打算见丈人和丈母娘,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楚宁忽的一下子就乍开了毛:“杜小九,说清楚,这是谁的种?” 杜小九看了一眼在人前颇为人模人样的楚宁,忽的嫣然笑开:“反正不是你的种!” 这一笑,恰似百花袅娜齐放,很是明媚,将方才在马车里有些压抑严肃的气氛统统击碎。 楚宁顿了顿,看到了那小奶娃咕噜噜转着的眼,也随即笑的奸诈:“小奶娃,你娘在你后面呢!” 阿俊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回头看去。 只这一眼,楚宁就知道了真相,随即笑着走开。 在人前,他一向善于隐藏。 阿俊惊慌的回头,左顾右盼了许久,也不见自己的娘亲的身影,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不由得跺了跺自己的小脚,瘪着嘴巴黏在杜小九的后面。 白馒头一样软软的,胖胖的小手狠狠得揪住杜小九的裙裾,一步一步的跟在她的身旁,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杜小九的身上:“干娘,阿俊好想你啊!” 杜小九一把抱起阿俊,毫不避讳的亲了亲阿俊白嫩的小脸:“干娘也想你。” 阿俊随之趴在杜小九的肩膀上,侧着头,对楚宁笑的得意。 楚宁不屑的回以轻蔑的神色——得意什么!我晚上的时候,还和你干娘睡在一起呢! …… 荣王爷和荣王妃一身正装坐在大堂中央,面色严肃的看着被人领进门来的楚宁的杜小九,原本还有心给楚宁一个下马威,好知道他们的女儿不是软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人罩着的,但在看到楚宁手腕处的血迹的时候,脸色便软化了下来,纷纷把担忧的目光放在了杜小九的身上:“荣一,你没事吧?” 杜小九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己连发丝都没乱过一分的模样,为荣王爷和荣王妃担忧的目光而感到心窝有些暖暖的,更是庆幸自己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们:“父王,母妃,别担心,我没事。” 关心完了杜小九,荣王爷和王妃这才把正眼往楚宁那里看了一下,顿时纷纷的沉下了脸,面色颇为不虞:“荣一嫁给你,本就有些草率,谁知嫁给你之后,你竟然没有照顾好她!这才三天,你看看她,受了多少惊吓!” 楚宁恭顺的站在那里,并未有丝毫的不耐:“是小婿顾虑不周,还望岳父和岳母恕罪!” 荣王爷和王妃哼了哼:“那就让荣一在王府里多留几天。” 楚宁没有任何异议,最近几天想来将军府要有些不太平,在马车之上的时候,楚宁就和杜小九约好了,杜小九留在王府里。 墨羽三十六骑全部留在王府里守护杜小九。 墨羽三十六骑算是杜小九手中的一张王牌,本着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杜小九本来是打算抽出一半的人给楚宁,却被楚宁阻止了。 这么多年的隐忍,楚宁也并不是一无所有。 他的手中有“魅影”这些隐匿能力超强的暗卫,单个作战的能力或许没有墨羽强,但是团队作战的能力确实比墨羽默契一些。 杜小九知道楚宁不是无妄的自大的人,想了想身在王府里的其他人的安危也需要保证,顿时便不再劝说。 …… 短短几天,将军府里忽然多了好些奸细。 投毒,刺杀…… 花样繁多,无所不用。 一时之间,将军府上下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利用了。 楚宁将证据呈贡于堂上,直指朝中的某些人。 陛下震怒不已,当即下令格杀了那些官员。 经过一批军中官员的清醒,陛下再次亲提朱笔,勾勒出了新的一批人补了上去。 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些势力,顿时安静了不少。 但是,对于楚宁来说,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楚宁妖冶的舔了舔自己的鲜红的唇角,若星辰一般的眼里,暗光沉沉,似有火焰闪烁跳跃。 他就像是在黑暗里潜藏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光芒的吸血者一样,兴奋的看着那些曾经赋予了他悲惨回忆的人。 —— 北漠边疆! “主子!京都传来消息,”黄沙之上,有人跪在地上,弓着身子看也不敢看一眼荣哲宇,说出口的话语,也逐渐的消了声息。 “什么事情,说吧。”荣哲宇骑着马,望着漫无边际的黄沙,声音冷淡。 那人不敢抬头,不知怎么竟然有些不敢说出这个消息来:“启禀摄政王,京都传来消息,说是荣一郡主于三日前大婚,下嫁一品骠骑大将军楚宁!” “混账!”马背上的荣哲宇忽的翻身下马,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如此重要的消息,怎么这个时候才开始说?” 那人猝不及防,被荣哲宇一脚踹飞,在黄沙地上滚了好几圈,也不敢揉着自己的胸口,只能垂着头不敢言语。 他也不知道为何小虫子大人要按住这个消息,隐而不发,等到现在才送过来。 荣哲宇原本淡漠的不然尘埃的脸庞上忽的浮起了淡淡的怒意:“来人!回大荆!”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一身红衣的苏叶尔公主闻言,顿时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摄政王,你身担护送平阳公主的重任,岂可轻易放下!” 荣哲宇并不看她,只径直的吩咐着自己的亲兵立刻调转方向。 苏叶尔公主见状,艳丽而又不失英气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薄怒:“摄政王,别忘了你大荆皇上和我们达成的协议!你要护送平阳公主到北漠!” 闻言,荣哲宇正吩咐人收拾的动作顿了顿,疏离的,时刻带着生人勿进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显示出了一抹讥笑:“苏叶尔公主的这番话未免有些可笑,难道你们还会对平阳公主不利了不成?” 苏叶尔公主闻言,反倒不气恼的平静了下来,英气的脸上淡定从容:“摄政王可能不知道,我北漠与大荆达成的协议是,平阳公主远嫁北漠,而我苏叶尔则由你摄政王从北漠迎娶到大荆。为此,大荆抽借十万精兵给我北漠,助我弟弟哈茶客登上北漠的皇位。” “哈哈!”荣哲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难以执行的看着苏叶尔,笑的嘲讽:“你算什么东西,要我迎娶你?” 苏叶尔看着荣哲宇,她本就是撇去女儿家的矜持强行的说出这一段话语来,此刻见荣哲宇毫不掩饰的讥讽态度,当即也不由得有些薄怒:“摄政王这是何意?莫不是我苏叶尔配不上你不成?还是摄政王不愿意和我北漠交好?!”苏叶尔说着,上前挡住了荣哲宇转身往回走的动作。 荣哲宇看也不看她,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把她甩了开来:“苏叶尔公主,你想嫁我?那也得看我娶不娶你!我劝你最好安分一些。我若是你此刻就不会站出来阻止,免得连到了手的公主和精兵都没了!” 苏叶尔被他说得一凝,原本挣扎着想要上前再次阻拦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没了阻拦,荣哲宇顿时头也不回的率着一些人马大荆方向赶去。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了赶日程而使劲的赶路,若是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他必不会答应! 得知了消息从后头赶过来的哈茶客看到的时候便是荣哲宇带领人狂奔而去,卷起漫天飞沙的背影。 苏叶尔公主站在那里,满脸泪痕。 若是说之前,她和大荆皇上的协议不过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约定,但是十几天的相处,使得她从未动过的少女心在这些日子里逐渐的萌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荣哲宇一点儿好的脸色也没有给过她,但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姐姐?”哈茶客有些担忧的扶起了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融合与决绝的背影的苏叶尔,眼睛里划过些许不甘:“姐姐,我帮你去把他追回来?” 苏叶尔看着荣哲宇冷硬的背影在黄沙中消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的站了起来,面色坚定的看着哈茶客:“不,你去了也没用,他从来都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的话放在眼里。你安心的把平阳公主娶回北漠,不要让一切功亏一旦!” 哈茶客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状,面上有不甘,但是看着恢复了淡定的苏叶尔,只能点了点头:“那姐姐呢?” 苏叶尔笑着看了一眼哈茶客的一身红衣,面有不舍:“小客,姐姐没有机会亲自参加你的婚礼了,既然我们已经和大荆的皇帝达成了协议,便是荣哲宇不承认,我也会履行的。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母后,为了北漠,我们都要做好属于自己的事情。” “你要去追他?”哈茶客不由得出声挽留道:“姐姐,荣哲宇这人虽然厉害,但却是个不会疼人的,你若嫁给他,日后注定尝尽孤独,就像母后一样。别去,好不好?” 苏叶尔甩了甩头,面色坚定:“小客,我和母后不一样。我苏叶尔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他不就我,那我就他。就是为了北漠日后的安定,我也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的!” 说着,苏叶尔不由得也亲自点了一队属于北漠,她手下的精兵,不多时,苏叶尔公主也越过了马上,追着荣哲宇远去的方向而去…… 哈茶客看着远去的身影,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姐姐的心思或许要白费了,不由得摇了摇头。 ------题外话------ 脑袋有点儿晕,感谢亲们的月票! 感谢914145792亲、感谢仲夏亲、感谢13360904524、感谢13464436251亲的月票。 月初有票的,愿意赏脸的可以投给我一下。 虽然是小众作者,但是如果能够在月初刷上月票榜,苏唐会感激不尽的。 至于以后嘛,就并不强求~\\(≧▽≦)/~啦啦啦 044:你若是识相就自请下堂! 这端荣哲宇赶路赶得风尘仆仆,昼夜不歇,苏叶尔追人追的一路颠簸,那端楚宁为了抵挡各种暗杀,虽然不说焦头烂额,但也是分身乏术。 而看似在荣王府过着被保护日子,日子悠闲的杜小九其实也过得不轻松,以前很多事情,她没有想过要自己牢牢地把握在手里,但是在原本的依仗不再,反而成了伤人的利刃的时候,杜小九便不得不重新的开始审视了自己手上拥有的,一切可能转化成有利优势的东西。 …… 荣王府内,奴才婢女们来来往往,各自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一切似乎和往常无二。 但,不为人知的偏僻小门内,忽的多了不少之前荣王府上下从未见过的人。 隐蔽的、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摆满了玉瓶青瓷,屋子里散发着幽幽的檀香,整个一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此刻,这间屋子里却不似它给人的感觉一般,气氛里充满了紧张和冷凝。 隔着白纱一般朦胧的屏风,杜小九一身白衣靠在美人榻上,神色慵懒,如玉一般精致无暇的脸上更是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的面前,隔着一座侍女翩翩起舞的屏风,几个身穿麻衣,看起来很是简朴憨厚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桌子上,手脚飞快的拨着算盘,伴随着算珠的快速波动,“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而那些人不仅一边快速的写下算出的结果,脑袋也一起飞速的运转着,对着一本又一本的账本。偶尔开口相互询问,积极探讨。 不多时,一本本算过的账本高高的垒砌,堆积如山。 华姑站在一旁为杜小九揉着肿胀的脑袋,按在穴道上的动作轻柔,舒缓,试图为其缓解几分疲劳。 杜小九的手轻轻地敲打着榻边,精致的黛眉微微的蹙起来:“几位都是我二十四道家常菜的连锁掌柜,这五年里,李晟也不是没有和你们对过账本,所以大概的数量我也是知道的。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告诉我,如果我想要抽取现银,那么,我现在能够抽出的最大现银是多少?” 而另外一座屏风之外。“珍馐楼”的掌柜们也正在飞快的拨着算盘,计算的飞快。 三个时辰过后,“二十四道家常菜”那里的掌柜,里面出来了一个代表,送上的账本,上面清晰地写出了如果要拨现银,该从哪一些项目里拨款,该拨多少而又适合,最后,如果要尽全力拨现银,在不影响生意的情况下,最大能够拨多少。 数据之详细,拨款方式之巧妙,让原本蹙着眉的杜小九在看过之后,不由得慢慢的松开了紧紧皱着的眉头:“一百五十六万七千九百八十九两白银?” 但在想到这个数据不过是大约相当于国库一年的收入的时候,杜小九的眉不由得再次的皱了起来。 不行,杯水车薪! 半个时辰后,“珍馐楼”的连锁掌柜也开始派遣出一个人送上来最后的结果。 四十九万五千八百六十二两三钱——黄金! 直到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杜小九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眉宇这才是彻底的放心了下来。 关于商业,杜小九插手的并不多。 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借着一些本来自己就擅长的领域里的经验,才能够在早已经形成固定市场的古代里从美食中分得一杯羹。 若是涉及其他产业,不一定能够有如此的成就。 所以,她唯一插手的便是餐饮业,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她做的也很是隐蔽。 因而,若是未来急需银两,“二十四道家常”和“珍馐楼”无疑则是为她提供钱财的坚实后盾。 而说实话,这些能够被抽出来的现银,杜小九并不急着取出来,只是想要知道,好为自己的心里有个准备罢了。 但是哪怕面对如此的巨额财产,曾经不太在乎钱财数目的杜小九却在此刻觉得,不够,不够,统统都不够。 闭了闭眼,一刻钟后,杜小九做出了一个决定,抽出一半的现银,秘密插手粮食收购。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民以食为天,她若是掐住了粮食这一条线,也就是掐住了大荆的半壁江山。 她打从被胁迫的那天起,便决定,迟早有一天,她会亲手砍破这枷锁。 如果方式可以温和一些,最好不过,如果不行,那么她也不介意争个鱼死网破。 既然你最看重你大荆的万世基业,你逝去之后的千古英名,那么我便切了这基业、绝了你的英名又如何! 别跟她说什么江山社稷,你既然不仁,我又何必义气,便是改了这朝代又如何? 杜小九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甚至太过于决绝,甚至为常人所难以接受。 但是,她就是这样子的人,不曾触犯原则底线之前,一切都好说话。 触犯了,那就是自损八百,损敌一万,她也是不在乎的。 但看谁的顾忌更多一些。 在那一日,她饮恨下定决心的时候,便打定了主意,把这想法埋在心里,谁也不曾说过。 但是假若寻得了机会,她便是呕心沥血,也要让使得她陷入难地的人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被人当面毁的面目全非。 犹如她曾经费尽心思躲避一切,只求获得安稳,但却被人狠狠得破坏的样子,不,要比她来的更痛苦一些。 …… 送走了“二十四道家常菜”和“珍馐楼”的人,已经连着一夜没有入睡的杜小九这才松了一口气,浅眠了一会儿。 华姑看着满脸憔悴的样子的杜小九,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不知道杜小九为了什么劳心劳累,但是看着她如此的费心费力,跟着李晟许久的华姑也能看出了杜小九似乎在在为着什么事情做一些准备。对于一个年级轻轻地姑娘身上扛着如此的重担,华姑心里总觉得怜惜万分,想要上前帮助一些什么,可是却无能无力,于是心里便愈加的愧疚了,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为杜小九添上一份力气。 下午时分,楚宁得到了入画传送的杜小九调动现银的消息,一声不哼的,派人在暗地里送出了比杜小九调出的现银更多上一倍的银钱来。 随着楚宁送出的银两,杜小九这才知道,原来楚宁之前纯粹的是扮猪吃老虎。 这货不禁有人,还有钱。 不说别的,就说—— 那吸金能力超强、得京中无数名门闺秀青睐的凤鸣轩竟是他手底下的产业,由此可见,楚宁手里的钱财其实也不少。 而那日凤鸣轩掌柜的送给她的首饰都是在楚宁的示意下送的。 难得楚宁分身不暇之际还能够顾得上她,杜小九对楚宁的这一举动微微的暖心了一下。 心神恍惚的一刹那,似有清风掠过她紧闭的心门。 暖风悠悠荡荡,轻柔婉约,不曾深入,但却让人满心温暖。 紧接着,忽的想起,那日楚宁送给她的聘礼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给遗忘了。 电闪雷鸣之间,忽的想起了那一支摆在聘礼里极为出彩的凤钗——凤鸣九玄。 凤鸣轩仅供观看,绝不外卖的镇店之宝。 凤鸣轩的掌柜曾经有意无意的提起过,凤鸣九玄乃是主人亲手制作的,不仅工艺精湛,更是制作之人满含心血之作。 只不过,当时杜小九被怨恨遮住了眼,不曾注意过楚宁送来的如山聘礼。此时想起了,便不由的唤人去轻点了一下,在看到名单上那些价值连城,大多独一无二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唏嘘。 不管她现在对楚宁是什么感觉,但是无疑的,楚宁在细节处,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于她的看重,使得杜小九莫名的有一种,既然已经嫁给了他,或许日后就这样的生活也不错的感觉。 至少狠夫毒妻,共同的敌人,绝配! 但是这一丝动摇则在章华夫人下午派来的烫金请帖的时候,不由得被搅得灰飞烟灭。 …… 杜小九一袭紫色鎏金纱裙,外罩一件纯白色的披风,黛丝轻挽雾云鬓,妆容清丽中带着华美,整个人犹如一朵素雅的紫色玫瑰坐在堂中央等着章华夫人的到来。 章华夫人也没有让杜小九久等,不一会儿便在王府的管家的带领下,身姿婀娜,犹如在自己家里一般闲适的进来。 嘴角嗜着一抹清浅的笑意,章华夫人姿色倾城,不说她华丽至极的打扮,便是一个人背对着你站在那里,也觉得一个背影是极美的。 那侧脸,微微抬起的下颔,无一个看起来不精致流畅,保养得宜的白皙如凝脂一样的脸庞似乎蒙着朦胧的薄纱一般。她微微看过来的眼神含娇带怯,当看她少女一样明媚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和杜小九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差别在于杜小九多了些低敛的淡雅,而章华夫人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美,将张扬彻底的释放,犹如火焰在空气中灼烧,连绵铺展,恨不得与天地一同毁灭的感觉。 尤其是那微微挑起的迤逦的美目,眼眸中光芒绽放,像是在傍晚的晚霞一样,毫不掩饰的,浓郁的彰显她的美,艳光十足。 竟是硬生生的把她身后的一个一袭碧绿色锦衣,面容娇俏的少女的姿色也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看着出现在章华夫人身后的,犹如绿叶一般的少女,杜小九的美眸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端详了好一刻,这才知道原来那人是那日在凤鸣轩里偶遇的苗小琪。 此刻跟在章华夫人身后的苗小琪倒是不复那日在凤鸣轩时的嚣张,整个人乖顺无害的犹如邻家女孩一样,面色宁静的看着一袭华服坐在那里的杜小九。 章华夫人见杜小九把目光放在苗小琪的身上,显然很满意,几个优雅的步履走了过去,便在杜小九附近坐了下来。 苗小琪低着眉宇紧紧跟在后面,面容幼稚无辜,看着很是无害。 但,杜小九的眉就是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那日小宁大婚,我去的着急,并没有细细的看过小宁的夫人,今日一看,郡主长得真是国色天香,便是我这般老骨头都要比了下来,是个漂亮的。” 一坐下,章华夫人便端着长辈的身份,说的很是慈祥,笑的很是热烈,好像是打心里想念杜小九一样,语气热络。 杜小九并没有天真的以为章华夫人这热切的语气是忽的对自己改观。 便是她话里话外隐藏的也不过是,就连楚宁大婚那天,她也不屑看着杜小九,于是连杜小九长得什么样子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从称呼上,章华夫人不过说的是郡主,并没有说是外甥媳妇,由此可见,章华夫人依旧如那日的一样,高傲的不屑多看自己一眼,也并不承认自己是楚宁的夫人。 章华夫人自己可能是没有感觉到,说不定还为自己低下了一些身段儿觉得难得,甚至面上有着些许期待,似乎在期待着杜小九感激涕零的看她,为自己难得放下的身段而感动不已。 但是看着自己的一番话说完了,杜小九不仅不拿着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曾接话,只不过依旧动作优雅的轻拧着唇喝着手上的茶,好像自己的出现在她看来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完全不为章华夫人的妥协而感激。 原来信心满满的以为会被这恩赐感动的昏了头的杜小九没有出现章华夫人预料之中的场景,章华夫人又看了一眼今天跟来的苗小琪,脸色顿时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郡主,原来你皇室的家教就是教你这样子的待客的?便是连着长辈来了,也可以随意的漠视了不成?” 杜小九对于章华夫人的谴责丝毫不理,一杯茶喝完了,似乎才想起章华夫人原来还在这里一样,带着一些羞愧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说出口的语气却是不咸不淡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原本还在想是哪个不懂规矩的,竟然连见到了郡主也不曾行礼,内心还窝火了一会儿,现在一看原来是章华夫人,是楚宁的姨母啊,那日我盖着红色的盖头,倒是没有注意姨母长成了什么样子,多有怠慢,姨母莫怪,姨母请坐。不过姨母后面的那位姑娘看着怪伶俐的,不知是个什么身份,竟是连郡主也不用参拜?”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把章华夫人送“知冷热”的人上门,最后却被杜小九狠拒的那日时间忘记,假装这是新婚那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章华夫人听着杜小九晚来的招待,那沉下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但是眼尾依旧高高的抬起,面色倨傲:“听闻你昨日里被人掳了去?” 虽然章华夫人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使得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辈关心一个晚辈的话语,但是因着向来都是别人奉承她,讨好她,她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所以哪怕是这一句都使得她开口说出的话语很是生硬,有种你若说是,我便要跳出来指手画脚的感觉。 而且暂且不说章华夫人这语气有些生硬,听着不像是个来关心晚辈被掳之后来安慰的,倒像是个问罪的。 但是,便是问罪,便是杜小九真的被掳,这话也绝对不该是章华夫人应当在这个时候,在一个外人的面前直白的问出。 章华夫人的话语一出来的时候,杜小九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有些时候,她是真的不了解章华夫人是怎么坐上章家的家主的地位。 难道是十年来的唯我独尊使得她将自己上位时的一切计谋全部都喂了狗,才能使得现在的她如此的狂傲自信,以为唯有她自己最高贵? 这么想着,杜小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章华夫人身后的苗小琪。 也就是轻轻地拿眼尾扫了一扫,便知道,章华夫人心里打着的什么主意。 没有急着回答,杜小九重新端起了一杯新茶,茶盖轻磕杯沿,杯子中沸水搅动着茶叶翻滚,袅袅的雾气弥漫着,迷了杜小九的眼睛,使得她秋水一般的眼显得更是盈盈动人。 良久,杜小九这才语气稀松的道:“姨母打哪儿听来的这个消息?”杜小九的语气很是平淡,完全没有其他闺阁夫人或者女子听到如此诛心话语时的颤抖的愤怒和害怕,以及如何得到这消息时的质问。 章华夫人显然对于杜小九这么久才回话很是不满,当即便神色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你莫管我是打哪儿听来的,但是你被歹人掳走,不洁已经是事实!楚宁的身上也留着我章家的血脉,作为章家的家主,我是不会接受你这样子的外甥媳妇的。你若是识相就自己去求了楚宁把你下堂,你若是不识相,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姨母的不爱惜小辈了!” ------题外话------ 感谢在家的小猫、玥锦葵亲亲的月票啊,么么哒! 如果可能的话会在周末的时候万更,但是苏唐不太保证啊,看时速啊时速!毕竟一万字要花我留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呢! 都没脸 章华夫人显然对于杜小九这么久才回话很是不满,当即便神色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你莫管我是打哪儿听来的,但是你被歹人掳走,不洁已经是事实!楚宁的身上也留着我章家的血脉,作为章家的家主,我是不会接受你这样子的外甥媳妇的。你若是识相就自己去求了楚宁把你下堂,你若是不识相,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姨母的不爱惜小辈了!” 闻言,杜小九不由得诧异的看着章华夫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连带着端着茶的动作都一直保持着。 杜小九是不敢相信章华夫人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件事情的,别说她是不是失了清白,有辱名声,便是真的,依着章华夫人的身份也是没资格说话的,毕竟她又不是杜小九的婆婆。 再说了,哪怕就是真的失了清白,可杜小九的头上还顶着郡主的名义,代表的是皇室的脸面,章华夫人这么说不就是直接的不给皇家面子,打脸吗? 便是一直中规中矩的站在章华的苗小琪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惊讶的抬眼看向了章华夫人,她确实是心怀希望,认为章华夫人或许有机会使得她伺候楚宁。但是她也只是抱着给楚宁做平妻的希望,并没有想到章华夫人打着的想法竟然是让杜小九空出位置来给她坐。 一时半会,心思复杂,又是感激,又是说不出的不安。 章华夫人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一贯觉得自己才情纵天,不该把目光局限在那上不得台面的后院,因而也一直把目光放在家族朝堂,从未把心思放在后院里。因为对后院的那些计策不屑一顾,所以并不曾想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礼仪。 甚至在她看来,她没有直接让楚宁休了杜小九,而是让她识相的自请下堂就已经很是给面子了! 哪怕杜小九是郡主,但是没了清白,她章家的人也是容不得的!便是告到了皇上面前,她也敢挺着腰板和皇上对峙! 说着,章华夫人转头,看到苗小琪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以为苗小琪在紧张,顿时安抚性的拍了拍苗小琪的手,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太过于僵硬了,顿时忍住心气,放柔了语气道:“郡主,也不是我这个做姨母的人不体贴,而是你确实知道我大荆对失了清白的女人有多苛刻,你虽然贵为郡主,但我却是不能眼看着章家,楚家因为你而被抹了黑。” “楚宁年纪还小,不懂事,我却不能够身为长辈,不帮他懂事!” 啧啧啧,这一番话说下来,便是章华夫人都为自己满意了一把。想她自幼被当成章家继承人之一培养,觉得自己的眼界颇高,是那些在闺阁,只会绣花抹泪的女子们全都比不上的。自打她成了家主以后,更是不屑那些拘泥于家宅这方寸之地,今日若不是为了楚宁,为了像自己的小丫头,章华夫人是断然不会自降身价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久居高位的人,受惯了别人的吹捧,章华夫人早已经忘记了怎么去低头。如今为了安抚杜小九,章华夫人软硬皆施,便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杜小九不仅得感激,还得要跪舔的谢恩。 杜小九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在她看来章华夫人是太过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当然了!她有必要纠正一下她的世界观,你高估自己,杜小九没意见,但是别人要是没拿你当盘菜,你还真别插着两根大葱就上赶着要做那道压轴的主菜! 但,还没等杜小九开口,一声威严的喝声便打断了杜小九即将开口的话:“章华夫人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开口闭口的说的都是我的女儿失了清白,你可有证据?” 章华夫人心里想着,人就是我派过去的,我还能不知道?但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昂着头看向荣王爷,眼睛里满是不服气:“证据我是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证据你又凭什么开口闭口的给我女儿安罪名?本王知道你是爱护晚辈心切,但是我荣耀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你若是有证据,那我暂且不能说什么,但是你既然没有,也不曾打听清楚便过来跟疯狗一样在我的王府里随便乱嗅乱叫乱咬人也别怪我不客气!” “京都谁人不知道那天被掳走的人是偶然路过的富家千金,而荣一也从头到尾和女婿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假了不成?” 京兆尹是个知道分寸的,不过是派人悄悄的通知了荣王府和将军府。再加上后来放出的消息是富家千金被掳,掩盖了章华夫人派人传出的消息,所以郡主确实被掳走的人知道的不多! 因而荣王爷讲这句话的时候,说的很是有底气,本就威严不已的声音配合着他严肃的神色看的让章华夫人的心不自觉的便心虚了一些。 便是知道真相的章华夫人也不能明着反驳:“可我听到的却是……” 荣王爷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你听说?你到哪儿听说的?你可知随意污蔑皇家该治什么罪?” 后脚进来的荣王妃也是面色不虞,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平时的温和婉约:“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足不出户的章华夫人!就连从不出门的章华夫人也能够听到这样子的传言,本王妃也很是好奇你是如何听到的!” “莫不说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但是你眼巴巴的带着一个云英未嫁的闺女来我王府,让我女儿自请下堂,你是不是太过于嚣张了?!” “难道以为你是章家家主,我王府就奈何不得你了不成?” 荣王爷也很是不悦的点头同意荣王妃的话。 真是太嚣张了!就算世家盘根错节,不好撼动,但是王权也未必不可与之一争。章华夫人扒掉那口出污言的官员的人皮,最后却没有追究,不了了之的事情,荣王爷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圣上不追究,并不代表王权争不过世家,只不过是因为世家还没有触及王权的痛脚,若是触犯了,任由王朝动荡,也是要把这颗毒瘤给我狠狠的拔了! 但是没有想到圣上对于世家的宽容,竟然使得世家愈加的膨胀,尤其是这章家的家主,早已失去曾经的惊艳决绝,变成了个自我感觉优越的,拎不清的!看来章家日后迟早没落在她的手里! 荣王妃昂着下巴走进屋子,水润的眼眸充满煞气的看了一眼章华夫人,微抬双手,宽大的王妃正装雍容华贵,伴随着她的动作更加的显得优雅,她从容的坐下,眼睛看也不再看向章华夫人一眼:“本王妃听闻章华夫人过来,本以为是怜惜我女儿的,特来慰问,没想到倒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这可倒真叫我惊讶了一下!不过,竟然章华夫人没有把我荣王府放在眼里,那荣王府自然也没有必要优待于你,这里不欢迎你,一路走好!” “另外,你若是真想让我女儿下堂,让楚宁过来!别的人,没资格说话!来人,送章华夫人和这位不知名的小姐出府,免得脏了我王府的地!” 荣王妃对章华夫人毫不掩饰的厌恶使得章华夫人就像是被人当着面狠狠地扇了两巴掌一样,当即尴尬不已。 尤其是她本来信心满满,那些歹人本来就是她派过去的,杜小九有没有被人掳走她会不知道?哪怕章华夫人没有证据,也认为只要她开了口,杜小九必定会心虚不已,到时候手里便是捏住了郡主的把柄。不说别的,就说这个时代,有哪个闺阁女子不看重自己的名誉?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会带来灭顶的责问。 只要她一提出来,杜小九还不得吓得面色苍白跪地求饶,只恨不得没听过这样子的留言!到时候,她若是自己知道羞耻,就必会主动退位,还能不给苗小琪腾出位置来? 这苗小琪虽然身份上比不上世家女,但是其父亲却是工部侍郎,手握重权,她又是嫡女,配楚宁大将军的身份还不是妥妥的? 再说了这苗小琪虽然容貌不是绝色倾城,但是这性格脾气无不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章华夫人心生满意,岂是荣一那个村妇能够比得上的? 谁知自己一开口,杜小九不仅没有慌张的神色,更是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一样!就在她想要不客气的攻击杜小九不知羞耻的时候,荣王爷荣王妃却是来了! 而且开口的话半分面子也不给她留! 她的身后可还有苗小琪在呢,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给她留着!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气的脸都扭曲了,原本仙气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紧紧的绞在了一起,看起来失了几分颜色,倒是有些面目可憎的感觉。 可她倒是不想想,先不说别的,就是她趾高气昂的领着人来王府找主人的茬,都是一样的高位者,谁不是被人阿谀奉承过来的,哪个又能容忍的下来自别人的挑衅?目中无人也不是这样子的。 再说了,她找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人家爱如珠如宝恨不得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女儿,没直接把你打一顿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荣王妃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胸口不停的起伏着,一看就气的不轻的章华夫,生怕章华夫人听的不够清楚,或者不死心,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你若是要我女儿下堂,让楚宁来,别人没资格!” 荣王妃说着,心里也是很不爽——荣一被突兀赐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儿就出嫁了。结果倒好,出嫁还没有几天,三天两头的被刺杀,这使得她本来就不怎么待见楚宁,现在倒好,男方家亲戚还来人明目张胆的要把自己女儿下堂,当真是不把荣王府放在眼里了不是?与其这样子,不如让楚宁来谈,下堂不行,至多和离!大家一拍两散,海阔天空!这女婿,不要也罢! 章华夫人听着荣王妃的话也是恨的牙痒痒。 楚宁要是能答应,她何至于亲自巴巴的上荣王府来给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就是看着杜小九是个不晓事的闺阁女子,柿子挑软的拿捏,省了那些力气!谁知,这荣王府里却没有一个是个好相于的! 荣王爷和王妃更是和她同一辈的人,谁也不是孬种,章华夫人虽然自视甚高,却也是不敢和荣王爷荣王妃叫板的。 苗小琪看这情况觉得不大好,尤其是荣王爷荣王妃半点眼风也没给她,哪怕她迟钝也觉得自己今儿个是来错了! 她也就是心动章华夫人信心满满的样子,觉的可能靠谱,或许楚宁不介意多一个平妻,或许…… 但是看着此刻章华夫人被人堵的回不了话,顿时就知道了是章华夫人自己一个巴掌的拍着,没人跟她合拍,巴掌自然是拍不响的。 而屋子里没有人拿正眼看她更是让苗小琪觉得自己难堪非常,她一向是个骄傲的,不稀罕上赶着的,当即便要离开。 但是也知道章华夫人是为她好,所以走之前还没忘记给章华夫人一个台阶下:“章华夫人,小琪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如何?” 竭力的忽视身旁那些来势汹汹,态度不善的想要强行的带离自己的奴才们,章华夫人有些骄傲的抬起来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但是心里却依旧不放弃,反而因为荣王爷荣王妃以及杜小九毫不在意的姿态而更加鉴定了原来的决心! 就像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样,章华夫人的固执开始升起,你不让我这样,我偏要这样! 我觉得你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我既然中意苗小琪就必然会把苗小琪扶起来!… 晚间的时候,得了消息的楚宁顾不得自己手头上的一些事情,当即便温顺的去了荣王府,老老实实的负荆请罪去了。 荣王府气的也不清,王妃冷着脸让楚宁在外面站了好几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荣王爷派人请了楚宁进去,两个翁婿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荣王爷的脸色和缓了很多,但还是勒令楚宁解决好章华夫人的破事! 就这样,披星戴月的楚宁踏进了章府! —— 北漠和大荆的交界处。 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天际,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冰凉,点缀了整个大地。 荒芜的没有一丝人烟的地方,枯树在地面上映衬出瞳瞳的黑影,枯树上乌黑的乌鸦用鲜红的嘴巴梳理着自己光顺油亮的黑毛,时不时的压着嗓子低低的叫唤两声。暗哑的声音在辽旷的地方悠悠的回荡着,听起来很是骇人。 “驾驾驾!”迎面而来一队急着赶路的马队。为首的人高举马鞭,鞭子抽打在马背上,马儿悲鸣着加大了飞奔的速度,奔腾的马蹄一下而又一下有力的跨越着,一整个马队飞快的卷过荒野,带起黄沙满地。 “嘎嘎嘎”,躲在树上梳理羽毛的乌鸦被犹如狂风席卷过去的马队带起的劲风一卷,一只只的落在地上,随即扑腾着翅膀吃力的飞回了原来待著的树叉上。 荣哲宇对于周身的环境恍然不觉,只把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马上,恨不得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 “驾!”马儿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荣哲宇冷峻的脸上剑眉微皱,刚劲有力的手将鞭子高高的挥起,再重重的落下,狠狠的打开马背上。 本就快步奔跑的马因着这一鞭子刺痛,嘶鸣声极为的凄惨,忍着疼痛跑了几步,忽的软下了身子,连带着马上的荣哲宇也咕噜一下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一头倒在了地上,腿脚抽搐这没了生息。 身后的随从们见状也不由得纷纷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担心的看着荣哲宇:“主子!主子,您还好吧?” 几个人纷纷扶起倒在地上的荣哲宇,不由得微微的叹气。 本来依着主子的身手是不可能躲不开的,但是连着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不眠不休,昼夜不舍的赶路,甚至饭也没有好好的吃,就是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更不要说主子好好的一个人了! 荣哲宇对于属下的叹息毫无所知,或者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方才被人扶起,他便挣扎这吩咐道:“再去弄一匹马来,我们继续赶路!”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属下们的一只手便伸了过来,点上了他的睡穴。 一阵疲惫的困意朝着荣哲宇袭来,哪怕他依旧挣扎着,但却还是昏睡了过去。 剩下的几个人相视了一眼,将荣哲宇小心的安置好。 就让主子好好的歇息一个晚上吧,明日再赶路好了! ------题外话------ 在考虑虐章华夫人还是多蹦哒一会儿? 啊啊啊,好纠结~ 话说苏唐下个月左右结文啊,会努力多更,但是不敢保证更多少~ 乃们活跃一点,我就比较容易打鸡血〒_〒,一定不要吝啬给我爱抚啊!么么哒! 今天更早了哇! 十年之后,十年之前 就这样披星戴月的楚宁踏进了章府。 在章府管家的带领之下,楚宁进了章府的大门。 本是凉秋,按照道理这个时候万物都早已经枯黄,但章府之内却依旧宛如春季一般,绿叶扶柳,百花齐放,花香幽幽,想来也是花了不少的心血精心的伺候着,才会有如此反季节的东西的存在。 楚宁的目光凉凉如水的略过章府内的景色,不动如波。 这里景色依旧,如同他十年前跟着母亲来过的样子。 仰着鼻孔看人、来来往往的仆从们面色冷淡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偶尔经过的假山,瘦骨嶙峋,高峻逼真。 路过亭台水榭,朱阁玉栏,小桥流水,景色清幽。 一切似乎宛若十年前,那时他年少天真,万事无忧,跟在母亲的身后,牵着妹妹的小手,怯怯的踏进这个从未见过的,碧丽堂皇,金碧辉煌,犹如仙境一般,甚至带着烟气的地方。 在这里,他第一次踏入章府的大门,门里的仆从们纷纷昂着高傲的鼻孔,经过,那般从容地姿态,看得让楚宁心生难堪。 在这里,他见到传说中的外祖。 那个不苟言笑,扬言这辈子都不再人母亲为女儿的外祖,在十年之后,进入垂垂的暮年,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再一次看到曾经优雅端庄贤淑,他引以为傲的章家嫡亲的大小姐。 母亲在征求过父亲的意见之后,终于还是抵不住来自内心深处的亲情血脉的召唤,带着自己和妹妹,踏入了章家。 这是母亲和章家决裂十几年之后的第一次再见。也是自己出生十年之后,第一次知道外祖。 在还未踏进章府之前,楚宁甚至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有外祖,而且外祖还是个高不可攀的勋贵。 在进入章府之前,母亲在颠簸的马车上为自己和妹妹讲述着过去的事情。 身为寒门的父亲,因为在一次花会之中,被身为世家女的母亲的温婉高贵优雅的气质吸引,一见钟情,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意的去求了当时名声极大的媒婆——金牙子。金牙子一向只接,只保勋贵之间的媒,所以对于父亲的第一次请求,金牙子看也不曾看过便让父亲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世家与寒门想来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便是颇有身份地位的金牙子,也是绝对不敢保这个媒的。 但是属于青年的意气风发使得寒门的父亲不愿意轻言放弃,三番几次的骚扰,使得金牙子被其感动,遂上门保媒,却不料被认为是在侮辱章家名誉的老祖派人将其打了出去。 断了几根肋骨了的父亲依旧不死心,日日去章府和当时的母亲表白,阐明心迹,为表慎重,日日都添加了聘礼请求章家主能够将女儿下嫁与他。 章家从原先的一见便打,到了后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年轻人不晓事,总有一天自己便放弃了。 再说了,世家向来注重血脉的纯净,只与身份同样高贵的世家通婚,便是皇室弟子求娶世家女,世家也不一定愿意将其嫁出去。 更何况这是一个白身的寒门? 堂堂章家嫡女,多少儿郎求娶不得,岂能够随意的嫁给这种下等的寒门学子! 原本章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父亲自己放弃了便好,谁知父亲却一日更比一日的顽固,硬是坚持了许久。 就这样,看笑话的人多了,尤其是当时章家正打算将母亲与常家议亲,因着父亲的缘故,被常家婉言的拒绝了,京都中看笑话的人也多了,章家便有恼羞成怒了起来,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父亲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外祖命人狠狠得招呼着父亲,父亲被打的身受重伤,吐血不止,但外祖却依旧不解气,就要派人将父亲扔出京都的荒郊去,索性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看他还敢肖想章家的嫡女,也不看自己的身份配得上,配不上! 就在这时,久居深闺之内、从未出于人前的母亲却在众人意外的眼神里出现了。 日日听着府里人的议论,本就是少女怀春的心思的母亲,当下不由得对自己的爱慕者怀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此刻见那爱慕者被父亲毫不客气的派人打了个半死,一股子怜惜便涌上了心头。 一向从容,优雅,温婉贤淑的章家嫡女第一次向众人展露了她的倔强和反抗:“父亲!您不可这样子对他,有违我世家的风骨。更何况,女儿愿意嫁给他!” 来自世家女的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表态简直惊了一地的下巴,原本就气的不轻的章家家主也因此而气的几欲昏了过去:“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就凭他,也配得上我章归泾的女儿?!” “就凭我愿意嫁给他,他便配得上我章荷!”母亲直视着外祖的眼睛,不避不退,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决心。 “混账!”外祖气的拂袖,临走之前啊还不忘吩咐其他人带离这个让他觉得丢人现眼的女儿。 “逆女,给老子滚回你的房间里刺绣赏花,不许再出房门半步!来人,送大小姐回去!若是大小姐再出来了,我便唯你们是问!” “是!”恭敬的奴仆拉下了倔强的大小姐,半点不带拖泥带水。 父亲像只狗一样的喘着气,章府上下的人不过是冷冷的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安搀扶。 良久,总算有力气爬上来的父亲,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挪的离开了。 半年之后,原本以为被打死了的父亲再次出现在章府的门前,一身红衣,气宇轩昂,面色红润带着喜气,少了文人的斯文,多了武者的粗矿:“我楚家亦欢,求娶章家嫡女章荷,恳请章家主同意!” 喇叭热热闹闹的吹打着,聘礼十担,虽然不多,但却已经是楚亦欢所有的家当。 金牙子喜气洋溢的站在旁边,笑意暖融温和喜庆:“章家家主,大喜啊!” 十里长街的人全都围了过来,看着这略带寒酸的迎亲仪式。 金牙子中肯,让人听着舒服的声音在这喧闹的街上响起,投掷有力:“莫看楚公子年纪不小,但却是个文武双全的,想来日后的成就必然非凡,家主为何不同意,成人之美,日后也好铸成一段佳话呢?” 在各式各样眼光下,外祖沉着脸从排开了阵仗的章府内走了出来:“带着你的聘礼给我滚,我章家女儿绝不下嫁寒门!” 笑话,真是笑话! 想他章家贵为四大世家之一,岂能将女儿下嫁给这种身份低贱之人。 章荷要是真的下嫁给她了,他章归泾的脸还要不要了?章家成了世家的笑话,日后还怎么在世家之中立足! 闻言,原本意气风华的父亲不由得黯了黯脸色,但却依旧坚持着:“章家主,我楚亦欢可以保证,若是章荷下嫁与我,我必不会让她吃半分的苦,也会尽全力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绝不后悔下嫁与我!” “保证?”外祖轻蔑的看了一眼哪怕是喜服,料子却依旧简单粗糙的父亲,鼻子冷冷的轻哼:“你那什么保证?我章家的女儿,从来都是娇养的,吃要吃山珍海味,喝要喝琼浆玉露,住要住朱阁玉宇,嫁要嫁世家贵人,便是身上穿的也要珍贵无比的天蚕锦!你哪一点能够做到?” 外祖的责问使得父亲半点儿也答不出来…… 外祖满意的看着父亲哑口无言的样子,轻蔑的睨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这一番话,我不只同楚亦欢说,也与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说!我章家女子绝不低嫁寒门!” “楚亦欢,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下次若再来我章府坏我章家女郎的名誉可别怪我不客气。” 父亲一言不发的看了一眼,在外祖出来之后紧紧闭着的大门,挥了挥手正打算让所有的人将东西抬回去。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的抗争,这次过后,他便会把章家女郎深埋心底,日后娶个温柔善良小意的女子。 “慢着!”玄色的府门忽的打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母亲一身大红色,艳如晚霞一般的穿着鲜红色的嫁衣,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好像在地面铺开了一卷水墨构成的大道,母亲裙裾逶迤,步履缓缓。 两相凝望间,才子佳人,再入不得其他! 父亲曾说过,母亲那时一身红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颜色,从此以后再见过多少红色,始终也比不上那日母亲大红的嫁衣,似火一般的唇。 母亲曾说过,父亲的一身红衣衬得他面如冠玉,芝兰玉树,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儿。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看着,那一刻似有天老地荒的错觉。 周围的一切喧嚣,再也不见,唯留空寂在心头。 “放肆!混账!逆女!”外祖怒不可解的声音在嫉妒的愤怒下更是若洪钟一般,震得让人耳膜深邃:“你胆敢,你竟胆敢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 外祖的声音拉回了母亲的心绪,也坚定了她的决心:“父亲,章荷愿意嫁于楚亦欢为妻,求父亲成全!” 伴随着她的话语落,母亲闭着眼睛跪在地上。 父亲也紧着着跪在地上:“求章家主成全!” 外祖抬眼看着四周,各式各样异样的眼神,窃窃私语的话语,只觉得所有的脸在这一天都丢尽了。 不由得后退着,颤抖了几步:“好好好!章荷,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真的铁了心非嫁他不可?” 母亲和父亲抬眼相视了一眼,良久才缓声道:“是!还请父亲成全!” “你可知我章家女不嫁低门小户,不嫁寒门?” ——“女儿知道!” “你可知你若要嫁他,日后再不得我章家承认,我章家没有这种女儿?” ——“女儿知道!” “你可知,你若要嫁他,日后必要跟着他共苦,而我章家也绝对不会伸手相助?” ——“女儿愿意!” “好好好!当真是我的好女儿!宁愿和我章家断绝了关系也要嫁他是不是?” ——“是!” 终于,外祖无奈的挥手,再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名媛典例:“从这一刻起,你和我章家再无半分关系!以后无论你生活好坏,都不再是我章家人,章家不会伸出一分的援手!你要嫁,嫁了便是!” 随着外祖的话语落下,便步入了府内,原本在外的奴才们也紧紧地跟着主人的步子进了府。 厚重的府门重重的合上,从此隔绝了母亲和章家的关系。 …… 那日,母亲跪在章府门前,哭着拜别父母,转身进入了父亲命人抬来的红轿,从此脱离章家,成为了楚氏。 这一走就是十年,母亲从世家娇女变成了掌管中馈的主母,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变成了相夫教子的夫人。 直到父亲投笔从戎,转身投入军营,以命博军功,月前刚刚成了一品骁勇大将军,久未联系的章府才派人送了请帖来。 犹记得,收到请帖那日,母亲激动地笑脸和颤抖的手。 那时,母亲一遍而又一遍的摸着自己和印心的头,笑的眉目舒展,好像整个人都年轻了下来:“小宁,你外祖,终于还是原谅我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外祖。” …… 因着母亲的感慨,也因着母亲在车上对于往事的追忆,楚宁第一次,对素未谋面的外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跟着脸色轻蔑的仆从进了章府的大门,绕过了精致的水榭楼阁,母亲牵着自己和印心进了碧丽堂皇的会客厅。 那里,外祖一袭旋红色锦袍,腰束着大红色的腰带,发须花白,面色严肃的品茶。 茶气袅袅,将外祖花白的胡须染湿,整个脸看起来不是很清晰,甚至有些模糊,但却没有柔和了外祖刚硬的曲线,哪怕自己和妹妹两人乖巧懂事的和外祖行礼,外祖依旧连半个眼神也没有赋予给自己和妹妹过。 行过了礼,楚宁牵着妹妹退到旁边,眼观鼻,鼻观嘴,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但时间久了,小孩子的性子起了,楚宁也曾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调皮的偷看了一下外祖的脸。 外祖没有注意,便是看着母亲的眼里,也是眼光锐利。 “回来了?” 一声淡淡的,威严的,没有含任何情绪的话语从外祖深红色的厚唇里吐出,甚至只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而已,却让母亲一下子酸了鼻子,流了眼泪:“父亲,是章荷不孝,这一走,就是十年!” 那一天,楚宁忘了他是怎么和妹妹,还有母亲一起度过的,但他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母亲一边哭一边笑着告诉自己:“小宁,真好,你外祖原谅我了。”语气里满是欣慰。 原谅? 此刻,楚宁站在依旧如十年前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的会客厅,聚精会神的看着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嘴角勾出了一个轻蔑的,凉薄至极的弧度。 若是原谅,又岂会在半年之后,明知楚府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却半分提示也无。 火光乍起的前一夜,母亲跪在章府,求章府出手,哭着解释楚府是无辜的时候,那个让母亲流了许多眼泪都外祖却对她闭门不见。 那一夜,月光薄凉,乍暖还寒,分明还未到料峭寒风至极,他陪着母亲跪在章府门外,求外祖伸出援手,救救即将深陷在泥潭里的楚家。 他和母亲跪了一夜。母亲的眼泪哭干了,眼睛肿了,但是章家上下却无一人开过门问候一声。 倒是第二日,天微亮的时候,姨母、不,章华夫人派人带开了大门,站在他们的面前,居高临下:“你们若是想救命,也不是不可,让楚亦欢过来同我说!” 当黎明初起,蕴含了无限光芒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逐渐的升起,在刹那间,光芒万丈,华光乍起,惊艳了整个天际。 分明是一天之中,黎明到来的,本该满怀希望的时候,但那时,他和母亲相依着取暖,想要褪去浑身的寒意。 也是那一日的晚上,他亲眼看着火光连绵,父亲、母亲、印心,从此从自己的生活里脱离,从此他永坠阿鼻地狱,日夜与孽火相依为伴。 …… “啪”的一声,楚宁抬手便将墙壁上挂了几十年的仕女图从墙面上甩了下来。 那一夜的期盼,有多重,他便有多恨章家。 犹记得,那日清晨,他牵着母亲,阑珊而起,满眼猩红,眼睛里满是怨恨,但是母亲却要他:“不要恨章家,不要恨外祖。你父亲的事情,便是章家可能也奈何不得。” 楚宁闭着眼睛,不肯相信:“可是章华姨母分明说若是要救的话,父亲去了就可以!” “那是你姨母胡说!不能救就是不能救,你父亲来了又有什么用。” “别恨章家,章家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外祖家,是你母亲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你外祖若是可以,必定不会见死不救!” “那为什么,连进去坐坐也不让我们坐!” “小宁,你不懂,你不懂。” 那一日,母亲幽怨的叹息声,似乎还在耳边,不曾远去。 但是,不管母亲怎么说,楚宁却是无法不恨的。 他虽然答应了母亲,不要去报复,却没说不恨。 因着这恨意,哪怕他一直知道章府,哪怕知道章华夫人可能知道隐情,但他依旧不愿意再次和章府有任何的联系。 一切,早就在那个露气深重的清晨,全部断了个干干净净。 而今天,是十年之后,他第一次,迈入章府。 ------题外话------ 啊,掉收掉的这么销魂~ 为什么感觉,这一章更新了,又要掉一大批…… 上次感谢的时候,忘记感谢一个美妞,不小心给略过了,在这里深感抱歉:kikyan亲的月票 最近的,感谢青草丹青妞的花花、35588亲的月票、猪921216亲的月票、李沪杭亲的评价票、annai亲的月票,全部按住狼吻一个,哈哈,别嫌弃我。 047:狗血太多了,取名无能 章华夫人一袭深紫色的锦衣,冗长的裙裾在地上蜿蜒开来,犹如簇拥着绽放的花朵,一层连着一层铺散开来。 她姿态雍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斜飞的眉,漂亮的眼,不染而朱的红唇,清丽却不失妖娆的妆容,像极了盛放的蔷薇,毫不掩饰她依旧张扬,热烈的美。 和楚宁极为相似的眼,此刻不再迤逦,不再惑人,吊梢的眼尾看着楚宁,满脸的讥笑:“怎的,来为郡主问罪?” 楚宁闻言,微微一笑,面容上同样出现了讥笑的笑容,带着阴郁和嗜血,在微暗的月色下,阴影明明灭灭,却没有否认。 章华夫人显然对于楚宁冷淡的态度毫不意外,事实上,她对于楚宁也不见得多喜欢,只不过是因着楚亦欢的缘故,便多了几分爱屋及乌。 到底是楚亦欢的孩子,章华夫人想着心里便软了一些,不由得语气也放柔:“小宁,听姨母一句劝,荣一郡主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哪能配得上你,我看那工部侍郎的嫡女,苗小琪就不错。性子直率,家世样貌也出众,配你再好不过。” 楚宁抬眼,本就沉沉的目光此刻更是因为章华夫人的话而显得更是深沉,犹如墨汁一样浓郁的眼,漆黑的瞳孔,犹如漩涡一样,凝聚着暴风雨,让人莫名的觉得害怕,看不出他的情绪。 章华夫人这么想着,有些骇人的退了几步,但是随即想到这里是章府,便又心安了几分。 看着楚宁默然不语的姿态,章华夫人便以为楚宁心里也有了几分动容。 是了!荣一郡主是皇室中人,当年军机一案若不是皇上点头首肯了罪责,又岂会发生? 说起来,皇上也是他的仇人,荣一更是仇人的侄女。 便是为了他母亲,他也是要挣扎一番的! 这么想着,章华夫人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在她看来,若是楚宁能够听她的话,那她以后是不会介意帮他报仇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近日里朝堂的动荡早已使得军务方面的人人惊恐,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盯着楚宁,就等着揪住楚宁的错处,好把他狠狠得打入地狱,再踩上几脚,看他还敢把十几年前的旧案翻了出来。 他虽然贵为将军,但到底年纪摆在那里,在军处的地位不稳,很多老人仗着资历,根本不服他。 又因着这一事,树敌太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 但若是有身为大家的章家相助,必然会有不同的结果。 想到了这里,章华夫人的面色变了变,内心里暗自的思考着。 作为楚亦欢的孩子,章华夫人是有些不忍心看到他惟一的血脉也去了。如果他能够听话一些,将那败坏了血脉的荣一休了,作为姨母,她自然是不会不帮衬着他的。 这么想着,章华夫人本欲上前,再接再厉的劝说,却听得楚宁冷凝的,不带任何温度,似鲜血洗涤过一样,带着煞气的声音阴测测的道:“就像父亲配不上来自世家大族的母亲,所以你们宁愿冷眼旁观,也不愿意伸手相助,对吗?” “那怎么能一样?!”章华夫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荣一那个贱人怎能同儒雅俊朗的楚亦欢相比。 但等到楚宁冷的让她打颤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重新过了一遍的时候,章华夫人的理智便回笼了过来,声音便顿时戛然而止,似乎是被硬生生的掐断了一般。 “不一样?”楚宁笑着,犹如沾了剧毒的曼陀罗,妖娆妩媚,但却让人不敢靠近:“是,是不一样。荣一郡主身份高贵,岂是我这个贱民能够配得上的。” 他上前走了一步,看着章华夫人在他的压迫下情不自禁的后退,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妖冶,似暖烛,但却带着黑夜的狰狞。 “姨母,你忘记了,我父亲上章府求亲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不过区区的贱民,也敢来我章府?’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以为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就能够攀上世家的高枝了不成?’ 我第一次来章府的时候,听到的——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瞧,我不过是一个贱民,上不得台面,岂敢配姨母口中的闺秀。姨母莫要祸害别人了。” “你!”章华夫人看着楚宁妖孽阴郁的脸,直觉的觉得有些不妥,忽然没了之前的从容,后悔之前撇去仆从的做法,此刻不由得想要高声的开口叫着仆从。 却被楚宁一把上前,狠狠得扼住了章华夫人的脖子,声音分明已经快要涌出了喉咙,但是却被楚宁指骨分明的指节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露不出来。 哪怕是章华夫人心生不安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楚宁会来这么一手,竟然毫无顾忌的在章府里对她下手,而且下手的力气,丝毫不弱,分明是要把她往死路里逼。 “咳咳……”章华夫人伸手往自己被勒住了脖子的地方伸去,有些痛苦的挣扎着,面色涨的通红,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怎敢?!咳咳……楚宁,你可有胆子……咳咳……承受来自……我章家的怒火?!” 这一句话,章华夫人说的怒不可解,但却因为被扼住了喉咙而说的有些断断续续,失去了威胁的力度,听着反而倒像是谈判的筹码。 “放手!楚宁,我……咳咳……我是你……姨母!” 空气一点一点的从章华夫人的胸腔里挤出,从未有一刻,离死亡如此之近。 章华夫人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手在空气中挥舞着,脚也在地面上不停地踢他,想要摆脱楚宁的桎梏,甚至不惜服软。 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得,到了最后,章华夫人索性便放弃了挣扎,只拿自己和楚宁极为相似的眼看着楚宁,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极为怪异的笑容。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死的从容一些,但却又似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惧。 她看着楚宁半面显露在月光之下如水一般温润的容颜,半面露在阴影中如鬼魅一般的脸,笑容里带着惊惧,扭曲至极。 但奇怪的是,在章华夫人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那一刻,楚宁却忽的放开了扼住章华夫人的手,神色里带着厌弃,似乎自己碰到了什么极为不洁的东西一样,甩手狠狠得把章华夫人从自己的手中甩了出来。 “咳咳……”刚刚获得空气的章华夫人,因为胸腔挤压过重,此刻便连清浅的呼吸,都是的她的肺叶肿痛不已。 楚宁的这一极重的甩手,更是将章华夫人狠狠得甩出,直接的砸在紧实的桌椅上。 平日里保养的极好的腰骨在撞到桌椅的方角的时候,一声闷哼,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传了来。 “噗……”一口鲜血从章华夫人的嘴里吐了出来,但章华夫人却强撑着让自己站了起来,“楚宁,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红花!苏灵!拿下他!本夫人要他死!” 章华夫人愤怒冲上了头顶,再也顾不得楚宁是楚亦欢的孩子。 满心满眼里都是眼前的这个人要杀他,简直罪不可恕,罪该万死! 不过是楚亦欢的孩子罢了,毕竟不是楚亦欢,当真以为自己的怜惜是没有原则的吗! 本夫人既然愿意给抬举,也当然愿意收回来! “红花!苏灵!快给本夫人滚出来!杀了他!快杀了他!”章华夫人一手按着自己的脖子,竭力的使自己忽略脖颈处火烧火烤一般的疼痛,一边尖声的喊道。 “扑通”一声,癫狂了的章华夫人面前掉出了一个重物,重物在地上砸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将大喊大叫的章华夫人安分了一会,忽的,章华夫人这才发现,今日里章府的气氛有些不对。 哪怕是她屏退了仆从,但是章府也绝不该是此刻安静的近乎诡异,让人害怕的样子。 面前的重物不是别的,正是惯于穿着一身红衣的藏红花。 此刻藏红花被人五花大绑着,面色苍白,双眼空洞的只剩下一个眼眶,鲜红的血渍从她的眼眶处留下,看着骇人至极。 而她的四肢也以极为诡异的程度扭曲着,原本大红色的劲装被鲜血染成了玄色,可见受了不少的痛苦,留了不少的鲜血。 哪怕是一向心肠狠辣的章华夫人在此刻见到相似的场景的时候也不由得惊惧出声,尖利的声音犹如利刃划破长空。 随即,章华夫人不由得恨恨的转身看着楚宁:“你做了什么?” 此刻的楚宁已经用自己的衣袍擦拭干净“自己脏了”的手,心情颇好的坐在主位上,如精灵一般魅惑的脸上挂着一抹蛊惑人心,但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的声音:“姨母可觉得这尸体似曾相识?” 闻言,章华夫人瞳孔巨缩,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宁,脚底下也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也是,姨母这种的事情干的多了,难免记得的有些不清楚了。” 楚宁说着,很是怜悯的看了章华夫人一眼,上前,玲珑如玉一般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捏住藏红花的下巴,将她的脸暴露在了章华夫人的面前。 声音温柔,犹如春风拂过,很是绵和:“喏,看到这眼睛了没有?我娘当时就是被人活生生的挖了眼睛的,我看着她眼里不断地涌出鲜血,那个窟窿怎么也装不满。” 楚宁微微的笑着,看着藏红花的眼神里满是追忆:“看到这张开的嘴不?被剪下的舌头当时就落在我的脚边,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动也不能动。” “还有这手,这脚,全部都被那些人像玩具一样的扭着,比她还要惨呢!” “姨母,想必我娘做成的人彘你很喜欢,是不是?否则你也不会连个安息之地也不给她,就连死了,也要拿着符镇压着她?” “知道我从你的屋子里的密道看到那个水缸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楚宁说着,轻轻地笑了笑,笑容柔和,神圣,不带半点的血腥,看起来很是圣洁。 章华夫人却被他的一番话语惊得手脚冰凉,整个人好像头盖骨被人挖了一样,脑壳生疼。 “你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楚宁看着她笑,歪着脑袋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我还知道这个。” 楚宁说着,打了个响指,原本安静的地方忽的有车轱辘驶过的声音。 声音停下,苏灵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没了手脚,面色沧桑,但却依旧掩盖不住瑰姿的男子。 月光镀在那男子的眉眼上,清晰可见的容颜和苏灵有九分相似,但却比苏灵更多了岁月的痕迹和风华。 此刻,轮椅上的男子被锦带绑着,使得他的重心更稳了一些,不至于从车上滑落下来。而他的眼深邃如海,神色深沉,阴暗如海。 章华夫人捂着脑袋不敢相信的跌坐在地上,声音尖利:“苏灵!你竟然,你竟敢……!” 却在看到轮椅上的男子的面容的时候,忽的噤了声。 即便是方才见到了楚宁那足以让人心颤的东西的时候,章华夫人也不曾失态如此,而此刻她却凄楚的看着楚亦欢,声音悲切:“亦欢?” 有晶莹的泪水从她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在月光下很是剔透,梨花带雨的脸,使得她看起来犹如受了委屈的少女一般,看着爱人的眼神里满是爱娇,奢望着爱人能够为她说一句话。 轮椅停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章华夫人面色一喜,那轮椅却是再次行驶了过来。 这回,轮椅没有丝毫停顿的使了过来,没有丝毫顾忌的碾过了章华夫人期期艾艾的放在地上的手,强力的碾压了过去。 章华夫人依旧爱娇贪婪的看着轮椅上依旧如初的容颜,仿佛对于自己手指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丝毫不觉。 楚宁在看到那轮椅出现的那一刻,便收起了脸上嗜血的神色,满脸恭顺的向着那人走去,笑容舒缓明媚,修长的手指握住了轮椅的把柄:“父亲。” 楚亦欢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良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再抬眼时,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章华夫人浑身疼痛,手指又刚刚被碾压过,动弹不得的卧在地上,但在看到楚亦欢的那一刻时便没有丝毫放弃靠近的打算,“亦欢、亦欢!”章华夫人艰难的抬着手,想要获得他看过来的一眼,却无奈楚亦欢看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倒是楚宁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楚亦欢,脸上虽然没了方才的诡异,但是煞气却还是存着的。他推着轮椅,声音里比方才也多了些许人气:“父亲,这里不干净,我们走吧。” 楚亦欢忽的摇了摇头,只拿目光看着在地上,只拿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章华夫人,久未开口的声音里满是黯哑:“章华,这十几年,你可有过半分的后悔?” 闻言,半卧在地上的章华摇了摇头,脸上有晶莹的目光落下。 她跌跌撞撞的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哪怕此刻她发丝散乱,裙裾破裂,雪白的脖颈处有刺眼淤青,但却依旧美丽。 更因为她刻意的昂首,好像这一切都不过是小事情,她依旧高贵。 她遥遥晃晃的走着,朝着楚亦欢看了过来:“我从来就不后悔!要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此刻,便是再蠢,她也知道章府出事了,更何况,方才只不过是乍然一看到楚亦欢,心神有些乱了的她。 但是,看着眼前的楚亦欢,章华夫人却丝毫没有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欲望。 她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楚亦欢,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眼睛满是贪婪的看着楚亦欢,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勾勒着。 楚亦欢有些疼痛的咳了咳,看着章华夫人的眼睛里,复杂至极。良久,才缓缓的长叹一声:“你魔怔了。” 淡淡的,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复杂。 但却好像炮仗一样忽的点开了章华夫人的癫狂。 只见章华夫人大笑不止的看着楚亦欢,好像在看着什么笑话一般,可秀美的脸上却满是泪痕。 紧接着,章华夫人恨恨的推到屋子内的所有桌子椅子:“是!我魔怔了!我魔怔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每一天,我一直都在想,凭什么,凭什么!章家有双姝,大的清丽婉约,举止端庄可为名媛之典范,小的艳丽风流,才华横溢可比纵世男儿。我有那点儿比不得姐姐!容貌,我和姐姐有九分相似,便是能力,姐姐琴棋书画、女戒虽好,但经诗策文却是一点儿也不如我。就连爹爹也说,虽然大姐温雅贤淑,但却也比不得我心胸开阔。” 我有那点儿比不得她? 章华夫人说着,眼泪忽的如雨水一般流了出来,洗刷着她涂着浓妆的脸,但却不显得面目可憎。 楚亦欢低着头,浅浅的叹了些许气,“章荷。” 只两个字,却让章华夫人的身体颤抖着,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停下了汹涌而出的眼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章华夫人不敢置信的捂着嘴巴,蹲在地上,笑意惨然:“你认出来了?” 楚亦欢点了点头,深邃的眼里满是不可言说的复杂:“你是章荷,她是章华。” 章华夫人的脸上的眼泪慢慢的干枯,原来的冷静再次回笼:“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这一次,楚亦欢没有再叹气:“在我新婚的第二天,便知道了。” 闻言,不止是章华夫人,便是楚宁也不由得诧异的看着一脸平静,仿佛说出的不是什么大秘密的楚亦欢。 楚亦欢的神色一直很宁静,没有说出秘密,揭露真相之后的轻松,反而有的只是沉重。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娶错了人。 章家有双姝,乃是同胞生。 大小姐温婉清丽,是名媛之首:二小姐艳丽风流,有男儿之才。 似花开并蒂,各有风华。 两人出生不过一刻之差,容貌尤其相似,若不是性格差异,便是亲生的父母也难以辨认。 小的时候,两姐妹还调皮的互相扮过对方,就连父母也时常分不清。 好在,愈长大,两人的喜好便不同的更加的明显,便也免了辨认。 而—— 新婚的第二天,看着那个面色满是宁静,但却少了刻入骨髓的温婉的人的时候,他便知道了,那个与章家决裂的人,不是章荷,而是章华。 章华以章荷的名义和章家决裂。 虽然,楚亦欢求娶的是那个在花会上眉目温婉,贤淑的章家大小姐,而不是那个身穿利索长袍,善经文策论的章二小姐。 但,她为了他,不惜替代别人的身份,不惜与家族决裂,他又怎会,又怎能揭破,使得她左右为难,索性将错就错。 章家似乎也不曾发现除了纰漏,并未派人过来说话。 初始的时候,楚亦欢还为自己娶错了人而痛苦过,经常借酒消愁。 唯一次,他再次借酒消愁,趴在桌子上睡的一塌糊涂,嘴里一直痛苦的喊着“章荷,章荷。” “章荷”伺候好他安歇,顺便为他灌了一杯醒酒的茶。 一杯醒酒茶落肚,本就只有六分的醉意,此刻早已经消得只剩三分。 原本有些涣散的思绪,重新回炉。 他看着那张和章荷何其相似的脸,内心烦躁逐渐升起,不愿意看到她,便索性转了身,背对着身子对着她。 “章荷”恍若不觉,平日里对于他的冷淡早已习惯,但这一次,不知是以为他依旧还是醉酒了还是怎的,竟然哭了起来:“姐姐有什么好的,竟然值得你这般惦念与她!便是你日日上门求亲,她也不敢看你一眼,看你被人打得半死,她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样子的人,也值得你做梦也喊着她?” “那日你被人打,出现在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姐姐。是我去姐姐院子坐坐的时候,不小心湿了衣衫,换了姐姐的衣服。” “章荷”在他清醒之时从未吐露的话语,在这一夜,统统说了个干净。 原本对“章荷”有些恨意的楚亦欢,忽的觉得自己很残忍。 也是从那一刻之后,因着愧疚,因着怜惜,他才对“章荷”的态度好了一些。 而“章荷”受宠若惊,于是愈加的温柔,相夫教子,举止愈加的贤淑,曾经那个胸怀天下,能够经书策论的章华不再,在的只是“章荷”,楚亦欢的夫人。 久而久之的,楚亦欢便真的把章华当成了章荷。 甚至,在曾经花会上给过他跳动不已的心跳的真“章荷”,也逐渐被眼前温婉但却不失手腕的章华所代替。 —— 章华夫人往后退了退,脸色却比之前更白:“你明知道她代替了我,可你为何不说?” 十几年前,她躲在深宅里听着丫鬟和仆从说楚亦欢对自己的爱恋,内心里也满是意动。 可碍于女儿家的名誉,怕看到父亲厌恶的神色,哪怕心里早已动摇,但却不敢出去看他一眼,多有逾越。 谁知,因着偶然,妹妹穿着她的衣服出现在了前院,还和楚亦欢见了一面。 大家都以为那人是她,其实却不是,只是偶然路过的妹妹。 再后来,妹妹入了后院告诉她,楚亦欢在门外穿着红衣求亲,她嫁是不嫁。 那时,她羞红了脸,但嘴上却淡淡的道:“不过是一个白身,岂能配得上世家女。我的婚事日后是要由父亲指定的,岂能是我能够做主的!” 章华夫人分明记得,她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妹妹亮起的目光:“姐姐,你当真对楚亦欢无意?” 也许是妹妹的眼睛太具有穿透力,她怕自己深藏在心底的羞事被看透,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羞涩,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的身份岂是他能够配得起的。” 等到后来,她才知道,妹妹问那话的意思。 原来,一向心比天高,心性高傲的妹妹也看上了她,不过是询问一下自己的意见罢了。 为了嫁给楚亦欢,她甚至不惜放弃了她自己的身份,宁愿顶着别人的身份也心甘情愿。 等到她后悔的时候,妹妹早已嫁给了楚亦欢。 那个时候,她又恨,又羡慕。 恨楚亦欢分明心悦她,却又认不出她,竟然连娶错了人也不知道。 羡慕妹妹,从来都是如此的洒脱,不像她,事事顾忌。 因着妹妹时常调皮,偶尔会穿着自己的衣服。是以那些人在妹妹嫁给楚亦欢以后,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二小姐。 掩埋不过几日,父亲便看出了端倪,气了得了一场病。 病了半个月,华发苍苍,却碍于面子,不曾挽回,只缓缓的叹息:“你虽然不如章华能够胸含天下,但是只要加以调教,也未尝不可。” 就这样,妹妹变成了她章荷,而她变成了章华。 …… 权利在手,能够轻易主宰每一个命运的满足,看着那些蝼蚁在她的脚底下弯着骨气求生,使得她逐渐的忘记了十几年前的爱恨情仇。 但,楚宁升任一品骁勇大将军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接受父亲继承人的教育的她,正在书房里肆意的挥洒着草书。被这消息,惊得掉了手中的狼毫,糊了刚要完成的落款。 十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是那个被当做男儿一般重视的章华。 而章荷的名字,似乎早已经消失。 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好像尘封的过往被再次的打开。 那个在褪了色的画轴里盎然浅笑,眉目温婉的女子,那个麻衣粗布但却坚定求爱的少年,那个指点江山,语气激扬的少女。 章荷、章华、楚亦欢。 一阵钝钝的疼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权利在手的时候,她有些庆幸自己成了章华,而不是束缚在庭院一角的绣花女子。 也曾可怜,昔日信誓旦旦豪气万丈的妹妹,却甘愿为了一文不值的男人,放弃了属于自己的叱咤风云。 可此刻,她忽的有些为自己悲哀,悲哀曾经那个懦弱的章荷,悲哀这个现在手段很辣,但却孑然一身的章华。 这悲哀,在看到携着一双儿女,满是满足的“章荷”的时候,那感觉就变得愈加的明显了。 是,她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叱咤风云掌握章府的机会,但却换来了她身后男人温存的目光,以及一双儿女。 妹妹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性洒脱,多了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曾经有菱角的地方统统都被打磨的圆润了起来,像极了过去的自己,可哪怕如此,眉梢的幸福却是真实的。 只是那幸福在她看来,刺眼极了,恨不得能够将其毁在自己的手上。 你得意什么? 若不是顶着我的身份,你哪能家庭和顺,幸福美满? 楚亦欢,这么多年,你为何,从未认出来,她不是我? 恨,在她的心中滋生。 在得知了楚府的消息的时候,章华夫人也参与了,或者说,她也算是幕后的主手之一。 那一个露重的清晨,她坐在温暖和煦的屋子里,喝着茶,听着仆人一遍而又一遍的报知:“大小姐和表少爷跪在外头求老爷出手。” 终于,她站了起来,命人打开了章府的大门:“你们若是想救命,也不是不可,让楚亦欢过来同我说!” 那个时候,她想,楚亦欢,只要你求我,只要你认出了你床榻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就救你。 但是,楚亦欢始终没来。 没来,那也好,我失去了的,别人也不能再拥有。 …… —— 月上柳梢,凉气凝聚。 楚宁听着章华夫人包含质问的话语,“你明知道她代替了我,你为何不说?”再次看向了坐在自己面前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楚亦欢。 楚亦欢无奈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非要得出个答案的章华夫人,声音似喜似悲,恍若如云端落下,“告诉你什么?那个时候,你但凡勇敢一点,嫁我的人又岂会是她?再说,到了后来,我爱的人,却是真的是她了。” “呵呵……”这一次,是章华夫人今晚露出的第一个情真意切的笑,笑容里却满满的都是自嘲:“你既然爱她,所以便能忘记我?谁准许你的!” 楚亦欢听着章华夫人的话语,不再言语,只是闭着眼睛,神色困倦,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章华夫人见楚亦欢半眼也不愿意看自己,也不挫败。 只是冷笑着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十几年那桩旧案,是我插得手。我派人告诉了那些人,你知晓了他们走私军火的消息,那些人惶恐不已,这才拿你满门上下开刀。” 楚亦欢依旧闭目不言。 他的身上背负着延误军机的冤案,圣上点头,同意满门抄斩,以儆效尤,但是他自己却是知道,是他知道了军中不少势力走私军器,为防泄露,那些人给他按上了这么一个罪名。 只不过,知道是她造成的,却是后来的事情了。 倒是身后的楚宁,听得此话,一下子红了眼,就狠狠的掐住了章华夫人的脖子:“恶妇!如此歹毒的心肠,怪不得我父亲宁愿要我娘,也不愿意承认你。” 这一次,章华夫人却笑着,没有挣扎,任由楚宁手指收力,呼吸越来越急促:“是,我……恶毒,那又……如何!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能……让他记恨……一辈子,我心甘情愿。” “我不恨你。” 楚亦欢淡淡的话语,使得章华夫人原本还得意的脸逐渐的灰败了下去。 “但凡为了不让你逞心如意,我也不会恨你。”楚亦欢语气淡淡的说着,看着章华夫人的眼也很是冷淡,犹如陌生人一般。 楚宁也阴郁的笑了笑,却是不再动手,与其让她痛快的死掉,他更宁愿看他痛苦的挣扎,已报曾经她带给他的深沉噩梦。 章华夫人像条狗一样,被楚宁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喘着气。 良久,才慢慢地扶着椅子桌子站了起来。 此刻,原本寂静不已的章府忽的开始慌乱了起来,火光乍起,犹如十几年前的楚府。 害怕的尖叫声,哭喊声,嘶鸣声,犹如一锅沸腾的水一样,此起彼伏着,让人听了心生烦乱。 “夫人!夫人,救命啊!” “家主!家主,您在哪儿?” “我们犯了什么罪?” …… 穿着铠甲的士兵庄严肃穆的站在那里,煞气滋生,冰甲对准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章府里的人一个个萧瑟的蜷缩起来,再不敢看那些面色冷凝的士兵一分。 穿着一致的士兵们携着兵器来来往往,盔甲和手上的兵器摩擦,发出了“飒飒”的声音,使人听了,便觉得害怕。 章华夫人揉着痛苦的脖颈,慢慢地挪到了门口,只见章府上下全部都统统被绑住了,有些依旧昏睡着,有些则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不由得痛哭失声的。 有人举着火把,火光在章府内若隐若现,惊惧声,哭喊声乱成了一片。 忽的,章府的大门再次打开,身着深蓝色衣袍、面皮瓷白的太监携着浮尘,抱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而来。 在院子中捆满了人的地方站定:“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章府身为四大家族之一,平日里朕多有礼遇,却不想狼子野心,竟敢走私军火,延误军情,动摇国之根本,此乃滔天大罪,罪无可恕。今抄起全家,灭九族!着一品骠骑大将军楚宁监管。钦此!” 那太监不带任何感情的念完了圣旨上的话,随即把圣旨一拢,便往自己的怀里塞去,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便冷声道:“圣旨以下,还不行刑?!” 伴随着,那太监一声话语声落下,早已伸长的长枪便整齐的落下,不多时,一片头颅整齐的落下,在地上滚动,脸上表情生动如初,似乎满是不可置信。 没一会儿,章府上下便全部都被这些士兵们看了个干净,粘稠的血液流下,将整个章府的地面都染红,就连旁边的一汪湖泊,此刻也变成了鲜红色,看得让人心悸。 “你!”站在屋子内的章华夫人眼睁睁的看着章府上下的所有人在一刹那统统凋零,便是再狠辣,此刻看着满府上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结束,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她看着屋子内的楚宁和楚亦欢,神色变幻着。 楚宁也看着她,看着这个和自己母亲有着九分相似,但却不如母亲温柔的人:“十几年前,你也是这么对待我楚府的,如今,我还给你了,你可满意?” 章华夫人有些惊惧的往后面退了退。 从前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她,她一点也不觉得恐惧。 但此刻,看着楚宁妖冶的如同带着毒的曼陀罗一样的脸庞,深深的惧意浮上了她的心头,使得她的头皮发麻。 “唰”的一道灰色的声音划过,一个佝偻的身影挡在了章华夫人的面前,代替她挡住了楚宁阴郁的眼神:“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人嘶哑的比划着,目光警惕,不许楚宁再靠近半步。 “哑奴!”看清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章华夫人惊喜的喊道,随即躲在了哑奴的身后,探着头。 哑奴欣喜的点了点头,看着章华夫人的眼神缱绻浓情。 “想跑?”楚宁也不过是微微一笑,犹如看着被按在爪子里的老鼠一般,神色从容的逗弄着。 伴随着楚宁的话语声落下,一大队兵士们携着兵器将哑奴和章华夫人统统都围了起来。 哑奴的眼暗了暗,将章华夫人护在了怀中,随即便执着长鞭甩了起来。 长鞭被他甩的虎虎生威,带着劲道的鞭风在空气中炸裂开来,甚至使得不远处的石头都爆裂开来。 兵士们被这刚历的鞭风甩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随之更多的人加入了其中。 哑奴刚开始的时候,护着章华夫人还很是轻松,一下子变撩到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士兵。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是武功出众如哑奴也不由得慢慢的吃力了起来,挥舞鞭子的力量依旧很大,但速度却减少了不少。 而包围着他和章华夫人的圈子的人却越来越多,倒了一个人便有两个人补上,倒了三个人,便补上了六个人。 哑奴原本温润清澈如水的目光里此刻也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焦躁。 坑坑洼洼的脸上因为咬牙用力而显得很是狰狞,但他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转身看了一眼满是依赖的躲在他身后的章华夫人一眼,原本甩在士兵们的身上的鞭子忽的扭曲了起来,朝着他身后章华夫人的挥了去,鞭子轻柔的缠绕在章华夫人的腰围处,将章华夫人拽到了天际处,有劲的力量将章华夫人甩了出去,鞭尾将要松开,但——“嗤”的一声,几十根长枪捅进了哑奴的身子里,长枪拔出,激起了许多血,那一个个窟窿像是喷泉一样,撒着鲜血,像水枪一般,射在内圈里的士兵们的脸上。 “噗”,哑奴的嘴里也不断的涌出鲜血,但是他保持着甩出章华夫人的动作依旧维持着。 章华夫人猝不及防被甩在半空,正尖叫着,“哑奴,快放下我,快放下我!” 目光转到被捅成了刺猬一样,但却一直屹立在那里的哑奴,尖利的声音便停止在了半空,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哑奴!” “哗”一把细细的柳叶刀,划破长空,划过章华夫人如花一般的脸,将她细白的面皮割出了一道红痕,但她却似没有所觉一般,只是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哑奴。 原本被哑奴掌控在手心里的鞭子被这柳叶刀划断,飞在半空中的章华夫人便也从地上摔了下来,刚刚好串在扎着哑奴的一把,拔不出来的长枪上。 一杠长枪,一头扎着哑奴,翘着的另一头,扎着张华夫人。 疼痛使得章华夫人回神,她没有拔出自己身上的长枪,反而沿着那长枪往前走,长枪扎的愈加深入,章华夫人的血吐得也愈加的多了起来,但她却毫无所知。 待到长枪扎透她的身体,她因为失血过多的铅白手指刚刚好触及哑奴的那满是坑坑洼洼的脸。 哑奴的脸还是那样,凹凸不平,没有一丝平整的,但是他的脸却依旧那样子的柔和,睁着的眼睛里,有欣慰,有高兴,有清澈,就是没有半分的黑暗情绪。 一滴泪,从章华夫人满是泥泞的脸上滑落,晕开了污渍。 “长青。”章华夫人摸着哑奴的脸,低低的唤着,第一次,唤的那样子的深情。 她看着那纯澈的眼,深红色的长鞭,忽的想起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哑奴还不哑,是个长相俊美的武师。 因为长相俊美,时常被人调戏,被她撞见了几回,便端着身份训了几次,解了他的围。 每逢那个时候,他就总是拿着自己那琥珀一样澄净的眼看她。 后来几次,她心血来潮的时候,也曾跟着哑奴学习怎么会用鞭子。 偶尔故意的靠近,便会惹得哑奴红了脸,三番几次的,哑奴便有些恼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世家的闺女岂能最初这样子有违身份的事情,但是日日的规约实在让她觉得无聊之极,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件有趣的,她便不愿意放手了。 有一次,又是这样,却被母亲撞见了,气炸了头的母亲先是罚她回去抄写女戒三千遍,否则不得出门。 等到她终于完成了,出来的时候,长青不见了,在的只是哑奴。 没了那张俊美的脸,又是如此恐怖的样子,她又怎会把哑奴放在心上。 但是哑奴却从来都不会失望,只会一直的跟着她的身后,哪怕她气急了叫他滚,他也是一声不哼的,滚了一会儿,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也许是哑奴,太不具有攻击性了,所以久而久之的,她便习惯了欺负哑奴。 尤其是,在她和妹妹的身份互换了之后。 …… 可是,今天,楚亦欢说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她、苏灵当着她的面背弃,这两个有着相似的容颜,一个是她深爱的,一个是她最信任的,却统统舍弃了她,唯有哑奴,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章华夫人不由得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悲凉。 她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的靠近哑奴,“长青,我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你的好,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 “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 在场的士兵们对于这一幕感人的场面无动于衷,楚宁走了出来,看着陷入了臆想中章华夫人一眼,打破了她的梦境,以一种只有两个人听得懂的声音道:“告诉我,三七的解药在哪里!” 闻言,章华夫人有些艰难的转了转头看向楚宁,笑容里满是讽刺和倨傲:“没了!” “是吗?”楚宁半点恼羞的样子也没有,说着,没有一丝表情的上前,拔去了挡在章华夫人和哑奴之间的长枪:“想死在一起?恐怕是没办法了。” 他的语气很淡,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那解药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样子。 但他眼底的阴郁却在告诉章华夫人,如果她不说,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死的更惨一些,或者,哑奴的尸首更恐怖一些。 章华夫人愣了愣,看着楚宁毫不掩饰威胁之意的目光在哑奴的身上搜罗着,僵持了一下,随即只能妥协:“好,我告诉你!但是,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楚宁没有任何意外的挑了挑眉:“好。” 原本他是想让她碎尸万段的,但是如今,为了杜小九的毒,也罢。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看懂了没,容我阿婆的解释一下。 楚宁实际上是有点儿双重人格的,一面好的,一面坏的,之前没敢直接提,怕吓到你们,所以只能反复的渲染,一点点的漏出去,现在也算是讲清楚了。 至于他父母嘛,就是楚亦欢原本要娶的是大小姐,但是大小姐自己那啥,最后二小姐嫁了。 也就是说楚宁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章华,而现在的章华夫人是失了爱情以后黑化的,原本的那个章荷。 复杂吗?这一点也不复杂是不是?又是一剧可悲可泣的故事。 我决定明天虐皇帝,如果有可能的话…。 另外,苏唐很在乎我的每一位读者,真的!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多余的不多说,字数不够了,为了感谢我的读者,俺明天说个事,你们一定要关注啊! 048:摄政王归来! 当黎明初起的时候,阳光乍现,光芒四射,白云被艳光晕染,站在章府的门外的楚宁回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存在了几百年的世家的章府门牌被人取下了的时候,俊朗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这笑,没了阴郁,没了妖冶,有的是发自内心的明朗和明媚。 这一刻,楚宁觉得很轻松。 昨晚的一切,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对自己的救赎。 而此刻,站在阳光下面,被澄澈的日光洗涤的楚宁,觉得过往的那些压抑,在逐渐地从他的生活里抽离。 再看一眼,从此就要不复存在的章府,他头也不回的越上了踏雪,“走吧。”身后的士兵们列着队,杀气凛凛。 至于楚亦欢,早在不久前就被苏灵送去了楚府。 —楚府— 杜小九早已站在府门口等待许久,楚宁纹着墨竹的衣袍此刻沾染着鲜血,血迹随着他的走动而滴落,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一夜未睡,便是铁打的人此刻也不由得觉得有一些疲惫。 见到杜小九站在门口,他快步的下马,一把按住了杜小九想要行礼的动作:“现在天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等我?” 杜小九朝他看去,笑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便提前起来。” 昨日听得楚宁说,今日开始,便会慢慢的安定下来。 楚宁虽然说的轻松,但是她还是看出了他眉宇间的那抹凝重,有些担心,索性便从王府里回来了,一大清早等在这里。 清晨的凉风吹了过来,吹散了楚宁有些困顿的睡意,楚宁的思绪清醒了一些。 他的手握着杜小九的手,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杜小九的手有些冰冷,大概是在寒风中吹得太久,心里不自觉地便有了些许柔软:“进去吧。” 杜小九点了点头。 楚宁落后了她半步,此刻寒风迎面吹来,楚宁闻道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怕杜小九闻到了会不舒服,便站在她的后面,味道能够淡一些。 待得洗漱了过后,一碗冷汤灌下了肚子,楚宁不由得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有歇息的意思,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小九,这是我从章华夫人那里拿来的解药,让我手上的大夫看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吞了一颗。” 乌黑的匣子在楚宁的手里,打开的时候,几枚黄澄澄的药丸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解药暂且放在你这里,先过几天,等过几天看我没什么事情了你再服。” 杜小九点了点头接过了楚宁手上的匣子,“下次别用自己试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其实杜小九的言外之意是,她不值得楚宁这么做。 楚宁却以为她是在关心他,妖孽一样的脸庞此刻眼眉微挑,很是妖孽:“你我如今夫妻夫妻一体,分什么你的我的?” 说着,楚宁便站了起来,转身推着门便又要出去。 杜小九看着他陀螺一般的转着,才回来一会子,却是半刻都不得歇息,连口热茶都没能好好地喝上,黛眉不由得微微的皱了起来:“刚忙了一夜,怎么不休息一下?” 楚宁的眼朝着杜小九看去,迤逦的眼里满是因为杜小九的关心而亮晶晶的,但是要推门的手却是没有半分的停顿:“走私军火是大案,涉及的人员太多,半分不能停歇,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 杜小九张了张嘴,本要再说,但是在看到楚宁坚定的眉眼的时候却还是闭了嘴。 楚宁十几年如一日,心心念念的就是报仇,好容易查处了军机案,曾经那些敌手自然是要亲手一一的处理好的,自己劝他,倒是有些不妥了。 就在杜小九思考的档口,楚宁再次走了。 …… 晚上深夜的时候,楚宁很晚才回来。 怕身上的血腥味熏到了杜小九,楚宁在外间洗澡把自己身上的气味都褪了个干净,这才推着门进去了。 刚刚洗完了澡,浑身还带着些许湿气,便入了被窝,杜小九被氤氲的水汽惊了一下,睡意朦胧使得她的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楚宁躺在他的身侧,却没有盖着被子,这才恍然的发现,她本以为他是不回来的,所以床上只有一床的被子。 杜小九费力的睁着自己困顿的眼,挣扎着想要去起床:“我去给你报床被子吧。” 却被楚宁按住了手:“没事,这么冷的天气就别起来了,你被子给我一点吧。” 杜小九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看楚宁说的轻描淡写,脑袋里打结,便懵懂的将自己的被子拉了一些给楚宁。 楚宁钻进了杜小九的被窝里,冷气刺激的杜小九有些混沌的意识一清,便有些清醒过来的趋势。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宁却早已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睡的香甜。 杜小九愣了愣,本想要推醒楚宁让他醒过来,自己再抱一床被子,可在看到他睡着了依旧皱着的眉,想到了今日白天的疲惫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微微一软。 原本要推拒的手缓缓的放下,杜小九在被窝里滚了一圈,睡不着,再滚了一圈,还是睡不着。 属于楚宁的男性气息实在是太明显,她有些不习惯,动了动,想叫楚宁,但是又怕扰了他宁静的睡眠。 就这样子,辗转反侧几次便把楚宁扰醒了。 楚宁也是没睡醒,觉得眼皮子困得很,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感觉自己的被窝里有人钻来钻去,动来动去的像个小仓鼠。 本来暖和的被窝她这么一动,空隙变大,不少冷风灌了进来,刺激的两人都是一哆嗦。 楚宁闭着的眼睛,搂住了杜小九:“睡吧,不早了。” 楚宁的脚伸过去,被杜小九脚的温度再次刺激的一哆嗦,“怎的这么冷?”说着,楚宁夹住了杜小九的脚,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温着。 杜小九早在楚宁伸过来的手抱住自己的时候,浑身就是一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宁的脚就又裹住了她的脚。 像八爪鱼一样的楚宁使得杜小九动弹不得,杜小九想要挣扎,来自男人的天生力气压得她挣扎不得。 杜小九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依旧没有睡醒的楚宁,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便是做着这些动作,他的眼睛也是一直是闭着的。 唉,杜小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试探的唤道:“楚宁?” 回答她的是楚宁悠远的呼吸声。 杜小九只好无奈的忍受着,初始的时候,因为靠的太近,楚宁的有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暖暖的,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杜小九闭着眼睛酝酿了许久的睡眠却硬是没有睡着,等到她放弃了,握在楚宁的怀里,看着床上的床帘,不一会儿反倒睡了。 睡梦之中,楚宁薄薄的红唇,微微的勾出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四更天的时候,楚宁便醒了,轻手轻脚的挪开了抱住杜小九的手和脚,方才要下床,便见杜小九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 如秋水一样的眼里波光粼粼,雾气蒙蒙,显然是还没有睡醒,哪怕楚宁的动作很轻,但却依旧醒了过来,只是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楚宁看着她似醒非醒,没了白日里的从容淡定的样子,反倒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麋鹿一样,看得楚宁心神微动。 下意识的便在麋鹿一样眼神混沌的杜小九的额头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天色还早着呢,睡着吧。” 杜小九困顿的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发觉某人偷香的行为,便一头栽进了温暖的被窝里,拿着个后脑勺对着楚宁。 因为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此刻脑袋里满是困意,不一会儿便再次的入了梦乡。 楚宁摇了摇头,迈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原本柔和的脸色逐渐被庄严肃杀冷凝代替。 屋子外,副手早已经在外面等待许久,府门外士兵们整装待发。 新的一天的一轮肃杀再次开始。 …… 杜小九一直睡到了天色大亮,这才醒过来。 接过了入画递过来的杯子和杨柳枝,漱口,接过白巾为自己清了脸,擦到额头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模模糊糊的时候好像被人亲了一下。 蹙了蹙眉,杜小九在自己的额头的地方多擦了几次,直到擦得额头的那块地方都有些通红了,淡淡的粉红在白皙的额头处分外的明显。 入画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郡主,再擦下去要破皮了。” 杜小九这才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白巾。 她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楚宁相处,乍一想起那个吻便觉得有些慌乱。 如果可以,她还是比较希望保持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宾的状态。 杜小九白日里的时候,想的好好地,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却是有些迷糊了。 她白天的时候,脑袋一直是清醒的,淡定从容很少会有短片的时候,但也可能是精力都用在了白天的时候,所以晚上只要一挨上了床,她便不怎么记事,惟一的事情便是睡觉,一睡觉,脑袋里就跟装了浆糊一样,很是混沌。 便是反应过来了,也是在很久以后。 便如此刻,带着一身湿气的楚宁再次钻进了杜小九的被窝里。 杜小九睡着正香呢,感觉到有人钻了进来,想都没想,下意识的便朝着里侧滚了滚,在额头磕上了床沿之前,被楚宁拽住了。 杜小九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过去,倒是把自己给弄醒了。 “床上不是有两床被子?” 言下之意是,不是应该你一床,我一床的吗? “冷。”楚宁朝她看着,眼神很是诚恳,想了想随即又朝着杜小九补充道:“我怕你冷。” 啊,杜小九接受了这个理由,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不冷啊。” 楚宁伸手搂住了杜小九,将杜小九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里,没有再让她说话,也没再让她反抗:“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杜小九依旧有些别扭的挣扎着,扭来扭曲的像个蚕蛹一样,楚宁一把按住,训斥道:“别动,脚都冷了。” 说着,楚宁闭着眼睛看也没看杜小九一眼,好像纯粹是真的只是为了给杜小九暖着身子。 杜小九扭了好几下,见没有结果,而楚宁也不过是抱着她没有其他丝毫的逾越动作,也不由得渐渐地放下了心,最后反倒是靠在楚宁的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楚宁再次不见。 如此三番几次下来,杜小九反倒是习惯了楚宁夜间搂着她睡觉的习惯。 —— 章府的没落,朝堂的清洗,使得整个大荆都有些飘摇动荡,但对于百姓们来说,只要不打仗,不加税,对她们都没什么很大的影响。 这端的杜小九日子清净了几日。 那端的楚宁就忙碌了几日。 此刻楚宁带兵包围了杨府。 杨府,边疆的一个运粮小官,其实本与轰动京都的军器走私案并无半分的关系,但是错就错在他受人指使,故意延迟了粮食到达的时间,使得军机延误,从而造成了楚亦欢延误军机这一案。 欺君满上,延误军机,罪无可恕,帝得知消息时大怒,亲下旨意要监察军器走私一案的楚宁一同查办了杨府。 此刻,杨府上下满门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老弱妇孺无不拿着惊惧的目光看着金刀铁马坐在院子中央的楚宁,就连求情的声音也不敢有。 偶尔间有害怕呜咽的梗咽声传来,不过一个眼刀子飞过,便吓得别人噤了声音,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却是不敢再发出半点的声音来。 楚宁一身玄色的锦衣,原本妖孽的五官因着这些时日的人命堆积,渐渐地又煞气凝聚在眉峰,便是不动也让人觉得惊惧非常,犹如一樽煞神坐在那里。 来自比战场上更多的鲜血的洗礼,使得楚宁身上冷峻的气息愈加的盛了。 如今,他偶然行在街道上,曾经总是似笑非笑的脸此刻总是带着严肃和煞气,吓坏了路旁的行人,可止小儿啼哭。 …… 楚宁坐在碧红漆色的茶椅上,顺手接过了下属递过来的茶,轻轻地拧了一口,眼皮子也没抬的问道:“可是上下老幼,全部统统都在这里了?” 下属弓着身子,答得恭敬:“启禀将军,确实全部统统在此了。” 楚宁清淡的“嗯”了一声,连眼帘也不曾抬起便道:“全部捆了送到菜市场去,今日午时三刻由本将军亲自监斩。” 伴随着他话语的落下,训练有序的士兵们立即便将这些人拖了下去。 …… 热闹的菜市场,依旧喧闹,时不时的便有买菜的和卖菜的因为砍价而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场景出现。 对于菜市场门口,一大队庄严整齐的军队列着队伍,在队伍的中间是带着枷锁走的阑珊的杨府上下人口,老的幼的,男的女的,都有。 而过往的百姓却依旧神色从容,没有丝毫的异样。 连着几日,菜市场大门处高悬的石刀下都是监斩的场景。 打扫菜市场的人从原来的皱着眉扫出几颗滚落的人头,到后面面色平静好像自己又扫出了几颗球。 便是百姓们从原来的的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相互簇拥着来看,顺带着拿自己市场上刚刚装满的菜篮子,将里面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朝着这些迫害了忠臣的人扔过去。 连着扔了几日过后,忽的发现,奸人太多了,他们实在是扔不过来,到最后也就淡定了下来。 就如此刻,又是一队士兵面无表情的开路,一旁的百姓们却已经可以做到了视若无睹的继续讨价还价。 有些时候,买菜的被卖菜不肯喊价的表现的气急了,便随手的从卖菜的那里扯出了一些烂菜叶朝着经过的死刑犯扔了过去,枯黄色的叶子甩在那些人的脸上,身上,挂在上面犹如装饰品一样。 “呸!奸臣!” 那人愤愤的喊着,将气撒在了死刑犯的身上,转身又继续和卖菜的讨价还价了去。 而那些士兵们也假装没有看见一般,推搡着刺客的阶下囚走过菜市场。 身后的楚宁骑着踏雪,打马而过,但眉宇间却难掩煞气,看着便有些骇人。 偶然有顽皮的孩子哭闹着,在看到楚宁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吓得噤了声音。 这时候,大人便一把上前抱住孩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朝着这边看来的楚宁,轻声的呵斥道:“再哭?再哭就让楚将军抓了你!” 原本还有些停不住的啼哭声顿时便停了下来,孩童小心翼翼的望来的眼神使得楚宁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咧着嘴想笑却看那孩子缩了缩脖子躲了起来,这笑便收住了,倒显得面色更加的冷厉了。 “玉面阎罗”的称呼便由此得来。 午时三刻到了! 管时辰的人一声喝下,满脸横肉的刽子手便大步的走上了前,先是端过放在旁边的烈酒,大口的含在嘴里,“噗”的一声,喷洒在手中的大刀上。 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大刀上,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寒光凛凛,凉的让人背脊发凉。 伴随着楚宁扔出的行令签,刽子手们整齐划一的高举自己手中的刀,齐齐砍下,顿时别是满地轱辘的人头。 连着几次,杨府上下便只剩下其家主,杨明一人。 面无表情的一个士兵随后拎住已经闭着眼,痛苦不已的杨明放在最中间的那一个凹槽里。 头顶在凹槽里,满脸横肉的刽子手里的头往前走了一步,正要高举大刀行刑,却被楚宁拦了下来:“慢着。此人,由本将军亲自行刑!” 银色的长枪在日光下散发着寒光,那磨得犀利的枪头微微挑起,便将杨明德头颅挑了下来。 楚宁没有异色的上前拎住杨明的头颅,朝着岭南的方向跪了跪,一杯烈酒撒在地上。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庄严肃穆。 这是将军在朝着魂灭南疆边疆的亲人告祭,以安其怨念。 …… 巍峨的宫殿里,坐在明黄色、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上皇上很是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楚宁,神色里满是欣慰:“你做的很好。” 楚宁跪在下首,面色宁静从容,眉宇间依旧带着些许从刑场上带下来的肃杀:“是皇上廖赞了,为人臣子,本就应当为皇上分忧!” 听着楚宁掷地有声的声音,高位上的皇帝不由得满意的的点了点头。 此次彻查十几年前的军器走私一案,在军武官方面牵扯众多,一半左右的武官落马,使得他龙颜大怒。 经过一轮的肃杀,不少官位空了出来,虽然他又提笔补上了空缺,但到底是雏鸟不如老鸟,那些落马的官员怎么说也都在沙场上饮血了二十几年,又哪能是如今的这一茬官员能够轻易补充得上的。 是有几个出众的,但是却并非个个都撑得起位置。 官员使得不称手,他这个皇帝就不好用。 他观来看去,观察了楚宁良久,也就觉得唯有他好用。 虽然楚宁要求彻查旧案,使得他曾经断错案的错误被迫摆在了前面,他心里到底是有些疙瘩的。 但是转而念到,若是现在没有查出来,等到他百年以后再暴露出来,岂不是连他死后的名声也累了? 他在位三十几年,战战兢兢,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没有值得史书大书特书的千古伟业,但是他的英明睿智却是存在的。也并非没有名留千古的资本。 若是他最后留下了好的继承人,便是史官也不得不夸赞他慧眼识人。 但是不知道荣哲宇是怎么回事,他隐约有向荣哲宇提及过自己驾鹤西归之后,皇位由他继承,。 但不知怎的,他却委婉的拒绝过自己,说是要去封地里当个闲散的王爷。再说有太子摆在那儿,他至多只是辅佐。 唉,想到这里,年迈的老皇帝不由得叹息不已,太子若是能够扶得上墙,他便是再宠爱荣哲宇,也不会将皇位越过了自己的儿子给他。 也不知是为什么,自己膝下子息不封,这一身统共就只有十个孩子,但都身子不好,活下来的就两个。 平阳和太子。 也怪不得他将这两个孩子如珠如宝的疼爱。 一想到太子,皇上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又开始疼痛了。 一旦自己身去后,如狼似虎的似家岂能不劫天子以令诸侯? 到时候,便是小宇愿意坐上皇位,这皇位也必要动荡一番才可。 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坐在上面的皇上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疲惫的脑仁,再放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宁的时候,眼睛里便多出了一些锐利。 他想要一把刀,指哪打哪,锐利的刀。 这把刀,要孤傲,不与人结交,心甘情愿的做一名孤臣,而他有意使楚宁成为这把刀。 就是不知道,楚宁到底识不识相! 楚宁跪在地上,心平气和,没有一丝的波澜,甚至连眉宇也不曾皱过一分,任由皇上的打量着。 打从他接下了调查军火走私的案子以后,打从他亲手砍掉了除了眼前依旧端坐在高位上的人之外的仇人之后,他的心境就一直很平和。好像之前近乎了癫狂的那个人不是他,那个人随着一个个仇人的倒下,便距离他越来越远,如今已经慢慢的开始烟消云散,留下的是这个可在阳光下,暴露在明面上的自己。 皇上犀利的目光犹如钢刀一般带着实质性的在他的脸上刮来刮去的,楚宁挺着了背脊,看着玉石砌成的地面上自己的倒影,目光平稳。 朝堂之上,关系错乱,盘根错节,他这一次一下子清理了与军有关的大半人选,早已经做好了会被报复的准备。 路,没有任何的转圜之地,只有成为皇上最信任的人,成为皇上手中一把锋芒毕露的刀,才能够继续在这朝堂之上立足。 而他,也做好了成为新皇手下的一把刀的准备。 …… 就在大殿内一片静谧。皇上眼睛注视着楚宁毫不放弃楚宁的每一丝每一毫的动作的时候,守在殿外的小安子忽的有些惊慌的在外面喊道:“陛下,奴才有事禀告!” 闻言,坐在高位的皇帝不由得眉宇一凛,瞬间身子紧绷:“宣!” 小安子跟了他将近三十年,是不会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就在皇上胡思乱想之际,小安子皱着眉推门而进,快步的跨到皇上身旁,附着耳朵道:“陛下,北漠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摄政王根本就没有达到北漠,而是直接从半道上就回来了。” 闻言,原本还威严不已的皇上瞬间怒火高涨,手大力的拍在龙扶手上,“放肆!他竟敢,竟敢违抗皇命,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来人啊!火速派人去阻止!楚宁,朕命你派人去阻止摄政王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以下犯上也好,必须给我把摄政王绑到北漠去,亲眼看着他迎娶北漠的公主!” “是。”楚宁弓着身子,正要站起,退下。 但,殿外忽的一阵喧闹声起了。 ——“摄政王殿下,您不可以进去!” ——“摄政王殿下,皇上正在内殿之内和将军有要事相商!” ——“摄政王殿下……” …… “放肆!还不全都给本王滚!” 门内只依稀听得这些吵杂的声音。 门外,诸多的太监和宫女们面带惶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摄政王,不知道向来冷漠的摄政王为何怒意如此之大,竟要硬闯宫殿。但是使命使得他们要拦住每一个擅闯宫殿的人。 一个接着一个,低垂着眼挡在荣哲宇的面前,既不敢真的伸手阻拦他,连一丝的衣角也不敢碰到,只能采取人海战术不断地阻拦着。 荣哲宇先还是快速的走过,不愿意动手,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寸步难行,便不得不怒火再次高涨,压低了声音沉沉道:“本王再说一句,全都给本王滚!” 摄政王头一次如此大怒。当即吓坏了不少人,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了一地,但是却半分不敢避让。 本就因为被算计了而愤怒不已的荣哲宇见着这些跪在地上却也丝毫没有避让的太监宫女,一股心火串上心头,随即便抬脚朝着她们踢去:“滚滚滚!都给本王滚开!再不滚开就统统拉下去杖毙!” …… 荣哲宇怒火高昂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里面的皇上也是怒气满满:“小安子,告诉朕,为何摄政王回来的消息朕一点儿也不知道?暗卫都是鬼吗,做什么吃的?居然连摄政王回来的消息也无法传送!” 小安子也是很无奈,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回陛下,应该是摄政王派人掐住了所有人的消息,奴才方才回禀的也是从北漠传来的,奴才也不知道摄政王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吱呀……”门忽的从外面被推开,光芒从殿门内漏了进来,光线刺眼不已。 荣哲宇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线而立在门口。 屋内的阴影挡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 “皇兄。”荣哲宇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情有些压抑。 高位上的皇上捂着嘴巴“咳咳”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兄,哲宇不知道您对哲宇有什么不满?为何要设计哲宇,还要派楚宁将军拦住我,甚至不惜绑住我也要把我留在北漠?”荣哲宇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光芒追逐着他的身影,光晕镀在他的身上,他淡漠的五官,圣洁的好似天使,只是开口的话却好像从冰窖的寒气一样。 楚宁不过看了一眼荣哲宇,又看了一眼胸膛气的一起一伏的皇上,便施施然的行了个礼告退,连皇上的准允也不曾获得。 皇上此刻眉心一直跳动着,怒火朝天,胸膛气的一起一伏,气的过头了,便咳嗽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空搭理楚宁。见楚宁说话,便头也不回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小安子见皇上坐在上面咳得厉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给皇上顺着心气。 好一会儿,皇上才停了下来,原本开着的殿门因为楚宁的出去,而又重新的关起来。 原本追逐在荣哲宇身上的光芒不由得黯淡了下来,只余下点点阴影。荣哲宇的眼帘,浓影深深,在他的眼帘处刷下浓浓的阴影。 “设计?”皇上不满的看了一眼荣哲宇,对于他的话语很是不满:“朕何曾设计过你?” 荣哲宇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容有些悲凉,有些凄怆:“皇兄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护送平阳去了北漠,你便封我为王,赐个闲散的封地给我,可你为何……” 说道这里,荣哲宇忽的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抬眼朝着上位的皇上看去。 皇上气急反倒笑了,“朕让你把平阳护送到北漠,你可护送到了?告诉朕,你为何你宁愿违抗皇命也要赶回来?” 皇上心里分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却还是依旧紧紧的盯着荣哲宇的眼睛看着,只要得到了答案,他便能够光明和正大的把荣一以霍乱宫廷的罪名除去。 早先没有直接赐死荣一,是他的失误,竟然没有斩草除根。如今哲宇已经回来,他便是想要出手,也得要有个正当的借口。 不仅要出手,更要让哲宇知道若不是他,荣一也不会死。身为君王者,就必须得弃情绝爱。 荣哲宇的心里直觉的不安,“因为皇兄竟要哲宇娶迎娶苏叶尔,哲宇不愿!” “哈哈!”皇上不由得气的大笑,随即喝到,“堂堂北漠公主,有哪点配不得你?朕要你娶她,难道还是委屈了你不成?你可知道,你若迎娶了她,可……” 只要大荆帮助哈茶客稳定了北漠的地位,再迎娶苏叶尔,到时便是连苏叶尔手下的精兵也是大荆的。 苏叶尔是北漠公主,嫁过来做大荆的皇后,到时候大荆与北漠百年交好。 南疆又岂能再翻出浪来! 但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着的,皇上面上依旧不显。 原本的怒火在这一刻对于利益的计较使得他逐渐的冷静了下来,看着荣哲宇依旧站在那里,本分不肯退让的样子,锐利的眼不由得微微的眯起,睨着荣哲宇,半是试探,半是确认的道:“告诉朕,你不愿意迎娶苏叶尔,到底是为何?” 闻言,荣哲宇“咻”的抬头,“因为哲宇只愿娶心悦之人,苏叶尔并非哲宇心悦之人。” “放肆!”高位上的皇上一把打掉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杯向前狠狠甩去,朝着荣哲宇打去:“身为皇室中人,岂有心悦不心悦之说!朕告诉你,你既然成为了我皇室中人,享受成为皇室的富贵荣华,便要做好牺牲个人婚姻的准备!” 荣哲宇站在那里,半分不肯后退,任由茶杯甩过来,擦过自己的脸颊,划出一道红痕来:“若要如此,那哲宇宁愿舍去身份,成为庶人,还请皇上成全!” 荣哲宇的话语很是坚定,此刻便是连皇兄也不称呼。 “好极!”高位上的皇上,气急了不怒反笑的看着荣哲宇:“当真是好极!你明知道朕要让你继承朕的皇位,你竟然还敢如此与朕说话!莫不是威胁朕了不成?” 荣哲宇低头,丝毫不退:“哲宇不敢,但求皇兄成全!” 皇上眯着眼睛看了荣哲宇许久,在判断着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良久,缓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之所以不愿娶苏叶尔是因为什么,朕给你一个机会再说一遍!” “哲宇愿舍去身份,贬为庶人!求皇上成全!” “混账!”皇上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咳嗽不止:“你竟还敢说!” “小安子!去楚府把荣一郡主给我带过来!”朕要亲手将她弄死在荣哲宇的面前! 当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荣哲宇早在皇上喊出这个名字的那一秒便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是吗?”皇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既然无关,那就更要死了,虽然是你的侄女,但也不过是区区的蝼蚁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在皇上说出要让杜小九死的那一刻,荣哲宇的瞳孔不由得大缩,紧着着涨起,看着也很是骇人。尤其在听到“侄女”二字的时候,荣哲宇的心便不由自主的一痛,本就淡漠的五官此刻因为难以抵挡的痛意而显得面色很是苍白。 “求皇上收回成命!”荣哲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在皇上的眼里看来却愈加的怒不可解:“小安子,去派人把荣一郡主给朕带过来!” 荣哲宇原本飞挑的凤眼因着皇上的这一句话儿而不由得充血,在看到小安子领命而去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皇兄莫要逼我!” “哈哈?”皇上像是听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笑着看向荣哲宇,步步紧逼:“若朕非要逼你不可呢?!难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已经嫁做他人的妇人而与朕作对不成?” “荣哲宇,你太让朕失望了!”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陪伴,感谢13134286660亲的评价票、感谢anni亲、914145792亲的月票,r盟主亲的花花,好开心。 老实说,我最近一直在反省我的文风是不是不适合潇湘来着,有些时候写着写着就容易矫情文艺了。 从开文的时候的摸爬跌滚,什么都不知道的瞎子过河,到现在有你们相伴,难得你们不弃,我很感动,非常感谢。 十二月份来了,2015年也要来了,算是给幸运的亲们一个开年红吧。 苏唐想了想,打算在十号的时候抽取一下十号那天的第一个订阅当天新章节的读者,送一份礼物。幸运的读者,苏唐会在题外话里提到,并且公布,希望那个亲到时候可以加一下读者群,私戳地址给我,苏唐会送出一份新年礼物给她。祝亲们看文愉快! 049:不能退! “荣哲宇,你太让我失望了!”皇上说着,犀利的眼里难言失望,在这一刻,他的生机就好像突然被人抽取了一般,忽的觉得心焦力悴,就连背也不自觉地佝偻了几分。 荣哲宇却恍若不知一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那挺直的脊梁却早已经坚定了他的态度。 皇上咳嗽着,用手轻掩自己的唇瓣,唇瓣处却有淡淡的血渍溢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小安子看得心悸,几乎吓坏了,连忙上去再次为皇上顺着气:“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小安子给你宣太医去?” 却被皇上一把拂开了手:“宣什么太医?!不用了!死了也好,刚好顺了这逆弟的意!” 小安子自然是知道皇上正被荣哲宇气在头上,哪里会愿意宣太医,但是身为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那身体岂能够轻易地拿来开玩笑!不由得急的很,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绕着皇上急的团团转。 皇上只拿着犀利的眼瞧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人一样的荣哲宇,什么动作也没有。 小安子一急,顿时跑到了荣哲宇的面前跪住,头磕的砰砰作响,老泪纵横的道:“摄政王,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皇上再怎么说也是您皇兄,做什么打算都是为了您好,您有什么气先歇着,成不?” 荣哲宇显然心里也不好受,闭着眼睛,良久才后退一步到:“皇兄,是哲宇不好,您先看病,有什么事我们往后再说。” “哼!”坐在上位的皇上手抵着唇瓣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你可还坚持不娶苏叶尔公主?” ——“坚持!”荣哲宇顿了顿,终究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放肆!混账!你莫要以为你是朕的皇帝,朕便拿你没办法!咳咳……”话还没有说完,皇上便再次咳嗽了起来,这次吐出的血更多一些,甚至还隐隐的有一些黑色的成分在,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小安子一看,顿时三魂去了六魄,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皇上!您没事吧?您可千万不要吓唬小安子,小安子胆小!” 小安子说着一边转头朝着荣哲宇嗔怒埋怨的看过去:“摄政王您也真是的!明知道陛下的身体不好,您还非要气着陛下!难道非要把陛下气出个好歹您才满意?!” “也不过是后退一步的事情,您又何必非要揪着不放?”小安子说着,朝荣哲宇使了个眼色。 摄政王,您也实在是迂腐! 既然陛下都已经打算传位给您了,娶个北漠的公主怎么了? 只要您登基了—— 到时候,您若是喜欢就宠一些,不喜欢就直接扔在角落里,做个面子上的工程罢了! 再说了,您日后后宫三千,还怕娶不到自己心仪的不成了? 这些话,小安子是不敢明着跟荣哲宇说的,只能不断地朝着荣哲宇使眼色,免得真的把皇上气出个好歹来,大荆惟一的皇位继承人到时候也要背上个弑君的罪名。 小安子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三十年的时间,也算是从小看着荣哲宇长大的,对于两个人的情分都很重。是以他虽然是个太监,做着和事老的事情,两个人都不曾有半句的不满。 但荣哲宇将小安子对自己的使得眼色,看在眼里却不由得苦笑不已,退一步的事情? 不,一步退,步步退! 皇上到时候又岂会轻易地放过杜小九! 而且,在他看来,皇位确实不是值得他致力于毕生去追求的东西。 假若他真的后退了一步,娶了苏叶尔,得了皇位。那么苏叶尔作为北漠的公主,身份必定是大荆的皇后。 北漠的公主,大荆的皇后,苏叶尔的身上也就系着两国交好的使命,若是苏叶尔出了什么问题,两国必要交战。 可是苏叶尔若是不腾出位置,难道要杜小九朝着身为皇后的苏叶尔跪拜? 不,这不可能! 杜小九若是嫁了他,必是发妻的位置,决不能跪拜他人。 …… 但,皇上咳在手心里的血愈来愈多,多的让人慌乱。眼睛一闭,皇上一头歪在了龙椅上面。 把荣哲宇惊得从地上立刻站了起来,原本的思绪也立即回笼。 此刻小安子反倒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荣哲宇便率先的喊道:“来人啊!宣御医!” 门外顿时便扑通的涌进来了好多人,喧闹的脚步声杂乱无章,看起来有些慌乱。 大约是因为小安子喊的声音过于惊悚了,以至于很多人以为陛下身体不适,可能…… 荣哲宇伸手揉了揉自己青筋跳动的额头,冷冷的喝到:“都给本王滚出去!派人去请太医,快!” “是!”慌乱之中有人领命前去,随后原本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在荣哲宇的吩咐下统统出了大殿在殿外跪着。 殿内顿时又一片安静。 安静的犹如一个呼吸声,衣裾拂过的摩擦声便能够听见! …… 杜小九被人带到大殿的时候,御医还没有来到,但是皇上却已然悠悠的转醒了。 昏睡了一会子的皇上此刻不再如之前一样暴怒,虽然此刻他的头仍旧因为盛怒而隐隐作痛,他的胸脯依旧一起一伏的跳动着,但是怒意却是比方才少了许多。 人一冷静下来,便不再像方才一样,满心满眼的都是荣一要是来了,朕必定要立刻斩杀她的想法,反倒是有了另外的盘算。 他被小安子和荣哲宇扶着半靠在榻上,合着眼睛闭目养神,在听到外面的人宣:“荣一郡主带到”的时候,也不过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缓缓地道:“宣!” 紧接着殿门被打开,皇上的眼睛却是再次闭了起来。 这次的昏倒显然让他的身体有些受不了了,此刻他的脸上的皱纹狠狠得垂着,似乎比往日来的还要再下垂几分。 犀利的让人好像被鹰注视的眼此刻眼眶通红,一看便是没有歇息好,里头红色的脉络充斥着眼眶,看起来很是恐怖骇人。 杜小九对于皇上的突然的宣召很是疑惑,正在一头雾水,听闻里面宣召,想也不想便当即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看到的便是皇上一副枯颜华发似脱了水的枯树一样的倚在榻上,竟是看起来比往日里更加的老了三分。 “荣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小九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光线十足,乍一进来殿门,光线便暗了下来,甚至眼前有一瞬间的昏暗,看不清殿内的景致。但她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冷静的说着,跪在地上,礼仪与往日无常,看起来与之前被三七的毒控制的时候,并不会有什么差别。 皇上显然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思观察杜小九,见杜小九行礼,连“免礼”的声音也不曾发出来。 倒是坐在一旁扶着皇上的荣哲宇看了地面的她一眼道:“起来吧。” 杜小九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在北漠的荣哲宇今日此刻诡异的出现在皇宫里,真是有够惊悚的! 再看皇上难看的脸色,小安子朝着自己投过来的略带轻蔑鄙视的眼神,若是还有不懂,那才是奇怪了。 但是杜小九被荣哲宇叫着站起来以后,却是假装自己什么的都不知道一般,中规中矩的站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嘴的站在那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殿内再次的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有些诡异,唯有细小的气流在空气中流动着。 门外一声尖细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启禀陛下,太医到了!” “咳咳……”皇上轻轻地咳着,抬手示意了一下,小安子会意连忙开口道:“宣太医觐见!” 殿门再次打开,门外顿时涌进来一大片的光芒,刺得人的眼睛生疼,几乎就要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来。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的杜小九便被这光线刺了一下,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涌了下来,当即红了眼眶。 好在门因为着太医的进入而再次关了起来,所以她并没有受太多光的刺激。 几个头发须白的太医进了大殿,连礼也来不及行,便纷纷紧张的上前为皇上把着脉。 你来我往的讨论了许久,确定皇上暂时没有事情之后,这才跪下来行礼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皇上淡淡的说着,显然是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不以为然。 倒是小安子看到了那些太医隐藏在脸下的一丝沉重,顿时一颗心便沉了下来。 但是他的面色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异样,笑着对皇上道:“皇上,几位太医需要商量出个药方来,奴才下去陪陪太医们,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到时候喊一声便是了。” 若是搁在寻常的皇帝那里,自然是不需要贴身的太监也跟着太医走的,但是小安子毕竟不是常人,跟在皇上面前许久,皇上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再且,等会儿他要处理的是皇家的丑闻,哪怕小安子是他的老伙计,但是听到了却也是不好的,所以闻言,皇上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小安子跟着太医们下去了,殿内一下子变只剩下了三个人。 皇上半倚在床榻上,荣哲宇坐在旁边为他扶着,杜小九站在下面。 良久,“咳咳……”皇上清了清自己有些混沌东西堵住的嗓子,轻描淡写的道:“荣王爷和王妃身子可还安好?” 声音依旧威严,没什么情绪的话语倒是让人听不出什么不妥来,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着自己的堂弟一样。 但——荣王爷天天上早朝的时候和皇上都是见着的,再说了杜小九从王府回楚府也有几天了,若是说荣王爷和王妃有什么不好的,皇上绝对是比她先要看得出来的。 所以皇上的这一举动,杜小九在知道,皇上不过是在警告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她若是没有顺着皇上的心意走,荣王爷和王妃的性命便是堪忧了。 若是在之前,杜小九或许还会有顾忌的地方,但是此刻,她的手上有了墨羽三十六骑、三七的毒已解,手上还掌握着大荆十分之三的粮食,紧紧的扼住了大荆的咽喉,再加上来的时候,楚宁已经跟她说过不必担心的话语,杜小九却是没什么顾忌了。但是,她已经解了三七的毒却是不能随便让皇上知道的,否则不知道还要想出什么毒招来控制住自己。 随即也只是垂着眉宇,语气同样轻描淡写:“甚好,劳烦皇上记挂了,荣一代父王母妃谢过皇上。” “恩。”皇上沉着声音“嗯”了一声,他也不过是接着荣王府的性命敲打一下杜小九好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待会儿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统统都有个心里准备罢了。 果然,紧接着,皇上便如鹰钩一样紧盯着杜小九道:“朕为你小皇叔寻了门婚事——北漠的苏叶尔公主,身份高贵,举止端庄贤淑,又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能,不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能怎么样? 无非是试探他和她的反应罢了! 杜小九有些嘲讽的盯着地面看着,但是语气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小皇叔大婚,可谓是一件喜事,荣一在此恭喜小皇叔了。” 说着,杜小九便紧紧地闭住了嘴巴,不再开口。 皇上很满意的看了一眼回答很官方的杜小九一眼,再朝此刻面色平静的看不出情绪的荣哲宇看去。 心里不禁有些得意——你再看重又如何!如今她已是他人妇! 瞧,便是朕在她的面前说赐婚,她又能够如何,还不是一句话都不敢反对,甚至还要祝你新婚幸福。 想到这里,皇上原本不虞的心气顿时顺了一些,“可你小皇叔却是不愿意,荣一,朕知道你向来是个好的,不如你替朕好好地劝劝你的小皇叔?” 言罢,皇上便目光炯炯的盯着杜小九,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避让。 皇上的这一做法不可谓不毒,明知道荣哲宇是为了杜小九才抗争的,却改变了原来杀了杜小九让荣哲宇发狠的心思,此刻反要控着杜小九,操控着杜小九,让荣哲宇死心。 没什么比虐心更让人来的绝望的。 你既然喜欢她,那朕就偏偏要你痛苦。要她在你的面前出现,但是你却无能为力,一点一点的磨碎你的期盼,让你绝望。 不听话的孩子,就要狠狠得教育,一次痛,便让你记得了,你以后才能好好地为朕做好这个位置。 荣哲宇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皇上的想法的,但是他一路昼夜不舍的赶了回来,不就是为了杜小九,此刻杜小九便站在他的面前,他岂能不激动。 可一想到皇上的话语,想到方才杜小九的恭贺,一颗热铁一样滚烫的心,顿时便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 他的目光是缠绵的看着杜小九,有些凄楚,有些悲哀,有些绝望,又有些期待。 荣哲宇从未如此刻觉得自己悲哀过。 他和杜小九本就是婚期将近的情侣,却因为一场车祸改变了命运。 杜小九身死,而徒留他一人回忆。 好不容易找到,本以为这次命运可以改变,或许两个人可以再续前缘。 但他不过只是领命出去了一些时日,回来时一切便早已经面目全非。 心爱人此刻已经嫁为了他人妇,不再是孑然身,而他也被逼迫着娶自己不爱的人。 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悲哀的? 这一刻,他只期盼杜小九不要像皇上示意的那样,说出让他觉得足以剜心的话语来,让他再无半分追逐抗争的动力。 各种各样的情绪映衬在他一向冷淡的凤眼里,看得很是让人心软。 杜小九原本平平的心绪也被这一眼勾的心软。 其实她何尝不懂荣哲宇的想法。 若说楚宁和荣哲宇,显然,杜小九对于荣哲宇更有感情一些。 毕竟是曾在现代里谈婚论嫁几欲步入婚姻的殿堂的情侣,但是有些时候天意便是爱捉弄人,几年的时光沉淀,她对于荣哲宇的感情不复过去浓烈,更何况,如今他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不管感情如何,杜小九无论如何也是迈不出这个垲的。 荣哲宇对她的感情,杜小九比谁都清楚,但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忍。 因为不忍,所以明知道会顺了皇上的心意,但是杜小九却还是开口了。 没有结果,便不要给他希望,哪怕过程是残忍的,但是只要结局是好的,便够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有些释然:“苏叶尔公主确实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不要说了!”荣哲宇强硬的打断了杜小九的话,这种话,他不想听,更不想从杜小九的口里听到。 “说!”倚在榻上的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被褥,一下子坐了起来,喝到:“为何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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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阿娇明亮的美眸不过轻轻地扫视了一下全场,点头示意了一般,免去了在场人即将行礼的动作,便随即展颜朝着坐在最上面的皇上露出了一个犹如山花绽放一般的笑容,明媚的可以晃了人的眼睛,对于皇上的问话则是忽略了过去:“臣妾方才听殿外的太监禀告,说是皇上身子不舒服,皇上觉得如何,可有好上一些?” “咳咳……”被常皇后这么一提醒,皇上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舒服的紧了,下意识的便咳嗽了几声,但是在看到皇后怀中的太子的时候,眉就再次的皱了起来:“皇后,你为何将太子也带了过来?朕在这里谈的是国事,你和太子都不宜在这里,还不速速退下!” 常皇后微微一笑,看着皇上的目光真挚而又含情:“太医说了什么?皇上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皇后!”皇上身子不舒服的厉害了,咳得厉害,几乎气都喘不过来了,但是却还是坚持着要说话,原本柔和的目光在此刻因为常皇后两次对她的无视而有着淡淡的愠怒:“朕叫你带着太子退下!你可曾听见?” 皇上宠常皇后确实是宠常皇后,但是在很多时候,只要他沉下了脸色,便是极得皇上宠爱的常皇后也是有些害怕的。 若是往常,常皇后早就缩着脖子带着太子退下了,可是今天,她却一反往常的没有退下,甚至还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皇上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是不是要臣妾去宣个太医来?” “大胆!”若是此刻皇上还没有看出有什么诡异的地方的话,他三十年的皇位都白坐了,再在看到一脸平静的站在常皇后身后的楚宁,本就猩红的眼因为瞳孔大缩,随即暴涨。 这般恐惧的眼看得当即让躲在常皇后怀里的太子吓得便是一哆嗦,顿时便放开了嗓子开始哭了起来。 皇上看着步步逼近的常皇后,威胁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皇后,你想以下犯上谋逆了不成?!” 皇后安抚性的拍了拍在怀中吓得哭了起来的太子,面容祥和的和她凌厉的妆容很是不符合:“皇上多虑了,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忧心皇上的身子,不放心,所以要亲眼看上一眼才能够放心。” “小安子!将皇后给朕带下去!”皇后一番不温不火的话语使得皇上不由得气的直打哆嗦,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直接的挑战他的权威!也没有资格!便是连他最为宠爱的常皇后也没有! 但是皇上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正要付诸行动的小安子被楚宁一下子扼住了咽喉,不一会儿便没了气息,犹如麻袋一样被扔在了角落里。 皇上顿时转过身看着楚宁怒火高涨,觉得自己早上的想法真是瞎了眼了,楚宁他就是一个逆贼!佞臣!怎能成为孤臣,怎能成为皇位座下的一把刀! 这还没有给他权力呢,他就敢跟后宫勾结,谋逆前朝的事情,当真是罪不可恕,罪该万死,千刀万剐,要诛九族! “楚宁,你竟然敢!莫不是想要逼宫?想要谋朝篡位了不成?”皇上强自的撑着自己一口吞在喉咙口的淤血,看着楚宁眼眶欲裂。 “当真是大胆!” 楚宁微微一笑,色如春晓,诱人魂魄:“陛下言重了,皇后不过是关心陛下的身子,臣只不过是出于忠心,便带了皇后过来关心关心罢了。陛下这么大的一层帽子扣在楚宁的身上,楚宁到是少不得要哭一声委屈了。”说的委屈,可是面色却是坦然的很。 “噗……”皇上被楚宁这不要脸的姿态刺激的再次怒火高涨,原本被他硬生生的压在喉咙口的鲜血此刻再也压不住,顿时喷了出来。 黑色的淤血撒在大殿上,一点点犹如曼陀罗一般,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淡淡的血腥味在大殿内传来。 “哲宇!”皇上有些气虚的看着站在他身旁的荣哲宇,神色有些泱泱的:“他们竟敢逼宫,你要替朕,替朕拿下他们!” 回答他的,只是荣哲宇沉默的脸。 楚宁看了一眼沉默的看着杜小九的荣哲宇,也不再说话,只是人却是站在了杜小九的旁边。 皇后将自己一直抱在身上的太子,转手便给了身后的杜小九,轻提着自己的裙裾上前,给剧烈咳嗽着的皇上顺着气,一边笑意嫣然,好像自己正在花园里观看着自己中意的花儿一般,看着皇上的眼里也满是宽容:“陛下看来是真的病的不轻了,连臣妾和太子都不认识了,竟然说我们在逼宫,臣妾当真是和楚将军一样的委屈。” 皇上看着荣哲宇沉默的无声的姿态,心顿时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中一般,冷的厉害,冷的他的四肢都直打哆嗦。气的厉害了,此刻反而已经没了什么感觉。 “小宇,朕待你犹如父亲待儿子一般,你竟然……”皇上说着,很是失望的看着荣哲宇,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荣哲宇今日会选择束手旁观。 “对不起。”荣哲宇说着,垂下了自己的睫羽,任由皇上抓着他的手臂,哪怕手臂上因为那人的愤怒使得力度太大,此刻早已经满是带着鲜血的抓痕。 “皇上。”常皇后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摇着头看着皇上,目光里充满了不赞同:“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又何必苦苦挣扎。” 闻言,皇上不由得气的大笑,连带着面目也开始狰狞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倒是要看看你们是怎么识时务的!来人啊!快进来把这几个谋逆的逆贼给朕抓下来!朕要诛他们九族!” “陛下。”皇后终于收回了自己从进来时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了一眼皇上,再次摧毁了他的希望:“本宫已经让所有的宫人退离三尺,任何一个人不许在外面,皇上就莫要再白费力气了。” “暗卫!所有的暗卫都统统给朕滚出来!将这些叛贼给朕绑起来!”皇上依旧不死心,瞪大了自己充血的眼睛大声的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的空荡声,甚至连风的声音也不曾有。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皇上不由得转眼看向了杜小九。 他的暗卫神出鬼没,只很少出现,几乎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次他派人去抓了杜小九,暴露了一个暗卫。 杜小九坦然的回视着皇上,不躲不避不闪,就连眼波也不曾闪烁过半分。 皇上手里的暗卫确实是被她手下的墨羽三十六骑给解决的。 那日皇上虽然命人强迫她服下了毒药,看起来似乎压住了她,但是她不是一点抵抗的力气也没有,手下的墨羽三十六骑顺藤摸瓜,在今日把皇上手中握着的暗卫几乎一网打尽,剩了几个漏网之鱼,但是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皇上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当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原本被他当做底牌的东西在这一刻被鲜血淋漓的展露,其实早已经被人釜底抽薪,他的支柱一下子就被抽出了一般,整个人都苍老了几许。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种的能耐,手里竟然能够握有将暗卫也除去的能力,也就是说那日的胁迫对于她来说,其实可能无关痛痒,她自己本来完全可以安全逃脱的,只不过碍于荣王爷和王妃,所以不得不选择屈服。 对于自己,她也够狠,甚至不惜服毒来降低他的警惕性。 好好好,当真是好。 那日她如案板上的鱼肉,他为刀俎,而在今日,角色却是调换了过来。 想到这里,皇上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朕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有这本通天的能耐。” 杜小九只是看着他,面色平静:“是皇上廖赞了,若不是皇上对荣一下了剧毒,荣一也不会为了活命而奋起反抗。” 一句话,使得原本心有不忍要站出来的荣哲宇收回了本要迈出的步子。 而杜小九说完了这句话便低下了头,再次充当起了隐形人,让人看不出她的这句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皇上只知道她手里拥有者了不得的势力,竟然能够将武功高强的暗卫也除了去,但是却是不知道墨羽三十六骑竟是轻云一十八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产物。 若是他知道他曾经心心念念,甚至不惜逼死了宫氏夫妇,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要的轻云一十八骑此刻竟然有了更高级别的存在,估计得气的呕血死掉。 但,皇上不知,杜小九自然也不会说。 固然说出来可能会使皇上悔不当初没有彻底剿灭轻云一十八骑,可能会呕血而死,但是为了一时的义气而使得墨羽三十六骑深陷以后被新帝猜忌,难以安卧,日夜想要拔除的局面却也是杜小九不愿意看到的。 杜小九不是会随便逞一时之气的人,或许有些时候气的狠了,便会做上一些,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杜小九其实气着气着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像那日,被皇上闭着为自己最不愿意妥协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气急了,甚至连带着楚宁和荣哲宇也一个个的被她迁怒了过去。 但是很快地便冷静了下来,在胁迫她的暗卫的身上留下了一些追踪的线索,以至于如今,能够更好地顺藤摸瓜将暗卫几乎一网打尽。 皇上看着神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杜小九一眼,便想要转头不愿意看到她。 但是也许是因为行动太过于激烈,以至于他一扭头便觉得颈椎处传来一声大的响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脑充血,血液在脑海里凝结,忽的竟然就连一丝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有些艰难的转了转自己的脑子看向皇后,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有些艰难,甚至皇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处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流了出来:“朕待你不薄,你为何……” “哈哈!”闻言,常皇后忽的笑出声来,饶有兴趣的看着皇上,似乎被他逗得不轻,竟是连眼泪也快要笑出来了,但是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怨恨:“陛下当真以为你待我不薄?” “正是可笑!”皇后说着面色有些癫狂:“那你钦点我为后的时候可曾问过我二八年华嫁于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暗中派人削弱我常家的时候可曾问过我的感受?” “你在我怀着太子的时候,派人朝我的药膳中下药要堕胎可曾问过我的感受?” “若不是你的皇儿最后只剩下太子和平阳,你还要下多少次毒?” “你既然如此容不得世家,你又何必迎娶我!” “若不是你下药使得太子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便先天不足,太子何至于痴傻,五岁还不识的几个字,只会搂着我玩!我又何至于恨你,你又何至于为有今日!” 常皇后一连串的质问使得本就苍老的不已的皇上在不能动弹之后,更像是被抽去了生机的样子,一下子便枯萎了起来,甚至就连头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发白着。 他的嘴蠕动着,想要开口,却在那一刻忽的觉得说出一切都是枉然。 确实,在常皇后生下太子之前,他是还有其他的孩子的。 年轻的时候,他依靠世家的支持登上了皇位,弄死了其他的兄弟。 可当他坐上了皇位,却发现,世家盘根错节,仗着家族的底蕴多次阻拦皇权的高度集中,他有铲除之心已久。 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为了表示对世家的尊重,不得不在大常皇后逝去之后,再次迎娶常家的嫡女入宫为后。 大常皇后虽然陪着他二十几年,但是因着他药物控制的缘故却是一个孩子也不曾怀过。 他膝下的子嗣全部都是其他妃子的。 在迎娶小常皇后的时候,初始的时候他也曾下过药物,只不过后来年纪渐渐大了,便觉得没了药物应当也是怀不上的,谁知小常皇后却偏偏怀上了。 为了避免他驾鹤西去的时候,其他的子嗣即便获得了即位的诏书,但是常皇后肚子里的太子依旧会在世家的支持下获得皇位,最后却只是世家操控的木偶,所以不得不狠下心肠下药,弄死了之。 谁知,常皇后落红的当日,神医方相子云游到附近,被常家人请到了皇宫里坐诊,竟是保住了当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保下的太子。 不过,好在方相子虽然医术高超,抱住了腹中的胎儿,却还是落下了后遗症——太子生下的时候便先天不足,痴傻不已,倒是免了他寻找其他的理由割除太子继承皇位的机会,能够光明正大的培养庶子。 想到这里,火光一现,皇上好像抓住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常皇后。 常皇后轻易地便看出了皇上眼睛里的意思,也不否认:“是,您膝下的孩子也都是臣妾下的手。” “皇上害了臣妾的孩子,臣妾便是化身修罗也要让皇上也一同尝尝这些痛苦,好好地感受一下臣妾当时绝望的心情。” “皇上现在觉得是什么滋味?” 为母则刚,便是单纯如常皇后,也在知道是自己的夫君竟然亲自派人给自己腹中的孩儿下毒的时候也不由得开始成长,再不复曾经的模样。 也不能说常皇后做的对,但是杜小九将心比心却是能够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 心神毁灭至极,人是最容易走歪的。 一滴眼泪从皇上紧紧闭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浑浊,但是却看得让人觉得难过,常皇后看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物什一般,依旧如往日一般的从容爱娇:“陛下竟然也会流泪,倒是让臣妾好生惊讶了一番。” “陛下累了吗?那不妨歇歇吧。” “看看臣妾是如何让你最是不想看到的太子登上皇位的,可好?” “放心,你不会死的,本宫答应了哲宇,会好好地让你安享晚年,颐养天年的!” 闻言,皇上剧烈的挣扎着,哪怕手脚不能动弹,但是嘴巴依旧蠕动着,想要开口,但是—— 常皇后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帕子,为他擦了擦他嘴边一直溢出来的口水夹杂着血渍的液体:“皇上,您毫升的歇息着吧,对了,臣妾忘记告诉您,明日臣妾便会用您的名义亲自书写一份罪己诏,把您这些年的罪过都一一讲述个明白。听说您最是看重身后的名誉,不过,恕臣妾无法成全!” 皇上原本直直伸着的手因为皇后的这一句话而不由得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松垂的脸上青筋乍起。 便是方才听常皇后说自己膝下所有的子嗣都死在常皇后的手里,中风了的皇上也没有如此之大的反应,但是此刻听着自己死后的名誉竟然也要被败坏,想到自己入土之后,被大肆批判的场景,皇上只觉得自己的脑壳生疼,每一根青筋都在暴跳着想要造反! 常皇后看着皇上的这幅模样,不由得捂着嘴巴,犹如少女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一般,响在这大殿内,很是吓人,但是清丽的眉眼里却满满的都是讽刺。 ------题外话------ 发现还是早上十点比较合适我啊,不然都要中午不午睡码字,还是改回十点好了。以后更新在十点! 感谢wrm5938386亲的月票、914145792亲的月票、安阳中原温室骨架配件亲的月票。仲夏柒殇亲的花花和钻钻。黑花魁亲的钻石和花花、墨染浮生亲的花花、11321148481亲的评价票! 记得关注明天的首订啊,第一个有奖,更新时间在早上十点啊!以后统统十点,没有特殊事情,全部十点! 052:罪己诏 “皇上身子不适,已经写了退位书,传位太子,着摄政王荣哲宇辅政。” 常皇后戴着金色护甲的手指轻轻的刮过自己妆容有些凌厉的眼尾,大红色的凤袍和她浓艳的眼妆形成了映衬。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却不失果敢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已经奠定了皇上退位成为太上皇,太子继位,荣哲宇辅佐的局面。 大荆皇朝的局面由此改变。 …… 三日后,称病不朝的君王终于托摄政王当朝宣布,因为自己因病中风,不得不退位成为太上皇,故而年幼的太子继位、摄政王协助太子处理政务,太后常阿娇可适当的垂帘听政。 没有诏书、只是来自于摄政王口头上的叙述,但是大荆王朝的没有个官员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 且不说继位的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便是向来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摄政王突然登基,在他们看来也很是寻常。 毕竟太子年幼,且很少出现在人前。甚至对于太子来说,他们早已经更多的心理接受的新帝人选是荣哲宇,但是偏偏荣哲宇却没有登基,反而是年幼的太子登基,这也可以很真实的反映出摄政王对于皇位确实没有什么窥视之心,否则依他的能力,又怎能登不上这个皇位,反而是太子呢?就是因为这个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百官们反而相信了摄政王的口述。 一个月后,新帝登基典礼筹备得当。 在新帝的登基典礼上,新帝拿出了太上皇未中风之时留下的罪己诏,罪己诏中太上皇罗列了自己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几种罪名,其中包括十几年前军机案误断一事,十年前逼死当时的宁侯爷以及其侯夫人的事情。 罪己诏下后,大荆上下恍然,一片喧闹议论之声。 新帝登基的典礼上,摄政王亲临,言及:“太上皇为反省自己的错误,挽回罪过,愿意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的命令散发之后,不少在乾武帝,也就如今的太上皇期间被太上皇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被贬入罪的奴籍纷纷摆脱了奴籍,原本的死囚犯也头全部被放了出来。 各式各样的请求沉冤昭雪的上书请求如雪花一般飞来,堆满了摄政王批改奏折的地方。 一时之间,大荆皇朝风云变色,若不是有摄政王荣哲宇亲自坐镇,估计少不得动荡一番。 宫府。 曾素和一袭白衣,青色的发丝披散着,只在背脊处轻轻的挽起,头上戴着一朵素色的小白花站在宫家的宗祠里,秀美的手指执着香,语气温婉:“阿辞,你可看到了,你没有做到的事情,荣一帮你做到了,你父母的仇,荣一也帮你报了,墨羽三十六骑在她的手上比在我的手上更好,如今你可放心了?” 说着,曾素和将自己手中的香插进了宫辞的牌位面前的香炉里,敛下自己的眉宇,看了一眼凸着的小腹,笑容甜美,充满了憧憬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总感觉你走了没多久,可是一转眼却发现小蚂蚱在我的肚子里待了这么久,再过几个月我就要临盆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再过来陪你了。” “以后,我要看着小蚂蚱长大,成家,等到他成婚了,我再一起过来陪你,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宗祠里的袅袅的安静燃烧的香。 宫家的老祖拄着拐杖站在门外,半个身子探进门内,半个身子在门外,依旧挺拔的不曾佝偻过得身子此刻微微的颤抖着,眼眶微红,声音虽然哑着,但是依旧威严:“好了,素和,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莫要再伤心了。” 曾素和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慢慢的走出门外,走一步,回头望一眼。 宫家老祖拄着拐杖也走出了门外,望着碧蓝色的天空,一双沧桑衰老的眼睛此刻满是泪水,但是脸上却是带着一抹释怀的笑意。 宫家的老祖抬手擦了擦自己眼睛里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朝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落锁了吧。” “恩。”身后的下人应着身,将宫家的祀堂缓缓的落了锁。从此以后,若无大事记,绝不开放。 在宫家老祖的示意下,宫府里所有有关宁小侯爷宫辞的房间全部都统统落了锁,避免怀孕的曾素和看到了伤心。 便是老祖原本夜夜拿在手上观看的宫辞的满月时穿的小夹子也统统都封存了起来。 —大荆皇宫— 苏叶尔公主一身红色的利索衣袍,长及肩膀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在风中摇曳,配合着她有些英气的眉眼看起来洒脱却不失妩媚,如果不是她此刻拦住了荣哲宇的去路,眉宇里满是固执的坚定的话。 “荣哲宇,”苏叶尔站在金銮殿外,不顾及路过的百官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目光,张着双手拦住了正下朝要离开的荣哲宇的去路:“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娶?”荣哲宇咬着这个字,有些不解的挑眉看向了苏叶尔公主,神色里满是古怪:“我以为我和公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乖乖的回你的北漠,只要你的王弟娶了平阳公主,我大荆和你交好的事情依旧算数!” 苏叶尔有些恼羞的看着荣哲宇,不由得上前了一步,贴的荣哲宇更紧了一些:“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当初我北漠与你大荆结下的盟约是哈茶客娶平阳,而你娶我!”说着,苏叶尔抬了抬下巴,看着荣哲宇,只是那一双比寻常女子来的英气的眼睛里难掩期待。 荣哲宇一把拂开了苏叶尔贴过来的红色衣袖,锋利的刃气划破了红色的衣襟,淡漠的五官上此刻因为淡淡的怒气而显得有些绯红。 只不过,他良好的礼仪使得他没有当场发作:“苏叶尔公主,请自重!” 闻言,苏叶尔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却依旧固执的看着荣哲宇不容躲避:“难道你打算毁掉盟约?” 这一次,荣哲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看也没看苏叶尔公主一眼,转身就要走。 苏叶尔看着他无视自己再次离去的背影,愣在原地,点点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升起。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咬着朱唇,跺了跺脚,尤其在看到周围来自大荆官员们古怪的眼光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女儿家的羞涩,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 章和殿。 常太后抱着年幼的皇上,亲手为其喂着蛋羹,小皇上玩着自己的小手玩的不亦说乎,头也没抬的张着嘴吞下蛋羹。坐在附近品着茶的杜小九很是惊奇的看着太子乐此不疲的举动,被逗得笑了几次。 常阿娇见状,也不由得轻轻的搁下自己手中的小金碗笑着看着杜小九道:“这么喜欢孩子,不如你和楚将军自己生一个?我是有些无聊,所以经常宣着你进宫来陪陪我,倒是没料到你对皇儿的兴趣比我还大。” 杜小九被常阿娇的一番话给弄得一口含在嘴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去,虽然没有喷出去,但是却比那个结果要好不了多少,有一口茶水噎在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 “咳咳……”杜小九抬手抚着自己的喉咙,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常阿娇:“你胡说什么呢!” 她和楚宁生孩子? 想想都觉得怪异! 虽然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她和楚宁之间确实不如之前那么疏离,比寻常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好上一些,但是却也够不到能够让杜小九给他生孩子的时候。 再说了,她和他连圆房都没有呢,常阿娇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但是没有圆房,是杜小九和楚宁之间的事情,不足以为外人道,所以杜小九只是被常阿娇打趣的话语呛到,但是却没有反驳什么。 反驳这种东西,在人看来,当真是一件越描越黑的事情。 常阿娇以为杜小九也只是害羞,所以也不得有些促狭的看着杜小九笑:“没想到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杜小九只是笑笑,不说话。 倒是门外响起了一抹笑声:“害羞什么?” 随即话语声落下,荣哲宇玄色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章和殿内。 芝兰玉树的身影,耀眼的阳光镀在他的身上,若不是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了他的疏离冷漠,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在神坛之上,不染人间尘埃的天神一般。 他一出现,就连天地间的光芒也暗了暗几分。 下了朝的荣哲宇好不容易摆脱了苏叶尔,在听见宫女说杜小九被太后宣进了章和殿的时候,思绪不过转了转,脚步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 刚刚在门口处,便听见了常阿娇笑着打趣杜小九的声音,顿时不由得起了兴趣,本要离开的脚步在生生的变成了踏进大殿。 荣哲宇说着那话,一双凌冽的凤眼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杜小九,希望从她的眼神或者面部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但是杜小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侧的青色瓷杯,青白如葱的手指轻轻地转动着茶杯,既不拿起,也不放下,神色一片从容,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常阿娇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似乎对于荣哲宇和杜小九之间的异样毫无所觉一般,笑着应道:“我方才打趣着荣一,说她这么喜欢小孩子,不若自己和楚将军生一个好了,也省的天天惦记我皇儿,倒是把我也给忽略了去。” 说完,常阿娇似乎是自己觉得很好笑一般,捂着嘴,笑的很是自得。 也应着她的笑声在这大殿内充斥着,所以倒是不曾发觉方才还很是轻松地气氛,此刻有些压抑的沉重。 等到她略微有些感觉时候,荣哲宇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一般,随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话题转移了过去。 年幼的小皇上玩着自己的小爪子,张着嘴巴等着常阿娇给她喂蛋羹,左等右等,等了许久,却迟迟没能够等来塞到自己嘴巴里的蛋羹,不由得瘪了瘪随即张着嘴巴就要哭了起来。 常阿娇见状,方才还有些古怪的想法打了个旋便又被搅碎了去。 被小皇上这么一闹腾,倒是忘记了方才的想法。 新晋的大太监崇安从殿外走了进来,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小声道:“启禀太后娘娘,摄政王,荣一郡主,北漠的苏叶尔公主求见!” 杜小九喝着茶,眼睛只盯在自己手中的茶上面,目光随着杯中的水纹而摇晃着,对于崇安的话语恍若未闻。荣哲宇则是看不出情绪的盯着杜小九葱白的手指,不曾发表任何的话语。 常太后也像是听见一般,继续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太子,直到一碗蛋羹喂得见了底,这才皱了皱眉道:“先前看着不像是不懂礼的人,现在怎么看着越来越不晓事?” 随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着气道:“宣进来。” 崇安恭敬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身火红耀眼的红衣便似火焰一样席卷了进来。 苏叶尔扑进了大殿,本就要朝着常阿娇走过去,但是眼神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便发现此刻在殿内的,除了年轻的常太后,摄政王之外,还有自己名义上的表妹——荣一。 于是原本有些气势汹汹的脚步顿时便停了下来。 苏叶尔停住了脚步,站在几步开外,行礼:“苏叶尔见过太后,摄政王,荣一郡主。” 杜小九看了一眼苏叶尔不做任何的评语,便是连荣哲宇也是转了转身子,似乎没有看见的一般。 苏叶尔弓着的身子,低垂着头,一向在战场之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未红过的眼睛因为荣哲宇的漠视,顿时不由得涌上了些许委屈。 她容易吗她! 哪怕她再厉害,再巾帼不让须眉,但是脱了战场上的红袍之后,她也依旧是个女子。 哪怕是再刚强的刚也有绕指柔的时候,更何况她本就是水做的女子! 她也知道自己身为异国的公主,论身份确实不应该随便的在大荆的皇宫内走动,随随便便的请见太后。 但是一听说荣哲宇在这里,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是荣哲宇一向躲着她,她何至于如此没脸没皮的做这种让人反感的事情! 再说了,若不是她自己寻着机会上去,还指不定有没有机会见着他! 这么想着,苏叶尔不由得觉得愈加的委屈了,顿时抬着眼睛看向了荣哲宇。 刚硬的从未低过任何头颅的北漠战神,因为爱情,展现出了小女儿家一般的柔情,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指不定地怜惜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放在荣哲宇的身上,荣哲宇却是厌恶的看了一眼,语气淡漠的道:“你又来这里作甚么,逼婚?”说着,荣哲宇不由得嘲讽的笑了笑,随即住了嘴巴不再说话。 苏叶尔顿时腾地抬头看向了常阿娇,“太后娘娘,您可要为苏叶尔做主!大荆的太上皇未曾退位之前可是和北漠约好了,可是如今摄政王却是不打算遵守承诺,这让北漠很是怀疑大荆的诚意!” 常阿娇眯着眼睛不可置否的看了一眼,在听到苏叶尔口中吐露出“太上皇”三个字的时候,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愈加的不好了。 但是怎么说,苏叶尔也是北漠的公主。 大荆派去是十万精兵握在哈茶客的手上,此刻北漠正值王位更替时期,只要这段时期过了,哈茶客登上王位的可能极大,所以她是不愿意做的太难看,得罪了这位苏叶尔公主。 但是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常阿娇自然都是站在荣哲宇这一边的。 不说别的,就单说皇位本来应该是荣哲宇的,但是荣哲宇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儿子,便是这一点情,她也是要承的。 清了清喉咙,常阿娇看向了荣哲宇:“太上皇和北漠协议一事,本宫乃是后宫的一个妇人,不甚了解,不若摄政王知道的多,所以还要看摄政王的看法了。不知摄政王你是怎么看的?” 竟是委婉的把球又抛给了荣哲宇。 随着常阿娇的话语,苏叶尔本来紧紧的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看向了荣哲宇。 今天,她非要从他的嘴里逼出一个说法不成! 尤其是当着杜小九的面! 想到了杜小九,苏叶尔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荣哲宇在北漠边疆接到消息震惊失态的模样,自己千辛万苦的追赶,耗尽心血的茶房,心顿时钝钝的疼痛,看着杜小九的目光立即就有些不善了。 苏叶尔倒是不知道荣哲宇心悦杜小九,只是知道荣哲宇是因为杜小九大婚的消息才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想到荣哲宇对于杜小九的过分关心,心里有些吃味,于是眼神便有些不虞。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杜小九浅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看了看已经升到了中心的太阳,正午用膳的时间,算一算自己也坐了许久的时间,也合该是要走的时候,顿时不由得整了整自己因为坐的久了,压出了一些褶皱的痕迹,打算走人。 可就在这时,荣哲宇却是说话了,他的话不紧不慢,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里吐出来的,字字珠玑:“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大荆太上皇和你北漠定下的协议,只是不知你手上可有盖印的协议书?若是没有,仅凭你没有证据的话语,我却是无法承认的。再说了,即便这协议是真,但是和你定下协议的人是太上皇,不若你去找太上皇问问?” ------题外话------ 今天首订第一名有苏唐亲手寄出的礼物!第二到第六名的亲每人奖励六十六个潇湘币,名词以后台显示订阅时间为准,亲们记得关注明天的题外话。 052:其实说来说去,我也只是输你 荣哲宇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轻易地让苏叶尔一下子惨白了脸。 现在谁人不知大荆的太上皇因为中风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此刻怎么能够为她作证。 当初为了乾武帝为了避免直面荣哲宇的的怒火,更何况他们之间协议的契约确实有些不光明磊落,所以一切都只不过是口头上的协议罢了,如何拿得出来盖着印的书文来证明自己? 想到这里,苏叶尔不由得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怎的不弄个文书来,就算荣哲宇气的想要弄死她,也好过现在被人用着鄙夷的眼光质疑自己空口白牙的诬蔑人。 苏叶尔径直的失落却,是完全美意发现,说了这句话的荣哲宇早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一般,扔了下她,跟着杜小九前后脚的走了。 “唉。”常阿娇抱着小皇上,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的看着苏叶尔,摇了摇头。 就是这一摇头,却好像是激起了苏叶尔所有的屈辱一般,苏叶尔不由得转身看着荣哲宇的背影,红色的唇瓣被她咬得都快见了血了。 ——殿外。 荣哲宇追着杜小九快步的步伐在看到杜小九闲适的,犹如穿花扶柳,曼曼而过的身影的时候,原本有些急切的步伐也不由得被她影响,逐渐的放缓,甚至淡漠的五官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氤氲的笑意。 杜小九被御花园中反季节的牡丹吸引了眼神,所以走的很慢,尤其是在感受到荣哲宇的靠近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 荣哲宇见状,本来淡淡的笑意扬的更高了:“阿臻。” 杜小九不若往常一般,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反而是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叠在腹部,看着自己的脚附近的区域,很是低眉顺眼的道:“皇叔。” 淡淡的两个字,比以往来的冷淡的态度,荣哲宇原本脸上挂着的那抹笑容逐渐的淡了下来,随即收了起来:“阿臻,你不要跟我玩那套,你明知道,我是为什么追过来找你的。” 杜小九看着荣哲宇,这张出尘的,淡漠的不染一丝人间烟火的脸,顿时觉得有一些话,不管她曾经有说过,或者没说过只是在心里想着的话,应该要在今天都摊开,全部清清楚楚的说个明白。 她实在是无法背负来自别人的深情厚谊。 “郧西,我知道,你不甘心。”杜小九缓慢的斟酌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视着荣哲宇的神色:“但是,承认吧,这里不是现代,我们,现在,是近亲。不能相爱,不能在一起。” “那又怎样!”荣哲宇上前一步,不顾这是光天化日,也不顾这里可能随时会有人经过,语气里充满了悲哀:“阿臻,你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能够撇清你和我之间的感情了吗?” “在现代里五年的所有感情,难道你也可以轻轻松松的用一句话抹杀了吗?你忘了,我们曾经是怎样的憧憬以后的生活了吗?你来了这里,我也来了,这是命运的决定,难道你就曾经甘心吗?” 杜小九后退了一步,语气在荣哲宇说出“命运”,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就冷了下来:“你不要同我说命运两个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命运操纵。” “郧西,你信命,你觉得你来找我是因为我们有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真的有缘,又怎么会从来都只是差一步?” 杜小九说着,如果之前还有些不忍,但是现在却是越说越冷静,“你知道我出车祸的那天原本是要干什么吗?那个时候,我买好了菜,原本打算和你烛光晚餐,然后答应你的求婚,可是还没等实现,我就先遭遇了车祸。如果我们真的有缘,又岂是这个结果?” “你跟着我来到这里,可是,郧西,如果我们真的有缘,你就不会是我的小皇叔,而我也不会……”说道这里,杜小九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心里也着实是难受的紧的,哪怕感情被消磨,但是不可否认,她们曾经谈婚论嫁,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此残忍的对待曾经深爱过的人,杜小九的心里确实很不好受,但可悲的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荣哲宇的脸上也不复以往的淡漠,或者说,在杜小九的面前,他从来就不曾淡漠过,他有些恼怒一般的打断的杜小九的话:“我们可以不要孩子!” 你不是说近亲不能结婚吗?无非就是怕生出的孩子,不健康。 杜小九闻言,有些震惊的看着荣哲宇,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是了解。 曾经的时候,他最为热衷的就是和她谈论以后结了婚要生多少个孩子,但是如今,他竟然连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荣哲宇有些软弱一般的退步,让杜小九苦苦建立起来,有些冷硬的心顿时像是被搅碎了的泥一般,百般滋味在心头。 杜小九有些失神的看着荣哲宇,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荣哲宇见她失神,不由得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捧住杜小九细嫩白皙的好像豆腐乳一样的脸庞,小心翼翼的朝着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淡淡的,犹如蝴蝶落下的一个吻,哑着声音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只要你……”荣哲宇说着说着就住了口,他怕杜小九的嘴里再吐露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轻如蝶翼一般的吻,唤回了杜小九有些失神的思绪,杜小九在意识回炉的那一刻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荣哲宇的手。 “没用的,什么都没用的。” “重要的是,我已经成婚了。你知道的,我说过,一辈子只结一次婚。” 荣哲宇本要开口说自己会亲自主持“和离”的话语顿时吞回了口中。 “而且,我不爱你,郧西。”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兵不刃血的利刃一般,将荣哲宇的心狠狠的凌迟着,千刀万剐,好像就连呼吸也万分艰难。 “你也不要妄想要用皇权逼迫我,郧西,别人或许我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你想要看到不开心的我,那你也大可试着做做看。” 杜小九原本只是想和荣哲宇讲个清楚,不想再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但是在看到荣哲宇凌冽的凤眼里在她说不爱他的那一刻一闪而逝的寒光的时候,杜小九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这是她和荣哲宇之间的事情,委实没有必要把楚宁牵扯进来。 “呵呵……”闻言,荣哲宇不由得出声笑了出来,“阿臻,你一向不是会管他人死活的性格。” 杜小九的话,其实无非就是在警告他,不要为难她身边的人,比如楚宁。 想到这里,荣哲宇的心顿时不由得更加的痛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对于楚宁的嫉妒也深了几分。 或许,就连杜小九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现在或许还是没有喜欢上楚宁,但是对楚宁却比他来的好的太多! 杜小九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言尽于此。” 说着,杜小九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很是决然。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回头留恋,有些时候,你越流连不舍,其实就是对自己和别人的残忍。 她只希望,荣哲宇能够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好好地想清楚,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事情耗着。 荣哲宇看着杜小九决绝的背影,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的心寒,心冷。 他喃喃的道:“其实,说来说去,翻来覆去,我输的那个人都是你。” 他说完了这句话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苏叶尔一袭红衣站在那里。 苏叶尔也被荣哲宇的话语震惊到了:“其实,说来说去,翻来覆去,我输得那个人都是你。” 重复着重复着,苏叶尔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何其悲哀。 每个人,本都觉得自己无比的尊贵骄傲,觉得自己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但是在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尊,却是统统都没了,一再的后退,一再的妥协,一再的委屈。 其实,说到底,翻来覆去,输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因为是你,所以才愿意退步,才愿意一直输下去。 …… 将军府。 楚宁回府回的有些晚,回去的时候,杜小九早已经用好了晚膳正坐在躺椅上发着呆。 楚宁难得看到杜小九这样子一副灵魂出窍,满脸呆相的样子,不由得便被逗笑了,也学着那些调皮的小孩子上前,假装“恶狠狠”的掐住了杜小九的两颊:“在想什么呢?” 说着,楚宁从兜里掏出了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糖葫芦,递给她示意道:“你最喜欢的糖葫芦,路上看见的时候,便顺手买了。” 其实为了这一串造价金贵的糖葫芦,楚宁在“葫芦堂”排了整整半个时辰的队伍,不过看着杜小九吃的很香,顿时觉得自己下了军营之后还要排队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不过平常里杜小九百吃不腻,吃了还想要再吃的糖葫芦,今日对于她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她只不过是泱泱的咬了两口,便放了下来了。 见状,楚宁不由得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手不自觉爱怜的摸了摸她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怎么,心情不好?” 杜小九蜷缩着身子,看了一眼楚宁,哪怕心里憋得慌,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不该跟他说的。 有另外的男人居然属意自己的妻子。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得下如此的奇耻大辱。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太过于薄情寡恩了,但是对于她来说,对于情之一字,最是难描,还是快刀斩乱麻,一次性断个够吧。 有了警告在先,估计荣哲宇也不会轻易拿楚宁怎么样,就是下个绊子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杜小九有些勉强的朝着楚宁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来了葵水,人有些不舒服罢了。你回来了还没有用过膳吧?赶紧用膳,可别饿坏了。” 闻言,楚宁原本有些担忧的脸,顿时不由得松缓了下来,朝着杜小九邪魅的一笑道:“难得你关心我,我若是不顺了你的意,岂不就是我的罪过了?”说是这么说着,但是他却没有立刻传膳,而是伸着自己温热的手掌为杜小九贴着冰凉的腹部,一下子一下子的为她揉着。 杜小九本欲避过他的手,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情绪低落的缘故还是什么,这次的肚子格外的痛和冷,而楚宁的手又极为的温热,一下一下的揉着,极为的舒服,惹得杜小九不自觉地便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用完了晚膳之后,因为肚子疼怎么也睡不着的杜小九,最后竟然因为太舒服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楚宁半步不离她的身边,依旧为她揉着肚子的样子。 “你用膳了吗?”杜小九睁着麋鹿一般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楚宁,对于他依旧在自己的身旁有些不解。 闻言,楚宁不由得失笑:“我方才才刚要拿着手离开,你便按住了我的手不让离开,所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坐了许久。” 楚宁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是蹭的一下就让杜小九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想来楚宁的手应该是酸的不行了。 但是看着楚宁没有半分不耐的样子,杜小九的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的热流划过,原本冰封的心打开了一道淡淡的褶皱。 或许,就这样子和他凑合着过,也不是不好吧。 也许,她也应该学着接受,打开心门。 时间久了,就好了,她和楚宁的感情越深,荣哲宇就越容易放手,或者以后习惯了,也就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朝着楚宁微微一笑,笑容很是柔和:“饿坏了吧?入画传膳!” 门外等待了许久的入画,当即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捧着饭菜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菜依旧是热的,看得让人心神打动。 楚宁拉着杜小九坐了下来,“陪我吃上一些吧。” 杜小九点了点头,方才肚子不舒服,加上心里有事,她却是只是胡乱的用了一些,现在看到这些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一下子便觉得饥饿了起来。 两个人食不言的用完了饭菜,在入画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不再是在一个被窝里,但却直挺挺的躺着,有些时候两个人会面对面的侧躺,有些时候,楚宁会伸手揽住杜小九。 但是,像今日,杜小九主动依偎在楚宁的怀里的模样却很是难得。 杜小九因着手脚都有些冰冷的缘故,所以今天一爬上床的时候,便不自觉地朝着热源靠了过去,靠着靠着的时候,便不小心钻到了楚宁的怀里去,等到杜小九要躲着的时候,楚宁却是一把揽住了她,笑的不怀好意:“身子这般冷,还想往哪里躲了去?恩?” “恩?”——高高挑起的尾音,一如他俊美的脸庞一般,满是靡靡,好似能够蛊惑人的身心一般。 杜小九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不过又想起自己晚间做出的决定,原本有些躲避的身子便不再躲避,顺气自然的倚在了楚宁的怀中,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是投怀送抱的一般,惹得楚宁轻笑不已。 楚宁的下巴抵在杜小九的头处,每个呼吸间闻到的都是杜小九发丝间的香味,很是诱人。 而他来自心底一般愉悦的笑声,使得他的胸膛一下而又一下的颤动着,连带着怀里的杜小九也能够感受到他来自心底的开心。 杜小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径直的调整了一个角度,寻了个最是舒服的姿势,抬眼看着楚宁。 月光刷在她浓密的睫翎处,犹如停着一直蝴蝶一般,颤颤哟哟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上去摸一摸。 “楚宁,等我葵水过后,我们就圆房吧!” 杜小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就像是卡在喉咙里出来的一般。 等到楚宁发笑的时候,低头朝着她看去,却是发现自己怀中的美娇儿竟是睡了过去,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有些又好笑,又无奈,看着怀里的杜小九在心底暗暗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指望我能够把你说的话当成梦话,或者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天知道,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血性的男儿,他忍得有多辛苦! 更何况,在逼宫那日看到摄政王看到她时虽然不明显,但是有些异样的眼神,他的心里也是警铃大作着。 …… 睡的香甜的杜小九,完全不知道,在她追梦之时,已经有一头饿了许久的狼打算狠狠的把他拆吃入腹! ------题外话------ 第一名是:914145729亲~这位亲记得私戳苏唐给地址啊!么么哒! 第二名到第六名分别是:李明翠、gagate、1132114481、雅典娜qq、azc五位亲!这五位亲记得在书评区留言一下,这样我才好送潇湘币。 另外感谢雪皑皑亲的月票、914145729亲的月票、1132114481亲的钻石花花和打赏、折眉亲的花花、dgaoi亲的月票和评价票、李沪杭亲的评价票! 亲们要是有评价票的不妨给苏唐吧,第一本书评价票很重要的,如果觉得好的话,记得给五分哟!不好的话,海华丝不要浪费评价票了。么么哒! 谢谢\\(≧▽≦)/ 053:把人挪挪,别挡了路 等到杜小九葵水过了的时候,天气已经进入了深冬。 深冬时分,入目之处,银装素裹,将大地衬得一片银白。灰扑扑的小麻雀在地上飞来飞去的寻找着吃食,小小的翅膀扑腾着,反倒成了这雪地里的唯一色彩。 杜小九穿着雪白的狐裘,站在雪地里,将细细的下巴埋在雪白的皮毛里,更加的衬得脸小,如秋水一般的眼看着这一片银色的天地,心里有淡淡的惆怅升起。 犹记得,那一年,她孤身一人往极北之地而去,在浑身僵硬,失去意识之时那一声清朗的“这一位姑娘,你可需要帮助?” 她就是在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茫茫雪天和宫辞遇见的。 还记得前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和宫辞素和在树下把酒言欢,而喝到兴起,素和借着酒意翩翩起舞,而她则和宫辞举着筷子敲碗,为她伴奏。 但如今,想到前几日她到宫府看着素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眉眼,若不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说起腹中的孩子眼睛里溢出了希望的话,杜小九几乎要以为素和几近成了木偶。 想到这里,杜小九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就有些低落了。 楚宁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有些萧瑟的背影,看了许久,良久才朝着她走了过来,轻轻地揽住她。 楚宁用脸颊贴着杜小九冰凉的脸,精致如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怜惜,显然他也知道杜小九因为什么失落。 他的前二十年因为背负血海深仇,所以一心放在报仇上,看在眼中的除了黑的就是白的,从未有过其他的颜色。 也曾恨过全世界,想过要报复。 坦白说,那个时候,若是没有杜小九那一声暖糯的“大哥哥”,也许他的这一生都只会扎在阿鼻地狱里苦苦挣扎,怎么也得不到救赎。 但是杜小九的出现,就像是阳光一样,照亮了他阴暗不已的内心,十岁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色彩。 这色彩,太难能可贵,所以他不愿意失去。 而,在某种意义上,宫辞之于杜小九也像是一抹光。 或许,不像他对于杜小九的男女之情,宫辞在杜小九的心里,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是挚友,是老师,也是亲人。 而如今,这么一个重要的人不在了,所以在这些相似的日子里,杜小九便总会想起他。 想到这里,楚宁的心里不由得缓缓地溢出一抹清浅的叹息。 那个时候,若是他在,或许杜小九也不会如现在这样。 但是,叹息不过只是一秒钟,楚宁就很快地转变了。 倘若时间重来一次,也许,他依旧会因为急着追逐印心的消息而离开,依着阿九的性格,或许,最后的局面依旧是和这个结局差不多。 他们之间,始终没有办法像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民间夫妻一般,能够平淡的度过余生。 因为,他那个时候,不能够。 …… 杜小九任由着楚宁贴紧她的脸,没有躲避,反而放松的往后靠了靠,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来自他的温暖。 “阿九,我们出去走走吧。”楚宁伸手搂住了杜小九,紧紧的,像是搂住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自从他们成亲了以后,她为了挣开威胁和压迫,天天谋划,他为了替父亲沉冤昭雪,日日在外奔走,真的要说起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这一刻,有一个能够供他们闲适的时间,楚宁不希望杜小九继续情绪黯然。 杜小九没有说话,良久才伸手回握住了楚宁搁在她肩膀处的手:“好。” …… 这冰天雪地的,着实没有什么稀奇的景色,倘若非要在雪天里看景,估计也就大概距离帝都之外不远的九华山了,杜小九“修行过的地方。” 那里有冬日里傲然绽放的梅花,白的红的,生于同株,交相辉映着,看着很是神奇。因着这一片奇怪的梅花林,所以九华山的梅园很是闻名,不少人借着雪天的时候,又想要赏景的就会往九华山而去。 马车驶过街道,因着天气太冷的缘故,所以街道上一反之前的繁华和喧闹,倒是安静的很。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在那里铲雪。 马车压过蓬松的白雪,有些沉闷的声音在车轮底下响起。 马车里,杜小九细白的小手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安静的坐在车里听着楚宁说之前他在南疆边疆征仗时的事情,其中不乏一些听了让人觉得当时情景惊险,极为惊心动魄的事情。 这些事情,以前楚宁从来不会和她说,但是现在,他却已经能够轻易地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当时遇到的惊险。 杜小九虽然面色上显得不是很清晰,但是心里却是对于这个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要在战场上厮杀为自己拼搏,背负深仇却要隐忍着在仇人面前伏低做小的男人多了一些心疼。 那淡淡的情绪,就像是蚂蚁一般,爬过她的心头,将她的心一口一口的蚕食着。 也许,在楚宁看来,一切早已经过去,所以他才能够以一种极为平静的口吻坦然的说出,就好像在说:“瞧,这树上的花真美,它去年也是这么开着的。” 但是杜小九却知道,这一切虽然过去了,但是其实他对于那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平静,不然也不会在夜晚的时候,偶尔还会做梦,犹如困兽一般的全身紧绷,甚至几次差点把她也踢到了床下面去。 就好像,在过往的那些深夜里,无论她表面上对于杜林氏和其他人的刁难围困好像多么的无动于衷,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觉得很是压抑沉重,恨不得弄死那些人。 有些事情,只有感同身受,才能够了解。 否则,对别人来说,你背负的沉重在他们看来或许无关紧要。 楚宁就是怕看到杜小九觉得那一切或许不过是尔尔,或者“哦,那些事情也不过如此”的态度,所以讲的轻描淡写,好像自己也早已经放下。 但是杜小九却知道,哪怕时间过去了,伤好了,但是,其实疤一直都在,并且时不时的,结疤的地方就会痒痒的,一直提醒着你过去的事情。 这些伤疤就好像是叉着腰对你哈哈大笑的嘲笑你的人一样,总在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候,跳出来。 …… 杜小九正胡思乱想着,却猝不及防,原本平稳不已的马车忽的跌咧了一下,坐的不稳的杜小九差一点就从马车上直接滑了出来。 若不是楚宁刚好坐在靠外面的地方,有足够反应的时间拉住她,估计杜小九一路滑出去之后就得脸朝着地面摔了去。 楚宁用一只手钳制住了杜小九,阻止了她朝着外面扑去的趋势,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看着杜小九,“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杜小九用眼神觑了一眼楚宁,自然没有说自己在同情他,感觉和他同病相怜。 想他堂堂男儿竟然被人可怜,应该也很伤自尊。 好在楚宁不过是随口的打趣她,并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 “怎么回事?”但是转过身,和方才对着杜小九时柔和的语气很是不同,楚宁语气冷凝的问道:“不是前面有人开路么,怎的还这么莽撞?” 马车夫也很是委屈:“将军,是前面开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奴才一时反应不及,所以就……” 不一会儿,前头开路的人便策着马过来了:“启禀将军,前头有个昏迷的女子躺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哦?”闻言,楚宁放下了原本扶着杜小九的手,修长的手指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白皙的手分不清是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白一些,还是他的手还白一些。 楚宁看了看,确实不远处有一个青色的身影躺在那里,虽然穿着厚厚的锦衣,但是却难掩曲线玲珑,看起来是个女的。 一阵冷风随着楚宁掀起帘子的动作而灌了进来,原本温暖不已的马车里的温度顿时便降了几分,看着杜小九一下子因着冷气灌进来而有些潮红的脸,楚宁放下了帘子。 “把人往旁边挪一挪,别挡住了去路就成。”楚宁冷淡的声音自马车里响起,没有一丝的动容。 开路的人闻言不由得为难的顿了顿:“这,将军,不大好吧?”他也上前仔细的看过了,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容清秀,想来是路上受了寒,一下子便晕在了路边,看起来倒是个可怜的。 闻言,楚宁也只是冷冷的笑了笑:“怎么不好了?” 虽然只是一瞥,但是那个女子一身青色的锦衣,料子不差,衣服上没有丝毫的破败,也没有沾惹什么粘东西,脸色很是健康的红润,就连头发也不曾凌乱一分,发叉都还是端正的插在上面,由此可见必然不是走投无路之类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是故意的却是无疑的。 既然是故意的,他又何必去趟那浑水,倒不若直接避开了去。 再说了,他如今树敌颇多,虽然朝堂之内,或许碍于他如今手中握有重权,那些人不敢,始终有些忌讳,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从来都不会少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楚宁直接下了命令。 开路的人低着头,因着楚宁的这一问,而有些喏喏的,倒不是他心软,而是自家的上司如今在朝堂之内的名声不怎么好,要是被人知道路上遇见冻晕了的人居然见死不救,那些握着笔杆子自诩为刚正不阿,其实心里比谁都龌龊,跟谁都盘根错节的史官们知道了,少不得要弹劾几次。 基于这层考虑,忠心的开路人不由得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将军,这么做,属下觉得不大妥当吧,虽然外头都称您玉面阎罗,但是这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到时候被史官们知道了又是好大的一通说。” 闻言,楚宁笑的更加的讽刺了:“左右我都是个阎罗了,哪有救人命的义务。” 瞧您这说的,开路人在心里默默地腹诽着,虽然那些史官们确实不大地道,明明彻查的命令是太上皇下的,那些人都是按照旨意杀的,但是人家史官偏偏就能够越过那道圣旨拐着弯的颠倒黑白说你不辨是非,没有仁善之心,但是,将军您也不能因此就自暴自弃啊。 这开路的人也算是楚宁手下比较信任的心腹了,所以对于开路的人的话里的委婉意思,楚宁自然是懂得一清二楚的。 也得亏的是他大仇得报,加上杜小九对他的态度松动了,心情好的不行,不然真把他脾气拧起来,都能直接砍下那些史官的脑袋来给自己当球踢。 杜小九听着楚宁和那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本来是不打算插话的,且看着楚宁眉宇间那一抹隐藏不住的冷漠,杜小九也知道,晕倒在路边的那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在听见楚宁直接说将人挪开,不要挡着自己的路的时候,眉心不由得抽了抽。 再思及如今正是雪天,当初要不是宫辞救了她,或许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心神一念之间,也不由得心软了一把,随即开口道:“算了,你去后面的马车上把入画叫过来,我让她扶着晕倒的那姑娘去后头的马车坐着。” 这才对吗。那开路的人心有戚戚的附和着,但是脚步却半分不敢妄动的询问着楚宁的意见:“将军?” 楚宁转头瞪了一眼杜小九,似乎在怪杜小九多事。 本就是假装的,再加上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的迤逦,所以看起来倒是像在和杜小九撒娇一般。 杜小九也回瞪了一眼楚宁:你的属下我还使唤不动了?! 楚宁看了一眼杜小九,心满意足:“还是听夫人的吧。” 面对着属下时冷硬的嗓音,在提及“夫人”二字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柔和了下来。 倒是让杜小九微微的满意的了一下。 …… 苏青青躺在雪地里,左等右等,可是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今日本来是约了苗小琪一起去九华山上香,顺便求个姻缘的。 女儿家家的,若是想要问个姻缘,面皮子又薄,不想被人撞见,而九华山一向是香火鼎盛的。 若是要等到人少的时候,便只能趁着这种雪天,冷的没几个人出门的了才好。 不过,她和苗小琪在快到九华山的这档口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了一辆乌黑的马车驶了过来。 乌黑的,但却又不失贵气的马车,只一眼,苏青青的眼底便闪出了些许精光。 正犹豫着是哪家的贵族,就看到原本还有些雀跃的期待去九华山的苗小琪一下子褪去了脸色激动地神色,变得雪白。 不,是像涂了面粉一样的惨白。 想到这里,苏青青不由得觉得自己手腕处有些痛。 方才苗小琪面色惨白的按住了她的手,咬着唇,浑身颤抖:“是将军府的车马。” 将军府? 闻言,苏青青的心神不由得动了动,再想到那一张美得好像不属于凡人的脸,心神就荡漾的更加的厉害了。 正打算有所行动。 却只见苗小琪拉着她的手就要走:“我们快走吧,也不知道这车里的是女眷还是楚将军,若是撞上了楚将军就不好了。” “为什么要躲?”苗小琪力气用的太大,苏青青抽出了手只觉得痛的厉害,不由得一边的揉着,一边假装不解的问着。 可是内心里却打定了主意非留下来不可,苗小琪要走是她的事情,不要碍了她的道就成。 苗小琪见着愈来愈近的马车,顿时不由得吓得一哆嗦。 之前她不懂事,跟着章华夫人去了楚府,那个时候虽然当场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去了之后不久,章府就被抄家了,听说还是楚宁亲自动的手,就连他的姨母他也亲自动手了,六亲不认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够不让人心寒? 打从章府被抄了以后,她就日夜都躲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生怕楚宁哪天想起她曾跟在章华夫人的身后,怒气上来了便要算账那可怎么办是好。 而且私底下里父亲也时常长吁短叹的道楚宁虽然长得貌美,但是却是不是个好想与的,日后要是见了楚将军和荣一郡主千万要绕着道走。 若不是这次苏青青苦苦哀求自己,说是好久没出来了,想要去求个姻缘,她是死活也不会出去的。 谁知,却是一出来就撞见了,苗小琪顿时不由得后悔不已,直觉的就想离开。 但是这些事情,苗小琪是不可能对于苏青青说的,毕竟苏青青只不过是一个九品的小官的女儿,见识太过于浅薄,跟她说了她也不知道。当下不由得垂了垂眉,语气很是冷淡的问道:“你莫要管为什么躲,你只跟我说,你是走还是不走?” 闻言,苏青青若柳叶一般狭长的眼睛里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假装大惊失色一般的伸手摸着自己手腕,“苗姐姐,我的玛瑙手链不见了,估计是掉在这附近了,不如您先走,我后头就赶上去,如何?” 好歹也是相交了许久了,苏青青区区一个九品官员的女儿,苗小琪如何不知道她何时戴得起玛瑙了? 也不过是想了一下,便知道苏青青不过是寻着理由想要留下来的,顿时便冷笑了一下道:“妹妹既然手链丢了,那就继续在这里找着吧,只不过天寒地冻的,到时候莫要冷着了!”说着,苗小琪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只留下了满眼得意的苏青青。 苏青青哪里知道苗小琪的顾忌,只当她当时跟着章华夫人要入将军府的门,但却被将军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 且坊间多传闻楚宁大将军是忠臣之后,年纪是那么的年轻,容貌那般的出众,又是手握重权的,他一个小小的九品官的女儿,父亲也根本没有地方像苗小琪的父亲那样子接触的多。所以听坊间的传闻多了,便也觉得将军的人一定和他的容貌一样好,他必然不会见死不救的,到时候她入门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不管是妾还是什么都好,总归是贵人了。 但是,对于楚宁最近连着抄别人家的事情,苏青青却是选择性的忘记了。 苏青青瞅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一抹笑意浮上脸颊,随即褪下了身上的披风,只着一身青色的锦衣躺在那里,把自己唯一一个抱着披风的丫鬟也赶走了:“你先回去,待会儿将军会护送我回府的。” 一旁的小丫鬟有些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的苏青青一眼,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小姐,要不要先把披风披上先?” 闻言,苏青青不由得白了那丫鬟一眼,“你知道什么!还不快点儿回去,要是坏了我的事情,我要你好看!” 那丫鬟被苏青青一通吓,当即脚底抹油一般,爬上马车,溜得飞快。 苏青青满意的看了一眼,随即躺了下来,佯装昏迷。 谁知等了许久,也就刚晕下来不久的时候,来了个人“咦”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估计是跟将军请示去了,谁知后头却是再也没什么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穿着本就单薄的苏青青哪怕是站在雪地里都觉得冷,更何况此刻是躺在雪地里,她只觉得冷意顺着她的四骸渗入,衣服渐渐的失了,浑身冰凉,好像她本身已经冻成了冰柱一般,原先是装昏迷,此刻倒是真的意识有些不清晰,快要昏迷过去了。 ------题外话------ 其余的几位亲是打算不要潇湘币了吗,怎么不吱声呀!苏唐搬着小凳子等着你们呢! 话说推一下潇湘男作者小石头潇的正在首推的文【鬼眼天成之庶女千金】,数据有点儿低,男作者不容易啊,亲们给个鼓励鼓励? 感谢maxiongying亲的评价票。o(n_n)o哈哈~ 054:坏事 苏青青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冷气顺着她的四肢渗入,好像流入她的心房,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冷,雪地上的雪因为她身体上的温度而慢慢的融化着,水逐渐的弄湿了苏青青的锦衣。 又潮,又冷,苏青青简直难受极了。 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苏青青意识有些模糊的想着,失望不由得漫上了她的心头,心底的寒意更深了些许。 就在她快要昏迷的那一刻,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脚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好像是朝着她这边走来的。 原本失望的心,因着这一动静而变得欢呼雀跃。 将军果然是个好的,派人来营救我了,就是这速度慢了点。 苏青青想着,薄如纸一般的唇拧出了一点子不甚明显的笑意。 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附近,或者远一些的地方? 苏青青的意识有些混沌的想着。 只听得一个清丽的女声道:“就是她?” “恩。”身旁的男人应了一声。 因为意识有些模糊了,所以苏青青已经难以分辨说话的人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将军,不过等了这么久才来,不是将军又是谁! 因为放心,这一下子苏青青倒是真的晕了过去。 入画拧着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跟木偶一般直挺挺的苏青青,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晕在地上的姿势有些奇怪。 她虽是墨羽三十六骑之一,但是小时候也是实打实的过过苦日子的。小的时候,家乡里也曾发生过雪灾,不少人因为没有粮食,没有足够御寒保暖的衣服冻死的人也不少,大多都是蜷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哪里会像面前这个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人。 而这个人,呵呵,不巧的很,之前在凤鸣轩和自家的主子有过一点儿过节。 冰天雪地的,突然出现的人。 入画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面前这人或许是来找主子的麻烦的,倒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窥视着她家姑爷的。 基于这个原因,入画不由得束着手又回了后头上的马车和杜小九禀告了一下她的怀疑。 闻言,杜小九只是捧着手炉,面色宁静,“苏青青?” 这个名字有些模糊了,杜小九根本记不起来她是谁。 入画提醒道:“就是那日在凤鸣轩和苗小琪一起的。” 杜小九不由得挑了挑眉,苗小琪她是记得的,顺着苗小琪她也就想起了苏青青。 “郡主,人是救还是不救?” “救,为什么不救。”杜小九的脸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她没有像入画想的那样子,以为她是故意躺在马路里给自己找茬的,反而几乎是一下子就把目光放在了楚宁的身上。 楚宁被杜小九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是脸上则带着妖冶的笑打趣道:“怎的忽然看我,难道是突然发现我美得让你嫉妒?” 谁知杜小九倒是没有像往日里的那般避而不答,而是悠悠的笑了:“确实美得让我嫉妒,恨不得把你的脸给我撕了。” 楚宁:…… ……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九华山。 杜小九被楚宁牵着走下,普一下马车,一口清新冷凝的空气便充斥着她们的胸腔。 杜小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很是满意。 不愧是九台山,空气格外的清新,好像只要呼吸一口,便能把身体里的浊气统统都梳洗出来。 雪白的狐裘将她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露出一丝的缝隙,只留着一个光洁滑腻白皙的脸蛋。 杜小九抬头望去,九华山高耸入云端,从这下面看去,就好像九华山的顶峰处有白云绕着它漂浮,看起来很是仙气。 而巍峨庄严,深受大荆百姓敬畏的九华山诗则坐落于半山腰之中,传闻中美艳至极的梅林,则在九华山寺的后院。 不过,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么多阶梯,杜小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据说这里有九百九十九个阶梯,要是真的让她爬了起来,估计腿都该费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只觉得原本期待不已的梅景的兴趣也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天寒地冻的,让她爬九百九十九个阶梯…… 那梅景再美,也不值得她这么做。 楚宁看出了她的怯意,不由得笑了出来,精致妖娆的脸上满是鄙视:“怎么,不愿意爬?” 看着楚宁明显是促狭的笑意,杜小九有点儿不太想理他,转身就要回马车上面去。 但是却被楚宁拽住了:“我们爬上去吧,须知道,要看美景就要付出,不然美景有什么稀罕的。”说着,楚宁又转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杜小九挣扎着不肯去,但是架不住楚宁是男人,力气比她大了就算,居然还会武功。 被楚宁逼着爬了几十个阶梯,杜小九拧着唇,一路上看着风景怎么也不愿意看楚宁一眼。 爬到一百个楼梯的时候,杜小九累的不行了,就差瘫在地上。 楚宁忧心忡忡的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满脸的担忧,但是眼地里却含着淡淡的笑意:“这才几下子你就累成了这样,可见平日里确实是不怎么锻炼的。” 那到时候可怎么受得住他控制不住的欲望? 杜小九坐在阶梯上,此刻没人,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好歹有楚宁这个煞神在,杜小九知道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我每天算账本什么的,累的要死,哪里像你天天在军营里锻炼的!” 闻言,楚宁也不过是一笑:“一百个阶梯你就爬的这么累,那剩下的八百九十九个阶梯你岂不是累死了。” 杜小九看着楚宁,极为真挚的点了点头:“我们下去吧,这梅景我不看了。” 楚宁不由得失笑,他以为依着杜小九固执的性格应当是坚持爬下去的,谁知他却是放弃的干脆。 “也行。”另杜小九惊讶的则是楚宁答应的很是爽快。 闻言,杜小九只觉得一下子力气就涌上了自己的腿部,杜小九一下子站了起来,迈着步子就要朝下面走去,但是因为脚软,虽然站了起来要走阶梯,但却直直的朝着下面栽去了。 好在楚宁及时伸手的拉住了她。 拉住的时候,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这要摔下去了,毁容还是轻的,估计得摔个半残。 “怎的这般莽撞?”楚宁从前从来没有觉得杜小九莽撞过,可是今天看她差点从马车上甩出来,现在又差点摔下来,顿时觉得杜小九放在哪里都不安心了,以后还得系在他的身上。 杜小九被楚宁带着训斥的话语弄得愣了愣,顿时也有些委屈。 她平日里也没有哪里磕着碰着的,就今天唯独除了两次小意外,竟然都被他抓住了。 所以她的话语她还不能反驳。 杜小九拧着唇看着远处的风景没有说话。 她生气的时候,很少会有歇歇斯底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闭着嘴巴不愿意说话。 楚宁一看她生气了,顿时就心软了,语气不由得放柔:“我在的时候,你都这样子了,我要是不在了,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呢!” 杜小九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不由得点了点头:“下次我会注意点的。” 楚宁“嗯”了一声:“你现在腿软,下不去,我背着你吧。” 杜小九是知道自己斤两的,方才差点就发生了意外,她不是逞强的人,所以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趴在了楚宁的肩膀上。 楚宁的肩膀很厚实,靠在上面杜小九觉得很安心。 他的脚步很稳,杜小九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就这样,带着安心,杜小九竟然趴在楚宁的身上睡着了。 楚宁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后背上睡的香甜的杜小九,顿时有些无语了。 若说,从前,他一直觉得杜小九比自己成熟,懂得比自己多,再相遇的时候,她的淡漠冷静睿智曾让他欣赏,但原来,她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想到这里,楚宁的心里不由得溢满了满足。 …… 杜小九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原本有些黑暗的看不清物品的屋子里忽的亮了起来,烛火在屋子里跳跃着,将影子拉的斜长,朦胧的烛光好似为一切盖上了一层薄纱一般,带着朦胧美。 楚宁寂魅的脸出现在了空气中,一杯热茶送到了杜小九的手中:“到了快用晚膳的时间。” 杜小九接过那茶,含在口中拧了一下,随即咽下去:“这是在哪儿?” “九华山啊。”楚宁答得理所当然,却让杜小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九华山?”杜小九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爬上来了?” 那可是九百九十九个阶梯。 楚宁一下子笑了,语气很是欠扁:“那九百九十九个阶梯不过是信众为了问签的时候才走的,像我们过来游玩的,自然有路让你马车上来。” 闻言,杜小九顿时有种自己被深深的欺骗了的感觉:“那你竟然还带我爬阶梯?” 什么时候,楚宁变得这么奸诈了! 楚宁顺手接过杜小九喝完了茶的茶杯,语气幽怨:“不是说你在九华山修行过吗,我以为你知道的,没想到你竟然……” 剩下的话,楚宁很明智的咽回了肚子里。 杜小九一下子挫败的趟回了床上,觉得自己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借口。” 楚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没有爬山这一行径,杜小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和他亲昵。 “传晚膳吧?”楚宁将准备在榻上的衣物为杜小九送了过来。 杜小九看着自己一身白色的单衣,莫名的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我的衣服是谁脱得?”虽然问是这么问,但是心里却隐约有些答案,只不过抱着是入画的期待。 “我脱得。”楚宁答得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有夫君在场,这种事情自然由夫君代劳。” 真是太无赖了。 杜小九在心里腹诽着,赖在床上不想动。 楚宁见状坏笑的上前:“莫不是还想让我帮你穿衣服?” 杜小九一下子坐了起来,衣服穿的飞快,不过几下子,甚至连鞋子也穿好了,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看,原来是鞋子穿错边了。 看着楚宁睨笑的眉眼,杜小九脸色一囧,连忙换了过来,只觉得自己一天丢的脸比她之前好几年的都多! 想当初她对楚宁颐指气使,后来对他漠然旁观,现在在他面前屡屡丢脸,杜小九的脸腾腾的烧的厉害。 这个时候,杜小九唯一能够拿来安慰自己的话语,就是“不怪自己太蠢,只怪敌人太狡猾。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楚宁瞧了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对着门外拍了拍手道:“把晚膳送进来。” 杜小九一下子更囧了。 方才楚宁调笑她的话声音可没有刻意的压低,也不知道被外头的人听见了没有。 就在杜小九的纠结中,晚膳呈了上来,饭菜是九华山寺的素斋。 虽然全身素的,但是做工精美,甚至做出了肉类的味道来。 不过因着杜小九心里纠结着,所以倒也没心思细细的品茶。 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好几次杜小九想要放下碗筷,都在楚宁“你只吃这么点?”的眼神中又重新拿了筷子。 好容易一顿饭结束,杜小九的肚子撑得滚圆,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地位好像换了? 更硬气的那个人不该是她吗? 就好像女王原本挥舞在手里的马鞭一下子被人抢走了,原本毫无怨言的小奴隶一下子翻身做主人把歌唱了,杜小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适应。 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夺回主控权,不然等自己打定主意跟他过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压榨一生? 楚宁不知道杜小九在纠结什么,看杜小九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吃撑了就说,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把你跟军营里的兄弟比了。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刚好今天圆月,月下雪梅也是九华山难得一见的梅景。” …… 楚宁拥着杜小九走在梅林之中,袅袅的月光如纱,似水,清冷,但却曼妙。 月光犹如湖水,洒遍了梅林,白如雪一般的梅花和似雪一样鲜艳的红梅交相辉映着,颜色分明,看起来很是漂亮。 寒风吹过,开在枝头的梅花簌簌的落下,被再次经过的寒风吹得在半空中飘散。 花瓣飘零,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在空中翻滚着,还有那银色的月光镀射,看起来美轮美奂。 本就貌美的两人在这梅景之中,看起来愈加的美丽。 楚宁着看着头在自己下颚处,只露出一个青色的螺旋的头顶的杜小九,黛色的青丝随着寒风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的飞舞着,偶尔一缕俏皮的拂过他的脸颊,只闻得阵阵的香气,让人心神摇曳。 他含笑从最近的枝头摘下一支梅花,动作轻柔却又不失意气风流的簪进了杜小九的头发里,白色的梅花和杜小九凝脂一般的肌肤相衬,看起来不知是哪个更白一些。红色的梅花和杜小九倾城的容颜像辉映,分不出是哪个更美艳一些。 杜小九也笑着朝他看去,本就出众的容颜在这梅花、月光的映衬下愈加的美丽,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得让楚宁意动。 不过杜小九看他也只是一眼而已,随即很快地转头把目光放在了一株株开的艳丽的梅树上。 楚宁趁着她不注意,头悄悄地伸了过去就要亲她。 杜小九感觉到有似阳春白雪一般的气息靠了过来,正要转头,楚宁见状不由得欣喜,正要亲下去。 从远远地地方看去,男的玉树林芝,英俊潇洒,女的闭月羞花,如沉鱼落雁,天造地设。 他们紧紧地相拥着,看起来很是般配。 就连簌簌飞舞的花瓣也成了他们身后唯美的背景。 这景致极美,就好像是一副丹青一般,美得让人想要忍不住使其成为永恒。 谁知,一声怯怯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的偷香行径。 “将军!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苏青青在此谢过将军。” ------题外话------ 【弱弱的说一句,本来是打算周末万更的,但是昨天晚上为外文短剧做ppt,要中英文,然后还要翻译,所以苏唐弄了一个晚上,到一点多才睡的,然后一个字没码出来,早上六点就爬起来码今天的,下午短剧要彩排,估计是没时间万更了。抱歉啊!】 055:主动 “将军!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苏青青在此谢过将军。”苏青青身子袅娜的从梅林里走了出来,朝着楚宁行了一个礼,抬眼朝他看去,似柳叶一般的狭长的眼此刻似乎含着脉脉情意,很是绵长的看着她,一袭草绿色的锦衣在银色的月光格外的扎眼,极大地凸显了少女的娇俏和活泼,将她清丽的脸庞映衬的如花一般娇艳。 和恬静的苏青青不同,此刻的楚宁简直是焦躁不已。 好不容易终于抱上了美人,差一点点就亲上了,而且问题是似乎因为气氛过于美好的缘故,杜小九也不抗拒。 如此良辰美景,培养感情的绝佳时候,居然来了个煞风景的。 要命的是,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人,自己根本没有印象,而对方却是一副极为肯定的感谢姿态,楚宁顿时举得头疼不已,恨不得掐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想到这里,方才面对杜小九时的柔情不复,楚宁迤逦至极的眼看着梅林簌簌作响的各个角落,眼神里满是肃杀。 躲在梅林里的护卫们也觉得格外的委屈,他们也是见着主子和夫人浓情蜜意的腻的很,想必是不愿意自己这些煞风景的在附近,所以一个个的都假装没看见的避的远远地,谁知却是让这么一个女人进来了。 想到这里,那些护卫们的脸色也很是不善,看着苏青青的目光里也带着深深的厌恶。 “将军?”见楚宁没有半分的反应,苏青青不由得试探的喊了一下,心里却是带着窃窃的喜意的。 方才她醒来了之后,在一个自称是丫鬟的人的伺候下,狠狠得灌了一碗姜汤,甚至还没来得休息一下,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去找楚宁,最好是当面感谢,让楚宁对自己能够有个深刻的印象。谁知走着走着,却是看到自己的目标竟然和荣一郡主抱在了一起,气氛那么美好,俊男美女,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切可以用来形容男女般配的词语都能够用来形容他们二人。 在漫天的雪花飞舞着,月光镀在雪花上,雪花散发着晶莹的点点碎碎的光芒,红色的,白色的梅花对着寒风傲然绽放,花瓣顺着风儿飘飘洒洒的落下。而这些唯美的景色都只不过是那一对深情相拥的的男女的背景而已。 他们相拥着,任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任花瓣悠悠荡荡,发丝在风中缱绻着交织,精致的容貌比这风景更加的美丽。那一刹低头臻首的风情,画面美得让人以为是永恒。 若是此刻,这里有画师在此,估计会兴奋拿起画笔,一笔一笔的描着丹青,让这美丽的一幕成为永恒。 这在别人看起来极其唯美的一幕,在苏青青看来却是扎眼极了,尤其是在她心心念念想要榜上楚宁这颗大树的时候,杜小九变成了她厌恶的对象。所以虽然楚宁就拥着杜小九站在她的身前,她却连看都不看杜小九一眼,竭力的想要把她忽视掉。 楚宁拧着唇,皱着眉看她,却是丝毫的回应的欲望都没有。 反倒是杜小九感受到了楚宁的狂躁,忍不住笑了,先是伸手摸了摸楚宁的下巴以示安抚,紧接着用手掐了一下楚宁的腰,扬着下巴朝着苏青青努了努嘴,示意楚宁不要忽略了人家小姑娘,瞧瞧那脸色都快有些不好看了。 不得不说,杜小九其实是存了心思的想要逗逗楚宁,让他张了那么一张能够勾人魂魄的脸颊,活该! 因为是下雪天的缘故,所以楚宁的衣服穿的很厚,哪怕是杜小九下了狠力的一掐,透过厚厚的衣服也不过转成了无关紧要的搔靴弄痒,像是挠痒痒一样,弄得楚宁好像心里有无数只的蚂蚁爬过一般,心里痒得很。 楚宁伸手按住了杜小九如牛奶一般华润的小手,警告性的捏了捏,示意她不要随随便便的就点火。 苏青青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楚宁回应自己。 若是过去,她自然聪明的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可是自从跟着苗小琪去了章府,见识过章府的繁华,章夫人高贵骄傲的做派之后,她的眼就被这些富丽堂皇的纸醉金迷所迷住了。 而楚宁,不仅容貌出众,手中更是握有重权,乃是一品大将军,也只有这般高贵的身份,才能够给的上自己想要的。 想到这里,一抹淡淡的红晕不由得从她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似抹了胭脂一般:“奴家苏青青,在这里有礼了,感谢将军救命之恩。”苏青青说着,便想要朝着前面走一步。 楚宁正享受着跟杜小九的互动呢,哪里会去理会苏青青。 只不过眼角的余光瞥见苏青青朝着自己迈步过来,顿时搂着杜小九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沉了下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你若是想死,大可上前一步试试!” 该死的,怎么这般的不识趣! 又不是他救得人,来找他做什么! 闻言,苏青青原本迈出了一半的脚顿时停在了半空之中,很是尴尬,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似是含着泪花一般:“奴家不过是想要感谢一下将军的救命之恩,将军何至于如此!”说着,苏青青甩了甩自己手中的帕子,楚楚可怜的咬着唇看着楚宁,像是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一样。 如此似曾相识的场景,楚宁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想吐的欲望。 老实说,他很不喜欢看见动不动就眼睛里常含泪水的女人。活像世界都欠了她们的一样,好像只要哭一哭了,别人就得把一切都捧给她,让她破涕为笑。楚宁是个男人,但是却不失一位有着绅士风度的男人,在他看来只觉得这种女的很假,他不耐烦去应对。 他会有捧着全世界来博红颜笑的一天,但却不会是这种女人。 之前是百昭,现在是这个苏青青,当真是讨厌至极,难道是以为男人都喜欢她们那一套了不是! 尤其是这个苏青青,破坏了他和小九的独处,更是可恨! 楚宁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睨着苏青青:“确实是不至于此,你是来感谢你的救命恩人的?真可惜,救你的人不是我,若不是夫人开了口,想必你此刻还在雪地里冻着的呢!” 苏青青闻言,顿了顿,手中的手帕不自觉地扭了扭,选择了颠倒事实:“奴家昏迷之前分明听到的是将军的声音。” “将军的声音?”楚宁笑了,似初春的白雪一般,但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那大概是你神志不清了,本将军一直坐在马车里,从未出来。” 楚宁毫不掩饰的讥讽话语,让苏青青本来有些红润的脸,一下子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的,整个人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咬着唇:“将军手下的人,也是将军的。既然是将军的人救了我,那也理所应当能的就是将军救了我。” “将军,青青……青青还是未出嫁的闺女,将军已然救了我,那……”苏青青后面的一句话说的很是含蓄。 但是含蓄里却带着直白,就之差没有指着楚宁的鼻子道:你既然救了我,那你也是玷污了我的闺誉,既然如此,不如就把我娶了吧。 闻言,楚宁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简直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站在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看得津津有味的杜小九闻言,也不由得捂着嘴,嘴角处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哟,这当真主人的面,就敢挖墙脚挖的一点儿顾忌也没有,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谁说的古人矜持? 看着一个个的全都豪放的很,先有百昭,后有苗小琪,现在有苏青青,矜持都统统的喂了狗了啊,这是!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慢慢地开始接受了楚宁,哪怕就是她不接受楚宁,只要楚宁名义上一天挂着她夫君的名义,杜小九也不会让人随随便便的窥视着。 杜小九“呵呵”一笑,看着苏青青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所以闹事的孩子一样。 “苏小姐这样子说可就错了,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其实救你的人,不是将军,而是抱你上车的人。也就是说,救你的人其实不是将军,而是甲七呢!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你的闺誉被玷污了,那本郡主今日就纡尊降贵的为你主持一下公道。到时候可别说我将军府救人救了一半,害了一半。甲七在哪,速速出现!” 随着杜小九的话语声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梅林的角落中跃了出来,还没让人看得清楚影子,一个人便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杜小九和楚宁的身前。 “甲七参见主子和夫人。”甲七的声音有些黯哑,随着他的话语声停止,他慢慢的抬起头,一张满是坑坑洼洼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除此之外右边的眼尾处还有一道拇指大的伤疤横贯道鼻子附近,看着让人觉得,很是面目可憎。 苏青青一下子便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整个人几乎瘫在了地上。 她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脸,这还是人脸吗,真的是太恐怖了。 甲七将苏青青的脸色尽收眼底,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心里也有淡淡的鄙夷浮起。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打起了将军的主意! 杜小九饶有兴趣的看着苏青青过度的反应,对于苏青青的以貌取人也很是看不起,但是嘴里却调笑道:“青青小姐莫怕,甲七虽然看起来粗矿了一些,但是为人却是粗中有细的,想来以后最会是个照顾人的。既然你说你的闺誉被他损了,倒不如由本郡主为你主持,让他娶了你,可好?” 可好? 好个鬼啊! 苏青青有些恶狠狠地想着,她中意的可是楚宁,这不仅是个奴才就算了,长得居然还这般让人厌恶,鬼才要嫁给他! 偏偏的是,甲七好像对她“中意”的很,坑坑洼洼的脸上因着“幸福”的笑意而显得很是狰狞:“甲七多谢郡主的抬爱,和这位姑娘的……”垂怜? “不,我不要嫁给他!”苏青青歇歇斯底里的喊着,生怕自己拒绝的不够快。 闻言,杜小九故作惋惜的叹气,“既然你不愿意嫁,那也就是说救命之恩你无法想报了?这样子吧,不如我们就把恩情转换成黄白之物好了,你直接拿一百两的银子出来给甲七,就权当做是报答甲七的救命之恩。” 苏青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不过区区一个九品官员的女儿,哪来的钱,还是一百两! 杜小九见状,“难道你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苏青青闻言,顿时摇了摇头,转头向着楚宁求救。 楚宁正把玩着杜小九柔顺的长发,对于杜小九挺身救夫的行为很是满意,欣喜都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止! 苏青青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头到尾眼光都不曾放过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失落不已,但是为了给楚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还是强撑着故作坚强的道:“郡主,青青手上并无银钱。” “哦?”杜小九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将军府也就不要你回报了,就权当你的救命之恩已经一笔购销了。所以,你也不必接着救命之恩再赖上将军了,毕竟,本郡主不允许!” 说着,杜小九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眼底有光影闪烁,似乎还是不死心的苏青青一眼,一把拉过嘴角含笑的楚宁,“吧唧”在楚宁的嘴唇上,像是盖章一样的亲了下去。 肉肉的小唇瓣迅速的贴上了楚宁的,甚至楚宁还没有感受到感觉,杜小九就极快的撤离了,速度快的让立马反应过来的楚宁想要按住杜小九的脑袋加深这一个吻都来不及。 楚宁有些意犹未尽的回想着这个吻,红红的舌头舔过嘴唇,水润的唇在月光之下犹如刷上一层白糖一样,诱人深入,精致如妖的脸上满是足够慑人魂魄的妖冶。 杜小九直白的话语让苏青青的脸面有点儿挂不住,再看到杜小九宣誓所有物一样的行为的时候,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就更白了。 ------题外话------ 感谢914145729亲的月票、11181101亲的评价票【亲投票的时候注意一下系统是默认三颗星的呢,如果觉得好的话,不妨多给一点儿星~】emma1608亲的月票、仲夏柒殇亲的花花,么么哒。 今天的字数少了,明天补上。 另外,李明翠、gagate、雅典娜qq、azc这四位亲,你们中奖了,快来书评区冒泡啊,苏唐才能够奖励潇湘币给你们啊,么么哒! 真是抱歉,不小心失手了 别看杜小九扯着楚宁亲的豪放,但是转过头来她就后悔了,有点儿窘迫,顿时不敢再逗留,转着身就要走了。 楚宁那里会愿意让她回去继续缩着当缩头乌龟,连忙跟了过去:“夫人,方才那个吻太快了,为夫还没有好好地品过味呢,再说了就是下马威也不够啊,不然,再来一个?” 杜小九顿时更加的囧了,几乎是暴走着遁离这个地方。 楚宁一抹坏笑挂上他的眉梢。 跪在地上的甲七头也不抬,权当没有看到自家主子越来与不正经的姿态,心里却是默默地腹诽不已。 再转头的时候,看到一脸失望的看着楚宁和杜小九背影的苏青青,不由得冷哼一声,好心的劝慰道:“我家主子和夫人的感情你是有目共睹的,下次可千万别做出这种事。” 甲七是真心的在劝慰着苏青青,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可恶,但是却毕竟是个小姑娘,不懂事,或许自己劝了劝,可能就看开了。 年纪轻轻的,他也是不忍心看着她撞到了将军的手上,要知道,将军的手段可是不轻的。 便是连骨头最硬的人见了也会害怕。 苏青青对于甲七的劝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撇过了头不愿意看甲七一眼。 不过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她的面前摆谱?不就是记恨她看不上他么,何至于开口的就是这么难听。 她苏青青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九品官的女儿,也是一个大小姐,也是他能够肖想的?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都怪荣一郡主!若不是她,她何至于这么狼狈,平白的让一个奴才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苏青青不由得抬头怨恨的看了一眼已经失去了踪迹的两人方才经过的地方。 甲七是谁,看惯了世俗的人,对于苏青青明显没有放弃的心思一下子就看穿了:“你也莫怪我说话不好听,心思要是不放下,迟早有你死的一天。” 说着,甲七站了起来,悠悠的拍了一下自己满是雪的膝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啊,总是容易想当然,等到清醒的那一天,说不定就晚了。 算了,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开导,就让她慢慢的钻进自己寻思的套子里,好好地享受吧。 苏青青不知道甲七在心里已经把她划成了半死不活的人,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一株开的美艳的桃花,眼神有些涣散。 不多时便站了起来,再次的恢复了自信。 相貌没有荣一郡主美艳,那又如何! 她不过才十四的年纪,荣一却已经十六,年纪比她大,必定不如她来的娇俏活泼。 将军方才不看她一眼,必定是碍着荣一郡主在场要给她几分面子,若是到了私底下,将军说不定就是这个反应了。 就像她爹,在母亲那里跟在妾室那里不都是两个样子? 男人啊,劣性在那里,没有人会去拒绝主动送上来的,既贴心又温柔的女人。 想到这里,苏青青原本有些抑郁的眉眼不由得再次的张扬,那微挑的狭长的眼睛里满是自信。 …… 杜小九对于自己方才不经过大脑就随意做出来的动作很是懊悔,正在悔不当初呢,谁知楚宁却眼巴巴的跟在后面,一直不断地提醒着:“夫人,为夫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脸一下子烧的厉害了,杜小九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活回去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好不容易,看到了厢房,杜小九快步的走了进去,把屋子里候着的入画等人统统都轰了出去:“你们全部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入画携着众人行了个行有序的出去。 入画等人刚刚走了不久,楚宁便追上来了。 说是追,倒不如说是散步一般,手上还拿着一株开的很是漂亮的梅花枝。 “砰”的一声,杜小九在楚宁进门的前一秒把门狠狠得合起,给了楚宁一个闭门羹。 差点撞到了鼻子,楚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难道是方才的话让杜小九害羞不已,以至于连气都生了? “夫人可是在生为夫的气?”楚宁说着,上前敲了敲门:“我刚刚摘了一株梅花枝,瞧着很是漂亮,夫人不看看?” “不看!”杜小九趴在床上,脸埋在被褥里,觉得脸上热的很。 “哦?”楚宁闻言挑了挑眉:“鲜花赠美人,美人既然不要,那我还是把花扔了吧。” 楚宁说着,就假意要扔:“入画,快过来把这花扔了。” 入画还没有吱声,方才合的严严实实的门忽的开了一个缝,杜小九从门缝里伸出手来:“把花给我。” 楚宁一把按住了杜小九的手,顺势把门挤开了,嘴巴里还一直道歉:“夫人,是为夫错了,为夫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调笑夫人。” 杜小九挤在门口,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不让楚宁进去,可是无奈女生天生力气的短板,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宁登堂入室。 杜小九有些生气的坐在了凳子上,不知道是气自己太过于主动呢,还是气楚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害臊。 楚宁含笑的把门关上:“既然夫人不喜欢为夫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那为夫就在私底下秀好了。” “你瞧着。这花如何?可是极配你?” 杜小九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楚宁不由得妥协:“好吧,为夫以后再也不再那么多人面前调笑。” 杜小九“噗嗤”一笑,莫名的觉得他这个歉道的奇怪,说起来其实她是害羞的成分居多。 谁知,还没有等她笑完了呢,楚宁便凑了上来,拿着自己精致如妖的容颜在她的面漆那晃,一双如星辰一般浩瀚的眼睛里亮光闪闪,像极了“求安慰求抚摸”的小猫咪:“夫人,你方才那个吻太快了,我还没有品过来呢!可不可以再主动一次?” “啪”的一声,杜小九伸手盖住了楚宁凑到自己嘴边的脸:“那是你的事情。” “既然夫人不主动,那就为夫主动吧。”楚宁状似无奈的妥协,说着避开了杜小九的手,抱着杜小九狠狠得加深了方才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杜小九被楚宁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不敢相信楚宁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的无耻不要脸。, 就在吻的一刻钟,杜小九搜肠刮肚的把楚宁骂了个遍。 而楚宁也不辜负杜小九的话语,直接把杜小九吻了个七晕八素的,喘不上气,根本顾不得再骂这才慢慢的放下。 看着杜小九在烛光之下很是润泽的唇瓣,楚宁的眼睛眯了眯,大有继续的架势。 吓得杜小九连忙就要逃。 “行了。”楚宁看杜小九一副防着他跟防狼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我不亲你了。” 闻言,杜小九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但是没放心多久,却只觉得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毛手。 “啪”的一下,杜小九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拍下了那只毛手:“你干嘛?” 楚宁朝她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缀满了委屈:“我就想看看你肚子还撑不撑!” 杜小九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为自己冤枉了好人而心怀愧疚:“你直接问就行了,干嘛要动手!” 这刚刚才亲过呢,就把手伸了过来,也不怨自己想歪。 “秦淑木说这样子女孩子才会觉得你贴心!”楚宁很是委屈的辩驳着,心里却把秦淑木骂了个遍。 不是说行动比嘴皮子好用吗,他这才刚刚的伸出了一只手,就被杜小九那色狼的眼神防着,以后可怎么不动声色的吃干抹净。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顿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昏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宁如同往日一般穿着中衣就要挤进杜小九的被子里,却被杜小九用脚抵住了踹到外面去,“我们一个人盖着一个被子,自己睡自己的。” 闻言,楚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可是往常夫人不是这么和我睡的。” 杜小九原本把楚宁踢出去了就转身背对着他,此刻不由得回眸朝他一笑,笑容明媚耀眼,却隐含着淡淡的恶意:“往常我冷,今天我热!” 若是说方才回来的时候,因为在梅林的主动让杜小九羞涩不已。 但是等她有些荡漾的心神平复下来的时候,便不难想到今日楚宁格外的“亲昵”的行径。这一切无不在反映着,楚宁要动手啃她了。 开玩笑,她还没有准备好呢,等以后再说吧。 …… 该死的,这是防上他了。 楚宁狼狈不已的,孤零零的盖着自己的被窝,左翻滚右翻滚,看来按照秦淑木说的也不行了。 太孟浪了,一下子就把杜小九的警惕心提了起来。 翻了个身,楚宁决定用自己的办法,不动声色一些。 左翻身,右翻身,再左翻身,再右翻身。 杜小九朝着屋顶翻了个白眼:“你到底睡不睡啊?” 楚宁声音淡淡的:“分开睡,我睡不习惯。” 杜小九不耐烦了:“睡着睡着就习惯了,以前不都是这么睡的吗?” 楚宁沉默。 这下子倒是安静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 再次左翻身,右翻身,就跟煎饼一样,不同的翻着。 杜小九隔着被子捅了捅楚宁:“你又怎么了?” 楚宁转过头来看她,眼睛里光彩熠熠:“夫人,你冷吗?” “我热。”杜小九将自己的被子圈了起来,不流出一个缝隙,让楚宁有空可钻。 “你不冷的话,我冷。”说着楚宁就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就要朝着杜小九的被子里钻了进来。无奈杜小九的防御级别太高了,他钻了几次,都没办法钻进去。 最后只好悻悻的放弃,隔着被子一把抱住了杜小九:“夫人,”一声又一声,软软的喊着,简直把杜小九的鸡皮疙瘩都喊了起来。 从前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无耻呢,杜小九有些忧郁的想着,然后卷巴着自己的被子整个的朝着床里面的墙壁滚了过去,挣开了楚宁的拥抱,只拿着一个后脑勺对着楚宁。 “睡吧。” 杜小九有些困意的打了个哈欠,睡意浮上,不想再和楚宁抗战,直接把他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楚宁呆呆的看着,好半响,只觉得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好半夜,才委委屈屈的团着自己的被子也睡着了。 第二日的时候,杜小九睡的舒爽,整个人神清气爽。 楚宁睡的不甘,整个人的脸上挂着一圈黑色的眼圈,因着皮肤过白的缘故,看得很是清晰。 入画等人看着,以为昨晚将军受了家法,以至于睡眠不足,不由得纷纷捂着嘴巴笑的矜持。 楚宁也无奈,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因为生理需要受不到解决的悲催。 “郡主。”怯怯的柔软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起,和面前这个融洽的场景极为的不符。 杜小九正要吩咐入画把早膳传过来,就看见苏青青端着两碗粥脚步如莲一般轻缓的走了过来。 苏青青端着粥慢慢的走了过来,将粥放到桌子上,笑的很是感激而又矜持:“郡主,昨日里是青青不对,今日青青像郡主赔礼道歉,多谢郡主救命之恩。”说着,苏青青朝着杜小九极为恳切的行了一个礼。 “不对?不对在哪儿了?”杜小九觉得苏青青这个礼赔的好笑,她委实没有觉得苏青青有哪里对不住自己的。 苏青青似乎是自己的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一般,将自己手里的帕子揉了揉:“是青青昨日鬼迷心窍,见将军容貌太过于出众,以至于动了旖念,是青青不对,还请郡主会原谅则个。” 看起来,道歉觉得很是真诚,说话说得坦然,不管是真是假,杜小九先接受了,把目光放在了苏青青端上来的粥上面:“青青小姐这是何意?” 苏青青有些害羞腼腆的笑了笑:“这是青青为了感谢郡主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一大早起来亲自熬出来的鱼片粥,还请郡主莫要嫌弃。” 说虽然说得是杜小九,但是苏青青却把眼神放在了楚宁的身上。 杜小九一样子就了然了,这是接着自己作阶梯接触楚宁呢。 呵呵,杜小九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但是面上却好像很是感动的样子:“真是难为青青小姐了,不过九华山寺乃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就是不知道青青小姐从哪儿找来的鱼片,闻起来倒是香的很呢。” 苏青青原本有些红润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白了白:“郡主见笑了。” 鱼片粥那里是她熬得,她不过是脱了下山采买的小尼姑说将军和郡主要吃些荤的,所以让那小尼姑随便买一些。 谁知那小尼姑一听要买肉食,顿时很是不满,连带着对将军和郡主都有些不满,虽然最后答应了,却是买了鱼片粥。 苏青青一看是粥,正好给自己拿来摆摆贤惠,那里会想到那么多。 杜小九端起了那碗看起来味道不错的鱼片粥,随即又放了下来:“青青小姐有心了,不过既然我们身处在佛门,想必还是要遵守佛门的规矩,你说是不是?所以这粥,我们就无福消受了。” 杜小九说着,示意入画把这些粥拿走。 苏青青一见,就有些不情愿了,她可是在粥里下了一些心思的,端走了计划不就没了吗! 她方才的时候可是听小尼姑说了,因着郡主在“九华山修行”过得缘故,所以待会儿郡主要去上个香感谢佛祖这么多年的保护,也就是说将军到时候不会作陪,必定剩了下来,那到时候不就…… 想到这里,苏青青只觉得自己即将到手的富贵荣华夫君都要随着这一端而没了,顿时不由得急了起来:“郡主,虽然说规矩是要守得,可是偶尔一些时候也是不必拘泥于规矩的,不是?权当看在青青赔礼的份上,郡主和将军好歹吃上一口啊?” 杜小九面带思考的看了一眼苏青青,似乎是在考虑她的话对不对。 “入画。” 闻言,入画拿着银针上前,在粥里验了一下,银针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银色的光泽,看来这粥没有毒,随即垂着手下去。 这倒是奇怪了,既然没有猫腻,那苏青青为何如此的紧张激动? 杜小九有些隐晦不明的看了一眼苏青青,拿起了放在粥旁边的勺子。 苏青青的一口气顿时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小九。 却见杜小九又把勺子放了下来。 苏青青的气猛地吁了出来,有些失落。 杜小九的勺子再次拿了起来,苏青青再次紧张的看着她。 “呵呵……”杜小九觉得有趣,不由得伸手招了招楚宁。 楚宁见状,很是默契的笑了笑,不由得也执起了勺子,似乎就往嘴巴送了过去。 苏青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楚宁,连气都不舍得喘一下。 就这样,两个要吃不吃的,如此反复了几次,甚至还很是有趣的观察着苏青青的反应。 苏青青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是情况反复了几次,她就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为了避免杜小九和楚宁看出了什么,苏青青连忙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眼观眼,鼻观鼻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 杜小九伸手掩了掩嘴巴,笑的很是有趣:“青青小姐一直把目光放在我们的身上,难道是也想吃?也是,在寺里吃的都是素的,也敢怪青青小姐觉得不习惯了吧?既然如此,我荣一也不好夺人所爱,”说着杜小九一把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粥,“青青小姐请吧。” 苏青青低垂着头:“这是青青亲自做来感谢郡主的,青青怎么好意思吃呢,还是郡主吃吧。” “不碍事的,你吃吧。”杜小九说着,站了起来,甚至不顾身份高低,亲自舀了一勺亲自的喂着苏青青。 苏青青死死地闭着嘴巴不愿意吞下去,勺子可在牙关,牙齿有些疼痛。 杜小九见她的这幅姿态,心里的怀疑愈加的明显了,面上却是沉了下来:“怎么,难道就连本郡主亲自喂你,青青小姐你也不愿意赏脸了吗?” 苏青青闭了闭眼,罢了罢了,只要楚宁喝下了粥,她的事情也算是成了一半,想到这里,苏青青不由得妥协一般的张开了嘴巴:“多谢郡主赏赐。” 杜小九捏了捏她的下巴,看着她把粥咽下去,倾城的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嘛。” 苏青青咽的有些艰难,她本来是想着趁着机会把这粥吐了出来,无奈杜小九就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目光如矩,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那一口粥咽下去。 就在她满心期待,自己咽下去了这口粥,楚宁能够因此而放心的喝粥的时候,却不想,勺子从楚宁的手中脱手了出去,一下子摔在地上,粉丝碎骨。 楚宁似乎有些遗憾,不由得看着苏青青:“真是抱歉,不小心失手了。” 两个计划都没了。 苏青青的手心狠狠得扣着自己的掌心,怕自己露出不甘的眼神,闭了闭眼,让自己语气依旧温婉而没有半分的失落:“无碍,是青青没有福气伺候郡主和将军。郡主,青青身子有些不适,青青先下去了。” 闻言,杜小九点了点头,看着苏青青头也不回的赶着去投胎的样子,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吩咐入画去跟着苏青青。 入画领命下去,杜小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鱼片粥,有些兴趣阑珊的道:“把这两碗粥端下去倒了。” ------题外话------ 进度应当会加快,忙的不行,之前苏唐说全文预计六十万字,现在估计没办法了,会在尽量保证质量的情况下砍掉一些情节,然后结文。 提前说一下,抱歉抱歉啊! 休想! 入画领命下去,杜小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鱼片粥,有些兴趣阑珊的道:“把这两碗粥端下去倒了。” …… 苏青青计划失败,自己又吃了一口加了料的粥,不知道是心里作祟的缘故还是真的发生了药效,总之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在跟杜小九告辞下去的时候,脚步便有些匆忙了,几乎是鬼追着一般的跑到了自己暂住的屋子里,火急火燎的把厢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当然,关上门之前没忘了关注有没有暗暗的跟踪自己。 几乎是在苏青青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入画就从拐角的柱子旁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前,便见到里面隐隐约约的有让人面红心悸的声音传来。 饶是入画杀人不见血,心地坚硬如麻,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此刻也不由得被苏青青的喘声激的面红耳赤,活像见了鬼了一样,连忙跳了开去。 不多时,苏青青只着着中衣便推门走了出来,脸色嫣红,哪怕走在雪地里也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寒冷,反而因为这彻底的冷意而有舒适的感觉缓缓地从她的四肢百骸里溢了出来。 “呼。”苏青青有些满意的吐了吐胸腔浑浊的气体,眼尾处带着胭脂点染一般的红晕,看着很是妩媚惑人。 但是她的唇却是紧紧地咬着的,从入画的角度来看,她慢慢的跪在地上,从雪地上捧出了一捧雪,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脖子,所有裸露的地方,可能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外面,可能有人经过的缘故,苏青青几乎都要直接把自己手上的雪统统都塞进里衣里。 入画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眼神里带着些许鄙视。 苏青青根本就没有感觉暗地里有人在关注她。 只觉得自己浑身火热,烧的厉害。 她整个人就跟火炉一般,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热源,如果不是趴在地上太难看了,估计她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 药物充斥着她的神志,意识就好像被熬成的浆糊一般,混混沌沌的,不甚清晰。 苏青青的唇咬得死紧的,几乎要把自己的下嘴唇都要要出一块肉来。 她也没有想到这药物会这么烈。 不过,也是了,她之前之所以在勺子上抹了这药物,图的不就是它药性烈? 这药的药效,她可是亲眼在她爹和她姨娘的身上见识过得。 若不是因为这药,那青姨娘哪那么容易的爬上她爹的床,娘亲又何至于独守空房。 曾经她最为鄙视不已的青姨娘,此刻却是她羡慕并且当成目标的对象。 以至于,她在从章府见识过极致的富贵之后,在自己不知不觉得时候便偷了一些青姨娘藏得深的药。 等到今天早上她从荷包里翻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其实她和青姨娘都是同一类人。 不然何至于,那么早她就做好了准备? 要不然怎么说呢,你最恨的那个人,其实跟你最像!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她娘因为青姨娘的爬床而独守空房,自己也不喜欢青姨娘,可是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她却是做出了和青姨娘这一重任同样的选择。 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 青姨娘不愿意嫁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厮,平淡生活,而她苏青青不愿意嫁个身份低下的,宁愿做妾也要享受那些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苏青青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恍惚的笑意,本就红红的脸庞因着这有些涣散的笑意而显得更是妖媚。 是了,一次的失败,算什么,为了目的,她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苏青青不由得笑的更加的欢畅了,就好像心里一直烧着她的心肺的火,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她身子一歪,浑身一软,便晕了过去。 入画跑了过去,看了几眼,狠狠得踩了一脚,这才用着脚直接的把苏青青像个球一样,从屋子外面踢进了屋子里,不偏不倚,刚刚好踢在床上,也正是难为她准确拿捏得力度了。 倒不是她想关心苏青青,而是这里是佛门,如果苏青青出了什么事情,比如冻死在雪地里,倒是救过苏青青的郡主就不好摆脱了,所以哪怕心里憋着一口气,看着这个明明什么东西也不是的人在面前蹦跶,入画还真就不能不忍着,不能一下子把她给掐死了。 入画恨恨的瞪了一眼在屋子里睡的不省人事的苏青青,有些嫌恶的捂着鼻子进了苏青青的屋子,好像自己去了什么肮脏的地方一样。 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犹豫都没有的把屋子搜了个遍,不多时,一个大红色的荷包便被入画搜了出来。 …… 入画拿着荷包跟杜小九复命,顺便还把苏青青回到了屋子里之后的反应一一说了,听得杜小九的眉心一抽一抽的。 经过这么一小会子的时间,杜小九也算把事实的真相不多全十分吧,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苏青青端过来的粥,没问题,问题在于那勺子。 因而入画验的时候根本就验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楚宁不小心“手滑”的时候,苏青青一副绝望的样子,想必是换了勺子也没有用。 而苏青青的粥,一式两份,一份给楚宁,一份给杜小九。 本来按照原定的计划,她待会儿是要去上香的。 也就是说,若是杜小九一时不察,真的喝了粥,就凭着苏青青只吃了一口就如此反应的程度来算,或许等到杜小九发作的时候,就是当着那么多寺里的女师傅的面当众表演脱衣秀了。到时候,出家人不打诳语,对她的印象又不好,估计少不得要背上一个浪荡风流不自爱的称号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不由得冷冷一笑,面上有讥讽的弧度划过。 至于给楚宁那碗粥,更直白了,就是等着楚宁到时候神志不清,然后她主动委身,生米煮成熟饭,就是楚宁想不承认也来不及了。 杜小九眯了眯眼睛,看着不远处一朵开的美丽的梅花,笑容清纯,明媚,但眼神却冰冷。 想的倒是挺美的! 她的男人,她还没睡过,别人就想染指了?休想!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到时候不给面子。 不过有一点,杜小九却是想不清楚,就是苏青青为何兀定,哪怕楚宁中了药,神志不清,不会随手拉一个丫鬟婢女,反而会选择她。 难道是觉得她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所以那个时候昏了头的楚宁满心满眼里都会是她? …… 一双白皙的手温柔的拂过她紧绷的脸,将暖意附上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脸颊,并不顾忌在场的其他人。 杜小九把头往后挪了挪,没有理会。 楚宁见状也不由得叹气:“不过一个入不得眼的东西,你看不顺眼杀了便是,有什么好犹豫的。” 杜小九心里不大痛快,为楚宁时不时的招蜂惹蝶,闻言不由得冷冷一笑:“杀了百昭,还有苏青青,杀了苏青青可还有其他的姑娘前赴后继的,我哪里杀的完!” 越想,杜小九就觉得越生气。 虽然她跟楚宁确实不是从头到尾一直在一起的,但是她跟杜深在一起的时候,是跟楚宁断的干净的,决定和楚宁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对于心理始终存着一丝心软的荣哲宇在涌了从未有过的坚决态度切断了所有的可能。自己这边,从来就没有第三者,而楚宁那边,不知道什么破花那么多,一个个跟闻了花香似得扑过来,而且那窥视的姿态真是让人觉得恶心作呕。 不对,她凭什么这么生气。她有什么资格? 想到这里,杜小九皱了皱眉,但却很快被楚宁抚平:“我来杀,你看着就成了。” 楚宁说着低下了头,执起了杜小九的一只手,将它放到自己的心房处,滑腻白皙软软的小手按在强劲跳着的心跳的地方,“扑通、扑通”每一个跳动都很是有力。 楚宁弯着腰,头抵在杜小九白玉一般光洁的脸庞上,如银河一般浩瀚,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睛里满是真挚,语气温润:“阿九,听着,这是我的心跳,从我大仇得报了以后,这里就一直只为你跳动。别人,没资格。有资格的,只有你。” “这些话,我以前从来不说,因为这不是一个男人该说的。真正的男人应该是用行动告诉他的女人,让她放心。但是我怕,如果我不说,我们之间就只能一直这样子的小心翼翼下去。我爱你,阿九。” 这是第一次,楚宁说出这三个字。 “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就开开心心的生活,好不好?” 杜小九的手虽然被楚宁执在手中,但是却还是因为楚宁的话不自觉地颤抖着,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眼眶有些红。 楚宁的话很慢,很柔和,就好像是想要一字一句的刻在杜小九的心里一样,而杜小九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感动的几乎都要哭了,不过眼泪含在眼睛里要流不流的,很是要人命。 杜小九伸手反握住了楚宁的手,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逐渐的舒缓开来:“好。但是苏青青我来解决。” …… 银色的月光高高的悬在天际,疏冷不已。清冷的月光顺着稀稀疏疏的景物,投下淡淡的阴影。 梅花林里的梅花正开得冷艳。 花好月圆,景色怡人。 而那最靠近梅林的厢房里,此刻花香四溢,烛火朦胧,似有薄纱勾起,带着脉脉浓情。 今晚,杜小九倒是没有如同前日那般抗拒楚宁。 两个人盖着一个被子,呼吸交融着,气息妥帖。 “楚宁,把那蜡烛熄了吧。” 杜小九拧了拧唇,看着两眼似镶着宝石一般的眼,语气柔和。 楚宁不过一抬手,便带起一阵风,把蜡烛熄了。 转过身,楚宁抱着杜小九,顺毛似得摸了摸她的头:“睡吧,阿九。” 杜小九在他的怀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柔软的青丝拂过出楚宁的下巴,带起阵阵的痒意,惹得楚宁不自觉地一笑。 心里也好像被这柔软的青丝弄得痒痒的,有些难耐。 杜小九有些不解的看着楚宁含笑的目光,眼睛里充满了求知。 本来楚宁是不打算对着杜小九做什么的,但是看到此刻杜小九湿漉漉的,如同麋鹿一样懵懂无知的眼,楚宁只觉得自己今日其实不是没有中了那药的。只不过白日里没有发作,此刻见着如此娇媚的杜小九,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楚宁有些克制的将自己往外面挪了挪。 他可是今天才刚刚跟杜小九表白,不能太禽兽,不然以后杜小九铁定都不相信他的话了。 谁知杜小九却不知道楚宁竟然无缘无故的就往外挪了,难道是天太冷了,他感冒了,此刻觉得热? 这么想着,杜小九不由得有些担忧的蹙了蹙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覆在了楚宁的额头上。 楚宁本就忍耐的有些痛苦,此刻杜小九白皙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他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狂飙,好像所有的克制忍耐都快有瓦解了。 他委实是忍得有些辛苦。 “怎么了?”杜小九见他额头上冷汗那么多,顿时不由得更加的担心了,往楚宁的怀里又靠了靠,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这个时候,自己应当是请大夫来的,所以杜小九撤下手,就要掀起被子,谁知却被楚宁一把按住。 楚宁几乎是咬着牙憋出的话:“别起来,我没事。” 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正对着他狼血沸腾? “我就是有些不舒服,你陪着我就好了。” 他们一定会有第一次,但是楚宁希望这个第一次发生在一个气氛极好的时候,而不是此刻有些冷凝的月夜。 这是对他,也是对杜小九的尊重。 杜小九因着楚宁的这话,原本要掀被子的动作不由得顿住。 楚宁就好像干枯了许久的,即将渴死的鱼一般,寻着水凑了过来。 舌头从他的嘴里伸出,就好像是灵活的游鱼一般,钻入了杜小九的嘴里,一下而又一下的临摹着,一笔一笔,极为的认真。 情意在这个吻里生动,缱绻的气息在空气里氤氲,就好像空气里的温度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杜小九被楚宁吻得气喘吁吁,到了最后楚宁几乎是逼着自己离开杜小九香软绵滑的唇。 彩霞一般的红在杜小九的脸上氤氲开来,秋水一般妩媚的眼睛里满是细碎的晶莹的光,本就艳丽逼人的容颜在此刻更是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 若是说之前杜小九还有什么不懂,那她这下子是全懂了,毕竟也不是真的纯洁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 不过楚宁既然愿意为了她克制自己,杜小九自然不会傻得自己凑了上去,顿时眼观眼,鼻观鼻的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楚宁看着杜小九一副我不知道,我在装死的模样,顿时觉得心肝脾肺都有些疼。 算了,迟早有正雄风的一天。 …… 一觉睡醒过来,苏青青只知道自己晕在了外面,但是却不知被谁抱了进去,大概也许是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没人知道,所以她们依旧很用心的对待她,想到这里,苏青青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不由得定了定。 不过好在她是个脸皮厚的人,既然计谋不成功,又没有把柄,心里建设也没有做多久,不过一会儿苏青青也就很坦然的还把自己当做一朵纯净无暇,不然尘埃的小白花。依旧脸带着感激孺慕的神情,坦然的去给杜小九请安。 一大清早的,杜小九本来兴致不错,看着苏青青那张恭敬的好像崇拜偶像一样的假脸,杜小九顿时觉得自己胃口全无,脸带着面色也冷淡了许多:“青青小姐不在屋子里歇着,怎的出来了?” 闻言,苏青青的脸色僵了僵,她昨天是为了什么晕的她自己是知道的,哪怕心里觉得杜小九不应该知道,不过真要联系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儿虚的。 苏青青捏着帕子,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子:“郡主救了青青,不管怎么样,青青也该过来行个礼的。” 说着,苏青青鼻子骚痒难耐,一个喷嚏便甩了出来,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小家碧玉的姑娘一下子形象就少了不少。 在场的那么多人看着,哪怕苏青青脸皮子厚了一些,不由得也脸红了一把,真是丢脸丢死了。但是她面上却表露,淡定的好像自己不过刚刚说了一句“天气挺好,真不错。” 杜小九却是看着她笑了,较之方才的冷淡温和了不少,用一种打着商量的语气道:“难为青青小姐的孝心了,心意本郡主收了,不过你既然不适,那么想来也就不必在山上久待了,本郡主待会儿就派人把你送回去。” “这……”苏青青面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好像是怕杜小九难办,其实心里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不行,她也就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近距离的接触到楚宁,错过了这村,以后上哪儿找店去啊! 想到这里苏青青便觉得自己的姿态要先放低:“郡主大恩,青青感激不尽,可是青青昨夜吹了凉风,不小心着了感冒,恐怕身子有些不宜下山,不如……不如在山上多歇息几日,或许就好了也不一定。” 杜小九差点被苏青青拐着弯的要留下弄得憋不住想要笑出来:“青青小姐可能不知道,其实早在之前本郡主就要派人送你下去了,但是怕你身子骨弱,不宜舟车劳顿,怕到时候妄作好人,这才没有开口,但是如今你既然感染了风寒,那就更加不能留在这里了,毕竟风寒可不是小事,该看的大夫还是得看的。” “不碍事的,”苏青青正要舔着脸再说什么,却见杜小九一副很不在意的姿态摆了摆手:“你确实是不碍事,可若是传染了我的人就不大好了。” 杜小九一句轻轻巧巧的话,便把苏青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堵了回去。 苏青青面色青了青,白了白,像是开了染坊一样。 不过杜小九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苏青青,她心情很好的招了招手,入画顿时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的荷包。 大红的荷包上,交颈鸳鸯,最底端有个小小的并蒂莲,并蒂莲的中心用黄色的线绣了个小小的青字。 然,按照大荆的规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不能戴绣着鸳鸯和并蒂莲的物什,因为这代表着恨嫁,不矜持。 如此熟悉的荷包,苏青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方才是青了青,白了白,此刻是一下子刷的变得雪白,就像墙灰一样。 不知道郡主是否已经发现了她的计划,不过看着这么温和的态度,想来可能是还没有发现吧。既然如此,那她就把荷包先拿回来了再说。 哪怕里头没有放着那药,便是这绣着并蒂莲和鸳鸯的荷包也是不能外露的,不然她这一辈子的名誉也都要毁了。 苏青青揉着手帕,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了“郡主,这荷包是青青的,不知道郡主打哪儿来的,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郡主可否把这荷包还给青青?” 杜小九挑了挑眉:“还给你?” 苏青青心里早已一片寒凉,但是脸上却依旧强自的镇定着:“只要郡主愿意还给青青,青青愿意做牛做马?” “这可真稀奇了,愿意给本郡主当牛做马的人不少,本郡主何至于不挑食选了你这么个只会使手段的人?”说着,杜小九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几下苏青青,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挑拣着评价:“轮姿色,你不够,论武功,你无能,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当牛做马?” ------题外话------ 你们说我要不要请假一次性把结局给码了全部发上来啊? 没剩下多少情节了,很快的~ 058:让我做主是恨我死得不够快吗 杜小九嫌弃的话语说的直白,毫不避讳。 苏青青年纪才十四,不仅发育的没有杜小九的身材来的玲珑有致,就连身量上面也比杜小九要矮了一个头,被说的一退,乍一看上去杜小九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感觉。 尤其是“本郡主何至于不挑食选了你这么个只会是手段的人?”从杜小九的红唇中吐露出来的时候,苏青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呆呆的,感觉有森冷的寒意从她的后背上蒸腾了下来。 这是知道了? 随之—— 气恼从苏青青的心海里渐渐地蒸腾上去,她就是再不济,那也是小家碧玉,也是一个小姐,郡主竟然把她说的如此一无是处! 连当牛做马的资格也没有? 哼!若是有朝一日我爬上了将军的床,你就等着做黄脸婆吧! 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被苏青青揉的皱巴巴的,她看着杜小九,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岂能够像一个山野的村妇一样! 楚将军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苏青青敛了敛眉,毕竟是年纪小,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她动了动嘴想要说一些什么,杜小九却上前,白皙晶莹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苏青青的嘴,“嘘,” 被杜小九的动作一惊,苏青青下意识的便忘记了要反应,只是呆呆的听着杜小九的话语。 “你不过区区一个九品官员的女儿,也敢在本郡主的面前蹦跶来蹦跶去,你可知道,本郡主若是要计较起来你该怎么死?” “你要记着你的身份,若是再有下次,本郡主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杜小九说的慢条斯理,语气平淡,但就是这平淡的话语里却满含威胁,配合着杜小九眯起来的眼,看起来倒真的挺吓人。 但是苏青青却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她后退了几步,瞪着杜小九,毫不掩饰自己愤怒的眼神。 入画瞧见了,便要上前,却被杜小九拦住了,杜小九饶有兴趣的看着苏青青,好像在看她能不能够说出一朵花来。 苏青青本来看见入画上前,不知怎的,便觉得自己面前的温度都低了几分,正害怕着呢,谁知杜小九却把入画拦了下来,原本紧紧提起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佛门清静之地,谅她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苏青青的脸色不由得缓了下来,肩膀也挺直了起来,看着杜小九,语气里满是挑衅:“郡主如此泼辣打杀她人,将军可知道?” “将军少年英雄,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容貌出众,家世高贵,不知有多少云英未嫁女心仪将军,郡主拦了我一个,难道还能够拦了全天下其他的女子吗?” 她真的不相信杜小九敢拦住所有的女人,那就是和全天下的女人作对! 苏青青梗着脖子看着杜小九,毫不示弱,好像她的身后站着全天下的女子,一下子就连腰杆子也挺了起来。 杜小九没有说话,只是白皙的手指却缓缓地扶上了苏青青犹如竹笋一般嫩滑的脖颈,手轻轻地在上面移动着,好像在估量着那块肉更嫩一些。 苏青青被她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是竭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大声的喝到:“郡主,你怕了吗?”好像声调高一些自己就赢了。 “怕?”杜小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一般,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苏青青,“本郡主有什么好怕的,你知道在你前面一个窥视将军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吗?” 听着杜小九的话语,苏青青莫名的有些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让我想想,好像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呢!” 杜小九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让苏青青惊得连手中的帕子也掉了:“你这个毒妇!” 苏青青被杜小九平静吐露出来的话语所震惊,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顿时说出来的话就有一些口不择言了。 “毒妇?”入画听见苏青青的口中吐露出了侮辱性的言语,顿时布满了,上前就是“啪”的一巴掌,下了一些力量,一下子就把苏青青打的偏了过去。 苏青青捂着一下子就肿起来了的脸颊,“你!” 入画又送了两巴掌:“你什么你!竟敢对郡主无礼,以下犯上!没把你拉出去乱棍打死,你还敢说话?!” “放肆!本小姐再不济也是一个九品小姐,你竟敢!”苏青青从小到大还真的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府里面就她一个嫡出的小姐,哪怕父亲不关心,可是却也是从来没有被下人苛待过的,这是第一次被人打,顿时就被打懵了,只觉得怒火上升。 可她却是忘了,自己不过小小一个九品小官的女儿,莫说是九品,就是一品工部侍郎的女儿苗小琪看到了杜小九也得绕着走,更何况是自己? 不过也正是因为苗小琪带着她横行霸道习惯了,日子久了,她便有些飘飘然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然也不至于肖想楚宁了。 杜小九看了一眼,不打不开窍,打了也不开窍的苏青青,心里为她的无知无畏而喝彩。 “放肆?”入画见杜小九没有阻止自己,想来不会怪罪她逾越,于是入画不由得冷冷一笑往前再走了一步。 苏青青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松手。 入画见状索性也就站定不动了:“敢问苏青青小姐是何等级?奴婢不才,虽然是个丫鬟,可却是摄政王殿下钦赐的八品带刀侍卫,不知道比起没有等级的苏青青小姐,到底是谁放肆?” 苏青青本要吐出来控诉的话,一下子就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 若说她之前一连窜被讥讽、被侮辱、被打以至于失了理智,可是这一次,她却是清醒了,顿时安分了下来,只不过依旧死死地咬着唇,怎么也忍受不了这口气。 恰好,这时,楚宁一身月牙色的长袍,上头绣着水墨山竹,配合着这白色的雪天,愈加显得肤白貌美,芝兰玉树,英俊潇洒风流不羁,就连原本眉宇上的煞气也在看到杜小九的时候而消失,眉宇间满是柔和之色。 苏青青原本冷静的情绪一下子就被酸涩替代,觉得委屈了起来,看着楚宁的目光就好像救星。 在苏青青的心里,楚宁是个男人,男人本来就有男人的劣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便是在外面道貌岸然正经不已的她爹,回了府不也跟外面的那个酸儒判若两人,竟半点羞耻也不讲和青姨娘的白日宣淫。 或许他顾忌杜小九是郡主,所以没有对自己的暗示做出反应,但是只要她跟他坦明郡主小肚鸡肠,不顾妇德,竟然做出的打杀全天下爱慕他的女人之事,只要是个男人,肯定都会不开心。 毕竟,男人哪个不喜欢左拥右抱,怎可忍受家里的夫人不识抬举,蹬鼻子上脸,嫉妒成性。 想到这里,苏青青原本有些绝望地心,一下子便活了过来。她两眼泪汪汪,满是期盼的看着楚宁,希望犹如太阳神一般款款而来的楚宁可以看到自己受的委屈。 哪知楚宁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到了杜小九的面前:“你可有决定?”这话问的是怎么处置苏青青。 在知道苏青青下了药时候的那一刻,在楚宁的心里,苏青青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他不愿意去想象如果真的中了她的套子,到时候他和杜小九是个什么情况。 不说他,单就杜小九,必定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说,苏青青不死,难消他心头之厌恶。 但是,因着杜小九的缘故,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想要亲自动手的决心。 杜小九摇了摇头。她是不大喜欢苏青青,但是却也没想做的太过分,本来只是想吓吓她,哪知人家确实半分的反省都没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她也是真的懒得管,懒得看。 还是交给楚宁吧:“你决定吧。” 楚宁笑了一笑,笑容妖冶如火,但却明媚的让人觉得刺眼,在这刺眼中又带着淡淡的血腥的气息:“先拉下去打二十个大板,让她长个记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听着楚宁这波澜不惊的话语,他的属下就明白了,主子这是要他们下重手呢,要打的让人痛苦不言,但是却不能晕过去,得一下一下的回味着这个疼痛,好好地涨涨记性。而这二十个大板下去,人还不能死,要留一口气。 这种狠毒的手段,拿来对付一个小姑娘,但是却没人敢有什么意见。 毕竟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并不如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的温和无害,竟然设计将军和夫人,想到这里,也就没有人会觉得楚宁做的过分了。 就这样,在苏青青挣扎着,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她就被人像狗一样按倒在地,打了二十个大板。 一下子比一下子痛,疼痛叠加着,打的苏青青因为忍受这痛楚,本来还挺清秀的脸狰狞不已。 她今天本来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裙,此刻因为挨打,鲜血流出,浸湿了她的衣裙,而她原本紧紧的死咬着,不愿意在楚宁的面前丢脸,但是后面随着疼痛的加深,便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伴随着这二十大板结束,苏青青最后叫的力竭,声音低哑。 “将军……”苏青青伸着手,看着楚宁,表情凄楚,若不是见过她面色狰狞的样子而依旧心有余悸,此刻很有可能被她楚楚动人的脸而心软。 楚宁正坐在凳子上喝茶,眼神平平的观看了为苏青青行刑的全过程,听到苏青青呼唤他的名字,竟是难得的挑了挑眉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本以为苏青青应该会就此死心,却不想苏青青把帐全部都算在了杜小九的头上。 楚宁的眼神很是专注,迷人,就好似在鼓励着她说话一样。 苏青青倍受鼓舞的咬了咬唇,看着楚宁泫然欲泣:“将军,你可知郡主她嫉妒成性,竟要打杀全天下爱慕你的女子。”说着。苏青青的眼泪还很是应景的流着,看起来真是我欲尤怜。 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眼不要钱的流着,苏青青满含期盼的看着楚宁,她不好过,杜小九也不好过,她就不信楚宁听到了杜小九如此霸道狂妄的做法还能够无动于衷。 谁知楚宁给她的反应却很是冷淡:“看来苏青青小姐脑袋还不是很清醒,还得再打打,醒醒神,本将军的夫人要是不嫉妒,那怎么当本将军的夫人?” “也就只有你们这种脑袋拎不清的人,自以为是,癞蛤蟆妄图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凭你们也妄想站在本将军的面前求本将军怜惜?本将军还嫌你们污了我的眼。甲七,拖下去,再打十个大板。” ——“是。”甲七出列,刚想有所行动,一个一身灰色长衫,看起来就是个念书念的有些头脑昏聩的读书人样子的中年男人窜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将军饶命,将军恕罪!小女不懂事,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小女计较!”他的嘴里说的,动作也没停,一个头磕的比一个头重,不一会儿脑袋里便肿了好几个大包。 苏青青抬头一看,那磕头的人竟是她爹——苏全。 楚宁神情冷漠,看也没有看地上一直磕头的人一眼,端着茶轻轻地品了一口:“苏大人,你可知道你女儿犯了什么事情,还敢跪在我的面前求情?” 苏全闻言,一直磕头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但是很快又以一种更加快的速度开始磕了起来,磕在地上又重又狠:“小女年幼无知,有眼无珠,将军方才打也打过了,还请将军绕过小女一命。” “看苏大人这反应是不知道?”楚宁对于苏全装傻的行为很是不满,分明他派下山的人可是清清楚楚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他竟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装傻:“也罢,那就由我来告诉苏大人,毕竟养不教,父之过。”说着,楚宁轻轻一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不过从我的口中吐露出来的话,是有代价的,真不知道苏大人愿不愿意给这个代价?” 苏全闭了闭眼睛不敢说话,别人不知道,他一个巡街的小官,就连楚宁之前十几日连着监斩的菜市场也在他的管辖之下,他还能不知道楚宁的为人? 狠、毒、六亲不认、阎罗…… 所有的词汇都是用来描绘他的,他就像是来自地底的修罗,杀人不眨眼。 想到这里,苏全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像是面条一样,几乎要瘫了下来。 而楚宁招魂一般的声音还在那里:“苏大人,你可是做好了准备?” 苏全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将军,下官知错了!” “下官?”楚宁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可不是我手下的官,莫要丢我的脸了。” 苏全带着皱纹的老脸一下子被楚宁的话弄得觉得臊的很。 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的事情简直丢脸丢死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苏家上下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女儿青青也是要浸猪笼的! 倒不是说苏全对于苏青青有多疼爱,而是苏青青一个人做的事情足以影响苏家一家老小,影响他自己的仕途,他要是不求情想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别说升官,就是能够保住目前的小官都是个难事啊! 楚宁将军既然没有宣扬出来,立刻追究,明显是想看自己的抉择,要么女儿废了,要么他废了,总之不会好过了就是。 想到这里,苏全就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苏青青一眼,本就无甚慈爱的眼神此刻更是冰冷。 比起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自然是自己的官位更加重要一些。 不得不说,楚宁动手的段位比杜小九要来的高,先虐身,虐完了身之后在虐心,心里痛了牵扯着身上的痛,双痛一起下,这滋味,绝对让她深深的铭记一辈子。 苏青青看了一眼苏全冷如寒冰的眼神,瘫了下来。 在苏全出现的那一秒,她就知道,她的下场大约不太好了,不然何至于连他都请了过来。 楚宁冷漠的话语,杜小九平淡如看戏的模样,她爹冰冷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如兜头泼下的冷水一样,一下子把她浇了个清醒。 她原本是撑着一口气等着看楚宁对杜小九大发雷霆,却不想得了这个结果。 来自下半身的疼痛,使得苏青青难受不已,一时之间精神有些恍惚。 她竟想起了那日苗小琪躲楚宁如瘟神一般的姿态,以及那冷冷的话语:“妹妹既然手链丢了,那就继续在这里找着吧,只不过天寒地冻的,到时候莫要冷着了!” 想来,苗小琪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这样子的结局,但是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加以提醒,当真是过分至极。 若是,若是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点自己几分,自己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一刻,比起恨杜小九和楚宁,出乎意料的,苏青青最恨的人竟然是苗小琪。 但是苏青青只顾着怨恨,却是忘记了,苗小琪当时也问过她:“你莫要管为什么躲,你只跟我说,你是走还是不走?” 是她自己包藏了窝心,选择留下来,做出这些事情之后又被人抓住,确实是与他人无关。 …… 苏青青最终还是被楚宁高抬贵手放了过去,倒不是楚宁心软,而是他借着苏青青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做警告,也算是警告任何一个企图想要靠近他的人,苏青青的下场,就是未来任何一个妄图靠近他的下场。 他实在是懒得费心思去一个个解决这些飞蛾扑火的女人,又不愿意让杜小九受累,索性便一次性做绝了。 而那苏青青回到了苏家以后的事情,却也是不得不提。 苏府。 苏青青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去,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看得苏夫人哭天抹泪的:“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是怎么了?老爷,老爷,你可要为你女儿做主啊!” 闻言,苏全狠狠的拂了拂衣袖,笑的嘲讽,丝毫没有父亲的慈爱:“做主?我能够做什么主!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这是京都!随便得罪一个人都能够把我跟蚂蚱一样捏死。” “你让我去做主?是不是恨我死的不够早啊?” “你不看看你生的什么女儿?恨嫁?下药?好好地一个小姐,夜不归宿!什么肮脏的事情都做了,还当场被人抓了包,我的老脸简直都是丢尽了!” 苏夫人闻言顿时就不依了:“什么肮脏事?你怎么不说青姨娘,她当初是怎么爬到你的床上去的,不就是靠了下药这种肮脏事?” 苏全听言,顿时气得更狠了:“青姨娘不过是个姨娘,你还想自绛身价跟她比?怪不得你养出了这么个好女儿!当真是好!”好的他都快气死了!一想到楚宁那如有实质刀割一样的眼神划在自己的身上,苏全顿时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惹谁不好,竟然惹了那个煞神!真是! 临走前的时候,煞神还特意警告了,若是不好好关注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要活活扒皮,到时候吊出去! 当场吓得他脚就是一哆嗦,差点尿失禁了去!想起了,苏全如今还觉得丢脸至极,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可却让人畏惧不已,他就想不通了,苏青青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竟然如此不畏生死! “呸呸呸!”真是丧气! 若是往日里,苏夫人听到苏全说青姨娘只不过是一个姨娘顿时开心不已,可是此刻,却是心如刀割,她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竟然让人打成了这样,这让她为人母的可怎么忍! 但是唯今,更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女儿寻个大夫:“老爷,青青伤的这么严重,难道就不给她请个大夫吗?” “大夫?”苏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没死就不错了,还想请大夫?”也还真别怪他心狠,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女儿,而是楚宁肯放苏青青回来,就是不希望看到完完整整,好手好脚的女儿。要的就是让自家的女儿一辈子活在痛苦,后悔里,好好的反省自己。 可是眼前这个蠢婆娘说什么,请大夫? 呵呵,请了大夫全家都要陪葬! 苏青青的命还没有这么金贵! 苏夫人看着苏全冷淡的姿态,顿时不由得失望不已:“老爷,你既然狠心至此?不仅不给青青做主,就连大夫也不愿意请一个,怎么会,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父亲!” 苏全自己的头上还顶着一个汤圆大小的包,此刻看到苏夫人控诉的眼神不由得冷笑:“做主?请大夫?夫人,你也别怪我狠心。不是我心狠,是青青得罪的人实在是惹不起。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竟然去招惹楚宁。你知道楚宁是谁吗?一品骠骑大将军,不是你老爷我能够惹得起的,这口气,你咽了也得咽,不咽,也得咽!” 苏夫人闻言,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苏青青不由得恨得咬牙:“我就不信,青青不是和工部侍郎苗小琪的女儿交好吗,苗小琪的父亲也是一品,难道苗小琪的父亲也奈何不得他了吗?!” 闻言,苏全“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他夫人的天真:“我劝你最好不要做这种事,别说你我,就是苗小琪她爹见了楚宁也不得不退步。” “我不信,我不信!”苏夫人说着,神色渐渐地癫狂了起来。 苏夫人有些癫狂的脸色把苏全下了一大跳:“疯婆子!”说着,转身就甩门而去。 …… 三天后。 苏青青醒了过来,因为没有医治的缘故,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加上本来就伤得重,所以腿部便落了残疾,从此不得不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半月后。 苏夫人派人朝着苗府递了一封信,信被拆开了,但是最后却被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去。 这是“爱莫能助”的意思,加上苏青青醒来以后咬牙切齿的描述苗小琪冷眼旁观她送死的行径之后,顿时恨得几乎要把银牙都咬碎了,从此苏府和苗府反倒结成了死仇。 …… 撇去了苏青青的事情,楚宁像是处理了麻袋一样的把苏青青给处理了,不多时,便有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摄政王宣召。 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杜小九也在场,楚宁特意的关注了一下杜小九的神色,面无波澜,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但是,楚宁却很清楚的明白,其实很多时候,对于杜小九,没有情绪,就是最大的情绪。 只不过,他心里门儿清的,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流露。 他依旧笑的从容雅意。 甚至在入了城以后便甩脱了马车,和杜小九两个人手牵着手,犹如寻常的夫妻一般,在街市上面走走逛逛:“这是你平常最喜欢的糖葫芦,那家的桂花糕是你最喜欢的味道,这珠花不错,衬你。” 两个人走走停停,穿花扶柳,不在意时间,不在意金钱,不在意其他人投过来的目光,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在杜家村时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 两条街走下来的时候,楚宁的身上抱了一大堆的小玩意了,一个叠着一个,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等到杜小九发现的时候,楚宁已经深深的埋在了那堆东西里,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杜小九。 就这样,两个人嬉笑打闹着,好像完全忘记了其他的事情,不过最后,宣召的时候到了,楚宁还是不得不将自己原本抱在怀里的东西统统的放到了马车上去,让自己的护卫把杜小九先行送入了府中,然后才面色凝重的进了皇宫。 ——皇宫。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乌黑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崇安殿”,一如这座寝殿的主人一般。 而“崇安殿”正是摄政王住的宫殿。 殿内,奏折堆满了案桌,荣哲宇执着朱毫一本而又一本的批改着,半分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看得一旁的小虫子心疼不已:“主子,您是人,不是神仙,没必要这么拼,好歹歇一歇,吃个点心,喝杯茶呀!” 一本奏折批完,荣哲宇伸手揉了揉自己疲惫不已的眉心,自胸腔内缓缓地吐露了一口浊气,却是没有说话,很快又马不停蹄的拿出另外一本奏折,认真的批改着,对于小虫子的话,他充耳不闻,更是零星的眼神也不愿意给。 小虫子见状,心里也是气闷不已。 他知道,最没有资格劝摄政王的人就是自己了,若不是自己存了私心按下荣一郡主大婚的消息,摄政王若是赶回来及时,也就不至于变成了如今现在的局面,不尴不尬。 可是,若是再来一次,小虫子也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还会是那么做的。 毕竟,若是摄政王赶了回来,到时候这该是震惊大荆上下的一桩丑闻,身为一个忠心的奴才,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主子陷入那般的境界。 可是,看着此刻主子为了躲避现实而不断使自己忙碌,近乎在虐待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小虫子不由得深深的开始反思了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过,这想法只不过出现了一瞬间,便被小虫子按了下去。 没有这个可能。主子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不是丑闻里的主角。 但是看着荣哲宇过度操劳的样子,一抹忧虑浮现了小虫子的心头:“主子,您再这样子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出去!”这一次,荣哲宇倒是开口了,不过语气冰冷黯哑的没有丝毫的情绪。 “主子!”小虫子见荣哲宇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声音黯哑成了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主子,您好歹休息一样啊!” “啪”的一声,荣哲宇甩开了自己正在看着的走着:“本王叫你出去,你有没有听见!” ——“没听见是吗?也是,你竟然都敢延误消息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荣哲宇心里其实知道小虫子这样子做是为了自己,但是心里的烦闷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消除,一看见小虫子就想起自己错失了机会,心情顿时不由得阴郁了起来。 小虫子被自己的主子质疑了忠心,心里很是痛苦,但是看着荣哲宇那般避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最后还是不由得垂下了头,闭上了嘴巴。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声音:“苏叶尔公主求见!” ------题外话------ 【明天开始请假码大结局,请假一周,到时候可能结局会分两次上传~亲们上次活动中奖的再不领奖,苏唐就要结文啦,到时候就领不到了! 再次说一下,李明翠亲、gagate亲、雅典娜qq、azc这四位亲的奖励还没有领哦。 方法:评论区冒泡,苏唐才能够给奖励,不然到不了手啊~ 感谢小团子同学的大钻石!清风妞妞的美花花、月票、评价票!11181101大,大美妞的花花~】 天气转凉了,亲们记得做好保暖啊!千万不要感冒!下周见! 059:大结局! 荣哲宇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的道:“不见!” 小虫子也只是抬了抬头,脸上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是他也知道荣哲宇正在气头上,更何况他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奴才,哪里有说话的余地,索性便低了头假装没有听见。 殿外声音喧闹,脚步匆忙:“苏叶尔公主,您不能进,摄政王正在处理政务……” “大胆!我堂堂北漠的公主,想要见个人你们也敢拦了是不是?” “苏叶尔公主,奴才不敢,只是摄政王吩咐了,无论是谁,统统不见!还请公主息怒!” “放肆!我乃未来的摄政王妃,你竟敢!” 苏叶尔说着,轻提着红色的裙裾,看也不看拦住了去路的宫人们一眼,绕开了他们便要进去,一边走,一边高声的喊道:“摄政王,我苏叶尔求见了你这么多次,难道你当真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吗?叶尔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然让摄政王如此厌恶于我!” 殿内。 荣哲宇听着苏叶尔高声的话语,玉白的手不由得合上了面前正在批改的一片奏折,语气冰冷的道:“把苏叶尔公主给我弄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拖走,拉走,什么方法都行!”他对苏叶尔真的是没有什么好感,明知道自己对她无心,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粘上来,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尤其是听着她在门外自称是自己的王妃,淡淡的厌恶更是从荣哲宇的心上升了起来。 若不先前她和先皇算计于他,他何至于陷入如今的境界。 想到这里,内心里对于苏叶尔的厌恶便又更深了几分。 小虫子躬身行了个礼,正要领命,却见大殿的门被苏叶尔从外面推了开来。门外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的从外面漏了进来,刺得荣哲宇的丹凤眼不由自主的一眯,看起来很是蛊惑人心。 逆着光,苏叶尔提着裙裾跪了下去:“苏叶尔参见摄政王。” 坐在高位上的荣哲宇眯着眼睛看着此刻褪去了在殿外时的娇蛮,沉静的苏叶尔,耀眼的日光镀射在荣哲宇俊美的五官上,为其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出他的情绪和神色。 苏叶尔跪了良久,却见荣哲宇半分反应也没有,哪怕内心知道他这是不满自己擅闯宫殿,有意的冷落与她,可是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些许酸涩。眼泪一下子逼上了苏叶尔的眼眶,几欲涌了出来,但却被她用力的闭了闭眼就,再次逼了回去。她抬眼朝着坐在上面,犹如仙人一样出尘遥远的荣哲宇,眼眶微微的红起。她弯下身子,行了北漠的大礼,紧接着保持不动。 荣哲宇终于动了动,却是把自己手里的奏折忽的一下子从高处甩了下来,语气冷凝:“外面的奴才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连个宫门也看不好!统统拉下去打三十个大板!” 奏折从高处甩了下来,“啪”的一下子,砸在了苏叶尔的面前。 苏叶尔知道,自己身为北漠的公主,哪怕荣哲宇厌恶自己至极,也不会轻易动自己,但是宫外的奴才,却是不同。 在此刻,那些奴才做事不力,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想到他们,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个惩罚,苏叶尔顿时也不由得有些于心不忍:“摄政王,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怪我。” 谁知,荣哲宇却是看也不看她,径直的从案桌上再次拿出一本新的奏折翻阅,只是唇畔却挂着一抹冷笑:“你既然知道他们会因为你受罚,当时又何必进来?既然进来了,又何必假惺惺的求情?” 荣哲宇的话几乎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一下子便让苏叶尔白了脸,苏叶尔咬了咬唇畔你,之前在外面想好的话语,在冷冰冰的,连看到她都嫌烦的荣哲宇的时候,忽的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竟是半句话也吐露不出来。 反倒是荣哲宇,似乎有些不耐烦她拼死拼活,闯进宫来非要见他,见到他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剑眉不由得皱了皱:“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没有的话就给本王滚蛋。” 小虫子被自家主子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惊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眉宇,一动不动的再次充当起了木头人。 苏叶尔咬了咬唇,看着小虫子,欲言又止,示意着荣哲宇开口让小虫子退下。 荣哲宇却是半分也不愿意搭理。 苏叶尔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了。 只是在开口之前,她站了起来,就要上前去吧崇安殿的殿门关了起来。 在她爬起的那一刻,荣哲宇看了一眼,眼神冷淡,但是不可否认的,心里却终究是软了一些,不由得开口道:“出去,把殿门关上。” 小虫子如临大赦一般,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看苏叶尔公主那架势,想必是有什么秘密和主子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想必不是自己的一个奴才可以听得见的,小虫子正在暗自的着急呢,好在主子最后还是开了尊口,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苏叶尔被荣哲宇的话语一愣,但是随即展颜一笑,笑容耀眼明媚似有日光加持:“多谢摄政王怜惜。” 荣哲宇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半点表示也没有,让刚刚才觉得开心不一的苏叶尔一下子被冷水泼过了一般,原本的欢呼雀跃也一下子冻结了。 苏叶尔有些惨淡的笑了笑,:“苏叶尔不知道自己的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摄政王如此厌恶与我?” 荣哲宇沉默,良久才冷淡的道:“说事。” 闻言,苏叶尔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些许自嘲,但是原本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却是垮了下来,低声的道:“苏叶尔愿意和摄政王定下一年的约定……” “一年的约定?”荣哲宇重复着苏叶尔口中的话语,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坚定的苏叶尔,俊美的脸庞上有些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意味不明。 “是。”苏叶尔抬头,坚定不移,不容置疑的看着荣哲宇,“你和我都知道我先前所说的那个契约属实。如今,摄政王既然不愿意娶我,那么我苏叶尔愿意后退一步,给摄政王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摄政王还是这么想,那苏叶尔认命。”说着,苏叶尔额头磕在地上,神色庄重。 可,荣哲宇却只是轻轻一笑,语气耐人寻味:“你凭什么认为本王愿意和你定下这个约定?你说有那个约定就有?莫说本王不承认,便是真的有了,本王不愿意娶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到这里,荣哲宇顿了顿,明明是劝慰的话语,但,语气却愈发的冰冷了起来:“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北漠的公主,便是不嫁给本王,回到了你北漠,多的是北漠的人才愿意娶你,何至于紧紧的巴着个男人紧紧不放。” 苏叶尔被荣哲宇直白的话语刺激的脸色羞红,红里发白,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却是忍着,等到他说完了,这才恍然一笑:“摄政王说笑了。” “只是,苏叶尔虽然也知道摄政王不愿意娶我,可是北漠此刻内忧外患,苏叶尔若是不嫁,摄政王让苏叶尔如何相信大荆和北漠的合作关系?” 荣哲宇“嗤”的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笑:“说的倒是道貌岸然的,”语气从原来的的冷凝、冰冷夹杂了些许肃杀和不耐:“可本王也多次告诉过你,安心的回你的北漠,我大荆答应借出去的兵,绝对不会少了你半分就是,你何至于不愿意相信?” 苏叶尔却是闭嘴不答。 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说的拙劣,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别说她是真的喜欢荣哲宇,愿意为他放弃自我,便是北漠,只要她嫁给了如今大荆最有权势的男人,那么她远在北漠的王弟,哈茶客获得继承王子身份的依仗便又多了一层,再加上大荆借出的兵力,王弟哈茶客何愁登不上王位。 苏叶尔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她是喜欢荣哲宇,但是不可否认,其实也不乏想要借助他的权势的打算。 …… 荣哲宇自从说了方才的话语便不再言语,直接无视了苏叶尔,把她当成了隐形人,忽略了个彻底。 直到殿外小虫子通报的声音响起:“殿下,楚宁大将军求见。” 门内,荣哲宇声音沉沉的“恩”了一声,忽然想起了自己早上的宣召,这才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苏叶尔一眼,语气冷漠:“行了,一年之约,是么?本王答应你了便是。不过,这一年之内,你都不许在本王的面前出现,你可能做到?” 还没等苏叶尔回答,荣哲宇便截断了她的话语:“若是做不到,你便直接收拾好了行李,现在就给我回北漠。” 苏叶尔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见荣哲宇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唯恐再逼迫下去惹恼了她,便是连一年的时间也没了,顿时低下了头低低的应着。 可心里,却到底是存了些许的心思的。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她不主动出现,便是守约,可是若是被动,到时候却是真的怪不得她了。 想到这里,苏叶尔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些许自信的笑容,配合上她有些英气的脸庞,倒是看起来多了几分韵味。 只有这个时候,荣哲宇才会觉得,大约,北漠女战神的称号,其实名不虚传。 但,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他便道:“出去。” 毫不怜惜的赶人态度,让苏叶尔方才明朗的心情再次抑郁了下来,但是知道面前的男人的身份,他要面对的一大堆事物,哪怕心里酸涩肿胀,但是,她却依旧带笑的退下。 苏叶尔方才出了殿门,便看到一身玉白长衫,银线勾勒的袖口处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光线,长身玉立在殿外的楚宁。 在苏叶尔看来,楚宁精致的脸庞和荣哲宇不遑多让,难分秋色。 只不过,楚宁的容貌多了几分阴柔的妖艳,而荣哲宇则是淡漠出尘,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荣哲宇,苏叶尔的心底不由得刺痛,但是看着楚宁看过来的目光,出于礼仪,苏叶尔还是勉强的强撑起笑容朝着楚宁微微一笑。 楚宁从容回她一笑,与她错身而过,不紧不慢的进了殿。 殿内。 荣哲宇端坐在上面,面前奏折堆积如山,但是在楚宁进来之后,他便不曾再看过奏折。 丹凤的眼睛微微的跳着,看着楚宁,神色隐在阴影中,看不出头绪来。 楚宁优雅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微臣参见摄政王殿下。”楚宁说着,打了个鞠。荣哲宇虽然是摄政王,代理朝政,但是说到底,不是皇上,所以他便也没有行跪礼。 沉默。 一片沉默。 没有得到回复,楚宁也并不恼,自己从容地挺直了腰板,目光对上了正在注视着他的荣哲宇。 荣哲宇复杂的看着楚宁,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是什么样子的。 羡慕,嫉妒,恨? 这些情绪,都谈不上,但是,心里有些堵,却是真的。 眼前这个容貌出众半分不输自己的人,竟是云臻的夫君。 他曾经设想过多少次,自己和云臻在这和现代截然不同的地方成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多的设想,总有一种,应该会是云臻喜欢的,可是,不管他做了多少的设想,但是却不知道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 他的云臻,嫁人了,可是新郎不是他。 多么狗血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有些时候,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 …… 在荣哲宇观察着楚宁的时候,楚宁也正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荣哲宇。 小皇叔? 一种直觉,告诉楚宁,面前的这个男人和杜小九的关系大约不只是叔侄那么的简单。 但是,不管过去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杜小九现在,人在他的身旁。 想到这里,楚宁心里的警惕,虽然在,但是却不可避免的放松了一些。 不管他和小九是什么关系,但是到底是过去了。 想到最近,小九态度的松动,一抹清浅的笑意,不由自主的从楚宁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大约是楚宁的笑容太过于美,荣哲宇看了觉得有些碍眼:“楚将军。” 楚宁看向荣哲宇,原本绽放开来的笑容渐渐地收了起来:“摄政王。” 荣哲宇颔首,眉宇微微的皱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说起了正事:“南疆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事情,想必你也会有所耳闻。” 楚宁被荣哲宇面上的严肃影响,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微臣略有耳闻,不知道摄政王宣微臣来,是……?” 谈到国事的时候,原先的顾忌便不约而同的都被两个人放到了身后。 荣哲宇也不拐弯抹角:“本王想要派你出征。” 楚宁皱了皱眉,他方才归来不久,想不到南疆竟然再次蠢蠢欲动,想来是之前打的不够狠。想到这里,戾气浮上楚宁的眉宇。 但是,想到自己和小九的关系方才缓和,又是新婚,浓情蜜意时,楚宁的眉宇处不由得有些不虞,一时之间对于那蠢蠢欲动的南疆下了狠心。 荣哲宇见楚宁面色有些不虞,以为他是不愿,虽然心里理解,但是不可否认,见到他不虞的神色,自己连日来的阴郁倒是消散了不少:“本王宣你过来,是提前知会你一声,是命令,不是商量。明天早朝上,本王便会宣布这件事情,你,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说到了这里,荣哲宇不可避免的想象到了到时候云臻对着楚宁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不可避免的又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到底是磊落的人,他的此番命令也是无奈之举,愿只愿到时候,她不要怨他。 楚宁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事态紧急,根本容不得商量。放眼大荆,不是他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而是,最了解南疆的人,确实非他不是。 见楚宁没有意见,荣哲宇舒缓了一口气,语气艰涩,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有些艰难的吐露:“既然你已经提前知道了,那么,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后天,就整合大军出发,记得,和荣一知会一声。” “多谢摄政王殿下。”楚宁听出了荣哲宇话里的艰涩,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微笑着回答,那艳丽的笑容,看在荣哲宇的眼里,很是刺眼。 …… 是夜,夜色凉如水,圆月高悬在天空。 杜小九有些无奈的坐在院子里,无奈的在楚宁的示意下为他的杯中到了一杯酒。 青绿色的酒杯,碧绿的液体,两种绿色相互映衬,银色的月光倒映在酒里,波光粼粼,看起来很是好看。 再衬着楚宁白皙的手指,色彩分明,看起来更是好看。 “好生生的,怎么喝起酒来了?” 楚宁捏着酒杯,将酒缓缓的送入口中,眯着眼睛,嘴里酒香四溢:“突然想起,我们两个好久没有这样子坐在院子里小酌了。” 闻言,杜小九微微一笑,似乎被楚宁追忆的神色带动,也不由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拧了一口:“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那时候夏夜,偶尔兴致起了,也会喝一些小酒,说一些趣事,如今,却是没了那个时候的心情。”说着,杜小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感慨时光易逝去,还是在感慨一些什么。 杜小九径直的感慨着,反倒来了喝酒的兴趣,不再管楚宁,自己倒了好几杯酒,浅浅的拧着,不一会儿酒意蒸熏,淡淡的绯意便飞上了她的脸颊,顾盼之间,明媚生辉,秋水一般的翦瞳,水波盈盈,看得让人心痒痒的,暖软不已。 楚宁只是笑着看她,既不阻止,也不劝她喝酒,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杜小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待得再要倒酒的时候,却发现酒瓶子空了,顿时不由得有些不满的将自己手中的酒瓶子掷了出去,甚至还不小心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咦,酒呢?”杜小九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不复平日里的冷静,诧异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左顾右盼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酒呢?拿酒来!”大有一副“小二,你不拿酒来,我就拆了你这个店”的样子。 楚宁被杜小九豪爽的姿态逗笑,本来他只是一时兴起,想着不日他就要出征了,索性喝点儿小酒助助兴,没想到最后喝的兴起的,反倒是她了。看着杜小九面色绯红,明明已经醉意上了头,但是却撅着小嘴四处寻酒的模样,楚宁不由得觉得又气又好笑。笑是笑着,但是却还是伸出手按住了杜小九的手:“行了,酒适量的喝点,喝多了便伤身。” 杜小九被楚宁按住了手,却还不死心,仍旧想要寻着酒,但是找了许久,眼前空空如也,顿时不由得泄气。 她正径直的沮丧着呢,却见楚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的稳吗?” 杜小九坐在石凳子上,有些委屈:“我想喝酒。” 楚宁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了杜小九的额头,为她按摩着,语气温柔:“改天再喝?再喝下去,明天该头疼了。” 杜小九不说话,一只手揽着楚宁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楚宁,企图用自己麋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打动他。 楚宁确实被打动了,但是想着明天杜小九起来可能会头疼欲裂的样子还是硬下了心肠,此刻在心里也不由得怪罪自己,好好地喝什么酒,现在倒好,弄出了个小酒鬼来。 杜小九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楚宁有什么表示,顿时不由得委曲不已,两眼泪汪汪的就在那里控诉着他:“你不爱我。”杜小九说的很兀定。 若是搁在清醒的时候,杜小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的,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但是此刻她醉意上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楚宁被气笑了:“爱。”他一个大男人,委实不好意思说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不过他可以预计自己要是不说话的话,到时候小酒鬼还不得掀了屋瓦去。反正现在杜小九醉酒,附近又没有旁的人,所以便是说了也无妨。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杜小九开心的点了点头,随即理所当然的道:“既然爱我,那就给我酒喝!” 和着问这句话,目的还是为了酒。 顿时的,楚宁觉得自己的告白有些坑了,不由得轻声的诱哄道:“那小九呢,小九爱我吗?” 杜小九歪着头看着楚宁,凝脂一样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面前好几个影子的影像:“给我酒,我就爱你,不给酒,不爱。”说着,杜小九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目光晶莹的看着楚宁。 楚宁咬了咬牙,被面前一脸懵懂的杜小九弄得有些气闷。 给酒? 不给酒?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可就难得听到杜小九亲口承认。 唔,楚宁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便很没节操的让人拿酒去了。 酒拿到了,杜小九的眼睛一下子便被那酒瓶子吸引,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酒瓶子,一动不动。 楚宁诱哄的看着她:“小九?” 杜小九自动自发的领悟了楚宁话里的意思:“爱。”一个字,说的干脆利落。说着,便眯着眼睛想要抢楚宁手中的酒。 楚宁避开了杜小九的手,一时兴起,将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着一口酒,眼神魅惑的看着杜小九。 酒香氤氲,容貌妖冶。 咕咚。杜小九不受控制了咽了咽口水:“给我酒。” 楚宁不紧不慢的咽下了含在嘴巴里的酒,笑容妖冶,红色的舌缓缓地伸了出来,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充满了诱惑。 咕咚。杜小九看着楚宁嘴角亮晶晶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顿时便要扑上去。 “吻我。”楚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因为沾染了酒,而更加鲜艳的红唇。 杜小九摇了摇头,停了下来,有些踌躇。 楚宁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再次抿了一口酒。 酒在空气中蒸腾,酒香袅袅。 杜小九闭着眼睛,满脸绯红,却终究抵不住对酒的渴望,慢慢的靠近了。 却只听的楚宁一声轻笑,有黑影渐渐向杜小九靠近,温热的气息渐渐地喷洒在她的脸上,混合着冰冷的夜色,痒痒的。 “阿秋”,杜小九被那气息弄得痒痒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见杜小九打了个喷嚏,楚宁顿时便歇了调戏的心思,惊慌失措的看着杜小九:“感冒了?” “唔,”杜小九摸了摸自己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唇,堵住了楚宁还有继续的话语。 粉红色的小舌轻轻地敲开了楚宁的牙齿,如灵活的小舌一般,在他的口腔里席卷,贪心的吸取每一滴酒。 楚宁一时不察,被杜小九堵了个正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闭着眼睛强吻自己的杜小九,心里震撼不已。 倒真是,真是没有想到,杜小九也会有如此豪放的那一天。 唔,不过这样子,他也挺喜欢。 软香美玉在怀,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还没等楚宁享受个够呢,杜小九便有些遗憾的退了出来。 没酒了,杜小九有些遗憾的砸了砸嘴。 楚宁看着杜小九遗憾咂嘴的小模样,心里头顿时野火四起。 还没等杜小九完全离开,楚宁再次喝了一口酒,这一次,酒在他的口中含着,没有咽下去。 楚宁一把揽住杜小九,唇瓣紧贴着杜小九,将自己口中的酒缓缓地渡进了杜小九的嘴里。 杜小九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马上就要渴死的旅人,忽然遇到了绿洲一样,顿时兴奋不已。 酒,一点一点的渡进了她的口腔里,杜小九全部咕咚一声咽下,好像不止是嘴巴里,喉咙怀里,胸腔里,心里,全部都是酒的味道。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楚宁,那般糯软的眼神,刺激的楚宁不仅唇瓣微微用力,更紧的贴了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大约是这一幕过于迤逦,以至于就连天上散发着清冷月光的月牙儿也不由得羞红了脸,扯着云朵盖住了自己的脸,好似不敢看。 楚宁亲的尽兴了,这才放过杜小九。 杜小九闭着眼睛,微微的喘气,方才有些呼吸不畅,再加上酒意上头,杜小九一时之间头晕脑胀,脸色艳若桃李,抬眼看向楚宁的时候,不自觉地便带了几分的媚意。 “酒。”杜小九倚在楚宁的怀里,依旧看着楚宁手上的酒,不依不饶。 可这次,楚宁却不再迁就了,示意下人上来结果酒瓶子,一把揽住了杜小九,将她抱起,笑容温和,但却带了点不可诉说的魅惑:“夜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杜小九被楚宁抱了起来,却仍旧不老实,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楚宁衣服,一只小手揽着楚宁强劲的腰身,时不时的还要扭过去眼巴巴的看着被楚宁命人拿走的酒。 楚宁见状,不由得伸出了一只手盖住了杜小九眼巴巴的的眼,哪怕是被楚宁的手遮住,杜小九依旧眨巴着眼睛。 纤长浓密宛若羽扇一般睫毛轻轻地刷过楚宁的掌心,一下,一下,轻柔,但却勾的楚宁的心都痒痒不已。 “小妖精。”楚宁轻声的笑着,但是笑声里却充满了明朗。 …… 临睡的时候,楚宁喂杜小九喝了一碗醒酒的汤。 意识倒是清醒了,但是困意却袭了上来。 杜小九喝了醒酒汤,转身朝着床内滚了滚,便睡了起来。 只是被醉酒这么一打岔,楚宁原本准备告诉杜小九,自己要出去出征的事情却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 第二日,杜小九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便是连上朝的楚宁也多已经下朝了。 杜小九抬手敲了敲自己不甚清醒的脑袋,虽然昨晚喝了醒酒汤,但是却仍旧有些头疼欲裂,喉咙里也觉得像是火烧火烤的一样。 闭着眼睛,招了招手:“入画。” 没有人回应。 一杯水,却是送到了她的手里,杜小九闭着眼睛在那人的喂下一点点的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受了一些。 睁开眼睛,一张放大了的精致容颜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吓了杜小九一大跳,想也不想的,“啪”的一下,盖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顶着杜小九的手有些哀怨的看了杜小九一眼,语气也是悠悠的,“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 窘迫从杜小九的心底升起,杜小九有些尴尬的别过脸,顺带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楚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是有意的。” “没有。”杜小九喃喃的道,看着楚宁妖娆出众的脸庞,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的的浮上了她的脑海。 尤其是,她强吻楚宁的那一幕,竟然是格外的清晰。 啊,杜小九捂住了自己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冒烟,好像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有袅袅的轻烟升起。 真是太尴尬了。 杜小九的脸红的莫名其妙,楚宁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咳咳……”楚宁轻咳了几声,趁着杜小九不注意靠近:“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昨天晚上。”杜小九没有留神,竟是脱口而去,说出了口,便后悔不已,如果不是她天性淡定,此刻都悔的想要捶胸了。 完了,这下子证实了自己其实心底里,就是个女流氓,竟然借着酒醉,做出那等豪放之事。 楚宁“哈哈”一笑,笑意从胸腔里喷涌而出,并未有丝毫的掩饰。 杜小九等了又等,只等着他把笑容收起来,谁知等了许久,却只见楚宁擦着眼角的泪水,笑容依旧,顿时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楚宁见状,连忙收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严肃脸。 杜小九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原本只是恼羞成怒,这下子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楚宁很识趣,没有再逗她,看她黛眉微蹙,显然是脑袋有些不舒服,轻叹了一口气,为她揉着额头。 大约是楚宁的的技术忒好了一些,杜小九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一室静谧,唯有两人依偎无声。 “阿九,”楚宁一边细腻的揉着杜小九的额头,一边斟酌着。 “恩?”杜小九眯着眼睛,满脸惬意:“怎么了?” 看着杜小九轻松闲适自在的脸庞,楚宁不知道自己的话要怎么开口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是非说不可的。 楚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说得轻松自在,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后日要出征了,最近南疆又开始蠢蠢欲动。” 话音刚落,楚宁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怀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随即,杜小九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坦然的接受了:“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对不起。”楚宁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杜小九。 杜小九闻言,倒是真的笑了出来,转了个头,示意楚宁按着那个地方:“对不起什么啊?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像是那种会在乎计较的人吗?” 楚宁温柔的看着杜小九细白如瓷器一样光滑的脸,“我后日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一年,两年,三年,不一定。” 正是因为走得急,回来的时间不一定,他们又正值新婚,所以才格外的觉得对不起,委屈了小九。 杜小九被楚宁舒服的手法弄得不自觉地哼了哼:“这么赶?还那么久。”不过,她也只是随口的说一下,毕竟楚宁是为国出征,是为了大荆,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不过这时间也却是忒紧了一些,只是旨意肯定是摄政王下的,想到这里,杜小九倒是叹了叹气,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大约是因为知道,也许浓情,在只在今天一天了,所以,这一天的相处,杜小九和楚宁两个人格外珍惜。 是夜,烛光朦胧,似有薄纱倾覆,黑影倒映在地面绰绰,气氛有些暧昧。 杜小九为楚宁整理好了一些将要带到南疆的行李,将那些包袱一个个的垒好,按照类别放着,并且时不时的,便转身过来叮嘱着楚宁。 “你到了那里,可千万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恩。”楚宁看着她微笑的点头,脸庞柔和,和在外的肃杀天差地别。 “厚一点的衣服我都帮你装在这里面了,到时候你记得翻出来穿穿!” “好。”楚宁看着不停忙碌的杜小九,一阵暖意涌上了他的心头,暖呼呼的。 情不自禁的,楚宁便拥住了背对着自己的杜小九:“早点歇息吧,不要累坏了。” 杜小九嗤笑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大悟的神情:“我不过整理了一下,怎么就累着了?对了,治外伤的上药也带上一点吧,到时候随时可以预备一下。”说着,杜小九扭处了楚宁的怀抱,转身就要去拿。 “行了。”楚宁一把圈住了杜小九,把玩着杜小九柔软的黛丝:“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小心明天起不来,赶不上送我。” 杜小九挣扎了一下:“拿一下药就睡了。”却被楚宁揽住了往床榻里走,“明天早上再拿,睡觉。” “喂,”杜小九有些不死心,“明天该忘了。” “我记得。”楚宁清淡的抛下了这三个字。 杜小九被他的专制弄得没办法,只能妥协:“行了行了,睡觉!” 楚宁这才满意一笑,心满意足的捏了捏杜小九小巧的鼻子:“小管家婆。” 杜小九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脱去了外衫,并排着睡在床上。 杜小九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谁知滚了滚,滚了好几圈,却始终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侧着身子看着闭目,神色宁静好像睡着了的楚宁。 “我睡不着。”杜小九扯了扯楚宁的袖子,细细的说道:“有点儿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明日楚宁要出征,她们要分开,心里面就有些不情愿情绪不由自主的就低落了下来。 楚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把杜小九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暖玉满怀,馨香扑鼻,楚宁深深的嗅了一下来自杜小九身上,能够让他安心的香味,让自己的的思绪也渐渐地沉淀。 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根据战报分析,此次南疆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 此刻听见杜小九开口,索性便睁开了眼睛。 波光淋漓的眼睛里有明媚的光芒一闪而逝,很是耀眼。 “那我们来做一些事情?”楚宁说着,唇角有些不怀好意的翘了翘,像是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只不过他的面色却很是道貌岸然,似乎只是无聊,所以建议。 杜小九正睡不着呢,见楚宁提议有事情做,顿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跟小鸡啄米一样的把头点完,便看到楚宁精致如妖,能够让人心跳加快的脸靠了过来,一个绵远悠长的吻由此诞生。 一吻结束,楚宁满足的搂住了杜小九,为杜小九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杜小九原本被楚宁亲的有些面红耳热的,此刻躺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安全感满满的,再一联想到此刻搂住她的人,是她决定接受了的相公,夫君。 而今晚过后,他便要出征,不知何时归来,何时再相见。一股子酸酸的情绪开始从她的心底膨胀了起来,酸酸的,涩涩的,激的她觉得自己的眼眶都不受控制的红了。 杜小九再次扯了扯楚宁的袖子,主动地靠了过去。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吻着楚宁的下巴,柔柔的,一下而有一下的,柔若无骨的手也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庞,一点点的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 楚宁被她撩拨的难受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黯哑:“睡觉。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回来的,一根毫毛也不缺。” 杜小九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因为喉咙有些哽塞,杜小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粉红色的小舌试探性的从嘴里探了出来,舔着楚宁的喉结。 楚宁的身子不禁颤了颤,心火难耐。 但是想到明日就要出征,可能不一定……顿时一把一捧冷水朝着他从头到尾兜了下来,什么想法都没了,唯有冷静。 杜小九见楚宁不为所动,便停止了动作,脸色有些黯然,她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地人,既然楚宁不喜,那就……想到这里,杜小九便觉得失落。 楚宁不忍心看着她失落的脸,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只能慌乱的出口解释:“我怕,我这一去就…” “嘘!”杜小九伸手捂住了楚宁的嘴:“不许胡说,楚宁,我们圆房吧。” 杜小九说着,闭着眼睛,显得很是大义凛然,那般慷慨激昂好像要去赴死的样子差点儿逗乐了楚宁。 不过楚宁没有想到的是,哪怕自己的说出了理由,但是杜小九却依旧坚持,一时之间心海里潮汐涌起,各种滋味在心头,但总归是喜的多。 楚宁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只能无声的抱紧了杜小九,为她的终于摊开心扉的接纳而高兴,可是他不能,他也不会去做,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杜小九,一动不动。 倒是杜小九,伸手撤去了他中衣的扣子,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放心吧,我愿意。” 一句话,一个温柔的眼神,只这么一些零星的东西,却让上了战场一切掌握都在掌心里的楚宁丢兵弃甲,几欲战败,落荒而逃。 最后,楚宁没能够战胜杜小九的固执,或许他内心里潜在的想法其实也抱着希望杜小九真的成为他的人的想法。 衣衫逐渐褪去,“娘子身材凹凸玲珑有致,想来是王府的伙食好的很。” 烛光暖融,红绡帐暖,一夜的春意。 …… 楚宁走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杜小九闲的无聊,开始学着怎么做中衣。 一件衣服缝了拆,拆了缝,等到三个月的时候,一件中衣倒也有模有样。 有些时候,她也会放下手上的这件事情,出去走走。 去看看素和,去看看小蚂蚱,去看看父王母妃。 偶尔,癫狂了的苏家母女也会在她的面前蹦跶来蹦跶去的,倒是为她无趣的生活增加了一点趣味。 有些时候,是别人来看她。 将军府里,源源不断的送进来摄政王赐过来的东西,说是慰劳将军在前线辛苦作战的奖励。 但是,杜小九却只能勾着唇苦笑,不过区区的奖励,又何必劳的摄政王亲自送过来。 大约是她的面色委实寡淡了一些,大约是荣哲宇实在忙的可以,所以荣哲宇来的极少,来的时候时候,两个人也不过只是坐着喝茶。 偶尔,荣哲宇会跟她说一些前线的事情,楚宁怎样骁勇善战,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 荣哲宇偶尔也会开口,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但却都被杜小九绕了开来。 几次下来,荣哲宇也自知无趣,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只是有些时候,端着茶杯,定定的看着杜小九发呆,神色里有着难以诉说的悲哀。 杜小九知道,却无法。 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但是骨子里却有些传统。莫要说她现在放下了荣哲宇,便是爱的深沉,但是嫁了人,她便会把过去断的彻底。 所以,虽然知道自己对荣哲宇有些残忍,但是却无法接受他的爱意。 一天,一天,再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 杜小九几乎是数着时间过来的。 从前的时候,她不知道三个月过得这样子的慢,但是如今,她知道了。 没有楚宁陪着的时间真的很慢。 杜小九有些时候看着自己刻下打的计时架,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她想,也许自己是真的爱上楚宁了。 虽然,他们之前不曾像她们的过去一样,那样子轰轰烈烈,震世骇俗,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相处,爱却渐渐融入了生活里。 杜小九伸手,摸着计时架,架子上三十道刻痕,凹凸有致,她的手摸索着,渐渐划过这些刻痕。 三个月,九十天,三百一十六个小时。 他也该回来了吧。 走的时候,他答应了她,他会尽早回来的,毫无损伤的回来。 杜小九正眯着眼睛想着,但是入画却跑了过来。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最近的战况!南疆有备而来,虽然连着输了好几仗,但是大荆目前战况也不大好,听说是粮食储备跟不上!前线已经传来了粮食支援的请求。”早在将军出征之后,入画就被杜小九要求叫了夫人。 “啪”的一声,刻刀从杜小九的手中滑落,她转过头看着入画,听见了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的声音:“粮食怎么会不够?” 入画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不过听说几个粮库都被南疆兵趁着将军领兵出战的时候,悄悄绕到后面给烧了,所以粮食这才供应不上。” “那摄政王呢,摄政王难道不筹备粮食继续跟上吗?” “这……”入画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夫人,摄政王只是叫将军加紧征战,早日打败南疆,班师回朝,并未有筹备粮食的举动。” 心底一阵寒凉涌上,杜小九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 新婚,浓情蜜意,荣哲宇却派了楚宁外出征战,但这是为了家国,杜小九并未有过丝毫的意见。 可如见,前线分明缺粮,荣哲宇却是按耐住了不愿意发粮。 杜小九不愿意自己的心里龌蹉,把荣哲宇也想的龌蹉,可是此刻,除了觉得是荣哲宇报复,竟然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结果。 “备车!”杜小九喊道:“本夫人要入宫!” “是,夫人!” …… 南疆边塞。 铁甲凯凯,随着走动声而摩擦着,发出了肃杀的声音。 楚宁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却依旧掩不住眼睛里的精神奕奕,他的身后跟着昂首挺胸的士兵。 楚宁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被人五花大绑捆住了的几个粮官,神色冷漠:“身为大荆的子民,竟敢勾结南疆之人,纵火烧粮,尔等可知罪?” 那几个粮官挣扎着想要扭开束缚住自己的绳子,一边扭着一边喊冤:“将军,下官冤枉!下官身为守粮官,岂敢监守自盗,纵火烧粮,要知道,粮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下官们也逃不出责罚,我们何至于呢!” “哼。”楚宁冷冷一笑,“嘴硬。”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银枪高挑,一颗头颅滚落下来,喷洒出来的鲜血顿时四射,喷到了附近几个粮官的身上,吓得他们一哆嗦,顿时面色发白。 而楚宁却不紧不慢的从副手的手里接过一块白布,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自己手里的银枪,神色依旧漠然,但是却让人看了觉得脚底寒意蒸腾,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幸存的几个守粮官对看了几眼,只觉得眼前的楚将军似乎比起之前来的更加的凶煞了,顿时各番滋味在心头。 楚宁擦好了自己手里的银枪,将血迹擦干净,银枪在日光下折射处耀眼的光芒,而那块被用来擦枪的红布则被他随手甩到了跪在地上的几个粮官中的一个人。 沾染着鲜血的布盖在那人的脸上,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几欲作呕。 虽然在他边疆守粮已久,但是却是不曾距离鲜血这么近过,顿时脸色惨白的好像死人一般,但仍旧强撑着质问:“将军这般做法,难道不怕寒了下官们的心?” “如今南疆蠢蠢欲动,烧了我军粮食,下官们虽然是守粮不利,理应受罚,但是也罪不该致死,就算有罪,可却也不能任将军这般杀了。将军此刻竟然不仅不去筹粮,也不攻打南疆,竟然如此对待我们,当真让人心寒不已!”那人说着,大意凛然的挺直了背脊,看着楚宁的眼睛,毫不避却。 楚宁闻言,似乎是被他的大义感动,“很好,竟然还有胆子质问,还有胆子把自己的脖子送到本将军的银枪下面,那么本将军也不妨成全你。”说着,手里的银枪动了动,还未出窍,那人的脖子率先收了回去,白的病态的脸色出卖了他的大义凛然。 楚宁笑了,“不是说的很是大义凛然么,怎么把脖子缩回去了?真正的忠臣可是不畏生死的,宁愿身死,也不愿意折了气节。如今看来,你倒是缺了。也罢,你们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本将军不妨让你们死的清楚!来人,把东西奉上来!” “是。”副手接命,很快地送上来了两个托盘,一个用红色的布遮盖住,一个用白色的布遮盖住。 楚宁拿着银枪指了指那白色的布盖住的托盘,笑意文雅,“你们可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些粮官们见楚宁真的拿出来的东西,一时竟有些慌张,但是想到自己藏东西的紧密严实,顿时放下了心,梗着脖子道:“下官不知。” 楚宁摸了摸下巴,“不知也无妨,不如来猜猜?”说着,银枪轻轻扫过,带起一阵风,将那白布掀了一脚。 只是一脚,却让那些粮官们不由自主的软了手脚,怎么会! 楚宁就好像猫捉到了老鼠一样不急着吃,倒喜欢逗弄着,瞧着那些人慌张发白的神色,笑的很是从容:“你们可知这红色的托盘里是什么东西?” 那些粮官们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红色的托盘里,随后心神又都在白色的托盘里,此刻在楚宁的提示下,这才注意到了红色的托盘。 方才不察,倒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红布!那是被鲜血染成的白布啊!此刻沾染着白布的血液渐渐凝结,逐渐变得有些深红,隐隐的还有一些血腥味传来。 那托盘下面,是什么的,不言而喻。 ——大约是一颗人头吧。 只不过是谁的,却是暂时不知。 那几个粮官哆嗦着,脑筋里飞速的转动着,在判断着。 楚宁显然很是贴心,还没等他们想出来,便率先为他们解答了答案。 红色的托盘上,一颗人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死不瞑目,因为扭曲而有些面目可憎,但还是可以认出来正是南疆派来的,和他们接线的人。 若说,方才还有理由狡辩,此刻证据在此,容不得他们半分狡辩。 几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事他们做的隐蔽,将军又是如何发现的? “如何?本将军可有冤枉了你们?”楚宁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有杀气四溢,白皙的脸庞在日光的镀射下很是妖艳,加着这毫不掩饰的杀气,更加衬得他好像修罗场里来的美艳的鬼,看得让人心神都忍不住颤抖。 …… 大荆皇宫。 杜小九一身深蓝色的宫装站在崇安殿门前,“荣一求见摄政王!” 可门内却一直紧闭。 杜小九也不急,依旧站在那里:“劳烦公公前去禀告一声,就说荣一郡主求见。” 那公公闻言,一脸为难的看着杜小九:“郡主,不是奴才不愿意,而是方才摄政王便说了,他知道郡主为了何事而来,不见!” 闻言,杜小九心底郁火升起,难道真的如她想的那样,不是自己的心里龌蹉,而是荣哲宇真的做出了这等龌蹉之事,索性便连见面也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顿时更加的觉得自己非要和荣哲宇见上一面不可。 “摄政王竟然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什么时候,摄政王愿意见我了再说。”杜小九说着,竟然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内,小虫子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情绪愈加的诡异莫测的荣哲宇一眼,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劝道:“主子,荣一郡主还在外面站着呢,这外头的日头那么大……” 荣哲宇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道:“既然她愿意站着,那就站着吧。”他说出口的话语很是平淡,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是莫名的,小虫子就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艰涩。 想到如今的场面,有自己造成的一分在里面,顿时不由得垂下了眼帘,闭目不敢再说任何话。 …… 杜小九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整整两个小时,荣哲宇都避而不见,只是派了太医站在附近,道:“郡主若是有什么不适,你们上前便上前诊治,其余的不必关注。” 第二日,杜小九又在外头站了两个小时。 腿脚酸软,荣哲宇却依旧避而不见。 夜晚,借着烛火,入画为杜小九揉着站了两天,酸软不已的腿,只有在此刻,杜小九才觉得有些悲哀。 为自己、为楚宁、为荣哲宇。 荣哲宇如今是大荆至高无上第一人,他若是不愿意伸手,楚宁岂不是非死不可? 第三日,杜小九又去了崇安殿外求见,本以为这次会和之前一样,被荣哲宇拒之于门外,但是出乎意料的,却在一炷香之后,便被荣哲宇宣召。 “云臻。”荣哲宇坐在高位上,只觉得这个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竟然是越来越艰涩,很怕有一天,便是连这两个字,他也没资格说出口。 杜小九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能沉默以待。 “你来见我,是为了他?”荣哲宇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嫁给了楚宁以后,便一直躲着我,若不是为了他,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主动来见我?” “是。”杜小九不愿意说谎,荣哲宇提到了楚宁,杜小九便把自己连日里来想要问的事情问出了口:“我听说前线粮食紧缺,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荣哲宇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她,良久才道:“是。”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杜小九一下子就急了:“那你不为前线筹备粮食的事情,是否也属实?!” 荣哲宇依旧看着她,语气不显:“是。” “郧西!”杜小九被他毫不辩驳,冷淡平静的语气气急了,顿时顾不上尊卑之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不是怎样?”荣哲宇终于不再看她,转头看着殿外漏进来的阳光折射在地上的点点斑斑:“不是会为了儿女私情挟公而报的人?还是不是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甚至不惜谋算性命的人?” “云臻,我不知道,不知不觉,我在你的眼睛里已经是这种人了!”荣哲宇说着,很是失望。 原来,在云臻的眼里,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 会为了私情做出昏了头脑的事情! 难道她以为,他会为了一个楚宁,置此次攻打南疆的十万士兵于不顾吗? 呵,想到了这里,荣哲宇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悲凉。 到底是越走越远了! 她竟然这般的不相信,怀疑他。 心,半分都不在他这里。 杜小九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是想了想,又对荣哲宇不筹备粮食的行为解释不通,只能硬着头皮:“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这句话,杜小九问不出口,只觉得自己若是问出口了,就把从前的感情当成了笑话。 “那你为何对筹粮一事袖手旁观,是不是?”杜小九没能够说完,但是荣哲宇却帮她补完了。 “云臻,你只看到前线粮食被烧,我没有送粮置前线,但你可知道国库一直空虚,西北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西北的百姓此刻正在闹着饥荒!岭南蝗虫过境,造成了蝗灾,谷物不产!我哪怕筹了粮食,又该送往哪一处?边疆?西北?岭南?你告诉我?边疆粮食被烧一事,楚宁虽然没有准备,可依旧存有警惕,粮食被烧也不过少了十分之二,依旧可以抵挡一些时日。可那些难民们却是手里半分粮食也没有,奸商们纷纷囤积粮食,抬高物价,民不聊生,难道我不该筹到粮食,先行送粮到西北、岭南吗?”荣哲宇一番话铿锵有力,几乎是迎面兜头朝着杜小九甩了过来。 “我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呵呵”说着,荣哲宇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不见你是心虚?不,我一点儿也不心虚!” “云臻,你哪怕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但凡你说的事情,我有哪件事情没有答应过你!你让我不要找他的麻烦,免得你不开心,我坐拥大荆最高的权利,我可曾给他添过一丝的堵?” “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如此!” “但是我没有想到,即便如此,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的龌蹉!” “杜云臻!倘若我真的龌蹉,我何必明知道在你和他还没有圆房的时候不使一些手段强行的掳走你,哪怕你不同意,不开心,那又如何!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的窝囊,可是怕你难过,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你心不在这里,所以哪怕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一个输!我又何必做出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杜小九被荣哲宇的话语刺激的不停的后退。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郧西,真的对不起。”这个时候,看着那般歇歇斯底里,很少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的荣哲宇,杜小九只觉得愧疚非常,她厌恶这个可恶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没做错,尽量的减少了他的伤心难过,可是却没想到,原来给了他这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我以为我给你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没想到给你的还有这么多的难过。对不起!不过,以后不会了。”杜小九说着转身推门出去:“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就当从未有过过去。” 荣哲宇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喊道:“杜云臻!”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杜小九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断了呢。 荣哲宇不由得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冰凉的液体,贴在他的脸颊上,难得有过的新奇反应。 自从他记事了以后,便不曾哭过。 哪怕是过去,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也没有流过一滴的眼泪。 因为知道,她喜欢的人,还是他。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接受,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的心,已经不再在他那里。 有时候,他真恨她的薄情,为什么心换的这么的快。 可是却不得不跟着她承认,顶着叔侄的身份,只要血缘的关系在,名分在,她是怎么也跨越不了的。 既然,要忘,那就索性从容地忘个干净吧! 就当是他这个前任,给她的最后的温柔。 他一个人坚持,也有些累了。 以后,再相见,过去便烟消云散。 …… 杜小九径直的跑着,脚步逐渐的变缓,在皇宫里跑到了无人的地方的时候,眼泪也终于滑落。 她不是真的那么想荣哲宇的,哪怕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是却依旧选择了相信荣哲宇的人品。 她知道,他不会是那样子的人。 一是真的担心楚宁,二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荣哲宇对自己失望,死心。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荣哲宇的心里竟然那样子的苦,自己竟然给了荣哲宇那么多的痛。 面对荣哲宇的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有些时候,杜小九也恨这样子的自己,为什么带给别人的,不是快乐,而是难过。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注定是要伤害人的,那便决绝一些,一点念想都不要留了! …… 荣哲宇愣愣的看着紧紧闭合耳朵殿门,知道,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一点儿瓜葛也没有了。 等到泪水从他的脸上蒸发的时候,再抬眼,他又是那五官出尘淡漠,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来人,宣苏叶尔公主。” …… 两个月后,京都长街各处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彩旗插在屋檐下,随风招摇。 京都的百姓们喜气洋洋,纷纷奔走相告,唯恐有人不知道他们最为爱戴的摄政王今日大婚。 “北漠的苏叶尔公主今天和摄政王永结同喜,百年好合!” “摄政王大人终于有了个知冷热的人!” “西北大旱、岭南蝗灾的时候,摄政王大人可为了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呢!苏叶尔公主运气真是逆天了,才会嫁给我们摄政王如此好的人!” …… 杜小九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百姓们祝福的声音,一抹清浅的笑容从她的脸颊上浮起:“走吧,回府。” 西北、岭南缺粮的事情,最后她也出了一份力气。 那个时候,她为了和先帝抗衡,倒是好好的积攒了一部分的粮食在自己的手中,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没有派上用场,最后反而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倒也是做的有价值。 大荆皇宫。 朱红宫墙,宫廷深深,建筑巍峨,倒是不如外面一般张灯结彩,反倒是一点儿红色也没有。 苏叶尔一身红衣坐在崇安殿内,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揪着手中的红帕不放,很是紧张。 那日,他居高临下的问她“不后悔?”时候的情景似乎在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她竟然有机会要嫁给了他。 想到这里,苏叶尔不禁心潮澎湃。 殿外的门,忽的被推开了。 常太后带着痴呆的皇子进来,苏叶尔以为是荣哲宇,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在听到暖糯的稚童的声音的时候,这才知道来的人是谁,心情便又放松了下来。 常太后也不过是来看看一下,怕新娘子紧张,如今看来,倒是一切都安好,于是便出去了。 苏叶尔拽着帕子,坐等又等,都不见人来。 就这么枯坐着,等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传话了:“启禀王妃,王爷说他政务繁忙,无暇她顾,还请王妃莫要等待,自行休息。” 闻言,红盖头下的苏叶尔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便有泪水滑落。 新婚之夜,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夜晚,而他竟然连过来的欲望也没有。 呵呵…… 苏叶尔自己失落着,但是却是没有忘了规矩,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公公走了许久,苏叶尔还在那里坚持着的坐了许久,等到脖子酸软,身子发冷,却依旧没有一个人。 苏叶尔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她早该知道,他和她不过是协议。 她当他明面上的王妃,让那些大臣们不用紧追着他,逼他娶亲。 他又怎么能够奢望,他会碰她呢! 算了,睡吧。 苏叶尔安慰着自己,终于还是爬上了床榻。 她不知道,就在她入梦的时候,荣哲宇过来了,看着她睡梦中依旧憔悴疲惫的脸,思绪复杂。 最后转身离开,“好好照顾好王妃。” …… 夜色寒凉,似他的这心一般,冰冷不已。 荣哲宇一个人坐在树下饮酒,回忆的神色渐渐地浮上他的脸。 在这棵树下,他曾经和宫辞含笑对弈,素和跟杜小九微笑着立于身后。 那时候,他以为,日子就会那般波澜不惊的过下去。 他跟她,宫辞与素和。 却不想,如今,宫辞远去,素和孤身一人。 而他和她终究远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到了一句话:“终有一日,你我各自结亲,一妻二妾三儿四女,五六年间,沧海桑田,历历过往,七八皆成旧梦,剩余二三不过年少轻狂,老来相忆,空作笑谈。” 多么契合他和她的话语。 荣哲宇想着,一杯酒倒入地底,“阿辞,祝我新婚快乐。” …… 冬去春来,楚宁这一去征战,打了整整八个月。 从寒冬打到了入春,到炎夏、再到深秋。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万物枯黄。 而他脸庞的菱角更加的分明,本就煞气十足的脸,此刻煞意更甚,不自觉地便染上了军人的铁血。 一路高歌凯旋归来,便是从城门进来的时候,也吓坏了不少人,可就是这样子一人让人看见了就害怕的人,却在见到杜小九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庞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复往日的清朗:“阿九。” 彼时,杜小九正在剪去花园里的枯枝,楚宁回来的有些匆忙,或者是他刻意的压住了消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听到“唯一的称呼”,虽然音色有些不同了,但杜小九不禁一震,剪刀从手中滑落,难以置信的转身,却被楚宁一把抱住:“楚宁。你终于回来了?” 杜小九贪婪的打量着楚宁,他的眼不复往日里的缱绻多情,多了肃杀,他的鼻子更加的硬挺了,他的唇因着时常拧着的缘故,更加的薄了,原本白皙的面孔,因为塞外的风吹雨打,朝着古铜色转变了,看起来倒是更加的男人了不少。 杜小九的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看着楚宁,从发丝,到眼睛,到鼻子,到嘴,最后滑落到他的喉咙。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声带好像因为这样子而受损,所以讲出的话便也沙哑了起来。 他的手,更加的有力了,抱着她的时候,甚至可以察觉到肌肉的跳动。 楚宁按着杜小九,闭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来自杜小九身体里的馨香,唯有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心是安稳的。 他的小九,瘦了,瘦得他抱着她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硌着他的骨头。 “你瘦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眉宇间皆是对彼此的心疼。 随即又被对方的默契逗笑。 但是很快地,两个人都醒神过来:“对了,爹怎么样?” “爹现在身子好多了,不再是闭门不出,最近甚至愿意偶尔坐在轮椅上,出来动动。” “是吗,那就好,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我爹。” 说着,楚宁牵住了杜小九的手。 杜小九轻轻地点头了,任由楚宁牵着,任由他带动着着跑,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 等到夜晚的时候,杜小九为楚宁脱去了长衫,朦胧的烛光下,一条条疤痕纵横交错着,看起来很是恐怖的贴在楚宁的喉结上,身上,胳膊上,腿上,看得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杜小九轻轻地摸着喉结上的那道疤痕,“这是怎么伤的?” 楚宁看着杜小九,有些心疼:“箭朝着咽喉射过来,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幸好副将提醒了我,这才险险的避过,只不过箭依然擦着喉结过去,所以便留下了一道疤痕。” “那这里呢?”杜小九摸着他胸膛那里纵贯到肚脐处的,类似于蜈蚣一般丑陋的大疤,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泪光。 楚宁微微一笑,说的风淡云轻:“当时中了南疆的计,被人埋伏,几个高手合着伙围攻我,一时不察,所以便受了伤。” 还有胳膊,腿上,每一道疤,杜小九都细细的问了过去,楚宁也都一一耐心的答了。 在看到杜小九哭了的时候,原本风淡云轻的语气这才慌张了起来:“你哭什么?” 杜小九捂着脸,别过头:“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比你之前受的伤还要多!” 楚宁含笑抱住了杜小九,声音虽然黯哑,但却依旧满是柔情:“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好手好脚的,能跳会说,哪里没有做到。” “还乱说!除了脸没受伤,哪里都有伤!”说着,杜小九恨恨的掐住了楚宁的脸颊。 “哎哟,疼。”楚宁皱着眉喊道,但是眼底里却满是笑意:“我这不是怕要是脸受了伤,到时候变丑了,你不要我了,所以可劲的护着脸吗?早知道你看我脸不爽,我就不管了,让它多几道疤好了。” 被楚宁这么一说,杜小九不由得放下了自己掐着楚宁的手,但是却依旧没有说话。 楚宁不由得讨好的看了她一眼:“我保证没有下次。” 其实之所以危险重重,也是他下了狠劲要灭了南疆,使得大荆南部不再受到了任何威胁。 南疆人狗急跳墙,所以拼力反扑,所以这才伤痕累累。 不过好在,他的伤不是白受的,南疆被他打得元气大伤,再无兴风作浪的力气。 “真的?”杜小九不相信的白了他一眼。 楚宁摄住了杜小九白皙的脸,一个吻蜻蜓点水的触及她的额头:“真的,我保证。哪怕以后再出征,也绝对会好好地护着自己,不再受半点的伤,好好地,回来看你,和你白头偕老。” 这是他和她一辈子的约定! ------题外话------ 就让结局停在这里,刚刚好。 有人美满,有人缺陷,但是,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再写下去,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至于亲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点播,苏唐会满足你们的,么么哒!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或许不太好,很青涩,但是写的很用心,谢谢你们一直的陪伴。 期待你们的继续陪伴,看我一点点的进步,谢谢! 祝亲们圣诞节快乐! 另外感谢亲们的月票、评价票、花花之类的,谢谢!苏唐就不一一点出来啦! 番外二:等你到奈何桥【宫辞,素和】 星辰交换,冬去春来,不知不觉,已经十五年过去。 素和站在房门处,看着院子里一袭白色长衫舞剑的修长身形少年,绯色的花瓣随着那少年行云流水的剑气而偏偏花落,花瓣飞舞,和舞剑的少年白色长衫相互映衬,交织出一幅极美的水墨丹青,眉宇处有淡淡的欣慰浮上。 少年一剑舞罢,转过头来看着她,笑颜如花,如阳春白雪一般白皙的浮色上因着薄汗而有些许淡淡的红晕,眼神羞涩而又充满了雀跃。 “晨曦。”素和微微一笑,向他招手。 “嗳。”少年惊慌失措的想要放下剑来,但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最后只好快步的走到了素和的眼前。 修长的身形,单薄却不消瘦的身材,少年低下头的时候,刚刚好对上素和欣慰的眼:“娘亲唤晨曦何事?” 宫晨曦说着,很是乖顺的低下头来,任由素和伸手像是摸着一只宠物一样,拍了拍他软软的头顶,然后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素和看着眼前低头的宫晨曦,一抹浅浅的笑容缓缓地溢出,似乎带着无限的感慨:“娘的小蚂蚱又长高了呢,和你爹当初一样高。” 宫晨曦有些羞涩的别过脸,俊朗的脸庞有着些许别扭:“娘,小曦长大了,以后娘不要再小曦小蚂蚱了,听着总觉得羞羞的,回头别又该被宴徊妹妹取笑了。” “好。”素和从容地应着,脸上依旧带笑,看着宫晨曦的脸目不转睛,但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焦距,好像在透过宫晨曦看着别人。 对于自家娘亲的行为,宫晨曦早已经习惯,所以他也不说话,乖乖的站在那里。 良久,素和惆怅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视线的焦点也转移开来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小曦都快十五岁了。明天就是你的及冠礼了呢。过了明天,小曦就成年了,是个大人了,要承担起保护太祖,保护娘亲的责任了。” “恩。”宫晨曦坚定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小曦会保护太祖和娘亲的。” 闻言,素和轻轻一笑,随即打趣道:“不仅如此,还可以娶亲了呢。” “娘!”宫晨曦有些害羞,不由得出口转移了话题:“娘来找晨曦有什么事情吗?” 经提醒,素和这才想起自己唤他的缘由:“明日你就及冠了,娘想带你去看看你爹。提前跟他说一声。” 说到“爹”,宫晨曦的眼神黯了黯,但是随即安慰一般的笑笑:“好,我正好也很久没有看到爹爹了。”说起来,除了他两岁的时候,模模糊糊的见过爹住过的房间一次,还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过。心思缜密的他虽然疑惑,但也知道哪怕心里在疑惑,嘴巴上也不能问出来,此刻见到自家的娘亲竟然主动地提出来了,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面色却依旧不显。 “太祖也去吗?”宫晨曦走在前面,一只手牵着素和,笑容腼腆,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似圣洁不染任何尘埃的天使。 “也去。” “哦。”宫晨曦明白的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 气氛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了。 就连周遭的阳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没有别的地方来的晴朗。 宫晨曦盯着自己的脚尖,绯色的唇紧紧的拧紧,心里有些涩的难受,为他娘亲这一刻暗淡的神色。 素和无意识的看着眼前的景致,脚步不停,但是思绪却早已经飞离不知到了何处。 “娘,你能够,和我说说,爹的事情,吗?”宫晨曦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娘亲的脸色,一字一句的斟酌着,生怕哪个词,哪个字惹得自家的娘亲心情低落。 “恩?”素和转过头来,似是没听清楚一般,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神色。 宫晨曦咬了咬牙,决心在今日得到答案,那个被尘封了的,他一无所知的爹爹。 “娘可以,告诉我,爹的事情吗?” “比如,为什么,我叫做,晨曦?”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素和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宫晨曦的眼眶顿时不由自主的有些红了:“对不起,娘,晨曦错了。晨曦再也不问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素和摸了摸他急的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是娘不好。” 宫晨曦,一直都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小的时候,分明也是很活泼,很爱闹的。 可是长大了以后,却愈发的腼腆了。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是禁卫统领,前途不可估计。独当一面,但是在亲人的面前,他似乎从来都是个害羞腼腆的孩子。 素和想着,心里愈发的心疼了,是她不好,有些时候,忽略的眼前这个孩子的心情。 “是娘不好,没有考虑到你。” 素和低声的道歉着,愈发的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不够细心。 她和老祖都心知肚明不愿意再回忆那些让人挖心挖肺的过往,选择将一切尘封,但是却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忘记了,他也有对父亲的无限期许。 只是,他从来不说,不问,她们便也真的当他不需要知道。 “你之所以叫做晨曦,是因为,你爹宫辞和我,在晨曦来临的那一刻,真正定情。” “你是晨曦,是你爹留给我,最好的怀念。” 素和没有解释的是,在第一次,真正听到彼此毫不掩饰的“我爱你”的那一个晨曦,其实也是宫辞永远离开他们的那一天。 这是一个,素和不想要告诉宫晨曦的秘密。 闻言,宫晨曦不由得垮下了脸,俊朗的五官拧成了一个苦瓜脸,“啊,原来我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啊?” “不然呢?”素和被他拧在一起的脸逗笑,原本的沉闷也去了三分,依旧保养得当,但是免不了会有些岁月痕迹的手毫不客气的打在了宫晨曦的肩膀上:“臭小子!居然敢嫌弃你的名字。” “哎哟,”宫晨曦很是配合的不躲避,任由自家的娘亲打在自己的身上,夸张的喊着,嘴里还讨着绕:“娘亲,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若是你和爹定情在傍晚的时候,那我不就得叫做宫傍晚?定情在午夜的时候,我就得叫做宫午夜?我的名字居然起的这么随便,想想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宫晨曦的眼却是亮晶晶的,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般:“娘,和爹,一定,很恩爱吧?” “恩。”素和点了点头,笑容满面,有些许细小的褶皱在她的眼角,显示了她正在慢慢变老的事实:“很恩爱。” 但是,遗憾的是,恩爱的时间,太少。 短短的十几年,他和她,一个总是在逃,在躲避,一个总是在追,在寻找。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那一句“我爱你”,但,时间却不再容许了。 有些时候,想想,素和总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再勇敢,蛮横一些,或许,他们也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我想,也是。”宫晨曦说着,脸上带笑,分明是狭长的眼眸,却被他笑出了一弯弯月的弧度:“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英俊的我。” 宫晨曦说着,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安慰有些苍白,晶莹的肌肤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很是羞涩。 素和拧着嘴轻轻地笑着,不拆穿他蹩脚的安慰。 …… 这是宫晨曦第一次踏入宫家的祀堂。 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 听说祀堂在他爹过世的那一年便封了起来,从未再打开过。 如果不是明天,他要及冠了,或许还要再封下去。 或许是怕睹物思情,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但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却确实是真的。 他站在那里,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有些怪异。 他可以看到,一向威严的老祖,白发苍苍,拄着拐杖,面目里满是哀伤的神色。 而他的娘亲,素和,此刻也眼睛通红,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阿辞。” 沙哑的声音在这满是灰尘的祀堂里响起。 “咳咳,”空气中飞扬的尘埃使得宫晨曦捂着嘴巴咳嗽,但他的耳朵,他的眼睛,甚至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竖了起来,严肃而又认真的听着,不愿意放过每一个字,每一个信息。 “这是我们的孩子,晨曦。” 素和说着,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宫晨曦拉了出来。 “他长大了,长得这么高,这么健康,明天就是他的及冠礼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素和说着,动作很轻柔的将那些排位一个个的擦了过去:“宫家的列祖列宗们恕罪,是素和不孝。” 可是她和老祖当时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去面对。 …… 宫晨曦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出了祀堂的。 看着自家的娘亲仿佛衰老了三岁的样子,宫晨曦竟然有些庆幸,宫家的祀堂,是应该封存起来的。 不然,他的娘,此刻又会是衰老成了怎样的模样。 那一夜,他的心,似海水汹涌,将他淹没,仿佛要让他窒息一样。 深夜,他披着一袭外衫,在院子里舞剑,挥洒汗水。 路过韦德院的时候,竟然难得的看到那里亮着烛火。 烛光摇曳,他的娘亲在朦胧的烛光里坐着,手里磨砂着一封信,脸上湿意磅礴。 …… 三年后。 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宫府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宫府上下喜气洋洋,发自内心的为他们府上的马上要成亲的小主子而高兴。 宫晨曦身着一身红衣站在府门处,大红的颜色衬得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加的俊美,白皙的肌肤愈加的晶莹。 红色的衣衫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加的硕长,本就温润尔雅的气度愈加的出众。 “落轿!”喜婆喜气洋洋的声音提醒着他,他应该踢轿子了。 过了今天,他就是真的成年了。 从此要背负起兴旺家族,传承香火的责任。 宫晨曦转头,看着站在府内,满脸欣慰看着他,眼睛里写着:“我家有儿初长成”的素和,一抹笑容浮上了他的脸颊。 这是他见过的,他的娘亲最发自肺腑的笑容。 而今天,也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娶到宴徊了。 踢轿,背新娘。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从头到尾,素和的脸上都是含着笑容的。 她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高兴。 哪怕看着自家的儿子攥着红绸牵着新娘进去了,她的眼,依旧在他们的身上,流连不舍。 “恭喜,恭喜。”不知何时,秦淑木已经站到了她的附近,举杯朝她敬酒。 十几年过去,他的脸依旧温润如玉,他的眼依旧弯弯如月,只不过眼里却多了些许世故和算计。 但好在,眼底的祝福,却是真的。 “恭喜你,你儿子,很棒。”秦淑木很是公正中肯的说着,“你的儿媳妇,也是难得的好媳妇。” 素和朝他看过去,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谢谢。” 秦淑木被她毫不掩饰的笑容,以及话里的疏离刺得心里有些酸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 “不客气。” 再开口的话语里,不由自主的便带了同样的疏离。 说着,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你……”素和张着嘴,有些犹豫,十几年未见,突然见到了好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出乎意料的,秦淑木却是转了过来。 “秦夫人,很好,你要对她好一点。”素和说着,眼睛转开,看着满堂的宾客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呵……”秦淑木挑了挑眉,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从他的脸上浮现了出来,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他内心的痛楚:“我和她,一向都挺好。” 闻言,素和低着头不再言语。 她虽然很少出门,但外面的传闻,却并非不知。 人人都说秦家家主风流放荡不羁,花楼里的红颜知己不知几何多。 常家的小姐自从嫁了他以后便日日的以泪洗脸。 十几年未见,她以老友的身份想要劝一下,但在此刻秦淑木毫不掩饰嘲讽的眼神下,却恍然发现,其实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便是她了。 素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哪怕是已经成熟蜕变的让人再也无法看出他心里的端倪的秦淑木看着她黯淡下来的脸,一股刺痛不由得从心底刺了出来。 但,到底是转了身。 她坐着,他离开,泾渭分明。 毫无干系。 …… 一个时辰以后,酒宴便拉下了序幕。 在此之前,素和精神有些不济,早早的便让人扶着下去歇息了。 第二日,宫晨曦带着新婚的夫人前去拜见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娘亲嘴角带笑,一睡不醒,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黄的过分的纸。 而,在此之前,素和实际上已经卧病在床半年。 不知为何,昨日却是挣扎着下了床。 宫晨曦本以为,是因为见到了新媳妇,人开心了,连带了身子也好了,谁知,原来却不过是回光返照一般。 “娘。”宫晨曦的声音堵堵的,很是不舒服,他的眼里泪水几乎要忍不住了:“你醒醒好不好?你还没有看着儿子给你抱孙子呢!” 回复他的,是宴徊同样哽咽的声音。 眼泪隔绝了宫晨曦的视线,他把头埋在素和已经冰的没有一丝热度的手边,就好像跟之前每一次素和卧在床上摸他的时候的那样。 “晨曦,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老祖走了,娘也不可能会陪你一辈子了,你以后要好好地。” 昨日,娘亲的话语似乎犹在耳畔边响起。 “娘,你醒醒。没有你,没有太祖,晨曦就是一个人了。”宫晨曦的头靠在那里,自己磨蹭着,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猫咪一样。 宴徊握住了他的手:“还有我,我在,我会陪你。” 宫晨曦轻轻的蹭了蹭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却发现他娘亲的手,紧紧地攥着,似乎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舍不得拿下来。 那是一张已经泛了黄色的纸。 “等你到奈何桥。” 短短的六个字,写的人当时大概是因为力气不足,甚至再收笔的时候颤了颤,歪掉了。 但是那六个字似乎被人多次的磨砂过,所以纸在写字的部分变得尤其的薄。 那一刻,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滂沱落下。 …… 素和是在睡梦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魂魄不受控制的飞离了自己的身体。 魂魄飞离身体的那一刻,半是不舍,半是松气。 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她的魂魄不受控制的朝着某一个地方飞去。 在那里,她看到了许多同她一样,透明的魂魄体。 诡异,荒唐,是浮上她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宫氏,你寿命已尽。念你今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没什么事情要判的,速速投胎去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魂魄便被牛头马面的鬼差按着拉走了。 “两位大哥,敢问,这是哪里?”素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扭住了她肩膀的两个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但却觉得荒唐无比。 牛头马面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粗大的道:“都进了阎罗殿,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阎罗殿? 和她想的差不多。 只是没有想到的却是,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阎罗殿的存在。 “那,大哥,可否向你们打听一个人?十五年前,一个叫做宫辞的人,二位大哥可知道?” 牛头马面面带不虞的睨了一眼:“十五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你可知阎罗殿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多少人,我们哪里记得!” “哦,是吗?那谢谢二位大哥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素和也不恼怒,依旧温和有礼的感谢着。 希望,如果有下辈子,还可以和宫辞一起。 素和的头脑有些混乱的想着,便听到架着自己的牛头马面粗声粗气的道:“到了,喏,去了前面,喝了孟婆的汤便可以去投胎了。记得,千万要及时喝!命运这种东西是有气运的,越早喝,气运越好,如果时间错过了,那下辈子就得受苦了!” “多谢二位大哥。”素和含笑,拘礼。 牛头马面也不别扭,很是坦然的受了她一礼,不是每一个人,他们都会有心情指点上一句的,也算是他们对于她修养到家的鼓励。 素和磨磨蹭蹭,慢吞吞的走到了那一队排着大约有一百多个人的队尾后面。 队伍的前头,隐隐的有些骚乱。 似乎是有人排到了队但却不愿意喝汤投胎。 孟婆似乎对于这一变故早已经习以为常,手中的勺子颠了颠,眼皮子也没有抬起来的道:“去后面继续排着。” 那人施施然的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身姿怡然的缓缓过来,依稀可见其出众的风姿。 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前面的人在讨论:“那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天天在这儿排队,但是每次排到了却不喝!既然不投胎,排什么队!听之前的前辈说,都在这边排了好几年了!很早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看见没有,孟婆都习惯了。” 素和蹙了蹙眉,忽的有些好奇那个人是谁。 白色的身影在那些人的谈论声里,欲行愈近,素和看着那个渐渐靠近的声音,甚至面容尚未清晰的看到,便有眼泪不受控制滑落。 寡淡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身后响起:“不介意我站在你后面吧?” “不介意。”素和捂着嘴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一般,那人容颜依旧,而她却黄花昨日。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神淡漠,陌生:“姑娘给我的感觉好生熟悉,不知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 “宫辞。”素和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激动地就连发丝也在颤抖。 “宫辞?”那人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茫然:“你认识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声音总在无时无刻的告诉我,不要投胎,不要投胎,我要在这里,等着一个人。” “可是我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那个人。” “你来了,我好像觉得我等到了。” “可,你是谁?” 漫长的等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等待,等待的人是谁。 “我是素和。”素和看着他,笑里带着泪花:“你说,你要等我到奈何桥。” 而你,也做到了。 “哦。”那人没有一丝犹疑的点头,理所当然的牵起了她的手:“既然你来了,那我也没必要再等了。” …… 再一次,素和和宫辞排到了队伍的前面。 孟婆看着两个人牵的紧密的手,一向耷拉的眼皮子终于抬了抬,声音迟缓年迈,没有丝毫的波澜:“你终于等到了?” “恩,等到了。” 孟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不甚清晰,但却能够让人感觉得到:“来吧,把这碗孟婆汤喝下去,尽早投胎去吧。愿你下辈子,无忧也无虑。” 宫辞和素和相视一笑,将自己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紧紧牵着的手从未放开。 “前面就是奈何桥了,过了奈何桥,投胎去吧。” 鲜红的彼岸花在奈何桥的两岸绽放,一朵朵的簇拥着,开的热烈。 那般极致鲜艳的颜色,迷了人的眼睛,让人误以为像是进入仙境了一般,徘徊在花的海洋里。 …… 在奈何桥的尽头。 “宫辞。” “素和。” 他们彼此注视着,双手紧紧的握紧,仿佛下一刻,不是分开,而是天荒地老。 满目的彼岸花是他们的背景。 “我爱你。” 这么多年的错过,终于有一次机会,可以亲耳听着对方说出来。 欣喜、晶莹的泪水从他们的眼底滑落。 下一秒,守在六轮的守卫分开了两人。 一左一右。 两个人跌落轮道里。 …… 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宫内,烛火透明。 “娘娘,再加把劲!马上就出来了。皇上还在外面守着呢!” “娘娘,头出来了,再用点儿力气!” “娘娘!生了生了,是个公主!” …… “叫什么名字呢?” “朕的女儿自然是美的,就叫簌簌好了。” …… 破旧的贫民窟内。 “啊,相公,我肚子好痛啊!” “唉,该不会是要生了吧?这冰天雪地的可怎么办才好呢?” “相公,我肚子好痛,不行,我要生了,好痛,肚子!” …… “娘子,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 “叫什么名字好?” “既然是雪天里生的,叫叶辞雪好了。唉,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我明天还得去乞讨。” ------题外话------ 【应要求,给他们两个写了个另类的番外,不知道你们满意吗?牛头马面说的气运在投胎的时候体现出来了。至于会不会遇见,全看你们自己的想象了。下辈子这种很玄乎的。】 今天和舍友出去吃火锅了,更新晚了,求别拍,求轻抚。 明天更新汤圆的萌事。 送个两千字左右的免费番外。 喜欢汤圆的可以点开看看咯。 后天看情况,有时间的话更新一下荣一和楚宁的婚后相处,不多吧应该。 另外,新文开坑啦!有存稿的,不影响更新,欢迎亲们跳坑。求暖坑啊! 番外四:楚宁、杜小九【一】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水珠子一滴连着一滴,一滴串着一滴,朦胧的雨汽透过开着的窗户缓缓地渗透进些许寒意。 看了一眼外面一直下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的雨,杜小九躺在床上,抱着炙热的汤婆子,皱着眉,缓缓地翻了个身。 入画捧着盆热水进来,面带担忧:“夫人,还疼吗?” 杜小九额头上冷汗四起,将她白玉一般的脸庞都浸的湿漉漉的,看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很是虚弱,听见入画的话,也不过是小声的哼了哼,竟是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葵水来的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疼,小腹里好像钢刀刮过的一般,刺痛,阵痛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不能轻易地动弹,每一次动弹,就是一次汹涌的疼痛,和潮水一般的凉意。而她的下体也似烧开了的开水一般,咕噜噜的往外面流着水,可见是如何的血流成河。 入画见状,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水盆,拧了块毛巾快步走上去,温热的毛巾轻轻地覆在杜小九的脸上,眼睛里满是深深的担忧:“夫人,你再这样子下去可不行,要不,奴婢去给你请个大夫来?” 杜小九虚弱的抬手制止了入画:“别去,都是女人会有的正常现象,可能是昨天夜里贪凉去了花园着了凉,去请了大夫反倒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主要是,在这个时代,女大夫很少,基本上都是男大夫,要男大夫给自己看的话,杜小九觉得难为情的紧,还不如忍忍,也就几天的时间罢了。 算一算,今天是第一天,只要再熬了六天,事情也就过去了。 入画心里虽然不赞同,但是看着杜小九坚定的眉眼,还是不由得妥协。 杜小九见自己的话作用了,也就没再说话,抱着个汤婆子径直的咬着牙强撑。可是,不停袭来的疼痛让她整整一个早上,除了热水,一点儿果腹的东西也没有,不一会儿便嘴唇发白,手脚无力,到最后竟然睡着了去。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睡醒了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入画,入画?”杜小九强撑着坐起,语气无力的喊着。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上前,协助她坐了起来,一只温热的手也紧接着随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手掌紧贴着杜小九汗津津,满是冰冷的额头,舒服的感觉惹得杜小九不自觉地轻吟出声。 “怎么不点灯?”杜小九疲惫的靠在床榻上,无精打采。 “怕吵醒你。” 低沉黯哑的声音从杜小九的耳边缓缓的传来,酥的杜小九的身子不自觉地一软,秋水一般的眼看着依旧一片黑暗的屋子,声音里满是惊讶:“你最近不是在军营里训练新兵,怎么有空回来了?” “嗤”的一声,屋子里的蜡烛被点亮,将楚宁俊逸的脸庞暴露在了空气里,也照出了杜小九惨白的脸颊。 楚宁话语淡淡,不可置否的道:“听入画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就回来看看了。” 杜小九被楚宁的话弄得脸有点儿臊,哪怕现在两个人是夫妻了,可那到底是女儿家的私密事,被他知道了,也是会还害羞的。 她的脸红了一下,随即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反倒把正经的事情抛下去了?回来多久了?” “三个时辰。”楚宁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杜小九,拧着唇没有什么情绪,但是波光淋漓的眼却是一暗,温热的手掌附上了杜小九盖着汤婆子的小腹:“这汤婆子凉了吧,换一个。” 杜小九看着楚宁挥手让人送来热水,亲手给汤婆子灌水的细致动作,一股温暖慢慢的浮上了心扉。 楚宁把汤婆子递给了杜小九,手一伸便要将杜小九揽入怀中。 杜小九有些激动:“别碰我!” “恩?”楚宁本来是想抱着杜小九,暖和一些,却是没有想到杜小九竟然这么抗拒,顿时不由得挑眉看着她。 杜小九话一出口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大好,好像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但是她现在是真的受不住任何一个大一点儿幅度的动作。 杜小九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面色有些讪讪的看着楚宁:“我那个,一动,就会……”一动就会血流成河。 为了防止待会儿弄脏了床铺,所以杜小九自己都坐的很是僵硬,一点儿动作也不敢有,方才看楚宁那架势,顿时把她吓着了。 楚宁的眉挑了挑,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不过是一床被褥,脏了就再换,难道你还能坐着一个晚上了不成?” 杜小九闻言有些委屈的睨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怕你觉得脏了吗?”在他们看来,葵水都是脏东西,杜小九以为楚宁也信这个,怕自己待会儿逆流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他。 楚宁忽的觉得自己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能在乎这个不成?再说了,比这个更脏的,我也不是没见过?” 说着,楚宁作势上前,要向之前一样,拍一下杜小九的屁股作为教训。 杜小九躲了躲,却发现楚宁根本只是假把式,手都没有真正的伸过来,而自己则因为过于激动,这下子是真的漏出来了。感受着下面奔腾的热流,杜小九懊恼不已。 楚宁的眼神轻飘飘的一瞥,那一抹鲜艳不已的红色,一抹浅淡的笑容浮上,在杜小九看来觉得格外的碍眼,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的喊道:“笑什么笑!要不是因为你,能这样子?” 楚宁回了她一个更加明媚倾城的笑容,然后转身开门去吩咐人收拾。 等到一切收拾干净的时候,杜小九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一切还没有完—— 楚宁坐到了床上,为杜小九暖着冰冷的脚丫道:“待会儿大夫来了,看看吧?这么痛着也不是个事情。”问是疑问的语句,话语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声调。 杜小九有些咬牙切齿的想要挣脱那似乎在生火的脚底,低低的道:“我不看,要看你去看。”这话说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楚宁宠溺而又无奈的拍了一下她冰冷的脚丫:“放心吧,是个女大夫,我还能不知道里担心什么?” 闻言,杜小九不由得哼了哼,算是答应。但是看着自己被楚宁拍了一下子的脚,恶狠狠的收了回来:“说了别碰我,还碰我!” 楚宁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将被子盖在杜小九的身上:“既然你嫌我碍眼,那我还是回军营好了。”说着,迈开了步子就要走。 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回来了,转身看着杜小九自己生闷气的样子,再次笑了开来。如同平静的湖水上面,微风拂过,泛开一丝一丝的涟漪,看着很是动人。 杜小九看呆了,猝不及防被人刮了一下鼻子:“看在夫人这么舍不得我的表情上,那我还是留下好了。” “谁舍不得你了!”杜小九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迷了眼睛,也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来了亲戚,所以脾气暴躁,反复无常。 “哦。”楚宁也不跟她争辩,只是点了点头,很是敷衍的样子,却看得杜小九愈加的火大。 刚想开口找茬呢,却见外面有人道:“将军,大夫来了。” “进来吧。”楚宁轻飘飘跑的话语,打断了杜小九即将爆发的怒火。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普通,但是带着一身医者风范的女医生。 “参见将军。”女医生一袭灰色的长袍,语气波澜不惊。 楚宁也不过随意的点了点头,便说起了正事:“紫嫣,我夫人身子有点儿不适,你去给她看看?” 名唤紫嫣的女医师也不磨蹭,立刻就上前为杜小九把着脉。 杜小九如秋水一般的眼在紫嫣的身上打量而过:“紫嫣认识将军?” 紫嫣微笑着看向杜小九,笑容平静,语气也平静:“有过一面之缘。” “哦~”杜小九拉长了声音,却是不再说话,认真的观察着紫嫣为她把脉时的模样。 紫嫣的手搭在杜小九的脉搏上,原本平静的不起一丝褶皱的脸上,黛眉处微微的皱起。 一刻钟后,紫嫣站了起来,语气平静的道:“将军夫人这是着了凉,所以这个月的葵水来的格外的多,小腹酸痛,只要多加照顾,驱驱寒便可解,待会儿紫嫣开一些温和不影响身体的药给夫人调养一下,下次来的时候就不会痛了。” 楚宁点了点头,在紫嫣写出了药方之后便送她出了去。 杜小九看着楚宁头一次如此主动地送人出去,精致的黛眉不由得微微的皱了皱。 穿过弯弯曲曲的廊道,楚宁和紫嫣的身影都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神色都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紫嫣,你有话和我说?” 紫嫣面色肃穆的点了点头:“令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大好。” 楚宁一下子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什么意思?” 紫嫣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楚宁忽然变得凌厉了的气息,“这次只是一个示警。令夫人宫寒症不轻,加上此次在葵水来临之前着了寒,一下子便引诱了出来,以后若是想怀孕,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会有宫寒症?”楚宁想不清楚,不是在葵水来了之前感染了风寒,怎么就引出了宫寒症。 紫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结果,想来是令夫人小的时候没有照顾好自己,所以……宫寒症原本是在内里的,如果没有特意去关注的话,不一定会有人知道。” 楚宁放置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也就是说,在杜家村的时候,杜小九因为每日在集市上兜卖,哪怕是在该好好地照顾自己的时候也没能够歇息,所以这才……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有些懊悔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可否治好?” 紫嫣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能够治好,但是我医术不精,恐怕不行。她的症状太严重了。” “你是医仙的徒弟,难道也治不好了吗?”楚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紫嫣,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模样。但遗憾的是,一向平稳的紫嫣从来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楚宁觉得不仅自己的手在颤抖了,就连声音也在颤抖:“谁能够治好她?” 他很喜欢小孩子,之前的时候,还在磨着杜小九想要生个孩子。 他的父亲,楚亦欢前几日里也笑着说想要抱个孙子。 那个时候,杜小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是却是真的默认了。 可是,此刻,紫嫣的话语,无疑让他的心中掀起了一阵巨浪。 “我的师傅,方相子。”紫嫣看着楚宁,一字一顿,说的认真。 闻言,楚宁原本低落的心似乎被放晴的太阳照射,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但是,紫嫣的下一句话却将他再次打入了地狱:“师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没,自从我十岁学成出师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世人见到他的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十几年前给已故的宫世子诊脉的时候。如今,师父是否在世,我也不知道。” 楚宁沉默的听着紫嫣的话语,是令人觉得恐怖的平静。 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紫嫣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楚宁,头一次情绪外露的担忧道:“你没事吧?” 楚宁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还好。”但是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却有些跌跌撞撞。 ------题外话------ 【~(>_<)~连着七天没有码字,有些卡文】 番外五:楚宁、杜小九二 楚宁跌跌撞撞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些什么。他的脑海里充斥着的,来来回回的,都是紫嫣的那几句话,哪怕脑子好像要炸开了一样,那些话语也仍旧占据着他的脑海巍然不动。 他想,他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 不然凭现在的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装的若无其事。很容易就被杜小九看出端倪来。 他就这样,站在房门之外,距离杜小九一门之隔的外面,抬着头,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入画几次打水进屋子,楚宁都会伸手比了比“嘘”的动作。 入画虽然觉得奇怪,但却并没有揭穿。 就这样站了许久,等到楚宁觉得自己热的涨涨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从容地推开门进去。 只是一开门,看着杜小九抱着汤婆子面色苍白的样子,屋子内的热气好像一股脑子的朝着他涌了过来。 楚宁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再一次的热起来了。 从外边回来的时候,春雨的湿气染上了一身。淡淡的雾气好像他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动,飘飘浮浮,熏熏的雾气将他的整个人都沾染的有些漫不经心。 薄薄的雾气镀在他白皙的脸庞,绯红的嘴唇上,好像哪里都一样,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杜小九看着楚宁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的模样,随意而又带着试探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感觉到楚宁和紫嫣的关系好像有些不一般。 从来没有一个女的,除了她自己之外,还能够如此坦然的面对楚宁那张满是煞气的脸。 而且楚宁送她走,送了许久,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叙旧。 方才,在屋子里等待的时候,杜小九就有些心烦意乱的想着。 不停地安慰自己,大约是来经期的女人气血不平,喜欢东想西想的,所以比较容易燥怒。 距离她们成亲实际上也已经马马虎虎的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楚宁不管是在大处还是细节方面都表现出了对她极大的尊重。 但是,杜小九仍旧不可避免的开始有些患得患失。 若是从前,她必定不会这般关注。 只是最近,府里不断地有些送信过来。 一字一句的都是对楚宁的告白。 杜小九忽的想起去年冬天,九华山上,苏青青冷笑着跟她说的话:“你能够拦了我一个,你还能够拦了全天下的人不成?” 那个时候,杜小九嗤笑不已,只觉得不屑。 可是最近,杜小九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倘若,她说的是倘若,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宁对她的爱意早已经流逝,那么她也绝对能够毫不犹豫的放手。 打骨子里,杜小九觉得没有必要纠缠,没有必要挽留。 她可以保证自己会痛,但是不愿意自己为了稀薄的爱,可怜自己,委屈求全,每天一张哀怨的脸,变成了一个谁看了都觉得晦气的人。 …… 楚宁突然听见杜小九的一句:“怎么了?”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的感觉。 但是很快的又抬头朝着杜小九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军营里的事情罢了。” 杜小九点了点头,忽的朝着楚宁伸出了双手,认真的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楚宁对上了杜小九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好像是藏着湖泊一样,湿漉漉的,瞳孔分明,晶莹透彻,里面满满的都是认真。 若是在之前,楚宁听见杜小九第一次正面松口的话语,心里必定是无比的欢呼雀跃高兴。 但是此刻,他心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出口的苦涩,很苦,很涩,就好像喝了一大碗浓腻的苦药,那苦从他的心尖一直上涌到喉间。 楚宁伸手将张着双手的杜小九紧紧地拥在怀里,手指在她的头顶上磨挲,好像摸着宠物一般,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头顶,哑着声音道:“再等等吧,毕竟你还小。我最近也忙于公事,你若是怀孕了,我可能没办法分出心神照顾你。” 杜小九微微一笑,笑意晕染,好像她的整个人,从毛孔里都溢出了满满的甜蜜:“好。” 他能够如此的为她着想,她不是不感动的。 他一定还是爱着她的。 杜小九想着,暂时放下了。 …… 杜小九肚子痛了四天,后面三天的时候葵水还没有走干净,她索性便趴在了床上装死,顺带着休养生息。 这几天,不管多忙,不管多晚,楚宁都会赶回来陪着杜小九。 夜里的时候,将杜小九拥在怀里。 男人温热的体温就好像是一个暖炉一般,不停地散发着源源不断地热源。 杜小九被这刚刚好,甚至有些燥热的温度弄得惬意不已。 原本觉得寒冷不已的倒春寒,此刻倒也变得温暖明媚。 只是,看着楚宁日复一日浓郁的黑眼圈,杜小九心里觉得极其的不忍:“以后天太黑的话就别回来了,直接在军营睡着好了。大不了我自己多加一床棉被。” 楚宁站在脚踏上,为自己扣着腰带,闻言低低一笑:“想你了,所以就常回来看看。” 杜小九被楚宁毫不掩饰的情话弄得脸色有些通红,一股难以描述的甜蜜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想,对比过去,她对于楚宁好像真的是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两个人洗漱穿扮好了。 入画派人端着早膳便上来了。 杜小九看着一桌子的桂圆、大枣、羊肉、姜红茶,脸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已经连着好几天不停地吃着这些东西变幻着做出来的东西,吃多了,现在一看到就觉得反胃不已。 她转头看向楚宁,楚宁却好像一副很是习惯的样子。 算了算了,杜小九有些妥协的想,怎么从前没有发现楚宁喜欢这些女子用来暖宫的食物呢? 不过等到连续又吃了三天以后,哪怕心里想着楚宁喜欢吃,杜小九也是受不了了! 她在入画送早膳上来的时候,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就道:“把这些东西都撤掉,重新做一些上来。” 楚宁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不喜欢?” 杜小九点了点头,何止是不喜欢,她现在简直厌烦透了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 “吃腻了。” 楚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天去军营的时候,顺便找了紫嫣,认真细致的又问了好些暖宫的食物。 下午的时候,杜小九在府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暖宫调养。 七天过后,杜小九面色苍白的问着楚宁:“你最近很喜欢吃那些东西?” 楚宁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说实话,那些东西他根本就不喜欢,如果不是为了陪杜小九,他根本碰都不碰的。 杜小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爱吃,干嘛还老让府里做这些,吃的我都快吐了。” 楚宁也是很无辜:“我问过紫嫣了,她说你这是寒气入体,需要吃一些驱寒的,暖暖。” 紫嫣完整的话语是,辅助她开着的药,加上驱寒暖宫的食品采用食疗的方式,说不定能够改善一些,但是毕竟不是根本的办法。 可是,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楚宁都不愿意放弃。 不仅吩咐府里的厨子给杜小九做的东西都是暖宫的,还在杜小九没有注意的时候,秘密地派遣了神龙不见首尾的轻云一十八骑和蛛网的暗卫到处去给杜小九找神医方相子。 杜小九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驱寒的东西多了去了,没有必要老是吃暖宫的东西。 ……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难得的一个春日好天气。 杜小九心情也不错,哼着小调在给自己的干儿子——小蚂蚱绣一件小马褂。 冷不丁的,左眼皮跳的厉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没多久,管家长安便火急火燎的在下人的禀告下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还一脸的难色。 杜小九瞥了一眼,觉得长安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得开口朝着长安问道:“怎么了?” 长安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心里也在挣扎着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跟夫人说。 事情不是小事,哪怕要瞒,有入画在也是瞒不了多久的。 但是,事情还没有个定论,自己若是故意隐瞒,等到到时候夫人知道了,要是乱想,那可就糟糕了…… 这么左右为难着,杜小九那端已经开口吩咐让入画出去看看了。 不一会儿,入画便回来了,脸色和长安一样,很是难看。 “夫人,外面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说孩子是将军的!” 杜小九原本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一句话听完,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却被手上的针刺了一下,顿时涌出了一片血珠子。 杜小九见自己流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了含,没什么情绪的道:“这样。” 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绣着小马褂,好像只是方才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一般。 长安站在那边,垂着眼帘,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这件事情,他一个奴才也不好乱做决定。既然夫人在,那还是夫人拿主意好了。 杜小九纳闷的看了一眼长安,道:“走吧,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那个人胆子这么大,赶在将军府的门前撒野! ------题外话------ 【抱歉抱歉,最近一直忙着考试,根本没有时间码字,这个还是挤着复习的时间弄出来的,过两天还要两科要考,所以下一次更新在十六号,十六号以后日更!】 推荐好友文文:娇宠相府辣妃/麻辣辣 制毒高手宋明月在制一味据说只有她祖祖祖祖祖师爷才会调制的极品毒药时,不慎自己中招毒死了自己。接着,光荣的重生在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相府嫡出大小姐身上。 某日饭吃撑了救了传说中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此后被某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盯上,过着时刻都处于爆发状态的生活; 直到某日被扑倒,才惊悟:这特么是谁说这货是病怏怏的药罐子王爷来着! 番外六:楚宁、杜小九【三】 一刻钟之前,不,就是在往日里,将军府的门前一向是沉闷而且无人的。 常言道,就是雁过还要留毛,将军府的门前,别说是毛了,就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因着楚宁“玉面阎罗”的称谓,加上去年楚宁以一人之力血洗半个朝堂所带来的阴影,莫说那些心里有鬼的高官们,几乎是到了远远的见着将军府就绕道的程度,生怕慢了一拍就有什么把柄从马车里掉出来的一样,便是连寻常的百姓不小心路过了,也是加紧脚步跟鬼追着一样赶紧离得远远地。 而今天,出乎意料的,将军府的守卫们先是纳闷一向沉闷的的将军府门前居然有个柔弱的女人抱着孩子上门。 还没有等守卫们反应过来,将军府的门前大约一丈之外的地方,瞬时涌上了许多人,几乎是一瞬间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聚集了许多的人,这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着双肩,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一边窃窃私语的讨论着这个女人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打算做些什么。 那女人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原本清秀的容颜有些憔悴,几乎可以看出身上应该带着病,大约命不久矣。 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我要求见将军!” 那女人的一番话,就好像在即将鼎沸的开水终于达到了那一临界点一样,咕嘟的一声,终于鼎沸,在人群中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的浪花。 站在远处的人群里有人耳尖的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重复了一遍,顿时在人群中传了开来。 人群中有议论声想起:“奇怪了,这女人抱着孩子过来找将军做什么?” “难道是被将军丢弃了的弃妇?” “不是吧,看骠骑将军那生人勿进的样子,除了郡主大人谁还受的了他。” 说着话的人想起的楚宁那张凝聚着无限煞意的脸,顿时觉得后背凉凉的,就连抱着双臂的手也不由得抖了抖。 …… “将军?”站在将军府门前的守卫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道:“我家将军不在,不知姑娘找将军何事?”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听说将军不在,不知为何,竟然松了一口气,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顿时带上了些许力度:“既然将军不在,那我便求见你家夫人。” “抱歉,我家夫人一向不见客。”守卫说的这话确实是事实,自打夫人嫁了过来以后,从未轻易接受求见。 “好。”那女子低头摇了摇自己怀中的孩子,妥协一般的咬牙道:“既然荣一郡主有意让将军的孩子流落在外,那也就别怪我了。” 闻言,守门的门卫不由得抬头观看了一眼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心里被她的话激的大骇,加上一时觉得那人眼熟至极,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一时之间便愣在了那里。 还是旁边一起守卫的兄弟推了他一把,低声的提醒道:“快去禀告管家,这等大事,可不是你我可以解决的。”这才回过生来,像是被狗追着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里面奔了进去。 也就那个守卫进府的那个档口,人声顿时鼎沸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将军既然是那样子的人,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将军养在外面的外室,生了孩子,为了给自己一个名分,便不得不舍着脸皮过来闹事了。” “唉,一直以为将军和将军夫人恩爱有加,您瞧,府中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原来不声不响的孩子都有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今天人家抱着孩子出来,指不定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我说,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将军在外有人我倒是能够理解,可是这都闹上门前来了,这可就不行了。偷吃完了好歹也要记得擦擦嘴,你说是不是?” “你说,连将军这等执法整治违法的人内里既然也是这么的不堪,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以后可还怎么相信人呢!” …… 那守卫带着管家出来的时候,原本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顿时都歇了下来。只剩下几个不怕死的还在小声的议论着。 管家长安威严里带着点犀利的眉眼缓缓地扫视了一眼抱着孩子站在门前的女人,一抹熟悉跃上他的眉头。 长安皱了皱眉,先是警告性的看了一眼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事情还未明了之前,恳请诸位百姓不要乱说话,将军府的名誉绝对不容玷污。” 人群中有人小小的“切”了一声,似是嘟囔,似是故意一般“小声”的道:“做都做了,还不敢让人说,我看,将军府也不过如此。” 闻言,长安不骄不躁不怒,只是淡淡的道:“将军府保留追究各位玷污名誉的责任。”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方才还有些喧闹的人群里顿时一片安静,拿着警戒的眼神看着长安。 看他想要怎么处理,只要长安处理的有任何不当的事情,一定会在人群中激起极大的反弹。 长安说完这句话,也不过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女人,冷淡的道:“这位姑娘对我们将军府想来是有些许误会。” 那女子闻言错愕的抬头,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随即坚定了神色:“不曾有过误会,这孩子确实是将军的,我并未撒谎,若是撒谎就让我不得好死。” 那女子说的坚定,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声响大的以至于让那一直安安静静的孩子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异样也没有发觉。 长安拂了拂袖子,面上划过一抹淡淡的,不甚清晰的厌恶,“姑娘既然坚持,那不妨等等,我已然派人去军营里请我家将军了,到时候是误会还是事情,一对峙便知。”说着,长安施施然的进去了,一片清风坦然的样子倒是让人不由得疑惑将军的这一态度到底是为何。 是坦然的根本不屑争辩还是事实如此,无法辩解。 倒是那个女子听见长安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划过一丝犹豫,转身回头朝着人群四顾,似乎在找着什么人一般。 …… 苏青青瘸着腿,被人搀扶着隐在人群中,在察觉到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寻找过来的目光的时候,朝着拥挤的人群挤了挤,隐去了自己的影子。 清秀,覆着薄纱的脸庞在听见周围不堪的议论时,脸上满是快意。 尤其是在骂将军府仗势欺人,冷淡人家弱质女流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灿烂了。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从原本的卧病在床,到坐在轮椅上被人用鄙夷的眼光剜着,到现在瘸着腿拄着拐杖行走,无时无刻,她的心里无不被恨意侵蚀着,随着日子的流逝,她心里的恨意也越积累越多,种子犹如施了肥一样被催发,逐渐的长成了一颗参天的大树。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地让自己心里的恶意灌溉的大树好好地见一下阳光。 好不容易,她终于被父亲允许出来透气,一颗被恨意浸透的心顿时得到了宣泄的地方。 楚宁,荣一,你们害得我这般惨,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我不好过,你们也全部统统都要陪葬! …… 长安进去不过一会子,便有不少得到了消息,急着抓住楚宁把柄的人立即火急火燎,不怀好意的派着人前来打探。 甚至有和楚宁结下深仇大恨却苦于没有报仇之门的人顿时像是闻到了血腥的蝙蝠一样,汲着消息亲自赶了过来,隐在人群中看着好戏,因为被压制的心在此刻得到了空前的膨胀,满心满眼的打算着,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明日上朝肯定要揪着小辫子参上楚宁一本,让他不死也掉一层皮。 甚至连弹劾的内容都打算好了:“一品骠骑大将军楚宁,身为官员不仅不以身作则,竟然包养外室,品行不端!” …… “置郡主颜面于不顾,有意罔顾皇家颜面,其罪可诛!” 由这件事情引发,罗列出许许多多的罪状,最后的结果无不指向于“其罪当诛。” 想到这里,那人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原本脸上时常带着的压抑和阴霾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说实话,这些罪名确实是重了一些,但是,就凭着摄政王对荣一郡主的看重,他也相信,就凭着楚宁不忠于荣一郡主,哪怕不死,摄政王也必定不会轻饶于他! 想到这里,那些人不由得探着脖子往前挤了几步,企图看个清楚。 若不是理智尚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个个都恨不得在前头打着头阵冲锋上阵,一鼓作气把楚宁弄死,让他轻易不得翻身。 到底是在官场上见识过风浪的人,哪怕这件事情不是自己策划的,也是一定要撇清关系的。 就算想要推波助澜也一定要掩藏好行径,所以碍着身份的缘故,哪怕心里早已经激动地心潮澎湃,但是面上依旧从容淡定,甚至不动声色的和围观的人群隔开出一段距离。 殊不知,这样子在人看来,其实更加的明显。 至少在走出了的杜小九看来,简直是清晰地打眼极了! ------题外话------ 卡卡卡卡文~今天更得比较少,调整一下状态,明天多更一下。不过因为明天早上要去考普通话,所以明天更新时间在晚上。亲们见谅。表示抱孩子的女人是个老熟人,挺久没有出现了,亲们不妨猜猜看是谁,猜中有奖。 ps:苏唐的新文正在首推,不好看不要钱,求小主们临幸啊!爷可攻可受可扑倒可调戏可反扑!收藏,躺平任调戏! 番外四:本将军的孩子为什么不看?! 杜小九波澜不惊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任何人预料中的气急败坏,不顾形象的愤怒,她一袭紫衣立在将军府的大门外,神情淡漠,万千的阳光似乎不自觉地朝着她的身影聚集而去,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更加的耀眼明媚,周身环绕着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后退几步,以免玷污了她。 她似秋水一般的瞳孔不曾看过抱着孩子的女人一眼,打从一出来,就始终放在围观的人群中最外圈的,也最格格不入的那几个人的身上,精致的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讽刺:“王大人、宋大人、还有刘大人当真是好兴致。” 杜小九淡淡的话语,让人群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话语声看了过去,只见三个穿着不凡的人正立在那里,犹如被当场抓了包的奸夫一般,面色尬地看着彼此,并心照不宣的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懊悔。 刘大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笑容不自然,而自己却恍然不觉:“夫人有礼了。” 杜小九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刘大人本就极其不自然的笑容愈加的僵硬了起来,想了想,这才弓着身子不由得行礼道:“下官参见郡主,郡主万福。” 若是寻常的郡主就算了,便是连远嫁北漠的平阳公主,这王、宋、刘三人见了都可以不必行礼的,奈何偏偏是有摄政王奈何厚待有加,亲自下旨擢升的一品郡主,身份与一品官员的骠骑将军,户部尚书等人一致,虽无实职,但是身份贵重。而自己和宋、王二人虽然手握实职,但究其品职,最高的也不过是区区从二品,不仅比不过一品的,连二品都比不上,所以她若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了,那便是非行礼不可了。 而很明显的,她这是故意要让自己在众人的面前服软,故意的落自己的面子,而自己还不得不受着。 想到这里,刘大人就觉得自己嘴唇发苦,涩的不行,心里更是暗暗的懊恼着,怎么就这么的按捺不住,当了这出头的小鸟。 王大人和宋大人见状,也不由得学着他弓腰行礼,一边还不忘辩解道:“郡主万福。下官几人不过是吃多了东西,胃里有些积食,所以便下车走走,谁料却是刚刚好走到了这里,还望郡主莫怪。” 只不过话刚刚出口,便反应过来,气闷的想要拍自己一个脑袋。 理由实在是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太假。 好在,大家都是混惯了官场的人,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一个个的耍的团团转,便是那脸皮也比寻常的人厚了三寸,不得轻易受伤。 杜小九自然是知道他们是瞎说的理由的,索性对于三人蹩脚的理由也不答话。 她一出来,放着闹事的正主不管,先收拾了这三个人,无非是在警告他们闭紧了嘴巴看着莫要说话,待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得推波助澜。不然以她的脑力,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便是这三个人在背地里搞的鬼。 当然,也因着这一个暗地里的威胁,那原本跃跃欲试想要推波助澜,不搅的浑天黑地风云变色的三人一下子就安分了下来。 楚宁可怕吗? 可怕。 楚宁难搞吗? 难搞。 所以机会难得,也怨不得他们想要上去加一把火。 但是,现在激动地劲头过去了,再加上被杜小九狠狠得泼了一盆子的冷水过来,三人立即冷静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缘故,不管楚宁包养外室一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只要荣一郡主在内,有郡主的身份隔着,这就是皇家的事情了,岂容他们这些等闲人置嘬。 皇家的事情,不管是秘闻还是丑闻,哪里容得下别人插手。 且不说荣一郡主现在对于闹事的人态度暧昧的太过于隐晦,看不出来会不会迁怒于楚宁,但是就她方才的暗示,这三个人精也清楚地知道。 荣一郡主这是在暗示他们,这是她的家事,不许任何人插手。若是插手,扫了郡主的面子,郡主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们这些推波助澜的人? 想清楚了这一点,三个人顿时老实了起来,转身爬着自家的马车,头也不回的让马夫赶着马车走了。 马车被鬼追着一般,快速的驶过,带起阵阵的硝烟。 就是不知道回去了以后,是不是真的老实到一点儿也不参与。 不过,此刻,杜小九已经无暇关注那三个软骨虾。 她看了一眼一身深灰色衣衫,低着头抱着孩子,瑟瑟发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展示“我要死了,我很可怜,我很害怕”这三种情绪的闹事者。 “你,抬起头来。” 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怒意,好像只是在问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抱着孩子的女人似乎被这冷淡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孩子都差点儿掉了下去,好在接的快,没有掉到地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孩子经受了这样跌宕起伏的惊吓,居然一声不哼的,引得杜小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抱着孩子的女人畏缩的蜷缩了身子,将自己的孩子往怀里藏了藏,好像杜小九一个眼神都能把那孩子弄死了一样。 引得下面围观的百姓们一阵不满:“郡主,虽然我们尊重你爱民如子,但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弱质女流啊!你看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了什么样子了。” “真是不像话!要我说啊,既然是女人,就要有大度的心思。外室抱着孩子闹上门,不管是不是真的,心里怎么生气,但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吧!孩子她娘可以不要,孩子却是不能不要的!” “就是就是!我现在也有点儿开始理解将军了,毕竟是郡主啊,府里上下就这么一个女人,不偷腥这才奇怪了。”说着那人还摇了摇头。 旁边站着的女人瞪大了眼睛:“谁说男人就得三妻四妾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狗样,就凭你,哼,也想要三妻四妾,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要老娘说,郡主做的对!是个人抱着孩子上门就承认,我们正室的脸还要不要认了?” …… 因着女人的参与,本来只是抨击楚宁和杜小九的话一下子歪了楼,转到了男子就得三妻四妾,女人不能有二话和谁说男人就得三妻四妾的辩驳赛。 一个个男的和女的站成了两排,泾渭分明,插着腰不停地吵吵着,脸红脖子粗的。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见众人关注的焦点错了,连忙把身子又缩了缩,再次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杜小九看着她装模作样装可怜博取同情心的样子,眉宇间很是不耐烦:“本夫人让你抬起头来!” 抱着孩子的女人的肩膀先是哆嗦了一下,随即认命一样的抬头,清秀的脸庞上一如既往的满脸眼泪:“郡主,你可还记得我?我是百昭。” 容颜憔悴了,面色蜡黄了,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但是依稀间可见当初的轮廓。 杜小九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静了一点子的人群里不由得再次哗然,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哟,原来是相识的啊,想来是郡主尚未嫁过来之前,人家就与将军两情相悦,是郡主仗着身份棒打鸳鸯,人家这才不得不委屈的让了位置,在外头和将军暗通款曲呢!这不,本来是心甘情愿的不要名分,有了孩子,再弱的母亲也不得不筹谋一番了。” 不过三两句话,那人已经思维发散,把这个猜想说的有理有据,一盆黑水朝着杜小九,乃是将军府泼了过来。 “这姑娘我之前在青楼里见过呢,听说以前是将军府的小姐,楚宁待她不错,将军和郡主尚未结婚的时候鲁莽冲撞了郡主,打了二十个大板呢。”这话说的虽然看起来颇为公正,但是在已经想歪了的人的眼里,难免不会被认为荣一郡主因为将军对义妹过好,所以想了个法子整治一番,一下子杜小九原本高贵的模样便从众人的眼里跌落了几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郡主和将军原本也不是两情相悦的,是不是?难不成是郡主请旨赐的婚?” …… 杜小九对于那些愈发不堪入耳的议论声不屑一顾。 若是之前,她还会在乎一些,可能听到这些话心里会难受上一阵子,但是在经历过杜家村村民们明明知道,但却依旧人云亦云云,在接待北漠哈茶客王子和苏叶尔郡主,这些人受到杜林氏的煽动蛊惑的事情之后就清楚的知道,百姓,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人云亦云。 哪怕他们现在爱戴你爱戴的嘴巴上面说着全家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下一秒,他们就能够被人误导着骂你祖宗十八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你,好像你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既然如此,杜小九为何要把这些人的话语放在耳里,更何况他们也就只有动动嘴皮子的能力。 舆论虽然厉害,可是如果不在乎,也就根本没有办法伤到人分毫。 但不可否认的是,杜小九还是会觉得有些刺耳。 不是因为这些人伤了她的心,而是他们一句句的,都在中伤她和楚宁之间的感情,好像他们的感情十恶不赦,罪不可恕一样。 想到这里,杜小九眯着眼睛,笑的冷冽的上前:“百昭,好久不见。” 百昭抱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跪在地上后退着,好像杜小九是什么了不得吃人的怪物一样,退了几步直到安全的地方,这才决然的抬着头,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满是恳求。 她一下而又一下“咚咚”的磕着头,一个又一个声音重的好像地板都在打颤,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郡主,百昭知道错了!求郡主别再赶百昭走,百昭愿意给郡主当牛做马伺候着,只求郡主给百昭和孩子一个栖身之地。” 她这般可怜卑微的作态,一下子就把杜小九放在了火架子上面烤了,好像她愿意放低姿态,只是杜小九咄咄逼人,根本不愿意原谅,让围观者们的同情心不由得更深的摆到了她那边:“郡主,人家这么可怜,不管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你就原谅了人家呗?好歹手里的还是将军的孩子呢!” 杜小九不想同百昭这个天生戏骨的演员演戏:“百昭,你既然口口声声求我原谅,说愿意为我当牛做马,那好,本夫人答应了你便是。但是,你先把你怀里的孩子给本夫人看一下。” 闻言,百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犹豫。 杜小九将那抹犹豫看在眼里,本来不愿出口的难听话此刻也是真的没办法阻止了:“怎么,不敢?难不成是哪里随手抱来的野种,长得和将军一点儿也不像,怕被我看到了识破,所以不敢给我看?” 说着,杜小九喝到:“百昭,你若是心里无鬼,为何不给我看!” 百昭浑身一震,身子软了下来,似是妥协,似是无奈:“夫人,不是百昭不给你看,而是孩子是在虚弱,我怕……也罢,夫人既然要看,那百昭……” 百昭说着,依依不舍得将自己怀里藏得紧紧的孩子推了出来。 杜小九正要在众人的眼光中接过那孩子,但不知怎的眼皮子一跳,在指尖快要触及到襁褓的时候像是触电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 百昭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杜小九摆了摆手,“不用看了。” 百昭闻言出乎意料的,竟没有松了一口气或者高兴的样子,反倒隐隐的有着些许失落。 百昭的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让杜小九察觉到了。 杜小九虽然不解,但是内心里却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方才她接过去了,或许会有什么阴谋等着她。 但下一刻得了消息从军营里赶了回来的楚宁打断了杜小九的猜想。 楚宁挥着马鞭从马上翻了下来,笑的凌厉,迤逦的眼似刀一样剜着百昭:“看,为什么不看,不是说是本将军的孩子吗?” “不知道打哪儿抱来的死婴,竟然也敢充当本将军和郡主的孩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题外话------ 不好意思,苏唐的新文扑了,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强撑着码字,但是状态确实不是很好,坐了一个下午也就码出了这些。 因为新坑是十月份就想写的,准备了很久,结果没有想到扑文了,情绪低落,影响了更文,答应会多更,食言了,对此表示抱歉。 另外颜若离亲亲的答案是对的,那个女人是百昭,不嫌弃的话增香吻一个,mua。 番外:生孩子不? 楚宁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一身的煞气怎么也抵挡不住。他看着百昭,俊朗的脸庞上满是冰冷。围观的人群原本隔着只有一丈,此刻见到他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硬生生的再隔出了一丈。 百昭被他犀利而又冰冷的眼神划过,心虚的往后挪了挪,手里的孩子一不小心从手里头滚了出来,抱着孩子的毛毯里小孩子咕噜噜的滚了出来,露出了青青紫紫的小脸。 只要是明脸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应该挺久之前就没气了。 看大小,最多也不过三个月左右。 杜小九之前一头雾水的防着,此刻见到这个早夭的孩子,心里一下子明镜似得。 百昭手里抱着的本来就是个断了气的孩子,打着的就是她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连小孩子都能够下手的主意。 楚宁没有看地上的孩子一眼,反倒盯着百昭的脸,一瞬不瞬看着,直到看得百昭自己心里发毛了才淡淡的道:“是你自己认了,还是我动手?” 百昭心里被楚宁的一句话逼得直打颤颤,但是面上仍旧抬头疑惑的看着楚宁:“将军要百昭承认什么?” 楚宁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比寒冬还要冻人的笑容,看得让人心底直发寒:“你不是说这孩子是我的?看这个孩子大小左右不过三个月,莫说我看不上你,就算我脑袋迷糊了真的把你睡了,加上正常人怀胎十个月的时间,算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一年多吧?你说,那个时候我在干嘛?” 百昭被楚宁的逼问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按照时间,一年前他远在南疆边疆征战,而她则作为花楼的头牌待客,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到,从时间上根本就不搭。 也就是说百昭这一盆水泼的根本毫无道理,也得亏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说的言辞凿造,自己手上的孩子是楚宁的,把自己描述的更像是被强势的郡主赶出去的可怜无辜原配,此刻她在楚宁质问下显露出来的狼狈就更加的可笑。 此刻楚宁冰冷而又嘲讽的话简直像是冰锥子一样朝着她兜头甩了过来:“百昭,莫说你长成这样,你便是美成了了天仙,我楚宁也是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更莫论会和你有孩子。我,楚宁,在这里向大家直接言明,是我楚宁死死的巴着荣一郡主不放,与他人无干。” “我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她娘绝无他人,必是荣一不可!” 百昭闻言,瞬间泪流满面:“将军,孩子虽然不是你的,可百昭却真的是你的人无疑,你为何不认?” “将军,百昭已经时日不多了,若不是死到了临头,又怎敢出现在将军的面前污了将军的眼?” “百昭自知卑贱,不求其他,只求将军能够在百昭临死之前怜惜一番而已,难道就连这点要求将军也不愿意吗?” 本来觉得百昭说话不诚实的百姓们在看到百昭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因为蜡黄,满脸病容的脸,原本还有些气自己被人利用,立即便又开始心软了起来:“哎呀,好歹也是将死之人了,将军就满足一下人家的愿望嘛!” 杜小九早在百昭说是楚宁的人的时候,就抬头惊讶的看着楚宁,向来无动于衷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惊涛骇浪。 她死死地看着楚宁,想要从中得到任何的解释。 百昭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杜小九的怒气一般,原本死死躲着楚宁的身子此刻也不由自主的向前拱起,挪着身子就要抱住了楚宁的腿:“将军忘了吗?那一夜月光似水,将军思念妹妹喝多了酒……” 百昭说着,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上划过一抹娇羞,病态的脸上挂着一抹奇异的红色,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楚宁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踢开了百昭抱过来的身子,百昭的人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本就虚弱的身子在落地的那一刻更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暗黑、刺目的鲜血在地上触目惊心,让人为楚宁的狠心又重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楚宁气急到了极致,不怒反笑的走到了百昭的面前,在百昭期待的眼光里,红唇似毒一般,缓缓开启:“百昭,你如今为何会待在贫民窟里?” 花楼里一代当红,千金身价,富商追相竞捧的花魁之首,如今流落在贫民窟里狗见了都嫌的病唠子。 百昭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一般,眼睛有些痛苦的闭紧,她的身子、嘴唇、睫毛全部统统都在颤动着。 “求求你,不要说了。” 她好像终于想起来了,楚宁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是她错了,她以为自己即将死了,生无可恋,既然马上就要奔赴死亡,那么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可是楚宁却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有,这个世界上值得她害怕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她死死想要忘记的事情,总会被他轻瞄淡写的翻出来,就好像整个人被扒光了一副扔在大街上一样,那些冰冷的夹杂着各式各样异类的眼光,简直能把她杀死了。 “为什么不要说?”楚宁含着恶意的开口:“一个得了花柳病,因为传染了高官而被封杀,不得不流落在贫民窟里的花魁而已。就凭你今日站了出来给将军府抹黑,我又为何不能开口?!” “君子不能议人是非?百昭,你大概还不了解我,我楚宁一向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君子。” “你若不惹我,我或许还能够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你辛苦挣扎,但是,你太不识相了!” 百昭被楚宁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了自己得了的病,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不停地变换着,原本软在地上的身子也不由得慢慢的挣扎了起来,看着楚宁笑的凄惨:“楚宁,你好狠,好狠的心。”眼泪从她的脸庞上留下,不再如往日一般,总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此刻她清秀的脸庞山满是狰狞,说出来的话也是咬牙切齿的:“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又何必渴望你能够怜惜我!呵呵……本以为你既然不能怪爱上我,那就是恨死我了也好,但是现在想起来,恨有什么用呢,你根本不会恨我,你只会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我真傻,真的,为什么自己上赶着求你折磨我!” 楚宁看着百昭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懒得说,转而把冰冷的目光放在了围观的人群中。 冰冷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在场围观的每一个人,接收到了视线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后背上好像结了寒冰一样,打骨子里发颤颤。 原本还有些人心里八卦的琢磨着楚宁到底是不是真的如百昭话里说的一样跟百昭睡过,被楚宁这冰冷的目光一扫,顿时歇了八卦的心思,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砍了揣在怀里躲避楚宁的视线。 而一些人根本无暇八卦百昭的话,心里满心满脑的都是楚宁方才吐露的话语:百昭有花柳病。 咚的一声,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像身上那个部位痒的紧。 要知道,百昭本身姿色不错,但是却还没有到了花魁的地步,若不是挂着个曾经是楚宁的义妹的名头,花魁的位置那里是那么容易做的。 人家捧得就是那个身份。 所以在百昭迎客的时候,在场的还真的有不少人为了尝尝有什么不一样的,不管有钱没钱,没钱的存着钱找了百昭伺候过。 此刻听说百昭有病,再看她一脸病容的样子,顿时恨得不行了。 这贱女人,自己得了病还出来祸害女人! 也不知道自己被传染了没有。 百昭是什么时候得的病,在到花楼之前,还是之后? 唉,这可说不清。 …… 苏青青面色阴郁的看了一眼楚宁以暴制暴,毫不温柔的整治方式,心里为百昭的没用而暗恨! 亏得前几天她纡尊降贵亲自去了贫民窟找她! 本来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一个跟楚宁有过旧情,能够牵扯不清,对楚宁和荣一郡主造成嫌隙的人,结果没想到竟是废物! 废物!废物!当真是没用至极! 这件事情,若是搁在其他人的身上,如此强硬的做法必定是会激起别人的不满的,但是放在楚宁的身上,众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接受。 而且若是对别人做,哪怕此刻百昭走的狼狈,但是这件事情却必定不是白做的。 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视流言于不顾的,自古以来舆论大的能够吓死人。 可楚宁和荣一郡主不是平常人,根本不将别人的议论放在眼里。 苏青青的心里暗暗的恨着,甩了甩袖子便转身离开。 …… 围观的人群散了,杜小九有些恼怒的看了楚宁一眼,甩着袖子率先走了进去。 楚宁跟在后面,方才的霸气阴狠半分都不再存在,眼神缱绻温柔如水一般缠绕着杜小九的身影。 而将军府的下人们早已经对将军变脸的程度习以为常。 楚宁温柔的上前牵着杜小九,却被杜小九甩手。 再次上前,再次被甩。 又一次上前,又再一次被甩。 杜小九有些不耐烦的转了过来,语气不怎么好的道:“别过来,我心烦着呢!” 楚宁难得放下身段,跟个哈巴狗一样贴了上来,“怎么了,嫌我英雄救美的太晚了是不是?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先差了事情的经过有准备了才过来的。”说着楚宁有些委屈的看着杜小九,迤逦的眼里满是水雾。 杜小九恨恨的横了楚宁一眼:“别跟我来这套,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气这个!” 但是心里不可否认,杜小九对于楚宁的变脸,只对自己温柔的样子,很是享受。 “那你是气什么?”楚宁不解的看着杜小九,他都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当众行着恶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杜小九气结:这个男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好吧,杜小九在心里承认,其实她在乎的也就是楚宁到底跟百昭睡过了没?! 杜小九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感情洁癖,但是嫁给楚宁以后,楚宁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我是你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够拥有我”的气息,久而久之的,杜小九也就把楚宁看成了是自己的所有物。 更何况,之前小的时候,她和他朝夕相处过三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楚宁是他养大的,是她的所有物。 事实上潜意识里,杜小九是觉得楚宁是她的,所有人都没资格抢。 但是今天百昭的一番话,却是清清楚楚的提醒了她,她不是楚宁的一切! 他们之前有分开的五年,有过没有彼此的记忆。 楚宁不是她一个人的,或者说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他可能被百昭用过。 一想到楚宁可能被百昭用过,杜小九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闷闷的,好像一根刺堵着一样,连带着看楚宁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也觉得万分可恶,楚宁一定是心虚了! 没错,就是心虚了! 她就说,那个时候楚宁作为一个十八岁,早已经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对美色容易上脑的年纪,怎么可能一点腥也不沾! 一阵怒火直冲杜小九的头顶,杜小九气咻咻的把楚宁扔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快步的往前走着,留下了可怜兮兮的满头雾水的楚宁。 吃了晚饭正带领着已经长得威武雄壮的小奶狗散步的汤圆正迈着矫健灵活的脚步做着饭后的消食运动,看着萧瑟的楚宁,哥俩好,很有爱的拍了拍楚宁的肩膀,平静而又冷淡的走了过去。 大大的熊猫眼里在转过来看楚宁的时候似乎在安慰着楚宁:“哥们,放宽心,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你懂得”的眼神。 在越过楚宁的时候,大大的熊猫眼转了转,肥美的手掌背在屁股上,汤圆心情极好的“吱吱吱”了几声,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屁颠屁颠跟在汤圆后面,极为乖顺的已经大了一大圈的奶狗顺着汤圆的脚步经过了楚宁,在楚宁的脚边,抬起了一只脚,在府里的下人们瞪大了的眼睛里,高贵优雅而又矜持的在楚宁的脚边,撒了一泡狗尿,随即乐颠颠的跑到了汤圆的身边摇着尾巴邀宠。 汤圆爱怜而又满足的伸手拍了拍小奶狗因为伙食太好而肥嘟嘟的狗脑,在心里默默地夸赞道:干的漂亮。 因为太高兴了,没有分清缓重,力度大的将已经壮硕了不少的小奶狗一巴掌拍打了地上。 晕眩的小奶狗强撑着晕眩再次朝着汤圆贴了过来,摇着尾巴再次邀宠…… 楚宁看着眼前一只熊猫,一只狗,怪异至极的互动,心里直觉的碍眼极了,尤其是在觉得杜小九的气生的无缘无故的时候,在他的脚边撒尿的狗就更加的惹人厌了,不由得咬牙恨恨的道:“来人,把这只狗给我拖下去扒皮,炖了!” “将军,”入画被楚宁的迟钝弄得看不下去了,适时的站了出来制止,“这只狗是夫人较之汤圆以后最喜欢的,夫人曾经夸它相貌俊挺,貌比潘安,最喜欢它那光滑的皮毛,冬天的时候,抱着既能够取暖。” 闻言,楚宁的脸不由得黑了黑。 在这儿将军府里,不,在杜小九的眼里,汤圆和奶狗的地位都比他高。 就连奶狗都得了个“相貌俊挺、貌比潘安”的夸赞,再观自己,从未得到过杜小九的称赞,这让他的心里怎么能够不拔凉拔凉的。 入画看着楚宁盯着正互动着的熊猫和狗的身影顿时就明白了将军想岔了,若是不阻止,说不定将军真的是要到了杀狗或者杀熊猫晋升地位的地步了。 唉,入画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同为女人,她自然是知道杜小九是在生什么气的。 但是在自小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入画看来,楚宁是相当的洁身自爱的人了,没有通房,没有小妾,诺大的将军府上下也不过杜小九一个女眷,就算是真的和那百昭有过什么,也是值得原谅的不是? 所以入画是觉得杜小九的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她都不好意思提醒将军,生怕将军觉得自家的小姐,他的夫人是个小肚鸡肠的。 将军都做到了这样了,郡主还不满意,她身为一个奴婢的看着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要搁在别人的身上,估计得说自家的小姐是妒妇。 可看着将军那仇视的目光,入画为了拯救两条活生生的生命,纠结了许久,不由得还是含蓄的开口提醒道:“将军,夫人其实也就是气……” 入画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 楚宁闻言,蹭的一下转过头来:“气什么?” 入画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道:“小姐是在气你和百昭那个……那个……” 入画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没办法说的直白,只能像蚊子一样小声的说着,绯红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脸色一下子让楚宁反应了过来。 终于讲出口了的入画为自己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紧紧的提了起来,死死地看着楚宁,若是他的脸上哪怕露出了一点子的不满,她肯定就跪下来求楚宁弄死自己,跟夫人无关,一切只凭着自己的臆测而已,把一切的责任都担在自己的身上。 意料之外的,入画竟然看到了楚宁狂喜至极的神色,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夫人,她这是吃醋了?” 入画被这意料之外的反应弄得有些懵,老实的点了点头,心里腹诽道:何止吃醋了,简直都一头扎进醋缸里了。 “啪”的一声,楚宁拍了自己的腿一下,和方才的焉巴不同,满脸喜色:“真吃醋了?”说着楚宁快步的朝着房间走了过去。 …… 杜小九冷冷的看了一眼过了这么久才追了过来的楚宁,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不说话,只是笑,看着怪渗人的。 楚宁却恍若无视一般,上前搂住了杜小九,也不管杜小九的挣扎,强硬的将精致的下巴靠在杜小九的额头上,满足的叹喂道:“真好。” 杜小九斜眼看了他一眼,“好什么,难道是因为旧爱来找你了,所以心情好的不得了?” “你啊。”楚宁含笑点了点杜小九的额头,“我的旧爱,新欢,一直都是你啊。小气鬼,吃醋了吗?看这味道酸的。” 杜小九不满的哼了哼:“是啊,我小气鬼,你去找个大气的去。” 楚宁二话不说,将杜小九还继续要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了上去,直把她啃得气息不通畅,说不出什么让自己听了难过的话来,这才反手将杜小九抱到自己的腿上。 杜小九虽然被那个吻弄得身子有些软,但是还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却被楚宁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屁股以后一下子就老实了起来。 “听我说,”楚宁轻轻地咳了一声,开始阻止自己的语言:“我没和百昭睡过,你听那个女人胡说。” 杜小九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人家自己承认了是你女人。” “咳咳,”楚宁咳嗽着用嘴抵住了唇,面色有些尴尬:“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在酒里下了春药,不仅我喝了,她也喝了。不过我那会儿心里有事,虽然借着酒消愁,但是实际上真没喝多少,酒壶里剩下了一半以上都是后来被她当宝贝似得抢过去喝光了的。” “她喝完了就开始喊热,哭着喊着就要脱衣服,人也死死的朝着我靠过来,我那个时候身子虽然不对劲,脑袋也不利索了,但是也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谁,酒里的东西是谁搞的鬼,所以就算身子不舒服也是忍着。” “我保证,我的心里跟身体想着的全部都是你,甚至那个时候脑子抽抽出府溜溜,打算去找你,我没有注意跟在我后面的她,结果她被一帮地痞给玷污了,也不知道那个地痞里哪个人有花柳病又传给她了。” “这件事我原本想按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设计我的事情,看在她自己承受了后果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谁知道后来她蹬鼻子上脸了,我就把她送花楼里了。送花楼的时候也跟老鸨说好了,让她当个干粗活的,不要接客,谁知道她自己勾搭上了老鸨,做了接客的,最后还得罪了人。” “所以我跟她真是清白的,比青菜拌豆腐还白,我的身体和心都忠诚于你,你可别不信,不然我这么多年守身如玉不是亏了吗?” “那你后来怎么解决的?”杜小九不解的看着楚宁。 楚宁被杜小九纯真的眼看得有些害羞,眼神左顾右盼怎么也不敢看她。良久受不住杜小九逼问的眼神才略带丢脸的道:“不是还有手在吗?”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而且楚宁难得废话的解释了这么多,所以杜小九很宽容大度的揭过了这一页。 原本的爱理不理变成了主动地搂着楚宁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笑意盈盈的道:“夫君。” 软软的,甜甜糯糯的声音在楚宁的耳边呼着气,惹得楚宁的身子下意识的一抖,觉得半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另外半个身子则因为杜小九第一次喊得“夫君”也同样酥了过来。 楚宁似面条一样,任由杜小九拿捏,搓着。 “你说。”楚宁几乎是拿着毕生的耐力在控制着自己化身为狼的冲动,咬着牙,一字一顿,艰难的说着。 杜小九妩媚而又销魂的瞥了楚宁一眼,“我们生个孩子吧。” 楚宁全部集中在下面硬起来的物什顿时好像被冷水泼过一般,瞬间冷静了下来。 “恩。”楚宁说的淡定:“你年纪还小,乖,过几年再生。” 杜小九闻言顿时不满了,之前她不想生,他一直在耳边念叨着生个孩子,生个孩子吧,现在她想生了,楚宁又开始推三阻四的了。 杜小九原本揽着楚宁的手,放了下来,从他膝上下来,站着高贵冷艳,居高临下的睨着楚宁:“你不想跟我生?” “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觉得我不好了,所以不想跟我生了?!” 一连窜的问题压得楚宁喘不过气来。 楚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把扑住了杜小九,用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含含糊糊的道:“谁不爱你了,我要不喜欢你,你以为我稀罕惯着你!任你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不是!”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感情,怕生了孩子都被孩子蒸腾没了吗?” “呜呜呜呜……”杜小九悲愤欲绝的看着楚宁,她不就故意刷个小脾气吗,他至于跟炸了毛的汤圆一样,欺负她欺负的这么狠。 “不生就不生!以后可千万别求着我生!” 楚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下来,随即又提了起来:“别,生生生!一定生!过几年了再生!生个一窝,跟小猪仔一样排着!” ------题外话------ 昨天食言了,有亲说我不靠谱,看了只能苦笑。 不该在码字的时候带入情绪,为了表示抱歉,所以半夜十二点盯着肿痛的眼熬夜码字,坐了五个小时码出来的,算是道歉。 番外:治病【二更】 杜小九和楚宁最近一个月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每天都跟喝了蜂蜜似得。 本来依着杜小九冷淡的性子,日子再怎么刺激也是不可能一下主动地紧的。 只不过这次被百昭刺激了一下,加上几次说到生孩子的事情都被楚宁含糊的避了过去,这颗心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哪怕楚宁日日从军营里赶回来,跟个祖宗似得供着她,杜小九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女人的不对劲一旦找不到落脚点,就很容易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一胡思乱想就容易走入岔道里,有几次楚宁苦笑着让她不要多想,杜小九却是不依不饶,伸手掐着楚宁的耳朵就开始追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逼得楚宁一股劲的讨饶。 所以说,分开的时间太久了,就是有这点儿不好。 哪怕你全心全意为了某个人守身如玉,但是到底一张嘴说不清楚啊,楚宁每每想到这里嘴里也是有些涩涩的,当时自以为想的很好,什么都理所当然,好像一切水到渠成。 现在想起来,觉得年幼时候的自己纯粹就是中二。 不好好的把未来媳妇紧紧地攥在手里,还差点让人飞了。 所以偶尔到了半夜,看着旁边杜小九甜美的睡颜,他的背后都会涌上一阵后怕,如果当时没有皇上的赐婚,他根本不会那么快的走出来,看清楚自己的心。 没有自己,小九和荣哲宇,或许会在一起吧。 毕竟…… 楚宁伸手揽住了睡梦里的杜小九,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他很喜欢的现在的杜小九。 有血有肉,会关注他的过去,会吃醋。 而不是像以前好像总是距离他很遥远一样,触不可及。 那双淡漠的眼总是不含任何的情绪看着你,好像你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而现在,他对于杜小九来说,或许,越来越不一样了吧。 昨日,秦淑木来做客的时候,看着杜小九对着他发脾气,有些看不惯。 或许,在秦淑木看来,最近的杜小九越发的作了,再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和普通的陷入爱河的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对于楚宁来说,他很喜欢杜小九最近的小脾气,简直爱惨了。 杜小九虽然会发脾气,但是其实都很注意场合。 在外面的时候,总是给他极致的尊重,哪怕像昨天实在憋不住了,也是因为秦淑木和自己太好了,根本不怕秦淑木传了出去,这才泄了一点出来,没有想到就被秦淑木看了过去,还摇了摇头劝他:“兄弟,女人就不该惯着,瞧瞧她现在这德行,跟当初你看上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我跟你说,女人就得多打压打压,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位置,不然都能够骑到你头上来了。” 楚宁想了想,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木头,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其实都是她,因为爱着她这个人,所以不管哪一面我都能接受。” “你看外面的那些女人,不也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哪个不是爱着我的容貌和手里的实权,实则见到我的死活吓得要死要活的。只有小九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怕我。其实在她心里,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也是跟她在杜家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杜云曦,而不是这个人人害怕的楚宁。” “女人,只要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是应该惯着的。” 秦淑木被楚宁眼睛里的认真震撼到,说实话,楚宁他说到了心爱的女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就忽然想起了素和。 那个寒秋里盛放的菊花,游鱼,少女强撑着的勉强笑容。 不知怎的印在了他的心头,那样深刻,从来不曾褪过。 这几年他对家里的正妻是不怎么待见的,两个人相敬如宾,哪怕是周公之礼之事亦是循规蹈矩的没有一丝的差错。 他给了常家的小姐正室的尊重,哪怕在外拈花惹草,但是却从来不曾带回到府里,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她很大的尊重。 偶尔常家小姐若是有不满,那他也不介意打压打压,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爬到自己的脖子上去。 在他看来,自己把自己的夫人调教的很好。 但是此刻,被楚宁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只是羡慕,羡慕楚宁,他能够娶自己心爱的人,有人愿意为他耍小性子,而他身在其中也觉得幸福。 只因为,那个人是楚宁心爱的人。 秦淑木默了默,他和素和,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她的下辈子,也一定早早的定给了宫辞。 他和她一向都是没有缘分的。 曾经他也像少年一样忐忑过,想着日后若是娶了素和,他一定会捧着全天下的东西,只为了换她一个笑颜。 哪怕是现在,他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他娶了素和,他对素和肯定会比楚宁对杜小九还要来的好。 因为他舍不得看到素和不开心的脸,恨不得拿全天下来哄她开心。 但是等到现在,时间慢慢的流逝,他也开始逐渐的看得清楚,他跟素和根本就不可能。 素和在他的面前和在宫辞的面前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素和在宫辞面前会有喜怒哀乐,她的一颦一笑都很真实,但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曾经的时候,没有看懂,后来倒是看得愈发的清楚。 因为不是亲近的人,所以连疏离都不愿意放下。 想到这里,秦淑木沉默着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拧了一口,不笑时也带着笑意的眼微微的垂下,隐隐有泪意不受控制。 楚宁过来人一般的拍了拍秦淑木的肩膀:“对常家的小姐好一点。” 在楚宁看来,秦淑木对素和是情深,但是反之而言,对于常家的小姐却是未免残忍了一些。 有时候,虐心,过分的尊重,反而比随意更来得伤人。 如果常家的小姐不喜欢秦淑木便还好,无爱便也无伤,可是偏偏常家的小姐却是对秦淑木一片衷心。 秦淑木沉沉的“恩”了一声,不再说话。 楚宁也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杜小九几次在她的面前唏嘘常家的小姐有些可怜的话,他一个大男人也断然不会如此的八卦区插足别人的家事。 想到秦淑木和常家小姐,想到宫辞和素和,有时候,楚宁不免感叹,上天对于他和杜小九毕竟还是宽容的。 经历了一些事情,还能够走在一起。 虽然杜小九很难怀孕,但是比起常小姐和秦淑木的爱而不得,宫辞和素和的阴阳相隔,楚宁自觉自己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 一阵夜晚的凉风吹来,吹醒了楚宁远走的思绪,楚宁回过神来,抬起手缱绻轻柔的为杜小九将落在她嘴边的头发撩起,撂到了耳朵后面。 其实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以后觉得寂寞了,去抱养几个好了。 如果那年没有杜小九,根本没有楚宁。 对于后代继承香火一事。楚宁其实看得很开。 他之所以那么看重孩子,也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有一个从杜小九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上连接他和杜小九,是属于他和她的结晶罢了。 如果没有倒也不是非要强求不可。 …… 对于寻找方相子一事,楚宁抱得希望不是很大,毕竟当初宫家为了宫辞找了那么久,都没有能够找到云游在外的方相子,更何况是自己。 但,谁知,往往报了希望的事情总是让人空生欢喜,而不报希望的事情却往往越来的出乎意料。 他没有找到方相子,方相子却主动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准确说是从宫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便是将神色控制的俞来俞来风平浪静,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几乎能够毫不惊讶的楚宁在看到素和带着发色雪白,胡须及胸的方相子过来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惊讶了一番。 较之楚宁的惊讶,抱着宫晨曦的素和倒很是淡定,脸上风淡云轻,没有一丝方相子来的太晚了的遗憾。 “神医,方相子。” “骠骑将军,楚宁。” 素和抱着小蚂蚱宫晨曦简洁的介绍了一下,便去后院找杜小九去了。 前院的楚宁和方相子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不说话。 最后还是方相子站不住脚了,拂了拂自己花白的胡须淡淡的问了一句:“年轻人,不让老头子坐坐?我的身子骨可不大硬朗啊!” 楚宁刚刚是太过于惊讶,还没有缓过神来,此刻回了神,看了一眼面色红润一看就身子硬朗的方相子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神医,请坐。” …… 素和抱着小蚂蚱去后院找正在晒太阳的杜小九,看到了杜小九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甩手小蚂蚱曦扔到了杜小九的怀里:“快帮我治治这个小魔王,我可是快要受不住了,太皮了。” 杜小九含笑的抱住了在自己的怀里扭来扭曲的小蚂蚱宫晨曦笑弄着逗他:“我们小蚂蚱这么可爱,怎么就是小魔王了呢!” 小蚂蚱搂住了杜小九的脖子嘟着水嫩嫩的小嘴反驳自家的母亲:“就是嘛,小蚂蚱长得多可爱。” 杜小九被他的可爱逗笑,忍不住亲了亲他水润润的小唇:“是是是,小蚂蚱最可爱了,干娘最喜欢小蚂蚱了。” 小蚂蚱眨巴眨巴着眼睛,笑意甜甜:“小蚂蚱也喜欢干娘,不过最喜欢干娘以后肚子里的小妹妹。” 他早上可是听母亲说了,让花白子大夫给干娘看了,干娘就能够生孩子了。如果是妹妹他就抱着哄着跟她玩,如果是弟弟,那就让他给他写作业。 干娘要是争气,到时候给他生一大窝子的弟弟妹妹,那就全部统统排排坐。 没说到孩子还好,说到了孩子,杜小九的脸就有些忍不住垮了下来:“你干爹说过几年再生孩子,你现在没有小妹妹。” 闻言,素和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杜小九一向是个细心聪明的,不过因为自己身在其境,所以有些时候看的就有些不清楚了。 上次跟她抱怨说楚宁老是给她吃一些暖宫的东西,她就猜出来了,杜小九可能是子宫有问题,生孩子比较难,私底下问过楚宁,本来以为只是小毛病,没想到却是那么严重,竟然严重到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了孩子。 刚好,宫家找了方相子十几年,上个月的时候刚好有了一些消息,所以便让人去把方相子请了过来。 有了宫辞在先,素和是绝对不愿意再看到身边的人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这才出现了今天这一幕。 素和不是没有想过若是方相子能够找一点找到了就好了,可是有时候,这些都是命。 宫辞找了方相子十几年,都没能够找到,可是杜小九不用找,他就自己出现了。 素和看得很开,她唯今希望的也就是杜小九的宫寒症能够彻底治好,身边的人不要再有任何一个人有事。 …… 果不其然,在方相子给杜小九把过脉开了药方以后,按照药方调养,如方相子所说的,一年之后杜小九的宫寒症就好了很多。来葵水的时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痛的要死。 一年半之后,杜小九怀孕了。 ------题外话------ 蒸包子(?′?`?) 苏唐明天满课,明天的更新放在晚上,亲们莫等! 番外:情敌争锋,包子作死 杜小九孕育的这一胎对于楚宁来说,时间很是漫长,而且惊险。 漫长的时间在于,杜小九怀胎需要十个月时间,而这十个月里,楚宁只能看,不能吃。 本就漫长的时间,因为心情的发酵,愈发显得一日如同三秋一般,对于楚宁来说,每一天,都是一个沉重而又甜蜜的负担。 每一日,楚宁都在扳着手指头数,数他的第一个孩子什么时候出来,数他的娘子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次的被自己拥在怀里亲亲抱抱,而不用连亲个小嘴儿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压倒了她肚子里的那一坨肉。 一天、两天、三天。 前面的三个月对于楚宁来说是个噩梦。 因为,杜小九害喜害的厉害,几乎是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本就单薄的身子因着孕吐的折腾变得更加的消瘦了。 本来带着点红润的脸也因着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孕吐而变得惨白。 杜小九严重至极的害喜,让楚宁成了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心疼的不行。 每每到了杜小九进食的时间,楚宁都要瞪大了眼睛,生怕杜小九还没吃下去就又吐了出来。有的时候担心的过了头了,甚至杜小九还没有来得及把东西放到嘴里,楚宁就一脸心疼的看着杜小九道:“吃不下去就别吃了,把你肚子里的臭小子饿一顿,他【她】知道个教训就好了。” 可怜的小肉肉,在母亲的肚子里还没有生出来就已经被自家的父亲嫌弃到了不行。 杜小九清醒逼迫自己忍下想要呕吐的欲望,将刚刚送上来的东西吃了一口,这才放下筷子,狠狠得睨了楚宁一眼:“合着不是你生的,你都不心疼?”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听说有了,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楚宁被杜小九一白,脸色有点儿讪讪的。 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在得知杜小九有了的时候,像大多数的父亲一样,傻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好一会儿才反应锅来。 他,楚宁,也终于要像别人一样,当父亲了。 楚宁喜滋滋的想着。 因为孩子来得的格外不容易,所以在得知的前几天,楚宁都是极为看重杜小九肚子里的孩子的。 恨不得把杜小九抱在手里,含在嘴里,生怕那里磕着、碰着的,惹得杜小九嘴上都有些酸溜溜的刺道:“孩子是不是比我重要?之前可没见你这么热情。” 楚宁傻傻的摇了摇头:“这是第一个,有纪念价值。你生的,所以才娇贵。” 杜小九心里满足,但是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占着便宜:“纪念价值?你以为是纪念品啊!” 楚宁说不过杜小九,要知道,孕妇的脾气总是千奇百怪的,不管他怎么解释,杜小九总能堵得他哑口无言。 既然翻山翻了一百里,还是找不到客栈,那还不如不翻山,直接在原地找个营地安营扎寨! 所以楚宁只是陪着笑道:“是是是,夫人责怪的对,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杜小九摸着肚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识相! …… 所以说,一开始,楚宁对于杜小九肚子里的肉肉真的是满怀期待。 满心满眼,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乃至于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自己要当父亲的喜悦中,连着好几天,见了人,脸上都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温柔的话语,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但是,打从第二个月,杜小九开始显怀了的时候,楚宁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因为,杜小九开始孕吐了。 而且一次吐得比一次严重,吃下去的东西,还没有吐出来的多。 本来就没什么肉肉的下巴现在更是尖的让人心疼,每每,楚宁看着杜小九因为大吐特吐,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的可怜模样心里都觉得万分的疼惜。 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会折腾人呢? 杜小九连着吐了一个月,眼看着整个人跟纸片一样薄了,楚宁正在满心满脑的忧虑要是剩下的这么多个月都这样,杜小九可怎么办是好的时候,杜小九却不再吐了。 怀孕的杜小九以一种楚宁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飞快的切换了频道。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万籁俱寂,街上半点儿生物也没有的午夜,杜小九又一次推醒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楚宁。 “唔?”楚宁揉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有些含糊的问道。 “夫君。”自从怀了孕,每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的时候,杜小九的声音总会格外的温柔,让人不忍心拒绝。 杜小九一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楚宁就清醒了。 原本还因为睡意而充斥着雾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星辰一般浩瀚的眼看着杜小九,没有说话。 杜小九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嘴唇,只拿着一双麋鹿一样可怜的眼睛看着他,“我想吃东街街尾米老汉家的馄饨。” 楚宁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叹气,利索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八次她半夜摇醒自己说要吃东西,第三次说要吃东街米老汉家的馄饨。 不一会儿,楚宁提着热腾腾的馄饨回来了。 但是杜小九却已经躺在床上再次睡着了。 楚宁不由得“唉”叹气了一下。 守在一旁照料的入画瞥了带着满身午夜寒气的楚宁,不由得同情的看了一眼楚宁:“将军,夫人方才突然说又不想吃馄饨,想要吃煎饼,奴婢刚刚让府里师父做了。夫人吃完了就睡下了,说您要是把馄饨买回来了自己先吃着吧。” 楚宁看了一眼自己费了极大力气打包回来,还热气腾腾的馄饨一眼,一言不发的默默吃完。 心里却对于在杜小九怀里可劲折腾的小肉肉下了个决定:小混蛋,等你出来了,看老子不揍烂你的小屁股。 似是感应到了楚宁的恶意,杜小九翻身从床上又坐了起来。 楚宁正吃着馄饨呢,见状连忙扔下了馄饨,屁颠屁颠的跟个随时待命的太监一样温声的问道:“夫人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杜小九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困意深顿,但是嘴里却没忘了道:“肚子里的肉肉说要吃草莓。” 草莓? 楚宁的眉微不可查的抽搐了几下。 哎哟,我的好娘子啊,现在可是秋天,为夫上哪儿去给你找草莓。 似是看出了楚宁的犹豫,闭着眼睛的杜小九睁开了眼看着楚宁,眼神里满是渴求的看着楚宁,一字一顿的再次重复道:“你、家、肉、肉、想、吃、草、莓,不、吃、就、不、睡、觉!” 说实话,杜小九自己真心不想吃草莓的。 本来睡的好好地,结果突然福至心灵的被弄醒了,说是想吃草莓,不吃就不让睡。 杜小九自己也是万分无奈。 楚宁看了一眼被蒸腾的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反而满是憔悴的杜小九,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咬着牙保证道:“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草莓去,你先睡着,明天起来了就有了!” 杜小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被肚子蒸腾的睡不着,从此刻肚子倒是安静了下来,看来是听到了他【她】父亲的保证,所以被暂时性的的安抚了下来。 为了让杜小九肚子里的那块肉不再造反,为了让杜小九能够安心的睡觉,楚宁咬了咬牙进入了皇宫。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虽然不再点着灯笼让整个皇宫犹如白昼,但是总是还有些许灯火的,尤其是崇安殿,此刻依旧烛火明亮。 楚宁在众位伺候的太监宫女内侍们的目光下坦然的入殿:“微臣参见摄政王。” 荣哲宇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深夜入宫,何事?” 荣哲宇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的起伏,但是从他的周身的气息,站在下面伺候的宫女可以感受到,摄政王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楚宁,你夜闯皇宫,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本王必不饶你!”的气息。 和那些宫女太监们害怕的恨不得把找个地方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藏起来的畏缩不同,楚宁很坦然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内子怀孕,想吃草莓,微臣特来求摄政王成人之美。” 若不是只有大内的冰室里会有反季节的草莓,楚宁是宁死也不愿意过来找自己的情敌的,免得平白低了一等。 原本正专心致志批改奏折的荣哲宇闻言,手顿了顿,有些烦躁的将毛笔掷到了地上。 “吧嗒”一声,蘸着浓墨的毛笔在地上画下浓重的一笔。 荣哲宇从厚厚的奏折中抬头,看着楚宁冷笑不已:“你夫人想吃草莓,你来求,可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给你?” 楚宁含笑以对:“微臣知道摄政王乃是宽宏大度之人,绝对不会舍不得区区几个草莓。” 荣哲宇被楚宁气笑。 这个男人,抢了他心爱的女人,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每每在自己的面前秀恩爱。 难道他以为他了解她,自己就不了解她了吗! 两年了,他真的是受够了! 想到这里,荣哲宇不由得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微笑道:“是了,她最喜欢这样了,什么季节没有的东西,她偏偏就要吃。既然是她要吃,那么本王不妨成全一下。” 楚宁没有被气到,但是却极为认真而又真挚的纠正了一下:“不是她要吃,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吃。” 潜台词是,她都怀了我的孩子,也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荣哲宇简直要被楚宁风淡云轻纠正的样子气疯了。 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个孩子吗! 等哪天你战死沙场了,我能够分分钟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你家孤儿寡母全接收了! “行了,不就几个草莓吗!小虫子,带楚将军过去。” 小虫子领命。 楚宁却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转身朝着荣哲宇道:“草莓不会白要你的,我手里蛛网分出一股势力给你。” 荣哲宇嗤之以鼻:“几个草莓而已,不值得你拿蛛网来换。再说了,给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不一样。”楚宁笑着:“那蛛网跟你换草莓,是我给她的,而不是你。” 荣哲宇不屑的看了一眼锱铢必较的楚宁,很不愿意自绛自己的身价,为了几个草莓,虽然这几个草莓大约是全大荆王朝最贵重的草莓了,居然让手握重权的骠骑大将军拿手下的王牌之一蛛网来换。 但是不可否认,荣哲宇对于楚宁对于杜小九的在乎有了些许感动。 只不过心里到底是不愿意承认他今天又输了楚宁一筹。 楚宁拿着草莓风尘仆仆的跑了回去时,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估计天都要亮了。 一夜奔波的楚宁休息不好,加上白日里本就要操练新兵,所以面色很是疲惫。 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的入画,楚宁压低了声音道:“把那些草莓洗干净了,夫人醒了就给她送过去,要是夫人待会儿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叫醒我无妨。” 入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楚宁侧身走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 他实在是太困了,又怕自己的动作不够轻会吵醒难得安稳睡觉的杜小九,索性便直接去了旁边一间睡觉。 杜小九起来之后,果然心心念念想要吃昨晚没能够吃到的草莓。 一箩筐的草莓吃了下去,却还是不解馋。 砸吧砸吧着嘴边,还想再吃。 不过想了想楚宁昨晚为了自己来回奔波的样子,一股内疚浮上心头。 杜小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肉肉,你也可怜可怜你爹爹吧,再折腾都要把你爹折腾坏了。” 肚子里凸出了一个小点点,和杜小九的小手指触在了一起,点了点。 杜小九满意的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不过,肚子也乖了没多久,就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草莓,草莓。”杜小九碎碎念着,看着自己刚刚吃着草莓的那个筐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不行不行,好歹让楚宁歇歇,估计昨晚又把他累坏了。”杜小九一边摇着头劝诫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流口水。 那般精神分裂的样子,让入画看了都忍不住为楚宁同情,夫人好像越来越难伺候了呢。 不过好在,没等杜小九分裂成功,宫里的小虫子就带着圣旨过来了。 摄政王知道荣一郡主喜欢草莓,故而特赐一些以尝尝鲜。 说是尝尝鲜,但是看着地上摆着的十几个箩筐的草莓,明眼的人都知道,摄政王这是把大内所有的草莓都送过来了。 也就只有荣一郡主才能有如此的殊荣啊! …… 楚宁一觉睡醒了过来,宣旨的小虫子已经带着人走了,只剩下满院子的草莓。 楚宁有些暗恨。 昨天踩了荣哲宇一局,今天荣哲宇就迫不及待的回了他一掌。 他都说了用蛛网换草莓,荣哲宇竟然还派人把所有的草莓都送了过来,一点儿要求都不提,真是对他的夫人关怀之至! 若是在往日,楚宁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草莓统统踩烂,怎么也不愿意接受。 不过此刻看着杜小九馋的要死,眼巴巴的眼神,楚宁哪怕心里涩涩的,也是选择了后退一步。 只是,心里却是暗暗的决定,蛛网的势力再多给荣哲宇一些,这个人情绝对不能欠着。 因着楚宁这不可告人的自尊心,所以楚宁觉得就“怀孕想吃草莓”这一件事情划入了和情敌对抗,吃瘪的经典。 而杜小九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吃草莓呢? 自然是肚子里的肉肉闹腾。 可恶的臭小子,还没有生出来呢,就害的你爹落了下乘,生出来了肯定要好好地揍一顿! 当然,楚宁虽然心里对被揣在杜小九肚子里装大爷的肉肉有那么一丢丢的意见,但是当着杜小九的面却是半分也不敢表现的。 唯一一次表现出来也就是因为三更半夜的,杜小九摇醒了他,说要吃穆华山的素斋。 那一次,杜小九已经怀胎七个月,大约是在肚子里就闹腾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口福极大,所以肚子大的较之其他的孕妇简直是让人张大了嘴巴。 大半夜的,要吃穆华山的素斋。 这也就算了,楚宁说他去弄她还不愿意。 死活让他准备马车要自己去。 三更半夜,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要去穆华山。 去的路上坐着马车要颠簸就算了,还想自己爬到山上,就为了吃一个素斋?! 楚宁很不能理解杜小九,不对,是杜小九肚子里的肉肉此刻这么作的原因。 不就是吃个素斋吗,他去带回来不就行了? 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去? 大半夜的摇醒他,让他吩咐大伙儿准备东西,一刻钟后出发。 大半夜的出发,半刻都不愿意等待。 这已经不是作了,是作死。 楚宁想要强硬的反驳,“大半夜的,你挺着一个大肚子过去太不安全了。” 但是面对着杜小九抬眼看向他时那泪汪汪满含乞求的眼的时候,楚宁的心,不受控制的软了,只能温言的打着商量:“好夫人,等明儿个天亮了再去好不好?” “不好,我肚子里的肉肉跟我说他【她】现在想吃。”杜小九也很无奈,她也不愿意无理取闹,可是自己根本就不受控制啊!连她自己也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是万分的不懂事。 可是她若是不这样,她肚子里的肉就不安分,一直的闹腾着。 “可你好歹也得让其他人休息一会儿吧?” 白日里杜小九说要吃烤麻雀,楚宁张罗了全府上下抓了一天的麻雀,这会儿大家都累的不行,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若是再让人家起来,难免不会有怨气。 杜小九的肚子凸了凸,大约是不乐意了,揪的杜小九痛的一抽一抽的,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看起来好像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痛苦。 楚宁见状,一下子什么原则什么强硬都没了,无奈的妥协着:“去去去!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几乎是立刻的,杜小九的肚子就安静了下来,本来痛的不行的杜小九赶紧缓了缓自己的气息。 这孩子,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也是因着这一刻的妥协,让楚宁以后多少个日夜为自己的心软后悔不已。 早知道,早知道,那天他就应该强硬一些,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惊心动魄的危险,也就不会再次经历差一点失去杜小九的那一种心神俱裂的感觉了。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呢! …… 不一会儿,将军府的上下便打点好了一切的准备。 三辆马车有序的停在将军府的门前,楚宁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我陪你一起去?” 杜小九板着脸道:“哎呀,我就去吃个素斋,你干嘛也去?赶紧休息去吧,你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明天还要去军营里呢!” 看着楚宁脸上挂着的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杜小九的心里也是心疼死了,哪里还舍得浪费他的休息时间。 “我不放心你。”楚宁牵着杜小九的手不愿意放下,眼皮子总在跳,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不会的啦。”杜小九朝着他调皮的笑了一下:“三更半夜的,大家都睡了,哪里有什么值得你不放心的事情?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我,不如多派一些人保护我,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楚宁被杜小九的坚持弄得无奈,也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所以便也没再说话,只是少不得要嘱咐跟过去的几个人要好好地照顾好夫人。 送走了三辆驶去穆华山的马车,楚宁站在那里看着愈行愈远的马车,眼皮子再次的跳了跳,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了。 一个时辰后,心里总是不安的楚宁在心里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默默地跟过去。 而,后来,他也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这个决定。 ------题外话------ 本来是单独的甜章,但是写着写着字数太少了,怕你们追杀我,索性把下一章的也直接码进来了。 话说,小肉肉是真的作死啊,差点害死了杜小九~要打屁股了! 更新晚了点,但是看在字数的份上,你们也要原谅我,是不是? 苏唐推一下自己的另外一本文文【圈养夫君之老婆太狂霸】不同类型的养成文,点开看看,不好看不要钱! 番外:黑暗的一夜 是午夜,寒风料峭,带着丝丝的冷意,仿佛能够冷入人的骨髓。 有寒鸦栖息在枝头,哑着嗓子发出“嘎嘎嘎”刺耳难听的声音。 “轱辘轱辘”,马车驶过午夜暗无人影的街道,车轮压过,马路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惊起了枝头的寒鸦。寒鸦扑腾着翅膀低低飞过,飘落几根黑色的毛羽。 赶车的马夫无端的觉得心里一紧,心底有不安升起,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即将发生。 杜小九大着肚子靠在马车里,困意深深。 马车一路平稳的驶到城门,此刻已是深夜,按照道理城门早已紧闭,不容任何人出入。 但是,当坐在马车内的入画递出了一个“荣一郡主”的牌子的时候,哪怕守门的士兵早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却还是奉承不已的弯着腰为他们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的时候,困意深深的守卫还不忘特意的叮嘱道:“郡主,如今虽然是深夜,但是城外最近有许多暴民暴动,郡主贵为千金之躯,可要小心。” 车夫打着呵欠点了点头,算是代替杜小九答应了一声,随即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城门,朝着城郊驶去。 “啊……”不一会儿,距离城郊外面一声尖叫,犹如利刃划破长空,让人听了为之胆颤。 几乎是在那一刻,守卫的困意顿时被吓得散了去…… …… 城郊外。 马车忽的停下来。闭着眼睛的杜小九觉得有些不对劲。 入画扶着杜小九坐直了身子,试探的朝着外边喊道:“黄伯?” 马车外传来了黄伯有些害怕的声音:“夫人,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堵住了去路,不如我们转个弯回去吧。” 杜小九正疑惑着,还没有说什么呢,却见外面“嗖”的一声,紧接着扑通一声,传来硬物倒地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刻,外面就有声音传来:“入画,带着夫人走。” 入画也几乎是一瞬间从车子里探了出来,不过一眼就看到对面三丈之远的地方,有一堆黑衣人站在那里,有人持着刀,刀在月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寒光,也有人身上携带者弓箭,将箭对准了马车,而黄伯正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方才停着马车的地方的不远处。 入画立即反应很快的从里面出来驾着马车,摆了个方向,驶到了旁边,任由护卫和那些黑衣人对持着。 也几乎是在马车转过方向的那一刻,持着弓箭的人立刻就将弓箭对准了马车,本就掩护着马车的护卫们也瞬时的调转了方向挡住了弓箭射过来的方向。 剑拔弩张,气氛如此的凝重。 两方的人马对峙着,本就寂静不已的午夜城郊气氛更显紧张。 入画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远处已经衣不蔽体的女人一眼,又转而看向了全身黑衣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不仅拔高了声音道:“这几位兄台,我们不过是路过罢了,并不曾看到你们做的事情,误会一场,可否放我们离去?” 闻言,对面的黑衣人中领头的人冷冷一笑,道:“你说没看见就没看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与其放你们回去以后,自己不安心,倒不如直接杀了,更省事,至少,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入画的脸一沉,道:“兄台的意思是要开打了?” 那黑衣人也是声音冷漠:“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不放心你们,为了保守秘密而已。” 说是说着,但是脸上的冷意却显示了今天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再说了,你们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让人不放心,我们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离去!” 入画的怒气已经涌上了心头:“兄台是打算不放人了?兄台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 入画本来不打算去轻易说出来历,但是看那些人纠缠不休,大有越累越危险的感觉,顿时沉着脸道:“马车里的乃是荣一郡主、一品骠骑将军夫人,你们可还是不愿意放我们过路?” “郡主?将军夫人?呵……”那黑衣人闻言,有些轻佻的挑了挑眉道:“江湖草莽有岂会怕朝廷中人,便是郡主,毁了我们兄弟的财路,照杀不误!” “死人么,可不就是最保守秘密的存在。” 话到了这里,入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她们来的,正常人,哪怕江湖草莽也根本没有几个胆敢跟朝廷对抗的,更不要说是皇室中人了。 这些人绝对不是简单的江湖草莽,有可能是受人雇佣过来,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亡命之徒。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放他们过去的意思。 “是谁派你们过来的,我们付双倍的价钱,你放我们安全离开,如何?”挺着大肚子坐在马车里听了许久的杜小九也算是了解清楚了缘由,不由得在马车里出声道。 但,无奈那些人却拒绝了:“比起不一定能够拿到手里的钱财,我们更愿意接受现在已经拿在手上了的钱财,再说了,我们这些人做这行的,最讲究的就是个诚信。” 说着,那人身后拉着弓箭的人也将箭拉在弦上,箭头对准了杜小九所在的马车。 也几乎是在那一刻,原本守护着杜小九的护卫们纷纷一拥而上将刀剑对准了那些人。 一时之间,刀光剑雨,刀剑在寒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冷芒。 入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将马车调转了过去,趁着混乱,驾驶着马车飞快的往城里奔去。 马车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不要命的颠簸,后面有背着弓箭的人一路追赶,不时的激射出箭穿着马车的顶棚左右飞过。 马车的后面左右纷纷挂着三个人,挥舞着刀剑斩落射过来的箭。 但是碍于对方的人数过多,还有会有一两支砍落不及,插着马车飞过。 “驾驾驾!”入画用力的抽着马鞭,一面赶着车,一面抽空看着后面。 马儿因为刺痛而跑的飞快,但是无论如何却还是不够快,看着俞来俞逼近的身影,入画咬了咬牙,不由得将马鞭抬得更高,更加痛的打下来,只为了让马车吃痛,让马儿跑的更快一些。 马车内,虽然铺的极为的柔软,但是因为此刻逃命一样的颠簸,杜小九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不适的感觉被逐渐的放大。 冷汗伴随着杜小九的额头留下。 知道现在是危险时期,继续下去或许可能一尸两命,但是停下来却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哪怕再痛,杜小九依旧咬着唇一声不哼,甚至为了转移注意力,还强迫自己思考,到底是谁,是谁最有机会派人来追杀自己。 毕竟楚宁对于自己的宠爱天下人皆知。 若是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不敢说一定会打垮楚宁,但是至少在短期之内,楚宁绝对会颓废不已。 可是想了半天,杜小九却恍然的察觉,好像朝堂上的每个人都有可能,但却又好像每个人都不可能。 那些人是希望弄死自己,但是就凭着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也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也就是说动手的人必定和朝堂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 但是,到底是谁呢? 杜小九忍着疼痛思考着,但是一阵加着一阵的剧痛朝着她袭来,杜小九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正在涣散。但是偏偏,她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下体好像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热热的液体从杜小九的下体流了出来,杜小九有些惊恐的看了一眼,唇色都开始发白。 但是马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可见倘若此时停下来也必定是凶多吉少。 也怪她偏偏要出去,还不允许轻云一十八骑跟上,此刻,滔天的后悔涌上了杜小九的心头,但,无济于事。 疼痛好像累加一样,伴随着时间越发的疼痛,痛的杜小九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开始放散了。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么坚持不住了吗? 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给楚宁生下他的孩子。 杜小九攒着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把自己的唇都咬出血了,却半分都不敢喊。 不停的告诫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马车外,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后面的黑衣人已经少了不少,但是原本守在马车三面的人有一面人没有抗住,被马车射了下来,无端的多了一个空隙,危险的程度大大的加强,入画焦急的看着后面怎么也甩不开的尾巴,不敢停下马车,只能不停地驾着马车狂奔着。 时不时的趁着缝隙拔下车上镶入的箭反手朝着后面掷去。 偶尔箭直接掷到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衣人的身上,偶尔因为转弯的缘故箭直接掉落地上。 一个逃,一个追,气氛愈发的凝固。 而马车里的杜小九也早已经开始神智有些不清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杜小九带着最后一丝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想到,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是不是就从此再也看不到楚宁了? 晶莹的眼泪不自觉地从杜小九的脸上滑落,杜小九伸着手抓住了下面垫着的毯子,终于忍不住出声:“入画,我肚子痛!” “嘎……”马车划过地面刺耳的声音在地面划出一道深重的痕迹来,入画几乎是立时的停下了马车,面色苍白的从外面翻了进来:“夫人,你怎么了?” 入目,是潺潺不断的水从杜小九的身下留了出来。 惊恐浮上了入画的脸上:“夫人?”入画的声音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小九朝着她虚弱的一笑:“入画,我可能要生了。”虚浮的声音,连说话也是攒了力气才能够说的出来的。 入画翻着马车里的柜子,不管是衣服还是被子,毛毯,只要是柔软的物什统统都垫到了杜小九的身下,尽可能的减少待会儿马车飞速行驶时带来的颠簸:“夫人,你忍着点,奴婢这就给你去找产婆!” 杜小九虚弱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她要好好地攒攒力气,不然待会儿可就难办了。 也几乎是入画爬出来的一瞬间,身后的为数不多的黑衣人几乎就要逼近。 “驾驾驾!”入画将马鞭极高的抬起,再重重的打下来。 马儿悲悯着嘶鸣,抬高了马蹄飞快的跑动起来。 原本马上就要欺近的黑衣人再次被甩在了身后。 这一刻,飞速、颠簸的逃亡,恐惧,疼痛,连绵不断…… 入画不知道自己驾着马车跑了多久,时间漫长的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跑了一辈子。 杜小九偶尔时不时传来的呻吟声,更是让她紧张的手脚都在发抖。 而楚宁带着人在那一刻出现在她的眼前,入画几乎是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将军!” 入画眼前一片昏暗,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早在一刻钟前,一只箭射入她的手腕,她是强撑着意志驾车的。 这一夜,对于杜小九、对于楚宁、对于入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黑暗的一夜。 ------题外话------ 感冒了,整个人头晕晕的,码字有点儿晕,还要补作业,明天补上字数。 番外:黎明降临 听到入画喊“将军”的声音的时候,已经痛的快要晕过去的杜小九终于忍不住安心。 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滑落,在雾气里她看到楚宁掀开了车帘犹如天神一样降临在自己的面前,那样的高大,威武,充满了安全感。 “你来了?”杜小九挣扎的看向他。 “恩,我来了。”楚宁漂亮至极的眼看着虚弱的好像瓷娃娃一样蜷缩在一团衣物里,脸上满是心疼。 楚宁的回答告诉杜小九,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抹浅浅的,苍白的笑容从她的脸上绽放,“云曦。” 这是杜家村分开以后,杜小九第一次喊这两个字。 “恩,我在。”楚宁低着头揽住她,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却有力的把她抱了起来:“不要说话,好好地歇着。” 杜小九顺势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楚宁的肩膀:“云曦,我好像要生了。” 楚宁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下,将他的手都浸的温热。 杜小九苍白的好像纸片一样的脸,楚宁的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着,方才的惊心动魄的恐惧感还没有从他的心底消除,而此刻杜小九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再次扔过来的重磅炸弹。 楚宁紧紧地将杜小九拥在怀里,一向以铁血面对外人的他,此刻开口,话语里也不由得有了丝丝的颤抖:“小九,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带着你去找产婆。” “好。”杜小九说着,脸颊靠着楚宁,闭着眼睛,修长的睫毛处隐约有泪水挂着:“我好痛,好累,你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楚宁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杜小九的后背,“不要睡,坚持住,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他的话里充满了乞求。 楚宁不敢让杜小九睡,生怕她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还没有陪他一辈子,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怎么能够睡过去。 万一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余生又该怎样度过。 没有杜小九的楚宁不再是杜云曦,连楚宁都不是。 倘若,倘若失去了杜小九,楚宁不敢想象自己的以后…… 楚宁一边抱着杜小九飞快的往外,甚至连马车都不要了,使着轻功飞快的朝着几步之遥的城内而去。 “小九,坚持住,好不好,求求你,再坚持一会儿。”楚宁一边飞着,一边低头看着杜小九,语气里充满了祈求。 回答她的是杜小九蹙着眉,愈来愈苍白的脸色。 杜小九死死地抓着楚宁的衣襟,只觉的自己很想要,很想要睡过去,但是耳边却似乎有楚宁的声音不断响起。 风声划过,那些声音渐渐地破碎,她听不清楚。 只有话里的祈求,让她不忍心睡过去。 …… 不过几步之遥的城门,在楚宁看来却格外的远。 好在,终于抱着杜小九进了城。 楚宁不由时间再犹豫,顿时踢开了最近的街道处最近的一家医馆。 “开门!”医馆的门被楚宁踢了开来,楚宁抱着杜小九站在馆内,声音冰冷的朝着后面跟着的轻云一十八骑道:“去把城内最有名的产婆给我找来,还有最好的大夫!立刻马上!” 被楚宁暴力的踢门吓醒了的医馆大夫披着衣服过来,看到的便是一个煞神一样的人物,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虚弱的女人。 那煞神看到自己,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划在自己的脸上,吓得他不自觉地哆嗦了几步。 楚宁看着那个人,哑着嗓子,强迫性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大夫,我夫人她……你帮她看看吧,多少诊金都没有问题。” 时间紧迫,哪怕这个大夫是个男的,楚宁也已经无暇顾忌。 只要杜小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好,那他就无所谓一切。 哪怕此刻,天要拿他的命来换,他也绝无二话。 不等大夫点头或者摇头,楚宁又立刻强硬的把自己手里的杜小九放到了看病时的那张床上。 那大夫虽然医术不是极为的精湛,但是普通的还是懂一点儿,这件事情自己是绝对办不来的,而且眼前的人虽然一身血污,但是楚宁的大名和人他都是知道的。 若是治不好,自己必定是个死,顿时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令夫人这是颠簸过度,加上惊吓,羊水破裂,难产。而且夫人此刻已经昏迷获取,根本没有力气生孩子,恐怕……”恐怕是要一尸两命了啊! 这句话,医馆的大夫在楚宁具有震慑力的目光里不敢说出口,只能停在那里隐晦的暗示到。 楚宁闻言,一瞬间一股难言的哀祭袭上了他的背影,看得医馆的大夫心生不忍,不由得又嘬的口小心翼翼的道:“不然这样子把,我去开一点提气的东西熬了给夫人喝下去,万一夫人待会儿醒了,或许可以勉力试试,看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只不过,大约大小中择一了。 这一句话,医馆的大夫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敢说。 但是,听到这一句话,楚宁下意识的忽略了医馆大夫话里的踌躇,立即欣喜的道:“有劳大夫了。” 那大夫显然是没有想到楚宁竟然会如此的和悦客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手道:“那我这就过去了。” 楚宁上前一把握住了杜小九的手,没有再看那大夫,满心满眼都在闭着眼睛的杜小九的身上。 他带着点茧子的手掌轻轻地拂过杜小九的脸庞:“夫人,娘子,小九……”一个个称呼的变化着,最后停在了小九的称呼上,大手也一点点的划过她的脸庞,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 “小九,再坚持一会儿,产婆和大夫马上就到了,你不要放弃。” 楚宁说着,轻轻地摸过杜小九高高隆起的肚子,“你要记着,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也还在这里等着你。” “如果,”楚宁说着,眼眶渐渐不自觉地变得微红,本就黯哑的声音更是带着些许哽咽:“我说如果……你打算让我怎么办,你想要让我一个人吗?” 眼泪慢慢的从楚宁的脸上划过,这是他在经历了楚家家破人亡流尽了眼泪之后第一次流出来。 温热的液体,不仅烫伤了楚宁自己的手,也烫伤了杜小九。 杜小九哪怕意识早已经模糊,但是楚宁的眼泪却还像是火焰一样,泪水落在她的手上,灼烧着她。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楚宁的手伸了过去,和她十指相扣,紧紧相依,脸庞贴紧她的冰冷的脸,轻轻的蹭了蹭。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个几十年,然后等哪一天天气好了,我们就拄着拐杖坐在院子里,那些我们的孙子辈骑着小马绕膝吗?难道你打算说话不说算话了吗?” …… 杜小九在楚宁越来越小的话语里,本来有些模糊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清醒,她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有些害怕,有些无奈。 但是最后选择了接受。 闭着眼睛,为自己积攒力气。 她知道,产婆就要到了,大夫也要到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挣扎着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她不在了,至少还有孩子陪着楚宁。 “小九,”低低的呼唤声在她的耳畔响起,杜小九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滑落。 入画背着楚宁跟自己劝诫过,说自己最近越来越难伺候了。 但是,其实不是她越来越难伺候了。 与其说是她愈来愈依赖楚宁,倒不如说是楚宁愈来愈依赖她。 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楚宁迫切的想要杜小九的小性子、小脾气来告诉自己,她是爱他的,她离不开他。 她会生气,会吃醋,只因为他是她重要的人。 但是,杜小九的性子其实本身就是淡淡的,又怎么会一下子变化的那么大呢? 事实上,她也不过是为了让楚宁放心罢了。 你看,你把我惯得这么坏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要我? 所以,你放心了吧? 她的每一次小性子、小脾气都能够让楚宁放心。 起初只是为了让他放心但是到了最后,却是真的习惯。 因为,那个人是他,是楚宁,他愿意惯着她,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被惯坏。 她是真的被惯坏了啊,再也,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一想到,倘若她坚持不住了,她要一个人孤独的在阴间里,或者他一个人孤独在留在世上,心里都好像刀绞着一样的疼。 楚宁,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刺青一样,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无论如何,再也抹不去了。 “云曦。”杜小九低声的唤着,声音宛若蚊子一样,但却还是被楚宁抓到了。 狂喜,在楚宁的脸上毫不掩饰:“小九,你还好吗?” 杜小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朝着他安慰性的一笑,笑容虚浮,若即将开败了的花朵。 正在此刻,一声禀告声打破了两人的四目相对。 “将军,产婆和大夫来了!” “快,让产婆和大夫快来看看。”几乎是立刻的,楚宁就站了起来,沉声的吩咐道。 产婆被人拎着急匆匆的过来,眼睛迷糊,甚至眼角还带着一颗眼屎,本来还有一些不满,却在看到杜小九的情况的时候,职业的敏感使得她立时醒了过来。 顿时拍着大腿喊道:“哎哟,我的天啊,没见过这么惊险的情况!夫人的羊水都要流光了,等流光了就是大罗的神仙也难救回来了,能不能生下来现在也只能够看运气了!” 说着那产婆撸起来袖子,眼睛也不抬一下的道:“快,准备热水,毛巾,还有提高力气的人参,看产妇这情况早已经没有力气了。”雷厉风行的样子倒是让楚宁放心了不少。 产婆发话没有多久,开了方子熬药的医馆大夫也端着热腾腾的药过来了。 产婆备好了热水和毛巾,当即当机立断的把医馆大夫和后来的大夫都赶了出去道;“女人接生,你们男人是不能够在的,若是有事,到时候我里面喊你们就可了。” 正当产婆赶走了那两个大夫打算赶楚宁的时候,楚宁却不动了,看着产婆道:“麻烦您了,快给我夫人接生一下吧,她疼的厉害。” 产婆一愣,刚想要解释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在的,晦气。 楚宁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急声道:“这是我夫人,生孩子我怎么能够不在,有我在她也放心一点。” 产妇此刻也是真的情况危急,为了赶时间,那个产婆倒也不再纠结,立时就端着那医馆大夫送过来的药要去喂杜小九。 无奈杜小九刚刚只不过醒了一下就立时又晕了过去,此刻闭着眼睛,牙关紧闭,怎么也喂不进去,产婆不由得着急不已。 楚宁见状,连忙一把抢过碗,先是喝了一口,嘴唇对着嘴唇,诱哄一般的吻着杜小九,让她把牙关打开,把嘴里含的参汤渡给了杜小九。 等到杜小九的牙关打开了,楚宁更是一口气的把大半的参汤含在嘴里,一股子的灌给了杜小九。 大约是参汤下去了,杜小九的眉不自觉地缓了缓,产婆见状立即上前掐起了杜小九的人中,一边掐一边嘴里喊道:“哎哟我的夫人哟,你可醒醒啊,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睁开眼睛看外面的世界呢,孩子他爹也在这里担心着呢,快醒醒,再不醒可要出大事了。”产婆嘴里说的话,乃是经常产妇没有力气生孩子的时候用来刺激、为产妇加油打气用的。 果不其然,掐人中加着话语,不一会儿杜小九便睁着眼睛醒了过来。 产婆立即把一块拧得热热的毛巾塞到了杜小九嘴里,道:“按着我说的做,把毛巾咬着,再痛也不能出声,省点儿力气把肚子里的小子生出来!来吸气,呼气,对,用力!” 杜小九按着产婆说的,不停的吸气,呼气,用力。 汗水从她的脸上似雨水一般跌落,因为咬住了毛巾,哪怕痛的要死,但是嘴里却依旧没有半分的声音,只是她的手狠狠得抓着下面的床垫,几乎要把床垫也抠破了去。 “吸气、呼气、用力!”如此几番个来回,杜小九方才喝了参汤积攒起来的力气顿时用了个精光,吐出了嘴里的毛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怎么也没有办法再用劲。 产婆见状,登时又给杜小九灌了一碗汤下去,冲着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朝着那里摆的楚宁喊道:“过来,给你夫人拉着,既然不出去,那就在这里找着事情干!” 楚宁慌乱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了杜小九的手:“小九,我在,别紧张。” 杜小九有气无力的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着稳婆道:“再来。” 那人也不废话,立刻再次开始。 不一会儿,杜小九喘着粗气又停了下来。 那产婆看着杜小九大张着的腿道:“快快快!再用力,已经看到里面孩子的头了!” 闻言,原本泄了气的杜小九顿时又开始了新的力气。 但是没多久,就听见产婆有些惊慌的声音:“头呢?怎么先出来的是手?这恐怕是胎位不正了啊!” 产婆是这间屋子里最知道情况的人,在她看来杜小九的情况是她遭遇的最险的情况了。 一路颠簸,羊水破了,孩子可能生不出来就算了。 此刻,好不容易出来了一点,竟然是手出来,是难产的经典案例! 脑袋憋在肚子里,倘若没有及时出来,有可能被活活憋死在里面,从而造成一尸两命! 就算是出来了,但是孩子在肚子里憋久了,没有足够的氧气,可能立刻就成了一个死胎,就算没死,那孩子以后的灵敏度可能也不会好了,也许会是个傻子。 再加上杜小九此刻子宫开始极致的紧缩,有淡淡的血水从里面涌了出来,这大约是血崩的前兆了。 产婆有点儿不敢再接生下去,但是转头看着楚宁期盼的眼,和杜小九倔强咬牙要坚持的样子,终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只能尽力了,一大一小,或者只能够保一个,甚至连一个都保不了。 “现在情况有点儿危急,保大还是保小?” 产婆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了楚宁和杜小九的脑海里,四肢一片冰冷。 “保大还是保小?”楚宁有些艰难的重复着,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昏眩。 “是,保大还是保小?”产婆催促着:“时间不多了,再犹豫下来可能大小都要保不住了!” 闻言,楚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被他的手包裹着的杜小九的手也是同样的握紧,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都使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大力气。 可是对于疼痛他们却毫无知觉一般。 几乎是同一时刻的—— “保大!” “保小!”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说保大的是楚宁,说保小的是杜小九。 楚宁别开了脸,不敢面对杜小九控诉的目光,只一遍又一遍的劝慰道:“孩子会再有的。” 可你,只有一个。 杜小九挣扎着再次重复道:“保小!”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留下! “听我的,保大。”楚宁不容置疑的道。 那产婆也比不过抬眼看了一眼,没再说话,立时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啊……”杜小九紧紧地抓住了楚宁的手,因为心里攒着劲要把孩子生下来,保住孩子,所以疼痛因为她的用力而加倍,哪怕是咬着毛巾依旧没办法遮盖住她的呜咽声,时不时的有破碎的呜咽声从她的嘴里流露出来。 她白皙的脸庞上本就可以隐约可以看见一些青筋,此刻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豆大的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浸入被子里,打湿了一片。 经过良久的抗争之后,产婆终于从杜小九的双腿里抱出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眯着眼睛,浑身上下不似其他的孩子一样羊水的黏腻里带着点粉色,它的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的,看得让人害怕。 杜小九几乎是在看见它的那一瞬间,眼泪就齐刷刷的流了下来。 这是她的孩子,可是却少了新生儿出生时那嘹亮的啼哭声。 楚宁也别开了脸,不敢看。 也几乎是在那一刻,杜小九陷入了昏迷之中。 一面是昏迷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夫人,一面是青青紫紫,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孩子。 产婆也为楚宁局了一把同情泪。 连忙伸手在婴儿的鼻息间探了一下,顿时松了半口气,还好,虽然气息微弱,但是总算还是有一口气在,只不过看来日后的身子恐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这么想着,产婆将怀中的婴儿倒掉着拍打了几下,一阵刚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的细微叫声在这安静的医馆里响起,虽然微弱,但是却让楚宁心情激动不已。 产婆再伸手探了一下杜小九,也是气息微弱,虽然尚有一口气在,但是却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杜小九正如她所料的一般,雪崩了! 产婆立刻对着楚宁喊道:“叫大夫进来!产妇血崩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楚宁就眼眶欲裂的看着杜小九,不舍得挪开半分:“快,叫大夫进来!”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个人,风尘仆仆的,不是方才请过来的大夫,却是那刚刚从城外回来的紫嫣。 紫嫣一袭米色的长袍走了过来,赶紧被杜小九开始诊治。 针扎了好几十下,终于把血止住了,免去了生命的危险。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产婆手里抱着的婴儿。 此刻婴儿已经被产婆拿了一块柔软的布抱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静的很,完全没有在杜小九的肚子里的时候的难搞。 紫嫣凑近看了一眼,沉思了道:“孩子出生不足月,是早产,身子本来就差,加上今夜颠簸,身子骨弱了一些,我开了一些药,你回去记得给它调养个十年,顺便学一些武功,锻炼一下身子,以后也就和常人差不多了,你放心吧!” “至于小九,血止了,现在已经安全无忧,你莫要担心。” 虽然嘴巴上话是这么说,但是紫嫣自己也不敢想象,如果今夜不是自己恰好赶了回来,到时候杜小九是否还能够安全无忧,而谁又能够承受楚宁的怒火。 …… 听着紫嫣的话语,楚宁一颗本已经几乎停止了跳动的声音,终于渐渐的再次有心跳缓缓地响起,而原本被剥夺了的这一切感官,似乎也在这一刻回炉。 方才那几乎凝结了他血液的一幕,他今生永世难忘。 就那短短的一刻,他却觉得没了杜小九的人生,比地狱还要可怕。 他甚至都做好了决定…… 但好在,总算有惊无险。 正在这时,一身血污的甲七也从城外赶了过来,跪在门外道:“将军,那些人已经都抓住了该如何处置?” 闻言,楚宁转过身,先是为杜小九盖上了被子,从产婆的手中接过了安安静静的睡觉的孩子,从屋子里缓步而出。 此时,正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晨曦微露,露出清浅的鱼肚白,橙黄色的,没有多少温度的日光隐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黑夜已经过去,白昼降临,好似一夜的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梦境一般,一切再是寻常不过。 楚宁抬手,为自己怀里的孩子掩住了对他而言有些刺眼的光芒,嘴角处有血腥的残忍笑意慢慢的勾起。 “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淡淡的声音,轻柔,沙哑,好像是对情人的呢喃,但是话里不可斩灭的却是刻骨的寒意。 瞧,这多像一年多之前,那个冲破了他心魔的黎明。 楚宁微微的笑着,对自己说道。 他的身影,硕长,挺直。 银色的长袍在地上逶迤开来,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而他的眼底幽暗隐晦,似有无数的阴暗汹涌而来。 淡淡的曦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精致的容颜沐浴在曦光下,本该是圣洁无比的,但却让人觉得好像有修罗降临,打起了阵阵的寒噤。 番外:地狱修罗 昏暗的地牢里暗无天日,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霉味,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还有肥硕的老鼠时不时的爬过,与地牢里的死囚为伍。 这里,一片阴暗,潮湿,充满了死亡的腐尸味。 唯有牢房的顶部开着一扇小小的天窗,折射进来点点的阳光不至于让地牢里昏暗的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 楚宁看着被绑到自己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笑意。 修长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精致但是嗜血的脸让他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便是一贯干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几个亡命之徒在此刻看到他,心里也不由得浮现了惊惧。 手指大小的匕首在楚宁的手里飞速的旋转着,偶尔在天窗折射的阳光下散发着点点的寒光,配上楚宁冰冷的脸,让人的后背升起冷意,好像有毒蛇覆在他们的背上,正“丝丝”的吐着蛇信。 “你……”被拿下了面罩的几个黑衣人看着楚宁越来越近的身影,恐惧从心底滋生,但是却不敢承认,暗自的唾弃着自己胆小,什么风浪没有见过竟被一个黄毛小儿吓得失了冷静,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壮着胆子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楚宁闻言,飞扬的眉不由得微微的蹙了蹙,似乎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很快地,他就放弃了思考:“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那些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不曾开口,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不说,楚宁定会投鼠忌器,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楚宁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一样,情绪没有半分的波动,“不说?” 黑衣人再次沉默,死死地咬着牙关承受着来自楚宁带给他们的压迫感。 楚宁哑着嗓子低低的笑了,分明是低沉带着点儿磁性的声音,但是却因为地牢里格外的寂静而显得有些恐怖:“不说也没事。来人,把这个人给我绑起来,我要亲自行刑。” 说着,楚宁抬手轻轻地点了点,昨夜身上背着弓箭的人。 楚宁的话语说的很是轻描淡写,好像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但是跟在楚宁身旁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大人发怒之前的征兆,顿时手脚不敢有半分的迟疑,麻利的把人绑了起来。 人像是板烧一样,被绑在一块铁板上。 楚宁满意的看了一眼被绑在铁板上面,最大限度的摊开的人,笑容邪恶。 “你想干什么?”被死死的绑住的人看着楚宁邪恶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干什么?”楚宁爱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头,匕首划过那人的脸颊犹如吸血的蝙蝠一样,激起那人一身的鸡皮疙瘩:“既然你们不说,那么想要成全我泄愤的心,我不满足你们可怎么行?” 方才被楚宁在手心里旋转,好像玩具一样的匕首从他的指尖划入掌心,楚宁握住了那把匕首。 匕首在天窗漏下的光芒下,闪烁着点点寒光,楚宁细细的端详着,对于它的锋利很是满意。 楚宁将匕首在那个人的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在寻找着哪个位置比较合适一样。但是还没等人恐惧涌上,下一秒,他的手毫不犹豫的落下,匕首划破那人的脸,鲜血似井水一般喷了出来,血液溅到了附近几个人的脸上、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散发了出来,充斥着整个地牢。 下属见状,立刻麻利的呈上了一个罐子,罐子里装着细细的,白白的小颗粒。 楚宁拿起罐子里的刷子沾了沾,白色的颗粒粘在刷子上,再刷过人的肌肤,像是刷上好的肉类一样。 “嘶……”刺痛惹得那个人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气,伤口本就因为利刃划过而带着些许灼热的疼痛,而细盐撒在伤口上,更是让他觉得疼痛难忍。 却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楚宁的第二刀又下去了。 位置掌握的很巧妙,就在方才那道刀痕的附近,距离的极近,简直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在将猪肉切成了薄片一样,而他不停撒上去的盐则让那人的痛苦成倍的放大。 就这样,楚宁在那人的脸上割了一百四十四刀。 密密麻麻的血痕分布在那人的脸上简直有些惨不忍睹,浓浓的血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让他觉得又麻又痒又痛。 而那人也渐渐的从刚开始的疼痛转为了麻木,整个脸的神经似乎都早已经没有知觉了一般,但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所遭受的每一次酷刑。 楚宁像是欣赏着自己最完美的工艺品一样,脸上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百四十四刀,比起上次,又多了一刀。” 被绑在铁板上的人,有些后悔,他挣扎着,想要说话,但是却被楚宁轻轻地按住了嘴唇:“嘘,既然之前不想要说,那么现在也没有必要说了。”话音落下,那人的胸膛处又落下了一刀。 一刀接着一刀,整个地牢里很是安静,安静的没有其他的声音,唯有匕首割过人体肌肤的声音。 血腥味俞来俞凝重,熏的人几欲作呕,但是却根本没办法躲避。 那个人从一开始的沉默,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说话,到后来的崩溃,求饶,楚宁恍若未闻。 等到他放下匕首的时候,那个人身上已经满是血痕,找不到一个完好的地方。 “三千六百八十三刀。”下属端着盆子过来,笑容满面的道:“大人的记录又破了呢!” 楚宁抬手在下属端过来的盆子里人细致的把自己的手洗的很干净,眉宇里一片宁静祥和,好像方才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情不是他一般。 剩余的几个黑衣人从原先的硬气到如今的缩成了一团,楚宁淡淡的瞥了一眼已经成为了一团血污的看不出人形,早已经断气了的人,淡声的道:“拖下去。” 那人很快地像死狗一样被拖下去,楚宁坐在下属搬过来的椅子上,接过茶面无表情的浅酌了一口,继续之前的问题道:“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残存的几个黑衣人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出声:“若是我们说了,你可会放过我们?” “不会。”楚宁揭起茶盖,轻轻地吹了吹,茶叶在杯子里悬浮,飘摇,淡淡的雾气上升,将他本就精致的轮廓柔和了几分,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在场的所有的人几乎都要被他此刻的人畜无害骗了过去。 一口茶吞入楚宁的喉中,楚宁想了想,好心的提醒道:“不管你们说不说,都是个死字。” 闻言,不仅出声的那人,连同其他的黑衣人顿时脸色就是极为的难看,既然都是个死,干脆不如抱着这个秘密死下去。 楚宁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道:“区别在于死的和他一样痛苦,或者痛快一点。当然,如果你们想要死的更痛苦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就楚宁的能力而言,哪怕这些黑衣人不说出幕后的指使人,他也有的是方法会查出来,区别只在于时间的长久而已。 顺着蛛丝马迹寻找背后的真相,对于楚宁来说太浪费时间了。 他更加希望的是快准狠的把幕后的人揪出来,以一种最能够让他泄愤的方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给你们点时间好好地想想要做出什么决定,时间可不多,只有四下,好好把握。”楚宁说着,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杯放下去的同时,下属计时的声音也刚刚好停下。 黑衣人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但是机会却失去了。 再一个人,再次在他们的面前重复了一次方才那人的遭遇。 看着斑斑驳驳,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完好之处的血人,想起方才那人经受不住痛苦而求饶,但是楚宁面色宁静,毫不动容的样子,哪怕是这些素日里拿钱为人办事,杀人不眨眼,心肠如麻的亡命之人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悸动,怕的连头皮都阵阵的发麻了起来。 他们究竟惹得是怎样一个煞神! 但是此刻,后悔已经为无济于事,怪只怪自己不该为了点子钱财惹上了煞神。 胆子大的人此刻为之前接受这笔交易而后悔不已,胆子小上一些的时候甚至已经吓得尿都浸湿了屋子。 这是个恶魔!修罗! 不管是心理还是神经,都被楚宁的狠辣所折磨,所震撼,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接下这个差事。 那些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想着,心里绝望不已。 这一次,甚至没有等楚宁再次出声,就有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开口求饶:“大人,我说我说!只求大人能够给我一个痛快。” 闻言,楚宁微微一笑,笑意盎然。 说这话的是人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长得凶神恶煞的,一道入骨的刀疤横贯左右眉心,看起来狠辣不已。 此刻他害怕的惊惧的神色,因着这张狠辣的脸而显得极为的可笑。 但是楚宁却对于他识时务的话语极为的满意。 这一次,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但凡黑衣人中的一个人想要漏出了口风,都在其他人威胁的眼神里狠狠的又咽了回去。 那些人沉默着看着他说话,并不阻止。 楚宁鼓励一般的看着他的眼,似是被楚宁鼓励的目光刺激,那人从原本的哆嗦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指使我们的人是……” 听到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楚宁的意料,楚宁微微的挑了挑眉。 随后,楚宁挥手,:“把人带下去,车裂。” 不多时,传来了那人凄惨的叫声。 那人叫声虽然凄惨,但是因为提供信息有功,所以楚宁还是相对仁慈的没有让人慢慢的赶车,而是直接的给他个痛快。 至于剩下来的几个人。 楚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弹了弹自己的长袍,语气稀疏的道:“剥皮,吊在城门上。本将军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惹怒了本将军的下场!” 下属对于楚宁的狠辣早已经习惯,但是没有想到这次楚宁竟然为做的这么绝,竟然要把这些人扒皮吊在城门上示众,闻言的时候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但是随即反应过来。 将军夫人是将军的逆鳞。 这些人害的夫人早产,便是触了将军的逆鳞,故而将军会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顿时低着头领命。 …… 出了地牢的时候,楚宁抬眼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阳光设在他的身上,好像沐浴在光明里一样。 楚宁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起伏来。 但是他的整个人却情不自禁的柔和了下来。 有时候,光明和黑暗只是一线之间。 而对于楚宁来说,有杜小九的地方,就是光明的存在。 他曾为了她从黑暗里抽身,但如今也为了她心甘情愿的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是什么,好,坏,光明,黑暗,楚宁统统都不在乎。 对他来说,只要杜小九安好,就是他的光明,哪怕他身染阴暗和血污,也要为杜小九撑起一片天。 ------题外话------ 【写的我有点儿纠结啊,一直修改修改,怕你们觉得楚宁变态,场景描写的又有点儿血腥,怕你们看了害怕,砍了好多,所以来的有点儿晚,而且字数不是很多,抱歉抱歉】 番外:幕后凶手 从那些黑衣人的嘴里得知幕后的人的时候,楚宁显然有些意外,但是认真的静下来想想,却有些无可厚非。 回想着那个黑衣人挣扎着说出口的名字,楚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容。精致堪比魅惑的容颜,因为这抹艳丽的笑容而愈加的显得诡异,好像开在地狱里的曼陀罗花一般,美则美矣,但却让人心生畏惧。 —崇安殿— 不管楚宁来了多少次,这里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大气威严,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蜷缩在宫殿之上随时准备舒展躯体,遨游天际的金龙配合着宫殿内玉砌成的柱子,更加的显得金玉交辉、巍峨壮观,让人忍不住的臣服在其极致的威严之下。 楚宁站在殿下,嘴角却怎么也掩不住嘲讽。 荣哲宇姿态轻松地斜靠在椅背处,精致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小虫子递过来的热茶,浅浅的拧了一口,面色宁静轻松。 犹如牛奶一般白皙的手指和碧绿的茶杯形成了极致的对比,袅袅的雾气晕染上荣哲宇本就容颜出尘,仿若仙人,整个人从上而下似一副上好的丹青,看起来极美。 但,可惜。 楚宁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的话语,会不会打破他的悠闲自在,但是只要一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是因为他,他的心中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活活的打死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若不是因为他,小九又怎么会…… 而他又怎么会差点儿失去杜小九和他们的孩子…… 哪怕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只要想起那个时候的杜小九,以及那个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孩子,楚宁就忍不住青筋暴起,恨不得杀了荣哲宇以泄愤。 “何事?”荣哲宇难得没有批改奏折,偷得浮生半日闲,谁知道楚宁却又过来了,但是哪怕开口,声音里却依旧带着些许疲惫的慵懒:“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来告诉我了。” 杜小九被人行刺一件事情,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被楚宁压了下来,没有走漏出丝毫的风声,故而荣哲宇并不曾知道这件事。 原本,楚宁也根本不打算告诉眼前的这个情敌,但是事关其身,哪怕楚宁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开口了。 楚宁分明是在站在殿下的,按照一般情况,他的气势必定比不上悠闲的坐在上面,气质愈加的雍容华贵的摄政王——荣哲宇,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楚宁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却反倒使得他好像更加的居高临下。 “管好你的人。” 楚宁的这一句话在荣哲宇看来极为的没头没脑,尤其是那带着迁怒的语气。 荣哲宇不由得缓了个姿势,使得自己靠的更加的舒适一些,但是眉却微微的皱了起来:“放肆。难不成你以为你三番几次以下犯上我不予你计较,你便觉得我不能动你了不成?!若不是因为荣一,你以为你还能快活到现在?” 闻言楚宁“呵呵”一笑,脸上的轻蔑更甚:“把你那自以为是的深情给我收起来。” 荣哲宇不满的睨了楚宁一眼:“本王的感情与你何观!” “是与我无关。”楚宁不曾回避的看着荣哲宇,“但是假若因为你的感情而牵扯到了小九的安危,可就与我有关了。” 荣哲宇顿时冷静了下来:“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楚宁对于荣哲宇的疑惑嗤之以鼻:“字面上的意思。” “说清楚!”对于楚宁的不耐烦,荣哲宇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但凡和杜小九有关,不论大事小事,他都必须弄个清楚。 “呵呵。”楚宁看着荣哲宇的紧张,只觉得可笑不已。 瞧瞧,眼前的这个情敌,多么的情深。 但就是他这样的情深,却差点害了杜小九。 楚宁不想和荣哲宇多说,免得给了荣哲宇机会对杜小九嘘寒问暖。 哪怕知道杜小九对荣哲宇没什么心思,但是同样的身为男人,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但凡有一丝的机会,荣哲宇都不会甘心放弃的。 “楚宁!”见楚宁气冲冲的过来求见,但是说话却总是吊着一半,加上事关杜小九,哪怕冷漠如荣哲宇也不由得恼怒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楚宁看着愤怒的荣哲宇也同样是气疯了,顿时就顾不得君臣之礼了。 “大胆!”见楚宁居然以下犯上,站在一旁的小虫子顿时横眉冷竖的挥着浮尘站了出来。 这个一品骠骑将军是愈发的不识尊卑,不懂得进退了! 若不是因为荣一郡主,摄政王又岂能够容忍他至今! 小虫子气急,正打算叫人进来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人拉下去,狠狠得打上几大板。 荣哲宇无缘无故被骂了神经病,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看着楚宁凝重而又气愤的样子,残存的一丝理智使得他阻止了小虫子的行为,低声的喝到:“下去。” 小虫子不甘心:“王爷,他竟敢以下犯上!” 在小虫子看来,荣哲宇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摄政王,但是实际上大荆的整个政治都在他的手里捏着,跟皇上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楚宁居然胆敢挑战圣威,如何能够忍得! “我叫你退下!怎么,你想要抗旨不成?”哪怕知道小虫子是为自己好,但是高位者的尊严依旧不容挑衅,荣哲宇警告意味的看了小虫子一眼。 小虫子哪怕心里极其不甘心,但是还是依旧退了下去,甚至没有忘记把殿门也关上。 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荣哲宇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吧,你处心积虑的要逼我让小虫下去,到底是为何?” 楚宁看着疲惫不已的荣哲宇,脸上一派冷漠:“微臣的夫人前几日……” 如此这般,楚宁平板的把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和荣哲宇一一的说了清楚,荣哲宇从原来的的紧张、到心有余悸、再到愤怒的把杯子甩到了地上,四分五裂,青筋暴起。 楚宁将情敌对自己夫人的看重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刺眼。 但是,面上却依旧平静,最后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我需要你给我,和小九一个交代。” 荣哲宇闭着眼睛,竭力的使得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才缓声的道:“这件事情,我会给荣一一个交代。” 只字不提楚宁。 楚宁闻言,也不过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可置否。 倘若荣哲宇给的交代,他满意就罢了,若是不满意,他亲自动手,只有更惨。 …… 对于暂时代理摄政王一职的荣哲宇来说,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上,所以,没有后宫,只有后院一说。 但是不管是后宫,还是后院,都空虚的很。 空虚的,摄政王的后宅里都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荣哲宇从北漠迎娶过来的苏叶尔公主,当今的摄政王妃。 摄政王殿下一向不进女色,二十好几,还是个王爷的时候,连个女人都没有。 等登了摄政王一位的时候,身后依旧一个女人也没有。 当时不少朝臣私底下认为摄政王是个短袖,故而对女生不屑一顾,让不少人不禁对大荆的以后忧心忡忡,频频在朝堂上对其施压。 但是后来,迎娶了摄政王妃以后,则把这个猜测打破。 虽然摄政王只有一个女人,但是,毕竟有了个女人不是? 加上迎娶了王妃以后,摄政王再也不曾有过其他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夜临幸的女人也没有。 于是外界开始传言,摄政王深爱王妃,所以椒房独宠,金屋藏娇。 但是,皇宫之内无人不知,看起来集齐摄政王殿下所有宠爱的摄政王妃,北漠的苏叶尔公主其实是个不受宠的。 成亲两年,摄政王鲜少踏足摄政王妃居住的“怡和殿”。 统共踏进也不过大婚那一日、新年守岁的时候,认真细致的数起来,也不过三次而已。 若不是因为摄政王也没有其他的女人的话,见风使舵、捧高踩低惯了的宫人们能够活活的把这位王妃给鄙视死。 全皇宫除了太后以外,就她一个女人,居然还能够不受宠到这种地步,也当真能够当得上是一道传奇了。 但是,对于一向避着“怡和殿”视而不见的摄政王殿下,居然纡尊降贵的在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日子里踏进了怡和殿。 怡和殿的上下宫人表示荣幸之极,简直都快要喜极而泣了。 难道她们的主子,终于要迎来了拨开云日见太阳的日子了吗? 心情因为高兴而澎湃不已的宫人们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但是在看到摄政王难得的乌沉沉的脸的时候,所有人都极为聪明的收起了自己的喜意,竭力的使得自己看起来面色冷静。 …… 荣哲宇显然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不是日子的日子里踏足怡和殿。 他来怡和殿,也不过三次。 大婚那次。守岁两次。 他早就告诫过她,守好自己的本分,摄政王妃的名头一直都会是她的。 他不爱她,不曾碰过她,虽然对她有些不公平,但是也并未有过其他的女人,这之间不过是一笔交易,各取所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楚宁的话语,荣哲宇本来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心,冲进去,掐死她。 “你知道那晚的幕后主使是谁吗?是你的王妃呢,我的摄政王殿下,可真没有想到是不是?” 是你的王妃呢。 到现在,荣哲宇还能够清晰的想起说起那话时楚宁嘲讽不已的语气。 他也没有想到! 他以为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却没有想到,其实不是她习惯了,她只是潜伏了起来。 好狠,好毒的心! 荣一和她无冤无仇,哪怕她恨他,可是为什么要殃及无辜?! 想到差点儿要死了的云臻,荣哲宇的心里不由得浮起了暴虐的因子。 “奴才【奴婢】参见摄政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排的宫女太监眉梢暗含着喜意的行着礼,看在荣哲宇的眼底却觉得格外的厌烦:“滚下去。” “是,王爷。” 那些人行着礼,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而出。 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的苏叶尔显然没有料到荣哲宇会过来,秀丽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惊喜,方才描到一半的眉也来不及顾了,顿时让身旁贴身的宫女下去,免得坏了两个人的独处。 “你来了?”苏叶尔惊喜的从凳子上起来,就要上前行礼。 荣哲宇并没有制止她的行礼,伸手抬起了苏叶尔的下巴。 精致的下巴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她的脸庞秀丽,在皇宫里养了两年,原本的英气渐渐的消散,反而倒多了几分大荆的含蓄美。 荣哲宇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容颜,在心里道:是什么时候,那个只关心自己国家的苏叶尔公主,逐渐的变了,便沉了深闺的怨妇,看看这眉宇间的一丝怨气,真是让人反胃,恶心不已。 “王爷怎么有空会过来?”苏叶尔对于荣哲宇埋在面具之下的厌恶恍然不觉,抬起的脸,从脸上的笑容,到眼底的喜悦,满满的都是突如其来的欣喜。 荣哲宇淡淡一笑:“本王在想,本王是不是偶尔冷落了你,所以过来看看。” 大约是因为荣哲宇难得温柔,所以苏叶尔白皙的脸庞上划过一抹淡淡的娇羞:“王爷为国事政务繁忙,臣妾理解,所以并不觉得被冷落。” “是吗?”荣哲宇微微一笑,本来疏离不已的脸庞因着这淡淡的笑容而亲和了许多,就好像整个怡和殿的亮度都明亮了不少,看得苏叶尔都不由得有些痴了去,不由得开心的点了点头。 荣哲宇抬着苏叶尔下巴的手却渐渐地开始用力,原本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收了起来变得冷硬,语气更是冰冷:“既然不曾冷落,你又何必背着我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苏叶尔被荣哲宇的动作弄得下巴有些痛,看着方才还温柔不已的他忽的变了个脸,好像对于自己厌恶不已,对于他的温柔和厌恶的迅速转变,不由得愣了愣,随即低声的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叶尔做错了什么事情不成?” 闻言,荣哲宇不由得冷笑:“本王什么意思?怎么,还不想承认?”荣哲宇说着,狠狠得甩开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脏的不行的东西一样,将苏叶尔大力的甩开。 苏叶尔没有准备,整个人几乎要往地上栽了去。 也几乎是在荣哲宇放手的那一刻,苏叶尔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一个不是可能的可能浮上了她的心头。 荣哲宇看着苏叶尔几乎是一瞬间惨白的脸,立时就笑了:“怎么,我的王妃,你想起来了没?你可曾做错了什么事情?” 不可能! 几乎是一瞬间,苏叶尔就要惊呼出声,但是随即又被死死地压抑在喉咙里,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出声。 这不可能,她不可能发现! 这件事情她做的那么隐秘! 如果被发现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如此风淡云轻! 苏叶尔闭了闭眼,竭力的使自己冷静下来,“臣妾不记得臣妾做错过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事到临头,苏叶尔还在争辩。 荣哲宇看着她惊慌失措,但是依旧强自装着镇定的模样愈加的厌恶至极:“来人,传本王命令,摄政王妃蓄意谋害皇室中人,危害大荆与北漠交好,根本不配做摄政王妃,择日休妻送回北漠!” 几乎是在荣哲宇话音落下的一刹那,苏叶尔就情不自禁的软下了身子。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苏叶尔自我嘲笑不已。 他早就知道了,可自己却偏偏还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怪不得他会厌恶极了自己,就好像自己是臭水沟一样,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厌恶! 想到这里,苏叶尔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苍白的像是死人一般。 不、这不可能!她明明做的那般的隐秘啊! 苏叶尔凄惨的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了荣哲宇的袖子:“王爷,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王爷不要废了臣妾。” 期期艾艾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没有人想到,曾经那个在北漠叱咤风云,引得敌人变色,英姿飒爽的人居然会变成了此刻的模样。 悲哀,自卑的好像低入了尘埃。 她从未这般的求过人,从未这般的放低过身价。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荣哲宇毫不掩饰的厌恶,依旧抽袖。 “苏叶尔,本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尊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早在之前,本王就告诉过你了,你若要做其他的事情,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但是你万万不可动她,触我逆鳞,你可还记得?” 杜小九嫁给楚宁之前,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他拉住杜小九说过那一番话,正好被苏叶尔撞见。 当时他就开口告诫过苏叶尔,谁料,她竟然把这一切当做是耳旁风。 呵呵,想到这里,荣哲宇冰冷的眼神划过苏叶尔,不带丝毫的怜惜。 她得感谢杜小九和孩子现在平安,否则他定要她生不如死。 苏叶尔眼泪迷失了焦距,看着雾蒙蒙的荣哲宇,神色有些崩溃:“尊重?” 苏叶尔自嘲的一笑。 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尊重! 她要的是他的心! 身为她的夫君,怎么能够把心给了别人? 只要荣一郡主死了,那么他的心是不是也就可以收回来,收回来给她了? 但是,此刻,看着荣哲宇冰冷的神情,苏叶尔才恍惚的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可笑。 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相信那个人的话,只要杜小九死了,她就会把他的心交给她? 他几乎都要恨死她了啊! 想到这里,苏叶尔顿时不由得后悔不已,一颗心好像浸在冰水里起起伏伏,但是却得不到救赎。 恍惚间,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时候,成婚之前,荣哲宇的话语。 “我可以和你成亲,给你足够的尊重,但是你不能够再奢望其他。” 那个时候呢,她说什么?她说好啊。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打算放弃,好好地做一个维护两国和平邦交的纽带。 可是什么时候,她又开始逐渐的不满足了呢? 大约是从他并没有纳任何的侧妃和妾开始吧? 他为了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甚至已经嫁为了人妇的女人都能够守身如玉。 倘若,她死了,他的心收回来了,那么,叶尔自己是不是可以奢望,有一天他能够爱上自己? 如果能够被他爱上,那又该是怎样的幸福? 呵呵,想到这里,苏叶尔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说到底都是自找的,倘若她不贪心,便不会落得现在的这个局面。 ------题外话------ 更晚了,真心不是故意的,被锁在小黑屋里出不来,嘤嘤嘤没剩下多少内容了,打算冲一下更新榜。 明天会尽力多更新,然后早点更新的,抱歉抱歉。 番外:小肉肉 大荆和北漠交好数年,公主远嫁过去的事情更是不少,北漠嫁公主过来的事情就更加的多了,从未听过有嫁到北漠的公主被遣送回大荆,或者嫁到大荆来的公主被遣送回去。 荣哲宇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打北漠的脸。 故而,当荣哲宇在朝堂之上宣布这一件事情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阻拦。 哗啦啦的一片大臣跪了下来求着荣哲宇三思,万万不可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冲昏了头脑,引得大荆和北漠数年的交好毁之一旦。莫要说苏叶尔公主是如今的北漠王亲生的胞姐,便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为了北漠的脸面,北漠王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荣哲宇的这一行为无疑会使得两国交恶。 更何况,如今的“皇上”,原太子是个不晓事的,太后又不垂帘听政,一切的政权其实都掌握在摄政王荣哲宇的手上,所以虽说苏叶尔不过是一个摄政王妃,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担任了母仪天下的责任。而就是一个这样子身份的人,摄政王竟然要让其下堂,并且遣送回北漠,到时候岂不掀起哗天下之巨浪? 我泱泱大荆大国到时候脸面往哪里摆? 不管往日里,朝堂有多少个派别,这些人为了自己派别的利益如何的碾压对方,此刻都默契,一面倒的求荣哲宇三思。 荣哲宇坐在高位上,有些不耐烦。 看着下面乌泱泱跪着的,只露出一片黑色人头的官员们,淡漠威严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嘴角带着冷意,声音冰冷的道:“怎么?王妃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为她求情?” “回禀摄政王,并非是我等为王妃求情,而是王妃既然已经嫁入了大荆,便是大荆的人,若是真的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摄政王您禁足了便是,何至于让王妃下堂,并且遣送回国?” 其实从客观上来说,这些大臣们劝诫的也很有道理,毕竟是一国的公主,哪怕再不待见,至多也就冷着,哪有直接送回去的道理? “虽然王妃意图谋害皇室中人,但是郡主既然无事,那便索性教育王妃一番便是。若是遣送回国,这样子岂不显得我大荆王朝上下气量狭小,容不得人?” 有些脑袋昏聩的已经开始牵扯理由了……生怕理由不够,摄政王一怒之下将王妃遣送回国,引起两国交战。 不管是荣哲宇,还是楚宁,听着这些硬编硬扯,为王妃求情的话语都不由得被气笑了。 “依诸位爱卿的意思是,王妃虽然谋害的是皇室中人,但是毕竟不过只是个郡主,并且还没有受伤,所以只要意思意思的警告便可?”荣哲宇几乎是咬着牙切齿的问道。 楚宁的脸上同样冰冷。 有些已经反应过来的人顿时嘬着小嘴怯怯的噤声。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仍旧在点着头应和:“是极!臣等正是这个意思。既然郡主无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北漠进行一番口头上的警告即可。对外更能够彰显我大荆的伟大胸襟。” “哈哈!”荣哲宇怒极反笑的问道:“那依着你们的意思,若是王妃要行刺的是皇上,或者是本王,如果没有成功,便也只要口头上的警告即可,是不是?” 当下顿时就有人反驳了:“皇上和摄政王跟荣一郡主岂能够一样!倘若苏叶尔公主行刺的是您和皇上,那就是弑君,岂能够不追究!”说着说着,那人顿时反应了过来,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抬头朝着楚宁看去的时候,楚宁咧着嘴,朝他冰冷一笑,向来没有离过手的匕首在他的掌心旋转一圈,在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寒光,一举一动,无不在昭示着威胁,顿时吓得朝着后面缩了缩。 有些人还要在说些什么,却被荣哲宇挥手打断,:“本王也不过是代理朝政,说起来也不过是区区一个王爷,就算被刺杀,又岂能够当得起弑君?但是苏叶尔无视我大荆皇室颜面,行刺郡主在先,不管究其什么原因都已经犯下了大罪,我身为摄政王也绝对不能容忍如此狼子野心之人,不管如何,苏叶尔公主必要遣送回过无疑!” 底下还有人不死心的,“摄政王,如此万万不可啊!这一举动必定会引起两国交战,届时民不聊生啊!” 但是却被荣哲宇一律无视。 荣王爷从开始在朝堂之上百官争吵的时候便一直是沉默的,此刻闻言不由得抬起头问道:“诸位竟然说会引起两国交战民不聊生,那我荣耀暂且问上诸位大人一句,敢问苏叶尔公主派人行刺吾儿时,可曾想过如此行径会引起两国的交战?不管苏叶尔公主做出此等行径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但是结果,她难道就不该受着?” “莫说荣一乃是吾儿,她便不是吾儿,本王也依旧觉得心寒。” “诸位大人可曾记得南疆一站之时,吾婿楚宁浴血沙场,几乎战死边疆,那时粮草不济,国库空虚,遍寻诸位大人各般办法皆无所得,是吾儿掏空了家底倾其一切,免得了南部边疆沦落南疆,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兵将因着这粮草免去了饿死的结局,不说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那个时候,诸位大人在做什么?赏花作诗,喝酒赴宴,搂着歌姬,醉生梦死!若是南部边疆沦丧,届时大荆多少城池不保,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不知诸位大臣们可还能像如今一样悠闲的站在这里,引经据典。南部边疆一站,吾儿荣一虽未冲在前线,但是做出的功劳却一点儿也不逊于苏叶尔对北漠的功劳。若是诸位大人认为,苏叶尔对于北漠的功劳能够引起北漠对大荆用兵,那我大荆难道就不能对荣一像北漠对苏叶尔一般?可如今吾儿和吾外孙因苏叶尔公主一己之私差点命丧黄泉,难道就活该忍气吞声,半点公道也不用讨?” 两年之前的南疆之战,杜小九身处在闺阁之中,对于南疆的激战了解暂且不是很清楚,但是就楚宁浑身血痕,满身伤痕的从战场回京都隐约也可见其战况的激烈。 南疆出来一位善于用兵的战士,使计打入了敌人内部,收买了大荆的运粮官,虽然楚宁早有准备,但是毕竟还是被得手,加上当时天灾人祸,西北旱灾,国库空虚,战况胶着不已。 大荆朝堂之上因为前线的奏折,日日提心吊胆,一直到杜小九掏空自己经营的家底,为前线输送了粮食,为西北旱灾提供救助,这才解了当时的燃眉之急,使得朝堂上下无不松了一口气,不少文人讴歌赞颂其虽未上场,但是功劳不必苏叶尔低。 …… 想到那个时候的场景,原本还有一些不服气的人顿时被荣王爷的这一番质问弄得噤声不敢再言语。 荣王爷的话语这是在明晃晃的指责他们,同样是功臣,北漠竟然能够为战功赫赫的苏叶尔出头,为何大荆不可?更何况,北漠的苏叶尔还有错在先! 哪怕是一群混惯了朝堂,扯皮惯了的老狐狸们顿时也被这一番话指责的有些脸上无光,不由得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荣王爷威严犀利的眼淡淡的扫了一圈低着头做鹌鹑状的百官们,双手做掬,拱手道:“臣附议。” 楚宁也上前道:“臣附议。” 荣哲宇很满意如今的局面,淡淡的问了句:“诸位可还有意见?” 低下一片安安静静的,显然已经无话可说。 “既然诸位没有其他的意见,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站在荣哲宇身后的小虫子挥着浮尘上前,扯着嗓子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楚宁出列,声音黯哑的道:“臣有事启奏。” …… 伴随着楚宁的话语,不紧不慢的十条罪状被一一的细数了下来,而不巧,被参的那人正是刚刚好头脑昏聩的人。 几条罪状细数下来吗,那人面色发白,忽的想起方才与楚宁对视时,他那嘴角的一抹阴冷的笑意,只觉得后悔不已。 惹谁不好,竟然偏偏惹上了楚宁这个瑕疵必报的人! 而偏偏楚宁的手上掌握着蛛网,又是最能够索罗阴暗脏事的。 …… 不多时,荣哲宇大手一挥,便派人去细查。 而这人后来被投进监狱秋后斩首,则又是后话了。 听到苏叶尔被遣送回北漠的时候,杜小九倒是淡淡的惊讶了一下。 朝堂上的事情,杜小九一向不怎么关注,更何况小肉肉生的惊险,到如今身子骨依旧瘦弱的像小猫咪一样,气息微弱,使得杜小九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反倒连关乎自己的事情都不是很在乎,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午夜惊魂的那一幕竟然是苏叶尔惹出来的,但是知道了也并不会圣母的为差点儿害死了自己的人求情。 而楚宁也不愿意那这种烦心的事情和她说,因而杜小九对于苏叶尔被遣送回北漠一事诧异不已,问了楚宁的时候,楚宁也不过是神色淡淡的道:“能因为什么事?自然是做了什么容不下她的事情了呗。” 杜小九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听楚宁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求知欲,并未好奇的去打听,反倒把重心都放在了小肉肉的身上。 一想到小肉肉,杜小九就心疼不已。 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楚宁对她的撒泼任性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哪怕初期的时候,她的反应强烈了一些,但是其实还是吃下了不少的东西,后面的时候胃口更是好了一些,所以还未分娩的时候,她的肚子就比寻常的人大了不少。 便是素和看了也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身子必定是个强壮的,若是个小子肯定就是个大胖小子,若是个姑娘,也不该是个较弱的。 而待在杜小九的肚子里的时候,小肉肉也确实是这样的,时不时的踹走杜小九的肚子,折腾着杜小九,折磨着他爹爹,可劲的作着,好像精力异常的旺盛。 可是谁知,那一夜在城外午夜惊魂,使得小肉肉差点看不到人世,而她自己也几欲离世,虽然有幸两个人都活了下来。可是小肉肉的身子却是弱得很。 哪怕生下来已经七天了,可是到现在,肉肉的眼睛依旧尚未睁开过,带着点儿肉肉的小手蜷缩成了一团,若不是会嘬着小嘴吃奶,偶尔动动嘴巴,那微弱的气息简直让杜小九担心死了。 尤其是在肚子里的时候,精力旺盛的小肉肉的折腾跟现在安静的像个小猫一样,如此极致的对比,更是让杜小九恨死了哪个幕后的人,也恨死了自己。 若是那天,她听了楚宁的话,没有那么固执,哪里会有现在这样子的局面。 每次看着小肉肉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杜小九都觉得自己的心跟刀剜过的一样,疼的连呼吸都要滞住了。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究竟是为什么,居然落得了个这样子的结果。 每当这个时候,楚宁都会抱着杜小九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别担心了,紫嫣不是都说了,好好地调养个十年,以后就和寻常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再说了,这个臭小子在肚子里的时候,那么能折腾,现在是怕我这个当爹的秋后算账所以才这么干净,跟你你没有半分的关系。” “等他三岁了,到了习武的年纪,我们再安排个师父让他习武,强身健体,肯定比其他的小孩看起来更加的强壮。” 楚宁虽然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是看着自己的夫人见天的自责,到底是看不下去的,更何况,在他的心里,杜小九确实要比小肉肉还要重要一些。加上楚宁相信紫嫣的话语,按照她的方子,十年以后,小肉肉未必会输给其他的孩子。但是,每每这样,楚宁安慰的话语,听在杜小九的耳里,便觉得楚宁不是很在乎这个孩子。也每每的因为这个原因而对楚宁冷淡不已,更是满心满眼的把自己全部的心思都寄放在了小肉肉的身上。 楚宁对此简直是冤枉死了,他的一番故作轻松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让杜小九放心一些,谁知道到了杜小九的耳里变成了不在乎小肉肉。 虽然他真的是在乎杜小九多一些,但是也不像杜小九觉得的那样,根本就不在乎小肉肉。 只不过,在楚宁看来,不管小肉肉多瘦弱,可到底毕竟是个男娃,只要后天的强身健体一下,肯定慢慢的也会变皮实,而且,是个男孩子,也不该被杜小九这么的娇惯,简直已经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夸张地步,这样子下去,对小肉肉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杜小九才不管楚宁怎么劝的,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这个孩子的愧疚。如果不是那天她没能够听得住劝,没有那么固执,她的小肉肉此刻一定是个强壮的孩子,那里会像现在这样子,瘦弱的让人心碎。 …… 小肉肉出生半个月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一日,如往常一般,杜小九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过去看看小肉肉,却没想到小肉肉一个人默默地睁着眼睛看着屋檐。 滴溜溜的黑色的眼睛在他听到杜小九的脚步声的时候滴溜溜的转了过来,原本青白色的小脸在半个月的滋养下已经有了些许淡淡的粉色,看着杜小九的脸,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舒展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和曦光打在他小小的脸上,好像圣洁的小天使一般。 就是这样的一个浅浅的笑容,却让杜小九的心都快融化了,这本个月以后的酸楚,担忧,统统都被他的笑容抚慰。 “肉肉,肉肉。”杜小九伸着手指,勾肉肉的小手,眼底满是晶莹的泪水。 她可怜、可爱的肉肉啊…… 多么漂亮的小眼睛,亮亮的,黑黑的,好像黑色的墨濯石一般。 ------题外话------ 【今天算早了吧~苏唐继续码字去鸟,明天尽量万更,喵呜~】 番外:争吵 小肉肉睁开眼睛的那一天,把杜小九激动地几乎喜极而泣,看着小肉肉乌黑的,像是墨濯石一样深的眼,杜小九忍不住伸手轻轻地,像是触摸易碎物品一样,轻柔的蹭了蹭肉肉的小脸颊。 肉肉顺着她的手看去,眯着眼睛,嘴巴微微的张开,露出了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一下子将杜小九的心都融化了。 那一天以后,肉肉便经常睁着眼睛,四处的提溜着,好像对于自己迟迟未看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不同于在娘胎里的折腾,小肉肉都是安静的,不哭不笑不吵不闹,一双黑色的眼看着头顶上的屋檐,肉肉的小手蜷缩在一起,握成了小小的拳头状。 饿了,不哭;饱了,也不挣扎。 哪怕喝着杜小九亲自喂养的母乳,小肉肉也只是嘬着小嘴慢吞吞的汲着,喝饱了轻轻的打了一个嗝,小口小口的吐着泡沫,安静的很。 杜小九像每一个母亲一样,逗着他,他也总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等到杜小九担心不已的时候,才慢吞吞的咧着嘴笑了一下,极其的敷衍。但是哪怕就是这个敷衍至极的笑容却也让杜小九高兴不已。 对于小肉肉,杜小九总觉得亏欠良多,所以有关于小肉肉的事情,杜小九总是亲力亲为。 不管是喂奶,还是穿衣服,照顾,全部统统自己亲手照料,不许任何人插手,只有偶尔母乳不够的时候,才让奶娘喂奶。 但是,也不得不说,小肉肉是个很省心的孩子,你从来不会看到他哭,哪怕杜小九不小心折腾的他不舒服了,他也只不过是皱着小小的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等到杜小九反应过来,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小肉肉原本紧紧拧着的小疙瘩也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杜小九还以为小肉肉因为当时难产,先天的缘故,所以在触觉知觉方面可能比较迟缓,为此伤心不已。 楚宁几番劝解,仍旧难过的把眼睛哭肿了几次。后来在楚宁无语的解说下,才发现,肉肉只不过是天生的慢条斯理。 他总是歪着头,拿着黑色,深邃的眼看着你,任由你嬉笑怒骂,就是懒得应和你,等到觉得不耐烦了,这才慢吞吞的笑了笑,安抚着你,却偏偏让你生不起气来。 …… 小肉肉满月的时候,为了替小肉肉祈福,杜小九特意的操办了一个盛大的满月宴席,并且拨了钱救助一些贫苦的百姓,给京都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庙都捐了香油钱。 精心调养了一个月,小肉肉身上的青青紫紫已经渐渐地褪去,变成了淤青,紫红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有些红润了,本就肉肉的脸此刻脸上的肉更加的多了。红色的西瓜帽子,红色的小棉袄,外加红色的小裤子,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容,将黑色的眼都眯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喜庆不已,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天,遭遇了那样子的惊险,几乎和这个世界告别。 宴会上,来的人不多,但一个个的,全部都是身份高贵的人。比如宫秦常章四大家,就连当朝的摄政王也亲自来了,给小肉肉送上了一对打的极好的金锁,作为满月的礼物。 肉肉带着点儿肉的小手勾着那细细的金锁,配合着牙不见眼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喜庆的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的让人的心都软化了下来。 本来,依着小孩子压不住过厚的福运的习俗,是不该有这么多的贵人出现的,不然小孩子压不住,容易早夭。 但是,小肉肉不一样,他的出生太过于惊险,本就怕福分不够,所以此刻杜小九更是发了狠的请了身份高贵的人来,就为了让他们多多的祝福小肉肉,给小肉肉点福运傍身,好让小肉肉能够更加健康的成长。 好在小肉肉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祝福,长到半年之后,就顺理成章的断了奶,甚至比其他的孩子还要更快的开始自行翻身。圆滚滚的身子被放在席子上面,小肉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拿着乌黑的眼看着逗着他的杜小九,偶尔不耐烦了,才在杜小九的期待的目光下慢吞吞的翻了一个身,等到再次不耐烦了,才又慢吞吞的翻了另一边。 楚宁有时候对于杜小九逗小肉肉,依旧把小肉肉当做之前那个脆弱的小孩子很是不满,下了朝回来,看到杜小九小心翼翼的逗着小肉肉,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抱起了小肉肉,黯哑低沉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命令:“来,乖儿子,走几步给你娘看看。” 楚宁扶着小肉肉的腋下,小肉肉笑眯眯的转过头来朝着自家的父亲“呵呵”一笑,转过头来的时候,就对杜小九沉下了脸,颇有点儿虎着脸的姿势。 小小的脚在柔软的席子上健步如飞,楚宁甚至有些时候姿势调整不及来有些儿狼狈的跟上,直把杜小九看的一愣一愣的。 连着几次在杜小九的面前走了几次,楚宁抬手为小肉肉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杜小九:“能不能每次都把你儿子当傻子,看不起你儿子!人家早就会翻身了,路都快会走了,你还在那拿着东西逗他翻身,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娘怎么当得!每天跟肉肉的时间比我跟她的都多,怎么还没有我了解他!” 肉肉躺在席子上慢吞吞的翻着身,偶尔时不时的哼哼上两声,似乎是在附和着楚宁的话语,为自家的娘亲看不起自己而不满。 杜小九也很无奈,在她的心里,肉肉一直都是那个跟个小猫咪一样,气息弱弱的孩子,她本以为小肉肉比别人的身子要差一些,要翻身,怎么也得等六个月足足过去了才会吧,所以六个月过去了,这才眼巴巴的逗着他,叫他翻身,没想到人家早就会了。 尤其是此刻,小肉肉躺在席子上面,拿着一双乌漆漆的眼斜着她,又时不时的看着楚宁的样子,杜小九只觉得心里简直丢脸的不行了,但是心里更多的却是满足。 七个月的时候,小肉肉已经会自己翻身了。不过大多的时候,他懒得翻身,一个人拿着杜小九给他搜罗过来的玩具玩着,不管杜小九怎么逗,就是不愿意在席子上爬来爬去。 杜小九蹲在塌旁边,手上拿着小肉肉平常最喜欢的拨浪鼓,摇了摇,“咚咚咚”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来,肉肉,过来。” 肉肉坐在那里,高贵冷艳的睥睨了一眼杜小九,眼也不眨的转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心爱的拨浪鼓,径直的抓着面前的布偶,一个人玩的也乐呵呵的。 “来,肉肉,过来。”杜小九连着重复了好几次,但是无奈小肉肉就是视若无睹。 杜小九有些气闷,自己上前把肉肉调成了爬行式,这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摇着拨浪鼓诱惑道:“来,肉肉,过来”,说着摇了摇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啪”的一声,肉肉肥肥的小手打在了刚刚被杜小九拿下来的布偶上,小小的眉毛皱成了一条蚯蚓,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呜呜”从肉肉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吐露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好像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后杜小九便看到肉肉一骨碌的坐了起来,看也没看杜小九一眼,自己玩着布偶,玩的不亦说乎。 入画掩着嘴,看着杜小九满脸无奈黑线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憋了憋,愣是没有憋住:“夫人,少爷有他自己的主意,您又何必……”后面的话,入画没敢说出口,生怕上了杜小九的自尊心。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虽然杜小九放了全部的身心在小肉肉的身上,但是小肉肉总是爱理不理的,懒得搭理杜小九,不管杜小九怎么哄,怎么逗,怎么引诱,就是不愿意按照她说的做。 杜小九自己也是很郁闷,她天天跟小肉肉在一起,可小肉肉见着了她总是淡淡的,懒得搭理的样子,偶尔搭理了,也是被缠的没有办法了,随意的敷衍了一下,但是每当看到楚宁的时候,就非常非常的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本来淡淡的脸色,总在看到楚宁的时候笑的牙不见眼,连那黑色的眼都被挤得看不见,狗腿的样子,不仅入画,就连杜小九也看不下去。 杜小九也是被这么差别对待的模样气的狠了,顿时哑着嗓子威胁到:“再不过来,等你爹回来了,我就跟他说你又惹我生气了!”杜小九本来也不过是一时开玩笑而已,谁知道,肉肉却好像似乎真的听到了一样,肉嘟嘟的小脸皱着眉毛思考着,黑色的眼跟杜小九对视着。 “啪嗒”一声,小肉肉甩开了自己刚刚还玩的爱不释手的布偶,胖胖的手扶着榻上的栏杆慢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杜小九看着他的举动吓得简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入画也吓了一跳,顿时打算上前抱住他,却被杜小九挥了挥手拦了下来。 杜小九提着心看着肉肉,看着他扶着榻上的栏杆吃力的站了起来,肥肥的小腿颤巍巍的打着颤,但是没多久,小肉肉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步。 一步,再试探性的把后面的一只脚往前挪,一步,又一步,不过几个简单的动作,小肉肉却做得格外的吃力。 就这样,小肉肉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黑幽幽的眼睛看着杜小九,没有说话。 但是杜小九和入画两个人都是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被人鄙视了。 人家连路都会走了,还每次逼着他很没有档次的在地上爬来爬去的。 小肉肉对于自己震慑住了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二的两个人,很满意的一屁股做了下来,继续玩着自己的布偶。而这一次,意料之中的,没有了那吵吵的头疼的声音。 楚宁下了早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小九一副面色呆滞,明显没有消化过来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上前把一个人耍的愉快不已的小肉肉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惩罚性的拍了拍小肉肉的屁股,道:“又吓着你娘了?” 小肉肉窝在楚宁的怀里,眯着小眼,笑的乐呵呵的,小小的,毛发稀疏的脑袋使劲的往楚宁的怀里钻,很是狗腿。 杜小九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在自己面前和楚宁面前截然不同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失落不已。 楚宁看着杜小九失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拍了拍小肉肉的脑袋,小肉肉从楚宁的怀里伸出头来看着杜小九,敷衍性的哼了哼,露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脸,但就是这个笑眯眯的脸,却让杜小九开心不已。 两个人一起逗了小肉肉一会子,楚宁这才把肉肉抱给了入画。 难得跟小肉肉如此和谐默契高兴,杜小九有些不舍,伸手想要再抱回来。 楚宁却挥了挥手,让入画把小肉肉抱了下去:“行了,都贴心照顾了肉肉这么久了,还不够?” 杜小九闻言娇嗔的看了一眼楚宁:“你这不明知故问吗,不管怎么照顾,怎么亲近,他都是跟你比较亲,怪让我吃味的。” 闻言,楚宁板着脸对于杜小九的娇嗔视若无睹,冷冷的哼了哼:“你怎么不说我吃味,怎么不照顾照顾我?” 楚宁说着,煞有其事的开始板着手指头开始数了:“你怀着肉肉的时候,没有怀胎十月,肉肉虽然早产吧,可是也有七个月了吧?你坐月子坐了一个月,坐完了月子出来,你说肉肉身子不好,你搬过去天天要跟他睡,我有些时候过来陪你,你都把我赶了出去,到现在肉肉都八个月了,加上怀孕的时间,有十五个月了一年多了吧?你连个手指头都没有让我碰过,你想饿死我啊?” 楚宁本来没说,杜小九也没有注意两个人居然这么久没有同房过了,此刻被楚宁这么一数数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娘子做的简直是太不好了,顿时心里愧疚不已。 她从怀了肉肉的时候就不肯让楚宁碰,生怕一不小心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等到肉肉生了出来,因为难产的缘故,觉得对不起肉肉,更是把全幅的身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没怎么注意过,没想到,竟然也饿着楚宁这么久了。 身为妻子,再加上府里就她一个女的,杜小九想着,心里顿时越加的觉得过意不去了,不由得讪讪的看着楚宁顿时试探性的问道:“你就没有……” 楚宁不用听完她的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杜小九的意思,顿时气笑了,“怎么,你还想让我去找别人啊?行啊,你既然这么宽容大度,不然你直接给我找几个吧,省的我自己找的时候还怪愧疚的。” 杜小九的心里不舒服了一下,但是想到冷落了他的人是自己,顿时按耐住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嘴硬的道:“找就找,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了就是。” 楚宁恨恨的凑上去,扯下来杜小九的衣带,嘴巴也狠狠得堵上了她的嘴含糊不清的道:“你说的是实话吗?还给我找?你愿意给我找,也不看我敢不敢用!我别说用了,就是多看一眼你都给我甩脸子,我哪里敢!” 杜小九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但是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但是嘴上却还不依不饶的:“干嘛不给你找,你这不是怪我没能满足你吗,你以为我稀罕你?我大度点,自己给你找人,绝不怪你!” 闻言,楚宁停了下来,原本被吻得七晕八素的杜小九不解的看着他,只见楚宁冷冷的低下了头看着她,没有说话,漂亮的迤逦至极的眼睛里,满是冰霜,冻得能吓死人,方才汹涌的情欲也被这冰冷冻住。 杜小九顿时被一盆冷水一样兜头的浇了下来,不管是成亲以前,还是成亲以后,楚宁从来没有这么冷漠的看过她。 现在的眼神,怎么说,很冷漠,看着她的眼神就跟陌生人一样。 杜小九觉得自己的心里涩涩的,很痛,好像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了,心口被刀剜过,连血带肉,牵扯着把心挖出来了一样风吹过她的胸口,那里呼啦啦的疼。 楚宁为她将散开的衣襟轻轻地拢上,冰凉的带着点茧子的手不小心的划过她的肌肤,奇异的感觉,加上拂过的微风,带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杜小九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避开了楚宁的手,自己把衣服系了起来。 楚宁看着她,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小九,语气冷漠:“杜小九,原来你这么不稀罕我,对,也是我犯贱,一次次的自己贴了上来。你既然不稀罕,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 说着,还没有等杜小九有所反应,楚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的步子,大力掩上的房门。 杜小九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响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脑海里一幕幕回放的都是刚刚楚宁冷漠的神情和话语。 良久,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了低低的哽咽声,一声一声的,像是小兽的低吟。 她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事情变成了这个局面。 哭过一场以后,杜小九认真而又细致的打理了一下自己,但是不管怎么洗脸,怎么用冰水去敷,都掩盖不住她脸上红肿的眼睛。 推开门,杜小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肉肉。 入画看着眼眶红肿,明显哭过的杜小九,想起方才黑着脸出去的楚宁,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可是心里却是一头雾水,之前她跟小肉肉还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不过一会儿两个人好像吵了架一样。 第一次看见两个人不欢而散,尤其是楚宁那个时候阴沉的脸色,加上此刻杜小九红肿的眼眶,入画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心里顿时不由得担心不已,但是看着明显哭过,却竭力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杜小九,入画哪怕再担心也不得不假装不晓事一样平静着。 杜小九更加的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跟平常一样哄着小肉肉做着这样那样的动作,哪怕小肉肉不满,也依旧坚持着,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人看了瘆的慌。 倒是敏感的小肉肉看着自家的娘亲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破天荒的没有不满,没有敷衍,顺着杜小九的心意给她爬了几次。 而杜小九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开心的激动着,至多也不过是扯了扯嘴皮子,牵强的笑了一下。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宽广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却只有杜小九低着头喂小肉肉。 在小肉肉生下来以后,第一次的,楚宁在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甚至连去向都没有说一声。 杜小九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怎么的,眼眶有些发涩,心里也觉得委屈不已。 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忍住,派入画去打听楚宁到底回不回来吃饭。 没多久,一直贴身跟着楚宁的甲七硬着头皮过来道:“夫人,将军说他晚上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杜小九低着头听着甲七的话,没有反应,一只手抱着小肉肉,一只手喂着他,没有注意,汤匙朝着小肉肉的鼻子塞去,惹得小肉肉不满的拍下了她的手。 杜小九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良久才低低的应道:“恩,我知道了。” 甲七硬着头皮看了一眼明显不好受的杜小九,想到在酒楼里买醉的楚宁,心里也是纠结不已。 晚上睡觉的时候,杜小九破天荒的没有陪着肉肉睡觉,把肉肉交给了乳娘,一个人躺在空旷旷的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床板回想着白日里的事情,酸涩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腔,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这一晚,楚宁没有回来。 就这样,又别扭的过了第二天,到了晚上的时候,杜小九又再次的重复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等到她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隐约有了些许睡意的时候,一个冰凉的、带着浓重的酒气的身子靠了过来。 那个人歪歪扭扭的被人扶了进来,浑身的带着一丝酒气。 扶到了屋子里面,杜小九听着楚宁带着酒意的低沉的声音:“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的门被人贴心的拉了起来,杜小九隔着昏暗的月光,看着楚宁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秉着呼吸看他。 似是,没有想到出床上有人,隔着床几步之遥的时候,楚宁的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随即转身打算离去。 杜小九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低着嗓子小声的喊了句,“云曦。” 楚宁的身子颤了颤,本来抬步离开的步子终于停下,转了身子,回过身来。 就这样,一张床上,睡着楚宁和杜小九。 分明是本来应该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但是此刻两个人却背对着背睡觉,中间隔着大大的空隙,好像楚汉的分界线。 杜小九面对着床的内檐,瞪大了眼睛,一宿都没有办法睡的着。 而和她背对着的楚宁满身酒气,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良久,杜小九转过身来,看着楚宁的后背,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心里似被海浪敲打着的砧板一样,浮浮沉沉,得不到救赎。 唯一心里能够安慰的就是,楚宁的身上只有酒气,没有胭脂味。 杜小九往楚宁的那边挪了挪,想要靠近楚宁,但是楚宁却往外面挪了挪。 像是触电了一般,原本努力的靠近的杜小九一下子僵硬在那里,动也不动,良久,默默地又挪回了里面。 寂静的屋子里,唯有楚宁黯哑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睡吧。”而他,依旧背对着她。 …… 杜小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了的,但是她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楚宁早已经不在。 杜小九坐在床上,想着昨晚的情景,任由思绪发散,一个人独自的发着呆。 脑海里始终充斥着,那一日,楚宁摔门而出,和他昨日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一时之间,各种滋味在心头。 入画推着门进来想要伺候杜小九洗漱,连着喊了好几句,但是杜小九都没有听见,一个人跟个木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府里这几天怪异不已的气场景,入画作为过来人,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顿时不由得叹着气劝慰道:“夫人,入画虽然只是奴才,但是有些事情为了您好,却也是不得不提提的,您和将军,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杜小九愣愣的转过头来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下意识的盯着入画看,看着入画一张一合的嘴唇。 见状,入画就知道杜小九这是默认了,不由得叹气:“夫人,你之前不是还和将军好好地吗,怎么突然就这样子了?将军虽然对您百依百顺的,您见天的撒泼他都没说您什么,您这次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将军气成了这样?” 杜小九动了动嘴,想要辩解,明明是楚宁置气在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他了,哪里会气到他! 但是看着入画一脸恨铁不成钢,一脸替楚宁不值的样子,原本想要辩驳的话语顿时咽回了口中,只是小声的道:“也没干什么。” 回想起来,也就至多的他求欢的时候,她刺了几句而已,可是往常她撒泼的时候,楚宁都没有什么意见,若说踏实为了这几句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语生气,她还真的是不相信。 但是不相信是这个原因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入画看着杜小九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惹了楚宁的样子,摇了摇头,决定帮助杜小九弄明白原因。 下午的时候,入画旁敲侧击的好几次,甲七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我看见将军自己那个了几次。” 那个了几次? 入画有些不明白。 甲七也是一脸的懊恼,“就是夫人,不那个,府里没别人。”甲七闭着眼睛,不由得狠狠心说的清楚一点,若是入画再不懂,那他可也就没有办法了。 入画先是不解,一字一句的分析着甲七的话语,加上甲七红的不像话的脸,顿时明白了过来,加上又是个黄花闺女,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憋着气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将军这是欲求不满? 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连自己都没有弄懂的入画也不敢半懂半不懂的去指导杜小九,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倒是杜小九,在楚宁再一次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自己寻了出去。 楚宁是在一个普通的酒楼买的醉。 一个英俊,脸上带着烦闷的男人,一看就是心里有事的,出来买醉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嘴里管着酒。 淡淡的绯红溢上他的脸颊,配合着一双满是水波一样的淋漓的眼,看起来没了平常时的凶神恶煞,反倒无害的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因着楚宁那极为出众的脸,所以碍于他玉面阎罗的恶名,害怕的人不少,但是心里抱有希望的人也不少,这不,在杜小九的眼前看到的,便是几个娇滴滴的姑娘含羞带怯的朝着楚宁靠了过去。 “楚将军。”娇滴滴的,暖糯的声音,配合上青春艳丽逼人的脸庞,娇俏活泼的身形,便是杜小九自己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不已。 以前的时候没有发现楚宁好像很受欢迎,此刻见着犹如花蝴蝶一样靠过来包围住楚宁的莺莺燕燕,杜小九这才似乎对这楚宁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还真别说,虽然楚宁恶名在外,但是仅凭着那张脸便有不少的姑娘跟闻到了蜜的蜜蜂一样围了过去,更何况楚宁疼妻的名声在外,不少姑娘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得到楚宁的青睐,享受那至高无上的疼爱,此刻见了楚宁一个人在外面买醉,那里还有不蠢蠢欲动的心思? “楚将军。”娇滴滴的能够让人的身子都酥软下去的声音的主人见楚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顿时不由得试探一般的再喊了一声。 见楚宁一口气的往自己嘴里灌酒,对于自己恍若未闻,那几个人抬手掩着帕子,不由大胆的靠的更近了一些。 杜小九站在不远处,看着被包围在里面的楚宁,脸色平淡无波,没有一丝的过激之处,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总是冷眼旁观的冷漠的她。 身后的入画有些担忧的看了杜小九一眼,唇不自觉的咬紧,早知道会看到这幅画面,她定要劝阻住夫人的。 “将军,你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买醉呢?看起来怪可怜的,若是不嫌弃,不若让我们陪陪你吧?”那几人靠近,见着楚宁半分的反应也没有,顿时心里不由得窃喜不已,甚至有胆子大上一些的,装着胆子上前,想要夺过楚宁手里的杯子。 一直把她们当做隐形人无视的楚宁终于开始有反应了,只见他的手重重的扫过桌面,几蛊酒蛊扫落在地,摔成了碎片在地面上溅开,吓得那几个人一边抱着躲蹿,一边尖叫不已。 楚宁冷眼看着她们狼狈不已的样子,红唇微启,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压抑,带着暴虐的狂躁:“滚。” 几个人半是委屈半是含泪的提着裙裾狼狈的离开。原本被包围的楚宁的四周一下子空了下来。 楚宁没有抬眼,依旧抬手为自己又拿了一蛊酒来。 甲七站在他的身后,早已经看见了杜小九,正想跟楚宁报备,却看见杜小九伸手在嘴边堵了堵,示意他不要说话,虽然不愿,但是到底是服从了杜小九的话语。 看着楚宁对于那些姑娘们的靠近一点儿阻止也没有,而夫人又在眼前看着,顿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既想告诉楚宁事实,又碍于杜小九的命令,心里两难不已,生怕两个人的缝隙越来越大,直到看着楚宁毫不留情的赶人,原本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对自家主子的行为暗自的叫好的时候,却发现夫人已经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半点不舍也没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 甲七瞪大了眼睛没能够猜出个所以然来。 却也偏偏是那个时候,楚宁忽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打算离去的身影一眼便入了他的眼睛。 熟悉的身影,楚宁的眼不自觉地眯起,酒意氤氲的眼因为雾气而使得他看得有些不真切,他低声喃喃的,好像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一般的喊道:“小九?” 杜小九原本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好像定住了一般,但是也不过是停留了一瞬间,顿时毫不犹豫的离去,衣裙在地上拖过,开出一朵朵花,但却并未有任何的拖沓。 楚宁看了一眼那离开的毫不犹豫的背影,顿时低下头,哑着嗓子低低的笑着,满是自嘲,满是意料之中的“呵”了一声。 又是一蛊酒灌入了他的喉中,浑浊的酒像是刀子一样,刮过他的喉咙,流入他的心底,热热的,火烧一样的感觉让的头脑渐渐迷糊,但是心情却并未有一丝的愉快。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楚宁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何他却越喝越愁? 甲七看得不过眼了,顿时抢过去了楚宁手里的酒蛊,低声的哀求道:“将军,别再喝了,喝多了伤身体,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楚宁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大着舌头道:“用不着你管。” 甲七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空荡荡的,叹了一口气,反正夫人也走了,告诉了将军也没有事情吧? “将军,刚刚夫人来过了。” 楚宁眯着眼睛,没有反应。 甲七觉得他可能没有听见,便趴在楚宁的耳朵旁边再次的重复道:“将军,夫人刚刚来过了。” 这下子,便是不听到也不可能了。 “哐当”一声,酒蛊从楚宁的手上划过,他转过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甲七再次重复,一字一句的道:“方才那个人确实是夫人。” 楚宁愣了愣,没有说话,再次恢复动作的时候,则是再次拿起了一蛊酒,好似没有听过这句话一般,不过这一次却从直接对着酒蛊喝变成了自斟自饮。 良久,才低声的自嘲一般的道:“那又如何?反正也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倘若,她对他能够有小肉肉的十分之一的好,他又怎么会觉得心寒不已? 想到那日,杜小九语气平淡轻松的说:“干嘛不给你找,你这不是怪我没能满足你吗,你以为我稀罕你?我大度点,自己给你找人,绝不怪你!” 瞧,她不仅对他不稀罕,而且还大度的要给他找人呢,呵。想到这里,楚宁的嘴角绽开一抹自嘲的弧度。 那他十几个月的守身如玉,岂不是像个笑话一样? 一次次的热脸贴冷屁股,他也真的是受够了。 既然她不在乎,那么也就这样子吧,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了。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够理解楚宁为什么因为被冷落而生气…。我自己觉得应该挺正常的,要是我,我也生气。今天看到亲们投的月票很开心啊~都没有求月票了最近,亲们的月票让苏唐开心的嘴巴都要歪了。】 番外:开诚布公 楚宁回去的时候一身的酒气,看起来好像醉了,但是其实眼底清明,看起来半分醉的样子也没有。 人人都说一醉解千愁,但是在楚宁的身上却实现不了,他是越喝越愁,越喝脑袋越清醒,甚至回来之后还没忘了收拾自己。 想到这里,楚宁不由得苦笑,推开了门回屋。 …… 带着氤氲的热气混合着酒意的沐浴气息充斥了整个屋子,一直躺在床上的没有睡意的杜小九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子,越来越近的人,坐了起来,淡淡的道:“我们谈谈?”声音冷静从容,没有一丝的困顿的睡意。 楚宁似乎没有料到她还没有睡,也没有料到她会开口说“谈谈”,站在那里一愣,随即道:“好。”心里却在想,距离上一次,他们两个人谈谈是什么时候,哦,是新婚夜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和他说谈谈,然后他们约法三章。 杜小九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被褥,示意着,楚宁从善如流的坐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颇有一丝促膝长谈的感觉。 “我今天去酒楼了。”杜小九说着,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楚宁听得心里一冷,好像有冷意从心底扩散开来,像是投入了石子的湖面一样,心底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杜小九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好像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冷眼旁观的时候。 但是停在他的耳里,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楚宁没有说话,杜小九便也不言语。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空气在流淌,沉闷的气氛使得两个人的沉默更甚,隐约里有尴尬的因子在慢慢的蒸腾。 良久,楚宁才低低的应了一声:“恩,我知道。” 杜小九轻轻的笑了,就连笑也是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飘散了一般:“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吗?生气?愤怒?不,其实也不是。”说着,杜小九没有等楚宁有所反应就自顾自的回答道:“那个时候我在想,楚宁,如果你有半点对不起我的,我们就算了。但是,好在,你没有。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好像冷静的过分。在看到别的女人靠近你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楚宁,你大概完了。真是难以想象是不是?但是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你没有让我失望。” “回来的时候,我过去看了肉肉,开始在想,那一天,为什么你会生气,我一直不明白。”杜小九说着,秋水一样的眼里似有光芒流动,看着楚宁,眼里带着炽热,她的手轻轻地抬起,摸着楚宁的脸,就好像摸着肉肉的时候一样,满是温柔。 楚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住了杜小九没有说话,沉默着听杜小九继续开口。 杜小九反握住楚宁的手,“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本来觉得是你无理取闹,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跟我发脾气。”说到这里,杜小九自顾自的笑了一下,好像被自己逗笑:“但是下午的时候,看到那些靠过来的女人的时候,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对不起。”杜小九说着,认真而又诚挚的看着楚宁:“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才一直患得患失。一直以来,都是你对我很好,而我却没有什么表示,对你的上心程度就连肉肉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连你这么受欢迎我都不知道。” “但是,我以为你足够的了解我,你知道,我不是一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有时候在别人看来,可能我很冷静,很冷漠,很冷血,但是其实我不是。就像你一样,其实我也在患得患失,我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在乎,因为我也生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我以为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你应该懂我,我不说,不主动,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你,相反,其实我很在乎你。我从来没有对着别人撒过泼,撒过娇,我蛮横不讲理,一向只对你一个人,哪怕冷落你,那也是因为我兀定了不管怎么样,你不会走。听起来像是狡辩是不是?其实我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如果你扒开了我看的细致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我很懦弱。” “可是好像,不得不承认,我们两个人之间,患得患失的更厉害的那个人是你。”杜小九说着,爱怜的抱紧了楚宁。 她一直不承认自己其实胆很小,不敢投入感情,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是却忘了自己对于楚宁而言,大概也许是整个世界,他就像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一样,生怕自己被人抛弃下来,只留下他一个人,像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噩梦一样,哪怕在梦里,也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那个时候,够抱着他,轻声的安慰着。 两个同样都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在一起,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担心。 “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其实我也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杜小九说着,搂紧了楚宁,将自己的唇送上,温柔的捻转着。 柔软的唇瓣贴着楚宁紧紧拧着的,带着点儿冷意的薄唇:“你从来都不是热脸贴我的冷屁股,你做的一切,我都会看在眼里,会在心里感动。” 、楚宁的手渐渐的收紧,由开始的接受杜小九柔软的像花瓣一样的唇瓣的吸缀,从被动变为主动。 他灵活的长舌温柔的描绘着杜小九的唇瓣,一下,一下而又一下,好像在描绘着上好的丹青,刻骨的温柔伴随着他灵活的长舌,逐渐的深入杜小九的牙关。 杜小九闭着眼,任由他侵入,两条舌头在嘴里搅动着,酒意和芳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就好像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他们用力的相拥着,狠狠的吻住彼此,就好像是溺水的绝望者一样,恨不得在这一刻地老天荒。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连呼吸都抽离了过去,这才分开紧紧贴在一起的唇。 楚宁哑着嗓子低低的笑了,低垂的眼帘,月光洒在浓密的睫毛上,更让他的容颜精致若妖:“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大概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你说我不成熟也好,说我幼稚也好,但是我都承认,其实我在吃醋,甚至在吃小肉肉的醋。阿九,说真的,我有时候希望全世界只有我和你,或者可以说,我是你的世界。我希望,我能够是你最重要的人,而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者说只是小肉肉的父亲这样的身份的代号。” “你那天说要给我找人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因为,你在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如果你真的爱我,我们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但是你好像很无所谓。那个时候,我的心很寒,我在想,大约,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嘘。”杜小九抬手按住了楚宁的唇,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楚宁笑了笑,很顺从的没有再开口,修长的手指卷起杜小九的一缕青丝把玩着。 “没有不在乎。”杜小九倚在楚宁的怀里,为自己调整好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任由楚宁把玩着她的青丝,“我只是嘴硬而已,如果你真的找了别人,我可能会恨你一辈子。我的心胸很小,容不得两个人之间还有第三个人插足。” 青丝在楚宁的手里散开,楚宁抬手帮杜小九将那一丝散下来的青丝拢起,妖冶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浮起,迤逦的眼里光芒绽放,看得能够让人心悸。 而杜小九则坐了起来,反手朝着楚宁勾了过去,柔软的青丝打在楚宁的脸上,白玉一样洁白的额头抵着额头。 低低的笑声从楚宁的喉咙里溢了出来,性感磁性,好像暗夜的妖精在勾人魂魄:“怎么,你现在打算补偿我?” 杜小九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是有点冷落你了,欠了你不少,合该补偿一点。”说着,杜小九用力的推倒楚宁,一屁股坐了上去。 两个人彼此相视着,默契的一笑,不管怎么样,这是一次成功的坦诚交流。 两个人之间,有些时候真的不能是你以为,你想当然,时间短的话还好,但是长了,总会滋生出误会来。 爱需要行动去表达是不错,但是有些时候也需要用话语去描述。 如果真的爱,也确实没有必要死死的放在心里不开口,时间久了,对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 一个人的心思不说的话真的很难猜,杜小九原本以为自己对于楚宁的不同,楚宁应当是看得见的,但是却忘了,她从未说出口过,楚宁又怎么会确定她的心意。 不管多么喜欢,多么的爱,时间久了,再炙热的心也会有冷下来的一天,等到心慢慢的冷下来的时候,疲倦的,累的那一天也会很快地到来。 但好在,这一天还未到来,他们还有确定彼此的心意的那一天。 …… 杜小九坐在楚宁的小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虽然强自的装着镇定,但是不得不说,因着她略微有些闷骚的性格,她委实是没有办法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偏偏解开了心结的楚宁此刻期待的看着她,迤逦的眼睛里简直能够迸出火花来。 杜小九咽了咽自己的唾沫,觉得嘴里有点儿干,脸上热热的,好像有火烧着一样,更加坚定了她临阵脱逃的决心。 “咳咳,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说着,杜小九活像被鬼追了一样,翻身就要爬下来,动作利落的像是滚刀肉一样,滋溜就要下去了,却被楚宁按住了一只脚,带着薄茧的手从她的脚腕处慢慢的游离上去,声音黯哑,满是诱惑的道:“哪里不舒服,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带着薄茧的手,掌心的温度炽热的拂过她的肌肤,带起阵阵的颤栗,好像身子都不由自主酥软下去了。 “哪里、哪里都不舒服。”杜小九往后缩着脚,结结巴巴的道。 “是吗?”闻言楚宁挑了挑眉,淡淡的笑着,笑里满是不怀好意:“那正好,让我看看。”说着楚宁抱着杜小九坐了起来,翻身而过,本来是杜小九在上的,这下子直接变成了楚宁压着杜小九。 杜小九有些羞怯的捂脸,对于楚宁的“检查”面红耳赤。 一夜春意,红绡张暖,鸳被翻滚。 …… 第二天,顶着腰酸的杜小九不由得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以后绝对不能再吵架,不然这补偿、这检查的方式她可受不住。 再想起昨夜被楚宁胁迫着摆出的羞人动作,杜小九觉得自己的脸就更加的臊了。 入画派人端着盆子进来伺候杜小九起床梳洗,欣慰的看着杜小九。 杜小九被入画毫不掩饰欣慰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脖颈处上面被种了不少的草莓,青青紫紫的,看起来惨不忍睹,这也从侧面的反应了昨晚战况的激烈程度。 杜小九伸手将衣襟拢了又拢,遮了又遮还是盖不住,再抬头的时候,看着入画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促狭的眼神,顿时不由得恼羞成怒。 这个楚宁!真是,真是太不知检点了! 简直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恰好就在这时,罪魁祸首楚宁抱着“咿咿呀呀”的小肉肉过来了。 杜小九憋了一肚子的恼羞还没有地发,看到了罪魁祸首,顿时横了他一眼。 接受到杜小九的白眼,楚宁吃饱喝足,心情惬意,任由杜小九横着,不管不顾,脸上依旧带着笑。 杜小九也被楚宁的厚脸皮打败了,看着小肉肉嘴里“咿咿呀呀”的蹭着楚宁,顿时连自己还未洗漱都不管了,伸着手就要抱着他。 楚宁倒也痛快,一下子把肉肉送到他的怀里,手轻轻的勾着小肉肉带着肉的下巴:“肉肉,叫娘。” 小肉肉歪了歪头,躲开楚宁的手指,含糊不清的道:“凉【娘】~” 杜小九原本抱着小肉肉一直摇着的手僵了僵,良久才面目呆滞,活像个瘫痪儿一样的看着楚宁,不甚确定的问道:“他刚刚说什么了?” 楚宁被杜小九呆滞的样子逗笑,故意逗她,“叫了什么你再听一遍不就是了?” 杜小九缓缓地低头,半是试探,半是诱惑的道:“肉肉,再叫又一遍。” 小肉肉歪了歪头不理她。 杜小九半是想哭,半是哭不出来,整个人呈现出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看着楚宁,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让人心软。 楚宁又伸手勾了勾:“来,叫一声给你娘听听。” 肉肉抬眼觑了一眼满脸激动地杜小九,又看了一眼楚宁,憋了半天,含糊的喊了一声:“凉~凉……” 语气含糊不清的,隐约还有口水留下,但是就是让杜小九感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凉……凉……”喊出了声,肉肉似乎觉得好玩,不停的重复着,暖糯的童声,奶声奶气的。 “哎。”杜小九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开心的应着。 想了一会儿,杜小九不由得试探的道:“肉肉,喊爹,爹。” 肉肉跟着:“凉~凉~凉~”无论杜小九怎么教,翻来覆去的就是“凉”来“凉”去的,到了最后,杜小九也不由得泄气。 “行了。”楚宁跟拍小狗一样排着杜小九的头:“他还不会叫呢。” 身后的入画也叽叽喳喳的插嘴:“将军教了少爷足足三天才会叫娘呢,夫人你才教了这么一会儿,少爷哪里会。” 杜小九嗔怪的看了一眼楚宁,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暗自的下着决定,一定要教会小肉肉喊爹。 就这样,在杜小九锲而不舍的坚持教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小肉肉也终于会喊“爹”了。 只不过因着牙还没有长齐,所以那一声“爹”叫的很是怪异,听起来倒更像是“嗲”的样子,不过就是这样,也没能够浇灭杜小九的热情。 ------题外话------ 【我是不怎么会写两个人相处的,写的有点儿别扭,因为本身苏唐就是个别扭的人,说好听点叫傲娇,说的不好听就是心口不一,~(>_<)~。本来想要万更的,但是后台看了一下订阅,心里拔凉拔凉的,动力都没了~】 番外:家有腹黑小萌物 时间如流沙,一晃而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小肉肉开始慢慢地长大。 一周岁的时候,小肉肉已经开始会走路了,颤巍巍的迈着自己的小步伐,走一步,回头看一眼杜小九,在看到杜小九鼓励的目光的时候,咯咯的笑着,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然后再迈了一次步伐。 “真棒,肉肉。”杜小九站在后面护着,笑容满面。 对于小肉肉,杜小九是拿了十二分的心思去关注去照料的,本来看起来有些弱弱的孩子,此刻胖乎乎的像个团子一样,肉肉的脸上满是稚气的笑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瘦弱。 迈着英挺的步子,小肉肉颤巍巍的走到了不远处入画的怀里,窝在入画的怀里咯咯的笑着,随即又慢悠悠的转身,颠着自己小小的步子朝着杜小九走了过去,一边觑着坐在不远处含笑望着这里的楚宁,一边笑眯眯的朝着杜小九扑了过去。圆滚滚的身材,粉嫩的脸蛋,加上慢悠悠的动作,让肉肉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圆润,就好像是一团团子朝着杜小九滚了过来。 眼看着只剩下几步了,小肉肉连忙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几步并在一起,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着杜小九撞了过来。 “哎哟。”别看小肉肉人还小,但是因为圆润的缘故,他撞过来的时候,杜小九被撞得整个人重心都有些不稳,差点坐到了地上去。 小肉肉一头扎在杜小九的胸上,撒娇一样的蹭来蹭去的。 杜小九笑着抚摸他毛发稀疏的脑袋,显然对于小肉肉的亲近很是受用。 楚宁却是淡淡的睨了一眼,眼里带着些许警告。 臭小子。 小肉肉观察性的探头,觑到楚宁隐含警告的眼,不由得瘪了瘪嘴,小小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噤,随即更加深入的埋近了杜小九的胸前,寻求着自家娘亲的安慰。 杜小九被小肉肉和楚宁的互动逗乐。 啊,怎么说呢,原本她和楚宁之间,肉肉明显更加的亲近楚宁,但是自从被楚宁按住屁股揍了一顿之后,小肉肉好像一夜之间发现自己这个当娘的更加的温柔,好像对他更好一些,所以便一下子转了个风向。原本楚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让干什么就无视,现在变成了她一说就屁颠屁颠的服从着,而楚宁说的话反倒不会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杜小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私底下以为是因为如果小肉肉不听自己的话的话,楚宁会毫不怜惜的揍小肉肉一顿,相反,如果楚宁的话不是完全听从的话,楚宁还不至于揍他。 一比较,鬼马精灵的小肉肉立马选择了那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让自己不至于挨揍。 而有话语权的人,不才,正是杜小九,虽然杜小九的话语权是楚宁帮她树立起来的。 但是不得不说,看着楚宁偶尔吃瘪的样子,杜小九真的是觉得从头到身心的愉快。 汤圆带着已经长成了壮硕的大狗的小奶狗,迈着轻松矫健的步伐,进行着饭后的消食,“无意”的路过他们的面前。 小肉肉从杜小九的怀里伸出头来,咯咯的笑着,扑向了汤圆的软软饿身体。 小小的手抱着汤圆的大腿,嘴巴啃了过去,整个脸都盖在了汤圆的腿上。 “吱吱吱!”汤圆吃痛不已,不由得低低的叫着。 若是此刻让它吃痛的是小奶狗,汤圆必定毫不留情,一巴掌的拍了过去。 但是抱住它的大腿的是小肉肉,迟疑的看了一眼小肉肉易碎一样的小胳膊小腿,汤圆没有挣扎,只是任由着小肉肉欣喜的紧紧抱住它的腿。 再抬头的时候,小肉肉的嘴里带出了满嘴的白毛。 汤圆眯了眯自己的熊猫眼,小心翼翼的拨开了小肉肉,继续带着小奶狗慢悠悠的走着。 被抛弃的小肉肉“呸呸”的吐出了嘴巴里让他不舒服的毛,学着汤圆背着肉肉的小手跟在她得身后。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子的场景。 肥硕的几乎有十几岁的少年一般高的熊猫、身后跟着一只壮硕的白狗、而她们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跟着一个小奶娃。 那样子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怎么看,怎么搞笑。 但是配合着暖融的阳光,绿色的杨柳,杜小九脸上和煦,满足的笑容,楚宁坐在柳树下饮茶的场景,好像一切又是那么的融洽,毫无违和感。 倘若有画家在这里,或许也会忍不住想要提笔,将此刻的宁静,祥和画下来。 其实,这样子的日子过久了,杜小九倒是觉得很不错。 暖洋洋的阳光、随风摇摆的绿柳,一家三口,平平淡淡,日子真的很幸福。 …… 趁着杜小九在午睡的时候,楚宁一把拎住了不午睡,打算溜之大吉的小肉肉。 修长有力的两个手指头轻轻的一勾,小肉肉的衣领子就被勾住了,不管怎么扑腾着往前走,就是走不了。 不死心的尝试了几次,依旧迈不出距离,小肉肉不由得垂头丧气的放弃了垂死挣扎。 圆乎乎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两个小小的白色门牙配合着裸露了红色小牙床,看起来简直是可爱极了。 “爹。”小肉肉逃跑不及,便飞快的转身,抱住了楚宁的大长腿,嘴巴很甜的喊道。 楚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扑通”一声,小肉肉扑了过去,把脸盖在楚宁的腿上,扭着自己的小身子一下一下的蹭着,含糊不清的喊道:“爹~爹~”暖糯的童声,软软的,只要是个心肠软的人,必定都会被他的声音融化。 但是,哪怕小肉肉把自己的口水都糊到了楚宁的腿上的时候,楚宁依旧没有柔和的趋势。 小肉肉不由得乖乖的地下头来,小心翼翼的觑了楚宁一眼,挺直了自己的小身子,耷拉着脑袋,一副等待聆讯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可怜极了。 “睡觉。”楚宁看了一眼小肉肉,惜字如金的从嘴巴里蹦出来这两个字。 小肉肉闻言,眨巴眨巴着自己的眼,黑色的好像墨濯石一样的眼因为沾染上了期盼,好像葡萄一样,嘟了嘟嘴巴:“爹爹,肉肉已经睡过了。”说着,小肉肉比着自己肥而短的小手指,做出一丢丢的姿势,意思是他已经睡过了,虽然睡的时间短的可以忽略不计。 别看小肉肉在楚宁面前大气不敢哼一声,但是心里却在小小的埋怨着呢。 臭爹爹,坏爹爹,每次都对我这么凶! 但是这些小肉肉是万万不敢在楚宁的面前表现出来的。 因为他从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大概和自家的爹爹八字犯冲冲。 一从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小肉肉就觉得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自家的爹爹。 总觉得自己要是惹了爹爹,爹爹肯定会有大把的帐要跟自己算。 大约是因为不止一次,自己还没有出生,待在黑呼呼的地方的时候,听到爹爹咬牙切齿的低低的威胁声:“臭小子,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算账”? 做梦的时候,也总是跑出一声:臭小子,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算账! 而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小肉肉下意识的对楚宁比较狗腿,对杜小九则满是敷衍。 但是自从小肉肉因为不听杜小九的话,而被楚宁狠狠得揍过了一顿之后,小肉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不听爹爹的话不会被揍,但是不停娘的话肯定会被揍! 所以,狗腿的肉肉立马转了风向,对杜小九那叫一个热情乖顺。 每当做错了事情,第一反应肯定是先警戒看看自家的爹爹在不在,在的话,不用考虑,往娘亲那边跑!娘亲一定会保护可爱的,萌萌的小肉肉。 想到这里,小肉肉不由得摊手,小大人一般的叹气。 再抬眼的时候,小肉肉黑的纯粹的眼底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淡淡的,好像有水波涌动,瘪着的小嘴一颤一颤的,好像立刻马上就会哭了一样,看起来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了一样。 按照往常的时间,娘亲应该马上就要醒了吧? 想着,小肉肉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奸诈的笑,小小的,不是很明显。 但是却就是被楚宁锐利的眼神抓住了。 和楚宁锐利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小肉肉的心嘎登了一下,眨巴眨巴了眼睛,眼底的水雾更深了一层。 楚宁幽幽的,缓缓的道:“别想了,你娘今天累了点,没办法这么早醒过来。” 可不是么,为了让杜小九多睡一会儿,免得影响他教育孩子,他可是不顾着杜小九的意愿,强行的拉着她进行了一次白日宣淫。 小肉肉可怜巴巴的脸僵了僵,随即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揪了揪楚宁的衣摆,低垂着头暖糯的道:“爹,是小肉肉不好,小肉肉错了,小肉肉这就去睡。” 楚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肉肉见这么轻意的就躲开了自家爹爹的惩罚,小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等爹爹去了军营,他就偷偷的溜起来。 却见楚宁慢悠悠的,不是威胁,但却比威胁还管用的低着腰在小肉肉的耳边道:“肉肉,你可千万千万要听话,别惹你娘生气啊,不然你爹爹可要让你娘生个妹妹了,到时候妹妹比你小,比你听话懂事的话,爹跟娘可都要疼妹妹了啊。” ------题外话------ 【不要担心,不要怀疑,小肉肉确实是天生的会察言观色,是个天生的腹黑娃】 番外:元宵惊魂【上】 元宵节一向是大荆王朝的重要节日,仅次于其国庆节,所以每逢到元宵节的时候,街上都是人山人海,人潮攒动。 连绵的元宵灯笼挂满了天际,从远远地地方看过去就像是一条火龙盘旋在天际,将暗夜点缀的犹如白昼般明亮,人海里,每个人的笑容灿烂,对节日充满了热烈。 一个摊位连着一个摊位,设在道路的两旁,道路的中间人声鼎沸,接踵而至。 在拥挤的人群中,楚宁单手抱着小肉肉,一手拉着杜小九,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半面的面具,只余下一个嘴角微勾的弧度,快乐幸福犹如这世界上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伶仃的仆人。 虽然未能够看到容颜,但是两个人出众的气质,已经使得周围的人下意识的避开,为其让出一条窄窄的,极为可贵的路来。 小肉肉揉着楚宁的脖子,趴在楚宁的肩膀上,黑濯石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摊位上的那些小玩意,一旦看中了什么,就立起脖子,使劲的摇晃着楚宁:“爹爹,爹爹,肉肉要!”说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那个小玩意。 楚宁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过是个做工粗糙的木剑罢了,待得他回去亲手给小肉肉做一个就是。楚宁是这么打算的,肉肉却是不依了,好不容易看见个喜欢的,哪能够再等,自然是要早早的拿到了手上了才好。顿时揉着楚宁的脖子使劲的摇,就是不撒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么多人,娘亲也在,爹爹是不可能打他的,就是要打,那也得是回去了打! 楚宁轻轻地拍了一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肉肉的小屁屁,警告性的睨了一眼,虽然对于小肉肉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是毕竟心里是疼的,也不希望肉肉为了一个小木剑心心挂念着,所以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甲七,示意其回过头去买肉肉喜欢的那支小木剑。 但是小肉肉不知道,满心满眼的都挂念着那支自己看中的小木剑,见自家的父亲没有带着自己回去买,眼珠子转了转,再次搂住了楚宁的脖子,肉肉的小手紧紧的搭住楚宁,肥嫩的小脸贴着楚宁没有带着面具的脸的部分,一下一下的蹭着,嫩豆腐一样的小嘴也亲了过去,跟个啄木鸟一样的嘬着,一边嘬着一边还不忘了讨好道:“好爹爹,你就给肉肉买一个成不?肉肉最喜欢最喜欢您了,您就是我亲爹!” 楚宁气急,拍了一下小肉肉的屁股:“合着爹爹要是不给你买,就不是你亲爹了,恩?” 小肉肉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服软:“您就是亲爹,亲的!”虽然嘴巴里是这么一说着,但是那小眼神却一直的瞄着后面,眼神不断地示意着,他想要那把小木剑。 楚宁被他小奸商一样的小神情逗笑,“行了,爹爹让你甲七叔叔去给你买了。” …… 楚宁牵着杜小九,抱着小肉肉从街头逛到街尾,从专卖各色小玩意的摊位到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再到舞龙舞狮的地方。 小肉肉趴在他爹的肩膀上一直往后面瞧着,望眼欲穿,等的急得不行了。 但见,甲七叔叔终于在他期盼的眼神里越来越近。 剑呢? 小肉肉把目光放在两手空空的甲七手里,小眼一挤,嘴巴一瘪,就要哭了出来:“剑呢?肉肉的小木剑呢?” 甲七也是很尴尬,就是晚了那么一小步,就被人买走了,只能无奈的摊手:“没了。去的晚了。” “哇……”的一声,小肉肉的眼睛里浮出两汪泪泡:“我要剑。” 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杜小九的心都软了。 但是东西已经没了,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强抢了,是不是? 只能温言细语的安抚着小肉肉,等回了府,让自家的父亲给做一个,这才勉强让小肉肉停了自己的眼泪。 经过这一番波折,小肉肉没了原先的兴致,恹恹的趴在楚宁的肩膀上,眼睛留恋的看着后面,不管楚宁和杜小九怎么安慰劝抚就是不开心。 不一会儿,小肉肉从楚宁的身上滑落,憋着通红的脸小声的道:“娘亲,要尿尿。” 杜小九看着他因为不开心,整个人有些恹恹的,脸比平常红了许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娘亲带你去。” 小肉肉夹着胖胖的小腿,大义凛然的看着杜小九严肃的道:“肉肉已经长大了,肉肉要自己去尿尿,娘亲要是不放心,就让奶娘跟着我,好不好?” 杜小九倒是没有多想,不过几步的距离,另外还有奶娘跟着,想来也出不了大事。 谁知左等右等,等了好大一会儿却是没有等到小肉肉和奶娘的身影,当下不由得慌了起来。 …… 再说小肉肉,从楚宁的身上下来以后坚决不要奶娘抱着,死活要自己走,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颠颠地走着,大人几步的距离,他却是走了好久。 奶娘跟着小肉肉走着,却是发现越走越不对。 少爷怎么越走越靠近人流,越走越退后了? “尹少爷,您不是要尿尿吗?”奶娘知道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也不敢像对待其他的小孩子一样看轻,只能纳闷的问着。 大名楚尹的肉肉闻言不由得转过了头来,圆润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奶娘,肉肉知道您最疼我了是不是?” “是。”看着肉肉这副暖糯的样子,奶娘的心都化成了水一样,满心满眼的都是爱怜。 肉肉满意的勾了勾唇,好像蛊惑般的请求道:“肉肉想要剑剑,奶娘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肉肉怎么也不肯相信方才自己看中的那只剑一下子就被人买走了,哪里会那么巧! 奶娘一下子就被肉肉迷了心智,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任务是带着肉肉去尿尿,带着点茧子的手被肉肉的小手拉着,带着往方才的摊位跑了过去。 小小的身子拉着一个大人在人群里灵活的穿梭,在到达方才的那个摊位的时候,肉肉看着方才放着木剑的地方已经被摆上了其他的小玩意。 果然,真的被买走了! 瘪了瘪嘴,一股子郁闷浮上了小肉肉的心里,修长睫毛轻轻的颤着,像是蝴蝶的羽翼,眼看着这漂亮的睫毛上就要挂起串串的泪珠儿来了。 精致的好像雪铸成的奶娃娃受了委屈,奶娘顿时急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七仙女面具,穿着青色的锦衣的女子一瘸一拐的靠了过来,笑容阴森,语调黯哑:“你可是要这个?” 小肉肉被突然出现的人儿吓了一跳,正打算躲避,就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玩意——正是自己方才看中的小桃木剑,不由得眼睛一亮…… 杜小九左等右等,等了许久就是没有看见人回来,心里不禁有些不安,顿时抓着楚宁的衣袖紧张的道:“小肉肉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楚宁颇有些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可能看到了什么眼花缭乱的,逛了逛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心里一直的不安、躁动让杜小九的整个人都处在极致的焦躁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救命啊!将军,夫人!救命啊!”正当杜小九焦虑的时候,带着小肉肉的奶娘哭着喊着扑了过来,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带了些许淤青。 听得这声音,杜小九瞬间就不淡定了:“奶娘,肉肉呢?” 楚宁的脸也一下子沉了下来,不复方才的惬意:“怎么回事,慢慢说。” 奶娘在楚宁老虎一样锐利的目光中默默地垂下了头,“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将军,夫人,奴才对不住你们啊!奴才方才带着少爷去,可是少爷根本就没有尿尿,非拉着奴才去之前卖木剑的摊位,结果到了那里就遇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姑娘,手里拿着少爷心心念念的木剑。结果还没有等奴才反应过来,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奴才,奴才也是被人摇醒了,这才发现少爷竟然不见了!” 奶娘的话就像是雷雨天气劈过来的雷电一样,一下子劈的杜小九觉得自己四肢都软了下来,她好像灵魂出窍了,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若不是楚宁伸手扶住了她,估计她能够当场坐到了地上。 楚宁一面扶着杜小九,一面霍然的转身吩咐甲七:“给我查!尽快!”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手伸到了将军府里来,若是让他查到了,一定要把这个人碎尸万段不可! 杜小九接借着楚宁作为支点,慢慢的恢复了些许力气,原本褪去了血色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冰冷:“轻云一十八骑,蛛网,统统都要出动!但凡找到了肉肉,一定要完好无损的救出来,至于那动手的人,不管什么原因,”说着,杜小九闭了闭眼,眼底一片寒凉,那彻骨的冰冷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胆颤,害怕不已。 “不管什么原因,活捉!本夫人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题外话------ 要码最后的番外了,而且苏唐也要收拾东西回家,没什么时间,最后的番外有空就会码,码完了就发,不敢确定是什么时候,反正最迟二月三号。马上就要完全完结了,苏唐的第一本书,心情真的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全部扑倒亲一个!鞠躬感谢! 番外:元宵惊魂【下】大结局 小肉肉被突然出现的人儿吓了一跳,正打算躲避,就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玩意——正是自己方才看中的小桃木剑,不由得眼睛一亮,想要上前拿过那只小木剑,但是随即又警戒性的后退一步,黑色的眼睛里满是防备:“你是谁,想做什么?” 闻言,带着七仙女面具的那人轻轻一笑,但却隐含着深深的恶意:“不做什么,就是看你,喜欢的很!” 一旁的奶娘是个大人,一看这种场景,心里顿时觉得不好,伸手就要抱过小肉肉往回跑,她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的,她还敢动手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尖叫,声音惊恐吓人,犹如平地一个闷雷炸开一般,随即扩散开来:“杀人啦!杀人啦!”声音就在这附近,原本拥挤的人潮顿时在这一瞬间散开,大家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根本没有注意到小肉肉这般的场景。 等到人群的骚动恢复下来的时候,奶娘已经被身后的人打晕在地上,而小肉肉也被那青衣的女子趁着混乱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抱走。 …… 小肉肉在被捂着嘴抱走的最初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狠狠的挣扎了一番,但是效果甚微,又看那女子满脸的不耐烦,厌恶的样子,顿时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任由着她抱走,一句话也不说。 那青衣女子抱着他穿过了热闹的街头往暗处跑去,身后的繁华好像褪色的画儿一般消散,似涨起的海潮拍打岸边却始终不得漫过海岸线,只余下可怕的寂静。 小肉肉有些害怕的看着,却忽的想起了楚宁和杜小九担心的脸,两汪眼泪一下子从他满是雾气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氤氲着他的眼眶:“爹爹,娘亲。”小小的,带着肉的手不停的抓着后面虚无的空气。 爹爹,娘亲,肉肉错了,肉肉不该乱跑! 那人抱着他,心里满是不耐,脸上更是厌恶的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低声的喝道:“闭嘴!” 小肉肉正哭的伤心,两行面条宽的眼泪刷刷刷的从他精致的好像瓷娃娃的脸上流下,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怜,被她这么一喝,顿时把眼泪收了回去,一时不查,开始打起嗝来,小脖子一颤一颤的,像是一朵焉了的小花。 那青衣的人抱着他,一直的跑着,但是因为瘸了腿的缘故始终跑的不快,只能拐进一个又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红梅!”那青衣的女子,停下来喊道。 她的身后黑暗的巷子深处顿时跑出一个,穿着桃红色丫鬟衣服的女人:“小姐!”显然是在这里等待了许久。 青衣的女子有些厌弃的颠了颠怀里的小肉肉,没有说话。 那穿着丫鬟衣服被称为“红梅”的女人却是手脚利落的将小肉肉接了过去,抱着小肉肉就先跑走了。 那青衣的女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因为闷热,不由得摘下了脸上的七仙女面具,入目的,赫然是苏青青的那一张脸。她歇息了一会儿,正当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气息好像不对了,似乎凝重了许多。 就在这时,原本阴暗的巷子里忽的亮了起来,几十朵小灯笼将这个阴暗的小巷子点缀的一片明亮。 十八个穿着一身黑衣,袖子处绣着水龙云纹,手上拿着弯刀的人为了过来,分裂成两行,他们的身后,披着白色披风的杜小九裙摆拖在地上潍漪着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一身白色墨竹,袖子处纹着金色的竹影,衬得整个人看起来清雅高贵内敛的楚宁。 若不是一个神色慌张,一个面色阴沉,看起来倒是神仙一般出众的人物。 杜小九第一眼看到是苏青青的时候,眼底的慌张顿时变成了恨意:“苏青青,你真是阴魂不散!前几次的教训给你还不够吗!竟然敢打起肉肉的主意!” 苏青青被抓到,刚开始脸色有些许的慌张,到了最后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怪也只怪你妇人之仁,居然没能一次性弄死我!害得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人嫌狗憎,反倒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呵!”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杜小九闻言倒是冷静了下来:“想死吗,还怕我不成全你是不是?入画,把她给我绑起来!” 言罢,杜小九看也不看她一眼,脚步飞快的朝着苏青青身后的巷子跑了过去,经过的时候脚踩着苏青青的手,顿也没有停顿就跑了过去。 “哈哈!”苏青青看着杜小九慌乱的脸,楚宁阴沉的神色,内心舒畅不已,脸上因为满是快意而显得有些狰狞:“没有想到吧,你们也有这一天,我看着真觉得痛快!” 楚宁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死到了临头,哦,不,连死都有些困难的苏青青,懒得理她,只低低的跟着身后的甲七吩咐道:“按照规矩办,先把肉肉的消息给我逼出来!不管什么办法,什么刑法,只要人不死就可以了!我要她后悔投胎在这世上!” “是!”甲七上前将被绑了个严实的苏青青直接拉下去,跟拉着死狗一样,对于苏青青低声咒骂更是恍若未闻。 “楚宁!荣一!我等着你们来求我!哈哈!你们这两个贱人!”苏青青大笑着,神色癫狂不已。 甲七厌恶的睨了一眼苏青青,在途径某个阴暗的巷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个乞丐蜷缩着在地上,恰逢苏青青一个劲的咒骂,或低声或高声的大笑,心烦意乱之下,便将那乞丐的臭鞋拿过来堵住了苏青青的嘴。 看着苏青青扭曲厌恶的脸,甲七也冷冷的笑了:“不是挺能说吗,那就好好的自己欣赏一下,晚点可就没机会了!” …… 杜小九追着追着就走到了一个十岔路口,看着全部都阴森森的路口,每个都长得一样,杜小九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肉肉!肉肉,你在哪儿?” 晶莹的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来。 晚了晚了,终究是晚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苏青青在那里。 楚宁看着绝望的坐在地上的杜小九,上前扶了起来,面色平静,唯有暗哑颤抖的声音揭露了他同样慌张的内心:“小九,不要慌,不要乱。肉肉还在那里等着我们,有轻云一十八骑在,不会等太久的。” “对对对!”杜小九一把抓住了楚宁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抓着楚宁的手,指甲扣进他的肉里,有鲜红的血色从里面渗了出来:“我们不能慌张!肉肉还在那里等着我们!” 明明应该是极致的疼痛,可是楚宁除了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便没有其他的反应,任由杜小九抓着,伸手轻轻的安抚着她。 …… 肉肉被红梅捂着眼睛绕过了好几个弯弯曲曲的巷子,最终推进了一个落败的院子里,在一个阴暗的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空气也稀薄的地方,肉肉被捂住的眼睛这才放了开来。 “小东西!”红梅看着肉肉滴溜溜戒备的眼,伸手重重的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 肉肉带着点儿肉的小脸被红梅用力的捏着,被挤成了稀奇古怪的样子。小孩子的皮肤最是柔软脆弱,等到她放下手的时候,肉肉的脸上已经明显的有了两道红痕。配合着他黑色的小眼,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但是红梅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家小姐吩咐了,我要是放过你了,她就不会放过我全家人!要怪也就怪你爹娘,居然惹了我家小姐!”说着,红梅抬手重重的朝着肉肉扇了一个耳光。 因为疼痛,肉肉瘪了瘪嘴想要哭,可是发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哭,说不定哭了她反而更加的开心,索性便忍着眼泪,就是不让流下。黑色的眼里盛着泪水,要流不流的,一副小倔强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惹人心软。 便是红梅心也软了一刹那,可是想到自己全家的奴籍都掌握在小姐的手里,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办好,那她全家…… 心一狠,顿时又是一个巴掌重重的甩了下来,打的肉肉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哇哇……”哪怕肉肉再脸上,眼睛里强忍着的眼泪也被红梅这一巴掌甩了出来,眼泪飞满了小脸:“爹爹,娘亲!”肉肉做了记号,你们看见了没?快来救救肉肉!肉肉很害怕! 红梅抱着肉肉到了这地窖已经许久,但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看见自家的小姐,直接约定的一刻钟早就过去了,心里有些不放心,不敢多停留,直接扔下了肉肉打算逃跑。 就这样,肉肉一个人被留在黑漆漆的地窖里。 …… “将军!”甲七带人搜索了整个巷子,转过头来看着楚宁:“这里有一颗小公子的糖。” 楚宁看了一眼,这是杜小九闲空时做来给肉肉磨牙用的。哪怕是波澜不惊如楚宁此刻眼底也不由得泛起一抹喜意:“再找找!” 原本正趴在地上找着痕迹的杜小九闻言“嚯”的转身,“有消息了吗?” 楚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因着这个消息,两个人紧紧提着的心都松了一些。 …… 空荡荡的地窖里满是寂静,唯有空气在流淌。 肉肉害怕的缩了缩,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爹~”“娘?” 没有回应,只有肉肉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 冷,好冷。 肉肉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黑色的眼睛里有泪水不断的涌出。 “不要哭,肉肉不怕!” 肉肉瞪大了眼睛,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壮着胆,但是眼睛睁得愈大,眼泪就愈加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呜呜……爹,娘,你们在哪里?快来救一下肉肉!肉肉一个人好怕!” …… “将军,”甲七站在一道门前,转身看着楚宁:“小公子的糖最后掉在了这里。” 楚宁点了点头:“派人进去搜!一个角落都不在放过!” …… “呜呜……”肉肉的牙齿都在打着颤颤:“好冷!好困!肉肉好想睡觉!好像呼吸都不行了!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肉肉好想你们!肉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调皮了,肉肉一定听话!救我,救我!爹爹!娘亲!”晶莹的泪水不断的从肉肉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到了最后眼睛已经干涩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 “启禀将军,甲七带人搜过了,没有小公子的踪迹!”甲七跪在地上不敢看盛怒中的楚宁一眼。 “搜!给我认真仔细的再搜过去一遍!”楚宁一拳打坏了最近的一扇门,想了想又到:“把那个人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儿,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红梅被人带了过来,因为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音。 在楚宁的示意下,甲七上前拿开了堵住红梅嘴巴的布。嘴巴得了自由的红梅不由得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好像被放在案板上的鱼只能够进行死亡之前最后的呼吸,涨红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红梅正在庆幸自己恢复了嘴巴的自由,却一抬手就看见了楚宁冷戾阴森的脸,顿时吓得往后面挪了挪。 “你把人藏在哪里了?” 平静的声音里似蕴含着无限的冷意,叫人听了也不由得直打哆嗦了起来。 红梅有些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杜小九恨的往前走了几步:“你不知道三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路过!”红梅之前被苏青青逼着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此刻看着清一色的黑衣人怕的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发抖,若不是因为顾忌着奴籍在苏青青的手上早就一兜头的全部都交代了。 “如果只是路过那你在害怕什么?”杜小九却丝毫不觉得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怜:“你觉得害怕?那你知道我的肉肉他才多大?” “我真的只是路过,”红梅强撑着看向了楚宁,眼里满是祈求:“大人,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只是路过!” 楚宁微微一笑,很是温和,但是却看的让人头皮发麻:“有没有关系,等下就知道了!” 随着楚宁话语声音的落下,一个被绑的跟粽子一样的人被扔了出来。 红梅看清楚那人的时候,眼睛的瞳孔猛的缩了起来:“小……”随即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死死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拿着眼睛看着已经瘫软成了一滩泥的苏青青。 此时甲七已经带着人又搜过了一遍宅子,却还是一无所获。 苏青青冷眼看着紧张的杜小九和面色阴沉的楚宁,满是淤青没有一块好皮的脸上挂着猖狂而得意的笑:“荣一,你不是很能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让我解气!哈哈!” 苏青青猖狂刺耳的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荡,听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四起。 杜小九厌恶的看了一眼苏青青,抢过了甲七手里的鞭子指着后面的十字架道:“绑上去!” 等到苏青青被人绑在上面,杜小九冲上去就是狠狠的六鞭。她对苏青青简直是恨急了,所以没有丝毫的顾忌,一鞭比一鞭子来的重,也因为没有顾忌,所以哪怕鞭子落在了苏青青的脸上,惹得她阵阵的哀嚎,杜小九也毫不留情:“我告诉你,若是肉肉没有事情,那你还可以祈求我能够给你一个全尸,否则我要你苏家满门上下陪葬!” 苏青青被杜小九打的直叫,但是哪怕面色苍白,眼神恐惧,依旧死死的咬着唇畔不愿意说出肉肉的下落。 杜小九气的整个人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她不敢想象,不敢想象才两岁的肉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还只是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这一刻,杜小九恨死了自己,若是到处心肠狠一点,直接打杀了苏青青而不只是警告,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怪只怪她太过于妇人之仁!想起当日她请求楚宁手下留情的时候,杜小九简直恨不得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若是苏青青一早就死了,哪里会有现在这般情景! …… 楚宁看着明显陷入了固执的圈子里的杜小九,平静的拍着杜小九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唯有似黑色火焰一般热烈的眼里满是来自地狱的震怒。 杜小九在楚宁的安抚下慢慢的平息了自己,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乱! 楚宁等到杜小九平静了下来,这才冷声的道:“把本将军喂养的狗牵上来!” 两只精神抖擞,身材健硕,站起来犹如成人一般高的藏獒被甲七牵了上来。 “汪!”被关了许久,对于被限制自由很是不满的藏獒满是戾气的狗眼在看到流着血弥漫着血腥味的苏青青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兴奋。 腥臭的长舌兴奋的流露在外面,哈喇子顺着它锋利的牙齿似下雨一般连窜的滴落,激动的喘息声,这一切无不在昭示着它的兴奋。 苏青青看着这样的两只庞然大物吓的腿软,别开了头不敢看,恨不得立刻晕了过去。 “汪!”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向它的主人昭示了它迫不及待的声音。 楚宁满是温柔满是爱娇,像是抚摸情人一般柔柔的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去吧!” 顿时两只藏獒像是离了弦的弓箭直线射了出去,朝着苏青青猛扑了过去。 “啊!”疼痛,惊恐的声音响彻云霄。浓郁的血腥味在这黑夜里盛开绽放,犹如地狱里的血色曼陀罗。 红梅想要避过头不去看,但是却被人硬生生的按住了脑袋,不得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那两只藏獒扑了过去,一只揪着苏青青的腿,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撕扯苏青青的腿。 没有任何麻痹的东西,苏青青的腿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血雨弥漫在她仅剩的大腿部,而她原本还带着一丝血色的脸蛋此刻更是苍白的好像死人一般,额头上的冷汗像是雨水一般挥洒挥洒下来,浸湿了她的头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脸颊上,更加显得她的可笑。 红梅几乎是在看清楚苏青青现状的那一刻就要晕了过去,却被人死死的掐住了人中不得不勉力的支撑着。 而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红梅和遭受经历的苏青青之外,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连眉毛都不曾皱过一分。 这些魔鬼这些恶魔这些没有心肝的人! 红梅有些绝望地想着。 恰逢这时楚宁转过来看她,明明是松竹傲雪一般优雅矜贵的人,但是在红梅看来却犹如披着人皮的恶魔,吓得她不停的往后蠕动着。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把肉肉藏在了哪里?”楚宁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着:“你若是不说,下场不会比她好!你要知道,藏獒除了能够做这些事情之外,也还有更加肮脏的事情可以做!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红梅害怕的看了看楚宁,又看了一眼因为极致的疼痛而已经晕过去的苏青青,因为害怕而头皮发麻,好像整个人的头皮都被人剥了去,冷风吹过,一阵阵的发冷,发麻。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大概就是你的内心不断的收着煎熬,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过去,就不用再承受一丝一毫的煎熬,但是可悲的是你连选择死的权利也没有! 而红梅觉得此刻自己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说? 不说? 红梅闭着眼睛纠结着,也不过是一刹那,就下了主意:“我说!我说!” …… 肉肉被找到的时候,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因为夜晚的温度降低的缘故,原本红润的脸被冻得青紫,嘴唇干裂,深邃诱人的黑濯石一样的眼此刻紧紧的闭着,好像发烧了。哪怕在发烧神志不清的时候,小小的嘴巴依旧一张一合着,说着让人心碎的话语:“爹,娘,肉肉再也不敢了!爹,娘,救肉肉,肉肉一个人害怕!” 这样子怯懦的肉肉,杜小九和楚宁从来没有见过,愈加的让她们自责不已,对于苏青青本就浓重的恨意更是添加了几分。 失去了双腿的苏青青被扔到关了藏獒的笼子里狠狠的撕裂,撕碎,被藏獒活生生的生吞活剥着。就连苏府上下也全部都被楚宁捆起来,每个人活活剐了三千六百六十六刀,曝尸苏府门前,以儆效尤。 而红梅好一点,没有死,但却比死了更痛苦。她被藏獒活生生的咬断了两腿,被扔进了城东最出名的乞丐窝,任由每一个肮脏油腻的人都可以摸遍她的全身。而她心心念念的全家奴籍更是被楚宁攥在了手里,扔进了有名的最低等的奴隶集市,任由过往的每一个人玩弄。 杜小九自那一日疯狂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一心的扑在了收到了惊吓的肉肉的身上。 …… “娘,肉肉怕!那里黑黑的只有肉肉一个人,肉肉怕!”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肉肉还时不时的会做到那一日的噩梦,黑色深邃的眼里总会不自觉的涌出了眼泪,但是随即又故作坚强的抹干自己脸上的眼泪,自我安慰到:“肉肉不怕,肉肉不怕,爹娘马上就到了!” 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惹得杜小九和楚宁也难过不已。 一年半以后,肉肉虽然慢慢的没有那么怕了,但是在夜晚的时候依旧不敢一个人睡。虽然杜小九不怎么在乎,肉肉毕竟还小,一个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在楚宁看来,不管怎么样,那件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肉肉是一个男子汉,就应该尽早的走出来,而不是一直蜷缩在恐惧里。 尝试了几次让肉肉一个人睡觉,但是每每不过一会儿就会传来肉肉害怕的大哭的声音,久而久之的,楚宁和杜小九都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了。 但不可否认,楚宁因为肉肉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弄得头疼不已。 直到某一天,楚宁终于想出了办法,将肉肉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肉肉有些害怕的看着面色凝重的爹爹,心里在猜测着他会跟自己说一些什么。 只见,楚宁严肃的看着小肉肉:“肉肉,你想不想当哥哥?” 小肉肉闻言原本的害怕顿时被喜悦代替,连忙挺了挺自己小胸脯表达自己的立场:“愿意!愿意!肉肉愿意!” “乖,真是个好孩子。”楚宁爱怜的摸了摸肉肉的头:“可是如果肉肉要当哥哥的话要做一些什么呢?” 肉肉光是幻想着自己有弟弟妹妹都开心的不得了,顿时欢喜的回答道:“肉肉是哥哥要爱护弟弟妹妹!” “嗯,”楚宁满意的点了点头,循循善诱道:“作为哥哥那是不是更要以身作则告诉弟弟妹妹,肉肉你很勇敢呢?” “嗯。”肉肉郑重其事的点着头,虽然心里对于自己一个人晚上睡觉怕的要死,但是面上却依旧严肃不已:“肉肉是哥哥,肉肉要勇敢,肉肉晚上要一个人睡!没有坏人!” 楚宁摸了摸肉肉强装镇定的脸没有说话。 自己睡的第一天,肉肉确实怕的很,整宿的睁着眼睛不敢睡,一个人晚上默默的流泪,但是怕影响别人只能一个人无声的流着泪,小声的安慰自己:“肉肉不怕,没注意坏人!坏人都被爹爹娘亲打死了!” 那一刻,楚宁就站在窗外,看着害怕的缩成了一团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的肉肉,心里也是一片复杂,有疼爱,有怜惜,但是唯独不曾有的就是心软。 在他看来,肉肉是男孩子,是他的孩子,哪怕经受过惊吓,但是也不该一直在噩梦里醒不过来,太过于脆弱的孩子怎么能够远走? 不是他狠心,而是每个做爹的人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懦弱,希望他们能够坚强的面对一切,所以哪怕别人觉得他心狠,但是这个角色他不得不扮演,因为除了父亲,没有人能够比父亲更加的胜任这个角色。 …… 一个月以后,肉肉果然走出了,再也不会惧怕黑夜,再也不曾害怕一个人,见状,楚宁和杜小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对肉肉食言,所以楚宁一直很努力的想要给肉肉弄个妹妹出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肉肉三岁半的时候,杜小九的肚子有消息了。 一年后,杜小九的第二胎,精致如洋娃娃的小姑娘宴徊满月了。 满月的那一日,肉肉激动不已的在杜小九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妹妹,谁都不给看一眼,碰一眼,把她护的比自己心爱的玩具还要严实。 跟着素和过来的宫晨曦看了一眼被肉肉无限珍重其事的抱在手里的一团不由得好奇无比:“尹弟弟,你手里的是什么?” 肉肉白了宫晨曦一眼,恼怒的道“虽然我喊你晨曦哥哥,但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称我手里抱着的东西是什么!我告诉你,我手里抱着的是我妹妹!全天下最可爱,最独一无二,我最喜欢最疼爱的妹妹!” 宫晨曦被肉肉珍重不已的态度勾起了好奇心,哪怕比肉肉大了两岁,但是却依旧顽皮的探过头去看:“好一个精致的美娃娃!真好看!我也想有这样子的妹妹!” 肉肉不屑的避开了宫晨曦喜欢不已的视线:“这是我妹妹,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宫晨曦不满的跟着肉肉转了一个方向:“既然不能当我妹妹,那还是当我媳妇好了!以后娶回家!” 肉肉想了想,他不愿意跟人分享妹妹,但如果宫晨曦要娶他妹妹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娶我妹妹也行!但是你要保证,不许让她受半点的委屈,不然我就揍你!哪怕打不赢也要揍你!” ……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两个孩子的童言无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以后,童言成真! 大约,这又是另外一个圆满的结局。 ------题外话------ 【写到这里苏唐也算舒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完结以后的番外苏唐折腾了许久,耗掉了很多亲的热情,弄成这样子不是我的本愿,在这里对亲们说一声抱歉。另外,祝自己完结快乐,新年马上临近了,我也我总算能够舒了一口气。因为文文完结的缘故,所以读者群解散了,在这里跟亲们说一声,免得亲们疑惑。然后对所有还一直跟着我走到站在的亲们说一声谢谢,毫无疑问的,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要讲什么…算了,总之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