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天子》 第一章 皓月山 “皇上驾崩了!” 大陌王朝平北十五年一月初。 武帝方泠征战北域七个月,水土不服,感染顽疾,被迫回京,不日病逝陌京皇宫。 新帝十五岁即位,次年改元新明。 京师都城的太庙,少年皇帝正在为先帝守灵。 按照祖制,天子当以天下苍生为念,本应该守灵三年之久的传统观念,在帝王世家改为守灵七七四十九天。 今天是第四十九天。 太庙外,羽林卫快骑匆忙将至。 少年皇帝起身,他并未转过来,等着快骑回报情况。 “秘宝之事已有眉目,还请皇上定夺。” 羽林卫递上一卷图纸,少年皇帝接过图纸,图纸上清晰地写着“皓月山门”。 …… 大雨连绵了好几日,方子轩背着行李一路往东走了好几天,早已不知道东西南北。 眼看着不远处一间茶水棚,他揉一揉疲惫的双眼,寻得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下。 “旅人至此歇,做客茶水棚。”茶棚小二端着一壶凉茶,口中还念念有词。 方子轩询问道:“这皓月山门还有多久到?” 茶棚小二上下打量着方子轩,笑道:“外地人,听着有点像京师的口音。” 方子轩不解,自己问路而已,这小二为何要说自己是外地人。 “少侠别疑惑,小的不是嘲笑你。”茶棚小二指向茶棚外的幌子,幌子上写着:“皓月山茶水棚。” 方子轩的目光循着望去,茶水棚外不远处一座山峰耸立云霄。 此处已经是皓月山下! “少侠是要拜山还是学艺?”茶棚小二侧过身,看着一身青衣的方子轩。 这种穿着清雅的公子哥他见了很多,皓月门自陌朝开国起就是这天下王公贵族、富家公子拜师学艺的山门。 “拜山和学艺都有。”他付了两个铜板,提起包袱,向着山门走去。 几日大雨过后,已经是细雨连绵,皓月山门暮雨亭中,皓月门众弟子皆聚集在此避雨。 xiaoshutingapp.com “你们听说没有,门主提前几日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 有人提到大人物,蜀王世子方安同来了兴趣。 能让门主林如剑提前回来等待的大人物,放眼整个天下可能只有他父亲蜀王、他堂兄皇帝、还有外公武林盟主。 “那个人来了!”一向八卦且消息灵通的向傲从山门处踩着泥泞奔向暮雨亭,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枯燥无味的练剑和读书占据了皓月门弟子的生活,有人来拜山或者学艺都是山门的一项大活动。大家推推攮攮地不顾及细雨涌向山门。 山门处,方子轩汗颜。 迎客弟子已经两排排开,青白色的皓月山门派校服自下而上,形成一道长道。 长道两侧具是青松,巍然屹立。 “肯定是霏霏姐把我的行踪暴露了。”方子轩摇摇头。 “请问这是?”方子轩故作不知情,问道守山弟子。 守山弟子打量方子轩,客气地回道:“少侠今日拜师不合时宜,门主吩咐有贵客来访,请回吧。” “好的。”方子轩转身要走。 咚!钟声响起。皓月门迎客的最高礼仪,以青铜钟声为号,林如剑自最高台阶行至山门,恭迎贵客。 守山弟子恍然明白过来,山门处只有一个人,就是面前的少年。 “少侠!”守山弟子呼喊欲离开的方子轩。“在下唐突,请少侠体谅!” 方子轩停住脚步,身后传来一声女声。 “方师弟留步!” 一位青衣少女轻盈微步,在细雨中飞奔。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由远及近,将所有迎客弟子的目光吸引过去。 门主之女林霜,皓月山第一美人。 方子轩转过身,两个人四目相对。 少女忽然脸颊一阵红晕,在山门生活十六载,第一次见如此俊美的少年。 “师弟可是方子轩方师弟?”林霜掩饰住自己的心情。 方子轩点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递上来:“这是先父交给我,让我交给林门主的信。” 林霜接过信件,林如剑已至山门。 “公子莅临皓月山,林某有失远迎!”林如剑欲要行礼。方子轩一把扶住林如剑,眼眶湿润 :“林叔叔!” 一旁的林霜从未见过父亲对谁这般客气过。 林如剑明白方子轩的意思,他笑然:“公子与老夫步至皓月楼,多年不见,你我叔侄二人好好唠唠嗑。” 方安同几个人躲在山门石碑后,看着这个叫方子轩的家伙,不由地咬牙切齿。 “向傲,你跟上去,看看这个方子轩是个什么关系户。”方安同唾了一口吐沫。“和本世子一个姓,他也配!” 向傲奉方安同的指令,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皓月楼内,方子轩和林如剑对坐着,一旁的林霜站在林如剑的身旁。 她很好奇,平日里能和父亲对坐着的人,除了她知道的几个武林大宗门的掌门叔叔外,最近一年内,只有蜀王和这位方师弟了。 适才在山门处只是简单对视,现在静下来仔细一看,这位方师弟长相清秀,年纪看样子也才十四五岁这样。 且席地而坐认真端起茶的样子真让人觉得这个少年与众不同。 林如剑微微咳了一声,向方子轩言道:“恍……惚间,已经十六年了。” 说到这,他有些词穷,于是顿了一下,舒了口气。 “令尊当年说将公子送来皓月门读书习武……如今也终于实现了。” 说到方公子令尊的时候,林如剑的眼神中都是充满着敬意的,显然当年林如剑和方子轩的父亲也是生死与共的过命交情。 方子轩放下茶杯,恭敬地回答道: “多谢林叔叔收留,家父临终时有一封信放在我这里,刚刚已经递交给令爱。” 说完,方子轩看向林霜,林霜有些不好意思,避开方子轩的目光。林如剑会意一笑,摇摇头说。 “公子不必急,令尊之信必然重要,但是老夫还有一事相求与您。” 桌上的茶逐渐清波平静,林如剑走到林霜的一侧,又慢慢靠近方子轩,俯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转而抱拳。 “这事就劳烦公子了。” 方子轩点点头便要告辞,走到门口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 “林叔叔以后别叫我公子了,叫我子轩就好,我也遵从家父的遗命叫你林叔叔。” 第二章 四大宗门 方子轩出门之后,林如剑叹了口气,他看着桌上的那杯动过的茶杯,想起了十多年前一同对饮闲谈的故人已经故去,眼眶有些许湿润。 老一辈之间的友情,可能如今一辈的新人根本无法理解,但是就方父临终关怀方子轩叫自己林叔叔可以见之,方子轩的父亲已经原谅了他当年犯的错。 他这一声叹气,是心里舒坦了。 见父亲叹气,一旁的林霜走过去搀扶林如剑。 “爹爹为何叹气?” 女儿的关心让林如剑明白自己所有的表现都被林霜尽收眼底,他拉着女儿到另一边坐下,和蔼地讲诉起当年的往事。 伏案若失好入梦,恍然虚度十六年。 “这么说,当年爹爹您是因为与四大宗门的约定,才和方叔叔闹翻。最后,一个回皓月门继承门主之位,一个回陌京娶妻生子……” 林霜好像全都懂了,她站起来背对着林如剑理了理往事的起始过程和结束,转过来反问道: “可是这四大宗门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不能说。”林如剑只回了这三个字。 不能说,四大宗门,就连拥兵一方的蜀王都有三分忌惮的存在。 皓月门虽然是世外高人所创立的门派,却不只是以练武为主。更因为兼修文武培养政客而备受王公贵族的欢喜,从而成为陌朝官方的门派,江湖第一拜师学艺大平台。 相比下来,四大宗门则均以练武为主,打造了无数武学造诣飞剑之上的人才,更有化境实力的宗师作为武学指导,一批一批的武林人士都经过四大宗门的熏陶变成了江湖之中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师。 四大宗门分别是北刀门,南剑门,东拳门,西枪门。 北刀门门主张玄歌,武学造诣入神巅峰。 他将张氏刀法练至得心应手,曾经在塞北大漠不费吹灰之力杀死北域狂帝杨南北,而后在北域几万精兵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造就了其天下第一刀的盛名。 南剑门门主杨不爽,武学造诣入神上乘。 江湖之中出现剑术之时,便以快剑制敌作为顶尖剑术,而杨不爽的 剑术可以说是达到了快剑巅峰。 当年在江湖之中被称为第一采花大盗的张东西,留下一封报风信告知当时的陌武帝要来采他最宠的妃子之花。 闻讯后,陌武帝召集大内高手潜伏在陌京城中,却还是没能保住他的爱妃。 xiaoshutingapp.com 后来杨不爽受当时兵权政权都在手的陌武帝之邀,竟然在无数大内侍卫的毫不留神的情况下将藏匿在宫苑之中的张东西逮住并一剑刺死。 从此杨不爽名声大噪,被誉为天下第二神剑,第一神剑则真的是一把剑。 东拳门门主万东闰,武学造诣达入神。 江湖中人都说四大宗门之中万东闰武学造诣最低,为人谦和友善,但是喝了酒之后的他可以说是犹如疯子。 据江湖传言,在“是人就不能过”的“不过林”有一霸王雄狮。 他曾因喝醉了误入其中,便顺手打死了林中的霸王雄狮,并将雄狮的尸首扛回了东拳门,醒来之后把自己吓了个不轻。 最后,西枪门门主周无言,武学造诣鲜有人知,与人生僻不多言。 只是有人说他当年随着陌武帝征西,并且将西域七十四国国都城中人皆屠杀殆尽。 后来为了防止西域的报复,自建西枪门,在西关口无时无刻注意着西域诸国的动向。西域诸国无不闻风丧胆,到今已有十多年,西域和陌朝一直相安无事。 林如剑说不能说,林霜也就不在追问。 她从记事以来,听奶娘讲的江湖传说中,四大宗门的四个掌门叔叔可以说是绝对实力的存在。 既然父亲选择不说,那么她可以自己去查,既不为难父亲也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爹爹多休息,我看外面雨停了。” 林霜看了看窗外,她侧身给林如剑倒了杯茶。 “前些日子,老师讲的一个难点,霜儿还不是太懂,就先去万书阁了。” 林如剑答应一声,林霜便出门往皓月楼东,朝着万书阁方向去。 向傲藏在皓月楼的门旁,只偷听到了林如剑的往事。他根据他们两个的对话,大概猜测出来方子轩这个关系户的关系 大概就是门主的义兄之子。 对比来看,还是方安同的身份硬,关系强。 他蹑手蹑脚往皓月楼西去,心想着这个时候差不多方安同他们已经拦住方子轩,开始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寄留他人之家的家伙了。 …… “哎哟,哎哟哟,你们轻点!” 方安同的脸上一块巨大的淤青,一个小弟正用药膏替他涂抹,应该是用的力气过大,疼的方安同哎哟哎哟的叫。 “他奶奶的,刚刚帮那个方什么的女的是谁,老子怎么没见过!” 方安同气不过,他一脚把小弟踹在地上,另一个小弟捡起药膏,继续轻轻给他涂抹。 摔在地上的小弟不敢爬起来,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世……世子,那个女子应该是……应该是……东拳门门主的掌上明珠,万欣怡。” “什么!” 方安同气地站起来,他可真不得劲呢,小小的东拳门主的女儿居然还敢动手打他这个最强关系户。 “你们去把向傲叫来,我要让他下山给我爹报信!” 他拿过药膏,气狠狠地喊:“你们都滚出去,老子自己擦,毛手毛脚的废物!” 说完踢翻了椅子,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武学秘籍,心里纳闷。 “爹你非说这本书我必须看完,我特么要学大招,能秒人的那种,这玩意东西有什么用啊!” 说完,他把这本书再次摔在桌子上。 “还不如让你儿子我自由发挥,娶了皓月门主的女儿,这一座山的秘宝都我的,哈哈哈。” 他的梦还没醒,门啪的一下打开了。向傲走进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诡诈,是方安同喜欢的样子。 “小傲,你下山告诉祁叔叔,就说他可爱的侄儿被人打了,让他上山讨说法。” 方安同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他背对着向傲,因为脸上有一大块淤青。阳光从门外打进来,向傲抱拳领命。 向傲知道这次又要有大戏看了,毕竟上一次这位祁叔叔上山,因为算术导师说了一句方安同真是不可教也,活生生地被直接打死了。 第三章 颜如玉 “听他们说,你叫方子轩?” 方子轩点点头,答道“嗯”,刚刚方安同拦路大喊的那一声方什么子轩,正常人都应该能理解就是在喊方子轩。 不过他并没有去仔细看面前这位姑娘,毕竟皓月门有很多王公高官贵族家的女儿。不管是花容月貌还是歪瓜裂枣,这些对于方子轩来说,都丝毫提不起兴趣。 时间像似凝固了片刻,雨停了,两个人都不说话。 “你就不问问我的名字?” 万欣怡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不受待见,而且自己也算得上方子轩的救命恩人,居然连声感谢都没有。 然而在方子轩的看来,这位姑娘的出现,打乱了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这个环节乱了,他就要再想办法让方安同主动找自己麻烦,继而打探这个方安同在皓月门的势力多少以及他的武功高低。 “那姑娘叫什么?” 方子轩想想,毕竟这位姑娘的出手帮忙也是好心,既然做好事非要留下名字,那就问吧。 “你可真是个……” 万欣怡扭过头,往反方向的小道走去,摆摆手留下“万欣怡”三个字。 “万欣怡……” 方子轩听着声音远了,他回过头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本能地口中念了一遍名字,微微一笑。 名字不错,性格不错,乐于助人,品质也不错。这样的好姑娘从哪找呢,何况模样还算的上是楚楚动人。 方子轩微微摇摇头,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不急不慢地推开客舍的院门。 今日,他才刚到皓月门,林如剑就已经知道自己到了 还是提前从外提前回山门。 按他所想本来应该是今天晚上悄悄去拜访他,没想到的是林如剑让他女儿的亲自来找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将父亲的书信带到,撇开自己的计划不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林如剑所拜托之事了。 三月的细雨,滋润着万物,大地上逐渐显露出嫩色的芽儿,鸟鸣声逐渐打破上个冬季的安静。 皓月门客舍院子周围的青竹边生出笋来,在细雨滋润 下显得晶莹剔透,像似珍珠翡翠。 方子轩站在门口,心中试着酝酿出一首诗。 他刚要执笔,吱呀声盖过了叽叽喳喳的鸟鸣,一位穿着皓月山门门派校服的弟子背着箩筐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出现在方子轩面前。 两个人相视之间,方子轩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心想:“这浑身淤泥的人难道是有人假扮乞丐接近自己?” 这位同门弟子虽然穿的是白青色的皓月门弟子服饰,但是这沾满淤泥的衣服已经活脱脱从白青色变成了青黑色。 “你……” “我……” 方子轩刚要问,那位弟子急忙回道:“我叫颜如玉,我是来挖竹笋的!” 颜如玉……这一身淤泥的黑青色衣裳,加上这张满是手指抹上去干泥巴的脸,哪里配得上颜如玉这个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颜如玉一点都不生人,他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和来路就问起方子轩。 方子轩愣了一下,手背后的扇子打开,用刚刚准备写诗的毛笔在扇子是写下三个字,展开给颜如玉看。 “我叫黄金屋,另外这院子里的竹笋我叫他们千斤粟,是你兄弟。” 扇子上写着黄金屋三个字,明显这是颜如玉突如其来打断了方子轩作诗的思绪,从而引发了他内心的另一个想法,嘲讽一个看起来老实的不得了的颜如玉同门。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嘲讽,颜如玉还是乐呵呵地将手里的锄头别在箩筐边,朝着方子轩竖起大拇指。 这倒是让方子轩不太好意思,他合起扇子,说道:“好了,是我不该,你……这院子里的竹笋随随便便挖。” 这话说出口,可叫颜如玉顿时神情大变。他卸下箩筐,从箩筐中拿出一根竹笋,就往方子轩身边凑,边凑边说: “金屋兄弟,这竹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挖的,得挖像这样的。” 说完,他已经将竹笋塞到方子轩手中,一只手里还比划着竹笋的大小,另外指着天空。 “还要选择这样的天气,细雨过后,竹笋出土,多的地方多挖,少的地方不但要少挖,还要移栽竹笋的位置。” “……” 方子轩被这位颜如玉给吓到了,他咳咳两声惊叹道:“咳咳,这挖竹笋还有这么大学问啊!” “是啊!” 这一声惊叹可不得了,立马引发了颜如玉的兴趣。 “唉,金屋兄弟,这挖竹笋的学问可不止这些,我和你说就当今皇上的老师都不一定知道……” 方子轩往后退一步,大惊道:“你连太傅不知道怎么挖竹笋都知道!” “额……”颜如玉摸摸后脑勺,手上的泥灰都沾了上去,他尴尬的不行。 “没,我举个例子,我不知道皇上的老师知道不知道。” 方子轩也呼了口气:“那是,毕竟挖竹笋不是治国理政。” “治国理政?金屋兄弟,这挖竹笋可真……” “停,我乏了,歇会,你挖竹笋,咱们回头聊,哈,回头聊。” 方子轩转过身,迅速关上门,顺手把门栓上。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十五年,他方子轩活了十五年,真就没见过这么话多的人。 就算他家里那帮父亲留下来帮自己做事的老东西们也没像这个颜如玉那样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而且只是在讲挖竹笋的学问。 他走进屋内,放下手里的竹笋,给自己倒杯水,喝了压压惊。 屋外院子里颜如玉蹲下拎起箩筐,看着院内的竹笋长势喜人,但是却不是太多。 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里的竹笋不错,数量不多,不需要移栽。” 说完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他转过身看了看锁着的屋门。 “这个金屋兄居然听我讲话只是觉得乏而不是觉得烦,而且回头还要和我聊,好人啊!” 说着,他发现刚刚那个竹笋好像被金屋兄弟给顺进屋子里面去了。 他想了想,这世道知己难求,一根竹笋算什么?就当做朋友的赠礼!继而背起箩筐自言自语道: “当然了,挖竹笋的学问不亚于治国理政,这江湖中,朝堂上,武学,政道,兵法,玄机,恐怕都逃不过挖竹笋的学问,哈哈竹笋之道,小炒肉!” wucuoxs.com 第四章 练武场争端 雨后,莺飞草长,杂花生树。 皓月门从山上到山下,从客舍到楼阁,皆纤尘不染。 林霜翻看着从万书阁借来的两本江湖侠誉录,百无聊赖地泛读着。 原本以为,十六年前的事情应该很容易在这些书中找到。可是翻了一个上午的书,除了四大宗门门主的丰功伟绩以外,也就只剩下有的没的的一些名人轶事。 这里就有一卷关于蜀王亲卫祁中天的名人轶事。 “这个祁中天应该不会是半月前把孙导师打死的那个!” 少女心有余悸,她不敢去回想那日的情形。 只是那件事之后,方安同愈加猖狂,调戏自己,欺压同门。 山门里的师兄弟对他不是奉承的也都避免和他正面接触,只敢背地里小声议论。 阳光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照到台桌上,少女微微抬头,眸子里还因适才的不安从而泪盈于睫。 “王公贵族凭什么杀人不犯法!” 她愤慨,可是一个女儿家的愤慨有什么用? 正当她因为自己的柔弱无用而抱怨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放下书,推开门,叫住一个往东面练武场方向奔跑的弟子。 “云师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是林霜师姐啊。” 被叫住的师弟听见是林霜的声音,自然是停住脚步。 “师姐不知?方安同的侍卫又上山了,说是要找东拳门的人!” 说着,这位云师弟往东边探探头,他摆摆手,有些等不及。 “师姐,我先去了!”他一边说一边往东边奔去。 看着半个山门的弟子往东边练武场跑去,少女心中已有丘壑。 东拳门门主之女近些日子刚来到皓月门,这方安同一定是惹了她又打不过,喊来了祁中天! 她来不及多想,跟着众师兄弟也往练武场去。 这一路因为她,许多弟子都放慢了脚步,想着欣赏这轻盈步履下曼妙的身姿。 而此时的练武场已经聚集了皓月门数百名弟子。 一位身躯凛凛样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柄长剑站在练武场的中央,他的面前站着的是矮他起码两个头的小女孩。 “本将军再问你一遍,你到底道歉不道歉?” 祁中天微闭着眼,随着嘴唇的波动,声音的震慑使得原本喧闹的四周全都安静了下来。 “道歉?本姑娘要和这个废物道歉?”万欣怡指着祁中天身后的方安同,噗呲笑出声。 众人一片哗然,这女孩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可是打死导师都不偿命的疯子! “啧啧啧,这小姑娘死定了。” “死定了?你知道这姑娘谁吗就死定了。” “谁?” “东拳门门主的女儿!” 练武场四周再次有杂乱的讨论声,知道两方详细身份的弟子,一段细致入微的分析下来,觉得这两方一个代表权贵一个代表武林,恐怕不会像上次那位导师那样因为没有身份被活活打死。 “东拳门门主的女儿?” 混在众人当中的方子轩听闻到万欣怡的身份,觉得这事的确极有意思。 祁中天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孩居然在他面前还敢指着方安同说话。 一是考虑到东拳门是四大宗门,祁中天本着不伤害两方的关系才没有直接出手,而想着拿方安同脸上的伤作说辞;二是近日里密探来报,那个人已经到了皓月山,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不是在皓月门中。 “万姑娘,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世子是当今蜀王的世子!” “蜀王世子?哦呦,我还以为他是当今皇上呢。” 万欣怡指着方安同。 “就算是皇上,本姑娘照打不误!” “你!”方安同捂着脸上的淤青,他刚要发怒,因为脸上淤青的疼又狠狠憋了回去。 万欣怡从小到大受那些哥哥姐姐的熏陶,养成的敢爱敢恨性格,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所有做的事情不违背道德即可。 “有趣的姑娘。” 方子轩点点头,身边忽然有人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他侧过来一看,并不认识。 那个人憨憨一笑:“金屋兄弟,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是……颜如玉?” 颜如玉拍拍胸脯:“好兄弟,咱看戏。” 练武场上,祁中天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既然万欣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皇 上都敢辱骂,那就别怪他下手太狠。 “呵呵,既然万门主不知道管教,那本将军就好好替他教训教训女儿!” 言罢,怀里的剑蹭的一下从剑鞘之中飞出,祁中天飞起接剑。 林霜大喊道:“住手!” 上一次她也是喊住手,但是孙导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这一次她还想试试,因为她知道,无论一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作为总比不作为要好。 可是这一次的住手并不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则是她的父亲林如剑。 林如剑飞过人海落在练武场上,他手里拿着的是皓月剑。 祁中天认得林如剑以及他手中的剑。 “林门主,别来无恙啊。” “害,祁将军也是一样。” 祁中天收起长剑,凝聚心神,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黑白发相间的老东西,心里暗暗惊叹: “这个老东西半个月不见居然已经踏入化境巅峰。” 他背过身,让方安同离远些,以防待会打起来伤到方安同。 “祁将军今日造访难道是想在我皓月门杀了老师再杀弟子??” 林如剑见祁中天背过身去,他继而追问。 手中的剑,明如皓月,暗如星光。 “哈哈哈,林门主说笑了,本将军这次……” 祁中天抱着剑慢慢转身。 “这次……是杀门主!” 怀里的剑陡然飞出剑鞘,他转过身面部狰狞,接住长剑便是一个大劈而下! 林如剑就地画圈躲过大劈。 皓月剑剑魄涌动,林如剑一剑破晓,剑尖抵在祁中天的脖子上。 “哈哈哈,林门主果然已达化境巅峰实力,可喜可贺啊。” 祁中天调侃地大笑:“加上神器相助,如虎添翼,皓月门愈发强大。” 林如剑收回皓月剑,也随之大笑几声。 “祁将军真不愧是江湖人称冷热笑面,杀人动手是真是假,全在自己心中。” fqxsw.org 笑罢言罢,林如剑摊手道:“那这件事?” “两个孩子都不懂事,哈哈,我这把王爷的家书给世子,就下山去。” 第五章 试炼之前 祁中天从怀中拿出封信笺递到方安同手中,嘱托道: “王爷所有的话都在信中,世子务必认真看完。” 说完转身,又从衣袖中拿出金银铜三个牌子。 “王爷听说皓月门每年三月的试炼在即,下令此次成绩前三的弟子奖赏这三个令牌。” 他将三色令牌逐一递到林如剑手中。 “金色令牌可调动皓月山下所有良将。” “银色令牌可调动皓月山下所有兵马。” 最后,他将铜令牌也放到林如剑手中。 “铜色令牌则可以出入皓月山下的兵营,一观我大陌在皓月山驻扎的强兵悍将。” 说完这些,祁中天仰天大笑,迈开步伐离开练武场。 这算得上是奖赏?不!这是活脱脱的警告。 皓月门在皓月山,而这三块令牌无论是不是真的能调动皓月山兵马将领,蜀王都在告诉林如剑一个道理。 如果他不做该做的事,这里将会成为第一个反对朝廷,第一个被消灭的地方。 祁中天远去的背影,和那狂妄的笑声,在林如剑的心里深深扎根。 “我们走!” 方安同甩了甩手,向傲和其他三个小弟上来扶着他往西边客舍去。 …… 夜幕降临,星辰淡然。 皓月楼内依旧灯火通明,林如剑手执笔伏在案台前,仔细绘制着心境试炼的方案设计。 少女推开门,端着一杯热茶进来。 “霜儿。” 林如剑抬起头,手中的笔自然随之停住。 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六年来出落的如此水灵秀气,林如剑心中甚是欣慰。 他接过递过来的热茶,笑谈道:“霜儿今年七月也满十六岁咯。” 林霜知道父亲的意思。 就去年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皓月山名门望族家公子,几乎全都来到皓月门提亲,所备聘礼也都价值不菲。 不过这些人都在皓月门山门相遇,自己先争吵了起来,有的甚至大打出手。 “霜儿就想一辈子在皓月门陪爹爹。” 今天白天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白 发逐渐覆盖了黑发的父亲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背后有人支持,而女儿则是父亲最温暖的小棉袄。 少女靠在林如剑的背上,余光扫到案台上的图纸。 “爹爹这试炼……” “嗯,明天开始,对了……” 林如剑任由女儿靠在他的背上。 “你今天看见……方子轩没?” “方师弟?没有,感觉方师弟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多说话。” 林霜侧过身,将案台旁的一只椅子拉近身,坐在林如剑的旁边,呆呆地目光看往窗外。 “爹爹,您说,同是姓方为什么做人的差距那么大。”少女轻咬着手指,若有所思,说出自己的心声。“难道这就是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的差别嘛。” 与此同时在皓月门另一处的屋子里,万欣怡气呼呼地写着家书,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这个方子轩,本小姐帮他打人,今天居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阿嚏,阿嚏!” 方子轩刚准备吹灭烛灯,连打两个喷嚏,他又再次回到圆桌前喝了两杯热茶。 皓月门虽在山上,奈何江河下游地湿,易着凉。 “这些个老家伙的嘱咐还真没错。” 对于明天的试炼,方子轩大致上了解了一下,差不多算是皓月门新入山门两年不到的弟子的一次武学品级测试。 而自己恰好属于新入门两年以内弟子。 颜如玉白天硬是拉着方子轩讲了半天的试炼流程,先笔试再体测最后还有个心试。 笔试体测差不多都知道,而这个心试是什么,颜如玉白天卖了半天关子也没有透露一点,只能等明天的林如剑正式宣布了。 …… 早起的方子轩,随着众弟子来到练武场。 昨天这里发生过两个化境高手的巅峰对决,而今天将会有数百名弟子在此席地而坐写试卷。 这两场浩大的盛况居然只相隔了不到十二个时辰。 颜如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练武场的高台上,拿着巨大的喇叭大吼着。 方子轩皱着眉头,他能猜到颜如玉今天肯定不会老实地做群众,但是他没猜到的是这个在皓月门待 了三年的老弟子,居然会爬上高台,做起了讲解。 “师兄,师兄,方安同来了,快下来!” 高台下面的的弟子压低声音,不断地呼喊。 颜如玉叽里咕噜滚下来,看见不远处的方子轩,飞奔着过去。 “金屋兄弟,你今天起这么早?” “嗯,睡不着。” 方子轩本能地后退一步,伸出掌。 “你这么怕那个方安同?” “啊,他什么身份你都不知道,那你还在皓月门当个锤子弟子?” 颜如玉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啪的一下打在方子轩的手掌上。 “送你,《方安同传奇》,我编的,十五文一本呢。” 方子轩抓住书,收回掌,颜如玉趁势而上锤了一拳方子轩胸口。 “咱俩这关系,你拘束啥。” 说完已经跨到身侧,又将手臂搭在方子轩的肩膀上。 “你说啥就是啥吧。” 方子轩无奈,只低头随意地翻了翻这本《方安同传奇》。 “金屋兄弟,我和你说,待会考试不要紧张,不会的就写皓月门千古,导师们不敢画叉。” “还可以这么做?” “你以为,我颜如玉是谁,连续三届笔试第一!” 说到笔试第一的时候,颜如玉有意抬高声音。 “第一?颜师兄你不是倒一吗?” “嗯?我昨天给你们每人十文,让配合我,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颜如玉回过头一脸不爽,看见的是一个陌生面孔。 “昨晚你并没给我钱……” 那位戳穿他的师弟尴尬地挠挠头:“那个颜师兄,我觉得吧,你这样骗新师弟不好吧。” 方子轩也转过身,给颜如玉胸口一拳,淡淡笑道: “我吧,应该比颜师兄聪明一点。” 噗呲,周围那些原本颜如玉找的托都笑出声来。 “这次的新师弟不好骗啊老颜,你这钱我们就不退了。” 颜如玉尴尬地看着方子轩:“那个,金屋兄弟,我觉得你是相信我的吧。” 156n.net 说着还带着勉强的笑容。 第六章 恩怨起 “我当然相信你。” 方子轩一笑泯恩仇。 因为他相信,一个人是否善良,取决于他的眼睛,清澈还是浑浊。 卯初,朝阳初起。 练武场四周聚集着新入门两年不到的所有弟子,加上些许三次考试都没过关的钉子生。 笔试是在辰初开始,提前到现场准备几乎成为了一种常事。 众多弟子聚在一起,看似在讨论问题,实则在议论哪些女同门好看,哪些女同门性格好适合娶回家当媳妇。 方子轩没有参加进去,坐在另一旁翻看着价值十五文铜板的《方安同传奇》。 “方师弟,来这么早?” 少女的声音将四周弟子全都吸引了过来,虽然喊的是方师弟…… 方子轩抬起头,林霜站在两步外,身着白青色的衣裳,修身显形。 “嗯,师姐早。” “师姐早!” 紧跟着,颜如玉以及四周的弟子齐声喊道。 “师弟们早。”林霜招招手。 “林师姐……早!” 一声大喊盖过了众弟子的声音,方安同的那四个小弟,推开周边其他弟子,向傲还拿着一根短棍。 “师姐今天是来给我助威的吗?” 林霜并不想理方安同,她转身就要走开。 方安同飞起一脚踢跪颜如玉,脸上却是毫不在乎地笑容。 “你!” “我什么?就这傻狗,脏了本世子的鞋。” 言罢,两个小弟迅速趴在方安同的脚下,用袖子来回擦拭他的鞋面。 “我告诉你们所有人,师姐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说一句话就是这个下场!” 说着,他的目光已经锁在方子轩的身上。 “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脸上的伤好了?” 方子轩站起来,并没有回答问题。 “哦哟,你还敢问我?向傲,给我打他娘的!” 向傲跃起,手里的短棍如同利刃一般,横劈而下。 方子轩侧过身躲过。 “不知道皓月门私下斗殴犯事不?” “金屋……兄,不犯……事!啊!” 喊完,方安同背后肘 击,颜如玉应声倒地。 方安同刚要破口大骂,方子轩手中的书已经贴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两耳光。 这两个耳光扇出了数百名弟子的心声。 向傲愣在原地,不知道明明一直在自己面前的人,什么时候到了身后。 “你敢动……” 方子轩并没有给方安同说完话的时间。 第二个耳光打完的时候,手中的书卷起再次拍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打翻在地。 方子轩没想到,平日里欺压同门,调戏师姐的最强关系户,实力也只是个练气中期的半吊瓶子。 至于那个向傲,貌似有点实力,可惜甘愿做狗。 “你敢打世子殿下!”向傲转过身,和三个小弟扑向方子轩。 扑空! 方子轩早已站在方安同躺着的地方,一脚将他踢在练武场的高台边。 两个耳光,一掌,一脚。 四个动作之快,在场的百名弟子以及林霜都没有看清,四小弟干站着发愣。 “这家伙,貌似有飞剑的水平。” 然而,倚在另一处看戏的万欣怡,则看得清清楚楚。 “打得好!打得棒,太过瘾了!” 被方安同欺压过的弟子纷纷喊起来,整个练武场一片混乱。 方安同靠在高台边,拭去嘴角的鲜血,张着染红的嘴口喊道:“混蛋!知道我什么人吗!” “什么人?”方子轩反问。 “我爹是蜀王,我外公是武林盟主!” “哦。” 方子轩回了一个字,就把手里的书丢过去,书打开在第一页,上面写着: 方安同,皇上的亲侄子,蜀王的世子,武林盟主的外孙。 “先帝的侄子?蜀王的儿子,陈盟主的孙子?” 侄子,儿子,孙子。 方子轩每一个音都发的比前谓重些,转过身背对着方安同。 “就这传奇话本,主人公自己什么都不是,也就配十五文。” 嫌弃地语气说完,他走到颜如玉旁边慢慢蹲下来,学着颜如玉平日里的动作,把手臂搭在肩膀上。 “不是我说,他?你也怕。” 颜如玉咧开嘴露出被打出血的牙,竖起大拇指。 “你不怪我刚刚唬你?” “害,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呗。”方子轩扶起他,笑着说。 向傲和三个小弟站在那里,都盯着方子轩。 “你们三?”方子轩声音忽然变得冷冰冰的。 “你完蛋了,今天祁将军就会杀了你!”向傲手里握着短棍,死死盯着方子轩。“就算门主也保不住你!”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方子轩压低声音,冰冷的目光与之相对。 “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向傲浑身一抖擞,拉着三个小弟去高台边搀扶方安同。 方安同直勾勾地盯着那本书上自己的身份,他任由小弟扶起来,靠在高台边。 “方子轩!” 方安同如同狗一般狂吠,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你我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噗!” 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方安同昏倒在地。 “快!快喊医师!”林霜的甜美清脆的声音在混乱的练武场显得格外明显。 虽然林霜很讨厌方安同,但是在皓月门,方安同真的有生命危险,他的父亲林如剑一定会在蜀王方演手中落下把柄。 “不要慌张,早已经过了炼体期的人,这点伤势不能怎样。” 不知林如剑是早已经在暗处观看,还是刚刚好来到现场,他走到方安同和向傲他们的面前。 “扶他回去。” “门主,这!” “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向傲不情愿地点头。 虽然他跟着方安同,平日里也是狂妄至极,不过在林如剑这个门主面前,还是全都得收敛起来。 bqgxsydw.com 林如剑走到方子轩面前,看着坐在石凳上明显也受了伤的颜如玉。 “子轩,你和颜如玉认识?” “回林叔叔,认识。” 方子轩并没有忌讳,他直接叫林如剑叔叔。 “嗯,上日你说你父亲的信。” 林如剑并没有谈及刚刚打起来的事情,他思忖着问起前日的事情。 方子轩点一点头,随口问道:“林叔叔,这笔试怎么办?” 林如剑也不假思考,宣布到:“延迟些时日,众弟子今日都散了吧。” 第七章 万欣怡 “那孩子出现了?” 浑厚的声音从宽大的椅子中传出来。 祁中天跪着,身后站着两排带刀侍卫。 “回蜀王,末将在皓月门并未发现。” “看来,这孩子还没敢上山。” 方演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他身着四爪蟒袍,虽然两边鬓发带些微白,但是却有着同少年一般的容貌。 “祁将军,本王的吩咐给林门主带到否?”浑厚的声音同样貌完全不搭。 方演不断扣动右手上的佛珠,走到祁中天的面前。 “回蜀王,已经带到。” “很好,这皓月门的试炼,本王欣赏,皇上可记着呢。”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 说完已经踱步到祁中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背。 那两排侍卫齐刷刷跪下,叩首道:“吾等听从号令。” “汝等随本王去后院,祁将军退下吧。” 方演缓缓地往着后院走去,踏出去一步都让化境大乘的祁中天心惊胆战。 …… “方师弟,你这功夫可太高了!” 在皓月门的饭堂内,许多弟子围在方子轩和颜如玉身边,他们端着馍和肉,夹杂着不清楚的声音。 “我看方师弟这武学造诣起码得有飞剑。” “飞剑?你是看不起我兄弟是吧?” 方子轩放下米汤,刚要说什么,颜如玉已经先前一步,表示出来不满。 方子轩摇摇头,任由颜如玉侃侃奇谈。 “那方师弟的实力是?” 有弟子压低声音,表现出好奇的一面。 “来来来,都靠近点。” 颜如玉沾了些米汤,在桌子上写了个神字。 方子轩瞥见那个神字,口中的米汤差点没呛出来。 靠近看清桌上字的同门都倒吸一口凉气。 “入神?” “入神个屁啊!” 颜如玉打断他们的惊讶。 “是出神入化的秋水实力!” 颜如玉拿筷子敲敲一个胖弟子的脑壳。 “小胖你咋个想的,入神还来咱皓月门做什么,入神,你咋不说是臻 极。” 小胖点点头,像似懂了什么。 “我知道了,颜师兄的意思是,用水写的神字,是出神入化的秋水!” “聪明!”颜如玉塞给小胖一个菜包子,以资鼓励。 “你们信颜如玉?” 方子轩放下筷子,就简单地问了一句。 “唔唔唔……”周围的弟子都摇头。 “我和你们一样,在练气。不过我还在用炼体时候学的近身格斗术,所以看起来比你们强些。” 方子轩拉起颜如玉,解释完自己的境界,又言道。 “炼体练气,飞剑秋水,化境入神,甚至臻极,在练武的人看来是评判一个人实力的标准。” 方子轩笑笑:“但在我看来,最后的结果,比之更能说明实力。” 他看了看颜如玉,一脸懵状地看着自己,觉得甚是搞笑,于是故意调侃。 “就好比挖竹笋和治国理政,颜师兄可是说这两个东西大差不离的。” 颜如玉是真没想到,平日里很少说话的方子轩能当着所有人,并且面不改色地说一堆道理,并且再黑一波自己。 “歪,你今天是脑子瓦特嘞?” 颜如玉感觉有些尴尬,这算得上是他在皓月门三年来最尴尬的一次。 于是他拉上方子轩就要跑,谁知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他只感觉好像闻见了淡淡的香味,至于这个香味好像让他有点想入非非…… “找死啊,撞本小姐!” 一声大叫,打破了整个饭堂的叽叽喳喳,万欣怡拿着不知从哪抽出的擀面杖,抵在颜如玉的脑门上。 颜如玉脑门一凉,翻眼装死。 他一眼认出了,这个连蜀王世子都敢打的东拳门门主家女儿。 万欣怡疑惑地瞥了一眼颜如玉,转而抬起头才看见方子轩。 两个人四目相对,方子轩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呵,方子轩!” 万欣怡手中的擀面杖又竖了起来,指着方子轩。 “本小姐找你好几天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我?” 方子轩不知这姑娘找他做什么。 “本小姐三天前,被人拉到 练武场要挟,怎么没见着你?” “害就这事?”方子轩蹲下来拍拍在装死的颜如玉,喊道。“起来了,走了。” 笔趣阁 万欣怡憋屈,她从小到大可都是哥哥姐姐手中的宝贝,父亲的掌上明珠。 根本没人敢像方子轩那样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不等颜如玉睁眼,万欣怡手中的擀面杖就朝着方子轩打下来。 方子轩没有躲闪,挨了万欣怡一棍,口角溢出淡淡血迹。 万欣怡本以为方子轩会躲。 当擀面杖打在方子轩后背上的时候,她就愣住了,因为她用的是全劲。 看着方子轩扶着地,她急忙丢掉擀面杖,失落地站在原地。 装死的颜如玉仿佛间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看着方子轩的嘴角有淡淡的血。 “金屋兄弟,快和我一块装死,这是个狠人。” 他压低声音,继续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躲?” 原本桀骜不驯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还带着丝丝哭腔。 万欣怡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她并不想伤害方子轩,甚至说她只是想对方子轩发火,生方子轩的气,然后才有话和方子轩说。 “你……怎么不……躲?” 万欣怡忽然蹲下来,她从来没有比现在失落过。 这种感觉就像十二岁那年,看着比自己小的妹妹掉进河里,害怕得不敢营救,也不敢呼喊。 最后看着妹妹被盖上白布,她也只能站在堂外,听着经文,望着巨大的奠字发呆。 方子轩慢慢站起来,他听得到哭泣声。 不过他并不想安慰她。 饭堂里的同门本来都是不嫌事多就看戏的,不过好像并不是所有人都见得女孩子哭,走掉了起码一半的人。 方子轩踢踢颜如玉,眼神示意。 颜如玉微微点头,慢慢起身。 两个人跟着离开的同门,一道离去。 饭点过去,饭堂里都走的差不多了。 万欣怡依旧蹲在地上,不过她早已没在哭,而是睡着了。 有人在她的身后,替她披了一件白青色的衣服,又不动声色地离开。 第八章 蜀王 三月中旬的阳光打进客舍中,极为刺眼。 “向傲!向傲!” 方安同躺在床上,满脸憔悴,大声呼喊。 房门打开,三个小弟连爬带滚地奔向床边。 “殿下怎么了,殿下!” “我要喝水!向傲在哪!” 方安同闭上眼,他浑身酸痛,不宜动火。 “向老大他……不见好几日了。” 一位小弟端来水杯,另一位回答道。 方安同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不相信,转而苦涩地笑出声。 “果然,果然,亏我对他这么好!” 方安同暴怒,他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猛吐一口鲜血。 此刻,方安同心里的执念从得到大师姐林霜,变成了——得到女人加上杀死方子轩! 鲜血落在被褥上,他打翻水杯,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呐喊: “都给老子滚出去!” 三个小弟只能听从着离开。 他忍着伤痛,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桌子前。 那本被他丢在桌子上的书,格外地显眼。 方安同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发自内心的声音。 “练武!我要打死方子轩!” …… 向傲正快马加鞭从皓月山赶到蜀中。 前日山下得知祁中天已回蜀中,他就想到了这件事最终能让方安同赢的彻底的人,只能是蜀王。 这浅显的道理,还得多亏了他那个皓月山首富的爹。 靠着朝廷的势力,向傲他爹从农夫变成首富。 蜀中城门口有百余士兵巡守,向傲出过两次皓月山,第一次是随着他爹北上跑商,第二次便是自己踏足蜀中。 “喂,小子,下马接受盘查。” 巡守的小将拿着长剑指住向傲。 发呆的向傲急忙下马,从兜里拿出两块大银锭子塞给小将。 “小人有件事麻烦将军。”向傲小心地掩住贿赂的动作。 “说吧。”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这道理,江湖朝堂都适宜。 “小人想见……蜀王。” “霍,这可不是小事。”那小将先惊叹一下, 转而搓搓手指。 向傲将腰间的一袋银两递过去,顺带着用衣物裹起来。 小将拍拍向傲的肩膀,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兄弟可真找对人了,大哥今儿告诉你。”小将压低后面的声音。 “咱这蜀中王可是个武痴,每日午时必在城中北台同蜀中高手切磋比武。” 向傲记了记,哎了一声。 “好,你过去吧。”小将吩咐他的手下移开关卡。 向傲一路奔往城北而去。 此刻离午时不远,向傲若先到,则可以提前见到蜀王。 蜀王,可是当今这世上仅存的臻极境高手,还有人说蜀王武功和样貌都是当世绝冠,和其子方安同站一起,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两兄弟。 城北,到处都是酒馆。 当年武林盟主陈年霄就是在这巧遇方演,而后将女儿陈溪儿嫁给方演。 也是那一年,先帝即位,将方演封为蜀中王,赏万户,用国库替他修建蜀王宫。 城北有座巨大的比武擂台,是陈年霄同四大宗门一同所建,如今就在这蜀中城北,每日喧闹不停。 向傲栓好马,在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坐的地方,买了酒肉,等待着蜀王的出现。 午时。 一直因为打架切磋而喧闹躁动的城中北台,忽然安静起来。 十六名带刀侍卫从天而降,全场所有人都弯腰鞠躬,有的甚至跪下磕头。 向傲也低下头,用余光剽窃。 刷……刷……刷…… 像似有风被踩踏的声音,转而一声雄浑苍劲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今日本王有一事相求各位,不知各位可否帮忙?” “蜀王之事,尔等必当赴汤蹈火。” 台下鞠躬的,跪拜的,夹杂这零散的不齐,却大径相庭的回答声。 “好。” 言罢,方演坐在北台的长椅之上。 “本王逢机缘,偶得十六位化境初期的高手,不知各位可否帮本王一测他们的实力?” 笔趣阁 化境高手,就这台上的十六位带刀侍卫? 撇开四大宗门不谈,就江湖之中大大小小几百门派帮会,其中一半以上的掌门都未达化境,弱小的恐怕只有秋水佳境的实力。 可,蜀王的带刀侍卫,居然都是化境高手! 本来,武林人士对蜀王的认知,除了他本身已达武学最高臻极境界外,也只知道他的亲卫祁中天是化境大乘高手。 现在,蜀王已经强到堪比四大宗门! “蜀王千秋万世!” 那些原本鞠躬的人都惶恐到齐刷刷地跪下,只有向傲还站在那用余光盯着那张少年般的脸。 众人的跪拜中,站着的那位显得格外显眼。 方演端详着向傲,问道:“你叫什么?” 向傲这才发现,全北台只有自己站着。 这吓得他急忙跪下,大喊:“蜀王饶命,饶命!” “呵呵,原来是发呆了。” 蜀王冰冷浑厚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他站起来,朝着向傲招手。 “你,你过来,上台来。” 向傲瑟瑟发抖,但是在蜀王的声音操控下,他不由自主地连爬带滚地来到台上。 “你眼睛里,有胆怯,不过还有一样东西。” 方演话没说完,转过去朝着午时的太阳。 “本王特别好奇,皓月门的弟子来我蜀中做什么?” 向傲心头一紧,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穿着皓月门的门派服饰。 “启禀蜀王,我是……” 向傲有些口吃,他差点说不出话。 “我是世子身边的……” 话还没说完,方演已经将向傲拎跪在长椅之前,他也随之坐下。 “哦?安同那小子是不是找不到他祁叔叔,就让你不远往蜀中找我这个父亲?” 若不看蜀王那张脸,这苍老雄浑的声音可以算得上是诛心的武器。 但是那张少年般的脸庞,父亲这两个字倒显得格外奇怪。 “回蜀王……世子殿下他受了重伤,身上两条肋骨被打断了!” “哦?” 方演呵呵一笑,居然没有一点惊讶和生气。 “那你告诉本王,是谁打伤了他?” “回蜀王,是一个叫方子轩的小子!” 向傲的话刚说完,蜀王慢慢站起来,捋了捋两边的长鬓。 “哦?看来这事本王得去看看。” 第九章 入神境刺客 颜如玉推开门,在方子轩面前晃了晃。 习以为常的方子轩把躺在桌上的扇子打开,挡住颜如玉的脸。 “诶,金屋兄弟,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快活快活。” 颜如玉拨开扇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弹弓。 “快活?这是什么东西?” 方子轩放下扇子,见颜如玉手中之物甚是稀奇。 “弹弓啊,陌京连这个都没有吗?” 这番好奇的模样,颜如玉来起了劲头。 “你生活在陌京,没见过这个玩意很正常,在咱那个村,这可是神器!” 颜如玉从兜里掏出来一颗打磨的圆滚滚的石子,邪魅一笑。 就方子轩同颜如玉认识这十天,他差不多知道这个家伙,准是有了馊主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经不过拉扯,方子轩被颜如玉带到皓月门后山。 后山,林深树茂,不时传来鸟鸣声。 方子轩好不容易在坡路上站稳脚跟,颜如玉已经抬起手,瞄准了树上站着的一只麻雀。 咻的一声,麻雀被石子击中,应声摔下树干。 “哈哈哈,中了!” 颜如玉蹦起来,拉着方子轩,兴奋地喊。 “你这个样子,我想起来乐府的一首曲。” 方子轩折扇指指树枝和弹弓,随口念出乐府杂曲。 穿屋穿墙不知止,争树争巢入营死。 林间公子挟弹弓,一丸致毙花丛里。 小雏黄口未有知,青天不解高高飞。 虞人设网当要路,白日啾嘲祸万机。 “你这林间公子,弹弓之术可算得上是穿风穿墙。” 方子轩话音刚落,天空之中,飞过一只白鸽。 颜如玉顺势摆弓瞄准,却射偏了方向。 “我凑,没打到,快,射那只白鸽!” 说着,将手里的弹弓和石子塞到方子轩手里。 方子轩的扇子被碰到地上,他摇摇头,将手指尖的石子射到空中。 石子圆滑亦带锋芒,击中白鸽翅膀。 颜如玉边喊边往鸽子落下的地方跑去。 “白鸽,肉肯定很多!” 颜如玉抓起鸽子,仔细捏了捏鸽子的肚子……不是圆滚滚的肚子,不是肉鸽 ,那只能是信鸽。 颜如玉摸索着鸽子的爪腿环,果然别着一只木简筒。 “你在找什么?” 方子轩跟过去,脸上带着疑惑,手却在把玩着弹弓。 “嘿,猜我发现了什么!” 颜如玉从鸽子腿环上抽下短筒,放置在方子轩眼前。 “信!”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短筒,里面附着一张布条。 布条上写着: “近日,蜀王将至皓月门。” 方子轩一愣,拿过布条,扫了一下白鸽飞过来的方向。 “蜀中传来的信鸽,往东北飞往哪?” 颜如玉若有所思,他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这个圆圈如果是皓月门的话,这个西南是蜀中,东北则是……”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道:“东拳门?” …… 方演同他的十六位化境侍卫,以及向傲已经从蜀中出发,慢行了一天。 天色已晚,恰好到了一家客栈,方演下马,示意今晚在这休息。 此刻的蜀王穿着的只像一位经商路过此地的富賈,而十六位带刀侍卫全都以护工的模样保护在蜀王周围。 其实说保护蜀王,不如说是蜀王保护他们。 毕竟两者相差了整整两大境界。 而向傲则老实地一个人交了房钱,一个人休息去了。 夜半时分,方演在床边禅定而坐,屋内点着安神香。 他所在的房间门被慢慢打开,然而方演仍旧禅定不动。 一身黑衣蒙着面的人持剑轻轻踏入,心想:“佛经说禅定不能分神,没想到,这样的高手要死在我手上了。” 他站在蜀王床前,按住手中的剑。 不知为何,他的剑拔不出来。 就好像有外力压住了他的剑鞘,使得剑与剑鞘无法分开。 可是他凝聚心神,除了自己,整个房间只有一位禅定了的年轻人。不过这年轻人两鬓发白,应该是练武所致。 “见鬼!” 黑衣刺客小声谩骂,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怪事。 “此刻离去,生;十息后,则死。” 苍劲有力的声音打破无光的房间,烛灯随之亮起,方演微 微睁开眼。 站在他床前的黑衣人呵呵一笑,言道:“你周身的化境高手均被我用迷香迷倒,你还想等人帮你?” “哦?” 方演熟悉的语态。 “嚯哟,小子,死到临头,你还和老子装天王老子?” 骂了一声,黑衣刺客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他没见过这么狂的羔羊,这怪剑没法拔出,便抽出长靴上别着的匕首往方演的胸口刺来。 方演抬手间,匕首化为乌有。 黑衣刺客吓得心惊肉跳,后退三步,惊道:“你是什么人!” “连本王何人都不知,也敢来做行刺之事?” 方演的声音和他的样貌完全不匹配,他年少轻狂的面容下藏着一张老奸巨猾的嘴脸。 笔趣阁 “鬓白……不老容貌……本王……”黑衣刺客满脑子都是这三个词语,他扑通跪在地上。 “您是蜀……蜀王……” 看着这黑衣刺客失落的样子,方演大概知道是有人雇了杀手让他来杀自己。 不过雇主显然没有告诉杀手,杀的人是当今世上唯一的臻极境。 “可惜了。”方演慢慢从床边站起来,他是个惜才之人。 “你若活着,以你的资质,四十岁之前必达入神巅峰。” 说完他走到黑衣刺客的面前。 “你若聪明,适才拔不出剑就应该知道,这四周有比你更强的存在。” 黑衣刺客把脑袋贴在地上不敢吭声。 “本王想问你一件事,答对了,便不杀你。” 那黑衣刺客猛然抬头,像似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蜀王您问,小的知无不言!” 方演指指自己又指指黑衣刺客,冷笑道:“你可知,臻极境杀一个入神初期需要多久?” 黑衣刺客浑身一阵冷汗,他连连磕头,喊着:“饶命啊蜀王,饶命啊蜀王,饶命啊蜀王,饶命啊蜀王!” 四声之后,那黑衣刺客就不停地磕头,一直磕头。 “你回答四息?”方演问。 那刺客愣住,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你可真……高估了本王。” 十息,黑衣刺客倒在了血泊之中。 方演则关上了屋门,慢慢踱步下了客栈楼,和值夜的小二要了一壶酒两三碟小菜。 第十章 蜀王亲临皓月门 林如剑仔细翻看这布条和手中的白鸽,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方子轩和颜如玉。 “这鸽子的确是蜀中的品种,真是这样的话,这消息传出的意义是什么?” 众所周知,臻极境高手可以在百招内杀死入神巅峰。 所以暴露蜀王行踪,也不可能杀死蜀王。 “林叔叔,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假借东拳门之手,只是想通知皓月门?” 方子轩根据林如剑的推测,立马想到了这个情况。 的确,从蜀中寄飞鸽传书往东拳门。 看似是最快的方式,但是途径小镇小城还好,偏偏要路过练武习文的皓月门。更有很大的可能性,这飞鸽传书里的内容会落在他人手中。 “这……”林如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如果蜀王出蜀中之时,这飞鸽寄出,算下来,三天后将到皓月门。” 林如剑不知什么时候甚至相信,这封信就是给皓月门的。 皓月门当年不少弟子下山,如今隐藏在这四海八荒之中,为皓月门安危保驾护航。 毕竟十六年前,朝廷就想取缔皓月门的江湖势力,直接接手皓月山了。 “林叔叔,在想什么?” 方子轩见林如剑眼神无光,便知道林如剑的思绪已经将这封信的到来缘由前前后后理了一遍。 他本来不忍心打断林如剑,但是忽然有一种想法让他不得不打断。 “林叔叔。”方子轩压低声音。 身旁的颜如玉吓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怎么了?” “林叔叔是否想过,这是方演自己放出的消息?” 方子轩想到这,一切仿佛都能说通了。 方演自己放出消息,就是想让任何江湖中人都知道一件事——他这些时日正在从蜀中往皓月门去。 按正常骑马的日程来看,少说要六天时间,而如今方演的意思很明显。 这六天内,任何对他的实力有怀疑或者心有抱怨无处可泄的都可以前来狙杀他。 不过这些人,最终一定会成为方演剑下之魂。 这让人不经细思极恐。 “果然是蜀王啊,要是没点本事,先帝也不可能把兵权交到他手上。” 林如剑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二人。 颜如玉明眼,他看出门主在惆怅,他们两个人在待在这明显不合适。 “金屋兄弟,咱们走吧。” 方子轩思忖片刻,道声林叔叔再见,便同颜如玉离开皓月楼。 皓月楼门外,林霜坐在花苑的台阶上。 颜如玉拉住方子轩,喊道:“林师姐!” “颜师弟,方师弟。” 林霜站起来,纤细的身姿在微风中,好似会被吹倒一般。 平日里,用心保护小师弟,温柔恰如细雨的少女一直都是颜如玉心中的女神。 他之所以敢拉着方子轩和林霜说话,就是他第一次在别的男子眼中没有看到林霜的倒影。 所以他断定,方子轩对林霜并无爱慕之情。 “颜师弟受的伤好了?” 林霜问道,余光不经扫到方子轩身上。 她总觉得,这位话不多的方师弟,骨子里有股无法形容的气质。 “伤好多了,我颜如玉皮糙肉厚的,哪里像那方安同,不堪一击。” 他的话刚说完,林霜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颜如玉整个人都懵了,心头一紧莫不是林师姐喜欢那方安同。 他直勾勾地看着林霜的眼珠子,发现林霜的眼睛里倒影着方安同的身影。 方安同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颜如玉微微颤颤,他拄了拄一旁思考这件事情脉络的方子轩,不利索地说:“方……方……安同。” xiaoshutingapp.com 方安同在他三个小弟的搀扶下来到皓月楼,是为了从门主那里讨一个说法。 “师姐,我先走一步。” 颜如玉别了林霜,撒腿就跑。 方子轩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向傲并不在颜如玉旁边,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演为何会离开蜀中。 “方子轩!” 方安同瞪着眼,他拳头勒紧,却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面色煞白。 这一声方子轩,包含了无限的仇恨。 “好好养着,三天……”方子轩若无其事地从方安同身侧走过。 “啊!”方安同面露青筋,他大喝一声。“我们回去!” 三天后。 皓月门山门之处,十八匹马。 向傲先行一步下马,对着守山弟子言道:“蜀王驾到,还不火速通报!” 守山弟子抬手道:“向师兄,门主已嘱托过,我等恭迎蜀王阁下!” 言罢,数十名守山弟子排成一排。 方演悄然一笑,背手踏上台阶。 “就连林门主都知道本王要来了,这蜀中是该整顿整顿了。” 守山弟子皆守住心脉,臻极境的每一步威压,都充斥着杀意。 …… 皓月门客舍中,方安同将气息合十,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气正在聚拢,距离突破练气只剩一道屏障。 照着父亲所给的那本书上的方法练气,就想孩子戏水一般简单。 他第一次感觉到练武的简单,他开始渴望练武,渴望超越别人,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世子!世子殿下!” 向傲推开客舍门,冲进来。 方安同刚好合实练气,已达练气后期。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从床上站起来奔向向傲,一脚将他踢在地上。 “你还敢回来!” “殿下!蜀王来皓月门了!” 向傲捂住胸口,忍住这一脚的痛苦,还带着喜悦。 “呵,蜀……父王!” 原本还要继续谩骂的方安同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的父王来了,来给他撑腰来了! “哈哈哈,方子轩,今日你必死!” 说着,他仰天大笑。 “向傲,本世子错怪你了,你起来吧。” 未等向傲站起来,方安同往皓月山门方向奔去。 皓月山门处,林如剑携全山门三年以上资历的弟子恭迎蜀王。 一是因为蜀王的皇室身份,二是因为方演本身是武林第一人。 方演踏上最后一段台阶,朝着林如剑笑道:“两年不见,林门主可否想念本王?” 林如剑回笑道:“两年来,格外想念。” 话音刚落,方演已经走到林霜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本王听说犬子无能,在这吃了大亏,这不,今来教训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孩子。” 第十一章 试炼开始 “父王!父王!父王!” 两人在皓月楼谈笑间,方安同冲进屋内,跪在方演的面前,大声哭喊。 方演随即点住方安同穴道,手指尖输出真气,笑然。 “这么着急见父王?” “父王,儿子被人打了,呜呜。” 方安同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水,泪流满面。 一旁的林霜掩住嘴,差点笑出声。平日里顾及面子的方安同并没有注意到林霜就在一旁。 “父王,儿子要杀了方子轩!” 方安同恶狠狠地看着地面,他知道他的父王来了,他做什么都可无所忌惮。 方师弟!林霜心头一紧。 然而,方演拍了一下桌面,怒斥道:“住口。” 方安同愣住了,以前自己说什么,父王都不可能这般生气。 “你可知道你说的是谁?” 方演站起来,林如剑也随之站起。 “儿子不知。”方安同回答。 “不知,这事就过去吧。”说着方演便摆摆手,让方安同退下。 此刻,方安同内心无比的愤怒。他低下头,不情愿地退出皓月楼。 林霜本能地呼出一口气,给蜀王和父亲添茶。 方演坐下,林如剑才跟着坐下。 “林门主见笑了,本王适才所说这皓月门试炼流程这事,你如何看?” “当然可以。” “那本王就先去客舍。” 说着,方演离开坐席,林如剑跟着上去开门。 方演出皓月门,十六位侍卫紧随其后。 那方向是方师弟的住处? 林霜忽然发现,蜀王去往的方向正是方子轩所在的客舍。 林如剑转过身,拉住林霜的手,小声道:“霜儿,你去召集众弟子,心境试炼将在未时初开始。” 林霜领命离去,林如剑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 …… 方子轩将客舍门院都敞开,他伸了一个懒腰哈了口气,远远地望见十几个黑衣人影往自己这来。 他算了一下时间,今天方演应该到皓月门了。 这黑衣人影定是方演和他同行的侍卫。 他转身回屋,给自己倒了杯茶,整理整 理身上的衣裳,坐等方演到来。 方演同侍卫走到客舍院门前,见院门屋门敞开,他停住脚步,轻咳一声。 屋内也跟着咳了一声,传来一声:“进来吧。” 方演示意侍卫在院外等他,走进屋内。 方子轩坐着倒杯茶,推到方演面前。 “蜀王喝茶。” 方演走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怎么样?”方子轩俏皮一笑,指了指方演手里的杯子。 “浓厚醇香。”方演放下杯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陌京带来的。”方子轩满意一笑,转而又倒了一杯。 “蜀王怎么知道我来皓月山了?” 他继续坐着将茶杯推到方演面前,方演接过茶,再度一饮而尽。 “安排了密探。”方演放下茶杯,身后的院门外站着十六位化境高手。 “这十六个人不会是来带我回去的吧。”方子轩压低声音。“对了,我前两天揍了一顿方安同。” 方演尽量目光不去直视方子轩,他将茶杯推至茶壶边。 “不是。安同这事作罢。适才林门主已经答应,心境试炼,未初开始。” “哦,你是来通知我的。”方子轩若有所悟。 “可以,这么说。” 方演接过第三杯茶,再度一饮而尽。 “三杯已饮,不送。”说着方子轩站起来转身。 方演放下茶杯,道声:“臣告退。” 方子轩站着,将折扇打开扇了扇,想到颜如玉如果看到蜀王,会不会和上次在万欣怡面前一样,躺下来就装晕。 未时之初,方演同林如剑皆坐在练武场高台之上。 场地里站满了两年以内资历的弟子,方子轩和颜如玉站在一排。 颜如玉扫视了练武场四周,没见到万欣怡。他小声问道:“金屋兄弟,你看到那个小魔女没有。” “没有。”方子轩其实是知道的。 万欣怡那日在饭堂之后,前来找过方子轩。 她说她过些日子要回东拳门,并且对自己冒失打伤他,表示道歉。 想到这方子轩心里暗暗觉得,看起来娇生惯养,不可一世的万欣怡居然还会“温柔”地和别人道歉。 当然,此温柔非彼温柔。 练武场高台之上,林如剑命人敲响铜锣。 他以化境巅峰的威压震慑全场的喧闹,慢咳一声。 “心境试炼,即刻开始,所有人闭目打坐,凝神聚气。” 众弟子席地打坐,林如剑将皓月剑横插在练武高台之上。 天空之中忽然云层聚拢,练武场地面之上隐隐约约出现一道月牙纹理。 心境试炼。 是在所有人凝神聚气之时,利用皓月剑千年灵气同皓月山天然真气融合,将练武场所有弟子送入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之地。 xiaoshutingapp.com 通俗来说就是给所有试炼中的弟子,营造出一场真实的梦…… 芳草萋萋,颜如玉躺在田埂上,对着天空大喊:“嘿,老爹,我回来了!” 他席地坐起,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喊什么喊,你娘的,过来给你爹我耕地!” 颜如玉遮住阳光,远望田间。 “老爹,你为什么非要和爷爷杠上,杠上就杠上,你要种地,别带上你儿子我呀。” “少他娘的和老子废话。” 锄头从田间丢在田埂上,颜如玉捡起锄头,心中不乐意。 他刚要说什么,阳光下四个黑衣人抽出长刀奔向他老爹。 “老爹快跑!” 话音刚落,血洒田间。 颜如玉的眼泪从眼角流到嘴边,他拎起锄头奔向四个黑衣人。 “我要杀死你们!” “这小孩是谁?” “不知道。” “颜珑已死,这孩子敲晕即可。” 说着,一位黑衣人迎面而上,用剑柄敲在颜如玉后脑勺之上。 颜如玉倒在田埂上,他并没有晕,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四个黑衣人的对手,他要活下来,他要为父亲报仇。 天空雷鸣电闪,不一会下起瓢泼大雨。躺在田埂上的颜如玉拳头勒的紧紧。 他紧闭着眼睛,牙齿咬的咯咯响。 “我颜家乃江湖第一博学世家,你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们,并杀了你们!” 雷声掩盖了颜如玉的声音,泪水伴着雨水从脸颊滑落,他遮住额头,整个人与泥水混在了一起。 第十二章 青梅竹马 “子轩哥哥,子轩哥哥。”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令人熟悉,却又极其陌生。 好似从小听到大,又好像只是在深处的记忆里存在过。 方子轩感觉耳朵有些痒痒的,他捂住耳朵,睁开朦胧睡意的双眼。 女孩的辫子从他的眼前闪过,他微微起身,迅速将女孩裹进被子里。 “芊儿怎么来了?”这一句满是疼爱。 女孩叫茉芊,算是方子轩的妹妹。 因为儿时有疾,为了方便静养,茉芊一直和爹娘生活在陌京郊外,平日里很少来城中。 自从方子轩从记事开始,几乎每月都要和父亲出城四到五次,每次都是去替茉芊治病。 春夏秋冬,一来二去,茉芊问:“你叫什么?” 方子轩回答:“子轩。” 女孩握着他的手,递给他一朵雏菊。 “那,我以后叫你子轩哥哥好嘛?” 十岁那年,是茉芊第一次进陌京城。 这次,茉芊长大了。 “是和白叔叔一起来的?” 方子轩起身蹲在床边,点点茉芊的额头。 “没有,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 女孩裹紧被子,只露出那可爱俏皮的脸庞,朝着方子轩吐了吐舌头。 “子轩哥哥最近都没有来看我,我就和爹爹说,说子轩哥哥把我忘了。” 说着女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难过起来。 “爹爹拗不过我,说等我这几天身体好些就带我来找子轩哥哥玩。” 说完这,女孩适才难过的语气才变得正常。 方子轩疼爱地摸摸芊儿的额头,小声道: “那,芊儿挽起袖子,子轩哥哥给你把把脉?” 茉芊点点头,从被子里伸出双手。 方子轩操心地叹了口气,放下芊儿的另一只手臂,轻轻给她搭把脉。 片刻之后,方子轩微微一笑。 “走吧,今儿带你去看看我自己修缮的后花园,美丽清雅。” 方子轩拉住茉芊的手,将女孩身上裹着的被子缓缓掀开,淡色的 长裙配上面容微白,仍旧开朗活泼的姑娘,显得格外秀美。 试问,姑娘美如画,谁家少年不知情? 方子轩愣了一下。 “子轩哥哥在看什么?” 茉芊瞪着圆滚滚地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方子轩,有些青涩地卷起自己的辫子。 方子轩摆摆手,心中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他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然:“芊儿穿这一身好看。” “是嘛?我也挺喜欢这件衣服的,这是娘亲特地给我做的。” 芊儿和普通的女孩一样,被夸的两只眼睛眯成细线,歪着脑袋给方子轩的脸颊轻轻一吻,羞涩地跑开。 方子轩站在原地,茉芊的动作很快,让他猝不及防。 …… 两个人牵着手在后花园里散步。 后花园内花开繁华,五彩缤纷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绚烂。 蝴蝶成群飞舞,仿佛是见到了自己的主人,纷纷靠近茉芊和方子轩,在两个人的身边翩翩起舞。 “秋深了,居然还有蝴蝶群舞。” 方子轩带着疑惑,看了一眼茉芊。 只记得小时候,芊儿总是会招惹一些蝴蝶来,那时候只觉得奇怪,现在想想这难道不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就好比练武的内力真气。 想着,不知何时。 芊儿撒开方子轩的手,在花园内伴着落下的花瓣和蝴蝶一同起舞。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 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 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 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 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方子轩叹一口气,只记得这一首悲凉之音的词。 词意见人,站在盛世陌朝的角度来看,这首词不正是描写茉芊美丽舞姿,却又感叹少女天生身体欠缺,命不长久。 茉芊跳的有些累了,她的动作逐渐变慢, 额头上也慢慢生成了汗珠。 “芊儿,累了便坐下歇歇?” 方子轩扶住茉芊,茉芊忽然依靠在方子轩怀里。 “子轩哥哥,呜呜呜。”她忽然哭了,眼泪掉下来穿透了方子轩的衣服,泪水是热的,可是映在身体上,如此冰凉。 就在那一刻,少年内心暗暗发誓,自己要找最好的医师,替芊儿治好身上的病。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云朵,露出淡淡地笑脸。 “心境试炼的真实,真让人想一辈子留在里面。” 方子轩搂着茉芊,笑道: “芊儿记得不记得我们是几岁的时候第一次见面?” 怀里的茉芊没有回答,或许她根本不知道。 她依偎在方子轩的怀里,小声呢喃:“子轩哥哥,你记得我们是青梅竹马就好了呀。” 方子轩闭上眼,他时刻记得茉芊最后哭着和他说:“子轩哥哥,多希望你不是我的哥哥。” 练武台上,众弟子席地而坐,方子轩微微睁开眼睛,眼角划过几滴泪水。 其实他早已经发现那是梦了,芊儿即便是还活着,也不可能一个人来找他。 只不过他自己不肯相信,他宁愿相信那才是事实。 或许这就心境试炼,那种让人不愿相信这就是梦,反而倒过来认为现实是梦。 吞噬小说网 他突然想看看颜如玉怎么样了,还没来得及侧过来,忽然感受到四周有隐隐约约的真气涌动。 这真气来自所有皓月门进行试炼的弟子。 他身旁的颜如玉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样的梦,满头大汗,青筋暴起。 皓月门的心境试炼,众弟子身上许多外露的真气,让方子轩忽然来了新的想法,和他原本的以为发生了重要的关联。 他试着瞥练武高台上的两个人。 林如剑也双手合十坐在皓月剑前,而蜀王则不急不慢地自顾自喝茶。 “方演这个老家伙,一直这么关注皓月门的试炼,这其中必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子轩心里暗想,同时将四周的真气慢慢地融进气海之中。 气海充盈,飞剑大乘。 第十三章 权力富贵美人 “世子今日生辰的花灯许的是什么愿望?” 百花船上,方安同怀里的“胭脂水粉”依靠着他,并娇声娇气地问。 方安同掂起女人的下巴,酌酒一杯,转而望向广阔无垠的湖面。 “小王我的愿望是,拥有黄金白银和美女佳人。” 女子抽出一根玉簪,拉住方安同的手,妩媚一笑。 “拥有什么,就得失去些什么,世子殿下怕吗?” 方安同一下子搂住女子,看着她娇嫩的玉手,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小王不怕,不失去你就可以了。” 话刚说完,刺啦一声,玉簪划过方安同的手掌,鲜血流出。 方安同一脚将女子踹在地上,怒吼:“混蛋,你敢伤我。” 一边说,撕开衣角的布条裹住自己的手掌。 三两滴血滴在船上,本应该干成血斑的三滴血滚落在地上形成血红色的珠子。 珠子晶莹剔透,滚在女子脚下。 女子捂住脸,捡起一颗珠子。 “世子殿下打疼人家了。” 就这样无辜地被打了一下,她都没有任何脾气。 女人吹了吹血珠子,问道:“这就是世子殿下付出的东西,然后再获得的东西。” 方安同捂着自己流血的手,不屑地问女人:“这是什么东西?” “您要的富贵。” 女人说着依靠进方安同的怀里,妩媚道:“此刻世子是不是有了美人和富贵?” 方安同满足地大笑,他将女人揽进怀里,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幸福。 他转过身想与谁分享。 可是身后却并没有他熟悉的人,只有一座繁华堪比宫殿的船。 “林师姐……” 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三个字?方安同笑了笑,自问自答。“这林师姐必然是绝世佳人。” 绝世佳人吗? 他仿佛间明白了什么,推开身边的女人。 “父王曾说,女人多祸水,小王我追求的更多是富贵和权力。” 那女子就半倒在地上,哭泣起来,开始述说自己命苦。 直到哭的烦人起来,方安同抽出豪华游船上的利 刃刺死了女子。 他拿起地上的血珠,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被美色迷惑。 “还是要多谢林师姐,如果我不是那么想得到你,又怎么会发现这是心境试炼呢。” 说完,方安同纵身跳进湖泊之中。 练武场上,方安同缓缓睁开双眼,也发现周身环绕着许多真气。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父亲所给的那本书上曾今看过一招将非本体真气融进体内气海的一种方式。 这么多真气,足够他踏破练气屏障,直奔飞剑佳境。 就在他要尝试着将周围的真气纳入气海之时,猛然发现方子轩正看着他。 对于方子轩,方安同恨之入骨。 但是吸收他人真气这种损事,他碍于身份,不能在这个他最痛恨的人那里留下把柄。 他停住手,自己闭上眼睛。 方子轩仿佛懂了些什么,他转过目光看着满头大汗的颜如玉,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 颜如玉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他的内心无比愤慨。 他现在唯一能够生活下去的欲望就是找到凶手替父报仇。 可是现在他手上连一把锋利的刀刃都没有,而且自己根本没有武功,又怎么能给父亲报仇呢?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一群骑马的人从街道疾驰而过。 沿路的黄土灰尘将街道两旁散开,颜如玉的衣服上蒙着一层。 颜如玉只能忍。 “前面死人了。” 街道两旁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声,所有人都向那边看去,是刚才,军马骑过的地方有人挡道。 马直接踏过了人,将人踩踏而死。 颜如玉看着那倒在血泊里的人,仿佛间看到了田间被刺杀死的父亲。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原本以为疼痛感会更狠地冲击着自己。 无痛无痒,颜如玉有一丝失落。 他拉住一位路人,问道:“这些马是什么人?” “害,你这都不知道?这是蜀王的快骑!” “蜀王!” 他忽然发现一样特殊的东西,就在那群马飞奔过去的时候。 那群人的手腕上都绑着草绳,和田间那四个刺客中那位敲晕自己的时候,他依稀看见那个刺客手腕上有绑着的草绳。 “仇!”说着颜如玉从身后的工匠铺里拿了一把半成品的匕首,跟着骑兵的方向,丧心病狂地奔跑。 没有跑多远,那群骑兵全部停下来排开。 全部转过去,好像就是在等颜如玉前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没有一位骑兵感到不耐烦。 颜如玉终于出现在了这两排骑兵的面前。 “这小孩怎么跟踪我们到这里?” “杀了?” “敲晕吧。” 三个熟悉的声音,颜如玉一下子如醍醐灌顶。这骑兵中的三个人就是当时在田埂上没有杀了自己的刺客们。 颜如玉不能够再给他们机会,他提起匕首,冲上去一跃而起就是刺向那马上之人。 吞噬小说网 骑兵都拉起马蹄,马儿嘶叫起来,一脚将颜如玉踹在地上,颜如玉的脸蹭破了,流出些血来。 “杀死我,混蛋!来啊!” 颜如玉躺在地上,匕首飞出去老远,颜如玉瞥了一眼,他放弃地躺在地上,对着蓝天白云大喊。 “杀死他,杀死他!” 骑兵呼喊,一位骑兵下了马,慢慢取下头盔。 “这个小孩,是那个颜珑的孩子吧。” 这声音,就是那三个熟悉的刺客声音。 “他是要报仇?” “那,杀了吧!” 其中一位骑兵将长剑抽出,踏马而来,直接将剑刺入颜如玉的体内。 颜如玉顿时感觉,所有的东西都白了,满脑子的混沌不堪,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刷的一下倒在地上。 “心好累啊。” 他不由地叹了一声,对着蓝天白云。 方子轩压低声音:“你做了什么梦?” 颜如玉也小声回答:“金屋兄弟,我说这不是梦,你信吗?” “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做梦,不信你看看你的四周。” 颜如玉这才环顾四周,他发现整个练武场都是真气的存在。 第十四章 兰格叛乱 练武场上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睁开眼睛,从心境试炼中走出来。同时,练武场上的漂浮着的真气也逐渐消逝。 颜如玉拍拍屁股站起来,他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 见有人站起,林如剑抽出高台之上横插着的皓月剑。 方演见此,亦移开茶杯,将目光投到练武场上。 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有的人满头大汗,有的人泪光闪闪,还有人拳头累的紧紧,甚至有人朝地上吐了一口浊血。 林如剑扫视了一遍练武场,他飞下高台,来到吐血弟子的面前,点住其几处穴位。 “大悲之深,则动心伤肺,才有可能吐血……你的心境试炼看到了什么?” 弟子摇摇头,方演也落到那弟子身旁,递过去一杯水。 蜀王亲自递水,何其荣幸! 四周的弟子都惊讶不已,纷纷向那位弟子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位弟子由于伤心动肺,并没有看是不是蜀王递来的水,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他夹着虚弱的声音,扶着身边的林如剑哭诉道。 “门主,我一家人都被战火烧死了,这心境让我再次看到了他们!” 说完那弟子手中聚集真气,对准自己的胸口猛猛拍出一掌。 适才,这位弟子刚刚饮过水。 炼气之人,动用真气之前不可暴饮。 水与气本不相容,以真气去拍聚集水分的肺部必会肺部震裂。 “门主!我并没有能够突破武境,但是我可以去见他们了。” 言罢,那弟子倒于地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虽流出淡淡的血痕。 这场景,林如剑心如刀绞。 这弟子没能过了心境试炼,但是却找到了他的归属,他虽死但也心满意足了。 “可惜了,十五岁的练气。” 方演有意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背着手,从练武场上往下走。 他的身边跟着十六位带刀侍卫,方演的每一步依旧是带着威压,或许对于臻极境而言,这样的人死了就是死了。 方演这一般不屑,颜如玉全部看在眼里。 他的心境试炼之中父亲的死和方演有关,他坚信自己苦苦寻查的杀手一定和方演有关。 “你站住,你不要以为你是一个王,就可以这样猖狂!” 颜如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跑到练武场的中央,指着整个练武场前的方演大声怒骂,完全不顾他身边十六个侍卫的感受以及方演本人的感受。 方演停住脚步,他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站在背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更像是教训! “你觉得本王需要关注他,或是他需要本王的关注?” 方演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冷漠。 武学高境界者观言闻色,可以根据声音,辨别出人的样貌。 这就是方安同所说,跟着方子轩一同将他打伤的那个人。 “他是平民百姓,他不需要你的关注!” 颜如玉当然气不过这官派作风。 这事气得他大吼大叫,想用喊声的气势赢得方演的回头。 可是蜀王毕竟是蜀王,又怎么会轻易回头。 一旁方安同见颜如玉的态度非常恶劣,他飞起一脚,不顾方子轩在其身边,便将颜如玉踢倒。 飞在地上颜如玉,脸撞在地上,脸旁划出伤痕。 方子轩见状,立马前去扶起,顺带将扇子折打在方安同的肩脖子上。 扇子用力打下去,力量将方安同打折跪在地上,跪在颜如玉和方子轩的面前。 也当着他老子的面。 “父王,杀了他两!” 方安同火冒三丈,眼睛里都是怨恨。他想此刻,这两个人当着他父王的面又是骂又是打,必定激怒了自己的父王。 “你闭嘴。” 方演只回了一声,并没有回头说更多的话。 忽而另一边传来一声:“门主!我等未能拦得住他!” 闻声,一匹飞马踏空。 马上之人身着红衣甲,乃是西域诸国边境守军将领冷兮! 冷兮见蜀王在此,勒住快马,匆忙而下。 他抬手欲言,却一眼瞥见蜀王身后不远站着方子轩。 他快步上前,却被蜀王拦住。 蜀王言道:“冷将军有何急事?” 冷兮自懂,他后退一步跪下。 “西域兰格叛乱,他们的首领兰格布拉机不久前统一西域七十四国, 近日已举兵攻打西门关。” …… 西门关外。 无限大漠,万里起风。 大批灰衣甲驻扎在此,这便是兰格军队。 兰格军队士兵皆奇壮无比,身形可赶得上三个陌朝士兵。 众多营帐之处,有一巨大的营帐。 此处四周严守,乃兰格布拉机的统帅之营。 蹭! 一道人影闪过营帐,忽然营帐之内传来一声惨叫。 门口驻扎士兵却若无其事地站着,一动不动。 营帐内,一位上身未穿衣服,露出岩石般颜色,亦似其坚硬的皮肤。 营帐地面上躺着一具尸首。 “呵,这就是中原人的实力?” …… “统一七十四国?”方子轩跳下练武场。 “是的,据活下来的探子说,兰格统帅喜中原武学,已经踏破入神,直逼臻极。” 吞噬小说网 冷兮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恐惧。 “我们派出的化境巅峰高手,皆有死无生!” 方演皱了一下眉头。 他还是比较清楚兰格这个国家的状况,兰格人勇猛善战,体格庞大,当年陌武帝和周无言两大入神巅峰高手率三十万精兵才打下都城。 现如今,兰格出现入神巅峰统帅,手下化境必然不会太少,再加上此时兰格已经整合七十四国,国力可和大陌一较高下! “这事就麻烦了。”方演自言自语一句。 方子轩也脸色低沉。 冷兮抱拳,跪着大喊:“安请部署!” “周无言在做什么?” 方演问道,同时身旁十六位化境侍卫皆跪下等候蜀王决策。 练武场安静无比,他们还不知这兰格的可怕。 “周门主正在闭关,他可能还不知道此事。” “闭关?他是想要……”方演不屑一笑,他仿佛在说周无言自不量力。 “你此刻回去往陌京禀报皇上,本王先回蜀中调兵遣将。”方演而后言道。 “皇上,皇上不是……” 冷兮的话未说出口,他察言观色,跪下领命。 “末将告退!” 第十五章 西门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大漠之上有一座西门关。 巍峨庞大,气势宏伟。 无数的士兵矗立在关口城池之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提防兰格的进攻。 数日前,兰格巨人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五十里开外的大漠绿洲附近。 西门关四位守将派出去无数密探和化境刺客,只回来了一位。 回来的这一位密探手臂已经断掉一只,心肺也受了严重的伤害。 他苟延残喘地描述了兰格军营的大致位置,便一命呜呼了。而后依据描述派出去的化境高手无一生还。 此刻西门关城墙上站着一位穿着白银铠甲的将军。 他叫周概,是周无言的侄儿。 周概站在城墙之上,远眺五十里外广阔无垠的大沙漠。 西门关外黄沙乱石,周概的眼睛里无限思绪。 不日,与兰格巨人必有一战! “将军!” 周概身后,一位探子来报。 “讲。” “周门主近日闭关将出,我等已经将兰格叛乱之事在西枪门附近传散开了。” “嗯好,让人吩咐下去,提高警惕,京城不日将会有大军支援,我们一定要守住西门关。” 周概握紧长剑,眸子里闪过光芒。 这缕光,便是他的希望。 探子刚退下,一只白鸽落到城墙上,周概上前一步取下白鸽脚上的信条。 他看完便将其撕碎丢进茫茫大漠之中。 此刻,他的心中更有底了。 蜀王亲率五十万大军,从蜀中西进,七日之内必达西门关! ………… 西门关外五十里,百里之营,峰峦叠嶂。 兰格布拉机披上衣袍,身形魁梧的他举着巨石板斧,大喝一声。 远处两个瘦小的老头连爬带滚地摔到兰格布拉机的面前。 黑脸老头抱住布拉机的脚,白脸老头连连磕头,嘴上喊着:“大王,您的剑就快打造好了!” “还差什么?”布拉机拎起磕头的白面老头,瞪着眼。 白面老头吓得脸比原来还白,疯狂摇头 。 黑面老头亲吻着布拉机的鞋子,边闻边说:“只差一步!” 布拉机将白面老头拎浮在天空,而后一脚踢飞。老头摔在十丈远的地方,猛吐一口血,身上骨架碎裂的声音炸耳。 黑面见状疯狂亲吻布拉机的鞋子。 兰格人不喜欢别人磕头的样子,他们觉得尊崇者的鞋子,是奴隶亲吻的对象。 “你,把最后差的东西添上,兰格王德吾必定放你离开。” 布拉机抬起脚,意思是让他停止尊崇动作,做他的事情去。 “呵呵,中原人。” 看着黑面老头连爬带滚的离开,布拉机不屑地嘲讽。 他始终记得十年前,他的族人被中原人如何杀戮。 三十万中原士兵撞破兰格都城,屠杀了都城所有的兰格巨人并杀死了兰格布拉机的父王和母后。 或许是兰格神眷念,布拉机并没有死于周无言之手,还阴差阳错地在混乱的战争废墟中捡到一本武功秘籍。 他照着那本武功秘籍上的图案练习,一天一天地发现自己体内多出了像中原人一样的真气内力。 他将这叫做兰格神力,他将武功秘籍的前半部分拿出来给活下来的兰格巨人们学,十年之后,体质超常的兰格巨人一个个都步入化境,兰格布拉机则达到了入神巅峰! 他率领兰格军队,一路从西往东打,用了不到半年时间统一了西域七十四国。 “杀死陌朝皇帝,兰格王吾德便是兰格皇帝!朕是皇帝。” 布拉机吼了一声,朝着黑面老头跑的那个方向走去。 大漠呼啦呼啦的风,布拉机内心的欲望爆棚。 黑面老头举着一把黑银色的宝剑,跪在布拉机的面前,将刀举过头顶,低下头吻着布拉机的脚。 “大王,哦不,是皇上!这是您的宝剑!” 布拉机狂笑,露出黑色的牙齿。 “朕……收下了!” 他举起神剑,举过头顶。 一刀而下,黑面老头被劈成两半。 他的身后,数以千计的兰格巨人齐声大呼:“兰格皇帝,兰格皇帝。” 声音越来越远。 “报!将军 !兰格军营里面传来消息!” 周概摆摆手。 “我已经知道了,兰格王还敢称帝,让他先乐着,蜀王不日将至。” 探子一听蜀王名号,跪下颤抖。 “蜀王?当今世上唯一的臻极境!” “知道就好,退下吧,我和叔叔有话要讲。” 探子微微抬头,周概正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老者,老者虽然一头白发,可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纹。 吞噬小说网 叔叔?西枪门门主!探子退下,浑身冰凉。 “概儿,方演不日将至,你还千方百计让叔叔过来,呵,意欲何为啊?” 周概见四周没有其他人,他一把抓住周无言的手。 “叔叔!您若不来,兰格巨人攻城,我西门关一天都守不住!” “叔叔如今已经是半步臻极,侄儿听闻那兰格王不过是个入神巅峰。” 周无言摸着他的白胡子,眼睛里深邃的黑。 “你知道什么?巨人的入神巅峰,不亚于臻极境。” 周无言站起来,手指上三枚铜板弹落在地上,他脸色一变。 “概儿,这次西门关必有一大战,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不日将有一少年比蜀王先到,保护好他。” 说完,周无言以内力吸起铜板,三枚铜板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周概站在原地,看着周无言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由地纳闷。 …… “金屋兄弟,咱两为什么一定要去西门关!” 颜如玉将衣角卷起来,抽出一条麻绳绑好衣角,累的不行。 “你见过兰格巨人吗?没见过吧,不想去看看?” 方子轩指着不远处的驿站,摘下腰间的玉佩。 “我们今晚去那里休息一晚上,明天,要两匹马,直奔西门关!” 颜如玉深吸一口气,顿时神清气爽。他看到了驿站,听见了快马直奔,内心汹涌澎湃。 “兰格巨人!会不会一脚把咱们踩死?” “不会。”方子轩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到颜如玉手中。 “拿好这个,到了西门关,亮出这个玉佩,再微微摆手,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第十六章 少年皇帝 “那个少年是谁?” 周概拱着手愣在桌子上,手下的探子沉默不言,他们也没有打听到要来的少年到底是谁。 周无言的易数可以说的上是天下无双,既然周无言都说了来者必得好生保护,必然要做到。 周概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洒出的水珠上,大地晃动了一下,他拿起桌子边的长剑,一下子从楼阁里冲了出去。 “兰格巨人袭击,全部打起精神!” 周概的手微微地颤抖,他按住剑压在城墙上,手指甲陷在肉里,溢出丝丝血迹。 守军的视线定格在城门不远处,数十名兰格巨人扛着巨斧,如同石头一般每踏出一步大地都发生强烈的震动。 巨人中有一个穿着与众不同的,他便是兰格王兰格布拉机。 布拉机腰间别着一把黑曜石打造的剑,剑身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刺眼。 “那是……天下第一剑!” 周概惊叹,隐逸江湖三十多年的黑面白面双匠当年带走的天下第一神剑居然出现在兰格布拉机的腰间。 天下第一剑传说中由岩浆化水而成,便是金刚黑曜石的存在。其剑不锋利,却能以金刚之力破碎一切,故被人称之为天下第一神剑。 布拉机在众巨人簇拥下,将腰间的天下第一剑横插在大漠之上。 “听说这城中连一个入神高手都没有。” 他再次嘲讽地对着西门关大吼一声:“死吧,中原人!” “死?” 一声疑惑的语气,从天而降。周无言站在城墙上,双手背后,白色的头发在黄沙尘土中泛的金黄。 “你是何人?” 兰格布拉机拔出黑剑,指着城墙上的周无言。 “当年兰格国都一战,老夫见你年幼并未杀你,今日你若想死,老夫亦可再血洗一遍兰格国都。” yawenba.net “血洗?国都?”布拉机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他理清思绪,继而大吼一声:“周无言,我兰格巨人族的仇人!” 吼着,提起黑剑,猛地奔向西门关城墙。 “众人拉弓,射!” 数以千计的箭雨从西门关城墙上倾泻而下,布拉机挥出黑剑,四周箭雨散 开,纷纷落进沙子里。 “就凭你们,还想杀吾德!” 布拉机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周无言的长枪抵在他的脖子上,喝声:“滚!” 布拉机刚要挥剑,周无言的枪尖划破了巨人的皮肤,黑色的血流了下来。 他收起内劲,落在大漠之上。 “周无言!” 喊声震动大地,布拉机在所有人的簇拥下往西撤离。 周概此刻心里舒适了太多,他的叔叔完全凭借一己之力击退布拉格,西门关必然可以守住! “叔叔。” 等到周无言回到城墙之上,周概第一时间跑过去。 他眼睛里带着笑意刚要夸赞周无言,周无言猛然吐了一口鲜血。 “没想到破布拉机的护体之力,居然需要消耗我这么多的内力。” 周无言扶住周概,用低沉的声音嘱托道:“今天,那人该来了。” …… 颜如玉握着玉佩,大摇大摆地走在方子轩前面。 方子轩跟着,四周探着是否有可疑的人或者事。 距离西门关不到十里,两匹好马硬生生被跑死,现在这十里路过几处农庄却没能借到好马。 路人都说,近日要战乱,家中牲畜粮食不能借给任何人。 颜如玉走着走着蔫吧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屋兄弟,我好饿啊。” “饿着,等会到西门关,记得照我说的去做。” “非要装大佬吗我?” 颜如玉靠在树杆上,他咳嗽两声,转而说道:“你等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这儿有吃的否,我要吃饭!” 方子轩摇摇头,指着地上的沙土说:“你吃沙子吧。” 边说,扶正颜如玉歪着的头。 “你该说,尔等勿言吾身份,此战必胜之。” 方子轩将扇子也递到颜如玉手里,走在了颜如玉的前头。 “颜兄,拿着扇子就更像了。” 颜如玉看着越走越远的方子轩,提起步子追了上去,他边追边喊:“嘿,到底这玉佩的主人是做什么的,这么有排面。” 方子轩 背对着挥挥手:“我说是皇帝你信吗,快点走,我看见西门关的后城门了。” 颜如玉听见方子轩说看到城门了,急忙拉开了步子,一下子不觉得饥饿和劳累了。 西门关后城门,是正对着陌朝的疆土,守卫极少,主要手用于控制城内有人出去。 见到两个少年人影离西门关后城门越来越近,守卫士兵警惕地抽出腰间长剑,一个一个拉成一排。 “你们两做什么的!” 方子轩咳一声,颜如玉点点头,将玉佩现出。 “让你们的周将军前来见我,就说有人在此等他!” 守城士兵哪里知道颜如玉手中玉佩是什么,既然这两个人要找周将军,就让人去禀报周概一声。 “这位将军,待会禀报的时候就说,我们是陌京来的人。”方子轩补充道。 守卫来到楼阁上,周概正为周无言端好茶水。 “报周将军,有两个人在内城要见您。” 周概正心烦,他随口道:“不见。” 那守卫便退到门外。 “将军,其中同行的人说,他们是从陌京而来。” “陌京……”周概一愣,快语道:“走,带本将军去。” 后城门处,颜如玉举着玉佩的手酸了,抬起手甩了甩。 周概走下楼梯,问道:“陌京来者何人?” 颜如玉立马提起精神,将玉佩举起,言道:“自己看!” 周概看见颜如玉手中玉佩,吓得差点滚下楼梯,他正正铠甲,将剑放在地上,对着颜如玉跪下。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士兵一齐跪下,原来拿着玉佩的是当今皇上! 颜如玉一下子被这些人吓到了,他回头去看方子轩。 而方子轩则拍拍颜如玉的肩膀,小声说:“颜兄,这玉佩是皇上的信物,我不敢假装皇上,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颜如玉心里一万个我叼你个臭嗨啊,他硬着头皮清清嗓子。 “你们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的随从饿了,你们这可有吃的。” 方子轩听了整个人一愣…… 第十七章 内伤 等貌似所有人都撤走,方子轩舒了一口气,夹一块肉递到颜如玉的碗里。 “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 方子轩故意挑逗颜如玉,他看着颜如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然觉得这家伙的毅力是如此之强。 皇上的身份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冒充的,颜如玉知道自己被方子轩拉下水了。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他们把我当皇上,那我就是皇上。” 颜如玉拣起筷子,狼吞虎咽。 “咳咳。”方子轩敲敲桌子。 颜如玉才发现两边还站着两位侍女,他停住筷子招呼道:“你们一起坐下吃?” 两个侍女吓得跪在地上,梨花带雨。 “皇上饶命,奴婢该死!” 颜如玉丢掉筷子,靠在椅子上,他不耐烦地问道方子轩: “金屋侍卫,这两个该死的奴婢你说该怎么处置?” 方子轩配合颜如玉演戏,他一拍桌子,那两个侍女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怕什么,皇上的意思是让你们过来吃,不吃就……恪嚓。” 方子轩笑然,过去扶起其中一位侍女。 “你们可知自己的命是为自己所活,这里就要有一场血雨腥风,吃完,回家去吧。” aiyueshuxiang.com 侍女抬起头看着方子轩,她们并不敢看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皇帝”。 “侍卫大哥,别杀我们……” 方子轩叹一口气,笑道:“不杀,皇上叫你们入席呢。” 侍女不敢动,只敢愣愣地看着方子轩。 方子轩蹲下来,取出一锭金子,递到侍女的手中。 “吃完,就和她一起回去吧,这里要打仗了。” 那侍女点点头,走过去拉起另一个侍女的手,两个人坐在了长桌的一侧。 这时的她们才敢看颜如玉,颜如玉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严肃,反而有些反差萌。 以及他吃饭的样子着实可爱,倒是让人觉得食欲大加。 再去看方子轩,那侍女眼神里多了一抹温柔。 饭后,两位侍女再三感谢离开。 方子轩抽回颜如玉身旁自己的折扇,慢慢地踱步到另一边。 他望 着楼阁外的侍卫,他们的眼神中皆是疲惫,明显是每日坚守在城墙之上不得休息。 这时楼阁侧楼梯上晃动着两个人头。 方子轩定睛一看,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概,另一个白发老者不知道是谁,不过老者面色惨白应该是身体有伤。 方子轩关上楼阁的窗户,摆出嘘的手势。 “有人来了,周概和一个白发老者。” 颜如玉摇摇头又摆摆手,一拍手表示不知道怎么办。 方子轩拍拍胸脯,微微一笑。 楼阁外,大漠风沙呼呼,听得到膝盖碰地的声音。 “臣周概,特带叔父来见皇上。” 周概跪在楼阁外,方子轩慢慢走到门口,扶起周概。 他此刻便已经知晓,周概身边之人便是西枪门门主周无言。 “周将军身旁这位便是周无言周老前辈吧,请。” 周无言本拱手以示礼貌,闻见方子轩的声音抬头疑惑。 他所疑惑的是,古来至今哪有皇上到门口迎接臣子的事情。 “叔叔,这位是皇上身边的金屋侍卫。” 周概介绍道,周无言这才明白,他点点头。 楼阁内,颜如玉酝酿了很久,他捏住嗓子。 “你们进来吧。” 方子轩侧过身,周概和周无言走进楼阁。 周无言身体明显不对劲,他提步的那一瞬间抖了一下。 方子轩注意到了细节,于是跟在周无言身后。 楼阁内,桌子上满是饭后的残骸,颜如玉端坐着,迎面走进来的是西门关守将周概和周无言。 周概只是化境大乘,颜如玉也曾经面对过数位化境高手,所有并没有任何恐惧。 可是周概身后那位,明显不是化境! 颜如玉尝试着克服恐惧,就像他面对着蜀王那样。 可是敢面对蜀王,是内心的愤慨。 面对这位白发老者,他内心没有任何支撑力量。 他双手不自觉的在身上摸索着什么,忽然碰到一样冰凉的东西。 玉佩。 方子轩塞给他,能证明皇上身份的玉佩。 他将手放在玉佩上,玉佩的色泽 温润居然给他一种舒心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陪伴帝王许久才会有的王气。 “微臣周概。”周概跪下,一旁的周无言并没有跪,他只是站着抬手。 “西枪门门主周无言。” 颜如玉站起来,将玉佩握在手中,他试着控制情绪。 方子轩忽然反应过来,周无言的武学境界在此,必然会引起颜如玉的恐惧。 他刚要走上前去,那周无言吐出一口鲜血,笔直倒下来。 “叔叔!” 周概听到轰隆一声,扶住周无言大喊。 颜如玉有些错乱,他不知如何是好。 “周将军,将周前辈平坦放下。” 周概抬头,方子轩站在他的面前。 “本将军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师父是落云。” 方子轩蹲下拿开周概的手,将周无言平坦地放下。 呆若木鸡的周概虽然不清楚方子轩能不能帮到周无言,但是落云,周概很清楚。 江湖第一神医,如今皇室御用太医令。 当年灭掉十三门全门的西域奇毒彼岸花,在落云手中宛若将一滴清水变浑浊一样简单,直接化解彼岸花的毒效,将其变成了一种果子。 方子轩点住周无言几处穴道,从他的扇子里抽出一只长针。 长针极细,犹如银丝。 细针缓缓从周无言额头刺入,不见一丝血迹。 方子轩再次点开周无言身上穴道,等了一会,抽出细针。 周无言的额头上露出黑色的血珠,一点点大,却在煞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这是什么?”周概问。 “周前辈是不是和兰格巨人发生过打斗!”方子轩挑起血珠。 “就三个时辰前,与兰格王……”周概如实答道。 “这是内伤,早闻西域有种奇怪的秘术,可以反噬对手,不管对手多么强大,一旦有缺陷,必定会受其内伤。” 方子轩的话让周概相信只有他能救周无言。 “金屋大人可知道怎么办才能救叔父!”周概急忙问道。 “兰格营地之中……”方子轩眼睛里只剩下深邃的目光。 第十八章 沙漠之珠 大漠,黑夜,寂冷。 方子轩压低脚步,夜行衣修身,他手中的黑鞘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大地有点晃动,他深吸一口气。 附近必有巨人巡逻,兰格巨人无法控制自己庞大的脚掌与地面相结合的那种力量。 昨天安顿好周无言,周概就已经知道了即便是半步臻极的高手也逃不过西域秘术的反噬。 内功反噬之伤,如果没有月读草,就算落云亲自来也救不了周无言。 月读草,顾名思义。 月读,每日依靠月光生存;草,一种草本植物。 长在大漠绿洲附近,靠着绿洲的水源和沙漠的月光养育的植物。 其本身从未有人见过开花,曾有人将其带出沙漠企图大规模培育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万物志》之中记载“月读草是武学修炼者修复一切内伤外伤的奇药。” 《本草录》之中记载“世间无所不治之奇草。” 而方子轩的记忆中就好像在哪听说过这月读草。 不过他想不起来更深的东西,只知道这月读草现在是唯一可以拯救周无言的奇物。 绿洲附近,是兰格军队的驻地。 “这里必有月读草。” 方子轩心里自语,他握着黑鞘剑,尽量避开兰格巨人的巡守队。 沙漠到夜晚,身上寂冷地令人打哆嗦,方子轩微微哈口气,轻功越过一个巨大芭蕉树,蹲在了树干上。 从这棵巨大的芭蕉树上往下看,几乎整个兰格的营地都在他的眼底。 巨人的营地果然和他想象的大差不离。 众多营帐包围着的一处巨大且与众不同的营帐,此处应该是便是兰格王布拉机的帅营。 方子轩盯着帅营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兰格布拉机怎么说也是个入神巅峰的高手,还轮不到飞剑水平的来刺杀。 “父亲,轩儿真好奇当年周前辈和您是如何将这样一个战斗民族的国都给打下来的。” 方子轩朝着月光,心里油然而生的敬意。 忽然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月光所及之处,一株稍长的 草微微地向着月光低头,像似一株月下美人害羞不敢抬手瞧一眼月光的俊俏一般。 xiashuba.com 方子轩扫视四周,暂时并没有兰格的巡守在周围。 他纵身一跃,落下月读草的旁边。 月读草上居然有一撮花苞,方子轩一下子明白了! 自己记得的不是月读草,而是月读花。 月读花,月读花…… 他默读了两遍,却无法勾起记忆深处,这月读花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的手停在月读花苞的旁边。 考虑再三,他打算去找另一株月读草。 月读花几乎没人见过,这一株月读花就要开了,如果自己将它拔了,又要到哪去找月读花呢? 他刚要起身换地,忽然周围的虫鸣全停了。 他屏住气息,环顾四周。 周围十丈外,有两位化境高手。 方子轩摇摇头,慢慢抽出黑鞘剑,后撤一步将面前的月读花苞连根带土一起挖出来。 随后一个翻身轻功跃起,躲到附近的芭蕉树后面。 两个兰格巨人举着斧头碰面。 “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人?”巨壮的巨人问道。 “可若统领,应该是属下刚刚在那,您和阿格拉德离得太远。” 巨壮的巨人是兰格布拉机身边最得力的统领可若。 “做好你的巡守,大王现在受伤了,如果万恶的中原人现在来偷袭,必然麻烦。” “那中原高手受到了大王的秘术反噬,肯定会派人来这里寻找月读花,你们最好看好……” 可若指着五步外的月读花苞,声音戛然而止。 花苞不见了! 巡守的巨人吓得跪在地上,这株月读花是他看守的,不过是一个方便的时间,这花竟然不翼而飞了。 可若怒火难消,抽出背后的石斧将这巡守劈成了两半。 巨人的血极少,一滩黑血像似肥料融进绿洲的土地。 方子轩压低气息,等着可若离开,那样他才好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若身材魁梧巨大,本以为是个憨大头,没想到他居然蹲在月读花原本 的植株地旁,用手比划了一下挖口。 他反复抚摸了几下挖口,挖口光滑是刀剑所为,连根拔起,四周泥土依然湿润。 “阿格拉德知道你还在附近,中原人,今天你离不开这里。” 可若将石斧撑在地面,整个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方子轩凝神聚气,感受得到这个可若的实力大概在化境巅峰,他飞剑大乘和他硬碰硬肯定是找死无疑。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可若睡着了,再用轻功飞走。 月牙缓缓西移,大约过去了半晌,方子轩警惕了许久也不见可若有所动向。 他缓缓迈出一步,可若依旧纹丝不动。 等听到呼噜声,方子轩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功跃起到后面的芭蕉树上。 见可若依旧坐在地上,他转过去看着绿洲和沙漠之间的断流,借着月光可以迅速离开。 他一跃而起,可若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拎起石斧转身投向方子轩。 石斧狠狠地砸在方子轩的背上,方子轩只感觉背后一凉,整个脑子一白,坠入断流之中。 ………… 沙漠与绿洲之间的断流,流到了下流,下流的河岸有几处人家。 方子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感到背后冷飕飕的,伴随着极端的疼痛。他伸手摸了摸背后,大概知道了自己的伤势。 “呵,要不是有内力护住心脉,我还真的要命丧西门关外。” 方子轩慢慢摸出怀里的月读花苞,花苞缓缓地在他手中,开出一朵美丽如同佳人碧玉的花来。 “月读花!怪不得!咳咳。” 他一咬牙,将月读花的整朵花吃了下去。 月读花传说万年不见一朵,开则瞬间枯萎,食之不知功效,但定在月读草之上。 这不是是落云所说,但是方子轩确确实实记得自己在哪看见过这句话。 他将月读草放进怀里,慢慢地又昏迷了过去。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倒是小桥流水几处人家,让人觉得犹如仙境。 “仙境”之中,一位素衣女子端着换洗衣服往溪流边走去,她隐隐约约看见河边躺着一个人。 第十九章 路捡 淡淡的味道…… 咕噜咕噜,方子轩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微微睁开眼抬头,自己正处在一间狭小却纤尘不染的屋子里。 香味是从屋子外传来的,方子轩摸摸胸口,月读草还在。 透过窗户,屋子外是满满的绿草丛。方子轩微微靠在墙上,感觉后背上的伤不似之前那么疼痛,靠着反而很舒适。 屋门是布帘子挂着,方子轩隐约看见屋门外有一个忙碌的身影。 “啊……” 方子轩想要问这是哪,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了。 “我哑了?”方子轩心想,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感受自己的脉搏跳动。 看样子是自己是被月读花的药效给伤到了。 他扶着床沿,慢慢地站起来。 屋子外的人应该是听见了动静,她停下手上的事情,转过身打开门帘。 一位长相极其标致的姑娘,漂亮的脸蛋露在方子轩的面前,方子轩端着茶壶,目光所及之处,他愣住了。 “啊……啊……” “你不会说话?”女子把手里的手帕递到方子轩手里,摆了摆不太标准的哑语。 方子轩心想现在是说不出话了,他点点头,抬抬手里的茶壶。 女子知道这应该是要喝水,她转身跑出去拿了一个杯子回来。 方子轩微笑着接过手帕和杯子,指了指自己,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要谢谢我嘛?” 方子轩点点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女子看着方子轩,眼睛迷成一条线,她小声问道:“我叫青青,你叫啥名字呀?” 方子轩一愣,他端着茶杯看着青青,一时语塞。 “对咯,忘了你不会说话……那我总不能喊你喂吧。”青青有些尴尬的羞涩。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青青像是想到了什么。 “啊啊……” “你是我在路边捡的,也许这就是缘分。”青青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青草。“那就叫也许吧。” “啊?”方子轩一愣。 “啊?你不喜欢? ”青青咬着嘴唇,心里觉得这是她想的很好的名字了。 方子轩沾了一下水杯里的水,蹲下来在地上写下路捡两个字。 青青疑惑地看着方子轩在写字,看了许久,说了一句:“嘿,你这个字写的真好看,可惜我不识字。” 这也难怪,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的姑娘怎么会认识字呢,而且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千年传下来的祖训。 他摆摆手,只是笑笑。 嗓子没法说话,方子轩递还给青青手帕,才发现自己随身的黑鞘剑不见了。 这时他忽然冲出屋子,看见一桌子三样菜还有一碗汤。 本来他是要冲出去,去自己晕倒的那个河边,去寻找黑鞘剑的。 没想到被面前的饭菜吸引住了,可以说方子轩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朴素无华的一顿饭。 slkslk.com 青青以为方子轩是因为他起的名字不好听,生气地要逃离。没想到,他追着出去看见方子轩站在一桌菜的面前。 “我看你睡了一天了,特地给你做的。” 青青小声的说,她生怕自己因为刚刚起的名字不好听,而让方子轩不开心。 方子轩的肚子咕噜咕噜又叫了两声。青青一下子扑哧的笑了出来。 她憋着笑说:“嗯,你饿了吗?” 方子轩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其实也是说不出话来。 “你先吃一点吧,你不要生气啦,我不会起名字,既然是路边捡的就……叫路捡好嘛。” 听到路捡两个字,方子轩使劲的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路捡这个名字。 可能是当青青说,既然你是在路边捡的时候……他就想要么,就叫路捡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姑娘给带进了她的套圈套里,虽然他很愿意被带进这个圈套里。 青青见方子轩好像不生气了,便端来两碗米饭坐在桌子旁,将筷子伸在方子轩面前说:“先吃饭吧。” …… 饭后。 方子轩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 从推断来看青青说的一天应该是一天 一夜,因为自己醒来的时候大概是那一晚从上游被冲到下游。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但是屋外不远处的长长河流往上走,上游必然就是西门关附近。 算一算周无言的内伤大概可以撑到七天左右。自己从去寻找月读草,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再次试试自己的喉咙,发现依旧发不出声,面临着青青并不认识字的情况和自己没法说话的情况,他现在只能够自己想个办法往上游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有了感觉。除了嗓子没法发音以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口,连内伤都没有。 可能这就是月读花真正的药效吧。 医师讲究亲自品药,以尝试出药效。 方子轩现在总算知道月读草开出来的月读花的功效大概是什么。 药讲究功效和副作用,月读花可以治愈外伤和内伤,而它的副作用应该是对喉咙造成一种伤害。 不过这种伤害如何解决自己还没有研究出来。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西越来越近。 方子轩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青青看他一直在发呆,于是捧着一束美丽的白花朵,跑到他的面前。 “路捡,你看这花好看吗?” “啊……啊……好……” 方子轩本能地要回答,发现喉咙依旧发不出声。 “害,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我已经一个人住了快十年了吧,一直一直没有人愿意和我讲话。” 青青望着手里的白色捧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感而发。 可能是真的孤独了很久,想找一个人倾诉吧。 毕竟在这河流下的几处人家只有明显的她的屋子看起来那么的一尘不染,应该是一个人住了不少时日了。 方子轩看着河边有一棵桃树,不知道是西域附近气候与中原不同还是为什么,桃树此时还在慢慢掉落这花瓣。 他合起真气,慢慢地将河边的花瓣击飞腾空,在夕阳的光照下显得格外绚烂。 除了美丽绚烂,他还发现了自己气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步入秋水。 第二十章 明月星辰 “路捡,你知道嘛,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青青与方子轩坐在同一个台阶上,她托着腮帮看着方子轩挥动河边的桃花瓣,一点也不好奇。 “不知道……”方子轩心里想回答,但是却发不出声来,他摇摇头,指着夕阳下满天的花瓣,发出啊的声音。 桃花瓣显透,在夕阳的光照下,将淡粉硬生生地变成了橙黄,耀眼动人。 青青缓缓站起来,她挽起衣角,奔向花瓣飘落的地方。 “可惜我不太会跳舞。”她捧着落下的花瓣,靠近自己的鼻子闻了闻,眼角有两滴泪珠。“不然我真的好想跳给你看。” 方子轩听着青青凄凉悲伤的声音,心底猛然一揪,他想起在满天蝴蝶飞舞下跳舞给他看的芊儿。 也可惜,物是人非。 一片桃树叶夹杂在花瓣里,方子轩拨动手指将那片绿叶折进自己的手里。 他将绿叶递到嘴边,用芊儿教他的方法,轻轻地吹出一首悠长清爽的曲调。 青青抬起头,看着方子轩。 一曲终了,青青像似迷妹一样,两只眼睛盯着方子轩,一动也不动。 “咳咳。”方子轩咳嗽一声。 “路捡,你吹的这叫什么呀,我好喜欢。” 方子轩不知道这姑娘是故意的还是傻愣愣的,明明知道自己并不能说话,却总是要问他一声。 “啊……啊……嗯哼?” “我忘了……你不会讲话。”青青对自己的貌似表示自责,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方子轩不知如何解决这尴尬局面时,躁动的声音从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 听脚步声匆匆忙忙,大约能有三十人以上。 方子轩侧过身,这几处房屋后的长道上正涌来几十个人。 青青也听到了声音,她下意识地拉住方子轩的袖子。 “青青,哦哟,姑娘哎。” 长道上,胖大妈挥着手里的手帕就朝着方子轩和青青的方向招呼。 “滕家公子派我来提亲哦。” 这胖大妈叫杨代亲当地有名的媒婆,她身后跟着的是几十个人抬着聘礼 。 杨代亲眼神不好,大概到了人面前才发现有一位少年男子站在青青身旁。 “不得了啊青青,你怎么和个小白脸在一块,滕公子知道了,不得了啊。” yawenba.net 杨代亲一惊一乍的同时绕着方子轩走了一圈。 “瘦瘦的,没有福气哦。” 方子轩不语,当然他此刻也说不出来话。 “杨妈妈,我自幼父母便不在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守着这家,没想过婚嫁。” 青青咬牙的动作,方子轩看在眼里。他能明白,这句话里还有话。 “哎哟,你别不是被这个小白脸给勾去魂哦。” 杨代亲有些生气,她扭过去,一副心高气昂的样子。 “咱这习俗讲究太阳下山前下聘,你看着太阳就快下山了,不同意也不行啊。” 说完,杨代亲一挥手,那几个抬聘礼的壮丁都放下聘礼走到方子轩和青青面前。 “小白脸,这是咱们这地的事儿,你最好别掺和。”杨代亲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路捡,你打不过他们的。”青青拉住方子轩的衣角。 面前这三十个抬聘礼的人里面最好的飞剑,最低的还在炼体。 青青所说的打不过,的确,人数上一点不占优势。 三十个壮丁围着方子轩和青青,杨代亲又不急不慢地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刚刚还是一副不屑脸的胖女人下一秒带上笑脸。 “青青姑娘哟,你和滕公子的生辰八字我可是找老神仙算过的,般配。” 她说着就从兜里匆匆忙忙拿出两张红纸来,两张红纸上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可别耽误了自己,连累了别人。” 杨代亲不知道哪里带的椅子,她慢慢躺下来,等着青青回话。 西下的阳光逐渐暗淡,太阳落山之前,青青必须给个说法。 方子轩没搞懂,这个鬼地方是什么习俗,为什么傍晚提亲还带逼亲?至少在陌京,是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跟你们去就是了。”青青喊出声,声音有点难过。 方子轩拦住青青,摇摇头。 “路 捡,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不能连累你。” 方子轩一愣。 是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即便是已经步入秋水的他面对数十名飞剑能力的壮丁,还是没法保证些什么。 “哦哟,姑娘哎,差点太阳就下山咯。”杨代亲挥挥手,青青跟着她上了轿子。 方子轩站在原地,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刚刚,青青和他说,他是她第一个朋友。 方子轩在陌京生活十七年,和茉芊是兄妹关系。 其它,他也没交过什么朋友。 “哦哟忘了,小白脸,看你和青青姑娘关系匪浅,这张喜帖给你,你就算青青姑娘的娘家人吧。” 杨代亲将请帖丢在地上,叫了声:“起轿。” 等人都散了,天逐渐黑了,方子轩还在原地。 他蹲下来捡起请帖,看着上面写着的成亲日子。 方子轩算算还有七天,他席地而坐感受自己身体各处的伤势。 过了一会,他慢慢站起来看着河水。 第二天,方子轩在这附近的市集上问到西门关离这只需要坐半日船再骑半日马就可以到。 他仔细盘算了一番,带着月读草直奔西门关。 …… “黄金屋啊黄金屋,关键时候你把我颜如玉丢在这,关键时候,你一个人不知道溜哪去了!” 颜如玉刚刚饱餐一顿,虽然方子轩失踪已经两天多了,他心慌如狗,却依旧利用皇上身份每日美食佳肴。 “皇上,在想什么?”周概的声音有些冷漠。 大概是注意到颜如玉美滋滋地对着另一边傻笑,心里本来担忧周无言伤势的他,还是不由地生闷气。 哪有这样只知道吃喝,却什么都不做的皇帝! “我在想我的金屋侍卫……” 颜如玉揉揉太阳穴,他叹了口气。 “金屋大人一定能带回月读草。”周概坚信。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内城关一快骑飞至。 “火速通告周将军,蜀王已经率领精兵五十万抵达西门关!” 第二十一章 西域安镇府 “报,皇上!周将军,蜀王已达西门关军营!” 周概闻声激动地站起来,内心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皇上,蜀王已到,臣先去迎接。”周概抱拳,刚要退下。 “慢着,我在这的事情不要告诉蜀王。” “这?”周概困惑。 “按照做。”颜如玉转过身,呼一口气。 “臣遵命。” 帝王之言不可违,周概看着颜如玉转过去的身影,内心惶恐。 他急匆匆地退出楼阁,又急匆匆地往内城关军营赶。 方演此时已经到达西门关的军营,他安排下属安顿五十万将士,自己一个人在房屋里凝神聚气。 一息,两息,三息…… 方演缓缓睁开眼,道了声:“你来了。” 一道残影从屋门闪过,中年男子端起方演身旁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们这些王啊皇啊还是老样子,冷冰冰地让人不得亲近。”中年男子将满杯的茶随手一掷,茶杯稳稳当当地落在侧桌上。 “杨门主的剑意愈加锋芒了。”方演笑道。 中年男子,便是天下第二神剑杨不爽。 杨不爽最喜欢别人夸他剑术,可能凡是练剑的都喜欢别人夸赞其剑术。 “蜀王还是没有你兄长会夸,啧啧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不爽已经坐在侧椅上,品了一口茶。茶味浓香醇厚,口感极佳,苦涩慢甜。 “你这茶不错。”杨不爽赞。 “皇上推荐的,陌京产的,喜欢?他日让人送你些。”方演回。 “管。”杨不爽答应一声转而便问。“信中兰格叛乱的事我了解了一下,你这是要灭了兰格?” 手里的茶杯有些烫手只能放下,他朝着蜀王方演投来异样的目光。 方演是个狠人,比方泠要狠太多。 陌武帝在位时,也只是在攻打西域七十四国时候,将其都城之中的王公贵族斩杀殆尽,再将都城乱民坑杀以达到屠城效果。 而方演这一次明显是想一举歼灭兰格巨人,并将兰格的有生力量给扼杀在摇篮中。 “知本王者,除去你四大门主,恐怕只有我那个皇兄了。” 方演缓缓抬手,杨不爽感觉到一丝杀意,撤步后跳。 “张氏刀法有凌风之姿,刀出则杀意至,太过嗜杀。”方演抬手站起来。“小王恭迎张玄歌老前辈。” 杨不爽哈哈大笑:“张前辈你都请的来,真有你的。” 木屋外,利刀划过沙土。 张玄歌七十三岁,黑白头发相间之处有一道长刀疤,脸上布满褶皱,但走路的动作丝毫不像年过七旬的老人。 “蜀王请老夫,为我大陌,老夫当然要来。” 能让方演站起来抱拳恭迎的,可能除了他的老丈人陈年霄以外,就只有张玄歌一人。 “张前辈折煞小王了,当年北域狂帝入神巅峰都死于您手,今这兰格王还得看您。” 张玄歌不苟言笑,他提住利刀要寻地方放下。 蜀王招手,几名侍卫替张老接住利刀。 “张前辈请坐。”方演招呼另一位侍卫为其倒茶。 “身边侍卫皆是化境高手,先帝当年都不及蜀王一半,呵。” 张玄歌没有去端茶,虽然大陌境内化境高手给他张玄歌倒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方演微笑,笑容里带着别的意味。 “张前辈说笑了,小王怎么能比小王皇兄当年气派。” 他转而坐下,夸谈道:“不过是时代变了,我大陌的高手如云,现如今化境高手比比皆是。” “咳。” 张玄歌不喜欢方演,特别不喜欢他两种不一样的人样子,不管他是对自己是真实的尊重还是虚伪的敬意。 “这茶?”张玄歌品了一口。 “如何?”杨不爽也端起茶,笑问。 “口感极佳,老夫七十三年来,第一次品到这种好茶。”张玄歌眉开眼笑,适才那番不喜完全消失不见。 “前辈喜欢就好。”方演端起茶。“这茶皇上推荐的,小王也相当喜欢,不如您我三人今天以茶论道。” “论道?你是说兰格叛乱一事?” 从张玄歌的态度上看,他对这事比其他事更上心。 “首要定然是这事,不过……”方演将目光投向杨不爽。 杨不爽微笑着品茶,知道蜀王和北刀门门主谈话,自己最好是听着品茶,比做什么都轻松。 “杨门主的剑,和您的刀,小王想知道能否刀剑合力……” “你在怀疑老夫不能单枪匹马杀死兰格叛王?” 方演的话未说完,张玄歌放下茶杯,狠狠地拍一下桌子。 “……”杨不爽不语。 方演站起来,摆手:“当然不是,您老当年可在千军万马之中取北域狂帝人头,就算现在,取小王这个武至臻极的渣渣性命也是举手之间。”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说这话肯定像极了小人,而方演用极其怂的语言,却说出王一般的风度气质。 “那你是想?”张玄歌问。 方演不语,他只是微笑。 这个时候,张玄歌,杨不爽已经猜到了方演为什么要请他们两个人前来助阵。 蜀王所想不只是击退兰格军队! “本王想利用两位刀剑之力,破兰格,覆灭西域七十四国!” 方演缓缓说出这话时,心情不见起伏,好像在心底酝酿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入口一样。 “那这若大的西域怎么办?”杨不爽有点懵。 “本王已经奏明皇上,提议此次兰格叛乱平复后,直接灭掉西域七十四皇室,在西域七十四国的领土上增设西域安镇府。” “西域安镇府?” 张玄歌和杨不爽第一次听说过用这种方式管理西域,不只是他们,恐怕这个陌朝,或者是这里整个世界都没有哪个帝国王朝想过以中原方式管理外族。 “禀报蜀王,西门关守将周概求见。” “宣。” 方演坐下来,抬手道:“二位喝茶,周将军来了,看来是天要灭兰格灭西域。” 木屋外,周概跪在门口,叩首并大声道:“西门关守将周概,参见蜀王,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王不喜欢这繁琐的礼仪。” 方演摆摆手,招呼道:“周将军快进来,周门主的身体可不能再耽搁了!” xiaoshuting.info 第二十二章 剑闯水榭 “凑,他不会出事了吧!” 颜如玉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方子轩一个人去兰格营地,莫不是遇难了! 他兜兜转转在楼阁里坐不住。 “唉,兄弟你要是真的遇难了,我颜如玉也不能苟活。”说着颜如玉将方子轩给他的玉佩丢在桌上。“这皇帝谁爱装谁装去,我先溜了!” 正当他观望四周的窗户,准备找一个契机溜之大吉的时候,门突然打开。 少年站在门口,面部毫无表情,多的是疲倦。 “金屋兄弟,你回来了!” 颜如玉转身看见门口站着方子轩,他内心无比激动,不顾他的假皇帝身份,直接奔向方子轩,一把将他搂住。 “咳咳,好了,好了,不哭。”方子轩像在哄孩子一样拍拍颜如玉的背。 颜如玉收声,他环顾四周,迅速将门关上,拉着方子轩就往楼阁里面走。 他边走边问,你怎么才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对了对了,给周无言的药找到了没有?” 问题回归正道,颜如玉还是十分担心周无言的事情。 毕竟周无言恢复如常,兰格巨人再冒犯西门关也是完全有方法阻挡的。 就怕周无言也没好,兰格布拉机先恢复,这样西门关必然免不掉生灵涂炭。 方子轩神秘地从怀里掏出月读草。“此乃药物,月读草。” “月读草?我在古籍中见过,好像是专门治内伤的一种灵药。”颜如玉说。 颜如玉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方子轩一点都不怀疑颜如玉,毕竟颜如玉是那种可以把挖竹笋的道理和治国理政联系到一起的人,估计就这小小的月读草,可能只是颜如玉脑海的那些知识的冰山一角。 “周概呢?”方子轩问。 “去了军营,蜀王来了。”颜如玉压低声音。“我们要不要撤?” “不用,你去将这月读草熬成药汤。” “可,我现在人设是皇上。”颜如玉愣了一下。 “亲力亲为,给皇上长脸。”方子轩语重心长地告诉颜如玉。“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过些日子再回来。” 他喝了一杯水,丢 下一封信。 “你先让人将这封信交给方演,等我回来。” 说完,他放下杯子,出了楼阁。 西门关外往西南的路上,没有风沙,方子轩不断赶路。 怀里的请帖,被捂的有了温度。 …… 西门关西南百里,环亭水榭。 “那小娘们还是茶饭不进?” “嗯。” “本少去看看!” 滕策虽生的俊俏,但他迈着夸张的外八步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刃,气质不亚于乡间屠夫。 他慢慢推开房门,青青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山珍海味。 “青青姑娘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滕策坐在青青对桌,拣起肉夹到青青的盘里。 青青不说话,瞪着眼睛看着滕策。 “本少都知道了,你喜欢那个哑巴小子?” “你们把路捡怎么样了!” 青青抓紧自己的衣角,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不显得怯弱。 因为她心里真的担心方子轩。 “那哑巴?本少想请他来参加你和我的大婚,啧。”滕策敲敲桌子。“你那屋子空的跟什么似的,那哑巴早就跑了。” “跑……跑了?”青青小声自语。 其实跑了也好,跑了青青就不需要担心他了,不然以滕策的手段,路捡肯定会出事。 只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的失落是不知道路捡跑哪去了。 “好啦,我的小姑娘诶,没人疼你,除了本少。所以乖乖的做本少的媳妇儿,这才是正道!”说着他招呼下人。 “来,你们几个把那个菜换一换,都凉了,这可是你们未来的少夫人。” 下属通通端起菜盘出了房间。 滕策端着手,看着青青,舔了舔自己的上下嘴唇。 “小娘子,还有三天咱两就是夫妻了,要不先……” “你禽兽!” “禽兽?那本少就禽兽给你看!” 滕策将青青的手后绑,一下子甩在地上。 忽然外面躁动了起来,滕策冲出来吼了一声:“吵个什么东西!本 少爷要干正事,不知道?” “啊!”家丁和狗一样摔在房门前。 “你们什么情况!”滕策上去一脚。 “公子,外面有个……高手!”那家丁晕了过去。 “是他妈什么人!”他刚说完,一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方子轩穿着一身刚刚换的白衣,他本来想用请帖进这个什么破水榭,不过请帖居然只能在大婚那日用。 既然那么麻烦,不如硬闯。 整个环亭水榭居然连个秋水高手都没有,方子轩轻轻松松打进水榭之内。 “哟,公子您是?”滕策被抵住脖子,笑脸相迎。 “你爹是宁州牧?”方子轩微笑。 “大侠既然知道我爹身份,不如放了我,我让我爹给您送无数的黄金白银。” 滕策双腿发软,他甚至都不敢抽出腰间的短刃,现在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求饶,谈条件。 “宁州牧这么有钱?”方子轩故意表现出贪财的样子。 “我爹可是大陌九州州牧里最有钱的,整个宁州的盐铁都是由我滕家直接经手的。”滕策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大侠高手,练武不就是为了财色官权的嘛。” “哦?那你说来听听?”方子轩用真气将滕策腰间的断刃震出去飞远,撤掉抵在他脖子上的剑。 滕策捂住脖子:“这个官嘛,他不能发财,但是这个色嘛,嘿嘿只要大侠放了我,屋里那姑娘也是你的。” 他指了指屋里的青青,由于方子轩背对着青青,青青并不能看见和滕策说话这个人的脸。 她能猜到的就是这个白衣人闯进了这里,滕策在和他谈条件,而自己已经变成了滕策保命的交换物。 方子轩考虑到他主要是救回青青,他一脚将滕策踢趴在地上。 “看在你爹的面上,我先不杀你,滚!” “哎,好嘞大侠,三日,等我到家,您以后到我滕府,我定叫我爹把大鱼大肉,金银财宝美人都拿来招待您。”滕策话说完,蹭地爬起来,疯一般狂奔,生怕遭之灭口。 方子轩看着滕策跑的无影无踪,他收起剑,转过去要喊青青,发现青青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xiashuba.com 第二十三章 青青 方子轩解开青青的手绑,将她抱起来,走出环亭水榭。 怀里的青青皱着眉头,口中呢喃不清地喊着路捡。方子轩慢慢用自己的额头靠近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他吹了吹青青的额头,直奔镇上。 云来客栈前小二刚要招呼,方子轩抱着青青踏入客栈。 “公子楼上请。” 方子轩跟着上楼,安置好青青。 “她病了,我需要毛巾和一盆水,还有笔墨纸砚。”说着,方子轩将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手中。 他转过身坐在床边,抽出青青的酥臂,轻轻搭脉。 店小二打来水,带来笔墨纸砚。 方子轩替青青敷好湿毛巾,坐在一旁在纸上写下药方。 “麻烦小二哥,拿这药方抓药。” 店小二接过药方,连连答应。 …… 房间里,喂完药后,方子轩握住青青的手,将真气缓缓输入进她的脉络。 “几天不吃不喝,真是个傻姑娘。” 几天不吃喝,又加上担心害怕和焦虑,身体很容易扛不住从而导致风寒。风寒虽然不是大病,但是不及时诊治,会引发其他疾病。 好在方子轩师从云落,应对风寒,易如反掌。 青青微微睁眼,看着方子轩的脸,她脸上微微勾起笑容,有气无力的。 “路捡……” 方子轩握住她的手,点头:“我在的。” “你能说话了……” 青青的累得声音极小,但是方子轩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嗯,能的。”方子轩脸上不经意的笑意,透露出他对青青的关心。 青青一直看着方子轩,脸上忽然泛起红晕,她扭过头,咽了下口水。 “路捡……我……饿了。” “那你等我一会。” 方子轩淡然一笑,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青青望着床帘,感觉自己面部炽热,心里滋味奇怪,她闭上眼睛蒙住被子。 一会方子轩轻轻拨开她的被子,微笑道:“不饿了?” “饿。”青青说着,自己又想盖好被子。 方子轩不 管,一下子将她抱起来,抱到桌子前。 看着青青吃完,方子轩拉过她的手。不知情的青青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方子轩,觉得自己脸颊就像火烧一般。 “脉搏怎么跳的这么快。”边说,方子轩触碰她的额头。“额头怎么比之前还烫了。” “……”青青不知道怎么回答。 “师父教的东西过时了!”方子轩看着桌子上的药碗,自言自语地疑惑。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女孩的手和女孩的额头不能随便碰嘛?” 店小二端来茶水,正巧碰到方子轩在思考,多嘴了一句。 方子轩这才明白为什么。 “青青,我只是……替你把脉看一下风寒好些没有。”方子轩拉住青青的手解释道。 店小二会心一笑,放下茶水,说句:“公子您忙,小的先下去了。” “……” 方子轩这才意识到,尴尬地松开手,握着折扇不知道怎么办。 …… “可以带我出去走走不?” 青青把手放在方子轩的手上,她眼睛里全是认真。 方子轩放松心情,点点头,起身打开后窗户。 “我来这的时候,路过一处,风景不错,带你去看看。”说着,拉住青青的手,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她抱进怀里,从后窗户一越而出。 轻功在楼顶上不快不慢地穿越,一路同风而舞,直达一处满地青草,溪水潺潺之地。 青青靠在他的胸口,微微睁开眼:“这里好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方子轩缓缓放下青青,握住她的手。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青青拉住方子轩的另一只手。 “你知道这个?” “我爹爹和娘亲,以前说过。”青青看着方子轩,脸上虽然浮现红晕,已经不似之前不敢直视,不再不断地躲避目光。 “那,我教你一个新的。”方子轩笑然。 陌上子轩,宁州青青。 冷冷如风,悠悠心境。 “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溪水声近在耳边,方子轩拉住青青的手。 “我叫方子轩, 你叫青青,我家在陌京,你家在宁州。这是第一句的意思。” “我没遇到你之前,可能是别人眼中冷漠不言的人,遇见你之后,就希望陪着你,两个人就像这样。” 青青听了翻过身,靠在方子轩的怀里。 “青青遇见子轩,是不是就是缘分?” “是缘分。”方子轩看着天空,感觉整个人都置身事外。 “青青,能不能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娶你。” “好,都听子轩的。” 方子轩搂住青青,将折扇递到她手上。 “这个扇子你收好,明日我要去一趟宁州府,之后还要去西门关,新明三年的四月二十一,我定来宁州娶你。” …… 宁州,宁都滕府。 “爹,你儿子被你打了,那人还砸了您的环亭水榭!” “什么人,连本官的别院和儿子都敢动。”宁州牧滕端身形微胖,他搭把手,几个女子扶住他。 “儿子,你伤哪了?” “屁股。”滕策撅着腚,委屈巴巴。 “死开,你姨娘都在这,老子能给你踹飞!”滕端一脚将他踢在地上。 “抓几个人,说是那狂徒的同伙,明日午时在街上斩首,以儆效尤。” 滕端推开一个女子,谩骂道:“别给本官在这挡道。” 滕策刚要出门,滕端喝住。 “爹您还有什么吩咐。” “再给你找几个姨娘,要年轻漂亮有料的。” 滕策低头应到,出了滕府,朝地上啐了一口。 “老东西,迟早要阴沟里翻船。还好本少聪明,存了一百多万银子在天下钱庄。” 宁州府内,滕端推开身边所有女子,整理好衣裳,坐在堂前。 “小畜生,什么事都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得罪人,你得罪,老子迟早让你去见你娘。”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小妾靠过来,抚摸着滕端的肚子。 “滚远点,你们这些废物不给老子生一个儿子,不然老子需要留着这个畜生!” 滕端背着手站起来,往祠堂的方向走去。小妾们觉得那里晦气,也就没有跟上。 bqgxsydw.com 第二十四章 刑场 “你儿子,可他娘真是个混蛋玩意。” 滕端坐在一处单独的灵位旁边,灵位上刻着爱妻字样,依据他说的话,这一定是滕策他娘的灵位。 “老子要不是觉得对不起你,老子就把他宰咯。” 说着,滕端慢慢挪开灵位,灵位挪开之后的位置上有一个拉环。他慢慢拉动拉环,整个拜访灵位的台子同墙一起移换了方向,露出一处通道。 滕端摇摇晃晃地走进去,灵位台又归回原位。 咔嚓。 四周的灯光通明,滕端腆着肚子,一步一步,这通道深处发着耀眼的金光。 滕端的步伐越来越快,从未见过他有这么快的步伐。 他的走路,就像胖子跑起来一样。 通道深处是一件密室,密室里搭着一座,两座……六座金腚堆成的小山。 “什么天下钱庄,宁州钱庄?都没有我滕家祖宗留给我的密室厉害。” 滕端端起金杯子,使劲地吸气。 他心里只想着自己,就连他儿子都没资格拿到他这里的一块金子,哦不,一粒都不可能。 …………… 陌朝在其疆域内设九州府,宁州处于西边,东起蜀州都江道,西至西门关。 宁州州牧拥有全宁州的政权和兵权,所以方子轩在去宁州府之前,特地去了一趟离这里最近的云州云边关,至于做什么,暂时无人知晓。 宁都长街。 世人都言宁州富,不见天子不见贫。 说的是老百姓都知道宁州有钱,宁州怎么有钱?就是远的看不见皇帝,近的看不见贫民。 方子轩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袍,朝着宁都宁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从宁都长街到宁州府衙,要穿过一片繁华的闹市。两边叫卖声和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亚于陌京。 长街往东,簇拥着不少人。 方子轩停住脚步,想看看这九州最富有的宁州到底有什么民风习俗能让这些人这样喜欢热闹。 他侧着身进到人群里,才发现这热闹是在斩首犯人。 石台上跪着一排犯人,方子轩摇摇头,心想斩首犯人为 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观? 陌朝律法当中,斩首要犯不得公布于众,只有抓住要犯的同伙才可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大伯,这是斩首什么要犯同伙?” 方子轩见一位佝偻着腰的大伯眼泪花花地看着石台上的犯人,一肚子苦水不敢言的委屈样子。 大伯颤抖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拉住方子轩的手。 “娃子,老汉乡下人,那石台上脸上有大痣的是我儿子,呜呜。”老伯擦着眼角的泪。“上头说他是盗贼的同伙,我们庄稼人种一辈子地,怎么就变成盗贼了!” “老爹,别说了。” 老伯身旁还站着位长相清秀普通的女孩,女孩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女孩拉开老伯拉着方子轩的手,握着老伯的手,语气可见是在憋着难过。 “老爹,阿哥他……我们都相信阿哥。” 方子轩看着这女孩和老伯,心生疑惑。 “你们说的是什么?” 女孩不语,紧紧拉着老伯的手。 方子轩身后的一位衙役推搪了他一下,警告式的语气:“你小子注意点,不要多问。” 接下来,衙役推倒了老伯,将女孩一把拉到他的怀里搂着,奸诈一笑。 “老东西,你儿媳妇还就挺不错的。” 石台上绑着的要犯里有一个脸上有大痣的青年抬起头,大声呐喊混蛋,他的嘴里都是血,牙齿染的血红。 衙役却笑得肆无忌惮。 “这就是富甲九州的宁州衙役?” 方子轩拉过女孩,一脚将衙役踢在地上。 “你他娘是什么东西?”衙役捂着自己的肚子,对着方子轩骂道。 四周的四名衙役也围了过来,手里都持有长棍和刀。 方子轩把女孩送到老伯身边,只身跃到石台上,面对着台上十三名刀斧手,不顾身后的衙役。 刀斧手没见过敢闯石台的人,每个都吓得有些懵,台下那几个衙役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衙役应该是见过点世面,怒喊道:“就这小废物,我们几个杀了他。” 方子轩抬 手将折扇挥出去,紧跟着翻身将那年长的衙役踢翻在地。 他目视其余四名衙役,接住折扇将它合起来,冷冷地问: “你们不叫你们的县令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宁都县令到!” 围着看戏的民众散出一条道来,县令的路刚好和方子轩的眼神交锋。 县令一惊,骂喊道:“这是劫刑场!本官在宁都上任三年来,还没见过一人敢劫刑场的!” “这就是宁都县令侯不得?” 方子轩四下打量一看,即便是穿着官服,这宁都县令的气质还是绝顶的庸俗、低下、不堪。 “住口,本官名讳也是你这种黔首能喊的?”侯不得翘起兰花指,怒喊。 “你那名字?”方子轩嫌弃得声音都不敢放大。 “可,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嗯?”侯不得也纳闷,自己的名字除了父母以外,官场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侯不得,我看你也算是个读书人,就问你一个问题。”方子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侯不得面前。 侯不得还想后退,发现身后都被民众围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有人敢这么对县官说话,作为对县官很有意见的民众,必然要帮助这位敢于言语的人一个小忙。 “怕什么,我就问你,你知道债赃嫁祸在我大陌是什么罪?” 侯不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了一下。 他在想面前这个人怎么知道这些同犯都是他和滕策公子随随便便从村落里抓来的。 “慌什么,侯县令,看你脸都黄了。” 方子轩离侯不得只有一拳距离,他微微眯着眼:“你没胆子就让有胆子的来这。”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整个石台上的人说:“县令大人说了,你们都罪名并未查实,不足以死罪定论。” 2kxs.la 他刚喊完,不远处滕策的声音响起:“谁敢放他们?” 闻声而观,滕策抬着头,大摇大摆的从石台另一处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位飞剑后期高手。 方子轩看了一眼,只摇摇头叹口气。 第二十五章 大义灭亲 “让本少看看你这个宁都县令是不是不想当了!” 滕策抽出剑,指着人群之中站着的方子轩。 方子轩合扇抱拳笑道:“滕少爷别来无恙?” “是他,是这个人,这个贼匪,快给我拿下!” 滕策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害怕,他指着方子轩,面部表情极度扭曲,张牙舞爪,丑态毕露。 他身后十位飞剑高手抽出武器,将滕策护在身后。 周围原本支持方子轩的百姓一听这个方子轩就是贼匪,加上十多把刀锋相对,纷纷吓得四散而逃。 方子轩表情微妙一变,折扇打开。 十只银针刺进这些侍卫的麻穴,他们只觉得手臂酥麻,抓不住兵器。 噼里叭啦砰砰,刀剑锤斧与地面砖石相碰发出声音,方子轩趁机移步越过侍卫,点住滕策穴道,将他手里的剑一把夺了过来,换步到那些“要犯同伙”的身后,一人一剑替他们划开绑绳。 他抱起那个脸上有大痣的青年,落在老人家和小女孩的面前,将人交到他们手里。 这些动作,只在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 宁都县令侯不得愣站在原地。 他心想此贼匪多半是武林高手,自己摊上大事,命不久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腰间匕首,冲向方子轩的背后。 女孩大喊:“公子小心!” 方子轩转身一脚将侯不得踢在地上,顺手从腰间抽出玉符。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侯不得捂住肚子,睁开他疼到紧闭的眼睛,看一眼方子轩手里的玉符。 这一眼,他心里咯噔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你是……你是……吾命休矣!” 侯不得猛然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腹部,整个人倒在地上疼到抽搐,却不敢发声。 方子轩收起玉符,递给老人家一袋碎银。 老人连忙道谢,女孩搀扶着青年。 此时,四散的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拢了过来。 “小伙子你快离开这吧。” 那老人家握住方子轩的手,叹了口气:“你打了县官和滕大人家 的公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老人家,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方子轩轻轻拍拍老人家的手背,才感觉到庄稼人的手是多么的粗糙。 老人家无奈地随着他的儿子媳妇离开。 方子轩站在原地道声,老人家多保重。随后转过身看着那十个侍卫忍着酥麻的难受在替滕策解穴。 “不用解了,叫滕端来见我!” “你……你什么东西,敢叫州牧大人名讳?” 侍卫长勉强靠着内力,压制着麻穴的难受,指着方子轩破口大骂。 “去喊滕端,不然十息之内,滕策必死。”方子轩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扇着风。 他说这种狠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没有多么强硬,可是却让侍卫长感受到了压抑。 “你……”侍卫长有一丝犹豫。 “你愣着干嘛?赶紧去喊我父亲!你是想我死在这里吗?”虽然被点住了穴道,滕策依旧有力气发火。 “是,少爷。” 看的侍卫长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身影,方子轩笑了一下。 或许他心里想的是,这侍卫长倒也算忠诚。 起码听主子的话,不过愚忠不如不忠。这种为恶一方的人何必要为他们去卖命,显得像恶势力的狗,恶势力的爪牙。 “小子,你听着。”滕策见方子轩还能笑出来,不屑地朝着他喊道: “对我这样,对我父亲不尊重,你今天在宁州这块地方,你哪也跑不掉,插翅难飞!” 他的声音在整个石台四周扩散开来,四周的民众唏嘘一片,纷纷为方子轩的命运担忧。 “唉,这个白衣公子倒是做的让人大快人心。” “什么大快人心,你快闭嘴吧,在宁州宁都你还敢说这种话,小心被州牧知道了,全家老小不保。”有人唏嘘道。 “唉,上一次也有一个人为我们请命被州牧差一点点打死。” 四周的议论声并没有让方子轩感到害怕。 因为他心里是有底的,滕端来到这里看见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方子轩要看到的。 时至正午。 侍卫 长离开大概有半个时辰,四周的百姓也散去了不少,不过依然有人在等待看戏。 宁州城虽然繁华,人们生活的貌似无忧无虑。但是在这种不一样的热闹里,他们愿意花时间来等待。 噔噔…… 轿子起步,一步一步抬来的是声音。 “落轿。”是侍卫长的声音。 方子轩,众人以及滕策都将头扭过去看着。 滕端着紫金茶壶,缓缓地拨开轿帘,慢慢地踏上石砖路。 “是何人在此张狂,要见本官?” 滕端喝了一口茶,没有去看其他人,而是看着十多位侍卫在他儿子滕策的周围强忍着难受。 “你说说你们几个!叫你们保护好这个废物,你们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嗯?” 说完,滕端挥了挥手。 石台周遭的十字巷子里,各涌出数十名带刀侍卫。 方子轩呵呵一笑,大声道:“滕老,记得我不?” 方子轩的声音贯穿着整个石台,宁都的长街,从来没有迎来过这样陌生的声音。 腾端第一次听到?不!不是第一次。 这种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腾端整个人,神经绷紧,他猛然回首看着方子轩。 “是……” 扑通,滕端不顾在看戏的百姓,突然跪在地上,手里的紫金茶壶都摔在了地上。 茶水在地上浮着,散发着点点茶香。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你们做什么赶紧把刀收起来!” 滕端一边在说自己该死,一边让属下全部把刀收起来。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滕老还记得我呀?” 方子轩和陈滕端的对话就像两个熟人之间的对话,但是明显这两个人的身份不在一个档次。 “不敢忘,老臣怎敢忘!” “不知道滕老对您儿子做的这事有什么看法?”方子轩慢慢走近,边走边问。 “这个废物做的这事,必须按我大陌律法处理!”滕策停顿一会。“流放南荒三年!” 滕策一听整个人都傻了,他拼了命的大喊:“爹,你疯了,我是你亲儿子啊!” xiaoshuting.info 第二十六章 天地剑意 “你闭嘴,你个废物东西,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他就是个奸诈贼匪!”滕策盯着方子轩怒骂。 滕端忽然无比恼火,他转过身夺掉侍卫的一把刀,架在滕策的脖子上。 原本狂妄的滕策愣住了,他看着滕端的眼睛,咽了口口水,死死地盯着不放。 “虎毒不食子,你为了外人要杀我?” “畜生!”滕端情绪激动。 刀被甩落在地上,滕端转过身跪着。 “老臣教子无方,还请公子给他一次机会!” 方子轩点点头。 宁州能如此繁华,多少还是宁州州牧的管理在发挥成效。撇开之前滕策所说的盐铁经营问题,滕端在陌京还是在宁都,都不像个奸诈小人的样子。 “滕老言重了,这事还得让官府查实。”方子轩继续靠近。 “可这是老臣的儿子……” “这我考虑到了,我已经联系了云州州牧,不日就到宁都。”方子轩走过滕端,走至滕策面前。 滕策盯着方子轩,心里恼火。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会知道的。”方子轩拍拍滕策的肩膀,压低声音。“别的事官府管,你动青青这事,我管。” 说完,方子轩走下石台,头也不回地往长街南走去。 滕策此刻明白,这个白衣少年就是那个杨媒婆说的哑巴。 明明就是十五岁不谙世事的样子,为何一副老练有成的神态,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让人感到隐约的压抑。 可是他的武学造诣只是秋水而已。 滕端解开滕策穴位,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爹!你!” “畜生,你现在什么人都敢得罪!”滕端打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什么人,让您这么怕?” 滕策捂住脸,诉不尽委屈的神态。 “老子怕过谁!但蜀王,那是当今世上唯一的臻极境!” 听到蜀王两个字,滕策背后一凉,指着南街问:“那人是蜀王?” 滕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到轿子旁边。 “不是蜀王,不过蜀王都得让他七分。” 他拍拍滕策的肩膀,吩咐道。 “让侍卫 们收拾残局,你去通知你三叔,让他来滕府。” ……………… “威武!”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匾额下,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身着红色官服,一如清水的眼睛,让人一看便知是一位公正廉明的清官。 此人便是云州新任州牧,陌帝新明元年三月初一殿试状元,顾君辞。 “堂下可是滕策!”顾君辞一拍桌案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滕策笑着反问。 “大胆!跪下,在这公堂,你就是平民百姓!” “哦?那我跪了。”滕策微微一笑,甩起衣袍。 嘭,府衙外一声巨响。 几十名黑衣人冲进公堂,各个手持明晃晃的利刃。 “大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顾君辞站起来,指着堂下黑衣人,没有丝毫胆怯。 刀光一闪,顾君辞遮一下眼。 公堂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长胡子,长胡子站在滕策前面,握着一把长刀。 “顾州牧,这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查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 “你若查下去,我们就是来杀你的人。”长胡子的刀触碰在地面上,闪出火花。 “呵,本官乃是皇上亲授殿前状元,云州州牧,掌控云州兵马大权,你们敢动本官,就是找死!” 长胡子举起长刀,歪嘴一笑。 “顾州牧怕不是忘了,这里是宁州。” 言罢,他一刀将案台劈成了两半。 顾君辞后退一步,背后是红日白云。“你们这是在逼本官?” 长胡子收起长刀,不言。 “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你们今日若杀我,我仍是大陌之臣,今日我若随你们,枉为陌臣。”顾君辞一甩衣袖,愤慨直言。 “真是愚笨。”长胡子侧过刀身,起手横劈而下。 铛! 长刀像似打在金刚石上。 刀身压在剑身上,被强大的气压震开。 长胡子后撤三步,差点没有站稳脚。 顾君辞面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挥动手指,那把剑便消失不见。 刚刚弹开长刀的剑,是真气所化。 以意为剑,南 剑门! “你是……杨不爽!”长胡子看着中年男子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啊嘞,居然还有人一眼认出我。”杨不爽吹吹手指,显得很惊讶。 真的是南剑门门主杨不爽! 江湖中,他的传说最为玄乎。 快剑,意剑,入神巅峰高手,天下第二神剑! “这是官府的事,不关你们江湖管!”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滕策,对着杨不爽喊道,他的拳头勒的紧紧,极度紧张。 “朝廷事自然是朝廷事,不过江湖事当然江湖了。” 杨不爽指着长胡子。 “一刀封血,滕三刀,难道不是江湖人?” 杨不爽抬手间,面前被劈成两段的案台自然地合了起来。 他笑道:“哦,我忘了,滕三刀是你滕策的三叔,这事看样子有点复杂,啧。” 杨不爽认得出滕三刀,是滕策和滕三刀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滕三刀离开滕府十多年,江湖中人几乎没人知道滕三刀就是宁州州牧滕端的三弟。 ahzww.org “杨门主,这是要管闲事?”滕三刀握着刀问。 他心里明白,如果杨不爽干预这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化境和入神之间的差别,可不是秋水和飞剑的差距。 那可是天壤之别! “不是我非要管啊。”杨不爽语气随意。“蜀王说你们无视朝廷,我和蜀王那关系,不得帮他一手?” 言谈之间,他已经走到滕三刀面前,两边数十名黑衣人陡然尽数倒地。 一息之间,让数十秋水初期失去知觉,难道就是入神巅峰实力的冰山一角? 滕三刀握刀的手有些颤抖,随着杨不爽的靠近,他感觉背后透凉,像冷水泼在身上,冷水中还带着冰渣,刺破了血肉,扎的他鲜血淋漓。 扑通,滕三刀跪在杨不爽面前。 “杨门主饶命!” 杨不爽叹了口气,立马转身,语气仍旧很是随意。“那好吧,我不杀你,你走吧。” 见杨不爽放松警惕,滕三刀深吸一口气,咬牙握紧刀柄站起。 “啊!” 伴随一声惨叫,公堂上,血泊之中,滕三刀心肺被剑意穿透,已然断气。 第二十七章 滕府大火 “不要杀我!”滕策吓得瘫在地上。 虽然他强夺掳掠无恶不作,但是他从未见过人死的样子。滕三刀死的惨样,硬生生地将他灵魂抽出,打了一个巨大的寒颤。 “杀你就没意思了。”杨不爽摆摆手,转身抱拳。“顾大人可以继续审问了。” 顾君辞看着躺在地上的尸首一时间竟然不知所云,等他回过神来,公堂下大侠杨不爽毕恭毕敬朝他抱拳,他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原本被刀劈开的案台,完好无损地在他的面前,好像并没有经历适才的一幕。 惊堂木在左手边,拿住。 “滕策!跪下!” 瘫在地上的滕策手忙脚乱地跪好,大声呼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可知罪!”顾君辞质问。 “我……知……啊……呜……” 众人眼前,滕策抓住自己的脖子,面容憋得通红,忽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杨不爽迅速点住他的穴位,手指停在他的鼻前,摇了摇头。 “杨门主,这是?”顾君辞知道,摇头预示着滕策已经死了,他问的是为什么死了! “西域奇毒彼岸花!这事我得和蜀王聊聊,告辞。”杨不爽言语间已经踏出公堂,轻功而去。 若大的的宁都府衙,倒地数十位黑衣人,以及两位身死的滕家人。 顾君辞抽出公堂一侧的佩剑,目视公堂外,隐约间看见了方子轩。 “君辞,辛苦你了。” 方子轩甩开折扇,扇了扇风,两鬓的头发微微飘动,眉间微微笑意。 “臣不辛苦!” 顾君辞明白,方子轩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一场变局。 …… 三月殿试时。 皇上在和自己下棋,他未抬头,只问三甲,汝等三人如何看待一人执棋。 三甲之一,有陈王之子,陈林。 陈林观皇帝年轻,本就不屑,抬手抱拳,夸夸其谈。 以为天地为棋,帝王本万中无一,所以天地为棋局,执棋盘者,只有帝王,非一人下棋,而是与天……下棋。 三甲之一,还有丞相 之子,汤瑞。 汤瑞自持其父为三朝元老,在他眼中,新帝宛若孩子,所言所语不过是书读之处有疑惑。 于是乎,他的看法,显得极为愚钝。 皇帝站起来,笑问:“顾君辞,你如何看?” 顾君辞慢慢走上台阶,走到皇帝的面前,于棋罐之中摸出一枚黑子,下在棋盘之上。 “皇上有意执棋江湖天下,臣可陪陛下,平西,安北,镇南,伐东,兴中原。” …… 夜色朦胧,星辰黯淡。 方演砸吧砸吧嘴,放下茶杯,丝毫没有点蜀王该有的样子。 “你真的是丝毫不着急,你不去查,就我去查。” 茶水虽然可口,但是杨不爽真的是一口茶都喝不下去。 滕策死在他面前,而且还是死于在中原武林十多年不现的西域彼岸花毒。 这件事不就说明了西域武林还是有势力潜伏在中原,这对中原江湖甚至朝廷都是不可忽视的危害。 杨不爽起步欲出,方演站在了门口,背对着他。 “好好品茶,我已经派人去了。” 臻极境的威压使得杨不爽只能止步不动,叹了口气。 “宽心,你还不放心本王?”方演背着手走出门。 此时的宁都长街,一阵呼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长街往东看,不近不远的地方是漫天的火光,那个方向是宁都滕府的宅子。 白天,顾君辞率人围住了宅院,滕端的家卫和宁都军营的半数士兵护着宅院,滕端闭门不出。顾君辞已经派人去往陌京,就等明日圣旨一到,破门而入。 不曾料到,夜晚的火光冲击着宁都的安宁,繁华的宁州首府居然在会有这么一场大火。 几百人手端着锅碗瓢盆来的水,顾君辞拦住众人,看着冲天的火光,喊道:“都下去!让它烧!” 宁都长街东,火势并没有蔓延开,熊熊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扭曲,无数的百姓从梦里醒来,盯着这火看到它逐渐熄灭。 长夜漫漫,天终于亮了。 那些护着滕府大院的宁都士兵和滕家家卫均缴械投降。顾君辞一夜没睡,站在不远处看着滕府高额的 建筑慢慢地坍塌销毁。 “大人。”侍从端来水盆和毛巾。 顾君辞擦了把脸,招招手。 另一边的侍卫靠上来:“大人。” “现在让人灭掉还在烧的火,吩咐下去,休息一个时辰之后搜滕端的尸首。” “顾顾。”熟悉的声音! 顾君辞转身,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后,微微眨一只眼睛,显得俏皮可爱。 “郡主?” “嘘……”方安然小声说:“叫我安然就可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蜀王知道嘛,你偷偷溜出来?”顾君辞压低声音。 “我爹?我爹说了,让你早点娶我!”方安然放开声音,有意让所有人听见。 wucuoxs.com “你……唉,我在公事,等会陪你。”顾君辞无奈,他指指四周。 方安然当然知道顾君辞在做什么,她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往后迈出几步,从身后缓缓拿出只方盒。 “猜猜这是什么?” 顾君辞摇摇头,心想你别皮了好吧,转眼看见方安然的手里拿着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侍卫兵士也一起跪下,方安然嬉皮一笑,从方盒中抽出圣旨放在顾君辞的面前。 “拿去拿去,自己看。” “……” 顾君辞接过圣旨,圣旨上写着: 查封滕府,缉拿滕端。 众人的面前身后都是一片火后的废墟,哪里来可以查封的滕府以及缉拿的人。 “顾顾,不如你陪我去玩吧,让他们去处理好了。”方安然拉着顾君辞的手臂。 “……” “走吧,皇帝哥哥和我说,你这几天累着了,特地让我来带你去逛逛。”方安然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鼓鼓的。 “皇上?”顾君辞疑惑。 “对啊,我爹说的,皇帝哥哥让我来宁都找你,顺便把圣旨带给你。” “蜀王?”顾君辞问道。 “嗯!”方安然认真地点点头。“我本来是在云州梦雀山玩,我爹特地派人来找我的。” 第二十八章 刀见影 云州。 闹市一角,客栈内人来人往。 一名身着朴素的男子付了钱,与掌柜的攀谈两句,拿了一枚木牌上了阁楼。 男子身轻如燕,疾步飞走,一直到阁楼长道的最里面。在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的情况下,贴着门敲了三下,里面道出一声,进。 门被缓缓打开,他的面前竖着的是桦木屏风, “臣,江书易,羽林卫行政。”男子跪行大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屏风一侧站着的少年便是当今中原的陌朝新帝。 “讲。” “启禀皇上,冷将军在前往京都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化境高手,身死江南。” “化境?”皇帝思索片刻。“江南鱼米之乡,江湖是非甚少,居然还藏有化境高手?呵。” 江书易听得出皇帝的语气。对于冷兮的死,好像并不是那么意外,更像是对于他羽林卫办事不利的一种嘲讽。毕竟江南一代的羽林卫向来都被朝中诟病,说那些人只拿俸禄不干实事。 “皇上……”江书易低下头,不知该回什么。 少年皇帝轻轻打开折扇,扇了扇风,平息自己的情绪。 隔着屏风,少帝问道:“还有其他事否?” “有。”江书易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举着,未曾抬头。 少帝走到他面前,拿走书信。 唰的一声,江书易只觉得耳边有风掠过,他身后的门大敞而开。少帝收起折扇,江书易的眼下一颗木珠滚落。 羽林卫暗令,格子木珠! 他迅速捡起木珠,站起来,欠着身子抱拳。 “此去宁都,朕已经将任务写在纸中,藏于木珠之中。”说完,先一步踏出客间,只留下江书易一人。 羽林卫为皇帝安排在江湖之中的暗卫。 格子木珠则是羽林卫开创伊始而定,将皇帝发布的最高行政命令藏于其中,若遇到危险则选择吞之。木珠由药材所制,极易消化,江湖险恶即便是开肠破肚也无法再找到格子木珠以及它里面的内容。 “格子木珠!” 江书易紧紧握着木珠,心里微微一颤。 小皇帝做事的风格和当年的武帝简直是一模一样,不惜铤而走险地和江湖中的暗存势力对峙,而且还是两方都在暗处,谁先露出马脚,谁就可能会输。 …… 兰格军营,夕阳下山。 大漠绿洲最西侧,夕阳的余晖照在营帐上,熠熠闪光。巨人的步履沉重,将绿洲四转的黄沙震的像似有了生命,拼命地抖动蹦跶跳舞。 军营正中间的巨大营帐便是兰格的帅营。 兰格布拉机自行修养了十日有余,他算算时日,三天前就该是周无言的死期。 “来人,将可若统领给兰格王吾德叫来!”兰格布拉机喊了一声。 兰格王吾德相当于中原皇帝的自称朕。 一会,帅营的帐门拉开,可若走进来跪到兰格布拉机面前低吻着他的脚,一边亲吻一边说道: “哦,阿格拉德的王,兰格的皇帝陛下,您的伤势好些了嘛?” 阿格拉德相当于中原意思的我。 “好些了,那城中可有周无言死的消息?” “不曾有。”可若照实回答,他使劲地亲吻兰格布拉机的脚,趴伏在地上,忽然嚎啕哭泣。“阿格拉德的兰格皇帝陛下,可若就是个废物,月读花苞被奸贼盗走了!” 听见月读花苞被盗走的消息,布拉机猛然站起来,将脚抽回,怒骂:“混账,那周无言岂不是死不了了!” 布拉机的如石块般颜色的肤色一下子变得黑红黑红,宛如被火烧成砖块的颜色。他两只眼睛发红,充斥这血丝。 对于布拉机而言,甚至对于整个兰格巨人族而言,周无言就是他们的魔鬼,现在魔鬼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救命草并且未死,怎么能不发怒! “大王息怒!那盗贼中了阿格拉德的石斧掉进了河里,恐怕已经死了。”可若快言。“至于周无言也没有消息说他得到了月读花的救治。” “那他应该死了!” 布拉机听了可若的话有些宽心,不过依旧是不相信周无言还能活十天! “兰格皇帝陛下!阿格 拉德听说中原皇帝来到了西门关,中原江湖所说的第一神医落云一定也在西门关!” “哦?中原的小皇帝?还有落云?” 布拉机的兴趣忽然就从周无言的死讯一下子跳到了小皇帝的身上。 中原皇帝刚即位四个多月,此时此刻他若是攻破西门关抓住陌朝小皇帝,便可以踏破中原那美如画卷的江山,成就他一统天下的霸业! “小皇帝,兰格王吾德很是想见见他,等再过十日,身体恢复,踏足……” 营帐外轻微动静,兰格布拉机极其敏锐。他顿开话语,直击动静。 “外面什么人!” 外面没有了其他动静,只有一把刀斩开帐帘,走进来的是七十三岁的北刀门门主张玄歌。 “老头,你是什么人!”可若护在兰格布拉机面前,石斧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握在手中。 2k小说 “可笑的中原人,只知道刺杀!”布拉机讥讽道。“这次就喊了个老头。” 张玄歌不语,手指微微压着道柄,他的身后一抹刀光,帅营直接被斩成两半。夕阳已经落山,今天月亮不知为何如此明亮,还有星辰也闪闪放光。 三个人露在了黑夜月光之下,破开的帅营四周躺着几十名巨人的尸首,而张玄歌的刀上不见一滴血迹。 “这不是刺杀,这是虐杀。”张玄歌微微抖一下他手中的刀。 可若看着遍地的巨人尸首,神经紧绷,怒吼一声:“找死!” 大地如同地震一般,可若和他的石斧一起坠在绿洲平地之上。 化境巅峰的可若竟然一瞬间死在了张玄歌的刀下,而此刻张玄歌抽出刀来,站在布拉机的面前,刀上不沾任何血迹。 “你是……” 兰格布拉机不敢说,因为他希望这个人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一位……一刀杀死北域狂帝的北刀门门主张玄歌! 血不染刃…… 微风吹起大漠风沙,绿洲的水被染的红中带黑。 是夜。 空气中凝固着血腥味,月光忽然黯淡下来,只有隐约的刀影,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第二十九章 杯莫停 咚咚咚的敲门声…… 一把锋利的刀劈开木门,划着地面来到床前。 刀光掠过,被褥上鲜血淋漓! “啊啊啊啊!” 颜如玉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坐立起来捂住胸口,大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有豆粒般大,滚落在被褥上。 “皇上,您怎么了?” 阁楼外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关问道。 点亮灯,颜如玉招呼道没事。他想多半是这几天自己一个人在阁楼里闷坏了才会做这种噩梦。 “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拉开门,两名侍卫见颜如玉出来,急忙跪在了地上。 “回禀皇上,已经过了子时。” 颜如玉打打哈气,转过身关好门,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两个侍卫挺辛苦的。 “你们俩先回去睡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说着,颜如玉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打哈气。 阁楼外守着的侍卫也相互之间打了哈欠,交流眼神。 “咱睡会去?” “可,周将军不是……” “他现在又不在,睡会,没那么多刺客什么的。” “好,我那还有酒,咱哥俩温温酒。” 西门关连接西域,往西便是一片大沙漠。沙漠天气奇异,晚上天寒,驻守此地的士兵多自备酒坛等器皿,只为夜晚喝喝温酒暖暖胃和身子。 听到有温酒,怎么能不心动。 两个侍卫的谈话,颜如玉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门外灯笼的光照下,两个侍卫的人影消失不见,叹了口气。 “这些人也不知道想不想他们爹娘。” 想着,颜如玉的眼泪就涌了上来,他勒紧拳头,看着杯子里面平静的面,口中呢喃。 “爹,我好想你,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人,给爹报仇!”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腰间抽出方子轩给他的玉佩,将它撰在手心。 这块玉佩是陌朝皇帝的信物,方子轩有这个东西,他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颜如玉对着灯光仔细辨识玉佩上面的纹路,忽然窗户被风吹来,灌进来阵阵凉风。 由于没有披衣服,干 坐着身上冰凉凉的,他只能站起来去关好窗户。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风吹灭了蜡烛,整个阁楼里暗了下来。 “呼,方子轩你再不回来,我颜如玉不是被吓死就是闷死在这了。” 额。 颜如玉感觉到腰间被人点了一穴,随后整个身体一抽搐,僵硬不可动弹。 封穴位,点穴指! 他虽然只是个拉闸的练气中期,但是被点穴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什么人?”颜如玉压低声音。 “取你狗命的人。” 颜如玉的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颜如玉能感觉到,他身后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强者,但是气息肯定在飞剑往上。 “貌似我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颜如玉握着玉佩的手还有力气,月光已经不似之前明亮,在这黑夜里,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将玉佩塞进腰间,顺带抽出腰间的匕首。 “可是你是陌朝的皇帝。”沙哑的声音离他有些远。 颜如玉将匕首紧紧贴着腰腿,噗呲笑出声:“我要是皇上,我能这个样子?” 铛…… 那人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颜如玉的手背。手背被击打,他神经紧张收缩,手里的匕首咣当掉在地上。 “就你一个练气,也想在我面前做手脚?”沙哑的声音离的很近。“我问你,你刚刚为什么说你不是皇帝?” “你是来杀皇上了,我不是,肯定不能让你错杀了不是。” 颜如玉感觉得到他身后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决绝,也不是那种没有感情的杀手。 毕竟杀手,可没有闲情雅致和你说这么多话。 “好一个不是皇帝。”沙哑声音在身后,一只手抽出颜如玉腰间的玉佩。“这是什么?” “捡的。”颜如玉迅速回答。 “捡的可还行?” 剑柄触碰在腰间,颜如玉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平静心情,等待着救援。 loubiqu.net 或许刚刚没有支开侍卫,他现在至少是安全的。 “说,你到底是不是皇帝,或者真的皇帝在哪!” “听你 口音,不是西域人?” “……” 颜如玉继而问道:“你的口音……”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打断了他。 “你还能听得出我是哪里人不成?” 颜如玉思索片刻,道出:“陌京。”二字。 咣,熟悉的扇子打开声音。阁楼的灯被点亮,熟悉的两声咳咳。 “颜兄现在都可以临危不乱了。” 方子轩解开颜如玉的穴位,颜如玉活动活动筋骨,笑着拿开盖着的杯子。 “不怕死?怎么可能。你说话的那一瞬间,我就猜到是谁了。” “那你配合我演了半天戏?”方子轩将扇子合起来啪的摔在桌子上。 “怎么,只允许你十天消失,不允许我一刻演戏?”颜如玉掷出空杯子。“我闻到酒香了,在哪不拿出来?” 方子轩走到窗户前弯腰提出两坛酒,喝声道:“知道喝酒该怎么样不?” “怎么样?”颜如玉疑惑。 “拉闸,教你,将进酒,杯莫停!” ……………… 天微微亮,西门关军帐的帘子被拉开。 杨不爽打坐了一晚上没有入定,他微睁着眼睛,只有细缝的视角。 方演站在帘子处,面部表情单一。 “杨门主,有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杨不爽不屑一笑,貌似他并不想了解别的东西。 “算了,本王选一个先说。”方演将密函夹在手中,对着杨不爽的坐垫。 密函动如急风,杨不爽抬手接住。 “这是皇上行踪的密函,你和我先去西门关,一是拜见皇上。”方演顿了一下。 杨不爽抬头看着方演的脸色。本以为他会低沉的脸上居然带着笑意,而且这笑意很发自内心,不参带杂质。 “还有件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卯时三刻,张前辈该回西门关了。”方演背手转身,只留下杨不爽一个人在那坐着发呆。 发呆了一会,他才想起来手中拿着皇帝行踪的密函。 他打开密函,密函上写着的地名是:“西门关。” 第三十章 怀疑 “颜兄,你明日过后,咱俩得回皓月山了。”方子轩举杯。 “回!我可不想在这担惊受怕的!”颜如玉碰一下杯子。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开怀大笑,也不知道快乐些什么。 黎明的光透过窗户照进阁楼里,颜如玉咪咪眼睛,叹了口气:“明天了,回皓月山。” 他一下子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手里杯子倒在桌面上,里面的酒水洒出来,洒的满桌都是。 方子轩扶好杯子,对外面喊道:“来人,扶皇上去休息。” 休息回来的两侍卫不知道方子轩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不过,都听说皇帝身边的侍卫一般都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武学奇才。所以悄无声息地回到西门关,来到皇帝身边简单容易。 等两个人安顿好颜如玉,方子轩才放心地随着两个侍卫来到阁楼外。方子轩站在阁楼外的石台阶上远眺大漠,观摩这大漠的无限风光。 对着沙漠的沙尘,他仰着头看着天空。天空没有一朵云,明亮的光照折在沙石上,一闪一闪的还刺眼。 他转过目光,远远瞅见西门关外数里有个人影。 人影披着长袍,加上距离远,方子轩看不清。 “你俩看一下,西面那,是个什么人?” 两个侍卫听到方子轩的话,依据他指示的方向去看。 大漠西,的的确确有一个人影在往这儿来。只有一个人,看人影肯定不是兰格巨人,看穿着像极了中原武林的前辈。 “通知下去,都打起精神,以防兰格突袭。”方子轩绷起神经。“周无言前辈伤势怎么样了?” “回,周门主已秘密回西枪门调养。” “我知道了,等他靠近,弓箭手就位。” 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大漠外。 等到人影渐近,方子轩看见远处的人员手里拖着一把长刀。 长刀上纹路明显,在大漠曙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 “难道是张玄歌?”方子轩口中呢喃。 身后忽然传来周概的声音:“所有人放下弓箭,前面的是张玄歌老前辈。” 说着 ,西门关的关门敞开的声音入耳,地面上翻起阵阵黄沙。 “金屋大人,暗探适才传来捷报。” 周概抱拳,方子轩困惑地看着他。 “北刀门门主受蜀王所托,一人一刀独闯兰格军营,兰格巨人已尽数屠之。” “果然是张玄歌!”方子轩暗叹。 他回过身看着外面,张玄歌披着长袍,拖着长刀,迎着风沙一路慢行。 这哪里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刀魔?这怎么都不像……如果不是那长刀,倒像是一位朴实的老人,穿着衣袍在大漠中求圣。 “金屋大人,蜀王已至西枪门,能否禀明皇上,移驾西枪门。”周概突然跪下。 方子轩点点头,往阁楼里走去。 周概站起,招呼士兵,下城楼,迎接张玄歌前辈! …… 阁楼内,颜如玉抱着被子,流着口水,说着梦话。 “林师姐,早,师姐今天真漂亮……吧唧吧唧。” 他一边梦话一边吧唧嘴在那,好像在吃什么一样。 方子轩缓缓靠近床边,大喊一声:“林师姐,你怎么来了!” 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颜如玉一下回过神,从床上蹦起来喊了一句:“师姐!” “……” 四周只有方子轩一个人。 方子轩打开扇子,正声道:“不是师姐找你,是方演找你!” “方演找我?和他说,我不见。”颜如玉揉揉眼睛,酒意未醒,倒头就睡。 方子轩摇摇头,不急不慢地走到桌子前倒下一杯水。 “方……蜀王!是蜀王!” 颜如玉从床上跳起来,抱住方子轩的大腿。 “蜀王有权有势,肯定是认识皇上的,我冒充皇上必死无疑!” 方子轩点点头:“的确。” “那怎么办!” “那只能我来冒充皇上,你来冒充侍卫了。”方子轩合起扇子,甩了甩扇尾的玉佩。 …… 宁州,西枪门。 周府大门口的守卫看见两位少年走到他们的面前,两个人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样 貌不凡。不过文质彬彬的这位行为动作显得有些拘谨。 “你两什么人?” 颜如玉一愣,挺起胸脯,想用力大喝。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一口气没起上来,呛了自己一口。 loubiqu.net “让方演出来见朕。”方子轩打开手里的折扇。 “皇……”守卫脱口而出,身后的管家拍了一下守卫的肩膀。 “公子,未确定身份前,不能让你见蜀王。” 方子轩笑然:“周管家果然谨慎,先帝常言西枪门周无忌心细谨慎,今日一见,朕也算没白来。” 周无忌一听,抱拳道:“容在下禀报。” 的确,武帝当年征西之时常夸自己谨慎用兵做事,以后若能入京做官,必能安定天下。周无忌清楚,面前这位九层把握是当今新帝。 看着周无忌进去,颜如玉小声问道:“你不会真的是皇上吧。” “你看我像吗?”方子轩往后退两步,悄声问。 “不像,我听说皇帝都长得奇丑。”颜如玉摇摇头。 “我在陌京生活十五年,这些人的故事几乎都有听过,骗他们简单。” “那你怎么骗蜀王?” “他不敢揭穿我。”方子轩甩了甩扇子上绑着的能证明皇帝身份的玉佩。 不一会,周府里走出来五位大咖。 蜀王方演,西枪门门主周无言,北刀门门主张玄歌,南剑门门主杨不爽,西门关守将周概。 颜如玉不大认识几个人,只能倒吸凉气。 方子轩面无表情,合起的扇子缓缓打着手心。 守卫们都让开,五个人站在两人面前,时间仿佛凝聚一般。 方演甩两下袖子:“臣方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概一同双膝下跪,周无言,张玄歌和杨不爽抱拳,单膝下跪。 “皇叔请起。”方子轩扶起方演。“皓月门一别半月有余,此次平乱一战,皇叔请来张老前辈,朕心甚慰。” 看着方子轩头头是道的言谈举止,颜如玉站在他的身后,心里打鼓。 面对五名武林高手和朝廷高位,方子轩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这样临危不乱?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爹,女儿感觉朝廷在咱们皓月山的兵马并不是很多。”林霜挽着林如剑的手臂。 林如剑只是摇摇头。 两个人刚从皓月山下的军营回山门。 皓月门试炼完全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自上次心境试炼之后,兰格叛乱的消息传到皓月门,方子轩就带着颜如玉禀明林如剑,一同去了西门关。 所以之后的试炼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单,方安同凭着他爹蜀王和外公武林盟主的背景拿到了试炼第一,第二是顺利的被向傲拿到。 至于第三谁拿到都是一样。 方安同抛了抛手里的金牌和银牌,跳到林霜的身旁,戏谑一笑。 “门主,师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林如剑停住脚步,问道:“老夫和女儿说话,还轮不到你管!” 上来撞了一脸的方安同气急败坏,他勒紧拳头,心想着老东西哪一天必须把你弄死! “好,门主教训的是。”方安同虚伪地点头。 林霜瞥了一眼方安同,挽着林如剑走在众弟子的最前面。 “向傲。” 向傲站住脚步,方安同和他眼神交流。 “世子放心。”向傲说着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步子急匆匆的。 方安同诡秘一笑,跟着皓月门的弟子继续赶路上山。 山行六七里,到达皓月门山门。 守山弟子见林如剑回来,抱着剑,声道:“门主,有西门关捷报。” “讲。” “兰格叛乱已平。” “这战争一月未到就打完,真是可喜可贺。”林如剑摸摸胡子赞叹。 身后,方安同大笑。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此时此刻他更是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父亲果然是文韬武略天下无双,我就知道,平乱与父亲而言就是弹指一挥间。”一边说一边笑,笑声轻狂。 林如剑失望地摇摇头,往皓月楼去。众弟子也各自回自己的住处,有的去万书阁,有的去练武场。 方安同走到半路,遣散小弟,窥视四周,四下无人,则侧身去了后山。 临近傍晚。 林霜在自己的房间读书,窗户轻启 ,夕阳的余光斜照在竹简上,将窗户外的桃树枝影印在窗台上。 “也不知道方师弟怎么样了。”林霜卷好竹简,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飞镖! 一支穿云镖射在窗沿,林霜吓了一跳,捂住胸口。 定了定神之后,她看见飞镖上还插着厚厚的纸卷。 “方子轩和颜如玉在我们手中,要想见他们,你带五十两来皓月山下悦来客栈,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二人性命不保。” 顶点小说 林霜读完信,抽开桌边抽屉。抽屉里是她自己的零用,一共七十多两。 依据信中所说,她一个人带着五十两银子,往山下去。 悦来客栈位于皓月山街角,这个地方远离闹市,人烟较少。 林霜站在客栈门口,客栈内灯火通明,不过没有什么客人。 店小二见她站在外面,笑脸相迎。 “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来找人。”林霜言。 店小二明白了,他点点头,迎进林霜。 “姑娘找人的话,二楼雅间请。” 看着店小二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林霜握着剑便走了进去。 店小二跟在林霜的后面随之进了客栈,等林霜一落脚,店小二飞快关起客栈门。 门合起来的瞬间,林霜拔出宝剑,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刚刚客栈内在吃喝说笑的人一个个亮出自己的武器,掌柜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小美人,咱哥几个不知道你要找谁,不过吧,哥几个今天是找上你了。” 店小二抽出腰间的弯刀,答吧答吧嘴,咽了咽口水。 林霜的姿色可以说,在整个皓月山找不到第二个! “奸贼!”林霜怒火难消,转身横刺一剑。 店小二掀开肩膀上的抹布,卷起林霜的剑将她连人带剑一下子拽了过来。 依据力效,店小二顺势丢掉林霜手里的剑将她搂进怀中。 “小美人,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是个练气。”店小二咽了咽口水,看着林霜娇媚的脸蛋。 “呸。”林霜啐了一口。 店小二气急败坏,举起手一巴掌打上去,将林霜丢在地上 。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捆了。” “捆什么?我在这你们还想动人?” 客栈二楼楼梯口,向傲抱着剑,站在那里,目光犀利。 “什么东西?”店小二并没有理向傲的意思,指着林霜。“把她给老子捆了!” 向傲抛出怀中宝剑,随之从楼梯口跃起将剑抽出。 店小二踢起脚边凳子,凳子飞起砸在向傲腰间。 向傲整个人摔在楼梯扶手上,滚落在地,手中的剑不知落在何处。他两只手捂住腰部,脸上神情痛苦。 “向师弟!”林霜看着向傲落败,娇弱地喊了一声,叹一口气。 “就这点本事,还想英雄救美?”店小二不屑地吹吹自己的弯刀,转过身看着手下捆好林霜。 “美人,今晚没人能打扰咱俩了。”店小二舔舔上嘴唇,砸吧砸吧嘴。 “可笑。”客栈外是方安同的声音。 方安同一脚踹开客栈大门,手里的剑在门口两灯笼的光照下熠熠闪光。 “来者何人?”店小二问。 “蜀王世子,方安同!” 店小二和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经过眼神交流,店小二干咳一声。 “既然是蜀王世子,我等便卖个面子,走!” 店小二收起弯刀,他的手下也收起武器,一同出了客栈。 方安同收起宝剑,匆忙地抱起林霜。 “林师姐,你没事吧。” “方安同?你怎么在这?”林霜回过神疑惑道。 “我让向傲去悦来客栈取东西,见他一直没回山上,便来悦来客栈寻他,没想到遇到师姐你遭这事情!”方安同泪水涌现,悲痛地叹一口气。 “你快去看看向师弟。”林霜闭上眼。 方安同答应一声,看向向傲。 “向师弟无事,师姐,安同帮你解绑。” 说着,方安同的手就在林霜的身上动作起来,虽然是在解绑,但是不改他风流的性子。 林霜无奈,只能任由他。 方安同解绑了好一会,才停下手。 林霜问好了吗?却等不到方安同的回答。 第三十二章 生死战 “好了没?”林霜睁开眼。 方安同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被绑绳勒紧的衣服贴着身体,曼妙玲珑的曲线几乎是所有男人的软肋,特别是方安同这种花花大少,必然是心中最为欢喜。 “方安同!”林霜声音虚弱,却有明显的气愤。 盯着看了好久,方安同愣了愣回过了神。 “师姐没事吧。” 听起来好像至关重要的一句问候,从方安同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无耻。 “我没事,你去帮向傲。”林霜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方安同答应一声,依依不舍地松开林霜的酥臂。 他谩骂地语气走过去,将向傲扶起来,点出他身上的几处穴位,防止气息乱走。 “刚刚那几个人怎么把你伤的这么厉害?”方安同压低声音。 向傲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师姐,安同想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三人今天就住在这里……” “不行!”林霜用尽力气拒绝。 在这个客栈只有他们三人加上掌柜一共四人的情况下,她不能确定方安同到底会做出什么。 见林霜拒绝,方安同也没办法,他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现。 “师姐怕危险,那安同这就去皓月山驻军那里喊上一队人马守着这客栈。” 说的方安同提起剑就要拉开门踏出客栈。 他走到客栈门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虚弱的林霜。 “师姐你放心,安同与你共患难。” 他打开门,被一脚踹在地上。 客栈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包着头巾,身上披着貂皮。 “什么东西碍着了你石大爷的路?” “石?你是?”方安同捂住胸口。 这一脚他能感觉到是一个飞剑大乘以上的人才能踹出来的力道。 “你石大爷都不知道?白闯江湖了!”壮汉勒了勒拳头。“东拳门弟子,石乐社!” 方安同噗呲一下笑出声,这人就是因为醉酒调戏门主女儿被东拳 门扫地出门的那个石乐社? “哦哦,原来是石大哥,本世子很是仰慕呢。”方安同站起来抱拳道。 “不必仰慕!”石乐社摆摆手。 他转而一想走到适才那些人吃剩下的那桌,猛然拍起桌子上的花生米。花生米都像着了魔一样,飞进了他的嘴里。 “世子?哪个王的世子?陈王,周王,宁王还是海王?” 石乐社嚼了嚼花生米,又肆无忌惮地给自己敲开一个酒坛,倒上满满一大碗酒。 “不才,本世子是蜀王世子。”方安同松开抱拳的手,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哦,这个我知道。”石乐社看起来是知道了,他礼貌地笑道。“听说过你,你叫方安同。” 方安同没想到自己在武林高手的对话中还能有一席之地,他收起姿态,按住手中的剑。 ranwena.net “知道你,上次在皓月门被打了搬救兵都没好好收场的事。”石乐社打喝一口酒。“你可真厉害,打女人打不过就喊其他男人一起来打女人。” 这两句话一下子把方安同给惹恼火了。 “本世子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你管吧,石废物?” “嗯?”石乐社怒目,他摘下头巾摔在桌子上。“你他娘的想和老子动手?” 方安同虽然好色,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戏虐一笑,拔出手中佩剑。 “你当我傻?不过……”宝剑锋利,方安同的剑身迅猛划过石乐社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流出。 石乐社捂住手臂怒吼一声:“混账!” 方安同后跳一步,抽剑挡住怒吼的的内力冲击,暗叹一声飞剑大乘的实力不弱小觑,他适才因为没有防备被踹了一脚,还带着一点伤,不然自己好歹也是个飞剑佳境。 现在自己突袭伤他一剑,差不多可以五五开。 “本世子你都敢骂?”方安同迎风一剑,横刺而来。 石乐社抓起酒坛挡住剑来,一脚踢在方安同的肚子上,东拳门主修力道,赤手空拳打出的力量奇猛。 方安同吐出一口鲜血,抹干唇血,握紧宝剑。他感觉脑壳嗡嗡的,面前的人和物都有些看不清。就在此 时石乐社将酒坛砸在方安同脑袋上,两拳轰击在其胸口。 剑落在地上,方安同后退七八步依靠在墙上,背贴着墙,双脚打漂,有些站不稳。 “就这?”石乐社讽刺一声,勒住他的脖子。 “蜀王世子?老子连当今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安同喘不过气,脖子往上整个脸憋得通红。 “求老子,老子饶你不死,就喊老子叫爹就行。”石乐社大笑,笑声中带着狂妄。 正当石乐社笑的入神之际,背后猛然一凉!是林霜捡起了方安同掉在地上的剑,刺进了他的后背。 不过,林霜刚刚受了些伤,又加上惊吓,并没有什么力气。 这一剑刺得很浅! 石乐社松开方安同,转过身折断了剑,瞪着林霜。 林霜散乱的头发遮不住她盖世的容颜,石乐社色心大起,就要去抓林霜。 林霜吓得后退,跌了一个跟头。 “美人,你居然为了这个垃圾东西刺我?”石乐社砸吧砸吧嘴。 “滚开!”林霜喊的没有力气。 “啧啧啧,同样是喊滚开,美人比那万欣怡温柔的多。”石乐社撸起衣袖,就要扑过去。 “啊!”石乐社的背后,方安同抓起地上的短剑用尽力气刺入石乐社刚刚被刺到的浅伤处。 石乐社瞪大眼睛,心头猛然阵痛,转而感觉喘不过气倒在地上…… 方安同满手的血,跌跌撞撞地摔在林霜的面前,握住林霜的手,笑得让人害怕。 “你……”林霜盯着方安同不知道怎么描绘面前的方安同。 “侮辱本世子的人必须死!” 方安同咯咯地笑,但是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他看着林霜,也咯咯地笑:“不顺从本世子的也一样!” 林霜捂着胸口,她只希望这个夜晚早点过去,过去了就什么都恢复正常了…… ……………… “方师弟!”林霜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四下里没有一个人。 她环顾四周,陌生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羽林卫 林霜的身体略微酸痛,她舒展筋骨靠在墙上,看着四周陌生的桌椅摆放。 她深刻地记得昨天的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假消息,若不是遇到方安同和向傲,自己说不定真的失节于此。 房间门被打开,林霜立刻警惕起来。她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但是却有说不出来的另一种美。 “林姑娘,感觉好些没?” 林霜点点头,突然疑惑:“你认识我?” “林姑娘不必惊讶,我叫陌雨霏,是……”陌雨霏走近林霜,将声音控制在第三个听不到的情况。“姑娘应该知道羽林卫。” “苍南,你进来一下!”陌雨霏表明身份之后招呼一声,被她喊叫苍南的男子从外面进来。 “霏霏姐有何吩咐?”苍南问。 “给林姑娘再把一脉,我看林姑娘的脸色不是太好。” 苍南唯诺,林霜也知道配合。 林霜的确脸色不好,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霏霏姐,方……” 她本来想问陌雨霏方安同和向傲在什么地方,但是见陌雨霏认真地看着苍南为自己把脉,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在想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羽林卫! 十二岁那年,陌京曾派人到皓月山送来机密信件,那时林霜好奇问来的是什么人,父亲林如剑并没有想告诉她的样子。 现在看来,那便是羽林卫。 她所知道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卫,用来保护自己和侦查百官王爵。 而羽林卫,正是陌朝的皇帝暗卫。 书籍中对羽林卫的描写大概是这样的…… 羽林卫配有羽箭令,分别由羽林卫行政,司命,统指三个高层组建,下属分别是羽林亲卫,中卫和外卫。 亲卫多为保护皇上准备,精选天下武学造诣极高之人。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眼中,一旦皇帝身边有不对劲的情况,羽林卫亲卫便会悄然出现。 中卫则最为神秘,传说中卫皆是武林中人,是朝廷用来控制江湖的工具。 不过 江湖是非多乱,岂是朝廷能控制的? 这些年也有传言说朝廷安置在江湖武林之中的中卫因为不可抗的因素已经所剩无几,同时羽林卫司命一职也被并入了亲卫之中。 再说外卫,外卫是皇帝用来监察百官王爵之用,他们的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皇帝的羽林卫。 ranwena.net 就比如说十二年前造反的襄王,杀光了所有身边的亲信,造反依旧失败了。到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老母亲才是羽林卫,而自己原本天衣无缝的造反计划就这样付诸东流,自己也成为历史笑话。 不过陌武帝驾崩之后,江湖传言羽林卫内部发生了分歧,不少羽林卫毁掉了自己的令牌,不再受行政,司命和统指的领导。 “林姑娘在想什么呢?” 苍南已经把完脉,陌雨霏注意到林霜在发呆,亲切地问。 “啊?没事!”林霜回过神。 陌雨霏挥挥手示意苍南退下,她给林霜倒一杯水递过去。 “姑娘是在担心方世子和向公子?” 林霜使劲摇头,她怎么可能担心这两个人,不过是念在方安同和向傲救她,再加上又是同门师姐弟,多少只是人情罢了。 见林霜的表现,陌雨霏自然的笑笑。 “好了,不用去担心他们。”说着,陌雨霏已经将茶杯放回桌上,退出房间慢慢地关好门。 此时房屋内只剩下林霜一个人。 ……………… 时值正午,方安同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很疼,胸口很疼。 “奶奶的,本世子要不是练过,非死不可。”方安同骂骂咧咧。 “哎,世子殿下英明神武,吉人天相,怎么会?”房屋的一角传来别人的声音。 方安同抬起头瞅过去,房屋一角站着的是他认识的人。 “何晨,你小子怎么来了?” “害,世子殿下难道不欢迎我?”何晨以开玩笑的方式问道。 “当然欢迎。”方安同笑着回答,同时咳嗽了两声,倚靠在床边上望着桌上的茶水。 何晨走过去倒杯茶水,随带问道:“你不问 问向傲和林霜?” 方安同接过水摇摇头说,不问。 他不去问,因为他知道问了和不问的结果是一样的。 “你们羽林卫居然都来皓月山了,看来父王说的没错,你们一定也盯上了这里。”方安同摆摆手,将喝完的茶杯扔在地上。 或许他以为羽林卫来皓月山,为的是十二年前藏在皓月门的那一批皓月秘宝。 “本以为你们羽林卫遍布天下,唯独是皓月山不见有人,啧,看来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方安同有些不乐意。 何晨也没有去收拾地上碎掉的杯具,对于他而言,方安同的喜乐无常是习惯,毕竟儿时他就是方安同的伴读。 “既然世子殿下都知道这皓月秘宝的事情,那肯定也是知道这批秘宝是属于谁的。” 只是在说话间,何晨已经离开了房屋,房屋内只剩下方安同一个人。 ……………… 此时此刻,向傲一个人在另一间屋子里。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一个人,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五味杂陈,于是闭上了眼。 夜深了。 处于皓月山山脚下一处偏僻之地,此地有一处好巨大的院子,院子内灯火通明。 陌雨霏站在院子内的大堂中央,手里握着一卷书画。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寂静的院子里闪过几道人影。 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而易见。 三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半跪在大堂门前,他们的腰间都别着一枚羽箭令。 “羽林卫何晨。” “羽林卫苍南。” “羽林卫江镇。” “参拜司命大人。” 陌雨霏转过身,她的腰间别着的又是一枚特殊的羽箭令。 “皇上特令,皓月山计划即日实行,十二年前的江湖秘宝还有十六年前四大宗门约定事件,我等必须查明。” “司命大人,属下打听到两件事。”江镇站起来。 “当年秘宝之事和皓月山首富向家有关联,另外皓月门门主最近已经开始有动静了。” 第三十四章 颜如玉失踪 五月初七,宁都。 天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三天两天雨变得闷热起来。宁都的街头人开始少了,但是依旧不乏喧闹繁华。 小乞丐死死拽住一个富贾商贩的衣袍大喊:“抓贼啊,抓贼!” 四周买菜的阿婆,卖猪肉的刘屠户,买鱼的钱渔夫,卖字画的孙书生等等宁都长街几乎大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人群中稀稀疏疏的讨论着,都在嘲笑小乞丐顽皮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家那么富有,怎么会偷他乞丐的东西呢?再说一个乞丐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富甲一方的商人去偷? “喂,小乞丐,你说别人偷你东西,你有什么证据?”刘屠户手里还操着他的杀猪刀,脸上还裹着豆大的汗珠。他用他没有拿刀的手指着小乞丐嘲笑着问。 小乞丐死死地抱住那富贾的腿,咬紧牙,却是一副不愿意理刘屠户的样子。 刘屠户说了一大通的话,却吃了一个小乞丐的瘪枪。 钱渔夫有些看不下去,他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一擦,擦去手上的鱼腥味,朝着小乞丐喊道:“娃子你不要乱污蔑人呀,爹娘没教过,要好好的为人处事?” 的确,钱渔夫做人是挺圆滑的,就像他抓的那些鱼,捕的那些鱼一样,身上滑溜溜的。 即便钱渔夫为人处世那么圆滑,小乞丐依旧是死死地抱住富贾的脚和抓住他的衣袍,根本不为圆滑之人说的圆滑话而所动。 买菜的阿婆大吼:“这个乞丐就是个贼!” 孙书生摇摇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笑可笑。” 所有人都不知道孙书生在笑什么。 这贼偷东西怎么就可笑了,可以说是平平无奇的正常事吧。因为偷东西的人在污蔑被偷东西是贼,所以搞笑吗?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挺搞笑的。 方子轩合起折扇,走进人群微微地欠着身子。颜如玉紧跟其后,看热闹颜如玉还是比较喜欢的。 “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他的东西。他才是贼!他偷了我的东西!” 或许是方子轩和颜如玉的进场, 让小乞丐以为终于有人能听他说话了。 因为好多天前,方子轩曾在宁都长街的邢台上救过人。小乞丐躲在人群的角落里看得一清二楚,也记下了这一张脸。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方子轩这几天在宁都,见过这个乞丐一直在讨饭,从来没做过讹人钱财,污蔑别人是贼这种事情。 他好奇地蹲在小乞丐旁边。 小乞丐死死地抓住拉富贾的衣袍,让富贾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又念在光天化日周围都是人的情况,富贾也不敢用脚去踹小乞丐。至少之前他用尽了大多力量去踹,都徒劳而功。 笔趣阁 他不想再试了,他害怕试了也没有用,反而落了一个做贼心虚的名声。 “你娘的放开我,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本公子回府之后叫人给你送几十两来!” 富贾终于说话了,他不再在人群中沉默不言,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谩骂小乞丐,然后再在所有人面前炫一波富。 方子轩可没空去理睬富贾和小乞丐说那些片面的话。 他看着小乞丐像是失去了什么,眼泪汪汪的。 “你的什么被他偷了?”方子轩耐心地蹲下和这个小乞丐讲话。 “簪子!”小乞丐没不假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簪子?”颜如玉抓住富贾的手腕,从他袖子里甩出一枚簪子。 “毛手毛脚,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富贾有一丝不服,他不管小乞丐拽他的袍子,弯下腰就要去捡那枚簪子。小乞丐像发了疯一样松开拽着的袍子,扑上去咬住那富贾的手腕。 “呜呜……”小乞丐咬住手腕不放。嘴里哼哼唧唧好像在说些什么,那富贾实在忍不住了,一脚将小乞丐踹在地上。 颜如玉气不过,推开推开富贾,在众人面前质问道:“你说这枚簪子是你的,不是这个……小……小孩的,你有什么证据?” 富贾被推得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你管你娘的闲事?这他妈就是老子的东西,这个乞丐有这么有钱的东西,他会是个乞丐? ” 颜如玉见此人极其无礼,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揍他,方子轩忽然站在他的面前用折扇挡住了他。 “哼,算你这个同伙啊,还有点自知之明。”富贾不屑地呲了一声。 “诶?你说我是同伙?”方子轩折扇一打开。 那富贾也不知道那方子轩打开折扇代表什么?他也只是不爽方子轩和颜如玉的行为。 “怎么?看你们俩就是这个小乞丐的同伙,别看你们俩穿的比他好,一唱一和呗,谁知道这小乞丐是不是平时也穿这么好。” 他看周围的百姓有点多,刚好利用这些百姓给自己洗脱一波嫌疑,趁早拿着簪子走人。 “皇叔,你看看这个簪子是不是……” 方子轩侧身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捡起来簪子,站在了富贾的身后。 而此刻,方子轩的面前站着的是穿着黑袍戴着金冠的蜀王方演。 方演接过方子轩手中的簪子,大概的扫了一眼。他用着他冷冰冰的语气对着方子轩身后的富贾,讥讽:“看来这位大人是确定这枚簪子是你的了?” 富贾转身看到的是蜀王方演,不过他不认识什么蜀王,也没有听出来方子轩那一声皇叔喊的是黄叔还是是皇叔。 “不然你以为这个小乞丐会有这这个东西?” 方演不屑的一笑拍拍手说:“好好承认就好。”他的表情书忽然凝重起来,挥挥手。“来人!将此人抓进大牢,抄家流放。” 方演身后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撮人。 这些个人个个都身穿着官服,腰间配着佩刀。 “这是我我朝犯罪之人才会有的罪簪,持有罪簪者,必抄家灭门流放边疆,世代乞丐还要将这罪簪传下去!” 富贾一听整个人僵直了,坐在地上大喊了饶命,可是已经是于事无补,没有任何用了。 方子轩也是笑笑,感觉蜀王好像在处理这种事情上还挺拿手。他转过身想要跟颜如玉说话的那一瞬发现…… 颜如玉不见了! 第三十五章 执棋天下 方子轩站在门前,他面部表情凝重。 “君辞,有颜如玉的消息没有?” “没有消息,臣已经让江行政安排人彻查宁都了。” 顾君辞从来没见过方子轩这番样子,他不知道颜如玉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让别人眼中高冷的方子轩这样上心。 “嗯好。”方子轩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长久的站着,方子轩不再说话,仿佛在思考。顾君辞只好悄悄离开,只当方子轩入迷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江书易恰好进来与他插肩而过。 “里面……”江书易停住脚步。 顾君辞摇摇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他没有停步,往东苑方向加快了步伐。 西枪门东苑里,方安然在那等他。 “顾顾!”方安然招招手,整个人奔向顾君辞,扑到他的怀里。 “郡主……”顾君辞撒开手一直往后退,退到了墙边,无处可去。 “看到我为什么这么害怕?”方安然气鼓鼓的。 “没有……”顾君辞慢慢地把手放在郡主的背上。“这里是西枪门,人多眼杂。” 方安然挣开怀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女孩子家已经很主动了,为什么顾君辞这个榆木书生就是不通。 “爹爹都说了,只要你愿意去蜀中做……” “好了,郡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顾君辞每当方安然提到蜀王让他去蜀中的事就会变得异常严肃。 “我家境贫寒,不喜蜀中荣华。”顾君辞就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那令人胆寒的声音。 顶点小说 “君辞啊,你每次都让本王很苦恼。” 方演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东苑的院子外。 顾君辞甩开衣袍,拱手跪下。 “臣,云州牧顾君辞,参见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然,你过来。”方演招手。 方安然瞅瞅顾君辞,撅着嘴娇气地小跑到蜀王身后,小声嘀咕:“爹爹。” “不听话。”方演疼爱地叹了口气。“和你那个哥哥一样,在皓月门也不给我省心。” 顾君辞跪在地 上,蜀王并没有让他起来,看来是在公报私仇。 他及第时蜀王就要拉拢他去蜀中,他不去,再遇到方安然,蜀王又说只要他去蜀中,便将郡主许配给他。 凡臣中多少都被拉拢过,去蜀中做什么?无非是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这些,在他顾君辞这里,什么都不是! “君辞啊,起来吧。”方演的声音不再冰冷,他背着手转过身。 顾君辞缓缓站起来,目光未曾直视蜀王。 “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公子?”顾君辞疑惑,转而恍然大悟。“公子他没事,颜如玉失踪,已经让江行政派人去找了。” “哦?”方演应了一声,又对自己的女儿斥道:“安然,走了,别给你爹我在这丢人现眼。” 方安然只能跟着方演走几步…… “爹,我想去看……” “不许去。”方演将方安然拽到身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那子轩哥哥现在怎么样,爹爹和我说。”方安然点点头问方演。 “不知。”蜀王后撤一步,掉过头瞥了一眼顾君辞。 “顾顾……” “女孩家没大没小。”方演松开手。 …… “蜀王教训郡主比教育世子上心啊。”江书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方子轩那里出来了,还站在东苑的院门口。 “江书易。”方演一笑。 江书易可以说是少有的几个能正视自己的入神初期高手,方演还很喜欢江书易的办事效率,所以即便江书易并没有把他方演放在眼里。 “公子还好?”方演缓缓问道。 “公子状态不好,你们不要烦他就行。”江书易抱拳。“我公事在身,先行一步。” 只在一瞬,江书易便消失在众人眼线之内。 “羽林卫,啧啧。”方演一把拉过方安然,出了东苑。 只剩下顾君辞木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什么罢了,说好的为朕执棋天下的呢?” 顾君辞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皇上!” …………………… 五月十五,月圆。 回到皓月门七日,林霜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加上林如剑请来了皓月门最好的医师为她调理,差不多明天就能完全恢复。 五月的天逐渐炎热,皓月门虽然在山上,却也在夏天的炎热包围之中。 林霜换了一身清雅的绸衣,支开窗户。 “霜儿。”林如剑踏入房中。“伤势怎么样了?” “爹,女儿没事了。”林霜浅笑。 林如剑点点头,看着窗外。 “你说爹爹怎么没有发现,你这里正对着山门呢。” “爹爹有心事?” 林霜十分了解林如剑,毕竟从小到大她是在林如剑的身边长大的。这句话,每当林如剑有心事都会说一遍,一遍又一遍,他自己都不清楚。 “还是霜儿了解我啊。”林如剑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事不能说…… 这几日,他收到了江湖中各门各派的信件,那些门派不大,林如剑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可是其中有一封信无门无派,那就是武林盟主陈年霄的信。 林如剑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林霜的房间,走到了皓月楼前。 皓月楼门口的甜橘树上长着许多绿橘子,林如剑手指错点几步,几只绿色橘子弹到了他的手中。 这棵橘子树是二十年前,他和方泠一同种在皓月楼前的。当时的两个人年少意气,想着笑傲江湖,快意天下,如今时过境迁,树早已经长大,却没有了故人。 “方兄,你在书信中说的,果真来了。”林如剑剥开绿橘,将一瓣没有熟的橘肉放进口中。 橘子酸涩,林如剑强忍着面部表情没有变化,他的手颤颤抖抖。 “你撒手就把这个江湖天下丢给年轻人了,而我还是不服老啊。” 他把青橘握在手心:“我呢就像着橘子,明明知道自己涩,但是还是尽量将自己的肉子变得和甜橘一样。”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林叔叔。 第三十六章 武林大会 “林叔叔,晚间风大,早些休息。”方子轩合扇抱拳,站在林如剑的身后。 时隔一月多,林如剑再次见到方子轩。 “是……子轩啊。”林如剑有些激动,可是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 “林叔叔,这是有心事?”方子轩看出端倪。 晚间的风吹在橘子树上,橘子树的树叶随风而动,树叶上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结出露水,时间很晚了。 方子轩大概已经猜出了林如剑的心事。 他在回皓月山的时候路过很多的客栈酒家,听着那些武林人士讨论着最近在皓月门有一场巨大的武林盛会,所以他才马不停蹄地赶往皓月门。 “也不算是什么心事吧,明天后天两天筹划筹划,他还有他们要来了。”林如剑的语气有一些悲哀,刚说完这一段话,他转而看了看方子轩的身后,和蔼地问道:“颜如玉没跟你一起回来。” “颜如玉他,他和我走散了。”方子轩有一丝失落。 “走散?”林如剑疑惑一声,又摆摆手叹了口气。“没事了,颜如玉,从小就聪明,自己会回来的。” 方子轩只能点点头,脸上勉强一笑。可以看得出来,方子轩对颜如玉的事情还是上心。 “林叔叔,子轩还有其他事,您早些进屋休息。”说完,方子轩便退步离开。 走到院门,方子轩愣了一下,抬手推开院门。 院门内的青竹高立,让方子轩忽然想到了在这里见到颜如玉的情景。那时候浑身淤泥灰尘的颜如玉将背后箩筐里的竹笋递到自己的手心,口中念念叨叨着大道理。 “颜如玉,黄金屋,千钟粟!现在黄金屋和千钟粟都在,唯独颜如玉不见了。”方子轩顿了顿。 院子外稀疏的声音一掠而过,方子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笑中带着别的深意,有东西在慢慢靠近。 yawenku.com 此时东拳门一处。 清雅的竹林院落,箫声不断,伴随着的还有清脆悦耳的丝竹,树叶落在水面上泛起了轻轻波澜声。 “小姐来来回回去了皓月门三次, 怎么最近回来开始喜欢上轻丝竹乐了?” 说话的是东拳门门主万东闰。 万东闰双手背后站在青竹院外不到十丈之处的高坡上,凝视着竹院内抚琴的万欣怡。 “回禀门主,应该是皓月门弟子们住的地方都是竹子竹林的院子吧,小姐对那里肯定很是喜欢。”随从回答到。 万东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重心长:“皓月门,着实是武林人士向往的好地方,可惜啊,没几天的好日子了。” 看来皓月门藏有江湖秘宝之事已经被很多人知道。 没有人去猜测这是谣言还是真实的,因为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些武林人士都愿意冲破头! “你为老夫准备好马匹,今日我们也该出发去皓月门了。”万东闰手背后转过身缓缓地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老家伙佝偻的背影,完全不能让人联想到当年叱咤武林一拳超神的东拳门门主的样子,或许当年老家伙叱诧的时候,也是这一副佝偻到弱不禁风的样子,所以才能够一鸣惊人,名声大噪。 万欣怡其实早已发现万东闰在那十丈外的高坡之上,等到父亲离开,万欣怡才停下自己弹奏的手指。 细长的手指停留在琴弦之上,完全不是东拳门门主女儿该有的样子。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甚至让人感觉世间可能没有比这更美的东西了。 万欣怡大概在琴弦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将自己养的白鸽,缓缓地从笼子里抱出来。 白鸽的爪腕上有一枚小小的竹签,很显然这是一只信鸽。 “小九鸽,小九鸽,你一定要把消息带给那个混蛋小子!”万欣怡气鼓鼓的,没有说明混蛋小子到底是谁。 白鸽被她一抛,往西边飞去了。 而今天开始,整个中原的武林门派皆在备马车集结弟子,他们商讨着去皓月门的时间和路线,皓月门此时此刻也已经做好了迎接武林各派中门弟子的准备。 林如剑换了一身深黑而又新颖的长袍,林霜的身体也恢复的良好,站在林如剑的身后。 今天的林 霜穿着着一身碧碧蓝色的绸衣,蓝色球衣上镶嵌着皓月门的徽记。这应该是今年后院门最新的门派服饰,不过还未全面实行,只是让林霜先试穿着。 新服饰是在林霜的身上尽显玲珑曲线,来这里已经集结的皓月门弟子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林霜的身上。 “你瞧,林师姐穿那个衣服真好看。” “好看也不是你看的呀,啊,世子知道你在偷看林师姐是要把你眼睛挖出来的。” “我才不怕他,他他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他爹是蜀王。” “人家人拼爹啊,你能拼什么啊,在这里瞎叫唤?” “好了别吵,瞎嚷嚷什么东西。被师姐听到了,被世子听到你们都不得过。” 总算有一位明眼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的确,这些话不论被谁听到,都不是什么好事。 方子轩站在众弟子之间,无奈的摇摇头,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方安同。 “诸位弟子。” 正当方子轩仔细打量方安同的时候,练武场中间的高台上,林如剑的声音洪亮。 “今日将大家集中在练武场,是为了和大家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底下哗然一片,其实很多人大概也听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皓月门有江湖秘宝的行踪? “相信各位都在江湖中听到了一定的言论,说我皓月门有江湖秘宝之说,其实这是谣言。”林如剑语气强硬。 这一句话说完,底下又是哗然一片。 谣言?怎么可能是谣言! 江湖秘宝如果不在皓月门还能在哪里呢?如果不在皓月门,怎么会有人说,各大门派都将来到皓月门这种事情啊。 见底下喧闹讨论声一片,林如剑气场全开,化境巅峰的实力震慑全场。 “这在武林江湖中的传言又有多少是真的?他们的目的!一是以秘宝为由拜访我皓月门,二则是想举行新的武林大会,在年轻一辈中选出资历最佳的人。” 林如剑的接下来的话也随之震慑全场。 第三十七章 丐帮拜山 既然说是名义上举行武林大会,那方子轩大概也就知道四大宗门以及江湖各门各派到底在想些什么。 传说中的江湖秘宝,谁能够经得起它的诱惑。 更甚有流言说,江湖秘宝包含了无尽的财宝和江湖最强的武林神功秘籍。 所以此次前来的不是为了珠宝,就是为了武学秘籍。这两件东西可是江湖人追求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追求到的东西。 方子轩思来想去,还是缓缓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他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手中的折扇打开扇扇风,五月的天逐渐炎热,这清凉的风从扇中扇出来,给人的身心带来无尽的惬意。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鸽子?”方子轩抬手。 白鸽轻轻地落在了方子轩的手上,就像通了人性一样,鸽子轻轻啄了啄方子轩的手心,好像在跟他问好。 “小白鸽,你从哪里来呀?” 方子轩也是童心未泯,和鸽子打起了招呼,面带笑容,好似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不过那鸽子看起来也很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像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物。 鸽子胆子太大,在方子轩手心停留了一会儿。方子轩想将它放了,正当他将鸽子抛上天空的时候,才发现鸽子的爪腕上附着一枚小小的竹签筒。 “又是信鸽?” 他抽出竹签内的纸条,纸条打开,里面写着是一行字。 字体娟秀,似大家闺秀所写。 …… 提防东拳门。 …… 简单的五个字,让方子轩顿时感觉背后一凉。 当年父亲病危之时,将拉住他的手,在床前靠近他的耳畔,小声地告诉过他的也有这五个字。 2kxiaoshuo.com “小心四大宗门,提防东拳门。” 四大宗门本就包含东拳门,为何当初父亲要将这东拳门独一拉出来,要求自己提防? 如今这信鸽所附纸条的意思,叫自己提防东拳门!这一系列的重重疑点让方子轩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思索。 忽然灵机一动,他合起折扇,奔出院 外。 …… “报!丐帮帮主率众弟子前来拜山!” 林如剑刚安顿和安排好皓月门弟子需要做的事情,练武场外一名守山弟子急急来报。 “丐帮?”林如剑疑惑。 为何疑惑? 当年江湖武林一大风波,丐帮总舵惨遭血洗,帮众弟子死伤一片,活着的也望风而逃。 这件事被后世武林称为丐帮灭门宗案,同时也将这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变成了毫无组织的乞丐群体。 陌武帝对江湖武林很是上心,见丐帮从曾经的辉煌一世变到现在这番狼狈不堪的样子,让天下对丐帮要友善,实行了一系列的措施。 而今过后十多年,本以为已经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的丐帮早已不复存在,没想到最近这皓月门江湖秘宝是事件传遍武林,丐帮竟也重新出现。 “好,你去安排丐帮弟子和丐帮帮主的住处,随后邀请丐帮帮主到皓月楼一聚。”林如剑招呼一声。 此时山门外的丐帮帮主带领着十多位丐帮弟子拜山造访,被皓月门的守山弟子拦在山门之外,等待着刚刚去报信的弟子归来。 不知道是近些年丐帮重建风气不正,还是丐帮帮主引导性不强的原因,那十多位丐帮弟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从山门到山上,再从山上到练武场需要多久的时间。 “这就是他姥爷的后院门,他老娘待人,就这点?” 有一位丐帮弟子,故意将皓月门说成后院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带上姥爷娘亲这一类敏感词。 守山弟子不予计较,只是死死地将手中长剑挡在山门之前。 帮主也是要脸面的,弟子嘀咕了很久守山弟子片言未回。 “丐帮帮主龙小城拜山,感情再通告一下。” “报信弟子已去,此去练武场来回约三里,少说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请龙帮主稍等。”守山弟子奉命行事。 此言一出,不知为何,龙小城突然觉得面子全无。 说皓月门从山门到练武场有三里之远,怎么听都有一种蔑视丐帮,说丐帮 穷到没见过这么大的山门的感觉。 作为丐帮的丐帮帮主的龙小城,感觉面子上挂不去,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弟子,于是他振臂一呼,大吼一声:“你们这是瞧不起我丐帮,说我丐帮弱小无知是不是?” 两名守山弟子硬是龙小城这通操作给愣住了。 “龙帮主何出此言呢?” 此时的方子轩已经来到山门前,他恰巧见到这一幕。 在两名首山弟子不知道以何话相对之时,他打开折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你是谁?皓月门门主?”龙小城问。 龙小城以为自己也是堂堂丐帮帮主,林如剑作为皓月门门主,两个人的地位在武林江湖中应该是平等的,所以来迎接他的必然是皓月门门主,别无他人。 “在下不才,山门弟子方子轩,并不是门主。” 不是门主? 龙小城不敢相信,如果这个人不是门主的话,为何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的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存在。 若不是门主这皓月门只是一山门弟子就有这般气质,那这山门之中该有多少能人。 “李老,这人?” 龙小城小声问道,他的身后站着的应该是丐帮军师这样的人物。 李老摇摇头,他看不出来方子轩的来路,但就他的气质而言,此人并不简单。 “谨慎而行。”李老回道。 龙小城听到谨慎而行这四个字心里顿时不愉快。 面对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自己还需要谨慎而行?那自己这丐帮帮主,坐着有什么意思? 他继而大吼一声:“你是山门弟子,竟然这样跟我一帮帮主说话!不多说,江湖事江湖了,你我一战!” “嗯?”方子轩和守山弟子都懵了。 “我若输,你便这么和我说话,我不气!你若输,和我道歉。” “好!”方子轩回应一声。 他的人和折扇已经到了龙小城的面前,扇子合起来抵在龙小城的脖子上。 “龙帮主,若这是剑,你已经丧命了。” 第三十八章 气震山河 “这……” 龙小城虽然不强,但是作为丐帮帮主,他怎么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在众人面前认怂。不过他是没有想到,皓月山的弟子竟然能瞬间近自己的身。 “这就是你们皓月门的待客之道?”李老沙哑的声音萦绕在方子轩和守山弟子的耳边。 这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 可那所蕴含的力量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所不能承担的。 方子轩也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威压,这种威压不亚于任何一个化境高手。 很显然面前这一位白胡子老头儿,他的武学造诣远在化境之上。 相比下来,这位帮主倒是显得拙劣的太多。 “前辈以为皓月门待客之道不好?”方子轩将折扇挥下,微笑着面对李老。 即便此刻方子轩已将折扇取下,龙小城依旧是不敢动弹。他不知道方子轩是会不会在下一秒又将折扇抵在他的脖子上,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方子轩的实力在秋水以上。 “不然?”李老反问。 从李老头的眼神中,方子轩看到了一抹杀意。想想当年丐帮也是纵横武林百年的大帮派,即便如今即便落寞成这样,他帮中的武学古籍那些东西依旧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没有适合练它的人出现,一旦这个人出现,丐帮依旧会强的一发不可收拾! 见着老者眼中闪烁,方子轩断定此人定是丐帮这些人中武学造诣最强的存在。 不过不赌一赌,怎么知道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实力呢? “前辈以为皓月门这待客之道有问题,可是晚辈却认为有人拜山,守山弟子不去通告就将其放进来的话……这样的门派,貌似没有什么可拜性吧。” 2kxiaoshuo.com 方子轩的语气很正常,他像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道理,不过这道理别人接受不接受,他也不敢确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李老狂笑不止,拍拍手叫道:“好好好,如今江湖后辈真的是后浪推前浪。” “老头子啥也不是,不过还是比较赞同龙帮主刚刚说的那句江湖事 ,江湖了。” 李老将拐杖杵在地上。 “既然,这位小兄弟觉得我们丐帮拜山,你们前去通告,让我们在这干等是礼貌之处,那么我们也礼貌地挑战一下你们的守山弟子以及这位小兄弟。” 言罢,看起来瘦弱的李老头奔起一拳挥在方子轩面前。 方子轩提步后撤,将两位守山弟子拦在身后,左手上扇子打开,雅兴地扇了扇。他感觉得到这一拳打在身上,至少能让自己吐一口浓血。 “方师弟,你靠后。” 守山弟子是皓月门弟子中武学造诣相对靠前的,他们也看得出李老的实力。作为守山弟子,最起码要拖住强敌,等待报山弟子通报情况。 两人抽出佩剑,指向李老。 “老头,既然你先动手,我们两兄弟定让你知道我们皓月门也不是好欺负的!” “呵呵,可笑!”李老虽然打空一拳,却没有惊讶,反而面对两位皓月门守山弟子,不屑了更多。 两位守山弟子同步刺出佩剑,李老伸出双臂,一阵强压的力量震断了两把长剑。只在一瞬,手臂狠狠地砸在了守山弟子的胸口,两位弟子震退十多步。 方子轩将扇子抛上空中,后撤接住两位守山弟子,扇子落在半空之时散落出几只银针。 银针细长,李老却感觉到了,起手之间抓住了银针。 “落云?”他疑惑道。 此刻方子轩已经接住并合起扇子,站在李老面前五步外。 “前辈见笑了,落云师父当年教过晚辈一些银针医术。” “可惜老东西不学好,救人也杀人!”谈及落云,李老的情绪有点激动。 他没有和方子轩再多话,而是挥动双臂,做出老虎出山的动作。他的身后,仿佛间有巨大的虎影,身后身前的丐帮皓月门守山弟子都为之震撼。 难道这就是武林中流传的拳中有虎影,江湖中人都以为失传了的丐帮拳“气震山河”! 数百年前的丐帮帮主以这一招震慑天下豪杰,成就丐帮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声。而后 百年之中无人再见这招,如今数百年后,这位看起来瘦弱不起眼的老头居然使出了这一招! “气震山河?”方子轩见过,不是在武学书上,而是在记忆里,他好像清楚怎么破解这一招。但是为什么他的记忆里会有这招的破解方式,他也不知道! 他依循着记忆将扇子握住,微微闭上双眼。 丐帮弟子讽刺道:“这是放弃挣扎了吗?” 李老感觉到不是那么简单,明显这少年在憋大招。在他闭眼的时候,就是杀他的时候! “啊!”李老大吼一声,犹如猛虎下山。 方子轩睁开眼睛,目光深邃,与此同时李老身后的虎影忽然消失不见。 这便是破招! 当他身后虎影消失的时候,他的拳力已经少了一半,方子轩的扇子打在李老的手腕上。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李老疼到跪在地上,握住他骨头碎裂的手腕。 “前辈,您输了。”方子轩抱拳。 李老握住自己的手腕,死死盯着方子轩的眼睛,方子轩的目光已经转变回来。清澈的眼睛无法给人一种威胁,倒是让人觉得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老不相信,这少年只是皓月门的弟子。 “晚辈方子轩,皓月门弟子。”方子轩抱拳一笑,腰间的玉佩落下,显露在李老的面前。 李老看见了玉佩,他见过世面,甘心地低下头。 “原来是……唉,是小老儿不自量力了。”李老摇摇头。 身后的丐帮弟子前去扶起李老,龙小城也前去扶起李老。 “走吧,皓月门不是我们能动的,这秘宝属于他的主人。”李老叹气。 就在丐帮众弟子准备下山时,报山弟子喊道:“丐帮众人留步,门主有请皓月楼一聚!” 李老笑笑,眼神里无望。 “原来我们是羊入虎口,自己给自己送命来了。”他小声自语,转过身来。“回禀林门主,我等这就来。” 第三十九章 天子 这几日陆陆续续的,皓月门来了很多武林中的大小宗门,唯独不见四大宗门的人和事。 林如剑对北刀门和南剑门还比较放心,西枪门驻守西北压根就不会涉及到他皓月门的利益,至于东拳门,最近江湖中关于他们的消息好像都不是什么正派的消息。 “门主,张玄歌前辈到了。” “门主,杨门主到。” 林如剑站在皓月楼正堂前,脸上微笑,丝毫没有紧张可言。 反观坐在楼阁中的各大小宗门派的掌门人们,脸色都很差,有的甚至坐立不安,端茶的手都在抖。 他们后悔,后悔为什么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东西来得罪林如剑,和林如剑身旁站着的那位少年。 “两位大宗师前来拜访我皓月门,老夫先去迎接他们,各位稍等片刻。”林如剑,吩咐一声,便离开皓月楼。 此刻皓月楼中,除了方子轩外已无更多的皓月门弟子。只留下各大小中门派掌门人和他们的弟子在这里稍作休息。 这些大小宗门派的人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方子轩的身上,这位少年就是在丐帮拜山之时,一人独战丐帮长老李玄哲的那位皓月门弟子。 李玄哲作为丐帮长老,辅佐了丐帮三代,是江湖武林公认的权重性人物及武学造诣也在化境左右。 武林不管是小门派还是大宗门,对李玄哲那是敬重万分,众人都称他为李老。如今面对江湖后辈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到底是李玄哲老了,还是这位少年有着深藏不露的武功? slkslk.com 这事都是这些大小中门来到皓月门之后,在他们之间交流中才知道的。 知道这事之后,很多人都在观察方子轩,发现皓月门门主林如剑对方子轩的态度也和对其他弟子稍有不同,感觉方子轩的地位在这皓月门中尤其重要。 可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居然会陪着门主在这里招待这些大小宗门的人,明显有一丝奇怪。外加刚刚南剑门和北刀门门主前来拜山,也未曾让方子轩去迎接,明显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重要。 可是越 是这样,越引起这些在武林江湖中奋斗打拼几十年的老一辈注意。 见方子轩一直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龙腾阁阁主有些按捺不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捏捏自己的拳头。 不是想动武,而是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 “老夫龙腾阁阁主龙二天,敢问少侠大名!”龙二天抱拳道。 方子轩在考虑其他事情,忽然间发现有人在叫他,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在叫他。 于是他后撤一步抱拳问道:“阁主是在叫我吗?” “对,就是在叫你。”龙二天见方子轩如此谦让,突然放肆起来。 在龙腾阁,那些弟子们就是这样唯唯诺诺地和自己说话的,现在方子轩表现的和他们差不多。那么习以为常的龙二天习惯性的张狂。 “你就是那个伤李老,辱丐帮的肖小弟子?”龙二天干脆连名字都不问了。 “龙阁主你……”李老刚要阻止,心里如意算盘一打,按兵不动。 皓月门门弟子还有几个也在皓月楼内,看着龙二天这样猖狂,也气不打一处出来,可是方子轩的扇子往后拨了拨,大概的意思就是在提醒他们不需要大动干戈。 “伤李老是晚辈的错,可是晚辈早已经道歉了,而且也将李老的手骨接好。”方子轩答道。 方子轩其实已经感觉到龙腾阁主龙二天是在挑衅他,至于是谁给他的勇气来挑衅他,不过方子轩肯定没有想到是龙二天他自己。 李老不语,只是低头。 因为林如剑不在,虽然他自己打不过方子轩,但是武林中这么多人想想方子轩一个人,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攻击。 他呢,他要是给别人作证说方子轩击败了他之后,又道歉又是帮忙疗伤的,那就不会有矛盾产生,李玄哲不可能让这种不会打起来的场面出现。 因为输给别人就是武林中人最大的耻辱,能报耻辱相当于报仇,能报仇,为什么不报? “哈哈哈,晚辈没怎么了解过武林险恶,多谢各位指导。”方子轩抱拳,扇子握在 手中。 方子轩在等,等一个瞬间。 龙二天狂妄不羁,将面前方桌上的茶杯抛出去,杯子摔在地上,地面上的茶水洒落一地。 各个宗门的门主掌门弟子一看,都站起来将方子轩和几位弟子围在中间。 “你们想做什么?”皓月门弟子抽出佩剑,紧张地问。 “我们来这非死不可,为什么不拉你们几个下水呢!”人群里有声音,这一声让依旧在坐的也站了起来。 “非死不可?是谁说你们非死不可的。”方子轩面不改色地问。 “没有人,你们就不会杀了我们吗?”龙二天指着方子轩。“只要杀了你,皓月门就相当于断了一臂!” 龙二天话语刚落。 又是一声“你们想做什么?” 估计大小宗门的人自己都听得不耐烦了,好几个人一起怒吼道:“不要总问你们想做什么,我们要杀了这个混蛋。” 他们的刀剑指向方子轩。 可此刻问这个你们想做什么的人不是皓月门弟子,而是南剑门门主杨不爽。 杨不爽手中无剑,但是每一步走出来的都是剑意,他的身后跟着北刀门门主张玄歌和皓月门门主林如剑。 杨不爽这一句你们想做什么后面紧跟着的是……弑君吗? 众人被这一句弑君吗,下破了胆。他们四散而开。 杨不爽面对方子轩抱拳鞠躬。 “南剑门门主杨不爽见过皇上。” 皇……皇上? 在座的根本不信这位少年就是当今的皇帝。 可是接下来皓月们门主林如剑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信,这方子轩就是当今皇帝。 林如剑是皓月门门主,皓月门是独立于武林之外的皇家门派。 “林如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叔叔请起。”方子轩郑重道:“朕在这皓月门中学习,多亏了林叔叔的照顾,先帝曾说过林叔叔相当于朕的第二个父亲,哪有父亲跪儿子的道理!” 第四十章 半步臻极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此人面部应该是被热水灼伤过,溃烂的皮肤看得令人作呕。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敞开的大门,手中捏搓着淡红血色的核桃。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忽然间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默不作声,手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玉牌。 黑衣人的武学境界明显不低,大概在化境到入神之间。可是面对这位为背对的他面容溃烂的神秘人,他的表现有如无尽的威压,压制着他的呼吸,每喘一口气都心里暗暗发抖。 此人究竟是谁无从知晓。 大约听见两核桃咔嚓触碰的声音,随之神秘人搓核桃的手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居然让你这么这般急忙赶回来?” 神秘人声音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完全和他那一张溃烂的脸不成正比。显然在他的脸没有溃烂之前,应该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 “少主,陌帝此时已在皓月楼表明身份。”黑衣人回。 “哈哈哈哈,呵呵。”神秘人冷笑。 黑衣人听神秘人这般冷笑,心里更加害怕。他的害怕的表现是外露的,手指不停的颤抖,手中的玉牌被捏得紧紧甚至捏出了汗水,形成了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雾水。 “阿玉,你跟着我也有一年多了,为何还是这么怕我,你真的就因为我丑而害怕吗!” 神秘人转过来,猛地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那个叫阿玉的黑衣人刷地跪在地上,手中的玉牌随之落在地上摔碎。他迅速地连连磕头,大喊着少主饶命。可是少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放在了他后脑勺上,他知道自己命已休矣。 无声。 黑人倒在地上,手放在那破碎的玉牌上,已无呼吸。 “凡逆本少者皆亡之。”此时这神秘人的声音犹如女声一般细尖。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擦手,溃烂的容貌下,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本少得亲自出马,会一会这黄毛伪帝了。” ……………… “武林盟主陈年霄到 !” 本来当今皇帝亲临这皓月门就已经是武林各大小宗门没有想到的,如今武林第一人,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中的“皇帝”的武林盟主也来到了皓月门,可谓是武林第一大盛会。 此刻武林盟主正在皓月门山门之外等候,等待报山弟子将此消息报告给林如剑。林如剑闻声,他大概明白这武林大会在皓月门举行,已经是没法逃脱的宿命。 “众人不随我下山迎接陈盟主吗?”林如剑先是自己走了几步走到了皓月楼的门外,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 只有方子轩没有回答,其他人一概抱拳,齐声呼道:“吾等且随。” 很奇怪!武林中人为什么说话的时候,特别是回答别人的时候,总是会那么的异口同声。 庞大的武林大小宗门派别人物,随着林如剑一同前往皓月门山门外。这几百号人代表了大多武林中人,虽然依旧有大的宗门,小的门派没有来参加,或者还未到皓月门。 不一会儿皓月门山门处,人山人海,林如剑看见陈年霄后面还站着,几个大人。 分别是琴王萧寒策、千机门风硕、江湖天一阁阁主华乐然。 这三位可谓是武林中的传说人物,凌驾于四大宗门之上。 琴王萧寒策,可以以琴御音,以音御物,以物御神,武学之大道,琴声一出,触之即发,无防者死。 千机门风硕,千机门一直是江湖中一大神秘门派。 以机关术为主,他们的机关术分别被用在了历朝历代皇帝陵墓上,可以说是盗墓贼没有办法打开他们所设计的陵墓大门以及破解里面的机关更是不可能。 更有人说千机门控制着几乎每一个江湖武林的门派命脉,那些门派的暗室秘宝都是由千机门打造机关,他们知道各个宗门的秘密。 这两人在江湖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几个人之一,令多少江湖人闻风丧胆。 另外,这一位江湖天一阁阁主华乐然。 她,便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江湖百晓生。 虽为女流之辈, 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探得她的武学造诣,更是由陈年霄日夜派人保护她。 甚至江湖中有一种传言说,武林盟主陈年霄年轻时遇见华乐然。 一见误终身呐,后来虽然娶妻生子,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陈年霄,心还是在华乐然的身上。 如今这两个人又出现在了武林众人的面前,显然这段传说多少还是有点真实性的。 零点看书 “这位便是皓月门林如剑林门主了。”陈年霄向三位介绍林如剑。 林如剑抱拳:“盟主抬举,老夫久仰三位大名。” “哦,没想到林门主还知道小老儿。”萧寒策笑笑。 矮小身材的他,笑起来很丑陋。果然,江湖中的六指琴魔还真是丑啊。 不过这也正应了那一句人不可貌相,若是行走江湖谁又能找到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天下第一琴,琴王萧寒策。 “虽然没有见过萧前辈,但是琴王之名早已享誉江湖了。”林如剑恭敬答道。 “哈哈哈哈。”萧寒策大笑。 皓月门山门之处众人一齐抱拳,齐声道:“恭迎陈盟主。” 这武林盟主的的确确是江湖中人心中的武林皇帝! “各位江湖朋友客气,老夫此次前来只为两件事情。”陈年霄看了看身后的三位。“一是来主持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二来是这江湖上近些日子的传言不可信,来辟辟谣。” “不可信?” 这些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怎么就不可信了!难不成武林盟主还能骗大家?亦或者是武林盟主自己也对这江湖秘宝有想法,过来骗他们,然后独吞。 人心难测,江湖人比谁都明白。 说到秘宝的时候都已经忘了适才当今皇上也在,他们觊觎主人的财富本来已经退缩,现在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各位不信老夫?”陈年霄气场全开。 半步臻极! 琴王,千机门主,华乐然也将气场全开。 他身后的三个人也都是半步臻极! 第四十一章 冷箭杀人 “不不不不不,我当然相信陈盟主。” 众人被这四位半步臻极境的高手吓得不知所措,能站出来的人也都纷纷摇头摆手。 众所周知,这四位半步臻极境的高手已经是这江湖武林中除了蜀王外最强的存在。即便他们说的话就算是假的,也有人将它奉为圭臬,当做真的。 陈年霄微微一笑。 老家伙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然让人看出一丝和蔼,且这和蔼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大家更愿意相信陈年霄的话。 一是因为害怕,面对半步臻极的高手,谁能不怕。 二,他是盟主,武林至尊他威望最高。 “好了各位,难道让老夫和三位好友就站在这皓月山间门前吹风?”陈年霄问道。 林如剑连忙招手道声请,且调侃道:“这的的确确是做东的锅。” 其实此刻林如剑心中所想是,方子轩此刻也在皓月门。世人都知道这江湖武林盟主和这庙堂皇帝,两个人一个为武林至尊,一个为天下至尊,这二者不可兼得。他不知道皇帝遇见盟主会变成什么样子。 众人走过皓月山门的大道来到皓月楼前,皓月楼大堂内只剩下皓月门弟子。 林如剑左顾右看,也未发现方子轩在哪。 他发自内心的那么一笑。 没有人知道他笑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众人倒也没有人注意到林如剑的笑,他们在意的只有武林盟主的一举一动。 陈年霄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他进入皓月楼后,也就直径走向中间的椅子。 林如剑也识得大体,他见陈年霄已走到中间的椅子旁,自己便在左边第四把椅子前站住,弯腰恭迎。 陈年霄坐下:“诸位,既然我等相聚皓月门,不如在此举行一届武林大会。” 众人鼓掌:“好好,盟主英明。” 这江湖快意倒是快意,可惜少不了这溜须拍马之徒。说好听了叫油滑处事,说不好听不就是小人行为。 林如剑抱拳站起:“盟主这提议甚好,可是我们老一 辈也没那精力参加比武,不如让后辈参加吧。” 陈年霄附和道:“妙哉妙哉,和老夫想到一点上去了。” 众人也都附和大笑。 这大小宗门相聚,这些人的表现真的让人觉得尴尬至极。可能他们自己身在这场景之中,未曾感觉到这尴尬之处,可惜在外人看来处处都是在演。 “真是一场好戏呀,哈哈哈哈。” 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带着嘲讽的意味,随着一只飞镖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皓月楼。 陈年霄只是轻轻站起来,那只飞镖已经在他手中被碾成粉末,只落下一张布条。 而布条上则清晰地写着:“今日在场的各位都得死!” 这句话是真的狂妄! 在场的可是有四位武林顶尖高手,除此以外,这大小门派的弟子掌门也都不是废材。若是有人恶作剧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有人认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恶作剧。 陈年霄双手背后:“诸位莫怕。” 自然不怕,武林盟主都在这里,他们又惧怕些什么呢? “没想到尔等皆是骁勇之辈!” 那一声冰冷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传来,这声音看似很近,又让人觉得很远。 “阁下可是风间舵?”陈年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这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听出小老儿的声音,不得了啊不得了啊,武林盟主还是有点武林盟主的样子嘛。” 那阴冷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传来。 “隔空传音,世间奇学,除了你风间舵外,还有人他会吗?”陈年霄回道。 “的确没人会了,哈哈哈。” 看来这说话之人却是风间舵无疑。 此人乃是传奇人物,却又为世间少知。 知道风间舵的人,多数早已在三十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死的干干净净。而后三十年知道风间舵的人,要么是那些人的弟子,要么就是从一些奇奇怪怪的典籍上,知道了解了这么个人。 “风老!明着不敢靠近皓月楼,是不是也是忌 讳我们盟主?” 众人中有些人就是闲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嘴,从两个人对话中他听出了风间舵的名字,便如此挑衅。 因为这传音之术,施展之人一般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既然是这样,那么即便风间舵再强,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且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lingdiankanshu.com 咻…… 刚刚那人话音刚落好,脖子上便落下一道血痕。 血痕一出,人已倒地。 陈年霄却不顾那人死活,大笑。 “没想到风间舵你这隔空传音已经练到隔空杀人的地步了?” “是啊,小老儿能活到现在还得托陈盟主的福呢。” 两个人的对话中话里有话,语气中也带着杀意,旁人不敢插话,又害怕被隔空传音所杀,也都以内力护住自己。 如此可见人心险恶,多求自保。 陈年霄不怕风间舵,风间舵貌似也不怕陈年霄。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随后陈年霄后退几步扶住椅子,轻咳起身。 “没想到你这老家伙也练到半步臻极了!” “那还不是托您的福?” 仿佛间这皓月楼内,有无数把飞刀利刃从众人的耳朵边划过,直奔向陈年霄。 这便是武林中的奇门绝学之术隔空传音的另外一个境界,用内功穿透声音,将声音中带有如刀如剑一般的杀伤力,从而杀死对方。 “所有人赶紧用内功护住心脉!”林如剑喊道。 唯独陈年霄已冲出皓月楼外。 此刻间皓月楼内一片寂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陈年霄的手上握着的那一把剑气,大概也就是江湖人口中的那无形之剑。 “风间舵即便你隔空传音之术再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你还是得退一步!” “哦?是嘛?” 那一丝阴冷的声音不知道又从何处传来。此刻,一把剑插入林如剑的心肺之中,只听见林霜撕心裂肺地大喊:“爹爹!” 少女伫立不动,猛吐一口鲜血。 第四十二章 剑陨刀死 “救人!”陈年霄坐下。 众人好奇为何武林盟主不追出去,反而是坐下让他们救人。 陈年霄也没有做出多余的解释,他只是坐下皱着眉头。从他的神情中,很多人可以看出来,刚刚传音之人武功不在他下。 此人名叫风间舵,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出现,应该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算一算年纪,这老家伙起码古来稀!一个古稀之人居然能够在千里之外动杀人之术,可想而知他的武学境界得到什么地步。而且还是在当今武林盟主陈年霄的眼皮底下,重伤了入神境的林如剑。 陈年霄一直坐着,所有人也不敢踏出皓月楼半步,只有那几个皓月门弟子将林如剑抬到皓月门的医者住处,扶着林霜一同过去。 他们一离开,整个皓月楼安静无比。 这时候没有人在想什么江湖秘宝,他们想的只有保命。命没有了,什么奇珍异宝都是浮云。 “外公,门主我等已经安置在汤先生那里,皓月门众弟子现在由您引导。” 说话的是方安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刚刚皓月门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他都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还不知道方子轩的身份。 依旧狂妄的他从他小弟的带话中知道林如剑受了重伤,林霜因为看到父亲受重伤而气火攻心也伤的不轻。 对他来说这个时候就是他方安同出来,整顿皓月门的最佳时机。 “乖外孙,老夫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孩儿也非常想念外公。”方安同凑近陈年霄。 对于方安同来说,陈年霄在这,他就是这里最最至高无上的人,没有之一。与此同时所有皓月门弟子均在皓月楼外等候陈盟主的调遣。 “大家听老夫一言,如今皓月山附近定有风间舵的人,甚至我们当中也可能有内奸。” 当中也可能有内奸的话说出来,说的人个个人心惶惶。在座的人都知道如果别人不信任自己了,甚至说陈盟主他不信任自己了,那这个人必死无 疑。 不管他是真的内奸还是假的内奸。 众人皆都默不作声,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而被误会,从而引来杀身之祸,或许这就是江湖武林不谈情分的原因吧。 “陈盟主,请恕在下不能奉陪了。”此刻说话的乃是南剑门门主杨不爽。 杨不爽一直都未曾说一句话,直到是才陈年霄说他们当中有内奸的时候,他知道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待不得。 林如剑不在,也不可能有人为他们主持任何公道,陈年霄认为自己就是天,那他杨不爽又怎么能奉陪呢? “怎么,杨门主这是要自己一个人下山?”陈年霄反问道,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狂妄和不屑。 当然狂妄,当然不屑,毕竟这天下第一剑的杨不爽,在他陈年霄看来,不过是江湖肖小之辈。 “盟主见笑了,在下自认为不才,武学浅薄,不过下这皓月山,返回我南剑门,估计没什么人能拦得住我。”杨不爽回道。 “哈哈哈,果然是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剑的杨先生啊。”这个时候的陈年霄说话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他是谁?他是武林盟主,他说话再怎么样的改变语气,在众人的看来他的话都是圭臬。 “陈盟主这态度是不想让在下下山了?”杨不爽缓缓地伸开左手,他的手心有一团剑气在涌动。 “天地剑法,唉,果然是剑门出身!”陈年霄突然起身大喊一声:“安同让开。” 手中的剑已经架在杨不爽的脖子上,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一笑,小声问道:“杨门主此刻还要跟老夫对着干吗?” 这半步臻极的威压让杨不爽顿时毛骨悚然,他行走江湖这几十年来可从来没有过被这样的气势吓到。 哪怕是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陈年霄大战四大宗门老一辈掌门,他也未曾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压。 看来这么多年下来,陈年霄的半步臻极境,早亦不是当年的半步臻极,恐怕离臻极境只差丝毫。 “你敢杀我,你知 道不知道……” 杨不爽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脖子上一道血红的印记,已经嵌下。 鲜血洒在皓月楼堂内的地上。 天下第一剑杨不爽,自此陨落。 “众人莫惊慌,杨先生便是这内奸之一。”陈天霄收起佩剑回到座位,说话时心不跳,眼不眨。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这杨不爽的武学造诣众人是知晓的,也知道南剑门的宗门势力有多么的强大。没想到陈年霄杀他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连眼睛眨都没眨,而且还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xiaoshutingapp.com 这全部过程在张玄歌的眼前呈现。 张玄歌身为武林中老一辈人,他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威胁。可是威胁越大,对于他这样正直的武林中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挑战,他知道杨不爽死于非命,他必须替杨不爽讨回公道,哪怕身首异处。 “害,居然说杨门主是内奸,那何不尝说,老头我也是内奸呢?” 张玄歌的刀插在皓月楼的地板上,他本人站在陈年霄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狗东西也配当盟主?” “看来你们这些奸贼都憋不住,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呀,桀桀。”陈年霄笑道,站起来面对着张玄歌。 “老夫知道江湖人都敬佩长老前辈,不过老前辈这是不善之举,老夫也不能违背天道,不杀你呀。”话音刚落,他的剑已出鞘,穿过张玄歌的脖子。 北刀门门主张玄歌当场毙命,皓月楼的地上又留下一滩血水,又死一条人命。 方安同看的真真切切,他的手抖的也真真切切。 他从未见过如此杀人如麻的外公,如此不堪入目的陷害。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都做不到这种奸诈无比的角色,可能这就是绝对实力带来的张狂。 他看着自己外公的那张脸感觉到了深深的害怕。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呱唧一声坐在地上。 突然天地大变,乌云密布,外面雷霆万钧,轰隆轰隆雷声伴随巨大的暴雨倾盆而下,这天地已然变色。 第四十三章 世间异象 “这天地已然变色。”汤秋生轻抚他的白胡长须,站在竹屋外仰望天空。 林霜伏在林如剑的床沿,看着因为重伤昏睡的父亲,本来急火攻心的她更加虚弱,脸上没有丁点血色。 听见汤秋生的话,她才回过头看着外面,窗外乌云密布,雷鸣声轰隆惊人。 她用她虚弱颤巍地声音:“汤夫子,这是怎么了?” 汤秋生摇摇头,叹了口气: “江湖中有一种传言,若是这天下半炷香内有两名以上的入神巅峰高手陨落,便有天地变色,雷鸣电闪,山河动荡,大风暴雨皆会相继袭来。” “世间异象?”林霜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字字珠玑。 “大小姐知道这些?”汤秋生回到竹屋内,观了观药汤的火候,跟着倒了杯温水递到林霜手上。“多喝些水,会好点。” 林霜抿口水,点点头。 “霜儿以前在书中见过,但是不知道详细的。” 汤秋生坐在药汤前微微扇着扇子,看着这天空气象万千,果然雷声之后开始狂风大作。 “这的确是世间异象之一,叫做陨象,是多名高手陨落时才有的。”他随口谈及,忽然想到了什么。 林霜也突然明了,两人异口同声道:“皓月楼?” “不好,夫子,快去救杨叔叔和张爷爷!”林霜急忙喊道。 “天地已然生异象,恐怕来不及了。”汤秋生不急不慢。 “大小姐,若是二位门主遇难,恐怕这皓月门必有大劫。”言罢,汤秋生插指一算,瞳孔骤然放大。 “是陈!” 林霜不知所云,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汤秋生,不知道这句是陈,是什么意思。 汤秋生早年拜师巴蜀云罗山道法院,略懂占卜行云流水大术,后天拜山河道人为师学医术。三十岁那年来到皓月山上,入皓月门做医师,二十年来在这皓月门,无人不知他占卜和医术的高超。 “大小姐,杀二位门主的人是……” 嗖,一只穿云箭穿喉而过,汤秋生血溅竹屋枝干之上,倒在地上,已断气。 林霜看着倒地的 汤秋生,心脏咚咚咚地连跳,加上狂风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她整个人瘫在地上昏厥过去。 “死了?”方安同不知何时已经踏进竹屋之内,蹲在林霜身旁试了试她的鼻息。 “还活着。”他的嘴角勾起一阵邪笑,将林霜抱出竹屋…… 雨过天晴,天地异象消失不见,恍如昨日黄花,这一切像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几乎没有几个人人想到刚刚的异象便是入神巅峰陨落造成。 林霜微微睁开眼睛,她感觉浑身酸痛,看着自己躺在方安同的屋子里,那一刻她神经崩死,犹如晴天霹雳。方安同睡在她身旁,她微微掀开被子,虚弱煞白的面容已梨花带雨。 方安同侧过身喊了声师姐。 刚刚还在哭泣的林霜忽然笑脸嘻嘻地抓了抓方安同的脸,不断地嘿嘿嘿嘿痴笑,眼神毫无光泽。 方安同惊然:“师姐?” 这声师姐喊出,林霜依旧不为所动,她继续嘿嘿地笑,从床上跳起来不穿衣服就要冲出去。 此刻,方安同才想到,林霜已然是疯了!他怀疑人生,他昨夜居然和一个疯女人! 他十分抓狂又不想让这件事让人知道,于是他抛出被子裹住林霜。 “来人!” 屋外的侍女走进来,侍女是林霜的侍女丫鬟小香。 现在的皓月门已经被陈年霄控制,当然这些下人也都懂得趋炎附势,早已经投靠了陈年霄等人。 “世子怎么了?”小香问道。 “给师姐穿好衣服!”他将林霜的几处穴道封上,让她安稳地坐在梳妆台前。 小香领命为林霜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因为哑穴也被点住,除了空洞无光的眼神外,一般人看不出林霜是疯掉的样子。 方安同这才看了看铜镜内的自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穿好衣服之后,方安同撤下侍女,他手指尖真气游走。他在思考,该不该将林霜杀死,以保自身清誉。 “可笑,这方安同的想法着实可笑。”冥冥中好似有一声讥讽。 方安同是听不见的。 “老前 辈原来也在这?” 这对话则是入神巅峰的两个人,杨不爽和张玄歌。 江湖还有一种传言,就是入神巅峰高手其实相当于修仙者的聚神飞升前期,一般这个时候的高手死后便会有残魂留于世上。 lingdiankanshu.com “可恶奸贼已经控制了皓月山!”杨不爽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刚刚从那边过来,林如剑已经重伤昏迷不醒,汤秋生死了,林霜疯了。” “什么!”杨不爽咬牙切齿。 “我们斗不过这些畜生。”张玄歌感叹心力不足。 “我们两个孤魂野鬼还想怎么样……” 就当两个人都要放弃的时候,他们突然想起来十五年前的那一道异象,当时没人能算的出来那是什么异象,可是就在刚刚,他们两的脑海里突然有了。 几百年前陌朝开国也有过同样的异象!只不过世人未曾记载,当他们死后多了那些远古的记忆顿时恍然大悟。 “皇上哪去了!”张玄歌问。 “我知道,必定去了蜀中!”杨不爽坚信。 他为什么坚信不疑,蜀王不会迫害方子轩? 虽然武林盟主是方演的丈人,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外人。而且正常人都看得出来陈年霄的野心不只是江湖武林的盟主还有那什么所谓的江湖秘宝。 他的目的是陌朝的天下。 蜀王怎么说也是陌朝一人之下的蜀王,他为什么要改朝换代?所以他肯定会保护方子轩,力抗陈年霄。 “怕蜀王不一定和我们一条心!”张玄歌顾忌道。 “可能,但是我还是相信方演!”杨不爽出了屋子。 “不过还是得追上方子轩,以防万一。” ……………… 昨日众人拜山,方子轩就混在人群里下山去了。 他的方向的确是蜀中,不过他不是去找方演的。 蜀中还有一个人,名叫道佛生。 此人才是关键! 他也发现天地异象已出,皓月门大劫已至,甚至说先帝留给自己和林如剑的信中都提及的那一场陌上劫数! 第四十四章 蜀道难 至上远古时期有位诗仙,早已没人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有一首诗,写的就是蜀中,据陌朝文人墨客百余年遍天下而收集,存于《诗仙集》中。 方子轩初来蜀中,看着那巍峨陡峭的山涧茂林,心中默念起整首诗来: 噫吁嚱,危乎高哉!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他感叹这诗仙不愧是诗仙,天下间还有谁写蜀中的诗能比得上这《蜀道难》。 心中默念完全诗,方子轩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点了点头。他是要准备从此处利用轻功一跃而上,到达山涧的另一侧。 蜀道难走,官道又极其容易将自己暴露。思来想去,他最后决定走这险道,却万万没想到这诗中所描绘的蜀中险道竟然丝毫不是夸张。 “果然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方子轩心中想到这《蜀道难》中名句,心生感叹。 他利用轻功一跃而上,左右手抓住一块又一块凸起的岩石,再踩着它们上位。 岩石坚韧,死死依靠在岩壁上,本应该很小的可能才会滑落。 可是意外这种东西,说来就来。 方子轩刚要跃上山涧崖壁,脚下的岩石突然滑落涧中。 就在这个时候方子轩踩空,整个人从悬崖峭壁上坠落下来! …… 身在宁州的青青正在浣洗衣裳,忽然觉得心口一痛。 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很失落,孤独地坐在屋檐下,手中湿润,眼眶逐渐也湿润。 “我这是怎么了……”少女的面容变得憔悴,感觉哪里少了些什么。 “子轩,子轩,你一定要好好的,青青还在等……噗!” 青青自言自语,忽然感觉心头一紧,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昏死过去。 …… 天色变暗,夜空之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坠落,如流星一般美丽动人。 道佛生夜观天象,紫微星四周群星闪耀,紫微星本身则星光黯然,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天下要易名了吗?” 言罢就要转身回屋,不料紫微星辰四周光芒乍起,北斗 转位,紫微耀眼。 道佛生眼中满是诧异,连忙进屋拿出罗盘和玳瑁,他玳瑁中的铜钱抛起来,铜钱落下,尽数落在罗盘之上,排出六道长线。 “六年?”道佛生再次摇摇头,他不敢相信如此盛世王朝只有这六年了吗? 微风浮动,罗盘上的指针转动,与六线铜板在月光下的倒影出一个折弧形。 折线寓意转机,虽然六年之后陌朝会经历亡国之灾,但是复兴王朝亦可,就在于这转折点上。 而这个转折之人便是夜空上极其耀眼的紫微星。 十五年前,陌京上空那颗从天而降的火球莫名消失,而后皇长子降世,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道佛生回忆起来,眼睛里泛光,他看出了生门。 “事有转机,就看咱们这新天子如何来力挽狂澜了。” …… “我这是在哪?”方子轩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一处屋子里,但是屋子里没有一个人。 他忽然想起了青青,两个月前他就是在一处屋子里醒来,遇到了青青。 “还有十个月,青青,等我娶你。”方子轩脸上露出微笑。 杨不爽和张玄歌的魂魄感觉到了亿万点暴击,没想到两个老家伙变成魂魄还要吃年轻后辈的狗粮。 “这小子看不见我们。”杨不爽嘲讽道。 张玄歌给杨不爽一拳,杨不爽捂住胸口急眼问道:“张老,你做什么呢!” “咳咳,小子这个词,是你叫皇上的?” 两个人虽然已经不再是人,但是人间帝王怎么说也是星宿转世,依旧是比他们高级。 “好,那皇上现在这样如何和那个陈老贼对抗?”杨不爽疑问。 方子轩的实力大概也只有秋水佳境,对抗一个半步臻极境,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张玄歌叹一口气。 杨不爽安慰道:“张老,有没有发现,他才十五岁,十五岁秋水佳境。” 张玄歌点点头:“的确年轻,但是这天下形势也不够我们等的。” 两个人都清楚,不管蜀王站在哪一方,以方子轩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成长。 零点看书 杨不爽深吸一口气,他抬手间 将一抹魂魄的意识打入方子轩的神海。 “臣,杨不爽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一哆嗦:“杨前辈?你在哪?” 其实方子轩也注意到了天地变色,他大概知道了杨不爽多半已经遇难。这忽然听到杨不爽的声音,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惊喜。 “我已经死了。” “死……唉,是陈年霄?” 杨不爽没想到方子轩居然能说对,他咳嗽两声:“是他。” 方子轩大概知道了,他勒紧拳头。 “晚辈没法救您!” “皇上言重了,当年先帝曾经嘱托过臣,这武林中人怎会甘心沦为草莽匹夫,果真如此。” 听杨不爽魂识所说的话,方子轩差不多猜出当年父亲与四大宗门的约定是什么了。 “杨门主,张老先生在吗?” “老东西在,不过无颜见皇上。”杨不爽开玩笑道。 其实也不是开玩笑,张玄歌确实是愧对皇帝。 现在他死的消息,陈年霄绝对不会让人放出来,不然到时候北荒之地知道北刀门门主身故,恐怕叛乱之势会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生一计。 杨不爽魂识之外发现张玄歌老脸上透露微笑,心中奇怪。 “你笑什么?” “笑这陈年霄,匹夫一枚,不可能成为皇帝。” 张玄歌摆手道:“不管此次蜀中之行能否遇到道佛生,都有办法对付陈老贼。” “嗯?” “你可知道北域狂帝有一子,号北域妄王?” “你是想……” 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的魂识已经和皇上对话了,我的魂识只能留着和北域妄王好好谈谈了。” 杨不爽点点头,转回魂识之中。 “皇上,臣有一件东西给您,您闭上眼睛。” 方子轩点点头,闭上眼睛。 杨不爽默念几句,方子轩的脑海里满是各种文字,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卓绝天下的古今第一剑法《天地剑诀》。 第四十五章 天剑地鞘 “这是?”方子轩嘴角微微轻启。 他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惊叹。《天地剑诀》是如今剑坛最高武学,整个武林练剑的宗门对它都有所觊觎。 奈何南剑门置身于四大宗门之一,放眼整个江湖都没有人敢正面和其争斗。现在门主杨不爽身死皓月山,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这南剑门必将是刀俎之地。 “老臣有一事求吾皇。”杨不爽的魂识有些暗淡,说话的声音也略见虚弱。 “前辈您说。”方子轩缓缓睁开眼睛,《天地剑诀》的所有文字他都已经铭记于心,且将剑法的剑意贯穿到整个脉络。 biquge.name “天地剑意!天下人都想得到。如今老臣身死,望吾皇能去南剑门,保我剑门千百年基业。” 杨不爽说完,魂识消失殆尽。 一旁张玄歌的魂魄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不久也会像这样。这世间安得双全法,身死之人,即便真有魂魄也不能长游于天地之间。 “杨门主走好,老夫与你也算忘年之交,待老夫办完事,且去寻汝。” 张老魂魄离去,杨不爽的灵魂也伴随天地灵气而散。 这里只留下方子轩一个人。 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望着屋子的悬木屋梁。 他本意是去寻道佛生,如今看来这勾心斗角的江湖,怕是只能相信自己。 他盘腿坐起,整顿周身真气。 这气海是……化境巅峰? ……………… 南州。 南剑门长老堂。 “门主在皓月门被风间舵那个狗贼杀害,我等必报此大仇!” 南剑门四长老怒拍方桌,站起来火气冲冲。 当然了,风间舵杀死杨不爽这事是假的,几乎没人知道。因为杨不爽一个人只身去皓月门,身边没有一个随从。 在皓月门的那些宗门弟子没有势力的也都被尽数杀死,只剩下那些门主掌门吊着一口气,害怕至极,没人敢说这事。 “没用,四弟你不要冲动!”三长老劝谏。 大长老一直坐着没有动静,一副老迈模样的大长老真的是处变不惊。 “大长老!这事怎么办!” 大长 老知道二长老说的这事指的就是天下觊觎之心,他们南剑门恐怕不日就会有庞大的练剑宗门前来挑战。 “杨门主是我宗门唯一的入神巅峰高手,除去他,我们只有化境初期大乘的四个长老和无数飞剑的弟子。” 二长老叹一口气,他将南剑门如今的实力差不多都说了出来。 “确实……”大长老叹了口气。 的确,这实力虽然不弱,但是没有入神期守护宗门,这门派怎么也不能称之为四大宗门。 “天下人觊觎我宗《天地剑诀》,定会有大批高手来我宗门抢夺,传令下去,凡有敌意者入宗门,必将其联合绞杀!”大长老站起来。 整个南剑门全门戒备,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果然,半月没有人敢来闹事。 这还是南剑门本身在中原江湖还有一定的威望。 不过西域有一门派已经坐不住了。 自蜀王平西域,设立西域安镇府,这西域大一统之后,西域武林门派开始想着中原武林的秘籍,野心勃勃。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从西域到南剑门路途万里,西域剑阁阁主一把剑带领七十二剑徒历经数月到达。 剑阁七十二剑徒皆为化境大乘高手,剑阁阁主一把剑更是化境巅峰实力。他们七十三人一路杀害武林大小练剑宗门,直达南剑门。 此时,天下武林皆聚义于皓月门,相约八三之日前往南剑门,维护中原武林声誉。 皓月门中。 “老夫这些日子苦练新武学,距离臻极境只有一丝一毫的差距。”陈年霄干咳一声。“这些日子需要闭关,还请诸君前往南剑门,声张我中原武林之正义。” 众人皆跪在地上,齐声答喝。 与此同时,南剑门已然做好迎接西域剑阁的准备。 大长老苦练数月,也止步化境大乘最后一关。 “诸位,此战关乎我南剑门声誉,也关乎中原武林声誉。”大长老坐在堂前,面不改色。 “我等明白。” ………………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昏暗,天地间血红一片,南剑门前的大理石路上尸横遍野,血染江湖。 大长老带领诸多秋水佳境弟子驻守最后一道防线。 “大……长……老。” 一位弟子满身血肉模糊,拄着剑一步一步来到长老堂关口前。 “是藤门关四长老的随行弟子拔剑!”大长老随行弟子御剑喊道。 大长老连忙前去扶住拔剑:“前面怎么样了!” “回……大……长老的……的话。”拔剑气息微弱,说话颤抖结巴。 “怎么样了!”大长老眼睛里布满血丝。 “四长……长老……身死,前面快顶不住了,我……”话未说完,拔剑倒在地上。 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该死的西域狗!”大长老怒骂。 但是他只能够驻守在长老堂前面,他的前面还有二长老的玉关和三长老的城关。 如今这南剑门人手不够,只能够如此安排才能将时限拖到最长,等待江湖武林各门各派前来支援。 “本长老定要与他们死磕到底!” 大长老言毕,前方传来城关已经和西域剑阁的人打了起来。 前面藤门关的所有弟子已经身死,包括四长老在内。 此时此刻,大长老坐不住了,他死死握住手中的长剑,眼睛里布满血丝。 “若是杨门主尚在,这群蝼蚁!” …… 三里外,城关。 三长老身负重伤,剑门城关守卫弟子已经死伤殆尽。 众西域剑阁弟子围住三长老和几个断臂少腿的守卫弟子。 一把剑嘲讽道:“就这?也配天下第一剑宗之誉?” 三长老仰天大笑,他眯着眼看着太阳的走向,知道自己已经坚守了四个时辰,足够了。 “一把剑,老夫虽死,身后仍有我剑门弟子,你就等着被中原武林讨伐吧!” 三长老将剑架在脖子上,闭上眼睛。 咻! 夕阳的晚霞照在三长老的剑上,那把剑顿时化作一缕青烟。而后,这夕阳的余晖像似瞬间刺眼了起来,犹如成千上万把利剑。 三长老睁开眼睛,他的唇口微微颤抖。 “这是……天地……天地剑意!” 第四十六章 一念天地 “杨门主回来了?”三长老颤颤巍巍的声音。 他相信一定是杨不爽回来了,因为在此天地之间,唯独杨不爽练成了天地剑诀。 这剑意锋芒毕露,但是压迫感中隐隐约约的温柔之意,确实与杨不爽的不同。 三长老咳出一口鲜血,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油然而生,难道是门主灵魂前来渡他。 “幻觉罢了,门主!”他叹一口气转而仰天长啸。 剑门弟子见状知道三长老大限将至,都仰起头来,闭上眼睛,准备一同赴死。 一把剑看着三长老的表情,原本不屑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压迫感。他微微抬头,夕阳竟然如此刺眼! 1200ksw.net 城关路上,是缓步走来的白衣少年。 少年执剑,锋芒逼人。 “什么人!”守在城关路上剑阁弟子拦住方子轩,剑出鞘。“奉一师之命守于此处,任何人不得过!” “嘶……啊!” 方子轩的“剑”上留下的血迹干涸变黑,手中握着的似剑而非剑。 近看才发现,是一块长木板。 黑鞘剑遗失之后,他又摔进蜀川的谷底,加上杨不爽残魂遗志,他来不及选择一把真正的武器,一路快马加鞭到达南剑门。 路上横尸遍野,他知道已来迟了。 “西域剑阁!”他从地面上抽出一把还未出鞘的剑,剑鞘上刻着剑阁二字。门派名字简单自称剑阁二字的,只有西域一家。 “杨前辈嘱咐万分,恐怕也没想到西域会先行一步吧。”他微微蹙眉,天地剑意的外放探测到前面不远处的南剑门城关,有两股化境力量。 …… 一把剑感受到了压迫感,一时间竟然不敢下手杀死三长老。他神经紧绷,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威胁到他的人出现。 “混蛋,居然敢诓老子!”他将剑抵在一名南剑门弟子脖子上。 “老东西,这压迫感是你们剑门的障眼法吧!”言罢,他一剑刺死那位剑门弟子。 弟子的身体倒在地上,三长老依旧紧闭双眼,不作回答。 他在用最后的生命感受着刺眼压迫的夕阳与剑芒。 三长老越是这样,一把剑越是慌张。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三长老不知道这天地剑意是从哪里而来,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响着这句话,因为只有时间能救南剑门。 武林之中,多数门派响应陈年霄的号召,正往南剑门赶来。 一把剑已经没了耐心,他杀死了三长老身边的所有剑门弟子,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白发老头伫立在血河之中。 三长老此刻微微睁开双眼,夕阳最后的余晖掩藏在了山下,他轻启嘴角,用尽力气对着一把剑啐了一口,咽气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把剑身后不远处有一位白衣身影快步奔来。 “杨……门……主……” 倒在血泊中的三长老白发被染的血红,一把剑抹去脸上的吐沫,大吼一声,举起宝剑。 “老东西,老子将你大卸八块!” 话音刚落,他的剑碎成了渣。 身后,方子轩眼睛里满是悲伤,他十五岁,从未见过这般血流成河的惨样。 即便是一路上的尸横遍野,也未尝这般惨不忍睹。 “这一路是你这畜生所为?”方子轩的声音冷漠,却带着一丝凄凉。 一把剑见手中宝剑碎成渣,他疑惑不已,又闻见身后有人言语,但是未曾感受到刚刚的压迫感,显得有些不耐烦。 “嗯?你是什么东西?质问我?”他手一挥,四周的剑阁弟子奔涌而上。 方子轩抽出手中剑阁剑,手指尖闪过真气,随后引步执剑,剑阁弟子手中宝剑尽数折断。 又是一个后撤提剑,冲在最前面的剑阁弟子脖子上都有一抹血痕,倒在了后来者的身上。 “这?杨不爽的剑法!”一把剑心头一紧。 方子轩身影如燕一般踏过人群,剑刺进一把剑的胸口。 “快剑!”一把剑嘴角流下血来,浑身用不出力量。“你…你是…杨…杨不爽?” 方子轩闭上眼,剑深深刺进去。他松开手,一把剑应然倒地,惊恐的瞳孔无限缩小,咽气前内心只叹到:上当了! 与此同时,驻守在山腰的二长老一直没接到三长老的消息,急忙派出弟子探寻。 探寻弟子此刻正在奔赴山腰。 一把剑死在城关,剑阁弟子不敢动手,纷纷落荒而逃。 身为剑阁的阁主,死在了弟子面前。 一把剑的武学境界也在化境大乘,没想到居然死在一位少年的手中。 方子轩捡起血泊中三长老手中的剑,血滴在他的白色衣袍之上,深深的自责刻骨铭心。 剑破苍穹,天地变色,一念之间天地生灭,这是化境巅峰的《天地剑诀》。 方子轩正用这剑意力量撼动大地,将城关为剑门所牺牲的弟子和三长老永远安葬在城关之下,让他们千秋万代守卫这片故土。 “长老,众弟子,子轩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长剑横插在一片厚土之上,剑上不知道何时刻上了七个字:南剑门忠义故城。 山腰。 二长老观测到剑门城关一带天地换色,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见此情形,他已知晓三长老恐怕凶多吉少。 探测弟子还未归来,他已经急忙命令弟子布防。 布防刚待完成,探寻弟子慌忙地连爬带滚来到山腰守关。 “二长老!三长老与师兄弟们都没了!都没了!”探寻弟子的脸上满是风沙和泪痕。 “快扶他进来!西域狗扑来了?”二长老招人扶住探寻弟子,焦急问道。 “未来,城关处有位白衣少年杀了剑阁的领头。” “少年?”三长老松了一口气,转而质疑起来。“那领头的可是剑阁阁主一把剑,化境大乘半步巅峰,被少年所杀?” “是,是少年,那少年用的是杨门主的快剑剑法,我见过!”探寻弟子的眼中满是希望。 二长老摇摇头:“你先休息,不要太过激动。”他叹了口气。 即便是用的是杨不爽的剑法,也不见得是友非敌。 此刻,二长老心中清楚,刚刚城关一带天地风云咋变的景象,恐怕与那少年也有关联。 第四十七章 一把刃 方子轩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是第一次见到宗门血战留下来的这种场景,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悲伤。 此间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一路奔赴南剑门的宗门大殿。 从城关往山腰数十里,终于不再有之前那般惨象,然而一路上倒也没有剑门弟子的痕迹,估计按照南剑门的布防,他们是以剑门关卡为主要守卫点,聚集全宗门力量,以死捍卫宗门。 “南剑门不愧为中原武林四大宗门之一。”方子轩心里暗暗赞许。 他的父亲陌武帝方泠在他儿时就一直与他讲关于江湖武林之事,也嘱咐过自己直到皓月山习武,不可亲身踏足武林。 中午的烈阳印在脸庞,方子轩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日光。 由于他习得《天地剑诀》的原因,刺眼的日光竟然显得那么柔软。 “原来这才是天地剑意的意思。”方子轩恍然大悟。他抬起手,将意识移到手心,不知不觉手上好像凝固了一丝真气,转而手心像是握着一把无形的剑。 “这是阳光所形成的非有形之剑。” 一瞬间的领悟,他立刻在路边盘腿而坐,耳边响起杨不爽在他神识里一字一句,周身的气海盘旋而开。 1200ksw.net 化境破,踏入神。 方子轩收敛四周自然气息,微微睁开双眼。 此时的他武学造诣已达入神初期。 “没想到天地剑诀竟然还能收敛天地间的真气。”方子轩咂咂嘴,站起身。 蹭…… “谁?” 前面丛林中细微的声响入耳,方子轩手腕挥动,一抹剑气由手掌发出,林间发出一声惨叫。 “啊!” 随后伴随着求饶声:“大侠饶命!啊大侠!” 方子轩闻声奔去,一位身着剑门衣袍的男子瘫倒在地,腿的部位像似被剑刺了一剑。 男子惊恐地看着方子轩,因为面前这个少年的白衣上有干涸的血迹,而且适才大长老让他下山探寻的就是山腰路上是否有一位白衣少年。 “你是南剑门弟子?”方子轩打量这位面部惨白的男子。 “你……你饶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下人。”男子惊慌失措,生怕说了自己是南剑门弟子,就回丢失性命。 “我不会杀你,你叫什么名字?”方子轩慢蹲下,点住他腿部穴位,止住流血。 男子见面前这位少年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慢慢缓和过来。 “小的杨诚,确是南剑门弟子。” 方子轩一直收敛自身入神境界的武学,在杨诚这样的飞剑佳境面前,最多表露的像一位飞剑大乘的练武之人。 “杨兄弟,你别怕,我叫方子轩。”方子轩微微起身抱拳。 这般礼貌待人,杨诚自然放宽心。他忍着腿的伤痛,挣扎着坐直。 “方少侠的暗器造诣真高,我离少侠百步之远。”杨诚看看自己的伤腿,摇了摇头。 方子轩知道,现在自己在杨诚面前大概是怎么样的一个层次,他淡然一笑,慢慢扶起杨诚。 “我受杨门主临终托付,前来助长老以及众弟子守卫南剑门,杨兄弟是否能为我引见?” 杨诚一听是受杨门主的遗托,顿时眼泪横流。 “叔父他……他有说过什么吗?” “杨兄弟莫悲伤,杨门主临终时让我火速赶往南剑门,唯恐剑门成为众矢之的。”方子轩叹了口气。 原来杨不爽是杨诚的叔父。 失亲之痛,失师之悲,失宗之伤。 此情此景,若非无情,岂不悲从中来。 杨诚点点头,收敛情绪,努力往前挪步。只是腿部伤痛恐怕早已不敌内心的背痛了吧。 “方少侠与我快去山腰,二长老已经在此等候少侠许久了。” 方子轩答应一声,连忙跟上。 …… “一把剑死了?” 剑门关外十八里一家客栈之中,一名断腿男子撑着拐杖,一步一拐挪到那群从剑门关逃回来的弟子面前。 逃回来的弟子们颤颤巍巍,连连回诺。 “呵呵,我那弟弟,终于死了。”断腿男子突然狂笑不止。“我一把刃若不是身负残疾,这剑阁阁主又怎么会 落在他身上。” 一把刃掀开腿部挂着的衣布,空空如也的下半身,明显是被人以快刀截肢。 “大长老!”身后护法弟子扶住一把刃。 “滚开!”一把刃挣脱开。“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的阁主,身体完整,结果死在一个和他差不多实力的小孩手里,可笑不?可笑不?” 所有西域剑阁弟子闻声低头沉默。 “不可笑!因为我那弟弟他原本就不如我!”一把刃又突然悲伤起来。“阿剑,哥哥给你报仇,雪恨啊!”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恰好这时,小二敲门问道:“客官,您的菜好了。” 一把刃放出真气,桌上溢出来的茶水残渣犹如锋利的暗器穿过门上的木板刺入店小二的喉咙。 店小二瞬间咽气从二楼的楼过道摔下楼去,突然客栈里惊声四起,只听见女子的尖叫。 “杀人了!杀人了!” 一把刃身轻如燕,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客栈门口,他杖拐一挥,将所有人挡在客栈之内。 真气化刃,满屋惨叫声络绎不绝。 一时间,血染纱窗。 “尔等,皆为我血祭剑阁,而他,也将为之付出代价。” 一把刃拄着拐杖,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剑门关。 剑门关此刻还没有弟子替补,一把长剑插在剑门关门关正中间,一把刃挪步到那长剑旁边,瞪了那长剑一眼,长剑断开。 可是长剑上刻着字的位置却巍然不动。 “这剑上居然有剑意。”一把刃闭上眼睛,感受片刻。“不过是化境。” 一把刃突然讥笑道:“弟弟啊弟弟,你居然死在一个化境巅峰以下的蝼蚁手中,真是冤枉啊。” 言罢,他举起一只拐杖抵在那残剑之上,残剑碎裂开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淫技奇巧不过是一根脆弱的芦竿。” 一把刃拄着拐杖前往半山腰。 长剑碎裂的残渣散落一地,南剑门忠义故城这六个字也散落一地,只不过各个字完完整整地在阳光的映照下,尤为显眼。 第四十八章 人外有人 山腰平静,鸟雀与树相安无事。 南剑宗门大殿气势恢宏,以它为极,四下宽广,直通九州大地,连绵起伏,络绎不绝。 大长老和二长老祭拜完南剑门先辈牌位以及此战为南剑门牺牲的弟子长老们之后,转过身对着方子轩深深鞠了一躬。 “剑门生死之变,权杖少侠相救,老夫与剑门上下感激涕零。”大长老神情激动,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能释怀。 方子轩见此情景,不由地感受到了杨不爽身死皓月山,对这些长老们该有是多么的大的打击。 可是他们不能表现出来,只因为他们是长老,所以他们必须在人前镇定至若。 1200ksw.net “大长老折煞我了,晚辈受杨门主临终所托,必定竭尽全力守卫南剑门!”方子轩扶起大长老。 “是化境的气息……”面对着面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少年,大长老心里一咂摸。他平生遇见过芸芸高手,见人识人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即便是秋水化境般实力的高手隐匿了实力,在他看来也会有一丝气息存在。 “少侠……”大长老不禁有些奇怪,握住方子轩的手腕。 方子轩察觉出来大长老的异常,稍作后退之举,疑惑道:“大长老?怎么了?” 原本沉浸在对化境巅峰强者感叹中的大长老一下子回过神来,感觉到了自己奇怪的言行举止,连忙松开手,急忙解释。 “老夫见人之多,感觉少侠的实力恐怕不止飞剑如此。” “确实,大长老见多识广,晚辈钦佩。”言罢,方子轩解除自身收敛实力的禁锢,四周自然之气骤然混乱,附近的人都受到了来自入神武学境界真气感的压迫。 众弟子实实在在地受到了实力的压迫,反观大长老,气定神闲之间流露出不凡气质,他摸了摸胡子,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老夫老了,原本以为少侠足以踏入化境巅峰,没想到早已是入神小有成就,加上天地剑诀加持,如果再有我剑门心法,以此可报杨门主之仇。”大长老面带笑容,感叹道:“南剑门也可再度立足武林。” 方子轩明白, 大长老所言提及他南剑门的《天地剑诀》和剑门心法,大概已萌生推他为南剑门主的意图。 “大长老,晚辈先父曾经有所嘱托,让晚辈千万不要卷入武林纷争,如今已经是迫于……”方子轩话未讲完,大殿外一片混乱之声顿起。 众人迅速停止话题,只听见殿外有人呼喊:“快报长老,山腰已经失守!” 二长老闻讯一个踏步飞出,一把抓住那名喊叫的弟子,弟子大呼:“二长老!”随即咽气,身后皮开肉绽,已见白骨。 “这狠毒的手法,到底是何门何派!” 大长老和方子轩也跟着出了大殿,见此情景,大长老震怒道:“可恶,老夫早已发出求救帖,为何这天下武林依旧不见人来救援!” “众弟子听令,自行整顿,列阵待敌!” 话音未落,天空中一声巨响,犹如雷鸣轰隆。 “南剑小宗,杀我剑阁阁主,今日尔等皆为陪葬,吾要你宗门覆灭。” 一把刃撑着拐杖,脸部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你是何人?”二长老看着面前撑着拐杖的怪人,质问。 一把刃怒视二长老,只在一刻,二长老猛然吐了一口血来,惨叫起,应声倒地。 大长老赶忙托起二长老,二长老的七窍全黑。 “是毒,所有人快封闭气息。”大长老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剑门弟子离一把刃比较近的,挨个惨叫倒地。 方子轩这才懂了为何山腰失守如此之快,大长老和身后弟子也都彻底明白了。 “卑鄙小人!”大长老愤怒。 只是此时四周毒气起,众人封闭了气息,无法全力战斗。 “是彼岸花的毒。”方子轩师从精通医理,确实和周无言中毒时的表现所差无几。只是不知道这无腿怪人是如何释放此毒。 他放开全身气息,剑意由虚化实,剑门殿外,天地间剑意布满苍穹。 “是你杀了他?”一把刃这才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压迫从面前看起来柔弱的少年身上浮现出来。 “化境?不对,是入神。”一把刃语气平静。毕竟死在他手中的入神高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入神初期,你可知人外有人?”一把刃身下拐杖蠢蠢欲动。“今日你非死即残。” 言罢,他猛然蹦跃而起拐杖从天而降,方子轩随即闪躲,风肃掠过脸庞,皮肤顿时炸开,鲜血溢出。 过招致死,步步紧逼。 方子轩知道自己服用了月读花,彼岸花的毒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所以他将全身的真气都聚在脚下,不然恐怕根本躲不开一把刃的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拐杖之法。 拐杖就是一把刃的“剑”。 对战一把刃,他一点不敢分心。 反而一把刃对于方子轩躲开了他的拐剑,心中顿起疑惑。 按理来说他已用毒将四周自然之气覆盖,但凡习武之人都不敢用自己全身力量聚在一处,必然要分出一定实力封闭七窍以防毒气进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把刃的拐杖之下会有不少入神高手的亡魂。 “有趣!”一把刃抬起左手待人一根拐杖,嘴角上扬。“所以你必死!” 拐杖飞出,却不是飞向方子轩,直逼大长老。 化境巅峰内力逼出的拐杖刺破大长老的身体,钉在了宗门大殿的柱子上。 大长老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拐杖贯穿的身体,眼睛里的不可思议逐渐无光,倒在了二长老身旁。 “大长老!”方子轩大喊一声。 一把刃要的就是方子轩分神,此刻他另一根拐杖已经刺向方子轩。 “大胆狂徒,竟敢以下犯上!” 一把刃眼看就要刺向方子轩,方子轩已知必然躲不过去,就在此时,剑门上空一声沧桑的问责之声,压迫感可撼动大地。 一把刃的拐杖也竟然断掉了。 方子轩见状后撤一步,手中化虚为实的剑意之剑挡住了刺过来的断掉拐杖。 一副有着稚嫩面容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把刃的身后,用他沧桑的声音小声道:“人外有人?天外也有天啊,剑阁一把刃。” 第四十九章 南剑门归朝廷 一把刃能感受到他身后的气息,那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就是西域武林口口相传的那个传说,中原陌朝的蜀中王方演。 方演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一把刃的所有设想,今日他如果能活着离开便是自己前世积德,今生的造化。如果今日身死此处,便也是无可厚非。 “剑阁残拐剑宗主,一把刃。”方演就在一把刃的身后,喊着他的名号。 残拐剑宗,是一把刃自创的剑宗,隶属于剑阁。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少数人。 而方演的眼线遍布大江南北,那么一把刃更加确认此人就是放眼整个天下,唯一的臻极境! “蜀王……别来无恙啊。”一把刃缓缓回过身。 稚嫩面容的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他淡然一笑,犹如春雨滋润万物,给人一种轻松温尔之意。 一把刃如今已然是大汗淋漓,他拄着单拐杖的腿微微颤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蜀王此来,是为援救南剑门之事?” 1200ksw.net 方演缓缓走向他,每走一步,一把刃心脏都在急剧颤抖。 然而只是与他擦身而过。 “臣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方演抱拳正声。 “你果然还是来了。”方子轩就像提前知道一样。“还是安排了密探?” “是,臣受先帝所托,护皇上的安全,安排密探也是不情之举。”方演微笑,他的笑脸犹如一朵灿烂的奇葩,可惊动这世间的万物。 “王叔近来,气质更加绝伦了。”方子轩也是一笑,对于方演,他虽然内心有所防备,但是无奈确实是自己的亲叔叔,骨血里最浓的那种。 此言一出,这让在场的众人瞬间明白,这位看起来平凡的少年竟然是天下间至尊显贵的皇帝。 皇帝! 众人犹如刻在骨子里的默契,接连下跪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抬手道:“诸位起身,今日朕与尔等剑门弟子一样,只是守卫宗门的战士!” 言罢,方子轩提起地上的一把宝剑,指向 一把刃。 一把刃此刻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惧。他不是害怕所谓的皇帝,而是这位皇帝的身旁站着的是这世间的天花板,臻极境高手,蜀中王方演。 “陌帝,年纪轻轻就已这般,中原武林还真的是……”一把刃自知今天难逃此劫,他闭上眼睛,猛然大口呕血,鲜血落在沙石地上,在触碰地面的一瞬,骤然发黑。 方演拍出一掌,一把刃整个身体弹了出去,就像一张脆弱的纸片。 “彼岸花毒,自杀了。”方演浑厚的声音依旧显得冷冰冰。 方子轩叹了口气,心想着原本还想借此询问剑阁势力为何会有兰格巨人的彼岸花毒,现在一把刃自杀,这事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一把刃已死,臣告退。” 方演转过身,并没有多余的话要和方子轩讲,身形一转,消失在方子轩和众弟子眼前,随后不知何处蹦出的几个黑衣人带走了一把刃的尸体。 方子轩干咳一声。 他受杨不爽临终所托,前往南剑门,也守住了此处。虽然他面前躺着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尸首,但是此战也算告捷。 崎岖不平的武林道路,确确实实地以血淋淋的残景展露在这位年轻帝王的眼前。对于他今后的成长,恐怕影响深远。 “皇上……”众弟子中,一位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发声。 方子轩回头,看见那熟悉的脸上显露出悲愤之意。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男子强忍着腿的疼痛,双膝下跪,泪眼婆娑。 “还请皇上救我剑门!” 所有弟子突然回过神来,一齐呼喊:“还请皇上救我剑门!” “杨兄弟,朕记得你是杨前辈的侄子。”方子轩打量着男子。 杨诚微微点头,他将头埋在手臂抱成团的怀里,不敢抬头。 “如今南剑门元气大伤,朕会将《天地剑诀》写成文字,由杨兄弟带着众弟子一齐修学。”方子轩思索片刻,补充道:“朕以为如今剑门如果还想维持在四大宗门,唯一可行的方 法只有一个。” 听到这里,杨诚不由地抬起了头。 “为南剑门赋予朝廷的名义。”方子轩看着杨诚的剑门弟子,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毕竟朝廷和武林一直以来都是交际极少,如果今日将南剑门赋予朝廷的名义,那么这将是千百年来武林与朝廷之间关系的一个大转变,可以谓开古来之先河。 “何至于此!”杨诚叹了一口气,悲痛万分。“那就由我杨诚来背这个骂名吧。” 杨诚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大长老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一步一步爬到大长老的身旁,再次磕了三个响头。 他缓缓抽出大长老腰间的玉牌,双手举过头顶。 方子轩不知道这是何物。 “这是南剑门的门主令,杨门主外出时就会留在大长老身上,如今杨诚以先门主子侄的身份将其交给皇上。” 方子轩接过玉牌,玉牌晶莹剔透,正面刻着巍巍南剑四个字,反面刻着剑门二字,皆为篆体。 “这是篆体,自大高王朝伊始建国才有篆体,而今数来也有两千余年之久。” 没想到,这剑门竟然是两千年前的武林门派。 自剑门老祖开派剑无创建剑门至今,武学千变万化,融合了一千五百多年武林剑道的剑门自然形成了《天地剑诀》这本绝世剑诀,而后传承数百年到如今。 杨诚颤颤巍巍,不知言语。方子轩也是看在眼里,不由去扶起杨诚。 “两千年的上古宗门,在南北朝时也曾遭遇过灭门之灾。”方子轩一咬牙。“发展数百年新根基,朕……也不忍心如此。” 他转过身举起手中玉牌,从腰间拿出皇帝行玺:“众剑门弟子听令。”言语于此,天地剑意释放,整个剑门一片肃然。 朕以陌朝至今三百九十七年江山社稷为誓,如今剑门归吾大陌,诚然于此,朕必以江湖事为朕事,以剑门安为朕安。 陌朝新帝二年九月,两千年历史之剑门归为朝廷,武林与朝廷所谓的两不往来更加显得飘渺虚伪。 第五十章 深宫 薄暮降临,老者弓着身子在扫地,扫帚轻打在地面上,扬起的尘土都好像带着内劲,将飞过的蛾子一一斩落在地。 “入秋了,为何仍有飞蛾?”老者有些疑惑,他抬起头看着黑蒙蒙的天空。 沧桑的脸上,透着红润,好似年岁过高,又好像并不是如此。 老者名为落云,乃是这江湖第一神医,如今在这陌朝京都皇城中的小院内,不知为何总有一丝孤独感无处排解。 “师父,皇…”一名端水的男孩沏好茶端到落云面前,好像要问什么又说错话的模样让人觉得既青涩又可人。 “师兄他远出未归都一年半了,师父不着急嘛。”小男孩好像并没有转变话题。 “落七,你要知道你师兄在你看来只是师兄,但是在天下人看来他是这天下至尊,他要走的路一年半不知启程了半步没有。” 落云摇摇头,坐下举过茶杯。茶水浅浅入喉,落云眉头紧锁,突然意识到什么东西。 “落七,前日李公公回宫传出的消息里,那位是不是也不在蜀中?” “是啊,他们都胡言乱语,说什么皇帝亲王都不问国事,国要出事的屁话。” 笔趣阁 “混账!哪些人嘴碎说事!”看似和蔼的落云突然暴起,握着的茶杯碎落在一地。 在落云看来,说了皇帝的坏话就好像在说他落云的坏话。 落七看着落云,他虽然喊落云师父,但是落云真真实实是他的父亲。 只是落云说过,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师父和徒弟,没有皇帝和臣子,更没有父亲和儿子。 “你往皓月山去寻他。” “嗯?”落七疑惑。 “走了。”落云不顾落七的态度,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爹!”见到落云走出了院子,落七一个健步跟上,亲切地喊了声爹。 只是这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复。 “我去皓月山寻之,爹放心。”落七跑到落云的身前,转过身又转过去,隐藏不住内心的自在。 落云驻住脚步,看着落七甩脱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这个晚年与妾所 生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某件事原本需要的替代品罢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突然身后响起尖细的男子声音,听着稍有丝许苍老。 “落师,太皇太后找您呐。”喊话的正是刚出巡回来的李香古李太监。 “太皇太后?”落云疑虑。 他先是回告李香古他随后便去,心里已经大概摸索出了一二。 新帝儿时,他母亲便是死在太皇太后的手里,就连当时的陌武帝方泠都保不住自己的心爱的女人。 可见此妇人心中丘壑之深。 方子轩自幼时就和自己学习医术,也是太皇太后所安排。 医学讲究学以致用,所以所学之复杂甚多,需要大量的时间,这样下来,从记事起的方子轩一心一意都在学医上,根本来不及查询自己母亲身死的根本原因。而且学医者讲究宅心仁厚,就算方子轩真的成为帝王,也早已忘记了他母亲的事情了。 “落七,你先行,爹接到太皇太后懿旨,还有要事。”落云对着落七已经远去身影的方向招呼一句,他并没有管他的儿子听没听到。 太皇太后是李氏,祖上是前朝的亲王,陌太祖皇帝灭蒙格拉萨后,对蒙格拉萨所封的亲王都重新进行了册封,其中最大的亲王当属李氏。 时隔三百多年,李氏早已经落寞,唯一的一支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所有人都清楚太皇太后对于陌朝来讲的心是往外拐的。 如今皇上远游在外已有一年多,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不知,也许这就是她李氏家族翻牌的最佳时期。 落云将手心一枚银针刺进一处穴位之中,他已经来到太皇太后的宫殿之前。 这里烟火味极重。 “老狐狸做了不少亏心事。”落云看着宫墙四周贴满的佛像。“礼佛又能改变什么,笑话。” “落师。”李香古推开殿门,客气地招呼道。 “李公公。”落云拱手,他可不想给李香古留下什么把柄。 阴阳人,尤为记仇。 “太皇太后 还在礼佛,稍等片刻。”李香古说着抬手端过木凳,又招呼小太监端过来两杯茶。 “落师稍坐,这是咱家老家上贡的碧螺,上好的茶叶。”李香古端起一杯到落云面前。 “李公公家乡的茶还真不错。”落云还未品茶。 李香古脸色一变,沉了下来。 “未品味已入喉了。”落云放下茶杯。“只是李公公突然这样表情。” 面对李香古这幅神情,落云也不再客气。因为此刻,他落云是客,且客客气气,反而李香古自己沉不住气,先给人不好的脸色。 很明显,这杯茶并不能喝。 “太皇太后有话要问落太医师。” 两个人正要交锋之时,殿门打开,走出来一名个子矮小孩。 “李弯,回禀太皇太后,就说咱家和落师有话家常要唠。”李香古显然不依不饶。 “混账,你是要抗旨吗?”叫李弯的小孩张开手,一把飞刀擦过李香古的脸庞,留下血迹了。 李香古抱着自己的脸,疼的一发不可收拾,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满身鸡皮疙瘩。 落云见此拱手道:“臣领旨。”言罢与李弯步入殿中。 殿外只留下李香古抱着自己以为很是俊秀的老脸,他看着落云走进殿内,嘴角扬起一抹阴沉的笑。 “就算你医绝天下又如何?”李香古拿起石桌上面的杯子,递到端水小太监面前。 “喝了它,咱家给你升官。” 小太监接过茶杯,本来还在思考为什么老家伙让他喝这个玩意,但是听到升官两个字,一股脑喝下了李香古递过来的茶。 “什么感觉?”李香古好奇地问。 “没什么感觉……就苦,涩嘴。”小太监咂摸咂摸嘴,有点痛苦。 李香古看着小太监痛苦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悦,他看着看着…… 小太监发觉被一直看着,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问。 “李爷,小的真喝不惯这茶。” 李香古闻言,面部扭成一团,竟然吐出了一口浓血。 第五十一章 途遇旧友 “奶奶的,让你吃霸王餐!” 一群人围上来,在杨城十里香酒店前的石路上,酒店老板掸了掸尘土,抽出一张手帕,担心自己的手被弄脏。 “看什么看,吃霸王餐的没见过?”酒店老板拨开人群,踏到台阶上,厉声喝道。 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纷纷散开,只剩下躺在地上被揍的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缓缓爬起,凄惨的背影,显得那么令人熟悉。 方子轩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心头一颤。 “颜如玉?” 颜如玉好像听到有人喊他,拖着自己被打折的一条腿转过身来。 一张破了像的脸印在方子轩的眼前。 他的脸上激动和凄惨交织在一起,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让人想笑也让人难受。 “黄,黄金屋!”颜如玉歪着笑容,别人看起来像似在哭。 方子轩几步踏来,点住他身上几道穴位,颜如玉一头栽在他怀里。 “好兄弟,你受苦了。”方子轩喃喃道。 见此情景,酒店老板仿佛懂了什么,他招了招手,刚刚暴揍颜如玉的几个打手纷纷围住方子轩。 “恰好你兄弟在我酒店吃霸王餐,这位公子该把账结一下吧。” 方子轩报以微笑:“多少?” “三十两!”酒店老板见方子轩器宇不凡,想想还是能坑几十两不成问题。 “什么饭菜能吃三十两?”方子轩瞥向酒店老板,脸上依旧是无害的微笑。 方子轩这样,酒店老板也不怕他。 “阁下的兄弟不仅仅吃饭,还点了店里的舞女为其歌舞,消费之高,还望阁下理解。” “哦?”方子轩搀扶着昏倒的颜如玉,似懂非懂。 “阁下今日莫非还要赖帐?”酒店老板的手势已准备好,下一步就该让围着方子轩他们的打手动手打人了。 笔趣阁 四周的吃瓜群众看见有人对峙,不知何时又围了上来,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喊。 “看二楼!是云梦小姐!真的是杨城第一美人啊!”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二楼,二楼的窗帘却被缓缓地 拉上,只留下一抹柔情似水的背影,依旧让人心旷神怡,久久不能释怀。 方子轩适才也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与那所谓云梦的小姐交接,却忘了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颜如玉,你这家伙还真会享受。”方子轩小声责骂,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丢在酒店老板脚下。“这是五十两,三十还你,二十住店可还行?” 酒店老板弓下腰抓起脚下的银子,却不再嫌弃尘土的肮脏,用牙齿咬了咬世间最肮脏的金钱,是真的。 他准备招呼打手们让开。 方子轩正声道:“不必了!”言罢,无数的剑意从四周尘土中炸起。 数位打手都被剑意所伤,虽然伤势很轻,但都跪在了地上。 “钱也还了,伤我兄弟者这就算道歉了。”方子轩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剩下的只有平静的颜色。“当然也包括你,只是不是现在。”这句话他在心里念叨,眼神锁在酒店老板的身上。 “小二,快来接待贵客!” 酒店老板此时明白,面前这位可不是适才这位,后者可能只是一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公子其实囊中羞涩,而前者才是真正的阔少,甚至还是一位练武大成之人。 就凭他在无形之中使得数位练气甚至飞剑的打手,齐齐跪地。 “小二,快去请云梦姑娘为这位公子献艺。”酒店老板这才晃过神来,这位公子必须得好生伺候。 …… “云姑娘。”门外,酒店老板好说歹说,屋内的云梦只是说今天不愿意出来献艺。 适才在阁楼上,她的目光与方子轩交接。对于方子轩来说可能只是瞥一眼大家喊叫声中的第一美人,然而对于云梦来说,真的是看见了今生所想依托之人。 她本只是歌舞女,人皆爱她美容颜。 日日夜夜笙歌起,早已忘记尘世美。 而今缘遇在杨城,不知不觉心有依。 再有客人想听曲,不愿献艺与他人。 此生若是再歌舞,只为门前俏才子。 才子佳人两相配,不知君可知我心。 云梦不知何时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她心中曲意明了, 竟然不知不觉地哼唱起来。 酒店老板在门外听见新曲,曲调委婉动听,让他惊喜万分。 “好姑娘,是又有新曲了!” 他知道云梦的美貌是他酒店的客流量之一,他也知道云梦一个新曲会给他带来多高的收益! 云梦哼着的新曲,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具有强劲的穿透力,楼下吃饭的客人仿佛间听见了什么曲声,一个接着一个停下手中的筷子,都像被定住一般不动,害怕一点噪音掩盖了新曲的温柔。 方子轩在客房内给颜如玉输送了一些内力之后,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是很久没有吃喝了。”方子轩想想也是,颜如玉好歹也是有飞剑实力的,怎么会内几个练气炼体的家伙围起来揍。 他打开门喊了一声:“小二,给这间房上些菜饭。” 他这一声喊,打破了所有人听曲的安静,也打断了云梦的曲声。 “是他。”云梦刚刚在阁楼听过方子轩的声音,刚刚那声确实是方子轩。 曲声一断,楼下的客人忽然暴躁起来。 “你小子他妈什么玩意?” “对啊,你奶奶的喊鬼呢?” “……”方子轩一脸懵,他只是喊小二上菜饭啊,这貌似不得罪人吧。 方子轩刚要问,云梦缓缓推开门。 门撞在酒店老板的脸上,酒店老板捂住鼻子蜷缩在一角。 云梦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楼下原本暴躁的客人一个个顿时像吃了安定剂,竟然一个个目光锁在云梦的身上,如同醉酒一般。 十里香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诸位,这位公子只是喊小二上酒菜,不打搅,希望诸位能见谅。”酥软的声音像似黄莺低鸣,所有人一下子全都释怀了。 小二都忘了要给方子轩上饭菜。 方子轩看着这群人,心里想着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尴尬地朝着云梦抱拳道:“多些姑娘解围。” 云梦刚要说什么,方子轩又喊了一声:“麻烦小二哥了。” 言罢转身走回客房,头都没回…… 第五十二章 猎龙帮 云梦愣在那里,她第一次好像被人不待见。 诚然,以云梦的姿色,冠绝天下虽不能但是问鼎一方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里香酒楼的酒醉人?其实来这的酒客都知道,醉人的还是云梦的舞姿和歌曲。十里甚至百里的富家公子都冲着云梦,不远驾车一路颠簸,只为一睹其芳容。 “这人真不识趣。”阁楼下,一位玉面公子笑脸相迎。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云梦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不安地低头转身关上房门,再次将酒店老板晾在门外。 酒店老板搁那站着,如同透明一般。 “这娘们还挺辣。”玉面公子本来想要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从腰间拿出一袋银子,挥手招呼着酒店老板下来。 酒店老板看着那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就这点是什么,一路小碎步跑下楼来,伸出手就要接。 玉面公子提手摇摇头,仿佛还要说什么。 “公子有何要说,尽管言语。” 酒店老板愈发等不及,他看着玉面公子手中的袋子,那可是他至少一年的盈利啊。 “我呢,姓赵名易,就是看刚刚楼上那位公子扫了大家的雅兴。”玉面公子转身稍作点头,客客气气地与众人打招呼。“所以今日诸位酒钱皆有由我赵某做东。” 众酒客一听居然有人要为他们买单,一个个都纷纷叫好。 “不过……”赵易嘴角上扬。 “不过什么?”酒店老板搓搓手,一副等不及的模样。 赵易指向方子轩的房门,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那个家伙,必须滚出十里香!” 赵易话音刚落,众人一起应和,声音盖过酒楼外市集的喧嚣。 酒店老板一愣,他可是知道方子轩的厉害的。 这些酒客沉迷于喝酒听曲,刚刚酒店外方子轩一个人未做任何明显动作就将数位炼体练气飞剑级别的打手击倒跪在地上,吓得他都不敢吱声来着。现在这帮人在这个富的确实流油的的赵易公子撺掇下,都将仇恨指向方子轩,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笔趣阁 “各位啊,各位 !” 酒店老板生怕这些人惹了方子轩,最后遭殃的还是他这十里香老酒楼。 “掌柜,本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易已经站在酒店老板的身边,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背,掌柜的肩背一阵酸痛布满整张脸。 “公……子……”酒店老板哼出这两个字,双腿就快软了下去。 赵易乘势提一手,酒店老板的腿一下子又有劲站在了。 这神奇的一下子,让酒店老板感觉浑身一下子舒展开来,身上脉络犹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 “这是?” “给你通了任督二脉,直接从一个平常人达到了练武者的炼体后期。”赵易骄傲地微微昂头。 酒楼下的众酒客一下子全震撼了,这给人一下子提升成为练武者的是什么神奇的功法? 赵易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指着方子轩的房间,大呼道:“诸位,此子谁能擒拿,这通脉功法,本少可传授给诸位!” 这一声大呼,酒楼里众人如同爆炸一般,皆提起身边的剑刀扇子等武器,一股脑往楼上冲。 酒店老板拦也拦不住这些冲动的人。 他被挤推到楼下,看着这帮人。 颜如玉被外面躁动的声音给吵得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方子轩坐在方桌前,端着一杯水。 “金屋……兄弟!”颜如玉喃喃道。 方子轩听见颜如玉的声音刚要回头,房门被一脚踢开。 身后扑来一群人。 这群人犹如饿狼扑食。 “小心!”颜如玉用尽力气喊出声。 方子轩感觉到身后扑来的人群,他猛然转身从掌心震出一脉剑气,径直刺向人群里一位。 剑气相当于一把利剑,刺破对方的胸膛,贯穿到后面三个人。 四个人瞬间毙命,压倒了身后数位。 众人一愣神,方子轩惊问道:“你们要做什么?”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剑气杀死了四个人。 虽然这四个人死有余辜。 其中一个人扶住倒地的一位,陡然发觉手掌 上湿漉漉的,他将手拿出来那一瞬,鲜红的血液,当场令其大惊失色。 “杀人了!”那人失声大喊。 随后房门处的鲜血沾在众人的鞋靴上,他们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方子轩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手,刚刚掌心发出的那一抹剑气,再怎么也是入神境界的掌力,这些人怎么可能接的住。 “我……”方子轩收起手,正要解释。 赵易招呼一声:“猎龙帮主何在!” 楼下一声大喝,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提砍刀从人群里砍出一条血路。 偌大的酒楼楼阁上染的血红。 “纳命来!”猎龙帮主抬刀劈向方子轩。 方子轩猛然后退,身体抵在墙边,砍刀就落在脚下三公分处,好在刀的余震被他用内力化解。 “化境?”方子轩深切感受到这一刀的威力。 猎龙帮主见这一刀被躲,他转身托起巨刀,在空中翻身又是一刀直逼方子轩脑袋。 方子轩见来不及躲闪,将手中折扇掷出,击打在猎龙帮主的腹部。 腹部受到一击,手上的力道明显轻了了下来,速度也可见的缓慢。 方子轩翻过身,抽下客房里的一把木尺,将木尺做剑刺在猎龙帮主的背上。 猎龙帮主背后一阵刺痛,血染红的背后的衣袍。 “这是什么剑!”猎龙帮主吼一声。 他的后背,不知练到什么地步,寻常宝剑根本没法刺破他的脊背,更不用说给他这般疼痛。 这剧烈的疼痛,足够让他惊讶。 方子轩并没有回他的话,转而心中《天地剑诀》起,房间内顿时空气如同凝固,到处弥漫着剑气。 “天地剑意。”猎龙帮主也是见多识广,他一下子就感受到这是南剑门的绝学天地剑诀所营造出的天地剑意气场。 “天地剑意?”在房门外的赵易听见猎龙帮主的惊叹,他也疑惑不已。 这天地剑诀在这世上会用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杨不爽,可是杨不爽据说几个月前已经死在皓月山了啊! 第五十三章 羽林卫司命 方子轩适才为颜如玉疗伤,输入了不少内力,这一下他强行催动天地剑意,气海之中明显不是那么充足。 虽然面对一位化境高手他依旧能够得心应手,但是猎龙帮主大开大合的刀法对他内功的消耗很大。 即便赢了猎龙帮主,门外站在那里一直在看戏的赵易,也可以在他赢的那一瞬间出手,一击毙命。 就在方子轩思索如何花费最少的内力来对付猎龙帮主的时候,几次大开大合刀法过后的猎龙帮主仿佛间意识到方子轩的出神,好像抓住了破绽,突然后撤一下。 这一下确实让方子轩一愣,白白后撤几步接了空招。 猎龙帮主噗呲一笑,他从未见过这般。 一个人连连翻滚好几下,确是没有人管他那种,对着空气,动作即便流畅看起来也给人一种变戏法,看似稳如磐石,其实也就是花里胡哨。 “杂碎!”猎龙帮主对着他的宝刀啐了一口,不知道是在说他的刀是杂碎还是谩骂方子轩是杂碎。 骂完之后,整个人腾跳起来,举起砍刀向着方子轩迎面就是一刀,贴面一刀,此时此刻确实是无法抵挡。 颜如玉大喊:“金屋兄!” 刹那间,时间犹如停止一般,几把疾如风的快刀从方子轩身后的窗户外射进房间,其力道居然将猎龙帮主和他的刀都震开。 “啊!”猎龙帮主痛苦的挣扎着,方子轩就差一点就变成他刀下的亡魂了,他不甘心,可是快刀的气场狠狠地压制着他。 xiashuba.com 方子轩借势手中化出一道剑意,无形的剑横直刺入猎龙帮主的身体,伴随着天地剑意在他体内炸裂开来。 赵易闻声突然从门口转身,手里拿着一把圆筒状的物体,对准方子轩。 “公子小心!” 窗外一声清脆的女声入耳,身形一转,陌雨霏落在方子轩身前,手掌一挥抖落出无数把快刀,快刀借住刚刚天地剑意的锋芒,顺势一股劲飞向赵易。 赵易哪里见过这仗势,欲关上房门却早已被快刀锥成了筛子。赵易横着倒下来,和刚刚死在方子轩剑气下的几位一 同倒在血泊之中。 陌雨霏不顾面前其他的乌合之众,转身对着方子轩抱拳道:“公子受惊了,末将救驾来迟。” 方子轩做出收声的动作,瞥了一眼颜如玉,对陌雨霏笑道:“霏霏姐!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陌雨霏大概知道方子轩的意思,有点别扭地回笑道:“自然是,呵呵。” 尴尬别扭那是当然了,方子轩可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叫她姐这种类似于亲戚这样的称谓。虽说,本来这也没啥,可是方子轩那可是这天下至尊,陌朝的皇帝啊! 方子轩眨了一下眼,陌雨霏懂了。 “这位是我好友,名叫颜如玉。” 颜如玉满天大汗,他这才从刚刚那危机万分的时刻缓过神来,盯着陌雨霏看。 女子,他十几年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面容美丽却不像那种高贵,赤红的嘴唇却像似一把锋利的刀刃,是啊,刀刃!她刚刚杀死赵易和那个用砍刀的大汉都没有一点心慈手软。 “小的,是颜如玉!”颜如玉没有结巴,他哪知道为什么。 不过没有晕倒,说明这陌雨霏并不是很危险,也有可能是因为陌雨霏和方子轩认识的缘故。 毕竟他和方子轩那可是黄金屋和颜如玉的关系,那得算的上命运相扣的交情了。 “陌……”颜如玉看着这样一位侠女,紧张万分。 “陌雨霏。”陌雨霏大大咧咧一笑,抱拳道。 颜如玉也学着抱拳道:“颜如玉。” 三个人都相应大笑,留下乌合之众们在那里害怕。 酒店老板见阁楼上面滴下的血,早已经去报了官,刚刚也过去了半晌,这时杨城的县令带着衙门的衙役们围住了十里香。 十里香酒楼外,杨城县令润了润嗓子。 “里面的土匪听着,本县乃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杨城县令。” 方子轩等人听见酒楼外的声音,他们三个并没有觉得什么,其他人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个不管不顾地往楼下奔跑,狼狈地互相踩踏。 “卢县令!救我们!”楼上奔下来的都是这城里城外富裕人家的公子,卢县令多多少少还是认识的。 他们身上有的沾着血迹,有的泪水纵横仿佛受到了什么恐吓,看见了卢县令,仿佛看见了再生父母。 “鬼!那三个人是鬼!”有人摔在地上狂喊。 卢县令看向酒店老板:“你不是说就一个会武的和一个受伤的?” 酒店老板连忙跪下,慌慌张张解释道:“是两个啊,还有两个一个是赵家公子和一个彪形大汉!” “那就是四个。”卢县令对自己聪明才智表示满意,他呵斥道:“这都数不过来,读的什么书!” 那些人都愣在那里,一时没有了主见。 “可笑。”卢县令本来是有点害怕的,现在看见这些蠢的可笑的公子哥们之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踏着步伐进入了酒楼。 酒楼乱七八糟,阁楼上的夹板上面滴着血。 “这……”卢县令心头紧张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衙役们听见卢县令的声音纷纷跟上,站在卢县令的身前身后,保护住他。 卢县令这才放下心来,他继续润了润嗓子喊道:“阁楼上的贼人,本县乃是……” 话还未说完,陌雨霏走了出来,她手里持着羽箭令。 卢县令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东西,他颤颤巍巍地望着箭羽令,看着那张脸。 “卢犇昧?”陌雨霏眼神里藏有微怒。 “属下在!”卢县令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周围的衙役都傻了眼,他们的头子都跪了下来,各个也都随之跪下。酒店老板和那些乌合之众也都不知所以,只能跟着跪了下来。 “下臣不知司命大人驾临,有罪,还请司命大人……”卢县令的声音发抖。 “你无罪?”陌雨霏正声道。 卢县令吓得连连磕头,大喊:“下臣死罪,下臣死罪。” 他可是知道羽林卫要杀他,他就算是冤枉的也是有罪的! 第五十四章 养伤思林霜 “我说你无罪。”陌雨霏踩着那些人的尸体,脚下血迹沾在阁楼的木板上,她一步一步走向卢县令。 语气发生了变化,从疑问句变成陈述句。卢县令才敢慢慢抬起头,他的目光在接触陌雨霏的那一瞬,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了。 陌雨霏那张脸,俏丽之间透露出一抹严厉。 是啊,那可是羽林卫的司命大人。 “司命大人!”卢县令的目光躲闪,他再次低下头。 “起身吧,公子在楼上歇息,你命人将阁楼清洗干净。”陌雨霏走到卢县令的身后,对着那些乌合之众怒斥道:“今日若非本司命在此,你们恐怕皆是赵易和龙武峰刀剑下的亡魂。” 这些乌合之众本都是附近县城外郊的富农富商家的公子,对于生命看得极为重要。一听见今天他们没丢掉性命全靠的是陌雨霏,全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嘴里还嘟囔着感谢司命大人,司命大人千岁。 卢县令起身跟在陌雨霏身后,他显然没有抓住陌雨霏适才话里的公子二字。 “你们几个人赶快把这里清理干净。”他小声招呼周遭的衙役。 陌雨霏点了点头,转身走上阁楼。 “司命大人慢走!”卢县令急忙跪下,衙役也都跟着跪下。 陌雨霏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缓步走到方子轩房间的门前,低声言道:“公子接下来打算?” 方子轩停止输送内力,他将颜如玉缓缓放平在床上,点住其几处穴位。 “霏霏姐,你来这。”他走近圆桌,因为适才的打斗,茶壶的水洒满桌都是。 陌雨霏走到方子轩身旁,方子轩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下“皓月”二字。 “公子是要?”陌雨霏突然明白,这里已经是杨城了,往东不过十里便是皓月山一带。 几个月前,她陌雨霏也曾到达皓月山调查武林大会杨不爽和张玄歌身死之事,以及江湖传出的皓月山宝藏一事。 两位入神巅峰高手身死在皓月山本就疑团难解,再加上有宝藏这种东西加持,显得真相越发扑朔迷离。 又有人传出 来当时武林大会之时,曾经的江湖至恶之人风间舵也曾出现在皓月山,这风间舵消失武林几十年,为何会在皓月山出现,他的出现和杨不爽,张玄歌的死是否有关,是否也是奔着传说中的宝藏而来这些都没有调查清楚。 知道的就只剩下,皓月门的千金大小姐林霜虽然哑巴了,但是好像和蜀王世子方安同订了婚约,而现在皓月门主林如剑闭关不见任何人。 “事情我从江镇传来的密报中知道了一二,等颜如玉的伤势好了,刚好我两还能参加一下林师姐和方安同的大婚。” 方子轩压低声音,但是林师姐三个字还是传进了颜如玉的耳朵。 颜如玉缓缓睁开眼,他身上几处穴位被方子轩点住,但是依旧能够说话。 “金屋兄弟,你刚刚说林师姐咋了?”颜如玉的声音些许虚弱,对林霜的关心却没见减少。 bidige.com 方子轩最早认识颜如玉的时候就发现颜如玉看林霜的眼里有光。 “没事,你先养伤。”方子轩起身解开方颜如玉身上的穴位。 刚刚封闭几处穴位,是为了让真气更好地在颜如玉的体内闭门造车,减轻他的内伤。 现在解开穴道,恰好真气可以走遍全身,从而达到舒缓通达经脉的作用。 “你安心养伤,我适才给你传了内力,你好好消化掉这些内力,距离步入飞剑只差丝毫了。”方子轩招呼一声陌雨霏,陌雨霏点头之后,从窗户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方子轩和颜如玉。 颜如玉缓缓闭上眼睛,就算他现在再担心林霜也没有用,只有飞剑佳境实力的他,就连面对几个炼体练气的打手都招架不住,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有为父亲报仇! 方子轩传给他的内力在体内游走,他感觉犹如暖阳沐浴全身,微风拂过脸庞,每一块肌肤都好像经历了洗礼,一点一点地有灼伤的感觉,好像阳光强烈了些…… “颜师弟。” 颜如玉身负重伤,他捂着胸口,手里握着剑,一步一步往阶梯上挪着。 台阶上林霜被人点住穴道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看着颜如玉忍受着疼痛一步 一挪地爬着台阶,他的身后是尸体堆成的小山。 “颜师弟!”她只能喊着颜如玉,使劲地摇头。 颜如玉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霜,手里握剑的手突然松弛,剑掉在地上。他感觉到一阵酥麻,胸口一阵疼痛,整个人倒在台阶上,顺着台阶滚落下来。 “颜师弟!”林霜的声音很轻,却能听出悲伤。 颜如玉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强撑着疲惫地身体站起来,嘴角扬起微笑,他要告诉林霜,他没事。 林霜看着颜如玉的笑脸,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颜如玉刚要冲着林霜挥手。 “杂碎,还能笑出来?”方安同从林霜身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红袍。 他这才发现,为什么他眼里今天的林霜如此美丽,原来林霜也是穿的一身大红喜服。 红袍如红霞,亦如鲜血。 方安同背着手缓缓走下台阶,他背着手,身后藏着什么? “方安同,你他妈还真是光鲜亮丽!”颜如玉抹去嘴角的血迹,谩骂道。 可是方安同却面无表情,只是背着的手从后背拿出,一把长剑显现在颜如玉的眼前。 颜如玉一下子轻松多了,就好像他一直在猜方安同背后的是什么,答案,原来是一把剑啊。 “来给你看看,本世子的新娘。”方安同捏了捏颜如玉那张精疲力尽的脸,侧过身,从颜如玉的身后将剑刺入他的心脏。 长剑直入,颜如玉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眼睛锁在林霜的身上,呢喃道:“师姐,你真好看。” 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脑子开始空白…… “师姐!”颜如玉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此刻已经是深夜,方子轩正一个人坐在窗沿遥望西边,想着远在宁州的青青。 颜如玉的一声师姐打破了他的思绪,他急忙跳下窗沿。 “咋了?做噩梦了?”方子轩笑道。 颜如玉点点头,他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暖流,掀开被子。 “这是?秋水境界的门槛?” 第五十五章 婚期将近 “金屋兄,我好像摸到秋水的门槛了。”颜如玉的语气有些颤抖,这是激动。 方子轩淡然道:“差不多是这样的。”说着,给颜如玉把起了脉。 颜如玉看着方子轩脸上一会舒展一会皱眉,心里忽上忽下。直到,方子轩舒展眉宇,眼带笑意。 “怎么样了?”颜如玉急忙问道。 “是……”方子轩站起来,背对着颜如玉。“是喜脉啊,不应该啊。” “喜脉?”颜如玉暴跳起来。 方子轩回过身,退后几步:“颜兄难道是个妹妹?” “我呸!”颜如玉起身就要抓方子轩。 方子轩步伐稳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颜如玉的身后,他指尖化出一点剑意,从颜如玉背后肩周穴打入,颜如玉顿时失去知觉,眼睛浑浊起来。 “步入秋水,需去除体内浊气,七窍之间最为污浊当属双目。” 颜如玉整个人盘坐在地,眼睛缓缓回归神气。 飞剑破,入秋水! “我现在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啊!”颜如玉舒展筋骨,伸了一个懒腰。 “所以,你该做什么呢?” 方子轩知道颜如玉已经知晓了林霜不日即将大婚的事情,如今步入秋水的颜如玉必然要去阻止这场婚礼。 “靠蛮力,你我两个人即便赢得了皓月山上那些化境高手,也打不赢陈年霄。”方子轩跳下床,走到方桌旁。 颜如玉一拍手:“可以智取!” 如今的皓月山已然不是之前的山门,陈年霄等人觊觎江湖秘宝之事,又不能引起武林众人的口诛笔伐,于是强行封锁皓月山门,不让人肆意往来。 想要进入皓月山,刚好可以利用方安同和林霜的婚礼。 蜀王世子大婚,虽说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算得上有所轰动的喜事。再加上蜀王方演作为中原武林唯一的臻极境高手以及其手握陌朝兵权又是先帝托孤摄政王。 方安同有这样的亲爹,大婚之日定会有数不清的富豪官僚前来出礼拜喜。 颜如玉的智取计策,首先第一步就是有一张可以出入皓月门的请柬。 方子轩从袖口抽出一册请柬,递到颜如玉手中。 这便是蜀王世子大婚的请柬,他方子轩怎么可能没有。 只是考虑到颜如玉对林霜的感情,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拿出来。 毕竟参加自己心爱之人的婚礼,是多么尴尬和悲伤的一件事情。 颜如玉接过请柬,果然流露出叹息神色。 “古时礼成亦有抢婚之人,何必拘泥于世俗礼教。”方子轩拍一拍颜如玉的肩膀。“七日后便是林师姐大婚的日子,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罢,方子轩便走出房间。 天空月明星稀,不知是深夜是凌晨。 月色一暗,方子轩立马察觉不对劲。 屋顶上蹲着人,他利用余光瞥见,此人身着夜行衣,正在看着自己。 如果是羽林卫,不可能穿着夜行衣窥视自己;蜀王的暗卫虽然无时无刻不再监视着自己,但是也顾及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屋顶上盯着。 猎龙帮? 可是猎龙帮帮主龙武峰都死了,群龙无首的江湖小门派想要和羽林卫斗,可以说是无稽之谈。 以防黑衣人发觉,方子轩保持着散步的状态,却早已集中精神,时刻留意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从院子到客栈大堂,再转到空无一人的街道。 黑衣人依旧尾随,保持着不远不近,恰好能看见他的视野范围。 方子轩手中折扇敲了敲肩膀,转而灵机一动。 秋,夜晚的寒风抚过。 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可是一回过神,他跟踪的方子轩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此刻方子轩早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奶奶的,跟丢了,老子回客栈等,就不信你不回来。” 黑衣人骂骂咧咧,可一转身便和方子轩照面。 方子轩一扇抵住黑衣人的腹部,以剑意加持,似一把利剑抵住腹前,只需要稍微一推,便可以使得人皮开肉绽。 fantuantanshu.com “你是什么人?”方子轩凌厉质问。 黑衣人直直地看着方子轩的眼睛,他明白自己在劫难逃。 见黑衣人不说 话,方子轩也没有办法,他收起扇子上的剑意,站起身。 月光下,方子轩的身形被印在墙壁上。他背过手,言道:“江湖人忠信义,你走吧。” 黑衣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像他们这种干情报窥视的,一旦被人发现多半是死,更要命的是半死不活。 而眼前这位居然是放自己走,像做梦一样。 “你是认真的?”黑衣人茫然地问道。 方子轩其实能看出来这个黑衣人并不是杀手。 不然在过第一个空无一人的街道时就该出手,拖到第三个街口依旧是跟踪,不难猜出来其目的就是监视跟踪。 “当然是,不然以你的武学造诣,早已死在天地剑意之中了。”方子轩摇摇头。“其实我知道你是在替谁窥视我。” 方子轩已经猜到了,多半是陈年霄。 “还烦请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帝王无心管江湖之事,只是希望武林各派安分守己,不要想着什么秘宝。” 此话一出,黑衣人立马明白自己跟踪的人是谁。 “多谢不杀之恩。”黑衣人后空翻到另一个屋顶,注视着方子轩,后撤朝着东边方向离开。 方子轩跳下屋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霏霏姐,出来吧。” 陌雨霏从胡同的角落走了出来,她手里的长刀早已出鞘。如果不是方子轩明面上的劝阻,适才那位黑衣人可能早已经见了阎王。 “公子如何确定此人的主子?” 方子轩指着东边:“看到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山顶没有。” 皓月山! 往东自然是皓月山,而陈年霄是如今还活 着的武林高手中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而且自己就是秘宝的关键所在。 谁和秘宝两个字挂钩,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最终等着方子轩精疲力尽和那些人闹的双方兵戎相见之后,他再出手渔翁得利。 “霏霏姐,你快马通知顾顾,让他速来找我。”方子轩看向皓月山,他知道有些事情还得靠朝廷的兵力解决。 第五十六章 再见顾君辞 “末将领命。”陌雨霏接过方子轩的命令,消失在黑夜中。 如果说大婚是方安同的迫不及待,那么纨绔的蜀王世子就是最好的棋子。 如今江湖秘宝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陈年霄和方演俩个人还将婚事定在皓月山举行,显然是想将武林各派再一次聚集在皓月山。 武林大会就在不久以前,杨不爽和张玄歌身死也已经被推脱到了风间舵的身上。 这一招在诛杀了武林两大入神高手的同时,还将罪名矛头都指向了大恶人风间舵。 只有方子轩清楚,事实真相从来都是耳听为虚。 星辰暗下来,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他刚回过头,发现十里香酒楼方向,灯火通明。 四下的居民无心睡眠,都围在酒楼前看戏。 白天有戏,晚上加戏。生活琐碎无趣至极,有热闹永远不乏凑热闹的人。 方子轩压进人群,人群中是一队衙门卫。他一眼就看见白天那个滑头的卢县令。 衙门卫围住酒楼,酒楼老板客客气气走出来,不经意间往卢县令手里塞进了一锭白银。 卢县令会心一笑:“本县接到旁人密告说你这有客人会武。” 酒楼老板陪笑:“有的有的,卢老爷早上不是来过了嘛,晚间又是什么事啊?” 其实酒馆老板已然知道这会武的人是谁了,无非就是住在云梦房间隔两间雅阁内的两位大爷。 一个方子轩,一个颜如玉。 “本县是杨城的父母官,夜里东坊的二麻死了。”卢县令敲了敲酒楼老板的脑袋。“仵作验尸结果是死于习武之人手中,懂不懂?” 酒楼老板人都傻了,他早知道就不收纳方子轩和颜如玉这两个人了。 从白天到晚上,这两位就像祖宗一样,一直没让他闲下来。 “来人,进去搜!”卢县令大手一挥,衙门卫一个一个就要往酒楼里进。 “慢!”方子轩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站在卢县令身旁,大喝一声。 卢县令被吓得一跳,支楞在一旁,疑惑地看着方子轩。 衙役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先是面 面相觑,随后也将目光投向方子轩。 “你什么人?”卢县令问道。 方子轩摆摆手:“江湖武人。” 卢县令思索一瞬,发觉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什么江湖武人。 “什么玩意,本县没听过,你们继……”卢县令还想让衙役继续搜,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叫江湖武人。 武人不就是习武之人吗? “你住这?”卢县令指了指身后的酒楼大门。 “当然。”方子轩把纸扇搭在卢县令肩膀上。“我不但住着,我还是习武之人。” 卢县令一听习武之人,果然证实了他的设想。可是紧接着他意识到方子轩可是会武的,猛然往后一蹦,脚踝磕在门槛上,摔跪在方子轩面前。 “卢县令怎么行此大礼?”方子轩往后撤一步。 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这可气坏了卢县令,作为一届父母官,他岂能这般丢脸。 “来人来人,给拷了去!”卢县令下命令,衙役们一拥而上。 方子轩气海全开,入神境威压袭来,衙役们纷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卢县令一看不对劲,面前之人是个硬茬。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方子轩收敛气息,平和地来一句:“走吧卢县令,带我去衙门坐坐。” 说着,方子轩把扇子打开,指了指东边:“那边是衙门吧?” 卢县令茫然,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点了点头。 方子轩走两步忽然停下,卢县令以为他要反悔,心头一紧。 “明天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在衙门做客呢。”方子轩把扇子抛出,落在酒楼老板的袖口。 ranwen.la 言罢,他随着衙役往衙门走去。卢县令上了他的轿子,跟在衙门卫队后面。 次日正午,颜如玉睡醒。 他找遍整个酒楼都没有找见方子轩。 回到房间门前,他扶着柱子自言自语:“颜如玉啊颜如玉,你又和金屋兄走散了!” “公子可是在找昨日与你一同的公子?”女子的声音从颜如玉的身后传来。 婉转如莺啼的声音,颜如玉转 身恭敬地问道:“云梦姑娘看到方兄?” “他姓方吗?”云梦双手放在胸口,好像有所期盼。 颜如玉瞥了一眼云梦,确实很美,但是这姑娘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问的是她是不是见过方子轩。 “是姓方的,姑娘这么好看,不会听不懂我说的什么吧。”颜如玉一改刚刚恭敬的样子。 他为什么要恭敬呢,昨天他还因为她挨了打来着。 云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别人的姓氏,想到了别处,走了神。 “方公子昨天被官府抓走了。”云梦有些焦虑,她盯着颜如玉。 颜如玉放声大笑:“我金屋兄弟的武功那么高,就衙门那些喽啰能抓住他?” 颜如玉以为这女人不说实话,他转身就要走。 云梦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她一把抓住颜如玉的袖口。 “真的,方金屋公子是自己走去衙门的。”云梦见颜如玉不相信,有些着急。 颜如玉歪着脑袋,他对云梦这种态度感觉到诧异。 “我说,姑娘,你不会喜欢我方兄吧”颜如玉甩开袖口。“你这么着急他做什么?” 云梦忽然感觉脸颊滚烫,她拉开隔壁的房间门,跌跌撞撞地进房间锁上门。 “你去衙门看看不就知道了。”云梦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被人揭穿后的紧张和喜悦? 颜如玉思来想后,反正也找不到方子轩,还不如自己去衙门看看。 他踏出酒楼大门,和别人照面撞在了一起。 “什么人什么人?”颜如玉爬起来。 “你是颜如玉?”男子的声音,并且叫出来他的名字。 颜如玉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一位身着便衣的少年。 “我是颜如玉你是?”颜如玉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 “你真的是颜如玉!我家公子找你找快半年了吧!”男子扶起颜如玉。“颜公子,你快和我上楼,我家公子就在楼上。” 男子拉着颜如玉就要往酒楼里面去,他兴然笑道:“对了,颜公子,在下顾君辞。” 第五十七章 县衙大牢 “什么你说什么?”顾君辞一脸不敢相信,他把酒楼的杯子摔在地上。“大胆狗官,敢抓公子!” 顾君辞拉住颜如玉就要往酒楼外走。 “顾公子可否带小女子一起?”云梦缓缓打开房间门,亭立在阁楼上。 酒楼下的客人均被云梦的美色所吸引,他们自顾地欣赏起来,完全忘记了自我。 顾君辞抬头看向阁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带你?” 颜如玉也拍拍手,憋笑。 他没想到这个顾君辞看似像书呆子,果然是个书呆子,美人在面前,却表现不出来一点惊艳的神情。 不过他想了想自己,自己好像也不为云梦的美色所动呢。 “谁能比得了林师姐呢。”颜如玉自言自语道。 “走吧你!”顾君辞一把拉住颜如玉。 两个人一拉一扯来到杨城县府衙门,守门衙役见到两个大男人一拉一扯,偷偷笑话两人。 顾君辞意识到事情的尴尬性,一把推开颜如玉,整理整理衣服。 “你们速去报信,云州州牧顾君辞奉天子旨意巡守杨城,让县令来见我!” 两个门卫哪里见过州牧这么大的官职,一听是大官,其中一个赶忙进去报信。另一个点头哈腰地也不敢多言,生怕说错话。 杨城县府衙门修的精湛,如此看来这杨城官场多多少少该是有些贪污在内的。顾君辞敲了敲县府的门柱,闷响声回荡,确实是真材实料。 “州牧,有令牌吗你就大呼小叫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卢县令骂骂咧咧地批打着衙役,一边整理官服乌纱,一边又撸起袖子,看似要出门揭穿假州牧。 颜如玉往后挪一挪,想着静观其变。 顾君辞是听见了卢县令的声音,他从腰间拿出官印,握在手中。 卢县令踏出县衙大门,大喝一声:“是哪个州的州……” 顾君辞就站在县衙大门口,那张脸,卢县令再熟悉不过了。 新明元年的恩科殿试第一名,顾君辞顾状元郎啊! 当年顾君辞高中,皇上赏赐他白马游遍九州,各地县府八品以上官员皆赴京贺喜,他卢县令乃杨城县令位八品,有幸见过状元郎的伟岸容貌。 后来 听说恩科状元官封在云州,直接任州牧位,掌握九州之一的云州兵马行政经济大权。 啪的一下,极快。 卢县令在大门前弯腰近九十度。 这一下给顾君辞整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他握在手里的官印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亮出来证明身份。 “下官杨城县令卢犇昧见过顾大人!” 顾君辞大概明白了,这个杨城县令是认识自己的。 “卢大人客气了。”顾君辞走到卢县令的身后,朝颜如玉挥挥手。 颜如玉识趣,跟了上去。 卢犇昧侧着脑袋一下子看到了颜如玉。 “你小子!”他起身拉住颜如玉。 顾君辞大咳一声,卢县令吓得赶忙收手,毕恭毕敬地弯腰起身。 “卢大人昨日可抓了什么人?”顾君辞发问。 “下官昨日抓了近十人。”卢县令弯着腰招呼衙役去拿昨日抓人的名单来。 衙役来去很快,一本公文册递到卢县令的手中,他颤颤巍巍地递到顾君辞的面前,一边递公文册一边不快地吐槽。 “下官昨日抓了十人,可是昨个夜里抓的那位会武功,打伤了几个衙役,还不肯写下他的名字。”卢县令愤然。 fantuantanshu.com 他打心底以为,顾君辞来了,是来替他撑腰的。 可他不知道衙门牢里那位才是…… 方子轩在牢里打坐了一夜。 衙门大牢环境很差,除了四周布满尘灰的墙壁,满地的柴草更是让人无法安然地平躺。里面牢囚则整天整夜地哭号,看守衙役时不时来警告几声,又自顾自地前去喝酒划拳。 这些看守早早地习惯了牢里的环境。 正是因为习惯了这般吵闹,方子轩的安静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按捺不住好奇的那颗心。 “小子,你看起来很惬意啊。”看守拍了拍方子轩那间牢房的木门。 方子轩微微睁开双眼,心想这几个人喝酒喝了一夜居然还有心情找麻烦。 看守见方子轩没有回话,想打开牢门进去给他点厉害瞧瞧,却被同守的衙役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昨天这位可是打伤了好几位。” 两个衙役先是一同吸了口凉气,转而进 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两个人的动作全都被方子轩收入眼底,他倒要看看这县衙内又有什么肮脏的做法。 不一会,两个衙役驾着刀押着五个比较力壮的囚犯并打开方子轩所在的牢房,解开这四五个囚犯的手铐,让他们全都进去。 一个看守赶紧关门,另一个则大声喊到:“你们五个把这个人打伤打残,谁打的最重就免谁的死罪。” 五个囚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一致地将目光投向方子轩。 方子轩仍然坐着,他大概扫了一眼这五个人,看似壮硕些,其实就是昨天和他一同被抓进来的几个人其中五个。 因为刚抓进来,所以看着还没有瘦骨嶙峋。 五个其一已经忍不住想要免罪,横着一拳就朝方子轩的脸打去。 方子轩抬手包住那人的拳头站起来一脚将他踢倒墙角。 这一下就让牢犯瞬间认怂。 其他四个人见一个人被轻松搞定,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拥而上。 方子轩转过身,早已将四周扬起的柴草化作剑意,刺打在那四个人的身上。 控制好力道的利剑,轻轻触碰身体时就会犹如针扎。 四个人瞬间疼的倒地不起,哀嚎起来。 衙役见此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亲自上。 五个人一会儿疼完,他们抱团蜷缩在角落,死死盯着方子轩。 方子轩也看着他们,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五个人的脸怎么看都和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 “你们都多大了?”方子轩坐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略加关切地问。他想着以同龄人的方式了解这些囚犯是为何犯罪入狱。 刚刚第一个向他出手的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哭了起来。 “呜呜,我才十五岁,我还不想死。” 方子轩不解:“你犯了什么罪?就要死刑?” “勾结大盗杀人。”那人边哭边摇头。 其他四个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方子轩站起来,看着这五个人。 “杀了人就该偿命,不然我陌朝律法何用?” 五个人哭着喊着,像是听见方子轩的话,内心十分委屈。 “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是被屈打成招的!” 第五十八章 审县令 屈打成招? 他走向那五个人想问的再清楚些,五个人却极其害怕方子轩,只蜷缩在墙角。 刚刚被揍了一顿,不怕才奇怪。 方子轩看得出来,这五个人害怕自己。于是他就地盘坐下来,稍微离他们近些。 看着这五个人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都是被屈打作犯什么事?” 五个人看着方子轩,他们突然明白眼前这位昨天和他们一起进的大牢,现在还没有受一点点伤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人生贵人。 “杀人。” “抢劫。” “强……” 方子轩摇摇头,他看着他们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们真的是被屈打成招?” 五个人见方子轩不相信,纷纷撸起袖子和身上的衣服。 衣服下伤痕累累,全是新伤。 这是实实在在的屈打成招。 按照大陌律法,审理案件的最终定性,是必须由证据和供词两样东西相结合才能判一个人的罪的。 “没有证物,凭借用刑你们认罪也没用啊?” “证物,他们有。”还是刚刚最先出手的囚犯,他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在笑方子轩说这话有些天真。 这下换方子轩不解了。 有证物,那不就按板了。确实是可以定罪了 又哪来的屈打成招。 “证物是假的。”一个人说,其他人附和。 “我们只要随口说,他们就能找得到证物,再不济他们拿着证物让我承认这就是证物。” “胡闹,这就是枉法。”方子轩愤然站起。“你叫什么名字?” “黄耀祖,我爹还指望我光宗耀祖呢。”说着,又哭了起来。 他们差不多都在十五六岁,都是死罪。这个年纪面对死亡,无法掩饰住害怕。 “你们不会死的。”方子轩蹲下来靠近黄耀祖,摸摸他的头。“云州州牧知道吧。” 听见州牧两个字,他们都疯狂点头。 “我会让州牧大人好好审理你们的案子,还你们一个清白。” 方子轩拍了拍其他 四位:“我们都差不多大,不要这么害怕我好嘛。” 五个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面前这位真的是贵人! “哎哟您可把我们笑死了,还州牧呢,你咋不说当今皇上呢。”外面的看守衙役忍不住了,他发出讥笑。 方子轩压根不理他,不过他也不敢进来。 “你们五个好好待着,没几日活了,还想着州牧大人审你们的破案子,笑死……” 看守衙役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牢外威武开堂的声音响起,狱外换班的看守刚好进来。 “哎,老夏,外面是又抓了谁?” “抓了谁?”换班的看守衙役老夏笑了一声。“大官,云州那边的州牧顾大人,审咱们的卢县令。” 云州! 一听这两个字,那看守衙役支楞住看着方子轩,眼睛尽是不可思议。 …… “大胆狗官,居然敢随意下人入狱,你该当何罪!”顾君辞惊堂木震惊杨城县衙。 卢县令跪在堂下,衙门外围起了附近的居民,他们第一次见到官审官的场面。 “下官不知下错了谁的狱?”卢县令用着他学来的官场圆滑之道。“这杨城里里外外案件下官皆是按律法进行,人证物证供词缺一不可。” “那好,将昨日所有被抓之人皆请上堂来。”顾君辞下令。 卢县令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除了昨天那个会武的还没开始审理,其他人都已经做好了打理,他丝毫不惧怕这为官不过一年的顾君辞问他的罪。 县衙大牢内,看守衙役点头哈腰地求着方子轩出牢房,见方子轩不为所动,赶忙拿来好酒好菜讨好他。 他顿悟了,此人定是大人物。 “少侠这般气质,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少侠不要记恨在心啊。” 方子轩感觉到可笑,他摆了摆手。 “别这样,我们是阶下囚,你们可是看守。” 黄耀祖他们五个人看着衙役对方子轩的态度大转变,他们心里平静了些许。 衙役面对方子轩无视,挖苦的嘲讽,也都不在意起来,只想着保住自己的饭碗或者是小命。 “州牧 大人让带昨日的囚犯。”一个传令小狱卒招呼道。 看守客客气气地打开大牢的门,恭敬地请方子轩他们。 方子轩从未见过如此多变的人。 前一刻还是一副傲然的姿态,这一刻卑微到了尘埃。 …… 顾君辞坐在公堂之上看见不远处方子轩等人走来,他正了正衣冠走到公堂书案偏侧稍稍弯腰。 爱阅书香 卢县令一看顾君辞这般,突然瘫坐在地。 以他为官十多年的经验来看,来着至少侯爵以上的地位。 州牧从一品官,除了钦差,侯爵,王公,皇帝外,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弯腰稍后。 老百姓们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这样。 “昨日囚犯带到。”衙役将人带到,看见堂堂州牧大人如此,也是有些惊讶。 此时,昨日被抓之人皆停住脚步跪下,只有方子轩依然往公堂之上走去。 衙役叫住他:“你做什么,快跪下。” 方子轩听到了衙役叫他,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公案之后,头上是明镜高悬的巨大匾额。 顾君辞跪下。 “ 臣,云州州牧顾君辞叩见皇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百姓齐齐下跪,颜如玉于人群之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已经被人拉着跪下低头。 衙门外,公堂下,众人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耀祖等人这才明白,这与他们同龄的少年,竟然是当今天子。 卢县令把头埋在自己的衣袍之下,诬陷并下狱当朝皇帝,自己早已经是千刀万剐之罪了。 方子轩惊堂木起。“杨城县令,朕问你,这些人和朕都犯了什么罪?” 卢县令此刻满脑子都是浆糊,他疯狂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就撤去你的官职,先打入大牢吧。”方子轩掷下邢签。 衙役给卢县令脱出官袍。 “朕命云州州牧顾爱卿为钦差,重新翻查杨城在卢犇昧做县令下的所有案件。” 顾君辞刚要跪下接旨,方子轩扶住他,指了指衙门外还跪着的颜如玉。 “退堂。” 第五十九章 野心 “逗逗他?”方子轩宣布完退堂,拉着顾君辞朝颜如玉走去。 众人见方子轩向着衙门外走来,也不敢起身。颜如玉刚刚没有眼力见被人拉下来跪着还被压着不让起身,刚刚听见退堂的声音挣扎着要起来。 一起来就和方子轩以及顾君辞碰面。 “皇帝在上面,你两不要命了?”颜如玉小声嘀咕。 “皇上早走了!”方子轩拉起颜如玉。“走了,赶时间。” 颜如玉拍拍膝盖的尘土,疑惑:“赶什么时间?” “赶林霜师姐大婚啊!” 颜如玉恍然大悟,义无反顾地奔赴远方。 此时距离林霜大婚还剩四天,皓月门门主林如剑重伤昏迷,至今未醒。陈年霄让方安同主持皓月门事务。 方安同坐在皓月楼中林如剑常坐的位置,自南剑门收归朝廷到今天,武林再无风波。另外皓月门大大小小事务不多,方安同处理的也是得心应手。 同时他以他父王方演留给他的武学书籍吸纳了不少皓月山的天地自然源气,如今武学已经是踏入秋水初期。 就在他收纳完今日的自然源气时,皓月楼外传来一阵匆忙杂乱的声响。 “发生了什么事?”他起身走到门口。 “林门主好像醒了。”门口的守门弟子从杂役那里听来的消息。 方安同听到这消息,脊背一阵发凉。 他连忙令人快马加鞭赶往巴蜀通知他外公陈年霄,自己则回屋拿出茶柜隔层的一小纸包的物品,赶往林如剑的房间。 走过林间小道,小道两侧的花草早已枯萎殆尽,修剪草木的女杂役们跪在道路两侧恭敬地等方安同走过去。 世子殿下早已将皓月门当做蜀王府邸,当成自己的家。 杂役、弟子此刻在他眼中早已经不是同门,如同丫鬟和奴仆,生命如蝼蚁,随手了捏碎。 他一脚踢翻一桶污水,女杂役跪下来拼命擦拭着地上的污水。 方安同疯狂大笑,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向傲!”他招呼一声。 向傲不知从何处 窜出,将刀架在女杂役的脖子上。 “殿下吩咐。” “带她回去,好好伺候着,洗浴干净,送进本世子房间。”方安同双手背后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径直走过林间道。 林如剑的房间外布满了蛛丝尘土,没有一个守门弟子,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守在院外。 老人是个哑巴,看见方安同来,佝偻地杵在院门前。 “老家伙。”方安同一脚将老人踢倒,踏入院内。 咳嗽声从屋内传来,方安同知道林如剑确实是醒了,他加快步伐推开屋门,折进林如剑的房间。 “门主,门主你身体如何了!”方安同踱到林如剑床前。 林如剑听见了方安同的声音,他又微微咳了一声,想要睁开眼睛。 可下一刻却感觉到呼吸异常困难,脑子内疼痛难忍,犹如翻江倒海。 方安同已经将一纸包的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沓毛巾。毛巾潮湿,担在林如剑的口鼻上。湿毛巾上途上了经过条件处理的彼岸花之毒。 不一会,林如剑再度昏厥过去。 方安同走出屋子来到院外老人的旁边,啐了一口吐沫:“门主何时醒来了?造谣可是会死人的。” 老人瞪着方安同,方安同捂着脸做出略显悲伤的样子,一掌将老人打死。 死无对证,哑巴,谁知道真的假的。 方安同的心狠手辣,由此可见。 …… 距离林霜和方安同大婚还剩不到四天。 皓月门开始张灯结彩。 皓月山下也开始热闹起来玩,江湖大小宗门代表弟子前后来到皓月山下。 各大客栈与皓月门同喜,早早地将红双喜贴在客栈大门上。 红囍字在夜晚的灯笼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两旁中门敞开,店小二呼喊着来往的旅客询问着打尖还是住店。 两位少年牵着一匹白马,戴着斗笠穿着青白色的衣袍,儒雅随和。 只是每路过一个贴着囍字的客栈酒楼,其中一位少年的拳头勒的就越紧。 颜如玉停住 了脚步,他松开勒的已经不能再紧的拳头。 “我不相信林师姐会同意和方安同这种人……” 方子轩当然也不相信,因为他知道林如剑自那天武林大会之后便昏迷不醒,林霜如今可能已经疯了。 可是现在说给颜如玉,且不说颜如玉信不信这消息的准确性。就他信了,虽然颜如玉平时很怂,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敢作敢为的性格,一定会冲上皓月门,与方安同决一死战。 “嗯,我也相信。”方子轩把缰绳递给前来迎他们的客栈伙计。“走吧,进去先吃饭。” cxzww.com 伙计接过缰绳,看着两个穿着斗笠的少年,熟悉地联想到了皓月山世子大婚。 “两位少侠想必也是江湖门派的弟子,世子殿下说了,各位的饮食全免。” 听到方安同让饮食全免,颜如玉气的摘下斗笠。 “我不是什么江湖弟子,路过。” 方子轩无奈只能摊摊手:“没事,麻烦小二哥了,我们自己付钱就行。” 客栈伙计尬笑着点点头,他可能做这么多年的客栈伙计,第一次见到和钱过不去的人吧。 伙计牵着马往客栈后院去,方子轩和颜如玉就一处收拾干净的方桌前坐下。 两个人点了几样小菜,靠着窗,看着对门的酒楼。 酒楼上,一位清倌人唱着曲儿。 客栈大堂内极其安静,筷子掉落在地的声音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清倌的小曲,四个聚在一桌的江湖子弟聊起了天。 “听说这蜀王世子娶了个疯女人。” “可不是,据说是武林大会时候被吓疯的。” “那世子为什么要娶疯子做妃?” “还不是因为漂亮呗,是疯子也是个美人。” 四个人你一句他一句,全都传进了方子轩和颜如玉的耳中。 酒楼上的曲子忽然变得刺耳起来,不是曲子变味了,而是颜如玉的怒火难以遏制,忍不住想要杀了方安同。 方子轩握住颜如玉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 “颜如玉,你相信我不?” 第六十章 夜探 “相信你,相信你。”颜如玉有些不耐烦,但是他忍住了。“他们说林师姐疯了!” 方子轩看着颜如玉满眼泪水打转,那张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面容不知道何时变得悲伤愤懑起来。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贸然闯山必然是危险重重,就算过得了皓月门弟子的阻挡,也无法和化境巅峰的祁中天、半步臻极的琴王萧寒策等人硬碰硬。 如今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林霜是否真的疯了,林如剑到底是不是重伤昏迷。 “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实这些人说的话。”方子轩站起来小声贴近颜如玉耳边,并接过店小二递来的饭菜。 颜如玉点点头,干饭。 晚饭过后,由于几日来各大江湖之人齐聚皓月山,客房资源紧缺,两个人只开了一间雅间。 雅间内,颜如玉来回踱步。 方子轩将折扇放在桌子上,用茶壶中的水画了一张皓月门的草图。 按照皓月门的布局,皓月楼后林间小道过去便是林如剑的住处。以林如剑住处往东不远便是林霜住的枫林小院。 不过现在不确定的是林如剑和林霜是不是还住在这两处。 验证猜测的唯一方法便是实践。 颜如玉来回踱了很久,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方法,手一拍喊着金屋兄弟。 眼前,方子轩已经换好夜行衣。 “……” 颜如玉默然,他明白方子轩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方子轩走到颜如玉身旁,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皓月山下虽是深夜,依旧灯火通明。方子轩自客栈房顶一间一间跃过,往皓月山上而去。 不一会已至皓月山门处。 他的身后是灿烂灯火的远景,随着淡淡地月光斜照到石壁上,方子轩的眼睛里像淌着星河。 目光所至是皓月门。 皓月山门上张挂着红灯笼,石柱上也贴上了囍字。 守山弟子酣睡,他们不担心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方子轩一步一步走到山门口,蹑手蹑脚地踏上第一个台阶。 “皓月门重地,狗贼休走。” 方子轩一惊 ,长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灿烂耀眼。 守山弟子倚在石柱上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说着梦话。 “……” 方子轩沉默片刻,收起长剑,一个跃身踏过几层台阶,山门已在身后远处。 从此处到皓月楼已经没有任何山门弟子,犹如一马平川。 方子轩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在一处青松树下绘出皓月门布局图。 皓月门布局,从山门台阶径直到皓月楼一段,便是三里山门山台大道,大道两则具是青松。 皓月楼东是练武场,练武场东是万书阁,万书阁后是大学堂。从大学堂的最后一间庭院往西也可以到达林霜的枫林小院。 只是这一时段的万书阁虽然有人但是阁楼墙壁为隔断火灾,修建的极厚,隔音也甚好,只是学堂五间庭院内恐怕还有夜晚未归的山门弟子。 从此处走必定会惊到一些飞剑境界以上的人,暴露行踪,徒增麻烦。 而皓月楼西边则是客舍,百余间客舍之地,未尝不缺乏高手。即便是以入神初期的实力藏匿气息,恐怕也难逃那些半步臻极的高手洞察。 显然唯一的路径就是穿过皓月楼,从林间道直奔门主所住的小院。 林间道两侧距离客舍和大学堂,一个隔了甚远的林左道,一个隔了习武场和暮雨亭,根本没法察觉到林间道的行踪。 方子轩设计好差不多的路径,涂花掉自己在泥地上画的皓月门布局。眼瞅着月光偏斜下去,他直穿三里台阶,沿着坚韧挺拔的青松长道,不远处便是傲立于皓月山顶的皓月楼。 皓月楼内已无多少灯火,林如剑昏迷之事大概属实。 方子轩深知林如剑每日处理皓月山门大大小小事务就会一直忙到凌晨。看这明月位置不过戌时末,皓月楼已经是暗下一片,只有几处楼阁小灯照着路,略显凄凉。 来不及多多感叹,方子轩将翻过皓月楼。 皓月楼建楼工艺技巧源于约千年前的均朝,每一层都有阁楼在外,对于轻功好些的来讲,翻过这座高大耸立的楼阁异常简单。 方子轩疑惑为什么要修建的如此好攀爬。 他半刻钟的功夫已经翻过皓月楼,落在林间小道之 中。 小道两侧已无鲜花。 按理来说,现在是十月。 十月天还未见寒冷,菊花,木芙蓉,牵牛,香桂都应该在这个季节茂盛开放。 一向喜欢鲜花美景的林霜,每日都会花不少时间打理林间小道的花朵,如今不见一朵鲜花,满是被修剪过的枝桠杂树。 方子轩通过林间道上暗淡的灯笼光亮环顾四周。 “看来霏霏姐所言不虚。”他心里琢磨如今林如剑昏迷,林霜疯掉,到底是谁在打理这一大宗门的大小事务。 收起疑惑,方子轩正想着先去林如剑住处探视林如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小道左侧传来。 细听是女子的哭泣。 方子轩慢慢靠近,只见是一穿着还算干净的女子。 女子便是白天方安同让向傲带回房间的女杂役,这女杂役洗净着衣之后,面容姣好,我见犹怜。 零点看书 她好像察觉到有人靠近,收起来哭泣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方子轩轻拍她的肩膀,女杂役刚要发出呼救声,已经被捂住了嘴巴。 “我是方……” 方字刚出口,那女杂役以为是方安同一个劲的挣扎。方子轩无奈,点出她的几处穴道,翻过身盘坐在她面前。 “我不是方安同。”方子轩知道女子这么大的反应,还不是认为方,就是方安同。 女杂役看见这张俊秀的少年脸庞,一时居然有些着迷,她恍了神,赤赤地看着方子轩。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发呆?”方子轩心里暗自无语。他在女杂役面前挥了挥手,问道:“你叫什么,怎么在此处哭?” 女杂役回过神,摇摇头。 方子轩解开她的哑穴。 “不要杀我。”女子哀求的可怜神色,让方子轩有些动容,他认真点头,保证不会伤她一丝一毫。 女杂役这才放下心。 “奴婢名叫阿柠……”她咬着嘴唇,看着自己手腕处的勒痕,又抽泣起来。 方子轩无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林门主和我是叔侄,我是来救你们的。” 阿柠看着方子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竟然有些青涩地低下了头。 第六十一章 真疯 方子轩见状松开自己的手,顺带解开阿柠身上的所有穴道,往后挪了一下位置。 “对不起姑娘,我习惯。” 方子轩是习惯和兄弟臣子这样,没事就拍一拍他们的肩膀。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对齐而坐的是一位姑娘。 阿柠摇摇头说没事。 方子轩这才想起正事来,他指了指不近不远的庭院,问道:“林门主现在怎么样了?” 阿柠白天在此修剪花草时,听到同在修剪花草的姊妹谈及到林门主。 “听姊妹们说好像醒了。”阿柠把自己听来的告知方子轩。 方子轩若有所思,他看着阿柠,却又不是很放心把她一个人放置在此处。 可是皓月门即便没有什么巡逻的弟子,这深秋季节把她一个女孩放在这林间的草丛中好像也太凄凉了些。 要是带着,被皓月门中高手所发现,就是害了她。 “阿柠。”方子轩叫她的名字。 阿柠是第一次听到陌生的,却又很亲切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诶。”她回。 “你在此等待片刻,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我一会回来带你离开这里。”方子轩做出嘘收声的动作。 阿柠点了点头,也附和着做出收声的动作。 方子轩这才站起来,侧过身便离开草丛,直奔林间小道尽头的庭院。 阿柠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安心地坐在原地,忘记了自己逃出方安同房间之后的心悸,等待着这位少年回来接她离开。 远处庭院内几件屋室,林如剑房间打着灯火,方子轩轻掩住门,步进房中,之间林如剑躺在床上,似乎没有一点生机。 他靠近床边,林如剑的手攥着床单。 昏迷的人怎么会有力气攥着床单,他把林如剑的手缓缓打开,替他把上一脉。 脉象极其混乱,虽有内伤的迹象,却又有中毒的可能。 而且房门微掩,却没有一个仆人弟子守在身旁。明显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让林如剑自生自灭。 堂堂一代宗门的门主居然落得这般凄惨,方子轩叹了口气。 如此,终究要归结于江湖之中传言甚为广泛的江湖 秘宝在皓月门。 “彼岸花毒?” 方子轩感觉到空气中有彼岸花毒的存在。 虽然彼岸花毒无色无味,但是他上次食用的月读花苞溶化之后,自己的气血之中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反应,对于彼岸花这类无色无味的奇毒反而轻而易举地可以辨别出来。 这时方子轩突然明白,原来林如剑早间该苏醒了,而后则有人用彼岸花毒将其再次毒晕,制造出林如剑依旧昏迷不醒的样子。 “这种人简直丧心病狂。”方子轩心理暗骂。 身上没有月读草这类的药物,解这种西域奇毒是不可能的。 他无奈地暗暗发誓,定要让奸贼身死魂灭。 此时戌时已过,亥时。 方子轩轻手把房门关至自己来时的位置,提步朝着枫林小院而去,他从怀中拿出面罩带上。 因为他不确定枫林小院之中,方安同在不在。 枫林小院的院门外有十个人看守,庭院内没有一点动静。 没有一点说林霜疯掉的迹象。 方子轩大概扫视了一下十个人,实力均在飞剑往上。 而且面容陌生,显然是方安同从皓月山下的军营之中调上来的十个士卒,来看守林霜。 夜月暗沉下去,方子轩一个换步给十个士卒守卫全都点上昏穴。 一个个打着哈气昏睡地倒下去。 他靠着房间外听了片刻,房间内没有一点声响。 方子轩认定林霜在内,方安同不在。 “林师姐。”他小声试探,房间内也无人回话。 这是林霜的闺房,他又不敢贸然闯入,想来想去,方子轩翻上屋顶,揭开一片砖瓦。 通过砖瓦,看见房间内一个小丫鬟陪在林霜床前,撑着下巴在打瞌睡。 方子轩用轻微的内力催动一粒石子落在小丫鬟的旁边,一下子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丫鬟。 丫鬟惊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后抬起头看见屋顶上的方子轩。 丫鬟是认识方子轩的。 此时的方子轩已经摘下来面罩,他认识这个丫鬟,这是林霜的贴身丫鬟小香。 方子轩朝小香以手势示意 她开门,虽然下小香看的不是太懂,但也明白的大差不离。 方子轩跳下屋顶,小香给他开了门。 方子轩进入屋内,屋内的花也尽数枯萎了。 按理来说,还有三天便是林霜的大喜之日,这样的闺房与之前差别也太大了。 xiaoshutingapp.com 小香环顾四周,发现了倒地昏睡的守卫们也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地关上房门。 “公子,你们回来了?”小香问方子轩,你们指的还有颜如玉。 方子轩点点头,询问道:“林师姐怎么了?” “哑了。”小香摇摇头,林霜睡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确实不想一个疯掉的女人。 方子轩疑惑哑了是为何,小香解释道:“因门主昏迷,小姐每日以泪洗面,泣不成声,没几日就哑了不能说话,又到处摔坏东西,山门里还传小姐疯了。” 方子轩点点头,他走向林霜想给林霜把一下脉。 小香拦住方子轩。 “公子留步,小姐大后日便要出嫁了,这里面的闺阁,您不能进来的。” 方子轩停住脚步,小香说的是实话。 女子的清白十分重要,自古讲究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若是男子强行闯入女子闺房,恐怕也要落得个不守礼教的登徒之人骂名。 方子轩此刻无奈,他根本不知道林霜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林霜忽然翻过身来,缓缓睁开眼睛。 方子轩看着林霜的眼神,眼神上一刻是明亮清澈的,下一刻却浑浊起来。 “啊,呀。”林霜起来便摔坏了床边的一只杯子。 小香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急忙地进了闺阁,关上了门。 方子轩守在闺阁外,听见小香的声音。 “小姐,喝水。方公子和颜公子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啊!”闺阁内,小香惨叫声。 不一会,小香开出一道门缝探出头来。 “公子走吧,小姐现在不想见你。”小香的头发湿了,显然是林霜把喝的水浇在了小香的头上。 方子轩有些疑惑,但是此刻他也只能妥协,他示意小香照顾好林霜,转身离开枫林小院。 第六十二章 萧寒 方子轩回到林间小道,阿柠安静地在原地等他。看见方子轩回来,阿柠的脸上多了一抹阳光。 这姑娘的阳光让人看了不由地跟着会笑。 方子轩带着些笑容又和她相对而坐。 “你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啊。”方子轩指了指黑色的夜空,明月已经下山,显然已经是子时深夜。 秋日子时天气渐冷,两个人在草丛中相对而坐,寒风瑟瑟透过衣服,冰凉刺骨。林间小道两侧的灯笼光色暗淡,偶尔还有几声本不该有的虫鸣声。 阿柠搓了搓手,她感到了寒意。 “走吧。”方子轩想要拉阿柠起来,阿柠忍着疼痛,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方子轩顾不及,一把将阿柠拉入怀中,一手抱住阿柠的上腰,一手抱住阿柠腿弯。 再次从皓月楼阁楼以轻功步伐一介一介地翻过。 过了皓月楼后,大道便是畅通无阻。 阿柠看着方子轩的侧脸,深深地入迷。可是她转而又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奴婢杂役,怎么可能攀的上这样的贵人。 两个人来到皓月门山门处,守山弟子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靠近。 方子轩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阿柠会意地点头。这时守门弟子忽然坐起来,挠了挠后背。 两个人心头一紧,方子轩也做好迎战的准备。 谁料守山弟子挠完痒嘴里谩骂着一句滚你嘛的,躺下就打起呼来。 方子轩抱着阿柠悄悄走过山门,山门过后,山路弯曲便至山下。他站在山门外,背后是整个皓月门。 “皓月门。”方子轩的眼前浮现起一年多前,羽林卫递到他手中的那张密卷,皓月门三个字格外瞩目。 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回到客栈,颜如玉还在来回踱步,就好像不知道累一样。 方子轩抱着阿柠从窗户进来,直接避开颜如玉将已经熟睡的阿柠放在床上。刚要回头,颜如玉一把拉住方子轩。 “去山门探虚实,你这么拐了个女孩回来?” “上去说。”方子轩指了指窗外。 两个人来到客栈房顶,方子轩躺在青瓦上,只是呆呆地看着已经没有明月和星辰的天空,而颜如玉则期待着林师姐 的消息。 “怎么样了?”颜如玉问。 方子轩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些事必须要和颜如玉讲。 “林叔叔是中毒所以昏迷不醒,师姐可能真的像传言里说的……” 颜如玉一拳打在屋顶的青瓦上:“我就知道这混蛋方安同,我骂他祖宗千万代!” 方子轩把手搭在颜如玉的肩上:“你可不要乱骂,我也还姓方呢。” 颜如玉这才反应过来,他略显不好意思,转而看向远方指着山上皓月楼的位置:。 “方兄,天亮了就该出发了。” “皓月门,我们又回来了。” 天微微亮,山下客栈的开始有了不大不小的动静,方子轩和颜如玉在这动静中醒来,两个人睡在屋顶上,侧过身便是色彩斑斓的朝霞。 朝霞透过群山,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河水流过梯田,就像带着火焰四处流窜,差些就点着了梯田田埂上堆着的杂草。 阿柠也在这动静中醒来,她睁开眼发现整个房间内没有一个人。就好像昨晚都是梦境,没有救她的少年,也没有飞来飞去的轻功。 窗户有敲打的声音,阿柠以为是敲门声,她小心谨慎地询问道:“是谁啊?” “我,方……” “是恩人吗?”听见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开场白,阿柠终于放下心来,她知道昨夜不是一个梦,是真的。 方子轩推开窗户和颜如玉一起翻了进来,阿柠吓得将被子拉住盖在自己身上。明明穿的很整齐,却又害怕被看到什么一样。 “姑娘不要怕。”颜如玉招招手。 阿柠看见方子轩身后的颜如玉:“你是颜如玉?” 颜如玉见阿柠认识他,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在皓月门竟还是如此出名。 “奴婢是知道颜公子的,两年考试都没合格的那位是嘛?” “……”颜如玉竟无言以对。 方子轩笑道:“颜兄是这样的。” 这一下让颜如玉无语到了极点,他回头招招手:“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事,释怀了释怀了。” 三个人欢笑一片,方子轩指了指门外。 门外动静声越来越大,各大宗门弟子们已经起身,休息一夜之后的他们今天就要上山前往皓月门参加蜀王世子 的大婚。 “我们也该上山了。”方子轩拿出一张请柬。“我们两就以剑门弟子身份上山,剑门大劫过后,早已不是以前的四大宗门了,很难引起其他宗门的关注。” 说完,方子轩又从带来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两张易容用的皮。 “我们两易容之后,我用天地剑意掩盖住我们两的武学造诣,上山之后静观其变。” 颜如玉点点头。 阿柠小声问:“恩公,那我呢?” 方子轩指着她的腿:“还疼吗?” 阿柠点了点头:“还疼。” “保护好阿柠姑娘。”方子轩自言自语一句,但是其实是在通知平日里暗中保护自己的羽林卫,随即把易容皮交给颜如玉。 “阿柠你安心养伤,他们会保护你。” 他们是谁?阿柠不知道是羽林卫,但是阿柠很放心,因为她相信方子轩。 方子轩交代完,便和颜如玉打开雅间门,两个人已经穿好剑门服饰,易容和掩盖了武学造诣,各自一把长剑代表南剑门参加方安同大婚。 笔趣阁 …… “我叫剑轩,你就叫剑玉。”方子轩在颜如玉耳边略过,从怀中抽出请柬,递给守山弟子。 “南剑门代表剑轩、剑玉,礼金五百两。”守山弟子身旁的祁中天报完南剑门的参礼,打量了着方子轩和颜如玉,脸上有着一丝不屑。 “剑门自杨不爽死和大劫难后竟然就只派了两个飞剑大乘的弟子,真是可笑。”祁中天故意把本该放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引起其他门派的人注意。 方子轩和颜如玉故意低下头拉拢着脑袋表现出很怂的样子,各个门派的弟子代表都嘲笑这曾经的四大宗门。 “你们这些人嘲笑别人的样子才真的可笑。”少女的声音从方子轩和颜如玉的身后传来。她走到两个人的身边,一手把请柬递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替南剑门出头的少女身上,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祁中天接过请柬,也想看看。只见他瞪着眼睛,润了润嗓子:“琴……琴阁大小姐萧寒,礼金一万两。”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惊叹的不只是这一万两的豪礼,而是这少女竟然是半步臻极境界的琴王萧寒策的亲妹妹,萧寒。 第六十三章 武林新秀 “萧寒?”方子轩知道萧寒策,但是却没有听过这个叫萧寒的少女是什么来头。不过从这些江湖弟子的表现能看出来,这个萧寒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萧寒歪着脑袋看向方子轩和颜如玉:“你们俩就是南剑门的代表嘛?” 方子轩看少女问他俩话,侧过身恭敬答道:“我俩正是南剑门弟子代表。” “剑轩、剑玉,你俩名字不错。”萧寒指着四周的所有人,正声喝道:“这两位就是我萧寒的朋友了,如果你们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就是和我琴阁作对,和我哥作对。” “本郡主倒要看看是谁口气这么大啊?” 萧寒刚说完,方安然带着一队人马从山上下来,祁中天和山门弟子纷纷闻声行礼:“参见郡主。” 其他江湖弟子见状也纷纷行礼。 “祁叔叔客气啦。”方安然拍一拍祁中天的手臂,跳到萧寒面前。“哟,原来是小寒啊。” 说完,方安然就拉住萧寒的手。 原来两个人原本就认识。 “我还以为郡主姐姐要打我呢。”萧寒俏皮一笑,拍了一下方子轩和颜如玉。“我哥说让我照顾照顾南剑门,这两个便是南剑门的弟子了。” “剑轩见过郡主。”方子轩对方安然行礼。 方安然抬抬手:“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啦。” “笨蛋妹妹,连你哥都认不出来。”方子轩内心窃喜,一个是因为方安然的笨想笑,还有一个就是喜于这易容术的强大,别说外人,就连自己这个比较亲的堂妹都认不出来自己。 “你们递过请柬的可以上山了,我王兄已经在皓月楼设迎客宴接待大家。”方安然看着山门处站立的各大小宗门弟子,挥一挥手。 身后的人马皆拍成列,沿着台阶散开,在青松下迎接远客的到来。 方子轩和颜如玉也算轻松地进了山门,这事之后,南剑门应该的不会再引起其他的注目了。 皓月楼内,方安同已然入座,他身旁坐着萧寒策和风硕二人,其他宗门弟子入皓月楼便要向他贺礼。 方子轩和颜如玉以南剑门弟子 身份向他祝贺果然没有引起方安同太大的关注。 两个人坐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观察着方安同的举动。 “我真想杀了这混蛋。”颜如玉有些按耐不住。 方子轩摇摇头,他注意到方安同的身边两个人便是那日武林大会在皓月楼内的琴王和千机门门主。 “东拳门大小姐万欣怡到。” 东拳门居然让大小姐来参加蜀王世子的大婚,也是很重视了。皓月楼内杂声四起。 方安同听到万欣怡的名字,他心里顿生一计。 一年前在皓月门,这个万欣怡帮助自己的死敌方子轩还打伤了自己,这仇不报还能是他方安同? “原来是万大小姐啊。”方安同把椅子往后推移,翘起二郎腿,昂起头一副瞧不起东拳门的样子。 万欣怡见方安同这个样子,以她的性格必然要动手揍他。可是今日她是代表整个东拳门,不能鲁莽行事。 “好了,本世子也不要你的祝贺了。”方子轩指了指方子轩和颜如玉坐的位置。“看到那没有,你们四大宗门坐的地方,滚过去坐好。” 万欣怡收住怒火,她愤愤地看着方安同,满怀怒火地坐在方子轩的旁边。 可当她坐到方子轩旁边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降临。万欣怡疑惑地看着方子轩,那张陌生的脸为何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 “剑轩,剑玉。”方子轩和颜如玉客气一声。 万欣怡摇摇头,她肯定这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自己却总想离这个叫剑轩的家伙近一些。 时至正午,皓月楼内已经排满,方安同满意地站起来,恭敬地抬手抱拳。 “诸位,三天后便是本世子的大婚之日,可是本世子今日聚天下门派的年轻一辈于此,大婚只是噱头。” 皓月楼内唏嘘一片,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呢? “诸位不要惊讶。本世子的大婚肯定正常举行,但是今日我们还要举行一场更大的盛会。” 方安同招手,萧寒策以琴声为剑,把挂在皓月楼前的横幅挂钩打断。风硕按住机关按钮,一条巨大的 横幅展开并浮在皓月楼内的上空。 武林大会,四个字赫然! 众人当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搬出来武林大会这四个字。 “诸位,前辈们武林大会是为选武林盟主,而我们年轻一辈也不需要什么武林盟主也不配选什么武林盟主,但是本世子认为年轻一辈中得选出来一个武林新秀。” 底下又是唏嘘一片。 “武林新秀?”方子轩笑道。“他可真会玩。” 万欣怡看着这个叫剑轩的剑门弟子,就连说话都让她感到熟悉。 方安同见场面好像就要失控,他拿出来一个盒子。 “安静,各位看看这是什么!”方安同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本书籍。 “此乃我父王所著,武至臻极的秘密皆在此中。”方安同展露出自身武学造诣。 秋水大乘! 所有人都知道半年前的武林大会,方安同还是飞剑佳境,这才半年就达到了秋水大乘。 方安同手中臻极境的高手所写的武至臻极的秘籍,一下子变成了大家眼红的无价之宝。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向傲站起来。 方安同将盒子放到风硕手中,对整个皓月楼中的江湖弟子说道:“诸位移步练武场,每个门派派出一位出战,以实力说话,最后胜出者便是武林新秀,便可以获得这本武功秘籍。” 面对着绝对实力提升的诱惑,众人早已迷失了自我,纷纷挤着出皓月楼,就要往练武场去。 方子轩和颜如玉坐在原地按兵不动。 万欣怡看着两个飞剑实力的南剑门弟子居然面对着提升实力的秘籍不为所动,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slkslk.com “你们怎么看都不看那个秘籍一眼?” “不信所以无感。”方子轩站起来,拿起剑。“不过热闹还是可以看的。” 众人挤来挤去终于都出去的差不多了,方子轩和颜如玉起身,跟随着人群,朝着皓月楼东的练武场方向而去。 方安同和萧寒策相视一笑,他们的计划正如同他们设想的一样,一步一步到位。 第六十四章 比试(上) 皓月门练武场,武林中最大的练武者比武之地。中间圆盘以大理石所砌,坚硬无比。四周则有四座高台,高台是为了给位高权重之人在上可以观战全局和在意外发生时可以及时救场做的准备。 萧寒策和风硕两个人坐在一个高台上,方安同一个坐在另一个高台上,祁中天则在身后保护他。 练武场下聚集着江湖大大小小宗门的弟子代表,这些可谓是武林之中的青年才俊,个个武学造诣都在飞剑秋水之间,也都是各个宗门的年轻一辈中的精英。 现在在场的江湖弟子都神情严肃,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目标。 成为这场比试的大赢家,武林新秀! 皓月门练武场的鼓声起,方安同站起身面对着江湖大大小小宗门近千位来客,他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那种权势,这种感觉是多么地让人满足。 “本世子宣布,比试采用挑战制。”方安同指着空无一人的比试中央,心中早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比试台中央,点到为止。现在上场的第一位只要连续守得住三个人,便是今天的武林新秀!”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当然就谁都不想当第一个上台的冤大头。 方子轩看着高台之上的萧寒策和风硕,再看看方安同那副姿态。 “颜兄快看看。” 颜如玉斜着眼瞅了过去。 “像不像方演?”方子轩调侃颜如玉。“怕不怕?” “怕个鬼哦,这个混蛋。”颜如玉撇嘴,环视四周跃跃欲试却又内心矛盾不想第一个上台的这些江湖宗门代表。 他们俩对方安同手中的秘籍根本不感兴趣,反而这场无人敢第一个上场的比试看起来可能会有趣的多。 练武场嘈杂声越来越大,硬是没有一个人上台。 眼看着这武林新秀的比试过去了一炷香,方安同坐在高台上也有些不耐烦,他就情况给风硕一个眼神。 风硕站起来,半步臻极的高手气场压制,练武场很快安静了下来。 “风台,你先上去。” 风硕的目光投向千机门的代表身上,风台,千机门门主特地培养了多年的人才 。 风台本来也不愿意做这个众矢之的,可是门主亲自下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 明眸皓齿,长相清秀的风台一上场,练武场下便是唏嘘。 “像个娘们一样。” 见到现在比试台上站着因为姑娘不似姑娘,男人不似男人的风台,顿时有些人的胆子就壮了起来。 “在下虽貌似女子,但是生来便是堂堂男子汉!”风台闻见那些杂乱的嘲讽沈,并没有表现的不在意,反而他有些自乱了脚步。 “来挑战我,赢了我随你如何说。”风台拔出长剑,将剑鞘丢下比试台。” “我来!”万欣怡坐在下面有些不自在。 风台看着万欣怡,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女孩子。 底下又是一片唏嘘声,说着什么女人打女人。 风台气不打一处来,横剑指向万欣怡。 “在下千机门风台,请教。” 万欣怡也抱拳道:“东拳门万欣怡,赐教。” 言罢风台横刺一剑,剑中当有机关,横刺的气压在剑身两侧划过,剑尖一只签刀飞出。 迅而捷。 万欣怡却不紧不慢,由掌化拳。 “这是东拳门的绝学掌中拳!”人群中有人喊道。 掌中拳以掌化拳,近可进攻,远可防守。 万欣怡手上握着签刀,对着风台挑逗一笑。 风台震惊,没有想到自己的机关剑术竟然被面前的女孩轻松化解。他一咬牙,将手中的长剑甩到空中,利用内力催动机关,长剑分化成五把短剑。短剑落下临近地面的那一刻,风台一掌一个推向剑柄,五把短剑朝着万欣怡飞去。 飞剑有形,如羽箭一把。 万欣怡见状连连后退,退到了比试台边上。 眼见这五把飞剑就要刺上来,台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安同坐在高台之上,嘴角微微一笑,显露出阴暗一面。他巴不得万欣怡重伤或者身死。 眼见着飞剑刺向万欣怡,方安同激动地身体微微前倾,似坐非坐的样子。 突然阳光变得刺眼,就像剑雨从空中撒下来。 风硕和萧寒 策都感受到了熟悉的锋芒,他俩异口同声道:“杨不爽?” 但是却又转而摇头,杨不爽是死在他俩的面前,且由他俩亲自将其尸首运到皓月门后山埋葬。再者,天地异象宣告了入神巅峰的陨落。 这种种表现,杨不爽都不可能有再复生的情况。 刺眼的阳光被飘过的云层遮挡,万欣怡落下比试台,她看着比试台上的风台,本该有一丝落败感。 可是风台的神情惊恐,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模样。 风台看着比试台边上自己的五把短剑,皆变成了粉末,风吹过封层释放了阳光,阳光照在比试台上。 没有了之前的刺眼,也吹散了短剑的粉末。 “我赢了?”风台问自己,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机关剑就这样消毁了。 方安同站起来:“千机门风台胜出。”他看着比试台下安然无恙的万欣怡,显然并没有多么高兴。 “世子殿下。”风硕朝着方安同的位置抱拳。 “风门主请讲。” 风硕指着风台:“老夫的弟子好像出了些状况,可否容他休息片刻?” 方安同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休息休息。” 两边都坐下来。 风台一步一个踉跄地走下比试台,神情呆滞。 方子轩看着风台的表现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万欣怡再一次注意到了这位南剑门弟子。 “叹什么气呀?”颜如玉见方子轩如此小声问道。 “风台将所有人对他的讥讽化作愤怒欲杀万欣怡,可惜没杀成还坏了他的机关剑,心境已毁,武学止步飞剑了。” biquge.name “心境毁了?”颜如玉有些惊讶。 对于练武之人而言,心境一旦受挫,自己练武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而心境一旦被毁,恐怕再也无心练武和学习,以后再无成长的可能。 “这也是他自找的吧。”颜如玉瞥了一眼一侧的风台。“受不住辱骂,心存恶意,把仇恨归于他人。” 说着,颜如玉看向万欣怡,发现万欣怡的目光也对准了他和方子轩。 “金屋兄,小魔女再看着我俩。”颜如玉颤颤巍巍,手有些颤抖。 第六十五章 比试(中) 方子轩用剑柄抹正颜如玉的脑袋,敲了敲椅子,示意颜如玉不要向万欣怡方向看。 “我早看见了,别看,再看就暴露了。”颜如玉点点头。 方子轩早发现万欣怡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易容术虽然能够骗过顶尖武学高手。但是想要骗过一些机灵古怪的家伙,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比如说万欣怡,从第一眼看到自己和颜如玉就在观察他们,很明显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易容下面的真实面貌。 “现在你叫我师兄,我就叫你师弟。”方子轩敲敲椅子,颜如玉连连点头。 万欣怡歪着脑袋看着方子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恰好此时比试的鼓声再度响起,风台走上比试台,这次台下已经没有了讥讽声。 万欣怡怎么也是飞剑实力,风台只用了两招就将其击败,说明至少有飞剑巅峰的实力。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的实力,如此讥讽只会埋下仇恨的种子,他们可不想和千机门因为嘴上不留德而积下仇恨。 风台环顾四周的江湖子弟,闭上眼睛。 “谁来挑战我?” 他现在必须要赢下两场比试,这样才能获得那本秘籍,解决他心境失毁的意外。不然他这辈子就只能止步于飞剑巅峰了。 “还有谁吗?”风台拿出风硕给他的另一把剑。 台下再度无声,一片安静。 方安同不耐烦地站起来:“你们要是不敢应试,就由他随便指一位。” 说罢就坐了下来,扣了扣鼻屎。 此话一出,那些飞剑佳境大乘实力的都警惕起来,生怕被风台点到。还有那些练气的半吊瓶子已经开始半蹲下去,尝试躲避掉风台的目光。 风台站在比试台上,台下每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他都一览无余。 不过他顾不及去看这些,他的目光锁在了两个飞剑佳境的南剑门弟子身上。 方子轩与他对视。 风台歪嘴一笑:“就你了!” 方颜如玉以为在叫他,站起来指着自己:“我?” 风台摆摆手:“等下就是你,现 在是他!” 风台的剑指着方子轩,剑鞘被机关下掉,露出锋芒的剑身。 “本少的剑,就喜欢你这种傲。”风台看着敢与他对视的方子轩,突然来了兴趣。 方子轩表现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的颜如玉都有点想揍他。 为了不太显露出自身的武学造诣,方子轩拿着剑走上比试台。 “南剑门,剑车干。”方子轩故意将名字改成听起来很土鳖的车干二字。 这时台下唏嘘声再度传出。 方子轩无奈,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弱者表现出的无畏,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剑车干,哈哈哈哈。”风台大笑。“我的名字就不用再报了吧。” “知道,千机门风……”方子轩估计不说出来最后一个字,抽出手中的剑。 风台硬是没有等到方子轩说出自己的名字,心里怒火再次燃起。他要杀死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喽啰,以证明自己不可侮辱的人格。 台上看着这一切的风硕暗叹:“琴王,你看那个南剑门少年。” 萧寒策循着声音看去:“不过是一个刚步入飞剑的十六岁娃娃,你慌什么?” 风硕摇摇头,心想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比试台上风台就等着方子轩出招,只有这样才能显露出自己强大的实力。开可是自己面前这位南剑门的杂碎就是不出招。 方子轩抽出剑握着,此刻如果他出招秒了风台就会暴露自身一定的实力。这样就会引起其他门派和方安同等人的注意,到时候救出林霜便会有一定的阻碍。 他思索再三还是要等风台出招,然后给他一个教训就行。 两个人就在比试台上干站着,谁都不愿意先出手。 高台上的方安同看的就快打瞌睡了,他怒不可交。 “你们俩,再不打太阳就下山了!” 太阳下山还早,此刻连正午都还没到。 言语中透着方安同的不耐烦。 风台也等不及了,他五指深深握住机关剑,他要用刚刚那招杀死面前这位南剑门的渣渣。 只见他再次将剑抛向空中。 与此同时,太阳的光芒灼热刺眼起来。 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没分成五把短剑,已经虚化成粉末,在微风中吹散。 这阳光中是剑气! “天地剑意!”风硕急忙站起,一个移步到方子轩的面前。 “南剑门居然还有人会《天地剑诀》!”风硕看着易容后的方子轩。 方子轩将剑收回剑鞘,朝着风硕抱拳:“晚辈只是南剑门弟子,从来都不会门内绝学。” 风硕又怎么会相信,能够将剑虚化的能力。此间天地唯有这卓绝天下的古今第一剑法《天地剑诀》能够做到。 “你们南剑门真是深藏不露!”风硕探测了一下方子轩,却是没有发现一点天地剑意的影子,再瞥了一眼易容后的颜如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他不由地想到可能有南剑门的隐士高手在附近窥视着这一切。 “第二场比试,就算作我们输了!”风硕朝着方子轩稍作抱拳。“南剑门真不愧是四大宗门之一!”言语中还带着丝丝挑衅之意。 颜如玉看见风硕并没有不依不饶,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就是这下呼气的神情,一下子勾起了万欣怡的怀疑:“这两个人?” 方子轩站在比试台上,作为第二场比试的胜利者,大家没有看到精彩的打斗,都认为方子轩赢在了运气上。 biquge.name 底下开始争吵起来,人人都想上去结果这个运气好的愣头青。 方子轩就这样不卑不亢地站在鄙视他的众人之上。他这十六年来看得最多的就是所有人表面的恭维,第一次见到这些人这样,也算满足了好奇感。 “诸位,我就在此,打败我,我便下场。”方子轩没有抽出剑。 一位少年从台下走上来,背后背着一把宽刀。 “北刀门,张意知!”少年抱拳。 此时台下万欣怡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禁自言自语道:“一个像方子轩,一个像极了颜如玉。”她将目光投在比试台上的剑车干,熟悉感涌上心头。 “是他!” 第六十六章 比试(下) 北刀门!位于中原陌朝九州之中州之地,四大宗门之一,整个北域统治者和民众所忌惮与害怕的存在。 而台上这位则是北刀门的弟子。 “在下不才,想试试南剑门剑法。” 张意知的脸色严肃,眼神纯粹,不像是贪图秘籍之人。反倒像个只知道练武的武痴,一昧地追求功力和对手。 面对这样的对手,方子轩自然不会寻滋挑衅。毕竟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四大宗门之一的北刀门果然名不虚传。”萧寒策捋了捋短须,注视着张意知的一举一动。对此他也抱有一定的期待,期待他战胜剑车干。 方子轩拔出剑,对于可敬的对手要给他足够的敬意。 南剑门弟子想来以剑为尊,剑出鞘,则对手可一战之。 张意知见方子轩已经出剑,自己也按捺不住心情,将宽刀从后背取下。 散开裹布,握住刀柄。 裹布之下是锃亮的刀刃! 方子轩执剑踏步而出,长剑与利刃相碰撞发出阵阵余波。张意知感受到剑意的压迫,将半身内力汇聚在握刀的手臂之上,用力一挥,方子轩的剑身被拦腰斩断。 断剑折落比试台上,张意知的刀刃也落在比试台上,刀身的五分之一嵌入大理石之中。 刀力的余威也逼迫着方子轩后退几步。 方子轩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若是这刀碰在自己身上任何一处,必定是皮开肉绽。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他面前的可是北刀门的弟子!一年前张玄歌老前辈可是一人一刀踏破兰格军营,独自屠灭了数十近百的兰格巨人。这样门派的刀法若不是大开大合,威力无比,又怎么能让北域和西域所忌惮。 方子轩握着断剑,深呼吸。 张意知则拔出陷入大理石中的宽刀,单手抬住,横直地指向方子轩。 比试台四周嘈杂声窸窸窣窣。 “瞧南剑门那家伙的剑都断了!” “北刀门果然强横!” “你们瞧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声音再度看向比试台 ,方子轩握在手中的断剑切口出慢慢溢出白色的光芒。 方子轩以《天地剑诀》中断剑重铸之法所提到的自然之气补剑,断剑切口处缓缓延伸出自然之气所衍化的有形气息剑刃。 “断剑重铸?”有见识的萧寒策和风硕二人立马想到了这是当年杨不爽刺死采花大盗张东西时候所用的剑法。 “这就是南剑门的铸剑法门吗?”张意知否定一笑。“不过就算是玄铁神剑也得给我断开!”他举起宽刀朝着方子轩的断剑劈来。 方子轩侧身躲开这充满杀气的横来一刀,以断剑上的气息剑刃挑起张意知的宽刀。 张意志忽然感觉到来自方子轩剑和人的压制,他堂堂步入秋水的刀客,今日居然对一个败落的宗门飞剑弟子剑术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豆大的汗珠在张意知的额头聚拢,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南剑门的弟子。 此刻方子轩还没有放松下来,他盯着张意知的一举一动,想着如何赢了张意知的同时还不能暴露自身的实力。 毕竟此刻他和颜如玉就是南剑门! 精彩的打斗赢来了比试台下众人的喝彩,这些人仿佛忘记了自己适才瞧不起南剑门时候的那副嘴脸。 “师兄加油啊!”颜如玉踩着椅子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举着剑丢向比试台。 方子轩正担心用天地剑意化剑的举动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恰好颜如玉此时丢剑正好解决了这个顾虑。他后撤一步接住剑,剑鞘安然滑落在地面,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耀眼。 “你们可知南剑门有一招。” “快剑剑法?” 方子轩将剑身竖起,以内力催动剑之两侧剑锋,配合轻功步法。 这便是南剑门绝学之一的“快剑剑法”。平北四年,杨不爽曾以这快剑剑法于千百之人的武林大会之中杀出,最终只是惜败于陈年霄。 快剑已出,张意知知道此刻自己已无胜的可能。 方子轩的剑尖已经抵在他的脖颈处一指节距离,张意知顿时脸色煞白,看着剑身。 “承让。”方子轩收剑抱拳。 张意知 这才从恐惧中走出来,他深深感知到方子轩的实力远不只是自己看到的飞剑佳境,甚至超过了秋水巅峰,又好像有化境高手般的战斗经验。 他猛烈地在心底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因为眼前的剑门弟子''怎么看都是那么的不起眼。 “我败了,你很强。”张意知突然哈哈大笑,走下比试台。 方子轩见张意知这般,突然想到张玄歌。北刀门豪迈的气势真的是自上而下的一种天然混成,一点也不作假。可惜张玄歌身死之事恐怕北刀门还不曾知晓。 此刻,时至正午。 皓月山所处偏南,即便是深秋这正午的气温依旧不低。眼瞅着太阳便灼热起来,四周气息骤然烦闷,方安同抹去头上的汗水,站起来指着比试台上的方子轩。 “本世子看你们也挺累,休息一个时辰。” 大家都受不了燥热,四散开来。休息一个时辰这么久,可都要抓好这时间好好观摩观摩天下闻名的大宗门皓月门。 “张兄留步。”方子轩在人群中叫住将要离去的张意知。 张意知回过头,疑惑地走向方子轩:“何事?” 方子轩抱拳道:“张兄来皓月山所为之事,我剑门可能有些线索。” “这……” 张意知从未向别人暴露过这次来皓月山除了给蜀王世子大婚贺礼外的其他目的。现在眼前这位摸不清实力的剑门弟子是要和自己说的难道是关于门主的线索? tsxsw.la 他不敢确定,也不敢轻易说给方子轩听。 “张老前辈最后一次是在……”方子轩有意压低声音,只够张意知一个人听见。 “你知道门主在哪?”张意知激动地抓住方子轩的肩膀。 方子轩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 他太明白了,甚至十分清楚。北刀门派一位秋水佳境的弟子来为方安同贺礼,虽然不是很过分,但与张意知同行的两位确实已有秋水巅峰的实力,这实在是小题大做。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北刀门此次从北境关派人来中原皓月山祝贺是假,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前来寻找半年多未回北刀门的门主张玄歌的行迹。 第六十七章 发现秘密 “剑少侠!”张意知神情激动。 从他踏进中原到今天,几经波折。可是关于张玄歌的最后行迹,江湖之中更多的就是他半年之前在西门关外,只凭借一人一刀屠杀尽兰格巨人的丰功伟绩。其他多的都没人知道,就好像有人估计抹掉张玄歌的存在一样。 如今再一次听见有人提到门主,张意知此刻满心欢喜,就好像已经找到了张玄歌一般。看着面前的方子轩,通过少年清澈的眼睛他看到了真实,他相信方子轩没有骗他。 方子轩示意张意知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以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张意知会意,向方子轩抱拳以示告辞,同北刀门其余弟子去一旁休息。 方子轩也将目光投向高台上安然悠哉的方安同,方安同翘着二郎腿,嘴上随意哼着小曲,没有一丝即将大婚的模样,倒是像刻意安排了这场比试,选拔出武林新秀。若是真如此,方子轩便要看看这秘籍到底有什么能使人快速参透武学的过人之处。 “喂,南剑门的两位。”万欣怡从身后叫住方子轩和颜如玉。 颜如玉一转身发现是万欣怡立马闭口不言,方子轩则礼貌性地抱拳。他知道小魔女机灵过人,如果说错什么,做出什么她所熟悉的动作,恐怕很难逃过她的慧眼。 “两位在南剑门是什么弟子?”万欣怡走到方子轩旁边上下打量,她现在可是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这两个人是方子轩和颜如玉易容而成。 因为如果是世间有一人与其他熟人的行为举止相似,那么这可能是巧合,但是这两个人的言行举止和万欣怡所知道的方子轩以及颜如玉的简直大差不离,这便不像是巧合。 颜如玉不是很了解南剑门弟子的职务排行,以防暴露,不敢多言。同样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撞倒他,他更愿意装死倒下来。 方子轩思索片刻,客气道:“剑使而已,负责出使各大宗门的贺礼之事。” 皇室有皇室的使者,门派有门派的使者。剑门的使者便是剑使。 这波谎言,方子轩撒的可是天衣无缝。 万欣怡应声,她又仔细打量了方子轩那张易容后的脸,方子轩咧嘴一笑:“万小姐还有其他事吗?”心里却想着千万不能被发现啊。 见方子轩咧嘴的笑容,万欣怡此刻却又不是十分肯定面前的两个人便是颜如玉和方子轩了。毕竟在万欣怡的认知里面,想让方子轩笑成这样好像比登天还难。 “无事了,叨扰。”万欣怡离去。 颜如玉看着万欣怡渐行渐远,小声嘀咕道:“这小魔女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方子轩摇摇头,回到座椅上调整内息,大半个时辰之后,再胜一个人便可拿到方安同手中所有的那本秘籍。 而接下来无论是对战谁也都是不能够暴露自身的武学造诣,这样不但会暴露身份,同样会引出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手。 方子轩茶尝试着将境界微微压制到秋水佳境,他收住气海,以天地剑意将四周的自然之息聚拢到周身,避开别人敏锐的洞察,以此来阻挡他人刺探实力,制造出自身只有秋水初期的样子。 可就当他收纳四周自然之息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有着浑厚气息的练武场为何如此干涸。好像原本源源不断的河流突然间没有了来源,被人强制性地挖凿了其他渠道,溪水通过其他渠道流失,随后越发的干涸。 按理来说,练武场是皓月门弟子常常练武场所,这里所蕴含的自然之息拥有着不竭的源头,即便自武林大会之后有所变故,练武场弟子变得越来越少,也只是河流没有源头,即使每日经过阳光温度的蒸发也不会干涸的这般快速。 除非有人在开凿渠道,引水他流! 这让方子轩想到试炼之时,他从心境试炼之中苏醒看到方安同当时想要运转什么内功,但是在自己的目视之下而不得不停手。现在想来,方安同当时要施展的可能就是吞食这自然之息的方法。 这下也就解释的清楚为什么方安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秋水的实力 。 那么秘籍很可能就是这吞食自然力量的奇怪功法。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颜如玉看着入定的方子轩,不忍心打扰他。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方子轩缓缓睁开双眼,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大概是一个有着奇遇的十六岁少年的实力。 方子轩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比试台。 四周重新汇聚回来的江湖子弟中有人发现了方子轩实力的变化,大声喊道:“天呐,刚刚他还是飞剑的,现在步入秋水了,就好像就好像戏法一样!” “怪不的刚刚那么逆天,原来南剑门弟子隐藏了实力!” 所有人看着比试台中央的剑门弟子方子轩,那张易容的脸上十分平静,好似一位久经战斗的剑客,丝毫不惧怕未知的对手。 方安同好奇地端视着比试台上的剑门弟子,仿佛在这个剑门弟子身上看到了那个他极其讨厌的人,方子轩。 “有趣,没有人敢挑战他吗?” 方安同看着整个比试台下,江湖弟子之中以飞剑为主,周围秋水的弟子居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又都像是胆小软弱之辈。 biquge.name “那就本世子亲自来吧!” 方安同肆虐地一笑,比试台上的南剑门弟子对他来讲可太像方子轩了,太像了!所以他要亲自出马杀死这个剑门弟子! “世子殿下?”萧寒策和风硕都略加疑惑。 这秘籍本就是想让年轻后辈之中杰出之人通过比试筛选出优秀弟子从而作为筹码奖励,如果此时方安同自己上场,是不是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 “怎么了?”方安同看向萧寒策和风硕。 “我和风门主以为不妥。”萧寒策回道。 “恐怕有损世子的威名!” 方安同冷笑一声:“怕什么,只是切磋而已。”言罢,方安同跃下高台,落在比试台上,看着方子轩。 “剑门小子,本世子看你像我一个故人!” 第六十八章 黑鞘剑再现 方安同,蜀王方演长子。 十六岁和陌朝新帝同龄,有个妹妹叫方安然。在蜀王的庇护下儿时的方安同便生性自大,从小在私塾就是称霸一方的“恶霸”,经常捉弄夫子和殴打其他大臣家的低龄孩子。 平北十三年初,十二岁的方安同被方演送到皓月门习文学武。依旧不改其本性,有着向傲等一众手下的高捧,以蜀王世子身份横行皓月门数载。 “既然没有敢挑战你的人……那本世子只能勉为其难了!” 方安同目视着比试台上的南剑门弟子,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和方子轩太像了,当然不是样貌的相似,是行为举止的些许一致。 不过这足够勾起一人带着怨念击杀与他相似之人的恶趣。 面对方安同所言,方子轩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和颜如玉,他只能选择恭敬地抱拳。与此同时微微向后走三步,示意颜如玉不要多话。防止方安同起疑心。 “快开始吧!” 两个人照面却没有一个人有先手进攻的预兆,台下的众人有些不耐烦,他们朝着方子轩的方向叫嚣着,只要台上站着的不是自己,这些人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 方安同伸出手,台下的向傲抛上来一把剑。剑鞘显现黑泽,在下午的烈阳下格外显眼。是方子轩当时在宁州丢失的那把黑鞘剑。 “就让本世子用这把黑鞘剑来打败你!”方安同有些不耐烦那些看戏群众的喧嚣,他接过黑鞘剑借助脚下力量腾跃而起,对着方子轩的身上便是横来一刺。 “惊鸿?” 方子轩后撤一步,避开了这锐不可当的一剑。这一剑招他十分熟悉,他已经逝去的父皇常用的剑法之一。 惊鸿剑法。出剑迅猛,力道极大。 这种大开大合的剑法用黑鞘剑来施展再合适不过,还好是对这剑法尤为熟悉,若是其他人在这种迅猛的一剑下,恐怕早已失魂落魄忘记了躲闪。 自己的惊鸿一剑被方子轩轻松躲开,方安同 大为惊讶。只是他自认为全场焦点的他不可能会在这种场合中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惊讶,轻蔑一笑。 “不愧是第一剑宗,居然能躲过我的惊鸿。” 方子轩明白他离开皓月门的这半年,方安同在陈年霄的栽培下肯定是学会了多种多样的技艺,今天正是他盘算好的一场比试,为的就是在千百位武林新秀中凸显自己,以达到在年轻一辈中名扬武林的目的。 这,能让他得逞? “躲过惊鸿不是我南剑门基本该会的?”方子轩也回以轻蔑的语言。 对付方安同就是要让他愤怒,愤怒中失去理性,那么半掉瓶子的方安同半年来学的杂而不精的武学招数,几乎每一招都有极大的破绽。 这一句话果然惹怒了方安同。 “那你就来试试我的快剑!”方安同咬牙切齿。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剑身竖直在其面前。 此招式分明就是杨不爽的快剑剑招。 方子轩必须接剑,接住快剑才能破掉快剑剑法,反之躲快剑只会使自身陷入危机,处处被动。 快剑一出,方安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方子轩的身后。 眼看身后的剑就要刺进方子轩的后背,方子轩转手将剑挥到身后挡住那迅捷一剑,同时转身将方安同手中的黑鞘剑踢到半空。 方安同连退三步,方子轩以快剑刺向方安同的同时接住黑鞘剑,黑鞘剑再次回到手中,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方子轩的剑已经抵在方安同的脖颈处。 “世子可是输了?”方子轩将黑鞘剑背后,方安同看着他,心中却不再以方子轩去看待这个南剑门弟子。因为在他心中如果面前这位自称南剑门弟子的剑车干是方子轩的话,刚刚这一剑恐怕早已刺穿自己的喉咙了吧。 方安同恨方子轩,所以他眼中方子轩也巴不得杀了自己。 这就叫仇视效应。 “没想到小小南剑门没了杨不爽之后,竟然如此大胆!” 祁中 天见方安同输了比试,被方子轩用剑指着,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方子轩的身后。 bqgxsydw.com 方子轩记得祁中天的声音,熟悉的很。也知道他的事迹,在皓月门打死导师,纵容方安同为非作歹。可以说方安同的坏,有他祁中天一般的“功劳”呢。 方安同见祁中天来了,自然心里有了底气。他伸手拨开方子轩的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一步一撤退地回到高台上。 “可以,本世子输了,那么你再赢了他,这秘籍就是你的了。”方安同指着祁中天。 这话讲出,引起了全场的躁动。 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骗局,利用大婚将年轻后辈聚集来此比武,而他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后辈怎么可能战胜得了久经沙场且有着化境大乘实力的老将。 “祁中天?”方子轩无视方安同,他收回剑,转身和祁中天面对着面。 原本方子轩怕的就是暴露实力暴露自己,可是一再的忍让换来的确实方安同得寸进尺,南剑门受辱最后吃亏的还是杨诚和朝廷,他瞥了一眼高台上的萧寒策和风硕,决心还是放手一搏。 “你认识老夫?”祁中天对于方子轩叫出他的全名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知道他的姓不足为奇,但是能喊出他名字的后辈几乎不见几个。 “当然。”方子轩将黑鞘剑握着抱拳道。“一定要和祁将军打吗?” 而祁中天原本只是想保护方安同,可是面对南剑门的秋水佳境弟子,他来了兴趣。他想杀死这个年轻的后辈,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看不惯能叫出他全名的年轻人。 还没等方子轩反应过来,祁中天汇聚内功的一掌拍向了方子轩的额头。 所有在场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祁中天又要杀人? 比试台上,方子轩平静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眼睛都未曾眨。他两根手指转动黑鞘剑的剑柄,剑身一百八十度旋转,锋利的剑刃斩断了祁中天的臂腕。 剑意极快,竟然没有一丝血迹溢出。 第六十九章 最年轻的入神境 “啊!”一声惨叫打破了安静的练武场。 方子轩斩断祁中天的手臂,却不见一丝血迹。 祁中天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此刻祁中天已是魂不守舍,虽然断掉的只是他早年征战所断,后来由神医落云为其接好的假肢。但是刚刚方子轩那轻易化解并行云流水般斩断自己一臂的剑力明显不是一个秋水境的武者所能施展出的。 此子定不能留! 祁中天踉踉跄跄后撤几步,一把将自己的全部假肢抽出,丢在这比试台上。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没想到化境大乘实力的祁中天居然是一个残疾。 失去一个臂膀还能武至化境这该多么恐怖。 方子轩执剑看着祁中天的一步一个动作,心中却也明白,如果不将祁中天打废,就算自己是因为易容可以逃过祁中天的追杀,但恐怕日后免不了他将仇恨绵延至南剑门。这种化境以上的敌视,现在的南剑门是真的扛不住。 “混蛋小辈,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祁中天单臂汇聚力量,向傲向着练武场再次抛出一把大剑,祁中天接剑并重重地砸在比试台上,台面的大理石板硬生生被砸出脚印,陷了下去。 “气势已经做足,来吧!”方子轩握着剑,心中《天地剑诀》运转,早已经完全释放了气海中隐藏的内力,此刻化境大乘的祁中天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想杀我?那我只能杀了你!”方子轩转动剑身,四周秋风、落叶、鸟鸣、花香、尘土、阳光,在方子轩周遭一切无生命有生命的事物皆如利剑一般可见有形。 “这是?天地……剑意?”萧寒策急忙站起来,大喊:“小辈你怎敢!” 祁中天愤然奔向方子轩,每一步足有千斤之力,他面部狰狞,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方子轩。他以为这是人在死之前的那种无畏,他就喜欢杀死这种无畏的后辈。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四周的压迫感越来越沉重,就好像有人在靠近他并掐住了他的脖子。阳光明明过了正午却 比正午更加刺眼和灼热,就好像烈火灼烧着胸口。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看清面前这位无畏的年轻人那张平静的脸。 方子轩移步,身形极其之快,在萧寒策的那一声“小辈你怎敢”之中,已到了祁中天的身后,祁中天的手腕,脖颈,脚踝五处血痕,倒在比试台正中央。 “是天地剑意!” 风硕看得入迷也看得一清二楚,他身旁的萧寒策傻了一般愣在原地,剑太快了,堪比杨不爽的剑,让人根本无法阻止。 他们没想到南剑门竟然会有如此年轻的剑客,能将天地剑意运用的如此行云流水! 方安同看呆了,如果他刚刚使用这一招,恐怕自己早已死在比试台上了。 万欣怡,萧寒都捂住嘴不敢相信化境大乘就这样倒在了练武场,她们的面前。 而此刻的练武场异常安静,秋风吹落叶,落叶入尘土的声音在这偌大的练武场竟然显得有些刺耳。 “小辈你怎敢在此杀人!” 萧寒策跃到比试台上,扶住祁中天,探得祁中天脉象全无,已无生机。 “枉我让寒儿关照你南剑门!没想到你南剑门居然心狠手辣!” 方子轩看着萧寒策的双眼,言道:“萧前辈可真是大度,那请问前辈没看出祁中天想杀我?” “你!”萧寒策怒目而视。 “萧前辈如此大度,难道看不出蜀王世子成心刁难?看不出各个宗门皆欲辱我南剑?看不出杨门主死于非命?而剑门当日陷入灭门之灾,萧琴王又在何处彰显你那正义的大度?”方子轩剑指萧寒策。 萧寒策身为琴王,武林之中鲜有的半步臻极高手,何时被人如此质问!他面对着方子轩这重重盘问,满腔皆是怒火。面前的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剑门弟子,绝不可能活下去,甚至南剑门都得从这江湖宗门之中抹去。不然他怎配这琴王二字。 哔嘀阁 “不知死活的南剑门小辈!本王就替你父母和杨不爽教训教训你!”萧寒策彻底释放内力,半 步臻极的压迫席卷而来,所有人都受不住这威压,跪伏在地上,只有风硕以强劲的内力支撑住身体,站在高台上。 而风硕的眼中看到的让他竟然口不敢言! 方子轩毫无压力地站在萧寒策面前,手执黑鞘剑,与萧寒策四目相对。 “入神高手?”风硕在半步臻极的气场中以内力试探,比试台上的南剑门弟子竟然是入神初期! “这怎么可能,十六岁便入神?这是魔鬼?”风硕心里打鼓。 可就是入神也不可能在半步臻极的气场压力下仍旧不受一点影响。 “你是什么人?”萧寒策看着毫无压力的方子轩,也不敢相信,他没带弦琴在身边,失去武器加持的他即便有着比方子轩高出几倍的内力,却不敢确定必胜拥有《天地剑诀》和《不爽快剑》加持的入神境高手。 而且面前这位入神境太年轻了,年轻到真的和神一般。 武学自练体、练气、飞剑、秋水、化境、入神、臻极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常常人二十岁前到达武学秋水实力便可被成为武学天才,就算如今天下唯一的臻极境蜀王方演也是厚积薄发,在三十岁时也只是化境巅峰,四十五岁才在有所机缘参透武学踏入武学至高境界臻极境! “《天地剑意》果真是本奇书!”萧寒策平静了下来。“自古英雄出少年,祁将军之事本王会汇报给蜀王,最终看蜀王如何处理。” 方子轩回了一声:“嗯。”收起黑鞘剑,转身下了比试台。 风硕拿出装着秘籍的盒子递到方子轩面前,眯着眼笑道:“剑小兄弟莫怪,祁将军毕竟是朝廷中人,琴王发火也属正常。” 方子轩接过盒子,点点头:“晚辈知道,谢谢风前辈。” 风硕也点点头,他对这样一位入神境的年轻人突然颇有好感,就好像看到了当今皇上的影子。两个人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处事风格。 而且在风硕看来,比起方安同这种聒噪之徒,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七十章 狼洞(上) 新明二年十月二十一日,深秋。 道家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腾蛇六神聚日乃为黄道吉日。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黔首在婚嫁葬娶之前皆需卜卦,请六神,选诸事皆宜之日。 蜀中王方演之子方安同大婚。由道家第一仙,道佛生亲自为其占卜选在青龙为首,六神齐聚,财贵运福,诸事皆宜之日。 入夜,皓月楼里外灯红酒绿,方安同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座椅上呼呼大睡。风硕和萧寒策因为要保护方安同,虽然有些浅醉,但依旧清醒。两人盘坐在方安同的座椅两侧,其他来自江湖各个门派的宾客也都醉醺醺地带着满足逐渐散去。 微风吹到枫林小院,院外的台阶上坐着丫鬟小香。虽然已经是十月深秋季节,但仍然有一些蚊虫。小香连拍几个蚊虫,嘴里骂骂咧咧:“真的不知道凭什么,一个疯子还能嫁人!”她透过半掩着的房门,看着房内坐在床边的林霜。 一身凤霞霓裳,鸳鸯戏水花纹盖头虽然遮住了林霜的脸,却掩盖不住少女惊艳世俗的身段和其独有的气质。床前的圆桌上一对红烛在窗沿拂过的微风中摇曳,灯光明亮,满屋堂皇。 烛火下照见烛身的鎏金字体“契阔,与子成说,之手,与子偕老。”是出自当朝书法大师颜正鑫手笔,几个字雍容华贵,看似写情爱婚礼之繁华,实则是写这王朝鼎盛春秋。有当年诗仙秀口吞吐半个盛唐之意,又有白衣卿相辞赋汴梁水美人间之景,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八字挥洒的栩栩如生。 这也能看出来蜀王世子大婚的手笔之大。 小香想来越加不快,她微微推开门,走到圆桌前随手拿起红烛两侧的桂圆和红枣放入口中。心里不快敢在林霜的新房之中表现出来,已经证实了外界传言的皓月门门主之女疯掉不假。 院外房屋的窗户下方子轩和颜如玉两人蹲守了许久,见小香进去时机已到,颜如玉拿出一根类似于竹筒一样的东西。 “迷魂香!” 方子轩知道颜如玉就是这样“诡计多端”。 利用迷香迷昏小香和林霜两个人便可以在小香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将林霜带出来,同时还能让方安同洞房花烛之夜扑空,想到这里颜如玉心里一阵狂喜,迅速将迷魂香筒盖打开,缓缓伸手塞进窗户缝里。 迷魂香气味较淡,小香吃了几粒红枣之后将新郎新娘喝的交杯酒一口闷掉,在迷香的作用下开始有些头昏。她以为是酒太过猛烈,揉了揉太阳穴便趴在了圆桌前。 一会林霜也感到有些头昏扶住床沿倒了下去。 颜如玉一脚踹开房门,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吓得他赶紧捂住口鼻。转而又想到迷香气味很淡,这扑鼻的香味应该不是迷香,看着侧躺在床边的林霜,那婚服贴在林霜的的身上,了玲珑曲线尽显,颜如玉忽然感到一阵晕厥,胸口气血疯狂翻滚起来,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竟然有些站不住。 “金屋兄弟救我!” 颜如玉挣扎着呼气。方子轩点住其几处穴位,拦腰抱起林霜,又解开颜如玉的穴位。 “你喝多了吧。”方子轩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颜如玉,颜如玉的鼻血流到了嘴边都没有自我察觉。“把你的鼻血擦擦!” 颜如玉擦拭掉鼻血,急忙喊道:“去后山!” 颜如玉很小的时候躲避追杀逃至皓月山被林如剑收养,可以说对皓月门后山的地形了如指掌。现在将林霜从大婚的房间救出来,很快方安同等人就会发现林霜失踪,那么如果走山门大道很快便会陷入危机,逃到后山再寻出路才是正确的选择。 皓月门后山平道过后有一片很大的山林,约莫占据半个后山,秋深时节没有茂密的树丛枝干遮挡,倒是颇有些一马平川的情势。 颜如玉走在方子轩的前面带路,他记得小时候有一处山洞,谁也找不到。虽然现在自己好像也找不到了! 方子轩抱着林霜,能感知到林霜体质的孱弱,应该是长期没有进食所致。可是现在颜如玉找不到栖身的地方,就连给林霜找食物的机会都没有。林霜现在的身体不能再耗下去了,方子轩催促着颜如玉。 “要不先歇会?” “就在这附近的啊。”颜如玉疑惑道,忽然听见一声狼叫。 “后山有狼?”方子轩也听见了狼叫。 按理来说,皓月山在东南平原一带,有狼很不正常,但是两个人明明听见的一声狼叫怎么也不可能是假的。 不过既然有狼就代表附近有其他动物,那么山洞之类的栖息地倒也好找。 颜如玉继续往前走,他拨开一通杂草堆,一块光滑的石板映入眼帘。他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来这是被林如剑带回去的,为了防止自己再跑来玩,林如剑便用石板将这山洞封了起来。 “金屋兄弟,能打开这块石板吗?”颜如玉从方子轩怀里接过林霜,这是他最近一次和林霜接触,竟然有些接不住林师姐。 方子轩轻微扶住颜如玉,手中的黑鞘剑一剑斩断石板,洞口显露在二人眼前。 “是这了!” 颜如玉让方子轩掏出火折子点一把干草扔进洞内,火未灭,说明这洞中有可以呼吸的空气。方子轩抱回林霜将其平放在洞内的青石板上,林霜闭着眼,姣好的容貌在微微的星光下像一位静睡的仙子,一屏一息都散发着如清水般的纯澈,只是好像多了几分憔悴,让人心生怜爱。 “还看?”方子轩拍一拍颜如玉。“林师姐怕是受了不少苦。” 言罢方子轩踏出洞外,将火折子丢到颜如玉的手中。 “附近有狼,遇到了点火。” 颜如玉握住火折子,点了点头,看着方子轩的背影,内心无比坚定。 后山虽无密林,但山路依旧蜿蜒曲折。就如星光暗淡,却能照亮夜晚的路。 有好有坏,才叫人生。一帆风顺,什么也不是。 过去了快一个时辰,方安同还 没有发现林霜失踪派人来找吗? 方子轩疑惑地看着不远处却没有动静的皓月门,心中不解。按理来说方安同对林霜的痴迷不该这样,大婚该是方安同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大婚之日方安同却喝的酩酊大醉,到现在都还没前去枫林小院洞房花烛,这些连接在一起怎么也想不通的。 xiashuba.com 除非…… 方子轩不敢多想,因为一只狼和他正面碰上了。 狼的青色瞳孔在黑夜犹如两颗明珠,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狠意,它死死地盯着方子轩,就好像将方子轩视作仇人。 这是方子轩第一次和野兽相持,还是一只独狼。 狼一个善于群攻的动物,而这皓月山怎么会有一只独狼。 独狼没有嚎叫,明显四周没有他的伙伴。 这倒是让方子轩放心了许多,因为如果只是一只独狼,那他方子轩一剑便可杀死这家伙。 只是独狼为何会出现在皓月门后山? 方子轩手中的黑鞘剑脱出剑鞘,剑身在微弱的星光下通透明亮。独狼后撤一步,咧开嘴露出一排的獠牙,死死盯着方子轩却又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人类向前靠近。 真是只奇怪的狼,明明害怕着自己却只后撤一步,没有继续退缩的意思。 方子轩好奇,握着剑逼近一步,独狼却不再后退,朝着方子轩发出浑厚的呼噜声。这是在恐吓对手,如果再向前一步,它就要攻击了。 狼!最智慧的群居动物,它们生性残暴,喜食肉。在身处危险的时候总会群起而攻之。而独狼几乎很难存活下来,因为一只狼杀不死和它同体型的动物,也跑不过很多比它小很多的食草动物。就好像人,从来都是群居为主,那些面对千斤重担却又孤独的人往往一塌糊涂。 方子轩没有再去逼近那只狼,因为独狼的身后一只年幼的小狼从干枯的草堆里爬了出来,贴着独狼的腿转圈。 就像自己的父皇,在世的时候征战北域多年,身边的大臣没有一位阻拦没有一位帮扶,连同身后的中原武林几乎个个都盼着他身死北域。可是无畏生死的父皇拼了命的征战北域,又暗中培养羽林卫和皓月门势力。 就像这只狼,纵然身边身后没有多少懂他和愿意帮助他的人,他也不会退却一步。 只为给方子轩将来铺路。 如今皓月秘宝之事在江湖之中传的沸沸扬扬,朝堂武林之间多少人原形毕露,多少人深藏不露,想想人心真是可怕。 方子轩打心底佩服这只狼,他收起黑鞘剑,后撤三步。脚下突然踩空,跌落在洼洞之中。 睡梦中好像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背上来回摩擦,他微微睁开眼,月光拨开云雾照进洞中,小狼在他的右手边舔着他的手背。 而洞口处,独狼盘坐着,依旧是看着方子轩,眼神却没有刚刚那样可怕。 方子轩心头一紧:“莫不是被这只狼和狼崽给当成盘中餐了吧!” 第七十一章 狼洞(下) 嘀咚嘀咚…… 有泉水的声音,方子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月光拨开了云雾,也倾斜到了西边,算一算差不多该到了子时之后。 洞口处母狼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凶猛,狼崽也就在他的手边。 如果说方子轩这时候坐起来,只会惊扰到母狼,未免不会与之一战。母狼也必定会死在他的天地剑意之下,那这只看起来可能刚刚满月的小家伙就没有了母亲。 狼崽还在舔着方子轩的手背,就好像将他的手当成了一块糖,不停地舔,不停地汲取味道,竟然让人感觉很亲切。 狼崽舔了一会有些累了,把毛绒的下巴垫在方子轩的手背上,靠着袖子歪睡过去。 “小家伙可真心大。”方子轩感概人心与野兽相比也不过如此。 母狼依旧盯着方子轩,有意慢慢走近洞内。 方子轩见状只好闭上眼睛,用气海之中的剑意来感知母狼的动态。如果独狼有攻击他的意向,那也只能将其一击击杀。 母狼舔了舔自己的绒毛,步入洞中,径直走到方子轩的侧边,又绕着方子轩走了一圈,停在了狼崽的身边,它轻嗅自己的孩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狼崽的后脖颈,叼起狼崽。 方子轩疑惑:“难道这不是狼崽的母亲?” 狼崽从睡梦中醒来,懒散地吐出一口气,发出唛的声音,好像一只没长大的小狗。 母狼见狼崽醒了又将其放下,朝着洞口的地方甩了两下脑袋。狼崽大概明白了母狼的意思,跟着母狼的步伐,每一只脚都刚刚好踩进母亲踩好的坑中,往洞外走去。 看来母狼已经发现了方子轩已经醒来,生怕他伤害小狼,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带回自己的孩子。 而母狼之前一直盯着方子轩却没有再面露凶相,就是母爱的一种妥协。 等到看着母狼带着狼崽走出洼洞,方子轩微微欠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座洞口呈半坡状的山洞,从洞口看向洞内可以只会觉得这洞很洼,但是整个人摔进来之后就会发现,洞内看不见石壁,恐怕往里走还有很长一段路,因为有泉水的声音一点一点落在水面上,清脆悦耳。 只是刚刚他将火折子给了颜如玉,面对这深不可测的山洞固然好奇但却让人不敢前进。方子轩坐起来,检查以下身上是否有伤,检查完安然无恙之后,他站起身。 山洞上也不见顶? 明明自己是从高处摔进的山洞,却触摸不到洞壁的岩石。而此时明月已经下山,凭借着微弱的星光还可以看见洞口的位置,更里面却一丁点都看不见。 泉水声一点一点滴在水面上,依旧是那么清脆悦耳。方子轩一咬牙,他若是现在离开了就可能再也和这个山洞无缘了。 再加上江湖中都传这皓月山藏有江湖秘宝,莫不是这个山洞之中藏着? 他运转周身气海,以剑意护身并探测四周的气息,一步一个脚印地朝里面走。 走了些许步,他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面逐渐松软起来,泉水声也逐渐靠近,听得 更加清楚。不止如此,好像还有轻微的风声。 今夜是有些微风,不过肯定是没有雨。天上星辰遍布,星光虽然微弱却能指明道路,说明这天气也可谓是万里无云,只有些许云雾挡住了明月,终也只是些许。 肯定是是泉水声。 方子轩告诉自己,而皓月门后山只有一处河流。这条河流通往山的东面,那是一条巨大的瀑布。 所以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是瀑布? 为了防止自己没办法回去,每走一步他都用内力踩出比较深的脚印。可这一步才下去却感觉缺少了些力道,脚下竟然从泥土变成了大理石块。 方子轩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脚下的大理石块,慢慢地往前伸手,竟然触摸到了石壁。 可是这石壁又好像太过光滑没有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好像一扇门…… 就是一扇门! 方子轩整个人贴近石壁,光滑的石壁冰凉,石壁内是清脆悦耳的水滴声。 可是如何打开这扇门成了方子轩需要思考的问题。 一般这种石门机关很有可能是千机门的手笔,恰好自己对千机门的机关术又有所研究。按照常理,千机门所设计的石门机关开启之处都在石门最左边的石壁处。 可是现在山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如果说自己现在只凭借这摸索去找这个开关所在处,却一不小心摸到了其他机关暗器,一旦触发机关暗器,自己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石壁如此光滑,说明这间石室的主人可能有很大的洁癖和强迫之症。如果这是住人的地方就不会放置暗器机关。 这也只是猜测,方子轩也知道检验猜测的唯一方法就是实践。 他蹲下来用内力探测左边,剑意外差不多十丈外的地方确实有一堵石壁拦住了剑气。 千机门设计机关锁开关,按照阴阳五行来算,左五行是火,此处又有泉水,脚下是土。 所以要使五行相印还缺金和木,如果石壁是金的话,那么木字的四笔画相交之处便是这石壁上开关所在的位置。 方子轩抽出黑鞘剑丢向墙壁,剑插入墙壁上的机关位置。 山洞的大理石地面微微颤抖,方子轩能感受到面前的石壁正在缓缓升起。 石门是陷在大理石里面的,石门升起逐渐有明光从下而上打入。 方子轩闭上眼睛,逐渐去适应黑暗后的明亮。石门升起的声音停了,方子轩能感觉到眼前有微微光亮,他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如此震惊。 beqege.cc 石门后居然是一处石屋。 石屋两侧有玉石,玉石在一点点的光亮下将整个石屋照的透亮,就好像白天一般。石桌、石凳、石椅、样样齐全。一张布满灰尘的床横在石门正对方向,床后居然还有一道石门,而石门上赫然刻着什么字眼,被灰尘挡住看不清楚。 皓月山门也有近四百年历史,这古籍之中从来没有记载过皓月门后山有住过什么隐世高人,更没有提到过什么石室之内的字眼。 看着这布满尘 土的石室和一尘不染的发光玉石。这间石室可谓是万里无一。 而这巧夺天工的造诣根本不是千机门能有的。 不过千机门古籍中还记载着一个机关术冠绝天下的门派,唐门! 一个在一千多年前的南北对立乱世之中被人灭门的十大宗门之一的唐门。 来不及往深了再去乱想,方子轩走到布满灰尘的石床之后,再次用刚刚开启石门的方法打开了这一扇门。 石门缓缓打开,却不是另一间石室。 石门后是一块石柜,石柜之中放着几件衣物和两本书籍。 奇怪的是原本光鲜亮丽的衣服在石门开启后逐渐变成了灰色,那几本书也从新颖无比变得褶皱破旧起来。 面对这一奇观,方子轩伸出手拿起那两本书和那几件衣物。 衣物上的颜色已经全部散去,书籍上的文字皱皱巴巴,却是用小楷所写。 “《北杨史》。”方子轩笑了。 这果然是一千多年前南北对立王朝的北杨王朝史书。 另一本…… “《越极轻步》?” 方子轩心中狂喜,这可是江湖武林失传的第一轻功武学,传说中的《越级轻步》! 这是捡到了宝! 如今江湖中最强的轻功武学是天一阁的《踏雪拂风》,也只是隐匿些许气息,能够追上别人和刺探一些情报所用。 而《越极轻步》可是千年前乱世之中的盗圣刘逸尘机缘巧合之中获得的一本冠绝天下的第一轻功。 可以隐匿身形气息,还可以杀人于无形。更是没有人可以追上这个轻功的步法,往往绝境之中保命的最好方法就是逃之夭夭。 方子轩打开《越极轻步》第一页,上面附着一段话…… “欲练轻步,先读史书。” 方子轩看着自己放在一旁的《北杨史》,捧起来才发现只有几页。 想来当年北杨几年便亡国了,怎么也不会有多少内容。 可方子轩打开第一页便震撼到了他。 “朕是末帝,希望后世看到此书之人千万别是一国之君,若是恐也殃及池鱼。” …… 虽然第一页就像个诅咒,方子轩还是用较好的心态看完了整本《北杨史》。纵观几页历史,这是北杨末帝杨珏所写的自述,写的是北杨为何在乱世之中灭亡的原因。可是这又和练习《越极轻步》有什么关系呢。 方子轩翻阅轻功秘籍,有着《天地剑诀》的心法加持,不一会儿这《越极起步》的所有步法方位皆烂熟于心。 可是那像诅咒一样的第一页几句话依旧让方子轩心有余悸。毕竟自己身为大陌皇帝,也知道朝廷和武林之中暗存的危机,要想破这格局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读史,可以使人明心智,知善恶,懂道德,鉴自身。 方子轩环顾这石室四周,虽空却简而大气。大概这个便是当年北杨末帝和他妻子唐门大小姐唐明玥所隐世而居的地方吧。 皓月洞天! 第七十二章 林霜的命数 深夜过后迎来黎明,星光追逐着落山的明月逐渐隐去。山上的秋风穿过落尽黄叶的树林,犹如穿堂风搬灌入山洞,伴随着晨露的微寒,凉飕飕的秋凉瞬间布满了整个山洞。 入秋后的皓月山,向来早凉,越接近卯时越是寒冷。 一夜即将过去,方子轩却还没有回来。 林霜躺着青石板上,呼吸声越来越小。颜如玉脱下一抛盖在林霜身上,为她把脉。刹那间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头上。现在她的脉象之中十分混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明。 他的脚边一层就快消失殆尽的死灰,这是不知多少年前和林霜来这后山游玩时候点的火堆。颜如玉看了看自己手中一直握着的火折子,一咬牙去洞外抱进来一沓枯叶干树枝,放在死灰上。火折子吹一吹便有火星闪烁,靠近枯枝一会儿,烈火燃烧了起来。 秋凉的寒风很快被驱赶出山洞,颜如玉看着洞外,微微的一束光打进来,天之将明! 他绝对不能再等了,如果说救出了林霜却不能保住她的生命,这又和害她有什么区别。最后自己反倒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他正纠结自己现在出去寻找食物,林霜要是那时候醒来该怎么办,洞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离山洞不远。 颜如玉绷紧神经,抽出倒在一旁的长剑,双手紧握,以防是什么野兽或者是前来寻人的皓月门弟子和山下的士兵。 脚步声逐渐靠近,听着像是一个人,却又好像还有三四个人,只是这三四个人的脚步忽有忽无,轻功了得。 “师姐,今日我颜如玉虽死……”他小声嘀咕,心里却满是遗憾。 若是真的死了,颜如玉恐怕死不瞑目。杀死他父亲的仇人,生命垂危的林霜,至今未回的方子轩。这些都是遗憾,他一事无成,却又连累许多身边的人。 脚步声已到洞口,一只母狼踩着枯叶停在洞口,洞内有明亮的火光。母狼的身后跟着一匹狼崽,狼崽贴着母狼的后腿,没有发声。 “颜如玉!”方子轩的声音入耳,两只狼的后面站着的是方子轩。 …… 方子轩睁开眼睛将气海和武学烂熟于心之后,又四下勘测了一下石室,竟发现石室的左侧是一道刚好一个人通过的石梯,石梯看着略高,两步一踏往上,上方竟然是另一个出口。出口和入口之间只隔了半个石堆,说明石室的构造是自上而下的倾斜构造,由于方子轩探寻狼洞之时心存谨慎,所走的每一步都用内力陷入泥土之中,所以并没有感觉到路是倾斜着的,就这样一步一步入了石室。 也算是机缘巧合,意外之中获得那本绝世的轻功步法《越极轻步》。 …… 方子轩为林霜灌输进一些内力,靠在青石板旁随手丢给颜如玉几个果子,将自己的机缘和遭遇讲给颜如玉听。 颜如玉听完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十分好奇。他指着洞口一直不走的两匹狼,小声询问:“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 两匹狼惧怕明火,但又不离开,就坐在洞口,背对着他 们,像是守护门神。 “这个狼崽好像喜欢我,母狼无奈也只能这样跟着。” 方子轩倒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两匹狼要一直跟着自己,只知道这两匹狼大概可能不怕自己。适才要到洞口的时候,跟在身后的母狼一下子串到他前面,还给他吓了一跳。 两个人就靠在林霜躺着的青石板旁,方子轩稍微有些疲倦,逐渐睡去。 梦里是他父皇临终前的几句话: “轩儿,这天下之人皆不可信,要知道做皇帝最需要的就是敏锐的自我洞察力。” “记得上皓月山,那个门主你叫他林叔叔。” “还有,小心四大宗门,提防东拳门。” “有方演辅佐,朕心安已。” 方子轩冷笑几声:“蜀王是有野心的人,恐怕父亲所托非人。” 狼嚎声将方子轩从睡梦中拉回现实,他醒来站起,洞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狼,这儿别去。” 方子轩慢慢贴近洞口,洞外是向傲带着一批兵士在此搜查。 看来方安同已经发现林霜逃掉了,现在已经命人到处寻找。 寻至此处,他们看见了母狼和狼崽。 而他们的认知里,狼是群居动物,每当独狼嚎叫的时候,它是在呼叫伙伴。 方子轩知道这两只狼在这山间并没有其他伙伴,所以母狼是在欺骗向傲一行人,也是在和呼喊他醒来。 果然,面对着母狼的呼喊,向傲和一行兵士绕过山洞往其他地方去了。 狼崽看见方子轩在身后,像只小狗一样绕着方子轩摇尾巴。方子轩蹲下将狼崽抱起来,狼崽不停地舔方子轩的手背。母狼也纵容这小家伙亲昵人类,显然对方子轩早已放下戒备之心。 方子轩微笑着转过身,他顿了一下,好像林霜刚刚是睁着眼。 林霜也醒了? 颜如玉躺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呼呼大睡,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在此避难一样。 方子轩无奈地摇摇头,放下小狼,小狼不舍地跑回母狼身旁。 “谢谢你们。”方子轩挥挥手。 母狼就像听懂了方子轩的话一样,叼起狼崽,后撤两步转身奔向远方。 看着母狼远去的身影,他愣了神。一声“方师弟。”微弱的声音映入耳旁,方子轩回头,林霜微微欠起身子。 “方师弟,咳咳。”林霜面容憔悴,虽然新婚时有浓妆艳抹,但是却遮不住林霜眼角的泪痕,这是每日几乎以泪洗面所致。 “师姐没有?” 林霜点点头,方子轩疾步上前扶住林霜,为她灌输内力续命。 经过一番内力缓和,林霜逐渐有了些精神。她倚靠在方子轩的怀中,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哭诉:“方师弟,我不想死。” 方子轩点住林霜一处穴道,这处穴道点住,可以防止体内有些精气流走。勉强可以给将死之人续些时日,用在虚弱的人身上也可以达到续力的效果。 “师姐放心,你不会死的。” 这是 安慰吗?差不多吧!方子轩为林霜把脉时发现林霜的身体早已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是现在他用内力为其续命,恐怕撑不到现在。而她的身体问题大概率是长期不进食导致,也有可能是长期以泪洗面导致。因为林霜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也没有像江湖传言说的疯了。 林霜听方子轩说她不会死,心里踏实了许多。 少女躺在温暖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方子轩的拳头早已握紧,心中尽是难以磨灭的怒火。 现在能救林霜的可怕只有自己的师父落云,可是从皓月山到京师也要有近百里的行程。林霜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远的行程,如果派羽林卫将林霜送到京师,恐怕没有见到落云就香消玉损了。 lingdiankanshu.com 现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自己的内力为她续命。方子轩正要松开怀抱安置林霜,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却是那么的牢固。 “方师弟,不要离开我。” 方子轩愣了一下,他知道林霜这是害怕,她一个人承受了着半年来所有的痛苦,装疯卖傻也只为保命。 “师姐放心,子轩不离开你。” 方子轩眼睛湿润了,泪水挡住了他的视线。自己虽然师从落云,此刻一身医术也无能为力。 他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颜如玉,有些愠怒,可又不该发火。颜如玉是没有睡觉,硬生生地守护了一晚上林霜。原本就是一个心大的家伙,累了自然倒地就睡。方子轩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发火。 看着颜如玉的额头还有一些血迹和淤青,恐怕是之前害怕自己睡着硬磕石块保持清醒留下的。 血迹?血! 方子轩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血液之中可是有月读花的精华!在宁州的时候自己被巨人的斧子砸中,那么重的内伤和外伤都能恢复,而林霜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颜如玉!”方子轩一声喊醒颜如玉。 颜如玉神魂未定惊坐起,看见林霜躺在方子轩怀里,还以为林霜身死,顿时湿了眼眶,拉住林霜的手,嚎啕大哭。 “师姐,我必杀了方安同替你报仇!”颜如玉一边恸哭一边发誓。 林霜感受到有人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微微睁开眼,看见哭的一塌糊涂的颜如玉,虽然有些乏力,也有些想笑。 “颜师弟,莫哭。” 颜如玉整个人都傻了,他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林霜憔悴的脸。 “小时候你就可喜欢哭了。”林霜伸出手靠在颜如玉的脸庞,她对颜如玉的感情就像姐姐对弟弟般疼爱。 还没等颜如玉缓过神来,方子轩抽出腰间的匕首。 “别哭了,我有方法医治好师姐!” 颜如玉听见能医治好林霜,立马回过神。他看着方子轩手中的匕首,不知所以。 “我的血可以救师姐。”方子轩指着洞内的石桌上一只破碎的碗。“用它来装血,煮沸,在给师姐喝下。” 颜如玉还是疑惑地看着方子轩,林霜也微微欠着身体,不敢相信这种以血治人的方法。 第七十三章 羽林卫再现 真正的医者绝不会相信用人血救人这种事情。 可是方子轩知道自己的血液之中包含着月读花的功效,以火煮沸杀灭那些不必要的杂质后,自己的血液就是奇药。 作为神医落云的弟子他本不该相信古籍记载的最不靠谱的“以血为药引”的做法,可是他现在又必须相信,不然想救林霜几乎是不可能的。 颜如玉端来煮沸的血汤,方子轩点开林霜被封锁的穴位,在疏通脉络的情况下,药效才能到达最好。 “我来吧。”颜如玉扶过林霜。“你伤口注意些。” 方子轩的右手心被划了一个口子,虽然用压迫止血和内力强行愈合了伤口,但是从手心的鲜红色疤痕看得出来,这是新的伤口。 林霜喝下药引之后,暂时感觉没有那么疲倦了。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山洞中的凉意,竟然感觉有一点舒适。 这是身体慢慢恢复的感觉。 不一会儿,林霜的体内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翻腾,原本就快消失的气海不但恢复了,也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这就是月读花的功效。 落云曾给方子轩看过一本禁忌医书,许多千奇百怪的药草和药方都能从其中看到。而恰恰是这些药草之稀有,药方之独特,让许多医师觉得是无稽之谈。后来江湖上的医师形成了大医行,将那本医书列为禁忌医书。 从此虽然医道走上“正轨”,但是但凡遇见些重伤病症,天下已然没有了医绝顽疾的圣手神医。 机缘巧合之中,禁忌医书被落云所获,十余年中落云救治无数伤寒杂病之人,在江湖中颇具威名,被誉为天下神医。 平北七年,陌武帝召见落云入宫,赐绫罗绸缎,黄金白银,官邸田亩,封太子太傅和太医院令。 而这月读花和引血为药之法皆是这本禁忌医书之中的内容。 林霜的脸色逐渐好转,她感觉眉间也有些灼热,身体内的旧气血不断地源生新的气血,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时至正午,林霜醒来,颜如玉守在她身旁,疲惫不堪早已经睡去,手中却还紧紧握着长剑。 而山洞内却不见方子轩。 林霜扫视周围,才发现这儿是小时候和颜如玉常来的那处山洞。 约莫五年没有来过此处了,倒是颜如玉还记得这处山洞的位置,真让她意想不到。 xiaoshuting.org 颜如玉好像感受到林霜醒了,他揉揉自己的鼻子,眉头一皱,睁开眼睛。 “师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霜坐起来:“没事,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有些饿。” 颜如玉赶忙从衣袖中拿出几个果子,在身上衣服上擦拭几下递到林霜面前。 “师姐先吃些果子垫一下,方师弟已经出去找吃的了。” 林霜答应一声从颜如玉手中接过果子,咬上一口。 颜如玉则呆呆地看着林霜,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别担心我,你现去寻一下方师弟。”林霜摸摸颜如玉的头,就像姐姐疼爱弟弟一般。 …… 正午的皓月门后山在秋风的吹拂下 倒也清凉,十月将末的气候比较温和,没有枝繁叶茂山路即便有些崎岖不平,但是不妨碍行走和攀爬。 西边昨天夜里硬是走了一里,虽得奇遇但终是没有寻到几个能填饱肚子的果子。如今往东也走了一两里路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老大,你说这林小姐会不会没往后山逃?” 不远处,是向傲一行人。 方子轩收敛气息,缓缓贴近周遭一棵庞大的老梧桐。 向傲倚在一棵树边谩骂:“疯娘们不会被野兽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可惜了这美人。”向傲身旁的小弟舔了舔上嘴唇,面露色相。 向傲一巴掌掴在小弟脸上,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你也配林霜,老子把你弄死。那可是世子的女人!” 小弟捂着脸又捂着肚子,嘴巴被打的满口是血,眼神里满是怨气,不服气地看着向傲。 一个人的愤怒和不满是藏不住的。 “一个疯女人世子能看上?你不过是世子养的一条狗,神气什么!” 小弟的话成功激怒了向傲,他抽出腰间的剑抵在小弟的胸口,剑刺破了衣物,映出血迹:“那你不就是狗养的?狗养的给老子道歉!” “混蛋!”小弟忍无可忍,他抓起地面上的一把泥沙撒向向傲。 向傲谩骂一声:“死吧。”一剑刺穿了小弟的身体。 亲眼目睹了狗咬狗的局面,这精彩的画面可是方子轩第一次见。不过这向傲对方安同的忠心还真是不遗余力,这样的人在这世俗的世间到底还是稀少。 向傲擦掉剑上的血迹,眼神中带着严厉,他转而看向身后的一众兵士。 “有什么好看的,这狗东西亵渎世子妃,不该死?” 向傲用方安同做借口,那些兵士本就是蜀王方演的部下,方安同作为方演长子当然颇具一定的威望。 “我等明白。”兵士们齐声答复。 答复声过后,东边忽隐忽现的人影向着向傲和兵士们走来。 向傲定神一看,那人背负这像棺材板一样的东西,该不会是琴王萧寒策? 人影渐进,佝偻着脊背,背着一把长琴,容貌丑陋却又别具一翻独特气质的怪老头,正是萧寒策本人。 “萧前辈!”向傲抱拳。 萧寒策面露笑意:“向侍卫这么大脾气,都没发现有人在偷看吗?” 向傲也回笑道:“前辈武学之高,我这种小辈怎么可能发觉。” “察觉不了,身后有人?” 萧寒策手掌一挥,一道内力所化的暗劲朝着方子轩所藏的梧桐树打去。 暗劲之力无形,其速极快,迅雷不及掩耳。 方子轩后撤一步,左手手指波动一把无形剑气出现在掌中化作一把长剑。 梧桐树被击穿,透过树身的大窟窿,方子轩和萧寒策四目相对。 方子轩额头一滴汗水滑落,面对半步臻极且身负长琴的萧寒策,多少有一些不安。 而萧寒策对方子轩的那一双眼睛起了疑心,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方子轩你小子胆敢在此造次!”向傲也拔出剑来。 萧寒策走到向傲身前拦住向傲,向傲不解。 “别再往前,你不是他对手。”言罢,萧寒策已经将身后长琴取出,盘腿坐下。 方子轩一剑斩断梧桐,梧桐侧倒下来,整个人面对着萧寒策和向傲一行人。 此战,已不可避免。 “南剑门?” 方子轩手中的剑气化剑让萧寒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前这陌生的面孔又是一位入神境的年轻高手,看年纪比昨日练武场上的剑车干还小。南剑门可真的是卧虎藏龙,迄今已有两位入神初期的年轻高手,且都身怀《天地剑诀》。 “此子不可留。”萧寒策闭起双眼,手指尖轻弹琴弦,一道刀光从弦上射出。 刀光闪过,四周之树的枯枝断裂横飞。 方子轩挥剑斩断刀光利气,萧寒策盘坐不动,手指下那一根琴弦崩断。 “不愧是世间第一剑法。” 萧寒策暗自赞叹,就杨不爽入神巅峰都未将这《天地剑诀》融会贯通,只是利用这《天地剑诀》之中的天地剑意开创了自身得心应手的《不爽快剑》。而面前的这个少年和昨日的武林新秀,看起来都是十六岁前后的年纪,竟然都是入神初期,也都将《天地剑意》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 南剑门门主死后,早已被武林默认移除四大宗门。现在看来就萧寒策本人短短一日之内就接触到两位入神境年轻高手,这宗门到底隐藏了多少,真让人不敢小觑。 萧寒策拨动其余四根琴弦,琴弦弦音化作长刀,每一道刀光都有入神初期的威力。 不管是谁恐怕都挡不住这四把刀光! 方子轩也感受到刀光逼近,即便是天地剑意强行压制这刀光剑影,也不可能抵挡住四把一样威力的气劲。 萧寒策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同情。 “多么年轻有为的高手,可惜今日也要陨落于此了。” 方子轩连退几步,刀光迅捷,难以躲避。 咻…… 三把直刀从方子轩后方径直穿来,带着凌厉的风气硬生生地将萧寒策的琴音刀光破解。 五弦琴琴弦尽数崩断,三把直刀分别笔直地插陷在树上。 每一把直刀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其上都附有四爪莽纹,莽玟吞吐的丹珠四周赫然镌刻着三个字“羽林卫”。陌朝最神秘的组织,负责保护天子,传达密令,监察百官,隐匿江湖之中的羽林卫。 这是羽林卫的佩刀——羽林刀。 方子轩的身后,三名身穿莽纹飞鸟青云服的男子奔赴跃起,落在方子轩的前方。 萧寒策推翻残琴,面对着三名羽林卫,立即起身质问:“羽林卫也要管这事?” 可是为首的江书易并没有理萧寒策的意思,他侧身抱拳。 方子轩眨一眨眼,江书易心领神会。 “我等奉皇上之意保护公子。” 萧寒策一听这羽林卫此行是奉皇命,他这才想起来,前不久南剑门已经被朝廷收纳,现在算得上是皇家武林宗门。 第七十四章 一剑碎山河 “既然是天子之意,看在先帝份上,老夫姑且给个面子。”萧寒策摆摆手。 虽说武林独立于朝廷,但是君权神授的概念早已烂熟人心。 武林中人怎么说也是中原陌朝的百姓,同样萧寒策的琴王称号还是当年武帝方泠所尊,不然在这皇权之上的封建大一统王朝的土地上,谁又敢自称王? 向傲看着方子轩在三个羽林卫的保护下逃过一劫有些不太甘心,朝着地面上啐上一口吐沫,带着兵士相继离开。 等到所有人尽数离去,江书易转身跪下,飞鸟青云服的边角与地面的枯枝干叶接触,褶皱的衣角表达着江书易混乱的心理。 江书易的自责深深埋入土中,他明白若是再迟一步,恐怕天子就会有性命危险。那他如何对得起武帝临终将方子轩的安全托付予他的这般重任,也对不起他身上所穿的蟒纹飞鸟青云服。 “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方子轩看着这位父亲留下来的羽林卫行政司总司江书易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他?何况让他们留在皓月山下保护阿柠姑娘也是方子轩自己的意思。 只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人暗中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预见自己将会有生命危险,还可以赶来救驾的呢? “江行政是如何知道朕有危险的?”方子轩不解。 江书易站起来解释:“陌司命和顾大人现已经在皓月山下的悦来客栈之中保护阿柠姑娘,臣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和何晨两人一人带两位化境巅峰的羽林暗卫分别在皓月门和后山找寻圣上。” “江行政用心了。”方子轩感叹,羽林卫之忠心不渝才是陌朝皇室能在这纷乱武林的争乱之下巍然不倒的根本。 “江行政。” “臣在。” 方子轩指着皓月山门之中奇伟壮观的皓月楼:“为朕保护好林如剑。” 江书易等人领命。 江书易是知道林如剑的。 武帝方泠早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常年在江湖之中奔波,孝宗皇帝常常命羽林卫在暗中保护太子。而方泠闯荡江湖四五年间,认识了南剑门少门主杨不爽,皓月门少门主林如剑,东拳门新任门主万东闰这三个当时武林之中已有不少人知晓的武林新秀,随后四人常常结伴共闯江湖。 道正三十一年夏天,孝宗皇帝驾崩,方泠回京继承帝位,随后不知为何便于万东闰、杨不爽两人断绝来往,却依旧是和林如剑有书信往来。 平北元年二月二十九,京师上空一颗巨陨划过落在陌朝先祖皇陵后山,方泠的长子出生。 钦天监夜观天象断定,天陨乃是星宿降世,方陌王朝新生之子将来一定是福泽百姓,勤政爱民的明君。 而当时,就在巨陨划过皇宫上空之际一颗滑落的碎片砸坏了皇后寝宫的轩窗,方泠又想自己的长子将来长大有气宇轩昂之派,便起名子轩。 也就是那日,林如剑在皓月山遭逢变故,方泠令其胞弟方演带领快骑自京师赶往皓月门助林如剑夺得皓月门门主之位。 武帝平北一朝,朝廷和皓月门之关系更近一步。无数王公大臣,江湖至尊显圣的大宗门都会将未来继承人送至皓月门读书习武。 方子轩见江书易好像在想什么,正要问他,远处传来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声音距离不是很远,只有一个人。 方子轩招手:“除此之外,让君辞带人围住皓月门,和霏霏姐来后山寻我,散了吧。” 话音刚落,江书易等人已经不见踪影。 方子轩静下心来仔细听脚步声,有些懒散又有些谨慎的步伐,立马猜到是颜如玉。 颜如玉来回走了好几遭,眼见着再走就到了后山不能再后山的地方了。 突然看见萧寒策带着向傲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迎面走来,他赶忙钻进一处树洞之中,一直等萧寒策和向傲几个人走远,他才敢出来。 而躲在树洞之中,他从向傲的口中得知前方不远处方子轩就在那里。 念到林霜让自己赶紧去找方子轩,真要是方子轩和萧寒策碰面,恐怕现在也是非死即残了。 而此时方子轩感觉到颜如玉就在前面,早已经用《越极轻步》到了颜如玉的身后,一路跟着颜如玉蹑手蹑脚地往前探,还隐约听见方子轩嘴里小声嘀咕着。 “方师弟你可别死了,方兄你可别死了,金屋兄弟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嘀咕着嘀咕着,颜如玉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边哭,颜如玉还念起了方子轩的好。 “当初咱俩是因为这竹笋相识,竹子意味着君子之交。还有西门关咱们轮流冒充皇上的过命交情,和在杨城吃霸王餐那会,我会念你的好的方师弟,金屋兄弟,方师弟。” 这一套回忆下来,差一点将跟在身后的方子轩整感动了。 方子轩是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颜如玉,看起来那么的没心没肺,竟然还会为自己的安危感到担心,而且两个人这一年里所有的经历竟然能都大差不离的记着,这和自己所感受的平日里的完全不像一个人。 方子轩不忍心从背后叫住颜如玉,他后撤几步用上《越极轻步》之中的三连横跳步法,绕回到前面的林子深处。 颜如玉走了很久,见林子深处实在是不可能还有方安同安排的搜山之人,终于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喊:“方师弟,听得见吗?” 方子轩整理整理衣裳,朝着颜如玉叫喊声的方向奔去,在看见他身影的时候招手。 颜如玉一眼望见方子轩,两个人双向奔赴。 “你小子哭过?”方子轩憋着笑,假装很疑惑。 “哭?没有。”颜如玉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不知道,我刚刚啊被沙石迷了眼。” 方子轩付之一笑,他总不能揭穿这个整天嘻嘻哈哈,却如此重情重义的家伙吧。 slkslk.com “瞧瞧这是什么!”方子轩从怀里拿出适才从江书易等人那里拿来的干粮,半小袋子的食物足够三个人填饱近两天的肚子了。 颜如玉看着小半袋干粮直接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贯穿着整片后山。 鸟雀在笑声中惊醒,飞向广阔无垠的 天空。天空下枯叶被几只脚踩得细碎,每一步都是怨气和不满。 从后山到皓月楼要路过林如剑的院子,萧寒策和方安同约定好发现林霜的踪迹就派人来通风报信,毕竟林霜是疯子在此之前只是谣言,要是跑到山下让武林或者朝廷的耳目看到,恐怕这件事实锤对他方安同的清誉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方安同早已经坐立不安,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霜早不跑晚不跑,偏偏会在自己的这次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跑了。 想到这里,他满脑子都是浆糊,向前走几步到院门口,一把抓起被打的一身血伤的小香的头发。 小香可怜地看着方安同,身上脸上的伤痕有新有旧,眼睛里汪着眼泪。 这眼泪不知道是可怜委屈的难过,还是伤痕疼痛难忍的哭泣。 然而不管是委屈还是疼痛,方安同都无所谓。对于他来讲,作为丫鬟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住,那就是铁打的废物。 方安同一脚踢在小香的肚子上,小香像是之前被踢过很多脚,肠胃里顿时感觉翻江倒海,不停地干呕,嘴角带着血迹,却一点不敢表露出憎恨的眼神。 她再明白不过了,像他们这种人连憎恨这些王公贵族的权力都没有。 生如蝼蚁说得就是他们这些人! “废物,本世子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还想本世子宠幸你?飞上枝头变凤凰?”方安同狠狠将小香的脸杵在地上。 皓月门门主的院子地面是用沙石制作的路,沙砾摩擦在脸上,干轧的疼痛只有经历的人才会懂。 小香的脸伴随着疼痛也吃了一嘴的沙石,眼睛红的快哭不出眼泪。 萧寒策、风硕和向傲等人恰好一齐来到院门口,看见早时还好的婢女,如今已经被方安同折磨成这般模样,不由地感到恶心。 方安同见众人都来齐,随手松开小香,跨一步到向傲面前并抽出其手里的宝剑,一剑刺向小香。 小香大口大口呕吐着血,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向傲愣住。 萧寒策和风硕也没有想到方安同居然会在三个人面前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婢女丫鬟。 而小香到死恐怕都不知道整个皓月山唯一把她当做正常人看的只有林霜,她却没有好好珍惜。做方安同监视林霜的棋子,最后倍受侮辱并死在“掷棋者”的剑下。 “本世子看她太痛苦啦。” 方安同刺死小香过后,语言依旧轻佻。他随手把剑丢给在地上,拍拍手上的尘土。悠哉悠哉地坐到院子老槐树下的石凳上,且自然地翘起二郎腿。 “世子殿下。”风硕见方安同这般残忍,就想要说道说道。而萧寒策差不多猜出了风硕的意图,伸出手拦住要上前的风硕。 “怎么了,风掌门?”方安同不以为然,不过天生多疑的性格让他一下子猜到了风硕要说什么,现在他想要看看他外公的手下要怎么劝说自己。 可偏偏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风硕自知鲁莽,在萧寒策的提醒下,转言道:“老夫和琴王阁下皆未有林小姐的消息。” 方安同心想“两只老狐狸。”口中却答道:“无妨,向傲你呢?” 向傲当然也没有林霜的消息,不过他看到了方子轩,那个方安同恨不得扒皮抽筋的人。 “回世子殿下,我没见到。”向傲跪下。“但是小的见到了那个小畜生。” 向傲口中的小畜生,方安同立马反应了过来,激动地扶起向傲。 “在哪?方子轩那个混蛋在哪?” “在后山!”向傲起身靠近方安同的耳边。。 后山,枯枝、烂叶……多的数不胜数。 深秋季节下的山上都失去了盎然的胜景,只留下光溜溜的山头,那些秋冬过后才会有的茂盛突然间美好而又纯粹起来。 方子轩大概掐算了一下时间,向傲回到皓月门该是把自己出现在后山的事情说给方安同听了。 以方安同对自己的仇恨度,就算萧寒策和风硕两个人极力劝阻,也不可能拦得住一个被仇恨懵逼了双眼的疯子。 何况原本这方安同就是蜀王世子,在蜀王滔天的权力的庇护下,他方安同眼中早已没有了任何一个人。就算现在亮明自身皇帝的身份,也没法缓解方安同对自己的仇恨。 如此这般,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林霜吃了些干粮也算缓过些神来,稍微可以自己走上几步。 少女轻巧的几步虽然带着病弱的身体,依然可以让无数诗词文人、墨客公子为之倾倒。要是非要说,这病弱姿态,更让人心疼不已。 颜如玉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称奇。 而方子轩看着走路都不稳健却又坚持地拖着病弱的身体从青石板走到山洞口,又从山洞口走回青石板。竟然想起来已经去世多年的芊茉儿。 时隔多年,仍旧记忆犹新。 林霜如今倒是有些他芊茉妹妹的影子。 想到这,距离他承诺娶青青的日子也将近了。今年闰十二月,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就是他和青青约定好的日子。如今,半年过去了,不知道青青现在怎么样了。 “方师弟?” 林霜走累了正要歇息,看见方子轩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出了神,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层红晕,她轻声叫方子轩,方子轩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林霜在叫自己。 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少女看,少女怎么可能不会想到别处。 林霜有些愠怒,她有意推了一下方子轩。 方子轩这才反应过来,林霜是在叫自己。 不过一旁的颜如玉才是真的看呆了,现在林霜推了一下方子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晃了神,一直在看林师姐,真是个只知道贪恋美色的混蛋。 他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带着愧疚走出山洞想要找水洗把脸。 山洞内只剩下方子轩和林霜两个人。 两人看着颜如玉奇怪的一通操作,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林霜坐在方子轩的旁边,笑声过后,她轻轻靠在方子轩的肩上 。 方子轩愣了一下,这感觉就像自己的芊茉儿妹妹靠在自己的肩膀,每次总会有蝴蝶绕着他们飞,直到手臂麻了失去知觉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着,睡到天色暗淡。 “方师弟。”林霜柔情似水。 方子轩明白林霜在想什么,他定住心态,微微咳嗽一声。 “师姐现在感觉如何?” 经过方子轩的调理,林霜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若是能在这后山再静养几日便可以彻底恢复。 “有些乏力。”林霜靠在方子轩的肩,缓缓闭上眼睛。 自第一眼看到方子轩到今日,林霜眼中的方子轩看着高冷少言,目空一切,可是却又处处柔情。 温润公子,举世无双,恐怕说的就是方子轩。 这也难怪,方子轩容貌清秀,比起皓月山那些歪瓜裂枣的富家子弟,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外加上生活中种种表现又无高低贵贱的尊卑观念,这便是林霜眼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现在林霜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可是她装疯卖傻的这些是日一直都没有父亲醒过来的消息。 她甚至一度怀疑父亲是不是已经被杀害了。 想到父亲,林霜从儿女情长之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虽然依旧倚在方子轩的肩上,眼神却有了变化。 “方师弟,我们一定要救出父亲。”林霜坐直身子。“谢谢小师弟的肩膀啦。” “师姐放心。”方子轩知道林霜怕尴尬,也回答道。“师姐需要,随时随地。” 话毕,林霜看着方子轩,感觉眼前这位方师弟变化真的很大,就快认不出来一样。 不像颜如玉,十几年如一日。 颜如玉…… 颜如玉着急忙慌地跑进洞内,差一点喘不上气来。他一边指着东外一边喊:“金屋兄弟……方……方安同在北边过来了!” 方子轩会心一笑:“等的就是他!” 说完轻功步法已踏出山洞,丢下一句:“照顾好师姐。” 颜如玉连连点头,方子轩已不见踪影。 山洞北边一条直道,穿过便是洞口。 为了不让方安同发现洞口,方子轩早已通过轻功步法绕到方安同身后。 方安同也是警觉,他时不时就会转身看两眼,恰好看到方子轩坐在身后五步外的巨石上。 他先是一惊,随后狂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完,一脚迎面接力,一手抽出宝剑向着方子轩刺来。 剑影随身形而变,是快剑剑法。 方子轩没想到方安同偷学的快剑昨日在比试台上使用时还不曾有现在这般熟悉,今天已经是得心应手。 不过快剑剑法再快,也是和自身轻功步法有所关联,而这轻功步法最快当属《越极轻步》。 方子轩轻而易举地躲过方安同这一剑。 “没想到世子居然亲自来杀我。”方子轩落在地面,手中是空无一物。 方安同落在巨石之上,看着手无寸铁的方子轩。虽说方子轩躲过一剑,在他看来不过是运气尔尔。 “笑话,杀你一个,需要叫人?”方安同看着方子轩,满是不屑。“就你也配和本世子姓,简直笑话!” 方子轩淡淡回了一句:“哦?” 方安同面对方子轩如此明显的挑衅显然不服,他跃起使用出剑法绝学“惊鸿”! 惊鸿落千丈,一剑碎山河! 方子轩继续以轻功躲过,手中仍旧是空无一物。 方安同被连续躲过两招必杀,有些气急败坏。 “小畜生!除了躲,你还会什么?” 方子轩摊摊手,虽然方安同每一招都是杀招,但是怎么着也是他亲叔叔家的孩子,总不能杀了?让自己背负杀亲的骂名吧。 方安同看着方子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怒火难遏,他定要其性命才能解恨。 “看来你这一年流浪在外,学会了保命的本事。”方安同仔细观察方子轩的轻功步法,同时不忘嘲讽挖苦方子轩。 然而方子轩的步法之快,形位与其他步法几乎完全不同,就像推翻了先前的五行八卦阵法,通过重新推演出来的新五行合成。 即便是他父亲方演教给他的《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都无法勘破这奇怪的轻功。 方安同一时竟然有些疑惑,这方子轩到底是学了什么轻功,能躲过自己两招必杀。 就在方安同愣神之际,方子轩随手从地面捡起一根树枝。 “方世子的第二招招是方氏的绝学呢。”方子轩故意调侃道。 “方氏?”方安同呵呵一笑,笑方子轩无知。“什么方氏,这是我大陌皇族的武学!惊鸿,土鳖!” 方子轩轻轻扶过树枝。 “惊鸿落千丈,一剑碎山河。” 树枝上突然生出一道剑气,方子轩握紧树枝,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方安同见此场景,确实是惊鸿的起手,他的手心握着长剑却生出许多汗水,脚底也不听使唤挪不开步子。 惊鸿剑法本身就在于力道,力道所起,剑势逼人。武学造诣高之人尚且会感到地址无力,身心胆怯。武学造诣平庸之辈,惊鸿一出,性命攸关。 方子轩腾跃半空,手中树枝犹如一把利剑,坚韧笔直地斩落在大地之上。 顿时天地动荡,四周自然之气炸裂开来,千百梧桐杨树拔根而起,砸倒在地上。 一剑惊鸿! 皓月楼前正知道云州州牧顾君辞带人围了皓月门的风硕和萧寒策忽闻后山大地动荡,两人不顾什么围山原由,直奔皓月后山。 顾君辞和陌雨霏也感受到皓月山有震动,迅速带人闯入山门,也直奔后山。 颜如玉死死守着洞口,望不见远处方子轩和方安同交战的情况。 林霜捂着胸口,担心方子轩如何如何。 方子轩丢掉树枝,拍拍手上的灰,朝着皓月楼的路走去。 方安同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方子轩丢下的树枝,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一把剑?这不是一把剑!” 第七十五章 下山 丝竹悦耳,七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在堂前起舞,妖娆的身姿伴随着动人的乐曲,酒气如剑溢满全亭,正座上老家伙虽然佝偻着身子却依旧神采奕奕。两侧排满的水果、甜品和美酒,分别坐着一身气质非凡的白发老者和一位面容清秀的鬓白少年。 佝偻老者便是东拳门门主万东闰,气质非凡的白发老者便是名震天下武林的武林盟主陈年霄。想当然,这面容清秀的鬓白少年,便是拥有者不老容颜之称的大陌王朝蜀中王方演。 三人对酒当歌,一曲舞罢,舞女们纷纷散去。 方演浅尝一口薄酒,惬意道:“万门主当日武林大会未到,岳父大人特地带小婿一同来拜谒东拳门,在此多谢门主款待了。” 万东闰听罢大笑:“蜀王客气,陈盟主与蜀王能一同前来是我东拳门的福泽。” 言罢,万东闰佝偻着背缓缓直起身子,朝着陈年霄敬酒。 陈年霄接过婢女倒好的酒杯,点头示意,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让人看着带有些丝丝忌惮。 “当时老夫已命人备马,可是中途遭遇山崩石流堵了路。”万东闰表示歉意,心底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他知道那武林大会就是个噱头,杨不爽身死,张玄歌失踪恐怕和陈年霄和方演这两个一唱一和的老家伙都脱不了干系。 东拳门如今想要不被武林给钳制,不被朝廷所掌控,在这大争之势,只有他早年所制的计划能够翻盘。 看着两侧都暗藏祸心的陈年霄和方演,万东闰此刻心中早有了盘算。 “无妨无妨,聚聚而已。”陈年霄看得出万东闰心中有所想法,脸上一下挂满笑容,他端起酒杯回敬万东闰。 陈年霄这次来东拳门的意图无人知晓,不过这也是第一次陈年霄带自己的女婿蜀王来拜访四大宗门。 万东闰只能陪笑,他明白陈年霄笑里藏刀。 只是这藏刀之笑,谁又不会呢。 气氛到达了一定的零点,方演望着外面的阳光,阳光微微倾斜,照进亭中。 “多谢门主盛情款待,本王与岳父今日多有叨扰,也该离去了。”方演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和陈年霄一同作告别之意。 见二人有离去之意,万东闰此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毕竟一位臻极境和一位半步臻极,两个当世绝顶的武林高手不怀好意地坐在自己宗门,总觉得背后有一阵凉意。 万东闰唤亭外弟子,自己要亲自相送。 就在方演和陈年霄即将拜别之时,整个东拳门感受到一阵晃动,这一晃动微乎其微,好像并不是脚下大地的自然晃动。 方演立马反应过来,大地晃动的源头在西边。 东拳门位于九州之东的京洲,临近东海,西边是蜀州,皓月门和蜀川关卡交接的中间是皓月山。 方演眉头骤然微蹙:“是皓月门那的动静,这些日子是安同和林门主之女的婚期。” 1200ksw.net 方安同大婚本该有外公和父亲在身边,可是顽固不堪的方安同一心要举办什么武林新秀大会,所以不愿意长辈在自己的身边举行婚礼。 陈年霄和方演当然惯着他,留下了萧寒策和风硕两个武林之中顶尖的存在,明着是作个婚事的见证,暗中就是保护方安同的贴身保镖。 而今皓月山上如此之大的动静,倒和当年武帝方泠平定西域七十二国所用的惊鸿那般惊人。 惊鸿现世,天地大动。 皓月山此时的动静若真的是惊鸿的话,方演倒是有些宽慰。毕竟自己将《惊鸿剑法》教授给方安同才四个月,能在四个月的练习之下拥有这等威力,方安同在自己举办的武林新秀大会之中成功夺得翘楚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方演也考虑到了另一个会“惊鸿”的人。 陈年霄看出方演若有所思,赶忙问道方演这是什么情况。 方演心中自忖,回答道:“恐怕是安同所使的‘惊鸿’造成的动静。” 陈年霄点点头,他也是听过“惊鸿”的威名,虽然比不上世间所说的天下第一剑法《天地剑诀》,但是“惊鸿”一剑,撼天动地,也是武林公认的存在。 “那就好,我们也该走了。”陈年霄知晓是自己外孙整出的如此之大的动静,内心欣喜万分,带着些醉意摆摆手骑上马和万东闰告别。 方演也骑上马紧随其后…… 万东闰送走这两个老家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佝偻的身子忽然挺的笔直,他看着西边皓月山的位置,心里的忧愁挂在脸上。 他的女儿万欣怡现在还在皓月门,不知道怎么样了。 “古婆婆。”他轻声唤道。 竹林深处的竹屋内走出一位老妪,老妪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万东闰的面前。 “门主,老身在。” 万东闰看着远处的皓月山,语重心长道:“此行带回小姐。” 老妪微微点头,拄着拐杖离开长亭。 …… 皓月门后山此刻乱成一团,顾君辞和陌雨霏带人将萧寒策和风硕拦住。 二人是半步臻极的高手,即便陌雨霏入神巅峰的实力加上羽林卫司命的职务,也不可能拦得住他们二人。 但是风硕和萧寒策要顾及陌雨霏身后的西枪门,和顾君辞这个蜀王未来的女婿。 陌雨霏是武帝所封,以国号赐姓,其原名周雨霏,是西枪门门主周无言最小的女儿。 两个半步臻极的老家伙怎么不忌惮拥兵宁州、云州、西域安镇府三处的西枪门,还有武林盟主武至臻极女婿的未来女婿? “司命大人和顾大人为何要拦住老夫?” 虽然不能和陌雨霏产生冲突,但是堂堂琴王又怎么能被一群小喽啰给莫名其妙地围起来。 萧寒策带着不满质问两人。 陌雨霏有些歉意,毕竟围着两个武林高手也确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位前辈见谅,我等奉皇上旨意彻查皓月门,一切山门中人皆要盘查。” 提到皇上,萧寒策和风硕两个人根本不当回事。 如果说是方泠在世,恐怕这皇上两个字还能稍微镇压镇压武林中人。 可是方泠命不好,一个入神大乘的高手征战北域死于水土不 服。 如今这小皇帝刚即位两年多,没有什么政绩先不说,年纪不过才十六岁,说到底就是个黄毛小孩,放在江湖之中也就是个蝼蚁小辈。 “皇上?就是当年武帝也要给老夫个面子,新帝就敢这般对待老夫?”萧寒策可没把新帝放在眼里,他一甩袖子,满是怒火。 陌雨霏见此也知道皇上两个字压不住他萧寒策。 正当气氛逐渐火热的时候,顾君辞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 “琴王阁下,先帝遗诏。” 尊重是相互的,琴王是武帝所封,他萧寒策面对先帝遗诏自然要下跪行礼。 “先帝遗诏,凡肱骨之臣子理当辅佐新帝。”顾君辞正声念完便将遗诏放入怀中。 萧寒策站起身言道:“老臣当从之。”但其实心中依旧有所不满,他示意风硕前去后山寻找方安同。 风硕领会其意,高声道:“那你们总没有权力拦住老夫吧。” 陌雨霏和顾君辞示意士兵放行,风硕也并没有多么蛮横无理,他摆手抱拳,往后山方向去。 后山直道不远,方子轩和风硕碰面。 “风门主快去,世子殿下他……” 方子轩其实老远就看见了风硕,他赶紧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更是惹得风硕焦急。 方安同一旦出事,他将会欠下方演不知道多大的人情。 方子轩骗过风硕,便毫无阻碍地绕过皓月门一众人。 陌雨霏同萧寒策一并回到皓月门的练武场召集众人,顾君辞则带上两个人继续上后山寻找方子轩,正到后山小道处便看见方子轩。 顾君辞抬起衣袍,整理整理衣裳,正要跪下呼喊万岁,方子轩一个轻功步法移到他的面前扶住顾君辞。 “又要跪?再跪膝盖就没了啊顾顾。”方子轩见到顾君辞,就放心了太多。 顾君辞见到方子轩安然无恙,瞅了瞅后山:“刚刚那么大动静是?” 方子轩靠在顾君辞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拍了拍顾君辞的肩膀:“靠你啦顾顾,朕还有其他事情。” 顾君辞领命,带人返回皓月门练武场。 恰好皓月门弟子和外来作为宾客的江湖子弟都被所谓皇上的一道圣旨带到了皓月门,方子轩也刚好轻轻松松地下了山。 皓月山下,一片安静祥和。 方子轩深吸一口空气,山下的一切都觉得十分清新。 …… “各大门派弟子都和我们走一遭!” 方子轩刚走到自己原本定了客房的客栈门口,就看见皓月山下蜀王驻守在此的士兵在寻找住店在山下的各个门派弟子。 他有些好奇,凑上前去询问:“这各门派弟子为何要与你们走一遭?” 那当官的瞥了一眼方子轩,脱口而出:“当今圣上旨意,彻查江湖弟子。” 方子轩昂着眉头,有些诧异,自己从来没有下过这种拉仇恨的旨意。 当官的见方子轩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四下打量目前的少年,突然发现方子轩腰间还别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南剑门”。 第七十六章 又见小魔女 “南剑门?” 当官的看着多管闲事的方子轩本来并不想理他什么,哪曾想这是个江湖弟子撞在枪口上。南剑门名声响当当的四大宗门,朝廷官兵眼中的江湖肖小! 方子轩低下头瞥见腰间挂着的“南剑门”玉牌,恍然大悟。就说为什么这官兵看自己的眼神立马变了,就像猎人看见猎物,不灵不灵的闪烁。 “来人啊,把这个南剑门的给我抓回去!”言罢,还在客栈各个角落划水的官兵们纷纷掏出腰间的长刀,逼向方子轩。方子轩后撤一步,《越极轻步》的法诀运转,脚下犹如生风一般,一跃而起,到了客栈最里头的楼梯口。 作为一朝天子,方子轩突然来了兴趣,想试试自己朝廷的官兵到底都是有什么样的武学造诣,能不能有能力在朝廷危难时刻帮衬一把。 客栈老板大呼:“不要打坏东西啊!不要打坏东西啊!” 官兵们谁又理睬,见方子轩这一跃而起的轻功了得纷纷转身扑了上去,乱刀打翻了花瓶和桌椅,客栈老板抱着头在角落里哭泣。方子轩在客栈里兜兜转转一圈到客栈老板的身旁,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塞到老板的怀里。 老板呆呆地抱着碎银,嚎啕声更大:“谢谢少侠,少侠呜呜呜真是个好人啊!” 方子轩汗颜,他转一步从客栈的窗户口腾跳出去,周遭气息流转极快,步法骤变,不一会已飘过一大段街道,带着那群官兵一个劲道的胡乱绕道。 那些个官兵终于筋疲力尽地躺在街道正中间,方子轩却早就折返回客栈。 客栈里外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方子轩在客栈门口走进去那一瞬间,客栈老板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官兵,老子和你们拼了!”撞面是刚刚给他一袋碎银的少年。 方子轩摊摊手:“老板不要慌,那群家伙不知道现在在哪呢。” 客栈老板惊魂未定,坐下来扶住脑袋。 客栈大堂乱成一遭,方子轩也深表同情。 可是他现在回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阿柠姑娘在客栈后院的雅间养伤,自己虽然派了羽林卫保护,但是终还是放心不下。 他绕过客栈大堂,直奔阿柠所在的雅间。 雅间的门掩着,里面有些轻微的动静,四周他也没发现有羽林卫的气息。 “这帮家伙,平时跟踪我倒是用心。”说着方子轩推开掩着的雅间门。 此时雅间内,万欣怡一尘不染地刚好沐浴完出木桶,正要将薄纱披在身上,迎面撞见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年。 少女刚刚嘴边还哼着学来的小曲,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木桶前的她顿时心惊不已。 刚刚沐浴完还未风干的水滴顺着湿漉漉的长发从耳垂两侧留下,自上而下的划过玲珑曲现般的身体,在点滴阳光的折射下更加迷人。薄纱也恰到好处的从腿部滑落至脚旁,地面上还有这刚刚出桶时带出的一滩水渍。 方子轩人愣在那里,这次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少女,眼睛不自主地睁大到了极点,同时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因 为嗓子刚刚沿着街道兜了一圈有些干涩。 万欣怡愣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面前的这个家伙看光了。 “啊!”少女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背过身将挂在木桶上的毛巾抛向方子轩。 bidige.com 毛巾刚好砸在方子轩的脸上,潮湿的毛巾带着水气,一下子将方子轩拉回到现实,他这一刻十分清醒,将毛巾拿下,闭上眼睛退出雅间,伸手带好房门。 雅间外,方子轩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心里又去回想了一遍刚才那少女的脸,怎么回忆都不像是阿柠…… “可能是自己刚刚一下子慌了神,所以?”方子轩自言自语,同时也希望等一下不会发生更糟糕的情况。 不过,如果这雅间内不是阿柠,那现在自己装瞎子可能就可以逃过一劫! 话不多说,方子轩闭上眼睛,此刻他就是个瞎子。 过了许久,雅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映入方子轩的耳朵,方子轩闭着眼转过身,刚要说些什么,下一刻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寒意。 万欣怡抽出宝剑架在方子轩的脖子上,心头一惊:“怎么是他。” 剑气锋芒的寒意在脖颈处游走,方子轩明白面前这个少女武学造诣大概在秋水之上,那么就绝不是阿柠,应该现在只要自己装瞎子就可以蒙混过关。 “睁开你的眼睛!”万欣怡心中的怒火不知为何在看到方子轩的那一刻就淡了下去,只是带着些委屈的腔调,命令方子轩睁开眼睛。 “姑娘,我是个瞎子呀。”方子轩不睁开眼睛,他闭着眼睛说着瞎话。 他感觉脖子上剑刃的凉意消失,看样子是姑娘相信了自己的言论,明白了瞎子是看不见东西的,于是乎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万欣怡收回宝剑,看着闭着眼睛的方子轩。 “你刚刚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你和我说你瞎了?” 方子轩连连摇头:“姑娘在做什么,在下即便未瞎,又会因为什么事情瞪大眼睛?” 现在如果不装的像些,即便自己不会死于一个秋水境的少女手中,也会影响这样一位冰清玉洁少女的清白,亦或者给少女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灵伤害。 万欣怡不知为何看着方子轩这样装瞎子,居然还有些搞笑。 明明刚刚那么生气,即便知道闯进来的男子是无心之失,她都发誓要杀死这个无礼的登徒子。 可是现在面前闭着眼睛装瞎子的方子轩不但让她的火气降了下来,还甚至想揭穿方子轩装瞎子的谎言,让他尴尬难堪,再借机嘲笑他。 “姑娘还在不。”方子轩伸手想看看是不是因为自己装瞎,那位姑娘已经离开了,可是手却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这……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次又闯祸了。 万欣怡一巴掌打在方子轩的脸上,愤怒地骂道:“方子轩,你这个登徒子!” “方?方子轩?”方子轩心头一惊。 这声音那么熟悉,这不就是东拳门的小魔女万欣怡嘛! 死了死了 死了,自己装瞎这波操作更是晚节不保! 方子轩捂住脸庞,脑海里疯狂想办法。 “什么?方什么?小的叫黄金屋。”方子轩捂着被万欣怡扇红的脸颊,依旧不承认自己是方子轩。 万欣怡端正方子轩的脸,拿开他的手,脸庞肿了很大一块。 “你现在和颜如玉待久了,别的没学会,无赖倒是耍的不错。” 方子轩眼看藏不住了,此时此刻他竟然想起了颜如玉的那招装死大法。想到这里,方子轩心态崩了,他没想到自己真的现在和颜如玉没什么区别了。 “好了,睁开眼睛吧,我不怪你。”万欣怡背过身子,声音小了下来。“你又不是有意的。” 方子轩闻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小魔女的背影,整理自己尴尬的情绪,想要从后面叫一下万欣怡,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叫小魔女吧,太刻意了。叫名字吧,好像太唐突。方子轩思忖片刻,站起来拍了拍万欣怡的肩膀。 “抱歉啊,万小姐,我也不想的。” 万欣怡被方子轩触碰的那一瞬间,身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听见方子轩那句他也不想的,一下子气的没晕过去。 “你还想呢?” 万欣怡转过身,方子轩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样鼻尖触碰到一起,四目相对之间,万欣怡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少女脸颊变得滚烫,犹如两颗红苹果,她猛地推开方子轩,大叫一声:“方子轩你要死啊!” 方子轩脚下打滑没有刹住,整个人被推的撞到石凳,后脑勺也磕在桌角,侧过身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夜晚,明月爬上云端,雅间的窗口月光打进来就像凌晨绿叶上结的白霜。 房门轻启,万欣怡端进来一盆水。 她放慢脚步生怕吵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方子轩,并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水盆架上,坐在床边。 方子轩的左脸肿着一块,万欣怡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又想到是自己没有轻重的一巴掌导致,又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向方子轩那张脸,清秀干净,就像言情本上所描写的小白脸,这样一位肿着半边脸的少年,一看再看竟然让万欣怡有一些动心。 “方子轩。” 万欣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方子轩的名字,就像第一次在皓月门遇见他的时候,这家伙连话都不会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问。 “哈气……” 万欣怡伸了个懒腰,扶在床边,困意袭来,她也有些乏了。 这间雅间本来也是没有了的,自己下山时候来这间客栈恰好遇到一个女子和两个穿着飞鸟青云服的羽林卫退这间雅间,而自己又在找房间休息,于是定了这间雅间来洗去自己一身的疲倦。 哪曾想会在这遇见方子轩,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 想到这,万欣怡早经不住困意的强袭,趴在方子轩的身旁睡着了。 明月下了山,留下星辰在高耸的天空中散发这微弱的光亮,照亮黑暗的夜晚,等待黎明的到来。 第七十七章 危机来临 密室密不透光,一直苍蝇蚊虫都飞不进去。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手中淡红色的核桃搓的光滑油亮,在烛火的折射下那细长的手指上仿佛有两道真气流走。 他是在练武,在这没有阳光的地下密室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失,红烛逐渐燃到了尽头,男子叹了口气,刚要站起身来。 密室的门轻轻开启,走进来一位披着黑袍的老者,老者的长须在黑袍外,虽然看不清老者的脸,也能猜出老者约莫六旬以上的年纪。 在老者踏入密室的那一刻,他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男子知道是谁进来了,他放下手掌中玩弄的核桃,坐在椅子上,不过是背对着老者。 老者也并未觉得不妥,因为男子不喜将自己的那张被火灼烧了半张的脸示于旁人,放下漫不经心时候才会搓起来的核桃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亚父,您回来了。”男子呼出一口浊气,端起椅子旁边木桌上沏好的茶。“亚父喝茶。” 老者点点头,这就是喝茶了。 “少主这几日功力见长,不日可以……”老者有意探探口实,想知道男子最近情绪如何。 而男子则默不作声,只是端着茶停在嘴边,良久,才缓缓说道:“亚父前些时日不让我去皓月门会会这伪帝,现在又问我些什么呢。” 男子的声音带着些阴柔尖细,话音刚落,老者便明白了少主还是为自己半年前阻止他前去皓月门的那件事情不能释怀。 可是面前这个男子可是自己主人临死之际托付给他的孩子,这么多年来老者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明白主奴有别,却也是带着感情的。 “少主还不明白老奴的意思吗?” 男子摇摇头,老者有些失落:“那日武林大会,老奴虽重伤林如剑,却也差些死在陈年霄和其他三位半步臻极的高手手中。” 原来老者是武林大会重伤林如剑的风间舵。 风间舵继续说道:“老奴也并没有看到陌朝皇帝。” “没有看到!”男子有些愤怒,他手里的茶杯崩裂,茶水洒在了衣物上。 风间舵走到椅子后面,按动椅子上的开关,机关启动,椅子下弹出一道暗门,暗门中是一张抽屉。 风间舵打开抽屉,里面叠放着一件一件衣袍。 风间舵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给男子换好衣服,男子只是闭着眼睛,并不排斥风间舵。衣服换好,风间舵站回原地。 男子久久站在原地,要说什么却有些说不出口。 “少主放心,老奴已经通过一定的渠道买通了京州皓月山一带的官府,京州首府就是这陌朝京师,皓月山一乱,小皇帝自然知晓。”风间舵拿出一封信件递到男子手中。 信中内容风间舵已经看过,大概是在皓月山附近发现云州牧顾君辞和羽林卫司命以及行政这样的大官,顺其自然在官兵中下令以朝廷名义搜捕大批江湖武林新秀,借此机会拉深江湖宗门和朝廷之间的恩怨, “好,做的好啊!”男子宽慰地感 叹,他坐下来朝后招一招手,示意风间舵退下。 风间舵关好密室的门,男子露出凶狠的牙齿,看着那快要燃尽的红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伪帝小儿,我蒙格靖西元,一定会从你手中拿回属于我蒙格拉刹王国的天下。” …… 方子轩醒了许久,忽然感觉有一丝凉意,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一揉鼻子怀疑有人在背后骂他,转过头才发现万欣怡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甜美地酣睡。 1200ksw.net 他轻轻拽动被子,发现被子被万欣怡压住了一角,如果想要下床必定会惊动熟睡的万欣怡。 就昨天自己又是看了她洗澡又是摸了不应该摸得地方,万欣怡醒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方子轩甚至认为小魔女现在没有杀了自己就是想把自己抓回东拳门然后在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想到这一层面,方子轩的身后是一阵凉意。 凉意过后,他整个人到达了冰点。 万欣怡醒了,她歪着脑袋看着方子轩,带着睡意犹未尽的眼神,呆呆地就像看一只猫狗一样。 “你醒啦。”万欣怡托着脸庞,看着床上俊美的少年,心中有一丝满足感。 诚然,哪个少女不喜欢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面前俊美的少年一起出现在朦胧不清醒的眼前呢? 方子轩点点头,竖着手指,试探着问:“没事吧昨天。” “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万欣怡站起身,端来昨天打到的水。“洗洗脸,昨天怪我自己没锁好门。” “多谢万小姐宽宏大量。”方子轩并没有接过毛巾洗脸,此时他如释重负,不由地抱拳感谢。 “行了行了,别酸了。”万欣怡把毛巾丢在方子轩的拳头上,鼓着嘴。“别叫我万小姐,叫我姐姐好了,反正看着你就比我小好多。” 方子轩连连点头,只要小魔女不追究,叫什么不可以。 “姐姐。”方子轩洗完脸,试着用姐姐称呼叫万欣怡。 “又怎么了?” 方子轩指着万欣怡的脸,昨天扶着床沿睡了一夜,脸庞香汗流过的痕迹十分明显。 万欣怡接过毛巾,不管是不是方子轩用过的,仔细擦拭了一遍脸颊和眼睛。 没有一点妆容的加持,少女的脸干净的无一丝杂质,犹如清水之中一朵迎着微风开放的芙蓉,不需要浓妆淡抹般和这世俗的艳美争斗。 方子轩还没仔细看过万欣怡的样子,没想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的注视,竟是这么的娟秀可人,完全和她轻快不谙世事的小魔女性格形成了天大的反差。 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面前这位东拳门的大小姐。 方子轩回过神,他弯下腰就要起身穿鞋,雅间院前的嘈杂声混进其中,有着和昨天一样的话。 一群穿着捕快服饰的官差带着通缉告示画像,踢开正常开始营业的客栈大门,领头的是皓月山当地比较出名的向捕头向任,是当地首富向有钱的大儿子。 向任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看着有秋水巅峰 的实力。店小二和客栈老板哪里敢惹这种级别的高手,早已经蜷缩在角落抱头。 万欣怡也听见了动静,看着方子轩贴在房门偷听动静,嘟着嘴有些无奈:“小皇帝不怕惹了大人物,敢在皓月山到处乱抓江湖弟子,有啥好听的。” 方子轩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心里却疑点重重。 让顾君辞以自己的旨意查封皓月门,然后借此机会以羽林卫之力将后山的林霜、颜如玉和昏迷不醒的林如剑接走是自己亲自制定的计策,但是抓什么江湖弟子这种和武林对着干的蠢事自己还不会去做。 现在想要知道知晓这件事的真相,只能通过客栈大堂里的这群捕快。 万欣怡看着方子轩表情不对劲,她刚要阻止,方子轩以及走出雅间,一脚踹开了客栈大堂的后门。 “你们怎敢在此假传圣旨!” 向任闻声看向踹门而出的方子轩,嘴角微微一扬:“好小子,神气什么,昨日是你耍了几个军爷吧。”说着把手中的通缉画像打开,画像画的很烂,方子轩瞅了一眼。 那张画像画的极其粗糙,想必能认出自己完全是凭借着画像腰间圈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南剑门”。 “南剑门?”万欣怡在方子轩的身后,疑惑地目光也聚在了方子轩腰间的那道玉牌。 “什么南剑门!”方子轩一把抓下玉牌将其抛出去很远,在腰间又是摸索一番。 一阵摸索,什么也没有摸到。方子轩恍然大悟,自己的玉佩和行玺恐怕丢在了皓月山后山的狼洞之中。 向任剥着花生米,想看看方子轩能摸出个什么。见方子轩半天也每个动静,向任手一挥,身旁两位秋水巅峰的高手抽出佩刀奔向方子轩。 万欣怡心底一惊,一把将方子轩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抬起手中还未出鞘的宝剑,挡住了秋水巅峰高手的猛然一刀。 “走,后院!”万欣怡一掌拍在其中一个秋水巅峰高手的胸口,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种力量反噬了一样,她挣开力量的反噬拉住方子轩的手就往后院走。 向任眼睛都直了,救下少年的女子如此美丽,怎么也不能让她逃了! “大江大流,给我抓住那个女的,男的杀了便可。” 两位秋水巅峰高手点头,追向后院。 万欣怡拉着方子轩的手来到后院一角,客栈后院院墙修的有些高,两个人没有了退路。大江和大流也几步就追上了两人。 “女的活捉,男的打死。”大江大流他一句他一句,看着万欣怡和方子轩。 “这是两个高手,秋水巅峰,一步化境,我们逃不掉了。”万欣怡谈谈说道, 少女抽出手中的宝剑,细长的玉手握紧长剑的剑柄,将方子轩护在自己的身后。 即便自己只有秋水初期的实力,也要保护这个自己认的弟弟。 “一步化境吗?” 被万欣怡护在身后的方子轩好不容易有喘口气的功夫,看着万欣怡面前两个流着哈喇子,邋遢丑陋的家伙,有些轻蔑地问道。 第七十八章 云泥之别 少女厉喝一声,伴随着曼妙的身姿长剑刺出,大江跳在大流身前双手接住这横来一剑。 大流在其身后一跃而起,两只手分别拿着一把宽刀,迎着万欣怡的面就力劈下。 万欣怡迅速松开剑柄,往后连退,大流猛然一拳将万欣怡震出去,少女整个人撞在方子轩的怀里。 秋水初期对战两位一步化境的秋水巅峰高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流将另一把刀丢给大江,两个人口中还是继续重复着向任给他俩的任务:“活捉女人,杀死男的!” 方子轩抱着万欣怡,表情十分平静。 这让大江和大流有些茫然,他们每次杀死这样一对苦命鸳鸯的时候,往往男的都会抛弃女子,拼了命的跑。 而今日面前这位出奇的冷静。 “这小子,我们就让他死个痛快!”大江举起刀。 方子轩心底运转《天地剑诀》,左手上剑意随时出手。 大江使出全力,就在这宽刀落下瞬间,院墙抖动,墙外传来一声浑厚的警告。 “伤我小姐者死!” 院墙在这浑厚的声音下轰然倾倒,方子轩以剑意化作一剑,斩断大江手里的宽刀,抱着万欣怡用《越极轻步》的步法躲过倒下的院墙砖块。 院墙后面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妪,老妪敲了敲拄着的拐杖,适才就是这短小的拐杖摧倒了这扇坚厚的院墙。 思路客 “老太婆!”大江和大流看着矮小的老妪,又看看那把断掉的宽刀,带着愤怒。 老妪先是和万欣怡对视一眼,转而用拐杖抵了一下地面,地面微微晃动,老妪的脚下升起汹涌的气流,这是失传已久的一种气阵功法。 “死老太婆,装神弄鬼!” 大流提起那一把完整的宽刀,谩骂一声,接着用上全部力量照着老妪的脑袋劈下,秋水巅峰的力量让人不由地心悸。 “真是不知尊老的匹夫。”老妪举起拐杖,宽刀在触碰拐杖的一瞬碎裂的七零八落。 老妪提起左手,掌化拳,大流的背后一道拳印,连同他背后的老槐树一同倒在地上。 一步化境被一击击杀! 大江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流,愤怒:“老太婆,你敢杀我弟弟!” 老妪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大江的表情变化,或者是根本不屑于关注大江的表情变化。 “老婆子都说了,你们真不懂礼貌。”言罢,老妪的拐杖抛出,洞穿了大江的身体。 向任和几个捕快伸着脑袋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胆颤心惊,连爬带滚地逃出客栈。 老妪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拐杖前,拿起插在地面上的拐杖,左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丝绢擦拭掉拐杖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走向方子轩。 方子轩盯着老妪,却没有感觉到老妪身上的杀气,反倒是老妪看向万欣怡的眼神,有种长辈疼爱孙女的感觉。 “混蛋小子,你还要抱着小姐多久?”老妪举起拐杖步子变得迅捷起来,冲着方子轩就要敲打他的头。 万欣怡赶忙从方子轩的怀里下来,拦在方子轩的身前:“古婆婆,这是我朋友。” 老妪点点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原来是小姐的朋友啊,是老身唐突了。” 方子轩抱拳道:“古婆婆好。” 古婆婆和蔼一笑,答应一声。 “小姐的这个朋友倒是很懂礼貌,不像刚刚那两个年轻人。” 方子轩咧嘴尬笑,这能不懂礼貌嘛,刚刚那两个中年大叔,武学好歹也是一步化境的造诣,因为不懂礼貌就被夺取了生命。要是自己也不懂礼貌,就算有万欣怡保护恐怕也得少个胳膊少个腿吧。 古婆婆拉着万欣怡的手查勘一下伤势,又突然见方子轩的样貌有些熟悉,走到方子轩的面前上下打量。 “小子,蹲下来!” 方子轩看了一眼万欣怡,万欣怡那双明眸大眼眨了眨示意方子轩什么都要顺着古婆婆,方子轩心领神会,蹲了下来。 古婆婆看了看方子轩的脸,问道:“你是方演的儿子?” 方子轩矢口否认:“不是啊不是,婆婆。” 古婆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背着左手,拄着拐杖转过身,自言自语。 “老身看面相一百多年,你眉宇间有方演的神色在其中,你蒙谁?” 万欣怡连连摆手,走过去给古婆婆轻轻敲敲背,小声嘀咕:“婆婆你真是误会了,他真不是方安同,那个方安同是个纨绔子弟,我可讨厌了。” “小姐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了,老身知道了。”古婆婆叹了口气。“恐怕这是小姐的心上人吧。” “啊?”方子轩愣在那。 万欣怡捂着脸,娇声道:“才没有呢,婆婆你别瞎说。” 古婆婆可不管这万欣怡害羞不害羞,她又折回到方子轩面前,接连叹了三口气。 “小子,你最好离小姐远点。”叹完气的古婆婆言语中带着一丝杀气。 方子轩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古婆婆的武学造诣已是入神大乘,并且身上的嗜杀气息十分的足,恐怕这么大年纪杀了万人有余。 看着方子轩没有反应,古婆婆的拐杖又抵了一下地面,四周肃杀之气汇聚,四个穿着黑衣蒙面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院之中。 “东拳门的四大暗卫?”方子轩喃喃自语。 “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古婆婆没在回头,她拉着万欣怡走到院子的外面,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灵药递到万欣怡手中。“吃了它,内伤可痊愈。另外门主令,请小姐回宗门。” 四大暗卫齐齐跪下:“门主令,请小姐速回宗门。” 方子轩向前一步刚要说什么,万欣怡转过身摇摇头。 “小子,你和小姐一个是地上的蝼蚁,一个是天上的凤凰。蝼蚁群居过日子,凤凰只有真龙可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古婆婆警告道,随即抓住万欣怡的手腕,身后四大暗卫随行,不一会消失在冗长的街道。 良久,方子轩站在原地。 客栈老板见方子轩是昨日塞给他一袋碎银的少侠,略带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泪具下:“少侠莫哭,你我一样惨。” 客栈老板指着四周破败不堪的一堆杂物,还有那死掉的两个官府衙役。 方子轩侧过身看着老板, 对老板的客栈遭受这么大的损坏表示同情,只是为何老板要说自己和他一样惨。 “我很惨?”方子轩问道。 “是啊少侠,我没有钱财,你没有了女人。” 客栈老板强行带入自己的感情,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方子轩拍拍老板的肩膀:“不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那老婆婆会以为我对她家小姐那叫喜欢?” 言罢,方子轩拍拍身上的灰尘,捡起万欣怡落下的宝剑。 “老板,从这到皓月山官府衙门,大概多远?” 老板看着方子轩,抓住他的手:“少侠千万不要想不开!” 方子轩摇摇头:“你告诉我就行。” 客栈老板思考许久,指着山下往南的一条长道,不到三里便是皓月县府衙门。 方子轩告别客栈老板,拿着万欣怡的那把宝剑,往南边县府衙门走去。 …… 县府内。 向任和另外几位捕快跪在后堂认罚,县府县令赵晓正因为这次皇帝下令抓江湖子弟的事情犯愁,而此时县衙的鸣冤鼓忽然轰隆作响,赵晓带着一身疲惫,又穿好官服,急匆匆上堂。 “威武!” 伴随着威武声在公堂升起,赵晓走到公堂书案后,明镜高悬匾额下,一拍惊堂木,大声喊道:“堂下何人!” “赵县,别来无恙啊。” 赵晓听见这堂下少年直呼自己的名讳,定睛看去,魂飞魄散。 方子轩摇一摇手中的扇子,赵晓扶着官帽,连爬袋滚地到方子轩面前。 那些个衙役哪里见过县令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罪臣赵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扶起赵晓,公堂两侧衙役纷纷跪下齐声呼喊皇上万岁。 “赵爱卿来到这皓月府衙做事感觉如何?” 赵晓瑟瑟发抖,自己曾是朝堂之上三品士大夫,先帝驾崩之前数落自身大小罪状十条,因此将自己贬到京州郊外的皓月山下做八品县令。 原本浑浑噩噩过了快三年,看着是没有了升官的可能,哪想着上面来了命令说是皇帝旨意抓皓月山管辖范围内的所有江湖子弟。 这种差事是皇上旨意,不做要掉脑袋,做了和武林作对也要掉脑袋。 进退两难的事情,细细想来恐怕是皇上有意送他上西天。 如今临死之前又见到了新帝,他也知足了。 “皇上,罪臣该死!” 方子轩有些惊愕,自己只是问他近来可好,哪里又有什么死罪。 赵晓连忙跪下:“皇上旨意要得罪武林,罪臣斗胆驳回皇上旨意!” “……” 方子轩点点头,再次扶起赵晓。 “你这脑子,怪不得先帝要将你贬官,朕问你,这圣旨可有?” 赵晓闻言一拍脑瓜子,这是有人冒充皇上旨意,故意挑起江湖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其心可诛啊! 赵晓奋力摇头,为自己这愚笨的脑子请罪。 方子轩当然没有真的怪罪他的意思,靠在赵晓的耳边小声道:“我现在有一计,需要赵县帮忙呢。” 第七十九章 引蛇出洞 赵晓听着方子轩的计策连连点头,打心里觉得年轻新帝是这般足智多谋。回想当年自己最大的罪责就是力谏先帝传位蜀王方演,现在想来被贬也是情理之中。 蜀王虽然是大陌的亲王,也拥有极大的威望和治理国家的大才。但是那蜀王世子方安同这几年在皓月门做的奇葩事情,他这个皓月县府的县令那可是耳濡目染。 同样的年纪,方安同还比新帝大上几个月,一样是以皇室的财力物力培育的孩子,如此天差地别,还真是世间少有。 “罪臣明白!”赵晓连连点头。 “好啦,这事也是很难的,朕给你官复原职,兼任皓月县令。”方子轩大声强调。 赵晓感动得老泪纵横,下跪连连磕头。 方子轩这才明白,父皇在世时候贬下去的这些老臣子们,就是要等自己要用的时候给他们升官或者官复原职,这样一批罪臣就是最忠于自己的肱骨大臣。 “羽林卫何在?”方子轩转过身,对着公堂外大吼一声。 一位身着蟒纹飞鸟青云服,腰别羽林嵌珠刀,环挂檀木羽林令,身负文卷十二章的男子从房顶一跃而下,半跪在方子轩的面前。 “臣羽林卫何晨,参见皇上。” 何晨哪里知道皇帝会突然召见羽林卫,因为他曾是方安同的伴读所以平日里他都在跟踪监察方安同的行踪。恰好前些日子大批羽林卫收到格子木珠令,汇聚在皓月山下,自己刚被指派来保护天子。 “何晨?”方子轩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羽林卫。 印象中,常在自己身边的羽林卫一般是司命或者行政,再不济也可能是一个千户。这何晨名字比较陌生,应该是第一次被派遣至自己的身边。 思路客 “何晨。” “臣在。”何晨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叫自己名字两次。 “你协助江县,为我们引蛇出洞。” …… 皓月山下所有派出去查捕江湖弟子的衙役捕快尽数召回,何晨带着所谓皇上的口谕将那些在山下被抓起来的江湖弟子给召集到一起。 山下的长街上围上了数以千计的百姓和百余名刚被释放的弟子。 看着城墙上站着的确实是身穿飞鸟青云服饰的羽林卫,只是站的城楼较高,江湖中人也看不清那羽林卫是什么官职。 这次何晨第一次面对如此之多人的场面,他有些紧张,即便是在深秋,额头上也忍不住地直冒冷汗。 众人聚集在城楼下的长街,看着这朝廷对于此次抓捕皓月山一带江湖之中年青俊杰的行为有何说辞。 何晨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不安焦虑的心情。 “诸位,我奉皇上旨意已经革职查办了皓月县令江晓,另外这是一场有人蓄意安排的阴谋,为的是引起武林和朝廷的反目成仇。” 何晨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读完,城楼底下轰动一片。 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个羽林卫的胡言乱语,还有人煽风点火说是小皇帝昏庸无能。 场面一度混乱,何晨大吼一声:“不要吵!” 这一声吼叫,效果并不是很让人满意,城楼下的争吵声不断,更有江湖弟子吵着要朝廷赔礼道歉。 事态正朝着方子 轩预想的方向行进。 他在城楼的楼阁内示意何晨,何晨拎起跪在城楼上的县令赵晓,赵晓脸上布满窘迫,身上被五花大绑,背后还插着一根明梏。 百姓虽然叫不上那背后插着的东西名字,但是即便是不认识一个字的文盲都认识那个死字。这皓月山一带最大的县官,也是他们皓月山的父母官。一脸窘迫的被五花大绑,身后还插着死刑犯才会戴的明梏。 这是死罪! 不懂王法之人也能明白律法之中假传皇帝的旨意定然是死罪! “子民们!本官受奸人迷惑啊,本官罪有应得啊,千不该万不该信了假传圣旨的贼人!”江晓大声哭号。 城楼下的百姓这几年来虽然没有吃过县衙的福泽,但是江晓为官清廉,即便中庸也没有欺压过任何一位百姓。 如今他们的父母官在这城楼上如此不堪,百姓们也纷纷跪下为其求情。 那些原本被抓,心中怒火难遏的江湖子弟也都有所释怀,看着数千百姓为这县官求情,竟然也有些个动容。 何晨摇摇头:“京州府州牧大人的意思是死罪不可饶恕。” 言罢,何晨抽出腰间羽林卫的佩刀,一刀从江晓正面劈下,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大叫,江晓应声倒下。 鲜血从城墙上流下来,百姓们见此血腥场面一个一个不忍心地散去。长街上,那些江湖子弟对于朝廷给予他们的之中道歉形式又能说什么不满。 一个一个半跪下,默不作声。 方子轩把握好时间和百姓的情绪,让何晨宣布下面的旨意。 “另外,新任县令陈子方从京州府赴皓月山县衙任职。三日后到达!” 何晨退进城楼阁间,和江晓将装满猪血的木桶提了进来,方子轩手中折扇摆了摆,勾眼一笑:“我这计策好吧。” 江晓竖起大拇指:“皇上这招偷梁换柱,实在是妙。” 何晨朝着江晓翻了翻白眼,心中想的肯定是老东西拍马屁有的一手。 现在方子轩所筹划的引蛇出洞之计开胃菜已经铺设好,接下来就要等这个京州府的新县令“陈子方”出场了。 …… 皓月山一处客栈内,风间舵也目睹了羽林卫斩杀江晓的场景。他十分清楚这一件事下来这些武林新秀们恐怕早已没有了憎恨朝廷的心思。 没有几日,这些人就会回到宗门,要想再聚集一次这些人武林中的年轻一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在找寻突破口,思来想去,他把目标防在了从京州府调到皓月山的新县令陈子方。 如果不能制造江湖和武林的矛盾,就来制造朝廷和武林的矛盾。 这朝廷命官就是突破口。 风间舵起身,走出客栈。 …… 三天后。 皓月山下茶水棚处,一匹红棕好马赫然停在棚下,从马上下来一位身着大红官袍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正是方子轩。 方子轩此时的身份便是朝廷命官陈子方。 茶棚小二提起一壶茶走到方子轩面前,笑脸问道:“大人喝茶吗?” 方子轩点点头,这个茶棚小二和自己一年前第一次到皓月山时看 到的还是同一个人,他没有认出来自己。 “累了,喝茶。” 方子轩坐下来,拿出桌子上的一个碗,可是小二脸上虽有笑容却有些发楞,一点都不轻快。 这不得不让方子轩起疑,皓月山上坐落着皓月门,这条是前往皓月山的必经之路,按理由来说这条道上来往行人应当络绎不绝,就这茶水棚自己当初来的时候还是坐满了旅客,现在竟然只有自己和小二两人。 看来和他设想的差不多,引蛇出洞的第二阶段。 假传圣旨的贼人的目的如果是掀起江湖和朝廷之间的矛盾,从江湖这一层面下手失败之后,肯定会考虑把从京州派来皓月山的朝廷命官以江湖人之手杀害,从而达到让朝廷记恨江湖门派的地步。 这招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然而方子轩早就料到,那所谓的朝廷命官不过是自己假扮。只要对方陷入自己算计的套路之中,那么抓住这条蛇只是时间问题。 店小二端着茶壶,手却细节地抖动。方子轩猜的没错,这茶棚里面有问题。方子轩看着小二的脸,小二的眼神却一直在瞥茶棚帘子后面。 帘子后,方子轩以《天地剑诀》刺探,手边端起茶碗,避开了小二的茶壶。 “茶壶里恐怕早已被帘子后面的人给下了毒了吧。” 方子轩一把抓过小二手里的茶壶抛进帘后,帘后一阵骚动,杀出四个蒙面之人。 “狗官,我四大宗门今日就将你斩杀于此!”四个人里领头之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其余三人的分别手握长剑,背戴红枪,还有一个赤手空拳。 “四大宗门?”方子轩抬手。“那你们可知我是朝廷命官?” 那四个蒙面之人冷笑一声:“我们四大宗门杀的就是你这种朝廷命官!” 方子轩大笑:“四个人就是四大宗门,谁会信?” 那四个蒙面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要死的人了,和他废话什么!” 持剑之人横来一刺,方子轩侧身躲过,步法变化移到红棕好马旁,抽出万欣怡落下的那把宝剑。 “你这也叫南剑门剑法?”方子轩侧身一剑挑掉持剑之人手中的长剑,剑尖抵在持剑之人的脖子处。 持剑之人害怕极了,连连哭诉。 方子轩也没管他,看着其他三个人。 其他三人连刚刚方子轩出剑的手法都没看清,他们深知这个朝廷命官恐怕是个会剑的高手,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得罪的。 “留下你们主子的名字,不然都得死!”方子轩厉声喝道。 其他三人吓得跪下求饶,连连叩首。 “我们是拿了一个老者的赏银,让我们冒充四……啊!” 拿刀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挂上一道血痕,伴随着惨叫声倒在地上。 “小子,没想到你居然有入神实力,是老夫低估了朝廷命官的实力。” 传音功法? 方子轩侧耳细听,左手结出一把无形之剑,《天地剑诀》运转,四周万物皆可为剑。 “天地剑意!” 风间舵从茶棚后的老松树下摔下来,咳出一口鲜血。用诧异地眼神看着方子轩,惊问道:“你是杨不爽?” 第八十章 力战臻极境 “没想到杨门主居然没有死!”风间舵看着面前的少年,即便是样貌和杨不爽一点也不相似,风间舵也十分肯定此人只会是杨不爽。 因为他深信这天下纵然不可能有第二个会《天地剑诀》之人,即便有也不可能如此纯粹。 方子轩收起剑意,将手中之剑指向风间舵:“你就是那个假传圣旨的贼人?” 风间舵抹去嘴角血迹,狂笑不已:“圣旨?恐怕谁是正统谁是伪帝不好说吧。” 伪帝?方子轩疑惑,这老头是疯了吗?陌朝开国将近四百年,即便是推翻前朝所得江山,那也过去了四百年,居然还能扯出伪帝一说,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风间舵见方子轩有所思索,忽然严肃抱拳:“杨门主,老夫知晓你没死不知有多高兴!” 方子轩了然,这风间舵是斩钉截铁地认为自己就是杨不爽了,不管样貌,只认这卓绝天下的第一剑法《天地剑诀》。 若真是如此,自己说不定可以避免和这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正面交锋。 可是他不知道这个老头叫什么名字,如何畅通无阻的交流。 权宜之计,方子轩仔细回想杨不爽的性格,有些随和也有些严肃,说话时不会顾及对方是否高处自己几个辈分,这大概就是杨不爽的名字的诠释吧。 “前辈怎么会以为我死了?”方子轩学着杨不爽的语气,张开手臂学着杨不爽的常做动作,转了一圈。“安然无恙,可能说的就是我杨某人了吧。” 2kxs.la 风间舵哈哈大笑:“原来杨门主当初在皓月门是诈死!” 得知杨不爽没死,风间舵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即便是受了这天地剑意的一击,也不亏。 在风间舵的认知中,只要杨不爽没死,那么钳制陈年霄的四大宗门南剑门就依然是中原的中坚力量。 江湖自有纷扰,谁能顾及到朝代的更替! 风间舵的目光锁在方子轩的身上,老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惜才之意,理了理身上的泥土尘灰,放言道: “老夫当年凭一人之力掀起江湖纷争,是南剑门先祖剑帝杨证道一人一剑所平,今日老夫还想试试三十年后他的后辈是何造诣?” 言罢风间舵双手张开,脚下升起一道狂聚的利风。 方子轩摇头叹气,心里已然明了。 这老头就是三十年前一人掀起江湖纷乱的风间舵。 当时这老头才三十岁就踏入半步臻极,是当时武林之中响当当的大人物,同时也是一代武痴。不仅胜了当时的武林盟主,还和当时武林宗门之首的南剑门起了冲突。 而当时只想着坐看这场武林纷争的南剑门门主杨证道并不想参与进去,谁料风间舵竟然一路杀上南剑门,一并杀害了当时许多宗门的门主。 剑帝杨证道一人一剑,凭借着《天地剑诀》的加持,以入神大乘境界的实力大败半步臻极的风间舵。 此后风间舵的隐去姓名,流浪江湖,不久在北域没有了踪影,随后销声匿迹了。 “风老前辈可真不愧武痴之称!”方子轩剑指风 间舵。“既然前辈要战,那么晚辈也不好拒绝!” 方子轩从风间舵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风间舵所言的试试二字就是试试,并没有杀心在内。 而且从风间舵知道杨不爽没死的欣喜程度来看,可以断定风间舵不会对“杨不爽”名头加身的方子轩痛下杀手。 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武林前辈,如果是杨不爽在世,这一战,他恐怕也很想试一试吧! “武痴吗?三十年没有人叫我老夫这称号了!” 风间舵回应方子轩,与此同时抬手间四周山石滚落,将之浑身力量聚于这奔来一掌,力道犹有千斤沉重。 此招乃是失传将近三十年的玄天掌法! 方子轩迅速将剑横在掌前,风间舵的掌力汇聚在这剑身之上。 剑身微微弯折,掌力竟然被轻易化解了。 风间舵惊诧,被化去掌力的他翻滚落下,看着方子轩手中握着的剑,心想“杨不爽”手中难道是那把东拳门的镇派之宝——易融! 传说之中可以化解一切强硬之力的宝剑。 “杨门主手上这把可是易融剑?”风间舵后撤几步。“万东闰那老家伙真是大手笔!” 方子轩看着手中这把剑,这是万欣怡在客栈后院与两个秋水境巅峰高手战斗时留下来的那把剑,自己带着只是为了他日有空去往东拳门的话好还给她。 万万没想到这把剑居然是东拳门的镇派之宝——易融。 “这把是朋友的剑。”方子轩实话实话。 风间舵心里思索,“杨不爽”所说的朋友莫不是万东闰? 江湖传言说四大宗门各有自己的想法,本身就水火不容。 现在南剑门门主亲口说朋友二字,言语吐词竟也不像是谎言。 风间舵大喜,如果四大宗门联合,这陈年霄必死无疑,什么破烂武林盟主,不过是众矢之的! 方子轩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老头总是时不时大笑,不过他的剑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前辈,接我一剑!” 方子轩运转《天地剑法》催动剑锋的利度,并以轻功步法加持不爽快剑,易融剑在天地剑意的推动下,犹如一支脱了弓弦的羽箭,逆着骤然刮起的大风刺向风间舵。 风间舵明白易融剑的特性,面对着突来一剑若是强行抵挡,恐怕自己的力道会被易融化解,怎么样都会深受其伤。 “大音希声!”风间舵闷喝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道音形,与方子轩刺出的快剑碰撞到一起,方子轩感觉到手握住剑柄微微颤抖,如果再不松手,可能这只臂膀就废了。 方子轩急忙松手,易融剑插在地面上,身体被震开数十步,握剑的左手就像麻了一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风间舵收纳气息,向方子轩投去赞许的眼神。 若不是自己还有大音希声护体,恐怕刚刚那一剑不是他风间舵苦练了三十年的不坏神功能够挡住的杀招。 现在就算他赢了,也只是赢在时间上。 他风间舵六十岁,而杨不爽才三十八岁。 就算是三十年前的南剑门杨证道也是因为年纪上高出自己二十多年才勉强赢了自己,而如今这南剑门后辈自己从《天地剑诀》之中演化出来的快剑剑法竟然能在入神初期就达到这般成就,实属世间罕见。 “老夫赢了,但是杨门主你真的很强!”风间舵走到笔直插在沙土里的易融剑,那双布满褶皱和老茧的手慢慢靠近,想要摸一摸这世间绝品宝剑。 “还没有!”方子轩任由自己的左手酥麻无力,右手中已用剑意凝聚出了一把有形的长剑,眼睛里闪过易融剑折射出的光芒。长剑竖在眼前,剑身虽然透明,但周身剑气锋芒毕露。 风间舵挪开在易融剑上的目光,诧异地看着“杨不爽”。 “你怎么会这招?”风间舵不自然地有些胆怯。 惊鸿落千丈,一剑碎山河!这是惊鸿的起手! 惊鸿剑法,世间肃杀剑招,出剑力道和出剑之人的武学挂钩,若是武至臻极的巅峰高手亮出此招,毁天灭地,山河破碎! 入神境的此招恐怕也有撼动山河的力量, 风间舵连忙后退,脚下骤然生出一道气劲,此刻他脚步交换,奔向方子轩。 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苦练三十年的“不坏神功”抵挡住这世人都惧怕的惊鸿。 这样的人,想当然,无愧于“武痴”二字。 喝呀! 风间舵举起双臂,方子轩右手死死握着有形剑气,剑气若有若无,即将散去。 大地四周尘土飞扬,在巨大的狂风之下,生起一阵龙卷妖风。天地间隐约有晃动之感,风间舵的嘴角留下鲜红的血液。方子轩也感觉右手无力,脚下有些打漂,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就要倾倒。 倾盆大雨骤然落下,豆大的雨滴击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地面上尘土被雨化成泥泞,在两人的脚下溅起一个又一个带着污渍的水花。 方子轩踉踉跄跄地往后一直退到易融剑旁,稍有力气的左手握住易融剑强行站住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风间舵。 风间舵仰起头狂笑不止:“这江湖武林,真的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老头转过身,踏出一步,脚下在还没有雨水流入的地方是深深的一道沟壑。 若不是不坏神功成功将惊鸿的力道化到地面上,恐怕自己的五脏六腑早已碎裂开来,命丧于此。 方子轩看着风间舵一步一步踏着水洼离开,他咧嘴一笑,吐出一口浊血。 左手稍稍恢复的力气已经用尽,卸力倒在了雨地里。 大雨砸在方子轩的脸上,真的是筋疲力尽了呢。 要知道风间舵隐匿江湖三十年,武学造诣早已步入臻极境。只是风间舵年近七旬,他早已对这世间武学等级失去感觉,一代武痴眼中所有武者的对决只要结果不看所谓评判人实力的等级。 方子轩刚要闭上眼,一把伞遮挡住布满乌云的天空,随即一张稚嫩的少女脸映入眼帘。 “你是?”方子轩虚弱地问。 “我啊,我叫襄州小道姑,一个无名少侠而已。” 第八十一章 小道姑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地面上,迸溅起无数的水花。大雨中,一位背着太极双剑的少女打着把带着梅花纹理的浅白色纸伞,蹲在少年的面前,俏皮地答道:“我叫襄州小道姑,江湖之中一个无名少侠而已。” …… 方子轩从昏迷中醒来,闭着眼蹙眉,此刻他的身上感觉没有一点力气。方子轩轻缓一口气,用心去感受气海,却感觉不到气海中有内力的运转。他心里大概清楚,与风间舵的那一战自己耗尽了内力,从医学上来讲这就是内力间歇性枯竭。恐怕要修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不过也无妨,有羽林卫的暗中保护,即便是没有武功也不怕在这江湖之中行走遇到太大的危险。想着,突然回想起自己临近昏迷前看到的那张稚嫩的女孩脸,心中疑惑是不是一场梦境? 方子轩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一处茅草屋中,身上穿着一身道袍。细听外面仍旧有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落地,冲刷泥土的声音。和雨声一起的还有嘣嘣的敲打声,像是雨水击打在刀剑这类的铁器上的声音。 “易融剑?”方子轩扫视四周,果然没见到万欣怡落下的那把宝剑。 方子轩来不及多想,起身下床推开茅草屋的大门。 雨中,一位穿着浅白色长袍的少女撑着纸伞挥舞着手中的易融剑,少女踮起脚步,在水中踏步,脚下却没有惊起一丝水花。 雨滴打在易融剑上更像是落在了泥地中,虽有击打的声响,却都顺着剑身滑落,剑身犹如水中莲叶,不吸收一滴雨水,只结出晶莹剔透的水珠。 少女停下脚步,她注意到方子轩推开屋门,轻盈的步子在泥泞坑洼的地面如履平地,不沾有一点泥水,落在茅屋的屋檐之下。 “你醒啦?” 方子轩看着面前体态轻盈,如此活泼的少女,憨憨地点头。 少女收起纸伞,又将易融剑归于剑鞘之中,递到方子轩的面前。 “你的剑不错,感觉像我师父说的天下第三剑,易融。” 方子轩知道这就是易融,但是面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即便是一位眼睛清澈,相当于自己救命恩人的少女也不能轻易泄露这把剑就是易融。 “朋友的剑,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方子轩接过剑。“对了,我叫方子轩,你叫什么?” 2kxs.la 面对方子轩的疑问,少女甩了甩纸伞上的雨水,将纸伞靠在墙角的太极双剑旁,不紧不慢地拂过自己脸颊右侧的长鬓,笑道:“之前就说过啦,我叫襄州小道姑,一个无名少侠。” 方子轩歪着头,心想这不是有名字吗,叫……襄州小道姑,五个字?不过襄州好像是地名,位于九州东南方向。那么少女的名字大概就是小道姑。可叫这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道姑真的不显得太老了嘛。 “小侠女?”方子轩试探叫少女这个名字,看看少女的反映。 小道姑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小侠女,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叫小仙女?比这好听的多。” 面对少女如此直白的要求, 方子轩放下戒备心,憨憨一笑,抱着拳正经地喊道:“多谢小仙女救命之恩!” “客气啦,客气啦,本仙女从来都是做好事不留名。”说着小道姑指向屋檐的另一侧。 方子轩原本身上的大红官袍被洗好晾在一侧的衣杆上,屋檐相较来说比较宽广,雨即便很大,但是顺着风向刮不进屋檐内,晾好的衣袍大概在风吹下,晚间就能干。 看着自来熟的小道姑,方子轩拽了拽身上宽大的道袍,摊摊手:“这么大的衣服穿不惯哇。” 小道姑摆摆手:“要不你就光着呗,反正我都看过了。”一边说着,伸手推开挡在门口的方子轩。 她轻轻一用力,方子轩整个人摔在地上。 方子轩扶着地面,没有了内力的他,现在比起文弱书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道姑见方子轩摔倒,折回头蹲下拽过方子轩的手臂,不管方子轩是否反抗,细长的食指和中指已经搭在了方子轩的手腕脉搏上。 看着面前认真搭脉的小道姑,方子轩自嘲地一笑。他这个天下第一神医的弟子居然有一天会让一个小妹妹为自己搭脉诊断。这可是方子轩十七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欸。你这个脉象哦。” “嗯?”方子轩疑惑地看着小道姑。 “你这个脉象很好哦,就很好,它跳的很慢,很适合我们襄州真武观的《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小道姑上下打量着方子轩。“才发现你长得也挺俊俏的。” 方子轩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刚要说话。小道姑点住他身上的穴道,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 “你有没有婚配?” 方子轩见状不妙,使劲点头。 “没有!那太好了!”小道姑朝着屋檐外双手合十连连祈祷。“多谢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小道姑终于找到师姐苦苦找寻的世间第二个适合化演功的人了。” 祈祷完,小道姑踢了踢愣神的方子轩。 “小子,你姓方对吧。” 暂时没有内力的方子轩知道自己可能陷入了什么宗门百年大计中了,面对高出如今自己无数个境界的少女,连连点头。 “又是一个姓方的,你们姓方的真是有福。有做皇帝的,有当亲王的,上一个好像叫什么方演,哦对,就是现在的蜀州王爷。”小道姑抬起方子轩的脸,凑近细细打量。 “可惜你什么武功都没有,还一点不经推,不知道三十岁前能不能到化境巅峰。”小道姑略显为难,从怀里掏出一块方盒。 方盒是由檀木所制作,上面刻着八卦印记,精巧的方盒在少女的怀里捂出了温度。 小道姑打开方盒,方盒内是一枚丹药。 “知道这是什么吗?”小道姑细长的手指捏着圆滑的丹药,在方子轩眼前摆了摆。 方子轩不知道是什么,他使劲摇头,这个时候一定要装的越傻越好。他现在万分理解颜如玉为什么总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能够顺利脱险,这种厚黑学可能是闯荡江湖最好用的方法 没有之一。 但是在丹药的气味流转进方子轩的鼻腔之中时,那些药草的名字一个一个在自己的脑海里闪过。 这是一枚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的灵药。 这种灵药,自小自己跟着落云学医时候曾听落云提过。这是禁忌医术之中的制药方法,就好比历朝历代皇帝所追求的长生不老药。 然而实际上,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只知道这是所有练武之人打破脑袋都想得到的灵药! “想想你也不知道,一个读了几年死书的书生,是考上了离京赴职的吧。”小道姑拿起方子轩身旁的易融剑。“丹药给你吃了,这把剑要压在我这。” 说完,小道姑解开方子轩的一处穴道,方子轩能说话了。 “不吃,这剑是我朋友的,不能抵押!”方子轩抬起头,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傲气。 毕竟有些人你要是太过激,他就会逆而行之。特别像这种小女孩,年纪不大,做起事来比较随性。 “行!还算重情义!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小道姑收起丹药,把易融剑再次递到方子轩的面前,解开他身上所有的穴道。“别跑哦,天晴了,带你去襄州!” 方子轩点点头,他现在根本跑不掉。 从小道姑的行为表现来看,倒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从她的言语表现来看,方子轩确定自己是被卷进了这个真武观的宗门大计之中了。 如果方子轩猜得没有错的话,小道姑要找自己这样的人,献给她的师姐。至于献过去为了什么,大概是修炼一种武功,很显然这种学习这种武功还要入赘或者婚娶她的师姐。 可是眼瞅着冬天就要来了,来年春天自己还要奔赴宁都,现在若是随小道姑去往襄州,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什么事儿。 来不及想那么多,现在只能等自己的内力恢复,再想着如何脱离这小道姑的“魔爪”。 “饿了吧,来给你!” 一块饼抛到方子轩的手上,方子轩确实有些饿,他看着小道姑,想到刚刚小道姑对着屋檐外天空祈祷的样子,那般真诚不假。 “谢谢小仙女。”方子轩举起饼道谢,一口咬下。 小道姑莞尔一笑:“你还真没脾气,我刚刚那样捉弄你,你居然还叫我小仙女。” 方子轩心想:这谁敢有脾气?怕不是想不开,还想被这十一二岁的女孩定住穴道,用那倚在角落的太极双剑捅上几个透明窟窿吧。 “因为我觉得小仙女的眼睛不会骗人啊。”方子轩嘴里塞着饼,含糊不清地答道。 少女听清了方子轩的话,眼里忽然蒙上一层泪水。 这是她师父在世时候说过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师父?为何徒儿那么调皮,你却不打徒儿?”小女孩睁着不灵不灵闪烁的大眼睛俏皮地问老道。 “因为,娃娃的眼睛不会骗人啊。” 看着门口坐着的少年,还穿着师父穿过的道袍,小道姑擦了擦眼泪,难过地又吃了两块饼。 第八十二章 林如剑苏醒 “司命大人,已有皇上行踪。” 皓月楼内,陌雨霏双手背后,大殿内三名羽林暗卫分别从东南北三处回来,其中前往南边的羽林卫发现皇帝的行踪。 现在的皓月门由于林如剑昏迷不醒,已由羽林卫接手。 陌雨霏作为羽林卫亲卫总司命,通过太皇太后的懿旨以及先帝遗诏,遣返方安同回蜀州,自己留下代替林如剑行使门主权力。 恰巧碰到落云幼子落七前来皓月门寻方子轩,才发现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羽林卫暗卫何晨近日一直在皓月山县衙,不在皇上身边。 情势紧急之下,陌雨霏发出司命令,派分布在九州的亲卫、暗卫、外卫搜寻普天之下的每一个角落。 幸不辱命,皇上行踪已然确定。 “皇上此刻在何处?”陌雨霏转过身问道。 “在皓月山南的一处茅草屋内养伤。” “养伤?”陌雨霏提起挂架上的嵌珠刀,就要提步出门。 方子轩受伤,作为皇帝身边的羽林卫,这是根本无法容忍的事情。 “司命大人莫急,属下已命人藏在附近。”复命的羽林卫,半跪在陌雨霏的脚下。“皇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十一二岁,属下已探实,是皇上的朋友。” 听到这里,陌雨霏才放下心,她招手道:“保护好皇上。”言罢,走到落七身边。 落七从小跟随落云生活在深宫,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书本上才能看到的羽林卫本卫,以及亲卫司命陌雨霏。 随着陌雨霏走到他身旁,落七吓得低着头瑟瑟发抖。 说不上是害怕,羽林卫司命虽是女人,但她那肃杀严厉的气场在旁人看来不亚于任何一个男子。 思路客 巾帼不让须眉! “落少师。”陌雨霏卸下手中的嵌珠刀,站在落七的身旁。 落七低着头发抖,不敢抬头看她。 “落少师是落师的贤郎,雨霏如今有事相求,不知少师可否帮忙?” 陌雨霏看得出落七年纪不大,没见过太多场面。皓月楼内高手云集,他一个小孩恐怕很难独当一面。 “小的尽力而为!”听着陌雨霏的语气平和,落七逐渐放下了心里包袱。 陌雨霏也肯定地点点头。 方子轩下山前命顾君辞在人少之际接回在后山山洞内躲着的颜如玉和林霜,林霜回来之后稍微感染了些风寒,已经有医师调理。 另外导致林如剑昏迷的情况他们没法知晓,陌雨霏只能让顾君辞连夜快马赶去京城,用他州牧的身份要求皇宫外的羽林卫外卫开宫门,前往皇城太医院找落云前来为林如剑医治。 “跟我来。”陌雨霏希望在顾君辞带回来落云或者药方之前,作为落云之子的落七能够有什么为林如剑续命的方法。 小院在大雨的清洗过后,之前的血腥味已然散去。原本清雅的门主住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两侧的青松在秋风的翻腾中站住了脚步,偶尔落下的几枝树叶枝桠反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风景。 落七跟在陌雨霏的身后,腰间背着自己 行医所需的布袋。 谨慎的落七嗅着空气中的清新,也闻到了清新空气之前,原本混夹着的血腥味。他在院门前停住了脚步,蹲下来抠下一块带着青苔的泥土。 “这里是不是刚死过人。”落七将泥土放在鼻子下面,皱着眉头。 陌雨霏回首,她看着少年认真的脸,略带惊叹地回道:“前几日,林小姐的丫鬟小香在这被人杀死了。” “一个人吗?”落七摇摇头。“这是两个人血的味道。” 陌雨霏警觉起来,略带疑惑:“怎么会?是两个人?” 大雨冲刷过后的小院院门两侧的泥土稀烂,青苔布在上面,就像有人刻意点缀上去的精灵。那样鲜嫩的小精灵在潮湿的泥土上跳动,让人看着不由地觉得可爱。 就是这样的青苔所生长的地方,竟然有两位死者的血迹。 “还有一位应该是一名老者。”落七站起身,随手丢掉烂泥。“司命大人最好派人查一下山门有没有老者失踪或者回乡之类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落七一改之前胆小青涩的模样,可是说完,他再次看向那张严肃的女人脸,又害怕的止住了声。 陌雨霏玉手一挥,紧随其后的两名羽林卫瞬间懂得,领命探听山门中是否有失踪或者归乡的老者。 两人随后推开林如剑的房门,房门推开那一刻,落七急忙上前一步关紧房门。 陌雨霏惊诧:“少师这是?” 落七自知是越了规矩,抱拳弯腰,表示歉意。 “小的唐突了,可是这屋内毒气味道不轻……” 毒气? 陌雨霏神经紧绷,怪不得! 林霜从后山回来就要去见林如剑,见完昏迷不醒的林如剑之后便感染力风寒一病不起,原来这屋子里还有变数。 两个人停步在屋外,落七四下张望,目光锁在林如剑房门一侧的窗户。 落七挪到窗户前,从自己的布袋里找出一根细长的银丝,银丝透过窗户,深入进去。 等待了约莫十息,落七抽出银丝,靠在自己的鼻尖处,用一只手微微在银丝旁扇风。 少年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突然皱眉,他惊叹道:“这是彼岸花毒的变种! “彼岸花?还是变种毒?”陌雨霏不敢相信,原来导致林如剑昏迷至今不醒的竟然是彼岸花的毒效。 对于彼岸花,陌雨霏还是了解一二的。 当初西域七十四国叛乱,就是因为西域宗主国国军利用彼岸花之毒,靠此直逼西门关,引起陌武帝和周无言的注意。 平北四年夏,武帝和周无言带领七十万大军征西,靠着落云所调制的解药,免疫彼岸花毒,一路杀到当时的宗主国兰格,屠尽七十四国都城近乎全部人,贵族、平民均无一幸免。 这杀戮其实比起彼岸花毒,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陌雨霏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方子轩。 武帝在位征战十四年之久,死后流传出秘宝消息,九州各地贵族野心勃勃,江湖武林、南北西三处边境皆有敌叛之意虎视眈眈,东海边岛小国也有登 岸分羹之奢望,这些都要靠当今皇帝一人阻挡。 而当今皇帝年仅十七岁,既要当心深宫内变,又因九州秘宝之事在江湖中四处闯荡,提防各门各派的野心。 这江湖,也和着彼岸花毒别无区别。 那深宫,可能就算彼岸花毒的变种毒药。 “司命大人在想什么?”落七见陌雨霏神情迷离,好像在想些什么。 陌雨霏被落七一声从思绪中唤出,她回过神,抱拳道:“无他,落少师可有解这变种彼岸花毒的方法?” “没有,但是我能暂时让林门主醒来。” …… 两位侍从裹好厚实的毛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林如剑的房门,院子外陌雨霏和落七也裹上了毛巾,防护自身不受这变种花毒的危害。 不一会,两位侍从将林如剑抬出房间。 林如剑苍白的面容和发紫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长时间的昏迷从而无法正常进食的中年武者竟然也能到这般田地,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瘦骨嶙峋。 落七命人放下担架,又让两位侍从将院子处所放自己调制的消毒药水用瓢舀起来在林如剑的房屋内每一处角落都要洒到。自己则打开林如剑房屋的前后窗,达到通风的效果。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世间,落七才拿下遮住口鼻的毛巾,细细感受整个小院的空气。 “这才正常了些。”落七示意他们也可以摘下毛巾,自己已经走到林如剑的担架旁。 看着骨瘦如柴的林如剑发紫的嘴唇颜色逐渐地淡下去,落七为他搭脉。 一会儿,落七收回搭脉的双指,翻开自己的布袋,从布袋里抽出一小袋银针。 “司命大人,请不要让林小姐接近。”落七抽出一根银针,没有看向陌雨霏。 陌雨霏纳闷,这林霜也不在这里,为何落七要强调别让林霜靠近。 这边落七刚下一针在林如剑目窗穴处,院外急匆匆地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女儿声传来,林霜不顾颜如玉的拉拽,一个劲地奔向小院。 陌雨霏惊奇,没想到落七的鼻子和耳朵都这么灵光。 为了不让林霜靠近,陌雨霏拔出嵌珠刀,示意颜如玉拉住林霜。 “陌大人,我父亲这是?” 被拉住的林霜无法靠近小院,只看见落七对她昏迷的父亲到处插针,少女的心上犹如无数银针扎进去,那种揪心的疼痛几乎无人明白。 “中毒,这是落云之子落七,他有方法暂时让林门主醒来。” 陌雨霏话音刚落,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从身后传出。 林如剑深吸几口气,猛烈咳嗽一声,一滩黑色的脓血咳出,整个人苏醒了过来。 落七收好银针,站起身,朝着陌雨霏摊摊手,汗水从额头滚落下来,脸上却是笑脸盈盈。 林霜激动地奔跑进小院,少女托着感染风寒的身体,没有一丝轻盈的女儿姿态。 “父亲!” 林如剑欠起身,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老泪纵横。 “霜儿,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第八十三章 开南山道 自京州皓月山南下一百里便是襄州和京州交界之处,襄州位处江南以南,山地丘陵甚多,常年蛇虫遍野,时不时还有马匪、土匪、悍匪出没,朝廷在江南以南一带常常还有官银被劫,可谓是平静下的一股暗潮。外加此处多设羽林卫外卫,纪律懒散,时常被朝中大臣引为诟病。武帝在位十五年,整顿襄州,最终也未能改变此处风气。 几日滂沱大雨过后终于放晴,两匹快马横穿山谷直奔开南山道。这是连接襄州和京州的一处要道,常年马匪出没,官家银两尚且无一幸免,何况普通镖师或者商队。 快马在距离开南山道不远处停下来,小道姑不停地拍打着马屁股,可马就是不再加速前行。 “歪,你再不好好跑,我就把你杀吃了。”小道姑夹住马肚子一脚踢过去,快马大叫一声就要倒下。 方子轩侧身下马接住小道姑,两匹马如释重负,一同倒在地上。 小道姑躺在方子轩的怀里,摔下马背那一瞬悬着的心放松下来,看着筋疲力尽的两匹快马,肚子里倒是有一团火气。 “给我放下来。” 方子轩放下女孩,跟在她身后。 “这开南山道没有快马根本过不去的。” 小道姑指着犹如天险般的开南山道,山道两侧是四座开叉的大山,这条险道从上往下看就像老天爷用巨斧劈开的缝隙。 方子轩不解,虽然是很长的一条山道,但是山下开道怎么也不可能陡峭,没有快马就步行过去,无非多花些时日。 小道姑看出了方子轩的疑惑,指着高耸入云的四座大山,振振有词道:“你看这四座山,四家土匪窝。” 土匪窝? 方子轩大为惊讶,他知道这个江南以南风不平浪不静,朝中老东西们经常叫唤来叫唤去,说是什么官匪勾结,做官的贪图钱财和土匪一起鱼肉百姓。还有人曾借此上奏折要撤销襄州一带的羽林卫,派大军镇压土匪。 方子轩全部给驳回了,那都是武帝一朝的旧政策。且不说成效如何,就对付几个土匪就要动用大军,造成襄州生灵涂炭虽然不大可能,但是平内动用军队的消息一传到北域、西域或者南洋、东洲岛国一带,保不齐那些异族异心大起,发动战争,那才是真的生灵涂炭。 “土匪还有窝?” “嗯。” 小道姑卸下背后的太极双剑,拿起方子轩手边的易融剑,用剑鞘敲了敲方子轩的脑袋。“你一个八品县官知道个啥,这里的县官都封到六品了还不是没什么人来,不就是因为土匪窝比县衙都大。” 方子轩点点头,他了解到了。 “点个屁的头啊,原路返回,去附近最大的驿站整两匹快马!”小道姑没好气地鼓着嘴掉头就走。 方子轩继续跟上,心里却思考着回京之后如何整治这块不平静的匪患猖獗之地。 开南山道回北,也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南关口的驿站。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近半个时辰,小道姑忽然停下脚步,原地坐下来撒泼打滚。 2kxs.la 山路的石块磨脚,懒得动用内功的她赖着不走了。 “喂,要不你背我?”小道姑伸出手。 看着小女孩撒泼打滚的调皮模样,方子轩一点背她的兴趣都没有,只是蹲在她旁边放平她的手。故作为难地回答:“你武功那么厉害都走不动的道,让我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背你?” 小道姑想想也是,便闭上眼睛,也不在撒泼,小声地叮嘱道:“好了,我睡了,明天天亮叫醒我。” 话说完,方子轩拍拍她的脸。 “醒醒。小仙女快醒醒别睡!” 小道姑坐起来一拳锤在方子轩头上:“你当本仙女傻呢,刚躺下去就天亮了?” 方子轩坐在地上护住脑袋,指着北边。 小道姑顺着方向看去,一队运载着货物的商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开来。小道姑兴奋地招手,那车商队也看见了他们。 商队领头的是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和一个年纪大概在四十岁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一队人马个个背着长刀长剑,围着六马车的物资。 女子看见前面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朝他们招手,踢一下马肚就要前去查探究竟,而她身旁的中年老者拦住了她的马,先行一步骑着马奔向方子轩和小道姑。 “那老头是秋水巅峰。”小道姑一边招手,一边小声告知方子轩小心。 方子轩看着骑马而来的中年男子,心想这也能叫老头吗,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叫大叔了? 中年老者在离他们五步的位置停住了马,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和女孩,眼神中有着警觉的杀气。 “你俩是什么人?为何会在开南道外?” 小道姑举起太极双剑,方子轩心头一惊,这女娃娃不会要和秋水巅峰的高手干一架吧。此时自己的内力刚刚有些恢复,虽有入神的气海,但是都是空架子,浑身的经脉还在天地剑意的疏通洗礼中,恐怕还得些时日才能恢复。 “在下小道姑,江湖之中一位无名少侠一个,他是个书呆子,一推就倒的。” 中年男子闻声哈哈大笑:“真是可爱的女娃娃,是你孩子吗?”中年男子没有理睬小道姑,下马拉起坐在地上的方子轩。 方子轩伸手接住中年男子浑厚的手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灰,心想:自己才十七岁,像这孩子的父亲? 小道姑见中年男子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也没有生气。毕练气期硬碰秋水巅峰那无疑是在自讨苦吃。 “我不是他女……”不过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小道姑张口话没说完,中年男子一下子抱起小道姑,将她抬坐上马,拉住方子轩的手。 “老夫武舞舞,看这女娃娃觉得欢喜的很,看你们也是不敢过这开南山道所以停在这等人的对吗?” 方子轩连连点头:“武前辈真是智绝无双。” “叫老夫舞舞即可。”舞舞握着方子轩的手。“小兄弟不愧是读书人,出口成章,国之栋梁!” 方子轩连连点头,心想老前辈也挺有文化,一句话带有两个词语。 舞舞牵着马往商队方向去,坐上马的小道姑立马乖巧起来,也不反驳自己到底是不是方子轩的女儿。 到了商队前,方子轩四下扫视。 这一商队的都是飞剑巅峰往上的剑客刀客,最高的就是这位武舞舞前辈,然后就是蒙着脸的这个女子,秋水大乘,半步巅峰。 “武叔,这两位?”女子压低声音,也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方子轩,在探得方子轩身上没有一点练武者的气息之后也宽心了许多。 “在下方子轩,这是小仙女,是……” “是你女儿……”小道姑趴在马背上,懒懒地说道。 方子轩的眼睛眯得很小,疑惑地看着这个古怪得小娃娃,怎么刚刚还要反驳的身份,现在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女子瞥了一眼方子轩,如此年轻的男子就带着这么大的女儿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假。但是武叔作为她的长辈,又从来不会看错人,既然是自己相信的人看对的,也不能有太明显的怀疑。 ”小女子武仙儿,襄州武功镇人士。“女子摘下蒙着脸的薄纱,朝着方子轩恭敬地抱拳。 方子轩抬头回礼,一眼看见武仙儿腰间别着南剑门的玉牌。 “在下方子轩,京州人士。” 武仙儿看方子轩的目光锁在她身上,行完礼后又带好了面纱,有意地细咳一声。 武舞舞搂过方子轩,笑道:“小兄弟还看呢,我们仙儿大小姐可已经许配给武功镇的百里家大少爷了。” 方子轩摆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他压根没看武仙儿的脸。 武舞舞大叔拍拍方子轩的胸口,小声道:“男人嘛,都懂的!” 方子轩唯唯诺诺,武舞舞大手一挥:“我和小兄弟一见钟情,额不对是一见如故。” 众人惊掉了的下巴,直到武舞舞抛出一见如故,众人才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今晚我们这山道外安营扎寨,明天过这开南小道,老夫倒要看看这马匪到底有多凶悍,能在我们三十多位飞剑巅峰的兄弟刀剑下活下来。” 说着,武舞舞还不忘关照方子轩:“小兄弟今晚咱俩少喝几杯,明日到武功镇咱再敞开喝!” 方子轩连连点头,他看向小道姑,小道姑已经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薄暮降临,开南山道外灯火通明。五处篝火旁都围着刀客剑客们,他们喝着酒吃着肉,身上依旧背负着武器,时刻提防着贼匪的突袭。 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 武仙儿一个人坐在小堆的篝火旁,完全融不进那群大老爷们。她摘下面纱,从腰间取下长笛,一曲婉转悠扬的曲调传遍整个营地,不过曲声很小,很快便被喝酒的吵闹声取代。 方子轩喝一大碗酒,再利用天地剑意将酒气化作七分剑气三分醉意,所以当大家伙都醉醺醺的时候,他也只是有一点点酒味。这些飞剑巅峰的剑客刀客护卫们喝的一塌糊涂,如果这时候马匪突袭,恐怕怎么也守不住那六车货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群守规矩的土匪,不进开南山道,他们绝不会出山道劫货杀人。 剑客刀客护卫们吃饱喝足相互依靠着睡着了,深秋的凉风吹打在他们身上,凉意渗透不进他们酒暖的身体。 直到武大叔睡过去,方子轩才得空抽开身子,看见最远的篝火旁坐着的武仙儿。 武仙儿此刻正把玩着长笛,侧着身子仰望天空挂着的月牙。 女子的侧脸那么清秀,这是方子轩第一次看见武仙儿的脸。怪不得白天时候武大叔说什么自己看痴了这类的话,像武仙儿这样的容貌恐怕在哪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绝。 “你没有睡?”武仙儿的声音很清脆,这也是方子轩第一次认真听她说话。 方子轩站起来走到武仙儿坐着的篝火旁,坐在她的正对面。 “嗯,武小姐不也没睡。”方子轩的目光依旧扫过武仙儿腰间的玉牌,问道:“武小姐是南剑门弟子?” “是,也不是。”武仙儿取下腰间的玉牌。“方少侠对南剑门很感兴趣?” 方子轩摇摇头,他从怀里掏出南剑门的玉牌:“咯,我也是南剑门弟子。” 武仙儿看见方子轩手里的南剑门玉牌,明亮的眸子里突然多出一份别样的情感,女子突然站起身:“那你知道杨门主是真的……”话到嘴边,武仙儿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敢往下说,因为她不相信。 方子轩大概猜到武仙儿想问杨不爽是不是真的身死皓月门,不过明显他如果说了实话,就会牵扯到很多东西。 “我也不清楚,武小姐和门主是?” 武仙儿将玉牌紧紧握在手里,原本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重新坐到篝火旁,拿起放在石板上的长笛。 “杨叔叔是我父亲的义弟,也算我半个父亲。” 方子轩点点头,他知道失去至亲的感受。 武仙儿收敛情绪,指着方子轩身后不远的帐篷,也带着些好奇地问道:“方少侠的女儿看起来也十岁多了吧,那方少侠今年多少岁啊?” “……” 方子轩愣着,这得编的像些,不然很容易穿帮。一旦穿帮,恐怕也要出很多麻烦事儿。 “是领养的女孩子啦,她的亲生父亲死于前不久的兰格叛乱,我在那里收留了她。”方子轩叹口气。“我也才十七岁,怎么看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武大叔那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也不好好看看……” “武叔叔那是相信你。”武仙儿站起来走向她身后的帐篷。“方少侠明日可要小心些,这开南悍匪据说强者已经接近秋水大乘,避免不了会有一场硬仗。” 说完,女子拉好帐篷的帘子,吹灭了帐篷内的烛火。 方子轩抬起头,出神地看着星空。 新明二年十一月十一日…… 方子轩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剑意运转开来,气海之中已经恢复如初,烈酒化成七分剑气也打通了原本因为内力耗尽从而闭塞的任督二脉。现在的方子轩又恢复了原本的入神初期实力,而且隐约感觉摸到了入神佳境 的门槛。 “父皇,儿臣感觉这做天子还挺累的,就好像有人在逼着自己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身后随之绷断的桥梁就会断到自己的脚下,跌进去就是无尽的深渊。” 方子轩躺在地上,身旁的篝火在冷风中兴奋地燃着,没有一点要熄灭的念头。 …… “起床起床起床!”小道姑骑在方子轩的身上,使劲揉方子轩的脸颊。 方子轩睁开眼睛,看着小女孩调皮捣蛋的模样,脸上挂满被“虐待”还能笑得出来的那种满足的笑。 “有你这样的女儿也还不错。”方子轩打趣道。 小道姑听到这话,哼一声,从方子轩的身上跳下来,不多说一句话。走到武舞舞和武仙儿他们身旁。 “欸,小仙女你……”方子轩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几块干粮饼被小道姑拿了去。 小道姑把干粮饼递到武仙儿手中,小声嘀咕道:“仙儿姐姐,这是我‘爹爹’手里的官粮,可好吃了。” 小道姑自然是吃过这几块饼,在他们出发去襄州之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名官差为方子轩准备的干粮。这种饼一口咬下去全是麦子的香味,是十层十的麦子磨面所做。方子轩告诉她这是宫廷大御厨为王公贵族、大将军特制的干粮饼,只有这些王公将军们出远门才能吃上的上等品。 武仙儿接过布袋好奇地打开,一阵扑鼻的麦香从布袋里传出, “真的是官粮。”武仙儿和武舞舞对视一眼,武仙儿开始怀疑方子轩的身份。 同样武舞舞也有些怀疑方子轩是不是这些马匪放出来的间谍。 “你们怎么了?”小道姑看得出武仙儿和武舞舞两个人神情的奇怪,但是她现在的人设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不能一下子揭穿他们。 “小仙女,告诉姐姐,你爹爹他是做什么的呀?”武仙儿蹲下来摸摸小道姑的头,脸上是和蔼可亲的笑意。 小道姑灵机一动:“我‘爹爹’之前做县令的,可是他为了我辞官了。” 提到县官,那么身上有官粮倒也不足为奇。 武仙儿点点头,看着女孩清澈的明眸,她相信小女孩是不会撒谎的。 一行人吃饱喝足,他们收拾收拾当行李,装进最后一辆马车中,武舞舞将小道姑抱上自己的马,牵着马将马的缰绳递给方子轩。 “小兄弟等会躲后面些,庞博和小赵,你俩保护好小兄弟和他的女儿。” 两个刀客从护卫里走出来,分别在小道姑骑着的马前后跟着。 商队慢慢靠近开南山道,武舞舞将气海全开,站在开南山道口朝里大吼一声:“武家商队过道,请诸位海涵,今日若无人阻拦,他日必当厚礼致谢。” 秋水巅峰高手吼出的声音其力虽不能碎山石,但是在这山道之中久久回荡还是轻而易举地可以实现。 武舞舞拔出身上的佩刀,走在商队的最前面。 商队缓缓在开南山道的中间行驶。 这条犹如石斧在四座大山之间劈出的道路,两侧陡峭的崖壁上长着不少奇形怪状的杂草,杂草极其茂盛的地方又有许多树丛,确是土匪躲藏的绝佳场所。 武舞舞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武仙儿也抽出马背上的宝剑,明晃晃的剑身在阳光的折射下发亮。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子轩握着易融剑,牵着马缰绳。小道姑趴在马背上,背上戴着太极双剑,脸慢慢贴近方子轩的耳旁:“我听见土匪的脚步声了。” 闻言,方子轩握紧易融剑,停下脚步。 庞博和小赵一前一后见方子轩停下也随即停下脚步。 “杀!”四周一阵呐喊声过后,数十名土匪持着长刀将商队的车马团团围住。 护卫们也抽出武器,随时准备这场殊死搏斗。 方子轩大概扫了一眼这些土匪,一个个差不多都有飞剑中期的实力。 这放在九州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不小门派的实力,而在这开南山道却是做山中土匪。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武舞舞横刀在前,朝着这数十名土匪大吼一声。 秋水巅峰的实力足以吓退这些飞剑层次的贼匪。 “呱唧呱唧。”数十名土匪的身后忽然响起鼓掌声,土匪散出一条道来,一位长相丑陋却涂着鲜艳红唇,抹着浓妆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壮硕的男子。 “真不错,真不错,武家商队不愧是这武功镇大家族,三十位飞剑巅峰还有两个秋水中上和秋水巅峰,大手笔啊。”丑陋女子鼓掌的同时已经看完了在场所有人的实力。“哟哟哟,还有一个没有一点内力的小白脸和一个练气的女娃娃。” “恶心!”武仙儿跳下马,剑指女人。 丑陋女人的话没说完就被武仙儿打断,内心怒火燃起,她从身后抽出一根皮鞭,厉声喝道:“你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丑陋女人话音刚落,身后跟着壮硕男子举起腰间戴着的石斧,跳起来一斧头劈断了武舞舞的佩刀。 武舞舞被其凶猛的力道震开,握刀的手剧烈地抖动。 “这是……化境高手!”武舞舞惊诧道。 化境二字一出,作为护卫的刀客剑客们原本十足的底气一下子歇了顶,他们握着刀剑的手都开始松弛了下来,就差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武舞舞面对着拿着巨斧的男子,心里盘算着击败壮硕男子的唯一方法就是和武仙儿联手。 “小姐。”武舞舞闷喝一声。“出剑!” 武仙儿闻声刺向男子,武舞舞也抽出长靴上别着的一把短刀,接力跃起朝着男子的头颅劈了下去。 “啊!” 武仙儿被摔在马车上,手里原本握着的剑被丑陋女人的鞭子锁住。 女人走到壮硕男子的身旁,一脚踢飞被男子钳制住的武舞舞。 武舞舞抹去嘴角的血迹,有气无力地欠着身子,带着失落以及不可思议的惊诧。 “怎么会这样,两个化境高手?” 第八十四章 山道一战 两个化境高手意味着在这幽深漫长的开南山道之中,这批货物将会易主,而护卫货物的人都将死于非命。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仅仅适用于动物,更适用于人。 丑陋女人名叫花蝴蝶,壮硕男子是她多年的姘头诨名燕大山,真名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两人是这开南山道东北山头花家寨的大当家和三当家,一年前武功确实是秋水大乘,也是这开南山道悍匪之中顶尖实力的存在。 武舞舞捂着胸口,他被花蝴蝶这一脚踢中了肋骨,化境实力的一脚,恐怕伤的不会太轻。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土匪和商队之间的博弈,将是一场绝对性的碾压。 “武家商队就这个实力?”花蝴蝶捂着嘴吧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收起手里的长鞭,慢慢走到武舞舞的身边,端起他带有胡渣的下巴,用着略带嫌弃的语气,呲笑道:“大山,你说青娥妹妹会不会喜欢这种粗犷的男人?” 燕大山歪嘴一笑:“这也叫粗……” 壮硕大汉的话刚出口,一块石头砸在他的嘴边。 小道姑骑着武舞舞的那匹马,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块削的锋利的石头,发力投掷,刚好砸在燕大山的嘴上。 燕大山捏了捏自己厚实的下嘴唇,骂道:“什么玩意东西?” 小女孩朝着燕大山做了几个鬼脸,也回应骂道:“两个丑东西,敢欺负我们?” yawenba.net 燕大山瞪着如铜铃一般的大眼,浓厚的眉毛皱成一条线,他掂量掂量手里的巨斧,脚下发力一跃而起,劈向小道姑。 小道姑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化境气场,直接吓得昏厥过去。 方子轩见石斧迎面而来,扶住小道姑的同时迅速拔出易融。易融迎刃而上,石斧厚重的力道触碰到易融,再霸道的力量都被轻易地化解。燕大山感觉身上的力量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他急忙收力,往后连连后退。 这时几个护卫才敢扶起倚在马车旁的武仙儿,女子抹去嘴角的血迹,面纱也随之滑落。 前后围着商队的土匪们看着长相如此标致的美人,都不约而同地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忽略了他们的三当家燕大山被一股力量击退的细节。 武仙儿的容貌着实称得上当世一绝。 “见鬼!” 燕大山也顾不上欣赏什么美人,他堂堂化境高手居然被看起来毫无内力的小白脸一剑化解了石斧的力道,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你是什么人?”燕大山握紧石斧,他不得不正视车队中间的持剑少年。 花蝴蝶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老姘头这么认真。且这种认真中带着一丝胆怯。两个人暧昧不清三年之久,从来燕大山都是无所畏惧地烧杀抢掠,哪有今天这副小心怕事的模样。 “大山,那小白脸是什么情况?” 燕大山摇摇头,他总不能直言自己如此霸道的开山神斧被一个毫无武学造诣的少年用一把长剑给弹了回来吧。何况就算直言,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无妨,那小白脸有问题。” 花蝴蝶闻言再度打量方子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 常。 山道两侧大雁飞过。 花蝴蝶有些不太耐烦。她顾不上什么问题不问题,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化境高手,怎么还收拾不了这些已经群龙无首的废物护卫们! “都杀了吧!” 花蝴蝶手上长鞭打在山石上,一声透彻的碎石响,手下四周围住的土匪蜂拥而上。 方子轩一脚踏上马背,抱起吓昏的小道姑,手上的易融剑三百六十度横扫开来。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就连山谷之中原本温柔的风,吹在脸庞都有阵阵的刺痛。 天地剑意! 天空大雁发出“嘎——嘎——”的叫声,这叫声犹如无数锋利的宝剑从天而降,蜂拥而上的土匪们还没被方子轩横扫的动作给碰到,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花蝴蝶见状甩起长鞭:“什么人装神弄鬼!” 一旁的燕大山正努力克服自己的怯弱,握着石斧,盯着方子轩:“蝴蝶,这个家伙……家伙的气息,是……是!是入神!” 方子轩骑在马背上,自上而下地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他原本以为这些土匪如果是劫富济贫倒也不是太过分,毕竟为富不仁的大有人在。 可是为了这六车物资就要将过开南山道的所有人杀死,这样狠心和山野之中的豺狼虎豹有什么区别?何况方子轩的认知中独狼还懂人有好坏之分,面前这些土匪却只知道滥杀无辜,连畜生都不如。 “入神境?”花蝴蝶看向方子轩,确确实实的入神境才有的气海外露。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蝴蝶握着长鞭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将双手背在身后,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 方子轩压根不想理睬这个面容和内心一样丑陋的女人。 易融剑光一闪,方子轩抱着小道姑已经出现在花蝴蝶和燕大山的身后。 花蝴蝶的长鞭落在地上,整个人倾倒下来。 化境高手一息之间身死魂灭。 燕大山吓得坐在地上,死死盯着花蝴蝶的尸首,嘴里念念有词:“魔鬼!魔鬼!” 方子轩将易融剑架在壮硕大汉的脖子上,叹了口气。 “你们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易融剑,剑不沾血。 燕大山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少年收起易融,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原本气势汹汹的土匪们丢掉武器,如落水狗般败逃。 武仙儿和武舞舞两个人不敢相信两个化境初期的高手在短短片刻都命丧于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手中。 方子轩走到武舞舞面前,武舞舞竟然有些警惕地往后挪了挪重伤的身子。 在方子轩周身萦绕着的是真真切切的入神境才会有的气海外露,武舞舞猛咳一声,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拖着有些无力的身子。 “方少侠真是人中龙凤,青年俊才!” 方子轩淡然一笑:“武大叔客气。” 少年这样爽朗的笑意,竟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对于武舞舞而言,这样的年轻高手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如此亲切的神叫着他武大叔,犹如做梦一样。 武仙儿也在几个护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方子轩面前。 “方少侠的武功是杨叔叔的《快剑剑法》和《天地剑诀》?”女子的眼睛里汪着一层泪花,她动容地看着方子轩,就好像杨不爽就在眼前。 “武小姐,武大叔,这些我们路上说。” 方子轩抱着昏倒的小道姑,示意护卫们将武仙儿和武舞舞安排坐上马车,自己则抱着小道姑骑上马。 商队不一会出了开南山道,山道过后是一条平坦大道。 襄州虽多丘陵山地,但是也不缺乏平坦大道。顺着这条大道继续往南不到十里路就是商队最终的目的地——武功镇。 马车上,武仙儿捂着自己受伤的位置,轻轻挽起车帘,看着商队最前面抱着女孩的少年背影,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她看着一旁受了重伤还在调养的武舞舞。 “武叔,方少侠会杨叔叔的绝学,我们武家有救了。” 武舞舞收住内力,微微咳嗽几声,摇摇头。 武仙儿不解,为何武叔会摇头。 武舞舞睁开眼睛,有些关切地看着受伤的武仙儿。他因为自身的重伤显得有些虚弱,但是心里很多东西也明了的很。 ”小姐认为他一个外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我们昨夜收留了他呀。”武仙儿拉下车帘扶着武舞舞坐好。 “傻丫头,凭什么呢,我们没有方少侠,今日就再也看不到武功镇了。”武舞舞的意思很明了。 如果他们不收留方子轩,那么方子轩今日便不会出手救他们,非要扯上恩情两个字,他们武家才是真的欠了方子轩一个大大的人情。 武仙儿听明白了,她原本保有的希望一下子破灭开来,有些无法接受。 “那我们武家就只能靠着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翻身的货物保住……”武仙儿哽咽住。“我不想……武叔你知道我非腾飞哥不嫁的。” “百里腾飞?”武舞舞摇摇头,叹了口气。“或许吧我们武家这次能活下来。” 车队继续一路南下,溪水潺潺的声音映入众人的耳旁,面前一座小城赫然显现。 城门上有着印刻的四个大字:“大武功镇”。 “武大叔,武小姐,武功镇到了。”方子轩停下马,抬头望去。 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镇,没有官兵看守镇门,一样也没有贼匪去骚扰。来来往往的行人自由进出小镇,方子轩下马抱着昏睡的小道姑,走到武舞舞和武仙儿的马车前,指着城门的石刻,通知他们武功镇到了。 武仙儿拉开车帘,客气地回礼点头,转而扶着武舞舞下马车。 城门口坐在一旁的报信郎看见车队后的马车上下来的熟悉面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奔进城内,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呼喊着:“大小姐回来了!武家大小姐护送货物回来啦!” 方子轩闻声向着城门望去,城内敞开一条道路,所有百姓都在为武家的商队让行。 第八十五章 武功镇 “武家的那女儿回来了?” 武功镇西南,一座庄园内,老爷子坐着摇摇椅,听到消息翻起身子,怎么也翻不动。他只能侧过身子,大手一挥。 “让老二带人去武家瞧瞧货物有没有少,是死回来的还是活着安然无恙回来的。” 奴仆领命告退。 老爷子扭动着胯,终于从摇摇椅上坐起来,他看着庄园的花草,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花蝴蝶和燕大山失手了?” …… 武功镇东南,武家庄。 武家族长武十三穿戴好一身行装,命人大开庄门。 “这次仙儿护送货物回来,看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武十三这次可是底气十足。他武家庄前后一百年都是武功镇第一大庄,当年武家老祖武中义追随前朝武治皇帝东方泽平定南方遗祸,告老还乡之后,武治皇帝派人于东南一处修建武功镇,封武中义为武功王,世代沿袭。 均朝末年北方蛮族入侵中原颠覆均朝,武功王世袭到此结束。即便如此,武家也拥有着其他家族所没有的雄厚资产。 二百二十四年之后荒蛮无道的蒙格拉刹王朝被中原方氏一族推翻,建立如今的陌朝。如今陌朝建国已有将近四百年,这样的千年大家族在一代一代地落寞了下去。 yawenba.net 现今,在这武功镇就快站不住脚跟。 还好前些时日,西南赵家老爷子给了这一单货物,只要武家能够完成这一单货物,其利润营收就可以一跃晋升,回到武功镇四大家族之一。不然只能将仙儿嫁给东北的欧阳家,才能换得武家现在还住着的武家庄不被夺走。 现在好了,货物和人都回来了,武十三仰天长啸,天不亡武家! “老爷,小姐回来了!” 车队行进武家庄,六车货物一辆接着一辆从武十三的面前运过去。 武十三精神抖擞,他看到的不是一车一车的货物,而是一车一车的银两和一车车的地位。他不由地贴近货物,想闻闻货物的味道,能不能使他彻底的迷醉。 六车货物后,武仙儿扶着受重伤的武舞舞一步步跟上,来到武家庄的大门口,方子轩也抱着小道姑紧随其后。 武家庄修缮的还不错,庄门两侧的大石狮子气势磅礴,巨大的匾额上有瘦金体写的“武家庄”三个字,匾额下是四扇大开的庄门。庄门红漆鲜艳,门上挂着两幅逼真的门神像,从外面看这就是一座豪华的世家庄园。 “没想到武家庄如此辉煌磅礴。”方子轩发自内心的感叹。 武仙儿听见方子轩的赞叹,心里自豪感油然而生。她搀扶着武舞舞,门口的奴仆懂事地跟近,陪着小姐一起搀扶着武舞舞踏入武家庄。 武十三笑脸相迎却发现武舞舞是被搀扶进庄园的。 “舞舞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扶舞舞去房间,请大夫!” 三个奴仆上前搀扶着武舞舞往庄园东侧的厢房,武舞舞拖着重伤的身子已经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是朝武十三点点头。 两个四十岁的中年老男人互相明意,武 十三大概知道这是一趟差点丢失性命的险境还生。武十三心疼地拉住武仙儿的手,关切地观察女儿的身子。 “仙儿可有伤到哪里?是为父对不住你!”武十三声泪俱下。 武仙儿拍拍父亲的肩膀,眼睛往后示意父亲不要太动容,还有客人。 武十三这才发现这位抱着女孩一路跟着武仙儿的少年。 “这位是方少侠,是我和武叔叔的救命恩人!”武仙儿向武十三介绍方子轩。 方子轩因为抱着小道姑没法行礼,他点头示好。 武十三却有些不相信面前这位少年能是他女儿和武舞舞的救命恩人,并不是十分热情,语气中多多少少还有些试探的意思。 “救命恩人吗?” 方子轩点点头,他从武十三的眼里并没有看出什么感激的意思,到还有种自己占了他女儿和他家武舞舞兄弟的光才能带着小道姑活着来到武家庄的意思。 从武仙儿给自己说的情况来看,武家庄传到武十三手里就落败了。看来不只是外来因素所导致,很明显这位武家族长从中为外边家族搞烂武家减轻了不少阻碍。 “那就住着吧。”武十三摆摆手,像施舍乞丐一样。 武仙儿天生心眼好,倒也没看出来他父亲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方子轩的样子,还热情地就要带方子轩去西厢房休息。 武十三察觉不对劲,厉声喝道:“女儿家成何体统?要和别人学在外人眼里抱着个女孩在怀里一样不知礼数吗?” 不知礼数?方子轩冷冷一笑。 他抱着小道姑转身跟着仆人往庄园后走去,心里清楚武十三喝住武仙儿的话外是在嘲弄自己抱着小道姑没给他行礼。不过好在武仙儿和武舞舞还算正常,不然自己恐怕早就离开这武家庄了。 武仙儿看着方子轩离开的背影,她也听出来父亲的语气不对,转过身看着武十三的脸色。 武十三阴沉着脸,嘴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 “为父早说过,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你也是快出嫁的人了,带个男人回来,这叫什么事?” 武仙儿摇摇头,刚要解释。 武十三已经站起身去往存储货物的仓库,他现在只关心那些能盘活武家的货物,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女儿要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废话。 …… 方子轩跟着仆人走了些路,武家庄内有些地方确实已经破败不堪。他和仆人穿过一道藤道之后,眼前的房屋碎瓦的地方居然只是用茅草盖住,就连田圃都是长着枯黄的野草,没有人打理,死气沉沉。 “阿婆,这里是哪里?”方子轩停下脚步询问领路的仆人。 仆人小声道:“老爷刚刚的意思就是给少侠安排在这儿休息。” 方子轩仰起头,四周全是损坏的墙壁和碎瓦的破屋,还有些蜘蛛网结在大门上,层层地嵌套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心里起毛。 “这儿能住人?” 方子轩疑惑,这种地方不比皇宫里的冷宫还要差劲。要是父皇在世时候的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 是住在这种地方,恐怕那些妃嫔好着的时候也不会想些恶毒的法子来千方百计的互相暗算吧。 “能,起码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住过来了。”仆人指着东侧的院门。“哪里就是我们老奴仆们住的地方了。” 说着,仆人也不给方子轩继续带路了,她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往她住宿的地方走去,一边走还嘱咐着。 “少侠不该来我们这个山庄,来自讨没趣。” 方子轩看着老奴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再细细品这老奴的话,倒像是这些老奴知道些什么武家庄的秘密一样。 “好了,醒醒啦,小仙女,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方子轩摇摇怀里的小道姑,叹了口气。 “啊,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醒了的。”小道姑从方子轩怀里下来,拍打着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神气地问。 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方子轩一直没发现才抱了那么久。 “在你醒来的时候。”方子轩也理了理因为抱着小道姑从而起褶皱的衣服,在小道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啊,在进镇子的时候你就发现了吗?”小道姑蹦到方子轩身后取下背着的太极双剑和易融,抱着三把剑,掩饰自己不好意思的模样。 方子轩点点头,伸出手。 小道姑低着头把易融递到方子轩手上。 “太麻烦你,太辛苦你了,所以想帮你拿拿剑嘛。” 方子轩接过剑,蹲在小道姑的面前。 他看着女孩,原本想着等自己恢复了内力就逃离小仙女“魔爪”的想法早就没有了,现在他是真的想帮这个小机灵解决她所说的宗门大计。只是现在,他也想帮武仙儿一手,并不是因为那个败家的废物族长,而是为了自己身上所负的《天地剑诀》。 “我们在这停留几日可不可以?” 小道姑一听方子轩的意思立马不开心起来,骂道:“这个仙儿姐姐的老爹就那个样子,你还想要待着?” 小道姑就算闭着眼都能听出武十三话里的阴阳怪气。 “当然不是因为武仙儿的父亲,而是为了另一个故人。”方子轩想了想,问道。“小仙女可知道什么叫责任?” 小道姑不懂,她奋力摇头,再瞪着汪汪大眼睛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方子轩就知道她不知道,将小道姑的太极双剑拔出来。 双剑一宽一窄,在阳光的映衬下,剑身上刻着的“真武”二字十分显眼。 “这是小仙女的师父的剑吧。” 小道姑点点头。 “小仙女前些日子救我时候落脚的茅屋是师父曾经住过的屋子吧。” 小道姑点点头。 “道姑是因为师父的意愿和师姐的心愿才出襄州去往京州的吧。” 小道姑点点头。 方子轩看着灵动呆萌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觉得小道姑是那么的勇敢,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肩上居然扛着一方宗门的兴衰。 “那就是小仙女的责任啊,而我的责任就是让杨不爽前辈继续活着。” 第八十六章 货物 “武家人呢?都他娘死完了吗?” 谩骂声在武家庄外吸引来不少来往的百姓,赵二拍打着庄园大门,有意无意地嘴上不饶人。不到半刻钟,这武家庄外已经围集了镇子上几乎所有的看客。赵二见父老乡亲们都到齐了,哪里还官什么武家开不开门,径直走到人群的中央哭诉。 “武家是真忘恩负义啊,我们赵家给他们百万货物让他们翻身,可他们呢,货物拿到就闭门不出,忘恩负义啊。” 赵二哭诉的同时重复着忘恩负义四个字,心底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根本不需要查什么货物缺失有无,武家人死活有无,就这一条忘恩负义的言论就能把武家最后的尊严压死。别说什么晋升武功镇四大家族,就连武功镇他武家都呆不下去。到时候镇子就改名赵家镇,岂不妙哉。 看客们被赵二的情绪煽动,纷纷抓起地上的石块砸向武家庄的大门,还有些阿婆们竟然随身带着坏鸡蛋,全力丢在武家大门上,忘记了自己平日里走个路都有气无力地叉不开步子。 石块砸在武家庄大门的动静惊动了还在仓库里抱着货物忘我的武十三,他现在有着无比充足的底气,面对外面一片叫嚣声,心想是那些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惹他武家,撸起袖子喊上一帮家丁奔往庄外。 老家伙猖狂,因为他是飞剑级别的练武者,年轻时候在这武功镇之中不知道多少人被他胖揍过,现在不过是暂时的家族败落居然那么多人逆着他,现在家族振兴就在明日交货之后,这些人都将会被他再一次踩在脚下。 yawenba.net 武十三一脚踢开自己家庄园的大门,张嘴就要大骂。 一颗臭鸡蛋就像事先瞄准好一样砸在他脑门上。 武十三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看客们指指点点,丢鸡蛋的阿婆不知何时将随身携带的鸡蛋藏匿好,颤颤巍巍地迈开走不动道的步子,全都变成了路人。 武家庄外臭鸡蛋味熏天,看客们指指点点的声音里大多是说武家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我武十三是那种人?”武十三夺过家丁手里的长棍,指着门口的一群不明是非的看客,大声吼道。 武十三飞剑大乘的气场一下子镇压住了躁乱的人群。那些看客们闭了嘴,有的自觉无趣,就地离开。 赵二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拍一拍手从人群里走出来,带着冷笑还不忘挖苦讥讽一下武十三。 “哎哟哟,武族长好大的微风啊,恐怕我大哥都不及武族长的万分之一。” 武十三侧过身将手里的长棍还给家丁,见来者是西南赵家的二爷赵二,态度立马来了个翻天大转变,只见老东西的脸上皱纹都扭到了一起,挂着咧嘴的丑陋笑容,走上前扶着赵二,还偷偷从袖口塞进赵二手里一吊串的铜钱。 “赵二爷这来的可真巧啊,这货刚到!” “嗯!”赵二顺势接过吊 钱,大步跨入武家庄,嘀咕道。“你们也赶紧地打扫打扫,明天我大哥还要来,这么臭怎么行!” “好嘞你你把这打扫干净。”武十三招呼着,也跟上赵二,引荐他去往仓库。 顺着武家庄园往里直走,绕过西侧厢房便是仓库。赵二叼着跟草签,甩着手就走在武十三的前面。在他眼里就算武十三这个老家伙是飞剑大乘的练武者,也是个提不上牌面的废物。倒是这武家庄园修缮的还算不错,过几日击垮武家,自己拿过来再从头到尾倒腾一番,换上个赵二庄园,就好更多了。 “武族长,这货物可是清点过?” 赵二指着用黑布遮盖严实的六车货物,手指掂量掂量比划货物的多少,带着轻蔑的语气,就好像有人告诉他货物不对数目似的,让他来专门查实一般。 “怎么会少。”武十三大手一挥,十分坚定。言罢,就让仓库外的护卫进来打开遮盖货物的布匹。 金银珠宝首饰、青花瓷瓶红砖、绫罗绸缎布匹、手工雕刻艺术、名家字画书法、珍贵镌秀玉器。整整六车价值连城的宝物,现场的护卫无不睁大双眼,这些随随便便一件就够这些人吃上春秋两季。 “不错不错,今晚守好,明天一早我大哥自会派人来搬运,到时候这武家就是武功镇最大的功臣,四大家族必有一席之地。”赵二摸一摸这六车的宝物,手指上沾着的那可是无尽的财富。 武十三点点头,面对着六车宝物,自己倒有过一丝贪念,但又顾及到赵家那个变态的大少爷,自己也怕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 比起财富,武十三还是惜命多些。就算到不了赵家手眼通天的富可敌国,也能在和赵家交好的基础上,混上四大家族的地位,平安地过上一辈子,比谁都要滋润。 送走赵二那个阎罗爷,武十三吊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急匆匆地再命人去邻镇雇佣十几个飞剑巅峰的高手,度过今晚这漫漫长夜,明日之后武家将重回巅峰。 “来人啊,今夜老夫我陪你们一同守在这仓库里外!” 夜晚渐渐来临,大雾笼罩着襄州大地,武功镇地处襄北,更是大雾弥漫。打更人打着灯笼都看不清街道的路,摸索着敲打铜锣,一边敲打一边叫喊:“大雾漫天,小心火烛。” 方子轩和小道姑在破损的后院里打扫处一块稍微干净的空地,垫上些杂草躺下休息。打更人的声音吵醒了半梦半醒的方子轩,他侧过身,瞥见小道姑还在酣睡,自然不希望打更声吵醒她。 还好,这后院的打更声只喊了一句便没有了声响。 方子轩定了定神,透着碎掉的瓦片看向浓雾布满的夜空,看不清一点东西。正觉得无趣要睡的时候,屋顶上一片瓦片振落掉下。方子轩迅速起身接住瓦片,屋顶上两道黑影一掠而过。 “有人?”方子轩敏锐地察觉到有人从他们顶上掠过,虽然用的不是什么上 层轻功,但是也可轻而易举躲过不少高手的视线,再借助大雾天气,骗过绝大多数化境高手还是绰绰有余。 方子轩大概猜到这两道黑影多半是为了白天武仙儿和武舞舞拼命要守住的六车货物而来,他给熟睡的小道姑盖上些厚实的草毯,拿上易融剑,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外。 大雾天里果然看不清路,自己伸手变不见五指,抬脚便不见大腿。一身青衣更是和这浓雾融为一体,如果只是站在原地就好比没有人在。 方子轩扫视四周,依旧看不清任何事物。那两道黑影的方向大概在何处自己也没办法分辨,无奈他蹲下来,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十字,随手给十字的四块空地标上东南西北,那就是自己概念内的东南西北,和真正的方位无关,再排除掉身后的长街,他只需要往前方,左右三个方位探测,那大概率不在前,先去西。 决定好就行动,方子轩从来不喜欢拖拉,提起易融剑跃上房顶。房顶上依旧看不见任何建筑,方子轩此刻已然明白,这两道黑影一定是很了解武家庄构造的内庄熟人或者是贪图武家财物很久的外界大盗。 这两个猜测,方子轩更偏向于前者,毕竟武家这次运送货物还算得上是近日才放出来的消息,武家商队安全押送回镇子更是今天白天的事情。而两道黑影能在浓厚的大雾之中前进自如,恐怕只能够是庄内出了奸细,并且引狼入室。 顾不了那么多,方子轩几次试探,外加天地剑意的感知力,也算能在大雾之中做到暂时性的无阻碍前行,他连连翻过几间破房子才落在一间较好的房顶上,隐约看见前方有灯火。 大雾天里有灯光的地方还算比较显眼,方子轩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武十三一边抱怨着雾天外面没法站人,自己已经带着人进入了仓库内,将六车的货物死死地围住,与此同时武家庄外也安插了十名邻县雇来的飞剑巅峰高手,在这样的大雾天气前来偷取宝贝,简直就是送死的想法。 “大雾来的真妙。”武十三自言自语。 身旁的几个护卫不懂了,刚刚进仓库的时候明明听武十三在嫌弃雾天浓厚到让人没法呼吸,嘴里细细碎碎地不知道骂些什么,怎么一进仓库就乐开花,还夸赞大雾来的妙。 “你们懂什么,好好地拿钱办事。”武十三看得出身旁这个护卫一副疑惑不知所以,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便更加自负,根本不需要那护卫问出什么花样,自己就已经秉着人上人的态度脱口而出。 护卫们也就都恍然大悟,可其实这又和护卫们有什么关系。 倒是好好拿钱办事说道点子上了,做护卫的拿着钱提着刀守着就罢。 武十三说完话,让护卫为他端来椅子,满是困意的扶着椅子扶手,准备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可就在他屁股和椅子触碰的那一刻,仓库外便有一阵喧闹,只听见有人大喊:“着火了,救火啊!” 第八十七章 武家遭贼 救火的呼喊声在武功镇的东南长街上传开,火光四散透过浓雾犹如恶龙伸出它锋利的爪牙抓碎黑夜的宁静,吞灭一切的虚无,肆无忌惮地咆哮着。人们惊恐地呐喊,奔走呼救,那些声响在火焰的扭曲下一直到无声,长夜的压抑感同样被无限放大。 方子轩愣了一下,翻下房顶,火光透亮的地方就在武家庄内一角小屋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除去街道上百姓的呼喊,武家庄内救火的只有一小批人,就连武十三和武仙儿也迟迟没有出现。 “方少侠!”武舞舞拖着一桶水,一眼看见赶到大火事发地的方子轩,他大声呼喊,方子轩才注意到武舞舞。 “武大叔,我来吧!”方子轩从武舞舞的手上接过水桶,奔向大火燃起的屋子。 约莫过去半晌,火势逐渐得到控制。原本汹涌的大火慢慢落下了气势,在雾里只剩下和灯火一样照明的功效。 武十三这时也赶了过来,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势,谩骂道:“一帮饭桶,连这么小的库房都看不住?”骂着仆人的同时已经转身奔向仓库。 xiaoshuting.info 相较于这些小物件储存的库房,武十三心里只有那六车不属于自己的货物,这些货物的意义想必不用多说。 方子轩放下手里的水桶,看着这么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心里的愤怒油然而生。他倒是希望那两道黑影给这六车货物全部偷掉,武家庄有多远滚多远才好。 “辛苦方少侠了。”武舞舞不知何时站在方子轩的身旁,接着提起方子轩放下的水桶,喊着仆人们继续打水,将降下的火势完全扼杀掉。 武舞舞招呼完提桶要跟上前面的仆人,方子轩一把握住武舞舞的手腕,笑道:“武大叔伤势怎么样了?” “无妨了。”武舞舞避开方子轩的目光,提桶跑路。 方子轩在握住武舞舞手腕的那一刻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武舞舞的重伤不该这么快就好的不留一丝痕迹。这不符合秋水巅峰的恢复速度,就算是武家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能半天不到就能这般灵活。 “武大叔!”方子轩欲喊住武舞舞,他忽然意识到破绽,直奔武十三过来的方向。 武十三发了疯一样打骂几个受伤躺在地上的护卫,一脚踢在仓库门板上,自己也是钻心的疼,他千不该万不该见火势小了过去看看那小库房的破火灾,导致被贼人钻了空子。 “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笔书法!让老夫半夜去哪找人临摹!”武十三抱着仓库的门板,像做错事的小孩。 明日赵家族长前来验货,少了一卷书法,自己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他提起手边的刀,对着仓库门使劲砍,砍得里里外外嘣嘣响。 护卫们忍着身上的疼痛,也都不去安慰武十三,任由他像个疯子一样发泄。或许这就是护卫们的大快人心,毕竟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现在这钱说不定都拿不到了。 “父亲!”武仙儿不顾武十三那胡乱挥手的“刀法”,上前拉住武十三,一边用力压制住武十三的力气,一边劝导。“父亲 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看不出这是赵家故意做的吗?” “赵一!”武十三狠狠地咬掉自己一颗牙齿,将牙齿咽下肚子里。 方子轩奔跑过来,看见武十三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自作自受的爽快,但是面对武仙儿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咳咳。”方子轩抱着易融干咳一声,武仙儿才意识到方子轩也闻声赶了过来,她拉着父亲的手,侧身向方子轩行了个简单的礼。 “少侠这么晚没有睡?” 方子轩摇摇头,心想这个时候能睡得着才奇怪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道姑那样没心没肺的什么环境都能倒头呼呼大睡。 “没有,听到动静,赶过来瞧瞧,武族长这是?”方子轩故作关切。 “老夫完蛋了,武家无了!”武十三这时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武仙儿见自己的父亲这样也有些难过,偷偷抹几滴眼泪。 方子轩又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被……” “是当今皇上在太子时候临摹的天下第二行书文笔,是皇上十二岁时在芊郡主薨逝之日所写的祭文临摹稿!价值连城!”武十三悲愤欲绝,吐出一口浊血。“这群废物守不住一卷书画,废物!” 方子轩的话被打断,他看着武十三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顺手拔出易融剑加在武十三的脖子上。 “闭上你的嘴!” 护卫们和武仙儿都被方子轩一剑架在武十三脖颈上的动作吓傻了眼。 方子轩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哭了?怕死?” 武十三看着方子轩,脖颈处的寒意让他彻底闭上了嘴,眼里再也没有瞧不起方子轩的样子。 武仙儿愣在那里,她知道方子轩的武学造诣,这样的人手指轻轻一动,她的父亲就会死无全尸。可是为什么方子轩要把剑架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难不成方子轩就是那个贼匪! “方少侠你不要冲动!” 方子轩朝着武仙儿淡然一笑:“放心吧,我想若是杨门主也不会不顾你们武家的。”转而严厉的神色跃然眉间,提起架在武十三脖子上的易融剑,讥讽道:“就你也配和杨前辈结义,真是天大笑话。” 武十三见剑身离自己已是安全距离,扑通一声跪在方子轩面前。 “大侠饶命!大侠救我!” 方子轩心里真想一剑刺死武十三,又看了看武仙儿,他收起易融剑,走到武仙儿身旁。 “为我准备笔墨纸砚,这书画之事不足为虑,但这武家在你父亲手中,我不敢保证日后能不能保住。”说完方子轩走进仓库,坐在椅子之上。 武仙儿呆呆看着如此冷漠的方子轩,心想这或许才是入神境高手该有的模样。女子惴惴不安地吩咐护卫从仓库里拿出笔墨纸砚,自己亲自拿来毛毡为方子轩铺上。 仓库内灯火同名,方子轩笔走龙蛇,每写下一个字,心里都犹如万千冰刺扎破血肉,情绪汇集在交织的节点上,热泪夺眶 而出,滴在宣纸上。他依稀记得这是十二岁那年芊茉死在自己怀里,用最后的柔情为自己擦去眼泪。 “子轩哥哥不要哭,芊茉多希望子轩不是芊茉的哥哥。” 若非血融于水,吾愿为卿作风。 方子轩落下最后一笔,提剑刺破宣纸正中间。 武仙儿一愣:“这……” 方子轩取下剑下的宣纸,递到武十三面前。 “既然武族长知道这篇《祭芊茉文》是皇上在太子时候为郡主所作的临摹品,应该知道太子提剑刺破祭文之事吧。” 武十三闻声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这幅名贵的书法是当年皇太子挥泪大作,祭文结尾收场,太子提剑刺破宣纸,震惊众臣。 武十三颤抖这双手接过方子轩递来的书法宣纸,心里五味杂陈,这方子轩对于这篇祭文的内容和背景异常熟悉,又姓方,恐怕是皇室之人,先前白天自己对他那种态度,不知惹了多大的是非。 “这简直一模一样!”武十三眼神里透露着不可思议,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祭芊茉文》,不停地磕头。 “武族长这样我如何受得起?也算看在杨不爽前辈的面子,朕……我真……真是最后一次帮你们武家了。”方子轩拿着易融剑,出了仓库门。 杨不爽?武十三抬起磕的发青的额头,原来方子轩是杨不爽派来拯救他武家的! “仙儿,快去带大恩人换置厢房,我武家有救了!” 武十三激动不已,同时也为自己白天不可一世的态度深感懊悔。 武仙儿受命,到底武十三是自己的父亲,连忙跟上方子轩的脚步。 两人一路行至庄园后院,武仙儿捂着鼻子拨开枯枝藤条,灰尘呛到少女的喉咙,使得其连连咳嗽。 “是不是没想到自己家还有这样的地方?”方子轩停下脚步。 武仙儿一路上的注意力都在这些枯枝藤曼、碎瓦破砖上,陡然全身撞在方子轩背上,方子轩转身拉住武仙儿的手,一把将其搂进怀中。 “啊!”武仙儿惊叫一声。 方子轩松开怀抱,冷冷说道:“小道姑还在睡觉,小声一点。” 武仙儿自知失了礼仪,暗暗点头。方子轩推开结着蜘蛛网的门,让她不要进来。 “我是真没有来过老仆人们住的地方,我们去西厢房吧,那儿干净许多。” 方子轩抱起熟睡的小道姑,走出房间,看着娇贵的武家大小姐,叹口气道:“是啊,肯定比这干净的多。” 一句话,武仙儿羞愧难当。 明明没有方子轩,他和武舞舞就都死在开南山道里了。可是回到武家庄之后自己并没有向自己的父亲讲明白开南山道的事情,甚至都没阻拦自己的父亲把救命恩人安排在手底老仆人住的废墟地。 “走吧,我再不好好睡一觉,明天谁帮你们武家对付那些家伙。”方子轩懒散地打了个哈气,将太极双剑和易融顺手递到武仙儿手上。 “带路吧傻大小姐,安心些,没人怪你。” 第八十八章 事以拂晓 一夜过去,方子轩倒也没睡太死,武家庄火灾过后忙里忙去,嘈杂声一直不断。直到朝阳初起,才逐渐没有了声响。方子轩大概料到是赵家派人来勘察有无货物丢失。 这时候就算武十三再傻也明白赵家让他们护送这批货物恐怕早已从中作梗,即便武仙儿和武舞舞活着将货物护送到武功镇,也不会轻易放过武家庄。 “天亮了嘛?”小道姑睁开朦胧的眼睛,朝阳透过东侧的明窗照在地面上,树杆的倒影于风中摇曳,若有若无,很是晃眼。 “咦,这是哪儿?”小道姑意识到自己好像换了个睡觉的地,警觉地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被褥,瞅着身旁的方子轩。 少年倚在床栏边上,双手背在后脑勺,看着窗外的松竹,眯着眼醒着。 “昨晚武姑娘带咱换了个睡觉的地儿,你这么警觉昨晚咋没发现?”方子轩淡淡吐词,小道姑的后知后觉,他早习以为常。若是小道姑能在睡熟的时候被一点动静给惊醒,恐怕就是这小妮子长大的那天。 “那我们怎么同床?”小道姑带着怀疑的目光瞅着方子轩,神情有些慌张。她的印象中,师姐和她讲,要是和男子同床就会怀宝宝,先吃啥啥都不香一两个月,然后再七八个月就会大肚子、生宝宝,当娘亲。就像自己的娘亲和父亲就是因为同床共枕才有了小道姑。 “什么同床?”方子轩跳下床边,将脸盆架上的水盆挂着毛巾端下来,侧过身瞥向小道姑。“你都从哪学来的词,乱用在奇怪的地方。” 小道姑闻言,踹掉被褥,拿出她作为小女孩最擅长的一套:“我师姐说的,和男子同床就会有宝宝,我不要宝宝,人家自己还是个宝宝。”说着,少女当场哭了起来。 方子轩吓得赶紧拉住小道姑的手,急忙解释道:“小仙女,你傻不傻,你师姐说的都是些莫须有的,骗你这个小孩子的而已。” “真的啊?” “真的!”方子轩拉着小道姑的手认真地点头。 小道姑虽然生性顽皮,容易赌气和较真,但是也很好哄,你说什么她都信。方子轩倒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不是情爱上的喜欢,大概就像哥哥喜欢妹妹,父亲疼爱女儿一样。 ranwen.la 见小道姑不闹,方子轩端来脸盆。 少女扑打着脸盆里的水,水花跃动到脸上,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再用毛巾擦拭干净,如水中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方子轩将架子上的太极双剑抛给小道姑,自己也拿起易融,推开客房房门。 门外是一轮红日,红日下是武功镇东南一角的武家庄。 “走吧,小仙女,今天有好戏看。”方子轩拉起小道姑的手,看着亭台院落交错的武家庄,客气地往左挪了一步请教门外的丫鬟:“那个,带我们去仓库可好?” 西厢外后,武十三带着赵一和赵二以及东北欧阳家主欧阳震天,西北叶家大公子叶傲天、百里家族族长百里不守,六人一齐前往仓库。 赵二跟着一路武十三的脚步,察觉不到老东西的异样,心里打鼓:“莫不是这武十三不知道少了一幅世间仅有的新明皇帝亲笔书法祭文。”竟然还能乐呵呵地拉着他大哥的手,边走边介绍武家庄的房屋构造和历史底蕴。 “等等,有你哭的。”赵一也赔着笑,心里却早就算好如何成功抹去武家在武功镇的名字。赵一晃动着肥胖体态,身后的下人抬着他的摇摇椅,走到哪里都还要喘上一口气缓上一下,才能继续走路。 沿着西厢的长亭走了半刻,赵一有些耐不住性子,抱怨道:“武老弟这仓库怎么这么远?不会是不想让我这老骨头见到吧。” 武十三连连摇头,点头哈腰表示抱歉,并有意提到昨日赵二也是顺着这条路走到的仓库。 赵一无话可说,毕竟所有人都在迁就他三步喘一口的体态,只能硬着头皮走。 终于到了仓库。 仓库大门上还留有昨日武十三乱刀发泄后的痕迹,赵二眼明早已发现,心里盘算着那篇珍贵祭文丢失,这武家族长可是心知肚明,装的倒也像那么一回事。 “大哥来坐。”赵二令随从放下摇椅,自献殷勤地拉着赵一上坐,顺带靠近赵一耳边喃喃两句。 赵家两人的脸上浮现出不约而同的笑容,赵一缓缓躺在摇摇椅上,惬意地呼出一口气,挥手道:“开仓库吧。” 听到赵一下令,武十三自然示意护卫门大开仓库门,自己则走进仓库,掀开六车的货物。 金银珠宝,青花瓷瓶,绫罗绸缎,手工艺术,名家书画,精致玉器。六车货物呈现在六人眼前。 东北欧阳家和西北叶家虽然也是武功镇四大家族之一,但是他们又何曾见过这么多珍贵宝物。 欧阳震天的眼睛就快掉下来,下巴张的合不拢,连连称奇。 就连叶傲天这样放浪不羁的年轻人也是闪烁着目光,不由地想要上前去摸一摸这些宝物。 “老夫今日将四大家族以及百里族长一同聚在着武功镇,就是来履行前些日子的承诺,既然这六车货物都在,按照约定,武家还是代替这百里家……” “慢!”就在赵一要宣布恢复武家四大家族席位的话要说出口的一瞬,叶傲天站出来大声喝止。 “赵爷爷,这货物之多每一件都价格不菲,玩意若少一个两个,谁又知道?” 赵一和叶傲天相视一笑,扭了扭他的胯,从摇椅上坐起来,捋了一把自己并不长的胡子,故作为难。 “这武族长向来为人实诚,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赵一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放在武十三身上。“武老弟,你说这?” 武十三闻言,心里盘算着这赵一老狐狸是给自己台阶下?不过他还没讲自己的看法,赵一一挥手,便让赵二和中立的欧阳家来清点货物。 武十三无奈,侧身站到一旁。 欧阳震天报着货件的名册,赵二一件一件清点。 “《祭芊茉文 》。”欧阳震天报到名家书画里的《祭芊茉文》时估计将声音放大。 武十三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场赵、欧阳和叶三家联合起来设的局! 赵二摆手:“没有这个货件。” 武十三一愣:“怎么没有?” 赵一闻声从摇摇椅上站起身,勃然大怒:“好你个武老弟,居然连当今皇上亲笔临摹的《祭芊茉文》都敢私藏!” 武十三不敢相信,他冲进仓库,才发现赵二压根没有在认真清点货件,刚刚他说没有不过是赵二心里清楚这《祭芊茉文》早就被自己派人抢走,并且还毁掉了。 “赵二爷,你真荒唐!”武十三故作调侃的语气,走近赵二,从赵二的面前抽出一卷书法。 “大家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大陌新明皇帝亲笔文稿《祭芊茉文》!”武十三从未这么有过底气,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方子轩不是旁人,十层之九的把握就是当今皇上。 此时方子轩也在丫鬟的领路下来到仓库,跟着来的还有武仙儿和武舞舞二人。 众人看着那卷祭文书法,丑态毕露,赵一更是不顾自己肥胖的身体,跌跌撞撞进了仓库,拿过武十三手里的书法宣纸仔细辨认起来。 “真的是《祭芊茉文》?真的那么真吗?”赵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话也哆嗦起来。明明昨夜赵二是在他面前将这篇祭文烧了,还用水包着纸灰倒进了种植桃树的泥地里。 “还请赵二爷认真清点物件,不要再这么随意了。”武仙儿见此大快人心,为了让这些老东西脸面挂不住,女子想着再添油加醋几句。 赵二一眼瞅见武仙儿,冷冷地言道:“继续清点,欧阳老先生继续报单!” 一翻清点过后,货件一个不少,赵一失落地走回道座椅上,他试着掩盖自己失落的情绪,语气已不到刚才一半精神。 “我宣布武家,依旧……” “慢!”欧阳震天打断赵一的话。 这叶家和欧阳家就像事先排练好一样,每当最关键的话就要说出口,就半路打断。 不过现在武十三已经丝毫不担心,他倒也想看看这欧阳家又能拿出什么鬼把戏来阻碍他武家晋升四大家族。 “欧阳老先生请讲。”赵一立刻停止宣布事情,恭敬地坐直请教欧阳震天。 欧阳震天双手抱拳,又有似尊重上苍的意味,双手抬过胸前,朝着在场的众人言道:“我等当然是履行承诺允许武家复位……只不过老祖宗的规律,入四大家族,必定要有所谓的镇族之宝!或者举办并参加武功镇晋升大会,且要该家族子弟打进前四,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四大家族的席位上。” “武功晋升大会?”方子轩闻言,心想这襄北小镇还真会玩,居然还能有这种比武定实力的大会。 “这……十三无言反驳。”武十三没法反驳,这确实是当年武家先辈创立的规矩,而他武家前几年辛苦度日,那些谈得上镇族之宝的东西,早已典当的一干二净。 “我等也不好破坏先祖规矩。”叶傲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那就好,今日正午,镇中比试场见咯?”赵一坐上摇摇椅。“来来,把我抬回去,再让人将货物搬回去,属实,麻烦武老弟了。” 赵一躺下来,随从抬起摇椅,欧阳震天、叶傲天、赵二、百里不守跟上,他们片刻都不想待在武家庄里,还期望着正午早些来临。 等到四个老奸巨猾的玩意离开,武十三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走到方子轩面前,扑通跪下。 “救族之恩,十三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三叩九拜之大礼!” 方子轩连连摆手:“希望武族长不要再将武家败送了,不然谁也没法帮你。” 武十三连连点头,站起身来示意武仙儿好好关照方子轩。又吩咐武舞舞道:“舞舞,你快从武家庄里挑三位十八岁以下的练气,正午的晋升赛我们必要打赢!” 武舞舞闻言,未作回答。武十三见不对劲追问道:“怎么了,舞舞,是?” 武舞舞难为地低下头:“武家这几年缺钱断粮的,族里早就没几个年轻的习武了,十八岁一下练气,没……没有!” “什么?”武十三震惊!他这才再次反应过来武家现在的状况,这欧阳震天之所以提到这祖宗规矩就是探清了他武家没有十八岁以下的练武着才敢说这样的话!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武十三头上,这还是保不住他武家的地位和这座千年的老庄园。武十三抬头仰望,正午将至,自己却无能为力,心力交竭,晕厥在地。 “父亲!”武仙儿正要方子轩带离开,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转身便见武十三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呼气,不省人事,急忙前去扶住武十三。 武舞舞在武仙儿耳旁轻语几句,女子无望地呐喊传遍武家庄。 方子轩捂住小道姑的耳朵,看着无助的武仙儿抱着父亲痛苦呐喊的模样,脑海里显现出林霜为林如剑所付出的辛苦,感叹道:“女儿家的孝道不比男儿容易。” 言罢,方子轩看着本该一旁面无表情或者稍微悲伤的武舞舞脸上居然带着一抹笑意,仿佛一切都看在眼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武家如此还真的出在内,而不是出在外。 “天地剑意。” 易融出鞘,一剑刺穿武舞舞的脖颈。 武舞舞惊恐地神色显露无余,临死前死死盯着方子轩,嘴角来回抽搐,仿佛在说多管闲事四个字。 武仙儿抱着父亲,看着自己最亲近的武叔叔也死在方子轩的易融剑下,一下子竟哭不出声来。 方子轩拿开捂住小道姑耳朵的手,移步至武仙儿面前,点住她身上的穴道。 小道姑看着武舞舞死在面前,吓得倚着墙柱子捂住眼睛,她不明白方子轩的易融剑怎么就自己飞出去刺穿了武大叔的脖子。 武仙儿闭上眼,她也不知道这方子轩为何这么做。 入神高手就可以为非作歹 地想杀谁就杀谁?还是方子轩其实就是武功镇那些看不惯他武家的家族派出来给他们希望再抹杀他们希望的贼匪。 方子轩来不及做多解释,走到武舞舞的尸首旁,从武舞舞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赵字。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武家的内贼!”方子轩将令牌丢在武仙儿的面前。 武仙儿听见内贼二字,睁开眼,赵家的令牌就在自己的眼前,那赵字刻的清清楚楚。 方子轩撕开武舞舞的衣服,武舞舞身上几乎看不见淤青,那之前在开南山道被花蝴蝶和燕大山攻击他所伤就都是轻伤,是安排好的逢场作戏。 “我说昨夜和他交接水桶之时发现他脉搏竟然如此平缓,被化境高手一掌击中要害还恢复的如此之快,真是个笑话。”方子轩继续出言嘲讽。 武十三昏迷间隐隐听完方子轩的话语,他睁开眼,连连咳嗽:“多谢大侠为武家除害,我武家历劫,实在是家族不幸啊!” 方子轩不顾武十三的态度,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那百里家恐怕也不是善茬。” 武仙儿听见方子轩说百里家,大声争辩:“百里与我武家世代交好,方少侠为何要说百里家!” 方子轩再度移步至武仙儿旁解开武仙儿全部穴道。 “若是我说昨夜盗劫祭文二人一个是武舞舞,一个是百里家的,也就可能是和你有婚约的百里家大少爷,你会信吗?” 武仙儿连连摇头,她不相信:“不可能,昨夜腾飞哥就在我屋……” 武仙儿话未说完,又赶忙闭嘴。 “武小姐是想说这百里家大少爷百里腾飞昨夜就在你屋子里和你私会对吧。”方子轩问道。 武仙儿羞愧地低下头。 武十三看着武仙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方子轩也摇摇头,这父女俩不也是半斤八两,有什么谁看不上谁的脑子呢。 “昨夜库房大火,武族长迟迟不出现在现场可以理解,因为武族长要护宝,这货物是武家命脉,肯定不能被这大火分神。而武小姐你也迟迟没有出现,这是为什么?”方子轩指着武仙儿手腕上的红绳。“因为昨夜你在庄园另一处也就是你的屋子里在和你的未来夫婿百里腾飞刚私会见面,顾不上,也根本赶不来。” 方子轩再次踱步到武舞舞的尸体旁,一脚踢开尸首,尸首无力地滚动几圈。 “要不是他这个武大叔,我还真怀疑不到百里家,毕竟大雾天还能在建造如此复杂的武家庄内行走自如的贼人,恐怕只有这个武族长的好兄弟武舞舞,以及世代交好的百里家长子未来的武家乘龙快婿,百里腾飞。” 方子轩拔出插在地上的易融剑,将其收回剑鞘之中。 “话已至此,武家这次晋升大会又不能败。既然要十八岁以下的,那就我来吧。”说着,方子轩招手。“武族长找个人给我带路镇中,我们走了,小仙女。” 小道姑刚刚听方子轩分析事情始末听得入神,又听见方子轩叫唤自己,急忙背起太极双剑跟上方子轩。 两个人跟着丫鬟走出武家庄,庄外一片凄凉。 方子轩叹口气:“这弹丸小镇都有这么多勾心斗角,不知这浩瀚九州又有多少尔虞我诈。” 小道姑点点头:“是呀,你刚刚好飒!” “什么飒?”方子轩一把抱起小道姑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是形容女孩子很方刚的飒呀!”小道姑呼喊着坐在方子轩的肩上,朝着丫鬟带路的方向喊着:“向镇中冲锋!” 方子轩爽朗一笑,和小道姑相处,自己再烦躁的心情都能平复。 …… 武功镇镇中比武台是由四大家族共同集资所建,早年四大家族的庄园坐落在镇子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角上,后来武家落寞,镇子北边的百里家代替武家进入四大家族,所以这比武台又重新修缮过,成为镇子上日常人数最多的练武者圣地。 武功镇虽小也是襄北重镇,连接京州和襄州两地,属于襄州北桥县管辖范围,常年安逸的小镇固步自封,虽有高龄化境强者,但是年轻一辈特别是十八岁以下的飞剑佳境可谓是万里挑一。 这四大家族晋升大会按照武家祖训,是由四大家族派出一到三位十八岁以下的高手代表家族参加大会。 四大家族加上一位可以晋升的家族,一共是五个家族,也就是五到十五个参加大会的年轻练武者。第五家族就需要他们派出的代表逐一击败四大家族派出来的代表。 只要击败到一半,那么第五家族就可以取代掉第四家族。但是如果一个都击败不了,那么第五家族虽然高于镇子里的其他家族,也不能再留在镇子里。 武功镇要举办晋升大会的消息很快在镇子里传出来,看客、阿婆们再一次聚集在镇中比试台四周,大家都清楚这第五家族就是武家。 “武家?他们这几年为了维持家族存活,早已不培养练武者了,还能打赢晋升会?” 怀疑声充斥着整个镇中。 正午将至,四大家族的族长齐齐来到镇中领头的赵一躺在摇椅中,随从将摇椅抬上高台,身后站着百里不守,欧阳震天和叶家族长叶无心。 正午的阳光照在比试台上,叶无心昂着眉头:“这武十三怎么还没到?” “到了又怎么样?他们武家还有练武者吗?”百里不守嘲笑道。 “怎么?自己的亲家也不支持?”欧阳震天调侃百里不守。 “亲家?老夫看是笑话吧,武家那女儿就是我儿腾飞的玩物罢了,比起那些春香楼的女人不过是干净些。”百里不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奸笑道。“他日这武仙儿可能还不如春香楼里的那些。” “为老不尊!”赵一谩骂一句,朝着比试台下指去。“那小子,不就是我们在武家庄看到的少年。” 循着赵一指向的地方,方子轩背着小道姑一步一个台阶走上比试台。 第八十九章 剑歌听龙吟 “那小子叫什么,去打听打听实力。”赵一远观比试台上的方子轩,是武功镇从未有过的生面孔,仅仅是看样貌看不出他的实力,甚至有点毫无练武气场的样子。为了稳操胜券,赵一明白让下面人去武家庄问问武舞舞便知。 方子轩放下小道姑,示意小道姑不要乱跑,这里乱七八糟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突然的黑手拐走她。 小道姑点点头,顺着比试台的台阶侧坐下来,女孩捧着脸,她不知道方子轩会不会赢,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种自信,那就是方子轩绝对不会输。 输和赢是两个概念,它们不是非黑即白。 正如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立场,只要不涉及到利益关系,谁又愿意手上多沾一个人的鲜血。 “在下武家庄,方子轩,十七岁。”方子轩将易融剑丢给小道姑,双手抱拳。 这张武功镇的陌生面孔在武功镇百姓的圈圈围观中镇定自若,少年脸上坚定的气质与这座小镇格格不入,仿佛一只本该是天上的凤凰坠落这人间的凡尘。 “方子轩?去打听打听这号人。”赵一吩咐另一个随从,知道名字之后就更好打听了。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陌生的少年,绝不简单。 “武家庄什么时候有姓方的了?” “咱武功镇都没有姓方的吧?” “小点声,隔墙有耳,方可是国姓!”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乃是大陌王朝皇室的姓氏,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方氏四百年王朝基业。 天下百姓,方乃第一大姓。 “老爷,此子是昨日随武家商队一同护送货物回来的小子,还有他边上的女孩,也是武家那边的人。”第一个随从回来,在赵一耳边轻声告知。 零点看书 赵一审时度势,现在他们四个家族的十二位之中最强的乃是百里家大少爷百里腾飞十八岁半步飞剑。其他依次排下来就是第二叶傲天十八岁练气后期大圆满、第三欧阳家次子欧阳鹤十七岁练气中期,第四赵家长孙赵无际十八岁练气中期,后面都是无名泛泛之辈,练气初期或者是格斗术得心应手的炼体后期。 “让无际先去会会这小子!”赵一并不清楚方子轩的实力,他需要第四实力的赵无际先去试探方子轩,才能在随从回来之前摸清楚这个人的大概。 所以选择让实力居第四的赵无际去最为合适,如果方子轩连赵无际都打不赢,百里腾飞等人就可随意虐杀方子轩,方子轩作为武家唯一参加这场晋升会的代表一旦连败,或者是失手被打死,那么武家定然逃不过被驱逐出武功镇的命运。 赵无际和赵一交换眼神,提起一把快刀登上比试台,轻佻地目光扫过方子轩,落在少年身后的小道姑身上。 “挺标致的萝莉,本少很是喜欢。” 方子轩见状往左抬腿移步,挡住了赵无际的视线,笑问:“阁下是来比试的还是来找打的?” 赵无际的视线被遮挡,面对眼前的言语挑衅的少年,怒火中烧,提着刀横在方子轩面前。“小子,见过这么锋利的刀没?” “这刀,有多锋利?有北刀门的刀锋利吗?”方子轩冷冷一笑,双手背后。 面对少年肆无忌惮的挑衅,赵无际暴怒吼叫一声“找死”!随即面部狰狞,提刀奔向方子轩。 练气中期的压迫力让四周的看客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他们打心底为这个陌生的少年表示同情,也为少年死后,身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将来的遭遇表示无奈。 “这娃子没了。”台下阿婆捂住眼睛叹气。“多俊俏的男娃子啊。” 快刀划过风发出沙沙的声响,伴着赵无际汹涌地呐喊,所有人都以为少年必死无疑。 “啊!”一声惨叫,众人睁开眼睛。 赵无际滑倒摔在比试台中央,手里的快刀刚好卡在自己的手臂上,左臂血肉模糊。 赵一急忙大喊:“快叫大夫!快救我孙儿!” 方子轩摇摇头,看向赵无际摔倒的地面一滩污水,心想怕是这武功镇前几日下雨的雨水还未风干,刚好赵无际愤然奔向自己,全身心都放在眼前,下盘不稳,踩在水面摔了个如此狼狈的狗吃屎。 “第一场,武家庄方子轩不战而胜,武家首胜。”一位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上比试台,颤抖着双腿走到方子轩面前,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老夫今日就是这场晋升大会的见证人。” 方子轩面向老者,抱拳道:“多谢老前辈。” 比试台下惊声四起:“是杨定军杨老镇公!” “杨老镇公亲自督战?这场大会有得看头了!” “杨定军?”方子轩惊诧,这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儿时父亲常说自己友人杨不爽祖父杨定军,虽然毫无武功却培养了杨证道和杨不爽两位南剑门门主大才。 “原来是杨老前辈,请受晚辈一拜!”方子轩闻杨定军名,再度抱拳。 杨定军抬起手,镇定自若,那张和蔼的脸上布满笑意:“年轻人,你的叩拜老夫虽受得起,但也不能乱了纲常。” 方子轩抬头,杨定军的目光里透露着一切,原来这老者早已认出来自己,只是并没有说明罢了。 “真不愧是能培养出两位大才之人。”方子轩暗暗赞叹。 赵一见杨定军来到现场,急忙回身骂道:“你们怎么这么废物,把杨老头给招惹来?” 百里不守等人纷纷低下头,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就能传到杨定军耳朵里,明明老头子已经一百多岁了,这种热闹他不该来凑。 “来人,快快搀扶杨老镇公,给杨老上上座。” 赵一一边招手示意手下人快点,一边在心里骂道:“奶奶的,杨不爽都死了老子还得看在朝廷面子上养着你,养就算了,你这个老东西不好好吃喝还要跑过来坏事,真不知好歹!” “那小子在干什么?”叶无心大喊一声。 比试台上,赵家的下人还没有上来,方子轩已经扶着杨定军一步一步往比试台下走,不紧不慢地,还和老家伙有说有笑,外人看来还以为是方子轩特地请来的杨定军为他撑腰。 方子轩将杨定军扶下比试台,知意地点点头。这时赵家的下人赶过来,跪请杨老镇公上上座观摩。 杨定军点点头,拍拍方子轩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嘱托道:“多加谨慎,戒骄戒躁,方能大成。” 方子轩第三次恭敬抱拳,转身回到比试台上。 “加油!”小道姑大喊为其助威。 “下面谁去试探?” 赵无际意外败下阵来,是他们所没有顾虑到的,赵一在赵无际出手奔向方子轩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方子轩,发现方子轩只是双手背后,并没有什么真气流转,更察觉不到这个少年的武学造诣到底在什么田地。 “要不让傲天来对付这小子吧。”叶无心上前一步凑近赵一,嘴角挂着一抹别意的笑。“傲天最近练成了南剑门的形意剑招,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方子轩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一一听,大手一挥:“就让傲天去,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 “第二场,叶家长子叶傲天上!” 叶傲天提起佩剑,凭借练气后期的接地气,踩着几个下人的肩膀跃到比试台上,脚下还隐约生出点微薄剑意,令所有在场的看客们不禁啧啧称奇。 “这就是练气后期大圆满的力量吗?” “真的是恐怖如斯!” 比试台下的议论云云,台上叶傲天微微闭目,只留下耳朵感受这满世界的赞许。 片刻过后,叶傲天睁开双目,拔出手中佩剑,将剑鞘甩下比试台。 “方子轩是吧,本少今日就送你见……阎罗王爷!”言罢,叶傲天挥动手中佩剑,剑身多变,确是南剑门的形意剑招。 只是“形意剑招”不过是《天地剑诀》之中一个分支剑法的末端剑法的冰山一角,最适合练气初期的练武者练剑所用。叶傲天练气后期大圆满使用此招看似剑法多变,其实就是花拳绣腿,一旦遇到练剑高手不但不能以多变的剑法取胜,反而自身破绽百出,给人任意一击便会破招自损。 方子轩见叶傲天使出这招“形意剑招”,侧身示意小道姑,小道姑明了,将易融抛上比试台。 方子轩接剑轻轻一点,未出鞘的易融直接抵在叶傲天的胸口。 叶傲天一惊,急忙挥剑想要斩断易融剑和剑鞘。 方子轩抬手收剑,剑鞘随手上剑意滑过。 叶傲天剑招落空,自己还被自身力量推着后退了好几步。他心存疑惑,为何自己的剑招力量会反噬自己。 他哪里知道一切剑法都源于天地,而天地之间至高无上的剑法便是剑门始祖剑无在濒死之前所悟出来的《天地剑诀》。 “喝啊!”叶傲天将剑重新提起,他下定决心要在自己被这奇怪的反噬感觉完全吞噬之前击杀方子轩。 “受死吧,混蛋!”叶傲天的剑法变幻之间如有一只长蛟破风袭来。 “这是步入飞剑的预兆?” 高台上,叶无心见叶傲天的剑影有变化,心里大为惊异。 如果是在比试时步入下一个武学境界,很有可能会导致自身武学造诣停步于此。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他自己亲儿子的身上,是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傲天!快收手!”叶无心大喊一声。 叶傲天此时已急红了眼,哪里能听见他父亲的喊声,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体内隐约有突破的迹象,但是他不想轻易收手,就是要接着突破的这股冲劲,一举击杀方子轩,哪怕之后止步飞剑! 方子轩见叶傲天这来势汹汹一剑,心中闪过一丝悲悯。可笑这一剑送葬的是叶傲天自己的前程,为的是杀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或许有些人就需要为他们的野心买单。”方子轩自语,手掌之中汇聚一道剑意,越极轻步步法后撤,形影变幻,高于叶傲天的形意剑招不知多少。 叶无心见叶傲天没有收手之意,在高台之上大喝一声:“住手!”随即站在方子轩身前双指挡住叶傲天的形意剑招。 “父亲你!”叶傲天见自己就要刺中方子轩的那一剑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挡,诧异惊问。 “愚蠢!”叶无心一巴掌打在叶傲天脸上,对着台上赵一和贵宾台上的杨定军言道: “赵族长,杨老镇公,犬子突破在即,实不能再战,这一场算武家赢!” “父亲!”叶傲天将剑丢在地上,他无法理解叶无心为何要阻挡他至胜一剑。 “方子轩,我定会杀你!”叶傲天走下台前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方子轩,嘴型就像在说这句誓言。 整个镇中一片肃然,这所有人不看好的武家已经不战而胜两人。 比试台上方子轩握紧易融,目光扫过高台上的每一位家族族长,这些人的眼神和他坐在金銮皇位上看向朝堂众臣之时的某些人太像了,都是一丘之貉。 “方子轩!我来与你一战!” 人群中,一声叫喝,比试台下走上来一位器宇不凡的少年,少年握有一剑,眼神犀利,比起前两位更多有一份正气。 “欧阳鹤,十七岁,你我同龄,也算公平。” 少年便是欧阳家族次子欧阳鹤。 方子轩点点头,抱拳道:“没想到武功镇中还有这般正气的少年,赐教。” 欧阳鹤也点一点头,两位少年对视一眼。 “不知你能不能接住我这一剑?”欧阳鹤剑举过头顶,将气海之中练气所凝的绝大多内力转移至剑锋之上,剑身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犹如一层湖水浮于表面。 “剑意如潮,一剑西来问今朝!” “好剑法!”台下看客叫喊。 欧阳鹤笑道:“剑仙诗歌唱,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一诗落句,欧阳鹤气势拉满,横剑刺向方子轩。 方子轩撤步,拔剑,掷鞘,一气呵成。 就在欧阳鹤如水般轻柔的剑身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瞬间,易融折剑划过,伴随清脆的声响和全场深吸凉气的静谧,阳光下断剑的切痕处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欧阳鹤退后一步,恭敬抱拳:“武器不如人,也算落败,方兄请!” 方子轩收起易融剑, 也回以敬意:“承让。” 欧阳鹤弯腰捡起地上断掉的佩剑,起身准备下台,他慢走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方子轩以为又要战,还未开口问,欧阳鹤言道:“若不是因为家族矛盾,真想和方兄结拜兄弟!”言罢见方子轩没有反应,欧阳鹤大笑一声,走下比试台。 他很清楚自己处在这么一个家族,哪怕自己想和方子轩做朋友,恐怕人武家这些年被其余三家压榨的仇恨,也不可能让其就这样简单地放下。 “以后有缘,与欧阳兄结拜,有又何妨?”方子轩看着欧阳鹤失落下台的背影,高声呼喊。 欧阳鹤一愣,继而大笑。 他不懂剑仙的那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到底是何意思,但是狂妄不失正直的欧阳鹤所行所思皆不缺剑仙风气。 高台上,赵一见欧阳鹤因为武器被斩断就认输,还要和方子轩交什么结拜兄弟,气不打一处来,一掌劈碎了自己摇椅的扶手。 “欧阳兄,你教的好儿子!” 欧阳震天无话可说,次子欧阳鹤天生叛逆,也不是他这个老家伙能管得住的,但是赵一作位四大家族之首,骂他他也只能受着。 “百里老弟,该你家孩子上了,记住给我杀了这个叫方子轩的!”说着赵一站起身,另一只手抓着另一边的扶手,摇椅整个散架开来。 方子轩连胜三人,台下观战的武家的子弟欢呼雀跃,只要方子轩再赢三位,那么武家晋升四大家族就是囊中之物,他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吃到更多的好处。 “加油!”小道姑带头欢呼。 一旁原本不太看好武家的看客也跟着小道姑一起呐喊加油!场面一边倒,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武家之前的遭遇感到同情,而这次晋升大会就是武家老祖在暗中帮助武家度过难关,才派出像方子轩这样的少年来拯救武家! “武家加油!方子轩加油!”小道姑举起太极双剑,为其呐喊助威。 方子轩也配合小道姑,抱拳向四周支持武家的群众们问好。 “感谢诸位对武家的支持,我代表武家铭记各位的恩情,他日我们武家庄一定设宴款待各位!” 赵一看着方子轩不可一世的样子,勃然大怒:“百里腾飞!给老夫……” 老东西暴怒的杀伐语言还未脱口而出,他看见一旁不远处的杨定军看着他,自然也抑制住些自己。 百里不守见状挥挥手,百里腾飞一跃而上,站在比试台中央。 “武家的……方子轩?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百里腾飞侧身,没有用正眼去瞧方子轩。 “哦?你是百里腾……飞?”方子轩故意学着颜如玉的口吻,将腾字发音拉长,再接上飞字,让对方的名字听起来都那么搞笑。 百里腾飞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地挖苦道:“难不成武家的下人不知本少这个未来的姑爷?居然敢这般侮辱你主人的名字?” “主人?下人?”方子轩有意抽出易融的剑身上半部分瞅一眼,又合上剑鞘,也不去用正眼看百里腾飞。“你是说你和武家有婚约咯?” “嗯!”百里腾飞见方子轩上道,答应的很是爽快。 “那这样你也是武家的主人咯?”方子轩继续追问。 百里腾飞像是被捧飞到了天上,大声道:“是啊!我是武家的主人!” 方子轩故作听不清,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点声!” “是啊,我是武家的主人!”百里腾飞虚荣心爆炸,他一定要在开打之前让方子轩的身份低上自己好几等。 等到百里腾飞喊完,方子轩微微清了清嗓子问道:“杨镇公,赵族长,在场的武功镇镇民们!那这还有必要打吗?” 赵一听方子轩提出这样的问题,大声问道:“怎么?武家要认输?” 方子轩冷冷一笑,心想着赵一也是愚蠢,真不知道为什么武十三会被这样的人坑骗,差点还毁掉了自己先祖苦心经营了千年的家族。 “笑话?难道要武家自相残杀?”看客们一下明白了方子轩的意思,纷纷嘲弄赵一和高台上那些听着一脸茫然的三族族长。 赵一这才反应过来,百里腾飞是中了方子轩的激将法。 百里腾飞也发现自己中了计,反应过来自知有些失态。 “还要打吗?”方子轩收起刚刚不可一世发问赵一和众人时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冷静地看着易融剑,依旧是不正眼看百里腾飞。 百里腾飞有些混乱,不过他很快找到为自己找回面子的突破口。 “当然打!”百里腾飞伸出手,台下仆人抛上来一把长刀。“姓方的,你是不是以为你侥幸赢了那三个废物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 方子轩并不想理他,只想看看武仙儿所倾慕的百里家大公子百里腾飞到底有哪里值得一个美若天仙的秋水大乘气海的女子对其百般欢喜。 难道就是所谓半步飞剑这种只是在武功镇这样的襄北小镇看似很有天赋的不起眼天赋吗? “看刀!”百里腾飞接过长刀,一刀横劈下来,刀身滑过微风,发出铮铮刀鸣。 “你们听你们听,这就是半步飞剑才会有的刀鸣声,就像龙鸣!” 台下,有人大呼。夸赞这铮铮刀鸣,犹如龙鸣! 方子轩闻言一笑,侧身躲过百里腾飞的蛮横一刀,心想这刀鸣不过是因为半步飞剑气海较练气大有提高,又加上刀是有刀刃和刀背,所以劈空气的时候会和风撞一起发出奇怪的声音而已。 百里腾飞见方子轩躲过一刀,心里不知有多欢喜,他嘲弄着狂笑:“我这刀法有龙鸣护体,你能逃得了几何?” “逃?我为何要逃?”方子轩拔出易融剑,在百里腾飞话音刚落之际,一剑斩断其手里的长刀。 “你且听好,何为剑歌龙吟声!” 天地剑意。 方子轩横来一剑,剑身刺破“苍穹”。 在天地剑意的影响下,无数气流汇涌在上方,易融剑划破的那一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传说中真龙的哀鸣。 第九十章 落幕 “那把剑居然有龙吟声!” 杨定军撑着拐杖缓缓站起来,双目死死盯着方子轩手中的易融剑,细长的剑身上雕刻着篆体的易融二字,自剑柄处延伸到剑锋,光彩射目。两任南剑门培养者的杨老镇公一眼洞穿方子轩手中所持乃是剑谱排名第三的可化万物易融剑。 方子轩横来一剑断其刀刃,眨眼间剑锋已然抵在百里腾飞的胸前。 “这就是武功镇天才的实力?”方子轩冷冷一笑,看向台上的四大家族族长,质问道:“笼中囚鸟,井底之蛙。今日晋升大会,武家可否晋升四大家族?” 赵一闻言身体微微后倾差点没有站住摔倒,眼下比试台上的少年轻而易举就击败了半步飞剑的百里腾飞,武学资质可谓千年难遇。而今天赵、叶、欧阳、百里四家差不多和武家算作撕破了脸,今后此子发展起来,恐怕四大家族要重蹈武家的覆辙。 “此子不能留,找借口将他击杀!”赵一靠在扶住他的百里不守身上,压低声音,眼睛还不忘瞥向坐镇督战的老镇公。“以你百里族长秋水巅峰的实力,绝对能在杨老头眼前毫无压力的杀了这个小子!” 百里不守会意,跳下高台落在比试台上。 “姓方的小子,赢了我儿就忘了尊重长辈了吗?”百里不守怒目而视,指着方子轩骂道:“你充其量也只是武家的下人!” 燃文 面对百里不守明目张胆的挑衅,方子轩明白这是赵一指使他百里家来激怒自己,好在对自己动手前顺带安插一个不尊长辈这样荒唐的理由。 “何来长辈晚辈之说?在下师从南剑门门主杨不爽,杨不爽与武族长是金兰兄弟,我与武家关系止于杨门主,交于武舞舞,仔细算来恐怕这百里腾飞才是我的晚辈,得叫我一声方叔吧?” 方子轩收起易融,后退到比试台另一侧,他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这些奸诈狡猾的老家伙,因为只有正面看着某些背后下黑手的家伙才有可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世间多险恶,琐碎亦需慎。 “小辈!你的意思是和老夫还是同辈了?”百里不守知道自己说不过方子轩,赵一让他找借口击杀,显然是不太容易,他愤然怒骂,用这几乎构不成出手的歪理,张开手臂,直接袭向方子轩。 方子轩早已明了,这群老家伙定会按捺不住,他提手快速拔出易融,一剑将百里不守的手臂斩断。 “啊!”惨叫声响彻镇中的上空,百里不守抓着自己断掉的右臂整个人跪在地上仰天长啸,血肉模糊的手臂和止不住的鲜血喷涌而出。 “混蛋!你居然伤我父亲!”百里腾飞见状提起地上的断刀,发了疯一样奔向方子轩。 “飞儿,不要!”百里不守忍着疼痛大喊,想阻止他的孩儿。 老东西再那一刻就明白了,方子轩能够一剑斩断他秋水巅峰的奔袭一掌,就说明其武学造诣定在化境以上。因为他不敢再往上想,一个十七岁的化境已经是小说话本、鬼怪传说中才会有的妖孽天赋,那么如果是十七岁的入神境高手,恐怕说是真正的神也不为过! 百里腾飞哪 里顾得上百里不守的阻拦,眼看着自己的断刀就要斩到方子轩的肩膀,他发了疯的狂笑不止。“去死吧废物!” 方子轩轻蔑一笑,挥剑,剑影变幻莫测,比起适才叶傲天的形意剑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客们终于明白,方子轩之前的胜利根本不是运气,而是高出那些武功镇天才少年们太多。 迅速舞动的剑锷划过百里腾飞的几处脉络。方子轩侧身提携剑柄,一脚将百里腾飞踢下比试台。 此刻百里腾飞经脉尽断,所谓的武功镇半步飞剑的第一天才现在已经沦为了废人。 疼痛感和希望破灭的双重打击交加在一起,百里不守死死抓住他的断臂,昏倒在血泊之中。 “小辈你怎敢?”赵一暴怒,他顾不上杨定军是不是在,大吼一声:“欧阳震天,叶无心还不联手杀了这小子!” 两个秋水大乘的高手闻言也从高台之上落在下比试台,一人手持一剑。 方子轩原地不动,侧目对身后小道姑淡淡提醒道:“小孩子闭眼别看。” 小道姑闻言捂住眼睛,闭上嘴巴,缓缓地呼气。 “重伤百里族长,废了百里少爷,这两项重罪,就是杨不爽亲临,也保不了你!”叶无心见方子轩毫不慌张,有意言道。 方子轩冷笑一声:“那就不用保了!”言罢,还未等叶无心和欧阳震天反应过来,他俩的剑已经被方子轩斩断,而方子轩此刻已经到了他俩的身后。 “天地剑意!” 方子轩转身一剑,叶无心和欧阳震天轰然倒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方子轩也太厉害了吧,那可是三个秋水高手!”看客们发出感叹。 比试台上,少年手持长剑,在深秋的冷风中抬头看向高台上体态肥硕的赵一。 赵一整个人瘫在在高台上,眼神空洞绝望。他彻底懵了,这比试台上的方姓少年,刚刚那一剑实力堪比化境巅峰! “你到底是?什么人!”赵一连爬到滚地下了高台,停在杨定军的椅子旁,颤抖滴扶着杨定军的椅子,点头哈腰。 杨定军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胡,一拐杖将赵一就要站直的双腿打折。 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一,杨定军缓缓起身,朝着比试台上站着的少年恭敬地抱拳鞠躬。 “草民杨定军,参见皇上!” 老者的声音异常地洪亮,整个镇中都能听见那清晰的九个字。 众人明白,一向识人精准的杨老镇公所参拜的少年正是当今新明皇帝。看着如此年轻又杀伐果断的少年天子,武功镇的百姓深感欣慰,跪下齐声呼道:“皇上万万岁!”错杂起伏的叩拜和呼声,在整个武功镇传散开来。 “他是皇上?”赵一呆滞地看着比试台上的方子轩,心里犹如晴天霹雳。 …… “族长!族长!咱们晋升大会全胜!” 武十三正欠着身子倚在床上,房间外传来给方子轩带路对我丫鬟前来报喜的声音,中年男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重复问在一旁服侍自己的女儿, “仙儿,你听 外面在喊什么?” 武仙儿拉着武十三的手激动地重复:“父亲,方少侠全胜了晋升大会!我们武家重回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 武十三兴奋地就要下床,武仙儿为其拿来鞋袜。中年男子原本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红晕,犹如再生一般。 这全胜晋升大会,武家可不正如那雨后春笋、枯荣离草一般,涅槃再生!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四大家族为难方少侠,方少侠被多名高手围杀!” 房间外又传来另一个家丁从镇中带回来的消息,消息十万火急,方子轩一个人如何与多位高手抗衡? 武十三闻言瘫倒在地,无望地看着屋脊。 “仙儿,不去了,是老夫害了方少侠!” 武仙儿拍拍武十三的后背,替父亲去除悲伤带来的疲惫,言道:“父亲不必担心,方少侠武学造诣极高,开南山道之中两个化境贼匪都死在他剑下。” 武十三听完武仙儿的话,心里七分难过散去六分,舒缓了口气,缓缓爬上床沿。 “不好了!族长!咱家未来姑爷百里少爷被方少侠废了!” 房屋外再次传来从镇中赶回来报信家丁的声音,是关于百里腾飞被方子轩一剑废掉经脉的事情。 武十三闻言怒骂道:“百里家那个畜生的消息与我武家何干?”同时看向自己身旁的女儿。 武仙儿心头涌上一阵难受,但也尽量调整情绪。她自然明白这百里腾飞一直只是玩弄她的感情与身体,对自己压根没有什么爱意可言,只是女儿家情陷其中,不可能一下子就出得来。 武十三看着武仙儿的模样,握紧女儿的手宽慰道:“仙儿的心情为父很能理解,那百里家表里不一,密谋陷害武家多日,孰轻孰重,你也长大了该明白。” 武仙儿点点头,拿出些碎银子,打算外去打赏这些跑腿的家丁和丫鬟。 “阿福还没有回来?”武十三看向屋外,派去的三个家丁还有一个阿福尚且没有回来。说着他穿好鞋袜,推开房门,由身旁武仙儿搀扶着走向庄门口。 “来人啊,备马车,老夫要亲……”武十三招手示意家丁,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庄门口摸爬滚打地家丁阿福急匆匆地奔向武十三。 “阿福!”武仙儿叫住阿福。“这么急是方少侠怎么了?” 阿福使劲摇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边说话一边咽口水。 “老爷,小姐不得了,那方…方少侠……他,他……” 武十三见阿福结结巴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好好说话!” 阿福一口气恢上来,答道:“方少侠!当今皇上!” 武十三闻言,结结巴巴地重复问道:“你说……你说……你说那方……方是当今……当今少年新帝?”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在武十三的头上。这不是坏消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武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武家祖宗保佑,我武家再度受上天护佑!十三,十三!”武十三激动不已连连磕头。 第九十一章 北桥县(上) “歪,方子轩,你真是皇帝啊?”小道姑坐在方子轩的肩头,背着太极双剑,眸子微微抬起,望向远方的原野。天气微寒,小道姑有些哆嗦,但是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不说一句话走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憋坏的。 “那杨老镇公年过百岁,认错人不很正常?”方子轩微微一笑,指向原野的那头,原野南边与天际交接的地方,一座县城显现在他俩面前。 “依照杨老所说,前方便是北桥县了。”方子轩缓缓蹲下,让小道姑下来自己走几步。自己一路载着这小女孩走了不知多远的路,即使她再不重,这肩膀也酸兮兮的。 “你不是说杨老头年过百岁,脑子可能不正常嘛?怎么他说南下就是北桥县城,你就信呢?”小道姑从方子轩的肩头跳下来,随即坐在旁边的石块上,坐着小道姑还觉得不够舒适,她不假思索直接躺下。 顶点小说 石块冷飕飕地贴着后背,如同寒冬里水塘所结的冰块,冰块遇到热度,化作一粒粒刺骨的“寒针”。 小道姑不自然地哆嗦起来,方子轩见状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温暖的怀抱很快缓解了石块的冰凉,暖遍了小道姑的身心。 “入冬了,还随地就躺下呢?说你是孩子吧你又不承认,说你老大不小了吧,你……” 方子轩感觉手臂湿漉漉的,他停下原本想要继续发泄的牢骚,轻轻地拍拍女孩的后背。 他不知道小道姑的心底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明明一个那么爱哭的小女孩却又如此坚强地独自一人从襄南的道观来到京州北边的皓月山,足足两百多里的山路,说走就走,从来没有见她抱怨过。或许自己能陪着她一起回真武观,是小道姑这一路上最欢喜的事情了吧。 “好啦,咱们早些进城,买几件入冬的衣物,可别等到了襄南还没见到你师姐就先冻死咯。”方子轩站起来,忍着手臂的酸疼,抱着小道姑朝着县城方向走了几步。 小道姑嘀咕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就吵着、挣扎着要下来。方子轩无奈只好放下小道姑,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与道姑之间就如兄妹,所以孩子气的小道姑想要做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坏事,他都无条件可以答应。 小道姑站在地上,双手背后固了固背后的太极双剑,然后左手抹了一把眼角的余泪,伸出右手。“把手给我来!” 方子轩有些不知所以,但是他顺着小道姑,伸出手。 小道姑俏皮一笑拉着方子轩的手一直向前跑。 广阔的原野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奔跑,女孩舒心的朝着远处的县城大喊,喊声不大但却能听得出喜悦。 “我回来啦!襄州!” 少年跟着女孩的身后,他从未感觉如此心情舒畅。 前几日,襄北武功镇的事情落下最后的帷幕。赵家、百里家、欧阳家、叶家这四家按照大陌律法,定刺杀天子、坑害世家两项罪名,庄园尽数充公。 武家晋升武功镇第一家族,由其自 己选出其他三大家族,依旧以前旧制治理这座襄北重镇。 …… “宣蜀中王觐见!” 京州陌京皇宫清河大殿外,两排带刀侍卫散开,一条康庄大道铺设着暗红的地板直达大殿殿门。殿门外,身穿暗红色蟒袍的太监总管李香古一声威喝,两边带刀侍卫相继呼喊,声音传遍整座皇宫。 清河殿外宫门旁,少年白发、不老容颜。 方演抖了抖衣带上的浮霜,走上殿前的地毯。臻极境高手即便收敛了全身的气息,那脱离凡尘的气质依旧表露无遗。两排带刀侍卫内心深感不安,他们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生怕蜀王的一个眼神就将他们抹杀。可是他们也忍不住地微微抬头,都想瞅一眼传说中的武学至高境界第一人。额头的汗水和嗓子眼的干涩,微微紧蹙的眉头和握紧刀柄的手,侍卫们局促地一个挨一个,多少都有些心悸的余惧。 他们的心底都有着同样的一句话:“这就是臻极境高手的压迫感吗?” “蜀王殿下,太皇太后已在清河殿内等候您多时了,还请殿下……”李香古见方演迎面走来,殷勤地向前一步,双手拍了拍衣带两侧,生出些风、掸落些许的尘土,意味着替蜀王接风洗尘。 不过李香古的话还没说完,方演已经推开清河殿的殿门。殿门敞开,发出吱呀呀刺耳的声音,随即搪塞住李香古。 “殿下随我进来。”话没说完的李香古有点不爽,但令他不惬意的可是蜀王,是进宫门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自己一眼的蜀中王。他只好收敛住情绪,用比殿门吱呀还刺耳的尖细声音招呼着帮蜀王引荐进殿。 方演点点头,仿佛在听音识人。 “李香古公公在这深宫里头快三十个年头了吧。” 李香古一愣,随即点头哈腰回答方演:“今年是第三十一个年头了,殿下记……”话到嘴边,老太监收住了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重新回答。“是快三十个年头了。” 方演淡然一笑,提着手搭在李香古的手臂上,轻轻一拍。 这一拍给老太监吓得半个魂差点飞出躯壳。 “是本王常年不在宫中,忘记了,李公公何必这么拘束呢,这皇宫也是本王的家啊。” “是是,老奴就引殿下至此,殿下进去吧。”李香古有些惊怕,他想蜀王这轻轻一拍若是稍加用些力气,怕是要将他这残缺的身子变得更加残缺。 方演会意,在帘外恭敬地揣揣手,笑道:“儿臣方演参见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 淡淡的幽香从帘内传出,方演闭上眼睛,恭敬地抬起手,等待着帘内的传唤。 “演儿很多时日没有来过这深宫看望哀家了,怎么今日有时间前来?”帘内传来女人的声音,帘子被婢女轻轻支起,婢女门躬着身子,向蜀王请安。 青蓝色带着桂花香的衣袍,袍袖上下罩着暗粉色纱裙,腰间用青秀绫罗绸缎系成挂带,映在身子两侧,女 人的长发盘起,斜插着环金霓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艳魅丽,勾人心魂。 如此有韵味的太皇太后,传世不见! “江湖之中多有纷扰,朝堂之上事务繁多,不能在太皇太后身边躬亲照顾,是儿臣的失职。”方演跪下,低头,双手在长袖之中合十。这样的女人居然让堂堂臻极境高手在她面前慌乱不已。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世间繁琐礼教的“母子”关系? 太皇太后李氏是先武帝方演之父孝宗皇帝晚年所娶,当初那十六岁的少女美艳动人,孝宗皇帝疼爱有加,于道正三十年册封皇后。道正三十一年夏天,孝宗皇帝驾崩,长子方泠即位,李氏顺理成章被尊为太后。方泠和方演是亲兄弟,那么他俩的母亲必不是现在的太皇太后李氏。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蜀王殿下还有几句家里话要讲。” 四下婢女领命退出清河殿。 李氏微微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提起面前的茶壶,茶水缓缓浇在杯中。些许茶水溢出杯子,李氏弯下身子擦拭桌边的茶水,妖娆的身姿尽显玲珑曲线,三十多岁的年纪配上恰到好处的妆容更是添足了韵味。 方演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开互相抓着的双手,散开袖子,恭敬地行了一个叩拜礼。 “何必拘束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李氏跪坐下,将一杯茶推到方演的面前,轻咬着嘴唇。“蜀王殿下难道连抬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方演闻言抬起头,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太皇太后请自重!” “太皇太后?呵呵!”李氏冷冷一笑,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压低声音埋怨道。“我才三十四岁,在这深宫,做这老太婆才会当的太皇太后,人前显贵,人后受的罪又有谁知道!” 方演点头,并没有直面李氏的埋怨,指着茶杯微微一笑。“这茶皇上之前在皓月山送了儿臣一些,实属上品,没想到太皇太后也喜欢……” 李氏的眼睛死死盯着方演,看着方演有意逃避的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每当方演提到太皇太后四个字,儿臣两个字,李氏都恨不得将桌子翻起,上去掌掴方演几个巴掌,可是她都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深爱着这个鬓白不老的少年面孔。 “好,好,好,我都知道。”李氏站起身,将身上的披纱褪去,走到躺椅旁。“小皇帝贪玩,你个做叔叔的当然护着他。”李氏半躺在躺椅上,摆摆手,示意方演退下。 方演明白,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退到帘门处。 “最近听说他在那个什么襄州的北桥县,还做了件善事,你也得看这些,别让人钻了空子,让咱们大陌皇帝死在外头,你那哥哥差点,你父亲也差点。”李氏闭上眼睛,嘴上继续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 方演不言,他转身走向殿外。 “你等,火速派人前往襄州北桥县保护方子轩,记住!一定要确保方子轩万无一失,他不一样,他是天子!” 第九十二章 北桥县(中) 北桥县的由来,陌朝开国伊始,太祖皇帝推翻蒙格拉刹在中原创立的大行制度,重新启用九州州府吏治,分别划中原为京州、中州、冀州、云州、宁州、晋州、蜀州、南州、襄州。在州下设县府,县下有镇,镇下分里、村。而这北桥县则是襄北和京南两州之间互通的大县,由于地处襄北,县中多河流,常修平桥、拱桥,以供人车马行,从而得名北桥县。 小道姑大口吃着热腾腾的面条,不停地给方子轩竖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表达对方子轩满腹经纶的赞叹。 就连一旁等候客人的店小二都听得入神,小二也没想到一个外来的游侠能懂北桥县的由来。 其实方子轩之所以懂,是因为儿时还是太子时,太子太傅以学习吏治基础为由,让他多读多背九州百十七个县的名称极其由来。自然这北桥县也在其中。 方子轩喝一口面汤,看向结着雾霜布棚,算算时日也快腊月了。冬月实属深秋,那腊月是真正的寒冬。 “咱们离开武功镇多少日子了?”方子轩拣拣面里的肉丝,夹到小道姑的碗里,嘴上问着时日,心里却又想到远在宁州的青青。时间飞快,如果不是闰十二月,四个月后就到了自己约定好娶青青的日子。 “十来天吧,没算,反正从秋天走到了冬天。”小道姑大口大口吃着肉丝和面,完全不像个道姑,倒是像个邻家女孩,陪着哥哥出来闯江湖,时常吃不饱,突然吃一顿肉丝面,不敞开怀吃就不知道下一顿是不是又要挨饿了。 “乖乖,这女娃娃能吃呢。”小二看着狼吞虎咽的小道姑,想不到什么能形容的词语,一句乖乖表达的淋漓尽致。 小道姑闻声瞥了一眼小二:“来,再来一碗肉丝细面!” 说完,将手里的面碗掷下,碗里除了面汤外已无一根面条,一粒肉丝。 “在武家庄里可把我饿坏了,结果咱们最后都没来得及吃他家的庆功宴。”小道姑脑海里翻腾出武家庄晋升大会全胜后在镇中摆上了百桌盛宴,盛宴上鸡鸭牛羊猪样样俱全,比起这面馆里的面,那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方子轩点点头,他这么急着离开武功镇没有参加那场庆功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并不是什么不为浮名,而是赶时间。越早到真武观,就能越早的帮忙和解决小道姑所说的关于真武观存亡的宗门大计,也能早些前往宁州,比较这襄宁两地那是隔着南州、蜀州、晋州三州,五个月不到的时间越拖延越耽误事。 小二哥呼喊着:“面来咯!” 小道姑接过肉丝细面,缓缓吹气,面上的热气慢慢散开。 “要说,仙儿姐姐真是意难平。”小道姑吹吹气,叉起一丢丢面。“那百里少爷我是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坏人。” “小仙女。”方子轩打断小道姑的思绪。 小道姑吸了一口面条,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方子轩,眼睛眯成一条线。“怎么啦?” 方子轩认真地看着小道姑,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其实好坏 是站在自身角度看到的,说不定在百里少爷眼中我们才是坏的。” 小道姑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两个人的谈话,店小二一直站在身旁听着,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百里家百里家,凑了上去问道:“客官,你们说的百里家是武功镇那个吗?” 方子轩点点头,百里这种稀有的复姓除了北桥县的武功镇外应该是没有其他的地方也有同样的姓氏。 “好家伙客官,我也听说了,那小皇帝残暴不堪,把那百里家灭了三族,连人祖坟都挖了!”小二见方子轩点头,话夹子一下子被打开,虽说是压低着声音,四周的宾客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四周宾客闻言也有人叹息道:“是啊,那百里家族长可是北桥出了名的大善人,可惜啊死在那昏君手上!” 更有人呸一声骂道:“狗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亡国近矣!” 方子轩听到这些言论,心中怒不可遏,抬头看向四周,多是江湖中人和几个文雅的书生。 小道姑倒是不以为然,她知道百里家是被方子轩冒充皇帝制裁掉的坏蛋家族,但是别人骂狗皇帝,又没骂方子轩。只要不骂方子轩,那小道姑管你骂谁,都不影响她吃肉丝细面。 “都说书生误国,果不其然。” 方子轩闻言扫视完四周,发现那些发泄不满,口出妄言说亡国泛泛之谈的多是书生,不由将手上的折扇拍在桌子上,讥讽道。 那几个抱团的读书人一见有人辱没读书人,气的拿起自己的扇子,将方子轩围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辱骂书生!” 书生误国,向来是辱骂书生的最高脏话,但凡读书人听到这样的言论,必将群起而攻之。 方子轩冷冷一笑,小道姑察言观色,低下头继续吃面。 “我无名少侠一枚,看不惯你们这些什么也不懂的书呆子不能说还是怎么了?”方子轩坐在长凳上,没有正眼瞧一眼那些书生。“你们刚刚当中有人提到民不聊生四个字,那我就请你指出这北桥县内民不聊生之处。” 书生一听,指向这面馆之外的灯笼摊,嘲弄道:“一只灯笼两枚铜钱,一日卖不出去两只敢问兄台一年一两银子,民能聊生?” 方子轩点点头:“继续说。” 书生一听方子轩没有反驳,指着灯笼摊旁边的包子铺,信口拈来。 “包子一文一个,一天能卖一百个包子,一年三十六两银子,除去面粉材料,起早贪黑一年收入不到十八两,民能聊生?” 书生说完,面馆里响起阵阵掌声,还有人喝彩喊说得好。 方子轩汗颜,这种书生逻辑还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我说书生误国,还是没有问题。”方子轩站起来走出面馆,走到买灯笼的小贩面前,拿起一只灯笼问道:“老板儿,这灯笼多少钱一个?” 小贩见开张半天来了第一个顾客,陪笑道:“您喜欢,这个,就这个数。”小贩伸 无错小说网 出手来,五指张开。 “五两?”方子轩笑问。 “没有没有,是五十两。”小贩打量方子轩穿着昂贵,一身青丝绫罗衣袍,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坐地起价才是经商之道。 方子轩掏出五十两的银票,点点头,又将银票收了回去,笑着离开了摊位。 那群书生和江湖客都看傻了,不知道方子轩这是什么意思。 方子轩走回面馆,头也不回,那小贩看着不对劲,急忙喊道:“公子,公子,五两也可以,就当交个朋友。” 书生们更是懵了,不知为何他们眼中的一文钱灯笼,能卖到五两甚至五十两。 方子轩摆摆手,意思是不要灯笼,小贩这才没有追了上来,只是骂骂咧咧地走回地摊上。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方子轩用扇子敲了敲刚刚意气风发,性口雌黄的书生,走到他身后。 “你们都说皇帝不行,百姓民不聊生?可百姓之中心坏之人尚有,国政崩如山体滑脱,怪皇帝不如怪这天下间自私自利的商人。”方子轩坐回自己的位置,继而问道:“你们见过真正的民不聊生吗?” 书生们点点头又摇摇头。 方子轩指向西北方向。 “云州边关,常年受北域异族骚乱,万余百姓食不饱穿不暖。”方子轩又指向西边。“西域兰格叛乱,宁州即便富甲天下,边关将士十年依旧不见故乡。” “你们这些书生连民不聊生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知道在这叫唤皇帝无用,叫唤国将不国,还不算误国?”方子轩看着那些愤然的书生,逐渐也压低了声音。 那些江湖中人只当看戏,嘻嘻哈哈,大口吃着细面,喝着小酒。“书生对书生,互相骂娘,好笑好笑。” 书生们一听是喝酒的几个粗燥大汉,原本该有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的一干二净,读了几年书,怎么也惹不起江湖人。 “有什么可笑的?”方子轩的手按在易融剑上,冷冷言道。 三个粗糙汉子闻言怒目,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这质问江湖大爷。 “你小子,不想活了?”粗糙汉子为首的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宽刀。“老子可是北刀门的刀疤,杀你怕是你老爹都不敢吱一声。” 方子轩叹了口气,身影变幻,易融剑离开剑鞘到回到剑鞘不足三息,刀疤的头狠狠砸在方桌上,脖颈处一道血痕。 “杀人了!杀人了!”几个书生见刀疤不知被什么人一剑封喉,急慌地如女人一般乱散而开,一边逃跑一遍呐喊救命。 方子轩摇摇头:“看来武功镇这民风深受北桥县影响。” 小二蜷缩在一旁,面馆老板趁着慌乱,急忙奔走县衙报官求救。 方子轩瞥见跑出去的面馆老板,摸摸小道姑的头,微微一笑:“小仙女,咱们又要装一次这少年天子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小道姑点点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那我们不会被杀头吧?” 第九十三章 北桥县(下) 北桥县捕快四下散开,岑捕头左右挥手,捕快们快速包围起面馆。岑捕头满意地点点头,抖抖腿顺路从隔壁包子铺随意拿了一块肉包子塞进嘴巴,嚼一嚼咸味满满。 包子的香味布满嘴巴,岑捕头带着笑容,提着肚子走到面馆门口,指着面馆里的少年和女孩,厉声喝道:“别动!跟我们走,杀人偿命不用我多说吧。” 方子轩拉起小道姑,微微叹气,眼睛眯起来:“走咯,小仙女,我们要被杀头了。” 小道姑原本不以为然,闻声大惊失色,慌忙喊道:“啊?为什么要杀头啊!” 岑捕头吐掉叼着的包子皮,看着灵动可爱的女孩,深深叹了口气。手里玩转着宽刀,吊儿郎当地走到小道姑面前蹲下来,想要捏女孩的脸。 方子轩侧身伸手挡在小道姑面前,用剑柄拨开捕头沾满包子屑的手,冷冷问道:“怎么,不押解我们回县衙吗?” 捕头抬头,面前少年的那张熟悉脸庞将他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方子轩跟着蹲在地上,两个人四目相对。 “走吧,别耽误了县令大人的时间。”方子轩微微一笑,一把拉起捕头的手,目光停在捕头的手腕上,细草编织的绳环套在手腕处,为了遮挡住一圈黑色的印记。方子轩一眼便识别出来,这是蜀王方演手下的暗卫才会有的标志性手环。 显然从捕头的眼神看来,这捕头一眼也认出了自己。 “皇……”岑捕头欲言,方子轩急忙摆手,眼神瞥向岑捕头身后的捕快。 岑捕头自然明白,这少年皇帝有自己的想法。而他作为蜀王安排在北桥县的暗卫暂时也不能暴露自己。毕竟蜀王给下的命令是暗中保护天子,堤防奸人暗算。 “走吧。”岑捕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小声骂道:“你们他娘的把地上好好擦擦,油滑得老子连路都走不好!”说着,一拳把门口的桌子拍碎,碎片飞落满地。 岑捕头故作发很大的火,来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 面馆老板吓得连连点头,虽然心疼自家的桌子,但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方子轩配合岑捕头,转身将易融剑插入小道姑背后的剑套之中,拉着小道姑走在捕快队伍的中间。 小道姑有些紧张,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拉去杀头。腊月的天,手里都攥出了汗,扫视着前后的捕快,大概都是练气后期的实力,且前面带路的捕头是秋水初期高手。这种场面她心里在盘算怎么在不惊动这些人的同时还能带上方子轩逃出生天。 小道姑汗水顺着手心满满侵蚀到方子轩的手腕,方子轩压低声音故意逗小道姑问道:“小仙女,咱们要被杀头了,你怕不怕?” 小道姑鼓鼓嘴,想说不怕来着,但是她忽然意识到,方子轩明明在武功镇对付那些秋水境的老头子都易如反掌,为什么一个秋水初期的捕头就能将他和自己带过去杀头。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小道姑洞穿一切,质问道。 方子轩见小道姑一点就通,满意地点点头。 他之所以在面馆提及百里家的大少爷百里腾飞,就是想证明一下杨老镇公在武功镇和他所讲关于北桥县百姓对武功镇四大家族的认同感。再一剑封杀出言不逊提及先帝的江湖子弟刀疤继而引来县衙捕快来逮捕,以方便接近县令,看看是不是存在着北桥县县令和赵、叶、百里、欧阳家以及开南土匪勾结的情况。 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不将这祸害连根拔起,一是不知道武家会不会被卷土重来的势力掀翻;二是无法在回京之后解决襄州常年的地方问题。于公于私,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北桥县的长街距离县衙不远,捕快人马走过长街,径直往西不到半里路,便是建设的庞大辉煌的北桥县县衙。 县衙内,县令付耀祖正襟危坐。 他听面馆老板报官时说这被捕的两个人在面馆吃面时好像夸百里家被废的大少爷不是什么坏人。如此判断来看,大概这两人可能是武功镇逃出来的四大家族的家眷。如今四大家族族长都被少年皇帝从襄州府调兵抄了家,逃出来的家眷想必身上还有不少四大家族遗留下的银票和财宝藏匿线索,只要他付耀祖略施小计就能套出这些让其一夜暴富的秘密。 “来人,带犯人!”付耀祖提手落下惊堂木,岑捕头带着方子轩和小道姑走进公堂。 公堂肃穆,两侧八名衙役齐呼“威武”!明镜高悬之下坐着北桥县的父母官,县令付耀祖。 付耀祖稍微瞅了一眼堂下的少年,心想这风度翩翩,气质非凡的少年极有可能是武功镇四大家族逃出来的哪家大少爷,而身旁跟着的差不多是丫鬟、童养媳之类的女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啊?”付耀祖正了正衣裳,走下公案台,双臂张开,脸上布满笑容。 方子轩心中会意,明白这付耀祖猪一样的脑子差不多已经以为自己是武功镇四大家族其中一家的少爷。 “付大人,小子欧阳鹤,还请付大人为我欧阳家申冤!”方子轩十分肯定欧阳鹤一生正气绝不会和付耀祖有所往来,但是无妨,只要欧阳家和付耀祖有所联系,欧阳鹤作为欧阳家的二少爷,名字怎么也不可能不为人知。 付耀祖一听欧阳鹤这三个字,心中原本稍有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掉一半。他虽然未见过这欧阳鹤的模样,但是欧阳震天那老家伙经常人前人后讲他次子欧阳鹤的容貌非凡,一身正气更是继承了先祖欧阳浩天。这样结合一看,眼前之人不就和欧阳震天平日里夸赞的欧阳鹤如出一辙吗? “原来是欧阳贤侄!”付耀祖走上前拍拍方子轩的肩膀,心里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得是刷刷作响。 方子轩应景一笑,那付耀祖也是眉开眼笑,两个人仿佛早已相识一般。 “退堂,退堂,我要和欧阳贤侄谈谈心!”付耀祖扫了一眼衙役,大手一挥。“岑捕头,将女娃娃带到附近的客栈住下来。” 岑捕头领命。 方子轩笑道:“付大人,那?” 付耀祖脸色一变,转而责问道:“还叫大人呢?公堂上无亲人,公堂下你我可是叔侄关系,来岑捕头。” ddxs.com 还没离开的捕头停住脚步,心里却早已不耐其烦,这小小北桥县令在他蜀王暗卫眼里屁也不是,倒是自己堂堂秋水境高手被蜀王派来当个捕头,处处还要受他六品县令管辖,忍常人所不能忍。 “付大人还有何事?”岑捕头侧身抱拳。 “你……别找什么客栈了,去长街常香居通知一下,就说本官要大摆筵席,为欧阳贤侄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岑捕头有些疑惑。“付大人不知襄州府查封武功镇家族的官兵刚从武功镇离开?” 付耀祖直接狂笑不止:“岑捕头以为这些官兵离开了再想进来会很容易?” 岑捕头当然不解,他瞥了一眼少年皇帝,看方子轩脸色,他明了,便没去多问。 方子轩给岑捕头示意,大概意思就是让岑捕头不要再刨根究底,因为他要拉长线钓大鱼。 “贤侄,这位是?”付耀祖打发走岑捕头,指着背着三把剑的小道姑笑问。 “这是贤侄的侍剑丫鬟名叫小仙……”方子轩想想也不知道给小道姑起什么临时名字,不如就叫小仙女,把女字去掉,像极了丫鬟的名字。 “小仙?”付耀祖念叨一遍这个名字,会心一笑。“这个名字,怕不是贤侄还惦记武家那个仙儿小姐吧。” 方子轩了然,看样子这欧阳鹤也喜欢武仙儿,自己歪打正着给小道姑起个这个名字,刚好进一步获得了付耀祖的认同,让其对自己欧阳鹤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害,付叔叔真是对我了如指掌。” “那是,本官可是人称万事通付爱财!”付耀祖拉住方子轩的手。“人才的才啊,贤侄稍等,本官换身便衣,咱叔侄常香居见。” 付耀祖摘下乌纱,转身步入后堂。 等付耀祖离开,小道姑嘟着嘴跳起来一脚踢在方子轩屁股上,大喊:“好家伙,你又给我乱起难听的名字!” 方子轩无奈一笑,这小道姑本来就没有一个可以叫的上口的名字,不乱起名字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在名字每次起的都恰到好处。 “好啦,我们移步常香居,让你看看我如何套这老东西的话,给他定罪。”方子轩压低声音,将小道姑揽进怀里。“小仙女,好啦,别生气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道姑一愣,脸上浮上一抹红晕,轻轻推开方子轩,赌气地转过身。 “我不要,我就喜欢师父给我起的小道姑。” 方子轩摊摊手,拍拍女孩的额头。 “走啦,小仙,本少要和付大人好好谈谈我欧阳家秘宝所在!”方子轩故意放大声腔,从小道姑身后抽出易融剑,大步流星,走出衙门。 小道姑本想赌气原地不走,踢踢脚下的石子,可看着方子轩远去的背影又急忙小跑着跟上。 第九十四章 暗藏杀机(上) 北桥长街多繁华,不来常香不知香。 北桥县长街道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这常香居。 当年陌武帝年少时曾游历九州,路过这襄州北部北桥县城,在此处停留三日并为这常香居题诗一首。 当事人不知道陌武帝的太子身份,方泠随口一句:“北桥长街多繁华,不来常香不知香。”被当时的文人雅客评为上上诗词,常香居老板娘为此特花一字百金,一共一千四百金,请当朝书法大家颜正鑫为其挥墨,题于长街常香居门庭外长柱上。 方子轩沿着长街走了半里路,来回问了四个行人才找到这处繁华长街。 小道姑紧跟其后,也走了很多冤枉路。 小女孩本来走路多了就会觉得很累,平日里多是骑马,这一路有方子轩陪着,也是方子轩扛在肩头、背在身后,或者抱在怀中。 现在跟在身后,看着方子轩这个路痴来来回回不断问人才摸索到常香居所在,又想到适才方子轩给自己乱起名字,还没有好好安慰自己,便带着不惬意故意朝着走在前面的方子轩大喊:“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找个地方都找不见!” 方子轩停下脚步,明白小道姑估计是真生气了。明着安慰只会让她一昧地不懂事,但是又不能不顾及小道姑的感受。 “小仙女生气了嘛?”方子轩转过身一把抱起小道姑,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 两道凤凰飞于屋檐之上,凤凰之间一落红日直挂,犹如烈火。烈火顺着檐角滑下,流落自然。檐下隐约镌刻着图案,细看图案上的圣兽直挺着身躯,傲然浮于砖瓦红墙之上,居高俯视着来往不断的行人。扇扇窗户半掩,在冬初寒冷的暖阳下熠熠发光,四层高楼层层相扣,看似分散却又密集,整座酒楼如同小说话本之中的巨人一般,矗立在北桥县中央。 “好壮观的阁楼!”小道姑深吸一口气,她自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酒楼。 方子轩微微一笑:“这可是平北皇帝在太子时候游九州大地待过最久的酒楼,看这门口的两排诗,平北帝亲口吟诵,书神颜正鑫亲笔所题,世间罕有。” 小道姑循声看去,果然出了这壮观盛大的高楼外,娟秀的字体配上这两句诗,可谓是雅俗共赏。 “好厉害啊!”小道姑赞叹道,小女孩的心思全在这座酒楼之中,早已忘记了适才还要生气,还在脑海里构思了再也不理方子轩,让方子轩难受到发疯的事情。 方子轩抱着小道姑,微微用膝盖垫了垫手臂,轻手轻脚地走到常香居的大门前。 “欧阳公子!”岑捕头擦擦手上适才又吃过东西的手,从酒楼内迎了出来。 小道姑见岑捕头从酒楼里走出来,拍拍方子轩的手臂示意方子轩给她放下来。方子轩抖抖手给小道姑从怀里放在地上,看着岑捕头走来干笑道:“岑捕头辛苦了!” 小道姑也随手抱了一拳,但是却没有抬头看岑捕头一眼。小女孩是记仇的,有多记仇呢?至少,一个时辰之前,岑捕头带人抓了他们,可是要说给他们押解到县衙,过去杀头偿命的。 “真是个古怪的女娃娃。”岑捕头无奈一笑,伸开右臂,示意方子轩和小道姑先往里面进,自己则走出酒楼,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张望着什么重要大人物的模样。 “那付大人已经在四楼等公子了。”岑捕头没有回头。 方子轩转过身瞅上一眼,岑捕头抱着宽刀,站在常香居的门外。拉上小道姑的手径直的往酒楼里走。 四层阁楼,八道楼梯,方子轩每一步都走的稳重,他已在心里将接下来的所有可能设想了一遍,无论付耀祖如何隐藏,都将在他手里落下把柄。 方子轩把易融剑递到小道姑手上,让道姑抱着易融剑跟在身后。 小道姑接过易融,抱在面前,嘀咕着。 “哎,这样倒还挺像一个侍剑丫鬟!”方子轩压低声音,不忘逗一逗小道姑。 小道姑也压低声音:“你也挺像那个百里家大少爷的!” “……” 方子轩无言,缓缓推开四楼阁间的大门。 付耀祖剑方子轩,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要是放在外人看来,叔侄俩的关系那不是一般的亲切。 可惜叔是真的欧阳鹤的叔,侄可不是真的欧阳鹤的侄。 “贤侄,为何这么久才来,让本官好等!”付耀祖挥手示意四下捕快散到宴席两边,自己则亲切地上前拉住方子轩的手,随后就座上桌。 方子轩微笑示意:“付大人见谅,小子第一次来北桥县城。” 付耀祖闻言也是立马明白,想来他北桥县河流繁多,桥路纵横,长街又大又乱,外来人没有人带路确实是会这样。再说这欧阳鹤是欧阳震天的二儿子,平日里疼爱有加,从来都不让他独自外出,甚至这北桥县,也只是小时候带着来过。 后来欧阳鹤长大之后自命清高,不再来北桥县和他这些所谓的叔父们聚一聚。付耀祖本来心想到这,还觉得欧阳家真惨,但是一看到欧阳家落魄了,就不自命清高,就知道往北桥县投奔自己的欧阳鹤,心里顿时生出厌恶和讥讽。 “无妨无妨,贤侄都十年没来过了,坐吧坐吧” 方子轩答应一声坐下。 两人互飙演技! 看着满桌山珍海味,小道姑想到一个时辰前已经在面馆吃了两大碗肉丝细面,心里懊悔不已。 方子轩坐下时候也注意到小道姑失落的表现,便微笑着招手道:“小仙,来本少身边站着。” 小道姑不去,方子轩正要起身,付耀祖拦住方子轩,小声道:“贤侄何必和丫鬟计较?叔父明日就派人去武家给你把武仙儿给抓来。” 方子轩一听脸上立马乐开花,连连点头。实际上此刻已经在准备给老狐狸下套了。 他和小道姑虽然真的是因为北桥镇的路很难走,所以才迷了路。不过这迷路的半个时辰,两个人早已“串通”好如何给付耀祖下套。 看似方子轩是故意逗小道姑,实际上正是做给付耀祖看,只要付耀祖想近最大可能巴结他来获取所谓欧阳家秘宝的藏匿地点,就一定会提及武仙儿。 小书亭 提及倒是事小,只怕是付耀祖真的去做。那么按“强抢民女”定罪,作为知县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第一个套已经下好,方子轩抱拳感谢:“付大人对我这么好,我欧阳家的秘宝,定会分大人一半,以示欧阳家诚意!” 说到秘宝二字时,方子轩故意压低声音,显得秘宝更加真实和扑朔迷离。 付耀祖哈哈大笑,一副极为满足的样子,心里却谩骂道:“去他娘的一半,老子不给你欧阳家秘宝搬空,能做的了这北桥县令?”想着就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夸赞道:“贤侄爽快!” “爽快!爽快!”方子轩也迎合付耀祖。 可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如果自己是真的欧阳鹤恐怕早被这个老家伙给玩死了,哪里还轮到和他斗智斗勇,给老狐狸下套。 两个人一言一语,很快便有了醉意。 方子轩也在喝酒时以《天地剑诀》的心法将体内的酒气化作七分剑意,只留有三份呈现在脸上,看起来就是一副醉如烂泥的姿态。 “付大人,我欧阳鹤用欧阳家二少爷的身份向您担保!这秘宝啊,它就在,嗝!”方子轩故作醉意,指着脚下的地板,靠近付耀祖的耳朵。 付耀祖激动不已,这宝藏很快就全部是他的了,这什么欧阳哪里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贤侄你说。”付耀祖脸上挂着笑容,随之压低声音,尽量显得自己的声音很亲切。 “嗝!明天小子就想看到武小姐,唉,那秘宝分您一半!”方子轩扭过头,对着小道姑眨一下左眼。“小仙,来给本少扶回家去!我父亲还……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 说完,方子轩身子一倾将小道姑压在身下。 小道姑连连拍方子轩的肩膀,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大声喊道:“你们来几个人抬一下啊!” 两侧的捕快低着头,听见小道姑的声音,却无动于衷。 “你们几个给他扶起来。”付耀祖没听到秘宝的下落,侧身瞥一眼方子轩,嘴边勾起一抹笑意,看起来也不是很生气。 “你这小家伙倒是色心不小。你们俩去外面找岑捕头,让他明日去一趟武功镇,把武家那闺女带来县衙。” “喂,什么东西呀?”小道姑心里气不过,拍拍身前身后的衣服,闻了闻自己被方子轩沾上的酒气,捡起地上的易融剑,跟上扶着方子轩去客房休息的捕快。 所有人走后,四楼的阁楼内,只剩付耀祖一人。他微微咳嗽一声,阁楼内的屏风里,走出来两位黑衣人。 “欧阳鹤!”付耀祖将桌子上的酒杯摔在地上。“让你们四大山头的人今天白跑了,这一百两银票拿着,就当给弟兄们耽误费了。” 付耀祖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阁楼。 付耀祖走后,黑衣女子拿起银票,看着握紧剑鞘的男黑衣人:“公公,那个叫欧阳鹤的少年真的是那个人吗?” 男黑衣人点点头,面罩尖细的声音:“不会错的,看来这次有的玩了。” 第九十五章 暗藏杀机(下) “喂,真醉了啊!”小道姑推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死猪一样的少年,少年翻个身,脸朝墙,呢咕着不清楚的话。 捕快把方子轩抬进客房之后就离开了,捕快的月俸禄一成不变,他们做事也是从不拖沓。现在整个客房内只剩下方子轩和小道姑。 放好方子轩的剑,卸下背后的太极双剑,小道姑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脱掉被方子轩沾上酒气的衣袍,揉一揉自己身上酸兮兮的地方,特别是今天的脚和腿,走了不知道多少错路,站了不知道多久阁楼,还被方子轩压在地上起码二十息! 女孩揉着肩膀,转过身还想在方子轩熟睡的背后张牙舞爪。 少年侧躺在床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折扇,看着小道姑张牙舞爪地准备动作,噗呲笑出了声。 小道姑一惊,捡起地上的衣服丢到方子轩的脸上,大喊:“流氓!” “什么流氓?你脱衣服我又没脱。”方子轩故作嫌弃,一转身翻下床,拿着小道姑的衣服,将折扇打开扇扇风,顺带着以天地剑意遣散身上的三分酒气。“你闻闻你衣服上一股酒味,我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好嘛!” 小道姑一听,她可不相信,顾不上自己只穿着内衬,冲上去扑倒方子轩,一把抢回自己的衣服还使劲闻一闻少年身上的味道。 “臭烘烘的,确实没有酒味!”小道姑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喂,你裤子里藏了什么?” 女孩刚要伸手,方子轩一个侧身翻起推开小道姑,往后连连退了四五步倚在床沿上,惊诧大喊:“小仙女你搞什么,真醉了?” 小道姑歪着脑袋,疑惑不解。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藏什么了?在皓月山被我点住穴都没这么害怕,好奇怪。” 方子轩收敛情绪,镇定地咳嗽一声,手里扇子打开,扇扇头上的汗珠。“你……管我藏什么!” 小道姑看方子轩这副样子,兴趣劲立马涌上来,奔跑着冲向方子轩,势必要看看藏了什么! 方子轩见状不妙,侧身躲开拎起小道姑。“嘘,别闹,外面有动静。” 客房外长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蚂蚱在草丛之中跳动所留有的动静,极其细微。恰好方子轩有天地剑意护体,四周任何声响都能化作剑意,察觉到这点动静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怎么了?”小道姑立马停止了打闹,挂在方子轩手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知道每次方子轩这个表情,大概率是真的有事。 “恐怕是付耀祖的人。”方子轩摆出嘘的手势,将小道姑放在床里边,自己也翻身到床上,侧过身眯着眼看向客房房门。 客房外,黑衣女子领着黑衣男子挂在阁楼的楼顶上前行,两人轻功都属上乘,几乎将声响压低到楼上楼下就算你贴着墙壁都不一定能听到的地步。 “公公,前面便是皇帝宿醉的客房,我们?”黑衣女子声音被打断。 男子抬手示意女子收声,指 着客房明亮的灯光,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寒气。这股寒气足足蔓延至整个阁楼的长道,令人窒息。 “屋内那位已经躺下了。”男子压低声音,声线的阴柔更加明显。 “上位让我们找准时机就动手,现在不是刚好?”女子说话间,手指已夹好一把飞刀。 “再看看!”男子握住女子纤纤玉手,女子也将飞刀收好。 两个人就这样挂在房顶上,男子闭着眼反复感知这空气中的剑气。他怀疑这附近有化境实力左右的南剑门高手在此,而这南剑门高手极有可能是江湖中传言已经身死的杨不爽,毕竟近来道上杨不爽未死只是武学造诣被削的言论已经传开了。 所以此刻动手即便成功杀死屋里那位,也有可能会闹出很大动静。 方子轩静静侧身卧在床上,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他以天地剑意感知到有一股寒意在客房外,而这股寒意竟然和祖母太皇太后身边的护卫李弯气息大差不离。 “难不成是宫里派来保护我的人?”方子轩心里琢磨,可是他感受到的那股寒意还带着一股子杀意。 “不好!”方子轩转过身想提醒小道姑不要发出声音,发现小道姑已经睡着了。 他放心地点住小道姑的几处穴位,暂时封闭了她的听觉。 “屋外可是李弯公公?”方子轩坐起来,丝毫不带惧怕。他现在入神境初期,而李弯虽然飞刀功法了得,但实力也只是个化境巅峰,即便是来杀自己的也不见得能杀的了自己。 客房外挂在房顶上的两个人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翻身落在地板上,双双跪下。 李弯更是摘下面罩,叩首言道:“老奴李弯,叩见皇上。惊扰吾皇休息,老奴该死。” 蒙面女子见李弯如此,也跟着低头不语。 方子轩心想果然是李弯,看样子这宫里发生了变故,前面才会有蜀王暗卫,后面又有太皇太后侍卫,倒是自己身旁该有的羽林卫暗卫一个没有出现。 蜀王暗卫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卫对自己倒是有臣子奴仆见到主子的那种尊重,但是他们心里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公公进来吧。”方子轩放言道。“身后那位可是个姐姐?” 随着李弯推开客房门,方子轩有意问道李弯身后蒙着面的女人。 “此女乃老奴义女李若兰,若兰还不叩见皇上。”李弯慌忙摘下李若兰的面罩,平日里握着飞刀都不会抖的手,抖得异常厉害。 因为老家伙在推开门的瞬间,感觉到那股剑意更加接近,就在这间客房里,而且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化境高手,是实实在在的入神境界的佳境实力。 tsxsw.la 这可不是他和她义女两个人能够惹得起的高手。 “若兰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若兰半跪下。 方子轩急忙下床扶起李若兰,笑道:“这么美的姐姐,就不要跪着了。”一边扶着李若兰还不停抚摸李若兰的手,眼睛眯成一条线 。 “皇上,皇……”李若兰刚要抽开身子,瞥见李弯的眼神,只好任由方子轩动手动脚。 其实方子轩是故意这样,毕竟他父皇在世时候,李弯常常在他身边,谁都知道是太后李氏派来监督小太子是不是个聪明人。 自然是聪明人就杀,非聪明人就留。毕竟傀儡皇帝才是李氏想要的! “李公公,朕想要不……你和祖母太皇太后讲讲,这个若兰姐姐朕想纳为妃子!”方子轩一把将李若兰揽进怀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若兰姐姐这美丽的眸子,真的就如《诗经》所言,那么动人!” 李若兰不语,闭上眼睛。若是李弯不让她反抗,她是怎么也不敢反抗方子轩的。 “皇上,老奴希望您注意龙体!”李弯注意到方子轩床上还有一位熟睡的少女,急忙跪下劝阻方子轩。 方子轩顺其意,松开怀抱双手背后走到李弯面前,干咳两声。 “也是,朕最近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了,时常感觉腰部无力,偶尔头晕恶心,嗜睡咳嗽,有时候还会足下无力,李公公,你说朕是不是快要驾崩了?” 驾崩二字出口,吓得李弯连连叩首,化境巅峰高手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像个蝼蚁。“皇上切勿乱言,老奴领太皇太后旨意特来保护皇上,老奴这就叫若兰火速赶往京师请御医!” 方子轩点点头:“也好,那你带上若兰姐姐先退下吧,朕要休息了,不然朕睡不好驾崩了怎么办?”说着方子轩一脚踏上床边,倒下去呼呼大睡。 李弯起身带好客房门,拉着李若兰退出客房,老家伙的脑门上磕出淤滞,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句,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李若兰刚退出客房,嫌弃地掸了掸衣裳,嘴里嘀咕道:“公公,这狗皇帝行为如此不检,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嘘!”李弯捂住李若兰的嘴,用寒气逼人的眼神看李若兰。“咱家杀他易如反掌,可是他身边高手如云,羽林卫更是无处不在,咱家若是就这样杀了天子,那太皇太后难逃干系,你不懂就听咱家的话,懂不懂?” 李若兰低下头,嘴里刚想说可是,转而一想只好闭嘴。 李弯拍了拍李若兰的背,压低声音:“咱家知道这皇上轻薄了你,可你要知道他再是个废物,也是天子,你若真觉得委屈,咱家回京可以奏明太皇太后,让天子纳你为妃。” 李若兰摇摇头:“我只想杀了他!” “你这么这么蠢?”李弯气不打一处来。“给个女人就能控制的小皇帝去哪找?若是他死了,方演即位,我们李家将永远翻不了身!” 李弯催促着李若兰不要继续在此停留,既然皇帝依旧是这副游山玩水,只知道女人,不理一件政事的江湖天子,那么根本不需要松手送他上路。 不过李弯走到常香居大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他不知为何总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好像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难不成杨不爽真的没死?” 第九十六章 腊月初雪 新明二年腊月初一,天寒。襄州大雪倾覆,山地丘陵盖上一层棉被,世人也一同披上棉袄。 武功镇武家盛宴过后迎来这个冬天第一场大雪,所有人都沉浸在瑞雪兆丰年的喜悦之中。丝绸布匹生意由于这寒冬更是蒸蒸日上,武家也是忙里忙外,顾得上布庄生意的同时还要为七天最后的腊八节准备材料。 腊八节,即每年农历腊月初八,又称为“法宝节”、“佛成道节”、“成道会”。原本为佛教纪念释迦牟尼佛成道之节日,佛家文化在前朝蒙格拉刹的推广下几乎主导了中原百姓的日常祭祀传统礼仪,经过三四百多年的沉淀腊八节也成为民间节日。每逢腊八这天,不论是朝廷官府、还是中原九州百姓大家族、小家庭都会热热闹闹煮上腊八粥,相聚在一起喝粥谈心。 女子带好面纱来往于厨房上下,厨房内糯米、芝麻、桂圆、红枣、香菇、莲子、芝麻、花生、薏米、红豆、黄豆、杏仁。件件整齐地摆放在锅灶旁,自上而下堆砌如一座小山。 武仙儿看着自己的大作即将开工,满意地贴近每一样食材细细闻着谷物的清香。女子即便是遮着面,那迷人的身姿一样撩拨着身后下人们的心弦。 这可是北桥县乃至于襄北第一美人,武仙儿。 “小莲,我让你准备的特制香料准备好了没有?”武仙儿侧过身问站在门口等待召见的丫鬟小莲,小莲弓着腰连连点头,那特质香料可是武仙儿每一年腊八节之前就会命人熬制的上好香料,配合进腊八粥里,可达到十里飘香的效果。 所以武家前些年落寞之际,每逢腊八,还能靠武仙儿所制腊八粥回上一口足够吃一个冬季的碎银积蓄。 今年,武家重回巅峰。为了感谢那些不离不弃的武功镇父老乡亲,武仙儿特地提早七日让下人准备食材,腌制香料,为武功镇的百姓尽量每个人都熬制上一份免费的十里飘香上好腊八粥。 “小姐,这次咱们武家可是终于不靠这腊八粥度日啦!”小莲端来秘制香料,脸上布满笑意。 武仙儿点点头,将香料挖出一勺倒在手心,香料的香气很快布满了整个厨房。厨房内的大厨和下人无不为此神魂颠倒,甚至有人眼含热泪想到自己的老母亲、老父亲、远行的孩子、相隔千里的友人。 “你这小妮子,每次就你话多。”武仙儿将香料涂抹在小莲脸上,嫣然一笑。“咱们以后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好!” 武家的厨房内一片欢声笑语,哪里还有什么小姐、下人、奴婢之分。 武十三坐在大堂内就听见后厨的欢笑动静,心里也是美滋滋不可言说。手上把玩着让下人到集市上淘来的血核桃,一改之前的样貌,也高贵气质了起来。 “咳咳,来人呐,把这个腊八节,咱们武家与武功镇老百姓一齐欢乐的消息公布出去!”武十三站起身,一拍脑门。“快去!别忘了还要请杨老镇公。” 武十三乐以忘忧,一边吩咐下人,一边自己都踱步到庄园大门口,考虑着是否要自己亲自去请杨定军来武家庄喝腊八粥。 正当武十三踌躇不决时,一队官兵列队行至武家庄前,领头的是岑捕头。手里还端着一碗镇上顺手拿的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哎,老头!叫武家族长出来见本捕头!”岑捕头轻蔑地看着武家大门前站着的飞剑中年老大叔,也就是武十三,手里只管用调羹一遍遍兜起热粥吹一吹,正眼也不去瞧其他人。 武十三见捕头和官兵在雪中握着宽刀,神情严肃,仿佛有什么公事要办的样子,自然也不可能和府衙作对,他选择笑脸相迎。 “老夫就是武家族长武十三,请问诸位,请问这位捕头大人,您带人来我武家庄有何贵干?” 一听这站在门口像个街溜子的中年大叔是武家族长,岑捕头喝了一口腊八粥就连粥带碗全丢在雪地里,擦擦手抱着拳道:“武族长莫见怪,本捕头呢,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特来请武家小姐去这个北桥县为县里的百姓熬腊八粥,以弘扬武家功德,同样也是为这武家以后在武功镇甚至北桥县的康庄大道铺好垫脚石。” 武十三一听,自然明白了一二。 什么弘扬功德是假,想让他女儿去县衙是真。至于是为什么,武十三心知肚明。 以武仙儿的容貌在北桥县可谓是卓绝,之前和百里家有婚约在前,避免了不少人动歪心思,现在百里家婚约作废,武仙儿就是待字闺中的妙龄芳华,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能攀龙附凤。 “捕头大人说笑了,我武家可没有什么大功德,也不想在这北桥镇扬名立万之类的,所以还请捕头大人回去给县令大人复命,就说是我武十三说的。” 岑捕头一听这个武十三还是个带刺的,心里不禁对这种不为权贵折腰的中年男人表示赞扬。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北桥县衙的捕头,是县令付耀祖的手下,要是因为办不好事儿被辞退了,再找机会在县衙内给蜀王方演做接应就难了。 岑捕头不得不发怒地拔出腰间的宽刀。 他的宽刀一出,跟着来的捕快官兵也一起拔出武器,对准武十三。 “武族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岑捕头厉声大喝,随即语气稍微缓和。“本捕头呢看你也是一个大豪杰,要不这样,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就让小姐出来看看她同不同意?” 言罢,岑捕头吸了吸气,问道四周官兵:“你们闻见什么香味没有?” 四周官兵连连点头,香味是从武家庄内传出来的。闻着是腊八粥的香味,但是这粥香十分特别,好像又有花香,女人香! “好家伙,武族长女儿的手艺不错,怪不得……”岑捕头舔了舔上嘴唇,抖抖手上的宽刀。“你,快去通知你们小姐出来见本捕头,另外带碗这粥给我尝尝!” 岑捕头真是到哪都不忘了吃喝,他搭吧搭吧嘴,收起宽刀。 武十三一扫而过,这些官兵的实力都是在他武十三之下,但是这一个捕头,秋水境的实力,属实让他不 得不谨慎对待,稍有不慎可能会让武家再度堕落。 “快去!”武十三也催促下人赶快,自己则选择笑脸相迎。“捕头大人先请进来,来人招待官老爷们。” 岑捕头一看这武十三还挺会来事,自己倒不如也给个笑脸,反正给付耀祖那种贪官办事,还需要多么恪尽职守吗? 于是岑捕头拍拍手,招呼官兵们:“兄弟们,咱们先喝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再工作!” 官兵们喜笑颜开,哪有人真想在这冰天雪地下站着的,纷纷跟着岑捕头往武家庄里进, 武十三一见笑脸办事果真能暂时稳住这些官兵,引进岑捕头和官兵的同时,急忙派人再去请杨老镇公。 岑捕头坐在大堂的侧桌旁,武十三还命人搬来一个个长桌,安排其他官兵入座,一下子武家的大堂内热闹起来,那些官兵搓搓手,哈哈气,个个都在等待十里飘香的腊八粥。 要说这些官兵可都是北桥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武家庄小姐特制的十里飘香腊八粥在这北桥县也算的上乡里乡亲都知晓一二。他们多少也曾买过一碗,特别是在这寒冬腊月下雪天,免费喝上一碗,那白嫖的快乐,恐怕胜过前几年花钱买的几倍香。 岑捕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手下一个个乐呵的不行,连连咳嗽几声,武家大堂才安静下来。他凑近一个捕快,小声问道:“喂,这武家的腊八粥真那么好喝?” “真的,头,你等会喝上一口,估计能飘起来!”捕快看见岑捕头一副乡巴佬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岑捕头也不闲着,敲敲桌子,给捕快和官兵们训话。 “各位,喝完这腊八粥,咱们暖和了记得办好事儿。” 岑捕头其实已经忘记了这是个什么事儿,他现在只知道喝粥! 很快,香味不再像之前那样浓郁,岑捕头拍案不爽,这刚刚扑鼻的香味这样散去,叫十里飘香显然是骗人的!他岑某人怎么平时最痛恨就是满嘴跑火车的废人,这可让他气坏了。 可是他身后的官兵和捕快并没有一个人变脸,倒是都将目光投向乡巴佬岑捕头。 “头,马上粥就上来了,这飘香十里当然是十里淡香,浓香怎么飘的了十里呢?”一旁的捕快看不下去,赶忙解释。 此时两列丫鬟托着方盘,盘上一碗粥一调羹,简单朴质,缓缓迈开步子,屋外雪花落在方盘上,碗盖四周的热气将其笼罩在内,犹如一幅画卷。 岑捕头对此连连叫好,不断拍掌。眼珠子都落在腊八粥上,看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眼睛都直了。 “小女特地为诸位官爷现熬制了十二碗腊八粥,请品尝。”武十三振臂一呼,武仙儿也从丫鬟们身后走出来,那些官兵们哪里还顾得上喝腊八粥,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武功镇第一美人! 腊八粥一年可以喝一次,这武仙儿可是几年都见不着一次。腊八粥可以喝一辈子,这武仙儿青春美貌年华也就只有这几年。 武仙儿揭开面纱,莞尔一笑。 大堂里的官兵们愣了神,只有岑捕头品着腊八粥,还不停啧啧称赞。不一会一碗腊八粥全都干进了肚子,岑捕头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下手们,个个面前的腊八粥还是满碗未动。 “好啊你们,刚刚还夸腊八粥好喝,现在都不喝?有毒吗是?”岑捕头端过身旁刚刚一直在夸腊八粥好喝的捕快面前的腊八粥,正要开喝,底下丫鬟小莲见此场景噗呲笑出声来。 岑捕头抬头看去,本想看看是谁在笑,可目光抬起的一瞬,立马停在了武仙儿的身上。 “这位……这位就是武家小姐?” 岑捕头也顾不上喝他抢来的那碗腊八粥,只知道面前这位小姐真的是如天仙下凡,怪不得付耀祖那个老东西一把年纪还让自己冒着大雪来武功镇带武小姐回去。 熬个屁的腊八粥啊,是熬他付耀祖那把老骨头吧。 “仙儿见过捕头大人。”武仙儿抿着嘴,虽然未笑,但是眼睛就好像在笑一样。 岑捕头一看啧啧称奇,这可比腊八粥香更多了,怪不得这些手下夸了半天腊八粥都不知道喝一口。 “武小姐真是芳华绝代!岑某人是个粗人,只知道武小姐这般容颜怕是胜过我岑江陵吃过的无数美食。”岑捕头有些词穷,将面前抢来的腊八粥又放回到身旁捕快的面前。“你们赶紧吃完腊八粥,回去交差!” 捕快官兵们一下子也转过神来,赶忙低头喝粥,喝粥时还不忘抬头再看两眼武仙儿。 “好没文化啊这个捕头。”小莲捂着嘴和身旁的丫鬟偷偷吐槽,岑江陵看在眼里,微微瞥向小莲,小莲紧慌失措目光躲闪。 “你叫什么?”岑捕头指向两排端盘子丫鬟中的小莲。 小莲吓得不知所措,拽住武仙儿的衣角求救。 武仙儿拉住小莲到她身旁,眼神示意小莲赶紧赔礼道歉。 小莲跟在武仙儿身旁也算比较久,看懂武仙儿的意思,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小莲,还不赶紧向岑捕头道歉。” 岑江陵摆摆手,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这办正事的。 “没事,起来吧,本捕头不记这种小事。”言罢转过身对着还在喝粥的捕快官兵们发令。“喝完粥,带武小姐回县衙!” 燃文 武十三闻言,指着岑捕头质问:“你怎么?”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还是不敢惹这个秋水境的捕头,所以他选择莫言,哪怕是女儿。 “父亲不必担心,等女儿回来喝腊八粥。” 岑江陵右手一挥,朝着堂外招手:“请吧,武小姐。” 腊月初一,大雪纷飞。 武家庄外又围上来不少看客,他们不顾这满天大雪,对着武家庄一叹再叹。 “武家太可怜了,这才得到皇上庇佑,皇上一走就……” “你不会不知道吧,县衙那位大人可是原来赵家几家的世交,这襄北这么乱, 皇上离开了下面谁还顾得上?” 看客中你一嘴他一嘴,这些年来看客们闻声而动,北桥县里里外外什么事情他们没经历过,多多少少也掌握了基本的信息。 岑江陵带着武仙儿走出武家庄,命人散开四周的看客。 “别乱说啦,小心和这武家一样,唉!”人群里再度传来叹气声。 武十三听得见絮絮叨叨的言论,站在庄园大门处任由寒风打在他的脸上,他老泪纵横,眼瞅着官兵带走他的女儿,不远处让去请杨老镇公的下人也赶了回来。 “太好了!”武十三见人回来,忐忑不安的心境立马平复下来。只要有杨老镇公在,这北桥县令怎么也要给三分薄面,让其放了他女儿应该不在话下。 武十三此时已顾不上自己什么族长身份顶着大雪,奔向去往杨老镇公家回来的下人。 下人一见是族长,扑通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武十三一见情况不对,颤抖着扶着下人,急忙问道:“怎么了!” 下人不敢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嘴巴被冻的说不清话,但是每一个字到了武十三的耳朵里是格外的清晰和寒冷。 “杨老镇公他,没能熬过这腊冬的第一场大雪,昨夜里西去了!” 武十三听闻噩耗一个晃神,整个人倒在雪地里。 北桥县衙的官兵已经押着武仙儿走远,武家庄外挂着的红灯笼,换了新的红木牌匾,一副新颖的景象在这皑皑白雪中格外的显眼。 “苍天弄人!天道不公!”武十三在丫鬟和家丁的搀扶下没走两步,猛然吐出一口浊血,昏死过去。 …… “欧阳贤侄?” 客房外,付耀祖敲敲房门,细声试探。老奸贼早早来到常香居,等着方子轩醉酒醒来,到那时武仙儿便差不多被岑捕头带到了县衙,有了武仙儿这手牌,套出欧阳鹤嘴里的秘宝之后就可以将其杀掉,到时候香车宝马都是他付耀祖一个人的。 客房内,方子轩早就醒了,也发现付耀祖早早就在房门外试探自己是不是醒来。他不傻,现在要是开门,根本就不像个昨夜喝的酩酊大醉之人。 所以要等,等一个适当的时间。 “嘘。”方子轩察觉到外面多出了动静,又发现小道姑刚好睡醒,他将食指轻轻摆在小道姑唇前,微微摇头。 客房外,是岑捕头。姓岑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房门也盖不住他吃着东西不清不楚的声音。 岑江陵嚼着鸡腿肉,倚在门柱上,指着外面就夸夸其谈。 “我那可是在武家三进三出,好不容易给武仙儿那美人胚子带回来县衙,你不知道这外面雪啊,大到我发慌。” 付耀祖闻言很是满意,从袖子里拿出五十两银票,一脸和蔼地递到岑江陵手上,关照道:“让那武家美人好生养着,本官想来这腊八节呀啧啧,比春节还美好。” 岑捕头有点茫然,他接过银票,没听懂付耀祖的话,道了声属下告退,便离开了常香居。 方子轩把两个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照岑江陵所言,现在这武仙儿已经被带到了县衙,那依照之前给付耀祖下的套,这付耀祖肯定是要喊醒自己,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 果然,片刻过后,门外的敲门声变得大而快起来。 方子轩眼神示意小道姑,小道姑一点就通,侧起身朝着门外问道:“是什么人?” 门外付耀祖一听是个女孩的声音,仔细一想,继续敲门。“侍剑姑娘,本官的欧阳贤侄还没醒吗?” 小道姑看着方子轩,方子轩微微摇头。 “公子还没醒,昨夜喝了太多。” 付耀祖点点头,想来也是,他可是足足给欧阳鹤灌了十坛白酒,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量。 “那侍剑姑娘等你家公子醒了,记得让他来县衙找本官,就说他昨晚的梦想啊,本官已经给他实现了。”付耀祖灿灿一笑,心想大计可成,转身也离开常香居。 客房内,方子轩见外面没了动静,挪开小道姑撑在他腹部的小手,小声地问道:“小仙女,你怕……被杀头嘛?” “怎么又要杀头?”小道姑歪着脑袋,疑惑不解。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杀的人,可是朝廷六品大官,北桥县县令!”方子轩捂住小道姑的嘴巴,他知道小女孩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大惊失色,甚至会叫出声音。 小道姑唔唔几声,方子轩才将手挪开。 “这县令对你挺好的啊,还说帮你实现了梦想,你怎么要杀他?” 方子轩摊摊手:“你不知道他抓了武家小姐?” “仙儿姐姐?”小道姑没反应过来,她质问方子轩。“你咋知道他抓了仙儿姐姐?” 方子轩翻身下床,坐在凳子上,顺带拿起易融剑,正声道:“我不但知道他抓了你仙儿姐姐,还知道他要逼你仙儿姐姐和他大婚,还要吞掉武家庄。” “什么?这个老头这么坏嘛?”小道姑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付耀祖真是坏到了骨子里。“师父以前说世上好坏有分别,能辨善恶,知好坏才能活下来,这坏人,该杀!” 方子轩笑着点点头。 “真想只知道小仙女的师父是什么人。” 小道姑也穿好衣服跳下床,将太极双剑背到背后,小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救仙儿姐?” 方子轩指了指窗外大雪天,又指了指天。 “还有七日便是腊月初八,到时候咱们再去重新拜谒付耀祖大人,他不得请咱们喝一碗腊八粥?” 小道姑仿佛有所悟,也认真地看向窗外。 “哎!下雪了啊!”女孩之才发现大雪覆盖了街道,雪白的鹅毛漫天飞舞。 路边的树木缀满银花,街道两侧的平房阁楼琼楼玉宇似的在闪着耀眼的银辉。短短的一夜之间,原本繁华喧嚣的长街,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番美丽景象。 第九十七章 旧曲新唱 “臣岑江陵参见蜀王,蜀王千岁千千岁。”岑捕头一改往日捕快装,腰间的宽刀也变成了长剑,跪在亭台屋檐下。 亭台外大雪纷飞,寒风犹如千万把利剑,铮铮刺骨。 “屋外雪大,岑兄还不进来。”亭台内传来岑江陵熟悉的声音,声音沙哑却不是蜀王。 岑捕头一脸疑惑,明明自己接到飞鸽传书说蜀王亲至北桥县,怎么会是他好友杜少菱。 “杜兄为何在此?蜀王呢?”岑捕头推门进屋,头发已被雪花染白,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抱着肩膀蹦到火堆旁。 杜少菱抱着剑站在门口,眯着眼睛。 “蜀王殿下说这北桥县来的连个入神境都没有,压根对天子造不成威胁就让我来这接应你。” “好家伙,几日不见,你都半步入神了!”岑捕头刚回暖了些身子,转过身打量着杜少菱。老家伙穿着厚重的蓑衣,身后永远背着一把宽刀,怀里抱着一柄长剑。 “那不?谁和你一样一天到晚连个秋水都突破不了啊。”杜少菱拿下自己身后背着的宽刀,放下怀里的长剑,摘下蓑衣,缓缓走到火堆旁。 两个人互视一眼,忽然开怀大笑。 “蜀王来过?” “对对对,我前脚到,他后脚走。”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亭台外寒风凛冽,亭台内温热欢愉。笑了好一会,岑捕头润润喉咙,坐在火堆旁,拿出自己怀里包着的桂花糕大口吃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问道:“昨夜里我在常香居外等飞鸽时,感受到这常香居有化境巅峰高手,以为是冲着天子来的。” 杜少菱一听,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化境高手?难不成已经?” “没有没有,那是宫里的李弯,就是老妖婆的侍卫,练《寒刀诀》的那个老太监。”岑江陵拿起最后一块桂花糕递过去。“你要不要吃一块。” “去去去,你走到哪吃的哪。我问你,皇上现在在哪里,除了李弯还有什么别的可疑之人?”杜少菱并不领岑江陵的桂花糕,他坐靠着墙,神情稍加严肃。 岑江陵吃下最后一块桂花糕,思索再三。 “有一个, 我发觉不到在哪里,实力在我之上,恐怕也是化境高手。” 杜少菱点点头:“怕是哪个羽林卫,无妨。”言罢,他闭上眼睛。“雪大了,岑兄快些回吧,以防事发突变。”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一直下到天黑。 方子轩和小道姑坐在客房内,两个人就这样呆了一天,憋坏了的小道姑只能一个劲地吃喝,时不时还要出去方便,偶尔还会跑到阁楼的雅间听曲儿,就是半步不离常香居。 要是说常香居饭菜有多好吃,方子轩反正是没吃出来,大概率当年武帝是饿着肚子来到这常香居所以就连豆腐白菜汤都能喝成珍珠翡翠白玉汤罢。或者是因为皇帝来吃过,打下名气之后就不再认真做菜了,再也达不到那种皇帝题诗的境界。 看着上上下下的小道姑,方子轩一把拉住。 “小仙女,你都跑了快十趟了吧,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 小道姑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方子轩只好松开手,想想有些不放心,直接跟上小道姑。 出了客房,小道姑撒丫子地奔跑了起来。比平日里还要活跃了起码百倍,嘴角还哼着曲儿,曲调还有些熟悉。 yawenku.com 而今缘遇在杨城,不知不觉心有依。 再有客人想听曲,不愿献艺与他人。 方子轩来不及多想,放轻脚步,紧紧跟上。 有《越极轻步》的加持,即便是步伐很快也不会有一点声响。 方子轩跟着小道姑从四楼客房一路下道一楼雅间的戏房。戏房里外站满了人,老头老太喜欢看戏的不嫌弃小小雅间挤兑,个个挨着。 这是冬天的,要是夏天,满身的汗水怕不是要熏臭这常香居,熏晕那老头老太们。 “静一静!大家安静,梦姑娘今日最后一次献唱了,大家想让姑娘唱什么,就喊出来!我们选声音最多的曲儿!” “什么曲能比得了《才子佳人》啊!”雅间内有人大声叫嚣这《才子佳人》是好曲。 众人一听,也大声附和! 一场喧闹过后,忽然安静了下来。小道姑跳着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方子轩瞧瞧来到她身后 ,揽住腰就将小道姑抬上肩头。 “你怎么跟来了?”小道姑惊讶一声,发现是方子轩,内心转而平静。 “嘘,听曲儿。”方子轩抖抖肩,往人群里挤了挤。 曲声慢起,众人鼓掌,掌声过后,女子犹如莺啼的声线,唱着一字一句的《才子佳人》曲儿。 她本只是歌舞女,人皆爱她美容颜。 日日夜夜笙歌起,早已忘记尘世美。 而今缘遇在杨城,不知不觉心有依。 再有客人想听曲,不愿献艺与他人。 此生若是再歌舞,只为门前俏才子。 才子佳人两相配,不知君可知我心。 一曲唱罢,曲声慢降。众人再次鼓掌,还有人起哄道:“梦姑娘摘下面纱,摘下面纱!” 雅间内的人也都跟着起哄,一瞬间这常香居变得乱糟糟的。方子轩十分讨厌这种氛围,他抬头看着小道姑,小道姑却一直看着雅间内,眼睛都直了。 方子轩抬一抬肩膀,想问问小道姑怎么回事。小道姑晃了晃,示意方子轩不要烦。 雅间陡然安静,只听见适才一直在那带节奏的声音再次惊呼道:“美人!真正的美人啊!” 一时间,雅间外看不见里面的宾客打破头的要往里面挤,方子轩被人撞来撞去,他小心翼翼护着小道姑,不一会被人给挤了出去。 小道姑哇的一声叫出来,自言自语道:“好漂亮的姐姐,比仙儿姐姐,比师姐还漂亮!” 方子轩叹了一口气:“一个伶人而已,再这么漂亮最终也只是个伶人。” “才不是!”小道姑狠狠一脚踩在方子轩脚上,利用她娇小的身形穿过拥挤的宾客群,一直挤到了雅间内。 看着雅间台上美丽的女子,小道姑大声喊道:“姐姐,我想和你学唱曲儿!” 可话刚说完,就被男子推倒在地上,指着鼻子骂道:“小野种,哪家孩子,敢影响本少日听曲!”骂着已经举起手就要朝小道姑的脸上甩一个巴掌。 方子轩听见声音,脚下生风,一跃而下握住男子的手腕。 “什么人?”男子抬头,被踢翻在地。 第九十八章 雪夜剑星霜 “奶奶的!老子你都敢打?”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桌子旁的宝剑就向方子轩刺来。 一时间,雅间里尖叫声刺耳,妇女们四处逃窜,生怕这一剑刺死了少年,擦枪走火刺伤了自己。也有的是不敢见血,见血就晕。女人们的喊叫从雅间传出,雅间外的老太太们嘴里喊着亲娘哎,不知已经逃到了哪里。 这适才拥挤的雅间一瞬间空掉了一半。 方子轩双指夹住男子刺来的宝剑,后撤一步夺过宝剑,一脚将男子踢翻在地,梅开二度。 男子碰了一鼻子灰,趴在地上,气的牙痒痒。 “林老,还不杀了这个小子!” 男子站起来,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怒吼一声。人群里一位白发老者腾空飞出,双手化作鹰爪直奔方子轩,大喊:“小子,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 “是谢家管家林东山!”人群里见白发老者飞出,随即惊呼。 “完了,难不成这是谢家少爷谢凌云?” “那谁惹得起啊!” 方子轩听得见絮絮叨叨的讨论声,手指拨动从谢凌云手中夺来的宝剑,剑身从指尖滑落,一把握住剑柄,面对林东山的鹰爪功夫,挥剑而下。 白发老者顿时感觉扑面而来的一股肃杀之气,好似千万剑气从四周袭来,剑剑气劲十足。林东山微微蹙眉,收起鹰爪神功。 “此子不可小觑。”老者心里自言,落在谢凌云身旁,为他灌入真气。 谢凌云被方子轩两次踢翻在地,心中怒火不可言语,拳头也死死捏紧。他以为林东山之所以没有立马出手杀了这个以下犯上的混小子,是因为要给自己灌输真气,让自己亲手杀死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 方子轩抱起小道姑,嗔责道:“让你踩我,被打了吧。” 小道姑哪里受过这样的恐吓,两双大眼睛汪汪欲哭,刚刚那一巴掌要是真打在脸上,不知道还会哭成什么样子。 “才没有。”小道姑吧头埋在方子轩的怀里,微微抽泣。 “原来是一对狗男女,还是个连幼女都不放过的野男人!”谢凌云见此大放厥词。“林老,杀了他们俩!” 林东山见谢凌云怒气盛旺,心里思忖着面前的少年,心想虽然看不透他的实力,但是少年始终就是少年,怎么也不可能有比他苦修四十年才到达的化境大乘要高。 “那老夫就替少爷,铲除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男子!”林东山双臂舞动交叉在胸口,手指勾成鹰爪形,只此一招,猎杀秋水巅峰以下的习武之人,如同信手拈来。 方子轩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他左脚轻轻放在被他抱小道姑时候丢在地面上的宝剑上,就在杀气凌冽而至的一瞬,地上的宝剑自己腾飞起来挡在林东山的鹰爪功前。 “见鬼!”林东山嘀咕一声抓碎了宝剑。 谢凌云看见林东山一爪抓碎了了自己的宝剑,气不打一处奔涌而来。 “林老,你怎么回事,捏碎我武器?杀了这个野小子啊!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林东山死死勒住拳头,手心的鲜血滴在雅间的地板上,脸上布满愁容。他捏碎剑身的那一瞬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剑中外泄,所以才会伤了双手。 可是内含剑意的宝剑全在神剑榜上,谢凌云这把宝剑说到底也就是请的工匠贵一点,匠工好一些,宝剑打造的称手罢了。 难道,是这小子会南剑门的剑诀之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东山握着拳,身子不自然地后退,看方子轩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怯弱,他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入神境初期才有的气海外露。 “金屋公子!” 正当林东山一筹莫展之时,台上梦姑娘捂住胸口,轻唤着不知谁的姓名。 方子轩一愣,金屋?那不是他之前逗颜如玉用的假名字黄金屋吗?怎么会有其他人也知道。 “你是方金屋公子吗?”梦姑娘站起身,男子和大爷们瞧着那曼妙的身姿,口水流到了地上都不知晓,眼睛全都直勾勾地不眨一下。 方子轩带着疑惑看向台上,清澈的眸子里宛如淌着星河。这姑娘他是见过的,印象不深刻,但是这眼睛也曾对视过。 “你是杨城十里香的云梦姑娘?”方子轩一下子全想起来了,容貌他是忘了,但是那首《才子佳人》的曲子就是他那时在杨城十里香酒楼打断的那首曲子! 云梦见方子轩认出了自己,脸庞浮现一阵红晕,咬着嘴唇带着些羞涩的点头。 “正是奴家,金屋公子还记得。” “嗯,记得。”方子轩点点头。 云梦一下子羞的脸通红,她不知道方子轩说记得就是记得,不是什么郎有情,妾有意的记得。 谢凌云一看这还得了,这是从自己手下救了个小女孩,踢了自己两脚还顺带调戏了一下自己看上的女人,这种奇耻大辱,身为男人他不报!就枉为男人! “林老,你捏碎本少剑就算了,还在这发愣,你不来,我来!”谢凌云等不及林东山反应,跳起来一拳就要朝着方子轩打去。 方子轩还抱着小道姑,见谢凌云蛮横一拳奔袭而来,催动周身万物剑气,一剑刺穿谢凌云的拳头,顿时谢凌云拳头上鲜血喷涌而出。 谢家少爷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的拳头,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刺破他的手掌,可是这疼痛感就像被利剑刺穿,伤口也是利剑刺穿的伤口。 “疼,疼啊,林老,救我!”谢凌云痛哭流涕,翻来覆去地抱着他的拳头。 林东山见此,明白如果硬刚下去,怕是他这把老骨头连命都保不住,而且他万分肯定面前的少年必然是南剑门弟子,更有可能就是江湖传言没死的杨不爽。 “走啊!”林东山拎起谢凌云,大吼一声:“都让开!”随后大步踏开,出了常香居。 众人见此也纷纷散去,唏嘘一片。 有人说:少年怕是惹上大祸了,那谢家可是皇亲国戚!更有不少秋水飞剑的家卫。 也有人说:少年本事不小 ,那林老头可是化境高手,能姑且退败,少年起码秋水巅峰有成,很不一般。 不过更多的是,想要自保,纷纷害怕谢家找上常香居,恐怕要翻了天。 “金屋公子,你不该惹那谢家大少爷。”云梦见众人散去,不顾身边小厮的劝阻,走下台,脸上依旧挂着红晕,眉间却已多了几分哀愁。 “为什么不能惹呢?”方子轩放下怀里的小道姑,蹲下摸摸女孩的头安慰着,倒也不是很在意为什么不能惹着谢家。 云梦思忖再三,轻语道:“金屋公子有所不知,这旧时王谢堂前燕,谢家乃是当今皇亲国戚,襄州襄王爷方海的女儿安娴郡主驸马就是谢家二少爷谢莫平。” 方子轩揉揉小道姑的肩膀,笑声问摔疼没有,小道姑摇摇头。他才放心地接过云梦的话,愤然道:“这算哪门子皇亲国戚,方海不过是先帝的堂兄弟,还是因道正年间有功所封,一不世袭二无实权三无至亲,何来皇亲国戚?” 云梦看着带有丝丝愤怒的方子轩,眼睛里竟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这金屋公子长的俊朗不凡以外,还知晓这百年间许多事情。 “公子好学问!”云梦刚要赞叹,方子轩已经拉着小道姑的手就要离开。 云梦自那日见到方子轩之后就再也没法忘记这个少年,她想尽办法离开杨城,一路东行才到襄州北桥县,缘分于此再度相见,怎么可能就这样萍水相逢,做他乡之客。 “哎,公子,这女孩刚刚要和我学曲来着,你看我和她也算缘分!”云梦伸手拉住方子轩的衣袖,忽然又觉得逾矩,松开手来,脸上更是红晕泛泛。 小道姑一听云梦要教她学曲儿,心里刚刚那些委屈劲头也全然消失,松开方子轩的手就自来熟地握着云梦的手,大声问道:“梦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云梦见小道姑跳下来回头,方子轩自然也停住了脚步。她知道这女孩可以让方子轩留在雅间多陪她一会儿,急忙拉住小道姑的手,笑着答应下来。 “那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云梦看着灵动的小女孩,想着女孩的名字也一定十分灵动。 “别问她!”小道姑刚要说,方子轩伸手就要阻止。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叫襄州小道姑,一个无名少侠而已。” 这熟悉的开场白,方子轩一排脑袋,自己就该给小道姑换个名字,这迷糊的小道姑三个字怎么听都觉得有点老尼姑的味道。 “小道姑嘛?”云梦看着方子轩一副无法接受小道姑这三个字名字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能让方子轩对自己产生好感的方法。 “小道姑。”云梦叫一声,小道姑眯着眼睛答应道。 “那既然要学曲儿,就得有个艺名。” 小道姑点点头:“嗯,叫什么好呢?” 云梦想了想:“那小道姑比较喜欢什么字?” “仙!”小道姑想都没想,仙字脱口而出。 云梦摇摇头:“小道姑不知道女儿起名不带仙,男儿起名不带天的么?” 小道姑也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这些,明明最近的武功镇的武家姐姐就叫武仙儿呢。 xiaoshuting.org 云梦捏了捏小道姑的脸,又看看方子轩,问道:“楚怜儿?怎么样?” “楚怜儿?”小道姑瞪着大大的眼睛。 “对呀,就叫楚怜儿,刚刚云梦姐姐看小道姑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想到楚怜儿这个名字。” “那听起来挺不错的。”小道姑转过身看着方子轩。“你上次不是要给我起个名字嘛,楚怜儿好不好听?” 方子轩想了想:“艺名的话,还是很不错啦。” “那我就叫楚怜儿!”小道姑开心地跳在方子轩身上,勾着方子轩的脖子,微笑着念叨自己的新名字。 云梦看着小道姑和方子轩如此亲近,一股酸酸的滋味涌上心头,不过她很快平复了心情,也跟着附和笑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怜儿妹妹就可以来四楼雅间找姐姐学曲。” 小道姑答应一声,一个翻身,直接趴在方子轩背上,答应道:“好的,梦姐姐。” “怜儿明天开始学曲儿就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抱着男孩子。”云梦走近方子轩,缓缓踮起脚,摸摸小道姑的头。 等到云梦离开,方子轩摊摊手,他能感觉到脖子旁边有小道姑睡着淌的口水。 “一累就睡着,真是。”方子轩叹口气,背着小道姑从一楼到四楼。 客房,里外归于平静。没有了曲儿小,乐儿大的喧闹,也没有了来来往往达官、贵人、百姓的言谈。常香居虽然不打烊,但是到了戌时之后,这北桥长街也少了很多行人,外加上这雪后街道堆砌厚厚一沓积雪,也少了许多本来还会出来逛夜市的人。 方子轩一身素黑夜行服,握着易融剑,半掩着窗户,望着熟睡的小道姑。他一个翻身,从四楼的阁窗落下。在月光和白雪的映射下,黑影迅捷参差,躲过了所有行人的眼睛,留下连微风都无法捕捉的残影,一路直奔北桥县谢府。 方子轩倒是十分想了解一下这个和当朝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皇亲国戚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在北桥县为非作歹。 刚好距离腊八节还有几日,再借着这美好的月色,前往谢府,一探究竟。 …… 谢府大门紧闭,府门两侧的高檐梁下挂着红色大灯笼,灯笼的光照下,两名提携着木棍的家卫撑着上下耷拉了几百遍的眼皮子,时不时挠一挠脸和腿,穿的十分厚实,倒也不知道什么是寒冷。 远远地,方子轩就看见那两个最红的红灯笼和那光照下的大红漆门。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谢府不就正如那朱门,鲜红无比,人前显贵。而大红漆门前不远处就有一道凹槽,是用来倒每日谢府多出来的饭菜的。方子轩还没走近就闻见一股臭味。 从前几日书生叽里咕噜说的那么一堆,虽然很多地方驴唇不对马嘴,但单单这一个谢家就可见北桥县的百姓并没有生活的多么顺心如意。 即便吃喝不成问题,但是这欺压之势,恐怕不见得少。 身影落下,方子轩疾步飞走,谢府内处处明灯,想要深夜潜行只能靠越极轻步来避开视线。 “好像有什么动静!”谢府巡逻家卫迅速做出反应,齐齐去往东边查看。 西边,方子轩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刚刚捡了几颗沙地上的石子,用剑气将其运走再摔在东边的墙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吸引走大部分家卫。 按照陌朝府苑构造结构,已婚的二少爷谢莫平自然和安娴郡主住在东苑,而西苑则是天天为非作歹、不干好事,还极其嚣张恶劣的谢家单身大少爷该住的地方。 方子轩引走家卫,几步身影变换,已至西苑。 苑内,只听见谢凌云的哀嚎声,一边哀嚎的同时还不忘了谩骂今日让他丢掉面子、受了重伤的方子轩,以及见人不做人事的林东山。 “林老,今日为何不杀了那小混蛋!还让那混蛋伤了本少!” 谢凌云的手被一圈绷带绑好,另一只完好无损,他一掌拍在桌面上,不服气地看着裂开的桌面。 “本少要练左手剑,明天一早,你给我带人把那个少年给咔擦了!” 谢凌云说了半天,一旁的林东山却只是不言不语。老家伙对于常香居内少年的实力起了疑心,这几乎不可能的入神境界绝非是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 “林老,你今天怎么回事?先是在酒楼就心神不宁,回到府上还是这般?年纪大了?”谢凌云站起来,看着自己莫名被贯穿的手掌,先前的疼痛涌上心头。“难不成那混小子身边也有高手相助?” 林东山闻言忽然明白,拉住谢凌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恍然大悟道:“公子所言甚是,雅间人多复杂,怕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那个少年!” 是啊,哪有妖孽到如此年轻的入神境,只有入神境的高手暗中相助的可能。 方子轩在窗外听里面动静,不由冷冷一笑,这林东山年过古稀居然还如此井底之蛙,若真是入神高手相助,怎么可能让另一个人一下子给别人的感受同为入神境界。 “什么人!” 窗外,方子轩放轻脚步,却踩在了一块凝结成冰的雪块上,发出咔擦的声响。林东山虽老但是干练警觉,立马发现动静,直接用鹰爪内力破开窗户。 一阵寒风立马从损坏的窗口涌进房屋,谢凌云冻的瑟瑟发抖,牙齿相互碰撞,打了一个冷颤。 “是你!”林东山一眼看清窗外的身影。 方子轩淡然一笑,拔出易融剑,身形在月光照射下与其剑一同熠熠发光。少年脸色无比平静,仿佛即便被林东山这样的化境高手所发现也无所谓惧。 “林东山!你真的要助纣为虐?”方子轩剑指林东山,剑意由剑身直走剑锋,剑芒熠熠,光泽耀眼。 “易融剑?你是东拳门的人!”林东山一眼就认出来少年手中所持之剑乃是剑榜第三,可化万物之易融。 “不愧是老前辈,居然能认识易融剑。”方子轩叹口气。“可惜这谢家。” 言罢,方子轩凝聚寒风,将其化作一道剑气,直逼林东山,剑气入髓,白发老者浑身骨头犹如炸开一般剧烈疼痛。 林东山疼的在这腊月寒冬天满头大汗,咬碎牙齿,口中更是鲜血淋漓。 “你东拳门人为何会剑门剑诀!”林东山强忍着寒风刺骨的疼痛,跪在地上死死支撑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少爷快走!” 那谢凌云瘫在地上,眼神深邃无光,无限的恐惧涌上心头,哪里还管自己重伤的手,不停挥舞喊着:不要杀我! 方子轩从窗户跳进房屋,月光打进窗户,照在少年后背,显得身前无比黝黑。 “本少不好梦姑娘了,让给你,让给你!”谢凌云不停挥手求饶,嘴里含糊不清地挣扎。 “呵,梦姑娘?”方子轩不屑道。“我对你感兴趣的女子可不感兴趣,你今日不该动手伤小仙女。” 少年一剑斩断谢凌云左手左脚经脉,蹲下来看着一脸惊恐的谢家大少爷。 林东山强忍剧痛,破声大吼:“你惹不起我们谢家的,勿杀我少主人!” 西苑的动静很快吸引来大批家卫,他们中许多人都在飞剑巅峰到秋水初期之间,这些家卫将西苑团团围住。 方子轩转身面对着数十位家卫,偏过身子问道:“这就是我惹不起的样子吗?” 林东山大吼:“你惹不起的是襄王殿下!” 怒吼过后,家卫中走出一位男子,男子戴着桃木花冠,身着浅粉长袍,腰间别剑,气宇伟岸,眉间也一股正气。 众家卫半跪下齐声呼道:“参加驸马!” “驸马谢莫平?”方子轩知道是他,毕竟陌朝习俗之中,凡公主郡主之驸马平日里皆需穿着粉色衣物来彰显驸马身份。 “本宫正是襄州府北桥谢家谢莫平,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谢府!”谢莫平注意到房屋林东山痛苦地死撑着,他的哥哥谢凌云更是瘫在墙边,眼无光泽。 “在下不才,京州府京师皇城方子轩。”方子轩学着谢莫平的语气回到。 谢莫平不屑一笑,拔出腰间佩剑,正要出言不逊,身后却是一声。 “你说你叫什么?” 一位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家卫之中走出,径直走到谢莫平身前,眼神里皆是惊诧。 那些家卫们继而齐呼:“参加郡主!” 方安娴带着惊异的目光透过门窗看着西苑屋内的持剑少年脱口而出:“你是子轩弟弟?” 方子轩笑然:“多年不见,娴儿姐姐过得还好?” 此话一出,方安娴不知是喜是悲,突然想到身份悬殊,不能逾矩,急忙跪下。 谢莫平见自己的女人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追问,只见方安娴呼声道:“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寿无疆!” “皇……皇……皇上?” 谢凌云,谢莫平,林东山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丑态无疑。 第九十九章 开局 寒风凛冽,众人不敢迷糊,少年天子的威严处处逼人。方子轩一刹那明白为何蜀王总喜欢以臻极境全盛的状态面对无论什么样的人,那是因为这世间所有的高高在上,都是在绝对实力的映衬下才显得光芒万丈。 怪不得父皇在世的时候,屠灭西域,北上讨伐,南下江洋,临终还为自己埋下江湖秘宝,这些种种,才是皇帝不怒自威的基础。 “都起来了吧。”方子轩抬手,顺带将易融剑收回剑鞘,朝方安娴笑道:“娴儿姐姐不必拘束,朕自承太子位后就未曾再见过堂姐,今日在此一见也算是缘分。” 方安娴闻言只低下头,怎能不拘束? 她比谁都清楚这两年来谢家大少爷谢凌云借着她和驸马谢莫平的名义和林管家高超的武学造诣保护,在这北桥县横行霸道。 她目光瞥见方子轩身后受伤的谢凌云和林东山,立马明白为何方子轩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臣妾有罪!”方安娴刚站起身,看方子轩带着笑容的那张少年脸,心里更不是滋味,立马又低下头。 自己作为当今皇帝的堂姐,却一直任由着他的小叔子在这北桥县鱼肉乡里,践踏天子威严。 若按大陌律法,确实有罪。 方子轩弯着腰看方安娴的脸,方安娴的脸上布满愁容,那一刻他是明白了,他们都长大了,自己也不再是小时候跟在堂姐身后的小屁孩,如今的他是百姓心目中的天子,若是谢家愧对百姓,那定要判谢家的罪,甚至襄王的罪。 “娴儿姐姐先起来吧,朕这些时日有事情要忙,明日朕命人请襄州州牧凤兮来亲自查实谢家之事,若无罪责皆从轻处理,可好?” 方安娴再度跪下,声泪俱下。“臣妾叩谢皇上。” 谢家上下闻言也纷纷跪下叩谢,那里还顾得上满院子未曾打扫干净的积雪有多寒冷,屋内的方凌云和林东山到底受多重的伤。 方子轩心里默默叹气,心想着虽然不是至亲姊弟,方安娴也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之一,如今因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家少爷,变成这般真是无奈之举。 少年握着剑身,离开谢府。 天将黎明,小道姑大喊:“师父!师父不要离开我!” 女孩从睡梦中惊醒,湿润的双眼带着血丝,摸了半天没有摸到方子轩,她摸索着点好床边的蜡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寻找方子轩。 整个客房内空荡寂冷,并无其他人她梦见了师父,师父告诉她日子近了,问她什么时候回真武,说完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小道姑想想师父,再看看客房内空荡荡的,嘴角微微鼓起,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大骗子,人呢?” 方子轩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腊八粥的香气扑鼻,一瞬间布满整个客房。少年关好房门,看见睡醒的小道姑委屈的模样,神秘一笑,问道:“小仙女,你猜谁来了?” 小道姑闻着香起了床,越靠近那两碗粥就越开心,她使劲摇头,表示不知晓 。 “昨天付耀祖让你叫我去衙门还记得吗?”方子轩神秘兮兮地一笑,脸颊之间微微皱起,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小道姑端起一碗腊八粥,小小嘬上一口。舒缓着朦胧的睡意,有些嫌弃方子轩故作神秘的样子,摊摊手。 “爱说不说吧。” 方子轩叹了一口气:“有些人啊,天天喊着要见仙儿姐姐,啧啧啧,真的要见到了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仙儿姐姐?”小道姑又惊又喜。“仙儿姐姐怎么来了?” 方子轩抽出腰间的扇子,轻轻敲打一下小道姑的头,带着愠怒道:“那不说说你,付耀祖让你通知我去县衙接她,你不说,我没去,付耀祖当然着急,这不让岑捕头送过来了。” 话音刚落,客房外响起咚咚咚敲门声,岑江陵两只手一手端着碗一手调着羹,半吹半喝,让武仙儿自己敲门。 武仙儿昨天在县衙大牢之中就听付耀祖说要暂时将自己送给欧阳家逃出来的欧阳鹤。她知道今天岑捕头将她带过来就是来见这欧阳鹤。 xiaoshuting.info “欧阳鹤!”武仙儿本以为这欧阳鹤是什么正直之人,没想到和那百里腾飞一样都是贪恋她身子的魔鬼,平日里装的正义凛然。女子闭上眼睛,咬着牙不情愿地敲门。 “慢慢吞吞的,老子还赶时间呢。”岑江陵有些不耐烦,他移步上前,轻轻拍了几下房门。 方子轩打开门,小道姑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快地喊道:“仙儿姐姐!” 武仙儿一听这是方子轩女儿的声音,心头一紧,急忙睁开眼睛。 “方……皇……”武仙儿热泪盈眶。 “嘘……”方子轩食指轻轻放到嘴边,示意武仙儿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指了指小道姑。 “小仙女!”武仙儿抱住跳过来的小道姑,小道姑乐呵呵地一个劲儿的笑。 看着两个人如此合拍,方子轩也不忍心打扰,他叫住正要离去的岑捕头。 “岑捕头,我有事拜托你。” 岑江陵一听,天子有所拜托,吓得端碗的手竟然感觉到了腊八粥的烫,放下调羹左右换手。 方子轩走出客房,示意武仙儿和小道姑先进屋再叙旧,自己则跟着岑捕头去往四楼另一个雅间。 岑江陵也不多问,关好雅间门窗直接跪下。 “臣,岑江陵,蜀王亲卫,叩见皇上。” 方子轩摆出收声手势,扶起岑捕头,小声询问:“怎么蜀王派你们保护我?平日里不都是在暗处监视我行踪的吗?” 岑江陵一听监视,连连摇头否定。 “公子你可别信了别人鬼话,蜀王那可是您亲叔叔。”岑江陵感觉少年天子倒也挺亲和,一下子就忘了尊贵差别,上来直接数落方子轩怀疑亲叔。 方子轩淡然一笑,蜀王在想什么确实是自己猜不透的,毕竟国家军政大权几乎都在蜀王手中,不然他这两年不上朝,朝廷依旧运转自如,还不是靠方演一手整治调节出来的,若无方演,自己也必然没法擅自出 来寻堪秘宝。 “行,我明白了。”方子轩点点头,他承认岑江陵所说的至亲关系。 岑江陵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赶忙闭嘴不敢再多言一句。 “这样,朕近来在查武功镇四大家族和这付耀祖的官商勾结案,你走一趟襄州府,以蜀王名义去请襄州州牧凤兮带八百精兵前来查谢家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之事,八百精兵待命在北桥县外。” 岑江陵闻言刚要领命,忽然不解道:“为何是蜀王名义?” 方子轩拍拍身上,又指了指岑江陵手腕处的草绳圈。 “我身无一物可以给你,而你有蜀王亲卫特有的标志,再说了,我皇叔的话不比我有用,就算不给蜀王面子也要给臻极境的面子。” 岑江陵一听,觉得少年天子说的很有道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听他们说你是个只知道游山玩水泡女人的草包,没想到你还……。” 岑捕头情绪渲染到位,那是无话不说,他突然意识到对皇上说草包,心想完蛋,扑通跪下。 “没事,我就是这样的,说的人越多越好。”方子轩笑而不语,拍拍岑捕头的肩膀。“不过朕很想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朕。” 岑江陵忽然意识到自己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情,小皇帝游山玩水,荒废朝政,爱江山爱美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臣……臣以为大智若愚。”岑江陵俯身低首。“不过臣还有一事不明。” “讲。”方子轩走到雅间门口,双手搭在门上,正要离开。 “公子身边羽林卫为何不用?”岑江陵那夜所感知到方子轩身边绝对有隐藏着的化境以上的羽林卫。 “羽林卫到襄州就失联了,无人可用。”方子轩背手出了雅间。 羽林卫失联了?岑江陵闻言,整个人后背一阵凉意,他不敢多想,毕竟十七岁的少年便有入神境的实力,可是千万年之间从未听过的传闻。 就是这样的一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谁又能想象到他就是当今九州共主的陌朝万人之上——新明皇帝。 三个时辰后,一骑快马直奔襄州府衙,岑江陵手持蜀王亲卫令。 凤兮急忙出府迎接,大寒天,两鬓汗珠直下。蜀王亲卫一般不轻易奔赴任何一个地方,一旦带有蜀王亲卫令,恐怕是有大事将至。 “臣,襄州州牧凤兮,叩见蜀王千岁。” “传蜀王令,襄州州牧凤兮领亲兵八百与北桥县外听命天子调遣,另外只身带上侍从查襄王驸马谢府鱼肉百姓之事是否属实。” 凤兮闻声,连连扶正自己的乌纱帽,一会天子,一会蜀王,一个是天下共主,一个是天下第一臻极境,他整个人迷迷糊糊,跪下领命。 另外,襄州王方海很快便听到风声。 老头子气的牙口痒痒,他好歹也是和方演一个祖父的堂兄弟,也是小皇帝的堂叔叔,心里不服,怎么也轮不到方演下令查他女儿的驸马府。 “来人!备轿!老夫要去北桥县!” 第一百章 知前顾后 “小皇帝果真要纳若兰为妃?” 帘幕后,妖娆身姿的女子端起手边的清茶缓缓入口,脸上却是挂不住的笑意。 “弯儿,若是小皇帝真的喜欢若兰,也未曾不可将若兰接近他,给咱做个内应,哀家倒是想看看小皇帝是真的沉迷美色还是装的。” 李弯面无表情,点头领命。牺牲一个李家人,可以让李家世世代代繁荣昌盛下去,不正是李氏立足于陌朝百年的家族理念吗。 “老臣这就派人,火速赶往北桥县。”李弯恭敬抱拳,缓缓退出帘幕外。 “好,切莫辜负哀家的厚望啊。”李氏端起茶淋在自己的身上,微热的茶水湿透了衣裳,更显得女子风韵犹存。 李弯退下后,李氏死死盯着桌上的茶叶和水壶,抬手掀翻了桌子。 “方家欠我李韵儿的,我要在你们方家后代身上一件一件拿回来!方继,方泽,方演,方子轩!额哈哈哈哈!” 女人的疯笑声响彻整个清河殿,殿门死死紧闭犹如一座囚笼,怎么也比不了外面大雪纷飞后,繁华喧闹的县城。 京师外几匹飞马南下直奔襄州开南山道,同时蜀州,襄州两地也有多处快马驰骋,方向皆是北桥县府,另外在皓月山的陌雨霏终于打听到皇帝所在,急忙传令襄州羽林卫统指祁与夕赶往北桥县保护天子。 方子轩感觉天气越来越冷,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本来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场面被打破,武仙儿温了些热水,倒进杯子递到方子轩面前。 小道姑见状直呼:“仙儿姐姐偏心,我也要!” 武仙儿拗不过小女孩的淘气,赶忙也倒下一杯热茶,递给一旁舞动着太极双剑取暖身子的小道姑。 小道姑放下太极双剑,细细品了口热茶,眯着眼睛,瞧着武仙儿。 “仙儿姐姐怎么来到这呐?” “被官兵抓来……对啊,官兵说给我送到欧阳鹤那里,为什么会是你们?”武仙儿这才想起来,付耀祖说的是将自己送给欧阳家二少爷欧阳鹤。 方子轩见此神秘一笑,敲敲扇子让小道姑说给武仙儿听为什么。 小道姑指着自己的嘴巴,有点疑惑,昂着眉头:“为什么是我啊?” “想考考你最近聪明没有啊。”方子轩端起茶杯,脸上挂不住的笑意。 女孩烦闷着脸,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反正都是方子轩一手策划设的局,她这个当局者可是迷糊的很。 “大概是他冒充的欧阳鹤!” 小道姑对此的总结也是很到位,一句话概括了方子轩设局的最主要要素。就是他的身份是带着欧阳家藏宝机密的次子欧阳鹤。对此付耀祖现在是深信不疑,因此利用欧阳家秘宝。 一来骗取付耀祖劫持武仙儿,自己也可以先将武仙儿安全保护起来。 二来借此透露所谓秘宝所在地,付耀祖定会杀人灭口,同时借襄州州牧的精兵包抄北桥县衙,以罪名入付耀祖的狱。 最后将北桥县所剩无几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开南山道的匪患才能真正的彻底杜绝。 方子轩所言 让武仙儿惊诧不已,看着少年俊朗不凡的那张脸,竟也想不到如此果断的设局手法是出自其手。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武仙儿有些不知所措,嫣然一笑,问道:“我们就这样坐着吗?” 方子轩点点头,指着地板,有点不知道做什么,但是如果无聊可以下楼的意思,补充说道:“按理来说,今天云梦姑娘会在一楼雅间唱曲儿,你和小仙女可以去看看。” 可巧不巧,方子轩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微微敲门声。 “谁啊?”小道姑问道。 “是云梦姐姐,怜儿还没起床嘛?” 云梦在四楼雅间等待小道姑前来学曲,等了不知多久也未见小道姑人影。虽然云梦并不是多么想真的教小道姑学曲儿,但是念及方子轩对小道姑如同哥哥对妹妹般的疼爱,一定会如影随形,这样接触小道姑随意教她一首曲子,就可以与方子轩处在同一间雅阁之中。 想的美好,等的太急。云梦便和常香居的小二打听,才打听到小道姑的住处也在四楼客房。 借着小道姑未能守时到场的情况,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地先来寻小道姑,再拉着小道姑去找方子轩。 少女的想法十分美好,但是她并没有想到小道姑和方子轩在一间客房,她更没有想到今天客房还有另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饭团探书 “是梦姐姐呀!”小道姑跳下凳子,大开房门。 云梦见到小道姑刚想要戳女孩的脑门嗔怪,忽而目光所及之处还有方子轩和一位女子。 女子轻纱薄衣,在这寒冷的腊冬时分难不成不知冷暖? “这是?”云梦指着小道姑身后,心里已是乱成一片,原本对自己容貌万分自信的少女忽然感觉自己与方子轩身旁坐着的女子比起来逊色太多。 “这是仙儿姐姐!”小道姑并没有察觉到云梦的异样,面带微笑地给云梦介绍武仙儿。 女孩的天真烂漫,让武仙儿感到庆幸,庆幸小道姑还不懂这人心的多变。 自房门打开的那一瞬,云梦和武仙儿目光交接的时候,武仙儿便从云梦的眼神中看到了嫉妒和算计。 这可能就是女人的直觉,她能看出云梦对方子轩有意思,但是却嫉妒着方子轩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小道姑在内。 “你好。”武仙儿见小道姑介绍自己,起身向云梦行礼。 “嗯,姐姐好。”云梦思忖小道姑口中的仙儿姐姐年纪在自己之上,也叫姐姐。 “屋外寒冷,梦姐姐先进来。”小道姑哪里听得懂什么姐姐长姐姐断的,对她来讲都是姐姐,她开着门都能感到门外的寒冷,急忙招呼云梦进来坐。 云梦此时哪还有心情坐,她俯下身子摇摇头,理了理小道姑的须发,脸上挂着笑容。没有看向方子轩和武仙儿。 “云梦打扰了,明日怜儿想学曲再来四楼拐角的雅间找姐姐吧。” “啊?” 小道姑还在疑惑,云梦已转身告辞。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小道姑盘算着时间,这也才未时不久为何今天就不能去学曲儿呢。 正当她疑 惑不解,要关门的时候,岑江陵从楼道急匆匆跑上来。 小道姑一见是岑捕头,来不及关门,已经一溜烟躲到方子轩身后。 方子轩站起身,看着大汗淋漓的岑江陵,手中折扇轻合,走上前先是扶住岑江陵,再不急不慢道:“岑捕头莫急,事态发展如何?” 岑江陵走进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口闷掉,活动活动自己的舌头,长舒一口气。 “公子,半路杀出个襄王海!凤兮未到他先到!” 方子轩转身将手里的扇子递到岑江陵手中:“你拿着这把扇子速去县衙,让方海安稳些,别惹事。否则皇上都保不住他。” 岑江陵接过扇子,方子轩补充道:“普通扇子,但是你告诉他这是御扇,再悄悄告诉他,皇上就在北桥县,他自然怂。” 岑江陵闻言,抱拳告辞。 …… 北桥县衙,方海下轿子,还没等付耀祖相迎,他便擂鼓引来衙役。 衙役领头一见穿着华贵的老爷前来击鼓,带着好奇心就要上前质问,方海迎面一脚踢得衙役领头倒地叫疼。 “滚远点,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大陌皇上……”方海身旁的管家有些结巴,前面一顺溜说下来,卡在了皇上这儿,衙役门一听是皇上吓得跪下来直呼万岁。 这一下给方海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摆手否认,一巴掌扇在管家嘴上。 “你奶奶的要害死本王?” 管家捂着嘴巴:“您不就是……就是大陌皇上他……” 方海吓得那是手直发抖,又狠狠地抽了管家几个巴掌。 “本王乃襄州王!不是皇上,是皇上的叔父。”方海赶忙亲自给衙役们解释。 衙役们一听,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不是皇上,提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 突然一个衙役反应过来,心瞬间提起来,跪下大呼:“襄王千岁千千岁!” 所有衙役这才反应过来,面前华贵的老爷可是当今皇上的叔父,襄州王方海。 “起来吧,让付耀祖出来见本王。” 衙役领头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肚子,连连答应。刚转身,付耀祖穿着一身朱紫官袍,笑容灿灿。 “下官付耀祖,见过襄王爷!” 方海见到付耀祖也微微一笑,两个人仿佛早就熟的透透,此次见面就像事先安排好了一般。 “襄王爷里面请!”付耀祖抬手。 “请!”方海陪笑。 两人一谦一让,岑江陵快马已至。 付耀祖见此喝道:“岑捕头,襄王亲临,还不赶快下马!” 岑江陵抬起马腿,直视方海。 “大胆!这就是你们北桥县的捕头?” 方海见一个捕头对他如此傲慢无礼,大发雷霆。 付耀祖唯唯诺诺。 岑江陵却不急不慢,从怀里拿出方子轩递给他的扇子,缓缓打开。 “襄州王方海听旨,御扇在此,见此御扇,如皇上亲临!” 此言一出,方海吓得跪伏在地上。 第一百零一章 旧时王谢 “我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一时间衙门门口跪倒一片,所有人都低下头伏着身子。 襄王方海更是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岑江陵提刀下马,将方子轩给他的御扇收好。 心想这招真好使,就算方子轩不是皇上,恐怕这假御扇也不会暴露。 “敢问岑捕头,皇上现在在何处?”方海也怂了,看着岑江陵有些胆怯。毕竟皇帝是正统,他只是个皇帝册封的无权无势的王爷。 “当今皇上就在这北桥县内。”岑江陵骑上马。“还有,本卫乃蜀王亲卫,不是什么北桥县捕头!还有!明日襄州州牧凤大人将会亲临北桥县查驸马谢府之事!好自为之吧!” 快马驰骋而过,掀起阵阵尘土。岑江陵将自己最傲然的背影留给县衙门口的所有人。 县衙门口付耀祖愣住了,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两颗核桃球搓几下,心情舒缓了一些。 “付大人,该如何啊?” 方海扶着老腰,一阵酸爽从腰间到脖颈,慌不择路地拉住付耀祖的手,还不忘拍拍付县令手里握着的核桃,示意这奇珍异宝都是他方海花尽心思到处搜集来的。 付耀祖拉着方海的手,安抚道:“我的老王爷哎,别说您发抖了,本官这还年轻的身子骨也虚啊。”说着他指向北桥县北边武功镇方向那头的四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最后一手牌了,开南山道!” 衙役们的脸上也都从愁眉不展,变得释怀起来,他们也想到了最后的手牌。 “这是一座贼匪和官僚勾结的县城。” 方子轩躲在暗处,他忽然意识到朝中大臣对襄州北部考察之后的定论。 官匪勾结是襄北之所以匪患猖獗的原因。 一开始他还不信,直到刚刚他看着付耀祖那张丑陋的嘴脸对着北部开南山道的位置,他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现在他在暗处,付耀祖在明处,小小县令若要反抗皇权,在和襄北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山匪先杀州牧。 “您是要,咔擦掉凤……?”方海奸诈一笑,付耀祖也跟着附和起来。 “笑就要大点声笑,开怀的开怀些,就像我这样!” 付耀祖刚要发声大笑,胡同口突然杀出来一女扮男装的黑衣蒙面,提着剑大喊:“拿命来,狗官!” 衙役们见状纷纷捡起地上的宽刀和长枪,拦在付耀祖和方海面前。 女扮男装之人气势汹汹,却被官兵衙役团团围住。 付耀祖怒吼一声:“该死!” 付县令那是气急败坏,刚刚才被皇帝御旨给惊住,现在又被一个刺客给惊吓到,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能受得住。 老东西拔出一旁捕快腰间的宽刀,牙齿磕的嘎吱嘎吱响,死死逼近女扮男装之人。 “狗官!”女扮男装之人一口吐沫没吐到付耀祖,但是可见怒火极大。 “笑话。”付耀祖举起刀。“本官为官清廉,何来狗官之说?” “你杀我哥哥!夺我家财!欺我母亲!折磨死我父亲!还不是狗官?结合盗匪 ,劫官银,杀命官!屠戮江湖弟子,栽赃嫁祸朝廷,你不是狗官?” 女扮男装之人怒目而视,眼神里充满着憎恨,若不是被无数的利刃所包围,她真想撕破脸皮,如同野兽一般撕咬死那该杀的狗官! “你还知道什么?”付耀祖来了兴趣,他将刀架在男扮女装之人的脖子上,命人上手捆绑。 方子轩见状,撕下衣角一块,挡住自己的脸,纵身一跃。 衙役官兵们纷纷大喊,有同伙!将手上的宽刀对准方子轩,方子轩一个侧身落到男扮女装之人的身后,一把搂住她的腰。 搂住腰的那一瞬间,方子轩立马明白面前一身男装的人是一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能拥有如此纤细的腰和臂膀,哪怕是穿着厚重的冬衣。 方子轩接力一跃而起,脚下越极轻步步法稳重配合,犹如在天上飞翔一般。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付耀祖急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会飞的人,并在他的面前带走另一个不会飞的刺客。 这怎么可能让他逃掉,如果逃掉,这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刺的刺客,处处述说的的罪状,样样其实都是属实。 一旦被州牧凤兮查出、或者说是在北桥县微服隐藏身份的皇帝知晓,都将是给他定罪的证据。 “付县令付耀祖!你做恶多端,朕!必将绳之以法,以正我大陌律法之庄严。” 方子轩抱着女扮男装的女子,跃到衙门屋顶之上。 他和傅耀祖的眼神交汇,付耀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不过从方子轩说话的语气中能够断定这带着刺客飞起,跃到衙门房顶上的男子极有可能就是当今的天子。 2k小说 “难不成真的是皇帝?”付耀祖有些认怂,他可不敢让衙役官兵们拿着宽刀指向皇帝。 那这样即便他从未犯过什么弥天大罪,这也构成了惊驾,或者以下犯上的大罪,虽然谈不上杀头,但是以下犯上这种罪行也会被治罪流放。 “吾命休矣!”方海闻言,整个人一激灵,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一个王爷该有的庄严。 老家伙没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计算计好,将女儿嫁到这北桥县的谢府,从官匪勾结中盈利那么一丢丢好处,竟然会给自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哎哟,王叔多年不见,竟也秃废到如此地步,真是有损我皇家威严,朕看,您这襄王也做够了吧。” 方子轩一眼看到他坐在地上的堂叔襄王方海,方海肥壮的身体在无数官兵衙役中格外显眼。 老头子就这样瘫坐在地上,呆滞的目光看向房顶上戴着面罩的方子轩,心里更是和明镜似的。 屋顶那位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方泠在位时候一模一样。 付耀祖眼见方海就要认了命,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把拉起瘫坐在地上的方海,嘴上念念有词。 “来人啊,架弓箭,把这欺世盗名,冒充皇上的贼匪射死!” 付耀祖命令一下,衙役捕快们熟悉弓箭者迅速入门搬出县衙内的几张大 弓,架起弓箭。二话没说,箭雨向方子轩飞来,其速迅猛,仿佛间要刺破苍穹。 少年搂住女子细腰,侧身接住一只飞箭,抬手间折断箭羽,丢在付耀祖和方海面前。 “真的是好大的狗胆!” 方子轩厉声呵斥,付耀祖奸邪一笑。 “笑话,你说你是皇上,可有信物?何况你还蒙着脸,自古本官是没见过皇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付耀祖说的没错,方子轩现在身上确实没有作为皇上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不过其实付耀祖也是在垂死挣扎,他虽然不确定,但其实他心里明白面前这位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可他不能承认。 屋顶上,方子轩所救之人的手上应该掌握了自己许多条罪状的证据,倘若他现在承认方子轩是皇上,最终他将会迎来杀头的大祸。 “皇上信物在此!” 正当方子轩面对付耀祖的胡搅蛮缠,不知如何抉择之时,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 祁与夕手持皇帝行玺和盘龙玉佩,一跃而上,落在方子轩身边。 方子轩接过行玺和玉佩,摘下遮脸的衣角破布。 付耀祖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瞳孔放大到极致,指着方子轩那张脸,质问道:“欧阳鹤!你不是欧阳鹤?” 方子轩并不理他,挥手道:“羽林卫,将一干人等拿下!” 一时间,衙役捕快之中半数之人撕开手臂蓝章,一道道红袖映入众人眼帘。 羽林卫外卫常常隐匿于身边,付耀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身旁信任的捕快衙役之中居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羽林卫。 “将北桥县令付耀祖,襄州王方海等人押入大牢,明日襄州牧凤大人一到,开堂审问。” 方子轩松开那女扮男装之人,跳下屋顶,走到方海面前。 方海连连叩首祈求皇上原谅,脑门上都磕出了淤血,仍旧使劲叩首。 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总是和稀泥的堂叔,方子轩感概万千。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不知王叔可是诗豪笔下所写的意思?” 方海见方子轩还愿意和他说话,虽脑子乱七八糟一片,但依旧信誓旦旦说道。 “臣知道,臣知道。”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皇叔啊,旧时的大家族已经衰落,连燕子都不愿意飞入他们家的堂前,宁愿飞入寻常百姓之家,你说这王公贵族和寻常百姓比起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九州共主?” 方子轩拍拍方海的肩膀,走到其身后,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过方家的人也会成为朝廷的蛀虫,啃噬自家的命脉。 若是真像这样,那祖母太皇太后这样与自己一点血亲都没有的李氏族人,又该有多么大的私心呢! “祁统指,朕乏了,你将他们押入大牢之后,将身旁的姑娘保护好,明日公审付耀祖和方海,朕再来听审。” 方子轩挪开步子,却觉得肩膀上犹如有千斤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零二章 路途遇险 帝王世家无真情! 方子轩终于明白先帝弥留之际为何身边只留了他一个人。 襄州王方海虽然与方泠只是堂兄弟关系,到底也是一个祖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册封襄王,不思为国出力,反倒来蚕食国民,何其自私。 方子轩越想越愤怒,打开客房,武仙儿迎上来。 “小仙女呢?”方子轩扶着门框,扫视客房内,没见到小道姑。 武仙儿见方子轩脸色惨白,刚想告诉他小道姑去云梦姑娘的房间玩去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摇摇头,转身为其倒了杯水。 方子轩扶着凳子坐下,接过茶水,不经意间腰间的行玺和玉佩掉落在地。 武仙儿弯腰去捡,行玺约莫手掌大小,白玉雕刻成玄武模样,龟身蛇头,方正四周更是镶嵌这金雕龙纹,更有大篆书法所刻“皇帝行玺”四字。 玉佩雕龙,龙栩栩如生盘在圆玉四周,犹如穿过玉洞盘旋直上,傲然于苍穹九天。 “公子,您的东西掉了。”武仙儿捡起来将皇帝行玺和玉佩放置在桌上。心里八九知道方子轩和岑江陵言语几句过后没坐一会就赶忙外出是去做什么了。 方子轩接过两件重物,收在腰间,站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世间愁眉之事甚多,遇事则平事,遇难则平难,想多了自然体内积气,浑浊不堪。 这是落云在方子轩还是太子之时所告诫警言,今日想来方能完全理解。 “武小姐,明日北桥县大案,你速回武功镇通知杨老镇公前来督审。”方子轩思来想去,这大案审查,远近之间都需杨定军在场,而且亲审自己的王叔,方子轩实在不知道这满心忧虑该请教谁。 武仙儿点点头,便要出门。 方子轩拽住武仙儿的手,想来不妥,急忙加言:“我随你一同去武功镇!” 两人话不多说,常香居外不远便有驿站,选上两匹快马直奔北桥县北武功镇方向。 县城到武功镇,若驰快马,半个时辰可到。 “这马,是没吃饭吧……”方子轩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前走,武仙儿也一样。 两匹马在雪刚融化不久的地面上一边走一边寻找没有被冬雪杀死的杂草,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一条结着冰的溪河。 “这里距离武功镇不远了,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武仙儿指着那条已经结了冰的溪河,望向北方。 一望无际的丘陵山地,伴着皑皑白雪和凛凛寒风。寒风拂过山岭,打在人的身上,好似冰箭刺破血肉,扎的人稀疼。 方子轩循着武仙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忽然眼神骤变。 “有杀气,武姑娘小心。”方子轩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迎面一把快箭直直射过来。 方子轩抬手折断飞箭,反向将飞箭箭矢掷回去。 丘陵上一棵青松上掉下来一具尸体,原野两侧杀出两路人马。 方子轩侧身坐于武仙儿的马背上,顺势将武仙儿搂进怀里,伸 手催动天地剑意,自己原先骑的马,马鞍上的易融剑犹如有灵性一般出鞘落在方子轩手上。 方子轩握紧易融剑,一扫眼前的两路人马。 人马穿戴貂皮豹衣虎帽,手里都是明晃晃的刀剑,他们的领头是三个穿着与常人无异的女人。 “你们是从北桥县出来的?”三个女人之中穿着大红衣袍的女子骑着马,傲然地走到方子轩和武仙儿的马前。 两匹马靠在一起,马儿垂首,女人不屑一笑。 “一对逃命的狗男女啊,可惜啊,我萧美人最瞧不起狗男女了!”女人甩了甩手上的马鞭,指向武功镇的方向。“留下你们的姓名,这就送你们上路。” 武仙儿一听,刚想要报上姓名,却被方子轩拦住。方子轩轻轻捂住武仙儿的嘴,眼神示意。武仙儿点头,才发现萧美人话里有话。 “萧美人,还真是个美人的名字,比花蝴蝶好看多了。”方子轩握着剑,有意试探这萧美人和花蝴蝶那些开南山道的悍匪有没有联系。 “你认识大姐?”萧美人听到花蝴蝶的名字。 “认识,还认识燕大山。”方子轩微微一笑,心里大概知道这些人就是付耀祖所说的底牌。 不过这种地盘,付耀祖真的拿得出手吗,三个秋水初期的女子和一群练气的土匪。 没有了化境实力的燕大山和花蝴蝶,这就是一窝散乱的杂鱼。 “我大姐那个姘头!你也认识!他们在哪?”萧美人原本想要动手的那股杀意逐渐下去。 方子轩叹了一口气:“死了,他俩都死了。” 萧美人闻言,愤然一甩马鞭:“不可能,大姐化境高手,天下能杀死她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燕大哥也是化境,谁能杀死两个化境?” 不过愤然之后,却是悲伤流泪。 “他们真的死了吗?”萧美人捂住眼睛,眼泪横流,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 “真的死了,我杀的。”方子轩面无表情,盯着萧美人那张悲伤的脸。 萧美人忽然大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方子轩汗颜,适才自己一个反手杀死了他们安插在松树上的杀手是没有看见? “你觉得我是书生?”方子轩冷冷一笑。“那你说书生能不能杀死你们这些官匪勾结之徒!” 官匪勾结四个字一出口,萧美人顿时警惕起来。女人甩动长鞭,眼神中带着试探之意。 “你是官?” “我是官!而且是抓你们的官!”方子轩手腕翻动,手上易融剑在寒风下瑟瑟发声,龙吟自剑锋响起。方子轩提手一剑便将萧美人斩落马下。 萧美人还没做出反应,已经香消玉殒。 其他两个女子见二姐萧美人身死,惊恐不已,仍然不忘大呼:“杀了他们!” 谁知两路土匪一见领头二姐被一剑瞬秒,吓得四散而逃。 三姐四姐一见手下四处逃窜,随即举起腰间短刀,割喉自尽。 方子轩冷笑一声:“平凡日子不好?非要……”方子轩说道这, 竟然有些词穷。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惊恐的武仙儿,不理解为什么也算是秋水巅峰的练武者,看见如此场面竟然也会害怕。 “她们为什么不怕死……”武仙儿看着死在一起的三个女人,所惊恐的是为何她们不怕死。 “她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怕死的很惨。”方子轩收起易融剑,一跃上马。“何况她们过的就是不怕死的日子,官匪勾结本就是死路。” 方子轩冷着张脸,让武仙儿有些心悸。 帝王的心志,没有人能摸得清。或许是这萧美人所说的话里有什么触及了方子轩的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即亡。 “那……” “走吧,武功镇,我们得赶快了,明天在公审之前还要赶回去。” 方子轩拉起马鞭,快马急速驰骋,身后跟着的是武仙儿。两人一前一后,翻过丘陵山地直奔大武功镇。 武功镇内,武十三因为女儿被抓之事已经病倒。请了全县各地,各大城镇的大夫前来诊治都没办法看好,花了很多银两,老家伙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忽然门口的家丁奔走呼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武十三一激灵直接从床上翻滚下来,身旁的丫鬟吓的直呼:“老爷!老爷不行了,老爷不行了。” ranwen.la 已经快到客房门口的武仙儿,听见丫鬟的呼喊心头一阵疼痛。心里没法说出悲伤跃然于脸上,脸上布满愁容,眼泪汪在眼里,模糊了视线。少女踉踉跄跄跌倒在武十三的房屋门口,跪在地上,大哭:“女儿不孝,女儿回来迟了,父亲。” 武十三听见武仙儿的声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向房屋门口,一把推开房门,抱住趴伏在地上哭泣的武仙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打量抚摸着女儿的身子,不停地询问道:“受苦了没,我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没有。” 药房熬药的大夫端着药完刚来到武十三的房间前,看到活蹦乱跳,还有力气嚎啕大哭的武十三直呼医学奇迹。 “爹,女儿多亏了皇上相救!” 武十三听见皇上二字,急忙看向武仙儿身后,却不见方子轩。 “皇上在哪?”武十三询问道。 “皇上去镇公府请杨老镇公了,明日公审北桥县令付耀祖!” 武十三摇摇头:“杨老他,前些日子薨了!” 武仙儿一听,整个人一愣神。 方子轩叹口气,从身后不远处走来,眼睛里还闪烁着泪花,带这些遗憾的口吻,叹道:“可惜了杨老镇公这一辈子为我陌朝鞠躬尽瘁,还在年一百零二,年过期颐,实乃大寿。” 武十三一见是方子轩,急忙跪下叩首。 “草民武十三叩见皇上!” 院子里的家丁丫鬟也吓得一个一个跪下不敢抬头。 方子轩连连摆手:“武功王后裔为何自称草民呢?” 武十三抬起头,不知该怎么说。 “起来吧,杨老镇公不在,就请武族长与我们明日赶往北桥县府衙公审!” 第一百零三章 名动京师 “升堂!” 惊堂木与公案长桌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昏聩的声响。 凤兮身着正二品朱红官袍,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正气。三十二岁官至九州襄州州牧,男人凭借的正是为官一方的刚正不阿。 威武!州牧府衙跟随侍从衙役长棍敲击地面,大地发出颤抖声响,逐渐消沉。 明镜高悬之下,是公审的大堂。 北桥县的公堂建设的是金碧辉煌,就连那明镜高悬四个字都是用金镀的边,奢侈的让凤兮都有些厌恶地坐不住。 辰初时分,公堂外围起了四里八乡的老百姓,凤兮看时间差不多,厉声大喝:“带北桥县前县令付耀祖,襄州王方海。” 百姓之间悄言道:“这么州牧这么大权力,连王爷都可以审问吗!” “不知道呢,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啊!” “你们都不动,今日可有狠角。” “什么狠角?” “当今皇上!” 百姓中刚有人提及皇上二字,公堂上衙役抱拳道:“大人,付耀祖和方海已带到。” 凤兮点头,怒目直视堂下穿着囚服的付耀祖和方海。 “跪下!” 凤兮惊堂木一拍,就连围观的百姓都能感到凤大人的霸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乃公侯王族,你一个二品州牧,让本王跪你?”方海不知是吃了什么虎豹熊心,单子突然大了起来。 方海本来有些害怕,但是在牢里的时候,付耀祖给他疯狂安利,说自己还有最后一手手牌,也就是在开南山道两侧的四座山上的土匪同党。 这些同党虽说不上是什么绝世高手,但是有花蝴蝶和燕大山两个化境高手和三位秋水初期二三四当家的高手,以及无数的炼气、飞剑的手下。 而付耀祖在入狱之前已经命人去通知开南悍匪,对付襄州这几来的几个小小的官兵啊,还有一个连武都不会的州牧,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只要敢进来这北桥县就可以直接将他们扼杀在北桥县内。迫不得已还可以揭竿而起,和朝廷碰一碰,说不定就可以推选他方海做这南朝皇帝和这陌朝北朝对立。 还给他安利了几百上千年前的南北朝对立的这么一个典故。 但是真正给襄王方海动力的,不是说这安利的那么多的废话,而是做南朝皇帝这四个字,皇帝两个字,何其之重。 “怎么,王叔这是要造反还是造反?” 方海义正言辞的话刚说完,身后就响起了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少年声音。 方子轩打开折扇,扇扇风。 头发两侧的长鬓在扇风中微微摆动,步子也是不紧不慢,身后跟着武十三和武仙儿。 方海听到方子轩声音的那一刻,脚底发软。 所谓伪皇帝见到真皇帝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付耀祖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扶了身旁的方海一把,方海才勉强站住。 凤兮见方子轩到了,赶忙走下案台。于公案之前,下跪叩首。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襄州州牧凤兮奉 蜀中王手谕,在此勘察驸马府鱼肉乡里一案以及公审者负责北桥县县令付耀祖官匪勾结之事。” 方子轩合上折扇,上前扶起凤兮。 “凤大人乃先皇身边肱骨之臣,有你管理这乱七八糟的襄州,朕心甚慰。” “是皇上,天呐是当今皇帝,好年轻啊!” “我要为皇上生猴子!” “天呐,这么年轻的皇帝,那那个襄州王是他叔叔吗?” 围观百姓七嘴八舌,方子轩都听在耳朵里。 他不明白为何这襄州百姓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同样是百姓,襄州居然敢在皇帝面前说这些以上犯下的悄悄话。别的地方百姓看到自己,把他们吓得都跪地呼喊万岁,虽然自己不太喜欢这呼喊万岁方式。 “总感觉我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方子轩坐在公案旁的听审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五仙儿和武十三一同坐在旁边,武仙儿听见了方子轩的自言自语也悄声问道:“公子说越来越像谁?” 方子轩用折扇微微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身前。“一个好友,也有不少时日没见了。” 武仙儿也不再多问,方子轩自然将目光投向公堂之下的方海,此时的方海已经是萎了,目光无神盯着少年天子。适才付耀祖给他安利的所有,都变成了奢望。 “皇上……”方海颤抖着跪下,付耀祖拉都拉不住。 “王叔,朕来了,你就跪了嘛?” 方子轩的声音冰冷,手上的扇子缓缓打开,他招手凤兮示意正常开审。 凤兮领命,惊堂木抬手拍下,公堂之下威武儿子再度响起。 “付耀祖,你还不跪下!” 付耀祖宫直着身子哈哈大笑,笑声在整个公堂四散开来,百姓们听着都觉得慎得慌。 可是他不觉得难听,他觉得自己即将迎来胜利。 “付耀祖,你为何发笑?”凤兮不解,认为他是在藐视王法。“来人,让他跪下!” 凤兮丢下邢签命人用折棍将付耀祖打跪在地。 刑签掉落在地上,付耀祖不屑地瞧了一眼邢签厉声呵道。 “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还想让老子跪下,简直天真!” 方子轩见付耀祖笑得如此开心,合上扇子,起身走到付耀祖身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说什么?你是说那花蝴蝶、燕大山还是萧美人?” 三个名字完完全全的被方子轩说出来,就好像自己的秘密全部被知晓。付耀祖的眼神变得惊诧起来。 可他又想到方子轩身边有羽林卫,知道这名字也不成问题,于是放声大笑,笑的比之前还要放肆。 “大胆付耀祖!在皇上面前,竟敢如此放肆,来人,打跪在地,掌嘴!” 邢签还没丢下,方子轩抬手轻轻一摆,示意示意凤兮先不要动刑。 此时此刻方子轩的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根本上直接击碎付耀祖的幻想,从精神上打败他。 “朕要告诉你,他们都死了,你信吗?” 方子轩一个眼神,眼神中带有剑 气。剑气犹如凛冽的寒风一般穿透付耀祖的囚服,刺破他的皮肤。 付耀祖感到四周有严重的压迫感,抬头一望,压迫感竟然是从方子轩身上映射出来。老贼心头一惊,这少年皇帝身上的实力竟然在化境之上,比燕大山和花蝴蝶给他的压迫感还要重。 “你真的杀了他们?” 方子轩只是冷冷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朕是杀不了他们,还是他们在朕的手下走的过一招两招。” 方子轩两句话将富付耀祖从原本抱有的幻想中拉到了现实。 看着富丽堂皇到高悬镶金的明镜高悬牌匾下,坐着的襄州州牧凤兮,又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站着的少年皇帝。 再转身看一看外面围上的平民百姓和公堂两侧的襄州府衙役。 付耀祖心里五味杂陈,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有些恍惚。 这可能就是小说话本中所写的一个所谓的小人物,为了一己私利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顶尖,最终重重地摔在满是荆棘的大地之上的故事。 他认命似的双膝跪在地上,低下头默不作声。 “继续审案!”方子轩扇子一挥,自己转身坐回旁听的椅子上。 “来人,带谢凌云!谢莫平!方安娴!” 凤兮惊堂木再度升起,死死砸在方案上,他现在恨不得就将这些乱臣贼子斩首示众。 不一会儿,三人均被捕快带进公堂。谢凌云、谢莫平、方安娴三人见自己的父王方海跪在公堂之上,旁听席坐着的是方子轩,也只能下跪。 “本官奉皇上旨意调查驸马府鱼肉百姓一事,已然查实。这谢凌云,谢家大少爷常借驸马府之势力到处残害平民百姓,罪证确凿!”凤兮丢下邢签。“判其秋后问斩!谢莫平驸马和安娴公主两人无罪释放!” 一听安娴公主和谢莫平驸马无罪释放,方海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算落下。老家伙趴伏在地上叹了口气,直呼:“皇上圣明,老臣认罪!” 凤兮本来还想给方海这个襄州王爷一个台阶下,但是他已在百姓面前公然认罪,自己也没法再给其台阶,随即请示方子轩。 siluke.com 方子轩此时也明白,这方海不斩不可! “凤卿家,按照大陌律法进行处置吧。” 凤兮领命:“着,襄王方海,与官匪勾结残骸百姓和朝廷命官,从中获利良多,念起是皇族册封之亲王,便有羽林卫外卫押解回京,听候大理寺发落。” 此言一出,方子轩作为皇上,大义灭亲的凛然之心从北桥县一直传到京师。 少年天子名声大噪,江湖中也流传出少年天子的精明能干,有人说天子威压不亚于化境高手,更有说这天子是个习武之人,武学造诣已是化境期高手,将来和蜀王方演一样也极有可能称为臻极境高手。 然而,深宫之中,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方子轩在襄州办的大案,成为了深宫之中某些人的心头大患。他们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不不理政事的少年天子居然能在游山玩水之间,办下襄州这块朝廷多以弊端的旮沓之地,官匪勾结的惊天大案。 第一百零四章 自乱阵脚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深宫清河殿内,李弯跪在帘幕外,不敢吱声。前两日他刚和太皇太后李氏申请,说要将李若兰许配少年皇帝做妃子,还和李氏保证这少年天子只喜欢游山玩水和泡女人,做不了什么大事。 结果还没过三天这襄州大案大审之事就传到了这京城。 如此之大的事情轰动了几乎半个京城皇宫之中的王公大臣。 京城百姓也都在讨论此事,而大臣们原以为没有实权的少年皇帝,即便有皇上的身份。在外游山玩水也有近两年,这样的皇帝就可算的是上是无为之君,史官可以直接在史书上写下一笔。 可是从襄州传来的这个作为可见,武帝方泠之所以传位于他,今天总算看到了原因。 正当王公大臣们欣慰有这样的少年天子,带上陌朝继续走向繁荣昌盛,再过个三四百年都不成问题时,太皇太后懿旨已到朝堂。 “大陌皇帝,不思进取,整日游山玩水,乱审公案,特命羽林卫亲卫总司命陌雨霏前去襄州找寻天子,并将皇帝带回京师,安排书院学习政事。” 宣读太后懿旨的太监走后,大臣们纷纷讨论起来。 “我看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咱皇上在这外面办的这个事情太大了,不能让他继续待下去,要是出点事情啊,没人能负得起责任。” 说这话的是太子太傅,也就是方子轩在做皇帝之前的老师。 “呵,我看未必。太皇太后的这样可能是忌惮咱皇上好像有一点实权,有一点威望,怕是要夺了李氏的权力。” 与太子太傅争锋相对的是当朝宰相汤秋生。 汤先生一脸正气,眉宇间不经透露出是一位忠义明臣。雪白的胡子,佝偻着身腰,却依旧给人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 看着两位大佬针锋相对,底下穿紫色官服的臣子也都有他们的想法。 “下官以为太皇太后的这道懿旨,成功证明了这皇上在外已经涉及到了政事,而皇上年轻,还没未到亲政的时候,所以太皇太后不得不让他回来学习,等皇上长大了就可以顺势亲政。” 听着低品官员的说辞,太子太傅哼一声,丞相汤先生也哼一声! 两个老人谁也不服谁。 顾君辞在一旁看着好笑,凑到汤先生面前恭敬地作揖。“汤先生能否听一听下官的分析。” 汤秋生一看是新明元年,恩科殿试状元,顾君辞,也是满意一笑。 毕竟他汤秋生十分疼爱人才,像顾君辞这样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便人有如此成就的年轻人的说辞,对于他老家伙来说简直就是犹如老藤树上长出嫩芽。 “你说你说。” 汤秋生咧开嘴露出笑容,已无几颗牙齿。虽然牙已掉的不剩几个,但是看着这和蔼的笑容,顾君辞其实也是放心了许多。 他知道汤秋生属于保皇一党,而不是属于太皇太后的废皇党。 “老丞相,下官以为这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软禁了皇上。” 软禁一 词出现在汤秋生的耳朵里,汤秋生的目光从刚刚的迷惘变得闪烁起来,他看向顾君辞。 这少年州牧的眼睛如此清澈,想必与皇帝是同心同德。 不过老先生十分谨慎,他拉住顾君辞的手,要与他到大殿之外的僻静之处,好好洽谈此事。 两人移步大殿外,溪河旁,小亭间。 四下无人,顾君辞接着说道。 “皇上在外游览天下,知民间疾苦,才是真正的成长。如今真的要让皇上回来,在这深宫之中学习,学了书本上的死知识,如何了解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陌朝,天下官吏有哪些需要整改的地方?” 汤老先生一听十分赞同,他明示顾君辞,继续说下去。 顾君辞也不是很忌惮太皇太后势力,见了汤老先生十分赞同自己的说法,于是加上这最后,最重的一点。 他压低声音: “还有着江湖武林一直流传的江湖秘宝,皇上若在宫中,秘宝岂不是成为了他人的囊中之物。” 提及秘宝,汤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怯怕。 这秘宝,他也曾听说。 先帝方泠在世之时,时长会提及他在某某地方藏了一堆秘宝,这秘宝价值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足够保证陌朝江山,在任何一代皇帝手上一旦濒危,比如有农民起义之类的情况,都可以靠着秘宝稳固江山,再经历数百年。 秘宝! 汤秋生再看向少年,便知面前这位少年与皇帝的可谓是关系匪浅。 “小子,你知道的有点多了,这个不是我们能够涉及的东西。” 老先生拍了拍顾君辞的后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就要离开。 走到半路忽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小子有没有听过和老夫同名之人汤先生,他是老夫的同乡也是老夫的堂兄弟,只是名字一样道路不同,他学了道,老夫学了文,他去皓月山做先生,老夫在朝中做丞相。” 顾君辞不解,为什么汤秋生要和他说这个。 “老夫知道你不知道老夫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汤秋生依旧站在原地,手里拄着拐杖,眼角却挂上了泪珠。 “我的老兄弟呀,已经死在他人手里啦,这江湖是非纷乱,不是我朝中大臣学文习武能够对付得了的。包括皇上自己!这将是一条不知道能不能胜利的道路,你若真的要陪天子走下去,还是希望勿忘初心,坚守自我,最终我陌朝盛世,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也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汤秋生拄着拐杖重新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咳嗽,咳嗽声中还带着叹息:“老了老了。” 年老垂暮说的一些话带着不一样的道理,很多年轻人没法理解。 老年人所说的很多话,其实仔细想来,那些听起来又臭又长的嘱咐,从中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看,一个词一个词拆开来读,才会发现其中所蕴含的道理是自古几千年来都不变的亘古。 顾君辞望着汤秋生佝偻寂寞的身影,心口竟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他望着硕大的皇宫,寂寞梧桐锁深秋这句诗句忽然脱口而出。 宫殿很大,道路很长,两侧很宽,四周很广,即便是如此金碧辉煌的皇城皇宫,,在顾君辞的眼中犹如囚笼一般困住了这些王公大臣的眼睛,也困住了不少势利小人的脚步。 …… “李弯你做何说辞?” 李氏依旧悠然地品着茶水,但是面容上已然是恶狠发狂。 传旨的太监也已经回来,就站在李弯的身边。 李弯无话可说,但是又有些不服,因为他明明看到少年皇帝那么的贪恋美色又那么的不思进取,居然能够审理这么大的官匪勾结案。 这就好比鱼从水里面跳出来,在陆地上行走,人跳进水里啊,像鱼一样不需要换气就能一直生活,这可以讲是离天下之大谱,滑天下之大稽。 李弯不信,他使劲的摇头拍打着自己的双腿表示冤枉。 可是襄州案件的详细已经传到了京城,押解方海的羽林卫人马也路过了几家驿站,将事件和路程也都呈报上了京师,这是铁打的事实。 “那太皇太后,若兰许配为妃,还要做吗?”李弯忽然想到自己的底牌还没有用,说少年天子真的知是非,明善恶,懂许多道理,能判别案件都未曾查实。 “要为什么不要?” 李氏将茶杯摔在地上,心中无处可泄,她拍案而起,转身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收起尴尬的双手,拉住身边的丫鬟一巴掌扇上去,有些泄愤。 丫鬟委屈地摔倒在地上,瞥着眼看太皇太后,心中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只敢默默的哭泣,擦着眼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loubiqu.net “哀家已命京城羽林卫亲卫总司命陌雨霏去襄州迎接小皇帝回来,看着他!让若兰看着她,哀家倒看看小皇帝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氏有些气急败坏,她又拽过身旁的另一个丫鬟,拎着丫鬟的衣领质问道:“你觉得小皇帝有什么作为?你认为一个小屁孩他有什么本事和哀家斗?哀家可是太皇太后他小屁孩是什么一个小皇帝,哀家想废了他就废了他!” 李氏的言论异常可笑,可是身边的人却没有人敢去反驳。 要说这太皇太后尊位,其实如果没有皇帝,太皇太后又算什么东西呢? 不过是因为有了皇帝才有了太皇太后的称谓。 她不明白,妇道人家的眼光如此短浅,而且如此愤怒其实已经自乱了阵脚。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愚蠢的老女人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需要她放手一搏,便能从重掌大权,让李氏成为这世家大族中最大的家族。 有人笑了,不过她听不见笑。 笑的人在暗中,被笑的人在明里。 以为自己在暗中的人,其实在明理,以为自己在明里的人其实在暗中。 这天下要变天了,已然没有人记得道佛生那夜观天象之后所说的话。 这陌朝盛世到底能否延续下去,还得看站得住脚,耐得住性子的年轻人。 第一百零五章 天杀门 少年带着小女孩一路上有说有笑,处理了方海和付耀祖的案件,方子轩原本沉重的心情已然缓解了许多。 襄州一路山川河流湖泊景色优美,方子轩背着小道姑,虽不曾骑马,在腊月的寒风下依然悠闲自得。 “喂,马上就要到真武山了,你紧张不?”小道姑捂着自己冻红的耳朵,趴在方子轩的身上,一点不害怕摔下来。 方子轩慢慢弯下身子,小道姑自然也落在地上。 “坐下,歇会。” 小道姑有些疑惑,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身后背着的太极双剑距离地面变得长了,女孩这段时间个子高了,也有些亭亭玉立的味道。 “歇什么呀,为啥要歇息?”小道姑蹦的两米高,抽出背后的太极剑。 “我紧张!”方子轩急中生智,一指卡住太极剑的剑身,站起身将小道姑揽进怀里。“小仙女,我发现你好像长高了。” “什么高了?我一直很高!”小道姑贴着方子轩的身体,想与他比一比身高。 “矮我好几个脑袋。”方子轩故作嫌弃。 小道姑也不甘示弱,又连连蹦跶几下,感觉自己确实矮了不少脑袋就有些生气。 方子轩察觉异样,小道姑一旦生气,想哄好可就不容易了。他转而蹲下身子,将易融剑插进小道姑背后的剑鞘内,示意小道姑跳上来。 小道姑一步跳上,举着太极双剑,指向南边高山。高山连绵起伏,一座挨着一座,不断地往远处延伸,一直延伸到天边,在飘渺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看那边山顶,就是真武大殿啦” 以厚石为底,以土壤为肉,以皑皑积雪为帽,因其涵养水源,孕育江河,生养草木,包容生命,所以称之为博大。 山之高大能俯瞰大地,太极为形,洞察生命的真谛,浓浓的古老建筑涵盖了历史的变迁,于高山之上被称之为巍峨。 因其不为霜雪增其高,不为雨水损其容,所以称之为永恒。 “小仙女!到家啦!”方子轩踩着厚重的积雪。 不知为何,方子轩踩在真武殿前的阶梯上,脚下的压力越来越重,就好像有臻极境的高手在身旁站着,施加压力一样。 “是不是觉得走路很有压力?”小道姑神秘一笑,从方子轩后背跳下来。脚下踩着厚重的积雪,走起路来却是一跳一蹦,没有一点压力。 方子轩疑惑地看着小仙女的背影,竟然有点觉得这座真武山很是奇怪。 巨大的山峰就像太极的黑白两点,盘旋错然而开。 山道两侧的青松上也堆积着厚厚的积雪,但是这积雪就如凝固一般,丝毫没有下沉,没有压垮青松的样子。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包围着整座真武山,把这些青松表现的非常挺拔,把山路变得平缓,却充满着威压。 这股威压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太极阵法。 相传襄州真武道观有座太极护宗大阵,凡是非宗门之人踏入大阵都会受到其大阵的威 压。即便你是入神化境的高手,也同样会感受到臻极境的威压。 方子轩淡然一笑,这种威压很容易破解,只要心中没有恐惧,相由心生,威压便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方子轩抖动抖动自己的双腿,再抖了抖靴子上的积雪,伸缩伸缩背小道姑酸了的臂膀,抬抬腿小跑两步,跑到小道姑的身前。 小道姑很是惊讶,为什么方子轩不受真武护宗大阵的影响,居然还很快的跑到他的身前。 “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你居然懂得破解真武护宗大镇!你是什么人?” 小道姑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非常犀利。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子轩,好像看着他的敌人一样。 女孩的手也慢慢的背到身后,拔起背后的太极双剑剑柄,做出即将攻击的姿势。 方子轩后撤一步有点发愣,他不知道小道姑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有敌意。 “吓坏了吧!”小道姑突然笑出声,她有些绷不住。 女孩原本就是想吓唬方子轩,没想到方子轩见自己这种模样,居然相信了自己要对他动手,真是天真的很。 其实她并不知道,她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少年真是天真的很,可少年早就知道在装假,故意逗逗她。 后撤一步的同时,在女孩发笑的那一瞬间,方子轩已经用越极轻步的步法移到她的身后,将女孩从一下子抱起来。 小道姑嘻嘻哈哈地在方子轩的怀抱里,冬天的寒风再寒冷,每当她依靠在方子轩怀抱的时候,总觉得异常的温暖。 女孩的感觉就像躺在哥哥的怀抱一样,或许因为小道姑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亲人,师尊是他唯一的亲人,可师尊在小道姑幼时因病去世,所以女孩很少能够感受到像哥哥、父亲这样的温暖。 “怎么快要到家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不要闹了。” 方子轩的确就像哥哥一样柔情似水地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嘴角微微一笑,刚想调侃她这么大一个女孩还这样,不知道规矩,却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方子轩抬起头看向真武大殿的方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可能要出事了。 “不好,有危险!” 方子轩来不及解释,抱好小道姑,一路往山上狂奔。 越极轻步的步伐,千变万化,在皑皑白雪之上,不留下一丝脚步的痕迹,倒是这一路以轻功前行,却发现这雪地上所映着的起码有四个人以上脚步的痕迹。 从这脚步看来,说明这真武大殿已有四个大概在秋水境界左右的高手。 “莫不是天杀门!”方子轩怀里的小道姑一声惊叹。方子轩疑惑,这天杀门是什么东西。 他们一路飞奔,小道姑依靠在方子轩怀里解释道。 天杀门是襄州真武山下的一座大门派,之所以称之为大,是因为天杀门几乎广纳了来自于襄州,北,东,西,南的所有喜欢练武的弟子。 天杀门的武功之所以能够吸引如此之多的弟子,是因其武功讲究快、准 、狠和杀人于无形。霸道功法,霸道武技。 当然天杀门一直想将真武门派取代。 天杀门即便门派人数很多,但是门派的建筑以及门派的规格并不是很大,反而真武收人甚少,却有七座大殿,三座广场,还有护宗大阵。 这样的真武殿,天杀门的人一直都看着十分眼红。 本来他们畏惧小道姑的师尊,就从未不敢上山抢夺真武门派的地盘,后来小道姑的师尊因病去世之后,天杀门曾踏上真武山来,想要代替真武门派接手真武大殿。 以真武大殿为基地,扩建天杀门。 可是他们踏上真武山路的那一刻,便被护宗大阵的威压所吓跑。 时间过去三年,这些天杀门的人不知从何得来破解真武护宗大阵的方法,之后便经常上山骚扰。 不过皆被真武殿的弟子给杀退了回去。 只是近期天杀的实力突然上来,于是小道姑背负起了师尊临终之前给他的寻找能够修炼《玄天化演功》的人。 不过达到要求的人要和自己的师姐苏千洛结婚,还必须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化境巅峰。 这样的要求几乎是很难找到,但是缘分到了什么都变得简单的多了,这样的人让小道姑找到了,也就是方子轩。 不过她犹豫过,想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够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化境巅峰呢? 可是女孩没有想到的是,方子轩这一路的表现的实力大概可能比化境巅峰还要高。 “有人!” 方子轩轻语一声,抱着小道姑躲在一旁的松树后。 三个人守在通往真武大殿路上的必经之关卡。方子轩扫过他们的身形,确信他们的实力大概在秋水初期,便也没有再犹豫。 只见他单手生风,手指尖化出一道剑气,以寒风为剑,这三个秋水初期之人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小道姑深吸一口凉气,她想到了方子轩杀人如此的雷厉风行,但是她没有想到方子轩在没有探明这三个人的到底是什么人,就会将其杀死。 吞噬小说网 可见这少年现在该有果断! “不要担心,小仙女,看着他们的穿着,我便知道他们就是天杀门的人!”方子轩看出了小道姑的顾忌,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天杀门地处真武山下,受大山的保护,即便是冬天依旧是桃花盛开,春意盎然。 所以这些人的穿着一般都会很单薄,即使是上到真武山来,他们也很少备有厚衣服,是穿了厚衣服的厚衣服也是看起来比较单薄,且这些人一定是天杀门人。 小道姑循着方子轩所言看去,那倒地的三个秋水初期的高手确确实实穿的棉衣,比他们身上穿的要单薄许多。 “这些是天杀门的人!那不好,快师姐有危险!” 小道姑来不及多想,拉上方子轩,直奔真武大殿。 女孩心里明白,天杀门这一次上来安排了三个秋水初期的人守着关卡,肯定有非常大的预谋,如此师姐也定是有了危险。 第一百零六章 苏千洛 “师姐师姐!” 小道姑来不及多想,一边跑一边喊,她想用声音来吓退那些破坏宗门的坏人,也想着喊着师姐的话,师姐听见她的声音,即便在危险的绝境也能够有所希望。 师姐也确确实实听见了她的声音,小道姑的声音就像黑夜中的那一抹明光。 苏千洛倚在柱子旁,嘴角挂着鲜血,身后已然没有退路。 而面前穿着黑袍的大汉,面露色相,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盯着少女的腰间,嘴巴上挂着擦不掉的口水,一边吧唧嘴,一边舔着自己的口水,念念有词。 “好身材啊好身材,我没想到我天杀门的人也能感受到这真武殿道姑的……” 黑袍大汉还没说完嘴边的话,小道姑呼喊师姐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他听见是小女孩的声音,心底不禁勾起疑惑,疑惑自己安排在关卡外守着的三个秋水初期的高手,居然没有拦住这么一个小女孩,简直就是扯犊子。 可是想想,好像也不为不可,毕竟自己秋水巅峰,一个小萝莉一个美少女,对于他来讲那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来者不拒。 可黑袍大汉的幻想还没有想象到他的美好,便被一把长剑直接刺穿身体,黑袍大汉低下头看自己被长剑洞穿的身体,眼睛里尽是无限的恐惧。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剑身被拔出,自己断气,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千洛强忍着自己身体的疼痛,缓缓地贴着身后的柱子站起来。看见刺穿汉身体的少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少女不由心悸,内心生出谨慎和恐惧。 不过看见少年身旁站着的小道姑面带笑容,又将这谨慎的态度强压了下去,微微一笑宛如恍如仙子下凡。 方子轩见苏千洛如此笑容,完全愣住了神,忘记了自己手里握着的可是第三神剑易融剑,直接抛在地上,把自己手上的血迹在自己身上擦一擦,擦拭干净,不禁感叹道:“小道姑是小仙女,那面前这位就是仙子!” 苏千洛本来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杀气很重,可是少年话一出,他觉得面前少年根本没有杀气,倒是有很大的洋相。 在女子面前说仙这个字在他们的这个时代是不被人认可的,所以更别说在众人面前赞叹女子是仙子,这样的逾矩之言只会让人觉得轻浮。 “登徒子!” 苏千洛扔掉手上的武器,脾气上头。 “姐姐,他叫方子轩,不是登徒子,是小道姑花尽心思从京州带来的,天命之人呢!” 小道姑见自己的师姐有点小脾气要上来的样子,赶忙跑到师姐面前拉着师姐的手解释道。 看着小道姑这俏皮模样,苏千洛暂且相信这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什么登徒子,不过她突然意识到少年的名字叫方子轩,姓方。 “又是方姓之人?你们姓方的还真是幸运!有做皇帝的,有当亲王的,上一个好像叫什么方演,哦对,就是现在的蜀州王爷!” 苏千洛指着方子轩的额 头,说着和小道姑第一次知道他姓氏之后一样的话。 “你可知道《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苏千洛感叹完方子轩的姓氏之后,好奇地走到少年的面前,也不管自己的衣服刚刚被黑袍大汉用刀剑割破,径直走向方子轩,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 “才发现,你长得还挺俊俏的。” 方子轩有些汗颜,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苏千洛说的话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模一样的。 可是一转头看到自己身旁的小道姑,他全想起来了,这些话就是小道姑第一次见到他说的话,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字不差。 就好像这两师姐妹就是一个娘胎里面生出来的,同心。 就当方子轩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不小心瞥见了面前苏千洛抬起的手臂胳肢窝下被利刃拉开了衣裳。 衣裳破损,肚兜的侧面露了出来 更有是倒挂着的鸭梨一般的东西鼓囊在胸前,方子轩明白那是什么,小声提醒道:“那个,苏师姐,你走光了?” 苏千洛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低头发现自己衣服已经破损。赶忙收起抬起手臂,往后直退。 一直退到刚刚自己倚靠着的柱子,大骂一声:“登徒子,你这还不是登徒子,不要以为有小道姑替你说话,我就不敢一剑杀了你!” 一边说一边蹲下,捡起刚刚被自己丢掉的宝剑,眼睛里满是怒火,但是却又不是真生气的样子。 “冒犯师姐了!是子轩的错!子轩该死!” 方子轩这一段时间和小道姑相处下来,他彻底明白了,女孩子是用来哄的,不管是大女孩还是小女孩都是要哄的。 你看面前的苏千洛如此生气,自己只需要往地上这么一跪,哎,低下头不停地说自己错了,自己该死,这女生马上就不生气了,这就是他这半个月来和小道姑相处这么久,总结下来的与道姑这样的生物如何交流的技巧。 苏千洛见方子轩如此真诚,心里竟然感觉自己好像做的太过分了。 于是乎丢掉了手上的宝剑,走过去扶起方子轩。 方子轩起身侧脸又瞥见了苏千洛手臂下破损的衣裳,肚兜外有雪白的肌肤,比雪还要白。 是个男人都想上手去摸一摸。 但是方子轩不能方子轩是正人君子,是当朝的少年天子,怎么可能会想这种龌龊的事情,他只看不动手。 “苏师姐,你又……”说着方子轩像是练过一样,立马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披在了苏千洛的身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唉,我真是个正人君子啊,这天下恐怕没有比我还正人君子的人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方子轩心里感觉奇怪,总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颜如玉了。 biquge.name “什么什么什么正人君子?”小道姑听见了方子轩的自言自语,有点疑惑。 女孩还小,她不知道正人君子这个词到底是形容什么人的。 “正人君子啊,就是我呀,就是我, 你看看我,我就是正人君子的代表词,怎么样?小仙女。” 方子轩见小道姑十分疑惑,于是就主动跟他讲起了正人君子是什么样的形容词。 小道姑第一次方子轩这么的不要脸,朝他吐吐舌头笑道:“我又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正人君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吧,就你?逗谁呀?” 方子轩感到有些吃瘪,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看像苏千洛。 苏千落见方子轩和小道姑的关系非常的好,两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管不顾着就打闹嬉笑起来,少女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平时在道观之中不与他人多讲一句话的小女孩,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活泼的样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小道姑还是师尊在世的时候才见过,师尊走了三年,小道姑不与人多言了三年。 就连出去祭拜师尊旧茅屋的这半个月,原本作为师姐的她也非常的不放心,可没想到小道姑不但有所成长,连性格都在面前这位叫方子轩的少年潜移默化之中回到了三年前的模样。 “小道姑这半个月变化还真大。” 听苏千洛这话时,方子轩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闻到了醋味,但是自己和自己说并不是。 毕竟苏千洛和自己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自己被一见钟情了吧? 好在方子轩并没有那么的自恋。 他挪正歪在那里嘲笑自己傻愣愣的小道姑,向他的师姐恭敬的打声招呼:“苏师姐您好,我叫方子轩,来自京州。” 看着面前如此正经的少年,苏千洛差点没笑出声。 她身上还盖着少年为她披上了衣袍,见少年,穿的比较单薄,伸手指向着真武殿的大门说道:“先进来吧,我们详说下面的事情。” 小道姑闻言,拉着方子轩的手,往真武殿的大内走。 苏千洛跟在身后,看着女孩拉着少年的手,开心的模样,心里确实有一丝丝的嫉妒。不过这点嫉妒并不能阻碍她和小道姑同门师姐妹的感情。 只是没有想到小道姑为她找来了练功的少年,只是恐怕因为小道姑心智还未成熟。 若是心智成熟,为她找来的这位少年,以后可能就会让小道姑后悔,如果小道姑懂得感情又怎么会舍得将面前这位少年拱手相让给自己与自己婚配再学习那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帘幕逐渐的拉下来,苏千落缓缓关上真武殿的大门。 真武殿外厚厚的白雪掩盖了适才的血迹,黑色衣袍的男子倒在雪地中,鲜血也被大雪所掩埋,这真武大殿的护宗大阵将所有的污渍一起洗去,只留下干净而纯洁的真武殿,在皑皑白雪之中傲然挺立。 苏千洛作为这块圣地的守护者,即使面临着无尽的困难也未曾退缩,她现在也终于找到了师尊临终之前所嘱托的真命天子,恐怕真武殿宗门复兴大计就在今朝,没有几日下来。 短暂不过就在这些时日,因为人一剑斩杀黑袍男子的少年,实力绝对在化境之上。 第一百零七章 再度心境 “小道姑,去给方公子沏茶。”苏千洛抬手示意小道姑倒茶,自己则微微点头以示抱歉。“方公子先行歇息一会,千洛需要换一身衣裳。” 方子轩目光还在苏千洛披着自己衣袍的身上游走。 少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受了伤略显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随手将身上披着的衣袍丢给方子轩,捂着衣裳破损的地方,焦急地直奔殿内侧室。 “穿好衣服,别冻着了!” 小道姑端来茶壶,看见方子轩拿着衣袍,干站在大殿侧室的门口,像雕塑一样,不知道在等什么,带着疑惑凑过去。发现侧室半掩着门,师姐裸露的后背,擦拭身上几处不深的伤口, “你居然是这种人!” 小道姑一气之下,将手里的热茶全都浇在了方子轩的靴子上。 方子轩脚背之上滚烫的热气冒腾,跳起来夺过小道姑手里的茶壶,安抚住备受惊吓的心灵,压住微微疼痛感,质问道:“神经病呀,小仙女,你要谋害亲夫吗?” “谋害亲夫?” 苏千洛提起衣裳,系好腰间的挂带,拉开侧室的门,歪着脑袋看向方子轩和小道姑。 少年提着茶壶,抱着自己被开水烫到的脚背,一蹦一歪地找可以扶住的柱子,嘴里嘀咕着疼,看小道姑的眼神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女孩更是为自己的失手而感到羞愧,闭口不知所措。 “小道姑,你怎么总惹事儿!”苏千洛责备一声,迅速脱下方子轩的靴子。“快去打一桶井水来!” 小道姑闻声才有所反应,急忙跑出真武大殿。 苏千洛忽然想起外面积雪,还想提醒小道姑出去抱一块雪进来就可以。 可女孩灵动活泼,早已经拉开厚重的殿门冲向殿后的水井。 方子轩叹口气,摇摇头,本想说明自己并没有责怪小仙女的意思,可是苏千洛先开口发问,直接让方子轩有些茫然。 “你是喜欢小道姑嘛?”苏千洛手掌中汇聚了一股真气,真气运转至指尖,滑过方子轩的脚背。 方子轩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脚背进入经脉,而殿内的寒气也在慢慢消减。 “怎么不回话?”苏千洛在等方子轩回答,可直到手指尖的那股真气全都流走,也没等到方子轩回话,玉石抬起头扫了一眼方子轩。 少年闭着眼睛,好像在享受一样,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仙子问了什么?” 苏千洛知道方子轩在装,明明自己问话的那会,方子轩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既然少年有意听不到,她也很乐意再重新讲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小道姑?”苏千洛放下方子轩的脚,将其摆在靴子外,站起身,双目与方子轩对视。 方子轩点点头,苏千洛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些失落感一涌而来。 “是啊,挺喜欢小仙女的,虽然她很倔强,但是也和听话,敢爱敢恨不做作。”方子轩思考着。“就像哥哥和妹妹,我很喜欢小道姑。” 苏千洛明白,既然方子 轩对小道姑的感情很纯粹,那就不用担心后续进行的事情会遇见问题。 见苏千洛一副十分放心的样子,方子轩有些不解。 若是论对小道姑的宠爱,那一定是苏千洛。 可是苏千洛为了真武观的宗门大计,她需要找一个人,这个人脉搏跳动需要很慢,慢于常人起码两倍,这样便能够通过与她身体进行阴阳调和来修练真正的《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可当她发现小道姑为她找来的这位少年与小道姑的关系非同一般的时候,她便犹豫了。 “其实我可以看出来,小道姑她特别喜欢你,甚至说,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你知道吗?” 苏千洛打住,她没有再往下讲。 方子轩点点头,他明白小道姑对他的喜欢是一种依赖。更像是女儿依赖父亲那种依赖,道姑婴儿时被师尊从山下捡回来,甚至宗门上下还有人传言说她是天杀门的野种,反正有多难听就说的多难听。 “我知道。”方子轩回答。“小道姑看起来就比别的女孩要坚强的多,虽然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愿意成为她的那一份依赖。” 苏千洛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他的话不像作假,而且以小道姑和他现在的感情,说明他对小道姑也非常的真诚。 小道姑的从小到大看人一向很准,这是她的师姐苏千洛从小到大都确定了一件事情。 既然是小道姑为她选择的少年,自然先选择相信。 “我大概知道了。”苏千洛点点头。 两个人谈话刚结束,小道姑便推开大殿的门,手上拎着一桶井水,悠悠晃晃地走到方子轩的面前。 “你脚伤好了吗?”小道姑大老远就看见方子轩在和师姐说什么,听不清楚,走近了一看,方子轩脚背上的烫伤的痕迹也看不清了。 “嗯,师姐已经为我看好了。”方子轩摸一摸小道姑的额头,眯着眼笑道。“你可真是一个傻孩子,你看看拎着一桶水重不重,门外不就有现成的雪块嘛?” 小道姑一听恍然大悟。这雪块可比井水消肿好用的多,何况冬天的井水它并不是冰凉的,而是带有一定温度的,放在手放在里面还觉得暖洋洋的,这样的井水根本达不到消除烫伤的效果。 “那我去拿雪!”小道姑丢下水桶,就要转身出去。 “别啦,别啦!”方子轩一把拉住小道姑。“世界有话要和咱俩讲。” 听到师姐有话要讲,小道姑这才站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苏千洛的眼睛出了神。 苏千洛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神秘感,好像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前一直藏在心里,今天说出来会引起很大轰动一样。 “师姐,你说,道姑听着呢。”小道姑认真地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方子轩则在小道姑身后,看着那双大雪天在外面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小手,虽然没有脚上的靴子还没有穿上,也站起来往前挪了挪,将小道姑的两双小手握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 爱好中文网 苏千洛不语,她明白方子轩说过的一些话。 “道姑,这次你回来也带回了师姐想要找的人,非常感谢。” 师姐这般夸赞自己,小道姑的脸上布满骄傲的表情,恨不得眼睛和鼻子瞪上天。也恨不得跑出真武大殿,在其他大殿外的弟子面前炫耀这件事情。 苏千洛每次看小道姑这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就想笑,但是现在她要说的话很严肃,只能强忍着笑继续说。 “但是他可不可以称为咱们宗门真正需要的人,还是要通过咱们宗门的心境试炼来证明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心境试炼?” 这是方子轩第二次听到心境试炼四个字,上一次心境试炼还是在皓月门,让自己看到了从小到大都在牵挂的妹妹芊茉儿,所以这一次他又听见心境试炼四个字,心里却隐隐约约有所期待,仿佛这一次的心境试炼他依旧可以看见自己牵挂的芊茉妹妹。 “对,心境试炼!”苏千洛解释道。 “心境试炼是在进入心境之人凝神聚气之时,利用真武大殿千年大阵同真武山天然真气融合,将准备进入心境之人送入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之地。” 方子轩闻言,微微思考一番,点头答应。 苏千洛见方子轩答应的如此爽快,竟然还有一丝意外。 “你可知道如果没有通过心境试炼,可是会破坏自己的武学心境。”苏千洛提醒道。 方子轩点点头:“无妨。” “甚至有些人还因为心境试炼没法通过,就算苏醒之后,依旧思想存活在心境试炼之中,最后自杀的比比皆是。” 苏千洛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又再次说了一遍,只见方子轩一脸平静。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而且不去试一试这心境试炼,又怎么能继续下去?” 方子轩所言的继续下去,其实就是后面和苏千洛一同修炼小道姑所说的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虽然并没有深入了解过真武观的宗门大计到底是什么。但是心境试炼才是方子轩所期待的。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通过这心境试练,他都希望通过这次试炼再一次见到芊茉。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苏千洛手指尖再度聚集一抹光华,只见她缓缓走到方子轩面前,讲手指尖的光华点入少年的额头。 …… “子轩哥哥,醒醒呀,怎么还在睡觉呀!” 女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听着好似陌生,又好似十分熟悉,就好像从小到大都听过,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子轩感觉耳朵有些痒痒的,这熟悉感和上一次的试炼一模一样。他捂住耳朵,睁开朦胧睡意的双眼。 女孩的辫子从他的眼前闪过,方子轩微微起身,迅速将女孩裹进被子里。 “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醒来了!”方子轩自言自语,手放在芊茉的脸上,想看看自己的芊茉妹妹到底胖了还是瘦了。 “子轩哥哥,你怎么哭了啊?”女孩微微仰起头,靠在方子轩的怀里,少年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悲伤。 第一百零八章 真我心境 “子轩哥哥别哭啦,我给你跳个舞吧。”芊茉依偎在方子轩的怀里,仰着头抬手为他拭去眼泪,泪水温软滑落到女孩的手腕。 芊茉想要起身,方子轩一把拉住,摇摇头,忍住泪水,微微一笑。 “没事,芊儿,子轩哥哥不哭,让我静一会可以嘛。” “好。”芊茉依偎着,脸上也是带着满意的笑容,不做言语。 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失,女孩依靠着男孩,犹如一幅画卷,将美好定格在那一瞬。方子轩很满足,已经忘记了是在心境试炼。 小道姑和苏千洛两个人在真武大殿内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紧闭双眼,眉间微微舒展,脸上挂着笑意的方子轩,不知道他在心境中遇到了什么。 据真武观流传下来的记录,一般进入心境试炼的人,都会遇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或物,同样这心境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将入境之人和自己所日思夜想的人或物强行分开。 可是现在见方子轩如此舒适惬意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子轩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妹妹,沉浸在美好之中,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墙壁上的字画,每一幅字画都是他平时在太子太傅的要求下临摹的当代书法大家书神颜正鑫的手笔所绘。 目光扫过每一幅,他逐渐忘记自己身处心境之中。忽然刺眼的阳光打进屋子,方子轩抬起一只手当在眼前,看见桌上一幅没有落款的字画。 “那是什么?”方子轩心里所想,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芊茉抬起眉眼,循着方子轩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幅没有落款的字画,上面的墨迹看起来刚干,应该是她的子轩哥哥所写。 “是子轩哥哥昨夜临摹的吗?”芊茉从方子轩怀里起身,步法灵动,不像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女,只一息就走到了桌子旁。 方子轩也起身,刚要询问芊茉写的是什么。 女孩心底咯噔一下,原本舒展的眉宇变得紧促起来,皱着眉头,看向一旁面带笑意的方子轩。 “子轩哥哥,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 女孩的声音异常的冰冷,神色看起来也极度的异常,刹那间,方子轩慌了神,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芊茉。 “怎么了?”方子轩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没有先前那般轻松,他急忙上前拉住芊茉的手,将女孩的两只手抱在自己的怀里,目光同时投向桌子。 桌子上的字画所题是四个大字:“祭芊茉文”!字迹刚硬正气,是方子轩亲笔所写,墨迹微潮,所完成之时日不到四个时辰。 方子轩的心也咯噔一下,他不解这是哪来的东西,明明自己根本没有写过这种东西。这时的他已经深深陷进其中,早已经忘记了所谓的心境。 芊茉冷冷一笑:“其实子轩哥哥一直就希望芊儿死对嘛?” 方子轩一愣急忙解释:“这么可能呢,不会啊,芊儿永远是我最好最好的妹妹!” 方子轩的声音很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房间桌子上会有自己的笔迹所写的祭 文,还是祭奠灵动活泼健康的芊茉。 “呵呵。”芊茉脸上依旧挂着冰冷的无情,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刃。 方子轩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夺过女孩手里的武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芊茉面无表情,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脖颈,一时间鲜血犹如泉流一样喷涌而出,方子轩的手上、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芊茉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只留下方子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桌子上的祭文就像新的一样,女孩落在地面上的短刃变成了一支沾着墨汁的毛笔,滚到方子轩的脚下。 “啊!”方子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四周的一切都恍然消失,慢慢又变成了一片原野,方子轩跪在草地上,将这个人埋在草里,泪水已经干涸,悲伤无法写在脸上。 “原来,这是梦啊。”方子轩深吸一口气,他做梦了,可是梦却还没有醒。 少女蹲在方子轩的身边,将一把扇子放置在他的右手边,微微一笑。 “子轩,你来啦。”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如此的清晰。 “青青!” 方子轩抬起头,少女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藏着星星。 “子轩,你看这边野的花草,像不像你像我承诺娶我的地方?” 青青捧着少年的脸,缓缓靠上去,两个人额头靠着额头。方子轩的心就如暖阳照在上面,他青青闭上眼睛,原野四周的花草更加鲜艳,如同长在心头一般,花开花落。 “青青。”方子轩睁开眼睛,想看看两年未见的少女如今是不是和书上所说女大十八变,出落的更加风华绝代了。 可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四周只有广阔的原野,没有其他人。 “青青?”方子轩有些疑惑,再一摸右手边,扇子也不见了。 “又是一场梦吗?”方子轩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这开满山花青草的原野就像一个没有栏杆的囚笼,将他悄然无声地困在这里。 “轩儿,你怎么在这?” 洪亮粗犷的声音在少年身后传来方子轩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人! 他这一生都敬重的男人,他的父亲方泠。 “父皇!” 方子轩转过身,面对面的是站在原野之上,一身黑泽龙袍铠甲,披着棕红披风的中年男子,陌朝平北武皇帝,英姿飒爽,不怒自威。 “父皇,孩儿做了一个梦,梦见您龙驭上宾,孩儿当了两年的皇帝,奔波九州……”方子轩说话的同时跪在地上,四周花草也都垂着枝叶,好像他下跪,万物就会与其一齐下跪。 “梦境而已。”方泠卸下身上的铠甲披风,走到方子轩的面前,蹲下来和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擦掉他眼角的泪痕。 父亲的手触碰在自己的脸上,方子轩心里一阵酸楚。常年争战的武帝手长期握着兵器,早已生出厚厚的老茧。抚摸在方子人的脸上就像是沙石摩擦着眼角,但是他不觉得疼,那可是他父亲的手,是他最最 燃文 最尊敬的人对他的爱。 “记得父皇和你说过什么?”方泠和蔼地看着方子轩,作为一个父亲,武帝方泠可说是十分的合格。 作为皇帝每日勤力朝政,常年征战在外,还能教育太子的,少之又少。 “父皇,儿臣……” 方子轩有些犹豫,他的父皇与他说的话,多之又多,他不知道方泠现在和他所提的是哪一句话。 “轩儿,做皇帝者,需要自明事理,能分是非,勿轻信他人,勿深信自己,父皇不可能陪你身边一辈子,做皇帝者,本就是孤家寡人。”方泠爱怜地摸着方子轩的头看向原野的远方。 “轩儿长大了,朕心甚慰,或许某一天你会明白,这个天下……” 方泠的声音消失了,方子轩感觉不到那粗糙的手掌。 “父皇。”方子轩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原野的东边走去。 无边无际的平原平坦、广阔无垠,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翡翠天圆地方般压着,苍茫浩渺,气势恢宏。 连绵不断的平原,在天空下四处延伸,没有山丘,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海面一样平静。 突然天上飘起了雨滴,滴在草地上,花草开始捶下脑袋。 霏霏的雨丝,犹如一片朦胧的烟雾,环绕在原野上。 方子轩走了很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方子轩!等等我!” 少年一回事,少女小跑两步,踮起脚尖,凑近方子轩。 “怎么了,这么大雨?不撑把伞?” “撑伞?万……万欣怡……”方子轩还愣着,万欣怡已经打开手里的伞,伞撑在两个人的头上。 小雨下,站着两个人。 “师姐,他这么笑成这样?”小道姑疑惑地看着方子轩,瞅着苏千洛。 “他这是做梦了,有些人,你看到她的时候,看起来很悲伤,其实,心里比谁都开心。”苏千洛摸摸小道姑的头。 “可以看看他梦见什么吗?”小道姑天真地等大清澈的眼睛,瞅着苏千洛。 “不可以哦,这心境只有他可以看见,也没有人可以帮他。”苏千洛心底有些纠结,因为方子轩现在的状态。 确实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一般来说在心境试炼的人按心境试炼的准则,现在应该痛苦不堪,如何走出这样的痛苦才能完成心境试炼,而方子轩只有短暂的一段面无表情的冷漠,冷漠过后依旧是眼带笑意。 “你怎么来了?”方子轩摸索着周身,想寻找身边的易融剑,他明明一直都在带着易融剑,可是现在却不在身边了。 “我为什么不可以来?你在找什么?”万欣怡看着傻愣愣的方子轩扑哧笑出声来。 方子轩也微微一笑,挠挠头说:“没有找什么,就感觉好像欠你什么东西,没有还一样。” 万欣怡点点头:“确实啊,你欠我很多的东西一直都没有还,不过我也不想要,毕竟,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在小雨中,声音传的很远。 第一百零九章 狂帝嘱托 “是何人在此喧哗?” 广阔的原野中传来一声质问。 这样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四面八方何处传来。 原野上站着的方子轩和万欣怡两人,闻见此声之后,之前的笑声戛然而止,都警惕起来,目光扫视四周,并无发现其他人。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扫视完四周之后,并无发现异常。方子轩看向万欣怡随口问道。 万欣怡自然地将目光投向方子轩,当然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其实是真武道观心境试炼,在心境试炼中的方子轩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进行试炼,而万欣怡作为心境试炼之中的方子轩自己内心所构思出来的人物,自然也不会知道这里是哪里。 但是依据心境试炼的准则,万欣怡会告诉他,他她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北域的平原,塔里多!” 万欣怡脱口而出,手上不知何时,一把伞,一把剑。 方子轩目光所及,发现万欣怡手中所握的长剑乃是易融。 少年茫然,不知何时自己已将易融剑归还于它的主人。 “塔里多?” 方子轩知道这个地名,这里是北域最荒芜的平原,可是望着这四周的花草茂盛,怎么看也不能和书中所提及的“最荒芜”三个字挂钩。 “可是这里依据书中记载是一片荒芜的大漠呀?”少年有些不解,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万欣怡叹一口气:“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明这里并不是一片荒芜,而书中记载有误。” 言罢,原本在原野之上传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尔等是何人?敢在此地喧嚣!” 方子轩听的出这声音的沧桑,他即刻抱拳,对向四周的任意方向言道:“老前辈,晚辈打扰多有得罪,晚辈想走出这原野,还请老前辈指导一二!” “指导?” 老者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出现在方子轩的身后,重重拍了拍年轻人的臂膀。 “你觉得本尊很有可能帮你走出这原野吗?” 方子轩侧过身子,看见那张苍老而又陌生的面孔,不知是什么人。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可是偏偏会在他的心境中出现,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真武心境试炼的原理就是试境之人,心中所思所想构成的虚拟世界。 “前辈是?” 虽然不认识面前的这位老者,方子轩依旧尊重地称他为前辈,同时将万欣怡拉到身后,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本尊乃北域狂帝!”老者大手一挥,天地骤然变色,日月交汇于苍穹之上。 北域狂帝!北域唯一称帝的王者,曾带领北域八百猛士,直逼陌朝京师,威胁孝宗皇帝割九州之云州、中州、冀州。 孝宗皇帝虽无武功大才,也未曾屈服于北域。 京师保卫之战由此打响,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殊死搏斗。北域狂帝所带领的八百猛士由于长期没有补给,最终死于水土不服。 之后北域狂帝一人退回北域,回北域之后,便在北域邺城称帝,号狂帝。 方子轩的记忆中,平北七年也就是他六岁那一年,北刀门门主张玄歌在塞北大漠千军万马之中一刀了结了北域狂帝的性命。 有传言说是因为北域狂帝老了,但是一刀终结他生命的北刀门门主张玄歌也是一位高龄老者。 “可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方子轩面对这天地变幻的奇异景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压抑感,单纯觉得好奇,明明北域狂帝已经死了有十年了。 老者淡然一笑,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将背影留给方子轩和万欣怡。 苍老的声音响彻云霄…… “本尊入神巅峰,身死魂不灭,少年,本尊见你周身龙气环绕,你可是那道正那老家伙的后人?” 方子轩点点头:“道正皇帝是我的祖父。” 老者欣然一笑,转过身再度四下大量方子轩,啧啧称赞。 “你和那老家伙一样,书生儒雅,平静如水,方泠和方演又是你什么人?” 方子轩惊诧,为何这自称北域狂帝的老者会知晓怎么多,还要问自己和父亲,叔父的关系。 但是直觉告诉方子轩,这老者并不想史书记载的那样狂暴不堪,杀人如麻。虽然面色肃穆,眼神之中藏有杀意,却不见是个嗜杀之人。 “家父方泠,叔父方演。”方子轩抱拳道。 老者点点头,捋捋自己雪白的长胡,满意一挥手,原野之上顿时放晴。 方子轩惊叹于这犹如仙法一般的能力,仰头看着一贫如洗的天空。 蔚蓝色的天空上一行白鹭飞过,留下几声争鸣。 “陌朝后人如此,我北域不得不服啊,哈哈哈哈。”老者爽朗大笑,走近方子轩拍拍他的肩膀。 “本尊,确实是死了,你说的没错,而且你不认识本尊,看到的确实也是本尊。”老者指向原野的一个方向,用沙哑的嗓音哼着方子轩听不懂的话。 方子轩愣在原地,听完老者的全部北域语。紧接着,老者闭上眼睛。 “少皇帝,本尊敬称你一声皇帝,也有一事托付你。” 方子轩不语,他不知道这位老者有何托付,自己是否又能完成。 “本尊当年身死塞北大漠,魂魄游历九州,在襄中真武观被山石灵气所吸引,与真武大殿所捆绑,从此不得超脱。” 老者叹一口气,依旧指着原野的一处方向。 “那里,是北域都城北邺!” 方子轩抬头循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 “本尊的肉身被吾儿妄王所埋于北邺青鸾山,本尊希望你可以前往北域,找到青鸾山上的帝陵。”老者说着,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开帝陵,掘吾尸,将其火烧,以超度本尊在真武山的魂魄。” 方子轩整个人惊呆了,挖坟掘墓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北域妄王岂不是要疯掉,如果知道自己是陌朝的天子,更会和陌朝反目成仇。 “前辈,这……”方子 轩犹豫,他看着老者的悲伤,十分想帮助老者亡魂超度,可是怎么也做不了挖坟掘墓之事。 siluke.com “少皇帝,本尊知晓你的难处。”说着,老者转身,手指抵在方子轩的额头上,口中再次念念有词。 “刀酥瑟马凡蚂钓荡寒。” 方子轩不解,老者所说的北域语言是什么,他只怔怔地听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眨眼就听岔了老者的话。 “当少皇帝到达北域见到吾儿时,将这段北域语说与他听,他自不会为难你。”老者伸开手掌,手掌上浮现出一卷竹书。 方子轩点点头,目光自然落在了老者的手上。 “这是千年前,均朝天下榜之中武学第一人华彧的独门绝技《折枝术》。本尊机缘巧合之下所获得,也算是托付少皇帝之事的‘激励’之物,接下来你所面对的一切也怕是要用到它。” 言罢,北域狂帝消失在方子轩的面前,只有一卷竹书落在地面上,散落开来,竹签上一行一行的字就像自己在往方子轩的脑子里蹦一样。 “难道是《天地剑诀》的心法加持,这种奇怪的感觉?”方子轩盘腿而坐,他身边站着的万欣怡也消失了,又只剩下满是青草鲜花的原野。 少年坐在原野之上,周身的花苞挨个开放。 气海充盈,一念之间,入神巅峰。 “我这是,入神巅峰的气海!”方子轩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这双手经历了什么洗礼,变得轻盈爽快起来。 真武大殿内,小道姑坐在方子轩的侧面,两只眼珠子就顶着方子轩转悠,转悠了快两个时辰,实在忍不住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方子轩周身的气韵变得实在起来,惊讶地叫出声。 “师姐,师姐你快看!” 苏千洛被小道姑的声音所吸引,原本还在一旁静心品茶的苏千洛,手中的茶杯啪叽一声摔在地板上。 “这是……这是……入神巅峰?” 苏千洛看着方子轩周遭的气韵,以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小道姑,你之前说他多少岁来着?” 小道姑不知道师姐为何突然又问起方子轩的年龄,不过她知无不言。 “他啊,十七岁,不过好像快十八了,详细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小道姑好奇地在方子轩面前用手指戳戳少年的嘴巴,嘻嘻一笑。 “十七岁?入神巅峰?”苏千洛摇摇头,眼神变得诧异起来,她算着时间和年纪,想着自古以来的所有修武者的名字。 十七岁,入神巅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存在! 如果说,入神这个词就代表着凡人变成仙人的话,那一个十七岁的得道成仙,根本只存在于神话故事的范畴之中,绝不可能存在于现实!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苏千洛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害怕。 如果通过心境试炼之中,与他共同修习《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方子轩能在十年内修习完成,那二十七岁就是臻极境这样的传说…… 就不是传说而是真正的,存在! 第一百一十章 天杀剑阵 “萧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土砌成的屋子里,放置着无数块青砖排列开的椅子,座椅上还平躺着以为花白胡子的老年人。 声音就从花白胡子老人的喉结处传出来,老人欠着身子扶住青砖石椅,土屋外,占满了背着刀剑的黄衣弟子。 “启禀门主,萧黑和其他三位师兄都没有回来。” 土屋外,男子回答老人。 老人有些担忧,追问道:“金钟鳞,你为何不带人去真武观找一找萧黑?” 男子便是老人口中的金钟鳞,而老人的身份显而易见:天杀门门主,萧天杀。 萧天杀眼神朦胧,常年卧病在床导致他腿脚退化,只能靠躺在青砖石椅上,由侍从抬着来维持行动。 “启禀门主,小人远观真武观外道光四射,恐怕萧黑师兄已经陨落。”金钟鳞本是实话实话,却忽略了萧黑虽然是萧天杀的养子,但三十年如一日,哪一天不是在萧天杀的身边长大,可谓是比亲生还亲。 “陨落!”萧天杀朦胧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释放出杀意,从土屋内蔓延出来。“萧黑天资聪慧,早已秋水大有成就,如何会败在真武观那群飞剑手中?” 萧天杀绝不可能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萧黑会死,且还是死在真武观那群武学造诣极低的喽啰手中。老人的怒火锐不可当,他一拳打在自己躺着的青砖石椅之上。 身旁扶着椅子的侍从被吓到,跪在屋子里默不作声。 只有老人眼含热泪,吐纳这周遭的气息。,死死地盯着房梁上空悬着的一把剑,剑身四周被黑布包裹,一层一层严实厚裹,神秘压抑。 “金钟鳞,你先进来!” 萧天杀叫唤屋外的男子,金钟鳞领命跪着走到屋子的门口,将脑子探进去,视野之中,躺在青砖石椅上的老东西已经看不清眼睛,只听说老东西的眼睛能杀人,好奇却又看不见。 “弟子金钟鳞在,门主有何吩咐。”金钟鳞见老人的眉宇微蹙,心底顿时生出恐惧,跪伏在地上。 萧天杀靠在石椅旁,歪着头盯着屋顶悬挂着的剑,手指微微动弹,身旁的侍从明白,托起老人不满褶皱的手。 萧天杀费劲地竖起一根手指,指向悬挂着的剑身,此时突然感觉胸口有些无力。 “你,去将屋顶上的天杀剑’拿下来。” “天杀剑?” 金钟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老东西指着的挂在屋顶房梁上用黑布裹成饼的东西居然是天杀剑。 这可是当年天杀门主身体没有问题的时候,带着的一把杀人利器。据说这把剑下的亡魂,约莫三万。 “这是?”金钟鳞不知所措,照着萧天杀的意思,将挂在屋顶多年的天杀剑取下来。 “让他们将我抬上真武山,老夫今日要动用天杀剑阵,为我黑儿报仇雪恨!” 萧天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眼睛虽然略显朦胧,被什么奇怪的浊色挡住,但是当金钟鳞看到萧天杀的眼睛时,顿时感觉杀意波动,再看仍然心有余悸 。 此时的真武山上,真武大殿内。 小道姑打起瞌睡,嘴边留下一滴口水,忍不住还砸吧砸吧,好像是感觉口水不是很好吃,女孩皱着眉头,呢喃着听不清的声音。 苏千洛则选择盘坐在方子轩对面,时刻注视着方子轩,生怕方子轩困在心境之中出不来。 而此刻,真武山下已经集结了一大批的天杀门剑徒,剑徒队伍的最后,侍从抬着青砖石椅,椅子上躺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老者依旧是眯着眼睛,与众不同的是,石椅旁跟着的金钟鳞背着一把黑布裹着的剑,像狗一样,一路尾随。 真武大殿外传来声响,苏千洛警惕地推醒正在打瞌睡的小道姑,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招手指向真武大殿大门。 小道姑看懂手势,连连点头。 真武大殿殿门敞开,一名道观弟子跪在雪地里,死死抓住苏千洛的衣角,喊道:“大师姐!快逃,天杀门杀上来了!”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从北边掷来,苏千洛拉住道观弟子,躲过掷来的长剑。 长剑叉进殿门上,足足将整个剑锋都藏了进去。 “这是天杀门剑徒的剑!” 苏千洛迅速反应过来,从小道姑身后拔出太极宽剑,一把将小道姑推进大殿内,叮嘱道:“如果方子轩一炷香后还没醒来,就强行叫醒他!” 言罢,少女不顾身上的伤,奔向山门关卡的地方。 大雪忽然飘起,苏千洛大概明白了上苍这是在为真武观哭泣。 天降大雪是非福祸相依,不是祥瑞就是灾害,这是千万年来不变的规律。降雪足有七日的真武山,大片的庄家被压死,来年开春又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这雪怎么也不像一个祥瑞之兆。 “小娘们!” 苏千洛刚到山门,看到血红色的雪遍地都是。怒火和愤懑堆砌在心头,她一剑刺死叫她小娘们的剑徒,骂道:“天杀狗贼,屡次犯我真武,今日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少女手持宽剑,一剑斩杀冲上来的两名剑徒,雪白的衣袍沾上了深红色血液,不一会变得暗红透彻。 漫天大雪伴随着剑招,天杀门剑徒冲上来的一个一个都死在苏千洛的宽剑之下。 在真武大殿内的小道姑手里握着细剑,能感觉到宽剑与细剑互相之间的感应,细剑微微颤抖,意味着宽剑正在不断的杀生,世间万物皆有灵,可能这就是剑灵。 躺在青砖石椅上的天杀门门主萧天杀勾着眼睛笑看苏千洛不断地杀死一个又一个剑徒,却没有一丝胆怯。 证明在萧天杀的眼中,这些剑徒不过是祭祀他天杀剑阵所用的祭品。眼见着苏千洛越杀越勇,身旁的那个金钟鳞已经有一些害怕他,急忙请示萧天杀出手。 萧天杀只是摆摆手说:“还不够还不够。” 苏千洛的剑一剑一个,冲上来的剑徒没有一个人生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少女已经疯了啊,已经杀红了眼,这些剑徒也逐渐不敢再往上冲。 天杀剑徒停止了向前 冲锋的脚步。 萧天杀微欠起身子,想让身边的侍从扶起自己手臂,布满皱褶的手指用尽力气,握住金钟鳞背着的裹着黑布的天杀剑。 小书亭app 苏千洛眼睛里闪过胆怯,她知道萧天杀是什么人,他的师尊前真武观观主,曾经和他讲过萧天杀的传说。 这个人有一把天杀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知道多少秋水巅峰的高手死在他的天杀剑下,一般都走不过十个回合。 而且还有一招天杀剑阵,可以动用尽百人的剑徒对人进行攻击。 而破解天杀阵的唯一方法就是将这些剑锋的剑全部折断,而但是折断近百人剑锋的剑,几乎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天杀剑!”苏千洛一剑抹掉一个剑徒的脖子,剑指萧天杀。“当年你纵容徒弟萧不仁夜晚刺杀吾师尊,今日之仇,我必报!” 苏千洛的话刚说完,萧天杀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奸邪的笑容。 “老夫才发现,你的容貌很不错啊。”萧天杀的眼睛眯起来,再次露出色相。 “狗贼!”苏千洛抓紧剑柄,提起宽剑斩过去。 萧天杀不屑一笑,一掌拍在青砖石椅上,蹦起来,好像从来没有一身病的样子。 “杀我?天杀剑阵开!”萧天杀睁开朦胧的眼睛,眼中透出的杀意铺满整个真武山关卡。 苏千洛被这杀气的压力所震慑,往后退了几步,百于位剑徒好像拥有了神在上的庇护,无畏地冲了上来。 几百把长剑横刺向苏千落,来不及躲避,身后是厚重的雪地,她妹踩出一步,都尤其沉重,陷进雪地里难以走出来。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身影闪到苏千洛的面,十息之间,数百把长剑的剑身都被折断。 “什么人!”萧天杀见此壮观景象,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奸邪带有杀气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扫视四周,不见人影。 忽而,一道剑影闪过,他身后的金钟鳞倒在雪地里,周遭的雪被迅速染红。 “杀你的人!”方子轩握着不沾一滴血迹的易融剑,正眼都没瞧那怪老头一眼。 “杀我,你什么身份,你配吗?”萧天杀抬头狂笑,嘲笑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方子轩也冷冷一笑:“你这天杀剑阵被我轻而易举破解,你说我配不配。” 看着傻愣在原地发呆的剑徒,方子轩竖起手中的易融剑,眼神带过一抹光泽,倏然间,百余命剑徒尽数倒地。 “可笑,你不知道这天杀阵就是来血祭我天杀剑的嘛,杀的越多,我越强!” 方子轩听着萧天杀的言论,面无表情,只有冷冷地一声不屑。 “可笑,世间入神巅峰者又有几人?” 少年横来一剑,刺穿萧天杀的身体,雪花飘起。天降大雪是非福祸相依,不是祥瑞就是灾害,这是千万年来不变的规律。 “入神……巅峰……天地……剑意,你是……杨不爽?” 萧天杀倒在雪地里,易融剑上不沾一滴血迹,干净的犹如白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六殿重归 满天大雪掩盖不住漫天的血腥味,真武大阵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杀戮,灵气鼎盛的真武山一下子冰冻到了极点。 这里没有了什么善恶评判,世间善恶对错终究只看人,不看事。 “苏师姐,受惊了。”方子轩收起易融剑,伸手去搀扶摔在地上,身受重伤,难以站起来的苏千洛。 少女的几处经脉已经被天杀剑阵给震断,方子轩微微摇头,如果不是自己早到一步,可怕苏千洛活不了一息。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衣袍满是鲜血的少女,方子轩不知改作何说辞,只能干巴巴地问候一句是否受惊。 苏千洛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点头示意一切还好,便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等到少女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身后是方子轩在为她输送内力疗伤。 寒冷的冬天,方子轩满头大汗,紧紧闭着双眼,眉宇间透露出难意。 苏千洛的唇口发白,像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被强行拉回到人间。额头上也挂着虚汗,只感觉一阵无力,倒在方子轩的怀里。 “你醒了?”方子轩收住内力,与少女的身子紧紧贴合,他随即握住苏千洛的手腕,替她把脉。 “小仙女,小仙女。”方子轩急忙呼喊小道姑,此刻苏千洛的脉象与就是乱成一团,输送内力只能为她暂时续命,根本不能完全救治苏千洛。 小道姑在侧室外听见方子轩的呼喊,急忙推门而入。 还没等小道姑开口追问,方子轩急忙将苏千洛安置好,走到方桌旁提笔。 “这些药草,你们真武观可有?” 小道姑扫视一眼方子轩所写的药材,摇摇头。她不认识这些药材的名字,抓起药方,就往真武其他大殿跑去。 “小仙女!”方子轩不知小道姑这是要做什么,也叫不住她。 “公子,小道姑是要去其他大殿请教师叔他们。”苏千洛欠着身子,倚靠在床沿上,纵然感觉浑身无力,也不愿意多躺一刻。 “我们真武大殿与其他大殿早已没有了来往,现在小道姑过去请教他们这些东西,一定会受到他们的讥笑,公子赶紧去把她拉回来。” 听了苏千洛的这番话,方子轩才明白为什么天杀门进攻真武大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真武其他殿门的人来支援,只有真武大殿的弟子以及苏千洛一人。 原来并未见到那些比他们还要年长的道长或者是道姑不是因为没有,而是与其他殿门没有来往。 方子轩为了让苏千洛别再扰心费神,一步追了出去。 有的越极轻步加持的方子轩追上小道姑,可谓是轻而易举。少年没有两步便追上了跑出去的小道姑一把拉住她,从她手里夺回药方。 小道姑前去的脚步被拦了下来,不解地看望着方子轩的眼睛。 这可是救她师姐命的药方啊,方子轩此刻阻止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小道姑有些愤怒,如果方子轩是为了阻挠自己去救师姐抓药,导致师姐不在了,小道姑会怨恨方子轩一辈子。 “你师 姐与其他殿门不和,你不知道吗?”方子轩抓着药方,问道。 小道姑听到方子轩话,沉默地低下了头,她一直都知道师姐与其他殿门不合的事情,但是这危机时刻,只有只有其他殿门能够帮助他们,如果自己不能放下身段,那师姐很有可能就…… 想到这,小道姑不敢再往下想,她很害怕失去师姐,就像当时失去师父一样。她没有亲人了,师姐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流。 方子轩也心疼不已,一把将小道姑揽进怀里,却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安慰她,少年只能不断地点头,不断的抚摸小道姑的的长发,小声的在小道姑耳边呢喃。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的,和你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小道姑也止住哭泣,跟着方子轩回大殿。 苏千洛躺在床上,身上的经脉也就失去了内力,只靠着方子轩为她输送的内力维持在能够勉强说话的程度。 她听得见动静,感受到是方子轩和小道姑的脚步。 “小道姑,还记得师父临终前讲过,只有我们足够强,才能让其余六大殿的人服我们,我们才能重掌山门。” 苏千洛说话依然十分清晰,只是话语里隐约透露出些许虚弱。方子轩能感受到,这是苏千洛为了不让小道姑担心,从而强行拉高自己的声音,显得自己身体还没有那么虚弱。 “小道姑记得。” 小道姑忍住不哭,乖的让方子轩感到心疼。女孩爬到师姐的床边,趴着,用着最坚强的语气,一字一字地说话。 “所以小道姑那么努力,一直在寻找能够练化演功的人,也找到了!师姐,我们就要完成师父的遗愿,将真武七大殿,三大广场重新团结到一起!” 小道姑一边说,一遍握着苏千洛的手。 “师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苏千洛歪过脑袋,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经脉损坏之后,身体内力流失极快,方子轩适才为她续命所输入的内力也消耗殆尽,现在的苏千洛除了还有呼吸的力气,是没有多余的意思力气了,就连外界的声音,他都听不见,如同一个死人。 “师姐!” 小道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放声大哭,哭声撼动天地,真武山再度飘起满天大雪。 其余六大殿的老家伙们闭锁着大殿门窗,听说了真武大殿灭掉了天杀门数百教徒以及诛杀萧天杀之事,这些死守大殿的老东西可以说是细思极恐,生怕下一个被诛杀的对象就是自己。 …… “小仙女,不要哭。”方子轩抱住小道姑,与此同时点住苏千洛的穴位,断掉她体内胡乱游走的最后一丝真气,闭塞住每一处气海可能流走的通道。 “现在苏师姐还能撑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 哪怕是我师父落云亲自来,也救不了她。” 小道姑愣神:“六个时辰,六个……那我们这么救师姐?” “去打败其他六个大殿的老家伙,让他们归顺真武大殿。”方子轩拿起靠在床 边的易融剑,眼神里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那些人……” 小道姑不是不相信方子轩的能力,而不相信那些人会正儿八经地和方子轩对战,毕竟真武七大殿长官药材的洛神殿殿主可是很喜欢使用阴险狡诈的诡秘毒药来暗杀对手的存在。 思路客 可是看着面前的方子轩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只有两个字:“相信!” 洛神殿外,雪花纷纷,不见一人。 “小道姑还请许明尘前辈能够大开殿门,可以让我们抓些替苏千洛师姐治伤的药材。” “道姑师侄女还是请回吧,大殿与我洛神殿不来往已有三年之久,没有实权来命令也没有能力来请示我洛神殿。” 洛神殿内传出许明尘的声音,听声音许明尘也是年过半百的老者。 方子轩见许明尘回话,抽出易融剑一剑斩开殿门的门栓,一掌推开洛神殿门。 殿内弟子未成阵法将许明尘保护在其中。 “师侄女?你们就是这样来抓药的?” 许明尘能感受到适才那一剑的威力,虽然不能断定持剑少年的实力,可果断态度让他不由地想起了死了三年的真武殿老殿主,也就是小道姑的师父无名子。 “不是来抓药的,我们是来让洛神殿归位的。”方子轩冷冷道来,将小道姑拉到自己的身后。 许明尘再定睛一看少年,竟感觉眉宇间有一层熟悉感。 “方演?”许明尘脱口而出,他擦觉到少年的面部很像十年前来真武殿和苏玲玲一齐修习《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的男子。 方子轩听见方演的名字,心底已然确认方演当年突破不了臻极境界,外出苦寻,最终得到的机恐怕就是这玄天化演功。 “方演?”方子轩故作不知,但是手里的易融剑已经蠢蠢欲动。 “不是方演,那你神气个什么!” 许明尘一看,面前的少年仿佛从未听过方演这个名字,只是那一瞬间感觉相像根本说嘛不了什么。 老家伙单子忽然足了起来,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劈向方子轩。 方子轩连躲闪都未曾考虑,一剑断掉许明尘手中的剑,再一剑架在许明尘的脖子上,转而气场全开,入神巅峰的气场压迫感让许明尘跪在的地上。 许明尘颤抖着手,脸贴在地上,用牙齿发出声音。 “我洛神殿愿重新回归真武,望少侠手下留情。” 方子轩见此一笑,扶起许明尘,带着真诚的敬意抱拳道:“晚辈多有得罪,真武宗门统一大计乃是先尊无名子遗愿。” 许明尘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方子轩继而说道:“若是许前辈能通达其余五殿门,也可以慰藉先尊无名子在天之灵了。” 言罢,方子轩将一张药房递到许明尘手中。 “还请许前辈让晚辈入洛神药库,取这几味药材,急用。” 方子轩连连所说之语,许明尘听得一字不差,着急地吩咐弟子苏苏通报其余殿门,自己又颤颤巍巍地带着方子轩去药库取药。 少年明白,这就是江湖,只凭借实力说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将离 方子轩跟在许明尘的身后,不急不慢地走。 通往药库的要道两侧每隔三步距离就会有两名刀斧手,刀斧手面无表情,眼睛只盯着前方。 许明尘走在前面,腰板逐渐支楞起来,就好像他预料身后的方子轩已经被这些刀斧手吓破胆子,连步子都迈不开。 “咳咳。”方子轩轻咳,有点不厌其烦。“你们这药库还有多久到?” 许明尘灿灿一笑,指着要道正前方,三十步距离,站成一排的校刀手。 “前面便是洛神药库,少侠请。”言罢,许明尘面露恶相,后退一步掩盖住自身的表情,伸开臂膀。 方子轩还没察觉有何异样,本想着先给苏千洛拿药,就在前脚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嗅到一股怪香。 若是说药库将近,有药材香味是相当然。但是有怪香,而且是一种从未闻过的怪味,作为医神落云的徒弟,若这都察觉不出异样,属实说不过去。 许明尘见方子轩踏出的一步犹豫不已,狠下心挥手,大喊一声:“动手,他已经吸入了断脉散,武功全废了!” 刀斧手一听许明尘的喊话,严肃无情的脸上挂着一股怪异的笑容,手上握着的刀斧也都纷纷指向方子轩。 在这狭小的要道中,如果此刻真的有一个武功全废的人在其中,纵然他有千般计谋,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幽暗的长道。 可是这毒对于血液之中有着能解百毒月读花的方子轩来讲,就只是有着怪异香味的气体罢了。 方子轩飞起一脚踢在许明尘脸上,转身抽出易融剑,一剑斩断冲上前来的四名刀斧手武器,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带过一抹肃杀之气。 刀斧手们被吓得止住脚步,远远看着这个可怕的魔鬼。 摔在地上的许明尘指着方子轩,不明所以。 “你不是该中毒才对,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可是连半步臻极吸入都得武功全废的断脉散!” 方子轩并不想回答许明尘的问题,也大概知晓自己因为在宁州食用了月读花,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百毒不侵。 面对许明尘那张令人憎恶的老脸,方子轩冷笑道:“果然如苏师姐所说,洛神殿主狡诈异常!” 话音落下,方子轩一剑刺下。 易融剑,剑不沾血。 看到自己的主子死了,这些刀斧手都像个没头的苍蝇,之前所有无情的样子都变成了慌张惊恐的神色,争先恐后地要逃离这里。 狭隘的要道根本没法一齐通过这么多人,方子轩也置之不理,一步步走近药库的大门。 小道姑在洛神殿正厅等方子轩出来,等了近一炷香功夫,没等到方子轩出来。却等到了一个接着一个神情中带着恐惧的男子。 男子们纷纷逃到正厅,不顾其他人,依旧往下着大雪的殿外逃窜。逃窜时还不忘喊道:“有鬼!魔鬼!杀人魔鬼!” 小道姑一惊,就要进要道救方子轩。 可是陆陆续续从入口逃出来的男子堵住了进去的路,小道姑怎么也找不到能够进去的空隙,干站着着急。 女孩心里已经开始胡乱设想,以为方子轩现在已经嗝屁了、被魔鬼给吃 了…… 想到这里,女孩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她无力地蹲下来,把头埋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道姑听不到还有人往外逃窜的脚步,猛然抬头准备进去寻找方子轩。 可是抬头那一瞬间,方子轩手里拎着两包药材,将易融剑递到小道姑面前,淡淡一笑。 “走啦,小仙女,帮我拿着剑。” 小道姑惊喜地抱住方子轩,压根不顾及洛神殿其他弟子的面子。 “少侠,我们师尊为何没有出来。”洛神殿弟子顾不得方子轩和小道姑卿卿我我,见许明尘没有出来,焦急追问。 方子轩将小道姑抱起来,叹了一口气,往殿门方向走去。 “世间何来鬼怪?人心作祟,人心作祟啊。” 洛神殿弟子闻言急忙进入要道,方子轩一步步走出洛神殿,刚到殿门,就听殿内传来嚎啕大哭声。 “师尊!驾鹤西去了!” 方子轩头也没回,只抱着小道姑,拎着药材和剑,走在大雪之中,径直走向真武大殿。 路上,小道姑眯着眼,贴着方子轩的怀抱,心满意足地小声询问:“那许师叔怎么死的?” 小道姑心里猜测十有八九是许明尘暗算方子轩被识破,于是方子轩也没打算饶过许明尘,所以许明尘死了。 事实证明,小道姑没猜错。 少年的杀伐果断,小道姑一直看在眼里。女孩也明白,江湖当是如此,没有什么可怜之人,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譬如方子轩如果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会杀了他。 而杀这个字在江湖武林,太轻…… 方子轩推开侧殿的门,将小道姑放下,拆开药材。 苏千洛此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距离苏千洛寿元耗尽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刻不容缓,方子轩一掌将药材击飞,口中默念天地剑诀,霎时间,侧殿内空气犹如千万把利剑,挥剑斩断药材的所有根茎,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落在桌子上的碗里。 “小仙女,现在将碗里加满水,去煎熬两个时辰,喂其服之,即可替苏师姐续命!” 小道姑一听,也来不及问什么,急忙端起药材去往厨房煎药。 方子轩则守在侧殿,看着床上躺着的病态美人,心里毫无波动。 只是看着苏千洛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年幼时候对他最好的生母。 “皇儿还记得,母妃说过太后绝非善类……”方子轩看得入神,话也脱口而出。 当年生母病危之时也是这副模样,若真是如此,方子轩不禁怀疑起来。 他再次给苏千洛诊脉,天杀剑杀戮太重,剑气逼人,才会造成苏千洛现在这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而他母妃当年病危与之十分像似,武帝询问落云病状时候,落云的点头摇头就好像隐藏了什么。 思路客 再次联系起母妃说过的话,方子轩愣住了。 “李氏!”方子轩一握拳头,终于明白他母亲压根不是死于什么疾病,而是被人震伤了经脉,所以才会有落云开出的和他今日开出的一模一样的药方。 时间过去两个时辰,小道姑端着热 乎的药来到侧殿。 方子轩迎面接待,女孩一下看见方子轩布满血丝的眼睛。 少年接过药碗,随即让小道姑去外面抓一把雪。 小道姑来不及问方子轩为何哭,又被差使出去。 方子轩等小道姑捧着一把雪进来,接过雪将其平铺在桌子上,再将滚烫的药碗放在雪上。 “哦……”小道姑恍然大悟,还没等发表她的慷慨言论,便被方子轩打断。 “我得离开了。”方子轩的话没有开头。 小道姑一愣:“为什么要离开?难道师姐?” 方子轩摇头,端起药。 “扶好师姐。”方子轩耐心地将药全部喂苏千洛喝下,苏千洛的脸上也逐渐浮现红晕。 小道姑一言不发,看着苏千洛的身体逐渐有了温暖,才想起方子轩刚刚的话。 方子轩也看得出小道姑的疑惑,站起身,看向窗外。 “苏师姐喝完药后,明日差不多就康复了。” 小道姑更加不解,只能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玄天化演功还没有学啊,真武宗门……” 方子轩转过身,蹲下来在小道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打断了小道姑的话。 “小仙女记得学玄天化演功是为了宗门大计对吗?” “嗯。” 小道姑明白,她点点头,刚准备强行解释其他,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犹豫踌躇,可爱极了。 “宗门大计就是灭天杀门,统七殿三广,现在已经做到了。”方子轩提到晚上在洛神殿的事情。 这些确实是真武的宗门大计,而且也都实现了。 方子轩明白,他又把小道姑骗了,小道姑也相信了。 于是他站起身看向躺在床上受伤的苏千洛。 “我呢,也不是不回来,只是苏师姐受伤需要人照顾,我也有要事要办。”方子轩说着,不忘摸摸小道姑的头。 小道姑也听话地点点头,同样看向苏千洛。 方子轩收起目光,闭上眼睛。少年十分明了,修习《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确实可以让他一步臻极境,成为武林第二位臻极境高手。 可是付出代价的,是苏千洛的身体,和小道姑的感情。 还有对不起的是在宁州的青青。 方子轩也记得方演为何容颜不老,声音却沧桑无比。 方泠在世时候和他说过他这个叔父…… 年轻时候的方演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名叫苏玲玲,襄州人士,真武苏门后人。 可惜最终两人因命运分开,方演一夜鬓白,而后容颜不老,声音却是一天天老去。 方子轩将小道姑抱起来,指着窗外落幕的群星中最亮那颗的方向。 “那是宁州的方向,小仙女,明天开始我又要一个人了。” 说着方子轩一滴眼泪滑过眼角,他立马用手抹去仅有的一滴泪水,带着笑容。 “作为朋友,不送个礼物给我吗?” 小道姑大大的眼珠咕噜一转,抱着方子轩的脑袋朝着他的脸颊轻轻一吻。 “师尊说,舍不得,就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刀门殇 皓月山凌乱不堪,即便是春节将至,也看不出一点喜庆。大大小小的宗门弟子在此寻衅滋事,一片乌烟瘴气。 自皓月山秘宝一事传出,武林大会过后,林如剑病重苏醒,大雪封山,便是这么一副萧条景象。 有在皓月门拜师学艺的,王公贵族大臣们也火急火燎,纷纷将孩子送往四大宗门。 到新明二年腊月十五这天,皓月门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留于此处保护林霜和林如剑的羽林卫,以及林如剑、林霜和颜如玉。 负责皓月门守卫的羽林卫统指是何晨,何晨身着便衣与其余羽林卫气质不同,他来到林如剑和林霜的面前,不顾两人现在的处境,直截了当地说明情况。 “林门主、林小姐,我等奉司命大人令守在此处已久,还有半月便是年三十,兄弟们有的回家路途遥远,明日便撤出皓月山了。” 林如剑端起茶刚想要喊何晨同饮,听见是羽林卫撤出皓月山的事情,心底恍然失落。 此时的皓月门已然落寞,就连这除夕恐怕都活不得多么逍遥自在。 “无妨,无妨。”林如剑放下端起的茶杯,只身站起,朝着何晨恭敬地鞠躬。“羽林卫之恩典,林某无以为报!” 何晨微微点头,心底叹气。 皓月门的落魄,是江湖人心险恶最明显的衬托。数月前为了江湖中所谣传的江湖秘宝,多少人将皓月山折腾的天翻地覆,现在什么也没有寻到,潦草离去,真是可笑可笑。 此刻山门外,皓月山下,只剩张意知带着他的北刀门师兄弟依然不知疲倦地四处打听张玄歌的下落。 张意知背着一把宽刀,逢人就问,虽然长的不是什么面目狰狞的模样,但是他身后所负的宽刀足够吓破不少路人的胆子。 如今是和前往九州寻找门主的师兄弟们所约好半月后在皓月山下集合分享所得的日子。 张意知依旧记得武林新秀大会的时候,那一位独领风骚的剑门弟子和他说过有门主张玄歌的消息,可是大会风波过后,人就消失不见,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意知也曾派人去南剑门寻找叫剑车干的人,剑门的门主杨诚都亲口所说南剑门避世,根本没有派人去皓月山参加方安同的婚礼,也没有派人参加过武林新秀大会,更没有叫剑车干的剑门弟子。 “可是那家伙所用的剑法确实是南剑门的剑法!”张意知自言自语,握拳锤在桌面上,心里纳闷,难道说南剑门隐瞒了什么,或者是那位剑车干兄弟已经遇害身亡了! 张意知胡乱猜想了许多,客栈房门被同门师弟推开。 “师兄,其余八州弟子已经陆续来齐。” 张意知闻声站起,赶往客栈大堂,心底急切希望其余八州弟子能够带来门主的消息。 客栈大门紧闭,北刀门十一位弟子齐聚于此,也算的上是江湖一大机密。 张意知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位护从师弟,楼底下站着八位从九州其余八州赶来的弟子。 “师兄!”八位北刀门弟子个个身负宽刀,齐步后撤,抱拳问好。 张意知也抱拳回礼,脸上绷不住带有期望的面容。 “诸位可有门主的消息?” 八位弟子多数摇头,张意知一眼看见八位之中一位没有摇头的师弟。 “钱师弟,你可有消息?” 没有摇头的钱予,听到张意知叫他,上前一步,半跪回答:“师兄!” 张意知看人极准,急忙跑下楼梯扶起钱予,手指微颤 ,他分明感觉到钱予的身体也在颤抖。 “我记得你去的是南州,难道南州有门主的消息?” 钱予使劲摇头,和刚刚一言不发的样子格格不入。 张意知有些不耐烦,使劲抓住钱予的双肩,质问道:“说事情!钱师弟,事关我刀门未来,不要藏着掖着!” 钱予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在众师兄弟面前暴露,只好双膝跪下,声泪俱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张意知见钱予陡然跪下,稍作发愣,继而发问。 钱予也不再隐瞒,毫不拖泥带水地全部说出口。 “我途径南剑门,就想到杨门主身死与门主失踪时间吻合,于是夜探南剑门。”说到这里,钱予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也变得哽咽。 张意知料到事情不对,想阻拦钱予接着往下说。 钱予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放声大喊:“南剑门长老谈话说是陈盟主杀了杨不爽!是武林盟主陈年霄啊!” 张意知赶忙捂住钱予的嘴,厉声喝住。 “你真胆大,居然敢胡乱编排陈盟主的坏话!” 可张意知的话音刚落,客栈外就传来一声带着压迫感的呼喊。 “何来编排,老夫却有此事!” 呼喊声伴随着一道内劲直接打碎客栈大门,击中钱予的后背,钱予身后衣物和皮肤直接炸裂开来,露出森森白骨。 “诸位刀门弟子为了张老前辈还真是尽心尽力呢。” 客栈门口,花白冠发男子蒙着脸,只踏出一步,其周身气海所发出的震撼力将张意知以及其他九位弟子击飞到楼梯栏杆上。 楼梯被撞的粉碎,七零八落地掉在地面上,钱予的尸身由于没有内功抵抗,和桌椅一样被震的粉碎。 整个客栈风尘滚滚。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们早早预料到有江湖人士在此,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和张意知要了五十两银子把客栈包给了北刀门。 “你是……什么……人?”张意知大口大口吐着血,凭借踏出步伐的内力能将秋水境的他震到吐血的人至少要在入神境界,而整个中原入神以上的高手屈指可数,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张意知忽然想到钱予死之前说的话,又联系到刚刚蒙面人的那句何来编排。 “你是陈盟主?”张意知捂着胸口,挪动屁股倚靠在楼梯一角,死死撑着自己受了内伤的身体。 “你这年轻人,还算聪明人。”陈年霄摘下遮脸的面罩,一副和蔼可敬的脸在风尘滚滚的客栈中,踩着带有极大压迫感的步伐来到一个北刀门弟子面前,脸上的和蔼忽然变得冷漠起来。 陈年霄把手缓缓放在一个重伤的北刀门弟子脑袋上,冷冷一笑。 “听说你们北刀门还在找老东西?” 说着咔擦一声,北刀门弟子的脖子直接被扭断,像泄了气的球垮到在了身体上。 “混蛋,陈年霄,你这个恶毒……” 被扭断脖子的弟子旁边还有一个欠着身子的北刀门弟子,弟子见自己的同门师弟被杀,气愤到开口就骂。 可是骂人的脏话刚出一半,陈年霄已经移步至他身边,一角踢在他的胸口,身后的骨头直接穿过冬日厚重的衣物,一瞬间胸腔积血喷涌而出,尸首下一滩鲜红色的血水。 “好可惜啊,秋水初期,啧啧啧,多么美好的未来。” 陈年霄的那张脸像魔鬼,和张意知认知中的武林盟主根本就是天差地别。此时的陈年霄就像 小说话本里所写的鬼怪,以杀人为乐趣,彰显自身有多么神通广大。 “魔鬼!”张意知在心里骂道,却不敢说出口,他害怕自己死的太早,连门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死去。 没有人继续骂了,陈年霄蹲在另一个身受重伤的北刀门弟子面前,脸上的冷漠再次转变成笑容,笑容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但是在张意知眼里那笑容一点都不和蔼。 cxzww.com 这个世界不缺少会笑的脸,缺少的是真实的笑。 “孩子,老夫问你,你觉得老夫为何要杀你的师兄弟?” 被问到的北刀门弟子闭口不言,眼睛死死盯着陈年霄的眼睛,都爆出了血丝。 “不说话?哑巴?”陈年霄一指从该弟子的太阳穴点去,只有一瞬,该弟子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爬过无数只蛆虫,感觉脑袋就要炸了,直到疼痛感消失的那一刻,他也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已经杀了四个了,北刀门还真的是不堪一击。”陈年霄一扫而过,剩下的六个北刀门弟子,唯独没有看见楼梯破碎的尘土掩盖下闭着眼睛的张意知。 “老夫看来真的老了,还以为你们有十一个人,原来只是十个。”陈年霄以为自己年老眼神参差,再度扫视四周,发现奄奄一息朝着他怒目而视的只剩下六个人。 “那就一下子送你们全部上路吧!”言罢,陈年霄抬手间整间客栈断裂的木头尖锐的一角纷纷刺向奄奄一息的北刀门弟子。 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惨叫,陈年霄拍拍手上的尘土,和自己衣服上所沾的血迹。 “北刀门无人啊,笑死老夫了!老东西自以为入神巅峰很强?在老夫眼里不过是蝼蚁!”陈年霄杀完十个北刀门秋水境界的弟子不忘自言自语嘲讽北刀门一翻。 四大宗门又有多少秋水弟子,陈年霄一次杀死十个,对于北刀门来讲,的的确确是一场大殇事。 “安同,外公为你解恨没有?” 陈年霄将目光投向客栈外,客栈门口还站着一个脸部狰狞的少年,少年舔了舔舌头。 “外公,安同还想上皓月门,杀林如剑!” 陈年霄闻言,冷冷一笑,走向方安同,一巴掌甩在方安同的脸上。 “做人要懂满足,外公打疼了吧。” 方安同抬头,陈年霄那张和蔼的脸忽然又变得冷漠异常。 两个人走后,客栈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楼梯侧边的破碎桌椅木片下,传来一声咳嗽。 张意知扒开身上的尘土和木板,张开眼睛,泪水将眼睛染的血红,就连张意知的眼泪都变成了血泪,挂在眼角流不下来。 “师兄弟们!师尊门主!弟子张意知对不起你们!”张意知抽出身后的宽刀,准备自裁,却发现宽刀已经断裂。 他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两颗牙齿掉到嘴巴里,张意知狠心咽下牙齿,从口腔了扣出鲜血,在客栈的墙上写下一个仇字,一步一步走向客栈大门。 张意知拖着沉重的步子,满嘴鲜血,朝着皓月门走去。 天已半夜,萧寂的皓月后山空无一人,张意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跌进一个深坑之中。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深坑里的烛火。 烛光下,一名少年转过身,慢慢靠近自己。 “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北刀门的吗?”张意知微弱的意识促使他将手伸向少年,嘴里呢喃不清。 “不是,不过朕知你北刀门,卷入了江湖中的一场大阴谋之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北刀十三斩 深夜,寒冬下的洞坑中火光熠熠。少年披着厚实的棉被,靠在火堆旁取暖。身后躺着的张意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少年,心底不由地打鼓。 荒郊野外,狼嚎声在耳边萦绕。张意知感受到四周的寒意,蜷缩着身子,用棉被将身体裹紧,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你醒了。” 少年卸掉身上的棉被,站起身子。张意知不知少年如何在后脑勺没有长眼睛的情况下,没有面对着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已经醒了。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少年回首,微笑抱拳道:“张兄不必客气,在下南剑门方子轩。” 张意知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叫方子轩的南剑门弟子,可当方子轩回首抱拳的那一瞬,总觉得面前的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方少侠,你我可曾见过?”张意知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以探口风的语气小心询问。 方子轩也并没有想着遮拦隐瞒什么秘密,上下牙齿相互碰撞。 “剑车干,张兄可还记得?”方子轩悄然一笑,神情与张意知所记得的那个剑门弟子一模一样。 “你是剑兄!” 张意知舒心一笑,向前一步拉住方子轩的手,刚刚挂着笑容的脸又暗下来,悲伤动怆。 “剑兄可否告知我,吾北刀门主现今境况如何?” 方子轩见状,打量张意知悲容和重伤的身体,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讲实话,摇头答道。 “在下也是最后一次是在蜀道见到张老前辈,他言语中的意思,该是去了北域。” 张意知听到张玄歌去往北域的消息,心底的巨石轰然落下,再次舒了一口气。 “怪不得我们前往九州寻找门主毫无踪迹可巡!”当可张意知提到寻迹九州的同门时,心头顿时血气翻腾。 方子轩发觉张意知的不对劲,赶忙点住其穴位,利用天地剑诀的心法为其疏通经脉。 十息过后,方子轩再次为其搭脉。 张意知此时心脉已然稳定,只是身上外伤内伤并重,这一身功力怕是已经归零,即便是伤好过后,今生也与练武无缘了。 “可惜了秋水佳境的气海,以张意知现在的年纪,三十岁之前达到化境根本就是信手拈来。”方子轩暗自叹息,同时给张意知渡进三道剑气。 这三道剑气可以让张意知十天以内不能发现自己身上功力全失,十天之后张意知的内外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身体也可以撑住这样的打击。不至于现在,再有一点压力,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 嗷呜…… 坑洞外,传来狼的叫声。 张意知意识逐渐清醒,听见狼嚎警惕地压低声音,提醒方子轩。“方兄,有狼叫。” 方子轩示意张意知不要担心,说完,一匹母狼带着一只狼崽站在坑洞的洞口。 寒风包裹的黑夜里,狼眼在微弱的月光下绿色幽暗,像极了一颗宝石,而宝石所投射出来的光有种勾魂的美。 张意知与两双狼眼对视,神色紧张。 “那是什么怪物?” 方子轩点开他的穴道,一把拉住 张意知的手腕,摆摆手:“张兄莫怕,这是两只通人性的狼。”说完,方子轩吹响口哨,母狼就想听明白了方子轩的口哨,退出了坑洞。 张意知这才放下心,坐直身体闭上眼睛调息经脉。 “方兄,不知为何,我感觉体内的气海翻涌,好似要突破至化境一般。” 方子轩一愣,张意知现在所感觉到的气海内劲是自己输入进去的三道天地剑意。可能是入神巅峰的三道剑意太过凶狠,远远超过了秋水巅峰该有的气海容纳。 “张兄,可以试着耍几道刀法,来排出体内的气劲。”方子轩十分清楚,这外来的力量如果真的不能被气海容纳,不及时排出的话,可能宿主就会爆体而亡。 张意知不解,为什么这即将突破化境的预兆劲道,方子轩会示意他排出去。 正当方子轩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张意知忽然站起身,朝着方子轩深深鞠躬。 “我的命都是方兄救的,方兄如果想学《北刀十三斩》,我张意知也该慷慨解囊!” 言罢,张意知捡起地上的树枝,以树枝为刀,挥出三分刀意。 一方黑照三方紫, 黄河冰合鱼龙死。 三尺木皮断文理, 百石强车上河水。 霜花草上大如钱, 挥刀不入迷濛天。 争瀯海水飞凌喧, 山瀑无声玉虹悬。 一首《北中寒》完完全全解释了北刀十三斩的第一刀。 挥刀如挥动笔墨,写下一首完整的北中寒。 方子轩大为惊叹,知道北刀十三斩是天下第一刀法,却没有想到这刀法之中涵盖了诗文。 “这是第一刀!北中寒!”张意知大喊一声,身上多余的气劲消减下去百分之一。 “竟然真的散去了!难道这真的不是突破化境的气劲?” 张意知心里思忖,见方子轩对他挥出的第一刀北中寒甚是感兴趣,亦未表现出急不可耐想要学习的样子,大概明白方子轩是真的为他好。 “恩公!”不知道何时,张意知潜意识里已经不叫方子轩为方兄,而是称之为恩公。 “恩公看好!这是第二刀!葬花吟!” 张意知挥舞树枝,腰间犹如捆绑了重达千斤的石块,腰不动,身子动,手中树枝更是随着外露的气海,搅动四周自然之气。 方子轩惊诧不已,北刀十三斩的第二刀居然是这样的柔中带刚。 第一刀冷冷的寒意,第二刀却异常温软,不知道还以为是美人在跳舞。 方子轩摇摇头,看着跳舞的美人是张意知,缓上一口气,差点被吸入的空气呛到。 “张兄,北刀十三斩果然奇特!” 张意知也点点头,方子轩所言的奇特正是自己初学北刀十三斩的时候,所思所想。 “恩公看好了,这是第三刀!” 张意知挑起树枝,点在地面之上,地面上顿时炸起一层泥土。整个山洞都抖动起来,方子轩也被这震动给惊得站起来。 “这一斩叫什么?”方子轩站好步子,急忙发问。对于这惊天动地的第三斩,方子轩兴趣盎然。 “第三斩名为碎山河!”张意知解释道。“所谓碎山河之意就是惊天 动地。” 方子轩十分赞同,这第三斩和惊鸿极其相似,只是惊鸿是依据个人的武学造诣来决定惊鸿一剑的威力,而碎山河更像是拥有其原本的所固定的力量。 “很惊天动地了!”方子轩拍手叫好。 张意知见方子轩经历过碎山河之后依旧能够临危不乱,更加笃定方子轩的人品。反倒希望将全部的刀法都展露给方子轩看。 cxzww.com “恩公,对于我张意知恩同再造,接下来这九重刀法,就请恩公一并看完再做点评。” 第四刀,初入峡。 张意知翻滚横来一刀,手上的树枝此刻如利刃划在石壁之上,石壁上面被树枝划开一道刻痕,刻痕之深犹如锋利的石斧所劈。 第五刀,卖刀剑。 张意知来回拉扯手中树枝,好像有人在夺取他手中的那把宝刀,就在千钧一发之计,持刀者松开宝刀,侧身飞踢,翻滚两下接住从头而降的树枝。 第六刀,斩楼兰。 张意知接住树枝,转身一刀劈在空气中,发出噌噌的响声。噌噌声响带着极其浩瀚的内劲,空无一物的刀锋上炸出一道灰尘,就连张意知手上的树枝都被炸断。 第七刀,咏柳。 张意知不顾手中的树枝已断,继而挥舞手中的“刀”,刀挥动极快,让人琢磨不清,影子更是合到一起,看起来好像一根细细的长柳。 而长柳打人,相信有童年的乡下孩子们都知道是什么威力。 第八刀,霸王怒。 张意知再次挥动手里的长“刀”,却没有了力气,直接倒在地上。 他感觉到体内原本汹涌澎湃的气劲现在少了一半,再也没有了先前好像即将突破的感觉。 正当他为郁闷方子轩让他舞刀的好处坏处时候,方子轩已经走到他的身旁,拽过手腕为他搭脉。 方子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深吸一口来自北刀十三斩第八刀霸王怒的怒气,微笑道:“张兄,多亏这北刀十三斩的前八式救了你的命呐!” 张意知不解,想要细微深入地了解方子轩所说的话,可突然又感觉到头疼难以呼吸。 方子轩一摸经脉,心里已有底,双指点住张意知胸口大穴位。 “张兄深呼吸!” 张意知闻声,用尽力气深呼吸。 一口浊气从胸口喷涌而出,张意知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血脉畅通开来,有一种外来自然之气都能尽数吞吐的感觉。 “张兄不要多想,十日时候,除夕将至,我们先感受一下萧条许久的皓月山如何热闹,后面就水来土掩吧。” 方子轩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一把折扇,他打开折扇,扇起双鬓长发,看着坑洞外的繁星,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大雪天也能看见满天繁星啊。” 张意知被方子轩怡然自得的样子给完全收服了,目光跟随着方子轩的话语,看向山洞外的繁星。 繁星以北,是为北斗。 “门主,我定要找到你!我们要为死去的十位师兄弟报仇!”张意知将报仇的心声说出。 方子轩转过身,应然。 “对付陈年霄,恐怕还需要做很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闰腊月 新明二年腊月三十,除夕。 方子轩坐在洞口,手指尖一股剑气游走,从指尖滑落到经脉各处。少年再次将气海内的功力散开,掩藏自身入神巅峰的造诣。 张意知这几日无聊至极,和小狼交成了朋友,每日与狼在后山奔跑,身上的外伤恢复之后内伤逐渐也痊愈。 只是身上的内力越来越稀薄,最近寒风入体也不能抵抗了。 张意知奇怪,想来询问方子轩,忽然发现方子轩的气海外露也消失了。 “恩公,你的内力也?” 方子轩起身,看见满脸惊诧的张意知,笑而不语,缓缓走到他身旁。 小狼绕着张意知转圈,方子轩蹲下身子将小狼抱起,狼腿变得壮硕起来,寒冬过后,小狼也该长成一头凶猛的公狼了。 “张兄,你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 方子轩一掌拍在张意知背后,张意顿觉灵魂出窍一般,体内稀薄的内力消散的一干二净。 自己的内力都没了,张意知愣在原地,突然发疯,转身不顾方子轩怀里还抱着小狼,抓住方子轩的衣领质问道:“你做什么?还我内力!” 方子轩甩开张意知,大声吼道:“你认清自己,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体内内力越来越稀薄?” “稀薄?你怎么知道!”张意知扶着石块想要站起身,只感觉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因为你体内的内力本就是我输进去的剑气,而你早已是个武功全废之人了。”方子轩放下小狼。 万物有灵,小狼呲溜跑开,生怕被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势头给波及。 而方子轩此刻心底清楚,一昧地隐瞒也到了该让张意知知晓真相的时候了,现在的张意知外伤恢复,内伤痊愈,身体完全可以承受住失去功力的打击,就是能不能走出失去功力的阴影得靠他自己的内心。 “我?武功全废?”张意知起不来身,眼神死死盯着手掌的脉络,明明这几天都可以正常奔跑了,还以为稀薄的内力只是重伤初愈的后遗症,再休养几日说不定能借势突破至秋水巅峰,一步化境。 可是现在,武功全废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一道雷正中自己的脑门,任谁都无法承担。 “恩公,我知道了……”张意知面无表情,闭上眼睛。 方子轩见此也觉得凄凉,突然想到小道姑手中有一颗丹药,可以帮助人恢复内力来着,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折返襄州,为张意知去向小道姑要药,更没有理由让小道姑把如此贵重的药给他。 “其实武功全废不代表不能恢复如初。”方子轩走到张意知身旁,想要扶起他,只是不管花多大力气,张意知只瘫在地上,毫不配合。 方子轩无奈,厉声喝道:“从来没有废人,只有自甘堕落的废物!” 说着放在心再一次拉起张意知,依旧拉不动他。 诚然,这样的打击,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拯救的。 “真武殿的灵药,张兄,我方子轩若不能让你内力恢复如初,可以一死。” 方子轩死字出口,张意知这才愿意出力站起身。 “ 恩公,……言重了。”张意知半天憋出一句,声音却十分小。 “张意知,你听见没有?”方子轩立马脱开话题,指着洞口。 洞口狭小,极易吸纳声音。 皓月后山,闻见皓月楼的位置鞭炮声噼里啪啦,虽然听不见更多的声音。 皓月门萧条近月余,除夕之日,依旧可以一翻新景,爆竹声中一岁除,旧年去,新年来。 生活还要继续,过去的所有不美好,终究要抛之脑后。 张意知也听见爆竹声,脸上的丧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林门主和林师姐也和你一样,他们依旧能看到希望,而张兄,我自有方法让你恢复如初,只要你愿意相信。” 张意知连连点头,对方子轩深信不疑。这可是救了他命的恩公,对自己就算隐瞒了武功全废的事实也是为了保自己的性命,现在又说可以恢复自身武功,恩同再造。 “张某今生誓当追随恩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意知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方子轩见此,心里已经打算等张意知武功恢复之后,引荐他入羽林卫。只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在三月之前去往北域。 “张兄言重了,日后有事必然也会麻烦你。”方子轩扶起张意知。 张意知岔开话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墙壁来到洞口。 “明日是春节了。” 方子轩摇摇头,打开扇子,笑言:“今年可是闰腊月,明天可是腊月初一。” 闰腊月,上一次还是均朝,相隔近一千年。这一次闰腊月,钦天监说与十五年前的天降陨石有关,而天陨又和方子轩有关。如果按钦天监的说法,那么闰腊月是因为方子轩出生。 那么上一个闰腊月又是因为谁出生呢? 下一个闰腊月又是因为谁出生呢? 上一个闰腊月,北均武皇帝东方泽出生。天降异象,十八年后,东方泽以道门十三剑,领武林一众,灭启,统一南北,最终成就均朝大一统九州、北域。东圣神州岛、西域七十二国,纷纷参拜中原皇帝,万国来朝。 下个闰月,还不得而知。 “走,张兄,我们今晚得年夜饭有着落了!” 方子轩单手放在张意知肩上,打入一道剑气。剑气化作内劲存于张意知气海之中,顿时张意知感觉经脉重新顺畅起来,手脚又有了力量。 他微笑问道:“恩公说的这年夜饭?” 方子轩悄然合起折扇,扇头指向皓月楼处,嘴角微微上扬,拉上张意知,直奔山下。 皓月楼内。 林霜上身穿着青萝短袄和水兰发绣,下身是深桔黄掺针绣蜡防印花百褶裙,披了一件古金色鹤街灵芝图顾绣賨布披肩,头发绾起。 精致的云鬓点缀,耳上挂着烧蓝密玉耳坠,细腰曼妙系着蝴蝶结子长穗五色网绦,上挂了个绣双喜纹杭缎荷包。 除夕辞旧迎新,少女穿上自己最心爱的衣裳,打开窗户正杵在那里吹着冬日阳光下的暖风。 鞭炮声后,皓月楼又恢复了往日的萧条景象,就连颜如玉也说要回老家寻亲,昨日离开了皓月山,南下南洲。 林如剑放完鞭炮回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桃木梳,走到女儿身后。看着一身新衣的女儿,打开她绾发的发簪,轻抚秀发,用桃木梳为其整理。 xiaoshuting.org “霜儿怎么穿了一身新衣,却不好好整理头发呢?”林如剑疼爱地询问女儿,手上的桃木梳顺滑地落到发梢。 冬日暖风、暖阳,投射进窗户,散落一地。 “霜儿只是想,往日的繁华,今日不再,有些无奈,也有些烦扰。” 林霜已然不是一无所知的少女,她能感受到世间冷暖,对皓月门现在的处境十分清楚。 “父亲,你说今年两个除夕,意味着什么?” 林如剑摇摇头,好奇地追问:“意味着什么?” 林霜若有所思道:“女儿看过汤先生的一本书,上面有提到闰腊月,每一个闰腊月都是因为世上有奇人出现,每当奇人年至十八的时候就会闰腊月。” 汤秋生,可是皓月门最有博学的先生。 可惜,卷入武林纷乱,死于暗杀。 “汤先生确实是国之重器。两位汤先生,一个为国为民,在朝为官;一个独善其身,游在江湖。可惜……” 林如剑现在还不知道汤先生是被陈年霄所杀,即便林霜有所猜测,也不能确定。 正当两人为汤先生死而感到遗憾时,皓月楼的大门被人敲响。 一个月来,除了羽林卫和颜如玉外,皓月楼的门从未被其他人敲响过。现在羽林卫和颜如玉都回去过年了,今天这门被敲响,又能有谁? 林霜起身,示意林如剑正堂坐好。 “爹爹坐好,若是回来的弟子,您这个门主可不能去亲自开门。” 言罢,少女散着长发打开皓月楼的门。 大门打开,少女愣住神,手挡着微微张开的玉唇,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外的少年。 “方……方师弟!” 方子轩憨憨一笑,拉着身旁的张意知。 “林师姐,不欢迎我和张兄弟嘛?” 林霜激动地招手,朝着皓月楼内的林如剑喊道:“父亲!是方师弟!” 林如剑闻言,急忙从椅子上站起。 “方?” 能让林霜如此激动的必不可能是方安同,只能是方子轩! “皇上!”林如剑心头一惊,疾步走到门口。 方子轩见林如剑,一拍张意知的后背,抱拳道:“林叔叔,子轩来蹭年夜饭了。” 张意知也一起抱拳:“北刀门弟子张意知见过林门主!” “北刀门!”林如剑也回礼抱拳。 “林叔叔,我们可以……”方子轩扇子指了指皓月楼内。 “快请进!”林如剑伸手欢迎。“霜儿,快下山买菜,今晚为子轩和张小兄弟备上一份最丰盛的年夜饭。” 林霜领命出门。 林如剑请方子轩和张意知进入皓月楼。 皓月楼隔层分明,四层高楼阁间皆排满各种书籍和武器,满目琳琅。 张意知虽然是第二次来皓月楼,但是第一次并没有仔细参观,而这一次静下心来,才发现皓月楼名如其实,真的是满楼奇门,明如皓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至东拳门 满桌好菜,方子轩一眼看到中间那道。鱼肉鲜美,香菜散落圆盘四周,鱼身穿入白嫩晶莹的豆腐。 林霜微起身,嫣然一笑。 “这道菜,叫做迎龙入府。” 林如剑满意笑言:“子轩尝尝?” 方子轩夹起一块鱼肉,林霜跟着用调羹挖上一块豆腐盖在鱼肉之上。 “鱼肉鲜美,还需豆腐衬托。” 美味入口,鱼肉香味伴随着豆腐之纯,在舌尖上绽放开来。方子轩点头叫好,示意林如剑,林霜,张意知。 “你们也吃呀。” 林如剑答应一声,继而动筷子,林霜和张意知才跟着用餐。 半响过后,酒足饭饱。 等林霜和张意知都回房休息,林如剑原有醉意尽数消散,起身抱拳下跪。 “公子,皓月门如今人去楼空,老夫愧对先帝,还请公子责罚!” 方子轩知道林如剑有些醉了,而他可没有醉。酒入喉咙,天地剑诀的心法总会将酒劲化作七分剑意,三分醉意。 “林叔叔起来吧,皓月秘宝之事在武林掀起的风浪,也该平静一段时间了。” 林如剑起身,看着方子轩棱角分明的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十六年前的方泠也是这副模样,若是方泠还在…… “嗯,多谢公子原谅。”林如剑端起一杯酒。“老夫有一言不知该问不该问?” “林叔叔但说无妨。” 林如剑一饮而尽,酒壮怂人胆。 “公子接下来做何打算?” 林如剑本没有资格去询问方子轩要做什么,可是作为方泠多年的好友,鉴于方子轩的身份,这些种种对于林如剑来讲,方子轩的将来关乎这武林和朝廷的格局变迁,他作为朝廷下属的皓月门门主,不得不了解一二。 “我打算先去一趟东拳门,先把易融剑还给万欣怡,随后去一趟北域。” 去往北域? 林如剑本该惊讶于去往北域的计划,可当听到天下第三剑的易融剑时,林如剑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天下第一剑是一把巨剑,兰格叛乱时候,曾有人目睹兰格布拉机手持天下第一剑,而后张玄歌平定叛乱,天下第一剑便在西域大漠之中失去了音讯。 而天下第一剑则是杨不爽这个人,杨不爽虽然现在江湖之中到处传言说他未死,只是武学造诣下降。 其实林如剑清楚的很,杨不爽的尸首就埋在皓月山上,和他一起被埋葬的还有北刀门门主张玄歌。 这些,林如剑曾命人前去挖坟掘墓求证过。 但是张玄歌之死,林如剑根本不敢公布于众。北域看中原早已虎视眈眈,这些冰域勇士所忌惮的根本不是中原的兵将,他们忌惮的只有北刀门,如没有北刀门的张玄歌,北域妄王就会举兵南下,到时候中原百姓必然是生灵涂炭。 下书吧 排除这些先不谈,方子轩手里的易融剑,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 “公子手中剑真的是易融?”林如剑有些不敢相信,即便方子轩是天子,东拳门也不可能将这天下第三剑为他所用。 方子轩点点头:“林叔叔,子轩手中确实是易融。” 林如剑握住方子轩的手,感概道:“公子,天下第三易融,可化万物之力,切不可归还东拳门。” 方子轩不解,这剑本就是别人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还回去。再说,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这样的君主,百姓如何能够认同。 林如剑也顾及到方子轩所想,虽然喝了不少酒,脑袋也还算清醒,急忙解释:“公子有所不知,东拳门野心一向不小,化境高手也是四大宗门之中最多的,而且易融剑丢失都不派人寻找,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易融剑在您手中。” 方子轩依旧不明白林如剑的意思,林如剑有些焦急,换一种思路解释道:“倘若现在您去东拳门还剑,即便您亮出天子身份,他们也不会信,只会以偷剑身份来致您于死地。” 方子轩摆摆手:“林叔叔多虑啦!” 言罢,方子轩将周身散开的内力汇聚于气海,身上的气海外露展现无疑。 来自入神巅峰的压迫感从身上流走,林如剑以为是自己醉了,不自然地跪在方子轩的面前。 这不是来自皇帝尊位的压迫感,这是武学造诣上完完全全的压制。 林如剑抬起头,看着面前还未到十八岁的少年,心中油然生出敬意。 “原来公子已经入神,是老夫肤浅了!” 方子轩扶起跪着的林如剑,用着亲切的口吻应答道:“还请林叔叔照顾好张兄,我此去东拳门只为还剑,不会搅动武林局势。” 林如剑闻言也放心许多,方子轩的武学造诣倘若被武林中人到处传遍,恐怕会引起陈年霄的注意,半步臻极发武林盟主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年轻天子拥有着入神巅峰级别的实力。 方子轩抱拳道:“林叔叔放心,子轩自有分寸!” 言罢,方子轩提起皓月楼内挂在剑架上的易融剑,退出皓月楼外。 繁星点点,皓月山上的夜景可谓是京州一绝,就连距离皓月山只有一百里的东拳门都无法媲美。 东拳门。 万欣怡这几日一直在隐瞒易融剑丢失的情况,万东闰也是放心,对自己的女儿,坐父亲的一直是放心至极。 即便这一个月多月来,老家伙根本没有看到易融剑。 闰腊月一日。 方子轩寻得日行千里马,一夜便至东拳门。 东拳门坐落在京州东部沿海平原,此处竹林茂盛,也有青松满地,冬日下的东拳门外围翠绿一片,被武林之中誉为翠海东拳。 方子轩也不多忌惮,直接停马翠海之外 只身一人手持易融剑,经过跋涉来到东拳门山门前。 守门弟子四位,个个面露凶相,和东拳门存于东海岸边,应该清秀为主的形象相悖甚远。 方子轩也不顾这些人多么的凶残,用布匹裹着易融剑,来到山门,恭敬抱拳。 “在下南剑门方子轩,奉新门主命,特来拜访东拳门主,还请守山师兄予以通行。” 守山弟子其中一位,桀桀一笑,伸手言道:“听闻南剑门极其有钱,哥几个 最近也在为过年回家犯愁,小兄弟要不拿些钱来,我等自然放行。” 方子轩闻言,心中漫不经心地予以嘲讽:“东拳门也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就这样,怎么让人信服?” 方子轩所言,让守山弟子一下子面红耳赤。 “你小子,知道什么!”那位让方子轩花钱过路的弟子勒起沙包大的拳头警告道:“你话很多,我们一拳下去,你可能连命都没有!” 方子轩冷笑道:“怎么,守山师兄想要试一试南剑门的剑法?” 此一言直接点燃了东拳门四名守山弟子的脾气。 “一个落寞的宗门,这么狂妄?” 让方子轩花钱过路的弟子率先打出一拳,直接砸在方子轩用布裹起来的易融剑上。 易融剑可化万物,那名东拳门弟子直接被易融剑化去力道,方子轩也以剑意将其震飞出去十步。 守山弟子直接摔在山门的石柱子上。 其余三位一见打了起来,纷纷动手。 方子轩扫视一眼,三名守山弟子实力都在秋水初期。 这实力如果放在武林江湖,确实是很厉害的存在。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所遇见的乃是当今新明少帝,而且还是十七岁的入神巅峰。 “死吧,黄毛小子!”三个守山弟子异口同声道。 方子轩后撤一步,抽开裹着易融剑的布匹,易融剑的剑鞘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 东拳门弟子一眼认出门派镇派之宝,已经打出的拳头也控制住收回,他们自觉地跪在地上,朝着手持易融剑的少年低头。 易融剑出,东拳臣服。 东拳门弟子都认识他们的镇派之宝易融剑。 “您是?” 剩余三位东拳门守山弟子不敢多言,颤颤巍巍地抬起双眼,看着手持易融剑的少年。 方子轩思来,正声道:“我只想见万门主,还请守山师兄为我引荐。” …… 东拳门内,万东闰正在修习新创拳法,忽然听闻屋外匆匆脚步,还没等守山弟子报命,已然打开屋门等待。 守山弟子见到门主在等自己,心底惊讶于门主盖世神功,膝盖已经为其跪下。 “门主!山下一南剑门弟子手持易融,要拜访您!” 万东闰闻言,眉头紧锁:“你说易融?” 守山弟子连连点头:“确实是易融,我等在东拳门十年有余,不会认错的!” “哈哈哈,易融在欣怡手中,即便丢失,也不可能在南剑门弟子手上,你……” 万东闰本想着让守山弟子打发走这个南剑门弟子,忽然意识到万欣怡回来这么多日,确实没有见到万欣怡拿出过易融剑,赶忙换言。 “来,让此子上来,老夫要会一会这南剑门弟子,若真是易融,杀!” 万东闰扶着茶杯的手忽然捏成拳头,茶杯碎裂。 东拳门山门前,方子轩收敛气海,与其余两位正常的守山弟子面面相觑。 他能感受到东拳门深藏不露的实力,以及接下来要面对的艰难荆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掌中拳 “请南剑门弟子入我东拳!”守门弟子奔走相告。 翠海四周传来回音,带着雷厉风行的气劲。三位守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站住的步子被击溃,纷纷翻倒在地。 三个人目光停在纹丝不动的方子轩身上,啧啧称奇。 这是东拳门对待外来宾客的“礼仪”,一般来讲,只要不是身份显赫的贵人,都会经历一次来自翠海的气劲。 翠海竹林的构造是由千机门依据数千年前的道门法则所设计的机关。只需要人站在半里外的台阶上,稍作内功喊出声音,确保声音能够传到竹海中间。 到了竹海内的声音经过道门法则所铺设的机关方位,将这股声音回荡出去,同样由于有道门法则的加持,这股气劲会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上三倍。 秋水初期的呐喊,经过竹海道门法则机关的加持,自然转变成了秋水巅峰一步化境的力道。 所以其他的守门弟子也受到了波及,被震翻在地。 然而秋水巅峰发出的力量,在入神巅峰面前,犹如蚍蜉撼大树。 “少侠好功夫!” 刚刚挑衅不服方子轩的守门弟子一个个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纷纷抱拳表示歉意。就连从台阶上下来的另一个守门弟子也觉得自己动用机关的行为不妥,小跑下来急忙解释。 “少侠,门主已在长亭等候。” 方子轩点点头,跟着守门弟子往东拳门深处走去。 东拳门西山小筑内,万欣怡擦净琴盘上的尘灰,哈了一口气。 热气和寒冷打架,琴盘上浮出一层露珠。露珠晶莹剔透,很快又凝结成霜花,贴在琴盘上,琴弦也被这结霜的微弱力量带动了琴音。 “商……” 商音被拨动,短暂清脆,扣人心弦。 方子轩走在去往长亭的路上,听见一声,不由停住脚步。他是有想过,如此清雅独具一格的东拳门,琴音绕梁应该是家常便饭。一路留心,却没有想到只听到了一瞬间的琴音。 “这是哪里的琴曲,怎么就一道就没了?” 守门弟子也随之眺望西边,摆摆手示意方子轩不要多问。 弟子心里明镜似的,刚刚那道琴声是来自晓木琴,是东拳门门主万东闰亡妻遗物。而能动此遗物的除了万东闰本人外,只有娇生惯养,脾气时好时坏的万家大小姐,万欣怡。 “怎么了?”方子轩看守门弟子神色不对,越是想刨根究底。 守门弟子自度,面前的南剑门弟子深藏不露,只好稍作答复,就算多个朋友多条路罢了。 “这琴音是小姐所弹,其他在下一概不知。” 小姐? 方子轩点点头,守门弟子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万欣怡。这次方子轩来东拳门还不是为了还她的剑,若不是还剑,少年真不想和这个父亲临终时所嘱托堤防的东拳门有所瓜葛。 他没有再为难守门弟子,随其继续前行。 东拳门道路宽敞,沿用了千机门的自然成道法则,选用草坪铺设道路,任由弟子们行走,半 下书吧 月后依据草坪形状设计出宗门独有的道路。 “少侠前走两百步便是长亭,在下还要守山护宗就先行告辞。”守门弟子面露难相,仿佛有一种将方子轩送进刀刃上的羞愧。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往反方向跑着离开。 方子轩瞥一眼守门弟子离开的背影,蹲下身子将易融剑再次用布匹裹好。 他盲猜手持易融剑将会处于一种尴尬的位置。 如果有人借势说自己偷剑必然会和东拳门人起冲突。这样一来,江湖局面被搅动,吃亏的虽然是自己,吃苦的却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方子轩背好裹着的易融剑,步入长亭。 “小子南剑门弟子,剑子天,见过东拳门主。” 长亭内,万东闰闻言转身,顿时感觉长亭边说话之人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这股气质不来自于武学的造诣,更像一种与生俱来。 “剑子天……”万东闰念叨一遍方子轩的名字,回味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玄机。而且这个剑姓也是自己第一次听说,至于南剑门这位弟子的实力,一眼洞穿,估摸着秋水初期左右。 “听说小兄弟手上有易融剑?” 万东闰大致上确实了方子轩的武学和姓名,也不去唠嗑什么家常,直截了当地奔向主题。 方子轩闻言取下身后背着裹好的剑,变着语言回答:“小子捡到剑,却不认识剑,特地找了京州最有名的工匠师傅问,才知道这是东拳门至宝,特来归还!” 本想用偷剑为借口杀了这个南剑门弟子的万东闰一下子乱了方寸,只好连连点头,心底继续盘算着可以用的借口。 这南剑门弟子,他必杀之。 只是堂堂四大宗门之一的泰山北斗东拳门,动手,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万东闰走向长亭边,双手背后,体态佝偻,像极了背着罗锅,背着龟壳。 方子轩也将裹着布的易融剑放置在长亭竹板上,往后挪了一步。 万东闰距离方子轩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之间不到十步距离之时,长亭旁竹林深处竹屋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门主止步!” 万东闰十分警觉,停住脚步,拳头握紧,盯着方子轩。 方子轩不知什么情况,不过万东闰外露游走的深厚内功告诉自己,东拳门敌意满满。 “这是?”方子轩伸出手,易融剑由剑意操控,回到手中。 竹林深处,老妪手持拐杖,一个移步来到万东闰面前,褶皱的脸上冷冷一笑,带动脸上所有的皱纹扭打到一起。 “小子,老身可是记得你呢!” 方子轩一看,拄着拐杖的老妪正是那日带走万欣怡的古婆婆。 这个时候假装不认识她也不太现实,无奈,方子轩只好恭敬抱拳。 “见过古婆婆。” 老妪并不领情,只有冷漠的眼神面对着少年。 万东闰不知古婆婆什么意思,但是作为百年老忠仆,古婆婆让他止步,必定有她的道理。 “小子,没想到你为了 接近小姐,居然敢上东拳门来!”老妪一抵拐杖,竹板一个接着一个裂开,裂开的碎竹板似千万飞刀,笔直飞向方子轩。 方子轩见势,脚下越极轻步步法行云流水,只一息便将所有碎裂的竹板暗器躲过,顺带还拆开易融剑上的裹布。 万东闰一看,果然是易融,心里不禁失落。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欺骗父亲,而且面不红,耳不赤。 老妪见到易融剑,脸上冷漠的表情顿时生出一片杀意,就连没有多少牙齿的嘴巴都能勾起不屑的笑意。 “小子,老身早就说过,蝼蚁岂可配凤凰!为保我宗门血脉纯正,老身不得不杀你来断小姐的心!” 方子轩都没听清古婆婆叽里呱啦地一遭话,就见这老东西莫名地抬起拐杖,就好像握着一把长剑,一剑能够刺死任何一人。 方子轩不可能坐以待毙,就在古婆婆拐杖直直刺来的那一瞬间,易融剑出鞘。 天下万物不过由力道、气劲、身法、根骨所构成。 易融名字由来,便取之于《天下侠誉录》中化力道气劲,易于贯通,融天下外力。 古婆婆横来一拐杖全部刺在易融剑身。 易融剑将拐杖上化境的力量全部化解,方子轩侧身重新执剑,老家伙整个人无力地摔在地上,还摔了个脸着地。 老妪磕掉两颗牙齿,让原本干瘪的嘴巴多增添了几分瘪意。 万东闰先是一愣,愣于古婆婆入神大乘居然被方子轩接力促使其倒地。 随后又嘴角挂笑,这同时证明了易融剑是有多么灵气。 若是自己也是用剑高手,或者东拳门也研习剑法。到时候再加上这易融剑,如虎添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子!”万东闰跃然,嘴里谩骂道:“偷剑狗贼!拿命来!” 万东闰也是入神大乘,这奔来一拳,好似猛虎下山,浑厚气魄,不禁让人胆战心惊。 “若是我出剑,恐怕东拳门今日无门主。”方子轩面对万东闰的奔袭,心里暗自感叹。 他不能让四大宗门剩余的两个宗门再失去入神级别的门主,这样恐怕正应了陈年霄的心,也是在帮那些藏在暗处搅动朝廷和江湖矛盾之人的忙。 于是,方子轩后撤一步,脑海里翻腾出万欣怡几个月前在皓月山比试台上使出的那招东拳门绝学。 只见方子轩左手握紧易融剑,将剑背后,右臂伸出,五指由掌变拳。 万东闰心头一惊,少年的起手动作正是他门东拳门的独门绝学,天下第一拳法《掌中拳》。 佝偻老头绝不可能相信他东拳门的绝学会被这个不知名的少年所盗,又见少年身后易融剑,心中怒火更是难以遏制。 “死吧!”万东闰闷喝一声。 两人拳头触碰到一起,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妪爬起来,脸上带着嘲讽,用冷漠的眼神看向方子轩。 直到看见方子轩平静的脸上,带着的肃杀之气,她满眼惊诧,大声喊道:“小子大胆!休伤我门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易融弃剑 休伤我门主的声音之中还夹杂着其他声音,那边是长亭外竹林边的少女,抱着古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伸手呐喊。 “别伤我父亲!” 不过万欣怡的声音被古婆婆所掩盖,就算这样,方子轩还是听见了少女无力的呐喊。 原本就没打算对万东闰下死手的方子轩,情急之下所用的是东拳门的绝学,那招傲然于江湖武林的《掌中拳》。 两拳相互碰击,方子轩拥有天地剑意护体,月读花洗髓,万东闰那拳的力道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鸡蛋碰石头。 最后的结果就是鸡蛋碎裂,蛋清和蛋白飞满地都是。 万东闰后退几步,佝偻的背都被疼得站直。明显突出开的琵琶骨,将站直后的后面硬生生推出一道骨头支起来的山峰。 老东西胸口一阵翻滚,吐出口浊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万东闰来不及多想,只怀疑这个偷学了东拳门绝学的少年不可能和他看到的少年是真正的少年样貌。 若是非要说,易容术是最好的解释。而如今这世上入神巅峰实力的屈指可数,最有可能的只有两个人。 “你是风间舵,还是杨不爽!” 万东闰想起了江湖传言的杨不爽未死事件,又感受到方子轩身上的剑气萦绕,他有些肯定,面前的少年只可能是这两个人。 方子轩此刻已然停手,握剑的手没有了事先的坚定,他知道自己这一拳还是将万东闰打伤,这次世间过后,江湖之中难免会讲他一拳打伤东拳门门主的事迹。 现在避免此事的唯一路径,就是千万不能让长亭外的万欣怡和一旁的古婆婆说出他的真名。 “在下此行,只为还剑,伤及万门主,实属自卫。” 方子轩解释同时后撤一步,本想着放下易融剑,用越极轻步直接开溜。 可正当他弯腰放置易融的时候,古婆婆大吼一声:“该死的蝼蚁!拿命来!” 苍老的声音伴随着被抛来的拐杖一齐刺向方子轩。 方子轩弹越而起,易融出鞘,削铁如泥。 古婆婆投掷的拐杖被一剑斩断。 于此同时,老妪手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把打磨的堪比利剑的细丝武器。看样子是从拐杖中抽出来的暗器。 细丝锋利笔直,老妪用尽全力刺向方子轩,想要至他于死地。 方子轩眼手合一,食指与中指夹住细丝武器,嘎嘣一声,细丝断开,锋利的部分掉落在地上。 fqxsw.org 天地剑意! 老妪被方子轩周身剑气所伤,退出去十步,撞在长亭栏杆上,栏杆断裂,人被余劲击飞出去摔在冰化成水后泥泞的土地上。 方子轩顺势以越极轻步跟上被击飞的老妪,一剑抵在古婆婆的脖颈之上,剑锋逼人。 老妪仰着头,连连吐出几口鲜血。 她没有想到自己百年功力,入神大乘的境界,在这位被自己一直称之为蝼蚁的少年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万欣怡扶起万东闰,见方子轩剑锋逼入古婆婆的脖子,急忙大喊:“住手,方子轩!你可还欠我人情 ?” 方子轩? 万东闰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他脑海里记忆深刻,上一次听见方子轩三个字是在十七年前,天陨落坑,皇子降世。 陌武帝召集天下英雄,给其子起名叫做方子轩。 “皇帝?” 万东闰一只手臂只能直直地撑着,另一个手捂着胸口。 他满脑子都是面前少年若是皇帝,少年天子如此武学造诣,外加蜀王方演在左,大批顾君辞这类的文官集团在右,即便没有所谓的九州秘宝,又有谁能撼动朝廷? 方子轩听得见万欣怡的声音,循声看向少女。 少女脸上挂着惊诧与不解,她依旧一手抱着古琴,一手伸着,劝阻自己。 此时万欣怡所惊诧的是本该一无是处的方子轩竟然能用她从未见过剑招和步法,轻松将古婆婆击败。 不解的是压根不可能有人教会他使用掌中拳,可是刚刚重伤她父亲的拳法就是掌中拳。 “别杀古婆婆!”万欣怡看着方子轩的眼睛,两人对视,少女使劲摇头。 方子轩眼睛微闭,躲避万欣怡的目光,叹口气:“可她想杀我。” 少年冷漠的样子,让少女心悸,她哪里知道一个多月前还需要自己保护的少年,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万欣怡哪里知道,一个月前的方子轩不过没有在自己面前透露过真正的势力。 入神境界,不管是初期,中期,佳境,大乘,还是巅峰,都是中原武林极其稀有的存在。 除去四大宗门门主外,琴王萧寒策,千机门门主风硕。 更不用提变态的臻极境高手,和半步臻极的玄关高手。 江湖之中能让人知晓的入神以上高手,只手可数。 而少年有成的入神境界高手,现如今只有方子轩一位。 他可谓是,人间无敌。 也可谓是,真正天子。 万欣怡面对这样的方子轩,竟然也有些无力反驳。 万东闰看出来女儿和方子轩关系匪浅,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你可是当今天子?” 方子轩还没听清,站在万东闰身旁的万欣怡哪里敢信,自己的父亲居然问出这样的话。 若方子轩真的是天子,那和方安同那种杂碎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在皓月山下被这种所谓的王公贵族的看了身体,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所期待着的,是方子轩的摇头。 方子轩闻言,已然知晓是万欣怡喊自己名字被万东闰听到了。 天子的名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四大宗门门主定然是知晓的。 方子轩只好冷冷一笑:“天子何以?非天子以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言罢,方子轩丢掉手中的易融剑。 “这是你们东拳门的剑,当日万小姐遗失在皓月山,我以朋友身份代其保管,现金东拳门待我如此,四大宗门,真让人好生发笑。” 说完,方子轩移步至万东闰身旁,手起神速,直接将老东西打折的手臂接好。 下一刻,已经人在长亭外。 万欣怡来不及多想,方子轩并没有承认自己天子的身份,少女是开心的,她只转身大喊:“你真的只当我是朋友?” 方子轩背对着所有人,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至少,东拳门没有当我是友。” 少年从腰间抽出折扇,扇子张开,风随之而起,竹海此起彼伏,仿佛在向少年天子低头跪拜。 万欣怡看着方子轩消失的身影,瘫倒在地,脸上挂着愁容,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父亲,你们为何如此待他?” 万东闰连连咳嗽,指着竹海。“我们为何待他?那你看到的是他待我们如何?” 万欣怡无言,确实是方子轩在虐杀自己的父亲和古婆婆。 可是明明在方子轩的脸上看到了对东拳门的嘲讽。方子轩这样的态度,她以后如何和方子轩再见面,见面之后又有什么话可以再说。 刚刚方子轩的态度,已然明了。 “他当我是朋友,可我们东拳门一直看不起他。” 说着,万欣怡将目光投向古婆婆。 老妪的眼睛里具是恐惧,直勾勾地看着插在地面上的易融剑。 易融剑居然不断闪烁着异彩,好像在为被方子轩所弃而感到悲伤。 这是一把排名第三的剑,万物皆有灵。剑亦如此,陪伴了方子轩一个多月的易融剑,斩杀不知多少化境以上的绝世高手,死在剑下的秋水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这是一把宝剑最喜欢的生活,而不是被高高挂在一处供人瞻仰,即便有万人跪拜,万人之上,还不如一人之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易融剑,你也舍不得他吗?”万欣怡松开抱着的古琴,古琴摔在地上,琴弦被外力拨动,发出难听的旋律。 少女走到易融剑旁边,伸手握紧剑柄。 无论万欣怡用多大的力气,都拔不动易融。 “易融剑,我带你去找他?”万欣怡仰望天空,东拳门欠方子轩的,万欣怡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补偿。 剑被轻易拔出,剑锋之上竟然流出一滴血水。 都说易融剑,剑不沾血。 万欣怡一惊:“父亲,这是?” 万东闰大惊失色:“易融沾血,东拳大劫!”说着,老东西扑通跪向长亭外的那一片竹海。 古婆婆也爬到长亭中,对着长亭外的竹海叩首。万欣怡听不清父亲接下来的话,却把古婆婆口里念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东拳老祖,易融剑锋藏血,当年半仙道佛生占卜东拳门未来,所言易融沾血,东拳大劫,还请老祖显灵救我东拳。” 老祖显灵? 万欣怡不知为何,感觉这两位自己原本十分敬重的大人,现如今十分可笑。 她将易融剑上的血迹用方子轩留下的布匹擦拭干净。易融归鞘,少女只身奔出长亭,远离这可笑之地。 “方子轩,等我!我与东拳门,不是一起的!” 少女口中念念有词,她停在翠海外,看着辽阔的京州平原,竟不知方子轩会去往何方? “皓月门?”万欣怡自言自语,往西边直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古淮京 回到皓门,方子轩来不及停留时日,只身前往后山狼洞深处,取回插在石壁上的黑鞘剑。 黑鞘剑剑身黝黑,在火把照明下才看见深深插在石壁上的它。 石壁上,布满青苔。 按理来说 这里一点光亮打不进去,不应该有青苔生长。 少年带着疑惑,将黑鞘剑带离开此处。 狼洞外,母狼带着小狼站在洞口远处张望,直到方子轩出来。 青金色的瞳孔这才有所放松,两只两前脚后脚消失在丛林之中。 方子轩惊叹万物皆有灵,在白天的阳光下,仔细打量手中的黑鞘剑。 虽然它在剑排行图谱上没有,但是黝黑剑身的它,一点都不输给其他宝剑。 这是在宁州西门关,周无言的侄子周概所赠之剑。据说是由陨铁打造,多少也曾陪伴过戍守边关的将军,剑身黝黑,与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这黑鞘剑当初也是一把令侵略者害怕的“神器”! “这一段时间易融剑用惯了,黑鞘剑的手感更像一把重剑了。”方子轩自言自语,走到用惊鸿剑法吓坏方安同的地方。 晃动天地的那一招式留下的痕迹,自然还未将其修复。 倒塌的山石和巨树,慢慢地四周有新的树木开始延伸,石块也逐渐风化。再有个小半年,这些痕迹就可能会消失。 但这些痕迹即便消失,方子轩在方安同心里不可磨灭的憎恨怎么也不会消失。 林如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小院后,身旁还站着林霜和张意知。 休养不少时日后的张意知已然痊愈,站在林如剑的身旁,与方子轩四目相对。 方子轩扫了一眼众人,刚准备抱拳行礼。张意知向前一步,喊道:“恩公!你真的要赶在寒冬上北域吗?” 少年移步至张意知身旁,将手搭在起肩膀上,不再为其注入剑气,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兄,皓月门有林叔叔,你自可静养,来年春暖花开日,便是我归来之时。” 张意知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籍,递到方子轩手中。 “这是?”方子轩接过没有编著书名的书籍,心里却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张意知握紧方子轩的手,心情激动,浑身不自然地颤抖,就连声音也略显沧桑。 “恩公收下吧,这是我张家绝学,也是北刀门绝学,《北刀十三斩》的全部!我这几日连夜写下来,希望恩公能够带着我的那份,为宗门报仇!此去北域,寻得门主!” 下书吧 方子轩收起刀谱,抱拳告别。 走到院子前,林霜追了上来。 方子轩感受到少女轻盈的脚步,和他最初来皓月门时,一模一样。 少女见方子轩驻足,笑然。 “方师弟!” 方子轩回首,看见林霜眼角划过的泪水,不禁有些动容。 “林师姐怎么了?” 林霜自知有些失态,赶忙掩住眼睛,稍作擦拭,眼带笑意道:“方师弟保重!” “师姐保重!”方子轩举起手中黑鞘剑,转身离开皓月山。 皓月山位于京州 西边,北上之路平坦,直至中州约莫千里,西为巴蜀,西北冀州,东至东拳门,再东便是东海。 海河丘陵平原集于一身,是为京州。 陌朝开国祖皇帝于京州定都陌京,至此已有四百年整。 少年迎着寒风,来到一座小城。 小城门口不见一个守城官兵,若不是城门口进出有序的百姓和行人,方子轩还真以为这是一座死城。 城门上有古篆体写的两个字淮京。 淮京? 也是一座京城? 没错,这里便是颜朝旧都淮京。 只不过,千百年的战火纷飞,此处早已无法作为朝代立国的根本,所以早在均朝,这里便改名为淮城。 只是地方和朝廷交互的参差,于是这里依旧被当地人称之为淮京,城墙上的城名也没有做过改变。 方子轩并不知道,他侧身扶着身后的老伯来到他的前面,老伯吓得连连摆手。 少年疑惑:“老伯,为何您不需要站我前面,寒风凛冽,我看您好像挺急着进城的。” 老伯一边摆手一边睁开眯着的眼睛:“小伙子是外地来的?” 方子轩点头,他四下打量老伯,老年人的脸都被寒风吹的通红,看样子是皮肤在寒风里经历着击打,疼的通红。 老伯见方子轩点头,继而解释道:“咱们这儿啊,是老前朝的国都,这里也多为老颜朝的后人。” 方子轩听得入神,虽然不明白这不能插队进城和老颜朝后人有什么关系,依旧听着老伯讲着缘由,自己也津津有味地听着。 老前朝西颜太祖皇帝颜简统一九州之后,设九州郡县制,同时颁布城管法,重用道家无为而治思想,自淮京中央去往九州地方,行秩序进城制度。 后颜朝灭亡,步入乱世。 前朝法律失效,九州百姓多破法自立,只有淮京百姓和颜朝后人一直坚守律法,秩序进城制度沿用千年。 古淮京也在这样的秩序下,生活节奏缓慢,成为了许多真正想要大隐于世的文人雅士避世修习的绝佳之所。 方子轩听完拍手叫绝。 如今九州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达官贵人开创花船游湖,百姓也不甘平凡,夜市,酒楼等文化层出不穷。 如今的陌朝百姓多以金钱为本,每日辛苦劳作,节奏快,生活早已变得物质化。 淮京之城与之恰恰相反。 方子轩笑然:“老伯所言,确实是小子唐突了,还请老伯原谅。” 老伯讲完,见方子轩积极认错,当然也不会与其计较,老实本分地站到方子轩的身后,即便吹着寒冷的北风,依旧是笑脸盈盈。 方子轩惊叹不已,踏入这座古淮京城。 淮京城中,路边没有叫卖的商贩,家家摊位摆在街道两侧,行人挑选物品,也不见得有人争吵。 “少侠,少侠!” 方子轩拿着剑,他环顾四周,街道右侧的商铺探出的一个脑袋,朝着他的位置招手。 “是在喊我吗?” 脑袋点点头,继续朝着方子轩招手。 方子轩 无奈,只好走到商铺门口,恭敬地问道:“老板有何事情?” 商铺老板这才稍微打开些商铺门,脸上挂着投机取巧的笑容,一眼就让人看得很透彻。 “少侠手上的这把剑,小老儿看着不错,少侠可有意向卖?” 方子轩闻言,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黑鞘剑,再看向老板那张满脸笑容的脸,竟然也看不出来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无奈,他只好谢绝:“多谢老板称赞宝剑,只是这把剑我不卖。” 老板也是个明事理的,见方子轩不愿意卖,点头微笑,示意方子轩进来。 方子轩看不出老板是什么意思,不过初来淮京感受到的是来自前朝后人的秩序井然。 于是乎,他对这座城的百姓充满好感。 “那少侠在我这休息一下,歇个脚,也算是我和这把宝剑有缘。” 方子轩点头同意,毕竟自己一个外地人也不好谢绝本地人的热情,这样只会让淮京人对外地人有意见。 天子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在九州之内发生,更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老板明白方子轩没有拒绝,赶忙招呼店铺内的女儿去城里酒楼买菜。 店铺里,女子气呼呼地打开帘子,刚想要掐腰问候她的老父亲,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风华绝代的少年,眼睛都直了,压根记不得接下来要和父亲说的话。 “在下……穆子天,南剑门弟子。” 方子轩瞅见女子看她的眼神不对,赶忙抱拳自报家门。 他不可能再使用真名,时刻堤防着知晓天子姓名的江湖中人。 穆子天就是他的新化名,穆与陌几乎同音,而子天和子轩也是同音,子天也是天子倒过来写的意思,意味着自己现在就是本末倒置地在江湖行走,完完全全不算做一个皇帝天子。 “穆少侠,小女子笑笑,这是我爹爹,咱们''这里人都叫他剑老痴。” 老板一听自己的女儿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叫起自己的外号,脸上挂不住。 笑笑也感觉到老爹的气愤,赶忙跑出门去。 剑老痴憨憨一笑,走到柜台的地方。 方子轩这才发现,这是一家武器铺,柜台后面挂着的兵器数不胜数,而且他一眼看见了当初在西域西门关所见的那把巨剑。 “老伯,那把可是天下第一剑?” 方子轩指向剑老痴身后巨剑,剑老痴一笑,转过身叹了口气。 “那倒不是,这只是一位大师的复刻手笔,真正的天下第一剑据说被北刀门主张玄歌斩断在西北大漠之中了。” 方子轩惊诧,就连张玄歌与兰格布拉机的事情,这位老伯都听说过。 少年打量这老伯的面容,总觉得老伯不该是这个样子,只是这种感觉没法详细言说,他只好坐下,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老伯也是自顾自地擦拭起柜台上兵器的灰尘,没有了之前的那份热情。 方子轩瞅着老伯擦拭柜台的手,看着满柜台的灰尘,慢慢地思绪有些模糊,知道听见少女的脚步声。 “爹爹,菜品买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颜朝后人 少女拎着一篮子蔬菜瓜果肉,喜笑颜开,还不忘偷偷瞥一眼坐在一旁喝水的少年。 少年气质非凡,让人流连忘返。 方子轩客气起身,发现袖子上沾了一层灰。只是他来不及多想,对于剑老痴和他女儿笑笑的热情,若是还加以怀疑,岂不是有失身份且冒犯他人。 剑老痴也瞅见方子轩袖子上的灰尘,从柜台里拿出一块抹布,急忙上前为其打扫干净,弯着腰背解释:“少侠莫怪,老头子我这商铺多年不见有人,所以灰尘多了些。” 方子轩自是不会介意,放下黑鞘剑,沿着店铺里的道,走到后厨房。 厨房内,笑笑姑娘正在生火。 灶台上也是一层灰土,最奇怪的是,灶台里没有一点火心,倒像是许多年没有做过饭一样。 若是按照剑老痴的说法,他家店铺是因为很少有人光顾才落的满是灰尘,可后厨是每日餐食必须使用的地方,一样也是布满灰尘,这倒是让方子轩起疑。 方子轩靠在灶台旁,左手背后,抹了一把台上灰尘,厚实的灰尘盖住灶台,手指划过都觉得费劲。 这灰尘连油灰都不是,其深度如同多年无人使用,落下的层层污秽。 “笑笑姑娘,这里是你家吗?”方子轩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打量手指上的灰尘。 笑笑恰好生着火,站起身点点头:“当然是我家。” 少女说话间毫不犹豫,方子轩竟也看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由于笑笑看起来十分真诚,方子轩便跟在少女忙作的身后,继续追问:“这满屋满堂的灰尘,是很多年没住?” 此话一出,少女停下手里择菜的动作,奇怪地打量方子轩,再也不是之前那样欢喜的眼神,反倒有些厌烦。 “为什么说我们没有人住?”笑笑脸上挂着不愉快。 方子轩伸出手,手指上厚重的灰尘。 笑笑弯着眉毛,适才脸上的不愉快烟消云散,捂着嘴笑笑:“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打扫呀。” 方子轩惊诧,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很多年不打扫。 笑笑看得出方子轩的疑惑,手上开始择菜,嘴巴也涛涛不绝讲述缘由。 “少侠不在淮京,咱们这里多是颜朝后人,而咱们这种非颜朝后人就不能常住,所以只要我们不打扫,县府衙役来查,就说暂住,那人家看这一屋子的灰,根本不会怀疑我们是常住。” 方子轩闻言豁然开朗,心里也对适才自己夸奖的淮京有了一定的改观。 “这样啊,那这颜朝后人是淮京城的县官吗?” 因为笑笑提到县衙,方子轩自然想到一座县城既然能动百姓,起码要达到县令的地位才行。 下书吧 笑笑莞尔一笑,打上一桶井水把择好的菜浸进水中。“少侠难道以为只有官才能动官嘛?” 方子轩点头,在他的认知里确实是官才能动官啊,若是非官都能差遣官吏,那朝廷法度何在,历朝历代天子与丞相实践出来的官吏制度何在? “颜朝后人可没有当官,他们有的是金钱和人脉。” 一句话,让方子轩愣在原地 许久。 不一会儿,笑笑做好饭菜,剑老痴打扫干净桌椅,从后厨提上一坛好酒,招待方子轩入座。 看着干净利落的桌椅和布满灰尘的大堂,两者鲜明对比,不禁让其瞠目结舌。 剑老痴示意女儿落座,倒下一碗白酒,端到方子面前。 “穆少侠,小老儿我与少侠一见如故,更是喜欢少侠手上的黑鞘宝剑,如此缘分,我敬你一杯!” 说着,端起一碗白酒,一饮而尽。 方子轩也客气地端起白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犹如火烧。 “好酒啊!”方子轩第一次喝到这样的酒,虽然被天地剑意化去了七分酒劲,依旧能让方子轩如痴如醉。 剑老痴大笑,为其女儿也倒上一碗。 “少侠若不嫌弃,小老儿我让笑笑也敬你一杯!” 老头的热情无法阻挡,方子轩也恭敬不如从命,端起剑老痴为他倒好的酒碗 ,侧身面向笑笑。 “笑姑娘的手艺绝佳,我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方子轩已然醉得飘然,为了使头脑能够清醒,他催动气海剑气,尝试着慢慢将剩下的三分酒劲化去。 就在气海周转期间,店铺大堂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敲门声伴随着不清不楚的谩骂。 剑老痴也醉醺醺地,只有喝了一碗酒的笑笑还稍微有点清醒,起身就要去开门。 方子轩起身想要帮笑笑,倏忽间嗅到一丝血味,于是乎他拉住少女的手腕,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少女切勿出声。 敲门声越来越大,谩骂声也逐渐清晰。 “他娘的,都说这家店有人住,年年查,年年扑空!” 男人还在敲打这门板,门板上落下阵阵灰尘,呛得其他捕快纷纷捂住鼻子、嘴巴、眼睛。 “我们走!”男人愤怒地擦干净帽上的尘土,忽然又站在了脚步。“不对,不能走,没有人怎么可能反锁门!” 屋内,方子轩听得一清二楚,他眼神示意笑笑不要发出声音,放缓脚步走到门后,将手按在门栓上。 手掌上汇聚着内力,力量从门栓分散到门板的每一处,均匀开来。 屋外,男人大手一挥,身后捕快一个个闭好眼睛,使尽全力撞击门板。 门板被撞的咚咚响,灰尘犹如雨下,捕快们的衣服帽子深蓝色变得灰白,他们的肩膀也撞的酸疼。 “停!”男子见捕快们撞门不成,自己倒想试试看这门板到底有多结实。 “一群废物,让开!”男子吼道,搓手啐吐沫。 方子轩在屋内听得清楚,他松开手,轻轻抽下门栓,后退几步,微微一笑。 轰隆一声巨响,男子摔在地上,身后的捕快全都哈哈大笑,只有男人愤怒地蹦起来,转身骂道:“一群废物!” 捕快们迅速闭嘴,指着男子身后。 男子本就无比愤怒,见一众捕快指着自己身后装神弄鬼,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转身骂道:“难不成白天有鬼!” 说话间,方子轩站在门前,憋着的一点酒劲导致满脸通红,不仔细 看还真像赤面獠牙的厉鬼。 男子被吓得瘫在地上,手里的刀都飞了出去。 “来人来人,快扶我起来!”男子瘫在地上,好不容易看清了方子轩的脸,虽然满脸通红,但细看还算正常,一点都不像话本故事里面的獠牙厉鬼。 捕快们上前扶起男子,男子跺了跺脚,壮好胆子,目光停在方子轩身上,不经意间又扫到其身后头发错乱的少女和醉倒在地上的老头。 男子咽了一口吐沫,心想面前这人虽然看着不像鬼,可所作所为与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方子轩杀了老头,侮辱了少女。 “混账,居然敢在我颜氏的地盘上!我颜霄今天必然送你下地狱!” 颜霄怒骂一声,举起手上的长刀迎着方子轩的面就砍下来。 方子轩一个侧身,脚踩在劈空的刀背上。 颜霄也被这一脚的力量振到手软,长刀脱落,吓得其接连后退,捕快们也吓得拖着颜霄就要逃离。 颜霄在这淮京城也是个一等一飞剑巅峰的高手,居然能被面前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一脚卸掉武器,捕快们见过世面自然落荒而逃。 方子轩移步到街道上,手上扇子打开背对着一众捕快和颜霄,身后一道剑气震出,逼得捕快与颜霄又退回到店铺门口。 时至中午,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一来躲淮京城的捕快们敲诈勒索,二来确实是很多家到了午饭时间。 方子轩转身,脸上的酒劲已经全部散去,他合起扇子指向颜霄:“你叫颜霄?是颜朝后人?” 颜霄闻言狂笑,原本害怕的神情尽数消散,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 当他知道面前的少年是真人之后,不忘宣示自己的地位。 “我乃大颜太祖皇帝后人,正明皇帝之十二代嫡孙,淮京城颜家长子颜霄!” 方子轩汗颜,又是一个前朝余孽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皇族。 颜霄见方子轩一副愕然的样子,继续狂笑:“小子,害怕了吧!在这淮京城,我就是天!” “额,你的意思是,淮京城外你什么也不是对吗?”方子轩走到颜霄面前,两侧原本想包围起方子轩的捕快,感受到来自高于他们不知多少境界的入神境高手的威压,一个个手握宽刀却不敢靠近。 颜霄抓玉牌的手有些颤抖,恰好此时方子轩腰间的玉佩也滑落到地上。 颜霄低头,刚好看见阳光下的玉佩上刻着新明二字。 “新明?”颜霄念出声。 方子轩点头:“对啊,新明,你不知道现在是新明二年闰腊月初九?” 颜霄砸吧砸吧嘴,昨天确实是喝了一碗腊八粥。 不过下一刻他反应过来根本不是什么腊八粥不腊八粥的事情。 刻有新明二字的玉佩,只有当今天子才能随身佩戴! 颜霄啪叽跪在地上,捕快们也都傻了眼。 “您不会是,新明……” 方子轩冷冷一笑:“收起你的想象,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话音落下,街道上空传来一声:“何方肖小,胆敢威胁颜朝后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颜氏 “颜老,救我!”颜霄跪着伸手大喊,救命稻草就在身旁,如今虽然面对新明天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方子轩也感受到不远处有高手正在赶来,而且传音武学不亚于风间舵。 对于传音武学,方子轩依然记得当时风间舵的大音希声可是能将易融剑震退,让自己的剑气错乱。即便如今这位赶来的高手并没有风间舵臻极玄关的实力,传音武学依旧能够引起方子轩的注意。 少年一脚将想要站起来的颜霄踢翻在地,蹲下身子捡起玉佩,脸上神色自若,手指划过扇子的穗子上的吊坠,眼睛闪过警觉。 “老前辈真要维护前朝余孽?” 方子轩知道这位老者已至,天地剑意早已探得其方位正北,立于城楼顶上。 老者戴着斗笠,挡不住其白胡白发,以及半张露在裹布外,布满褶皱纹路的脸。 “小子,何为余孽?何为后人,不过是立场不同,如此坚定不已,何不贻笑大方!” 老者站在城楼之上,气海外露。 化境高手的气海威压镇得街道上的捕快不自然地想要下跪。 可捕快们心里清楚面前这位少年所发出的威压,远远超过老者。 只是此时的胆怯已然让他们失去了喊出声音,描述压力的动力,只好耷拉着脑袋,任凭高手的发落。 正如世间道理,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方子轩打开折扇,抬手看向城楼高耸之上戴着斗笠的白发老者,脸上轻松自在,笑然应答:“老前辈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陌朝天下四百年之久,千年之前颜太祖复兴盛世,颜明宗正明之治,颜幼帝明宣中兴,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六年,六位皇帝,三位明君,两位守成,一位暴厉。” 方子轩的话还没有说完,老者眼角忽然流出一滴眼泪。 老者为其所感动,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能够说出颜朝一百五十六年的辉煌! “可惜,王朝更替,天下南北对立,西启叛国,也是历史趋势。”方子轩扇子微微扇风,谈及历史,他可谓是通背如流。 老者此刻竟然对欺辱颜朝后人的少年生出好感,只见他跳下城楼,走到方子轩面前。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方子轩合起扇子,抱拳应答:“晚辈新明帝方子轩。” 扇穗上的吊坠映入老者的眼帘,老者颤颤巍巍,虽然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但是却明了万分。 “少帝真是英姿飒爽,少年有成!”老者作揖,说话却有些哽咽。“草民颜正鑫。” 方子轩惊愕,老者竟然是书神颜正鑫! “颜老!” 方子轩自幼临摹颜正鑫手法,同样写得一手好书法,可他总觉得颜正鑫的书法之中有一股子杀气,也曾多次追问太子太傅。 太傅告诉他的是文人常佩剑,有武不彰显。颜正鑫书法之中虽有杀气,但是不真实,徒有其表罢了。 方子轩心想,若是太傅先生见到这样的颜正鑫恐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早些年说过的什么徒有其表,啪啪的打脸。 颜正鑫见方子轩这番态度,也是茫然,赶忙拱手 ,想者先观摩方子轩的态度。 只有倚着门板不知所以然的颜霄,愣在那里,目光所及之处是自己家几百年流传下来的护国国姓爷和当朝少年天子两人一拍即合的样子。 “颜老!他可是新明……”颜霄的话来不及全部说出,颜正鑫怒目而视,伸手拉起颜霄。“公子,老夫于情救你,于公确实不能伤害当朝天子。” 颜霄木然,捕快抬起他就往城里去。 淮京城内逐渐恢复到热闹的氛围,街道两边的小贩叫卖起他们店铺的商品,路人讨价还价,一切归于正常。 颜府内,颜霄躺在大堂中间,呆若木鸡,神情茫然。 “颜正鑫那个混蛋!居然敢重伤我儿,混蛋!” 颜霄的父亲颜极愤懑不平,却又顾忌颜正鑫化境初期的实力不敢骂得太过难听,考虑到这点,颜极便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责骂道:“混账颜正鑫,不忠不义之人!” 骂声过后,颜正鑫恰好跨入府门,老者的目光锁在颜极身上,苍老的面容不带一丝血色。 “老爷如此骂老夫,意欲何为?” 颜极看颜正鑫面无表情,心底虽然害怕,但仍旧不依不饶。 “颜正鑫,你祖上乃是我颜朝护国公,文宗皇帝赐国姓,现在你谄媚陌朝,是为不忠!” 颜极歇斯底里,面部狰狞,好似要用道德压垮颜正鑫。 “颜正鑫,你帮那小皇帝,重伤我儿,作为家仆,就是不义!” 颜正鑫听完颜极的解释,脸上忽然犹如抽搐一般笑出声音。 “老爷还真的是将这道德绑架发挥的淋漓尽致呢!” 颜极一看颜正鑫明显不服,也不想太多纠缠下去。 失去化境高手的庇护固然会对颜朝后人在淮京城的势力造成影响,但是如果不在道德制高点摧毁掉这个化境高手,以后颜朝后人的路子恐怕会很难走。 “颜……不,你不配姓颜,钱鑫,老夫这就收回文宗皇帝赐你的国姓,收回先父赐你的正字,你滚吧!” 颜极怒不可遏,心里却暗自窃喜。 这样的高手,他颜氏不能够将其灭亡,却能在道德制高点上将其毁灭! 化境高手虽然谈不上比比皆是,一座城隐藏一个化境高手也算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摧毁掉淮京城唯一的化境,他便是众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颜老爷,你如此恶语中伤颜老前辈,算不算的上不义之人?” 正当颜极为他言语几句便能摧毁化境高手,暗自窃喜的时候,颜府大门处传来方子轩的声音。 颜极闻言,大吼:“什么玩意,在此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方子轩青衣摇扇,步入颜府。 颜极扫视少年,不禁嘲讽大笑:“少年书生,说话不过逻辑,真是聒噪!” “是嘛?”方子轩合起扇子指向颜极,脚步停在颜府门口的门槛处,眼神犀利。“那么,颜老前辈护你颜氏几十年,你现如今过河拆桥是不是不义?” 此言一出,顿时怼得颜极哑口无言。 颜极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被一个少年问住,按理来说,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不可能被少年一句话怼住。 他暗自打量少年,却没有想到捕快将颜霄带回来时候说的天子二字。 “你什么人,我颜府家事,轮得到你发言?” 颜极不知道怎么反驳方子轩,于是岔开话题,以家事为理由,劝方子轩不要多管闲事。 方子轩闻言冷笑:“怎么?刚刚颜老爷不是说已经将老前辈逐出颜家了,怎么还是颜家家事?” 方子轩故意将颜老前辈改成老前辈,这样自己也不会因为说错一个字而让颜极有话可讲。 “你!” 颜极此时不知如何对付门口的少年,只怒狠狠地指着。 方子轩有所发觉,颜极现在的眼神就是要杀了自己。 “别急啊,颜老爷,我还要说你个不忠。”方子轩仍旧纹丝不动,只冷言相对。 “不忠?” 颜极原本正在为他不知如何反驳少年而苦恼,他怎么也没想到少年书生看似聪明,却也是自恃聪明,放出这么大漏洞来让他逃脱。 “书生还真是不行啊,你说我不忠?我乃颜朝后人,死守颜字,忠于祖宗,何来不忠?” 方子轩知道颜极会这么说,只手指着天:“这天下不是你们颜朝的天下,当然也不是陌朝方氏的天下!” 颜极刚要反驳说是方氏的天下,却被方子轩后一句话塞了回去。 方子轩说完,又指向大地。 “这九州大地也不是你颜朝的土地,也不是方!” 颜极不屑一笑:“那你说什么!” 方子轩折扇打开,风声带着剑气,入神巅峰气海外露,周身气场全开,犹如神明降临。 “颜老爷,你身为天地之间的人,却依靠所谓前朝后人之尊贵,欺压百姓,说什么死守颜字,却又和你不服的朝廷县官勾结,难道算不上不忠?” 方子轩的话和气场双管齐下,颜极扑通跪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方子轩。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捕快抬回颜霄的时候说颜正鑫和少年天子在一起,这才打击到了颜霄。 颜极伸出手,看着停步门槛处的少年,脑海里浮现出武帝方泠的身影。 平北三年的时候,方泠北上御敌曾经路过淮京。 他依稀记得方泠留下的话,方陌王朝的后世,不可能允许前朝后人的存在,就像当初颜太祖允许了北杨的存在才造就了北杨王世子杨珏的复辟。 “算了,可怜之人。”方子轩转过身。“颜氏后人的府苑,朕给你们尊重,也是给颜太祖复兴帝的尊重。” …… 京州,皇宫。 清河殿内,李氏一巴掌甩在李弯的脸上。 “小李子,如果,哀家在听见小皇帝在江湖中到处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就以死谢罪吧!” 李弯吓得跪下,连连磕头。 李氏挥手,身边的丫鬟拉好帘子,紫红色的帘子外,李弯的脸上扭曲狰狞。 方子轩在淮京城的事情又传到了京师。 虽然不知道小皇帝北上何事,但是既然处于中州之地…… 那么死于北域妄王手下,或者水土不服,也不像有人刻意为之吧,就像武帝方泠一样。 xiaoshuting.cc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北兵遗亲 越是往北,天气越是寒冷。 过淮京之后,中州已过半截,城楼建筑逐渐从尖顶变成平顶。北寒而干燥,平顶房屋利于御寒和保持水分,故而形成了北方的一道美丽风景。方子轩看着一排排平顶房屋俨然挺拔,心里滋味就像抹了蜜,欣慰不已。 自新明开元以来,这是方子轩第一次来到真正的北方,面前虽然只是一方村落,但是一排的标志性建筑告诉他,他已经到中州北部地区,他父亲方泠当年征战北域,就是在此患上风寒,回京不久便赫然驾崩。 村落南头,一群孩童追逐打闹,嘻嘻哈哈不停。听着就让人觉着吵闹,不禁联想到维护孩子的父母爷奶。少年走上前来,还没有问话,那孩童里个子高的,穿着干净且厚实的大孩子拿手里从树干上折下来的梅花枝条指着方子轩。 “什么人!胆敢闯丘庄!” 孩童的责问,方子轩并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自我介绍的同时,他也知晓此处名为丘庄。 “穆子天,你这个名字真难听,我叫丘生龙。”大孩子将其他孩子拦在身后,像极了老鹰捉小鸡游戏时候,母鸡的扮演者。 此间的民风淳朴,大孩子在面对陌生人造访时,本能地保护其他小孩,这是属于有勇气。自古人们在面临强敌的时候,最缺乏的就是勇气。最早西域、北域祸乱中原九州时,一个西域武士能够在一个村落里面横行霸道,没有人敢于反抗,而今盛世,亦不可缺少骁勇之人。 方子轩蹲下身子,与大孩子平齐,脸上笑容自然,这才让丘生龙稍微放松警惕。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虽说放松了警惕,大孩子依旧追问方子轩来丘庄的意图。 丘生龙的脸上浮现出想象,手里的梅花枝条仿佛一把利剑。 方子轩从大孩子的脸上看到了杀气。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有杀气!”方子轩站起身扫视四周,忽然发现这座村子两边竖着两座石像,石像上立着石碑。 龟驮着石碑的故事相传在上古时期,霸下常背起三山五岳出来兴风作浪。后被大禹收服,为大禹治水立下了汗马功劳。 治水成功后,大禹担心它“旧病复发”又开始捣乱,就命人搬来一块“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迹,让它驮着石碑。这也正符合了霸下扬名的心愿。从此,它就以碑下龟的形象出现了。 “阿龙!我去叫村长爷爷!” 方子轩摆摆手:“快去!” 和这些孩子说不清什么,进村子也不是这些孩子能决定的。只是方子轩不想和这个村子的百姓发生争执,有村长在就好办的多。 “别去!”丘生龙指着方子轩。“小子,我看你不像个好人啊!” 方子轩一愣,这个看起来可能十岁都没有的孩子居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不像好人,还真是稀奇, “我怎么不像好人?”方子轩来了兴趣。 丘生龙说不出,他挥动手里的梅花树枝,梅花掉落,翩翩起舞。 方子轩一把拎起丘生龙,剃掉其手中的梅花树枝,竖起 手里的黑鞘剑。 “剑下留人!” 方子轩闻声松手,他本来就没想用剑伤害这个勇气可嘉的大男孩,只想着吓吓而已。 既然有人喊剑下留人,他自然将丘生龙放下,随带理了理孩子的头发。 “皇上剑下留人!” 方子轩闻言循着声音看去,村口站着一群村民,叫喊出他身份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你知道我身份?”方子轩仔细打量那白发老者,很是陌生。 此处距离淮京城虽然不远,但是民风习俗已然迥异,怎么也不可能和淮京城有关。 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命人将孩子们拉回来,随后带头跪下。 “老头子和丘庄村民见过皇帝,吾皇万岁啊!” 老者并没有回答方子轩的问题,全丘庄的村民就好像排练过一样,一个个跪在村口,参拜少年天子。 “你们这是?” 老者看出天子的疑惑,笑脸相迎,手里还拿着一封白纸书信。 “皇上莫惊,我等原是先帝征北时的兵将家属在此安家,昨日收到皇宫的来信,说是今日天子降临!” 方子轩接过老者手里的书信,盖章是京州府的官印。 信件上写的是:“腊月十七日,天子微服北上巡守其次日必达,诸位兵将遗孤家属,还请好生接待。” “真是神奇,连我哪一天路过此处都能算到,怕是有高人在暗。” 方子轩叹一口气,示意其他村民站起来,自己则拉住白发老者的手,关切问道:“您可是丘庄村长?” 白发老者摇摇头:“老头子不是,村长是老头子的孙子。” “那您的儿子?”孙子做村长不太应该,按照陌朝的宗法继承制,这儿子该是村长才是。 “吾儿,北征战役死在北门关了!” 老者抹了一把泪,眼睛模糊,看着少年天子。方子轩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赞叹:“老人家儿子是国之英雄!” “你是皇帝?” 方子轩侧身,问话的是那个叫丘生龙的大孩子。 “是啊。”方子轩从腰间取下玉佩,想要递给丘生龙。 谁料到,丘生龙忽然性情大变,骂道:“狗皇帝!” 白发老者大为惊愕,他眼神突然一变,责骂道:“丘老头,你家孙子你不管管?” 可村民里,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白发老者一拍脑袋,赶忙向方子轩解释:“老头子忘了,丘老头前几日死了。” 老者话语言毕,丘生龙拿起手上的梅花树枝冲向方子轩。 方子轩迅速避开,以折枝术折断树枝,后退一步。 冲过来的是个孩子,若是一个刺客,怕是已经死在了方子轩的剑下。 丘生龙的“剑”被方子轩折断,满眼泪水,破口大骂:“狗皇帝,还我爹爹命来,还我爷爷命来!” 面对哭的一塌糊涂的男孩,方子轩有些错愕,他从来没有杀过姓丘的人,也没有对任何一位兵将家属动用过刑罚。 “你爷爷和爹爹叫什么名字?”方子轩按 住丘生龙的肩膀,急忙询问。 一个十岁的娃娃,是什么能让他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怨气。方子轩必须知道,一来他是天子,被冤枉的是他本人,二来就算自己不是天子 他也不能容忍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仇恨傍身。 “噗!”丘生龙一口吐沫,吐向方子轩,方子轩松开手,有越极轻步傍身,轻松躲过。 白发老者见状,吓得跪下来,挥手让人把丘生龙拖回去。 可是这些村民并不敢动,他们害怕自己受到牵连,被天子诛杀。 这个村落里,没有人喜欢皇帝。 他们都是兵将的幼子老父母,他们的孩子一个一个死在了北征途中。 他们难过,以为方泠水土不服病危回京之后,可以等来他们就不归家的孩子。可是最后等来的是皇帝驾崩带来的怪罪。 这些兵将战死的除外,多数被流放到边境,永生驻守。 他们再也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相见,而他们同时也听说了颁布他们的孩子永生驻守边境的旨意,是当今的孩子皇帝。 憎恨是挡不住的洪流,皇权只是一道大坝,而洪流奔涌,迟早会冲垮大坝。 就像现在,从皇宫来的信,让这些对皇帝憎恶的村民好生对待皇帝,就像再给洪流推波助澜的飓风。 “皇上,您走吧!”白发老者颤抖言语。 老者对天子没有什么怨恨之心,自己的儿子是战死沙场,他懂得战死报国的意义。 方子轩哪里能走,那个被仇怨包围的孩子,已然成为他心头的一块诟病。 “老人家,你听我说,这孩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两个字出口,成为了推波助澜的最后一道强风。 怨恨厌恶的情绪洪流冲垮了大坝,村民们虽然还跪着,他们的心里已经站了起来。 “狗皇帝,你上位就颁布流放令,我们的孩子现在还在北域,饥寒交迫,生不如死!” 方子轩第一次见到张牙舞爪的村民,吓得连退几步。 少年忽然明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百姓听自己解释。 气海全开,入神巅峰。 练武者的武学造诣将周身的气海化作无形的压力,平民百姓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压迫。他们感觉自己的腿犹如千斤沉重,盯着面前的少年天子,心生胆怯。 “皇上饶命!” 张牙舞爪的村民被吓到,他们从未感到过如此害怕。 方子轩释放着入神巅峰的威压,蹲在白发老者的面前。 白发老者吓得连连叩首。 “老人家,你们能听我说完,再做想法吗?” 白发老者听到了一个浑身巨大气海外露的少年,带着哭腔的话语,拼了老命地抬起头。 笔趣阁 方子轩的眼里汪着泪水,像极了被冤枉偷了隔壁家西瓜的孩子。 白发老者低下头:“草民,愿意听皇上说。” 其他村民见此,也纷纷附和:“我们也愿意听皇上讲,皇上饶命。” 方子轩叹气愤然,看着一个个伏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百姓,悲从中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寒体苦念,神威一剑 丘庄,源于平北十四年。 陌朝武帝方泠在位十五年,征讨北域七次,平北十四年冬,北域大风雪,钦天监认为此乃反攻北域的最佳时期,方泠征讨年轻新兵十万,整顿北上。 这是方泠第七次北征,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北征。 方泠十九岁登基,二十岁得子方子轩。平北十五年正月,于丘庄感染顽疾,回宫三日便崩。 李氏把握朝政七日,杀言官,流放兵将。 北临大将军丘岐落反对李氏专权跋扈,被李弯在众臣面前一剑斩杀。 …… 天空刮起了风,漂泊大雨将至。 方子轩迅速收回入神巅峰的威压,大喊:“乡亲们快回去避雨!” 大雨倾盆,村民们拖拉着孩子们回村,仇恨覆盖着情感,他们并不想估计方子轩是否有地方躲雨。 白发老者拖着丘生龙,留言道:“皇上去老头子寒舍里避避雨吧,寒冬冰雨……” 方子轩指向村子外的草棚摇头道:“老人家,我有地方避雨。” 言罢,已步入草棚之中。 雨忽急忽慢,北方少雨,偶见大雨也算的是不得了的事情。 村民门关锁门窗,整个丘庄内外平静的只有雨落的噼里啪啦。 方子轩抬头看天,转身又看向村子。 少年心头涌上一股寒流,与棚外雨同温,如风雪夜归人。 “嘿你谁!” 草棚外奔进来一个黝黑的小伙子,小伙子水不拉几的手一把拉住方子轩的袖子。 方子轩转身,黝黑肤色的小伙子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一点儿都不像是冬季的小伙子。 “你是谁?不冷吗?” 方子轩没有回答小黑伙子的话,先一步问他的名字,不过方子轩最好奇的是穿着稀薄破烂,难不成不知道寒冷? “你管小爷是谁,你就说你谁吧,穿的光鲜亮丽的,怎么待在我家!” “家?”方子轩一愣,上下打量黝黑小伙子。 “我叫穆子天,你呢?” 既然是黝黑小伙的家,方子轩作为外来客,怎么也要给予对面尊重。 黝黑小伙闻言嘿嘿一笑:“还真是个好名字,小爷孙宏旭,是神威门弟子。” 方子轩噗呲笑出声:“神威门可是北域大宗门,哪有破破烂烂的弟子。” 破破烂烂说出来,方子轩急忙捂住嘴。 评判别人的穿着和样貌是最不尊重别人的行为,这点方子轩尤其清楚。 “你害羞什么?”孙宏旭嘿嘿一笑,一把拉住方子轩的衣领,还想着抬手看看方子轩的样貌。 方子轩后退一步避开孙宏旭的手,孙宏旭扑空,骂骂咧咧地碎了一句:“大老爷们,害羞什么,以为自己是女孩子?” 说到这,孙宏旭来了兴趣,围绕着方子轩转了一圈:“你不会真的是女扮男装吧?” 方子轩一愣:“你快别搞,话说你真的不冷?” 少年推手,孙宏旭愈发感兴趣,直到方子轩问候他真的不冷,他才感觉冷雨寒风吹在身上确实挺冷。 “确实冷, 但是小爷练的是寒体,要的就是寒气入体。” 孙宏旭拍拍自己瘦的就快干瘪的身子,指着自己破烂到能够看见肋骨的衣裳,昂首挺胸。 “姓穆的小子,我看你也听过我们神威门,那你应该知道神威寒体!” 方子轩摇摇头。 “……” 孙宏旭气不打一处来,盘腿坐下,大吼一声:“你且听好,神威天下门,七楼八府,寒体修苦念,一剑定乾坤。” 相传神威门旧时是以长枪为武器的宗门,开宗之主曾一剑一枪闯荡江湖,只收初入江湖的散人弟子。 而后在北域建立神威门,以枪为主,剑为辅助。 秉承着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神威门在各种宗门大会,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最终被旧时的四大宗门盯上。 旧枪门,不是周无言的西枪门,那会的枪门在北,与神威门毗邻,门内弟子多为大境界,以欺压神威门为主。 最终枪门与神威门大打出手,神威门几乎全宗灭亡。 残余的神威门弟子逃到中州北方和北域交接的地方建立了后来的神威门,也就是现在的神威门, 神威枪法全部失传,留下来的只剩下神威寒体和神威一剑。 二者相辅相成,有寒体就会有一剑。 并且想要练就神威一剑,就必须先学会寒体。 练成寒体之后,一剑便能达到口诀之中的定乾坤功效。 方子轩听完孙宏旭的讲述,指着孙宏旭被冻的通红的耳朵问道:“那你这个冻成这样,是不是快练成寒体了?” 孙宏旭使劲摇头:“哪里能,我们神威门寒体一个都没有练成……” 孙宏旭一点都不避讳,毕竟神威门寒体没有一个人练成是事实,而且几乎所有宗门都知道。 不然旧枪门虽然早就解散了,也没有残余势力来对付神威门,而且就连北域狂帝和北域妄王都不派一兵一卒来搜刮神威门。 他们都清楚,神威门穷苦破烂,可能连中原的丐帮都比不了…… “这就是穷苦吧。” 方子轩忽然感概,仔细回味孙宏旭说的那些话:“你且听好,神威天下门,七楼八府,寒体修苦念,一剑定乾坤。”再看向穿着破烂的孙宏旭,他大概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孙兄弟,照你们宗门这样,我大概明白了,或许啊,是因为这苦念和修寒体是休戚相关的。” 孙宏旭一听,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变得严肃,他再次指着自己廋骨嶙峋的身体质问道:“难不成这还不够苦?” 方子轩看着孙宏旭的身材,本来想笑,又顾及到孙宏旭的感受,忍住不发声,只微微摇头。 “苦念并不是苦身子,或许要经历过一些苦涩的念头,才能练成这寒体。” 孙宏旭思考方子轩所言,果然开朗。 “穆……你叫穆什么来着?” “子天。” “对对对,穆兄弟,你听我背诵寒体功法的要诀,你看看还能听出来什么?” 孙宏旭一点也不避讳,还没等方子轩说什么宗门武学乃是秘法,怎么也不能说给一个毫无关 系的外人吧。 神威寒体需修苦念,苦念已至,须洞察武学四维,维气、维力、维身法、维根骨。 思维集于苦念,可成大寒体,拥脉力,挥剑成大派。 方子轩边听边按照孙宏旭所说尝试着理解这要诀的意思,将四维力道、气劲、身法以及根骨聚集于心脉位置。 虽然他不能理解苦念是什么概念,但是苦是一种情绪,情绪所在的地方就在人之心脉。 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 忽然方子轩感觉到一阵压迫感从心脉处张开,迅速遍布全身脉络。 脉力? 方子轩睁开眼睛,孙宏旭刚好与其对视,表情错愕。 “穆兄弟你这是寒体?” 孙宏旭吓得站起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他又惊又喜。 方子轩也来不及解释,因为身体内的力量就快将他的身体冲破了。 “穆兄弟,快收纳全身脉力于气海!”孙宏旭大吼,随即担心涌上心头。 寒体要诀之中,能够存储脉力的至少要秋水巅峰的气海,可是他怎么看方子轩都看不出来,面前的少年居然一点内力都没有。 “穆兄弟,你没有没有内力?”孙宏惊诧不已。 方子轩没有回答孙宏旭的话,他收纳全身脉力于气海,入神巅峰的气海混进的脉力依附在每一颗气海的内力之上,浅蓝是的气海变得金黄。 “这就是神威寒体?” 方子轩突然感觉燥热,他站起身子将浑身衣物脱下,只留下单薄的内衬。 孙宏旭惊于方子轩的行为,来不及多问,只接过方子轩的衣服。 衣服上的温度犹如火炉外壁,孙宏旭在冷雨寒风之中待了很久,刚接触到这种温暖,心头先是一惊,而后浑身舒畅。 而方子轩已经盘腿坐下,黑鞘剑和行李被丢在一旁,他坐着的干草上缓缓生气烟雾,烟雾萦绕周身,此起彼伏。 “入神?”孙宏旭摇摇头,他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外露的丝丝气海根本不像秋水巅峰,而且比神威门的化境巅峰门主还要离谱。 等了约莫半晌,方子轩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金色光芒,而后全然不见。 “入神境巅峰!穆兄弟你是神吗?”孙宏旭再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把抱住方子轩,这是他与神最近的时候。 “我……我不是神啊!”方子轩微微一笑,他已经将全身脉力都化进气海,现在的他虽然只是小小的入神巅峰,却比任何一个入神巅峰的高手都要高出一个入神巅峰的境界。 也就是说,方子轩等于两个入神巅峰高手。 孙宏旭急忙松开怀抱,半跪在方子轩面前:“弟子孙宏旭参见神威新门主!” 方子轩错愕:“孙兄你这是?” 孙宏旭火急火燎地从破烂的衣服袖子里翻出一本一样破烂脏旧的书籍,递到方子轩的面前。 beqege.cc “此乃一剑,奉前门主遗愿,领悟寒体者就是新门主!” 方子轩接过孙宏旭递上来的书籍,书封面上清楚地写着两个字《一剑》。 神威一剑,可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四章 北初行 方子轩翻看几页,发现这《一剑》剑法之中有不少与《惊鸿》像似。 其实并不是剑法像似,而是在《天地剑诀》的基础下,所阅剑法已然大差不离,是为剑法总诀。 孙宏旭在一旁静看方子轩许久,一边感叹少年惊世骇俗的武学造诣,一边裹着衣物,在冷雨寒风之中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咕噜咕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响了,方子轩微微一笑缓解尴尬,合上剑法书籍,侧身从包袱里翻出干粮饼和酒水。 这些干粮是在淮京城中,剑老痴和笑笑为其准备的路上吃喝。 若是说剑老痴别无所求,那倒也不是,剑老痴告诉他以后南下可否带着黑鞘剑来淮京为其复刻一把保存在店中。方子轩自是应允,他知道剑老痴根本不是在乎自己的黑鞘剑,而是在乎剑老痴自己的女儿笑笑。 看着这一包袱实实在在的干粮酒水,方子轩也不去想多少,拣起两块饼递到孙宏旭面前。 “门主这干粮饼好吃啊!” 孙宏旭还没开吃,就在饼靠近嘴边,嗅到味道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所谓苦念根本不是身体受苦,而是心境受苦。 苦与乐是相对的,乐在身心,苦也在身心。 只受苦于体,定不能知苦念的含义,可是面前的这位少年明明年纪不大,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瞬间悟出苦念。 方子轩咬下一块,干涩的饼并没有孙宏旭说的那么好吃,他抬起头,面前的神威门弟子皮肤黝黑,唇口干裂,就连眼睛都快眯成了点,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 这是方子轩第一次全观孙宏旭的外貌,原来书中所说那些苦修的僧人瘦骨嶙峋,模样惨淡都是真的。 现在面前的黝黑小子,只是穿上干净衣物之后稍稍变了些模样。 这样看来,孙宏旭说的好吃,其实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了。 方子轩立马明白神威门修习寒体的方法本质上就是错的。 自己之所以能够练成,和适才村民们给他的感受有关。 “门主,咱们何时起身去神威门?” 方子轩还在想问题,孙宏旭吃了几块饼,擦去嘴角渣滓,灌下几口白酒,长舒一口气,急忙问道。 这件事可是孙宏旭要做的大事,现门主病危,特让他南下经历苦难,希望能悟出寒体,继承门主之位。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突遇方子轩,成就了神威门百年来第二位寒体。 第一位,乃是开宗门主。 “雨停了之后再说吧。”方子轩言毕,雨逐渐变小,停了下来。 阳光拨开白云,照在草棚之中。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笑:“门主言出必随啊。” 方子轩提起黑鞘剑,侧身示意:“走吧,神威门!” 既然目的地是北域的邺城,那么一路下来能有孙宏旭这样一个简单纯粹的好友陪伴,也能解乏消闷。 孙宏旭开心地不知所措 急忙给方子轩收拾好行装,准备出草棚。 “慢,孙兄,等我像村长告个别。” 方子轩忽然想到丘庄之事 还没有解决,即便现在需要赶去北域,也得和白发老者告别以示尊重。 “和这个村子的村民告别?”孙宏旭疑惑不已,他错愕地看着方子轩。“门主,这一村子可都是害了先帝的罪民啊。” 说着,孙宏旭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先帝文治武功,北平狂帝,是我们北方老百姓的福泽,结果这个村子一群南方人,害死了武帝!” 孙宏旭言语激动,显然对这个村子没什么好感,甚至勒着拳头,想要打人一般。 看见孙宏旭这般模样,方子轩也大为不解,他所疑惑的是为何会出现这种说法。 “哎,门主有所不知,当初武帝北征在此歇脚,而后便水土不服,感染顽疾,不觉得蹊跷?” 方子轩还是有些不理解:“有何蹊跷?” 孙宏旭若有所思,随即解释道:“武帝七次北征,为何前六次从来没有发生过水土不服的情况?为什么恰好有是在这个不南不北,一群兵将遗孤遗老的村子里感染了顽疾?” 孙宏旭的两句反问一出,方子轩陡然惊醒。 刚刚白发老者和他说是朝廷来的圣旨让他们接待自己,随后又说村民厌恶天子,以天子为仇人。 前后态度恍如天差地别。 “可恶,没想到这群人敢弑君!”方子轩一拳打在草棚的柱子上,柱子乃是木棍所支,瞬间崩碎。 还好其他三个柱子撑着,并无大碍。 方子轩心态有些失衡,他适才还在为那些百姓而感到惋惜,现在却觉得这些人是咎由自取。 俗话说的真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孙宏旭见方子轩思路清晰,继续补充道:“门主,据我所知,这些村民可是有后台的。” “后台?”方子轩死死盯着孙宏旭,想知道孙宏旭所说的后台是不是自己心里的角色。 “唉,可惜我们神威门势单力薄,不清楚他们身后的人。”孙宏旭摆摆手。“只知道,这些人里面可能还有朝廷的暗卫。” 方子轩脱口而出:“你说的暗卫是羽林卫?” 孙宏旭联盟摆手:“门主,常识啊,羽林卫乃是皇帝亲卫,这暗卫必然是其他宫里的势力所有的,比如阉党啊,太后啊这类人。” 黝黑小伙子打量这面前干干净净的小白脸,有些不敢相信,继续说道:“门主可有看过宫斗话本小说?” 方子轩摇摇头。 孙宏旭来了兴趣:“就是太后搞死皇帝那种故事,或者是太皇太后把我朝政这种。” 方子轩一愣:“太皇太后把持朝政?” “对!”孙宏旭说着走出草棚,指向北边的常道。“门主,你还要去告别吗?” 少年眼神突然变狠:“不去了,我们先去神威门,这儿我会回来的。” 孙宏旭大呼:“好嘞。”像个店小二一样,从草棚后牵出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方子轩看着这匹干瘪的不像马样的老马,诧异发问:“你这是?” “千里马,日行千里,到北边的镇子卖了,咱们换点盘缠北上。” 方子轩歪着脑袋,有所怀疑的目光看 着老马和孙宏旭,微微摇头不语。 他跟在老马和黝黑小伙身后,感觉深深地格格不入。 往北行走三里,市集立马呈现在他们面前。 雨后天晴,市集两边的商贩还没来,略显孤寂。 老马低着脑袋,眼含泪水,貌似自己要被卖掉换钱。 方子轩跟在孙宏旭身后,行走的行人都以为这是押解乞丐北上流放的便衣羽林卫。 沿着市集走了不知多久,孙宏旭突然停下脚步。 方子轩也在身后跟着停下,捏住鼻子,声音就像嘴巴蒙在被子里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 孙宏旭咧嘴一笑:“我的秘密卖家!” 话音刚落,两声咳嗽打破了了市集尽头的安静。 “小旭子,你又来了?” 市集尽头的店铺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婆婆,只是老婆和蔼的样子让人感觉仿佛是老神仙下凡度化世人。 孙宏旭拽过老马的缰绳,递到老婆婆手上。 “道婆,你说这匹马能卖多少?” 老婆婆摇头:“道婆我看马一向准,这匹马,估计不到一两。” 孙宏旭一听,急忙拽回缰绳:“歪日,道婆你坑我呢,一千个铜板就想买我的千里马?” 老马低着脑袋,甩动马尾,很是颓唐。 道婆又打量了几下老马,心平气和道:“要是别家谁要这匹老马呢,而且我说的可是不到一两,最多给八百铜板。” “你抢劫啊,门主我们走!”孙宏旭牵走老马就要走。 道婆听到孙宏旭喊门主二字,睁开她一直虚眯着的老花眼,才发现孙宏旭身后确实站着一位少年。 只是少年的面容,她极其熟悉。 “你是天?” 方子轩眼神示意,食指停在嘴唇前。 道婆收声。 孙宏旭却听得一清二楚:“怎么,道婆你认识我门主?”孙宏旭听到了道婆说的天字,而他的门主穆子天,名字里面确实有一个天字。 “哦,门主来我这里做过买卖。”道婆赶紧打圆场。 孙宏旭不相信,使劲摇头:“不可能,您老来这才一个月,咱们门主还是刚到不到……” 可是当他说道不到什么的时候,自己却尬住了,因为他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面前这位少年门主。 “孙兄不必惊讶,我和婆婆在京州时候曾见过,那是婆婆还有个儿子。” 说到儿子二字,道婆掩面而泣:“吾儿死在北上逃荒的路上了。” 孙宏旭吓得赶紧安慰道婆:“婆婆,这马,你八百,我卖!” 道婆点点头,不减脸上的悲伤,不忍心地伸出手牵过孙宏旭手中的缰绳,不情不愿地拿出八串铜钱。 一串一百文,这是陌朝货币规定,少一文则会被官府追查,重则半死流放。 YY小说 孙宏旭接过八串大钱,陪着道婆悲伤。 “走啦!”方子轩拉扯孙宏旭,孙宏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投入的太深刻。 走出城镇,方子轩叹气一笑:“孙兄,这是第几次被人骗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杀榜 两个人走在镇北的阡陌小道,孙宏旭一脸乐意的表情,像吃了八斤苦瓜,板着张脸。 方子轩本想着打趣他,毕竟八百文卖一匹千里马,正经人都做不出来的操作。即便是廋骨嶙峋的老马,也不可能不到一两。 “门主明明和道婆是认识的,难不成她以前骗过你?”孙宏旭越想越憋屈,气急败坏地蹲下来,像个丢了珍贵玩具的孩子。 “那倒没有,我只是说这马卖的不值,所以说是被骗,可不是说那婆婆是骗子。”方子轩自然是认识道婆,羽林卫暗卫藏于民间作坊,道婆便是其中一位。 孙宏旭无言,从怀里拿出这八吊钱,奋力塞给方子轩,带着如同亏损了全部身家的委屈站起身嘱托道:“门主,这八百文还请门主收下,权当我买个教训。” “那我拿着了。”方子轩接过吊钱在手里掂量掂量,眯眼一笑,走在孙宏旭的背后,还想着怎么逗这个黝黑小伙子,忽然感到两侧阡陌小道的木丛之中有奇怪动静。 “小心!” 木丛之中突然射出两只箭羽,方子轩顺手拔出黑鞘剑,推开孙宏旭,斩断其中一只箭羽,另一只则来不及顾及,划破了他的肩膀。 “什么人!”天地剑意,四周顿时升起肃杀剑气,木丛中的两个黑衣人翻滚出来,双双拔刀。 “受死吧!”黑衣人不去回答方子轩的问题,提刀劈下。 方子轩撤步,拉过孙宏旭,退后了数步,落在一处空旷的田埂上。少年手里的黑鞘剑黑泽之中闪耀着淡淡金黄的剑气,神威一剑,寒体萦绕。 “门主,这两个人我来拦下,你快北上主持神威门!”孙宏旭伸手就要夺方子轩的剑和黑衣人拼命。 两个黑衣人看着一个白净文弱的书生和一个黝黑的瘦小子,相视一眼,似笑非笑。 “你们俩个都得留下!”较高的黑衣人踏出一步,他旋转着手里的长刀,腰间犹如捆绑了千斤石块,腰身动则不同,上下完全不协调。 孙宏旭噗呲笑出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刀法。 方子轩提剑挡住高个子黑衣男子的刀,侧身想要摘下他的面罩。 男子一惊,迅速收刀,身后矮个子黑衣人挑起刀刃,点住地面,配合高个子黑衣人的动作,地面顿时炸起一滩泥土,泥土中带着暗劲。 “葬花吟配合碎山河?”方子轩突然发现这两个黑衣人的刀法是张意知之前在自己面前演示过的北刀十三斩两个刀法其二。 方子轩拉起孙宏旭一跃而起,碎山河的刀法力道极其霸道,倘若孙宏旭被击中或者是站在大地上被波及,恐怕经脉会受损。 “门主,我拖累你了!”孙宏旭被方子轩带着跃起来,自己也发觉自己拖累了方子轩。 虽然他也是秋水境的高手,但是为了修习寒体,长期不吃不喝不穿冬衣,早已经不能够发挥出一半的力量。 “没事,留意了!”方子轩顺手挥出一剑,剑气闪过田埂,两名黑衣人跳脱躲开。 两名 黑衣人并没有被剑气斩到,可是高矮黑衣人的心底已然有些害怕,他们两的刀法被一个文弱书生一眼看出。 “奶奶的,这个小子看得出我们的门路!”高个子黑衣人谩骂一句,眼里更加犀利坚定。“他不能活,不然……” “不然什么!” 方子轩一剑抵在高个子黑衣人的脖颈上,矮个子黑衣人一惊,他俩根本没有看见这个文弱书生的身法。 “天一阁的步法?”矮个子黑衣人提刀却不敢动手,生怕少年一剑要了他搭档的命。 万般不甘心只能藏于心底,只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子轩冷冷一笑,脸上全是不屑:“你们来杀我们,不知我们什么人?” “你不是皇?”高个子黑衣人脖子上被方子轩架着剑,他瞥向方子轩说到皇字的时候,方子轩一个眼神让他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方子轩点点头,高个子黑衣人心邻神会,他们接到的暗杀令确实是杀皇帝。 江湖人,根本不管什么皇帝大臣王公贵族,他们接暗杀令知晓目标的样貌、武学造诣、身份。 一般身份越高,拿到的酬谢金越多。 所以就算是皇帝上了暗杀令,他们这些江湖亡命杀手肯定不会错过这种发财的机会。 高个子黑衣男子十分不解,明明暗杀令里面s写的皇帝武学造诣是秋水初期,怎么他们感觉到面前这位少年的气海起码在化境之上。 江湖亡命杀手一般武学造诣在秋水巅峰前后,由于作战经验十足,他们可以跨一到二境界内分的武学造诣击杀目标。 可这一次,暗杀箭羽划划破了目标的衣服之后,已有半刻钟头却还是没能成功击杀目标,几乎是高矮黑衣杀手从来没有出现的情况。 矮个子黑衣人紧紧握着刀,心里盘算着时间。 半刻已过为何少年仍旧不倒。 方子轩看到矮个子黑衣人的眼睛盯着自己被剪羽划破的手臂伤痕,心里已知一二,淡然一笑:“这是什么毒?彼岸花?” 彼岸花三个字一出口,矮个子黑衣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害怕,原本的颤颤巍巍更加明显。 “妈的,没人说小皇帝这么妖孽啊!”矮个子黑衣人心底谩骂一声,丢掉手里的长刀。 “是我们败了,还请皇……还请少侠饶命,我们也只是杀手任务而已。” 矮个子黑衣人双膝跪地,祈求方子轩。 方子轩移开抵在高个子黑衣人脖子上的黑鞘剑,后撤一步:“走吧,我能理解你们,不过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用北刀门刀法做这种事情。” 高个子黑衣人急忙后退,退到矮个子黑衣人身旁,扶起矮个子。 “你为何要关我们北刀门……北刀门的刀法?” 方子轩面无表情,将手上的黑鞘剑抛到空中,跃起接住,一剑划破虚空,发出蹭蹭的响声,响声过后,田埂之上炸开一道灰尘,灰尘之中皆是内劲。 “斩楼兰?不对你用的是剑不 是刀!”高个子黑衣人一惊,转而又觉得不对,质问方子轩为何用剑使出他们的北刀门刀法斩楼兰。 “为何是剑?”方子轩冷冷一笑,将黑鞘剑收回剑鞘,抛给孙宏旭。 孙宏旭接住方子轩的剑,黑鞘剑稍微沉重,孙宏旭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才稳住步法。 “天地剑意!”方子轩闷喝一声,手指尖化出一道剑气,剑气幻形,又变成一把利刃。 “南剑门?”高个子黑衣人看到方子轩手里幻化出的剑气变成刀形状,心底打鼓。 近来江湖之中传言的杨不爽未死,恐怕这个杨不爽就是面前的小皇帝。 方子轩并未回答高个子黑衣人的疑问,手里的有形剑意所化成的刀,横劈下来,手腕抖动,刀影分分合合看不清,让人眼花缭乱。 “咏柳?第七刀!”高个子和矮个子黑衣人都惊诧不已。 这十三刀只有张姓的内门弟子才能练到第七刀,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最多练到第六刀,第七刀他们只见过却从来没有学过,也根本学不会。 小皇帝明明是外姓之人,怎么会第七刀? 方子轩演示完咏柳刀,手上的剑意散去,转身从孙宏旭手上拿回黑鞘剑,重新说道:“所以,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以北刀门刀法来做这种事情。” 少年不再回首,沿着田埂往北边走去。孙宏旭像两个黑衣人吐吐舌头,一副骄狂的样子 好像是自己击败了这两个黑衣人一样。 “门主,有你咱们神威门就可以振兴九州了!” 方子轩点点头,有些不上心,此时他心底再度生出疑惑来。 暗杀榜上居然会有他,江湖和朝堂明明两两之间毫无交集,就算有交集也只是以武林盟主为首的一帮想要夺得九州秘宝,推翻朝廷自己称帝的痴心小人。 现在公然在暗杀榜上张贴皇帝的暗杀令,是明摆着和朝廷宣战? 方子轩自言自语道:“孙兄,神威门可有弟子散落九州各地?” 他的声音很小,跟在其身后的孙宏旭没有听清,追上步子问道:“门主你说什么?” “没事,走神了。”方子轩收回刚刚的话,他不想让神威门卷入这场纷争。 孙宏旭也憨憨一笑,跟在方子轩身后他十分满足。 “对了,那两个杀手为何要来刺杀门主你?” 话音刚落,方子轩停下脚步,转过身:“孙兄,这个暗杀榜你知道是怎么挂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孙宏旭被方子轩这一转身吓了一跳。 “暗杀榜?暗杀令?”孙宏旭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大长老肯定知道,他是我们神威门的百晓生!” 方子轩一把握住孙宏旭的手:“那快点,快,神威门还有多远?” 孙宏旭一听方子轩急着要去神威门,立马来了精神,大喊一声:“快了,门主,我们北上不足三十里就到了!” 156n.net 黝黑小伙子指着北边一望无际的冰原,三十里远就是古老的神威门所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人客栈(上) “孙兄,这么不远都走了一天了还没有到……” 方子轩累的坐在原地,拿出一块干粮饼充饥。 寒风凛冽,人行渐缓。 孙宏旭也累的坐在地面上,伸手抓一把地面上的枯草,刚想要塞进嘴里咀嚼。 忽然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苦修了,于是伸手向方子轩要干粮饼。 方子轩自然给他一块,朝着北面饮酒吐槽:“天黑之前赶不到一间客栈,恐怕夜里还会遇袭。” “遇袭?”孙宏旭咀嚼干粮正起劲,忽然瞳孔放大,他差点忘了方子轩现在在暗杀榜上,一不小心就会有秋水巅峰以上实力的高手围追堵截。 就算他十分放心他的门主武功盖世,可是自己毕竟还是个小喽啰,要是死在杀手手上,岂不是白白送命。 想到这里,孙宏旭立马来了精神,起身拍拍屁股,指着北面的大平原,嘴里嚼着食物的残渣。 “走了,你装什么呢!”方子轩拍一掌孙宏旭的后背,黝黑小子跌跌撞撞走几步,跟上门主方子轩。 …… 大平原上一间客栈巍然屹立,木栅栏围绕着几件小屋,简简单单,随随便便。 客栈内,桌子,凳子 ,茶壶,碗筷一切焕然一新,柜台后面,一双腿露在外面,穿着稀薄的女人一脚踢在那双腿上,怒喊道:“处理不好吗?混蛋!” 话音刚落,瘦矮地像猴子一样的老头抖抖腿,真的和猴子一样弹跳到柜台上,伸手摸向女人的大腿,色眯眯地盯着女人白皙的玉手,忍不住刺溜吸食自己的口水。 “媚娘子,猴老儿还真是受不了你的暴躁。” 女人邪魅一笑,白皙的玉手搭在猴老儿的脸上,从额头划到下巴,啪的一巴掌打在猴老儿的脸上,骂道:“老东西,你觉得你配得上老娘?” 猴老儿被媚娘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脑瓜子嗡嗡响,跳下柜台将那双露出来的双腿一掌拍断,折起来藏在柜台里。 “小皇帝马上就到了。” 门口,抱着长剑的秀美白袍男子倚在门沿上,言语中带着些许不屑,并不想离客栈内的女人和老头太近。 媚娘子闻言,掀开长裙,露出白玉无瑕的长腿,妖娆地走向客栈大门,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妩媚言语。“怎么,多年不见,白衣剑,依旧是风流倜傥呀。” 秀美男子轻蔑一笑,未做回答。 再次跳上柜台的猴老儿听见媚娘子说出的名字,心头一颤,瞥向客栈门口,眼神里忽然添了一份害怕。 “可怕,真可怕,白衣剑,闻名不如一见!” 猴老儿感受到了白袍男子周身萦绕的寒气,倒吸一口凉气。 倚在客栈门口的白袍男子现在的实力该是踏入了化境巅峰,一步入神。 “猴老,怎么一个白衣剑就把你吓成这样?”客栈深处,走出来另一个女人,女人蒙着面,却杀气逼人。 猴老儿猛然转身,瞳孔急剧放大,转而叹了一口气:“李若妍!你居然还活着。” “没想到猴老还能认出来我,哈哈哈哈,果然,什么美貌都是虚妄的,模样什么的最 令人厌恶了。” 李若妍的话直指走向门口妩媚骄纵的媚娘子,媚娘子停下脚步转身破口大骂:“没死在大火里,你个魅货居然还不知死活,竟还敢出来!” “呵呵呵呵,你可真是搞笑,一个媚娘子,居然叫我魅货!”李若妍蒙着的面只留出两双凌厉的眼睛,汇聚全身的力量到两双手上,手背青筋暴起,直奔媚娘子而来。 媚娘子捂住嘴巴,发出咯咯咯的小声。 “白衣剑,你可还欠着我三件事没有做?” 白衣剑原本不屑的脸上出现一丝难堪,直勾勾地看向媚娘子,有些不甘情愿。 “快点!”媚娘子暴怒一吼。 眼看着李若妍的双掌奔袭直逼媚娘子的命门,白衣剑抛起怀里的长剑,长剑在寒风下犹如冰块,男子跃起接剑挥出,剑气赫然发出。 李若妍见状收起双掌,后退三步,骂道:“白衣剑,这个小贱人,你还想着帮她?” “我不是帮他,我实在救赎我自己罢了!”白衣剑收起长剑再次抱在怀里,背过身走回客栈门口,他不屑于走进客栈,他觉得这间客栈里血腥味太浓,太肮脏。“有这个精力不如等小皇帝来了再发挥。” 猴老儿也表示赞同,他跳下柜台,扣扣鼻毛,不敢站在两个疯女人之间,生怕被波及到。 四个江湖杀手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暗杀榜上那个皇帝的暗杀。 猴老儿的目的就是能卸掉小皇帝一个臂膀,这样他就可以带着一块身体的部位换取不菲的赏金。 “我赞同白衣剑的说法,你们要争,我也不管!”猴老儿跳上客栈的屋檐,和猴子一样倒挂在上面,闭上眼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可他哪里知道,真正的猎人,常常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方子轩和孙宏旭两人赶了一段路程终于看到了栏杆围着的客栈,心里大喜。 特别是孙宏旭,他吃了不知多少苦,也记得这里有一间客栈,休息,吃肉,喝酒,泡澡,睡大床,他想象了许许多多的美好。 “门主,我们快去吧!”孙宏旭期待地搓搓手,他可是把老马卖了八百文,全部都放在方子轩那里。 这间客栈就是他们消费八百文的地方! “别急,这间客栈不对劲!”方子轩还没有接近这间客栈,只是他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而风向正是北风,往北看去只有一间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危险的客栈。 他的父皇曾经说过,危险从来不会告诉你,它很危险。 就像有毒的蘑菇,常常长的鲜美无比。 亦如深宫之中的美人,美艳无比,使其堕落,最终沉迷声色,溺于酒色,终使亡国。 方子轩远远看着这间客栈,拦住蠢蠢欲动的孙宏旭,嘴角勾起坏笑。 “门主,你这是?” “我们将计就计。”方子轩把黑鞘剑递到孙宏旭手上,比划着黝黑小伙子的身材和样貌。“除了瘦些,咱俩身形大差不离。” fqxsw.org “……”孙宏旭无言。 片刻过后,手持黑鞘剑的少年走在后面,身前是一位蒙着面的老者。 只是老者的周身散 发着化境的气海,看样子像极了保护身后少年的高手。 老者敲打着客栈的大门,发出沧桑的声音:“有人吗?我和我家公子要投店住宿。” 话语刚落没多久,门被缓缓打开,开门的是长相妩媚的女人,女人脸上带着一点点恐惧,不敢直视老者和他身后的少年。 “两位是来投宿的吗?” “是的。” 老者沧桑的声音让女人有些微惧,赶忙招手道:“当家的,来客人了!” “嗯,客人请进。” 客栈大门被打开,客栈柜台前站着春这白袍的男子,男子抱拳道:“江湖客栈,客官还请进,吃些什么。”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胡子,侧过身,恭敬地弯腰道:“公子请进。” 老者身后的少年手持黑鞘剑,大步流星跨入客栈,喝道:“给本公子上好酒好菜,银两本公子有的是!” “哎好嘞,公子请坐!”女人赶忙向前走,走到客栈大堂中间的座椅位置,拉开椅子拍拍灰尘。 少年也不在意,一挥衣袍,径直走到女人身旁的位置。老者随之一跃而起落在少年身旁,轻言道:“公子请慢。” 言罢,老者一掌内劲探向椅子,一息过后,收起掌力,言道:“公子请坐!” 老者的一言一行被女人和白袍男子看在眼里,女人一拍双手,仿佛忘记了什么,随即转步走到柜台处,朝着老者和少年嫣然一笑。 少年有些入迷,痴痴地看着女人。 “咳咳!”老者一声咳嗽才将少年拉回到现实。 女人也是礼貌回笑,转过身细语道:“这个少年就是小皇帝?” “嗯。”白袍男子也压低声音。“身旁的老者化境。” 女人点头会意,转身还是那一副可以魅惑世间一切男人的笑容。 “那奴家这就为两位客官准备酒菜和今晚休息的房间。” 少年挥挥手:“美人你要快点啊,我都饿坏了!” 女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 媚娘子之所以一愣是因为她在接暗杀榜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暗杀皇帝,现在看来,皇帝就是登徒子,怪不得有人想要杀他。 少年捧着脸,看向老者。 “穆老,我就说这儿安全的很吧!” 老者皮笑肉不笑:“公子,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脸沉稳的老者面孔内,方子轩冷冷一笑,他已经用天地剑意的暗劲察觉到他们头顶上面挂着的人,以及这间客栈最奇怪的地方。 无论是老板还是老板娘都不到柜台里面翻看账单,也没有让他们登记住店。 他在客栈外嗅到的血腥味,在这间客栈的柜台处更加清晰。 “公子,等下你一盘菜都别吃,他们不对劲。”方子轩压低声音,手里把玩着一双筷子,在白袍男子转身藏剑的瞬间,一双筷子被天地剑意催动,飞刺进屋檐上倒挂着的人太阳穴中。 人如果死只是一瞬,他的身体所有的劲道都不会消散,就像现在吊在屋檐上的猴老儿已然断气,可身体依然倒挂着不会轻易掉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人客栈(下) 客栈内,筷子掉在地上,发出嘎嘣脆的声响。大平原上的一间房屋,寂静的让人害怕。 方子轩装作一位老者,正坐在桌前,手里抛出筷子之后,重新选了一双筷子在手上旋转,直到白袍男子的目光向着他和孙宏旭投来。 “怎么有点不对劲。”白衣剑心里纳闷,他背过身的那一瞬总感觉身后有一股浓厚的杀意,可当他转过身时,只有一位化境出气样子的老者而已。 方子轩和白衣剑对视,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到一处,有剑拔弩张之势。 “老前辈可有什么吩咐。”白衣剑抱拳,忽而又觉得不太适合,松开手尴尬地搓搓手。 方子轩微微点头,请示孙宏旭:“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 孙宏旭摇摇头:“没有了,穆老,你坐到我身边来即可。” 老者坐到玉面公子的身旁,白袍男子稍稍有些不适的样子,侧身站在柜台旁,手放在那把长剑剑鞘上。 他在犹豫要不要拔刀秒掉老者,再将小皇帝的项上人头取下来,单独领赏。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客栈后厨方向传来阵阵嘈杂声。 后厨内,媚娘子手持菜刀,横直劈下来。 李若妍裹着的脸看不出表情,不过从她随意一躲的动作看来,对媚娘子的这刀法表现得十分不屑。 一刀落空,李若妍自然不服,她转而拔出厨房内的另一把刀,转过身竖着劈出一道带有内劲的刀影。 李若妍脚下生风,后撤几步,手指间射出三把飞刀,射向媚娘子。 媚娘子摆着妖娆的步法,轻松躲过飞刀。 飞刀落在酒缸上,灶台上,菜篮子上。 酒缸炸裂开来,灶台刚刚生起的大火瞬间被扑灭,而菜篮子里的菜尽数被拦腰截断。 “李若妍,老娘真的不想杀你,你别坏了老娘的好事!” 媚娘子即便是躲过了李若妍的飞刀,可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的媚娘子精疲力尽,希望刚刚飞刀砸破罐子的声响能够引来白衣剑的注意,尽快赶来帮她。 李若妍本来还想逞几句口舌之利,忽而发觉媚娘子的额头汗珠,嘴角勾起不屑之笑。虽是由布包裹着脸,可这奸诈的笑容,穿透了裹布,直击灵魂。 “纳命来!”李若妍伸出双掌,丹田气海汇聚于掌心,这秋水巅峰势力的一掌击中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将其秒杀。 “住手!” 苍老的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老者一跃站在后厨房外的门槛处,随手挥洒,一道无形剑锋之气肃杀而来。 李若妍翻滚躲开,剑气斩在墙砖上,深深嵌下一道裂痕。 “什么人?”李若妍转身抓住媚娘子的脖子,与老者模样的方子轩对视一眼,目光下一刻便锁在了方子轩身后,易容成方子轩模样的孙宏旭身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若妍恶狠狠地看着孙宏旭,手上用力,媚娘子很快变失去了知觉,喘不过气来。 白衣剑大喊:“放开她,不然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李若妍笑出声来。 “这是郎有意,妾有情啊,什么救赎,骗自己呢?” 白衣剑的拳头勒死,眼带血丝。他后悔自己没有将长剑带到后厨,不然只需一剑便能将李若妍击退。 “聒噪!”方子轩张开手掌,手上迅速凝结出一道剑气,剑气化作无形之剑。 白衣剑一惊,他这才发现老者所用的是《天地剑诀》的剑法。 “南剑门?难道他是杨不爽?”白衣剑瞥向老者模样的方子轩,不敢再往深处想。 江湖之中近来传出的杨不爽并未身死,只是武学造诣降低的情况若属实,那保护小皇帝的老者极有可能就是杨不爽。 “南剑门的人?”李若妍不屑吐词,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指着方子轩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南剑门能动的人?” 方子轩定睛一看,李若妍拿着的是一枚宫中女官的令牌。 南剑门收归朝廷之后,便要遵守朝廷的制度规则,宫里的女官确实比南剑门的弟子要高出好几等,而且南剑门弟子一律不得伤害宫里的官爵,这是收归朝廷之后基本需要遵守的礼仪。 李若妍见方子轩愣住了神在仔细观看她手里的令牌,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松开掐着媚娘子脖子的手,将失去知觉的媚娘子丢在一旁,不屑地张狂大笑:“不过如此!” 方子轩哪里能忍这么张狂的人,挥出一剑。 入神巅峰实力的一剑捏死秋水佳境的喽啰轻而易举。 李若妍脸上的绷带被一剑斩开,露出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容。女人的脸上无数的疤痕和腐烂的坏皮,红色和紫色的像似一朵朵花粉洒在上面,是世人从未见过的千奇百怪模样。 孙宏旭看着有点微微作呕,而方子轩则透过这张已经坏死的脸,想到了当初和李弯一起出现在客栈的少女,名字叫李若兰。 “李氏?”方子轩轻语,目光深邃,思索着若不是样貌尽毁,这女子和李若兰真的是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啊!” 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方子轩的思路,李若妍从地面的水渍里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她捂住自己的脸,尖叫大喊,喊声凌厉,仿佛能使天地万物崩坏。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李若妍,女人踉踉跄跄走出后厨房,嘴里呢喃不清,不知晓是在说什么。 方子轩抓起孙宏旭,一齐落在李若妍面前,只见他喝道:“李氏一门到底想要什么?” “关我屁事!”李若妍闻言谩骂一声,嘴角便流出鲜红的血液,转而倒在地上,嘴巴里鲜血淋漓。 方子轩和孙宏旭都大为震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种女人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毁容后的样貌被别人看到而失心疯自杀。 白衣剑则跑进后厨,伸出手指点住媚娘子的穴位,盘腿坐下就要为其疗伤。 方子轩见状故意问道:“你会武功?” 白衣剑也不再隐瞒,点头之后继续为媚娘子输送内力,一边输送内力一边呢喃自语。 西红柿小说 “媚娘,你说过不准我死,我现在也不准你死!”说 着,白衣剑眼泪滴在手背上。 方子轩看着如此痴情的白衣剑不禁想起病死的芊茉,以及在远方等他的青青。他示意孙宏旭小心谨慎不要乱走,只身走进后厨房,点住媚娘子面前的大穴。 “停止输送内力,否则她一定会死。” 白衣剑闻言,迅速收手,只看着老者模样的方子轩。 方子轩迅速搭脉,微微皱眉,随后舒展开来,像极了一位经验老道的名医。 “老前辈,她怎么样了?”约莫过了十息,方子轩依旧没有做出答应,白衣剑有些焦急,于是急忙追问。 方子轩起身不语,走出后厨房。 白衣剑看着老者的背影有些凄凉,扑通跪在地上:“老前辈救救她吧,我白衣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白衣剑?”孙宏旭听过这个名字,他打量着白袍男子,一拍手。“穆老,他就是江湖传说一剑封喉白衣剑。” 方子轩停住脚步,转过身:“你说你想用你的命来救她的命?” 少年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故作老练,又有一丝不太容易的难为情。 “这可是你娘子?”方子轩指着昏厥不醒的媚娘子。 “她……她不是,不过我不能让他死!”白衣剑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他将图纸揣在手里伸到面前大吼道:“老前辈身后的不就是皇上吗?我这里有这几年收集的九州秘宝图纸碎片,如果老前辈能够救她,我愿意奉上此图!” “九州秘宝?”方子轩一惊,忽然想到九州秘宝之事自武林大会之后沉寂许久,没想到江湖中人却还是每日偷偷摸摸地想要找寻这秘宝藏匿之处。 孙宏旭也是一惊,自己易容的样子是当今皇帝?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老者模样的方子轩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少年天子嘛! “你说九州秘宝?”方子轩越极轻步移步至白衣剑面前。 步法无形无影,白衣剑惊于其步法轻功,急忙将图纸背到身后,郑重点头:“我白衣剑闯荡江湖讲究诚信,这天下人尽皆知,只要老前辈愿意救人,图纸必然奉上。” 看着白衣剑诚恳的眼神,方子轩后退一步,蹲下身子骂道:“那你还不赶紧配合老夫,将她扶起来!” 白衣剑连连点头,蹲下身子扶起侧躺在地面上的媚娘子。 女人纤细的身材和酥白的玉手配合倒在地上昏厥不醒,妥妥的睡美人模样。 方子轩干咳一声,心想这女子莫不是江湖人称勾魂魅货的媚娘子燕娇儿吧。 白衣剑见老者模样的方子轩看媚娘子的眼神不对也干咳一声,对着老者毕恭毕敬地提醒道:“老前辈救人可不能分神,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方子轩点点头,他怎么也不可能迷上这样的女子,他的心里只有青青! 少年闭上眼睛,运转周身气海,入神巅峰的外露压迫感很快扑面而来。 白衣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白发老者,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着急对小皇帝下手,不然入神巅峰的高手杀死化境初期的他,犹如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童十一 “噗!” 媚娘子吐出一口浊血,缓缓睁开眼睛。细长的睫毛划过眼帘,苍白的脸更加显得妩媚妖艳。只是眉宇间多出一份虚脱感,轻呼出一口闷气,目光投向老者模样的方子轩,有些诧异。 女人瞥见身旁扶着她的白衣剑,忽然神色大变,骂道:“你不是嫌我脏吗?”言语间透露出愠怒,但是原本处于虚弱状态的她那点愤怒感,根本发觉不得。 白衣剑只是死盯着老者模样的方子轩。 方子轩以剑意为银针,现在已经是第四针,剑意直击女人中阳穴,女人苏醒之后,这一针的疼痛感完全接收,这种疼痛堪比起分娩。 “啊!”媚娘子的叫声痛苦而又勾魂。 方子轩在心底谩骂:“真可怕,这女人骨子里都是魅惑,恐怕和师父所说的骨香有关!” 剑意银针第五针! 方子轩将第四针拔出,迅速刺入第五针,也是这回脉针法的最后一针,最后一针讲究收势,下针轻缓,一针回脉。 媚娘子闭上眼睛,自己适才被李若妍掐住脖子无法呼吸之后滞留在体内无法流动的气脉全部流通开来,一会儿脸上便有了气血。 血气与虚弱相碰,媚娘子倒在白衣剑怀里。 “衣剑,你不是嫌我吗?” 白衣剑紧闭双眼,微微摇头。 “娇儿,我此生最不该的就是负你韶华。” 方子轩见两人郎情妾意,起身就要拉孙宏旭离开,正当孙宏旭惊于方子轩到底是什么身份想要发问时,白衣剑移步跟上,嘴里喊着:“恩公留步!” 老者模样的方子轩回首,白衣剑直接跪下叩首:“老前辈,这图纸拿上,也算晚辈为这天下芸芸众生出一份力了。” 方子轩接过图纸,闻言转问:“白少侠是什么意思?” 白衣剑所语,方子轩确实没有听懂。一位江湖杀手,为何所言所语能够牵扯到天下百姓。 “老前辈,江湖武林风波此起彼伏,晚辈虽然看不上当朝天子,但是能让九州安定的只能是朝廷,而非江湖本身。” 方子轩一愣,看着长相秀美的白袍男子,微微点头,撕下自己易容的面膜。 一张少年稚气却又尽显气质的脸显露在白衣剑眼前,而方子轩身后的孙宏旭也一齐撕下易容,露出黝黑嬉笑的乐呵表情。 白衣剑有些懵,细细一想却又全部明白。他再次倒吸一口凉气,才明白当朝天子根本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而且能文能武的绝世之才。 白袍男子举手叩拜:“是我白衣剑不知天外有天,九州天下觊觎秘宝之人甚多,还请公子小心武林盟主陈年霄。” 方子轩扶起白衣剑,微笑点头道声:“多谢。”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顺带指了指客栈上方的屋檐:“那个挂在上面的,已经死了,不知道你们熟不熟,属实抱歉。” 言罢,方子轩与孙宏旭一齐离开。 白衣剑一愣,只道是少年天子雷厉风行,也不去管死在屋檐上的猴老儿,转身前去后厨房。 他 拿起前台的长剑,刚踏入后院就听见媚娘子的一声惨叫。 白衣剑心头一紧,飞快奔向后厨房。 厨房门口,一位男子背手而站,白衣剑透过男子瘦弱的身体,一眼看见厨房内倒在血泊里的媚娘子。 媚娘子气息尚未断绝,趴在血泊里努力地伸出手,眼睛和白衣剑交汇,使出全部力气摇头,示意白衣剑快逃。 “白衣剑,你们真让咱家失望呐!”瘦小身子的男子转过身来,那张娘气的脸看得人心底发寒。 “李弯!”白衣剑喊出名字,这个男人根本算不上男人,他是残缺的。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声,白衣剑手里的寒剑已然拔出,剑身映出寒风,使人毛骨悚然。 “哦哟,这是天下第十剑,寒山剑!” 白衣剑手执寒山剑,迎面刺向李弯。 寒山剑剑身寒气萦绕,在白衣剑手上尽显锋芒。 “很强,化境巅峰配上神剑,可以杀我,只可惜……”李弯摇摇头。 忽然,白衣剑感到身体软弱无力,手腕一抖,寒山剑掉落在地,白袍男子扑通跪在地上。 “有毒?”白衣剑支撑着身子,两双眼死死盯着李弯。 李弯指向厨房外李若妍的尸体,一脚踢在白衣剑的肚子上。 “纵使那个老家伙杀了我侄女?放小皇帝跑掉,你真是罪不可恕呢白衣剑啊白衣剑!” 李弯伸出手,袖子里一把飞刀落到手掌处,他握住飞刀,眼露凶光。 刀光一闪,白衣剑脖颈上一道血痕,双目失去神采,倒在地面上,没了气息。 媚娘子看着倒下去的白衣剑,加上自己刚刚才经历过回脉治疗,又被李弯的飞刀割破了腹部,气血心头猛烈翻滚,她一咬舌头,断送了自身性命。 李弯抿嘴一笑,忽而悲伤,泪流满面,走到李若妍的尸体旁,本来还想着蹲下身子探看一翻,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掩面跃到院子顶上,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冷冷喊道:“十一!” 老太监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孩童,孩童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像一个中年且多有实战经验的老练,浑浊不堪。 “李公公,这小皇帝不过秋水境界,我一只手便可捏死,只是那老头,入神巅峰,天地剑意,还有云落的那一套回脉针法,想要越过这个老头杀死小皇帝……” 孩童摇摇头,面露难色。 李弯:“嗯。” 孩童背着手走到李弯面前,眺望远处的两道人影,他能看到皇帝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也感受到了皇帝四周的入神巅峰的实力外露。 “不会真的是杨不爽那个家伙吧。”孩童背过身,看着李弯的脸,老太监的脸上面无表情,孩童看了都有一丝害怕。 李弯摆摆手:“不是杨不爽,杨不爽的剑意没有那么纯粹,可能是另一个人。” 零点看书网 孩童眼神深邃,他们都想到了另一个人。 李弯跳下屋顶,摆手道:“找几个人给若妍埋了,十一。” 孩童跟着跳下来走到李弯身旁,看着 一脸奇模怪样的李若妍,稍稍抑制住自己的恶心,点头微笑。 “李若兰可还好?” 看到李若妍,孩童就想到了她的孪生妹妹李若兰。两个人都是美若天仙的女人,孩童十年前就对她们有意思,只是碍于自己练这种魔功,不能够娶妻生子。 如今魔功大成,孩童不得娶个媳妇,给自己安排个身后养老的子嗣。 李弯知道十一的心思,他可不能将自己请示太皇太后将李若兰许配给小皇帝做妃子的事情说给他听。老太监心里稍作盘算,皮笑肉不笑道:“若兰如今也是出的玲珑美丽,十一要是看得上,择日完婚啊!” 听到老太监这般允诺,孩童振臂一呼,犹如神助。 “李公公既然这般诚意,我便让这座客栈与若妍一齐埋葬在这平原之上!” 孩童的话音刚落,李弯连忙跳上屋顶,跳出客栈之外数百步,倒吸一口凉气。 十一双手吸纳气息,不一会天地大动,客栈建筑挨个倒下,惊起一阵灰尘。 李弯站在远处看不清孩童在哪里,只有滚滚灰尘扑面而来,约莫过去二十息,灰尘里走出来一个一道黑影,黑影笔直,仿佛一个惊世骇俗的神功男子,可最后走出来只是一个矮小稚气的孩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李公公,可满意?” 李弯不禁大笑,当然满意,这毁天灭地的神功是他四十年来都未曾见过的,甚至比先帝的惊鸿剑法还要霸道。 这也让老太监对面前这个叫十一的孩童再度另眼相看,毕竟他一直认为这魔功导致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停留在五六岁的模样,再强大都不算什么盖世魔功。 现在,啧啧啧。 孩童迅速跳跃到平原上面的一块山石之上,叹了口气:“小皇帝走远了,我们跟上去还是?” 李弯也不急不慢:“不用,前面等着他的可是神威门,那里有我们的人,动武不成,我们就用毒。” 孩童补充道:“用毒不成,再动手偷袭,越往北,他就死的越快。” 两个老阴阳人相视一眼,眼神里都透露着无比的奸诈,再看向南边,走过来一个少女。 李弯一惊:“这不是东拳门的万家千金?” 孩童闻声看向南方,果然有一名标致的少女手持宝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少女远看就美得不行,孩童吧唧吧唧嘴,露出色眯眯的眼神。 李弯见状挡在其面前,摇摇头。 “十一,这女子你别动歪心思。” 孩童不解,跳下山石。 李弯眯着眼,拉住孩童的手,躲到客栈废墟的后面,压低声音。 “这女子乃是万东闰之女,我们要是动她,无异于自找麻烦。” 孩童歪着脑袋:“怎么,在这荒野之中玩一个少女,谁知道我们是谁?” 李弯继续摇头:“你可知道东拳门的影卫?” 东拳门四大影卫无处不在,保护自家小姐肯定是当仁不让,即便对手是入神境界,他们也可以用影卫的阵法将其击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城酒楼 少女提着易融剑,徒步行走不知多久,眼瞅着前面翻滚起的阵阵黄土灰尘还以为是有什么行走的商队车马于此安营扎寨。 等到黄沙散去,一座废墟客栈映照在她面前,风吹落客栈的牌匾,重重地砸在地上,栅栏倾倒,死气沉沉。 万欣怡知晓这是一座刚刚坍缩的建筑,带着警惕,她沿着倒塌的客栈废墟缓慢行走,一位冷面中年男子带着一六岁孩童从废墟后走出来。 还没等少女拔剑问候,男子咳嗽着将自己的嗓音压的粗犷,点头哈腰问道:“女侠可知晓这里是哪儿,小老儿和孙儿探寻远亲滞留于此,适才……” 李弯常年生活在深宫之中,演技可谓是绝顶一流,他勾着背,指着什么也没有的北边,哀叹道:“一群马匪掠夺了这里,还好小老儿和孙儿躲了起来,不然恐误了性命。” “老伯别担心。”万欣怡听完李弯的自述,显然并没有起疑心,少女蹲下身子,用腰间的丝绢为孩童擦拭脸上的污渍。 她并不知道,孩童脸上的泥灰污渍其实就是魔童十一运转魔功破坏客栈从而沾上的肮脏。 十一闭上眼神,微微吸气。 少女的丝绢带着青草的味道,微淡的香气不由地让十一想入非非。 万欣怡一边擦拭孩童脸上的灰尘,一边打量孩子和中年男子。忽然她的手停在小孩的脸颊旁,这个年纪的孩童怎么也不够有成形的颚骨。 少女立马联想到了武林中的一道魔功秘笈,相传修炼那魔功可以拥有七岁以下儿童的面貌,魔功越深,年纪越小。 若是婴孩模样,恐怕能毁天灭地。 “姐姐怎么了?”十一伸手抓住万欣怡的手腕,润滑的皮肤让魔童心底偷摸摸地啧啧称赞,看着少女停手,抬头将脸上的稚气表露无疑,顺带眨巴眨巴自己浑浊的眼睛,强制性地弯成月牙形,显得更加童稚天真。 万欣怡看着面前这般模样的孩童,赶忙摇摇头,自我暗示道:“怎么可能呢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魔功。” 于是,少女起身,一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疼 爱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向着李弯抱拳道:“老人家,小女子姓万,京州东拳人世,请问你们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呀。” 李弯一愣,他到没有仔细计划自己来自哪去往哪,经过万欣怡这么一问,老太监脑海里盘算着九州的地图。 “姐姐,我和爷爷从京州来,去往中北投亲呢。” 魔童十一昂着脑袋,凑到万欣怡身旁。孩童天真的模样和动作彻底将万欣怡心中的疑虑打消,她一把抱起孩童,和李弯郑重言道:“那老人家我们同行吧,我也要去中北,这样相互间也有一个照应。” 十一疯狂点头,依偎进万欣怡的怀里,伸开手,撒娇道:“要姐姐亲亲。” 万欣怡不假思索,给了孩童脸颊一个亲吻,眯着眼一笑,示意李弯跟在自己身后,提防遇见危险。 李弯也老实本分,清楚东拳门影卫的厉害,只有魔童十一享受着少女怀里的清香,等万欣怡抱着他走了一路有些累了,要放下他,他还依依不舍地抓着少女的酥臂不肯放手。 “咳咳。”李弯见状假咳几声,魔童十一也只好作罢,跟在少女的身后,和五六岁的男孩并无差距。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天际,薄暮降临。 万欣怡等人来到一座小城,城上灯火微弱,见有人过城门,急急忙忙跑下来两名守卫。 守卫提着灯笼,打量着李弯,十一和万欣怡。 中年男子和六七岁的孩子没啥好看的,两个守卫一下子就相中了出落的亭亭玉立的美人,伸手就要调戏一番。 “哦哟,小娘子是这娃娃的姐姐吗?” 万欣怡面无表情,微微抖动手腕,剑身显露出来,在微弱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两个守卫哪里见过手持宝剑的少女,吓得赶忙放行。 万欣怡牵着魔童十一的手,搀扶着李弯走过城门关卡。 刚过关卡,万欣怡骂出声来:“朝廷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李弯听着不自在,但也不多言,随着少女步入城中。 陌朝兴夜市, 可是这座城的夜市看起来十分寂寥,街道两侧摆摊的小贩要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拍打冬日里的虫子。 这座城修建城墙高耸,寒风不易吹进来,并没有外面那般严寒。 万欣怡指着街道那头灯火通明的酒楼,喊道:“老伯,那儿可以住一宿!” xiaoshuting.org 李弯循声看去,确实,那街头尽头确切有一家酒楼。 酒楼可不只是卖酒,往往酒楼都不止买卖酒,来酒楼喝酒的宾客一旦喝醉,多数还是会在酒楼宿醉一宿,所以住宿的房间也算是应有尽有。 少女拉扯着孩童的手,走到酒楼前,忽然右手握着的易融剑抖动起来,剑身隐隐约约想要自己出鞘一样。 魔童十一这才将视线从少女的美貌和身材上移下来,锁在那把剑上。 剑鞘上虽然只镶了一颗珠子,怎么看都不像一把昂贵的好剑,可魔童十一凭借自身三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认出来剑柄。 “易融剑!”魔童十一不敢说出口,他尽量假装孩童,越接近少女越好,这样晚上就可以和少女钻一个被窝。 不过看到万欣怡手里握着天下第三剑易融剑,倒吸一口凉气,假意将自身靠近少女。 万欣怡按下抖动的易融剑,摸了摸魔童十一的头,一步跨入酒楼。 这是易融剑这么多时日第一次抖动,万欣怡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女人的第三感告诉她,最有可能是方子轩也在这里。 想到方子轩,少女欣喜若狂,大声招呼店小二:“小二,好菜上一桌,另外给老伯上一坛好酒!” 万欣怡心想,如果方子轩在这里,自己这般声音,也能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少女忽略了酒楼对面还有一家春风楼,那里一样是酒楼,不一样的是这里的酒客是来喝酒,而对面的酒客是在寻欢作乐的。 方子轩缩在角落里,虽然不是很排斥这个烟花柳巷,可是这些女人实在是太丑了! 少年望着烟花丛中的孙宏旭,啧啧称奇,黝黑小子只需要抖一抖腰间装着八吊钱的袋子就可以让无数的婆娘蜂拥而至。 第一百三十章 春风楼风波 酒楼和酒楼对面都热闹非凡,方子轩实在受不了那气味,掩盖着那些刺鼻的气味,走上春风楼的二楼走廊,迎面吹来一阵风。 方子轩抽出黑鞘剑,观看着这把宝剑的纹路,忽然耳边一道冷风,少年透过门窗一眼看见对面的酒楼内坐着的少女。 “万欣怡怎么在这?” 方子轩有些懵,他记得自己离开东拳门的时候,万大小姐可是没有离开。可转而再一想,自己也没有留意万欣怡的动向,谁能料到这个女娃子会追出来。 “易融剑?”方子轩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万欣怡身旁的易融剑上,他侧身走到走廊左侧,装作有些醉意,将长发挡在面前,有以发覆面之意。 少年扫视酒楼内,忽而发现万欣怡的对面坐着的李弯,以及身旁的孩童。 孩童并没有太多引起方子轩的警觉,可李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也是护卫,出现在春风楼对面的酒楼而且还和万欣怡在一起这就十分可疑。 就在方子轩思索之时,酒楼内的易融剑再度抖动起来。 万欣怡正要夹菜,见易融剑这般,直起身子扫视四周。 四周并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这里的来客互相推推嚷嚷,也没人顾及得到少女在寻找什么。 这些客人的素养很高,毕竟素养不高的酒客都在对面的春风楼。 方子轩站在春风楼阁楼外的走廊,注视着万欣怡的一举一动。少女起身环顾四周,像似在寻找什么,直到两个人四目相对。 万欣怡透过橱窗看见头发四散的邋遢公子哥在对面二楼的阁楼上看着自己,不由地心生厌恶。 “小姐怎么了?”酒楼小二发现不对劲,起身端起一壶酒来到万欣怡桌前,打量着这个看着对面春风楼的少女。 那可是春风楼,烟花地。 方子轩急忙躲开万欣怡的视线,他倒是不怕被万欣怡发现,而是怕李弯即便是自己披头散发也一样能够认出来。 “对面是什么地方?”万欣怡坐下,他也害怕惊动了其他酒客。 小二隐晦一笑,再看向与万欣怡对坐的李弯和其身旁的六七岁孩童,并不是很 想讲明白。 李弯被小二这番操作整的来了好奇心,也指着橱窗外对门的春风楼,笑问:“小二哥不妨讲讲,咱三外地人,不知道小城的风土人情呢。” 小二看这中年人也不避讳,既然是他们非要听,讲了也无妨。 “客官那对面可是咱县城最大的酒楼。” 李弯和万欣怡一愣,他们经过路人指路的难道不是这座酒楼,而是对面那家? 正当三个人均在疑惑的时候,小二补充道:“他们大可不是因为酒好,而是因为同时他们还是一家妓馆。” “妓馆!”听到这两个字,魔童十一兴趣就来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饭菜,也没有了困意,直接跳下长凳,趴在窗户口,盯着春风楼的窗户看。 春风楼灯火通明,但是门窗紧闭,不过魔童十一耳朵煽动,听见许许多多惟妙惟肖的声音。 “啊啊啊啊!” 万欣怡撕扯着魔童十一的耳朵,疼的十一哇哇叫。 “这个窗户要是掉下去,那该多危险。”少女并不知道这个孩童是个三十而立的男子,虽然下手有些粗暴,但也是为孩子好。 魔童十一一脸不爽,却没有人继续注视一个小孩子,他们把目光投向春风楼外滚出来的皮肤黝黑的小子。 黑小子正是孙宏旭。 “狗东西,浑身上下就八百铜板,来春风楼,一口酒钱都不够!”执法者是一个头戴毛巾的大汉。 大汉一脚将孙宏旭踢飞,下手蹲下帮他擦拭鞋子,另一个附耳过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狗东西,你同伙在哪里!”大汉接过一把砍刀,指着摔倒在地上的孙宏旭。 孙宏旭害怕地瑟瑟发抖,刚刚那副爽的爆炸的感受全然消失,只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害怕,生怕死前出尽洋相。 “门主啊门主,你哪里去了!”孙宏旭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方子轩躲在二楼阁楼走廊,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已然决定出手,只是他远远看到万欣怡和李弯走出了酒楼。 少女走到孙宏旭身后,厉声喝道:“你们可是要在此杀人!” 大汉瞅着为这个吃霸王 餐的黝黑小子发言的少女,嘿嘿一笑。这种美人,要是能够收纳进他们春风楼,又是一棵摇钱树。 xiaoshuting.org 大汉抬手,下手接过长刀。紧接着,大汉挥一挥手,四下里的下手都围聚上来,将万欣怡和李弯等人包围起来。 每一个下手的脸上都挂着邪恶的笑容,他们不但要打死吃霸王餐的小子,还要抓住这个为别人打抱不平的少女,以及胖揍一顿中年老头。 “怕了吗,小娘子?”下手们围了上来。 万欣怡抽出易融剑,李弯也将飞刀从袖子里滑出握在手心。 除了这个大汉是秋水境界,这些下手一个个练气都还没有到,如果两人出手,恐怕这些下手都得死。 “慢!”方子轩从阁楼上跳下来,顺手将李弯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来,走到大汉的面前将钱袋子递到其手中。 李弯一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钱袋子已经被方子轩给顺走了。 一袋子的银两,打开之后,灯火下熠熠生辉。大汉的眼睛几乎被闪瞎,眼巴巴再咂咂嘴,叹了口气。 “真不好意思,公子,我……” 大汉看着这一袋子的银子,他知道自己刚刚打了这个公子的朋友。他很后悔,后悔不知道什么人说这个黝黑肤色的小子没钱,自己就轻而易举的相信。 他一边非常仔细地道歉,一边翻动钱袋的银子,钱袋里还附着一方印章,印章上刻着:“大内”二字。 这可把大汉吓坏了,扑通一下子跪下来,看着方子轩,心想怪不得这个小伙刚刚一直躲在角落,一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原来他是一个宦官。 大内令牌,只要深宫之中拥有一定的武功,且有一定的身份,都会有的令牌。 得到令牌,在深宫之中就说明这太监具有一定的权力和武力。 “这位大人,还请饶命!” 见大汉这般,下手也都散开,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李弯看着少年的背影,心想着猎物上门,还真的是简简单单。 只有万欣怡,满眼婆娑,握着的易融剑也微微抖动,仿佛许久未见的挚友,此刻就在你的面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剑帝杨证道 “公子,好久不见。” 方子轩身后的李弯呼喊一声,少年转身微笑,笑容中带着别有意味,吓得李弯后退。 这是老太监第一次感觉到少年天子的威仪,甚至将方子轩看成了武帝方泠。方泠少年时候也是这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并告诉他,做太监的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太监就是太监,怎么也不可能变成枝头上的凤凰。 “李先生,确实是好久不见。” 方子轩见李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于是也改变了对李弯的称呼,并没有直接喊他的名字,而是换一种方式称他为李先生。 万欣怡扶起孙宏旭,见方子轩和李弯两人互相称呼,有些发愣,站起身疑惑不已。 少女哪里想到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怎么,你们认识?” “认识。”方子轩微微一笑。“这是我祖母的族人,按照备份,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叔呢。”说着,方子轩恭敬地抱拳。 李弯也自知不能答应,不然就是逾矩。老太监,招招手,身后的魔童十一跟着走出酒楼。 方子轩能感觉到孩童掩藏了实力,眯着眼睛,向这个小家伙打招呼。 魔童笑笑,眼睛浑浊,不知道在看谁。 只有孙宏旭一脸茫然,他没有想到方子轩这位他的门主居然认识李弯这样的高手。 黝黑小子从李弯的身上看到了冰寒的气息。神威门的人一直对寒意就有特别的感知力,毕竟神威的寒体是他们一直以来追求的最高心法。 “门主,这位前辈是你的叔叔?”孙宏旭问道。 孙宏旭的话给李弯属实是吓到了,自己虽然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害小皇帝,但是碍于不能明面上杀死方子轩,这尊卑之分还是要时刻注意的。 “别乱说啊小兄弟,我只是公子家的一个小管家。”李弯说完,忽然疑惑:“话说为何小兄弟要叫我家公子门主。” 孙宏旭本就话多,一听李弯有话要问,哪里还顾及四周那些喝酒的看客。 “我来讲,为什么,我跟你说,咱们门主可是拥有神威寒体的人!” 李弯闻言,整个人愣住。 神威寒体,他只听说过一次,就是南剑门前门主,剑帝杨证道。 剑帝杨证道机缘巧合之中获得神威寒体,才能将南剑门的天地剑意发挥到了前人都没法到达的境地。 当年杨证道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天下宗门大乱,朝廷忙于北御强敌,也没有派人看管中原武林。 那时的四大宗门均与现在的四大宗门无关,南剑门作为南州的一个小宗门,虽有天下人都知道《天地剑诀》是第一剑诀,可是天下人也都知道,这天地剑意根本没有人能够领会其中真理。 当时的武林没有盟主,四大宗门之中有一门派,门主姓李,名李清河。自称青莲剑仙后人,开创青莲派,做大做强。 李清河听闻南剑门有一天下至强剑法《天地剑诀》,并带人一路杀上南剑门,历时三个月将南剑门大大小小的练武者都杀得干干净净。 biquge.name 可最后也没有翻出来所谓的《天地剑诀》。 南剑门落难之后,在外求学的杨证道北上寻找杨家族长杨定军,想要借助朝廷的力量覆灭青莲剑宗。 却遭到了李清河的追杀。 李清河亲自出山,最终死在杨证道的剑下。 那一战,几乎整个青莲剑宗的后人都在场,李清河死在了传说中的《天地剑诀》之下。 杨证道手中无剑,却能够使万物为剑,每一剑都正中李清河的命脉,最后李清河身死,青莲剑宗覆灭。 而这李姓后人,就是太皇太后李氏的一族,而李弯就是那一天看着自己父亲被杀死的。 李弯长大之后,才知道杨证道之所以能够杀死自己的父亲青莲剑仙李清河,就是因为拥有神威门的寒体。 所以听到寒体二字,李弯心里愤怒不已。 “混账!”李弯的混账二字打断了孙宏旭的夸夸其谈。 所有人都听得入神,就连方子轩都没有想到李弯会这个样子。 “怎么了?”方子轩问道。 李弯赶忙解释:“公子,老奴失态了。”说着李弯便退回酒楼。 方子轩也不能多做计较,示意万欣怡和孙宏旭一起去酒楼投宿。 深夜,李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绪逐渐回到了李清河和杨证道大战的那天。 …… 少年脸上满是不屑,带着血海深仇,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十七岁,他需要给对手一个自己什么也不懂却很狂妄的样子。 而少年的对面有一群人,一群人的面前只站着一位老者,老者长胡长髯,手上握着一把长剑,长剑已然出鞘,指着那位不谙世事的少年。 “小子,报上你的名字,老夫不杀无名小辈。” 少年噗呲笑出声:“怎么,追杀我半年,你不知道我名字,真是很好笑呢,李清河!” 少年并没有直接报自己的名字而是深具嘲讽地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很差的铁剑,铁剑上锈迹斑斑,只有一点,那就是剑上印着“剑门”二字。 “你是杨证道?”长胡长髯老头李清河忽然也不屑起来。 区区南剑门门主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在外窜逃半年的小孩对于他来讲不就是个笑话嘛,而这小孩表现出来的不屑更是让人上头,好似一剑就能刺死的愣头青,在这反复横跳,搞笑无比。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记住,只记住一点,我乃南剑门人!” 杨证道奔向李清河,举手刺出一剑,剑身带着锋芒,让所有在观看的人都为这个孩子捏一把汗,因为这稀薄的锋芒根本不能将李清河怎么样。 李清河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极具嘲讽的表情,抬手间挥剑斩断了杨证道的铁剑。 剑门两字断裂开来,李清河一脚踢在杨证道的脸上,少年被这一击压的喘不过气,摔在地上。 李清河眼神变得更加奇妙,举起手上的利刃,大吼一声:“小子,交出你们南剑门的《天地剑诀》,老夫可以饶你不死!” 老家伙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贪婪,少年强忍着疼痛,吐出一口血来,用着全部的力气,回骂道:“老家伙,老畜生,我南剑门弟子的天地剑诀没 有,但是天地剑意有!” 杨证道言语出口,眼睛忽然变得金黄,好像话本里面说得被鬼怪附身一样,金黄色的瞳孔流出异样的光彩,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只见杨证道挪用自己能够动弹的手指,微微拨动远处的一块石子。 石子居然动了起来,直接击中李清河的太阳穴。 李清河一手捂住太阳穴,气急败坏,举手不要杀死躺在自己脚下的杨证道。 谁料另一颗石子也飞向李清河。 年幼的李弯大叫:“父亲小心!” …… 忽然,李弯从梦里惊醒,他迅速起身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下茶又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已经宵禁的小城。 小城凄凉,像极了那天过后的青莲剑宗。 许多颗石子都一个时间射向李清河,他还以为有什么高人在暗中帮助杨证道。 “什么人,暗算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杨证道闷喝一声:“神威寒体!” 少年的眼睛变得深邃,周身气息变得与众不同。 李清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少年居然有接近化境的实力。 要知道,整个南剑门,甚至门主也只是个秋水中期的练武者罢了。 对于化境初期的李清河来讲,那些人就是炮灰。 “好家伙,秋水巅峰,一步化境,这就是神威寒体?”李清河啧啧称赞,更加握紧宝剑。“那么就让我来终结掉你这个天才吧!” 老家伙举起手上的宝剑,顺带着从袖子里落出三把飞刀。 飞刀落在左手,他赫然射出。 借着飞刀的架势,李清河奔袭刺来。 面前的少年手无寸铁,只需一剑就能将其抹杀。 “死吧!”李清河大骂。 杨证道脸上毫无表情,抬手间,飞刀断裂,就连李清河手里的剑也不听使唤,直接飞出他的手,横着插入一旁的柱子之中。 “李清河!”杨证道看着一脸诧异不敢相信这一切的老头。“你不是说要我南剑门的《天地剑意》吗?” 言罢,杨证道伸出手,手上凝聚出一把无形之剑。 “天地剑意。”杨证道淡淡吐词。 世间万物皆为剑意,李清河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的李氏族人乱作一团,而少年只是转身离开。 三年之后,剑帝的传说响彻江湖。 而李弯则被母亲送进宫中,成为了阉人。 他的记忆里只有杨证道的寒体,所以他苦练寒气功法和飞刀。 老太监希望有一天能够杀死杨证道,为父亲报仇。 可是十年后,杨证道便生病死了。 南剑门也一跃称为四大宗门,杨不爽也从《天地剑诀》之中衍生出《不爽快剑》。 天下剑帝者,御剑证大道。 武帝方泠为杨证道题诗。 ……李弯捏碎手里的杯子,碎掉的陶瓷刺伤了他的手,老太监奸诈一笑。 “十一,准备好了吗?” 黑夜里,孩童走出来,脸上写满奸邪。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玄机变 夜晚过去,一切相安无事。 方子轩推开门窗,不知道酒楼对面的春风楼到底是没有宵禁还是一大早就生意兴隆。 全城的公子哥都汇聚在门口,人群里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老人,老人家摸着胡须,仿佛并不是来看什么名妓,清倌儿,而是来看什么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透过窗户,见李弯和那个奇怪的孩童一同出门,也跟在那群人身后,等待着春风楼内的消息。 方子轩十分好奇,于是穿戴好衣物,只身下楼。 楼梯口,万欣怡坐在自己的门前,他正要喊少女,少女已然感觉到身后的方子轩,起身低头将易融剑递了出去。 “方子轩,这把剑属于你的!”万欣怡十分恭敬地递上易融剑,完全不似之前那样霸道。 看着面前奇怪的少女,方子轩叹口气。心里正思忖着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对她的无礼以及上东拳门捣乱那次导致这个万小姐怀恨在心,想着套路自己。 自己倘若接下这易融剑,就是盗窃他东拳门的秘宝,那些个影卫神神秘秘的,要是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抹掉了脖子,岂不是自认倒霉。 “不要不要,万小姐自己拿着吧。”方子轩伸手用内力推开房门,黑鞘剑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十分安详。“我有佩剑,这易融剑,毕竟是万家的家宝。” 见方子轩这样,万欣怡也十分无奈,只好点点头,收起手里的易融剑,转过身指向外面繁闹的春风楼前,有意无意地说道:“听说,当今天子微服私访来春风楼了,我就知道你那日在东拳门是被错认为天子的。” 方子轩闻言将目光投向春风楼,那春风楼可是妓馆,是什么人冒充天子,冒充就算了,还住进妓馆,是不是太过分了。 “啥,天子住春风楼?”方子轩连忙下楼,万欣怡几步跟上。 少年思量着事态的严重性,走到李弯和魔童十一身后,刚要出声喊李弯查查什么情况,转眼看见小城的县官正和几个捕快站在春风楼前。 楼前还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 “天子安乐于此,身边无护卫,特下旨招一位高手,于春风楼外设台,最终胜利者可为天子护卫。” 李弯见状,脸上勾起笑容,笑容十分神秘,正要与魔童十一说什么。 “李先生,这个皇上怎么来了?” 方子轩故意这么说,想看看李弯怎么接。 李弯一愣,急中生智,连忙打圆场。 “公子,这天子招护卫,肯定不用公子上,在下这就找人快马至中州府,让中州州……” 方子轩打开扇子,挡在李弯的面前,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因为说的都是自己不想听的东西。 李弯低头。 “这件事,你先别打草惊蛇,我自有分寸。”方子轩微微一笑。“事后,你要是觉得我做得好,可要让奶奶讲若兰嫁我。” 万欣怡正在读牌匾上的文字,忽而听到方子轩的话,整个人发懵,她听到的是方子轩要取一个叫若兰的女孩做媳妇。 方子轩和李弯讲完这事,耳边万欣怡絮絮叨叨读牌匾字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他以为少女离开了,转过身想要看看情况。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碰到了少女的玉唇。 少年瞪大双眼,本来还以为早起的困意,忽然间神清气爽。 万欣怡一惊,后退到人群里,骂出一句:“登徒子!”言罢,转身逃进酒楼。 酒楼门口,孙宏旭还正出门,看见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少女,他感到十分奇怪,少女为何又哭又笑的模样? 方子轩想着追出人群,却因为自己动作太大被县令一口叫住。 “喂,穿青袍的小子!” 李弯转身:“公子,县令叫你。” 方子轩停下脚步,手放在嘴巴上,心里慌慌的,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笑意。 ranwen.la “在下见过县令大人,大人何事?” 县令一见这个少年长的十分清秀,而且目光有神,身形美好,手持玉扇翩翩公子,真可谓是陌上如玉,绝世无双。 “啧啧啧,本官好像在哪见过你啊。”县令说完这句也不绕弯,直接挥手。“师爷,读一下皇上的要求。” “皇上口谕,找一个美男子护卫,不要丑八怪,也不要矮胖子,更不要瘦猴子,武功一般也可以,不就是擂台嘛。” 方子轩人都傻了,哪家皇帝能说出这样的口谕。 要是放在几万年前,确实有那么一位姓朱的皇帝开国之初,那些圣旨和口谕是这样的。可是时代变迁,哪一位皇帝继承人不经历或多或少的文化教育,圣旨也好,口谕也罢,水平都不可能这般。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打擂台?”方子轩合起扇子。 “对对对,打什么擂台,把他绑了,送进去给皇上。”县令一摆手,示意捕快们。 方子轩冷冷一笑:“那这是什么找护卫,这是招男宠吧,怎么难不成咱们陌朝天子还是个女皇?” 李弯一听,心想小皇帝真狠啊,都骂自己是女人。想想自己虽然残缺,却一直坚持自己是男人,真是身残志坚。 “大胆!”春风楼内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大门被推开,走出来一身穿着朱红服饰的人。 方子轩微微蹙眉,走出来的人看起来不男不女,莫不真的是个太监? “哎呦,陈公公,怎么给你惊动了!”县令和师爷以及那几个捕快全都怂了蛋,弓着身子,等着不男不女的小太监走出春风楼。 方子轩与这小太监目光对视,不知为何方子轩看不明白这个小太监身上的武学修为。 按理来说,自己入神巅峰,除了和他一样的入神巅峰甚至更高的高手隐匿了气海,自己才会出现不了。 “全都跪下来,这位可是皇上身边的亲信,陈公公!”县令指着人群中的一群人,破口大骂。 众人纷纷下跪,只有方子轩,李弯和魔童站在不为所动。 县令一看这三个家伙还挺拽,挥手道:“来人啊,给这三个不知礼数的贱民抓起来!” 方子轩手心已然聚齐气旋,正在考虑是否出手,他不出手李弯可能会出手,若是自己出手,可能要暴露实力,这样李氏的太皇太后废皇党可能就回谨慎起来。 李弯大吼一声:“我看谁敢!”老太监将腰牌抽出,抓着腰牌正到县令面前。“咱家乃大内总管太监,李弯!” 县令和师爷们愣住了,看着李弯手里的令牌上篆字刻着的大内二字,也十分神清气爽。 见状,那个叫陈公公的小太监大吼:“这个李弯是假的!杀了他!”一边吼,小太监赶忙退到春风楼内,正想着关上门窗,李弯手起飞刀落,门栓被斩断。 “县令听令,带人进春风楼,给咱家抓住这个假太监和假皇上!”李弯只身翻上楼梯,示意魔童不要暴露实力先行回去。 方子轩将李弯的眼神看在眼里,伸手喊着:“李先生带上我!”故作没有什么武功,跑上楼梯,跟着捕快们冲进春风楼。 春风楼老板和一群女人看到这一群人冲进来,个个慌慌张张地躲进角落。 叫陈公公的小太监,逃窜到二楼一处房间,试探性地看着二楼走廊跳下去,能不能逃命。 方子轩跟在一群捕快身后,捕快急忙搜捕,一下子错过了小太监藏身的房间。 看着一群人从门前经过,小太监舒缓一口气,正要坐下来,方子轩推开门。 看着走进来的少年,小太监不敢发出异响。 方子轩也没有大声呼喊别人来抓,只是关好门,食指竖着嘴前,示意不要发声,一步一步走到小太监面前。 “你为何要冒充太监?”方子轩压低声音,看着面前惊恐的小太监。“你叫什么?” “我……我可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小太监依旧不放弃,手上微微拨动门窗的挂钩,就在方子轩离他只有一步的时候,窗户打开,他侧身翻了下去。 方子轩一步上前,越极轻步功法运行,跟着跳下了窗户。 小太监也没有想到方子轩能够跟上来,落下之后,飞快地朝北奔跑。 方子轩冷冷一笑,随便他怎么跑,自己只需要一息就能够追上。 “抓住那个小子,偷我千机门玄机变,找死!” 闻声,方子轩看向奔跑的小太监,又有一队人马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看着穿着是千机门的弟子。 “什么玄机变,一群不明是非的家伙!”小太监被千机门的人拦住了去路,明明死路一条,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千机门的人也不多言,抬手质问:“是不是不肯交出来,那就只能杀了你了!” 几个领头的千机门人散开,身后一排千机门弟子蹲下,手里端着火铳。 “千机门火铳?”远远的方子轩看得一清二楚。 这千机门火铳随随便便一枪就能击杀一个秋水境界的高手,这么多把,岂不是要把这个小太监打成筛子。 “准备开火!” 方子轩闻声,脚下生风,一步踏出,将小太监揽进怀里,另一步走出生门,已然到了千机门弟子们的身后。 “好凌厉的轻功!什么人?”千机门领头转过身。 方子轩也不多言,提步迅捷往北飞奔。 “所有人,跟上!”千机门弟子迅速站起,脚板下生出三个轮子,划着步伐,在方子轩身后穷追不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弑杀铳 一群穿着怪异的千机门弟子脚踏三轮机关,一路像似在冰面上滑行,不一会便与方子轩的越极轻步相差不远。 少年也是惊奇,心里暗自感叹。 “真不愧是千机门的机关术,居然能追上轻功。” 方子轩拉着小太监多少影响了自身的轻功,外加昨夜睡的并不是太好,多多少少不能将越极轻步发挥到极致。 可即便是这样,按照越极轻步的功法特性,根本也不可能被任何一种江湖中现存的轻功追上。 身后千机门领头人大喊:“小子,你们逃不了,我千机门机关轮,堪比天一阁拂云踏风。” 少年闻言,自是停下步伐。 而被方子轩拉着一同逃窜的小太监可就懵了,这看似救命的少侠,这是要把他的命送出去,来保自己的命吗? “喂,你为什么救了又好像没救?”小太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方子轩的鼻子就要开骂。 恰在此时,千机门率众将二人团团围住。 看着围成圈的千机门弟子,方子轩心里已揣度明白,脸上从容淡定,手指尖已将剑气生出,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打开一道缺口,利用轻功轻而易举逃出。 至于这个小太监,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太监看得出少年从容淡定的背后,是将自己放弃掉。 做人他绝不能认输。 “少侠,千机门故作玄虚,就是在欺骗你,我没有偷他们的玄机变!”小太监做最后的挣扎,他需要让方子轩相信他,并带他逃出这群千机门弟子的包围圈。 方子轩打开折扇挡在小太监面前,意思明了,就是让小太监不要扯与他无关的事情,毕竟江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替人挡刀。 见少年这般态度,小太监的眼睛迅速黯然无光,只好叹了口气,看向千机门的领头人,在腰间摸索着什么东西。 小太监正摸索着,千机门领头的那位立马察觉到异常,他自知小太监狡猾奸诈,为了让所有千机门弟子引起警觉,于是他大声呼喊:“小子!你在做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千机门弟子的目光都投向了小太监,他们选择性地忘记本来该与此事无关的方子轩。 那领头的目光还算明了,指了指方子轩,不屑地直来直去:“你离这个小子远些,他可不是什么太监,他是个贼,偷了我千机门价值连城的宝贝就算了,还顺走了天下第一暗器玄机变。” 方子轩闻言连连点头,他也看不惯这种盗宝的行为,于是他一合扇子,偏过身子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宝贝和玄机变还给千机门。” 小太监摇摇头,摆摆手:“我没有,他们这是污蔑。”说着就要逃跑,却被方子轩一把拉住,不得逃离。 “你松手,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小太监压低声音,也老实地停下步子。 少年拉住他手腕时的力气和少年的面部表情完全没有联系,看样子就像根本没用上一层的力量。 千机门众人将这一幕收纳眼中,领头的站出来,上下打量方子轩,继而抱拳道:“我等皆是千机门弟子,在下以南,千机门弑杀机关火铳营少领。” 方子轩一听这名头还挺长,于是也抱着 拳回应道:“在下南剑门,北刀门,真武山,皓月门,等弟子,穆子天!” “穆子天?”以南思量着这个名字,中原武林之中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有着多门派身份的少年,并且看少年周身气海,初步认定在秋水初期前后,只是这一身轻功步法,堪比天一阁的拂云踏风。 顶点小说 “穆少侠,这小子和你可有关系?” 对面已经爆出身份,以南自然心有余悸,一边礼貌询问,一边示意身后的火铳队排开队形,以免这穆子天趁机逃脱。 其实一群眼睛盯着这两个人,即便方子轩的轻功步法江湖第一,也不可能逃得过火铳的射程。 毕竟千机门的机关术闻绝天下,这点方子轩曾在皓月门的武林新秀大会上见识过,好在机关剑并不能彻底将机关术的神秘表现出来,可机关轮已经有些妖孽,而火铳更可谓是机关术的集大成者。 方子轩表现得大方得体,这样也好让千机门的人放下戒备心,只是他身后的小太监明显十分着急,特别是当六把火铳对着他的时候,他已彻底慌神。 “穆,穆子天,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少年身后,小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悲伤,仿佛他已经了然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方子轩也有些无奈,稍微松开小太监的手腕。 这小太监的手腕很细,方子轩稍微松开的同时,小太监立马用力想要拽出,可还是没能快过方子轩的感知,再一次被牢牢锁住。 “你现在逃走,只有死路一条!”方子轩虽然是压低着声音,可这句话就像诰命一样,直击小太监的灵魂。 他可惜着命呢,死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方子轩感觉到小太监老实了许多,便松开手,不再去想为何一个小太监能有比很多女孩子还要纤细的手腕,他的目光与以南交接。 以南似乎察觉到一丝杀气从少年眼里传来,他振奋精神,再看向方子轩,又感觉不到一丝杀意。 “这家伙,自称四个门派的弟子,怎么看都很一般,难道是四大宗门之一出来历练的弟子?”以南心想着,背后的手缓缓抬起。 六名端着火铳的千机门弟子也都注意着以南背后的手,当这只手落下来的时候,便是火铳开火的时机,那些被火铳所对准的人,几乎没有生机。 “穆少侠,你如果和这小子没有关系就先行离开,不然我们这火铳可不长眼,要是误伤,在下很难交代啊。” 以南挑着眉,他现在心底十分踏实,因为他忽然想到四大宗门压根不会同意一个弟子入两个或者更多的宗门,所以他判定这个穆子天在装腔作势。 既然江湖无名,他也不害怕将其除名。 方子轩点点头:“其实,有没有关系不重要,主要我想试试千机门的机关术。” 言罢,方子轩打开折扇,扇子内并发出六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稳扎稳打地射入火铳的开口处。 “什么玩意?”以南被并没有看清剑气,只觉得面前这个叫穆子天的少年尴尬地挥动了一下折扇,然后无事发生。 “真是找死!”以南背后的手落下。 六名端着火铳的弟子扣动扳机,只听见轰隆轰隆 六声巨响,六名端着火铳的千机门弟子一个一个被炸膛的火铳炸开了花,倒在了血泊之中。 以南本来还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然而下一秒,他和其他千机门弟子都像丢了魂一样。 领头的千机门弟子,也就是以南,他惊恐地看着身后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同门,眼里布满血丝。 “你做了什么?”以南转过身,死死盯着方子轩和小太监。 方子轩看着红了眼的以南,感觉到事情不对,后撤一步,将小太监揽进怀里。 以南气愤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兵,怒吼道:“去死吧!” 那些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千机门弟子惊呼道:“弑杀铳!” 方子轩心里疑惑,弑杀火铳弹道射出的火珠子穿风而来。 少年打开折扇横当在面前,火铳弹珠穿破纸扇,打入方子轩的肩膀之上。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衣袍,方子轩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左肩膀突然失去力气,握着的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呵,千机门果然厉害。”方子轩暗赞一声,汇聚气海全部内力于脚下,运转越极轻步的心法要诀,径直往北踏风而去。 “停!”以南叫住那些启动了机关轮的千机门弟子。 没有了火铳小队的他们根本不确定是不是那少年的对手。 不过,以南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亲眼看见少年中了他的弑杀火铳,这一击本不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弑杀火铳的火珠子可是淬了毒的。 “你们把兄弟们的尸首就地掩埋,这两人逃不了多远,先回弑杀分舵调集人手,北上追击。” …… “穆子天,穆子天!” 一处泉水下,小太监不知在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整理好衣裳发型,长相清秀,看着竟然有些像女孩子。 他拍打着躺在石板上方子轩的脸,师徒叫醒受伤的少年。 方子轩昏迷不醒,小太监看着其被火铳打中的位置,除了流了一些染红衣袍的血以外,他看不到其他任何溃烂的情况。 “明明听到那些人喊的是弑杀铳,这种剧毒的弹珠,为什么一点溃烂迹象都没有。” 正当他在思索着为什么时,方子轩猛然咳嗽一声,眉头紧锁,于噩梦之中笔直坐起,一把将小太监抱住。 “青青,快逃!” 小太监被方子轩这么一抱,脸上居然浮现出红晕,而受了伤有些神志不清的少年,闭着眼睛,闻到一股清香。 等到他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自己抱着一个男人想入非非。 “你……你……你是那个小太监?”方子轩惊恐万分,忘记了肩膀上伤痕的疼痛。 小太监有些愠怒,蹦起来解释道:“什么小太监,我叫夏晚清,有名字,不是什么小太监!” “夏晚清?”方子轩念叨一声。“哦,还是小太监叫的顺口。” 夏晚清闻言,没好气地一脚踢在方子轩伤口旁边。 “啊啊啊,疼!”方子轩叫唤着起身,捂着自己被火铳击中的伤口。 “真奇怪,明明剧毒,你却一点事都没有。”看着活蹦乱跳还知道疼的方子轩,夏晚清的疑惑脱口而出。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以南剑退以南 “百毒不侵?” 夏晚晴看着面前的少年,满眼的不可思议。 百毒不侵的认知可能只存在小说话本戏剧的故事情节之中,可今天偏偏让夏晚清遇见了。 方子轩也不否认,起身捂住自己的伤口,用内力化解掉火珠子打出的淤青,一会儿,手臂除了一些疼痛外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看着面前长相清秀的夏晚清,方子轩心想也不能和一个不懂礼貌的小孩子赌气吧,于是摸摸肚子,道了声:“饿了,这里有吃的吗?” 夏晚清一愣,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方法,到底有没有什么吃的。不过此地山明水秀,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 “那你在这别走,我去找些果子。”夏晚清扶住方子轩,示意他坐下来,也为自己刚刚情急之下踢了救命恩人伤口的事情致歉。 方子轩会意一笑,捂着伤口故作疼痛,差一点就入了戏从泉水下的石板上滚下来。 夏晚清看方子轩一副虚弱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只身往林子里去找寻野果。 等到四周肃静下来,泉水声阵阵入耳。鸟鸣透过竹林穿透了山石,径直嵌入少年的感知之中。天地剑诀的剑意忽然更加浓厚,方子轩深吸一口气,将自然气息归纳于气海之中。 这是他在皓月山时,窥伺到方安同修习功法的方式。按理来说这种吸纳自然气息的功法很难修习,可是天地剑诀所蕴藏的剑意之法就是将自然气息化作剑气。 于是,方子轩从《天地剑诀》之中衍生出了天地吐纳自然的内功。 “突破入神巅峰,真难。”方子轩睁开眼睛,双眸明亮,直视前方。 聚集了那么多自然之息,依旧不能够达到突破入神巅峰达到半步臻极的气海。方子轩有些纳闷,难不成突破到臻极境还必须要修习真武观的《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正当方子轩思考如何将武学造诣更近一步的时候,丛林之中传来一阵嘶吼声,紧接着一道女人尖叫声传来。 方子轩一愣,此处还有女人? 他来不及再多想,起身运转轻功,飞入丛林之中。 一只瘸了腿的老虎一步一步逼近夏晚清,夏晚清死死握住一只长棍,身旁还有一只昏死的兔子。 老虎是盯上了他身旁的兔子,同时也盯上了这个人。 兔子,可以填饱一次肚子。 人,可以填饱不知道多少顿肚子,而且人是群居动物,可能还会引来他的同伴,一群人。 一群人啊,一生一世吃不完! 老虎开心死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夏晚清吓到狂叫,吸引他的同伴。 一身冷汗的夏晚清已经没有了叫出声的力气,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握着长棍。 殊死搏斗,才有一线生机。 这里也不算从来深处,只是距离泉水处也不近。他明白受了伤的方子轩即便听到声音能够来到这里,也救不了他。 老虎等急了,依旧没有人类的同伴。 “吼!” “嘶!” 老虎刚张 开血盆大口,忽然两眼一翻,倒地不动。 “死?死了?”夏晚清一脸惨败,手里的长棍落在地上,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一身白衣的少年扇着扇子,朝他走来。 方子轩蹲在夏晚清面前,看着一脸惨样,却极其惹人心疼的夏晚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舍,急忙点住他的穴位,防止惊吓导致血脉的错乱。 xiashuba.com “真奇怪。”方子轩自言自语,正要背上夏晚清,一伸手触碰到他的胸口,手就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 “女人?”方子轩看着夏晚清的那张脸,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看着面前的少年总觉得那么奇怪,原来这个夏晚清是个女人。 不过方子轩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已经看出来的样子,背上夏晚清,提上兔子往适才养生的泉水处跑去。 炊烟缓缓生气,林子里惊起一阵飞鸟。 方子轩坐在火堆旁,兔子烤的特别香。正在昏睡的夏晚清被烤熟的兔肉香味给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火堆旁站着的少年。 这可能是第二次认真地看少年,第一次是少年躺在她躺着的地方。 想到这,夏晚清看了一眼自己衣裳,确保自己的女儿家身份没有被发现,她坐起身喊道:“又是你救了我?” 方子轩点点头,转动烤着的兔子。 “穆子天,我记住你名字了,日后定涌泉相报。”夏晚清看着认真烤兔子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喊道。 方子轩闻言站起身,拿起兔子肉走到夏晚清面前又坐下来,将兔子肉递过去。 “涌泉报恩那是多大的泉口?”方子轩微微一笑,说出的话给夏晚清听得一愣一愣。 夏晚清接过兔肉,本来想回答方子轩的话,不过兔肉实在太香,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方子轩也起身走到泉水旁,拿起一棵洗净的果子咬了下去。 “哎,你怎么不吃肉?”夏晚清听见少年咬果子嘎嘣脆的声响,远远看着方子轩坐在泉水旁吃果子喝泉水。 “我不喜欢野味,而且这兔子可是你用命换来的。”方子轩指着远处的老虎尸首。“要不是只瘸了腿的老虎,恐怕我也救不下你。” 夏晚清循着方子轩所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只白毛老虎的尸首躺在那里,也确实是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掉自己的那只。 “大陌律法规定不能在九州之内杀死丛林之中的野老虎,你得给咱俩保密啊。”方子轩丢过去一个果子。 夏晚清没有接住,果子顺着石板滚落到泉水里,顺着泉水南下。 他点点头,把方子轩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 泉水的下游,千机门的人还在进行地毯式搜索,忽然以南看见流水之中一只果子,目光变得透彻起来。 这泉水上游是山石群,怎么会有果子? “来人!”以南紧急召集千机门弟子,手里掂量着干干净净的果子,一口咬下去,甘甜爽口。 “那两个人在上游,一个中了弑杀火铳的毒,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大家跟我去抓人!” 言罢,以南给弑杀铳里装好火珠子,招呼着弟兄们北上狙 击那两个贼人。 …… 夏晚清吃完兔肉,终于接住了方子轩抛来的第二个果子,咬上一口,正要说这个果子如何甘甜,如何爽口。 “那些千机门说你偷了至宝和玄机变,真的假的?”方子轩问道,少年面无表情,仿佛一切谎言,他都能看穿。 “你不相信我?”夏晚清气的将果子丢掉,站起来想要和方子轩理论。 方子轩赶忙避战,摆摆手:“没有没有,千机门确实不当人,我是清楚的。” 见方子轩这般顺从自己,夏晚清也自觉地坐下来,客气地回答:“我没有偷玄机变,不过那个至宝确实和我有关。” “嗯?” 夏晚清抬头看向蓝天,眯着眼睛,藏住悲伤。 “那个宝物其实是我家的东西,只是那个风硕和萧寒策,两个人趁着我夏家失意之时落井下石,逼死了我父亲和娘亲,抢走了我家的宝物。” “落井下石?”方子轩忽然间来了兴趣,站起身走到夏晚清身旁,想着如何安慰这个失去了父母的女孩。 “别难过,风硕和萧寒策这两个人,我可以帮你接触到他们。”方子轩和夏晚清一起看向蓝天。 “他们俩在这!” 方子轩一把将夏晚清搂进怀里,提步间,跃到泉水旁的高石上。 少年目光投向南边,以南带着一群千机门弟子,将高石围住。 “你小子居然没死!”以南一眼看见完好无损的方子轩,也不尊重地叫穆少侠了,只言道小子。 毕竟以南的认知里就是方子轩给他们的火铳小队给害死了。 “千机门的机关术啊,好像也不要灵光啊!”夏晚清先方子轩一步,几句嘲讽地叫嚣以南以及他身后的千机门弟子。 方子轩也不阻止,抬手间,一把剑气凝聚成的有形之剑落在手上。 “南剑门的天地剑意?”以南也不是傻子,急忙抬手。“不要动,这个人我们还惹不起。” 以南十分清楚天地剑意是什么样的概念。 传说中修习《天地剑诀》的只能是南剑门大弟子或者少门主,门主。 面前如此年轻的穆姓少年,恐怕是南剑门的大弟子甚至少门主。 “十息之内退去,不然我不介意得罪千机门的风硕,哪怕是陈年霄。” “嗯?”以南一惊,不怕得罪陈年霄的人物,这九州江湖是他第一次听到。 不过下一秒,他相信了。 方子轩释放周身气海,入神巅峰的压迫感突如其来。 以南整个人愣在原地,面前高石之上的少年怎么看都只有十七八岁,居然能有入神巅峰一般的造诣,南剑门有这样的年轻一辈,可见这南剑门该有多么妖孽。 “我们走。”以南收起弑杀火铳,盯着方子轩,缓缓后退。 高石上,方子轩呼出一口气。 “他们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夏晚清盯着方子轩搭在她腰间的手,有些怨气。 方子轩故作不知道夏晚清女儿身,松开手又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面带嬉笑:“我这是救你三次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寒月破晓 “三次?” 夏晚清疑惑着脸,竖起三根手指头。 方子轩已经知晓夏晚清的女儿家身份,逗女孩子玩,他可有兴趣。 “那是自然,你算第一次就是春风楼外一群人追杀你,我救了你对不对?”方子轩思虑着。“你再看第二次,千机门的人发现了你,我中了明器。” “停停停。”方子轩的话还没讲完,说到中弹这事,夏晚清立马叫停。 很显然,对于中弹之后的事情她很有发言权。 “你拖着我还没飞多久就摔下来了,没有我你可以就死在荒郊野外了呢。”夏晚清鼓着嘴,一副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急需要表扬的表情。 “看天色,要傍晚了。” 她还想着方子轩可能回答些话来,没想到少年只是抬头看看天,说了句天晚了。 “那怎么办?”夏晚清跟上一句。 山林之中晚风凄寒,此处距离北域边界越来越近,往南必然要和千机门的人照面,差不多再往北走不到百里就是北门长城关口,那里可能有住宿的地方。 方子轩蹲下捡起一根树棍在地上画起中州地图的草图。 淮京城过后便是这座城了,再往北也没有什么繁华的城镇,所以长城关和淮京城之间的山城……只有一座,那么现在他们所处的山林则是中州的一处山脉,名叫神仙山。 夏晚清看着方子轩那副极其认真的脸,再看看少年收下极其潦草的地图,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张认真的神情画出来的东西。 她左看看右看看,歪着脑袋看,也看不明白方子轩画的是什么。 两条杠,一个叉加上一条浪线。 “你画的什么?”夏晚清抑制不住焦灼的心情,同时舒缓傍晚侵入体内的寒气,提着嗓子问。 方子轩站起来摇摇头:“女孩家别问那么多。” “哦好。”夏晚清收声,忽而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架在背着身子的少年脖颈上,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方子轩能感觉到身后的杀气,不过这点杀气对于方子轩来说就是毛毛雨,毕竟他入神巅峰的杀气,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怎么了?要杀救命恩人。” 少年的话说出,竟然不像是十七岁该有的口吻。 夏晚清感到架在方子轩脖颈上的手有些冰凉,颤颤巍巍地移开手掌,抱拳道:“还请穆少侠替我女儿身保密,若是千机门知道我不是男儿身,怕再也没法拿回我夏家的至宝。” “所以你不叫夏晚清对吗?”方子轩转过身。 女孩认真的模样像极了闯荡江湖多年的侠客,只是眸子里少了侠客该有的那一份气质。 好坏并不是天生的,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善良的底子永远不会外力被改变,哪怕是那些背负着仇恨行走的人,那一份善良只是被藏在了心底的某一处。 “夏婉婷。” 少女解开盘起的发髻,长发散开,与清秀的容貌一并显露在少年的面前,此刻夕阳刚好映照在少女那张脸上,惨白 的玉唇染上一抹朱红,出落的美丽动人。 与方子轩见过的所有女孩不一样的是,夏婉婷秀雅绝俗,有一股子轻灵之气。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是男装的少女一样能够让方子轩感受到与众不同,仿佛身边站着的就是一位少女一般。 “和顺美好,亭亭玉立。”方子轩一拍扇子。“夏姑娘的父母起名寓意如此深邃,可见夏姑娘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夏婉婷听别人夸赞可能是听多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依然之前的那副态度,依旧是侠客式的抱拳道:“穆少侠还请保密!” “保密保密,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保夏姑娘暂时不被千机门追杀。”方子轩上下打量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头灵机一动。 夜晚,月色刚好。 方子轩打开酒楼的窗,翻进去之后又招招手。 夏婉婷跟着翻进来,借着月光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问道:“穆少侠,这里不是春风楼对面的酒楼吗,我们来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到县官的手上。” “你等我一下。”方子轩说完走到门前,示意夏婉婷不要出声,自己则开门走到楼道,数了数房间的位置,径直走到第四间房,敲了敲门。 还未休息的万欣怡还在为白天方子轩无意之中亲到她的嘴唇而心事重重,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其拉回到现实。 “谁啊。”万欣怡没好气地问,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我,方子轩。” 方子轩压低声音,万欣怡听得可是一清二楚,半夜一个男子要来女子的房间,这叫做个什么事。 “睡了,什么事白天再说。”万欣怡抑制内心的狂喜,故意表现得冷漠。 “急事,万大小姐,你不开门就要出大事的……” 啪! 门被打开,方子轩和万欣怡四目相对,衣着完整的少女没好气地走进房间,方子轩小心翼翼地跟进去,关好门。 听着吱呀呀并不是很明显的关门声,万欣怡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好像害怕着又期待着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一脸神秘的方子轩,很不放心地盯着少年。 “万大小姐可有暂时不穿的干净衣裳?” “嗯?” 方子轩的话问出口,不得不让万欣怡多想。 “你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女儿家穿的衣裳,还要干净的?” 方子轩压低声音:“急用,你有没有?” “有,但是不想给你。”万欣怡伸出白晳且细长的手指。“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那行,你说什么事情。”方子轩心想一件事而已,只要不过分一百件事情也都是小事,当下可是要把夏婉婷安顿好,不然后面他怎么能全心对李弯和那个奇怪的小孩出手呢。 “我要你娶我。”万欣怡从床上站起来,眼神坚定。 “啥?”方子轩吓得本来还想端杯子的手直接原地僵硬,连连摇头。“那不行,那不行,我答应了青青,四月二十一要去宁州娶她,现在你让 fantuankanshu.com 我娶你,那青青怎么办?” “青青!是谁?”万欣怡听到方子轩说要四月二十一日娶这位叫青青的女孩,急的就快流泪,她走到方子轩的面前,不敢想象自己心仪的少年居然早已经和其他人私定了终身。 “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方子轩非她不娶。”方子轩说完自己对青青的承诺之后,转而想到自己房间里的夏婉婷还在等她,急忙提醒万欣怡。“这不重要哇,你借我一套干净的衣裳,我答应你其他事儿。” “行。”万欣怡眼含泪水,从床边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再次走到少年的面前。 可少年就好像没有看清她的泪光,接过衣裳,道声感谢,便摔门而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万欣怡的脑海里闪过两年前的皓月门第一次见到方子轩那会。 穿着白袍的少年被几名看起来就像极了混混的同门师兄弟拦着,眼看着这几个人就要动手欺负少年,万欣怡顺手抓起几颗石子丢向同门,紧接着一记东拳门打狗拳打在为首的方安同眼角上。 后来又在皓月山下的客栈,自己净身出浴盆,方子轩不知道为什么行色匆匆地闯进来,把自己的全身都看了个遍。 再后来,方子轩勇闯东拳门还易融剑。 万欣怡看着床头挂着的易融,在寒月的光照下,熠熠生辉。 “易融剑啊易融剑,我感觉我的世界都是他,可是为什么他对我总是视若无睹?” 易融剑依旧反照着寒月的光泽,没有一丝反应。 万物有灵,可能此刻的易融也不知道为什么吧。 …… 方子轩拿着万欣怡递过来的衣裳穿过楼道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心底空荡荡的。 其实他看到了少女眼角的泪珠,其实他能感觉到万欣怡对他的感情,只是青青一直成为他内心的羁绊。 在他看来,对青青的不只是君子承诺,更是作为路捡来讲,必须报答的恩情。 他打开房门,走到撑在桌边熟睡的夏婉婷面前。 看着已然熟睡的女孩,方子轩微微一笑,看向窗外。 一片乌漆墨黑的房子,在寒月照耀下,依旧没有生机。只有几家没有熄灯的光亮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冷清。 “也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一晃一年过去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是令人头大。” 方子轩正自言自语着,身后撑在桌子上睡着的夏婉婷说起了梦话。 “爹爹,娘亲,女儿总有一天会从千机门那里拿回我们的东西,你们放心吧。” 方子轩转过身,看着那张睡着了,还无比认真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父皇,你放心吧,儿臣一定会找到九州秘宝,平北定南,振兴我陌朝四百年基业。” 寒月逐渐西斜,真正的黑夜还没有来临。 正如这个世间,漆黑的夜晚过后,迎来的终将是黎明。 活着两个字一向苍白无力,但是加上希望,就变得不遗余力。 试问谁不害怕?无尽的黑夜! 谁又不期待?即将到来的黎明。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投桃问李 天将明。 方子轩坐在座椅上,从睡梦中醒来,他第一能想到的就是夏婉婷睡的如何。 少女双眸微微闭起,显然方子轩未醒时分,夏婉婷已然睡醒,一直在偷看方子轩。见方子轩醒来,害怕被发现,又赶忙闭上了眼。 看着如此可爱的少女,方子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走到放置万欣怡衣裳的桌子旁,再坐下来。 过了约莫一刻,夏婉婷轻启眼眸,少女的目光与少年相碰,方子轩掸掸衣裳,拿起万欣怡的衣裳递到夏婉婷面前。 少女看着方子轩递过来的女性服饰,一瞬间便明白了,这就是方子轩所说的保她不被千机门追杀的方法。 “你是想让我穿女装?那我是女儿身的秘密不就暴露给千机门那群混蛋了吗?” 夏婉婷从床上坐起,抱着腿盯着方子轩那张带着微笑的脸,思绪万千。 方子轩摆摆手,压低声音:“我和你说,现在你换上这身衣服,就不再以夏婉婷三个字示人。” “什么意思?让我不再姓夏,那不可能!”少女松开抱腿的手臂,坐到床边,眉头紧促。 剑拔弩张之间,方子轩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扇子打开,挡住了夏婉婷笔直打出的一拳。 “嗨呀,你咋真就像个男孩子。”方子轩拨开夏婉婷的手,指着落在少女腿上的女装衣裳。 “穿上,暂时的就叫你婉儿,做我的侍女,我保你在县官那里以及千机门那里都安然无恙。” 夏婉婷明白方子轩的武学造诣在她之上,可是江湖天子人多数不问朝廷之事,在千机门那里可以保她。夏婉婷是相信的,因为千机门以南很明显十分忌惮方子轩的能力,以及他身后的南剑门。 可是在县官那里保她,岂不是江湖和朝廷的碰撞。 “县令那里,你怎么保我?”夏婉婷十分好奇,拾起衣裳打量了一翻,继而问道。 方子轩合起扇子,扇子摇了摇指向窗外的春风楼,眼带笑意。 “怎么,你白天不是装皇帝的贴身小太监来着,今天就不能扮演一下皇帝身旁的侍女?” “皇帝?你是新明皇帝?”夏婉婷闻言,吓得站起,手里攥着衣裳,一脸不可思议。 方子轩急忙摇扇摆手:“都是冒充,都是冒充,只是我手里有冒充的本钱。”说着,方子轩从桌子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皇帝行玺和玉佩,以及晃动晃动自己扇子上的吊坠。 “这些,足够骗过那个县官的眼睛了,随随便便冒充皇帝,这不比你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 夏婉婷看着方子轩那三套正规的不能再正规的东西,满脸惊诧。 “你不会是冒充皇帝专业户吧。”夏婉婷张开那套女式衣裳,侧过脸盯着方子轩心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打鼓。 小骗子遇到大骗子这种事情,谁能想到呢。 平日里少女装装小太监还好,而面前这位居然直接装皇帝,不由地让人竖起大拇指。 “可以先出去嘛,我要换衣服。”夏婉婷想了想,心里已是默许,抖了抖衣裳,挥手示意方子轩出去。 方子轩起身摊摊手,窗外依旧未到天亮的地步,他把食指放在嘴边, 发出嘘声以示默言,背过身。 “夏姑娘你就在床上换,天还没亮我出去怕吵醒其他人,你放心我一向君子,必不可能乱看。” 方子轩言出必行,背过身子的同时撕下衣角的一块布系在自己的眼前。 君子当如此。 夏婉婷也不再避讳,拿起衣裳退回床上,落下床帘。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方子轩紧闭双眼,但是天地剑意所存在的意识依旧能感觉到少女脱离男装换上女装的一丝一毫,仿佛这一切都在少年的眼前,感知明了。 “穆少侠,我换好了。” 方子轩闻言,摘下遮眼的布匹,睁开双眼。 眼前的少女,让这个身边根本不缺女子的少年晃了神。 自方子轩记事起,见过的女人犹如吃过的米饭,琳琅满目。而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可谓绝世无双,若是非要说谁能够比的了,那恐怕只有皓月山上皓月门门主之女林霜能和其媲美一二。 毕竟这两个也不在同一种类型。 如果说林霜的美犹如春笋,夏叶。 那么夏婉婷之美,更像是秋风,冬雪。 东拳门大小姐的衣裳配上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再附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确实配得上她夏婉婷的亭亭玉立之名。 “夏姑娘,你这女装和男装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方子轩抹了一把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夏婉婷换上女子衣裳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由内而外地改变了许多,她微微作揖,面带微笑:“穆少侠,按你所说的方法,该叫我婉儿才对。” “婉……婉儿。”方子轩差点流出哈喇子,要不是作为储君,小时候经历的教育告诉他,时刻要注意着形象。 “奴婢见过皇上。”夏婉婷也配合着方子轩的身份,再次作揖。 少年哪里顶得住这么漂亮的女奴婢,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婉儿以后就不需要行礼了。” 夏婉婷一听,也不再客气,直起身子走到方子轩面前,和方子轩的距离只有一拳。 “穆子天,穆少侠,咱们的皇上,你可记住给我的承诺,要帮我拿回夏家的至宝。” 方子轩与这样善变的美人四目相对,他竟然从美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愤怒,大概是因为自己让她穿了女装或者是因为他做皇上,她做奴仆而感到不服,亦或者这是对千机门的愤怒。 这让方子轩有些猜不透,不过还好,起码有一点是确定的,从今天起,夏婉婷扮演的角色将是他的贴身侍女。 cxzww.com 鸡鸣三声报日晓。 朝阳初起,方子轩的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李弯伏在门前,小声问道:“公子可是回来了?” 方子轩闻言应答道:“李先生请进。” 李弯一愣,他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回来了。老太监眼珠子咕噜一转,仿佛又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涌上心头。 “公子昨日可否遇到了千机门人?” 老太监并没有着急进入方子轩的房间,所问的话仿佛昨日千机门追杀方子轩的事情,他在哪里听到了风声。 “并没有。”方子轩示意夏 婉婷去开门,而自己则整理衣着,坐在方桌凳子上,放好折扇。 夏婉婷缓缓打开房门,伴随着房门的打开,李弯礼貌性地摆摆衣袖,弯腰作揖。 “公子,万安。”李弯说完抬起头,看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己。 老太监满脸诧异:“公子,这位是?” 还没等方子轩给他介绍这位陌生的少女,他的目光已经扫到端坐在方桌前的方子轩。 方子轩的面前放着御扇,玉佩和皇帝行玺。 这三样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皇帝身份的信物,而此刻这三件明明白白地摆在桌子上。 李弯吓得跪在地上,用膝盖走了几步,走进房间。 方子轩挥手示意,夏婉婷也配合地关上房门。 房门关好那一瞬,李弯连磕三个响头。 “老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起身笑言:“李公公,朕有话要问你,行玺在此,还望李公公如实相告,切勿愧对先帝,愧对你李氏先祖。” 李弯连连点头,他也不是害怕,而是他并不想落下把柄在小皇帝手中。 进门的那一刻,他再次感受到那保护在小皇帝身旁的入神高手气息,只是这一次这高手的气息更加浑厚,好像已经踏入了入神巅峰的境界,更有可能已经是一步半步臻极的实力。 可能自己一旦不尊重小皇帝,自己就会死在那高手的手中。 “老奴明白,老奴听着,皇上尽管问便是。” 方子轩也不客气,招手让夏婉婷站在自己身边,轻轻搂住少女,故意将自己好色的样子表现给李弯看,与此同时向李弯发问。 “李公公,那孩童和你什么关系,以及你刚才问的千机门是什么意思?” 李弯颤颤巍巍,抹了抹下巴挂着的冬日汗珠,结结巴巴道:“孩童是老奴旧友的孩子,旧友去世孩子无人领养,老奴特地……” 老太监话没说完,方子轩已经不想再往下听了。 当然他也是怕如果让李弯这样一直说下去,就太容易暴露自己是真的天子,反而这样更难让夏婉婷依附自己,也可能会和万欣怡,孙宏旭他们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你说说千机门。”方子轩打断李弯对魔童十一的介绍,他想看看李弯提千机门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李弯自然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说了实话那就是认罪,就是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送给暗处的入神巅峰高手砍。 于是他再次灵机一动,胡话信口拈来。 “千机门这几日丢了至宝,一直在小城附近搜查,老奴以为皇上昨日追那逃跑的假皇上侍官,可能会遇上那杀人不眨眼的千机门。” 方子轩摆摆手:“那倒没有,既然李公公说到了那个假的小太监。”方子轩站起身,怒道。“就请李公公把县令给朕请来酒楼,朕需要看看他这个县令还能不能当!” 说着,方子轩还不忘揩一波夏婉婷的油,当然那也是故意做给李弯看的。 李弯急忙告退,他一脱离那入神巅峰高手压迫感的领域,就不甘心地骂道:“他娘的,这个小皇帝一如既往地贪图美色,看来动他不行,还得美人计!” 第一百三十七章 狐假虎威 街道两侧行人均自觉地散开,一队人马从北门长城关而来,策马奔腾,道路尾卷起一阵阵尘土。 “北方告急,八百里加急公文,速速让道!” 道路两侧的人群里,老太监脸上忽然一阵难堪。 李弯自京城一路追赶方子轩的脚步已有一月,显然他忽略了北方的危险。北域狂帝虽然身死,但是其子北域妄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平北十四年蛰伏至今,北域一直处于被陌朝压制称臣的地位,显然新明三年正月,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们坐不住了。 “李公公,怎么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 人马疾驰而去,人群一个挨着一个回到街道上,李弯的身后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只是这稚嫩之中带着成熟的语意。 “十一,你怎么跟来了?”李弯生怕此处有羽林卫的眼线,将魔童十一抱着扛在肩头,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魔童十一本就是三十岁的年纪,五六岁的身体,自然明白李弯这么做的意图,他脸上露出孩子捡到什么好玩的宝贝般天真的笑容,伸手拉了拉李弯头上的发簪,配合地天衣无缝。 “我可是很早就发现你去小皇帝的房间,等你出来之后,便跟着来了。”魔童十一歪嘴一笑,将李弯头上的发簪抽出,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李弯自然也不会和他生气,肩头扛着魔童十一,一路往县衙方向走去。 两个人就像精怪地老鬼,表面看起来就像爷孙的两个人,把在暗中监视的羽林卫唬的一愣一愣。 县衙门口,衙役们懒散地躺在门口。 这是一座北方极其不起眼的小城,达官贵人们若是北上办差,必然要路过这座山城。所以春风楼和其对面的酒楼几乎能做到日日笙歌。 而整个县衙更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申冤报案。 懒散习惯的衙役们互相之间甚至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每个人嘴巴里叼着一根路边采摘的杂草片,嘴里嘟囔着无聊至极,眼神却迷茫地享受着轻松拿公家钱的待遇。 “咳咳!”伴随着一声沧桑地咳嗽声打破县衙门口的安静。 衙役领头的捕快闻声迅速的站起来,他好歹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正规兵,自然有很高的临场发挥能力。 不过一看在场咳嗽的是一个中年老头还背着一个看起来呆不拉叽的小屁孩,捕头紧张的心情再次变得松弛,不耐烦地摆摆手。 “今天休息,县衙不处理公事,还请您回吧。” 李弯扫视县衙大门口一堆懒散的衙役,不由地叹口气,从腰间拿出刻着大内二字篆体的腰牌,厉声喝道:“大胆,神仙山山城县衙令何在,咱家乃大内总管太监李弯,县令、师爷一等速来见咱!” 捕头原本懒散的情绪一下子被打破,仿佛电闪雷鸣正中了他的脑门,现在的他无比清醒,端详着李弯手里的令牌,浑身一激灵。 “快快快,都站起来!”捕头招呼着众多衙役站起来,自己则点头哈腰地奔跑进县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拼命地叫唤。 “老爷,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伴随着捕快的叫唤声,县令的脸都绿了,顶着乌纱帽,一路小跑和捕快撞在一起,装的鼻青脸肿。 “宫里来的什 么人!” 虽然是小县城的县令,但是天子微服天下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对于自己这种小山城的县令而言,宫里来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怕的是昨天有人冒充皇帝,今天来的可能是真正的皇帝。 “大内总管太监,李弯李大人!”捕快喘着粗气,抱着县令,张皇失措。 县令一听身份,大内总管太监。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明了。 “速速让人请进来,快啊!” 县令招手,自己也跟着捕快的脚步奔向县衙门口。 李弯和魔童十一站在县衙外,魔童十一则骑在石狮子上,敲打着石狮子的脑袋,只见魔童手起掌落,石狮子的耳朵被震的稀碎。 李弯干咳一声,眼神示意。 魔童十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样貌,一下子打出这么夸张的掌力,太过显眼。 “县衙的石狮子年久失修,可见你们县衙是真不作为!”李弯怒火显露,借着火势将衙役们惊诧于孩童震碎石狮耳朵的情绪迅速变成了惊恐于县衙长期懒散导致的弊端之上。 县令老远便听见了李弯发怒的训斥,连爬到滚地翻过县衙大门,不由分说地跪在李弯的面前,疯狂地叩首。 “下官郭立,神仙山山城令,见过李公公,李公公莅临县衙,想必皇上也已经到县城了吧。” 李弯满足地点点头,同时也为这小小山城的县令灵活的脑回路竖起拇指。 “郭县令还真是个聪明人,皇上要见你,不要声张。”李弯招手。 这郭县令也是个聪明人,自觉地附耳恭听。 几声言语过后,郭县令点头哈腰,从腰间掏出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塞进李弯的袖子里。 李弯眯着眼,再次满意地点点头。 “速去,不要害怕,有太皇太后,可保你。” 郭立闻言也就放心了许多,叫上捕快和师爷,换上一身平民百姓的衣着,喊上轿夫抬轿前往长街尽头的酒楼。 此时酒楼内,孙宏旭与万欣怡几人都在方子轩的房间之中。 万欣怡坐在角落低着头,脸上挂着不快,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少女子进门看见自己的衣裳穿在夏婉婷的身上之后,便明白了方子轩昨夜闯入自己的房间,用答应自己一件事作为筹码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子,心里自然顿生不悦。 又想到方子轩在自己房间里说的唯青青不娶的话,再结合站在少年身边的美若天仙般的夏婉婷,心里不禁谩骂诅咒其这个话不随心,人面兽心,两面三心的方子轩。 方子轩瞥向角落里沉着脸的万欣怡,私底偷笑,收敛情绪之后,敲了敲桌面,故意放开声音。 “麻烦孙兄、夏姑娘扮演一下我的贴身侍卫侍女了。” 夏婉婷点点头,她和方子轩有着君子协定,自然不会反对。 孙宏旭站在夏婉婷的身旁,双手无处安放,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答应道:“门主说什么我都可以。” slkslk.com 两个人都同意了方子轩的安排,少年再次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万欣怡,小声问道:“万小姐要不扮演我的红颜知己?” 角落里,少女的脸就像拨开乌云见到阳光一般,抬 头微笑,摇摇头。 “不要,我哪里配得上皇上。” 方子轩听着语气,看得出来万欣怡是在生闷气,提起扇子,笑而不语。 “笑什么!”万欣怡起身。“红颜知己就红颜知己,反正都是假的。” 见万欣怡也同意了,方子轩招招手,让大家聚到一起。 四个人交流片刻,方子轩一开扇子。 “人来了。” 酒楼外,县令的轿子落下。 百姓们的目光都投向县令的轿子,郭立一身素衣,急匆匆地下轿子,直奔酒楼内。 酒楼老板闻声,激动地迎了上来,客气地拉高声音:“父母大老爷今日怎么得空来咱们家酒楼啊!” 郭立却像似没有听见一样,只顾着走向楼梯。 酒楼掌柜老板还想着继续上前问着什么情况,跟着郭县令的捕头拔出手里的佩刀,将酒楼老板和一众看客拦在了楼梯口。 “全部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误了自身性命。” 郭县令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一眼掌柜老板和看戏的百姓,挥手道:“师爷,火速回县衙调兵,把这酒楼围起来,不要让这些人惊动了楼上的那位大人。” 看客们听得一清二楚,县令口中的那位大人想必是地位尊贵,才会引得县令如此紧张。不过经历了昨日的假皇上事件,这些看客百姓的心眼里又多了一份有人揭穿这个大人真假的猜想来。 郭县令放过话后,提着衣角便奔向楼上,照着李弯和他说的房间,一个挨着一个数到第九间,房间里正坐着一位少年。 郭立正眼一瞧,正是昨日白天他看上的给假皇上做侍卫的俊美少年。 与其一起的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以及两位面容姣好,让人看了便不能挪开眼睛的美人。 郭立一抹额头的虚汗,扑通跪在门口。 “罪臣郭立昨日得罪皇上,还请吾皇恕罪!” 孙宏旭见这个高高在上的县官居然连门都不敢进就跪在了他们面前,绷不住掩面而笑。 郭立听见了笑声,却不敢抬头,只能颤抖着趴伏在门槛前。 这是李弯教他的,不进门前就跪,跪了只管喊恕罪。 方子轩用扇子拍拍孙宏旭,压低声音:“你再笑就露馅了,露馅了我们就死定了。” 孙宏旭陡然木住,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真正地触犯了大陌律法在这座小山城中伪造皇帝的身份。 “起身,进来吧,朕有事要问郭县。” 郭立打起十二分精神,又叩了三个响头,跪在翻过门槛,依旧低着头,不过已经停止了不断述说的恕罪二字。 这也是李弯教他的,进房间要依旧跪着挪膝盖,不过恕罪什么的就别说了,此时少言慎言才是正道。 方子轩无奈地看了看其他三人,起身走到跪伏在地上的郭立面前,蹲下身瞅着做这些熟悉动作的郭县令,冷冷地言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贪污受贿了,特别是那种主动去贿赂别的的小人。” 郭立颤抖着摇头,这情况,李弯可没有教他什么应对的方法。 此时只剩下满心胆怯的县令,独自面对年轻却又独特的少年天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套路(上) 郭立此时的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却又根本连蹦跶的力气都都没有。他为官数十载,在小山城安安稳稳地当着县官,吃着春风楼里里外外的红利,等到五十岁便能告老还乡,抱着几万两白银安度晚年。 可是此刻,贪了数十年的贪官正面对着少年天子,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很不喜欢贪官。 “皇上,罪臣,罪臣为官二十七年,不取百姓分文,辛苦打理小山城,知冷知热,从无怨言。”说罢,郭立老泪纵横,把头顶的乌纱帽拿下来,满头白发。“罪臣时年四十七岁,已是苍茫白发,满脸黑斑,家里无妻无子,贫苦不堪。” 郭立越说越动容,就差一头撞死在门槛上来证明自己的为官清廉。 方子轩默不作声,与万欣怡三人一同看戏。 这位小山城的父母官到底有没有他本人所描述的那么惨,大家耳目共睹。毕竟小小一座县城便能有一家春风楼和一家大酒楼,商人暴利,富家公子生活丰富一目了然。 而普通百姓如何如何,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县令见情绪渲染到一定程度,再次连磕三个头,抹去眼鼻处挂着的眼泪鼻涕,再次戴上乌纱帽。 “罪臣不知吾皇召见,所谓何事。” 方子轩一合扇子,转过身去:“当然有事,朕刚刚已经说了,有事要问郭县。” 郭立见皇帝并没有查他贪污受贿之类的意思,赶忙献殷勤。 “皇上发问,罪臣知无不言。” 方子轩也不做更多的铺垫说辞,刚刚那一波已经把郭立建立好的心理防线攻破的残败不堪了,现在问出来的是非曲直即便郭立想要掩盖事实,也会表现得异常明显。 这就是天子御人的帝王心术。 “朕问郭县,昨日假天子事件追查的如何?”方子轩的第一个问题依旧是开胃菜,这个问题无关痛痒,只是不问就没法进行问题的升华,一步一步引着这位为官二十七年的老贼入坑。 郭立当然想到了方子轩会问这事,毕竟假皇上事件出现之后,真皇上便出现了。 这二者紧紧相依,很难不让人想到真 龙现身的根本就是因为那假龙事件。 郭立稳了稳乌纱,细细道来。 昨日衙役们追到楼上并没有发现小太监,郭立便命人围住了假皇上居住的房间,他和李弯二人在外警告了许多遍,但是房间内偏偏就是没有人回答。 无奈之下,李弯便让郭立带人破门而入。 门破之后,房间内除了一顶空轿子,便什么也没有了。 方子轩听完郭立的描述,坐在方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招呼身旁的夏婉婷。 “婉儿,来给朕揉揉肩膀。” 夏婉婷知道方子轩是借着扮演皇上和侍女的机会,对于自己昨日假扮太监的事情进行报复。毕竟昨天要不是这个郭县令选中了方子轩来做护卫,也不会将其卷入千机门的事件之中。 夏姑娘鼓着嘴,不情愿地走到方子轩身后,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轻轻慢揉。 方子轩也十分享受,闭上眼睛,手指敲着桌面。 “那个小太监可抓住了?”方子轩享受着身后假小太监的温柔,嘴上还故意追问着小太监的下落,肩膀上也感觉到温柔变得沉重。 “回禀皇上,已经抓住了。”郭立并不知道方子轩身后站着的就是昨天那个小太监,但他知道如何讨一个少年天子的欢心。 方子轩微微睁眼,抖了抖肩膀。 “婉儿,轻点,你没听见郭县说抓住了,朕都不生别人冒充朕的气,你又何必生气?” 说着方子轩还指向坐在角落里的万欣怡。 “你要学学你姐姐,沉得住气,不然朕日后如何纳你为妃?” 要说方子轩不正经的话,做个昏君应该是绰绰有余。能在臣子面前同侍女,妃子嬉闹的皇帝,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他们之中几乎都是昏君、暴君,以及亡国 之君。 听到纳妃二字,万欣怡站起身,眼睛盯着方子轩,拳头勒的紧紧。 虽说是扮演,万欣怡也尤为认真。 “皇上还是以国事、天下事为重,不要沉溺于美色的好。”万欣怡说完她该说的台词,生硬地坐下。 好在情绪渲染的恰到好处,跪 在地上的郭立已经感觉到了坐在上边的少年天子是一个溺于美色的昏庸小皇帝。 “咳咳,欣怡说的对。”方子轩干咳一声,用扇子抵在夏婉婷替他揉肩膀的手背上。“婉儿先退下吧。” 夏婉婷退下,脸上挂着不乐意。 郭立微微抬起头,想看看少年天子与他的后宫佳丽之间嬉闹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lingdiankanshu.com 就在他抬头那一瞬,方子轩突然站起,怒吼一声:“这种混账,郭县岂可留着,杀!” 郭立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心里不禁感概这小皇帝不但溺于形色,还是个嗜杀的暴君。 又暴虐无道,又沉溺美色,还昏庸无知,有这样的皇位继承人,陌朝何苦不灭。 “杀,肯定杀,天子有命,做臣子必当遵从。” 方子轩满意地摇摇头:“这样好,朕过几日便奏明祖母太皇太后给你加官进爵。” 郭立听到太皇太后四个字,心里更是坦荡开来。 按照李弯的说辞,小皇帝除了有羽林卫保护以外根本没有实权看来是真的,就连给臣子升官都要奏请太皇太后,真是可笑至极。 “罪臣谢恩!”心里虽是一直在不屑小皇帝的作为和话语,但是形式上郭立一点都不逾矩,他清楚有羽林卫保护着小皇帝,自己要是逾矩一次,怕是没有第二次逾矩的机会。 不过他进门这么久也没有感受到李弯所说的小皇帝身边有着的入神巅峰高手。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两个妙龄少女一个在秋水佳境以上,一个差不多只有练气的水平,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保护小皇帝的,只有小皇帝身后的黝黑小子,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境界。 “郭县这是怎么了?” 正当郭立还在尝试着感知方子轩身后黝黑小子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为时,孙宏旭已经在方子轩示意下走到方桌前,并蹲在郭立的面前。 方子轩运转天地剑诀的心法,将天地剑意从孙宏旭身上映出。 骤然,郭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直看不穿的黝黑小子,居然是入神境界的高手。 而且这气海的凌厉程度,直逼半步臻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套路(中) 只差一步便是半步臻极,这样的武学造诣放眼整个中原武林,只手可数。 四十七岁的郭立也算半个习武之人,虽然穷极一生也只是个飞剑初期的喽啰,但是于百姓暴乱之中自保,倒也是绰绰有余。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入神巅峰的高手,那种仿佛镶嵌在灵魂里的压迫感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深深地陷入恐惧,直到一只手将他拉起。 方子轩扶起郭立,关切地解释道:“郭县,朕刚刚见你脸色不对,想到杨门主略懂医术,所以让他帮你看看。” 显然此刻的孙宏旭扮演的角色表面是皇帝的侍卫,其实是南剑门已故的门主杨不爽。 杨不爽天下第二神剑的威名响彻江湖武林,虽然早在大半年前就传出来杨不爽身死的消息,可两个多月前杨不爽未死的消息不知从何处又传了出来。 方子轩知道江湖之中传言又复活的杨不爽说的应该是方子轩自己,但是江湖人又不知道这一层,所以他敢利用杨不爽的身份来唬住小山城的县令。 果不其然,郭立听到方子轩叫那黝黑的小子杨门主,再结合江湖之中鲜有的几位入神境界高手一排除,就只剩下杨不爽一人。 郭立的每一根毛孔都竖立起来,他不敢相信李弯口中所说暗中保护小皇帝的入神巅峰高手竟然是杨不爽。 怪不得这入神巅峰境界的压迫感中有着一股逼人的剑气锋芒。 “罪臣一时晃了神,还请皇上责罚。”郭立站在原地,他自知自己现在是羊入虎口,唯一脱身的方法就是等李弯的安排。 可是李弯安排没到之前,他只能任由小皇帝提问,并用他早已在脑海里构思好的措辞来回答。 “无妨,朕再问第二个问题。”方子轩拍拍郭立的肩膀,走回至方桌旁,手指轻敲桌面,顺手把折扇放回到桌子上。 郭立也不马虎,迅速应答:“臣知无不言。” “这附近可有千机门的宗门?”方子轩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千机门,与四大宗门齐名的存在,自 唐门覆灭之后,千机门便成为了江湖之中唯一一家会使用机关术的宗门,为帝王修建陵寝,其他宗门制造秘宝机关,闻名九州大地,北域、南洋、西域甚至东圣神州国。 郭立来不及思考,赶忙应下。 “臣知晓,城西有一座山寨,其寨自称千机门下火铳门。” 方子轩心里一合拍,目光瞥向夏婉婷。 夏婉婷此时终于明白,方子轩全盘计划之中关键的一步便是让郭立有意无意地讲出千机门的存在。 “怪不得。”方子轩自言自语道。 郭立闻言,心里盘算着为和方子轩会提到和自己丝毫不相干的千机门。他所了解的是最近千机门在追杀一个叫夏晚清的夏家余孽,而房间里只有方子轩、杨不爽、婉儿以及那位角落里叫欣怡的姑娘。 这夏晚清怎么也不可能和小皇帝挂上关系。 唯一可能的是千机门的门主风硕和武林盟主陈年霄的关系。 毕竟陈年霄作为武林盟主,就像武林之中的皇帝。 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必然有利益上的矛盾。 看着小皇帝那张认真的脸,郭立有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明明上一刻看到的还是一张昏庸无道,嗜杀成性,沉溺美色的酒肉少年。 而现在那张脸,就和先帝方泠一样。 “婉儿,你说朕要不要去拜会一下千机门火铳门?” 方子轩转动凳椅,面朝夏婉婷眨眨眼。 夏婉婷灵动一笑,点头默许。 少女此刻的意愿很明了,若是以九州天子的侍女身份进入千机门火铳门,不但不会被以南那群人怀疑,更容易探得夏家的至宝到底被藏在了何处。 方子轩问过夏婉婷的意愿之后,站起身走到万欣怡身旁,一把将万欣怡搂进怀里。 万欣怡刚要反抗,方子轩靠在她的耳边低语:“辛苦你了。” 一行热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她放弃了抵抗,自己在方子轩的眼里就是一个工具人,他一点都不爱自己,哪怕是经历了那么多。 aiyueshuxiang.com 万欣怡也小声言道:“你答应我的一件事还奏效吗?” 方子轩贴着万欣怡未作回答。 “郭县屋外候着,杨门主,婉儿你们也出去,我和欣怡有话要说。” 郭立闻言,心里狂喜。他可算把小皇帝这关混过去了,能出这间房间就意味着自己能活着回到县衙。 孙宏旭和婉儿也遵命退下。 当孙宏旭退到和郭立一旁时,郭立整个人汗毛竖立,惶恐不安。黝黑小子故作冷笑,把郭立吓得走路的腿都有些发软。 等到众人散去,方子轩松开怀抱。 万欣怡迷糊地退却几步,指着关好的门。 “那位姑娘可是你的青青?” 方子轩摇摇头:“当然不是。” 万欣怡指着自己的心:“所以你不可以对我和对她一样好吗?” 方子轩木然,自己对万欣怡也不差啊,只是不能娶她,或者说不可以娶她。 “你要知道你父亲是四大宗门东拳门门主,他也不可能允许你和我……”方子轩想到唯一能够使万欣怡心灰意冷的方法就是搬出她的父亲来压她。 不过方子轩没有料到的是,自小叛逆的万欣怡从来不顾及她父亲万东闰的感受,甚至因为幼年时的阴影,她对亲人并没有多么依赖。 “如果是因为我父亲,那大可不必,我可以做你的妾室。” “这……”方子轩一愣,他没想到用万东闰压万欣怡没成,还激发了万大小姐的其他想法,连妾室都愿意屈居。 连方子轩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万大小姐。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看过万欣怡的全身就要娶他的话,那少女对待爱情二字也属实荒唐。毕竟大陌建国四百年,早已荒废了许多迂腐陈旧的是非观念,不存在什么看了脚踝、肚脐之类就要娶其为妻的情况。 少年斟酌一二,左手的掌逐渐握成拳头,点点头,应答道:“可以,只要你愿意,三年之后,你心意未改,我娶你可行?” 万欣怡闻言连连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 套路(下) 看着万欣怡那副模样,像极了孩子有了大人的承诺,承诺给她买糖人,承诺带她去看花,承诺与她整天待在一起玩耍。 可是孩子永远都不知道,大人答应她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更好的去做其他事情。 就像现在,方子轩答应万欣怡三年之后,若她依旧愿意做方子轩的妾室,那么方子轩可以娶她。 万欣怡信了,此刻少女心之所属正是承诺三年之后娶她的少年。 方子轩确实许下了承诺,只是这份承诺是他用来为了更好地可以做自己的事情答应下来的推脱之辞。 因为三年,十六岁的万欣怡终将长大,以后的她会遇到更好的,属于她的白月光少年。 “开心了吧,万大小姐?”方子轩换了一种语气缓和气氛,在万欣怡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就像他对小道姑那样,哄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子。 因为在方子轩眼里,此刻的万欣怡就像一个天真可爱,啥也不懂的女孩子。 燃文 “开心,子轩答应娶……” 万欣怡的话没说完,方子轩食指挡在少女的嘴唇前,微微摇摇头,弯着眉的笑眼好似会说话一般。 “是三年之后,你依然想做我的妾室,那我才能娶你,所以不是一定哦。” 方子轩转过身,心想自己还真的聪明,这样一来,只要三年之内,万东闰那个老家伙给万欣怡找到了好婆家,自己也可以脱困。 “嗯。”万欣怡点点头,开朗活泼的少女一下子变得贤淑起来,缓缓拉动方子轩的衣角。 方子轩转过身,还以为万欣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和他说。 万欣怡微微哼着嗯,摘下自己捆缚长发的一只深红头绳,不由分说,用力一把拉起方子轩的手,将头绳系在少年的手腕上,几步走,红色的头绳便系成了蝴蝶结。 少女满意一笑:“三年就三年,我才十六我不着急。” 方子轩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心里竟有些动容,有些不忍心骗万欣怡。可是话已经说了,他现在只希望三年内,万东闰能够给力一些,只有这样,他才能不伤万欣怡的心。 “好,那我让他们进来。” 少女踮起脚尖,在方子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好!” 方子轩一愣,看着满脸笑容的万欣怡,默默叹口气。 “你们进来。” 门外,孙宏旭耳朵灵光地很,着急忙慌地就推开门,发挥自己演员的天性大声喊道:“皇上有何吩咐?” 显然,黝黑小子玩扮演皇上侍卫十分过瘾,特别是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让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县令吓得瑟瑟发抖,这么好玩的高手身份,他可不想那么快结束。 方子轩一看率先冲进来的是孙宏旭,立马高声喝道:“杨门主,朕要和你一起,对还有婉儿和欣怡,以及郭县令,我们五位火速备马赶往城西千机门火铳门!” 少年皇帝语速极快,仿佛一刻都等不及。 郭立听着,心里捋完小皇帝的话,人都傻了。他没有想到,小皇帝不但沉溺美色,昏庸无道,暴虐成性,还十分贪玩。 怪不得新明开元三年,天子不在朝也是三年。民间都叫小皇帝江湖天子,一点都没说错,还真是江湖气息满满的无知小皇帝。 现在,郭立除了害怕入神巅峰的杨不爽外,倒也不是很怕这个小皇帝。 恰在此时,李弯急匆匆地爬上楼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阻止方子轩。 “皇上万万不可,那群家伙可不管您是不是天子,他们只顾江湖身份高低,不顾朝廷!” 方子轩一脚把郭立踢翻在地,指着李弯,一脸不乐意。 “怎么,李公公这是要阻止朕,小心朕让祖母太皇太后灭你九族!” 方子轩故意装傻充愣,他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多傻,但这不就是李弯想要的结果吗。 李弯沉默片刻,挥手让跟上来的捕头和师爷扶起被踢翻的郭立。 老太监不知道面前的小皇帝到底是不是装傻充愣,明明江湖之中传出的有关他的事迹,多多少少都是为民请命,斩杀贪官污吏,灭土匪,平奸贼。 可是每次他亲眼所见的小皇帝正经不可能超过三回。 反而是一到决策的时候都会肆意妄为。 这不得不让李弯心底有两种猜测。 一是躲藏在暗处的入神巅峰高手,在方子轩犯傻的时候便会拉他一把,所以每次关键时候这个入神巅峰高手就会出现。 二是小皇帝一直在装,装的自己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遇到事情就拿皇帝身份压人。 不过李弯看了看方子轩身边站着的两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摇摇头,第二种猜想显然不成立。 他已经不是一次看到小皇帝身边不一样的女子,每一个拿出来都算得上倾国倾城,甚至老太监依稀记得,在北桥县的时候,小皇帝的房间里的床上还睡着一个小女孩。 想到这,李弯不禁觉得离谱,他更加坚信是他能感觉到的隐藏在皇帝身边的入神巅峰高手,在暗中相助方子轩。 既然是这样,李弯心想不如大胆一搏。 “老奴,愿意保护皇上前往千机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 “那我遮着脸就说我是某个王爷怎么样?”方子轩乐呵地打断李弯的话。“就方安同吧,蜀王世子方安同,朕,额不对,本世子乃蜀王世子方安同!” 方子轩模仿着方安同的语气,蹦出两句川蜀方言:“要得要得,安全是必须得。” 李弯无奈,果真是一到关键时候就有些飘的小皇帝。 “既然如此,老奴见过世子殿下。”李弯也加入了扮演者的行列。 方子轩会心一笑,伸手。 按照他们事先排练好的,夏婉婷递上遮面的纱布,方子轩戴好。 少年眼眸里透露着一股帝王的气息,李弯本无意地想要再嘱托些什么,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方泠的那双眼在看着他。 “他娘的,这双眼还真让人害怕。” 老太监心有余悸,方泠的驾崩和他脱不了干系,看到这双神似故人的眼睛,李弯不由在心底再次谩骂一声。 方子轩也看出李弯的不对劲,只是他没有读心术,猜想不到李弯到底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子轩早已给李弯挖好了坑,就等着他和李氏跳下去。 一层一层的圈套嵌套着,谁也不知道谁被谁给套路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心千机 两岸山峰回路转,神仙入境也难还。 这便是神仙山名字的由来。 相传万年前一群天宫中下来的神人,来到九州大地,想要一览这人间的美好。等到他们游览完江海湖泊觉得不够尽兴,便与路边晒谷子的老汉打听有没有什么名胜古迹或者是什么游离于世的僻静深山。 晒谷子的老汉指了指北方,那群神人打听清楚之后,一路向北,最终困在这座深山之中,直到神力尽失,魂飞魄散。 郭立跟在一行人的中间,在此为官二十七载的他对神仙山的由来知晓的也只有这么多。 从山城西门出城,前往千机门火铳门山寨,不得不经过这座神仙山。大家围绕着山林深处的三岔路口兜兜转转了两三个时辰,眼看着薄暮将至。 孙宏旭被郭立讲的故事吓得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冬日里冰冷的石头压根坐不住人。孙宏旭的背后逐渐生起凉气,他惊悚地回头,看见李弯一副嫌弃他的表情,以及万欣怡和夏婉婷两个少女的无奈神情。 黝黑小伙子故作镇定,捏住自己的大腿,给自己鼓气加油。 只有跟在行队中间的郭立感到奇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入神巅峰高手会被神怪假说给吓到。 黑夜逐渐来临,郭立来不及多想关于“杨不爽”怕鬼神的原因,小跑到李弯身旁,压低声音:“李公公,我们找个山洞歇息吧。” 李弯斜眼瞥向郭立:“怎么?夜路不好走?” 神仙山的山路十分平坦,很显然是有人专门修缮过的。 李弯本想着趁着黑夜翻过神仙山,这样明日一早便能到达千机门的火铳门附近,这样便能和他事先安排的魔童十一汇合。 老太监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一次他已经奏明清河殿内的太皇太后李氏,以魔童凭彼岸花之毒,假借千机门名义将小皇帝除掉,再激化朝廷和千机门的矛盾,这样蜀王方演也会和陈年霄关系僵化。 最终获利的只有她李氏一族。 若是不能连夜赶路,就不能使人疲惫。那么等到他们到达千机门火铳门附近,魔童十一想要在一个全盛状态的入神巅峰高手的暗中保护下投放彼岸花毒,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156n.net 郭立摇摇头:“回公公的话,这路倒是好走,只是神仙山夜里闹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鬼怪?” 郭立的话刚说完,方子轩不知何时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好奇地打趣,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方子轩听的一清二楚,一般山里见不得人的东西肯定是小说话本的描绘的鬼怪。 李弯恭敬地摇摇头:“皇上,鬼怪乃是荒诞之说,您是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该信这无稽之谈。” 方子轩听李弯这话确实有趣,用扇子瞧瞧老太监的肩膀,有意无意地应道:“李公公说的也不无道理,朕当然知道这鬼怪假说来自于话本。” 李弯边听边笑,慢慢点动脑袋,赞同又不赞同的样子。 方子轩的扇子敲敲李弯又敲敲郭立,两个老狐狸陪笑着。 “不过这鬼不鬼现实之中肯定存在,就藏在你我心中呢。”方子轩一开折扇,摇着扇子,大步跨到整个行队的前面。 少年停下步伐,伸开手臂,轻轻一提手腕,伴随着纸扇合拍的清脆声响,手上张开的折扇自然地合上。方子轩再次假借天地剑意从身后站着的孙宏旭背后映出。 入神巅峰高手的威压将众人一齐镇住。 所有人都停下 了步伐,李弯不解地看着孙宏旭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原来被怀疑藏在暗处保护小皇帝的高手竟然是这个整天乐呵呵,却不太引人注目的黝黑小伙。 方子轩转过身给孙宏旭使了个眼色,干咳两声:“咳咳,我刚刚四周观察了一下,咱们再往北走不了多远有个山洞。” 孙宏旭站着不动,身子微微前倾,抱拳回道:“吾皇英明。” 既然入神巅峰高手都发话了,李弯一个人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只是郭立不理解,小皇帝一直都在行队最后面的马上,身旁还跟着两个绝世美人,什么时候到前面打探过。 果然,约莫过了半响,天也彻底黑了。 在明亮的月光以及微弱的星光下,一间一眼能看到里面石凳,石桌的山洞赫然在目。 走在行队最前面的方子轩招手不语,孙宏旭配合喊道:“大家小心!”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立知晓山洞确实存在,他也知道这是前些年千机门老门主风谈来此处暂居的场所。 “大家小心,这里距离千机门很近,小心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看着只身一人进洞的方子轩,郭立和李弯自然不会阻拦。 李弯想的是要是小皇帝能被机关术所杀,岂不是更符合李弯计划多日的嫁接罪名之事。 郭立想的则比较简单,小皇帝若死于意外,李氏掌权,自己做到年数满离职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方子轩能感受到背后的寒意,而且能确切地感受到这股寒意来自李弯和郭立。 少年无语: 每个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后背,不然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那么多所谓的背刺二字。 而方子轩必须要做到眼观正前的同时提防着那些背后捣鬼的人。这也是方子轩相信的时间无鬼怪,有鬼的只有人心。 想到这,方子轩缓缓蹲下,拾起脚下一块石子。 孙宏旭、万欣怡以及夏婉婷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弯和郭立二人无所谓,自然也没有人还会去阻碍天子这么尊贵的身份,不顾危险地探路。 少年抛出石子,石子滚落到山洞的石凳子旁,没有引起一丝异动。 方子轩喊道:“李公公,快来看!” 李弯听到方子轩喊他,心里明白着小皇帝的意图,碍于身份也碍于那位不起眼的入神境巅峰高手。 “老奴在。” 李弯穿过行队,经过孙宏旭。 老太监经过孙宏旭的瞬间只在黝黑小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秋水境界的气海,和刚刚他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完全没有联系。 不过李湾并没有什么时间来怀疑孙宏旭的武学造诣。循着方子轩指向的地方看去,那是桌子上还放在一卷竹简。 “竹简?”李弯疑惑。 陌朝开国之处便推广纸质书籍,如今已过去四百年,竹简除了一些古老到不能古老的典籍外,几乎已经被时代所淘汰。 可现在一卷竹简就在他们的眼前。 虽然这竹简上远看也都布满了灰尘,裹上了一层层蜘蛛网。 “李公公,朕已探过毫无危险,不如你把那卷竹简取出来,我们就在山洞外生火,也安全些。”方子轩一拍李弯肩膀,计上心头。 李弯陪笑:“皇上这主意是要让老奴以命相搏啊。” 方子轩咧嘴一笑:“李公公果然智慧,朕开个玩笑。” 方子轩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李弯进去,用李弯 自己的话讲这是方子轩让他以命相搏。 如此,就算是狗急了还会跳墙。 若是皇帝逼一个本就不忠于自己奴仆去送命,怕是最后会来个鱼死网破。 “朕来吧。”方子轩也不和李弯再多说什么无用功的话,不假思索,一步踏入洞口。 无事发生…… 这座山洞很浅,一眼便可看见洞内石壁,石壁在冷月寒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光滑,洞内石凳,石桌,石床齐全,还有一卷竹简卷好放置在石桌之上,上面落满灰尘,看着就好像是什么尘封已久的绝世功法。 方子轩深吸一口气,再次跨出一步。 落步如下棋,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命运博弈的棋局。 方子轩有很大的堵的成分在里面,他赌的是千机门机关术最大的秘密是不是和落云告诉他的一样。 真正的机关是人心,人心过不去那道坎,即便机关算尽也是误自身性命。 第三步,方子轩继续踏出,目光略过两侧墙壁,发现两行用利器雕刻的对联。 字迹清晰,对的并不算工整得体。 纵机关算尽,仍日日心怀不安,死于非命。 然人心叵测,即朝朝身体力行,时不待我。 方子轩不能理解这一副对的一点都不工整的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方子轩忽然抬头,山洞上空的石壁上还有四个字。 “不解其意。” 这不正是说的方子轩现在的状态,而这乱七八糟的对联文字和这座山洞到底又存在着什么关系? “年轻人,不要太急于求成。” 山洞外,一阵风略过,方子轩身后传来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 少年转身。 一名黑衣长袍戴着兜里面纱的男子站在洞外一行人的前面,其他人以及作为化境高手的李弯一样被点住了穴道,不能动弹。 方子轩警觉地看向黑衣男子,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摇摇头拍一拍自己的胸脯:“年轻人,老夫不是来和你认识的,老夫只想告诉你,千机门最大的机关在于人心,这山洞你踏出踏入也在你内心。” “内心?” 方子轩自言自语,低下头看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忽然想到了落云也和他说过一样的话。反应过来的方子轩猛然抬头,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前辈,晚辈记住了你的话了!”方子轩对着夜空大喊。 回声阵阵,少年走到站在最靠近自己的孙宏旭面前,伸出手指,点了两下,发现没法解开穴道。 方子轩惊诧不已,按照点穴解穴之法的规则,自己入神巅峰境界,除了半步臻极境以上高手点的穴位解不开外,这世上已无他解不开的穴道。 “半步臻极境的老头?”方子轩心里默默盘算,一下子竟然有些迷茫。 这是世间他所知晓的三个半步臻极境,陈年霄、风硕、萧寒策,还有方演和风间舵两个臻极境,其他的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了。 “李弯,除了陈年霄、风硕、萧寒策、蜀王以及风间舵外,天下可还有入神巅峰以上的高手?”方子轩目光看向李弯。 此刻被点住穴道的李弯不知如何回答,方子轩也发现,现在没法立刻知道李弯的答案。 “李公公,若是还有其他人,你就快速眨眼三下。” 方子轩死死盯着李弯的眼睛,直到李弯的眼睛眨了一下、两下、三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内心抉择 方子轩木然许久,李弯连眨眼三下,说明九州大地,北西两域,南洋,东洲定有第六位半步臻极以上的武学高手。 排除掉先前已知的五位,刚刚那位黑衣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第六位。 看向被点了穴道的众人,方子轩束手无策。 天之昏暗,明月被乌云所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少年屏住气息,转身看向失去月光的照耀之后,漆黑一片的山洞。 除了淅淅的水滴声外,整座神仙山寂寥无声,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方子轩内心纠结于黑衣人刚刚说的话,跟随内心?这是让他进还是不进这座山洞。 少年的内心并不渴望山洞内的竹简,亦或者探实山洞内是否有机关术,只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大雨便会倾盆而下。 半步臻极高手所点的穴力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自行化解,一般人想要通过自身内力突破更是没有可能。 寒冬大雨,被点住穴道的众人根本没法承受得住。 如果要救他们,“只有一搏!”方子轩心底冒出一个声音,转身走进山洞。若是这竹简是什么惊世功法,自己便可以借此突破至半步臻极,解穴之事便手到擒来。 遮住寒月的乌云被忽然刮起的大风吹散,月光照下,山洞内顿时无比敞亮。 方子轩按刚刚走出的第三步,稳住前行的脚步,脑海里反复思量黑衣人的话。 “千机门最大的机关在于人心,这山洞踏出踏入也在你内心。” “内心,我该进不进?”方子轩自言自语道。 他几乎没有面临过选择,儿时,太子太傅替他定好了先学文后习武;成为太子之后,有人告诉自己,他是未来的天子,天下都在他脚下,一呼百应,可是芊茉儿的死亡他哭的声嘶力竭也无法逆;长大了便按照父皇安排的人生走,走到先帝驾崩,自承大统;本以为成为皇帝他便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可是九州秘宝现世,武林群雄并起,依旧是方泠为他安排好的成长,他必须自深宫而出,步入江湖。 直到今天才有人告诉他,选择在于他的内心。 原来,自己一直都可以选择,他可以不学文习武,也可以在芊茉死的那天选择沉默,长大之后也可以选择不当皇帝,更不需要为了所谓的九州秘宝而踏入是非曲折的江湖。 156n.net 想到这,方子轩把手中折扇别到腰间,一步接着一步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石桌上布满灰尘的竹简,甩下竹简上的灰尘和蜘蛛网,解开竹简上的草绳。 竹简在月光下一如崭新,方子轩按下竹简卷起出凸起的千机门印记,竹简散开。 第一根竹签上写着一排字:“人心千机,勇者无惧。” 方子轩一下子明白了黑衣人和他说的话意在何处。 人心的胆怯就是千机门最大的机关。 能到神仙山来寻找这座山洞的,都知道这是千机门的山,这是千机门的洞。 而千机门素来以机关术闻名天下,众人想都不用想,放置竹简的山洞如此显眼而且洞内十分的浅,定有不知多么可怕的机关拦在洞口一步两步的位置。再加上第三步时候头顶的横幅以及两侧对的一点都不工整的对联,给整座山洞增添了不知多少神秘感。 所以以人心的胆怯作为机关,胜过不知多少精心设计的机关。 方子轩打开竹简, 一排排刀刻的字映入眼帘。 “老夫风谈,千机门第七十七代门主,这是老夫凭生除机关术外,偶得之点穴秘法,老夫将其命名为《千机点穴手》。” 方子轩噗呲一笑:“千机点穴手,我还葵花点穴手呢。”一笑过后,少年抬头看向洞外的众人,立马明白刚刚那个黑衣人是知道洞内竹简内容的,而他说那么多就是想让自己进来学习这套点穴法,再来解开被点住穴道的众人。 方子轩迅速摊开整个竹简,有着《天地剑诀》的功法加持,千机点穴手的法门每一道都被方子轩理解的格外透彻。 半个时辰过后,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李弯瞪着眼睛看着洞内一股脑埋在竹简内容里的小皇帝,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甚至想把方子轩给碎尸万段,来缓解自己即将被大雨淋湿的难受。 洞内,雨落在地面上,方子轩抬起手看着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两指合并。方子轩转身,将剑气滑过指尖射出,每一道剑气击中每一个人身上的穴道,顿时化解了黑衣人所点之穴。 万欣怡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孙宏旭扶住万欣怡,李弯和郭立以及夏婉婷冒着雨仓皇跑进山洞。 方子轩拿起石桌上的《千机点穴手》,大声喊道:“这套点穴之法真是神奇,居然还能做到隔空点穴。” 众人也不顾自己被大雨淋湿的衣裳,围了上来看向方子轩手里厚实的竹简。 李弯好奇地问道:“皇上,不知这竹简可否让老奴一观?” 听到李弯说话,方子轩一笑置否。 孙宏旭跟着嘲笑道:“李公公,天地万物有灵,这《千机点穴手》与皇上有缘,你还是别看了。” 李弯闻言,点头微笑。 郭立则站在李弯的身旁,指了指洞外摇曳的树丛外一只流着口水,浑身湿透的狼。 “皇……皇上,公公,有狼!” 恶狼仰起脖子叫唤,大雨中的树丛内窸窸窣窣,一只又一只狼冒出头来,面露凶相。 “狼群!” 李弯大喊一声,袖子里隐藏的三把飞刀落在手心,老太监不假思索,横手一挥,飞刀飞出,斩杀三头恶狼。 郭立吓得瘫在地上,连忙后退到孙宏旭身后。 孙宏旭咽了口口水,歪头看向方子轩。方子轩一脸冷静,手上的剑气却在缓缓汇聚。 李弯后退一步,狼群被他三刀解决掉三只狼,很明显这狼首领有些怯怕,并不敢直接发起进攻。 “为什么会有狼群?”李弯谩骂一声,一下子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方子轩走到万欣怡面前,从少女手中接过易融剑,面无表情。 “看来,这里之所以没有人进来,还因为这里是狼群的住所。”方子轩走到李弯身前。“李公公也是化境高手,保护好他们可否?” 言罢,乌云再次遮蔽了寒月,原本敞亮的山洞一片漆黑,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众人只看见狼群的凶相,以及在闪电下熠熠发光的易融剑剑身。 “有没有火折子,狼怕火。”李弯忽然想到狼怕火,借着微弱的视线,退到郭立和孙宏旭旁边。 “我没有!”孙宏旭大喊。 郭立吓得有些木然,僵直的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又长又圆的火折子。 “我有!” 李 弯摸索着接过郭立手里的火折子,打开吹了吹。 有些受潮的火折子只吹出了微弱的火光,火光下,李弯勉勉强强看清手旁的郭立 皮肤黝黑的孙宏旭,在黑夜里属实是看不见。 “狼!” 郭立凭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一只狼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朝自己扑来,老家伙用尽几乎全部的力气嘶吼。 李弯迅速警惕起来,出掌打飞扑来的狼。 这只扑过来的狼身上热乎乎的雨水十分粘稠地留在手上,李弯感觉不对,把火折子的微弱火光照向自己的手。 鲜红鲜红的血布满手掌。 “是血!”李弯大惊,蹲下查看被打飞的狼,这才发现扑过来的是一颗被利剑斩断的狼头。 两个人唏嘘不已。 山洞外,雨声逐渐变小。 乌云不舍地离开寒月,月光再次打入山洞,在光滑的石壁发射下,山洞内再次明亮起来。 方子轩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桌子上摆着的易融剑,剑不沾血。 洞口满地狼藉,全是被斩杀了的狼的尸首。 “这?”李弯一脸惊诧地看向面带微笑坐在石凳上的方子轩,吓得跪倒在地。 郭立看李弯下跪,也跟着下跪。 方子轩起身摆手:“这次多亏了杨门主,若不是您出手,恐怕朕和诸位都是这群狼的盘中之餐。”方子轩说话时看向郭立身后站着的孙宏旭,孙宏旭的衣裳上沾着不少血迹。 李弯确实打开火折子之后没有看见黝黑小子,不过老太监不敢轻易下结论。他瞥向孙宏旭,又上下打量小皇帝的衣物和表情。 干净的衣物上甚至连雨水的痕迹都看不到,而身后站着的孙宏旭却一身血迹和被雨水淋湿的衣裳,确实更像猎杀狼群的猎人。 “保护皇上,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孙宏旭配合着方子轩的演戏,应和道。 山洞内,万欣怡和夏婉婷贴着石壁站着两位姑娘的背后一套沾满狼血的白袍被死死抓住,正在偷偷地打包进包袱之中。 “易融剑,剑不沾血,真是好用。”孙宏旭郑重抱拳,看向石桌上放着的易融剑。 李弯昂着眉头,看向石桌上的易融剑,剑柄确实是对着洞口方向。 “难不成,真的是这个黑小子杀了这么多头狼?”老太监心里忐忑不安。 若是这黝黑小子真的杀了这么多头野狼,怕不是也隐藏了实力。 “等等,皇上叫他什么?杨?杨门主?”李弯起身,脸上挂着惊恐。“你是杨不爽,南剑门那位传言未死,哦不,是……” 李弯组织言辞,方子轩起身走到李弯身后,应道:“确实是南剑门门主杨不爽,杨门主,李公公也听过杨门主?” 方子轩故意表现出不懂杨不爽在江湖之中的威望样子,吐了吐舌头。 “先帝和我说杨门主可以保护我,所以我一离开京城就去了南州,后来才去了皓月门。” 李弯点点头,若有所悟。“怪不得老奴派人去皓月门打听,也没打听到您的消息呢。” 万欣怡和夏婉婷看着方子轩和老太监的对话,两位少女都在心底佩服方子轩。 一个“假皇上”把真太监唬得可还真的是一愣一愣的。 如此机灵聪慧的少年,此刻并不知道,他斩获了又一位少女的芳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尧化门 “少领,有探子来报,一股人已经穿过了神仙山,往咱们这来了。” 城西山寨之中,以南紧闭双目,双臂冲天,感知天地自然之息。他忌惮的并不是那些对手的防御能力,因为一把弑杀火铳便能打破一切屏障。 他忌惮的是杀人于无形的四大宗门杀招。 尤其是南剑门的天地剑诀。 “那行人里可有两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以南第一感觉便是南剑门的那位入神境界的少年高手可能因为那个夏家之子的事情要来找他火铳门寻仇。 “只有一位白净少年和一位黑小子,老头子和两位妙龄少女。”说到妙龄少女,报信的手下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痴痴地不知道在幻想些什么肮脏的东西。 “看来,是另一批人。”以南睁开眼睛,看向报信弟子,拿起桌子上的弑杀火铳,轰隆一声,报信弟子额头上一道血洞,被当场击毙。 “两个少女就这副模样,真是废物。”以南招手道:“把这个废物的尸体处理掉,传令下去,寨门大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来惹千机门。” “啊嚏!阿嚏!” 方子轩揉揉鼻子,刚刚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风,吹的鼻子酸溜溜的,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万欣怡急忙上前慰问。 可方子轩并不当回事,故意说是有人想了自己两次,比较一想二骂三受凉,既然打了两喷嚏,肯定不可能想有人骂自己,必然是有人想,想了两次这样。 万大小姐闻言气鼓鼓地放慢脚步,看着少年不正经的样子,心想自己为什么能看上这个损色,想着想着,目光自然就落到了一旁的夏婉婷身上。 自己的那一套衣裳穿在夏婉婷身上看起来比自己还合身。 “婉儿姑娘,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万欣怡凑近夏婉婷,亲切地抱起少女的酥臂,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指向前面大摇大摆走路,一点都不高冷帅气的方子轩。 “他救了我三次。”夏婉婷循着万欣怡指着的少年背影望去,看着憨憨的背影,少女心里漾起一阵感动,她十分清楚自己这是喜欢上了少年。 感激少年三次四次的救命之恩,喜欢少年拔剑斩狼的果敢了断。 “三次,怪不得这样,他对你真好。”万欣怡羡慕方子轩救了夏婉婷三次,她看着夏婉婷那张灵动绝美的脸,自知自己无法媲美,有些失落。 想想男人都是喜欢漂亮女人的,方子轩对夏婉婷好也是自然之事。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夏婉婷只顾着看方子轩,并没有注意到万欣怡那张羡慕的脸。 她也看得出万欣怡对方子轩有一番心意,既然这样,情敌之间互相了解一下也不算过分。 万欣怡闻言,目光也从夏婉婷的漂亮脸蛋上移到了方子轩的背影。 大步流星的少年背影,看起来无比搞笑,万欣怡摇头一笑,玉手自然地搭在下巴处,比出一个枪字型,若有所思。 “那太遥远了,得有两年了吧,那会他差点被一群混子揍来着。” 方子轩动动耳朵,两个女孩八卦的交谈,一切他都心如明镜。 说到被揍,万欣怡说的应该是最早到皓月门那会,方安同待着他的死忠粉来教训自己,被万欣怡一拳打走的事。 那次其实自己想的是一探方安同的虚实,倒是没想到万欣怡会横插一手,也算是缘分。 “算是缘分吧,后来有点矛盾,解决了,再遇见就是一年后了,在皓月山下,同福客栈。” 万欣怡随口讲着,脑海里再次浮现起在客栈的那次,自己…… 说着,脸颊两侧浮起红晕。 万欣怡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方子轩都会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就好像自己很想场景重现一样。 她捂着自己的脸,努力让脑袋清醒。 “姐姐这是怎么了?” 夏婉婷这才注意到万欣怡奇怪的举动,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对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友好,却又挺友好的“情敌”。 当然她也好奇万欣怡和方子轩到底在客栈再次遇见发生了什么才会怎么羞涩地捂着脸颊,不知所云。 “没事,可能昨夜没睡好,有些头疼。”万欣怡双手迅速放到额头上。 额头一样滚烫。 方子轩走在最前面,听的一清二楚。 天地剑意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许多别人听不见的轻声细语,对他来讲就是无限放大的剑意,每一寸都清清楚楚。 少年扇着扇子,步伐更加嚣张。 紧随其后的孙宏旭有些茫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子轩这般嚣张的步伐,六亲不认,洋洋得意。 “门主难道是在练习他的轻功?”孙宏旭暗自感叹方子轩练功的法门,让人不禁唏嘘。 吞噬小说网 若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像那样,走路都不忘修习,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喜欢他。” 夏婉婷压低声音,她步子很慢,就在万欣怡一步的身后,说这话时,少女并没有考虑让万欣怡听见,这算是暗地里给自己的鼓励,也明确了面前这位看着武功就不简单的女孩是自己的情敌。 万欣怡确实没有听见夏婉婷如此细微的宣战声音,不过方子轩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愣着停下脚步,合起扇子,竖在身侧。 “有杀气,小心。” 已经走出神仙山的众人,距离千机门火铳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 方子轩在听到夏婉婷说出我喜欢他四个字之后,本来有些发愣,可没有想到就在停步的那一瞬,他感到了左手边隐约间有一股很强的杀气,这股杀意波动被天地剑意完全捕捉到,传送到他的意识里。 李弯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老太监和魔童十一安排的杀手,其目的并不在于置人于死地,而是声东击西,让小皇帝把心思放在这股化境实力的杀气上,从而偷偷地使用彼岸花度来毒杀小皇帝,嫁祸千机门。 不过激动过头的李弯没有意识到这是方子轩发现的杀气,一个化境高手掩藏好的杀意能够被轻而易举的发现,就意味着发现杀气的少年不止化境。 “保护皇上!”李弯激动地有些掩饰不了自己的开心,急忙奔赴 到方子轩面前,想笑又想强忍的扭曲模样,全都显露在那张老脸上。 谁知方子轩轻轻推开李弯,面色从容。 “李弯,保护好郭县令和两位姑娘,这躲躲藏藏的人,交给朕……” 李弯一惊,难不成小皇帝有把握击杀这个他和魔童视线安排好的化境高手。 “交给朕的贴身护卫,南剑门门主杨不爽。”言罢,方子轩释放天地剑意的威压,外价上他本身所有的入神巅峰境界的气海压迫感。 站在方子轩身前的李弯只感觉剑意锋芒,气海甚重,自己双膝被强制地压下,跪在布满碎石的土地上。 老太监只感觉到无限的压迫感,还以为这股压迫感来源于孙宏旭,他更加确信孙宏旭就是易容隐藏起来的杨不爽。 坐在暗中的神秘人仿佛听到了杨不爽的名字,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慌乱如麻。他并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收了那么多钱财,得到了指示只是拖住一群不擅窥伺敌人躲藏地方的武林人士,这种包赚不赔的活,谁都心动。 可他哪里想到这一票遇到了江湖传言正盛的天下第二剑,杨不爽! “该死的压迫感,一定是入神巅峰高手!”躲在暗处的神秘人谩骂一声,双腿软在原地,只希望不要被任何一个发现,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杨不爽的剑下逃脱。 “嗯?那是什么?”神秘人躲在石块后,小声地呼气,努力让自己心态放平,他用微弱的力量看向西边的半坡,半坡夏上来一排人,远远地看穿着是千机门火铳门的弟子。 神秘人心想自己死定了,作为一个雇佣杀手,他的基本操守就是不能泄露雇主的消息,于是神秘人下定决心正要默默自刎于石块之后,突然想起来为了刺杀方子轩成功,自己穿的也是千机门的衣服,本要是嫁祸方子轩,现在看来这倒成了他自保的路子。 “喂,师兄弟们,救我!” 他挥手呼救,却被同门中一位长相奇丑的男子,搭弓射杀。 “千机门的废物,还以为我们穿着羊皮就不是狼了?”长相奇丑的男子摆下长弓,脸上勾勒起坏笑,甩了甩手腕,瞥向石堆后远处的一行人。 “那个少年,好像很强啊!” …… “杀气消失了?”方子轩侧过身,看到一群穿着千机门服饰的弟子,正朝着他们走来。 刚刚是一个人的气息,方子轩感知的十分明了,可现在是一群人,这群人里只有领头的那个男子,有化境中期的实力。 “那群人,不像是千机门的。”方子轩自言自语。 李弯也发现不对劲,他和魔童十一只雇佣了一个杀手来冒充千机门,现在这一群人很明显不对劲。 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或许是魔童十一临时改变了策略,用一群人更人迷惑住暗中保护皇帝的眼线。 “那个人是尧化门的符序,不是千机门的人。”孙宏旭手不自觉的颤抖,不过没有人发觉他细节性的动作,只有方子轩走到他的身后,悄悄注入一掌剑气,稳定住其身心。 “别担心,既然不是千机门,我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四章 踪迹可循 “留步,前面的诸位留步。” 方子轩一抬扇子,示意李弯等人不要有意去看左侧的那一行千机门弟子,目视前方继续往西行。 可六人还没走出三步,左侧的假千机门领头符序挥着手,着急叫住他们,丑陋男子脸上带着笑,把他那张脸显得更加瘆人。 听到有人叫喊,方子轩自然停步等待。 可是李弯觉得奇怪,偷偷瞥向那一堆千机门服饰的众人,上下打量这面露凶丑模样的男子以及那些表面看起来手无寸铁的随行弟子。 老太监心里思忖,若是魔童十一临时换了人来冒充千机门弟子,怕是也会留下讯息。 于是他一步行至方子轩身侧,率先抱拳道:“诸位有何事?我家公子时间宝贵,不能停留太久。” 说话间,李弯再度打量符序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心里逐渐起疑。 若是魔童十一选择的人,不应该如此丑陋。 那位三十岁的年纪,六七八岁身体的老贼一向是个颜控,不管是少男还是少女,他都喜欢一眼看去就十分心旷神怡的角色,而不是半张脸都是痘印痘坑的麻皮容貌。 “在下千机门弟子,徐符,老前辈和老前辈家的公子不知道这儿是我千机门火铳门的领地吗?” 符序改了自己的名字,继续以千机门弟子自称,目光和李弯的目光交汇,却看到了李弯眼里的怀疑。一向谨慎办事的他,立马摆出强硬的态度,想要试探试探李弯以及他身后三男两女的水平。 “千机门火铳门的领地?”李弯见丑陋男子的态度如此坚决,已经确定这不是魔童十一所安排的假千机门弟子,态度也变得强硬。 老太监冷笑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领地这么也算不上你一个盘踞一方的小门派。” 两个人言语几句,火药味十分冲。 方子轩爽朗一笑,拿着扇子就当在李弯的手臂上,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老太监不要太冲动,毕竟李弯并不知道,这群人和千机门可不是一种人。 “徐符兄弟既然这么说,可否帮我们传达给以南少领,就说蜀王世子方安同前来拜访千机门火铳门。” “蜀王世子?朝廷的人!”符序脸色立马沉下,他祖上也曾是皇族,如今的朝廷对他来讲就是抢占了他所有的财富,如同杀父仇人。 上钩了。 方子轩趁着李弯与其对话的空隙,从孙宏旭那里稍微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符序的事情,便有了对付他的方法,并且这个方法还能让他伪造的千机门弟子身份,不攻自破。 “既然是朝廷的人,那就死吧!”符序伸手就抓向方子轩的脖颈。 方子轩后撤一步,打开折扇,扇子里迸发出一排银针。 这是落云所传授的独门银针暗器,行云流水,可以医人也可以杀人。 李弯也跟着后撤,跳到郭立、万欣怡和夏婉婷身旁。老太监咂摸着嘴,暗自感叹魔童十一这招借刀杀人是真的厉害,就连自己都被骗了进去。 银针射出,符序十八连滚,避开所有银针。 伸手结果随行弟子递上来的长弓,迅而有力地搭弓瞄准后退一步来不及还手的方子轩。 羽箭穿风而行,射向方子轩的肩膀。 少年瞳孔之中,羽箭越发放大,直至肩膀那一瞬,折枝术运转,箭杆咔擦折断,箭镞掉落在地。 “折枝术!”符序没有想到,朝廷圈养的王族公子居然还会江湖失传已久的折断武器的独门秘术。 “我看看你能不能接住这招。” 好在符序战斗经验充足,适才的惊讶立马转变,抽出随从腰间的长剑奔袭而来。 方子轩只瞥了一眼李弯,他若出招,只需一息便能制服符序,可一旦出招,自己入神巅峰境界的武学造诣边会被李弯所发觉。 “还敢分神!”符序大喊。“死吧,杂碎!” 铛! 长剑好似撞在了一块铁片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沙哑的声音从少年面前的男子口中传出,嗓哑苍劲,充满浓厚的力量。 “小小千机门,怎敢冲撞朝廷?” “你又是什么人?”符序被断剑的余力震的手抖,踉踉跄跄地退到随行弟子旁,靠着同行弟子的扶持,勉强站着。 眼前,是穿着一身素衣的鬓白少年,只是这张少年稚嫩的脸上和那双凌厉雄浑的眼睛,格格不入。 “你要杀的,朝廷人。”鬓白少年的声音愈发沧桑,手中的长剑迅捷转动,下一瞬,符序的头颅被一剑斩下。 行云流水的出剑动作,沧桑有力的声音,鬓白少年的不老容颜。 李弯惊慌失色,双膝跪在地上,低头沉默不语。 “别来无恙啊,蜀王。”方子轩隐隐一笑。 方演应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方子轩摊摊手,指向身后的李弯和郭立。 方演从容点头,对着东侧的山石群喝道:“你还不滚出来?” 随即,方演挥动手掌,几道气劲奔涌而出,全都击在孙宏旭、万欣怡和夏婉婷的脖颈上。 三位不知情的外人顿时昏倒在地。 魔童十一颤颤巍巍地从山石群里走出来,走到李弯的身旁,扑通一声也了下来。 “小的见过蜀王千岁,见过皇上万岁。” 郭立闻言,吓得跪下,跟着呼喊蜀王千岁。 方演不语,从怀里拿出一张牛皮地图递到方子轩的手上,用叔叔般和蔼的微笑,加以关心的嘱托。 “臣领太皇太后懿旨,奉命将李弯、十一带回京师。皇上北上历练,过北城关后便不要再表露身份了,万事小心,也莫忘初心。” 方演拎起李弯和魔童十一的衣领,这两个人就好比待宰的羔羊,一丝不敢动弹,下一刻便消失在方子轩的眼前。 半响…… 万欣怡睁开眼睛,感觉脖子上被人打了一拳,十分酸疼。来不及多想刚刚蜀王来做了什么,她一骨碌站起来,刚要大声呼喊方子轩的名字,突然发现方子轩就依靠在一旁的松树下。 方子轩拿着一张牛皮纸做的地图,反复观摩,像似在寻找着什么。 万欣怡走到少年身旁,背靠着方子轩所靠着的松树坐下。她目光停留在方子轩手里的九州地图上,带着好奇和不知从何开始交谈的局促,轻声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方子轩早已发现万欣怡醒了,笑着指向地图上中州最北的圆点:“我们在这,神仙山与长 城关之间。” 万欣怡也跟着指向京州最东边临海的位置:“那这里就是我北上的起点,东拳门。” 听到东拳门,方子轩不语,任由图纸的边角在微风中摆动,自己则把目光投向南边的林子。 “去过宁州没?”方子轩把图纸放在万欣怡腿上,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孙宏旭和夏婉婷,再看看跪在一旁不敢说话的郭立,冷着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万欣怡不知道方演和方子轩说了啥,呆呆地看着地图西边的宁州,同样不明白方子轩为啥要问她去没去过宁州。 宁州她没有去过,从小到大,作为东拳门的大小姐,又因为唯一的亲妹妹出了意外身死,为了以防意外的再次发生,家里便无时无刻不派人暗中保护着自己。 十四岁之前出过最远的远门就是东拳门旁的肖家,那是她母亲的娘家。 后来便是京州的皓月门,再然后,往北一直走。 自己都没有想过,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能一个人来到中州北部。 “没有去过,哪里有什么吗?”万欣怡实话实说,她更想听方子轩和她讲讲关于宁州的事。 beqege.cc 方子轩点头:“宁州,云州,蜀州,南州,襄州,京州,中州。” 万欣怡一位方子轩要把整个九州说一遍,可他只说了七个州,便停止了。 “我去过这七个州,你去过几个?” “俩,京州是家,中州是你。”万欣怡本以为方子轩会讲关于宁州的故事,哪怕是和她讲关于青青的也可以。可是没有,方子轩只是问万欣怡她去过哪些地方。 九州很大,少女并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如果没遇到方子轩,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京州。 “来中州是因为我吗?”方子轩问又不问的语气,侧过脸看向东边的空地。“要知道还易融剑会影响到你,就等从北域回来再还了,你说这事,你怪我吗?” 方子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感慨起这些,明明方演给他牛皮纸画的地图时候什么也没说,可这张可圈可点的地图又仿佛把什么都说了。 他的踪迹一直都在蜀王和羽林卫的掌控之中,这张地图每一个圈点的地方都是他去过的的。 自己本以为早已逃脱了某些高高在上之人的束缚,却没想到即便入神巅峰,依旧天外有天。 等不到万欣怡的回答,方子轩侧身想要聊些别的,却发现少女已经睡着了,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 方子轩暗自叹气,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走到跪在一旁的郭立面前,蹲下来和郭县令平齐。 郭立这一次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入神巅峰境界的高手并不是那个躺在地上的黝黑小子,而是面前这位看起来少不更事的少年皇帝。 “郭县,朕问你一件事呗。”方子轩冷冷说道。 “知无不言。”郭立低着头,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我想知道玄机变是个什么东西。”方子轩压低声音,可玄机变三个字格外清晰。 郭立原本跪着的姿态一下子变成了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踝上,眼巴巴地看着少年天子。 “我的圣上啊,这玄机……玄机变,它,不能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千机门使者 以南旋转着手里的弑杀火铳,百无聊赖。从有人拜访他火铳门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愣是没等到个人。反倒因为寨子大门大敞四开,夜里被贼盗偷取了不少钱财珠宝。 以南并不是很心疼这些来路不明的钱财珠宝,只是这有人来访的消息像一把利刃悬在他的心房之上。 若是前来拜访之人武功一般,这弑杀火铳便能发挥其威力,也刚好借助这群送上门来的人扬名中州一带。 可要是前来拜访之人武功高强,弑杀火铳即便能杀掉其中一位,也会导致火铳门迎来灭顶之灾。 想到这一层面,以南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要了他老命的操作,还好昨日敞开寨门没有迎来这群不知深浅的江湖人士。 “来人!” 以南起身扶着桌子,弑杀火铳扣上安全栓,被反手扣在桌面上。 外门的护卫听到少领的呼喊声,迅速警惕起来,翻身跪伏在门口。 “属下在,少领有何吩咐?” 以南思索片刻,挥手道:“关上寨门,若是有人拜访不论其身份,直接开火,送他上西天。” 男人的眼眸里透露出一抹笑意,他在洋洋得意自己这招自保之法。 火铳门据寨而建,易守难攻,只要是敢来进犯火铳门的江湖之人,多多少少都丧命于火铳之下,所以江湖中千机门的机关术如此出名之外,还有人惦记着它的制造火铳的工艺。 寨子大门朝东,接到少领以南的命令之后,巡守寨门的千机门弟子关好寨门,搭建好火铳台,安排了几位眼力较好的站在高处的火铳台上时刻堤防着来访的可疑之人。 “咱们少领现在疑神疑鬼的,昨日开门,今日闭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确实,昨晚我藏钱的箱子都被偷了,少领就给我一锭银子,我可亏死了。” 站在寨门两侧高台上的千机门弟子互相抱怨着以南的迷之操作。恨不得自己就是这火铳门的少领,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发挥到守护寨子的策略中。 “你看那是什么?”抱怨自己钱被偷了的弟子眼光尖锐,远远地看见东门往东约莫百步距离外有一群人,带头的正是昨日白天听说的小白脸和黝黑小子,只是人数好像和来报的不一样。 “数一数几个人!” 循着声音看去,抱怨以南疑神疑鬼的弟子视野不够开阔,虽然看到了小白脸和大黑脸,但是看不到他们身后跟着有几个人。 “白脸,黑脸,两个人女人,一个白发老头子?五个人,怎么昨天报数的弟子所说六个人来着?” 抱怨被偷了钱的弟子感觉到不对劲,招着手示意台下巡守的同门弟子,手上已经抚摸着架在高台上的长火铳。 巡守弟子看到招手的两个高台上的弟子,警惕起来,个个冲向寨门,通过寨门上的猫眼孔窥视寨子外。 千机门的机关术闻名天下,寨门采用九州最先进的技术,猫眼窥视孔,配合磨的透明的金石块,能够看到一里外的视野。 巡守弟子们纷纷看到约莫百步之外确实有五位陌生面孔朝火铳门的寨子走来。 “有人在窥视我们。” 方子轩扇子横在孙宏旭面前,天地剑意十里之内细枝末节之物皆可化作剑意,剑意感知,皆可物化到所属者的识 海之中。 孙宏旭吓得憋气,侧身看向身后的两位美人以及满头白发的老家伙郭立。 郭立更不敢动,就少年天子的威仪以及入神巅峰境界的威压,就可以控制他安安稳稳地听话。 “千机门还真不愧是以机关科技问鼎江湖的门派,居然能在百步之外窥视外人。”方子轩暗自感叹,手指紧紧按在扇骨上,闭上眼睛,运转天地剑意。 百步外的火铳门寨子里,通过金石机关猫眼看寨外众人的其中一位修为较高的千机门弟子感觉到四周凌厉的压力,大喊道:“有敌袭!” 天地剑意接着冬日的暖阳映化出刺眼的光芒,千机门一众弟子在明眼人的叫喊声中感受到背后刺眼阳光下的剑意。 “躲开!”发现敌袭的弟子嘶喊,剑意刺破一众弟子的后背,几个弟子顿时死在了剑意之下。 远在百步外的方子轩冷冷一笑:“这些人是想在我们光临寨子时候杀了我们。” “杀了我们?”孙宏旭感到身后一阵凉意。 “对。”方子轩招手后撤。 郭立带头疯狂往东奔跑,虽是满头白发的样子,四十七岁的郭立一如枭雄,使劲跑到一块巨石后面。 孙宏旭和万欣怡等人也跟着退到巨石后面,眼看着方子轩慢步后退。 方子轩依靠在巨石旁,稍加思索之后叹气道:“刚刚我用剑意杀死了几位千机门弟子,看样子这样我们根本进不了寨子了。”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夏婉婷焦急言道。 如果进不了寨子,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群千机门的走狗,那么夏婉婷便失去了最直接调查夏家的至宝被藏在何处的途径。 少女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拜访火铳门的机会,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眼珠子,满心期待,却又害怕失望。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你们受点委屈。”方子轩扫视一眼其余四人,把扇子递给万欣怡。 万欣怡接过扇子,一脸疑惑。 方子轩笑然:“就欣怡最适合扮男子了。” 其实夏婉婷也适合,只是夏婉婷的男装就会彻底暴露她是夏晚清,所以只能让万欣怡扮演男子,这样更加方便。 万欣怡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子轩,以及夏婉婷和孙宏旭也是一脸茫然,都不知道方子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郭立则木然地立在一旁,等候着方子轩安排。 “这次的角色扮演,多少要更难一些。”方子轩微微一笑,笑中带有深意。 方子轩拽拽身上千机门的服饰褶皱,容貌已经换成了明眸皓齿,长相清秀的风台。 万欣怡扎好头发,转过身发现方子轩换了一副娘到极致的脸,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男装模样的万欣怡看起来也十分清秀,却清秀不过方子轩易容的模样。 “不是,你怎么不易容个女子,易容成这个样子。” 方子轩叹一口气:“怎么,你连他都不记得?” 少年指着自己这张娘气的脸,歪嘴一笑。 万欣怡忽然醒悟过来,惊呼道:“千机门的大弟子风台?他不是心境毁了么?” “心境毁了又不是治不好,更何况千机门总舵远在晋州大地,咱们就利用他千机门大弟子的身份来 做客。” “那我们?”夏婉婷问道。 方子轩微微一笑:“婉儿,把孙宏旭、万欣怡、郭县令绑了。” 话音落下,众人一脸诧异。 …… 死了几位弟子的火铳门一时陷入沉默,以南查勘几位后背伤口过后,居然发现是剑伤。他不得不想到那位南剑门入神境界的少年,可稍加思索过后却又陷入沉思。 lingdiankanshu.com 如果不是那位少年,那么能够无声无息地杀死几位寨子里的弟子之后还能离开的话只有一个人!杨不爽! “你,速从后山离开,去往晋州总舵,请风门主北上,就说杨不爽可能现身中州北部。” 以南吩咐下去,周身能听见他所言杨不爽三个字的,不由地都深吸一口凉气。 忽然高台之上的勘查弟子大喊:“少领,寨外有人!” 以南闻声,眼皮都没动一下,抬手冷言道:“射杀!” 勘查弟子有点无奈地摇摇头,颤抖着后撤一步,眼巴巴看着以南。 以南发觉不对劲,急步上前从猫眼之中查看,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整个千机门的人都无比熟悉,那是少门主风台的娘气脸。 可他们也都知道风台失去了心境,如今应该在晋州的千机门总舵修习心法,试图恢复心境才对。 以南心存警惕,自行爬上高台。 风台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面孔的少女,少女手持长剑,押解着一个小白脸,一个黑小子,还有一个白发老头。 白发老头也很熟悉,以南一眼看出那白发老头就是神仙山山城县令郭立。 那黝黑小子和小白脸看样子就是昨日报信弟子所说的朝着山寨方向前来那行人之中的两位。 “风师兄何来?”以南见风台突然仰头看向高台这边,两人目光交汇之间,为了避免尴尬,他拉高声音,抱拳喊道。 方子轩微微点头,心想着这个以南居然叫风台师兄,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只是不知道风台平日里如何叫以南。 为了避免出问题,方子轩只好学着在皓月门了解到的风台作风,歪嘴一笑,回道:“风台是带着门主的命令来此做使者的,另外,刚刚有五位可疑人物,我也一并抓来,还望速开大门,商议要事。” 以南暗暗唾骂,心想这风台毁了心境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居然连回答自己的问题都不会叫一句以少领的尊称。 不过身为同门,又不可能和这个未来的门主撕破脸,只好挥手道:“开门。” “开门!” 山寨的大门打开,方子轩和夏婉婷对视一眼,淡然一笑。 一排千机门弟子迅速跑出,将孙宏旭三人团团围住。 方子轩拍拍手道:“火铳门的兄弟们辛苦了。” 言罢,夏婉婷从腰间里拿下钱袋,顺手丢给其中一位弟子。 “给兄弟们拿去分。”方子轩学着风台的语气,走进寨子。 以南也刚好从高台上下来,抱拳道:“风师兄。” 恰好方子轩没有听见,一步跨过以南的身旁。 这一步也恰好符合风台对待以南的态度。 “风师兄,门主是有何事嘱托?” 以南拉高声音,一脸不爽。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虚假身份 “何事?玄机变丢失一事你还没查清?”方子轩见以南对于自己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没有迟疑,断定风台在以南眼中差不多该是一个自命不凡的角色。 方子轩看着以南一副不爽的表情,自己则歪嘴一笑,故意以少门主的姿态向他反问。 话语脱口而出,以南原本一脸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陪笑道:“风师兄原来是因为玄机变一事。” 玄机变丢失一事是千机门大案,九州八个分舵以及晋州总舵都在勘查此事。 而以南则迎来了最新进展。 夏家灭门一案与千机门大有牵连,江湖中传言夏家唯一没死的独子夏晚清素有易容子一誉名,曾经多次潜入各大门派偷窃宝物。 恰好玄机变被偷,夏家灭门之后的至宝也一起消失在玄机变被盗的夜晚,所以千机门讲这两件事结合起来,首先断定偷窃玄机变以及至宝的人极大可能就是夏家独子夏晚清。 而夏晚清这几日就在中州北部的神仙山一带,神仙山一带的千机门火铳门势力分部最广,玄机变下落旨在翻手抬手之间。 “玄机变的下落,在下怕是已经有了,风师兄可知道夏家独子夏晚清。”以南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卷起的宣纸,宣纸打开,上面画着一位面容清秀干净的少年。 “这就是夏家的独子夏晚清?”易容成风台模样的方子轩接过以南递来的图纸,故作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丢到以南手上,径直走到寨门正对着的一处台阶上,转过身看向一众火铳门弟子以及躺在地上了被他用天地剑意杀死的几位。 “你怎么相信这个模样不是夏晚清易容的?” 方子轩怒目而视,目光凌厉,吓得以南有些口吃。 “不是,风……风师兄……风师兄为何会想到这层?” 以南属实没有想到风台能想到这一层,毕竟风台自幼就不学无术,好不容易在风硕的棍棒教育下走上正规,练就一身剑术之后再配合机关剑而坐上少门主的位子。 再加上全千机门都知道少门主风台心境毁于武林新秀大会之上。 一个失去心境的人,又不是个喜爱动脑子的,怎么会想到这一层。 以南心头一动,质疑之话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夏晚清易容的吧?” 方子轩咧嘴一笑,这是风台的经典笑容,笑容过后,少年一步一位配剑的千机门弟子面前,抽出其配剑,又移步到以南身旁,一剑架在其脖颈之上。 “以南师弟,你觉得夏晚清的剑有本少的速度?” 方子轩这一剑的速度差不多有化境实力,寒冷的剑气在以南的脖子上游走,以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到剑身,在这寒冬之下,依旧害怕得流冷汗。 “这剑术确实夏晚清达不到,可风师兄的心境已毁,你又怎么可能是……” 以南的话还没说完,方子轩丢掉手上的剑,一巴掌甩在以南脸上,手掌在靠近以南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少年淡淡吐词:“心境毁了是不能恢复?武学造诣是不能提升?蝼蚁哪里知道鸿鹄之志,蚍蜉妄想撼动大树的根基?” 几句话,让以南一时语塞。 夏婉婷呆呆地看着行事如此果断的方子轩不禁内心感叹,又看向一旁追杀她多日的火铳门少领以南,只咬了咬牙,默不作声。 方子轩见以南不语,落在手几步走上火铳门平日里训话的司令台上,提高嗓音:“风门主命我此来接手火铳门,以南师弟辅佐我,这几位束缚之徒你们也给予松绑,奉为客人,另外,如果有人来访寨子先行通报于我。” 话语落下,以南舅舅不能释怀。 火铳门作为千机门最有战斗能力的分舵,风硕一直是交给他以南来掌管,如今派少门主来接替火铳门,难不成还想要卸磨杀驴? 他悻悻地点点头,跟在方子轩的身后。 方子轩故意放出化境左右的气海,让身后的以南不得不放下其他心思,安安稳稳地给他打下手。 少年默默一 笑,心里所思所想早已如用笔写在纸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以南师弟,玄机变丢失一案我听说你火铳门最有话要说,这不和我分享分享?” 以南默默跟在方子轩身后,直到方子轩坐在原本属于他以南坐着的地方,他才抱拳回答:“在下属实没有玄机变的下落,只是夏家独子夏晚清近日确实在神仙山一带。” 方子轩笑着点头,像是在肯定以南的功绩,不过下一瞬他脸色忽变,一下子沉了下来。 YY小说 以南察觉到方子轩的表情不对,急忙补充道:“那家伙和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在一起,那少年自称南剑门人。” 假扮风台的方子轩一拍桌子:“南剑门的少年?” 以南一听方子轩的语气带着愤怒,补充道:“对,没错,南剑门的少年,而且武学造诣貌似很高,有入神境界!” 假扮风台的方子轩忽然站起:“胡诌,少年入神巅峰绝不可能,那小子一定是用了某种秘法,和当初回我心境的那个南剑门弟子定是同一个人!” 方子轩故意说出自己曾用的化名:“那个人应该是剑车干!” 剑车干的名字说出来,以南大为震惊。 “难道就是新秀大会上那个以南剑门剑法获得蜀王秘籍的那小子?” 方子轩一听,原来以南知道自己,笑着应答道:“是那个小子,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入神境的高手,小小秋水罢了。” 以南也有点难以接受,暗暗问道:“就只有秋水?秋水而已?” 以南再一次回想起那日浑厚的天地剑意,给他的那种高于化境般的威压是真切存在的,一点都不像虚假的秘法,可正座上的风台所言时的那份自信又不得不让他觉得一个少年便有入神境界,太过虚假。 “真是无知。”方子轩伸手运转神威寒体内功,将夏婉婷手里的易融剑连剑带鞘一下全部拿回手中。 “本少苦研剑道,那家伙有没有入神境界,我比你们都清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探库房 薄暮降临,寒月坠入山涧,留下冷风回荡。 火铳门依山而建,冷风在寨子里四下游走散不去,客房房门紧锁,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似有暗室存在。 “睡了么?” 方子轩正想着卸下易容,解下衣物睡觉,忽然门外传来少女细微的声音。辨音识人,方子轩知道是夏婉婷在客房外,不慌不忙地用手指射出一道剑气打在门上应和没睡。 夏婉婷哈一哈气捂在自己冻得发红的脸颊上,等了约莫十息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方子轩开门。 开门的少年依旧是风台清秀的那副模样,两个人相视一笑,方子轩侧身将姑娘迎进客房,随即关好门窗,为其倒上一杯温茶。 “这个风台地位好高,少门主居然在远离总舵的中州北部一样能得到尊重。” 夏婉婷端起温茶,打量易容成风台模样的方子轩,感叹这千机门等级制度的森严以及千机门弟子对少门主发自内心的尊重。 方子轩闻言强忍不笑,但是憋笑的样子差不多被夏婉婷尽收眼底。夏婉婷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所以方子轩才会看着他搁这笑。 “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夏婉婷摸了摸脸颊和额头,有些茫然,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盯着方子轩。 少年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看你好看,就想笑。” 男孩会对很多女孩笑,因为阳光。可总有那么一个女孩,他对她笑的时候,自己却感知不到。 方子轩是前者,他自从认识颜如玉之后,脸上就多了很多笑,包括现在,他的笑容只是常态。 夏婉婷却有些害羞,掩着面以为是自己刚刚在房门外站得久被寒风吹红的脸引起方子轩的笑。 其实温茶入腹,少女的脸上早已恢复如初。 等到一杯茶喝完,方子轩坐在夏婉婷对面,小声问道:“茶喝完了?不冷了?” 夏婉婷点点头,一下子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忙拉住方子轩的手,忘记了男女有别。 “我们已经进入火铳门了,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夏家至宝的下落?” 方子轩依旧是面带笑容,把手从夏婉婷的手里抽出来,一把握住少女的玉手。 “今晚天寒,看守的人也不会那么森严,就现在。” 方子轩语毕,骤然起身,行至门前。 夏婉婷都来不及反应,房门开启,少年一把抓起她的手,两人乘着寒风,翻跃至客房屋顶之上。 对于方子轩来讲,越极轻步如今已是出神入化,轻轻松松带上一人踏雪飞燕也是得心应手。 少女满心惶惶地看着客房下黑漆漆的地面,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上的房顶。 夏婉婷也是名门之后,她大致上知晓这世间的轻功武学分为三种。 位居第一的便是失传千年之久的天下第一轻功《越极轻步》,相传那是南北朝对立时期,天下榜第一高手华彧的独门轻功,天下之间无人能够追上。 第二种便是天一阁华乐氏的《拂 云踏风》,不过第二种轻功从不外传,只有华乐世家的人才会。 华乐世家避世已久,上一次在皓月山的武林大会之上也只有华乐然一人出现,随后便又没了踪影。 第三种则就是轻功,轻功乃是传统武术中一种真实存在的功法。练习轻功并不能使体重变轻,却可以大幅提高奔跑、跳跃能力、闪转腾挪能力,并可以站立或行动于不可承重的物体之上甚至运气提气借用轻小物体腾起于空中。 虽然轻功不能减轻体重,但是体重越轻越容易练成轻功。 之前在山林之中便能带着她如同在空中飞跃的时候夏婉婷还没当一回事,只单纯地认为是少年的轻功造诣深厚,可刚刚这凭空跃起的轻功不得不让夏婉婷感到方子轩的身上可能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发什么呆呢。” 方子轩抓住少女的手臂,两个人蹲在客房屋顶上正视山寨内部的所有建筑,方子轩指向西边最靠角落的一处,压低声音。 “白天我喊了几个千机门弟子问话,发现他们在此守护火铳门数年,但是都不知道西角落的房子到底是什么房间。只是听说是间库房,不让任何人靠近,是由以南的亲信部下看守,没有以南的命令谁都不能进。” 夏婉婷闻言若有所思:“那你以千机门少主的身份也不能进么?” “不能。”方子轩叹一口气。“所以说千机门不愧是机关术第一的门派,精密严谨是门派的准则,不是以南亲自下令让他们开门,绝不开门。” 夏婉婷也叹服:“既然如此,我们先搜一搜其他房间?” 方子轩摇头:“其他房间我都问过了,除去以南的房间以外,我感觉那些房间都不可能有你想要找的东西。” 说到这,方子轩不禁有些起疑:“话说,千机门一直声称是你偷了你夏家的至宝,以及那玄机变,你为何坚信是火铳门藏起了夏家至宝和玄机变?” 夏婉婷一拍方子轩后脑勺,胡咧咧道:“孙子兵法没看过嘛,三十六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这是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 千机门唯武林立名其实很大条件不只是因为机关术和火铳门,更有是千机门的那一份诚信和严谨。 若是江湖之中有人说千机门出了奸佞之徒,恐怕没有什么人会相信。 现在夏婉婷说千机门监守自盗压根没有证据,方子轩也不可能凭借着少女的容貌就三观跟着五官走,去相信一个有着千年美誉的宗门能够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方子轩也差不多了解了千机门之所以动用九州八个分舵以及晋州总舵的势力遍布中原大江南北勘查至宝以及玄机变丢失一案,并且怀疑到夏家独子夏晚清头上也有理有据,压根不像胡乱编撰出来的理由。 “对,监守自盗,我父母死后,那个风硕就霸占我夏家的至宝,又在江湖散播我偷取玄机变,不是监守自盗是什么。” 夏婉婷有些激动,激动地勒紧拳头,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把千机门监守自盗的 证据拍在江湖那群自命正义之师的江湖门派脸上。 方子轩从少女身后揽住起肩膀,一下子忘记了身旁的人是个姑娘,还以为是什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感慨地安慰道:“江湖就是这么乱,你放心好了,我相信你,也愿意陪着你把真相公布于众。” 说完,方子轩还礼貌性地拍拍夏婉婷的肩膀,指向西角落一堆围着火堆的千机门弟子。 “想必那就是守护库房的那群亲信,你看他们之中,那个黑漆漆的像不像孙宏旭。” 方子轩的故意调侃,他自己倒没有觉得有啥,对于方子轩来讲可能就是朋友之间的相信和安慰。 可在他怀里的少女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眼里满满的幸福感。 失去父母之后的夏婉婷一直以男儿身份示人,不知道兜转了多远的路来到中州寻找夏家的至交神威门门主,虽然还未至神威门,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身旁搂着她肩膀的少年。 ranwen.la 如今的少年就好似一盏明灯在她的心头照亮了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未来之路。 “不像,不过那个白脸的守卫有点像你。”夏婉婷拍拍方子轩的手,眯着眼,看少年的侧脸。 方子轩也眯眼一笑,松开搂着少女的臂膀,顺手从腰间拿出一袋针包。 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光芒。 “什么人在那里!” 看守西角落库房的千机门弟子之中那个黝黑皮肤的明眼发觉到客房方向的屋顶上有一道白光,迅速做出反应。 方子轩闻言随手抽出一根银针,细长的银针脱手而出,犹如一滴雨水被无限拉长,穿过黑夜里的冷风和薄雾,笔直刺入皮肤黝黑的千机门弟子脖子处的穴位上。 黝黑的千机门弟子下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忽然瞳孔放大,整个人栽在地上。 同门守护库房的师兄弟见有人栽倒,原本懒散烤火的众人一下子警觉起来,纷纷拿起架在墙角的长火铳,目光在黑夜里撺掇,看不清四周。 方子轩拉紧夏婉婷的手,靠近少女的耳边轻语道:“闭上眼,很快就好。” 夏婉婷脸颊一红,闭上眼睛。 少年将其揽进怀里,纵身一跃,手指间夹着的细丝银针一起迸发出,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刺入千机门守护弟子的各处穴道之中。 方子轩抱着夏婉婷落在库房门口,火堆的光照在衣物上,零落的火星一闪一闪,躺在地面上的六位千机门弟子一个个栽倒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可以睁眼了。” 方子轩轻轻松开怀抱,转身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库房的门锁之中。 门锁嘎嘣一声打开,方子轩推开库房门,将站在门口看着倒地的千机门弟子尸首发呆的夏婉婷拉进屋子。 夏婉婷愣在那里,她没想到这么多千机门弟子就她闭眼的那么一小会就全部殒命了。 “你怎么杀了他们?是那些银针?”夏婉婷问。 方子轩伸手按在库房桌子木制按钮上,点头答道:“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刻壁 夏婉婷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整个人的背后忽然感觉冷冰冰的,拉着方子轩的衣角质问道:“可是银针不是医师用来救人的吗?” 方子轩冷冷一笑:“有的时候也可能是杀人的吧,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完全的正义。” 按下木制按钮过后的库房柜子缓缓左移,少年抬头看向移动的柜子,一切仿佛了然于心。 千机门最简单的暗门机关,常常就安置在木制的柜台长桌之类的上面,而这一间库房只有这么一个柜子和一张长桌。 方子轩是知晓千机门一定的机关秘术也好,对机关术自小便了然于心也罢。其实根本还是因为这间库房外面戒备森严,就顾不上给内部做多少严谨的装设,木制的按钮凸在平面之上,显而易见。 夏婉婷还沉浸在方子轩所说的学医亦可杀人的言论之中,在她正前方左移的柜子动静不大,少女自然未曾注意得到。 等到夏婉婷发觉到人不见了,缓过神来,发现狭隘的库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漆黑无光的黑夜里,微弱的星光下,少女害怕地蹲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着。 “别乱动,千机门机关遍地,小心碰到什么警戒机关。” 黑暗中,熟悉的声音灌入双耳。夏婉婷警觉地抬起头,看到库房移动的柜子后走出来手持火折子的方子轩。 火折子的光照亮了少年身后的通道,夏婉婷满目诧异,捂住嘴巴。 “手上这么大灰尘不呛吗?”方子轩走过去拿下夏婉婷的手,少女的嘴巴四周在黑夜里显得更黑了。 方子轩伸手道:“有无手帕?” 夏婉婷摇头:“没有,你要手帕做什么?” 方子轩收回手,抓着夏婉婷的另一只手翻过来,将火折子的光打在其手心上。 原本细长白皙的玉手脏的像从泥地里拿出来的劳动半天的手,脏兮兮的还带着厚厚的一层土灰。土灰颜色极深,显然这库房许久已无人打理。 看着自己黑不溜秋的手心,夏婉婷以为方子轩是让她拿手帕擦干净手,不过一直以男儿身自居的她确实身上从来都不携带手帕那种女儿家才会有的东西。 “没事,一点灰而已。”夏婉婷把手从方子轩的手里拿回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拍了拍,顾不得衣裳干净不干净,指着方子轩身后的暗道,正要发出疑问的声音。 少年伸手用袖子在少女的嘴角轻轻地擦拭,一边擦拭还一边笑言:“干净利落的我看起来才舒服,自己脏兮兮的手捂在嘴巴上都不知道,真是心大。” 夏婉婷睁着眼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翻滚,明明是干涩的灰尘,可就方子轩这样轻轻一拂,倒像是糖粉在舌尖绽开。 少女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很喜欢这一刻,想着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停在这一刻最美好。 什么报仇,什么找回至宝,什么澄清身份,统统都不再重要。 擦拭完少女的嘴边灰尘,方子轩故作嫌弃地掸掸袖子上的灰尘,向后指了指暗道。 “我刚刚探了一下路,看样子这暗道也有些时日没有人来过了,里面空气稀薄,火折子到不了十步就自行熄灭,现在敞了这么久差不多能往前走了。” 夏婉婷回过神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进去还是等会儿?” “等什么?再等以南就过来了,蠢女人。”方子轩随口一句,拉起蹲在地上的夏婉婷,踏入暗道。 踏入暗道的那一刻脚踩在暗道门槛的机关按钮之上,身后的柜子自然地依照机关设计的齿轮缓缓右移,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夏婉婷转身看着关上的暗道,柜子后还有一个凹进去的洼槽,洼槽的四周刻着千机门的千字图案,四只飞鸟,栩栩如生。 接着火折子的光芒,方子轩拉上夏婉婷的手,道声:“别发呆了,有机关打开回去的路。”便沿着暗道的墙壁往下缓缓地挪步。 按照千机门的路子,这暗道一般不会设计什么机关,不然自己同门如果触碰到了杀门,恐怕最后只会出意外葬送同门师兄弟。一向严谨的千机门最多在这暗道设计一些指路的机关,让人更好地能在暗道里活动。 方子轩和夏婉婷走出十步范围,现在火折子并没有熄灭。 少年伸出手在暗道的墙壁上触摸,碰到一处凸起的石板,靠着火折子的光在石板上用力按下。 墙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石板缓缓升起,一根蜡烛粘在石板的底座上伸出墙壁。 方子轩用火折子点燃蜡烛,暗道这一段变得明亮起来。 夏婉婷见状,自顾自点头道:“看样子会有很多这样的蜡烛暗门,我们把沿路的都找出来,这样就不会出意外了。” 方子轩摇头回答:“别,暗道内空气有限,要是把这些蜡烛都找出来点亮怕是自己把自己的性命送给千机门。” 夏婉婷恍然大悟,暗自庆幸身边还好有方子轩,不然自己一个人摸索到这机关怕不是也是自以为是地葬送了自身性命。 “这才机关人心运用到极致的千机门,如果是外人发现这一处的蜡烛机关,说不定就和你想的一样把所有蜡烛点燃,最后火光消耗完暗道里的空气,这些人就自然死在了千机门的机关术下。” 方子轩感叹,将千机门这层机关术和人心的运用全盘托出,随即吹灭了蜡烛。 失去蜡烛火光的暗道一截很快便再次被黑暗笼罩,只剩下方子轩手中的那根燃着火的火折子。 夏婉婷一拍方子轩脑袋:“歪,刚觉着你聪明呢,你又犯傻。” 说着少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墙上的蜡烛从底座上切下来,一把夺过方子轩手里燃着的火折子点燃蜡烛,随即吹灭了火折子。 “火折子这点光不但耗空气还不亮,咱们用这个蜡烛不好嘛?” 方子轩摸摸被夏婉婷拍了一掌的脑袋,小声附和:“姑娘的方法真好,可是下掌的时候轻些吧,你这可是秋水境界的一掌,我要是没有天地剑意护体怕是被你给拍死了。” 看着揉脑袋的少年,夏婉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赶忙向 前一步踮起脚尖吹了吹少年的额头。 少女身上的芳香在稀薄的暗道之中变得明显,再加上贴着方子轩尤其之近,方子轩一下子竟然有着着迷,好在常年读书的他知晓明理,屏住呼吸之后微微推攮开夏婉婷,道了声:“没事没事。” 夏婉婷以为是方子轩嫌弃自己,心想着这家伙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自己想要对他好的时候却总是不知道从何进行。 贴着暗道的墙,通过蜡烛的火光,夏婉婷和方子轩四目相对,脸上木然的思绪变化成明显的笑容,笑容里还带这一分无奈地悲伤。 方子轩一下子看出来那股悲伤,揉着脑壳就调侃道:“你身上什么味,差点呛到我。” 调侃是有效的,夏婉婷认真地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疑惑地答道:“哪有什么味道,要不……” 少女解下腰间的荷包握在手里:“要不就是这个荷包,是我娘亲手为我绣的荷包,里面是荷花制成的香料。” fantuantanshu.com 方子轩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说,是荷花香,怪不得,我从小就闻不得荷花。” 方子轩起身闻得了荷花,他只是想把少女从对他的那份好感之中抽离出来,因为夏婉婷的这份感情他也感觉到了。 听方子轩这么说,夏婉婷自然紧紧握着荷包,将其塞进怀里,道声抱歉,头都不回地往前走。 方子轩暗喜,生气最好,跟了上去。 暗道的极长,偏偏证实了方子轩猜想的千机门一蜡烛火光消耗稀薄空气的人心机关是正确的。 两个人约莫往下走了一节一节的阶梯,走了差不多有一百多步,直到走在前面的夏婉婷停下脚步。方子轩也跟着停下。 “没路了。”夏婉婷愣了一下,说道。 方子轩探出身子,借着烛火看到夏婉婷的正前方确实是一睹墙壁,不像有机关暗门的样子。 “这间暗道居然没有暗室?”两个人异口同声。 方子轩蹲下身子,想看看石壁下面会不会有什么暗门,倘若说这个暗道它没有暗室的话犯不着修建的如此之长的暗道来混淆视听。 摸索了一会,方子轩确实没有发现有暗门的存在。 夏婉婷蹲在方子轩身旁,斜着眼看向认真摸索墙壁的少年。烛火从上到下看得是一清二楚,的的确确只是一道墙壁,不过墙壁上也雕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 “穆少侠,你看这些图案。”夏婉婷把蜡烛靠近墙壁她能够够到的最上面,努力地指着最上面的图案。 方子轩闻声站起来,接过夏婉婷手里的蜡烛,照到整个墙壁的最上方,忽然想到机关术的由来。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一日而败。他利用杠杆原理研制成桔槔,用于提水。他还制造了辘轳、滑车等,用于生产和军事。 “墨子机关术留下的图纸大概和这墙壁上的图案差不多,看样子这是千机门的某种机关武器的拼接图纸刻在这里。” 方子轩恍然大悟,这库房所藏的绝密该就是这堵墙壁上所雕刻的图案!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玄机变图纸 看着满墙雕刻的图案,方子轩展开思索,在墙壁上凸出的地方滴上两滴蜡油,将蜡烛固定在石壁最上面。光亮自然落在整块墙壁之上,图案也清晰明了可见。 少女再一次感受到身旁这位少年惊世骇俗的才智,随着光的明暗看向墙壁上的图案。 复杂的图案是用千机门特有的机关文字所撰写的,读了些许书的夏婉婷压根看不懂,就连最基础的几个介绍说明的篆体在女孩的眼里都只是刀具刻画出来的陌生图案而已。 方子轩仔细观摩,对着墙壁上的篆体一字一句念叨:“玄机惊天变,飒沓如流星。” “这是玄机变的图纸?” 方子轩惊诧不已,他没有想到千机门最强机关武器玄机变的图纸居然在中州之北的火铳门暗室之中。 怪不得以南派人守在这间库房之中,还运用了人心千机的机关术来防止外人潜入,不仅如此,就连刻在墙壁上的图案和文字都是用千年前古老的文字所制作,以用来作加密之用,看样子这确实是玄机变的图纸。 只是方子轩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好奇的机关暗器玄机变的图纸,居然就这样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夏婉婷看着满眼满足的少年,感觉自己和他仿佛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知道少年的目光全在墙壁之上,认真不已,而自己却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无奈,少女只好蹲在一旁,借着烛光看着墙壁右下角的图案。 图案上刻着千机门的门派四只飞鸟图案,图案上还附着一个竖着的刻痕。 “穆少侠,这个图案是什么?” 竖着的一条横线在楷书之中明显没有专门的文字,干巴巴地刻在飞鸟图案上面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夏婉婷对此起疑,十分正常。 此时的方子轩正沉浸在刻在墙壁的图纸之中,虽然图案雕刻的艺术比较复杂,但是每一个图案的下面都配着一段篆体诗句,仿佛诗句之中涵盖着图案的内容解释。 听见夏婉婷的疑问,方子轩也跟着蹲下,伸手擦了擦四只飞鸟图案上面的竖线刻痕,见刻痕四周是真的没有一点其他东西,也疑惑起来。 刻在飞鸟图案上的这一竖确实十分突兀,并且四周也没有其他刻痕和图案。 忽然方子轩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方泠从西域征战归来时候给自己带的一本小册子,在小册子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同时和小册子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头。 方泠告诉方子轩,这位裹着头巾的老头是他亲自从天竺过雇来给太子教习西域文化的太傅,太傅告诉他,这个小册子上记录的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一?”方子轩看着飞鸟图案上刻板的一道竖线,忽然反应过来这道竖线极有可能就是数字一。 “什么数字一?”夏婉婷没有听懂方子轩说的话,好奇的她追问道。 方子轩见少女并不知道阿拉伯数 字,站起身,模仿着天竺太傅的语气解释道:“阿拉伯数字最初源于万年以前,由西域笈多帝国一位名叫巴格达智学之士发明出来,后由阿拉伯人传向西域各国,之后再经西域人将其改编,人们就以为是阿拉伯人所发明,所以人们称其为阿拉伯数字。” 夏婉婷一脸懵,摇摇头:“万年以前,这么遥远!穆少侠为什么懂这么多偏僻的知识。” 方子轩顺手用银针在地上的灰尘上写下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并答道:“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他总把这个世上最好的老师带给我。”少年提到父亲时,目光坚定,尤其骄傲。 话语说完,数字也刚好写完。 方子轩指着零到九的数字,顺带这在这十个阿拉伯数字底下标好楷体文字。 夏婉婷借着烛光,认真地看着方子轩所写下的数字,并指着简洁的十个数字,兴奋地问道:“这就是阿拉伯数字?” 方子轩点头起身,指着墙壁上的突兀竖着的刻痕,确信道:“看样子这就是数字一,这么说这堵墙壁之上的玄机变刻图只是其中一块。” “只是其中一块么?”夏婉婷看着方子轩的神情,很难想象如此复杂的图纸还只是玄机变的制造图纸的其中一块。 方子轩往后退一步,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一块图纸想要记下来很难,因为没有文字基础,就算我用天地剑意的心法进行强记也不能保证完完全全都能记住。” 夏婉婷问道:“那怎么办?” 方子轩摊开手:“凉拌!”说着便取下蜡烛,拉上夏婉婷的手原路返回。 被拉着走的少女不解,为什么记不住就不记了,那可是制造玄机变的图纸。这玄机变在千机门的人嘴里都说成了天下第一暗器,这样的暗器图纸可见珍贵的和夏家的至宝大差不离。 方子轩也看出了少女的迟疑,一边拉着夏婉婷的手一边走着解释:“你要知道这个玄机变是机关暗器,每一步制造细节都至关重要,只凭借我的记忆怕是记不住这些细节,若是细节错误,这图纸就如同一张白纸,所制造出来的玄机变也好比一只废品。” 听着方子轩的解释,夏婉婷仿佛明白了一二,跟着少年极快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探走,虽然是回去的原路,可漆黑的暗道,走得依旧有些忐忑。 可方子轩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在走到暗道入口的柜子前时,方子轩停下脚步,转身拿着蜡烛照亮少女的脸庞。 “千机门八个分舵,一个总舵,恐怕多的能有九个这样的墙壁,所以千机门丢失的玄机变是全宗门唯一的玄机变,并且这个玄机变和你夏家的至宝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甚至说二者缺一不可。” 方子轩认真地看着夏婉婷的眼睛,郑重地问道:“夏姑娘,夏家的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婉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方子轩歪着脑袋,打量着瞪着茫然大眼 睛的少女,继续问道:“那是谁告诉你夏家至宝在千机门手中?” 夏婉婷摇摇头:“他不让我说出他的身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子轩冷笑道:“怕是这个救命恩人才是真正偷走玄机变和夏家至宝的人。” 言罢,夏婉婷一把抓住方子轩的手腕,惊愕失色:“你说什么,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骗我的,你凭什么说是他偷走了我夏家的至宝。” 看着一脸不愿相信自己的少女,方子轩甩开她握着自己的手腕,大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要救你,图你什么,美貌还是财富?” 方子轩的问话让夏婉婷陷入沉思,良久,少女抬头。 “穆少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方子轩揽住夏婉婷的腰:“我可能是为了美貌,毕竟我知道你是个女儿家。” “你!”夏婉婷顿时语塞。 其实此时的夏婉婷已经确认了那位救了她并且告诉她千机门抢走了夏家至宝的男子是真的别有所图。 xiaoshutingapp.com 因为男子走的时候告诉过她,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神威门,拜访神威门的门主,并以夏家遗孤的身份请求神威门灭掉中州北部的千机门八分舵之一的火铳门。 “我什么?你考虑好要把这位救命恩人是谁告诉我了吗?”方子轩一把将夏婉婷揽进怀里,贴着少女的耳边轻喃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帮你澄清一切,帮你找回至宝,因为我有理由。” 夏婉婷脸颊一红,低头道:“他的名字我也不知,他说江湖上都叫他咸味满满,因为他喜欢吃咸味花生米。” “咸味满满这个称号我没听过,但是喜欢吃咸味花生米,这哥们怕不是江湖无人不晓的盗皇,至于名字还真的没有人知晓。” “盗皇?”夏婉婷听到这个称号,立马从方子轩的怀里挣脱出来,抓着他的手激动地颤抖起来:“盗皇?他是盗皇?怪不得他轻功那么好,能在数百人之中把我救下来!” “如果是盗皇的话,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怕是夏家至宝和这玄机变还不足够,他还有更远的计划和需要。” 方子轩目光深邃,看着蜡烛纹丝不动的火光,语重心长道:“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下面要去哪里?” 夏婉婷低语道:“神威门。” 神威门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方子轩忽然松出一口气,他原本还想着自己处理完千机门火铳门的琐碎之后,还要和孙宏旭去神威门,怕是暂时没法跟着夏婉婷去澄清她的清白,直到听到夏婉婷说出神威门三个字,一下子思路清晰了许多。 “走吧,去神威门之前还不得先离开火铳门。”方子轩再次拉上少女的手,按下柜子上的木制按钮,按钮凹下,柜子缓缓右移。 时间已经是丑时,方子轩张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气,道声困了,不顾身后暗道还未关闭,和少女一起离开这间不起眼的西角落库房。 第一百五十章 祸水东引 天微微亮,火铳门寨子里的公鸡还没打鸣,发了疯的呼喊声便响彻天际,无数道火把高举过人的头顶,接二连三地围在西角落的库房前。 方子轩整理好易容,穿上一身素衣,拿上易融剑招呼几间客房的诸位准备好离开火铳门之后,移步至西角落的库房前。 几位弟子看到易容成风台模样的方子轩走来,急匆匆地奔赴到围着库房人群之中大声呼喊风少门主到。 以南闻声面露怨色,勒紧拳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推开面前叫喊的弟子,端着手里的弑杀铳,径直走向方子轩。 倒不是以南发现了风台是易容之后的方子轩,而是以南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敢造次的火铳门,在风台带着一群所谓的贵宾到来之后紧接着就迎来了盗窃和杀生。 他转身看着被弟子们围起来的几位亲信的尸首,压制着内心难以浇灭的怒火,责骂道:“风师兄接管火铳门不过半日,死了六位秋水佳境的手足兄弟,这怎么说!” 跟在方子轩身旁的夏婉婷见以南这般态度不敢多言,生怕暴露昨夜的事情。但是依然不服以南的口吻,刚要用在脑子里反反复复改良过的语言来回怼以南,却被方子轩伸手挡了回去。 方子轩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伸手挡在夏婉婷的身前,低语嘱咐道:“不要多言。” 以南还以为这是风台在和身旁的女人打什么哑谜,压根没把他这个火铳门分舵的少领放在眼里,于是大声呵斥站在方子轩身旁夏婉婷姑娘来指桑话槐。 “一个侍女就敢和主子站在一起,千机门如此严厉谨慎就是被你们这些不知是非尊卑的无知蝼蚁给耽误了发展。”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说给风台听的,只是以南并不知道这个风台是方子轩。 方子轩歪嘴一笑,高冷的风台这恰到好处的冷笑,将以南的不愉快迅速击散。 以南清楚这少门主如今精湛的剑法武学,怕自己说的太过从而惹毛这位少门主,只好转过身背对着方子轩,将怨气发泄在其他千机门弟子身上。 “坚守到死,乃我千机门勇士,火铳门英魂!给六位兄弟送行!”方子轩借着以南发泄愤怒的空隙,走到六具尸首前拔出手里的易融剑,剑指苍穹喊道。 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显然白脸的方子轩更能得到火铳门弟子的支持,所有人重复着方子轩喊出的口号,盖过了以南发泄愤怒的声音。 口号声此起彼伏,以南一脸惊诧,他没有想到风台会借此收获一波同门的心,来间接孤立自己。 口号声落,方子轩侧身看向蹲在尸首旁的验尸工,低声问道:“我看他们身上不见伤痕,这是被什么武器所伤?” 验尸工摇摇头,从其中一位躺在地上已经殒命的弟子脖子处抽出一根细丝般的银针,银针拔出,足足有正常手掌那么长,银针上不沾血迹,看起来却更加吓人。 “回禀少门主,是针灸用的银针,六位同门怕是都死于银针刺入 死穴而亡。” 验尸工翻动其他尸首的脖子部位并没有发现银针,又伸手在尸首是身上寻找。突然 验尸工的手指被莫名刺破,流下血来。 一滴血顺着银针滑落到尸首的衣物上,验尸工伸手拔出另一个尸首胸口的一根银针,称奇道:“又是一处死穴,看样子此人医术了得!” 验尸工的说话间又走向另一具尸体,刚准备蹲下翻找银针的位置,方子轩走到他的身旁指着这具尸体的额头位置,言道:“这具的银针在额头上,不是穴位,而是银针刺入血脉,阻挡了他的气海流走,直接昏死。” “风师兄还懂医?”以南凑过来,查看他六位死于非命的亲信同门,不禁感叹。“这群混蛋竟然敢觊觎千机门的库房,真是该死。” 方子轩从以南的语气里听不出其他的焦急,明明昨夜他故意将暗室被发现的场景显露给外人,就是想看看以南发现玄机变图纸暴露之后的反应。 可现在看来,以南的心思更多的是在死了的兄弟身上,而根本没有顾及和提起关于暗道被发现的事情。 这种情况是方子轩所未曾料到的,出于疑惑,方子轩思虑片刻,走到第四具尸体旁边,做出检查尸首身上是否有银针的动作,答道:“略懂医术而已,咱们门里什么东西被偷了?” 以南抱拳道:“没有东西被偷,他们打开了库房用来躲避外地的暗道,杀死了六位秋水境界的护卫弟子。” 方子轩一愣,听以南的话好像他并不知道暗道尽头是玄机变的图纸刻壁。 确实,以南并不知道暗道尽头满是图案雕刻的墙壁是千机门玄机变的图纸,毕竟篆体这种文体在千年之前便被楷体所取代,认识篆体文字的除非经历过特殊教育,否则根本不认识几个。 并且千机门图纸的所有在千机门之中属于只有门主和当时的长老所知晓,至于以南虽然是八个分舵之一,在千机门最为重要的火铳门之中做少领舵主,一样并没有被告知关于玄机变的详细。 这正应了江湖中所讲的谨慎二字。 “只杀人,并没掠夺?”方子轩故作疑惑,从第四具尸体的后脖颈抽出一根银针。“火铳门最近或者一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宗门,并且这宗门之中有会使用银针这类暗器的高手。” 方子轩所有的提问都是无中生有,他清楚这些被杀的千机门弟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所殒命,只是如今他不装得像一点,怕是无法蒙混过关,更没有办法毫无压力地退出火铳门。 当听到得罪二字时,以南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有尧化门这个门派。 这是火铳门多年的死对头,可以说从千机门在中州北部设立分舵火铳门的时候,这个中州北部的土著门派之一到尧化门就是死对头。 尧化门门主叶绿原本联合旧枪门对付神威门,旧枪门覆灭之后,神威门落魄,尧化门一越成为了中州北部最大的宗门没有之一。 千机门在中州北部设立火铳门时,当 时的千机门门主风泗洪无视尧化门的存在,将一股有着机关秘术传承的弟子移至中州,以火铳机关立门。 火铳这样的武器在江湖之中很快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自己尧化门便对外宣布火铳门甚至千机门已是死敌。 2kxs.la 想到这,以南忽然想到尧化门的门主自比尧舜的席尧舜。 “风师兄可知晓江湖人称银丝怪盗孙垚晰。”以南问道。 正在第六具尸首帮假装寻找银针存在的方子轩听到孙垚晰的名字,稍稍停下手上的工作,站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等待方子轩回答的以南。 以南的脸上满怀期望,也大概在心里关于这次银针杀死同门并打开暗道之案的元凶构思的大差不离。 “孙垚晰,是谁?”方子轩问道。 以南愣住,再次抱拳道:“尧化门门主交席尧舜,把他的名字带过来的话就是舜尧席,也就是孙垚晰。” 方子轩念叨一遍,惊诧道:“银丝怪盗孙垚晰就是尧化门门主席尧舜!” 以南点头,蹲到第六位尸首的兄弟旁边,扑通跪下。 这是以南第一次下跪,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之所以下跪,一是确实对不起这六位亲信弟兄,二是做给其他同门兄弟来看,他以南怎么说都是把兄弟放在第一位的好分舵少领。 “兄弟们,我以南对天发誓,有生之年必定踏破尧化门为你们报仇!”说完,以南站起身对着围在库房外的众弟子喊道:“风师兄,诸位,六位同门师兄弟皆被银针所暗杀,而这中州北部能使用银针这类暗器并与我们火铳门有仇的只有一家,那就是中州西北之地的尧化门!” “杀尧化门!为众兄弟报仇!” 千机门弟子人群里,有人大喊,一下子全部都呼喊起来,气氛一度到达极点。 方子轩冷静地从验尸工手里拿过银针,将六根银针全部丢在地面上。 银针落地,轻便无声。 少年看着一个个愤怒不已的千机门弟子,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这招祸水东引之招成功将矛盾指向尧化门,等到火铳门和尧化门打起来,那么趁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火铳门就容易多了。 正当整个火铳门沉浸在愤怒之中时,忽然一位穿着奇怪服饰的弟子奔来,急促地喘着粗气,缓了一会说道:“以少领,在东边神仙林里发现一众穿着千机门校服的弟子,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是……是……” 以南拉住前来报信之人,问道:“是谁?” 报信人深吸一口气:“是尧化门二弟子符序!” “符序?那个丑的恶心的家伙?” “对!他的头,他的头被人斩了下来,就在他的尸首旁边,死相极其可怕!” 报信弟子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颤抖着栽倒在地。 听闻符序惨死的消息,以南兴奋地振臂一呼:“兄弟们,符序已死,席尧舜相当于失去左臂,我们为兄弟们报仇的机会到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席尧舜 中州北部的冬风凛冽,老者站在暖阳下迎着风,脸上的长胡子沙白,逼着眼睛,微微蹙眉,伸开手臂仿佛在感受寒风暖阳带来的自然气息。 只见老者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和寒风相碰,堆起厚厚的火气水,笼罩在老者的面前。老者微微启齿,问道:“三年没见你父亲了,如今老夫也年过七旬,古来稀少。贤侄今怎么来此,是替白玉兄来看看老夫的么?” 老者身后,握着长剑的少年按住自己原本握紧将要拔出的宝剑,一声不坑,他端详着面前这位已经发现了他的,明明已经是七十岁的老家伙。 虽说站在那里,但是老家伙腰后有一架轮椅在端在原地,明显是个残疾。 少年握着长剑,心里暗自得意,老家伙就是江湖人称银丝怪盗的孙垚晰,也就是尧化门门主席尧舜,他父亲的死敌,也是他的死敌!不过老家伙如今已经七十岁了,满头白发 甚至胡须也白的如雪一般,不仅如此,这老家伙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得了一场大病 命不久矣的样子。 “白玉这个老东西,现在身体如何?”席尧舜坐到轮椅上,仰起头继续看着东边的暖阳,眼睛依旧是闭着,只微微呼气吸气,伸手感知自然气息。 他丝毫不害怕身后的年轻人,把自己的背后就毫无保留地留给这位化境初期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少年冷笑,抽出手里的长剑。 长剑上落下一片雪花,下雪了…… “家父如今身体很好,席前辈身体如何呢?” 少年故作高深,对面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残疾老头丝毫没有戒备之心,只想着抬手一剑便能送这老家伙归西,毕竟整个尧化门连个化境高手都没有,甚至江湖传言能以秋水境界杀死化境高手都尧化门二弟子符序也一直都没出现。 “老夫身体不行了,十多年没有走过一步路,真羡慕白玉那个老东西,身体好就算了,还有你怎么一位孝顺的儿子,三十年了,他还记着仇呢,真是坚持不懈。” 席尧舜说话的语气缓慢,给身后少年听起来就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做着生前最后的阐述。 不过少年更觉得这老家伙是在和自己唠家常,给自己一种和蔼可亲的形象,以便濒死之时向自己求饶,达到自保的目的。 “席前辈还记得我娘亲被你杀死的事么?”少年怒目而视,手里长剑横在雪中,咬牙骂道:“三十年前,前辈做出这种事情,就该为自己三十年后的死亡做出预知。” “三十年啦。”席尧舜低下头,睁开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白竹!” “是她的名字啊!你多大了?” “二十二!” 白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家伙死之前要问这么多没有用的话,只是明明自己和这个老家伙一点都不熟悉,而且心里也知道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是自己父亲一生的死敌,也是杀死自己母亲的仇人 ,可看着寒酸落寞坐在轮椅之上无助的身影,他手上的剑迟疑了,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和这个老家伙一问一答。 “二十二岁,也就是你母亲似的时候,你八岁了。”席尧舜老泪纵横,按下轮椅旁的木制按钮,轮椅底座转动,老者整个身体随着轮椅底座的转动来到少年的面前。 席尧舜的脸满是刀疤和褶皱,就像一张被折了几十年的纸,这张纸皱巴地一个字都看不清,就像此刻的席尧舜的脸,脸眼睛睁开没睁开都看不清楚。 “你长大了,性子和你母亲真像。”席尧舜抬起手,袖子里落下一袋银针细丝,袋子上还插着一朵枯萎的花。 “席尧舜,你不配提我娘亲!”白竹的剑指着老者。 这句和他母亲很像,一下子点燃了白竹内心的愤怒,怒火好似被添了一大把干柴,一下子燃烧的火气顶天。 “孩子,三十年前的事情你亲眼所见了吗?你娘亲死在谁的怀里,死在谁的手里你又知道吗?你父亲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你为什么无条件地相信他?怎么他就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骗你,他可是江湖人称玉面蛇君的,蛇,冷血动物罢了。” 白竹听着席尧舜的话,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他确实没有看到自己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且席尧舜说的一点没有错,自己的父亲被江湖人称之为玉面蛇君,也被人称之为冷血毒蛇,蛇的确是冷血动物,而且他父亲的杀人不眨眼,二十多年来,自己也见识甚广。 这一刻白竹犹豫了,他认真反复地问自己,难道真的是他父亲杀死了他的娘亲,还嫁祸给他的死敌,然后给自己的儿子埋下仇恨的种子,成为复仇的工具。 回想着儿时种种父亲的责骂和鞭策 白竹更加质疑自己的父亲白玉,怀疑自己的娘亲到底是不是死在面前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者手上。 “席前辈,三十年前的真相到底是?” 白竹满脑子错乱的思绪让他无法言表,只好松开手里的长剑,长剑落在地上发出嘎嘣的声响,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席尧舜,想知道三十年前自己娘亲因为什么而死。 “三十年前的真相吗?”席尧舜摇了摇头,把提在手里的银针细丝包放在腿上,随手抽出一根银针,忽然睁开眼睛,嘴角勾起笑意。 银针从手中飞出,刺入白竹脖颈上的哑穴,白竹一惊,刚要大喊质疑,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刹那,白竹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父亲临行前的嘱托,遇到了席尧舜那个老家伙一定不要多言,能杀就杀,杀不了就平安回来。 白竹不服,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准备蹲下去捡前面丢下的长剑。 只要拿到长剑,他就有机会接近只有化境中期的七十岁席尧舜,并且杀死他。 席尧舜看出白竹要做什么,一声闷喝,又抽出一根银丝直接将白竹蹲下伸出捡长剑的手刺穿,银丝深深插进石板中,鲜红的血液 从少年的手背上流了出来。 白竹想喊,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难受地只能用捂着脖子的手伸出去抓银丝,可是银丝细滑,自己抓住了也无法将其从石缝里拔出来,更无法接力将其折断。 “席尧舜,你这个奸贼!”白竹在心里骂道。 席尧舜推着自己的轮椅,不紧不慢地来到痛苦不堪的少年面前,将腿上的包袋收好,拍拍双手叫好:“老夫知道你在心里骂老夫,老夫无所谓,毕竟老夫七十岁了,被人骂了五十年。” 老奸贼身子前倾,伸手戳了戳白竹的胸口,脸上露出悲伤的神韵,这种悲伤流露地十分真切,即便在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都表现得无比真实。 “你不会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你母亲死的时候,无法言语,可是没有人堵住她的嘴,也没有人控了她的哑穴,她是自己吊死的。”席尧舜抽出针袋包上面插着的枯萎的花。 “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叫罗兰,西域的花种,带到中州这种极寒之地来种,可惜了这是最后一朵,也枯死了,没有留下种子,就像你父亲没有留下种子一样。” xiaoshuting.org 说到这,席尧舜仰头大笑,笑声瘆得人发慌,不知道怎么言表。 “老夫啊,挺喜欢你母亲,也挺喜欢你的,可惜你父亲不当人,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白竹听不懂席尧舜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捂着自己流着血的手背,周身落下的一点点雪花早已被染的血红,每一片雪花也都被其热血所融化。 席尧舜抹了一把老泪,叹口气道:“死也让你死的明白,老夫告诉你,是你父亲逼死了你母亲,而你最多是你母亲的孩子,和白玉那个老贼无关。” 白竹瞪大双眼,他不敢相信席尧舜的话,只是席尧舜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抽出了一根银丝刺入了他的脖子。 疼,却发不出声音。 少年倒在地上,鲜血淋漓的脖子,和已经从地面上拔出来的手一样满是鲜血,看起来无比凄惨。 席尧舜再次按动轮椅上的木制按钮,轮椅的底座转回头,他抬起头看着暖阳,招呼道:“把这儿清洗干净,重头戏要来了。” 身后的石林里走出来几位穿着朴素的下人,提着桶,端着架子,抱着裹布,紧跟着来到席尧舜的身后,弓着身子。 席尧舜摆了摆手:“听说符序死了,老大他什么时候回尧化,老夫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几日,让老大别玩了,回来坐我位子吧。” “是!”下人里一位应和道,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 此时,以南已经在火铳门里安置好了几位亲信的尸首,做好了动员工作,准备要带人前往尧化门替兄弟们报仇。 他还没有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那可是整个中州北部都没有人敢惹的银丝怪盗。 为什么说怪呢,因为他的性格,谁都琢磨不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战将至 方子轩走到以南面前,不管他怎么给千机门的弟子洗脑,现在少年所想的就是以南到底要怎样进攻尧化门,大张旗鼓还是不露声色。 若是大张旗鼓,方子轩可以悄无声息地带着孙宏旭、万欣怡和夏婉婷离开神仙山,径直北上神威门;若是不露声色,怕是得让孙宏旭等人先走,自己才能方便逃脱。 只见方子轩一脸沉重地质问道:“以南少领这是准备带多少火铳门弟子和火铳去攻打尧化门呢?” 以南面对一脸沉重模样易容成风台的方子轩,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众千机门弟子,这些弟子每个人都端着长火铳,面部严肃,仿佛知晓即将到来的是一场恶战。 “风师兄看看这些兄弟们的样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不含糊。”以南拍拍手,从腰间拿出弑杀铳。 “老子给足了尧化门面子,他如今胆敢暗闯我火铳门,还杀死我六位亲信,老子手里的火铳门第一暗器也不是吃素的。” 以南的确愤怒了。 至于为什么如此愤怒,不只是亲信被杀,还有就是以南命人前去南晋的属下传来消息,中州北部的淮京城长河道也被尧化门所控制,长河道一直都是火铳门所控制的中州北部南下要道,如今尧化门公然抢夺长河道,又暗杀六位库房守卫弟子,这是对千机门中州分舵火铳门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需要我做什么?”方子轩被以南的态度所震惊,看着如此气愤的以南,想着还是帮一帮这位多多少少算做老实人的家伙。 以南摆摆手:“你是千机门总舵少门主,这件事是分舵火铳门和尧化门十几年的恩怨,与你关系不大,就请风师兄为我守着火铳门。” 言罢,以南举起手转过身喊道:“兄弟们!出发!” 远在客房的几位都聚在方子轩的房间内,孙宏旭来回踱步,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万欣怡都看着烦了,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县令郭立,再看向敞着的房门外眺望院门的夏婉婷,不耐烦地谩骂道:“你能不能别乱晃悠了,方子轩他死不掉。” 孙宏旭是没有听清万欣怡嘴里说的名字是方子轩,再加上穆子天和方子轩的音听起来差别也不大,所以也没有听出来是另一个名字。 他站住脚步,转身朝着万欣怡,手背打着手心,焦急地说道:“门主说去去就来,可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是真的担心。” 万欣怡无言,转而又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字眼,站起身端详着黝黑的孙宏旭,问道:“你刚刚喊他门主?是哪个门主?” 提到门主二字,身为神威门弟子的孙宏旭自然一下子来了傲气,这股傲气是神威门弟子都该会有的存在。 他昂头挺胸,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拉高嗓音:“咱们穆门主可是中州北域第一剑宗神威门的门主!” “神威门!”万欣怡一惊。 与之一起惊讶的是站在门口准备进来喝杯水的夏婉婷,她双目忽然流下一行热泪,急匆匆走到孙宏旭的面前,激动地颤抖着手,再一遍询问道:“是神威门吗?中州最北边的神威门么?” 孙宏旭并没有察觉到夏婉婷如此激动的情绪变化,他还沉浸在自己神威门弟子该有的傲气氛围之中,点着头回答道:“是神威门。” 万欣怡一把拉住孙宏旭的手:“于修道先生还在神威门吗?” 于修道 这个名字,孙宏旭只听过一次。并不是说他不熟悉不认识这个于修道,而是这是前门主的名字,他上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于门主羽化登仙之时,长老们呼喊着他的名字为其送行。 现在于修道三个字从这位姑娘的嘴巴里传出来,孙宏旭一脸不解,疑惑地问道:“姑娘知道于门主?” 夏婉婷点点头,她千辛万苦从晋州来到中州,这是她距离神威门最近的一次。 “认识,于修道先生是家父家母的挚交好友,我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少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孙宏旭的手激动地问:“于门主现在在神威门吗?” 孙宏旭还是第一次被女孩握住手,一瞬间肾上激素上升,羞红的脸在黝黑的皮肤上尤其明显,不过说到于修道门主,他只能叹了口气,不由地悲伤道:“于修道羽化已有一年之久了,姑娘找他是找不到了。” 听到这样的噩耗,夏婉婷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恰好此时方子轩回来看见晃晃悠悠要倒地的夏婉婷,越极轻步移步至其身后,从腰间揽住少女,这才稳住她的身子。 “婉儿姑娘这是怎么了?”方子轩扶着夏婉婷,看着孙宏旭,还以为孙宏旭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夏婉婷接受不了,所以差点晕倒。 孙宏旭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跪下抱拳道:“门主,属下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婉儿姑娘的事!” 一旁的万欣怡看方子轩对夏婉婷如此焦急,带着点点愠怒,指着跪在地上的孙宏旭脑袋,笑着说道:“说话说不明白就算啦,怎么堂堂神威门门主就这么大脾气,因为个女人,对着个弟子就能发这么大火?” 方子轩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怼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孙宏旭说了多少话,居然把孙宏旭强加在他身上的神威门门主身份都给说了出来。 这里怎么说都是千机门的地方,神威门门主就好比老虎闯入了狮子的领域,在别人的领域万不可以肆意张扬自己,以防引来杀身之祸。 “穆少侠,你真的是神威门的门主吗?” 就在方子轩不知道如何回答万欣怡的话时,在他怀里的少女歪着脑袋,低沉着声音,缓缓睁眼,眸子里满是期望。 她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找寻的神威门,现在门主就在自己的身旁,想到这儿,夏婉婷觉得自己之前受的那些辛苦都值得了,她第一次感觉到满足感。 少女蹙着眉,生怕这是一场梦。 方子轩扶着清醒的夏婉婷坐在桌子前,示意孙宏旭起来给夏姑娘倒水,自己则不顾万欣怡的存在坐在了夏婉婷的身旁,握着少女的玉手,郑重地点头答道:“我是神威门主,你的事我知道,我和你说过,我一定相信你,帮你澄清一切。” 看着少年真切的眼神,夏婉婷满足地点头。 方子轩为其搭脉,发现脉象并无异常,刚刚晕倒可能就是夏婉婷知道自己是神威门门主太过激动从而导致的过于紧张,才引起的晕倒。 孙宏旭倒好水后,方子轩端来亲自喂夏婉婷喝下之后,不一会儿,夏婉婷的两颊逐渐恢复红晕。 一旁的万欣怡实在看不下去方子轩对夏婉婷的好,站起身走到房门口,不顾这里是不是千机门,到底有没有千机门的眼线在盯着自己,骂骂咧咧道:“这个鬼地方我是不想待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话刚说完,以南踏 入院门,呼喊道:“怎么了贵客?怎么住不下我们火铳门?” 以南背着手,踏入院门的那一刻,眼神犀利,径直朝着方子轩的房门方向走去。 就在要和万欣怡插肩而过的瞬间,以南突然跪下喊道:“风师兄,此去火铳门就交给少门主您了,还望您能保住火铳门数十年基业!”言罢,以南转身停下步子,瞥了一眼穿着男装的万欣怡,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腰间还别着弑杀铳。 方子轩忽然反应过来,以南这是要去拼命。 “孙兄,尧化门可有什么高手?”方子轩站起身,拿起房间架子上的易融剑。 孙宏旭闻言挠挠头说:“尧化门门主是个化境中期往上的高手,还有一位闻名不见其人的大弟子,叫什么忘了,也是化境高手。” 2kxiaoshuo.com “两个化境高手的宗门吗,怪不得能在中州北部称霸。”说着,方子轩已经拿上易融剑,走出房门。 他站在万欣怡的旁边,低语道:“照顾好他们!” 说着便一步踏出院门。 …… 浩浩荡荡的千机门弟子背着长火铳整齐划一地奔跑着出了火铳门的寨子,后面跟着的是一架机关战车。出了寨子之后,坐在战车上的以南伸手喊道:“启用滑轮!” 众多千机门弟子按下靴子上的机关按钮,脚下的靴子下弹出一排木制轮子,滑动轮子,千机门弟子的步伐变得迅捷起来。 方子轩一步一步跟着千机门的队伍。越极轻步隐匿了全部气息。 坐在战车上面,在全部千机门弟子后的以南也没有发现方子轩一直跟在队伍后面。 队伍后面的方子轩借着一丝空隙,卸下了脸上的易容,换了一身黑袍,顺带将易融剑的剑鞘用绷布裹好,完全和之前的风台不是一个形象。 以南坐在战车上,目视前方,眼神坚定。他早已想带人平了尧化门,如今尧化门如此进犯火铳门,对于以南来讲这次就是他灭掉尧化门的机会。 毕竟席尧舜他派人打听过,这个老家伙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七十岁残疾了,就连尧化门大弟子的去向都不曾知晓,这不正好是颠覆尧化门,光大火铳门的最佳时期! 浩浩荡荡的滑轮队伍,动静极大。 远在五里外,尧化门的守卫就听到了动静,急忙挥舞旗子。 红色的旗子随风飘动,尧化门迅速全员警戒。 就在昨日,席尧舜下令所有尧化门弟子提高警觉,不日就有强敌将至,看样子这强敌就快来了。 全员警戒中尧化门,席尧舜的轮椅被推上了高台,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满脸褶皱,眯着眼睛感受扑面而来的自然气息。 忽然他睁开眼睛,又皱起眉头,摇摇头,眉间舒展开来,自言自语说道:“是老夫感觉错了,怎么这自然气息之中有着一股南剑门的味道。” 想着南剑门远在千里外的南州,席尧舜哈哈大笑,心想着要真是杨不爽那个没死的家伙,自己还真想在老死之前和天地剑诀衍生出的不爽快剑比拼一番,来完成毕生的心愿之一。 想到这,席尧舜满足地歪着脑袋瞅了一眼帮他轮椅的尧化门女弟子,笑言:“老大有消息没?” 女弟子摇摇头,想说不清楚,可下一秒忽然瞳孔放大,倒在了轮椅后。 老东西无奈地撅撅嘴,布满褶皱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硝烟之战 北风愤怒地咆哮,仿佛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卷着北方的沙石在半空里肆意横行,当它打到脸上的时候更像扬马鞭子啪啦抽下一样疼。 大雪随着寒冬来了,尧化门外的道理宛如是白银熔铸而成,光亮璀璨,两侧的高台圆柱像晶莹剔透的宝剑悬挂在高台之下,尧化门石城外,千机门弟子站成好几排,他们的的呼吸化作了一股股白烟,布满整个大地。 方子轩早已换上千机门弟子的服饰混进了队伍之中,隐匿气息之后就站在以南的身边,如同那几位随身侍卫一样腰间别着长剑,手里拿端着长火铳,只是他手里的长火铳只是个摆设。 少年静静观察,山石堆砌成的围墙上,一位坐着轮椅的濒危老者,眸子里却闪烁着异样的色彩,而且座下的轮椅怎么看都不是简单的木制滚轮配合一个座椅那么简单,一定隐藏着不可思议的暗门。 只见老者歪着脑袋,嘴唇微微拨动,不过面无表情,从细微的唇口动作上,方子轩看不出来一点情况。 不一会,老者身旁站上来一位白袍男子,男子向前一步,朝着城下的千机门一众大喊:“千机火铳,我尧化门深知凶猛,可,以少领赶着大雪带这么多人在我尧化门石墙大门之外,是何意思?” “白袍总管?” 以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一下子摆正,直起身子把玩着手里的弑杀铳,抬头平视石墙高台上的白袍男子,心里打量这身着白袍的大概就是尧化门的名医吕白衣,也就是中州北部人称白袍总管的尧化门二当家。 吕白衣武功平平,不过医术了得,江湖之中除了江湖第一神医落云外,就数他最广为人知。 当年吕白衣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游玩四海八荒,途经蜀州,听说蜀州州牧之子因为嗓子里卡了个桃核,呼吸不上来,奄奄一息,乞求名医。 吕白衣拿出腰间的一把匕首,揭下求医榜,大胆割下州牧之子的喉咙取出桃核,再将其缝上,拯救了州牧之子的性命,从此名声大噪。 落云称之为白袍名医,后来吕白衣兜转至中州之北,于尧化门救治好尧化门门主席尧舜多年的老寒腿,并被留在了尧化门做二把手,由于吕白衣喜爱白袍,被当地的武林人士称之为白袍总管。 “原来是吕前辈,吕前辈有所不知,这昨日有兄弟来报,尧化门的弟兄占了长河道……” “原来是长河道一事。”吕白衣打断以南的话,摆手的同时瞥向身后的席尧舜。 席尧舜面无表情,闭着眼睛。以南的所有话他都听得见,老东西心知肚明,因为长河道就是他派人去占了的,顺带杀了几个长河道的千机门弟子,来杀一杀千机门火铳门这几年的威风,毕竟北刀门张玄歌失踪之后,这中州霸主只能是他尧化门。 吕白衣见席尧舜并没有给出意见,一般席尧舜默认的态度,就是强硬的态度。 吕白衣大手一挥,语气铿锵有力:“长河道十多年都是火铳门控制,来来往往船只的过路费都进入了千机门的口袋里,如今张老前辈失踪,中州势力哪个不眼红长河道,我尧化门也不例外,请回吧,以少领。” 以南被打断发言,本就是十分尴尬的事情,结果吕白衣倚老卖老,那嚣张跋扈的态度压根一点看不出来这位吕白衣是人人敬仰的白袍名医。 “吕白衣,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火铳门是因为一个长河道就会和你们剑拔虏张吗?” 以南抬手,战车前的一众千机门弟子皆端起手上的长火铳,对准石墙高台上的一干尧化门弟子以及吕白衣和席尧舜。 尧化门的弟子见状,一个个也搭上弓箭,与千机门的长火铳队,针锋相对。 吕白衣端详高墙下的千机门弟子手里的长火铳,低语道:“门主,这群人手里拿的是千机门的远射武器,火铳。” 火铳这种东西,千机门研发出来之后一度在江湖之中引起风波。吕白衣深知火铳的威力,往后稍稍退了一步,询问席尧舜在与高墙下的火铳对峙,有什么看法。 看法,席尧舜能有什么看法,他点点头,示意吕白衣将他的轮椅往前推一推。 吕白衣弯着腰退后到席尧舜的轮椅后,踢走倒在地上的侍女尸首,缓缓推动轮椅到高台的围墙前。 白发老者那张苍老的脸在寒风中并没有变得通红,而是看起来更加惨败,他睁开眼睛,看向高墙下的人们,淡淡吐词道:“不要急,老夫就是席尧舜,以南少领对吕先生的态度不满意,那对老夫的态度可否满意?” 说到可否二字时,席尧舜释放出体内化境高手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足够镇压中州半边天。忽然他的目光锁在以南身后的一位千机门弟子身上,同时那位弟子正一双眼盯着自己的眼睛。 席尧舜脊背一凉,这千机门弟子的眼里藏着一只狮子。狮子乃百兽之王,它挪动步子,走向自己,忽然张开血盆大口。 “这个少年?” 老家伙按下轮椅上的木制按钮,轮椅扶手下滑落出一排针包,针包刚好打开露出了一根根银针。他对这位直视他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后怕,生怕被少年给攻击。 吕白衣接过席尧舜的目光看向以南身旁方子轩,大为震惊:“这个人长的好像方泠!” “方泠?死掉的那个皇帝?”席尧舜压低声音。 吕白衣摇头道:“不对,他很年轻,更像是方泠的儿子,陌朝的小皇帝。” 席尧舜抓住吕白衣的手:“吕先生真的确定那个人是小皇帝?” 吕白衣并不确定高墙下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小皇帝,只是感觉样貌很像。 这个世上,长的一样的人肯定存在。 “是小皇帝又能怎么样呢,天子是龙,在这江湖之中他就得给我们潜着。” 吕白衣刚要招呼众人拉弓放箭,席尧舜抬手阻止,言道:“这个少年的眼里有很浓厚的剑意,怕是一个化境高手。” 高墙上,席尧舜和吕白衣一言一语。 在尧化门石墙下站车上的以南等得有些不耐烦,指着看起来就是认怂模样的两个老家伙,破口大骂:“你爷爷以南我怎么可能满意呢,滚下来啊老东西,你们不是杀我门弟子很能下得去手吗?” 面对以南的挑衅,席尧舜一拍轮椅,还没等吕白衣说话,他轮椅上挂着的针包上两根银针便被机关弹出。 弹出的两根银针直化两道银芒,径取以南正面空门。眼看银芒刺穿雪花带着凝结出的冰霜就要命中以南的脑门,方子轩一步移至以南身旁,伸手挡在以南面前,两根银针直接被夹在食指中指之间。 以南心头一惊,定 睛一看,身旁的少年手指间夹着的银针尖细锋利,若是刺入他的脑门定能轻易将其毙命。 方子轩言道:“还记得我不?” 以南回过神来看向自己身旁站着的少年,少年虽然穿着千机门的校服,但是那张脸他以南依旧记得。 “你是那日在林子里救了夏家余孽的那个家伙!” 方子轩点头一笑,松开指间的银针。银针落在战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家的事,等这场大战过后我和你详说。”言罢,方子轩甩下易融剑的剑鞘,白雪下熠熠发光的宝剑,握在少年的手中。 席尧舜见方子轩拔剑,竟然微微一笑:“本以为他是个化境高手,结果所有的剑意都是他手里的那把剑,让我来会会他。” 2kxiaoshuo.com 老家伙抬手喊道:“千机门弟子,为什么八个分舵,一个总舵,你们非要在中州北部这种地方与我争这弹丸之地呢?” 以南见席尧舜发言,急忙喊道:“不要听他说话,兄弟们,火铳准备!” 以南听说过席尧舜洗脑的神功,不过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会公然对几十位千机门同门使用。 席尧舜见以南压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招呼吕白衣将他的轮椅往后拉,拉回到火铳所不能射击到的位置。 “搭弓!”吕白衣推着轮椅到安全地带,紧跟着喊道。 “尧化门的兄弟们!” 就在吕白衣想要先发制人让高墙上的弓箭手放箭射杀底下的千机门弟子时,方子轩忽然大喊一声。 尧化门的弓箭手们也是晃了神,他们哪里想到千机门的人会叫他们兄弟。毕竟席尧舜给他们的洗脑中谈及千机门火铳门,那就是魔鬼,一个端着火铳到处烧杀抢掠的魔鬼。 “闭嘴!”吕白衣朝着高墙下的方子轩大喊。 方子轩冷冷一笑,越极轻步一个翻身,已经跃到高墙之上,一剑指在席尧舜的脖子上。 “席门主,晚辈冒犯。” 席尧舜呵斥道:“剑都抵在我脖子上了,你说冒犯?” 方子轩摇头冷笑:“这是对你的尊重,如果你不要,我也可以不给。”言罢,一剑斩断席尧舜轮椅上机关的齿轮。 “快剑?你是杨不爽?” 方子轩收好剑,再次抵在席尧舜的脖子钱,回答道:“杨门主,故人罢。” 席尧舜不敢动弹,他看向方子轩的眼,又将目光移到剑上。 “易融剑!” 老家伙活了七十年,这易融剑他见过一次,三十年前,在东拳门的祠堂。 方子轩不再管席尧舜,提高嗓子喊道:“尧化门的兄弟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可以保你们不会出事!” 擒贼先擒王,尧化门的一众弟子看见他们的门主被这位喊话的少年只一招制服,又听到保他们无事的说辞纷纷扔下手里的武器,抱着头蹲了下去。 方子轩以天地剑意感知到身后的尧化门弟子都放下了武器,目光凌厉地看着席尧舜:“老前辈可知道盗皇的下落?” “盗皇?”被剑指着的席尧舜瞥了一眼身旁的吕白衣,顿了一下,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盗皇正是我尧化门的大弟子,鲜唯瞒。”席尧舜停顿一下。 “那……您可是皇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开火铳门 方子轩摇头,这种情况下不管席尧舜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都不可能把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天子不在京师的消息江湖人人皆知,但是自己的行踪在中州北部门前只有被蜀王带走的李弯和那个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小孩也就是魔童十一知晓,倘若现在让不知底细的席尧舜知道,恐怕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席尧舜和吕白衣见持剑少年并没有承认自己天子的身份,只好沉下心,继着方子轩的话问道:“不知大侠找盗皇是为了什么?” 方子轩冷冷回道:“这就和你无关了。”说着便跳下高墙来到以南的面前。 以南没有想到这样一位少年居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中州北部出了名的老妖怪制服,并让尧化门的守门弟子挨个放下武器投降,避免了这样一场大战。 一向自负的以南,第一次佩服别人,他跳下战车,招呼所有千机门弟子放下长火铳,抱拳道:“多谢穆少侠。” 方子轩应答式点头,顺手收起易融剑,转身看着高墙上的席尧舜,想着席尧舜和吕白衣居然能怀疑到自己是皇帝,而且这盗皇竟然是尧化门的大弟子,这样的人有能力有背景,方子轩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借夏婉婷的手来对付千机门。 不过至此,方子轩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盗皇要对付千机门了,这恩怨是尧化门与千机门积攒了多年的旧怨。 “撤退吧,以少领。我适才剑锋碰到席尧舜的脖颈,感知到他的身体经脉多处衰竭,时日不多了。”言罢,方子轩路过以南,忽然停住脚步。 少年此刻反复思考一番,顿了顿,说道:“尧化门大弟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皇,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玄机变和至宝一事,你觉得是夏晚清和盗皇谁才是真的和千机门有过节。” 以南闻言转身,还想多问什么,可面前却不见少年,只剩下几个眼巴巴和他对视的随身侍从,一样惊叹于少年无形的身影。 阴沉沉的天空中布满了厚重的乌云,寒风凛冽,穿过众人身上的衣物,雨点夹着晶莹的小雪粒落在以南的身上,千机门弟子的火铳上,尧化门的高墙边。下一刻小雪变成了中雪,雪花在天空中飘舞。 伴随着一声吕白衣的悲鸣:“席门主!薨了!” 天空中的雪花无限地扩大,扩大,从微不足道的零星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好似在为人的死亡感到悲伤。 以南伸手接住一块巨大的雪花冰晶,大喊到:“撤!” 千机门一众弟子端其长火铳,整整齐齐地转身,跟着战车的滚轮,往西边火铳门的方向前行。 此时火铳门中,万欣怡等人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离开。 少女拿着方子轩留下的腰牌,孙宏旭背着虚弱的夏婉婷,身后跟着郭立。 郭县令比谁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一个本该无忧无虑做官的他从来没有来过山寨这种一看就很土匪窝的地方。住了几天的白发中年 老头很明显不是很习惯,瘦的都快陷下去的嘴巴埋怨地自言自语:“总算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谢天谢地。” 孙宏旭背着夏婉婷也不忘侧过身不屑地看一眼郭立,稍作责怪的语气嘲讽郭老头:“老家伙,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来这。” 郭立冤枉地无处发泄,来这里还不是因为小皇帝要来,自己一个贪官污吏,不可能明面上和小皇帝对着干吧,现在自己受了苦,也失去了李弯和太皇太后这种强大的靠山,等到一身武学的小皇帝回来,想起自己首歌不折不扣的贪官,怕是自己的小命不保。 想到这,郭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走了。 与其回到山城里被小皇帝以贪官污吏的罪名赐死,还不如做客火铳门,安安稳稳地过好余生。 孙宏旭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嘲讽,郭县令这个老家伙就破防了,直辱骂他没出息,不配当县令。 四个人还没走到火铳门的大门口,万欣怡都听得不耐烦了,再加上郭立坐在地上赖着不走,一下子点燃了万欣怡心中的不满,转身吼道:“郭立,你如果不走,本姑娘就杀了你!” 万欣怡举起自己的玉手,勒成拳头:“你可别忘了本姑娘姓万,我的父亲是东拳门门主万东闰。” 万东闰一拳打死霸王雄狮的名声在外,郭立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嘎嘎地陪笑道:“万大小姐别动手,老头知道走的,知道的。” 四人这才来到火铳门大门前,不出所料,火铳门看守寨子门的两位弟子随即端起手里的长火铳朝着四人喊道:“退回去,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万欣怡伸出手臂挡住身后孙宏旭和郭立的脚步,顺手从腰间拿出方子轩临走前丢下来的腰牌,腰牌上刻画着四只飞鸟,飞鸟的尖喙都对着腰牌上刻的篆体的千机二字。 “少领的腰牌?” 端着火铳腰牌的两位千机门弟子哟嚯地打量着男装的万欣怡。他们两人从来没见过万欣怡,看着陌生面孔的清秀少年,站在一旁的另一位缓缓放下手里的长火铳,挤了挤左眼,略带疑惑地说道:“少领的腰牌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万欣怡不假思索道:“我奉少领的命令,将贵宾带到附近的县城就医,你没看到身后那位随少门主一起来的姑娘生病了吗?” 提到少门主风台,守门的两位弟子就清楚了很多。前日风台来到火铳门,全寨子的弟子都赶来一睹风少门主英姿飒爽的样貌,最后挺失望于这么娘炮的少门主来着。 听万欣怡这么一提,确实黑小子身上背着的是少门主的随身侍女。 “你们还不放行!” 万欣怡见两个看门的千机门弟子强硬的态度有些松弛,愤怒地责问道。 可这一声责问并没有让两位守门弟子害怕起来,反而这般模样更让警觉的守门弟子怀疑起来,刚刚放下手里长火铳的弟子重新举起了长火铳,手指放在机关按钮上,朝着万欣怡吼道:“退回去!少领离开时有 命令,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放行!再不退回去,我们就开火了!” 万欣怡见红脸也不能把这两个守门弟子给吓到,有点烦躁。毕竟他们想要离开火铳门,若是这俩个手持火铳的千机门弟子不放行,他们想要出去怕是难比登天。 “别激动,别激动。” 万欣怡身后的孙宏旭急忙放下虚弱的夏婉婷,拉住万欣怡的衣角,往后撤退。 在火铳这种武面前,化境以下的任何人都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在千机门长火铳下逃脱,除非是一些轻功了得的高手能够勉强躲掉火铳射出的钢球,很显然,前者后者都有万欣怡四人无关。 就在两个守卫端着长火铳一步步靠近他们,带着怀疑就要扣下火铳上的机关按钮时,两道银芒闪过,两根银针刺入这两位千机门弟子的后脖颈,二者瞬间毙命。 少年推开火铳门寨子的大门,招手道:“你们先走,我给以少领留点东西。” xiaoshutingapp.com 万欣怡等人会意,加快步子往外奔跑。 方子轩的与他们相反,侧身走进火铳门,在倒地的两位守卫旁丢下一块千机门的腰牌,然后将腰间已经没有银针的针包也丢下,营造出盗皇来过的局面。 他可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盗皇鲜唯瞒,毕竟尧化门和千机门的恩怨分明,还有就是顺带着把真正的盗皇引出来,好看看这位在幕后操作夏家和千机门的家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方子轩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盗皇很有可能就是真正偷取了玄机变和夏家至宝的人。 设想到这里,方子轩多过几处巡守的千机门弟子,推开火铳门的主建筑,也就是千机门中州北部分舵火铳门少领坐着办公的地方。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封写好的信,运转内力,将信当作暗器,轻拨动手腕,心剑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刃卡入木制的长桌之中。 方子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一直借着别人的名来做事的盗皇有一天被别人用了他的名字,会不会很难受呢。”说着,方子轩的目光扫到了长桌上的书籍下压着的一张叠着的纸。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子轩自然伸手取出这张叠着的纸,打开一看。 “这是?弑杀铳的图纸?” 方子轩看着纸张上所绘画的零件,齿轮和机关按钮构造,以及最后一张合成的图,这显而易见就是以南腰间那把短火铳弑杀铳制造的全部图纸。 少年叠好图纸,塞进怀里,奸诈一笑:“好东西我就收走了,盗皇嘛,不带走点值钱的东西怕也不符合他的人设。” 拿到弑杀铳图纸的方子轩,不禁想起库房暗道里还有着玄机变的刻壁,随手从以南的方桌上找到几张宣纸,正准备前去库房好好对着刻壁上的图案临摹一番,忽然天地剑意感知到火铳门寨子外,千机门前去征战尧化门的一众弟子就在不足一里外的地方。 方子轩顿了一下,将宣纸放下,说声告辞,便以越极轻步的步法离开了这间山寨。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窃语 “怎么没有人守门,这么安静?”以南伸手触碰到寨子的大门时就感觉到不对劲。 若是按照往常,即便一众弟子百余人皆出了火铳门,留下来的守门弟子也不可能如此松懈,能让浩浩荡荡的他们就这样来到寨门之前。 以南抬头喊道:“来人啊,我们回来了!” 声音震耳欲聋,寨子里却没有回应。 按照千机门的规格,守门弟子在门两侧内,后便是巡守弟子小队。不过一百多人的火铳门弟子大多在此,巡守小队估摸着还有四人,听不到以南的这一声嘶吼也算正常。 可守门的听不到就不太可能了。 “不好!” 警觉的以南迅速拿出腰间的弑杀铳,一枪打在寨门的门栓位置。弑杀铳的威力极大,门栓被击中之后大为晃动。 千机门的机关门栓经过压力之后,以南挥手命令道:“第一排弟子,预备!” 听到以南的命令,第一排千机门弟子端起手里的长火铳,伴随着崩崩崩的声响,寨子门被被打烂,巨大的窟窿眼里,以南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位守卫。 巡守弟子也听见火铳的声响,全都急忙地奔跑到寨子门口,看见迎面进来以南和千机门弟兄们,迅速站成一排。 以南将弑杀铳塞进腰间,蹲在两位弟子的身边,查看一番守卫身上没有多的伤痕,正要翻开他们的身体,手在碰到两具尸首脖颈的时候突然一阵疼痛。 “银针!席尧舜,不对,他不是死了?”以南的神经一下子绷到极点,疑惑地打量手里的两根银针,站起身丢掉银针,疾步赶往自己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少门主他们哪里去了?” 以南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奔走。身后跟着的巡守弟子领头回答风师兄好像带着他们同行的几个人进城了,至于进城是因为什么巡守弟子肯定不知道,只知道跟着风台的那个漂亮侍女十分虚弱。 听了这些,以南停下脚步,骂道:“他娘的,这个风台怕不是假的。” 说着他推开房门,一眼看到自己的桌子上笔直地插着一封信。 看到这封信的那一瞬间,以南十分确定那个风台是假的,不仅如此,随行的一众人怕是都是假的。 “易容,易容术啊,我怎么没想到!”以南懊恼着自言自语,走到长桌前抽出那封插在长桌上的信,心里已知八九,悻悻地打开信件。 信件上是方子轩特地以盗皇的口吻写的内容: 做了几天你的风师兄,我的乖师弟小以南哟,你一叫我风师兄,爷这心啊都快软化了。言归正传啊,我呢来你们火铳门,是来找东西的,显然库房里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杀了你的好兄弟们。再说一下我的计划,信不信也看你。本盗皇现在手里有你们的玄机变也有你们的至宝,还有,没有了。想要找我怕是你翻遍整个尧化门都不可能,毕竟爷盗皇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所以再见了,乖小师弟以南少领,爷溜了。 这是方子轩 设想的盗皇性格,他肯定不知盗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是这样的文字肯定能成功激怒以南,只要能激怒以南,那引蛇出洞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果然,以南看完整篇信件,骂骂咧咧地将其撕毁,气不打一处拍桌子吼道:“传下去,全火铳门弟子,进军尧化门,灭门!” …… 新明三年正月二十七日,中州北部尧化门覆灭。 吕白衣被以南一弑杀铳崩掉,整个尧化门都被烧毁。 大雪纷纷扬扬,大火烧尽的尧化门一片死寂。 这种覆灭宗门的惨案很快传遍整个九州,风硕听说以南带人覆灭了势力布满中州的尧化门之后,心里又惊又喜,同时为了熄灭其余武林宗门的怒火,只好派人悄悄将以南接到晋州总舵。 正月二十九日,夜。 大雪下了几天之后终于停了,都说正月过后才是春,下雪下到二月三。 一位裹着黑袍的男子一脚踢开尧化门废墟上的残木,半空的袖子里挂出一排的银针。在银针的光芒下,男子扑通跪在雪地里,使劲地磕了四个响头,再站起身,用自己的左手揭下黑袍的帽子,露出一张满脸伤痕的脸。 “门主,先生,鲜唯瞒回来晚了。”男子的眼泪滴在雪上,融化了一滩雪。 天亮之后…… 方子轩翻过身子,和孙宏旭四目相对。少年吓得坐起身子,骂骂咧咧道:“你一大早不睡早觉就搁这看我,什么毛病?” 这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客栈。 客栈位于中州北部的小镇上,夜里方子轩一行人到达小镇之后是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只好就近找了这家小客栈。 客栈一共四个房间,两个房间是自己家里人住的,一间是预留给夜里过路的人的,那么只剩下两间。 方子轩,万欣怡,孙宏旭,夏婉婷四个人从火铳门离开之后,在神仙山山城里待了一天,郭立害怕小皇帝革职查办了他,提心吊胆地前前后后给小皇帝一行人准备了大餐和行囊。 如此这般,方子轩思量再三,想来这个郭立确实是在利用神仙山的位置做了很多贪赃的事情,不过好在这座小山城几十年没出过什么大事,他又急着前去神威门弄清楚千机门玄机变的事情,只好暂时不处理郭立。 当天,尧化门被灭门的事情传到山城,方子轩便认定此地不宜久留。 终于在昨夜,他们四人来到了这座小镇。 孙宏旭挠挠头,尴尬地坐起来和方子轩在一张床上对坐,憨憨地笑道:“门主说小的有毛病,小的就是有毛病咯。” 方子轩无言,跳下床倒上一杯茶漱口。 可孙宏旭就不干了,他认真地跟在方子轩的身后,继续挠挠头问道:“门主,你梦里一直叫着青青,青青是谁啊?” 方子轩一口漱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微微吸气,将漱口水吐下来,转过身用一双严肃的眼睛和冷漠的表情看着孙宏旭。 黑小子抬头看自己的门 主一副好像要拿起刀把自己砍了的样子,赶忙捂住嘴摆摆手。 方子轩端起被子,又转过身看向房间外的街道,压低声音:“青青,二月要到了,春天来了,你还好吗……”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少年闭上眼睛,或许此时的青青也在想着他吧。 而此时的另一间屋子里,万欣怡和夏婉婷钻在一个被窝里。 两个原本应该是情敌的女孩卷缩在一张被窝里之后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小伙伴。 女孩子之间,想来该是不存在着什么绝对的对立,只需要钻进一个被窝,互相抖的咯咯笑,再一下子发现她用的胭脂和自己用的胭脂色彩不一样就会有很多聊不完的话。 “婉儿姑娘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呀?” 两个女孩已经醒了,万欣怡倚在床边,看见夏婉婷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翡翠白玉,心里不禁怀疑女孩的身份。毕竟一个平民百姓可戴不起翡翠白玉这种挂坠。 九州九大封王,十八户大家。数来数去,能随身带翡翠白玉这种饰品的估摸着就是这二十七家之一。 笔趣阁 夏婉婷闻言,拽下自己脖子上的翡翠白玉,递到万欣怡的面前。 万欣怡没有想到自己还对这个姑娘抱有怀疑的态度去试探,而这个女孩早已对自己没有了戒备心,甚至将这种珍贵的饰品毫无保留地递给自己。 少女接过翡翠白玉,白玉上刻着一个夏字。 万欣怡一拍脑袋,心想她这么忘了中州灭门的夏家。 “你是夏家的遗孤?”万欣怡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过来,她这才明白方子轩将其带在身边无疑是将一宗复杂的灭门惨案带在身边。 “原来子轩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是夏家的遗孤。”万欣怡是又惊又喜,手不经意地抓起被褥的一角,眼睛还在打量手里的翡翠白玉。 “夏姑娘。”万欣怡看向一旁盯着她的夏婉婷。 夏婉婷信任地点点头:“欣怡姐姐,我可以叫你欣怡姐姐么?” 万欣怡自然点头。 夏婉婷在被窝里抓住万欣怡肚兜的一角,滴下一滴眼泪。 “我知道欣怡姐姐和穆少侠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相信欣怡姐姐是个好人。” “穆少侠?”万欣怡心里骂道方子轩这个混蛋居然变着名字在江湖欺骗这种漂亮到让她这个女的都心动的美女。 夏婉婷点点头,松开抓着万欣怡肚兜的手,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目光从万欣怡的脸移到了那块翡翠白玉上。 “我全名叫夏婉婷,是夏家家主的女儿,夏家惨遭灭门,我被盗皇救了出来,我只知道这块玉里藏着夏家的秘密,要到神威门才能知道。” 万欣怡摆出嘘的手势提醒夏婉婷小心隔墙有耳,将翡翠白玉还给夏姑娘,语重心长道: “夏姑娘所说的一切都说明一个问题,千机门,盗皇,夏家,神威门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至于是何种联系,只有今日到神威门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威一剑 孙宏旭摊坐在地上,叼着一根筷子,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声音大到隔壁屋昨深夜里住下的游客都听不下去,一脚踢开了他们房间的门,就要好好教训一下发出这个扰人清梦咕噜声的崽种。 啪的一声,门被踢开。 方子轩瞬间警惕起来,伸手间,易融剑出鞘握在手中。没等到少年冷问对面是什么人,孙宏旭眼巴巴地扶着地,吐掉嘴巴里叼着的筷子,犹如看见了数年未见的亲人,慷概激昂道:“姜师兄!” “孙师弟?” 在方子轩的视野中,门口踹门的男子一脸诧异,抱着剑的手臂和手都在颤抖,激动地跑进来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孙宏旭,悲从中来,抹一把眼泪,转头看见坐在圆桌前,手里还握着剑的方子轩,起身指着方子轩问孙宏旭: “就是这个人绑了你么,老子一剑给他捅了,兄弟们上!” 孙宏旭来不及解释,姜师兄抽出手里的佩剑,不由分说地刺向方子轩。 方子轩也想试试孙宏旭的师兄的剑法,目光锁在这道刺来的剑道锋芒之上,随即伸手夹住剑身。 长剑酷似游龙,在溪流之中搁浅。 姜师兄瞪大双眼,一咬牙,将气海中全部的内力都转到握剑的手心,稳住脚步拽动臂膀,想要把剑从少年的手指间拿出来的同时再利用剑鄂斩断其手指。 他的力量几乎全部都压在了剑柄上,可怎么都拉不动这把剑。满头大汗的姜师兄只好随机应变地弃掉手里的佩剑,刚要喊其他师兄弟帮忙,孙宏旭终于理清思绪大喊一声:“停手!” “孙师弟不要怕,这贼子的底子我已经探实,这一招我必送他上西天!”姜师兄撸起袖子,一拳朝着方子轩的脸就砸来。 方子轩见状起身,一个侧身躲过,同时脚下生风,侧身将其推到在地。 他知道这几位是神威门的弟子,若是按照孙宏旭叫自己门主来讲,这些弟子都是自己人。对自己人,方子轩知道分寸 顺手将就快倒地的姜师兄拉起来,推到门口的同门怀里。 “姜师兄,你没事吧!”孙宏旭见自己一直身份仰慕的师兄被方子轩左右为难,起身跨步到同门面前,鞠躬道歉兵指着站在圆桌前的少年,尴尬不失礼貌地说道:“姜师兄,他不是贼人,他是好人啊!” 姜师兄借着同门的力起身拍拍身上的褶皱,咬着牙用眼神呵斥孙宏旭的同时伸手朝着方子轩喊:“不是贼人,你不知道早说!” 这句话是说给孙宏旭听的。 “那位好人,在下神威门姜旭,把剑还我吧。” 这句话是说给方子轩听的。 姜旭必不可能认输,即便输的很惨。不过表面上,方子轩也好像并没有赢得很明显。玉石姜旭笑呵呵地左右言道:“小切磋,让让新人,让让新人。” 说着,他还想继续补充什么来说明自己与面前少年的切磋是自己小胜一筹。方子轩可不打算给他机会,抬手折断了手指间夹着的姜旭的佩剑。 剑锋和剑身分开 ,一把没有剑锋的剑被方子轩抛回来。 姜旭推开左右,自己也后撤一大步,没有剑锋的断剑笔直插入进他脚下的木板。 “嘶!”姜旭对于对面少年的不礼貌嗤之以鼻。看重面子的他上前一步故作镇定,伸手握住自己佩剑的剑柄,稍稍发力…… 剑身纹丝不动。 “尼玛,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威门一向以剑法为主,看到这样一位少年随手一抛就能把没有剑锋的断剑笔直且坚固地插入木板之中,这多多少少是将剑术练到了一种极致。 江湖武学造诣分为七大境界:炼体、练气、飞剑、秋水、化境、入神、臻极境。剑术亦如此,神威门的剑术最多算得上秋水,但是放眼整个江湖,除了南剑门的《天地剑诀》能够算得上化境入神外,其余寥寥。 很显然,姜旭能感觉到这个家伙的剑术造诣该在化境前后。 他盯着移步的少年,额头上冒出汗珠,手不自然地颤抖。 方子轩走到姜旭面前一步的距离,抬起手。 就在少年抬手的瞬间,姜旭吓得跪在地上,刚要大喊大侠饶命,可迎来的却是方子轩抱拳笑脸。 “在下穆子天,京城人士,姜师兄好。” 看着跪在地上一惊一乍之后又迎来如此落差的姜旭,方子轩心底笑的前仰后翻,可他自己不敢表达出来,只好眯着眼,再次向姜旭身后的三位神威门弟子抱拳道:“诸位师兄弟好。” 听到师兄弟的称谓,姜旭这才缓过神,尴尬地起身也抱拳回应:“穆兄弟,穆兄弟好。”说着瞥向一旁的孙宏旭,小声问:“穆兄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孙宏旭拍拍胸脯:“姜师兄,穆少侠是咱们神威门的门主!” “门主!”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姜旭更是怒道:“孙师弟,你不知道师尊临终前千万嘱咐,只有领悟寒体的才能做门主吗?” 看见姜旭这副模样,孙宏旭自然不服,跳到方子轩面前举起方子轩的手腕,叫嚣道:“穆少侠可不只领悟了寒体,还学会了神威一剑!” 神威一剑!威力极大,但是修习一剑必须要以寒体为主,是以一剑惊鸿,毁天灭地。 孙宏旭一直这个样子,说话就是这样信口胡来。方子轩到底学会没有学会神威一剑他是不知道的,只是话说出口之后,证实不证实貌似也不重要。入神境界的方子轩随随便便就能打败这些秋水飞剑境界的同门。 “你学会了神威一剑?”姜旭不敢相信,若是面前这位叫穆子天的少年真的学会了神威一剑,怕是这个门主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方子轩站在孙宏旭的身后笑道:“在下不才,确实学会了一剑。” 姜旭闻言,直接说道:“既然穆少侠说自己学会了神威一剑,那就请演示一番,我等便信,也奉你为门主。” xiaoshutingapp.com 听到姜旭这样的要求,孙宏旭有些怂了。他并不清楚方子轩到底学会没有学会一剑,按照正常情况看,方子轩极大可能 并没有学会,因为这一路自己都和他在一块,若是有学会一剑的情况,他定能发现。 孙宏旭打岔道:“还需要试试么?姜师兄可是连穆少侠的手都碰不着的吧。” 姜旭什么时候被孙宏旭嘲讽过,自以为这个黑皮子现在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做后盾,嚣张跋扈了许多。 “孙师弟现在胳膊肘往外拐?师尊在世的时候可对你不薄,让你参悟寒体苦念,可你现在养的胖胖的,怕是早已不知初心何在了吧!”姜旭指着孙宏旭的鼻子教训道。 见孙宏旭被姜旭气质压着,方子轩一把将孙宏旭拉到身后,笑脸立马变成了冷漠。 他看得出来这神威门落魄至此的很大原因就是内斗明显。 这个姜旭怕不是神威门极有声望的大师兄吧,排斥那些不爱拍马屁的小师弟,一心想要坐上门主的位置。 “哎,姜师兄这般咄咄逼人不就是不信在下会神威门的一剑?”方子轩环顾四周,伸手将易融剑带着剑鞘一起吸到手里,指着窗外的街道,言道:“这样,这客栈也是小本生意,一剑威力巨大,我们去街道外的荒地上一试可否?” 等不到姜旭回答,方子轩拽起孙宏旭,一跃从客栈窗户跳下来,稳稳地落在街道上。 姜旭等人扒着窗户,一时惊叹于少年出神入化的轻功。 方子轩转身挥手示意姜旭快跟上,一步又跨上石块,飞跃到荒地之上。 此番轻功确实把姜旭等人看傻了眼,但是他们轻功不便,只好从客栈楼梯下来,急匆匆地跑到街道上,又和客栈老板借了梯子,爬上了荒地高坡。 这一系列行为成功引起了小镇百姓的注意,大家纷纷围在荒地高坡下。 百姓里议论纷纷。 “看啊,这是神威门的比试么?” “什么啊,这是那个少年救了那个黑奴,神威门贩卖奴隶!” “呸,真不人道,这种宗门看那四个贼目鼠眼的!” 听着一众一轮,姜旭转身看向荒地高坡下的百姓,恶狠狠地骂道:“闭嘴,一群不知是非的愚民!” “闭嘴!”方子轩冷冷地训斥道:“百姓愚昧与否也不是你能评判的。” 易融剑出鞘,少年手持易融,眼神坚定,指向姜旭。 姜旭看着忽然变了脸的少年,心里打颤,眼巴巴地盯着方子轩和方子轩手里的那把剑,稍稍后退了一步,问道:“你要做什么?” 方子轩并没有继续理他,抬起手臂挥动手里的易融,口中喃喃道:“你且听好,神威天下门,七楼八府,寒体修苦念,一剑定乾坤。” 易融剑有高至低,剑锋触碰到荒地的那一刻,天崩地裂。 荒地高坡上落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方子轩收起易融剑。 姜旭扑通跪在地上,忽然大喊:“神威门弟子姜旭拜见门主,神威门千古!门主千古!” 方子轩面无表情,身后孙宏旭一点惊诧地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时间无话可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深层试探 姜旭的目光从那道深壑上移到方子轩的身上,跪着移动步伐,嘴角反复重复着门主门主两个字,一副做错事孩子在祈求大人原谅的模样,就差连连磕头了。 方子轩嫌弃地摆摆手,拉着孙宏旭挡在自己的面前,故作高深地甩手道:“既然姜师兄认我这个门主,那么以后孙宏旭就是神威门的大弟子了。” 孙宏旭闻言也转身扑通跪下,神威门等级森严,大师兄相当于门主之下的二把手,对于他来讲,这位置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可现在门主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在神威门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就好比是孙宏旭的再生父母。 “门主……我……”孙宏旭结结巴巴。 方子轩扶起孙宏旭,微笑道:“你我之间提什么门主弟子,这样,果断时间我还要北上北域邺城,神威门你就赞代门主之职,我争取教你一套剑法,可挡化境以下的任何高手。” 少年并不是在给孙宏旭画饼,他的志向必不可能在中州北部的神威门。天子既然游于江湖,自然是为了历练一番,同时对先帝方泠留下的秘宝一事暗中追寻,再顺带着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孙宏旭激动不已,而他身后的姜旭等人,立马已经绿的像王八看绿豆的绿豆一模一样了。 方子轩故意瞥了一眼姜旭,向着荒地高坡下看戏的百姓中那两个熟悉的丫头招手道:“走了。” 万欣怡抓起夏婉婷的手,也跟着跃向高坡。 两位飘飘仙女,衣袍在风中舞动,小镇的百姓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对于他们来讲,打打杀杀始终入不了眼,毕竟看美人才是心情愉悦的事情。 方子轩诧异地看着两位少女,这两位就住在一起一个晚上就好的犹如在一起数年的亲姐妹,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 等到两位落下,方子轩竖起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姜旭一众,笑言:“万大小姐,婉儿,这四位是神威门的师兄,这位是姜师兄。” 介绍狼狈的姜旭时,方子轩估计转身指了指他之后,缓缓走到万欣怡面前。 少女见方子轩朝自己走来,脸上顿时泛起红晕,羞涩地低下头,不知所措。 方子轩靠近万欣怡,伸出手拍拍万欣怡身后的包袱,抱怨道:“不是吧,万大小姐怎么没收拾我的包袱……” 万欣怡闻言,一脚踩在方子轩的脚上,骂骂咧咧地嗔怪道:“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我们来帮你收拾,我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 少年和少女的有说有笑,被远在客栈里已经收拾出来的空房之中一位戴着斗笠的人看在眼中,那人的腰间别着一张金色的令牌,上面有着雕刻的羽林二字。 “终于追上皇上的脚步了。” 那人取下斗笠,是一名女子。 女子容色绝美,带有三分英气。身材欣长苗条,扎着高马尾的发簪,解下斗笠褪去身上的深褐色长袍,身着浅蓝色的束衣更显娇躯玉体,在寒风暖阳照射下,女子的周身气海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 清逸脱俗,还带着三分豪气,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陌雨霏摇摇头叹口气,对于现在的少年天子,就刚刚的一剑足够让陌雨霏使出全力来接,她作为方子轩姐姐一样存在的,真是又惊又喜,不由地自言自语道:“李氏现在想要控制他,怕是难上加难。” “司命大人可给皇上操碎心了。” 客栈房间的角落,男子抱着嵌珠刀,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说完这话,吐掉狗尾巴草,单膝跪下,表情严肃,低语道:“羽林卫苍南参见司命大人。” 苍南出现在这里,陌雨霏确实没有想到。她看着身后房间窗户开着便知晓这家伙是从窗户翻进来的,不过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呢能够躲过她这个化境巅峰的敏锐洞察,怕是轻功到达了一种难以让人企及的高度。 “嗯起来吧。”陌雨霏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得惊讶,随意地坐下,把杯子和茶壶盘子推到桌边。“皇上叫我一声霏霏姐,我就得保护他长大!” 陌雨霏的视线里浮现出先帝在世时的场景。做太子时的方子轩就是一口一个霏霏姐的叫她,如今贵为天子的方子轩依旧如此,丝毫没有改变。这样一份真诚对于她这样为皇室奉献半身的人来讲就是最真实的亲情,所以即便李氏以皇室的名义要求她带回天子,她也不会真的照做。 “司命大人,那太皇太后那边?”苍南知晓陌雨霏对方子轩的感情,自己又不能劝阻什么。 只不过他也是带着太皇太后下的懿旨来的,旨意和给陌雨霏的一样,都是找寻小皇帝并带回来。 苍南无奈地摊摊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陌雨霏站起身,凑到苍南的面前,还没等他喝上水已经一手勾住他的下巴,调戏地问道:“怎么,苍南老师也是奉了李氏的旨意?” 苍南瞪着眼睛,他第一次和陌雨霏如此靠近,几乎脸贴着脸的距离,让男子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将女子的脸收纳进眼中。 陌雨霏可以说是自然美人,不是温暖雅致的秀美,便是娇艳姿媚,更带着三分英气,七分豪态,同时华贵雍容,眼神坚定,轻启嘴角,令人肃然起敬,不敢直视。 “属下……属下……”苍南一下子结巴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压根不可能面对面的羽林卫司命,今日能够和自己这般接近。这让一向冷静的他开始不知所措,紧张的闭上眼睛。 这时陌雨霏起身,将苍南手里的茶杯夺过,转身坐下之后一把将杯子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却一滴没有跃出。 “你还知道你是下属?本司命问你,羽林卫的使命是什么?受命于谁?听命于谁?当今陌朝姓方还是姓李?” 陌雨霏的声音冰冷,语气中还带着杀意。 苍南这才缓过神来,吓得站起身抱拳回答:“下属是司命大人的下属,羽林卫誓死保护皇上,誓死保护大陌天下。羽林卫是皇上亲卫,受命于帝皇,听命于天子……” 苍南的回答没有说完,他最后 咽了咽口水,笑道:“不过司命大人,这天下,下属以为,不姓方,更不可能姓李,这这个天下姓百姓,这是百姓的天下,九州百姓的天下。” 陌雨霏闻言,还是冷冷一笑,轻轻敲了敲桌子,桌子上的杯子顿时碎裂,上面的水一下子全部洒在桌面上。 “你以为自己明白了很多大道理?”陌雨霏指着苍南,厉声喝道:“如果没有皇帝这类的统治者,那么你以为百姓如何治理天下?靠你所谓的百姓至上?” 说大道理,苍南完败。 陌雨霏又站起身,双手背后,走到窗户口,看向已经无人的荒地高坡。 天子一行人已经离开,陌雨霏也知晓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中州北部的最后两个宗门之一的神威门。 “苍南老师也是羽林卫中的老成员了,记住一句话,一天是羽林卫,一辈子是羽林卫。” 陌雨霏丢下两块铜板,拿起桌子上褪下的斗笠和黑袍,走出房门。 “苍南老师留下把房钱付了吧,本司命还要暗中保护皇上,这是给你的资助,拿着不谢。” ranwen.la 嘱托过后,客栈的房间内只剩下苍南一人。 苍南原本尴尬的神情骤然消逝,他正了正自己口齿,拿起桌子上的铜板,噗呲笑出声。 这半年来,方子轩和羽林卫的联系甚少。苍南其实并不是奉了什么太皇太后的旨意来到此处,而是蜀王方演找到他,亲自嘱托并让他暗中跟踪陌雨霏。 至于为什么跟踪陌雨霏,苍南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说不可说,翻身躺在了床上。 知晓陌雨霏心思的苍南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安逸地躺在松软的床上,眯着眼睛,顿时来了困意。 “少年意气,也不知道蜀王咋想的,明明可以……”苍南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没说完就睡着了。 …… 北风呼啦呼啦地突然停了。 方子轩一行人来到一道破烂不堪的木门前,孙宏旭和姜旭两人急匆匆地跑上来推开木门,激动地异口同声道:“神威门!我们回来了!” 看着两个家伙这副模样,少年一脸茫然。 神威门好歹在中州北部被称之为三大宗门之一,可这木门和乱七八糟的长道属实让所有人开了眼。 孙宏旭也看出来了方子轩他们的惊诧,朝着自己的门主解释道:“师尊去世后,师兄弟们都带着人出去寻找寒体的练成方式,寻找新的门主,所以宗门无人打扫才会如此。” 跟着,姜旭补充道:“门主放心,我已让人发布神威令,九州游历的弟子都会在一个月内前后赶赴回神威门。” 听到这些,方子轩这才放下心,捡起脚下掉下来的神威门的匾额,掸掸上面的灰尘递到孙宏旭手上,眨眨眼道: “现在我们回来了,拾到拾到出来两间屋子,先让两位姑娘住好吧。” 话语言毕,万欣怡伸手道: “一间就可以,我和婉儿姑娘住一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与卿闲 收拾好神威门的客房之后,方子轩一个人站在一排客房的尽头,失望地叹了口气。 大致上逛了一遍神威门的少年对于这么一个宗门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毕竟出去这一排客房就只剩下两排师兄同门住的卧室和一间门主住的屋子,然后整个神威门没有练武场,没有主事殿,没有后院子,更没有藏书阁楼。 不过最靠北有一间洞穴,用锁链关着,这倒引起了方子轩的注意,直到孙宏旭凑近解释这锁着的洞穴是每一届门主死后尸首埋存的地方。 至此,方子轩已然对这座不大的神威门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万欣怡换上一身新衣服,和夏婉婷言语几句便出门看见站在客房外走廊尽头的少年,自然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从其认真的眼神里捕捉视线,看向前面的一株梅花。 “很难得,一株梅花居然在荒废了的神威门依旧开得鲜艳。” 方子轩沉浸在思考神威门到底和夏家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死老中,没有察觉到万欣怡站在自己的身边,听闻少女对自己视野里的梅花这样赞叹,稍稍附和道:“嗯。” 万欣怡也不顾方子轩这声嗯是不是敷衍了事,看着那株梅花,继续侃侃而谈:“我记得我小时候,娘亲就在我屋外种了一株梅花,后来母亲和父亲矛盾积怨,最终抛弃我离开了京州,去了边境宁州,在哪里离开了人世。以后我只好在想念我娘的时候看那株开得争艳的梅花,而恰好那会是冬天,冬天最冷的时候。” 少女就梅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别人都可以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里,而万欣怡却只能在屋里开着窗看着梅花,想念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这确实是一件伤心的事情。 方子轩见少女欲哭无泪的样子,只好稍稍靠近她,想要伸手拍拍其肩膀来安慰,可想到自己和万欣怡的关系,双手尴尬地悬在那里,说道:“我的娘亲在我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就被我祖母害死了。” 人和人不能共情,方子轩不知道自己说自己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能不能安慰到万欣怡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仔细想来,李氏从他小时候就派人教自己学习医术和禅宗,看样子确实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思想,把自己培养成那种悬壶济世和慈悲为怀的人。这样下来,自己对娘亲被害的事实就会逐渐遗忘。 事实证明,李氏这件事做的很对。幼时还未记事便离开自己的娘亲,在方子轩的记忆里的确近乎于零,一直由先帝的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代养的少年,如今就是将李氏作为仇敌,不过是因为李氏想要颠覆掉自己这个皇帝罢了。 “祖母害死你母亲么,那你祖母该有多……” 万欣怡不敢相信方子轩的娘亲是被方子轩的奶奶所害死的,她脱口而出刚要说方子轩的祖母多么多么的恶毒这样的话,可是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合适,只好加上坏字。 听起来就是:“那你祖母该有多坏啊。” 少女自己给自己的点头,给 自己的预言艺术打满分。不过看着默不作声的方子轩,万欣怡感觉还是说错了话,只好小声地带着歉意说道:“我,我也不是故意说你祖母……” 评判别人亲人的好坏,确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万欣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深刻地反省。 “没事,她确实很坏啊,我的母亲,二娘,三娘,九姨,好多亲戚都在她手里生不如死过。”方子轩背着手,随意提及这些身份的女人。 这些二娘,三娘,九姨都是方子轩编的辈分,这些都是先帝的妃子,死在太皇太后手中的妃子。 不过就是他胡编乱造的身份,让少女陷入深深地恐惧。 “那……那你祖母她还活着吗?”万欣怡心有余悸地问。 方子轩听到这样的疑惑,一下子没忍住笑:“你猜她今年多少岁?” “六十?七十?” 万欣怡尽量把老妖婆想的可怕一点,老一点,这样的话就算老妖婆没死也快死了吧,这样的家伙还是不要留在世上祸害别人了。 方子轩摇摇头,竖起三个手指:“三十多岁,是不是很惊讶?” 当然惊讶,而且是惊讶掉下巴的惊讶。万欣怡四下打量方子轩,心想这个家伙好歹也是十八岁了,怎么祖母还在三十多岁,就算三十九的话,那方子轩一岁出生时,他祖母才二十一岁。 “你说的那是你娘亲吧。”万欣怡惊讶过后,甚至怀疑是方子轩说错了身份。 方子轩冷笑道:“我祖父去世前三年娶的年轻小媳妇罢了,辈分上的祖母,实际上啥也不是。” 这样一说万欣怡可就明白了,这个时代老夫少妻就是个常态,毕竟有钱人哪怕快要入土了都能娶到娇滴滴的小娘们。 “那你父亲岂不是和你祖母年纪相仿,那他老人家会不会尴尬呀?” 听方子轩的语气平和了一些,万欣怡也想让其稍稍放松一些,就调侃起已经去世三年的陌武帝方泠。 “……” 方子轩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转过身仰首看蔚蓝色的天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父亲也已不在人世了,若是他还在世,今年也才三十八。” siluke.com 说道三十八这个数字,方子轩深深长叹。自己的父亲死于顽疾,可是孙宏旭却告诉过自己当年先帝的顽疾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如此年轻的父亲死于奸贼的暗算之中,是少年心中无限痛彻的质点。方子轩在心中暗自发誓:“父皇,儿臣终有一日,会将那些贼人绳之以法!” 此刻,方子轩身旁的少女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哪里想过这位时而高冷时而温暖的少年居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就连他的父亲若是在世也只有三十多岁。 万欣怡从方子轩的背后一下子将其抱住,贴着方子轩的背,泣不成声。 那一刻,少年的内心忽然一颤,闭上眼,有些感动,感动之余,想到万欣怡一路跟随自己至此,有些感觉对不起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方子轩,你知道吗?”万欣怡贴着少年的后背。“你真的好像帝王,孤寡,无助。没有父亲母亲,只能一个人独当一面。” “帝王,就必须独当一面吗?”方子轩自言自语,想到自己不能如此消沉,便调侃道: “不至于,帝王好歹还有太后,妃子和大臣,不是一个人,我可比他孤寡多了,孤寡孤寡。” 万欣怡自然像自己喜欢的男孩坚强才好,开心地抹一把眼角的泪水。 “怎么哭了?你不会吧眼泪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吧?” 少女抹眼泪的声音,方子轩听的一清二楚,对于轻易就能感动的小姑娘,方子轩免得她陷入悲伤过久,转过身抹去万欣怡眼角多出的泪痕,咧嘴笑道:“你这个样子,和我认识的万大小姐差别真大,你应该举着剑吼一吼,好歹说与我共同独当一面吧。” 万欣怡也笑着咬文嚼字:“共同和独当一面是不成立的两个词,既然共同就没有单独了。” 两个人说完,互相笑了起来。方子轩笑万欣怡哭的眼都肿了,万欣怡嘲笑方子轩孤儿…… 正当两人笑的前仰后翻时了,夏婉婷依靠在栏杆前,醋意犹浓道:“你们在这躲着我么?难道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笑的这么开心?” 两个关系极好的女人一下子眼神四目相对,带着浓厚的杀意。 方子轩站在两人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此刻,远处的孙宏旭换上了神威门的服饰,朝着三人招手喊道:“门主,万姑娘,婉儿姑娘!” 方子轩见状,一跃而起,挥手应道:“在呢,孙兄何事?” 孙宏旭见方子轩朝他招手示意,还以为是他要一个人和两位姑娘相处,让自己不要搞事不要碍事,心领神会地准备离开。 方子轩察觉不对劲,赶紧用越极轻步逃离,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孙宏旭。 “怎么走了?”方子轩问。 “门主不是要泡妞?”孙宏旭问。 “你哪只眼看见我泡妞?”方子轩不服,继续问。 “难道门主你不在泡妞?”孙宏旭瞪着圆圆地眼睛,无奈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门主,这是前门主留给您的信件,师尊临终前嘱托我们,只有等新门主上位才能打开这封信件。” 方子轩接过孙宏旭手里的信件,带着一会打开信件。 认真读完信件过后,方子轩递回到孙宏旭手里,言道:“孙兄你看看这个信。” 孙宏旭闻言急忙摇头解释:“我不能看,这是门主留给您的,我们不能看。” 方子轩摇摇头:“你看,前门主的意思没有说你们不能看,何况我现在是你吗的门主,规矩是活的。” 这样说来,孙宏旭终于能够把自己的好奇心给解决了,照着信件读了一遍。 方子轩就静静地听着,等到孙宏旭读完,以及他那惊讶地语气发出的感叹:“没想到玄机变这种绝世暗器,和我们神威门还有关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入洞穴 “不过这洞穴之中都是沉睡多年的先辈,真要按门主遗信中所说,我们岂不是要进入洞穴之中?” 孙宏旭看着方子轩,眼神里自然尽显不可思议。比较神威门的等级森严,门主是至高无上的地位。把神威门比喻成一个江湖,那么门主的地位不低于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不是一个简单的领袖身份,更涵括了武林众人对其的尊重。所以神威门的门主生前生后的尊严是不可触碰的。 方子轩也明白这层道理,拿回孙宏旭手里的信件反复读上一遍,顿了顿。 “前门主信中提及到了此件秘密必须探究,哪怕惊动先辈,亦复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拿着信件上的文字和孙宏旭讲这样的话,孙宏旭能不能理解。毕竟他也明白,这就好比一个陌生人要进先帝方泠的陵寝,他方子轩也不可能同意。 两个人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姑娘站在寒风中,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两个男人面对面,对着一张纸反复犹豫不决。 万欣怡眯着眼,笑道:“孙宏旭不会对方子轩有意思吧?” 夏婉婷一愣,问道:“你叫他什么?方子轩?” “昂。”万欣怡也没当回事,自己三年前认识方子轩的时候他就叫方子轩。皓月门是隶属于朝他的宗门,弟子进入宗门必定是以真实的姓名。 “她和我说,他叫穆子天。” “嗯?穆子天肯定不是他真名,我和他认识了三年了,三年他都叫方子轩,京城人。”万欣怡并不在意方子轩为什么会用假名字示人。 夏婉婷木然不语,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少女忽然转身,回到客房中。 客房外,万欣怡也不顾自己的情敌是否因为被假名字欺骗而伤心,只带着好奇心走近方子轩和孙宏旭。 孙宏旭此刻还在犹豫是否要真的依照先门主的遗愿带着现任门主方子轩进入洞穴,忽然被身后说话的万欣怡吓到。 万欣怡背着手,凑到方子轩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在商讨什么事情呀?” “秘密?”孙宏旭说着,把方子轩手里拿回去的信件抢过来塞进怀里。“这是神威门的机密,你不能看。” 既然是机密,万欣怡自然不可能违背别的门派的规矩,捂着眼,笑道:“好的好的,我不看,那你们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方子轩点点头,拍拍孙宏旭的肩膀,看向万欣怡。 少女不知道此时方子轩看他的眼神该如何形容,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方子轩这般眼神看着他,就像有什么事情求着自己一样。 “万大小姐如此冰雪聪明,说不定还真的能帮我们想到方法。”方子轩面带笑容。 万欣怡摆摆手,心想你不要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可话还没说出来,心里就美滋滋的了。 “喂,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冰雪聪明……你就说什么事嘛,我帮你想想。” 方子轩举手道:“是这样的……” “不能说!”孙宏旭打岔道。 不过方子轩并没有理他,继续把疑惑的 问题讲出来。 “你说当今皇帝想要进入先帝的陵墓,该怎么办?” 方子轩把进入数位前门主遗体洞穴的问题转化成了在任皇帝进入先帝陵寝这种相同情况,甚至说以皇族为例子,比神威门更加严肃。 这种问题,对等又不对等。 孙宏旭闻言,缓缓呼出一口气。 万欣怡思索片刻,转身走了几步,不乏万年前曹植七步成诗的风范。 “要是我说,皇帝死后也是要进入帝陵的,哪怕是现在还活着的皇帝。这就好比后代提前进帝陵罢了,只要他一个人进去也不算逾矩,也不算不尊先辈了。” “对!”方子轩应和道。 万欣怡转身,方子轩一把抱住她。 少女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开心地拍拍方子轩的后背。少年轻声道:“你真是我的智囊。”说完,方子轩松开怀抱,转身从孙宏旭怀里拿出信件。 “孙兄,你现在火速让姜旭带着现在都在神威门的弟子到洞穴前。”言罢,方子轩就要先行一步。 万欣怡见方子轩要走急忙叫住他,喊道:“对了,你为啥和婉儿姑娘说你叫穆子天?” 这问题出来,方子轩转过身:“方言,听起来不一样而已,京城口音听起来大差不离!” 其实方子轩早就预料到自己穆子天的假名字迟早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暴露了。恰好少年心里早已将圆谎的话写好,一齐随着万欣怡的问题抛出,顺带给孙宏旭上了一课。 “什么口音啊?”万欣怡追问。 方子轩灵机一动:“我们那,为了避皇族方氏的讳,所以会读成穆。” 这才将好奇心极重的万欣怡给唬住了。 “走走,孙兄快去召集同门。”方子轩没有时间和万欣怡扯其余的,着急忙慌地先行一步,移至洞穴之前。 siluke.com 洞穴的大门由铁链锁住,信件之中所言这铁链是千机门的机关,打开的方法身份简单,只需要用剑使劲砍一处,砍三下之后,锁链就会断掉。 方子轩搞不懂为什么这个能叫做机关,不过仔细想想,这和千机门的人心机关术联系甚广,只是为什么中州北部千机门的人心机关好像都快用烂了,到处都是以人心做机关,最近的记忆就是火铳门的库房暗室。 “门主。” 方子轩身后,姜旭已经带着神威门如今回到宗门的十多名弟子来到洞穴之前。 少年转身看向一众同门,这些神威门弟子虽然身着校服,但是衣服看起来都十分苍旧,显然神威门安贫乐道,弟子的服饰一直不做翻新才会如此。于是方子轩先不谈及进入洞穴一事,从腰间拿出钱袋丢给一旁站着的孙宏旭。 “孙宏旭。”方子轩拉高嗓音。“这一袋银两拿去给同门师兄弟办置新门派校服,剩余的用来翻新宗门建筑。” 孙宏旭接住钱袋,抱拳道:“宏旭收到!” 这也算是方子轩再给孙宏旭立威。很明显站在一旁的孙宏旭和站在众弟子前的姜旭相比起来看,姜旭更像是一位宗门的大弟子 。 “诸位。”方子轩帮孙宏旭立威之后,迅速切入正题,他背对着所有人,将气海之中所蕴藏的入神巅峰内力释放出来。 顿时,全场的神威门弟子皆身负压力,齐齐跪倒在地。 气海释放结束之后,少年转过身收起周身气海,面带笑容道:“诸位都知我为新门主,今日之事本应当众同门皆返回神威门之后再议才正为妥当,可时间紧迫,内忧外患之间,前门主遗愿!” 说到遗愿二字的时候,方子轩顺带着将信件拿出来甩开,喊道:“我深知神威门门规森严,尊先辈如尊天地,所以我以门主之身份,尊前门主之遗愿,一人赴我拜年之后应进之墓穴,以复神威昔日荣光。” 此一发言,可谓是天衣无缝。 姜旭等人没有听出来一丝杂念,又加上前门主遗愿确实如此,只好一齐呼喊道:“我等尊从门主及先门主!” 众人同意,方子轩运转内力,伸手将姜旭手中佩剑吸纳到手上,剔去剑鞘,用先门主信件之上提到的方法,三剑斩落锁链。 锁链断裂,洞穴的门只寒风轻微一吹,便打开。 方子轩转身跪拜,顿时天地忽然变色,晴天霹雳之后乌云密布,天空之中好似有一条金龙起舞,翻江倒海。 当方子轩跪拜完起身,乌云散去,一切回归正常。 神威门一众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颤颤巍巍地呼喊着门主威武。 在所有人的呼喊声中,方子轩拿起洞穴前的火把,走进洞穴。 …… 此时神威门客房内,夏婉婷趴在床上哭泣。她哭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明明自己如此用心,可是方子轩还是骗了她。 从夏家灭门之后,所有人都在骗她。 盗皇鲜唯瞒骗她,说她的仇人是千机门。 方子轩骗她,说自己叫穆子天。 就连万欣怡也骗她,明明万欣怡和方子轩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想到那么多人骗她,夏婉婷一时无法接受,竟然想到了去死。 她抹去眼泪,从床上坐起来,自言自语道:“或许一开始我就和爹爹和娘亲共赴黄泉,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骗我,利用我!” 说着,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易融剑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易融剑,一把抽出宝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你在干什么?” 万欣怡大喊一声,翻身到夏婉婷面前抓住易融剑剑身。 易融剑剑不沾血,万欣怡的血如同露珠般在剑身上滑动。 夏婉婷吓得丢掉剑柄,万欣怡皆上将易融剑归于剑鞘,撕下衣服上的布裹住手心,骂道:“你怎么想着寻死?” “所有人都骗我!为什么?”夏婉婷大喊,发泄心中的怨气。 万欣怡把易融剑放回桌子上,她明白夏婉婷的意思,只好叹着气把方子轩的解释说了一遍。 夏婉婷听完,既然舒心了许多,转而问道:“那方少侠现在在哪里?” “他?他现在在教训神威门弟子吧……” 第一百六十章 神威遗迹 蜘蛛网裹着尘埃布满整个轮台,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少年借着火把的光芒,目光所及之处揭示尸骨。 这些尸骨骷髅依靠在洞穴大门两侧的长道墙上,膝盖骨头姿势都是跪着的,仿佛背负着什么样的罪恶。而这些尸骨的旁边都有着一袋破碎的口袋,口袋里装着的东西,翻看着好像是泥土,不断地发出霉味。 少年蹲在按照顺序蹲在这些尸骨前打量,用火把的尾部翻动尸骨旁的口袋。 终于他在两幅尸骨前发现了不一样。 有两具尸骨上还有头发,就意味着这两具尸骨是最新的,并且两具最新的尸骨旁的口袋里的东西虽然已经腐烂,但是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干粮。 阴暗潮湿的洞穴入口长道里,只有少量的风能够进来,带不走阴暗潮湿空气的风加速了食物的发霉和腐烂。 方子轩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尸骨旁边的都是腐烂掉的食物,由于时间的洗礼变成了一堆烂泥土,只是食物的霉味没有散去,所以才会称为一堆发霉的泥土。 “这些人是陪葬?”方子轩暗自感慨。 陌朝建国四百年,废除殉葬制度四百年,没想到九州中州北部的宗门之中依旧存在着殉葬。 他走到长道的尽头,尽头是一扇木门,木门上没有挂锁。刺客方子轩还不知道如何打开这间木门,只转过身,朝着长道之中的殉葬者深深鞠躬。作为天子,这些人都是他的百姓,殉葬制度的依旧存在是陌朝历代皇帝的失职,对此,他暂时只能鞠躬致歉。 致歉结束,方子轩转身推开木门。 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道之中会有那么多陪葬的尸骨。 木门里远看去,一尊白金棺木四周散开着十多尊的木棺。 方子轩明白这些棺木都是神威门的门主,最靠近外面的暂新棺木改是神威门的先门主,而最里面最远的白金棺木大概是在此重建神威门的新一代门主。 看样子,那些跪在外面的尸骨都是抬着棺木进入洞穴之后不得出去的义工。 由于神威门的制度严谨,让这些义工失去了本该鲜活的生命,即便这不是殉葬也酷似殉葬。 方子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急匆匆两步走到白金棺木前,刚要对其说出自己不爽的态度,却看见棺木的中心刻着的寿字两边是千机门飞鸟图案。 “难不成这棺木之中藏有机关?”方子轩暗自思索,刚想把拿着的火把插在地上,忽然反应过来为何这木门之后的墓室之中没有一丝火光却什么敞亮。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墓室上石壁全是荧光石! 如此之多的荧光石整个九州都没有产出,他还是小时候,父皇方泠北征回来带给他一颗。那样一小颗荧光石,在黑夜里可照出无尽的光亮。 方子轩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神威门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感叹归感叹,方子轩带着对棺木之中有机关的猜想,推开了白金棺木的棺 盖。 棺盖推开之后,少年双眼的瞳孔忽然放大。 这白金棺木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底子。 如此,这更能证实方子轩的想法,他一个翻身进入棺木,四面敲击一番过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想错了,这机关不在棺材内?” 他在棺材内无意间走起路来,就在第二叫踩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方子轩蹲下身子,敲了敲棺材的底子。指尖关节敲打棺材的底子,发出空木筒子才会有的空洞声音来,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回音。 再次带着猜想,方子轩起身运转气海内力,手心化出一把有形的剑气剑,稍稍一挥动,棺材的底子裂开一个大口,正对着一道往下的通道,通道每一段都有一颗巨大的荧光石照明,从棺材里朝下看,好似有着万丈深渊,通往地狱一般。 他起身跳出棺材,走到木门前,谨慎地关好木门,再次回到白金棺木前,刚准备翻进棺木,又不经意间看见棺盖上刻着金色的篆体文字。 “神威门千古遗迹之一,棺木之下必有生门,愿后来者能破谜之后妥善保存宝物。” 方子轩仔细读了两遍,带着对那份宝物的期望,翻进棺木,走进深渊。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世间本无地狱,是以人有贪欲。凡世间地狱皆为欲望之枷锁。当人自愿堕入地狱时,他所求所得皆胜过地狱。 深渊之中,每一条路段都有着荧光石的照明,方子轩一步一步走的尤其谨慎。 siluke.com 按照棺木盖上的文字,这是藏有至宝的暗室,其中还有谜未解答。但凡冲向宝物的地方,必有机关保护,恰恰是这样一路通明的暗室更有可能藏着杀人的东西。 方子轩绷住神经,一直走到深渊的尽头。 深渊尽头是一道暗室,暗室四周的墙壁皆是荧光石,荧光石的照明下,一块巨大的荧光石位于暗室正中央,其上还有一个黑匣子。 “这么简单?那棺盖上的文字说的是什么谜?”方子轩只能疑惑,他不断回忆棺木盖上的文字,不解其中所说谜到底是什么,只能将其想象成进入暗室之前的那道阻隔暗室和棺木的底子。 他蹲下以剑意感知地面是否有机关,稍作片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无奈,少年只好走到暗室中间的荧光石前,伸手拿起其上的黑匣子。 拿黑匣子之前,方子轩有所犹豫,他犹豫是否自己拿起黑匣子的时候就死于隐藏的机关手中。 可最后,棺木上的话还是战胜了他心里警惕的声音。 这神威门新代门主的遗愿是让人善待宝物,那就不可能将托付之人暗杀。如此,方子轩才有胆量,最终毅然决然地拿起黑匣子。 黑匣子上挂着一把没事锁住的锁,方子轩只轻轻拽动,锁便滑落在地。 “这就是宝物?”方子轩自言自语之时打开黑匣子。 黑匣子中 一根奇怪的比针粗大的针状物体,看样子也不算什么黄金白银打造的东西,仔细辨认的话也只像一根青铜材质的粗糙制工的针。 方子轩拿起青铜针,只有摇晃观察一番,失望地叹了口气。 莫不是这宝物是万年前的宝物,那会子对于青铜的提炼还不成熟,所以这根青铜棒子就成为了神威门的至宝。 不过显然这种猜想不成立,毕竟这一暗室的荧光石可比青铜针珍贵的多。 棺材盖…… 想到棺材盖,方子轩立马查看黑匣子的盖子,仔细观察一遍黑匣子盖子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无奈,他只好将青铜针放入黑匣子之中。 咚的声音,清脆无比。 方子轩突然发现这不大的黑匣子底子下面还藏有暗格。 “这是?”方子轩翻开黑匣子的底层,发现了一张牛皮纸。 牛皮纸上写着长长的一段话。 神威门千年宗门,与千机门,天涯夏门三门同为玄机门门下分门,千年以来致力于研制天下第一暗器玄机变,三家历时四百余年,将玄机变研制出来之后,被南北朝用于战争,一铳玄机变覆灭南朝万余军队,十铳玄机变颠覆南朝政权。于是三门门主一致商议将玄机变唯一一铳留于千机门,撤下其中原件之一的滑珠分于天涯夏门,撤下其中原件之一的青铜钥匙分于神威门,交由历任门主珍藏。有缘人,本尊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把青铜钥匙乃是玄机变三件之一,也是至关重要且无法复刻的原件,还望你能保存下去,等到江湖武林,九州大地再有风波翻涌时,前往天涯夏门和千机门,与其余两位门主合并玄机变,力挽江湖局势。 读完牛皮纸上长的离谱的一段话,方子轩暗自感叹:“这玄机变一铳就能颠覆万人军队,威力如此之大?” 他知道这牛皮纸上写的可能太过夸张,但这也充分说明了玄机变是江湖第一暗器是真,并且三分原件分在千机门,神威门和那天涯夏门的手里。 显然这个天涯夏门就是夏婉婷的夏家。 如此分析下来,方子轩依然知晓夏婉婷所说被抢走的夏家秘宝极有可能就是那颗滑珠。 方子轩将牛皮纸重新放进和虾子的内阁之中,带着一起塞进怀里,准备离开。 当他踏上阶梯的的那一刻,忽然少年瞥见这间暗室和上面的墓穴不一样。上面的墓穴,荧光石全在上石壁,而这暗室的荧光石全在石壁四周。 带着这道疑惑,方子轩抬起头,看到整个上石壁上刻满了和火铳门库房暗室石壁上像似的图案。 “玄机变图纸之一?” 方子轩心知肚明,但是还是忍不住自问自答。 “这种可怕的武器,还是不为人知的好。”方子轩从怀里拿出黑匣子,走回去将其放置回原地。 少年比谁都明白,玄机变的威力确实能够帮助他稳定江湖和朝堂的关系,可他也比谁都清楚这玄机变一旦现身江湖,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剑气寒体 方子轩将一切恢复如初,他要将他在此间墓穴之中所看到的一切藏在心底,可终归还是需要做些什么来隐藏自己所看到的。 于是,少年选择在停放棺木的暗室之中盘腿而坐。其实神威一剑他并没有参详,在小镇荒地高坡时,为了让姜旭信服自己已经学会神威一剑,便用“惊鸿”剑法以假乱真,最终骗过姜旭等人。 现在,正好借神威门的墓穴暗室,重新参详《一剑》。少年取出怀里的剑谱,翻开几页,就像之前在那座村子前,他随意翻看理解,并没有理解一剑之中所讲究的恩威并施是什么意思。 当荧光石的光照在《一剑》的剑谱书页上,方子轩居然神情异样,迅速翻看每一页剑谱。他拨动着页码,解放盘着的腿,站起来捧着手里的剑谱,接着荧光石的光芒,书页上的文字下映着每一张都是用细针点缀的剑法身影。 方子轩忽然理解了恩威并施指的不是什么恩,什么威。而是指文字和图像结合起来看这本《一剑》才能真正看懂这本剑谱。 少年翻看完整本剑谱,闭目塞听再次盘腿而坐,此时气海之中剑气化作人形,手持一柄长剑,随心挥动。残影于气海之中按照剑谱上的工作挨个重合。不一会,方子轩的额头浮出一排汗珠,气海之中的剑气人影随即盘腿而坐,吐纳气息。 寒体苦念,神威一剑! 方子轩双目睁开,炯炯有神,仿佛要触摸到半步臻极的门槛。 少年起身,再次闭目查看自身的气海,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海达到了另一个层次,和武学造诣上所说明的半步臻极完全不一样,好似超过了他们的境界,又好像没有达到。 若是如此推理,时间达到臻极境界之人屈指可数,自己的叔父蜀王方演是数万年来其中之一,除去江湖之中传言的陈年霄、风硕、萧寒策、华乐然外,他和半步臻极的风间舵曾有过一战。 对此,方子轩深信不疑,那风间舵所达到的气海境界远远不如自己现在的气海。 入神和臻极二字的差距不是一半的大,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个境界,方子轩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暂时将其定位假臻极境界。 也就是说,真正步入半步臻极的少年猜测,江湖中将陈年霄那些人定为半步臻极是一个虚妄的噱头,实际上,那些人距离臻极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看样子,现在的陈年霄已经不是我的敌手了,这就是神威一剑和寒体融合之后的感觉么?半步臻极?” 少年睁开眼睛,勒紧拳头。 “所有迟到的正义都是因为力量不够。”不知为何,少年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出这样的话,拉开木门,走出长道,重见光明。 所有神威门弟子都在都在等待方子轩出来,他们等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已是深夜。 守着洞穴的弟子看见新门主从洞穴之中出来,好像活见鬼一样叫喊着:“兄弟们,快,兄弟们,门主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这洞穴是历届门主的墓穴,本都抱着新门主进去之后必死的信念,深夜还是生还的方子轩着实将他们俩吓了一跳。 神威门的所有弟子都汇聚过来,打着火把在方子轩周身围成一圈,举着火把跪下齐声喊道:“恭迎门主出关!” 这些弟子之中已经有部分是白天从九州其他地方赶回来的新弟子,这是他们第一次和新门主会面。 方子轩看着这些弟子,脑海里全都是力量的字眼,仰着头摆摆手:“你们都起来吧,我累了,想休息。” 言罢,神威门弟子散开一条路。 少年刺客浑身气劲无处可以释放,气海之中总有一股暖流来回游走,他踩着晃悠的步伐,跌跌撞撞地依靠在客房走廊的柱子旁,紧蹙眉头,使劲给自己一个巴掌。 “该死,这神威一剑的功法为何突如其来的反噬!”方子轩感觉到体内刚刚那个反复游走的暖流变得滚烫起来,看样子寒体就是压制这股暖流的根本,可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早已学会寒体,却压制不住这股暖流。 “啊!”方子轩痛苦地喊出声。 客房的门打开,万欣怡走出来摆着嘘的手势,责怪道:“方子轩你小点声,婉儿姑娘刚刚睡着,我可哄了大半天!” 少女披着衣裳,看样子是刚准备更衣入睡,发现了方子轩在客房外走廊,并且动静不小,只好出来查看,以防这个家伙大半夜闹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话音落下,万欣怡接着月光和走廊的灯笼光亮才发现不对劲。方子轩红着眼睛盯着自己,脸上青筋暴起,双手握的死紧。 “你怎么了?”万欣怡走上前,一把抓住方子轩的手腕。 “你怎么这么烫?” 万欣怡的手就像碰到了刚刚煮熟的鸡蛋,滚烫地根本抓不住。少女吓得松开双手,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警觉地打量着少年。 此时的方子轩已然失去知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神志不清的方子轩看着面前披着衣裳穿着保暖拖鞋的少女,忽然向前一步将其揽进怀里,撕开少女的衣裳。 万欣怡吓得失声叫喊,可方子轩却一把捂住其嘴巴,顺带先前走了几步,一脚踢开自己住的房间房门。 fantuantanshu.com “放开我……唔唔!你怎么了?方子轩,你清醒一点!”万欣怡被方子轩捂着嘴巴,艰难地发出声音,双手拍动少年的肩膀却没有一点作用。 此时完全失去神志的少年就像变了一个人,粗鲁且力量大。 方子轩将万欣怡扔到床上,撕开自己的衣裳,喘着粗气。 “方子轩!你给我清醒一点!”万欣怡死死依靠在床里的墙壁上,抓紧被子大吼道。 可被神威一剑气海反噬的方子轩已经听不进去一句话,伸手捂住那张发出噪音的嘴巴,一脚踢翻了明灯的蜡烛。 蜡烛倒地,火星骤灭,房间内一片漆黑…… 是日,天明。 方子轩睁开疲惫的双眼,昨夜他依稀记得自己从洞穴之中出来之后就感觉气海之中的暖流在奇怪地游走,可是此刻却感觉不到昨夜的那股暖流。正当他奇怪到时候,忽然瞥见自己身旁躺着万欣怡。 少女侧身躺在自己的身旁,看样子是极度疲 惫之后,所以睡的尤其深沉。 方子轩先是一惊,随后脑海里浮现出昨夜自己失去知觉前确实是看见万欣怡从客房里出来,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甚至无法理解万欣怡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身旁。 只是看着熟睡的少女,方子轩不想打搅,轻轻掀开被子准备先下床,悄悄逃掉以防被外人误会,被少女误会。 他轻轻拨开被子,忽然愣住。 自己身上没有一件衣裳…… “这……不会吧!”一瞬间,方子轩头上犹如晴天霹雳。 他偷偷掀起一丢丢少女身上的被子,只看了一眼,惊吓地放下。 “这……”方子轩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看着地上破烂不堪的衣裳,少年心里自是全部明白。只能绞尽脑汁,努力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正当方子轩为想不出法子苦恼不已时,万欣怡皱着眉头,忽然大喊一声:“方子轩,你松开我!” 一声大喊过后,万欣怡睁开眼睛,满头大汗。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方子轩尴尬地憨憨一笑:“万……万大小姐,早……” 看着与昨夜完全不一样的少年,万欣怡一时竟也迷茫起来,可她清晰无比地记得方子轩昨夜的可怕程度,以及他给自己身心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恶魔!”万欣怡梨花带雨,将自己埋进被窝,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衣物,只剩下这床被子。 方子轩叹了一口气,想不出法子的他只好说道:“欣怡,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说着,方子轩跳下床,从桌子上的包袱里翻出一套衣裳穿好,并将一把短匕扔在地上,自己则跪在床前。 他看见被子上的血迹,也知晓昨夜失去知觉的自己做出了怎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是对一位清白少女最大的亵渎。 躲在被窝里的少女不断地抽泣,方子轩听着抽泣,心也在滴血,他低下头解释道:“昨夜我领会全部神威一剑剑法,被剑法气海反噬,失去了理智,才会酿下大错。” 说完,方子轩拿起地面的的匕首,自责道:“既然姑娘不动手,我就亲手自裁谢罪!” 听到自裁二字,万欣怡停止抽泣,急忙探出头阻拦:“不要!” 听到万欣怡的声音,方子轩抬头解释:“昨夜真不是我所想……” 万欣怡看着自责不已的方子轩,失望地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怪方子轩昨夜的所作所为,哪怕昨夜不是失了智的方子轩,她一样不会责怪,也不会有怨恨。她怪的是方子轩清醒之后的全部解释都是在围绕着请罪,没有半句话是想要负责的意思。 “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吧。”万欣怡失望地从方子轩手上拿下匕首,丢在地上,指着外面。“你出去,我现在只想静静,一点不想看到你!” 听着语气已经平和的少女,方子轩稍稍有些放心,犹豫再三,还是退出房间,关好房门。 屋外,刚刚黎明,梅花的香味传到方子轩的鼻尖,他远远看着走廊那头的梅花,脸上浮现出茫然。 第一百六十二章 北境圣果 黎明破晓,方子轩一个人坐在走廊外的石凳上,忽然听见另一间客房内传出东西摔碎的声音。少年茫然的神情忽然变得警觉,起身推开夏婉婷所在的客房。 客房内,夏婉婷摔倒在方桌前,身旁还有一壶摔碎了流淌的满地都是水的茶壶。 方子轩上前将夏婉婷抱起,发现少女面容憔悴,试探性地将手放置在其额头上。 额头滚烫看样子是受了风寒,方子轩轻轻将她安置在床上,伸手搭脉。 错乱的脉象让方子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脉象和生理上的表现怕是得了严重的风寒才会如此。 “婉儿姑娘是怎么了?” 正当方子轩想要去隔壁房间和万欣怡说夏婉婷现在的状况时,身后传来少女的问候声。 万欣怡披着衣裳,整理好杂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依靠在床边,关切地伸手触碰夏婉婷的额头,瞥了一眼方子轩。 “她感染了风寒。” 方子轩的医术一向了得,评判风寒只在搭脉十息之内。 “那你还不快去找大夫!” 万欣怡贴近夏婉婷的脸颊,看着憔悴模样的婉儿姑娘满是心疼,哪里还顾得上昨夜方子轩做的那些事,只带着些许怨气责怪方子轩不懂人情,还不赶紧去找大夫给夏婉婷诊治。 方子轩一时茫然失措,忘记了自己就是大夫,急匆匆地奔赴神威门弟子休息的那一排屋子前,找寻孙宏旭或姜旭。 神威门所处地带乃是北境关边界,距离北门关口只有不到十里路。若是在这找大夫,还得向本地人咨询一番,免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飞。 可等他起手准备敲孙宏旭房间的门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大夫。 自小方子轩便师从江湖第一神医落云,诊断治病对于他来讲哪一个都是手到擒来。 此时客房外,万欣怡从隔壁方子轩的房间提着一壶茶在走廊热煮,身子不断后仰探查屋子里的婉儿姑娘有没有动静。她现在比谁都自责,如果昨夜陪在夏婉婷身边,怕是姑娘也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北境关受了凉,感染风寒。 “万……”方子轩从院门走进来,一时不知如何喊万欣怡,他愣了一下,思索着喊了声欣怡。 万欣怡只是抬起头问道:“大夫呢?” “我就是大夫。” 方子轩指着自己,眼神坚定。 他看到万欣怡在为夏婉婷煮开水,微笑着推开自己那间半掩的房门,疾步走到桌前,打开包袱翻找着自己常常备在身上的几枚药丸。 这些药丸都是落云留给自己,以防一些一病小闹的。 少年翻出一枚小筒,打开筒口倒出来两粒药丸,自顾自点头道:“是它了。”随即将药丸倒回小筒,走出房间,紧跟着蹲在万欣怡煮开水的水壶前,将一粒药丸拿出来。 万欣怡不知方子轩从哪捣鼓来的药丸,急忙阻止道:“这是什么?” 方子轩一边拿起碗将药丸放入捣碎,一边解释道:“这是我师父落云所赠的可抑 制风寒等疑难杂症的灵丹妙药,把这个捣碎了混入开水之中,给夏姑娘服下。” 看着方子轩一副对夏婉婷病情十分关切的模样,万欣怡的醋意涌上心间,只是婉儿姑娘一样也是她的姐妹,所以虽有醋意也只是赌气道:“我生病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着急?” “啊?”方子轩一愣。 “好,我知道了。”万欣怡从方子轩手里接过捣碎了药丸的碗,伸手就要去抓茶壶。 方子轩一把握着万欣怡的手,啧怪道:“你不要命啦,这个茶壶被烧的那么烫,就这样抓下去,一层皮都得烫没!” “不要你管我好吧。”万欣怡将手从方子轩手心抽出来,抓起煮开水的台子旁挂着的布,将布盖在茶壶柄上,抓起茶壶将开水倒入碗里。 药丸的粉很快溶入水中,万欣怡端着碗推开房门,轻柔地问道:“婉儿现在什么感觉?” 稍稍回过神的夏婉婷微微起身,虚弱到呼吸都很困难。她喘着气,朝着万欣怡和身后跟进来的方子轩笑。这样的笑容让人看着都不由地心疼。 “夏姑娘。”方子轩跟在万欣怡身后,点头招呼道:“夏姑娘将这药喝下,一定要养好身体,至宝一事我已经查明原委,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可以前往晋州千机门总舵澄清一切,还你,以及夏家一个公道。” 方子轩将自己昨天在神威门历届门主的墓穴中知道的事情化作给夏婉婷的鼓励,鼓励她战胜风寒。 万欣怡吹吹勺子里的药汤,轻轻送到夏婉婷的嘴边。婉儿姑娘嗯一声点头服下药汤,瞅着万欣怡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欣怡姐姐昨夜怎么不在?” “……” “昨夜我回来将她喊去商量你的事情来着,后面她睡着了,我又去和孙宏旭商量着什么时候离开神威门的事,所以就没叫醒她。” fantuankanshu.com “嗯。” 万欣怡顺着方子轩撒的谎,附和着点头。昨夜的事情根本不能告诉现在虚弱不已的夏婉婷。少女其实清楚夏婉婷对方子轩的感情,也害怕伤了婉儿姑娘的心,害怕性格敏感脆弱的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门主,夏姑娘,万姑娘。” 房门外,孙宏旭敲门。 天已经完全明了,约莫已是辰时。 孙宏旭是来叫他们去吃早饭的,这个点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本着尊重门主,孙宏旭先是去隔壁的房间想要叫醒方子轩,可是方子轩的房间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收拾,孙宏旭脑子转得飞快,他想到一路走来这两个姑娘都是围着方子轩转的,看样子方子轩必然是和两位姑娘在一起。 于是,他敲响了两位姑娘的房门。 方子轩打开房门,摆出嘘的手势。 孙宏旭懂王般地嘿嘿一笑,也摆出嘘的手势。 方子轩一把将其拉进房里,压低声音:“婉儿姑娘病了,你跟我嘘什么嘘,我是让你安静。” 少年指着床边正在给夏婉婷喂药的万欣怡,搓搓手问道:“神威门可有治风寒的 药?” 黑小子听到方子轩让他安静,急忙捂着嘴,又听到方子轩问他神威门有没有什么治疗风寒的药,迅速摇摇头。 “门主,咱们神威门压根没有人会得风寒,原委我们练的就是寒体。”孙宏旭压低声音。 两个男人缩在房间靠门口的角落,小声地说着话。 谈及寒体,方子轩想到昨晚自己被神威一剑气海反噬时候在自己气海里反复游走的那股逐渐变烫的暖流,急忙问道:“孙兄,寒体和一剑存在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孙宏旭连寒体都没有参悟,自然不知道一剑和寒体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不过他读过好几遍寒体和一剑的书籍,印象中他好像看过关于二者联系的一些文字。 “具体是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一剑的威力太过凶猛,寒体苦念本质上就是为了将狂暴的气息压制所以才会有它存在的意义……” 说到这,孙宏旭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前门主和他说过的一段话。 “门主。”孙宏旭看向方子轩。 方子轩被男人看到毛骨悚然,皱着眉说道:“你说噻,别这样看着我,吓人不吓人?” 孙宏旭只好说道:“师尊和我讲过,完全参透一剑,必须将一剑遗余的气海排出才能真正的领会一剑的威力,不然还有可能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方子轩带着疑惑,想到昨夜自己满脑子都是力量的字眼,确实是有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侧身看向还在给夏婉婷喂药的姑娘,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万欣怡,怕是自己现在已经爆体而亡了。 “对啊,爆体而亡,不过门主也不用担心,其实服用北境圣果也可以将一剑带来的遗余气海压制,只不过这个北境圣果开在北域南边的冰原一带,以咱们神威门的实力怕是搞不到。” “北境圣果又是什么?” 方子轩体内的遗余气海昨夜已经排出,但是孙宏旭说的北境圣果依旧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听落云提过北域极度冰点,有着各种奇花异草,是行医之人向往的地方之一。 孙宏旭一听原来无敌的门主还不知道北境圣果,立马抬头挺胸,来了精神。 “这个北境圣果啊,就是产自于北域冰原的一种药材,样子就像西域引进中原的葡萄,所以又被称之为果子,功效有抑制气血,清热解毒的作用。” 孙宏旭又怕这样解释方子轩可能听不懂,补充解释道:“举个例子,比如夏姑娘风寒发热发烧,那么这个北境圣果就是清热降火的良药。” “北境圣果!” 听到孙宏旭这么一说,方子轩也来了兴趣。 “所以说这个北境圣果可以治风寒对吧!”方子轩一把握着孙宏旭的手,笑道:“冰原在哪?我现在就去搞几颗北境圣果回来。” “冰原啊,这我真不知道在哪……”孙宏旭挠挠头。 “不过,师尊在世时提过一嘴,北刀门应该有两颗北境圣果。” 第一百六十三章 北刀门 “北刀门吗?” 方子轩与张意知交好,他深知如今的北刀门没有了张玄歌之后只剩下一批长老守着宗门,年轻的弟子很多都死在了陈年霄的手里。倘若自己拿着北刀门的令牌公然要求进入北刀门,怕是会被误认为贼人,反倒影响不好。 方子轩思来想去,拽了拽孙宏旭的衣服,小声地问道:“有夜行服吗?” 孙宏旭一下子明白方子轩的意图,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门主是想夜里偷偷进入北刀门头北境圣果吗,真是有勇气啊!” 方子轩听出来话里有话,压低声音将孙宏旭拉着出了房间,掩好门道:“难道是北刀门不能偷偷潜入?” 黝黑小子双手一拍,点头道:“门主英明,北刀门可是守卫北门关的宗门,他们的宗门与城池是一体的,北刀门弟子便是北境关卡的守军,北刀门的人全部都是按照朝廷御林军的规格训练,想要偷偷潜入北刀门无异于是一个人潜入数万大军的兵营啊。” 听到孙宏旭的描述,方子轩虽然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但是转而一想,先帝方泠在世时确实说过关于北大门的事情。 谈及张玄歌时,方泠满眼都是尊崇。谈及北刀门时,方子轩父皇的眼神是由害怕有激动。 作为皇帝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宗门,有着警觉慎重,酷似军队一般的宗门存在,对于朝廷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永远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将这颗炸弹点燃,将朝廷炸的体无完肤。 “怪不得。”方子轩自言自语一声,只好对夜探北大门一事作罢。 孙宏旭看得出方子轩的为难,也顾不上什么尊卑高下,像少年兄弟一般拍拍方子轩的肩膀,锤锤兄弟的胸口,将计策脱口而出。 “不过门主也不要那么担心,近来北刀门招募新弟子,以巩固北境关的实力,门主可以前去参加招募令,到时候顺理成章进入北刀门,取北境果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好小子,你还会用成语了!”方子轩也还回去捶捶孙宏旭的胸口,指着房门里。 “那就麻烦孙兄好好照顾夏姑娘和万小姐,等我的好消息!” 说着方子轩跨出院门,停住了脚步。 他可不知道北刀门的具体方向,转身招手道:“孙兄,你找个人给我带路啊!” …… 新明三年二月二十日,北境关。 穿着厚重铠甲的老头将招募令狠狠拍在桌子上,骂道:“数位弟子失联,现在招募新弟子,若是北域来兵,我们如何能守得住北境关?” 老头怒目圆瞪,看着站在两侧低头不语的谋士以及一众长老,一时无语。 老头是北刀门的大长老,慕容黎。 自张玄歌失联之后,作为大长老的慕容黎自然而来成为了北刀门最有发言权的长者。对于慕容离来讲,这些人全是饭桶。 寻遍九州都没能找到张玄歌就算了,就连派出去寻找门主的弟子们也一个一个失去了联系,不仅如此,北刀门大弟子张意知自前往皓月山参加蜀王世 子的婚礼之后就不见了踪迹,甚至让人怀疑他是拿着北刀门给的盘缠隐居山林了。 现在,在北域的探子传来北域妄王正在预备着进攻北境关,他们北刀门通知了北境关的守军过后,还需要本宗门的弟子守卫,自二月发布招募令来,一个人有本事的人都没有招到。 眼看着就要月底了,慕容黎终于忍不住了。 “今天继续发招募令,不仅如此,还要举行比试,给北刀门找几个有用的人来,可不可以!” 慕容黎把可以不可以从文具变成陈述句,语气强硬。 所有人都有点发懵,中州地处北边,本就人烟稀少。何况是中州北部这种北到和北域差不多的地方,想要找寻一个土生土长的有能力的人,简直堪比登天。 慕容黎戴上头盔,伸了一个懒腰,一步步走出阁楼,将手里的招募令搞搞举起,朝着门口聚集着的一群人喊道:“招募若干弟子,赏金百两!” “赏金百两!”门口群众高呼。 百两黄金相当于千两白银,也就是一千千个铜板,一生一世花不完。 慕容黎之所以敢拿出这么大的手笔自然有他的想法,话语完毕,等到门口群众的狂热劲头过去,老头子笑道:“不过这次只在若干人之中选出一位最有能力的,不仅如此除了百金外,还有一颗北境圣果!” “北境圣果!” 群众之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北境圣果,可是生长在北域冰原的,可以治愈无数疑难杂症的北境圣果吗?” “没错!”慕容黎回答道。“北刀门一共有两颗北境圣果,是当年张门主斩杀北域狂帝之后,路过北境冰原时将整个冰原的唯一两颗北境圣果带了回来,一颗北境圣果可谓是无价之宝!” 群众们唏嘘一片,其中就有混在人群里的方子轩。 方子轩拉住前面的一位男子,询问道:“兄弟,我想问一下这个北境圣果这么昂贵吗?” 那位被方子轩叫住的男子转过身看见长相清秀的少年提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不耐烦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方子轩点头谦逊地回答道。 “不是本地人你想知道这些?不花钱,谁和你讲?”男子摆摆手:“去去去,一边玩去,小屁孩。” xiashuba.com 方子轩被人群挤到最后面,身子撞在人群后的松树旁,腰子被硌了一下,小声骂道:“这什么人!” “小伙子。” 正当方子轩为此发牢骚时,身后突如其来的苍老沙哑声属实将其吓了一跳。少年回过头看到一位和蔼面容的老者拄着拐杖,依靠在松树下,腰间背着一个布袋子,扶直方子轩,眯着眼笑道。 “小伙子,看你的样子,嗯……”老者伸手道:“年轻人可否让老头子给你看一下手相?” 方子轩有意无意地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江湖骗子,不过看着老者年岁颇大,只好微笑着伸出手来给老者,以示尊重。 老者接过方子轩的手,郑重地点头,顺带着眯眼查看少年的手心。 忽然老者瞪大双眼,手抖着问道:“您……您可是……您可是。” 方子轩发现老者的不对劲,不禁疑惑难道老者真的懂看手相,看出来了什么秘密。只好小声道:“老人家别怕,有什么你和我说。” 老者吓得直接跪下,指着天,摇头不语。 方子轩只好作罢,摆出嘘的手势,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递到老者腰间的布袋里面。 老者双手合十以示感谢。 这一场面被阁楼门口的慕容黎一览无遗,他知道这个背着布袋子的老家伙是北境关的常客了,一个看手相的老江湖骗子。 “来,小子,就你!”慕容黎摆手示意北刀门弟子将门口的人群排散出一道出口,朝着背对着他们的方子轩喊道。 方子轩闻言转身,看见一脸不屑的慕容黎,刚要发问是不是喊自己。 那慕容黎压根不给时间,迅速移步到方子轩面前,一脚将看手相的老江湖骗子踢翻在地,骂道:“老东西,看你在这这么久了,又骗钱?” 方子轩见状拦住慕容黎,扶起老者,转身和慕容黎四目相对,问道:“老前辈也是老前辈,为何要为难老人家?” 面对方子轩的疑问,慕容黎有恃无恐:“老子在这招募新人,这个老东西搁这骗人,我是在帮你,你看不出来?” 还没等方子轩回答他的话,他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刀,举起刀:“老家伙,滚,不然老子的刀可不长眼!” 看相老者吓得跪下连连磕头,一把抱住方子轩的腿,面露难色。 少年知道老者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面对这样苦苦哀求的老者,方子轩也颇生怜悯,伸手抓住慕容黎长刀的刀背,冷道:“老前辈不要有恃无恐,这里还是九州,是陌朝,是讲法治的地方,你要是动手杀人,我就可以将你绳之以法。” “法?”慕容黎冷笑道:“在这,老子就是法!”可老家伙想要提刀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使劲这刀就是提不动。 “你?想要和北刀门为敌?”慕容黎再一次与方子轩四目相对。 方子轩微笑道:“我是来看招募令的,怎么可能与北刀门为敌,但是与您老为敌倒不是不可以,比较张前辈可不会枉法!” 听到方子轩这样的言辞,慕容黎松开手里的刀柄,哈哈大笑。 “年轻人血气方刚,懂法聪慧,还知晓尊重老人,是我北刀门需要的人才,来年轻人,说出你的名字,你以后就是我北刀门的弟子了!” 这忽变的态度给方子轩吓得愣住,尴尬地将长刀递回给慕容黎,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老者,一时间不知所措。 老者也愣住,一时间无言。 慕容黎继续哈哈大笑,指着方子轩转身走到人群里。 “诸位,就这位少侠,你们想要进北刀门,倘若比这位少侠还要强,北刀门一样录用。”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方子轩,面露饥色。 “……” 少年咽了一口吐沫,搓搓手。 第一百六十四章 魏家父子 扮猪吃老虎,传统武侠世界的经典操作。 方子轩搓搓手,喊道:“我不行的,前辈还是别……”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一位个子高挑的瘦子站在方子轩的面前,拿出自己趁手的长枪武器,蹲了一下地,直着腰子贴近方子轩。 “喂,小子,来与我比试一番!”高挑个子的声音透露着不屑,对于这种矮他两个头的少年,高个子见怪不怪,他经常虐杀这种喽啰。只是这一次他没想到他眼中的喽啰身份不一般。 还没等瘦高个子发出动作上的挑衅,方子轩一腿踢在瘦高子个膝盖下小腿下盘,高个子啪叽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人群里传来嘲讽声。 “这家伙平日里仗着自己个子高,谁也看不上。看看,今天终于吃亏了吧。” “嚯,我就知道这个少年不简单,居然知道攻人下盘!” “唉,要不你去试试他,赢了,百金和圣果可就是你的了。”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与少年比武。 面对着百金和北境圣果的诱惑,终于在沉寂了十息左右的时间,一个翩翩公子飞跃到阁楼上的旗杆上,打开扇子,微微扇风。 “让本公子来会会你。” 方子轩循着声音抬起头,由于阳光灿烂,不是太看得清旗杆上站着的男子脸,出于礼貌,只好抱拳道:“请。” 众人也循着声音看向旗杆,确实看不清人脸。 站在旗杆上的翩翩公子却不迎接方子轩所言的请字,独自一个人站在旗杆上,俯视着一众人。 “怎么没有人欢呼,喊出我的身份?”旗杆上,翩翩公子自言自语问自己。 北境关城中最有钱的魏家公子哥,魏有钱之子魏富贵,一般他出场的时候总会迎来众人的呼喊声,可是这次沉默的落差感让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喂!你们怎么回事?” 魏富贵气急败坏地从旗杆上跳下来,将扇子一合,指着众人破口大骂:“眼瞎吗你们?本公子在此,都不欢迎一下?” 站在门口的慕容黎摇摇头,老家伙深知魏富贵的顽劣,也知晓这个家伙因为他爹贼有钱,所以请了那么多名师教习武功,十几个春秋冬夏,如今也算是北境关内武功极高的少年公子。 只是这次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看上了北刀门出的百金和北境圣果。 “魏公子。”老迈深沉的慕容黎用苍老有劲的声音叫喊魏富贵。 魏富贵虽然顽劣,但是他父亲魏有钱和他讲过,谁都可以惹,但是惹不得北刀门。 所以魏富贵将扇子紧握在手心,恭敬抱拳,朝着慕容黎站着的阁楼门口深深鞠躬道:“慕容长老,小子魏富贵有礼了。” 看着纨绔子弟这般模样,众人都掩面偷笑。 可一众人里方子轩却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一个富家公子哥。” 方子轩之所以不屑,并不是看不起他有钱。 有钱无论是自己有钱还是父母有钱,都是凭借的运气和福气。可是有钱却无势,面对强者就是一副胆怯的模样,那就太引人反感了。 “你是什么人东西,貌似你连名字都不敢说吧!” 魏富贵听到方子轩的笑声,起身拨开挡住视线的几个人,一脸奸笑地走到方子轩面前,顺带着从腰带上抽出自己的扇子,挑衅道:“怎么,一个无名之辈,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 方子轩一时无言,他就知道这个魏富贵是这样的货色。 见少年没有反驳,魏富贵来了劲头,用扇子抵着方子轩的胸口,嘲讽道:“小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众人见魏富贵的样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少年要倒大霉了,你看看吧,居然敢惹魏有钱的独子,怕是活不过今天。” 人群里有人这样估测,这样的声音被方子轩听到耳朵里,少年不由地冷笑,轻而易举地拨开魏富贵的扇子。 “令尊若是知道你如此这般,怕是也不愿意要你这个儿子吧。”方子轩一语惊人。 在这北境关,从来没有人这样和魏富贵说过如此不敬的话, 魏家独子哪能受这种气,伸手就要打方子轩巴掌。 都说伸手不大笑脸人,就算方子轩是冷笑也算笑啊。 “啊!”一声惨叫。 所有人的都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砸吧砸吧嘴。 “这家伙居然敢打魏富贵?”众人的心里现在都是这样的疑问。 方子轩扳动自己的手腕,甩了甩手。 “这个家伙居然是秋水巅峰,这一拳力道我没掌握好,有点酸。” 少年用看似不屑的语气,将嘲讽值直接拉满。 躺在地上的魏富贵露出一脸惊恐,捂着被方子轩一拳击打的胸口,惊吼道:“爹,爹救我!爹,这个人是魔鬼!魔鬼!” 秋水巅峰的魏富贵第一次感觉到疼,那种钻心的疼。 他修炼的是身体强硬的功夫,秋水巅峰的他完全可以毫不吃力地接住化境初期以下任何一类高手的攻击。 可就在刚刚,自己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拳打的胸口疼痛难忍。 “你到底是谁?” 魏富贵惊恐地捂着胸口,嘴里从呼喊他爹来救他,变成了质问方子轩是谁。 在北境关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第一次被这样陌生的面孔所震喝。 “江湖无名小卒,最看不起你这种有钱就自以为是的公子哥。” 方子轩走到魏富贵前,伸手准备一巴掌打醒这个遇事不决就叫爹的年轻人。 “少侠,住手。” 见少年想要掌掴魏富贵,慕容黎赶忙阻止。虽然老家伙也看不上这个魏富贵,可好歹魏富贵也是魏有钱的独子,要是在北刀门的门口被一个即将加入北刀门的少年给打了巴掌,恐怕这件事传出去也会使得北刀门不好做。 fqxsw.org 方子轩听到了慕容黎的声音,停下即将甩下的巴掌,抱拳道:“前辈有何要讲?” “少侠且慢,这魏公子也是老夫旧友的独子,还是切勿辱他。”慕容黎言道。 方子轩心想自己还要进入北刀门取北境圣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让慕容黎对自己印象较好,这样更容易取的北境圣果之后,坦然离去。 “既然前辈这样说,小子也就不好动手了。”方子轩侧身站到一旁,微笑地看着魏富贵。 魏富贵被方子轩的微笑看得毛骨悚然,大喊:“魔鬼!他是魔鬼!他在朝我笑,他要杀了我!” 被少年吓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啐一口吐沫吐在地上。他们没有人同情这位常常欺辱他人的富家公子,只对他这个样子感到可笑,笑这样无所忌惮的高贵势力居然被一个无名年轻少侠,一拳打成这样。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子轩悠然地坐在一旁等候者那些想要百金和北境圣果的人来挑战,不过除了几个零零碎碎的看客外,其余习武之人都自知能力不够,退到一侧。 慕容黎见无人敢上前挑战少年,再次从阁楼上下来,提了提嗓子:“年轻人,你叫什么?” “无名小卒,路捡。” 方子轩想起青青给他起的名字,他现在不能一个穆子天的名字,因为现在穆子天是神威门的门主。也不能用方子轩,因为这里是北境关,北刀门的长老一辈都知道方子轩是当今天子的名字。 “路捡,好名字。”慕容黎赞叹道。“路小兄弟,老夫见你身法一绝,也无人敢挑战你,这就正式将你……” 慕容黎的话没有说完,一道气劲破空袭来,正对着方子轩的背后。 慕容黎惜才如命,迅速警惕移步到方子轩身后,责骂道:“老家伙你可真狠,怕不是要毁了北刀门看上的天才吧。” “呵,慕容老头,你纵容这个小子伤我孩儿,现在你又想保他死活?” 循着声音看去,一位体态稍胖的中年人扶起正在瑟瑟发抖的魏富贵,转过身用冷冷地眼神看向方子轩,顺带着问候一下慕容黎。 慕容黎看得出魏有钱的眼神是带着深厚的杀意的,他虽然惜才,但是还没到为了一个有才的年轻人就和北境关首富魏有钱翻脸。 “魏老弟,你怎么来了?”慕容黎平和地问道。 “小子!你居然将吾儿伤成这样!” 显然,魏有钱此时压根不想理慕容黎。自张玄歌失踪消息传出来之后,北刀门的声誉大不如前,原本还忌惮北刀门实力的魏有钱现在正眼凑一眼他的心情都没有。 “我只打了一拳,我哪知道他怎么不经打啊。” 方子轩面对魏有钱的质问,无奈地摆摆手。 见少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魏有钱站起身,嘴角勾起笑容,心想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不怕死的年轻人了。 作为北境关第二高手的魏有钱,武学造诣化境巅峰,在这北境关乃至于中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高手从来不正眼瞧一眼无名小卒。 慕容黎感觉到自己说话貌似并不管用,只压低声音在方子轩的身旁嘱嘱咐道:“路小兄弟,面对这个家伙,老夫怕没法保你……你寻个空隙跑吧。” 方子轩摇摇头,示意慕容黎不要太担心,他抬起手臂,指着一脸轻狂的魏有钱,问道:“你就是这个废物的父亲吧,果然如出一辙。” 魏有钱怒目圆瞪,暴怒道:“真是聒噪!” 体态肥胖的中年运转体内化境巅峰高手的气劲,奔向一脸轻狂的年轻人,不留杀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击杀化境巅峰 魏有钱的杀招迅猛,若不是少年有越极轻步加持怕是根本活不下去。 不过方子轩依旧被魏有钱肥硕体态迸发出的爆发力所波及,即便撤出去几步依旧能感觉到老家伙不留余力的杀招。 看着一脸愤怒的家伙,方子轩心底忽然冒出扮猪吃老虎的想法,好好教训一下这种有点小钱还颇具武学高手的感觉的狂人。 “好小子!” 慕容黎见方子轩躲过了魏有钱这化境巅峰高手的一记杀招,不由地在心底为其鼓气。作为一个江湖老前辈,同时也对面前这位看起来轻狂却又心有城府的少年握了一把汗。 少年虽然躲过了杀招,可这样反倒会更加激怒魏有钱,如此这般,一个化境高手打败秋水甚至秋水以下的年轻后辈,即便不用杀招,也依然可以耗尽年轻人气海之中的内力,再轻而易举地将其击杀。 果然,面对着躲过自己杀招的少年,魏有钱不屑地勾嘴坏笑,招呼跟着来的随从将他的双剑扔上来。 双剑熠熠生辉,魏有钱转身接住,警惕地再次转身,一剑指向方子轩,一剑插在泥地里。 “狗杂碎,你今日伤我儿一根肋骨,我就断你一条腿脚。”魏有钱大吼。 原本聚集在一侧的众人吓得纷纷往阁楼上挤,只剩下慕容黎一个人从容地站在原地,略带愁容地自言自语道:“这是剑榜第十的雌雄双剑?” 老头子看见了魏有钱接剑时候,剑柄上绑着两根不一样颜色的飘带。传说中的江湖兵器榜剑榜之上有名的双剑武器,除了排名第四的玄钢双剑外只有第十的雌雄双剑。 而玄钢双剑其中一剑在北域狂帝和张玄歌的一战之中,被张玄歌用北刀十三斩斩断,而后另一把听说一直保存在北域妄王的寝宫之中。 所以这有着飘带的双剑按照描述必然是江湖剑榜第十的雌雄双剑。 “雌雄双剑?”方子轩一眼认出来这把剑。 还没等方子轩说完,魏有钱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 方子轩侧身躲掉,苦于没有武器,他只好运转天地剑意,张开手。 手心出瞬间汇聚起浓厚的剑气,这无形的剑气每一丝都开始聚拢,直到少年的手里握上一把有形的剑气之剑。 这过程只用了三息。 看着快速将剑气聚拢成实体剑的少年,慕容黎不由发出声音啧奇道:“这小子居然会南剑门的剑气化剑法门,看样子是南剑门的弟子。” 一直都能听见慕容黎声音的魏有钱听到了慕容黎的猜测,拔出插在泥地里的另一把剑,朝着地上啐一口吐沫,讥讽道:“南剑门死了杨不爽,北刀门没了张玄歌,还真是难兄难弟!笑死我了!” 此话一出,阁楼里那些原本沉默不语等待着招募令结果的北刀门长老弟子连忙站出来,纷纷探出身子看一下是什么人在此胆大妄为地嘲讽南剑门和北刀门。 “魏有钱?你这个家伙……” 一位长老发现出言不逊之人是北境关首富魏有钱,刚要以北刀门的威望教训他时候 ,被慕容黎拦住了其脱口而出的谩骂。 慕容黎摆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冲动,面对一个化境高手,确实不是对手。所以支持这个叫路捡的年轻人还是保持沉默,经验老道的慕容黎只好在这两者之间和稀泥,仔细判断,因为判断结果关乎北刀门在北境关的命运。 “长老,这!” 慕容黎摇摇头:“所有人不得帮任何一个人。” 北刀门长老的发言足够震慑住现场几乎所有人。 此刻,只剩下方子轩和魏有钱,殊死搏斗。 少年直着身子,一拨长袍。长袍在风中依然能够飘起,方子轩气质非凡,面对手持双剑的肥硕中年,道了声:“请吧。” “请你娘!”魏有钱一跃而起,双剑横劈而下。 剑气化作的长剑,剑身挡在雌雄双剑的剑鄂之上,少年伸出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一息之间,少年左手心在此汇聚出一把全新的剑气之剑。 “双手剑气化剑?”慕容黎一惊。 方子轩不由分说,一剑挑起魏有钱劈下来的两把雌雄双剑,收起幻化出来的第二条剑气之剑,使出越极轻步的步法绕到魏有钱身后,将剑气剑架在魏有钱几乎看不到的脖颈上。 剑气融合过神威一剑和寒体的功法,忽冷忽热,犹如真切锋利的剑鄂压在脖子上。 魏有钱一时不敢挪动身子,只冷冷笑道:“小子,我堂堂化境巅峰高手,你觉得你一剑动手,我有没有机会杀你?” 方子轩无奈地摇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作为败家之将,依旧能出言不逊的蠢猪。 “我当然不杀你。”方子轩收起剑气。 剑气消失的一干二净,方子轩拍拍手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容黎面前,面带微笑。 “小子曾在南剑门拜师学艺过半年,所以稍稍会一点剑气化剑的法门,前辈这样还能进北刀门吗?” 方子轩背对着魏有钱,他很放心。 化境巅峰与入神巅峰的差距极大,刚刚只想给其一个下马威的少年,预料这个家伙并不敢再还手,因为少年刚刚演示过了,只需要一剑自己便能解决掉他。 方子轩此刻担心的是自己刚刚运转天地剑意,北刀门现在还能不能让他进入。 fqxsw.org “这倒无妨,我北刀门只看重一个人的品行和能力,三人行必有我师,那怕你师从多个门派,依旧可以入我北刀门。”慕容黎回答道。 老家伙刚刚都没有看清这个叫路捡少年的身影,就发现他已经完全在剑术上压制住了使用雌雄双剑的魏有钱。 此时被无视的魏有钱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握紧手里的雌雄双剑,气急败坏地一剑刺死了松树下坐着看戏的老者。 伴随一声惨叫,老者应声倒地。 方子轩急忙回头,他不曾想这个魏有钱如此顽劣,即便输给自己也依旧不服输。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者,少年眼睛顿时泛红,原本在手心消散的剑气再度聚合到手心。 “魏有钱!我留你一条命是因为你并 没有做出让我觉得出格的事情。”方子轩着眼,握紧剑气化剑。 魏有钱不屑地痴笑:“无知小辈,你能把我怎……” 无声,少年手里的剑气逐渐消散,整个人蹲在被魏有钱杀死老者身旁,眼神冰冷。 肥硕身材的中年捂住自己的脖颈,献血肆意喷射而出,跌跌撞撞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他的惊恐的眼神以及嘴型,仿佛在说,老子是化境巅峰,怎么可能。随即倾倒在地,重重地砸在地上。 “爹!”一旁被下人们刚刚扶起来缓过神的魏富贵见自己的老爹被一剑封杀,惊恐地嘶吼。“路捡!我一定要杀了你!” 方子轩起身,将目光转到魏富贵的身上,冷笑道:“你爹死有余辜,你?我给你机会,你什么时候能杀了我?” 对于滥杀无辜,方子轩尤其痛恨。此时的少年满脑子的愤怒,但看着魏富贵那张更加扭曲的脸,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平和地问。 “你给我十年,我一定会踏入化境,超过你!”魏富贵突然狂笑起来。“你不过是会那南剑门剑法,不然你怎么可能是我爹的对手,笑死,笑死!” 这番模样的富家公子哥属实让方子轩看着反胃。 “啊!”一声惨叫。 魏富贵刚刚还在狂笑,下一秒就领了盒饭。 富家公子哥死在了慕容黎的刀下。 老家伙的刀留着鲜红的血,一脚将魏富贵的尸首踢到他爹的尸首旁,看向阁楼门楼站着呆若木鸡的众人,解释道:“北境关如今外患重重,魏家仗着有钱胡作非为,老夫身为北刀门大长老自是不可能容忍这种人,故杀之以服众。” 方子轩见如此杀伐果断的北刀门长老,摇摇头,抱拳道:“前辈,这位老先生,可否令人将其安葬?” “可以。” 慕容黎迅速做出回答,抬手道:“路小兄弟以后就是北刀门内门荣耀弟子,与老弟同辈,来人!” 老家伙一声大喊,阁楼里两个人走出来,一个捧着百金,一个捧着一个银盘,银盘里放置着一颗长似苹果的果子。 “北境圣果!”方子轩猜测。 慕容黎发觉到方子轩的眼神变化,一步走到两个北刀门弟子的身边,微笑道:“老夫这就命人将老先生尸首安葬,另外这是百金和北境圣果,还请路师弟收下。” 说着,慕容黎拿出自己北刀门的腰牌递给方子轩。老家伙狡猾地已经改变了对方子轩的称谓,招手让其他北刀门弟子将松树下老者的尸首安葬。 方子轩接过腰牌,看了一眼众人,言道:“长老,这百金就散给在场的诸位,这北境圣果小子有所需要,就收下了。” “嗯。”慕容黎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对于慕容黎来讲,一个能够出手就能秒掉化境高手的少年,将会是北刀门在这北境关生死转折的关键。不仅如此,慕容黎也从少年的剑法之中看到了北刀十三斩的影子。老家伙怀疑张玄歌的失踪可以从这个神秘的少年身上找到线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北刀门秘议 方子轩接过北境圣果,恭敬抱拳。 慕容黎欣慰一笑,恰在此时阁楼里走出两名年纪稍大的老者,看服饰就能判断出来也是北刀门的长老。 两位长老客气地招呼道:“慕容大长老,张秋来信,关于北域妄王。” 慕容黎抬手示意自己已然知晓,转而伸手有请方子轩一道进入阁楼。 “路师弟已是北刀门荣耀弟子,张秋乃是张门主之孙,潜伏在北域,此次信件已至,老夫特邀路师弟一同进入阁楼商议北境关大事,不知可否?” 方子轩恭敬抱拳,抬头大概看了一下太阳所在的位置,若是这北刀门议事时间不长,听一听也无妨。 “可在下刚入北刀门,商议大事,我在不妥吧。” “无妨无妨,路师弟武学造诣如此之高,要是想要窥听岂不是轻而易举,北刀门不怕这些,愿意相信江湖道义,也愿意相信路师弟。” 慕容黎年纪很大,但他不是傻子,方子轩的一切他都明了于心,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牢牢锁住,北刀门只会赚不会亏。何况北刀门又没有什么秘密,光脚不怕穿鞋的,稳赚不赔。 想到这,老家伙眯着眼睛,把方子轩请到阁楼之中。阁楼里的长老以及北刀门众人都知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就是适才在阁楼下门口杀死魏有钱的年轻人。 此时的年轻人更是被大长老慕容黎特加了北刀门荣耀弟子的头衔,算作他们的长辈。 “我等见过师叔。” 辈分较低的北刀门弟子抬手抱拳。 慕容黎领着方子轩走的阁楼最上面的座椅旁,命人端来一把椅子就在自己的旁边,提高嗓音:“路师弟不是外人,读信件的内容吧。” 报信弟子翻看信件,瞥了一眼阁楼里唯一陌生面孔的少年,顿了一息便朗读了起来。 “慕容爷爷,秋近日自北邺得到消息,北域妄王亲卫统领吴签近期一直在北域军营练兵,据探子来报恐有九州叛徒传播我爷爷张门主失踪一事,北域一众已在密谋进攻北境关,直达京州陌京,覆灭九州,野心勃勃。另外,秋打听到北域妄王还命人在青鸾山给我爷爷张门主建了一间衣冠冢,大概意思是说我爷爷张门主死了,真是可恶!详细秋还在探查,若有新消息,自会有新信件送到,秋在北域一切都好,慕容爷爷放心。” 报信弟子朗读完,将信件递到慕容黎手上。 慕容黎点点头,一掌将信件拍在椅子扶手上,骂道:“北域妄王那个牙口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居然给门主立墓,是故意杀我北刀门威风,侮辱我北刀门尊严!” 闻言,众人也都愤然。 方子轩面无表情,他知道恐怕是张玄歌的残魂到达了北域,见到了北域妄王,说了些什么话之后魂识消散,北域妄王尊重老前辈的一生,特地命人建造这衣冠冢罢。 见一群愤然的北刀门弟子破口大骂北域妄王,方子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慕容黎察觉到方子轩的叹气,不明所以。只能对信件的内容发表言辞。 “诸位安静。”老家伙抬起手臂,站 起身。“诸位,张秋信里还提到吴签最近在军官练兵,恐怕不日将会起兵进攻北境关,我们该如何应对?” 问题一出,愤然的众人全都收声不语。 方子轩看着这群人,想到四大宗门除去门主长老以外都是一群草包,就十分理解为什么他父皇在位时候除了堤防东拳门以外就没管过江湖武林,显然是正确的。 一群没有主见的苍蝇,永远只会无头乱飞,要不就是沉默不语,犹如待宰的羔羊。 “慕容长老,在下想问吴签是何人?” 方子轩恭敬抱拳,他从信件之中知道了吴签的身份是亲卫,按照宫廷职位规格,皇帝亲卫与军营练兵本不可能是一个职位,如此说明吴签并不只是亲卫那么简单,不仅如此北域妄王若是真的与张玄歌进行过魂识对话怕是不可能这时起兵攻打北境,而是派人潜入武林才对。 带着一层疑惑,方子轩只好问问慕容黎,这个吴签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黎闻言,笑着解释道:“路师弟有所不知,这吴签与我北刀门也算打过十多年交道了。他是北域狂帝杨南北的结义兄弟,也是现在北域妄王身边的亲卫将军,更是北域大统领,武学造诣该在入神境界,说起来若不是他经常强抢边境幼女,我们北刀门也不会顶上他!” “北域大统领,入神高手。”方子轩抓住这两个人关键信息,说出自己的想法。 “慕容长老,诸位北刀门的前辈,师兄弟们,在下以为堂堂北域统领亲自练兵,还是一直在军营不离开,你们可否发现,这听起来好像很正常,可又好像不是很正常。” 方子轩的言论一出,底下议论纷纷,一个接着一个摇头点头,忽然一位年长的长老走出来问道:“路少侠所言,老夫不是很懂,可否讲明白些?” “我的意思是,一个国家的军营之中,练兵一事应该留给谁来做?”方子轩问道。 “教头!”年长的长老恍然大悟。“少侠的意思是统领练兵太过刻意,北域是把练兵的这件事无限放大,让我们注意到?” 方子轩点点头有摇摇头:“是,也不全是。长老应该知道,北域之大,武林各大门派怕是都有眼线在北域,这练兵一事不只是给北刀门看到,而是给武林之中所有注意着北域的看,看到他们练兵准备攻打北境关。” siluke.com 慕容黎也反应过来,说道:“路师弟的意思是北域妄王意图不在攻打北境关而是别有意图!” “是这样的。”方子轩点头应答。 一时间,阁楼里众北刀门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他们想明白了方子轩所说的,却又想不明白北域妄王所图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黎也不明白,若是北域妄王不是想要攻打北境关,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让中原武林都认为他要攻打北境关呢? 突然老家伙想到了北域妄王为张玄歌修建衣冠冢的事情,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张玄歌失踪之前是去皓月山因为九州秘宝一事参加武林大会,所以北域妄王所图的便是那莫须有的九州秘宝! “诸位安静!”慕容黎喊道。 阁楼里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北刀门现在最有权威的慕容大长老。 “老夫想明白了,北域妄王怕是想要宫里所流传出来江湖秘宝。”慕容黎说道。 “九州秘宝?”阁楼里另一位北刀门长老说道。“那不是陌武帝放出来挑起咱们武林纷争的一个噱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真有秘宝,陌武帝为何不把它放在宫里,还要让人给埋在皓月山?” 慕容黎摆手道:“诶,这北域妄王又不知道这是个噱头,他肯定觊觎九州秘宝,那可是传言能够让一个朝代延续百年的财富,多少北域所得,岂不是能够与整个九州匹敌,那黄口小儿称帝也有底气。” 方子轩不解道:“慕容长老,这九州秘宝为何是一个噱头?” 慕容黎见方子轩又有问题,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是碍于少年本事巨大,只好笑着继续解释道:“路师弟也听说过秘宝一事吧。” 方子轩点点头:“适才长老说秘宝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在下却是不知。” “少侠该是不知道北刀门是替朝廷守着北域的吧。”那位说秘宝是噱头的长老再次站出来。 方子轩怎么不知道,北刀门在张玄歌手里一直坚守在北境关,他的父皇方泠在世时就一直给他安利北刀门如何如何。 “在下明白了。”方子轩应道。 “路师弟不必纠结秘宝之事,老夫以为现阶段我们应该派人去北域接应张秋,深入探查一番北域动向。”慕容黎扫视一番阁楼里的众人,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人。 最后,老家伙的目光停留在方子轩身上。 只是老家伙不知道方子轩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毕竟这件事事关北刀门于北域之间数十年博弈的成败,不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方子轩自然意识到慕容黎有想法,抱拳道:“慕容长老,这时间已然不早,在下还得用北境圣果救在下的妹妹,等吾妹身子康复,在下愿为北刀门肝脑涂地!” 言罢,少年抱拳。 慕容黎一听,原来这少年是来求北境圣果为救自己的妹妹,如此说来北刀门也算得上是少年的救命恩人,利用好救命恩人的身份,还真的可以让少年为北刀门潜入北域与张秋会和。 老家伙轻轻一笑,招手道:“来人,拿圣果秘药配方来。” 慕容黎起身接过弟子递上来的盒子,拿着递给方子轩,语重心长道:“路师弟,这是秘药配方,配合北境圣果可治愈一切寒疾,还请路师弟医治好令妹之后,赴北刀门,老夫有要事相求。” 方子轩接过盒子,迟疑道:“长老……” “信任。” 慕容黎知晓方子轩要说什么,只淡淡吐出信任二字,拍拍少年的肩膀。 方子轩将盒子抓紧,道声感谢,自然离去。 …… 等到少年离开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安静许久的北刀门阁楼里,一位弟子问道:“大长老,这少年真的还会回来吗?” 慕容黎摇摇头,叹口气:“老夫也是在赌,赌他会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久别重逢 方子轩在回去的路上算计着日子,从中州到宁州,一匹千里马三天时间便能到达。 算着日子,新明三年二月二十,距离承若给青青的四月二十一日还有五十九日,若是潜入北域不止什么时候能回到中原,五十九日,两个月的时间,层层叠叠复杂多变的北域情报网根本无法看透,想到这,少年的目光投向西南方向,他决定去一趟宁州,将青青送到云州顾君辞那里。 神威门的客房内,万欣怡吹着勺子上的药汤,递到夏婉婷的嘴边。虚弱地少女停靠在床边,腹部仿佛伸缩,气海里反复翻滚着,一口气吊着。 几口药咽下去,夏婉婷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和蚊子一样细微:“欣怡姐,他还没回来吗?” 其实时间倒也还没过去多久,正午的阳光打进客房里,万欣怡能感觉到北域阳光的温暖,心里稍稍回暖了些。她知道夏婉婷问的他,问的是方子轩。 方子轩离开之后,孙宏旭就和万欣怡偷偷讲了方子轩前往北境关去,为夏婉婷去寻北境圣果来为她治疗风寒。 少女不知多么羡慕躺在病床上的婉儿姑娘,看着如此虚弱的姑娘,即便带着醋意,也微笑着回答:“婉儿姑娘别想那么多,子轩武功了得,从北刀门拿回来一颗果子,犹如探囊取物,估摸着傍晚就能回来。” 夏婉婷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 客房里安静了很久,知道房门被敲响。 累了一晚上的万欣怡拄在桌子上睡着,却又警觉地听到夏婉婷虚弱的声音:“欣怡姐,……有人……有人敲门。” 万欣怡突然从梦里惊醒,忘记了自己刚刚梦见的东西,急忙起身扶着夏婉婷依靠在床头,又奔跑着去开门。 门打开,少年背对着暖阳微笑。 “夏姑娘好些没?” 万欣怡没想到方子轩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夏婉婷咋样了,这不由地让她带着些许泪水,看起来疲惫的眼神变得嗔怪。 好在万欣怡明白是非,只带着一丝醋意,回答道:“婉儿姑娘稍稍能休息了,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时间刚过正午,万欣怡原本估摸着等方子轩回来可能傍晚,也可能是明天。 “嗯,回来了。”方子轩伸手揉搓少女眼角因为困意而未清洗干净的杂质,习惯地揉揉她的太阳穴。 这是一套排解疲惫的治疗手法,师从落云的少年信手拈来。 “昨夜累……”方子轩本想说昨夜累着你了这样安慰的话,可想到不是自己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赶忙止言,从怀里掏出装有北境圣果的盒子以及慕容黎所赠的配合北境圣果使用的药方。 “欣怡,你速以药方上所写明的方式给夏姑娘熬药。”言罢,方子轩已经将北境圣果和药方塞进万欣怡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万欣怡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茫然。 她不知为何方子轩如此着急,仿佛要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这个人比夏婉婷的病,比自己更重要。 “你要去哪!”万欣怡问道。 “我……去趟宁州。”方子轩 也没想着隐瞒自己的行程,既然万欣怡问,他自然回答。 听到宁州二字,万欣怡一下子就明白了。少年急忙离开是要见那位叫青青的女孩。 “是啊,她可比我重要多了。”万欣怡心里不禁感叹,感叹自己即便把自己都给了少年,依旧敌不过少年心里的那一份执念。 “多久回来?”万欣怡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不过她担心方子轩可能不会再回来,毕竟这里该没有什么他留恋的东西,比起宁州的话。 少年止住脚步,转过身还想笑着解释一下自己估摸着十天之内就能回来的话,可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不知道是自己没怎么注意到还是怎么了,方子轩第一次看到梨花带雨般的万欣怡。 一向好比男儿一般飒的东拳门大小姐万欣怡,梨花带雨的模样与他方子轩见过的少女完全不一样。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来。 少年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歇斯揭底地哭泣,哭着拉住自己的衣角,愤然地哀求着自己带上她一起离开。 忽然,方子轩从幻境中挣扎出来,倒吸一口凉气,鬼使神差地上前抱住万欣怡。 与少年贴着的那一瞬间,方子轩脑海里翻涌出昨夜的许许多多事情来,一下子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他松开怀抱,擦拭少女眼角的泪水,小声说道:“别哭啦,我这一次肯定回来,而且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下,绝对不会像之前在皓月山下,你把我丢下那一次。” 说完,方子轩指了指万欣怡身后的客房嘱托道:“夏姑娘就交给你啦,照顾好她,放心好啦,我对夏姑娘就像兄长对妹妹。” 万欣怡刚刚还在哭泣的眼睛微微勾起笑意,握住方子轩的手,郑重其事:“你放心,子轩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这北境圣果和药方我亲自熬药。” 两个人相视片刻,万欣怡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嘱托道:“我在神威门等你回来。” 方子轩点头,转身一跃而起,身影消失在少女面前。 …… 一匹乌黑的骏马奔驰在广阔的国道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洋过海的海鸥,宛如秋风萧瑟中不畏凄凉的大雁。忽然快马停步,仰天长啸,那动人肺腑的马嘶响彻天空。应和着这悲壮的嘶鸣,少年脱下身上厚重的冬衣,拔掉头上束发的金冠,激动地朝着宁州宁都外的桃树林嘶吼: yqxsw.org “青青,我回来啦!” 水灵般令人动容的少女正在河边浣洗衣裳,撸起袖子捶打着。河边的柳树落下几片绿叶,落在水面,也落到少女的脚边。 捶打累了的少女坐在石墩上,捞起河面上的一片叶子,甩了甩叶子上的水珠,将叶子放在唇前,稍稍吸一口气,吹出清脆地乐响。 隔壁村落的二婶端着一盆衣裳,远远地看到坐在河边用叶子吹出轻奏的少女,和蔼地笑着走到其身边将衣服倒在河边的浅水湾里,插着腰问道:“姑娘今天又想那承诺娶你的少年郎哟?” 少女微微抬起头,灵动的 眼睛眨了眨,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面对熟悉的老二婶问话,回答道:“二婶,你又笑话我。” 不过二婶说的没错,姑娘确实是在等待那位承诺娶自己的少年郎。 二婶乐呵呵地笑着盘动浅水湾里的衣服,浣洗衣裳的同时,不由为这痴痴等待着她们都没见过的少年郎的姑娘感到同情。 “青青姑娘哟,不是二婶说你,你也十六岁的大姑娘啦,咱大陌朝,要是姑娘十八还没嫁出去,怕是就村里的那群老爷们还你能娶你做个小妾。” 二婶的话说得并不是很难听,这也是事实。宁都的老爷们可不嫌弃什么年轻大的十八岁未嫁女子。 青青听了并不在意,弯着眉毛回应道:“或许吧,但是子轩从来不会骗我的。” “哎哟,你这姑娘,要不是原先那宁州滕家倒了,怕是你早是滕府少奶奶了,哪里还需要和我们这些命不值钱的老家伙们还在一个地方靠给人洗衣裳赚钱养自己呢。” 提到滕府,青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年前方子轩穿着白袍救自己的场景。想到这里,她不由地转过身看向从家方向到河边的小道。 两年前,她就是洗衣裳的时候在这条小道的河边捡到的哑巴,也就是她的方子轩。 这两年,她也有托村子里那些外出打拼的男人们在外面打听些关于方子轩的消息来,打听来打听去,只打听到了当朝的皇帝就叫什么什么轩,然后就没有其他什么消息了。 青青自然不会将方子轩和当朝皇帝联系到一起,只好带着对方子轩的所有相信,等待了约莫两年。 “子轩,子轩。”青青眼带泪花,隐约见看见一身白袍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 二婶看着发了呆的少女,停下手里洗着的衣服,刚准备高低再讲两句让青青姑娘不要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许诺,可转身的那一刻,二婶子愣住了。 老妇女看见小道上,一位身穿白袍,长相清秀俊美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黑马一步步慢慢地靠近她们,而马上的少年目光全部都在青青姑娘的身上。 “喂喂喂,你是什么人?”二婶害怕极了,可她更害怕这是什么坏人,对青青这样纯情的姑娘下手。 少年不语,从高大的黑马上跳下来,礼貌地喊道:“青青。” 一句等待了两年的呼唤,青青慌了神,赶忙擦拭自己的眼泪,努力地想要看清方子轩的脸,逐渐模糊变得清晰,清晰看见原本稚嫩的少年,样貌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可眼神变得犀利,脸部变得棱角分明。 “子轩?”青青手里的叶子落到了脚边,她踮起脚尖笑道:“子轩哥哥又长高了许多。” 方子轩一时无言,他知道自己让一位花季少女为他守护了整整两年的光阴,而这坚强的姑娘就连和自己打招呼都像只是分别了两天一样。 “是啊,青青也变得好看了许多,就好像天上的仙女。” 方子轩张开怀抱,少女奔跑着依偎进来,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变得脆弱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哗啦啦流淌。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隐匿 千言万语,自然说不尽人生之中的久别重逢。 少女依偎在少年怀里,有些不太放得开地把玩着自己的辫子,看河边飘过的不知哪里来的桃花花瓣,弯着月牙般的眉毛,问道:“子轩哥哥怎么提前两个月回来啦?” 抱着青青的方子轩轻抚少女秀长的头发,轻嗅着花草的香气,放松地沐浴着阳光,听耳边传来鸟鸣以及挚爱之人的声音。 方子轩并没有想太多,对于青青,他不需要隐瞒任何东西。 “我特地紧赶慢赶赶回宁州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处理,顺带我想把你送往云州,那里会安全许多。”方子轩比着手势,看向北边。 云州在宁州北边,距离并不很远。 青青带着疑惑稍稍仰起头看方子轩的脸,两年没见的少年如今已然成熟了许多,并不知道他在外面闯荡的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又是有怎样重要的事情要去忙。 不过要是让青青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属实有些强人所难。 “为什么要去云州才安全呀?青青在这生活了十六年,一点危险都没有,除了滕家那次。”青青说出自己的想法,让她离开家乡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方子轩思索片刻,解释道:“有些危险是无形的,顾顾现在在云州,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也值得你去信任……” “子轩哥哥变了。” 没等方子轩把自己想到的话一起说完,青青一句话打断了方子轩的思绪,少年整个人愣在原地,目光投到河面上桃花瓣上。 时间戛然而止,青青也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句话有些伤人,从少年的怀里坐起来,跳下石墩子,走到河边浅洼的地方,蹲下拨开水面的叶子,小声说道:“子轩哥哥离开的时候可没说过回来的时候会带来危险,何况青青从来不怕这些,就算为了子轩哥哥去死,青青也愿意。” 说着,青青捡起河面上漂浮的一片绿叶,迈出步子走到距离方子轩有好几步远的距离,轻盈地吹出一曲方子轩熟悉的曲子。 少年痴痴地听完曲子,忽然明白自己一昧地只有自己的想法。只想着将青青送到云州,这样才安全,完全忽略了青青自己的想法,确实是变了,变得固执己见。 这不由地让他想到之前自己对待万欣怡的苛刻,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固执己见才让万欣怡在那天他离开神威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明白了!”方子轩恍然大悟,也从石墩子上跳下来,走到青青面前,伸手说道:“来,叶子给我,我给你吹一首最近刚学的新曲。” 青青摇摇头:“不,子轩不明白。”少女将叶子握在手心,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端起浣洗完的衣裳,依旧眯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光着脚走到小道上。 “这条路,青青走了很多遍了,从来都不需要穿鞋子,也从来不会划破脚心,因为这里很好,值得青青放下戒备。”青青侧身招招手。“走啊,回家吃饭。” “啊?”方子轩被青青一套又一套的欲擒故纵整的一愣一愣的,呆若木鸡地站在河边,还以为这个长大了,长的越发灵 动水嫩的少女懂得了更多是是而非道理,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一句两年等我誓言能骗到的单纯女孩了。 方子轩答应一声跟上青青的脚步,朝着那间自己躺过一夜的小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实是方子轩想得多了,青青是长大了,但是她的心性从来都没有变。一个独自生活多年的姑娘,从来都是懂得最多的。就连方子轩所说的危险,她都感觉很快就要来临了。 就在离小屋越来越近的时候,跟在少女身后的方子轩居然发觉不对劲,天地剑意在这间村落附近居然感应到化境中期高手的气息。 “青青。”方子轩叫住走在前面端着盆的少女。 青青停住脚步,转头问道:“怎么啦?肚子不饿?” 看着认真问话的姑娘,方子轩本来警惕的心稍稍放松,只应答道:“饿了……” 只是关键说的不是这个,于是方子轩摇摇头理了理思路赶忙走到青青身旁,生怕那股化境中期的气息就在附近。 “不是饿不饿的问题,青青知道这村子里外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看着少年那张警觉的脸,青青努力地思考:“这么一说,二婶,就是刚刚和我一起洗衣服的二婶,她的丈夫昨天回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听说好像是在京城做事……” “京城吗?”方子轩点点头。“看样子那个家伙终于还是把眼线伸到了这里。” 方子轩已然想到了京城里清河殿的那位年纪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恶毒妇人。他名义上的祖母太皇太后李氏李韵儿。恐怕老毒妇在派李弯多次埋伏自己失败之后,想着旁敲侧击地搞些别的事情,虽然方子轩不知道李氏从哪里查探出关于青青的事,可京城里做事的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fqxsw.org “怎么啦?”青青从来没见过皱着眉头,一副愁容思索的方子轩,用抱着的盆碰了碰方子轩。 “没事,饿了。” 方子轩端过盆:“走,回家吃青青给我做的饭!” 方子轩先行一步越极轻步移到青青面前。 “快点,你给子轩哥哥饿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什么守寡?你别瞎讲!”青青追上去。 …… 小道的树丛里,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奶奶个腿的,老太后叫我来监督这个叫青青的女娃子,可……可小皇帝咋在这儿?要是被小皇帝发现俺在给太皇太后那卖命,告到蜀王那里,怕是老子这命都没有李公公值钱!” 中年男子翻个身躺在地上,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篆体的羽林卫三个字,显然中年男子也是个羽林卫。 午间的炊烟袅袅,方子轩大口大口地吃着菜,好似这两年在外就是吃野菜过日子的贫苦乞丐。 青青双手端着下巴,看着方子轩吃饭的虎头虎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认真地质问道:“子轩哥哥不会是一路饿着来到宁都的吧?” “那…唔…那肯定…唔……不是啊!”方子轩一边咀嚼着饭菜一边说话。 确实,一代少年天子怎么也不可能落魄的没饭吃,只是两年来不是吃皓月门这种宗门的食堂就是吃旅途路上的客栈酒店饭菜,或者就是吃一吃官配的干粮,哪里吃到过乡村里淳朴简单的饭菜。 何况,青青做的饭菜刻在了方子轩的血液里。西门关兰格叛乱的日子里,在西门关吃了烧鱼大肉之后,再吃青青做的饭菜,形成的强烈对比,那余味早已刻在记忆的深处。 看着方子轩吃成这样,青青小声地问道:“子轩哥哥,刚刚在路上是不是有人跟踪咱们?” “嗯。”方子轩想到没想,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方子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青青,一张天真无邪的少女脸。 如果不是有天地剑意的感知,方子轩恐怕都没法发现那个躲在暗处跟踪观察他们的家伙。他不理解,丝毫发觉不到一丝练武者该有的气息的女孩是如何发现那个暗地里跟踪他们的人的。 “怎么啦?”青青眯着眼。 “不是,你是咋知道的?”方子轩不敢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有化境往上高手才会有的洞察力。 青青微微一笑:“直觉啊,女生的直觉!” 见方子轩一脸懵,青青也不再神秘兮兮的,解释道:“今天二婶格外的热情,我也想不明白,直到子轩来了之后说危险。奇奇怪怪的,你居然还能帮我端洗衣服的盆,直觉告诉我,有问题,一定是你发现危险来了!” 听着无厘头的解释,方子轩相信这就是青青说的女性的直觉。 “我想了一下,云州,我可以去。”青青放下筷子,从桌子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在方子轩面前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两年前少年离开时留下的那把扇子。 “不过我要带上这把扇子,等子轩回来娶我。”青青坚定地看着方子轩那双眼睛,只是眼睛鼻子下面是吃得满是油的嘴巴。 方子轩砸吧砸吧嘴,心想女人还真的是多变。 “好!”方子轩放下筷子。 “你能不能把嘴擦擦?” “咋了?” “嘴巴上全是脏东西。” “……” 深宫,李氏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一对酥白的臂膀,缓缓走进铺满花瓣的浴池之中。 池子里热气腾腾,李氏缓缓吐纳着气息,身旁跪在李弯在撒花瓣。 “弯儿。”李氏闭上眼睛,享受着抚过肌肤,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方演介入才使你失去对付小皇帝的机会,无需自责。” 李弯依旧跪着不语。 “哀家已经派人查清了小皇帝在宁州有一个藏匿着的女人,咱们要办的大事,还得从小家伙身边人下手。” 李弯依旧跪着不语。 老太监并不是自责自己在中州无用的事情,而是害怕。他原本深信不疑地以为方子轩身边必然有入神巅峰的高手保护。 可蜀王方演带着他和魔童十一回京州的路上,他见到了陌雨霏。 如果不是羽林卫司命在暗中保护,那那股入神高手的气息到底是从何而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唐北晚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半掩的门窗,青青微微睁眼,听见院子里传来的铮铮声响,不知是何情况的少女急忙起身推开窗户。 方子轩手握树枝横扫出一道剑影,转而吐纳气息,平稳地刺出。树枝在少年手心好似一把长剑,发出龙吟虎啸声来。 青青困意全消,双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她的路捡。 一套神威一剑剑法完毕,方子轩丢掉手里的树枝,自然地走向窗户,眼带笑意,故作高深道:“怎么,青青看懂了剑招吗?” “……” 女孩一时无言,她必然是没有看懂这套剑招。无言的是方子轩这故作高深的说辞,于是眯着眼问道:“那你知道这种胭脂的颜色是什么?”说着,青青拿起窗户旁方桌镜子前放着的一盒胭脂。 少年拿过来观察片刻,仔细想了想:“这是牡丹花色的吧。” 青青微笑着将胭脂盒拿了回来,略带讥讽道:“看样子,子轩哥哥这两年是有佳人作伴,所以连牡丹花色的胭脂水粉都能一眼看出来。” “哪有,我盲猜的。” 方子轩感觉到青青这句话不对劲。两年不见的女孩如今长成了令人动容的美人,独自生活的环境也逐渐让少女变得机灵明事,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方子轩不知道这两年,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子轩哥哥,小心身后!” 正当方子轩出神地思考着青青的一切时,青青的眼神忽然变得惊诧,指着少年身后的院门。 院门口,站着一位腰间挂着双刀的面具人。面具人像似在惧怕什么,只站在院门口等待着。 方子轩闻声转身,目光径直锁在面具人的身上,喝道:“什么人?” 看不清面具背后的表情,方子轩张开手心,手心迅速汇聚出一股剑气,只需要稍加凝聚,这股剑气就会幻化作一把长剑。 面具人稍稍前进一步。 少年眉头一皱,不知是敌是友,他不会断然出手。 “我奉命而来,来杀屋子里那位。”面具人嗓音沙哑,不像与生俱来的嗓音,倒像是被药物破坏过后的嗓子,才会发出这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方子轩手腕抖动,剑气汇聚成一把长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既然面具人是来杀青青的,那么想当然是自己的敌人,面对敌人,少年从不留情。 “呵!”方子轩冷笑一声,手持剑气虚化的长剑,以越极轻步的速度奔向面具人。 入神巅峰,一剑刺穿面具人的身体。 方子轩毫不留情,松开握剑的左手。剑气随之消散,面具人仰面朝天倒下,倒在血泊之中。 方子轩蹲下身子摘下面具人的面具,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赫然映入眼帘。联系适才面具人发出的声音,和这张年轻的脸完全搭不上边。 “子轩小心!” 就当方子轩将年轻人的嗓音归结于药物所致时,青青再次发出小心的警告。方子轩自然地抬头,面前另一个面具人举起手里的唐 刀迎面劈斩而下。 “死吧!”面具人发出上一个面具人一样沙哑的嗓音。 越极轻步!方子轩身子后倾,闪过猛劈而下的唐刀,侧身右手手指夹住唐刀的刀身,将气海中的力道汇聚到手指上,折断了第二个面具人的唐刀。与此同时汇聚天地剑意,耳边轻抚过的微风化作一道白光,第二个面具人的脖颈之上留下一道血痕,倾倒在地。 方子轩翻过面具人的尸首,摘下第二个面具人的面具。 “又是一个年轻人?”方子轩自语道,不禁想到这种前后两个面具人同一种声音的奇怪情况,和儿时自己的师父落云所讲诉的活人傀儡术一模一样。 可是傀儡术早在几百年前唐门最后一位弟子老死之后就消失在江湖武林这种了。若是谁还掌握着操作傀儡的秘法,怕是这偌大的江湖根本隐瞒不住。 可如果是…… 如果是羽林卫掌握着这样的傀儡操控秘法,由朝廷控制着舆论的导向,完全可以将消失了几百年的傀儡操作秘法隐藏得严严实实。 “啊!” “青青!” 少女发出惨叫,方子轩这才反应过来,这两道带着面具的傀儡将自己从屋子前一直引导到院子外,到头来青青就失去了自己的保护,正中了最开始沙哑声音所说的他的目的是杀死屋子里的那一位。 方子轩起身,手心再次汇聚剑气凝成一把长剑。少年紧紧握着剑柄,眼神变得冷漠,死死盯住第三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男子手里握住一把暗器长筒,抵在青青的下巴上。 “千万别轻举妄动。”沙哑的声音从第三名面具人的面具背后传出。“如果你不想让这位娇滴滴的姑娘满身是血的话。” 方子轩冷冷地盯住面具人手里的暗器长筒,眼睛眯成线。 面具人手里拿着的不是千机门的暗器,可这种样式的暗器,江湖之中也只有千机门能够研制出来。除非,那个覆灭了百年乃至千年的唐门,现在还存在着后继者。就像自己面前倒地的两具年轻人的活人傀儡尸体。 “别想什么投机取巧的方式,扔掉你手上的剑,双手举过头顶。” 方子轩不知面具人手里到底是怎样的暗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神秘的面具人,压根来不及用越极轻步的轻功出手相救,暗器便已经射进少女的脖子。 少年手心握着的剑气逐渐消散,他照做地举起手高过头顶,眼睛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面具人手里的暗器长筒。 fqxsw.org “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了吧。”方子轩问道。 “别急啊,这才是第一步。” 面具人的暗器使劲抵住少女的下巴,震喝道:“给俺跪下!” “唔唔……”青青被抵住的嘴巴没法发出声音,只能痛苦地发出几声唔唔的哼声,微微摇头示意方子轩别管她,快逃。 方子轩不可能逃走,他必须救青青。 虽然不知道如果自己不提前回宁州来找青青,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但是方 子轩绝不能抛弃这位自己许诺要娶的姑娘。 “怎么,跪都跪不下来吗?”面具人沙哑的声音急促地催促道,仿佛很期待方子轩给他下跪,这比一切都重要。 “你如此想要我跪下怕是知道我是谁?李氏?还是蜀王的人?”方子轩向前走一步,反问道。 看见少年居然敢向前一步,面具人有些慌乱,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狠狠地吼道:“站住脚步!俺可不怕你,你要是再上前,我就杀了她!” “你不敢。”方子轩迅速应道。“你要是敢杀青青,怕是下一刻你就得死。” “胡说!这面具人只是我的一个傀儡!”面具人沙哑的声音听得出来的错乱急促,像极了被揭开秘密之后的愤怒。 面对已经乱了阵脚的面具人,方子轩胸有成竹地向前再次迈出一步:“人只有两双手,唐门机关傀儡操作即便是极佳的傀儡师也只能用双手操作两个傀儡,何况你只是一个后继者,刚刚那两个傀儡的操作就是你的极限吧。” 方子轩说着,目光扫过面具人的手腕,信誓旦旦道:“你不是蜀王的人。” 面具人的手腕并没有蜀王亲卫特有的草绳遮挡黑色的纹身,倘若是宫里和自己做对的,甚至想至自己于死地只剩下那位清河殿里住着的毒妇人,太皇太后李氏。 面具人身子微微抖动,握着暗器的手变得松弛,愤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再往前我就杀了她!” 方子轩手心再次汇聚出一道剑气,冷笑道:“你确实是李氏的人,不过你还是朕的羽林卫,江行政曾经和朕说过,羽林卫中常有古门派后继者,其中就有你,唐门!” 面具人闻言,吓得身子一软,松开挟持着的少女,扑通跪下。 “皇上……皇上饶命,俺……俺知罪。”面具人脸上挂着的面具落下,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受到惊吓的青青依靠在墙边喘着粗气,看着中年男子的侧脸,咽了咽口水:“是你,隔壁村二婶的丈夫!” 中年男子顾不上被少女识别出身份,只不断磕头:“皇上饶命!俺也是受到太皇太后的威胁,所以只能破釜沉舟,这样才能救我儿子的命!” 方子轩摇摇头,默不作声地走到中年男子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点住男子脖子上的穴位,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男子的胸口。 中年男子侧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惊恐道:“皇上别杀我!” 忽然中年男子惊诧道:“我的声音……我的声音恢复了?” 方子轩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唐北晚,羽林卫亲卫,唐门后继者!” “唐北晚……”方子轩冷笑道。“看样子江镇说的没错,羽林卫里面有些人已经被李氏所控制了,没想到啊,他们这就坐不住了。” 唐北晚不语。 方子轩起身走到青青身旁,轻轻抱住姑娘,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你,你,你是皇帝吗?”青青掩泣道。 第一百七十章 且赴云州 方子轩并不想骗青青,擦拭着少女的泪痕,微笑着答应道:“嗯。” “原来皇帝也喜欢吃粗茶淡饭。”青青姑娘突然噗呲笑出声,自己擦着自己的眼泪,眼带笑意,说话竟多了一份奶声奶气。 少年木讷,本以为青青知道自己真的是当今天子的话,估摸着会啪叽一下子跪倒在地,胆怯地呼喊着皇上万岁。可没曾想不在意尊卑有别,不了解朝堂乱七八糟规矩的村落姑娘,带着那一份不俗的气息,嬉笑着提起粗茶淡饭的梗来。 “啊,那是因为青青的手艺好啊!”方子轩打趣道。 青青笑着抹去眼泪,指着愣在那里发呆的面具人唐北晚。 方子轩明白青青鉴于刚刚唐北晚对她手持暗器的行为仍旧心有余悸,转过身喝道:“唐北晚听命!” “属下在,属下有罪!”唐北晚自知自己小命得以保全,急忙跪下向青青请罪道歉。 方子轩想来唐北晚也是因为被李氏威胁才会对青青出手,自然不会对唐门的后继者下杀手,反而傀儡秘法以后还有可能能够帮到自己,留之恐有大用。 青青姑娘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也看得出这唐北晚是受到了威胁才会想着破釜沉舟式的用自己的命来换皇帝的妥协,只不过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说到底或许是青青把自己在方子轩心目中的地位想的太高了。 “没事,唐先生受惊了。” 青青不知道为何会吐露出这样的话,明明受惊吓的是自己。 方子轩双手搭在青青的背上,微笑道:“退下吧,既然青青不作追究,朕就从轻发落,你去京城回复太皇太后就说小皇帝将要前往北域邺城,其他的就看李氏怎么做了。” 唐北晚跪下领命,心里感激不已,不杀已经是恩典,现在更是派给自己无间道的使命,这份信任更想让他戴罪立功,对得起羽林卫的头衔。 等到唐北晚离开,方子轩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青青反应过来扶着方子轩,看着少年那张瞬间苍白许多的脸,急切地问道:“子轩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叹口气伸出手摸摸女孩的头,再次深吸一口气吐出,感概道:“青青,对不起。我刚刚其实是在赌,赌他不敢,可我并没有十层的把握。” 看着方子轩如释重负的样子,青青使劲摇头:“青青不怪子轩的,不怪的,是我拖累了你,子轩,送我去云州吧。” 如果是前几次青青答应去云州是因为顺着方子轩,而这一次她是真的自己想去。她不想跟在少年的身旁给他带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方子轩欣慰地点点头,贴着墙盘腿而坐。 “等我气息恢复平稳,咱们就上路,此去云州也要一天一夜的马程,你也准备好。”言罢,方子轩点住自己身上的几处穴道,闭目养神。忽然想到自己答应张意知来年春暖花开时返回皓月山接他一事。 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翻腾东西的声响,方子轩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血。顿时气海里一股暖流翻腾, 那感觉和几日前在神威门的灼热感一模一样。 “可恶,刚刚神经太过紧绷,被这股气息钻了空子!啊!这神威一剑难道真的不可练成?”方子轩谩骂一句,大声喊:“青青!” “咋啦!”青青抱着收拾到一半的衣裳跑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方子轩看着面前站着,面部表情呆呆的却依旧足以让人动心的少女,突然瞳孔放大,自己的理智即将临近崩溃点。 “快!从我怀里找出针包,刺我主脉穴!”方子轩挣扎着抓住自己的脖子,努力控制着体内那股逐渐变得燥热的气海。 青青丢下手里收拾的衣裳,吓得跪在少年身旁,手忙脚乱地在少年怀里翻找着针包。 “没有啊子轩,没有找到啊!”青青翻找着丢出来玉佩和装有行玺的小袋子,也没找到一个像针一样的东西,何况针包那么大的东西。 方子轩即将失去自觉,他知道一旦自己失去知觉,万欣怡的那件事定会重新上演。少年盯着纯真无邪的少女,内心无比的挣扎。 突然,他的额头就像一块冰晶在眉间炸开,体内暴躁的气海逐渐平息下来。即将失去知觉的少年瞪大双眼,惊诧与这样的转变。 方子轩看着青青酥白的脖颈和下巴,微微皱动眉头,是少女紧紧抱住自己的眉心一吻将气海之中躁动的那股暖流压制了下来。 “青青,你又救了我!”方子轩再次长呼出一口气,虚弱地倒在少女的怀里。 …… 马车颠簸来颠簸去,少女坐在车里轻轻拨开挡风帘子,看向夜空闪烁的星辰,转而摸一摸酣睡的少年,满足地自言自语。 “子轩,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真的回来娶我,就好像鱼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够飞上天空,特别的魔幻,比那些小说话本里的故事更虚无缥缈。” 青青微微叹气,抚摸着少年的脸颊。 “子轩居然是皇上,真是藏的够深。”说着,青青的目光又从方子轩的身上转到了帘外漆黑的夜空中。 “你是高贵的九州天子,而青青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或许去了云州之后咱俩就永远不会见了吧。” fantuantanshu.com 少女的眸子在星辰微弱的光照下闪烁明亮,看得出来此时青青的眼角挂着一滴泪水怎么也流不下来。 “师傅,咱们到哪了?”青青擦了擦眼泪,掀起马车的门帘,小声问道。 赶车的车夫左右扫了一眼,检验老道地分析道:“四周没有林子,应该是已经离开宁都要到宁北了,估摸着明日正午就能到云州梦雀了。” “云州梦雀?”青青疑惑。 车夫轻轻拨着马,回答道:“对啊,云州梦雀,就是姑娘说的云州最大的县城,新明恩科殿试第一名就在那做官,做大官呢。” 青青若有所思,车夫说的大官应该就是云州州牧,也就是方子轩口中所说的那个顾顾。 “姑娘小憩一会呗,这老马稳的很,常年在云雀和宁都两地来回,放心的。”车夫侧身看着马车里还在昏迷的少年,眯着眼笑谈道:“这小伙子 真是有福气,枕着姑娘的腿就能惬意入睡了,不想咱们普通老百姓,就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唉。” “唔唔,想吃西红柿炒鸡蛋。”方子轩砸吧砸吧嘴,翻个身一头栽下去,在惊慌失措中醒来。 “我这是在哪里?”方子轩迷糊地抱着青青细长的双腿脸贴着,昂着眉头疑惑道:“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放了几个月的咸鱼,怪怪的酸臭。” “滚呐!”青青一脚将方子轩踢得抓住马车门的栏杆。 方子轩惊恐地看着发火的青青,不由更加疑惑,整理整理思绪问道:“青青,你是带着家里腌好的咸鱼做干粮的吗?” 稍有愠怒的青青鼓着嘴,转过身子,看着挡风帘外的夜空,一点都不想理这个自讨无趣的家伙。 这是方子轩第一次见青青生气,拉好马车的门帘,起身坐到少女的身旁,垮着个脸,沮丧道:“青青怎么生气了?是子轩哥哥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青青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下一秒,少女转身抱住身旁的少年,哭着喊着。“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方子轩知道青青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因为之前在院子里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就昏倒,以后再也醒不过来。 “没事了,没事了。”方子轩安慰道。 马车缓缓行驶过关卡,道路变得宽广起来。在群星的簇拥下,月亮步履轻盈地挂上天幕,端庄地像一个羞答答的少女,用白纱遮住了自己秀美的脸庞。从远处看去,月光跟随着一辆马车,将其照得通体,晶莹透明。平野像水波一样流动起来,直到黎明悄无声息地到来,留下带着暖意的春风。 方子轩的怀里躺着熟睡的少女,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将怀里的少女轻轻安置的舒适,自己则蹑手蹑脚地翻出马车,走到车夫身旁。 “小伙子,一夜睡得可好?”车夫瞥见微风吹起的帘子内少女侧身躺在软座上睡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方子轩舒展了一下子怀抱青青酸麻了的筋骨,摇摇头说:“不是很舒服,太累了,一动不能动的,她倒是睡得安稳了。” 车夫闻言哈哈大笑,不过也收的住,不至于吵醒马车里睡着的姑娘。 “听令正说,你们要去云州找那个恩科殿试第一吗?”车夫驾着车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那恩科第一现在是云州州牧大官,咱们这种落魄百姓真的没必要去认亲的,就算咱们是真的亲戚,有钱人也认不得咱。” 车夫以为方子轩和青青是那种听说了远亲高中金榜,不远万里迢迢地奔赴的认亲之人。 “嗯,谢谢车夫大哥提醒,我家娘子就是管不住嘴巴,她又不是很会说话,其实我们是找云梦雀的县丞大人而已,县丞董大人是我家叔父。” 车夫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董县丞在梦雀一带还是很有声望了,原来是董大人的侄子,怪不得我看小伙子气宇轩昂的,很不一般呢。” 方子轩尴尬地挠挠头,谦逊道:“车夫大哥客气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梦雀清冷 “停车检查!” 梦雀城的守卫尉将拦城门口的马车,身后排列着二十个侍卫,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腰间别着长短双刀。 这是九州地方军队的标准配置,显然梦雀城这几日并不是很太平。 驾车的车夫大哥瞥了一眼马车内互相依靠着休息的少年少女,面带笑容地跳下马车,毫不避讳地让尉将检查。 他是来往两地许多次的老熟人了,也知晓一般情况下的梦雀城不可能增添二十名标配侍卫。 尉将掀开马车的门帘,与马车里的少年对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揉揉太阳穴,自言自语着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归结于一天看得人太多了。毕竟一个世界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不代表找不出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思路客 “可以过了。”守卫尉将招招手,排列着的二十名侍卫左右各移一步,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车夫大哥跳上马车,轻声叫喊着驾,马车缓缓起步。 坐在马车内的方子轩很疑惑为什么梦雀城今天的城门守卫如此严格,带着这份疑惑,少年拨开侧帘,看着城门内一样设着关卡,同样有一名尉将带着二十名正规地方军营配置的侍卫。 一座县城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关卡,看这个架势足足有一百六十人在梦雀城设防,看样子是在拦截什么人进城,或是拦截什么人出城。 “公子,这城里我们现在去县衙吗?”车夫过了关卡,发现少年和少女都已经睡醒,出于热情,车夫大哥客气地问着两位大客户要去的详细地方,顺带着给他们送到门口。 “不去县衙,就旁边的面馆,车夫大哥和我们一起吃完热腾腾的拉面吧。” 听着客户的意思,车夫靠着面馆停了车。 方子轩先跳下马车,拨开车帘拉起青青的手,青青抬头瞅着陌生的环境,红着脸搭到方子轩的手上,缓缓跳下马车。 车夫大哥见状摆摆手,他并不想吃这一碗狗粮:“不了不了,我这也有事儿要忙,公子要是不需要送到门口,咱就先走了。” 方子轩应答,车夫再次跳上马车,轻轻甩动车绳,马再次移动起来,缓缓驶离面馆所在的那条长街。 方子轩拉着青青的手来到面馆的一处坐下,通过侧窗扫视一眼冷清的街道。 印象中,顾君辞和他说过云州梦雀城, 这里可是云州人最多最热闹的县城。县城背靠着九州最高峰梦雀山,其山绵延千里,衔接着云州、冀州和北域的疆南沃野,山上多有千万年前留存下的遗迹,更有历代文人墨客为其题诗刻壁,是中原九州,西域,北域,南洋,东圣洲岛的百姓旅人都向往的风景宝贵圣地,有着蓬莱仙山的美誉。 可今日是他第一次来云州的梦雀城,虽说还没去爬一爬这梦雀山,可今日这被顾君辞夸成人间仙境的梦雀城却冷清地出奇。 恰巧面部小二拿着菜谱过来,搭着一块毛巾,用他最擅长的叫卖声吼道:“公子小姐要吃些什么面,我们这有羊肉汤,羊肉粉,鸡汤面,鱼汤面,清汤面,鸡蛋面,肉沫面。” “鸡蛋面,青青你呢?” 青青思考片刻,说:“鱼汤面。” 小二答应一声,招呼道:“一份鸡蛋面,一份鱼汤面。” 说完卸下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手就要去后厨帮忙。 方子轩见小二哥要走,叫住小二询问起梦雀城的街道为什么如此冷清。 小二原本有些不耐烦,可见少年对面坐着的姑娘年轻漂亮,于是乐呵着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蜀王千金安然郡主下的命令,搜查一切可疑人士,于是咱们这步行街就空了,要不您和这位小姐今日来小店,小店怕是一点生意都没有。” “方安然?”方子轩问道。 “嘘嘘嘘,收声呐公子,你不要命啦敢直接说安然郡主的名字?” 方子轩歪头疑惑:“啥?你不是也叫的她名字?” “这……反正公子谨慎些,祸从口出。”小二胆怯地摆出嘘的手势,悻悻地离开。也不留念青青的美貌,若不是看两人可能是今天唯一的顾客早就给赶出去了。 方子轩本来还想追问,可看着小二为难的样子,只好作罢。 等到热腾腾的鸡蛋面和鱼汤面上来之后,面馆迎来了一批巡守的官兵。 官兵领头的是一名骑尉,骑着高头大马,腰间别着的也是长短刀。显然这些都是云州的地方军营里出来的士兵。 方子轩瞥向门口位置,小二颤抖着声音呼喊着往门口走,一边还招呼着:“大碗的牛肉面准备着九大碗!” 面馆小二眼明嘴快,一眼便将八名巡守官兵和领头的骑尉算了进去,招呼着后厨煮大碗牛肉面。 要知道牛在陌 朝是铁犁牛耕的关键,一般官府只会允许部分边界地区屠杀牛来做食物供给。按照陌朝的管理制度,云州的梦雀城不属于特殊地区,是不允许售卖牛肉的。 方子轩坐等牛肉面上桌,想看看这些官兵会不会知法犯法。 骑尉跳下马,随手将马鞭挂在进门的桌子上,一脚踩在凳子上,招呼着两侧列队的官兵左右寻找位置坐下,自己则走到掌柜的旁边,手指上小动作不断,直到掌柜的无声地塞给他一袋东西。很显然,这是一袋银子。 骑尉满足地点点头,提高嗓音:“听着,郡主的意思是这条街就开这你家的面馆,其他食店都得先关掉,等刺客抓捕归案,再开门!” 闻言,方子轩冷笑出声。 骑尉听觉敏锐,恶狠的目光落在面馆一旁角落的少年身上,刚要发怒斥责这个敢在他云州副将骑尉大人背后偷笑的家伙,可一息的功夫,这家伙的目光便投在了样貌水灵的青青身上。 春暖的季节褪去了厚实的冬衣,单薄的裙袍贴合少女的身材,不由地让骑尉咽了口口水。 “乔大人,牛肉面还没上来呢。” 身旁的亲卫官兵见他的老大乔骑尉突然咽口水还以为是肚子饿了闻见了后厨汤料的香味,所以堂堂副将骑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别吵吵,那个姑娘你看怎么样?”乔骑尉抬抬自己的下巴,示意身旁的亲卫官兵好好看看角落里少年对面的少女。 那官兵有些脸盲,看不清青青的脸,只好附和道:“好看,骑尉大人好眼光!”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骑尉这种小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见身旁的亲卫小弟也同意自己的审美,气势汹汹地抽出腰间长短刀的长刀,朝着方子轩走来。 方子轩感觉到背后有一个微弱的杀意,眼神告知青青不要做出反应。 眼见长刀就要从方子轩的头上空劈下来,青青大喊小心,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方子轩左挪动一下子身子,抬起左手夹住骑尉劈下来的长刀。 骑尉一愣,只意外着自己的偷袭居然被发现了,可他却忘了能够自然且迅速地接住秋水佳境全力一刀的人绝非不是一个简单人。 “胆敢反抗官兵,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绑了!”乔骑尉怒吼,起手就想要把自己的长刀从少年指间拔出来。 可长刀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云州牧危 乔骑尉怎么也拔不动他那把被两根手指所夹着的长刀,可被愤怒气昏头的他压根不认为是少年有什么盖世的武功,叫嚣道:“混蛋,你可知道本骑尉可是郡主和世子身边的红人!” 要这么说,方子轩确实不知道这个乔骑尉是个什么人物,他摇摇头站起身,在乔骑尉再度用力的那一瞬,随意松开长刀。 由于用力过猛,官兵们敬重的骑尉大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长刀也随之摔在一旁。倒是他腰间塞着的钱袋子里滚落出大量碎银。 官兵们原本还在犹豫是否冲上去把方子轩压倒绑了,可看到骑尉腰袋里的碎银子,一个个整装待发。 思路客 乔骑尉正痛苦地被手下抬着站起来,挣扎着要下身去拿与他一起摔在地上的长刀。 咔擦一声,乔骑尉的腰骨错位,痛苦地惨叫。 秋水佳境高手全力拔动长刀时摔在地上的力道好比一个有着和地板石块一样硬的拳头,给乔骑尉的腰间用秋水佳境的全力打了一拳。 “啊!”乔骑尉惨叫着跪在地上,整个人无力地嘶吼,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转身的少年。 方子轩转身坐在凳子上,手指摆在嘴巴前,发出“嘘”的声音:“青青,鱼汤面要趁热喝,不然不够新鲜。” 青青知道方子轩的武功高强,嗯嗯两声点头呼呲呼呲吃着面,完全没把这些官兵放在眼里。 骑尉是巡守官兵里的小分队队长,他的上头还有总骑尉,是隶属与州府军营的将军级官兵,四品。 乔骑尉带着一张痛苦面具,背着手缓解自己的疼痛,打碎牙齿般挤出声音来:“快去外面点信号烟!” 手下官兵领命,迅疾地跑出面馆,掏出一根短筒和火折子。短筒的引线被点燃,射出一道冲天的浓烟。 “小子,你打…打伤咱们乔骑尉,等着总兵大人来,就会杀了你!” 检查着乔骑尉身上受伤程度的身旁亲卫叹一口气,心里明了乔骑尉的腰骨错位,如果没有名医正骨,怕是下半身就是残废了。 方子轩闻言,抬手问道:“小二哥,面都好了吗?” 后厨的烧水烧汤去肉腥味的功夫,吵吵嚷嚷地压根没听见面馆外打了起来,听到有人问面好了没,乐呵着探出个头:“快了快了,在下肉了,老爷们先坐……” 面馆小二的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刚刚骑着高头 大马的乔木乔骑尉现在像个狗一样趴在地上,痛苦地嘶叫。 “哎哟,老爷这是咋了?”面馆小二的视野有限,并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正对着一众官兵的方子轩。 那位脸盲的官兵指着角落里的少年,怒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你的客人在面馆里打伤大陌骑尉副将,怕是说不过去吧!” 扑通!面馆小二和面馆掌柜吓得一齐跪下,使劲磕头祈求官兵们的原谅。底层百姓只求一个能够活下去的营生,要是因为一个外乡来的吃面客,就得罪了本地的官兵,岂不是毁了自己一辈子的营生。 “是什么人在这喧哗?”面馆门口又来了一批便衣官兵,领头的样貌伟岸,一脸正气。 脸盲官兵还准备以某种方式来威胁小二和掌柜来贿赂他,忽然门口传来其他人的声音,着实给他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突如其来不懂人情,随意嘶吼的家伙面前,一脸不爽地质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搁这叫唤?” “瞎了眼的狗东西,连秦总兵都敢冒犯!” 后来的官兵之中一人一脚将那个脸盲的官兵一脚踢翻在地,喝道:“云州兵马总督将军在此!” 乔骑尉痛苦地卷着身子,忍着痛苦挪动到秦总兵的脚下,哀叫不出话来。 秦总兵嫌弃地皱着眉头,扫了一遍地面上的碎银,又瞅了瞅地面上跪着的面馆小二和掌柜的,不耐烦地骂道:“乔木,你又给老子惹麻烦,格老子的,被谁打成这个样子?” 乔木扭动着疼痛的身子,发出唔唔唔的痛苦声音,让人心生厌恶。秦总兵愤然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指向跪着的面馆掌柜和小二,舒展眉头,不屑一顾:“郡主的命令这条街所有店铺都要关门,违令者,斩!” 言罢,秦总兵抬头举刀。 “秦渠成,秦总兵,怎么也变得如此不明事理了?”方子轩站起身拍拍手,掌声将嘲讽拉到极致。 秦渠成是云州兵马总督的全名,天下兵马各总督皆是官制内的职务,本身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兵权但是在军营之中地位很高,属于州牧的直接下属。而州牧直接对天子负责,显然秦渠成是顾君辞的直接下属,少年天子对他也算是了解不少。 听到有人胆敢在公共场合喊出总兵大人的全名,一众官兵警戒地拔出腰间的长刀,一齐看向面馆角落里,面带微笑的 少年。 “收刀!”秦渠成听见这一声秦渠成秦总兵就已经知道叫他全名的人是谁。 一脸生气的云州兵马总督秦渠成抱拳半跪,朝着方子轩站着的方向,郑重其事:“臣,云州兵马总督秦渠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官兵直接吓傻了,乱七八糟地跪下,此起彼伏地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馆小二直接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角落里的少年,就在刚刚自己居然和当今皇帝聊什么不能直呼郡主大名这样的事情。 最惨的当属乔木,腰骨错位的他趴在地上,忍着疼痛和委屈,沉默不语。 “秦总兵请起。”方子轩抬手。 秦渠成却半跪变成双膝跪下,郑重地磕头。 方子轩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情况不对,急忙上前一步问道:“秦总兵这是怎么了?” “启禀皇上,顾……顾大人他被人下了毒!”秦渠成叩首摇头。 “什么!”方子轩大为震惊。“顾顾被人下了毒!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渠成抬起头,大老粗的脸上布满愁容,眉头紧锁,哀声道:“顾大人至今昏迷不醒,郡主一直陪伴左右,落太医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皇上放心,臣受郡主命,已在梦雀城布下天罗地网,下毒之人必然逃不出去!” 方子轩点头道:“秦总兵辛苦了,顾顾现在人在何处,火速带我前去。”说着方子轩转身拉上吃完面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少女的手,就要出面馆。 青青感觉到方子轩手心冒出一层汗,她能感受到方子轩对这位叫顾君辞的十分上心,仿佛被下毒的人是方子轩的挚友亲朋。 “皇上,顾大人所在之地十分隐秘,这位是?” 秦渠成看着皇帝身后的少女,由于顾君辞是被人下了毒,恐下毒之人再次下毒,方安然便安排了秘密场所给顾君辞养病,谨慎到只有方安然和秦渠成两人知道顾君辞现在身在何处。 方子轩侧身看了一眼青青,说道:“无妨,青青是朕的妻子,你带路,朕师从落太医师,说不定能救顾顾。” 秦渠成再次扫了一眼方子轩身后的少女,确实察觉不到少女有什么武学内力,又听皇帝说是自己的妻子,只好点头答应,独自一人领着方子轩和青青前往顾君辞昏迷养病的秘密场所。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中毒已深 冷清的梦雀街道时不时刮起一阵风来卷起地面的一团风卷草,三个人的脚步声发出踩在被打落在地上的嫩叶上发出刺啦的声音。一条僻静的道路走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见一间竹子搭成的院子。 院子四周有长得高大的竹子和一些在新春里冒出头的竹笋,看起来充满了生机。 方子轩在心里由衷地羡慕顾君辞,自己这个堂妹如此心细,能够将中毒昏迷的顾君辞悄悄移到这样一个充满自然气息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样的毒,在自然气息浑厚的休养之地都会有一定的抑制效果。 三人步至院子前,院门便缓缓打开,方安然一脸憔悴地关好门出来,还没回头就急忙地问秦渠成:“秦总兵可有京城那边的消息,落云师傅什么时候能到云州?” 思路客 秦渠成回道:“郡主,你看谁来了?” 方安然以为是落云到了,激动地转身就要对秦渠成的大功进行嘉赏,却呆滞住了目光,无处安放的双手在自己面前晃动。 “皇……皇帝哥哥!”方安然热泪盈眶,奔跑着跳入方子轩的怀里。 方子轩和善地拍拍自己这位从小调皮到大的堂妹,道了声辛苦安然了,来不及介绍青青,指着院子关好的门,询问起顾君辞的情况。 方安然憔悴的脸上刚有的一点笑意逐渐散去,女孩叹口气坐在院门前的石墩上,沮丧地抱着脑袋欲哭无泪地拍拍自己的脸,努力保持着清醒,揉揉眼角,故作坚强道:“没事的,顾顾他能撑得住,等落师傅来了就有救了!” “对了。”方安然抬起头,瞥见方子轩身后还站着一名水灵动人的姑娘,警觉地问道秦渠成:“她是谁?” 还没等秦渠成解释,方子轩介绍道:“青青姑娘,是我的……” “我是他的好朋友,草民见过郡主。”青青知道方子轩又要说她是他的妻子,姑娘的心思你猜不透,现在青青又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和方子轩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于是急忙打断方子轩的话,自我介绍起来。 方安然也不傻,如果真的是朋友,自己下了令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处屋子,谨慎的秦渠成秦总兵怎么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将只是皇帝朋友的姑娘带到此处。 女孩心知肚明地点点头,想要笑却只能勉强地玩玩嘴巴假笑,客气地托起行礼的青青。 “青青姑娘,一家人不兴这个。” 青青脸立马红得像个苹果,她听懂了方安然的意思,方子轩的妹妹都认可了自己是一家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顾,顾大人现在怎么样了?”青青摇摇头,她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她明白这位令方子轩如此担心的挚友亲朋,也是方子轩的妹夫。 方子轩也跟着急忙问道:“安然,你快让我看看顾顾,好歹我也跟着落师学了十几年医。” “对啊,皇帝哥哥是落师傅的徒弟!”方安然突然想到这一层联系,仿佛抓住了黑暗中的一缕光芒,沼泽地里一根藤蔓,激动地拉着方子轩的手,推开关好的院门,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房间,脚步越来越快。 “子……”青青也想跟上去,却被秦渠成拦在了院外。 院子里,房间的门缓缓打开,床上躺着的顾君辞嘴唇发紫,紧闭的眼睛四周浓厚的深紫色以及耳垂处都有淡淡的黑血丝。 方子轩疾步上前,喊声:“君辞!” 顾君辞没有一点反应,方安然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女孩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 “皇帝哥哥,顾顾他,他已经不能吃喝快三天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真的不知道,我不敢让父王救他,我怕……我怕父王让我离开顾顾。” 方子轩抱住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忍住悲伤,安慰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哥哥都知道,安然辛苦了,顾顾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少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安慰的话,目光反复在顾君辞身上扫视。 当毒侵入五脏六腑之后才会在耳垂处泛起血丝,按照医学上情况,顾君辞已经是濒死之人了,就算是江湖第一神医落云来了,恐怕也是回天无力。 可他不敢告诉女孩,害怕方安然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安然,你让人封锁了城门是为什么?” 既然回天无力,方子轩就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对陪自己执棋天下的当今恩科第一顾君辞下毒。 “抓下毒的人!” 方安然慢慢从悲伤中缓过来,摇摇头解释道:“顾顾在十天前突然倒在了公堂上,大夫说他是中毒!我立马命人封了梦雀城,只允许进城,不允许出城,可这下毒之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女孩瘫坐在地上,为自己无法给心爱之人找出真凶而自责。 “奇怪。” 听了方安然的陈述,少年不由地发自内心的感慨,很明显的一些地方他想不清楚。 “安然,平日里你和顾顾是一起吃饭睡觉吗?” “是!”方安然不知道方子轩为什么要问一些繁琐的小事,回答的很干脆。 “那就奇怪了。”方子轩捏了捏自己的双下巴,推理了起来。 若是说安然和顾君辞是两个人一起吃饭睡觉的话,那么给顾君辞下毒的人也就是说同样会给方安然下毒,这样的情况可能性十分低,毕竟方安然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想到这,方子轩抓起方安然的手腕,搭脉下来也确实没有发觉到异常。 “安然,顾顾在十天前昏倒前可有什么异常?”方子轩松开方安然的手腕,追问道。 女孩有些发懵,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哥哥不是急着给顾顾治病,而是问她一切奇奇怪怪的问题。 “顾顾从京师述职回来之后就常说感觉疲惫,其他我也不记得有什么异常的。” “嗯,就是从京师回来就是问题的所在!”方子轩回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君辞旁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顾顾毒已入五脏六腑,不管是什么毒都不可能在十天时间内贯穿人的全部脉络,何况是在这有着浓厚自然气息抑制的地方,更不可能十天就变成这个样子。” “那怎么救顾顾?”方安然问。 刚刚哭过的女孩,揉揉自己的眼角,伏在顾君辞的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满脸黑紫的少年,略带哭腔道:“顾顾,等你信了我就让父王给我俩指婚,我要嫁给你!” 方子轩在心底不断埋怨自己的医术不精,轻抚方安然的后背,为了鼓动方安然走出悲伤,不得不撒谎:“我有办法救他,别哭啦,要是君辞醒来看你这样子,怎么敢娶你啊?” “有办法?”方安然突然来了精神,原本憔悴的脸上散发出丝丝阳光,女孩激动地握住少年的手,诚恳地祈求道:“皇帝哥哥,安然谢过皇帝哥哥!” 方子轩握紧拳头,任由自己右手手腕的青筋暴起,嘱托道:“安然,你先出去,等一个时辰之后再进来。” “可,顾顾离不开我!”方安然踌躇不决。 少年故作镇定地笑,推着安然就到门外,再次说道:“请安然相信子轩哥哥,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顾君辞!”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渡命 房门缓缓关上,少年闭上双眼,运转气海之中的全部内力,将竹林间近乎所有的天自然气息收纳入体。 竹林之中隐藏着的自然气息在天地剑意的催动下凝聚起来,纷纷涌入房屋,一时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 突然来的狂风骤起,在院子外的三人均面露惊诧,不知道方子轩在屋内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引起天地共鸣。 xiaoshutingapp.com 此时的方安然担心地手指的指甲死死掐入自己的手心,鲜血溢出,挂在手指间。指尖镶嵌入肉里,看着血肉模糊,十分吓人。 女孩担心顾君辞,也担心方子轩。 她害怕失去顾君辞,也害怕方子轩救不了顾君辞,同时还被毒气反噬。 方安然的目光交汇在房门的门上,此刻竹屋内,自然气息涌入之后逐渐平稳。 约莫过去了十息,方子轩睁开双眼,眼眸闪过一道黄金色的光芒,随即消散不见。没有意识到这消散的光芒到底是什么,少年走到床边,叹了口气。 “顾君辞啊顾君辞。你还说要陪朕执棋天下,平北,镇西,定南,现在……唉,其实也是朕害了你。”回想起当初顾君辞还是个穿着朴素的书生,坐在宫殿之中与自己下着一盘围棋,说着那些听起来虚无空洞的话题。 方子轩说着扶起中毒昏死过去的顾君辞,将他以盘坐的方式倚靠在墙壁,先用千机点穴手封住他几处命脉的穴道。 虽说毒早已弥漫到心脉,现在封住这几道命脉穴道并没有多少作用,但是不做只会平添顾君辞的痛苦。封住,好歹还能减轻些许毒气在命脉来回游走的肆虐,减轻毒气来回流走带来的撕心裂肺的折磨。 封住穴道之后,方子轩跳上床,盘腿坐在顾君辞面前,深吸一口气,将适才吸纳的自然气息经过气海炼化过后凝聚在双手手心,继而抓住顾君辞的双手,通过手掌心的穴位直达脉络,清洗其体内的污浊毒气。 自然气息 平稳传入顾君辞的脉络,所到之处全是环绕的毒气,毒气与自然气息碰撞,时而肆虐,时而平息。 昏死十多日的顾君辞突然眉头紧,方子轩看在眼里,看样子和他猜想的没错,这毒和彼岸花毒同出一枝,必然与宫中那位三十多岁的毒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君辞,你可千万别放弃自己,等着,朕这去鬼门关将你拉回来!” 方子轩松开抓着顾君辞的双手,催动天地剑意的内力,同时将刚刚给顾君辞封住的穴道解开,一掌拍在其胸口,又转过顾君辞的身体,一掌拍在其背部。两掌过后,方子轩闭上眼睛,凝聚神威寒体内力于双手掌心,接上之前两掌的力道,压制在其背上,为其渡上自己的内力。 天地剑意乃是天地之间万物生长的汇聚,剑意随心而动,时而锋芒毕露,时而温润谦和。这般内力在顾君辞体内犹如一位神秘的剑客,一剑一剑刮去其经脉上萦绕着的毒气,再加以温暖地安抚。 神威寒体虽名寒体,却是一股暖流。这股暖流从天地剑意走过的经脉在次流走,将未被祛除的毒气残余再度洗涤一遍,随后暖流顺着经脉通过命脉穴位的冲点,跟随着天地剑意进入顾君辞的心脏。 “果然如我所料,这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方子轩心里盘算着,天地剑意和神威寒体从他的气海之中不断输送进顾君辞的体内。 时间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青青终于站不住脚,急忙问方安然方子轩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顾大人到底是得了什么重病。 可此刻的方安然哪里听得进去什么话,只一个人抱着脑袋呆呆地蹲在那里发愣,心里已经盘算着若是顾君辞死了,她也不会苟活。她要为其戴孝三年,随后自刎于碑前,与其同葬。 秦渠成见两个姑娘都不太冷静,干咳两声,郑重说道:“郡主和青青姑娘不必担心,皇上他自幼跟着落太医师学习医学,医术造诣即便不抵落师也 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神医,对付顾大人所中的毒,不可能素手无策!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皇上,相信天佑顾州牧!” 青青听了秦渠成的一番话,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而方安然却听不进去任何的声音,只抱着脑袋一言不发。 房屋内,方子轩听得见外面的动静,自知倘若不能将顾君辞从鬼门关拉回来,怕是方安然这个小妮子也不会好好活下去。盯着面前这已经毫无知觉,只歪着脑袋靠着自己撑着才勉强坐住的顾君辞,方子轩咬牙骂道:“你个家伙,难不成忘记了答应朕的事,忘记了承诺给安然的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怂蛋!” 言罢,方子轩再次凝聚气海中余下来休养繁衍的内力,在体内强行开辟出一方天地,将毕生所学的医术倒腾一番,大喝一声:“朕以天子之命,助你渡过此劫!” 少年满目血丝,嘴角也流出血来,手背的经脉迅速暴起,依靠在方子轩双掌前的顾君辞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顿时睁开双眼大喊一声:“安然!”随之昏厥过去。 方子轩长呼一口气,翻身下床,扶着桌凳打开房门。 少年惨白的面容浮上淡淡的微笑,招手着想要喊方安然和青青他们来照顾祛毒之后的顾君辞,可已经耗尽内力的少年只觉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听着缓慢沙哑的叫唤,迷糊的视线里看到穿着青衣裙袍的青青朝着自己奔来,好像眼角还挂着泪水,他拖着无力的手臂,想要去拥抱少女,随之便眼前一黑,倒在了门槛处。 “方子轩!” “你是?” “我是小道姑啊,你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记得我了?” 小女孩从床边蹦跶到少年身上,捏着他的脸颊,嬉笑着调侃。 “小……小仙女?”方子轩不敢相信,明明他刚刚还在给顾君辞输送内力祛除毒气,然后气海内力耗尽昏厥了过去,怎么现在出现在了这里,还是和小道姑在一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梦不梦 “我是在做梦吧哈哈哈!” 方子轩可还记得自己是在给顾君辞渡命,现在看到小道姑骑着自己搁这肆无忌惮地捏自己的嘴巴,很难想不明白这是在做梦。 可是小道姑捏的是真的疼啊。 “疼疼疼,小仙女你快停手!”方子轩呵斥着翻身将小道姑抱紧怀里,一手揉着自己的嘴巴。 如果是梦的话也不能这么真实,真实到居然还会疼。少年细思极恐,难不成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梦,梦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遇见的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方子轩问道:“小仙女,咱们现在在哪里?” “在真武。”小道姑从少年的怀里挣脱出来,落在地上指着门外满天的大雪,愤愤地说道:“你昨晚还说要离开真武呢,可今早大雪封山了,你还睡的那么死,我不来喊你,怕是你还在睡着呢。” 思路客 “大雪封山?我昨晚说要走?”方子轩疑惑不已。 按照小道姑所说,难不成自己现在还在真武山,时间还是新明二年的腊月! “不可思议!”方子轩心里暗自揣度,倘若现在不是梦境,那自己脑海那段记忆就是梦,如此漫长真实的梦境,该是怎样的一个虚无缥缈,他不知从何说起。 小道姑看着今天的方子轩格外的奇怪,拍拍门,刚刚还乐呵呵的脸变得沮丧起来。 “师姐还没苏醒,你又傻掉了,我怎么办呐,真武观咋办呐。” 急的小道姑就要哭出来,女孩蹲在门口的台阶前,顾不上像失了魂一样的少年,擦着眼睛哗啦哗啦哭起来。 少年摇摇头很是无奈,起身也走到房门口的台阶前坐在小道姑旁边,理解性地撑着下巴看向真武高山下的云海,隔着阶梯看见一排排新入门的真武弟子齐刷刷地练习着早操,忽然感觉十分地惬意,舒展开筋骨,眯着眼笑出声。 “你笑什么?”小道姑歪着头疑惑。 小道姑本以为方子轩做了什么奇怪的梦,醒来之后就有些迷迷糊糊,再联系到师姐伤重昏迷,便由心而 发的沮丧难过。 她不明白方子轩在笑什么。 “没有,只是想着真武山磅礴气势,看着云海畅想未来的美好所以笑。” 方子轩站起来拍拍腿后的灰,跳下台阶到广场前路上跳了几下方格,招手呼喊着坐在台阶上的小道姑。 “小仙女,来一起早操啊!” 小道姑被方子轩今天出奇的不同给整懵了,不由地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脸,也感觉挺疼。只是这由不得她多想,赶着跳下台阶来到方子轩的面前,摆个鬼脸:“你今天真奇怪,不过本仙女也很久没做早操了!” 女孩摆动着标准的太极拳招式,早操做的和真武观弟子列队一样整齐划一。 方子轩模仿着有些跟不上节奏,忽然隐约看见远远地有人奔跑着往他们这边来。 “小仙女,哪是谁?”看着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方向还是大殿位置,方子轩疑惑地叫停了做早操做到入迷的女孩,指着人影。 “啊,那是医师,再给师姐看病。”小道姑脱口而出,继续摆动拳法,做着早操。 可方子轩却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这个医师奔跑的样子预示着什么大事到来,可巧的是少年的眼皮也跳的十分厉害。 “道姑道爷,不好了!”医师跑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了小道姑,气喘吁吁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整理着语言。 小道姑停下手头的动作,问道:“咋了大夫,是师姐怎么了嘛?” “嗯,苏姑娘她,她伤势加重了!” 小道姑一听加重了,着急忙慌地就拉着大夫的衣服往大殿走,气势汹汹地好像要去大殿和折磨苏千洛的病痛决一死战。 “不可能。”方子轩叫住小道姑和医师。“不可能的,我给苏师姐用了药物,她应该今早就能醒来才是。” 大夫一拍手:“是你用的药?你是要害死苏姑娘啊!” 方子轩冷笑道:“大夫你是在怀疑我?我乃落云之徒,妙手回春不敢当,也是能包治百病的。” 医师看着如此骄傲不屑的少年,叹了口 气也不争辩,只是拍手责怪道:“药是没错,可是苏姑娘她身子骨虚弱,气息属阴,压根不能直接用这个药,最起码要在药里添一份金银花。”说着,医师摇头叹息:“落神医的徒弟居然昏庸至此,医道恐没有将来了!” “……”方子轩一时无言,冲动地就要拉着小道姑和医师去大殿看望苏千洛。 医师一把摆开少年的手,从怀里掏出个方子塞进其手中,急匆匆地言道:“道爷还是别耽误时间了,快点下山抓药吧!” 话音刚落,医师又叹气道:“大雪封山,我都忘了昨夜大雪封山了!” 方子轩抓着药方,指着广场左边大道的洛神殿,说道:“怎么,洛神殿难道没有这些药材吗?” “糊涂!”医师推着方子轩,让他去看洛神殿的方向。 洛神殿一堆废墟,废墟上几块木板坠下,还冒着些许火星。 小道姑叹口气,摇摇头:“昨夜要不是有下雪,怕是洛神殿连个灰都不剩了。” 方子轩完全懵了,他只是做了一段很长的梦,怎么洛神殿就没了。现在赶上大雪封山,没法下山抓药,难不成只能看着苏千洛病重身亡? “小仙女,你为什么不着急苏师姐的伤情?”可突然方子轩发现原本焦急的小道姑突然放松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坐在广场的石凳上,把玩着自己的辫子。 “等你清醒。”小道姑停下手里把玩的辫子,跳下石凳子。“走,和我去一个地方,那里一定会有大夫需要的药草。” “去哪?” 小道姑拉着方子轩的手,指向后山。 “道墟秘境,就在后山,那里草药种类繁多,师姐的命就在你手上。” “什么意思?”方子轩可担待不起苏千洛的命。 “道墟秘境之中什么草药都有,只是秘境之中有凶兽守护,真武先祖在秘境四周布下阵法,使凶兽不得出,只是这阵法不限制我们人类。” “道墟秘境?”方子轩跟着说了一遍,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道墟迷境这个词。 第一百七十六章 道墟迷境 “还在犹豫什么啊!” 小道姑拉住方子轩的手。 方子轩并不是在犹豫,而是他有些精神恍惚,仿佛脑海里有一种力量在支配自己,阻止自己靠近这个道墟秘境。 “小仙女,能给我说说这个道墟秘境吗?”方子轩松开小道姑的手,止住脚步。 女孩无奈,她不理解怎么一晚上方子轩的变化就这么大。在她心目中少年一向杀伐果断,做事也从不磨磨蹭蹭,可是今早到现在迷迷糊糊的就算了,还带着迟钝和莫须有的警觉。 xiaoshutingapp.com 不过好在她还知道一点关于道墟秘境的东西。 “咯,那我讲,你要听好哈。”小道姑翻上台阶,招呼着方子轩跟着上来。少年明白意思,跟着翻了上来。 道墟秘境是真武山立门派之前就存在的一处山林,那里各种草药应有尽有,不仅如此,更有不少化境高手入林中寻找机遇却再也走不出来,丧命于此。所以江湖中常传有关于这道墟秘境的内容,说是秘境之中有绝学和珍宝。 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真武开山祖师在此立宗,正是一个人两把剑踏入道墟秘境,在其中夺天造化,并击杀了传说比一头成年牛还要大上一倍的凶兽。 开山祖师为了防止后人贪得无厌进入道墟秘境之中胡乱开采药材,也防止凶兽的幼崽长成之后从秘境之中出来为祸真武,于是耗尽自己毕生所学在道墟秘境外一圈布下真武元阵,只允许入神境界的高手或者是持有真武观令牌的人进入。 时过境迁,几百年后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曾经武林之中人人都向往的道墟秘境。 方子轩随着小道姑一边往后山走,一边听明白了关于道墟秘境的内容。细想来,这真武秘境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有凶兽。 “小仙女,你见过那个凶兽吗?”方子轩问道。 小道姑撅撅嘴,摇头回答:“我没见过,那可是凶兽,我要是见过怕是你也见不着我了。” 方子轩听着若有所思,忽然惊讶地 跳起来:“那咱们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 “是啊。”小道姑指着面前的林子,说道:“咯,就这里了。” “一定要进去吗?”方子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确实心底的胆怯是藏不住的。 “要的,你害怕什么?”小道姑从方子轩手里夺过药方,指着药方上面的几种药草说道:“你怕什么,这几种药草都是道墟秘境边上就能采到的,不然你以为洛神殿为啥会有那么多草药,还不是因为他们手里有令牌,其他大殿手里没有。” “在边上啊,那我可以。”方子轩昂首挺胸,手心已经直冒冷汗。 越是接近这道墟秘境,他的心里就越是慌的很。 “这种感觉,就好像,呼吸不上来。”方子轩自言自语,看着小道姑手持令牌走进了道墟秘境的山林。 出于担心小道姑的安危,方子轩跟着走了进去。 这真武元阵只能将入神以下的练武者挡在外面,入神巅峰的方子轩自然轻而易举地跟了进来。 山林里树木丛生,鸟语花香。只是山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映射下来,就像在无数的蚂蚁在烂泥地上爬动。明明是大雪过后,山林里面却春意盎然。 “奇怪。”方子轩跟在小道姑身后自言自语。 “一点儿也不奇怪,一点也不比你奇怪。”小道姑蹲下身子对比这药方上药草的名字,好像能通过药草的名字识别出药草的样子。“喂喂喂,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药草,林中菊,长得确实和菊花似的。” 方子轩点头:“是这个,林中菊。” 小道姑顺手给摘下来放进她腰间的布袋里。 药方上许多的药草都很常见,小道姑读着药方上的药草名,紧跟着方子轩指着药草让小道姑摘了放进腰间挂着的布袋里。 “十泉子。”小道姑读药方上的药草名。 “十泉子?”方子轩一愣。 “怎么了?” 小道姑见方子轩没有直接指着草药让她摘,就很好奇地转头问。 “十泉子向阳而长,这里山林茂密,阳光只有很少能打进来,不可能有的采。”方子轩解释道。 “那就往里走走。”小道姑顾不上什么凶兽不凶兽的,他和方子轩在林子边上兜兜转转的一圈,甚至连惊走飞鸟的动静都没有。 “可凶兽?” “我听师姐说,凶兽很有可能是假的,是真武观用来吓那些不法之徒的。”小道姑其实本不相信凶兽的存在,抓着药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方子轩虽然不知自己哪来的心悸,但为了小道姑的安危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疼痛感,与自己内心相悖的感觉做对,跟着小道姑往山林深处走去。 “看啊!看那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小道姑指着前边大喊。 方子轩循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山林里一处空荡的地方,阳光照进其中,地面上的石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里一定有十泉子!”小道姑兴奋地跑过去。 方子轩脑海里忽然有一双眼睛,他眉头一皱,伸手大喊:“小仙女,快逃!” 可声音落下,一头嘴两侧长着粗壮且尖长利齿的怪物横冲出来,獠牙直接刺穿了女孩的身体,十岁的女孩与那獠牙和庞大的怪物相比起来就像猫扑杀死一只幼鸟。 女孩被洞穿的身体流下鲜血,怪物的獠牙上挂着脸色惨白,痛苦着喘着粗气的小道姑,小道姑看见一脸痛苦的方子轩,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虚弱地吐词:“快点,快点,快点醒来,子轩……哥哥。” 方子轩突然心绞痛的厉害,小道姑的脸忽然变成了青青的脸,又忽然变成万欣怡的容貌。 少年脑子里的那双眼睛变得血红,他的耳边传来女孩哭泣的声音,有人安慰着女孩别哭,要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快点,快点,快点……” 方子轩整个人昏倒过去,耳边只剩下:“快点,快点醒来,子轩哥哥!”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医落云 秦渠成现在成了这竹院中唯一还站着的男人,看着两个女孩一个趴伏在一个少年的床边,中年大叔叹口气坐在房门的门槛上,不禁自顾自地挠挠头,心里盘算着该到了巡守换岗检查的时辰了,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离开之后两个姑娘会不会想不开寻死觅活,等皇帝醒来,或者说顾州牧醒来,他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于是有着聪慧头脑的秦总兵思量片刻站起来带着憨厚的笑意说道:“郡主,青青姑娘,算着时日落太医师该在今日下午到梦雀城,属下我先去城门候着。” 秦渠成想的很简单,如果说自己为了巡守换岗离开,那两个姑娘必然沉浸在难过之中,极大可能会想不开。可拿着即将到来的江湖第一神医落云做借口,一来自己也能走开,二来这两位姑娘听到神医将至,就她们的心上人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再蹦出夫死妇从这种奇怪的念头。 果然,方安然听到落云的名号,擦拭着眼泪就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秦渠成的身后,理了理嗓音,嘱托道:“秦总兵接到落师傅之后尽快回来,我看顾顾的脸色好了许多,只希望落师傅来了可以有办法。” 思路客 秦渠成知道方安然还是理性的,转身答应,瞥了一眼屋里躺着的两个少年,释怀道:“郡主和青青姑娘也不要担心,我看顾大人的脸色好了太多了,皇上也可能是太累而昏倒,说不定落太医师到的时候,俩人就醒了。” 安慰的话说完,秦渠成便告辞离开了偏僻安静的竹苑。 …… 距离梦雀城还有十多里的路上,马车缓缓驶过阡陌小道,驾车的少年吊着狗尾巴草,一脸不爽地叫喊着得儿驾,可马就是一点精神打不起来。 “老爹,这马是不是要死了,你倒是给它先看看病吧,不然咱俩下午到不了梦雀了。” “你在这胡扯什么,老夫是医人的不是兽医。”落云坐在马车里捋捋胡子,掀开车帘叫喊着:“落七,把车停了,老 夫给马看看怎么了。” 落云也能感觉到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就连能够引起马兴奋的得儿驾都没法让马车的速度变快,确实有所异常。 落七吐掉狗尾巴草,拉住缰绳,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从马车上跳下来。这可能是少年十几年来和他老爹相处下来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不会像在宫里太医院时候连一声老爹都叫不了。 老头子虽然年纪很大但是腿脚依旧硬朗,跟着落七的脚步就跳下了马车,还不忘学着少年的模样伸了一个懒腰。 这也是落云七十年来惬意的时光之一,毕竟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入深宫做了个太医。深宫是好,药材繁多,医书琳琅,就连很多他从禁书中看到并设想出来的外科手术所需要的设施在深宫中都能看到模型。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宫里没有亲人,就连自己这个老来得子的落七都是先帝所赐的宫妃和某个王公生的。 “落七,你把车卸下来,这马是累着了。”落云观察马的眼睛和下巴,沉思片刻,眺望着往北的田埂,问道。 “咱们现在距离梦雀还有多远?” “不远了,老爹,还有十几里路,咱走的话也就两个时辰,赶在太阳落山前可能是到不了,不过稍微晚些也就到了。”落七挠挠头。“就怕老爹你古稀之年,走两步就累的走不动。” 落云一听,一步踏出一掌拍在落七的头上骂道:“老夫每日勤练五禽戏,怕是等你走不动路了,老夫都能快走速百里。” 落七嘁了一声,卸下马拖着的车,自己则依靠在车上,看着太阳的位置。 “老爹,都说人老如残阳,怎么你老了依旧像初升的朝阳一般活力充沛呢?” 可还没等落云回答,四周田埂的洼渠里就翻出八个黑衣人,每个黑衣人都裹得严实,手持利刃。 落七吓得抽出车上的宝剑,跑着挡在了落云的面前,嘶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们围 着一老一少和一匹老马,其中一位站出来不屑地嘲笑道:“怎么,老家伙不知道我们图的什么?” 落七有些发抖,他久居深宫之中,对于学医可是苦下功夫,可是武功他弱爆了,只有曲区区练气初期。 反观这些黑衣人挨个都是飞剑巅峰左右的高手,不仅如此,说话的这个黑衣人还是个秋水佳境。 “老爹,我们不会见不到今天的夕阳了吧。”落七握着剑的都在抖。 落云伸手搭在这个胆小的儿子肩膀上,叹了口气:“老夫奉劝诸位离开,否则家中老母,膝下幼子,枕边娇妻怕是日后见不着诸位了。” “老家伙看样子不怕死嘛!”秋水佳境的黑衣人仰天大笑。“就凭你一个只会拿笔的大夫还有一个手里握剑的练气境废物?” “兄弟们,杀了老家伙,咱们都得升官发财!”秋水佳境黑衣人手腕一挥,其余七名黑衣人握着利刃奔赴而来。 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的老头子闷喝一声:“聒噪!”用他握笔的左手从腰间顺序掏出针包,弹指间七只银针飞射出去,七束银光只在眼前一瞬便都刺入黑衣人的死穴,一个个顿时失去生命,倾倒在地。 秋水佳境的黑衣人一脸惊诧,握刀的手稍稍颤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真的只是个医,医……” 落云捋捋胡子,叹气道:“老夫是一名医者,可谁有规定了医者不能杀人呢?” 老头子抬其左手,指尖还夹这一根银针。 一道银光闪过,秋水佳境的黑衣人倒在田埂上,失去了气息。 落云叹口气拍拍落七的肩膀,颇有深意地说道:“落七,善良不能是胆怯的外衣,老夫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是非的鲜血与人命。” 老头子走到老马的旁边,笑说着老伙计休息好了没,转头脸上的和蔼笑容再次浮现,招呼道:“快点,把车装好,等下要看今天的夕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刻不容缓 眼见着夕阳落下帷幕,梦雀城外关卡小筑前,秦渠成依靠在长椅旁翘着二郎腿打着瞌睡,忽然听见缓缓马蹄声,立马精神抖擞。 借着一丝微弱的夕阳余光,秦渠成看清了驾车的少年正是宫里太医院的学生,和皇帝方子轩还属于同窗好友。 “老夫记得这个娃娃叫落七,是落太医师的幺儿来着。”秦渠成自言自语道。 架着车的落七本来就埋怨着老马迟钝,现在更是在夕阳几乎全都落下山后才到了梦雀城外的小破驿站,就当他想要发脾气时忽然起了一道冷风,不由地让其想起来他车里载着的可是他的老爹,杀人不眨眼的落神医。 思路客 “老爹,前面到梦雀城的驿站了。”落七招呼着,看见驿站外的小屋前有一位身着衣甲的中年人在眺望着他们,心里不由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在一处荒野田埂上遇到黑衣人的事,生怕这一次又是拦他们去路的人。 坐在马车里的落云感受到速度越来越慢,叹口气掀开车帘看着这匹老马,略带伤感:“老家伙也陪着老夫数十年了,到梦雀城之后就找家养马厂,好好让它安享晚年吧。” “老爹,现在不是马儿安享晚年的事,您看看前面驿站外的那个人,是不是来拦咱们的?” 落云闻声抬头看去,完事一掌拍在落七的头上,谩骂一声:“你小子连秦将军都不认识了?” “哎哟,谁?秦将军?”落七揉揉自己被落云锤的冒包的头,昂着眉头想起来小时候在太医院读书时候那个叫他们练武的坏家伙,好像就姓秦,叫什么秦渠成。 “不是吧,那人是秦渠成秦将军?”落七嘴上疑惑着,手却已经诚实地加快了老马的步伐,一会就到了驿站门口。 站在驿站外小屋前等待马车到来的秦渠成上前一步,先对着落七报以笑容,紧接着抱拳站在马车车门前恭敬喊道:“秦渠成奉安然郡主之命在此恭候落太医师。” 落云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客气回道:“秦将军,许久不见啊!” 秦渠成摆摆手,急忙解释 :“不是将军了不是将军了,落老前辈可别拿这事说我了,当年先帝派我来云州担任这无实权的兵马总督一职,我就知道,唉,不提不提。” “哎,这不影响。”落云握住秦渠成的拳头拍了拍,将话题迅速转移。 “秦总兵在此等候老夫,是顾州牧的毒?” 落云虽然谈不上多么着急,他大概预测过若真的是十天前才发现中毒,不管此毒是个什么成分,都近乎处于回天乏力的地步。而之所以他会来,只是为了防止顾君辞所中的毒扩散影响到云州的平民百姓。 落七本来想插几句嘴,顺带问一下他小时候就认识的秦渠成秦将军有没有见过皇帝,可见自己的老爹和秦渠成有更多话要聊,自觉地牵着马进入驿站的马棚给马喂点草料。 等到落七从马棚回到驿站前的小屋,落云原本平和的脸上浮现着一股沉思。 “老爹,咱们这是咋了?”落七向前一步走进屋子。看着身为云州兵马总督的秦渠成抱着拳半跪在地上,仿佛有什么要事相求。 落云也不做哑谜,直言道:“落七,皇上先你我一步已到云州,还为了救顾州牧,昏了过去。” 听到方子轩的消息,落七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自己从京师到皓月山,又从皓月山去了趟襄州北桥县都没找到皇帝,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只是陪着老爹来云州给顾君辞祛毒,哪成想在这居然能碰见两年不上朝的小皇帝。 “皇上居然在这!”落七惊呼。“等等,秦先生是说皇上他为了救顾州牧晕倒了?” “嗯。” 落云答应一声起身嘱托道:“你在此处不要离开,老夫这就随秦总兵前往秘地去瞧瞧圣上,记住若老夫明日一早没有回来你就进城找秦总兵。” “嗯?”落七不理解老爹的意思,可还来不及多问,落云就随着秦渠成出了小屋,骑马直奔梦雀城门。 留下来在驿站小屋里干巴坐着的落七有些耐不住性子,他左思右想老爹临走说的几句话,怎么听着像遗书一样。想着想 着,他又想到方子轩晕倒,既是同窗,又是臣子,自然也担心起来。 云州梦雀城内的幽静偏僻竹苑内,青青做了些许饭菜,方安然盛些稀饭,打开房门。 “然儿。”顾君辞依靠在床边,昏迷十多天的他有气无力地一直将目光停在一旁沉睡的方子轩身上,听到门开的声音才稍稍转头唤了声方安然。 女孩的欣喜是掩盖不住的,听到顾君辞这声然儿可比之前的郡主,安然郡主叫起来亲切得多,眯着眼答应一声哎,端着稀饭走了进来。 方安然坐到床边正要喂顾君辞吃些稀饭缓缓肠胃,可顾大人无力地抬起自己的手将稀饭挡在嘴边,瞅着方子轩哀叹道:“身为臣子为帝而死,是以荣幸。可现在我顾君辞居然让天子救臣,若是,若是……我真是千古罪人!” 女孩很无奈,她知道顾君辞是个忠于皇帝忠于天下的臣子,当他醒来知晓是方子轩耗尽全部内力才救了他的时候,那种自我的谴责不亚于毒气攻击心脉的痛苦。 “你别想那么多,皇帝哥哥有大陌列祖列宗的保佑,又是天子,一定会醒来的。”方安然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方子轩,心里也不好过。 “真的吗?”顾君辞落下抬起的手,本来十分自责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不少,终于能吃上一口新熬的稀饭。 “怎么样?”方安然喂了一口稀饭,问道。 “好喝。”顾君辞想报以微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脸部肌肉十分僵硬。 方安然看得出来顾君辞的不适,只当做是因为十多天昏迷留下的后遗症,捏了捏他的嘴巴,安慰道:“按理说,落师傅该来了。” 可巧就在方安然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院子外摆了一桌饭菜的青青喊道:“安然姐,秦大人回来了!” 方安然激动地收起手里端着的稀饭,顾不上顾君辞嗷嗷待哺的那张嘴就快接到的半勺稀饭。 “臣,太医院落云见过郡主。” 女孩回首,只见白发老者微笑着抱拳向她请安。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互通心境 “落师傅!” 方安然泪眼婆娑,这是她苦苦等待了十多天的神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发老者微笑的脸庞,眼泪就忍不住地往外流。 “郡主,顾州牧。”落云抬手抱拳,一眼瞥见一旁床上昏睡的方子轩,疾步上前搭脉。 约莫十息,落云抬起手,笑道:“无妨无妨,皇上龙体安康,只是耗尽了内力。” 顾君辞闻言稍稍坐起来一点,急忙问道:“那皇上还要多久能醒来?” 落云摇摇头,他也不能保证一个耗尽内力的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不过按理来说耗尽内力只需要休息片刻就能醒来,醒来之后再休养一段时间也就能恢复全部内力了。可他在给方子轩把脉的时候却探到其气海内有一股暖流,仿佛是这股暖流阻碍了皇帝醒来。 思路客 “多久醒来臣不敢保证,看样子皇上现在想要醒来得需要外力助他排除气海之中的那股暖流。” “暖流?” 顾君辞,方安然和秦渠成三人闻言,惊讶不已。 落云点点头,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坐在桌子前发呆的青青,问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女儿?” 秦渠成抱拳道:“青青姑娘是皇上的红颜知己。”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捋捋胡子:“那就请秦总兵给皇上准备一间屋子,将青青姑娘叫到身边,只有她才能帮皇上醒来。” 秦渠成虽然听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按照落云这个老家伙说的话来安排一定能够救皇帝的命。 不一会儿,秦渠成就拾掇出来院子的另一间屋子,将昏迷的方子轩抱了进去。 在餐桌前发呆的青青也被秦渠成叫进方子轩的房间,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落云关上方子轩房间的门,嘱咐道:“所有人不得打扰。” 等到众人离去,落云上下打量一番少女,询问道:“姑娘和可知他的身份?” 青青点点头,双手无处安放,抓着自己的衣角不语。 “既然姑娘知道皇上的身份, 老夫也就不转弯了。”落云站起来。“老夫探出皇上体内有一股暖流无法排出,只有你和皇上阴阳调和才能使这股暖流释放,不过这事全凭姑娘意愿,姑娘不愿意老夫还有别的方法。” “先生的其他方法是?”青青不假思索,问道。 “哈哈,别的方法。”落云猜到了青青会这么问,笑了两声转身继续说道:“那就得老夫耗尽命脉,以老夫的油尽灯枯来换皇上的命了。” 青青听着明白,现在就方子轩只有两种方法,一是靠她,而是靠落云的命。 这样的话,她别无选择。 “先生是子轩的老师,青青相信子轩一定不会希望醒来就看见先生不在了……”少女顿了顿,声音变得很小。“青青愿意帮子轩醒来。” 落云一听,满意地点点头,心想着方子轩这小子和他老爹方泠一个模样,桃花运这种东西从来不缺少。 “这样,老夫为皇上开几处穴道,这之后就看姑娘你了。”说完,落云取出一根银针,闭上眼睛,手指间汇聚出点点光华,随后抬手下针刺入少年的天门穴。 昏迷整整一天的方子轩身体起伏两下,随后再次没了动静。 落云收起银针,背着手转身走到门口,嘱托道:“皇上的穴位已开,两个时辰之后自动闭合,还请姑娘记住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就算是老夫耗尽命脉也回天无力。” 言罢,老头子关好房门,猛然吐出一滩血水,原本的白发竟生出些许黑发。 房屋内,青青抓着自己的衣领站在方子轩的床边,看着少年惨白的脸庞,一时手足无措。 她好似明白又不明白落云的意思,只呆呆地伸手触摸少年的脸庞,眼含热泪着嘀咕道:“快点,快点醒来啊子轩哥哥。” 躺在床上的少年气息平稳,可就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手足无措的少女闭上眼睛缓缓下身吻住少年的嘴唇,忽然脑海里浮现出陌生的场景。 青青站在一处山林入口前,看着方子轩正跟着一个 女孩往着山林的深处走去。 “喂!方子轩!”青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喊少年的名字。 喊着名字,她来不及思考就追了上去。 现实中,青青自然起爬上床,坐在方子轩的身上,抱住方子轩将被子盖好,吹灭了蜡烛的灯光。 漆黑的世界扭曲变化,青青眼见着领着方子轩进入山林深处的女孩被横冲出来的凶兽刺穿了身体,突然崩溃的少年瘫在地上抓着脑袋痛苦地喊叫。 这是青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方子轩,她急忙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方子轩,一直呢喃着:“快点,快点,子轩哥哥快醒来啊!” 可是方子轩就是不为所动,只是在悲伤地流泪。 凶兽红着眼睛看到视野里的姑娘和少年,嘶吼一声张开獠牙奔向他们。 青青反应过来危险,压住心头的恐惧起身到方子轩面前张开手臂,朝着凶兽大喊:“别伤害他!” 方子轩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愣着一动不动,只感觉身子忽然飘起来,整个人精神一震,随后四周敞亮无比。 深夜的月亮挂上高空,落云盘坐在竹院的石凳上听着房间内传来起伏跌宕的声音,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样子,禁书所言的互通心境是真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到床边,方子轩微微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抚摸青青的额头,微笑着感激身旁熟睡的姑娘:“青青,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 方子轩闭上眼再次感知气海,发现那股暖流终于消散不见了。只是还有一个坏消息,他同时发现自己的所有内力都没了,这一次比在京州的时候更空,一丝保留都没有。 “子轩哥哥。” 正当方子轩为自己耗尽的内力想得入神时,耳边忽然传来青青温柔的声音。 少年侧身抚摸青青的脸庞,微笑道:“辛苦青青了。” 青青摇摇头,依偎在方子轩怀里,轻语道:“我只想着哪一天也能保护你,哪怕微不足道也可以。” 第一百八十章 落师训嘱 竹林院落里,落云在此端坐了一晚上,发冠上站着一只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老者原本雪白的头发上生出少许黑发,面容看起来也比之前年轻了不少。 随着一处房门轻启,落云才缓缓睁开双眼,吸气呼气逐渐平缓正常,站起身咳嗽着。 方子轩疾步上前在落云朝他行礼之前扑通跪在老者的面前,双手扶住落云的手臂,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少年颤抖着声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落云满意地点头扶起已经两年没见的徒弟,微微咳嗽,面容和蔼,欣慰道:“皇上长大了,老臣在宫里可是听了皇上许许多多的事迹,为民请命,才是为帝之道。” 思路客 “师父夸奖了,两年不见师父,师父……”方子轩抬起头,看着确实虚弱的落云,可总觉得落云的样貌变得不似之前那般苍老。 “师父这两年不见,竟然年轻了?”方子轩惊讶道。 “呵呵,你这小子正经不超过两句话,让我帮你搭脉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落云抓过方子轩的手腕,手指间一根银针刺入手腕的经脉之上,老者顺势按住少年的青筋,银针上很快吸出一丝血来。 落云抽出银针,只凭眼睛查看血色,欣慰地捋捋胡子,笑道:“看样子那小妮子昨夜是花了大功夫,你体内的那气体完全散去了。”说完,老头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偷偷告诉老臣,皇上是不是还和其他女子同过房?” “啊?没有啊师父,我……我……”方子轩结结巴巴,他没有想到一向正经的神医师父会问出如此八卦的话。 落云摇摇头,捂着胸口起身,踱步到方子轩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还是别骗老臣的好,老臣昨夜就探得皇上气海之内的那股不受控制的暖流该是神威寒体与一剑摩擦出来的遗余内力,这种内力若不是在它产生之时得到释放,怕是皇上早已爆体而亡了。” 方子轩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到底是神医师父,居然能通过搭脉就能 发现别人的秘密。自己在这样一位师父的面前,可真的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唉,徒儿也是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才会酿成大错。”方子轩拍拍胸口,又想到在神威门的事,自责不已。 落云则看出来了方子轩的心境,转过身拍拍少年的肩膀,用老父亲才会有的语气安慰道:“也不是小孩子了,记住男人需要的是责任心,就像屋里那位姑娘,你以后该怎么对她?再想想那一位姑娘,你又该如何待她?不是说做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九千秀女是什么常态,皇上要记住天子也是人,若是没有责任,就只会遗留下更多影响后世的问题,比如宫里那位孝宗皇帝的宠妃李氏,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我知道了。”方子轩听了落云的一番话确实有点无奈,也知道感情问题处理不好,最后倒霉的不止自己还有可能涉及到后代,点头答应落云自己不会犯错。 恰巧此时顾君辞那屋的房门也打了开来,方安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君辞出来晒太阳,顾君辞一眼看出正在和落云说话的少年背景正是方子轩,激动地不管自己长期沉睡已经萎缩的肌肉,摔在地上,发出声音:“皇上,皇上!” 方子轩听到动静,转身一眼望见顾君辞的窘相,捂着嘴发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顾君辞面前,笑个不停。 “皇上,臣这没法行礼,还请皇上莫要怪罪。”顾君辞就像个腐儒一般,挠着脑袋憨笑着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方子轩。 方安然鼓着嘴巴,气鼓鼓地训道:“你不要像个读死书的书生好嘛,皇帝哥哥是看到你醒了不知道多么开心!” “哎,安然所言极是。我可不是看君辞摔的狗吃屎才笑出声的哦。”方子轩扶起顾君辞坐回轮椅上,暗戳戳地小声问道:“朕这段时间不在云州,你和安然发展到哪步呐?” “臣秉守君臣之礼,郡主是主,臣是仆。不敢逾矩。”顾君辞立马严肃起来。 推着轮椅的方安然本来 洋溢着阳光幸福的脸忽然沉了下来,松开握着的轮椅柄把手,一脚踢翻轮椅。 顾君辞伴随着轮椅在院子里滚了几番,一脸惊恐地看着方安然,摇头叹息道:“郡主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语完毕,方子轩被逗的哈哈大笑。 “皇帝哥哥,青青姑娘呢?”方安然突然发现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青青。由于两位姑娘相处过半日,所以方安然格外注意得到话不多的青青,见青青不在院子之中,自然起疑。 方子轩指了指房间半掩着的门,解释道:“青青还在休息,昨夜若不是因为她,怕是现在院子里少的就是我了。” “昨夜?”方安然蹲下身子扶起再次摔在地上的顾君辞,不解地问道:“昨夜青青做了什么,累到现在还没起床?” 扶着还没扶起来的顾君辞,方安然起身就往着房间跑去,顾君辞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格外狼狈。他看着方子轩无奈地撇撇嘴,脸上写着大大的窘迫。 “啊!青青!”房间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青青怎么了!”方子轩听到方安然的惊叫,本就要扶起顾君辞,却来不及将他挪到轮椅上,只好松开手奔跑到房门口。 可怜顾君辞再次摔了一跤,伸手朝着落云求救,嘴里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年迈的老者完全听不清楚,看看不清楚。 站在门口的方子轩喘着粗气,急忙问道:“青青怎么了?” 眼看着方安然从青青身后抱着刚刚穿好内衬的青青,眯着眼羡慕地问道:“啊,青青你身材为什么这么好?” 还没等青青回答些什么,两个姑娘听到门口的动静,齐刷刷看向门口。 方安然松开抱着青青的手,皱眉责怪道:“皇帝哥哥你真是可恶,青青是我的姐妹,也就是你的妹妹,哥哥怎么可以看妹妹穿衣服?” 说着,方安然抽出腰间别着给顾君辞擦汗用的毛巾丢了出去。 “关好门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衍生道 吃了瘪的少年关好房门,听着房间内传来的嬉笑声,无奈地撇撇嘴。自知无趣的他蹦到落云身边,小声嘀咕道:“师父,我的内力完全枯竭了,该怎么办?” 早上醒来之后,方子轩便发现了自己的气海空的就像一条干涸的河道,掘地三尺也不见丝毫潮湿。很明显这次想要恢复怕是难上加难。 本以为自己突然和落云讲有关气海枯竭的情况会给自己的老师父带来震惊和诧异,可哪成想落云气定神闲地捋着胡子走几步,坐回石凳子上只给出少年用脚都能想到的法子。 “修炼武学者,多的是破釜沉舟,涅槃重生,若是气海枯竭,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头开练。” 思路客 “不是吧,师父,从炼体到入神巅峰,那得要我练多久……” 方子轩哭丧着脸,握着落云的手,一肚子委屈不知道怎么哭诉。 落云叹了口气,拍拍少年的手背:“皇上两年前也只是飞剑佳境,两年来机遇不断突飞猛进踏入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入神巅峰本就有违天道,如今于此失去内力也是天意如此。” “可是我脑海里还有天地剑意,神威寒体,北刀十三斩,越极轻步,千机点穴手这些招式就像刻在了脑海里。” 方子轩追问道:“即便是没有内力,这些招式任意一招我都记得,都能使出来。” “皇上这两年的奇遇完完全全超过了老臣的预料,既然心有不甘,老臣可以再帮一手。” 言罢,落云从腰间布袋之中拿出一包银针,针包打开,数把银针闪烁耀眼,如同星光点点,全在老者手心之间。 “这是?” 方子轩看落云起针的手法,忽然脑海里显现出儿时翻倒太医院的医书时,一本无名医书掉落在地。不懂事的孩子翻看这本无名医书,其中便有一招落针奇术,起手之时需要掌心拖针,靠着命脉真气酝酿针的温度,再以针灸治疗之法刺入人的穴道,可以助人死脉重铸。 现在落云起针的手法就是方子轩儿时在那本无名医书,也就是 落云所学的禁书之中的针灸秘法。 “皇上可知天下医者都觊觎老臣什么?” 落云一阵刺入方子轩天顶穴,没等方子轩回他的话,继续就自己的所有想法说着不管方子轩能不能听懂的话。 “医者禁书都是他们的借口,他们所觊觎的是老臣苦修五十年的衍生道,看到老夫的一头白发没有,二十一岁时就有了,衍生二字是为先破后立。” 落云抽出第二针,直击少年额头中央,顿时二者周遭自然气息翻涌,一道道气劲之力从落云脚下释放,每一道气劲都蕴含着浑厚的力道,伴随着春日的暖阳格外地压迫刺眼。 “师父?” 银针刺入额头中央的时候,方子轩自然闭眼,可一向有着敏锐洞察力的他已然察觉到落云周身释放出的气海,一层一层往上叠加。 练气初中后、飞剑初中后、秋水初中后、化境初中后、入神初中后、入神巅峰、半步臻极、臻极玄关、臻极境。 “臻极境!”方子轩心头一震,万般惊诧。 自五岁时被送到太医院学习医术,懂得世间还有修为等级所分的武学造诣之后,这位时而严厉时而和蔼的落云师父就是一个毫无内力的白发老头。 可今日,方子轩就在其对面。两人之间所隔着的距离不过半臂,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师父,天下第一神医落云是臻极境高手。 落云会心一笑,他能洞察少年的内心,挥手抽出针包之中的第三针刺入胸口百临穴。 方子轩忽然感到心口入针处疼痛不已,这种锥心的疼强制着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师父。 年迈的白发老者本来雪白的头发从发根到发梢缓缓铺上一层深黑,布满褶皱带着年老色斑的那张脸也一层一层舒展绷紧,由老年到中年。 落云竖起手指稍稍摆动示意方子轩不要惊讶不要发声,弹指间将第五第六针刺入少年的两手手背之上的少中穴, 方子轩一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落云的满头白发转成黑发,长须白胡逆着消失,拿 银针的手就像十六岁的少年,细长白皙。 “最后一针,运转天地剑意与我抗衡。” 落云不给方子轩反应的机会,大吼一声,一针在此刺入天顶穴。 “天地剑意!”方子轩闭上双眼,枯竭的气海之中忽然生出剑气,剑气化作人形随心摆动剑法,一剑将手背之上少中穴的银针弹开,第二剑将胸口百临穴的银针弹开,第三剑将额头中央的银针弹开,最后一剑将天顶穴的两根银针弹开。 “啊!”方子轩浑身疼痛感爆棚,整个人倒在地上疯狂翻滚。体内所有脉络的血液涌向心头,再由心脏分流到所有分支脉络,原本枯竭的气海里缓缓生出新的内力。 炼体,练气,飞剑,秋水,化境,入神。 入神巅峰,半步臻极。 “半步臻极!”方子轩感觉到原本在神威门一直疑惑的那道与陈年霄等人不一样的半步臻极所异的地方,就是适才突然开启的玄关。 少年心底不禁沉思,那些老家伙们所定的半步臻极不过是入神巅峰境界的大后期罢了,真正的半步臻极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正是蜀王方演的臻极境。 方子轩忽然懂得武学造诣法则的规定,喜悦地睁开眼睛想要和落云分享突破到半步臻极的感受,忽然面前的少年微笑着倒在他的怀里,虚弱地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皇上,告诉落七,我并非他的生父,让他不必为我戴孝,带上他的母亲离开京州。” 话音落下,落云整个身体软下,散去了一切的生命气息。 方子轩不敢相信,他死死抓着落云的手,奋力地往落云的体内渡气,可死人的命脉闭锁,渡不进去一点内力。 “师父,是我害了你,师父!”方子轩痛苦地撕心裂肺。 “老爹!” 院门处,秦渠成带着进城找他的落七赶到竹苑,看着满头黑发的少年倒在皇帝的怀里,一眼认出那黑发年轻人就是自己严厉而有和蔼的老爹。 天地骤然变色,大雨倾盆而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落云一生(上) 陌朝孝宗皇帝道正年间。 南州临海一座小县城的医馆里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哭喊声震耳欲聋,来回街坊四邻围了上来,发现妇女哭喊的地方是县里长安街的落记药铺。 妇女是县里出了名的泼妇,不过这些时日泼妇的名号已经减去了许多。原因是泼妇的丈夫刘二田病重。她家的担子全都落在了一个三十岁的妇人身上,从前的泼辣全都化作持家的动力,倒也换来了县里百姓的一众好评。 可今日,这泼妇的泼辣劲头再次袭来,街坊邻居们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人群里有人骂骂咧咧道:“这刘家泼妇怎么又这样了?真是不死了,烦着人。” xiaoshutingapp.com “怎么你没听说?”有人骂有人解释。 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什么都懂的人。 “你不知道吧,落记药铺抓的药,刘家那个二田啊,昨夜暴毙了!” “什么,刘二田吃药吃死了?” “对啊,就是落记药铺的药!” 人群里懂王们将心中知晓的八卦全盘托出,一个个悠然自得地看着落记药铺前站着的一列队官兵以及哭天喊地骂娘的刘家泼妇。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落记药铺的院子里,身穿捕头衣物的男子持刀而出,嘴里不屑地挑衅着大夫这个职位,说什么大夫不过是搞钱的行业,哪有什么大夫真的是救人的,还不是阴沟里划船,翻一个死一个。 说着招手喊道:“快点,把落家一家老小都给老子押上刑场!” 捕头倚在门口等着官兵押解着落家人出院子,首当其冲的第一位便是这落记药铺的掌柜,陈县赫赫有名的神医落世兵,人称落三爷。 “哟,三爷别来无恙啊。”捕头挑衅地朝着落世兵的衣裳吐了一口吐沫,讥讽道:“老子娘那年生病,在你这看病抓药花了三十两,这不看完病就过了两年,她老人家就驾鹤西去了。” “阴沟里翻船了吧!”捕头招着手,一排落家人被押解出来。 穿着捕头服的家伙突然 眼前一亮,收起原本出鞘的亮晃晃佩刀,走到落家人里面一位穿着质朴但是容貌出众的妇人面前。 耳边传来刘家泼妇哭喊的噪音,一气之下拔刀斩了刘家泼妇。 鲜血从泼妇的脖子间流下,泼妇叫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捕快,只顾着自己的快乐,伸手抬起落家这位妇人的下巴,啧啧啧道:“还真是个标致的美人,老子终于理解为什么万年之前的三国时代,曹丞相会爱他人之妻了。” “混蛋!放开我娘亲!”还没等捕头的手胡乱享受地摸索什么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落云,你不要以为你师父是咱们陈县的县令大人,老子就不能杀你!” 这是落家唯一一位没有被捆绑的家眷,听捕快话里的意思:落云,是陈县县令的徒弟,故而有这特权。 “来人,把落云给老子绑起来,让他这个大孝子好好看看他一家人怎么死的,看看他娘怎么被老子无情的玩弄的!” “石墨,你畜生!”落云被几名官兵绑在落记药铺门前的柱子上。 这位叫石墨的捕头舔了舔嘴唇,一刀撕开落云娘亲的衣裳,一抹雪白露在官兵和看客们的眼前。 落云的娘亲本性刚烈,衣物破损于她是无所谓,只是唯有贞烈能让人清醒:“世兵,云儿,来世再见!”妇人一口咬断舌头,两眼一翻,嘴角流下鲜血,随后没了气息。 石墨一看刚准备玩弄的妇人就这么死了,一脸不爽地将落云娘亲的尸身所有衣裳全都扒下,扔到一旁看客的人群里,吓得众人纷纷逃窜不敢再继续看戏。 “畜生!”落世兵谩骂一声,仰天大笑:“望天佑云儿,报血海深仇啊!”喊完话,落世兵也自行震碎自己的经脉,绝命于落记药铺之前。 官兵们都傻了,明明他们是接到关于落记药铺假药害人之后来这抓害人的恶人的,可是看着落家家主和夫人再和姓石的捕快一对比,不得不让他们怀疑,到底谁才是恶人。 “石墨,你今日给我落家的耻辱,他人我落云只要踏入秋水境界,定要你血债血偿!”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落世兵自碎经脉的诧异之中,落云撕心裂肺的喊声将所有人的目光汇集过来。 石墨也是一样,不过他并没有沉浸其中,反而眼神之中带有玩味。 “落云,莫不说你是个二十岁的废物,就说你是个学医的,怎么?要学你这个死了的老爹不医人?就杀人呗?” 石墨看落云就好比在看小丑,取笑之后,一脚踢在落云的肚子上。 落云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可愤怒的眼神毫不减少,那双充满仇怨的眼睛好比一匹饿狼,盯着他措手可得的猎物。 “老子今天就放了你,看看你怎么个血债血偿!” 石墨挥手,领着一队官兵离开落记药铺。 傍晚,原本热闹的陈县长安街一片凄冷,只剩下一位浑身是伤,穿着破烂的少年拖着两张草席一路往荒郊走去。 “孩子,可是遇到了难处?” 落云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可他回过身的时候只看见路边坐着的一个乞丐。 乞丐捧着一本书,浑身脏兮兮的,唯独那本捧着的书干净利落。 “老前辈叫我?”落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可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乞丐在叫他。 “孩子,老乞丐没有啥能帮你的,只有这本无名医书赠你,希望你能靠着这医书做你想做的事。” “医书吗?可是老前辈,落云不想做一个救人的好人,我想做坏人,为我爹娘报仇。” 老乞丐摇头叹息,将无名医书递到这位看起来和乞丐一般窘迫的少年手上,语重心长道:“孩子,记住一点。学医不一定只为了救人,医者仁心,依旧不可能宽恕那些世间恶魔。” 落云蹲下身子,双手捧着那本无名医书,道了声感谢,拖着装有父母尸体的草席,继续向着荒郊走去。 埋葬完父母的少年一夜未眠,等到朝阳初起的时候,满头白发。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云一生(中) “看那个怪人。” “他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俺家那老爷子八十八了都没他这一头白发。” 落记药铺的事不知过去了多久,没人还记得曾经的陈县一位被人称之为神医的落世兵落三爷。如今长安街上建起了多家药铺和会诊的医馆,来来往往的百姓之中多多少少的病人们得到了药方,抓到了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材,满意地往家里熬药的后厨走去。 行人们打量起坐在刘记药铺门前的白发男子。男子面色苍白,以及他的眉毛和长发一般细长如雪。 如此奇怪的人很快引起了关注,围在刘记药铺的看客之中自然不缺少懂王。 “据说南洋的异国确实有一群白毛人,这不会是从南荒之地来的白毛怪吧。” 思路客 “白毛怪!岂不是会吃人?” “看看看,他睁眼了!” 白发男子睁开眼睛,右手抚摸着刘记药铺大门口的柱子,眼角竟流下泪水来。泪水划过下巴滴在地面,迅速干涸。 刘记药铺的掌柜刘大田一脸不爽地操起长棍走了出来,指着白发男子破口大骂:“怪物,滚开,不要耽误老子做生意!” 刘大田刚吼完,还没来得及动手打人,下巴以下的脖子突然变得通红,一息之间,刘大田倒地不起,不断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杀人了!杀人了!”一群人被吓得四散窜逃,他们可没见过南荒之地的白毛怪人杀人。 “爹,娘,云儿回来了。”白发男子对刘记药铺掌柜的死无动于衷,自顾自地趴在药铺的门口地上,不断地吻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 原本热闹的长安街一下子冷清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落云被绑在他现在所依靠的柱子上,挣扎不开无道的枷锁,亲眼看见娘亲受辱而死,父亲自杀身亡。这些仇恨埋藏在心底三年,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 “怎么了,害怕了?既然你们认不得我,那就让我做一回这白毛怪物吧!” 落云站起身,一掌劈断了曾经捆绑自己柱子,余光扫到街道上还在慌乱收拾铺子小贩,奔走至小贩面前,还没等小贩发出任何声音,便将起脖颈扭断,丢到街道中央。 其他还在收拾摊位的男人女人们看着白毛怪物轻而易举地要了一个无辜路人的命,吓得魂飞魄散,翻滚着奔跑和嘶喊。 落云迅速移动脚步,一个接着一个的路人倒在街道两侧或是中间,死状惨烈。 妇女抱着怀里不停哭泣的幼小女儿,安慰着宝贝别怕,娘亲保护你。可妇女自己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哭喊着老天爷救救她们娘俩。眼看着浑身是血的白毛怪物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妇女捂住女儿的眼睛,为母则刚的女人朝着满身是血的白毛怪物大喊:“怪物,恶魔,离我女儿远点!” 恍惚间,落云像是看到了他的母亲,母亲将幼小的自己抱在怀里,朝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白毛怪人大喊:“滚开,怪物,离我家云儿远点!” “娘亲……”落云杀红的双眼忽然变得湿润,眼巴巴地看着怀里抱着幼小女儿的妇人,嘴里呢喃不清地叫着娘亲。 妇女好像是发现了白毛怪物的异样,紧紧抱着已经被吓得昏过去的女儿,一只手伸过去想要看看白毛怪人被献血染红的白发下是怎样的面孔。 “你……”落云见女人朝他伸出手,惊呼一声,脚下发力蹦到街道的石狮头上,朝着蔚蓝色的天空咆哮。 街道一头,石墨奔跑着拔出腰间的佩刀,看到刚刚和白毛怪物有所交集却没有被杀死的妇女还有那怀里的幼小女孩,嘴边勾勒起一抹邪笑,跳到街道中央妇女的身旁,冷冷地言道:“这个怪物为什么不杀你?” 妇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石墨一刀刺入妇女腹部,拔出利刃转手挥刀斩断妇女怀里女儿的头颅。 朝着那些腿软了没有逃掉的男人女人们悲凉地宣扬道:“诸位,他们俩已经被白毛怪物控制了,不杀她们,死的就是我们!” 所有人不敢看石墨刀下女人和女孩的尸首,纷纷抱着就身附近的物体,不知道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落云也听到了那个他熟悉到每日都想扒皮抽筋吃了他的那个人声音,转过身子,一眼就看见刀下鲜血,一脸沉稳的石墨,石捕头。 石墨看着石狮子头上的白发怪物,刚刚嚣张的气焰瞬间缩短了不少,咽了一口吐沫,握紧刚刚杀死一对母女的长刀,死死盯着白毛怪物的眼睛。 这位心狠手辣,在陈县做了近十年捕快的石捕头,脑海里浮现出一双熟悉的眼睛,以及那想要杀死他的眼神,奋力地摇头自语:“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 “怪物!”石墨举起长刀,另一只手从腰间摸索出一枚涂了毒药的飞镖,肆无忌惮地叫嚣道:“怪物!老子今天就代表陈县百姓消灭你!” 落云一眼认出了他的灭门仇人,冷笑一声从石狮头上一跃而下,还没等石墨背后的毒镖射出,头颅已经与脖子分开了。 石墨的头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怪物!” 跟着石墨一起前来执法的捕快官兵傻了眼,他们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够将另一个人的头硬生生扯下来。 “见鬼,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捕快里稍微年长一点的直摇头,他们也曾听说过南荒之地的白毛怪人,可未曾听说过这些怪物能够将人的头颅扯下来。 “等等,这不是怪物,他……他是落三爷的儿子,落云!” 白发怪物嘶吼一声,他听见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目光锁在了那群捕快的身上。 刺眼的阳光下满地血迹,沾满鲜红的白发在风中凝结成块,任由着风吹也丝毫不动。 热闹的长安街一片凄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孩子坐在血泊之中嚎啕大哭。 陈县的县令带着赶来的官兵,满眼竟都是死掉的百姓,胃子里一阵翻涌,适才吃的饭菜吐了一地,虚弱地朝天大喊:“畜生啊!畜生!” 第一百八十四章 落云一生(下) 陈县的惨案很快传到了京城,朝野大为震惊。 刚刚掌握实权的道正皇帝方继听到陈县所遭灾难,痛心疾首,特派其侄子方泽领南巡将军职位,带羽林卫外卫三十人前往南州陈县彻查此事。 方泽一身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陈县。 此时的陈县经过白发怪物洗礼之后一片消寂,就连县城城门都已经无人看守,只留下几道栅栏拦住城门,还有一个穿着破烂官服的中年人抱着旗杆,一脸茫然地看着骑着高马的方泽以及他身后的三十个身穿飞鸟青云服,佩戴嵌珠刀的羽林卫。 中年男子松开旗杆,颤颤巍巍地走到栅栏前抬手欢呼,他知道是京城那边派人来了! “下官陈永拜见京王殿下,京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中年男子适才还是一副恍惚无精打采的模样,可现在突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跪着也跪的怡然自得。 思路客 “陈县令,这陈县到底经历了什么?”方泽在马上远眺县城大门内空荡的街道,鼻尖忽然闻到一股腥味,令人作呕。 “回京王殿下,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杀了城里的百姓……”陈永提到那场景,深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地抑制住恐慌,悲叹道:“他们都死了,只有下官,只有下官,那白发怪人没有杀下官。” “没有杀你?” 方泽突然疑惑起来,按照朝廷得到的关于陈县的消息,那个白毛怪物应该是从南荒之地来到的陈县,并且再次展开了无差别的大屠杀,不仅如此,据羽林卫的探子来报那个白毛怪物力大无比,能够将人的头颅硬生生地扯下来。可偏偏这样一个怪物,居然没有杀死一城的县令,难不成他是在利用县令钓鱼? “不好!”方泽反应过来,抽出腰间佩剑将剑鄂架在陈永的脖子上,冷冷问道:“莫不是陈县令和这怪物有什么联系?” 陈永吓得顺着剑身缓缓起身,急忙摆手解释:“我不认识他啊,我不认识他!” 方泽收起佩剑,刚想说自己只是试探一翻并不 是真的怀疑陈永,可即便是收起了剑,陈永依旧是一副慌乱无张地样子,抓着自己破烂的官服重复着嘴里的几句话。 如此激烈的反应不得不让方泽起疑心,方泽跳下马,站在陈永的面前,语气变得比之前还要冰冷,眼神中弥漫着杀意,顿时气海全开。 “这就是入神境界的气海外露吗?” 身后的三十名羽林卫一齐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之中不少都是秋水巅峰无法突破到化境的九州大陆一等一的武学奇才。可在别人眼里是奇才,在入神境界的高手面前就是个啥也不是的喽啰。 “说,那个白发怪物在哪?”方泽抓住陈永的脖子将其抬了起来。 “下……下官……下官不知道。”陈永喘不过气,憋红着脸。 “既然你不说,那本王只好杀了你了。”方泽手指抬起压在陈永的喉结上,叹口气大声喊道:“怎么?你就看着他死于非命?还不出手!” “放开他!” 城墙的黑瓦楼顶上,白发怪物发出沙哑的声音,伸出手指着城门口气海全开的京王方泽。 方泽听到了来自城楼上的声音,松开掐住陈永的手,抬起头与白发怪物的目光交汇,原本冷漠的面孔稍稍变动,额头上一滴汗珠滑到下巴,滴在衣袍的边角。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城楼上的白发怪物至少有入神境界,并且方泽还从其目光中看到了杀意,可这股杀意之中总混杂着一股没法理解的东西。 “你杀了这座城里无数的百姓,怎么偏偏要救这个无能中庸的县官?” 方泽自然不会与城楼上的白发怪物立马发生争执以至于动手,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带着这群羽林卫将其击杀。还有一点,方泽是来调查陈县到底为什么会被白发怪物盯上,这其中原委可比花费巨力击杀一个怪物要吸引人。 “我和你无话可说。”白发怪物谈谈吐词,背着手跳下城楼,直至方泽的面前。 所有羽林卫嵌珠刀出鞘,一齐闷喝。 “既然无话可 说,那就只能活捉了你!” 方泽一步接力,伸出的掌化作拳力,迅猛击打在白发怪物伸出的左拳之上。 二人互相碰撞到一起的拳头迸发出澎湃的力道,将三十名羽林卫以及陈永震飞出去数十步。 这些拔刀的羽林卫们被扬起的尘土迷住了双眼,纷纷怯怕地收起佩刀,不敢私自插手入神以上境界高手的对招。 “你是中原人。”方泽的语气是陈述句,他看到了白发怪物的那张脸,是标准的中原年轻人的模样,只是这个年轻人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很显然是练武导致。 落云不语。 两人双拳对立发出阵阵内力碰撞的杂音,气海的拼搏在尘土飞扬的陈县外围地面上形成了一道两道……数道气旋。 方泽的嘴角溢出鲜血,如果不能在一炷香内之内将拳头与其分开,两人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同归于尽。 “你到底是谁?”方泽大吼一声。 “他是落云!别杀他!”陈永被两人对弈的气海震慑受伤,拖着无力的双腿在地面上拖沓嘶喊。 “落云?落神医之子?”方泽再次与落云的目光对视,深吸一口气。 京王此刻已然明白自己之前在落云满是杀意的眼里看到的是什么,是医者仁心,是所有学医者永远不可能磨灭掉的救死扶伤的仁心。 “落兄,本王可否求你一件事情?”方泽开怀一笑。 落云原本已经杀疯的表情忽然收敛,眼巴巴地瞅着方泽的脸,迅速反应过来两个人如果不能分开这双拳,怕是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本王希望落兄能够保我方陌皇族三代即可,上至皇上,到本王的侄子。”方泽说着自嘲地笑了。“就算不能也无妨,就算本王还你落家的情分。” 言罢,方泽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佩剑,一剑斩断自己的手臂,继而来自落云的拳击气劲将其震飞出数十步。 天地变色,大雨倾盆。入神境界的京王殿下方泽,气绝身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回京州 云州多山脉,尤其是梦雀城背靠梦雀山。 梦雀山脚一处偏僻的青草地,小小的坟茕前站着戴孝的少年。少年面无表情,只冷冷吹着风,眼睛盯在墓碑上。 “小七,回去吧。师父的遗言是让你回京带上师娘离开京州。” 方子轩站在落七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多余的话。 落七赶到竹苑的时候,是落云耗尽命脉闭上双眼之后,显然他并不知道父亲的死与方子轩有这必然的联系。 方子轩听清了落云临死之前嘱托他的所有话,却没有将落七不是落云亲生的事实说出来。 思路客 如今少年只能安慰着这位同窗好友,希望他能从父亡的阴影里面走出来,并能将师父临终遗言之中带着师娘离开京州的事宜完善。 “皇上,老爹死的时候还和你说了什么,可以全都告诉我吗?” 落七的眼角划过一滴泪,他伸手抹去,声音很小,说得十分清晰。 “师父只说了让你带上师娘离开京州这个是非之地。”方子轩依旧不打算将事实告诉落七。 “好,那就等我为老爹守灵三年之后再回京师。”落七说完,盘腿坐下,只闭上眼睛平缓地喘着气。 方子轩一时语塞,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劝阻落七。他的身后跟来的青青和秦渠成,以及推着顾君辞轮椅的方安然。 方安然抹着眼泪,又看落七如此消沉,更加悲伤,忍不住捂着眼哭泣。顾君辞也只能呆呆坐在轮椅之上,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中毒,落太医师也不会不远千里来到云州。 “师父,子轩有负您所托,小七定要为您守灵。”方子轩无奈之下,只好扑通跪在落七身旁磕了三个响头。 秦渠成和顾君辞都被震惊了。 按照祖制,天子只能跪爹娘。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下跪磕头。 “皇上,您……”秦渠成想要上前阻止。 方子轩抬起右手示意别动,另一只手心凝聚 出一把匕首形状的剑气,一剑划破抬起的手心。 手心洒出血来,落在坟前的草地上。 “朕以陌朝历代宗亲之名,封太医院太医师落云为仁忠候,赐谥号:仁。因落云是新明皇帝之师,先帝武帝之师,孝宗皇帝之义兄,朕为晚辈,只能代先皇帝们赐予其封。” 言罢,方子轩起身拉住青青的手,指着轮椅上的顾君辞,摸摸青青的头小声嘱托道:“我要离开了,很多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青青就帮着安然照顾好君辞,等我回来。” 青青知道方子轩正沉浸在落云离世的悲伤之中,明白少年这样也没法笑出来,懂事地点头。 和青青说完该说的,方子轩又走到顾君辞面前蹲到与其坐在轮椅上差不多的高度,说道:“等你养好身体,和安然去一趟蜀州找蜀王,若是五月没有消息,就让他在五月带人去北刀门寻我,其他的……” 方子轩抬头看向方安然,轻语道:“别哭啦,师父也不愿意看到你哭,小时候他最疼安然的。” 听到方子轩说他最疼安然的字句,方安然更加悲伤,但也懂事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头答应。 “秦总兵,照顾好他们。”方子轩起身走到秦渠成的面前,以平等的身份朝着他抱拳,稍稍瞥了一眼落七。“还有他。” 秦渠成跪下抱拳:“老臣定当殚精竭虑,保护好他们所有人!” 嘱托完毕,方子轩转身仰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梦雀山,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游走着关于落云的一切,眼角溢出泪珠,心底道了声:师父,感谢您。 隐约间,少年的耳边传来沙哑苍老的回应:“保重。” …… 离开云州已经过去了三天,方子轩骑着马眺望原野,计算着时日和路程。 刚刚已经踏入京州地带,距离皓月山已经不到半天的马程。 眼看着原野尽头的一座小城前聚拢着许多人。奔波了三天,枯燥无味地少年出于好奇,催促着马朝着小城门口走去。 马停停顿顿终于到了小城门口,门口聚拢着的人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骑马在他们的身后。方子轩下马拍一拍一个人,眼瞅着那个人一脸不耐烦地转头问道:“怎么了?” 方子轩恭敬地抱拳道:“兄台你好,这是在看什么呢?” “你居然不知道,这江林城的王家举行了比武招亲,那王家小姐可是据说美若天仙,若是这比武招亲能打赢这个王家小姐的哥哥王佳旭,就能娶到王家小姐。” “哦!”方子轩对比武招亲可没有什么兴趣,反而这种热闹的比武招亲还会挡住他赶去皓月山的脚步,想到这他准备上马离开。 “不仅能娶到王家小姐,还能得到一官半职,运气好说不定就是江林城的县令了。”适才被方子轩询问情况的小哥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说完还不忘啧啧啧几声。 “嗯?可以做官?”方子轩对比武招亲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卖官这种事情,他可感兴趣。毕竟天子脚下卖官,岂不是不把他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 “对啊,这年头谁还考科举做官啊,就这科举也不都是作弊的,保举的。” 人群里见有个外地人提到卖官,自然有人不满地谈吐到点子上。 方子轩一拍手,朝着大家聚拢的中心方向喊道:“我要参加比武招亲!” 大家听见有人要参加比武招亲,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方子轩摇摆扇子,虽然奔波三天,依旧保持着翩翩公子该有的气质。 张贴比武招亲榜的管家一眼相中了这个外乡人,激动地询问道:“少侠何名,哪里人士?” “在下路捡,江湖散人。” “江湖散人?”管家上下打量一翻,心里盘算着哪家江湖散人穿着如此,还配着一把扇子。思忖着这个叫路捡的大概可能是某个京州有钱人家的公子,乐呵地招呼道。 “路少侠这边请,先到王府上做客,下午比武招亲开始,到时候只要赢了王家公子王佳旭便能娶小姐,升大官。”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家长子 金碧辉煌的王府大院里荟聚了九位年轻人,每一位都是面容姣好,气质不凡,腰财万贯的样子。唯独角落里坐着的白袍少年独自一人轻摇纸扇,四处张望着金碧辉煌的府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喂小子,你也是来比武招亲的?” “嗯,在下路捡,江湖散人。” 坐在角落里打量着王府的装饰,心里盘算着怎么扫黑除恶将这种靠着卖官发财的有钱人家给干掉的方子轩被突如其来的问候给打断了思维,只好抱拳回答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江湖散人?我乃京城陈王之子陈林,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王之子啊。”方子轩一愣,起身抱拳,恭敬地弯腰九十度,笑道:“可能在下大众脸吧,陈王世子在下略有耳闻,是京城最具才华的王公大少,没想到在这遇见本人,真是在下的荣幸。” xiaoshutingapp.com 方子轩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能遇到陈王的儿子,哪个曾经在大殿之上公然挑衅自己的小废物。 “陈少,你和这个江湖小子扯什么呢。” “哎,汤少,我只是看他有点眼熟。” 方子轩稍稍抬头瞥了一眼过来和陈林打招呼的少年,一眼认出此子乃是当朝丞相之子汤瑞。 少年不禁想到一句诗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那日殿试之后,方子轩一直在想办法揍一顿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无奈碍于皇帝身份自己没法动手,现在看来随随便便揍一顿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小废物还不是信手捏来。 “眼熟,我来看看。”汤瑞循着陈林的话凑了一眼方子轩,看着弯腰近乎九十度的少年。 汤瑞有些不屑,扣着鼻孔嘲讽道:“就像他说的大众脸,我看着也很脸熟啊,无妨无妨,咱们也不可能和这种层次的小人物有交集。” “哎,这位是?”方子轩故作不认识,一脸谄媚地问道。 “本少是汤丞相之子,单名一个瑞字,也是新明元年新科探花。” “啊,是汤瑞汤探花!在下略有耳闻 ,江湖中城汤探花是唯一有真才实学的名相之后呢。”方子轩继续抱拳道。 “你小子还知道的挺多,也算个人才。”汤瑞被夸的一脸享受,抬抬手表示别说了,再说就要起飞了。 “话说你小子怎么也来比武招亲?是想玩玩美人,再混个一官半职吧!”汤瑞打趣道。 方子轩点点头,笑道:“看到两位之后,在下现在就想着来观战的。” 方子轩的几句话直接将汤瑞和陈林两个王公贵族的后代整的飘飘然。 不仅如此,汤瑞还觉得自己和这个叫路捡的江湖散人格外话里投机,压低声音道:“若是本少比武招亲赢了,这王家小姐玩过了再送给你小子,那官也送给你。” “啊?”方子轩人都傻了,他想到汤瑞很蠢,可没有想到汤瑞蠢成这样。 “汤少,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谁赢了谁玩第一次吗?怎么第二次就给这个小子了?”陈林听到汤瑞信誓旦旦地给叫路捡的小子打包票,纳闷不已。 汤瑞推着陈林,笑个不停:“那小子又不信,你还信了,真有意思。” 院子里的其他六个人都看着汤丞相之子汤瑞和陈王之子陈林的表现,一脸的不屑。这些人虽然没有汤瑞和陈林的家世,但也都是一些富家子弟,练习过武术,其中最高的有着飞剑巅峰的实力。 再看看陈林和汤瑞,这两个温室里成长的名门之后,只有练气后期,飞剑初期的实力。 一般习武之人都要经历漫长的炼体期,只有天赋较好的才能达到练气境界,在体内构造出气海收纳内力。而能到达飞剑境界的一般则是练气境界的练武者通过修习剑术这一类的武学才能跨入,跨入之后经过勤学苦练到达秋水、化境、入神一等一的气海程度。 所以飞剑巅峰对于年轻的练武者来讲,已经算是小有成就了。 “你们两不就是个名门世家的二少吗,怎么好像不得了一样。” 终于,院子里的六个人之中的一位长相较为阴柔的少年站了起来,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没好气地嘲讽道。 汤瑞扣着鼻子,眯着一只眼抬头瞧了一眼那个叫嚣他们是名门世家二少的家伙,不爽地问道:“怎么?你是什么东西,还能和本少比?” 阴柔的男子不屑一笑:“小爷乃是太皇太后的李氏家族嫡传,李氏家族李若鸿。” “李若鸿?”汤瑞听到这个名字来劲了。“哦哦哦,那个李若兰是你姐还是妹啊?” 陈林补充道:“那个蠢女人听说被小皇帝娶了,哎,可惜小皇帝人都不知道哪去了,活守寡,笑死个人!” “……” 方子轩语塞,他没想到自己这样还能躺枪。明明和他并没有关系,就李若兰称为自己妃子这事,也只是李韵儿那个毒妇自己做的主。 “笑死啦!”汤瑞也跟着嘲讽。 李若鸿气得拔出手里的佩剑,指向汤瑞和陈林,破口骂道:“两个阴阳人,今日我李若鸿就为太皇太后杀了你们两个废臣之后!” 言罢,李若鸿一剑刺向汤瑞。 “聒噪,练气境界妄想与飞剑匹敌?”汤瑞抬手一挥将李若鸿的剑打飞出去,伸出手向陈林示意。 陈林拔出自己的剑递到汤瑞手里。 汤瑞借着剑一剑架在李若鸿的脖子上,笑道:“李若鸿,你说我俩阴阳人,怎么你不是阴阳人?你一个太监世家,还妄想代表太皇太后?” 陈林附和道:“那可不,皇上咱都不放在眼里,太皇太后算什么东西?” “送你去见鬼吧!”汤瑞抬剑。 “住手!” 就在汤瑞的剑即将刺下的时候,院子大门忽然打开,一位满脸胡渣的男子扛着一把巨大的宝剑,跨着外八步,大大咧咧地走到汤瑞面前取下其手里的长剑,将其丢在一旁。 院子里的众人一言不发,因为这个胡子拉渣的男子一身化境高手的压迫感,令所有人感到窒息。 “我叫王佳旭,王家长子,也是这次你们比武招亲的比武方。” 胡子拉碴的男子放下肩上扛着的巨剑,敲了敲剑柄,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比武招亲(一) “现在就由我来说一下比武招亲的规则!” 王佳旭挥手命人将被暴打的李若鸿扶起来,一脸嫌弃地先将落败的李若鸿淘汰,扫视一番院子里剩下的八个人,脑袋里自然萌发出新的路子。 “这么着,现在院子里还有八位比武招亲的参与者,也就是诸位,诸位抓阄定对手,然后挨个继续抓阄,最后定出来一个能在我手下走过五招就可以我妹妹,走过十招,可以当选江林县令。” 说完,王佳旭拍拍手,身后的管家早已轻车熟路,催促着手下的人端出一张筛盘,筛盘上有着事先放好揪成团的纸条。 端着筛盘的家丁挨个走到八个比武者的面前,每个人都拿到自己选择的纸团。 思路客 汤瑞不屑地打开纸团,上面一个大写的“壹”字。汤大少好奇地瞥了一眼方子轩和陈林手里的纸条发现方子轩手里是个“贰”字,陈林手里是个“肆”字。 “小子,你运气真好,没碰到本少,不然估摸着你第一局就淘汰了。”汤瑞拍拍方子轩的肩膀,没等方子轩回话,傲然地举起手里的纸条高喊道:“本少是第一!” 看着长相还不错的汤瑞,王佳旭十分满意地抬手示意其不要太过激动,并指向另一边的石桌前坐着举手的男子。 男子长相一般,但是眸子里一股正气,多看几眼也让人感觉不凡。 “请两位报上姓名,来历。”王佳旭双手微抬,礼貌示意。 汤瑞自然事事要争第一,一步向前抢在另一个人的话前说道:“本少乃是京城人士,新明元年新科殿试探花,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右丞相汤秋生长子汤瑞。” “不俗,不俗。”王佳旭附和。 等到汤瑞介绍完自己,站在另一边的男子这才站起身恭敬回道:“在下梅子鹤,蜀州巴城人,南剑门弟子。” “南剑门……嗯,不俗,不俗。” 王佳旭有一次听到了南剑门三个字,最近江湖之中关于南剑门的传闻越来越多。自从剑门门主杨不爽身死之 事流传出来之后,随后南剑门便编纳进朝廷体制,之后在皓月山附近又传出杨不爽未死消息,之后关乎南剑门的消息在襄州、中州、宁州都有传言。 今天,王佳旭怎么也没有想到前来比武招亲的人里面还有南剑门的弟子。 “王管家,这南剑门弟子是你招进来的吗?”王佳旭放下抬起的双手,转身拉过管家的手,压低声音。 管家点点头:“这八个人中还有一个东拳门弟子,其他也有大家族的子弟,王公贵族。”一边说,王管家用眼神示意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方子轩。“那个叫路捡,自称江湖散人,我看不凡。” “确实不俗。” 王佳旭循着管家的眼神,目光落在陈林身上。陈王世子即便目中无人也是王族弟子,穿着的衣物以及从小受到的环境渲染,的的确确看起来不凡。 “诸位稍作准备,抽到壹号的二位先也做好准备,比武招亲的场地安置在了江林城的中心,半晌之后开始。” 王佳旭抖擞精神,背着手身离开了府院。 王管家挥挥手,几名家丁排开一条路来,八个人都有些茫然,一齐看向王府的家丁。 “诸位跟随他们前去比试台,小老儿随后和我家公子就到。” …… 江林城最富有的王家比武招亲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座城,城中街坊邻居男女老少纷纷围聚到城中的比试台旁等待着被吹的一个个皆是风流倜傥的年轻才俊出场。 对于他们来讲,王家小姐的美是真的美,但是从小看到大的美人远远比不上陌生新颖的美男子。 今日这场比武招亲,不单单是王家小姐的招亲更是江林城其他家族为自己家族挑选女婿的招亲比试。 眼瞅着第一场比武招亲的时辰就要到了,比试台下的群众们兴奋起来,纷纷拉扯着想要从人堆里爬出来上台主持比武招亲的王家管家。 突然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所有人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王佳旭释放出来化境高 手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走上比试台,张开双臂抬起双手,一副大家不要太热情太欢迎我的样子。 王管家强忍着化境高手的威压,拼了命地抓住比试台的一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少爷救我!” “哦哦哦,王管家。”王佳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收起自己释放出来的威压,尴尬地挠挠头蹲到比试台边上将王管家拉上台来。 众人也都舒缓着吐出一口气,想看看这位王家长子到底这次又要用怎么样的比武招亲方式来为他的妹妹挑选佳婿。 “王管家,将各位少侠公子们喊上场吧。”王佳旭鼓掌。 人群里王家买通安插在其中的托们跟着附和鼓掌,众人便自然而然地鼓起掌来。 一时间掌声雷动,整个江林城的街道都变得拥堵,所有人都想凑到最前面看看这场空前的比武招亲。 “第一场,由新科探花汤瑞对战南剑门弟子梅子鹤。” 王管家用尽全力嘶喊着宣布,紧接着人群之中飞跃起一男子,男子手持长剑,脚踏看客们的肩膀一步一个脚印地落在比试台上。 “南剑门弟子,梅子鹤。”梅子鹤朝王佳旭和王管家抱拳。 另一侧和方子轩、陈林在一块的汤瑞眼瞅着梅子鹤先他一步登台,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喊道:“奶奶的居然抢本少的第一!”说着让陈林助他一臂之力,也跟着落在比试台上。 “小子,本少可不管你是不是南剑门的弟子,抢了本少的第一,就得付出代价!”汤瑞伸手道:“给本少来把剑。” “拿去!”王佳旭二话没说将自己背着的巨剑扔到汤瑞右手边。 巨大的宝剑砸在地面上发出轰隆巨响,把汤瑞震的也有些头皮发麻,他强忍着不爽,握其巨剑的剑柄,已然感觉到完全抬不动巨剑,但是在面子的作用下,他还是开启飞剑境界的气海,强行举起巨剑,一副喘着粗气且高傲的模样叫嚣道: “来啊……小子,让本少……看看你这南剑门……剑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比武招亲(二) 梅子鹤话不多说,拨动手里的剑柄,丢掉剑鞘。对于南剑门弟子而言,对手提剑就是宣战,面对剑与剑之间的切磋必须认真对待。 刹那间,一道银光闪过。 台上观战的王佳旭和王管家都没有看清梅子鹤的动作,只感到带着肃杀之气的银光从面前闪过。 汤瑞的瞳孔放大,才发现自己的腹部被梅子鹤以剑柄击中。再加上刚刚自己用尽了几乎全部内力去提巨剑,这一击直接将他送走。 伴随着巨剑摔在地面的震动感与轰隆声,汤瑞啪叽倒在地上。 王佳旭招招手,示意家丁把被击败昏迷的汤瑞抬到台后的帐篷里休息。乐呵地拍掌赞扬梅子鹤的剑法了得,激动地问道:“梅少侠用的可是不爽快剑?” “正是。”梅子鹤抱拳点头。 “不俗不俗啊!”王佳旭再次赞扬一番,命人赐座。 王管家走到比试台中间,捡起王佳旭的巨剑,咳咳两声继续大喊:“第二场,抓到贰字的上场。” 人群里陈林用扇子敲了敲方子轩的手臂,招呼道:“小子到你了。” 方子轩打开手里的贰字纸条答应一声,推攘着前面围在比试台的人群,慢慢通过人潮涌向比试台。 陈林不屑地在心底嘲笑,心里不禁对汤瑞看好的这个叫路捡的家伙产生不屑,更加认定这个家伙没有什么真凭实学。 可他看不见的是方子轩每走一步推开人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以至于被推开的那条人潮小道恰好足够他一人通过。 “东拳门弟子,霍全元。” 方子轩还没走到比试台前,一位颜美如玉的男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落在了比试台上。男子笑道:“第二位可在现场,来与在下一较高下。” “这儿。”方子轩在人群里招手。 比试台上下,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修习轻功只需要达到练气初期,连轻功都没有的人怕是连练气都没到达。现在这参与比武招亲的人里面就有这么一位从拥挤的人群往比试台走的, 自然会把人逗得捧腹大笑。 方子轩也很无奈,毕竟他的轻功是失传已久的越极轻步,在这儿使出越极轻步怕是会引起台上那位坐着的王家长子怀疑,到时候想要无声息地躲过羽林卫、方演或者李氏的眼线怕是难上加难。 “我叫路捡,江湖散人。”方子轩走上台阶,尽量显得自己普通一些,顺带微笑抱拳。 看着如此有亲和力的少年,王佳旭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拍王管家的后背赞许道:“你找的人还都不错,这个少年我喜欢,就是武功平平,怕是我家那妹子不太喜欢。” 这边王佳旭说着,比试台上霍全元已经一拳打向方子轩。 方子轩侧身躲过霍全元的一拳,抬手击打在其小臂处,向前一步肩膀抵在霍全元的胸口,稍稍催动内力将境界提到飞剑修为,力道恰到好处地将霍全元击退几步。 霍全元稳住脚步,甩动自己的臂膀,轻柔胸口被击中的地方,忍着疼痛故作镇定,笑道:“看样子你还有点实力嘛,我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言罢,霍全元催动全力内力,本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飞剑巅峰实力突然猛进一层,直接到达了秋水初期。 “秋水境的高手!” 人群里看客和参与者都被震惊了,包括在坐在台上翘着二郎腿准备磕瓜子好好看看这两个人飞剑实力的少年对决时,一下子也愣住了。 要知道秋水境高手击败一个飞剑巅峰,这二者的差距,可能只需要一招。 “小子,给你尝尝我东拳门的掌中拳。” 霍全元顶着方子轩,双目充斥着杀意,掌中拳起手第一式,拳先化掌,身形后撤…… 扑通! 霍全元后脚踩空整个人摔下比试台。 方子轩拍拍手上的灰尘,笑着举起双手。 摔在台下的霍全元一脸懵,他自己都没想到积攒了全部内力的掌中拳还没释放,自己却摔下了比试台。 “天作不公。”霍全元无声埋怨。 比试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凡是比试有比试台的,跌落比试台者属于败者。 台上,王佳旭捂着肚子笑得头皮发麻,最后只能招招手让王管家宣布结果。 “额……这个第二场啊,路捡获胜。” “……” 台下,陈林咬牙切齿,作为陈王之子他不可能服一个靠运气才赢了比试的小子,何况和他一起长大的汤瑞居然还十分看好这个只会谄媚讨好的小白脸。 小书亭 第三场…… 第三场最终胜出的是来自晋州千机门的一位外门弟子,名叫吴笛。 王佳旭忍着第二场的笑点,终于缓过来深吸一口气宣布结果,然后又坐到一边让王管家宣读第四场对决。 陈林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脚提到前面看戏的人,踩着其背跃起落在比试台上。 “我乃武帝特封陈王世子,陈林。” “陈王世子?” 王佳旭听到陈王名号突然有些诧异,端详道:“王管家,这个陈王可是平北年间册封的异姓王陈多镇?” “是。”王管家眯着眼,嘴角淡淡笑意。 “那就有意思了,陈多镇那个老东西的儿子可得好好盘弄一翻。”王佳旭领会到管家的笑容,指着缓缓走上台的最后一位少年,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你安排的人吧。” “是的。”王管家点点头。“多亏了这个陈林逼走李若鸿,说到底这小子比他那个爹开窍。” 两个人眼色变得迷离,不约而同地看向比试台。 比试台上,后上来的人抱拳冷笑只说了自己的名字:“陈极。” “陈极?你真是无礼,敢和我弟弟同名!”陈林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惊。这可是他亲手杀死的亲弟弟的名字。这个弟弟妄想和他分担封地和爵位,必须杀死! “死吧!”陈林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杀死陈极的场景,随后眼神变得可怕,伸手就要去掐台上自称陈极的家伙。 可当陈林与其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个叫陈极的少年眼睛和他的弟弟一模一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比武招亲(三) “哥哥,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吗?”陈极冷笑一声。“我的好哥哥啊。” 陈林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忽然屏住呼吸,身体冰凉。 他闻到了血腥味,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一把匕首笔直刺进他的体内,鲜血顺着匕首流下,疼痛感瞬间霸占了整个脑袋。 “啊!”陈林撕心裂肺的喊声。 坐在比试台上方休息的三人纷纷震惊。 方子轩眉头紧锁,按照比武招亲的比试规定,不能够使用兵器伤人是常识。这个叫陈极的少年还故意使用匕首岂不是触犯的很刻意。 “这是怎么回事?”梅子鹤站起身,朝着前面坐着的王佳旭和王管家问道。 王佳旭不语,留个王管家回答。 “梅少侠不要激动,我也是刚得知这个陈极和陈林世子是亲兄弟,他们这是在明算账,我们这种外人可不能插手。” “亲兄弟?” 梅子鹤带着疑惑还想继续问。不料坐在他前面的王佳旭只是伸着懒腰,随心地释放出化境高手的威压客气地重复一遍:“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外人还是别插手的好。” 无奈,梅子鹤只好坐下。 方子轩泽在一旁察觉到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比武招亲是由管家选拔出来的人,他怎么会刚知道陈林和陈极是亲兄弟。只是这个比试是通过抓阄来分配对决的,怎么恰好将这两个兄弟分配到一起呢。 “奇怪。” 方子轩自言自语一句,看向比试台上。他所奇怪的是两个亲兄弟有什么账要算,还必须在这种比武招亲的场合。 比试台上,陈林捂着伤口,大笑不止:“你不是陈极,你不是,他被我毒死了,你不可能是!” “我为什么不是?”陈极撸起袖子,手腕上的船型胎记十分显眼,他恶狠狠地盯着陈林的伤口,不知道是真的关切还是假的关切,嘘寒问暖地模样,心疼道:“哥哥疼了吧,弟弟心疼哥哥,这种疼痛我最理解了。” “你……”陈林无言 以对。 他不相信这个人是陈极,就算有胎记,他也不相信。因为陈极的毒药是他亲手喂进去的,并且自己还在陈极的心脏位置狠狠地捅下了一刀。所以这一切都说明了面前的陈极是假的。 “你还不相信吗?”陈极抬起手丢掉匕首。 陈林捂着伤口,哈哈大笑:“笑话,我乃陈王世子,你这个冒牌货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啊!” 一句话刚说完,陈极借着自己丢到匕首,对手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间,一步踏出,转而交接一拳打在陈林捂着伤口的手背上。 一拳的力道击打在其手背,手背再将其力均匀地分布在伤口上,这样的疼痛感达到了顶端。 “啊!你这个混蛋!” 陈林疼痛不已,闷喝一声,刚准备反击。陈极又是一个跨步到了陈林的身后,一腿将其踢飞到匕首旁边。 看着如此狠毒的陈极痛下杀手又保留一手的行为,坐在比试台上的梅子鹤和吴笛看着不满,却在王佳旭的化境威压下不敢有多的动作。 这种情景下,方子轩也好奇这个陈家两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在这场合下大打出手,并且陈极下手总是狠毒且留有余地,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陈极有问题。 此时,少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阻止此事。 比试台上,陈林摔在匕首旁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盯着陈极唯一他还认得的眼睛,企图在其眼睛里找到破绽,揭穿他是假的陈极。 可陈极并不想给他机会,借着刚刚踢完那一脚的力道,一个接力将陈林的头按在地上,捡起地面上的匕首,冷冷问道:“怎么了哥哥,拿出你灌我药的勇气来啊,拿出你陈王世子该有的气魄来啊,对哦,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练气,可怜到连我这个飞剑中期的蝼蚁都惧怕的练气。” “你到底是谁!”陈林还是不服,他不可能承认这个陈极就是被他杀死的弟弟陈极。 方子轩突然看明白了,陈极是在逼陈林承认自己,也就是承认陈林杀死弟弟的罪行 ,在这种比武招亲有着许多人观看的场合,将陈林乃至于整个陈王送进舆论之中,到时候朝廷就不得不考虑异姓王继承问题。 只是方子轩不明白这个异姓王继承问题和王家有什么联系。 “王少爷,王管家,你们不打算管管这个场面?”方子轩往前挪挪椅子,小声问道。 1200ksw.net “怎么,你小子也要多管……”王佳旭刚想问身后的少年,突然发现这个少年居然能在自己化境威压下,如此平和地说话。 “你?”王佳旭转过身,与方子轩四目相对。“你不止飞剑那么简单。” 方子轩开朗大笑:“当然,所以王少爷真的不打算管管这台上的局面?” “我只会拦着你。”王佳旭站起来握住巨剑的剑柄,盯着方子轩的手。 少年手心凝聚出剑气,随之剑气化成一把剑。 “南剑门?”王佳旭震惊。 梅子鹤也一愣,忽然发现这个少年就是一年多之前在南州救了南剑门的……当今皇帝! 方子轩运转天地剑意,挥动手里的剑气之剑,一剑将比试台上的陈极和陈林分开。 王佳旭举起巨剑朝着方子轩劈去,可巨剑落下却扑了个空。椅子被巨剑震碎,少年一步踏出,身影变换极快,伴随着一道剑影,比试台上炸起尘土。 陈极挥开面前的尘灰,按下匕首上的机关,匕首伸长变成一把利剑。 “陈极,你敢?” 灰尘散去,方子轩抱着奄奄一息的陈林,仰起头正对着面露凶相的陈极,正声喝道。 “我为何不敢?”陈极一跃而起,刺向方子轩。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且须沽酒对君酌。” 方子轩默默念叨,叹了一口气:“你们厮杀,最后获益的永远不可能是陈多镇。” 持剑刺来的少年一时有些发懵,他父亲陈王的封号确实来自于面前少年所念的诗词,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年胆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念出他父王的名字。 第一百九十章 比武招亲(四) “看样子你知道的有点多。” 陈极内心起疑,可面对少年的话语,他脑海里只会联想到仇恨,完全顾不上话里的获益者到底是谁。 借势,陈极催动内力一剑刺向抱着陈林的方子轩。在少年的眼里,只是秋水初期的一招,缓慢且破绽百出。方子轩只轻抬手臂,手腕稍稍抖动,将刺来的一剑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折枝术。” 方子轩中指内翻,嘎嘣一声清脆悦耳。 陈极手里的剑被懒腰折断,其握剑柄的手如同被强大的外力震到,整个人身体陡然后倾,脚步迅速后退,退到比试台边。 “你为什么要救我?”挂在方子轩小臂上的陈林虚弱地睁开肿得变形的眼睛,无力地发问。 方子轩冷哼一声,将陈林丢下。 陈林摔在比试台上的裂缝上,捂着胸口刚想要追骂少年,突然他神经绷紧,眼睛死死盯住方子轩的侧脸,原本该是无力虚弱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皇……皇……”陈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第一眼看到这个叫路捡的家伙时候就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这是他一直看不起,还比他小上两岁的小皇帝。 “收声。”方子轩一手竖着手指贴近嘴唇发出嘘声提醒陈林不要发声,另一只手上凝聚出一把剑气化形,并没有给陈极反应的功夫鸡,直接将剑气化形的剑投掷了出去。 南剑门涉及这场比试出现的意外是王佳旭和王管家最不想看见的局面。 “南剑气劲化剑法门,你是杨不爽?”陈极被投掷出的化形剑气一剑划破手指,泛红的眼白上血丝稍微减少,多出了一份恐惧。“杨不爽早已死了,你不可能是杨不爽。” 方子轩微微一笑,指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即将不行的陈林,想起刚刚陈林不断地问着陈极到底是谁,再结合陈极的样子冷笑出声。 “你笑什么?”陈极感觉到后怕。 一个人强大不已,他的内心如同一只野狼,面对着不管怎样的猎物都会疯狂地铺 上撕咬,喜欢听猎物的惨叫和发疯的逃命。可处于逆风弱势之际,恐惧是油然而生的。 呐喊,朝着比你强大的人呐喊,是无能狂怒者的自我救赎。 “你害怕了!对就是你害怕了!滚开,南剑门的废物,你不配管我们陈家的事!” 此时的陈林面对着这位轻而易举就能从自己手里救下陈林,稍作抬手便能折断自己的长剑,任意丢出南剑门只有杨不爽这样的高手才能凝聚出那般剑气的少年,深深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 “你滚开,滚开!” 陈极此刻就像另一个陈林。 比试台最高的位置,座椅上的王佳旭额头布满汗珠,他拽动王管家的袖子,吐字飞快:“这家伙该不会是杨不爽吧!” 王管家也不知道,死死握住王佳旭的手,手心也攥出了汗水。 “静观其变!” 方子轩听得见王佳旭和管家的对话,已然明白这场陈氏兄弟互相残杀,就是王家特地安排出来的一场戏码,其目的简单猜测怕是想要陈王陈多镇名誉受损,往深的想怕就不只是这么简单。 如此,少年天子唯一的做法只有先把失了智的陈极给压制住,再将快不行的陈林救活,将当下简单猜测下的阴谋粉碎。 “陈极,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方子轩拽下腰间的玉佩,拇指套进玉环之内。玉佩挂在少年手心,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泽闪耀。 陈极自小在陈王府长大,这玉佩上刻着的是皇帝年号“新明”二字,他立刻明白了面前的少年确有资格管他陈家的事。 扑通一声,陈极丢掉手里的断剑,双膝跪在比试台上。原本被仇恨蒙蔽的粗哑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他垂下头来,泣不成声。 “谁知道我的痛苦,每日每夜的痛苦,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煎熬,仇恨,无尽的仇恨,都是因为他。” 陈极指向方子轩身后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使劲喘着粗气的陈林。 方子轩勒紧拳头。王公贵族之间存在的自相残杀,是 因为利益分配的不均匀。可造就他们为利益厮杀的根本是朝廷、是江湖。 “路少侠!” 王管家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阻止方子轩。他也不知道方子轩接下来要做什么,但陈极已经认输,若是他再不出手,怕方子轩会一剑要了陈极的命。 小书亭 王佳旭也跟着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跳到比试台上,纷纷伸手阻拦。王佳旭更是急忙招手让家丁去请大夫并将陈林抬到后面的帐篷里休憩。 王管家走到陈极身旁,尽可能压低声音到只有他们二人听见,喃喃道:“你先离开,随后我再找你。” 陈极点头,他并没有受伤,转身跳进人潮之中。 方子轩本欲阻拦,王佳旭横着巨剑挡在方子轩面前,一脸谄媚道:“路少侠,这事情交给王管家去处理,现在比武招亲的四强局势,不能误了家妹的婚姻大事。” “这……”方子轩本就怀疑王家不对劲,但现阶段确实只能先将比武招亲大会比完。 “在下弃权。” “在下也弃权。” 比试台上,梅子鹤和吴笛纷纷起身抱拳。他们看得很明白,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比武招亲,不仅如此,怕是这个王家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子轩抬头看向比试台上的两位,一时间不知所措。 “哈哈哈,看样子路少侠就是咱这次比武招亲的最终胜利者了,只要在我手里过五招就是我王家的乘龙快婿,过了十招,就是江林城的新任县令!” 王佳旭拍拍手:“不过我看路少侠武功了得,这五招十招都不重要了。” 一边说,王家长子举起手招呼整个江林城围聚在比试台四周的百姓:“诸位,这场比武招亲到此就结束了,今夜王家在此设宴,举城欢庆。” 言罢,王佳旭摆手道:“好妹婿,我有一件要事想问你,还请妹婿如实相告。” 方子轩稍加思忖,抱拳回道:“知无不言。” “我想问,妹婿和杨不爽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王雨婵 等到江林城的百姓尽数散去,偌大的比试台上只剩下方子轩与王佳旭两人四目相对。 少年不禁感叹道:“王少爷认识杨门主吗?” 王佳旭附和着大笑:“南剑门门主杨不爽,天下第二剑,江湖之中谁不知谁不晓。” 笑声渐止,王佳旭扛起巨剑,声音压低:“所以,妹婿和杨不爽门主是什么关系呢?” 方子轩挠挠头,大拇指在嘴边轻揉,一时不知如何表达他和杨不爽的关系,于是就他和杨不爽所有的联系,想看看王佳旭对此能总结出什么样的关系来。 “在下的叔父和杨门主是好友,所以杨不爽教过我一些南剑门的剑法,除此以外没有联系过。” 王佳旭仔细端详,看着叫路捡的少年说这些话事面不改色,勉强相信这是事实,点头若有所思,直言道:“这么讲的话,妹婿和杨不爽门主的关系很浅,却没有想到杨门主居然能将《天地剑诀》这种绝世剑谱教你。” “天地剑诀!绝世剑谱?” 方子轩闻言大为惊叹,摇头回答:“我并不知道什么天地剑诀啊,这绝世剑谱杨门主怎么可能就因为我叔父关系好就传授给我呢,他真的只是辅导过我耍过几剑。” 王佳旭闻言,原本勉强的相信化作乌有,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这位叫路捡的少年在刻意地撒谎。 这样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有天地剑诀加持的敏锐洞察力,方子轩故作笑而不语。 这般模样成功引起王佳旭的怀疑,急不可耐地问道:“妹婿笑什么?” “难道王少爷不知道南剑门现在所有弟子都可以修习《天地剑诀》和《不爽快剑》这两套剑法嘛。”方子轩捧腹大笑。 这是方子轩在将南剑门收归朝廷之后,为了让南剑门迅速恢复,特地将《天地剑诀》写成文字交给杨诚,让杨诚带着新生的南剑门弟子修习《天地剑诀》参悟天地剑意。 王佳旭听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确实听说了关于南剑门弟子皆可 修习参悟天地剑意的事情,但是他从来都以为这是江湖谣传出来的假事,毕竟一个宗门的绝世剑谱,怎么可能公开让众弟子修习。 他哪里知道,方子轩其实早已发现了天地剑意的参悟完全取之于天赋,即便是天赋极佳之人也最多能在天地剑诀之中参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法,而古往今来能够参悟天地剑意,将其完全运用的除了南剑门开派祖师剑无外,至今只有方子轩一个人。 只是方子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读完《天地剑诀》之后便能参悟其中全部。 “害,妹婿休要取笑于我,而且别再叫我王少爷了,叫我大舅哥,或者旭哥就行。” 王佳旭见方子轩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能做到开怀大笑和陈述事实,顿时放心了许多,外加这样的一位身负着南剑门绝学的乘龙快婿,得到就是赚到,他便套起了近乎。 微胖的手紧紧握住少年的手,扛在肩上的巨剑被随意丢弃到一边,王佳旭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方子轩手背上,引导着步子就要往比试台下走。 “带你回王府,看看咱妹子,那可是江林城第一美人。” “又是第一美人?”方子轩眉头一皱。 到处都是第一美人,皓月山第一美人林霜、东拳门第一美人万欣怡、杨城第一美人云梦、真武山第一美人苏千洛、现在又来个江林城第一美人…… 少年不禁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美人这个概念太过虚无,只要是多数人喜欢的模样就可以惊艳到一座城的人,成就第一美人的美誉吗? 满脑子美人两个字的方子轩跟着王佳旭的步子来到了王府后花园的一处院子外。 一股奇香从院子里传出,方子轩抬起头看见一束桃花翻出了墙头,开得尤其美丽。 王佳旭拍拍方子轩的手背,眼神变得犹有深意,蹑手蹑脚地蹦到院门前轻轻敲打门上的铁环。 1200ksw.net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院子里传来女子的询问。 “是何人在此打扰?” 王佳旭润润嗓子:“咳咳,小榛啊,开门,是我,旭子。” “旭子?”方子轩不知道王家大少爷还有个这样的小名,听起来就好像小动物的名字。 院门打开,女人走出来就拧起旭子的耳朵就骂道:“你给雨婵比武招亲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哎哎哎,疼!媳妇,我这不是把咱家的乘龙快婿给招回来了嘛!” 王佳旭好似一条被束缚的狗,在自家媳妇毫无内力的威压下,一位化境高手完败。他乐呵地指着一旁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的方子轩介绍道: “快看这小子是不是一表人才,武功盖世,和咱妹是不是绝对般配?” 女人上下打量一番方子轩,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倒是比之前那些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多,不过还是得看小婵喜欢不喜欢呢。” 说着稍稍推开院门,扑面而来的一阵桃花香。 方子轩跟着女人和王佳旭走进院子,在一片淡粉的天地下,稍微有点迷糊。为了不使自己迷失心智,少年开辟出臻极境界独有的气海内循,终于明目精神,步伐重新变得稳健。 “嫂,怎么了?” 少年刚刚稳住自己的状态忽然听到院子不远处的小筑之中一声轻柔的声音传出。循着声音看去,一位身着青萝淡粉绸裙的少女踮起脚尖,眺望进院来的人儿。 少女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牡丹花花瓣娇嫩欲滴。如水一般的眼睛含笑含俏,在桃花枝桠的衬托下,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玉唇微张,轻轻一语便将方子轩适才稳定的状态打乱。 方子轩的脑海里浮现出数万年前先秦时期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个字,不禁停住脚步赞叹道:“姑娘真的是绝世容貌,确实当得第一美人美誉!” 王雨婵见院子里来的陌生少年,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唇口微微拨动,显然是在说登徒子三个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桃花红 “登徒子!” 王雨婵没好态度地嫌弃方子轩那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轻轻说了登徒子三个字,转身就要关上小筑的门。 “哎,妹子!这次绝对不一样!”王佳旭看着亲妹妹好像不是很满意脱口赞美其容貌的路捡兄弟,立马踩着步子奔向小筑大门卡在门口,伸手阻挡王雨婵关门。 “哪里不一样了哥……我说了我不要这样的相公,我只喜欢当今皇上,我只想嫁给他!” 王雨婵不管被门夹住了亲哥,坐在椅子上,看着亲哥被门夹住不能行动,表达完自己爱慕的人是当今的新明皇帝之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不是,哥你这样真搞笑,好像又胖了不少。”少女玩心很重,拿起椅子旁的逗猫棒就要挑王佳旭的鼻子。 “小婵,有外人在这就不要拿你哥逗趣了。” 小筑门口,王家少爷的媳妇拉开小筑的竹门,一把将王佳旭拉出来,顺手夺过王雨婵手里的逗猫棒,责怪道:“你现在也十六岁了,总把要嫁给皇帝这种话挂在嘴边成何体统呢?” 王雨婵看样子也是怕她的这位毫无内力却能压制住化境高手丈夫的嫂子,在训斥下转身跑到椅子后面抱着椅子的依靠竹板,委屈巴巴道:“那是人家小时候和子轩哥哥许下的承诺好嘛,他说要娶我做贵妃,娶芊茉妹妹做皇后的。” “芊茉!” 方子轩神经犹如一把剑穿过,他原本听到王雨婵说什么嫁给当今皇帝的话还以为这个王雨婵不过是和一部分不知道深宫无情的女孩一样差不多只是向往着皇宫的荣华富贵。可就在王雨婵说出芊茉名字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脑海里记忆不断翻篇,回到六岁那年。 出生时候方子轩就已经是太子,六岁的时候在方演牵携下带着他去第一次离开深宫去往京城外郊的一处僻静村落。 在这里,方子轩交到了两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女孩,一个叫芊茉,一个叫婵儿。 三个人常常一起嬉戏,学着皇宫里的体制,方子轩心高气傲地拍着胸脯告诉芊茉,以后她就是他的皇后。 婵儿便 也跟着天真地问:“子轩哥哥,那我呢?” 六岁啥也不懂的小屁孩方子轩想了想,宫里的贵妃娘娘对他最好,他觉得贵妃娘娘最善良,就随口答应道:“你以后就做贵妃!” 后来,芊茉因为身体不好,常常病重。方泠和方演告诉他,芊茉妹妹身体不好,所以作为哥哥的方子轩一定要照顾芊茉,做到先关心身边之人而后才能管理天下。 方子轩耳濡目染,所以对芊茉的关心无微不至。 再后来,芊茉病重离世。方子轩不愿再随着方演去往那个小村庄,也忘记了那个曾经随口一说的封姑娘做贵妃的事情。 “原来是她!”方子轩站在小榛的身后,用余光稍稍打量躲在椅子身后的王雨婵。 少女出落的清纯脱俗,方子轩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童年的缩影,确定了这个名叫王雨婵的王家小姐确实就是儿时的好友婵儿。 “你叫什么名字呀?” 躲在椅子后面的少女本就有些害怕自己的嫂子,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嫂子身后的登徒子,心生一计。要让嫂子不要那么生气,就得赶紧找开话题,努力帮自己脱身。 “我吗?”方子轩站出来指着自己。 王佳旭骂骂咧咧道:“好妹婿你怎么傻了,这儿除了你外还有别人吗?” “对啊,你。” 王雨婵从椅子后面走出来,稍稍向前走了两步。 王佳旭瞪大双眼,有些发愣,赶忙跳到自家媳妇的身后小声嘀咕:“媳妇,小婵这是多少年不和陌生人讲话了,这个小子真可。” 女人点点头,拉着王佳旭的手,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化作笑脸,招招手不作过多的解释往院子外走去。 王佳旭与方子轩擦肩而过的瞬间,故意用肩顶了一下,示意方子轩好好把握。 方子轩明白意思,抬手笑道:“我叫路捡,不知小姐芳名?” “什么芳名?我叫王雨婵,我哥和嫂都叫我小婵,你叫我……”王雨婵踮起脚尖目送着王佳旭和嫂子离开院子,话语停顿片刻,继而说道:“你就叫我小姐就好了,我和 你没话说,登徒子!” “婵儿?” 等王雨婵陈述完自己的态度,方子轩会意一笑,他不知这个小时候蛮天真的女孩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厌世的姑娘。稍有贪玩心态的少年觉得既然王雨婵已经认不出来自己,那就逗逗少女,也想杀杀这小妮子厌世般骄傲的性子。 “你乱喊什么!那可是只有子轩哥哥能喊的!” 王雨婵像是被击中了软肋,本来不想再和少年多说的态度发生了天地的转变,激动地凑到方子轩面前好像要伸手打人一样。 2kxs.la “啊?那是在下失礼了。”方子轩赶忙道歉,接着问道:“所以小姐可以告诉我子轩哥哥是谁吗?” 王雨婵不屑瞅了一眼少年,翻着眼思索片刻道:“你个纨绔子弟怎么和我子轩哥哥比呢?他可是,他可是当今皇上!九州共主,万人之上的天子!” 看着这番模样的童年好友,方子轩知晓自己小时候那番随口所说的话给这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告诉王雨婵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全身而退才是王道。 可离开的方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让王雨婵讨厌自己,不愿意嫁给自己。自然而然就可以全身而退。 “小姐所言是当今皇上喜欢小姐并要纳小姐为妃是么?”方子轩转转手指,假装懂了王雨婵的意思。 王雨婵眯眼遐想,满意地莞尔一笑。 “可是在下游走江湖,听说皇上可是已经有个贵妃娘娘,还是当今太皇太后李氏家族的人,叫什么李若兰,小姐怎么和她争呢?” “你闭嘴!”王雨婵瞪大双眼,指着方子轩警告道:“你再乱说,我就让我哥杀了你!” 少女抓起小筑门前方桌上的桃花花瓣,吹动花瓣飞舞,用冰冷的声音问道:“你不知道这些桃花为什么这么红吧。” “嗯?”方子轩奇怪少女要说什么。 “这些桃花的肥料可否是人血呢,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压根不配和子轩哥哥比,所以亵渎子轩哥哥的都得死。” 王雨婵的眼神突然变得寒冷,死死盯住少年。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开王府 少女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你说,这些桃花都是人血灌溉的吗?”方子轩报以微笑,走到王雨婵的面前。 王雨婵丝毫不怯,抬起头骄傲地回答:“在这江林城,王家就是最大的王,你现在在王府,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方子轩不敢相信,这样话会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家。若是说对少年天子畸形的喜欢将少女变成这样,大可不必。毕竟杀死那些不被他们当一回事的生命与对皇帝的感情毫无关联。 少年一巴掌打在王雨婵的脸上,冷冷质问道:“你知道尊重人命?” “呵呵呵,你敢打我?”王雨婵捂住脸,不知道为什么被打了一巴掌还能笑出声。笑声十分张狂,仿佛挨了这一巴掌,她就能徒手撕碎对方。 “你这番模样,即便倾城绝世,又有谁会喜欢你?” 方子轩握紧适才掌掴少女的手,将其藏在身后,他之所以动手,是因为忍不住。少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病娇的女孩,将杀人这种沉重的字词说的那么轻如鸿毛。 “我只会嫁给子轩哥哥!”王雨婵面对方子轩的质问,一脸无所谓。 “好好好,当今皇帝若是有意娶你,我路捡就在你面前自裁!”方子轩见少女确实天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无奈地苦笑发誓,转身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不能走!我要让你现在留下双腿,一辈子留在我王家,看着我成为皇帝的贵妃!” 王雨婵伸手拣起一片桃花花瓣,随手丢向方子轩。 少年侧身躲过笔直飞来的花瓣,花瓣击中门板,嵌了进去。 “凝物为暗器,秋水境。” 方子轩停下脚步,手心凝出一丝剑气,可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想伤害这个童年的玩伴,又收起那丝剑气,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门口走。 王雨婵没想到自己秋水佳境的一击居然能被少年靠着运气躲过,一瞬间诧异之后,一步踩在满地的花瓣之上,欲追少年。 “哥!拦住他!”王雨婵穿着裙袍跑起来不太方便,只能发出喊声告知在门外的王佳旭,与她一起拦住方子轩。 王佳旭正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和自己的媳妇闲聊关于自己这个妹妹的婚礼详细流程,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王雨婵的声音,再仔细一听,他听明白是这个叫路捡的少年要跑,一骨碌站起来挡在院门前。 院子门被拉开,方子轩与王佳旭正好碰面。两个人相视一眼,王佳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阻拦说道:“妹婿这是怎么了?” 方子轩身形移步,越极轻步轻易绕到王佳旭身后,摇头无奈解释道:“令妹所倾慕之人乃是皇上,路捡一江湖散人只好作罢。” 王佳旭先是一愣,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轻功步法。转而听完方子轩所言,满目怒气地瞅着提着裙袍小跑的亲妹妹,大概知道了王雨婵和方子轩说了什么。 “你这丫头!”王佳旭责怪一声,赶忙向方子轩解释其中原由,他可不想失去一个高手女婿。 只是方子轩听到的所有解释都是对方的无用功,此刻少年只觉得一个如此病娇的少女颠覆了他的三观,完完全全不可能被接受。 “拦住他!”王雨婵扶着院门的柱子,小喘上几口气,脸上露出诡笑。“哥,他知道咱家的桃花是人血灌溉的了,不可留!” “什么?”王佳旭真的是气的不得了。他这个妹妹的确被惯坏了,什么样的话都敢说出来。可这人血浇灌桃树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他王家必定会引起江湖和朝廷的关注,到时候铺天盖地的麻烦袭来,就不是他一个王家能挡得住的。 “路少侠,今天,你可能走不掉了。”王佳旭脸色突然沉下来。 方子轩闻言,转过身,手里已经握住凝聚成形的剑气,淡淡吐词道:“哦?难道王少爷要拦我?” 剑气凝剑,只有南剑门绝世的《天地剑诀》能够做到。王佳旭虽然脸色阴沉,但心底却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拦得住少年。毕竟在比试台上的时候 他就发现了叫路捡的少年不受他化境气海的压制,最低最低也是个化境初期的实力。 小书亭 “王管家!”王佳旭喊道。 院子后,管家不知从何处落下,站在少年身后的不远处。 “路少侠,这王府的秘密可不能被你带出去。”王管家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提着王佳旭的巨剑。 “王府的秘密吗?”方子轩现在只知道人血灌溉桃树一个秘密。不过看王管家和王佳旭的反应,这人血灌溉之中还藏着其他秘密。 少年稍加思索,移步到管家面前,掌化拳一拳打在王管家的胸口。骨头崩碎的声音随之刺耳袭来,接着掌化拳的气劲迸发,王管家整个人就好比一张牛皮纸被震飞砸在院墙上。 “掌化拳?” 王佳旭一眼识破方子轩所用的招式是东拳门的拳法,如此深厚的爆发力只有京州临海的东拳门拳法才能做到。 天地剑意,掌化拳。 这个叫路捡的少年身上到底还藏着怎样的秘密,深深吸引了王佳旭。他必定要留下这个家伙,如果不能为王家所用怕是日后也会成为王家的仇敌。 “路少侠,陈林和汤瑞两个人是你朋友吧。” 王佳旭忽然想到比武招亲之前在府院里,路捡和陈王之子陈林以及汤丞相之子汤瑞两人交谈甚多,同时也站在一起,这两人一定是交好的朋友。 方子轩一脚踏出大门,听到王佳旭提到陈林和汤瑞两人,稍加愣了一下,回答道:“陈多镇和汤秋生不是你王家能惹的,别拿他们俩来威胁我。” 言罢,方子轩丢出成形剑气,剑气笔直插在王佳旭脚下。 王佳旭身子陡然一颤,脚下的剑气消散,只留下沟嵌的深壑。 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王佳旭咬牙切齿,转身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王雨婵,赶忙奔走到受伤的王管家身旁,伸手探了一下王管家受伤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 “这力道怕不是化境巅峰,看样子这个家伙不简单。”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王家背后势力 方子轩出了王府之后直奔江林城的府衙。 按照陌朝的官制设计,新任县官必定是由吏部分派到各县城。陌朝严厉的官制下,吏部掌管着全国官吏的考课、任免、调动、勋封、升降等事务,最高长官为吏部尚书。如果是王家能够直接将县官一职安排给他们想安排的人,就说明王家极有可能在吏部有着关系。 “什么人?”县衙的衙役竖起长棍挡住方子轩的步子,喝斥道:“县衙重地,速速远离。” “朕微服私访,速让县丞前来见朕。”方子轩拿出天子行玺。 两位衙役吓得跪下,刚要呼喊万岁。方子轩抬手阻止,再次强调自己是微服私访。 衙役领命,慌忙跑进县衙。 方子轩按住另一个紧张地站不住脚的衙役问道:“你可知这江林城最大的家族是哪个家族?” 衙役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结结巴巴道:“启禀……皇……上,小的……小的知道这个……这个王家……王家是最大的……” 方子轩一道内力打入说话结结巴巴的衙役体内,衙役整个人感到一股暖流走过全身,说话也不结巴了。 “王家是最大的家族,他们王家的老爷叫王政,是吏部尚书。王政的干爹是大内总管太监李香古,王政的义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李弯。” 方子轩听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王家胆敢在这江林城胡作非为,并且敢用人血灌溉桃花。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方子轩冷冷问道。 “不止小的知道,江林城百姓都知道,王家之所以能在江林城这么气派还不就是因为宫里有人嘛,皇上!”衙役扑通跪下。 方子轩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衙役突然哭起来,压抑不住心里的背痛:“小人的父亲就是被王家给杀了!” “王家杀你的父亲?因为什么?”方子轩问道。 衙役使劲摇头,只道不知道三个字。 “你父亲可是练武之人?什么境界?”方子轩紧接着问。 他忽然想到王家用血灌溉桃树的事情,这是王家的秘密,看样子和衙役父亲被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人的父亲是练武者,练气境界。”衙役听说过少年皇帝微服私访为民请命的事迹,他跪下磕头希望少年天子能够为他伸张正义。 “不仅如此,皇上,我们江林城无数的练武者都死在了王家人的手里,王家有个杀手,魔鬼杀手!” 方子轩听着衙役的话背后不禁起一阵凉意,他突然明白了王家的人血浇灌桃树又将少女王雨婵锁在那间满是桃花香味的院子里,难不成是在练什么魔功? “那个杀手是不是一个少年,看起来和朕差不多大?”方子轩拉起衙役。 衙役这才敢看方子轩的脸,点点头。 刺此刻,方子轩已然知晓那个杀人的恶魔就是陈极。 “下官,下官参加皇上!” 正当方子轩将王家的情况和宫里的情况连接到一起分析的时候,江林城的县丞急着步子赶到县衙门口叩头跪拜。 方子轩向前一步扶起老迈的县丞,询问道:“老县丞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在公家办事?” 县丞满眼辛酸,颤抖着声音:“皇上不知,下官早想告老还乡了,可咱江林城的霸主不给下官养老,他们他们不需要……唉。” 方子轩气愤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一拍手:“老先生,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老县丞激动不已:“吾皇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定当殚精竭虑,为吾皇分忧!” 方子轩灵机一动,说道:“你拟一道圣旨,就说朝廷封路捡为江林城县令。” “吾皇,这路捡是何人?”老县丞老实本分地看着少年天子,他知道路捡是什么人,不是很敢写这份圣旨。 方子轩拍拍自己,笑道:“我就是路捡,老县丞配合我就好了,这下面就等王家一步步落网了。” “吾皇这是要惩办王家?”老县丞激动地问道。 少年天子蹲下身,握紧老县丞的手,眼带笑意:“对,我就是要 在京州,离京城最近的地方,好好惩治一下王家。” 老县丞闻言摇摇头,叹了口气。 “下官有些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老先生请讲。” 老县丞睁开年老而只能眯着的双眼,看清了天子少年稚嫩的容貌,摇头道:“吾皇可知王家背后是太皇太后,是李氏一族吗?” 方子轩点头道:“我知道。”说着方子轩松开老县丞粗糙的手,站起身指着青天。 156n.net “老先生是不是以为李氏独揽朝政所以害怕少年天子不能办掉王家,无法为民请命是么?” “下官……”老县丞不敢说。他不知道天子的脾气如何,若是他一个老头子因为说皇帝没有实权而惹怒了皇帝,岂不是荒谬。 “老先生放心好了,他们势力再大,也是在这青天之下,请您相信朕,朕一定会做个好皇帝。” 方子轩转身看着满头花白的老县丞,想到了离开人世的师父落云,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少年攥紧双手。 “父皇,师父。我想了很多,李氏专横跋扈,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念祖父孝宗皇帝之恩,故一再忍让。今天,我决定了,不在软弱,做一个不怕任何势力的好皇帝,不只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而是儿臣看的太多了,儿臣看不下去了!” 方子轩在心中默默念叨。他已经决定要在北上北域之前将朝廷里的蛀虫李氏好好清除一番,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去北域。 …… “启禀大人,江林城上任新县令名叫路捡,听说是皇上亲封。” 京城吏部,一位年轻人站在门外向门内的礼部尚书大人报告来自江林城的消息。 王政一脚踹开大门,谩骂道:“那个小皇帝居然敢在本官头上动土?你现在就去趟宫里让人带消息给李香古公公,告知太皇太后。” 年轻人吓得跌跌撞撞往外跑。 “慢着!”王政叫住年轻人。“你顺带找人去通知我儿佳旭,给那个叫路捡的年轻人杀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灭王家 一骑快马停在江林城门口,骑马的人跌跌撞撞奔到王府门前,使劲敲打王府门上的拉环。一边敲打一边呐喊问询有没有人赶紧开门。 王管家拖着受伤的身体拉开王府大门,问道:“什么人?” “京城密令,王少爷在不在?”报信的人掏出怀里的腰牌。 王管家一眼认出报信人手里拿的是吏部的令牌,赶忙将人引入王府之中。 王府的大礼堂之中,王佳旭震惊道:“什么!那个路捡是皇帝特派的钦差大臣,江林城县令?” 王佳旭一脸惊诧地坐在椅子上,他清楚不过这个叫路捡的少年有着怎样的实力。现在又知道这个路捡是钦差,还知道王家用人血灌溉桃树之事。想到这,王佳旭头皮发麻,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办!”王佳旭摊开双手。 对于王家来讲,这人血灌溉桃树就是为了培育出芳香到极致的桃花香,借着桃花香的自然气息助天生阴气旺盛的王家小姐王雨婵修炼桃花功法。这套功法一旦练成,王雨婵便能步入化境,成为王家第二位化境高手,如此王家才能完全独立于李氏一族,成为九州十八大家族之一。 王家想要成为京州的大家族就必须搬掉陈王陈家这股势力。所以王佳旭救了被陈林毒害的陈王二儿子陈极,并教他武功将其培育成带有仇恨的杀人机器。 如此王家壮大的目的就达成了初步。 再后来安排比武招亲,一步步终于将陈林引上钩,借着他陈家自己人的手毁掉陈王世子,是王佳旭和王管家安排了很久的事情。也是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毁掉京州最大的家族陈王陈家。 可王佳旭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比武招亲居然混进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朝廷命官路捡。 “老爷的意思是,让少爷杀了那个叫路捡的县令。”报信人并不知道这个叫路捡的家伙是个怎样的人。 “我爹真是糊涂,那个路捡可是化境高手,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他!”王佳旭一拍脑袋,让报信之人先回京城把这边的情况说给他听。 报信之人听了也不敢相信朝廷居然能派出化境高手来当县令。 “旭子!” 报信之人刚要离开,门口王佳旭的妻子急忙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小婵,小婵她突破了!” “突破?”王佳旭清晰地记得王雨婵是秋水巅峰境界。 “突破?你是说小婵突破到化境了!”王佳激动地拉住田榛的手,叫住准备离开的报信之人。 “你回去告诉我爹,这个路捡的性命这就取下。” 言罢,王佳旭着急忙慌地奔向院子。 …… 江林城今日十分平静,平静地让人害怕。 方子轩坐在公堂之上,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淡淡言语:“他们来了。” 老县丞疑惑道:“吾皇说的是谁来了?” 话音刚落,县衙大门被推开。 衙役吓得奔跑叫喊:“路大人,路大人不好了!” 咻咻! 两瓣桃花划过衙役的脖子,两名衙役倒地失去生命。 十位持刀之人闯入县衙,将公堂围了起来。 老县丞见此怒骂道:“你们这群东西,是什么人?” “老东西废话真多!”门外女子阴柔的声音,随之一朵粉色桃花花瓣飞进公堂。 方子轩移步至老县丞面前伸手挡住花瓣,手心留下一道血痕。 “好锋利的气劲。”少年看了一眼手心的血痕,目光锁定在门口走进来的清纯少女。 少女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牡丹花花瓣娇嫩欲滴,如水一般的眼睛含笑含俏。 依旧是方子轩第一眼看见的少女模样,只是现在模样的少女那双眼睛里多出一份杀意。 “化境?”方子轩疑惑道。 普通人想要从秋水巅峰踏入化境不可能这么快,可面前的王雨婵确实昨天还是秋水巅峰的实力。 “傻眼了吧!” 门外,王佳旭扛着一把巨剑,大笑三声,一步跨入 县衙大门。 “路少侠,哦不,路县令,路钦差!我这样叫你,应该没错了吧。” 方子轩一笑置之:“看样子吏部那边来的消息很准嘛。” “哦豁。”王佳旭大笑。“看样子路钦差也知道王家的势力,那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吧。”说完,王佳旭手一挥,十位持刀之人往前走上几步。 “我和我妹妹都是化境高手,你就算是化境巅峰也不是我们的对手。”王佳旭横来一剑,巨剑直指方子轩。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化境……化境也配称得上高手嘛,王少爷和王小姐真不愧是李氏一族背后跟着的井底之蛙啊。”方子轩不屑地回道。 “你小子疯了吧?” 王佳旭第一次见到负隅顽抗的人临死还能说出这样张狂的话。正当他准备借着王雨婵的桃花神功,接上自己的巨剑剑法了解掉这位聒噪轻狂的少年之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威压,令其心惊肉跳。 少年闭上双眼,左手心凝聚出一把长剑,随后周身气海外露,天地剑意铺天盖地袭来,半步臻极的威压完全释放。 所有人顿时感觉周身被无数锋利的剑锋包围着。 王佳旭瞪大双眼,瞳孔扩到无限大。 “臻极境,你是臻极境!你是蜀王!” 方子轩冷笑道:“朕可不是蜀王,朕是他的侄子,你们看不起的江湖天子而已。” 一道剑影闪过,巨剑被一斩两断。 王佳旭疯狂地嘶喊,倒在了血泊之中。 被威压支配的一群持刀之人,纷纷自刎谢罪。 天子自古以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正如臻极境的少年。 少女跪倒在满是桃花花瓣之中,一脸惊诧自言自语:“你是子轩哥哥,你是皇帝哥哥,你是来封婵儿做贵妃的吗?” 方子轩摇摇头:“我说过,皇上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娶你。” “啊!不可能,你不是皇帝,你不是子轩哥哥!”王雨婵捻起一片桃花,刺进自己的脖颈。 下一刻,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江林事末 晚风格外温柔,少年靠在屋檐下的,朝着天空最亮的明星伸出手。 北斗七星之中最亮之星名紫微帝星,是紫微星的别名。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钦天书之中紫微星为“帝星”,多星围绕,是为共主命格。 此时的少年不禁思索,若是人的命数真的由天所定,可古语总云人定胜天。若是人的命数不为天定,那又为何入神境界以上之人陨落,总会引起天地异象,该怎么解释。 “皇上在想什么?” 方子轩正当思忖之时,身后传来老县丞的声音。 “我不明白人之命数到底由何而定,是人还是天呢。”方子轩收起伸出的手,转身朝着老县丞恭敬地抱拳。身为天子亦需尊重长辈,这是太子太傅所授,也是世人该有的礼仪,不论是谁都该遵守其中。 老县丞稍有惶恐,但看皇帝的眼睛十分诚恳,便讲自己一辈子几十年的经历言简意赅说出来,最后深呼一口气,总结道: “下官花白耄耋之年,能遇上皇上也算是人生幸事。若是非要让下官说,这人活一事,当知为何而活,命数虽说世人皆以天定而论,但又有谁知道是天定始然还是一切因循后天呢。” 老县丞咳嗽几声,跪在地上,满意地点点头:“今天下有皇上,下官知世间黑暗终将迎来黎明。” 方子轩解下自己的衣袍搭在老县丞身上。白天王家覆灭充公之后,自己一直心事重重,又不知道从何而起迷茫。现在听老者一言豁然开朗,胜过读取千万卷书。他也能放心地对付李氏在朝廷之中的实力,抓紧日子赶回神威门。 一夜沉寂的江林城迎来了曙光,方子轩推开窗户,只听见县衙外传开喧嚣吵闹的杂音。 一名衙役喘着气使劲捶打房门,抬头发现刚打开窗户准备呼吸新鲜空气的少年。见少年还是这般惬意,衙役赶忙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您抄王家的事闹大了,吏部尚书大人王政回江林城,并带了羽林卫来抓您。” 方子轩摆摆 手让衙役不要太激动,打着哈气穿好衣裳推门而出。 衙役见状继续讲着王政带了多少羽林卫和禁军,还有太皇太后的懿旨。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进来?”方子轩笑着脸,拍拍衙役的肩膀。 衙役当然知道方子轩昨日一人斩杀王家少爷王佳旭的事情。那王佳旭可是化境高手,能将其斩杀的路县令怎么着也得是化境高手。估摸着帮从京城来的羽林卫和禁军面对化境高手怎么也不敢冒然与之发生冲突。 等着衙役脑海里过了一遍昨天的事情,就看着方子轩一身便装,轻移步伐走到了前面。 看着这个路县令的背影,衙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县衙外,数百名禁军将江林城的围住。王政骑在马上,身前身后皆有两位羽林卫。四名羽林卫前面还站在一位面色高冷,腰间配备双剑银鞘高阶嵌珠刀的羽林卫长官。 “江行政,老夫的一儿一女皆死在这个叫路捡的县令手上,逃出来的家丁说他是个化境……” “王尚书放心,本爵已踏入化境巅峰一步入神,那路捡我也查明,你吏部官籍之中并无此人,若真的皇上亲册也该上报吏部。” 江书易打断王政的措辞,握紧嵌珠刀刀柄,压低声音提醒身后的羽林卫一众:“他来了。” 四位羽林卫纷纷握紧刀柄,深吸一口气。 县衙大门敞开,少年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阳光刚好的江林城天空,朝着围堵住县衙的禁军打起招呼:“诸位兄弟们辛苦了。” 禁军纷纷愣住,他们不知围堵过多少宅院,截杀过多少贪官污吏,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位年轻人,就连说话都格外的亲切,仿佛间像个小将军在招呼着自己的手下。 “怎么是他。”江书易看见禁军围堵的县衙大门走出来的少年,原本握紧刀柄的手松弛开来,皱紧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骑在高马上的王政死死抓住马的缰绳,双眼布满血丝,看着县衙大门前的 少年,一口咬破自己的内颚,跳下马挥手让羽林卫和禁军散开。 方子轩搓搓手无奈地朝着王政吐露鬼脸,就像老熟人之间碰面,无需再多的话语。 王政走两步,在方子轩面前跪下,双目无神,叩头呼喊:“臣王政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禁军和羽林卫们都傻了眼,也纷纷跪下齐呼万岁。 江书易也跟着跪下不语。这位老羽林卫行政顿时明白了路捡的名字是天子的化名。他心里不禁自言自语,摇头叹息。天子在江湖历练的这两年,这种类似的事情不知有多少。 小书亭 “爱卿还知道朕是天子,朕还以为李氏是皇帝,你干爹李香古是天子,你义兄李弯是新明帝呢。”方子轩一脚压在王政的肩膀上,抬头看向面前十步外跪着的江书易。 “江行政怎么还不动手?速将王政押下,与朕回京。” 江书易起身抱拳:“皇上,臣在。”言罢,江书易招手示意四名羽林卫将王政扣押。 一众禁军都慌了神,他们刚刚可是围住了皇帝,若是按照大陌律法怕是要论谋逆罪处斩。 方子轩看着这些跪着不动的禁军门,走了几步,招手道:“禁军兄弟们辛苦了,都起来吧,随我回京。” 几百名禁军一齐起身,相互之间窃窃私语,看着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少年天子,纷纷抱拳:“我等誓死捍卫天子。” 江书易刚将扣押的王政锁进载来准备关押假县令路捡的囚车之中,就听见身后一众禁军的喊声,脸上浮现出笑意,仰头望着天空,不禁感概少年天子长大了不少,居然懂得了如何抓住人心。 “江行政。”方子轩一步追上江书易,稍稍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问道:“怎么,行政大人几个月不见,话变得越来越少了啊。” 江书易嘴角勾起笑容,转而又严肃地回道:“皇上回宫之前去一趟皓月山。” “嗯?怎么了?”方子轩问。 “蜀王说,他在皓月门等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皓月蒙尘 “不是吧,老家伙要见我?” 方子轩不解,他知道方演手握整个九州的军政大权,最忌惮的就是自己还是个皇上。虽说好像他这个叔叔救了自己好几次,但是约他单独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蜀王说,皇上赴约与否还得跟从自己的内心。” 江书易跳上囚车,坐在囚车前将腰间嵌珠刀拔出插入囚车的之中。囚车里关着的王政原本镇定自若地仿佛在等什么人来救他,可看见插入的锋利刀刃,神情立马变得惊恐起来。 吓住王政之后,江书易拍拍自己的胸口,招示禁军与羽林卫跟上囚车,列好长队。 “皇上,臣以为蜀王是方氏皇族,你该信他,而不是防他。”言罢,江书易转过身,背对着少年,以化境巅峰的内力催动囚车前进。 军队浩浩荡荡驶离,原本方子轩打算和禁军一同回京,顺手给李氏太皇太后一党全盘抹杀。现在蜀王横插一手要求江书易带话单约皓月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想冒险。 可江书易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该相信蜀王,而不是防着他? “皇上,又是在思虑什么?”身后,老县丞问道。 “是老先生啊。”方子轩呼一口气。“您怎么来了?” 老县丞笑道:“下官在家听闻吏部尚书王大人带人来抓皇上,就赶了来阻止,可巧刚到就看到禁卫军带走了王大人。” “……” “皇上在苦恼什么?” 方子轩叹口气,想着这是自己的事情倒不能说给老县丞听,只作罢,转身准备先回县衙再做打算。 老县丞看着皇帝的背影,小声念叨:“若是无法抉择,跟随本心即可。” 少年一愣,前脚踏入县衙门槛,后脚又退了出去,转身朝着老县丞抱拳:“敢问老先生姓名?” “下官也忘记了,只记得单姓一个道字。”老县丞眯着眼,和蔼微笑。 “多谢老先生开导。” …… 从江林城到皓月山不到半日的马程。 眼看 着不远处一间茶水棚,少年舒展筋骨从马背上下来,牵着缰绳朝着茶水棚走去。 这可是他江湖路的第一站。 远远地,茶水棚的小二哥搭着毛巾朝着牵马的少年迎面走来,一边伸手接过缰绳,一边热情地招呼道:“旅人至此歇,做客茶水棚啊。” 方子轩交过缰绳,坐到靠帘子的一处干净角落,要了一杯茶水。 小二兴冲冲地倒上茶水,客气问道:“少侠从西边来的?可听说了天子缉捕当朝吏部王大人事迹?” 方子轩点点头,微笑不语,尝了一口茶水。茶水甘甜,比他前两次喝的都要甘甜。 “这茶里怕不是放了白糖吧。”方子轩问道。 “哪有,甜的是心头。”茶棚小二眯着眼,敲敲手里的茶壶。“皓月山的泉水本就甘甜可口,要是喝茶的人心里美滋滋,那水只会更甜。”说着,小二打量一番方子轩,啧啧嘴。 “小的看少侠模样,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方子轩听了摆手,起身放下两个铜板,指着茶水棚上挂着的幌子。 “皓月山茶水棚,拜师学艺都有。”言罢,少年身形变换,消失不见。 茶棚小二迷迷糊糊地拾起桌子上的两枚铜板,思索着少年留下的两句话,仔细琢磨一番,一拍掌惊呼道:“这少侠是……是两年前问路皓月门的那个!” 过茶水棚后,没到一里路,皓月山下的长街热闹非凡。方子轩循着记忆走到客栈门口,看见客栈里的老板都换了,便没有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瞧,便背着手往皓山门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有人叫住他。 “嘿!方兄!” 方子轩回头,看见颜如玉朝他招手,他刚要走过去拥抱这位好兄弟,忽然晃了神,看见叫住他的只是一个小屁孩,而且小屁孩并没有喊他方兄。 “嘿,咻咻!”小孩拉住他的衣角。 方子轩见是个小孩,蹲下问道:“小弟弟怎么了?” 小孩扣着鼻孔,小声嘀咕道:“娘亲说山上有怪 物,大哥哥不要上去啊。” “怪物?” 方子轩正当疑惑,一个妇人上前抱起小孩,急忙解释道:“少侠别听孩子瞎说,少侠是要上山拜师吗?” 妇人看着普通,年纪也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出头。看着怀里抱着小孩的女子,方子轩微笑点头。 “这样啊,少侠还是别去皓月门拜师了,这皓月门啊年前倒还算个宗门,现在啊,就是个废墟。” 2k小说 “废墟?” 女人见面前的少年完全不知道的样子,一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少侠有所不知,去年不是闰腊月嘛,是第二个除夕,据说一批黑衣人上山给皓月门的人全杀了,一把大火,在山上烧了三天三夜,火熄了之后,我家那位带着街坊邻居上山探探情况,回来说是一片废墟。” 女人说着指向皓月山山顶:“咯,少侠看见山顶没,以前啊在这只能看见皓月楼的,现在啊,大火烧毁了皓月楼,皓月楼没了。” 方子轩循着女人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不到皓月楼。 “哎,所以我说少侠还是别……”女人还想接着说什么,一转身发现少年已经不见了。 越极轻步的步法身形极快,方子轩听完女人讲的一群黑衣人屠杀了宗门上下,一把火烧了皓月门的事,他不可能相信。可当他看向山顶确实没看到皓月楼的时候,就站不住脚步要上山查勘一番了。 若是皓月门真的毁于大火,方演约他在皓月门相见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真如那女人所说,林如剑,林霜,颜如玉,张意知他们岂不是都遭受了毒手!想到这,方子轩的步法更加迅捷,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两根巨大的石柱倒在石阶之上,皓月山门大门前石狮子也都碎裂一地。 方子轩愣在原地,看着石阶碎裂的痕迹,确实是只有化境中期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难道那女人说的都是真的?”方子轩自问自答。“怎么可能,这些家伙敢灭皓月门?我明明让人散下的秘宝所在就是在皓月门……是我害了林叔叔他们……”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叔侄臣君 “怎么?原来是皇上散下的消息说秘宝在皓月山的吗?” 方子轩正在埋怨自己,忽然听到沙哑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通往皓月门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鬓白少年。 “是你。”方子轩面无表情,死死盯住鬓白少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你约我来这是为了什么?” “臣的问题,皇上还没有回答,是皇上散下的消息说秘宝在皓月山的吗?”鬓白少年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方子轩走去,每走一步都释放着臻极境的威压。 “是我。”方子轩盯住了方演的脸,双手勒成拳头。 “好,皇上成长了,看样子修为已经是半步臻极,与本王一样了。”方演微微一笑,沙哑的声音分明带着死死满足感,可下一刻又变得冰冷起来。 “现在,臣回答皇上的问题,臣约皇上是来聊天的。”方演说到聊天两个字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方子轩手心凝聚出一股剑气,一言不发。 “天地剑意,看样子杨不爽将《天地剑诀》传给皇上了。”方演拍拍手感慨道。“当年臣向他讨教一个快剑剑法,那家伙抠抠搜搜,就教了臣一招。” “我记得,你和杨前辈关系很好。” 见方演提到杨不爽,在方子轩的记忆中,杨不爽和方演的关系十分好,好到怕是以杨不爽的那股子劲头,早把他方演当作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杨不爽,关系好吗……”方演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往下走了一个台阶。“皇上知道臣与先帝,杨门主三人是怎样的关系吗?” “你和我父皇还有杨门主?”方子轩摇摇头。“我只知道你和杨门主关系很好,是我眼睛看见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方演突然笑出来。“皇上该自称朕。” “朕……”方子轩摊摊手。“我习惯了,他们都当我是江湖天子,自称我还是自称朕有什么区别呢。” 方演伸出手:“当然有区别,皇上称朕,臣称臣,那皇上与臣就是君 臣关系。若是皇上自称我,臣也自称我,那么皇上与臣就是叔侄关系。” “你闭嘴,朕与你只是,也只能是君臣关系。”方子轩叫住方演,指着破损的皓月山门前的废墟,满腔怒火。 方演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方子轩面前,手已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咱们叔侄之间的误会,今天不能解开的话就只能……” 方演手心凝聚出气旋,方子轩感觉到肩上有一股气劲袭来,脚下升起气海,一侧身抬起方演的手臂,手心凝聚出一道剑气,架在方演的脖子上,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自己剑所挟持的并不是方演,而是一道残影。 “喝啊!”方子轩背后突然遭到一掌,只觉得全身经脉犹如锋芒被刺,疼痛感炸裂开来。 “看样子,襄州之行,并没有什么奇遇。”方演抬起手臂,脚下身影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残影迅速聚拢上来一拳、一掌、一脚、一肘击均打在方子轩的后背同一处。 方子轩接连中了四招,身上疼痛感更甚,不仅如此,越极轻步无论如何都没法逃脱掉方演的追击。 少年强忍着疼痛,只能停下步子,转身那一瞬握着手心凝聚出来的成形剑气,运转天地剑诀,四周山林成风汇聚出天地剑意,剑芒一齐压向方演。 方演感受到老朋友的天地剑意,落下抬起的手臂,适才形成追击的残影逐一回到其周遭,每个残影手里都凝聚出剑影,与四周涌来的天地剑意锋芒对峙。 方子轩嘴角勾起笑容,心想方演一把年纪居然作战经验如此稀薄,只见少年丢出手里的成形剑气,脚下轻功步法移步至方演身后。 “掌化拳!”方子轩闷喝一声。 方演陡然转身,接住方子轩突袭一拳。 轰隆一声巨响,皓月山一阵晃动。 方子轩冷冷言道:“没想到你居然能发觉!” 方演满意一笑:“掌中拳,好拳法!”言罢,鬓白少年收拳翻身跃起,周身残影散出,一齐奔向方子轩。 xiashuba.com 方子轩再次凝聚剑气,一剑斩断一个残影,想要追上方演的步子。 “越极轻步。”方演踏上石阶,与身后的少年只差半步距离。 方子轩没想到方演居然认识越极轻步,一愣神被方演拉开距离。 “别跑!”方子轩散去手心剑气,催动气海之内的寒体,在体内开辟出一方天地,重塑身形,再次运转越极轻步,拉近与方演的距离。 “神威寒体?”方演感受到身后不到半步距离的方子轩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认定了就是中州北部神威门独一无二的秘法寒体。 “看样子,除了襄州无获以外,皇上获得的机遇不少。”方演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一掌拍在方子轩胸口。 “噗!”少年胸口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喷出。 “看样子,皇上并没有学会千机门的机关术精髓所在。”方演走向中掌摔在地上的方子轩,蹲在他身旁,却发现少年摔在地上之后一动不动。 “嗯?”方演看向自己的手掌,虽说自己打出的这一掌足足有入神巅峰,可方子轩也是半步臻极,不该挨不住这一掌。 咻咻! 两道银芒闪过,方演的两处穴位中了银针,身子没法移动。 方子轩睁眼眼睛,起身吐出一口血,笑道:“是你没有参透千机门机关术的精髓,人心千机。” 少年再次凝聚出一道成形剑气,将剑抵在方演的胸口。 “朕问你,陈年霄到底有什么野心?” “臣……不知道。”方演面带笑容。“臣姓方,陈年霄姓陈,此间隔阂,还不足让他将内心所想告知于臣。” “你骗我?”方子轩自然不信,质问道。“你说不说,不说,朕杀了你!” “君要臣死,臣自是死无憾,可叔侄之间……” “闭嘴!”方子轩举起成形剑气。 “方师弟,方兄,住手!” 正当方子轩想要一剑杀了方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两道男女之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尘起云飞 “方师弟住手,千万别酿成大错!” 方子轩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他停下起手的动作,转过身一眼望见青衣少女背着长剑伸手阻止。看着林霜焦急万分的神情,少年疑惑不已。 “林师姐,你们……”方子轩看见林霜身后站着的是张意知,一时间有些恍惚,皱着眉头,神情茫然。“你们怎么都还活着?” 颜如玉从两人身后探出,指着方子轩憨笑:“我们活的可好了,金屋兄弟你这可比我要厉害多了,蜀王可是一招将我制服,还是林师姐救了我。”说着,该是翩翩公子范的家伙,朝着林霜身旁凑了凑,笑得更加憨厚。 方子轩收起剑气,看看三人又看看方演。 此时方演一脸平和,原本刺在他两道穴位上的银针滑落在地,鬓白少年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笑道:“看样子你是成长了太多了,本王倒也放心了许多。”言罢,蜀王转身踏上下山的台阶。 颜如玉贴过来,搭在金屋好兄弟的肩膀上,指着方演离去的背影,声音陡然变得严肃:“金屋兄和蜀王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他在你面前只有一点王范?” “方演是我堂叔。”少年盯着方演的背影,无奈地摊摊手。 “大陌最有实权的蜀王居然是你堂叔?”颜如玉大惊失色。 不只是颜如玉,就连一旁的林霜和张意知都傻了眼了。他们这才发现方子轩姓方也是国姓,这样看来方子轩一定就是王族的穷亲戚,自然蜀王是他的叔叔也不足为奇。 “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话说皓月门这是怎么了?”方子轩知晓他们并不会因为方演是自己的叔叔联想到自己就是皇帝,转眼看见三人身后原本恢弘的皓月楼已是一片废墟,又联想到山下妇人所言,再看到完好无损的大家。 林霜叹了口气,告诉方子轩他在山下听到的这些半真办假。譬如皓月楼毁于大火是真的,黑衣人上山屠杀也是真的。只不过纵火者是林如剑,而黑衣人是被屠杀的。 至于如今的皓月门确实是不 存在了。 颜如玉搂着自己的好兄弟,跟在林霜身后朝着皓月楼废墟后面的小道走去。 过了废墟之后,方子轩眼前一新。春意盎然四个字就这条羊肠小道尽显无疑,他突然想到之前夜探皓月门时在这小道胖的草丛之中还救过一个叫阿柠的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九州大地,北疆南荒,西域东洋。世间如此之大,怕是再想随缘遇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想什么呢?” 见方子轩发呆,机敏的林霜一下子发现并停下脚步,看着搂着男人的颜如玉抛出嫌弃的眼神。 “金屋兄弟他能想什么,还不是在想咱们为什么会躲在这废墟后面呗。”颜如玉随口答道。 张意知跟在两个熟悉的少年身后,一言不发。听到颜如玉再次提到躲字时,从小在北刀门接受侠客思想的他反驳道:“是隐匿不是躲藏。” “这些等方师弟见到我爹爹就自然知晓了。”林霜没做过多的解释,沿着小道继续向前。 方子轩却根本没在想这件事情,就在他看到这一路风景时已然明白了林如剑的意图是在避世。 皓月门自武林大会称为众矢之的之后想要重新发展是完全不可能的。而林如剑苏醒之后,皓月门再次回到江湖人的视野之中,那些觊觎秘宝的老家们自然还想着再来一趟皓月门勘察秘宝。 此时,林如剑只有舍弃这个百年宗门,才能将皓月门从觊觎所谓秘宝的江湖武林之中抹去。 看样子,林如剑做出这样的决定与那些上山的黑衣人脱不了关系。 只是凭借这化境巅峰的林如剑、秋水境界的林霜和颜如玉二人,以及失去内力的张意知,断不可能抵挡的住那些觊觎秘宝的武林高手。 “你怎么一路魂不守舍的。”颜如玉也察觉出自己这位金屋兄弟不对劲,细细思索着还是决定问一问。毕竟两个人出生入死好几次,早已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彼此。 “我在想,林叔叔看见我会不会很 惊讶。”方子轩随口答道。 “不会,反而你看到林叔叔会大吃一惊。”颜如玉乐呵呵一笑。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方子轩听出了不同,一把抓住颜如玉的手臂,双指抵押在其后背上质问道:“你怎么也叫林叔叔?” “疼疼疼!”颜如玉大喊。 张意知跟在身后淡淡说道:“颜如玉不要脸罢了,林前辈即便不是门主也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1200ksw.net 颜如玉被方子轩押着往前走,见张意知还在身后煽风点火,大声呼喊林霜救命。 可少女玩心也重,蹦跶着跳到石头上面,摘下一朵被风雨打断的残花,丝毫不管身后的三人如何打成一片。 求救无门的颜如玉只好解释道:“我……我和里林师姐就要成婚了好吧,不喊林叔叔才奇怪!” 方子轩稍稍松开,颜如玉刚要起身又被押住。 “好小子,你居然要娶林师姐,这种事也不知道早点告诉我!”方子轩点住颜如玉的一处穴道,将他一把拉直。 林霜听到身后颜如玉一声惨叫还以为方子轩是因为喜欢着自己,听到了自己与颜如玉要成婚的消息生气,对着颜如玉下了狠手。 可当她转身那一瞬,方子轩带着剑气的一指打入颜如玉的身体,忽然颜如玉感觉到身体涌入一股暖流,随后玄关大开,浑身脉络清晰无比。 “秋水巅峰!”林霜惊呼。 颜如玉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卡着的秋水佳境居然被方子轩一指点开。 张意知看着莫名其妙又提升了一个境界的颜如玉不禁心头涌上一股寒意。自己现在就是个没有内力的废物,只能徒增羡慕。 “哎,张兄发什么呆呢。”方子轩转过身拍拍张意知的肩膀。 张意知回过神摇摇头否认,刚准备先行一步通知林如剑,方子轩的到来。可就在他与方子轩插肩而过的瞬间,少年踏出一步拉住他的手,说道: “现在不需要妙药,我也能帮张兄你恢复如初。” 第二百章 剑气银针 恢复如初四个字对于一个武脉尽废,内力全失的人来讲该有多么大的诱惑。 原本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张意知突然来了精神,转过身握住方子轩的手激动不已,颤着音问道:“恩公所言属实?” 方子轩点点头,用自己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凝聚出剑气,将剑气化成一根银针模样,面色严肃:“那是自然。” 在云州梦雀的竹苑内,方子轩接收了落云的全部内力,同时也接收了大衍生道的全部功法。 《衍生道》中记载关于内力的恢复与突破有两种方法。 一个就是襄州真武的道家炼丹之法,也就是小道姑当初在皓月山下的茅屋中拿出来的那颗丹药。以丹药恢复内力和突破是练武者常有的做法,不仅如此,更是有人苦苦地追寻着炼丹术之中的长生不老梦。 二者,内力的突破与恢复还可以通过另一个人以通脉针法融合施针之人的气海内力,将自身的内力输给需要恢复或者突破内力的人。 不过第二种方法存在着局限性。 人的气海是固定的,每一重境界的气海对应着其能够聚拢的真气,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内力。 衍生道之中记载的第二种方法就是施针之人以自身修为传给第二人的时候,一定要顾及到自身气海之中所存有的内力是否足够填补第二人的气海。 若是不足填补,怕是只能恢复第二人的气海稍稍一丝内力。若是填补过多,也会导致第二人接收内力之后承受不了内力带来的压力从而气海破碎,练武者心境毁灭,整个人残废。 当然,就像落云在施针之时还加上一样东西来确保最终的成功率。 那就是命脉。 每个人都有命脉,不论是不是练武之人。但是每个人命脉都不一样。落云身为医者,医者一脉乃是仁心,所以他的命脉与救人挂钩。 落云正是通过衍生道之中的秘法将医者仁心的命脉之力渡进气海之中,最终以通脉针法,将全身内力与命脉之力渡给方子 轩,助方子轩突破入神巅峰的玄关,直达半步臻极。 同样,命脉之力消耗完全,落云便失去了生命。 方子轩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一切,他闭上眼睛调整情绪,重新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张意知语重心长地说道:“请张兄相信我。” 张意知看着满眼血丝的少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名医者的心境。 “恩公哪里的话,我的命都是恩公救的,我愿意相信恩公,也不怕恢复不了!” 说着张意知坚定地拉住方子轩的手:“我们现在怎么做?” 方子轩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看向一旁盯着他与张意知二人的颜如玉和林霜二人。 刚听说完这两人要大婚,现在一看这两个人还真有夫妻相。 “林师姐和颜如玉你们先去告诉林叔叔,就说我给张兄恢复功力之后就来。”言罢方子轩张开左手,左手间无数道气劲化作银针般的成形剑气。 林霜看着方子轩的手法,已然明白这是书中所记载的银针施针起手。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用剑气化作银针来施针救人的。 “走了,别看了。”林霜拉着一旁看呆了的颜如玉,跨过羊肠小道的花丛直奔尽头。 方子轩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拉住张意知。 “坐下。” 张意知很听话地原地坐下。 “下面,无论多痛苦,你都不要反抗。” 方子轩抽出左手心的一道银针剑气刺入张意知的天顶穴,没等张意知回话,继续说道。 “我师父临终时和我说过四个字,先破后立,张兄一定要记住,不要放弃自己,那怕暂时的失去所有内力。” 张意知点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方子轩从手心抽出第道剑气二针,直击张意知额头正心,顿时两人两侧的花丛犹如强风横扫,一道道气劲之力从方子轩脚下释放,每一道力量都蕴含着浑厚的力道。 “恩公这是什么招式?”张意知终于可以开口说 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招式。 银针刺入额头正心的时候,张意知睁开的双眼自然闭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方子轩周身的剑气在一层一层往上叠加。 小书亭 练气初中后、飞剑初中后、秋水初中后、化境初中后、入神初中后、入神巅峰、半步臻极、臻极玄关、臻极境。 “秋水境界!我恢复了!”张意知心头一震,惊诧万分。 张意知失去内力之后,在皓月门一直不敢多言。就连颜如玉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到来之后,他依旧没有什么存在感。虽然这些东西可能是自己的思想强加来的,但是没有内力,他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也一直记得那个说着要来帮他恢复内力的恩公,一直满怀希望地等着他来将自己从无尽的深渊之中拯救出来。 方子轩坦然一笑,他知道自己此刻能洞察少年的内心,就像当初师父为自己渡命之时一样。想到这方子轩眼角流下泪水,再次抽出手心之中的一道剑气银针刺入张意知胸口百临穴。 张意知忽然感到心口入针处疼痛不已,这种锥心的疼强制着他睁开眼睛,看向方子轩。 方子轩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张意知不要发声,弹指间将手心最后两道剑气银针刺入张意知的两手手背之上的少中穴, 张意知就像当时方子轩接受落云施针一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最后一针,运转北刀十三斩内劲与我抗衡。” 方子轩一针在此刺入天顶穴。 “北刀十三斩!” 张意知闭上双眼,枯竭的气海之中忽然生出无数气劲,气劲化作人形随心摆动的刀法。一刀将手背之上少中穴的银针弹开,第二刀将胸口百临穴的银针弹开,第三刀将额头中央的银针弹开,最后一刀将天顶穴的两根银针弹开。 “啊!” 张意知浑身疼痛感爆棚,整个人倒在地上疯狂翻滚。体内所有脉络的血液涌向心头,再由心脏分流到所有分支脉络,原本枯竭的气海里缓缓生出新的内力。 第二百零一章 再见林如剑 林如剑之前听到皓月山上又有动静,派出去山上的三人前去查看,没想到现在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按理来说,一旦有危险,张意知肯定会先逃回来。可现在这样一直都没有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如剑不放心这几个年轻人,正想着自己前去探查一番,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脚步忽快忽慢,忽远忽近。林如剑直接拔出衣架旁剑架上的皓月剑奔出院门。 他一眼瞅见,正欢快的奔向小院的一对男女,正是颜如玉和自己的女儿林霜。 “张意知没有回来?” 一般来讲出现什么特殊情况,都是张意知回来先行通知。毕竟张意知没有内力武功,但是在北刀门经历过严厉的训练,奔跑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强。 “爹爹!” 林霜见林如剑走了出来,立马松开颜如玉的手,结束和颜如玉的说笑。奔跑向自己的父亲。一边奔跑,一边解释。 “爹!刚刚打斗是方师弟和蜀王方演!” 听到是方师弟和蜀王方演这两个人,林如剑已然确定林霜所说的方师弟是方子轩而不是方安同。 毕竞两个人打斗起来,那方安同完全不是他亲爹的对手。 不过蜀王是臻极境,即便是方子轩的话,也不能是蜀王的对手,想来刚刚那个动静应该是蜀王使用方氏的惊鸿一剑所导致的情况。 想到这里林如剑不禁担心起天子的情况。 他还记得方子轩刚离开皓月门的时候,已经是入神巅峰的实力。现在入神巅峰突破到臻极境,不可能是这几个月就能做到。 相对来说臻极境高手击杀入神境的可能性极大,不过蜀王方演应该不会对皇帝贸然出手,何况方演对于他来讲,是好是坏,还是清楚得很的。 那日皓月门迎来了一群黑人刺客,林如剑一个化境巅峰,而且刚刚恢复自身的实力,完全不是那一群黑人的对手。 再加上皓月门只剩下没有武力 的张意知和秋水佳境的女儿林霜。他们三人根本抵挡不住一群化境实力的黑人进攻。 就在林如剑不知所措的时候,方演突然从天而降,将一群黑人杀死并告诉林如剑,这皓月山有秘宝一事早已在江湖在江湖之中传开,若是想要避世江湖,让大家忘记皓月山秘宝一事,就只能将皓月楼烧毁并嫁祸给这群来到皓月山的黑衣杀手。不仅如此还可以让皓月山下的百姓为证人,说明皓月门已然毁于江湖人之手。 这样林如剑可以避世,修炼也能有安宁的环境。 最后方演也答应将方子轩引回皓月门。 显然方演做到了他的承诺,不管他是用怎样的方法将天子引回皓月门。 “那怎么是你和颜如玉回来了?”林如剑张开怀抱,抱住本来的女儿。 林霜依偎在爹爹的怀里说道:“嗯,蜀王和方师弟的打斗早就结束了,刚刚应该是方师弟在为张意知疗伤。” “疗伤?”林如剑大惊。 如今的林如剑已经踏入入神境界,他刚刚分明感觉到的是臻极境才会有的气海外露所造成的强大动静。 怎么也不可能是方子轩在为张意知疗伤这种事情能造成的动静。就算是医术卓绝的落云神医而为别人疗伤,也产生不了有这么大的气海波动。 他不禁怀疑林霜说谎啧怪道:“你可别骗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张意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老家伙的语气里面带着焦急,虽然说张意知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也是方子轩临走时所托付给自己照顾的少年,现在张意知不见了,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林叔叔放心,师姐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是金屋兄弟在给张意知疗伤。”颜如玉见林如剑不信,走上前解释。“不仅如此,金屋兄弟在这蜀王交手时占上风,打退了蜀王!” xiashuba.com 颜如玉的话说出来,林如剑觉得更扯了。 蜀王方演可是整个九州大地,南荒北疆、东洋、西域唯一的臻极境高手。这样的高手,怎么还可能被年轻一辈 占上风,还被打退。 “颜如玉,你还在这和老夫胡扯!” 林如剑有些生气,他不相信一向老实的颜如玉居然和林霜一起连起伙来骗他。 这张意知一旦失踪或者出事儿,都不是他林如剑能担待得起的。他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并不知道方子轩的真实身份是皇帝,能就张意知撒谎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他已经站不住脚步,定要先出院子,从蜀王手中救回张意知。 “爹!”林霜见自己说不明白,娇气地跺脚无奈。 颜如玉也被说得难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如剑提着皓月剑不由分说,正欲奔走,就听见院子外熟悉的声音。 “林叔叔,怎么多日不见变化这么大?” 林如剑抬起头,满眼热泪。 他看见方子轩背着昏睡过去的张意知一步一步朝着院子走来,激动地迎上去刚要下跪叩首,却被方子轩用眼神叫住。 “林叔叔,子轩回来了。”方子轩将张意知扶到林如剑怀里,舒展筋骨,畅言道。 面对林如剑,方子轩说不出来的轻松。可能是因为林如剑和自己的父皇是好友,两个人之间有着莫名的像似,这种父亲辈的长者,看起来更加容易亲近。 林如剑从方子轩手里接过张意知,顺手探其脉搏,这一探吓一跳。 “他,他……他的内力恢复了!”林如剑又惊又喜,看了一眼方子轩,又转身看向气鼓鼓的林霜和一脸无辜的颜如玉。 老家伙知道是自己错坏了两孩子,只好扶着昏睡的张意知,询问道:“公子这是怎么恢复了他的功力?” 方子轩摇摇头:“不是恢复,是渡。” “渡?”林如剑听懂又好像没有听懂。 “没事,林叔叔,我想问你一件事。” 林如剑客气道:“公子问就行,自当知无不言。” 方子轩联想到在中州时的事情,问道:“林叔叔可知暗杀榜?” “暗杀榜?” 第二百零二章 北疆北域 花草树木丛生的皓月后山,几座小院子和菜园子,十几只鸡鸭在栅栏围成的圈内发出咯咯咯的叫声,一边散步一边眼睛盯着站在鸡窝外喂鸡鸭的颜如玉。 鸡鸭圈后是林如剑的屋子,屋子里林如剑安置好昏过去的张意知,起身思索片刻,朝方子轩抱拳道:“暗杀榜老夫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公子所言的暗杀榜背后势力不在中原。” “不在中原吗?”方子轩倚在门口,略加疑惑。不过既然林如剑不知道暗杀榜,他就只能回神威门询问神威门在外未回的大长老了。 于是他将自己在中州时候遇到五位杀手的事情告诉林如剑,也将自己在中州的其他事情一并告知林如剑。毕竟方泠临终遗言,林如剑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 林如剑听闻了方子轩的经历,大为惊讶,激动地握住方子轩的手感慨万千:“公子已经领悟寒体和一剑,岂不是剑道独尊?” 皓月门建宗成百上千年,一把皓月剑闻名大江南北,每一任门主都知道天下三大剑法,其一为《天地剑诀》,其二为《神威寒体一剑》,其三便是皓月门已经失传的《皓月剑法》。 如今世间已无皓月剑法,身负天地剑诀和寒体一剑的少年,其剑术必是剑道独尊。 “公子如今武学造诣甚高,这暗杀榜背后的秘密,也可以自行探究。”林如剑转头看了一眼张意知。“如今张小兄弟的内力已然恢复,公子不如带上他再去一趟北刀门,我想北刀门长老必然知道关于暗杀榜的事情。” 方子轩点点头,看着昏睡的张意知,推开屋门。 林霜站在门口听见了方子轩和其父亲的谈话,见方子轩走出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 林如剑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皇帝这样轻浮,刚想阻止,只听林霜言道:“我在书上看过关于暗杀榜的内容。” “林师姐知道?”方子轩就像遇见了一位智者,凡是能回答他问题的都是智者! 林霜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书上说江湖暗杀榜源于北疆之地。这北疆之地应该就是北域吧。” 林如剑闻言不语,北疆一词该是禁书上对北域的称呼,看样子林霜在皓月门的万书阁看过的书实在太多,居然看到了第三层的禁书区。万书阁禁书区一事在朝廷算是秘密,他不敢在方子轩面前提及,只好看方子轩如何言语。 “北疆,北域。”方子轩念叨一番,点头认可。 他自然也不知道北疆一词。 “那就有可能了。”林霜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北疆武神创立了暗杀榜,这是书上说的。” “北疆武神?林师姐看的是什么书?” “小说话本。”林如剑解释道。 “……”方子轩一时无言。“那是什么小说话本,林师姐可否给我看一下?” 林霜为难的神情,摆手道:“万书阁毁于大火之中了,那书我也没带回来……” “小说话本也有可能是以小说形式反应真实的,怕是北疆就是北域,北疆武神极有可能是北域狂帝杨南北。” 方子轩理性分析一番,追问道:“师姐可知晓如何发布暗杀榜?” 林霜急忙摆手摇头,她知道的也只仅限于书本之中,往深了,她固不知道这些。 少年看看林霜,又看看林如剑。 老家伙赶忙摇头:“公子若是怀疑北域,等张小兄弟醒来之后身体无恙,可前去北域一探,只是老夫还要照顾霜儿和颜如玉,无法支开身陪同公子了。” “无妨,林叔叔……对啊!”方子轩像是想到了什么,来了兴致,将暗杀榜与北域一事抛之脑后,笑问道:“我听说颜如玉和师姐订婚了,他们二人选定时日大婚没有?” “暂时没有。”林如剑言罢。 颜如玉端着一盘鸡食,从屋后贴墙走过来喊道:“江湖事多,颜如玉连杀父仇人都还没有找到,怎么能大婚呢。” 方子轩转身看着这位一向不着边调的老兄弟,只见颜如玉一脸严肃,端着鸡食盆,与当初手握竹笋,满脸正经的少年一模一样。少年将鸡食盆安置好,拍拍手上的鸡鸭毛。 1200ksw.net “北疆武神,我可是听说过的,那老东西死了得有两百年了吧,确实是北域之地的一位臻极境高手。只不过这不过暗杀榜我就不清楚了,貌似想要发布暗杀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颜如玉也曾了解过暗杀榜,想要接杀手之手暗杀蜀王,可是投榜无门。不过他倒也庆幸自己没有找到暗杀榜发榜的途径。 回乡之后的颜如玉只用了七天便调察清楚十几年前手腕绑有草绳的黑衣人还是上一任摄政王的亲卫。可是十几年前的陌朝皇帝是陌武帝,那时可没有像蜀王这样的摄政王。 所以方演的嫌疑就随之被压到了最低。之后颜如玉回到皓月门又遇到蜀王,蜀王一招将他绑了起来送到林如剑面前,并没有杀他。面对有着杀父仇人嫌疑的臻极境高手,颜如玉鼓起勇气发问,才知道十多年前的摄政王亲卫还未组建,手腕绑有草绳并不是蜀王亲卫特有的标识,蜀王亲卫的标识是手腕的纹身。 而草绳这种,江湖之中任意一个门派都有可能有这样的旧习惯来区别身份。 “不过据我了解,这暗杀榜若是在九州找不到投榜之地,就只能在南北两域,西域东洋这四个地方了。”颜如玉就事论事,神色自若,仿佛拥有不世之材。 林如剑虽说不想提及禁书一事,见方子轩有需,跟进一句:“既然霜儿在某书上看到北域与暗杀榜有关,这北域一定藏着某些秘密。” “咳咳咳。” 四人皆在屋外,屋内传来张意知的咳嗽声。方子轩先一步踏入屋子,还没等少年说话,张意知起身下床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张意知定当为恩公前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着,张意知抬头,额头上血迹斑斑。 第二百零三章 剑痴托孤 搓完一顿农家小宴,方子轩起身告别。张意知也跟着一同站起身,眼含热泪,依依不舍。 虽说张意知因为没有内力总觉得自己融不进皓月门的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要离开,心里难免不生出一丝失落感,仿佛离开了一个待了许久的家。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温柔,温柔到令人不舍。 林如剑红着眼眶:“北刀门与皓月山相隔不过千里,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的,张小兄弟如今气海恢复,他日踏入化境,九州任君闯荡。” 张意知不言,后撤三步跪下给林如剑磕头。 方子轩扶起磕完头的张意知嘲笑着这家伙额头昨天给自己磕头磕破还裹着的布带,今天就好了伤疤忘记了疼,又来磕头这一招。 颜如玉感动的稀里糊涂,夺过林霜手里的手帕就擦眼泪。 “行了行了,你也是要大婚的成年人了,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一样。”方子轩打趣完张意知,转眼看见颜如玉用粉色手帕擦眼泪的娘们唧唧的颜如玉。 “你莫笑我,我最近研究占卜,今早给你算了一卦。” 被方子轩嘲讽一番过后,颜如玉心存“怨恨”,将林霜的手帕叠好,有理有据地告知方子轩有关于他这个占卜初学者所占卜出来的东西。 “你能占卜出来什么?”方子轩问道。 关于占卜,方子轩一直想学却没有时间。 占卜,意指以小明大、以微见著,通过微观与宏观的联系,用龟壳、蓍草、铜钱、竹签、纸牌或占星等手段和征兆来推断未来的吉凶祸福,为咨客分析问题、指点迷津的方法。 对此,九州乃至异域都是以尊崇的心态对待着它的。 颜如玉摇摇头:“可能是我占卜不到家,我看卦象是北斗紫微星下另一颗星辰闪烁,也不知道这个紫微帝星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冲突。” “嗯?”方子轩听完颜如玉的描述,一脸疑惑。 钦天监说过自己降生那天,天陨坠落,紫微星尤其耀眼。故而,先帝方泠顺承天意将 自己立为太子储君。 现在颜如玉占卜卦象又说自己与紫微星有什么冲突,听起来倒是荒谬绝伦。 站在一旁的林如剑好像听出了颜如玉所说占卜的卦象,敲敲桌子示意林霜搀扶颜如玉,招手打圆场道:“应该是颜如玉喝多了,他那占卜盘还是前些日子张小兄弟赶集买来的甲鱼剩下的壳,算不得真正的占卜。”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方子轩对在皓月山后隐居山林的他们放心了许多,抱拳道:“诸位安好,我与张兄走了。” wucuoxs.com 言罢,拉着张意知便回屋子整理行李。 看着两名少年离去的身影,林如剑坐了下去,侧过身盯着颜如玉,眼神坚定,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占卜?” 颜如玉似醉非醉,挠着头:“林叔叔,你刚刚不是说我的卦象是错的嘛。” 林如剑附和道:“对啊,是错的,只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占卜,我林家可不想要个看风水的相师女婿。” 颜如玉一听林如剑不要相师女婿,似醉非醉立马变得精神抖擞,端起酒杯又赶忙放下,抱着拳辩解道:“林叔叔明查,什么占卜是我逗金屋兄弟的,我可不喜欢看相占卜这些,只喜欢林师姐。” …… 收拾完行李,张意知带着方子轩从皓月山后山小道绕到皓月山下的集市上买了两匹快马,二人马不停蹄直奔中州。 快马奔波一日之后,终于慢悠悠地开始了散步,眼瞅着到了淮京城,张意知拦住方子轩,指着城门关卡排队进入的百姓言道:“这城还是绕开走吧,那颜氏一族在此作威作福,我看不惯。” 提到颜氏一族作威作福,方子轩这才想起来自己几个月前在淮京城给过颜家下马威了,便笑着拉上张意知的马,朝着淮京城门进发。 “张意知断不敢违抗恩公的意思。” 方子轩一言不发,只在旁边牵着马头跟着自己的马一同进城,只有张意知自言自语。 两匹马就这样在有序排队的百姓面前踏入城中, 百姓也不多言。 踏入城中,方子轩便下了马,将马牵到街道最靠近城门的一家开着大门的兵器铺前。 兵器谱的掌柜的眯着眼看见门口两名牵马的年轻人,招呼道:“笑笑,有两个公子,你接待一下,老爹眼睛看不清了。” “哎,爹!” 女孩从帘子后走出来,刚要招呼走进店铺的年轻人,忽然脸庞浮现一阵红晕,眯着眼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爹爹是穆公子!” “穆子天?穆公子吗?”剑老痴直起自己趴在铸剑图谱上的身体,弓着腰抖着手,朝店铺门口的两个年轻人,眨巴眨巴自己睁不开的眼睛,仔细辨认一番,辨认不出来。 “剑老痴,是我,我回来了!” 听见方子轩的声音,剑老痴扑通摔了一跤。 笑笑赶忙扶起剑老痴,心疼地揉着老头的膝盖。 “唉,少侠回来的正是时候啊。”剑老痴那双快睁不开的眼睛汪着泪水,细细碎碎地说着方子轩的功劳,现在淮京城颜氏后人不敢妨碍淮京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了。 只可惜…… 说着,剑老痴剧烈咳嗽起来。 “老先生这是咋了?”方子轩伸手给剑老痴搭脉,问到笑笑。 笑笑眼含泪水,哭着说:“爹他腊月里生了场病,眼睛就看不清了,昨天从床上摔下来,请了大夫,大夫说什么都不敢给爹开药。” 方子轩把完脉,感知出剑老痴的脉搏已经是命若悬丝,没救了。只是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笑笑姑娘,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笑笑,别哭。”剑老痴粗糙的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使出最后的气力,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方子轩。 恍惚间他看到面前的少年头戴冠冕,身着黄袍,贵为天子。 “穆少侠,小老儿就把笑笑这姑娘托付给你了,这武器铺就当她……当她的嫁妆。” 剑老痴说完话,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越来越小,直到没有了声音。 第二百零四章 东拳影卫 京州最安逸的竹海之中长亭外,佝偻老者正在和自己下棋,左手黑子,右手白子。一左一右,互相博弈。 忽然身后拄着拐杖的老太婆从天而降,小声道:“门主,小姐找到了。” “找到了?这个混账现在敢忤逆我,还敢带着易融剑离家出走,她现在在哪里!” 自己与自己下棋的佝偻老者就是万东闰,东拳门门主。自那日少年天子以南剑门弟子身份在他东拳门以武辱没他一番,他便破罐子破摔,豁出去自己的这张老脸,对外宣称重病并将全宗闭门,不再收一位外门弟子。 除了每日自己和自己下棋以外,就只有等影卫带来万欣怡的消息。 古婆婆看着多日消极下来逐渐消瘦,身子更加佝偻的万东闰,叹口气拍拍手。 老妪身后出现四位影卫,影卫蒙着面,身后背着两把长刀,半跪在亭子外的泥地上,等候通知。 “影卫分别在京州、襄州、蜀州、中州搜寻,前日在中州北部神威门查勘到小姐信息。”老妪言道。 万东闰听到女儿的消息,说是骂着混账,感情上还是担心,下棋的左手落下黑子,右手却停住了动作,随手丢下白子,自言自语道:“我输了。” 老妪继续说道:“据影卫探得的消息,小姐,小姐她……” “欣怡怎么了?”万东闰将一颗一颗棋子拾到棋罐里,丝毫不慌地问道。 古婆婆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脑海里思考并组织着语言。 “这个混账又惹祸了?”万东闰抓起一把棋子。 古婆婆半跪下:“门主,小姐她……小姐她好像有了身孕。” “什么?”万东闰以为自己听错了,站起一掌拍在棋盘上。“欣怡还没嫁人,怎么可能还有身孕,是哪个影卫在神威门见到的她,如何判定她离家才三个月就怀有身孕的?” 古婆婆身后的第一个影卫起身道:“门主恕罪,属下负责的中州探寻,在北门关城见到有人找大夫时偶然发现找大夫的女孩像是小 姐,于是属下一路跟踪小姐发现小姐原来藏身于一处叫做神威门的小宗门之中。就在属下准备找机会将小姐带回来的时候,与神威门的弟子发生冲突,打斗间小姐昏倒,那大夫为小姐把脉说是有喜了,属下闻讯不敢做主,只好召集其他四州的影卫兄弟,赶回东拳报告门主。” 笔趣阁 “住嘴!”万东闰一拳拍碎棋盘。 影卫再次半跪不语,他们影卫是东拳门培养并赋予的生命和力量。而现在东拳门大小姐未婚先孕的消息只有他们影卫四人和古婆婆知晓。 东拳门大小姐未婚先孕,这种有伤风化,沽名钓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四个影卫不禁害怕起来,若是万东闰发火,岂不是要杀他们灭口。 “门主先不要动火,小姐有孕一事还没有证实,若是那北门关的大夫错诊了麦,亦或者是小姐故意演戏给影卫看也未尝不可。”古婆婆还是个明白人,她见万东闰火气正盛,边将其他可能说出来以安万东闰的心。 “古婆婆,你带着影卫速去中州,将她带回来……” “是!”老妪应答道。 “慢着。” 古婆婆正要带上影卫退下,万东闰忽然转身叫住五人。 老妪停住脚步请示万东闰还有何事,四名影卫则满头汗珠,不敢多言。 “若是她真的有孕,烦请古婆婆将那孽种打掉,以防这个混账东西坏了东拳门名声,顺带杀了那个辱我女儿的畜生!”万东拳言罢,一拳打在亭柱上。 …… “阿嚏阿嚏。” 方子轩和张意知陪着笑笑在剑老痴的坟前守了三日灵,张意知在一旁照顾哭得昏睡过去的笑笑,而少年则坐在墓碑前打着喷嚏。 春日的夜晚挺冷,方子轩打趣道:“剑老头,天子给你守灵你都不知道该有多荣耀,可惜你这个老家伙死了还算计我一笔,把笑笑托付给朕。” 这就是商人,一个武器铺的商人。死之前等到了方子轩,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一位只有一面之 缘的少侠。 其实方子轩没猜到的是,无奸不商的剑老痴可是打听过方子轩的身份,早知道了方子轩是皇帝,老死之前把女儿托付给皇帝,真的不要太赚。 “恩公在说什么?”张意知给笑笑喂了些米粥,听到方子轩倚靠在墓碑旁和墓碑说话感到奇怪,小声问道。 “我在和剑老先生聊天,我刚刚才想到我被这老家伙临终前摆了一道。”方子轩释然地讲着。 讲着讲着,方子轩随口问道:“武器铺卖了多少钱?” 张意知答道:“三十六两。” 少年凑到张意知身旁,眯着眼:“张兄,要媳妇不要?” 这一问可把张意知问懵了。 “在下小彩笔一只,暂时没想过找什么媳妇,恩公所言甚是……” “真是什么?”方子轩凑上来,指了指一旁喝完米粥躺在草地上,累的睡着的笑笑。“我看这几日你照顾笑笑很用心,是不是对笑笑姑娘有意思?” “没有没有,恩公不要误会,我只是替恩公照顾笑笑姑娘,剑先生把笑笑姑娘托付给的是恩公不是我。”张意知慌了神。 “老先生临终时已经迷迷糊糊了,要是在他身边的是你,他也一样会把笑笑托付给你的。”方子轩推脱道。 见张意知有意又不敢的样子,方子轩笑道:“我有妻室了,要是我再让笑笑跟着,岂不是苦了人家姑娘,张兄若是能对笑笑姑娘好,老先生泉下有知,也会笑的。” 说着方子轩走到剑老痴的墓碑前,毕恭毕敬地鞠上一躬。 “来,张兄,给剑老前辈磕个头。” “来了来了!”张意知跌跌撞撞地跪在墓碑前。 “我张意知……”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起誓。 方子轩笑道:“老头,你放心了,张兄可比我对笑笑姑娘要好,这样,你要是同意,就起一阵风。” 少年言罢,一阵风起。 “多谢剑老先生了。” 方子轩恭敬抱拳。 第二百零五章 喜当爹 三月的春天细雨绵绵,两匹马在绿色麦芽茂盛生长的田野边漫游。马蹄声清脆,远方传来悠长的歌声。 小小灰衣雀/晨风吹来/一片丁香树叶/小小灰衣麻雀/落在我窗前…… 笑笑靠在张意知的怀里,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在春风十里芬香麦风中洋溢着笑容。少年欣慰女孩从父亡的悲伤中走出来,缓缓停下马,指着远方忽隐忽现的城关说道: “张兄,看,北城关要到了。” 张意知还沉浸在女孩的笑容之中,听见方子轩的话,从温柔乡中挣脱出来,抬头看向数里外的城门,眼眶里汪着泪水。 自去年张玄歌失踪之后,慕容长老派遣北刀门所有秋水境弟子前往九州寻觅门主踪迹已经过去半年之多。张意知从鬼门关走上一遭终于再次回到北门关,此中情感涌上心头。 笑笑仰起头问道:“你怎么了?” “无他,寒江孤影,江湖故人,回家的感觉真好。”张意知拉拽缰绳,马抬腿嘶叫,叫声响彻天际。 方子轩看着热泪盈眶的少年,笑道:“张兄先行带上笑笑回家,我也先回神威门了。” “神威门?” 张意知听到方子轩说不和他同行回北刀门,不免失落。原本他想着一定要把方子轩这样的高手介绍给慕容长老,并将张门主极有可能人在北域的事情分析告知北刀门众人,以及陈年霄之行为和野心,这些种种大事。直到听方子轩说不和他一起回北刀门,那些话仿佛失去了说出的勇气支柱,一下子都憋回了肚子。 “嗯,咱们不久就会再见的。”方子轩抱拳告辞,驾马往东而去。 张意知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点头长叹:“方兄,我也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保重啊!” 方子轩仿佛听见了张意知的声音,欣慰地快马加鞭,直奔神威门。 “门主?你是穆门主?” 神威门的大门口安排了见过方子轩的弟子看守,那弟子看见方子轩激动得就快 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问着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少年,一脸不可思议。 方子轩答应一声。 他知道守门弟子应该是孙宏旭特地安排的人,就是要把自己回来的第一消息带到神威门中。 “门主!孙师兄和景长老知道您回来了肯定激动坏了!” 守门弟子帮方子轩牵着马走在方子轩前面,嘴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对了,门主,夫人她有身孕了,恭喜门主啊。” “你说什么?”方子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忽然听到守门弟子说夫人怀孕,停下脚步。 小书亭 弟子见门主停步,自然也不走了,扭头问:“咋了门主?” 守门弟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门主没有听清楚,傻愣愣地看着方子轩。 “你刚刚说夫人怀孕,是哪个……夫人?” “哦。”弟子挠挠自己的脑袋。“这个弟子也不知道两位夫人叫什么,只知道前些日子东拳门的高手上山要带走有身孕的夫人,还好孙师兄和景长老阻挡了那个满身黑衣的高手,不然……” 守门弟子话没说完,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微风,身后凉飕飕的。他转身瞪大双眼,门主居然不见了。 修缮过后的神威门终于看起来整齐划一了很多,客房的院子重新砌墙,院门重新刷漆,就连青松和竹子都移植了不少。 方子轩想都没想推开院门,直奔万欣怡和夏婉婷的房间。 听守门弟子的意思,既然有东拳门插手,所联系的必是万欣怡。 “穆少侠?” 夏婉婷正在移栽竹笋,抬头望见推开院门急匆匆奔走的少年,起身拦住方子轩,娇声道:“穆少侠,啊不对,是方少侠,少侠怎么还知道回来?” “夏姑娘身子好了?”方子轩左右移步都被挡住,抓住夏婉婷的手腕,毫不客气道。 “哎,你弄疼我了!欣怡姐,你看看方少侠一回来就为难我!”夏婉婷拽不过方 子轩,侧着身子呼救。 “她有了?” 听到万欣怡的名字,方子轩松开夏婉婷的手腕,温柔问道。 “嗯,怎么,欣怡姐姐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夏婉婷感觉方子轩的神情不对,一把抓着方子轩的手腕,激动道:“不会真的和弟子们传的那样是你的?” “……” 方子轩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和欣怡姐姐没有夫妻之名,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夏婉婷抓住方子轩的手腕,更不能让方子轩进去。 “她没有说是谁的孩子?”方子轩见夏婉婷的样子,就知道万欣怡没有说明这孩子是谁的。他盘算着日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孩子只能是他方子轩的。 “没有!你这个混蛋,枉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夏婉婷松开方子轩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手心吐吐沫。 “呸呸呸!” “她为什么没说谁?”方子轩看着情绪激动的夏婉婷,追问道。 夏姑娘此时不免对面前这位“人面兽心”的登徒子心生厌恶,张开手臂骂道:“东拳门要杀了孩子的父亲,欣怡姐姐怎么可能说,你这样就是混蛋,你压根配不上欣怡姐!” “这……”方子轩面对着裙摆尽是污泥的姑娘,又瞥见泥地里待移植的竹笋,知道这是夏婉婷在为喜欢竹子的万欣怡种植竹园,给她一个安心养胎的优雅环境。 面对认真的姑娘,方子轩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们的感受。只知道完成父亲留下的江山大业,甚至对待一个陌生人都比对待万欣怡要热情要关心。 “夏姑娘,怎么了,是东拳门又来捣乱了吗?”万欣怡推开房门。 少女端着喝完的药碗,本该一副大小姐面对下人该有的高贵,可当她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少年,手里的碗哗啦摔在地上,眼眶盈满热泪。 方子轩一边招手一边挠头,跳过夏婉婷,蹦起来喊道:“那个,我回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即开战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这繁华世间,走走停停,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位,他一言一行,皆如阳光灿烂,可比山河璀璨。 万欣怡踮起脚,微笑道:“我说过,我在神威门等你回来。” 方子轩移步换景,刚想要抱住万欣怡诉说话语,忽然想到万欣怡怀有身孕,谨慎地后退一步。 “你傻呀,这才不到半月。”万欣怡看着面前谨慎到显呆的家伙,迈开莲步搂住方子轩。“我好想你。” 夏婉婷呆呆地看着两人相拥,整理自己羡慕的情绪,收起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的眼泪,蹲下身子继续移植竹笋。 方子轩轻抚万欣怡的长发,心中自是感慨万千,他没想到一向自命孤独的自己竟然要做父亲了! 还没等他收拾喜悦,万欣怡想到前几日东拳门来了一位影卫想要带她回去,便将前几天的事情告诉方子轩,想着两人一起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逃脱东拳门的追捕。 方子轩捡起地上的药碗,想了想答道:“不需要逃,我们等他们来。” 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老妪苍老有劲的声音。 “小子,离我家小姐远点,不然十息之内,要你性命。” 轰隆一声巨响,新刷了油漆的门炸裂开。伴随着尘土飞扬,一只拐杖探出来。 “是古婆婆!”万欣怡握住方子轩捡了碗起身的手,急忙就要将方子轩护在身后,心想着自己有孕在身,古婆婆不会太为难自己也就有可能接受方子轩。 尘土散去,老妪佝偻矮小的身形一步步踏出化境巅峰高手的威压,她以化境巅峰的威压警告整个神威门的人,这是东拳门的家事,外人不得干预。 “当年神威门开宗祖师何其风光,如今没落至此,真是笑死老身了。”古婆婆敲动拐杖,拐杖抵在神威门的土地上,看到万欣怡身后站着一人,心已明了这人该就是万欣怡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小子,你若是有胆识就自裁吧 ,这孩子也留不得!”老妪可不管万欣怡身后站着不露面的是个怎样的人,她在这神威门没有感觉到任何多余的强者气息,在这里她化境巅峰就是独一无二的强者。 万欣怡拉住想要露面的方子轩,小声嘱咐道:“这事我能解决,你别冲动。” 方子轩点点头,他并不想和东拳门再有其他瓜葛,若是不用自己动武解决,那是再好不过。 baimengshu.com 女孩朝着古婆婆恭敬抱拳,眼里汪着泪水:“婆婆,欣怡自小就是婆婆看着长大的,一直把婆婆当做奶奶看待,现在欣怡长大了,欣怡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力,还请婆婆不要为难我与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回东拳吧。” 老妪闻言,摇头叹息。 古婆婆确实十分疼爱万欣怡,但是无论她多么疼爱这个闺女,她也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东拳门的仆人,辈分再高也是仆人。万欣怡对于她来讲只是门主万东闰的女儿。 “小姐,您还是别负隅顽抗了,带您回去的不只老身一人。”老妪再次用拐杖抵住地面。 伴随着一道道气旋散开,老妪身后的院子外出现四道影子,影子拔地而起,身负两把长刀。 “影卫……” 方子轩在万欣怡身后看得明白,他知道东拳门四大影卫虽然每一个都只是化境中期的实力,但是四影卫聚集在一起,那以东拳门秘法所练就的影卫大阵实力堪比入神巅峰。 想到自己之前去东拳门还剑,四大影卫没有出现,不然那一次自己该是走不掉,可能就已经将性命交待在那儿了。 “四大影卫来此是想强行把我带回去吗?” 万欣怡见到影卫也生出了丝丝胆怯,少女是东拳门大小姐,深知四大影卫集齐是怎样的存在。虽然她知晓方子轩武学造诣极高,但是面对四大影卫和化境巅峰的古婆婆,她不敢让自己孩子的父亲冒险,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小姐也知道影卫的实力,所以小姐还是和我们回去 吧。”古婆婆向前走了两步。 “你们是什么人?” 孙宏旭和姜旭二人感到客房位置有动静,手持长剑赶来,就看到四个与前些日子来神威门闹事的一模一样裹着黑衣的人,不过这次这黑衣人前面还站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太婆。 姜旭怕死,他知道黑衣人的实力一个就在化境中期,他这种秋水境界的小杂碎压根不是对手。 “宏旭,你速去请景长老!这五个人都是化境高手。”姜旭拦住想要上前阻拦敌人的孙宏旭,摆手吩咐。 古婆婆听到孙宏旭喊叫,转过身与其目光交汇。孙宏旭和姜旭二人只觉得脊背发凉,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化境高手!”孙宏旭撒腿就跑。 姜旭乐呵呵一笑:“处理家事,你们处理,嘿嘿,没事没事,咱神威门不参活,放心放心。” 古婆婆会心点头,转过身再次朝万欣怡喊道:“小姐,门主令,带小姐回家,击杀辱东拳门者。” 言罢,古婆婆一跃而起,拐杖朝着万欣怡刺去。 “小子,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东西?”老妪飞起一拐杖,嘴上还不饶人。 方子轩轻轻按住万欣怡,越极轻步移步到少女面前,伸出手掌,单掌周旋化作半拳。 拐杖与其拳头相撞,一阵气压震开古婆婆。老妪感到手臂发麻,连连后退几步,瞪大眼睛,一脸惊诧。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张脸,古婆婆可不会忘,她到死都不会忘。这就是当初在东拳门将她重伤的那个小子,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子身负南剑门绝学天地剑意,不过现在他手里没有易融剑,古婆婆虽然因为重伤境界减弱到化境巅峰,但身后还有四大影卫,这一次她并不害怕。 “古婆婆,多日不见,可还好?”方子轩早已忘记了自己那日在南剑门重伤古婆婆的事,只记得这个老东西喜欢尊重她的年轻人,于是嬉笑抱拳,以示尊重。 第二百零七章 战影卫 “混账小子,你还和老身嬉皮笑脸?老身修为因你大削,给老身下地狱去吧!” 古婆婆怒不可遏,一抵拐杖,院子里刚刚移植的竹叶瞬间落下,裂开的碎竹叶似千万飞刀,绿芒刺眼,飞向方子轩。 方子轩见又是这招,脚下越极轻步步法行云流水,只一息便将所有碎裂的竹板暗器躲过,回到万欣怡身后。 “看样子没有易融剑加持,你也不过如此!”古婆婆不屑地嘲讽道。 少年嘴角勾起微笑,拳头化掌,气海催动内力于掌心,咻的一声,房屋内易融剑像是感应到方子轩回来了,自行出鞘,飞刀方子轩手心。方子轩握紧易融,转身搂住万欣怡的柳腰,眼神变得冷漠,盯着古婆婆以及其身后的四大影卫。 “古婆婆,我给予你足够的尊重,可是你为老不尊,休怪我在欣怡的面前动手杀你。”话音落下,易融剑已抵在古婆婆脖颈处。 “方子轩,不要伤了古婆婆!”万欣怡大喊。 古婆婆是她最尊重的老前辈,她不愿看见自己最尊重的长辈与自己最爱的男人厮杀,无论谁输谁赢。 即便她明白方子轩的实力比古婆婆要强的多得多。 古婆婆死死盯住易融剑,脸上表情冷漠,突然发了疯一般大笑,断了两颗门牙的嘴明显漏风,她发狠道:“方子轩,姓方的还真是和东拳门过不去呢,陌武帝是这样,你小混蛋也是这样。” “你说陌武帝?” 四大影卫见古婆婆被要挟,刚要出手救人。方子轩抬头瞪了四人一眼,四人顿时感觉到脊背一阵凉意,感觉古婆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急着动手,想要找机会将小姐带回去就行。 “是啊,方泠那小子当初非要和老身,和东拳门过不去,这不才死没几年,他还是个皇帝,你小子又算什么,也敢和东拳门做对?” 古婆婆嘴不饶人,她被来自少年身上那道恰到好处的压迫感压制着,可依旧有胆量挑衅这个胆敢与一个宗门对抗的毛头小子。 “朕也 是皇帝。”方子轩压低声音,瞥了一眼古婆婆。 老妪睁大瞳孔,反复念叨方子轩的名字。心里顿时生出恐惧,老太婆跟着万东闰时常探知朝廷动静,她依稀记得方泠给他刚出身的孩子立为太子储君,这个储君的名字就叫方子轩。 “哈哈哈哈,看样子陌武帝和你说了不少关于东拳门的事。”古婆婆大笑。 wucuoxs.com “那倒没有,我父皇只说了五个字,堤防东拳门。”方子轩言罢,一掌推开古婆婆。 古婆婆受了方子轩一掌,胸口翻涌不断,顿时感觉全身内力散去一般,体内气海流失,脉络抖动。老太婆瞅着自己胸口的剑气银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落云那个老家伙!噗!”老妪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四大影卫一惊,还想扶老太婆。可方子轩不给他们机会,竖起易融剑,眼睛里闪过剑意,起手握紧剑柄一跃而起。 “惊鸿落千丈,一剑碎山河。” 惊鸿剑法本身就在于力道,力道所起,剑势逼人。武学造诣高之人尚且会感到地址无力,身心胆怯。武学造诣平庸之辈,惊鸿一出,性命攸关。 方子轩腾跃半空,手中易融剑坚韧笔直地斩落在大地之上。 顿时天地动荡,四周自然之气炸裂开来,千百梧新移植的竹子拔地而起,纷纷扬起落在地上。 一剑惊鸿! 四大影卫惊呼:“惊鸿剑法?” “神威一剑?”站在院子外的姜旭大为惊叹。“不对,这不是一剑,这是……惊鸿?” 少年横剑在手,扫视四大影卫,手掌张开易融剑在剑气的影响下剧烈转动。 四大影卫见状不妙,四人搭成阵法,影子汇聚到一人身上,其他三人失去影子直接瘫倒。 吸收了其余三人影子的影卫顿时实力大涨,化境中期、化境巅峰、入神初期、入神中期、入神后期、入神巅峰! 入神巅峰! 方子轩不屑一笑,握紧剧烈周转的易融剑,天地剑意贯彻其中,随手 挥出一剑,剑气炸开。 “天地剑意!” 影卫跳起躲开剑气,翻身落在院墙之上。 刚刚施展过威力不小的惊鸿一剑,之后又是天地剑诀的剑气,这样实力的少年不由地让影卫佩服,只不过他的任务是将万欣怡带回去,就算十分看好面前的这个少年,也必须将这样的天才扼杀在摇篮之中。 影卫催动内力,隔空一拳打出虎啸龙吟之声。 万欣怡提醒道:“小心,这是大圆满的掌中拳!” “拳道大圆满吗?”方子轩暗叹东拳门影卫实力果然强悍,面对入神巅峰的全力一击,少年脚下轻功步法转变,身形变幻万千直接躲掉拳影。 横来一剑,剑气与拳影碰撞,炸开一道气旋。 影卫被气旋震到,弹开三步,跳到院子外。 姜旭举拳大呼精彩。 影卫瞥见这个碍事的家伙,一拳打在姜旭胸口,顿时姜旭全身骨架碎裂,猛吐鲜血倒在院子外。 “滥杀无辜?”方子轩收剑之势,来不及救姜旭,看着影卫将怒气发泄,一拳打死了自己的神威门弟子。 “怎么,我就滥杀无辜了!”影卫不屑一笑,看到院子角落站着的夏婉婷,直接奔向夏婉婷。 眼看影卫的拳头就要打在夏婉婷的身上,方子轩汇聚寒体真气,一剑斩出数道剑气。 剑气成影迅捷,影卫大声惨叫,手臂被数道剑气斩成多段。 “寒体一剑!” 景长老在孙宏旭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奔跑到院外,无巧不成书,恰巧看到方子轩使出寒体一剑。 影卫惨叫声毕,影子散回到另外三人身上。 “小子,你惹的是四大宗门之首,东拳门。”断臂的影卫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断臂,咬牙骂道。 方子轩竖起易融剑,冷冷问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 四大影卫面面相觑。 少年冷笑:“记住,这里是神威门,我是神威门门主,带上这个老太婆,滚!” 第二百零八章 天下拳宗 “滚?落寞百年的神威门门主竟轻狂至此?” 四影卫正要拖着被化去内力重伤的古婆婆狼狈逃离神威门,忽闻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巨响过后,浑厚有力的声音铺天盖地袭来,犹如滔滔江水奔涌。 方子轩抬手挥剑,剑气自易融剑鄂发出,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再度一声轰隆巨响,神威门客房院落正上空一股气流顿时炸开。穿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落下,面对着万欣怡。 少年剑指黑袍男子,瞳孔之中无限放大男子的武学造诣,平静的脸上挂上一丝微笑。 半步臻极,这应该就是江湖中大家所熟知的除去陈年霄、华乐然、风硕、萧寒策、风间舵以外的第六个踏入半步臻极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一直隐匿于江湖,今日出现,看样子是针对自己来的。 “爷爷……” 方子轩还在思忖强者莅临的目的,只听见一声爷爷从万欣怡的唇口蹦出,听的方子轩是满脸惊诧,一时间不知所措。 古婆婆捂着胸口,稍稍抬头打量黑袍男子,无力地伸出手,从牙缝里吱出老祖二字。 “古婈,怎么二十年不见,当年的驰骋九州的化境巅峰,现在居然被一个小辈废掉了修为?” 黑袍男子掀开自己的衣袍斗篷,黑白相间的长发随风散开,老者耳朵抖动,并没有答应面前叫他爷爷的孙女,而是移步换影到古婆婆与影卫身旁,伸手搭在古婆婆的手腕经脉上。 “回脉针法?”黑袍男子抬头看向方子轩。“落云的徒弟,有意思。” 方子轩收起易融,刚要行礼问好。 忽然黑袍男子冷言道:“神剑易融,为何在你手上?” “老祖。”四大影卫一齐跪下。“此子偷易融,盗拳法,辱小姐,伤门主……” “住口,东拳门影卫到尔等一代竟被一小娃击溃,真是丢本宗的脸,丢天下拳宗的脸。” 天下拳宗? 院 外,孙宏旭低声询问景长老。景长老思忖片刻,心里已然明了:东拳门前身就叫天下拳宗,看样子这黑袍男子该就是如今东拳门门主的父亲,前天下拳宗宗主,万北山。 小书亭 万北山一脸沧桑,责骂完影卫四人,再度看向手持易融的少年,冷笑道:“神威门落寞百年,竟然出了一个如此聒噪的门主,看样子这江湖老夫不在的二十年,小辈们已经忘了怎么写尊老二字了!” 原本还想抱拳问好的方子轩一见东拳门老祖张狂过度,就连自己的孙女叫爷爷都不予理睬,现在又狗眼看人低,站在所谓半步臻极这种与臻极境还有天差地别距离的半吊瓶子境界俯瞰世间皆为蝼蚁。 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过玄关,到达真正的臻极境。 “尊老?你又是何人?在神威门,门主即是天,外来不过是客,反客为主,就因为你头发比我白,年纪比我大?” 方子轩一横易融,冷嘲道。 在院外看戏的景长老不知这位年轻的门主到底想要干什么,居然敢以神威门门主这种江湖无名的身份对九州屈指可数的臻极境高手出言不逊。 万北山不是莽撞的人,断不可能因为后辈的冷嘲热讽就会气急败坏。反而,老家伙一向喜欢以尊贵傲然的身份将年轻的后辈踩在脚下,之后再将其杀死。就像此刻,他并不想认一个秋水境的废物孙女,因为秋水境实在配不上他天下拳宗宗主半步臻极高手的身份。 “在你神威门哦,年轻人,你是要笑死本宗?你可知本宗身份?”万北门以长者前辈的姿态问道。 方子轩也不多和他扯,移步到万欣怡身边轻轻将其搂进怀中,小声嘱咐万欣怡别生气,背对着万北山直言:“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连自己孙女呼喊都不知道答应一声,自以为是的老不死罢了。” “这小子想激怒我?”万北山拳头勒得嘎嘎响,却不动手。“他为什么要激怒我?”天下拳宗的宗主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年轻后辈,他 知道影卫和古婈二人前赴后继地被这个年轻人击败,这个年轻人少说得有入神境界。如此年轻就能到达如此境界在万北山百余年的修行期间从未遇见。 “本宗在北域求圣,二十年不得突破玄关,而这小子身上却有入神境的气息,若是能得到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何愁没法突破玄关直达臻极境。”万北山细想来,歪嘴一笑,露出一口银牙。 “真是为老不尊,就让本宗代替你爹和你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万北山一脚蹬地,地面泛起尘沙。尘沙石块接力纷纷砸向少年。方子轩转身挥剑,剑气与无数石块碰撞,将石块无一例外粉碎。 “天地剑意,怪不得。” 这可能是万北山第一次和如此精纯的剑气交手。 二十年前杨不爽还不出名也没有悟出不爽快剑;剑帝杨证道也是借助神威寒体催动的天地剑意,没有精纯的天地剑气,无法成就无上剑道。而刚刚少年挥出的剑气全然是由自然气息聚拢而成,剑意醇厚犹如美酒,令人痴醉。 万北山抬手握拳直接将斩开碎石的剑气握住,剑气随之消散于他的手心。 老家伙放肆狂笑:“怪不得,怪不得你敢这般狂妄,原来并不是神威门的剑,是南剑门的剑。” 嘲讽拉满,孙宏旭想要上前理论。 景长老拉住黝黑莽撞的小子,压低声音叮嘱道:“两个半步臻极高手的对决,容不得你插手!” 半步臻极?两个? 孙宏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地看着景长老严肃认真的脸,手心已攥出汗水。 景长老语重心长道:“这个叫穆子天的少年,看样子不是宏旭你说的那么简单,怕是与快剑杨不爽关系斐然。” 少年看着嘲讽拉满的万北山,心里笑这百余岁的老家伙还学着小孩子打架打不过斗嘴的路子,挥动手里的易融剑,挑衅道:“那就请你看看神威门绝学寒体一剑。” “寒体,一剑?” 第二百零九章 击败半步臻极 神威寒体与神威一剑的威名百年前也曾名闻九州,震慑南北。 江湖练剑门派多而杂,有名气的有九州南州南剑门、西域剑阁、京州皓月山门、再有就是已经落寞百年的神威门。 当年神威门开宗祖师一剑一枪名绝天下,到如今也只有酒馆里吹着破天荒牛皮的剑客们喝酒大放厥词时会提到神威寒体或者神威一剑这种百年没有人见过的功法和剑术。 刚刚方子轩说的不是神威寒体也不是神威一剑,少年言语之中四个字是寒体一剑。 景长老听到方子轩说的四个字,喘着粗气。这位神威门大长老终于再一次在神威门门主的口中听到了连在一起的四个字。 这四个字,可谓是真正的神威门剑法集大成。 “寒体一剑?” 万北山听到少年说辞之中所言四字,眼前陡然出现一把巨大剑影,剑影破天斩下,泛起阵阵寒意。“百余年了,没想到本宗居然又见到这样的盛况!” 老家伙花白的长发被寒风撕裂,他对这种压迫感甚是喜欢。万北山顶着强烈的寒风剑意,将双手举过头顶,手上满是褶皱,深深吸气,双手化作拳劲,一拳打在寒风剑影的剑鄂之上。 拳法巅峰!这就是天下拳宗宗主的实力吗?景长老暗自感叹。 “小子,你很强,若不是你我殊途,我倒是愿意让我孙女嫁给你。”万北山的眼角留下血泪,老家伙聚拢气海内力到两拳之上。“可是臻极境与入神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喝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神威门的客房院墙断裂开来。景长老拧起孙宏旭和一旁呆了的夏婉婷,躲到院墙数十步开外,大喊:“寒体一剑势不可挡,快逃!” 四大影卫带上古婆婆,借着剑影寒风的余力,弹飞出百步开外,摔在地上。 尘土散去,满身破烂衣裳和累累的伤痕。万北山咳出鲜血,双拳骨头尽断,身上经脉尽断,双眼充斥着血丝,死死盯着面前收剑转身的方子轩,用尽全力的力气嘶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 两声嘶喊过后,万北山无力地倒在地上。 影卫见状丢下古婆婆,迅速来到万北山身边,一探气息发现老祖还活着,但是却察觉不出来任何的气海的外露。 断臂的影卫抬头看着方子轩。 方子轩握住万欣怡的手,将易融剑归回剑鞘,轻声道:“对不起。” 万欣怡闭上眼,她理解方子轩若是不击败她的祖父就会被她的祖父杀死,可她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这般对她的祖父。 人,真是个矛盾的动物,明明可以理解对方所作所为,可是总有借口告诉自己,自己没法接受对的对方。 万欣怡掩面而泣,转身进入屋内关上房门,扶着自己的腹部,缓缓蹲下。 “子轩,给我冷静冷静可以吗。” 方子轩点头,转过身看着自己留了一手所以并没有击杀的万北山,叹息道:“你们的老祖已经废了,给我带句话给万门主,就说方子轩希望他安安稳稳,不要再想别的了。” 四个受伤的影卫看着这个能将半步臻极这样的高手毫无损伤地击败并废去其内力,也都十分后怕,一时不敢多言。 景长老从院子外走进,招手吩咐孙宏旭寻人备车送东拳门的人返回京州。 孙宏旭领命退下,景长老拍拍夏婉婷的肩膀,默不作声地做到方子轩面前,抱拳道:“景则询参见门主。” 方子轩两步走下台阶,一把我这景长老的手腕,激动道:“长老!” 景长老不知道为什么门主见到自己这么激动,刚想要问话,方子轩则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旁,细声问道:“大长老可知道暗杀榜?” 言情小说网 这是方子轩回到神威门最想也最需要知道的事情,他的名字被挂在了暗杀榜上,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野心昭然若揭。可他除了知道皇宫里的人想要致他死外,其他人他一概不知。 暗杀榜背后的秘密将会是方子轩破局的开端。 “门主为何要提暗杀榜?”景长老看着方子轩的眼睛。 方子轩答道:“暗杀榜上我的 名字,我必须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景则询可以告诉关于门主暗杀榜的一切,但是有要求,不知门主可否答应。” “长老说。” “那就请门主听完这个故事吧。”景长老压低声音。 暗杀榜,中原江湖人人害怕的存在。出现在暗杀榜上名字都会被杀手盯上,在悄无声息之中,杀手会将那个名字所属的人送上西天。江湖草莽,朝廷官爵,不知多少人在暗杀榜现世之后死于暗杀。 一时间江湖人心惶惶,江湖大宗门自发地组建了一个联盟,为的就是对抗暗杀榜极其背后的势力。 线索到了北域也就断了,江湖联盟的众多高手来到北域的武贤学院,最后暗杀榜的线索就在武贤学院的弟子之中。 可进到江湖联盟的人也在之后全都消失了。 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景长老叹了口气:“自老夫逃出来之后隐姓埋名,终于要过了暗杀榜的暗杀,在神威门门主的庇护下苟活到现在。” 方子轩不解,问道:“那,江湖联盟的人都哪里去了?” “都死了。” …… 北域的武贤学院乃是北疆武神所创立,他们知道了武贤学院的秘密,所以都死了。 “为什么大长老能活着出来?” 方子轩听着景则询说的这些,不禁感觉脊背发凉,越是发凉,方子轩就感觉暗杀榜背后的秘密与九州武林休戚相关,甚至与陌朝天下都有关联。 “因为老夫武学造诣太低,他们让我放风,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像怪物一样的人,咬断了盟主的脖子。” “怪物?”方子轩皱眉。 “所以想要知道暗杀榜的秘密,就必须去北域对吧。” “嗯。”景则询点点头。“老夫已经将老夫知道关于暗杀榜的事情告诉门主了,还请门主答应一件事情。” “何事?” 景长老跪下:“门主是否能寒体一剑如何领悟的心得写下,供神威门弟子参悟。” 第二百一十章 张意知大婚 少年刷刷刷几笔落下,写完了自己领悟寒体一剑的全部心得,顺手给万欣怡留了一封信,将两份文字交给景长老之后,便带上易融剑离开神威门前往北城关。 刚走出神威门,方子轩身后传来夏婉婷的声音。 “方少侠留步!” 方子轩转身,他知道夏婉婷要说什么,还没等夏婉婷发言,少年抢先一步答道:“放心,照顾好万欣怡,等我从北域回来,就带你去晋州千机门总舵,玄机变一事我会替你证明。” 夏婉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挥挥手。 神威门客房内,万欣怡抚摸着腹部自言自语:“孩子,娘都不知道怎么办,你爹爹他废了娘亲的爷爷,娘亲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少女突然坐起来,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心声,骄傲地应道:“看样子你说的是对的,娘亲应该体谅你爹爹,毕竟他也是为你我好,不然你也不在了,娘亲也回东拳门了!” 咚咚咚。 就在万欣怡决定去找方子轩原谅方子轩的时候,房门外传来敲门声。万欣怡以为是方子轩,激动地奔走过去就要开门。 门外传来景长老的声音。 “夫人在吗,门主留下一封信给您。” 万欣怡不敢相信方子轩又离开了,急匆匆推开房门,拉住景则询的袖子,接过信件,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问道::“他又去哪了,我不生气了,你快去把他追回来!” 景则询傻了,他一个头发胡子都白的不能再白的老头子,第一次被漂亮姑娘拉扯。 整理整理思路,老家伙咳嗽一声。 万欣怡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失了态,急忙缩手,客客气气地道歉。 “夫人,门主所有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还请夫人保重身体,我等定会尽神威门最大能力照顾好夫人和孩子。”言罢,景长老客气地点头,转身逃离。 万欣怡握着手里的信件,一下子感觉到情绪不对劲,眼泪划下。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 突然对他态度不好,所以方子轩才会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待下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万欣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欣怡亲启: 万大小姐还生气不?我都没生气你那老爹,你爷爷他们,他们可都想弄死我呢。别生气了,我不在乎东拳门对我的恶意,我在乎你和孩子。 还记得不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很生气,生气我不问你的名字,生气我榆木脑袋。其实,那会的我就在想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脾气一点都不好呢,可我总觉得你是有故事的人呐。 小书亭 后来,在悦来客栈,在酒楼,在火铳门,在哪里我都会想起你,我知道你闯入了我的世界,势不可挡。 我避免与你接触,是因为我的身上也有故事,这些故事需要我去探索,所以我不愿意把你带在身边。 北域之行,寒风凛冽,暖阳之下,卿安好,我便安好。 ——————方子轩亲笔。 看着白话文写的文字,万欣怡含着泪光,噗呲笑出声。 “这个家伙,为什么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写信就像没读过书的老农民一样。”少女抚摸腹部,对着还没出生的孩子甩了甩手里的信纸。“等你出身,娘就教你学习写信,写给其他女孩一定要柔情似水,要是和你爹爹一样,那可就废了。” …… “阿嚏阿嚏。” 方子轩连打两个喷嚏,骂骂咧咧。 他知道肯定是万欣怡在背后骂他,不过想到自己顺手写的信,眯着眼想到万欣怡读着就像自己面对面说话一样的白话信件,又联想到自己想要推广的白话行文律法,晃晃悠悠在北城关大门外跳下马。 “喂,你们听说了嘛,北刀门大弟子回来了,今天北刀门大喜啊!” “什么大喜?” “你不知道?他啊,张意知大婚今天,娶的据说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嗯?”方子轩听到张意知的名字,听到张意知大婚娶的 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脑海里联想到张意知带着笑笑回到北城关之后就和自己在北城关的相好见面,将笑笑姑娘抛弃的画面。 想到这儿,方子轩没好气地打断路人的谈话,嘲讽道:“那北刀门大弟子是孤儿吗,居然爱慕虚荣,娶有钱人家的姑娘。” 谁知道路人甲直接回道:“你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北刀门大弟子是孤儿?” 路人甲说着感慨起来:“张意知那小子真可怜呢,小时候要不是张门主给他从荒山野岭捡回来,估计都已经被狼吃了吧。” “是啊,今天大婚张门主还不知所踪呢,那小子估计也是慕容长老安排大婚冲喜的。” 说着,方子轩甩开马的缰绳,心想着张意知原来一直装的君子,实则是个小人,抛弃笑笑不说,还娶一个有钱人是小姐。 还有那慕容黎,看起来一副正经模样,居然还迷信冲喜这样早被民间舍弃的陋习。 此时北刀门到处张贴着囍字,张意知穿着喜服,带着新郎官的帽子,喜笑颜开地迎接江湖各地宾客的到来。 方子轩站在队伍的长龙后面,看着眉飞色舞的新郎官,原本急躁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远远思量着在这种场合若是摘了张意知的帽子,丢脸的不止是他张意知,很有可能在这江湖各界人士之中存在着认识自己的人。 思量之后,方子轩决定先手劝退新娘,告诉新娘这个张意知是个人渣,不值得信任。 少年舒展筋骨,绕过长龙队伍,翻过北城关的城墙,却迷了路。 他并不知道新房在哪里。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方子轩转过身,一个北刀门弟子捂着肚子,痛苦地喊道:“你帮我守一下屋子来,我肚子疼,就在那,我马上回来。” 北刀门弟子指着那头装饰得华丽的新房,少年会心一笑,随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去吧,交给我来守!” 弟子辛苦地扭扭捏捏往方子轩指的方向跑去,方子轩则直奔新房方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里北军来 大红色的囍字张贴在门窗上,给北城关土灰似的房屋增添了一份异样明亮的色彩。从微掩的窗户看进去,大红蜡烛摇曳着灯火,倒影在新漆长桌,红帐锦绣被上。 一身红装的少女带着盖头,轻轻挪动身子,仿佛是因为头顶的凤霞霓冠太重。第一次婚嫁待于新房,一点儿也不适应。 方子轩心想着张意知真是个混蛋,抛弃笑笑娶了这样以为如花似玉的富家小姐。可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少年伸手推门的动作停住,身后是通往前堂拜堂的小道,小道尽头能听到吵杂声和报礼单的叫喊声。 正当方子轩选择另辟蹊径等待晚上张意知来此洞房之时就地拦住他向他讨要说法时,新房内传来少女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吗?” 方子轩不假思索回道:“在的。” 可转而一想,这个声音不正是笑笑的声音?他推开新房的门,走进屋子,转身看见盖着盖头的新娘扶着桌子往前探走。 “我有点饿,你可以帮我拿些糕点吗?”说着,新娘礼貌地鞠躬,盖头刚要因为惯性滑落,方子轩眼疾手快,移步至少女身旁提起盖头,等到笑笑起身盖头稳稳当当地还在凤霞霓冠的上面盖着。 看样子,这江湖流传出来的北刀门弟子张意知娶富家小姐,娶的正是笑笑姑娘。 方子轩端过桌子上的一盘桂花糕,递到其面前,他不言,不愿意打扰到今夜最美的新娘笑笑。此时少年羡慕张意知能在寂寥的中州之北娶到如此美丽的新娘。 笑笑吃了两块桂花糕,忽然泪水滴在了银盘上。方子轩一直盯着新娘的举动,见女孩落泪便询问道:“新娘子这是怎么了?” 笑笑拿起第三块桂花糕,轻轻摇头。 “见笑了……只是今天大婚想起了我爹,老爹他这辈子都和兵器在一起过日子,每天除了研究铸剑就是操心我的婚事,他现在不在了,女儿本该三年守孝不婚,可……” 新娘的 语气哽咽,方子轩这次意识到剑老痴刚死不久,笑笑就大婚,这确实不妥。不过听笑笑意思,其中像是有什么隐情。 小书亭 “所以城里传言你是富家小姐,其实你并不是对吗?”方子轩压低声音。 “嗯。”笑笑将桂花糕放下,擦拭自己的眼泪,整理情绪笑了笑。 大婚该是喜悦的。 人不可以共悲,但是可以同喜。 方子轩也被笑笑感染,笑道:“姑娘大喜的日子,就开开心心的,想必剑老痴前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只会替你高兴。”说完,方子轩放下装有桂花糕的银盘,道了声告辞就要离开。 新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掀开盖头,喊道:“是你!” 笑笑眼看泪光,从后面抱住少年,轻语道:“谢谢你。” 或许,笑笑早已将他当作了哥哥,又或许这一刻在笑笑的心里,方子轩就是他的哥哥。少年转身擦去新娘的眼泪,替她重新盖上盖头,回答道:“没事,我答应过剑老痴前辈照顾你的,我相信张兄的为人。” 说着,新房外传来声音,方子轩思忖该是那个吃坏肚子的北刀门弟子回来了,只轻声再道别一次,轻步移出新房,掩上门。 北刀门弟子舒服地吹着口哨,拎着一壶酒和一盘菜碟,嬉笑着蹦跶到方子轩面前,道声感谢兄弟之后就热情地想要与少年分享美酒佳肴。 方子轩连连摆手离去,北刀门弟子看着仓皇而不是风度的少年背影,不禁怀疑这穿的和他们不一样的北刀门弟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奸细?”北刀门弟子忽然起疑,喝一口清酒,起身准备报告大长老。可清酒劲头刚好,突然间他忘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云里雾里地端起美酒大口喝着,盘起菜碟大口吃着。 夜幕降临,热闹的北城关灯火通明。 方子轩坐在城关最高的房顶上,一张矮腿方桌架在房顶上,方桌上菜品齐全,有酒有肉有蔬菜有瓜果 。少年端起酒杯,背后是三千灯火满城的北城关,面前是十里肃穆萧瑟的北疆荒漠。 “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胡人正牧马,汉将日征兵。露重宝刀湿,沙虚金鼓鸣。寒衣著已尽,春服与谁成。寄语洛阳使,为传边塞情。” 一首崔颢的《辽关作》,方子轩吟诗作罢,豪饮三杯清酒,起身望北。 当年陌武帝方泠不知进出多少次北城关,立志平北,转眼距离新明开元已有两年之多,遥想当初自己每每在皇宫之中等待一身黄金铠甲的父皇杀敌归来,从北域带来奇珍异宝,少年仿佛重新置身于熟悉的宫闱之中,朝着一身金甲的父亲奔去。 忽然方子轩的眼前一片明亮,犹如明火摇曳。北城关之北十里开外的地方点点星火,少年运转天地剑诀,剑意自北城关而出直达十里开外。 北城关十里开外,有数十万的军队驻扎于此。 军营帅帐之中,北域大军统帅杨南西卸下盔甲,只手铺开地图,自北域邺城南下九百里到达北城关附近,按照地图之上所标,破北城关可直达淮京城,过淮京要地则径直攻取陌朝国都陌京,颠覆陌朝,中原九州唾手可得。 突然杨南西感到一丝剑意,目光投向帐营之外。 “半步臻极的高手?” 杨南西站起身走出营帐,抬头望向星星点点的夜空,深吸一口气。 “看来我王的计策奏效了,中原人还是排了高手驻扎于此,可笑可笑。”想到这,杨南西的脸色变得差了起来。“可是半步臻极高手坐镇,这佯攻北城关可就要有大损失了。” “大帅,怎么了?”营帐外,副将见杨南西面色难看,近身询问。 “无妨,通知下去,熄灭营帐灯火,天明攻城。”杨南西收敛情绪,命副将下达命令。 一军统帅的杀伐,清晰可见。 杨南西捏紧双拳,喃喃道:“南北,你问鼎中原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烟花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军队。 第一次还在在西域西门关的巨人军营,那一次是亲身经历,而这一次则是以天地剑意感知在十里开外北疆大漠。 九州与北域的阻隔就是眼下的北疆大漠,过了这边沙漠,往北就是一片冰原。再越过冰原,就是北域的国都邺城。 邺城之巨,四面八方有千里。 是故数十万北域军队驻扎在北城关十里外,气势恢宏,扑面而来。 如今北城关正沉浸在北刀门大弟子张意知的大婚喜悦之中,算着时间这时已然是喝的醉醺醺,全然没有了抗敌之力。如今,也只能先回北城关去找慕容黎,但愿那个老家伙能留有一手守军。 方子轩翻身下了城关楼顶,落在北城关的大门口。 黑夜中,一队守卫围了上来。 “什么人?胆敢夜闯北城关!” 方子轩正声道:“速去告知慕容长老,十里外有北域军队驻扎,全城备战。” 守卫领队向前一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方子轩无奈只好摘下腰间玉佩,抬手道:“我乃皇上身边亲卫路捡,见此玉佩如朕亲临。” 玉佩上用篆体刻着皇帝的年号新明二字,守卫领队一见少年手中玉佩晶莹剔透,便知这是真物件,急忙招呼其他守卫收刀,抱拳道:“路大人莫急,我等火速通报慕容长老。” 言罢,守卫耳语几声,两名守卫朝着北城关内城阁楼跑去。方子轩蹲下抓起尘土,尘土朝北飞扬,少年微微一笑,今晚若是北域军队来犯,退敌之策已有。 “你叫什么?”方子轩问道。 领队守卫回答:“属下赵登。” “赵领官,今晚临时守卫有多少人?” “加上属下,一共十四个。”赵登回答。 方子轩拍拍手上尘土的灰,点头道:“除去报信的两个人外,加上我还有十三个,你们六人准备大量弓箭。” “武器库就有,我跟他们去拿。”赵登闻言毛遂自荐。 方子轩默许,和剩下的五个人说道:“今夜是北刀门大弟子大婚,烟花不会缺少,你们五人速去买烟花,越多越好。”说着,方子轩将腰间钱袋丢给其中一位守卫,嘱咐道:“今晚有备无患,过了今晚,你们都是北城关的功臣,是陌朝的功臣。” xiaoshuting.la 守卫们闻言像是打了鸡血,纷纷抱拳大喊:“我等誓死追随路大人!” 方子轩看着两边分着离开的守卫,转过身坐在城门下等待他们的归来。 赵登带着六个守卫来回搬运弓箭,五个守卫来回搬运烟花,方子轩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两件东西,心里暗自赞许北城关守卫的行动力。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北域虽然强大,却怎么都打不下北城关的原因。 陌朝有这样一匹忠贞之士,天下何愁不安。 方子轩则运用天地剑意以剑意御风将弓箭和烟花搬运到城墙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报信的守卫回来。 “启禀路大人,慕容长老已去派人去中州府请中州州牧发兵来援,今夜北城关的兵将有醉意,已在用凉水清醒。” “好!”方子轩应答。 原本他还想就慕容黎如此掉以轻心,现在听到北城关兵将已用凉水冲醒,便知晓了慕容黎留了一手,外加上这十四位行动力迅捷有序的守卫,即便是今夜自己没有发觉十里外的北域大军,这些人依旧可以暂时性地挡住。 只是方子轩疑惑的是派遣了数十万大军的北域,到底是佯攻还是真的要从北城关突破攻打中原? 不一会儿,一批又一批的守军和北刀门弟子登上城墙。 方子轩见着不远处慕容黎正骑马赶来。 一脸通红的老家伙翻身下马,忽然发现刚刚守卫来报的皇上亲卫就是自己北刀门的荣誉弟子,激动得心脏扑通扑通,一把握住方子轩的手说道:“你来啦!” 方子轩点头道:“是的,答应了大长老的,我回来了!” 慕容黎激动之后,明白事态紧急,急忙拉着方子轩登上城墙看到城墙上的大量弓箭和 烟花,疑惑道:“这些是怎么情况?” 方子轩解释道:“今夜南风,北域军队虽然庞大,我们可以利用南风,弓箭顺势而发,必能重挫敌方,这些烟花则是防止北域军队夜袭,烟花照明,到时候天地明亮,我们万箭齐发,尚可退敌。”说到这方子轩犹豫片刻,叹口气。 原本听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慕容黎耳闻叹息,急忙问道:“怎么了?” 少年道出难处,若是北域军队发起的是猛攻,这些便不能退敌。 言罢,方子轩示意守军现点燃一批烟花。 慕容黎刚要发问。 方子轩已脱口而出,解释道:“以烟花照明告诉在十里之外的北域军队,今夜北城关是不眠城。” 不眠城! 慕容黎看着少年催促着守军放烟花时下达命令的模样,眼前竟浮现出先帝方泠的模样。他依稀记得每一次北征,方泠一身铠甲,站在城墙最高的地方,挥动手里的长剑,指挥者军队,驰骋沙场。 咻!一阵火光闪过。 满天的烟花骤然升空,整个人北城关明如白昼。方子轩拔出易融剑,剑身在烟花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慕容黎突然发现少年手里的居然是东拳门镇派之宝易融剑。 皇上亲卫,东拳门易融剑,南剑门的天地剑意。 老家伙震惊不已,他不知道这个叫路捡的少年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 北城关十里外。 杨南西还在为黎明袭击北城关做准备,忽然天空一片明亮,远在十里外的北域军营士兵纷纷探出脑袋,看向十里外满天的烟花。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在北域,并没有烟花的概念。这些离家的士兵只觉得如此之美,一时间恍了神,纷纷夸赞这美丽的天空。 见多识广的杨南西明白这是北城关的烟花,烟花这种东西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满城释放。 能将满城照亮的烟花,想必今夜北城关无人睡眠。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兵临城下 “大帅,这北城关是怎么了?” 副将也没见过烟花,只觉得北城关满天明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原本还在准备攻城的他火急火燎跑到帅营之前看见统帅杨南西正在抬头看着十里外满身白光乍现的北城关,更加疑惑。 因为他在大帅的脸上看到了欣赏二字。 这样的异象,为何会是欣赏的态度。 杨南西看着十里外烟花满天的北城关,深深呼气。 他有些后怕,刚刚感知到有半步臻极这样屈指可数的高手气息之后,这北城关就燃起了烟花,满城的百姓皆不眠出战,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高手怎么看都像是一位令人感到害怕的对手。 可是低头看向准备就绪的北域雄兵战士们,杨南西深知这场佯攻的偷袭不可避免。 于是,他吩咐副将继续整顿军队,自己则回到营帐,细数着九州中原的半步臻极高手。 第一位便是武林盟主陈年霄。只是杨南西十分知晓陈年霄是个怎样的人。这个人野心很大,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帮助朝廷对付北域,甚至北域得到密令,有关北刀门门主张玄歌之死,便是出自于陈年霄的手笔。 并且,现如今的北刀门依旧不知道门主张玄歌早已陨落。 第二便是千机门门主风硕。风硕为人正直,不知道是真的正直还是伪装,不过名声在外,风硕身为千机门门主,而且千机门九州各有分舵,火铳门便在中州。 若是北城关破防,那么下一步波及的就是中州北部的宗门。 火铳门,尧化门,神威门。 第三位半步臻极境的高手,不问凡事的天一阁阁主华乐然。 杨南西细细想来,这个华乐然最不可能帮主朝廷。天一阁原本就是山水阁所改名,而山水阁是前朝均朝的皇室宗门,这华乐然巴不得陌朝覆灭,怕是睡觉都能笑醒。 第四位则是琴王萧寒策,这琴王封号乃是武帝方泠所封,他能在北城关驻守的可能性最大。琴王的琴弦乃是天外之音,据说他 一人一琴可抵十万大军。 想到这,杨南西有些犹豫,他是受北域妄王之命,带领三十万大军,越过冰原来到北城关前,驻军北城关外来吸引中原人的注意。 这样才能给北域造就潜入中原,探寻九州秘宝的机会。可是若是驻守之人是琴王萧寒策,他这三十万大军根本不够琴王塞牙缝。 这般情形之下,杨南西是否已然不知所措。 是硬着头皮继续佯装攻击,还是宣布驻军按兵不动,杨南西在两难的境地下选择了以抛龟甲而定。 小书亭 龟甲在空中翻滚,此刻杨南西的心里已有答案。所谓抛盔甲而定,并不是在于是正还是反,而是在于这龟甲在空中翻滚之时,你的心中已有正确的答案,这才是所谓的抉择。 “纳兰副将听命!” 营长外,副将大声回答:“属下在!” 杨南西挥手道:“黎明之际,集结十万大军,兵临北城关下!” 杨南西做决定做的很透彻,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北域妄王让他来此就是为了吸引北城关乃至整个九州兵将以及江湖人士的注意。 若是不没有牺牲不做佯攻,只是驻扎,反而会引起这些人之中的部分人怀疑。 这样他们一旦查出北域所有的行为是想要探寻九州秘宝,便会引起陌朝朝廷的关注,最后影响到北域问鼎中原的计划,这样的罪责,杨南西不想顶,也不可能顶。 他有他的野心。 北域妄王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而他杨南西可是北域狂帝的兄长,本该称为北域狂帝的男人! 黎明将至,淡青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细细碎碎的残星。白银般的曙光渐渐显出啡红色,朝霞映在千家万户的窗棍之上。黎明,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刺破无尽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朝阳。 晨曦之中,一只十万人的军队浩浩汤汤地开到了北城关下。 兵临城下! 慕容黎完全傻了。 他没有想到北域这 一次出兵直接派出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可是北城关现在的军队和实力根本抵挡不住十万大军的轮番进攻,除非此刻中州府的援兵将至,才有机会守住北城关。 慕容黎赶忙求助在旁边的方子轩。 方子轩见约莫十万大军的阵容朝着北城关浩浩荡荡开来,心中早有丘壑。 一般这种情况来看,这十万大军一下子出动,根本没有真正进攻的意义。若是真正进攻,兵法上讲,两军开战,必先有先遣军队探测城中虚实,才会派大军接踵而至。 如此莽撞式的进攻,一眼便能洞穿为这是北域军队的佯攻。他们的目的不在于突破北城关,而是在别的方面,想要借此不费太多兵卒,达到他们问鼎中原的目的。 “看样子,父皇说的没错,这北域真的没有什么会用兵之人。”方子轩心里自语。 他知道慕容黎此刻内心慌张,故意卖关子说道:“慕容长老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做才能退去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 慕容自是没有办法,急忙挥手求饶,希望方子轩能给出答案,拯救北城关于水火之中。 少年会心一笑,心想,既然他们是佯攻,那我们就做出实质性的回击,他挥手朝着身后的兵将喊道:“搭弓,放箭!” 数以千万计的箭雨从天而降。 长箭顺风南风,南风大起,成千上万的飞箭直直飞向前来的十万北域大军。 在一片血气沸腾的惨叫声中,北域军队死伤大半,吓得节节败退。 原本浩浩汤汤,汹涌前来的北域军队混乱之中踩踏严重,退去北城关约莫三里开外。 远在营帐之中的杨南西闻到空气中一丝血气的腥味,急忙踏出营帐,询问副将现在前方是何情况。 副将也不知道,正想派人去探寻之时,从远处的北城关那逃回来的士兵,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呐喊:“大帅大帅,我们的人死伤过半,死伤过半,北城关有神,有神明在。” 有神明在?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谈判 朝阳升起,满城黎光下,方子轩扶着城墙转身看着将士们的喜悦跃然脸上。相较当初在西门关所见,这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仅仅一千余人退却北域悍兵十万,史书上定会有其一笔。 慕容黎远眺城关外,确定视野之内已经没有了北域的军队遗兵,才放心地呼出一口长气,见少年已不在身旁,转身扫视一番才从兵将之中看到正在城楼门边喝水的少年。 走到蹲下喝水的方子轩身后,慕容黎激动不已,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子轩起身端起一舀水递给慕容黎,扭头问道:“慕容长老觉得北域军队此番进攻是为何?” 慕容黎摇头,凌晨北域大军的奔袭气势磅礴,年岁已高的他刚从那份生死有命的紧张之中走出来,见一点沉静的少年向他发起的问题,感到不解。 “他们这是佯攻,若是真的进攻城关,怕是昨夜顶着箭雨也能强行打开城门。” “佯攻?”慕容黎这才恍然大悟。 十万大军攻城,即便是天降奇兵,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就将其击退。可北域的军队就好像一盘散沙,只是一波箭雨过后就节节败退,慌乱退军之时甚至踩踏严重。看样子,他们的指挥将领根本没有作出进攻部署。这才会有一波守势便能将保住城关。 城墙台阶上,张意知气喘吁吁地赶来,扶着阶梯的墙壁,捂着腰,伸手呼喊着大长老我来迟了,抬都没有抬头就只顾着喘气。 慕容黎皱着眉,没想到张意知大婚新夜之后听到北域军队来犯的消息竟然赶来参战,只不过捂着腰,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让他这个白胡子老头倒是嫉妒起来,嫉妒这些年轻人真是年轻啊! “你怎么来了,新婚无需参战,回去。” 不知道是规定如此还是慕容黎不爽,老家伙没好气地训斥道。 张意知还想讲有国才有家,所以国有难虽大婚也得上战场奋勇杀敌,退北戎而后成家。可他抬头的那一 瞬看见慕容黎身旁蹲着喝水的少年居然是方子轩,救他于生死之间的恩公。 小书亭 “张兄,我们又见面了。” 方子轩看见满脸春光,但是气喘吁吁,表情诧异但是乐在其中的张意知,蹲着那里舀一瓢水凑上去打招呼。 “恩公,你怎么来了?昨天我和笑笑大婚你没来也太可惜了。”张意知接过水一饮而尽,擦擦嘴说起昨天自己大婚的琐碎。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在城楼之上,正和一众兵将站在北城关的城墙上,守卫着身后的九州大地,意识到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又向慕容黎抱拳道: “有国才有家,国有难虽大婚也得上战场奋勇杀敌,退北戎而后成家。” 慕容黎摆摆手一脸嫌弃,嘴上说着张意知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其实心里不知有多欣慰。 张意知自幼被张玄歌从荒郊野外捡回来,就是张玄歌与慕容黎以及北刀门里无数的前辈带大的。这孩子就好比是他们的孩子,现在看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已然将家国情怀铭记于心,这般欣慰之情发自肺腑,油然而生。 “你这孩子!”慕容黎转身,无奈却无比喜悦。 张意知见慕容黎默许,上前交还水瓢之后急忙问道:“北域来了多少军队?驻扎在北城关多远之外,敌方将领是谁?” 一发三问,方子轩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因为失去内力就轻易崩溃的少年,忽然发现原来张意知领兵作战的经验很足,于是边将自己知道的大概说给他听。 “目测三十万大军,北城关十里之外的绿洲附近,至于将领,这倒是还不知道。”方子轩放下水瓢,补充道。“想知道对方的将领,我们只需要最简单的一招,谈判。” 谈判。 两军交战,一旦涉及谈判就需要双方阵营统帅级别的将领于战场之上一对一谈判。不过这也有一定的风险性。一般来讲强大的一方断不可能选择谈判,恰恰谈判是弱者避免死战从而才会提出的策略。 不仅如此,自古兵不厌诈,谈判之时常常有弱势一方反水,将强大的一方统帅抓住,从而反败而胜。 比如,方子轩此时提出谈判,拥有着三十万人的北域军队在所有人看来,都不会同意谈判。 可是方子轩敢保证,不论北域有多少军队,三十万也好一百万也好,他都会谈判。 佯攻、驻扎。 这四个字足够支撑一切的策略运营。 “谈判?”慕容黎质疑。 张意知也说道:“在中州府的援兵没来之前,我们现在对于北域来讲属于弱势方,他们会和我们谈判?” “会的。”方子轩点点头。 “相信他。” 慕容黎止住张意知继续的疑问。凌晨是这个叫路捡的少年也就是方子轩给他带来的第三次惊喜了,这一次他选择继续相信少年,毕竟在中州府援兵没来之前,他们唯一的机会都将寄托在这个身负南剑门、皇室等等层次的少年身上。 “路师弟有什么方法吗?”慕容黎面露难色,问道。 方子轩此时已在心中涉及谈判内容,转身走进城楼内阁之中,挥笔写下一份谈判书。转手交给慕容黎并嘱托道:“把这封谈判书派人送到十里外的北域军营,另外大长老之前选人前往北域与张秋回合一事,我可以,并且看今日可以乘着送谈判书,跨过北漠一并进行。” 慕容黎闻言,看着谈判书的内容,与方子轩四目相对。他从少年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份诚恳,随后老家伙从怀里拿出一块什么字都没有刻的串珠,塞到方子轩手心,附在耳边呢喃几句: “进入北域邺城之后,路师弟只需要在城西当铺当这串珠子,要求当银一百八十八两,便会有人与路师弟接头。” 言罢,慕容黎看向一旁待命的张意知,语气深沉郑重道:“意知,这谈判书就你与路师弟一同送达,送达之后,你回来,路师弟继续北行。” 张意知接过谈判书,半跪领命。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谈 塞北的大漠不知道多少诗人为其写过多少的诗篇,这些诗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又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凄凉故事。 两位少年骑着马从北城关出关往北,感受着一路风沙带着石头打在脸上,稍稍有着那么一丝疼痛。疼痛过后,更坚定了方子轩想让边塞安定的信念。 张意知骑着马跟在方子轩的身后,忽然问道:“恩公,为什么慕容黎长老要叫你路师弟?” 方子轩放慢马蹄,等到张意知的马与其平齐之时,回道:“行走江湖肯定要一两个化名的,这不路捡,我媳妇给我起的名字,好听不?” “你神气什么?回头我让我媳妇也给我起一个!”张意知一提马速,走到了方子轩的前面。 方子轩放声大笑,笑声在北疆大漠无限放大,最终消失在天的边际。 “前面不到三里就是北域军营,害怕不?” “怕啊,笑笑还没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还没当过爹呢。”张意知停下马。“但是有国才有家,就算今天死了,我也不怕。” 方子轩摇摇头:“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我们打个赌,一年之后我回北城关,你和笑笑生个娃,认为作义父怎么样?” “可行!” 言罢,两个人飞马疾驰,直奔北域军营。 北域军营之中,杨南西正在为昨晚北城关万箭齐发,重挫十万大军之事发怒,怒火难以遏制,可是想到北域妄王说过这北域百年大计,佯攻北城关尤其重要,他便一再隐忍。 忽然营帐外有兵士来报。 “大帅,北城关派来两位特使,说是要和您谈判。” “北城关!”杨南西兴奋地站起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杨南西现在正想杀几个中原人泄愤,没想到北城关的人就给他送来了。 “来,给他们二人绑了!”杨南西不假思索,摆手下令。 兵士刚要离开,杨南西忽然起身,大笑不止:“别绑了,本帅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 说 着杨南西掌力分开帅帐的大门,喊道:“将陌朝特使请进来,本帅很想知道他们的谈判书写的怎么样,来的是两个什么身份的蝼蚁。” 小书亭 兵士退下。 不一会儿,方子轩和张意知在副将纳兰义的带领下来到北域军营的帅帐。 帅帐大开,方子轩拦住正要上前的张意知。 方泠曾经说过,北域欢迎人是要打开帐门的,但是这只适用于百姓之间,反倒是在军队军营之中,若是打开营帐,有一种请君入瓮的含义。 方子轩站在外面高呼:“北城关特使路捡,张意知特带谈判书,以示诚意,特来北域军营,交接谈判。” 在营帐内坐等北城关特使闯入给他们扣擅闯帽子的杨南西听到营帐外少年的声音,心想这么一位年轻人居然懂得北域军营的规矩,不禁对这两个特使来了兴趣,摆手让人拉下营门,招呼道:“北城关特使请进。” 张意知很在方子轩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营帐。 纳兰义喝道:“见北域大帅,为何不跪?” 杨南西翘着二郎腿,仰坐在虎皮椅子上,瞧着两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面露凶相,想要探探中原小儿的胆量。 方子轩抱拳笑道:“我们是陌朝人,肯定不能跪北域的官,何况在陌朝官官之间也不存在跪拜之礼。” “哦?” 杨南西看这位少年说话语气平和,全然没有被纳兰义给吓到,原本兴趣更加上浮一层,抬手端着下巴细细打量方子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方子轩回道:“路捡,陌朝皇帝……” “皇帝!”杨南西吓得站起身。 “陌朝皇帝……亲卫。”方子轩将亲卫二字慢慢吐出。 杨南西感觉自己失了分寸,故作冷静打理打理衣裳,舒展一下筋骨,指着方子轩身边的张意知问道:“你呢,叫什么,什么身份?” 张意知抱拳道:“北刀门门主……” “门主?”杨南西又是一惊,可是突然想到张玄歌 首歌老头子,而且北域那边得到明确情报是张玄歌已死。 “北刀门门主之义子,北刀门大弟子。”张意知故意学这方子轩说话的方式。 杨南西感觉自己被两个年轻人戏耍了一番,自己也定要戏耍回去,于是咳嗽两声润润嗓子。 “既然是两国谈判,本帅也就表明身份,我乃北域狂帝……”杨南西故意拉长帝字,抬眼瞅瞅两位少年。 这两个人面无表情等待着他说完话。 “可恶,被这两个小混蛋摆了一手。”杨南西心里谩骂,只能接着补充道:“我乃北域狂帝之兄,北域妄王之叔父,北域兵马大元帅,杨南西。” “杨元帅好。”方子轩伸手接过张意知递来的谈判书,眯着眼笑道。 原本还想着给两人难堪的杨南西一下子被少年的笑容所感染,鬼使神差地按捺下了情绪,招手纳兰义将谈判书递上来。 仔细阅读一番谈判书之后,杨南西拍手叫好。 “这谈判书谁写的,文采斐然,字迹娟秀,有大家风采,想必是北城关中的半步臻极高手所写吧。” 方子轩答道:“正是。” “好好好,本帅同意谈判书上的内容,只不过……”杨南西细细思量。“北城关中有半步臻极高手坐镇,我们想当然可以停战一月给北城关疏散百姓,但是本帅想看看你们俩的中原武功,一个北刀门大弟子,一个皇帝的亲卫,想必都是武功绝世的年轻高手。” “这?”方子轩故作难堪。 “就你先来和纳兰副将决斗一番,让本帅看看是北域的秋水境界武士厉害,还是中原的秋水高手强大。”杨南西指着纳兰义。 纳兰义点头答应,目光投向方子轩。此时纳兰副将的眼神就好像……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们两赢得人就有自由离开,输的人就只能死在这里!”杨南西宣布规则,掌力劈开营帐大门,挥手间,帅帐之前平地而起。 圆盘巨大的决斗场地,陡然形成。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决斗 纳兰义二话不说,一个健步跳到圆盘平地,抽出腰间佩刀。 这是一把北域寒铁所制的长刀,刀身明晃,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把绝世好刀。纳兰义将长刀一横,言道:“这是我纳兰世家名刀,单名一个唐字。” 方子轩走出营帐,从进来收了他们武器的士兵手里拿上易融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圆盘平地中间,拔出易融剑。 易融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明灭可见。 “既然纳兰副将介绍了唐刀,那在下也介绍一下这把剑吧。”方子轩将易融剑一横。“剑榜排名第三之易融,可化世间一切力道气劲,剑不沾血,一剑诛仙。” 纳兰义不懂剑,听方子轩这样介绍,冷冷一笑,笑这个年轻人讲大话。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不沾血,化气力,诛上仙的宝剑,若是有,这天下怎么可能还会分为九州、南荒、北域、西域、东洋? 可在营帐之中的杨南西听到方子轩对他手里握的长剑作的介绍时,这家伙有些坐不住了。 易融剑,确实是剑榜第三把剑。杨南西知道第一把剑是巨剑,第二把剑是杨不爽,第三把剑是易融剑。而巨剑在北域人眼里算不上什么剑,第二是人,那么易融剑在北域剑客们的眼中,这是一把卓绝天下的第一剑。 “易融剑吗?”杨南西起身,目光锁在方子轩手里的易融剑剑身之上。 易融剑的剑身上刻着篆体的易融二字,杨南西认识几个中原的篆书,一眼认出来易融二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老家伙清楚的很,这纳兰义的唐刀虽然削铁如泥,但是遇到了可化万物的易融剑,再强劲的力道都是徒劳。 “来决斗吧!”纳兰义一跃而起,大喊。“一刀决胜负!” 唐刀猛烈斩下,方子轩侧身躲过,随手挥动手中易融剑,剑在手心游走,一剑斩断唐刀。 纳兰义我这唐刀的手被剑斩断唐刀的余力震到发抖,松开手里的唐刀之后,握着手腕,死死盯着方子轩。 “你断我族宝刀!”纳兰义怒吼一声,下身捡 起断掉的唐刀就要再次劈向方子轩。 方子轩摇头道:“好刀若无刀法相持,与废铁无异。”言罢,少年手里易融挥动,剑鄂压在已经断掉的唐刀刀背之上。第二声清脆的声音穿来,唐刀再次被斩成两段。 在北域削铁如泥的宝刀居然被中原的所谓天下第三剑给斩断了两次。 纳兰义喊得撕心裂肺。 “可恶!”说着他转身招呼士兵把他们的刀扔上来。 北域兵将的武器相当于他们的生命,他们绝不可能将生命交给不珍惜生命的人。 纳兰义捡起断的只剩下一点点锋利刀刃的唐刀,朝天大叫一声:“我纳兰义愧对纳兰家!”说着就要用最后一点都刀刃割喉自杀。 baimengshu.com 杨南西见状一掌振飞纳兰义手中唐刀,骂道:“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正视失败,纳兰义,给我滚进营帐来,你死不了!” 纳兰义叹息不语,低头往帅帐走去。 “你很强。” 平地外围观的兵将之中走出来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男子看样子也只有二十出头,一脸伤疤,看样子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我命郑贺,北域先锋将军,我来试试你的易融剑!” 话音刚落,郑贺便走到平地之中。 “是郑先锋,这小子剑法再强也不可能快过郑先锋的。” “那可不,郑将军可是武贤学院的的学生,武贤学院的御风剑法可是咱北域最快的剑法!” 方子轩听到北域士兵里的议论声,正当郑贺要动手时,他抬手道:“且慢。” 四周北域士兵唏嘘不已,都以为这个中原来的少年怂了。 “怎么了?”杨南西在帅帐之中骂完纳兰义,看着平地之上的决斗停了,不禁冷嘲道:“怂了?” 方子轩摇摇头,转身朝着坐在营帐椅子上的杨南西抱拳道:“杨元帅的意思是,我可以代张兄出战?” “啊对对对,我看你比那小子有趣,就当你代他,看看你和本帅的这个先锋将军,谁更强。” 方子轩闻言转身,就 在此一瞬,郑贺一剑刺来。 “确实很快。”方子轩言道,脚下步法变化,躲过郑贺的御风快剑,转手运转天地剑意,折剑,横刺,转步。不爽快剑动作一气呵成,剑锋抵在郑贺的胸口,道声:“该是你输了。” “……” 郑贺原本还想提第二招御风剑法,可易融剑此时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若是在战场上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刺破,身首异处了。 “你的剑法这么快,也是武贤学院的学生?”郑贺问道。 方子轩摇头收起易融,答道:“南剑门,不爽快剑。” 在营帐里的杨南西听到方子轩所说的不爽快剑四字,顿时神清气爽,站起身震惊道:“陌朝一个皇帝亲卫居然如此强大?” “他可以走,但是你不能走!”杨南西指着张意知。“你可以走!路捡留下!” 张意知闻言,疑惑道:“什么意思?不遵守诺言?” 正当他要动手和方子轩一同逃离时,方子轩已用越极轻步移步至他身旁,耳语道:“你先走,这些人拦不住我。” 张意知点头道声保重,退着离开北域,转身跨上马,一路直奔南边北城关去。 方子轩见张意知离开,朝着杨南西微微一笑:“怎么?杨元帅要拦我吗?” 杨南西点点头:“你这样的高手,可不能回去,若是你留在北域,为本帅所用,本帅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啧啧啧,不守诺言的人,我没兴趣。”方子轩讥讽道。 “你找死!”杨南西一掌推出。 入神巅峰的力道从帅帐之中奔袭而出,方子轩剑走游龙,一剑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与掌力碰撞,将北域不少士兵震开。 方子轩跳上旗杆,剑指杨南西。 “看你还有他用,我不杀你。”言罢,方少年身形变换,消失在北域军营之中。 杨南西握紧拳头,咬牙道:“别追!” 他现在无比清醒,这个叫路捡的少年怕就是昨夜用剑意探视北域军营的半步臻极高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姚家商队 荒漠里尘沙飞舞,壁虎爬到枯死的树杆上,昂起头瞅着远远的高坡上有一名头戴斗笠,身披长袍,背着一把剑的男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在黄沙地里。 壁虎警惕地翻下树干,蹿进沙土里。 “北域一个沙漠这么大,他三十万大军是怎么开过来的!” 少年又气又钦佩北域军队的耐性,也明白为什么先帝北征数次都无功而返。光这沙漠就是行军的一大阻碍,何况按照地图所示,过了沙漠之后便是一片冰原,冰原再往北才能到邺城。 恍惚间,不知道是总在沙漠里前行被迷了眼还是一心想着看见人的心愿促使,少年看见一车队的人马在正前方前行。 眼看着夕阳将落,方子轩顾不上是海市蜃楼还是眼花缭乱所致,直直奔向车队。 “小姐,商队在大漠里走了一天了,这天色将晚,夜里气温骤降,大家还是提前找处平地起帐篷准备休息吧。” 车队最前面带队的老头遥看夕阳西下,稍稍放慢了骆驼的步伐,请示身旁的姑娘,接下来的安排。 “姚老所言甚是,让大家就前面的沙土看起来是在一些的地方扎寨休息吧。”女子停下骆驼,调转骆驼招手示意伸手后面的队伍放慢脚步,从高坡缓缓而下,准备安营扎寨休息。 当车队往下移动时,姑娘敏锐的视觉一眼看到不远处朝着车队奔跑的黑点,这个黑点带着斗笠,裹着袍子,跌跌撞撞。 “姚老,那边那个可是个人?” 骑着骆驼指挥车队的老者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循着其目光看到了黑点,黑点逐渐靠近,是一个人。 “是人,看样子是从南边来的。”老者言罢就要骑着骆驼前去查勘。 “姚老小心,南边北域和陌朝有战况,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逃兵。” 老者伸手挥一挥,从背影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让小姐放心,自己则骑着骆驼朝着奔跑来的少年,乐呵呵地喊道:“小伙子哪儿来?” 方子轩终于看清了 是一队骑着骆驼的商队,停下自己着急奔走的脚步,招手道:“北……中州北边来的。” 骆驼来到方子轩面前,吐吐舌头。老者也跳下骆驼,从腰间取下水袋递到其面前,自我介绍道:“老夫姚震萧,姚家商队的总队,小伙子叫什么?” wucuoxs.com “小子方子轩,见过姚前辈。”方子轩接过水袋,恭敬地抱拳,端起水袋咕嘟咕嘟大喝几口。 这是他在沙漠里行走的第一天,半天没喝水的他确实口渴。当看到水袋的那一刻,渴意就好像泉水,奔涌到心头,大口喝完一袋水之后,方子轩大呼一口气,感激道:“多谢姚前辈的水!” “小伙子姓方吗?”接过被喝干净的水袋,姚震萧的脸上浮现出疑惑。“方可是国姓,你这么年轻,该不会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世子少爷吧?” “啊?”方子轩装傻,急忙摇头。 姚震萧看着手里喝的滴水不漏的水袋,心想若是世家弟子怕是不会一个人在北疆大漠里行走,又看着少年面容姣好,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于是指着骆驼道:“上来坐坐,商队的营地就在那边上,老夫带你过去,记住,别和我家小姐多话,她可不喜欢多话的人。” 方子轩翻上骆驼,骆驼安稳地踩着沙土,走向营地。姚震萧跟在骆驼身旁,挂好空掉的水袋,抓了一把沙子,试探了夜里的风向。 女子身后,商队已经搭好了帐篷,见老者带着刚刚那个黑点朝着营地走来,远远看见骆驼上坐着的是一个男子,看着年纪只有十七八岁,谈不上俊美,倒是有几分稚嫩的清秀。 不过姚家小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因为越是长的正经的,越是心机沉重。这是她的想法,至于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姐,人带来了,是个叫方子轩的少年。”姚震萧拉着骆驼进到营地,方子轩翻下骆驼抱拳道:“小姐好。” “嗯。”姚家小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只说了一声嗯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关上帐篷的帘子。 方 子轩看着拉下的帐篷门,叹口气。他预想过姚震萧口中的不爱多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冷漠,甚至有点让人讨厌。 “小子,小姐居然回你个嗯,看样子你小子还没那么让小姐讨厌。”姚震萧一拍方子轩的肩膀,转身牵着骆驼去一旁栓骆驼的木桩。 “啊这。” 方子轩愣在原地,心想着好家伙,回一个嗯居然还算的上是这个姚家小姐格外热情的表现了,那要是再多说上几句,不得是这个姚家小姐爱上自己了?少年抖抖身上的沙土,将易融剑从背上取下来,吹吹裹布上的灰,拔出易融看看剑鞘里面进沙子没有。 易融噌的一声出鞘的响声将坐在帐篷外休息的商队护卫来了精神,纷纷起身围在方子轩四周。 “芽儿哟,你介个是个什么剑,眼光光刺亮,晃滴老子,芽儿哦。” 一个护卫捂着眼,却又舍不得闭眼,瞅过来就问方子轩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宝剑,居然如此通透明亮,就连出鞘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好像带有龙吟声。 听着护卫的口音,方子轩只要这个是个蜀州土生土长的百姓,也学着小时候随着方演去蜀州时候学的几句川话,回答道:“没得说,说得就不宝物咯。” “老乡?”护卫听着方子轩的口音,激动不已。 “不是,只是叔父在蜀州做生意,所以会两句川话。” “芽儿哦,日你个仙人板板,骗老子。”护卫一拍方子轩的后背。“老子龙崽崽,蜀州竹阳人,你捏?” “中州淮京人。”方子轩随口编道。 “怪不得,听你介口音,官腔重滴狠,一看就是。” “……” 面对着叫龙崽崽的护卫,如此热情的招呼,方子轩无奈地将易融剑递给他。 “龙兄试试这剑否?” “要得要得。” 龙崽崽接过易融,将剑出鞘。龙吟声自剑身而出,搭好的一处帐篷随之断成两半,扬起阵阵尘土。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冰原圣女 系紧骆驼绳的姚震萧忽然听到一声龙吟,转过身看见龙崽崽正拿着一把好剑挥动,面前是被斩断的帐篷,大骂:“你个脑壳疼,做的什么事?” 龙崽崽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眼看着夜幕降临,方子轩一把夺回易融剑收回剑鞘,朝着姚震萧抱拳笑道:“姚前辈息怒,是小子的手误,一不小心斩出的剑气。” “哦?你是南剑门的弟子?” 会用剑气的,九州怕是只有南剑门一家。姚震萧好歹是化境高手,见多识广。看着被剑气劈成两半的帐篷,又看看少年诚恳道歉的脸,叹口气道:“那你和崽崽二人吧这帐篷搭好,就你俩睡一间吧。” “好嘞!”方子轩应道,拉着龙崽崽重新搭帐篷。 夜晚彻底来临。 两个人搭好了新的帐篷,插坐到围在篝火旁的护卫之中。 姚震萧侃侃而谈。 “大家在一起,就不要害怕危险,我们之中有不少是第一次出来跟着姚家商队去邺城卖货吧。” “是的啊,姚老,那邺城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像书里说的,全是怪物什么的?” 护卫里,有人问道。 “额……”姚震萧不知道为什么书里要把北域的人写成怪物,或许这就是小说话本的奇妙之处,写出来的东西夸张才会吸引来读者。不过事实是北域人与中原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说北域人看起来比中原人更像中原人。 “你们别看那些神话故事,北域其实又叫北国,他们和咱们陌朝差的不多,只不过咱们陌朝的天子叫皇帝,而北域的国王叫帝王。” 姚震萧解释着,指着龙崽崽。 “崽崽,你和方小兄弟的帐篷搭好没有?” “搭好咯,芽儿哟,姚老你又不信我,你问他嘛。”龙崽崽一口标准的川话,听得姚震萧眼泪婆娑。“老夫有个孙子,和你们差不多大。可惜那小子不听话,非要参军,死咯。” 大家听着不由地悲伤,跟着姚震萧叹息。 方子轩看着泪眼婆 娑的老者,又想到了父亲,也不禁感概:“亲人,当失去之后,才会无比珍惜。” “所以大家要好好活着,今晚南风,我们背对着,晚上起风在帐篷里躺着不要出去,明天一早继续北上,前面不远就是北域的冰原地带了。”说着,姚震萧起身走进自己的帐篷。 护卫们围在火堆边聊着家里的事,想到家里炕上的媳妇,或是刚刚出生的娃儿,脸上浮现出笑意。 小书亭 龙崽崽捣捣方子轩,问道:“你有得女子没得?” “啥?”方子轩没听懂。 “老子问你,你有媳妇没得?”见少年没懂,龙崽崽只好整理整理自己的川话,争取和官话差不多。 “有啊。”方子轩脑海里先是想到青青,可下一秒,青青变成了万欣怡。 还没等方子轩缓过来,龙崽崽又问道:“你家婆娘好看么,多好看?有没有那个江湖第一美人华乐然没哦?” “有啊。”方子轩点点头。 “你有个脑壳板板!”龙崽崽大骂,逗的火堆旁的护卫们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方子轩抬头看向南边,指着星空,眼带笑意:“自己喜欢的女孩,比谁都美,什么江湖第一美人,关我什么事儿呢?” “要得,你小子说话,老子喜欢!”龙崽崽起身拍拍屁股。“天凉了,我睡觉,你们聊。” 方子轩也跟着起身告退,和龙崽崽一起''钻进了帐篷。 夜深,南风起。 沙尘翻滚,铺天盖地,黄沙将月光星辰完全覆盖,漆黑的夜变得阴沉,只听见沙石拍打帐篷的声音。 营地里的火堆骤然熄灭,忽然间帐篷外一道明亮的光影闪过,还没睡着的方子轩感觉到光影从营地附近掠过,留下的确是和南风沙石不一样的气息,竟然有一丝与自己像似的半步臻极的气海外露混杂在自然风沙之中。 方子轩起身,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忽然龙崽崽翻身迷迷糊糊问道:“咋了哦,你不睡觉?” 方子轩嘘声道:“外面情况不对。” “哪个哦?睡觉!”龙崽崽将头埋进被子里,呼呼大睡过去。 方子轩可不信这个邪,他有天地剑意护体,这半步臻极高手的气息他一定要探得是谁。若是陈年霄那一批人,怕是来到北域,其中有着别样的阴谋。 “天地剑意!”方子轩拿起易融剑,以天地剑意挡住帐篷外的风沙,侧身钻出帐篷,关好帐篷门,望向北方。 刚刚那股额外的气海气息就是从其中而来,有天地剑意护体,少年步步与风沙贴合,朝着北边而去。 约莫过去十息,风沙逐渐弱了许多,而脚下的风沙变成了雪地。方子轩落在雪地上,伸手接下一片雪花,感到身上多了一丝丝寒意。 “寒体一剑!”方子轩气海归一,气海的暖流涌向浑身经脉,不一会少年身子便暖和起来。 “圣王……” 突然方子轩听到不远处有奇奇怪怪的细小声音,他俯下身子贴近雪地,身上的衣袍青白与之颜色大差不离。他一步步靠近一处冒着热气的泉水附近,贴着雪躲在石头后面,稍稍探出头来,一只眼睁着。 泉水流进一处池中,热气是从池中冒出,看样子是雪地里的一处温泉。 温泉前,一身白衣的少女朝着温泉中央的石像叩首。三跪九叩之后,少女低语道:“圣王,雪地里的神明,请拂去我身上的浊气,还冰原一个圣洁吧。”言罢,少女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裳。 衣带滑落,露出酥白的后背,衣裳滑到脚底,少女洁白无暇的玉体背影裸在方子轩的眼前,方子轩心想这该不会是背影杀手吧,这么好看的背影配上一个丑不拉几的脸。 少女走进温泉,放下卷起的长发,微微转过身子。 一张白皙到让人看着不知所措的美人脸,配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少年不禁深吸一口气。 “谁?是谁在哪?” 吸气的动静被发觉到,少女扑通栽进温泉之中,只将脑袋露在温泉之上。 “滚出来,偷看冰原圣女沐浴,你的命,今夜必须留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温柔雪儿 见少女如此嚣张又害怕自己的身体被别人看见不敢露出温泉的样子,方子轩忍住想要笑的情绪,扒着雪,颤抖着说道:“有人在这吗?救救我,我好冷,我要死了!” “你看不见?”少女看着从雪地里爬出来的少年,少年手不断摸索着地面的雪,浑身被冻的通红,就连他那双眼睛都是无光的,瞎子一般胡乱地匍匐。 装瞎子,方子轩是专业的。当初在皓月山下一不小心看到了万欣怡出澡盆的样子,自己装瞎被识破之后,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境,方子轩给自己加大了练习力度,终于练就了比瞎子更像瞎子的无奈招式,装睁眼瞎。 现在方子轩啥也看不见,就算看得见,也得装看不见。 少女露出玉手,手指尖垫起一滴水珠,忽然水珠变成了一颗冰晶,只见少女手指弹动,冰晶射向方子轩。 方子轩只胡乱地爬,朝着温泉下爬来。冰晶射在方子轩身旁的石头上,深深嵌入石头之中,方子轩扒拉着石头,石头碎了一地。 “谁在哪里,你在哪里,救救我,我好冷。”少年装得更起劲,心想着如果不是认识颜如玉,怕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学会这样的招式。 少女此时已然放心了许多,断定雪地里的家伙是个真瞎子,于是放心地走出温泉。 曼妙的身姿浮出水面,方子轩整个人都不好了,鼻腔感觉到一股热流,流出鼻血来。 血染红了雪地,少年急忙抹一把鼻子,手上也满是血,一掌拍在雪地上,雪地被染的更红。 “七窍流血?”少女穿好衣裳,光着脚踩雪走向少年,蹲下身子将手放在方子轩的额头,眉头紧锁。“这么冷的雪地里,身体居然还是热的,师父说过当人冷到极致就会浑身发热,这是要死的前兆。” 其实方子轩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只是寒体所致,体内暖流分布在各个经脉,根本不是要死的前兆。 从少女的语气和表现来看,面前的这位衣裳都没穿 好,肩膀和腿还露在雪地里就跑来救自己的少女,拥有着比常人还要甚的纯净心灵。 他觉得自己若是对这样的少女都要有什么奇怪想法的话,那,怕是真的配不上天子的身份。 baimengshu.com “我要死了!” 但是为了不和少女发生冲突,他只能继续装瞎子。 “你不会死的。”少女安抚正在假装疯狂的少年,伸手想要给他搭脉。 方子轩吓得翻身,痛苦地在雪地里嚎叫:“救救我!我好热!”他千万不能让少女搭脉,虽然寒体导致浑身滚烫,但是脉象到底还是正常的。 “怎么办?”少女见雪地里的血和痛苦难受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心慌慌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同情这位年纪轻轻就瞎了的少年,现在连死都死的那么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雪儿救不了你,对不起!”少女抱住方子轩,一滴热泪滴在方子轩的额头。 少年依靠在少女软绵绵的怀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着一股暖流涌进来,这些暖流之中还带着纯净的寒气,比满天飘雪还要自然纯净。 方子轩缓缓睁开眼,少女搂着他,一只手指抵在他的胸口,指尖是她的内力,滑过指尖,涌入少年的心脉。 “这姑娘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居然对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用自身内力相救?难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纯净无暇的心灵,对每一个陌生的脸孔都能如此善良?” 方子轩呆呆地看着少女的下巴,忽然他发现雪花落在少女身上就会融化,而自己也感觉到少女软绵绵的怀里温度比自己身上还要高。 “你感觉怎么样了?” 少女见怀里的少年安静下来,探得鼻息正常,于是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收了输送内力的手指,小声问道。 “不冷了,也不热了。”方子轩如实回答。 “你别怕,我刚刚以为你是偷看……嗯,偷看我练功,所以我才会说杀了你的,你既 然没看见,我就不会杀你。”少女解释道。 偷看练功?方子轩在心里偷笑,如今少女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一个瞎子,所以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是在洗澡。顺着少女编的谎言,方子轩依偎在其怀里,闭上眼睛。 “我小时候眼就瞎了,听说冰原有圣果可以治我的眼睛,所以我……”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全都知道了一样。 “你是来找北境圣果治眼睛的啊,怪不得你一个瞎……一个看不见的人会来到冰原圣地呢。”少女将怀里的少年往身子上托一托。“要不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帮你整圣果,你眼睛治好之后,就在这儿陪我聊天?” “啊?”方子轩听着少女的言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不过少女的怀抱是真的暖,真的软。 如果自己真的是瞎子,一定会愿意陪着她就在这冰原过一生也无怨无悔。只是自己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若是少女知道自己是骗她的,而且偷看了她洗澡,看完了她的全部,怕是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可是当下,自己只能顺着少女。他看着自己藏在雪地里的易融剑,再次闭上眼睛。 “我叫雪儿,你叫什么?”少女忽然发觉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怀里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于是热心地问道。 方子轩犹豫了一会,回道:“方子轩。” 他不想再骗这个心灵纯净的雪儿姑娘,只想着最起码把自己真实的名字告诉她。 “啊?姓方吗,那师父肯定不会同意你陪在我身边聊天了。”雪儿叹口气。“师父说陌朝的皇族就姓方,姓方的没有好东西,都得死。” “为什么?”方子轩躺在少女的怀里,他没有感觉到来自雪儿的杀意,所以他有恃无恐,敢问。 “哦,师父有一次喝醉的时候说过,因为师父的母亲就是因为一个姓方的人而死的,好像叫方,方演,对,我听说好像还是陌朝皇帝的叔叔,这个人。” 第二百二十章 冰宫传说 又是方演。 他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少年知道自己这位叔父藏的很深,可能在别人眼里他是方氏皇族的人,无论怎样都会站在朝廷的一方,以他所谓臻极境高手的境界来守护这个四百年的王朝。可没想到江湖上居然有着方演不少的痕迹。 印象中,在襄州听说方演的一身境界与苏氏一门的《玄天化演功》有关,现在又听到雪儿的师父的母亲之死居然和方演有关。心想自己这个叔叔还真是风流王爷,如此之多的女人因他而故。 “蜀王方演。”方子轩脱口而出。 雪儿闻言连连点头:“是他!我这就带你去冰宫,你千万别说自己姓方。” 少女轻轻将少年放在雪地,起身整理没有穿齐的衣裳,系好腰带,轻轻踩踏着温泉边的雪,捡起发饰和手环,又走到方子轩身旁,小心谨慎地扶起少年。 方子轩探着手,不紧不慢地在雪儿的引导下起身,笑着说道:“姑娘看到我的拐杖没?” “拐杖吗?” 雪儿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拐杖。方子轩看着半步臻极境界的少女都没法察觉到自己藏剑的雪地,心里放心许多,正要说无妨就这样走吧。忽然少女蹲下身子,手掌贴合着雪地,自少女掌间开始,厚实的雪在慢慢融化。 “好家伙,这冰原圣女居然还有这本事!”方子轩暗自感叹。只能干巴巴看着雪脚下的雪慢慢融化,直到易融剑露出雪地。 雪儿虽然没出过冰原,但也知晓这不是方子轩所言的拐杖,而是一把长剑武器。她刚要问方子轩他的拐杖长什么样子,方子轩却抢先喊道:“姑娘你在哪?” 看着看不见的瞎子少年找不到自己而惊慌失措的样子,雪儿应答一声,俯身捡起宝剑,递到方子轩手上。 “这是你的拐杖吗?”少女试探性将剑柄放到方子轩的手边。 方子轩也只好胡乱碰一碰,触摸到剑柄的那一刻,转而激动得抓住剑柄,就像抓拐杖一样抓住,点点头:“是的,是 我的拐杖。” 雪儿仔细瞧瞧方子轩握剑的方式正如老头子拄拐杖一模一样,于是放下戒备心,搂住少年腰间。 再次感受到如此柔软纤细带着温度的手臂,方子轩顿时心烦意乱,竟然有些局促。雪儿也无所谓地笑笑,心想这个瞎子少年居然还会害羞。 雪在少女的脚下缓缓铺满,只见其裸露在外的脚尖轻点地面生出气旋。莲步踏出,两人随着风雪浮在了半空。 “居然是天一阁的拂云踏风!”方子轩忍不住感叹,却也只敢表现得平静,闭上眼睛。 …… 北疆大漠的清早变得炎热起来,姚家商队的营地被风沙掩盖,大家伙撕开帐篷的帘门,探出脑袋查看情况。 姚震萧解下几只骆驼的绳索,庆幸这骆驼没有被昨夜的风沙带走。 忽然,营地里传来龙崽崽的大叫声。 “芽儿哦,那个方子轩不见咯,姚老,你快来看看嘛,他的包袱还在,人没得了!” 姚震萧听到消息,赶忙查看一番。 果然只剩下包袱,不见了人,而且昨夜狂风大作,黄沙早已掩盖了足迹,这也无从找寻。 于是姚震萧只好打开方子轩的包袱,发现包袱里除了一些衣服和干粮,啥也没有。 “完犊子,他不会被黄沙吞了吧!”龙崽崽忽然想到最严重的情况,不由分说地在帐篷里找寻着易融剑。 易融剑也不见了! “姚老!”龙崽崽刚想要说易融剑不见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止住了话语,愣在那里。 姚震萧看着一脸茫然的龙崽崽,叹了口气:“没事,方少侠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不能耽误下去了,踏过前面的冰原,就到邺城了。”朝着商队一众护卫说完这话,他走到龙崽崽身边拍拍其肩膀安慰道:“生死有命,你要记住商队路上意外繁多,谁都有可能失去谁。” 言罢,走到姚家小姐的帐篷外请示道:“小姐,大家都起了,可以出发没?” 思路客 姚家小姐打开帐篷门 ,看着收拾昨晚风沙过后营地的护卫们,问道:“那个叫方子轩的不见了?” “不见了。”姚震萧老实答道。 “看样子是被带走了。”姚家小姐走出帐篷,手里拿着长鞭,舒展一番筋骨过后说道。“昨夜风沙之中有高手路过,怕是不低于化境,更有可能是入神境界。” “小姐是说,那个高手带走了方子轩?”姚震萧虽然没有察觉到昨夜有入神境界的高手路过,但是他知道姚家这位小姐可是蜀州大家族姚族之长女姚澄澄,自幼洞察力惊人,两种近乎一样的气息,她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姚老,走吧,那小子不一般的。”姚澄澄笑道。“说不定我们在邺城也会遇到他,方姓,虽说普天之盛,但是京城口音的怕只能是皇族之人。” “嗯?小姐是说朝廷对北域……” “话多了,姚老,你知道我不喜欢话多的人。”姚澄澄背着手,走到骆驼身旁,拍拍骆驼的驼峰,一跃坐上鞍具,只说了一声:“走了。” 商队的车马驶过大漠,通过积雪的冰原。他们选择了离冰宫最远的边界,沿着结了厚冰的大河,安全地驶过这块北域的禁地。 而他们不曾知晓,被怀疑的失踪少年正在冰原圣女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方世界千百万年都没见过的盛景之地。 一座由冰所建造而成的宫殿。 书上称之为冰宫,北域狂帝称之为冰神庙。而九州大地传说冰宫之中住着一个恶魔,这个恶魔的名字叫苏千淮,传授此人虽无修为,但是身边有一个女徒弟,生性残暴,杀人如麻,不仅如此,凡是靠近和见过冰宫模样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过。 只有一个瞎子乞丐有幸活了回来,他告诉别人,那个姑娘的声音很甜,可是她杀了他的所有亲人,一个不留。 “方子轩,等会师父见了你问你名字,你千万别说自己姓方,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看着面前高大的殿宇,谨慎地收住体内所有的气海内力,跟着少女踏入光亮刺眼的殿门。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奇怪男子 寒气笼罩了大地,外表光鲜亮丽的大殿两侧一排破损的石柱,石柱上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绿意盎然的藤蔓,它一直往上生长,想要冲破冰宫的空隙寻找没有寒气的阳光,冰世不去阻挡,任由藤曼盘着石柱延申到宫殿的顶端。 石柱延伸,一直延伸到殿门,殿门掩着,两侧是荧光石,方子轩在神威门见过。 忽然,殿门缓缓打开,吱呀呀地声音布满整座宫殿,宫殿内没有其他的陈设,这座宫殿的主人就像是一位死后的君主,留下冰冷寂寥如陵墓一般的冰宫。 雪儿松开牵引着方子轩前行的手,小声嘱咐着方子轩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放轻步子走到殿门前,跪下呢喃道:“神明,照亮神宫吧。” 祈祷结束,宫殿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雪儿回来了?怎么回来如此的晚。” 少女解释道:“弟子在神泉附近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瞎子,还请师尊赐予一个北境圣果,救他的命。” “胡闹!” 听着沙哑的声音是在发火,方子轩也没有在这宫殿里发觉到一丝高手的气息,心想着这个在宫殿里的老家伙该不会是什么诱骗少女的人贩子,将如此美丽且修为极高的少女锁在自己的身边,保护着自己吧。 “师尊!他是个瞎子,不会发现冰宫的秘密的!”雪儿急着解释。 “瞎子?”沙哑的声音听着更加的气愤。 听到殿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位看起来并不是很苍老的男子,怀里抱着一只黑匣子,对着少女责骂道:“上一次,也是一个瞎子,引着不知道多少人来冰宫寻宝,不记得了?” 男子凶狠的目光立马抛向方子轩,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方子轩走来。 方子轩心想这个男的不会要拿剑砍死自己吧。 看着这个举着剑抱着黑匣子,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内力,穿着邋遢但是看起来还略显保暖的家伙,少年犹豫再三要不要出手,还是决定搏上一搏。 眼看着剑 就要斩下,方子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视着前方,将瞳孔的光泽散去,装作浑然不知。 “师尊!” 少女莲步移至方子轩年轻,伸手以内力挡下这一剑。 “你!”男子看着自己的剑被少女接下,一时无言,只气愤地看着面前装瞎的方子轩,转身问道:“好,师父再帮你一回,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收起你的善心吧,雪儿。”男子转身刚要进入殿内,忽然停下步子。 “你叫什么?” 方子轩知道这是在问他,但是他不可能听到就答。 雪儿见少年迟钝,急忙催促道:“师尊问你叫什么,你快说呀。” “我叫路捡,小时候姐姐在路边边捡来的,家里人就给起个名路捡。”方子轩连连点头,伸手摸摸眼前,笑道:“师尊见笑了,小子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师尊在哪个方向,没法行礼。” 男子哼了一声,走进殿内。 “世间无善类,有利便有恶。” 殿门关上,冰宫外殿内,方子轩假装一哆嗦,在原地一声不吭地。 雪儿嬉笑着走到方子轩的面前,解释道:“你别怕,师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去给你拿圣果去了。” 方子轩连连点头,伸手想要感谢雪儿。雪儿也不见外,抓起他的手就将其放在脸上。 少女的肌肤弹滑精致,少年虽然也不是什么粗燥的手,但是与之相比就明显逊色太多。 “姑娘,这是?”方子轩不了解,自己一个瞎子难不成还能让一个姑娘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啊,我……”雪儿摇摇头。“我只是……我……” 方子轩看得见女孩局促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会对自己如此之好,在雪地里救自己就算了,还要逆着自己的师尊帮着自己要北境圣果这种整个九州只有最后一颗的绝世神药。 “姑娘怎么了?”方子轩歪着头,故意不看向那一边,这样与瞎子别无他样。 雪儿深吸一口气呼出,摸摸自己的额头, 揉揉脸蛋,好像是在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害羞和调整情绪。 这些都被方子轩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怎么可爱的一个少女为什么要呆在荒芜寸草不生的冰原,陪着一个奇怪的男子,再这么一座墙壁上刻着千奇百怪符号的宫殿里。 xiaoshuting.org “你为什么会想一个路捡这样的名字。”少女整理完自己的情绪,小声问道。 方子轩不知道少女出自什么目的问这个,只好如实回答:“以前有个姑娘救了我,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真的吗?”雪儿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她一把拉住方子轩的双手,问道。“这个女孩是不是叫细雪,是吗是吗?” “细雪?”方子轩奇了怪,难不成这个叫雪儿的姑娘还救过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模样的少年,然后巧合地起了一个路捡的名字? 所以雪儿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好,是因为自己沾了一个真的路捡的光。 “忘记了。”方子轩不想多骗这个心灵如此纯净的女孩,只好强行说自己忘记了来逃避话题。 “忘了吗……”少女失落地低下头。“也是十年了,谁还记得呢。” 她擦着眼角的泪水,坚强地笑道:“好巧,我十年前救过一个小男孩,他就叫陆简。陆地的陆,简单的简,和你的名字同音不同字。” “哦哦哦。”方子轩连连点头。 少女也不多言,转过身等待殿内的消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之间,殿门再次缓缓打开,男子此时已不抱着黑匣子,之拿着一颗果子,递到雪儿的手里。 “拿去给他,你把他送出冰原再给他圣果,别在像之前一样,救了一个白眼狼。” 雪儿接过果子,开心地就像一只得到了胡萝卜的小白兔,拉着少年的手,脱口而出。 “方子轩,咱们走吧,师尊让我送你离开冰原再给你圣果。” 方子轩点头,刚想要牵少女的玉手。 忽然男子沙哑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刚刚叫他什么?方子轩?” 第二百二十二章 苏千淮 “你说他叫方子轩?”男子眼神忽然变得凶狠,逼问着少女。 “没有,师尊听错了,雪儿只是脱口而出的笑声。”少女赶紧跪下,光着腿的膝盖磕在宫殿外殿的碎石地上,明显的露出红色的伤痕。 方子轩这才发现原来少女的膝盖上有着不少的浅伤,怕是就这个性格多变的奇怪男子导致的。 “你当你师父老了,耳朵聋子是吗?”男子忽然一巴掌打在少女的脸上,夺过北境圣果将其摔在地上。 “方,方方!姓方就得死!”男子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就要刺向方子轩。 “师尊不要!”跪在地上的雪儿起身挡在方子轩的身前,佩剑笔直刺入少女的腹部,剑锋穿过身体,露在方子轩的眼前。 方子轩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为她挡剑的少女。 男子嘶喊:“雪儿!你怎么不运转内力挡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剑能穿过少女的身体,因为男人知道自己手里虽然是剑榜排名第四的凌苏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但是少女的武学造诣可是半步臻极,整个天下屈指可数的存在。 “雪儿不可能对师尊……”少女嘴角溢出鲜血,腹部的血也在不断的流淌,染红了洁白的衣裳。 方子轩见状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在装瞎,从身后点住少女的穴位,阻止血的继续流淌,将手搭在少女的脉搏上。 “你怎么会点穴?”雪儿看着从后面扶住自己的少年,少年的眼睛忽然变得有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是个瞎子。 “你是假的瞎子!”男人虽然松开了手里的剑,但是看到方子轩目光炯炯有神,确定是个假的瞎子,情绪一下子变得尤其激动。“我要杀了你!” “住口!”方子轩看向男子,眼神之中含带杀意。 “臻极境!”男子惊住。“你是方演,你是方演!娘!老子要你的命!” 只惊住的那一瞬,男子的眼神转变的极其快速,他恶狠狠地拍下冰宫里的机关,地面的碎石处立出一把连弩。 “滚开!”方子轩没等男子拿起连弩,手心一道剑气斩断男子手腕处的经脉,男子疼痛地嘶喊倒地。 雪儿见方子轩骗了她,还伤害了她的师尊,一把抓着方子轩为其搭脉灌输内力的手,挣扎着骂道:“滚开,我不要你救!你这个骗子!” 少女使出全身力量,将方子轩震开。 “雪儿!杀了他!” 男子看着少女还有力气震开方子轩,原本还在痛苦的神情带着看到希望的惊喜,表情扭曲到一起,用自己还没有废掉的手指着雪儿。 “师尊!”雪儿吐出一口血。“雪儿对不起师尊!” “对不起?”方子轩起身,他知道自己现在在雪儿的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心境毁坏,一心求死,怕是现在的雪儿姑娘谁也救不了她。 方子轩将愤怒发泄在这个奇怪的男子身上,他催动剑意,将易融剑握在手上,剑锋抵在男人的脖子上。 “你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废物,凭什么能控制一个半步臻极境界的姑娘?” “凭什么,就凭老子是苏千淮,没有老子,她一个女儿家还想在十几岁达到半步臻极这样的无上境界,简直是做梦!”男子发了疯一般指着少年那张脸。“老子就是不理解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家伙,什么也不知道,还想着替天行道这样的大话!” “苏千淮,苏千洛是你什么人?”方子轩问道。 “苏千洛!”苏千淮听到这个名字,原本一副高高在上,天不怕地不怕,自己就是最大的态度变得低沉,皱着眉冷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她,你果真是的是方演!” “放开师尊!”雪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被锋利的凌苏剑刺穿身体的她,加上被点了穴,压根没法起身。 xiaoshuting.org “方演!你害得我娘郁郁寡欢,最终死在这个小宫殿里,你真是个畜生!”苏千淮看向无力起身的雪儿,知道雪儿没法再帮他报仇,于是决定破罐子破摔。 “住口,你真是搞笑,我再说一遍,我 不是方演!”方子轩收起易融剑,将腰间玉佩握在手心,压低声音。 “闭上你的嘴!” “皇帝,狗皇帝!” 男子压根没有理方子轩的意思,看着方子轩手里刻着新明篆体文字的玉佩,发了疯地骂道。 “方演的侄子,这么说,我还是你哥哥,叫哥,狗皇帝,叫我哥啊!” “疯子!” 方子轩无奈起身,手指两道剑气点住苏千淮的穴位,令其不得动弹和说话。 “你对师尊做了什么?”雪儿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方子轩,如今的她被凌苏剑刺穿了身体,若不是靠着方子轩刚刚点住穴位和灌输了部分内力,现在的少女即便步入半步臻极这样的无上境界,依旧活不了几息。 “他疯了,难道你没发现?”方子轩瞥一眼苏千淮,又看看雪儿,心生一计。 “苏千淮今天若是死了,雪儿你会怎样做?” “我会为师尊报仇!”雪儿想都没想,直截了当道。 “那你就得活下去找到我!”方子轩转身一剑斩断苏千淮的双腿,再次将剑锋抵在其脖颈上。“不过我不想杀他,他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所以你俩必须活下去。” 言罢,方子轩捡起被苏千淮摔在地上的北境圣果,他想到慕容黎之前给他的北境圣果配合秘方,转身问道雪儿:“冰宫的药材库在哪里?” 雪儿不语,只看着苏千淮疼到流汗却发不声的痛苦样子,姑娘心疼不已,朝着少年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师尊,求求你,我告诉你药材在哪!” “好,但是救他之前我必须先救你!”方子轩点住少女前身几处穴道。 “想要苏千淮活下来,你必须配合我给你疗伤,吃了它!” 方子轩将北境圣果递到雪儿嘴边。少女只能吃下北境圣果,任由少年撕开自己伤口处的衣裳。 “忍着点疼。”方子轩催动天地剑意,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 凌苏剑骤然拔出,少女疼得撕心裂肺。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二十年前 雪儿疼得满头大汗,被点住穴道之后的少女无论疼到怎样的地步都难以动弹,只能躺在冰宫外殿的碎石地上,任由方子轩的手在自己伤口的位置抚摸接触。 她讨厌这个欺骗自己的少年,甚至想要杀了他。这是思想,不可能改变的思想。凡是冒犯冰原圣女的蝼蚁必须接受神明的制裁,无论你是谁,哪怕是皇帝都得死。 方子轩能感受到少女的恨意以及眼神里的杀意,但是无所谓,他只想救活姑娘,其他都无所谓,哪怕雪儿现在只想杀了自己。 少年于气海之中调出一丝神威寒体的真气,按照禁忌医书之上关于修复气海本源雪山的方法,其中便就有以同宗真气补修的说法。 寒体真气也是外露寒气,本质上是一股暖流。与少女所练之功法其本质也是同等。看似冰冷外表的女孩本质上有着炙热的心灵,不仅如此,就连其体表的温度也与寒体全开的少年相差不一。 方子轩经常赌,赌自己天命在手,可这一次他不能赌。手指尖的寒体真气缓缓拂过少女的伤口。 原本还想要继续挣扎阻止方子轩动作的雪儿忽然感觉到腹部撕裂般疼痛的伤口竟然多出一份温暖平和的过渡,过渡的舒适感在伤口上缓缓流走。此时少女服入体内的北境圣果释放出其所蕴含的神秘力量。自腹部到浑身的脉络都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洗涤了一番,包括那被凌苏剑刺破的气海雪山,竟然出现了自我缝合的趋势。 “回脉针法。”方子轩心中运转天地剑意,手心凝聚出比银针还要细致剑气银芒。随后,少年解开少女身上的穴位,将剑气化作的银针挨个落在对应的穴道上。 苏千淮喘着粗气,依靠在宫殿的墙壁,剧烈的疼痛感布满脑子,可他依然盯着在为雪儿疗伤的这个小皇帝。 他不相信姓方的,会有什么好心人。 “姓方的,凌苏剑锋利程度不是你能……”苏千淮即便要死,也想冷嘲他厌恶的方姓之人 。 “住口!”方子轩并不想听他说话。 无知,是人活着最大的悲哀。比之更悲哀的则是那些无知却总想要左右他人想法的,这些不只是悲哀,且令人憎恶。 “若不是你放不下仇恨,雪儿怎会受此重伤?”方子轩落完银针,转过身看着一脸难受却还要强忍着笑露牙齿,歪着嘴角还打算继续嘲讽的苏千淮,一下子竟有点同情这个被仇恨支配的男人。 “放下仇恨?你可真是圣人!”苏千淮咬着牙,指甲陷入手心的肉里,疼痛感相互抵触,终于能讲一句话说的清楚。 “方演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武林独尊,将我娘与我丢弃在这样一座冰宫之中,他自私,他冷漠,我娘真天真,到死都恋着他的好,可他,蜀王方演,世间都知他是唯一的臻极境,不老的容颜,可笑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是一个为了权贵高尊能抛妻弃子的人渣!” “反正老子要死了,老子还怕方家的皇帝不知道这事,来听老子说给你听!”苏千淮吐出自己咬断的几颗牙齿,满嘴鲜血。 …… 蜀王方演当年也不过是一个有着天才美誉的皇子而已。 苦于突破自身境界,一心只追求武学造诣提升的方演对朝廷琐碎政事丝毫没有一点心思。 不仅如此,方演的哥哥方泠也一样。 两个皇子只知道一昧地追求武境提升,甚至,方泠私自从皇宫出逃,踏上了去江湖武林寻找武功秘籍的道路。 孝宗皇帝方继老年得子,两个皇子都有很大的可能称为继承人。如今方泠远游江湖,还在神宫之中独自参悟方氏绝学《惊鸿剑法》的方演便成了方继心目中太子的最佳人选。 方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濒死之人总会疑心生暗鬼,他担心自己死后这两个一心学武的儿子会私下用决斗的方式来决定谁是皇帝。于是方继在钦天监的建议下去了李氏一族的女子李韵儿并将其立为皇后冲喜,也着手派人去 xiaoshuting.org 江湖找寻方泠的踪迹,同时派人前去宁静宫探一探方演最近在做什么。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本以为只有大皇子逃出宫的孝宗皇帝方继,这才知道方演早也逃出了皇宫。 方继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病重。 朝廷陷入恐慌之中,李氏一族把握朝政。 丞相汤秋生暗中找到羽林卫行政江书易,托求其潜入江湖寻找方泠和方演二人。 此时的方泠正和皓月山少门主林如剑,南剑门少门主杨不爽三人在江湖行侠仗义,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在南州、襄州一带劫富济贫,好不快活。 此时的方泠已然踏入化境,成为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襄州一带三大侠的传说家喻户晓,江书易断定此三侠之中必定有方泠或者方演一人。 于是江书易以汤秋生所赋之锦囊,直奔襄州,也在襄州找到了步入化境的皇长子方泠。 二十年前…… “臣,江书易叩见殿下。” 一处茅屋外,方泠站在微风之中,故意背对着江书易,只淡淡答道:“江行政回去吧,我真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在这江湖逍遥一生。” “逍遥?殿下可知江湖寓意着什么?”年轻的江书易起身,看着方泠坚决的背影,不由地叹了口气。“江湖之所以叫江湖就是因为没人知道其深浅,小江湖说的是行侠仗义,大江湖说的是为国为民,殿下。” 此时被襄州百姓称之为大侠的方泠风头正盛,他并不可能因为江书易的这些话就会断了自己的江湖梦。 于是江书易打开汤秋生是锦囊妙计,扫视一番过后补充道:“京师范家的范小姐年已十六,听汤老说,京城内外达官贵人家的少爷老爷已经把聘礼塞的门庭皆是,殿下若……” “你说范家小姐!”方泠回头一把抓着江书易的双臂。 “江行政,你先回去回禀父皇,就说不孝子方泠近日就会回京。”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苏玲玲 “看样子我这个兄长还是害怕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别人跑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方演嗑着瓜子,随意地将瓜子壳吐的满地都是,伸手道:“咯,我赌赢了,他要回京城,你们把我赢得三十两给我呗。” 杨不爽和林如剑看面前这个只比方演小两岁却异常泼皮无奈的儿皇子,眉头紧锁,甚至有些唏嘘。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皇子,一个看起来就温文尔雅,一个看起来就嬉皮笑脸。 “发什么呆呢,不爽?不爽就对了,感觉的小杨就你南剑门扣扣索索的,连个三十两都拿不出来!” 方演抽身跳下床边,从林如剑腰间拿下钱袋子,掂量掂量估摸着差不多三十两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伸手朝着杨不爽再要个三十两。 杨不爽站起身,也十分嚣张:“不给!我就是不爽,你小子不要想从我这骗三十两,这钱我留给给你哥回京城做盘缠。” “嘿哟,拿我哥当挡箭牌?”方演一个侧步,伸手就要掏杨不爽的腰。 杨不爽灵活一动,顺手将方演手腕抓住,甩开并训斥道:“不要毛手毛脚的,有点皇子的样子可以不?” “皇子?我哥才是皇子好吧,我以后就当个逍遥王爷,快点愿赌服输给钱!”方演抓着这个打赌的钱不放。 他们仨在方泠被江书易喊出去谈话的时候就开始打赌。 方演提出赌约和赌金。 “要我说,我兄长必定回京城,他可是要做太子要当皇帝的人!”方演嬉皮笑脸。“你们要是不信就和我赌三十两。” 杨不爽与林如剑两人那可是和方泠铁哥们,一气之下就与方演这小子下了赌约,赌金三十两。 完败。 眼看着杨不爽要赖账,方演就要教训杨不爽。 门从外面打开,方泠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叹口气,一言不发。 坐在一旁看着方演和杨不爽因为三十两闹的林如剑站起身询问道:“羽林卫行政来说了其他什么吗?” “他说父皇病重, 李氏掌权,京王方泽死在了南州,朝廷现在乱作一团,需要我回去整顿。”方泠坐下,摸索着桌子上的水杯,将其当作是酒,一饮而尽。 “装啥呢,哥。”方演一把抢掉杨不爽手里的钱袋,走到方泠面前,摆摆手。“老哥你是想回去娶那个谁吧,再说了李韵儿那姑娘掌权,我是不信。” 方泠站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方演,又叹口气:“我没告诉江行政你在这,不然你也得回去。” “回去就回去,我反正不相信李韵儿有本事,就她,我小时候偷看她洗……” “住口!” 方泠打断了方演不着调的话,拍桌子训斥道:“你也不小了,她现在是你的母后,一口一个当朝皇后的名字,何来皇家体统。” 方演愣在那里,手里还抓着那袋自己从杨不爽手里抢来的银两。自己最亲的兄长这般训斥自己他也不会太生气,可是,方演永远不能接受别人说让他注意李韵儿是他的母后! 从小到大,他都和李韵儿一起玩耍。两个人一起尿尿和泥,一起放屁崩坑。直到十岁那年,太监告诉自己李韵儿是个女孩子,再也不能和殿下一起玩耍了。 方演失落无比,于是他每天翻墙出去,翻墙回来。 只为了每天都偷看李韵儿洗澡。 一偷就偷看了五年。 正经人谁追求练武,方演追求的只有姑娘! 他所有爱习武都是装给皇帝看的,因为他知道他这位以孝治国的父皇不喜欢舞刀弄枪之人。 可是就在自己十六岁这一年,他终于可以向父皇申请娶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年纪,他的父皇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听说父皇老当益壮,娶了一个京城大家的妙龄姑娘。方演开开心心想要一睹新后容颜,发现新皇后竟然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京城李氏的李韵儿。 好在方演心态好,只要别人不提,他倒也无所谓。 “好了哥,你回去就行,我不回去。”方演愣了一会,将自己赢来的六十两加上自己 腰间钱袋里面的四十两合计到一起塞给方泠。“下次别老拿皇后压我。” 言罢,方演推门出去。 方泠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番话伤了自己兄弟的心,看着桌子上方演给他的一百两回京盘缠,只好叹口气起身朝着杨不爽和林如剑抱拳: 思路客 “两位兄弟,此去京城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回来,还请两位照顾好我这个弟弟。” “方兄尽管放心便是。”林如剑应道。 杨不爽随口答应一声,指着桌子上的盘缠:“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为何老林那可是一人出了三十两呢!” 哈哈哈,茅屋内,三人笑声回荡。 出了茅屋就往山里走的方演听到茅屋那头传来笑声,一向表现开朗的方演双手背在后脑勺,嘴巴吊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屑地抬头看着天空。 “真难受,每次他总要提一遍李韵儿!”方演吐掉狗尾巴草,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头,石头飞落进草丛。 “哎呀!”忽然草丛里传来少女的惨叫声。 方演心生警惕,瞅着路边的草丛,大声问道:“什么人在那边!我可是高手,别找死!” 草丛里窸窸窣窣,方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可不是什么高手,自己到现在也就是个秋水初期的境界,要是没有方泠的保护,自己怕是连个京城都不敢出。 “谁啊,出来,我哥可是化境高手,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让我哥给你抓出来,下油锅,砍脑袋了!” “别,别下油锅,我怕疼!” 草丛里少女甜美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孩从草丛里爬出来,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 “小女孩?”方演瞅上去。 女孩眼巴巴地看着方演,有些害怕,但是手却抓着自己的一条腿,伏在草丛里,不敢全露身子来。 “你叫什么,怎么在这,父母呢?”方演立马化身关爱儿童的侠义人士,急忙问道。 女孩摇摇头:“我叫苏玲玲,有一群人杀了我父母……呜呜呜。” 第二百二十五章 苏族村落 女孩身材娇小,楚楚动人。她的父母看样子是被人给追杀,半道上将她丢到草丛里,想要借此保住她的性命。 方演对自己这番总结十分满意,感概自己真是个做捕快的料子,沾沾自喜完,他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关切地问道:“小妹妹,你头上的伤是摔下马车撞的吗?” 女孩哭的稀里哗啦,使劲摇头。 “不是,呜呜呜,是刚刚一块石头砸的。”苏玲玲哭着解释自己的额头是被刚刚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到了,所以砸了一块淤青。 说着,女孩抱起自己的一条腿,指着已经脱臼到歪过来能随意拨动的脚踝,带着哭腔却又看起来异常坚强,嘀咕道:“这是摔的,但是它不疼。” 方演皱着眉,他一点医术不动,只看着小女孩脚歪在那里却不喊痛,感动地热泪盈眶,同时也为自己刚刚踢石块砸到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孩而感到自责。 “别哭,别哭,哥哥背你去附近的镇子上找大夫。”方演赶忙扮着鬼脸想要逗苏玲玲笑一笑,突然他忘记了刚刚自己问女孩时候,女孩说自己叫什么来着,只好轻轻地揉揉女孩淤青的额头,背着身子蹲在女孩的面前。 “搂住哥哥的脖子,我背你!” 苏玲玲看着这个认真的大哥哥,一时不知所措,也不敢伸出手去搂他的脖子。 一时间,时间就像禁止一般,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趴在草地上。仿佛大一点的兄长带着自己的妹妹在玩耍,妹妹摔在了草地上,哥哥害怕妹妹耍脾气或者哭,无力的想要用背妹妹起飞来安慰并得到其原谅。 然而素不相识的两人只是因为一个不懂怎么背小女孩,小女孩也只是不知所措。 方演以为是小女孩不好意思,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十六岁的大人了,怎么可能对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女孩子动感情呢。于是他转身将女孩抱起来,朝着山里走去。 “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方演因为刚刚并没有用心记小女孩的名字,走了一段路,他觉得不问女孩的名字就没法交流,憋着不交流是他方演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苏玲玲。”小女孩依偎在少年的怀里,感觉无比的温暖。 她记事以来,还没有人这样抱过她。 “苏玲玲,名字这么可爱的嘛。”方演自己念叨了一遍小女孩的名字,感慨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太会起名字了。 “哥哥叫什么?”苏玲玲鼓起勇气,问道。 方演不假思索:“方演。” “哥哥多大了?” 苏玲玲感觉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十分顺着她,就连回答名字都那么干脆。于是有了第一次的胆子大,就会有第二次的胆子大。小女孩搂住方演的脖子,又问道。 “十六!我可是大人!”方演瞅瞅小女孩那张眯着眼笑的脸蛋,以及沾着一根枯草的头发。 “那苏玲玲多大了?”方演问道。 “六岁。”苏玲玲嘟嘟嘴。“过了年我就六岁了!” “过年六岁……这才八月,你现在也就五岁呗。”方演嘲笑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居然还想着自己六岁,嘲笑女孩的天真。 “我就是六岁,我不管!哥哥比我大十岁就很大了,大十一岁太多了,我不要!”苏玲玲使劲往方演怀里又凑了凑。 一个脾气古怪的小女孩,方演心想这个小女孩的脾气和自己的性格也是无比的贴合。就好像一向无赖的少年遇到个也不讲理的小女孩。 不管少年说什么,小女孩都会说我不要,反正我是小孩子,我无敌! 方演叹口气:“苏玲玲,这个镇子咋还没有到?” 苏玲玲也叹口气:“方演,我也不知道镇子在哪里。” 小女孩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模仿着方演说话的语气,意气风发,丝毫没有意识到找不到镇子,方演就没法帮她找大夫,找不到大夫,她的脱臼就没法治好。 脱臼虽然不严重,但是脱臼太久而不接骨,像她这样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很有可能就再也接不上骨了。 “搞半天,我们沿着这条山路走了很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方演自言自语,也是说给苏玲玲听得。 yqxsw.org 不过他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到底能不能 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苏玲玲显然是懂的,她害怕地哭了起来。抽泣几声过后,方演指着路那头的小村子激动地摇晃怀里的小女孩。 “苏玲玲,苏玲玲,你快看,前面有个小村子。” “方演,方演,你再晃,我就要晕过去了!”苏玲玲在方演的怀里,脑袋随着他手臂的摇晃而摇晃,十分难受。 少年也是第一次带孩子,看见自己大幅度的摇晃给小女孩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吓得停手拍拍女孩的背。 拍背无效,方演正要掐小女孩的人中。 “不要!”苏玲玲睁开眼。“我只是头晕。” 方演急忙收回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捏女孩人中的手,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认真地指向前面的村子。“你看嘛,有村子。” “嗯。”苏玲玲应道。 一会话多到敢问没啥人叫什么多大了的小女孩,一会话少的就像大人,背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说:你下去吧。少年可不能下去,他抱起这个大人,一步一步走向一座村子。 村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的茅屋,看起来这是一个山里人隐居避世的地方。 村头在剥蚕豆的老婆婆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抱着幼小的女孩,凑到她的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婆婆,咱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啊?” “小赤佬,你凑这么近是要赫死阿婆我?”老婆婆将剥蚕豆剩下的蚕豆壳甩向方演。 方演一个急转身,将苏玲玲护在怀里,自己的背被甩的满是蚕豆壳。 “你小子叫什么,从哪来?” 老婆婆仿佛是村子的守护神,直接质问起方演。 “我……我叫方演,从哪来我也不知道哇,我迷路了。” “这个小女孩叫什么?” 见方演不知道说些啥,忽然老婆婆注意到少年怀里还有个小女孩,于是追问道。 “我叫苏玲玲。”苏玲玲认真地回答自己的名字。 谁知老婆婆听完直接跪下磕头:“老身苏怡,在此恭迎小姐回家。” “小姐?”方演一脸惊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苏门老妪 少年满嘴塞得都是食物,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不仅如此,那几壶美酒更是人间少有,醇厚绝佳,入口之后柔和之至,引人遐想。 方演吃到肚子塞不下,瘫在椅子上舒出长长的饱嗝,招手一旁端着水盆毛巾的老者,想叫老人家也吃一点。 老者以为贵客吃完大餐想要洗手,端着盆凑上来,褶皱的脸上浮着笑,招呼道:“贵客,洗手。” 方演当然不是要洗手,可看着老人家一把年纪还待在自身左右侍奉的辛苦,他只好伸手拨动盆中清水,又把毛巾沾湿顺带洗了把脸。 脸上的水珠还没干,仰在舒坦的椅子上,微风拂过脸上温和的清水,让这位在江湖流浪半月左右的少年感到家一般的温暖。 “老先生,苏玲玲现在还好吗?”方演闭眼片刻,想到自己将苏玲玲带到村子之后,苏婆婆就将其领走,出于关心这个小女孩,他随口问道。 老者听到少年问的是苏玲玲,脸上明显露出异样神色,可还是回答道:“小姐没事。” “好,谢谢老先生。”方演不知道怎么接老者的后话,只好道声谢谢。 正午的阳光打进屋子内,睡得天昏地暗的少年猛然惊醒,一个没躺稳,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摔在屋子内铺满的木制地板上。 木制地板化解了摔下来的疼痛感,方演轻揉几下便站起身舒展一番筋骨。 昨日下午村落一番盛情款待,吃完之后疲惫不堪的自己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方演陡然明白,日子都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方少侠,苏婆婆找你。” 自己刚摔醒,门口的年轻女人推门而进,朝着坐在地上,眼神朦胧的少年说明来意之后,面无表情地退出屋子。 “苏婆婆,难道是那个叫苏怡的剥蚕豆的老婆婆。”方演也不多犹豫,一夜未见苏玲玲的他竟有些担心小女孩现在的状况。 跟着女人来到村长靠西的一座青砖红瓦搭建而成的房子。砖石上布满青苔,在背阴的环境 下长得格外茂盛。 看样子这是一座不常住人的房子。 方演是这样想的,他跟随着女人踏入青砖红瓦房,憋着气不敢呼吸。一般这样阴暗潮湿的砖瓦房屋,长期不住人的情况下,屋内通常霉味尤其重,不仅如此还会生出霉菌,这些霉菌极有可能导致各种疾病。 “少侠无需一直憋着气。”走在方演前面的女人忽然说话。 “没有没有。”方演尴尬地吸了一口气,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房屋内并没有霉味,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的青草香。 穿过一处小门,女人停在了另一扇门的前面,恭敬地侧身俯身作揖:“少侠请进,苏婆婆就在此间等你。” 方演正欲思索,门已自己打开。 房间内,一位老婆婆的背着身子坐在里面的石凳上,满头白发和佝偻的背影与昨日村口的那个剥蚕豆的老婆婆完全不是一个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方演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你是将小姐救下来的恩人?”苏婆婆问道。 “是我。” 方演第一次感觉到四周聚拢过来的凉意,这种压迫感,坐在石凳上的老太婆武学造诣绝不低于化境,甚至还能更高,入神或者是臻极境。 “老身很感谢少侠。”苏婆婆的凳子上有机关,只见那石凳自行转动,一张披头散发遮住整天脸的老妪端坐在少年的面前。老妪看着方演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只有秋水初期吗,太可惜了。”言罢,石凳继续旋转,老妪依旧是以后背对着方演。 零点看书 方演不解,一眼看出自身修为的老太婆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对一个十六岁就已经踏入秋水境界,人人都夸赞的天才少年如此不待见。 “老前辈这是什么意思,秋水境界很弱吗?”方演自是不服,追问道。 “很弱,起码配不上苏门。”老太婆不喜欢心高气傲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苏玲玲的救命恩人,亦或者诠释为整个苏氏一族的救命恩人。 “苏门?”方演问道。“我读书甚多,九州十 八大家族之中从未听过苏门,老前辈说我配不上是想说方氏除了皇族以外都是平民百姓还是想说秋水境界但是没有身份就如同刍狗,什么也不算?” “都不是。” 老妪明显不想和方演多话,只想着请他离开。 “苏昕汀,将他带下去。” 门口,原本带着方演来到此地的女人听到房间里老妪的命令,如奉圭臬一般,进门就要将方演抓出去。 方演本想着反抗,却发现自己就像陷入了什么阵法之中,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被强行拖拽了出去。 他不服一个在江湖上无名的苏门对他这个皇族二皇子的不屑与轻视。 “我乃明宗皇帝之孙,道正皇帝之子方演,你们放开我!” 话音刚落,老妪抬手道:“放开他!” 方演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裳,心高气傲地说道:“怎么,我现在的身份配得上你们苏门了是吗?一群趋炎附势的肖小之徒,我可不放心把苏玲玲交给你们,我要带她找她的父母。” 老妪摇摇头,盘腿而坐的石凳自行转动,老妪透过自己铺盖遮脸的头发再次重新审视少年,笑道:“井底之蛙,秋水之上还有化境,化境之上入神三分,入神之深乃至于踏破桎梏,直达臻极境。而世人皆以为入神巅峰便是所谓半步臻极,而未曾触碰桎梏之人以自身所达之境界开辟所谓半步臻极之说法,这些人皆出自于苏门。” 说着,盘腿而坐的老妪走下石凳,门口的叫苏昕汀的女人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半辈子都在青砖红瓦房子里的老人,她的印象中这位老人的腿早在三十年前就残废了。 “而你根本保护不了小姐,因为她的父母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入神巅峰,他们依旧死在了追杀他们的人手中。留下她,是为了让苏门的血液和苏门绝世的功法再次培养出新的臻极境高手,而你想要保护她,秋水境界,根本不配。” 老妪移步到方演面前,一掌将方演气海雪山震碎。 “何况你还是皇室之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十年约定 气海雪山碎裂,对于修行者来讲不亚于心境被毁。 方演感觉到腹部一阵猛颤,而后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方演只感觉自己的气海内力被外力给强行吸走,正当自己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挡在自己的面前,大喊一声放开方演! 哽咽声在少年耳边一阵又一阵,应该是听得烦了,原本还在闭目熟睡的他忽然猛然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怎么教训这个在自己耳边啜泣的家伙。 可一睁眼,方演看到的是苏玲玲。 苏玲玲伏在自己的床头,时不时抽噎几声,也应该是困了,将头枕在在自己的臂膀上,闭着眼。 方演检查自己的气海,发现内力已荡然无存。他便确定刚刚自己被那个老太婆废掉了内力并不是什么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想到这里,方演满脑子愤怒,可当他看见女孩在梦里都在哭泣的可怜模样,再大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下去。 “看样子是这个小妮子救了我。”方演看着苏玲玲,他依稀记得自己被老太婆震碎气海雪山倒地之后,仍有一丝意识残存。而后听到老太婆要将他锁在某处,之后便是苏玲玲大声呵斥,要求老太婆放了方演。 “方演,带我去找我爹娘。”睡梦中,苏玲玲又抽搭几声。 “苏玲玲的爹娘真的死了吗。”方演问自己。他并不知道苏玲玲的父母到底是否活着,从老妪的口中他知道苏玲玲的父母两人都是入神巅峰的高手,这样的高手别说是一人酒客纵横江湖,若是两人,这世间武道甚至可以因二人而变,这样的绝世高手想要死,怕是只有自己寻死才可能罢。 “你醒了?” 就在方演还在为苏玲玲的父母生死怀疑的时候,苏玲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揉着自己哭红了的眼睛,抱住方演。 “醒了。”方演小声应答。 苏玲玲也答应一声,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可是方演。” 少年不知道为什 么方演和不会死三个字会联系到一起,权当是小女孩天真所以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十六岁的天才少年为什么对这个陌生,也不算陌生,甚至算得上是仇人的小女孩如此宠溺。 门缓缓打开,原先领着他去青砖红瓦房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方演看到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愤怒,吼道:“你,你滚出去!” 苏昕汀完全无视方演,自顾自地传达苏婆婆的话:“方少侠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这里,若是想要报仇就在三十岁之前到达入神境界,苏婆婆就在这里,也只有入神巅峰配取她的性命。” 被苏昕汀带的话刺激到的方演,恶狠狠地盯着女人,突然他态度一变,抱着五岁的苏玲玲,嘴角微微上扬。 他朝着苏昕汀冷笑道: “你们不是很看重苏玲玲的死活?如今我就算诗歌没有内力的废物,想要捏死这个女娃娃,怕是也不需要什么内力吧。” 苏昕汀面无表情,显然预见了少年的一切可能。 “苏婆婆说,你不会动小姐,因为小姐依赖你,你有喜欢小姐。” 方演大笑不止:“一个五岁的女童,何来喜欢?” 苏玲玲被面目狰狞的方演吓得哭了起来,方演还想着继续和苏昕汀据理力争,突然见苏玲玲哭得稀里哗啦,心疼地拍拍女孩的后背,安慰道:“我在和她玩过家家呢,苏玲玲你怎么老哭,你不许哭,别哭了。” 原来,对于苏玲玲,他真的下不去手。 “好,你说得对,所以我想要报仇就必须在三十岁之前到达入神巅峰对吧!”方演自言自语,他是说给自己听顺带着说给苏昕汀听。 “是。”苏昕汀回答方演,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转身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方演和苏玲玲。 沉默许久,方演摸摸女孩的头。 女孩额头上的淤青消失了,脱臼的腿脚也恢复了。他知道苏玲玲在这个村落很安全,苏老太婆口中所说追杀苏玲玲爹娘的杀手明显不知道这个村子。 fqxsw.org 所以,他也放心。 “苏玲玲,你今年多大了?”方演问道。 苏玲玲有些不耐烦,拽着方演的被子,贴着方演的耳朵大声回答:“六岁啊,过年就六岁啊,我说了好几遍了!” “五岁。”方演笑着否认苏玲玲所说的六岁。 “那你还记得我多大?”方演不给女孩反驳的机会,又问道。 这一次他捂住了自己的一个耳朵。 苏玲玲想到没想,脱口而出:“十六岁。” 看着只有五岁的女孩认真的模样,方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种心动的感觉,难不成自己真像苏老太婆说的那样,喜欢苏玲玲。 他使劲摇头,告诉自己,在陌朝喜欢女童,那可是要遭受道德谴责的,而且大陌律法也对这等行为有着约束和评判。 如此,方演慌了。 “方演,你发什么呆呢?”苏玲玲托着方演的脸,天真无邪地问。 “我明天得离开这儿。”方演有些惆怅。明明自己刚认识这个小女孩,可就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让自己舍不得这个女孩。 “那你啥时候回来?”苏玲玲很天真,她不知道方演如果回来一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杀死苏婆婆。 “十年。”方演收起自己莫名惆怅的心情,从身上摸索半天,最终选择解下自己戴在脖子上的玉坠,将其系在苏玲玲的脖子上。 玉坠带着少年的体温,贴在女孩的胸口。 “十年是多久啊?”苏玲玲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方演躺下来,苏玲玲也跟着躺在方演的身旁。 少年和女孩就这样一起看着屋檐,屋檐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久,等到苏玲玲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哦,那我知道。”苏玲玲伸出手摸到方演的小拇指,拉住勾环。 “我娘经常和我拉钩,她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百年比十年要长吧,等我十六岁,你回来带我去找我爹娘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杜撰 方子轩坐在原地打坐。 雪儿也倚靠着冰宫的墙壁,随着北境圣果的药效和方子轩回脉针法的回脉,少女身体发生了变化,气海受损的地方正在自愈。她盯着背对着她打坐的少年,等待着时机,将之一击击杀。 苏千淮讲的有些累,自愈歇息了一会。整个冰宫一片萧瑟,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小皇帝,怎么,你不相信我讲的?” 见方子轩面无表情,神色自若,苏千淮有些动摇,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为什么没有让其感到羞耻。 方子轩吐纳气息,听着苏千淮说关于方演年轻时候的破事,他可没有兴趣。反倒是这冰宫之中蕴含的天地灵气十分充裕,若是一个化境高手在此十年,怕是可以到达入神境。 “你说什么继续说,我相信你讲的。”方子轩睁眼看着苏千淮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冷冷说道。 “你!”苏千淮决定加大猛料,他要讲方演的恶行全盘托出。 …… 方演离开苏门,十年后。 苏族村落里张灯结彩,今天是苏门大小姐苏玲玲的十六岁生辰,大大小小的宗族争先恐后地前来庆祝,就连闭关数十年的苏门大长老,苏灵萝苏婆婆也出关为苏玲玲庆生。 苏灵萝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身边站着的中年女子正是苏昕汀。苏昕汀贴着身子靠近苏灵萝,等待片刻,宣布道: “今日是我苏门小姐苏玲玲十六岁的生辰也是苏氏一族血脉继承之日,苏门也将在各位宗族之中选出一位少年,只要他能三十岁之前到达入神境界,就可以入我苏门修习《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 “这是什么功法,名字这么长?”前来拜贺的宗族之中有人问道。 苏灵萝睁开眼睛,老眼昏花的她摇摇头,仿佛是在笑这些小宗族眼界太小,一副至高无上的态度和十年前的样子,大差不离。 “说说看啊,苏婆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大家疑惑,你连解惑都不乐意,怎么,难不成是废掉咱们大家的修为,让咱们十年之后找你复仇 ?” 人群中,一位身穿黑袍,手里拿着折扇的男子站出来叫嚣道。听语气,仿佛和这个苏灵萝势不两立,甚至有些血海深仇的程度。 “苏婆婆?”苏昕汀再一次听到有人喊苏门大长老的近称已经是十年后了,她看着大小宗族之中的男子,眉宇之间,神色自若。忽然她佩剑男子腰间的玉佩,心头一颤。 “大长老,此人该是……”苏昕汀的话为出口,苏灵萝出手拦住,点头道:“是方演,老身记得他。” 方演如今已二十六岁,他看着坐在上位,出落的水灵仙气的苏玲玲,心中感概万千。不过此次前来,他的第一目的是报十年前苏婆婆一掌震碎他的气海雪山之仇,与苏玲玲相认则是后话。 “蜀王来我小小苏门,是我等荣幸。” 苏昕汀受苏灵萝之命,站出来高呼方演身份,抱拳道:“苏门之人恭迎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蜀王千岁将聚拢在苏门的大小宗族宾客吓得一齐跪下,纷纷高低不起,错乱糟糕地呼喊蜀王千岁千千岁。 声音此起彼伏,方演冷笑不止。 “当年你看不起皇次子方演,如今你倒是到头喊蜀王千岁,可真是有意思。”方演甩出手中纸扇,纸扇犹如长剑,回旋之间逼近苏昕汀。 眼见纸扇如利剑一般即将刺向中年女子,苏灵萝大吼一声放肆,伸手凝聚出一股气流将纸扇震碎雨半空。 满天的纸扇残渣飞舞,方演接力跳出人群,抽出背后长剑抵在苏昕汀胸前。 “十年之间,你果然成长不少。”苏灵萝言道。“只可惜,十年你都没有明白老身当初的用意。” 方演并不想理睬苏灵萝,冷笑间,一剑刺死苏昕汀。 苏玲玲见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苏昕汀惨死于男子剑下,吓得贴着椅子和墙壁,恐惧地盯着持剑之人。 方演并没有顾及苏玲玲,剑指苏灵萝。 “苏婆婆,十年之间本王受尽人间白眼,如今本王已踏入入神巅峰境界,取你性命只在覆手之间。” “是,你果然不负老身所望,到达了入神巅峰,现在你配得上小姐,也配的上苏门。” ddxs.com 苏灵萝面色平静。 “哦,配得上苏玲玲,苏婆婆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我现在配得上苏玲玲?”方演对苏灵萝的话来了兴趣,收起长剑。 苏灵萝不语,招手道:“小姐,扶老生去到青砖红瓦房里,蜀王殿下也一并来吧。” 苏玲玲闻言,眼瞅着一脸沧桑的男子,搀扶着苏灵萝往青砖红瓦房方向而去。 而刚杀一人的方演也跟随一路,朝着十年前自己被废武功的老地方走去。 青砖之上早已没了青苔,红瓦如今也变称黑瓦,只有那房屋之内的潮湿感和青草香依旧。 方演关上门,问道:“苏婆婆刚刚所说《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是何功法?说来听听?” 苏灵萝大笑:“老身早就知晓你是为了这套功法而来,你想要这套功法冲破桎梏,踏入臻极境界。” “苏婆婆既然知道,就最好说出来,不然……”方演眼神变得冷漠,一剑抵在苏灵萝的脖颈之上。 “可笑。苏门忠烈,虽死犹生。”苏灵萝脖子一横,死在方演剑下。 苏玲玲吓得惨叫,看着杀人如麻的持剑男子,瘫坐在地上哭哭哀求别杀自己。 方演看着如此水灵的姑娘,兽性大发,出门杀死来参加苏门小姐十六岁生辰的所有宗族代表,而后在青砖红瓦房中…… 说完故事,苏千淮疯狂大笑。 方子轩不解,为什么自己一句话没讲,这个苏千淮倒是先自我陶醉了起来。 “你笑什么?”方子轩问道。 “笑方氏皇族,不过是一群小人!” 方子轩叹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拔出易融剑。 “你编故事倒是有一手,可惜时间线都乱了,所以我压根不信,李氏如今才三十多岁,若是这样算,你该是比我小到十岁,这么大漏洞也就你能编出来。” 言罢,剑气自剑锋而出,斩断苏千淮倚靠的墙壁一角。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冰宫秘密 冰宫墙角断裂,落下几块冰砖。常年风雪的北域冰原冰砖凝而不融,砸在宫殿的碎石地上,形状破损,宛若真砖。 苏千淮见方子轩根本不信自己根据娘亲死前所讲的遗言杜撰出来关于方演的恶行,以为是方子轩诈自己,尽管被少年以剑气恐吓,依旧心高气傲地昂着头看着方子轩的背影。 按照时间推算,苏千淮年纪不过只有二十出头。往前推二十年,还是道正年间。 而方演被封为蜀王,是在平北元年。也就是十八年前。 “苏千淮,你很有当戏师的天赋,只可惜,逻辑再严谨的大师,写得再好的戏剧话本,都会有纰漏。”方子轩挥动手中易融,剑影攒动,剑锋直至雪儿。 “姑娘,你还不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适才一直在打坐冥想,吐纳冰宫自然气息恢复内力的方子轩早已在天地剑意的感知之下察觉到身后少女对自己的敌意。 杀意波动,宛若长河汹涌。 站在河岸的人,世事洞明,又怎会看不到澎湃风浪,意欲吞噬岸边过客。 雪儿此时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气海内力也在慢慢恢复。 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少女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现在对面前欺骗感情的冷漠少年是怎样的感情。 她多么希望方子轩是个真瞎子,那样她还可以将与他在温泉旁之前的一切当做一场美好回忆,在她余生都不可能踏出冰原的日子里,拿出来回想。可是她做不到,一个曾经装瞎的人带着数十人杀上冰宫。 那一次,少女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洁白无瑕的裙袍上染得血红,满天的大雪暗沉洒落,冰原上飘着的是雪,还是血? “啊!” 雪儿忽然发出瘆人的惨叫。 “哈哈哈,姓方的,害怕了吧,这是神明的眷顾!雪儿,杀了他!”苏千淮神色张狂,面部扭曲。 少女抬手间,手心凝聚出冰锥形状的晶体,一颗、两颗、三颗……数十颗。 苏千淮瞪大双眼,一脸享受地看着少女手里的冰锥晶体 ,张大嘴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冰域神功盖世,任凭你是什么臻极境,都给我留在这里陪葬吧!” 数十颗晶体冰锥自少女手心陡然射出,方子轩刚要运功抵御,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原本倚靠在墙壁边的少女忽然消失在眼前,来到少年身后。少女并没有给方子轩反应的机会,一掌拍在其后背,同时掌心凝聚出的气旋直接穿破天地剑意的保护,震入少年的骨髓。 方子轩浑身一震,手间易融剑陡然掉落于地,前身的数十冰晶扑面而来。 “寒体!”方子轩忍着后背的剧痛,聚集寒气暖流于身前,将数十颗冰晶挡在身前。 寒体的暖流将这冰晶融尽,少年嘴角留下鲜血,往前挪动几步。步履蹒跚,冰宫殿内满是碎石的地面有些打滑,方子轩摔倒在地。 许久,他未曾这般狼狈。 雪儿并没有停手,莲步行至少年身边,捡起地上的易融剑,剑柄接触到少女手指的那一瞬,寒气凝结在剑柄之上,随之环绕的寒气在剑身、剑锋凝结出一层冰霜。 方子轩爬在地上,歪着头,睁着一只眼瞅着捡起易融的雪儿,半张带血的脸不知是哭是笑。 入魔的少女举起易融。眼里倒映出雪地里少年满脸是血,伸手朝她呼喊着救命。 与此同时,耳边参杂着“杀他,杀了他”的其他声音, “你为什么要骗我!”雪儿在抑制自己的冲动,她抓住自己的手腕,咬着牙吐露出这七个字。 苏千淮见雪儿犹豫,大吼:“杀了他,杀他,雪儿,别愣着,快动手,不要让他有机会!他是个骗子!” “傻姑娘,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堪。”方子轩不多言语,淡然一笑,闭上眼睛。 雪儿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方子轩的声音。 “原来是不想让雪儿难堪。” 衣带滑落,少女露出酥白的后背,衣裳滑到脚底…… 易融剑落下,剑锋笔直刺入冰宫的地里。一滴热泪滴在方子轩的脸上,少年睁开眼睛。 思路客 雪儿跪在方子轩的身边,捂着脸啜泣,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泪水从之间滑出,顺着手腕浸湿了衣裳。 “雪儿,你怎么了,雪儿杀了他啊!”苏千淮哪里见过雪儿这样,他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冰原圣女,冰冷才是她应该的样子。 哭?这是禁忌! 少女抽噎着,无力申辩道:“我不能杀他,我不能杀他。师尊,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奶奶临终的时候说过,让我们放下仇恨,师尊,放他走吧,雪儿一辈子不会离开师尊,一辈子不会。” “苏千淮,你告诉雪儿要杀尽天下骗徒,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在骗雪儿?” 方子轩爬起身,咳出一口血。 雪儿心疼地想要上前扶他,可她知道这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她有愧,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方子轩摇摇晃晃站起身,冷笑一声。 “你把你对方演的仇恨抛向其他的方姓之人,又将心底纯善的雪儿骗到你的仇恨的深海之中,用你的可怜博得她的怜悯。你说世间奸邪,可这就是你苏千淮的正义?” 苏千淮被方子轩的一通话说到愤怒,他强忍着断腿的疼痛,决绝地拍打着双腿,据理力争: “我是她师尊,我教了她一身的本领,她是我的人!” “可笑!”方子轩指着冰宫冰砖墙壁的对立面,那是由真砖砌成的墙壁,墙壁早已经历时间的洗礼,落的满地碎石,但是隐隐约约的墙壁砖石间还有着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些符号,将其按顺序打乱,就是一串文字,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北域神功,凝气为锋,而你不过是苏玲玲前辈的儿子,所以也知晓冰宫的秘密。” 方子轩扶着墙壁,转过身,盯着一脸惊诧看着他的苏千淮。 “苏千淮,师尊这两个字,不过是你捆绑雪儿姑娘的绳索。而你,毫无内力,是因为苏玲玲前辈知道你不可能放下仇恨,在很早之前就封了你的气海了!” 少年所言,字字珠玑。 苏千淮失落地瘫在那里,只死死盯着少年的眼睛,沉默不语。 第二百三十章 告别细雪 苏千淮自责不已,反倒是唉声叹气起来。方子轩所有的话都正中下怀,让他不禁难受不已。 少年说的一切都是苏千淮所思所想。他之所以没办法练武修行,正是因为他的母亲苏玲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孩子对方演这个父亲的恨意。 恨这个东西无论多久都没办法消逝。 苏玲玲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为了能让苏千淮有一个没有仇恨的将来,苏玲玲忍着心头的巨痛将其废掉,并在北域叶城拐了一个和苏千淮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也就是雪儿姑娘。 雪儿姑娘本姓希,苏玲玲改掉她的姓,赐名细雪。从此细雪就一直跟在苏千淮的身边,并告诉细雪,苏千淮是师师父,她的所有武功都是由苏千淮刻在这个冰宫的墙壁之上,苏千淮是细雪名副其实的师尊。 平北七年,苏玲玲殒命冰宫。 临终前,苏玲玲让雪儿发誓,一辈子守着冰宫,守着苏千淮。 …… 雪儿姑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倚靠在墙壁旁,浑身是伤,沮丧不已的苏千淮。他希望苏千淮告诉自己,告诉她一切的事实。 因为在雪儿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叫陆简的少年,挥之不去。 “师尊,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细雪,希雪,我到底是谁!” 刚刚哭过的雪儿姑娘双眼通红,她在碎石地上跪行,一步一步朝着苏千淮走去,嘴里不停念叨着师尊师尊,很是可怜。 方子轩有些看不下去,虽然自己也受了一点伤,但是勉强还可以行动,他从身后抱住雪儿想要告诉雪儿,做这些不值得。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倒是希望雪儿通过自己的方式能够问出她的身世,这样也算是这位姑娘在别人控制下的姑娘,第一次活出自己吧。 “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细雪是母亲大人起的名字。” 说着苏千淮还伸手向想要抓女孩脖子上的吊坠。使可他深受重伤,每一次抬手都会十分的疼痛,满头大汗的苏千淮忍着强烈的 疼痛抓到雪儿脖子上的吊坠链子。 吊坠十分精致,在冰宫的荧光石照耀下通透明亮,吊坠之中有着一个字“雪”。 雪儿冰雪聪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字中确实带有一个雪字,于是他朝着苏千淮连磕三个响头,转身对着方子轩讲:“你带我走吧,我想要只知道自己的身世。” 方子轩答应下来,盘腿而坐,恢复自身的伤势。 冰宫之中再一次陷入沉静。 殿外,飞雪敲打在冰砖之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 这样的响声,雪儿听了十多年,早也听习惯了。 当她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里,踏出冰原,寻查自己的身世,心里不知有多么的激动。 可是就在她想对谁倾诉这番心情时,再次看向倚靠在宫殿墙壁旁,奄奄一息的苏千淮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舍。 心地善良的女孩,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哪怕她已经知道是苏千淮的存在限制了她的自由。把她自私地绑在身边,作为工具的事实。 她依旧心疼的这位和她共同长大的师尊。 片刻过后,方子轩恢复的差不多了。少年睁开双眼,舒展筋骨,够了够自己的后背发现不似刚才那番疼痛,便长出一口气招呼道:“那雪儿姑娘我们现在走吧,这苏千淮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他已经没救了。” 这本是方子轩无心的一句话,可是却被雪儿听了进去,她听到方子轩的意思是苏千淮已经没有救了! “师尊他,会死吗?”雪儿走了两步,停下问道。 “会死。”方子轩推开宫殿的大门,随口答道。 苏千淮死不死跟他方子轩没有一点关系,他陈述事实。 少年已经看出雪儿的犹豫,对他来讲通常犹豫不决就选择否。 所以他将一切结果都告诉雪儿,最后雪儿内心的抉择,也是姑娘成长的一部分。方子轩不做掩饰也不夸大其词,转过身,盯着少女的眼睛再次郑重地回答道:“会死。” “会死吗?”雪儿 犹豫了,她转过身看着苏千淮。 此时的苏千淮无力地倚靠着墙壁,看着雪儿离开的身影,脸上说不出的悲伤。他忍着万千刺骨的疼痛,伸着手想要挽留住这位与他一起生活在冰原深宫的少女,可是他发不出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好像上天控制着他,不想他发出一点挽留的声音,任由他孤独的死去。 零点看书 他害怕了,苏千淮第一次害怕。 他害怕孤独。 其实人都害怕孤独。 我们就像一批狼,桀骜不驯地活着。每当危险将至的时候,要么迎难而上,要么逆风奔跑。可是狼从不孤独,因为孤独的狼活不到危险消沉,活不到逆风平息。 少女看着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言道:“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着他。” 雪儿摸索着拽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转身递到方子轩的手心,伸手抓着少年的另一只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脸庞。 少女脸颊的温度犹如火烧,滚烫无比。 方子轩不言,他只看着雪儿。 “方子轩,这个吊坠里有我的身世,无论你去哪里,请你帮我,或许未来你再回到这里,告诉我我姓什么就够了。” 少女说完推了一把方子轩,关上了冰殿的大门。 大门吱呀呀地关上,仿佛与外界隔绝。 天空灰蒙蒙,漫天的大雪肆意的飘散,北风发了狂一般咆哮个不停。少年踩着没过膝盖的雪地,朝着北边一步一个脚印的移动。 走了约莫过去半刻钟的时间,他转身看向消失在无尽风雪中的冰宫。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紧的吊坠,吊坠上依旧有着少女身上遗留的温度。 方子轩将吊坠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将易融剑再次捆绑在背上,长呼一口气。他不知道未来在北域还将发生什么,不过这一次他也长大了。 这一切都将会结束,就像这漫天的大雪,也不会一直下,终于也是要停的,就像现在看似平静却又风波不断的江湖,终有一天也会风平浪静。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到达北邺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照在青草地上。 青草的叶子上一滴露珠滑落在泥土间陷了下去,蚂蚁搬的昆虫尸体被水滴冲散,没了头绪的蚂蚁胡乱的窜着,被一脚踩扁,失去了生命。 少年擦擦额头的汗水,他没有想到如此北边的地方,居然天气这般炎热,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还以为是海市蜃楼。 幸好是他还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声音。 排成长龙的队伍,在城池外摇摇晃晃。时不时还有一声巨大的吼叫,是官兵在彻查进城的百姓。 背着剑的少年心想这个地方不会就是北邺城了吧,看起来倒没有蜀中写的多么金碧辉煌,相比之下估摸着和淮京城那种古城差不了多少。 正当他还在发呆的时候,远处站哨的官兵发现这个鬼鬼祟祟背着剑的江湖少年,喊叫道:“那边那个小子,你过来,南边来的?” 看着穿着和南方中原差不多的北域官兵,百姓。少年挠挠头,憨憨一笑,说道:“昂,是南方逃难来的,这不,南方打仗嘛,死了很多人,感觉咱北域这容易活,就过来了。” 官兵看着一脸憨相的少年,即便看到他身后还背着一把剑,也觉得只不过是逃难时,害怕被劫匪、强盗这类所劫,从而背着一把剑来保护自己,所以也没当回事,准备放行。 忽然身后的另一个官兵拉出站哨的这位,叮嘱道:“大王命令下来了,查的严,你就这样放一个南边的人进去,不怕混进去刺客啊?”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站哨的官兵,于是他也觉得挺麻烦,不耐烦地拽拽少年的衣角,说道:“你,你就解开一下,看一下你背后那个剑,然后啊……你这个……” 站哨官兵突然愣住,他看到方子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而吊坠的绳子居然和自己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他拿出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刚要问话。 “骑尉将军到!” 一声呼喊盖过站哨官兵的好奇,少年借机混进了人群。 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从城内来到城门前,训斥道:“你们为何效率如此之慢,我北邺城南门这几日都被这些流民挤烂了。” 说着,骑尉大人便扫视了一番这些平头百姓,发现百姓之中竟然有不少来自南边的姑娘。他舔了舔上嘴唇,跳下马。 “害,就这一批放进去就关掉南门,逃荒来的南边百姓就让他们住郊外。” 说完他牵起一个南方姑娘的手,调戏地往前凑了凑:“姑娘,跟我回去做小妾怎么样?” 这姑娘刚要挣扎,方子轩一只手按在姑娘的肩膀上,示意姑娘不要轻举妄动,以卵击石。 可是姑娘的相公可看不下去了,一把拨开骑尉的手,用中原人特有的桀骜不驯,看着这个北边蛮子的壮汉,骂道:“放开你的双手,这是我媳妇儿,你也……啊!”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姑娘的相公被骑尉一拳打在腹部,这种疼痛感直接炸裂开来。 “小子,这里不是你们中原,你说你跳什么啊?我说真的,看你媳妇漂亮,不然谁管他,懂不懂?” 骑尉一拳打完,感觉自己的拳头一点不疼,于是又嘲笑道:“那中原练武的不会都像你这样不经打吧,我这一拳打在你肚子上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我都不疼的。你怎么就表情变得这么夸张,好像被他娘石头砸了一样。” 不经这样说,骑尉还抓过南方姑娘的手,想要将其搂紧怀里。 可他打得动一个男子,却拽不动一个柔弱女子。 “奶奶的,什么玩意,金刚?”骑尉没好气地松开手,骂骂咧咧。 可他看着几十个流民,也不好再做更过分的事情,只好挥手放行。 姑娘扶着自己的相公,跟着流民百姓的队伍进了北邺。走了没多远,姑娘转身朝着身后的少年弯腰鞠躬。 扶着自己媳妇的男子捂着肚子,奇怪地看着自己妻子给人鞠躬的行为,不明所以。 yqxsw.org 姑娘连连言道:“谢谢恩公出手相助,谢 谢恩公出手相助!” 少年摆摆手:“无妨,在下方子轩也是中原来的,同为九州百姓,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姑娘看着面前一身正气的少年,扶着自己的相公,解释道:“刚刚是这位方少侠扶着我,所以那个当官的才没能挪动我,你快谢谢方少侠。” 男子这才意识到,方子轩是他的救命恩人,跟着点头致谢。 “我叫吴卦,她是我妻子小宜,多谢少侠相救,多谢少侠相救!” “小宜……” 方子轩听到姑娘的名字,不禁想到如今还在神威门等他回来的万欣怡,微笑着摆手,又从腰间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吴卦和小宜。 “这是十两银子,你们拿着。” 少年出手阔绰,吴卦不禁起疑:“方少侠看样子不像是逃难来的。” “嗯,我是江湖浪子,四处流荡,来这北域,是……是来……” 方子轩犹豫再三,他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去说自己的目的,因为他刚刚说自己不是逃难来的。 那么他来北域为了什么? “少侠难道是来北域的武贤学院求学?”吴卦见方子轩支支吾吾,一下子想到了北域的武贤学院。 九州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武贤学院,一直都是江湖人向往的求学圣地之一。 看着一身干净利落,还有十两银子这样巨款盘缠的少年,吴卦立马意识到这个少年可能是哪家王公贵族的世子少爷,想要来这北域的武贤学院求学问道。 “啊对对对,你说的正是!”方子轩附和道。 “既然是去武贤学院,那少侠和我们是顺路的!”小宜补充道。 “对,我和我妻子正是去投亲戚,我舅舅吴明正是武贤学院的导师,少侠可与我们同行!” 吴卦客气地将十两银子递回,捂着自己的肚子,朝着城门的方向骂道:“等我找到我舅舅,他一个小骑尉还不得给我客客气气的道歉!”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求人酒馆 陌朝新明三年四月廿一。 九州京师深宫清河殿,女人褪去衣裳,走入满是玫瑰花瓣的木桶之中沐浴,俗白的肩膀露在热水的表面,身后的小太监站在凳上,舀一瓢温水浇在女人的肩头,水珠滑落入木桶,溅起丝丝波纹。 女人长呼一口气,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小太监面无表情地继续舀水浇灌,任凭其轻扑温水,哼唱歌曲。 一炷香时间过去,女人缓缓起身,由宫女太监等擦拭去身上水渍,披上锦绣长袍。 女人站在西域进贡来的琉璃立身镜前,良久,叹息道:“你们说哀家美么?” 宫人仿佛早已料到太皇太后要问什么,异口同声道:“太皇太后容颜不老,千岁千千岁。” 李氏听着心中甚喜,转身走到长椅旁躺坐下,自言自语道: “及笄之年,京王方泽,京州第一美男曾告诉哀家,他说哀家是世间绝美,可后来他死了,方继这个老东西,六十多岁还想着娶美娇娘,哀家在这深宫一待就是二十几年。蜀王位高权重,他才是真的容颜不老。” 宫女和太监不知道太皇太后在嘀咕什么,他们只好跪着,听候吩咐。 半晌,李韵儿起身问道:“李弯在否?” 宫女答道:“李公公昨日领了太皇太后您的懿旨,往城北的十一先生住所去了。” “哦,是啊。”李韵儿一拍脑袋。“哀家老了,还得有你提醒,来人,拖下去,送给禁卫军们享受。” 宫女哭喊着求饶,被拖出了清河殿。 李韵儿扶着脑袋,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恍惚间她摇摇晃晃地再次坐下,想到方演阻拦李弯跟随小皇帝一事,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 “方演,你变了。不过不管你怎么变,我都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二十年,方家欠我的就让这小子还回来!” …… 方子轩揉揉发酸的鼻子,打了两喷嚏,心想难不成是万欣怡和青青两人同时在想自己。 “方少侠是受了凉了?”小宜关切地问 道。 吴卦拽过自己的妻子,小声嘀咕道:“媳妇,我受凉了,你关心关心我噻。” “好好好。”小宜搂着吴卦的手臂,安慰着像个大孩子一样的相公。 见这对年轻小夫妻如此恩爱,方子轩微笑着跟在两人身后,一同沿着街道往北直行。 北邺王都有多大? 三人王北从中午走到晚,一路不知见了多少流民百姓,才走出长街来到一家酒馆。 酒馆灯火通明,吴卦想都没想就领着妻子和方子轩走进去,坐在一处,要了酒菜。 方子轩坐在二人对面,将易融剑从后背摘下,用裹剑的长布擦拭剑身,酒店的灯火下剑神光泽耀眼,即便是不懂剑的也都知道这是一把绝世神剑。 吴卦等了许久都不见小二出来,有些不爽,看着方子轩若无其事的样子,想着也该自己在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陡然起身朝着掌柜走去。 “掌柜的,怎么喊了半天的上酒菜,你这连个报菜名的小二都看不到呢?” 掌柜抬头瞅了一眼吴卦,见此人穿着朴素,口音不像北邺官腔,也不多废话,直将柜前木牌立起,道声:“客官看这。” 木牌上写着三个字:不求人。 “不求人是什么玩意?”吴卦问道。 掌柜的摇头晃脑道:“夫子言,人生在世,求人不如求己,所谓不求人,乃是自助也,本店乃北域南城长街道十八里不求人酒馆,酒菜自取无小二,一人只要一两银。” “不求人?自助? ”吴卦一脸惊诧。 “然也。”掌柜放下手中的书籍,拿起一旁的尺子敲打柜子,指向酒馆灯火通明的内院。 loubiqu.net 内院里人头攒动,人影手上有的端着菜盘,有的拎着酒坛,细声细语并不吵闹,井然有序,宛若一方仙境。 “好一个不求人酒馆!”吴卦竖起大拇指。 “哎,谢谢客官夸赞。”掌柜的回应道。 这是内院走出来吃的圆滚滚的一男一女,男的腆着肚子,手指间一根细签掏着牙走到柜前, 递上三两银子。 “客官,一人一两,三两多一两,有什么事儿要问?” 腆着肚子的男子眯着眼,将女人搂紧,笑问道:“南城哪里有卖女人的地方,这娘们老子玩腻了。” 原本还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女子听到这话,面色铁青,可又不敢多言。 掌柜的招手示意男人靠过来,拿出纸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几个字,叠好塞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纸包,心满意足地搂着女人往店外走去。 吴卦看着两人离开,好奇地问起掌柜这是个什么情况。 掌柜知晓这吴卦三人是从外地来的,于是本着多一个客户多赚一笔钱的思维,介绍起他这个北域南城的不求人酒馆还是一处百晓生酒馆。 自北域狂帝死后,北域妄王从武贤学院丹夫子那里求得一城四分制,将北邺氛围东西南北城,而南城朝冰原,地域最广,来往九州之间江湖人士较多。 于是官家就在南城设一处情报驿站,也就是不求人酒馆。不过光为官家买卖情报,这不求人酒馆压根不赚钱,之后掌柜的发现江湖人游走于此总是不知晓很多事情,而那些被情报总驿刷下来的没用情报便可以适才那种形式卖给来不求人酒馆吃饭的客人,也算一种黑色产业。 吴卦听得连连点头。 方子轩语重心长道:“原来是这样!” “哦!”吴卦吓得一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子轩站在他的身后,也跟着听完了掌柜所说的不求人酒馆兼卖江湖情报的事。 其实掌柜的早已发现了穿着干净的少年,与其身边携带的易融剑。一直在北域和九州之间收集情报的驿站掌柜怎会不知剑榜排名第三的易融模样,只是他知在河岸行走,多存心眼,才能防止湿鞋。 “这位公子器宇不凡,莫不是九州哪个大家族的世家少爷?”掌柜的问道。 方子轩抱拳道:“小子不是什么世家少爷,小小江湖弟子,穆子天。” 掌柜的会心一笑: “神威门新任门主,寒体一剑穆子天?” 第二百三十三章 化境 “神威门?” 吴卦一愣,他没有想到帮助自己从骑尉手里逃出来的少年居然是神威门的门主。 虽说神威门的名气并不是很大,但是作为九州剑宗众多门派之一,拥有着《寒体一剑》这样卓绝剑法的宗门到底还算得上广为人知的。 “真的是不求人,没想到我刚当神威门门主没几日,北邺南城的情报驿站就知道了。” 方子轩赞许道,他递上一两银子,询问道:“阁下可否讲一讲暗杀榜?” 暗杀榜三个字一出,气氛突然凝固。 掌柜的盯着少年的眼睛,只蹦出三个字:“没听过。” 三个字清脆落地,细致入微。 少年看得出来,掌柜并不是真没听过,而是不能说。 对此,方子轩明白。 于是他搭过吴卦的肩膀,叫喊着小宜一起入了酒馆内院,大吃大喝起来。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圆月挂在高空。 陆陆续续的酒客们离开酒馆,交了银子,打听到他们需要的信息,心满意足地离开。 酒馆柜台上的香炉,缓缓露出青烟。青烟随着夜风直上,摇曳不定。 内院的酒客一个接着一个散去,只剩下方子轩三人。 戌时了。 “穆门主,看样子今日你是非要问出个所以,才会离去吧。” 掌柜的关好酒馆的门,转过身。方子轩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方桌前,手里握着易融剑,剑身出来些许,熠熠发光。 “既然掌柜的知道些什么,不妨说与在下,在下保证不外传,可否。”言语间,方子轩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推到方桌上。 掌柜的眼神发光,上前一步拿起玉石,赞叹道:“一块上好的璞玉,真是绝品。” 赞许过后,方子轩催动剑气。掌柜的手腕一抖,玉石落在方子轩手心。少年翻过方桌,就站在掌柜的身旁,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不如咱俩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暗杀榜的秘密,我给你更多这样的璞玉。” 一块璞玉,便价值连城。 更多 ,那就是许多座城! 掌柜的不傻,他知道暗杀榜的秘密说出来,一旦被外人知晓,他可没有福气享受这许多座城的至宝。可是方子轩开出来的条件太过诱人,不仅如此,他还保证绝不泄露。 考虑到暗杀榜背后的势力,掌柜的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 方子轩以为这家伙不为所动,谁知掌柜的淡淡说道:“穆门主为何想要知道暗杀榜的事情?哪怕花这般珍贵的宝物。” “因为,暗杀榜上有我的名字。”方子轩回答道。 掌柜的并不惊讶,只是淡淡说道:“怪不得。”转身,走进柜台,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方子轩。 “穆门主,更多的玉石,在下就不要了,这块玉石,可以换得这张纸上的消息,今夜还望穆门主谨记,从未来过。” 言罢,掌柜的抱拳。 酒馆的门再次打开,方子轩道声郑重,踏出酒馆大门。 “哦,对了,帮我照看一下吴兄弟和他的妻子,他舅舅好像是武贤学院的导师。”方子轩撂下一句,便离开酒馆。 掌柜的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看向酒馆内院,心想自己这波岂不是赚了大了。这吴卦原来有个武贤学院的导师舅舅,那穆子天这般操作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 方子轩拿了纸张之后,找了一处月光绝佳的屋顶,翻开白纸。 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武贤学院。 少年瞪大双眼,心想自己这不是拿一块玉石换了四个废字消息。一脸不乐意的少年气得拔出易融剑,想要回去威逼掌柜的说出更多关于暗杀榜的事情。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 “化境高手的气息?”方子轩感受到冷风之中有着三位及以上的化境高手气息,他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可是北邺的南城,武贤学院南城分院就在此处,这所学院江湖传言高手如云,看样子此话不虚。 若不是中原武林宗门杂乱众多,怕是四大宗门没有了入神巅峰门主的坐镇,根本也没法和武贤学院这样的地方比拼。 少年毫不 犹豫,隐匿气息过后便以越极轻步的步法追了上去。 三道黑影一前一后,来到一处空地。 方子轩跟着,只好躲在一处大石头后面,贴着石头,借着一点风吹的沙沙声,使得气息平缓。 零点看书 三人落下之后,身着青袍之人率先言道:“金碗,你小子最近可是瘦了,哥哥不得给你补一补。” 穿着金袍的少年肥胖的身体挪动两步,叹口气道:“水游哥要是这样说,那就是损我了,要是哪天我能像彭山哥这般瘦,才该这样说罢。” 黑袍的男子确实奇瘦无比,他打开折扇量了量名叫金碗的胖少年肚子,叹口气:“如此还是瘦了的,水游可是准备了野味烧烤,怎么着也得尝尝这野味。” “确实。” 青袍男子名叫水游,他背着手走到空旷平地前的一处洼下去的瓦塘。 瓦塘上盖了不少草叶,方子轩从中嗅到意思血腥味,看样子这应该是水游猎杀的动物。 青袍男子蹲下身子,刚准备拨开上面的草叶,忽然他发现草叶比之前稀薄了不少。警惕的他发现瓦塘四周有血迹,明明自己藏这几只兔子和山鸡的时候清理干净了血迹…… “不好,有狼群!” 黑夜里,开阔的平地正前方不远的高坡上,一只狼朝着圆月嗷叫。 “嗷呜……” 伴随着只狼的啼叫,忽然一阵凉意袭来,冷风呼呲呼呲的刮起来。 “圆月之夜,是狼群攻击力最凶猛的时段,一群狼不亚于十个化境初期高手。” 叫金碗的胖少年十分清楚,他们三个都只是化境初期的实力,与十个化境初期实力的狼群相比,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找死。 “怎么办?吴导师他们现在怕不是已经睡了!”黑袍少年名叫彭山,他神色慌张不已,手里原本握着的纸扇,都已被他折断。 “看样子,我们是死定了。”水游叹口气,朝着狼群吼道:“我们是武贤学院的学生,就算死,也要杀杀这群狼贼的锐气!” 武贤学院? “你们不需要死。”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金反仇 月光下,少年一剑在手。 数十只狼蜂拥而上,一道道剑气炸来,无数的鲜血洒满苍穹。夜色沉下来,只剩下一只又一只残缺的老狼,无力地嗷叫着,仿佛它们也不相信命运。 三个人看傻了,那可是十个化境初期高手实力的圆月之夜下的数十头狼组成的狼群,就一炷香的时间全部死在了白袍少年的剑下。 少年一袭白袍,未沾丝毫狼血,就连少年的剑上也未曾沾有一丝血迹。 金碗惊呼道:“少侠手中的剑可是剑不沾血,可化一切之易融!” 方子轩故意压低自身实力,只以化境巅峰的实力对战狼群,所以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狼群尽灭。听到胖少年惊呼的声音,他计上心头,转过身抱拳道: “三位公子,在下路捡,从蜀州来的,这位公子说的易融确实是在下手上的这把剑。” 金碗闻言,激动不已,拉着水游和彭山,介绍道:“易融剑啊,剑榜第三,其实也就是剑榜第一的绝世神剑啊!” 水游被金碗摇的嫌烦,他甩开金胖子,朝着方子轩恭敬抱拳:“路少侠年纪轻轻就达到化境巅峰境界,又是从陌朝蜀州而来,看样子并非偶然路过此地吧?” 青袍少年年纪稍长,见深夜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自然心生警惕。即便这个人刚刚救下了他们三个,也一样值得怀疑。 方子轩解释道:“这位公子,在下确实只是路过,此处是北邺南城的一处林子,距离冰原也不是很远,从蜀州往北到冀州再穿过冰原便能到达此处,公子若是不信,在下走便是了。” 言罢,方子轩就要离开。 金碗见方子轩要走,急忙阻拦。 “路少侠,你可是我们三兄弟的救命恩人,你别走啊,你跟我去金家,我让我爹好好感谢你!” 彭山也觉得水游太过苛刻,怎么说这个叫路捡的少年也是救了他们的人,于情于理都算得上救命恩人,若是这都还存有警惕心,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水游,你说句话。”彭山拉住水游。 方子轩走到三人身后,叹口气道:“世间险恶,三位公子还是少在野外游走,小心……” “路少侠,适才是在下唐突,还请路少侠恕罪!”水游转身半跪抱拳。 方子轩嘴角一歪,心想计谋已成。 三个可都是武贤学院的学生,将这三个家伙收纳囊中,自己进入武贤学院便会简单容易太多。 “路少侠多有担待,我等希望路少侠今夜可以留宿于南城,还请少侠赏脸!” “三位公子这是……” 方子轩转身扶起站在最前面的金胖子,道声无妨,还是想要离开。 金胖子感觉不对,站起身大喊:“少侠今夜可以去我家,我爹是南城首富金反仇,也是南城学院的荣誉长老,少侠来北邺是为了进武贤学院吧!” 不得不说,金胖子很聪明。 他看着方子轩的穿着和易融剑傍身,便已经猜测到少年是来北邺一定是为了进北域最为出名的武贤学院求学,如此武贤学院的南城学院一定会称为他所在意的存在。 “你是说武贤学院的南城学院长老?” 方子轩也假装来了兴趣,虽说自己确实对武贤学院感兴趣,但是也仅限于对武贤学院和暗杀榜之间的联系感兴趣,至于这武贤学院到底有多少高手和培育高手的能力,对于一个半步臻极的少年来讲,根本不叫个事。 “对!”金胖子很自豪,说着就和彭山、水游三人推攮着将方子轩带到北邺南城的金家。 金家装修的和他们的姓氏一样,遍地黄金。与万年前一个叫马可波罗的人写了关于古元王朝大都的遍地黄金,怕是相差无几。 零点看书 方子轩踩在黄金地板上,被三人推向金家大院里的正客堂。 金反仇正坐在家里大厅瞅着旱烟,忽然听到动静就知道是金碗和他那两个狐朋狗友来了。 骂骂咧咧的金反仇起身抽出正客堂上的剑,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儿子。 “老爹!看看我们带了个谁回来!” 金碗老远就看见了他老爹金反仇站在正客堂 前,还以为自己老爹未卜先知知晓自己带了个化境巅峰的高手回到家里,有点小激动地朝着父亲招手。 忽然他看到金反仇手里的剑,赶忙大圣呼喊:“老爹莫要动气,儿子带了个化境高手回来!” “化境高手?”金反仇走下台阶,剑指四人。“你小子又带一个化境初期的狐朋狗友回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话语刚落,金反仇一剑斩下。 方子轩见状抽出易融剑。 金反仇一剑斩在易融剑剑身之上,顿时感觉自己的气力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好不容易从中挣脱开来,再看着一身白袍的少年,竟隐隐约约看到了陌朝武帝方泠的影子,惊呼道:“你是什么人?” 方子轩收起易融,还没来得及自行介绍。金碗便迫不及待地替方子轩说道:“老爹,路少侠拳名路捡,九州蜀州人,是来咱北域的武贤学院求学的,化境巅峰,我看路少侠若是能进武贤,肯定能踏进入神境界。” “路捡,蜀州人,化境巅峰?”金反仇闻言四下打量方子轩。 “确实是化境巅峰。” 方子轩抱拳道:“在下路捡,见过金长老。” 金反仇一惊,给金碗一后脑勺。 “你小子是不是又和外人说你爹我是武贤学院的账号?” 金碗急得叫道:“那爹不就是嘛,我们给武贤学院捐了不知道几万两银子了,荣誉长老也是长老好吧!”一边叫,一边金胖子拉着金反仇的手,明着面密谋道: “老爹,要是咱帮着路少侠进入武贤学院,他日他踏进入神境界,咱金家就是他恩人,到时候金家有入神高手坐镇,谁还敢只把咱们当暴发户看。” 方子轩听着都觉得尴尬,但是看着彭山和水游两个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也是来金家薅羊毛的主。 “若是金长老助我进入武贤学院,他日称为入神高手,愿护金家。” 方子轩见势,也跟着抱拳附和。 他日?少年心想,自己早已半步臻极,他日怎么也不能成为入神高手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外院考核 一夜过后。 金反仇天没亮就醒来了,他睡不着。一个未来的入神境界高手那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比谁都清楚。 北邺南城的武贤学院分院只有三个入神境的初期高手,分别是拓跋家族的长子拓跋臣、盖家次子盖颜、以及北域王子杨阳。 三人皆为二十岁,是北域最年轻的入神高手。 而他金家,虽说是北邺南城的首富,可偌大金家连一个入神境界的关系都没有,只有他金反仇停留在化境中医数十年,生个儿子花费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将其培育成化境初期,奈何这个儿子虽有着化境的气海,却连个秋水佳境的家丁都打不赢。 “唉。”金反仇叹了口气。 被窝里的年轻女人迷迷糊糊听到金反仇的叹息声,半梦半醒间搂住其手臂,小声嘀咕道:“老爷想什么呢?” 见榻上美人在怀,金反仇也不往多想,盖上被子躺下嘟囔着让女人给他生个儿子,思忖着明日去南城学院给这个叫路捡的少年报个名,也算为他金家的未来上来一份保险。 天微微亮,黎光打进窗子。 房门被敲的咚咚响,方子轩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是金家胖少爷金碗。 金碗也不见生,一把拉住方子轩的手,也不顾其感受,直截了当地恭喜道:“路少侠,我爹答应帮你入南城学院了,以后咱就是同窗好友。” 方子轩被金胖子的热情所覆盖,点头微笑着把金碗请入房间。 “金少爷和金长老这番恩情,路捡日后成神,必当报答。” “哎,这都不是事。”金碗也不生分,毕竟这客房也是他家的客房。小胖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神神秘秘地对着方子轩露出诡诈的笑。 这倒是方子轩没见过的小胖子,这样的笑容怕是没有深厚的城府,也笑不出来。 “金少爷这是?”方子轩抱拳道。 金碗也不多卖关子,直奔主题。 “路少侠虽说武功了得,但是武贤学院之所以叫武贤学院,那是因为他们收人不止要看武功和关系 ,还得要有贤。” “贤?”方子轩问道。 金碗感觉到自己大有用处,就武贤学院这个贤字展开了详细描述。 所谓贤字则重在一个文,武贤学院本就是独立于北域之外的一所天下人皆可求学的大学府。 学府一词本就不局限于练武。 习文也是根本。 所谓贤,指的便是大能者。 武贤学院院长是万年前轩辕黄帝后人,世人称之为轩辕夫子,他所推崇的武贤一道最为体现的就在武贤学院的入学考核之中。 求学者来到武贤学院,必先通过笔试。 北邺四城的武贤学院考核试卷之中题型始终如一,但详细试题文字确是不同。 一般分为四个部分。 一是考核求学者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以及理想的天下该当如何。 二是考核天下榜,有剑榜、刀榜、功法榜、剑谱榜等等。 三是考核求学者对武贤学院的了解。 四是考核求学者是否能用一只毛笔写穿砚台。 前三个部分,方子轩都能理解。可这第四个部分,用毛笔写穿砚台是何意思? 砚台一般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经历了人工和切石刀数十日的磨合调整才能制作出一个精致的砚台,而毛笔是软的,一个即便内力雄厚,遇刚则柔的毛笔如何能写穿砚台。 金碗摇摇头,示意方子轩不必担心,继续补充着武贤学院入学考核的流程。 笔试过后,就是武试。 武贤学院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前来参加入学考试,有些人甚至失败了一次还会再第二天继续参加,如此反反复复数十年也有不少。 武试则是将当天报上的求学考生安排进一个封闭的院子之中,由学院内的导师在其中监督考生。 ahzww.org 而其中考生则需要以武会友,将所有人打败,且不能打死,才可以晋入最终名额,进入武贤学院外院学习。 “外院?”方子轩听到重点,敢情废了老大共赴就只能进入外院呗。 金碗连连摆手: “外院指的就是武贤学院在北邺四城的四大学府,而内院则是北域世家弟子才能进入的地方,内院这种地方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听到小胖子说不知道内院在哪里,方子轩不禁怀疑这个武贤学院的内院才是真的和暗杀榜有关。 看着方子轩陷入沉思,金胖子起身拍拍少年的肩膀,一脸得意的笑容。 “路兄放心好了,我爹会给你打点好的,尽管那些参加考试的人也有许多混路子,但是他们的路子永远干不过金钱。”金碗放心地搓搓手。 “要花多少……”方子轩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五千两应该就够了。”说完,金碗像是完成了一项惊天大动作,匆匆告退。 方子轩啧啧称奇,富可敌国说的就是这些富商们。五千两的惊天巨款从首富少爷的嘴里说出来简单粗暴,而且只是为了锁住一个可能根本锁不住的未来。 辰时。 南城学院的院门外聚拢着人山人海,有的头发花白,有的稚嫩年轻,遍地的男女老少,穿着各异。 方子轩夹在人海之中,金碗一直跟在他身后。听着院门口的武贤学院导师报着参试者的名字和背后赞助商。 “张三,北域张家。” “李四,北域李家。” “赵二,冀州赵家。” “兰格道业,西域兰格王族。” “路捡,北域金家。” “叫你呢!”金碗推着方子轩到院门口。 “吴导师,这位是路捡。” 南城学院门口站着报名字的导师看着方子轩和金碗,顺手递上一根红绳。 金碗轻车熟路地接过,绑在了方子轩的手腕,靠在少年的耳边轻轻嘱咐道:“路兄不管做什么考核都把这个红绳露出来,包你过关。” 言罢,金胖子又是轻轻一推,方子轩跌跌撞撞地进了院门。 这可是他方子轩十八年来头一次作弊,还是一场价值五千银两的大工程。 院门缓缓关上,金胖子在外面挥手大喊:“路兄!放心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公孙啸天 台阶层层叠叠,一直往上延伸。 这是踏入院门一个独行三里过后,穿过座凿通的山脉之后,面前便是高耸的阶梯。阶梯两侧倚靠着山脉,扶摇直上,只看便觉得陡峭无比。 走在前面的思索片刻,看着守在台阶前的两个少年,一咬牙还是踏上了阶梯,提心吊胆地往上爬。 方子轩站在台阶前,抬手稍稍打量片刻高耸的台阶,以及台阶上趴在上面缓缓爬行的前者们,撸起袖子,正要踏上去。 守在台阶前的少年瞥见方子轩手腕上的红绳,咳咳两声,伸手将其挡在台阶前。 “两位这是何……” 还没等方子轩反应过来,就被其中一个拖着往反方向走。 方子轩挣扎着想要问为什么不给自己参加考核,拖着他的少年突然问道:“你姓路,为什么是北域金家的推荐位?” 少年手腕上的红绳显而易见,他立马明白是自己手腕上绑的红绳让守着台阶的武贤学院人看到了,也就知道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他们现在一个人拖着自己往回走,明显是走另一条路。 这条路叫,后门。 “路捡,你从这进去参加笔试吧。”少年一脸不乐意,松开手,将方子轩推进去。 方子轩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白发老者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直毛笔,在白纸上涂改乱画着图案。 见有人进来,老者起身,瞅见少年手腕上的红绳,唏嘘道:“今年第一个走后门的,你叫什么,哪里人?” 白发苍苍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毛笔,随手把一张宣纸丢出。宣纸柔软平和,飞到方子轩手上。 “写下吧,少年,让我看看你的笔下功夫。”言罢,老者将手里的毛笔顺手抛了出去。 方子轩伸手接住毛笔,竟感觉笔身有一股内劲蕴藏其中。来不及多想,少年落笔写下自己的姓名和来历。 当然写的是路捡和来自蜀州。 一句老者要求写完这些,方子轩恭敬地递上宣纸。他知道自己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多为这种老 前辈所不耻,所以必须在行为上让老者感觉自己还是个谦卑之人,留存些许好感。 老者接过宣纸和笔,稍稍端详一番文字,起身赞叹道:“你这字体,堪比名家大作,就好像陌朝那个颜正鑫的手笔,但是比他的有劲头,更年轻。” 赞叹过后,老者抬头瞅着少年,又稍稍叹了口气。 方子轩知道老者所叹息的肯定又是自己是个走后门吧。 “路捡,蜀州人。” 老者再次将手里的宣纸拍出,宣纸柔和地飞回方子轩手里。 再看宣纸,自己的名字下面出现了考核的题目。 题目一共三道,果然和金胖子凌晨在房间里说的一样。早有准备的方子轩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题目全部答完。 老者认真地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少年站在桌前,递上写满答案的宣纸。 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挡在老者绘画符号的眼前,老者深吸一口气,接过宣纸抬头问道:“写这么快,背答案的吧。” “学生没有。”方子轩回道。 “既然你说没有,那这卷子我也就不看了,你做一下第四题吧。” 老者手指拨动桌上的砚台,砚台推到少年面前。 “年轻人,用你手上的笔,把砚台写穿。” 一根软绵绵的毛笔,方子轩握在手心。砚台黑漆漆,就在眼前。 若是以剑气灌入毛笔从而刺穿砚台,那么怕是躲不过这么一个老前辈的法眼。可不用剑气,一只毛笔怎么可能写穿大理石制作的砚台。 小书亭 “怎么,这就没背答案了?”见方子轩迟迟没有动手,老者冷嘲道。 这样的嘲讽若是放在外界,方子轩背上的易融剑怕是早已出鞘了解了这位不明是非的老家伙。可这里是武贤学院,方子轩必须通过考核进入其中,才有机会探得暗杀榜的秘密。 方子轩看着老者那张冷漠的脸,恭敬地鞠上一躬:“没有,学生只是以为水滴石穿,即便要写穿砚台也得要日积月累,只是一炷香 的时间,怕不是要动用内力,可是内力强硬,若是想要通过软绵的毛笔笔尖的话,怕是消耗巨大,成效也很一般。” 本以为走后门的尽管有卷子题目的答案,但是怎么都会困在用毛笔写穿砚台一题。不过老者知晓走后门交了五千两,即便是没能过了第四题,他依然会让其通过,这是黑色产业的潜规则。 只是少年的一番话,突然让不屑于走后门年轻人的老者,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面前的少年。 “路捡,你看起来只有十七岁。”老者伸出手。“把毛笔给我吧。” 方子轩递上毛笔,答道:“是的,学生十七岁。” 老者点点头,他发现了这个走后门的小子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丝毫没有之前那些走后门的小子们所有的傲气。 “老夫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就回答我,不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可否?”老者问道。 “前辈问,学生知道。”方子轩恭敬地鞠上一躬。 “好,请听题。”老者转动手间毛笔,起身端着手,笑问道:“剑榜第一把剑叫什么?” “不知道。学生只知道是一把巨剑。”方子轩答道。 “第二题,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老者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少年清澈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路捡。”方子轩盯着老者的双眼,丝毫没有一点避讳。 “好小子!” 老者赞许一声,落下手中毛笔,笔尖轻触砚台。 只见笔尖毫无违和地刺入砚台之中,一丝一毫地往里陷了进去。三息过后,老者松开手,毛笔,笔直地插入砚台,巍然不倒。 “前辈这是什么招式?”方子轩没有从老者手的四周发觉到一丝内力,可是毛笔依旧插入了砚台。 老者笑道:“年轻人,老夫名公孙啸天,是武贤学院南城学院院长,你,虽然是以关系进入于此,但是老夫甚是喜欢你,这以柔克刚直道,你且自行领悟,稍后一场比武,你的对手,便与这天下第一神剑有关。”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兰格道业 公孙啸天说完,便推出一道太极真气将方子轩推出门去。 门口,适才推他进来的少年捂着嘴笑着还不到半晌就出来的家伙,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关心,眯着眼捂着嘴问道:“是不是第四题不会,被算勉强通过了?” 方子轩站稳脚跟,摇摇头,答道:“没有,第四题,以柔克刚,寻狭隘缝隙,便可完成。” 听到这个叫路捡的走后门少年居然有模有样地答出了第四题的答案,虽然他也不知道答案对不对,但是这个家伙的的确确是第一个走后门从院长的房间出来之后,最不落魄的。 “你小子答出来了?”领路少年问道。 “是的。”方子轩点头伸出手,不管领路少年的脸色是什么样子,背着手走到其身后问道:“师兄,可以叫你师兄吧,师兄告诉在下,接下来的比武阶段是何时开始呀?” 领路少年见方子轩这般模样,又瞥见其手腕上的红绳。想到日后肯定还要和这个能出手五千两走后门进学院的师弟相处,只好妥协道:“师兄我呢名叫拓跋臣,南院高手榜第三,你就叫我拓跋师兄吧,你说的比武阶段,大概等他们几个在高台上打完卷子,歇息到下午就能开始了。” 方子轩知道了时间,转身抱拳告辞。 看着离开的白袍少年,拓跋臣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这么久,自己却未曾发觉到一丝内力,可怎么看这个背剑的少年都不像是没有内力的样子。 一般的高手都有隐藏实力的技巧,反倒是这样让人一眼琢磨不透实力的年轻人,极有可能称为武贤学院里响当当的人物。 就像三年前,北域妄王之子杨阳,一脸憨样的小胖子第一次来南城学院,他也是察觉不到其一点内力,可是后来,北域王子杨阳日复一日挑战高手榜高手,如今依然是武贤学院南城学院高手榜第一。 …… 走出院门,方子轩还在思考拓跋臣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就看见金碗肥硕的体型撞开人群朝着自己奔来。 方 子轩本能地抬手示意金碗离远点,可金胖子还以为这是方子轩在示意自己好兄弟来拥抱。 “路兄感觉怎么样?” 金碗被一块石头绊倒,肥壮的体态也只是稍稍前倾了一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乐呵呵地朝着方子轩傻笑。 他知道方子轩肯定过了,他问的也不是考试考的咋样,他问的是走后门的体验感如何。有着大盘计划的金家少爷,也是变相的提醒少年这轻松过关的后门是他金家花五千两买的,日后若是成为入神境高手,可得履行保护他金家的承诺。 “过了,只是有一事不明白,想问问金少爷。”方子轩拉了一把金碗,说道。 金碗拍拍衣服上的灰,答道:“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路兄问就是了。” “公孙院长的修为是何境界?”方子轩问道。 “啊?你说公孙啸天那个老狐狸吗?”金没想到方子轩居然会问武贤学院南城学院院长的修为,赶紧将方子轩拉到一边,指着学院院门南边的街道。“咱俩去那吃顿饭,详细的,我再和你讲。” 方子轩点头答应。 街道边的饭馆里,金碗大手大脚地将店里的所有肉食都点了一遍,然后询问方子轩要吃些什么。 方子轩要了一份拉面,继着之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小二端出来一盘肉圆,金碗端起塞进嘴里一颗,呢喃不清道:“那老呜呜狐狸,我可唔……好吃。” 一颗肉圆下肚,金碗竖起手里的筷子,小声说道:“你知道太极不?” “太极?”方子轩知道好像又不知道。 印象中,襄州真武山就是一个太极圆盘模样的存在,而真武大阵本身也是基于太极形态,以柔克刚,以真当武。 ahzww.org “我和你这么说吧,我是化境初期,我和公孙啸天那个老狐狸对阵,那他就是化境中期。像路兄是化境巅峰,那么你和那个老狐狸对阵,他就是入神初期。太极和稀泥,说的就是这个老家伙。” 金碗讲完,小二的菜都上的差 不多了。于是他也不多废话,大口大口吃起来。 过了一会,拉面才上上来,方子轩咗了一口面,脑海里思忖着太极二字,忽然想到小道姑也喜欢吃面,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清汤面。 “路兄吃这么清淡吗?”金碗吃喝到打饱嗝,才发现方子轩只点了一碗面,于是好奇的金胖子凑到少年的身旁,拣了一块肉递到他的碗里。“吃这么清淡,下午怎么和那些人打啊。” “还要打?”方子轩举起手腕的红绳。 金碗听着面露难色,只好实话实说:“本来是不要的,可是今天这里面有一个是导师们不可控的,那个家伙好像是前兰格王的儿子,叫兰格道业,兰格巨人,导师们估计会不管他,你得小心他。” 听到兰格道业四个字,方子轩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兰格布拉机的名字,这可是在他继位第一年就造反的兰格巨人首领,自称西域皇帝的家伙。 忽然,公孙啸天的那句话在他的饿饿扁回荡。 你的对手,便与这天下第一神剑有关。 看样子,兰格道业是带着巨剑来的。 少年停下吃面的动作,将身后背着的易融剑写下放置在桌上。 金碗看着易融剑,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从他收集来的内部消息之中,金碗清晰的记得一点,那个兰格道业的配剑好像就是失踪许久的天下第一神剑巨剑。若是兰格道业真的对中原人十分仇视,那么这巨剑和易融剑之间的摩擦可比一个兰格巨人对战中原少年有看点的多。 “哦,对了,因为今年南城学院改制,下午的笔试应该是在公开的石台上,路兄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劣势认输即可,咱们有关系,即便是认输,也一样可以进入学院。” “认输也可以进,那为什么要比武?”方子轩不理解,既然走后门为什么不走的彻底一些。 “害,主要是路兄赢了的话就会进入南城学院最好的导师门下,走后门只能去吴明导师那里报道了。”金碗叹口气,仿佛是在为自己当初的人数感到惋惜。 第二百三十九章 巨阙神剑 南城学院新建的比武场,以高墙筑起将整个比武场围住,高墙自上而下建造层次分明的梯椅,构造新颖,出自北邺名匠李遥清之手。 午后阳光灿烂,人潮涌入比武场,在南城学院导师和诸多秋水境界的学生引导下,井然有序地坐到梯椅上,满怀期待地等候下午的南院比武考核。 这是一场五个人的厮杀局,分别由四名导师站在方形比试台的四个角,等候参与考核的学生五人在确保毫无联系的情况下自由选择站位。 未时到。 一名老者从天而降,他手里还握着一只毛笔,怀中抱着一卷竹简。老者环顾四周,不急不慢地伸了个懒腰,随即竹简掉到地面上。 梯椅上的看客们唏嘘一片,纷纷嘲笑这个白发老头的奇怪行为。甚至有一些年轻人高呼让老家伙滚下去,不要耽误他们看比武。 场面一度失控,天空炸裂,只听到一声呵斥,比武场安静下来。 一名长相娇媚的女人走上方台,凹凸显致的身材一下子把场地里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不光是男人,还有女人的目光也一并吸引了过去。 女人走到白发老者的面前,在众人目光牢牢注视下,俯身朝着白发老者鞠上一躬。 全场炸开,女人是武贤学院总院的副院长,北邺第一美人柏潇潇。那个老者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可以让入神中期圆满的柏潇潇对他如此毕恭毕敬。 “公孙先生,今天您怎么来了?” 柏潇潇选择性地屏蔽掉全场的噪音,只对面前这个来到比武场的南城学院院长公孙啸天十分感兴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数十年不露面的公孙老头露面在如此人潮涌动的地方。 “柏家的姑娘一晃都这么大了,老夫隐于南邺二十载,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光着屁股到处撒野的假小子呢。”公孙啸天不正经地打趣一番如今一颦一笑就能引爆全场的北邺第一美人。 柏潇潇知晓老家伙的功法邪门,再加上家中长辈教导有素,面对如 此轻薄的言语,她也只是付之一笑,弯下身子将方台地上的竹简捡起来递还到公孙啸天手中,再次毕恭毕敬地问道:“今日公孙先生亲临,这比武事宜是由晚辈代讲还是先生亲自讲读,还请公孙先生示意。” “不示意了,就你来讲吧。”公孙啸天毫不在意地说完话,就打开竹简,自顾自地在竹简上继续画着符号。 梯椅上的看客们听不见方台上的详细对话,但是看着两人几言几语之间,北邺第一美人,入神中期圆满高手,武贤学院副院长的柏潇潇对这陌生的白发老者一直毕恭毕敬,就猜测到老者是个大人物,纷纷为自己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感到担忧。 众人屏住气息,直到柏潇潇朝着他们说出第一句问候。 “到场的来自五湖四海的诸位,潇潇在这感谢众多江湖挚友对武贤学院的支持。” 这样客套的一句话顿时让现场的男人们神魂颠倒,甚至有人兴奋地自言自语说北邺第一美人在谢谢自己,这样的荣耀犹如跌入万千温柔乡。 方子轩坐在人群中,摆着一张冷漠的脸色,不解地环顾一遍四周的人。 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激动不已,甚至有人在捶胸顿足地痛苦流涕。 “金少,这柏潇潇真的有那么美,能惊艳众生这般?”少年感觉自己有些脸盲,拍打坐在自己身边的金家胖少爷金碗,谁知那胖子也在捂着自己的胸口,热泪盈眶,嘴巴里嘀咕着要给柏潇潇当牛做马。 “唉。”方子轩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方台之上。 柏潇潇在万千追捧的嘶喊声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完关于这场比武的所有注意事项,至于到底多少人听清和听懂她也无需知晓,言罢,柏潇潇看都不看这些痴狂的追捧者一眼,像公孙啸天道了一声晚辈告退,就转身走下了方台,消失在一扇木门之后。 beqege.cc 公孙啸天等到柏潇潇离开,原先的追捧嘶喊变成了四下熟人之间的嘀咕讨论。看着追逐闪耀明星而忘记自我的江湖看客,老头心里再次生出 退隐之意。 方子轩突然方子轩公孙啸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位置,他恭敬地起身抱拳。 “要不是这小子的出现,老夫可真不想面对这浑浊的天下。” 公孙啸天背过身,一声沉闷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的选择。” 方子轩听出了这句话是公孙啸天所说,只不过他不知道公孙老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直到比武场的钟声被敲响。 适才沉浸在美人言语容貌之中的金碗一拍少年大腿,提醒道:“该上台了,路兄有易融剑傍身,这一战,你定是赢家!” 比武场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少年踩着梯椅的栏杆,飞向比试的方台。 方子轩也起身一跃,越极轻步的步法身形千变万化,每一步都有残影相伴,若隐若现,使人眼花缭乱。 金胖子看傻了眼,愣在那里。这是他所没有见过的轻功步法,使人目不暇接的步子犹如鬼步,引得其脊背发凉。 方子轩手握未出鞘的易融剑,落在方台的中间。 张三、李四、赵二、兰格道业四人分别站与四位导师对角一线的位置,将方台中间的少年自然地包围住。 兰格道业一言不发,徒手拔下身后背负的巨剑,巨剑砸在方台上,随之裹剑的破布炸开,黑泽明亮的巨剑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 比武场的暗阁之中,柏潇潇正通过机关观望仪窥视着这场比武。 “公孙先生,那把剑难道是?” 公孙啸天看都没看,应答道:“是天下第一神剑,我们通常叫它巨阙。” 老者的眼神变得灵动起来,他有神的目光看着暗阁角落堆成堆的竹简,心中暗自言道:“年轻人,你可要小心了,巨阙一剑,无坚不摧。” 兰格道业冷冷地看着全场的参与者,只觉得除了中间站着的少年,其他的不过都是炮灰。 第二百三十九章 激战 “天下第一神剑!” 整个比武场陷入一片恐慌,巨阙剑散发出的那股气息无比压抑。这是一把不知斩杀多少头颅的魔剑,散发的气息是万千兵将灵魂汇聚到怨念。所有人全都倏然站起,目光盯着这把天下第一神剑。 方子轩早已知晓兰格道业背后背着的是那把兰格叛乱之后消失的巨剑。即便提前知晓,那巨剑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时刻,他依旧感觉到了一阵阴风袭来。 有着天地剑意护体的他,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任何一把剑蕴藏的剑意。 巨剑的剑意全无,这种压迫感来自于杀戮。这是一把于杀戮中的黑花,带着鲜血和怨念的蕊朵,绽放于此。 少年深吸一口气,易融剑随之出鞘。 易融的光泽在正午过后的阳光照耀下鲜明夺目。 暗阁中的柏潇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场南城学院的比武选拔居然惊现万剑古榜的两把名剑。 “公孙先生,你看那把剑!”柏潇潇惊讶地叫喊公孙啸天。 老者神色自若,心情毫无波动,淡淡地答道:“巨阙无剑意,那股压迫是杀戮的冤魂罢了,不必惊讶。” 柏潇潇拉扯着公孙啸天的衣袍,莲步挪动,将老者硬生生拉扯到机关窥视仪前,声色俱厉道:“先生看看那个叫路捡的年轻人手里的剑,再做评论。” 公孙啸天不以为然,巨阙一出,剑榜之首,什么剑能与之争一二? “那是……易融剑!化世间万物,剑不沾血,血不染刃,易融剑!”公孙老头眯着的眼睛瞪得老大。 若是说巨阙神剑万剑榜首,那易融剑就是唯一一把能与其争一二的名剑,世间独有。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好的走后门少年手里居然有这把相传被中原东拳门挂在祠堂的易融剑。 早在二十年前,公孙啸天就曾因巨阙重铸、易融蒙尘一事感叹数十年,如今二十年后再见重铸后的巨阙,破尘而出的易融,老家伙的眼眶热泪涌出,说话的语气也变的微颤。 “老夫蛰伏数十年,终得见万剑古榜,双 剑重现!” 方台上。 易融剑出,万众沉默。 张三、李四、赵二纷纷也准备亮出自己的武器。 兰格道业还没等三人将武器完全亮出,举起巨剑,一剑斩在方台之上,顿时地动山摇。 三人境界太低,纷纷被巨剑的气劲振下方台。 三名导师借势跃起,将三人拎起来缓缓落地。 兰格道业举起巨剑,目光与少年交汇。 “你叫路捡是吗?” 巨大身形的兰格巨人,凶狠的眼神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方子轩忽然发现这个兰格道业的模样特别像当年他在西域绿洲偷窃月读花时那个追杀他的巨人统领。 “是的,在下路捡,阁下是……西域兰格族统领可若之子?”方子轩故意挑衅地问道。 “你……你……” 兰格道业十分气愤,气愤到握紧剑柄,想要杀掉面前这个叫路捡的蝼蚁。 他兰格道业从小就被人辱骂,说他是兰格布拉机的手下可若和他阿母所生的孽子。兰格叛乱之后,西域安镇府设立,兰格王国被陌朝赶到西域最西边大裂谷边境,从此改叫兰格部落。 倍受侮辱的兰格道业失去了父亲兰格布拉机,再也没人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兰格统领可若的孽子。可是他不服,他要北上求学武贤学院,踏入入神境界,发誓一定会重新带领兰格族人再建兰格王国,证明他就是兰格布拉机的亲生儿子。 可就在刚刚,面前这个姓路的蝼蚁,居然再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了可若的名字。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方子轩知道自己这话正中了兰格道业的软肋。一旦受到外界的影响,即便是有着在同境界而高出常人的兰格巨人也会导致气海不稳,从而力道气劲身法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兰格道业也是化境中期的实力,若是与其硬拼,一定会将自身武学造诣提升一个境界,这样便会暴露自身修为。 beqege.cc “你,路捡,必须死!”兰格道业的中原话并不是十 分标准,他死死盯着少年,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 气海不稳的运剑一斩,方子轩立马反应过来,直接以易融剑去接。 可化世间万物之力的易融剑身只柔软细微变化,便将巨阙斩下的力道化解。方子轩趁机利用天地剑意,抽出易融,侧身一剑直逼兰格道业胸口。 这一剑若是刺中,便可直接判方子轩胜。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兰格道业松开手,巨阙轰隆砸在方台,震起尘土。 尘土带着气劲,将方子轩横来一剑震开。 少年翻身稳住步子,手指起伏再次握紧剑柄,将易融剑横在身侧,眉头紧锁。 方子轩没有想到兰格道业这样一个巨大身形的家伙居然能想到松手让巨剑自然落体在地面,利用尘土和炸起的气劲击退四周的敌人。 天地剑诀中有记载,这是巨剑剑法的一种。 方子轩歪嘴一笑,对方剑已脱手,巨剑离身怕是没法挡住那招了。 在众人视野之中,少年将剑身竖于身前,手腕稍作抖动,气海运转,自玄关入经脉,指尖气劲汇聚,自剑柄入剑身。眼中一丝杀意闪过,起手之势,宛若游龙,翩若惊鸿。 “惊鸿剑法?” 暗阁中,柏潇潇疑惑不已。 作为武贤学院的副院长,她研究过各路剑法、刀法、枪法、拳法。如此起手的御剑之术只有中原皇族方氏子弟才能修习的惊鸿剑法。 方子轩知道武贤学院之中必定有人认识“惊鸿”,熟于天地剑诀的他早将惊鸿剑法与不爽快剑融汇成新的剑法。 惊鸿起手,一剑直入。 “不对,这好像不是惊鸿。”柏潇潇仔细一看,惊鸿在于一剑斩下,威力千丈。而这个叫路捡的少年只是以类似惊鸿的起手汇聚内力,使得却是一种快剑剑法。 兰格道业手足无措之间,翻身躲过横来一剑,急忙使劲全力再次举起巨剑。 可越极轻步步法变换极快,稍不留神,易融剑已架在其脖颈之上。 第二百四十章 关门弟子 “真强,真强,这快剑剑法我倒是没见过!”柏潇潇在暗阁之中赞许道。 公孙啸天笑笑不语,那可是他公孙老头看上的年轻人,能使出怎样的剑法他都不会惊奇,哪怕是刚刚柏潇潇口误说出的惊鸿剑法都无妨。 方台上,方子轩的剑架在兰格道业的脖颈上,微微一笑:“刚刚冒犯了。” 他并不想和这个已经属于陌朝的西域安镇府管辖下的兰格族人产生什么大矛盾。最起码目前不想。 然而兰格道业满腔怒火也不可能被少年这样的淡然一笑就湮灭的。兰格巨人的脾气本就暴躁不已,况且此刻方台另一角的导师还没有发话说比试结束。 “滚开!”兰格道业并不领情,双手握着的巨阙,猛然朝前推去。 剑身砸在方子轩的肩膀上,巨阙的厚重力道将其震开数步。易融剑插入大理石制的方台场地,引得众人一片惊诧。 兰格道业抬起巨阙,嘴角露出笑意。虽说这算不上什么正道招式,但是的的确确是在导师没有宣布胜利的境况下做出的反击,丝毫不违背比武规则,即便可能不符武林道德。因为这是他必须要拿下的第一,只有这样他才能进入武贤学院,成就无上境界,才能回到兰格,重振兰格王国之辉煌。 “路捡,去死吧!” 接着刚刚砸剑的损招,兰格道业跟上举起巨剑迎着少年的面砸下。这样的剑式简单粗暴,对一个若是被伤了腿脚不便移动的敌人来讲,是致命一击。 方子轩虽中了一招,但是失去行动能力倒也没有,只是他并不想躲开这一招。 “简单的一招劈剑式,这样的招式路捡为何不躲?” 通过暗阁的机关窥视仪,方台上对决的任何招式细节她都能了然于心,柏潇潇不理解,这样的剑招虽说破招简单,但是对方是巨剑落式,硬拆招几乎相当于徒手接利刃,这样的话不如运步以身形躲闪,收益才高。 “那小子,该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不然,即便赢了,老夫也不会对他有更大的期待了。” 正当柏潇潇疑惑时,公孙啸天再次说话 。说的话扑朔迷离,听得这北邺第一美人是丝毫不明白讲的什么。 “别疑惑,你看就是了。”公孙啸天继续在竹简上画符号,期待的语气又丝毫没有期待的样子。 柏潇潇目不转睛地一只眼盯在窥视仪上,只见易融剑在手心转动,巨阙迎面落下的那一瞬间,少年手指抖动,继而握紧剑柄,剑身与巨阙再次相碰。 这一次,易融剑仿佛没有发挥其可化万物的反制力。 兰格道业大笑:“噶不噶若可骐达,得来得。” 他说的是兰格语,其意思就是:力量的大小在这,化万物简直是笑话。 拗口的兰格语话音刚落,方子轩则歪嘴一笑,回了一句:“你可知什么叫太极,什么叫以柔克刚?显然你不知道。”言罢,易融剑剑身直接扭曲,方子轩趁势松开剑柄,易融直接接力弹飞,笔直插入大理石中。 而巨剑则在巨大的落差力下也陷入了方台裂缝之中。 少年身影闪过,一指点在兰格道业的背后落子穴。同时跃过巨人,侧身左手握柄抻出长剑,转身斩出一道剑气,剑气斜切斩在巨阙剑身,发出滋滋怪鸣。 只一息,巨阙剑身断开。 “那小子挥出来的剑气居然斩断了巨阙!”柏潇潇惊叹道。 “斩断!”公孙啸天激动地站起来,抢夺过来柏潇潇手里的窥视仪。 巨阙断了…… 天下第一神剑断了…… 全比武场一片哗然,这是万剑古榜排行的胜利,易融剑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剑榜第一剑。 “公孙先生,易融剑如今该是剑榜第一剑了吧。”柏潇潇问道。 老者松开窥视仪,热泪盈眶,转身笑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老夫当年重铸的巨阙终于还是成为了断剑,这一切还是得归功于老夫苦研了五十载的太极柔道,老夫太高兴了!” 柏潇潇一脸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把神剑断了,作为江湖老前辈却不是惋惜,而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开心。 兰格道业就这样盯着断掉的巨阙,死死盯着,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干巴巴地站在那里。 所有人都以为是兰格道业太过伤心,所以才会一直不动,盯着断剑一言不发。 ahzww.org 方子轩也只是收起剑招,站在方台场地的中央,看着一动不动的兰格道业。 方台一角的导师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其犹豫不决无法判断输赢的时候,适才在方台上抱着竹简,握着毛笔的白发老者突然出现在方台的另一角。 “老夫宣布,路捡获胜,将会成为南城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 听到白发老者宣布的话语,比武场的众人再度木然。只见其中有人呼喊道:“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宣布比试的结果。” 呼喊声点燃了全场,有人跟着喊道:“巨人明明没有倒下,路捡也没有接招,剑断了也根本没有结束!” 吵声越来越大,白发老者只叹一口气。 全场陡然安静。 这一口气,足足散发出入神巅峰的威压。 “感谢小姑娘借力给老夫,不然这入神巅峰境界的威压,老夫可发不出来。” 白发老者身后,是北邺第一美人柏潇潇。 借力?众人突然明白过来,这个老头就是武贤学院南城分院的院长,太极柔道宗师人物公孙啸天。 “是公孙院长!” 适才谩骂的人群里有人喊出了老头的姓氏。 众人纷纷站起,看向方台一角的白发老头。 老头一步一步走到兰格道业身边,轻轻一推,兰格道业便保持着一直的姿势轰然倒地。 “老夫再次宣布,路捡获胜,并且老夫要收其为关门弟子,可有人有异议?” 全场木然,没人有异议。 原来兰格道业之所以不动,是因为被点住了穴道。 “能点住兰格巨人的穴道,你小子是把老夫的以柔克刚理解到一定程度了呀,姓路的小家伙。” 方子轩闻声收其易融剑,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指导……路捡才能……” “哎,叫师父,别叫前辈,我也不老。” 公孙啸天微微一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南院笛曲 傍晚时分,公孙啸天将方子轩带到武贤南院的藏书阁,随便取下一本功法递过去。方子轩打开第一页就看见六个字《冰原神功·下卷》。 这可是守在冰原的圣女雪儿所修习的功法,如此功法居然会在武贤学院的藏书阁中存有,不禁让人感到后怕。 这样一座练武者皆向往的学府,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 “我看你体态恒温,修习这冰原神功可以再在体内开辟一方气海天地,如此境界提升便不是难事。” 公孙啸天开门见山,提升武学造诣是练武者毕生追求的事业。他知道即便是这个小子,也一样躲不过真香。 方子轩摆摆手,拿着功法的下卷,问道:“师父,这下卷功法没有上卷怎么修习?” 老家伙不急不慢地捋捋胡子,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揪在了一块,只见他背过手,缓缓走到书架的另一条,有意无意地讲道:“此功法极为罕见,上卷在于修习武技,下卷则是开辟多方气海天地,虽说是上下两卷,但是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言罢,便消失在方子轩的视野之中。 深夜,少年盖上被子又踹掉被子,起身点亮蜡烛,喝了几口水,掩盖自己激动的心情。翻开桌子上摆放的一本书籍,远远看向南方冰原的方向。 开辟气海的功法确实世间罕见,即便是寒体一剑也只是在气海之中衍生出一股与其他内力不同的暖流,最多算得上在气海之中开辟气海。 可就公孙啸天的意思来看,这冰原神功下卷是能在气海之外再开辟出来一处气海,提供内力二次凝聚。 要是将这下卷给雪儿修炼,怕是那个小妮子能直达臻极境这种无上境界。 方子轩是这样想的,但是却又不能这般做。雪儿心性纯洁,若是真的踏入臻极境,日后被人利用,天下又将陷入混乱。 思索片刻,少年打开功法,自行体会起来。 月光掩埋进高山,深夜像块宽大无比的幕布,罩住了山川、 河流、原野。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打破了整座学院的静谧,却又无人感觉喧嚣,沉浸在笛声中,再次进入梦乡。 冰原神功下卷的第一页所演示的一气化二分法刚有些头绪,没关好的悬窗处传进来的一阵悠扬的笛曲声。 方子轩抬起头,好奇这个时候已经是子时深夜,正常人此时没事的话都该熟睡了,这个时候的笛声可以算得上一种噪音。可是一阵笛声伴随着夜风过后,居然没有听到一个人责怪问候。 他起身走到窗前,正打算关好窗户,忽然笛声转变,悠扬满调下滑到低谷,忽而转上,起伏跌宕,使人不禁感觉凄凉无比。 “亡国之音?” 方子轩从中听到了亡国之音,可是陌朝仍在,天下依旧尊九州共主称之为皇帝,即便东西南北皆有万国,他也不该在曲子中听到亡国这样的弦外之音。 出于好奇,方子轩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想要看看这凄凉笛曲到底出自于何人之手。 刚一出门转身,身后便有一阵凉意。少年停下脚步,留心问道:“谁?” “路少侠,是我。” 身后传来声音,方子轩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笑脸相迎。 “你是……那个那个谁,金公子的朋友。”方子轩一下子没想起黑袍男子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当初在野外和金碗在一块的家伙,好像也是金家的客人。 “是我,彭山。”男子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彭公子。”方子轩抱拳道。 “路少侠客气了,白日里见路少侠剑法了得,我也喜欢剑术,日后还得请路少侠教我几招呢。”彭山就像见到了偶像,也不顾两人是在屋外黑天半夜里的环境,侃侃而谈起来。 方子轩报以微笑,他不知道彭山为何这个时辰也没睡觉。笛声再次传来,方子轩便要离开前去探寻笛声源头。 biquge.name “路少侠是想知道这笛曲是 何人所吹?”彭山立马察觉出方子轩的行为,叫住少年。“路少侠还是别去的好。” 劝言一出,使得少年好奇心更重。 笛曲悠扬婉转,跌宕起伏。可是这学院之中竟然无人问津,此番异常行为已然让人迷惑。现在彭山又说别去为妙,怎么看都像是藏着掖着什么。 “彭兄所言何意?”方子轩问道。 “路少侠初入武贤南院,怕是没听过武贤榜吧。”彭山神神秘秘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薄书,递到方子轩手上。 武贤学院是一所集天下侠誉和习武练武为一体的学府,并非任何宗门。这学院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院,分别坐落于北域都城北邺的东南西北城,不属于任何一地的朝廷或者武林。 此间,宛若一方小世界。 学院高手林立,来自五湖四海。学院为让此间世界井然有序,便设立武榜、贤榜、杀榜。 武榜,简洁明了。一个武字说明此榜是学院记录武学造诣水平极高之人的榜单。 贤榜则是每次试卷考核的成绩排名榜。 而杀榜,早已经被废除。最后一次杀榜张榜是在二十年前,这杀榜是学院中的一些人因为不服对方,从而将对手的名字写在杀榜之上,花重金雇佣打手与其比试,所以杀榜也被称之为捞金榜。因为很多武学造诣水平高的学院学生常常能够通过杀榜赚的盆满钵满。 学院二十年前三榜整改之后,武榜和贤榜合并为武贤榜,记录武技比试和笔试考核的综合排名。 “彭兄说这个是有什么联系?” 听着彭山神秘兮兮地讲完这些玩意,方子轩不知道这个笛声和武贤学院的排行榜有什么关系? “害,路兄有所不知,这曲子就是武贤榜第一,北域妄王之子杨阳所吹,据说这是北域狂帝生前最喜欢的笛曲,杨阳是在怀念他的祖父。” 方子轩恍然大悟,感情没有人阻止这凄凉的笛曲是因为吹笛子的人是学院里的最强关系户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杨阳 关系户,《九州万事录》中记载的一个新词,来源于五千多年前的一个时代。 方子轩一眼无眠,黑着眼圈终于等到了天明,怀揣着怨气推开了公孙啸天那个老头写画符号的房间门,进门一句话还没说上。 老家伙淡淡说道:“小路,关门。” 少年转身先关上门,忽然发觉不对劲。这个关门弟子难不成是收了之后教关门? “门关好了吗?”公孙啸天问道。 房门吱呀呀地被风吹开,显然门没有关好。方子轩郑重地点头,转身合上房门,栓好锁,转过身背压着门,呼一口气。 一气呵成,关门! “师父,门关好了。”少年客客气气地回答公孙老头。 “很好,这是今天入老夫门中弟子的第一步,你做的很好。” 公孙啸天和蔼一笑,将手上画着的符号的宣纸推出,宣纸柔和笔直地落到方子轩手上。宣纸上,奇怪的符号和歪七八扭的字迹将一张白纸染的了无一处。只是隐约间感到这张薄如细丝的宣纸,仿佛沉重不少。 “关门弟子第一步,一定要会关门。” 不知何时,公孙啸天已经来到方子轩的面前,他把自己一只满是褶皱皮包骨的手放在宣纸上。 宣纸忽然恢复了之前的轻薄。 “这是?”方子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时公孙啸天才想着抬头看一眼自己这个唯一的关门弟子。 “哇,你谁啊,你!”公孙啸天吓得张牙舞爪,连退好几步。 黑眼圈重到像是用毛笔在眼前画了两个。 “……” “怎么,没睡好?”公孙啸天背过身,坐回自己的座椅上摇晃几下,想到每到深夜北域妄王之子就会爬上学院最高的山顶吹奏笛曲,忽而明白自己的关门弟子为何会有如此厚重的黑眼圈了。 “小路啊,你这么着,去一趟库房,找库房的相导师领一套照耳石,顺带拿些消眼圈的草药。” 本来公孙啸天还想着今天传授一些武学大道给方子轩, 可看见这厚重的黑眼圈,也知道今日不管讲什么怕是都说不进困意满满的人心里。 方子轩打了一个哈气,退出房间。 在学院里兜兜转转了半天,看到了有许许多多摆摊做生意的同窗,这些人之中不乏化境实力的,甚至有些摆摊售卖的武器都在名榜之中。 找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库房的少年,终于还是累得倒在了人群里。 原本热闹不已还在为一个小摆件的价格争论不休的摊位,看见身穿白袍的少年扑通倒地,所有人吓得不敢言语。 一道身影飞快闪过,青袍男子警惕地看着四周,端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毒杀?没想到南院建立近百年,今日居然发生了毒杀学生的案件。” “呼呼……” “什么声音?”青袍男子警觉地站起身,四下打量聚拢过来的学院同窗。“看样子,凶手就该藏在你们之中!” “水师兄,是尸体,是尸体发出的声音!”人群里突然有人指着青袍男子身后倒地的少年喊道。 水游一向警惕,他迅速蹲下翻开“尸体”,发现“尸体”眼圈发黑。 “不好,大家快跑,是尸变!”水游大喊。 “什么,尸变!” 方子轩迷迷糊糊间听到尸变二字,吓得起身一激灵。他这一激灵把水游吓得浑身僵硬,径直倒下地上。 “水公子?”方子轩起身瞅见青袍男子倒在地上,一眼就发现此人正是前日在野外救下的三人之一,名叫水游。 方子轩愣了一下,疑惑道:“难不成,是他尸变了?”他扫视四周,所有人脸上都浮现着恐惧的神色。 “是路捡?” “是他!” “他这眼睛是昨天没睡好吧?” “昂,好像是……” 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看着双眼重黑眼圈的少年,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昨日刚入南院的少年为何会在路上倒地就睡。 被吓得僵直躺在地上 的水游耳边传来欢笑声,他仰起头瞥了一眼原本“尸变”的少年,终于在阳光照耀下看清了那张脸。 小书亭 “路捡!” “是我。”方子轩听到水游叫他,伸手答道。 水游借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瞅着方子轩的两个大黑眼圈,忍不住笑出声。 众人笑过之后,又恢复原本的热闹。 稍稍缓过劲来的水游指了指天,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不去库房领对塞子堵耳朵?” 听到水游这般询问,方子轩便讲公孙老头让自己去库房拿照耳石和药草的事情告知,顺带询问了一番库房的位置。 水游心想自己也得抱这个化境巅峰,未来的入神境界高手的大腿,于是拍拍胸脯就领着方子轩一同去往南院的库房。 库房外,一条长龙排出来。 方子轩和水游二人排在末尾,眼瞅着马上就要正午,水游等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晃动,左右探看。 守在库房前的导师一眼瞅见后面排队不安分的青袍男子,故意咳嗽两声,放开嗓门说道:“水游啊,你安稳地等着,要不你就进武贤榜前三,我给你开后门,不需要排队。” “后门?我不需要。”水游信誓旦旦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老实妥协地站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相导师,我需要打磨板。” 闻声,方子轩和水游同时回头。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朴素的少年,握着一只玉笛,从长龙纵队旁走过,将一枚令牌拍在库房导师的长桌上。 “杨少主需要打磨板吗?我这就命人取来。” 众人本来还有些不服,可看见少年拍在长桌上刻着壹字篆体的令牌,顿时心里变得平衡起来。 “这就是那个北域妄王之子,杨阳。” 水游瞥见方子轩茫然的样子,指着等候人去取打磨板的少年身影,介绍道。 “原来他就是让我昨晚没睡好的人!”方子轩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库房外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双一对决 “嘘,小点声,他是榜一,不要命啦?” 听到方子轩话说得那么轻松,一向警惕的水游赶忙捂住其嘴巴,压低声音提醒。水游是老生,他比任何新生都要清楚武贤榜第一有着多少特权。 杨阳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在南院武贤榜的排名,杀谁,都能全身而退。 而恰恰每晚杨阳吹奏的笛曲都是在思念他的祖父北域狂帝杨南北。 大家之所以在深夜听到那股凄凉的曲声不做反应,只会在第二天选择到库房取一对照耳石就是因为害怕他们的反抗迎来的会是死亡的预告。 这种事,在一方小世界秉承自由的武贤学院,导师、院长都不会予以干预。 “不是他,我今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睡着?” 方子轩当然不理解水游的警惕,他也没详细地了解过这个学府的全部。 一向看不起关系户的少年,绝不会纵容一个刚刚突破至入神中期的北域太子在自己的眼前无比嚣张。 “你昨夜没睡好?” 刚刚还在等待打磨板的微胖少年此刻已经站在水游和方子轩两人的面前,手里的玉笛也背到了身后,只是微笑着看向带着黑眼圈的陌生少年,关切地询问道。 方子轩见来者还算和善,点头答道:“是的,在下路捡,杨师兄若是知道深夜奏曲打扰到师兄弟们,就寻一个可行的时间,不打扰师兄弟们即可。” 少年的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昨日取胜的公孙院长关门弟子暗暗祈祷,祈祷他不会被杨阳恼羞成怒地废掉或是杀死。 这种话,当初也有人和杨阳说过,最终的结果是死无全尸。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好几年,杨阳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同样有两年多南城学院没有招到有骨气的新生了。他满怀欣喜地瞅着这位敢与他叫嚣的少年,和气地问道。 和善模样的北域妄王世子让所有人的脊背都感到发凉,唯独方子轩笑脸相迎,答道: “杨师兄是武贤学院高手榜第一?北 域王的太子?还有什么身份是在下所不知的吗?” 是回答也是反问,方子轩能从杨阳的眼神里看到对自己的杀意,可他并不害怕,因为藏着笑的微胖少年只是一个刚刚突破到入神中期的武者,而他方子轩,半步臻极。 “哦,你知道我是世子也知道我是榜一,为什么还敢在背后骂我呢?” 杨阳眼中的方子轩十分有趣,他想着既然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老虎便陪这小牛犊好好玩玩。 “路捡,和我一个部下的名字很,可惜你没机会见着他了。”微胖少年抬手间凝聚出一道气劲,伸手想要掐住方子轩的脖颈。 蝼蚁,只需要轻轻一指,便可覆灭。 “哎,杨师兄这是做什么?”方子轩抬起手挡住杨阳伸过来的手,微微一笑。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原本还在为这位新生祈祷的几位纷纷不嫌事大地当起了吃瓜群众,期待着一场南院榜一与昨日考核比武第一的激战 “化境巅峰,有趣。” 杨阳的出招被简单的破解,这让一向自负的北域王世子感到深深的憎恶。当年不知多少不服他的新生死在了自己简单的一式锁喉,现如今这招起手居然被硬生生地接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碍于面子,他只冷冷笑道有趣,便转身走回库房门前,接过取来的打磨板,再次转身,看似好言相劝模样地提醒道: “若是路师弟觉得不公平,大可宣布挑战我,你赢的话,这南院第一,我可以送你。” 说话的同时,杨阳释放出入神境界才会有的气海外露。 入神境界的威压布满整个库房四下,再次排队的众人纷纷抱拳求饶。 杨阳冷笑着看向蝼蚁们,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那只会反抗的牛犊。 “杨师兄笑什么?”方子轩从纵队里走出来,挠着脑袋疑惑不已。 杨阳惊诧地看着丝毫不受他入神威压影响的少年,皱眉思忖。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区区化境巅峰能够在入神中期的气海外露威压下丝毫无感。 ahzww.org 要知道对 于化境实力的练武者来讲,入神中期的气海威压就好比一座雪山,雪山坐落在冰原,厚重的雪铺天盖地地崩塌而来,冰原上的厚冰薄雪需要承受的是凶猛的冲击力与压迫感。 “怪不得公孙那个老东西会收你为关门弟子,看样子你还真是有趣。”杨阳冷嘲道,顺手从背后取出玉笛。 只见微胖少年手指攒动,按在玉笛的膜孔之上,手指间气劲流走,陡然间有剑意伴随着曲声从玉笛膜孔迸射出来。 “可惜,老家伙没告诉你规矩!那你就去死吧!” 带着笛曲的剑意直奔方子轩而来,少年变步侧身,手心凝聚出一把剑来,手腕抖动,剑气化成的有形之剑直接化作剑意将笛曲形成的剑意挡在身前。 第二招再次被简单破解。 方子轩回以冷笑,言道:“世间音学之巅峰可谓是大音希声知己寡闻,可你这招我倒是没见过,难不成是小音?” 如此嘲讽,也只有方子轩能说出来。 风间舵的大音希声,他见过,与之相比,杨阳的笛曲剑意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 两招被这个叫路捡的少年成功瓦解,杨阳脸色铁青。 看守库房的相导师见场面剑拔弩张,想到公孙院长嘱咐过自己要照顾一下他的关门弟子,便不能继续纵容杨阳继续动手,于是借着正午时分该吃饭的理由急忙上前劝阻。 方子轩自然尊重导师,抱拳道:“既然如此,路捡便卖相导师一个情面。” “需要你卖?” 杨阳收起玉笛,转身朝着相导师抱拳道:“既然导师劝我与他不要意气用事,就请相导师为此战证明,今日我若败给路捡,我当自裁!” 愤怒到达极点的微胖少年言罢转身,使出全部内力汇聚在右手手心,奔向方子轩。 “今日,你不死,就是我死!” 掌心的气劲凝聚到使众人可见,伴随着一道剑气闪过,尘土飞扬。 滴答,滴答。 血滴在库房前的青石板上,一滴、两滴……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伙 尘土散去,众人傻了眼。少年拍拍手走到站在长桌后目瞪口呆的相导师面前,将自己需要的照耳石和敷脸的药材报上,若无其事地等待导师的回话。 众人看着一把成型的剑气在杨阳的胸口散去,鲜血从其手心滑下,滴在青石板上。 此战的输赢,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路捡不说,也没人会去讲。 杨阳迈着沉重的步伐,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攥着打磨板,一声不吭地离开库房。 “相导师?照耳石和敷眼的草药,有吗?”方子轩对落败的丧家之犬没有兴趣,他敲响长桌上的铃铛,再次询问道。 语调平和,丝毫不含傲气。 “哎!这就吩咐人拿来!” 看守库房的相导师立马缓过神,吩咐弟子去拿物件草药。 方子轩接过物件草药,转身告辞。 他与水游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本就对方子轩在尘土飞扬之间打败杨阳而情绪无比激动的水游迫不及待地拉扯少年的衣裳,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只是化境巅峰便能轻轻一招打败北域太子这个妖孽级别的怪物,真厉害。” 方子轩微微一笑。若不是在这武贤学院他不能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一个入神中期的家伙何需在尘土飞扬,众人视线不清的情况下使用天地剑意,怕是单单一记惊鸿便能将其毁灭。 水游一路追问,得到的都是少年回以的礼貌微笑,等到二人来到方子轩在学院的住处,才稍稍歇了一会。 他扫视了一番高手住的地方,感觉不比自己的住所好哪里去,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来长舒一口气,问道:“话说路兄在首先凝气成剑的法门能教我不,这样若是我遇到敌手,武器被打落,也能用这招重新获得武器自保。” “剑客的剑都被打落了,就是败了。若是生死之战,就是死了。”方子轩翻开另一个杯子递到水游面前,提醒他用的那个杯子是自己昨天用的旧的,喝水还是新杯子干净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水游接过新杯子,不由地佩服起方子轩。他一直同金碗和彭山二人在这学院内外凭借着化境初期的实力和稀泥,即便金碗家富可敌国,也因为没有入神境界的高手,从而并不能在秉承自由江湖世界的武贤学院得到什么崇高地位。 “路兄可否加入我们三人?”水游起身抱拳。“如今路兄也是在金碗家的帮助下入的学院,若是你加入我们三人,在这学院之中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欺负你们……”方子轩不解。 这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金家富可敌国,怎么会有人还敢欺负金碗及其他身边的人。 水游看出了方子轩的疑惑,急忙解释道:“北域重农抑商,金家是靠商业发家,虽说是名声赫赫,可从商家族不可为官也是北域律法的明文规定,不能做官就只能在江湖之中寻求地位。而彭山和我虽说是化境,但是哪怕是化境巅峰在入神境界高手的眼中也只是蝼蚁。” 说到这,水游叹了口气。 武学造诣化境虽说与入神一下一上中间毫无阻隔,但也确实如此。入神境与化境可以比做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则只能在地上蹦跶。 “就如路兄所见,不少秋水巅峰大圆满在武贤学院求得真理突破到化境初期之后,也可能几十年不再有进展,所以放眼天下化境初期或者是中期的高手在这武贤学院压根算不得什么。” 方子轩听完水游的一番话,诚然笑道:“水游兄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加入你们,保护你们?” beqege.cc 水游连连答应:“是啊,是啊!”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 金碗和彭山二人啪叽摔在门槛上,起身挠挠头、拍拍额头,若无其事地站成一排。 少年一眼洞穿三人的想法,无非是再绑上一层身份,让自己在成为入神境界的高手之前还能再学院里保护他们。 能想到这一层的三个人显然也不是那么愚昧,也知晓什么叫审时度势。 “其实 水游兄不说,路捡与三位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不是?”方子轩故意提起那晚在野外独战狼群之事。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 此时,学院靠北的书阁之中,书页翻动的杂碎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看守藏书阁的老头听到奇怪的动静,心想今天为止只有一个人进了藏书阁,至于有没有离开,他刚刚在打瞌睡没注意到。 循着声音慢慢走去,两座高耸的书架间,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跪在地上,一直手臂垂在身侧,干涸的血迹凝结在手心手背,他俯着身子翻看着武技功法,每一页都翻得快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是谁在那儿呀?”老头问道。 “是我,杨……” 老头连连点头,转身离开。 杨姓是北域国姓,整个南城学院只有一个人姓杨,那就是北域王的世子杨阳。 管理藏书阁的老头自然明白杨阳的地位,转身只是因为他看到了这样一位桀骜不驯的少年狼狈的一面,而只有背着身假装并没有看到并大声问出谁在那里的话才能将其疑虑打消,抱住自身性命。 “老先生。” 老头没走几步,杨阳已从书架前走出来站在拐角的过道上,盯着老头步履蹒跚的背影试探性地叫住。 “啊,杨世子有什么事吗?”老头慢悠悠地转过身,龇牙咧嘴地问道。 看见老头心平气和的样子,杨阳摇摇头说道:“没事,老先生忙去吧。” “好,世子有事喊老头子,老头子就在门口那坐着。” “嗯。”杨阳点头示意。 老头依旧不急不慢地转过身,迈出一步。可他的小腿忽然发软,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 “老了,这老骨头!”老头谩骂一声,扶着地大口大口喘气。 若是现在被杨阳发现自己的异样并产生怀疑,他必性命不保。 “先生注意些。” 老头身后,杨阳道声注意又拐进了书架之间,看样子并没有起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北域妄王 稀碎的阳光打进宫殿的窗口,犹如一把长剑直刺府门。一直手捧起高起的脚杯,脚杯晃荡晃荡,鲜红色的酒水迫不及待地溢出又舍不得溢出,娇羞似美人。 殿门缓缓打开,宫人恭敬地候着身子,沿着红毯地面分散站位,一位接着一位穿着朱紫蓝绿的官袍,踏入寂静的宫殿。 大殿正中央,金碧辉煌的銮座上,男人放下高脚杯,唇间一丝酒红微微轻启。 “今日早朝,本王依然希望诸君说些有用的消息。” 言罢,男人正襟危坐。 三十二位朝臣跪下叩首,嘴里呼喊着:“吾王千古,北域万古。” 礼毕,众人起身。 “臣吴签有奏。” 等到行礼之后,宫殿安静些许。与众多朝服不同的男人穿着一身铠甲,走出朝臣的纵队,跪在红毯之上。 “吴督卫,说说你所奏何事。” 坐在銮座上的北域妄王再次端起高脚杯,身子前倾,有意细听。 吴签起身言道:“启禀吾王,我军三十万黑云压城驻守北城关外十里,与北城关北刀门以及陌国军队经历一战损失惨重,南西统帅命人将消息带回邺都,并且声称北城换有一位年轻的半步臻极高手驻防,请求邺都总营再派三十万大军支援。” “再派三十万?叔父也不怕被人笑话,他堂堂狂帝之兄,也曾与中原王国的军队大战过不止一场,就因为一个半步臻极的武夫就要本王派兵增援,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北域妄王摆摆手否决掉派兵一事,起身问道:“世子近日在南城学院可好?” 他问自己的儿子其实就是故意把杨阳的优秀说给这些臣子们听,让这些狂帝一朝的老不死的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是北域未来的希望。当年狂帝军队打到京州,他北域妄王也能。未来九州秘宝到手,他的儿子杨阳继位,统率北域大军必能踏破城关,一统天下,万国来朝。 “启禀吾王,近日听闻南城的武贤学院收了一名叫路捡的新生,此子……” “此子怎了?难不成此子比吾儿优秀?大人啊,你细说,本王听着呢。” 刚刚想要如实禀报的老臣子稍稍抬头瞅了一眼宫殿王座上站着的北域妄王,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若是让这样一位自傲的王者知晓自己的孩子刚从神坛跌落,怕是涉及到面子问题。公然打了王的脸,听来的只能是死亡二字。 “无事,世子勇武,在南院安好。”老臣子选择报喜不报忧。 不过适才他提及的路捡名字让北域妄王想到了前不久他刚灭了满门留了一人性命的陆家长子陆简。 “那就请大人给本王讲讲这个路捡吧。” 老臣子点点头答一声哎,便讲方子轩近日入院之后的一些事情报给北域妄王来听,顺带着掩埋了方子轩与杨阳的矛盾摩擦。 听完老臣子的描述,北域妄王来了兴趣。 “大人说这孩子能凝聚剑气,化剑气为剑 那岂不是剑神杨不爽的亲传弟子?” 老臣子摇摇头:“据臣了解应该不是,如今南州南剑门已经开创宗门先河,全宗门皆可修习《天地剑诀》,这化气为剑的路子应该是天地剑诀之中的功夫。” aiyueshuxiang.com “哦,不是杨不爽的弟子。”北域妄王长舒一口气。 他依然记得一年前,自己在梦里与一个长发老头子的对话。 老者自称自己是北刀门门主张玄歌。 …… 一年前,北域王宫。 北域妄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一心想要攻打北城关的他每每提及出兵之事总会受到大臣们的极力劝阻,给出来的理由永远是国库空虚。 想到痛苦的地方,他不知不觉睡着。 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有人在喊他的称号。 “北域妄王,北域妄王,你能听到老夫的声音吗?” 北域妄王隐隐约约地听见,并答道:“本王听得见。” 一位白发老头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身白袍,宛若鬼魂。 老者微微一笑,和蔼的脸上带着一抹冷色。 “老夫北刀门门主张玄歌。” “张玄歌!你就是一刀……是你,仇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本王的梦里 !” 北域妄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狂帝的尸身被运回来的时候,头颅和身子是分开的,死相极惨。 回来的将领告诉他,狂帝死于北刀门门主张玄歌之手。 张玄歌这个名字,从此印象深刻。 “老夫与北域狂帝大战约莫三日之久,才险些取胜,何来一刀之说?”张玄歌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各为其主而已,狂帝所为乃是他统一天下的欲望,而老夫为的是身后的黎民百姓。” “百姓?”北域妄王不解。“你为的难道不是陌朝皇帝?” 张玄歌笑道:“天下之主从来都不是皇帝,也不是你北域王,是百姓。” 向来自大的北域妄王听到张玄歌的话,冷冷一笑:“迂腐,老家伙,你来到本王的梦里若是要说这些迂腐之词,恐怕是打错主意了。” “这可不是梦。”张玄歌回道。 此话一出,北域妄王惊醒。 “还是梦。”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 “这可不是梦。”张玄歌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身长袍的老者就在他的面前,的的确确的鬼魂状态。 “入神巅峰武者死后魂不灭,老夫来次是想告诉你,北刀门已无张玄歌,而你北域妄王若是想统一天下,发誓不滥杀百姓,老夫为百姓请命告诉你关于九州秘宝的事情。” “九州秘宝?” 北域妄王略有耳闻,自己安排在九州的密探曾带回来消息,说这九州秘宝是陌朝开国太祖皇帝所藏,此秘宝一旦现世,可足足延续陌朝天下四百年。 “张前辈说九州秘宝!”北域妄王一改适才态度,恭敬地抱拳道。“若是老前辈说明秘宝之事,本王以命发誓,必将不滥杀九州百姓一人!” “好,九州秘宝之秘密……” 张玄歌附耳细说一番,北域妄王听得一字一句,了然于心。 忽然,金鸡报晓。 北域妄王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稍稍平复一番心境,赶忙招呼道:“来人,给北刀门门主立衣冠冢,就立在青鸾山!” 第二百四十六章 蹊跷 “师父,您找我?” 方子轩老老实实地关好门,转身毕恭毕敬地朝着坐在桌子前画符号的公孙啸天。 身为关门弟子,他的职责所在就是要会关门。来来回回许多次之后,关门的路子那是相当的熟悉,这次关门一丝杂音都没有,已是关门的入神境界。 公孙啸天十分欣慰地捋捋自己的小胡子,不正经地笑道:“小路现在这关门技艺如此绝佳,看样子老夫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过些日子就是四院联考,你就代表南院和杨阳、盖颜、拓跋臣四个人一起前去青鸾山参加联考。” “青鸾山?” 这是方子轩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上一次是在襄州真武殿内,北域狂帝在他的心境试炼之中所托付之事。 想到北域狂帝托付给自己挖坟掘墓的破差事,方子轩就觉得脊背发凉。虽然狂帝这个老家伙给了一招,教了一串北域古语,可这也不妨碍人对挖坟掘墓的排斥。 “你在想什么?” 公孙啸啸察觉到方子轩的异常,好像是在他提及青鸾山之后才表现的异样神色。 “怎么了,青鸾山上有什么你无法面对的事情吗?” 虽说自己的弟子现在关门的技艺已然炉火纯青,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孙啸天见自己这位可人的关门弟子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关切地询问道。 方子轩抬头看着满脸正经模样的公孙老头,默默地问出一句:“弟子听说北域狂帝的墓和北刀门门主的衣冠冢都在青鸾山,刚刚就在想这两个生前身后的死敌葬在一处,如此荒唐是谁的杰作?” “哦,你说这事啊,还能有谁,那小子呗,北域妄王,狂帝的大儿子,快四十半截入土的人了,干些事总是不靠谱。” 公孙啸天知道方子轩是对这事好奇,也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的好徒弟,一并吐槽了一番他对北域妄王的不满。 “要不是这家伙还有个入神境的儿子,怕是北域的那些老臣子们没几个人服他。” 公孙老头还在滔滔不竭地讲着 ,方子轩此刻已退到门口,就等着老头子讲完废话,自己道声告辞就走。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公孙啸天讲的口干舌燥,喝了几口水,摆摆手:“小路,你先去准备吧,把门关好。” 方子轩这才退下,关好门离开。 走在路上的少年一心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在青鸾山挖北域狂帝墓之前面见一次北域妄王。走着走着,就听见身边跑过去的人喊道: “大家快去看啊,北域王世子又杀人了!” “杀人?北域王的世子?” 方子轩先是听到杀人儿子,随后想到北域王世子岂不就是北域妄王的儿子,那么想要见北域妄王,就必须得靠他儿子杨阳! “杀人?这杨阳真的胆大包天!”方子轩跟着吼了一声,步法如行云流水,跟上前面的人潮。 一群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杨阳站在中间,手里的玉笛上沾满鲜血,他的脚下躺着一位少女的尸首。 人群里议论纷纷。 “看啊,那是谁?我天呐,那是盖颜喜欢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叫芦花,好家伙,难不成杨世子也……” 众人舆论的爆料,方子轩听得云里雾里。他推攮着挤进人群,看见一手血迹站在原地发愣的杨阳,问道身边的人。 “他每次杀完人都要在这愣半天吗?” “是啊,路师弟刚入院就知道吗?”路人甲一看问他话的是这几日名头正盛的新生,也是公孙院长的关门弟子路捡,本想回答这是个常态,可是他没想到路捡居然能猜到。 ahzww.org 杀了人愣半天,任由人随意评论?如此奇怪的行为分明不符合众人对北域妄王之子杨阳睚眦必报,杀人如麻的描述。 他记得落云曾和他说过有一些人不敢杀人,常常想要杀人的时候会服一种药草。这种药草就好比烈酒,在麻痹自身的同时还能将平时不敢说不敢做的事通过醉意的熏染释放出来。 这也是禁忌医术里面的内容。 难道杨阳是服用了这样的药草,所以才 会在杀了人之后,长时间的发愣。 “喂,杨阳,能听到我说话吗?” 方子轩跃过人群,走到杨阳面前。看着杨阳脚下踩着的少女尸体,少女的脖颈上流着鲜血的划痕,再看微胖少年手心握着的布满血迹的玉笛,显而易见,这是用笛子的边角划开了少女的脖颈经脉。 众人虽说将杨阳围住,但是与之相隔的距离也有数十步,当他们看到方子轩冲上去站在杨阳面前还问话的时候,纷纷吓得停止了议论,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子轩和杨阳。 有些人已经听说了二人在库房前的打斗,也都因为没有在现场看到打斗过程而感到懊恼。他们捏紧拳头,手心的汗水和额头的汗水纷纷涌出皮肤,一个比一个更加紧张。 可杨阳依旧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大家散开!”方子轩忽然喊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识趣地散开,远远地望着两人。 “杨阳,你若是能听到我说话,你就做点反应。”方子轩看着微胖少年无神的双眼,压低声音问道: “杀人不是你本意对吧?” 问题出口,并没有发生他预计的情况。 “难道是这草药控制了他?”方子轩正疑惑。 远处一个奔来的庞大身影,怒气冲冲地骂道:“无耻恶贼,本少一再忍让,你居然杀了她,近日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是盖颜!” “是院内第二个入神中期的高手盖颜!” “他是来帮她的红颜知己报仇的吗?” 方子轩见盖颜不由分说地本来,唯恐其影响自己对杨阳如此情况的判断,无奈之下他只好以气话剑,一剑挡在盖颜面前。 “你是什么人?” 盖颜被挡在他面前的少年拦住了去路,他怒气冲冲地朝方子轩吼道。 方子轩摇摇头,他并不想和这个看起来就很疯狂的壮汉起冲突,客气地答道:“在下路捡,盖师兄冷静一下,此事我看有蹊跷。” “蹊跷?”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盖颜 “本少可不管什么蹊跷,他杀了人,这次必须偿命!” 盖颜根本不顾方子轩的劝阻,一拳砸向阻挡在其面前的少年。 直拳力道极重,一拳可碎山河。 众人的心悬到嗓子眼,这盖颜的拳法在整个南院无人能敌。 方子轩收起手心剑气,抬手间抓住盖颜沙包大的拳头,指尖微微抬起,摇头道:“盖师兄如果非要动手,那我肯定不会同意。” “小子,你找死!”盖颜暴怒。 他适才这一拳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被挡住是意料之中。若是两人互让一步,盖颜并不想伤一个看起来就比他小很多岁的学院新星。 可现在,少年的意思很明显。他要为了身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正声,阻挡一切想要杀死杨阳之人的前进。 四周是围在此地看戏,却又不算是完全看戏的南院同窗。这些人自进学院到今天,多多少少都活在武贤榜第一的阴影下,站在此处的盖颜今日若不能击败方子轩,拼命杀死杨阳,日后怕是在这南城学院也会很难有容身之所。 “盖师兄,不要冲动,今天若是你我动起手来,怕是影响你在学院的地位。”方子轩本意是好言相劝,可在盖颜的耳朵里只能听出嘲讽。 “喝啊!” 盖颜的脚下生出上升的气旋,沙石残叶随风而起,他的肩膀青筋暴起,被方子轩挡在面前的手指发力,一记寸拳打在包住自己的少年手心。 这一拳若是打在一棵老槐树上,整棵树顷刻便会倾倒。 闷喝声接在气劲炸开的地面上,两人脚下的石砖碎裂开来,伴随着滋滋清脆的声响,周遭地砖扬起,碎石满天。 “所有人散开!”拓跋臣抻出佩剑,三两步踏入人群,厉声喝斥看戏众人撤离。 这是化境巅峰和入神境界高手不留破绽的生死战斗,不是擂台。盖家的拳法向来霸道,若是余震来不及收纳,怕是附近受到波及的低境界学生会当场毙命。 朝阳中的雾气裹着尘土似豆粒珍珠般落在地面滚动。 “路捡,快住手!”拓跋臣剑指二人。 此时的盖颜根本听不下去旁人的阻挠,越是有人阻挠他愈发觉得自己今日不击败路捡,不斩杀杨阳,就不是他盖颜。 一拳的力量不足以撼动少年,盖颜并不诧异,他稳住地盘,气运丹田,左拳直逼方子轩侧目。 少年右手抬起掸开盖颜的左拳,手心一瞬间剑气化形,晨光寸芒,原本包住其右拳的手指张开推挡,左手一剑抵在盖颜的胸口。 “住手!”拓跋臣再次大吼。 他看到了方子轩的胜利,也知道这个叫路捡的少年之所以能够被公孙啸天那个老家伙选中做关门弟子,其一点就是他回答出了入院考核的第四题,其二则是路捡的剑术在整个北邺南城都找不到第二位与之匹敌的存在。 那是天地剑意! 盖颜双拳三招皆被方子轩轻松化解,此刻的他才明 白少年开战之前提醒他的话。今日非战,最后丢了脸面的只会是他盖颜。 “路捡,你赢了。”盖颜不服气的语气,说出最服气的话。“怕是那个家伙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目光还落在愣在少女尸首旁的杨阳身上。无论如何,杨阳都是杀死他所爱之人的凶手。 方子轩能看出他的愤怒,当然他也明白冷静下来的盖颜和如今在场的拓跋臣,此二人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杨阳杀完人之后原地发愣的情况。 “盖师兄,拓跋师兄。”方子轩招呼一声,转身走进杨阳,手指间凝聚一抹剑气,挥手从其眼前划过。 杨阳的身体依旧似没有感觉一般,不做任何反应。 “他这种情况与服用了麻沸散差不多,想必两位师兄与他同在武贤榜前三,见过他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上一次,他杀了一个导师,也是这样站在原地,直到柏院长将其唤醒。”拓跋臣印象深刻,这件事就在一个月前。 “既然不止一次,学院的导师就没有调查过原因吗?”方子轩不禁疑惑起来,这杨阳怎么说都是北域世子,如此身份之人会有这样行为诡异的时刻,这武贤学院的导师怎么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何况是还会危及到他们自己的生命呢。 “调查过。”拓跋臣边回答边叹气。“唉,压根没有线索,上报给北域妄王得到的恢复是狂帝后人生性如此,若是杀人追责,北域妄王可以巨额赔偿损失。” 金钱在这片武学境界之上的小方世界几乎是万能的,武贤学院也不愿意常因内部打斗生死而怨言丛生,麻烦不断,于是便默许了杨阳杀人的行为,以至于不管是杀人前和杀人后的北域世子身边都没有多余的人。 “看样子,这是还得去问一下柏副院长。”方子轩自言自语道。 “不用了。” 正当方子轩决定同盖颜和拓跋臣二人先行一步拜访柏潇潇来问清关于杨阳的秘密时,站在少年身后愣神的微胖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声不需要便扭头要走。 盖颜见杨阳如此傲慢,举起自己傻宝大的拳头呵斥道:“混蛋,你杀人了人还这样狂妄!若不是路捡拦着,你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杨阳背着身走了两步,盖颜的声音在其耳边反复回荡,忽然他停住脚步,冷冷答道:“我的命不是谁都能取的,至于杀人……死的或许都是些该死之人!” 微胖少年话里有话,方子轩拦住想要追上去的盖颜,瞥了一眼紧握剑鞘腿脚微颤的拓跋臣的异样,松口气道:“别追,让他走。” 盖颜自是不服,眼看着杨阳走到道路的尽头,消失在拐角的胡同口,再次气得抓起少年的衣袍质问道:“你放走了这个混蛋两次!” 雅文库 就连原本站在方子轩一边的拓跋臣都一些不理解方子轩做的事。这杨阳的态度明显就没把其救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不仅如此还大放厥词地说被他杀的人都死有余辜。 这样的人,通常会被称之 为无心。 “算了,这种人,就算是第一也一样没有人服他。”拓跋臣只能抱怨这么一句。 “两位师兄可由必杀他的把握?” 面对两人质疑的声音,方子轩微微一笑:“两位师兄从来没有必杀他的把握,否则也不会放任他到今日。” 听闻少年言语,二人面露难色。 这是事实,整个学院之中有能力必杀杨阳的只有公孙啸天一人。北域妄王之子的身份就像一张保命符,有着一定地位身份的公孙啸天只能以和稀泥的方式为了学生和北域朝廷打太极,偷偷地将学院的资源挡在杨阳的眼前,再哭哭寻求一位能与之抗衡的关门弟子,将杨阳的王冠痛快地摘下来。 “两位师兄也不要想那么多了,院长今日告诉我,不日四院联考,我们三人和杨阳还要一同代表南院出战,今日之事只能将仇怨埋在心底,就同往日一样。” 方子轩的前半句话是说给拓跋臣和盖颜两个人听得,后半句话则是说给盖颜一个人听的。 言罢,少年挪步。 盖颜看着自己心爱女人的尸首留下了眼泪,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眼巴巴看着仇人在自己眼皮下骄傲地活着,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路捡!” 方子轩正准备离开,盖颜转身叫住了他。 “盖师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挡住我第一拳的招式是什么?” 仿佛盖颜的悲痛很短,他的脑海里忽然闪出自己出拳的第一式被少年的包拳式化解,武痴的心态顷刻爆发。“我若是连此招都不能破解,说什么为心爱之人报仇都是空话,求你告诉我!” 扑通一声,盖颜跪在方子轩面前。壮汉落泪,模样尤为悲凉。这是一个保护不了自身心爱之人的入神境界高手,面对着依旧高于自己的对手,他依然无力。 “掌中拳。”方子轩默默道出招式之名。 掌中拳的威名在江湖之中尤甚,此乃天下拳宗之法,东拳门绝学,拳道第一绝技。盖颜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一生追求的拳法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竟然近在咫尺。 “路兄受在下一拜!” 盖颜闻言,甩动衣袍,双膝跪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却是黄金虽贵不足言表钦佩之意。何况盖颜此意还有欲拜少年为师之想法。 方子轩正不知道如何拒绝之时,彭山、金碗、水游三人突然冒出,撺掇道:“路捡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武贤榜第一了吧,收个徒弟也不算过分!” 拓跋臣也附和道:“盖兄也是想和路兄学习拳法,完善自身,今日为南院联考荣耀隐忍仇人,路兄能教授其掌中拳,他日也有希望能够报仇!” 无奈,方子轩只好答应。 盖颜三跪九叩之后,转身抱起心爱之人的尸身,踩着碎裂的石板,朝着后山走去。 方子轩见其落寞身影,不由感叹。感叹之余又想起杨阳离开时的话,又疑惑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青鸾圣地 灯火摇曳,已是三更天。 窗户笛声渐缓,凄凉依旧。 高楼长亭,明月当空,万物沉寂,曲调悠扬婉转,使人飘然不知。 少年身形变幻,残影交替,落在高楼玉穹之上,五指贴于剑鞘,一言不发站在御笛之人身后。 笛声戛然而止,杨阳转动手心玉笛,淡淡吐词:“你终于来了。” 方子轩笑道:“你白天所言,分明话外弦音,说说吧,引我三更来次所为何事?” “既负剑,何不一战之后再言语!” 言罢,杨阳翻身跃下高楼,落在学院一处僻静空地之上。玉笛随风而止,抬于面前,唇动风动,笛曲如千丝万缕剑气,穿透月光,直面刺去。 方子轩抻剑出鞘,易融色泽明亮于圆月下熠熠发光。 易融如游龙低吟,惊心动魄,又似飞虎穿行,剑影闪烁。少年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月色下落叶纷崩。 真是剑起扫落叶,挥之断青丝。 笛曲剑气被少年一剑斩尽,玉笛陡然裂开一道白痕。 “我又败了,你的剑法之中剑意了得,仿佛就藏于天地之间,自然气息之中,真妙,真妙。” 杨阳赞叹一番,仰头看着方子轩落在自己的面前。面容清秀的少年,收剑归鞘,神情冷漠,仿佛与世间真情阻隔,唯有一剑在心。 “路捡,你很优秀。” 这是杨阳第一次对人竖起大拇指。 方子轩也不遑多让,依旧是白天的疑惑,问道:“你白天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白天的意思难道还不明了?”杨阳笑出声,解释道。“我杀的都是该死的,就盖颜所爱之女,不过是污秽尔尔,我不杀她,便是将南院的懵懂少年断送在此。” 杨阳义正言辞说完,走到偏僻空地的角落,角落摆着一方石桌,石桌上有一坛美酒,一壶清茶。 微胖少年很懂享受,端起美酒倒在杯中,自斟自酌起来,完全不顾方子轩的感受。喝了几杯酒下肚,杨阳便不似之前那副正经模样。 “就这么和你说吧,那女的一个字,……所以必须死,盖颜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美人在怀,就是他的龌鹾想法。” 方子轩仿佛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带着剩下的疑惑与猜疑,少年继续问道:“所以你杀的人都该死,那拓跋臣说你杀过导师,杀过其他新生,也是因为他们该死?” 醉醺醺的微胖少年笑出了声,笑的十分猖狂。 “我以为拓跋臣那家伙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也是把我当一个杀人的疯子看待,真是令人唏嘘。” 杨阳一掌将玉笛拍在石桌上,谩骂道:“一个导师,收受贿赂,违背师德,欺负弱小,该不该死?新生入院自视清高,欺凌与之一同的弱小新生,该不该死?就像你,路捡,在库房出言挑衅我祖父狂帝,也该死。” 方子轩看着眼前这位喝了几杯酒就什么话都敢蹦出口的北域妄王世子,不由地感觉这个家伙真是可怜。 被他杀死的人若真的都 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该死之人,那么听起来杨阳倒也算得上是正义的一方。 可惜方子轩知晓天下并无是非曲直正邪的评判标准。在杨阳眼中,他的所有作为都是正义的,而在众多同窗学生的眼中,这是属于北域王族特权下的随意弑杀。 “哎,可惜我打不过你,你真厉害,你的剑真厉害!” 这是杨阳今晚第二次朝方子轩竖起大拇指,这也是北域妄王世子平生第二次夸赞别人,夸赞的还是同一个人。 困意袭来,方子轩也走到石桌前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寒酒下肚,双目有神。 “算了,本世子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杨阳面露笑意,伸出手指着圆月。“你知道陌朝小皇帝方子轩不?” “嗯,知道,怎么了?” 这是方子轩第一次在北域听到自己的名字,出自北域王族的口中。 “我父王说,那小子被人挂在了暗杀榜上,说不定现在已经死球了,一个皇帝被自己人挂在了暗杀榜上,你说可笑不可笑。”杨阳的笑声很放肆,又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还没喝,就醉倒在石桌旁。 自己的名字被挂在暗杀榜上的事情或许只有接取暗杀令的杀手才会知道。这样绝密的暗杀榜就连遍布天下的羽林卫都不曾洞察其背后的秘密。可杨阳所言其父也就是北域妄王却知道方子轩这个有着陌朝天子身份的名字,这不就证明了暗杀榜与北域妄王之间也存在着某种关系。 这样本就有意与北域妄王会面的方子轩更加加坚定了自己先见北域妄王的决心。 狂帝的嘱托固然重要,可事关陌朝安危的天下榜,与江湖流言甚广的九州秘宝更重要。 “杨阳,杨胖子,你睡着没?” 方子轩拍拍杨阳的肉脸,发现醉酒深睡的微胖少年懒洋洋地趴伏在石桌上,谁都喊不醒的样子。 …… 鸡鸣报晓。 鼓声响起,方子轩知道只是南院特有的钟鼓声,其意是在于召集全院学生于百合堂商榷大事。 忙乱一番过后,方子轩跟着人潮涌入百合堂,只见堂中央方桌前沉溺于绘画符号的公孙啸天依旧不顾形象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有着北邺第一美人的柏潇潇正襟危坐,看着堂下聚集于此的学生们,露出满意的笑容。 美人一笑值千金,朱砂蛊惑帝王心。 所有人顷刻间可为柏潇潇一人而倾倒,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在所不辞。 “今日将诸位聚集于此,是因为北邺自分设四城以来,武贤学院也分为东西南北四院,如今四院联考将至,每院都将拍出四名学生参与联考,而南院向来听取学生意见,就请大家为自己心目之中的那一份白月光投出一票,选出票数最多的四位参与本次的四院联考可好?” 柏潇潇起身宣读一遍手稿,学生们发出欢呼雀跃的动静。读完手稿的柏潇潇恭敬地请示一旁专研图画的公孙老头,老头子连连点头,有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是二人探讨许久之后觉得走的一场流程。 原先公孙啸 天就已经决定此次参与联考的四人,可是柏潇潇认为若是院长一语便可觉得参与人员,那这代表南院的联考就会让南院的学生丝毫没有参与感,于是二人争执不下,柏潇潇提出这样的走过场方法。 一轮投票过后,路捡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一共有三十个正字。 其实分别是拓跋臣、盖颜以及杨阳。 杨阳醉醺醺地躺在人群的最后,显然还没从昨夜的醉酒中完全醒来,听到自己的票数吊车尾的他打不起精神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气,扭头离开百合堂。 于人群中的方子轩早在昨日就收到自己教关门的师父所托,参与联考的人早已经内定了下来。 拓跋臣和盖颜更不用说,他们相信自己,也相信昨日路捡所说的一切。 四院联考,又开始了。 上一次,南院只有杨阳一人进入了联考的最后一轮,最终也因为缺考而导致南院最终以四院末尾的成绩落败。 因此南院的导师实力也大不如前,再加上走后门的人越来越多,南院虽然离九州最近,但是从九州来的江湖人士更愿意选择东西北三院考核进修。 对此,公孙啸天倒是无所谓。 可是被分配到南院的武贤学院副院长柏潇潇可不乐意自己负责的南院就这样堕落下去,所以这一次的联考,她十分重视。 等到百合堂众人散去之后,柏潇潇将方子轩、拓跋臣和盖颜三人叫到面前。 拓跋臣客客气气地站在柏潇潇的面前,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贴在身子两侧还是放在背后藏着是好,紧张地抖着腿一言不发。 方子轩看得出来,拓跋臣看着正经,其实内心对这北邺第一美人早已心生爱慕,所以面对着面时才会紧张的如此明显。 “拓跋臣。”柏潇潇也觉得拓跋臣十分奇怪。 一向沉着冷静的拓跋臣向来都是南院各种考核的助手,可今日的拓跋臣一改往日的沉静模样,紧张到就连呼吸声都变得粗犷明显。 “我在,我在!您说!” 柏潇潇叹一口气:“上一次四院联考,南院位于末,此次联考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怒力一些,为南院争取进到前二,才有机会进入青鸾圣地获得圣地传承!” “青鸾圣地?圣地传承?”方子轩问道。 柏潇潇这才注意到这个叫路捡的新生,看着这位在新生入院考核中表现极高的少年,柏潇潇将青鸾山的历史重新讲了一遍,并再一次提及青鸾圣地的千年传承。 青鸾山在千年之前又名北鸾之巅。 有一位名叫青的高人自此陨落,从此此处改名青鸾山。约莫九百多年,一位先人在此得到青鸾圣地传承,建立武贤学院。 以武以贤,立身天下。 而青鸾圣地的传承到底是什么,几百年来至今无人参透。 柏潇潇讲完青鸾圣地之后,扫视一番三人,再次嘱托道: “此次北域妄王也会来到青鸾山,想借此在武贤学院学生之中挑选一两位辅国治世的人才,这都是后话了,你们注意就是了。” 1200ksw.net 第二百四十九章 青鸾峰上 一大清早,青鸾山下的大街上便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摊位小贩叫喊此起彼伏。行人无不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堪比九州庙会之时的人潮如海,笙歌鼎沸。 今日是北贤学院四城五院汇聚青鸾山下进行四院联考的日子,据说总院此次来的是轩辕夫子手下最得力的弟子,北歌剑派创始人,人称剑仙的温北。据说比往年热闹近一倍的人潮就是冲着这位三十岁便踏破进入神巅峰圆满境界的翩翩剑仙而来。所以街头摊位少女为多,小贩叫卖的也都声嘶力竭。 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黑袍少年背着裹上纱布的长剑,后背贴着路人的后背,挣扎着从闹市中脱身,终于在满头大汗之后,站到了上山的石阶上。 二十年前北域狂帝崩殂之后藏于此处,此后青鸾山修建帝陵九十九阶,立碑于山穹,一是为了歌颂北域狂帝生前的功德,而是出自于北域妄王的私心,借当初武贤学院创始人青所仙逝的青鸾山的风水,佑他北域王族杨氏永世裕昌。 “路兄怎么不会走了,是咱北域的帝陵建造宏伟,气势磅礴,给咱蜀州来的中原小兄弟震撼到了么?”拓跋臣调侃道。 青鸾峰上所建帝陵确实辉煌,只是方子轩之所以停下脚步仰首观望,是以感概自己的父皇方泠征战北域一辈子,三十七岁病逝,给自己修建的武帝陵也只有那一方棺木所能容纳的大小。相比之下与其同期的狂帝陵寝居然能修建到这般雕栏玉砌、珠围翠绕。 到底是北域的奢侈还是陌朝九州太过节俭,这让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年深有感触。明明陌朝皇族的手中财富堆金积玉,可历代帝王陵墓的修建与当世百姓未有一丝不同。 这些是开国太祖皇帝的格局,是后世继位之君的传承,也是陌朝天下四百年而不断的原由。 方子轩默默叹口气,答道:“比起陌朝皇族的一方棺木大小的帝陵,北域狂帝的帝陵确实金碧辉映,不是九州天子能比的。” 听着少年平和之中不带一丝羡慕的语气,原本以狂帝陵的雕梁画栋而骄傲的拓跋臣一下子蔫吧了。 正如方子轩所说,金碧辉映的狂帝陵虽赢了陌朝皇帝,可是也输给了九州皇帝。修建帝陵的钱财全都来源于百姓的赋税,这般气态的狂帝陵下压着无数穷苦的北域百姓。 “走吧。”盖颜看出了拓跋臣的窘迫,扯动其衣服,另辟一道沿着左侧的台阶往山上走。 只留下杨阳一人沿着右边的台阶上山。 四人虽说是代表这武贤南院出战联考,可四人分别人左右中三道,外人怎么也擦觉不到这是同一个学院的学生。 约莫半晌,自山下往山上,山间台阶尽数踩完,狂帝陵园外的数十青松与一百石像将众人阻挡在陵园外侧。 此刻方子轩看清了整个青鸾山的模样,从山峰俯瞰北域,东南西北四城皆如星点,渺小且密集。 比起皓月山,南剑门等山峦,这青鸾之峰 确实挺拔险峻。一座孤峰突起,悬崖峭壁,奇峰怪石,当得旧时北鸾之巅的名头。 “想必这位应该是南院的杨世子吧。” 少年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男子半开折扇,双手抱拳,笑道: “在下北院葛钧,也是一位喜欢音律,以音为剑,以律为锋的剑客。” “这么说你会大音希声?” 方子轩瞥了一眼在一旁眺望云海的杨阳,杨阳对这葛钧丝毫提不起兴趣,于是用北域王世子桀骜不驯的态度,挑眉问道。 大音希声乃是音律学的巅峰,世间能参透其一二的,迄今为止,方子轩只知道风间舵一人。 看着自豪自身音律造诣的葛钧,方子轩本不想与其多言,可无意中发现葛钧腰间玉笛之上还有一抹朱红,就知道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正经修习音律,以之为武的家伙。而是以玉笛公子,翩翩少年的身份以此来博美人朱唇玉手的伪君子罢了。 这种人或许就是杨阳眼中该杀之人,所以他固然不屑。 “大音希声……在下确实不会,难道杨世子会!那杨世子不如给在下示范一番?”葛钧察觉到这是在给他难堪,于是急中生智打算给这位北域王的儿子一个来自武贤北院的下马威。 方子轩微笑,指了指自己,手指摇摆,一手拉住身旁看戏的拓跋臣和盖颜二人解释道:“我可不是杨世子,行不更名路捡而已。这两位是南院拓跋臣和盖颜,站在那里才是北域妄王之子杨世子!” 指了指依靠在栏杆边的微胖少年,杨阳朝方子轩点头照应,两三步走到葛钧面前道了声我听说过你,便转身要走。 这种桀骜不驯的态度才是王族世子该有多风范。葛钧大呼道:“世子殿下千古!” “无趣,你也千古。”杨阳回答一声,扶着栏杆继续远眺云海群山。 这一下子给葛钧整不会了,不知道下面怎么开口继续拉拢杨阳,气愤不已的他只留下一句“你们狠,回见”!便自讨没趣离开。 山峰的另一头,两个穿着青袍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处亭间,笑谈琐碎。安静的少女靠在其中一个青袍男子身边,一言不发。 葛钧骂骂咧咧地回到亭子,还没等青袍男子之中领头的那位黑白发色交叉年纪较长的问话,葛钧一屁股坐下来骂道: “一个小国世子就这般狂妄,还有那个叫路捡的,真是活腻歪了!” 小国世子说的是北域妄王之子杨阳,而这个活腻歪的路捡是谁,北院小组之首并没有听过此人名号。 “一个化境实力的,看样子应该有十七八岁了,身上背着一把剑,我还以为他是那个杨阳,结果是个小喽罗。” 葛钧带着轻蔑的态度,拿起方桌上的一块糕点丢到嘴里,发出嘲讽的笑声。 “叶老大,这个路捡到时候联考对决就交给我吧,他的命我要给他留下来!” 北院小组的领头男子就是葛钧口中的叶老大,叶沧海。 “这个随你,本少只想会会杨阳,上一次联考决战他不知所踪,让我在比试台上干等了一个时辰,辱我之仇,今朝必报!” “叶沧海,解决完私仇之后别忘了师尊嘱托的事情,知道吧。”另一个青袍男子起身挪动葛钧面前的糕点,自恶狠狠地瞪了葛钧一眼,将糕点身边依靠作者不言的少女面前,斥责道:“葛钧你要点脸吧,莲花的莲子糕不是给你吃的。” 少女微微一笑,起身摇摇头。 “哥哥的朋友就是莲花的哥哥,崔大哥不要和葛大哥开玩笑吧,他吃就是了。” 少女名叫叶莲花,叶沧海的妹妹,也是武贤北院院长叶云烟的女儿。 娇小安静的少女再次依靠在崔姓男子的背上,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崔大哥这次联考一定会和上次一样第一的。” “小妹你可真偏心,总是给崔欢这小子加油打气,不给你亲兄长一点的鼓励劲。” 叶沧海站起,调侃完自己的妹妹之后,拍了拍崔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尊的嘱托我肯定不会忘的,但是联考之首一样会是我们北院,这就是全部的进程计划!” …… 青鸾山门陵园外侧栅栏前,方子轩走到杨阳的身边,顺着杨阳的视线去看正午来临逐渐散去的云海。稀薄的云海再有一阵微风轻推,山下的茅屋行人也就一应显露在山峰穹顶之人的眼中了。 方子轩的胳膊肘拄在微胖少年的小臂,轻佻地说这云海稀薄有风则散,引起杨阳莫名的共鸣。 忽然,他说道:“世子多愁啊,难不成一个联考你还愁起来了?” 杨阳听得进方子轩的声音,摇摇头答道:“我是知道父王要来,所以愁。”说着,杨阳翻动自己微胖的身子,倚靠着栅栏,瞥了一眼拓跋臣和盖颜,看向狂帝陵园的石像,长呼一口气。 “北域妄王虽说是北域的王,可这北域势力众多,我父王又没有狂帝祖父的能力,怕是有人会借此伤害到他。” “比如刚刚那个叫葛钧的?”方子轩问道。 杨阳倒是没有想到葛钧,他好奇为什么方子轩会说葛钧的名字。按照少年在南院的表现,杨阳有些好奇他说葛钧的理由。 “说说看。” “说说看啊,那个葛钧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就在这蹲你,看到南院的黑袍上来就问是不是北域王世子,怎么不够明显?”方子轩假意地吹吹老远的稀薄云海,继续补充道。“或许,他就是想看看北域世子的实力,估测一番能不能在你的面前动手,动手的成功可能有几层。” xiaoshutingapp.com “你路捡的想象力是真丰富。”杨阳笑着朝东方向走去。“还不走?联考武比就在未时,这份猜测我就收下了。”“云海虽说稀薄,微风也吹之不散。” 方子轩跟上杨阳,拓跋臣和盖颜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章 四院联考(上) 青鸾山,东侧大殿。 “东南西北四院弟子已然聚于大殿之中,温北受轩辕夫子所托,今日主持四院联考,以天临剑为秤,公正于天地之间!”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白袍的英俊男子。 男子面前站着十六位分别黑、青、紫、灰四中颜色的年轻一辈。正是今日参加联考的南、北、东、西四院学生。 而他的身边分别站着的是北域剑派左右侍剑,皆是容貌非凡的姑娘。 左剑姑娘手捧剑鞘,右剑姑娘手持天临宝剑。二人不语,姿态妖娆。殿内四院弟子多数目不转睛地盯在二人腰间,皆生醉生梦死之相。 “温先生,晚辈叶沧海,北院学生,这是舍妹叶莲花,同窗崔欢和葛钧。” 与众不同的清脆声音在殿内响起,青袍北院的一名学生向前一步,恭敬抱拳。 四院弟子闻声止住他们逾矩的行为,纷纷继北院之后自报姓名。 灰袍一组领头先前一步,恭敬抱拳:“剑仙前辈,晚辈公孙轵,西院学生,与梁子意,萧腾锦,风易来青鸾赴联考比试。” 紫袍一组也随即抢先介绍道:“东院赵先,与茅十三,林若平,陈安乐赴联考比试。” 三院言罢,只剩下南院迟迟无话。 温北的目光自然落到南院四人所在一角,眉头皱起来问道:“南院是谁领队,为何不上前介绍参考人员?” 拓跋臣和盖颜一齐看向方子轩,嘴里嘟囔着路捡你倒是说话呀。可少年却假装没有听到,扭过头推了一把杨阳,低声嘱托道:“杨兄今日代表南院,将来才能代表北域。” 杨阳先前走了两步,抬头与温北对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温北冷冷看了一眼微胖少年,知晓此人是北域妄王之子,在南院横行霸道杀人无数的杨阳,厉声喝道:“在武贤学院没有王公贵族,也没有富农贫贱,有些人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其实在别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说着这话,温北扫视四院众人。 他的话并不是特指谁,这四院之中参与联考的不乏各院院长的远亲近邻,温北自小便跟在轩辕夫子身边,靠着家族势力得到重视的小人他看得最多,这种对特殊学生的痛恨就刻在骨子里,如何都不可能改变。 “杨阳?”温北问道。 这是今天第一个能让剑仙前辈主动问名字的人,他就是北域王世子杨阳。 “是!”杨阳答道。 温北点点头示意明了,指着杨阳身后的三人挨个问道:“路捡?拓跋臣?盖颜?” 方子轩率先抱拳,紧跟着拓跋臣、盖颜跟着抱拳道:“是!” “很好!你们南院确实像夫子所说的那样与众不同!那就从南院开始抽签决定比武的对象吧!” 言罢,温北手心凝聚出一道剑气,抬手间剑气化形,一把长剑自掌心而起。温北的衣袍乘风飘动,四下间一片寂静。 拓跋臣小声嘀咕道:“怎么和路捡的化气成剑那么像呢?” 一道剑影、两道剑影、三道剑影……剑影实打实化作成形之剑。 温北指尖轻点三把长剑剑身在剑身上留下东、西、北三个字。留下之后,背手走到 杨阳目前,言道:“今天南院的命运就在你的手里,选吧,对手是谁,由青鸾峰上神灵决定。” “中间那把!”杨阳不假思索,指向中间的长剑。 温北微微点头,抬手运转气海雪山中的内劲,长剑跃入其手中,只见剑身之上刻着一个“北”字。 “北院,可准备好了?”温北转身看向叶沧海身后的崔欢。“崔欢,上一届四院联考头名,入神初期大圆满,很不错。叶、葛三人也需共勉之。” 话音落下,温北看向左右侍剑二女。 两位侍剑姑娘转身将剑鞘与天临剑插入大殿两侧刻画的凹槽之中。 殿门缓缓合上,大殿四周的屏风自动并向两边墙壁,地面石板挨个抽层变换,不一会整个大殿就像变了模样,宛若一间封闭的比武场地。 “千机门的机关术,看样子武贤学院这是第一次用这么庞大的机关。”方子轩扫了一眼四院的所有人,人人皆是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显而易见,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磅礴的场景。 “你还知道千机门机关术,很有趣嘛年轻人。” 温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形已移到方子轩的身后,他靠着方子轩的耳边轻语道:“你背后的剑不是一件凡器,看样子你比那个叫拓跋臣的更懂剑。” “剑仙前辈过奖了。”方子轩客气回答。 “我不轻易夸人。”温北转身,留给方子轩一个身影,走到大殿至上的椅子旁坐下。 “开始吧,依旧是老规矩轮流制,南北两院选择第一位上场的,由南院率先。” 温北抬头看了一眼方子轩,不知为何有些期待这个叫路捡的负剑少年,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会给这场比试带来极大的惊喜。 “南院我境界最低,我先上场吧。”方子轩举手道。 这让温北顿时失了兴趣,他觉得这个有趣的少年该是南院的压轴才是,若是第一个上场,该如何制造其中的惊喜? “那北院就我先吧!”葛钧抽出佩剑,从北院四人之中脚尖点地接力,落在大殿中间铺成地板的场地。 “北院一剑,剑客葛钧。”葛钧自我介绍,剑指方子轩。 方子轩背着裹在纱布之下的易融剑,走上大殿比试台的中央,冷冷答道:“剑客比剑之前最起码的起剑式都没有吗?” “那是实力相当的人的礼仪,对付你一个化境实力,我需要吗?”葛钧傲慢嘲笑道。 少年默默叹一口气:“那你根本不配我用剑。”言罢,方子轩移步至葛钧面前,手指间划过其剑剑身。 温北大惊失色,眼睛死死盯住方子轩的手指,在心底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那是失传近千年的指尖绝学:折枝术。 咯嘣一声,葛钧手中之剑剑身崩碎。 “你断我剑是吧!”葛钧大怒,脏话刚要出口,一拳擂在下巴。 方子轩大喝一声:“在?上勾拳!”东拳门掌中拳演化出来的简单起拳式,一拳将葛钧下巴的牙齿打到分离。 葛钧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下巴,发出唔唔的声音。原来是上勾拳打出之时,他刚准备张口说话,这一群将他的舌头一起打断。 看着满 嘴是血的葛钧,温北起身落在方子轩面前,叫停道:“可以了,北院葛钧败。” 方子轩收手道:“温前辈。” 温北点点头,指示左剑将葛钧抬下去医治,看向北院的其他三人,问道:“你们谁再上迎战路捡?” 叶沧海一声大笑,站起身答道:“我来!” 他走到躺在地上捂着嘴巴痛哭的葛钧,对其失望的顿首摇头,脚下接力直接蹦到方子轩面前。 “北院叶沧海,拳师,请赐教。” 方子轩抱拳道:“南院路捡,赐教。” 这是一个懂礼仪的人,这样的人少年必然会回以相应的礼貌。 叶沧海勒紧拳头,微微一笑:“看样子你也懂拳道,葛钧那小子狗眼看人低,就让我来好好与你比试一番!” 方子轩应道:“自然。” 等到温北退回自己的椅子旁,叶沧海率先一拳奔向方子轩。方子轩侧身接住他的拳头,接力手指错开捏住其手腕,再顺势拽动其发力的身体,利用越极轻步的步法变换,侧身转力松开手指。 叶沧海摔的一个狗吃屎。 “路捡,聪明啊!”拓跋臣呐喊。 温北也看出了路捡的手法,这是实力差距下最好的接化发招式,这样的招式无论跨多少个境界都能将强敌的力量化解掉,达到一个周旋的余地。 “虽然他没有打赢叶沧海的可能,但是杀杀对手的气焰,也是很聪明的做法。”温北和身旁站着的右侍剑讲解道。 右侍剑双眸放大,惊呼:“师尊快看!” 温北抬头,只见少年与叶沧海两拳相撞,周遭气旋一阵接着一阵涌出。 “以化境之拳去击打入神实力的拳头,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温北不解路捡为何要以这种方式与对手硬拼。 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在殿内炸响,温北摇摇头,叹息道:“这小子给我的惊喜就到此为止了。” “啊!” 一声惨叫过后,叶沧海整个身子软了下去,双膝跪在地上,头也垂了下去。 温北大为震惊,起身惊呼:“这是为什么?” 方子轩朝着温北所在的方向抱拳问道:“温前辈,我又赢了吗?” “赢了!” 温北移步至方子轩面前,一把抓住他的一双手,激动不已。 “你小子居然能以化境实力一拳战胜入神境的高手,到底用的什么招数?” 方子轩嘿嘿一笑,伸开手。 手心还有着剑气的残余,少年对拳之时偷偷在拳道气劲力道的比拼之中在增添了一道剑气。 这是取胜的淫技奇巧。 温北拍拍方子轩的肩膀,赞许道:“很有智慧,看样子你小子很有可能称为这次的……” 话到嘴边,温北也不能多说,只用余光扫了一下北院那边的崔欢。 他的意思很明了,路捡的实力与智慧极有可能成为这一次的四院联考第一,而南院这一次有了路捡,无论无何都不可能吊车尾了。 fqxsw.org “崔欢,前来请教!” 还没等温北退回比试台,崔欢安慰完叶莲花之后,提着自己惯用的长刀,站上了比试台中央。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四院联考(下) 上一届四院联考,崔欢一刀斩断茅十三的刀,赢得了联赛榜首的地位,并且成为了北院夺取四院第一的关键所在。 然而这次北院与南院的对决,居然两位败在一位的手下,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直到崔欢的刀出现在大殿中央的比试台上时,众人这才从南院少年挫败两位北院学生的不可思议中走出来。 茅十三暗笑道:“崔欢的刀削铁如泥,那小子就算用背后的剑,也只会白白葬送掉自己的武器。” 他的刀就是这样白白葬送给了崔欢。 崔欢轻蔑地瞅了一眼连胜两局的方子轩,心里自是不屑。就算是当初连赢不败的茅十三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一个凭借这淫技奇巧取胜的化境少年。 “路捡,我以刀会相会,你可以拔剑了。”崔欢竖起直刀,扫视与自己一同战斗多年的直刀,亲切地唤道:“千败,又到咱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拓跋臣不屑道:“神神秘秘,千败,还不是得败。” 方子轩摆摆手:“阁下用的是刀,那我也用刀好了。” 于是趁着温北还没坐下,方子轩朝着剑仙所在的方向抱拳请求右侍剑姑娘替他取一把直刀兵器来。 温北也想看看路捡的刀法如何,点头授意右侍剑取刀。 青鸾山殿之中武器繁多,其中不乏上品凡器。因为涉及到比试的公平性,右侍剑很懂事地取了一把上品横刀,抛上比试台。 方子轩抬手接住横刀,手握刀柄,将横道横与身侧,以刀客的比武的礼仪单手立拳点头,示意道:“同样比试刀法,崔兄赐教。” 看到舞刀自然的少年与其标准规格的刀客起手礼仪,坐在椅子上的温北歪起嘴角,愈发地看重这个聪明有趣的南院学生。 若是一个人拳法、剑意、刀功皆能融会贯通的话,那么这种人足够称得上绝世武者。少年的机智与果敢已经让温北刮目相看太多,这要是再来一两个惊喜,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起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理应该是不平凡的角色。 回复完刀客起手的礼仪,对此琐碎嫌烦的崔欢已经等不及要将这个南院的化境蝼蚁捏死在他的刀下了。 只见崔欢嘴角露出狞笑,灵活调动指尖气息,直刀在其手中宛若一把细剑,刺向方子轩胸口。 方子轩抬其横刀,以刀身阻挡崔欢的猛烈直刺攻势,右手接力按在刀身,内力从指尖弹出,崔欢也受到余力的震慑,稍稍退后几步。 又是将剑意融入刀身的法子,温北看在眼里,心里清晰明了。 崔欢稳住步子,将千败刀峰抵住地面,收力固定身形,盯着面前格挡住他一刀落斩的少年,眉头一皱。如此凌厉的防御刀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方子轩笑道:“崔兄手抖什么,没听说过振刀一词?” 崔欢确实没听过振刀二字,他自幼修习强攻刀法,讲究的是刀刀致命,在实力绝对压制的情况下一击致命,现在有人和他讨论防守招式振刀 一词,不亚于天方夜谭。 “我管你什么振刀,给我去死!” 面对少年极具嘲讽的语气,崔欢暴怒,他再次握紧千败直刀,一个蹬腿蓄力,直径劈向方子轩的脑门。 混乱不堪的出招和随意落手的斩劈,是刀客最为忌惮的失误,现在的崔欢早没有了平日里舞刀的冷静与沉着。他被少年的振刀与嘲讽完全带偏,只想着尽快地解决掉眼前这个只有区区化境的临时抱佛脚的假刀客。 眼见千败破风袭来,方子轩挪动步法,身影偏移,左手自下而上提刀,顺势双锋相碰,横刀带着三分刀意,将崔欢的刀格挡住,发出铮铮刀鸣。 “怎么感觉这小子的刀法中有北刀门的影子。”温北看着方子轩出刀的手法,不禁好奇起来。 崔欢见不妙,赶忙收刀准备稳扎稳打,不然即便自己刀法了得也不一定能好好打赢这一场硬仗。 “他收刀了!路捡,快趁机补他刀!”拓跋臣见机会难得,快言快语催促方子轩补刀制胜。 “这个拓跋臣是来搞笑的吗,他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谁知道崔欢是不是佯装不敌,引路捡进攻呢!” 东西两院中有人一问一答,虽然不完全在一个思路上,但大致上都有抱怨拓跋臣胡乱叫喊影响了比试。 方子轩听到两院之中有人抱怨,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他怎么会让南院的同窗被人肆意的评判? 横刀点地,比试场的石砖地板顿时炸起一层灰土,整个宫殿仿佛都在抖动。这惊天动地一斩直直劈在崔欢的脚下。 大殿之中众人只觉得脚下晃荡,等到都缓过神来看向比试的二人时,一把断掉的横刀半块刀身抵在崔欢胸口,还有半截刀身夹在方子轩右手指间。 “你这是什么刀法?” 崔欢败了,他败的心服口服。 方子轩也不多言,答道:“碎山河。” 很显然,崔欢并没有听过北刀十三斩的“碎山河”。这是他可悲的地方,一个刀客若是以自身刀法为荣却不知江湖之中素有威名荣誉,卓绝天下的北刀十三斩,那他可能到最后都无法称之为真正的刀客。 “碎山河,这是什么刀法……世间竟然还有我没听过的如此惊天动地的刀法。”崔欢叹口气。 方子轩也不再回答,朝着温北抱拳道:“我赢了,温前辈这叶莲花只有秋水初期,北院算是完败了吧?” “是完败……但……” 温北没有想到方子轩把话说的如此决绝,可是这也是事实。按照四院联考的规定,输掉的一方已经可以离开青鸾山回到学院接受院长或者导师的批评了。 “我宣布南院胜,接下来由东院对战西院。” 温北招呼一声,侧身安排右侍剑在此主持秩序,自己则走到方子轩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拍拍少年背后裹着的易融剑问道:“你这背的是什么武器,都没见你用。” 方子轩取下 裹布,将易融剑递到温北面前,笑着说道:“温前辈人称剑仙,更是有天临剑傍身,世间之剑不过尔尔,这剑想必温前辈一眼便能看出。” 易融剑鞘无一丝花纹镶嵌,只有剑柄处吊着一块玉坠,这是万欣怡留给他的玉坠,方子轩将其挂在其上,看到玉坠就会想到万欣怡,仿佛万欣怡就在他身边一般。 看着平平无奇的剑鞘,温北属实看不出剑的来路,他从方子轩手里接过易融剑,抽出长剑半身,亮泽的剑身晃了一下眼,等到稍稍清晰之后,刻着易融二字的篆体雕纹显露在他的眼前。 “易融……”温北倒吸一口凉气。 北域北歌剑派创立伊始,温北便派人去往九州拓印天一阁公布的万剑古榜,终在机缘巧合之中得到剑榜第十的天临宝剑,而他最最最想要的就是这把易融剑。 那会听说剑在九州东拳门,他也曾派人去求,终连剑的图画都没有见着。本着北歌剑派日益强盛之后,他再以剑仙的身份拜会东拳门,哪怕是见上一眼易融剑,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今日,他手里握着的正是易融神剑! 温北将剑归鞘递还给方子轩,感叹道:“路捡,你看起来不简单啊。你的拳法,刀法之中都有剑意,要是早几年你我相遇,我这北歌剑派长老席必有你一位。” “北歌剑派的长老席?”拓跋臣惊叹道。 一直面无表情的盖颜也显露出羡慕之意。 北歌剑派是北域新剑宗门,宗门福利若说第二,整个北域无人敢说第一。光三大长老席位月供就是普通行商的三倍之多,这都归功于北歌剑派与蜀州的姚家商会的贸易关系。 许多人入北歌剑派从来都不是为了学剑强大自己,他们所追求的就是这丰厚的利润。 “怎么,你两心动了?”温北发觉到拓跋臣和盖颜的模样,开玩笑地与他俩打起招呼,最后留下一句:“今天路捡一人击败北院三人,你们南院今年榜首那是稳的很呢,到时候我自当禀明轩辕夫子,让他老人家好好见见路捡这个奇才。” “轩辕夫子吗?”拓跋臣激动地问道。 “是啊,夫子他老人家近日刚突破臻极境,云游九州去了。”温北答道,转过身看向比试台。 不一会功夫,东西二院胜负也已经分出,最终是由西院公孙轵先生茅十三,成功赢下比试。 温北示意右侍剑将天临剑取下,大殿内屏风回归原位,原本比试台模样的石砖也都沉到地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bqgxsydw.com 西院与南院学生站到大殿中央,温北移步至殿门出,一掌推开殿门。 一阵凉风袭来,众人转身看向殿外,已是满天星辰,圆月当空。 “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北域王将会亲临青鸾山,诸位就住在山林峰苑之中,等明日我让左右侍剑叫各位再到大殿集合。”言罢,天临剑归鞘,如被灌注灵魂一般伴着凉风落到温北手中,温北握剑于侧,身影消失于众人眼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妄王崩 方子轩躺在山林峰苑客房的软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按理来说,北院的这群家伙实力都不弱小,而且一看就别有所图。可今天白天被自己三两下打的残的残,伤的伤,凉的凉,他们岂不是根本没法继续他们的图谋。 正当少年陷入深深的思考而无法自拔时,门外响起拓跋臣细小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 “路捡,路兄,睡了吗?” 方子轩翻身答道:“没呢,你推门进来就行。” 拓跋臣也不见外,得到方子轩的答复,一脚踹开房门,翻身就上了方子轩的大软床,叹了口气:“唉,我认床睡不着,就知道你也一定认床睡不着。” 方子轩不知道拓跋臣这小子到底是哪只眼发现自己也认床的,没好气地回道:“我不认床,没睡着只是因为在想事情。” “想事情,是在想和北歌剑派的长老席失之交臂的事吗,那也太可惜了!”拓跋臣叹口气。“你要说这事我就更睡不着了,北歌剑派的长老啊,那可是白花花的碎银子!” “既然睡不着你就详细说说这个北歌剑派,说到睡着。”方子轩挪动身子,争取自己和躺在床上随意蠕动的拓跋臣隔上一段距离,显得没那么奇怪的亲密。 “北歌剑派啊,那可是大门派,有钱还有势。” 三年前,北歌剑派于北域邺都立名,以拍卖会的形式拍卖长老席位。这样的长老席位拍卖成功吸引了一大批武林人士的观望,也有人试着用一两银子拍下了第一个长老席位。 第一个长老席位拍卖成功后,温北才对所有人公布北歌剑派最大的贸易伙伴是蜀州第一大商会姚家商会,长老月俸三百两,可子承父业,历代顺承。 一听月俸三百两,除去闰月的特殊情况,一年就是十二个月,那么就是三千六百两,十年就是三万六千两,一百年就是三十六万两! 一两一千文,三十六万两就是三千六百万文。 所有人发了疯一样拍卖长老席位。 自此,北歌剑派的名声大噪,在北域万里疆域传开。 有着武贤学院轩辕夫子的背景和姚家商会的资本运转,北歌剑派三年来发展迅速,已然称为北域第一剑宗,其开派祖师温北也被众人敬为剑仙。 方子轩听完娓娓道来的废话,把拓跋臣巴拉巴拉说的一堆总结出简单的一句话: “福利好,势力大,有钱,这就是北歌剑派。” “对,所以你与长老席位错过,确实可惜。”拓跋臣说得连自己都觉得无趣,三年前的事情,路捡也还在蜀州而且也就十四岁。 “蜀州?等等,我记得路兄入院考核的案卷中写的籍贯是蜀州,那你一定听说过姚家商会吧。” “嗯。”方子轩点点头。他其实并不是蜀州人,所以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姚家商会。何况姚家商会只是蜀州第一,与繁华的宁州和京州相比怕是差距很大,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 “哎,那你一定见过那个姚家商会的大小姐,可冰的一个女人,完全不和男人讲一 句话。”拓跋臣看着房檐,忽然坐起来。 方子轩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困意突然袭来。 “快睡吧,不要一惊一乍的。” “不是我一惊一乍,是不对劲。”拓跋臣一拍手,合计道。“这都四月末了,姚家商会该离开北邺回蜀州了,可是我听说他们还在邺都北城,今天不是说到这个北歌剑派我都给这事忘了。” “他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方子轩打个哈气,硬瞅着拓跋臣奇奇怪怪的行为。 “有啊,姚家商会是做药草生意的,如果现在都还没走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要打仗了,他们在囤药材!” “囤药材……”方子轩嘀咕一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留下拓跋臣继续侃侃而谈道:“打仗了就要有伤亡,囤药材就可以救死扶伤,打仗的话武贤学院就要闭院遣散学生了,咱们就要去前线赚钱!路兄,你要是回南朝,咱俩战场遇到了,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嗯,你说对吧。” 拓跋臣瞅瞅方子轩,发现他已经熟睡过去,也打了一个哈气。认床的家伙倒头就睡,呼噜声起起伏伏,一点也不含糊。 姚家商会…… 大漠里,少年坐在篝火旁,朝着营地最靠里的位置看去,堆砌成山堆,比营地还大用黑布裹着货物就在距离篝火堆不远的地方。他十分好奇这商队到底运送的什么货物,即便是要通过荒芜的大漠和满天飞雪的冰原都要运往北域邺都做生意。 耳边响起拓跋臣的声音…… 姚家商会是做药材生意的,他们现在都还在北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北域在囤药材。 方子轩陡然惊醒,晨曦从半掩的房门照进房间的大床上。 盖颜正在院外的空地上和拓跋臣切磋。 忽然,门外传来两个姑娘的声音。 “拓跋师兄,盖师兄,门主说北域妄王已至,请诸位速去大殿集合。” 看着两位侍剑姑娘离开,少年叹口气,捂住耳朵。 拓跋臣一脚踢开房门,大喊:“路捡起床了!温前辈来话了,咱们北域王来了,快快快起床。” 方子轩捂着耳朵点点头,穿好衣服,问道:“杨阳呢?” 盖颜没好气地答道:“他早起一句话没讲,去山门等他爹去了。” 方子轩想到昨日自己和杨阳说的话,知道这是杨阳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害怕有人真的威胁到他父王的安全,于是早早便做了打算。 三人于是也随之来到昨日比试的大殿集合。 此刻的大殿内空无一人。 正当方子轩疑惑时,左侍剑姑娘推开殿门,香汗淋漓,喘着气。 “原来你们在这,刚刚门主让我通知你们,北域王在帝陵祭拜狂帝,所有人都去帝陵园集合……” 青鸾山,帝陵园。 北域妄王在贴身宫人的搀扶下来到帝陵园狂帝碑前,跪下磕了四个响头,起身念叨:“父王,儿子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了,儿子不负您临终意愿,日日殚精竭虑,如今大业将至,您就 请看好了!” 言罢,北域妄王转身看着站在陵院门口的温北,眯着眼扫视一番他身后的武贤学院学生,发现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杨阳,心想着南院估摸着又吊车尾了,他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带不动一个废物的南院,估计早就烦躁地离开了青鸾山。 “温先生说说昨天比试的情况,本王也好与武贤学院的学生们说上几句。”北域妄王言道。 “南院和西院昨日胜出,东院现排第三,北院只剩一人。”温北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叶莲花一个人站在温北的身旁,昨日叶沧海千万嘱托温北帮忙照顾其妹妹,他也只好将其待在身边,也算是看在北院叶院长的面子,多留一份人情。 北域妄王立马发现温北身旁的姑娘,凑上前端详一番,觉得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长得国色天香,顿时色心大起。 “这位姑娘是?” 温北知晓北域妄王的性子,赶忙打掩护道:“这是叶院长的女儿,叶莲花,上届四院联考榜首的未婚妻。” 说出叶莲花是有未婚夫的人,想必注意王族形象的北域妄王也不会在狂帝陵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哦哦,这样啊。” 北域王顿时感觉无趣,拍拍叶莲花的肩膀,扣扣鼻子,从其身旁走过。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止步问道: “刚刚温先生说昨日晋胜的是南院和西院?”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杨阳所在的正是武贤学院的南院!“好家伙,本王差点没注意,那杨阳那小子今天怎么不在!” 话音刚落,陵园前一身黑袍的微胖少年就在北域妄王的眼前。 “父王,好久不见。”杨阳眯着眼,咧嘴笑道。 “好小子,入神中期大圆满!”北域妄王可没那么多煽情的笑,看到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是入神境的高手,激动地两步并一步,大步流星地走到杨阳身旁,双手落在自己儿子的肩头。 “父王还是老当益壮!”杨阳回道。 “老当益壮?你这修为越高,文化素养为什么越来越低?公孙啸天那个老家伙不负责任啊!” “嗯,儿子没学文化课,那玩意没啥用,不如练几个武技,来的实惠!”杨阳也承认自己书读的少,直呼读书那玩意没用。 听得北域妄王哈哈大笑,不停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儿子。 杨阳,就是他北域妄王的太阳! “唔……” 突然,妄王的胸口一阵发闷,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脸憋的通红,刚想伸手说宣太医的话,顿时眼前一黑倒在了帝陵门口。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杨阳赶忙俯身扶起自己的父王,大声呼喊太医,同时手心凝聚内力朝着北域妄王的经脉输送。 可是死人的经脉封闭,输送不进一丝内力。 太医的手指落在北域妄王手腕的一瞬,吓得跪在地上颤抖道:“王上,驾崩了!” biquge.name “什么!” 温北眉头一皱,北域妄王居然死在了他面前! 第二百五十三章 破案 “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杨阳暴怒,抬头扫视帝陵中的所有人一眼,站起身斥责妄王身边护卫与太医的失责。 “这是一场谋杀,我父王从来没有身体上的顽疾,突然暴毙一定是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太医可有发现什么?” 太医本就吓坏了胆,再加上北域王世子的问责,慌了神的老家伙压根发现不出什么端倪,但也明白暴毙极大可能是外因。 只好颤颤巍巍地答道:“王上生前并无一点身体上的异样,看面相呈微紫,该是……” “该是什么?”杨阳逼问道。 太医根本不是是什么原因,话到嘴边就丢了神,面对世子杨阳的逼问,现编也编不出来。 就在温北想先安抚杨阳情绪,将众人先从帝陵离开的话要说出口时,狂帝陵园外方子轩与拓跋臣、盖颜三人迎面走来。 少年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穿着华贵的北域妄王,又瞥见太医跪在杨阳面前神色慌张,便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随即他蹲在杨阳身旁,伸手为北域妄王搭脉。 死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方子轩刚欲起身告知杨阳节哀,手指却划过北域妄王的手指,发觉到有丝滑的粉末从指头掠过。 “路捡,他是我父王。” 杨阳虽然无比愤怒,但是看赶来的方子轩正同适才太医一样搭脉的一瞬抬手,已知失去了希望,也不抱有埋怨,解释地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北域王。 方子轩拇指搓着食指头与中指头上沾有的粉末,眉头紧锁,点头回应杨阳之后站起身张开手指,朝着众人说道:“毒杀。” 太医一听,顺着方子轩刚刚蹲下的位置,抬起北域妄王的手腕,老眼昏花的他一眼看见北域妄王右手指上的淡黄色粉末。 老太医刚准备搓一点舔试,方子轩一把抓住其手腕,问道:“这可是剧毒,你不要命了?” 剧毒二字吓得老太医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距离自己嘴巴十分近的手指,颤抖着感谢方子轩的救命之恩。 “剧毒?我父王是中毒而亡?”杨阳愤怒地推开方子轩,抓起太医的衣领,问责道。“庸医,你是怎么照看我父王的饮食起居的,为什么会中毒!” 微胖少年拎起老太医,双目充斥着血丝。由于这些常年守在北域妄王身边的老家伙的失责导致了一国之主的暴毙,身为世子的他除去伤心只剩下愤怒。难不成他以后也要死于毒杀暴毙? “世子饶命,这个老臣也不知道啊。” 老太医确实不知道,但是杨阳不会因为老家伙们的一句不知道就会轻易放过这些庸医、草包护卫和大臣们。 温北见此事若要追责恐怕耗时长而大,广而杂,于是站出来抱拳道:“如今妄王驾崩,世子当先回宫继位,稳住北国臣民,以免朝野动荡。这四院联考可暂止,我与左右侍剑这就赶回北歌剑派命人将此事禀告轩辕夫子。妄王被人毒杀在青鸾峰上,此事武贤学院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听到武贤学院要插手此事,温北身后的三院学生纷纷露出惊诧的神情。方子轩瞥向北院唯一来此的学生叶莲花,那姑娘的目光与方 子轩交汇的瞬间,眼神躲闪,仿佛有意避讳着什么。 “温前辈,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叶莲花上前一步,拽动温北的长袍边角,小声嘀咕。 温北应道:“可以,左右侍剑,安排学生们先离开狂帝陵园。” 如今,剑仙温北都说了武贤学院回介入此事勘察北域妄王中毒驾崩一案,杨阳即便有再多的愤怒和悲伤也得卖轩辕夫子得意门生北歌门主剑仙温北的面子,也就不多做阻拦,默认了温北提出的流程。 “我等限行告辞!” 正当叶莲花和其他学生踏出帝陵大门的那一瞬,方子轩抻出易融剑,喊道:“诸位,慢着!” 温北正要跟着三院学生一起离开,被方子轩这一句慢着整愣住了。他虽然看好南院的路捡,可如今这事不先压下去,继续借题发挥,只会更加复杂。 “路捡,你有什么要说的?”温北有些不耐烦,他转过身示意其他人离开,自己则打算留下和路捡单方面掰扯。 方子轩身影变换,停在了叶莲花的面前,喝道:“站住!” “你算什么东西?”西院昨日赢了东院的公孙轵见方子轩频频阻挠,不爽地骂道。 温北感觉这已经不是单方面的掰扯能解决的问题。路捡性格沉稳,今日却频频不让人走,气势和态度都不由地让人怀疑这个少年是发现了什么。 “公孙轵,注意的态度,路捡有资格和你这样说话。”温北呵斥公孙轵的言行,指尖点地,身形如燕,背负天临剑,移到方子轩面前,关切问道:“路捡,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方子轩冷笑道:“这就要问问叶姑娘为什么要毒杀北域妄王了!” 随着方子轩的话脱口而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在帝陵门口的叶莲花身上,叶莲花顿时陷入慌张,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憋红着脸反驳道:“你不要冤枉我!” 杨阳也摇摇头,沉浸于悲伤和愤怒中的微胖少年,走到方子轩身旁,拍拍少年的肩膀,苦笑道:“路兄想为我找出凶手,我能理解。但是叶姑娘才秋水初期,想要悄无声息地下毒毒杀我父王,是不可能的。” “对啊,路捡,你不要凭空捏造谣言,搞的你好像比谁都高一等的样子!” 公孙轵刚刚在温北话中吃了瘪,现在可抓着方子轩的自以为是不放,紧忙跟在杨阳苦笑之后,出言嘲讽起来。 温北也嘱咐道:“路捡,说话要讲究证据的。” 面对众人质疑的声音,少年走到叶莲花面前,伸出右手落在叶莲花的肩膀上,然后抬起手将手掌摊开在众人面前。 手掌与手指的每一处都沾上一层淡黄色的粉末。 “这里只有叶姑娘的衣服是淡黄色的,这毒粉也只有叶姑娘可以悄无声息的带进来。”方子轩一把抓住叶莲花的手腕,面朝温北,左手持剑指向杨阳。 “温前辈看看世子肩膀上是不是也有淡黄色粉末?” 众人望去,杨阳的左肩膀上果然也有着一层黄色粉末,只是相交这黑袍来说更像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灰尘,这也是大家没有发现的原因。 温北 顿时恍然所悟,就在刚刚北域妄王的咸猪手耐不住色性地在叶莲花的肩膀上摩擦了几下,又扣了扣自己的鼻子,之后因为见到亲儿子又拍了杨阳双肩,所以杨阳的左肩上会留有毒粉。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温北急忙蹲在北域妄王的尸身旁,查看其鼻孔位置,果然有淡黄色的毒粉在鼻孔周围。 淡黄色的粉末和人的皮肤颜色极为相似,在阳光照射下确实也不易分辨。 “叶姑娘,解释一下吧。”温北起身,天临剑出,剑指叶莲花。 虽说叶莲花是北院院长叶云烟之女,可是谋杀北域王,不是说一个武贤学院分院的院长就能担待得起的。 “我没有。” 叶莲花挣扎着想从方子轩的手里挣脱出来,可是少年目光冷漠,紧紧抓住其手腕,易融剑也在光照下明泽耀眼,只等谁下达命令,就可直取叶姑娘的项上人头。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叶莲花是最终凶手时,方子轩冷笑道:“你是没有,可是不代表与你无关,对吧叶沧海、崔欢、葛钧,你们三个要藏多久,还不滚出来!” 少年话音落下,伴随着天地剑意的运转,阳光如长剑一般锐利刺眼,躲在帝陵石像后的三人被天地剑意的剑芒所波及,纷纷推开石像中的暗阁,痛苦地翻滚出来。 叶沧海看着方子轩那双凌厉的眼睛,恐惧的神色跃然脸上。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叫路捡的家伙有多么恐怖,就连入神境巅峰大圆满的温北都无法发现他们躲藏的地方,可是这个看着只有化境巅峰的少年却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温北怒道:“叶沧海,你们胆敢毒杀北域王!” 叶沧海自知当场承认只会性命不保,强忍着剑芒带来的伤痛,站起身否认道:“我等没有!” 见叶沧海拒不承认,温北顿时尬住。叶沧海的父亲叶云烟也是入神境巅峰大圆满,而且还是武贤学院北院院长,与他的师尊轩辕夫子所属同门,若是按照辈分自己还要叫叶云烟一声师叔,如今这事自己确实没法插手。 “叶沧海,你还狡辩!” 杨阳怒不可遏,抽出拓跋臣腰间佩剑,怒骂一声,奔向叶沧海。 崔欢见状拔出千败直刀,迎面挡上。 温北这才反应过来,昨日比试北院三人皆留有后手,就是要把精力放在意外情况的当下。 两个入神初期和一个入神中期圆满境的家伙若是认真起来,恐怕这个叫路捡的小子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滋滋,咻咻!一声音律飘过,三道剑意自叶沧海身后发出。 葛钧手持长箫,以音律为剑,剑气眼见逼近杨阳。 易融剑陡然落下,一阵凌厉气压震断音律,剑气全然消散。少年移步至剑旁,手指触及剑柄,随之抬手挥剑,三道剑气分别斩向北院三人。 叶沧海被剑气震得跪倒在地,崔欢的千败直刀直接断裂,葛钧手中长箫拦腰折断。 fqxsw.org 寒体一剑! 方子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叶沧海的面前,易融剑锋抵在其胸口,冷言道:“叶云烟,你再不出来,你儿子可就得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剑尊叶云烟 “叶云烟?” 温北听到北院院长的名字从方子轩的嘴里蹦出来,一脸惊诧。若是叶云烟在此处,那个老家伙入神巅峰大圆满的气息不可能隐藏的那么好。就连他温北都发现不了。 少年话音刚落,陵园外凉风阵阵,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方子轩转身一剑直指叶莲花,笑道:“怎么,躲在你女儿的身后,就像毒杀北域王一般,也只敢藏着掖着?” 啪啪啪,掌声从叶莲花身后传来。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鼓着掌走出来,每一步都发出入神巅峰境界的威压。在场的除了温北和方子轩外,就算是入神中期圆满的杨阳都能感到无比的心悸。 “年轻人不要太狂,你说老夫毒杀北域妄王,可有证据?” 老头正是叶云烟。 “证据就在这,你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方子轩无奈道。 要知道,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就像此刻只要他叶云烟不承认,方子轩无论怎么说,证据再明了,都没有用。 易融剑的剑锋正对着叶云烟,老头脸上露出狞笑:“这可是神剑易融,啧啧啧,看样子本尊是捡到宝了!” 他瞅了温北一眼,随口说道:“温北,这次你应该不会出手吧。” 温北握着天临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对他来说帮路捡就是在和武贤学院做对,北歌剑派最大的背景势力就是武贤学院的院长轩辕夫子,而叶云烟则是夫子的师弟。 “路捡,请恕我没法帮你。”温北收剑归鞘。 方子轩冷冷一笑,他知道温北的难处,自然也不会太为难他,挑眉道:“剑仙前辈不能帮我也得帮帮他们吧,待会打起来,伤了咱们武贤学院的学生怎么办?” 温北知道其中话里有话,于是招手道:“左右侍剑,护送无关学生离开!” 左右侍剑领命,分别来到四院学生身边。 拓跋臣喊道:“我不走!老子要和路捡同生共死!” 盖颜也拒绝道:“我们南院永远站在一起!” 杨阳此刻虽然沉浸在他父王死去的悲伤之中,也被入神巅峰大圆满的威压压制住气海,但是这是他北域王族和叶家的私事,他并不想拖累方子轩和其他两位并不是很喜欢他的人。 “你俩赶紧滚,这是本世子的事,与你们和路捡有什么关系!”杨阳骂出脏话。 盖颜也回骂道:“老子是在帮路捡,你个傻狗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言罢,盖颜顶着入神巅峰大圆满带来的威压,挪动一步,吼道:“叶云烟你这个老东西,你爷爷盖颜第一个不服你!” “聒噪!”叶云烟冷嘲一声,身形变换,手心凝聚出一道剑意,直刺盖颜。 方子轩跟上一步,一剑斩断叶云烟的剑气,挡在盖颜的面前。 “温前辈,带他们走!” 温北明白少年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带着南院的一起走,其中包括北域王世子杨阳。于是剑仙温北再次抻剑出鞘,脚下生出剑阵。 “北寒剑阵!” 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冰冷起来,剑阵一圈一圈放大,随后一道风雪平地而起,将陵园外的所有学生包括杨阳北域妄王的尸体以及随行的护卫和太医包括在其中。 叶云烟瞅了一眼温北,叹息道:“你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也罢,就等我杀了这小子,再和你温北好好叙叙叔侄情谊。” 言罢,老头抬起右手,手心凝聚出一把长剑。 凝气成剑,是为剑道大成。 “年轻人,你固有神剑,却不知剑道大成乃是凝气成剑,以天地为炉鼎,运剑意于其中,到达无上剑道。” 叶云烟轻蔑一笑:“可惜,你悟不到。” 温北隔着北寒剑阵的风雪气旋看着陵园内叶云烟的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叶云烟的剑意几乎能和南剑门前门主杨不爽一拼,并且他还独创无上剑道,世人称他为,剑尊! “这就是剑尊的实力吗?”温北自言自语道。 剑尊? 拓跋臣握着手里的剑,他也是以练剑为主的剑客,自幼就向往着学剑,想着有朝一日进入武贤学院拜剑尊为师。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钦佩仰慕的剑尊居然是叶云烟这种小人。 叶云烟狞笑道:“老夫,剑尊,叶云烟。年轻人,你今日死在老夫无上剑道之下,也算此生无憾。” 方子轩张大嘴巴,一脸疑惑。 杨证道人称剑帝,杨不爽人称剑神,温北人称剑仙,这个老家伙人称剑尊。那么剑鬼、剑豪、剑佛、剑魔、剑僧、剑狂这些称号又在何处?难不成还要他方子轩一个一个遇到一边? “害怕了吧!哈哈哈哈”叶沧海看到方子轩一脸的茫然样,放声大嘲。 叶云烟握紧凝气之剑,奔向方子轩。 方子轩转动易融剑,脚步一挪,斩出两道剑气。 老头没想到这个叫路捡的无名年轻人居然能够斩出剑气,不得不左右躲避一番,一跃而起,手心成形之剑自上而下刺下,剑锋凌厉,带有阵阵声雷。 越极轻步身影变换极快,方子轩一个侧身躲过叶云烟这一剑,落在狂帝陵园的石碑前,重新握紧易融剑的剑柄,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开启境界压制的玄关,直接以半步臻极的实力一剑秒掉叶云烟。 考虑再三,少年决定看一看这个老家伙自创的无上剑道到底有没有脱离剑道的祖宗《天地剑诀》之外。 “小老头,你这无上剑道就这点东西?”方子轩故意出言不逊。 叶云烟没见过方子轩的轻功步法,诡异的步法快过了他入神巅峰大圆满的落剑,并且还能在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情况下逃离的如此之远。 “此子不能留!”老头在心里暗暗发狠,今日必将路捡斩杀于此,不然颠覆北域王族杨氏的计划,这个小子将会是一大麻烦。 只是他不能在如此多的武贤学院学生门前露出端倪。 “年轻人不是要证明老夫毒杀北域王?怎么打赢老夫就可以的事情,躲来躲去和老鼠一般,岂不是搞笑?” 叶云烟挥动手中成形 之剑,剑身迸发出剑气一道直逼少年。 方子轩身后是狂帝碑,老家伙知道他无路可退。 只是他没有想到,少年压根不打算退。 “寒体一剑!”方子轩闷喝一声,气海暖流汇聚到易融剑锋之上,随之挥出。 两道剑气相撞,炸开一道气旋。 叶云烟错愕地看着自己与少年相撞的剑气居然同归于尽,他不敢相信地邹起眉头,怒火正在他的心头点燃。 剑尊,是因为北域剑客皆以他为尊,所以他是剑尊。可现在方子轩躲了他一招又破了他一招,这样的年轻人让他害怕,害怕自己剑尊的地位被其动摇。 “小崽子,知道老夫尊重狂帝不敢对他的石碑动全力,真是狡诈!”叶云烟嘲讽道。 在如此多的武贤学院学生门前,叶云烟想到用这样的话足以挽回自己的剑尊的虚名,同时也能让方子轩变成众人眼中的奸诈小人,以此他剑尊斩杀小人,成就一番美名佳话倒也不错。 少年冷笑:“老东西,可真会说话!” 方子轩剑指叶云烟,淡淡言道:“既然你老人家愿意教我耍剑,那么就如你所见,看看什么叫以天地为鼎炉,运剑意于其中吧。” 少年双眼变得金黄,手指间凝聚出数道剑意,自指尖流入易融剑身。 叶云烟讥讽道:“装神弄鬼!老夫倒要瞧瞧你是个什么鬼怪。” “那是……” 北寒剑阵中,温北的眉宇间一丝惊诧暴露无遗,他曾在九州游历,有幸见过剑神杨不爽的快剑剑法,感受过剑神运剑时独一无二的气息。正如此时这个看起来平凡的少年起手剑招中所蕴含的气息,与之不尽相同。 “南剑门的天地剑诀!”温北恍然大悟,惊呼道。“难道他是杨不爽!” 剑神杨不爽,天下第二剑。 一个能被万剑古榜当做兵器列入其中的传奇人物。 虽然江湖之中早已流传出他陨落的消息,可是并没有几人相信。 少年瞳孔金黄,易融剑身萦绕着一道有形的剑气,在剑气的包裹下,易融剑更加明泽耀眼。 “装神弄鬼,老夫入神巅峰大圆满,就算你懂点剑意法门,也不可能是老夫的对手!”叶云烟冷笑一声,一跃而起,准备了结眼前的少年。 方子轩一个起身,剑影闪过。 鲜血洒在帝陵的石碑上,温北瞪大双眼,在他身后的所有武贤学院学生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收剑归鞘的少年。 “老夫是剑尊,这不可能!” 叶云烟跌跌撞撞走上两步,跪在狂帝石碑之前,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爹!” 叶沧海撕心裂肺地惨叫,奔向叶云烟。 杨阳抽出腰间玉笛,笛声带着剑意,刺入叶沧海的身体。 叶沧海顿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温北不敢相信,入神巅峰大圆满的剑尊叶云烟居然被眼前这个自己还想怎么保护的年轻人就这样一剑斩杀在数十人面前,没有多余的一点动作。 beqege.cc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命择荒帝 北城关外,北域军营。 杨南西终与北城关签订停战协议,百无聊赖地从边陲商贩那里淘来了不少中原的小说话本,细细品读起来倒觉得九州笔风了得,故事编撰得当,引人入胜。 正当他兴致勃勃想要向身边站着的侍卫推荐手里的话本时,帅帐外一位兵士跌跌撞撞奔跑进来,气喘吁吁,仿佛有什么惊天大事要报。 “毛毛躁躁,发生什么了?”杨南西没好气地拍下手上的话本,问道。 兵士跪在地上,脑袋伏在地上。 “禀元帅,邺都来消息……王上驾崩了。” 听到北域妄王驾崩的消息,杨南西不知是惊是喜,猛然起身,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道:“你是说,妄王,北域妄王死了?” 兵士不敢多言,伏在地上,颤颤回答一个嗯字。 “好啊,好啊,看样子本帅得回宫一趟了,那家伙死之前也没送兵过来,现在死了,总不能指望杨阳那个小子继承大位完成狂帝遗愿吧。” 杨南剑不假思索,迅速命令手边服侍的侍卫为他准备便衣,以备他即刻启程赶往邺都继承北域王大位。 兵士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把后话托出:“大帅,新王……啊不,是新帝有令,一切照旧,让我等大军继续守在北城关外。” 听到新帝让他继续按照妄王在世的计划办事,杨南西多半已经猜出来继承北域王大位的定是自己的好侄儿杨阳。 既然是生米煮成熟饭,新王命令他也没法逾矩。 可是杨南西从兵士的话里听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事实。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新帝?那小子称帝了?” …… 陌朝新明三年五月初五,端阳节。 北域邺都王宫大殿中央。 杨阳身着金纹雕龙黑袍,头戴冕旒,正襟危坐。 按照北域习俗,新王登基在先王驾崩第三日就要完成登基大殿,明确新朝的政治格局,保证王国稳定秩序。 端阳节本是陪在家人身边吃米粽,击球斗草的日子,可是今日的北邺王宫朝殿中占满 了整个北域七品以上的官员,不少官员甚至还无处可站,直接站在了殿门口。 杨阳起身,官员们自觉地僻开一道路来,大道直通殿门。只见身着金纹雕龙黑袍的微胖少年举手祷告天地,眼中带着泪花,嘴唇上下拨动,呢喃不清。 祷告完毕,身边的近侍提高嗓子喊道:“祷告天地,礼毕!” 随之,众大臣跪下呼喊:“吾王千古,北域万古!” 杨阳一抬手,众臣呼喊声戛然而止。 近侍上前一步,打开手中诏令,润润嗓宣读道:“奉天承运北域王,诏曰。孤自幼以祖父狂帝为尊,自今日起,北域王族易名北域皇族,孤为北域荒帝,独断天下。北域叶族图吾皇族尊位,毒杀先妄帝,意欲谋反,由武贤南院学生路捡所击杀,因其是南朝蜀州人,故特封路捡为荣誉护国公,赐号北域剑宗第一人。另外北歌剑派门主温北护驾有功,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钦此。” 诏令完毕,北域第二十七代继承人杨阳正式入主北域,帝号,荒。 晚间,北域王宫外的凌云台上,微胖少年端起深紫色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朝着一身白袍新衣的方子轩微笑道:“孤此次特约路兄来此独聚,是有几句体己话与兄弟讲。” 杨阳的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方子轩瞅着如今已是北域荒帝的微胖少年,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自己一个九州天子如今成为了死敌北域的荣誉护国公就算了,还是北域王的好兄弟,特封的剑宗第一人。 这种事情说出去别人不会信,正常人想想就很离谱。 见杨阳欲言又止的模样,方子轩也破罐子破摔,端起酒杯答道:“王上说就是了,九州有句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是北域的王,我是北域的荣誉护国公,君臣之间该是无话不谈才对。” 既然杨阳和他说兄弟的话,他就和他讲君臣礼,这样一来,若是日后自己以九州天子身份与其面对面时,不会太过尴尬。 只是可惜了北域妄王驾崩,狂帝嘱托的话还没有和他说。 “刀酥瑟马凡蚂钓荡 寒。”方子轩小声嘀咕一下,想看看杨阳的反应。 谁知杨阳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一脸茫然地问道:“路兄会北域古语?” “啊?这个是北域古语吗?”方子轩也装傻充愣地反问道。 杨阳见话题打开,于是接着这句北域古语侃侃而谈起来。 “这是咱们北域的古语,意思大概是重铸朔族荣光,吾辈义不容辞,印象中我祖父狂帝常常将这话挂在嘴边。你居然会这话,不会你祖上也是咱北域朔族人吧。” 听到杨阳这般解释,方子轩恍然大悟,已然明白当初狂帝为什么要教他这句北域古语,原来这句话是他生前常说,若是说给北域妄王听,想必北域妄王听后一定会倍感亲切,也会有极大可能认可自己。 “既然路兄祖上可能是咱朔族人,那孤也就不犹豫什么了!” 可能是葡萄酒喝多了,杨阳再一次像之前在南城学院时一样话唠起来。 “孤想让路兄入朝做官,不做那虚的荣誉护国公,要做就做北域大将军大元帅,统领北域百万大军,助孤他日南下平九州捉小皇帝方子轩!到那时北域一统九州,四海臣服,万国来朝,你我评分天下也未尝不可!” 轰隆一声,巨雷滚滚。 杨阳醉醺醺地仰起头,从凌云台的窗户伸出半个身子,对着天吼道:“你叫什么,孤乃北域荒帝,独断万古,天,他日孤必定要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人皇!而你与孤最多平起平坐!” 看着烂醉如泥开始说胡话的杨阳,方子轩一拍脑门,知道这个家伙压根不会喝酒,只好悄悄从凌云台上下来,嘱咐在台下随行等候的近侍照顾好北域的新王,放心地独自离开。 雅文吧 走出凌云台不久,少年也感觉脑袋迷迷糊糊。 那葡萄美酒的酒劲确实不小…… “路捡。”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方子轩转过身,璀璨月光下,身穿白袍的英俊男子朝着他露出微笑。 “啊……嗝,是剑仙温……嗝,温前辈啊!” 少年摇摇晃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机智的少女 白鹭飞过湖海,留下几声争鸣。而后一切归于平静,水声涛涛,拍打着河岸垂柳树根,树根上落有一只红蜻蜓。少女踮起脚尖站起,想要弯腰去捉蜻蜓,可忽然想到了什么,收起伸出的手,叹口气又坐了下来。 就这样干巴巴地坐着,看着满池塘的荷花莲叶,树荫下凉爽舒适,不一会有了些困意。她轻抚着腹部,嘴巴念念有词。 “你爹爹离开神威门都快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寄一封信给咱娘俩,哎,你可真命苦,娘也命苦,十七岁的大好年华居然要每天在这个小院子里看荷花,吹夏风……” 这是万欣怡一辈子最憋屈的时刻,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出过神威门了。要知道从她记事开始就没消停过。 四岁的小女孩就已经学会和族内弟弟一起爬梧桐树偷鸽子蛋了,等到大些,东拳门大小姐的闺阁她就从来没住超过三天。可现在让她必须待在一方小院子里养胎,相当于要了她半条命。 突然,身后的院门被打开。 万欣怡听脚步都能听出是夏婉婷,她挪动石凳子,前后晃动,眯着眼问道:“有子轩的消息吗?” 她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从来得到的都是没有二字。 果然 这次还是一样。 夏婉婷摇摇头答道:“没有。” 正当万欣怡失望地起身准备去屋子里躺会的时候,婉儿姑娘继而说道:“不过我听说南剑门十年一届的江湖论剑就在下个月初一,方大哥剑道了得肯定会参加此次论剑,到时候就让孙宏旭给咱去南剑门探探方大哥的消息。” “南剑门,六月初一,江湖论剑?”万欣怡停下脚步,脑海里闪过这三个词。 江湖论剑她七岁的时候就听说过,当时东拳门也有收到南剑门门主杨不爽发来的请柬。由于东拳门镇派之剑乃是万剑古榜第三的易融,东拳门之中也有不少弟子族人是以修习剑道为主的,所以这江湖论剑自然也有其一份席位。 每一届的江湖论剑都会紧跟武林事态,所设论剑求败阶位的剑客授予剑道求败的尊荣意外,还会赠予一份与武林时 事密切相关的物件一枚。 譬如十年前的江湖时事是东洋神洲岛上的诡秘心法密卷十二宗现世,不少人为此密卷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前十一卷纷纷在江湖显现,可是这第十二卷却迟迟不出现。 直到南剑门江湖论剑结束后,剑神杨不爽获论剑求败者尊荣过后,便有神秘人暗中射出穿云羽箭,羽箭上所捆竹简便是这《诡秘心法》密卷的第十二宗。 如今江湖之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飘渺不可见的九州秘宝。此时江湖论剑再现,怕是这一次的剑道求败者也一定会获得与之相关的物件。 万欣怡突然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她轻轻几步走到夏婉婷面前,抓住婉儿姑娘的双手摇啊摇,撒娇道:“婉儿,咱们溜出去呗,去南剑门参加江湖论剑,我也感觉肯定能遇到方子轩。” 看着眼前撒娇卖萌的少女,夏婉婷脑子一热,答应道:“好!” 两个姑娘一盘算,神威门自从东拳门闹腾过后,这宗门的前后大门小门都安插了大量看守的弟子。而且万欣怡现在是以神威门门主夫人的身份在这养胎,此事已经在整个神威门传开,再加上孙宏旭和景长老的再三叮嘱,大家一定会时刻留意万欣怡的动向。 在这重重复杂的困难面前,聪慧伶俐的万大小姐早已心生一计。 神威门的政事殿内,孙宏旭正在和景长老两人就南剑门江湖论剑一事讨论着。忽然殿外夏婉婷急忙奔来,险些摔倒在政事殿内。 孙宏旭急忙停下手里的事,一跃而起落下扶住夏婉婷。 景则询见夏婉婷急急忙忙好像有什么急事要讲,关切问道:“婉儿姑娘何事那么着急!” 夏婉婷也不含糊,她的演技那可是由方子轩亲自传授的正道。 姑娘沙哑着声音喊道:“东……东拳门又来了!这次来的是…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 孙宏旭一听,拿起桌上的剑就要冲向荷花园救人。 “宏旭,慢着!”景则询听到夏婉婷的描述,忽然明白了婉儿姑娘口中所说的佝偻身子的老头乃是东拳门门主,武学造诣足有入神巅峰大圆满。 “景长老,再不去万姑娘她可就没命了!”孙宏旭急地就快哭了。 “你这个娃子!可知那老头是谁,那可是东拳门的门主!” 夏婉婷愣住,孙宏旭也愣住。 东拳门门主,入神巅峰高手,整个九州都鲜有敌手!曾经一拳打死一头霸王雄狮,从此名声威震天下。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我先去荷花园阻拦万东闰带走万姑娘,婉儿姑娘麻烦你去一趟前门调动守卫弟子速来荷花园救援!” 景则询说完话给夏婉婷一枚玉牌,急匆匆和孙宏旭赶往荷花园。 夏婉婷拿到玉牌,看着一老一少急不可耐的背影,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政事殿门外,万欣怡走出来,拉上夏婉婷的手,左眼一眨,满是青春少女的气息,哪里像一个快要做娘的人。 “快点走,等他俩发现咱俩就晚了!” 万欣怡拉着夏婉婷一路小跑,两姑娘很快就来到神威门的宗门大门口。门口果然站着近百位飞剑境界的守卫弟子。 众弟子一见是神威门门主夫人,脑海瞬间蹦出孙宏旭的嘱托,自觉排成数排将宗门大门牢牢守住。 领头守卫站出来刚想要说让万姑娘和夏姑娘回去的话。 只见万欣怡从夏婉婷手里拿过大长老的玉牌,厉声喝道:“宗门内有贼人闯入,贼人身手不凡,情况紧急,大长老命我来此让你们速去荷花园救援!” 领头的吓得赶紧抱拳道:“我等领命!” 不过神威门弟子不算无脑,领头的招呼两声,便留下来两个守门弟子照看着两位姑娘。其他人跟着朝着荷花园方向跑去。 两位照看姑娘的守卫弟子可能是第一次和姑娘独处,虽说知道这两位姑娘都是门主的菜,可是脑子里总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贼人!”万欣怡忽然大喊一声。 两个护卫不假思索拔出佩剑,挡在万欣怡和夏婉婷面前。 砰砰两声,万欣怡一拳一个将两名守卫弟子打晕在地,拍拍手笑道:“好多天没打拳了,都有些手生了。” fqxsw.org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秘宝残卷 满身是血的少女伸出手触碰少年的脸庞,鲜红的唇口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点话来,奄奄一息,楚楚可怜。 少年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划过下巴,滴在少女的脸上。 “子轩,你终于来见我了!” 忽然,少女的手从他的脸旁滑落,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最后的气息。 “啊!”方子轩仰天长啸,天空雷鸣轰隆过后,满天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拍打在少年脸上,冲刷着少年满是鲜血的脸。血随着雨水流淌成河,一只蔓延到老树的藤根,雷鸣声掩盖了少年的哭嚎,又好像再为少年哭嚎一般,一阵堪比一阵强烈。 “朕是天子啊,天子!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 …… “啊!” 方子轩起身从床上坐起,窗外轰隆几声响雷。满头大汗的他擦拭额头的汗水不禁感叹梦境的真实。在梦里他没看见少女的脸,只知道好像失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自己几近崩溃,还好那只是梦,要是现实很难想象是该多么锥心的痛苦。 “夏天到了,常有晴空霹雳,路小兄弟醒了?” 听到声音,方子轩循声看去,才发现温北依靠在门栏旁,手里捧着一本书,瞥了一眼床上惊醒的方子轩,安慰一声,继续目不转睛地阅读手中的书卷。 少年起床整理整理仪容,洗了一把脸之后将白袍披上,焕然一新的他再一次走到倚在门口的温北面前恭敬地抱拳道:“路捡见过剑仙前辈。” “哈哈哈,剑仙不敢当哦。”温北忽然笑起来,好在笑得爽朗,要是笑得不好听,素有起床气的方子轩恨不得给他一拳。 “如今路小兄弟被北域荒帝赐号北域剑宗第一人,咱这个剑仙可还是要给你让让路滴,好歹要给北域新王一个面子。”温北放下书本,起开跳下房门前的台阶落在平缓的地上,背着手问道。 “小兄弟刚刚梦话一直叫着欣怡欣怡,那是小兄弟的红颜知己还是 妻子?” 方子轩自觉地跟上温北的步子,可他没想到剑仙温北居然也是个八卦的家伙。 “额……” 不过温北的问题确实问得方子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算现在万欣怡有了他的孩子,他也没有说过要娶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青的原因,或许他方子轩一直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忽然他想到师父落云临终前和他说的话。 “记住男人需要的是责任心,就像屋里那位姑娘,你以后该怎么对她?再想想那一位姑娘,你又该如何待她?不是说做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九千秀女是什么常态,皇上要记住天子也是人,若是没有责任,就只会遗留下更多影响后世的问题。” 师父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方子轩跟在温北的身后,微笑着答道:“是妻子。” 温北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嚯嚯一笑,仿佛吃到了一个大瓜。 “没想到路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家,看路少侠一身正气,样貌不凡,想必令正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温北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羡慕,可他好歹也是一个三十岁的老家伙了,羡慕年轻人要是还被看出来了岂不是很丢脸,于是剑仙起身轻功跃上道路前方的山坡上。 方子轩又跟着上去,笑道:“剑仙前辈过奖了,不过……前辈不会是来和我聊家常的吧。” “哈哈哈!” 又是几声爽朗的笑声,温北看着远在南边的太阳,背着手握紧卷起的书本,言语恳切道:“路小兄弟可曾听过,江湖论剑剑道求败?” 这个方子轩闻所未闻,他也礼貌恭敬地答道:“这个晚辈,没有听过。” 见少年不知,温北便将其中种种娓娓道来。 半晌过后。 温北讲完关于江湖论剑的所有,方子轩听得明白,举手言道:“按照前辈这么说的话,这个江湖论剑论剑虽然是在南剑门举行,可是它本身确实和南剑门毫无关系,而且 如果按照它的历届的情况来看,这次的物件极有可能和江湖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九州秘宝有关!” 与九州秘宝有关的物件,他方子轩身上可也有一份,来自杀手白袍剑客,白衣剑。 “路小兄弟果然机智过人,正如你所言,这九州秘宝比起十年前的《诡秘心法》来讲,可谓是人人眼红的绝世之珍,相传一旦得到,再建一个九州大地都没问题。” 温北面无表情,却能把九州秘宝说得如此夸张。 方子轩听着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父皇临终之前将九州秘宝存在的秘密告诉他之后也未曾提过秘宝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可到了江湖人的嘴巴里之后再说出来就变成可以续命陌朝四百年、再建一个九州大地的绝世存在。 “父皇啊父皇,这个秘宝可坑惨了我!”方子轩心里摸摸埋怨,嘴上却说道: “这么夸张,这个九州秘宝晚辈在蜀州时候也曾听过,不过听人说可能是皇室自导自演的噱头,压根不存在来着。” 方子轩挠挠头,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论到底能不能引起温北的共鸣。 九州秘宝是真是假,方子轩现在也不能确定,只知道自己手中有着一张九州秘宝地图的边角料。按照白衣剑所说,秘宝地图可能还有很多份,至于来自哪里,谁都不知道。 “路小兄弟说这话那是因为没有接触到,如今我已知道北域皇室手中有一份九州秘宝地图的残卷、九州武林盟主陈年霄手中也有一份地图残卷,还有暗杀榜杀手白衣剑手中也有一份,就这三份秘宝地图残卷就足以说明九州秘宝存在属实。” 温北反驳的有理有据,一时间让方子轩竟然有些认同。不过他现在还是好奇这九州秘宝和江湖论剑之事,他温北到底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能够和自己讲这么多隐晦的事情。 见方子轩没有再说什么,温北侧过身与少年的双目相对,眼神之中再次呈现出一副诚恳的姿态。 xiaoshuting.cc 方子轩眉头一皱,便知大事不好。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异国男女 长剑立在大殿中央,两侧穿着锦衣长袍的男女老少跪拜的整齐划一,殿门缓缓敞开,男人背着手一步一个脚印,自殿门走到宝座,喝道: “各位长老同门师兄弟子,距离江湖论剑的日子还有不足一个月,神秘老剑客前辈这一次聚集天下剑客于此,是我南剑门自西域剑阁祸乱一事至今的一个契机,若是我等之中有人可以剑指此次论剑求败,南剑门便可再次屹立于武林四大宗门之首。” 言罢,男人走到宝座前拔出长剑,转身扫视大殿中诸多南剑同门,举起手中长剑,喊道:“我杨诚,誓于南剑门共进退!” “我等誓于南剑门共进退!” 誓言声从殿门传出,响彻在青山碧水天地之间。 南州位于九州最南,故名南州。越过南州便是荒地,世人称之为南荒之地。 南州作为剑道发源圣地,有南剑门、天道剑域、万剑阁、圣剑宗、青莲剑派五大剑宗圣地为首的百余数练剑宗门。 剑道久远,天下以剑为主之宗门在南州外还有京州皓月门、中州神威门、冀州飞剑峰、云州剑雨阁、宁州古剑门、晋州千机门分剑宗、襄州真武殿、蜀州青城剑派、北域北歌剑派、西域剑阁、南荒新剑神宗、东圣神洲花果福源等等。 “那我不得和这么多宗门打完,还要打赢之后才有可能赢了这场论剑?” “是的,而且年纪还不能超过二十八岁。”温北骑着马,舒展筋骨,仰天看着南州与蜀州交界的天空,心情无比愉悦。 方子轩跟着温北抬头看天,并没有发现此处的天空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虽然瞥见温北脸上的满足感,但少年始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不过这一路温北与他所讲关于剑道的种种事情,属实扩大了自己的识海,增长了对剑道的理解与感悟。 “依照剑仙前辈所言,当年杨门主也是在二十八岁那一年有幸参与江湖论剑,才能在众多门派之中脱颖而出,而您现在错过了江湖论剑,只能委托我参加了……” “嗯,我相信以你在青鸾山所为,当世剑道你已无敌手。此次论剑只要击败南荒新剑神宗的晚秋子,求败二字非你莫属。到时候按照约定,我只需要那张九州秘宝图纸残卷,相应的北歌剑派会以三颗北境圣果与你交换。” “好!”方子轩回答的干脆利落,这次答应的比在北歌剑派时候答应的要爽快的多。 咕噜…… 奇怪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两人面面相觑。 温北哈哈大笑,指向南边隐约可见的古镇,笑道:“路小兄弟,咱们先到那个古镇整口吃食,又赶了一天路,该歇歇脚了。” 方子轩微笑点头,轻踢马肚跟了上去。 南州城少,古镇颇多。这座古镇从远处看就十分安宁平和,镇子内外行人交谈甚欢,恍如世外桃源。 陌生人的马匹行入古镇,镇中百姓也毫无好奇一词而言,依旧各自安好,手里忙着事情,几乎无人探头观望。 温北常年生活在北域,先前途径中州、蜀州两地只觉得北域与中原并无什么不同,直到今日在这古镇,面对着一群无感他们到来的镇民们,尤感新鲜。 “路小兄弟,那有一家面馆,咱们去尝尝南州拉面如何?” 剑仙前辈仿佛忘记了方子轩本就是九州人,指着街道边面馆,兴致冲冲地下马,拽着缰绳,径直奔赴。 方子轩一拍脑门,也纵身下马,跟了上去。 面馆小二看见两人两马朝着面馆而来,便知是外来客闻见了拉面香,一把将擦汗毛巾甩在肩头,理理衣裳招呼道:“南州面馆,二位客官将马锁在门外即可入内。” 温北拴住缰绳,转身笑道:“小二哥,这可有牛肉面?” 牛肉面…… 想必温北还不知道九州务农为主,牛作为耕作劳动力,只有在边境地区经过特别允许才能够杀之食用。 小二的脸立马沉了下去,拍拍手,面馆里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外两人。 方子轩见势不妙,温北不是中原人,若是生气动起手来,想必这一方古镇难逃炼狱之灾。 “小二哥勿怪,这位朋友他不是咱陌朝人不知耕牛辛苦,我们要两碗鸡肉面即可。”说着,方子轩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二的手里。 温北带着疑惑茫然的神色吃完了一碗鸡肉面,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陌朝务农耕牛而不吃牛。 天才的头脑总是与常人异同。 少年正想着用北域国民默认的某件事情来为温北解释其中缘由时,突然面馆门口一辆马车停靠,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挪下木制台阶之后躬身行礼。 马车车帘掀开,一双洁白玉腿显露在众人面前。随后车内一位身着短裙的少女踩在台阶上,蹦到少年身边。 两个人的服饰十分奇怪,一点都不像陌朝本土民族服饰。 小二依旧热情地迎上来,只见少年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腰间佩剑出鞘,一剑架在面馆小二的脖颈上,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小羽,不要对小二哥怎么粗鲁,我们是来体验九州风土人情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少女的抬起手,训斥拔剑向面馆小二动手的少年,只是语气平和听不出一点情绪。 这个叫小羽的少年十分听少女的话,收起佩剑,道声抱歉,回身牵起少女的手一起踏入面馆的门。 方子轩与温北坐在稍微靠里,温北学习古镇的风土人情对外来事物置之不理,仿佛于其中领悟剑道真理,只有方子轩一直观察这两位奇装异服的少女少年。 按照天下格局看,西域、北域与九州的服饰大相径庭,只有东圣神洲岛和南荒之地服饰不同。 看样子这一男一女只有可能是这两地之人。 名为小羽的少年先前一步选择一块干净的桌椅,从腰间抽出一条洁净的丝绸锦缎铺在上面,躬身等候少女坐下。 饭团探书 “少主,请坐。” 少年面带微笑,等到少女坐下,起身问好。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新剑神宗 面馆里多的是嘬面的声音,鸡肉面上来之后,温北嘬的最为起劲,一点北域剑仙的尊容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想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毫无保留地享受着人间美味。 方子轩小嘬两口,目光再次瞥向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少女。少女的裙袍短到可以看见小腿,这在陌朝九州大地算作民风败坏,虽然不违反律法但是绝对没有人会这样穿出门。 “路小兄弟看什么呢?” 温北吃完一大碗鸡肉面,鸡肉骨头吐的满桌都是,一个饱嗝过后发现方子轩叼着一根面条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斜向面馆大门方向。出于好奇,北域剑仙说出进入面馆后的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方子轩赶忙躲闪目光,朝着温北说道:“吃你的面吧!” “小羽,那个少年在看我们。” 少女的目光再方子轩躲闪的那一瞬与之交汇,还没等叫小羽的少年禀报情况,女孩已经发现,并且对这个敢偷偷窥视她的少年萌生了兴趣。 “启禀少主,那个家伙从您下车到现在一直都在看您,安羽本想在吃完面以后将这一面馆见过您面容的所有人斩杀,因此没将其当一回事。” “安羽,我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有自己的想法,你为何总是不听?” 少女眉宇紧促,情绪有点激动,原本拿着筷子的手拍在桌面,虽然动静不大,但是自幼跟在少女身边的安羽少年比谁都清楚,少主殿下对那个一直窥视其的少年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以至于会对自己颇有情绪。 “少主殿下,不要忘了这次我们来南州的目的。” 原本坐在少女对面的少年安羽起身挪动身后的椅子,半跪在少女身旁,低下头将声音压小,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楚。 这样的态度,少女极其厌恶,她起身就要离开。 小二和面馆老板也十分识趣,虽然他们没有一点想要付钱的前兆,自己也不能贴脸上去询要。 眼看着少女走出面馆,踩着台阶上了马车,气愤地甩下车帘。少年安羽半跪在原地,脸上青筋爆起,起身 冷冷说道:“少主殿下已怒,尔等必须葬身吾之剑下!” 言罢,少年抻剑出鞘,剑指方子轩和温北坐的那桌,怒吼道:“无知小辈,胆敢冒犯少主尊容,吾今日就先斩你效尤。” 温北刚吃碗面就被人拿剑指着,歪着脑袋问起方子轩:“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冒犯了人家少主的尊容还不道歉?” 方子轩摊开手表示自己啥也没做。 安羽眼中两人居然依旧有说有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对一个剑客最大的蔑视,他再次怒了,长剑随身影,径直刺向方子轩。 温北见势,手指间夹着吃面的筷子随着手指拨动,一只陡然飞出形成一道银芒,与安羽直接照面。 “剑意?” 安羽感到银芒中带有剑意顿时止步,横剑挡住筷子。虽然此刻怒不可遏,但与少年同桌的不惑大叔居然能随手丢出一只带有剑意的木筷,可见其剑道造诣必定在化境之上。 “年轻人,你若退去,本座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你若还是要乱来,就休怪铁剑无情。”温北站起身,顺手将另一只木筷一指插入桌面,轻侧身形瞥了一眼安羽。 方子轩撅撅嘴,往前挪动屁股下的椅子,继续安然自若的嘬面。有北域剑仙温北的保护,他根本不需要慌。 见方子轩嘬面嘬的毫无压力。众多面馆客人面前,安羽感到面子全失。他握紧剑柄,大喝一声找死,催动气海内力斩出一道剑气。 温北轻蔑一笑,挑出原本插入桌面的木筷,指尖轻柔弹出,木筷上带有一抹剑意,与安羽斩出的剑气想碰撞,顿时剑气消散,木筷落在地上。 “前辈何人,可知档我新剑神宗者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安羽感觉不妙,自己全力一击居然被这个吃碗面嘴巴还没擦干净的中年大叔给轻松破解,看样子是遇到了武林高手,于是乎他只好搬出自己身后的新剑神宗,以此来警告其不要多管闲事。 “新剑神宗……” 方子轩默默念叨,这不就是温北和他说的最有实力在这次江湖 论剑中得到论剑求败荣誉的南荒剑宗吗。 “新剑神宗!”温北大惊失色。 安羽冷冷一笑:“知道就好,知道就……” 他话未说完,温北直接打断,哈哈大笑:“新剑神宗就这个实力的话,怕是江湖论剑连初局都进不去,还妄想在南州地域杀人,简直是笑话!”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羽没有握剑的手勒的紧凑,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与中年一起斩杀于此。可是身后门口的马车中少女不肯出手,他就压根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告诉你也无妨,我乃北歌剑派门主,温北。”温北抻剑出鞘,天临剑显露在南州面馆之中,剑身纹路绚丽,瞩目耀眼。 “剑仙温北?” 马车车帘随风而起,少女莲步轻移至安羽身前,伸手按下其手中佩剑,随之恭敬抱拳以示歉意。 “小女子,白晚秋,新剑神宗少宗主,见过剑仙前辈。” 温北和方子轩两脸震惊,好在温北早年面瘫,情绪收放自如,他迅速按捺激动的心情,微笑点头。剑仙前辈的行若无事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是新剑神宗的少宗主,这件事情……” “是误会。”白晚秋莞尔一笑,看向温北身后还捧着面碗愣神的方子轩。 “晚秋给少侠道歉了。” 方子轩一脸茫然,看着少女,指着自己,小声嘀咕问道:“是和我道歉吗?” 白晚秋点点头,回道:“不知少年的名字,可否告知晚秋?” “路捡。”方子轩不假思索,路捡的名字脱口而出。 这些日子在北域用路捡名字都用习惯了,仿佛自己就是平民路捡,从来都不是天子方子轩。 yawenku.com “路捡,路少侠。” 白晚秋淡然一笑,转身后面无表情地瞪者安羽言道:“还不知道走?” 言罢,少女身形如燕,莲步轻移,回到马车之中。 车帘落下,安羽跳上马车,驱动马车缓缓驶离。 第二百六十章 晚秋女 看着马车驶离的残影,方子轩鬼使神差地起身追了出去,突然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北八卦地走到少年身边,咳嗽一声问道:“怎么,看上这个姑娘了?” “啊?没有没有!” 面对八卦的剑仙前辈,方子轩人都麻了。自己之所以追出去其实是因为之前温北与他讲了关于天下剑宗的一些事情,所以他对新剑神宗这一类的江湖剑宗十分感兴趣,既然能遇到一个宗门的少宗主,那么她完全可以回答自己的疑惑,如今就这样错过,不免可惜。 温北并不知道方子轩的想法,只叹息道:“这个姑娘就是你最大的对手,晚秋子,十九岁,剑意圆满后期,南荒第一高手,武学造诣入神巅峰。” 白晚秋,南荒奇才。 一岁学会走路,二岁识字,三岁熟读中原三字经。四岁练剑,五岁小有成就达到剑道秋水佳境。六岁入新剑神宗,七岁在剑道造诣之上达到新水平,开创形影剑法,闻名天下剑宗。八岁一人踏入化境,九岁参加江湖论剑,实力仅次于二十八的剑神杨不爽。 如今十年过后,虽说这十年内再无夺目耀眼的卓绝事迹,但关注她存在的人都知道,如今十九岁的白晚秋已是新剑神宗少宗主,武学造诣入神巅峰,剑意达到圆满后期,是公认的南荒之地第一高手。 这次江湖论剑再启,天下剑宗几乎遗忘掉的女孩再一次以新剑神宗少宗主身份参与此次盛会。 “她这么强,拿要是刚刚和前辈你打起来,谁能赢?” 两人牵着马走来街道上,方子轩拍拍马头,抬头看温北的脸色,问着他好奇的问题。 温北尴尬一笑,拍拍方子轩的脑勺,反问道:“那你和她一战,你觉得谁能赢?” 少年傲气,自然骄狂。 “前辈这话问的,那必然我赢啊,我能输给一个女孩子吗?” 温北回道:“那我也肯定是我赢啊,我一个奔四的老家伙了,能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吗?” 两人对 视一眼哈哈大笑。 街道一边,方子轩眼疾手快,牵着两匹马看见一间标有软床上客房的客栈走去,边走边喊:“前辈快,终于能睡堪比青鸾山那会的大软床了!” …… 马车缓缓驶出古镇,架着马车的安羽脸色铁青,低落着情绪。虽说双目直视着前方,但是脑海里全是想要杀死面馆里白袍嘬面少年的妄想。 “小羽,你的周身气海不稳,怎么?还在想面馆里的事情?” 车帘虽然紧闭,但是马车车厢内的少女洞察感知力极为细致,她清晰地感觉到驾车的安羽周身气海凌乱,明显心事重重。 而从出新剑神宗到今日面馆之行前,安羽都是默不作声地驾车和陪同少女游荡闲逛,情绪丝毫没有波动。明显的波动是在面馆之事过后,所以不难发觉。 “为何少主殿下不让安羽斩杀那个叫路捡的小子,他自少主出车到离开,那双眼就没在少主身上移开过,很明显是一个泼皮无赖。” 安羽气势汹汹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以及想要杀死方子轩的理由,可换来的是白晚秋的两个字。 “住口!” 不是平和的语气,能感觉到少女情绪的波动。安羽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叫路捡的小子碎尸万段。 马车继续向北行驶,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安羽看到一块界碑,上面刻着楷体蜀州界三个字,御住骏马,停车发呆。 白晚秋在车厢中感受得到马车的停驻,等待十息过后,马车仍不行走,少女缓缓抬起车帘问道:“怎么不走了?” 平和的语气在安羽的耳边落下,少年愈发气愤。 白晚秋修习的剑法是其少时自创《形影剑法》讲究练剑之人有一个情绪毫无波澜,平静如水之心,能够做到戒骄戒躁,平心静气,方可将剑意发挥至圆满。 从小到大,安羽都陪在白晚秋的身边,从来都没有见过白晚秋的情绪有过些许波动。他甚至怀疑白晚秋不是个正常人,可是长久的陪伴依旧生出了感情,安羽 早在心中许下愿望,希望白晚秋日后的第一次情绪波动将是为了他安羽! 可是今日,一个陌生的嘬面少年夺走了他认识的白晚秋,也夺走了安羽的心愿。 “少主,咱们该回去了,再往北就是蜀州,若再不南下,恐错过江湖论剑。”安羽的脑海里翻江倒海想了那么多,最终也只能默默回答事实。 车帘再次放下,车厢里的少女只淡淡回答了一个哦字。 “小子,掉头干什么?怎么不继续走了?” 安羽失望地准备调转马车头,忽然蜀州界碑前的巨石后走出一个刀疤脸的瘦猴,瘦猴手持利刃,啧啧道:“你这马车里是个姑娘啊,你家小姐吧。” 说着,瘦猴深吸一口气。 “这香气,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安羽唾一口吐沫,二话不说,抻剑出鞘,笔直刺向瘦猴。 瘦猴盘旋手中利刃,侧身躲过安羽的剑,一个抬膝抵在其腰部,再一手拎起安羽衣袍,甩手将其摔在巨石上。 轰隆一声,安羽从巨石上滑下来,嘴角溢血。 “化境初期的护卫,啧啧啧看样子还是个有钱人家的闺秀。” 瘦猴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掀开车帘。 安羽强忍着疼痛,大声呼喊:“不要!” 瘦猴被少年的嘶吼给烦到,转身冷笑道:“小子叫什么叫,烦死了!老子今日就让你看看你家小姐是怎样屈服于老子的!” 话音落下,一阵风吹起。 车帘随风而开,车厢内少女身着短裙青袍,露着酥白玉腿,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瘦猴看着美人,丝毫没有察觉到那股杀意,只觉得是到了天堂才能看见如此标致的仙女,呲溜一声,连忙搓搓手擦掉口水,准备扑上去。 “啊!” 一声惨叫,鲜血洒在马脸上。 …… 马车缓缓往南行驶。 南、蜀两州交界的石林前,散落满地的残肢和流至成河的鲜血,格外瘆人。 笔趣阁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两位姑娘 南州,南剑天玄殿。 “门主,剑门关外有两位女子求见。” 守山弟子前来报信,杨诚还在为选谁出战江湖论剑的事情烦恼,听到有两位女子于剑门关求见门主,不耐地摆手想要拒绝。 突然他一番好奇,仰头瞥向守山弟子问道:“她俩可有说自己是什么人?” “她俩什么都没说,只说来拜见门主,其他……” 守山弟子忽然想到他无意中看到了其中一位少女腰间挂着的玉牌,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其他……弟子看到有个腰间挂着神威门的玉牌。” 杨诚知道神威门最近出了一位穆门主,传言这穆门主年轻有为,已经参透神威寒体与神威一剑,武学造诣达化境之巅。那么现在突然到来的神威门女子,极有可能是那穆门主因此次江湖论剑派来的先锋。 “既然是神威门人,就请她俩来天玄殿吧。” 杨诚吩咐守山弟子将两位女子请上南剑门,自己则跟着站起,踱步到天玄殿门前剑帝杨证道的石像前,惆怅万分。 自新明二年九月南剑门收归朝廷,到如今新明三年五月,因闰腊月的原因,已经过去九月之久,在此期间江湖中大事小事繁多,像神威门这种早已销声匿迹多年的旧宗门,多多少少都出现了绝世的天纵奇才,唯独南剑门自杨不爽死后,虽开《天地剑诀》参悟阁,仍然未有天赋异禀的年轻后辈出现。 这不得不让杨诚再次想到少年天子,他依稀记得天地剑意释放时的威压……可是一年来的江湖多多少少听到过天子行侠仗义的传言,却再也没见过其抻剑出鞘的身影。 “唉,门主叔,剑帝爷,您二位若在天有灵,此次江湖论剑就请保佑咱南剑门重登剑宗第一。”杨城叹口气,朝着剑帝杨证道叩首。 从剑门关到天玄殿来回行程还要途经山道,并没有那么近。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杨诚终于坐不住,心想自己为何不拿空闲时间去继续参悟《天地剑诀》。于是杨门主 当机立断,起身准备前去参悟阁。 好巧不巧,就在他起身那一瞬,殿外守卫跌跌撞撞进来禀报道:“门主,两位姑娘之中一位忽然晕倒,弟子已找人将其抬到夫子那里 另一个姑娘也跟去了!” 杨诚心想女人真是麻烦,摆摆手不想多理此事。有医师夫子在,就让夫子礼仪性地好好诊断医治即可。他现在要忙的是参悟《天地剑意》和尽快选出参与论剑的年轻弟子。 “好生照顾好神威门的贵客即可,那神威门门主如今势头声望极高,若是能与咱交好,对南剑门日后发展只会有百里而无一害。” 杨诚话音刚落,殿外夫子也急急忙忙地赶来。见到杨诚就跪下大呼:“门主,那两姑娘!” 杨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情况?” 医师夫子起身描述一番,将自己搭脉之后发现晕倒的姑娘其实是因为有孕在身,因为赶路劳累动了胎气,并且在那姑娘身上发现了东拳门信物之事全部讲出。 又是神威门,再是东拳门,一下子给杨诚整懵了,就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台阶上挠耳朵。 最后一点办法没有,杨诚只好起身嘱咐守山弟子速去长老阁请长老找人下山寻梅子鹤,自己则跟着医师夫子前去迎接这两个神威门和东拳门的大人物。 刚到医阁门口,杨诚站住脚步整理一番仪容,礼貌地轻敲阁门。 “是谁?”阁内传来女子的声音。 杨诚抱拳道:“南剑门门主杨诚。” 阁内姑娘喃喃自语:“南剑门的门主不是杨不爽嘛,怎么叫杨诚呢?”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杨诚顿时心生警惕。 南剑门前门主杨不爽身死一事早在江湖公开,虽然常有谣言谈及杨不爽未死复活一事,但他早已求实,杨不爽的棺木尸身也早已经从皓月山运回南剑门,现在就埋葬在历代南剑门门主安葬的剑茔地。而阁内姑娘居然还念叨门主是杨不爽,此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绝密。 “两位姑娘是从哪里来?” 以防万一,杨诚后退半步,距离阁门有着些许间隔。 这是阁内安静了一会,另一个姑娘的声音传出。 “抱歉了,杨诚门主。舍妹不懂江湖之事,刚刚提及杨前辈名号,我已训诫。我与舍妹来自冀州,早年便仰慕四大宗门南剑门,今日就是带着未出生的孩儿来拜山还愿的。” 医阁中,万欣怡倚在床靠上,带着啧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乱说话的夏婉婷,长舒一口气。 好在万欣怡出身江湖,心细如发,将夏婉婷的一些谬误言语圆了回去。杨诚听了也信以为真,虽说有神威门和东拳门的信物,他也更愿意相信这有孕的女子所说属实。 毕竟在这刀光剑影不可避免的江湖,做娘的绝对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冒险。 既然没有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江湖宗门的大人物,杨诚便转身前去参悟阁忙事。 “我们就藏在这南剑门中,还有不到二十日就是江湖论剑大会,届时子轩一定会出现!”万欣怡抓起夏婉婷的手,放在自己的身前。两位姑娘四目相对,在这狭隘的医阁之中,是相互的夏日秋凉。 …… 两匹马晃晃悠悠南下,少年鼻尖忽然酸溜溜,连打两个喷嚏。 温北调侃道:“不会是有两个女人在同时想你吧,路小兄弟。” 方子轩好像被抢去了台词,一手挠着脑袋憨憨笑着回道:“应该是夏天夜寒,昨夜睡在软床上,没盖被子着凉了,两个想我……” 少年摇摇头,他可不敢想。要知道青青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万欣怡的存在,要是让这个温婉的姑娘知道自己这两年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迹,怕是能气得不轻。 “不敢想,不敢想……”方子轩自言自语道。 温北瞅着明明洋溢着满脸幸福的少年,却好似十分痛苦的样子,放声大笑: yawenku.com “是什么能让咱北域剑宗第一人如此烦恼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见小仙女 能让方子轩烦恼的东西那可太多了,就单单一个九州秘宝就够他忙碌奔波几年的。 少年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并没有回答温北调侃他的话,而是认真地问道: “剑仙前辈,光天下剑宗门派就有百余,知名的就有近二十家,真的要从中脱颖而出很简单,但是获得秘宝残卷之后就不是一对一的论剑求败了,到时候我们不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所以有我在。” 温北拍拍胸脯,提起手上的天临剑。 “天临剑在,便可以北寒剑阵抵御入神巅峰大圆满以下的任何攻击。就算遇到高手,还有北歌剑派隐匿在武林各派之中的弟子与其缠斗,这些足够我们远遁北域,退守北歌了。” 方子轩若有所悟,点点头。 自己这个北域剑宗第一人是虚名,剑仙温北那可不是虚名。三十岁便坐拥天下最富有的剑宗,个人又踏入了入神中期圆满,再加上手上的万古剑榜第十天临剑,可谓是将武林至尊二字写在了前半生。 “走吧,还有十九日便是六月初一了,我们得在南剑门附近的城镇住下来。” 温北一拍马屁股,骏马驰骋,直奔南剑门方向。 黔阳城。 两人牵着马来到一座小城,城门口守城的侍卫虽然捂着脸,但是却能察觉得到其十分愤怒,挑着剑检查进城的行人,尤其对那些小孩子一丝都不放过。 方子轩和温北正在排队,前面的妇人怀里的女孩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吵闹,让人烦躁。 温北本就不喜吵闹,捂着耳朵吐槽不已。他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被前面抱着女儿的妇人听到,虽说不是什么难听的话,但为母则刚,身后的陌生人一个劲地吐槽自己的女儿,换谁都不会轻易忍让。 “歪,你要是有气就像那些当官的撒啊,在我们这些妇孺耳边唠叨算什么男人?”妇女踮抖着女儿,侧过身朝着温北劈头盖脸一顿讥讽。 剑仙怎能受得了这样的讥讽,可面前的妇孺不足让其出剑决断。无奈 ,这位三十岁的中年大叔只能以德服人。 “大姐说这话是在说人家查进城是不对的吗?论剑大会将开,南州各城镇鱼龙混杂,若是出什么岔子,大姐负责吗?” 妇人闻言,嗤之以鼻道:“笑死了,查什么,查孩子吗?你看见捂着一只眼的那家伙没,听说是被一个小女孩打了,在城门天天蹲进出的小女孩,寻仇呢。” “……” 温北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委曲求全地退到方子轩身后,隔着一人能减小不少女孩哭闹的嘈杂。 终于,二人在简单的盘查下进了城。 正如妇人所说,盘查他们时的官兵并不是十分认真尽职,只是走一遍流程便将他二人放了进去。 只有当被盘查的人中有小女孩时候才会认真盘查。仿佛任何一个小女孩都有可能是易容变换而成混入其中的通缉犯。 入城之后,温北思考端详再三,停下脚步看向正在寻找餐馆的少年,谨慎地说道:“很奇怪,难道这的官兵有怪癖?”一边说,一边转身眺望城门上的名字。 “黔阳城,我记住了,有怪癖官兵的城镇,日后还是小心为上!” “温前辈在嘀咕什么?” 方子轩眼中的温北正做着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行为,好似一个孩童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满眼的畏惧和满眼的好奇,统统表露无遗。 “你不觉得这座城很奇怪?”温北问道。 “不奇怪啊,除了那个守卫一直捂着眼睛以外我没感觉哪里奇怪,而且刚刚那个大妈不是说了,守卫捂着眼是因为被一个小女孩打了,公报私仇吧,所以一直查小女孩。” 方子轩把自己的心声全盘托出。 温北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在多想。 此城距离剑门关不到三十里,是目前南州北部距离南剑门最近的小城。 “前面有家酒楼……”方子轩指着南边的街头,一家挂着幌子的酒楼赫然在目。 提到酒,温北顿时来了兴趣。 早就听说南 州酒酿一绝,可惜南州北边的古镇中并没有什么酒楼,两人可以说是奔波了近十天也没遇到个什么正经酒楼,如今这么一家显眼的酒楼就在眼前,怎么说他温北都要去一品天下酒酿! “走啊,发什么愣呢?”温北夺过方子轩手里的马缰绳。 方子轩眨巴眨巴眼睛,指着酒楼前聚拢的人群,说道:“可……这酒楼好像有什么事儿,一群人在看乐子呢。” 乐子!温北移步而至。能看到九州中原百姓家的乐子,这可不比喝酒少意思。八卦的温剑仙早已移步横插入人群之中,完全不顾方子轩和他们的两匹千里马。 方子轩无奈地拾起两根缰绳,跟了上去,顺带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的事情。 “一群怂包,怎么连我师姐都打不过,还说什么论剑大会论剑求败,岂不是搞笑?” 小女孩背对着酒楼大门,指着酒楼内跪在地上叫喊求饶的三个壮汉嘲讽。三个壮汉最低的也有秋水巅峰,高的也已达到化境中期,怎么看这个只有练气境界的小女孩都不可能是三个壮汉的对手。 酒楼外的人指指点点,呢喃细语讨论着酒楼内的奇景。 “姑奶奶,你就让你师姐饶了咱三兄弟吧,咱三是真不敢冒犯二位姑奶奶了!”壮汉继续磕头求饶。 小女孩嘿嘿一笑,背手指着外面。 “那不行,你得给这么多大叔大嫂们道歉,不然人家喝酒的喝酒,买菜的买菜,谁还看你们这几个小丑闹事?” 说着,小女孩转过身,朝着酒楼外的众人龇牙一笑。 “他们说他们是蜀州青城剑派的道士,可是咱也是襄州真武山的道姑呢,大家说是道士厉害还是道姑厉害呀?” “道姑厉害!道姑厉害!”酒楼外,众人欢呼。 “真武山的道姑?” 在人群最后面牵着马的方子轩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通过天地剑意透彻人群聚拢的间隙,一眼瞧见了酒楼门口站着的小道姑。 1200ksw.net “我天!是小仙女!”少年瞠目结舌。 第二百六十三章 蒙面少年 “道姑有什么厉害的,遇到三个假道士就厉害了吗?” 阵阵的道姑厉害的喝彩声落下,人群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一位面色煞白的男子跃起落下,落在酒楼门口女孩面前半步的位置。 男子身后背着两把长剑,身披灰色道袍,道袍飘带纹路奇异,而他发髻上剑塑模型的发簪已将其身份摆明的一清二楚。 “是青城剑派的道士。”温北一眼洞穿这负剑灰袍道士与酒楼内的三个壮汉发髻上的有着一模一样的剑塑模型。 灰袍道士转身摆手道:“诸位可不要误会,我确实是青城剑派的道士,可酒楼内的三位并不是。” 话音落下,灰袍道士拔出背后一把长剑,长剑上纹路奇异与其道袍飘带上的纹路大径相庭。 “吾乃蜀州青城山下青城剑派弟子欧阳逍遥,至于那三位,并无标致着青城剑派身份的长剑,也无青城剑派该有的剑客气态,不是我青城门人。” 温北答道:“怪不得,看来这位逍遥子道友是来澄清青城剑派的名声的。” 欧阳逍遥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剑指小道姑。 “不全是,我既要为青城剑派澄清名声,也要为道教祖地青城山荣耀正名,真武本就只是青城门下分支,何来道姑厉害一说?” 温北眉宇紧锁,站出来质问道:“难道道友要和这个练气境的小丫头比试?” “不,我要和酒楼里的那位没露面的姑娘一战,不知可否?” 欧阳逍遥早已从三个假冒青城剑派的壮汉口中听出与这小女孩同行的还有一位真武山道姑,而且实力必不低于化境中期。 酒楼内,传来女子声音。 “青城剑派自诩道教鼻祖,道字起源?可本姑娘只知道真武苏门历史悠久已有五千余年,不知上再追溯五千年是否能溯根溯源,找到欧阳道友口中的分支一说呢?” 随着声音的落下,成熟感性的带着三分妩媚七分凌寒的女子手握长剑,从酒楼中缓缓走出,站在 小道姑的身边,伸手摸摸小道姑的脑袋,笑道:“你这个小妮子,总给师姐闯祸。” 方子轩听见这个声音,便回想起第一次在真武山上满天大雪下的大鸭梨,一拍脑门心想这次算是倒了大霉了。要是被这两姐妹认出自己当着温北的面叫出方子轩三个字,怕是要出大事。 好在自己现在躲在人群最后,牵着两匹骏马,比起剑拔弩张的战斗,暂时还算不起眼。 “师姐,你看看,刚刚大家都在为咱们真武山道姑加油呢!”小道姑指着欧阳逍遥身后的众人,骄傲地向苏千洛表露自己的功绩。 苏千洛满意地拍拍小道姑的额头,抬起头看向脸色苍白带着邪笑的灰袍道士,手指轻抬重新握紧剑柄,问道:“你就是自说自话的那个道士,欧阳逍遥?” 欧阳逍遥心中邪念生起,看着貌美冰冷的苏千洛,歪嘴一笑:“正是,敢问姑娘芳名?” 方子轩虽然透过人群的间隙只看见灰袍、飘带以及背后背着的剑与剑鞘,但是通过声音可以听出来这个说话的青城剑派道士是个奸邪罪恶之徒,甚至这个家伙的剑下有着少女的冤魂。 别问为什么方子轩能感觉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配知道我师姐的名字,你就知道她是苏门后人就够了!”小道姑抢先一步答道。 “哦?苏门后人,难道是《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欧阳逍遥舌舔嘴唇,问道。 他在青城剑派修习剑法小有成就之后便出山云游九州,早在襄州就听说过曾经的襄州第一美人苏玲玲的故事,也多多少少打听到了关于《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的琐碎,印象中修炼这套功法需要和襄州苏门的后人双修才能领悟一二。 看着眼前这个国色天姿的苏门后人,欧阳逍遥心中邪念更甚,要不是他修过几年道法,怕是就快当着众人的面吐露脏话了。 苏千洛不语,关于《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的秘密,她不会在如此多人的面前说一个字。 只 是灰袍道士仿佛知道一些,所以得杀。 女子莲步轻移,抬手一剑照面刺向欧阳逍遥,剑中带柔,恍如飘雪。 这一剑,看似有意,实则无形。 欧阳逍遥侧身躲避,可他的鬓发依旧断落,掉在地上。看着从他身边掠过的女人,即便自己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仍旧没忘深吸一口气感受美人身上自带的体香。 “好恶心的家伙!”温北吐槽道。 虽说他不想出手关这种两大剑派互相残杀的事情,但是看着这个自诩道家正派的欧阳逍遥一副痴汉的模样,他打心底瞧不起青城剑派。 “唉,可惜了姑娘还是个化境高手。” 躲过一剑的灰袍道士嘴角再次勾起一道邪笑,抽出后背的第二把长剑,翻身掷出一剑。 苏千洛自知躲闪,又恐伤到看客人群,便以手中长剑格挡,顺带将剑斩落。 “化境高手,我确实惹不起。” 欧阳逍遥翻身到小道姑身边,一剑架在女孩的脖颈上,笑道:“可惜兵不厌诈,想要这小丫头活命的话,苏小姐就自废武功,不然你们谁敢动一下,我一动剑,就能杀了这个小丫头!” “放开小道姑!”苏千洛眼神冰冷,直直盯着欧阳逍遥。“不然你死!” “笑话,老子今天不看着你自废武功,不可能放了这个小女孩的。”欧阳逍遥将剑鄂压在小道姑的脖子上,丝丝血痕露在剑身。 苏千洛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所措。 “啧啧啧,这个小丫头好像长得还挺标致,死之前不如跟我亲昵亲昵!”欧阳逍遥不知是作死还是咋了,突然生出这种邪念,砸吧砸吧嘴,眯眼奸笑。 突然人群中一声:“剑仙前辈,看着马匹!” 随之阳光锋芒乍起,一道剑影闪过,蒙面少年抻剑出鞘,易融剑剑身明耀。 yyxs.la 而欧阳逍遥手中的剑仿佛消散成了粉末,就连他人都不知何时浑身松软倒在了酒楼门槛之上,脖颈处还留有一道血痕。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飞剑峰 “就一剑!杀了?” 一个连化境高手都无可奈何的奸诈道士居然被蒙面少年就这样在众人面前以无法捕捉的剑影击杀,这种事情足够看客们吹上几个月。 苏千洛莲步轻移,将小道姑抱进怀中,目光由近及远锁在蒙面少年手中的易融剑上。清晰可见的篆体易融二字镌刻在方正得体的银框之中,唯独不一样的是剑柄上多了一株挂着的玉坠。 “你是方……” 苏千洛双眸中透露半分疑惑,想问却止语于前,随后言道:“多谢少侠出手!” 方子轩默不作声,看都没看苏千洛一眼,和温北交换眼神,归剑于鞘准备离开。 “在黔阳城杀了人就想走?” 酒楼二层阁楼半掩的窗户大开,一位长相十分勉强的男子半开折扇将扇子横指蒙面少年,眼神中带有一丝玩味。 “留下你的剑,不然本少可就得替天行道留下你了!” 原来是看上了易融剑! 虽说认识剑榜第一易融剑的没有几人,但是易融剑剑不沾血,剑身光泽明耀,即便你再不识剑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很显然,阁楼上的那个家伙,是想留方子轩手中的这柄好剑。 温北顾不上马,见到有这种不怕死的家伙来搞事,顿时兴趣上头,借力穿过人群站在方子轩身边,将手中天临剑高高举起,朝着阁楼上的男子叫嚣道: “怎么?你想留下他的剑,那在下的剑呢?” 话语言毕,温北于酒楼门口拔出天临剑。 剑榜第十的天临剑由纯钢打造,剑身虽抵不上易融剑那般明泽,但其剑锋两侧凹陷进去,是为天临宝器的标志。 所以人群中立马有人惊呼道:“那是剑榜第十的天临剑!” “天临剑!” 阁楼上的男子眼神贪婪,嘴角微微勾起邪笑,心中思忖若是能将这剑榜第十的天临剑和蒙面少年手中的好剑一并搞到手,回到冀州飞剑峰岂不是得荣升一个长老,掌管一座小峰! “话说这天临剑不是在剑仙温北手中吗,怎么在这个人手上,难道……” 人群中忽然有明事的人嘀咕起来,说得温北心花怒放,就等旁人用震惊的语气惊叹自己正是剑仙温北。 “难道……这个蒙面的就是剑仙温北,那个举剑的是温北的侍剑?” 温北闻言气的回头责骂道:“你们什么眼神?” 恰在此时,阁楼上的男子看出破绽,暗自窃喜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分心,一个纵身飞下阁楼,甩出扇中短剑逼向温北的同时按下扇上机关,两面扇骨露出剑锋,照着方子轩刺来。 银芒穿风而来,温北歪头躲闪。短剑扎进一个看客胸口,看客应声惨叫倒下。人群之中一些老人妇孺吓得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只留少部分年轻人后退几步仍旧不离不弃。 方子轩直面男子刺来的扇中剑,苏千洛抱着小道姑没法出手。眼见扇骨上的剑锋逼近少年胸口,突然少年侧身抬手,两根手指夹住扇骨,食 指弹抖一瞬,扇骨咔吱断裂。 与此同时,一道剑气自少年手指迸出。 男子吓得松开赶紧松开扇柄,后退一步转身想要飞上阁楼。 温北冷笑一声:“秋水巅峰就敢公然杀人夺物,还真是胆大妄为!就请你把命留下吧!” 言罢,温北横剑跃起,双手紧握剑柄大喝一声:“北寒剑阵,开!” 顿时其周身萦绕起寒风,四周空气顿时变得冰冷起来,脚下剑阵一圈圈放大,随后一道风雪平地而起。 “柳老,还不出手救我!”男子吓得惊慌失措,身后入神中期的威压,只要一剑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熊武,你个混小子又给飞剑峰惹祸!” 苍老的声音从阁楼中传出,一名白发老者随之跃出,将叫熊武的男子挡在其身后。 温北见有老者出现,收力落回地面,藏剑于身侧,问道:“阁下何人?” “老夫飞剑峰长老柳三冀,还请剑仙卖老夫一个面子,不要对一个熊孩子赶尽杀绝。” 白发老者一手拎着熊武落下,另一只手尴尬地不知放在何处,言语中透露着真切,略带歉意地同温北讲和。 温北认出老者是自己三年前创立北歌剑派之前游历九州时曾拜访过的飞剑峰长老柳三冀,也算旧交,便归剑于鞘,抱拳道:“既然是柳老前辈,温某人便卖个面子给您。路小兄弟,我们走。” 方子轩丢掉手中残缺的扇子,小跑到温北身边,答应一声。 “柳老!那个蒙面的杀了人,不能走!” 知道剑仙温北他惹不起,不过看着温北对柳三冀的态度,熊武认为剑仙一样惹不起他飞剑峰,眼见着自己看上的绝世好剑就要毫无压力地离开,他计上心头,指着方子轩吼起来。 方子轩指着身后倒在血泊里的路人,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不也杀了人?” 那个路人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刻着飞剑峰标记的短剑。 “扯犊子,我只是无意错杀,抛开事实不谈,我道歉赔钱即可。而你蒙着面,又和剑仙前辈同行,想必是北域人!外域异国来我九州剑宗圣地脚下的黔阳城杀人,能一样?”熊武辩解道。 “好一个抛开事实不谈!”方子轩冷笑。 温北刚要反驳说出方子轩的蜀州身份,谁知方子轩挡在温北面前,示意其别说出事实。 少年横剑指向躲在柳三冀身后的熊武,问道:“既然抛开事实不谈,那走不了,我就再留下你一条命吧!” 虽说方子轩早将境界表现压到化境巅峰,但是柳三冀依然能感觉到其不凡的周身气海。老者对于江湖之中压制境界的秘法知晓一二,唯独看不出少年到底是什么境界。 只是行走江湖,留心眼最为重要。树立一个不知实力的仇敌,不如多交一个未来可期的高手朋友。 柳三冀稍加思考,赶忙抱拳客气道:“听剑仙所言,小友姓路?” 熊武见柳三冀要求和,愤怒道:“柳老你和个化境的小废物废什么话,杀 了他啊!” 柳三冀震惊,赶忙令其住口。 方子轩可不打算给老家伙面子,直接顺着熊武的话,言道:“我路捡和你这个老东西可不是朋友,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此言一出,原本怀着客气态度的柳三冀脸色一沉,看着温北问道:“剑仙温北应该不会趟这趟浑水吧?” 温北早已得到方子轩的示意,只好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表明自己不会动手。 毕竟,入神巅峰大圆满的剑尊叶云烟都不是路捡的对手,一个入神中期的柳三冀,又能奈何得了荒帝亲赐的北域剑宗第一人几分呢…… 见温北退步,柳三冀心中大起杀念,老家伙深邃的目光洞察少年周身,自诩正义道:“今日你杀我九州武林后辈之后又扬言杀我飞剑峰弟子,老夫今日替天行道,杀尔狂妄小辈!” “老贼废话一堆,自诩正义,就让我这个狂妄小辈送你去见你爹娘!” 为老不尊四个字,方子轩这两年来看得太多太多!对付这些老家伙,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不尊! 被如此谩骂,柳三冀生平头一次。要知道老家伙一直以来都是备受尊敬的长老级别人物,四十年来年来从未有过年轻后辈对其如此不敬。如此肮秽之言,教人如何接受。 “无礼的恶贼!”熊武谩骂一声,躲在柳三冀的身后。 柳三冀双手合十,运出气劲,抬手间阁楼中一把剑仿佛活了一般来到其手中,随后一剑开天,斩向方子轩。 刹那间,易融出鞘,少年提剑起手,将老家伙强劲一剑挡在剑身之外。顿时风烟炸起,众人视线朦胧,看不清两人双剑交叉之后发生了什么。 酒楼内抱着小道姑的苏千洛看到清清楚楚,蒙面少年的剑法与当日在真武山时剑法虽然不同但是其中变数如出一辙。 小道姑有些害怕,小声嘀咕问道:“师姐,他好像方子轩啊,是不是我看错了。” “你看错了,那个家伙怎么会在这呢,别乱想了,这个人救了你,咱们想办法帮帮他。” 苏千洛并不想告诉小道姑自己的猜想。 “那个老家伙好像打不过他……”小道姑指着满头大汗的柳三冀。 酒楼里的小女孩说的话瞬间刺激到正在苦战的柳三冀,他分神瞥向小道姑,冷笑一声,吼道:“剑道开!” 方子轩不知家伙吼的什么剑道,后撤一步催动体内寒体暖流。 “小崽子,废话多,纳命来!” 柳三冀趁方子轩后撤一瞬,转身奔向酒楼中的苏千洛和小道姑。 “小仙女!快躲开!” 方子轩见状大喊一声,瞳孔骤变金黄,寒体一剑三道剑气破空而出,斩在柳三冀的背上。 老家伙一口鲜血吐在脚下,跌跌撞撞两步踩过自己的血迹,痛苦地嘶吼:“熊武!快逃!” 百盟书 “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方子轩从满天飞扬的沙尘走出,易融剑锋抵在熊武的胸口,嘲讽道:“这就是名门正派的飞剑峰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古剑格局 “你不要欺人太甚!”熊武怂了。 尘土散去,柳三冀的白发沾着他的鲜血,整个人脸面着地,死样凄惨。 一个入神境界的当世高手,飞剑峰一等一尊位的大长老就这样倒在黔阳城的酒楼前,死于一位年轻的蒙面少年剑下。 熊武知道,自己如果继续无所忌惮地骂蒙面少年是贼的话,死得会比柳三冀还要惨。他需要保命,等他的哥哥熊文,飞剑峰年轻一辈之中的天才高手救他。 显然他的算盘打得很一般,因为方子轩并不想留他性命。 “欺人太甚?”方子轩冷笑一声,抬起易融剑。 伴随着一声惨叫,剑不沾血,熊武的胸口流出鲜血,整个人软瘫下去,失去了生命。 小道姑抱着苏千洛,死死盯着杀人如麻的蒙面少年,总觉得这个家伙是方子轩。 师姐说不是…… 她相信师姐! 可刚刚蒙面少年喊出小仙女三个字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方子轩! “方子轩!”小道姑尝试着喊一声。 少年为之触动,心想小道姑还真是和半年一个样子,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时候没有小女孩对大哥哥该有的温柔,仿佛她小道姑才是姐姐辈的。 “走吧,死了两个飞剑峰的人,这儿可没啥好待的。”温北牵着一匹马通过几乎散尽的人群走到方子轩的面前,摊摊手示意自己也很无奈。 毕竟路捡是要代表北歌剑派参与论剑大会的,可是现在在黔阳城当着许多江湖人的面斩杀了一个入神中期的高手,要是再不离开,一旦暴露其模样,恐怕日后参与论剑大会可能会大有不便。 为了以防万一,这黔阳城的酒是喝不得了。 “温前辈,还有一匹马呢?”方子轩指了指温北身后唯一的匹骏马,问道。 “啊这!”温北转身,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缰绳,整个人愣住。 另一匹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少了一匹北域的千里马,对于温北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少了一匹马对方子轩来说就是需要和温北同坐一匹。 如此尴尬的场面,想想就觉得肉麻。 “方子轩!” 小道姑从苏千洛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劲地奔向蒙着面的少年,从身后突如其来的抱住,再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还在因为少了一匹马而苦恼的少年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小道姑居然敢从苏千洛的怀里逃出来,向前一步拥抱自己。 温北疑惑地看着完全抱不住还要踮脚才够到腰的小女孩,瞥了一眼方子轩,故意冷笑道:“好啊,路捡!没想到你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此话一出吓得方子轩连连摆手解释,使劲撒开小道姑,后退一步刚准备厉声呵斥。 可看见小仙女眼中汪着的泪水,一瞬间他鼻子酸兮兮的。 “小姑娘,我不是你说的方什么,我叫路捡,你说的那位是你哥哥吗?” 方子轩故意将声音变换成稍微成熟一些,蹲下身擦拭小道姑眼角的泪水。 “路捡……”小道 姑有些失望。 因为她相信方子轩不可能不理她。 面前的人有名字,叫路捡,不是她的方子轩。 “路捡,你好像我的一个……一个小跟班。”小道姑自己擦掉多出的眼泪,笑着脸说方子轩是她的跟班,转过身朝着苏千洛的方向跑去。 方子轩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小妮子是发现了自己就是方子轩,故意说小跟班来激他。可看着小道姑开心奔向苏千洛的背影,沉重的心情顿时舒坦了许多。 苏千洛迎面抱起小道姑,朝着方子轩点头表示感谢。 “照顾好她。” 少年嘀咕一声,转身指了指骏马身后不远处的驿站,从腰间掏出钱袋,叹息道:“只能再买一匹了。” 言罢,为了尽快从小道姑面前消失,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驿站。 温北则牵着剩下没跑丢的马跟在方子轩的身后。 还别说,真的挺像奴仆侍剑。 驿站的管事看到刚刚在酒楼大杀四方的蒙面人朝着这儿走来,还以为是要来取自己的性命,吓得紧闭驿门,挂上免客二字。 被挡在门外的少年尴尬地挠挠头,转身和温北说道:“我们不会真的要骑一匹马吧,前辈。” 温北也想到了奇怪的画面,摆手拒绝道:“要不我骑马,你轻功跟着?” 轻功,消耗内息的存在,岂能和骑马相提并论。 正当两人犯愁时,身后有人喊道:“少侠可是需要一匹快马?” 方子轩以为是卖马的马商,激动地转身答应道:“是啊,需要一匹千里马!” 眼前,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贴上来笑嘻嘻地,看着样子就像一个奸商。不过处于需要,方子轩还是毫不吝啬地问道:“阁下是马商吗?” 朴素少年一拍手,郑重答道:“在下名叫途久,宁州古剑门弟子,不是马商!” “不是马商,你喊我干什么!” 方子轩没好气地背着手就要和温北说骑一匹马就一匹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了。 途久见少年要撤,赶紧一把拉住方子轩的手臂解释道:“少侠!路大侠!我刚刚看了你和飞剑峰打斗的场面了,一眼就相中了少侠的武功不凡,想和少侠交个朋友,那快马咱古剑门这次可是来南州足足骑了三匹,随便拿一匹给少侠就是!” 听到了快马相送,方子轩转身握住途久的手,回以笑容。 虽说脸是遮住的,途久也发觉的到方子轩的笑容。 “好,途久兄这个朋友,我路捡交了!请问途久兄,这个马……在哪呢?” “古剑门很多年没出现在江湖了。”温北补充道。 他的意思是很明了,古剑门许多年未成出江湖,一出来就收拢人才,看样子是别有所图。如此虽然只是交个朋友送一匹马,不敢保证日后又会有怎样的人情需要他方子轩去还。 “这位是剑仙前辈吧!”途久松开方子轩的手,激动地上前抓住温北的手。“剑仙前辈,北歌剑派门主,北域剑宗高手,北寒剑阵更是寒气逼人,肃杀之气令人闻风丧胆。小子自幼就听郑意 郑门主提您年轻时候在武贤学院武贤榜战绩斐然,是轩辕夫子最得力的弟子没有之一!” 这一通马屁把温北拍的飘飘欲仙,都忘了自己刚刚提醒路捡不要轻易相信一个常年销声匿迹于江湖的门派。 温北客气道:“贵派的郑门主,我游历九州时也曾有过一面一缘呐,郑门主入神初期便能以一敌三化境巅峰,一手古墓剑法出神入化,作为后辈,我也是很仰慕的。” 这互捧互吹听得方子轩有些尬,他无奈地摇摇头。比起这无脑的捧杀,他更切实际的需要一匹能骑的快马,以便离开黔阳,赴南剑门论剑大会。 “途久兄,这快马?” 两人互相吹捧完毕,方子轩跟着问道。 途久沟通天分绝佳,他不假思索道:“路少侠和温前辈与我去后街客栈一趟,郑门主与任长老皆在那里,快马也在。” 听到途久说古剑门门主郑意也在,温北警惕心松下许多,再看这个途久明显对自己了解不少,而且武学造诣只有秋水佳境,即便是个骗子也对他俩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便伸手道:“那就请途小兄弟带路。” 途久高兴不已,二话不说,只顾带路。 从驿站往南不到半里脚程,便是酒楼一街的后街,果然后街最南有一家客栈。 客栈外站着一名青袍老者和一名年轻的灰袍男子。 途久老远地招手道:“门主,长老,我把他俩带来了!” 青袍老者听到途久的声音,目光投向温北和方子轩,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是他!是他!剑仙温北!” 温北眯着眼,青袍老者正是古剑门门主郑意,那个将古墓剑法练到极致的老家伙。 “是郑前辈啊!” 温北与郑意二人相见相拥,全然不顾外人在两侧。 互相问候过后,郑意指着身旁站着的灰袍男子介绍道:“这是古剑门长老,我的弟子,名叫任新。这位是剑仙温北,这位是……” 看着蒙面少年,郑意陷入沉思。 “在下路捡,是剑仙前辈的同门,武贤学院的学生,北歌剑派的荣誉弟子。”方子轩自我介绍道。 “路少侠,我家门主有些老年痴呆,你见谅。”途久压低声音悄悄和方子轩讲。 郑意瞥了一眼途久,责问道:“你还不去牵马!” 言罢,途久赶忙奔向客栈后院牵马。 等到马儿牵来,郑意和温北聊了许多,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方子轩接过途久递来的缰绳,温北也与郑意道声江湖论剑再见,二人便踏上马,直奔黔阳城南门。 xiaoshuting.info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任新呢喃道:“门主,这北歌剑派的剑仙温北真的会和我们合作吗?还有那个蒙着面的少年,我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不少秘密,特别是他那双眼,好像蕴含着深厚的剑意。” 郑意点点头:“那个少年啊,可能是……” 话到嘴边,郑意收了声。 “可能是什么?”途久问道。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古剑门需要和他交好,就够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隐秘 密室漆黑的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按动扶手上的制动按钮,轮椅地盘转动。 房门敞开,一束光打了进来。 “亚父,许久不见。” “少主。老奴近些时日都在……” 风间舵刚想解释自己近日不在的原因,坐在轮椅上的蒙格靖西元抬手阻止,脸上露出笑容,续说道:“亚父追查杨不爽是否真死一事我早知道了,这些许月我也暗中派了其他人调查此事,得到了结果是杨不爽确实死了,所以我知道亚父该回来了。” 风间舵自皓月山下与那领悟天地剑意的入神境少年一战之后,便将其误以为是未死重生的杨不爽。为此他曾暗中勘察了一番南剑门,看着南剑门从皓月山将杨不爽的棺木运了回来,确定了杨不爽已死。 既然杨不爽已死,那么那个能够诠释《天地剑诀》完整剑意且拥有着万剑古榜第一神剑易融的年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在南剑门暗中窥探的几个月,他未曾发现有入神境的少年,也再也没察觉到易融剑的气息。 “嗯,麻烦少主了。” 风间舵不知该说什么,自己这几个月的行踪想必蒙格靖西元比他本人还清楚,也没有好汇报或者好隐瞒的东西。 “亚父可知道论剑大会?” 蒙格靖西元按下轮椅上的制动机关,轮椅的轮子缓缓滚动,轮车前行来到风间舵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风间舵心中思忖这次南剑门江湖论剑一事已经公布天下,虽然少主足不出户,但是江湖之中多有耳目,知道论剑大会一事不足为奇。 他只是不知道蒙格靖西元为什么要问自己知道不知道。 “老奴知道。”风间舵答道。 “很好!”蒙格靖西元应道一声,从轮椅把手的暗格中取出张残碎的图纸递到风间舵手中,嘴角微微上扬。 风间舵有些诧异,这残碎图纸难道是九州秘宝的图纸残卷之一? “亚父是不是也没有见过九州秘宝地图?”蒙格靖西元面色狰狞。“这不是地图残卷,这只是我命人随手画的一块图纸,然后撕碎取出一片。” 一瞬间,风间舵全懂了。 蒙格靖西元的意思是江湖中知道残卷样子的人少之又少,而江湖论剑的最终神秘得物是秘宝残卷也只是众人猜测而已。如果在论剑大会开启之前就有秘宝残卷的消息传出,消息一旦落实,那么必定会引起武林高手再度聚拢南剑门,到那时候,也只需要简单的搅动,便能让武林人士自相残杀,南剑门也会毁于一旦。 南剑门现在归属朝廷所有,灭南剑门相当于断朝廷一臂膀,他日蒙格拉刹复国之日,少一个南剑门的阻碍便是多一份力量存在。 风间舵将蒙格靖西元递过来的图纸接到手中,攥的死死,跪下言道:“少主聪慧,先主当日所托乃是明智之举,老奴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音落下,蒙格靖西元伸手触摸打进房间的阳光,露出久违的笑容。 “亚父,推我出去走走 吧。”蒙格靖西元从暗格中拿出一副面具,遮住自己被火灼烧腐烂的半张脸,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风间舵一愣,激动地起身走到轮椅后,握紧轮椅握把,推着蒙格靖西元出了密室的房间。 一座小山谷中,池塘边鸟儿惊起,荷花盛开,香气扑鼻。 蒙格靖西元足足有三年未曾出过密室,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呼吸道如此新鲜的空气。 密室的位置是风间舵苦心选好的一处幽静山谷之下所建,目的就是在蒙格靖西元想开之后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 老头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 满头白发的风间舵推着轮椅,漫步在山谷池塘边的阡陌小道之上。忽然一阵和风吹过,蒙格靖西元睁开双眼,眼神变得冰冷。 “亚父,你说我们可以参加论剑大会吗?” 风间舵有些发懵,他停下脚步解释道:“江湖论剑按照规矩只有练剑的宗门可以参加,咱们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没法参加。” “是吗,亚父你看飞剑峰如何?” 蒙格靖西元突然提到飞剑峰,风间舵眉头一皱,问道:“少主知道飞剑峰?” “知道,就在冀南谷地一带,听说他们的少主熊武和长老柳三冀死在了黔阳城,亚父知道吗?”蒙格靖西伸出手朝着山谷南边吹来的风摆了摆,虽然带着面具,但仍旧可以感受到起没有遮盖住的半张正常眼角露出的怪异神色。 风间舵自是知道这件事,他就在现场,在那座酒楼阁楼三层的雅间。剑仙温北的实力虽然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就连自己都没法保证在十息之内斩杀一个入神中期的柳三冀,那个温北身边的蒙面少年却轻而易举地在众人眼前斩杀两人。如此强大的实力和果敢的胆识不由地让风间舵怀疑起这个蒙面少年即有可能是当初在皓月山茶水棚前与自己对决的少年。 可惜三楼视野不佳,风间舵并未看到易融剑的剑身,不然确定少年身份的他必出手,将这未来极有可能危害到他们反陌复蒙的年轻后辈扼杀在成长的摇篮之中。 “老奴知道。”风间舵回答蒙格靖西元的话。 “那个蒙面少年用的武器和亚父在皓月山对决的少年,用的是同一把剑,亚父也知道吗?”蒙格靖西元忽然态度一变,仰头看向身后推着轮椅的风间舵。 风间舵一愣,那日视野不佳,他确实没看到少年手中是为何剑。 “易融?难道真的是他!”风间舵有些可惜,也有点庆幸。 “当然是他,他是和温北一起去南剑门参加论剑的。”蒙格靖西元继续说道。“所以亚父没有杀他是对的,他的实力我派去的人看不透,亚父肯定也看不透,少年高手,必定论剑求败,也必定称为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风间舵疑惑道。 “温北一定安排了北歌剑派的弟子里外接应,所以我想让亚父忙一些,帮忙清理掉这些杂鱼,让熊文狙杀掉那个家伙,夺易融剑,夺秘宝残卷。” 蒙格靖西 元的话和书本上写画的计划一样滔滔不绝地讲着,风间舵听得明白,却又觉得哪里不一样哪里不可行。只是说不出来,他也没法反驳。 看样子,这位常年将自己反锁在密室之中的少主,暗中与江湖武林的联系比他还有密切。看着这位曾经陷入自卑而不敢接受现实的孩子忽然长大,风间舵看着池塘边水中倒映着的满头白发,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坐在轮椅上的蒙格靖西元戴着面具的半张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只是他的笑比常人看起来多了份狰狞。 …… “剑仙前辈,还有十天就是江湖论剑的日子了,我这个右眼皮一直跳是怎么回事啊……” 剑门关下的一家小酒馆里,方子轩敲着桌子,心神不宁。不知道多久自己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了,上一次或许还是很小的时候。 喝了参了水的假酒,温北有些醉意,一把抓住方子轩的手,再次郑重声明道:“都说了,有北歌剑派护你,咱们不用怕,再说了……嗝我还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你呢!” “秘密?” 方子轩看着脸颊通红的温北,一时间竟然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就这样干脆答应了温北让其代表北歌剑派参加南剑门江湖论剑这事荒唐无稽。 虽说这次论剑大会涉及到的极有可能是九州秘宝的讯息。 “欣怡,你可要在神威门等着我回来,我给咱们的孩子名字都起好了,就叫……” “你嘀咕什么呢?” 温北忽然直起身,一把抱住坐在旁边的方子轩,大吼道:“好酒!” 酒馆的角落,盯着温北一桌的两个男子交头接耳地拿好自己的行李,放下两个铜板便离开了酒馆。 两人离开酒馆,经过方子轩身边的桌子时,少年忽然注意到两个人的手腕上绑着一根草绳。 “蜀王的人?不对,难道是和杀颜如玉父亲的人有关系?” 方子轩心中默念,方演身边皆是化境高手,而这两个人明显只有秋水初期的境界,而且蜀王的人手腕上绑着草绳是为了隐藏手腕上纹着的蜀字篆体,而刚刚两位很明显并没有纹路。 bqgxsydw.com “温前辈。”方子轩晃晃喝醉了的温北,叹了口气,托着下巴。 看样子有些东西,还是得随缘。 两男子离开酒馆不到十息,脚步迅速放开,朝着南边跑去。 其中一个人喘着粗气,问道另一个人。 “刚刚那个少年是不是小皇帝?” “是小皇帝!我们赶快回冀……” 另一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恐惧的深呼吸。 “你们俩要去哪啊?” 少年手握长剑,剑身耀眼,脚步无声。 “你是……新明伪帝!” “伪帝……” 方子轩一拍脑门,叫他伪帝的话,这两个人应该和风间舵那群人有关系吧。 “看样子,你俩的命,朕得留下来,好好盘弄一番了。” 方子轩脸上露出深邃的笑意。 第二百六十七章 蒙格拉刹 小酒馆里,少年一脚踹开门,将两个男人推进去,撑着桌子翘腿而坐,倒下杯酒抿了一口,冷笑着说道:“讲讲你们是什么人吧。” “我是你爹!”其中一位不服气地骂道。 千机点穴手隔空点穴,不服气的那位一击闭嘴,随之瘫软下去。 另一位瞪大双眼,瞳孔扩散,跪着的双腿忍不住颤抖。看着自己刚刚还神智清醒的同伴如今命悬一线的样子,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流出滚烫的眼泪,嘶吼道:“我全说,我全说,饶了我吧!” “说吧。”方子轩端着一杯酒,递到吓破胆的那位嘴边。“说的我满意了,这酒给你喝,命我也给你留着。” 男人看着少年,少年面色平和。他听说过帝王权术,也知道皇帝金口玉言。既然面前的天子说饶他的性命,那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就必须豁出去! “我……我们是前朝的后人……我叫吕叶尔卜棋,他叫彦宛尔枯塔,都是蒙格拉刹帝国的贵族后裔,我们奉少主之命在这剑门关山脚下暗中观察来往此地的剑宗门派弟子,看到伪……啊不,看到皇上您的样貌,便急急忙忙要逃离此处,没想到被您抓了……” “吕叶尔卜棋,彦宛尔枯塔,确实是前蒙帝国的贵族姓氏,可我记得蒙朝后人我朝皆将之善待,于冀州开设了安镇府,给予你们公爵的待遇,为什么四百年过去了,还不承认我朝正统地位?” 方子轩疑惑,按照大陌律法,前朝贵族除了王族蒙格氏被贬为庶民外,其余四大贵族吕叶氏族、彦宛氏族、阿西久卢氏族、夜鹤勒氏族都是赋予了公爵世袭,且在冀州一带有安镇府保证其贵族地位。这些足以媲美前朝的贵族地位,何苦要愚忠前朝余孽。 吕叶尔卜棋摇摇头:“皇上是没有去冀州看过吧,四百年了,安镇府哪里还管我们死活,世袭的公爵早已失去了尊严,我们又是外族,没有地种,活得怕是都没有农民好。” 闻言,方子轩拍案而起。 “若真的像你所说,岂不是四大旧贵族都暗中反叛,投靠了蒙格遗孤,也就是你说的少主?” 吕叶尔卜棋默默低下了头。 看着低头不语的男子,方子轩心中已明了全部。他父皇在位时冀州府虽年年无大事奏折,但是上交赋税常常迟到和纰漏一直没有被重视。现在看来,这纰漏的那一块与四旧贵族安镇府有着莫大的联系。 此次论剑大会过后,回北域的路上,他一定要亲自拜会拜会四旧贵族安镇府的官员了。 “那个蒙格遗孤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知道四旧贵族是因为朝廷的问题得不到待遇才投靠的前朝余孽,方子轩自是感到愧疚,语气稍缓一些,将吕叶尔卜棋的穴道解开,递上那杯为他准备的酒。 吕叶尔卜棋一饮而尽,心中感概少年天子说到做到的品行。对于他们这些旧贵族来讲,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自己能吃饱饭就够了。看着面容清秀的少年,他只觉得好像伪帝并不像在冀州听到的那番 荒废无道,心智幼稚,见色起意,杀人不眨眼。反而给他一种若是此人是皇帝,必为天下福祉。 “怎么,这就心存感激了?”方子轩微微一笑。“刚刚看你眼神还堤防着我,现在这眼神就好像认可我一样。” 吕叶尔卜棋也不多掩饰,叩首道:“只要是明君,我便承认,何来感激一言。” 方子轩起身笑道:“既然吕叶兄承认我,那就请吕叶兄告诉我蒙格遗孤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吕叶尔卜棋摇摇头:“我只知道少主名叫蒙格靖西元,在哪里只有密探和风大人知道。” 风大人? 少年心中默念一遍,已经猜的大差不离。这位风大人想必就是武痴风间舵,那日在皓月山下足以杀死自己的绝世高手。 “风间舵。” 方子轩将吕叶尔卜棋口中的风大人名字全部说出,引得其目瞪口呆,连连点头。 “您知道风间舵大人,那您一定知道他武至臻极,恐怕只有蜀王方演还有剑神杨不爽的天地剑意能与其争一二罢。” “是吗,杨前辈早已不在人世,你说江湖传言他与杨不爽一战到底是什么时候?”方子轩抽出桌上的易融剑,朝着吕叶尔卜棋微笑,示意其看着自己半出鞘的剑。 “易融剑!那……那日与风大人一战的不是剑神杨不爽,是……” 方子轩的食指放在鼻尖,警示吕叶尔卜棋心知便可。 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天子,吕叶尔卜棋瞬间感到脊背发凉,这一次他完全认可了面前的少年!什么蒙格拉刹,一个亡了四百年的无道旧帝国,为什么他一个四百年后的人要拼死拼活的为其复国呢! 当年蒙格拉刹帝国从冀州攻进中原,灭了东方皇族的均朝,建立蒙朝。 蒙朝九十九年间换了十四位皇帝,每一位都暴虐无比,将九州百姓当作刍狗,动用军队大肆捕杀江湖侠客,多少宗门秘籍在蒙朝九十九年中消逝不见,无数高手陨落于乱刀之下。这些都是前蒙帝国的劣迹,一个近百年的王朝,十四位帝王乱世,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打着光复这样的一个王朝来作为造反的依据,还能骗到这些从中解脱出来的旧族后裔。 难道就因为陌朝至今四百年,甚至更久的国祚吗? “你带着这位兄台离开这吧。”方子轩摆摆手,扶起喝了假酒醉倒在桌旁不省人事的温北,朝着酒馆后院休息的雅间走去。 走到后院门口,少年停下脚步,手指轻轻一点。千机点穴手的气劲碰到彦宛尔枯塔的穴道,原本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突然睁眼吼道:“伪帝,老子和你拼了!” “拼?”彦宛尔枯塔挥动着手,只发现自己坐在地上,酒馆里只剩下吕叶尔卜棋蹲在他的身旁。 酒馆角落坐着看戏的掌柜眯着眼,招呼道:“二位,抓你俩来的少侠都休息去了,二位还不走?” 彦宛尔枯塔满眼茫然,不知所措。 “走吧兄弟,皇上饶了咱们。” “ 你叫他皇上?你疯了?”尔枯塔起身不顾尔卜棋的解释,气愤地走出酒馆。 尔卜棋追了出去,尔枯塔随手起上酒馆外的马,奔北而去。尔卜棋也顺着骑上另一匹马朝北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约莫一个时辰,马也跑的劳累逐渐慢了下来。 尔卜棋趁机解释道:“阿塔,你有没有想过四百年了,谁做皇帝真的重要吗?蒙格拉刹帝国九十九年间杀害了多少人,陌朝四百年有屠杀过我们一个族人吗,我们虽然过得贫苦,但是就我和皇帝对话来看,陌朝皇帝完全蒙在鼓中。” “闭嘴!”尔枯塔停下马步,指着尔卜棋的脸骂道。 “你我是前蒙贵族,若是恢复大美蒙帝国统治九州的宏图伟业,我们就是贵族,王侯将相懂不懂。伪帝昏庸无能的一个小孩,他懂什么政治,你被帝王权术洗脑了,他方氏当年也不过是京州的一家以惊鸿剑立足的宗门,凭什么做九州共主的皇帝?” “阿塔,你……” 看着自己的兄弟无药可救的模样,尔卜棋眉头紧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诉说他看待少年天子身上与他们一样的质朴感。 突然,迎面骑来两匹骏马。 尔卜棋还没反应过来,尔枯塔朝着两匹骏马奔来的方向激动地喊道:“风大人,我们在这!” 骑着骏马的老者正是风间舵,而风间舵身边的少年脸色冷漠,是他俩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风间舵放慢马速,问道:“你俩不在剑门关下勘察沿途宗门,怎么在这?” “我……” 尔卜棋还想隐瞒,可尔枯塔完全不想给他机会,一蹬马肚,挡在尔卜棋面前,答道:“伪帝就在剑门关山下的酒馆,尔卜棋本想投诚,我给他带回来向风大人请罪!” “投诚?”风间舵眼中闪过杀意,看着尔枯塔身后的尔卜棋。 “吕叶族的小子,你可知道你吕叶族曾是蒙格拉刹帝国的护国将军,你投诚伪帝是何用意?” 言罢,风间舵掌间射出一道气劲,吕叶尔卜棋应声倒下马背,口吐鲜血。 带着一丝残存的意识,尔卜棋盯着自己面前的兄弟,僵硬地咧开嘴。 看着彦宛尔枯塔还在和风间舵说着什么,忽然也被一掌击下马背。 隐约听见风间舵说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投诚伪帝,熊文,让老夫看看你飞剑峰的扇剑吧。” 风间舵身边骑马的少年点头狞笑,轻摇手中纸扇,纸扇扇骨突出一把锋利的剑刃。少年起身一跃,手臂摆在身体两侧,随后身形划过彦宛尔枯塔。 只见血液喷涌,想要挣扎起身的彦宛尔枯塔浑身瘫软下去。 “兄弟,你真是糊涂啊!” 吕叶尔卜棋胸口一阵翻涌,被风间舵击中的地方疼痛难忍,伴随着一道剑影,他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 yawenba.net 看着两具尸体的手腕上还捆着草绳,风间舵走过去取下草绳,自言自语道:“蒙格拉刹的复国,不需要你们存在。”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剑门守关人 前去二十里,南剑玉门关。 风间舵停驻石碑前,纵身下马,上下打量阅读石碑上的字句。 身后跟随的飞剑峰弟子熊文擦拭扇剑利刃上沾带的血迹,眯着眼睛端详风间舵的任意举动,仿佛生怕这个老家伙和自己不是同路人,随时反手攻击他一般。 “风前辈为何不走了?” 熊文收起折扇,稍待片刻,问道。 愚蠢的问题,风间舵不屑于回答。老家伙心中万千丘壑,只在剑门关外二十里地的石碑上就发觉到了当年剑帝杨证道留下的锋芒剑意。 他从来都不敢小看这座承载着几千年剑宗文明的南剑门。 风间舵轻抬右手,身边骏马自觉地走到其身侧,只见他纵身一跃,跨上马背,跨过石碑,只发一言:“走。” 熊文知道风间舵已是武至臻极,自己即便有再多不满都要忍让再三。 因为他飞剑峰合作的是蒙格靖西元,不是风间舵。 只要此次江湖论剑大会,他能通过风间舵的隔空传功法门击败这些年轻一辈的高手,获得秘宝残卷,就能够通过蒙格靖西元给出的考验要求。与前蒙的贵族达成合作,未来蒙格拉刹复国,他飞剑峰必然能重新傲然九州武林,剑指东洲花果福源。 两匹马速度均匀,路上风间舵目视前方,脑海里在线显现当日在皓月山下茶水棚对决的场面,依稀记得那把拥有易融剑的少年若不是因为自己以为他是杨不爽,怕是早已将其击杀当场。哪里还会用不坏神功以及大音希声去作防守。 “可恶!” 风间舵闷喝一声,又想到吕叶尔卜棋和彦宛尔枯塔刚刚说陌朝伪帝方子轩就在剑门关山脚下的酒馆,眼角露出一抹邪笑,侧身看向身后跟着的熊文,说道:“伪帝在前面的小酒馆,咱们先去将那小皇帝斩杀,再去南剑门拜山。” 熊文点头同意,勒马想要询问击杀小皇帝可有良策。 良策没有,风间舵勒紧拳头,仰头道:“听说小皇帝也就是个秋水境的小蝼蚁,你熊文好歹也是化境巅峰,需要何良策?” 老家伙话音刚落,前面的山坡上传来呼救声。 “杀人了!救命啊!” 听到有人呼喊救命,熊文眉头一皱,看向风间舵。世事难预料,他熊文虽然很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风间舵若不同意,自己贸然前往怕是不可行。 果然,老家伙谨慎地纵身下马,手掌张开贴近地面,闭上眼睛收纳天地气息。 熊文第一次见到这样感知四周的武技,有些发懵,自然也不敢发出动静。 救命的呼喊声还在,只是感觉越来越近。 风间舵睁开眼睛,站起身,指着西边说道:“去看看。” 熊文闻言,一踢马肚,直奔西边。 老家伙也跨上马背,一起奔西。 西,风水学上将白虎锁于西,常以陷井。正西之位,卦位兑,代表少女,又称白虎之位,白虎为凶星,但又主武将与威严,宜厚不可高,过低陷则没有威严, 易受人欺压,过高则白虎抬头,主招惹事非,西面如高起,称之为白虎篡堂,会带来疾病厄难。 “熊文,快停下!” 风间舵忽然脑海中冒出方位之说,再结合之前石碑上有着剑意镌刻的字句,理性立马充斥大脑,老家伙朝着朝西奔走的熊文喊道。 “来不及了!” 熊文听到了风间舵的呼喊,但是他同时感受到胯下快马踩到下沉的石块。 眼前和身后的地面迅速升起巨石将风间舵和熊文二人罩在山石林木之中。山石之中雕刻着奇怪的纹路,迎着阳光发出刺眼的反射。 风间舵眉头紧锁,闷喝道:“到底是谁在此装神弄鬼引老夫来此!还不滚出来!” 熊文瞅着老者仰头吼叫还以为风间舵因为被山石林木围困于此,受不了封闭的环境在这发了疯。自己则拨开纸扇扇骨上的剑锋,每挥一扇,扇骨上的剑锋就划在山石林木之上,留下深壑的印记。 “此乃剑门关,吾乃世代守护剑门关的守关人,西域剑阁攻占剑门关时,吾远游巡查门主被害真相,其中你风间舵极有可能是杀吾门主之凶手,今日于此还要冒犯当今天子,吾身为守关人,不杀尔等,誓不为人。” 女子的声音缓缓落下,山石林木最高的石柱上站着握剑于手,背负身后的青袍女人,女人眉间一点朱红,柳叶细眉,犹带剑意。 “剑门关的守关人,哈哈哈哈,没想到杨证道那个死了几十年的老东西还真的留了剑门关守关人,还是个女的!” 风间舵再次仰头大笑。 熊文听得瘆人,他分明记得南剑门的剑门关守关人惹不得,倘若守关人不愿放任他人经过,那必定会催动剑门关大阵将人湮灭于天地之间,无论你任何境界。 毕竟人不会飞,风间舵臻极境高手,一样飞不出这山石林木大阵。 “女娃娃,你家门主是死在陈年霄手上,老夫有证据,你放了老夫便可。” 风间舵笑完守关人是个女娃娃之后,立马将陈年霄杀害杨不爽和张玄歌的经过全盘讲出。 他讲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临现场一般。 守关人听得入神,也未从其中听出什么破绽,但是她不能独自确定是否属实,态度虽然好了一些,仍旧站在高石之上喝道:“你说的真实,可证据又在何处?” 明显,守关人动摇了,但是并不完全丧失理智。 见这一招不行,风间舵只好说出陈年霄手中有秘宝残卷。 这事江湖多有传言,虽然并没有人见过,但是陈年霄也从未否认。 “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杨不爽门主生前与陌武帝关系甚好,杨门主身死没多久,这陈年霄手中有秘宝残卷的事就传遍了武林,你说会不会和杨门主有关?” 这些都是风间舵在暗中调查与他交战的少年时听到的风言风语,如今经过他的捏造且缝合,将之编撰成了逻辑还算畅通的虚假故事,明显增加了自己在守关人面前的可信度。 守关人在脑海中转动风间舵 所言的一字一句,确实其中有不少疑点还没能确定。 看着动摇思忖的守关人,风间舵加大力度,朝其吼道:“那陈年霄乃是半步臻极的高手,身边又有琴王萧寒策、千机门门主风硕、天一阁阁主华乐然以及他那个臻极境的女婿蜀王方演。若是你在此困住老夫,恐怕这世间能与之一觉高下的高手,可能不知多少年后才会有。” 听到风间舵的一席话,守关人冷笑答道:“差点中了你的奸计,想要从这山石林木之中出来,不要想了,死在这里吧。” 言罢,守关人跳下石柱,消失在风间舵和熊文的视线内。 熊文心头一惊,守关人就这样离去,他真的要老死在这山石林木大阵之中了! 环顾四周,熊文发现一棵果树,他抱着死也要做饱死鬼的态度,激动地奔向果树。 正当他抱上果树的前一刻,一道气劲如月光下银芒耀眼,随后果树应声倒下。 风间舵死死盯着熊文,淡淡吐词道:“不要动那树的果子,一颗都不能。” 肚子咕噜叫出声的熊文回过神来看着老者,问道:“为什么?” “因为刚刚这里只是一块空地,压根没有什么果树!” 风间舵奔向倾倒的果树,随手摘下一颗果子,手掌用力果子直接裂开,中间雪白,外表皮下却带着一层发紫的黝黑。 有毒! 熊文吓了一跳,看着表皮下果肉泛黑位置刚刚好的地方,心里不由害怕。 若是自己一口咬下这个果子,都无法发现这是颗有毒的果吧。 “怪不得说无论任何境界都会死在剑门关大阵之中,若是当初西域剑阁攻打南剑门时守关人在,西域剑阁想必根本打不进剑门关。”风间舵暗暗念叨,伸出手触碰果树倾倒处的盘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果树四周的土层也是通过机关向上延伸的石块和土层,即无法挖通。 “守关人,若是老夫是恶人,你呼叫救命,怎可能引得老夫来此,好好想想吧,杨门主冤死,老夫背了黑锅,怎么可能不为自身证明从而收集证据,只要你……” 风间舵的话还没说完,一把箭从高处射下。 “闭嘴,老家伙,想要离开就吃下身后果树上的果子,十日后江湖论剑开启之前,再回此处留下陈年霄杀死杨门主的证据,自会有解药奉上。” 守关人言罢,目光就停在风间舵和熊文的身上。 风间舵冷冷一笑,伸手吸起地上的一颗果子,毫不犹豫地咬上一口咀嚼起来。 熊文见状也跟着捡起一颗果子,咬上一口咀嚼起来。 “好,有魄力,不愧是武痴!” 守关人再次从山石林木最高的石柱上消失,不一会儿地面剧烈抖动,石柱一个接着一个退进地面,地面尘土飞扬将石柱掩藏在泥土之下。 bqgxsydw.com “前辈,我们……”熊文看着镇定自若的风间舵,欲言又止。 风间舵一言不发,跨上马背,看着满是尘土的平坦大地,心中不禁感叹剑门关之险……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好久不见 杨诚从参悟阁中走出来,没有参透一星半点天地剑意的他抬头眯眼看向刺眼的阳光,打个哈气扣扣鼻子,准备回去睡个好觉。 突然,阁外一名弟子蹿到他的面前。 “咳咳,你……有什么事?” 杨诚立即放在自己正在抠鼻屎的手,背到身后,恢复自己身为南剑门门主该有的肃穆庄严。 见到门主面无表情,还以为是因为参悟剑法没有得到什么好的进展,作为弟子自然心生胆怯,勉强露出一点笑容答道:“门主,医师夫子让弟子带话给您,那两位姑娘今日下山去了。” “下山?” 杨诚闻言,这才想起来前几天那两个来南剑门拜山的神秘姑娘,其中一位貌似还有孕在身。 弟子继续答道:“听夫子说还有十日便是江湖论剑大会,剑门关市集也热闹了起来,想必这两位姑娘也是贪玩,所以下山去逛街了吧。” 女人逛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距离论剑大会只有十日,如今的剑门关鱼龙混杂,那两位姑娘看着也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其中一位又有孕在身,估摸着遇到危险恐怕两人都自身难保。 “真是胡闹!” 倘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他杨诚一点担心都是多余的,可是两个姑娘一个有着神威门的令牌,一个有着东拳门的信物。就怕这两人在剑门关出点什么事惹恼了四宗之一的东拳门或是中州第三宗门神威门,都得要他南剑门抖上一抖。 处于利弊考虑,杨诚来不及多解释,直接让该弟子找剑门长老派人严加看管剑门关的秩序,自己则只身下山奔赴剑门关。 此时,距离论剑大会开始只剩下十天。 剑门关的集市大开,各路剑宗门派皆汇聚于此,可谓是群英荟萃,丝毫不输一年前在皓月山的武林大会,堪称江湖盛况。 方子轩缓缓睁开双眼,耳边传来喧嚣的吵闹声。昨日还人烟稀少,寂寥萧条的剑门关山脚,今日突如其来的喧闹让人很不适应。 果然酒馆后院已经有人在抱怨,只是声音不大,完全被集市的喧嚣给压了下去。 少年推开门窗,透过小二楼的位置看向街道两侧的摊位,以及来往背着刀剑武器的侠客。顿时少年心里一阵稀奇古怪的感动,有种初入江湖的错觉。 房门打开,温北捂着头走进来,昨日喝了几坛假酒,醉醺醺的中年大叔披头散发,好似一个乞丐,丝毫没有了北歌剑仙该有的气质。 乞丐剑仙捂着脑袋坐在方子轩身后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抱怨道:“本来就喝酒喝得头疼,现在剑门关这地又吵的很,我都不知道怎么睡得着,和店小二也说不清楚!” 敢情刚刚在外面和店小二抱怨酒馆后院靠近集市吵杂的人是温北。 方子轩刚要转身安慰温北,突然他目光间隙瞥见两位姑娘,眼瞅着其中一个背影像极了万欣怡。 “路小兄弟,发什么呆呢?” 见方子轩的眼神不对,温北捂着脑袋,一只眼闭着,稍微缓解醒酒后的头疼,站起身瞅向窗 外问道:“是看到了什么吗?” 方子轩不敢确定,可是万欣怡还怀有身孕,而且东拳门的人一直忌惮神威门有门主穆子天,也一直在想方设法从神威门将他们的大小姐接回去,若是真是万欣怡和夏婉婷在剑门关,一定会遇到东拳门的人,到时候万欣怡和她腹中没出生的孩子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就不知道了! “温前辈,我看见两个姑娘,感觉像是我的……” “妻子?两个!你小子行啊!” 温北打断方子轩的话,主要是看方子轩说不出口的样子。 少年尴尬地急忙解释是一个像万欣怡,另一个像夏婉婷姑娘,并不是两个妻子!可温北可不听,依旧是捂着脑袋坐下,只补充道:“就算是不确定也要去看看啊,小家伙,万一是呢?” “万一……” 方子轩点头同意,拿起架子上的易融剑,纵身跃下小二楼,落在一摊位的后面。 摊位小贩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少年,疑惑地道出一句:“你是做什么的!” 方子轩站起身掸掸身上扬起的灰尘,挠着后脑勺笑道:“大叔别怕,我不是坏人。” 还没等小贩缓过神,少年身形陡转,已经不知所踪。 依据方子轩刚刚发现的位置,他看到背影与万欣怡极其像似的姑娘朝着市集的东面而去。 现在他得追上去,一探究竟。 …… “欣怡姐,你看这虎头鞋好看吧!” 夏婉婷牵着万欣怡的手,忽然发现手边摊位上的虎头鞋。鞋子上灵动的小老虎头和用线勾勒的耳朵牙齿,看起来生动形象,宛若一只可爱的小老虎。 在九州习俗中,老虎象征着顽强的生命力。小孩子从小穿虎头鞋、戴虎头帽,便寓意着好生养。 万欣怡轻抚腹部,转身捡起摊位上的虎头鞋,眯眼瞅着,眼带笑意。 “孩子还没出生呐,着急啥。” 小贩见说话的应该就是未来孩子的母亲,上下左右打量一番两位长相极佳的姑娘,笑脸相迎道:“这位姑娘这么年轻漂亮就要当娘亲了吗?” 万欣怡有些不好意思,缓缓低下头。 在两个姑娘的身后,两位穿着白袍的男子戴着斗笠,背对着两位姑娘所在的摊位,小声嘀咕几句,打了一个手势。 夏婉婷放下虎头鞋,捏了捏感觉还是小老虎绣的可爱,目光扫见远处摊位上叫卖的贝壳首饰,轻挽上万欣怡的玉手,朝着远处的摊位走去。 背对着万欣怡和夏婉婷的两男子,交换眼神,其中一位点头明白,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另一位则随心挑选了一块小物件,付了铜板继续跟了上去。 朝着反方向的男子,穿过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卸下斗笠,急匆匆向着市集尽头的客栈奔跑。 脚步迅速,直到一把剑凭空出现,挡在其面前。 市集尽头,人迹罕见。 男子看着面前插在地面挡住去路的长剑,眉头一皱,惊道:“ 易融剑!” “一眼能看出易融剑,看样子你是东拳门的人。” 少年从天而降,落在男子面前,抬手间握住易融剑柄,横剑相对。 “偷剑贼!你怎么会有东拳门镇派之宝?”男子勒紧拳头,眼神中带有杀意。 东拳门易融剑被少年天子所夺一事并没有公布于世,想当然的东拳门弟子也并不知道易融剑被夺一事。 如今看见一个陌生少年握着他们东拳门的镇派之宝,已经踏入化境的男子自然怒火中烧,丝毫不惧 死死盯着面前挡住他去路的家伙。 “剑客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方子轩催动天地剑意,体内气海运转至没有握剑的右手手心,自少年手心凝聚出一把化形剑气,随着手指拨动,剑气瞬间排列开来,五道剑影将少年包裹,宛若金光乍现。 “天地剑意!” 男子拔出身后背着的宽剑,倒吸一口凉气。东拳门有练剑的副业,所以一眼便能看出天地剑意的法门。能将周身自然气息化作剑意护体的这个世上唯有《天地剑诀》。 “你是南剑门的人,没想到南剑门居然偷窃!” 男子有些害怕,手不自觉地发抖,但是他依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偷剑的行为。 方子轩淡淡一笑:“欣怡所赠,何为窃也?” 男子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虽然不知道易融剑失窃一事,但是自己与其余三位师兄来南剑门时门主有所嘱托。 大小姐万欣怡在神威门不回东拳一事,宗门皆知。门主吩咐大小姐生性贪玩,倘若在南剑门遇到一定要飞鸽传书回东拳门,影卫必在一日之内赶到。若是大小姐身边人武功在化境之下,亦可杀之,将大小姐带回东拳门。 “你就是拐走大小姐的那个神威门门主穆子天吧!” 男子再次握紧剑柄,盯着方子轩的眼睛。 “我乃东拳门剑部弟子,叶玄,你最好让开,不然我东拳门他日踏破你神威门,你宗门弟子皆要为我陪葬!” 方子轩闻言,心中竟然对面前这位叫叶玄的小子感到可惜,明明他不想下杀手,可叶玄的意思确实要找死。 “既然你说陪葬二字,那今日这易融剑下……” 少年拇指食指未动,其余三指凝聚力量,身影变换极快,一剑刺入叶玄体内,随之周身剑气散开拔地而起,自上而下飞入叶玄体内,剑影飞快,不留痕迹。 叶玄还没来得及发出疼痛的嘶喊,浑身已无一丝力气,只觉得脑海发懵,眼前一黑,神形俱灭。 方子轩也不多停留,归剑于鞘,移步回到市集。 万欣怡正和夏婉婷挑拣着贝壳首饰,一颗贝壳手链看成色极佳,好像经过名匠雕刻而成,婉儿也觉得甚是好看。 百盟书 少女伸手刚要拿起来试戴一下,一只手忽然从其身后伸出,将那只成色俱佳的贝壳手链拣起。 万欣怡刚要转身说是自己先看到的,耳边忽而传来一句: “姑娘,好久没见。” 第二百七十章 许云 泪水犹如泉水奔涌,少女抬起头盯着贴在身后的少年,清澈眸子里尽是感动。 当你拼了命地想到见到一个人却无功而返的时候,失落感占据身心,可能也没有那么难过。或许情感到底是怎样,没人能够解释清楚,就像突如其来的一句好久没见,战胜了之前所有的失落,只有无尽的感动疯狂地涌上心头。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万欣怡放松全身,不想多使一点力气,就这样依靠在少年的怀里。 方子轩轻咳一声,摸摸少女的长发,眯着眼看向一旁愣住的夏婉婷,故意责怪道:“婉儿怎么带着她来南剑门,她不懂事不听话,难道你也不懂事么?” 不懂事不听话这种责怪的语气,听着就全是溺爱。 夏婉婷摆摆手:“一边去,谁让你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神威门,让欣怡姐难过,现在反倒责怪我。” 婉儿姑娘转过身,发出不屑的语气,背着手宛若少年般踏出流星般无畏的步伐,目光平视前方,眼角却不争气地流下一滴泪水。 “你俩逛逛呗,记得送欣怡姐回去。” 夏婉婷的语气依旧没做太大的变化,朝着另一边的集市摊位走去。 万欣怡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发觉婉儿姑娘的异样,看着其离开的身影,笑道:“她这些日子照顾我也累了,让她一个人逛逛也好。” 言罢,万欣怡接过方子轩递上来的贝壳手链,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这份重逢的喜悦。 对于夏婉婷来讲,这也算是重逢,只不过喜悦不是她的。 因为人不可同悲喜。 摊位对面掩藏着身份跟踪万欣怡的另一位东拳门剑部弟子看着自家大小姐和少年如胶似漆的样子,已然明了该少年就是神威门门主穆子天。 此时若是贸然行动,一旦失手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于是他掐指一算叶玄离开的时间,想到大长老现在也已经知道大小姐出现在剑门关市集,便将目光放在刚刚陪在大小姐身边的姑娘身上,摘下斗笠随手丢在摊位上,迈开步子避开行人跟了上去。 “姑娘,怎么不开心?” 夏婉婷擦掉眼角的泪水,想着找家小馆子坐会,等万欣怡和方子轩闲逛一段时间路过时再同行返回南剑门。 刚看到家茶坊,身后便有人像似贴着耳边与她问话一般。 夏婉婷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脸憨样的男子,男子稍稍退上一步,笑道:“姑娘你好,我叫许云,看你好像刚哭过?” 看着面前这位名叫许云,笑起来却与方子轩极为相像的家伙,夏婉婷就想着不和他扯多话题,就礼貌回句没有就散最好。可没有二字却讲成了…… “对啊,哭不得?”夏婉婷问道。 许云也是被问住了,捏着自己的下巴摆出思考的模样,蹦出两个字。 “能哭。” 这倒是把原本没打算和陌生人多说话的夏婉婷逗得噗呲笑出声。 见姑娘已笑,许云紧接着轻打响指,侧身作揖 道:“姑娘芳名?” “夏婉婷。” 夏婉婷想都没想就把名字说了出来。 “和顺美好,亭亭玉立。” 许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赞美。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赞美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夏婉婷的眸中含带一抹泪光,那可是方子轩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就像面前的人就是方子轩,毫无二致。 许云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撩妹,指着集市边上的茶坊说道:“姑娘,我看你刚刚是想去那酒馆坐坐,走吧,我他说南州的茶和酒名闻天下,不喝酒呐,这茶得尝一尝。” 恰好夏婉婷也有喝茶等万欣怡和方子轩的需要,就顺着许云的意思,一齐步入茶坊。 茶坊的坊主见男女二人一同步入其中,迎面而来招呼,叫喊来侍茶官。 侍茶官是南州茶坊特有的职务,说白了就相当于店小二,但是与之不同的是南州茶坊之中一桌一位侍茶官。侍茶官精通泡茶的技艺,可以将一壶好茶泡出各种形式,同时形成了南州茶酒文化的特殊存在。 听着关于侍茶官由来的故事,夏婉婷好奇地打量着站在他俩桌旁的女孩,女孩纤纤玉手轻抬红泥茶炉挪到桌旁,拿起木夹拣起一枚茶壶。 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热水壶用热水冲淋瓷杯,热水滚烫,冒起腾腾烟雾,却在茶坊之中感觉不到一丝暑热,茶具淋浴过后,女孩熟悉地将茶具沥干,放置瓷杯于二人面前。 夏婉婷不经感叹道:“第一次和现场泡的茶,没想到其中步骤如此繁杂。”说着,看向对座盯着侍茶官的许云。“你这么懂茶,是南州本地人吧?” 许云回过神,眨巴眼睛摇摇头解释道:“懂茶不是很懂啦,而且我是京州人,茶道我们东……我们懂倒是应该懂点,毕竟是九州万年来的传统工艺,以后该是传承不灭的!” 茶道一词确实如此,这也是茶坊立世的根本。 坊主还在清理台账,忽然听到来自茶坊顾客的一番豪言壮语,十分认同。好奇地走到夏婉婷和许云的桌旁,招呼还在温水调茶的侍茶官退下,自己亲自为二人侍茶。 见是茶坊坊主,夏婉婷站起行礼,坊主笑而不语,看向对座的许云。 许云被这样瞅着有些尴尬,起身欲言。只见茶坊坊主端起茶壶倒下两杯温水,洒进三两滴茶粉,推杯道:“这两杯起茶,先请二位享用。” 许云接过起茶,一饮而尽。 夏婉婷默默喝下茶粉泡得茶,她一个外行人也懂得这不是茶道所讲的喝茶,而是喝茶前的一个小插曲,故而许云才会一饮而尽。 “小兄弟叫什么?”茶坊坊主问道。 许云起身抬手抱拳:“许云。” 茶坊坊主瞥了一眼夏婉婷,眯眼问道:“许少侠的红颜知己容貌绝代风华。” “坊主先生,我和他普通朋友。” 夏婉婷懂得避讳,她还是明白自己只是和许云认识不到半个时辰。 可能对座坐的是方子轩的话,她会默 认吧。 “只是朋友吗,怪可惜的。”茶坊坊主自言自语一句,继续言语道:“吾名洛子绪,是南州茶坊的坊主,许少侠和这位姑娘若是喜欢喝茶……” 洛子绪晃动手中茶壶,茶水色泽浓郁,从壶口灌入瓷杯之中。 “茶色刚好。”洛子绪留下块璞玉,推到茶杯旁。 “许少侠可以凭借这块茶玉在南州这里任意一家茶坊免费品茶,这一壶南玉茶二位就先行享用。” 言罢,茶坊坊主转身离开茶桌回到柜台处继续整理台账。 茶坊外,方子轩拉着万欣怡的手,万欣怡扫着摊位上的小物件,而少年的目光只在其侧脸,偶尔瞥一下身后,稍有些警惕的样子。 夏婉婷看到方子轩和夏婉婷到了,急忙喝下有些烫的热茶,想要起身招手。 恰好此时万欣怡看见茶坊对面的花坊有几朵她在东拳门见过的茶花,思乡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拉着方子轩就要去买花。 许云察觉出夏婉婷的异样,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向茶坊外的方子轩。 “婉儿姑娘喜欢那位少年?” 这话问的夏婉婷心境慌乱,仿佛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一抹红晕浮上脸颊,掩面道:“没有,只是朋友。” “朋友吗?” 许云不是傻子,夏婉婷说他是朋友的时候和说自己是朋友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语气也是一个缓慢,一个急促。 “那位少年叫什么,他身旁的是他的红颜知己吧?”许云继续追问。 夏婉婷虽然有些难过,却也释然许多,点头答道:“是啊,是红颜知己,只是我从来不明白红颜知己是什么意思?” “红颜知己的意思很简单,就像我觉得婉儿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一样。” 许云伸手拿起茶壶为夏婉婷面前的瓷杯添上南玉茶,茶水半杯,盈满则亏。 “婉儿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红颜知己?” 适才的话夏婉婷没有听清,许云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少女其实刚刚就听到了,只是不想回答。可是这一次听得更加清晰,而且许云的语气从陈述变成了发问,她不得不回答。 “许少侠这是怎么了,你我只认识了不到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怎么了,婉儿姑娘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在看到婉儿姑娘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什么叫……” “欢喜吗?”夏婉婷摇摇头。“许少侠,我们只是朋友,就像他和欣怡姐都是我的朋友,我想你是误会了。” 少女起身走出茶坊,朝着从花坊里走出来的方子轩和万欣怡招手。 “欣怡姐。” 手捧着茶花的万欣怡看见从茶坊走出来的夏婉婷,也笑着脸招手。 只有方子轩注意到了夏婉婷身后跟着的男子和刚刚在摊位对面掩藏在斗笠下跟踪万欣怡和夏婉婷的男子一模一样。 xiaoshuting.info 背着剑的许云站在夏婉婷的身后抱拳道:“在下许云,是婉儿姑娘的朋友。” 方子轩回道:“方子轩。”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子一怒,万物不及 许云深锁眉宇,有些不敢相信少年自报家门的姓名,重复问道:“你叫方子轩?” 方子轩自然是点头。 “是方子轩,不是神威门门主穆子天?” 许云顿时感概自家大小姐原来还是个情种,表面上是和神威门门主穆子天作人间鸳鸯,实则还藏了个藕断丝连。 想到神威门门主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许云会心一笑抱拳道:“方兄,大小……看样子大小年纪与我相差不大,这位是方兄的?” 刚朝着万欣怡看一眼就差点说漏嘴喊作大小姐,好在许云头脑还算灵活,立马改口大小年纪,成功避免了万欣怡的怀疑。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方子轩无需如何注意就已经差不多知晓这个名叫许云的家伙利用夏婉婷接近他们定有着不轨的企图。 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云,注意到了他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与刚刚在那道街头斩杀的东拳门剑部弟子行装大差不离,心中自是明白几分,答道: “十七,这是在下的未婚妻。” 未婚妻不未婚妻的,是可以预见的回答,可是十七岁的少年!许云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该不该认同少年自报年纪的那份自信,因为他在少年身上看到了起码化境的实力。 “在下也刚十九,两岁之差,差别不大,哈哈哈。” 许云附和笑着指向街边的茶坊,随手取出坊主洛子绪留给他的茶坊璞玉,言道:“我请婉儿姑娘的朋友方少侠和方夫人喝茶,来南州不喝茶岂不是白来!” 洛子绪敲打键盘,感觉到门口有一股紫微星斗的气息扑面而来,抬头瞅见许云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 少年身上气质非凡,随身而行的那把挂有玉坠的长剑也定是不凡器物,怕是万剑古榜必有其一席之地。 “侍茶官,将四位贵客置二楼雅间,选名贵红竹锦翠为三位沏茶。” 洛子绪吩咐一声,走出柜台亲自迎奉。 南州茶坊洛氏一族,乃是九州十八大家族之一,经营着天下顶绝的茶道工艺之外兼济九州穷苦百姓,曾被朝廷授予国公荣誉,只是到了洛子绪祖父一代,孝宗皇帝方继改革,不少世袭公爵都被削去了职位,也就有了九州十八大家族的名头出现。 方子轩早就听说过南州剑门关下的洛氏茶坊,今日见到坊主气宇轩昂,也报以笑意回复。 洛子绪侧身让出道路,目光扫过方子轩的腰间,腰带下半掩垂挂的玉佩上隐约可见的篆体新明二字映入眼帘。 “天子!” 坊主惊愕失色,心中默念出天子二字,指尖生出汗渍,微微轻挫间叹了口气。 雅间上,侍茶官一套行云流水。 方子轩瞅着许云身后背着的长剑问道:“许少侠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吗?” “在下不是,在下是陪我叶师兄来参加论剑大会的,只不过他先回了客栈休息,我在这闲逛闲逛,缘分之至碰到了婉儿姑娘。” 叶云客气回答,看了一眼夏婉婷之后继续打量方子轩的言谈 举止,又看向少年身侧的长剑。长剑的剑鞘并不出彩,只有剑柄上的一条玉坠看得有些色泽,是块上好的玉石。 “婉儿…”方子轩念叨一句,不顾许云打量自己的目光,看着坐在许云身旁的夏婉婷问道:“夏姑娘,啥时候叫婉儿了?” “我叫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夏婉婷没有给方子轩好眼色,冷冷答道。 万欣怡坐在方子轩的身旁,他也不能再多讲话,被夏婉婷这般回怼,只好认怂,继续问许云问题,打算让这个东拳门的家伙自报家门。 “我看这茶坊坊主对许少侠态度不错,许少侠懂茶道?”方子轩端起刚刚侍茶官为四位倒好的起茶,摇晃均匀茶粉,抬手以茶道文化的起茶先喝为礼,一饮而尽。 许云跟着饮尽起茶,心想这个叫方子轩的家伙好像和自己有什么大仇,居然还能因为身边的夏婉婷与自己杠上。 仔细一想,自家东拳门的大小姐还真是乱来了些,怪不得古婆婆和门主在他们来南剑门之前叮嘱了那么的话。 “哈哈哈。”许云尬笑。 阳光照进雅间的窗,许云稍抬头发现时间大概已经到了巳时。他眺望集市下快散去的热闹,却看不到回来的叶玄师兄。 按客栈到这条街的脚程,来回外加告知事情,理当回来了。 侍茶官为四人添茶,方子轩轻嗅茶香。红竹锦翠的茶水醇厚,少年抿一口茶,目光自然地落在许云的身上,看着左顾右盼的许云,大概知道了这个家伙是在等那个被他狙杀的同门叶玄,也就是那个代表东拳门剑部参加论剑大会的叶师兄。 “许兄弟怎么不喝茶?”方子轩敲敲桌面,露出古怪的笑容。 许云并没有注意到方子轩的笑,抬起茶杯,礼貌地轻抿一口。 在其喝茶的瞬间,方子轩压低声音贴着万欣怡耳语几句,姑娘的眼神变得诧异起来,原本还沉浸在重逢喜悦的万欣怡不得不打量一番许云,用茶水的余留画出一个点。 “许兄哪里人?” 方子轩一改刚刚的态度,从少侠称道兄弟,突然问道。 “哪里人?” 许云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转动,答道:“京州人。” 京州的口音在这,他也隐藏不住。 况且常年在京州生活,第一个蹦出来的字眼也是京州。 方子轩追问道:“京州有皓月门、东拳门两大宗门,不知道许兄是哪家宗门的弟子?” 许云没有特地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编排过假的信息,但是他一定不会让万欣怡知道自己是东拳门的人,于是急忙答道:“皓月山,对,皓月山皓月门的弟子。” 话音落下,方子轩哈哈大笑。 雅间内传来的少年笑声,洛子绪敲打算盘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淡淡言语道:“雅间内的事,所有人不要管,不是你们能管的事。” 虽然不知道他在和谁讲这话,但是此话刚出,茶坊中原本隐约可见的气劲波动如同消失一般。 “可是我就是皓月门的弟子, 怎么没见过你?” 方子轩忽然站起,把侍茶官和夏婉婷都吓了一跳。 许云面色铁青,脸也阴沉了下来,冷冷问道:“方少侠这是怎么了,在下刚刚说错了,在下是京州一个小宗门的弟子而已。” 夏婉婷也不知道方子轩为什么突然撒谎和对自己的朋友态度如此恶劣,也站起来怒吼道:“方子轩,你做什么!” 这一声吼给方子轩整懵了,少年愣在原地看着朝他发脾气的婉儿姑娘,眉头皱起,刚想解释。 那许云知道自己应该是藏不住了,伸手将夏婉婷搂紧怀里,另一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剑鄂架在夏婉婷的脖颈之上,朝着方子轩叫嚣道:“小子,这个姑娘对你也很重要吧!” 夏婉婷刚刚处于发怒状态,忽然被人从身后持剑要挟,顿时愣住,一言不发。 她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还有些憨的男子居然也是在欺骗自己。 仿佛欺骗这个词就是为她夏婉婷设计的,从第一个骗她的盗皇开始,到后来以穆子天名字骗她的方子轩,再到现在身后的这位叫许云的家伙。 两行泪水从少女灵动的眼中流下,她低下头默默不语,脑海里只剩下赴死二字。 方子轩抻剑在手,剑指许云,冷笑道:“我未婚妻在我身边,你说这位夏姑娘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她做什么?” 闻言,许云哈哈大笑。 “方少侠,哈哈哈,休怪我许云不仗义,你叫我一声许兄我就告诉你实话吧!” 许云看向万欣怡,笑道:“咱这东拳门大小姐,上一次还跟中州神威门那个门主纠缠不清呢,现在又和你在一块,还未婚妻,真是方兄头顶一片绿,还不知道呢吧,哈哈哈。” 看着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方子轩差点没有忍住捧腹大笑。好在看到夏婉婷这个傻姑娘还在许云的长剑要挟下,勉强能忍住不笑,表情却没有适才那番严肃。 “你说神威门穆子天?那就是我啊。” “就是你?不可能!” 许云以为方子轩是在自我安慰,他张口否认。 “神威门门主领悟了神威寒体,据说有入神境界,而你一个化境巅峰,必不可能是穆子天!” 方子轩扔掉易融剑,拍手鼓掌道:“看样子你在东拳门打听的还挺多,可惜都是他们那群老家伙想让你看到的假象。” 言罢,少年打开自我禁锢,体内气海运转,由寒体一剑在体内开辟的那方天地世界也灌入内力。 顿时,方子轩周身气海外露,莫名的威压犹如天降。 许云颤抖地跪下。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瞬间,少年提剑在手,剑影闪过。 许云的剑碎裂一地,陡然间,一只手搂住夏婉婷的柳腰,伴随着一身惨叫,许云跪在雅间的地上,口吐鲜血。 1200ksw.net 茶坊楼下,洛子绪手打的算盘突然一颗珠子蹦了出来,他刚要俯身去捡,惨叫声从雅间传出…… “天子一怒,万物不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玉明丘 洛子绪捡起算盘珠,起身言道: “贵客里面请。” 白胡子老者身后跟着两位头戴斗笠,身负长剑的侍从,站在茶坊的门口。 坊主话音刚落,白发老者移步上前,身后侍从拔出长剑架在其左右脖颈之上。茶坊内喝茶的过客行人或者是其他剑宗弟子皆警惕起来,以防突发变故影响到他们自己。 各茶桌旁的侍茶官也都停下手头上的工作,齐齐看向坊主洛子绪所言的茶坊新到贵客。 白发老者见一小小茶坊坊主如此淡定,便命两侧侍从收起佩剑,自己则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洛子绪之后又扫视了一番茶坊。 突然,莫名而来的压迫感冲击白发老者的视觉,令其不寒而栗。 “什么人装神弄鬼!敢不敢现身在老夫面前一较高下!” 老者白发白胡,身负长剑,侧有侍从,怎么看都像一位绝顶的隐士高人。这样的高人忽然入世,又对毫不起眼的茶坊如此介意,看样子必是有大动向。 雅间房门打开,方子轩一人从二楼跳下,站在了白发老者面前,微笑道:“前辈何人,在茶坊又作何为?” “何为?老夫乃东拳门剑部长老,玉明丘是也,门下弟子叶玄、许云皆失踪不见,有人看到许云刚刚进了这间茶坊,你问老夫为何来此,现在说明了,就把人交出来吧!” 闻言,方子轩摇摇头。 玉明丘第一次见有人如此不待见身为前辈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侍剑何在?杀!” 身侧两名侍从脚踏飞燕,自身后拔剑在手,刺向楼梯前在的少年。 只见方子轩一个移步躲过两名侍从,站在玉明丘的面前,伸出手掌凝聚气劲,再将手掌化拳,一拳击打在其腹部。 顿时气劲炸开,玉明丘来不及躲闪,受了方子轩如此气力的一拳,双目充斥血丝,整个身体飞了出去砸在茶坊的门框上。 门框裂碎开来,玉明丘的后背肋骨也碎裂开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整个茶馆都响彻着老家伙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同情的唏嘘。 两名侍从转身发现德高望重的长老被这少年一息之间居然轰击到茶坊大门槛处,吓得横剑再度刺向背对着他们俩的少年。 天地剑意开! 茶坊中热茶冒出的腾腾气雾也能当作剑意,数不清的水雾点点击中侍从的手背,疼痛感立马布满两名侍从的脑海,长剑自然脱落,撂在地上。 方子轩移步后侧,双拳摊开成掌,掌心重新凝聚内力,转化成拳,一拳到肉直接将两名侍从重击与地面。 轰隆一声,不知道是侍从摔倒的声音还是拳力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震动。 “掌中拳?” 玉明丘倚靠在门框的硬柱上,痛苦地伸手解释道:“老夫和……和你都是东拳门……东拳门的人,想是误会了……” 老家伙腹部受了这一击足够有化境力量的掌中拳,疼痛地说话颤音。 “没有误会,叶玄和许云都是我杀的。”方子轩起身 拍拍手,看向一脸痛苦难言的玉明丘。 此刻老家伙的脸色铁青,他已然料到他们东拳门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面前的少年怕是某个东拳门的仇家,想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法,以东拳门的绝学掌中拳击杀关于东拳门的一切。 方子轩一步步靠近玉明丘,拳头再次舒展成掌,掌心凝聚起剑意。 他在等,等有人让他停手。 “住手吧。” 茶坊坊主站在方子轩的身后,早已看出方子轩身份的洛子绪知道为什么行动如此灵便的少年天子,现在一步步靠近玉明丘就是在等待一个给他台阶下的人,而他洛子绪最合适不过。 方子轩停下步子,转过身朝着坊主抱拳道:“给洛坊主添麻烦了,在下也是和东拳门的人有些私仇,所以……” 说着,方子轩从腰间取下银袋子,恭敬地走到洛子绪面前递上钱袋,并抱有歉意地说道:“都知洛氏茶坊闻名遐迩,初来乍到,扰了坊主的生意,属实抱歉!” 少年天子的道歉,洛子绪又怎么可能不接受。 坊主接过钱袋,点头道:“江湖当是快意恩仇的,不打紧,吾劝您收手也只是因为东拳门也是四大宗门之一,若是在洛家的茶坊就这样死了一位东拳门的化境长老,追责起来,怕是影响太大,洛家承担不住。” “是了是了,太抱歉了!”方子轩递上钱袋之后扫视一遍茶坊里外的看客,报以憨笑。 谁都不敢相信,这个憨笑老实的家伙就是刚刚那个三拳定胜负,差点击杀东拳门化境高手的冰冷少年。 方子轩抬头看向阁楼雅间朝外张望的万欣怡和夏婉婷,微笑着招招手示意二人可以出来了。 倚在门框上恐惧与痛苦齐身的玉明丘一眼认出自家的大小姐,再看看用东拳门绝学掌中拳痛扁他的少年,顿时明白了杀了他剑部两名弟子两名侍从,重伤他玉明丘的,不是旁人,正是神威门门主穆子天。 “穆……” 玉明丘想来叹了口气,挪动着身体爬出了茶坊。 看着东拳门剑部的长老犹如丧家之犬般从茶坊爬出来,众人看得可怜又可笑。 可怜的是一个荣誉满身的长老犹如乞丐求生一般拖着重伤的身体匍匐前行。可笑的是从玉明丘带人闯进茶坊到他狼狈败逃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或许,这就是众生相吧。 方子轩走到万欣怡面前,刚准备与两位姑娘一起离开茶坊。 忽然,洛子绪喊住方子轩。 “公子可否与吾前去二楼雅间,洛子绪有一事相求公子。” 方子轩停住脚步,耳边传来茶坊里外看客的声音。 “我天,没听错吧,洛氏茶坊有事要求这个不知名的少年?” “你没听错,我看呐这个少年日后入神巅峰不在话下,茶坊明说了也是十八家族之一,拉拢人才而已。” “害,两头得利,互利共赢,这种事情,哎哎哎,这两姑娘可真好看!” 听到人群的讨论声变成了夸赞万欣怡和夏婉 婷之后,方子轩朝着洛子绪抱拳道:“洛坊主既然有事相求,自然是可以聊聊。” “好好好!请少侠移步阁楼。” 洛子绪在前面带路,沿途招呼侍茶官将他珍藏的迎龙茶取出来泡上两杯。 看着满心喜悦言于表的坊主,跟在其身后的方子轩总觉得自己是被卷进了一个陷阱,他打量洛子绪的背影,未曾发觉到一丝杀意与气海波动。 于是放下心的少年跟着进入了二楼尽头的绝品雅间。 刚进雅间,洛子绪摆手命令雅间你的侍茶官全部离开,并吩咐管好房门。 房门紧闭,方子轩感觉气氛不对,全神贯注地看向洛子绪,手心的剑气缓缓萦绕。 洛子绪看向桌上准备好的上品茶叶迎龙,转身跪下。 “草民洛子绪拜见吾皇,皇上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一惊,他这虽然是第二次来南州剑门关,可他完全对面前这个叫洛子绪的中年人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会被其识破。 “洛坊主这是……” 方子轩知道洛子绪确定自己是皇帝才会行事谨慎,如此看来自己若是不承认才会让场面变得尴尬。 “哈哈哈,洛坊主如何认出我的身份来的?”方子轩扶起洛子绪,眉开眼笑地问道。 洛子绪也不含糊,直接指着方子轩腰间的玉佩言道:“这玉佩上敢以篆体刻当今皇上年号的也只有皇上一人了。” 说着,洛子绪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有着篆体刻的羽林卫三个字。 “草民还有个身份,南州羽林卫统指!” “羽林卫!好家伙,朕倒是很近没见到你们了!” 方子轩都忘了上一次和羽林卫打招呼是什么时候了,仿佛中州压根没有羽林卫存在一般。 “洛坊主还是南州的羽林卫统指,这是朕没想到的。”方子轩欣喜若狂,脸上的笑容是难以掩饰的高兴。“看样子洛坊主喊我来这雅间不是真的喝茶了!” 洛子绪点头致歉,抱拳道:“还请皇上饶了臣的罪,以喝茶为幌,其实另有他事!” 方子轩不知何时已经将这小碟迎龙茶叶放入杯中,端起了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 “卿说事就好,朕来泡杯茶,让卿看看朕的茶艺如何。” 洛子绪以为少年天子在和他开玩笑,虽说迎龙茶叶昂贵,一两茶叶可值一两碎银,但盘弄茶叶的是天子也就罢了。 于是将所奏之事道来。 “臣收到冀州来的格子木珠令,冀州飞剑峰已与一神秘组织合作,意图在此次论剑大会中独一取胜,若是败了也会联合那神秘组织夺取秘宝残卷。一旦残卷被抢,秘宝落入贼手,恐危害我朝江山社稷。” xiaoshuting.info “神秘组织,是前蒙朝遗孤吗?” 方子轩浇灌热水于茶叶之上,茶香顿时溢出。 洛子绪刚惊诧于少年天子一语道破前朝遗孤一事,忽然又闻到茶香味,顿时惊奇不已。 “这事朕知道了,卿,品茶乎?” 第二百七十三章 寻梅踏雪 洛子绪惊叹于少年天子一绝的茶艺,对高温低泡的迎龙茶啧啧称奇。 方子轩也随之喝了一口,就前蒙遗孤之事说出自己的见解。 几万年了,新朝替代旧朝是历史的必然。陌朝推翻蒙格拉刹至今已是四百年,前朝遗孤依旧心心念及旧朝之根本原因还是归结于当朝对其没有按照世间百姓来看待。 就好比这茶,可能懂茶的人喝茶,即便是哭苦涩也能够品出这茶的独具一格,以及其中蕴藏的文化。可是在不懂茶的口中,一壶上品茶只能感觉自己喝的时候苦,苦过之后,什么也没有记住。 “其实蒙格遗孤的想法朕都明白,论剑大会过后,冀州看样子是不得不去了。” 讲完见解,洛子绪大为震撼。他想不到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子比老辣得道的先帝还要英明神武。 “皇上圣明……只是皇上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 洛子绪的眼神变化明显,他瞅着面前这位少年天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江湖论剑大会是剑宗盛会,若是皇帝也参加必定是代表某个剑宗门派而来。 方子轩看出洛子绪的疑惑,解释道:“卿不必疑惑,朕这次是以北歌剑派路捡的身份来参加论剑大会的。” 北歌剑派! 洛子绪身为羽林卫,当知天下格局。北歌剑派初建不过三年,但是因为和蜀州姚家商会是贸易伙伴关系,又因为其福利之好而闻名天下。听到北歌剑派的一瞬间,洛子绪更加不敢相信,因为北歌剑派乃是北域境内的剑宗门派,不属于九州陌朝。 “皇上近日来不知踪迹,难道是在北域?” 茶坊坊主哪里敢信一国之主居然潜伏在他国国境之中,而且还成为了该国剑宗门派下的弟子。 方子轩笑笑,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雅间的门前,转过身问道:“是啊,还得让洛坊主为朕保密这事,毕竟朝野之间,羽林内外有不少人想要取朕的性命,包括我在北域调查的暗杀榜。” 言罢,少年天子推开雅间大门,走下楼梯。 万欣怡和夏婉婷两位姑娘就坐在那里,等着少年。 三人一路上一句话不讲,直到市集街头的十字路口,路口往北就是南剑门,往西就是酒馆。 “你们俩住哪?”方子轩问。 夏婉婷重感情,因为刚刚的事情她心头还残有低落的情绪,所以并没有回答方子轩的话。 万欣怡瞥一眼婉儿姑娘,眯眼答道:“你猜猜呀猜猜我们住哪?” 看着两位姑娘的站向,仿佛是要往北道而行。方子轩曾自剑门关上南剑门而走过此路,知道这条路是剑门关往南剑门宗门的道,心中大概猜出来万欣怡两人是住在了南剑门山门上了。 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明说,伸手理开万欣怡耳边的长鬓。 “行走山路时要小心,我这还有其他事要办,就让夏姑娘好好保护你。”说着看向情绪有些低落的夏婉婷,嘱托道:“夏姑娘,欣怡就交给你了,十日后论剑大会时 日,我也会在上千门派面前说明玄机变一事与你无关。” 听到方子轩提及替她还清白之事,夏婉婷这才从低落的情绪中稍微走些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方子轩又低头答道:“我会保护好欣怡姐的,你放心。” …… 万欣怡和方子轩不舍得道别,看着两位姑娘朝北而行的身影,少年虽然颇有担心,但是想到南剑门门主杨诚还算靠谱,也就放心地准备离开。 啪! 一只手放在少年的肩头,方子轩微笑说道:“温前辈。” 温北醒了酒之后就在集市闲逛,听说了茶坊有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感觉就知道此事和路捡有关,激动地赶去帮忙却发现架都打完了,于是盛情难却地在茶坊喝了杯茶,花了十两银子,心疼之余看到方子轩从楼上雅间下来,身后随即跟上的居然是茶坊里众人目光所及不避的姑娘。 两个绝世美人居然跟着这个家伙! 温北再次被这个少年给震撼到了,心想这就是路捡天天说的那个未婚妻子吧!可是两个都是相当的美人,好奇八卦的心理驱使,他跟了上去。 看着少年目送两位姑娘离开,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好啊,你果然有两个妻子,不愧是你,十七八岁,妻妾成群!” 北域的习俗与中原九州大差不离,温北自然能够接受少年的妻妾成群,将之当成男人有本事的象征。 “前辈酒醒了?”方子轩没有回答关于妻妾成群的话,只是笑着问温北酒醒了没有,走到温北身后,眺望酒馆的方向。 “酒醒了,而且有事找你。” 温北见路捡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了酒馆来了不得了的人。 中年剑仙大叔一改刚刚八卦的神情,严肃地站在方子轩的身后言道:“白晚秋的马车,就在酒馆门前,我醒酒之后想出来闲逛时候发现的,那马车上有干涸的血迹,看样子他们沿路杀了人。” 一个姑娘和一个御马的少年杀了人,温北倒是不在意。可是相传南荒新剑神宗杀人不留痕迹,如今他神宗少主杀人还留下了这种明眼人就能察觉到的血迹,明显有问题。 “那个叫安羽的护卫脾气暴躁,杀人也没啥问题吧。” 方子轩觉得温北太过警觉,这个世道武林厮杀,朝廷管都管不了。何况南荒之地来的蛮人,在九州地界杀人根本不足为奇。 温北摇摇头解释道:“新剑神宗之所以新就是新在他们从不显露于外人眼界之中,处事方式独特无一,所以才新。而神就神在每每新剑神宗杀人,都不会留有痕迹,大家都知道这人是死在新剑神宗的手里,但是拿不出证据,也就无法追讨罪债。可是这次明显的血迹就在他新剑神宗少主乘坐的马车上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遇到过危险!” 温北说完就对自己的解释怀疑了起来,端着下巴看向方子轩,带有疑惑的语气,说道:“看那血迹干涸程度应该在五天甚至更久之前,也可能是从黔阳城离开之后 ,那时的南州应该还没有什么外域来的宗门,不知道九州大地还有那些高手能将入神巅峰还有着圆满后期剑意傍身的家伙逼到杀人忘记铲除痕迹的地步。” “应该是不是什么高手,不然这马车我们可能都看不到了。”方子轩言道。 少年抻剑出鞘,只用化境的剑意斩向一旁的树木,树木一瞬间拦腰斩断。 “我刚刚只用了化境初期的力道挥出的剑气,如果是高手袭击白晚秋和安羽两人的话,这马车上的血迹别说我们看不到,就连那马车都得毁于一旦。新剑神宗之所以杀人不留痕迹,应该是杀人的人在杀人的时候顺带着就把当场全毁了。” 方子轩归剑出鞘,将自己以为的情况托出。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新剑神宗可能只有两个人来了九州,就像你我,而新剑神宗就是白晚秋和安羽,他们俩都是年轻人,达不到新剑神宗那些老家伙的地步。” 言罢,方子轩就准备去酒馆,想在论剑大会之前会会这个入神巅峰的神器女子。 “路小兄弟,切勿冲动!” 温北发觉方子轩蠢蠢欲动的态度,赶忙阻止劝道:“论剑大会开始之前还是不能太显露头角,今日我们先去与安排的北歌弟子汇合,以及……” 中年大叔打量一番方子轩的身材,露出奇怪的笑容。 方子轩看着这奇怪的笑容,不禁脊背发凉,极不情愿地和温北去了剑门关郊外的小镇。 小镇外,蹲在破水池边钓鱼的老人看见远来的二人,随即拿起腿边的木凳,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远方有朋来。” 垂钓老人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方子轩整得发懵。 温北接道:“闻歌自北。” 垂钓老人原本放荡不羁地抖腿动作立马停下,恭敬地起身作揖道:“二位镇中请。” 温北带着方子轩越过破水池,来到镇子的角落青瓦房院前。 “哟哟哟,剑仙怎么来咱小破镇子来了!”突然传出的女儿声,方子轩警惕地转身,与之对视一眼。 女子带着半块面具,打量起温北身边的方子轩。 “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啊剑仙不愧是剑仙!” 温北急忙转身解释,可带着半张面具的女人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 “阿梅,你还因为你姐姐的事情记恨我?”温北叫住准备开院门的半张面具脸的女人。 “没有,剑仙前辈哪里的话,我们北歌剑派的外门弟子守着镇子就够了,哪里奢求剑仙来此。” bqgxsydw.com “……” 温北无言。 “说吧,来这什么事?” 女人推开院门,院门正对的堂屋,房门大敞,灵位就摆在显眼的位置。 温北看着灵位,泪水在眼眶打转,犹豫片刻,说道:“阿梅可否帮我身边的小兄弟易容一番?” “小兄弟,不是你孩子?” 半张面具的女人愁眉舒展,看着温北身旁的少年,一脸茫然。 第二百七十四章 剑夜 “在下路捡。”方子轩自我介绍道。 戴着半张面具的女人一改刚刚讥讽温北的高高在上态度,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释怀道:“梅雪。” 梅雪侧身鞠躬,对自己刚刚的态度报以致歉,手压在门栓上。 她的动作被温北看在眼里,知道梅雪依旧因为她姐姐的死对自己有所不满,而刚刚那番态度也和她将路捡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而不悦才有所发泄。 温北随着方子轩走进院内,移步挡住少年去往前堂的脚步,言道:“我们去侧屋。” 这句话看似只是一句引导少年步往何处的指示,可站在院门口的梅雪热泪已在眼眶打转。 在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姐姐,他没变。” 看着眼前的少年,梅雪取出柜阁里易容用的肉皮,大致上眼量了一下方子轩脸部的轮廓,惊叹道:“小少侠是叫路捡?” 方子轩回答:“嗯。”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遮盖住半张脸不敢见人的女人盯着自己的脸像看木偶人般端详了半天之后会怀疑自己的名字。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看面相一说,而半遮面的女人就是隐居世外的绝代相师。 绝代相师细致地从柜台夹层中取出一盒锁住的木阁,瞥眼坐在侧屋后座椅上闭目养神。养神的剑仙轻哼一声,告诉梅雪按照他最适合的面容去易,要求简单,要让他看不出来就足矣。 “小兄弟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边有如此境界,若是这样参与江湖论剑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以免引起群而攻之,我就以冰蝉丝为你易成二十五岁这般年纪的样貌吧。” 梅雪虽是如此谈吐,其实已经看出少年的脸上有过以药草易容的残留。这种残留的气息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看不出来,可是对于梅雪来讲会以药草易容的人,这个世上只有落云,可是落云从十年前入宫至今,传言只有唯一的弟子,就是当今少年天子新明皇帝。 适才问其姓名确认再三,就是由于怀疑。 不过想来天子坐明堂,即便江湖传言少年天子巡游在外,也不可能成为北域护国公,并从北域国境内跟着剑仙温北来到南州参与论剑大会。 “好了。” 梅雪拍拍手,掸去灰尘。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挪过少年的脸庞朝着温北盘坐的方向,发出咯的声音。 温北闻声睁开双眼,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冰蝉丝。重新塑形的少年原本略显稚嫩的脸变得成熟起来,除了原本清澈的眼眸无法改变以外,整个人如同一位冷血无情的绝世高手。 温北不惊诧梅雪的易容术,但是看着眼前的路捡,他已然认不出来,于是拍手称绝。 “这才配的上北域王所封的北域剑宗第一人称谓!路捡!” 一声路捡将方子轩从瞌睡中拉出来,少年站起身答道:“在!” 温北噗呲笑出声,转身将倚靠在座位旁的易融剑扔到方子轩手中,言道: “既然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已经出现了,那么在论剑大会还没开始之前,蒙面少年的身份也该揭晓给江湖大众看一看!” 此时的温北早已为论剑大会开始之前如何让北歌剑派新生代弟子路捡闻名南州做足了准备。 今天晚上,第一个要杀的人,青莲剑派李喜。 …… 圆月满天,光泽洒在屋顶之上。剑门关剑意充沛,如今市集大开,夜夜笙歌。 方子轩蹲在屋顶上,低声问道:“温前辈,为什么我们要在剑门关关口阁楼高顶之上俯瞰剑门关内的集市?” 温北打了一个喷嚏,答道:“难道这样不飒吗?” 飒?方子轩有点懵,确实又高又冷,符合一代大侠夜袭贼人府邸的气势,可是他们只能算作江湖剑客,谈及大侠,怕是此等高度难以触及。 温北指着剑门关口南边的客栈,客栈外灯火通明,彩云环绕。来来往往的行人酒客,挑着担的小贩真和买卖物件的顾客争论不休。 “知道那间客栈里住着谁吗?” “住着谁?”方子轩问。 “青莲剑派传人李喜。” 温北谈及李喜,眼里满是愤怒。仿佛李喜做过的事,触及了他的逆鳞。可是有着入神中期实力的剑仙温北又怎么会放任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青莲剑派后人活到今天。 “温前辈说的这个李喜是什么人?” 方子轩感到从温北的身上散发出的怨恨,自然不知道李喜做了怎样的事得罪了剑仙温北。 忽然,温北收起了怨恨的情绪,有些冷漠地答道:“一点小事,不过李喜隐藏的深,没几人知晓他干过什么事,而今夜他必须死,死在我的手里,也得死在你的剑下。” 言罢,温北身形瞬间移动落下剑门阁顶,转身看向蹲在房顶上的少年,伸手示意其扔下易融剑。 看着温北空手,方子轩会意地跟着下来将易融剑递给温北,温北随即接过易融,言道:“你就在这不要离开。” 还没等方子轩回过神来,温北已经消失不见。 南边客栈灯火摇曳中,小贩骂骂咧咧道:“别介您,这个东西它可是先秦时期的青铜器,距今一万一千多年,你要是真喜欢我就给您五十两拿下,争那么多没有用的,四十两拿不下。” 买家骂道:“不是,这个要真的是先秦时期的东西,我把头噶下来给你好吧!” 两人争执不休,小贩想想四十两就四十两吧,含泪赚三十九两九百九十九文,也不是很亏,就准备一手交货一手收钱。 就在小贩接钱的瞬间,一阵风快速卷过,买家递上的银票被风卷起,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贩仰天骂道:“亏成这样,还要隔老子来阵风,想干什么!” 骂着,眼睛飘忽四方寻找买家递上来的银票被风刮到哪里去了。 “找到你了!”小贩伏在地上找了半天,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大叫道。 引得路边行人一齐看去。 客栈大门前柱子上,一张四十两的银票挂在其上。小贩急忙跌跌撞撞抱住柱子喊道:“这是我的钱,这是我的钱!”生怕路人哄抢掉自己含泪赚的三十九两九百九十九文。 人群里有人 答道:“你的钱你那就是了,没人和你抢!” 大家一听,发出唏嘘的不屑,一哄而散。 小贩放下心,伸手抓住挂在柱子上的银票边角还以为真的是挂上去的银票,他轻轻拽动,银票依旧坚挺地仿佛与柱子融为一体。 不以为然的小贩松开抱着柱子的另一只手臂,站直了身子,撸起袖子双手捏住银票的边角,使劲拽动。 可,银票依旧不为所动。 这一奇怪的举动,震慑住了来往的行人,他们纷纷围上来,看着小贩手里死死抓着不放的银票边角,才发现银票插在了柱子里。 稍微懂些剑道门路的看客瞪大眼睛惊叹道:“这是巅峰剑意才有的气劲啊!” 客栈内,李喜正在抱着美人喝酒,忽然听到外面絮絮叨叨吵闹的声响,披上衣服推开窗户朝下看去。 三楼虽说不高,但已经听不清下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了。 “奶奶的,这些臭乞丐总会在这种日子里耽误老子办正事!” 李喜一巴掌甩在窗户上,心里怒火无处发泄就打算好好疼疼房里的女人,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啊!”女人发出惨叫。 李喜骂道:“他娘的,老子还没动手,你叫什么,找死啊!” 找死啊三个字说完,李喜不爽地回头,瞠目结舌地指着倒在血泊里衣衫不整的女人,抬头看着关门的背影,瑟瑟发抖道:“你什么人?居然……居然敢在本……敢在我的房间杀人!” 李喜的喉结上下滑动,看着背影他已经猜出了二三。只不过他身后有青莲剑派做保,那个人怎么都不敢杀他才对。 温北微笑着转过身,手里的易融剑上丝毫血迹都没有。 是这张脸! 李喜看到这张脸他便没有多么害怕了,这是杀不了他的废物,三年前杀不了他,三年后也杀不了他!一辈子也不敢杀他! “温北,怎么三年前我杀了你的女人,你三年后胆子肥了,敢来杀我的女人了?” 李喜站起身壮了壮胆子,拍拍手上刚刚掌掴窗户板留下的碎木渣,踩着女人的血泊走到门前的男人面前,伸手放在其肩头上,如同旧友重逢一般。 温北冰冷着脸,矗立不动,宛若一座冰雕。面对出言挑衅的李喜,他只是淡淡回道:“李喜,我可不是剑仙温北,我是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 “路捡?”李喜还以为温北傻了,刚想反讽一番管他路捡还是马捡都不是青莲剑派的对手。 易融剑的剑峰刺破李喜的脊背,窗户忽然被一阵强风推开,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剑锋上。 “温北……你不怕青莲……” 李喜双眼布满血丝,那双惊诧放大的瞳孔瞬间失色。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小二端着果盘招呼道:“客官,你的果盘和壮……” 温北站在门口,一脚将李喜的尸体踢到女人尸体旁,拔出易融剑插在身侧。 lingdiankanshu.com 小二看着杀人者的背影,惊恐地摔掉果盘,朝着楼梯口奔去,嘶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青莲死 听说了吗?青莲剑派唯一的传人李喜昨夜死了,死的可惨了,被剑穿透了心肺,死的时候满脸的惊恐,仿佛是看见了鬼魂! 是仇杀吧? 看样子不像,倒像是情杀。 毕竟李喜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是黔阳城有名的清倌儿,叫什么忘记了,不过人称牡丹,是上届南州花魁。 “让让,南剑门的人到了!” 人群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人群里方子轩正和温北站在最靠客栈大门的位置,少年握在手中的易融剑再次裹上了纱布,看起来像一副书画或是一把直尺。 梅子鹤刚回南剑门就奉门主杨诚的指令来剑门关南客栈彻查青莲剑派传人李喜被杀一案。 如今的青莲剑派虽然比不上剑帝杨证道时期青莲剑宗,但依然有着李氏旧族的簇拥,最大的背景就是远在京州皇宫清河殿里的太皇太后李韵儿。 迫于皇室的压力,作为朝廷附属宗门的南剑门必须将此案的经过和结果查明之后报于太皇太后一党。 过了一会儿,梅子鹤从三楼下来,洗去手上的血迹,叹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言道:“看伤痕的话该是一柄万剑古榜上的剑所致。” 说着,梅子鹤准备先将能看出来的些许情况报给杨诚,其他还得在论剑大会过后才能仔细勘察。 就在梅子鹤再次走到客栈门口时,突如其来的一抹剑意从后背袭来,警惕的梅子鹤转身看向身侧的柱子,柱子上一张银票挂在其上,边角随风摇曳。 “这银票怎么挂在柱子上?”梅子鹤看着柱子上随风摇曳的银票,搓搓手问道身边的南剑门弟子。 这些弟子自然也不知道银票为什么会挂在柱子上,纷纷摇头。 梅子鹤一阵叹息,走到柱子钱伸手抓住银票边角。稍稍发力,却发现压根拽不动。 这是一张被运转的剑气击打进柱子里的银票。 “梅少侠,这银票昨天在下看见是每晚在这倒卖古董的小贩的,他昨夜在这拽了很久,硬是拿不下来就放弃了。” 人群里有昨夜的看客,他如实举报银票的主人。 温北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他没想到自己昨夜居然在门口留下了这样明显的气息线索。 “昨夜何时?”梅子鹤继续问道。 这是第二个线索,这柱子上残留的剑意完全不属于南州的剑宗门派,这样若是客栈小二发现杀手杀死李喜的时间和小贩的钱被剑意逼进柱子里的时候大差不离,就能够排除掉南州本地的剑宗门派,是情杀的可能就会极大的缩小,仇杀的可能就会更近一步。 “昨夜,应该是戌时末的时候。” 戌时末的时候,人群里的方子轩已经知道了杀死李喜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的温北,看着面色平和的中年大叔,这一份沉稳确实让人佩服。 梅子鹤的手指压在下巴处,闭上眼睛沉思着。 按照戌时末的时间推算客栈小二说自己端着瓜果和壮阳药去李喜房间的时间是亥时初。亥时初与戌时末是时刻链接着的两个节点,看样子这剑意极大的 可能是杀手留下来的。 “梅子鹤,杨诚人呢?” 就在梅子鹤记下这柱子上的剑意与李喜之死相关之后,人群后传来老者浑厚沙哑的声音。 小老头背着手穿过人群走到梅子鹤面前,脸上挂着明显的愤怒,眼神中带着恨意,指着梅子鹤身边的南剑门弟子骂道: “你们南剑门就是派了这些人来查我孙子的死因?杨诚身为门主居然不知道亲自来查?” 梅子鹤看见这个老家伙就烦,青莲剑派不过是青莲剑宗覆灭后的衍生宗门,若不是因为现在的南剑门没有入神境界的高手,需要依附朝廷的实力继续在四大宗门中保持声望。他梅子鹤真的不想理睬青莲剑派没有实力却有着王一般脾气的老门主李喻。 “李门主,论剑大会将至,门主有他需要忙的事情,李喜少主的案件在下全职受理,一定会在论剑大会结束之后给您老一个满意的答案。” “满意的答案?”李喻伸出手,身后背着的青莲剑随之出鞘,剑柄稳稳落在老头的手心。老家伙握紧剑柄,气海内劲汇聚到手心,剑锋抵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气旋波动。 “老夫的孙儿惨死在你剑门关,你现在和老夫说满意的答案,满意到能让老夫的孙儿复活吗?聒噪的小子,这案子必须让杨诚来查,不然今日你南剑门什么论剑大会就不要举办下去了,老夫一人就能颠覆你南剑门千年基业!” 方子轩暗自不屑,青莲剑虽然是万剑古榜第八的排名,但是这个老家伙很明显只有化境巅峰的实力,想要覆灭南剑门,怎么看都是夸下海口罢了。 “李门主切勿动怒,在下已有线索。” 虽说李喻态度差的可憎,梅子鹤依旧能屈能伸。毕竟南剑门依附朝廷,而青莲剑派属于太皇太后李氏一族的后人,比南剑门要亲密甚多。在梅子鹤的思维中,单单一个南剑门还不能和青莲剑派的背景比,而且老东西说覆灭南剑门,虽然他一人之力确实不可能,但是谁知道这个老家伙会不会真的是一个人呢。 “说说你的线索,老夫一定要杀死这个狂徒!”李喻抬起头看向梅子鹤。 梅子鹤指着身后的柱子,言道:“昨夜戌时末有高手进入客栈,身上带的剑意将那银票插在了柱子里,亥时初的时候客栈小二看到了杀死李喜少主的杀手背影,从柱子上残留的剑意来看不属于南州五家剑宗门派的任何一家,显然这杀手是从其他地方而来,我们只需要……” 说到这,梅子鹤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将目光避开李喻看向人群,忽然发觉到温北以及温北身边站着的已经易容之后的方子轩。 “剑仙温北?” 梅子鹤印象中,温北和青莲剑派有很大的过节。剑仙游历九州时候的红颜知己,也就是他的堂姐梅花就是死在青莲剑派少主李喜的手上。 因为自己和梅花只是同族,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又因为自己是南剑门首席弟子,这梅家的事和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关系。杀意对青莲剑派压根没有仇恨可谈。只是族中传出过此事,他又特别喜欢听故事,故而知道这事。 xiashuba.com 而温北,三年前北歌剑派没建立之前,他就在南州见过了。 那会儿的温北握着剑指着李喜,眼神中满是恨意,却只能收剑,悻悻离开。 “难道是温北杀了李喜,可是三年前温北就能杀死李喜,迫于青莲剑派的压力,他没有,可是三年后北歌剑派依旧没有能力对抗青莲剑派的背景啊!为什么温北会在这里?” 李喻听得认真,只是老家伙思维不似年轻人那般敏捷,忽然发现梅子鹤说着说着顿住了,过了十息,他追问道:“只需要什么?” 梅子鹤不语,指向人群里的温北。 李喻顺着梅子鹤指着的方向看去,眼神立马变得犀利起来,朝着人群里面色平和,神态自若的温北吼道:“温北!你胆敢杀我孙儿!” 温北?剑仙温北? 我听说过他,三年前就和青莲剑派结仇了,原来是他杀了李喜,真是仇杀啊! 人群里讨论声此起彼伏,就在温北身后。 剑仙温北沉稳地摊开双手,仿佛早已知晓会有人发现自己并将李喜的死毫无证据地与自己联系到一块。 “怎么,你们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李喜这个畜生?” 温北抻剑出鞘,天临剑显露于众人眼前。 “不是他?”梅子鹤疑惑地看向温北手中的天临剑。 据看到杀手背影的客栈小二描述,那个昨夜杀死李喜的人背影虽然模糊,但是他手上的剑熠熠生辉,并且剑身距离剑柄位置刻着方正的篆体,剑柄上还挂着一枚玉坠。 “聒噪小畜生,你与老夫乖孙之间的恩怨,难不成老夫不清楚?”李喻冷笑一声,在老家伙的心里已然将温北当作杀死他孙子李喜的杀手,就算他没有一点证据。 温北回以冷笑,既然这个老家伙清楚三年前的事情,就一定认定自己是杀其孙子的杀手。 可惜,温北不在乎老东西的想法。 “李门主,凶手不是他。”梅子鹤也知道温北与李喜的恩怨,他有发言权。 “昨夜看见杀人的客栈小二说杀死李喜少主的剑是一把挂有玉坠,刻有篆体的长剑,而且剑不沾血,应该是万剑古榜第一剑易融……易融……” “易融?” 站在温北身边的方子轩忽然明白昨夜温北借易融剑的意图了。 “好啊,易融剑不是东拳门的剑吗,东拳门弟子昨日在洛氏茶坊被人揍了,失了面子,居然敢将怨气撒在老夫的孙子身上!” 李喻听到易融二字,缓慢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想到了东拳门,忽然觉得青莲剑派的背景与东拳门实力之间已经差不了多少,而他孙儿李喜的死这样根本没法完美收场。 就在李喻骑虎难下的时候,温北微微一笑,波动剑意将方子轩手中裹着纱布的易融剑纱布撕破,剑柄上的玉坠陡然落了下来。 动作幅度极小,并没有人发现。 只是阳光照在玉坠上,闪到了梅子鹤的眼。 “剑柄玉坠?” 梅子鹤顺着剑柄看到易容了的方子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喻。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论剑开幕 梅子鹤偷偷打量长剑傍身的方子轩,发觉到这家伙的气息在化境巅峰,若是公然揭穿其嫌疑怕是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秒就会留下血痕。 兹事体大,梅子鹤也察觉到李喻面对易融剑下东拳门背景的忌惮,于是上前一步,言道: “既然这事和东拳门有关,那李门主和剑仙先生还是尽量不要在南剑门宗门范围内发生没必要的冲突,在下也会将此事全部禀告给杨门主,论剑大会过后,我南剑门一定会给李门主以及青莲剑派上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言罢,梅子鹤命南剑门弟子将李喜的尸首装殓,运回青莲剑派,顺带着为匆匆赶来剑门关兴师问罪的李老头李喻准备了上宾的坐席,顺道回南剑门。 要说梅子鹤很会办事,他转身再次看了一眼温北身边站着的方子轩,毕恭毕敬地躬身抱拳道:“南剑门梅子鹤,敢问阁下姓名?” 这是他的怀疑,必须亲自证明。 温北瞅了一眼,点头示意方子轩说话。 方子轩抬起手回以抱拳,手中的易融剑剑柄上的玉坠自然更加明显地从梅子鹤的眼前闪过。 “路捡。”方子轩答道。 …… 新明三年六月初一。 几声轰隆巨鸣的鼓声过后,南剑门天地剑方上论剑台大大小小三十多,每一座论剑台围绕着天地剑方,上面分别被木柱卡上木牌,木牌上写着各个宗门的名字。 近乎全天下九州两域一荒一岛的剑宗门派都聚集于此。 站在天地剑方中间的杨诚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正是七日前在剑门关侦查李喜死因的梅子鹤。 梅子鹤压低声音,在杨诚身边耳语几句。此时南剑门门主杨诚的目光扫视一边论剑台上的三十多个宗门,自然地将目光落在仅有两人的北歌剑派那里。 “温北,剑仙;路捡,北域剑宗第一人。北歌剑派虽然只来了两个人,却是动用了整个北歌的全部实力。” 杨诚自言自语,同时也是说给梅子鹤来听。 梅子鹤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七日前没有公然叫嚣路捡的剑有挂坠一事,甚至还有点小庆幸。那日回到南剑门之后,他将路捡的名字报给杨诚,从这位年轻的门主眼中,他看到了恐惧。 杨诚告诉他,路捡的名字最近才出现在江湖之中,是协助北域新王荡平谋反的护国公,被奉为北域剑宗第一人。传言此人一人一剑穿行于北域叛军之中,杀死叛军统领剑尊叶云烟之后又屠杀叛军十万,北域百姓称之为万人屠夫,谈及此人姓名皆闻风丧胆。 深吸一口凉气,梅子鹤先前走出一步,对着论剑台上的三十个宗门参与论剑大会或者护剑的江湖侠客言道: “江湖论剑十年一届,相比上一届,这次新增宗门七家,是吾武林大盛况。如今天下群英并起,九州两域一荒一岛天下逐鹿,江湖传言九州秘宝即将现世,故有传言此次论剑求败者可或者神秘剑客赠予的九州秘宝残卷……” 说到秘宝残卷四字,杨诚再次打量众人神色,明显看出一些人的 脸上已经挂不住的激动。 “九州秘宝乃是江湖传言,秘宝残卷更是流闻,但论剑大会属实,神秘剑客所赠之物是何?就要看今日之后,论剑求败者归于何人!” 梅子鹤言罢,杨诚手边长剑出鞘,一阵嘹亮的剑吟声自剑身而起。 众人原本听着梅子鹤扯犊子的前奏有些无聊,忽然拔地而起的剑吟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抓到了一起。 “天地剑意?”众人的心声。 自《天地剑诀》公于世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之久,前来参悟阁参悟其天地剑意的人从原本的数不胜数到现在的寥寥无几,就是因为众人即便熟读铭记其中文字却参悟不透一星半点。 虽然有不少人提出了假剑诀的言论,可是整个南剑门除了那个神秘的顶着杨不爽名字的那位拥有天地剑意傍身以外,近百人的宗门并无剑意传承。 众人一片唏嘘,温北却只是低声道:“这不是天地剑意,当年我游历九州和杨不爽有过几次照面,天地剑意无声无息,若是真有剑鸣,那也是犹如龙吟。” 温北直勾勾顶着杨诚,杨诚剑锋抵地,挥剑在天地剑方的大理石地面上刻出江湖论剑四字,纵身一跃立在论剑台上,朝着三十家剑宗门派的人致敬抱拳。 梅子鹤也紧跟着退出天地剑方,回到南剑门天地剑方前的楼阁之上。 众人的目光随之投向阁楼,忽然阁自里而外散发出一股压迫感。这样的威压熟悉无比,整个九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蜀王方演。 “看样子,九州第一高手方演也来了。”温北冷笑一声,看着方子轩手上的易融剑。他与路捡商量好了计划,却没有赶上方演这层触不及防的变化。 方子轩点点头,自己的这位叔叔,手中掌握着九州兵马大权,平日看起来日理万机,繁忙多事,可对这种武林盛会却感兴趣的很。 只是这股威压里,少年能感知到另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极其不稳定,却在半步臻极与臻极境之间,并且也在阁楼之中。 难道是那个神秘剑客? 正当方子轩思索之时,阁楼的窗户突然打开,梅子鹤朝着论剑台上的众人喊道:“江湖论剑第一步,依据规矩,依旧是由南剑门测剑师先测各位兵器在测各位武学造诣。” 话音落下,天地剑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发老者。 十年了,老家伙居然还活着。 参与了上一届江湖论剑的人一眼认出来,此刻站在天地剑方中央的白发老者与十年前的那位别无二致。 论剑台上,天道剑域木牌后的一位男子一跃而起,落在天地剑方的白发老者面前,递上自己身后背负着的长剑,恭敬地抱拳道:“天道剑域,赵固。” beqege.cc 白发老者接过赵固递上的长剑,笑道:“玄铁好剑,万剑古榜第九十九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器傍身,只有二十六岁便有化境初期实力,资质很不错。” 温北看着白发老者的谈吐,听完其对赵固的评价,竟然和自己看到的完全符合,甚至比自己所看到 的还要细致入微,不由地暗自感叹南剑门隐藏高手众多。 赵固满意地回到天道剑域所在的论剑台上,朝着万剑阁所在的论剑台露出不屑的讥讽。 万剑阁的弟子自然不是草包,怒气冲冲地跳下论剑台,走到白发老者面前,将手中的剑丢到老者面前,无畏地说道:“老东西,帮我看看这剑呢。” 杨诚摇摇头,如此没有礼貌的万剑阁还得归功于老阁主死后没有留下继承人,万剑阁内部分化之后,老辈们纷纷退隐江湖,留下这种不谙世事的后辈小子们。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答道:“铁剑而已,万剑阁弟子资历尚浅,这次江湖论剑……”说着白发老者摇摇头,还没等万剑阁的这位弟子发出抱怨,已经轻轻抬手,一股气流将之卷回万剑阁所在的论剑等候台。 如此浮夸的万剑阁引起其他剑门派众人的嘲笑,但是万剑阁实力太弱,只能悄声骂骂咧咧,却无法义正言辞地反驳。 “老前辈,看看我吧。” 一处论剑台上的少女落在白发老者的面前,穿着保守质朴,长马尾高盘起,若不是声音温柔,莲步妖娆,压根可能都不会被识别出是个小姑娘。 “是她!” 方子轩惊诧地看向天地剑方,那个姑娘跳下来的论剑台木牌上写着的是新剑神宗。只是和他们原先猜测的不一样,新剑神宗的论剑等候台上站着约莫十个化境中期的高手,而那个叫安羽的家伙就站在十个化境高手的最前面。 “晚秋子……”白发老者恭敬地朝着少女行礼。 众人原本只觉得这是个刚刚长大,不谙世事的姑娘,却没有想到新剑神宗这次来的依旧是上一届的那位,人称晚秋子的天才高手,曾与剑神杨不爽不分上下的几岁小孩! “老前辈。”白晚秋笑笑不语,显然老者没打算说些什么介绍她的话,毕竟她的名字就是最好的介绍了。 白晚秋起身准备回论剑台,忽然她的目光瞥向北歌剑派的位置,看到温北身边站着的陌生男子,眉宇间一时多了份愁容,自言自语道:“那个家伙怎么不见了。” 圣剑宗,朱从真,化境初期…… 青城剑派,明途子,化境初期…… 千机分剑宗,风秋和,化境中期…… 真武殿,苏千洛,化境中期…… 听到苏千洛的名字,方子轩眺望真武殿的位置,并没有看到小道姑。 飞剑峰,熊文,化境巅峰…… 剑雨阁,严寄,化境巅峰…… 古剑门,孔荣,化境巅峰…… …… 三十多个大小剑宗门派代表分别在测剑师面前将自身实力与随身佩剑显露于众。温北拍拍方子轩的肩膀,嘱咐道:“去吧,咱们的剑宗第一。” 方子轩会心一笑跳到天地剑方的白发老者面前,奉上手中的易融剑。 老者一直眯着的双眼忽然放大,瞳孔间透露着惊诧与兴奋,皱着眉停顿片刻,叹息道: “这剑不出鞘的话,老夫认不得。”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论剑首场 “年轻人,老夫不知为何也看不透你。” 测剑师递还给方子轩易融剑,闭上眼睛轻缓吐词。虽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看不透三个字足够震撼了三十多家剑宗百余年。 “大师谬赞。”方子轩客气答道。 测剑师随即后撤一步,手掌心凝聚出气旋,抬手送往方子轩身前。方子轩眼看着这股气旋穿过他的身体,融入自己的气海。 众人一齐屏住呼吸,等待了十息。 “化境巅峰?”老者言罢,叹了口气。 杨诚发现测剑师的突然变差的脸色,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如此,但依旧要转身示意梅子鹤。 梅子鹤报道:“北歌剑派,路捡,化境巅峰!” 就这样,三十八个参与江湖论剑的代表尽数报出,论剑大会开幕! 测剑师退出天地剑方,杨诚按下阁楼中的机关。由大理石所筑成的天地剑方缓缓升起,盖过了论剑台的高度。阁楼高处的雅阁随之大敞四开,鬓白的清秀少年放下茶杯站起身,目光随着天地剑方前的剑帝杨证道石像移动。众人在蜀王臻极境的威压下皆毕恭毕敬地朝着剑帝石像行注目礼,顿时铜钟炸响,整个南剑门一片肃穆。 随后,阁楼顶上,一道身影闪过。带着面纱的女人倩影落下,抱拳道:“剑门关守关人。” 杨诚恭敬地朝着守关人鞠躬,言道:“此次论剑,有守关人前辈坐镇,后辈杨诚深感荣幸……” “守关人!”温北惊道。 三年前他途径剑门关曾听闻过守关人的传说。剑门关守关人世代传承,剑术了得,善用机关与剑术结合,是南剑门最为神秘的存在。就好比帝王陵墓的守墓人一般,平凡地藏在百姓之中,暗中世代守护着他们的信仰。 方子轩问道:“守关人?”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守关人,毕竟南剑门被西域剑阁围攻的时候,剑门关失守,大批南剑门弟子遇害,这个守关人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温北见方子轩不知道守关人的存在,低声解释道:“是啊,剑门关守关人,名副其实的南剑门底牌。当初南剑门与青莲剑宗决战,近千名青莲剑宗的弟子来剑门关陷入剑门大阵,无一生还。” 剑门大阵,无一生还。 方子轩听得明白,估摸着西域剑阁围攻南剑门的那次,可能自己没出现之前,南剑门还不算置之死地,故而不见守关人罢。 新剑神宗的论剑台上,白晚秋皱着眉头。 她也听说过剑门关守关人的剑门大阵,知晓其神秘性。可是师尊和她讲过剑门关守关人不能离开剑门关,现如今却出现在论剑大会的天地剑方比试台前阁楼上,如此不符合规矩的奇怪行径,不得不让人感到疑点重重。 “杨门主客气了,吾辈亦只是剑门关守关人,只是此次江湖论剑暗藏玄机,吾辈受师尊嘱,来此守南剑安宁。” 谈吐间,带着面纱的守关人取下身后背负的长剑,手腕转动将长剑直入阁楼屋顶青瓦之中。随之剑 身四周阵阵气旋,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剑门大阵起阵势,足有化境初期的压迫感,太可怕了!”梅子鹤暗自感叹。 众人一片沉寂。 杨诚与梅子鹤交换眼神,梅子鹤随即借着阁楼中南剑门世代留存的剑意气场从压迫感中解放出来,言道: “本次江湖论剑,按照古制,采取抽签制度,三十八宗门便是十九场对决,十九场对决过后,今日江湖论剑的得胜者可入住南剑门,参悟阁与无上剑观皆可供胜者借阅修习南剑门宗传剑法。” 言罢,杨诚抛出手中签桶,空气瞬间犹如凝固一般,三十八份可有壹到拾玖的文字的竹签顿时在空中定住。 各门派皆选择一份竹签,以剑意内力将其纳入手中。 方子轩翻开竹签,上面写着拾玖。 温北笑道:“十九也好,最后一位,刚好可以看看三十六家剑宗的路数。” 方子轩点点头,他看得比温北要深远,最后一位,他不但可以看看其他三十六家剑宗的路数,还能凭借《天地剑诀》剑法的起源,顺带将其他剑宗的剑法演变成自己的剑法招式。 一炷香后,杨诚整理好收集回的竹签,将名单递给梅子鹤。梅子鹤大致扫了一眼名单,不知为何他十分关注路捡这个名字。 “第十九位,看样子要到傍晚才能看到他了。”梅子鹤自语,抬头看向高耸的天地剑方比试台,言道: “每一场对决皆一炷香时间,时间到而未决胜负者由测剑师检测各位气海内力残余而定胜负,现在第一场,真武殿苏千洛对青城剑派明途子。” 真武殿对战青城剑派! 还真是有缘! 众人七嘴八舌,前几日在黔阳城好像这两家就曾大打出手过吧! 忽然,众人的视线移到了北歌剑派的论剑台上。他们忽然明白了剑仙温北身边站着的名叫路捡的年轻人,就是前几日在黔阳城大杀四方的蒙面少年! 只是这场的重点依旧是青城剑派与真武殿的对决。 苏千洛纵身跃起,灰白色的身影犹如飞燕,轻盈地落在比试台上。女子纤纤玉手抻出剑鞘中的真武宽剑,手腕转动,立剑身侧,体态间隐约附带着一份妖娆。 好美的道姑!有人赞美道。 看样子黔阳城两门派之间的矛盾,是有缘由的。 明途子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拔出背后的长剑,随之将剑抛出,纵身跃到剑身之上,脚步陡转随着剑身一齐落到天地剑方的比试台上,剑身触地瞬间,明途子运转内力纳剑于手,横指苏千洛。 “姑娘与青城剑派的事,今日就在这论剑场上一并解决吧!” 明途子话音落下,一阵咣当的铜锣声过后,论剑开始! 苏千洛应道:“真武苏千洛。” 明途子面露不屑,轻蔑道:“吾乃青城剑派陈明途,道号明途子。” 兔子?方子轩有点疑惑,为什么有人道号兔子? 明途子好像感觉到有人嘲笑他, 低头锁眉看向四周论剑台。 “比试已经开始,还敢发呆?”苏千洛莲步轻移,手中宽剑照面刺向明途子,剑意柔气散去,只剩凌厉攻势。 bidige.com 这是真武双剑宽剑的力道,将全部的柔软剑气凝聚于一点,直逼剑道秋水圆满。 明途子身影变转,手中长剑再度落下,随之踏上剑身,整个人弹跳而起,避开苏千洛刺出的一剑,落到女人的身后,内力收纳,归剑于手。 如此迅捷的动作,惊的众人纷纷为美丽的道姑担心,倒吸一口凉气。 苏千洛有些发懵,按理来说这一剑该被这么简单的躲过。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在黔阳城她攻击那个叫逍遥子的道士时,这个明途子就在现场,并且记住了她的部分剑法路数。 “一剑!” 明途子冷笑出声,转身一剑抵在苏千洛的身后。随后左脚撤步,手指拨动剑柄,剑锋陡然刺出。 “师姐!小心!” 小道姑不知何时爬上了论剑台,蹦起来朝着天地剑方大喊。 虽有大喊声,众人的目光依旧锁在比试台上。只有方子轩被小道姑的声音吸引,看着小道姑激动地蹦起来,虽说场外喊话违反规矩,但依旧让方子轩感到哭笑不得。 苏千洛听到小道姑的声音,身子赶忙侧过,躲掉明途子的剑招。 “别叫,小妮子,你再提醒一次,你师姐就直接算败了!”明途子见自己杀招被躲,朝着真武殿论剑等候台上的小姑娘怒吼一句,继而握剑拦腰横斩,直逼苏千洛的柳腰。 这一剑明显带着愤怒。 小道姑吓得捂住嘴巴,气鼓鼓地盯着明途子,心里骂他丑八怪。 方子轩偷偷发笑,苏千洛不一定能打赢明途子,但是小道姑这一喊搞到了明途子的心态,苏千洛的胜算顿时就高出了三层。 因为,他能察觉到明途子挥剑的力道重了太多。往往起了杀心,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剑客,就会忘记自己的剑招路数,步法和剑法自然变得错乱起来。 借势,反击。 苏千洛再次躲过明途子的剑招,女人敏锐的洞察力顿时发觉到不对劲,提剑转身重新刺去。 此时的明途子只注重攻势,在防守上留出间隙,苏千洛此时一剑,直接刺破明途子的衣袍。 明途子还准备退,苏千洛迅速汇聚剑气,抛出真武宽剑,宽剑带着凝聚的剑气,剑气炸开,比试场上顿时尘土飞扬。 “咳咳!”明途子嘴角留出鲜血,他抱着真武宽剑,手上的血也染在剑身上。 “你败了。”苏千洛走上几步,伸出玉手握住剑柄。 “第一场,真武殿苏千洛胜!”梅子鹤宣布结果,继续读道:“第二场,天道剑域,赵固对古剑门,孔荣。” 天道剑域,有传言说,玄铁剑师,百步一剑招,玄铁泯万众。 而这赵固就是拥有着万剑古榜第九十九位玄铁好剑的玄铁剑师。 温北叹息道:“我居然忘记了天道剑域的玄铁剑师。” 第二百七十八章 剑招如一 游历九州三年,温北对中原的剑宗门派了解甚多。其中能让他铭记的门派屈指可数,而这玄铁剑师就是差点遗忘在记忆长河之中起眼却又不够显著的存在。 当年天道剑域祖师追随剑帝杨证道,以玄铁剑破青莲剑宗三千门徒。 看样子这次天道剑域也是奔着九州秘宝的残卷来的,不然沉寂了近三十年的剑宗门派重新持剑上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北看着天地剑方上的赵固和孔荣俩人,对着方子轩言道:“好好看看赵固的剑招,虽然他只有化境初期的实力,但这一场,他肯定胜出。” 闻言,方子轩点点头,可下一秒便疑惑起来。 越境界战胜对手?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第一场苏千洛化境中期对战的明途子是化境初期。虽说明途子剑招独特,身法凌厉,几乎可以跨境界取胜,但是稍微分心的一刹便败下阵来。 这是武学造诣上的差距,剑招身法只是可以弥补差距,却不能将原则上的高低拉平。如同两条水渠,一条干涸,一条水满,干涸的水渠可以引水入渠来填补,却永远达不到自然存储的高度。 这是自然天道。 开打了!嚯看那个叫赵固的,他在干什么? 天地剑方上,赵固双步撑开,手指起伏间握紧剑柄,一跃而起,横劈而下。气势犹如巨剑般大开大合,逼近孔荣。 剑法和刀法其本质是一样的。 温北自言自语的同时也说给身边的方子轩听。 方子轩当然知道刀法与剑法本质上没有差别,只是作为路捡他应该是不知道,所以方子轩点头示意明白,认真地观察着赵固的剑招。 “古剑门太久远了,该退历史舞台了!”赵固讥讽的同时使出三招重剑,锋芒毕露,给孔荣压得步步后退,只能通过手中的钢剑格挡,借势努力寻找赵固的破绽。 化境巅峰对决化境初期,只需要等一个破绽就定能绝地反击。 “想找破绽,那就看你能不能接住我这一招了!” 见孔荣一直格挡不做反击,赵固立刻发觉不对,仔细一想便知孔荣是想依靠破绽反击,好将自己一击击败,借此扬他古剑威名。 知道孔荣的用意,赵固忽然停下攻势,收招的同时后撤一步,有作防守的意思。 “奇怪。”方子轩看着场上对决,不由地疑惑。 七招重剑皆被孔荣格挡,按理来说化境初期的气海不该在此时就被剑招消耗殆尽,此时的赵固后撤一步,必定会露出一瞬的破绽,吸引孔荣进攻。而化境巅峰的剑招,不管是不是杀招,化境初期几乎是挡不住的。 除非,赵固没有打算接招! “他必须接招,化境巅峰的一击,没有极高的轻功步法是躲不开的。”温北说道。 孔荣瞳孔忽然收缩,他没有想到赵固竟然敢迎面接招。这一击虽说不是杀招,但也极具破坏力,倘若接剑人的修为到不了化境巅峰,强行接下恐怕会身死魂灭。 赵固的眼睛里倒映出孔荣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微笑,像是在说,来吧,就等你这一招 了。 “玄铁剑颂!” 赵固双手握紧玄铁剑的剑柄,身子微微后倾发力,闷喝一声,手臂甩动剑轴,剑锋霎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仿佛有撕裂空间般的暴躁。 这就是玄铁剑师的独门力道,剑颂破招! 温北听说过这剑招,见却是第一次见。 孔荣的剑与赵固的剑相碰,随着一道气劲炸开,古剑门的百年老剑碎成千块,剑柄上残留的剑颂力量振得孔荣手指到手腕贯穿到手臂都共震疼痛。 赵固紧跟上一步立在孔荣面前,手腕转动玄铁好剑,推动剑柄抵在其腹部。 “他这是做什么?”方子轩见此场景,疑惑问道。 温北解释道:“玄铁剑下泯万众,若这不是论剑切磋,怕是这一剑刺穿孔荣身体的应该是玄铁剑的剑锋了。” 梅子鹤宣布道: “第二场,天道剑域赵固胜出!” “第三场,圣剑宗朱从真对剑雨阁严寄。” 朱从真跃起落下,拔出配剑,指向先他一步落在天地剑方比试台上的严寄,冷嘲道:“十年前剑雨阁赢了我们圣剑宗,让我宗蒙羞十年,如今我朱从真圣剑剑法大成,必定要为十年前江湖论剑惜败的结果,重新证名!” 严寄不屑于回答,只拔出腰间佩剑,闷喝道:“来战!” …… 论剑等候台上,方子轩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场对决,这些剑招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天地剑诀》中的心法有所体现,此剑诀真不愧是天下剑法的本源所在。方子轩眼前各种剑招闪过,犹如皮影戏法,变幻莫测,他却又能将每一招每一式都铭记于心,好似在读演义话本,鬼怪小说。 “路捡,路捡?” 少年耳边忽然传来温北的声音,这是他才缓过神,发现自己入了境。急忙挠挠头尴尬地回道:“温前辈,怎么了?” 温北还以为是接下来的几场论剑平平无奇,路捡看得无聊在发呆打盹,见他一动不动便叫醒了他,便说道: “如果觉得无趣的话可以去南剑门的山腰逛一逛,那里的风景很不错的,你在最后一场,不到申时怕是到不了你。” 闻言,方子轩摇摇头,拿出易融剑。 “温前辈觉得适才赵固那一招玄铁剑颂的出剑方式像不像寒体一剑、惊鸿一剑、北刀碎山河?” 这三种剑法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与刚刚赵固用的玄铁剑颂大致上所需要的内力和起手虽然相同,但是心法要诀差别甚大,所以算不上相似。 可一般这种看着像似,在用剑高手眼中该是毫无关系才对。 温北看着方子轩,他比谁都清楚身边这位可是简单几招就干爆北域剑尊叶云烟的用剑怪物,怎么他也会说出剑招相似的话来。 “相似?” “对,相似!” 方子轩指着天地剑方上第五场对决的千机门分剑宗风秋和与散剑派林圩,指着风秋和刺出的那一剑,说道: beqege.cc “招数中的刺,在剑法中各有说辞,可在实战中都是刺出剑,以剑锋破敌的招数,所以 不管心法剑法如何写,它都是刺这个路数。” 温北听得迷糊,却感觉十分有道理,可是就算像路捡说的那样,这相似与否又能说明什么呢? 剑仙看着身边早已易了容的方子轩,少年的脸早已变成了青年。这一番话若是从一个十七爸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温北只会觉得是胡乱找话题的谈论,可面对着这张看着老成的二十五六岁的沧桑侧脸,温北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方子轩暗暗笑着,靠近温北压低声音解释道:“温前辈不是说玄铁剑师的玄铁剑颂很强嘛,现在知道它的路数和神威一剑,惊鸿剑法这些大开大合的剑招如出一辙,那么破招的方式不就有了更多的门路了呀,您不是说过论剑求败者不一定是武学造诣最高的人,而是一个会观察的人。” 中年大叔深吸一口气,他本以为少年心性的路捡看不惯论剑大会的繁琐剑招,可没有想到原来他以为的发呆竟然是少年入了心境,沉浸在论剑者的一招一式之中,参透剑法路数的研究。 “真不愧是北域剑宗第一人!” 温北暗自感叹,妄他被北域武林称之为剑仙,见识和眼界与这个实际上只有十八岁的少年,犹如游鱼望江,可谓天上地下。 “第五场,千机门分剑宗风秋和胜。第六场,新剑神宗白晚秋对西域剑阁格尔若木。” 西域剑阁?方子轩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格尔若木!”穿着西域服饰的剑客站在天地剑方中央,仰首自信。 新剑神宗的论剑等候台上,少女站起身伸出玉手,身后的一众宗门弟子一齐起身,那安羽不知从何处取出长盒,恭敬地弓腰站在白晚秋的身前。 装神弄鬼。 白晚秋听到小女孩的声音,转身看向一侧。 真武殿的论剑等候台上,小道姑抱着自己的太极双剑,朝着白晚秋做鬼脸。 方子轩一拍脑门,心想小仙女这家伙还好不是在自己身边,不然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他都不敢想象。可怜了她师姐能一个人带着她来到南剑门参与论剑大会,还真是难得。 白晚秋见是个只有练气境界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打开长盒,取出一把品相一般的剑来,随后跳上天地剑方比试台。 “白晚秋。”姑娘负剑身侧,言道。 这是西域剑阁第一次参加江湖论剑,格尔若木一看上来的是个小姑娘,哈哈大笑。抬起手举着剑嘲笑道:“不是吧,你们中原居然连小女娃子也要参加论剑大会吗,笑……” 蹭! 一道身影闪过,格尔若木手中剑碎成两段。 所有人都看向西域剑论剑者的身后,白晚秋只剩下收剑的动作。 “第六场,新剑神宗白晚秋胜。”梅子鹤宣布道。 格尔若木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转身朝着阁楼上的梅子鹤喊道:“怎么,你们中原人就这样袒护中原的剑客,不顾我们西域……” “闭嘴!” 白晚秋的剑抵在格尔若木的胸前,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 “吾乃是南国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无所事 薄暮降临,盛夏临末。秋初寒气渐循,论剑台上人人裹紧衣物,凝视着天地剑方之上来回影动剑随的路数。 有人横剑收步,亦有人直刺抬脚。剑影闪过,树叶沙沙,从阳光饱满到落霞孤鹜。少年背着手,呼吸均匀,脚下的气海外旋一阵起一阵落,直到耳边响起铜锣炸响,梅子鹤喝上一口清茶润润喉咙宣布了第十五场对决的结果,报出了今日最后一场论剑的名单。 第十九场,北歌剑派路捡对飞剑峰熊文。 熊文站在论剑台上,收起轻摇纸扇的动作,恭敬地朝着身后坐着闭目养神的黑袍老者。黑袍老者的斗篷宽大,将整个身体面容遮盖在黑袍之下。 可能是因为老者身上并没有显露出高手的气息,所以就算大家都觉得飞剑峰论剑台上的老家伙有问题,也不会有意地去注意一个气息上连秋水境都没有的人。 黑袍老者咳嗽一声,抬手示意熊文可以去了。于是乎,熊文纵身一跃落在天地剑方的比试台上,打开折扇仰首看向北歌剑派的论剑台。 这是除了真武殿外唯二的两人宗门,一位是闻名遐迩的剑仙温北,另一位则是叫做路捡的年轻人。 看着年轻人的那双眼睛,熊文眉头紧锁,心中估摸着这个叫路捡的家伙应该就是在黔阳城酒楼外蒙面杀害自己弟弟和长老师叔的少年。不过他也是猜测,到底是不是还得和其过招之后才能确定。 “飞剑峰熊文,请赐教。” 熊文为了体现他飞剑峰作为冀州第一大剑宗的不凡气度,合起折扇背后,伸手请教发言。 论剑台上,易容过后化名路检的方子轩迎面跃上,身后易融剑剑鞘脱落,剑身在晚霞的映照下熠熠发光。宛若一条溪流的波光粼粼溪水被夕晖洒满,数不清的游鱼顺流而下,一跃而起,别具情景。 易融剑?果然是他!梅子鹤现在比谁都确定这个叫路捡的北域剑宗第一人就是杀死青莲剑派传人李喜的杀手。只是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被奉为北域护国公,剑宗第一人,而且还有着剑仙温北的庇护,青莲剑派甚至太皇太后李氏家族,真的能对其造成威胁吗? 方子轩负剑道:“北歌剑派,路捡。” 真武殿的论剑台上,小道姑看着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易融剑,拉扯着苏千洛的衣角,小声嘀咕。 苏千洛也心知肚明,一边感叹少年易容术的高明,一边摸摸小道姑的头解释道:“师姐知道小道姑想那个小子了,他会来找咱们的。” 小道姑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指着比试台说:“师姐,打起来了。” 天地剑方上,方子轩言罢瞬间,熊文挥出手中折扇上藏着的剑锋,贴身划开少年胸口白袍。剑锋凌厉,白袍顿时撕开一道划痕。熊文借势逼近,用尽全力刺出扇中短剑。 残影! 熊文以为自己一招致胜,可面前的白袍忽然模糊起来。 越极轻步轻松一跃,身影早已不知在何处落脚,少年手腕拨动,指尖轻挑剑柄,剑身自上而下,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掠过,铮铮鸣响。 剑气! 熊文转身挥扇,剑气与扇子相撞,嘣的一声,扇骨断裂,扇纸残碎满天乱飞。 方子轩落下比试台,完全没给熊文反应的机会,轻功移步的残影在众人视线下一闪而过,随即一剑挑下熊文手中残缺的折扇,右手接力,胳膊肘击在熊文胸口。 熊文顿时脑瓜子嗡嗡,浑身酥麻。 一招都看不清!梅子鹤倒吸一口凉气。 杨诚瞪大双眼,想让自己再看清楚一点。这路捡用的剑招和他叔父杨不爽从《天地剑诀》中悟出的不爽快剑大致相同,只是这快剑剑法之中混杂了十八场对决的几乎所有剑招的路数。 这样一位用眼睛就能将其他门派剑招融入自身剑法的奇才,无愧于北域王所封的剑宗第一人称号。 没想到这小子还留有这一手,怪不得对战叶云烟那个老狐狸时不卑不亢!温北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快的剑招,残影闪过,不留丝毫显眼招式,这快剑剑法比起剑神杨不爽有过之而不及。 “北歌剑派,路捡胜!” 众人还没看清,方子轩自己站在天地剑方的中央,剑锋抵在熊文的脖子处,面无表情。 这剑和这招,熊文肯定此人和杀他弟弟的蒙面剑客有关。现在自己这般惨败,只好先行收手想着回到冀州之后和蒙格靖西元商量在路捡回北域的路上给他狙杀掉,来抱此大仇。 熊文抱拳道:“好身手!”说完,跳上论剑台,朝着盘坐在原地的黑袍老者再次鞠躬。 黑袍老者低声道:“守关人在这,方演也在这,输了就离开吧。” 站在阁楼上的守关人,看着黑袍老者和已经落败的熊文,眼神不变,直勾勾地盯着。 落败的十九家剑宗相继离去,直到飞剑峰的离开,守关人也消失在了阁楼之上。 “厉害啊小家伙,你这快剑招式,我见都没见过!” 温北伸手递还剑鞘,他知道自己用易融剑斩杀李喜,将此事归于路捡的目的已经达到,路捡名义上是北歌剑派弟子,他的大仇得报,接下来就是论剑求败,剑指九州秘宝残卷。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也想进南剑门的参悟阁和无上剑观,看看剑宗源头南剑门的上层剑法武学。 “温前辈过奖了。”方子轩收起易融剑,小声问道:“看梅子鹤的眼神,他应该是认定我杀了李喜了,这事温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北摇摇头,答道:“这就足够了。” 虽说方子轩不知道温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好像真的就算是路捡杀了李喜,也没人能奈何得了这个北歌剑派下的年轻弟子。 beqege.cc 他点点头,不由地看向阁楼。 阁楼里不见方演,阁楼上不见剑门关守关人。 真是奇怪。方子轩不由地疑惑,除了方演和守关人的气息,阁楼中还有另一股他从未见过,并且至少半步臻极的气息。但是这股气息在方演和守关人相继离开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温剑仙,路少侠。” 正当方子轩纳闷时,杨诚带着梅子鹤不知何时来到北歌剑派论剑等候台上,就站在方子轩的身后,客气道。 温北抱拳回道:“温北见过杨诚门主,梅少侠。” 方子轩转过身,看着杨诚和梅子鹤抱拳。 胜利的剑宗门派借着夕阳的余光朝着南剑门的参悟阁与无上剑观而去,偌大的天地剑方只剩下北歌剑派二人与南剑门的门主以及大弟子。 杨诚眯着眼睛,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对事态掌握颇好的他,毕恭毕敬地言道:“二位移步参悟阁和无上剑观之前,不知可否回答杨某人一个问题?” 问题?方子轩表现得茫然,温北也表现得不知情,出于两人都是宗门门主,温北礼貌性地抱拳以示尊重,秉着困惑的态度,搅着浑水。 见温北态度一般,杨诚只好叹口气,转变一种语气,难为情道: “问问题可能太过唐突了,不如温剑仙和路少侠就回答杨某人是与不是罢,不管是还是不是,以后二位就是南剑门的朋友……” 说着,杨诚从怀里取出南剑门门主的玉佩,将其递到温北面前。 梅子鹤看着发懵,连门主玉佩都拿了出来,这种象征着南剑门宗门之主身份的贵重物品都能递交他人,这般操作真不知道门主这是要做什么? 温北同时也不知道杨诚要做什么。 方子轩也不知道。 “杨门主问就是了,就看在当年杨不爽前辈救我的恩情,温某人必当知无不答。” 救命恩情…… 杨诚并不知道他的叔父杨不爽和剑仙温北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既然有这一层关系,杨诚自然容易说话的多。 于是乎,杨门主言道: “李喜的死,是剑仙先生亲手所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杨诚门主虽然只有秋水境界,见识却不亚于杨不爽前辈。” 温北点头答道:“是我所为。” 方子轩万分困惑,温北着手布局,以路捡的身份杀死仇人李喜,这几乎是天衣无缝的伪事实,只要他不承认,不管别人怎么猜测都不会暴露。可是为什么就这样承认了? 梅子鹤攥紧拳头,盯住温北。 杨诚抓住梅子鹤的手臂,小声道:“没事。” 温北摊开手:“走吧。” 他不去看杨诚和梅子鹤的表情,朝着方子轩说一句走吧,跳下论剑台踩在获胜剑宗弟子走的那条路,舒展筋骨。 坐在论剑台上看了一天,还真的是浑身酸痛。 方子轩见状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温前辈,他们知道是你,怎么办?” 温北甩动胳膊,笑道:“怕什么,他们有什么证据吗,再说了,该怎么办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方子轩闻言,转身顶着夕阳的余晖看向论剑台上的杨诚和梅子鹤。 梅子鹤小声嘀咕道:“门主,我们该怎么办?” 杨诚摇摇头:“凉拌咯。” 第二百八十章 观剑仙境 推开参悟阁的门,偌大的版图刻纹从门前往两侧延伸,将整座参悟阁大殿的墙壁铺满文字,这些文字便是南剑门公众于世的《天地剑诀》上卷。 据说这上卷剑诀的每一个字都是由杨不爽唯一的传人,也就是江湖传言被误认为死而复生的年轻杨不爽拥有天地剑意大成的神秘少年。 参悟阁的剑门弟子介绍完墙壁上剑诀的由来过后,默默地退到门后,写画自己对剑诀参悟的心得。 眼观整个参悟阁中,塞满了今日获胜的十九家宗门弟子。方子轩感觉十分诡异,忽然他一眼看到跟在苏千洛身后的小道姑,小道姑拽着苏千洛的衣角,生怕自己被其他挤挤撞撞与师姐分开。她珍惜与师姐在一起的每一分秒,害怕像上次失去方子轩一样,失去自己舍不得的人。 突如其来的泪水模糊了少年的视线,方子轩无声抹去眼泪,整理思绪,刚要和温北说自己想去南剑门的无上剑观看一看,可他转眼发现温北早已沉浸在《天地剑诀》的字海之中。 这里面几乎所有人的眼里都倒映着墙壁上的文字,仿佛朝圣的信徒仰望着神明的雕像。 《天地剑诀》作为世间剑法起源,就是剑宗门派弟子的神明,万千剑徒的信仰。 方子轩放轻步子,害怕打扰了身旁入了心境的温北。蹑手蹑脚地做到关着的大门前。 他终于发现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奇怪氛围是什么。是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天地剑意之中,连他们推开阁门的动静都未对众人造成影响,唯独看门的南剑门弟子,由于未曾参悟其中奥秘早已麻木故而能够发觉有人登门,才能无所顾忌地介绍这剑诀上卷文字的由来。 方子轩与那小弟子会面相笑,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钻了出去。 少年抬起头看着南剑门的上空,感概当初在蜀道坠崖时候遇到杨不爽的残魂,集聚天地灵气之后参悟天地剑意,纯纯的机缘巧合。而如今参悟阁中半本剑法足够天下人一生琢磨,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参悟阁内,看守弟子合上方子轩拉开的细缝,端着下巴走回到自己的方桌前,望着桌子上自己手写的参悟心得,乱七八糟的文字里透露出一股新颖的剑气。 他喃喃道:“所有人都想从参悟阁中带出些剑招出来,这家伙真奇怪,居然只进来了不到十息就要走,而且身上毫无剑意萦绕,奇怪,奇怪。” 边说,小弟子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绘写自己的心得。 参悟阁外,方子轩背着易融,双手背到后脑勺,步态轻盈,毫无由头地四下瞎逛。看见路边有一撮长得茂盛的草苗,侧身摘下一颗叼在嘴边,吹起口哨。 一晃离宫两年,少年叹口气,拉住路边扫地的弟子问道:“大兄弟,无上剑观怎么走?” 弟子歪着脑袋,用那看傻子的迷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朴素,但气质非凡的方子轩,反问道:“尔等剑宗门派获胜者该在参悟阁研习天地剑诀才对,为何要去南剑无上观,看那些个老旧到翻新的剑招呢?” 这扫地弟子的一番话,方子轩听着很有道理, 加上其一番语气平和宛若老祖的态度,方子轩抱拳道:“前辈说的好!可无上剑观在哪呀?” 扫地弟子见这个年轻人倔强的很,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只好长叹息,指着夜灯笼罩外漆黑无比的林间道说道: “往那直走三百步,可到无上剑观,不过观读第一声,观察的观不是道观的观。” 方子轩闻言看向扫地弟子指的位置,确实漆黑一片。于是少年夺过扫地弟子手中的灯笼,越极轻步踏出间身影无痕可循,消失在人眼前。 “喂!你……” 扫地弟子看着自己空下的一只手,只好在路边灯柱火光下摇摇头继续扫地心里默默念叨这家伙一个人去无上剑观,要是遇到那个怪老头的话就有意思了,不过一个人敢去无上剑观看书的年轻人应该都是不怕牛鬼蛇神,胆大如斗吧。 胆大如斗…… 灯笼的火光照在破旧不堪的废墟上,已经走了足足三百步的方子轩扫视四周,这里除了一间看起来阴森森的院子外,就只有灌满水的一缸水。 难不成这就是无上剑观。方子轩伸手贴在院子的木门上,屏住呼吸。少年此刻终于明白那扫地弟子所言无上剑观读第一声是观察的观而不是道观的观,原来说的是无上剑观并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看似与平常人住宿的地方大差不离的院子。 带着些许明白,方子轩推开院门,院子中一间看着就很大的屋子闭锁着门,借着灯笼的微光,看起来就阴森恐怖。 如此阴森恐怖,与占地七百亩的皇宫辽憎殿后八所冷宫别苑有得一拼。还是太子时候的方子轩曾经和几个年纪相仿的护卫偷偷穿过辽憎殿,来到冷宫别苑探险。 如今年岁渐长,十七岁的少年挑着灯笼,独自一人面对这阴森恐怖的剑门小院。说真的,比神威门堆满棺材的后山深洞还要瘆人。毕竟那洞里有荧光石头,这里只有微弱灯笼火。 方子轩走上两步,身后阴风吹过。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打起哆嗦,他只好深吸一口气,站在大房子的门前,拍定上面的门栓,大声问道:“有人守吗?” 喊了两声之后,并没有人回答。方子轩这次放下心来,想着怪不得扫地弟子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来无上剑观,原来这里是座荒废了的前参悟阁! “所谓无上剑观,就是参悟剑法剑道的意思,那不就是参悟阁嘛!”方子轩脱口而出,伸手就要推开房门,想要一探究竟。 思路客 就在他的手与房门接触的那一瞬,少年身后飘来阵令人窒息的幽幽问候。 “年轻人,无上剑观者,意境在天地。蕞尔参悟者,只藏文词中。二者不一物,你这都不懂,来此处大可不必,离去吧。” 听这幽幽问候,方子轩知道这里有人看守。既然有人,何惧鬼怪!方子轩大声喊着装神弄鬼,一脚踢开房门。 噔!噔!噔! 随着房门踹开,房中灯火骤亮。原本阴森的院子,突然灯火通明起来,房中深处随之传来脚步声。 “年轻人心浮气躁,老头子不教训教训你,怕是不行啊。” 方子 轩闻声出房门,侧身像是躲避什么。 铮的一声,院门上裂开一道深壑。 “剑意!” 方子轩看见房中深处射出无形剑气居然带着浓厚剑意,眉头不由皱起来。杨不爽死后的南剑门在江湖中之所以名声大不如前,其中有一层原因就是南剑门独一无二的天地剑意,如今这南剑门是无人可施展得出。而现在藏在无上剑观里的家伙居然弹手间射出带着剑意的剑气,看样子应该是参悟了《天地剑意》的隐匿高手。 少年抱拳道:“剑意在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前辈还在吗?” 话音落下,过了好一会,依旧无人应答。 方子轩舒展眉宇,沿着灯火走到堆满书籍已经发霉的纸堆前,蹲下身子捡起一本看着还没有那么破损的书,随意翻看两页。上面写满了之乎者也的文字,看着大概是和剑道有关。 无上剑观,看来就是参悟这些古籍。 “老夫叫什么来着……” 正当方子轩要弯腰捡第二本书时,他的身后再次传来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听起来是个老头子的声音。 少年急忙回头,看见一个长相磕碜的糟老头子,抠着鼻屎盯着自己的眼睛,眨巴眨巴,乐呵呵地笑道: “年轻人身手不错啊,居然能躲了老头子我的天地剑意。” “天地剑意?”方子轩原地愣住。 领悟天地剑意的,自己不算。往近了说,杨不爽从中领悟不爽快剑,参透天地剑意快剑剑法,江湖中名声大噪,被武林尊成为天下第二剑,剑神杨不爽。 往远了说,杨证道,一剑灭青莲剑宗,独自战万魔,定天下武林安定五十年。仅仅凭借一把木剑,剑道大成,独孤求败。被世人成为剑帝,立石像于南剑门大殿之前,供世上剑宗门派弟子敬仰。 再看这个糟老头子,扣完鼻屎就擦在裤腿上,怎么看都不像什么绝顶高手。 “难道前辈是剑帝杨……”方子轩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杨证道那小子啊,什么剑帝,要是没老夫指点他以神威寒体功法为基础,别说天地剑诀了,就随便给他一本破剑招,他都学不会。”老家伙背着手忽然严肃起来,转身走到方子轩放下的灯笼边,弯腰拿起灯笼,挂在墙角的挂钩上。 “这灯笼要是出点火心啊,我这观剑仙境,岂不是要毁。” 观剑仙境? 方子轩疑惑地看着这个穿着破烂,行态古怪的老头子。 忽然老家伙转身瞅着方子轩,表情微妙而惊悚,他瞪大双眼笑的邪怪,问道:“年轻人,看你半步臻极已久,若是老夫指导一番,今夜武至臻极,不过翻手弹指之间。” “啊?” 方子轩不敢相信,自己以天地剑意压制的武学境界居然被面前这个怪异的老头一眼识破。 老头见方子轩满眼的惊诧,继续神秘地说道:“天地剑诀其实是老夫我写的,最早根本没有书,只能靠脑子悟。” 说着老头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表现得夸张却又神似真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剑白 老头子认真的样子,就好像地痞无赖用真诚的眼神说自己是个好人,然后转眼敲晕路人,将其全部值钱的东西塞进口袋里,屁颠屁颠地逃离之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方子轩抱着怀疑的态度,盘着腿坐在书堆旁。对于这样一位看着就放浪不羁的老头,即便心里认知上知晓其身份定为不凡,但是身体却早已不自觉地跟着老头子一起不羁起来。 少年尴尬地随手拿起一本破书,掸掸上面厚重的灰尘,嫌弃地后仰。 糟老头看在眼里,默默地叹息。 见老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方子轩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不多说话,翻开手里的残破旧书,借着明亮如日的灯火捧读起来。 有剑伊始,气源开修。领悟神形,方知剑意。练剑求剑,习意得意。二者兼得,混元开辟。故…… “故什么故,我写着玩的,这书。没必要读,你都领悟了天地剑意,读这个就是浪费时间。” 老家伙站在方子轩的面前,一把将少年捧读的书夺过来,掸掸上面残留的几乎没有的灰尘,看似爱惜地抱在怀里,责怪道: “你要是想突破到臻极境就和老夫讲呗,看这些书有个屁用!” 方子轩闻声无奈地坐直身子。 老头受其感染,也盘腿坐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地将书放到腿上,眯着眼睛笑道:“嘿嘿,想通了?” “前辈叫什么?” 方子轩摇摇头,双目盯着老家伙的眼睛。谁知这老头眼神飘忽,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少年的目光,砸吧砸吧嘴,又去扣起了鼻屎,然后擦擦裤腿。 方子轩知道老头并不想告知别人自己的姓名,但是不太会跳转话题,所以只能装傻充愣,掩饰自己的窘态。看着百无聊赖的老头,方子轩只好以为老前辈的名字可能在江湖上算得上秘密,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告知他人罢。 我叫…… 方子轩想了想,南剑门的老头,看样子守着这块地方很久了,应该是不知道新明皇帝的名字。于是双臂搭在膝盖上,实话实说道:“我叫方子轩,前辈不告诉晚辈姓名的话,晚辈可以问问……前辈在这儿多久了?” 老头瞥一眼少年,伸手问道:“有吃的吗?” “……”方子轩无语。 说真的,他不想给老家伙一口吃的。毕竟尊重是相互的,自己毕恭毕敬地问了姓名,这不回答可以当做秘密。可就连自己问问老头在这待了多久,这种知道与否都无伤大雅的事情,老头不但不回答,还伸手就要吃的,仿佛一个没长大的顽固孩童,傻不拉叽之后再自顾自地索取。 方子轩叹口气,从腰间取下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粮饼递给老者。 这是官家的干粮饼,谷粒饱满,香味浓郁。 老头吃的狼吞虎咽,吃完一块之后,突然炯炯有神的眼光盯住了少年手里抓着的小口袋,猛地站起夺过口袋。 方子轩失手被夺干粮,起身抓住袋角。老头见状松开抓口袋的手,身子后仰,看起来害怕极了。 可怜的老头还是让少年懂 了恻隐之心,只当老头有些痴傻,所以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疯了傻了痴了的胡说八道。 方子轩无奈地将装有干粮饼的口袋递到老头面前,怜悯地安慰道:“前辈别怕,这些都拿去吧。” 老头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干粮,将其抱在怀里,一块一块,大口大口吃起来。看着糟老头大快朵颐的样子,方子轩生怕他噎着,想到院子外貌似有一缸水,蹑手蹑脚地拿起房间里洁净如新的破碗,出去为小老头打一碗水。 方子轩端着水,走进房间,喊道:“前辈,喝点水啊!” 话音落下,眼前的房中空无一人,只剩下吃剩下的干粮残骸和装干粮的那方口袋。 “前辈,前辈?” 方子轩环顾四周,心想这个神出鬼没时而严肃时而痴呆的老家伙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想着,少年抬头眼前看不清的长道,想到刚刚老者好像不是从房间的深处走出来的,反而这漆黑的房间里该是还藏着一位隐匿高手。 难不成是屋子里的那位高手抓走了糟老头子! 方子轩放下手里端着的水,急忙摘下挂在墙壁上的灯笼,照着黑暗的内房长道,沿着墙壁朝里走去。 “前辈?”方子轩小声道。 内房的回音:“前辈、前辈、前辈……” 来来回回游荡的回音,仿佛置身于石洞之中。这间奇怪的屋子墙壁越发的硌手,越往里走越黑,迷迷糊糊地看见漆黑的过道前有着一抹刺眼的强光。只是这抹强光消失的极快,还没来得及看清强光里的黑影,就消失不见在黑暗之中。 那道黑影,应该就是掳走糟老头的人。方子轩默默念叨,却也只敢贴着墙壁朝里走。只是从外面看到的院子和屋子,不知为何走的如此之久,依旧不见尽头。 咣当一声,少年的脑门撞在了石板上。 方子轩抬起灯笼刚想瞅瞅发生了什么,可抬手的那一瞬,灯笼的火光忽然灭掉。四周微弱的光亮全然消失,只留下少年站在黑暗里,四下无人,独自摸索。 手掌贴在撞到脑袋的石板上,一样的墙壁比较起沿路走来的硌手石壁要光滑许多。凭借着之前在皓月山山洞里摸索的经验,方子轩十分确定,这间房屋通着南剑门山门的峰峦。显而易见的是自己走进了一间石洞 而墙壁是石壁,光滑的石板就是石门。 方子轩贴在石门上,隐约听到石门里有沙沙的声响。 正当方子轩疑惑地贴着石门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时,石门平移着开启。 强烈的灯光闪到了少年的双眼,方子轩捂住眼睛,释放气海内力,运转寒体一剑护住周身,通过手指的缝隙看向石门内。 嘴巴长还沾着干粮碎渣的糟老头翻看着乱七八糟的竹简,竹简堆砌成小山与前面屋子里发霉的书籍堆砌的程度有得一拼。 老头一边翻着竹简一边嘀咕着什么。细细听来,一直在重复地说着一句话。 bidige.com “怎么找不见,奇怪,怎么找不见。” 方子轩走进通明如白昼的石室,小声问道:“前辈在找什么?”说话间,少年观 察四周,生怕之前与自己动手的人也在这间石室之中。 “小子,你在看什么呢?”糟老头翻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仰起头看着警惕的方子轩,一手拿出张残缺的牛皮纸递过去,另一只手在剃牙缝里卡的干粮碎渣,剔着牙齿呢喃道:“可惜找不到完整的了,就这个残片给你吧。” “这什么?”方子轩接过并打量着残缺的牛皮纸,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只有那绘画的纹理,看起来像是一份地图的残角。 “老夫也不知道是啥,忘记了,只记得老夫应该还有它的完整,复刻在竹简上来着,不过找不到了。你拿着吧,这个东西应该属于你的。” 属于我?方子轩心里暗暗打鼓,这玩意应该不是九州秘宝的图纸残卷。因为他手里有一份来自白衣剑的秘宝残卷图纸,是用厚实的竹纸所制作,绘制图案的墨水也是长青墨,近乎百年都不会挥发。而这一张残卷是由牛皮纸所制,虽然墨水也是长青墨,但是一张图纸若是两种不一样的材质,听起来就玄幻飘忽不真实。 眼前的老头眼睛里再次透露出原先诚恳的眼神,像极了地痞流氓的虚伪。只有当他拍手自言自语道:“啊,对了,说要给你突破武至臻极的,差点忘了!” 方子轩闻言,摇头叹息道:“又疯了。” 可眼前的糟老头双手合十,手心互相转动推开,手心凝聚出一股雄厚的剑气。方子轩见此眉头紧锁,这股剑气正是贯通天地自然气息所汇的剑道剑意,而且和刚刚在暗处射出的剑气如出一辙! 这个老头就是刚刚攻击自己的隐秘高手! “前辈到底是谁?”方子轩有些害怕,因为这股剑气所达到的境界远远高于自己。仿佛半步臻极往上除了臻极境外还有更高的境界。 糟老头撅着嘴,嘟囔着:“都说忘了忘了,你咋不相信呢。” 言罢,老头左手抬起。 方子轩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奔向老者,就算是越极轻步也逃脱不了强劲气劲的收纳。少年紧握双拳,胸口贴在老头抬起的左手上,身子随着抬起的手臂缓缓上倾。 无上剑观者,意境在天地。蕞尔参与者,只藏文词中。二者不一物,唯有气源先。修武成剑仙,修仙成武道。人间臻极境,苍穹无上仙。 老者念念有词,掌心气旋波动。 方子轩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内力输入,气海中翻腾汹涌。 雪山崩于眼前,冰川尽数碎裂,唯有一少年,持剑站在风雪之中,剑指苍穹,脚踩雪地。 “你总问老夫叫什么,老夫突然想起来了。有人叫我老前辈,有人叫我糟老头,其实我名字很简单,吾姓剑,单名一个白字。” “剑白?” 方子轩双眼紧闭,脑海里闪现出无数历史名人。南剑门开宗立派几千年,初代创始人名为剑无,传剑数千载。 直到一百年前有个年轻人: 青袍立瀚海,一剑诛上仙,人称世间雪,唯有少年白。 自此剑门名声大噪,立于南州,以“剑道起源自南剑”繁华入世! 第二百八十二章 臻极境 世间武道臻极境是为与天临齐。 方子轩紧闭双眼,脑海里生成的意识,仿佛从大洋海面冲出,顶着湿漉的全身躺在雪地里。雪地白茫一片,四周遍布奇怪的嚎叫,阵阵击打着少年空洞的心灵。就像有一股力量牵制着他起身,赋予其沉重的枷锁。 练武则需先练体,以身体为炉鼎储藏真气,而后踏入练气境。练气境高手可比常人多十倍气力,可御剑可挥刀。刀剑在手,无所畏惧,可于战场对敌,报效家国。 练气初开,则达到练武标准。此时参透武技,研习功法,缓吐纳而知本源,以功法养气海,以气海内力供武技。气海累积似秋后水潮泛滥,便为秋水境。秋水境者,可搬运自然气息归于己用,以外力扩己身潮汐,推掌出拳含带气劲,行走慢跑有身法残影。可闯荡武林,泛舟江湖,置身天地,逍遥自在。 当一人内力潮汐泛滥成海水覆舟境况,若不将其化象成具,恐气海膨胀,身死魂灭。故而需汇潮汐而砌山堆,凝秋水而化境界。气海雪山成,则步入化境。化境高手,气海具象化,融力道、气劲、身法为一体,谈吐间可杀人于无形。此等高手世间不过千百人,年轻者必是武学天才,老成者可为武道宗师。江湖门派长老、门主多为化境巅峰,自创武技,编撰心得功法者大有人在! 化境之上,已突破凡人武道,堪比真神。然人固形态,故作入神境。入神者世间不过百人,认知中少年天才则绝无可能。常有化境老者死前悟道踏入此等境界,后世借助古籍秘法,逐渐可在三十而立之年,机缘巧合之中踏破化境桎梏,直逼入神境界。到此境界者,凡体比神明,练武似修仙,寿元高于常人。世人称入神者,抬手可见神,持剑可见仙,若是得传承,踏鹤游九天。 如今少年已是半步臻极,入神境界下无敌手,臻极境上屈指可数。 “这里是哪里?” 终于,沉重的枷锁像是被人用钥匙打开。原本压着方子轩使其无法动弹的外力霎时间一丝不剩。方子轩立马反应过来,猛地从冰冷的雪地里坐起来。 满天的雪满天地下,方子轩只觉得胸口温热,其余只剩冰凉。他自言自语,不知道在问谁。此刻迷失在白色沙漠中的少年只想知道自己在哪! 良久,方子轩坐着良久。并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四周看不清路途的满天雪外,还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叫声。这种声音时而嘹亮时而低沉,比编钟奏乐更清脆,比木鼓重敲更沉闷,就在耳边久久萦绕不散去。 “这里是哪里!” 原本冷静的方子轩嘶吼起来,他堂堂天子,即便身在江湖,依旧是潜龙在渊!谁敢将他困在这种前后左右皆是蒙尘飞雪的荒芜之所! “这里是气海雪山!” 卷起的飞雪中少年披着白袍,哈气搓手,骑马轻行,来到坐在雪地干对着空气发呆的方子轩面前。端详片刻,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看着好似发了霉的饼递给饥肠辘辘的方子轩。 “饿了吧小伙子,拿去吃。” 听着少年老成的语气 ,方子轩抬头与骑马的白袍少年四目相对,从其阳光明媚的笑脸里看到了温暖。 “好可怜的小伙子,龙在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茫茫白雪封了天,就是天子也无用啊。” 少年纵身下马,将身上的白袍披在方子轩的身上,口中呢喃琐碎的一番话堪比山上砍柴人平日里哼唱的打油诗加上编的曲,流传个千年百世,怕是没啥问题。 只不过,方子轩好奇的是给他披上白袍的少年身上穿得竟然是鲜血染红的青衣。青衣裹着白袍洁净如新,如今褪去白袍,青衣沾血,鲜艳夺目。 他接过少年递来的饼,顾不上发霉与否,咬上一口,咀嚼的极为可口。一股麦香味从口齿流露,顿时胸口的暖流比麦香更加醇厚。 “你是谁?”方子轩感动地眼含热泪,看着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少年,问道。 少年摇摇头:“江湖无名氏罢了。”说罢,指向一处,言道:“你看东边是不是有人?” 方子轩循声望去,果然,东边黑压压一片,吵闹着厮杀,腰间悬挂三尺刀,手中紧握七尺剑,径直奔袭而来。 “是战马战将!” 战争!这是军队的骑兵,整齐有度,嘶吼有力,快马奔袭,杀人不留残骸。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方子轩满眼惊诧,如此凶猛的铁骑战将,一旦踏过他俩,他俩定会尸骨无存。 方子轩揉眼,想要努力看清铁骑的来历。若是陌朝军队,他腰间刻着新明篆体二字的玉佩可保他们活下来! 可是雪飞漫天,只看得见黑云压城的气势,看不清一丝纹路清晰的军章。 “你有马,你快走!” 由于少年一饼之恩,方子轩急忙拉扯其衣角,指着东边逐渐临近的铁骑战将。骑兵踩踏大地的震撼,真实地抖动着远处高耸的雪山,雪山山体滑坡,大雪刹那崩坏! “走?那不可能。”少年起身,手中佩剑出鞘,步履轻盈,踩在雪花,纵身挥剑。 崩塌的雪山被剑气阻挡,凝固似冰雕石像。奔袭而来的骑兵则霎时倾翻,只留下万马哀鸣,乱军遁逃。 方子轩直接傻了,纵使自己已半步臻极,也做不到一剑化两极。 一极定雪崩,一极破万甲。 “啊这!你这么厉害!”方子轩感叹。 “那肯定厉害,你看西边。” 少年毫不谦虚,说着指向铁骑奔袭的对面,数不清的红甲兵士挥舞着战旗,战车破冰推雪,一样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这是和那群骑兵决战的另一方兵将?”方子轩朝着少年指向的位置,阴面而来的血腥味,汹涌刺鼻。 红甲所来的方向也是白马少年出现的方向。 看样子,青衣少年的一身鲜血是红甲兵将的血。可是为什么他帮助了黑甲重骑杀红甲兵将杀得满身是血,刚刚却要一剑破去万人黑甲,如此行为令人费解! beqege.cc “小伙子,发什么呆?” 少年抬手搭在方子轩的肩上,另一只手则举起长 剑指着来势汹汹的红甲兵将,笑道: “你不会是在想我为什么杀了那么多红甲兵,又击溃了数不清的黑甲骑,到底是什么路数吧?” 少年一语道破方子轩心中所想,还没等方子轩反驳,他身影如骤风突袭,从方子轩身边一闪而过。 方子轩只觉得胸口变得灼热,使得眼前模糊的飞雪仿佛停了,可红甲兵将们依旧看不太清,唯独少年的身影剑光格外明显。 剑与甲的撞击清脆悦耳,他手腕抖动,手中长剑旋转,剑柄盘旋在手掌中央,宛若风车。 红甲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苍白,烈火流淌成江,不知是地势的高低还是玩为何,整齐地流向北边高耸的雪山。 雪山逐渐似骄阳烈火,熔岩红浆。 “雪山?还是血山!”方子轩胸口越来越热,就像烙铁紧贴着心胸,大火正对其燃烧,这种层度的炽热很熟悉又很陌生。 少年归剑于鞘,走到方子轩面前,将端起方子轩的脸,微微一笑。 “小子,这就是受不住了吗?” 闻言,方子轩猛然睁开双眼。 他坐在石室里,眼前是糟老头子。 不对!这个老头正是一百多年前的无上剑仙,少年剑白! 两个人四目相对,老头的眼神从适才的迷茫躲闪到现在的坚定不移,恍若两人! “小子,今夜你的干粮饼老夫吃了,就算报你一饭之恩!” 剑白双目变得金黄,下一秒,金色散去,原先贴在少年胸口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倒在石室的竹简堆中。 轰隆! “打雷了?” 刚刚从参悟阁中出来的剑宗弟子们,仰头看向深夜的天空。一滴雨滴在温北的眼旁,他起手抹去雨水,揉搓眼角。 “奇怪,这个雨怎么酸眼睛,泪水?” 下雨了! 有人大喊,温北这才发现,刚刚的小雨滴已经转变成了倾盆大雨。 温北摇摇头,哀叹道:“不知又是那位高手,就这样陨落了。” 众人皆抬起头,仰望着大雨。 小道姑躲在苏千洛的身后,问道:“师姐,刚刚还是璀璨星空,现在怎么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苏千洛牵着小道姑的手,和众人一齐到了避雨的长亭。 湿透的青衫,盖住女孩的身体,众人之中只有小道姑的衣物最是干燥。 古书上记载,每每有入神境界的高手陨落,天空便会降下酸咸的雨水,不过那只是传说罢了。 …… “前辈?” 不知过了多久,方子轩挠挠脸,突然睁开双眼惊呼前辈,他盘腿坐起,看到倒在竹简里的糟老头,急忙爬上去抓起老头的手腕。 搭脉在老头手腕上的时候,方子轩的心顿时静了下来。已经凉了许久的老者,安详地好似睡着一般。 “前辈!” 方子轩坐在剑白的身旁,突然发现老头的手边还写着几个字…… 第二百八十三章 论剑大会复试 剑白冰凉了的身体,已经收缩变形的关节半勾形态地质指着手腕下的一行字。 “羊皮纸,观剑招,二者记得。” 十个字刻画无声,可老头絮絮叨叨的说话就像萦绕耳边一样,竟然还让人觉得有些亲切。方子轩看完十字,徒手将其抹去,转过身替老头整理遗容。 他环顾四周,竹简堆砌的山堆后面橱柜中叠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看样子老头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但是时时日日都为自己将来的离世做好了准备。看着不需要过多的修饰的安详面容,明眼可见老者毕生所求已然达成,方子轩便为其穿上新衣。 新衣傍身,赃乱差的糟老头眉宇间的独有的气质油然而出。与心境中所见的少年白袍恍若同一人。 他还活着!方子轩告诉自己,他站起身,朝着剑白的尸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推开石室的门。 如今石室两侧陡峭的石壁上灯火通明,和自己适才沿着长道进入石室的漆黑完全不同。方子轩知晓大概是老前辈在油尽灯枯之前拉动了某种机关,机关点燃了石室过道,为他照亮这最后的道路。 方子轩转过身,眼含热泪,拉起石室的大门。 这间石室的门想要从外面打开,显然需要找到机关所在。从石室的冰冷程度到书籍竹简破旧程度看来,这里应该只有剑白一个人知道。既然如此石室的门从外面关上,近乎是将剑白的尸骨永远藏匿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 沿着石室过道,方子轩终于走回房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果真是一处修缮极佳的屋中洞穴,只不过洞穴前有泼墨挂画,将其掩盖起来,若非刻意寻觅,几乎无法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少年再次郑重鞠躬,言道:“前辈今日以生命为代价,助我修成武道臻极境,我方子轩以陌朝四百年天下,和当今天子的身份向您致敬,必将以自己一身武学破解牛皮残卷的秘密,也将用这一身武学,造福天下百姓,若违此誓言,日必遭天打雷劈,神形俱灭!” 言罢,少年天子对着隐秘的洞穴方向,叩首! 再转身想要推开院门的时候,方子轩瞥了一眼桌子上盛来的破碗水,心中一阵酸楚涌上笔尖。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抹掉一把又是一把。 明明和这个脏老头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为何总觉得胸口像是少了一块肉般疼痛,满脑子都是悲伤的情感。这种悲伤比得过芊茉病逝、父皇驾崩、落师陨落!可是芊茉、父皇、落云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剑白老前辈不过是一面之缘的糟老头,甚至自己对他的好感全都在心境里年轻时候白袍少年而已。 方子轩端起破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黎明的曙光洒在院子外的土地上,扫地的弟子早早地起来,打着哈气一手推着潮湿的泥土,一手按着铁锹用来阻挡昨夜雨水胡乱流走。他皱着眉,对这样诡辩的天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 ,将坑坑洼洼的院落四周都翻新一遍,以免下次雨就要挖一次通水便道。 突然,扫地弟子停下手上的活,脸上的神情仿佛凝固一般,看着昨夜寻找无上剑观的少年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瞪大着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里是南剑门最枯燥乏味而且还闹鬼的地方。说枯燥乏味的是白天来这里找旧书籍,查古剑法的地方。许多南剑门弟子在白天进去出来过后对其评价就是四个字:枯燥乏味。因为其中书籍全是旧体文言,看不懂就算了,除了让人昏昏欲睡以外无半点作用。然而闹鬼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已经忘了。只知道一群因为枯燥乏味而昏昏欲睡的弟子们,半夜在无上剑观处的破茅屋里醒来,瞪眼就看见一个老头坐在他们一群人的面前对着他们笑。笑容瘆人极似没有完成夙愿的幽魂。 自此,南剑门里传遍了无上剑观处,晚上不能去的说法。 虽然老一些资历的弟子都知道,只不过无上剑观的院落房子里,住着一个糟老头而已。但是听说老头姓剑是剑宗创建人剑无的同姓之人后,老资历的南剑门弟子老师们理所应当地将老头当成了南剑门的一部分。 “怎么一晚上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什么事或者东西吗?” 扫地弟子还是不敢相信,神清气爽模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被那老头给整一顿。毕竟距离上一次老头整人也应该过去了快三年了。于是他停下手上的脏活累活,拍拍裤腿,坐在劳累时歇息的石椅上,压低声音,细细问来。 方子轩能猜出来扫地弟子知道剑白前辈的存在,只不过其中身份地位姓名他也不得而知。看着扫地弟子满脸八卦的样子,大概是将此处的老前辈当作躲在此处吓人的老顽童来看了。 “奇怪的事情?有!”方子轩义正言辞道。 扫地弟子笑的开心,指着方子轩身后没有关严实的房门,说道:“是不是遇到了龟,一个花白头发胡子的恶鬼啊?” “鬼怪?”方子轩拍拍胸脯。“鬼怪没有,我又不相信牛鬼蛇神!但是昨晚我一直很饿,奇怪的是最后居然饿睡着了!” 方子轩自然不会将剑白前辈的死说出来。这样一位隐匿世间近百年的老怪物,要是再被人这样指名道姓的爆出,最终踏入石室搬运出尸身,怕是违背了剑白生前隐居于此的初衷。 扫地弟子闻言,悻悻离去。 他猜测由于少年睡着,老头子觉得无趣,便没有恐吓少年罢了。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南剑门闹鬼一事,没有被外人知晓再泄露出去! 方子轩见骗过了扫地弟子,再次转身管严房门,朝着剑门为他们安排好的休息的院子走去。 如今已是白昼,自己深夜自入无上剑观境到现在居然过去了六个时辰。 按照昨日论剑大会进程来算,论剑大会即将在午时两刻时候举办第二场进阶比试。参与此次比试论剑的只能是昨日论剑大会上取胜的十九家剑宗弟子。十九家 西红柿小说 剑宗弟子在午时一刻进场,于天地剑方的比试台中央站好,通过抓阄的形式选出一名轮空者。轮空者直接进入明日江湖论剑的第三场,而剩下的十八位依旧是两两对决,选出九位胜者宗门以及轮空剑宗,可进入参悟阁二楼一阅《天地剑诀·下卷》。 “一、二、三、四、五……十六、十七、十八……十……” 梅子鹤站在高耸的阁楼往下数,却发现少了一位。 他记忆里迅速涌现出路捡的名字,再定睛一看果然是少了他! 昨日深夜大雨,参悟阁外十九家剑宗弟子于避雨长亭休息,可巧梅子鹤也在。他于人群中寻找,想看看是否能看到被北域荒帝誉为北域剑宗第一人的路捡。可是翻找半天,并没有发现路捡! 而如今时辰,距离比试开始时间只有毫秒,路捡若是再不出现,江湖论剑的规则就得重新安排,抓阄轮空一位可以直接取消,由抽签形式进行对决匹配。 温北站在论剑台上,他心急如焚。若是路捡因为贪玩而错过了江湖论剑,那他辛苦在此之前设下来的局就宛若一盘象棋,因为象走错田而痛失将军的机会! “路捡?” 梅子鹤刚准备宣读第二种规则,忽然他瞅见一道极其迅速的身影犹如骑鹤乘龙,磅礴气势扑面袭来。 方子轩一步踏上比试台,午时二刻,时间刚刚好! “北歌剑派,路捡来迟!还请见谅!”方子轩朝着梅子鹤抱拳。 看着朝自己抱拳的男子,梅子鹤点头回应。可就在他想要依照原先抓阄轮空的规则来主持论剑大会进阶比试开始的时候,有着敏锐洞察力的梅子鹤发觉到天地剑方的比试台上多出来一份入神高手的气息。 梅子鹤看向站好的路捡,心里不由地打鼓。难不成这股新生的入神气息是来自于这个差点迟到的家伙? 话不多说,梅子鹤抛出手中签桶。 众人不约而同,皆运转内力收纳一枚竹简于手。方子轩也慢步走到签桶落下的地方,捡起签桶并拿出里面的最后一根竹签。 方子轩抽出竹签,仔仔细细地看见上面写着:“气运也是一种胜利。” 方子轩举起手中竹签喊道:“我好像轮空!” 听到轮空二字,温北拍手叫好! 轮空就意味着直接进入明日的十人对决! 梅子鹤本着怀疑的态度跳下阁楼站在方子轩的面前,伸手想要他的竹签来看看。 方子轩随意地将竹签递上,双手背在后脑勺,大步流星地走下天地剑方比试台。不顾其他十八位需要参与论剑比试的江湖朋友是什么感受,吹着小曲纵身一跃跳到竖着“北歌剑派”四字的论剑台上,朝着温北抱拳道:“前辈昨日在参悟阁领悟的可好?” 温北摇摇头,刚想说不咋样啥也没看出来,却发现面前的少年气质非凡脱落,惊讶地合不拢嘴,感叹道:“你怎么如此妖孽!一夜未见,居然是入神境了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名剑堂 高达近万丈的建筑直插云霄,犹如一条长龙,仰冲苍穹。建筑的外层裹着像似鳞甲般的砖瓦,远看着更似一条巨龙。龙的身体围成墙,数千把利剑立于墙头。这里是一座荒芜的沙漠,远处沙漠传来奇怪的鸟鸣,叫叫声凄凉伴随着卷起的阵阵沙石,如同映入眼帘一般真实。忽然平静的沙漠里传来号角的声音,十数匹快马踏沙飞燕,直奔这座在苍穹下熠熠生光的城池。 南荒圣地,新剑神宗。 鲜红漆色的大门缓缓敞开,阳光照进宫殿的宫殿之中,洒在如同鲜血般艳红的地毯上,地毯延伸到宝座,宝座上坐着一位看着十分年轻却已满头白发的孩童。孩童眯着眼睛,手指缓缓敲动着宝座一侧的玉珠,雕玉珠光泽明亮,一眼便能看出是那绝世珍宝。孩童在手里盘弄着珍宝,目光慢慢的移向敞开的大门,从门口走进来一位白甲人,白甲人手持细长短致的竹简,步数极快,仿佛有急事告知。 孩童伸出手,有意将白甲人阻挡在宝座的十步以外。 宫殿两侧瞬间出现二十位黑甲人,黑甲人各个腰间别着双刀,手腕拨动,刀已出鞘半截。 明晃晃的刀刃显露在白甲人的面前。 白甲人的额头有一滴汗珠流下,他赶忙擦拭掉汗水,生怕被孩童看出什么异常,招致杀身之祸。 他比谁都清楚,宝座上坐的正是新剑神宗的宗主。虽然看着是一个孩童,其实已经是一位七十古稀的老者。 据说当一个人的境界突破到入神巅峰之后,再想往上难度堪比登天,但是总有一些异类钻研出别样的心法以此为依据,将修为拉到另一个层次,便会获得不老的容颜。 如今天下唯一的臻极境蜀王方演亦是如此,只不过蜀王方演走的是正道,修炼的是几百年前的先人一步一步探寻出来的功法。而现在依旧有很多人自创另类别样的心法,将修为提升到其他境界,达到不老容颜的地步,只不过其副作用还没有被人发现,才会有新剑神宗的出现。 白甲人深知修炼另类功法的新剑神宗宗主脾气异常暴躁,那双似闭似睁的眼睛其实着眼盯住了他。他停下步子半跪在十步开外的红毯上,将手中的竹简递到的一旁的护卫面前,自己则低下头沉默不言。 孩童稍微点头,那护卫以便感知到宗主的示意,接过白甲人手中的竹简,退后一步,转身将竹简抛起。 逐渐抛起的瞬间,孩童那双似睁似闭的眼睛,忽然开启,抬手间一道看不清的气气劲将那竹简吸纳到手。他翻开手掌,另一只手接住竹简的边角,轻轻用力竹简直接碎裂开来只留下一张纸条在手心静静的躺着,像极了冰棺之中沉睡的美人即将被唤醒。 “说说吧,这是什么?” 孩童的语气冰冷,眸子抛向正殿中间半跪着的白甲人,说出七个字。 白甲人这才心里有底,知道心剑神宗宗主一旦开口与一个人说话,便少了近七成杀他的可 能,于是长呼一口气,言道: “小的是少主身边的随从,少主已经到达南州南剑门参与江湖论剑进阶到了复赛,如今复赛已经打起。小人快马加鞭,自南州赶回新剑神宗报信。少主有言说收到此信件的时候,决战约莫两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不管决战结果如何,定会有天下群雄抢夺秘宝残卷,少主希望新剑神宗能隐匿经过南荒与九州关卡,混进南州,围堵南剑门,助少主夺秘宝残卷。” 孩童听完白甲人的叙述,默默地摇摇头,叹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杀意,挥手道:“杀了吧。” 白甲人直接懵了,明明神宗宗主已经和他说话,这三成被杀的可能也被他遇到了!他无力地嘶喊,狂叫!朝着宝座上的孩童大骂,想要知道为什么要杀掉自己。 孩童突然站起来,一瞬间落在白甲人的身边,伸手摘下他的白甲头盔,手心忽然迸出一朵鲜艳的花朵,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孩童将蔷薇花插在白甲人没了头盔之后脏乱的头发里,说: “是安羽,不是晚秋。” 又是七个字从孩童的嘴里说出来,仿佛他说话从不超过七个字,多一个字要他的命一样。 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和简短的独白却又是铁铮铮的事实,白甲人一时无言以对。传令给他,让他快马加鞭回新剑神宗禀告如上的消息和传递竹简中的字条的,确实是少主身边最最亲密的护卫安羽,但是他也是蒙在鼓里的,他不知道安羽居然敢冒充少主的意思,令他将这种假消息带回到南荒。 “不善观察,所以死。” 孩童拍拍手,他可不愿自己的双手粘上这种压根存在和不存在都没有意义的人一点鲜血。大度地将白甲人送给殿中很久没有动刀的护卫们。 “拿去玩,不客气。”言罢,消失在宫殿之中。 两天前…… 南剑门论剑大会复赛。 第九场,新剑神宗少主白晚秋对战名剑堂萧刻。 萧刻只有十八岁,武学境界已是化境巅峰。他自幼便对江湖论剑十分感兴趣,也听说过关于白晚秋的传说,所以从他练剑开始,他就将白晚秋视作自己的目标榜样。 不过之前他一直都以为白晚秋是个男人是一个中年大叔!没想到这一次他看到他的对手就是白晚秋,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让其心动心的少女。 萧刻不忍出手,可他又知道白晚秋是怎么样的一个剑客,有着如何如何的境界,又是新剑神宗的少主。于是只能咽了咽口水,先是抱拳一笑,随即讲道: “白晚秋姐姐……” 萧刻人傻了,他这是什么称谓?想到自己这种无理的行为是多么不讨喜,急忙纠正道: “我我我……我不不不……不是不是,白晚秋女侠!白晚秋少主!其实……其实我开始练剑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了!嗯,少年天才,我我,很是佩服你,而且,我还把你一直当做我 练剑路上的榜样!初次,初次见面吧,因为上一次我打完,打完……打完,论剑就第一场论剑,我打完就,就离开现场了,没有见到你,所以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大叔级别的高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美若天仙的姑娘,不知道白女侠现在有没有……有没有……婚嫁?” 西红柿小说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这个名剑堂十八岁的天才高手,居然会当着十九家剑宗门派弟子和长老级别的人物面前朝着新剑神宗的少宗主表达爱慕的感情。 要知道剑客,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女人只会影响剑客拔剑的速度! 如今名剑堂的弟子萧刻在第九场论剑场上对新剑神宗的少宗主白晚秋动了感情的话,那么这一场论剑,几乎是没有取胜的可能性了。 废了废了! 还以为这场会精彩很多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萧刻这种天才居然会喜欢新剑神宗的小妖女! 你闭嘴吧!难道你不知道妖孽天才之间总会有那种惺惺相惜的! 哦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天地剑方比试台四周的论剑看台上,其余十多家剑宗门派的弟子你一嘴我一嘴的就这样讲了起来,大家把这种八卦的事情当做论剑大会紧张精彩对决过后的娱乐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讲了出来。 名剑堂的长老和坐在论剑台上原本满怀欣喜看这场对决的弟子们忽然也觉得很丢脸,无声地捂着眼睛和耳朵。只剩下絮絮叨叨的吵闹唏嘘声。 萧刻的耳边布满喧嚣八卦的声音,十八岁的少年心智尚未成熟,他不明白勇敢地追求一个自己仰慕了十年的少女有什么问题,何况少女如此美丽,说是天上的仙子都不为过! 他抽出腰间的配剑,要用自己的剑术来震撼这些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家伙们! 少年抻剑,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剑气寒冷,如冰锥刺骨。 “这剑法好像在哪里见过?”方子轩看着天地剑方上名叫萧刻的少年拔剑时云涌奔显的寒气,眉头紧锁。 “这剑法和白衣剑客白衣剑很像。”温北言道。“可惜白衣剑带着九州秘宝残卷的图纸躲起来了!” 说这话时,温北并没有看向方子轩。 他并不知道白衣剑早已身死,而那张所谓的被藏起来所谓的九州秘宝残卷,其实一直在他身边这位名叫路捡,其实真实身份是九州天子的人身上。 “温前辈在说什么?” 温北的声音很小,但是方子轩听得很清楚。不过出于不能暴露自己天地剑意的感知洞察力,他还是稍微礼貌性的问了问。 温北这才发现自己由于太过重视九州秘宝残卷,说这话时居然没有注意,脱口而出,于是急忙解释道: “这萧刻的剑法,是名剑堂的绝技,也是白衣剑客白衣剑的成名剑招,名为凌寒剑诀,与之相匹配的还有一把剑,名为寒山剑!”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凌寒剑诀与寒山剑 凌寒剑诀! 萧刻握紧手中长剑,剑影如寒风凛冽,搅动山河云层翻涌,化作具象凝水珠成冰锥,冰锥刺骨,迎面攻向白晚秋。 少女眼眸里倒映出晶莹剔透的冰锥,冰锥宛若一只玉雕展开双翅,翅上丰羽万千,雷厉风行般涌向自己。 天地剑方外的论剑台上,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瞪到极致,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错过如此美丽的剑气具象! “能将剑气具象话,看样子萧刻这个小家伙,化境巅峰的境界却已经悟出了初具成效的简单剑意,假以时日等他冲破桎梏,进到入神境界,该是名剑堂独一无二、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少年剑宗了!” 温北盯着具象成雕的剑意真气,对萧刻着一剑中所蕴含的剑意,可谓是赞不绝口。就差将北歌剑派的长老坐席橄榄枝直接甩在天地剑方比试台中央的萧刻脚下。 就在数不清的冰雕羽箭奔向白晚秋,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少女后仰身形,下腰稳步,将萧刻挥出的足以击杀入神初境界高手的一击毙命的剑气躲过。 有着天地剑方阵法的削减和南剑门弟子的看护,这样的剑气好在挡在了剑方世界当中。 躲过这一击的少女原本没有将这位对自己有着奇奇怪怪敬仰爱慕感情的少年放在眼中。可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这位叫萧刻的名剑堂弟子,因为他是可怕的对手。 “姐姐,小心啦!”萧刻并没有因为剑招被躲而掉以轻心,他迅速调整状态,纵身起跳,双手握住剑柄,大喊一声,自上而下的落剑式出招。 这种招式属于剑法中的刀法,看似简单,其威力不亚于惊鸿这类精湛的大开大合剑法,一样不容小觑。 不过这一声小心成功提醒了白晚秋,她刚好借势出佩剑,手中佩剑剑身与萧刻手中长剑相碰撞,余力波动足足蔓延到论剑台上。坐在论剑台上观看这场对决的众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自己面部划过一阵气劲。好在由于天地剑方对泄露出的剑气力量有着削弱效果,这种波动随即也消失了。 只见两把剑相互碰撞的位置,萧刻握着的那柄剑身处裂开一道碎痕,随之碎痕由一点扩散,布满整个剑身。 剑碎了! 温北看着白晚秋完好无损的配剑,再看萧刻手里的那柄,剑如玉碎的裂缝遍布剑身,好似一方即将破碎的铜镜,倒在其上的人影也一样丑陋抽象。 “不!温前辈看!” 方子轩也对萧刻十分感兴趣,就在众人都以为萧刻的长剑碎裂,武器败毁一样算作比试落败的时候,萧刻手里的那把剑剑身一块接着一块的碎裂铁片一块快脱落,显露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柄寒气更加透彻,恍如寒蝉哀鸣,劳民不顾生死堆砌的巨石,堆砌成了重岩叠嶂的群山。 寒山剑!这是游侠剑客白衣剑的佩剑,万古剑榜排名第九的寒山剑! 万剑古榜源于北域,其上总共记载了万年 江湖中的前一百把名剑。每当有新的名剑入榜或是说有百把名剑之中有毁于决战或是战争时,万剑古榜便相继在大小各个门派张榜。而每一柄名剑的排行均与其剑身的材质和它所对应的剑诀有关,特殊的只有少数蕴含着独有的历史意义。 而这把寒山剑,原本排名第十。自从榜一巨剑被易融剑所斩断过后,排名提高到了第九剑。与其配套的凌寒剑诀更是登入了剑法路数的前十层次。 “寒山剑?” 白晚秋一惊,随即退后三步侧剑傍身,奔向比试台的一侧。她知晓凌寒剑诀在于剑气具象化,而具象化出来的剑气一般能够伤人的范围有限,只要拉开距离,这剑诀就相当于烟花爆竹空有花架子,美的瞬间过后什么也不是。 萧刻见白晚秋有意拉开距离,便疾步提剑跟上。心智未成熟的他并不认为白晚秋是想通过拉开距离来消耗他的气海内力,而是近距离的接触,少女会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这就是天才的自信。 “晚秋姐姐,看好我这一剑,我可要进来了!” 萧刻言语剑,左手手指划过剑身,留下寒流萦绕。寒流环绕着剑身圈圈往剑锋涌动,涌动的气劲像似要将寒山剑折断。少年握紧剑柄,随意挥动,剑锋上奔袭出一道剑气,顿时剑气具象,宛若一条冰蓝色的长龙直冲云霄,朝着比试台边角的白晚秋而来。 “居然能将范围有限的具象化剑气使出这般威力和距离!此子可能是名剑堂对这场江湖论剑的布局之首!” 温北没有想到一向只对收集名剑感兴趣的名剑堂居然也想在九州秘宝上分一杯羹。世人皆知天下一百柄名剑,在名剑堂的就有二十多柄,其中就有白衣剑的寒山剑! 寒山剑由天外陨铁打造,剑身三尺六寸,剑柄采用杉木和亮银,再以赤金与天外陨铁一同炼化铸造剑鄂至剑锋。并且练剑师也是约莫千年以前名绝天下的铸兵阁阁主潘龙。 这一把寒山剑就可以算得上绝世珍宝! 只不过寒山剑是白氏家族传承千年的镇族之器,虽说白氏家族早在一百年前就已加入名剑堂,但是这柄剑由始至终都是在白姓之人的手中。几乎江湖人都知道白衣剑客白衣剑手中有传说中的九州秘宝图纸残卷,因为害怕被江湖人追杀,白衣剑早在一年前就在江湖销声匿迹,这消息可靠与否本未被证实,只不过白衣剑失踪确实是真实存在。若是真是如此,那寒山剑出现在这里恐怕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白衣剑死了,死在名剑堂手中!只有这样,他的剑才会出现在名剑堂! 温北分析的片面,白衣剑确实死了,只不过并不是死在名剑堂的人手里,而这柄剑也只是有人想将其送给名剑堂,好让所有人都认为白衣剑手中的那张秘宝地图残卷现在在名剑堂的人手里。而名剑堂此次并不是奔着大家都以为的秘宝残卷来的,他们名剑堂全堂只不过陪着这个叫萧刻的小家伙来论剑大会开开眼界, 并且小家伙也只是来追“星”的! “晚秋姐姐,我很小就听说您差点就打赢了剑神杨不爽前辈,是真的吗?” cxzww.com 萧刻剑随身走,步步紧跟逼近白晚秋。少女玩心很重,她原本还想速战速决,可是接连躲掉萧刻漂亮的剑招过后,她顿时好奇心涌上来,想要探探这位对自己如此痴迷的少年到底还能将凌寒剑诀发挥出多少层度来。 少女步态轻盈,倩影忽然落在比试台的中央,背身仰起,转身一剑滴在凌寒剑诀的花式具象剑气之上。 锋利的长剑剑锋与龙首对峙,忽然间一股寒流翻涌,四周论剑台都受到影响。 温北刚刚还在思考白衣剑的事情,下一秒便被这股寒流影响,瞪大双眼,喃喃道:“这疯女人想要干什么?” 要知道虽然炎夏过去,但天气依旧没到秋高气爽的地步。凌寒剑诀即便剑招使然,也不能改变天气本质。可是两柄剑剑锋相对之时衍生出来的寒流居然将四周的空气扭曲,造成早冬寒冷的假象。 方子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天地剑方上的对决,他不需要去想寒山剑或是白衣剑的事情,毕竟事实除了白衣剑身死以外,他都知道。 令他好奇的是,名剑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位出自名剑堂的少年居然可以把一本剑诀吃的如此通透。不仅如此,这少年所施展的凌寒剑诀,有着天地剑意上卷中一剑化境的内涵,看样子昨夜参悟阁里,这个来自名剑堂的萧刻,已然参悟出了天地剑意的第一层。 这样的练剑天才,方子轩突然想帮他一把,打赢白晚秋。 只是看着一昧躲避忽然还手的少女,方子轩想到了芊茉。一昧地躲避着病魔的追杀,最终选择了坦然面对。只不过芊茉没有赢…… “算了。”方子轩叹口气。 温北还在看着惊心动魄的对决,身边站着的的人叹息说话他都不会注意,可唯独路捡也就是方子轩,他十分在意,能够将路捡的一举一动都察觉到。 “什么算了?”温北问道。 方子轩摇摇头,指着比试台:“前辈看,白晚秋赢了。” 温北陡然转头,看向比试台。 比试台上,白晚秋拆掉了萧刻手中的寒山剑,将自己的佩剑架在少年的脖颈上,眸子里忽现的笑意过后是冰冷的面无表情。 “姐姐赢了,萧刻自愧不如,配不上姐姐!”萧刻沮丧地跪在地上。 名剑堂的人个个捂着脑袋,不敢去看比试台和论剑等候台上的动静,甚至捂住耳朵听也听不得。他们知道这个心智不成熟的瓜娃子,可能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跳上论剑台和他们炫耀自己和自己仰慕已久的女侠白晚秋刚刚上演了一番如何精彩的角逐! 今日,复赛结束。 温北跳下论剑台,方子轩见状也跟着跳了下来。温北转头刚要说什么,少年言道:“前辈,别说其他,这次我是真的饿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插曲(上) “小二,好酒好菜都上上来!” 剑门关的市集虽说因为论剑大会筛选下来不少人之后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活跃,落败多数没有野心的宗门选择离去,少数有野心的也隐匿了踪迹,不再大张旗鼓地出来闲逛,打算着等到论剑大会结果下来之后一旦与九州秘宝残卷真的有关,他们必将揭竿而起,掀起江湖的又一波风云。 在等酒菜的空闲时间里,温北和方子轩分析了这次论剑大会进行一半就显得荒芜寂寥的原因。说完这些,他还是忍不住地拍拍少年的肩膀,笑着调侃其好到让人不禁质疑的运气。 虽然温北知道路捡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洞察力,能够将他人的剑招很容易地就融入自己的剑法中,但是若是对手是新剑神宗那个小妖女,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取胜。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也算是一种能力! 方子轩憨憨一笑,由于易容术的精湛,他的笑容完全在这张易容后略显成熟的脸上表露出来,少年抓住自己的发梢,应答道: “或者今天没有轮空直接晋级的话,就我这个总抽到最后一位的运气,说不定还真的得和白晚秋一战,到时候谁输谁赢确实不好说。” 方子轩摇摇头,恰好此时店小二端着切好的猪肉片和一碟酱油上来,少年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算下来他可有两天一夜没吃一点东西了,自己唯一的干粮都被观剑仙境里的老头吃的一滴不剩,若是没有温北这个北歌剑派门主,活脱脱一个行走存钱罐在身边,估摸着自己就得饿死了。 所以说走江湖是真的难,难到没有羽林卫的暗中护航,自己真还有点寸步难行。 温北端下酒,为方子轩斟上一杯,看着有心思考的少年,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笑着提醒道:“饿了就早早吃,明日午时则是第三场对决了,五场对决之前我可还想去参悟阁看看天地剑诀上卷的内容呢!” 说到《天地剑诀》,方子轩原本想要应答着吃完就回南剑门,可既然提到天地剑诀,那个叫萧刻的少年仿佛顿悟出了一些,于是他顿了一下,塞了一块猪肉片到嘴巴里,嚼了嚼咽下去,长舒一口气,问道: “话说温前辈昨夜在参悟阁中可曾参悟出何剑招剑法路数来?” 少年边吃边说,像极了平时吃饭聊家常的模样,动作娴熟随意,拣着花生米,问最严肃的问题。 参悟剑招剑意,对于温北来讲本应该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可是昨夜他硬是在参悟阁待到阁楼禁宵都没有看出来一点东西,倒是有一种老道士读《道德经》的感觉,大概就是读着文字,嘴巴里念叨的倒是清楚,就是念叨来念叨去不知道念叨的是什么内容,能记住全篇的文字,却默写一段话都难以下笔。 “啥也没看出来。”温北老实回答,说完倒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大笑。 对于路捡,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是信任,最起码路捡能信任他,同意代表北歌剑派出战论 剑大会。 “对了,昨夜出参悟阁没有见到你,今日一见你的气息更稳固了,而且看着像是突破到了入神初期,怎么?难道昨晚有什么奇遇?” 不得不说,温北的洞察力也不弱。他很容易便感觉出了方子轩身上气息的波动。不过这只是臻极境的余威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蜀王方演的臻极境是当今世道公认的唯一臻极境高手。 可事实上臻极境还分为真臻极境和假臻极境。虽说二者都是武道巅峰臻极境,但是后者之所以有假字,那是因为臻极境高手的气息平常练武者压根无法发觉丝毫,只有臻极境散发出的余威可以让高境界者感觉到入神初期的气息外,几乎是完全隐匿了自身的境界。而假臻极境,则是半步臻极之后以绝世武学打开臻极境桎梏玄关之后将臻极境的气息完全表露在众人眼前的至高境界。这样的高手,拥有着臻极境的力量,但是也仅仅是在半步臻极的上风多出半步来,未曾到达真正的臻极境。 听到温北这样说,方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压制境界气海的外露到化境巅峰的事情,可是温北看到的却只有入神初期是什么情况? 于是怀着疑惑,方子轩赶忙探测自身气海,可下一秒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气海里一位长相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正坐在湖泊与群山之间的平原旷地上。少年的头顶悬着一把长剑,长剑的模样赫然与手边裹在粗布与剑鞘里的易融剑一模一样。按照常理来讲,自己的气海该是一片汪洋之中蔚然屹立着一座雪山,可如今人山湖和剑,四象出现在自己气海之中,这就是糟老头剑白所说的武道臻极境的气海表现!气海之中有着一番与现实一模一样的自然景观! “啊,对对对!昨夜我在无上剑观的小破屋子里看到了一本古籍,古籍上教了许多冲破化境桎梏的方法,我照着上面不知练习了多久,没想到还真的让我突破到了入神初期的境界。” 这是方子轩急急忙忙胡乱编造出来,用来混淆视听给温北的谎言。 他知道温北眼中的自己只有入神初期的余威所散发出来的入神初期气息,但若是遇到陈年霄这一类半步臻极的老怪物,自己这一身看着就比他们淳厚太多的气海表现,怕是根本藏不住。 乘着温北若有所思地点头的功夫,方子轩偷偷运转天地剑意,将自身境界的表现压制到入神初期。 温北点头吃菜,忽然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那故入神初期的气息变得比刚刚要真实了一些,奇怪地抬起头,放下筷子,道: “真奇怪,路捡,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剑意从四周袭来?” 温北眼观四周,抖动耳朵,耳听八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乎他看着面前坐着易容成熟许多的少年,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是不是在无上剑观里还有什么奇遇啊?” 方子轩摇摇头,这次收敛了气息的他有着足够的底气否定掉温北的 猜测,并告诉他刚刚确实有一个剑意,只不过是在他身后。 温北秉着怀疑的态度,掉头看向身后临近的位置。 数十人围在临近的四圆桌上,穿的是名剑堂的门派服饰,他们围着的是名剑堂少年天才萧刻。 “萧师弟!你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看着年轻但是稍微年长的灰袍弟子,指着萧刻的鼻子骂。 “咱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是也是你师兄辈的,说真的,寒山剑和凌寒剑诀给你学,不如给猪学。” cxzww.com 萧刻在自家门派师兄弟们的礼貌问候下并没有太多失落,反而一直微笑着听师兄弟们的教训。他知道如果自己赢了,师兄弟们会把自己捧的很高,然后为他呐喊。和他很小很小时候,一剑斩断累厚成墙的铁块时,众人捧着他喊天才一样,每当自己落败,不管是无情的还是有情的,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嘲讽都会如狂风暴雨般如约而至。所以他习惯了用微笑回报胜则锦花簇拥,败则冷言嘲讽的名剑堂师兄弟。 温北注意到面色平和微笑的萧刻,那些带着阴阳怪气嘲讽的家伙们,的的确确会惊起萧刻潜藏的力量,从而造成刚刚感觉到的剑意来袭错觉。 “这是萧刻。”方子轩言道。 “对,是这个少年,只有十八岁,能将凌寒剑诀使用到精湛极致的,就算是白衣剑也做不到。” 温北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夸赞起来。对于天才,特别是用剑的,温北一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方子轩看出温北的惜才,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是他端着下巴,压低声音,说道: “前辈难道没有发现萧刻今日出招与初赛时候出招的剑招路数里多了剑意吗?” 方子轩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北这次反应过来,为什么萧刻这样的人才论剑大会初赛的时候他没有看到,直到今日复试他才发觉。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才早该被发现的。 “难道是参悟阁……” 温北再次转头上下打量坐在名剑堂众师兄弟中间的萧刻,站起身来,走到数十位名剑堂弟子围在一起的圆桌旁,恭敬地抱拳。 名剑堂众人之中稍微年长的大师兄看着这位忽然来到他们面前抱拳的中年人,不知其目的为何,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温北见名剑堂的人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场面有点尴尬,于是先一步言道:“北歌剑派门主温北,见过名剑堂诸位。” “北歌剑派?剑仙温北!” 闻言,名剑堂大师兄站起身抱拳回礼: “剑仙前辈!晚辈贺西阳,名剑堂弟子,这位是我师弟……” “萧刻,我是知道的。”温北朝着萧刻笑道。“小伙子,可有兴趣入我北歌剑派?” 萧刻并没有听清,不过站在一边的贺西阳那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剑仙前辈这是挖人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插曲(下) “前辈这是想挖人?” 贺西阳按住桌上的佩剑,原本恭敬的意思全无,像似面对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蠢蠢欲动的手指,和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证明了贺西阳对于温北邀请萧刻加入北歌剑派一事,毫无退路可言。 剑拔弩张间,温北笑而不语,往前走上一步,站在贺西阳的面前。入神中期的境界威压宛若雪山崩于前,死死震慑住贺西阳以及一众名剑堂弟子,他们的手指均停在配剑上,却不敢做一丝动弹。 这可是剑仙温北,北歌剑派门主,谁真的敢和他碰一碰,那可能真的是在找死。 门派与门派之间的矛盾,说白了无非是面子的问题。譬如现在温北想要邀请萧刻入北歌,而贺西阳与一众名剑堂弟子为的是保护本门本派的尊严罢了。 “剑仙前辈。”萧刻站起身,抱拳道。 贺西阳没有想到这种场面下,刚刚还在挨着嘲讽一声不吭的萧刻会站起来说话。他有些害怕自己这位小师弟会真的跟着温北去北域。此时的贺西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拼死一战或者是拼死留下萧刻与他手中那柄万剑古榜第九名的寒山剑。 “萧刻,你可以走!但是寒山剑必须留下!” 还没等萧刻发言,贺西阳急不可耐地朝着萧刻,带着原本因为他追“星”导致名剑堂输但是输的很尴尬一事的愤怒,大声呵斥。 “……” 萧刻顿时失声,看着满脸怒火中烧样子的贺西阳,他弹出剑鞘里的寒山剑,随手一挥将寒山剑扔在餐馆的地上,右手紧握着剑鞘,就要离开。 贺西阳不知萧刻这是做什么,明明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出来,只是好心提醒寒山剑属于名剑堂,他萧刻若是离开投靠北歌,把名剑堂的剑留下就是了。 温北未做阻止,站在原地看着萧刻只拿上一把剑鞘离开,再看向愁眉深锁不知情况的贺西阳,冷笑道: “都说名剑堂弟子不知礼仪,看样子是真的,这般折辱同门的操作属实让我大开眼界,高明!高明的不得了!” 嚣张跋扈的笑声与入神境界的威压使得贺西阳丝毫不敢左右,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此刻从温北的冷笑中他认定这是温北挑拨离间的奸计! “温北!你枉为世人所赠剑仙称谓!” 看着温北似奸计得逞离开的模样,贺西阳急的捡起地上的寒山剑,指着温北吼道。 枉为剑仙,这是对温北最大的否认。 温北摇摇头,叹口气。他知道名剑堂没了萧刻这样的少年天子过后就是一盘不知东西南北的散沙,包括那几位一直坐在众门派弟子身后闭目养神的长老,同样是废材。 “若是我枉为剑仙二字,那你名剑堂怕是只能叫庸剑堂吧。”温北停住脚步,言道。 话音落下,几位韬光养晦的长老睁开眼睛慢慢站起,堵在前面的名剑堂弟子挨个避让,生怕挡了长老的路,断了自己在门派里的前程。 “阁下就是剑仙温北?” 三位长老正中位置的老头,捋动袖子,抱拳迎面走来。 温北点点头:“是我,长老有何指教?” 老头看着也只有化境中期的地步,论修为和境界还不如离开的十八岁少年萧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头抱拳以示尊敬的动作有些其他的意味在里面,但是有着入神境界和天临剑傍身的温北并不怕什么阳谋阴谋,毕竟所有的谋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指教不敢,我们三天想给剑仙先生留在南州,就在此地的剑门关,您看如何?” 言罢,老头后退一步掀翻桌子,桌子上碗筷飞出,砸向温北。 餐馆里吃饭的江湖人士自发地离开座位,站在一排将餐馆的门口围住。就连餐馆的老板都知晓有一场战斗发生,拉下了柜台下的机关,将自己锁在暗格里。 “名剑堂三位长老可都是化境高手,这个叫剑仙温北的家伙怕是要死。” 人群里,自然不缺乏无知的年轻后辈,他看到了三位化境高手的长老,却没有发现剑仙温北是入神中期境界,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正在往嘴里扒猪肉和花生米的男子,也是入神初期的表现境界。 入神与化境的差别就在于,入神者近乎接近神明,而化境只不过是能将气海湖泊潮水凝聚成雪山的凡人罢了。 “你是真不知道温北还是假不知道?” “温北?” “对啊!那可是剑仙!北歌剑派门主,入神中期大圆满,你看随他一同的那位,叫路捡,化境巅峰,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被北域王封护国公,更是加封尊号北域剑宗第一人!” 看戏的江湖人士里,有人对温北一行两人知根知底,道出了二人的来历和境界,引得不少围观群众唏嘘不已。他们哪里知道敢惹名剑堂数十人众的居然是北域异国的两名剑客高手! 听到有人介绍了温北以及路捡的实力,名剑堂的三位长老脸色挂不住的铁青。可如今他们也是骑虎难下,若是不做进攻怕是会让天下人笑他们名剑堂欺软怕硬,都是懦弱无能之辈。 “众弟子听令!结名剑赴日阵!” 领头大长老高喊一声,随后贺西阳抽出佩剑,接着大喊:“随我出剑!” “吼!” 二十八位名剑堂弟子一齐拔剑,结名剑堂成名剑阵“名剑赴日阵”。 江湖剑宗皆有其门派独特的剑阵,有的是单人所使,有的是集群所放。也有攻有守,有进有退,有困有擒,有杀有取。常常这些剑阵会作为一个宗门立身的根本,他们通过结剑阵来击退或者击杀高出门派高手一到两个境界的强敌,亦或者通过对剑阵力量的诠释来扬宗门威名。 而这“名剑赴日阵”便是名剑堂的绝学剑阵。发动阵法,常常需要数十名弟子在化境初期以上的人引导下,将长剑横于身前,再用简单剑招构建成多重剑招齐发的剑阵,一般招式被灵活贯通到各处之后会形成独有的剑阵表现,以此这“名剑赴日”就好像无数柄剑的剑锋奔向太阳般义无 反顾,是以赴日命名。 “名剑赴日阵!” 温北看着名剑堂的弟子们和三位长老一齐发功横剑于身前,个个眼睛里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看起来就好像一面面铜镜锁在自己的面前。随后,镜子锋芒毕露,整片剑锋似江河浪涛奔涌,奔向自己。 bidige.com “温前辈小心!”方子轩推开吃得干净的盘子,呼喊的同时打了一个巨响的饱嗝。 众人的神经一下子绷到了极点,他们不知道剑宗第一人再提醒温北小心过后所发出的巨响是什么绝世的剑招,全都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方子轩的背影。 温北眼瞅着赴日阵将自己当作太阳冲了过来,于是随手收纳自然之气,骤然,身后天临剑仿佛知晓人性般腾空而起,他纵身一跃握住剑柄,气海内力运转,自气海灌入经脉,再由经脉冲向指尖。 “北寒剑阵,开!” 温北脚下气旋炸开,四周夏末秋凉的温度急剧下降。 同样是剑阵,名剑赴日是集结了众人力量所使出的剑招,而北寒剑阵则是由北寒剑法衍生出来的个人剑阵。 剑阵对冲!何其壮观! 餐馆里,咣咣咣几声脆响,桌椅间尘土飞扬,无形间仿佛所有人都看到残影随''着尘土飘忽。 众人还以为能看到剑阵对冲的场景,可没有想到的是尘土散去,满地的断剑锋和名剑堂弟子手里握着的半柄佩剑。 “什么人!”贺西阳愤怒地呐喊。 众人看得也目瞪口呆。 就连温北都没有想到,自己准备尝试对冲的数十人剑阵居然这么简单地就被人给化解掉,而且化解此剑阵者的身影残影飘忽到几乎看不清,像是有绝世的轻功以及这折剑的速度与力量,明明就是失传了几百上千年的力道绝学《折枝术》。 温北下意识地瞥向路捡。 方子轩正一手抓着一个盘子,另一只手抓着易融剑的外鞘,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是在等刚刚赴日阵冲过来的时候,便与他一起动手抗阵的样子。这便成功打消了他对路捡的怀疑,毕竟他知道路捡的剑招一流,但是目前来看,完全没有印象是关于其轻功根本的。而且印象中,路捡更喜欢骑马,可是轻功好的并不依赖于骑马。 “温前辈,我来助你!”方子轩将手中盘子扔向已经被破了的剑阵,紧接着抓起易融剑,直奔主阵眼而去。 “别伤我长老!” 就在方子轩靠近贺西阳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掌控剑阵主要力量而且长得就凌厉的老头,准备拔剑时。 突然餐馆外有人大喊:“休伤害长老!剑仙前辈手下留情!” 方子轩这才收起欲拔出的剑来,提步落下,冷笑道:“没想到最后救人的还是你们嫌弃嘲讽的天才啊。” 餐馆门口,萧刻挤了进来,急匆匆地挡在长老门前,喘着粗气道:“别伤害了我名剑堂的长老!” 看样子,是有人半途告诉了萧刻这里在剑阵互拼,所以他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赶来救场! 第二百八十八章 剑门关下 “初赛和复试都没有看到方大哥,欣怡姐,你说方大哥会不会出事了?” 夏婉婷在房间里左右晃,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她清楚方子轩的武学造诣,但是人心难测,如今这南剑门附近皆是江湖人士,若是遇到一些大奸大恶之徒,以方子轩一人恐怕绕不过江湖上的这些恶徒。 万欣怡坐在窗边,看着南剑门的水塘边几处因为昨夜磅礴过后产生的水洼,水洼浅浅顺着窄小的渠道划过泥土朝着水塘紧凑去。她注意到了夏婉婷的焦急,心里也避不开的烦闷。方子轩是她一辈子的相公,也是腹中还未出生孩子的父亲,若是真的如夏姑娘猜测的那样遇到了什么险境,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子轩他不会有事的。”万欣怡告诉自己,可是总感觉心头空荡荡的。明明说好了江湖论剑时南剑门见的少年却一直没有出现在论剑大会上。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万欣怡并没有心思去看是谁,自己在南剑门的这些日子,杨诚不止一次派人来送糕点或是南剑门山上的野菜果子,看起来是南剑门热情好客,实际上就是派人来探探自己到底是什么底细,或者旁敲侧击地问她们俩姑娘大概什么时候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最起码不见到方子轩上山,她是不可能走的。 夏婉婷见万欣怡没有理睬敲门声的意思,大概也知道是南剑门的弟子又来送吃的来了。 果然,夏婉婷打开房间门,一名容貌不算出众,但是笑起来十分阳光的小弟子手里拎着一篮子菜,眯着眼朝着夏婉婷行礼道: “又是夏姑娘呀,怎么里面姑娘这几日不见出来走动了,门主托我来给姑娘们送些山上种的空心菜来,对了这里还有一包门主让我从山下剑门关市集抓来的安胎药。” 小弟子将篮子递给夏姑娘,瞥向房间里。他看到坐着靠窗的少女侧脸愁容地看着房外湖边景致,故意放开声音。 “夏姑娘,我刚刚下山抓药看到剑门关又打起来了,这几日论剑大会落败宗门虽说挨个离开了咱们剑门,但是都带着怨气停留在山下呢,我看里头姑娘还在养胎,说真的,这南剑门最近不会太平,要不姑娘二位找个时间下山去?” 小弟子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夏婉婷,夏婉婷无奈地摊摊手,房间里靠着窗户坐着的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侧身走到小弟子身边,拽起他的耳朵问道: “又是杨门主让你来赶我们走的?不是说四大宗门最数南剑门好客吗,怎么我们来还愿就住了不到一个月,总三番五次旁敲侧击让我们走呢?” “没有没有,没有让二位走啊。” 年少的小弟子被揪的耳朵骨都红了,哀嚎几声疼死,又叹息嘀咕道:“没有没有,门主没说,而且真的剑门关打起来了,而且还是北歌剑派的剑仙温北和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这种可怕的大人物卷起来的!” “路捡?” 万欣怡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印象中方子轩有和她提起过关于自己经常在江湖行走用过的名字,路捡就是其一。 爱阅书香 而且路捡这个名字还是青青所起,所以万欣怡记得尤其清楚。 “你说路捡是北域剑宗第一人?”万欣怡一脸不敢相信,联想到方子轩给他留的信中谈及北上的内容,这个路捡极有可能就是方子轩! 小弟子不知道为什么万欣怡十分激动,虽然他知道孕妇就是容易 激动,但是依旧想不明白激动的缘由是什么。难不成北域剑宗第一人是她相好的? “是啊,路捡最近才出名的,要我说他还是运气好,初赛我是没看,复试的时候直接轮空晋级的呢。” 小弟子还在讲着,万欣怡却没再听下去,她拉起夏婉婷的手,仿佛忘记自己是个怀有身孕的未来母亲,轻盈的步伐与初秋的微风共舞。 “走啊,走啊!” 万欣怡一路小跑,夏婉婷急忙拉住她,提醒其已经是个身怀六甲的未来娘亲了,哪里还能这般胡乱撒泼奔跑。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万欣怡稍稍呼气,小心翼翼地走在石子路上。 夏婉婷不知为什么万欣怡听到路捡二字激动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这个路捡就是方子轩? “对啊,就是他!”万欣怡笑的合不拢嘴。 若不是自己和方子轩有过无话不谈的短暂时刻,又将青青当做自己一生之敌,怕是路捡这个名字她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在山下剑门关,你没听那个南剑门小弟子说嘛,他和那个什么剑仙在剑门关市集打架呢!” 打架?江湖人那能叫打架?剑客之间的都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不过还好,最起码是真刀真枪不是什么阴谋阳谋,该是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武学造诣极高的方子轩。 万欣怡忽然感觉腹部有阵隐约阵痛感,她知晓这是刚刚跑的太急,孩子对自己的疏忽给予的相应惩罚。 “婉儿。”万欣怡忍着疼痛,长呼一口气,坐在石墩上。 腹部疼痛应该是动了胎气,这时的万欣怡着实不适合下山,但又为了让夏婉婷放心下山寻方子轩,只能挤出笑脸,言道: “子轩的武功你我都清楚,我今日药还没喝,不如婉儿先下山去往剑门关探探情况。”说着,万欣怡尝试着站起身。 看着额头上有汗珠的万欣怡,夏婉婷只当是刚刚跑的急,所以才会有汗。根本忽略了如今是夏末,天气多为清爽凉快,早就没有了盛夏的暑热。只是小跑几步,根本不可能生出如此多的汗珠来。 看着万欣怡并无大碍的样子,夏婉婷也担心方子轩多些。又加上万欣怡的意思很明了,今日的安胎药确实刚刚由南剑门的小师弟送过来,还未煎药服用。对于万欣怡来说,孩子和方子轩同样重要,所以嘱托夏婉婷去剑门关探探情况,自己则也要负到母亲应尽到的责任,喝安胎药! “欣怡姐照顾好自己,等婉儿从剑门关一定给欣怡姐将方大哥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夏婉婷抱拳,她和万欣怡的性格倒是颇为像似,都有着江湖儿女该有的柔情和刚性,这一抱拳就是她夏婉婷该有的样子。 万欣怡点头应答,道声多谢。 …… 剑门关下,餐馆老板给自己锁在暗格里,死死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左手边打着算盘,盘算着自己这一次又要亏损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这种痛苦,就让其悲伤不已。 “剑仙前辈,萧刻不入北歌。” 萧刻将三位长老与一众断剑的名剑堂弟子护在身后,像极了孩童游戏时玩的老鹰捉小鸡般。此时的萧刻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而是有着丰满羽翼的老母鸡,保护着身后一群断剑的雏鸡,面对着北歌剑仙温北和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这两只雄鹰。 温北闻言,笑道:“萧小兄弟难道看不出来名剑堂的人并不 是很想你救他们啊,说真的,没必要这么快给我答案,若是你……” “剑仙前辈,萧刻不入北歌。” 温北的话说到一半,萧刻不顾晚辈前辈的礼数直接将其打断。好在温北惜才,忍住了冲动,只好转过身背着手走到方子轩面前,给路捡也就是方子轩使了一个眼色。 方子轩会意点头,纵身跃起落在萧刻面前,拔出易融剑的剑半身,恐吓道: “剑仙前辈让我来和你谈谈,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让路捡来谈,是温北给萧刻一个台阶下。萧刻拒绝了温北,若是还拒绝路捡,那就是真的不想踩这个台阶,也一样不想入北歌剑派。若真是如此,那么今日就算路捡不出手,温北都会灭了名剑堂这一众,毕竟以萧刻的悟性,他日造就剑道宗师,定会对北歌剑派抱有敌意。俗话说得好啊,得不到的,就毁灭掉!现在的温北就是这样的想法。 方子轩当然也不希望这样的天才少年真的要走到让温北动手的地步,便止住萧刻即将脱口而出的否定,嘱托道:“三思而后行。” 谁知萧刻是真的不谙世事,什么都敢说,小小年纪口无遮拦地嘲讽道:“名剑堂虽小,虽容不下天才萧刻,但是北域乃是异族,北歌剑派更是侉子建立的蛮夷门派,与我中原剑宗根本没法比!” 温北一听,暴怒道:“愚不可及的小孩!”说着,天临剑出鞘,身影快走,刺向萧刻。 萧刻虽然年纪小,情商低,不会讲话,但是武学造诣已是化境巅峰,又领悟了天地剑意上卷第一重第一层剑意,面对温北带着愤怒,充满破绽的刺招,他随手夺过身后贺西阳手中的断剑,气海涌到剑柄,直接将手持天临剑的温北逼停。 能把入神中期大圆满的剑仙逼停,整个天下屈指可数。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温北笑出声。 随之而来的是忽然冰冷到零度的气息,与天临剑剑身上浮现的冰霜。 看戏的江湖人士里有人喊道:“我天!这他娘是剑仙的成名绝技,北寒天临冰七剑!北寒剑阵的衍生剑法,听说当年温北在武贤学院四院联考中以这招夺得头筹,曾获轩辕夫子赞美,赞其为真乃仙人也!这也就是他剑仙称谓的由来!” 北寒天临冰七剑,好中二的名字。方子轩听到身后讨论温北剑招的人说到这个名字,不由地嗤之以鼻。不过剑招取名倒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招式到底是不是能够惊艳所有人! “接剑!” 温北使出北寒天临冰七剑,带着冰霜剑身的天临剑依旧是直刺向萧刻。 此时的萧刻虽然有些胆怯,但依旧直面天临剑,闷喝出他心里的那四个字:“天地剑意!” 地面上被折枝术折断了的剑锋好似附魔般归回断剑剑身,满地的破碎竟能重圆,可谓是稀世罕见! 方子轩见状喊道:“温前辈小心,他领悟天地剑诀第一重的第二层了!” 天地剑诀第一重,初识剑意。 一重一层者在于感悟独有剑意,独有亦是广有,广有者天地也。一重二层者以剑意复断剑,可谓剑客者,剑客以剑为宝,故而剑不断才有剑客存,亦是天地也。 方子轩对这段自己写下的剑诀总纲十分清楚,他知道萧刻此时的状态,能以剑意修复实体的断剑,正是《天地剑诀》第一重的第二层次。 “这个萧刻,还真是个悟性极佳的天才!” 第二百八十九章 酒馆一战 方子轩见温北这一剑面对的是已参悟《天地剑诀》一重二层境界的萧刻,眼神立马闪烁着惊诧。毕竟只参悟单一上卷而未观下卷全篇的情况下想要去理解天地剑诀所蕴含的剑意真理,的的确确需要极大的悟性和机遇。 当初他方子轩也是在坠崖之后,奇遇之下才能将附着着天下第二剑杨不爽入神巅峰境界灵魂的《天地剑诀》完全领悟。 此时酒馆内仿佛飘起了飞雪,寒气逼人。看戏的江湖人士们簇拥在一起取暖,就差不分你我地抱在一起。 温北以北寒剑阵为基,一剑突袭,足有化境巅峰的威力,逼向萧刻。这一次不管萧刻有着怎样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破招都几乎不可能再次将剑仙的剑停住。 结有冰霜的天临剑,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气息裹着剑意,笔直刺向萧刻。 “萧刻,快躲开!” 贺西阳眼看温北的剑距离萧刻不足一步距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虽然他一向对名剑堂花费近乎全门派的资源培育出来的天才嗤之以鼻,但是今天名剑堂的面子,可能只有靠着这位天才萧刻才能找的回来,于是这一刻,他和萧刻之间的那些恩怨暂时可以放到一边去。 萧刻闻声,后退三步拉开距离,手腕抖动着将剑锋朝下的寒山剑转锋直上,随后脚步挪动,身形偏移,借助脚力抬手一剑与温北刺来的剑碰到一起。 这简单的接剑招式看似平淡,却走的十分迅捷,又有寒冷的剑意气流游走,这些看客们即便眼睛珠子没有动一下,眼皮没弹丝毫,都没有看清楚温北出剑的招式,也没有看清萧刻接剑的招式。 其实目光所及的出剑和接剑,其中已经过了近十八回合的双剑碰撞,只不过这些碰撞到最后全都化作了气流,混入了北寒剑阵的冷风里,吹在这些看客们的身上。 冷风打在少年身上,方子轩轻缓闭上眼睛,冷风再次拂过。从温北和萧刻的对剑中,天地剑意的纯度越来越高,他比其他人能多看到的是,只要萧刻与身后的名剑堂弟子配合,再结一次“名剑赴日阵”,怕是真的可以将温北击败,甚至斩杀。 只不过萧刻年纪轻轻,不知世间险恶。并且,这样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怕是暂时也不会有动手杀人的念头。 2k小说 当当,蹭、铮铮!锵…… 天临剑与寒山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方子轩闭着的眼睛里,只有两把剑相碰而呈现的招式,剑柄处两双手,右手握天临剑的是温北,左手握寒山剑的是萧刻。寒山剑主防守,天临剑主进攻。进攻一势,明显有不少破绽,握剑的手也不似那么坚定,像似在顾及什么。防守则剑剑到位,招招得当,并且蠢蠢欲动,近乎要将防守一势改成进攻。 方子轩嘴角勾起笑容,手指点点轻敲易融剑的剑鞘,剑鞘上还裹着纱布,敲击的声音并没有很响,反而有一些低沉的微弱,只不过与二位对剑的声响相辅相成,听得更加契合,使得看 客们逐渐产生看剑听舞乐的错觉。而此时方子轩的笑,笑的是如果十息之内,萧刻身后的老狐狸们不动手,怕是神仙来了都挡不住萧刻这样一个天才的陨落。 “保护名剑堂百年声誉,众弟子与老夫再结名剑赴日阵!” 果然,老狐狸们动手了。 方子轩睁开眼睛,原本只有剑与握剑者的臆想画面,全都显现在眼前。温北的攻势越发的猛烈,每一剑虽然尽数被格挡,但是触发剑意的招式层层递进。方子轩忽然明白温北所求就是想让萧刻及其身后的名剑堂弟子出手,他这是想借名剑堂有着天地剑意附和之后的名剑赴日阵来逼自己冲破入神中期大圆满的桎梏,进阶入神巅峰。这样的办法虽然风险很大,但确能稳固自身基础,一旦突破,便能傲然于北域剑坛,甚至在剑宗数十门派之中一鸣惊人,真正意义上担当的起剑仙二字。 “名剑赴日阵!” 剑阵大开,恍如万千星火点燃,将寒风凛冽的酒馆瞬间变得温暖如春,四明如夏,清爽如秋。 温北微微一笑,突如其来飞起踢向萧刻。 这脚一旦将萧刻踢至剑阵阵眼之上,天地剑意便能融入名剑赴日,那时,只需要借力打力,温北突破入神中期屏障,将易如反掌! “喝啊!” 萧刻收起寒山,双手发力挡在胸口。温北这一脚力道虽有百斤,却被其挡了下来。 方子轩见状,知晓大事不好!若是这般,赴日阵直直攻向温北,怕是不死也会重伤残废! 易融剑出鞘,少年剑随身走。 现如今情势危机,若是解除自身压制,臻极境显露,无疑是断了日后回北域的重重连锁计划。方子轩只好硬着头皮,以现阶段化境巅峰的实力,强行现接住萧刻的反击。 越极轻步!少年步伐变幻,脚下疾走五行,金木交换,水火相融,土自成步,一步踏至温北面前。 易融剑剑身横竖,方子轩眼神闪过杀意,随后紧握剑柄,气海内力布满经脉,自经脉涌向手指,自手指奔赴剑锋。 起剑式,惊鸿一剑! “一剑落惊鸿!” “是惊鸿剑法,那不是失传了吗?” “什么失传!这就是陌朝皇族方氏祖传的惊鸿剑法啊!”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地面炸裂开,酒馆地面的木板裂的一塌糊涂,崩起来的格木散落满地,烟尘寥寥,一片狼藉。 名剑赴日阵四散五落,名剑堂弟子更是灰头土脸,纷纷摔倒在地。原先愈合的长剑再次碎裂开来,只剩下萧刻一个人安然无恙地站在众多摔倒在地的名剑堂弟子面前。 此刻,萧刻就是他们的神明。 而温北,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子轩,心想着这路捡到底还有多少剑招没有使出来?如此之多出乎人意料的家伙,比起来,路捡才十七岁!温北这一刻终于发现,原来真正的妖孽天才一直就在他的身边,不 就是这个总让他眼前一亮的路捡嘛,真正意义上的北域剑宗第一人! “那个叫路捡的,化境巅峰!这么强!” 方子轩握着剑柄,眼睛与萧刻的目光交汇。身后是看客传来的赞美,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方子轩,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就是这位刚刚一直在扒饭的不起眼年轻人,没想到的是,让他们注意到的,就不再是默默扒饭不起眼的路捡,而是带着北域剑宗第一人称号的绝世剑客。 “萧刻,你可知在这杀剑仙温北的话,武贤学院的轩辕夫子,可能会灭了你们名剑堂?” 方子轩冰冷的表情上添了一份玩味,他知晓萧刻定然不懂自己所言的是非重要,只不过是一个天地剑意傍身的臻极境高手,想要试探试探这位初始参悟便有心得的少年天才是不是真的像想象中那样悟性极佳。 萧刻目光与方子轩交汇,却像没有听到方子轩说的话一样,只扭头看一眼倒地的同门师兄弟,发现三位长老只是稍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摔倒也没有伤重,于是急忙后退并喊道: “长老,快结赴日阵!” 三位长老不知所云,但是听到萧刻言此,便知倘若自己不跟着萧刻所言的做,怕是没法再当得起这名剑堂的长老。 “诸位随我,以命救宗门声誉!” 大长老大喝一声,使出全身气海内力,三人领先开阵,其余伤的不重弟子也都起身,嘴边喃喃细语,身上散发出名剑赴日阵结阵所需要的内力涌动。 方子轩看着这些不要命的家伙,握着易融剑的左手更加坚定。只是他心底犹豫了,多少总不能真的杀了这些明明没有做错什么的宗门吧?这些宗门拼了命守护的,也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尊严罢了。 可是,名剑赴日大阵已成,这一战不可避免! 萧刻忽然冷笑,后退一步踏入剑阵阵眼。 剑意入阵!这是天地剑意一重三层境界配合的赴日剑阵! 少年的瞳孔极具放大,身后温北喊道:“快闪!给我来接!” 接?这剑阵谁接下来都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婉婷一步跃起,挡在了方子轩的面前。 萧刻手中的寒山剑,径直刺穿了少女的身体,鲜红的血从剑锋滴落在碎裂断层的地板上,丝丝融入土灰中。 方子轩瞪大双眼,这身影熟悉,一眼便能识出,正是那位即便女扮男装都藏不住清秀自然,独特韵美气质的夏家姑娘夏婉婷! “夏婉婷?” 方子轩愣住,他没有一点嘶吼,也没有一点紧张,他确定这就是夏婉婷,只是问句是对自己的欺骗。毕竟如果不是夏婉婷的话,肯定是最好的! “萧刻!什么心智不成熟,什么不谙世事!你这个假大空的腹黑畜生!”方子轩所有的谩骂都放在心里。 他抱住夏婉婷,眼里满是血丝看着萧刻那张阴暗的半张似笑非笑的脸。 第二百九十章 生如夏花 大雪纷飞,屋顶覆盖如棉花厚被。闭锁的庭院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声直冲云霄。 披着一身厚重棉袄的年轻人左右晃荡,就在这一声宛若晴空霹雳,贯耳如雷的婴孩啼哭之后,年轻人停住脚步,双手合十朝着屋檐外不断飘落的雪花祈祷。 年轻人便是九州十八世家夏家少爷夏正金。夏正金几乎能确定,这般巨大的哭喊,一定是个男孩子! 房屋门稍稍掩开,接生婆探出脑袋来。听到房门吱哑声,夏正金急忙转身想问问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怎么样,可接生婆只四个字就将满心欢喜的夏家大少爷从高台推至低谷。 “是个女孩。” “女孩,歪婆你可别骗公子我啊,你知道咱们夏家千年世家可是一脉单传!”年轻人急得只能自己推开房门,顾不上什么初产妇见不得风的说法,匆匆步履赶至床前。 接生婆赶忙关紧房门跟了过来,生怕夏家大少爷因为生的不是儿子,气急败坏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来。 “月儿,咱们孩子呢?”夏正金同样顾不上自己的妻子,环顾床边并未见哭声震天的孩子。如此震耳昏聩的哭声,说是个女孩,夏正金绝对不信! 躺在床上的林月虚弱地目光瞥向房间内,夏正金的视线随之移到房内。 “哎哟,我的夏大少爷哟!真是女孩,老身骗你做什么啊。”接生婆跟了进来,伏在林月底床头,摸摸刚生过孩子的林月额头。身子的温度逐渐正常起来,这是生完孩子之后体力恢复的还不错。她也不去管这个有点疯癫的夏家少爷怎么回事,吩咐其他下人先给女人熬些药。 夏正金则一脸不爽地踱步进房内,从丫鬟怀里抱起刚刚洗干净的婴孩,还多看孩子一眼就揭开保暖的被毯,随之长长叹了口气。 “这女娃子,怎么养啊!”说着盖上被毯,无意中瞥了一眼婴儿的面相,忽然顿住。 “月儿!女儿名字就叫夏婉婷,希望她以后出落如浮萍莲花,亭亭玉立,温婉动人!” 看着婴儿的那双灵动的眼睛,夏正金的心都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这双宛若晶莹剔透宝石般的眼睛,天见可怜。 林月撑着虚弱的身体,她没想到自己这位一心想要个男孩来继承夏家千年家业的丈夫,忽然间会有这样的改变。 爱阅书香 “怎么了?” 林月的泪水挂在眼角,她依靠在床沿边,捂住嘴巴,泣不成声。夏正金知道是自己刚刚冲进来的莽撞吓到了自己的妻子,赶忙道歉,他握紧林月的手,跪在床边。 “别哭别哭,月儿,咱们女儿就叫婉婷,以后啊,等以后你再给咱生个男孩就起名叫晚清。一个亭亭玉立,温婉动人。一个慕晚未来,清明做人。” 林月点点头,从接生婆怀里接过夏婉婷。夏婉婷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林月惨白的脸,竟然大哭了起来。 一晃七年过去了…… 七岁的夏婉婷躲在角落里,听着父母的院子里传来父亲夏正金的 谩骂声。 “你说你争气不争气,七年了,大夫说你身子骨弱,老子给你五年时间调养身子,这两年来,你连个孩子都怀不上!难不成你是想要让我夏家断子绝孙?” 夏正金说的激动,勒紧拳头一拳打在墙上。虽然此刻男人的心里无比的痛恨这位只给他养了个闺女的妻子,但是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总归还是下不去手。怒火发泄完,也只好叹口气,摆摆手。 林月看着夏正金,心头滴血。她有气无声道:“你纳妾吧。” “纳妾?” 夏正金先是疑惑,随后蹲下,伸手抱住林月的脸,正声道:“我夏正金年轻时候就说过,你林月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你想让我毁约,遭天打雷劈吗?毒妇!” 听到父亲这般谩骂娘亲,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夏婉婷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女儿的哭声传到父母的院子里,就在夏正金一腔愤怒即将泄完时,夏婉婷的声音一下子将他的神经勾了起来。夏家少爷,啊不对,早在五年前前接手了夏家的夏家老爷夏正金,忽然计上心头,笑道: “月儿,要不咱让婉婷改名叫晚清吧,好让她替咱们守护这历代夏家人守护的信物,也好让外界知道我夏家后继有人,免得被外人以为夏家要断在我夏正金的手里。” 林月摇摇头,可夏正金完全不顾林月的拒绝,冲出门去,将躲在院子外角落里偷听到害怕哭出声的夏婉婷拎起来。 父亲和闺女的四目相对,夏正金呵斥一声过后,夏婉婷听话地闭上了哭泣的嘴巴,只敢小声地抽泣几下。 “婉儿,晚儿?” 夏正金叫夏婉婷的小名,他发现晚和婉就是一个读音,平常人不写几个字,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哎!爹爹!”夏婉婷以为父亲开心了,开心的父亲就不会和娘亲发火,于是她学着咧嘴喊爹爹。 夏正金抱起自己的亲闺女,他决定了从这一刻开始,他要将夏婉婷的名字改成夏晚清,这就是他的儿子,夏家下一代继承人! “晚清?晚清!”夏正金捏捏夏婉婷的嘴巴,叫了两声想着给自己未来儿子起的名字。 夏婉婷听着还以为父亲在叫她,为了让父亲开心,母亲免于受苦,她赶忙答应道:“哎,爹爹叫我做什么。” 虽然说话的声音依旧奶声奶气,可七岁的孩童无论男女都应该是这样的,所以夏正金并不担心,他默默夏婉婷的头,递给小姑娘一把匕首。 “男孩子得练武!” “我是男孩子吗?爹爹。”夏婉婷仰起头问道。 夏正金大笑:“是啊,你就是爹最亲最疼爱的孩子,我夏正金的亲儿子,夏晚清!” 岁月里,夏婉婷舞刀弄枪,花拳绣腿学的颇多。逐渐的她长大了,知晓了男女有别,也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于是叛逆性格的夏婉婷决定离家出走。 她塞了不少银票到包袱里,自己在验证了验证,打算带着一笔钱 先去出中州,再骑马下江南,等安定下来就偷摸摸回家给她娘亲接到江南住。襄州有山有水,虽然地带偏了一些,可终究是安逸过日子的好地方。 姑娘穿上穿了十年,早就穿习惯了的男装,一脚踢开夏府大门,扣扣鼻子。这样的气势立马唬住了看门守院的家丁。 家丁弯腰问道:“大少爷这是要去哪啊?” 谁知夏婉婷突然搭在店小二的肩膀上,笑里藏刀般神秘地答道:“你个家伙,难不成不知道城南开了家新花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解渴知道吗?本少爷解渴!” 说完,随手丢下一两银子,大步流星地朝城南走去。 看家守院的家丁瞬间明白自家大少爷那是真的纨绔子弟啊,就这城南开新花楼这事他们天天守门和其打交道的这刚知道,他家大少爷都已经知道人家新花楼最擅长的就是远水解近渴,这不昨日刚选出了新花魁。 “少爷,早些回来,老爷这边我帮您搞定!” 夏婉婷一言不发,举起手挥挥,以示听到。等到距离夏府有一段距离走到街上过后,她想要不先去看看花魁?就在犹豫不决将要选否的时候,约莫十匹快马,马踏街道,迎面而来。 夏婉婷不知什么情况,急忙侧身跟着街道两侧的百姓一起毕恭毕敬地站着。 快骑一闪而过,她撅着嘴啧啧两声。对于这些来去匆匆穿着官服行头的骑兵,她向来嗤之以鼻,毕竟这些人从来都只有仗势压人的权贵,其他可能只有少数好人罢了。 “这骑官兵做什么的?”人群里有人问道。 “害,我也是刚听说,中州府衙来的人,听说是来抄家的!” “抄家?抄谁的家?” 提到抄家这种大事,大家忽然都不安起来。 “看方向,是夏家!” 夏家?夏婉婷听到夏字,眼前一亮。她这才发现这群飞马快骑官兵所奔赴的方向,不正是自己的家。 “不好!娘亲!”夏婉婷顾不上什么离家出走的计划了,若是真的是夏家抄家,她娘亲现在身体虚弱,怎么可能受得了牢狱之灾! 等到夏婉婷气喘吁吁跑到夏府大门口,官兵压着成对的夏府下人朝着府外开阔地走去。 开阔地上,已经有人开始叫卖丫鬟和男仆的价格。 夏婉婷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是夏家人的身份,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到官兵压着她的父亲或者母亲出来。 “快点走,老女人!” 夏府的大门口,一官兵不耐烦地拖着锁链,使劲拽动。 林月拖着病重的身体缓缓走出夏府的门,她拉拢着眼睛,心如死灰。可母爱的伟大让她在看见女儿的一瞬间,心底所有的失落感尽数消失。只是此刻她不能够喊一声女儿。 “娘!” 夏婉婷不顾自己的身份,她站在夏府的门口,朝着一直盯着自己,目光移都移不开的林月喊娘…… 第二百九十一章 死如秋叶(上) 生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静美。 平北十五年正月初一,新年。 燃灯朝复夕,渐作长年身。紫阁未归日,青门又见春。掩关寒过尽,开定草生新。自有林中趣,谁惊岁去频。 挨家挨户皆沉浸在新年的热闹里,唯独中州府衙的地牢,哀声遍野。 世外通亮如白昼,然而漆黑如墨的牢狱里,传来鬼哭狼嚎声。 在牢狱中,从来没有意义上的活人。他们可能生的富贵,享受过世间繁华,也看过长安名花。可到头来皆是云烟过眼,昙花一现。 夏婉婷蜷缩在牢房的角落,从她站在夏府大门口的那一刻,官兵们的视线就都汇集在她的身上,抓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 “没想到夏家独子逃了又回来,这次上头有人要灭夏家满门,啧啧啧,谁又能救得了他们。” 牢门外,牢头在和穿着朱紫官袍的两名官员上报抄灭夏府的光荣事迹,同时提上一嘴关于身后牢房里管着的夏家独子。夏家一脉单传,若不是又此抄家灭门的灾难,下一代传人想当然落在了夏婉婷身上。 只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夏晚清其实是一个女儿家罢了。 “夏家夫人倒是绝美,可惜是个病秧子。” 门外嬉笑叽喳,三人交谈甚欢。这些对于满脑子只有娘亲一人的夏婉婷来讲,只觉得吵闹堵心。突然听到牢头说的夏家夫人,说是其他人她或许听不出来,可夏家如今疾病缠身的只有她母亲一人。 “我娘怎么样了?” 夏婉婷扶着牢门焊死的铁柱细缝,探出手指抓住其使劲摇晃,铁柱与套环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穿着紫色官袍的中年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还以为是个什么容貌一绝的美人,转过身透过栏杆细缝看到一袭黑衣的少年,满心不悦道:“这就是夏家那个傻子少爷,夏晚清?” “昂,夏家少爷,娘里娘气的。若不是上头要抄夏家,估摸着不出十年,夏家自己就覆灭了,到时候他夏家的至宝不还是上头那位大人的。” 牢头点点头,顺带发一下牢骚。若不是上头的命令,也用不着一个大年初一就这样被搅和了。不过好在还有两位大官陪着自己一起,算起来微末小辈能与高官为伍,不失为人生巅峰。 wucuoxs.com “可惜了,这小子的样子还算清秀,若不是夏家不能留活口,卖到花楼当男花,也能值不少。”红袍官员叹息一声。 三人并没有顾夏婉婷所问她娘的情况,倒是自言自语地 就自己如何如何说了起来。想来这些人嘴里说的上头,必然是和夏家有仇的世家。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夏正金整日鞭策自己多学多练,希望自己能像一个真正的男儿一样守护着夏家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了! 夏家至宝!刚刚这三个仇人爪牙所言的夏家至宝。虽说至宝是何物,夏婉婷生在夏府十四年不知是何,但既然能让仇家不惜以灭门索取,可见此等至宝该有多么珍贵。 “大人!” 就在夏婉婷想如何套出这三个人的话,先弄清自己的娘亲现在如何时,一名狱卒急匆匆地从地牢上方楼梯跑来,手上好抓着一卷白布。 “什么事?”红袍官员站在最后,正声问道。 狱卒见状跪下,递上手中卷布,言道:“大人!刚刚夏府那边传来急报,千机门的人与我们的人在夏府大打出手,千机门火铳枪威力巨大,至宝已被千机门夺走!” “千机门!”紫袍官员怒吼。 蹲在牢房里的夏婉婷虽听不清楚这狱卒后面说的话,但是隐约间听到千机门和至宝有关。 等到狱卒离开,紫袍面容窘迫,毕竟至宝才是抄家的关键,如今千机门的人抢走了夏家至宝,上头一旦怪罪下来,怕是人头落地,呱唧呱唧。到时候穿着红袍的没事,穿着紫袍的官职小,一定会被拉出去当替死鬼,抄了别人的家贴上自己的满门,这桩生意,得他娘亏死。 “大人,这事该怎么办?”紫袍官员现如今倒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希望一直对他扶持有佳的红袍官员这一次还能有第二手路子可走,因为只要不死,他这种人就能涅槃重生。 “好办,只要上头人死了就行。” 红袍官员拍拍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离开地牢。 很明显想要上头那位死,紫袍官员没那个本事,或者说世间竭尽也可能极难办成。 这第二条路子,紫袍官员,走不了。 紫袍官员啪叽坐在地上,满眼无助感与挫败感。半路杀出个千机门,还真的是要了他老命。 夏婉婷透过铁栅栏的空隙,瞥见刚刚神气的大官人变成挫败的丑角,一下没忍住笑出声。她指着紫袍官员嘲讽道:“怎么了,狼狈为奸不需要第三个人?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 虽说确切发生什么,夏婉婷并不知晓,但是如今这紫袍小官的境况不比她夏家满门抄家好到哪去。毕竟一个人空洞无物的眼神能将其诠释的一干二净。 “夏家小子,你笑什么?反正夏家没有了利用价 值,你们都得死。本官是亏了性命身家,但是有你们这种千年世家垫背,我江家小族也不算太亏!再说了,谁知道上头就明日死了也不可知!本官还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活下来,而你夏家不但要满门抄斩,还要从九州十八大家族中除名,想想还是本官划得来!” 言罢,紫袍官员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抖擞精神,刚要为自己的机敏与善辩而沾沾自喜,一柄剑突然架在了他的脖颈前。 黑衣人一手架着剑,一手弹起两颗花生米落在嘴巴里,细品嚼嚼咸味满满。随即砸吧砸吧嘴,咸味花生的余香四溢。 “你是什么人?” 紫袍官员一改适才神气,但犹存官场作风。即便剑在身前,依旧心似文人,尽显风骨。 黑衣人答道:“杀你的人。” 紫袍官员一听秒怂,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黑衣人仿佛早知这紫袍官会如此,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鄙夷,用着无比讥讽的语气问道:“是你这么有权势的就能让夏家灭门吗?” 紫袍官员吓得急忙解释:“没有,小的紫袍八品官,中州小县衙令,哪有什么权势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黑衣人听得烦了,手背发力将紫袍官员打晕,抬手一剑斩断锁着夏婉婷的门,看着惊诧到就快目瞪口呆的夏家独子,言道:“还不逃?” 夏婉婷还没有见到她的娘亲,必不可能逃。不过见黑衣人此行确实有意救她,夏婉婷便以男子身份抱拳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晚清想知道,我娘亲和夏府老小现在何处?” 黑衣人摇摇头:“夏府满门,活着的就你一个。”说着从怀里掏出枚银簪递给夏婉婷。“你娘的遗物,她让我告诉你,夏家至宝在千机门手里。” “娘……” 听到夏家满门皆死,而自己独活的消息,此刻夏婉婷的内心犹如数万只箭穿过,疼痛锥心刺骨。 “你娘说,报仇。”黑衣人拍拍夏婉婷肩膀。女孩单薄的肩头无比的沉重,只不过没人知晓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哪里背负得起如此血海深仇。 夏婉婷哽咽道:“千机门在哪里?” 黑衣人答道:“西南千机门总舵,宁州,距中州三千里,远吗?” 夏婉婷摇摇头,不远。夏家的至宝当属夏家,娘亲的仇也不得不报。 黑衣人打量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夏婉婷,微笑道:“不过你的仇人,并不是千机门。只是拿得到夏家至宝,才能知道仇该找谁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死如秋叶(下) 看着坚定寻仇的夏家少爷,黑衣人拍拍肩膀以资鼓励,补充道:“对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去神威门,记住,一定是走投无路时才可以,那里有你夏家至宝的秘密。我呢就不陪你走接下来的三千里路了,靠你自己了,夏晚清。” 夏婉婷握紧娘亲留下的银簪,逐渐平息愤怒。她很理性,知道怒火没有什么用。只有将怒火化作动力,以命相搏。毕竟她脚下的路何止三千里。 “恩人的姓名?” “姓名?咸味花生,香味满满,无名无姓,江湖散人罢了。”黑衣人摆摆手,消失在地牢深处的幽暗里。 她走出地牢,一路上竟然没有狱卒看守。少女满心疑惑,地牢的出口居然在一处死胡同口。 出了胡同口,本该是繁华的集市。今晚是大年初一,可唯独不见街头有摊贩与行人。 夏婉婷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看到一裹得严实的路人,急忙上前拉住路人的手臂,询问道:“年初气象,为何长街大道一点过年气象都没有?” 说这话时,夏婉婷这才发现大街房舍就连大红灯笼和新桃对联都不见,只是刷了新漆的门,糊了新纸的窗,地面滚滚扎轮痕迹,处处还透露着转瞬即逝的烟火气息。 大爷长呼一口气,指着天,说道:“,小伙子,今年没有喜庆日子了,京城里那位平北武皇帝大年初一,驾崩了!” xiashuba.com 平北十五年正月初一,方泠征战北域七个月,突发旧疾。终驾崩于陌京皇宫昭林殿,时年三十五岁。谥号大陌平北武皇帝,葬于京州祁山天陵。同年新帝十五岁即位,按次年算,改元新明,大赦天下。 老大爷说完,揣着手就往家去。 只留下夏婉婷站在寒风中,瘦小的背影随风摇曳,好似一棵脆弱的树苗,稍微强劲一点的风就能将其折断。女孩接下束发的绸带,长发盖住已经泣不成声的面容。 新帝即位改元,大赦天下。看着地面上痕迹新颖,距离京州只有三百里远的小县城,信鸽报唁,时差最多半个时辰,她的娘亲以及夏府上上下下数十老小,就差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全都活下来。天意弄人,此仇不报,夏家冤魂怎可长宁安眠。 十四岁,瘦弱的女孩迈着沉重的步子,脚下三千里,漫天飘雪。 …… “有些冷。” 剑门关下,小酒馆中。 寒山剑的 剑锋刺穿了少女得身体,血滴在碎裂的木板与扬起的尘埃里,裹着细碎的灰土,落在少年的脚下。方子轩抱住夏婉婷,白袍渲染得血红,眼里血丝乍起,只手挥剑斩断寒山。剑意的余震将萧刻震开足足十步,摔倒的同时,名剑赴日阵阵眼击破,辅阵者逐个反噬,皆经脉断裂,口吐鲜血,犹如万千白蚁啃食脊骨,撕裂锥心。 方子轩点住夏婉婷的几处穴位,用最合适的力道抱起少女,单手抬着剑逼近摔得浑身疼痛,站起来都废事的萧刻面前,平淡地说道:“天地剑意者,心若向阳,自然天地自然相助。然心若向阴,固然天资聪颖,亦能参悟,却无天地自然相助,空有剑意,而无天地,懂不懂?” 萧刻忍着疼痛,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能参悟上卷五重其一,而你们这些废物连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还要女人来为你挡剑,可笑!” “可笑?”方子轩抬起手。 萧刻已知自己此番性命不保,身后赴日阵同门师兄长老尽数身死,右手边寒山亦成断剑,面前此子看似化境巅峰,实则该是入神巅峰或许更高。 “你就算臻极境,啊不就算是天神下凡,你也救不了她。”言罢,还未等方子轩落剑,便自断经脉而死。 少年归剑入鞘,急忙查看夏婉婷的伤势。寒山剑材质特殊,寒铁神兵,又是化境巅峰的力道辅以名剑赴日阵的威力刺出的这一剑,任何人接剑都得死。 温北站在方子轩身后,不知如何安慰他。这为他挡剑的姑娘,正是那日与路捡告别转而离去上南剑门的两位之一。虽不知路捡与这位姑娘的情义如何,但是此番情景,路捡凝气于掌,拼命为其输送内力渡命,虽然温北知晓这些都是徒劳,仍然不忍出言阻止。 温北叹口气,转身看向人群。酒馆门外门内,此刻早已虎视眈眈。路捡名号乃是北域剑宗第一人,这些人都在等,等到路捡傻傻地为这位即将命归西天的姑娘渡尽气海内力之后再一拥而上,杀死路捡。杀死一位无名侠客倒是算不得什么,可杀死北域剑宗第一人,就是为中原武林出力,为中原剑宗门派出力!这份力,足足撑的起武林至尊名誉。 剑仙看着这群沽名钓誉之辈,手指按在剑柄上,眉宇间杀意尽显。他能做的就是在路捡气海内力耗尽之时,全力护他周全。 酒馆里,寂静无声。 “别……费力气了。” 奄奄一息的少女,心智忽然转明。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出生时的大雪天,听到父亲给自己起名婉婷二字,亭亭玉立,温婉动人;好像又看到了七岁时候,父亲打骂娘亲,逼迫自己以男儿身习武弄剑;又看见两年前夏家在自己眼前被抄了家,灭了满门,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漫天飞雪下来回走了远远超过三千里。她是独孤的,这一生若没有遇到如今抱着她的少年,她将会一直孤独下去,从睁眼时的漫天雪到闭眼时的初秋凉。 “我知道……我活不了的。” 方子轩听得清晰,拼了命地摇头,依旧没有放弃,凝气于掌,以气渡命。 “活的了,我可是落云的徒弟!” “其实……死了……也好。”夏婉婷闭上眼睛。“这样我就不用害怕看见一切我不愿意看见的,真的……” 少女艰难地伸出手,少年知道她有什么话悄悄和自己说,丝毫未曾犹豫地俯下身子,侧耳倾听。 “方子轩,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方子轩拼了命点头,眼泪滑落,滴在手背上。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要活下去,我说过要带你去千机门,带你去看真相的!那么多事情还没做,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知道,就够了……娘,女儿好想你。”少女已经听不到方子轩的声音,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去看一眼这个对她万千不公的世界。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夏婉婷的脸上没有剑锋穿身疼痛留下的痕迹,平静地如睡着的美人。 方子轩轻轻松开怀抱,少女安详地躺在纤尘不染的木板上。少年脚下升起的气旋卷起千层秋凉意,握剑的左手缓缓张开,剑鞘里,易融飞阙而出。他怒目扫视酒馆门外馆里的江湖人士,平静地问道:“你们是等她死?还是在等我气海耗尽,好杀死我?” “算了,她死了,这世间对她太不公平了,就让尔等为她陪葬吧。” 剑随身走,意随心动。方子轩立剑眼前,气海中人影舞动剑身,剑意自周身而起,五行交征,阴阳融合,万物归一。 温北站在少年身边,一阵前所未有的威压迫使他都要跪下臣服。剑仙终是放弃抵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此子着了魔了!诸位随我一起,诛杀此间魔,护我江湖安平!” 世间万物有生死,何为神仙何为魔?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前夕 易融剑锋凌厉,剑指九州烽火。 方子轩本意屠尽酒馆内外江湖看客,可 出剑瞬间,众人惊恐神色显然,只好默道:“算了,婉儿姑娘,他日我必亲上千机门澄清真相,还你和夏家一个公道。” 言罢,少年归剑于鞘,气海威压消散,对着身后已然不知所措的温北言道: “剑门关山下风景不错,我想就葬婉儿姑娘于此,温前辈可否帮置买棺木?” 说着,方子轩走到夏婉婷安详如同睡着的尸身前,弯腰轻轻抱起少女。鲜血染红地板的层色,少年一身白袍已变得暗红。方子轩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下走出酒馆。 秋风寂寥,南州地,六月已是初秋。 剑门山脚下,梧桐落叶,叶子宽大,落在少年脚下。夕阳的余晖洒满石壁,石壁的光泽映出秋色的绚烂。这样的景色想必深得姑娘喜欢。 温北置办棺木也不知从哪买来的荷花,开得还鲜艳无比。 方子轩捧着荷花,易融剑如有灵自通般出鞘,落在其左手。只见少年一剑斩下山脚石壁一块,运掌将石块陷入地下半径,露出与坟碑高低相致的长度,挥剑刻下七个字:“夏家夏婉婷之墓”。奉上荷花,眼看着墓碑,仿佛夏婉婷在与他挥手道别。 “秋风起了,天转凉了。” 沉默许久,方子轩忽然呢喃一句。 温北听得奇怪,何来秋风起?六月夏末秋初,天气偶尔炎热偶尔清凉,就是不见实实在在的秋爽之风。他看着少年落寞的身影,和丝毫察觉不到的气海外露表现,大概能猜出八九不离十的情况,于是走到方子轩身后拍拍其肩膀,安慰道: “路捡,夏姑娘在天有灵,定不希望你因她而沉沦,我们回北域吧,我请我师父轩辕夫子为你开导……一场论剑大会,罢就罢了。” 方子轩闻言,摇摇头:“没事,温前辈,我静一会就好。” 温北点点头,朝山顶南剑宗门走去,留下方子轩一人独守在夏婉婷墓前。他知道若是路捡因夏婉婷失了心境,这场江湖论剑,便与北歌剑派再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相比之下,温北此刻还是希望路捡能够好好的,因为多日相处过后,比起九州秘宝残卷,温北眼中,路捡才是真正的武林江湖秘宝。 山脚下,少年站着无言。 这不是悲伤,而是失落。他明白死对于夏婉婷来讲是解脱,可失落的是自己明明已是臻极境高手,却搞不明白为什么武功造诣再强也敌不过别人的阴谋诡计。原先的他以为在绝对实力的面前,所有的阴谋阳谋都如黎明前的黑夜,朝阳初起时根本无处可逃。可现在,少年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这张易容下的稚嫩,是方子轩最柔弱的地方。两年来,他以为的游历沧桑,对于那些老辣阴险的江湖人来讲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前刚打过两次仗的新兵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wucuoxs.com “轩儿,怎么,这就累了吗?” 闭着眼睛的少年,耳边忽然传来父亲沧桑有力声音。方子轩双眸轻启,身边站着一身戎装的方泠。此时的方泠仿佛刚从沙场上 下来,毕竟入秋了,往往都是父皇打胜仗归来的日子。 “父皇,儿臣终于理解您为何常说天子之所以是天子……” 天子之所以是天子,是因为人在天道面前是近乎渺小的存在。对于天,人赋予了它九霄云外的神秘,将其奉为至高无上的神明,默许其风雨雷电对世间造成的破坏。毕竟这就是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已。 只是赋予其这些意义的是人,可终究这世上只有人。所以天子便是被推出承载天道的世人。 “轩儿。” “哎,父皇,我在的。”方子轩应答道。 方泠欣慰道:“子轩长大了,终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皇帝,可是紫微星天生就是孤独的。”说着,方泠像平凡人家的父亲一样坐在方子轩身旁的草地上。 逐渐枯萎的草地上,父与子相依而坐。方子轩看着远处落下的夕阳,舒展筋骨打着哈气。以前最为平常的舒坦,但不知多久他没这么放松过了。或许是因为父皇若是还在自己就是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东宫太子。 游手好闲之徒,每天都是舒坦,放松的。 天渐暗了,方子轩睁开双眼。 一场梦,真实得几乎让他忘记自我。 两年来,他常常梦见自己的父皇。一身金甲戎装,驰骋疆场,扬剑斩敌。这次父皇一改往日威严,亲近如父。方子轩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夏婉婷的墓碑鞠上一躬,趁着夜幕降临之前,回到南剑门。 南剑门,客房。 喝完药的万欣怡总感觉心神不宁,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漆黑的夜里,只剩下残留的几盏灯火,照不亮道路的崎岖。 忽然房门敲响,万欣怡猜测大概是夏婉婷回来了,于是起身开门。 “婉……” 门口,除下易容的少年微笑道:“欣怡,我来了。” 万欣怡喜不自禁,带着丝丝乱意扑进方子轩的怀里。 “子轩,我让夏姑娘寻你,她人呢,遇见没?” “……” 方子轩的沉默让万欣怡稍加不适,直觉告诉她,有事! “夏姑娘人呢?” 方子轩微笑:“啊?夏姑娘啊,神威门那边有夏家至宝的消息了,我让她先回中州去了,毕竟她家里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她也急得很……” 这种事为什么微笑?万欣怡疑惑,可是既然方子轩都这样说了,她自是选择相信。 方子轩拍拍万欣怡的背,顿了顿,继续说道:“中州外北域军虎视眈眈,你就不回去了,就暂在南剑门养身子,等孩子出生可否?” 对于方子轩的安排,万欣怡本想要同意,可想到南剑门门主隔三差五地就派人来打听自己的什么时候离去,不免感觉在南剑门待不下去多久,鼓着腮帮子,抱怨道:“四大宗门都说自己热情好客,皆是天涯客栈,欢迎江湖过客前来驻脚歇息,我在南剑门待了还没一个月呢,就天天催我们走,怎么可能在这还得到孩子出生呢。” 方子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答道:“我和杨 诚有过一面之缘,我去和他说一声,或许他会卖我个人情,让你就在这住下来。” 言罢,扶着万欣怡坐下之后,来不及多说什么情话,直奔剑门殿。 殿内,杨诚手执朱砂笔划掉几位剑宗门派之后,端详片刻纸张上仅剩下的十家剑宗,叹口气。 新剑神宗的名字赫然映在他的眼前,其他九家剑宗除了北歌剑派那位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外,几乎都不可能有新剑神宗的对手,若是明日北歌与新剑两宗对上,就相当于提前揭晓了江湖论剑的结果。 正当杨诚愁眉不展时,剑门殿外忽现人影。 杨诚眼珠转动,他能察觉到来着并无杀意,可是堂堂南剑门就这样毫无防备多出一方气息,说出去不免有失四大宗门剑门之首的颜面。 “阁下何人,可知这剑门殿乃剑帝杨证道所立,闲杂人不得进内?” 杨诚摆弄手中朱砂笔,释放全身气海,左手稍稍移动,放在机关按钮之上。 “杨门主,不记得我了嘛?”方子轩微微一笑,言道。 这声音…… 杨诚激动地站起来,目光投向门口的少年,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面孔,他差点走不稳路,磕磕碰碰地从殿上方桌台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方子轩面前,扑通跪下。 “皇……” 方子轩扶起杨诚,食指立于鼻尖,摇头道:“收声,朕此来是替杨门主解忧的。” 皇帝给自己解忧,这种事真离天大谱。 “解忧……皇上给我解忧吗……”杨诚有些木然,呆站在那里。 “什么皇上?南剑门弟子而已。”方子轩走到方桌前,看着被划上红圈的新剑神宗与北歌剑派,倏忽明白了杨诚这么晚还在大殿的原因。 “如果害怕北歌剑派和新剑神宗遇到,就将明日排位的规则改动一下,至于怎么改,剑宗门派之间细枝末节的差异,就是明日排位顺序的关键。” 方子轩一番话点明了杨诚,循规蹈矩,不如破规重塑。明日过后,只剩下五大剑宗,到时候排位规则依旧需要做出改变,既然从一开始改变规则就是南剑门说的算,换句话说,那明日只要南剑门想让北歌剑派与新剑神宗排不到一起,谁也没办法阻止。 杨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念想到皇帝来此应该不只是为替自己解惑而来,还没等他问,方子轩坐在台阶上,随意搭把手说道:“另外有个人烦请杨门主帮我照看。” 方子轩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方桌上,银票上由正楷所书壹仟两。 “欣怡就住在客房,已有身孕,还得麻烦门主照看好她。” 欣怡…… 名字如此的只有东拳门的大小姐万欣怡,杨诚陡然激灵,问道:“东拳门大小姐……那和她同行的那个夏姑娘呢?” “夏姑娘……夏姑娘离开了。”方子轩默然,起身站在杨诚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呼呲一阵微风,偌大的殿里只剩下杨诚。殿门口石剑前,剑帝杨不爽的雕像在星夜下好似活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论剑五场局(上) 夜,宁静湖面波澜在底。 院门轻启之后闭锁,月牙微弱的光照下,少女站在老梧桐树旁,倩影倒映在树干,与枝桠重合。 “安羽,你消失了半天,去哪了?” 锁门的少年身子陡然僵硬,闭着眼顿了三息回道:“少主这么晚还没睡吗,在下只是论剑大会太过无趣,所以下山逛了一圈,回来晚了,让少主担忧是属下的失职。” 言语流畅,好在他对这场面有过估计,大致上编了一套应对的话,没想到正巧派上用场,属实万幸。 白晚秋站在梧桐下,见安羽回答时并未有所迟疑,暂且选择相信。自己则感觉到在这院里等安羽回来,属实浪费时间,便扭头回屋。院里只留下安羽一人。 安羽抬手抹去额汗,心中慌乱如浪涛翻滚,若不是白晚秋并无多疑的性子,怕是自己假传少主令让白甲人送信回新剑神宗一事定毫无波澜地暴露无疑。 房门紧闭,安羽长舒一口气,嘴角倏忽间勾起一抹笑意。房间里气流的游走,足以证明此间屋内有其他人存在。 “你来了。”安羽笑道。 披着黑袍的老者迈着缓慢的步伐从阴暗的房间角落走出来,站在月光所及的位置,袍檐遮住了几乎整张脸,几乎无人能够一眼识得此人是谁,直到那苍老的声音从袍下传出。 “老夫若不来,岂不是失信于安公子,此来就是想知道安公子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黑袍老者正是风间舵,一向老谋深算的他不知何时竟然和新剑神宗少主身边的护法安羽走到了一起,两人的话里无不透露着交易的味道。 安羽点头言道:“安排自然妥当,等到风先生夺得半边天下之后,记得答应我的条件即可,还有那颗神药也希望先生尽快。” 风间舵笑道:“安护法做事既然这么有效率……” 言罢,他从黑袍宽袖中拿出一块精致的木盒递到安羽面前,嘴角笑意明显。看这样子,此盒中该是安羽口中所求神药。 2k小说 安羽接过精致的木盒上下打量,不知是何物品。 风间舵摇摇头,依旧笑着说道:“世间情痴多,可怜伊人不知晓。纵然情痴穷尽天下事,不抵梅花一落丸。” 声音在未点灯的房间里回荡,安羽捧着木盒,目光锁在其上,直到忽然的明亮,照得他刺眼。 新剑神宗的女侍推开门,捧着一盏明灯,关切地问道:“少主让奴婢来问问护法大人,还没睡?” 闻声,安羽急忙收木盒于袖,转过身笑脸盈盈道:“睡了睡了,马上就睡了。” 转念一想,风间舵还在他房内,一转身却发现黑袍不知何时消失了。于是背着手言道:“退下吧,明日论剑大会我还得早起。” 女侍看着安羽奇怪的表现,心里疑惑,可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点着门口的蜡烛,顺着他的意思退下,再加快步子急匆匆地离开。 等到女侍离开,安羽迫不及待地取出木盒,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借着门口蜡烛的光亮打开木盒,三颗只有米粒大小的药丸错落有致地立在木盒内的布绸上。 “情痴什么情痴,本少自小就陪在你身边,你就该归本少所有,你的一切都该是本少的!梅花香丸,老子寻你寻得好苦!白晚秋!等这次论剑比试过后,纵然你是臻极境的修为,也逃不过三颗梅花香后……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桀桀桀。” 次日,清晨。 五场对决按照门派修炼的剑道路数,将像似的安排对决,以招式公平切磋为主,彰显论剑本色。分别安排成,北歌剑派路捡对决真武殿苏千洛、天道剑域赵固对决千机门分剑宗风秋和、新剑神宗白晚秋对决圣剑宗朱从真、琳琅剑秀刘一千对决嵩山剑派华天地、花果福地孙小圣对决万剑阁沈七叶。五场同时在天地剑方上侧五方论剑高台上进行,天下习剑人皆可观之。 阁楼上,梅子鹤公布排位情况。 重新易容的方子轩坐在北歌剑派的论剑等候台上,托着下巴。他十分肯定杨诚的理解能力,经过自己昨夜提点两句,便知道按照南剑门开办江湖论剑大会来看,江湖人会将所有安排都归于南剑门的指示,哪怕就像今日安排好的对决,在众人心底依旧会当做是南剑门经过细枝末节的考虑之后安排的绝对公平对决。 但,他依旧很想告诉杨诚,他这次排位排的很失败。 真武殿的论剑等候台上,苏千洛听到自己对决的人是北歌剑派的路捡,下一刻目光便投向距离不远的北歌剑派论剑等候台上,看着托着下巴发呆的少年侧脸,心底不由地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慌神是从哪里来,但能预料到的是南剑门论剑大会,她真武殿要止步今日了。 十年一届的江湖论剑,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后辈才能参与。这一次的止步,意味着下一次就是小道姑代替着真武殿参加,或许那时候小道姑能够圆了师尊生前想要打入江湖论剑大对决的梦,可告慰真武历代门主的在天灵。 苏千洛叹口气,依据梅子鹤的指示,跃到对决的论剑台上,等待着北歌剑派那位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 方子轩想了一会,决定在论剑时偷偷告诉苏千洛自己是方子轩,以免真武殿也是为了秘宝残卷而来产生不可避免的冲突。虽说自己已踏入无上臻极境,修为至此犹如凡尘神仙,收放气海内力自如,若为陌生人,一剑可斩之。 可偏偏,杨诚安排的好啊! “路捡!” 温北拍拍发呆的方子轩,还以为少年依旧在昨日夏姑娘死的低迷里没有走出来,说道:“路捡,实在不行回北域吧,江湖论剑而已,纵是求败高手,离开时一样抵不住江湖讨伐;纵不是求败高手,以北歌剑派于南州安排的棋,抢夺秘宝残卷,也只是名不正罢了。” 听到温北的呼唤与他将心比心的措辞,方子轩站起身拍拍身上 褶皱的衣角,抱拳道:“温前辈放心,世上事由始至终不完美,江湖更是血雨腥风不可免,有人来就会有人走,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夏姑娘的离去,是我接下来的全部力量!” 言罢,方子轩纵身一跃,弹指间将温北的佩剑天临剑带上,平稳地落在苏千洛面前。 秋风轻拂,今日苏千洛身着青丝黑绸袍,袍丝细腻将腰束的刚好,青丝质感极佳,将苏门大小姐的身材曲线勾勒得魅力出众。 方子轩脑海里顿时闪出初次见苏千洛时看到了两只大鸭梨,赶忙摇摇头清醒过来,抱拳客气道:“北歌剑派路捡见过仙子。” 这哪里是什么道姑,这就是仙女姐姐啊! “仙子……”苏千洛噗呲笑出声。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登徒子第一次在真武山上也是叫的自己仙女仙子的,看样子就算易了容貌也改变不了有个人的性格和品行。识破了路捡真实身份就是方子轩之后,苏千洛倒是想来一个敌在明她在暗的法子,抓好机会,好好逗一逗这位武学大奇才。 “你说仙子,难道不知道江湖人最不喜仙字,倒是你啊,一上来就叫人仙子仙女的,难道不觉得有失礼仪,和登徒子也没了差别?” 苏千洛摇摇头,抱拳都不抱拳,说着就有趁机偷袭的后摇。其实她这是准备弃权比赛,将这一场对决的胜利留给方子轩。 可方子轩以为苏千洛这是要出手前的准备,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电闪雷鸣,活脱脱的平静海面激起浪花多多,接下来便是狂风将至,海水汹涌,有毁天灭地之势,直接打破海面,涌现出仰冲苍穹的真龙。 还没等方子轩借力出剑,轰隆一声巨响在天地剑方上炸开。 浮空的论剑台轰然倒塌,白晚秋拍拍手从沙尘里走出来,脸色平静。 而圣剑宗的朱从真则痛苦地从废墟里爬出来,朝着圣剑宗论剑等候台的方向,发出痛苦的哀嚎。 “魔鬼?这其他四座论剑台还未开战,独新剑神宗与圣剑宗已见分晓?” 观战的江湖人士满脸的惊诧,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人群里,有着昨日剑门关下的看客们,他们似乎忘记了昨日的恐惧,重新收拾情绪,开始了他们近乎众所周知的分析。 “看样子这个小妖女足以媲美当年的杨不爽了!” “杨不爽?格局太小,要我说,现在的白晚秋至少能一指覆灭当年的剑帝杨证道。” “吹牛皮你不打草稿是么,谁啊,在这乱讲话?” 听到一指覆灭杨证道这种事,对着剑有独特信仰的剑宗看客们极其不爽,他们四下探寻说这种话的人。 温北站在人群里,摆摆手叹口气。对于中原看客无知、夸大、自以为是的现状,他深感痛心,引以为戒,也自有喜悦……庆幸正是因为九州江湖的这些庸俗者们,九州天子才无法整合武林,攻打北域,统一南北。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论剑五局场(下) 崩碎的石块扬起刺鼻的尘土,众人皆将视线移到天地剑方下的少女身上。少女捡起地上并未出剑的剑鞘,在众人惊诧目光与讨论声中一跃而起落在竖着新剑神宗四字木牌的论剑等候台上。 “诸位,论剑大会继续!” 梅子鹤的目光也随着少女的倩影游走,直到阁楼里的老者其手搭在梅子鹤的肩膀上,这才将他的视线和情绪拉回到原点,急忙以内力催动阁楼角落里的鸣钟, 鸣钟高响,梅子鹤大声呼喊,将众人的视线重新移到论剑台上。毕竟对决的看头到底还是交战的路数,若全天下的武学都是动手秒杀敌手,那这剑招、刀功、拳法、枪术等等岂不是都太过假大空了。 刺耳提神的钟声逐渐散去,剩余的四方论剑台上,身着白袍的剑客青年朝着样貌与身材俱佳的女子抱拳道:“苏……” 这话未说出口,苏千洛根本不给方子轩说话的机会,一剑横刺过来,带着真武殿的太极致柔功法,剑身两侧与之同时散发出一股暗劲。方子轩侧身躲过刹那感觉到剑身所散发出来的暗劲似高空坠落至水洼中的雨滴借力弹起后泛起的波纹,波纹相互之间碰撞所蕴含的自然力量。 暗劲涌出,方子轩侧身同时,背手翻滚,左手将转动剑柄固定在论剑台的石缝间隙里。原本只想着尽快偷偷表明身份,让苏千洛就此打住的少年哪里能想到这位苏师姐真动起手来那是剑剑伤人,实实在在地想赢得对决胜利。 “来,让我看看北域剑宗第一人的剑法有没有真的实至名归!” 苏千洛闷喝一声,她的心中早已明白这位长相虽然与少年丝毫无关的路捡,就是真武山上嬉皮笑脸叫她苏师姐的方子轩。不过,即便知道是他,同时清楚剑道上的造诣自己并不是方子轩都对手,但还是想试试近一年未见的少年,是又成长了多少! 玄冥画真武,天为墨、地为书,一剑水中柔,一剑破虚影,一剑现苍穹。 “快看一号台!那是真武殿的剑招吗,从未见过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是古籍中记载的的真武苏门绝学,五行交征玄天化演功衍生的剑术,据说当年真武老祖将其取名为玄冥剑法,所谓玄冥也就是指玄武神兽,而此剑法创作出来便是为了以剑法内涵玄武二字是为神兽,神兽者神也,神杀人也,杀人无形。” 站在论剑等候台上的温北本就因为路捡刚刚经历夏姑娘之死而担心其剑心受损,故而一直为其捏一把汗,忽然听着由这些无知且喜爱夸大的家伙们道出真武苏千洛使用的这招是玄冥剑法时,原本稍微放些心的温北手心都生出汗水,深深吸上一口气,叹道:“路捡啊路捡,这玄冥剑法诡秘多变,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撑得住啊!” yyxs.la 这位少年经常给他带来惊喜,他温北倒是希望这次同样有惊喜。 玄冥剑法! 苏千洛的身后仿佛有一座真武山的缩影飘忽不定,正是玄冥剑法内功催动气海,以具象化的气海在施展剑法招式者身后浮现真武古山景象,以达到写画意境。 第一次见这种剑法,方子轩不由地好奇,定睛一看就好似苏千洛的身后有一副山水画,其中仍旧有一人在舞剑作秀,姿态妖娆,该是个美人。 躲开?还是接招? 方子轩有些犹豫,同时内心响起自己人生的哲言——犹豫不决就选否! 少年剑随身走,越极轻步身换五行,五行生克,避无可避。方子轩知道这招玄冥剑招自己是必须迎面而上了。 “寒体,一剑。” 气海中影子执剑在手,随着方子轩催动经脉里蕴藏着的内力,气海里少年的影子周身逐渐萦绕起细微光点,光点闪烁如同璀璨明星般萦绕在剑与影之间。天地剑方四论剑台的一号方位,其上青年瞳孔变得金黄,手心凝聚力量,握紧剑柄,全力扑向苏千洛。 “傻了吗?只身与玄冥剑法相碰撞,那不是不要命吗?” 温北看着金黄瞳孔下,少年握剑的手卯足了劲头,毫无顾忌地冲向以玄冥剑法应敌的苏千洛,便知道路检并不是以命而相搏,而是有起码五成以上的把握,能够破解其玄冥剑法的招式路数。 真武殿的太极宽剑与剑榜前十的天临剑相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如敲打编钟古典乐的清宁,又似水滴石穿时造成的细微声响。正当众人沉浸在两把名剑相碰产生的共鸣奏乐中时,两股剑法的内劲顿时炸开,寒体一剑本就是一股涌动不安的气流,而玄冥剑法所蕴含的却是一种刚柔并并济太极拳法。二者相碰撞就好似暴躁的男人遇到温柔的女人,前者可能有着那么些沉浸,等到对后者的那份温柔厌倦之后,突如其来的不合,迸发出的则是足以震碎一个秋水刚入境界的者全身经脉的爆涌力量。 蹦一声剧烈的声响过后论剑台一号台上尘土飞扬,梅子鹤站在阁楼里,目光也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向论剑台。一号台上飞舞着尘土,像是迷雾一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只听到石头碎裂落地的声音便已经猜出这一场的威力足够震撼人心。 尘土里,没有人看得清里面到底发了什么,方子轩站在苏千洛的面前。笑着低声问道:“苏师姐当真不记得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子轩的感觉是苏千洛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就要下死手。这步若不是以寒体一剑为基础与玄冥剑法相生相克,自己怕是根本活不下十招。是什么让认识自己的温柔苏师姐会大动干戈的动手来解决掉自己? 见方子轩眉开眼笑,苏千洛也笑着收起手中太极双剑之一的宽剑,抱拳道:“方子轩!看样子我的直觉没错,你果然是方子轩,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我记得上一次派人在九州寻觅你,终及多日只听说你最近去了北域。没想到居然在北域混 得了北域剑宗第一人的称号,还当上了北域的护国公将职位。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害!”方子轩长叹一口气。苏千洛说的这些只是看起来轻描淡写。哪里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久多少才从九州去了北域,才在北域得到了北域剑宗第一人的称号 少年的叹气,苏千洛看在眼里。 “其实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这样既然咱们不打了,那就在尘土散尽之前让你晋级吧。对了,话说小道姑总是想你,等论剑大会过后,你还是以方子轩的身份去见一见她吧,最好让她断了念想,毕竟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或许就是十年以后的江湖论剑了,唉不过这些东西也是缘分了,以后的事情不好说。” 苏千洛欲言又止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她的目的就是告诉方子轩自己会让他赢,同样也希望他方子轩赢了论剑大会之后,能好好的与小道姑告个别。 言罢,苏千洛伸手抓住方子轩没有握剑的右手手腕,将其手掌放置在自己肩膀处。等到成尘土散尽的一瞬,众人的视线看见论剑台一号台上的两人人影之时,苏千洛松开方子轩的手腕,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为之倾倒,落下论剑台。 “师姐!” 真武殿的论剑等候台上,小道姑看着苏千洛从论剑台上落下,急忙跳下论剑等候台,大喊。 借力打力的苏千洛,其实并没有受伤。 按照论剑规则,落下论剑台已然算输。此时,站在论剑台上的方子轩也就是北歌剑派的代表人物路捡已是胜利者。于是苏千洛为了防止小道姑担心,还是脚下发力落在了论剑天地剑方的平台之上,抱起迎面扑来的小女孩。 “师姐没事吧,你没事吧,我们输了没关系,下次再赢就好啦!你没事就好啦!” 小道姑天真的话语将苏千洛拉回到现实,或许对苏千洛来讲,赢不赢或完不完成师尊踏入论剑大会大对决的梦想到底有多重要?当年师尊所想重要的不过也是身边有小道姑和她苏千洛这样的陪伴! “没事,师姐没输哦。”苏千洛打了一个哑谜,抱起小女孩,朝着山下的阶梯口走去。 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想着回家…… 天地剑方论剑台上,方子轩看着苏千洛离开的身影,点头微笑。随即纵身跳下论剑台,来到温北面前。 “温前辈,你看我打赢了。” 本来方子轩是满脸笑意地说出这样的话的很正常,可是当他看到温北脸上挂不住的担心神色,便知道温北就在上一刻,还在为自己是否能够从夏婉婷夏姑娘死的低迷中走出来,并在全场的论剑里都在为自己担忧着,突然鼻尖一酸,郑重其事地言道:“温前辈,您看,今日论剑五局场,路捡赢了!” 温北眯着眼,接过少年递还回来的天临剑,将剑归于剑鞘之中,点头道:“是啊,赢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山河景,蕴剑者 正午阳光斜照在天地剑方之上,五论剑台除去坍塌的第三位外,皆有多少破损。坐在阁楼内的梅子鹤宣读上午时分对决的进阶门派。 宣读过后,赠予获胜五门剑宗各一盒南剑门独有的草药,剑形草。虽然不知道这剑形草食之有什么功效,但是此草最为神器之处乃是有汇聚天地灵气的能力。即便汇聚的灵气并不能为人所用,却也是万物有灵,算得上是株颇具慧根的稀世珍宝。 温北接过剑形草递给方子轩,微笑着说道:“这剑形草到底有什么药效估摸着就算是神医落云也说不上来,不过形态酷似宝剑,又有汇聚灵气的能力,夜里月光洒在其上波光粼粼,比湖面还要通彻透明,我有一棵了,这株是你所赢,就赠予你。” 方子轩顺手接过木盒,听着温北描述这剑形草有汇聚灵气的奇异功能,不由对此产生了兴趣。 少年拉开木盒,盒内一棵翠绿似剑形的叶片躺在绸布上……印象中,儿时顽皮的他常常在学习医理的晚间空闲时间到太医院的药库偷草药卖,就曾见过与之近乎一模一样的药草。那是放置在库房最低窗台上的剑形草,其作用记得落云说过,一为的是美观,二则是…… “路少侠,温前辈。” 时间太久,方子轩已经想不起来第二个作用是什么,正当他接过剑形草准备与温北离开天地剑方时,梅子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北歌剑派的论剑台上,客气地叫住他与温北,面带笑容。 温北抱拳道:“梅少侠何事?” 见温北已礼貌回话,方子轩要保持着路捡对陌生人的排斥性格,便只盯着梅子鹤一言不发。 梅子鹤的目光稍势瞥一眼方子轩,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这北域剑宗第一人的对自己冷不丁的态度,谁又知道是不是一息间就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何况接下来梅子鹤要说的,是顾忌之谈。 梅子鹤理理头绪,抱拳道:“门主托我告诉温前辈,李喜一事南剑门会压下来,不过希望今夜戌时,温前辈可以赴后山茅屋之约,门主有要事相商。” 言罢,梅子鹤未做停留,笑着退下,去往别处论剑台。 看着其他论剑台上的梅子鹤也是微笑言谈几句,方子轩站在温北身边,说道:“看样子,杨门主是让梅子鹤把上午对决胜出的宗门都邀请了一遍啊。” 温北摇摇头:“并不是,邀请的只有我一人,梅子鹤每个论剑台都慰问一遍才能不让人多疑。” 2k小说 言罢,方子轩的目光扫视梅子鹤还没去过的其他三家剑宗论剑台,果然,其余三家纷纷以颇为纳闷的神态注视着梅子鹤的举动。 “走吧,咱们先回客间休息休息,下午还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呢。”温北背着手,踩在论剑台的石阶上。 方子轩闻声跟上去,啧道:“五人,还得有轮空,我觉得轮空还得轮到我。毕竟算命先生说过我可是大气运者,天选之子!” “别想着轮空投机取巧,机会只有十层之二,要是真的轮空我……” 温北想想还是没说出口,依旧背着手走下台阶。 方子轩跟在身后,目光瞥向另一旁苏千洛牵着的小道姑,道了声,再见。 秋风起,午间凉。 剑门关的院子每一处都由山水树木花草所组,风吹阵阵掀起湖边波澜,惊得草木蟋蟀、花鸟鱼虫,飞扬闪跃。这便是天地山河的缩影,也是南剑门独有的意境。在此,练剑者可一心修习,读书者亦可修身养性。若为疲倦,树木养眼,花鸟相伴,实乃剑道小蓬莱。 方子轩抱着书,坐在院落的树荫下吹着风,瞅着几行文字。古时大贤能从书中寻觅出一方天地,开创世间万物。而今人千古断层,多少古籍名著毁于战火,怕是手中所捧读物,万年后也不为人知了。 “我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少年坐着惆怅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一向乐观积极的自己,竟然也会莫名地惆怅。 温北坐在一旁饮南州酒,听见方子轩在自言自语,放下酒杯,笑道:“什么多愁善感,你是被南剑门这小蓬莱景给影响到了。” “外景影响?可是前些日子我为何没被影响?”方子轩站起来放下手中书卷,环顾四周风景,眼中景确实与前几日大不相同。这其中变化倒也不是景物变化,而是看景时徒增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落寞感。 “这就是阵法啊,这世道有剑阵,刀阵,枪阵,骑兵阵,等等等等,也有天地法阵,就像南剑门为何剑气充盈,一是后山有剑形草汇聚灵气,二就是这些客房院子里的天地景物,其中所含太多,不然为何杨不爽身死,整个南剑门拿不出半个入神境高手,依旧能够得到朝廷的扶持,稳当当地做它的四大宗门……” 虽然朝廷扶持南剑门只是方子轩为履杨不爽的约,而走的一步迫不得已的棋。但温北所说其中一二,很难不让旁观者觉得却有道理。既然剑仙作为旁观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听还是要听一听的。 方子轩继续问道:“那这些天地景物有什么用?” 温北脸上浮现丝丝红晕,看起来已有些许醉意,他打了一个饱嗝,继续言道:“这些天地景物所拥有的是剑门财富,等到一百年后,南剑门定会再孕育出一个天才出来,这就是天地景物的作用。” 说完,温北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讲道理,温北说的这些,方子轩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所言字句最终的意思就是南剑门这块地方乃是有阵法辅佐的风水宝地,有着能够孕育天才的能力。 少年端详四周风景,将温北扶进房间,随后直奔剑门主殿而去。 剑门殿内,杨诚正静心打坐。 山门灵气汇涌入剑帝雕像前,每每巳时到午时之间,便是山河剑气最充裕的时段。这也是杨诚接手门主之位后得到剑门关测剑师尊老的指点才 发现的秘密。正是因为有这股充裕的天地自然气息相助,杨诚才从飞剑轻而易举地踏入化境。如今化境之后再无提升,又不够天资聪慧,难以参与《天地剑诀》,一筹莫展的杨诚只能继续在充裕雄厚的灵气汇聚时段以及地点静心打坐,以求冲破桎梏的方法。 吱呀…… 主殿的门缓缓打开,方子轩卸下路捡的易容,双手搭在后脑勺,清雅悠闲地走到主电长桌旁看着入定的杨诚,突然少年心性大开,转过身拿起桌上毛笔,沾上墨汁之后翻眼想象,稍待片刻便抬笔作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从入定中出神的杨诚睁开双眼,见方子轩撑着下巴靠在方桌旁睡着,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着要不要把小皇帝叫醒。 “杨门主,静坐结束了吗?” 没等杨诚起身做出决定,方子轩微微睁眼,看着面前抬手是又不是即将做出决定的杨诚,眼睛眯到只剩下一细缝,笑道:“上午的排位,排的很好。” 杨诚见方子轩已醒,起身抱拳道:“公子何时来的?”再听到方子轩后面故意的挖苦,他选择了装聋作哑。 见杨诚并不知如何回答,方子轩为避免让其尴尬,于是回答道:“刚来半个时辰,看门主静坐于此,所以打了个盹。” “哦哦,那行,那没事。”杨诚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的没得地说了一星半点,走到主殿侧的书架上翻找着看起来十分重要的东西。 “诶,哪去了,明明就在这的……”杨诚挪下几本古籍,并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自言自语地说着。 看着杨诚找的卖力,方子轩上前半步,问道:“找什么?” 杨诚边找边摇头,答道:“尊老交给我的一张宣纸残图,我突然想起来,江湖近期都以九州秘宝为理由,烧杀抢掠的比比皆是。也不知道尊老交给我的这个,会不会和九州秘宝有关,甚至是那个宣纸图案的残缺可能都和其有关系。秘宝当属于陌朝皇室,所以我想把这份残图交给公子先……可找不到了。” “是这个吗?”方子轩站在杨诚身边,伸手从架子上取下独一无二的竹简,随手抽出其中夹着的残图,问道。 “是这个!”杨诚激动地将此残图交给方子轩,心满意足到仿佛做成了救万民于水火的大事。 方子轩收起图纸,还没等杨诚从喜悦中缓出来,忽然问道:“杨门主可否知晓为何这剑门殿前灵气涌动,剑门殿内更是剑气充沛,或者说门主可否知道关于天地山河蕴景?” 少年虽然在温北那里没有听懂南剑门的秘密,但是他还有杨诚替他解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惊诧的杨诚,方子轩已然明白,剑门上下山河人间有风景,每道风景都是练剑者从初学者到剑客的成长历程。 风雨飘,明灯摇。江湖涌,武林汹。山河景,蕴剑者。天地人,为剑客。 “多谢杨门主解惑,告辞!” 第二百九十七章 命中气运 自南剑门主殿过剑帝杨证道石像后枫叶渐红,在正午时分阳光下格外艳红。虽说还只是初秋,可有着七分灵气三分剑气的南剑门上下,似乎早已步入深秋时段。 方子轩手里攥着杨诚递交给他的宣纸残片,本来没多想些什么。可在秋风落叶枫树林间气氛的衬托下,还是不自然地抬起手臂,张开攥着宣纸残图的左手。 残图上勾勒的线条宛若河流的分支,上下左右,乱七八糟。又好似五行上讲究的命运万物,宇宙循环,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纹路仿佛暗藏着些许机缘秘密。此刻的少年不由地闭上双眼,脑海里突然显现前夜观剑仙境里的老剑仙,邋里邋遢的剑仙曾交予他的还有一份牛皮纸,也是奇怪的纹路……莫不是这牛皮纸的图案和宣纸上的图案有着什么联系?带着这份疑虑,方子轩不由自主地穿过枫树林,沿着那条偏僻的小道,踩过泥泞的土路,站在了那座前夜里记忆犹新的院子前。 院前依旧摆着那方满水的圆缸,只是比起夜里月光下多出来几朵迎着秋风生长的雏菊,雏菊淡雅可爱,似乎幻化成形,灵动地朝着少年挥手。 前辈,我又来了。方子轩心中自语,抬起头看着院子上破烂吊挂着乱七八扭的匾额。匾额上褪了墨痕的四个大字“无上仙境”,看样子是雕刻一流的老师傅生平得意作品之一,只可惜这里是被遗弃了的圣地,除了逝去的老剑仙前辈生前一直守着这里以外,怕是没有人还记得这里。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再叨扰老剑仙死后的安宁,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在剑门关买来的新干粮饼放在水缸的圆盖上,转过身准备离去。 就在方子轩将离瞬间,泥泞小道扑面而来一阵泥土清香,这舒适感不由惹得少年欢喜,想着是来看望前辈故地,总要留下几句话来,也算得上礼貌尊敬,于是理了理身前衣袍褶皱,转身抱拳对着无上仙境的院门鞠躬言道:“剑白前辈,晚辈来看您了,明日论剑大会过后,再上南剑门怕是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到时晚辈必将带上好酒好菜,再来祭拜您。” “起来吧,起来吧,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方子轩言罢,耳边忽然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少年吓得急忙直起身子,而眼前的水缸盖上,小女孩手里抓着自己适才放上去的干粮饼,瞪着灵动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抖着小腿,咬着下嘴唇,看似严肃却又少了点什么。 “喂喂喂!小姑娘你谁啊,怎么在这儿?” 方子轩打量着小女孩,发觉到女孩手里抓着自己祭拜剑白前辈的干粮饼,毫不客气地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夺女孩手里的饼干。 小女孩见有危险,灵活的小身子轻松一跃,从水缸盖上跳下来,站在院子旁的假山上,一只手捏着鼻子朝方子轩吐舌头。 如此顽皮可爱的小女孩,不由地让方子轩想起真武山上的小道姑,但是看到小女孩手上抓着的干粮饼,少年摇摇头告诉自己,这可比小道姑要调皮,啊不, 2k小说 是坏得多。如果说小道姑是小仙女,这小姑娘就是抢东西的毛贼! “别跑!” 方子轩暴喝一声,运转体内气海,步法骤然变换,只一息便追上女孩蹦跳逃窜的脚步。 女孩眼瞅着要被方子轩追上,突然停下逃跑的步子,站在原地将整块干粮饼捂在胸口,眼里噙着泪水,嘴巴弯成月牙形状,还没等方子轩反应过来,率先抽泣起来。 嘤嘤嘤…… 小女孩抽泣着把手里的干粮饼递到嘴边,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看向少年,仿佛在说自己多么饥饿,有多久没有吃上一口像样的伙食了,还请少侠饶命赐她一口吃的吧。 看着如此可怜的小女孩,方子轩不忍心地愣在原地,看着她把一整块干粮饼干塞进嘴巴里,如享用人间美味般细嚼慢咽。 直到方子轩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可是南剑门,这几日因举办江湖论剑大会,聚集在这儿的无不是剑客宗门子弟,有哪里会出现一位酷似流浪孤儿的小姑娘呢。 小女孩细嚼慢咽地吃完干粮饼干,方子轩端着一舀水递过去。趁着女孩品尝干粮饼干的间隙时间,他早已将缸里的水舀来半瓢,就站在这等小女孩吃完。 面对如此热情的少年,小女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方子轩手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拍拍肚子说道:“我吃了你的东西喝了你递来的水,自然不会亏欠与你。不如这样,你带我去海边走走,看看风景,我就教你剑白爷爷教我的几招剑术,等你从未世上独一无二的剑客大神,就做我的保镖!” “……” 听着小女孩天真且不切实际的言谈,以及其夸张的肢体语言,方子轩摇摇头刚想敲打女孩的额头告诉她不可能之后就离开,毕竟未时论剑大会便要开始,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娃娃浪费时间。 等等,剑白爷爷?正当方子轩听着无语时,熟悉的名字从女孩嘴里脱口而出。无上剑仙剑白,正是前夜里在观剑仙境暗阁山洞里打破少年体内桎梏,助其踏入臻极境的老前辈! 方子轩一把拉住小女孩的手腕,问道:“你认识剑白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少年一副像是看见什么深仇大怨敌对的模样,吓得惊慌失措,根本不敢承认自己认识剑白,拼了命地摇头,并喊道:“松开我!我不认识你说的谁,你说的谁啊!你快放开我,坏人!” 刚刚还在吹嘘自己深的剑白真传的小姑娘瞬间忘记了之前要求少年带自己看海看风景的要求,只挣扎着想要逃跑。 “啊!” 方子轩疼着松手甩开小女孩,透过衣袖,小手臂上两块通红的牙印。 看着小女孩逃窜的身影,方子轩抬眼稍微瞥了一眼太阳。距离未时不足半晌,若是此刻再去追小女孩,怕是在没打好关系问清些话之前就赶不上这场论剑大会了。按照江湖论剑现有的规则来看,缺 席者直接算作认输。 “属狗的吗?你这小妮子!” 方子轩朝着女孩逃窜的方向大喊一声,发泄对自身这几日低落情绪的不满,也告诉小妮子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小道上空,未时的阳光打在观剑仙境院前的水洼上,依旧是波光粼粼。 午时末。 天地剑方之上,梅子鹤摆下三把竹椅,自己则站在三把竹椅左侧,拘谨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来。 今日已是江湖论剑的关联时刻,接下来的对决将决胜出明日关键的三家宗门,而后再从三家宗门里决出两家剑宗门派来,角逐论剑求败的高度。 求败者不但能够获得相应的神秘赠礼,还能在天下人面前赢得江湖武林百万侠客中不尽少数人的追捧。但是往往求败者,都为此付出了平日里的汗水,决胜时也特地冒死为这求败二字抖上三抖。 方子轩一人站在北歌剑派论剑等候台上,看着台下天地剑方上的梅子鹤神色警惕,貌似等待着的三把竹椅坐拥者身份都不容小觑。最有可能的是便是阁楼里那位虽未露面,但是大家都能猜到的蜀王方演,世间为人所知的唯一臻极境。只是方演若是真的露面,怕就不会这几日一直于阁楼内观论剑大会,而是特立一个论剑等候台了。 未时到!梅子鹤呼喊一声。 天地剑方外,杨诚牵着一只小女孩的手走上台阶,踩着稳重的步子,于梅子鹤身旁走过。 方子轩一眼发觉,杨诚牵着走的女孩就是刚刚在观剑仙境院子前抢了他饼干还嘤嘤嘤哭弱并且咬伤自己的毛贼妮子。 如今天地剑方人多眼杂,和这小妮子的恩怨情仇,方子轩只好先放放,等到这场五位剑宗门派的轮空对决之后,定要抓住她好好清算一番其骗人和咬人的事。 天地剑方上杨诚坐下之后,江湖论剑起初的那位白袍测剑师跟着不紧不慢地走上剑台,坐在杨诚身边。此时坐在中间的杨诚右手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不仅仅是方子轩,就连其他四个宗门的人都瞅着哪里不对劲。再认真一看,杨诚左手边竹椅还空着,却迟迟等不到有人来。 注意着阁楼内涌动的臻极境威压正常,并没有多余的消失或增长,方子轩顿时疑惑自问:不是方演,那又会是怎样的人? 未时到! 未时,天地剑方上空出来的竹椅依旧五人。可看样子梅子鹤和杨诚都没有需要继续等待的样子。 梅子鹤轻轻拨动手里的竹签,抬手间用内力将五根竹签抛向天空,言道:“本轮抽到壹的依旧是轮空,下面请诸位选签!” 方子轩瞅着竹签飞起,而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根,眼看着就很细腻。于是少年只拨动手指,将任意一根竹简吸到两根指间,撕开竹签薄膜,一个硕大的“壹”字赫然映在眼前。 少年叹口气道:“我就说气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剑斩化境,剑诛入神 “本轮抽到壹者轮空,其余则按数字对应对手。”梅子鹤宣布道。 经过三日的比试,如今的天地剑方上空悬着的论剑等候台只剩下五家,分别是南荒新剑神宗、北域北歌剑派、东圣洲岛花果福源、宁州千机门剑宗以及南州嵩山剑派。 此五家分别已赠南剑门剑形草,即便今日机缘不到,论剑落败,也足够江湖上数以百计的其余大小剑宗羡慕良久。 毕竟,过来今日,再战就是论剑求败的决胜局。到那时候,自有神秘剑者为求败剑客递来与近来江湖息息相关的宝物,极大可能就是流传甚久,足以再续王朝天下安平四百年的九州秘宝地图残卷。 此刻,最为激动的当属剑门山上的众人,以及剑门关里外隐匿鱼暗处的那些家伙。 竹签抛撒,终落在各自剑宗门派手中。片刻宁静过后,梅子鹤站在天地剑方上,仰起头扫视五家宗门参与论剑的少年神色,最令他留意的一位是新剑神宗的天才少女,另一位则是北歌剑派那位看着眼睛便觉着肯定不一般的家伙——路捡! 谁在叫路捡?方子轩笑容灿烂,耳边却好似听见有人叫他的化名,再扭头看向其他四方论剑台,发觉并无异常,于是拿着手上刻着“壹”的竹签,洋洋得意起来。 对他来讲静心观战比全力战斗要舒适太多。若是战斗可以增加过招经验,那么静心观战对于他来说则是汲取各大宗门剑术所长,再通过《天地剑诀》的功法将之改变,最终可成一方新生剑法。如此,轮空看似是气运,实则就是气运。 梅子鹤看着整个北歌剑派论剑台上唯独一位自顾自笑盈盈的路捡,已然猜到他手里那根竹签上所刻自是“壹”字,于是再看向其他四家宗门子弟,除了新剑神宗有着妖孽天赋的白晚秋外,其余三人皆多多少少有那么些许不自然,说到底他们也都有着抽到轮空签的期待,只不过没有抽到轮空签,心情自然失落一些。 “谁是一号签?本轮轮空。” 梅子鹤与方子轩四目相对,宛若老熟人,而这轮空签好似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就等着北歌剑派来取。 方子轩将一号签举过头顶,喊道:“一号签在此!” 梅子鹤伸出手,一股真气从手心迸出形成如丝滑绸缎般的气流,这股气流自下而上地逆着来到方子轩面前。 嵩山剑派和千机门分剑宗的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北歌剑派论剑台上的青年,虽说运气这事与旁人无关,但是看着抢走他们期待的人,总会多出一份憎恶。 2k小说 等候台上,气流缓缓而来。方子轩伸出手递上竹签,一字号竹签沿着气流自上而下地落到梅子鹤手中。 “北歌剑派路捡,今日论剑,轮空,直接晋级明日三人决战。” …… 梅子鹤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北歌剑派轮空已经是第二次了,若是一次是气运好,两次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些。毕 竟北歌剑派多么富裕,江湖上几乎人人知晓。那蜀地第一富商姚家和北歌剑派可是多年的盟友,就连北歌剑派长老席位高达万金的消息也是江湖各门各派家喻户晓的事情。 “不会吧,北歌剑派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两次轮空进阶都是给了北歌,说出去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看有点,说到底还是北歌剑派有钱,不然北歌剑派那位能留到现在,啧啧啧,不大可能。” “哎,您别说,这路捡我倒是没咋见过他出招,和他对决的不是喽啰,就是女子,没什么可看的。” 两方论剑等候台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吐槽起关于北歌剑派青年剑客两次轮空的气运。对于他们来讲,只要不是和自己同门同派的江湖子弟,多多少少都有着意见。刚好借着这北歌剑派贿赂南剑门在此次论剑大会轮空签上动手脚一事大放厥词。还有一点,那就是剑仙温北今日不在,没有入神中期大圆满境界的高手护着化境巅峰的青年,他们这些仗着门派长老和参与论剑的师兄也是化境巅峰或是入神初期的境界,到底是没有丁点惧怕的。 一旁听着的方子轩脸色平静,心底到底有些不悦。 气运虽不可说,但是竹签抛空时,他是等到最后才收下这枚竹签的。若说其中有什么贿赂合作,最有可能的一定是率先出手抢夺竹签的新剑神宗。可惜这里只有新剑神宗的小妖女看起来最平静,最不在乎谁这局轮空,或者说她的对手是谁。 造势!纷纷扬扬的讨论声在天地剑方上的论剑等候台上传来。千机门剑宗与嵩山剑派的弟子们借着双方七嘴八舌讨论的气氛,哄吵起来。就连风求和和华天地都加入其造势阵营。 风秋和握着手中刻有“叁”字的竹签,起身整理衣袍褶皱,朝着天地剑方上坐着的测剑师与门主杨诚,抱拳笑道:“杨门主,测剑师老前辈,江湖论剑本就着公平才获得诸多剑宗门派的支持,虽说十年一届,也只限于三十岁以内的年轻后辈参与,但也不能失去其本有的庄严,剑客最重要的是正气,我千机门觉得轮空蹊跷,这事还得要个说法。” 坐在竹椅上的杨诚听完风秋和的一番话,心里虽说不知嘲讽谩骂了多少遍,但是终身份还是四大宗门南剑门主,只好微笑着请风秋和先行坐下,毕竟另一边嵩山剑派的华天地不比风秋和心态好到哪里去。 华天地坐在等候台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边抖边搓着手,外人看不明白他的行为,只知道奇怪。自然嵩山的功法,只有嵩山人知晓。 等到杨诚的目光投向他,华天地这才放下不耐烦到抖动的二郎腿,拍拍衣服上搓下来的灰,润润嗓子,言道:“咳咳,我嵩山小门小派,但也是剑宗,当然同意千机门所言的剑者该正气一说,也觉得这轮空有蹊跷,不如重新抽签,重新排!” 现如今这两个剑宗门派的两人一唱一和,看起来倒是更像有内幕商量好了的一样。 梅子鹤看向杨诚,门主的脸上多出一份愁容。 若是按照这两家门派所提议的重新抽签,那就是南剑门变相地承认了自身与北歌剑派有内幕交易。这莫须有的罪名,南剑门自然不可能答应背锅。但是若不按这两家宗门提议来办,如今已经拿到剑形草的五家剑宗里,千机门分部剑宗和嵩山剑宗小派之前虽然说不上大和出名,但现在的他们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样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剑宗对论剑大会的排位不满,最终影响的是整个江湖论剑的进程。 正当杨诚一筹莫展时,坐在他右手边的小女孩注意到北歌剑派等候台上的青年。青年握剑的手背白皙,和那张成熟的脸多少有点搭不上边,忽然小女孩灵动的头脑里浮现出在观剑仙境院子外她抢了一块饼干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的衣裳正是北歌剑派门派校服的样式,而这双手和伸手夺饼以及敲她脑壳的手,不能说有什么变化吧,只能讲一模一样! “门主师兄,要不让他直接与他们不服气的俩战上一战呗。”小女孩心想着与她抢夺饼干的少年真是气人,何不利用左手边的剑门师尊门主,趁机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还易容成别人装神弄鬼的少年。 小女孩一句点醒梦中人,杨诚眉宇顿时舒展,一把搂住小姑娘,赞扬道:“小晴儿,你可真是帮了师兄的大忙!” 说着,杨诚松开晴小姑娘,朝着测剑师起身鞠躬,转身说道:“既然二位以及二位同门师兄弟们都觉得不公平,那么……” “那就战!” 杨诚的话被人打断,虽然打断他的人说的话和其一样,也都是战! 毕竟剑者比试,唯有战才能平息一切不满。 话音落下,方子轩纵身跃起,越极轻步以五行混合卦象,身形偏走,只一瞬落在天地剑方斜北边的比试台上。 剑心北斗,立意美好。 比试台修在北侧,是为剑门起源。 风秋和以及华天地二人闻战字,带着他们两方独特到桀骜不驯的态度,提起佩剑跟着落在比试台。两人瞧着靠着轮空进阶的所谓北域剑宗第一人,差些忍不住我就要笑出了声。 严肃的论剑场上,两人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方子轩侧着身,嘴角微微一笑,面对着两位大放厥词的家伙,他忽然神色一变,冷笑道:“二位分别是化境巅峰和入神境初期的高手,那我今日就以手中剑请教二位,以此来证明,所谓机缘或者气运,不过是巧合。” 言罢,少年抻剑出鞘,剑锋横指风秋和。一柄易融剑,温雅少年眸中清冷,看向二人。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等到秋风乍起,树梢上的落叶坠到脚边……风秋和与华天地二人扑通倒在比试台上。 这剑招?难不成是剑神杨不爽的快剑剑法! 天地剑方上,测剑师的眼睛里透露出异样的光彩,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比起剑神更精彩绝伦的快剑招式!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少年天地剑气间 天地剑方上,鸦雀无声…… 测剑师盯着天地剑方北侧比试台上的持剑青年的身影,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动容。仿佛当初杨不爽也是这个年纪,在十年一届的江湖论剑大会上大放异彩,一举夺下当年论剑求败,成就天下第二剑的尊位。 “那年轻人,有你叔父的风采……”测剑师长袍下的双手激动地抓在一起,侧过身与杨诚言语几句。南剑门门主连连点头,目光打量着青年背影,心中已有部分猜想。 北域剑宗第一人所使的剑术乃是杨不爽从《天地剑诀》中衍生出的快剑,这般剑招世上除去杨不爽外多有模仿者。何为模仿?说到底也只是像快剑,其中可能缺乏了天地间纯粹的剑意,也可能并没有多快,很容易就被他人破解。只是众多模仿者只能是模仿者,然而比试台上的青年所使剑招所蕴含的剑意乃至于其出剑的手法动作都与快剑剑法细致微末的像似。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台上持剑青年是那个人! 西域剑阁攻打南剑门那一战,少年天子以入神境界独当一面,所使用的正是有着天地剑意加持的不爽快剑! 是天子?是皇帝! 杨诚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明明近日论剑大会非剑宗弟子几乎不得上山下山。恰恰南剑门山门到剑门关一路关卡众多,守关弟子多为洞察敏锐,就算天子已达入神境界,也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上山下山而无一人知晓。如今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子一直藏在南剑门,而藏住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那便是易容术! 若真是天子所易容的路捡…… 杨诚想想,觉得那就太不可思议了。路捡倘若为天子易容,那么这北域剑宗第一人和北域护国公两个职位岂不是北域的王给了九州的皇帝,这种事情除了话本小说里会有,现实中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 不过相较于自己想象的离谱,眼下还要他杨诚处理的是接下来的比试安排。如今北歌剑派路捡只一剑就将嵩山与千机门两位化境之上入神之下的年轻用剑高手击败,这下面如何安排,还得他这个门主出面。 于是,杨诚慌乱中连忙整理思绪,起身言道:“既然北歌剑派路捡一人战胜千机门分剑宗与嵩山剑派,吾宣布,今日北歌剑派晋级,接下来由新剑神宗少主白晚秋对战花果福源孙小圣。”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着有重新抽签分配排位之类的什么其他解决方法的两家剑宗长老子弟,瞬间哑口无言,羞愧地拉扯着派遣弟子前去将比试台上自家的年轻代表抬回来,灰溜溜地退出论剑台。 花果福源的论剑台上,孙小圣慢慢起身,看向新剑神宗等候台上的少女。白晚秋发觉到有人在看着她,目光也自然从路捡身上移到侧位的孙小圣面前。两人四目交汇,孙小圣的眼中陡然多出一丝玩味。 wucuoxs.com 白晚秋眉头一皱,化境巅峰的她竟然看不出来这家伙的武学 境界! 难道是隐匿了气息?不知道敌手的气息,这一战便不能稳操胜券。白晚秋的身后站着的有十位化境高手,论剑求败是她这次必须要拿下的……毕竟这事关心剑神宗未来宗主的位子到底能不能落在她的身上。因为她这个少主,并没有获得神宗背后那群老妖怪的支持。 “阁下……” 少女拿起佩剑,顾不上对手眼中那份突如其来的玩味,想要以言语试探孙小圣,如此也能多多少少了解些许这个人的底细。不过她的想法好似被听见一般,孙小圣打断白晚秋,抱拳笑道:“新剑神宗少主,十年前剑比杨不爽前辈,险些取胜,今日你我本无一战,所以……” 孙小圣说着转头看向天地剑方上的杨诚三人,继续说道:“所以,这场对决,花果福源弃权,等明日论剑求败决胜,有个观战资格便可。” 花果福源的等候台上,一众弟子齐齐下跪。他们不知是对自家宗主的赞同还是对他所做决定的无奈,默不作声,只是跪着。孙小声扭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后花果福源弟子们的行为,再次转身放言…… “那就多谢南剑门门主了!” 言罢,瞥向白晚秋,眨动左眼,眼神中仍旧有着那一份玩味,好似带着调戏姑娘家的意味在里面,抖擞着肩膀背着手走下论剑等候台。 白晚秋愣在等候台上,少女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对她,就如同公主生长在皇宫之中一直高高在上,谁曾想居然会被平头百姓踩上一头。从小受到环境渲染的白晚秋,心头顿时生出排斥,握着佩剑的手青筋暴起,在其肤若凝脂手背尤其明显。 但,这也终归无奈…… 孙小圣一套行云流水的言语以及动作整的杨诚都有些发懵,好在一旁的小女孩三言两语概括掉了花果福源宗主所言的意思。 于是杨诚便截胡了原本属于梅子鹤的工作,宣布道:“既然花果福源主动放弃对决,我杨诚以南剑门门主身份宣布,明日辰时将在天地剑方之上,观北歌与新剑两派之战,定最终论剑求败者!” 此言一出,天地寂然。 …… …… 夜晚,月光照在院子的湖面,秋风吹得其波光粼粼刺眼迷离。湖边生长的一株株青草摇摆,似换上胡裙的少女表演着撩拨心弦的舞蹈。 方子轩推开院子的门,一眼看到温北盘腿坐在湖边,手臂张开。湖面并不平静,可水波纹到了温北明天这一块的时候就自然地消散了。 “温前辈,酒醒了?”站在温北身后的少年,随口问道。 温北依然是双眸紧闭,一声不吭。若不是温北起伏合适的腹部在动,还真的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是不是飞升成仙了。不然书上总说武境入神者便是人间神仙,但这人间神仙说到底修为到了极限也就是臻极二字,若是凡人能以武境臻极的力量指问上苍,剑开苍穹 ,说不定真的能飞升成天道上仙。 “温前辈不会是指问上天,剑开苍穹,灵魂飞升成仙了吧……” 方子轩喊了几声温前辈,发觉温北依旧是一声不吭,便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心里话。原本还打算给自己倒杯温水的动作也僵住了,急忙走上几步,坐在温北身边,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尖前。 呼……还有呼吸,这证明人还在,并未飞升成仙。 少年长呼一口气,坐着严肃死板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今日结果如何?” 方子轩好不容易松口气,可宁静的夜幕忽然一声虫鸣,紧接着温北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的是今日未时之后的论剑大会结果。 少年起身,撸起袖子,夸夸其谈道:“今日未时差点您就见不着我了!若不是我运气好也不会有这事……” 方子轩一口气将下午嵩山剑派和千机门的人如何傲慢不讲理以及后来发生对决的事情几乎一字不差地娓娓道来。讲的不比靠这行吃饭的说书先生要差,不过少年口若悬河的话语中只字未提自身一剑斩杀化境高手的事情。 听完,温北睁开眼睛大笑不已。 “居然有人敢说北歌剑派贿赂南剑门我是没想到,说不定这些人就是看我不在才敢口无遮拦地说胡话,算算,我不和他们计较,这事到哪里说理去,反正你一人教训了他们半天,就当过去吧……” 说着说着,温北突然顿住。 “那就是说,明日的对决是北歌剑派与新剑神宗的对决,胜者就是这届江湖论剑的求败剑客!关键时刻了!我居然险些错过,都怪这……这……” 温北又顿住,他仰起头看看天,转而低下头看湖面倒映的月,一副无限惆怅无处可说的样子。 “都怪这南州的酒,实在是醉人的狠!” 剑仙如同一个刚醒了酒的孩子,对于自己现在晕乎乎的样子,他所抱怨的不是自己喝酒时的漫不经心,而是人不行在怪路不行,酒量小,自己喝着玩,怪人家姑娘给灌的? “睡了!” 温北自顾自地说,方子轩一言不发地坐在身后的石凳上,喝起水壶里的常温水。说了那么多得不到少年的回应,温北居然感觉寂寞许多,无趣地站起身拍拍袍角灰尘,道声睡了走向房间。 月光洒在湖面,少年卸下易容。少年的脸在余光的照耀下,出落地俊秀。方子轩扭过身看着走起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温北,终于扶着门进了房间,放心地叹息一番。 剑仙温北喝酒喝成这样说出去谁可能都不信,可唯独方子轩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个人背负着太多的沉重,终于还是将其放了下来。这种如释重负的感受,从来都让人清爽无比,就像此刻,知道论剑决断的结果必定是他以臻极境的一剑取胜,就丝毫压力都没有了。 唯独有的是少年剑气游走天地之间。 第三百章 有所求的少女 少年褪去衣裳正要吹灭烛火,忽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力道十分微小,似乎是有人以些许微不足道的真气催动,若不是方子轩心中剑意已是臻极境界,早与天地自然独成一脉,怕是这细致末微击打声随着烛火的熄灭顷刻便消散在漫长深夜里去了。 方子轩重新穿好衣物,抬起床边灯烛,移步门后伸手触摸门上被真气击打的位置,此处木板微微凸起,但是突起位置圆滑,看样子发力者力道均匀,力量控制极佳,如此看来武学修为至少在化境之上。 感触颇多……少年拉开房门,迎面而来一柄飞刀! 飞刀带有剑意,与门外木板凹陷下去的那块所含气息大差不离。方子轩抬手接住飞刀,目光所及之处刀柄上挂着一卷薄纸,纸虽卷着,仍然可见字迹。方子轩解下刀柄薄纸卷上细绳,展开观摩。 纸上所写不过八个字:请路少侠院外一叙。 叙?叙事还是叙旧?方子轩看着纸条上的八个字,心中不免疑惑。若是叙旧,在这南剑门山门之上的旧友貌似并没有人,若是叙事,又会是谁在夜里以真气试探敲门,以飞刀特下拜帖? 此间种种不得不让方子轩感觉有什么阴谋在其中。但这院外一叙,着手令人好奇,所以他又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 少年放轻步子,生怕惊醒隔壁房间的温北,握着飞刀,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处,还没等他先发声询问,院门便吱呀呀地打开。方子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感觉,无论是何境界的高手都会产生,只不过境界不同,外在表现不同。毕竟下一刻就能知晓下拜帖者究是何人。 “路捡,我就知道你就是路捡。” 白晚秋的声音从院门口传出,一袭黑衣裹在纤细苗条,娥罗多姿的少女身上,尽显玲珑曲线,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与白天在天地剑方比试台上的新剑神宗少主好似完全两个人一样。就像戏子,台上台下,面具前后。 白晚秋?白姑娘?方子轩心底大为惊诧,但好在少年心性成熟,武学造诣已是臻极至高境界,处事知晓首当冷静。他一把握住少女手腕,半推着出了院子,左手顺带关上院门,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冷冷地问道:“新剑神宗少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明日你我论剑求败决战,此时见面若是被他人知晓岂不是明日剑宗门派面前百口莫辩?” 方子轩只顾着就两人半夜见面的弊端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晚秋看他的眼神和脸上微微浮现的笑意。等到一番话全都说完,少年叹息着摇头,想着既然已经见面就搞清楚为何白晚秋要半夜下拜帖,邀自己赴约院外。 yyxs.la “……不知白姑娘有何事?”方子轩再一次明确问道。 白晚秋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方子轩握着她手腕的右手,不知是害羞还是青涩,带着白日里从未显露的可怜神色,言道:“我猜 到了你就路捡。” 方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卸下易容,自己此刻就是最真实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白晚秋短短一句话的意思,原来白晚秋早就猜到了众人看到的北域剑宗第一人是易容之后想给大众看到的模样。 “新剑神宗少主如此聪慧,猜到也无可厚非……只是希望少主能给我保密,毕竟若是让人知晓北域剑宗第一人是位不足十八岁的少年,我也会有很多麻烦。” 白晚秋既然已经猜到也看到自己的样子,方子轩此刻只有先稳住少女,才能减少众人知晓自己易容的这件事情。虽说此时关系并不大,但若是自己真以方子轩的那张脸站在这场江湖论剑大会的比试台上,别的不怕,就怕有人一眼认出当今少年天子,到哪时自己下的整盘棋都会称为错乱的散沙。 少女闻言,点头道:“我肯定会保密的!只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原本白晚秋毫不犹豫的答应确实震惊了少年,他没有想到自己抱着希望的姑且一试还真的能被如此简易地同意下来。可当听到只不过三个字时,本该惊诧到不敢相信的方子轩多多少少放下心来,毕竟比起毫无付出的得到,有条件的交易才是让江湖人足以放下心的存在。 方子轩问道:“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少主不妨直说是何事情?” 见少年答应的爽快,白晚秋也不再卖关子,抬起手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将其递到方子轩面前,说道:“这玉坠是我娘去世时留给我的,你拿着,若是明日我胜,你可以拿它与我换秘宝图纸残卷,若明日我败,那么烦请你在三个月后,也就是秋末东初之时……来南荒国新剑神宗寻我,可行?” “……” 方子轩看着白晚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玉坠,并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答应。 得到了方子轩答应的白晚秋仿佛完成了她今晚所求一叙的目的,坦然地抱拳,并在方子轩握着玉坠红绳仔细打量的瞬间,消失在漆黑里淡然点点的烛火星光中。 …… …… 次日,卯时,破晓。 方子轩重新易好妆容,毫无保留地推开门,呼吸红日下万物苏醒的新鲜空气。十息后,隔壁的房门也随之打开,温北舒展筋骨,伸起懒腰,瞥了一眼穿戴整齐的少年,好似随心地问道:“昨夜新剑神宗那个少主和你说了些什么?” 温北突然一句给站在身边的方子轩问住,此时方子轩才意识到原来昨夜的温北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现在问他,说不上是不相信,说到底也是一种好奇。 就当方子轩刚要从怀里取出昨夜白晚秋递给他的玉坠如实说出情况时,温北忽然笑起来,走到方子轩身边轻拍少年肩头,嘱托道:“不管如何,是否求败,你都做得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压力,就像 对待我一样去对待你的对手,胜败,如今都足够了。” 方子轩郑重点头,双手紧握成拳,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白晚秋夜里与他说的那些话。再抬头朝着院中池塘望去,温北散着头发,正坐在池塘边的石亭方桌前,端起昨夜里装有醒酒茶的水壶,摇晃几下吐槽几句,一副无所事事、老来悠闲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温北好似感觉到方子轩在注视着他,扭过头摆摆手招呼道:“好了好了,去吧,卯时过后便是辰时,到了今日,我该下山一趟了……”言罢,温北站起身,缓缓抬起右手,房屋中一柄长剑好似通灵,随鞘而出落在温北手中。剑仙头也不回,出了院门,直奔山下。 辰时…… 天地剑方四周原本高立的论剑台在机关的调动下逐渐与天地剑方平齐,只剩下原本根基所在的轮廓,不过这些轮廓对于剑宗门派的老熟人来讲,单单这些就足以让他们找得到自己宗门的位置。轮廓所围成的则是天地剑方上最后一场决胜局的比试台。 杨诚抱着剑站在阁楼上,宣布江湖论剑最后一场即将开始。 方子轩从独有一人的北歌剑派等候台离开,郑重其事地走上比试台,白晚秋也在众人瞩目下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上了比试台。 两个人面对面,易容后的方子轩成熟稳重,略微还带着萦绕的杀气,北域剑宗第一人的称谓现在看来那是一点也不夸张。同样,新剑神宗少主白晚秋的脸上只有道不出的平静,仿佛她已然知晓今日论剑求败名号必定花落自身。 比试台四周,终于再次传来剑宗门派子弟的讨论声,虽说这些人讨论的无非是最终对决的两个人是个怎样怎样的样貌,有着怎样怎样的经历,分别是什么境界,有什么本领,诸如此类。这世间能将万事看透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所以所谓看客,也仅仅是看客。 “出剑吧。” 白晚秋一改形象,再次带上了她的面具,抻剑出鞘,一道清风拂过,发出奇怪声响宛若白龙直上云霄,发出龙吟之声,随后横剑,剑指方子轩。 这是……天下第六剑,龙吟剑! 站在阁楼里关注天地剑方上一举一动的杨诚盯着少女手中的长剑,剑身细长,唯独剑峰处刻有龙的图腾,如此制剑文案,当今世上只有古剑龙吟还有着这般手法的残存。 阁楼内,蜀王方演端着茶杯,轻品一口南州的好茶,摆摆热茶的余温,趁着杨诚惊诧不已的情绪,笑问道:“杨门主觉得今日这论剑求败该花落谁家呢?” 杨诚闻言,立马转过身毕恭毕敬地答道:“这论剑一事,机缘巧合太多,在下实在是不好说,若是非要说,这晚秋子十年前便能与叔父杨不爽一战,恐怕这论剑求败者极大可能是她。” 方演听着杨诚所言,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茶杯,指着杨诚身后言道:“这胜负已出,且看……” 第三百零一章 一剑北风江上寒 气氛忽然冰冻到极点,仿佛落叶点地的细微声响都能依稀辨出。 天地剑方的比试台上,方子轩归剑于鞘,就站在白晚秋的身后。四方轮廓观剑之地的剑宗子弟纷纷瞪大双眼,惊叹于北歌剑派青年才俊出剑的速度,同样也对这一场看似无声起手的最终比试,抱有极大的渴望,渴望这十年来江湖风起云涌的年轻用剑高手之间撼天震地的对决。 剑方阁楼上,杨诚正与方演攀谈,鬓白少年样貌的蜀王放下手中水杯,指向杨诚身后阁楼外天地剑方上背对背而站的青年与少女,言道:“这胜负已出,且看剑方上,北歌剑派那位,收剑了。” 杨诚闻言,转头看向阁楼窗外。 古有天圆地方之说,故南剑门比试台以剑方命名。剑方之上,方子轩背对着白晚秋,悄声言道:“白姑娘,你败了。” 原来适才方子轩左手出剑瞬间,右手便以千机门点穴之法将白晚秋前身五处主要穴道点住,现在的少女可以说是一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白晚秋皱着柳叶细眉,想要汇聚气海内力通往全身以此来解开经脉死结,从而冲破穴道,达到解穴效果。可当她按照自身想法运转气海时,忽然发现自己体内气海竟然察觉不到丝毫真气,仿佛是被人下了某种禁锢。这穴道禁锢,一般点穴手法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有着其特殊的点穴技巧或是境界绝对的压制。 很明显,被点穴禁锢的少女依旧能够感觉到她身后的少年不过也只是化境巅峰的实力,最多隐约能感觉到入神气息的萦绕,那也只是萦绕而已。 所以,这是点穴的手法! 白晚秋知道她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如此她也明白了昨夜与路捡的谈话,少年最终选择了后者,既然如此,她也尊重少年的选择。少女淡然回道:“那就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三个月后来新剑神宗找我。” 言罢,白晚秋提高音调,对着天地间数以万计的剑客们,平静地说道:“我败了。” 剑道小妖女说她败了?这是十多年来,白晚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败北,不过这貌似也没有多么不舒适,与偶尔说些冲动话感觉一样差不了多少。只是她倒是说得坦然,那新剑神宗观剑处的十位化境高手却脸色铁青,尽显挂不住的尴尬。可这小妖女名义上还是少主,再多的不满也只能这样。 新剑神宗已经败了,与十年前一样,仅次于求败。不一样的是十年前,剑神杨不爽用尽快剑九招,半晌间招招皆与不足十岁的女童打成平手,最终杨不爽接南剑门汇聚之七分灵气三分剑气悟出天地剑意,将快剑剑法突破至第十招,武学造诣同入化境巅峰,击败白晚秋,论剑求败,二次名扬天下。 wucuoxs.com 不过这已经是十年前的过去式了…… 如今,既然论剑已有结果,南剑门门主该为这场江湖论剑,进行最好的收尾。 万千瞩目下,杨诚纵身一跃,顺着剑方阁楼的长道,借力落在天地剑方中央。看着纹丝不动的白晚秋与恭敬朝自己抱拳的路捡,笑道:“看样子路小友是以剑为辅,点穴取胜?” 杨诚的话里有话,方子轩听得明白。他的意思是,这是江湖论剑,自然是以剑招取胜实为论剑,如今论剑决战本该是众人期待的剑宗大比,然而最后竟然是以剑招出手瞬间,投机取巧用点穴取胜,说出去,这论剑大会的求败二字忽然就掉价了许多。 于是,方子轩抱拳答道:“杨门主看出来了,是的,我是以剑辅,以点穴取胜。谈不上论剑求败二字,但这也是事出有因,况且对决结果是我胜出,这是事实,所以抱歉了。” 言罢,方子轩双指轻点白晚秋后背,指尖涌现内力,只一指便将全身多处穴道解开。 白晚秋身子微微前倾,刹那间的脱力感从少女的胸前涌现。杨诚见状正欲伸手扶住,谁知少女要强,竟凭借着毅力站住了。 顿了片刻,白晚秋再次直起身子,郑重地告诉天地剑方上观剑的几乎所有的门派子弟,她白晚秋,新剑神宗的少主认输了。 众人失望地站起来,指指点点。说的无非是白白浪费时间以及吐槽这届江湖论剑大会的求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其他倒也没有什么。 在一片嘈杂声中,白晚秋捡起地上因为自己被点住穴道而掉落在地的龙吟剑,走下比试台。新剑神宗随行的十位化境高手则一言不发坐在原地,唯独安羽眯着眼,端起桌上茶壶倒好茶水,摆好糕点,等待着白晚秋。只是古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是说用在这里合适在哪儿?就只有安羽藏在背后的阴森笑容才能概括这一切。 “少主,辛苦了,喝茶。” 白晚秋刚走到桌边,安羽端着茶水涌上来,殷勤地还以为会换来白晚秋的笑容。可少女却像个无事人一样面露平静,礼貌地接过安羽手中的茶水,将之放在石桌上,随后来到十位化境高手面前,言道:“我败了,现在你们回去告诉宗主,只不过这少主之位,我自会以其他方法稳固。” 说完,白晚秋也不做阻拦,她比安羽要清楚这十位化境高手从南荒不远千百里而来,大概为的就是监督自己是否认真对待江湖论剑,也刚好为南荒神宗座位上的那位传递这里比试的情况。 可是这十位化境高手并不为所动,虽然脸上挂着尴尬,但依旧只坐着不语。少女不解,这论剑求败已然产生,难不成十位化境高手专为抢夺那恐是噱头的九州秘宝图纸残卷而来?她顾不上宗主到底有什么目的,长呼一口气转过身坐下,目光逐渐移至天地剑方中央。 成熟俊俏的青年站在大理石地基搭建的高台上,看着杨诚严肃的脸,心想着第一次见杨诚像个门主的样子竟然还有着三分霸气。可霸气三分,还有七分仍旧是年轻。 杨诚欲作叹息,抬头酝酿片刻,问道:“怎么今日不见剑仙温北?” 方子轩昂着眉头,继续答道:“温前辈下山了,我们说好今日无论胜败都在山下会合,怎么了,这有和不妥之处吗?” 少年不理解为何自己是论剑求败早成定局,可是杨诚一字一句仿佛是在拖延什么时间,就好像并不承认自己的胜利,又好像在等待那位授权南剑举办江湖论剑的神秘人。 正当方子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时,忽然杨诚开口说话,从怀里取出一方木盒并递交到其手中,嘱咐道:“这木盒等到你与温北会合之后再打开吧。” 木盒?递交木盒的瞬间,天地剑方上众人游离的目光突然变得集中,论剑求败者最终所得的难不成只有那个木盒。远看着并无什么奇特纹路的木盒更不像装饰品,唯一的可能就是秘宝图纸的残卷,在这木盒里面藏着。 秘宝!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这秘宝二字可比什么都亮眼。三道剑光闪过,光天化日下蒙着面的三位家伙,亦不知从何处而来,跃起瞬间剑跟着出鞘,将方子轩与杨诚团团围住。 “木盒留下,你可以带着你论剑求败的称号活到下一个十年。” 蒙面人不知从哪生出的胆量,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在南剑门公然越货,越货的对手还是十年一届论剑求败者。 说到底还是因为论剑求败对决太过简练,让人总抱有怀疑,这所谓论剑求败者如何看都是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就算有着化境巅峰的实力,也可能是使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毕竟北歌剑派有钱,那是人尽皆知。 方子轩面对着三位蒙着面的黑衣人,眼睛可能已经瞪大到了极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上天安排给自己为了那些压根不相信他的人施展一次剑招的机会? 若真是如此…… 少年那张易容后略显成熟的脸上忽然多出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抛起手中的木盒,木盒随着力道的控制,上浮还算得上高。 三位蒙面黑衣人的眼睛好似狼狗看见腐肉,激动得一拥而上,腾飞至半空,纷纷伸出贪婪的手掌,尝试着去将木盒揽进手中,据为己有。 方子轩的手指轻放置在易融剑与剑鞘的细缝处,缓缓闭上眼睛。 他说:“杨门主,适才你说这是一场论剑大会,应该以剑招取胜才不违剑道。我自然是有我的苦衷,所以在下就以这三位为桩,施展一套我在这论剑大会三日来所领悟自创的剑法,我叫他一剑山河,万里北风江上寒。” 言罢,少年抻剑出鞘,剑影天花乱坠,堪比火焰攒动,惹得人眼花缭乱。等到火焰熄灭,天花散落满地,这天地剑方上多出了三条尸首,这三具尸体上仿佛衍生出了冰霜。 …… …… 好一个,一剑山河,万里北风江上寒! 第三百零二章 南剑门山下(上) 对于练剑者来讲,一剑斩去三个无名之辈倒也算不得什么。弱者剑意可能秋水之上,强者不过武至臻极。就如此刻收剑的青年才俊,他合上剑鞘,在众多剑宗看客子弟面前朝着杨诚抬手抱拳之后踩着隐约覆盖冰霜的论剑方台,这些看客之中不乏想要出手的,只是青年毫不在意,下去台阶径直走向北歌剑派的席位。 北歌剑派偌大观剑席上,只有小小一包袱。杨诚的目光跟上青年,席位处的那小撮包袱该是路捡准备,要的是在论剑决战之后便能只身轻松离去南剑门。杨诚顿觉大悟,北歌温北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他已经离开了南剑山门。 此刻杨诚不得不钦佩这位有着北域剑宗第一人美誉的青年,毕竟能让剑仙温北放心留下独自,并以一人代表北歌的青年,怎么都不可能差。就如路捡所言,论剑诀胜时他所用确实不是剑招,但是青年这几日见招记招,所领悟并自创的这一剑“北风江上寒”足以证明其自身对剑道二字理解的彻底性。倘若杨不爽在世,怕是北域剑宗第一人的美誉,这北域二字定会被剑神斩去,只留下剑宗第一人。 方子轩拎起包袱,虽说对刚刚不知死活的三位蒙面之人并不在意,但正之前猜想的那样,最终论剑决胜所成的求败,一样是剑宗门派眼里的众矢之的,除非自身实力超群,又或者背靠着实力庞大的宗门。 十年前,杨不爽是如此。现如今的路捡也需要如此。所以他在论剑决胜时未使出一点剑招,只用了越极轻步的五行斗转步法以及千机门点穴绝学向白晚秋表明自己有取胜的念想,劝诫少女认输。他赌对了,躺在他怀里掺着温度的玉坠就是白晚秋的条件,既然他选择了后者,白晚秋一样尊重他的选择。 现在,他要走了。温北说,在山下剑门关等他,说明南剑门山门至少是安全的。 “路小友留步。” 留步?方子轩刚将易融剑插入包袱并系上结扣,沧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不过这声音听着熟悉,好像是论剑开幕之时那位看着神秘的测剑师老头。 这老头若是想要留他,应该不会也是为了他刚刚放入包袱里的那个木盒子吧。方子轩思索着测剑师的目的,将包袱背在身上,易融剑也跟着横在身后,好似一柄张开的长弓。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谦和地问道:“老前辈有何事?” 测剑师端着雕有花纹的长盒,盒长约莫四寸,明眼人自然联想到此木盒是一柄长剑的剑匣。现如今测剑师老头只身端着剑匣叫住这位新生代的论剑求败,看架势是要把此剑匣交予青年。 “老夫在路小友的身上看到了不爽那小子的影子,说来你夺求败的年纪和不爽当年相差不大也是年轻俊朗,气度不凡呐。”测剑师上下打量易容后的方子轩,言语过后,稍作叹息。 不得不说梅姑娘的易容术之高,就算是在阅历丰富的老前辈面前一样 丝毫没有破绽。 看着老前辈对杨不爽身死离世的意外仍旧耿耿于怀,方子轩此刻竟也有些动容。可即便他知道杀死杨门主和张玄歌张老前辈的人就是武林盟主陈年霄,自己也有一定的把握能够为其报仇,但是凭借着陈年霄几十年在江湖构建的关系网,以及其一些不为人知的背景实力,甚至于那些隐匿着的与天下南北西以及东神州岛四地的联系。方子轩想要杀他,并粉碎这些种种,终还是需要很多条理分明的依据。 所以现在,他也只好陪着老测剑师前辈一起叹息。 老前辈像是察觉到来自面前易容成青年样貌少年的叹息。藏在黑袍下的眼睛缓缓闭上,抬起手臂将端着的剑匣木盒高举过头顶,并对着这位年轻的论剑求败,说道:“不爽少年习剑时不知折断了多少把好剑,后来杨老镇公就求老夫下山,为杨不爽入江湖寻剑,老夫看遍天下名剑,为其挑选的这柄,便是当时的万剑古榜第八,寻阙剑,如今的剑榜第七。直到不爽领悟剑意,徒手可凝气生剑之后,这柄寻阙就一直封于此剑匣之中。” 听着测剑师前辈的一番话,方子轩仍旧面露茫然的神色,略带疑惑地问道:“老前辈所说这些是想告诉晚辈当年杨不爽前辈剑意大成之前用的那柄寻阙剑就在您端着的剑匣里面?” 此时方子轩依旧想不明白,他所猜想的便是测剑师老头的目的十分纯粹,那便是将此剑匣托付或者说送给自己,只不过唯一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送他剑匣的理由。 测剑师应答一声嗯,将端着剑匣的手往这石桌前挪动一步,随之放下剑匣,郑重言道:“老夫昨日见路小友用剑手法老成,但是有一点却是太过年轻,那便是小友身后的剑榜第一易融太过显眼,每当出鞘,一旦有懂剑的剑师发现,那必定会引火烧身,所以特地将此剑赠与小友。” 测剑师说着话,指向方子轩挂在包袱上悬在后腰间的易融剑。 易融剑虽然剑鞘朴实无华,但是其剑身镌刻的是看起来并不显眼的篆体文字也就是那方方正正的易融二字却依旧格外正气浩然。所以就算是不懂剑的剑师再看到易融剑出鞘时,也能一口咬死此子佩剑乃是神剑易融。老测剑师这是在为这么一个青年未来的安危感到可惜,而赠送七剑寻阙确是因为两点…… 一点是,对这论剑求败的剑道人才十分喜爱。 二则是,斩去最后对剑神杨不爽的想念。 故而以此赠剑。 方子轩愣住,他猜的有些太过自私,而这位年过古稀的江湖老前辈却是这样的无私大爱。 “路小友,路小友?”测剑师叫唤着方子轩的化名,将其称之为小友。 方子轩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抱着拳恭敬回道:“前辈此等大义,晚辈实属受不起天下第七剑寻阙,还请前辈收回此剑,若是这般寒了前辈的心,晚辈也能说声 抱歉,毕竟这是杨不爽前辈现如今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晚辈何德何能,能将这念想从老前辈面前夺走呢……” 言罢,方子轩摆袖正袍,双膝下跪,当着还未散去的剑宗门派子弟的面,叩首拜揖。 这天子一跪,老测剑师前辈也当得起! “晚辈,晚辈告辞。” 方子轩跪拜之后起身,并未伸手触碰那寻阙剑匣一丝半毫,头也不回地踩着下山的路,绕着山腰感受四季变化,悠闲逍遥地如江湖隐世。 …… …… 南剑门山脚下,少年不知何时已褪去易容,恢复成本来的模样,也将易融剑裹上粗布卷,背在身后。至于包袱,那就是引人注目的物件,如今这物件消失,那么这些凭借着随身配饰就能判定本人的江湖小贼们,就再也无法看到一个背着包袱别着剑的青年离开南剑门了。 方子轩仰着头,双手背在后脑勺,嘴巴叼着一根细长的稻穗枝,哼着不知何时听来的曲调。若不是赶着和温北会合,说不定他即兴而发,就能高山流水觅知音,一诗出群共赏之。 yawenku.com 忽然,一阵阴风徐徐,山脚假山石堆后走出一名年轻提着剑的少年,少年看着岁数当和自己差不了多少方子轩,脸上挂着简单的微笑,柔和眼神示意着自己并不是敌人,嘴巴却又老实地问道:“小兄弟是从山上下来的吧,山上是不是北歌剑派赢了?” 方子轩点点头,并不想多说。 可即便如此,那少年依旧端详着他,片刻过后,少年自言自语道:“确实没见过,确实。”自言自语间,少年便自我介绍道:“你好小兄弟,我乃剑雨阁弟子,楼临海,不知小兄弟叫什么?” 方子轩想着路捡的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多少被发现自己就是路捡免不得又是一战。虽然面前这位叫做楼临海的少年只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除了年纪以外,一身也只有秋水境界的修为,看样子应该是被推出来问路的不起眼剑雨阁子弟。 既然是这样,那么那堆破烂不堪的石林之中至少藏着剑雨阁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到底有哪些,分别是什么造诣,他方子轩还未可知。 “在下……新剑神宗,安羽。” 方子轩微微一笑,脑海里忽然冒出新剑神宗那位跟在白晚秋身后臭屁不得了的护卫安羽,灵光一现,便冒充起来。 安羽的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本以为自报家门过后,这剑雨阁的人就会放任自己离开,毕竟他们要等的肯定是那位必然不会再出现的北歌青年才俊。可没想到,当他说出安羽名字之后,那楼临海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原来是安护法,小的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来您就是安护法!” 方子轩疑惑地打量着楼临海,这剑雨阁居然认新剑神宗的护卫为护法,又是低声下气的样子,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第三百零三章 南剑门山下(下) 楼临海不敢抬头顶着方子轩,他在剑雨阁算不上什么有背景的弟子,但是可巧这一次安排抢夺论剑求败者身上稀世物件的任务,阁中上下无人敢接,兜兜转转居然落在他的身上。 首次下山的无名小卒,内心从未认为自己甘于平凡,虽说也曾在书中看过些许有关论剑求败者武学造诣皆是当世至强的年轻一辈,多多少少皆在化境中期与入神初期之间。 然而自从他知道剑雨阁有一剑阵可将入神以下任何人困于其中,又知晓新剑神宗那位少主身边随行的护卫安羽也会暗中相助,这场任务说到底剑雨阁也只是辅助,无名小卒内心所喜乃是这次他终于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在剑雨阁中得到同门师兄弟的嫉妒,师姐师妹们的爱慕。 如今这安羽就在他面前,妥妥的化境巅峰高手,甚至隐约间他流露着入神境高手的气息。 只是,江湖传闻新剑神宗地处蛮荒,宗门弟子更是杀人如麻。所以面对着安羽,楼临海内心自生胆怯,不得不低声下气,以求安羽在剑雨阁布下剑阵时出手击杀北歌路捡,取得稀世秘宝。 方子轩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怂包,就连颜如玉都不及他万分之一。毕竟颜如玉最多装死,装的能有七分真实。而这个楼临海却不是在装,显而易见的骨子里透露出怂包的气质。 方子轩想了想,既然遇到这么怂的一个剑雨阁弟子,说不定利用这安羽护法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套出些什么话来,毕竟这些人寻的也是路捡,那路捡也就是他方子轩本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临己身,必时准备着! “楼临海,你就是楼临海?”方子轩眉头一皱,指着假山乱石林前空荡一片问道。“这剑雨阁就你一人在这?” 楼临海听着语气还以为安羽护法是在质疑他的办事能力,毫不犹豫地拍掌,随之乱石林后一个接着一个剑雨阁弟子显露身形。 方子轩大概扫上一眼,约莫十位。 楼临海看着方子轩平静的脸色,没有察觉到不满,心中窃喜,打一个响指。剑雨阁弟子闻声,再度隐匿身形藏在乱石林中。眯眼少年瞧着方子轩的脸色,继续谄媚道:“安护法看着如何,我剑雨阁藏在此处,等的就是路捡下山,到那时在下将其引入剑阵之中,安护法以剑破之,杀掉北域剑宗第一人,为国既能扬名,为己亦能获利,岂不美哉。” 听完楼临海的阐述,方子轩脸色忽变,皱着眉问道:“你是说你们这些人藏在这里是为了以剑阵困住路捡,最后杀他还得我动手?” “是啊,阁主下得令就是让我们协助您夺取珍宝,截杀路捡啊。”楼临海面对方子轩的询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好在他记忆力还算不错,脑子瞬间转了过来,想到自己下山时阁主嘱咐的话,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方子轩若有所思点头道:“既然剑雨阁阁主让你们截杀,那就在这等着吧。”言罢,少年装出气愤模样,以拳化掌推开楼临海,身形步法灵动,负剑往剑门关方向而去。 楼临海抓着石柱痛苦地翻身站起来,脸上五官扭曲到了一起,直到方子轩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才敢唯唯诺诺地骂道:“新剑 神宗少主的狗而已,神气什么!既然你不出手,我们剑雨阁自然就没必要留在这干等着!” …… 方子轩憋着笑,一口气奔赴三里路,落脚在剑门关前,终于还是没忍着笑出了声。虽然不知道这安羽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能以一个新剑神宗护卫的身份联合九州剑宗的剑雨阁行事。但所求与那些虎视眈眈还未动手的剑宗门派别无二样,都是觊觎杨诚所赠的木盒子。 方子轩从怀里取出木盒,心想既然所有人都觊觎木盒,不如将木盒之中物件取走,到时候谁要就把这木盒送给谁,冤大头这种帽冠,谁要谁拿去便是了。 少年想着便推开木盒上明显的机关,盒盖分为两扇,左右互开。一张残破的绸缎躺在木盒之中,方子轩想到什么有好似脑袋空空,取出残破绸缎塞进袖口,再小心敲击木盒四周,以防还有什么暗格。不过如此轻盈的木盒,到底还是隐藏不了什么机关暗格。 方子轩想想,随手扯下衣角一块布,放进木盒里,按下机关,左右互开的盒盖自行关上,静躺在手心,虽看着朴质但说真的,还是有点稀世珍宝样子的。轻吹一番将其重新放回怀中,大步流星踏入剑门关。 剑门关的市集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往日萧条的景象。小贩们没有了叫卖的兴致,不少托着下巴撇着嘴羡慕隔壁卖包子的摊位,毕竟他们羡慕不起长街西侧的十八大家族之一的茶坊产业。 忽然!一名背着剑的少年从剑门关北而来,包子摊边上卖字画书籍的小贩突然似打了鸡血一般,伸出手招呼道:“小少侠,小少侠留步!” 方子轩本来想买两个包子坐下喝碗豆浆充饥,突然发现一旁书摊上的小贩比卖包子的老汉还要激动,招呼着叫喊就算了,居然还翻过买卖的字画摊,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少年见这小贩有趣,放下盛着豆浆的碗,笑道:“小哥这是做什么?” 小贩搓搓手,并未看着豆浆和包子,而是放低声音窃问道:“小少侠是从南剑山上下来的吧?” 方子轩点点头,小贩要问什么,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小贩见少年言谈笑容不减,又好像并不讨厌他,继续说道:“我叫黄儒,是个秀才,不过文章做得不行,所以没办法就只能靠卖字画和写话本小说卖给说书的来挣口饭钱,看小少侠从北边剑山上下来,面孔又陌生,想必是看了三天的江湖论剑,所以能不能麻烦小少侠给我讲讲这江湖论剑有多精彩,有哪些门派和哪些人物,啊对了,还有这论剑求败……” 方子轩笑着吃下一屉小笼包,喝了口豆浆,摇摇头解释道:“我是从南剑门山上下来的,但是我不是剑宗弟子,也就没资格观战对决。” 秀才黄儒闻言,只好叹气。 看着这布衣秀才失落的模样,虽说年年科考失利沦落到贩卖字画书籍的地步,但怎么说都还是努力着拼了命地在生活。只是方子轩推脱掉自身江湖论剑有关的信息也是为了更好地隐瞒掉自己就是路捡的情况,可总瞧着对桌前的落魄书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偷偷一只手放到腰间,打算从钱袋里拿些银两救济。 黄儒托着下巴,四下张望。他倒也看得开,叹息归叹息,但是总要继续生存下去。既然这位小少侠不知道,那就继续眼盯着剑门北关路上下来的独行剑客,找机会打听看看这一届江湖论剑的实况,好添油加醋地写得精彩,再卖的好价钱,用这些个银两安心度过秋后,迎接新年。 “哎,少侠少侠!” 方子轩从腰间钱袋里取出十两,刚要放在桌上,忽然黄儒像极了黄鼠狼看到鸡,身子一蹿,翻过包子铺前的栏杆,嘴里喊着少侠留步。看样子,这又是一位需面对唠叨的布衣秀才,不得不从容淡定的年轻剑客。 “去你娘的!” 没听到黄儒唠叨的重复,背对着市集长街的少年,听到的是粗鲁的脏话。紧接着则是黄儒的惨叫和抱怨。 “哎哟,我的腰!你这个人,不喜不理便是,书上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做君子,何以为人?” wucuoxs.com 方子轩摇摇头,从黄儒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确实读过基本儒家书籍,但是东西拼凑,说出来的话带有儒家味道但是条理错乱,分明是只四不像,这或许与他年年赴考,年年落榜休戚相关。 不过这听着乱七八糟的还带着儒家文绉绉的谈吐,本就不耐烦的人只会更加不耐烦。 蹭!剑出鞘的声音。方子轩的手放在桌上裹着破布的易融剑,眉宇轻皱。 “真是烦人!老子今天就杀了你这个杂碎!” 刚刚暴粗口的人拔出腰间佩剑,举过头顶,使出近乎全劲,斩向黄儒。 落剑式?不是……只是毫无违和感的举剑劈斩而已。方子轩左手指尖化出气劲,轻轻一推,气劲陡增三分剑意,打在高举的佩剑剑身上。 化境巅峰的剑意气劲足以撼动重达数百斤的庞然大物。就这一击将少年手中的佩剑击断,同时也将举剑的手振的酥麻直达神经,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色。 等到片刻舒缓过来,那人吼道:“什么人,给你熊文爷爷我滚出来!” 飞剑峰熊文?方子轩嘴角勾起笑意,想来这熊文最想杀的就是路捡,毕竟他弟弟熊武还有飞剑峰的长老都是死在他的手上,并且在天地剑方时,熊文身边坐着的那可是搅动天下混沌一片黑的风间舵,是武痴也是魔头。 只可惜,风间舵老了,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来他。或是还认得他的人并没有来。 少年转过身,拣起桌上抹布擦掉刚刚吃小笼包沾上的油水,朝着包子铺前气焰嚣张的熊文丢去。 抹布飞来,熊文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慌忙躲开,脚下一块抹布落下,原本怀有警惕的畏惧顿时恼火万分,目光由近及远看向坐在包子铺里起身的少年。 少年两手空空,怎么看都是不知死活的娃。可巧的是,他熊文最喜欢就是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虽说谈不上有何可说得出的成就感,但总归于一个字,爽。 熊文这些日子被风间舵压制的死,早就不肚子怨言,现如今风间舵要事在身,早就离开,此处倒是无拘无束,刚好就是他发泄的契机。抓住这个契机,熊文面露杀意,问道:“小屁孩,你这是找死吗?” 第三百零四章 阴谋诡计唯以剑破 熊文的目光变得凶狠,这一次再也没人能阻挡他杀人。 方子轩看透了熊文,这样一个嗜杀之徒,在此之前该是被什么压制了本性。如果压制他本性的人是风间舵,那么现在眼露杀意的熊文间接表达出风间舵是今日才离开的剑门关。 扇中剑! 飞剑峰最擅长以扇藏剑,熊文挥出折扇,扇剑锋芒毕露,径直刺向少年脖颈。这一剑看似动作简单,然而行步走法,提扇催出藏剑这一套连招行云流水,可见熊文本身对飞剑峰的剑法武学深究的异常透彻。 扇剑扑面袭来带有凌厉强风,方子轩掌心出力,半身跃起,合掌化拳。趁着熊文提扇横刺近身的空档,全力击打在其小臂上。 咔擦,骨头碎裂得声音,贯彻众耳。 寂寥无人的市集长街摊贩们听见打斗声,甩下手上的活,挤破脑袋也要塞进早已听见动静围过来的闲暇江湖人堆里,毕竟打发完时间他们就能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回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今天没赚到钱也有个交待,伶仃孤苦的就当个趣事说给隔壁老的快走不动的邻里听。 方子轩开拳一击之后,翻身站到木凳上,没等熊文咬牙忍疼发怒,伸手将黄儒摆卖的字画摊里一把纸扇吸纳手心,手腕轻抖,纸扇半开。 少年一身青衫长袍,配上这半开纸扇,惊艳了这市集长街近乎百余人。 扇中剑掉落在桌上,熊文右手忍着小臂骨裂的疼痛,抬起头看向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位惹不起的少年天才。 “你到底是谁?” 熊文本不想这么问,毕竟江湖论剑大比,天下不知可数的剑宗门派汇聚于此,除去论剑场上的那些已知,未知的依旧不在少数。而且整个天下都知道江湖论剑与现世众瞩事物休戚相关,近几年江湖之中备受瞩目的无非是陌武帝崩阻后所传出的九州秘宝一事。所以这少年定是某个知名宗门里未知的年轻一辈天才。若是不问,自己怕是死之前连杀自己的是哪家宗门都未可知。 方子轩看着熊文,面无表情地答道:“神威门,穆子天。” 神威门穆子天的名声不大,但是足以令人胆寒。虽说东拳门四大影卫和古长老以及东拳门前宗主在神威门落败一事并未在江湖传出,但是神威门近百年来承接宗门的门主之中无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唯独这位叫穆子天的,众所皆知已经领悟神威寒体与一剑,境界就如现在看到的翩翩少年一样,化境与入神之间,隐约可辩。 熊文颤抖着臂膀,盯着站在长凳上的方子轩,眼里疼的布满血丝,硬着头皮,质疑道:“你是穆子天?……神威门的那位……新门主穆子天?” 方子轩没等他说完话,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左手按在桌上裹着破布的易融剑上,应道:“难不成,还有他人?” 言罢,易融出剑,血不染刃,微风拂过包子铺的木棚,熊文扑通跪倒在地上,瞪着那双血红的 眼睛,失去了气息。 就这样杀了? 江湖水深,老人常说入江湖就得把命抛了,不然入不得江湖,还是回家寻个一亩三分地种田养老算了。 黄儒整个人瘫坐着倚在包子铺外的竹竿上,愣在那里不敢发声。他没想到待他和善的少年居然是个杀起人来不动声色的江湖宗门门主。可黄儒倒是没有发出胆怯,毕竟比起前者,后者被杀的才是差些将自己失手打死的狂妄之徒。于是他努力克制适才因惊吓导致的腿软,扶着包子铺的栏杆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方子轩收起易融,走到黄儒面前,将早已拿出来的十两银子放到其扶着的栏杆旁。看着布衣秀才脸上浮现的茫然神色,方子轩抬手指向身后桌上一屉包笼旁放置的纸扇,解释道:“你这扇子上的画工和题字都不错,我很欣赏也很喜欢,可以卖给我的吧。” 黄儒感激地点头,纸扇值多少钱早已明码标价,他急忙从身上翻找零碎的铜板,可千枚铜板才抵得上一两,用铜钱来找开这十两银子,压根做不到。布衣秀才一脸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口袋里也只剩下三枚铜板。 “穆……穆门主,这扇子它就十个铜板。” 黄儒摊开手中从钱袋里掏出的三枚铜钱,低语道。 方子轩摇摇头,伸手将十两白银丢入黄儒腰间空荡的钱袋里,言道:“这扇子明码标价确实是十文,可价格归于价格,评判一个物件的不只是它的价格,除此之外还有它的价值。我喜欢折扇,在我心目中这把扇子的价值恐无价,只不过身上只有这十两,所以若是黄先生愿意将这折扇卖给我,这十两你就收下。” 黄儒听着方子轩一番言语,心中早已明白这只是少年见义勇为之后对自己的心生怜悯。只不过江湖宗门的门主就是门主,言语间所有的的文字皆是谦逊,即便是可怜他,也要让人觉得这都是他自身努力的结果。 而自己黄儒虽只一布衣秀才,学问有限,但也知晓感恩。他感觉得到腰间重了不少的钱袋,这是他活到新年的希冀。 “好了,感谢的话就别多说。”方子轩起身回到桌旁拿起桌上纸扇,提着剑跨过包子铺的栏杆,朝着长街南头走去。少年的背影宛若心性成熟的剑客,顶着正午的阳光,将黑暗抛弃于身后。 黄儒攥着手里装有十两银子的钱袋,目光停在少年身上。忽然,遮住阳光的黑色身影,顿住脚步,好似想到了什么。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就连秀才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对了,黄儒,多看些书,明年科考,我觉得你定能中上进士。” 进士…… 布衣秀才现如今从来不敢奢想的身份。他自幼饱读诗书,自负才华鼎盛之时堪比远古唐朝诗仙李白、诗佛王维、诗丑李贺、诗魔白居易。再后来斗转星移,山河变迁,什么学富五车、才思敏捷倒变成了一种不可能,至少说给书生听,书生不相信。逐渐不相 信变成了心中的一道坎,时日越久就越是麻烦,也全都过不去。 黄儒盯着少年身影,手里的银两沉甸甸,他终于克服了心中恐惧,直起身子来,嘶吼道:“我会的!自古读书人的傲骨我从未丢过!我喜欢读书!我也想高中进士,为官一方,为大陌天下百姓谋福利!” 布衣秀才的声音在天地间来回游荡,就是不知道方子轩再后来听见了没有。 …… …… 剑门关长街南头,客栈。 方子轩推开温北安排好的雅间门,圆桌上多少已摆上一盘水果。温北则抱着一本竹简,晒着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另一手轻点着桌面,像似等了很久,稍稍有点不耐烦。 忽然阁门打开,温北充满朝气地抬头瞧去。他眸子里泛着光,在城南客栈里,说书人讲了半辈子的故事,硬是对这近来的江湖论剑知事不提。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说书人也不知道江湖论剑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只好避而不谈。 可现在,温北眸子里的光告诉了他,这江湖论剑最终的结果就在面前开门的少年身上。 xiaoshuting.info 温北起身言道:“路捡!快和我说说这次论剑大会的精彩之处!算了算了,你先和我说说谁赢了,你和那个小妖女打了多久?” 剑仙的八卦向来不为年轻人所苟同。走到今天,温北多少一斤不在乎输赢,他也知道就算是输了,新剑神宗暂时也走不出南州。如果赢了,那他早些下山做得准备也就该备上用场了。 方子轩看着温北的眼光闪烁,不由地笑着从怀里拿出木盒子,递给温北,说道:“这是南剑门门主所赠,北歌剑派路捡,论剑求败,胜了。” 温北接过木盒,眉头紧锁,上下打量起木盒的构造。其实木盒本身只是千机门最为简单的机关构成,用于藏一些稀世珍宝。对于懂这一行或者是用过这类物件的人来讲,这木盒上的机关算不得机关,最多算作开木盒的手法。 显然,木盒……方子轩是局内人,温北则就是那个局外人。 方子轩看着温北四下捣鼓的模样,自己又不能上去帮忙,否则引起怀疑倒是徒增自己的烦恼。 如此,温北也能放心,乐此不疲地研究着如何开启木盒。因为此刻温北已然确信,这木盒能装的物件也只能是那九州秘宝图纸的残卷。 “残卷,残卷!”温北自言自语地发出了声。 忽然,客栈雅间外一阵骚动。坐着的少年顿觉四周隐约有高手靠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市集出手,定是惹来了江湖一些隐匿着的是非剑宗门派的关注,而这些人怕是一路跟着自己来到了这家客栈。 不过来就来了,毕竟山上山下,阴谋阳谋,本就为了作为北歌剑派代表的路捡准备好了的。 方子轩一直都认为,骨子里刻着的东西,不是说改头换面之后就能完全抛弃的……那些甩不掉的,唯有以剑破之! 第三百零五章 折尽天下剑 盒子打开了! 盒盖在机关齿轮的缓缓转动下,相对而开,一块残破的布段平躺在木盒的中央。温北激动地站起来,在他眼中这残破布段并不残破,甚至将之当作绝世的珍宝。虽不知九州秘宝图纸被分成多少这样的残段,但是有其一便会有其二,这就是开端。 还没等温北将这份喜悦分享给面前的少年,方子轩已然关好半掩的门窗,倚在门上,话语湍急道:“温前辈,有人跟来了!” 少年的脸色虽是平和,但仍旧有着一丝异样。显然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许多人,而这数量想必有些惊人。因为当温北的注意力从木盒里的残布出来时,他听到的则是雅阁外间客栈里物品砸到,人声尖喊,东西奔走的杂乱噪音。南街客栈很大,算得上剑门关最大的客栈,但这层度的慌乱,远不是十多个人能造成的。 方子轩看到的和温北感知到的一样。 雅阁在三楼,自三楼往下,黑压压足够排到客栈外的一片,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下门派,虽多数为剑宗,但其中一些不乏拳脚、刀枪之类的宗门。这些人在江湖论剑之前几乎都隐匿在剑门关,等到论剑结束,便已是迫不及待地冒出头来,说什么也要为分九州秘宝一杯羹而争一争。 温北合上木盒,问道:“我听动静,得有百人,你看见的大概多少?” 方子轩并未来得及数有多少人,只知道一眼能看得清晰的刀剑枪武器近乎人手一柄,起明晃程度与人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亦可大概判断出人群约几何人。 “足足百人百柄刀剑,温前辈……怕是这些人跟来是为了您手中的木盒,这木盒之中到底有什么能吸引来这么多人?” 方子轩依旧倚靠在门上,目光却移到温北攥在手心的木盒上。其实少年早就知晓木盒之中所含是何物,如此问一是表明自身并未看过木盒内物的情况,二是看看温北是否对木盒里残坏破布的真假产生怀疑。 听了少年一席话,温北并未起疑,而是看向手中木盒,紧皱的眉宇忽然施展开,看样子是已然想到应对之策。 释然,温北江湖人称之为剑仙,亦为北歌剑派门主,若是没有半点灵动的逻辑思维,怎么将北歌剑派带到北域剑宗独尊的地位。 “这些人为的确实是这木盒子,但是他们并真不知道也不确定木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不如偷梁换柱,将木盒里物件取出,再把木盒送出去,到时候谁手中有木盒,那便是新的众矢之的。” 说做就做,温北当着方子轩的面,再次打开木盒上的定制机关,盒盖打开一瞬间,温北只手拿出破布塞进怀中,又拣起桌上晶莹剔透的瓷杯放入其中,随后合上盒盖,随手将其抛在桌上。 没有了真正秘宝图纸残卷的木盒,如今就是一件废品。然而这件能让人称为众矢之的的废品,若不是需要寻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人背锅,怕是一旦揭晓,陡然发觉被骗,而欺骗者则还未跑出十里路 ,这江湖追杀,恐就无法免得。 “走。”温北忽然神色骤变,抓起桌上自己随手抛置的木盒,提上天临剑,来到方子轩一直倚靠着的雅阁门前。 方子轩不知温北这番是要做什么,疑惑道:“温前辈此刻要出去?” 之所以方子轩这般问,是因为过了这么久都没见客栈里的江湖人士冲上雅间,多多少少都知晓是因为这里还是剑门关,依旧属于南剑门的地界,若是这些人贸然行事寻上雅间碰上并耽误了某些宗门的大能之士或是伤了其宗门的颜面,那可都是自毁前程。 因此,现在他与温北不出去,在剑门关三个字的威慑下,同样便能够避开这些野心勃勃的江湖人士。 温北明白少年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我们不出去,这些人过会还得藏起来,我可等他们很久了,能让这些人继续藏着掖着,在背后捅咱们的腰子吗?” 言罢,温北拉开阁楼雅间房门,右手纵身抻剑,左手高举着木盒,朝着客栈内黑云压城般的江湖人士喊道:“你们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众人的目光被客栈三楼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明眼人一眼看清那持剑中年左手抬着的正是江湖论剑决胜过后南剑门门主杨诚所赠给路捡的那个木盒,其中所藏之物极有可能是那秘宝图纸残卷。 “是北歌剑仙温北,是他!” 多数人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木盒,少数人则眼光毒辣,认出了持剑中年的身份正是与那路捡同属一派的剑仙温北。 “木盒居然已经在温北手中了,难道路捡已经下山了? 客栈内,天下江湖门派中,自然有剑雨阁的弟子,楼临海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温北。自己虽然还在与那安羽赌气,但是有一说一,对于自家阁主所嘱托办的事情那是丝毫不敢怠慢,所以整个剑雨阁除了自己,其他人仍旧守在下山必经的石柱林间,等待着与画像差不多的北域剑宗第一人,如今的江湖论剑求败下山,再趁机将其引入剑阵之中,随后联合绞杀。 “温北!” 原本楼临海还在想现在自己没有剑雨阁一众弟子相助,只能混迹在偌大的江湖队伍之中,出手又好像不能出手如同大写的尴尬卡住了自己。可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气势不亚于入神境威压的嘶吼。 这苍劲有力的声音…… 温北脑海中此一刻冒出的名字只有一人,那便是数十年前搅动江湖局势陡然那位武痴风间舵。 “温北,剑仙?是否能让老夫瞧瞧,你这个剑仙是不是能够接老夫个十招白招?” 客栈外,一阵强风袭来,将客栈门框瞬间破坏掉,同时也将客栈内混迹在江湖人群里的部分人推开,硬生生打开一条笔直通往楼梯口的路。 风间舵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些事,现在已是无畏任何人,哪怕是剑门关的守关人。 臻极境高手! 远远胜过入神巅峰境界威压的气息由 内而外地释放,这种气息在半步臻极之上,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臻极境。 “请剑仙,赴约。”风间舵与温北四目相对,笑道。 武痴的想法,常人根本猜不透。 温北虽说只有入神中期圆满,但是既然世人以剑仙二字称他,他便也得对得起当年只有李白能够当担得起的剑仙二字。再者,雅间内,他所希翼的那位能够承担众矢之的的,此刻也必然非风间舵莫属。 温北将木盒放入袖口,应道:“以剑比试,那便请战!” 两人身影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客栈外的南街上。早就失去热闹繁华的剑门关市集上,只剩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与一位年过而立,鬓发微白的中年。 xiaoshuting.la …… …… 客栈内,方子轩看着温北身形斗转,消失在阁楼上,自己则放轻脚步探出身子,想要悄悄混入江湖人里,也方便观赏武痴风间舵与剑仙温北的对决。 可谁知道,方子轩关好房门,刚准备翻身落下楼台时,客栈里近乎百双眼睛一齐看向他。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楼临海身旁有人质疑,他随之昂起头看向方子轩,心中诧异。他没想到这别人口中十几岁的少年就是安羽。此时的楼临海对安羽已无任何好感,可巧众人也好似对其也并无什么好感,于是计上心头的剑雨阁眯眼弟子,嘴角微微上扬,举剑指向三楼的方子轩,喊道:“这个人是从温北的房里走出来的,是温北的同伙,他身上也一定有那个木盒的秘密,快别让他逃了!” 木盒,说白了就是九州秘宝地图残卷的,至少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就是!所以一旦他们听到谁谁谁与那木盒有关,一瞬间他们便疯了。 百余位江湖子弟举起手中刀剑长枪,对着三楼楼梯上正要蹑手蹑脚重新逃避的少年,他们杀不得剑仙,难不成杀不掉一个手上并不兵刃的十几岁稚嫩少年? 楼临海暗自感叹,他只是随口一说,这般壮大的反响属实惊叹到了自己。 面对着百余人指向自己的刀剑长枪,方子轩停下步子,倚靠在楼梯栏杆上,虽说依旧面无表情,谈不上有何害怕。但是在外人眼中,这看似冷静的面无表情,已然变成了惊慌过后自我放弃的平静。其本质上仍旧是害怕…… 毕竟,这世上也该没有人可以做到手无半块兵刃,面对千军万马依旧从容不迫的地步。这样的应该也算不上人了,得算作神! 方子轩就是这样,他将易融剑搁置在雅间内,手上并无兵刃。只不过,少年的食指与中指微微合并,身子稍稍后倾,心中默念着越极轻步的五行走阵,气海中贯穿入经脉的内力也凝聚到了双指上。 这些人,并不是千军万马。 而少年可能真的是神…… 无数的刀剑长枪折断在客栈之中,这南街客栈里鸡飞狗跳的场景,丝毫不输给此时南街上惊天动地的打斗。 第三百零六章 击杀臻极境 数百柄刀剑长枪折断的残枝败叶,遍落满地。南街客栈里众人的双眼瞪到了他们的极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半截神兵。而十几岁的少年早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客栈门口,倚靠在门前檐柱旁。 方子轩眉宇紧缩,双目放光。此刻他的眼前两人,一个是江湖人尊称的北歌剑仙,一个则是数十年前搅动天下风云的武痴风间舵。两人此战,虽谈不上当世最强一战,可总归属于强者的对决,完全属于生死置之度外的拼杀。 温北皱着眉头。他还未出手,天临剑则在手中被凝聚于掌心的内力贯彻,像似通灵般隐约间蠢蠢欲动。然而这份力量还未迸发出去,倏忽间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强风压制。 风间舵甩动袖子,闷喝一声,身后黄叶梧桐枝桠剧烈摇曳。随之一阵强风不知是从袖口还是身后化出,径直奔向温北。 强风虽说无形,但其破坏力显而易见。风卷之处,地面尘土飞扬,泥石路道顿时被掀起一层,混在风里滚滚而来。 温北运力挥剑,身形往后退去。带有沙石泥泞的强风与天临剑相碰撞,剑身所迸发出的气劲瞬间消失,强风也跟着弱了下来。可强风虽被天临剑所激发的气劲所消耗,但原先裹挟的泥石偏过剑身,击打在温北身上。 噗呲,温北一口鲜血吐出。不过他并不在意,一把抹去嘴角血迹,只起身挑剑指向风间舵。 以入神中期的境界去抗衡高于入神的境界,本就是一种不可能。若是换作往日,温北定不可能与之硬碰硬,可现在不同,他必须靠着这把剑榜前十的名剑与风间舵真正地对上几个回合。 一来是为了感受数十年前的武痴到底是何境界,二来也好在几个回合的试探过后将木盒顺水推舟抛给风间舵,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全身而退。 “以剑为盾,剑仙温北的剑难不成是用来格挡的?” 风间舵看着被自己一击击伤的温北,心中满是不屑。在他看来,三十多年来的江湖后辈越发上不了台面。唯独那个皓月山下茶水棚前冒充杨不爽并以入神初期境界与他一战的少年,与那柄剑不沾血,兵不血刃之易融,在老家伙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温北知道武痴怎么可能看得上用剑者以剑为盾呢,不过他倒也不会把风间舵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真的和臻极境的高手决一死战。 “就请老前辈,看剑!” 温北傍剑侧身,手指按在剑柄末端,指间寒气萦绕,刹那布满两边剑鄂直至剑锋。 北寒剑阵的功法所演化出来的假剑意,温北这一剑若不是有缺陷,怕是足以踏入剑意巅峰圆满。方子轩看着身形与剑同时奔赴的剑仙,这怕是温北头一次让少年如此惊诧,毕竟能将剑阵功法演化称媲美剑诀剑意的人除了温北这当今几十家剑宗门派门主、长老、弟子里应该是万中无一。或许就连如今臻极境的自己也不能够将剑阵化作剑招。 风间舵只手凝气,侧身抬头,扑面而来的剑意带着凌厉的寒气,好似一柄利剑刺来。老家伙原先有些不屑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闷哼道:“此剑倒是有几分剑仙的意味。” 随之挥动手臂,手心原先凝聚的气旋抛出与迎面袭来的寒流碰撞。 爆炸声轰然入耳,倚靠在檐柱旁的方子轩抬手挡住两股力量碰撞爆发出的余力,但在客栈里的众人就没有那样的能力和气运,爆炸分散的余力催倒了一众江湖人士,甚至靠前的几位直接被余力震碎了心肺,失去了生命。 风间舵勾起邪笑,腿部接力身子前倾,合力一掌拍在温北的胸前。温北顿时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经脉真气混乱,仿佛大海涨潮,潮水蔓延至堤坝,毫不留情地将其冲毁。 “糟糕,玩托了!”温北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这一掌多半能要了他的命。 浓黑的血从嘴里溢出来,紧接着鼻腔,耳膜,乃至于眼睛都流出血来,温北整个手臂瘫软下去,天临剑坠落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可传到温北耳朵里的确实无比沉重。 他用尽全力,倾斜着目光看向路捡…… 原本倚靠在檐柱旁观战的少年顿觉不妙,刚刚风间舵拍在温北胸口的那一掌看似无力,实则所用化力近乎是将经脉中分散的内力凝聚到一掌之上,这力道近乎能拍手一头老虎,摧倒一片城墙。可若是这力量打在人身上…… “温前辈!”方子轩喊出声。 少年的声音传到风间舵的耳中,他拎着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温北,本还想着当着客栈里江湖武林人的面将北域的剑仙温北捏死,换取在中原的声誉。可忽然,方子轩喊温前辈的声音勾起了风间舵的回忆,他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和他拼过命! “是你!” 风间舵扭过头,盯着方子轩。猎鹰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苦苦寻求许久的猎物,这一刻它必将张开双翅,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你居然在这里!老夫寻你寻得好苦!”风间舵瞪着眼睛,在他布满褶皱的老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 这是他寻了许久的,有着天地剑意傍身的少年,只是少年身边少了一样东西,就是那柄万剑古榜榜首易融剑。当初皓月山茶水棚一战,若不是易融化力,恐怕这少年的结局不见得会怎样美好。 “少年!你叫什么?” 风间舵眼中杀意尽显,他随手从温北怀里拿出木盒,毫不在意地将其整个人摔在地上。现在老家伙满脑子都是杀死眼前的少年,因为对于武痴来讲,只要求得一胜,他将会得到无尽的满足感。 方子轩冷着脸,并未回答风间舵问题,而是移步到温北身旁,只手搭脉。此刻温北的经脉已然碎断,毫无生息,即便是落云在世,恐也回天无力。 被少年无视的风间舵愣在原地,他很奇怪,因为老家伙至今还记得这 个冒充杨不爽的少年能以天地剑意伤他丝毫,也记得这少年虽然冒充他人,但是并不会这样丝毫不尊重他这样的江湖前辈。 “你不是那个人?” 风间舵忽然地自我怀疑,他虽然想找到那个假装杨不爽的少年再将其杀死,但是他依然希望自己杀死的人都还是尊重着他的。现如今略微的差异,让他不由地感觉到失落,乃至于自我怀疑。 方子轩站起身,脸色铁青,目光扫过风间舵以及其手里所拿着的木盒。他忽然明白温北的用意在哪,但也可惜这场盘算,还要搭上一条鲜活的生命。想到这,少年倒也不怪温北太过自信,他怪的是世道的不如意,所有的盘算最后都得输给自然的选择。 “杨不爽是我,路捡也是我,穆子天是我……温北也是我……”方子轩自言自语,有好似在回答风间舵的问题。 这些名字不过只是人的代号,但是这一笔一画的名字后面每一位都是鲜活的生命。杨不爽、温北、穆子天、路捡……也都是。 wucuoxs.com 方子轩张开左手,地面上天临剑闻意而起,仿佛活物,自觉地落在少年手中。 “天地剑意,果然是你!” 风间舵见此御剑手法,定死此人便是茶水棚前与他大战的少年。老家伙激动地想要往前走上几步,可考虑到自己老前辈的身份,只好拘谨道:“少年,老夫想要今日再与你一战!” 方子轩手持天临宝剑,答道:“自是奉陪,除此之外……还要杀你。” 话音落下,少年纵身跃起,一剑刺向风间舵。这出剑路数不带一丝多余动作,只是简单地一刺。 而风间舵对这简单一刺压根不当回事,他抬手便可接住。这许久不见,所期看样子此少年要让他失望了。 惊鸿! 天临剑落在风间舵的指间,方子轩借机催动内力,默念惊鸿心决,落剑被夹住的瞬间,爆发出的惊鸿千丈之力,硬生生将风间舵的手指连同小臂斩了下来。 “啊!”风间舵疼痛感盘踞满脑,鲜血流的满地都是,几乎成了河。 “老夫可是半步臻极之上,臻极玄关,一念便可成神!你怎么可能可以用一把兵刃就能重伤老夫!” 高手的忍耐力极佳,原本还在疼痛难忍的风间舵,再度抬起头,看向方子轩,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方子轩不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高手屈指可数,但不代表高手之上再无高手……” 风间舵讥笑道:“怎么,一年都没有,他温北活不了了,你还能如何我?” 方子轩提起手中天临剑,面对着断了一臂仍旧自视天下无敌手的风间舵,心头无奈和痛恨一拥而上,他只好冷冷地走上两步,横起手中的长剑指向老家伙那张藏在黑袍下嚣张的脸,冷笑道:“仙人若是挡我,我亦可杀仙人,何况是你?风间舵!” 言罢,天地间剑意四起。 第三百零七章 剑仙逝 平地而起的剑意藏在夏末初秋的风里,藏在雨后湿润的土里,也藏在踏出去的每一步气息里。这就是天地自然而生的剑意,看似与世间相生万般平凡却又高于苍生注定超卓。 方子轩提着天临剑,站在风间舵的面前,周身散发出的威压高于这位臻极玄关的老者。老家伙自入江湖以来,头一次感觉到胆怯,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世上的凡人,也非九天苍穹的上仙。这种独特的气质与威压,令其腹背冰寒,心惊胆战。 客栈里窥视观战的江湖人群里,有人嘟囔着得亏刚刚这神威门门主手下留情,不然他们这些飞剑、秋水境界的杂鱼,即便是百人,又哪里能从一个臻极境高手的手下活过半招。 风间舵耳力极佳,稍后退上一步,惊道:“你就是神威门新任门主穆子天?” 可老家伙有意退让避战的态度并没有引来少年的停手,方子轩步步紧逼的步伐,和周身游走的天地剑意以及那双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的眼睛。风间舵知道,他又要和这个少年大战一场了,只是这次恐怕要丢了性命。 谁能想到,在江湖沉寂了近百年的神威门居然有着如此年轻的臻极境门主。 方子轩左手挥剑,剑气自剑锋涌出。越极轻步的身法变幻,伴随着剑影重重,风间舵整个人被剑气的力量挂在了半空,紧接着剑光如雨,银芒闪烁。秋初正午的阳光骤然变得刺眼,老者低沉且凄惨的喊声在清脆悦耳的剑锋交错声里被掩埋的一干二净。 少年收剑,站在空旷的地上,闭上眼睛。 轰然,风间舵半空坠落,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老家伙的脸上青筋暴起,伸出手朝着方子轩抓去,可已被剑气斩尽全身筋骨的风间舵,早就没有一点余力再去反抗。 少年的白靴沾着地面的尘土,停在风间舵的眼前。老家伙不服输地使出最后的力气猛然抬头,忽然心头慌乱。他从这位神威门门主的眉宇间里看到了当年孝宗皇帝方继,同样还有三年前他参与毒害的陌朝武帝方泠的神采……穆子天……风间舵脑海里怎么也不相信江湖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后辈,一位有着天地剑意传承,还会使用方氏惊鸿剑法的少年,他只能想到京州皇宫里那位两年不早朝的小皇帝! 方子轩从风间舵的眼中看到惊愕,可这样失魂落魄的老者却无法勾起他半分怜悯,有的只是愤怒!他望向躺在远处地上,腹部起伏微弱的温北,俯身朝着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风间舵言道:“武痴,也不能将别人的生命视作蝼蚁,即便是仙人临凡,要践踏九州的臣民亦或者这天下无辜的百姓,朕也会用手中的剑,平北,镇西,定南,杀尽这目中无人的仙,祸乱万国的神!” 朕…… 少年自称朕…… 风间舵恍然大悟,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抬眼看向云端。积厚的云层自曙雀而下翻涌,好似裹在一起的棉花。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有人和他说,天下者气运为帝王,失 气运者则为王,而蒙格氏该为帝王,方氏夺气运欺百姓,伪君子真小人。不受待见且有年轻心性的风间舵第一次被人认可,他必将辅佐蒙格氏夺回气运,改朝换代,为天下人谋求一份安宁…… “现在啊,老夫倒是觉得,新明一朝的少年天子或许才是天下人所需要的皇帝……” 片刻宁静过后,老者就想着最后的时光若是就这样过去,倒也不算死的太惨。可适才压下去的疼痛感急骤袭来,风间舵痛苦坐起大口吐血。 客栈里的众人看得胆怯,纷纷挨靠着熟人,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方子轩的手指压着手中的剑,后退半步,双眉紧皱盯着风间舵。这老家伙年过甲子,又是武道近乎臻极的高手,不一定就甘心这样死于天临剑所释放的剑意之下,毕竟这武道极限的强弩之末,亦可伤人七分。 “哈哈哈,原来天终究要惩罚老夫!痛啊!钻心的痛!” 风间舵忽然站起,朝天嘶吼,随后无声地站在原地。 一息、二息……八息、九息、十息。 武林祸害风间舵,死了。 看着黑袍老者站立于天地之间的样子 ,方子轩忽然有些发懵,若不是温北忽然发出痛苦的声音,少年都快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动杀机,下杀手。 客栈里忽然有人大喊:“大恶魔风间舵死了!咱们上啊,给他大卸八块!” 原先本着抢夺木盒的江湖“侠客”们迫不及待地冲出客栈,晃动着手里断掉的残片兵刃,似无数头饿狼扑向猎物。 方子轩顾不上风间舵的尸首会如何,也不屑去管这些风吹草动便能左右的江湖“侠客”,只身穿过人群移步至温北身旁,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取出针包。 虽说回脉针法此刻也已经起不上什么妙手回春的作用,但是少年念想的是能够延续这温北的生命,哪怕是就让他撑到回北歌也行,实在不行,撑到踏进北域故土,也算不是客死他乡。 银针刺入穴道,断损的经脉通过穴道上银针的调节犹如枯草重生般再次接上,温北脸上的痛苦减少了许多,就连原先疼痛到满头的汗水,也削减了不少。 过了十息,温北逐渐缓过来,原本扭曲的脸色也随之平和了许多。他睁开眼睛,看着方子轩,虚弱道:“风间舵死了?” 眼前的少年再一次让剑仙刮目相看,温北知道这少年不寻常,或许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蜀川人士,或许就连路捡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只是此时越发接近油尽灯枯的中年并不在乎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唯独可惜的是或许未来,少年还会给所有人带来不敢相信的事,他温北看不到了。 方子轩应答道:“风间舵死了,木盒丢在了人群里,温前辈,我们回北域,我带你回北歌。” 方子轩说着就要扶起温北,可温北却抬手微微推向少年,自己强忍着疼痛坐起来。 剑仙是人间剑道的仙,是他温北少年成才,三十岁为武林所追捧的高傲,这种傲气哪怕是死 xiaoshuting.info ,也要带着离世。 “不必了,北域我怕是回不去了,四千里路的风景,北域的雪山,北歌剑派的花苑,多可惜啊。” 温北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方子轩瞬间知意,将手中的天临剑递上。 温北右手接过天临,左手抚摸着剑身,微笑道:“天临剑,你我走过的这三载,腥风血雨,现如今漠上雁送归鸿,倒是你看着我先离去,也算得可惜,不知今后你的剑主又将会是个怎样的剑客……咳咳。” “前辈。”少年不忍心,念道。 虽不知这一声前辈到底喊出来有什么用,但是方子轩总觉得这声前辈足以吓退索命的黑白无常,让温北活下去。 老人说什么,方子轩一向嫌烦,甚至反向其行。就比如老人常说皇帝是天子,普天之下,天子一言,必一语成谶。可现在少年满心的无力感,他倒是希望老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温北点头道:“对了,你知道南州有座偏岛,岛上四季有桃花么?” 这是说给方子轩听的,虽然温北的眼睛看着的是远方的苍穹。 方子轩摇头,他这是平生第二次来南州,怎么会知道南州之地哪里还有座偏岛,更不可能知道桃花生长的偏岛这个季节到哪里去找。 “那里四季如春,桃花常年盛开而不衰败,我喜欢那里,她也喜欢,只可惜天人生事十之八九不完美,现在她的仇报了,我倒也不后悔,只可惜答应过带她去看桃花的,没做到,咳咳。” 这依旧是说给方子轩听的。 温北看着远方,忽然笑道:“路捡,你到底叫什么告诉我呗。” 方子轩一愣,才发现温北原先看向远方的目光忽然投向自己。 面对这温北,少年言道:“方子轩。” 方子轩……方子轩……方…… 温北念叨两声,或许想说真是个好名字,可念叨第三声的时候他仿佛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惊诧。 “你是九州天子,新明少帝方子轩?” 方子轩点头默认,一时无言,毕竟他也不想再对温北隐瞒什么。 本以为温北可能会有所惊吓,毕竟九州的皇帝被北域的王尊为护国公和剑宗第一人这种事情实属当世之奇。可如今的温北处于生死游离之间好似看透了世事,只是略微叹了口气,说了声看北域的造化吧,就笑着指向南边,继续言道:“九州的天子……害,什么天子!就是路捡!路捡你能不能带我去偏岛看桃花!” 方子轩站起身应道:“温前辈,路捡能!”说着,少年准备搀扶起坐着的剑仙前辈,可当他俯下身子的那一刻,忽然整个人僵住。 少年喃喃道:“温前辈……走好。” …… …… 桃花依旧盛开。 少女在漫天落英下起舞。 远方偏岛上。 桃花树下,一柄天临剑立在那里……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剑仙温北。 第三百零八章 老槐 “温前辈。” “为什么叫前辈,我很老吗?说到底我也就三十而已,和你一样是年轻的后辈。” “三十而立,小子才十七,比之走了十数载江湖路,您就是前辈。” “好,就凭你这一声前辈,我便认你这个后辈,此去论剑大会,危机重重,前辈我就算死也得让你活着回来!” …… …… 鸡鸣三声,黎光洒在半掩的窗上。方子轩微微睁开双眼,从怀里摸索出身上的几块材质不一的残破碎段。白衣剑所赠的残片是书写所用厚宣纸、无上剑观中剑白老前辈所赠的则是一张牛皮纸材质的残片、还有一份江湖论剑求败所得的木盒之中乃是一份绸缎丝织,这三者材质不同,上赋的纹路却极为类似。 将这三份残图放置在桌面上,有着清晨微弱的光照,在仔细端详,却能从中看到残图边角好似有着联系…… 方子轩托着下巴,坐在圆凳上,耐心地将三份残图上下左右拼凑一番。约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少年终于还是放弃,叹了口气骂骂咧咧地翻身躺回床上。看着床檐与固定板层之间的缝隙好似缺了一块卡住凹槽的木头,方子轩恍然大悟坐起来,双眼直直盯住桌上的残图,自言自语道: “这三份残图是一份图纸的三个部分!我怎么现在才想到。九州秘宝看样子还真不是一个噱头那么简单……” 少年说着便将三份不同材质的残图收纳进腰间装带行玺的袋中,推开半掩的窗户,看向远处的重山。 重山叠嶂,山路曲折蔓延。来时曾有温北作伴,如今归去倒是只剩一人。 那日在南州偏岛葬了温北之后,方子轩去了一趟剑门关郊外的小渔镇,将温北的死告知了那位梅雪姑娘。原本以为就梅雪对温北的态度,或许并不会将自己话放在心上,谁知道梅雪听完泣不成声。小渔镇上的老翁、柴夫等等一众布衣百姓们竟然将他赶了出去,声势浩大,仿佛少年是他们小镇的数十年的仇敌。 无奈,方子轩只能孤身北上…… 如今已是入秋,群山的绿色如同染上了夕阳落下时的红霞,变得色彩斑斓起来。这一路走来,酒楼、路边摊、市集长街,少年听到的都是江湖论剑的故事,故事的结尾有着那一日剑门关南街客栈外神威门门主穆子天一剑斩武痴的美谈,亦有着北歌剑仙温北身死、北域剑宗第一人不知去向的惋惜。 每每听到温北的名字,少年心中必定有所怅然,时日多了,偶尔竟然也梦见过几次与温北之间闲聊的旧景,梦醒之后也对这位三十而立的年轻剑仙感到惘然。不过好在温北死时并没有太多痛苦,没看到桃花,却也葬在了桃花树下,那柄天下第十的天临剑会永远陪着他。 “小子,看你年纪轻轻,在这惆怅什么呢?” 不知何处传开老者的声音,方子轩环顾窗外,远处是山,近处除了几棵低矮的杉树外就是些草堆柴火,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年轻人,要学会低下头看看。” 老者倚靠在窗下,昂着脑袋扣着鼻屎,穿着破烂不堪,活脱脱的一枚乞丐。 方子轩低下头,看着老乞丐邋里邋遢的模样,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倒不是说嫌弃这么一个臭气熏天的老赖乞丐,反倒是好奇为什么这乞丐会在这间客栈二楼的窗檐下。 “老人家怎么在这地方?”方子轩问道。 客栈二楼的窗檐下是破损的残砖烂瓦,人若是站在上面,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摔下去。这无名小城的客栈倒是方子轩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安身之所,所幸残破外表下的客房内饰的倒是干净利落。方子轩挺担心老乞丐就这样坐在二楼外的屋瓦上,边抖边摇,也不知道会不会瓦片一松动,呲溜就摔下去摔没了。 但是老者好像并没有听出方子轩话里透露出的担忧,停下手头扣鼻屎的动作,指向远方的朝阳与群山,笑道:“站的高看得远,咱们城里就数这家客栈的二楼最高,每天的朝阳都是我的风景,毕竟像我这样的老乞头,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老乞丐说的很悲伤。人生到底有多长?朝阳初起到夕阳落幕只有不到八个时辰,人的一生说短不算短,说长不算长,可总有些人没有机会领略活着的美好。老乞丐坐在屋檐的破砖烂瓦上,明知道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去,但依旧义无反顾,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群山。 方子轩顺着老乞丐的目光落在远方的老槐树上,这棵老槐树在入秋的季节里居然长出了嫩芽。忽然少年想到老乞丐的话里总有点沮丧的味道,似乎觉得自己明天就会死。于是他想着要不说些愉快的,能给老人家带些温暖最好。 想了一会,方子轩问道:“不知老人家叫什么?” 老乞丐本还指着远方的老槐树,心里默想着今年或许是陪伴老伙计的最后一年,忽然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继而听到瓦片滑落的声音。 方子轩翻过窗户,轻手轻脚地扶着窗檐站在屋顶的上,由于并未用到轻功步法,终究是踩落了几片破瓦。瓦片摔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少年呼出一口气,随即坐到老乞丐的身边。 虽说老乞丐穿着褴褛的衣裳,头发脏乱结块,但却并无什么贴身的异味。见老者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方子轩再次说道:“老人家……” 老乞丐仿佛知晓方子轩的意思,急匆匆答道:“忘了,现在他们都叫我老臭,我不臭……记得几年前城里还有几个老东西,去年冬天一场大雪都死了,他们叫我老槐。” 方子轩点点头,念道老槐先生。这倒是让老乞丐一时无法适应。不过少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微笑着说道:“老先生刚刚说我一个年轻人在惆怅什么,其实我不是在惆怅而是在思念故友罢了。” 老槐若有所悟,他比少年更懂“怀念故友”这四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 方子轩想了想,答道:“方子轩。” “真难记。”老槐撇嘴道。“就叫你方小子吧,方小子有酒喝吗,我好些年没喝过酒了,以前城里那些个老家伙没死的时候总会 在我讨饭求钱的时候赏我一口酒来,什么剑来春、九曲名酒这些我都喝过,喝酒真的人生一场快事呢。” 方子轩摊摊手,他可没随身携带过酒。不过老槐想要喝的酒几乎都是蜀州特产,这里是蜀冀交接的小城,倒是不会缺这些酒,至于这些酒到底是不是名酒,好像并不是。可就算不是,也不能扫了老人家的雅兴。 少年忘记了自己坐着的地方,突然起身,脚下险些没有站稳,摇摇晃晃地被迫扶住窗檐,乐呵着缓解尴尬,说道:“老先生,我请您去酒楼喝酒吧,您刚刚不是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嘛,那咱们今天一整个白天就喝他个不醉不归,明日醒来就醒来了,醒不来也是上天注定!” 说着,方子轩左手扶着窗檐,伸出右手想拉老槐一把。老槐倒也顺着少年的意思,在自己的衣角使劲摩擦着手掌,努力使得手心干净些才发现敢让少年拉他一把。 零点看书网 翻过窗户,老槐扑通坐在客房的地板上。这地板并不是有多么干净,而是对于老槐来讲,一间客房的条件足以抵得过这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间的风餐露宿。老乞头忍住了没有哭,他只呆呆地看着少年推开客房的门,大声喊来跑堂的小二,要了三坛剑来春,三坛大九曲。 三坛加三坛足足六坛名酒,这比起自己几十年来喝的一口又一口,就好似小巫见大巫,蚍蜉撼大树。 不一会儿,小二热情匆匆地推开客房门,吼着让人扛六坛酒上楼。等到店小二忽然反应过来这位豪掷百两的贵客身后站着这城里有名的乞丐老臭时脸色忽然沉下,就连一声客官慢用都懒得说,甚至有些骂骂咧咧地下了楼。 老槐默默站起来,看着微笑的少年,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不受待见才会让方小子难堪,双手不知所措地摩擦着衣角。 他想要说上一句抱歉,再翻过窗户沿着屋檐最缓的坡度慢慢滑下去,可方子轩开了一坛剑来春,扑面而来的酒香扯住了老槐的心,老乞头浑浊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好似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来,老先生,咱们千杯不倒,死醉方休!” 方子轩控制力道将整坛剑来春推至靠近老槐的桌角,自己则打开手旁大九曲,不由分说,自饮一杯。 …… …… 少年举坛豪饮三百杯,随口大喝一声,轰隆倒在地板上。 老槐见状大笑不止,抱着最后一坛剑来春,脸上半丝红晕都没有,唯独多出来的醉意全都在动作上。他站起身半边身子甩着破烂的衣袍,哼着一段奇怪的歌谣。 等到夕阳落幕,歌谣声逐渐散去。宁静的小城客房里,方子轩睁开双眼,脑袋迷糊的他突然想到那个名叫老槐的老乞丐,赶忙起身四下寻找。 偌大的客房早已一片狼藉,依旧不见老槐。就在方子轩满头雾水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坐上酒杯下压着的一本破旧老书。 酒杯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谢谢少年言与酒。 老汉李槐,有缘再见。 第三百零九章 蜀北送老神仙 “李槐,啧,这老乞头喝酒居然还能喝得想起来名字,真是奇人。” 方子轩从酒杯下抽出那张纸条,工整的字迹宛若书法大家的落笔,不过缺少了一些烟火气息,倒平添了刻意模仿的痕迹。少年端起手边的满杯剑来春,怀揣笑意地喝下,刚准备提剑离开,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桌上的那本淡黄破损的薄书上。 薄纸书样子属实破烂,若是放在书摊位,怕是路人连瞧上半眼都难得。可偏偏那书封上残缺的字,深深吸引了方子轩的眼睛。 书封上只剩下两个还能依稀辩出的楷体字“仙凡”,二字中间破开了洞,能看到密集的书中内容。这书中内容倒是看着倒是像《道德经》那样的文章,读上几行就让人哈气连天。方子轩看得困了,摇摇晃晃靠在床边倒头又睡了过去。 这次,可不是醉的。 …… 都说世上无神,神在天宫做仙人。 方子轩猛然睁开双眼,胸口方才好像被万千巨石压着,陡然来的舒畅感不由地迫使他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到气息平缓,少年才发现自己刚刚身处的客栈客间变成了烟雾缭绕的一座孤岛。 说是孤岛倒是说大,因为环顾四周只有一方屋子大小的石墩架在凌空,四周缭绕的并不是雾气而是满头深厚的云层。云层将少年包裹其中,却又将这方天地的四周无尽的悬崖透露的显而易见。 方子轩环视周遭,原先放在胸口的手逐渐落在地上,触摸到身旁裹着粗布的易融剑,手指慢慢聚拢将剑握紧紧握住,试探性地站起身,自上而下地俯视云端天地,看到的依旧是望不穿的深厚云层。 少年皱着眉头,转过身走上几步,俯身下望,仍旧是如此。 这又是梦? 方子轩第一感,世间绝不会有这种虚幻飘渺的地方。他依稀记得刚刚的自己是在小城客栈里与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喝酒,酒醒了倒也舒坦,看了老乞丐留下的字条和那本狗都不看的破书,结果又瞌睡了…… 所以这里只能是梦,可是梦里会有如此真实的触感吗?方子轩握着易融剑的右手能够亲切地感受到剑鞘上裹着粗布的糙感,不仅如此,就连脚下踩着的泥土都仿佛有生命会呼吸一样松软。云端的微风拂过少年发梢刮在眼角,错乱有致,怎么感觉都如同置身于方寸之中,丝毫不似梦游心境。 “装神弄鬼,难不成还是什么巫蛊之术?” 方子轩瞧着不爽,谩骂一声。 “诶嘿,少年可不兴出口成脏啊。” 忽然自凌空有阵沧桑空灵之声传来,深厚浮云如同被神斧所斩,敞开一道天幕扇门。扇门里走出一位白衣老者,老者鹤发童颜,飘然不群,脚踩云端微风落在方寸之上,笑道:“这位小友应该就是老槐所说的方小子吧。” 方子轩双目茫然看着自天门凌空而来的老神仙一时间晃了神,好在老神仙提到老槐,才让少年回过来,急忙整理卷起的衣角和错乱的鬓发,恭恭敬敬抱拳道:“老神仙!小子正是方子轩。” “哦?方子轩?好名字嘛,咳咳,不过少年来这人间方寸也是凡人机缘,你可有何求?” 老神仙倒是和蔼可亲,笑着走上几步, 好似很久未来过这人间,想在方寸上留下脚印来证明又一次的下凡。老神仙每踩一步,泥土便沾着仙气生出嫩绿的细芽,待到白衣老仙翁走遍方寸之地,原先灰黄色的土囊遍是翠绿。 方子轩完全愣住,这算做是他头一次见到神仙,与书本上描绘的谈不上有何不同,但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令人瞠目结舌。他不敢眨眼,生怕眨眼的微末空隙,仙人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直到老神仙问话,少年才毕恭毕敬地答道:“小子无所求。” 确切的说其实是方子轩所求的太多,若是方寸之地仙人临凡,真能实现心中所念,少年想要儿时记忆中的芊茉妹妹健康成长,长命百岁;想要一生征战的父皇方泠仍旧在世,英姿飒爽;想要和蔼如父的师父落云未赴云州,岁岁平安;想要夏婉婷没死;想要温北活着…… 可是这些遗憾,终只能是遗憾。人生在世,苦乐参半。遗憾二字虽说谈不上轻如鸿毛,但终究如同一座大山坐落在内心深处,至死也难以平复。 方子轩都明白,所以心中也算无所求。 老神仙捋动胡须,端详着面前这位别无所求的少年,忽然他的眸子里逐渐散发出惊诧的神色,无法置信道: “老夫以仙心观汝,想知少年前世今生来世,可你六腑之内七星连珠,气海雪山化神为影,身前身后一片混沌,究竟为何会这样?” 方子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老神仙说的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见少年也是迷茫,老神仙只好摆动衣袖从中拿出一卷竹简凑近问道:“那你在凡间司何职?” 方子轩想了想,答道:“当皇帝算么?” 当皇帝从少年口中说出轻描淡写,却把活了千年的老神仙吓得不清。老神仙连连点头叹气,自言自语一边说着怪不得,一边翻阅空白竹简,若有所悟道:“人间帝王自封天子,其实也只是凡人罢了。可每每改朝换代,那紫微星便会临凡降世,人间亦会有真正的天子,能够救万民于水火,建立新朝,世代延顺。可现在人间九州两域一荒一岛丝毫未见亡国征兆,紫微星却在此时临凡,怪不得老夫看不透你身前身后,也猜不到你的前世今生来世。这天上与人间终有自身造化,万万不是我等成仙就能撼动的。” 言罢,老神仙摇摇头,伸手在方子轩眉宇轻点一下,继续笑道:“九州天子,人间帝王,老槐和我说你明晓善恶,心地仁慈,老夫便赠你三分气运,助你在这不乱之世,定江湖风浪,安天下诸侯。” “啊?什么?” 还没等方子轩反应过来,天幕扇门已经合上。顿时浮云蔽日,凌空方寸剧烈晃动起来,数不清的乱石滑崩,天地间忽而塌方。紧接着,少年眼前一黑。 …… …… “要说就咱们这小城它又是好讲的故事呢,诶,您还真不知道,那几百年前咱们城里那可是出现过两位最接近武道巅峰,差一步就飞升成仙的,一位姓邱,一位姓李……” 客栈里说书人的声音传到躺在床边的少年耳中,方子轩皱着眉紧闭着眼,听得确实一清二楚。 说书人醒木一拍,半开折扇轻摇言道:“说是这二位达到那武学巅峰臻极境,一 个提剑破千军,一个横刀斩万马,终究是人间无敌,想着与天相斗。后来这二人在古籍里看到仙人临凡的故事,说是仙也有正邪,邪仙降临,万里河山沉寂,千里尸横遍野,世间鬼哭狼嚎。便合二人之力于一人,助其一人登仙途而飞升,传说飞升的那位姓邱,留在人间那位姓李……” “姓什么?” 说书人说得尽兴,虽然偶尔总要停顿下来组织语言,但这也能起到节目效果,吸引更多听众老爷。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些听众里还有人听了半天没听清故事的主角姓甚名谁,这对于说书人来说算得上是极大的不尊重,这种问题说书人也向来不屑于回答。 “姓什么?” 说书人没有回答,那人问得倒是勤快。还没等人说书的喝完一口茶,围聚在的听众里面熟悉的声音重复问道。 “喂喂喂,谁啊,有病是吧,不知道爷讲的是老酒神李槐李先生是吧?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什么,记不住你就继续听,不想听就麻烦您出门右手边左转换个地方喝酒吃饭,可以吗?” 说书人甩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没好气地摆下话来,眼睛则左右环顾,想看看这问话的人会不会露出马脚。 饭团看书 方子轩站在说书人的身后,伸手搭在其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是想问那位姓李的老酒神叫什么名字。” 问倒是也没问,说书人自己说出了老酒神仙的名字就叫李槐。方子轩心头一颤,那昨日一天与自己喝的酩酊死醉的老乞丐也叫李槐,若是这二者同为一人,岂不真的是梦见了仙人也遇见了仙人。 说书人看着奇怪的少年拍完他的肩膀就莫名喜悦地离开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只好骂骂咧咧地草草收场准备回家休息。 沿着小城街的窄小巷子,说书人背着物件,心中自然不爽。本来如果今日这从老书上看来的老城两神仙的故事讲完可以挣得盆满钵满,谁曾想会被一个奇怪的少年给打乱。正当说书人气得想要踹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的巷子里传来适才在客栈里的少年声音。 方子轩站在巷口与坐在巷子深处的邋遢老乞丐四目相对,抱拳言道:“李槐李老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躲在老巷外的说书人听着少年言语,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巷子里的人到底是谁。等到他困难地看清时才发现,被少年以自己说书里的李槐前辈相称的竟然是小城里出了名的乞丐老臭头,这气瞬间不打一处来。 正当说书人要走进巷子理论时,那老臭乞丐居然笑着应答道:“什么老神仙不过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不死罢了。” 两?两百年!说书人一脸震惊。 方子轩亦是一脸惊诧,刚要上前问些什么。李槐抬起手,凭空划出气劲轻松将已是臻极境的方子轩挡在面前三步外的地方,说道:“方小子,好酒呢!值得!值得!话说今早的朝阳格外的美,老夫也一样值得!那个……老夫若有来世,好酒等你再请我喝!” 言罢,李槐坐南朝北,面对着老山上那棵早就枯死,今朝却发出嫩芽老槐树,感叹一声,随后便自绝 经脉,断了气息。 方子轩默默站在那里,孤独的身影,萧条了许多。 第三百一十章 青丝郡 埋葬完老槐,方子轩怀揣着敬意鞠上一躬,倒也没有什么可念可想的事物,抬头望去,从老槐树下再看群山又有了别样的感触。 说书人背着他吃饭的家伙物件,藏在近处地界的石碑后偷偷窥视着埋葬神仙的少年,捂着急骤跳动的心脏,生怕被少年洞察一剑灭了口。 可越是害怕越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猎奇,说书人还是一路蹑手蹑脚跟到城外。本以为还能看到些奇异天人的事情能编撰出大卖的说书文稿,这下子后悔地只敢贴着石碑,等待少年再发现他之前能够离开。 空气中飘过一丝泥土味,说书人听着没有了动静,这时才敢稍稍探出脑袋。眼瞅着槐树下的坟前不见了少年,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石碑旁冷不丁地传来一声:“你是什么人?” 方子轩倚靠着石碑,抱着易融剑,扭过头看着说书人。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这位一直在他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年轻人,只不过并未察觉到半丝游离的真气,断定此人并不是有武功的江湖人士。 说书人此刻不知哪来的勇气,面朝着就站在自己身旁这位抱着剑的剑客少年,义振言辞道:“读书人!江潮城三百年来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秀才!鄙人姓刘,名叫刘逸臣。” 方子轩伸出手,言道:“停,你说你是这江潮城里唯一的秀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告诉我你是文化人不和我这么个学武走江湖的粗鄙人为伍?” 刘逸臣见少年有所误会,大为所惊,急忙摇头摆手,扑通跪在地上,解释道:“鄙人是这江潮小城唯一读书读出来的秀才啊少侠,你看小的一心为小城百姓生计着想,考上了秀才没有留在京州而是回了蜀北老家,不都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刘某回乡说书那也是为民谋福,不能杀我,不能杀啊!”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方子轩差些没绷住,原本多少对老槐突然的自断经脉还带有些许的惋惜,可没曾想会被这样一位烟火气息的江潮小城读书人带偏了路。反倒是有点想笑,好在作为一朝天子,少年自有休养,干咳两声摆出嫌弃的神色,说道:“我不杀读书人,不过你好歹也是秀才,陌朝律法都规定了秀才可以不跪官府不跪权贵,可现在你倒是跪我这个粗鄙的江湖人士,不会被人嘲笑吗?” 闻言,刘逸臣抬起头,环顾一番四周,神情略带紧张,片刻过后,膝盖摩擦着地挪动几步,小声道:“这里荒郊野外除了鄙人和少侠您,就还哪有人。要不这样,少侠收我做小弟,我刘逸臣今后就跟随少侠走南闯北,对,走南闯北,我可以给少侠讲讲这九州两域一岛一荒世间各种奇事,只要不杀我,少侠看着如何?” 方子轩看着刘逸臣苦苦哀求的模样,以及他那些说的那些求生的话,倒是觉得这么有趣的一个读书秀才若是跟在自己身边从冀州到北域确实会有趣很多,可想要留一个人在身边总归需要看看此人心地如何。 “哎,你刚刚不是说在这蜀北老家为百姓谋 福吗?怎么这会就想着做我小弟同我走南闯北了?” 这话一说出来,刘逸臣慌了。他太过紧张自己的生死,忘记了适才说过的话。可刚刚讲的也是实话,现在讲的也是实话,如今前后矛盾,怎么解释怕是都会成为少年剑客的剑下亡魂。 “少侠,我不想死……”刘逸臣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躲不过死,可读书人还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临死之前他要说出自己最后的愿景,希冀于来世能活个长命百岁。 方子轩撇撇嘴角,无奈地干咳两声,用易融剑裹着粗布的剑鞘抵在刘逸臣的背上,冷笑道:“既然你不想死,那就如你的愿,跟着我做小弟吧。” 言罢,少年抬手握住剑鞘,背过身朝着北边的山路,深深呼出一口气。 刘逸臣如获新生,连爬带滚起身跟上,抖动双肩抛下那身说书吃饭用的家伙事,如释重负地问道:“大哥叫什么?” 方子轩言道:“姓方。” 少年并不想把自己的全名告诉这位读书人,毕竟能考上秀才多少会知道些帝王士族的事情,自己此刻直接报出全名大概率相当于自报家门。只是方子轩不知道刘逸臣并未仔细揣摩,那是因为四百年天下的陌朝,方姓早已遍布九州,哪里只有皇室才能姓方。 “方,大姓氏啊,方大哥还真是侠之大者……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刘逸臣走上两步,可这朝北的山路貌似并不是那么好走,而且过了蜀冀交接之后的有一段路极难攀爬,不仅有拦路抢劫的贼匪出没,还有野兽吃人的例子数不胜数。 看出刘逸臣的胆怯,方子轩微微一笑,随手将易融剑抛向身后。刘秀才倒是会抱剑举剑的手法,毕竟君子六艺考试里少不了用剑,见剑抛来,他向前踏出一步接住易融,眨巴眨巴双眼,忽然明白了少年的用意,叹了口气,继续跟了上去。 方子轩继续向北,脚步不急不慢,说道:“我们去冀州,造访飞剑峰。” …… …… 冀州,地处九州之北。其与西边云州,东边中州被和称为北三州。云州多山,中州也不少。同样冀州在两州之间,北临北域大雪原,南临蜀州青翠海,亦是一方山河绵延,景象万千的圣地。冀州江湖宗门不多,冀南有飞剑峰,冀北则是千机门的冀州分舵。但是这里多的是前朝留下的旧贵族。其中就有四大旧贵族,分别由四旧贵族安镇府看管。 近年来,四旧贵族安镇府逐渐失去控制旧贵族的能力,这次来冀州造访飞剑峰的同时是为了调查一番熊武、熊文以及其宗门长老乃至于整个飞剑峰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其次便是证实之前在南州时与两位旧贵族少年之间谈及事关四旧贵族叛逃蒙格一事是否属实。 方子轩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穿着质朴的说书秀才刘逸臣,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歇,终于毫无压力地翻过冀南山,到了冀州青丝郡一带。 青丝郡里坐落的便是那武林剑宗其一,飞剑峰 。 站在青丝郡的小县城里,方子轩挺住脚步,身后跟着的刘逸臣环视着左右走了神,啪的一下撞在少年悲伤,抱着易融捂着额头跳着喊疼。方子轩的后背坚如磐石,刘逸臣疼痛地哇哇直叫,抬头望见县城之上百里之内悬挂着一座凌空山峰。 山峰仿佛直入云霄,生在天地之间。 “那是什么……” 刘逸臣看着这座山峰凌驾在头顶之上,忍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叹不已。赶考之后长年在蜀北老家说书的秀才何时见过如此令人心潮澎湃的场景。 山河之上悬座飞来峰,峰似剑,故名飞剑峰。 方子轩在刘逸臣的感叹下最终还是抬起头,伸出手接回秀才怀里抱着的易融剑,答道:“飞剑峰,我们都到青丝了,他们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来往行人里忽然四方杀出四名戴着斗笠的蒙面人。 四位蒙面人身形变幻瞬间从空无一物的手上变出长扇,同时扇骨冒出锋利剑刃,利刃划过空气,带动风声发出铮铮鸣叫。 biquge.name 刘逸臣双目慌神,看着四方刺客来袭,大喊道:“要命!方大哥救命!” 方子轩嘴角勾起笑意,他早猜到自己的在踏入冀州地界那一刻恐怕就被飞剑峰的人给盯上了。或者说这飞剑峰一直都有人藏在暗处,等的就是在这青丝地界为熊文、熊武等报仇。 易融剑霎时出鞘,少年心中默念天地剑诀,剑随身走。越极轻步的步法之下,四名蒙面人险些撞在一起,背背想靠观察周遭变化。 “见鬼!” 其中一位蒙面人骂道,他们可没有听说自己受命围追堵截的少年有这样怪异的轻功步法。 难不成是跟错了人?这四个蒙面人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此刻依然交手,哪里有停下来的道理,就算是跟错了人,错杀了无辜,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剑…… 还没等四位蒙面人继续反应的功夫,天地剑意将一剑击杀三位,只留下一位活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纯粹的剑意操控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活下来的蒙面人知道了这次飞剑峰惹了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他没有办法,只好哀求道:“别杀我!” 方子轩站在蒙面人身后,声音压的很低,笑道:“说说不杀你的理由?” 少年摇摇头,心中似乎对蒙面人所讲的别杀我十分不屑。他们蒙着面本就是为了杀人而来,可面临着自己的死亡却选择了胆怯,这样的杀手怕是根本算不上杀手。 “别杀我,我是飞……” 蒙面人话为说完,方子轩提剑挥出一道剑气,剑气入喉,切断气息。 一旁的刘逸臣看傻了眼,他摸着自己的脖颈,心里想的恐怕是当时在蜀北江潮小城外,要不是自己脑子灵活说的快,恐怕自己则名早就没了。 “方大哥,还真的大侠!” 刘逸臣朝着方子轩竖起大拇指。 第三百一十一章 百年飞峰寺 方子轩收起易融,拍拍手上尘土,轻甩袖袍拎起刘逸臣的后衣襟,还没等秀才害怕到张牙舞爪问什么情况,少年步走五行早已离开空旷的十字长街,落在一座佛塔之上。 佛塔上,方子轩松开刘逸臣的后衣襟,看向十字长街处。 那四位蒙面人挨个倒在街上,路过的行人却没当一回事,只是走路时缓缓绕过,不吭不响,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方子轩好奇地盯着,总觉着这般情景放在九州任何一处都太过蹊跷。一般来讲正常人见到路边倒下一个人都会吓破胆,胆大的即便不报官也会害怕也会急忙避开。反倒是这些人冷静的一点都不像普通老百姓,更像是久经江湖的人。 “这里是青丝郡,确实像书里说的一样,民风奇异。” 刘逸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方子轩的沉默,少年扭过头好奇地看向刘秀才。秀才书生坐在佛塔的檐边,撑着身子倚靠在塔尖的钝角,笑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方大哥可不要瞧不起读书人。咱们陌朝天下九州为主,西有西域,东有东海,南临蛮荒,北接冰原,九州百姓车同轨,书同文,那是几万年前那位始皇帝的功劳,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话也不是闹着玩的,就譬如冀州这青丝郡下飞峰县,早在五十年前一群武夫登上飞剑峰建立剑宗之后,就变成了人人为飞剑峰弟子的县城。这县里老弱病残,甚至妇孺,可都有着飞剑峰外门弟子的身份。” 听刘逸臣这么一说,方子轩倒是明白了不少,也庆幸自己刚刚无意地以轻功离开十字街,若是再稍微停留那么一息时间,怕是要承受的就是这街上几十号人的围攻。 用剑杀人,对于臻极境的少年剑客来讲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对于天子来说,这些人还是他的臣民。真要是和这么多无辜的人动起手,方子轩的剑恐怕是出不了剑鞘。 “把你带着还是有点用的嘛。” 方子轩依旧盯着街上的动向,嘴角微微上扬赞许刘逸臣。 刘逸臣倒是意气风发一会,倚着塔尖仰着脑袋,和方子轩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这是书生第二次出蜀州,相较于第一次出蜀赴京赶考的为功名,这次的他倒是有着其他的想法。既然目前保住了命也获得了这身旁少年剑客的信任,或许这已经他想要的很接近了。 过了一会,天色逐渐暗下来,在佛塔上看到的云层厚度,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刘逸臣低下头,怀着忐忑的心情拍了拍方子轩的肩膀,提醒道:“方大哥,马上要下雨了,咱们是不是该躲一躲雨?” 方子轩点点头,继续盯着十字街口的四具蒙面人尸首。 原本想着等到有飞剑峰的人下来清理,顺藤摸瓜地混上飞剑峰,好把这么个能将整个县城百姓收作外门弟子的剑宗从内部摸清楚,同样也可以顺势给他们来个大清洗。可现在过去了半晌,甚至说天象所显即将会有滂沱大雨袭来,躺在十字街口的四具尸首依然不见有人来处理,这情况就很令人起疑。 刘逸臣并没有注意到 方子轩的神色变化,只昂着眉,摆出一副苦瓜脸,心想着自己坐在这么高的佛塔上本就有点亵渎神佛的意味。现如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狂风暴起,下起骤雨,如果再不走,待会死的可就不止街口地上躺着的四个蒙面刺客,一道雷劈下来,他这位全心只读圣贤书的江潮小城唯一秀才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走吧走吧,方大哥,看这天怕不是会打雷,咱也是读过几天书的,雷这东西可不是老人家嘴里说的只劈坏人啊,那是谁站的高就劈谁。” 刘逸臣慌了,可他站起身扶着塔尖看向佛塔下的扫地的僧人体型忽然小的明显时他更慌了。秀才双目顿觉晕眩,他这才明白,自己脚下踩着的正是青丝郡出了名的飞峰寺里那座足有三十丈高的玄济塔。 方子轩拉着刘逸臣的臂膀,还没等秀才说感谢的话,一步跃起落在玄济塔下的石阶上。 扫地的僧人陡然警觉,横压着扫把,怒目道:“何人闯佛门净地?” 方子轩松开刘逸臣,向前一步抱拳道:“在下是游历九州的剑客,北上途径冀州青丝郡,特来此地一堵百年名寺千年佛塔尊相。” 扫地僧人听完方子轩的话,稍稍松弛了神情,左手竖起扫帚,右手立于胸前,客气答道:“二位施主远道而来,小僧这就禀明主持大师,请二位再次稍加等待,阿弥陀佛。” 看着扫地僧人离去背影渐远,刘逸臣才敢掉过头去瞅上了锁的玄济塔大门。读书人自有他的欲知万事的好奇心,没等方子轩给反应,已经蹑手蹑脚地来到塔门前,想要看看这千年古塔为何被沉重的石锁锁住了不让人看。 “阿弥陀佛,施主切勿乱动。” 刘逸臣的手距离挂在门上的石锁只差半截手指的距离,身后忽然传开沧桑的声音。他只好尴尬地将手藏在后背,朝着老远慢步走来的老和尚露着憨厚的笑容。 方子轩无奈地摇摇头,将易融剑立住,朝着走来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言道:“在下书童给大师添麻烦了。” 大师也是和善,立身回应道:“无妨无妨,只是这佛门圣地容不得胡闹罢了……老衲是飞峰寺住持方丈,法号释尘,听智奕说二位施主是从天而降想要瞻仰佛光照下佛寺与佛塔,这不知施主姓名可否相告?老衲也好放心给二位安排住宿。” 方子轩点头应答:“在下姓方,名子轩,身后则是在下的书童叫刘逸臣。” 少年并不担心脱离尘世的寺庙住持会知晓刚刚继位两年的小皇帝姓名,于是也就放心地说了出去,倒是还希望自己这天子的身份能传得出去,这样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可很显然,住持不清楚。而距离自己身后十几步的刘逸臣更是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没听清。不然他这位正经州会试考出来秀才怎么也不可能甘心居于读过两个字便能做的书童或者伴读,实在太末等。 “好,方施主请。”释尘侧身言道。 方子轩也配合地提起易融剑,转身招手呼喊刘逸臣。 释尘引着二人从玄济塔行至寺庙的寮房,这一路 倒是能看到许多诵读经文的和尚以及扫地的僧人,仔细数数怕是得有百余号人。 刘逸臣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土孩子,处处发出惊诧的声音,毕竟与书中描绘的寺庙比起来,这里到处透露着真实。 方子轩也很无奈,但终究管不住一个卓绝的读书人绝知此事要躬行的本性。他只好以自己的不言来给住持方丈留下些好的形象。 “施主,这里两间就是您和您的书童住的地方,天将大雨,雨后老衲亲自引荐施主参观佛寺。” 释尘停下脚步,推开寮房门,立于门旁,朝着方子轩稍点头,说完这番话像是还有其他急事,便匆匆离开。 刘逸臣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堂堂书生意气的秀才居然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剑客叫唤作书童,心中不甘浮于脸上,但看到方子轩将易融剑放到桌旁的瞬间,他还是拉拢着脑袋低下头默许了书童的身份。 方子轩环顾空荡的寮房,除去正堂的一个禅字外,四凳一桌便再无他物。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不惹尘埃,这飞峰寺的寮房里倒是将这八个字诠释的透彻。 fantuankanshu.com 少年坐下,不经意瞥见刘逸臣满心不悦的低沉着脑袋,便知道这是读书人的自尊受了打击,于是开玩笑道:“刘小弟,隔壁就是你的房间,去休息吧,等雨停了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一心要做成大事的刘逸臣听到有大事要办,低沉的心情忽然转晴,抬头问道:“方大哥,那是什么大事?” 方子轩会心一笑,指着门外。 门外一滴雨落在地上溅起灰尘,紧接着暴雨如注而至。寺里的鸣钟奏响,仿佛预示着和这场雨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方子轩站起身,走到刘逸臣身边,提高声音,问道:“我问你,这飞峰寺的僧人可是飞剑峰的外门弟子?” 刘逸臣摇头否认:“青丝郡的飞峰县内恐怕只剩下这座寺庙是最正常的,之所以百年寺庙规模能比得上不少千年古寺还就是因为飞峰县的一批又一批明是非的年轻人为了不入飞剑峰,只好出家当和尚。” 由于蜀北江潮城与冀南青丝飞峰县相隔不远,外加上刘逸臣本就是江潮城唯一的读书人,知道这些能当做故事说给客人听的稀奇事倒也不稀奇。 不过刘逸臣不只是关注到了飞剑峰在飞峰县的规模,而是在为什么这县里的百姓们愿意入飞剑峰的缘由上颇为用心。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把飞峰县的情况了解的透彻并且还能将这些逻辑严谨地讲出来。 方子轩听着刘逸臣所表述的这一切,他知道自己这次想要切入进冀州一宗一府里,切入口就在这位蜀北小城出来的读书人身上。 门外,雨越来越大…… …… …… 一个时辰后,骤雨初歇,方子轩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泥土的清香,随后传入耳朵的是空灵的诵经声。 伴随着诵经声逐渐消散,一名僧人匆匆跑来,喘着气,大喊道:“两位施主,飞剑峰的人来闯寺了,方丈师叔让我带着二位从后门先离开避避风头。” 第三百一十二章 熊无极 飞峰寺前,两排僧人手持长棍而立,神色警惕,目光与五名穿戴得体的翩翩公子交接。从执扇的动作和脸上浮现的杀意,显而易见,这五位意欲闯寺之人就是飞剑峰的弟子。 剑拔弩张之间,住持方丈手持降魔杵,面色平静,踏过寺门的门槛。站成两排的僧人皆左右散离出一条大道。 大道之上,释尘单手立于面朝五位飞剑峰弟子说道:“老衲听闻五位施主来此是为了找人,可佛门静地皆是僧众,我等既已经出家便早已无家,世上为凡尘,施主若是拜佛,老衲自是放行,若是为了寻人,那还是另谋出路。” 五位飞剑峰的弟子见出来的是个老和尚,倒是没太当回事,但是终究对寺门前的十位武僧心存芥蒂。在没有弄清楚对阵的武僧实力之前,他们也只能选择好好谈谈情况。 在其他四位同门的眉目交流下,穿着紫衣长袍的男人拍打扇骨,站了出来,撇嘴抱拳道:“看样子住持大师还不知道咱们青丝郡里混进来了什么人,那在下就说给大师听听。” 紫衣男半开折扇,往前走上三步,眉头一皱,声音忽然变得极其阴阳怪气起来。 “在南州杀了三十多宗子弟的那个神威门门主穆子天已经入了冀州境,今日又在市集上杀了我飞剑峰四名内门弟子,出家人慈悲为怀,这样的魔头,难不成住持大师也要包庇?” 释尘摇摇头,他知道这是飞剑峰想借佛家仁慈济世的原则来说动飞峰寺和他们不起争执,可明眼人也能看出来飞剑峰此次前来要抓的有也只有刚刚释尘接待的两位,一剑客、一书生。 佛家讲究慈悲济世,即是众生平等。对释尘来讲,嗜杀的魔头也是人,何况这嗜杀也仅仅是飞剑峰的一面之词。他作为飞峰寺的方丈住持,身后是数代住持守护的佛门清静地与飞峰县仅剩的那些头脑清醒的年轻后辈,这一步释尘必不可能让出去。 释尘盯着紫衣男的眼睛,顿了片刻,说道:“阿弥陀佛,诸位,飞峰寺百年清静,与飞剑峰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五位公子非要硬闯,那就休怪佛法容内,棍下无情。” 言罢,十位武僧横棍在手大喝一声,犹如数道雷霆共鸣,其喝力道似能搬山填海。 声势浩大的飞峰寺武僧将紫衣男吓得稍退三步回到四人中间,半开的折扇也收起藏在身后。 此时若是强行闯寺,恐怕这百年来飞峰寺与飞剑峰在青丝郡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到那时,无论谁败谁胜都将付出共同的代价,那便是引起京州皇室的注意。天子虽稚,但先武帝方泠曾留下的那批平北一朝的老臣里,能人干将多的是数不胜数。等被京城盯上后,冀州这块北三州最不起眼的穷旮瘩,不只是江湖宗门不好过,就连四旧贵族也一样会受到牵连,往后,冀州可能就不会再有不受朝廷牵制管束的自由了。 “好好好,既然住持大师是这样的态度,那我等就只能先离开, 回峰询问峰主该如何处理之后再回来。” 紫衣男怂了,他无奈地推脱言辞,趁机和一起来的四位同门交换眼神,刚要退退先行离开,寺院门口忽然出现一名提着剑的少年以及少年身边躲在门板后的书生正窥视着寺外的动向。 “五位要走了吗?”方子轩言道。 少年剑客走出飞峰寺,穿过武僧和住持方丈释尘,站在紫袍男面对面半步的位置。身后的释尘欲言又止,如今少年置身寺外,于情于理轮不到他飞峰寺来劝阻。 只是出于慈悲心,老和尚终还是没有忍住,跟着走到方子轩身边,小声道:“方施主,他们要找的是穆子天穆施主,这事与您本可无关,佛语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老衲以为施主还是莫趟这浑水,退避三舍,留有余地。” 方子轩从释尘的话里听出了部分佛法的精髓,只不过释尘所说是因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穆子天,释尘以为的是自己是为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所以才冒死出寺和飞剑峰对着干,然而事实上,这与梦幻泡影相悖,对于方子轩来讲,每一次的迎击都是真真正正的坚守本心,人间得意。 “谢大师开导,只是这寺外的风景太美了,在下觉得这五个人在这太过杂眼,索性为他乡的行人游子扫清眼前浊吧。” 话音落下,五人听得满目惊心,同样也带有惊诧与不可思议。这少年剑客是要将他们五位全部留下,而且好像是不困论死活的那种。 紫衣男自然不服,本已藏在身后的扇中剑露出锋芒,扇柄为死死抓牢在手心。有了些底气的他朝着面前半步远距离站着少年剑客突然怒吼:“聒噪,说这么大的话,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高手,死吧!” 扇中剑有身后突袭而出,紫衣男大臂挥动,这一记扇中剑若是打在墙上可穿过墙体,打在人身上怕是也能将人置于死地,不死也残。可紫衣男还没使出全力,手臂便被方子轩抬手接住,只手推掉紫衣男手中折扇,一剑柄砸在其腹部。 “啊!”紫衣男发出惨叫。 其他四位飞剑峰弟子见状纷纷愣住,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少年剑客打人的熟悉程度,好似一位尊重佛寺知晓不杀生说法的老手。方子轩拳拳到肉,却又不至于致人死亡。他一边捶紫衣男一边问道:“说,你们飞剑峰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盯着穆子天的,说,飞剑峰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将整个青丝飞峰县的黎民百姓拉拢入飞剑峰的?” 紫衣男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对于江湖人来讲凡是切磋无疑的都讲究一死了之,现在他死不掉反被折磨那才是自己的罪孽。 “啊啊啊,别打了,我说,我说!” 方子轩松开手,起身拍拍手掌。的的确确是没有加持内力的拳拳到肉,自己的拳头也有些隐约作痛。他背过身,走到住持方丈面前,笑着刚要说明自己的做法原由。 忽然背后刮起 一阵异常的风,风不大,却有剑意。 “小心?!”方子轩急忙转身提醒紫衣男,可还没等紫衣男有所反应,那一枚细长的短剑已经穿过紫衣,沾带着血迹扎在了地上。 紫衣男瞪大双眼,看着地上沾有自己血的短剑,扑通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释尘见状闭上眼睛,念道。身后武僧们也跟着念起佛经。 方子轩抻剑出鞘,一步踏出落在剩余四人身边,看着短剑飞来的方向眉头紧锁。 “小娃娃,老夫看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想套飞剑峰的秘密。” 三道真气破空,道道附带剑意自半空之上奔袭,来者皆是杀招。方子轩闻势运剑,大喝一声:“北寒剑阵!” 周身骤起寒风形成真气屏障,屏障简单地便将真气剑意阻挡化解。 此时敌人在暗,而自身在明。方子轩抬头看向半空,却不见四周有其他什么人。这对于少年来讲无非又是一场阳谋,其目的是为了不让飞剑峰的秘密公布于众。 xiaoshuting.la “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居然会剑仙温北的成名绝技北寒剑阵,看样子峰主说的没错,你就是那个温北身边的路捡所乔装改扮的!” 一只白鹤傲然长空,一袭白袍落于方地。白须老者冷着脸,看着少年脸上未减的稚嫩,好似一切都已了然于胸的态度,不屑道:“没想到论剑求败之人扮作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毫不违和,这易容术看样子确实也是出自北歌剑派那群人的手笔,只不过就算是他温北还活着,也断不是老夫的对手。” 方子轩与老头面对面,一眼洞穿其全部的武学境界。习惯了扮猪吃老虎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后退一步抱拳道:“不知老前辈叫什么?” 白须老者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个小辈临死之前还能这么礼貌,那老夫就告诉你,老夫本名熊无极,乃是飞剑峰首席大长老。” 方子轩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熊无极前辈,那就有理由杀你了!” 杀……杀我?熊无极还以为是听错了,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杀机。只是有着入神初期实力的老家伙并不害怕一个还在化境巅摸爬滚打的年轻娃,他冷笑嘲讽着方子轩,还不忘挥手抛出腰间藏住的三把短飞剑。 方子轩躲掉飞剑,挥动易融,跟近熊无极飞出短剑的轨道,少年左手凝气,顺着掌心滑倒剑上。 熊无极不敢相信自己带有剑意的短剑居然被方子轩轻松躲过,但这种情况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先走一步。毕竟等到不日峰主出关,对付小小北域剑宗第一人这种年轻的后辈,那还不是信手捏来。 方子轩见熊无极要逃,汇聚内力一跃而起,双手持剑就在白须老者的身后。 可能是熊无极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忧患意识催动的他忽然大喊: “小娃子,你最好停手,你若伤我,峰主定会取你性命!” 第二百一十三章 雅禅玄清 “伤你?不会,我是要杀你!” 剑气凝聚剑锋,方子轩一跃而起,天地剑意周身萦绕,随后手指按住剑柄,落剑斩向熊无极后背。 熊无极用尽毕生所学,借助街上房屋茅舍外力,逃窜的灵活快捷。白须老者若不是头发稀白的明显,又有谁敢说他是个老头。可世上轻功再快,快不过越极轻步,也快不过天地剑意。 啊!一声惨叫,熊无极被剑气击中,整个人撞在墙上,石墙顿时倒塌,溅起一阵尘沙。 尘沙逐渐散去,此地距飞峰寺已有一段距离,熊无极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跟来,抹去嘴角血迹,站直身子盯住走向他的少年。 方子轩握紧剑柄,一步步逼近熊无极。少年凶狠的目光与狮子不约而同,对于追杀自己的豺狼,致命的反杀,何时都不算迟。 “你就是路捡!” 熊无极知道面对剑宗第一人,他这个旁人眼中的入神境高手,不过终究是易融剑下的孤魂野鬼。可身为飞剑峰首席大长老,江湖风雨五十年,他就算是死也要想尽一切办法重创敌手。 方子轩不语,其实也是默认。路捡至今也未有人见到他离开了南剑门,现在飞剑峰人发现了他会使温北的“北寒剑阵”,自然他是路捡的身份想藏也藏不住。 “路捡,你不能杀我!”熊无极颤着音,喊道。 闻言,方子轩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不屑,说道:“我是路捡,那又如何?难不成是路捡你们就不敢杀,不是路捡就追着杀吗?真是可笑。现在我是路捡又不能杀你,那我就……不是路捡吧。” 话音刚落,少年挥起手中易融,一剑斩向熊无极。 眼看着剑气随着剑的落下就要斩下熊无极的脑袋,突如其来的无色的屏障将剑气与剑一齐挡住,并迸发出外力冲向方子轩。 方子轩起身后撤,右手徒手凝聚出剑,左右各一剑将迸发出的反制外力清散。就在此时,眼前突然一道黑影拎起熊无极,随之丢出三把短剑暗器,身形一转消失在了倒塌的石墙前。 少年急忙要追,身后刘逸臣差些没喘上气,追着喊道:“大哥,快别追了,住持方丈说当心调虎离山!让你速回飞峰寺。” 方子轩闻声便停下步子,转头道:“好,我们先回去。” 对于调虎离山,方子轩根本不怀疑。这飞剑峰出手六人,除了这位入神初期以外,其余皆是秋水中后期的杂鱼,很明显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飞剑峰虽然与飞峰寺一直不合,但能够百年来共存于青丝郡就意味着百年甚至千年都不会有利益争纷,今日飞剑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追杀自己这个论剑求败。 看来木盒里的破布被发现了。不管最终木盒在谁的手上,那份不存在任何线索的破布只需要稍稍琢磨一番便可知晓是被戏耍了。显然,追杀者是飞剑峰,看来风间舵和熊文虽死,但这木盒还是落到了飞剑峰的人手上。 方子轩回到飞峰寺,此时的寺庙内外一片肃然,寺门外十位武僧面无表情地严阵以待,其余僧众则齐聚玄济塔前。他和刘逸臣自入寺之后就被小沙弥引进僧众里,与众人一起站在玄济塔前旷阔的高台上。 飞峰寺内诵经声喃喃,几乎都在玄济塔附近,经文入耳,倒是有点空灵玄妙的感觉。时间一分一秒散去,巳时的钟声敲响,玄济塔前仍旧是满天诵经声,却不见住持方丈的人影。 “方大哥,你看咱们来的时候这塔门上是不是有把石锁,怎么现在没了?” 刘逸臣压低声音,他就站在方子轩身旁,可书生多为追求功名利禄而生,到底有些心浮气躁。没法静下心的他东张西望想看看这些僧人里面有没有和他一样的,要是有还可以抓住那个不懂事的小和尚把柄,以此来换点香火钱,倒也不违背他读书的初心。 方子轩闻声看去,果然玄济塔门上的石锁没了,而且门似乎开过。 “小师父,谁进了玄济塔?” 方子轩察觉到有人进了塔,低声问道身边呢喃佛经的小沙弥。 小和尚停止诵经,抬起头看着方子轩,眼里满是惊疑,轻唤道:“阿弥陀佛,住持方丈进去快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方子轩的视线再次移到塔门位置。如今飞峰寺的人还蒙在鼓里,总觉得好像这次飞剑峰挑衅飞峰寺是有其他目的,如今释尘方丈开锁入塔,结合之前他们从塔顶落下是扫地僧人的态度,看样子这玄济塔里定是有在危急时刻保全飞峰寺的秘密。 “小师父,这玄济塔里是锁着什么吗?” 方子轩忽然发现身边的小和尚仍旧停止念经,只默默低头不语,借此机会也不算唐突,于是继续问道。 小和尚闻言稍微点点头,解释道:“玄济塔里锁着玄清大师,一百一十年前玄清大师和玄泓大师在此建寺,取飞来峰之意定寺名飞峰,设寺内雅僧雅院与武僧金刚院。玄泓大师圆寂后,玄清大师画地为牢,自请闭关玄济塔内八十年,如今是否圆寂我等都不知道……” 方子轩听着明白,可算着年数,若是当年玄清、玄泓二位大师是二十岁建寺,如今过去一百一十年,这玄清大师倘若不曾圆寂岂不是活了一百三十岁!这般年纪就算是放到古时直至今日也不曾听说超过十位。 “看样子玄清大师应该是还活着,不然也不会半个时辰释尘方丈都没有出来。” “并不是,而是因为玄清大师在塔顶金刚阁,住持方丈来回至少也需半晌。” 小沙弥摇摇头,回答完方子轩的话便双手合十继续念起佛经。 少年端详着没了石锁的塔门,又抬起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塔端。这玄济塔内如果真的有人自封塔顶内八十年,又有石锁加持,不吃不喝怕是怎么都活不下来的吧。可看着门上石锁压着的痕迹,不难判断出这石锁怕是锁了几十年都没有人动过。 半个时辰过去了, 按照从塔底到塔端需要半晌的功夫,怕是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到释尘方丈出来。 玄济塔外的诵经声入耳,虽说这些僧众念得低沉,可是越是低沉越让人觉得苦闷。少年人自是不习惯这种压抑的感觉,方子轩和刘逸臣都有想要离开的意图。 突然,玄济塔端传来一阵梵音,随后一身布衣袈裟落在僧众面前,诵经声随之戛然而止。 xiaoshuting.la 布衣袈裟僧面色红润,少年模样,只见他踏出一步,尘土不起丝毫,嘴巴未动,却有声音传出。 “少年剑客,可否入玄济塔与老衲言谈几句?” 方子轩当场愣住,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布衣袈裟僧点头道:“老衲法号玄清,闭关八十载在此等候紫微星降世,如今既然飞峰寺有难,而少年剑客亦在,顺应天地,我佛慈悲。” 言罢,玄清转身推开玄济塔大门,只身走入。 一众僧人齐声道:“阿弥陀佛,玄清师祖。” 方子轩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不该进。 塔内再次传出梵音,之后便是玄清所言:“佛说不入地狱,安知地狱?进与否,随心即可。” …… …… 飞剑峰,铁扇殿。 白须老者犹如丧家之犬,一脸土灰地跪在那里不敢吭声。殿门缓缓关上,另一位白发老者站在石椅前发出缓长的叹息。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发老者终还是背过身去,说道:“无极,老夫救你是因为不想让你死在外面丢了飞剑峰的脸,可是宗门规矩在这,今日若不杀你以儆效尤,他日我飞剑峰再无人视我话为圭臬。要怪,就怪你作为首席长老却不知以退为进吧。” 熊无极本还以为自己险些丧命于少年剑下,好在被峰主所救,才得以苟延残喘。可没想到自己这才平复一些,等待自己的竟然还是死亡。俗话说,狗急了还会跳墙,熊无极虽然年近古稀,却也是人。 白须老者撕破脸喊道:“熊齐天,你要杀我!你也会不得好死!” 熊齐天摇摇头,原本带着哀愁的神色忽然转变,老者褶皱的脸上万分平静,他双指并拢弹出一道剑气,殿前破口大骂的熊无极双眼瞪大,脖子上血涌而出,还没来得及捂住脖子就倒在了大殿之上。 看着血流成水泊将熊无极的身体裹了进去,熊齐天这才放心地坐下来,手指好像在敲打着石椅的扶手,可目光却由殿前转到殿门。 只见大殿的门缓缓打开,熊齐天的瞳孔逐渐地缩小,门外走进来两名飞剑峰的弟子,二人再无任何的授令下拖着熊无极的尸体朝着殿外走去。 “文儿,武儿,爷爷没能保护好你们,温北已经死了,可是路捡还活着,爷爷如今神功已成,任凭他是年轻后辈里的论剑求败还是北域剑宗第一的人,都将会死在爷爷的手上!孙儿,你们就看着吧,爷爷还会从他的手中拿到秘宝残卷交付……”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玄济塔的秘密 玄济塔的门缓缓关闭,高台上僧众皆不作语。整个飞峰寺仿佛凝固了时间,直到一片叶子落到刘逸臣的脚边。 书生撇撇嘴一脸窘相,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世上有活了两个甲子之久的人已是稀奇,往往书籍上记载的看了一笑置之即可,可他娘的今天就在他的眼前,言谈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百三十多岁的老和尚。 刘逸臣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逃字,只不过方子轩进塔前将易融剑交到了他的手上并且嘱托他就在这里等着。刘逸臣是乡试考上的秀才,堂堂正正的读书人。书生自有意气,信守承诺只是其中一点。此刻即便他再怎么想逃,也要安稳地替自己认的方大哥守住这柄裹着粗布的宝剑。 可这气氛下,刘逸臣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玄济塔内,方子轩跟在玄清大师的身后,两人踩着净是灰尘的台阶一步一步朝着塔端走去。 玄清一言不发,此时少年抛开自己的决定不谈,虽说是跟着走,但总归发觉到玄清落脚的地方灰尘未被丁点干预,每处台阶除了自己的脚印外只有另一处脚印明显看样子是释尘方丈爬塔时留下的足迹。 这情况说起来的确奇怪,如此说此刻释尘方丈应该是还在塔端,反而这玄清大师八十年到底离开没有离开过玄济塔,到这层次上仿佛显得并没有那么真实。 玄清走在前面,仿佛是感觉到了来自身后少年的困惑,他手持燃油灯,露出慈祥的笑容。 “老衲听闻皇帝自先皇驾崩改元后便离开京州赴皓月门拜师学艺,而后游历九州天下,如今到这也算是与我佛有缘呐。” 老和尚一番话将方子轩这两年概括完了,此时的少年才知道其实这玄济塔门前挂着的石锁不过只是摆设而已。说着闭关画地为牢的玄清大师比谁都清楚这几十年来朝廷和江湖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连自己是九州天子的身份都未曾躲过这位大师的眼睛。 这一刻,方子轩才想着看看玄清的境界,当他运气于双目窥视老和尚气海时,却未曾想他所看到的不过只是一个秋水境后期的禅修者。 “这……” 还没等方子轩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玄清继续踩着悬空的台阶,不染一丝灰尘地朝着一层又一层塔楼走去。眼瞅着距离玄清大师越来越远,方子轩只好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玄清忽然停下脚步,沿着台阶走到一扇门前。 方子轩也跟着停下,抬头向上看去,阶层仍旧望不见顶,显然这里也不是塔端。只不过玄清已经停下,自己也没有理由还继续往上走。 “大师,我们这不用再往上走了吗?”方子轩问道。 看着玄清走向塔层的隔间,方子轩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等待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玄清回话。可玄清却是一声不吭,继续自顾自地朝里走去。 突然方子轩 想到自己在入塔之前玄清说过的话,进不进塔是看自己如何去想去做,那么跟不跟上玄清的脚步,决定权依旧在自己手上,毕竟玄清大师可没说过进塔之后就要跟着他的话。于是少年双拳紧握,抬脚跟上。 塔内构造如同塔的外围形状,隔间绕成一个圆柱的通道,里面则开设一间屋室,现在玄清沿着隔间通道一直走,就是在往这塔内屋室的大门行走。 方子轩有越极轻步的加持,几步便跟上了玄清。玄清倒是并未觉得惊诧,一脸平静地停在屋室的门前,抬起手按下门上的机关锁。 机关上了绣的齿轮摩擦声十分刺耳,伴随着阵阵尖锐声消散,屋室的门缓缓打开。随后火光乍现,屋室内的蜡烛突然全部点燃,在青铜镜的反照下,整间屋子通透明亮。 方子轩看呆了,这里遍地竹简和纸质书籍,除此之外青铜容器、各式兵器、满墙的字画,目不暇接。 方子轩没有想到这方足有千年的古塔中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若是这层藏有这些物件,那其他层所藏恐怕更多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想到这里,方子轩长舒一口气看向玄清。 玄清那张让人分不出年龄的面孔略显慈祥,慢慢走到方子轩身旁,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玄济塔事实上存在了不止千年,若要追溯恐怕更远,这里面的物件近乎源于万年前……” 少年听着玄清的阐述,满眼净是不可思议。他仿佛看见了每一件古老物件里蕴含的故事,但相比之下方子轩更想知道玄清领他入塔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的只是带他来看看这些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古董吧。 方子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大师,这里的每一件古物都非常的稀有,我知道,可是大师带我来此为的是什么?” 玄清见方子轩并未理解他的用意,会心一笑,双手合十轻唤一声阿弥陀佛后解释道:“皇帝陛下乃是九州天子,天上紫微星转世,应当为黎民百姓苍生作福,亦需扛起历史的传承的重担。这玄济塔自四千年前断代的那一段空白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如今飞峰寺危,倘若此塔毁于飞峰寺内,这整座塔的文物和竹简书籍都将流失于众,对于天下人来讲是可悲的,所以,老衲希冀于天子皇帝陛下,因为……” 玄清说着目光落在方子轩腹部气海的位置,脸上再次浮现出慈笑。 “人间武道臻极境,天下再无同敌手。” 这无疑是玄清对方子轩最大的赞扬与肯定。可方子轩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一眼便能看透的秋水境后期,却有着一眼看穿他隐藏起来的臻极境造诣的能力。 玄清看出了少年脸上浮现的疑惑,摇摇头继续言道:“释尘都和老衲说了,今日飞剑峰惨败还是出自皇帝陛下之手,即便是这样,倘若那熊齐天亲临飞峰寺,外加青丝郡里外的信众的协助,怕是真的能将四千年前的悲剧重演,只不过上次崩坏的是整 段历史,而这次则是百年飞峰寺和这座万年玄济古塔。” 言罢,玄清解惑道:“老衲之所以能看清陛下的臻极境修为,那是因为……老衲修的是禅。” “修禅?!”方子轩惊叹道。 修禅二字说简单了就是寺庙里和尚每天坐在大雄宝殿念经颂佛的意思。佛经里所讲多为世间道理,可凭借着道理就想要获得极高的武学境界,无论怎么变着花样说出来都难以让人接受。 “大师所言的意思是因为大师修的禅宗,所以能以秋水境窥视我臻极境的气海吗?” xiaoshuting.la “非也……” 玄清摇摇头,指着屋室的外面说道:“听,寺外有人来了。” …… …… 白发苍苍的熊齐天一袭灰袍立于飞峰寺外,看着寺外手持长棍的金刚院武僧们,放声笑道:“飞峰百年佛寺,没想到当年玄清、玄泓两位大师创立的雅僧雅院和武僧金刚院如今前者不见一二,后者也就只剩下十位?可笑,可笑!” 十位武僧见来者不善,迅速严阵以待。 熊齐天稍稍咳嗽两声,收敛狂笑的欢喜,陡然变脸,抽出身后百余外门弟子里的一柄长剑,还没等武僧们做出反应,他已经来到寺庙门前,转身横剑放言道:“老夫不杀你们是因为心情好,飞峰寺的武僧如今是真的入不了老夫的眼,就交给你们吧。” 话音落下,原本跟来的以开心为目的的外门弟子们不得不和武僧交手拼命。唯独熊齐天推开半掩的寺院们走了进去。 “飞峰雅僧在此,请施主莫要继续前行了,此处并不欢迎。” 释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寺庙门后的石子路上,老和尚手里紧握着降魔杵,眼里精神充沛,他往前迈出一步,不由分说立出一道佛像残影,随后先手攻向熊齐天。 熊齐天也算“久经沙场”,在他的战斗经验加持下,一招避开释尘的降魔杵,紧接着凝掌击打在释尘胸口。 释尘顿感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雅僧本就不擅长打斗,现在熊齐天借助青丝郡内的外门弟子牵制住金刚院十大武僧,寺内只剩下年轻后辈的出家的小沙弥以及一部分苦于禅修的年轻雅僧。这些人虽然很多,但就算聚拢到一块也无法和入神境界的熊齐天决一死战。 正当二者争执下,刘逸臣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书生抱着易融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执剑,但胆子就莫名地变得很大,要不是最后那点读书人的修养阻扰着,估摸着下面可能还是哭出来。 “穷酸秀才也来拦我?”熊齐天闷喝一声。“那就让老夫动手送你上路!” 熊齐天的手中剑,剑锋凌厉直奔刘逸臣而来。 剑下无冤魂。 刘逸臣顿时被吓破了胆,他怀里的易融剑整柄掉落到地上,却仍旧笔直地立在那里。书生此刻只能蜷缩墙角,浑身无力,眼巴巴看着敌人的剑刺向自己!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读书人也使得剑 熊齐天的剑,入神境界,抬手可斩开一座青山。如此一剑刺向没有半点武学修为的读书人,那读书人不死是不可能的。所以刘逸臣已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只能靠着墙脚,双眼紧闭,慷慨赴死。 鲜血溅到墙边,刘逸臣睁开眼睛,面前袈裟落下盖在书生的身上。 袈裟的朱红忽然格外的刺眼,刘逸臣喘着粗气,盯着穿过释尘身体的长剑剑锋,剑锋上血顺着剑锋一滴接着一滴,滴在两腿间 “施主……速去……玄济塔请……玄清祖师!” 释尘忍住剑穿过身体的剧痛,咬碎牙齿,手腕反转用尽全力将降魔杵掷向熊齐天。 降魔杵乃是雅僧武器,而释尘手中这把则是玄清大师的七刹杵,现如今归飞峰寺住持所持。这把七刹杵杵峰锋利,熊齐天知晓趋利避害,见此物袭来,急忙松开剑柄侧身躲掉抛向自己的七刹杵。 就在这时,刘逸臣翻身抓起立在地面的易融剑,嘶吼地如发狂的野狼,奋力地拔出凌然的长剑,奔向面前闯寺杀人的白发老头。书生的面部格外狰狞,鲜血从袖口流下滴在易融剑上,不沾丝血的易融剑身划过书生的鲜血更加显得利落,刺向熊齐天。 “剑不沾血?万剑古榜第一剑易融?” 熊齐天避开七刹杵的瞬间,目光便被刘逸臣扯出的长剑吸引过去。易融剑的剑柄与剑身交汇处刻着的纂体易融二字格外显眼,书生罗刹般狰狞的面孔让这位有着数十年江湖经验的白发老者突然间的后怕。 要知道上一次易融剑现身于南州,那可是杀了青莲剑派的传人李喜,并在论剑大会上站大放异彩,而那持剑的人便是北域新王所封的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相传此人以化境巅峰实力杀死了剑尊叶云烟、同样也是杀死熊武和熊文以及柳三冀长老的凶手。 这血海深仇就在眼前,可熊齐天的脚不知为何就迈不开了步子。甚至老家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只不过无论如何去窥视少年的气海,都察觉不到这书生体内有一定点练武之人该有的真气。这倒是让熊齐天原本紧张到冒冷汗的心绪安宁了许多,双眼紧盯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灰袍书生。 刘逸臣在距离熊齐天还有三步时突然停了下来,他握着剑柄,一只手抱住脑袋突然跪下,面部愤怒的狰狞变得痛苦,如同万千蠕虫爬满他的腔骨,随后撕咬着他的命脉。 看着一身灰袍的穷苦读书人这番惨绝人寰的模样,熊齐天目光乍现杀意。老家伙已经将刘逸臣当作路捡,此刻正是杀死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狂悖小徒的最佳时间。 “啊!” 书生的嘶吼不亚于江湖上的武夫,刘逸臣此刻就差用手中的易融剑自尽,还好心中简存的那一丝理性让他控制住了自己。大汗淋漓的他抬起头看向距离自己仅有三步的白发老者,老者脸上浮现的笑容意味深长,正是熊齐天欲要趁人之危,借此最 佳时机动手将他截杀于此。 不过熊齐天的理性同样占据着脑袋,他向前只走了一步,凝聚内力将刺入释尘体内的长剑吸出握在手心,横剑逼问道:“路捡,你杀我两孙儿以及我飞剑峰两位大长老,这仇本宗若是不报,这中原武林,南北两域岂不是都觉得飞剑峰好欺负?不过,只要你说出秘宝图纸残卷的下落,老夫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屠戮这飞峰寺,懂吗?” 刘逸臣虽然浑身疼痛,脑袋里相似爬满了蠕虫。可他也听得明白,这老家伙说的话是要说给一个叫路捡的人听得,显然是他现在抓着的这柄剑的主人。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但是书生常读书,知晓这世间恩怨情仇无非是琐碎引起,什么杀孙杀儿杀长老,这些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现如今自己作何解释都会让熊齐天觉得是路捡为了求生而故意的否认,也只会坏了这柄剑主人的名声。毕竟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家伙从言谈举止上怎么看都坏透了,而这柄剑的主人光从剑上无血迹,剑柄处挂的吊坠来看就知道此剑主必然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正气剑客。 “路捡,听起来很随意的一个名字。”刘逸臣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熊齐天眉头一皱顿感不妙,难不成这路捡莫名疼痛过后就失了智?老家伙一脸不悦,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剑锋抵在了刘逸臣的肩膀下,冷言道:“路捡,说出九州秘宝图纸残卷的下落,本宗饶你不死!” 灰色的长袍被剑锋刺破流下的血迹染红,血液与灰袍交融将灰袍的颜色变得更加深褐。这点疼痛完全比不上刘逸臣体内和脑子里那股钻心的疼,他咬着牙抬起头,否认道:“我不是路捡,我叫刘逸臣是读书人!” 熊齐天闻言大笑:“读书人?什么读书人?这江湖纷乱,你一个读书人也能使得了剑,莫不是将老夫当成傻子?” 言罢,白发老家伙抬起手中长剑,照着刘逸臣的琵琶骨方位刺去。 这一剑最多断修为,不足以杀人。熊齐天清楚如今这秘宝图纸残卷的下落只有这位接触过木盒的路捡知道,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也就是这样,他才会留着这个灰袍书生的命到现在。 长剑刺来,剑身如影,只是熊齐天原本无阻的发力仿佛遇到了极大的抵抗,剑出不动力,笔直地横在半空。 老家伙的眼里满是惊诧,刚刚还跪在他面前的灰袍书生嘴角仍旧留着被疼痛逼近鬼门关时留下的血痕,以及那湿透了后半身的汗水,染褐的前半身鲜血。只是书生的右手握着绝世的第一名剑,左手的手指夹在他的配剑剑锋处,丝毫没有任何压力。 熊齐天的脑海里闪出前些日子密探传来的话,相传剑仙温北和风间舵死战时,剑门关的南街客栈里那位被认出来的神威门门主穆子天有着一手折断天下剑的奇怪手法,而这穆子天和那路捡又好像就是一个人。 现在 他十分确定自己面前这位能将他所挥出的剑毫无压力的夹在手指间阻碍住的必定是此次江湖论剑求败,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 “路捡,果然是你,既然你使出全力,那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求败到底能不能担得上,接本宗这一招!” 熊齐天舍去手中长剑,后撤一步袖子里生出一把折扇。 灰袍就站在原地,随手抛掉熊齐天的配剑,适才钻心刺骨的疼痛不知为何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现在的刘逸臣谈不上浑身充满力量,但总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和跑不断的双腿。譬如这单手双指接剑就是他潜意识里的随手一抬! 而且,书生自有傲气,刘逸臣双目有神,站直身体,朝着后腿半步想要再次出手的须发鬓白老恶贼挥剑斥责道:“再说一次,我是刘逸臣,蜀州北边江潮小城里的读书人,读书人也一样使得了剑!” biquge.name 说着,还没等熊齐天退步出扇中绝学,刘逸臣发力一跃,顺手抬剑落劈。 “读书人?” 熊齐天双眉紧锁,纵身弹开。虽然躲过了刘逸臣的落剑式出招,但作为剑宗门派飞剑峰的峰主,一个用剑宗门的门主,仍凭借老家伙行走江湖数十载,专注剑道三十年的的经验,足以肯定的是面前这位灰色长袍的书生少年一定不是穆子天也不会是路捡。 毕竟就算这两个人不是一个人,那也是神威门门主和北歌剑派北域剑宗首席,怎么都不可能不懂剑。现如今,就刚刚那借着突入其来的力量挥出的那落剑就足以证明面前的书生可能真的不会一点实际的剑招。 “你不是路捡,那你到底是谁?” 书生的愤怒有些让人胆颤,对熊齐天来讲也是一样。老家伙再次用修为的力窥视气海,看见的气海里仿佛有一座满是风雪的孤山。 “化境巅峰?你不是简单的书生!你到底是谁?” 熊齐天接连两声质疑,又后退几步,眼睛死死盯着这位奇怪的书生。比较之前读书人一丝内力都检验不到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化境巅峰高手,只有那半生的哀鸣声…… 刘逸臣握着易融剑,说道:“何为读书?读书所求并不是升官发财,而是在乎事在人为,不甘平凡,所以才会有穷书生,酸秀才!所以我苦读,日以继日,年复一年,所要证明的不过是,书中自有剑侠情怀,江湖大义!” “……” 面对着青袍少年书生,熊齐天一时半会居然还有些发懵,他听清了几乎每一个字,心中默默感叹不已。 因为,面前这位看似柔弱的读书人凭借着十年寒窗苦读以及那颗追求江湖侠客的心,再以一己之力在书本之中悟出世间真意达到化境巅峰。 “你刚刚说你不是路捡,是叫刘逸臣对吧。”熊齐天忽然发问。 只不过这一次,刘逸臣并不想多说一句话。他只淡淡回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书生的剑也杀人 熊齐天脸上不知是非自然的抽搐还是对面前书生读书成武道化境巅峰的实力感到后怕,急忙说道:“好句子!确实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虽说熊齐天有入神初期的实力,但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已过甲子的白发老头哪里还会是年轻意气的读书人对手,更何况这书生手中剑乃是万剑古榜榜首易融剑。 此刻不论刘逸臣是不是路捡,熊齐天都得换个态度,这是老江湖们为人处世的经验和原则。 只不过已经到了这地步,老家伙前面的每一记杀招都令书生刻骨铭心,而且那柄刺死释尘大师的长剑此刻就在熊齐天的手里握着,老家伙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与他苍老褶皱的皮肤比起来如同两双手。 刘逸臣手持易融剑,丝毫不给敌人反悔的机会。书生的剑从未斩过一人一物,此剑职位他心中的正道。 “受死吧!老贼!” 书生仿佛沾染上了江湖人的习惯,不再儒雅随和,而是一剑在手,便入武林,有了武夫的大方,而不是狂悖。 熊齐天见势,迅速后撤一步,将释尘死前丢出的七刹杵纳入手中,挥杵与易融剑相碰撞。 易融剑的接力化力,七刹杵虽然锋利但依旧被易融化去力道。刘逸臣顺着化去的外力提剑转身一脚踢在熊齐天胸口。 熊齐天顿时一口老血喷出,身子虚脱软了下去。刘逸臣乘胜追击,紧接一剑刺过去。 “休伤我峰主!” 黑袍挥出手中纸扇,扇间藏锋顺势落在刘逸臣脚下,阻挡了书生出剑的脚步。黑袍也紧接着落在熊齐天面前,半开折扇,眼神犀利看向刘逸臣。 “灰袍书生居然也敢手持长剑以伤人?” 刘逸臣见黑袍年纪和自己相仿,说话却丁点不中听,无非也就是看不起他书生身份,于是提剑道:“难道你们峰主不是败在我这么一个书生手上吗?” 刘逸臣读的书很多,他自然是知道面临强敌必以强示人,即便此刻握剑的手格外的生疏,地上的血让人作呕,也不能在此刻松懈下来,留下任何破绽。否则,这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力以及这无师自通的剑法在这些真正的江湖人面前就是毫无意义的花拳绣腿。 “渠儿,此人乃是在南州杀死柳长老的恶徒,你快杀了他,替柳长老报仇!” 熊齐天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老家伙的白发沾得不少血红,脸色也是越发的苍白,若不是柳渠来救怕是刚刚那一剑还真就躲不过去,注定命丧当场。可惜天不绝亡,现在熊齐天想要逃离此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柳渠挡住这灰袍书生,即使他知道柳渠挡不了多久。 果然,柳渠听到自己的爷爷柳三冀是被面前的书生所杀,原先因为这书生能重伤飞剑峰主的原因稍生的胆怯全然消逝,仇恨占据了柳渠的脑子,他瞪着眼睛死死盯住刘逸臣,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扇割破面前书生的脖颈,撕咬掉他身上的每一块肉。 “你就 是路捡!杀我爷爷的畜生!” 柳渠合上扇子扇顶藏锋外露,折扇合成一柄扇剑。 刘逸臣心中苦闷,虽然自己入了武道,如今也是化境巅峰的高手。可是自己明明只能算得上初涉江湖,却要给这么一个叫路捡的家伙背这么多杀人的黑锅。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方大哥把这柄剑交给自己,那就只能替原本应该背锅的方子轩暂时也背着吧。 书生撇撇嘴角,挡下柳渠使出全力的一剑。他原本还想同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家伙解释,可看着柳渠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出手不遗余力的气劲外力,刘逸臣清楚自己空口白话的解释肯定一点用都没有。 柳渠一剑被挡又是一剑,剑招迅猛多变,只是每一剑都被刘逸臣手中易融剑格挡并化力。 xiaoshutingapp.com 大概斩刺出近百招的柳渠终于显露疲惫,剑招的速度慢了下来。无师自通的刘逸臣虽说不会什么借力打力,但他明白书中道理,有一个词叫作趁虚而入。 柳渠的剑慢了下来,刘逸臣格挡住凌空一剑之后顺手抽出剑身,向前一步贴近接住易融化力的瞬间将易融剑架在了柳渠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锁喉逼停了柳渠的所有剑招,他只能松掉手里的扇剑,带着愤怒的语气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无能,做不到为爷爷报仇!” 刘逸臣没杀过人,就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恰好本来就不知逼停柳渠之后该怎么收手,现在这家伙一番慷慨赴死的态度反倒是让书生计上心头。 刘逸臣眯着眼睛,不屑道:“这就是习武之人的胆识?” “我不畏死!”柳渠吼道。 刘逸臣上下打量着闭着眼睛拼了命嘶吼的柳渠,他看着柳渠一边摆出无视一切的傲然,一边却抖着腿脚对死十分地抗拒,克制着自己的笑,咳两声缓解之后,解释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位路捡,我叫刘逸臣,是蜀北江潮小城的人,从来没有去过南州。” 柳渠闻言睁开眼睛看这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易融剑,面露讥笑。 “要杀就杀,悉听尊便,听不懂?” 刘逸臣知道柳渠不相信他是因为这柄剑,虽然他不知道这剑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会让直接由剑而确定及人,但是他明白一点,不管他是杀还是放,柳渠心中认定的仇人只会是他刘逸臣。 无奈,书生只好闭上眼睛,一剑封喉。 黑袍倒在血泊之中,刘逸臣睁开双眼不停地干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手里的这柄剑却不沾丝毫血迹。忽然他明白了手中这柄剑到底奇特在哪里,就在手中,这剑杀人剑不沾血,一剑封喉。 “阿弥陀佛。” 刘逸臣扶着墙不停地干呕,寺外听没有了刚刚的厮杀,身后却传来一阵梵音,梵音落下是那句熟悉的阿弥陀佛。 “释尘守护飞峰寺而死,以身证道,是乃得道,也算功德圆满。” 玄清捡起地上的七刹杵,轻轻放在释尘 的袈裟旁,站起身又走到刘逸臣身旁,单手搭在刘逸臣的肩上。一阵暖流从肩头的经脉顺势而下遍布全身,杀了人不适的呕吐感也逐渐缓解下来。 刘逸臣想要叩谢,玄清却说:“刘施主从人间文章入武道化境,实乃天下独一。如今我飞峰寺雅僧传承萧条,而施主与佛有缘,不知刘施主可愿出家为僧,入飞峰雅院?” “哎,玄清大师为何要挖我小弟入寺做和尚?” 方子轩不知从哪里来的,拍拍手上和衣服上的灰尘好像是在哪里刚刚打过一架。 “方大哥!”刘逸臣脸上浮现出喜色,伸出手。 书生的手上握着的是易融剑,裹着粗布的剑鞘躺在地面。虽然动了剑,但是方子轩交给他的剑他保护得很好。 方子轩捡起地上的剑鞘将易融剑归于鞘中,道句辛苦了,转身朝着玄清大师抱拳道:“玄清大师,我答应您保护好飞峰寺与玄济塔,但也希望您能借我一物,为一事的因,结一次果。” 玄清点点头,指着释尘袈裟旁的七刹降魔杵言道:“既然方施主需要,便拿去吧。” 方子轩点点头,伸出手搭在刘逸臣的肩头,笑道:“这剑还需要你替我守着,辛苦你了。” 言罢,少年拿起七刹杵,拉开寺院的门。 门前,金刚院的十位武僧死的死伤的伤,遍地皆是飞剑峰内门弟子的尸身。除去逃离的那些,半座飞剑峰的弟子只怕都栽在了这里。或许这就是金刚院玄泓大师为何圆寂前留下遗言,希望后来者能将金刚院护寺武僧缩减到十位的原因。 看着这番景象,方子轩转过身朝着飞峰寺深深鞠上一躬,他知道这座寺和那座塔值得,值得历朝历代人的守护。 “我佛慈悲,就让朕用这降魔杵为冀南开辟出一道新天地吧。” 此时的方子轩心中已有丘壑,飞剑峰暗中追杀他自南州到冀州,打着报仇的幌子却只字不提熊文熊武等等在南州的所作所为,意图十分明显。 再者,飞剑峰与蒙格旧贵之间的联系太过紧密,在南州时有人曾暗中留下纸条给他,内容所写则是陈年霄杀死杨不爽的证据,不仅如此,那纸条末端还有一句堤防飞剑峰和风间舵,二者之间有所联系……事实如此,风间舵的背后便是前朝旧蒙势力,与风间舵的合作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辅助开立新朝,最后达到扬名立万。 少年闭上眼睛将脑袋放空,原本紧促的眉头慢慢放松,等到平地起了秋风,吹在降魔杵上,铮铮作响。方子轩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青丝郡上空悬着的飞来山峰。 “方大哥!” 方子轩刚要起步,身后刘逸臣忽然喊道。 刘逸臣举起手中易融,喊道:“我知道方大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路捡吧,带上我,我也算个化境巅峰的高手,当初咱就说好的你是大哥,你带着我从此走南闯北不回头!” ……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见魔童十一 云端,铁扇殿。 熊齐天盘坐在大殿的高座上,吐纳气息,运功自愈。须发皆白的他脸色更显苍白,比起大殿中央石阶上未曾清洗干净的血迹,尽显讽刺。 柳三冀、熊无极、柳渠、熊武、熊文这些人在熊齐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仇恨带动着情绪,突然一阵气血翻涌上头,熊齐天睁开眼睛,眼白充斥着血丝,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一口老血吐在脚下。他知道自己受了那灰袍书生一脚,动了命脉,恐怕是大限将至。想到人固有一死,熊齐天倒也没有那么多遗憾,只不过这偌大的宫殿比起幽暗的坟墓,他不甘心。 “好,好,好,飞剑峰峰主原来受了重伤!” 熊齐天的身后忽然传来阴柔尖细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拍手的掌声。 蒙着面的中年人从高座后走出来,边说边鼓掌。他绕过座椅,走到熊齐天的面前,背过身叹道:“怪不得咱家拜山时你的这些徒子徒孙们都说你很忙,原来是在这里疗伤呢,真可惜一代入神境高手居然能被人伤成这样。” “你是阉人?你是大内总管李弯。” 熊齐天的手按在腰间的折扇上,眼神突然其来的警觉。 大内的太监总管说到底也是朝廷的人,而他飞剑峰的合作伙伴那可是前朝蒙格拉刹的遗孤。此刻他飞剑峰为这九州秘宝的图纸残卷元气大伤,朝廷那边的大内总管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飞剑峰看守最严的铁扇殿内,怕是来者不善。 “李弯,你想要做什么?” 熊齐天自然知道这朝廷大内总管太监的实力,此时受了重伤的他怕是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可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宗宗门门主,又有着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经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必须在气势上压住对手,才能有机会保存自身。 李弯阴柔笑道:“熊峰主这是要赶咱家走?” 两人你一问,他一问。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张弓搭箭射出去。 “怎么可能,哈哈哈,大内总管莅临本峰那是老夫的荣幸,既然是这样,那么,来人啊,给李总管看茶。” 熊齐天大笑回答,借着迎客的礼仪,放话殿外。其实这是熊齐天自保的方法之一,虽然自己现如今身体不足以和李弯拼死一战,但是殿外乃是飞剑峰最为精干的弟子,即便不敌李弯也能牵制住他。 可这声是放了出去,却不见殿外有丁点动静,反倒是李弯忽然的放声大笑。 “哎呀哎呀,咱家就知道熊峰好客。可是你说巧不巧,咱家不喜欢热闹,就喜欢清静,所以这些人咱家就找人替你办了。” “办了?李弯你!” 熊齐天勒紧拳头,神情愠怒看着这个一脸阴柔的太监总管。原本有着杀死他的想法,瞬间变得没那么重要起来,反倒是觉着这个家伙身上透露着一股与自己不约而同的气质。当然,那不是与宦官有关的。 李弯摆摆手,脚下如踩莲叶,陡然移步至熊齐天身边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以修凌寒内力为主的李弯自是将一股寒气打入现在丝毫没有外力反抗的熊齐天体内,随后移步至他的身后,背着手叹道:“原来熊峰主这是受了重伤啊,怪不得这么热情地希望咱家离开,啧啧啧,看你这伤倒是不像被多么会武的人所伤,只是这人内力深厚,主要是他还年轻!” 老太监的话句句说中,熊齐天眉头紧促,一言不发。冰冷的寒气在经脉里如同迷宫中的蚂蚁到处乱窜般将浑身的经脉游走了个遍,不过那些被寒气经过的脉络之后就会有一股暖流覆盖,好似在修复自己受损的经脉和胸口被刘逸臣一脚震伤的肋骨。 熊齐天此刻心里清楚,这李弯对他没有敌意。可是除去南剑门是因为杨不爽身死,又经历了西域剑阁之乱,外加新门主杨城武学修为不高所以才依附于朝廷外,朝廷向来与武林门派之间联系稀薄,就连他的飞剑峰也是因为地处冀州才能够得良机和前朝贵族合作,如此说来,李弯来找自己既然并非相对,那就一定是来求合作。 一番沉思过后,熊齐天转过身叩谢道:“多谢李总管大人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不尽。” 李弯仍旧背着手站在铁扇殿的门前,即便身后的飞剑峰峰主不惦身份俯首叩谢示好,他也未曾回头。阉人的心态早就在知道阉人在常人眼中是个怪物的时候就变了,他们虽然自己内心卑微却希望所有自命常人的光鲜亮丽的一切都该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熊齐天叩谢过后得不到回应,只好捂着胸口充满寒气的地方走到李弯身后,距离其只有两步的距离,再次言谢,言谢过后,疑惑道:“有股极寒的内力堵在胸口,还请李总管……” 话没说完,李弯转身一掌拍在熊齐天胸口,胸口汇聚的那股寒冷的气劲随之分散去了各处经脉。 “这……这……多谢李总管大人!” 重伤痊愈的老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受,激动地不知所措。 李弯阴柔一笑:“别这么轻易说谢,咱家受太皇太后的懿旨来的,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咱家也就明说了吧。飞剑峰勾结前朝余孽的事太皇太后已经知晓,天子也已经知晓,不过天子与太皇太后均觉得飞剑峰百年剑宗门派不该为朝廷之事的斗争陷入迷乱,故而让咱家带着这懿旨来此就是想劝熊峰主回头的,不过我看这次熊峰主倒是受了不少苦,看来是和那个近些日子搅动江湖格局的那个叫路捡的小子有关。” 其实李弯清楚路捡就是当朝天子方子轩,太皇太后李氏也很清楚。只不过这李氏虽是皇室外戚,但心向着的是且只能是李氏家族。 青莲剑派唯一传人李喜被杀,还有这半个月来南州江湖论剑传出来的不少剑门关奇闻里都有温北和这个叫路捡的少年身影,李氏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如此多管闲事的性子和这孩子的父皇,叔父乃至于孝宗皇帝方继 近乎是从一张画里走出,一副书出来的一样。所以这次李弯来冀州就是专为半路截胡少年天子所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包藏祸心,而是明目张胆地借刀杀人。 提到路捡,熊齐天怒不可遏,老家伙就差不顾自身老者该有的平淡外表,那样就可以扯着苍白的头发和胡须来表达这种无力的仇恨感。 李弯看得出来熊齐天的愤怒,于是顺着问道:“怎么,看样子咱家猜对了?莫不是熊峰主这伤就是那个叫路捡的少年所致?咳咳,看样子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熊老前辈这是跑都跑不掉啊。” 老太监的一番话终于让熊齐天放下芥蒂,将飞剑峰在南州获得造假的秘宝残卷图纸一事全盘托出,并将那名叫路捡的少年身上所藏的秘密以及如何与飞剑峰结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李弯。 李弯听得一惊一乍,他早该猜到小皇帝装的大智若愚,可没想到两年离京的江湖天子现如今已经是化境巅峰的实力,不仅境界了得,而且听熊齐天的描述能将熊文、熊武以及柳三冀和熊无极这些一等一武林高手杀死,怕是这剑法也得是卓绝不凡的存在。 等到熊齐天说完,李弯摇摇头叹口气。这是李弯表现给熊齐天的情绪,要的是激出熊齐天的办法。 见李弯都这般为难,熊齐天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有朝廷相助,那么老夫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擒拿路捡……” “那就是我飞剑峰曾傲然于剑宗的第一的独门绝学,万剑阵法!” 万剑阵法!李弯暗中窃喜,这正是他所求的东西。 “咳咳,既然熊峰主已然决定动用万剑阵法对付路捡,那么咱家也有一秘密武器奉上,以此来助熊老前辈旗开得胜,报得深仇。” 言罢,李弯拍拍手。 铁扇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从殿门口走进来一位扎着短辫,面容稚嫩的男娃娃。男娃娃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前高台座椅走去,还没等李弯和熊齐天反应过来,那男娃娃已经坐在了座椅上。 “一个孩子?”熊齐天疑惑不已。 李弯则神秘一笑,朝着座椅上的男娃娃喊道:“十一,没伤着飞剑峰的弟子们吧。” 此话一出,熊齐天已然明白在殿外控制住偌大飞剑峰近半山野的精干弟子的正是这个不礼貌的小孩子。 “没有,我做事有分寸。” 小孩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苍老声音,闭上眼睛。 李弯点点头,朝着一脸震惊莫知言语的熊齐天介绍道:“魔童十一,我李氏一族的大杀器,也算是你我之间一见如故,太皇太后赠予熊峰主助力杀死路捡的大杀器,如何?” bidige.com 熊齐天只能点头,不过他突然心底生出些犹豫,看着坐在座椅上的魔童十一和站在他身旁的大内总管太监李弯,总觉得哪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毕竟这万剑阵法一出,怕是青丝郡又要遍地尸骸。 第三百一十八章 曼陀罗幻境 “你是说这飞剑峰其实厉害的不只是入神境界的峰主,而是百年前杀得青丝郡一带尸横遍野的万剑阵法?” 方子轩和刘逸臣走在路上,书生将他在典籍里看到的关于飞剑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近百年的事一般来说典籍记载的都较为真实,尤其是这些牵扯一座郡县几十万人口生死的腥风血雨,最容不得半点差池。只不过听到一个剑阵便杀得冀州之南最大的郡城血海尸山时,方子轩还是停下脚步,不由地发出质疑。 这书生虽未出过几次江潮小城,但是读过的文章书籍以及其中记载的旧事典故却是能说的一字不差。刘逸臣面对着方子轩的质疑,也停下脚步找了一块能坐下来的石头,垫上包袱坐好,回应道:“嗯,是叫万剑阵法,只不过书上如是说,我也如实讲,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 方子轩也跟着坐下,看向北边飞剑峰的方向。凌空的山峰只是距离得太远才看起来犹如悬挂半空,事实上这飞来峰只不过是因为山脚窄山腰宽,山峰高耸,所以当目光视线变得格外远时,人们所看到的山峰就和传说中的飞来峰一模一样,这也就是飞峰县、飞峰寺和飞剑峰一系列名字的由来。 飞剑峰的全貌如今就在少年的眼前,揭开神秘面纱后的庞然高山,现在光秃秃的就好像剥了皮的食物,一口可吞。方子轩站起身说道:“管他万剑阵法是真是假,这山峰银殿就在眼前,江湖本就风雨飘摇,走吧,闯山。” 刘逸臣站起,听着方子轩所言好似打了鸡血,可他还没走两步就有些犹豫。毕竟闯山门这种事说到底就是武力的火拼,可火拼总得要武器吧,自己背着的这柄剑那是他方大哥的武器,等下打起来的话,岂不是自己要空手对敌? “闯山是要闯山的,可是方大哥,我这闯山没有武器,怕是对面人多势众的时候就只能被咔擦了。” “你就用你手中的剑保护你手中的这柄剑 ,以你书读百遍入化境的武学造诣,怕是除了你所说的万剑阵法,这飞剑峰能够咔擦你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了。” 方子轩指着刘逸臣身后背着的易融剑,心想着这书生读的书是多,但是乡试秀才之后再没能考上进士说到底还是因为头脑不够变通。说到底也是因为读书读不到江湖的尔虞我诈,此中局限一句绝知此事要躬行足以概括。 刘逸臣取下身后背着的易融,将剑别在腰间,有一把武器在手边,书生抖擞精神,提步言道:“那行,咱们上山!” 窄小的山脚比眼睛看到的稍微宽阔一些,飞剑峰在此立派开宗百年为了方便上下山也早已将山路石阶铺设的整齐稳当。两个人一路走来已到半山腰却没有看到任何飞剑峰的弟子。 按理来说,就算是飞峰寺外一战死伤了不少飞剑峰的内门弟子,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守山的弟子都派不出来。何况峰主重伤,更应该家排人手护法,反倒是看得到这山峰寂寥的平和,让人觉得突兀。 笔趣阁 方子轩拦住刘逸臣的步伐,自己则朝前走了两步,直到没有听到其他多余的风吹草动,少年断定这山腰是真的没设埋伏。 奇怪,真是奇怪。 方子轩不理解,熊齐天一丁点都不傻,不然也做不到冀南唯一剑宗的宗主之位,可是居然没有放任何一人替他守山护法,并且若真的有刘逸臣所说书上记载的飞剑峰立宗时震惊武林的压轴秘技万剑阵法,也不应该会在山顶云端的银殿上狙击他们才对,毕竟书中所言此阵法一出,方圆百里天地间活物皆化枯骨。 听起来就十分夸张,方子轩自然也不可能信。 “方大哥,我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正当方子轩放下心准备越过山腰直奔山顶时,刘逸臣环顾四周过后突然警觉起来。 “现在是秋初季节,按理来说这冀州地处九州之北,入秋之后天应该是比中原与江 南六州要更冷一些,也就是说除了君子岁寒三友外这柳叶和桃花怎么也不该如此青翠欲滴和姹紫嫣红,可方大哥你看这里的柳条和那边的桃花。” 闻声,方子轩看向近处显眼的桃花。桃花开的繁茂,落英遍布满地。由近及远再看向靠着山路悬壁上的垂柳,垂柳枝桠挂着翠绿的柳枝。 景色有多美?这番美景好似从画里走出来,若非要说,那就算天下绝顶画师也一样画不出来。 少年本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飞剑峰的半山腰,可忽然方子轩眉头一皱,警惕道:“不对,柳树发芽,桃花盛开,这柳树枝繁叶茂的时候该到桃花落尽的日子了,就算是山上四季分明也不可能乱了世间万物生长的特性!” 方子轩运转天地剑诀,双眸缓缓压下,剑客的意识被无限地放大,少年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半山腰只剩下些枯萎的杂草以及几棵即将落叶的老树,除此之外一片萧条。 显然,刚刚是某种可以让人丧失意识的手段。 方子轩转身点住刘逸臣的穴位,一掌将书生从脑中幻境推了出来,严肃道:“捂住口鼻,有危险来了。” “山腰的曼陀罗花开得真好。” 男娃娃迈着轻快的步伐跳到山腰的石块上,手里捧着一把深紫色略带些斑白的花,深深吸上一口,忍不住赞美。 刘逸臣往前走一步,环顾四周,喊道:“谁家的孩子?这里很危险!” 他喊着话看着方子轩,少年拉住了他的肩膀,显而易见地阻挠他继续往前走。本有意将这小娃子保护起来的书生自然感到疑惑,可还没等他出口先问,方子轩朝着男娃子,就像和邻里老爷子家乖孙闲聊一样亲切到就快咧开嘴笑了。 方子轩走到刘逸臣面前,看着那捧着花的小男孩,说道:“十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叫十一对吧,李弯身边的那个小孩。”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入万剑阵法 方子轩盯着这个捧着一大把曼陀罗花的小孩子,手心汇聚的内力逐渐凝成了一柄成形的剑,他知道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赤子其实远比想象中还要老成,甚至说那些勾心斗角的江湖人都比不过石块上站着的稚嫩男童。 刘逸臣听着方子轩说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他怎么看这个捧花的小男孩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少年凝聚着剑气就站在他的面前,虽然看不到脸,仍旧可以感觉到那份外露的严肃。 “方大哥,这个孩子是?”刘逸臣问道。 方子轩冷笑着应答道:“他可不是个孩子,要是说大了怕是比你我大上个一转都绰绰有余。” 一转是十二年,少年十七,这魔童十一的年龄就是在三十岁往上数,到哪里停下来,方子轩并不知道。只是在中州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时,方子轩就已经确定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不过是碍于给足李氏颜面没有讲明罢了。 魔童十一没想到少年天子能够这样云淡风轻地和自己说话,但是捧在手里曼陀罗花香再次散了出去,很快这刚从致幻中走出来的两位少年即将再度进入曼陀罗花粉制造的精神幻觉里,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到那时他十一就是李氏新王朝的大功臣,这天下美人有谁还敢不顺从自己,还敢瞧不起他练魔功反噬成的孩童模样。 扑通一声,刘逸臣仰头倒下。 方子轩侧身瞥了一眼,看着倒在地上昏睡的书生,他明白刘逸臣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压根就未遮掩口鼻呼吸,将那曼陀罗花致幻的香粉吸进体内。 魔童十一见倒了一位,仰着头笑着来到方子轩面前。面对高出自己半个身子的少年天子,十一的悲愤突然爆发,讥讽道:“天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中毒?要说天子真的是上天之子,就让上天保佑你不要被这曼陀罗花给迷幻了呗。” 方子轩摇摇头,看着入魔太久的十一说道:“虽然不明白你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朕知道一点,那就是李氏 与你脱不了干系,最后朕会拿她的命来祭祀宗庙,到那时朕会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不过现在朕只想告诉你,天子确实在天佑之下……。” 言罢,方子轩一手凝剑一手将地上的易融剑以内力催出,握在空着的右手。越极轻步,身形斗转,只见白袍闪过,魔童十一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曼陀罗花虽然不是毒,但是其致幻的原则上和毒不分上下。恰巧方子轩体内经脉本就因为食用了月读花苞提升了体质,达到了江湖中传言的百毒不侵。所以只需要简单的内力运转,这致幻的香味也可以被当做毒来从经脉的百毒不侵入手,直接排斥在外。 魔童十一致死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盲目地自信忽略了人外有人的道理。 笔趣阁 散落满地的紫白曼陀罗花,被血染的鲜红。 刘逸臣忽然坐起,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一条线,大喊道:“本官没有贪赃枉法,你们这是污蔑!” 方子轩踩过染了血的花瓣,点住刘逸臣的穴位,紧接着打入一道内力。 曼陀罗花的致幻效果本没有那么强,可是这花粉的香味是一大撮的花和魔童十一用魔功催动的更高程度上的气味,这种话气味一旦吸入,若没有入神巅峰以上的高手,根本无法解开致幻者身上潜藏的花毒。 时间如同沙漏里的细沙,随着日晷的推移,天色已晚。傍晚的霞光照在半山腰上,方子轩将刘逸臣拖到了一处石碑后安置下来,重新拿起易融剑。 对于少年来讲,最好是在夕阳下山之前送走该送走的人。毕竟等的越久越想象不到还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是魔童十一,接下来可能就是李弯,再后面也可能遇到的就是刘逸臣所说的足以让人尸横遍野的万剑阵法,这些尽管可能很虚幻。 方子轩用剑锋在石碑后的土地上刻上一段话后,终还是将背影留给夕阳,提着这柄卓绝天下万剑榜的易融剑,朝着飞剑峰的高耸过云端的山顶走去。 飞峰之顶,云端苍穹。 少年第一次登如此之高的山峰,首次感受到诗圣的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看着身后数不清的石阶,转过身仰头看向飞剑峰三个字。 还没等方子轩准备休息,突然远处跑过来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孩,小孩抱着一方板木递给方子轩,小声嘀咕一句师尊找你,便撒泼地逃开。 方子轩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板木,眉目跳动,硬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唯独记得那小道袍男孩和他说的那句师尊找他。 好奇心的驱使下,方子轩顺着小孩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 只见小道袍男孩从飞剑峰门跑到铁扇殿前空旷的地方忽然消失了。方子轩就站在大殿的中央,四周空无一人。 不知哪里突然传来李弯阴柔尖细的声音。 “咱们的皇帝陛下,可还能听出咱家的声音?” 方子轩冷笑,这声音他自然是记得,也听得出来。可对付一些人,你不说出来反而更伤人心。 “太尖细太阴柔了啊,朕分不清楚太监和太监的区别,只能听出来阁下是个阉人吧。” 阉人这两个字深深触痛了太监的心,他们残缺,最容不得别人议论一句。现在就在他面前,天子与他面对面地嘲讽阉人,这算是动了他的底线。忍无可忍的李弯从房屋里走出来,指着方子轩说道:“方子轩!你神气什么?这里不是九州的皇宫,在这里你也不是什么皇帝,什么天子,你就是个不懂江湖的幼崽罢了,你看看你脚下吧!” 方子轩闻言眉头紧锁,看向自己的脚下。脚下犹如千丝万缕的底线阻断了山石,再抬头,四周多出了数十位持剑的飞剑峰弟子。这数十位弟子个个面露凶相,一副要把谁扒皮抽筋的脸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剑阵法?” 方子轩冷笑一声。 “那就让朕试试,这书上说令得青丝郡城尸横遍野的万剑阵法,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三百二十章 废李弯 数十位持剑的飞剑峰弟子将方子轩包围,抻剑出鞘的动作整齐划一,伴随着剑锋摩擦剑鞘的清脆声,数十柄明晃晃的长剑在夕阳的映照下更加璀璨耀眼。 李弯歪着嘴,坐在铁扇殿前摆放好的椅子上,掸动衣角,正直身子。 老太监此刻怡然自得的模样完全是因为他也清楚万剑阵法的威力,虽说眼前数十人形成的剑阵并不似古籍中记载的那番撼天动地,可依然有着剑阵该有的霸道外露,这力量在李弯看来,击杀一个化境巅峰的练武之人完全不在话下。 只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熊齐天脸上难以明说的神情。 方子轩握着易融剑,向前走上一步。数十位飞剑峰弟子也跟着后退与前进,他们不做任何出手攻击的准备,只是困住少年,不让其继续前进。 李弯坐在椅子上,原本喜悦的脸色忽然沉下来。他偏过头盯着站在一旁捂着胸口的白发老头熊齐天,略显不耐烦。 “熊峰主,都说万剑阵法出,百里之内生灵涂炭,现在你这万剑阵法怎么?难不成就是个画地为牢的囚笼?” 熊齐天回以笑脸,仍旧捂着胸口,他从李弯的神情就看出来这阉人所想乃是逼死阵中的少年,而适才两人对话也全都入了他的耳朵。杀武林江湖后辈,他堂堂飞剑峰峰主真想那么做绝对是弹手间,可截杀当朝天子,那可是弑君! 受了重伤的熊齐天自知自己大限将至,弑君虽然能够报仇,能平复心中的苦闷,可飞剑峰百年前因为万剑阵法输出去的名声现如今虽说找回了许多,但是一旦坐实弑君,用得还是绝迹江湖的“万剑阵法”。之后飞剑峰的未来,一眼望得到。 李弯看了一眼熊齐天,再转眼看向剑阵,猛地反应过来这困住天子的并不是真正的万剑阵法,而是万剑阵法衍生出来小规模剑阵。 这是李弯第一次被江湖人戏耍,可他已经顾不上和熊齐天争执,既然此剑阵能将天子困住,那么接下来还得靠他亲自动手送天子归西。 “皇上,老奴来救你!”李弯接掌力而起,一掌凌空奔向剑阵,随手将两名飞剑峰弟子提起来摔在地上,顺势入剑阵之中,袖间寒芒渐露,随后短刃滑落手心,指尖按住,挥刃触喉。 方子轩在李弯进剑阵的那一刻,耳边响起老阴阳人的阴阳声调,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在寒刀短刃触及喉咙的瞬间,少年的步子后撤一段,右手提起剑鞘抵在短刃的刀锋上,裹在剑鞘上的破布被割开,散落到地上。 锋利的刀刃确实让方子轩大为惊诧,只不过以方子轩如今的实力,若不是并不急着送李氏家族的人归西,怕是这能近身自己的李弯也一样逃不过自己手中出了鞘的易融剑。 李弯见方子轩出招只有格挡,心中大为惊喜。自己的寒刀真气如今已经步入入神境界,自身实力也是更上了一层楼,原本就该在武学造诣上压着天子的自信莫名涌上心头,李弯自然选择步步紧逼,再以最后 一击割开方子轩的喉咙,不给其留有活命的余地。 可他并不知道,何为圈套。 两年江湖之行,方子轩所经历过的事并不是他一个常居深宫的太监总管能预料到的。李弯终究是习惯了少年天子不谙世事的模样,总觉得这两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也会觉得江湖风云,人情冷暖并不是两年就可以明白的。 正因如此,方子轩只是在借助万剑阵法衍生剑阵能将入神境界以下实力的练武者困住为引,骗李弯出手。 不杀李弯,是因为李弯的背后是太皇太后李韵儿以及其整个李氏,李氏一族遍布朝野,不管是在陌京皇宫的清河大殿还是在江湖武林青莲剑派,甚至那些少年未曾看见的地方,都有李氏的势力。何况李弯牵引着李氏家族和江湖之间的关系网,就算是被废了一身的武功,也不可能失去太皇太后的专宠。 “李弯。”方子轩忽然念道。 近着身不断出手挥刀的李弯几乎刀刀狠准,可也是刀刀被剑鞘阻挡,锋利的刀刃砍不断一柄剑的剑鞘,李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当方子轩叫他的名字时,他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平时叫他的名字,那肯定是小皇帝要下旨意。可现在是他在动手,要杀小皇帝,难不成此时是想求饶命? yawenba.net 李弯的刀慢了下来,他并不是在犹豫是否杀死方子轩,而是想在杀死方子轩之前,听一句来自陌朝皇帝的求饶哭诉声。 方子轩躲开李弯挥出的一刀,将剑鞘抵在短刀的刀刃上,平静说道:“李弯,朕饶你一命,不过你这一身武功朕替你散去罢。” “嗯哼?你说什么!” 李弯还没来得及反应,方子轩左手转动剑柄,易融剑随之抛在半空,掌心朝外,五指合拳,一拳打在李弯的胸口。 “噗!” 伴随着嘭的一声,东拳门闻名遐迩的拳宗绝学掌中拳全力打出,其力量足以砸死一头正值壮年的耕牛。 受了掌中拳的李弯双眼瞪得有铜铃般大,但他却不只是因为这一拳的力量庞大而导致的应激反应,而是这掌中拳本应该是东拳门的绝学,怎么会出现在小皇帝的手上,而且还被使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李弯后退几步撞在剑阵弟子的身上,一口血还是没忍住吐了下来。老太监抬起头看向脸色平静,缓缓走向他的少年,少年平静的脸色下藏着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 “你怎么会东拳门的武学?难道是!难道……” 方子轩摇摇头,他无所谓李弯怎么猜,猜的对不对。因为接下来这套拳掌结合的招式,是从《天地剑诀》中领悟并自创的。 “难道?难道你不知道言多必失吗?”方子轩轻喝一声,步走五行,身形变化莫测,只一息便贴近李弯,挥拳打在下颚。 还没等李弯反应过来这一拳的力道,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再然后五指张开拳化为掌,掌接拳力连击三下,每道掌力都迸发出 可观的气劲,李弯整个人如同一块面团被方子轩肆意掌拳击打。等到抛到天空的易融剑落下,立在平地上的瞬间,少年双眼的瞳孔忽然变得金黄! “这最后一掌,朕替父皇打!平天雷!” 李弯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身上无数处穴道散发似水汽般的薄雾,之后便无力地软瘫下去。 方子轩左手抬起,手腕抖动,身后立在地上的易融剑如同感到召唤,从地面跃起落在少年手中,四指压在剑柄上,拇指扣在四指旁。 “你不只是化境巅峰……” 老太监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但方子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入神……不,你倒是……” 李弯心里其实已经清楚得很,他知道李氏要面对的不是一位年幼无知的傀儡皇帝那么简单,甚至就连眼前少年的境界他已经丝毫看不明白。只是被散去一身武功的李弯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做反抗,他用尽力气抬起手臂,苍白的脸色下还有淡淡的痛苦。 “臻极境。”方子轩淡然道。 约莫过了几息时间,方子轩还是说出了李弯心中所想知道的答案。 世间武道臻极境,已是人间最无敌。 臻极境,这三个字说得轻巧,却不知震惊的是整座飞剑峰云端山顶上明里暗里的所有弟子。 自觉大限的李弯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叹道:“原来你真的是装的,糊涂啊糊涂,当初太皇太后应了陌武帝的遗诏,咱家就该极力劝阻!” 方子轩蹲在李弯面前,说道:“你错了,太皇太后的位置是朕给的,没有朕哪来的李氏太皇太后?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言罢,方子轩起身环顾四周。 熊齐天吓得跪下大喊:“皇上饶命,饶命,我等该死!” 数十位飞剑峰弟子见他们的峰主这般,也都弃了手里的剑,随同跪了下来。 毕竟这臻极境高手,比起九州天子,似乎地位上也高出来太多。 “皇上饶了老夫,老夫愿意将真正的《万剑阵法》送给陛下!” 忽然,熊齐天想到了如何保命,他赶忙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捧在手心喊道:“这是飞剑峰秘库的钥匙,那被封禁的万剑阵法就在其中,还请吾皇饶命!对,还有,还有李总管,啊不,是这个李阉人他还有个同伙是个孩子,叫十一!” “报!” 熊齐天的话刚说完,派往山下探寻的弟子急急忙忙赶回来,看样子是有急事相告。可那弟子看到山上这一幕时,顿时傻了眼。 方子轩瞅了一眼探山弟子,冷言道:“讲。” 被这一幕给震惊的弟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满山的同门,颤抖着声音说道:“报,峰主,那李总管大人带来的大杀器孩子,就在山腰被……” 探山弟子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方子轩。 “那孩子就在山腰被他,被他给一剑杀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嫁祸冀北 李弯跪在地上,忽然放声狂笑。魔童十一死了,而他依旧活着。旁人根本猜不透李弯的心思,被废掉武功的练武者无异于被剥夺了第二次生命,年轻人可以用残废来形容,或许后天的机缘巧合还能再重新找回武道契机,恢复实力。可对于暮年老矣者来说,失去武功,意味着半死不活。 方子轩知道老太监惜命,即便武功全废,半死不活,也会想尽办法苟活下去。只不过此刻的少年并不关心,他的关注点则在熊齐天捧着的那一串钥匙,以及老家伙口中所说的真正的《万剑阵法》上面。 “熊峰主,请吧。” 知晓了魔童十一那样令人心悸的杀器怪物都只被眼前的少年天子轻易一剑所杀,熊齐天更加无力,他可能后悔自己被江湖人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可能在心底酝酿着面对臻极境的高手自己到底该如何报仇。 直到方子轩走到他的身旁,合上他捧着钥匙大人双手,道了声请吧。熊齐天突然明白自己只凭借着这副入神境的老身子骨,怕是连提起报仇这两个字都不配。 “皇上,请随老……老夫来。” 熊齐天捂着胸口站起身,虽说重伤几乎痊愈,但是书生那临门一脚的力道还是给他留下了不轻的皮外伤。 方子轩跟在熊齐天的身后,忍不住露出笑来,心想着刘逸臣不愧是读了书的,这落脚的力道和下笔的劲道到底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至于能让入神境的老江湖落得捂着胸口连走路都吃力。 夕阳逐渐落下,黑夜笼罩了大地。飞来峰顶的灯柱燃起了明火,照亮后山的暗道。 少年握紧手中剑,跟着熊齐天来到一处石门锁住的洞穴前。洞穴两侧均有刻着的文字,只是年代稍微久远,许多字已经被风化得看不清楚,唯独刻在石门顶端的四个字格外清楚,写的是“飞来山上”。虽看不出这四个字有何深刻的含义,但总觉得与飞来峰上飞剑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熊齐天站在石门口停顿了一会,还是掏出了怀里的钥匙,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身后的少年,可又想到境界之间的巨大差异,一咬牙只好认了。老家伙颤抖着将钥匙放入石门的锁洞,轻轻向左拧动,石门内传来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尘土从石门交接的缝隙落下,石门左右缓缓挪开,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黄金珠宝堆砌的青铜箱。 方子轩直接愣住,难不成这些就是江湖人不畏生死苦苦追寻的秘宝洞穴。 “咳咳,皇上见笑了,这只是老夫用来迷乱窃贼所用大人珠宝黄金,万剑阵法秘笈就在洞穴深处。” 生死一线,熊齐天忘了自己年轻时在洞穴还堆满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他掩饰着尴尬,先一步走进洞穴绕过珠宝站在另一扇石门前。 方子轩的目光倒是并未从这溢满四个青铜箱的黄金珠宝上移开,他后退着跟到熊齐天身后,趁着其 寻找钥匙的间隙问道:“看来这偌大的冀州积贫积弱和你们飞剑峰脱不了干系啊。” 还在分辨石门钥匙的熊齐天一听少年此话,陡然反应过来历朝历代年轻气盛的皇帝最喜做的功绩就是惩处贪官污吏,现如今自己这四大铜箱的宝贝就显露在少年天子的面前,怕是任凭自己再巧舌如簧也不能说得清楚。 方子轩看着慌了神的熊齐天,刚想继续逼问,忽然熊齐天二话没说跪在面前解释道:“皇上明鉴,这些珠宝与飞剑峰无关,实乃几十年前冀北前蒙旧贵族寄存……” 熊齐天说这话时底气并不足,方子轩也能听得出意味。不过少年倒是想听听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还想卖什么药。 beqege.cc 前蒙旧贵族四大家族除了王族蒙格氏被贬为庶民外,其余四大贵族吕叶氏族、彦宛氏族、阿西久卢氏族、夜鹤勒氏族都是赋予了公爵世袭。南州一行那两位年轻的就贵族少年里倒是有一位不错的,早就将冀北安镇府和旧贵族的事情全盘托出,只不过这些消息未曾眼见,不能确定为实罢了。 熊齐天以为少年天子入了道,整理片刻思绪,说道:“吾皇可否知道冀北安镇府早就与四旧贵族分道扬镳?还有那蒙朝遗……蒙朝余孽现在就在冀州之北的一座山间?这些我想皇上必然不知道,但是皇上一定知道九州秘宝!” 听到九州秘宝四个字,方子轩故作惊诧,嘀咕道:“说说看。” 有了方子轩的应答,熊齐天有了底气,继续说道:“现如今江湖上传言九州秘宝可再延陌朝天下四百年,皇上手中应该是有九州秘宝图纸的残卷……咳,在下虽然不信所谓延国祚的说法,但是江湖人不见得都不信,陈年霄,前蒙旧贵,甚至四大宗门,南荒北域等等等,他们相信!但这秘宝只有一份,无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稀世珍宝,前蒙旧贵族所图乃是复国,倘若不能得到九州秘宝,这飞剑峰的飞来洞穴之中所寄存的金银珠宝一样可以作为他们起兵的本钱。” 说起残卷,熊齐天倒是声音小了许多。毕竟他飞剑峰追杀路捡也是为了这秘宝图纸残卷。只不过人还是要识时务,既然知道路捡就是九州天子方子轩,而且天子还是人间无敌的臻极境,怎么也不可能拿自己贱如蝼蚁的薄命去撼动天佑的紫微星君。 只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骗! 熊齐天自知自己动不得天子,但是据他和蒙格靖西元合作的这几年看来,前蒙旧贵族还算是有着共同的利益,看起来比较团结,不仅如此,前阵子冀北有一个稀世罕见的高手问世,虽不知其人名字叫什么,但是听说来自南荒之地的玄双阴阳宗,还是四旧贵族里阿西久卢氏的人。 玄双阴阳宗的名号与南荒新剑神宗齐名,虽然多年被故渊拳宗压制,但是其阴阳神功在南荒之地也能排得进前三。 老家伙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嘎嘎响,只 要少年天子将仇恨转移到冀州北边那些个旧贵族身上,这阿西久卢氏族的那位稀世罕见高手怎么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虽然不知人间无敌的臻极境会不会因此受些伤,但是好在一点,自己的命能够暂时保住,还能重创天子和旧贵族。之后,不管是谁赢家,受益最大有且只能是冀州唯一的大宗门——飞剑峰。 方子轩闻言,笑道:“冀州前朝四旧贵族蓄意谋反一事朕确有耳闻,不过现在还得是熊峰主履行诺言,将万剑阵法交给我吧。” 熊齐天连连点头,转身将找到的正确钥匙放入锁孔,第二扇石门轰然打开。 石门后不再是密室通道房间,而是一块凹进去的石盒,盒子上放着一卷竹简。竹简上虽然布满了年代的灰尘,但是明眼人已经猜出来这竹简就是《万剑阵法》最为古老的首卷。也正是这卷阵法在一百年前搅动青丝郡城生灵涂炭! “请吾皇收下此卷竹简,望皇上饶过百年飞剑峰。”熊齐天取下竹简,用手擦拭掉上面的灰尘,扑通跪在方子轩脚下。 方子轩绝对没有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还会在就只有两个人密室洞穴的里面行如此大的跪拜礼,心中感概有些人是真的能为了苟活下去豁得出去。不过吐槽归吐槽,少年对这卷剑阵还是多少有着些一探究竟的欲望。于是方子轩做个顺水人情,既然他熊齐天如此真诚想送,哪有不收的道理。 方子轩拿起竹简长叹一口气:“这可是你飞剑峰的镇派之宝,皇帝乃是九州天子 更不能夺人所好,何况是惊世绝学!熊峰主,你太过了!只是……既然如此,那朕就收下了。” 少年的话前面一字一句说得严肃谨慎,直到说到只是二字时,语速忽然变得极快。不仅如此,越极轻步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还没等熊齐天反应过来,方子轩早已落脚飞来峰上洞穴的门口,抱拳道: “多谢熊峰主,朕君子一句,绝无戏言,飞剑峰一事暂且搁置,你熊齐天峰主朕也不会杀,只是希望冀北之行过后朕再回到这里,你还记得朕就可。” 言罢,少年如风似影,消失在熊齐天眼前。 …… …… 晨光照在石碑上,倚靠着石碑睡的死死的刘逸臣皱着眉头,昂着脑袋,捂着自己的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这人间享受倒是清闲自得,看似熟睡其实早已苏醒。 忽然,一颗石头砸在他的鼻尖,猛地肿起来大块红紫。 刘逸臣纵身而起,朝着左右望去却不见一人。受了惊吓扰了好梦的少年忽然十分不爽,朝着荒无人烟的平原骂道:“什么牛鬼蛇神,读书人自有孔夫子保佑,快快闪开!” 吧唧! 剑鞘从石碑后砸在书生的脑袋上,刘逸臣的额头顿时肿起来一道红印。被偷袭两次的读书人也来了暴脾气,猛然转过身,微笑道:“方大哥早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君雪 冀州自古便是九州北三州最为贫弱的地方,与南襄州大抵可以称之为九州最艰难。只不过襄州贫窭,百姓倒是清苦得安逸。冀州穷困,百姓却与之一同深受其害。 山河的热闹向来惊艳游历九州的行人,贫寒也是一样。少年与书生渡过冀南唯一的清流水路过后便是说陡不陡,说缓不缓的山路,沿着山路走走停停睡桥洞住破庙终于看到一座似城非城的破烂石砖筑成的围墙。 受够了这几日的书生顶着灰头土脸奔向围墙的大门,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处能洗遍全身的地方来洗刷掉这几日的奔波劳累。刘逸臣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就算是当年他赴京赶考都没有睡过破庙和桥洞,可还没跑几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饥困交加的他轻缓着呼吸,卯足劲头再次站了起来,迷糊的眼前却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副银灰色的盔甲。 盔甲后退一步,抽出腰间佩刀,大声喝到:“此乃冀州安镇府大北郡,哪里来的乞丐小子不知道冀北的贫民洞在城外十里外的桐树镇吗?” 由于多日的跋涉,刘逸臣的耳朵有些轻微耳鸣,盔甲说的话倒是没听清几句,只有什么贫什么北的字眼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但是那在阳光映射下璀璨耀眼的佩刀却是眼睛再迷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刘逸臣蹦起来退后一大步,大喊一声我命休矣,转过身拔腿就跑。 银色盔甲刀已出鞘,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见这乞丐要跑,一手压着佩刀的刀鞘,一手举着长刀挥舞着追了上去。 到底是读书人,还没跑两步就喘着气喊不行了,招手向方子轩求救。只不过面前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方大哥只是站在那里抱着易融剑看戏吃瓜。 又是一个踉跄刘逸臣摔倒在地,书生失望地凝望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少年剑客,长叹一声像学着古时文人将军就义的壮志,决定慷慨赴死。 他转过身,希望落刀足够的锋利,不会给他带来太深的疼痛感。 只是,穿着一身沉重银铠的守城人奔跑的并不快,甚至两人之间的距离远到需要最起码十息才能追平。 原来方子轩不帮他,是因为根本不需要帮忙。 刘逸臣尝试着抓起手边的枯树枝,可适才放弃抵抗的泄力导致他现在完全使不上劲,眼瞅着银铠人距离他只差三步的,这一次书生真的要慷慨赴死了。 秋风平地起,寂寥凄寒骨。 方子轩看着刘逸臣灰头土面的样子,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少年拿出腰间玉佩,朝着挥刀的银铠守城人喊道:“冀州安镇府听旨!” 披着繁重铠甲得守城人眼看着终于追上了放弃逃跑的乞丐,满心欢喜地将要落下自己的佩刀送走这位在城门口挑衅自己的小子,可就在他双手举过头顶准备一刀斩下他眼中的无知者头颅时,另一位也和乞丐一样的臭小子竟会喊出这样吓人的话来。 “末将冀州安镇府副将王富贵接旨!” 银铠守城人丢下手中的佩刀,跪在刘逸臣的身边,将脑袋贴在硌人的石头上不再发出丁点声响。 这里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过圣旨的消息了,但是每一个冀州安镇府的官员,无论大小都异常渴望圣旨的到来。因为,对于上一位平北武皇帝来说,冀州安镇府,只不过是放逐有罪京官的荒凉 地。 当刘逸臣听到方子轩的声音,原先的胆怯和现在的诧异交织到一起,终于他还是睁开了赴死时紧闭的双眼,瞥了眼跪在自己身旁的银袍铠甲,翻过身看向方子轩。 方子轩轻眨左眼,示意刘逸臣不要吱声。书生瞬间明白,他这位方大哥这是在假传圣旨,扮猪吃老虎。 见刘逸臣秒懂,方子轩润润嗓子,说道:“冀州路途遥远,本官与刘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又在冀中山路遇到劫匪,天子有旨意在先,等本官与刘先生到冀州安镇府时先知会都护安顿本官及其随行后再商议……调职一事。” 方子轩故意将调职二字扯高嗓子,他知道这些人苦守着冀州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就想着有天从京城来的大官能够带着天子诏令召他们回京。 xiashuba.com 王富贵起身抱拳后退,捡起地上的佩刀,道了声大人,随后缓缓退上几步,转身朝着破损围墙上的哨岗招手呼喊。 岗哨的士兵头一回见到王副将这般激动,皱着眉头思索嘀咕。一般这种情况是让开城门的,可是远看着王副将那里站着的是两个乞丐,这些人在冀北管制里各有各的贫民镇,除非是这些乞丐里有哪家卖儿卖女到城中的富贵人家做奴仆,才会为这些贫民开安镇府的大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特殊。 破损城楼的钟声缓缓敲响,掉漆的悬门徐徐升起,守城的士兵列整齐的纵队迈着步子站在开了的悬门城墙两侧,收纳起矛戈等待号令。 王富贵骄傲侧身,伸手道:“大人,冀州安镇府有请,我等在此恭候京城大人三年了,先请入城沐浴更衣,下官这就禀明卫都护,设宴款待大人及其先生。” 提到先生,刘逸臣扶着土坡站起来叉着腰,朝着王富贵点头微笑。这倒是让王富贵有些惭愧,低下了头。毕竟自己刚刚还拔了腰间的佩刀想要给这位京城大人身边的文才先生给劈了。 “走吧。” 方子轩收起玉佩,只手搭在刘逸臣的肩上,还没等书生反应过来,将易融剑塞到他的手里,说声拄着,跟上王富贵的走向安镇府的大门。 王富贵走到大门前,左右抬手喊道:“恭迎京城来的大人!” 本还不知什么情况的列队士兵们一听京城二字,所有的茫然全都消失,高举戈矛齐声喊道:“恭迎京城来的大人!” 这群士兵各自露出牙齿欢笑,高举着长矛,喊得出奇整齐,仿佛这些人在这里守了多少年就练习喊这一声恭迎大人练习了多少年。一声声恭迎在北三州的秋风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 山河的热闹向来惊艳游历九州的行人,贫寒也是一样。 …… 方子轩躺在浴盆里,双眼紧闭。热气腾腾的水雾覆盖住整个房间,少年洗净一身灰尘,满足地准备睡上一觉。毕竟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冀州安镇府的那群贪官污吏,以及早已重归前朝蒙格皇室的四旧贵族。这些人里不知又有多少阴谋阳谋需要他去面对。 咚咚咚。 客房的门被敲响,方子轩睁开眼睛,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是谁?” 按理来说门外绝无可能是刘逸臣,毕竟读书人讲究沐浴前焚香,此时怕是刚进浴盆。想来,奔波几日早就想休息的酸书生此时怕是在这温水里泡的魂都睡着了,哪里还有精力出浴盆来找自己。 此 时敲门者,定是他人。 果然,三声轻敲过后,门外传来女子声音。 “大人,妾身是奉都护大人的命来伺候大人沐浴休息的。” 女人?都护? 方子轩放松身子重新依靠在木盆边上,应道:“进吧。” 门徐徐打开,少女一只手捂着眼睛摸索着门框,小声问道:“大人是已经开始沐浴了吗?” 方子轩透着遮帘,看见遮了自己眼睛的少女小心谨慎的模样差不多猜出来这是安镇府的卫都护好心做的局,其目的看起来也很明了。因为此时他方子轩的身份是京城派来冀北,携天子诏令的钦差大臣,讨好钦差无异于讨好天子,这就是为何都护府会派这么个明眼人就能瞧出来是富贵人家初长成的女儿来伺候沐浴了。 “有帘子,没必要遮着眼,这屋里凳子桌子多,别磕了碰了。” 不过方子轩看少女的年纪应该小不了自己几岁,于是临时决定逗逗她,说不准还能从少女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 听到少年嗓音的少女突然有些发愣,她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睛,自己的脚下确实摆着一方坐凳,要是再往前半步怕是真的会被绊个跟头。只不过让少女愣住的并不是可能会绊倒她的凳子,而是她以为的那种四五十岁的钦差老头居然会是一位听声音就十分年轻的少年。 “妾……妾身……” 隔着帘子,确实看不清里面,少女断断续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在原地瞻前顾后。 方子轩双手搭在浴盆边上,说道:“你出嫁了吗?” “没有!” 听到浴帘里的少年问她嫁人没有,少女回答的干脆利落。 方子轩闭上眼睛,继续问道:“那就不好自称妾身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嗯了一声,低下头答道:“王君雪。” “王君雪?” 方子轩身子微微前倾。 “王副将是你什么人?” 王君雪点头道:“是我爹爹,怎么了大人,我爹爹他有说过什么嘛还是大人嫌弃君雪是副将的女儿,不配伺候大人……” 说这话时,王君雪的眼里汪着泪水,盯着浴帘里的少年。可少年却从浴盆里突然站起来,吓得少女赶忙捂住又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嫌弃君雪也别赶君雪出去,不然连累了爹爹,君雪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 君雪的话被打断,少年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近,甚至是鼻息都听得清楚。少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异常快,直到带着温度的手指落在少女的手腕,君雪顿觉浑身酥麻,稍稍放下被触碰的那只手臂。 方子轩食指与中指搭在少女的手腕上,摇头问道:“你来之前吃了药?怎么,难道说安镇府那位卫都护是拿你爹爹王富贵的来命逼着你到这儿伺候我沐浴休息的?” “大人!饶了……饶了……” 王君雪被方子轩直击心灵的话吓得跪在地上,掩泣着想求钦差大人饶了她。可当少女抬起头看向这位京城里来的钦差,看到的是一袭白袍合身,沾水的长发落在肩头,那张稚嫩清秀的脸上带着微笑,单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抬起来停留在替她把脉的位置。 这样的哪里是什么京城钦差,这无疑是万千少女心中最为欢喜的翩翩美少年。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安镇府秘议 少年的美色足以让青春懵懂的姑娘流连忘返。 方子轩歪着脑袋,看着呆住一言不发的王君雪,敲了敲桌子说道:“发什么呆?刚刚你说让我饶你,可是我从来没说要治你什么罪啊。” 听到治罪的话,少女才缓过神,拼命地摇头,好像一旦落实了什么罪名她身上的罪孽就会更重一份。王君雪这番模样属实让人格外心疼,方子轩也不再多言,看着外边日晷的痕迹预估着时间尚早,倒也想听听少女陈述的情况是否和自己猜想的符合。 片刻,逐渐冷静下来的君雪扶着凳子,啜泣道:“大人是从京城携天子诏令来的冀北,是我爹爹迎的人。我爹爹第一时间赶到安镇府都护衙门把这事告诉了都护卫大人,可是卫大人非但没有嘉奖我爹爹还将他关进了衙门的大牢里,又派人告诉我说我爹突然跌倒受了伤昏迷,将我骗到衙门来看我爹,我爹他受了很重的伤,连喊我名字的力气都没有。卫大人又让我来驿馆侍奉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想办法找您身上带着的天子诏令,否则就会杀我我爹爹!求大人救救我爹,求大人!” 方子轩摆弄着手里茶杯,听完了王君雪的阐述,倒是能揣测出在冀州安镇府都护卫南道的意图,无非是想借安镇府副将女儿的手来偷取钦差随身的文书,一来也好清楚了解钦差的真假;二来若是真钦差想必文书里应当夹带着圣旨也就是天子诏令,这天子诏令里的东西可是事关冀州安镇府上下大小官员的去处,若是改动一二,混淆视听,吏部每年官升官贬向来繁多,到时候也不见得有人能注意得到冀北这犄角旮旯的官员变动的细枝末节;三来就算是被发现有人盗了文书和天子诏令,也被人发现了篡改了官员变迁,所怪罪的也只能是副将王富贵和他的女儿王君雪,不仅如此,这时他卫南道早把罪将王富贵关进了大牢里,还能博个慧眼如炬捉拿奸贼的美誉。 想到这,方子轩微微一笑,扶起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的姑娘,转身拿出驿馆客房里存放在柜盒中的笔墨纸砚。君雪姑娘听着动静,看着少年翻找东西的身影,渐渐停下泣啼声,有些发懵。少女看不明白这位年轻的钦差是要在纸上写些什么,但少年磨墨挥笔的儒雅诗书气质真就如书上所言陌上人如玉丝毫不差。 过了片刻,笔停,墨香远飘。方子轩从腰间钱袋里拿出一方金印,哈上一口气按在纸张的右下角,拍拍手上墨粉,上下观摩之后,抬头看着君雪姑娘说道:“既然那卫南道要天子诏令,我就写一份给他。这样 ,君雪姑娘你在客房里待到晚宴开始再离开,把这张纸带出去拿给他,我可以保证他不杀你父亲,不过怕是要委屈你了……” 看着君雪娇小可怜的模样,方子轩终还是有些心疼,心想着若是芊茉未死,也如同这位君雪姑娘一样大了吧。 王君雪接过纸张,还没来得及细看。方子轩已经换了身便装,手里也多了柄宝剑。少年递上一杯清水,走到门口说道:“君雪姑娘若是在离开这里之前碰到一位看起来有点婴孩肥的读书人兴致冲冲地来找我,就告诉他,他就是京城来的钦差,并把这玉佩给他,让他与姑娘一同赴晚宴,若是没有来,姑娘就待晚宴开始再离开。” 言罢,客房的门轻缓大开,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几片秋叶,已不见了少年身影。只留下少女握着一枚玉佩,捂着胸口,另外手上还抓着那张印有天子行玺的纸张。 纸上写着:着升冀州安镇府都护卫南道为左卫将军赴京上任,天子纳王副将之女君雪为嫔并由副将王富贵接替安镇府都护一职。其余诸将可由左卫将军安排跟随或是留下,留下者官升一级,跟随者官留原阶,钦此。 王君雪心明白,这位少年钦差所说关于她的委屈也就是那纳妃一事。毕竟这纸上内容公开,她从此也就再也没有嫁人的机会,但是也只有这样,就算是假的天子后妃身份,有了这一方玺印的盖章也就能保住他父亲王副将的性命。 笔趣阁 “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女看着房间外,泪水划过脸颊滴在手心的玉佩上。 …… …… 冀州安镇府,都护衙门。 身穿白云红日官服,腰系银铠长带。安镇府的都护虽说官阶不高,但却相当于整个冀州最有实权的官。其手下八万都护军,有先斩后奏权,官服配战甲,长剑斩旧臣。唯一的不足就是地处北三州最为荒芜的冀州,有些权力但是日子比起京官过得就太过清贫,比起戍边的将军又不抵别人手上十分之一的兵。 “报!都护大人,有人送了一封信到都护衙门门口。” 衙役奉上信封,卫南道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端起茶,轻咳一声。 侍奉这老都护三年之久,衙役心领神会将信封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自行告退。 卫南道掀开茶盖,吹掉茶上浮着的茶叶,小品片刻,起身走向那封封得严实的信件,啧啧嘴巴,提高嗓音说道:“出来吧,每次都这样见本官属实有些大题 小做了。” 说完,卫南道便将那封信随手丢进正堂门口的火架上,回到座椅旁端起茶再次小酌一口,习惯性地轻咳。偏西的阳光照射下影子率先打在正堂的大门的地上,随后从门口西侧走出来一位身着奇异的男人。 “卫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我藏的那么深还是被大人发现了。” 男人走到燃着火的火架旁,望着燃起了的信件心里倒是觉得可惜,毕竟这里面装的从来都不是信,而是一张接着一张的百两银票,这些银票被烧毁一张就意味着自己有一百两银子免费送给了钱庄,然而这冀州安镇府的钱庄目前就掌控在卫南道的手里 “……” 看得出来卫南道的表情有些无语,这是一场默认的交易,只不过每次男人都会逢场作戏地可惜着被烧的银票。 “卫大人近来可忙?” “不忙。” 卫南道端起茶,抬起问道:“喝茶?” 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下,一边摆手言道:“不喝不喝,在中南荒可不兴喝茶,那里常年湿冷,我们多吃瓜果,喝树上越王头。” 卫南道点点头,不再接话。他知道这位从南荒玄双阴阳宗出来的男人每次找他都是有事相求,虽说安镇府与旧贵族之间早就反目成仇,但那些藏在反目背后的合作依旧不为人知。特别是这位旧贵族中武学造诣已达入神巅峰境界的冀州第一高手阿西久卢莫也律回来之后,合作变得更为频繁。 莫也律见卫南道不再回话,客套地话也不再多说,挪动椅子坐正身体,郑重道:“这次我来,是为了让安镇府配合杀一个人。” 杀个人的话?这对于安镇府来讲太简单了。又或者说这对于阿西久卢氏族来讲也很简单。所以要杀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卫南道面色凝重,四旧贵族想杀却又需要安镇府配合的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这桩交易一百两绝对是不够的,只是后面再加多少,还得看到底杀谁。 莫也律也不再卖关子,脱口而出:“杀北域护国公,剑宗第一人路捡。” 听到路捡的名字,卫南道捧茶送往嘴边的手突然顿住,轻咳道:“你说的是半月前南剑门论剑大会上一剑北风江上寒杀三人的那个青年剑宗?” “正是他!”莫也律应道。 “事成之后,路捡身上的图纸残卷归我,当然阿西久卢氏会拿一万两存到天下钱庄卫都护的名下。” 第三百二十四章 晚宴开始前 又是秘宝图纸残卷! 方子轩昂着眉头,蹲在房梁上早已靠着天地剑诀的剑意混淆进自然,隐匿了气息。有着越极轻步傍身的臻极境高手若是想要藏的不为人知,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何况有能将自然气息融为一体的天地剑意,那更是轻而易举。 房梁上少年的本意是想看看这卫南道到底是什么成分,不成想居然能这么巧合地碰到堂堂安镇府的都护在这里和冀州前朝四旧贵族的谈话。听这位阿西久卢莫也律所说,想当然四旧贵族一样也已经知晓秘宝图纸残卷在路捡的身上,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路捡就是自己,以及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房梁下的都护衙门正堂,卫南道对于莫也律开出来的一万两并不满意,但是冀州安镇府出去八万兵士外也拿不出手什么高境界的武者,这无异于将安镇府在四旧贵族设局中的地位缩小了太多,一万两好像一下子又多了起来,只是相比传言里的九州秘宝则又成了九牛一毛。 考虑再三,卫南道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京城那边已经来了人,干完最后一票,别说是升调京城,哪怕是让他告老还乡都无妨,这三年来利用安镇府都护的身份与四旧贵族做暗中苟且事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只要留着命,他卫南道就算是光宗耀祖,也能够安享晚年。 莫也律见此事谈拢,起身抱拳。 “这不请我喝杯茶?” 卫南道起身倒茶,莫也律忽然笑道:“卫都护记性真差,我都说了我不爱喝茶,只吃瓜果喝越王头。” 言罢,转身告退。 霎时,安镇府内又变得冷清起来。卫南道突然将手中茶杯摔上地上,杯子未碎,茶却洒了一地。看着自己这双连茶杯都摔不碎的手,卫南道心中太多埋怨无处诉说,积在心头的怒气陡然爆发,朝着门外吼道:“去你娘的越王头!” “哎,都护大人,你骂人就骂人,骂个水果算什么本事呢。” 卫南道话音刚落,隐藏在屋顶房梁上的方子轩翻身落下,调侃道。 满脸青筋暴起的卫南道正怒火中烧无处可泄,哪里还听得了什么调侃的话,同时又想到刚刚到谈话一定也被从房梁之上下来的少年所听去,愤怒和恐慌顿时全都涌上心头。他转头拔出兵架上的佩刀,不由分说劈向方子轩。 佩刀极快,落在了方子轩的两指之间。任凭卫南道如何用力,这刀就是纹丝不动。 适才的愤怒烟消云散,被恐慌占据了全身的卫南道喘着粗气松开刀柄,后退几步瘫倒在椅子上,泄了气问道:“你也是美蒙贵族的人?” 毕竟在这冀州能有练武机会的只有原先的旧贵族,除此之外只剩下冀州南部青丝郡的飞剑峰和飞峰寺。飞剑峰一向和安镇府井水不犯河水,飞峰寺更是佛门寺庙,他确定以及肯定,眼前的束发带冠的少年绝非佛门弟子。 所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四旧贵族的人,否则以阿西久卢莫也律入神巅峰的实力,又怎么会没有发现有人藏 在房梁之上。 方子轩本还在想自己该换个什么身份来套路只有飞剑佳境的武夫卫南道,没想到这卫南道心里戏份那么足,白白给自己送了一个身份。既然如此,少年答应的自然干脆,笑道:“自然。” 有着自然二字的默认,卫南道平复了心情,他以为是莫也律对自己的不放心才会留下眼线在此窥视,急忙表露愿意合作的决心,起身郑重其事道:“安镇府向来信守承诺,适才我口出不逊也只是逢场作戏给外边的兵将们看,底下人到底还是要糊弄,还请阁下不要,不不,是烦请阁下如实相告莫也律,不要坏了两方合作的基础。” 方子轩点头应道:“那也是自然。” 套到了刚刚来人姓名的少年心中窃喜,自己两句话不到八个字就已经知道了刚刚那位入神巅峰境界的奇装异服男人的名字,这要是再多说几句怕是连他们之前的那些合作都能给问出来。不过现在问过去的事说到底还是太过突兀,既如此方子轩心中有谱,决定还是先将计就计,利用四旧贵族的身份摸清楚安镇府内部的状况之后,再做打算。 卫南道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面对着这位只需动动两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将他佩刀接下的旧蒙贵族少年,他还是稍作谨慎地问起名字。 方子轩从容淡定地冷笑道:“这你无需知道,非要称谓,叫我吕叶即可。” 吕叶乃是四旧贵族姓氏之一,安镇府原先职责所在就是安抚旧贵族,卫南道自然清楚其中详细,即便少年不说全名,也已经提到了姓氏,想来吕叶氏年轻后辈里怕是也只有吕叶尔卜棋比较出众了。 燃文 既然是能让阿西久卢氏的稀世高手托以重任的人物,也只能非吕叶尔卜棋莫属。 差不多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卫南道不再有过多的谨慎,而是亲切问道:“吕叶公子喝茶否?” …… …… 冀北驿馆客房里,君雪姑娘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看着外面偏西的太阳,估算距离晚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便又拿出方子轩留给她的玉佩。 少年留给她的是执剑时的侠骨与替她把脉时的柔情,少女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心中所念已飘到世外桃源。 咣当! 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还在幻想的少女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不过还没等少女起身询问是谁,那说书人般壮志豪言的酸秀才破天荒地喊道:“方大哥,我泡澡睡过了,现在肚子很饿,你这有吃的吗?” 刘逸臣跨过门槛,鼻尖轻嗅到一阵清香。这是读书人十几二十年从未闻过的香味,书上说这种男人从未闻过,闻了却想一而在再而三闻的只有一种香气,那就是少女的清香,此香脱离凡尘,君子亦不能为其所不动。 “嗯?怎么回事,方大哥的房里怎么会有这种香味?难道……” 刘逸臣开始胡思乱想,他一拍手掌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背着剑的剑客武夫还能长得 那般稚嫩秀气,原来他的方大哥并不是大哥,而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这么说来仿佛通透了许多,于是书生自然小心谨慎,蹑手蹑脚地跳进来,压低声音。 “方大哥,啊不,是方姐姐,我进来啦,你洗完澡了没?” 读书人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此时在刘逸臣的身上那是丝毫没有体现,反倒是让人觉得觉得这佝偻着背的灰袍书生像极了话本故事里邻家偷看隔壁的猥琐老流氓。 王君雪被这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声音的外人吓得不敢出声,只死死攥着手心里的玉佩,和捂着胸口藏在怀里的“天子诏令”,躲在床隔的后面。 她没有等来少年口中所说的婴孩肥脸读书人,等来的只有令人胆怯的“淫贼”。 等等,婴孩肥模样…… 少女探出脑袋,偷偷瞥向进门男子的脸。 刘逸臣嘟囔着为何不见了方子轩,事先怀疑方大哥是方姐姐的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驿馆的客房,误入了某家小姐的闺房,直到他看见桌上的旧衣服,上面尘土飞扬,污渍斑斑,才认定这里就是方子轩的客房。 “方大哥!你在吗?” 得不到回应的刘逸臣继续往里探去,眼看着就要靠近床边的隔板,少女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脸,确实是一张婴孩肥的书生脸。 “站住,你是读书人吗?” 王君雪扯高嗓子,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扯高嗓子问这样的话。 刘逸臣的骄傲在于他读的圣贤书很多,所以读书人无疑是对他的最大认可。若是有人问他是不是读书人,他一定会抬头挺胸气质昂扬地告诉别人,他就是读书人!何况问话的还是个姑娘家。 确认了这就是少年钦差口中的婴孩肥读书人,王君雪这才长舒一口气从隔板后面走出来,站在刘逸臣的面前。 个子不高的君雪姑娘伸出手,一枚玉佩就这样躺在少女白皙的手心璀璨夺目,她抬头双眸看向愣在原地的书生,朱唇轻启。 “这是大人让我留给你的玉佩,说你就是京城来的钦差,与我一同赴今晚都护大人为钦差大人设的晚宴。” 如此标致的姑娘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驿站客房,这般情况,再怎么文质彬彬的书生也忍不住吧。只不过刘逸臣不一样,他的目标不是书生,而是成为同儒家圣人站在平齐高度的人物。 刘逸臣接过玉佩,问道:“姑娘是方大哥的人?” 王君雪慌乱摆手:“啊?我不是!我叫君雪,是安镇府副将的女儿,方……只是方大人让我在这儿等一个脸有点婴儿肥的读书人……” 脸有点婴儿肥? 刘逸臣不敢相信地揉捏自己的脸,摇摇头自言自语确实有那么点,乐呵着说道:“既然是方大哥让我假扮钦差,那咱们就按大哥所说的来做,只是这时辰还早,君雪姑娘要不带我出去吃点东西?” 书生指着自己咕噜叫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晚宴席上开剑锋 夕阳落山时分。 落日的余晖洒在破损的残垣绝壁上,好似一副画里有座别样的灰城,在日暮时分的晚霞里沉默无言。 这里是冀州,中原北三州最为荒凉的冀北之地。约五百年前前一骑铁马金戈在此揭竿而起建立蒙格拉刹王朝,不到百年朝代覆灭,天下大乱。京州方氏平定九州叛乱破此城立安镇府管辖前朝旧族,此后四百年积贫积弱,冀北城墙破壁,城外贫民古镇繁多,城内旧贵族夜夜笙歌,里外反差,无法想象。 集市上的面馆,刘逸臣吃了两碗面食,把碗底都舔了个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坐在对面的姑娘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王君雪也喜欢读书,三年前一家人从京城远赴冀州时,她还装了整整两马车的书籍,其中不乏写读书人赴京赶考的聊斋志异。这书中所写的年轻读书人就差用肤若凝脂来形容了,而眼前这位活脱脱就是个披着读书人马甲的流浪汉,穿着的虽然大方,但是吃喝起来像足了饿死鬼投胎。 其实姑娘不是不知道饿死鬼也是因为饿死才会在投胎之后疯狂的吃啊,正如现在的刘逸臣也是因为劳累奔波了太久,难得吃上一口热乎的面食。 “你这么饿,是因为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吗?” “是啊,我和方大哥两个人从冀南到冀北赶了四天的路,到这的时候都快饿死了。” 刘逸臣看着王君雪的神情沮丧,还以为是自己吃的这两碗肉丝面让姑娘破费了,急忙找找衣袖里有没有碎银铜板,可他忘了自己刚洗完澡换了一身青袍,这袍子里除了自己也就剩下自己,相当于身无分文。 堂堂读书人居然要一个姑娘家替自己付钱,还导致姑娘破费了太多而不开心,刘逸臣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低下头瞥了一眼还没动筷子的第三碗面,一咬牙将面推到了姑娘面前,嘟囔道:“姑娘不必担心。这样,这碗面给你吃,我的钱都在驿馆里,三碗肉面都算我的,等我们回驿馆我就拿给姑娘。” 刘逸臣义正言辞地说完这些,正为自己的灵活变通的语言艺术而感到欣慰时。 君雪姑娘念叨着:“那就是说,方大人也没有吃饭咯,那他现在岂不是也很饿!” 一盆冷水淋灭了书生意气。 啊?刘大哥你刚刚在说什么?我分神了没听清。 刘逸臣挪回推到少女面前的面碗,一口呲溜吸了大半,塞满嘴巴吐词不清道:“没事,我说面不吃就坨了,君雪姑娘不吃我就把它消灭掉。” “嗯嗯,刘大哥好厉害……唉,就是不知道,方大哥现在是不是也很饿。” 王君雪抬起头看向面馆的外面,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打在桌角,照亮了书生手里面碗的半边。 …… …… 咕噜咕噜。 一杯清茶下肚,方子轩肚子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吃的都是野果野菜喝的也都是溪水,本就饿得不行,原本打算沐浴之后先和刘逸臣整些吃食过后在好好查一番冀北的情况,谁又能想到会突然闯进一个姑娘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呢。 所以,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方子轩自然也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咳咳。 少年放下茶杯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卫南道却很会做人,抬头看了一眼堂外天色他,说道:“吕叶公子不如留下,晚上我为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接风洗尘设宴,到时候吕叶公子也可以交一下朋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朝廷官员和旧贵族不合,卫南道十分清楚,只不过他卫南道早就留了一手,毕竟午时送去的姑娘到了申时末都没有回来,多少证明了一点,钦差好色。好色的官员里面又能有几个清白的官呢。如此说来这手持天子诏令的京城钦差也将会是他们“同舟共济”的朋友。 “好。”方子轩爽快答道。 酉时,安镇府衙门挂上了灯笼,门口的火 炉烧得更加旺盛。酒楼负责接人的马车已经分别到了府衙和驿馆。 刘逸臣舔着吃饱的肚子,牵着王君雪的手在暗探的注视下一起上了马车。 府衙那边,马车也缓缓驶向冀北城最大的酒楼。 两辆马车同一时间在酒楼前停下,下来的却只有刘逸臣和君雪姑娘。另一辆来自府衙的车里空空如也。 酒楼里,灯火通明。 方子轩倚靠着檀木椅,摆弄着手里的夜明珠,一副玩世不恭贵族公子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少年抖着腿笑道:“卫都护这么谨慎?冀北难不成还有人想加害你卫大人?” 喝着茶看台下戏曲的卫南道放下茶杯,目光还停留在戏子的神韵上,说道:“当然是以防万一,毕竟冀州安镇府都护十年死了七个,我是第八个,在任三年,也是这十年内当得最久,活得最久的。” “哎,说到底前七个都护大人那可是都死在吕叶公子身后的四大贵族手里啊。” 卫南道不知是想要打趣却说错了话,还是故意阴阳怪气给四旧贵族的年轻后辈来听,只不过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些话方子轩只是个外人,听的倒是无求所谓。 “也对,毕竟卫大人也是暗中和咱们美蒙贵族合作,谁也保不齐那些不知道内情的狂热武者们会不会擅自出手伤了卫大人。” 156n.net 方子轩站在旧贵族的角度认真分析道。 少年不知道这句话正中了卫南道心里的话,官居四品都护的卫大人顿时红了眼眶。 恰在此时,去往驿馆的马车上下来的人到了。 刘逸臣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晚宴,这与他和方子轩在郊外看到的萧条村落小镇完全可以用天上和人间进行对比。天上有仙人,仙人依然分为三六九等,人间的凡人,一样也要被分为三六九等。只是书上说的是前朝,而他看到的是当朝当代就在当下。 站在门口等候驿馆马车的衙役,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位王副将的女儿,立马明白了这脸上带点婴孩肥的男人有着怎样的身份和地位。他弯腰抱拳相迎,随后扯高嗓子,喊道:“恭迎钦差大人。” 钦差,京城来的。据说手上有天子玉佩和天子诏令,是京州府吏部那边拍来换防安镇府大小官员的巡案。 酒楼里,安镇府内外大小官员齐聚预于此,都在等一观京城钦差风采和希冀自己能够升官发财离开这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 方子轩默不作声,看着门口走进来昂首挺胸收腹的读书人,本来还以为会有些不适应,可当刘逸臣眯着眼睛,大步流星踏入酒楼戏台旁的楼梯时,倒还真的有三分贪官的模样。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显而易见的婴儿肥。 卫南道见刘逸臣上了阁楼,起身迎了上来,与王君雪交换眼神过后差点笑得合不拢嘴。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但是还差一点,就是这顿邀请“朋友”上贼船的一顿饭。 “大人,钦差大人!下官冀州安镇府衙门都护卫南道,见过大人!” 方子轩留给刘逸臣的玉佩被书生别在了腰间,这是在驿馆的时候君雪姑娘提议的。虽然不知这玉佩的内在含义,但是佩戴在外面让人瞧见准没错。毕竟玉佩上刻着的可是当今皇帝的年号新明。 “刘逸臣。” 书生没当过官,但是书里说当官的都自负清高,俗话说就是牛气的很。当下属的小官一脸热情地贴上来时,当大官的务必要做到言止于行。这些虽不是圣贤书上的道理,却也讲的不算作假。 果然,当刘逸臣只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卫南道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原先的热情倒是还在,只是那张脸上笑容变得假了太多。 “刘大人!”方子轩起身,笑道。 这熟悉的声音传到刘逸臣的耳朵,也引起了身边君雪姑娘的注意。 原先早一步离开的真钦差大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君雪所没能想到的。就像 此刻刘逸臣眼中的神色藏不住一样。 卫南道有些疑惑,为何这两人竟会给他一种互相间认识的错觉。 “这位是?”刘逸臣问道。 卫南道走上前一步,笑道:“这位是吕叶公爵氏族家年轻后辈吕叶公子。” 方子轩默认地点点头应答。 刘逸臣配合地笑而不语,入席晚宴。 宴会的气氛融洽,安镇府大小官员一片欢声笑语。唯独卫南道脸色沉着,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事情。 灯火意兴阑珊,已是戌时。圆月挂在枝头,发出冰寒的冷气。初秋的夜格外的寂寥,只有城内飞酒楼与之异常相反。 一辆马车穿梭过灯火,停在了酒楼的门口。 守酒楼的衙役看见马车的车顶镶嵌着金丝镂空的戏珠,知道这是公爵才能坐的马车,然而世袭公爵在冀州也仅仅只有早就脱离了安镇府的四旧贵族。这四旧贵族与安镇府向来不合,如今安镇府官员晚宴,旧贵族的马车出现在门口,衙役心里比谁都清楚,此等绝非善意。 只一瞬,衙役背过身刚准备按下机关知会其他门的衙役报告情况,可还没等他的手摸索到机关的制动,整个身子便倾倒了下来。 马车里,一只手伸出来。这只手的指尖夹着一片落叶,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随后马车的前帘卷起,那只手收回车内。片刻过后,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从马车里出来,正是白天在都护衙门的那位名叫阿西久卢莫也律的四旧贵族决定之人。 莫也律脸上浮现笑容,这可是他的计中计划。 刘逸臣喝得醉醺醺,靠在君雪的身旁睡着了。君雪姑娘倒是谨慎,趁着自己还能清醒,顺带把书生腰间的玉佩拿下放进去袖子的口袋里。 片刻,方子轩也喝得有些醉,跌跌撞撞地扶着墙看向台下的旧戏台,戏台上早已空无一人,唯独剩下戏台前的开阔场地连接着酒楼的大门,大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 莫也律顶着一身奇怪的装扮,走进晚宴的酒楼,脸上带有阴森的笑意。外人看起来就好像这场晚宴是他所设计,而这些设计里还隐藏着其他什么秘密。 方子轩注意到了这位,故意讲目光瞥向身旁站着的卫南道。 卫南道此刻也在看着方子轩,那双眼如狼似虎。 “吕叶?你和我说你姓吕叶是莫也律的暗线?是吗,路捡?” 听到“路捡”二字从卫南道的嘴里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方子轩感到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自己大意露了破绽,竟然被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识破。 不过虽说身份暴露了,但是路捡也只是自己的一个马甲罢了,好奇心依旧驱使着方子轩问道:“说说看,怎么发现我就是路捡的?” 卫南道仰头狂笑,好似回答这个问题就会把自己拉得太低,显得太蠢太笨了。毕竟卫都护能猜出来方子轩的假吕叶氏族公子身份,那是因为那柄易融剑。 也就是此刻悬挂在少年腰间的长剑。长剑突兀,未见丝毫剑气波动。 “虽然本都护完全不能确定你的剑是不是易融,但是一柄普通的武器就算再怎么神兵那也不可能一点剑气波动都没有,所以我只能翻开万剑古榜上的说辞,唯独能符合的也只有易融剑一柄。” 卫南道说这话是像极了普通人的自诩圣人。 方子轩笑而不语,运转剑意,伸手将易融剑追回,抻剑道:“原来是易融剑榜了暴露了我的身份,不过这样到也没什么。” 说着方子轩落到晚宴的酒楼大堂,笑着问道:“你是莫也律?” 莫也律一惊,也问道:“你是路捡?” 方子轩点点头,手里的易融剑在酒楼的灯火照耀下熠熠发光,少年的脸上无比地骄傲。 “怎么,不信?” “怎么不信!” 莫也律早就想和北域剑宗第一人好生切磋一番,最好是死生不论那种。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入神高手? 莫也律纵身跃起,双拳打开,凝聚气旋,酒楼戏台的两侧一刀一剑似听从着他的召唤,分别出鞘落在其手中。伴随着刺啦一声撕裂的声响,莫也律身上的奇异服饰中分开来,抛在戏台前的地上。 黑白相间的衣袍紧束身体,莫也律挥出左手刀,身体随着刀剑的冲击力径直奔向握剑于身侧的少年。 酒楼里霎时静的可怕,安镇府的大小官员,眼睛小的都竭尽全力地瞪大双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刀剑扑向稚嫩少年的那一刻,无不倒吸上一口沾染着酒香的凉气。 方子轩嘴角微微扬起,食指按在剑柄与剑身的交接处,眼看着落下的刀和人距离自己只剩下一尺的距离,少年左身微侧半步,挥剑自身侧而上。 刀剑碰撞的瞬间,易融剑化去落刀九分力。 莫也律顿觉手臂一阵酥麻,急忙松开左手刀柄,后翻两步之后以剑撑地平稳落下。 幸好他听闻过天下第一剑易融名字的由来,知晓这柄神兵最为独特的地方在于其剑材质与匠工新颖,拥有化力道、融气劲、不沾血、不染尘的独到之处。所以适才落刀发力时,莫也律只用了半分力气,也未曾多一分内功相佐,就是为了试探这易融剑是否真如古籍记载一般离谱。 现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 “哈哈哈,这莫野驴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正当莫也律思索如何避开易融剑时,酒楼阁间传来爽朗的笑声。醉醺醺的刘逸臣站起来抱着阁楼的柱子,手中还端着一只银色酒壶,酒壶作手,指着楼下戏台前的阴阳双袍男子,嘴里嘟囔不清,唯独这一声嘲讽狂笑和喊出名字的谐音,拉得一手好仇恨。 “京城里来的钦差!” 莫也律抬起头,气愤地咬牙。 方子轩嘴角扬起,心想刘逸臣这个酸书生倒是有趣。虽然少年是背对着酒楼阁间,但是却能想象到书生醉酒闹事的兴奋模样。毕竟能把有入神巅峰境界的高手气成这样,怕是古今第一人。 “诶,好歹是前朝贵族子弟,心胸放宽阔点,就一剑把你逼成这样,我看那楼上的钦差大人说得也没有问题。” 少年借书生所起势头,收剑归鞘,不屑地撇嘴说道。 莫也律这时才发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喝醉的腐儒仅凭言语就惹的慌乱发怒,微咳一声迅速收敛神色,深吸口气,说道:“路捡,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所谓一剑逼退我,不过是你手中的神兵厉害,与你又什么干系?我看那江湖论剑的求败大名不过是这手中易融剑的功劳。” “哦?” 面对莫也律的搬弄是非,方子轩笑笑,随手将易融剑立在身旁,伸出左手喊道:“冀州安镇府可否借一剑来用?” 两侧的席位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一位安镇府护持小将缓缓起身,从桌下拿出自己的佩刀。 “路大侠,我们安镇府用剑的不多,我也是用刀的,我愿意奉上我的爱刀帮路大侠一把!就是不知道路大侠嫌不嫌弃!” 方子轩侧身微笑道:“多谢兄弟的刀!” 偌大的酒 楼里,近百的安镇府文武官员,愿站出来借刀的这是唯一一位。少年知道,即使刀并非剑,他方子轩也不能埋没掉寄希冀于自身的任何一人。 护持小将手里的刀自鞘而出,方子轩五指轻合握紧了长刀的刀柄,眼神里突然走出了杀意,指着莫也律,言道:“现在可以了吧?” 天下第一神兵的易融剑变成了一柄普通的护持小将用的佩刀,莫也律内心狂喜。毕竟有着绝世神兵傍身的哪怕是普通人,多少都能有与神兵境界相当的实力。可是失去神兵的哪怕是绝顶的高手,都无异于雄鹰折了一只能够翱翔更高的羽翼。何况一名剑客的绝世神剑换成了普通甚至有些劣质的长刀。 接下来,他阿西久卢莫也律定会大杀四方,告诉所谓北域剑宗第一人什么叫做用剑的高手。 “可以了!” 莫也律双手握着剑柄,应答一声,随即伏地而起,大喝一声:“玄双阴阳功!” yawenba.net 长剑自剑柄处迸发出汹涌的剑气直至剑锋,莫也律的面色狰狞,犹如一头饿虎扑向羔羊。 方子轩没法理解这些毫无技巧可言的落剑招式。即便这些招式一旦命中,被击中之人往往要断送性命,也不妨碍臻极境高手对其的不屑。 移步。 侧身。 有着越极轻步傍身的少年,只稍稍侧身就将落下的长剑躲掉,抬手以刀背压在莫也律的手腕处,正身反拳化掌推出气劲之力将莫也律击退十步距离。 “你……!” 被击退十步的莫也律想说赖皮二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毕竟江湖人之间并不存在着规定一定要用剑来决斗。 不过莫也律丝毫不慌。 因为一时的落败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就是失败。 “路捡,你这一掌,我记下了!” 一个剑客,确实没法将刀运用到极致。莫也律原谅对手有点小动作,所以接下来,他要真正的大杀四方。 “你可知,玄双阴阳宗!” 莫也律抛起长剑,双手迅速结印,身后仿佛显现出太极阴阳的虚影。长剑自上落下,莫也律抖动束身黑白长袍的衣角,伸手接住长剑,步走五行,挥剑的刹那已出现在方子轩的身后。 “死!” 手臂后挪收剑,随后内力凝在剑锋,横剑直刺少年后背。这一剑一旦刺到,必将撕裂筋骨,断人性命。 凌厉的剑气从身后袭来,方子轩握紧刀柄,陡然转身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开合自如夹住刺来的长剑。 少年脚下迸出一阵气旋,莫也律的脚下同样迸发出相同的气旋,两道气旋碰撞到一起,震翻两侧的酒席圆桌,震塌酒楼大堂搭建起来的戏台以及震碎了酒楼半掩着的大门。 莫也律嘴角溢出血迹,微喘着问道:“折枝术!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方子轩冷笑道:“你是入神巅峰,我便以入神境巅峰杀你。” 言罢,少年手指轻抖,被夹住的长剑断开的瞬间,剑身碎裂成无数片残渣,散落一地。 “杀我?你没有 资格,我的身后可是玄……” 莫也律丢掉剑柄,后退一步,狂笑不止。 “何况你一个剑宗弟子,拿着一把破刀就想杀我,真是异想天开!” 方子轩摇摇头,笑的冰冷。 “我总要对得起借我刀的人……” 少年挑起长刀点在地面,气海内力充盈,溢到刀锋。酒楼地面的红毯炸起,满天的白毛飘零,整个大地仿佛抖动了起来。 北刀十三斩之第三刀,碎山河! 刀意自刀锋而出,方子轩抬手的那一瞬,阿西久卢莫也律的额头生出一道血痕,带着刀意的气劲穿过黑白相间的衣袍,黑白分开,莫也律仰头倒在血泊之中。 北刀门?! 在场的大小官员无不惊讶,学过武的用刀将领一眼就认出了张玄歌的北刀十三斩。这些用刀的都曾在北刀门修习过刀法,深知北刀门会这北刀十三斩的除了门主和门主内门弟子以外,绝无其他外露的可能。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错乱满地的餐食和破裂倒地的桌凳,一齐抱拳呼道: “我等北刀门弟子!北刀守疆土,誓死永不屈!” 众人的呼声盖过了整个冀北城的上空。 卫南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这是他第一次摔碎了杯子…… 本着看戏的卫都护心中早已认定的结局,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戏剧化,要知道这可是他先揭了路捡的身份,如今阿西久卢莫也律已死,接下来死的只会是他卫南道! “哎,都护大人,咱们接着喝呀!” 抱着柱子的刘逸臣终于松开了怀里的柱子,走到君雪姑娘的身边停顿了一下之后,一个大跨步走到卫南道身边坐下来,拿起没用过的新杯子,斟下酒,乐呵道。 “这个什么阿西吧莫野驴都死了,喝酒吃菜!等下本官带你去城中烟花巷里快活一夜……毕竟,你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走投无路的卫南道眉头紧促,刘逸臣的话字字扎心。书生贴着他,身上的酒臭难闻,眼瞅着楼下的少年抬起头看向阁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卫南道抽出腰间短剑,一把勒住刘逸臣的脖子,借势将短剑的剑锋压住,大声喝道:“所有人保护我!杀了这个路捡!” “啊?你小心点,别真伤了我啊。” 刘逸臣似醉非醉地好像在和拿着短剑挟持自己的少年开玩笑。 可他越是这样,卫南道越是愤怒。 “你他娘的,别和本将军嬉皮笑脸可以吗!” “……” 孱弱的书生多喝了二两白酒,醉得如蒜泥捣葱,当听到卫南道这番话时,刘逸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淡吐词道:“我以为你是在和开玩笑那,既然不能嬉皮笑脸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刘逸臣的脚下散发出学武之人才会有的内力气旋,一阵接着一阵。 “你……你你你……你!” 卫南道急地说不出话,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挟持的这个京城钦差大人八九不离十是学武的狠角色。 第三百二十七章 阴阳宗使者 一声惨叫,卫南道被刘逸臣过肩摔在桌子上。阁间的碗盘饭菜酒壶瓷杯撒了一地,刘逸臣纵身一跃,落在方子轩的面前摘下腰间玉佩交还出去,嘿嘿笑道:“方大哥。” 方子轩接过玉佩,将其举起,转身朝着两侧惊慌的安镇府大小官员喊道:“诸位,天子有诏令!” 言罢,少年侧身看向阁楼上的君雪姑娘。 少女知道方子轩的眼神所意是指先前在驿站客房里给她的那份随手起草的文书纸张。只不过这纸张内容君雪早已看过,一旦拿下来岂不是要坐实天子纳她妃的事实?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姑娘来讲根本无法接受,何况她心已所属…… “君雪姑娘,天子诏令。” 方子轩并未意识到自己写的诏令上存在的问题,见王君雪没有反应,他重新喊了一遍。 虽说有天子玉佩在手,但是方子轩此刻并不想表明自己皇帝的身份。一来,冀州安镇府的大小官员对京城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小皇帝本就不服,若是公开身份,即便能以武力镇压,但总归要影响冀北的安宁;二来,刘逸臣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冀州之行过后,方子轩还需要回北域办事,而这化境巅峰的读书人以后一定会成为他执棋天下的得力助手。 三来……没有三来。 嗯?见君雪依旧没有反应,方子轩抬起头望向二楼阁间。 又是一件穿着黑白相间衣袍的男子,就站在王君雪的身后。 “君雪姑娘小心!” 方子轩抓起易融剑的剑柄,纵身一跃,落在二楼隔间的扶栏前。只不过轻功虽然够快,但是终究抵不过别人的半步距离。 黑白相间衣袍的男子脸上络腮胡须十分明显,额前还有一道刀疤,显然也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看着服饰应该和阿西久卢莫也律同属玄双阴阳宗。 男子的左手腕压在王君雪的脖颈前,右手握着短匕就悬在少女的脑袋一侧,若是方子轩再向前一步,怕是君雪姑娘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 这种情况,即便是人间第一,也是束手无策。 “你就是路捡?” 络腮胡男子微微一笑,仿佛在嘲笑少年的束手无策。 方子轩握着剑,冷冷应道:“是!不知你是何人?” 络腮胡子眼角微微抽搐,说道:“老子乃是玄双阴阳宗二长老门下首徒,卓清寒!” 卓清寒昂起头,笑道:“路捡,你刚刚那招碎山河很强,莫也律死在你手上确实是他愚蠢轻敌,不过我想不明白,你这么厉害,还能被这么个小姑娘给为难住?” 想来卓清寒是发现了方子轩的软肋,他推着王君雪向前走上一步,洋洋得意道:“不要用内力,从这跳下去,我这手里的匕首可是淬了毒的,到时候她的性命我可不敢保证。” 淬毒的匕首就悬在君雪姑娘的头上,距离不过丝毫发丝之间,这种情况下方子轩确实没法赌上君雪的性命来救人,他能做的是且只能是先保证君雪的性命 安全再做打算。 面对着以要挟别人嚣张跋扈的阴阳宗什么二长老首徒,方子轩平静道:“谁说我因为这位姑娘为难了?我不过是觉得这位姑娘生得好看,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所以犹豫了一下,怎么?难不成我一个北域剑宗的人还要被一个中原的姑娘牵制手中长剑?卓兄未免也太看得起你怀里的这位姑娘了吧!啊对!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位姑娘还是九州天子的嫔妃,不知道你玄双阴阳宗惧不惧怕九州天子的身后那位臻极境的蜀王殿下?” 蜀王方演,当今九州武林公认的唯一臻极境。世上常有言,武道若是臻极境,已是人间最无敌。这一个蜀王的名号便足以让天下宗门闻风丧胆,即便是南荒能够与新剑神宗分庭抗礼的玄双阴阳宗。 “九州天子的妃子?就凭你一句话,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小皇帝的妃子?” 卓清寒此时已有些犹豫,至少他所挟持的人若真的是天子的女人,即使小皇帝并不可怕,但是蜀王方演,小皇帝的亲叔叔,又怎么会饶过自己。只不过卓清寒仍旧有着一份侥幸,毕竟仅凭一句话,什么也证明不了。 方子轩摇摇头,指着君雪姑娘袖口露出来的那份自己起草的“天子诏令”,抬起手指言道:“你要的凭据就在这位姑娘的袖子里,再不行你打开看看那张诏令,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顺着方子轩指的位置,卓清寒确实看到了一份露出边角的白纸卷。刚刚王君雪一直在犹豫到底拿不拿出这份与她的未来休戚相关的诏令纸,所以纸张的一角早已露出袖口,足够一只手顺势扯出。 yawenba.net “一张破纸,能写什么?” 卓清寒认定了少年此时应对着情况慌乱,是在虚张声势。他将悬在少女头上的淬毒短匕换到另一只手上,放置在脖颈的前面。顺带将袖口的纸张抽出来,带着好奇将之翻开。 上面写的关于天子纳安镇府副将王富贵之女王君雪为妃的文字苍劲有力,以及纸张右下端盖章的金印明明白白,确实是天子的行玺才有的篆刻。 “你叫君雪?” 卓清寒依旧心存着一丝侥幸,问道被自己锁着喉不得动弹的王君雪姑娘。好像只要少女轻轻摇头,就足以让他活下来。 被锁着喉的君雪发不出声音,只能拼了命的点头。她怕是没有想到自己所排斥的封妃诏令会成为救她性命的关键凭据。 “卓清寒?你这把年纪不会还没有个女人吧?对人家姑娘这么粗鲁?” 站在楼下的刘逸臣大声嘲讽。 卓清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力道过大,稍稍松弛一些,客气道:“你真的是王君雪?” 王君雪点点头,咳道:“我是君雪!” 听到少女自发承认,卓清寒握匕首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正是这下意识的动作,方子轩十分把握地以越极轻步的速度,反握剑柄击打在卓清寒的肩膀。疼痛感使得络腮胡子男人不得不松开手臂,只是这样,卓清寒定然不服,他忍着肩头挫骨的疼痛,拼尽 全力抛出匕首。 锋利的匕首划破方子轩的手背,鲜血溢出不少。少年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翻起负剑身后,抱住被卓清寒外力推出去的王君雪,平稳地落下。 虽然失去了要挟的资本,但是自己那把淬毒的短匕划伤了少年手背,这是无疑的存在。所以,说到底卓清寒还是有了和路捡谈条件的资本。 “路捡,你中了老子的毒,拿你手中的图纸残卷来交换解药,不然一炷香后毒发,你只有死的可能!” 卓清寒背靠着屏风,嘴角再次扬起笑意,络腮胡的眼角也跟着轻微抽搐了一下。 君雪这才注意到刚刚方子轩为了救她,右手的手背被锋利的匕首划出的伤口。伤口挂着淡淡的血迹,经过几息的短暂恢复,外加练武者本身的恢复能力又强,已经愈合了不少。只是即便痊愈,这也是救她的王君雪所伤,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对此负责。 少女趁机夺过少年手中易融,用极其不标准的握剑方式,朝着卓清寒吼道:“交出解药你这个恶贼!” 愤怒喊着,君雪忘了自己刚刚就是从这个络腮胡的手里逃出来的,已经踩着莲步举起手中剑,劈了过去。 “何方肖小?休伤我弟子!” 还没等易融剑落下,酒楼外传来震耳昏聩的传音。整个酒楼里外均听得一清二楚。 闻此传音,卓清寒果断放弃出手抵抗,扑通跪下高呼道:“长老师尊救我!” 话音落下,一阵迅猛的气劲平地而起,从酒楼外袭来。方子轩转过身,汇聚内力凝聚一柄气劲之剑,随即挥出这一到剑气。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再震碎的是四周的盆栽。 “出来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可不兴装神弄鬼!” 方子轩知道藏在暗中的便是卓清寒口中的师尊也就是玄双阴阳宗的二长老。玄双阴阳宗既然都能派使者来中原北三州,看样子南荒虽说地处偏荒,但对这中原武林传开的九州秘宝也是甚感兴趣。 “你就是路捡?” 酒楼本就破损的大门被气劲炸开,穿着一身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一步步稳扎稳打走进酒楼。 方子轩抱拳道:“在下正是路捡,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长袍老者顿下脚步,仰头大笑,应道:“好,好好,好!老夫也是南荒玄双阴阳宗的长老席,既然北域剑宗第一人都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于我,那么老夫也自报家门以示尊重。” “老夫行不更名,周致远!” “周致远?” 还没等方子轩做出回应,书生似醉非醉地拦在长袍老者周致远的面前,嘟囔道:“管你什么致远还是至近,我只知道,要动我大哥,先过我这关!” 书生抬起手,地上的一柄剑凌空飘起,剑锋直指向周致远。 周致远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番景象,老家伙微微勾起嘴角,发出不屑的声音。 “那就让老夫这个阴阳宗的使者,会一会中原的读书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战周致远 “你中毒了!” 君雪被少年揽进怀里,脸色通红,心脏扑通跳个不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抓住方子轩的手腕,看着流血的伤口,含着泪心疼。 卓清寒放肆狂笑:“路捡,你可真幸运,有人心疼!你也很厉害,毕竟临死之前还给九州天子带了一顶绿帽子!” 楼下,书生手持长剑与老者争锋相对。阁楼间,卓清寒背靠着屏风,他心里认定有其师尊出手,整个冀州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是他的敌手。于是,得意的卓清寒忍着肩头骨碎的疼痛依旧不忘把嘲讽的话说出来。 方子轩有些绷不住,看着伤的如此之重还不忘讥讽他的络腮胡子阴阳人,无奈地放开怀里的君雪姑娘,将地上装有酒的银壶捡起,以酒清洗手背上的伤口,随后撕下衣角一块绸布裹上,甩一甩手臂说道:“忘了告诉卓少了,我百毒不侵。” 听到百毒不侵这四个只有在话本小说里才会有的字眼,卓清寒绝不可能相信,他摇着头冷笑。可是眼前的少年确实在被淬毒的匕首所划破,毒也是西域第一奇花彼岸花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所制。按理来说这半柱香的时间一过,无论其武学境界有多高,中毒之人该面色惨白才对。可是只用了半壶酒清洗淬毒伤口的少年此时面色红润,若不是原本秀气的脸遮盖了不少酒气的颜色,那红润的气质怕是更加的明显。 这种情况下,卓清寒不得不相信少年毫不在意说出来的百毒不侵四个字。 “百毒不侵!你!” 卓清寒气得发抖,背靠着屏风一口气没上得来,压倒屏风,昏死了过去。 见楼上这位麻烦已经解决,方子轩转过身,不等王君雪关心,纵身翻过阁间的扶栏。 楼下塌方的戏台前,读书读得太多的书生不是阴阳宗长老周致远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手中的剑也被震得稀碎。 眼瞅着周致远一掌震碎刘逸臣手中长剑,紧接着后撤一步拐臂凝 聚内力于掌心,准备了结掉碍事的灰袍书生。方子轩翻过阁间的扶手栏杆,从天而降。一记惊鸿惊天动地,将出掌的周致远逼退到酒楼大门。 “惊鸿?” 周致远虽三十余年未曾涉足中原,但仍旧记得京州方氏的那招落剑绝学“惊鸿一剑”。 “你是陌朝皇族?不对!你是路捡,北域剑宗第一人,练剑的……也就是说……” 周致远的话到嘴边并未明说,老阴阳人所认为面前这位叫路捡的少年定然是偷学了这撼天动地的惊鸿一剑。只不过没有说出口是在给路捡留面子。毕竟这样的用剑高手若是能和玄双阴阳宗合作,那么在南荒就能压新剑神宗和故渊拳派一头,到那时,哪怕是故渊拳派的拳道宗师花弄影一拳震碎天幕屏障,引出神佛降世拳法也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 xiashuba.com 方子轩大概能猜到周致远的迟疑是因为什么惊鸿一剑属于皇室的武学,按理来说只有方陌王朝的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子女才有资格修习。可现在他一个姓路的北域少年剑宗居然也会,说到底无非是偷盗,只是偷学了方氏武功意味着冒犯九州天子龙颜,这已经超越了门派之间的矛盾,而是牵扯到了朝廷。这些宗门所惧怕的还得是九州武林唯一公认的臻极境高手蜀王方演。 “怎么结巴了?” 方子轩冷笑一声,先前走上半步,举起易融正对着酒楼门口穿着黑白长袍的周致远,身后是负伤累累的书生刘逸臣。 周致远虽心想着合作,可心性高傲的老阴阳人又怎么能容得下别人的挖苦嘲讽。他昂着眉头,盯死少年那张稚嫩的脸,心里倒是可惜,但双掌已重新凝聚了气力。 见周致远没有答话,方子轩自是谨慎了起来。凝聚内力的双手气劲波动,不得不让直面的少年感到异常,于是在周致远纵身跃起想要偷袭时,方子轩手握剑柄,随手挥出一道剑气。 凌厉的剑气就如一把真实的锋刃,让奔袭而来 的周致远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不得不紧急避开,摔在酒楼的隔柱上。 “怎么可能?老夫可是入神大乘境界,哪怕是剑意圆满的纯粹剑气都不可能让老夫这般后怕,难不成这小子有入神巅峰的武学造诣?” 周致远即使是摔的狼狈,脑海里依旧反复思索着能让他胆寒的剑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方子轩并不给机会,趁着周致远分神,越极轻步斗转身形,抬手就是一剑。 “小子,你怎敢?” 易融剑锋陷进黑白长袍里,却没有鲜血溢出。方子轩急忙收力,利用内力将易融剑带了出来,后退三步,握剑身侧,轻声道:“护身软甲。” 中了一剑的周致远丝毫无损,扶着柱子站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直直看着这位足以令人称奇的少年。这样的少年真是让他又爱又恨,爱的是一身本领和见识,恨得是此人不能为玄双阴阳宗所用。 既然如此,得不到的就只能毁灭! 周致远叹息道:“真是个天才,可惜,老夫虽然惜才,然年轻人不知道理的也太多,他们哪里知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道理。” 叹息间,周致远甩起长袍,身后顿时升起太极形态的虚影。 “既然你与我玄双阴阳宗无缘,那么老夫就送你去西方极乐世界看看。” 言罢,周致远双掌心奔涌出两股气流,直奔少年而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股气流,方子轩面色平静,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闭上眼睛,好似放弃一切,可握剑的手慢节奏地归于胸前,等到气流距离不足三步之时,方子轩睁开双眼,瞳孔的颜色变得金黄,剑身的剑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神威门寒体一剑! 数道剑气自剑锋而出,少年身形亦随剑气而行。 汹涌的阴阳虚影气流被两道剑气斩灭,方子轩目光如炬,趁势瞄住原先一剑刺中的位置,直击软甲的缺陷。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任新都护 啊!一声惨叫。 卓清寒的腰子被方子轩一剑捅破。 原来周致远早就备好后路,所谓的门下首徒不过是败退时利用的工具罢了。老阴阳人凝聚内力于右掌,一掌将卓清寒推出,左掌从腰间摘下一块石灰粉袋,向前抛出的瞬间接掌力将其击破。 酒楼里顿时烟雾缭绕,安镇府的大小官员吓得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唯有方子轩踩着奄奄一息的卓清寒,将易融剑从起腰间拔出,归剑还鞘,冷静地说道:“这就是你的长老师尊?他日我必去南荒会一会这玄双阴阳宗……滚!” 方子轩知道被桶了腰子的卓清寒怕是活不了多久,于是便给玄双阴阳宗个顺水人情放他离开。只不过少年心中已有丘壑,自己这路捡的身份,以及这张脸怕是和玄双阴阳宗交下了难以调解的深仇。北域之行过后看样子不只是要履行论剑大会上给白晚秋的承诺,还多出了一件其他的事情。 烟雾散去,少年打开手里的天子诏令,照着自己的意思随口念叨一番,大概意思就是冀州安镇府有诸位官员管理朕心甚悦,着升副将王富贵为都护,其余皆官升一职待堪绩效,决定是否调动。 有了皇帝的关照,安镇府的大小官员无不感恩戴德。毕竟有了升官发财的升官二字,距离发财也不远了。 乱作一团的酒楼终于恢复了平静,方子轩点住刘逸臣的几处穴道,坐下搭脉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语。 刘逸臣顿感不安,一阵惶恐涌上心头,吞吞吐吐道:“我这是怎么了?” “嗯?” 方子轩站起来,挠挠头笑道:“哦,你皮外伤没事,是我刚刚在想一件事情。” 言罢,方子轩将跃上阁间将卫南道拎下来丢在安镇府大小官员面前,郑重言道:“卫都护勾结旧贵族意欲伤害钦差,论律当斩,当今天子以仁治国,特赦其死罪,名下钱庄全部田产宅府尽数充公,发配其至西域邙山,终身不得返九州之地。” 少年举起易融剑,继续说道:“另外,特赐新任都护王富贵冀州境内先斩后奏特权,阿西久卢氏高手已死, 武痴风间舵亦败亡,冀州之地安镇府衙本就管辖旧蒙贵族,望诸位将军搜捕四旧贵族以及蒙格余孽,反抗者斩,归顺者交由蜀州蜀王府。” …… …… 冀州之北,安镇府衙门后堂。 王富贵张开双臂,身后婢女为其穿好衣裳。暗红色的都护官服束上精致的狼皮腰带,坐牢一天牢的王副将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官升都护,成为这冀州北部最大的官。 沉浸于喜悦的王富贵面对着立身铜镜,面露微笑。 “爹爹。” 女儿的声音从堂屋外传进来,王富贵润润嗓子,慈笑道:“闺女,爹让你受苦了!” 笔趣阁 换了身干净衣裳的王君雪推开门,扑进王富贵的怀里。 还没得王富贵说疼爱的话,王君雪微微欠起身子,说道:“对了爹爹,刚刚听师爷说,钦差大人要来见你一面嘱托些话再走。” “嗯。” 王富贵应答一声。只不过嘱托哪些话,他并不清楚。要说事关搜捕前蒙旧贵族和蒙格氏余孽的话,这在诏令里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其余的事情貌似刚刚上任的他怕是根本没法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王富贵倒是想把女儿嫁给那位钦差刘大人,毕竟一身素灰长袍的儒雅读书人,如今的官场上那可是越来越少,这刘钦差显而易见的未来可期。 “就是不知刘大人什么时候到啊。” 王富贵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心思也显而易见。 屋外。 “钦差大人到!” 师爷机敏,知道要让都护做好接迎钦差的万全准备,早在衙门门口等候着手持新明玉佩的少年。 一袭白袍的少年将手中长剑交予师爷,大步流星地走进衙门。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恍然的忠厚师爷扯着嗓子高呼钦差大人到! 王富贵整理官服,拉上女儿的手走出房间,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庭院外。 脚步越来越近,王富贵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只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随后白袍少年言道:“王大人这一身朱 紫官服还挺合身呀!” “哎,钦差大人缪……” 王富贵抬起头,刚想以官场互捧的方式谦虚一番再问钦差大人来此要嘱咐何事,可是一抬头却发现这钦差大人刘逸臣穿得是一身白袍,长相虽然清秀,但是总归太过年轻稚嫩。 这当初在城门口,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又是灰头土脸,现在还真是分不清楚谁和谁。只是来这的钦差与昨夜里师爷交给他的画像完全就是两个人。 王富贵疑惑问道:“你是钦差刘逸臣刘大人?” 早知会是这样的方子轩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刘逸臣刘大人。” 说着,方子轩收起玉佩,从腰间锦袋里拿出天子行玺。 媲美无暇的上好璞玉所雕刻的行玺以及那篆刻独到的“九州天子”四字赫然映入王富贵的眼中。 曾在京城做过两年官的王都护骨子里的一个冷颤将其惊醒,他颤颤巍巍地甩开官服长袍边角,郑重其事地跪下。 站立在身旁的君雪姑娘不知怎么一回事,这官场之间即便是九品芝麻官见京城一品大员都无需行跪拜之礼,可他的父亲堂堂三品都护为何要对京城钦差行此跪拜大礼。 “爹?你?” 君雪还想问清楚状况,可王富贵哪里还有时间过脑考虑。做了十几年老副将的他瞬间明白了为何钦差会用天子的随身玉佩来证明钦差身份,而不是官印。 “臣,冀北安镇府新任都护王富贵,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笑道平身,躬身扶起王富贵并拍拍这位新都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王将军少年时与朕父皇征伐北域,您的大名,朕可是一直记得。现如今北域又犯中州,就由我们这代年轻人上前线抵御外敌守护九州百姓,而您且为我等守好后方,共御外敌啊!” 少年天子平和的语气里透露着对老臣子的关心以及对九州百姓的仁爱。王富贵这样的老臣听到这些话语无不泪沾湿巾,倍感欣慰。 “臣王富贵,定当为皇上,为九州百姓,鞠躬尽瘁!查净冀州前朝余党!” 第三百三十章 半刀溃北军 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 北门关前黄沙阵阵,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金灿刺眼,城墙上的北刀弟子与戍边将士们挺直腰板手握戈矛,虚眯着眼睛,做到最好的方式遮盖风沙。 身着黑衣长袍的男子腰间别着一柄长刀,其后还背着三具长短不一的双刃直刀,在北城高立的城楼上来回巡查,没经过一个将士都会停下顿上两三息,终于自东而西走完了十里连绵的北城楼。 他仰起头看着即将下山的夕阳,长叹道:“不知道多久了,恩公,也不知你现在如何了……” 自北城关十里外是驻扎了数月的北域军队,北域妄王遇刺身亡,新王继位称帝一事早已传至北门关。张意知好奇的是为什么这般对于北域老说改朝换代的大事居然没能惊动城关十里外的北域军队一丝一毫,甚至说这些北域军依旧能做好严阵以待,连派出去侦查的暗探回来都赞北域军威严之至,犹如群山不倒。 这样的对峙情况,张意知不知还要维持多久。特别是收到张秋的回信里并没有方子轩的消息时,这位已经成家的北刀门大弟子心底更加的失落。 “相公,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传来笑笑的声音。 张意知沉默片刻,转过身一脸笑意,说道:“笑笑,你怎么来了,从关口到这得有五六里,你这大夫刚诊出身孕,该多注意休息才是。” 笑笑的侧脸映着晚霞,人如其名,笑靥如花。 “问过大夫了,我现在应该多出来动一动的好,你在这是在做什么?家里饭菜都做好了,也不知道天黑了回家吃饭。” 虽说是笑着说的,但是笑笑的语气明显很强势。张意知捂着脑袋,唯唯诺诺应答。 城楼上站哨的士兵虽然并未做什么其他动作但是都心照不宣,他们赞叹的是,张先锋到底也是个妻管严的贤良丈夫的典范。 “走吧!” 挠挠后脑勺,张意知压低声音,想说让笑笑给他留点面子,可是话 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回家两个字。 张意知刚准备伸出手搀扶笑笑,脸庞却突然感觉到风沙的力量变得强烈了起来,好似有一股庞大的军队正在朝北城关靠来。 “将军!” 张意知闻声抬头,城关不到三里的位置,黑压压一片风尘仆仆的北域军队正以列阵的形式向着北门关走来,行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从这架势看来,这一次不像是虚的骚扰,更像是摆明的进攻。 “不好,是北军!” 看阵仗怕是这次足有五千人,平时的北军也会有出兵佯攻北门关的情况,可是几乎每一次都是以不足千人的架势做做形式,甚至连城门都没有摸到过一次。 习惯了北域军队长期驻扎在北城关外十里的守城士兵们这次依然对这只列阵的北军没什么敌意,仿佛这些人就是在逢场作戏将上头将领统帅交下去的命令完成。 fantuantanshu.com 可是这一次,确实有些不同。 来势太过汹汹。 “将军,对方人数已过半万!” “搭弓,迎敌。” 张意知松开笑笑的手,命令一名士兵护送笑笑离开城楼,自己则抽出腰间佩刀,头也不回地往东走去。 北门关城楼西侧的城墙上,奔跑的持刀少年勇往直前。现如今的他虽说没有一丁点习武之人该有的内力,但是身为北刀门的弟子,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的肩上背负着的是家国,是九州百姓的安宁。 “所有人,搭弓迎敌!” 张意知一边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嘶吼,他脸色通红,愤然无比。自己若是仍旧有着内力,这五千人虽然不能一刀破之,但最起码还能上阵斩杀强敌。 再加上张意知一直认为他的恩公穆子天也是因为自己是个武功全废的人而拖累,没有逃出北域军营,所以才会没能和张秋在邺城会合。 这些心中的巨石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他只能通过没日没夜地巡守北门关来麻木自己,若不是笑笑怀有身孕,怕是他张意知早 就颓废不堪了。 城门外,北域的军队距离不到一里,领阵的北军将领正是纳兰义,那个被方子轩一剑斩断自身佩刀唐刀好几段的北军统帅副将。 “是他!” 持着刀的张意知朝着城门下一里开外的北域军喊道:“手下败将纳兰义,怎么今天的北域军终于有将领了吗!还是败在比武场上的纳兰副将?” 空阔的关外黄沙阵阵,张意知的话被传得很远。 骑在马上的纳兰义眉头一皱,原本不屑的他抬头看见城墙上站着的正是两个月前和另一位所谓谈判的而演化成决斗的少年之一。 想到自己的祖传唐刀断成了好几段,纳兰义的咬牙切齿。他这一次领五千将士列阵而来本就是为了举势先锋,来探这北门关在经过近来两个月的佯攻骚扰之后有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统帅下的命令如此,他作为副将也只能顺从…… 若不顺从,这后果谁敢想象?自从换了新王,杨统帅的脸色可一直都不好看。 “怎么就你一个?那个断我刀的小兔崽子呢,让他也滚出来迎战啊?” 在军营里受气也就算了,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也受气,那绝不可能!纳兰义勒马叫停,抬起头大喊。 听到纳兰义的一番哭嚎声,张意知眼前陡然一亮。听这纳兰义的意思就是说穆子天并没有在北域军营被抓,这应该是事实。至于为何张秋那里没有传来会合的捷报,这或许另有隐情。 好在知道了恩公没有受自己拖累,张意知心里不知轻松多少,他舒展眉梢,抬起手上长刀,对着纳兰义喊道:“手下败将,对付你本将军一人足以,我大哥他要是出手,怕是半刀就能击溃你这不足一万人的破军队吧!” 半刀?就击溃五千人的军队?这种近乎夸张的话倒是听起来吓人,只不过在这人间,说出来就是狂言罢了。 纳兰义捧腹大笑,从腰间抽出指挥用的短旗帜,挥手道:“诸位列冲锋阵,迎箭雨,攻城门!” 第三百三十一章 北军暂退兵 北域军的冲锋阵气势磅礴,大地跟着颤抖起来。城门前黄沙扑扑涌向高墙,张意知的瞳孔里黑压压的一片。 伴随着嗖嗖声响,无数只箭如雨下。 北门关城楼上的守卫军毕竟有限,看似密集的箭雨也只有千余,再有风力的干扰,这些箭许多都被黄沙强风折了箭矢,坠进了沙层中。 “天时不对!若是北军大规模进攻,怕是北门关根本守不住!” 张意知勒紧拳头,死死盯着城下奔涌而来的北域军队。这两个月北军的懒散进攻终还是养成了城关守军懒散的态度,如此情况下的北城关犹如即将崩塌的大坝,一旦城破,北域三十万军队自北城关南下过水都,破淮京,入京州,直逼京师,陌朝危矣。 想到这里,张意知大吼一声:“开城门!” 开城门的命令吓得守城兵个个不明所以,此时若是开城门怕不是拿城中百姓的命做赌博? 见守城门的兵将并未按照指令开城门,张意知一面指挥城上士兵搭弓射箭一面赶下城楼。 城中负责守城门的小将见到北刀门大弟子张意知,浑身颤抖。虽说张意知早已没有了内力,但毕竟还是练过十多年的武,曾经也是秋水境的高手,在这些只有炼体或者练气境的将兵面前,仍旧可以做到不怒自威。 “不破不立!” 被黄沙整得灰头土脸的少年将手里的佩刀递给守门的小将,眼里满是认真。 “城外五千北域军,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守城实力,若是就这样放任他五千人兵临城下,那么今夜,十里外的北域军营必定会拔营而已,三十万北军必破城门,你我,他们,北城关的百姓,甚至于九州的黎民,都将是北域蛮夷刀下的亡魂,诸位,开城门,以你我血肉之躯,退敌,保国!” 伴随着北门关的城门打开,距离城管不足一里的北域军刹那间停住行进的步伐。骑着马的纳兰义抬起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一脸疑惑地看着北门关大敞四开的城门前一队骑兵,领头 的正是刚刚在城墙上叫嚣的小子。 此时张意知手上两柄长短直刀,目光凶狠地盯着北军这叫停了的五千人,身后跟着的是守门的几十名兵将,这几十名兵将排成两排犹如城门耸立,腰间佩刀皆出鞘迎敌,无畏生死。 “见鬼了,难道说我们佯攻这两个月以来,中原人就没有松懈过一次?” 纳兰义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守城是将军和士兵们的职责所在,可人的天性就是懒惰,两个月下来正常人早该被磨灭了心性才对。 xiashuba.com 北域人哪里知道陌朝四百年天下无一名将领或是兵士是以征讨的方式得来的,这些人皆是自愿参军,戍边疆土,保卫家国,是真正的英雄。 “将军,北门关城门大开,我等是否冲进去杀个痛快?” 行军的指挥使见纳兰义抬手叫停大军,心中疑惑。 行军打仗无非是攻克城池,而攻克城池最重要的便是打开城门。如今北门关的守将自觉打开城门,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北域军手上,如此只要先锋军五千人率先攻进去,无论成败都已经属于攻破了城池。 “将军,这大好时机,我们不能错过啊!” 指挥使按着腰间的佩剑,神情激动。对于一战,他仿佛胜券在握。 纳兰义不语,在这位统帅副将的眼中,这大敞四开的城门那可不是送上门来的待宰羔羊,外加上这五千先锋军都是自己的直属部下,若是中了北城关人的计策,岂不是白白断送了自己在军中的势力。 “杀啊!” 见纳兰义不说话,指挥使一咬牙抽出佩剑,举剑大喊。 “杀?” 五千先锋北军并无往前的动静,纳兰义捏住指挥使的肩膀,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杀?” 这些纳兰义手下的五千北军只奉纳兰义一人之命,其余人,哪怕是三十万北军统帅杨南西,都不一定能够调动得了这区区五千冲锋陷阵的将士。 豆大的汗水从指挥使的额头滑下,他 颤颤巍巍道:“将军……我……我是说沙,沙子,风太大沙子迷眼!” “所有人!撤军!” 纳兰义松开手,先行调转马头,五千北军先锋齐刷转阵,往北行进。 北门关城门口,神经紧绷的张意知看着调转方向回归北营的北域军队,心中的巨石轰然落下。随着阵阵尘土散去,北域的军队犹如数颗黑点逐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张意知终于长舒一口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守门的小将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只听见张意知声音极其的小,呢喃道:“不破不立。” …… …… 北域邺城南部,不求人酒馆。 方子轩撂下一锭银子,朝着掌柜的微微一笑,用手指蘸了些水,写下来一个南字。 掌柜的虽未曾走南创北,但是遇见的人尤其之多,见识与理解能力都还算不错,眯着眼笑道:“客观要问的可是北军与南朝的对峙战争?” 一改往日神秘色彩的不求酒馆掌柜停下手里拨弄算盘的活,收起那大锭银子,笑脸相迎。 方子轩看看坐在酒馆里喝酒划拳的刘逸臣,心目中的读书人形象又落了半丈。让朝着酒馆掌柜点点头,没再多说。 掌柜捋顺胡子,侃侃而谈道:“要知道这前几日北域军队三十万大军火急火燎自十里外北军营拔营而起大举进攻北门关,谁知道呢,这北门关里有半步臻极绝世高手,这半步臻极境的高手一剑破甲三十万,山河动荡,北军败退,营地设在城外二十里位置了。” 方子轩听得倒觉得掌柜的讲得像个说书先生,满嘴胡话,是为了博听客的眼球。 “好!” 掌柜的话刚说完,酒馆里有人叫好,紧接着掌声雷动。 “掌柜的这几年说书越来越好了!” 酒馆里有宾客发自内心地赞扬。 稍有愠怒的方子轩咳出声音。 掌柜的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老规矩,夜间三更天。” 第三百三十二章 暗杀使 夜三更,邺城。 醉醺醺的刘逸臣抱着碎花棉枕,嘴里嘟囔不清,好像在说什么君子固穷然爱美人也。 看着如此不清醒的书生,方子轩捂着脸最终还是觉得不带刘逸臣回到不求人酒馆了,生怕这家伙等会有来了兴趣,在那里和陌生的江湖旅客侃侃而谈。 夜里朦胧,方子轩一身素装,走在南邺城的街道上,街道两侧灯火不似之前通明,隐约听得见打更的声音。 “天干夜燥,小心火烛,天干……” 打更声戛然而止,方子轩急快的脚步突然停下,微微闭上双眼。 天地剑意的感知里,少年察觉到了有化境巅峰前后实力的人在这附近,而且不止一位。而刚刚戛然而止的打更声想必和这几位化境巅峰的神秘人有关,怕是这打更人在邻街打更喊话时恰好看到了这几位,终被杀了灭口。 方子轩隐匿踪迹,跳上一处屋顶。 果然,三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人人身上背着一个奇怪的木匣子。 其中稍微矮小的那位伸手扭断了打更人的脖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哥,邺城近来气氛有些古怪,我们在武贤学院眼皮底下杀人的话真的出事吗?” 三人中,个子中等的那位用着同样低沉的声音回道:“武贤学院?或许这破学院在一个月前确定还能抑制我们的行动,可现在,剑仙温北死了,夫子轩辕早他娘的不知道在这天下的那个角落呢,靠着那些德不配位的学院长老和导师,想要限制我们暗杀使的行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嘘,小心隔墙有耳!” 个子最高的黑衣人压低声音,提醒着说上一句,便问道:“北邺南城真的有这么个传说吗?说每到三更半夜时,会有个不求人的酒馆,不需要重金,也不需要勒令,只要有缘就能从哪里求仙,求佛,不求人地获得想要的情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矮的点头道:“是有这个传说,只可惜,我们杀手使何时需要别人为我们提供情报线索?不过是杀一个化境巅峰的后辈,就算他赢得了 论剑求败,那也不过是年轻后辈里面的用剑高手罢了,这天下间高手众多,只是用剑,局限了。” 隐匿气息蹲在房顶上的方子轩听到暗杀使三个字便清楚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紧接着又听到了论剑求败年轻后辈,猛然反应过来这三个人找的便是自己化名的那位路捡,名副其实的江湖论剑“求败”。 只不过看这三人境界也只是化境巅峰,方子轩心中倒是觉得这暗杀榜太随意了。只是他忽略了路捡留给别人的印象也只是化境巅峰境界,所以正常来讲三名化境巅峰的暗杀使者,在毫无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必定能暗杀成功一位化境巅峰的高手。 “大哥,我感觉有人在窥视着我们!” 矮些的黑衣人话刚说完,最高的黑衣人紧接着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短匕,警惕起来眼观四周。 在近乎没有的几间灯火余光里,高个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知道老二警觉的中等个子黑衣人嘀咕道:“别紧张,你我和三弟现在这邺城南城就是近乎高手的存在,能让我们所警惕的无非是武贤学院的人,又或者混入邺城探取情报的九州中原人,除此之外,便不足一提。” 听着三位黑衣背匣客的一言一语,方子轩笑笑不语。 武贤学院的一员自己勉强也是,毕竟自己可是南院的关门弟子。混入邺城探取情报的中原人,他也是。两三个月前,少年可是一本正经地从北刀门慕容长老那里接手来邺城与张秋会合的任务。 yawenba.net 想到这,方子轩这才记起来自己忘记了要找张玄歌之孙张秋会合的事情,赶紧选择先行退去,准备到不求人酒馆先了解近来北门关的事情。 可正当他想要翻身下屋顶离开时,那位被叫大哥的中等个子黑衣人突然说道:“不过杀那路捡大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巧有其他暗杀使说这个路捡原本就是个中原人,好像还有个妻子在云州,本人既然武功不凡,我们在这牵制他,就让其他人去云州给他妻子带到邺城来,让他瞧瞧暗杀有多不择手段。” 云州?难道他们说的是青青? 方子轩心中不去思虑,自己路捡的名字正式青青所起,这些人应该是通过在云州暗杀使得到的消息,虽然消息并不能准确无误,但总归祸不及妻儿。这些人既然选择了要动青青,那么少年自不会放过。 素衣纵身一跃落在三名黑衣人面前,拍拍手中折扇,不等黑衣人说话,笑道:“怎么了诸位,这是要去哪啊?” 三位黑衣人先是震惊到一齐后退半步,随后突如其来的冷静不知从何而来。仍旧站在中间的大哥,和气地问道:“阁下何人?” 方子轩嘴唇轻启,只回了两个字:“路捡。” 这两个字意味着一位江湖中盛名的剑客。 “路……路捡?” 最矮的那位黑衣人像是反应了过来,大喊道:“就是路捡!是化境巅峰的气息!” 方子轩冷笑道:“化境巅峰?” 言罢,气海运转周身,臻极境的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三位暗杀使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膝盖,纷纷跪在方子轩的面前。 “你不是路捡!” 他们根本不相信,年轻的后辈中能有如此的威压,这种威亚胜过了入神境的巅峰……是半步臻极?还是臻极境? 方子轩并不打算给他们活路,手指尖忽然多出三根银针,声音冷到令人心悸。 “我问你们,暗杀榜到底是什么东西?云州又去了几位暗杀的人?” “暗杀榜……” 还没等方子轩反应过来,三位被问了暗杀榜的那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都咬下舌头。 咬舌自尽,最简单的自杀方式!行为简单粗暴就是格外的折磨。 “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 听到有其他的声音,方子轩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上房顶消失在黑夜里。 不一会,一队穿着武贤学院服饰的学生赶了过来。 “这是……暗杀使?” 带头的武贤学院弟子蹲下身子,刚准备查看躺在地上三具尸体,忽然看到黑衣人手背上刺绣着一枚杀字。 第三百三十三章 风骤起 酒馆门打开,方子轩侧身入内,只见酒馆掌柜敲打着算盘,似乎在这等了很久。 “你来了。” 掌柜的手突然停在算盘上,他等的人来了。 “第一剑宗,论剑求败,这剑道独尊的名号,让人钦佩,不过,江湖纵横,寒江血影,许多人都无暇顾及自身,小老儿却不知道少年剑仙为何对北域和陌朝之间的国战如此感兴趣?” 路捡的底细被摸的一清二楚,方子轩微微点头,确实佩服不求人酒馆的情报能力。但是少年也看到了不求人酒馆的局限性,毕竟他们没有能力查出路捡其实是一个化名。 “咳咳,掌柜的难道不知路捡还是北域的护国公吗?” 北域护国公的名头可以说就是虚职,掌柜的比谁都清楚,可是非要题及,那确实有理由关心北域和陌朝边境的战事。 “护国公大人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说着,掌柜从柜台下拿出一份封好的信件,递到方子轩手上。 这便是不求人酒馆的情报。 “多谢掌柜!”方子轩抱拳道。 “哎,路大人先别急着感谢,小老儿有一事相问,不知路大人可认识一个人?” 递交信封之后,掌柜扯住方子轩的袖袍,神秘笑问。这一笑似乎藏着杀意。 方子轩眉头一皱,问道:“既然掌柜不吝啬手中情报赠予我,有什么事情大可问之,路捡自是知无不言。” 对于方子轩来说,无论不求人酒馆的掌柜问什么,貌似都可以应付。更何况自己一身秘密,只要所问与自己无关,问什么应该都不成问题。 得到回应的掌柜脸色阴沉,问道:“路大人之前还叫穆子天,怎么到北域之后就改名了呢,而且小老儿曾派人去神威门大厅穆门主的事情,有一点十分疑惑,那就是这穆门主在江湖上没有任何事迹,并且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只知道是为年轻的后辈。” “哈哈哈,掌柜记忆里真好,没错我确实用过穆子天这个名 字,那也只是凑巧罢了,我可由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谁我是神威门门主吧,这世上重名之人甚多,江湖里同名叫穆子天的有多少,怕是我们自己都数不过来,何况还是胡捏出来的假名字呢。” 方子轩灵机一动,丝毫没有迟疑,这番话脱口而出。 确实说的也算天衣无缝,掌柜便也欣然接受,重新对着账本敲打算盘。 将信件收入袖中,方子轩退出酒馆。拿到北城关大战情报的少年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上面将前些日子的北城关一战描绘的生动形象,仿佛收录这消息的人就是参与战争的一员。 看完全部,方子轩将信纸塞进信封,刚要离开,忽然擦肩而过一位年轻人。而这年轻人去的方向,也是不求人酒馆。 隐约感受到年轻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方子轩转过身望去,端详片刻,决定隐匿气息跟上去瞧瞧,因为不管怎么看背影都觉得这是一位陌生人。 不求人酒馆的门半掩着,微弱的灯光映照在街道上,方子轩贴着避光的一侧,这样他的影子也会自然落在阴影地,不容易被发现。 酒馆内。 拨动算盘的掌柜抬起头瞅了一眼年轻人,转而继续盘弄账本,随意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slkslk.com 年轻人好像有点焦急,全然不顾掌柜是不是在忙,伸手按住算盘珠子,答道:“先别忙你的事了,我问你,北城关那一战,这次日子还在没有人来问情况?” 掌柜的拿起年轻人的手,嘴角上扬,说道:“有,刚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被人取走了。” “取走了……” 年轻人嘀咕一声,问道:“那是谁取走的?” “张禾火,把你的态度放好了。你寄放在我这的情报,我没有收你一分钱,现在它被取走了,你反倒是来质问我是谁取走。难道这来往酒馆的每一个人行人过客我都要盘问别人的名字和来历吗?” 掌柜推开算盘,一脸的不悦。 躲在门外偷听的方子轩倒是觉得不求 人酒馆对探听情报的客人保护的不错,虽说自己的身份特殊,也未曾不让酒馆掌柜透露自己,但这掌柜依旧能按江湖规矩行事。想必这就是为什么不求人酒馆能在天下遍布情报网,能得天下琐碎事。 “你不说名字可以,那你告诉我那人是中原人还是北域人?” 见酒馆老板有些愠怒,年轻人也挺会观颜察色,既然不说姓名,那么说来历总是可以的吧。 可是酒馆老板仍旧不愿搭理,只是摇摇头,叹息道:“难不成这些人脸上还贴着自己是九州的中原人或者说是北域人的文字吗?” 年轻人一直吃瘪,好像也有些不服气,而且看起来这叫张禾火的年轻人好像对打听北城关战役情报之人的来历十分迫切。 正当张禾火气得想要动手时,街道上的动静传入酒馆中。 门外的方子轩侧身贴墙翻上屋顶蹲下。 一只脚猛地踹开酒馆的门,一队足有七人皆身着武贤学院学生的服饰,领头的约莫秋水境巅峰,嚣张无比。看着酒馆内只有两人,分别是端着酒壶的灰衣掌柜和迎着酒壶口准备接酒的白衣少年。 “一老一小?掌柜的,适才我等在邻街那里看到被杀死的三位黑衣人都是暗杀榜的使者,你这酒馆开在北邺城南,是江湖上知名的百晓生酒馆,怎么?不说说看?” “稍安勿躁。” 掌柜先是将手上酒壶推到张禾火手边,笑着让其为七位武贤学院学生准备美酒,随后客气道:“不瞒这位大侠说,咱们这酒馆说得百晓生是知晓天下活人的事,而这上了暗杀榜最后也都成了死人,何况您刚刚都说了这人死在邻街,也是片刻之前的事,小老儿还真不好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掌柜满脸诚恳的样子,那武贤学院的领头学生忽然冷笑一声。 紧接着身后准备喝酒的六位全都警惕起来,目光凶神恶煞。 “掌柜的,你最好还是说清楚一些,你要知道在这邺城,武贤学院到底是这座城中怎么样的存在……”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会合 武贤学院在邺城确实是令人心悸的存在,但是对于不求人酒馆来说,名声再望的门派也不过是这武林之中宗门罢了。 “知道,但不求人酒馆独立于江湖之外,难不成武贤学院要和不求人酒馆帮助过的江湖侠客们作对?想尝尝众矢之的的滋味吗?” 面对武贤学院学生领队的威胁,掌柜未曾面露难色,而是心平气和地说出最狠的话。 领头的听完掌柜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一掌拍碎手中酒杯,完全不顾流血的手,冷笑道:“一个酒馆真把自己当作不可一世的宗门了?” 言罢,那学生领头抽出腰间佩剑抵在掌柜的胸口,命令身后的武贤学院学生将算盘和账本拿走,自己则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端着酒壶不语的张禾火,转头命令道:“你,要和我作对吗?” 张禾火摇摇头,捧着酒壶笑道:“不会。” 学生领头仰头大笑,三更天哪里还有人光顾酒馆,只剩下小伙计和老掌柜的小小酒馆。即便是真的有许多知恩图报的江湖侠义之客,此时也不能为不求人酒馆报一丝恩情,真的到那时候,掌柜和伙计都命归黄泉了,又有谁知道是武贤学院动的手。反倒是现在放过了这两人,他日将武贤学院学生威胁不求人酒馆的事公布出去,才是真的养虎为患。 “老掌柜,既然你不愿意说暗杀使的事情,那我们只能认为你和他们串通一气了。” 谈笑间,领队的学院学生汇聚内力于掌心,抬手出掌准备致掌柜毙命。 咻! 一根银针自窗纸而进,钉在领头学生手背上,顿时那领头学生觉得手臂无力,整个人软瘫倒地。 “叶栖!” 其余六位武贤学院的学生一见领头的学生倒下,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然而紧接着又是三发银针接着三发银针穿过窗户纸刺入他们的皮肤内。这些人一瞬间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尽数软瘫下去,七仰八翻地推到桌椅板凳。 掌柜看着动作杂乱却有那么一丝整齐的武贤学院学生神同步地倒地,大为震惊,看向张禾火,惊诧道:“你出的 手?” 在这不求人酒馆内除了他,确实也想不到别人。看着张禾火身上仅有的那么点秋水境的实力,掌柜陷入了沉思。虽说这几位武贤学院学生也都是秋水境,但是想要同境界做到悄无声息的出手,秋水境高手还无法做到。 感受着酒馆周遭并没有什么高手的气息,掌柜只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张禾火。 站在一旁双手端着酒壶的张禾火目光与掌柜交接,两人都觉得是对方隐藏了实力,暗地里出的手。 “到底是什么人!” 叶栖软瘫倚靠着柜台,僵直的手臂横在那里,只有他最清醒,这手背上封死脉络的银针是从外面进来的! 听到叶栖的声音,原本互相猜忌的两人移开目光,看向这位刚刚嚣张跋扈的武贤学院学生领头。 “你说什么?”掌柜上前一步,质问道。 叶栖仰头狂笑:“你有胆量和武贤学院说话了?我以为你不敢呢!你现在有资格了!可惜若不是有高手暗中相助,怕是已经死在我的掌力之下了!” 156n.net 处于弱风的叶栖仍旧狂妄,他敢赌不求人的酒馆不敢动手杀武贤学院的学生。 “怎么?难道掌门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助你们吗?” 掌柜被问住,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酒馆的门轻轻被推开,一阵冷风入内,随后响起一声:“不知道这位林姓的小兄弟是在说我吗?” 酒馆门口,蒙着面的少年抱着臂膀,弯眉笑道:“看来我不出来,是不行了。” 方子轩侧倚着门框,看向叶栖以及一众武贤学院的弟子学生,虽然蒙住了半边脸,但是少年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神,显露的淋漓尽致。 “你是什么人?”叶栖息问道。 方子轩笑笑,答道:“我几年前曾在不求人酒馆得到一些情报机缘。” 后续的话不用说,叶栖知道这就是掌柜口中那些于不求人酒馆有恩情未报的江湖侠客。 “你这是中原的针法路数?” 叶栖看着方子轩,有意套近乎。 “我也是中原人,咱们 九州……” 方子轩,学着叶栖刚刚的冷笑,回道:“九州?” 言罢,方子轩揭开蒙着的面罩,露出那张武贤学院的人都熟悉的脸。 “你是路捡!” 叶栖的一脸震惊,这位路捡的样貌他有幸在青鸾峰上见过,可是这个人明明是武贤学院南院的学生,还是长老的关门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对自家学院的同门对手。 方子轩伸出手,手心凝聚出一道剑气,应答道:“我是路捡,也是穆子天。” 穆子天的名字,叶栖也格外清楚,那是江湖上有名的年轻人,中州神威门的门主! “路捡就是穆子天?” 叶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倘若穆子天和路捡是同一个人,武贤学院内部出现如此之大的纰漏,岂不是要断送未来? 刺拉! 剑气划过叶栖的脖子,血痕鲜艳,气绝身亡。 其余六位武贤学院的弟子见叶栖身死,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磕头求饶起来。 方子轩摇摇头,朝着掌柜说道:“这些人交给掌柜了。” 言罢,少年收敛内力,准备离开。 正当他的手按在门上时,身后凄惨的声音传来。 南城的上空,一道惊雷。 惊雷过后,方子轩已出了酒馆。 “等等!” 方子轩的身后突然传来刚刚在酒馆里的那位名叫张禾火的声音。 还没等方子轩回头,张禾火问道:“你刚刚在酒馆里说你叫穆子天?” “嗯。” 方子轩答应一声,准备继续走。 “北刀门。” 张禾火的声音再次响起,方子轩突然愣住。 禾火二字连在一起便是秋字,这张禾火便是张玄歌的孙子张秋,北刀门负责和他接应的人。 原来,张秋之所以在不求人酒馆寄存北城关战争明细的情报,就是想引出藏在北域的穆子天,只不过连张秋本人都没有想到,穆子天就是神威门门主,也就是与他接应的那位北刀门荣耀弟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北域王诏 距离方子轩领慕容黎密令赴北域寻张秋会合已过去两月有余,此间种种复杂也来不及多讲,二人前往张秋住所。 一处稍微破损些的宅院,装饰得倒是清雅不俗。张秋推开院门,挂上门栓,一套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任何警惕的表现。 显然,张秋已经在此生活了好几年,看着眼前年纪知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年轻人,方子轩发自内心的敬佩。 “秋不知该叫你,穆……还是路兄?” 走进宅院,张秋依旧是轻车熟路地关好门,不过这次他稍稍后退了半步,抱拳笑问。 张秋此刻的心情格外的舒畅,毕竟这几月北域和陌朝边境对峙,他的许多细节情报都没法送出去,甚至北域新王已经对邺城内是否有陌朝暗探一事持有怀疑的态度,他虽然在此生活已过三载,早已融入南邺城的风土人情之中,但仍旧因为自身的中原人身份遭到了南邺属官的盘查。若不是张秋一直以来藏的够深,怕是早已成为笼中之鸟,终身困在北域邺城亦或者同笼中雀一样选择绝食而死。现如今终于等来了北刀门的荣耀弟子,更是知道这人既是神威门的门主,又是论剑大会求败的少年剑仙。只不过面对着方子轩,张秋忽然有些许的拘谨,不知道到底以神威门门主的身份还是以少年剑仙路捡的身份来称呼他。 “叫我路捡吧,这里是北域。” 方子轩应答一声,环顾宅院四侧。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瓜果蔬菜的藤条枝桠样样俱全。他瞬间明白这里就是张秋生活在北域南邺城的定所,其安全度早已成形。 五更天,偶有鸡鸣。 与少年剑仙对坐的张秋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说道:“秋收到信鸽是在三个多月前,信中提到穆子天三个字,是为接应,那时神威门门主之名还未闻名于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前武贤学院小有名气,在青鸾峰上护驾有功的路护国公,路少剑仙也是你。” 张秋说着自己的不可思议,不过好在他还能及时守住。 等到兴奋地讲完之后,干练问道:“路兄可否发现北域三十万大军压在北门关境外,虽有骚扰,但是从不大举进犯?” 方子轩闻言点点头,他正是为这事而来。 原本的猜测倒是有着一二分的依据,总觉着北域也是为了九州秘宝而来,可是现在来看,北域若是奔着秘宝图纸的残卷,就不会任凭江湖论剑大会在南州进行,也不可能至今未曾踏入九州土地丝毫。不仅如此,从那封不求人酒馆给的北军近日动向情报,再结合两三月间的佯攻能清晰看出来,北域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和九州秘宝还有没有什么实际的联系。 “想必路兄一定感到奇怪?” 张秋就好像能听到方子轩的心声,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张秋继续讲道。 “近期秋于邺城东西南北四城奔波,在江湖各种志士手上套出来的零零碎碎都证明了一点,北域新王承载了妄王和狂帝两代人的想法,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九州秘宝上,而是觊觎九州天下,西域和南荒。只不过……” 说到这,张秋摇摇头,神色无奈。 “只不过,对于北域的新王真的是知之甚少。” 或许只知道,北域新王杨阳,已称帝。 两人的谈话最终因天明而止。 方子轩知道杨阳,但却并不想此刻就将其全部说出来。 黎光照亮了邺城,打进大宅院里,也打进北域的王宫中。 …… …… “早朝,有本奏!无本退朝!” 学习了中原那一套的礼官制度,北域的王宫,此话每每一早都会有早朝。面南而坐的杨阳仰在雕刻龙纹的长椅上,虽说没什么皇帝的样子,但是周身王者的气息丝毫不减,甚至给人有些锋芒相逼的错觉。 三朝元老的老臣们一本又一本,无非是说北域兴兵南下驻扎北城关久攻不下的消息,建议多多少少都是希望班师回朝休养生息。 xiaoshuting.org 杨阳听得耳朵都生茧子,站起 来大骂道:“朕父王在世时你们也是这样对他的吧?个个自以为自己是两朝重臣,现在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三朝元老了?” 边说,杨阳站到龙椅一侧,朝着长胡子老丞相说道:“来来来,老大人,这位子你来做!” 北域的丞相哪里见过这番场面,吓得后退,不敢再多言。 朝堂上的气氛冷到冰点,杨阳背过身刚准备摆手示意退朝,忽然身后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启禀皇上,南邺城昨夜里死了三位暗杀使,不仅如此,武贤学院还少了七名学生。” 一肚子恼火的杨阳听到这消息,背在身后的手忽然僵直,不语,继续听。 “臣查了暗杀榜,并未发现近期有暗杀武贤学院学生的榜单,不知这些失踪的学生能不能和暗杀使的死联系到一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暗杀使是因为不知奉了谁的命令所以就这样死了。” 敢肯定暗杀榜和暗杀使的人,整个北域只有一人。 “继续说。”杨阳寡言。 “吾皇英明,路捡回来了……” “回来了?”闻言,杨阳笑道:“真不愧是掌控暗杀榜的人。温北真如江湖传言的那样死了?” 现在的杨阳或多或少对温北的死都有一些芥蒂,毕竟温北再怎么也是以北歌剑派身份去参加的江湖论剑大会,这是属于北域的荣耀。由于江湖经常出现一些离奇的传言,所以杨阳一直不愿意相信温北会死。但是此刻他从身后的臣子那边得到的消息可以说准确到无一丝误差。 温北的的确确死了。 “那现在路捡所在何处?” 选择相信温北已经身死的北域新王现在担心的是路捡到底怎么样了,毕竟这位闻名遐迩的少年剑仙重回北域,接下来怕是首要的任务就是接手北歌。 “路大人现在在南邺城的一处小宅院子里。” 杨阳若有所思道:“既然知道在哪,传朕的命令,下诏书,召见!”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图谋九州 圣旨到! 宅院外,宣传圣旨的属官扯着嗓子,身后随行的足有十岁带刀护卫,排场恢宏。 在院中用餐的方子轩和张秋因为年纪相仿聊得来,正有说有笑。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的宣诏声音,纷纷放下碗筷警觉起来。 当敲门声再次袭来时,方子轩知道这北域王诏正是在他们所住的宅院外。 在这住了足有三年的张秋顿时觉得事态严重,自己从未和北域官场有打交道,这几年再怎么旁敲侧击打探消息也不可能会有圣旨找上门来。 可方子轩却早已察觉出情况,他按住张秋,小声道:“无妨,这圣旨应该是来找我的。” 昨夜的动静虽然不大,但也是在北域境内的国都邺城南部。任何一个王朝国家若是没有似羽林卫那样的暗卫组织,高居朝堂想要掌握天下,怕是一件难事。现在圣旨来到院外,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昨夜在街上或者是在不求人酒馆动武时被北域境内的暗卫所发现,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了杨阳这位与自己算是有一定交情的北域王。 方子轩拉开院子门,脸贴着门板的宣旨属官吓得急忙退上半步,正正衣襟笑道:“你们二位,哪位是护国公路大人呀?” 门前院中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这样站着,宣旨属官也没见过那位爵位高到国公位的年轻人到底是哪位,也不敢贸然错认,只好先礼貌问话,再做打算。 方子轩点点头,回道:“我是路捡。” 宣纸属官先是一惊,惊讶的是这位开门的怎么看都比院子里的那位要稍微年轻一些,但是在皇宫当差的属官总归善于表情管理,下一刻又神情严肃道:“那就请路国公接旨吧。” 方子轩抱拳道:“路捡接旨。” 见路捡并未跪下接旨,属官有些不屑,可是考虑到国公乃是北域最高爵位,确实享有不跪帝王的特权,也没多说什么,宣读起圣旨来。 “奉天承运北域皇帝,诏曰:朕关心卿之至,乃自出北域赴南州日,思来卿有救国之恩情,思卿有护国之功绩,现今剑仙温北身死,北 歌群龙无首,朕以北域皇帝身份已通轩辕夫子,封卿为剑仙,为北歌剑派门主,希冀卿能佐朕,终一日南下灭陌,统领九州两域一荒一岛,问鼎天下。望卿接旨,速入宫见朕,万分火急。钦此。” 圣旨读完,那属官结结巴巴道:“国……国公大人,请您……请接旨,回宫吧!” 属官此刻内心无比恐惧,他长住宫廷,听过一些江湖奇事,万万没想到这位叫路捡的护国公居然还是北歌剑派的门主。都说江湖人杀人不眨眼,自己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同路捡那样说话,岂不是自掘坟墓! 方子轩接过圣旨,心想着原来杨阳是想要约自己这个九州天子进宫商讨南征九州的事儿,虽然听起来确实离谱了些,但还是好奇这胆敢称帝的杨阳到底是和他父亲北域妄王一样对秘宝有所觊觎,还是像北域狂帝那般想要真正的称霸天下呢。 想到北域狂帝杨南北,方子轩郑重地抬起头,毕竟在襄州真武山的心境试炼里,他答应了狂帝的事情还没有做到。 不过这件事与黎民百姓的安危相比,怎么看都微不足道了些。 想到这,方子轩掉过头朝着张秋说道:“我先入宫拜见皇上,你去城东客栈找一位名叫刘逸臣的读书人,等他酒醒了就带来来这儿等我回来。” 笔趣阁 言罢,随着宣旨的属官以及那十位带刀侍卫一起踏上了回宫的路途。 …… …… 早朝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北域王宫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杨阳端坐在王座上,神色肃穆,如雕像般不为所动。 底下大臣们等的虽然都不耐烦,但是没有一人敢讲只言片语,对于这位新王,别的不知道,但只知道武贤南院里,他曾杀人无数。 终于,殿外传来一声:“护国公觐见!” 听到路捡来了,杨阳猛然起身,脸上可见的激动。这位在南院就与自己有所交谈的少年只要出现在杨阳的面前,就足够开心很久。 方子轩踏入殿内,还没等抱拳行礼,那杨阳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大殿中央,喊 道:“路兄!” 这一声路兄是对路捡的肯定,也是说给那些王公大臣们听的。 少年剑仙,即将成为下一任北歌剑派门主的路捡,与北域皇帝是兄弟相称,这就意味着整个北域最有钱的门派和北域王室之间的深层关系直接摆明,在任何一朝一代,富甲天下者总能影响天下。 “杨兄!” 听到杨阳这样称呼,方子轩仿佛也猜到了一些,随即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果然,朝堂上的一众大臣们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直到杨阳一声咳嗽过后,走回王座。 坐回王座的杨阳抬起手,身旁的太监总管递上一卷文书。 杨阳看着殿堂正中站着的方子轩,言道:“路兄刚从南州回来,按理来说朕不该如此着急与你说这事,但是这事情总归要讲,所以还是先说为妙,先说为妙。” 说着,杨阳将手中文书轻轻一推,有着内力的加持,文书落到方子轩手中。 方子轩打开文书,扫了一遍,心中丘壑万千。 这是一封国书,来自南荒之地。 南荒王知道北域新王称帝,三十万北域军就在北门关外安营,随即命人送上这份国书,国书上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联合北域一起南北夹击进攻九州之地,从而瓜分陌朝天下。 看到这份文书的方子轩忍不住笑出声,怕是南荒王死都想不到这封国书会被九州的天子也就是陌朝新明皇帝方子轩看到。 “路兄笑什么?” 见到方子轩在笑,杨阳有些好奇。 方子轩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抱拳道:“我只是觉得南荒王这联北攻陌的账没算明白就敢下国书,太过愚蠢。” “愚蠢?” 杨阳一脸不解,问道:“难道联北攻陌这计策有什么问题吗?” 方子轩背着手,答道:“不只是有问题,而且问题极其之大,怕是这南荒王也是个空有脑子的家伙,若是联北攻陌就能拿下九州大地,那为何九州皇帝当年北征时不结合西域来瓜分北境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出使南荒 杨阳看着朝堂上侃侃而谈的少年,心里不由赞扬,再看满朝吃干饭的文武百官,这位北域新王忽然觉得壮志难酬,长叹一声。 站着的一众文武听到北域王叹气,吓得全部跪下,唯独方子轩一人站在殿内。 “满朝文武,全是酒囊饭袋!” 满心失望的杨阳站起来捂着额头,将朝堂上的百官数落一阵,转头说道:“按照路兄所言,朕该如何,是告诉南荒来使拒绝联合,还是派使臣出南荒递交联合国书?” 前者容易,后者困难。杨阳身为北域新王,又自封荒帝,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些。可是面对着满朝无能的百官,他终究有些心力交瘁,想要听听这位少年剑仙的想法。 方子轩恭恭敬敬道:“杨兄,不对,在这儿我得称你一声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可知自己的志在何方?” 志向,在何方? 犀利的问题洞穿杨阳的心脏,他继妄王之位属实无奈,虽说如今的他确实有将父亲的遗志发扬光大的想法,但总归做皇帝征讨天下不是他的志向。 只不过,正如路捡所说在这里他是北域的荒帝,北域黎民百姓的王。 “朕其实挺不认同父王说过的话的,毕竟父王在位年岁不够长,可能受到了祖父狂帝的影响,所以才会和陌朝武帝方泠发生足足十年的北攻南守。现在我倒是希冀于南朝新明少帝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皇帝,这样再给北域二十年,朕有信心能够还北域百姓一个康宁盛世。” 听完杨阳这番话,方子轩闻声喝彩拍掌,丝毫没有拘束。 杨阳笑笑,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必须拒绝南荒王。只是拒绝南荒王不能就这样同使臣直截了当的通告,这样反倒是会伤了两国和气,到时候逼得南荒走海路,越过九州国土攻打北域到底是得不偿失。但是劝退必定会伤和气,唯一的办法就是北域出使臣入南荒,带的国书必定只能是反对联合攻陌。不过这样做有个好处,那就是拖延时间。 通常来说,若是拒绝了联合的话 便不会再派使臣,若是同意一般会派士臣带领国叔前往他国以示诚意,这是国与国之间邦交的规矩,但是规矩是人定的,若是此刻,北域选择改变规矩,即便是不与其合作,也派人送上国书。这样使者可能会承担生命危险,但是能够为北域将驻扎在北门关外的三十万精兵调回来,拖延足够多的时间。 “诸位可否有人愿意出使南荒,递交国书?” 杨阳的话音落下,尽数的文武臣子纷纷昂首,好像递交国书联合南荒攻打陌朝对于他们来,那可是捡来的功绩。 这是这些人中,唯独方子轩看出了不对劲。 果然正当这群文武百官兴致昂扬的时候,杨阳站起来说道:“朕,没有想到诸位卿家居然会如此积极,出使南荒递交不合作的国书,这等忠义与胆量,朕非常的佩服,不如这样,如若诸位大臣,如果这次出使,未能回来,朕必将封他官爵位列三公之上!” 位列三公!这该有多大的吸引力啊!可是这是能用命换来的。 这些人活过两朝甚至三朝的北域老臣们自然都不是傻子。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生命,让他们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官爵,而是舍身忘义、慷慨赴死,这种事情他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所有人都选择了退缩,北域王宫的朝堂再次陷入沉寂。 想到自己与新剑神宗少主有个约定,距离日子也不到两个月了,方子轩向前走上一步,毛遂自荐道:“不如这样,既然这一次出使南荒,拒绝联合是由我提出来的,那就由我以使臣身份,出使南荒!” 谁都知道这次出使南荒凶多吉少,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少年剑仙居然会真的毛遂自荐。 yawenba.net 就连杨阳也大为震惊,看着眼神坚定的方子轩叹气道:“你真的要去那出使南荒吗?那可是……” 不过他的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方子轩应答道:“是!但在这之前,还望皇帝陛下给我三日,刚回邺城,待我处理好部分事情 ,不知可否?” 杨阳无奈只好答应。 太监总管下令退朝。 …… …… 回到老宅院的方子轩看到倚靠在门板上的易融剑,他知道是刘逸臣来了。 听到脚步声,在吃饭喝粥的刘逸臣虽然酒已经醒了,但还是行色匆匆地跑了出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听说自己的方大哥去了北域的王宫,那刘逸臣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现在有吃有喝他也刚醒酒,但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去了皇宫的方大哥,直到听到方子轩熟悉的脚步声。 “大哥,方大哥!” 刘逸臣一把鼻涕一把泪滴,咀嚼着八宝莲子粥。 方子轩将在王宫朝堂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顺带将自己即将要出使南荒,递交不联合过书的事情也一通讲了出来。 听到这些的刘逸臣不敢相信,放下筷子问道:“难不成大哥真的要杀身成仁,用生命为这些北域百姓谋取安宁的天下吗?” 方子轩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他想表达的意思,刘逸臣并未看懂。少年看向张秋,重新说道:“还麻烦张兄写一封信让我带出去,到时候经过北门关,也好将此信送达到慕容长老手中,我手里大概就是近期北域的动向,如果应该不出意外,北门关外会在三个月内撤军,至于其他,有慕容长老?大可放心。” 交代完这些,方子轩告诉刘逸臣,武贤学院南院适合他这个读书人入院学习,希望等三个月后,书生也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 三日后。 北域南邺城南门,一行仗队声势浩大,荒帝杨阳端坐在行宫龙椅上,看着远去的白马载着负剑的少年。 不知为何,杨阳总模糊地感觉,路捡的背影好像一条游龙,无畏世道。 白马负剑少年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在杨阳的视线里,这位北域新王叹息道: “路兄,若你是皇帝,你也会先考虑百姓的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边境酒棚 陌朝新明三年八月初一,南荒边境。 戴着斗笠的少年背着一柄朴素的剑匣,端起一杯清酒摇晃片刻一饮而尽。 这里的风沙迷眼,但是抵不上西门关和北城关两处戈壁。相较之下,甚至觉得南荒边境的风沙还有些温柔,拍脸上时好似姑娘的手指轻拂过脸庞。 “嘘嘘嘘,听说没有,玄双阴阳宗一个长老的得意门生死了,好像是死在中原的冀州,据说那人被人用剑捅的全是窟窿,那玄双阴阳宗的长老可是气坏了,发誓要给他那弟子报仇呢。” 斗笠下,少年的耳朵微微抖动,酒棚里那桌人的谈话声音虽然极小,但是却听得异常清晰。 “害,不过是死个年轻弟子罢了,就算是玄双阴阳宗的宗主弟子死在冀州,这阴阳宗怕是都无暇顾及!” 喝酒吃菜的三人聊着近来听到的不平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似懂非懂的神情,讲着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 这不,另一位突然摆摆手,侃侃而谈。 “哎,你们说得都是皮毛,要我告诉你,老子之前在阴阳宗当过半年的苦役,这玄双阴阳宗啊原本是两个宗门合二为一的,分别是玄阴宗和双阳宗。而这两宗宗主一个叫周闵洋一个叫陈思弥,这两个人曾经也是敌人,奈何周闵洋给的实在太多,拿着一人头五百银两算数,只要玄阴宗有一人入双阳宗,那么就给双阳宗五百两。不过后来两位宗主平起平坐了,宗名也就改成玄双阴阳宗了。” “……” 这位扯到了玄双阴阳宗的由来,可怎么看来也都只是皮毛。毕竟这次玄双阴阳宗对于那位冀州弟子的死亡,确实是格外在意。 少年听得真切,手里杯子的酒洒了出来都没有发现。但是酒水洒在地上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酒棚里闲聊酒客的注意,包括尬聊玄双阴阳宗的那三位。 众酒客的目光移到了坐在门口的斗笠少年身上,随后目光又移到了洒了一地的就杯上。 “这是玉湖秋,好酒啊!” 三个尬聊酒客里其中一位感叹一声 ,感到可惜,急忙起身走到少年身旁,问道:“在下广居安,不知这位少侠尊姓大名,广某见少侠这样,难道是不懂酒吗?玉湖秋那可不兴浪费啊!”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清秀稚嫩的那张脸,笑道:“在下方子轩,对于酒确实一窍不通。” “你叫方子轩?你爹娘给你名字起的不错!” 广居安打量一番面前这位名叫方子轩的少年,倒是对其的礼貌语气和表现,颇有好感。 方子轩知道这人已经喝了不少,看着其醉醺醺的模样加上说话时浓厚的酒气,又瞥了一眼酒棚里与他同坐饮酒的挚友亲朋,起身说道:“看来在下是真的浪费这上好的玉湖秋,来!小二,将酒棚里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这三位兄弟,另外,这酒棚下的酒客酒钱今天都是在下请了!” 说着,方子轩将腰间钱袋摘下,从中抽出一张叠好的银票,拍在酒桌上。 “天下钱庄银票,五千两!不知道够不够?” 五千两!相当于五百万文钱! 这酒棚即便是在边境,来来往往人流极大,十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酒棚老板吓得呆住,稍稍缓和一下情绪,拿起桌上的银票仔细查验一番,随后激动地招呼小二,搬酒! 一坛坛上好的玉湖秋被抬出酒窖,方子轩端起手里盛酒的碗,和三位酒客举杯畅饮。 天地剑意将七分酒气化作剑意,剩下三分沾染酒味,要留给旁人看,使其无法起疑。 笔趣阁 夕阳落幕,夜色降临。 酒棚的灯火挂了起来,来往络绎不绝的酒客也都离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酒棚靠里面些的四个人,一直划拳,直到其他两位倒地不省人事。 只剩下广居安一个人满脸涨红,但还是大口大口喝着玉湖秋。 趁着这家伙还没醉,方子轩环顾四周明华,确保无闲杂人后,随口问道:“广兄是哪家宗门的弟子吗?” 醉酒上头的广居安摆摆手,解释道:“ 我虽然看着比较老成,但是我并没有加入任何一家宗门,最多就是 之前在玄双阴阳中干过一段时间的苦差役,不过那不算入门做弟子。” “原来广兄还做过苦差事,我也做过,真是有缘!” 广居安打了长长的一个饱嗝,神情突然悲伤。 “什么有缘?做过苦差事这种算不得,别去想!就算你这是做过苦差事,那和我们在这玄双阴阳宗做的肯定完全不一样。你要知道南荒最最最有名的两大对头就是故渊拳派和这玄双阴阳宗。不论你在哪一家做苦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更何况……” 酒劲有些上头,广居安拍拍脑袋,努力使得自己清醒一丢,喝的酒也不能吐下来。 “何况什么?” 方子轩摆出好奇的心情,追问道。 深吸一口气,广居安继续说道:“何况那故渊拳派的宗师花弄影已经练成了,拳宗大道后期圆。足一人以拳之力撕开天幕。所以在玄双阴阳宗的苦役也就不仅仅只是苦役那么简单,而是要考虑灭宗过后是否会被牵连。” “拳宗花弄影又是谁?”方子轩好奇道。 啪! 少年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广居安终于还是醉倒在了地上。 看着醉酒睡死过去的广居安和其他两位广居安的酒客朋友玩,一时间方子轩陷入迷茫。 直到酒棚的老板喝着枸杞茶坐在了他的身边。 “看少侠花了这么多钱是为了套话啊?” 方子轩没想到酒棚老板说话这么开门见山,不过倒也是这样,自己在这费尽心思,不如听听在这卖酒的人怎么说。 “是啊,我,初来乍到的,总得了解了解南荒的宗门,走江湖嘛,怎么都要什么都清楚了,才敢迈出第一步。” 方子轩举起手里的酒碗和酒棚老板的茶水相碰撞。 酒棚老板长年戒酒,不过这碰杯的感觉让他找到了年轻时的张狂,就冲着这碰杯的细枝末节事情,他觉得这个少年朋友可以交! “小友,既然你是初来乍到,那我就给你说说南荒故渊和玄双之间的恩怨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拳道宗师花弄影 五十年前,南荒之地,常常尸横遍野。 那时新剑神宗未成气候,南荒皇室势力微薄,最强宗门当属故渊、玄阴宗、双阳宗。 这三家宗门互相为敌,每日争斗不休,兵刃相见,都想要争夺南荒之地的霸主地位。只要其中一方宗门远强于其他两家宗门,那么这个宗门便可控制南荒皇室,相当于就是南荒的话事人。 最终的胜利还是落在了玄阴宗手上,那时的玄阴宗宗主周伯丕武学境界化境巅峰,距离入神境不过一步之遥,放眼整个南荒武林已是绝顶高手。哪怕是中原、北境、西域都鲜有敌手。其子周才浅也是秋水巅峰对的境界,可以说是虎父无犬子。 这等权利和财富,整个南荒武林那是既害怕又嫉妒。 为了巩固在南荒各大宗门里威望和扩大其玄阴宗的名声,周伯丕决定每月初十便在南荒国都举行游行仪式,来彰显玄阴宗在南荒之地的地位和身份。 一日游行,周伯丕坐着车轿,身边跟着算得上高手的侍从以及秋水巅峰境界的周才浅。 威严的游行车队在南荒国都的街道穿梭,各大宗门的长老、后辈等等无不围观惊叹。 嘈杂的声音中穿插了一道稚嫩的孩童声。 “哥哥,那个坐在车轿里的胖子是谁啊?感觉他好威风,不如让他下来走路,然后我们坐他那个轿子回家,怎么样!” 听觉敏锐的周伯丕顺着这声稚嫩孩童的发言寻来,一眼便看到了正被一位稍微成熟的少年拎起来的小孩。 那小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系着一缕红绳。红绳迎着风飘动,忽然两名穿着玄阴宗服饰的男子出现在少年和小孩的面前,不由分说地讲两人摁在地上。 玄阴宗的车轿慢慢也停在了这两个孩童的身后。 周伯丕从轿子上挪下脚,还没触碰到地上,忽然有些嫌弃这些扬起的灰尘。于是他只好摆摆左手。 左手边按住少年的玄阴宗弟子别无二话,手腕抖动,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少年的脖颈被扭断。 鲜血 充斥着少年的整个大脑,他的七窍开始流血。 小孩看着自己的哥哥死在面前,虽然脑袋被摁在地上,嘴巴里还夹杂这灰尘沙石,但仍旧撕心裂肺大喊:“哥!” 只是他的哥哥再也不会回答他的话了。 “这孩子,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会哭?” 周伯丕狞笑着,并没有抬起右手。这就意味着他还不想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孩现在就死。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玄阴宗的弟子见宗主问话,自然松开了原本摁住小孩的手。 那孩子并没有回答周伯丕的话,而是奋力地摔在他哥哥的身旁,死死咬在另一个玄阴宗弟子的手臂上。 周伯丕越发觉得有趣,拍手道:“咬得好,小孩,我决定不杀你,让你十年后来找我报仇,如何?” 撕咬下玄阴宗弟子一块肉的小孩,吐掉嘴里血淋淋的肉,朝着坐在轿子上的周伯丕怒目而视。 笔趣阁 “说说你叫什么。” 那小孩不再胆怯,吼道:“花弄影!” …… …… 两杯玉湖秋下肚,方子轩放下筷子上的花生米,惊叹道:“老板所说的那个叫花弄影的小孩不就是后来一拳开天幕的故渊拳宗宗主花弄影吗?” 酒棚老板点点头:“是他,确实没错。” 既然这小孩就是花弄影,那方子轩已经猜到了结果。 无非就是花弄影后来历练成高境界强者,最终灭掉了玄阴宗,为他的哥哥报仇雪恨。 这样的情节在圣贤书外的话本小说里比比皆是。不过话本里的凄惨故事或许只不过是写小说的人随手构思而成,但是花弄影却是真实存在的。 当真正发生的事情照进话本小说中,倒是让人看了或多或少会有些感触;但是当话本戏曲里的剧集照进到现实中来,只会让人更加身临其境,感到不可言述的悲伤。 “后来怎么样了?” 虽说方子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从酒棚老板听到 另一个故事的结局。 “后来……” 酒棚老板有些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小孩后来成为了拳道宗师。” …… 被放走的花弄影拜入故渊拳宗门下,无意中发现人间武道过了入神境之后便是臻极境,之后便是求得飞升天上仙。 仙人向来掌握凡人生死,花弄影清楚。 于是他苦练拳宗,想着有一日以一拳之力撕裂天幕,凭借他人间拳道宗师的身份来请仙人复活他的哥哥。 终于,数十年后,玄阴宗与双阳宗合二为一。花弄影一人赴玄双阴阳宗,找寻当年的周伯丕报仇,谁知那周伯丕早已老死,不仅如此其同样有罪的儿子周才浅也在前几年染病身亡。只留下一位名叫周闵洋的后代,也正是在周闵洋的手里断送掉了玄阴宗的百年基业。 无奈之下,花弄影突破武道臻极境,终于还是以一拳之力撕裂天幕。可天幕之上只有混沌,并无传言所说的有什么神仙。 不能报仇,也不能复活自己的哥哥。花弄影心灰意冷,终将玄双阴阳宗重创,从陈思弥手中夺取南荒之地皇室邪恶控制权。 只不过没几年后,新剑神宗崛起。 …… 方子轩听得津津有味。怎么说呢,这次入南荒确实也没做够充足的准备,能在南荒边境了解到南荒宗门的一些故事和人物,接下来的南荒之行才会容易不少。 于是,少年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谢过酒棚老板,继续南行赶路去了。 酒棚老板看着方子轩离开的身影,摇摇头叹口气。 “怎样,门主,我们表演的还行吧。” 酒棚老板转过身,露出轻蔑的眼神。 “演得确实入木三分,只不过假的终究还是假的。这小子聪明,从九州来,去的方向是新剑神宗,想必和新剑神宗的少宗主重选有关,不仅如此,近来中原那皇家秘宝图纸的事情也不知被谁动了手脚,传言传到了南荒来,说咱们故渊拳宗手里有一份藏宝地图的残卷。” 第三百四十章 赴约新剑神宗 “晚秋,你说这少主之位是还留给你,还是重新选的好呢?” 巍峨的宫殿内,孩童面色狰狞,手指上悬挂着的利刃还沾着血迹,滴在红地毯上,和深红色的地板打成一片。 白晚秋跪在地毯上一言不发。少女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面临着生死的考验,毕竟这位新剑神宗的宗主虽然看着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可实际上已经是半步臻极的百岁老妖。 在这样的老妖面前,无论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只要他看着不顺眼,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少女只能在心中祈祷与她有约定的少年能够提前进入南荒并知晓新剑神宗重选少主的事情。毕竟只有他才能就自己。 “晚秋,你最近不太对劲?” 向来话少的孩童忽然关心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狰狞的面孔稍稍平和了不少,而嘴角却扯了扯,微微扬起带着点猥琐的笑容。 “不过你好像长大了不少。” 白晚秋听出了这个孩童模样的百岁老妖话里有话,冷冷应道:“多谢宗主关心,晚秋觉得重选少主对新剑神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 原本有些其他想法的孩童听到白晚秋的答案,倒是有些意想不到。毕竟这些日子他也在询问,可是少女只是咬住不松口,宁愿就跪在大殿里,从早到晚,也不多说一句话。 只不过对于孩童来说,这少主重选貌似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晚秋,老夫倒是才发现你姿色绝佳,不如与老夫结为神仙眷侣,到那时你还是新剑神宗的少主,而咱们的孩子也会是新剑神宗未来的主人,啧啧啧。” 话音落下,孩童丢掉手指上悬挂着的扳指刀,拍拍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危险,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凑上去。 白晚秋自知自己根本不是年过百岁的老妖怪对手,无力反抗他的想法。但是少女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输过,或者说能让她输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路捡。 “宗主,你别过来!” 一柄锋利的匕首抵 在少女的脖颈处,白晚秋眼含热泪,楚楚动人。脖颈上已有浅浅的血迹,此刻的她准备以死护住最后的清白,舍弃少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事。 只是死虽然简单,可是她死而有憾。 路捡,为什么你还没有来! …… 未曾想到自己一手培养的新剑神宗少主居然会选择自杀来保全名声,孩童多少有些惊诧,况且锋利的短匕现在就在白晚秋的脖颈处。加上少女洞察敏锐,只要自己稍有丝毫动作,这柄匕首的匕锋怕是就会穿破脖颈。 考虑到这样美丽动人的少女若是香消玉殒,那是一场绝大的损失。孩童后退半步,骂道:“既然你如此不配合,那就只能……安羽!” 孩童朝着殿外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安羽!” 伴随着一声带有内力气劲的怒吼,半掩着的殿门崩裂开来,地面瞬间扬起了一阵尘土。 yawenba.net 一团黑色的东西飞了进来,孩童顺手接住,发现是奄奄一息的安羽。 肋骨尽折的安羽咬着牙忍痛道:“是那个……论剑……论剑求败来了!” “论剑求败?那个北域剑宗第一人,路捡!” 正当孩童疑惑这样的功名和金钱都有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找死找到他头上。就在这时一柄剑自飞扬的灰尘里而出,径直刺向孩童。 手持易融剑的少年站在新剑神宗的殿门外,身后全都是重伤的新剑神宗弟子,一个个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不堪。 “喂,小孩,你就是新剑神宗的宗主吧!” 沙尘散去,方子轩收起剑。 “晚秋姑娘,我来了。” 乳白色的玉坠挂在少年的右手掌心,方子轩微微一笑。 孩童哪里见过这样目无尊上的年轻人,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自己的面和他看上的人话语间谈情说爱。 “路捡,少年剑仙?就让我来试试你到底有多强!” 孩童抬手将丢弃一旁的指尖刃重新吸纳回来,套在食指上,随后引用自身内力 ,一跃而起,身形变幻,出现在了方子轩的身后。 那孩童的脸上浮现出不屑,心想着少年剑仙也不过如此。 “死吧!”孩童大喊一声,手掌朝着少年后颈拍去。 鲜血染红了衣裳,剑锋上不沾一丝血迹。方子轩背过身,左手压着剑柄,右手端着,上面挂着的那颗玉坠忽然间变得清莹透彻起来。 “怎么可能!” 方子轩微微一笑,说道:“进新剑神宗之前,我遇到了拳宗花弄影,后来的路上听说了新剑神宗要重新选少主,听那些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总算知道你这个变态小孩居然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你是叫张世黎?” 孩童想否认,可是被长剑刺穿身体的疼痛感占据了整个大脑。张世黎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新剑神宗居然会毁在一个年轻后辈手里。 “你是臻极境高手!你到底是谁!” 张世黎临死前,发出最后的疑惑。 “新明,方子轩。” 方子轩压低声音,归剑于鞘。 双眼瞪大到不可思议的张世黎,怕是在临死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晚秋瘫坐在那里,看着死在少年剑下的新剑神宗宗主以及那满地痛苦打滚的神宗弟子,心里竟有丝丝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在梦中。 直到方子轩将那颗玉坠原封不动地交交还到白晚秋的手上。 “来得还算及时。” 还好是提前了一个月,不然…… 方子轩也不敢想象能怎样,如今他也算完成了对白晚秋的承诺。 “姑娘没事,那我便告辞了!” 略有些赶时间的方子轩倒不是和白晚秋说不上几句,而是在来新剑神宗之前偶然听到了关于九州秘宝图纸残卷的事情。 “你真的不留下来……” 方子轩刚走到殿门口,白晚秋才敢发出声音。只是这声音实在太小,被新剑神宗那些哀嚎的声音淹没。 “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南荒国都 秘宝图纸残卷的消息直指故渊拳宗,而这南荒之地如今的王室控制权却是在玄双阴阳宗的手里。新剑神宗虽然足够强,但从不涉足国政,只以武林为主。 这小小南荒虽说不大,但也是当下九州的缩影。 九州武林之中除去四大宗门还有各方势力都对秘宝虎视眈眈,他们的目的向来都不单纯,都想借秘宝来倾覆方氏陌朝的天下,自己去做那九五至尊的皇帝,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特别是九州武林盟主陈年霄,通常意义下他就是江湖的“皇帝”,只是永远高于他的是天下的共主,九州的天子。 方子轩比谁都明白这点,陈年霄的野心就在皇位,而陈年霄那里也有着一份秘宝图纸的残卷。这是当初温北告诉他的,准确度不高,但可信。 客栈里,少年再次将怀里的三份材质不同的残卷平摊在方桌上,打量一翻并没有看出什么新的端倪,只好重新收起,卷入怀中。 “也不知道这残卷到底有多少片,又是那些材料所制。” 方子轩嘟囔一声,打开客栈的窗户。 这是一条沿街的客栈,方子轩选择这里是为了更好地看到南荒京都的动向。 桌子上还有一份北域的国书,来南荒并不是是为了履行在南剑门是许下的承诺,更是帮北域传递不联合的国书。想来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多月,现在的北域估计已经在商讨撤军的详细部署,只等着这份国书的消息,其实不管这次护送国书的人是谁,同样也不管南荒王是否会处死护送国书的人都不影响北域新王的不联合决策,只是他们要等的是北域拒绝联合攻陌的消息公布于众,这样才会把陌朝的剑锋引向南荒,那样被域则可以名正言顺地撤军,到那时,北域新王的想法便可以实现,那就是为北域百姓谋求一个和平安宁的王国。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王上这次和北境国通了国书,估计啊今年年末之前就要和陌朝开战了,只要打下南三州之地,晋州富裕,终于不用再过苦日子啦!” 客栈外的街道 上,几个蹲在客栈墙角的乞丐聚在一起,本就贫穷,不畏生死,所以说得那是口无遮拦。 “那大哥,那北境国真的会和咱们这个穷国合作吗?要知道咱们南荒就在这个荒字上呢,穷!” 当大哥的大概就是那个说打下南三州过好日子的乞丐。 “大哥知道的多还是你知道的多?” “大哥知道的多!大哥牛!” 听着几个乞丐的扯皮,方子轩摇摇头,笑出声。 “大哥!有人嘲笑我们!” “嘲笑?那是羡慕我们!” 乞丐大哥也抬起头,他确实听到了笑声。 “喂,楼上羡慕我们的那个小子!能听见大哥我说话吗?” “……” 方子轩一时竟然有些分辨不清,这些人真的是乞丐吗?乞丐可谓是天下最低层的人物,即便有丐帮这样的江湖门派存在,那也只剩下净衣弟子,真正乞讨为生的那些穷苦百姓连加入丐帮的资格都没有。 “乞丐大哥?”方子轩问道。 “哎对,楼上的也是我小弟!”那位乞丐大哥笑得合不拢哈嘴。 方子轩纵身跳下,落在一众乞丐面前。 身着锦衣华服的他与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形成强烈的反差,包括这条街上来回走动的行人。 刚刚还有些神气的乞丐大哥并没有想到客栈二楼的人会真的下来,如今见到锦衣少年之后没了刚才的有话说话,反倒有些拘束,问道:“你……你就是……刚刚那个叫我……大哥的人吗?” “是啊!” 方子轩答应的干脆,看着乞丐大哥身边蹲着的六个年纪都不大的小乞丐,心中已然明白,这位年纪最大,甚至那张脸都憔悴的让人无法直视的乞丐大哥,就是这六个小乞丐活着的精神支柱。 yawenba.net “大哥,我也是你小弟啊!” 方子轩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刚想要递过去。但少年却从乞丐大哥的眼睛里看到了拒绝,那是一双格外坚定的眼神 。 “大哥!他看起来好气派!” 大乞丐的身边,有个小乞丐指着方子轩那一身锦衣华服,羡慕地喊道。 “是好气派!”大乞丐点点头,他也一样羡慕面前气派的锦衣少年。 “但是他是我小弟,他喊我大哥!”大乞丐自豪地说道。 刚刚反驳大乞丐,说南荒穷就穷在荒字上的那个小乞丐好像有些不信,问道:“真的是小弟吗,那他是做什么的,大哥应该知道的吧。” 不知道是这个小乞丐想代替大乞丐做新的乞丐头子还是为的什么,他选择揭穿方子轩为大乞丐营造的地位。 还没等方子轩说话,那大乞丐随口说道:“他可是咱们南荒王上都要尊重的大人物!至于是做什么,别问那是秘密!” 好像这个谎,扯得有点大。 小乞丐追问道:“王上都要尊重?细说来我听听!或者拿什么证明?” 这一番话倒是让大乞丐有些难做,不仅如此,其他的五名小乞丐也好想对他们这位大哥有了些猜测。 眼瞅着这位为小乞丐们构造美好愿景的人就要失势,方子轩无奈朝着街道尽头喊道:“南荒王宫怎么走?我是北域来南荒的使臣,我带国书前来!” 还没等乞丐们缓过神,南荒的隐龙卫总督出现在方子轩的面前,眼神肃杀,质问道:“真的?你说你是北域使臣?” 方子轩微笑点头:“如假包换。” “国书,官印。” 隐龙卫的总督格外谨慎,仅仅凭借一张嘴,完全不值得南荒京城的暗卫去相信。 方子轩知道国书和官印的重要性,从怀里拿出官印递到隐龙卫手上,道声稍等,纵身从二楼开着的窗户跳了进去。 “接着!” 国书抛下,隐龙卫总督仔细观察一遍,再结合官印,点头道:“南荒国隐龙卫总督傅千户,我王有旨,北域使臣奉上宾客!” 南荒王的上宾客! “怎么样,大哥没有骗你们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剑挑隐龙卫 “北境国使臣路捡觐见大南国王!” 自方子轩踏入宫门,便听见鸣钟三声的回响,根据声音与其回响的大小长短,方子轩推算这南荒王宫修建的并不算太大。这一点也可以想到南荒国都也有乞丐乞讨,正预示着南荒之地的“荒”字所在。 傅千户一路领着方子轩,心里隐约觉得身后的少年有着别样的气质,即便是南荒王宫简陋,但宫闱之中行走巡察的禁卫军与隐龙军丝毫不输北域,甚至说理应高于北域。可是身后这位反倒是给人一种他已经习以为常的感受。 “不知路使臣在北境国官居何职啊?” 走在前往王宫大殿的路上,傅千户随口问道两句,以调节两人无言的尴尬气氛。 方子轩想了想,如实答道:“护国公。” “公……公爵!” 每朝每代,除去帝王,位极人臣者无非三公九卿之位,而这公爵正是三公之位,按照常理,活在世上的功臣最多授封九卿,而公爵之位常常封赏死者。只有最特殊的一点,那就是在世之人功劳甚重,已达到与江山社稷有关,才会被册封国公一职。 显然,傅千户身后这位护国公,就是后者。 只不过,如此年轻的护国公,傅千户不敢相信,为何能被封为护国公。 眼瞅着王宫大殿就到了,傅千户侧过身,给方子轩让路。 腰间佩刀的隐龙卫哪怕是总督,没有旨意也无权进入王宫大殿。 “路国公,你的剑,我们得收起来,不过你放心,等您出来之后,便会归还。” 方子轩接过北域的国书,刚准备上前一步踩上王宫大殿的台阶,守门的护卫立马抬起兵戈挡住其道路。 傅千户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北域使臣的手上还有一柄三尺长剑,剑鞘朴实无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至宝好剑。 方子轩自然知晓宫闱规矩,也不可能让傅千户或者这些士兵们为难,只好交出易融剑,嘱咐傅千户好生保管,随后拿着国书和官印,踩着没有红毯铺设的王宫正殿台阶,走进南荒的宫殿。 “宣,北境国使臣路捡上殿!” 虽然破旧,但依然巍峨气派的宫殿门前站着宣告殿外状况的老太监,当他看到如此年轻的北域使臣时,一瞬间还有些恍惚,还是方子轩明白这些老太监的路子,凑过去提醒一番,才换来自己得诏上殿的喊话。 不然,自己险些就成了私闯王宫正殿。到时候别说是北域的使臣,哪怕就是公开自己是九州的皇帝,也一样会被当作刺客抓起来,乃至于问斩杀头。 “吾王千岁千千岁!” 宫殿内,这些南荒的大臣在听到老太监的宣令过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南荒王叩首呼喊千岁。 显然,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看样子,南荒王宫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不然本该早朝之后就退还归家的这些年轻、老迈的大臣们也不至于等到现在都还没有退朝回家。 方子轩抬起头,竟然发现南荒王也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孩子。 这南荒朝廷,看起来竟像是在过家家。 “怪不得,这南荒朝廷会被江湖宗门所控制。” 方子轩在心里默默自语,朝着王座上的小孩恭敬抱拳道:“北域使臣,路捡,见过南荒王。” “路捡?” 小南荒王别的像是没有听懂,只听到了青青当初给方子轩起得这个名字。 “你是在路边捡来的吗,所以叫路捡?” 这…… 方子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因为小南荒王对自己的不尊重而撕破脸。他的目光瞥向四周,看得到有些老臣的麻木,也看得到一些老臣的惶恐。 毕竟,一国的使臣代表的是这国国君的脸面。 “说话啊,路边捡来的,你怎么不回答本王的话,难道你不知道本王乃是真龙,是未来天下的皇帝?” 不知道这小南荒王是被玄双阴阳宗的人进行了洗脑还是如何,说得话难以让人理解。 笔趣阁 夜郎自大,用来形容现在的小南荒王,再合适不过。 方子轩笑道:“我不过是使臣,这是国书,还请王上 查看。” 说着,方子轩催动内力,国书并未经过太监之手便落在了小南荒王的桌面上。 那张桌面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奏章。 “本王又不认识字,看,看什么,本王比较喜欢看你这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这就是南荒的待客之道?” 方子轩并非忍无可忍,但这些大臣们一昧纵容着不足十岁的南荒王对别国的使臣无礼,只好愤怒道:“既然南荒王不识字,那我就明说了,北域之意,意在不联合。” 言罢,少年转身便要离开。 “想走?他想走!隐龙卫,给我杀了他!” 带着哭腔的小南荒王见方子轩怒气冲冲要走,心中大为不悦,怒吼道:“就是这个北边的人,他对本王吼啊!” 听到国君号令,那些藏在宫殿里的隐龙卫身上的衣物颜色完全和墙壁、屋檐、木柱形成了一体,原先近乎肉眼难以判断。现在几乎全部显形,各各手有刀剑,一拥而上,奔向走到殿门口的少年。 冷风袭来,方子轩能感受到刀剑的声音和凌厉的杀意。 此时少年的手心一道剑意炸开,瞬间一柄剑气凝聚而成的长剑出现在众人视线。 宫殿里有人大呼:“北境国使臣居然暗藏武器进殿,图谋不轨,按律法当诛杀!” 听到这些原本不为所动的老臣忽然神情激动,控诉这不尊王上的别国使者,大喊着护驾。 方子轩听得有些不耐烦,微笑着挥出剑气,率先一拥而上的十名隐龙卫被瞬间斩杀当场。 剑气凝成的假剑在少年的手心盘旋,方子轩侧过身看了一眼刚刚吼叫护驾声音最大的老臣,冷笑一声,沿着宫殿文武百官站立的木珠间隔位置步走五行,越极轻步落在那老臣身边,随后剑气呼啸而过,又将老臣身后的两名隐龙卫击杀。 “愚蠢,你声音太大了,隐龙卫可都是看不见的真瞎子,只忠皇帝,再吼叫,我可就不管他们会不会杀了你了!” 言罢,又是一道剑气,再次倒地几名隐龙卫。 第三百四十三章 阴阳宗护法 王宫正殿的门前,少年左手握着一柄剑气凝成的长剑,踩着台阶一层层往下走,未敢有任何一名王宫禁卫敢予以阻拦。因为他们都知道,王宫最强最神秘的隐龙卫都拦不住这位能以气凝剑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路捡。 听闻王宫有急况的傅千户带着易融剑被拦在了正殿前台阶的最低层,他还不知道详细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宫中藏匿的隐龙卫现身。若是真的藏匿多年的隐龙卫都已经现身,那就说明刚刚南荒王应该处于生死危险的时刻,可能在王宫正殿使得南荒王陷入险境的,南荒之地除去三甲宗门外,便再无其他任何一宗。 “难不成是他?” 傅千户第一感,想到的便是那拳宗花弄影,但是转念一想,花弄影对于权势向来并不在乎,除非说要他和玄双阴阳宗争一争三甲宗门之冠,倒是有可能会轮到他,只是其他,实在说不过去。 这状况还没分析完,远看着台阶上走下来的身影是路捡,傅千户不假思索举起手中的易融剑,朝着路捡挥臂打招呼。 可,路捡脸色却是沉重,并且他的身后多出了黑压压的一片宫廷卫。 幸好这几年的隐龙卫总督没白当,傅千户立马反应过来,引发这场王宫慌乱的怕就是这位名叫路捡的少年护国公。 他情急之下,抽出路捡先前递交到他手上的长剑。易融出鞘,剑身光泽熠熠,傅千户握紧剑柄,朝着方子轩喊道:“隐龙卫总督在此!” 不知为何,傅千户总觉得这场慌乱虽然与路捡有关,但掀起乱潮的必定不是路捡,而是另有其人。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方子轩走到傅千户的身边,弹指将两名看守正殿的侍卫打晕,侧身与其擦肩而过,顺手接过手里的易融,嘴角勾起笑意,应道:“傅总督,多保重。” 随后身形斗转,越极轻步的速度极快,霎时,少年便在站在宫墙之上,笑道:“这南荒王宫,真是破烂不堪!” 忽然,王宫上空一阵狂笑传来,随后平地惊雷乍起,一道黑影也立在宫墙之上,就站在方子轩的旁边不到三步的距离。 “ 你这柄剑可是万剑古榜第一剑,易融?” 黑影掀开衣袍,露出一张轮廓明显的脸,只是这张脸的左边纹了月牙,看起来有些奇怪。 方子轩能感觉到此人的境界不会在入神境之下,但,即便是入神境在他眼里也只是剑下的亡魂罢了。 “阴阳宗的人?” 洞悉一切的方子轩突然发现与他对立而站的人,身上的气息与之前在冀州遇到的那两个玄双阴阳宗的人极其像似。 他们的境界虽然都不低,但是明显有着太极阴阳气功的傍身,就穿插在他们的武学境界里。 “玄双阴阳宗护法,周慎。” 方子轩点点头,抻剑出鞘,指向周慎,笑道:“既然是阴阳宗的人,那旧账新事一起算吧。” 此话一出,周慎有些发懵,他倒是不明白旧账在哪里,但是这位北域使者大闹南荒王宫,事态恶劣。他作为玄双阴阳宗的护法以及南荒王室的左卫将军,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见周慎脚踩城墙砖瓦,步法变幻无穷,手指尖划过空气,使得空气扭曲,身后缓缓形成一道太极形态。 “阴阳神功!” 周慎大喝一声,身形斗转撞向方子轩。 少年一剑在手,见迎面而来的周慎,不紧不慢挥出剑气。 剑气自剑锋而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什么玩意?!” 被剑气穿过的周慎毫发无损,他一脸不屑地停下脚步,打量自己,然后抬起头大笑。 yyxs.la “你这耍把事的剑招和谁学的?笑死我了!” 耍把式吗? 方子轩冷冷笑道:“可能是阴阳神功练多了,需要中和一下吧。” 说着,少年收剑,转身跳下城墙,走在南荒王宫的堂皇大道上。 后面追过来的隐龙卫和禁卫军看到城门墙上站着的周慎,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越追赶过了宫门的北域使者。 “左卫将军!” 突然,一名禁卫军兵士发现周慎的身后有隐约裂开的光亮。 周慎不屑地看着缓慢前行的方子轩,只觉得这家伙已 经是破罐子破摔,于是也不着急追赶。当他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名号时,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猛然,他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流翻涌,仿佛要压爆他的心脏。 “快!追!” 最后两个字蹦出,一道剑气炸开。 城墙上的周慎摇摇晃晃摔在一众禁卫军和隐龙卫面前,口吐鲜血,断了气息。 士兵们哪里还敢追,他们哪个不知道周慎乃是宫中左卫将军,玄双阴阳宗的四大护法之一,并且还是南荒前十高手,名副其实的化境巅峰。 “迅速回撤!” 回过神的傅千户突然意识到中原武林近来的论剑大会上夺取求败的少年剑仙便是一位叫路捡的年轻人,貌似也是北域的北歌剑派弟子。想到这里,傅千户预见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追出去大声嘶吼,生怕那些隐龙卫的同僚追出去白白断送了性命。 众人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并无实权的隐龙卫总督这时竟然真的以总督的身份下令? “那是个化境巅峰,甚至更强的剑客!” 等到傅千户的第二声传来,适才还在不屑傅千户多管闲事的士兵们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庆幸自己没有追出去。 “大家速撤,回宫禀报王上,派人去玄双阴阳宗,就说北歌少年剑仙路捡,此刻就在南荒国都!” 言罢,傅千户穿过禁卫军和隐龙卫,踏出宫门追了出去。 两队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掉头撤回王宫,派遣代表赴正殿禀报情况。 …… …… 出了王宫的方子轩踩在街边枯树叶上,叹了口气,说道:“傅总督,你到底还是追来了。” 追得气喘吁吁的傅千户,扶着墙,招手道:“你快逃吧,少年剑仙固然举世无双,但是那玄双阴阳宗的宗主你惹不起,我身为隐龙卫总督有职责喊人抓你……” “抓我?”方子轩冷笑道。 “但是,作为一面之缘的朋友,我也会帮你。”傅千户站直身体,转过身摆摆手,继续说道。 “保重吧,少年剑仙!” 第三百四十四章 拳如剑气,气长万里 刚走出南荒王都,北域使者带国书嘲讽南荒王的事情就开始在进出王都的人之间传开了,离谱的说北域使者很是嚣张,跳脚到王宫的祭坛撒尿,更有人反驳道不是在祭坛而是在王宫正殿的金銮宝座上,给南荒王都吓傻了。 不过,不管是多么离谱的版本,最后都有一个同一的结果,那就是北域使臣被隐龙卫乱刀剁成了肉泥,死得不忍直视。 方子轩觉得很离谱,看守国服大门的督卫也觉得很离谱。他接到上面的命令是紧急封锁城门,阻止北域使者逃离国都。可现在他也犹豫,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百姓谈论着王宫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尽管不是太确信,但到了最后还是相信那北域使者被剁成了肉泥。 “喂,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刚踏出都城大门,方子轩听着其他人口中天马行空的议论,一笑置之,刚要西南方向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守城士兵的呼喊。 听声音,好像是在叫他。 无奈,方子轩只好扭过头微笑着,刚想到了开脱的方法,还没说出口,才发现士兵叫住的是他身后弯腰弓背的一个老者。 士兵们围上来,纷纷拔出半截刀剑,领头的督卫更是飞扬跋扈道:“老东西,就是你,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偷了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拳脚相加。 方子轩丢出手中未出鞘的易融剑,将蜂拥而上的士兵震开,喝道:“混账!” 这一剑并没有用多强的内力,被震开的士兵们也只觉得是被一阵外力推开,起身拍拍身上灰尘,谩骂道:“你是什么混账东西,敢和军爷们叫板!” “叫板军爷?我还打军爷呢!”方子轩抬起手,易融剑翻滚一圈砸向谩骂的士兵,直接将士兵震飞出去三丈,随后越极轻步身形变幻,抬手接住弹回来的飞剑。 “现在,我又想杀军爷了!” 方子轩身形斗转,一剑将最为狂妄的那个士兵斩杀当场,收剑道:“谁敢上前,死!” 守城士兵和督卫被少年剑客吓得不敢吭声,直勾勾的七八双眼睛盯着方子 轩。 突然,那督卫叫道:“拿剑的!少年!是那个北域使者!” 王宫传过来的封城诏令里清清楚楚地写得明白,北域使臣是一名配剑的少年人。 督卫惊恐万分,握剑的双手颤抖,问道:“你不是……你不是被隐龙卫们给斩杀了吗?!” “一群吃干饭的隐龙卫?还是那个左卫将军周慎?”方子轩冷冷道。 “你还知道左卫将军?”督卫不解,这左卫将军乃是南荒玄双阴阳宗的护法,怎么可能会出手对付一个北域王国的使臣。 “是啊,被我一剑杀了。” 方子轩仍旧是冷冷应道一声,纵身跃起,挥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犹如长虹,逼得督卫和守城士兵节节败退。 少年不过是不想再杀人了,他身影飘然,去往开阔的平野。 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守城督卫猛然回过神,朝着守城士兵们大喊:“快!快去追,你!你快点去禀告……” 禀告谁?左卫将军吗? 督卫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 …… 往西南而去的方子轩落在一处开阔的平野上,在天地剑意的感知中,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笑道:“出来吧。” 约莫三息,地上裂开一道痕,黑影从裂痕里冲出,站在少年的身后。 方子轩转过身,客气道:“酒棚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酒棚老板看着面前的少年,赏识道:“少年你很不错,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笔趣阁 方子轩问道:“为何会不记得您?” 酒棚老板闻言哈哈大笑,伸开五指。 刚刚裂痕冲天而起溅起的灰尘落在手心,酒棚老板淡然道:“世上人之多 普天之下,眼花缭乱,然而大人物稀少,小人物繁杂,不入眼之流苍穹之下皆是,你能记住一个酒棚卖酒的老板,确实难能可贵。” “说得好,不亏是拳道宗师。”方子轩拍拍手,称赞道。 酒棚老板突然锁媚,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只是片刻,那酒棚老板放声狂笑:“少年剑仙名副其实!我花弄影不佩服也不行啊!不过我特别想知道少年剑仙如何看待南荒故渊拳宗和九州东拳门之间的区别?” 方子轩端详道:“拳道之间?还是?” “先说拳道,再说其他。”花弄影摆摆手,他的眼里只有拳道,没有其他。 方子轩扯扯嘴角,叹道:“若是说拳道,十年前的东拳门可以说是天下拳宗,不过……” 满眼期待的花弄影问道:“不过什么?” “十年之后实力大减咯,故渊拳宗出了拳道宗师,自然故渊更胜一筹,只不过一人荣誉并非一派荣誉。” “说得好!”花弄影赞扬一声,吹吹手掌,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谈论那些虚的没什么用,本宗现在就想来点实在的,不如少年剑仙来试试我这个南荒臻极境?” “拳道臻极境?”方子轩疑惑地看向花弄影,畅然笑道:“既然拳宗赐教,那在下就以东拳门掌中拳来与之一试。” 花弄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惊诧道:“你会东拳门的绝学,天下第一拳法掌中拳?” “算会吧。”方子轩扔掉易融剑,抬起手,正声道:“请赐教。” 话音刚落,花弄影陡然近身,大喝道:“我有一拳,开得天幕,杀得仙人!” 刹那间,方子轩轻抬左手,催动气海内力,掌心汇聚气旋接住迎面一拳,嘴角微微上扬,气旋震开花弄影,随后越极轻不,身形移走,出现在花弄影身后。 “拳道宗师好拳法,开得天幕,杀得仙人!” 方子轩身后仿佛出现三道虚影,后撤半步之后,虚影三化为一,伴随着出掌变拳的瞬间,平野树木、草坪、万物,轰然炸开。 一道真气如剑落苍穹,尘土飞扬,大地晃动。 花弄影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从他身边划过的这拳道力量竟然比他当年拳开天幕时还要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池鱼思故渊(一) 天地动荡,山河摇晃。 蜀州,横断山。 端坐在正堂品茶的陈年霄神色骤变,身形斗转来到横断山巅,远望山河。 “这气息?是武道臻极境?不对,好像还更强!” 陈年霄脸色突然沉下,因为只一刹那的天地真气,像是拳力,又像是剑气。 “难道是东拳门?” 东拳门向来有野心,陈年霄清楚的很。老家伙一掌摧开山石,狂笑不止。 “看来,老夫这次下山,还得去一趟南荒之地!” …… …… 看着少年出乎意料的拳道真气,花弄影大笑道:“没想到啊,少年剑仙竟然有这番拳道真气,真是后生可畏!” xiaoshutingapp.com “拳道宗师过奖!” 方子轩微微一笑,看着平野辽阔的山河,抬手间真气流动,地上的易融剑回到手中。 “叫我花弄影就行,少年剑仙我也叫你路捡,可行?” “当然可以!”方子轩回应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片刻,花弄影说道:“南荒王宫的事我都听说了,路小兄弟做得对,做的妙极了,现在新剑神宗覆灭,整个南荒只剩下我故渊拳派和玄双阴阳神宗两大门派,这次南荒与北域的外交之事这般,估摸着你也不好再回北域了吧。” 方子轩摆摆手:“诶,花兄不知道的,我和北域王杨阳算得上半个兄弟,北域和南荒断交也是我劝的。” “这……”花弄影有些怔住,疑惑道:“你劝北域和南荒断交?” “说来话长,这荒郊野岭……”方子轩摊摊手,看着四周辽阔的平野。 花弄影心领神会,指着东南方向说道:“故渊拳宗分舵就在不远处,去我那坐下谈,坐下谈!” 几声爽朗笑声过后,南荒王都郊外东南一脚的故渊拳派分舵之中,两人手持酒杯,把酒言欢。 据花弄影所说,这南荒之乱,就乱在一个荒字,若不是九州那个小皇帝不知道南荒这么乱,估摸着早就发兵攻打南荒,将其统一于天下版图之中了。这也是为什么南荒王一 直不敢称帝的原因。 方子轩听得连连点头,他也肯定九州陌朝的天子并不知道南荒的现状。 这一点,两个人绝对的统一。 半坛酒下肚,方子轩眯着眼,说道:“花兄,我近来听到一则传言与你故渊拳派有关,你要不要听听?” “别说,让我猜一猜!” 花弄影先是笑笑,忽然脸色沉下,指着门外挂着的巨大南荒势力图,低声道:“是不是流传我故渊拳派手上有什么九州秘宝图纸残卷啊,哈哈哈,路小友。” 方子轩一愣,他没想到花弄影都知道。 不过江湖人心中有千机,他也没法确定现在与他把酒言欢的拳道宗师,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毕竟这九州秘宝四个字足以撼动人心,勾起所谓快意江湖人心底最后的恶意。 甚至,有些人为此不惜残害亲人。 方子轩站起来倒上一杯酒,笑应道:“是的,我来南荒的那天就有人告诉我,故渊拳派能和玄双阴阳宗在南荒之地对峙数十年的原因正是因为有花兄,还有那张九州秘宝的残卷。” 杯酒下肚,花弄影面露不屑。 “那些人造谣的本事,路小兄弟是没见过的,不吹不黑,以本宗之力若是真的想要取得南荒王室控制权,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只不过我啊,答应过某人,终身不入政,就做一个快意江湖人。” 说着,花弄影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屋子里面的一幅画前,伸出手握成拳。 酒水顺着经脉汇聚到拳头上,不断的酒气蒸发成水珠,花弄影笑笑,脸上因为喝酒留下的润红逐渐消失。 看着花弄影这番模样,方子轩自然清楚得很。 要说他也经常这样,毕竟三分酒气化剑气,千杯不醉是少年嘛! 酒气化尽,花弄影恢复清醒,走近那幅画。 画上是一个美人,撑着伞,样貌如天仙,静如水,一眼望去温婉动人。 “见笑了,这是在下的发妻,十年前病故了。” “……“ 少年沉默,看着花弄影背过身,将双手盘在一座香炉上,轻轻挪 动。 忽然房间的墙壁微颤,一道暗门升起,显露在方子轩的眼前。 “这是?”方子轩皱着眉。 “跟我来吧,少年剑仙,等下你就会相信我为什么不想与玄双阴阳宗争这南荒王室的控制权了。” 花弄影并没有回头,完全信任地将背后交给方子轩,自己则径直往暗室的楼梯走去。 跟着花弄影,方子轩只觉得暗室两侧冰冷无比,不断地有冷气从地下涌上,少年的脸上拂过寒气,清冷刺骨。 走了许久,终于见到微弱的光亮。 “这种石头?”方子轩有些发愣,这石头他在神威门的洞穴墓室见过,荧光石,越多的荧光石,便能照亮整座山洞。 可是这里只有两块,勉勉强强能见到路,勉勉强强能看见远处有一个冰棺。 而那冰棺里则躺着一位少女,棺盖密封的肉眼可见严实。 “这位是?”方子轩不敢轻易猜测,虽然透过冰棺看得清那少女的面容,与暗室外的房间挂着的那幅画上女子眉宇之间非常相似。 “她是我的女儿,花洛情。” 花弄影微微笑道,走到冰棺的另一边,从那头的冰柜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路小友,可以看看这封南荒先王写给我的信。” 接过信件,方子轩稍稍一愣,心中衡量,南荒王室给江湖武林门派的人写信?能有什么事情。 “看吧,不是什么大事。”花弄影拍拍少年的肩膀,走到冰棺旁,伸手抚摸着冰棺,不再多言。 得到应允,方子轩打开信件,第一行字直接让少年怔住。 “花宗亲启,南荒王室愿阁下护佑,掌握实权,共治天下!” “这南荒先王自己找江湖门派与他共治天下吗?” 离谱,真是离谱!作为皇帝,方子轩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哪有王公愿意与人分治天下的,何况还是有着一方国土百姓的南荒王室。 看得见少年脸上的震撼,花弄影靠着冰棺坐下,平静道:“那时候的南荒王室,正值玄双阴阳宗和新剑神宗争夺控制权的时候,很乱……”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池鱼思故渊(二) 五年前,九州平北皇帝方泠意欲先平北域后征南荒,故而常年出兵北城关。 一时,南荒之地倒也平静。 不过平静的表面,总是存在着内在的风起云涌。 那一年,南荒新剑神宗宗主练就新剑魔功,不假思索便踏足南荒武林和王室之间的纷争…… loubiqu.net 南荒之南,故渊拳派总舵。 “爹爹,王都御景池的荷花要开了,去年您就说我要带我和娘亲去看,今年别再食言了。” 女孩坐在花弄影的腿上,水灵眼睛瞪得滚圆,好似两颗黑褐色的珍珠,在清澈的水面散发出细碎的温柔。 女孩便是花洛情,花弄影与洛茌所生的女儿。 花洛情生得玲珑可爱,十五岁已是风华绝代,其容貌之美家喻户晓,在南荒之地盛名传开。而明年便是十六岁的成人礼,到那时,定会有数不清的世家来下聘礼。 不过在此之前,已有许多南荒的王亲贵胄私下前来,偶然聊起便会提及联姻之事。 那时候,花弄影则会以小女年芳十五,成年之后再做打算将其推掉。 虽然如此,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权贵人家前来示好。 花弄影清楚,这些人一是看上故渊拳派的丰厚底蕴,二来则是花洛情的样貌如花似玉,若是自己的孩子能娶上这样的南荒绝代珍宝,也是一件人间美事。 “哎,情儿!老爹什么时候食言过,今年盛夏,王都御景池边,你我还有娘亲三人不但要看荷花,还要乘舟池上,采莲纳凉!”花弄影揉揉花洛情的脸蛋,笑声阵阵,“不过,情儿也大了,爹爹的腿以后可不能再坐了,那里有凳子,你去坐下。” 轻哼一声,花洛情从花弄影的腿上跳下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嘟着嘴小声嘀咕道:“爹爹还不食言?小时候情儿上学堂,爹爹就说背完《诗经》就带情儿去看蒹葭湖;还有十岁时家里请琴师,爹爹又说学会《霓裳羽衣曲》就带情儿买绫罗长衣裙,这些都没有做到!还有还有,最气人的就是御景池的荷花了 ,娘亲经常和我说御景池中非凡物,开得莲花羡旁人!爹爹都提盛夏观荷两年半了,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女孩的嘴叭叭讲着,花弄影宠爱的眼神下,没有丝毫的埋怨。 “爹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花洛情摇摇头,樱桃小嘴嘟得更明显了。 这番模样的女儿,惹得花弄影哈哈大笑。 “情儿所言极是,爹爹该检讨,这样,距离荷花开还有半个月,你我还有娘亲今日就启程去往王都,如何?” 花洛情一愣,出乎意料道:“爹爹所言当真?” 花弄影笑道:“当真!” 随即朝着屋外喊道:“让遣信使来见我!” 得到老爹许诺的花洛情内心欣喜,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她这个爹可是说话很少遵守承诺的万年事务忙于身,不见偷闲不见休息的大忙人! 这不,和她在这唠家常时,花弄影的手上还抓着一本卷宗,时不时翻看两眼,仿佛还在处理事务。 没过一会,谴信使到了。 花弄影站起身,脸上微微笑意,收回满是爱意的眼神,目光移到遣信使身上,说道:“小唐,给王都那边送封信过去,就说花弄影明日便到。” 谴信使有些懵,抬头看了一眼花弄影以及坐在一侧的花洛情,心底忽然明了许多,应声知道,转而问道:“可宗主大人,明日不是约了李大人……” “推掉,一个月内,所有的事务全都推掉,理由就说南荒王都之事繁杂,需要时间。”花弄影打断谴信使的话,起身走到花洛情身边。 谴信使眼力见好,领命溜之大吉。 花弄影微微一笑,“情儿,爹爹接下来一个月都陪你和娘亲,你看可好?” 花洛情嘟囔道:“最好是这样,别到时候爹爹到了王都,比在家里都忙,那就没意思了。” “不会,不会!”花弄影畅然大笑。 …… 第二天,王都的驿馆里。 堆满书信的客房里, 花弄影埋头苦干,一封接着一封书信接踵而至。 花洛情站在门口,沉着脸。 身旁,洛茌轻抚女儿的额头,安慰道:“情儿别生爹爹的气,他也不知道昨天让人推掉事务,但是无意中暴露了行程。现在整个南荒都知道他在王都的驿馆,那些王亲贵胄想要拉拢你爹,自然要一封封书信写来示好。” 温柔的女人总是让人心疼,洛茌微微一笑,脸贴着女儿的贴,将心比心地安慰。 花洛情点点头,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的亲爹,但总归还是有些生气。 “可是娘,爹爹从我记事开始就这么忙,他不累吗?”花洛情想了想,问道。 洛茌稍稍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想过女儿会问出这样的话,微叹一声,望着屋内埋头看信的花弄影,脸上浮现独有的神色。 “娘亲也劝过你爹,其实江湖人也可以做到快意潇洒,何必涉足王朝恩怨,哎,要是我们一家三口能隐居世外那才好呢。” “情儿也这么觉得。”洛情点点头,望向屋内。 花弄影一封接着一封翻读,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王族贵胄发来的信件内容,他也不在一封封仔细翻读。 而是将每一封信件打开,查看最后的落款。 王都之行,他不只是来陪妻子女儿散心,他是有私心的。 如今新剑神宗入江湖,势必会成为故渊与阴阳宗的劲敌。若是此时真的松懈,那么故渊拳派可能会一直落寞下去,等到再想入主江湖时,一些估计就都来不及了。 “找到了!”千封书信中,花弄影脸上可见喜悦,高举着一封打开的信纸,激动地站起身。 “终于让我找到了!夫人!情儿,我们这就去一趟王宫,十多天后荷花开,爹让你和你娘亲坐王室的龙舟,看全南荒最美御景荷花池!” 花洛情抬头望着洛茌,洛茌看向花弄影。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惊诧和疑惑,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这么激动开心的花弄影。 这还是头一回! 第三百四十七章 池鱼思故渊(三) 驿馆的外,花弄影抱了抱身边女儿,脸上浮现微微浅笑,他看向身边的妻子,走下台阶,边走边说道:“来人,备马车,火速前往王宫。” “慢点!”洛茌跟上花弄影的脚步,轻声责怪。 距离王宫还有十里不到,马车里有花洛情在,是片刻不得安宁。 十五岁的花洛情虽说明年便已成年,但还是一副活泼孩童的性格。 小姑娘习惯依靠着父亲,轻轻微喘着说道:“爹爹这次要是还食言,怎么办来着?” “食言?老爹从不食言!” 花弄影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件,神秘兮兮道:“这不到十里便入王宫,哪里会食言。” “这是什么信?!” 花洛情一把夺过信,轻轻笑道:“原来爹爹是因为这封信才去王宫的啊!” “嗯。” 信封上“花宗亲启”四个字格外显眼。 花洛情小声嘀咕道:“那爹爹我可以看么?” “可以。”花弄影摊摊手,“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可?” 得到应允,花洛情嘻嘻一笑,打开书信。 坐在一旁的洛茌无奈笑道:“你就惯着你女儿吧,什么都和她说,给她看,也不知道保护保护她。” “哎!”花弄影长叹一声,“夫人这么说不是折煞我嘛,难不成我没和夫人讲嘛。” “讲的哦,我又不想听。”洛茌撇撇嘴,往马车门帘口挪了挪,假意生气。 花弄影清楚,一心只希望女儿平安长大,一家和和美美的洛茌,向来对江湖中的事情不感兴趣,更别说什么入主王宫,站在南荒江湖之巅长远未来。 但大势之下,故渊拳宗不这样做,又哪来的安宁给他的夫人和女儿。 这叫生死相搏,胜者长安。 “爹爹!” 花洛情扫了眼信件,那信件中短短两行字,明了其意。 这是南荒王的书信,他有意与花弄影共治天下。 “这是真的假的?”一直生活在故渊拳宗的少女听闻过关于南荒王室的传闻,传闻中的南荒王室便是没有实权,依附于强大的武林宗门。 而这次,他们的选择竟然会是故渊拳派。 “姑娘,这是真的哦。” 花弄影微微一笑,“等下到了王宫,见到南荒王……” ……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风吹起马车帘,一道银芒从眼前闪过。 花弄影一惊,伸手将坐在靠近车帘的洛茌拉到身后。 呲啦! 一滩鲜血洒在车帘上,驾车的车夫整个人倾倒在马车前端,额头上一根血色红点,那红点之上沾着一根细丝银针。 “不好!” 花弄影透过微风吹起的车帘缝隙,看见马车前有几个黑衣蒙面人,一刹那他反应过来,出拳压住马车车板,那因为车夫突死而惊慌失措的两匹马得以挣脱缰绳朝着四面八方窜逃。 缰绳断开,拖拉马车的外力又被拳力压制,霎时间,马车稳稳停住。 洛茌抱着花洛情,小声道:“你要小心。” 花弄微微抬头,应道一声,脚下爆步炸起,只一瞬冲出车帘,沾血的衣袍顺着风声的方向,直接奔袭至那三名蒙面黑衣的面前。 “散开!” 黑衣蒙面人轻喝一声,三人纵身跃起,躲开来自拳道宗师的一拳。 “背后无剑,身法还是玄双阴阳宗的身法,看样子你们是新剑神宗的人?” 反其道而行之,这是最低级的嫁祸,花弄影不是傻子,一眼洞穿其中之假,呵斥道:“剑道正大光明,没想到新剑神宗居然如此搞笑。” 那三位散开的蒙面黑衣微微一怔,他们没有想到苦心的掩藏表演,居然还没开始就被这故渊拳宗的宗主轻而易举地识破。 “花宗主不愧是故渊拳派执掌首席的,你说得不错,我等确是新剑神宗之人,不过今日你死,又有何人会知杀你的是新剑神宗?” 蒙面黑衣中看似领头的一位眼睛里浮现微微冷意,皱着眉头将他们伪装成玄双阴阳宗的原因说了出来。 无非是阴阳宗掌握南荒王室的控制权,而花弄影得到南荒王青睐的那封书信也早已泄露,现在这些人正是在截杀自己的。 无非是他花弄影死,之后新剑神宗代替故渊拳宗,接替那王宫控制之权。 花弄影看得透彻,笑了笑,“杀我,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他疾步而出 ,一拳将离他最近的那位蒙面黑衣直接捶杀。 那蒙面黑衣的胸口受到一拳,后背的脊骨顿时碎裂刺破皮肤,露出血色白骨。 花弄影将那蒙面黑衣的尸身直接抛开,收拳瞬间,目光投向下一位。 剩下的两位蒙面黑衣大惊,他们没有想到花弄影居然如此强大。 捶杀他们同门的那一拳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堪比臻极境高手。 “你不会是……” 那位看似稳如老狗的领头蒙面人,抬起手。 他那手指间三根银针似剑芒一般。 花弄应道:“本宗确是臻极境。” 臻极境,世间无敌的高手。 这样的人,人间无敌。 一滴汗珠从额头花落,蒙面人心脏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 他只不过是入神初期,和臻极境高手抗衡,那只能是自寻死路。 不过他手中的那三根银针剑,也已练到臻极,其速不亚于传说中的臻极境高手,但也只是速度上不亚于。 忽然,他的余光瞥见那马车里的母女,心生一计道:“花宗主,应该还不会让我们全都死吧?” “当然!” 花弄影应道一声,身形消失。 顷刻间,另一个蒙面黑衣也被捶杀,死像与刚刚那位完全一样。 “好拳法!” 仅剩一位的黑衣人,额头布满汗珠,但还是强装镇定。 花弄影冷笑道:“我可没有拳法,只一拳何来拳法可言?” 黑衣人略微一怔,沉下声问道:“所以,花宗主,留我一命是为了什么?” 2kxiaoshuo.com “谁说要留你一命了?” 花弄影忽然昂起头,凝视着那黑衣人,轻蔑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本宗全都知道,我只是见你话多,想让你死得慢点罢了。” “你!……” 那最后一位蒙面黑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想要口吐脏话,但还是忍住了。 他抬起手臂,喝道:“花宗主,你若杀我,这银针剑,在我死的那瞬间,一样会要了你女儿妻子的命。” “你威胁我?”花弄影眼中尽显杀意。 “我只是想保命。”黑衣蒙面摇摇头。 第三百四十八章 池鱼思故渊(四) “我堂堂拳宗花弄影绝不受任何威胁!” 花弄影眼中闪过一丝绝杀,爆步开启,瞬间来到黑衣人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银针也随之出手。 “情儿!”洛茌大喊一声,一个飞扑抱住花洛情。 与此同时,花弄影汇聚全力,臻极境的一拳直接将最后一位蒙面人捶杀。 蒙面人死时,惨不忍睹。 “啊!” 只是下一个瞬间,女人的惨叫声从马车里传来。 花弄影抬头望去,随后一个又是一个爆步,来到马车前。 掀开车帘,只见洛茌抱着花洛情,浑身僵硬,但依然低声喃喃没事没事。 花洛情似乎被吓到,闭着眼睛,微微喘息,不敢说一句话。 “茌儿,情儿,你们没事吧。” 花弄影伸手放在洛茌的手腕上,脉搏的跳动十分正常。 他无奈地瞥向马车外,说不出的愤怒。 被他一拳一拳捶杀成肉泥的蒙面人,虽然死了,但此刻花弄影也感觉到了江湖的危险。 故渊拳宗虽强,却给不了自己的家人一份安静祥和的生活。 对此,花弄影陷入内疚。 可是,正当他决定调转马车回头时,洛茌却忽然整个人身子一抽搐,倒在了他的怀里。 苍白如纸的脸上不见半丝血色,洛茌浑身冰冷,不停的抖嗖,嘴角溢出鲜血。 花弄影一愣,急忙点住洛茌的经脉,眉头一皱。 他知道是那个蒙面人释放的银针里带有剧毒,现在妻子的表现恰恰证明了毒已入体。 “怎么会这样?!”花弄影惊然失色,再次为洛茌把脉。 脉搏的跳动依旧正常。 一瞬间,大脑像是充斥了一道闪电,花弄影脸色大变。 脉搏正常,却又毒素缠身。 这种毒,天底下只有西域的“彼岸花”。 “混蛋!” 花弄影大骂一声,全天下都知道此毒只有九州之地的神医落云可解。 急忙之下,花弄赶紧检查洛茌身体,他要先找到这沾毒的银针现在何处。 “茌儿,你 哪里疼!”花弄影问道。 洛茌摇摇头,虚软无力地抬起手指向卷缩在马车角落的花洛情。 银芒微微闪烁。 花弄影顿时惊住! 银针竟然穿过了洛茌的身体,射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那是沾着剧毒的银针,几乎无解的彼岸花毒。 “洛情!”花弄影疯了一般仰头长啸,眼睛里血丝布满。 新剑神宗,玄双阴阳宗! 这两个宗门的名字在花弄影的脑海里,像两只恶魔,发出桀桀的怪笑。 他怒了,本无意争权的拳宗宗主,第一次想要以全宗之力覆灭其他宗门,掌权南荒之地。 “弄影。” 忽然间,洛茌的声音拂过耳边。 花弄影一愣,从女儿身边又转到自己的妻子身边,急忙问道:“我在的,茌儿,你和情儿都会没事的,我……” “我们去中原,我们去找神医落云!” “马车太慢,我带你们跑着去!” 花弄影一刹似乎疯了,他刚要冲出马车,却被洛茌叫住。 “没用了,弄影,你现在听我说。” 洛茌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但是花弄影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抱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耳朵贴到她的嘴边,小声回应。 “你说,你说,我在的,我在听。” “不哭啊,花弄影,我们认识二十年,我从来没见你哭过。” “我不哭,我不哭,你会没事的,女儿也会没事的!”花弄影抽泣一声,抑制住眼泪。 “听我说,花弄影,茌儿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只是茌儿……” 洛茌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终于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她伸出手靠在花弄影的侧脸。 小书亭 “你老了,苍老了许多。” 臻极境的强者,容颜再老也不会老到哪里去。 何况,花弄影是少年踏入臻极境,他的样貌一直停留在二十八岁。 与之相比,三十多的洛茌虽然风韵犹存,但确实苍老了些许。 花弄影笑了笑,“咱们认识都三十年了,就我娶你到现在都 二十年了,快四十的人,怎么会不老呢。” “怎么会不老……”说到这,花弄影的神情变得黯淡。 一缕青丝滑落耳边,似哭似笑的那张脸说不出来的悲伤。花弄影抱着洛茌,语气平和道:“茌儿,我想起来了,西域的月读草可以解毒,我这就带你和情儿去西域。” “此去西域数千里,来不及的。”洛茌摇摇头,继续以虚软的声音说道:“洛茌一生心愿,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银针从我身体穿过,毒素已然削减不少,你一定要救洛情,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玉手滑落,洛茌最后的声音已经细微到贴着耳边都听不太清。 只是花弄影全都明白。 自己这位贤妻,由始至终都希望他远离江湖。 南荒的江湖很乱。 没有畅快淋漓,只有勾心斗角。 追逐名利的南荒武林,无数林立的宗门被收割屠戮,大大小小的侠客背弃本心,只知道争权夺利,成就王权富贵。 花弄算得上最明白事理的一位,他还有妻子女儿,一心发展宗门也只是想给他的妻子女儿一个安宁生活的地方。 可如今,这都是过眼云烟。 洛茌死在了他的怀里。 臻极境高手,人间无敌。却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与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花弄影抱起妻子女儿,走出马车,走在回故渊拳派的路上。 一路上,三十七岁的男人满头的黑发逐渐发白。 一天,一夜。 又是一天,一夜。 满头白发的花弄影抱着女儿,妻子,站在了故渊拳宗的宗派大门前。 他望着宏伟磅礴的宗门匾额,苦笑道:“我们到家了,茌儿。爹爹又食言了,情儿。” 两声苦笑过后,他放下妻子女儿,从腰间取下宗主令,喝道:“吾乃故渊宗主,全故渊拳宗听命,与吾起兵,推翻南荒王室,斩灭新剑神宗,玄双阴阳!” 他的声音在宗门前不断回荡,无数的弟子蜂拥而出。 正当花弄影弯下身,重新想要抱起洛茌和花洛情时。 突然,花洛情的手指动了一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剑灭门 “这么说,令千金还活着?”方子轩望向冰棺,里面的少女肤色和常人无异,只是双目紧闭,和睡着了一样。 唯独不一样的,是少女熟睡的地方,在密封的冰棺。 “是的,洛情没有死,她还活着,我原本想要召集整个宗门与新剑神宗死战,可当我发现洛情还有知觉的时候我放弃了。”花弄影苦涩地笑了笑,手放在冰棺的棺盖上,脸上掩饰不住的悲情。 “茌儿说过要让我带着情儿好好活下去。”花弄影转过身,“所以我只好将新剑神宗的事情压在心底。” “花宗主……”方子轩顿了顿,重新收拾情绪,问道:“可是令千金不是活着吗?怎么会在冰棺之中?” “我找到了神医落云,他告诉我,能解毒的只有西域敌人月读草。”花弄影答道。 确实只有月读草能解毒,方子轩情绪彼岸花毒的厉害,记忆里也曾在西门关时和彼岸花,月读草打过交道。 只不过他还是不能理解,既然师父落云都说了解毒的草药,花弄影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封锁在这冰棺之中。 花弄影似乎从方子轩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他摇了摇头,解释道:“知道了解药又怎么样呢,西域的大漠之中找到一棵月读草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没有找到解药,而洛情体内的毒素可以开始扩散了。”花弄影长叹一声,“多亏了落神医教我以冰封禁忌的医术将小女封存在这冰棺之中,才能保住情儿肉身不腐,毒素也不再扩散。” 冰封禁忌医术,这确实是师父的风格。方子轩望向冰棺,眼前浮现出落云教授他医学药理时的场景,那时的师父就曾说过,行医必须要有决心,使用医术也不分好坏,能够救人哪怕是有违一些初衷,也得去做。 “师父。”方子轩没由来地脱口而出,“徒儿好想你。” 花弄影扶着冰棺,听见了方子轩的声音,眉头蹙了蹙,问道:“路小兄弟在说什么?什么师父?” 方子轩嗯了一声,摆摆手道:“触景生情,想到花兄和千金的还有尊夫人的亲情,没来由回想起师父。” “哦哦,这样啊。”花弄影点点头,“话说我还不知道路小友可婚娶了?” “这……”方子轩不知道花弄影问这个做什么,但要说婚娶自己确实还没有婚娶,可想到远在南剑门山上养身体的万欣怡已经有了身孕,方子轩笑了笑应道:“已婚娶了。” 花弄影叹道:“小友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少年剑仙,而且也有了家室,比起我可强太多了。” 突然拉起了家常让方子轩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尴尬地打成圆场,一切都照实说,不过得改一改名字。 “原来路兄弟还是中原人。” 与花弄影对坐在暗室的石桌前,这位故渊拳宗的宗主问得东西太多。 不过方子轩并没有扯谎,一切都在改完名字和称谓后如实地讲了出来。 包括先帝方泠的死也一样。 两人闲谈的差不多了,花弄影固然语气低沉,再次叹道:“路小友也算悲情之中的幸运之人了,比花某强太多了。” “其实花宗主不必想那么多,总有一天故渊拳宗在西域寻找月读草的弟子会把解药从西域带回来的。”方子轩安慰道。 “那就借路小兄弟的吉言了……”花弄影说着,皱着的眉却还没有舒展。 “花兄还在想什么?九州秘宝图卷的事情?” 方子轩望着脸色变化不大的花弄影,原本以为两人之间说了这么多,是花弄影不方便在外面讲,现在看来花弄影是有一些话一直不敢说出口。 “秘宝之事与我何干呢,我所痛苦得一直是没有为茌儿和情儿报仇。”花弄影终于敞开心扉。 “刚刚也路小友说这么多,不是说我没有野心不想和这些南荒武林门派争什么乱七八糟的权力,而是……” “而是,我要留着命,救我的女儿啊!” “……” 这一句话,霎时触动了方子轩的心。 方子轩望着这个作为老父亲的花弄影,猛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花弄影找到他就是带着目的性的。 他是想要了解我这个人?然后把故渊拳宗托付给我,最后去找新剑神宗报仇? 少年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还不敢明面开口。 “路小兄弟,你看我这故渊拳宗如何?”过了一会,花弄影又开口问道。 方子轩想都没想,说道:“磅礴壮观,气势恢宏。” “我也这么觉得。”花弄影点点头,“所以你看让你做宗主怎么样?” “啊?”方子轩猜对了花弄影的想法,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啊什么啊?看不上?” “不不不,花宗主是不是草率了一点,在下和你只是认识不到一个时辰。”方子轩直摆手。 “臻极境,又是少年剑仙,还是北域王身边的大红人,还是剑仙温北看上的年轻后辈,一点都不草率。”花弄影说道。 好像确实也不算草率…… 方子轩突然骄傲了起来,自己在心底夸起了自己,等到稍稍几句话过后,他猛然从温柔乡中惊醒,再次摆手说道:“不不不,这门派之事岂能儿戏!花宗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在下定当尽力相帮,就是莫要再提这种让位宗主之事。” 他站起来,有极力排斥花弄影这种轻率传位的意思。 “是啊,花某是有私心的。”花弄影也站起来,抱拳道:“我想一个人试着能不能独闯新剑神宗,为茌儿报仇。” “这个,……恐怕是不能。”花弄影的话音刚落,方子轩接道。 这样的回答让花弄影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后惊疑道:“这又是为什么?” “额,花宗主,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出新剑神宗之前,已经灭了新剑神宗全宗……”方子轩平静道,“现在新剑神宗已经是废墟了吧。” “……”花弄影一愣,看着眼前平静说出一人覆灭一个宗门的措辞,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真假。 直到暗室上面出来敲门声。 花弄影来不及多想,急忙让方子轩与他一同回到上面。 打开门,迎面来的是故渊拳宗总舵弟子。 花弄影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总舵弟子结结巴巴道:“不好了,宗主,新剑神宗……不知道……不知道被哪个宗门给……给灭门了!” 真的灭门了?! 花弄影脸色一僵,扭头看向屋子里端着一杯茶轻轻品尝的少年。 难道真的是他?! 第三百五十章 故渊暗棋现 南州,南剑门。 剑山之上,一袭白衣罗裙的少女坐在山顶远望南方,眼里说不出来的一种落差感。 没过一会儿,她的身后出现一位白衣男子,男子背着手轻声道:“姑娘还是回去歇息吧。” 万欣怡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少女的眼眸里沾着一滴泪珠,她看着杨诚,柔声问道:“杨门主,近来有没有子轩的消息。” “子轩……”杨诚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万欣怡说的是大陌的皇帝,那个拥有着“天地剑意”傍身的少年。 “近来他的消息我倒是听到些许。”杨诚想了想应道。 有方子轩的消息,万欣怡顿时神情激动,快走几步抓住了杨诚的手,问道:“真的有消息,杨门主快和我说说。” 万欣怡并不担心方子轩的安危。 她只想听到关于方子轩的事情,这些事情足够让她魂牵梦绕。 “……”杨诚愣了一下,急忙说道:“姑娘别那么激动,小心动了胎气,皇……方兄弟可是让在下好好安顿你……那,我其实也只是听说……” 他听说最近南荒之地不平,出现了一位名叫路捡的剑客少年,又是北域之地当然使臣,又是北歌剑派的剑主,还是江湖论剑大会的冠榜。 这个些集万千成就于一身的少年,属实让人羡慕。 不过能有这样大名头的人,也只有当今的皇帝,方子轩。 “啧,天子还真像个浪迹江湖的剑客。”杨诚心想。 他说道:“姑娘其实大可放心,以方兄弟的武学造诣,已经是人间无敌,要说这天下至高强者蜀王方演怕都不是方兄弟的对手,何况……” 杨诚想说何况蜀王还是方子轩的亲叔叔,但一想到自古帝王家族最无情,这话自然收住,没有开口。 望着万欣怡这般,杨诚轻叹一声,离去。 山河静谧,万欣怡闭上双眼,轻声呢喃道:“子轩,你还好吗,我和孩子都很想你。” …… …… 方子轩和花弄影对坐,少年嘴角微微扬起,不多言语。此刻,花弄影也一时语塞,不只该从何开口。 一人一剑覆灭一整个南荒剑宗,而后又从南荒国都的王宫里轻而易举地离开,这般即便是他花弄影也达不到如此境地。 可人间无敌,确实是臻极境—— 难道?! 花弄影深吸一口气,世间武道曾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臻极境这个境界的评判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按照武道无限的说法来讲,臻极境代表的是世间武学的至高存在,原先这个存在是蜀王方演,所以当入神境界巅峰的高手踏破武学桎梏时,他们的境界标杆就变成了蜀王方演,以他为臻极境存在,一路狂追。 所以…… 花弄影彻底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朝着方子轩抱拳道:“路小友,啊不,是路剑仙!” 当之无愧的剑仙二字,花弄影叹道:“剑仙阁下武道第一,人间无敌,花某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位……能救我女儿的人!” “救花洛情?”方子轩站起身,他心底疑惑,脸上却并无表情,只是谦逊道:“花宗主切莫客气。” 他其实知道如何救花洛情。 医术里有禁术,救花洛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方子轩的血为药引,解彼岸花之毒。 因为,曾经服用过月读花苞的方子轩本身就是一颗月读草。 “咳咳,老夫自知西域环境恶劣,南荒二宗又对我故渊拳派虎视眈眈,路剑仙如此境界,有你在我才敢放心去往西域寻那月读草。”花弄影声泪俱下。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符,交到方子轩手上。 “这是故渊拳派的宗主令,有它,路剑仙可以代行宗主之职责,花某……” 花弄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方子轩已经打断了他。 “花宗主为何如此信任我,我毕竟也是北歌剑派的人,而且还是北域的护国公……这身份,恐怕不妥。” 说到底,方子轩的身份有碍。 而且,方子轩并未说明自己九州天子,陌朝皇帝的身份。 何况,这身份若是坦诚相告,怕是更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什么不妥!”花弄影继续说道:“我对路剑仙的信任不在于身份,而在于感觉!花某平生看人很准,路剑仙在南剑门,在北域,乃至于在九州中原的一些事情我都略有耳闻,今日你我在此能阔谈至今,其实就是我设计好的。” 花弄影背过身,望向闭锁的堂门,声音压倒了最低,猛然转身跪下。 “罪臣花弄影,叩见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闻言,方子轩眉头一皱。 他的身份,花弄影居然早就知道? 自称罪臣?莫非,这花弄影就是父皇在给林如剑林叔叔的信件里提到的关键人物之一。 那封信,其实方子轩早已看过内容,只不过有些东西他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帝驾崩的原因,根本不可能是北征遭遇风寒,感染顽疾那么简单。 一个骑在马背上长大的帝王,怎么可能会被风寒打倒。 “吾皇莫惊,罪臣奉孝宗皇帝、大陌武皇帝二位诏令,一直暗藏在南荒,自天子继位起便于那位一直暗中联系。” 花弄影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 “羽林卫!”方子轩看着令牌,心头一惊。 不过,作为皇帝,他依然面不改色。 “臣曾为羽林卫总督,暗藏南荒,如今不得已现身,一来是时机已经成熟,二来则是私心……” 私心,说道私心时,花弄影犹豫了。 方子轩能听得出来,摇了摇头。 “花卿,朕知道当先公后私,你也知道如此,但朕现在觉得有的时候,私事比公事更重要。”方子轩走到花弄影身前,扶起他。 “古语云,齐身治国平天下,若连自己的私事都处理不好,该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呢?” 方子轩微微蹙眉,“花洛情,朕能救。” 帝王心术在于收买人心,方子轩知道花弄影可能忠贞不二,但整个故渊拳派那都是南荒本土之人,想要让花弄影说服这些人一并入陌朝皇室麾下,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吾皇能救情儿?”花弄影闻言,惊疑起身。 “当然。” 方子轩微微一笑,“君无戏言。”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开棺治毒 重新回到暗室,方子轩站在冰棺前,看着鲜活模样的少女,双手背后侧过身。他看向花弄影,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弄影路过少年身侧,走到冰棺前,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伸出手放在了冰棺的棺盖上。 “许多年了,洛情,不要怪你的爹爹这样做。”言语轻点,花弄影凝聚气力于掌心,随后侧掌一击,直接将冰棺棺盖子推开。 棺盖推开的那一瞬,冰棺内竟传出一阵清新的香味,犹如百花汇拢。 方子轩愣了一下,花弄影转身半跪,语速极快道:“冰棺已开,彼岸花毒的扩散会很快,罪臣望皇上能救小女一命!罪臣不胜感激!” 彼岸花毒,西域至毒。 方子轩知道这种毒在冰封极度的情况下确实会失去毒性,但是,若是长期被冰封的彼岸花毒冲破这一桎梏,重新接触外界,那么在身体里的花毒将会迅速扩散,即便是原本微弱的毒素,终也会成为吞噬生命的剧毒。 原来,花弄影是这样相信他! 来不及耽误时间,方子轩快步上前,扶起沉睡的花洛情,解开封闭她命源的三处大穴位,随后从从怀里取出针包,三根银针错位点在花洛情的命源穴上。 “呼。”方子轩呼出一口气,转身道:“花卿家这三穴冰封做的很好,现在彼岸花毒重见天日,毒素扩散倍增,朕需要爱卿现在去准备一盆清水,一柄高火烘烤过的匕首,以及一些止血的药材。” “臣遵旨!”花弄影闻言,毫不犹豫地退出暗室。 忽然间,暗室只剩下方子轩和花洛情。 望着鲜活如常人一般的少女,方子轩稍稍叹了口气,小声呢喃道:“若是再有一个月,怕是这毒不用解,你也活不了了。” 三大命源穴上的银针逐渐变黑,方子轩刚刚和花弄影说他做的好,其实是骗他的。 这封住三大命源穴,无异于将一个鲜活的人封锁了命门,一个人一旦被封锁了命门,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慢性的死亡。 而花洛情之所以没有死,则是因为在冰棺这样封闭且寒冷的环境下,时间被无线的延长。 只不过,再无线的延长,那一年、两年……乃至于十年,更久,终有一天,那时间也会走到尽头,到那时,花洛情面临的终究还会是死亡。 “咻咻咻!”方子轩抬手,银针瞬间射出,吸收了体内部分余毒的银针全都嵌在了暗室的墙上。 暗室的门开了,花弄影一手端着一盆清水,一手拿着一柄火烧至通红的匕首。 “皇上,药材臣已经命人去取了,等下就到,这水和匕首,臣先给您送来。” 方子轩转头,轻点一下,抬手将匕首吸入掌中。气海里的真气蔓延至掌心,下一瞬,那真气覆盖至匕首上,火红的匕首瞬间冷却回原样。 望着匕首,方子轩毫不犹豫,抬臂就是一划,鲜血顿时从中溢出。 丢掉匕首,方子轩左手接过盆,将流着血的手臂放入盆中。 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盆。 花弄影站在一旁,直直地呆住。 “天子的血,难不成真的和传说中那般可以治愈一切?!”花弄影不敢相信。 暗室的门又开了,几个亲信收下抱着药材急匆匆赶来。 方子轩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以吸掌之力将药材纳入手中,张嘴开始吃药材。 这一番操作再次惊掉了众人的视线。 方子轩感觉到自己被讶异的目光包裹着,抬头笑笑。 “凝血草药直接吃药效最好。”说着,他抬起手臂。 原先划破流血的手臂开始慢慢愈合,而装满水的盆里也因为血而显得亮红。 方子轩看向花洛情,又看了眼花弄影,继续说道:“现在,就麻烦诸位将用这些血水煮沸,给她喝下。” “……” 以血为药?花弄影不敢相信,惊疑道:“这不是民间……不入流的劣……” 花弄影想说这不是不入流的劣质医术嘛,但是这样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望着少年天子真诚的眼神,他也只能赌上一次,现在现在冰棺开启,如果不做,那花洛情最终只能被那个彼岸花毒缠身,直面死亡的境地。 他刚要摆手命令亲信手下去将这血水煮沸。 此时,方子轩拉住花弄影的手解释道:“不必担心,我先前因机缘巧合服下了西域月读草的花苞,本身血液内流淌着月读花的药效,而月读花与那彼岸花相生相克,我的血就是解药。” 听到这话,花弄影本身不太不敢置信的心情忽然开朗了很多,他虽然一直将以血为引救人,以血引为药,看作是民间劣质的医术。但有一点!当初天下第一神医落云也曾用过以血为引之术医治过孝宗皇帝。 “多谢……”在亲信面前,他没有将方子轩的天子身份言出,而是沉默了一下,便让亲信火速前去制药。 等到暗室的大门关上,片刻后,他甩袍跪下。 “臣花弄影,叩谢皇恩!” 言罢,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声泪俱下道:“皇上以天子龙血救罪臣之女,而臣竟还藏着私心,属实德不配位,皇上!” 他将那封信件递上,“此乃羽林密报,当年先帝之死,实则与太皇太后有关。” “太皇太后?你说李氏?”方子轩并没有多么诧异,稍微波动的语气是因为递在他面前的这封信件。 这信十分老旧,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岁。 “你们早就知道先帝驾崩不是意外?”方子轩语气一沉,“是陌姐姐,还是江书易让你们不告诉朕?” “臣不能说。”花弄影默言。 “好!那就让朕看看这封信写的什么。”方子轩拿起信走到暗室门口,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又平静道:“花爱卿,记得催一下那药,令千金的身体不能再拖延了。” …… 言罢,方子轩摇了摇头,拿着那信推开了暗室的门,径直穿过堂屋,走到外面。 他打开那封信,一行行读完,最后目光停在了落款上。 字体娟秀有劲,落款笔风锐利,像是一柄剑刺破了少年的胸膛。 那两个字,惊心动魄。 方演—— 第三百五十二章 归蜀(一) 方子轩的眼里满是惊诧。 落款的人正是方演,当今的蜀王殿下,自己的亲叔叔! 而更让他惊讶的则是这封书信的内容,此中竟将“平北十五年一月”北征途中所发生的事情写的格外详细。 书中提及方泠,也就是方子轩的父皇,大陌王朝的先武皇帝,真正驾崩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风寒顽疾。 而是因为中毒! 方演的这封信是交给羽林卫彻查此事留下的,书信中所指的下毒之人竟然是丘庄的北兵遗族。 而这些遗族的背后则是站着一位更可怕的人物,太皇太后李氏。 “李氏一党,父皇在世之时一直就在认真堤防,恐怕到最后父皇都没有想到,他们最后还是成为了一条巨大的毒虫危害了父皇您也危害着大陌天下。”方子轩将书信抓得皱起,眼里噙着泪水。 他到今天都想不明白,既然方演知道这一切真相,却还是无动于衷的原因。 书信里的言辞激动,以及最后苍劲有力的落款,方子轩再次打开褶皱的书信纸,长长叹道:“为什么……” 原因,这一切真相背后的原因!方子轩现在迫切想要知道! 他转过身,房门也在这一刻打开。 花弄影又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原本几位端药送东西的亲信们也一并跟在其后。 只见已经一改原来年轻模样的花弄影现在满头白发,笑脸盈盈走到方子轩面前。 他挥了挥手,亲信快步撤离。 花弄影抱拳跪下,沉声道:“皇上,小女的脉搏恢复正常了,体内的毒素也有了明显减少,您……救了她,也是救了罪臣,也是了却了下臣的一桩夙愿!” 声泪俱下,花弄影并没有一丝杂乱的感情,他实打实地感激涕零。 “花爱卿不必如此,朕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爱卿帮忙。”方子轩向前半步,双手搭在花弄影的肩旁。 “皇上但说无妨,臣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望着这位衷心可见的羽林卫旧臣,方子轩一时间思绪飘远。 此时的他还有着北域使臣的身份,如果这时回九州大地的蜀国封地,一旦被人发觉怕是要暴露身份。 “咳咳。”方子轩清了清嗓子,“我需要花爱卿帮杀死一个人。” “谁?”花弄影压低声音。 “路捡。”方子轩同样压低声音。 可是这倒是让花弄影愣得不敢不说,要知道路捡就是方子轩的化名。 杀死路捡那不就是杀死方子轩? 方子轩是谁,当今九州中原一统王朝,大陌的天子,传闻中的新明皇帝! 作为羽林卫,弑君是天谴不道之事,花弄影不明所以,但细想之后大概也明白了方子轩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北歌剑派门主,北域护国公以及北域使者的身份消失?” 花弄影小声问,他虽然猜得全对,但依然明白不能断死。 说话小心谨慎,追求心境安宁,便是最为安全的为臣之道。 “花爱卿所言便是朕所想!”方子轩也变得激动不已,“所以朕要回蜀地,问问方演这信中的内容!” 说到这,方子轩拱手道:“告辞!” …… …… 离开南荒,已经是七天之后。 方子轩一路北上,终于到达九州与南荒交接的小镇。 南北无战事,小镇的百姓生活安宁,街道间吵吵闹闹,虽然偏安一隅,但是格外美好。 客栈内,方子轩坐在一旁靠窗,桌上简单一分菜肴,他望着窗外,倒也不是在发呆。 因为此时的客栈外,一位穿着打扮朴素的中年男人停在了客栈门口。 方子轩一眼便看出来一丝熟悉感。 “是他!”放下筷子,方子轩的十指捏得紧紧。 陈年霄的名字在方子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个中原武林的盟主,从一开始便将野心投在了陌朝的天子之位上。 杀杨不爽和张玄歌,重伤林如剑,又杀北刀门众多弟子,这些都是方子轩知道却又一直藏在心底的事情。 如今一年过去,这些记忆伴随着陈年霄抬起头的那一瞬全都浮现出来。 方子轩低下头,他现在只要一剑就能杀死陈年霄,但理性告诉他,这武林盟主不能如此轻易便死。 死,也要让他死的身败名裂。 “小二!” 方子轩正想着,客栈外传来陈年霄的声音,这位武林盟主大概知道这样的南北交接小镇,绝无武林大能,也就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他。 所以,陈年霄放得很开。 他将马绳交给小二,大步流星踏入客栈。 “住店。”陈年霄吐出两个字,目光自然地落向一旁的方子轩。 方子轩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经过一年多的风餐露宿,方子轩的模样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是气质上早已有所不同。 最为不一样的就是方子轩原本稚嫩的脸早已变得具有了沧桑感。 十八岁的少年天子如今也已经是舞象之年。 看起来陈年霄并没有认出自己。 他瞥了一眼方子轩后,走到了另一边角的位置,将一柄剑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方子轩也本能地看了一眼他用布裹起来的易融剑。 易融剑现在在方子轩手中,这件事倒是没有在江湖中传开,但是这样一柄神剑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显露在外。 就像陈年霄这样,抛头露面,终究会引来杀身之祸。 嗖! 一只箭羽不知从何而来,射向陈年霄。 方子轩面色一皱,箭羽毛极快,连他都看不清。 臻极境界都看不清的速度,方子轩自然明白这一箭的层度。 拔弓射箭之人要的是陈年霄的命。 嘎达! 清脆的断箭之声传入方子轩的耳中,少年略微抬了一下头。 客栈里嘈杂一片,客人们害怕地奔逃,只有方子轩格外冷静,甚至比陈年霄的脸色更平静。 陈年霄没有想到有人敢光明正大刺杀他,所以多少有点讶异。 不过讶异之后,陈年霄站起身将折断的箭羽仍在地上,环顾四周之后,走到方子轩的面前。 方子轩自然抬头。 陈年霄露出和蔼的笑容,轻声道:“这位少年处变不惊,面不改色,老夫倒是很好奇,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第三百五十三章 归蜀(二) 方子轩颔首,他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姓穆,名子天。” “穆子天?”陈年霄眉头皱了皱。 方子轩眨眨眼,问道:“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不过话虽看似关心,方子轩本人却只是坐在长凳上,稍稍抬了些眉眼,随后端起桌上的茶品了品。 “老夫无妨。”陈年霄看了眼客栈外,他对目中无人的年轻人并不感兴趣,转过身回到座位上,合时宜地敲了敲桌子。 桌面震动,延伸到桌腿。 微微颤抖之后,地面尘粒扬起。 陈年霄放声道:“若是有人要杀老夫,尽管来便是,何需偷偷摸摸?” 话音落下,陈年霄眼神犀利。 这时,客栈门前,一道白衣身影赫然入目。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背负长弓。 看来,此人正是刚刚拔射羽箭的那位。 “天下恶贼,人人诛之!”中年男子双拳握紧,面色凶狠。 陈年霄敞然大笑,疑问道:“不知阁下说的恶贼,与老夫有何干系?” “干系?”中年男子抬起手臂,食指伸出,指着陈年霄骂道:“北刀门十多位弟子,难道不是为你所杀?!” 听到北刀门三个字,一旁客栈角落的方子轩微微抬头,目光投向客栈外,他轻咳一声,意在提醒那中年男子离开。 陈年霄在皓月山暗中杀尽北刀门弟子一事,理应无人知晓。 目击者,除了张意知外,已无第二位。 如果不出意外,这中年男子定是北刀门的弟子,而且一定与张意知有所交集。 否则,绝无可能追杀陈年霄至南北边境。 北刀门作为江湖四大宗门之中,与朝廷同气连枝的一脉,在方子轩眼中,无异于骨肉同胞。 既是骨肉同胞,他又怎么可能坐看其送死。 中年男子问责完陈年霄,也注意到了客栈角落的白袍少年。 不过,他没有从方子轩的表现面上看出任何的问题。 紧接着,跨过客栈的门槛,伸手摸向身后。 他负弓的背后,还有着一柄不大不小的断刀。 “北刀门弟子,林起,奉命杀贼!拿命来!”中年男子纵身一跃,大喊一声。 果然是北刀门弟子…… 和方子轩猜测的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张意知已经将陈年霄在皓月山下所发生的屠杀北刀弟子一事,全都公布了出来。 刀光乍现,陈年霄面无血色。 他轻轻挥掌,一道气旋打出去,直接将中年男子连人带刀一块震飞。 撞在客栈门旁的柱子上,中年男子口吐鲜血。 他手里的断刀更是再次断了一截。 这般强劲霸道的外功心法,只能是陈年霄所修习的霸道真功。 不过很显然,陈年霄没有下杀手。 他眼神怪异,忽然大笑,“看来,你是认错人了,哈哈哈。” 笑着,陈年霄站起来,走向客栈外,来到中年男子的身前,蹲了下来。 方子轩的目光稍稍移动,忽然少年神色骤变,刚要起身。 只见陈年霄站起身,掉头对客栈里未离开的那些人说道:“他死了……” 声音极其惋惜。 方子轩眼里生出血丝,他目光侧了过去,端茶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一再忍让,只因为他要追查他父亲,武帝方泠的真实死因。 二来,陈年霄的身份特殊。 如若不让其身败名裂,就陈年霄武林盟主的身份而言,哪怕方子轩为天子,也一样会成为中原武林的众矢之的。 “可恶!”方子轩心中无限恨意。 但此刻的他,不能表现出丝毫。 收敛神情,方子轩闭目。 无法正视陈年霄,那他便试着以天地剑意的感知,光明正大地盯着。 陈年霄又走进客栈。 这时的客栈内,更加静得可怕。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陈年霄到底是谁,但就他杀人不眨眼的果断,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客,此番都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惹到此人。 陈年霄扫视一遍客栈,目光没由来地再次锁到方子轩的身上。 忽然,他笑了一下。 “穆子天,神威门的门主。” 这个名字倒是不是太出众,但神威门主在中原江湖上的一些事迹,陈年霄还算略有耳闻。 “化境巅峰么?”陈年霄打量起闭目塞听的少年,小声自语。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方子轩听得一清二楚。 早已掩藏了境界实力的少年,以真气制造出假的化境巅峰表现,毫无压力地唬住了陈年霄。 不能说是少年多么聪颖过人。 而是,陈年霄半步臻极,普天之下除蜀王方演外,近乎无人是他敌手,中原,南北,乃至于西域、东岛,这些地方的江湖武者,皆不入其眼,亦正常不过。 一个神威门的门主,无非是少年有为,可再有为,也终究只是个化境界巅峰。 半步臻极的他,若真想杀之。 不过,一掌尔。 陈年霄坐回原位,不再关注方子轩。 通过天地剑意的感知,方子轩稍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中茶杯。 虽不知陈年霄来南北边境所谓何事,但近来江湖之上,庙堂之中,大小繁杂之事不断,九州秘宝更是搅得天下风云局势混乱。 仔细想来,陈年霄极有可能是为南荒之地流传的九州秘宝残图而来。 那残图之秘,南荒之地谣传是在花弄影的手中,但实际上却是一件乌龙。 真正的秘宝残片,方子轩手中已有数张,其余残图更是迹象难寻。 为今最重要的,在方子轩看来并不是秘宝,而是他父皇真正的死因。 “小二,结账。”方子轩举起手。 客栈诡异的安静,被少年清脆的声音打破。 店小二愣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 付清茶水钱,方子轩拿起裹着的易融剑,在众人但不包括陈年霄的目光下走出客栈,往北街而去。 夕阳即将落幕,少年出了小城。 方子轩沿着身影逐渐拉长的小道,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然转身。 没有人?方子轩愣了一下,按理来说,天地剑意的感知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适才陈年霄的出现,让他乱了新神? 自顾自摇摇头,方子轩回过身。 忽然,眼前一位青衣长发的女人就这样和他面对面站着。 女人面带微笑。 方子轩皱着的眉头敞然舒展,略带惊讶的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直觉。”女人回答。 第三百五十四章 归蜀(三) 第三百五十四章归蜀(三) “霏霏姐,好久不见。”方子轩笑道。 青衣女人正是羽林卫司命陌雨霏,此时的陌雨霏脸上浮现一丝责怪,但还是略带笑意道:“天子近些日子逍遥的很呐。” 面对皇帝,羽林卫的司命如此说话,若是在外人看来,大概这就是王法里的欺君犯上,但对于方子轩而言,这才是他想看到的陌雨霏。 “逍遥算不得上,烦心事倒是一堆。”方子轩摇摇头,扯着嘴角说道:“不过霏霏姐你的直觉倒是准的很,连我在南荒都能猜到。” “噗呲。”方子轩话音刚落,陌雨霏突然笑出声。 她摆了摆手,眼睛眯起来,细如丝线,格外动人。 “逗你的,我哪有那个直觉。”陌雨霏说道:“天地间羽林卫遍野,找到天子其实很容易,何况,江湖之中连出两位少年武学天才,一位名叫穆子天,一位名叫路捡,还都是剑客,都喜白袍,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陌雨霏微微一笑,“而我略施小计,就让南剑门那群练剑的小崽崽们把路捡路少侠的底给兜了个干净。” 说到这,陌雨霏原先那份熟悉的气息忽然收敛,紧接着,半跪在方子轩面前,说道:“臣大陌羽林卫,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子轩站在小道边沿,远远看着陌雨霏,熟悉感变得陌生。 少年天子点了点头,双手背到身后说道:“司命大人,是有何要事禀奏?” “禀报皇上,武林盟主陈年霄已赴南荒,九州秘宝一事,臣也已经查明。” 两件事情,陌雨霏说得明了。 方子轩微微蹙眉,这两件事,前者无可厚非,别说是消息密令了,陈年霄本人他都见过,就在不远处的边界客栈。 重要的是,秘宝一事。 “陈年霄还不足以让朕去主动找他,霏霏姐既然说有秘宝的消息,自然是先说秘宝一事。”方子轩扶起陌雨霏,“而且你我之间,我早说过了,无需君臣之别。” 说到这,方子轩看向陌雨霏腰间的羽林卫司命令牌,伸手拿了出来,“司命一职,是当年父皇所赐,而今数年,霏霏姐的这个职务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羽林卫副总督,仅次于江书易,霏霏姐觉得如何?” 陌雨霏点头,羽林卫的总督无论正负,都有直接统领羽林卫和皇宫亲卫的权力,可以说是除了名头低总督一职外,其余没什么变化。 “既是如此,霏霏姐,朕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方子轩望向西北方向,“去一趟西枪门,找周无言前辈,就说陌朝天子,约他来蜀州。” 少年天子话音落下,陌雨霏的脸色变了变。 略微诧异的眼光扫过方子轩的侧脸,陌雨霏问道:“皇上已经知道秘宝在蜀州的消息了吗?” 方子轩点头,轻声道:“不是已经知道,是早就猜到。” 思绪飘远,平北十五年,先武帝方泠驾崩,最后的遗愿就是让他在继位之后去往皓月山寻找皓月门主林如剑,而这其中还包括四大宗门秘密一事。 如今,方子轩手中有着的几分所谓秘宝残片,也都将地点指向一处,那便是九州中央大地,千万年巴陵蜀地,蜀州。 如果方子轩没有猜错,他的父皇册封方演为蜀王,也有这一层意思。 至于四大宗门的约定,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老一辈的四大宗门门主也只剩下周无言和万东闰。 防东拳,则万东闰不可信。 所以,只有周无言以及他的西枪门还知道当年的约定。 或许,这约定正是和江湖传言的九州秘宝休戚相关。 方子轩收回思绪。 他望着陌雨霏接下诏令之后往西北而去的身影,转身又看向南荒之地,心中丘壑已成,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年霄,方演,万东闰,李氏,南荒、北域,朕或许已经做好,你们一起上的准备了,就看这江湖之间,谁是棋子,谁是执棋者。” …… …… 蜀州,道生院。 天色暗了下去,道佛生坐在院子中。 微风拂过,这位天下神算之人的眉头皱了皱,时隔近一年,他再次抬头望向苍穹。 紫微星四周群星闪耀,最为刺眼的有六颗。 以九州为盘,正北、正南、东滨、陌京以及巴陵横断山,皆亮极闪烁,唯有蜀地那颗稍有暗淡。 道佛生弹指而算,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忽而又皱起来。 只见他缓缓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方罗盘,和卜卦必用的玳瑁。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提前卜算,而是静静看着星辰明亮但不及周边的紫微星。 紫微星,又名帝王星。 天演经中称其是九州天子命数的象征,也是天下局势的反映。 传闻,紫微星亮极苍穹,便是王朝鼎盛,天下安平的吉照,若是紫微暗淡,则意味着天下将乱,天道难安。 或是,紫微星虽亮,但周遭群星亦然,便有天下多分之势。 此些种种,皆为传说。 然而,传说一词源于现实的美化,占卜,亦是基于此而演算天时。 道佛生甩动玳瑁,一枚铜钱落入罗盘,他的视线随着罗盘里的铜钱开始偏移,一只往南,往南,忽然,铜钱被微风吹动,竟然飘忽地滑在了横断山的位置。 在这,铜钱没有多余的任何动作,直接躺下。 道佛生一愣,眉头皱了起来,惊道:“这是……风起皓月,落幕横断?” 卦象已定,就在这时,道佛生像是意识到什么,再次抬头,眼中星河璀璨,紫微星光芒万丈,将周遭六颗环绕之星的光全然败下,只留下了位处蜀州的那一颗。 皱了皱眉毛,道佛生忽然感慨道:“当年,吾卜卦九州陌朝国祚,本以为天子年幼,蜀王与李氏把持朝政,这偌大的盛世王朝只有六年之余,如今看来,天道本就无常,何来定数可言!” 说着,道佛生盘腿而坐,自断经脉。 深夜。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蜀晋交接之地,一位少年踏上了这片土地,在黑夜下,白袍飒飒。 第三百五十五章 归蜀(四) 蜀州,蜀王府外。 一柄剑落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惨叫,三名家丁摔在地上,浑身上下,伤痕磊磊。 “一群废物!这么些年越打越弱!”方安同盘腿而坐,身后一把椅子随即出现。 坐在椅子上,方安同轻甩双手,端过家仆递来的清茶,一口喝下,“呸呸呸!陌京那位人上之人送来的茶真他娘的苦!” 一阵吐槽过后,方安同丢掉茶杯,猛然站起! “如今本少已经达到秋水巅峰!方子轩!你个混账!破坏本少大婚!还告状告到我老爹这里,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把你扒皮抽筋!” 说着,他聚气掌心,吸起地上的剑,正面一剑杀死三名家丁,反手一剑刺死家仆,而后对着身后一排衣衫不整的姑娘说道:“去房间!本世子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骂了几声滚滚滚,突然,练武场外,一位黑影匆匆而过。 方安同皱了皱眉,喝道:“站住!” 黑影一愣,发现是方安同在叫他。 这位蜀王世子,纨绔不堪,整个蜀州是人都清楚,不过念在其父是当朝摄政王,蜀州亲王,便处处忍让着他。 黑影身为蜀王亲卫,也是如此。 “世子殿下何事?在下有密令传于蜀王,耽误不得太多时间。” “什么密令,给我看看!”方安同笑着走近黑影,说道:“拿来!” 黑影不语,脸色暗沉。 方安同脸色变了变,喊道:“你敢不听本世子的?” “不是,只是密令非蜀王而不得见,这是规矩,还请世子见谅。”黑影摇头。 “哦,规矩?”方安同微微一笑,嘴角扬起,“那你的一声就是,本世子说得话算不得规矩?” 说着,方安同用手里的剑指向身后的四具尸首说道:“身后那些就是说我规矩不是规矩的,他们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也想和他们一样?” “这……”黑影沉着脸,不想多说。 方安同狞笑一声,从黑影的手中扯出密令文书,唰的一下打开。 文书上写着:方,到。 “方?”方安同第一反应,瞬间联想到了方子轩,脸色一变,问道:“这个方,可是方子轩?” 黑影一怔,他哪里能想到,皇帝的名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方安同的嘴里说出来,还带着讥讽的意味。 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 黑影此刻倒是想到了怎么整治这位狂被无道的蜀王世子。 “回禀世子,正是此人。”黑影清楚,作为蜀王世子,居位自傲是本能,而方安同正是将这种居位自傲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就比如现在。 黑影断定,方安同不知道方子轩就是当今天子,少年皇帝。 “真的是他!”这时的方安同脸色极差。 “他现在在哪里!”方安同问道。 “这个……”黑影顿了一下,见方安同已经上当入网,笑着回道:“回禀世子殿下,这位现在就在王府外,等候蜀王召见。” 说完,黑影谄笑道:“世子殿下与他有什么仇怨么?” “仇怨?”方安同冷笑一声,“你无需知道,滚!” 一声怒骂,方安同提着剑,朝着王府大门方向走去。 而站在原地的黑影很快收敛表情,脸色再次沉了下去,加快步伐,仿佛刚刚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未曾遇见过蜀王世子。 …… “方子轩!” 王府外,白衣少年站在风中,双手抱在胸前,等待着蜀王出门来迎。 可还没等到蜀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方子轩稍加一愣,放眼望去,看到一位黄袍少年,少年面红耳赤,如见仇敌,愤怒之致! “额……你是方安同?”方子轩眉间舒展,笑道:“大半年,一年?这么久没见,你这是晒得发红了吗?” 言语故作嘲讽,方子轩可从未把方安同放在眼里过。 毕竟,当年皓月后山,少年一根树枝碎裂山河,可是把这位直接吓到一并裂开。 “方子轩!本世子找你这么久,没想到你敢自己送上门!”见到方子轩和之前一样未变的那副模样,方安同暴起! 他冲下台阶。 而台阶两边的蜀王亲卫们纷纷散开,没有一人阻拦。 方安同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没等他反应,眼前的白衣少年忽然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一拳将其砸在王府的柱子上。 “这么久没见,你都秋水大后期了啊,安同,潜力不错。”方子轩笑了笑。 方安同一脸痛苦,这一拳威力不大,他只是感觉被击中的位置有些酸爽,但……当着数位蜀王亲卫士兵的面,他这个蜀王世子,可谓是颜面无存! “放开我!”方安同大喊。 方子轩摊摊手,“谁碰你了?” 方安同一愣,尬住。 这位蜀王世子,在顷刻间,丢人两次! 两边的蜀王亲卫皆不言语,其中有人绷着不敢笑出声,毕竟这方安同再不济,也是蜀王的亲儿子,作为亲卫者,岂敢直接冒犯。 “蜀王到!” 就在这时,王府外传来一声呼喊。 随后,一身玄黑长袍,少年模样的蜀王方演跨出门槛。 他的眼前,一位白衣飒飒的少年双手抱拳站在门前,身侧的柱子上,挂着自己的儿子,堂堂蜀王世子,方安同。 方安同疼得只哎哟哎哟叫唤,而方子轩则带着轻微的笑容,朝着这位少年模样的三十余岁蜀王殿下说道:“王叔,我们又见面了。” 方演稍稍一愣,急忙整理着装,双手抱在面前,先是微微鞠躬,随后一甩衣袍,半跪喊道:“臣,蜀王亲王方演,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惊天动地! 蜀王府外众多亲卫士兵纷纷愣住,接二连三地跪下,参差不齐喊道:“参见皇上……吾皇……” 此时此刻,挂在柱子上的方安同,手里的剑咣当掉了下来,他两眼瞪得滚圆,一脸无辜地看着方子轩,心脏有那么一瞬,急剧骤停。 好在,他摔了下来。 “罪臣,罪臣方安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第三百五十六章 九州秘宝 方安同跪在王府外。 几声鸟鸣之后,阳光照进府内客堂。 方子轩坐在正座之上,脸上微微笑意,他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桌旁的茶水上,就是在等待方演的回话。 片刻,方演起身,带着歉意说道:“臣疏于管教,让这孩子顶撞了皇上不只一次,还请皇上责罚。” 方子轩笑了一下,端起桌上茶水,品了一口,说道:“王叔知道我来这里,不是来管王叔的家务事的。” “是……”方演点头。 他当然知道方子轩不是来和他扯家务事的,但明面上的一些话,总归要说,譬如现在。 方安同就跪在王府外忏悔,他肯定需要一个理由,让方安同离开。 “既然皇上不定安同的罪,那么臣就让他先滚了!”方演转过身,走到门外,喝了一声来人,随后下令道:“让人将世子绑起来,押到大牢里关着!” 说罢,他转回身,又走进客堂。 方子轩依旧是喝着茶,眼中稍稍有那么一丝的变化,但不多。 只是有些疑惑方演的做法有什么意义。 稍稍想了一下,那一丝不多的神色又随意地消失,毕竟方演人如其名,他可能一生都在演,演了很多个角色。 比如,蜀王方演,皇弟方演,武林盟主的贤婿方演,天下臻极境第一人方演。 这样的角色,方演演得最多。 眼看着方安同被绑着押出了王府的大院,方演轻舒了一口气,对着方子轩抱了抱拳,他的眼中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 少年模样的蜀王殿下,和方子轩面对面的那一刻,甚至有些像嫡亲兄弟。 “现在这王府大院,只要你我。”方演率先开口。 方子轩还是喝着茶,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表现。 “那我可不清楚,毕竟这是王叔的家,又不是我的家。”方子轩扯扯嘴角,放下手中的茶。 方演笑笑,“臣明白皇上在想什么,无非是不相信臣,但是臣知道皇上今天来蜀地,来蜀王府的原因。” “哦?”方子轩的手放在了桌子上,自然地敲了敲。 方演笑道:“四个字,九州秘宝。” 是的,四个字,九州秘宝。 那个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说,让天下侠客为之拔剑相向,无畏生死的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的虚无缥缈的存在。 敲打桌边的手停了下来,方子轩脸色变了变,“看样子,王叔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 “是花弄影?”方子轩问。 方演摆摆手,“南荒第一拳宗,臣可请不起,其实……是羽林卫。” “羽林卫?难道是霏霏姐?” “皇上猜对了。” “朕不是猜的,是从来都知道。”方子轩站起身,面对着方演。 原本还格外冷静的方演却在这时眉眼轻轻一皱。 方子轩微笑道:“朕一直以来可都未曾信任过任何人,不像王叔,纵使贵为武林臻极第一人,却一样连自己的枕边人如何都不能把握!” 言罢,方子轩轻抬手指,一抹剑气直接射出。 剑气从方演脸侧划过,摧倒横竖在客堂的排风。 排风倾倒,一位面容柔美的妇人立在那里,眉眼微微瞪着,很是惊诧。 “蜀王妃,见到朕为何不行礼?”方子轩冷冷道。 女人一愣,匆忙跪下。 蜀王正妃,陈年霄之女,方安同之母。 方子轩冷笑一声,“看样子,蜀王妃这些年替陈盟主传了不少消息出去?” 听到这话,立在一侧的方演眉头紧锁。 显然,有些事方演很清楚,只不过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着这十数年的纵容。 在方演看来,他总归是在感情上对不起这位当年的武林翘楚美人。 “蜀王妃,不说些什么吗?”方子轩故意瞥了眼方演,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又故意说道:“还是在等王叔为你说些什么?” “臣妇无话可说。”妇人低着头。 她确实无话可说。 陌朝天子来到蜀王府的书信,就在适才已经派人快马加急奔往横断山,横断山那边得到消息,不粗半日,她的父亲,当今的武林盟主陈年霄就一定会亲至蜀王府,到那时,一切定局尚未可知。 所以,只要什么话都不说,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方子轩看着蜀王妃,摇了摇头。 少年此时,心中已有丘壑,他大概知道自己叔父枕边的蜀王正妃,此刻在想什么。 微微叹息一声方子轩说道:“这些事儿,留给王叔自行斟酌吧。” 他看向方演。 方演同样不语,只是拱手作揖。 “这件事也算半个解决了,王叔,朕再问你一件事吧……”方子轩的目光投向客堂外,“……关于,朕的父皇,先武皇帝驾崩的真正原因,我想叔父该不该亲口说给我听一听?” 闻言,方演一愣。 “没想到,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他长叹一声,“那封信,想必……也是,皇上已经见到了拳宗花弄影,既是如此,正如信中所言,先帝之死,祸起后宫。” 方演说道:“李氏的野心,在于外戚夺权,她要的是天下。” “嗯。”方子轩点头,“野心很大,和那位若是联手,从我手中拿到九州秘宝,王叔觉得我陌朝能否保住这四百余年的天下?” “九州秘宝?那位?……陈年霄?”方演看了眼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夫人,试探问道。 “对!哈哈哈,王叔果然是王叔,哈哈哈!”方子轩忽然大笑,“对啊,就是他,武林盟主,他的野心王叔肯定比我清楚,一个武林至尊之位,他若是坐的安稳,又何须杀杨不爽和张玄歌两位前辈呢,只是可惜,九州秘宝,他怕是怎么也得不到。” 说到这,方子轩的笑声忽然戛然静止,只见,他手中缓缓凝聚剑气,一柄由剑气所凝成的长剑出现在手上,下一瞬,他挥出了剑。 剑光炸开,王府外的地上砖石崩开,地面上纷纷飞出数位黑衣。 “东拳门影卫?!”方演大惊。 影卫的隐藏能力,骗过了他这位臻极境高手,却没有骗过当今的少年天子。 “横断山,东拳门,李氏,皆我陌朝子民,却有不臣之死,真是可笑!”方子轩轻喝一声,身形斗转。 刹那间,他移出王府客堂之外,一剑将数名影卫瞬间斩杀,紧接着出现在王府庭院的一处假山之上,剑指客堂正屋顶峰,笑道:“还有西域,北疆,南荒,朕倒是没想到,你们都来了。” 王府周遭,来自九州内外的众多江湖中人,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叫到了名字,纷纷现身。 也是这一刻,他们好像都站在了同一阵营,皆异口同声道:“斩杀九州天子!夺取九州秘宝!”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下帷幕 “能杀朕的人,天下未有之。” 面对四面来敌,方子轩闭上眼睛,天地剑意自走全身,一瞬间,少年天子握剑的手指微微捏紧,挥出一道剑光。 剑光闪过,铺天盖地的天下江湖中人一刹那纷纷倒地,气绝身亡。 方子轩收剑身侧,看着蜀王府内的遍地尸首。 他没有说话,走到门前的方演面前,又看了眼方演身后的蜀王妃,轻声道:“王叔,这些人都死了。” 方演看着方子轩,第一次感觉到天子的威压,“皇上比起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可尽归我朝。” 说话间,方演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此信乃是先帝临崩前所书,命臣在皇上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时交付。” 他递上书信,方子轩接了过去。 看着这张已经泛黄的信纸,少年微微皱眉,再次将目光转向方演。 方演微笑道:“此书信在臣身上,已经数年,如今……”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示意方子轩看信。 方子轩将信封打开,抽出其中信纸,仔细阅读了起来。 片刻,他看完了全部的内容。 少年天子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方演一直都是先自己的父皇,先陌武帝安排好的一颗棋子。 纵然是天下臻极境的高手依然是先皇帝的一颗棋子,真让人唏嘘不已。 “原来,王叔也是羽林卫……”方子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羽林卫事实上并不只是皇帝亲卫,亲卫只是羽林卫的一种。 其根本上,羽林卫在于前者羽林二字。 一只羽箭令牌,可监察百官,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维持陌朝长治久安才是羽林卫真正的职责。 当年先帝方泠也是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也是羽林卫。 “皇上知道便可。”方演眯眼,他从怀里有掏出一张残片。 稍稍叹了口气,方演将残片也递了过去,并说道:“这残片便是九州秘宝的残卷,臣虽然不知道这残片一共几张,但此物终究是陌朝太祖皇帝留予后世振兴天下的秘宝,还是得物归原主。” 方子轩自是又接过那份残片,在手上捏了捏,材质果然与自己身上的那几片有所不同。 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那几张一路所得的秘宝残片,将方演所给的那一片一并抓在手中。 方演微微一愣,惊道:“原来皇上手中已有多片秘宝残卷!” “嗯……”方子轩应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有又如何,少又如何,王叔难道不懂,一个朝代的覆灭乃是不得民心而并非财力,国库不足。” “当年那些人,那些义军,哪一个不是白手起家,又何须财力加持,得民心者得天下。” 言罢,方子轩将数片残卷一并抛至空中,掌间凝出一道剑气,一挥而就,那些残片纷纷碎成碎屑。 而后少年一掌出力,将这些残碎拍到了王府内院的灯炉之中。 灯炉昨夜的残片突然燃起,转而微火熄灭,那些残卷也便化作灰烬。 看着这些再也无法复原的九州秘宝残卷灰烬,方演心中万千丘壑。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年,情绪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只听他默默念叨:“皇兄,你的儿子,是真正的九州天子,也是我大陌百姓之福。” 念叨一番过后,方演再度看向少年天子,问道:“接下来,皇上要去哪里?” “陌京。”方子轩淡淡回道。 陌朝,京城王宫。 清河殿里外奔忙,白绫千丈。 远处钟声敲响,一名太监捏着嗓子喊道:“太皇太后薨啦!” 这一身是悲鸣,但在整个陌京的皇宫里外,却是喜悦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本章未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天下帷幕 道那妖妇自己自行自杀了,并没有人逼迫。 只是因为,天子回宫。 朝殿正座上,方子轩一身黑金龙袍,正襟危坐,言语间厉色道:“诸位卿家,可知朕今日急召早朝,所为何事?” 天子问话,底下群臣莫不敢言。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所问无非就是太皇太后死了的事情。 “哎。”方子轩见没有人说话,缓缓起身他走下正座台阶,来到群臣的中间,低声问道:“朕想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诸位卿家可有解?” 丞相汤秋生皱皱眉,问道:“皇上有何问便是,臣等必将竭尽所能,为君分忧。” 方子轩看了一眼汤秋生,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老丞相为陌朝百姓做了很多。 于是,他背过身转向另一旁的臣子说道:“汤老丞相都说了,诸卿可以为朕解忧,那么朕就想问大家,太皇太后的谥号该如何安排?” 谥号…… 诸臣震惊,一个最有罪的妖妇,还有谥号,那必然是贬。 可看着少年天子那副脸色,他们怎么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该贬还是该保。 “回皇上的话,臣觉得……”一名三品文臣,开口说道:“天下孝为先,吾皇年少立朝为本,必以孝道治理天下,所谓孝……” “所谓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方子轩直接打断这名三品文臣,问道:“你是想说这个?” 那三品文臣一愣,点头道:“皇上圣明,臣就是想说这个。” 他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方子轩微微一笑,“无妨,无妨,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好像和太皇太后还是本家是吧?” “啊,啊?”三品文臣一愣,“回禀皇上,不是本家,是亲戚。” “哦,亲戚啊,那这样,朕问你,在你看来,是太皇太后大,还是朕大?” “啊?”那三品文臣再次愣住。 这个问题无异于是送命题,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会被天子以借口处杀。 犹豫片刻,那三品文臣说道:“臣觉得,是太皇太后在辈分上比黄上您稍稍大那么一点,但是,在地位上还是皇上您大。” “嗯。”方子轩嗯了一声。 那三品文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说对了。 可没有想到,少年天子忽然转身,脸色骤变,厉声道:“一派胡言,朕问你若无朕,何来太皇太后?” 说罢,方子轩转身快步走向王座,他没有坐下,指着王位,说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百姓的天下?回答!” 群臣怵住,不敢说话。 方子轩,微微一笑,“答案是,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言罢,他背过身,长袖一挥,轻语道:“退朝。” 第三百五十七章天下帷幕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夜之将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陌朝京都,王宫朝殿,群臣跪拜,纷纷退朝。 大殿中,只留下背对着殿门的少年天子。 方子轩站在那里,良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空荡的朝殿外响起一道声音,一身朱红官袍的少年匆匆而至。 朝殿正门,没有守卫。 少年畅通无阻,跨国大殿门槛,来到朝殿中央。 看着方子轩的背影,那少年弯腰作揖道:「臣云州牧顾君辞参加皇上。」 听到顾君辞的声音,方子轩蓦然回头,笑道:「顾顾来了!」 这一声,是多久未见的感慨。 上次一别,到如今不知隔了多久。 「朕听闻你就要和郡主大婚了?」方子轩走下台阶,走到顾君辞的面前,开口还是笑着,但这句话明显严肃了些。 顾君辞没有多想,回道:「四海未平,丈夫何以为家,蜀王殿下是向臣提过婚事,但臣都拒绝了。」 说到这,顾君辞叹道:「臣知晓蜀王与那陈年霄的关系,您的叔叔已经让您很为难了,臣绝不会让皇上为臣为难!」 说罢,顾君辞双袖一摆,跪在方子轩面前,将他曾经说过的话,再度重复道:「臣愿为天子,执棋天下,鞠躬尽瘁,平北,镇西,定南,问鼎天下,万国来朝!」 「万国来朝!好一句万国来朝!」方子轩脸上浮现喜色,「顾顾,有你这句话,朕心安之!」 「如今皇室内部的乱事已平,朕也将尊礼法去掉李氏在朝中宫中的所有势力,削去李氏身前身后的一切虚名,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到顾顾你说的万国来朝之日了。」 方子轩目光正视南方,笑了一下。 顾君辞不约而同地起身,也看向南方,小声附应道:「陈年霄?」 「对,陈年霄!」方子轩点了一下头,「顾顾,你现在召集云州兵马,布防北境,之后事宜等我消息,天下风云局势,该收一收了。」. 说完这话,方子轩从怀里掏出一枚白字,递到方子轩手中。 他说道:「天下帷幕,夜之将白!」 南州边境。 「他杀了很多人了,我们不是对手,别再让兄弟们送死了!」 北刀、南剑众多弟子死伤一片,几位境界上还算高上一些的南剑、北刀的弟子往后退上很多,但仍旧形成了一个围攻之势。 不知道是谁,将陈年霄去往南荒的消息泄露。 同时散发出去的还有当年南剑门门主与北刀门门主的死因。 皆是死于陈年霄之手。 此刻的南境之地,陈年霄一人独战近千南剑、北刀弟子,仍旧面不改色,淡然冷漠。 他看着这些围成圈的两宗弟子,冷笑一声,「林如剑,你说你自诩武林正派,怎么这个时候都不知道现身?让这些南剑北刀的弟子为你送死?」 陈年霄话音刚落,一柄剑破空而出,剑气恢宏,直面而来。 运气格挡,一掌之力,陈年霄便将那长剑击退。 而后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人群之后跳起,接住了那柄长剑。 「皓月剑不愧是剑榜有名。」陈年霄感叹一声,望向那道白色身影。 确是林如剑。 林如剑落下来,走到北刀南剑弟子的围攻圈内,正对着陈年霄,笑了一下,「老夫也没想到,陈盟主的境界之高,实力之强。」 「不过,老夫倒是想试试,入神巅峰是否真的不是半步臻极的对手!」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林如剑再度出剑,直接刺向陈年霄。 已是入神巅峰的他,落剑起手之速,快如雷霆。 这一剑,似有皓月之光。 「咣!」 一声未知得声响炸开,皓月剑的剑锋抵在陈年霄的胸前,林如剑却被震退出去数步,更是猛吐一口鲜血。 不仅如此,皓月剑也只剩下剑锋与剑柄,剑身尽数碎裂,漫天扬起。 「怎么可能?!」林如剑望着手里空空的剑柄,两眼发直。 陈年霄冷笑一声,凝聚真气,贯出一道龙影,将周遭靠近的南剑北刀弟子一并震退。 这时,一地瘫倒的南剑北刀弟子和落败的林如剑正好成了一副画卷。 落败者的凄凉。 「呵呵。」陈年霄看着林如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林门主为了报仇,还真是上演了一部大戏,我都以为皓月门毁于大火,林门主葬身火海了,谁能想到原来是在暗中搅动天下风云,想要颠覆武林,颠覆老夫我呐!」 「……只可惜,你太弱了。」 陈年霄的声音未落,身影瞬移到林如剑面前,凝气一掌。 「轰!」 气旋雄厚,摧山倒石。 但,这一掌还未打出,数道剑气光影随风而起,直接将陈年霄震退数步。 「南剑门还藏有后手?」 陈年霄能感觉到这股剑气光影的不凡,他再度连续后退,但看到的却是一张老脸。 「周无言。」 西枪门门主。 「你还没死?」陈年霄同样很意外。 「老夫当然没死。」周无言微微一笑,移到林如剑身旁,手中长枪一抖,指向陈年霄,「你这种祸国殃民之徒都没死,我若死了,怎么对得起当年先帝所托。」 「先帝?方泠穷兵黩武,就不算祸国殃民?」陈年霄冷冷一笑,「本盟主乃是武林盟主,与他方泠那可是平起平坐,他做他的九州皇帝,我做我的武林皇帝,可他却要你们四大宗门,牵制老夫,真是可笑!」 「如此,老夫便要这天下,看你们能不能替他的儿子,那个小皇帝守住!」 陈年霄说着,移步到周无言面前,刚要出掌,这时又是数道剑气光影拔地而起。 陈年霄一愣。 这些剑气,境界与他相差不大,如果不躲,一定会被伤及。 这些宗门子弟的围攻对他不起丁点作用,但这些剑气光影可抵得上北刀南剑弟子千万倍。 「南剑门藏着掖着,没点意思。」陈年霄讥讽道:「难不成真如江湖传言,杨门主没死但毁了相,见不得人?」 「难不成……杨……」 陈年霄还想继续出言嘲讽。 这时,一道白袍身影提剑走出。 方子轩神情冷漠,一言不发,手中易融剑光泽熠熠。 「是你?」陈年霄皱了皱眉。 方子轩应声道:「是朕!」 为您提供大神安栎辰的《江湖天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五十八章夜之将白免费阅读. 最终章 万国来朝 你是那个小皇帝?」 方子轩的那一声朕,让陈年霄恍然醒悟。 只有皇帝才会自称朕。 「真没想到,那日酒馆一见,居然是初见龙颜,有意思有意思!」 陈年霄呵呵一笑。 方子轩不说话,只冷冷看着。 陈年霄皱皱眉,他有些不爽。 原因很简单,在这位武林盟主看来,小皇帝根本不配和他平起平坐。 「朕看出了你的不悦。」方子轩淡淡说道。 「嗯?」 少年天子越是这样不把他陈年霄放在眼里,陈年霄就越是不爽,他对着方子轩,故意挑衅道:「既然,你是九州皇帝,我是武林盟主,不如,你我公平一战?」 「行。」方子轩应道。 这倒让陈年霄有些意外。 当然,同时意外的还有周无言、林如剑等。 陈年霄,那可是半步臻极,而方子轩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皇帝的身份何其珍贵,怎么能和那样的武林盟主相提,何况半步臻极整个天下也莫有几位。 若真的同意了皇帝和陈年霄一战,一战之下,必将泯灭。 众人一惊皆呼道:「皇上莫要,冲动!」 可方子轩却笑了一下,应道:「不过是半步臻极,很强吗?朕的境界人间无敌……」 言罢,天地剑意四起,方子轩抬手一剑,直接刺穿陈年霄的身体。 众人又是一惊。 「这怎么可能?!」陈年霄更是震惊不已。 无论无何,他都不信自己就这样被一剑刺穿。 强忍着疼痛,陈年霄咬牙道:「你……是……臻极境?」 方子轩松开握剑的手,后退半步。 他依然没有说话。 陈年霄很愤怒,他很讨厌方子轩这副冷漠的样子。 真的就像是九州天子,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你不能杀我!」陈年霄知道自己这个半步臻极已然不是面前这位少年天子得敌手,此刻的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为什么?」方子轩只说了三个字。 陈年霄骂了一声,说道:「九州秘宝残卷,老夫有两份,藏在两处隐蔽之地,你若杀了我,这秘宝,你……」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方子轩伸手拔出了易融剑。 剑不沾血。 陈年霄瞳孔顿时黯然无光,生机断绝。 在场的众人莫不震慑。 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天子对那江湖传言数年,可为江山延续四百年的九州秘宝,丝毫不感兴趣。 方子轩转过身。 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意味深长。 「周叔叔,林叔叔,南荒之地如今宗门覆灭殆尽,就请二位与花宗主里应外合,南荒可收。」 笑罢,方子轩从怀里拿出一张羽令。 是为羽林卫令。 「羽林卫听令!」 话音未落,南剑北刀弟子之中,三人之中便有一人下跪。 「羽林卫在!」 方子轩背手道:「快马加鞭奔赴九州个州府,传朕之令,集结云、冀、中、宁、蜀、京、晋、南、襄各州兵马,按先帝遗诏,北伐,南征!」 …… …… 陌朝,新明四年冬。 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个腊月。 九州之地,武林盟主陈年霄身死南荒边境消息遍及天下,四大宗门自南剑门起,北刀、西枪陆续表明立场,归入朝廷。 东拳门主,万东闰自缢身亡。 北域称臣,南荒覆灭,西域异族归心,东胜神州岛使臣来京,宣称洲岛为陌朝藩属。 四海升平,万国来朝。 …… …… 南州,南剑门。 小院被大雪覆盖,婴孩的啼哭阵阵。 万欣怡抱着孩子,靠在火炉旁轻慢推摇,脸上映着火光。 东拳门覆灭的消息,她也已听闻。 她,没有了家。 而她也知道,方子轩是皇帝,是天子,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怀里的孩子,更是方子轩…… 一滴眼泪滑落。 万欣怡缓缓起身,她将孩子轻轻放回摇篮之中,目光随即落到床边的包袱上。 「听说,宫里来人了……孩子,娘对不起你。」万欣怡轻声一叹。 她犹豫片刻,拿起床上的包袱,走到摇篮前,最后看了一眼,又走到屋前,一手推开屋门,三步一回首,最终身影渐迷,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雪很大,很快掩盖了脚印。 时间缓缓流逝,小院的门轻声而开。 一身暖袍的少年推门而入,身旁没有一个人。 屋里,灯火通明。 方子轩搓搓手,他在想如何面对万欣怡。 但转念一想,东拳门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当年四大宗门约定和武林江湖的纷争,只要万欣怡愿意听,他可以讲得很明白。 毕竟,他俩还有一个孩子。 「咿呀……」 忽然,屋子里传出一声婴孩的啼哭,方子轩停在院门的脚步快了起来,他两步并一步,匆忙推开屋门。 「欣怡……」 「没人?」方子轩愣了一下。 「咿呀……」 「孩子?」方子轩循着声音,看到摇篮,不假思索走了过去,褪去身上了暖袍,掸去一层薄雪,轻轻抱起孩子。 孩子很小。 在看到方子轩的那一刻,竟还笑了。 「真好,这是我的孩子……」方子轩也笑了一下,紧接着他扫了眼屋子,最后瞥见摇篮旁悬着的一张信纸。 上面写着:「照顾好她。」 看到这四个字,方子轩眉头一皱,这时屋子外一阵匆匆脚步声。 「皇上!臣羽林卫总督江书易有急事上报。」 「什么事?」方子轩抱着孩子。 「总督大人说,秘宝一事有了新的线索,在西域之外,还有一片地域,那里有一批羽林卫的后人,据说属于当年开国太祖皇帝那一朝。」 「西域之外。」方子轩愣了愣,看向自己怀里的孩子,「天下局势今虽安定,可秘宝之事如果一再有传言在世,终是祸患,传令,让汤相、顾州牧、蜀王三人监国,朕即日微服出西域,续查秘宝之事。」 说着,他抱着孩子走出屋子。 看着孩子朝他伸手嬉笑的开心样子,方子轩也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一定要安全护送回宫,告诉皇后,照顾好她。」 …… …… 清晨,大雪停了。 南州山下,山路一道,脚印不再被风卷起的残血覆盖。 一身白袍的少年身影映在雪地里。 东面朝阳初起,直指正西。 (全书完) 为您提供大神安栎辰的《江湖天子》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最终章万国来朝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