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似锦》 Chapter001:妈妈的婚礼 香港,繁华的城市。 五星级酒店正在举行婚礼。 新郎是周氏的老总周墨生,周氏在香港也算是中小型企业,颇有些规模。他原与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家庭幸福美满,为人也忠厚。只可惜妻子病逝,三年后认识了现在的伴侣,终于再次结婚。 新娘林芬,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温婉的女人。 “我们一起祝福新娘周墨生先生以及新娘林芬小姐!” 骤然,掌声轰然不断。 宴会的角落里,并不惹人注意目的女孩儿偷偷地望着司仪台上的新娘。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简单的束腰礼服,款式更显陈旧。这样的打扮在她身上非但没有显出美感,倒有些可笑滑稽。 惟有眼镜下一的双大眼睛扑扇扑扇,透着几分倔强。 忽然就红了眼眶。 “喂!”耳边忽然响起清亮的女声,还带着向分不屑。 顾晓晨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朝后退了一步。 她认出了她,周墨生的女儿,周雅茹。 周雅茹长得很漂亮,娇好的芙蓉脸庞,连肌肤透着粉粉的光泽。(.好看的小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晓晨,嫌恶的眼神像是利刃刺去,“我说你还是快走吧,让别人看见了不好。你妈妈能嫁进我们周家,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马上走。”顾晓晨听见她这么说,也不生气。 是的,新娘是她的妈妈。 可是妈妈能够嫁进周家的条件就是----不许对外公开有她这女儿。 妈妈辛苦了那么多年,也该找个好依靠。 她明白母亲的难处,咬咬牙答应了。 顾晓晨走得很快,几乎是逃离一般。一个不小心拐了脚,整个人朝前倾去,眼看着就要摔倒。 索性有人及时扶住她,才没有在大庭众之下出丑。 “谢谢!”顾晓晨感激地道谢,抬头却对上了一张儒雅的英俊脸庞。怎么是他?周城泽?她急忙抽回了手,太过迅猛的动作有点像是在躲避细菌感染。 周城泽望着顾晓晨笑笑,只是淡淡说道,“不客气。” “哥。”周雅茹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到周城泽身边。 “再见。”顾晓晨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奔出了宴会大厅。 “哥!你为什么扶她呀!” “好了,过去吧。” 身边传来两隐约的淡话声。 顾晓晨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提出那个条件的人正是周墨生唯一的儿子周城泽。 坐上了的士,璀璨的酒店在顾晓晨眼底一闪而过。 她的妈妈,从今天开始就是别人的了。 四年之后 早上六点三十分,顾晓晨准时醒来。 起床、刷牙、洗脸…… 她拿着牙刷,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着自己即将要面试的伍氏银行。 历史悠久的伍氏,这一次招收五位办事员,少说也有近千人投了简历。人事部门从中筛选了一百人参加笔试,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今天的面试。而她刚刚毕业,就能够顺利参加面试,真是走运。 过了一会儿,顾晓晨拿了两片面包就出了小公寓。 公寓离伍氏公司有些远,需要转换两辆公车。可是为了节省开销,她也只好挤车了。幸亏起得早,她坐到了位置。 刚坐下,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信息是妈妈发来的:晓晨,最近好吗? 顾晓晨双手握着手机,急忙回信息过去:妈妈,我很好。你放心。 伍氏公司的会议厅冷气有些强劲,诺大的会议厅坐了十名男男女女。 大家都明白,他们之中有一半要走,只有一个名额。 顾晓晨坐在最侧边,倒也不着急。 “哎呀,我的水!”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矿泉水瓶子,轻呼出声。 顾晓晨急忙拿出纸巾递给她,又是将瓶子拿起转手扔进了垃圾桶。她扭头瞧见短发女孩儿红了一张脸,连连向她道谢,她摇头微笑,“没关系。” “顾晓晨小姐!”下一秒她就被点名了。 顾晓晨站起身来,她穿着灰色的套装,包裹着十分没营养的身材,从容地走进了办公室。大约过了十分钟,她走了出来。而刚才那个女孩子恰巧紧接着她,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这样擦肩而过。 等待的结果是够紧张的。 请教官拿着一张纸走出办公室,所有人站起身来,就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直到听到他喊到“顾晓晨”这个名字,她才松了口气。 幸好,她被录用了。 “你们五人,明天来公司上班。” 短发的女孩子蹦跳地跑到顾晓晨身边,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我也被录用啦,我叫沈若。” “我叫……” “顾晓晨嘛!” 两人边聊边出了会议厅,而后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底楼大厅处来往的员工们竟然站得笔直,宛如士兵演练。 “莲少爷!” 顾晓晨只瞧见男人一闪而过的挺拔身影,几名助理跟随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出了大厅。而她的侧脸就像是画集里最为完美的雕塑,仅仅是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 “好帅!他是谁啊!”沈若忍不住赞叹,张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怎么是他?顾晓晨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冤家路窄。 Chapter002:莲少爷 中午休息时间,顾晓晨与沈若两人坐在员工餐厅的同一张桌子上,慢慢地吃着午餐。阳光恰好地洒下光芒,照耀在顾晓晨的侧脸,也照耀在沈若那张异常兴奋崇拜的小脸上,经过一个月的深入,沈若终于打听到那位“莲少爷”的消息。 “晓晨,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个男人他叫伍贺莲!” “伍氏少东伍贺莲,英俊迷人又多金,伍氏公认的钻石单身汉。大家都喊他莲少爷,他在伍氏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还有还有,在伍氏有两条不成文的规矩!” 沈若双眼光,说得口若悬河,只差拿了个扩音喇叭喊了。 而顾晓晨只是低头吃饭,时不时抬头望她一眼,静静地聆听。 “第一条,在伍氏,莲少爷说你是错的,那你就是错的。” “第二条,在伍氏,千万别惹莲少爷,否则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顾晓晨握着筷子,食欲一下子全无。 沈若却没有察觉顾晓晨脸的异样,捣鼓着餐盘里的冷面,有些惋惜又有些向往地说道,“我还听说,莲少爷的情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你说莲少爷会不会突然变了口味,喜欢平凡的女孩呢?” 专制、蛮横外加花花公子? 顾晓晨直接放下手中的筷子,端着餐盘站起身来,“沈若,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呢。我先去了。” “等等我呀!”沈若急忙塞了两口冷面,匆匆地解决。 繁忙的部门,职员们心头各自手中的工作。 办公间外突然走进一名女职员,高跟鞋踩得格外响,蹬蹬蹬地像是在泄愤。 张蔓丽可是这个部门里出了名的美女,她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呦!这么快就从总裁办公室回来了?”有人调侃地问道。 张蔓丽气得脸红,正没处撒气,余光瞥见桌上的文件,猛地抓起文件,冲着顾晓晨以及沈若怒吼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报表做得不够详细,这一期的预算十分重要,稍有不妥就会影响到整个工程评估!马上重做!” 张蔓丽凭着自己年轻貌美,将主管迷得七晕八素,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狐假虎威。 算是新人倒霉了。 一整个下午,顾晓晨与沈若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做预算。张蔓丽显然是和她们两人耗上了,反复地折磨她们。 直到下班时间,职员们陆续离开,终于再也挑不出瑕疵。 两人松了口气,张蔓丽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份报告,讪讪说道,“哎呀,这儿还有一份。我给忘记了。现在交给你们,明天一早,我到公司就要看到。” 她放下文件,摇摆着美臀微笑离开了。 “我今天还有事呢!”沈若已经被折磨得没精神了,趴倒在办公桌上。 顾晓晨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份报告交给我了,你有事就快去。” “真的啊?”沈若惊喜地问道,有些不好意思。 顾晓晨点点头,“去吧。” “晓晨你真是太好了。”沈若一把抱住了她,急忙收拾东西离去。 寂静的办公间内,只剩下她一人。 夜渐渐深了,下起了倾盆大雨。 几百町的办公室内,身材挺拔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烟灰色的衬衣解开了前两粒纽扣,露出结实精瘦的胸膛。一头浅棕色的头发遮掩了他的俊容,眼睑下覆着又长又密的睫毛。 忽然,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振动,在桌面不断打转。 伍贺莲幽幽醒来,闭着眼睛摸索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女人百转千回地娇喊,“莲~” “想我了?恩?”略带沙哑且富有磁性的男声问道,惹得女人咯咯地笑。 “莲,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人家还特意订了位呢。不过人家现在还在拍平面,马上就要好了,你来接我好不好嘛。” “乖乖工作,我来接你。”伍贺莲有些醒了,散漫说道。 “莲,人家最爱你了!”女人开心地笑道,冲着他啵了一声。 挂断电话,伍贺莲走进休息间梳洗一番。他换下了褶皱的衬衣,单手将西装外套甩过肩,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逼人的英气五官,嘴角一抹从容的微笑,他是流连于花丛中的花花公子。 无疑,这男人是上帝杰出的造物。 寂静的底楼大厅,顾晓晨背着细肩斜包走出电梯。 “小姐,下这么大的雨,你没带伞吗?”保安热心的问道。 “我有带伞。”顾晓晨从斜包内拿出雨伞,朝着保安微笑。她撑着伞朝前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的保安的声音,“莲少爷,我马上替您去拿伞,请您稍等!”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透过淅沥的雨声隐约响起,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忽然,有人冲着她喊,“前面背斜包的小姐,你方便借伞一起走吗?” 背斜包的小姐?是在叫她吗?顾晓晨拿脊背猛的一僵,加快了脚步。 伍贺莲不过是要去转角的停车场取车,他也懒得打伞。瞧见前方撑伞的女人,心里想着顺路。但是诧异的事情出现了,这女人竟然越走越快? “前面的小姐!快回来!莲少爷问你借伞一起走!”保安怕她不知道是谁,又是大喊。 可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头也不回。 在伍贺莲的愕然注目下,那抹身影拦下taxi,扬长而去,消失在雨中。 Chapter003:紧急通知 早晨八点,准确的上班时间。 川流不息的马路,职员们陆续走进伍氏。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们,精致的面容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们,同样淡漠的神情。少有人打招呼,多是各走各的,这个世界就像是钢筋混合而成的森林。 忽而,人群后头瘦小的身影慢慢前行,像是一抹游魂。 顾晓晨前脚刚走进伍氏,立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扭头,瞧见沈若冲着她眯眯笑,“晓晨,早上好。” “沈若,早上好。”顾晓晨讨厌这窒闷的气氛,沈若的出现让她松了口气。 “昨天真是谢谢你!是不是熬很晚?几点回去的啊?”沈若亲密地搂住她的手腕,两人并肩一起走向电梯。 顾晓晨扬起笑脸,轻声说道,“挺早的,那份报告没有先前的那么复杂。” “是吗?”沈若狐疑呢喃,又是问道,“可是昨天还突然下雨了,你没有淋雨?” “我有带伞。而且一出公司就打到了车。”顾晓晨如实说道,忽然就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不自觉摇了摇头,甩开那份烦躁。 两人搭电梯来到工作的部门楼层,有说有笑的走进办公间。 顾晓晨抬头瞥见自己的位置上占了别人,客气有礼地打招呼,“张小姐,早上好。” “张小姐,早上好。”沈若虽然不情原,但也还是开口了。 张蔓丽已经等候多时,丽容趾高气扬迎上她们,冷声质问,“顾晓晨,沈若,昨天让你们完成的报表呢?” “紧急通知,莲少爷马上要来巡视,大家准备一下!”顾晓晨刚要开口回话,主管急急地奔了进来,沉声嚷嚷道,“自己的办公桌全都整理干净!还有,女职员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 众人一下愣住了,猛地回神,急忙开始收拾。 张蔓丽难掩兴奋,早将报表的事情抛到脑后。她拿起包包,奔进洗手间补妆。 “天呐!莲少爷要来了?”沈若兴冲冲地嚷嚷,“晓晨,张蔓丽一定是去补妆了,咱们也抓紧时间化点妆吧?”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顾晓晨十分有自知之明,从来也不做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去嘛!一起去!” “我……” 沈若硬是拽着顾晓晨走进洗手间,一推门,愕然地僵住。 怎么挤满了女人? 洗手间内正在补妆的女职员余光扫向她们两人,瞥过长得尚算不错的沈若,特意在顾晓晨身上逗留了几秒,瞧见她那打扮,嘴角也勾起一抹讥讽,那种不屑的眼神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两人几乎是立刻退了出去,沈若抱着化妆包,不甘地说道,“幸亏我知道一个没人打扰又安静的地方!晓晨,我们走!” “去哪儿?”顾晓晨诧异地问道。 顾晓晨被沈若带到了楼梯间,刚要推门而入,手机响了。沈若接了个电话,扭头对着顾晓晨说道,“我表姨来拿东西,我去给她。你进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沈若……”顾晓晨想要拒绝,沈若却已经把化妆包塞进她怀里,转身跑了。 顾晓晨望着她主的身影,只好走进了楼梯间。 一扇门杜绝了喧嚣,这恐怕是伍氏最安静的地方了。 突然听见楼梯间旋转杂务的小房间内付出一阵酥麻的呻|吟,这才发现小房间的门没有关紧,开着一条缝隙,女人含糊不清的话语隐约响起,“你不喜欢我留在公司的话……那人家可以辞职嘛……”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莲……” 女人最后一声称呼,让顾晓晨整个人惊住。 顾晓晨想要离开这里,急忙朝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角落里的灭火器。 “谁在外面!”男人沙哑地低声质问,伴随着女人的惊呼声。 慌乱之下,顾晓晨推开门逃走。但是她的眼镜却因为剧烈动作,硬生生地从鼻梁掉在地上,她一脚踩下,嘎吱一声碎了,可是已经顾不上眼镜了。 下一秒,楼梯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伍贺莲颀长的身影闪现,他一低头,瞧见走廊里碎了一地的玻璃镜片。 顾晓晨慌张地回到了办公间,立刻拿出备用眼镜戴上。但是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捂着心口,又想他马上要来巡视,只好向主管谎称不舒服,躲到了休息间。 没过多久,整个部门的员工全都整装迎接。 “莲少爷来了!大家欢迎!”只听见主管洪亮的男声,众人立刻拍手鼓掌。 伍贺莲从容地打过众人,双眼隐匿着深邃,连笑容都带着勾人心弦的魅力,沉声说道,“各位员工,下午好。伍氏的成功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今后的日子里,也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突然,他眼眸一紧,“下周的发布会,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莲少爷!”众人骤然窒闷。 伍贺莲的巡视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女职员们费了心思打扮,翘首期待,失望收尾。由于是新员工,沈若站在最后边。她一直盯着伍贺莲,希望他会注意到自己灼热的注目。可直到最后,他连余光也没有扫向她。 伍贺莲徐徐走到电梯,一行人随后侧身走到他后边。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顾晓晨恰巧走过。 回到办公间后,沈若瞧见了她惊呼,“晓晨!你去哪儿了!” Chapter004:发布会现场 伍氏的季度发布会投在五星酒店,包下了整个大堂。[.超多好看小说]经过一周的努力,发布会半个小时之后就要举行,负责相关工作的员工们进行着最后的布局摆设,要求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当然,这也是上级的指示。 莲少爷一向不喜欢任何瑕疵,对于工作,他是个极其严格的上司。 出席发布会的嘉宾以及各大媒体记者陆续到场,发布会进入倒计时。 黑鸦鸦的人群,大堂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主席台上打下一道强光,主持人清亮的女声徐徐响起,“欢迎各位来宾、欢迎各大媒体记者前来参加伍氏银行的季度发布会,本次发布会将会展现伍氏更完善的金融体系平台。下面有请伍氏总裁伍贺莲先生上台致词。” 又一道强光打下。 聚光灯热烈的掌声中,伍贺莲挺拔的身影从容走上了主席台。面对近千人的发布会,他冷静自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气势逼人。低沉动听的男声随后在寂静的大堂内盘旋,台下的人不禁被他的丰采所迷。 顾晓晨与沈若作为负责发布会的员工,站在角落里准备事后工作。 “莲少爷好厉害……”沈若不自觉地呢喃,顾晓晨同样认同。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圆满顺利地落下帷幕,获得了一致好评。 散场后,员工们开始清理场地,记者们簇拥着伍贺莲拍照采访,话题不断。那儿热火朝天的踊跃,这儿顾晓晨与沈若合力将一只大箱子抬出大堂。箱子有些高,走过回廊转角的时候,就挡了视线。 “啊!” “哎哟!” 两道女声同时惊呼,箱子也重重地砸在地上。 顾晓晨瞧见撞到人了,急忙奔到沈若身边,“你怎么样?” “没事。”沈若摇了摇头。 “对不起,小姐,不小心撞到你了。”顾晓晨又是望向被撞的女人,开口道歉。 女人穿着大v领的真丝长裙,肩上随便裹了大流苏的披肩。身材高挑,长相艳丽。索性她扶了墙壁,才没有摔倒在地。一抬头,恶狠狠地质问,“怎么搞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请原谅。”沈若鞠躬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我的脚都扭到了!”女人指着自己的脚踝,硬是不肯罢休,“我一定要投诉你们!” “对不起,实在是……”沈若急忙道歉 “快说名字!” “我……”沈若慌了,她可不想丢了工作。 顾晓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沈若面前替她维护,“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而且小姐你也没有受伤。” “道歉就有用?难道你的眼睛瞎了吗?没看见我的腿扭到了?”女人厉声喝斥,娇纵的女声在安静的回廊里盘旋而起。 顾晓晨低头看了眼她所说的脚踝,沉着客观地应对,“小姐,不小心撞到你是我们不对。可是如果真的扭到脚的话,现在怎么还有可能站得起来的呢?况且,你现在穿的是十公分的高跟鞋吧?” 像是被抓到了把柄,女人盯着她们的工作牌,气愤说道,“顾晓晨?沈若?很好!你们一定会被开除!” “发生什么事了?”低沉好听的男声就这样不急不徐地响起,那威慑直接盖过了两人声音。伍贺莲刚刚甩开记者,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莲~”安娜飞奔到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搂住他,一双大眼睛泛着晶莹的泪水,模样怜人,“莲,她们好过分噢,撞到了人还不道歉。特别是那个叫顾晓晨的,一点礼貌也没有。莲,你一定要开除她。” 沈若呆了,原来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她和莲少爷是这种关系啊。 怪不得她这么嚣张。 顾晓晨低着头,不自觉地抿紧了唇,不急不徐地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伍贺莲。 只这么一眼,忽然觉得莫名心悸。 “莲少爷,的确是我们不小心撞到了安娜小姐,可是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而且也在第一时间就向安娜小姐道歉了。” 顾晓晨不卑不亢地解释。 伍贺莲望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戴黑框眼镜,穿死板套装,身材干瘪,脸色又苍白得可怕,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一样,可偏偏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股倨傲坚韧。 像是一株小草,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安娜直觉地不希望自己心仪的男人将目光停留在除自己以外的女人身上,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要拉回他的注意。安娜拦着伍贺莲的手臂微晃,伍贺莲果然回头,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脚踝,撒娇道,“莲,人家的脚扭伤了。” 伍贺莲瞥了她一眼,安娜被他眼中迸发的寒光所吓,立刻收了声,不敢再造次。 “莲少爷,这两个新员工,我一定将她们开……”一旁的组长战战兢兢地说道,却被人打断。 “王组长,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没有谁一开始就能十全十美。不过,下次我不想再看见类似今天的事情。”伍贺莲的视线扫过王组长,不经意间望向顾晓晨,微笑说道,“这么重这么高的箱子,不应该由女人来搬。” “莲少爷说得是。”王组长点头说道。 伍贺莲搂着安娜离去的,走过顾晓晨身边的时候,锐利的双眸注意到了她的黑框眼镜,眼底一抹精光。顾晓晨习惯性地低着头,却在他经过的时候,感觉到灼热注目。 组长送两人出酒店,沈若回头张望,“莲少爷好man啊。” Chapter005:莲少爷吩咐 季度发布会过后是周末,休息两天时间。 等又到了周一来公司上班,沈若依旧沉迷于伍贺莲那天的“英雄行为”,只要一有空就会旧事重提。对于莲少爷的崇拜爱慕,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而顾晓晨只是笑笑,听过算过,并不当一回事。 一整个下午都十分繁忙,甚至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刚刚完成了一份文案,顾晓晨才得以休息。她扭头望了眼沈若,瞧见她还在埋头苦干,脚尖一踮,滑轮的椅子悄悄挪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要去茶水间,顺便替你冲杯咖啡吧?” “晓晨!你真是太好了!”沈若感激地回头,指了指自己手中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哀怨说道,“这份报告不是一般的烦,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慢慢来。”顾晓晨拍了拍她的肩膀,鼓舞她的士气。 “好吧。”沈若垂头丧气地点头,继续工作。 顾晓晨站起身来,走向茶水间冲咖啡。咖啡包是她亲自买了咖啡豆磨制的,习惯性地放两颗方糖。那也是妈妈最爱的口味。不过一会儿,她两手各端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茶水间。 “沈若,给你。”顾晓晨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若捧着咖啡杯,立马喝了一口,“晓晨,味道好好哦。” “是吗?”顾晓晨十分高兴。 “味道和便利店买的速咖啡不一样,你这咖啡哪儿买的?”沈若好奇地问道。 顾晓晨刚要开口回答,张蔓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阴恻恻地走到她们身后,突的厉声训斥,“顾晓晨,沈若,你们两个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吗!大家都这么忙,你们倒好,还有时间聊天喝咖啡!” “口渴了,喝杯咖啡也不行啊。”沈若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张蔓丽不悦地蹙起眉。 顾晓晨急忙望向沈若,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顶嘴。沈若瘪了瘪嘴,这才收了声。张蔓丽又是喝了几句,她转身回头,只见主管走出走了办公室,笑颜如花,嗲嗲地喊道,“张主管。” 张主管神色凝重,走到三人面前。他的视线扫过张蔓丽,扫过沈若,停留在顾晓晨苍白的脸上,沉声吩咐道,“顾晓晨,你马上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总裁办公室?谁?顾晓晨? 整个办公间的员工都抬头,好奇地望向了顾晓晨,揣测其中原因。 “主管?”顾晓晨狐疑地站起身来,十分莫名。 张主管可不敢磨蹭,又是催促道,“莲少爷吩咐的,你马上就去,别让莲少爷等。” 莲……伍贺莲?顾晓晨一惊。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顾晓晨硬着头皮说道,万开脚步走出了办公间。她可以清楚感觉到同事们投射而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能将她穿成两个孔一样。她讨厌这样的方式成为全场的焦点,更不喜欢成为如此焦点。 顾晓晨按下了电梯扭,看着电梯徐徐上升。 “叮咚----” 顾晓晨沉静的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提了一颗心。黑框眼镜下的双眼闪烁着不安,盯着不断往上跳的楼层数字,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他为什么要找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她去总裁办公室报道? 事情发生得太多太突然,顾晓晨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还没有想到应对方法,电梯已经到了顶层,刷得打开了。顾晓晨的眼前刹那闪现一个穿着衬衣、高腰裙的女人,朝她客气生疏的微笑,“顾晓晨小姐是吗?” “是。”顾晓晨点了点头。 “莲少爷有请。”女人显然是助理或是秘书级别,她伸手比了个方向。 两扇浮雕红绘大门,强大气场迎面压迫而来。 顾晓晨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低沉的男声透过门传来。 顾晓晨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意大利全进口的办公设施,黑白两色的办公室十分简洁,却在结节之处彰显出评价的品位格调,低调中透着华丽。顾晓晨僵在原地,徐徐扭头,寻找着谁的身影。目光瞥向办公桌,却瞧见了一架高仿真的火车模型。 玩具?顾晓晨困惑的蹙眉。 “顾晓晨小姐,请坐。”伍贺莲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顾晓晨一怔,慢慢地转身,目光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瞳眸。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下光芒,照亮他修长的身影,也照出他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神情。他的眼底覆着雾气,总是戏谑地微笑。 “莲少爷。”顾晓晨轻声喊道,顺从的走向沙发坐下。 伍贺莲望向酒柜,沉声问道,“喝点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 “不……不用了。”顾晓晨急忙拒绝,但是回绝的速度过快了。 伍贺莲从容的走向办公桌,似乎是去拿了什么。 等他折回,他将一件东西放在了玻璃茶几上,不急不徐的说道,“这是你的?” 顾晓晨低头望去,瞧见茶几上放着缺了玻璃镜片的黑框眼镜。竟然是她的眼镜?难道是那天……她想起来了,那天她跑出楼梯间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突然之间有些慌张,她一下子支吾。 “这……”顿了顿,坦白的承认,“这是我的……” Chapter006:直系学妹 伍贺莲倒也没有吃惊,只是促狭道,“原来那天在楼梯间里偷窥的人是你。” “偷窥?”顾晓晨念着这个词,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有些慌张,急急说道,“莲少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正好走进楼梯间,没有想到小房间里会有人,也没有想到……总之我真的没有想要偷窥的意思。” 如果早知道会遇见他,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顾晓晨咬牙暗想。 伍贺莲瞧见她一副懊恼到想死的反应,顿觉有趣。单手支着下颚,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沉声说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 他的目光太过慑人,顾晓晨整个人处于混乱状态。脑海里闪过千百种解决方法,最后只剩下一种。尽管她很想保留这份工作,可是也没有办法了。顾晓晨抬头迎上了他,闪烁的眼神也终于恢复镇静。 “我会主动提出辞职。”她轻声说道,握紧了手中的黑框眼镜。 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寂静无声。 伍贺莲突得轻笑出声,他的笑声惹得顾晓晨一阵莫名,她狐疑的望着他,他却扬起唇角,不急不徐的说道,“我的确是该将你开除。不过,我看过你的人事档案,你也是香港大学毕业的?” “是。”他的双眼像是会放电一样,顾晓晨本能地选择低下了头。 “今年刚毕业?” “是。” “国际金融专业?” “是。” 他问一句,顾晓晨应一句,简直就像是老师与学生。 伍贺莲凝望着她,挑眉说道,“那么你知道不知道我也是香港大学毕业的?” “不……”顾晓晨几乎是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改口道,“知道。” 当年她刚刚进入香港大学,即使是默默无闻的尊重,却也知道他的存在。他是金融系未来的商业巨子,教授引以为豪的王牌学生,学生们眼中的王子级别人物,散发着如同阳光一样炙热光芒的人。伍贺莲,又有哪个人不知道呢? 以至于后来他远赴外国留学,可是那些事迹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究竟是不,还是知道?”伍贺莲追问于她模棱两可的回答。 “知道。”顾晓晨喷出这两个字。 “你的成绩这么优秀,按道理我应该对你有印象。”伍贺莲淡淡说道,却是拐着弯指他不认识她。 “开始的时候,成绩并不好。”她沉着的说道。 伍贺莲算是认同了,露出一抹笑容,“既然你是我的直系学妹,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打扰了。”顾晓晨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刹那,她不禁庆幸,原来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回到部门办公间,同事们看顾晓晨的眼神就像是看异类一样。 “蔓丽啊,你明天该换换打扮了,学学人家顾晓晨!”有人酸道。 张蔓丽已经气炸了,随手翻开文件,睨了顾晓夺的身影一眼,不屑的冷哼,“莲少爷不会这么没品位!” “说不定莲少爷就是想换换口味呢?” “我说小李,你是不是太闲了?” “没,我很忙!” 耳边充斥着同事们的调侃声,顾晓晨默默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她刚坐下,沈若立刻探头凑近她身边,困惑的问道,“晓晨,莲少爷为什么传你去总裁办公室?你是不是和莲少爷之前认识啊?” “不……不认识!”顾晓晨摇了摇头,“只不过……” 沈若急忙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正好我和莲少爷是一所大学毕业的,而且是同系。”顾晓晨直觉的想要撇清关系,又是补充道,“但是我考进大学的那一年,莲少爷正好出国留学。所以我和他之间其实没有任何……” “那你们不是直系的学长学妹?”沈若惊呼出声,只听进去前半句。 顾晓晨哀叹一声,有些无力。 “原来咱们的晓晨是莲少爷的直系学妹!”沈若有些得意,竟是也高了几分。 埋头工作的同事们原本就竖着耳朵,这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关心校友!”张蔓丽轻笑一声,却捏紧了手中的笔。 “谁不也是和莲少爷一所大学毕业的,可也没见莲少爷传唤过她!” “工作!”主管走出办公室喝了一声,谁也不敢再继续讨论。 沈若憋了一肚子好奇,只好等到下班再问个究竟。可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顾晓晨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沈若与顾晓晨一起坐着电梯下楼,又是缠着继续问。 “晓晨!总裁办公室是什么样的?莲少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告诉我嘛!” 忽然,一声又一声呼喊从身后响起,“莲少爷!” 顾晓晨与沈若顺着人群退到一旁,伍贺莲朝着众人微笑,沉稳的走过。 “莲少爷!”沈若欣喜喊道。 顾晓晨低着头,恨不得自己现在是空气。 伍贺莲徐徐过大厅,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前方低头着装鸵鸟的小女人,他有些玩味。待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顾晓晨盯着他发亮的皮鞋猛瞧,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可他却特意停下脚步,低声呓语,“下班了?” “恩。”顾晓晨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不过是随意打了声招呼,潇洒的扬长而去。 但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注目让顾晓晨只想挖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他一定是故意的。 Chapter007:夜总会赴约 耳边流言蜚语四起,顾晓晨告别了沈若,大步奔出了大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感觉双脚好像都僵硬了。坐着公车回家,心却依旧焦躁的跳动。回到家后急忙洗了个澡,这才冷静下来。 顾晓晨给自己煮了碗面,正吃着,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顾晓晨狐疑的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徐玫绝对是个妖精,那声音柔得能让人浑身一颤,“姐姐我回香港了,特别的想你,你现在有空吗?” “玫玫……”顾晓晨听出是她,露出欣喜笑容。 顾晓晨与余玫从高中那时就认识了,她们一个班,凑巧还一个桌。据说余玫家里很穷,可她偏偏打扮得时髦靓丽,不仅抽烟喝酒,上学放学都还有人开着轿车来接送。 而她被包养的消息,自然传遍了整个学校。 有一天,余玫例假来了,痛得惨白了一张脸。当时一个班级,二十个女生,只有顾晓晨送她去医务室。那天之后,余玫就认定了顾晓晨是她这一辈子的姐妹一辈子的朋友。两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一直维持到现在。 立刻洗了把脸,顾晓晨拦了辆taxi前往名人夜总会。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中间,顾晓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十分突兀。 人一到齐,立刻上了几瓶红酒。 开了就喝,一人一杯。 余玫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楼着顾晓晨,絮叨地嚷嚷,“晓晨啊,你也算是活出头了!大家想想,那可是伍氏,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啊!可是我们晓晨能干,就这么从一千人里脱颖而出了!真给我们长脸!姐妹们,跳舞去,尽情的玩!” 几个女人立刻响应号召,踩着高跟鞋扭进了舞池。 “最近怎么样?”余玫轻声问道。 顾晓晨反问,“挺好的,你呢?” “我啊……”余玫一口气将杯中的红酒喝光,脸不红气不喘,叮咛道,“也就那样呗!” 两人聊了一会儿,余玫催促道,“好孩子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顾晓晨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那我走了?” “快走快走,你怎么比唐僧还啰嗦。”余玫急忙赶她,不耐烦的甩手,眼底却是欣慰。 “有事你打我电话。”顾晓晨站起身来,这才离去。 刚走夜总会,迎面瞧见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进来。她一眼就对上了那个戴眼镜的英俊男人,而那个男人瞧见了她,眼底也同样闪烁过一抹错愕。顾晓晨下意识的低着头,从他们身边安静走过。 转过转角,她松了口气,身后却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晓晨猛的一惊,急忙回头,是周城泽!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种地方?”周城泽的证据难掩责怪,神情又似乎是十分吃惊。他的确是该吃惊,据了解,她从小到大一向是个乖乖牌,从没出过任何差错,的确不该出现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 顾晓晨甩开了他的手,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事,周先生。” 她在明显的拒绝排斥他,周城泽察觉到了。他低头望着她,斯文俊秀的脸庞凝起了神色,“这的确是你的事,但是被我看见,我就一定要管。如果被芬姨知道了,我想她一定会生气也会很担心,难道你想她着急?” “你……”他口中的“芬姨”正是她的妈妈,顾晓晨瞪着他,气焰一下子消了。 同来的助理折回寻找周城泽,瞧见他与一个女孩儿站在一块儿,立刻止步喊道,“周总?” “我送你回去!你等我一下!”周城泽吩咐了一声,回头向那名助理说着什么。 顾晓晨望了他一眼,咬着唇转身离去。她走得飞快,就像是当年离开婚礼宴会厅一样,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姓周的有任何牵系。 夜总会的入口处,有人大步奔出。 “师傅请开车!”顾晓晨急忙拦下计程车,钻了进去。 周城泽望着那辆离去的计程车,淹没于夜色。 深夜十点四十分回到家中,顾晓晨倒了杯冰水冷静情绪。晚上睡觉,顾晓晨却怎么也没有睡着,她在担心周城泽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妈妈。一个晚上辗转难眠,等到了第二天,她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 平静度过了三天,妈妈没有来电话,顾晓晨确信他没有打小报告。 生活照旧,无数的琐碎拼凑成人生。 顾晓晨每天去伍氏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让她越来越压抑。 公司的同事对她指指点点,想她顾晓晨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而且还是个新人,刚刚进公司不到两个月时间。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顾晓晨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可他竟然被莲少爷传唤了!而且莲少爷还对她打招呼了! 他究竟怎么就能搭上莲少爷呢? 这确实奇怪。 一个星期之后,顾晓晨终于做了个重大决定。 午休的时候,她起草好辞职信,敲响了主管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 顾晓晨推开门,走了进去。 “哦?顾晓晨,坐吧,有什么事吗?”主管对她的态度好转许多,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顾晓晨走向办公桌,将辞职信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主管,这是我的辞职信。” Chapter008:升职为助理 “辞职?”张主管听见她这么说,显然是大吃一惊,“顾晓晨,为什么突然想要辞职了?” 顾晓晨微笑以对,轻声说道,“主管,辞职是私人原因。这两个月时间,我在公司学到了许多东西,谢谢主管的照顾。” “这……”张主管一时不好作决定,只怕得罪上级,毕竟她和莲少爷的关系在公司里已经被传得扑朔迷离。想了又想,沉声说道,“那这样吧,顾晓晨,你先出去工作,手头上的事总要先完成,要做到有始有终。” 顾晓晨点头答应,“好,谢谢主管。” 顾晓晨走出办公室后,张主管立刻拿起电话按下了直拨键。电话被总裁秘书接起,声称莲少爷不在公司,正在夏威夷度假。张主管取得了联系方式,又是国际长途打到了夏威夷,几经周折,终于联系到了莲少爷。 “莲少爷,我是企划部的张仁成。打扰您的度假,十分抱歉……” 客套阿谀的话说到一半,即被伍贺莲打断,沉稳的男声隐隐迸发出怒气,“什么事!” 张主管额头渗出汗水,立刻解释,“事情是这样的,部门有位顾晓晨小姐,她刚才突然提出了辞职,所以我想请示莲少爷一声。” “顾晓晨?” “对,就是顾晓晨,您还曾经传她去过办公室!”张主管不禁有些狐疑,难道莲少爷根本就不记得她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伍贺莲沉声喝道,“不过是一名职员要辞职,还需要向我请示?” “是是是,莲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主管神色骤变,急忙挂断电话。 “等等!” 张主管屏气静待,又听见伍贺莲硬声命令,“张主管,顾晓晨的辞职……”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张主管张望向办公间,冲着顾晓晨喊道,“顾晓晨,你来一下!” “好!”顾晓晨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办公室。 门一关上,职员们互相张望,好奇不已。 “什么?”办公室内,顾晓晨不敢置信的望着张主管,惊呼出声,“主管,这怎么可能?” “莲少爷刚刚下了通知,任命你为私人助理。恭喜你升职了。”张主管笑着说道,可不敢怠慢,“伍氏可是一家很有发展前途的公司,多少人想进来都进不来。[]你现在又被升为莲少爷的私人助理,这下不会想辞职了吧?” 顾晓晨咬牙说道,“主管,很抱歉,我还是要辞职!” 张主管同样大吃一惊,再次着重指出,“你可是被升为莲少爷的私人助理!”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决定要辞职!”顾晓晨露出淡淡微笑。 正因为是他,所以她才不会留下! “顾晓晨,你还要辞职?” “是!”顾晓晨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现在已经是莲少爷的私人助理,这辞职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张主管为难的说道,实在是搞不懂现在女孩子的心理。公司里的女职员都想攀上高枝,嫁入豪门当少夫人,可偏偏有人不屑一顾。 顾晓晨明白主管的难处,也不想为难他,“那我直接找莲少爷。” “莲少爷正在夏威夷度假,现在不在公司。”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 顾晓晨原本打算辞职,可是没有想到伍贺莲竟然升她的职,任命她为私人助理。顾晓晨只好继续留在伍氏,直到伍贺莲回来。一连过了数天,可是伍贺莲迟迟没有出现,顾晓晨不免有些烦躁。 只好等了 清晨的香港国际机场,一对男人从贵宾甬道走了出来。早就收到内幕消息的记者一窝蜂拥了上去,拿着相机一阵猛拍,只听得一下又一下的“喀嚓”声,闪光灯刺得睁不开眼,记者们连珠炮似的发问。 “请问贺总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安娜小姐交往的?” “miki小姐是不是已经成为过去式?” “贺总,贺总请回答一下好吗?” 伍贺莲朝着记者们笑笑,安娜亲密的挽着他冲出了重围。 机场外,已经久候。两人上了车,房车立刻朝前行驶,顺利摆脱记者们的围阻。安娜依偎着伍贺莲,抬眸望向他,“莲,我也好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在交往。” “我不喜欢女人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明白?”伍贺莲不急不徐的说道,却是震心。 “明、明白了。”安娜支吾了一声,心中戚戚,她偷偷将消息放出去,难道…… 伍贺莲送安娜回公寓,安娜依依不舍的问道,“莲,你还会找我吗?” “当然,你这么迷人。”伍贺莲亲了亲她,却不带一丝眷恋。 安娜打开车门,迟疑的走向公寓大厦。房车发动引擎,朝着伍氏公司而去。前方的司机忽然摘去了司机帽,露出清爽的短发,言旭东抬头望了眼前车镜,调侃道,“我说贺总,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对女人撒谎可不好。” 伍贺莲并不理会,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从德国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今天就亲自来接机,贺总是不是要给我加薪?” “加薪百分之十。” “谢了。” 当伍贺莲与言旭东两人出现在伍氏公司,自然引起众人注目。言旭东是莲少爷的心腹,先前被派往德国公干。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人群后头忽然蹿出一道身影,冲了现来,清亮的女声喊道,“请等一等!” Chapter009:告白书 众人回头望去,瞧见一名穿着灰色套装、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职员奔向了伍贺莲以及言旭东。顾晓晨发现心中有些加快,她憋着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伍贺莲面前,轻声说道,“莲少爷,我想和你谈谈。” 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可量周遭却静得出奇。 “顾小姐,有什么事吗?”伍贺莲好整以瑕的望着她,视线扫过她巴掌大的小脸,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让他不自觉地蹙眉。 他纡尊降贵的口吻让顾晓晨感觉不适,低下头重复道,“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现在就说。”伍贺莲的声音低沉,却不容人商量拒绝。 顾晓晨咬了咬唇,只好在众人面前从包里取出那封辞职信,双手拿着辞职信递给他,“这是我的……” “办公室再谈。”她的话说到一半,被伍贺莲冷声打断。 顾晓晨捏着辞职信的一角,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剑眉星眸,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如此炫耀刺目。他甚至都没有低头,只是垂眼扫向自己,眼神生疏中透着丝丝冷然。[.超多好看小说]这个时候,她彻底发现他是高高在上的。 “好。”艰涩的吐出一个字,她只能妥协。 旁观的言旭东似乎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太寻常的眼神传递,他忽然伸手,取过了顾晓晨手中的白色信封,随意的瞥了眼,他望向她,笑着说道,“难道这是告白书吗?” 告、告白书?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写满了“震惊”两字。 顾晓晨更是瞪大了眼睛,急忙解释,“不、不是的……这是……” “顾晓姐,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再次被人打断,伍贺莲盯着她的双眼下定时间。 顾晓晨一下子收了声,真是有苦难诉。 三人随后依次进了电梯,众人的视线紧盯,直到电梯门关上。 电梯内,言旭东有些好奇的打量一旁的女孩子。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非要仔细想却又想不起。电梯到达某一楼层,言旭东径自走出,朝顾晓晒太阳微微一笑。[.超多好看小说]基于礼貌,顾晓晨同样回以笑容。 只剩下她与他两个人,电梯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直到升到顶楼,伍贺莲大步走出电梯,顾晓晨僵了步伐。 秘书以及数名助理已经久候,献媚地喊道,“莲少爷早。” “早。”伍贺莲径自走向办公室,推开了大门。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扭头望向身后,只见顾晓晨还站在电梯口,“进来!” 顾晓晨点点头,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抬起头、挺直了脊背,随他走了进去。 留下秘书以及助理好奇互望。 办公室很大,顾晓晨站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安。她望向伍贺莲,发现他也正在望着她。伍贺莲坐在意大利全进口的真皮大班椅上,那目光带着审问,如箭一般朝她刺了过去。他开口命令道,“坐!” 顾晓晨走到他面前坐下,低着头不去看他。 “如果你不打算开口,那么就出去工作。”伍贺莲下正视着她,薄唇吐出这么一句话。 顾晓晨咬牙迎上,坚决说道,“很抱歉,我想辞职。”她说着,反射性的动作打开包去找那封辞职信,整个人又是一怔,顿时懊恼得想死。她忘记了,辞职信被那具男人给拿走了,还说那是……告白书。 “给我个理由。”伍贺莲挑了挑眉,冷声质问。 “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他追问,显然不理会“私事”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 顾晓晨十分气恼,倔强的说道,“莲少爷,我已经说了是私事。” “所以呢?不方便说?”伍贺莲轻飘飘地问道,鹰眸如炬,“我可以放你假,让你处理完私人事情。还是,你已经另谋高就,所以看不上伍氏了?” “不是!伍氏是一家很有发展前景的公司,我刚刚毕业,还是新人就能进入伍氏工作,我很幸运!”顾晓晨真心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出辞职?”伍贺莲紧迫盯人,不打算放过她。 顾晓晨盯着办公桌上的高仿真火车模型猛瞧,其实是慌张,“我都说了……是私事。” “三天,三天时间够不够?”顾晓晨狐疑的望向他,他又是徐徐说道,“处理你的私事。” “莲少爷……”她不过是想辞职,怎么那么难! 伍贺莲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怒又不好发作的神情,只觉得玩味,“难道你是在意那天偷窥的事情?” “不、是!”顾晓晨咬牙切齿,她才没有偷窥! “那就可以了。”伍贺莲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沉声说道,“放你三天假,三天之后来我这里报道。而后月薪上调百分之五十。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升你的职,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或者你以为我对你有其他想法。”伍贺莲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当然没有。”顾晓晨心中漏了半拍,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辞职的事被他几句话给驳回,这样丰厚的薪水,她实在舍不得放弃。 顾晓晨暗暗握了握拳,沉静说道,“莲少爷,我觉得我可以处理好私事,不用别外休假,明天就可以上班。不过,今天可以放我一天假吗?” 而她没有发现,伍贺莲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Chapter010:上任第一天 每个早晨都一样。[] 香港的交通照旧那样繁忙,十字路口不断有车来往。行人则站于斑马线的两端,等待着红灯跳过绿灯。人群尽头,顾晓晨背着斜包耐心的等候绿灯。她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随着前方的人走过斑马线。 穿过斑马线,前方就是伍氏公司的大厦了。 顾晓晨抬起手腕,瞥了眼时间。糟糕,八点五十分了?她要迟到了!立刻拔腿朝前跑,暗自庆幸自己今天也穿了平底鞋。其实,她一向不喜欢穿高跟鞋。 转角转角却见前方有一个孩子孤单单的站在路边,红了眼眶,茫然无助。 迷路了?还是和妈妈走散了?顾晓晨担忧的想,朝着那孩子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路边徐徐停下一辆兰博基尼。 从车内下来一个高大男人,西装笔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顾晓晨一愣,竟然是伍贺莲。伍贺莲显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顾晓晨,专注地望着那个小女孩,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小朋友,怎么了?” “妈妈不见了!”小女孩一下子大喊出声。 伍贺莲直接拿起自己的领带,替她擦了擦眼泪,“妈妈怎么会不见呢?” “妈妈就是不见了。”女孩儿哭到抽噎,断断续续地说道。 伍贺莲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说道,“叔叔告诉你,妈妈一定会回来找你。你只要等在原地就可以了,不然这样,叔叔陪你一起等。好吗?” “恩!”小女孩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广场尽头中年女人神色匆匆地奔了过来。小女孩扭头瞧见女人,她一下子展开笑颜,哭喊着奔向了那名中年女人,“妈妈!妈妈!” “宝贝!妈妈想死你了!”中年女人一把抱起女孩儿。 伍贺莲望着哭到一团的母女两人,露出一抹笑容。这才返回车内,行驶向地下停车场。 而在不远处的顾晓晨,眼睛微红。 第一次,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今天是顾晓晨上任为助理的第一天,她先是前往原先的部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但是还是要与一起共事了两个月之久的同事们打声招呼。(.好看的小说)当她来到企划部的时候,正还忙于工作的同事纷纷抬头望向她。 “呦!当众告白的人来了!”有人嘲讽了一声。 顾晓晨抿着唇,保持沉默。算了,她也懒得解释,清者自清。 顾晓晨与主管告别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东西。她将两盆盆栽、几本书籍入进箱子,只觉得四周的注目冷漠疏远。 张蔓丽双手环胸,幸灾乐祸的说道,“不自量力,被炒鱿鱼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沈若慌慌张张的跑进办公间,连连道歉。 张蔓丽不悦的瞥了她一眼,神情凝重,却是轻笑说道,“沈若,如果你再这样继续迟到,下一个被炒鱿鱼的人就是你!” “知道了。”沈若看不惯张蔓丽,但是又只能忍了。 沈若低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却瞧见昨天消失一天的顾晓晨正在收拾东西。顾晓晨在大厅向莲少爷告白的事,公司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一天不见她的人影,沈若确实有点替她担心。 刚才张蔓丽说的话好像有人被炒鱿鱼了,难道是晓晨? 沈若急忙放下东西,走到她身边,“晓晨,你不会是被炒鱿鱼了吧?” “大家先放一放手上的工作!”张主管走出办公室,沉声说道。 职员们齐齐抬头,等着他的下文。 张主管走到顾晓晨身边,徐徐说道,“从今天开始,顾晓晨就要离开我们部门了!” 众人倒也不吃惊,就知道她是被炒了! 张主管又道,“因为她升职了,现在是莲少爷的私人助理!顾晓晨刚刚毕业,作为新人虽然进入公司才两个月时间,但是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得到了莲少爷的赏识!我们恭喜她升职!” 办公间内只有张主管鼓掌声寥寥响起,随后众人纷纷鼓掌。 沈若已经呆了,张蔓丽气得脸都绿了。 不是吧?顾晓晨不是被炒,而是被升职了? “谢谢大家这段日子的照顾,谢谢!”顾晓晨抱起箱子,向大家鞠躬。 顾晓晨特意望了眼沈若,沈若却好像失神一样。顾晓晨想着一会儿再联系吧,于是抱着箱子微笑着走出了企划部的办公间。献媚的主管甚至亲自去替她按电梯门,更是恨不得送她去顶楼报道。 来到顶楼的办公间后,另两名女助理直接不予理睬,明显是排斥拒绝。 顾晓晨抱着箱子走到她们面前,微笑有礼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顾晓晨。以后请多多关照。” 那两名女助理一愣,虽然仍是不屑,可是神情已好转了许多。 夏秘书轻轻的敲了敲门,三人同时望向她,“顾小姐,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可是我们作为莲少爷的助手,有许多事情要忙。以后提前半个小时到。还有,那边空的位置是你的办公桌。” “我知道了。”顾晓晨应道。 “莲少爷,早上好!”夏秘书转身瞧见从电梯内走出的伍贺莲,微笑着打招呼。 “早!” 伍贺莲沉稳的走过办公间,顾晓晨注意到她换了条领带,脑海里想起早上的一幕,她轻声的问候,“早上好!” Chapter011:模特身材 刚刚接手新的工作,顾晓晨并不能很快适应。办公间连她一起虽然只有三个人,可是气氛比起企划部也好不了多少。夏秘书是公司出名的冰美人,只有伍贺莲出现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笑容。 繁忙的工作让顾晓晨感到有些应接不暇,但是她很认真的完成。 只是一件事,让她很闹心。 沈若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理她了。打电话约一起吃饭,她说有事正忙。一连过了好几天,在一个公司做事的她们,竟然再也没有碰过面。好不容易那天中午用餐的时候碰见了,沈若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没聊几句,她就和部门里另一个同事一起走了。 伍贺莲这几天不在公司,又出国了。两个助理闲暇时候谈论,她无意中听到了几句。据说这次是去了法国,好像带了新欢。 至于这一任的新欢究竟能够维持多少时间,答案是未知。 明朗的午后,中央空调徐徐吹着冷风。 “顾晓晨!你把这些文件复印整理下!下个星期的季度会议就要用的!” “好!”顾晓晨起身接过文件,走向打印室。她刚迈开脚步,另一个助理又将另一份统计资料叠在了文件上,一点也不客气,朝她讪讪的笑道,“既然你去复印,那我的这份也麻烦你帮我复印下。” “没问题。”顾晓晨轻声说道,抱着重重的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顾晓晨迎面瞧见伍贺莲矫健的身影,立刻停了脚步,轻声喊道,“莲少爷。” 伍贺莲穿了一件卡其色衬衣,西装外套挽在手中,衬衣纽扣解了两颗,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膛。他拥有一具模特身材,倒三角的黄金比例,实在太过性感。顾晓晨脸上微热,幸亏有黑框眼镜挡了脸,才不会太过尴尬丢脸。 伍贺莲侧止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而他的身后,还跟随了另外一个人,言旭东。 “顾晓晨小姐。”言旭东开口喊她的名字。 顾晓晨只好再次停下脚步,“言经理。” “复印资料?” “是!” “辛苦了。” “不辛苦。” “既然不辛苦,那就冲两杯咖啡吧。夏秘书今天请假了。”言旭东得寸进尺,笑得无害。 顾晓晨一口答应,“请稍等。” 两人双双走进办公室,伍贺莲将西装甩向沙发,弯腰坐下,双腿随意的交叠成潇洒的姿势。 言旭东也朝沙发上一坐,“那份告白书我还替你保管着,要不要过目?” 伍贺莲徐徐抬眸,“你是不是太闲了?” 将辞职信说成是告白书,亏他想得出来。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升到私人助理。”言旭东顿了顿,笑着说道。 “工作能力挺强。” “工作能力强的人大有人在。” “看着顺眼。” “顺眼?”言旭东更有兴趣了,难得有女人会让他觉得顺眼的。 伍贺莲挑起剑眉,沉声说道,“我喜欢清静。” 言旭东这下明白了,原来他是嫌身边的女人太花痴了。这也是,谁让他莲少爷长了一张天妒俊颜,女人又将他当成是梦中情人,麻雀变凤凰的王子对象。忽又转念一想,促狭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她不甩你?” 天呐,竟然会有女人对他免疫。 “咚咚----”门敲响了。 “进来。”伍贺莲应了一声,直接跳过他的问题。 听见办公室内传出的应声,顾晓晨用胳膊肘推门而入。她望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双手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走进办公室。咖啡的浓郁香味就这样漫漫散开,弥漫在空气里,刺激了味蕾,顿时让人感觉精神一振。 “莲少爷,言经理,咖啡。”顾晓晨轻声说道,将咖啡端到茶几上。 言旭东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不禁赞叹,“顾小姐,没想到你煮的咖啡这么好喝。” “言经理过奖了。”顾晓晨微笑,余光瞥向另一位。 伍贺莲幽雅的拿起咖啡杯,薄唇轻启喝了一口,眉宇一皱。 顾晓晨不禁提了颗心,暗想不妙,“那我先出去了。” 她刚要转身,身后却传来沉沉的男声,“等等。” 顾晓晨只好又是回身转向他,瞧见伍贺莲一手拿着咖啡杯,炯亮的黑眸注视着她,她屏气等待,她不急不徐的说道,“以后咖啡就由你负责。” 顾晓晨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 伍贺莲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道,“已经适应新工作了?” “还好。”顾晓晨挤出这两个字。 “以后我问你话,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不喜欢听见模棱两可的回答,明白?”伍贺莲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浑身透出无形的紧迫气场。 言旭东开口替她解围,笑着说道,“贺总,顾小姐才刚刚上任没多久,我相发她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出色胜任。” “我要准确时间。”伍贺莲沉声说道,逼问期限。 顾晓晨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可那份骄傲不容她退却。女声轻而有力,下了保证,“一个星期。” “去工作。”伍贺莲微微额首。 退出办公室,顾晓晨又是前往打印室复印资料,按下打印机的按钮,告诉自己一定可以。 Chapter012:一起吃饭 自从许下保证之后,顾晓晨每天早出晚归,忙碌于公司。 其余两名助理瞧见她反常的举动,不禁好奇困惑,却也没说什么。新人上任,总要被人差遣,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顾晓晨不仅要处理琐碎的杂务事情,更要熟记公司的经营项目,包括一系列的名单、合作对象等等。 每天的时间好像都不够用,眨眼就迎来周末。 周伍的傍晚,紧绷了一个星期的神经终于也放松下来。 “我昨天看了条裙子,款式不错,今天我们一起看看?”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逛街了。” “然后我们再去……” 已经是下班时间,两名助理絮叨的走出了办公间。 而靠窗的办公桌位置,有人埋头于一堆文件中,依旧在奋战。夕阳西下,微红的晚霞透过窗户照耀在她认真的脸庞。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夏秘书走了进去。 伍贺莲在文件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将钢笔放到一边,“夏秘书,将这份文件ems至英国。” “是,莲少爷。”夏秘书踩着三寸的高跟鞋走到伍贺莲身边,伸手拿起文件。(.无弹窗广告)她顿了顿,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伍贺莲沉声问道,“还有事?” “不知道莲少爷今天有约吗?”夏秘书小心翼翼的问,笑容变得拘谨。 伍贺莲这才抬眸望向她,沉默不语。 “抱歉,莲少爷,是我太唐突了。既然莲少爷有约了,下次吧,下次。那我先下班了。再见。”夏秘书不免尴尬,语气难掩失落,拿着文件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整幢大厦都变得安静,助理间的办公间内,有人依旧埋头苦干,似乎没有下班的意思。 顾晓晨整理着文件,扭头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五点了,她打算打包带回家周末继续做功课。 办公间外忽然闪过一道高大身影,伍贺莲徐徐经过。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正在整理文件的顾晓晨,他莫的停下脚步,走到了办公间门口。而顾晓晨却因为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 “咚咚----”他扣手敲了敲门。[.超多好看小说] 顾晓晨惊讶的抬头,整个人一怔,急忙站起身来,“莲少爷。” “又加班?”伍贺莲当然也知道她这一个星期的用功,沉声问道。 顾晓晨轻声说道,“不,正打算下班。” 伍贺莲瞧见她装了整整一个书袋的资料,又是问道,“回家?” “恩!” “一个人?” “恩……”她拖了长长的发音,他想干嘛? 伍贺莲扬起唇角,“我也是一个人。” 所以呢?顾晓晨心里暗想,他徐徐说道,“一起吃饭。” 啊?顾晓晨瞪大了眼睛。 伍贺莲笑得更加迷人,让人无法拒绝。不等顾晓晨有所反应,迈开脚步走向她,直接拿过办公桌上的书袋,又是转身走出了办公间,留下顾晓晨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她懊恼的蹙眉,抓起背包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伍贺莲径自打开车门,将书袋放入后车座,扭头说道,“上车。” 顾晓晨没辙了,只好钻进车内。 一家高级西餐厅。 旋转楼层,靠窗的位置可以欣赏到香港的霓虹夜色。香槟美酒,精致的美味佳肴,打着领结随时等候吩咐的侍应生,小提琴乐师拉着悠扬的音曲。餐桌上的银色器具闪烁着夺目的光辉,刺痛了双眼。 顾晓晨有些不自在,这样高级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 “先生!小姐!晚上好!”侍应生微笑招呼。 伍贺莲将菜单转放至顾晓面前,沉声说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顾晓晨望向菜单,那些昂贵的数字让她有些头晕,这里最便宜的食物都能花去她半个月的工资。她合上菜单,抬头望着侍应生微笑,“我要一份蛋炒饭。” “蛋……炒饭?”侍应生明显一愣,没有料到她会点这个。 “难道没有蛋炒饭吗?”顾晓晨狐疑的问道,脸上一阵微热。她所去过的唯一一家西餐厅是在学校附近,价谦物美。 “很抱歉,小姐,没有你要点的东西。不过我们这里有……”侍应声急忙推荐,毕竟莲少爷得罪不起。 “两份牛排,一份三分熟,另外一份七分熟。”伍贺莲不急不徐的说道,一双鹰眸却始终盯着顾晓晨。 “好的,先生,请稍等。” 没过多久,侍应生将牛排送至他们面前,恭敬的退下了。伍贺莲优雅的拿起刀叉,沉默的切着牛排。而顾晓晨却有些食不下咽,她根本就没有带那么多现金。原本是想各付各的,这该怎么办? 用过餐,伍贺莲刷卡结账,顾晓晨轻声说道,“莲少爷,今天……” “今天我请,下次你请。”伍贺莲扭头望向她,黑眸炯亮。 “好!”顾晓晨答应了,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走出餐厅,伍贺莲坚持送顾晓晨回家。 车子在一幢旧的公寓楼前停下,伍贺莲伸手将书袋拿到她面前,顾晓晨取过抱在怀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顾晓晨抱着书袋,微微弯腰,几乎是脱口而出,“路上小心。” 伍贺莲一怔,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而他俊逸的侧脸在顾晓晨眼前慢慢闪过,那辆兰博基尼也消失于转角。 顾晓晨这才收回视线,转向走向公寓大楼,懊恼呢喃,“还要和他一起吃饭……” Chapter013:出色表现 周末过后的周一,伍氏的季度会议按时召开。 会议厅内,各个部门的经理、主管全都到齐了。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众人站起身来,齐声喊道,“莲少爷”。 伍贺莲沉稳的走进会议厅,他的身后跟随秘书夏媛以及三名助理。 而顾晓晨走在最后,反手关了门。 伍贺莲率先入座,秘书坐在侧座,三名助理则在一边另外而座。 这是顾晓晨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由于一会儿还要发言,她微微有些紧张。扭头望向众人,视线在人群中一扫而过,却发现有人正在望着她。 顾晓晨一愣,言旭东朝她微微点头。 顾晓晨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会议开始吧。”伍贺莲双手平放于椅臂,微微交叉于胸前,等待会议报告。 顾晓晨深呼吸一口气,徐徐站起身来。 她抬头的瞬间,脸上已经是职业的微笑。 顾晓晨将手中整理完全的报告一一发送到众人手中,沉静说道,“各位手中的资料是上一季度的销售业绩、个人信贷办理等一系列数据。从数据上来看,上一季度伍氏整体运营良好,推出的全新金融体系平台使股票上涨了五个百分点,可是……” 她轻而有力的女声在会议厅内徐徐响起,像是一缕清风习来。 伍贺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她,视线从她白皙光滑的颈项游移至她同样白皙的侧脸。 她一张一合的双唇,是粉嫩的颜色,没有涂抹任何唇膏。 “大家请看这边。”顾晓晨走到投影仪前,伸手指向了荧幕,有条不紊的解说,“如果在稳定原有的基础上再涨五个百分点,这需要多方面的完善……” 沉着冷静的她,整个人染上了一种格外的魅力。 伍贺莲微微眯起眼眸,顾晓晨不经意间对上了他,心里一怔。 一番探讨,两个小时的季度会议终于结束。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厅,言旭东起身走到顾晓晨的面前,开口称赞道,“顾小姐,你很出色!”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就能这样得心应手,她的确能力挺强。 顾晓晨腼腆的微笑,悄悄地望向伍贺莲,期待着谁的肯定。 “贺总,你觉得呢?”言旭东继而问道。 伍贺莲徐徐抬头望向顾晓晨,顾晓晨忽然心中一窒,不自觉的抿了唇。他狭长的眼眸却有了一丝笑意,微蹙的眉间舒展,幽幽说道,“确实很出色。” 豁的,顾晓晨露出一抹灿烂而又羞涩的笑容,想着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而在一旁被忽视的夏秘书却暗暗抱紧了手中的资料,听见伍贺莲的赞赏,她不甘的望向顾晓晨,冷艳的容颜沾染了怒气。 “莲少爷,英国恒原公司的代表今早打来了电话,声称史密斯总裁对与伍氏的合作案很感兴趣,希望我们忙策划。大概会在这个月的月末派代表从英国前来香港进行洽谈,到时候会提前与我们联系。”夏秘书说道。 “立刻回电致词,就说伍氏恭候来访。”伍贺莲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知道了。”夏秘书回道。 伍贺莲扭头望向顾晓晨,徐徐说道,“这次的合作案,由你接手。” 顾晓晨顿时一愣,没有想到突然又有新任务,轻声吐出一个字“是”。 “顾小姐,看来贺总很器重你哦。”言旭东笑着说道,顾晓晨脸上尚未褪去的羞涩又添一抹。 伍贺莲不置一词,站起身来离开会议厅。 “贺总,我有事和你谈。”言旭东同样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夏秘书却有些不是滋味,原本接待贵宾、处理合作案的资料等事宜,一向虽她接手,而后分派任务给两个助理,最后经她汇总。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转手由新来的助理顾晓晨负责,这让她如临大敌。 “夏秘书?”顾晓晨正打算离开,瞧见夏秘书站在那儿,轻声喊道。 夏秘书猛的回神,冷冷的瞥了眼顾晓晨,转身而去。 顾晓晨只当是她性格如此,所以也没有在意。 眨眼已是十月末,炎炎夏日也走到了尽头。 伍氏却迎来了新一季的繁忙时期,与英国恒原公司的合作案将会在三天后进行首次谈判。届时,恒原公司的代表路易先生也会抵达香港。由于伍贺莲卿点了顾晓晨全程参与协助,所以另外两位助理辅佐她完成手头上的资料备份以及数据完全。 “顾小姐,这份报表我已经统计好了。” “好。”顾晓晨埋头于堆如小山的文件,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不敢有丝毫怠慢。 夏秘书走进办公间,冷声说道,“顾小姐,恒原公司的代表路易先生将会在一个小时后抵达,莲少爷吩咐你随同言经理一起去接机。” “我马上就去。”顾晓晨立刻站起身来,夏秘书扭头走了。 顾晓晨拿起挎包先去洗手间匆匆整理了下,走过回廊,却又撞见了正要外出的伍贺莲。 “莲少爷。” 伍贺莲余光注意到她脸颊微微呈现橘粉色,不再那么苍白,不禁问道,“化妆了?” “我想要去见客户,不能太随便。”顾晓晨轻声说道,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适,我现在就去……” “很适合你。”伍贺莲打断了她的话,唇角微微上扬,徐徐说道。 顾晓晨感觉耳朵微热,心里莫的一阵欣喜。 Chapter014:表明所有权 香港机场 机场外停靠着一辆豪华房车,言旭东与顾晓晨两人并肩坐在车内耐心等候。言旭东扭头望向顾晓晨,而她脸上呈现一抹淡淡笑容。闲来无事,他随口问道,“今天有什么喜事吗?难道是买乐透中奖了?” “没有,我从来都不买乐透。”顾晓晨轻声说道,心里将乐透这种东西当作是赌博。而她一向不碰。 言旭东的确是太无聊了,又是问道,“那怎么那么开心。” “有吗?”顾晓晨狐疑的望向他,却见他肯定的点头。难道她很高兴吗?只是想到方才的谈话,她不禁感到尴尬,又是懊恼。 “是不是想到男朋友了?”言旭东的八卦发挥到了极点,开始挖掘私人隐私。 “怎么可能。”顾晓晨诧异的笑,“我没有男友。” “怎么会没有男友?你难道不知道贺总身边的秘书助理,那可都是伍氏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言旭东沉声说道,“你只要勾勾小指,立刻有人排队。” 顾晓晨想到夏秘书以及另外两名助理,的确长得明艳动人。可是她……顾晓晨微微一笑,平静说道,“那是她们,如果是我,就不会有人排队。” “谁说没有!”言旭东反驳,眯起眼眸望着顾晓晨嬉笑道,“比如我。” “言经理真爱开玩笑。”顾晓晨自然没有津,却因他的亲切感到不再拘谨。 “言经理,时间差不多了。”司机扭头说道。 言旭东朝顾晓晨使了个眼色,顾晓晨默契的收到。两人同时打开车门下车,走进机场迎接恒原公司代表。恒原一行总共五人,路易先生为此次合作案的对方负责人。他是一个地道的英国男人,金棕色头发,蓝色眼眸。 双方打了照面,之后送他们前往酒店休息。两人又回到了合一氏向顶头上司报道。 “贺总,恒原一行已经安排妥当。”言阳东笑说道。 伍贺莲扭头望向另一个人,沉声问道,“资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顾晓晨回道。 “好,出去吧。” 顾晓晨转身离开,言旭东则站起身来,大步追上了顾晓晨,嬉皮笑脸的开口请求,“晓晨啊,替我冲杯咖啡好不好啊?” “好啊。(.)”顾晓晨一口答应。 伍贺莲听见两人亲昵的谈话,突然出声,“要喝咖啡,让你的助理替你冲。” 嘎?又是同时,言旭东与顾晓晨双双回头。 伍贺莲英俊的容颜沾染了夕阳的余光,勾勒出棱角分明,他不急不徐开口,彻底表明所有权,“她是我的的私人助理。” “好吧,我知道了。”言旭东只好作罢,却是望着顾晓晨窃笑。 明日就是与英国恒原公司合作案谈判的日子,已是下班,顾晓晨再次整理资料,不忘记存储备份。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将数十页的资料默记得滚瓜烂熟。可还是忍不住紧张,人生的每个第一次似乎总是如此。 “顾小姐,我们先走咯。”两个助理拿起挎抱,一齐走出办公间。 顾晓晨抬起头来,笑着打招呼,“好,路上小心。” 这些日子以来,顾晓晨与两个助理相处得还算不错,至少她们没有冷眼以待。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翻天覆地繁忙,让她将沈若搁在一边忘记了。中午的时候,她特意去企划部找了沈若,沈若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顾晓晨看了眼时间,匆匆收拾东西,打算离去。 刚走出办公间,那么恰巧有人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伍贺莲率先开口,沉声问道,“下班了?” “是。”顾晓晨点点头,伍贺莲走过她身边,走到电梯按下了按钮。 顾晓晨只好僵着身体也走到了电梯前,而他身上特有的烟草味道混合着淡淡古龙水味,迷惑心志。 “一个人?”他的目光平视前方,随口问道。 这样的对话太过熟悉,顾晓晨想到先前一起吃饭的那日,她猜想着他该不会是在等她回请他吗?而她已经约了沈若,所以只好说了“不是”。 “有约会?”伍贺莲剑眉微蹙,余光瞥向她。 “和朋友约了一起吃饭。” “男的?” “女的……”顾晓晨诚实的回答。 电梯上来了,伍贺莲并没有迈脚步。顾晓晨狐疑的望向他,却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她一愣,这才回神,急忙走进了电梯。伍贺莲随后而入。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夏秘书挎着漆皮包站在回廊,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叮----”一声,电梯到达底楼。 沈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瞧见电梯内走出的顾晓晨,急忙念道,“怎么这么慢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忙了。”顾晓晨奔到她面前,连连道歉。 “惩罚你让我等,今天你一定要请客。”沈若嘟哝道。 两并肩走出大厦,走到路边拦车。 正是高峰时期,计程车很难拦到。 “怎么都有人啊!”沈若报怨道,心浮气躁。 远处,一辆兰博基尼徐徐驶来,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两人有些诧异,车窗徐徐落下,一张夺目的俊颜。 “莲少爷?”沈若惊喜的喊道。 伍贺莲的身边还坐着一名风情万种的美女,显然是新的伴侣。 “去哪,我送你们。”他同时望着顾晓晨以及沈若,不知道是在问谁。 Chapter015:顺路而已 顾晓晨刚想拒绝,沈若却抢在他面前热切说道,“谢谢莲少爷。”沈若微微点头,连忙打开后车门,硬是拖着顾晓晨上了车。顾晓晨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僵坐在车内。她扭头望向车窗外,漫无目的的盯着某处看。 车子徐徐驶动,一阵静默无声。 香水味道太过浓郁,顾晓晨不自觉的蹙眉。 沈若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瞥向那位长发美女,不由得暗暗叹息。根本就没法比。 “莲,我们去哪里吃饭呢?”美女开口了,娇滴滴的女声。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伍贺莲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富有磁性。 “那我们今天去吃意大利菜,就是上次去过的那家。”女人撒娇的说道,那笑容都像是成型的花,透着隐隐香气。 伍贺莲“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忽然又抬眸瞥了眼前车镜,透过镜面望向车后座的两人,沉声问道,“你们去哪里?” “我们……”沈若一愣,急忙去拽身边的人,“晓晨,我们去哪里啊?” 顾晓里回头望去,轻声说道,“过两条马路,那儿的转角下就可以了。” “那里有餐厅?”他略带置疑。 “只是一家在巷子里的小店。”顾晓晨坦然的说道,声音越来越轻,“不过停车不大方便,所以转角放我们下来就可以了。” “小店?”女人嗔怪的呢喃,那份嫌恶自然而然流露,“不会是路边摊吧?很不卫生哦!” 沈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顾晓晨同样尴尬。 顾晓晨轻声说道,“那里味道很好。” “味道再好那也是不卫生。”女人微微笑道,精致的刺穿忽然变得尖锐。 顾晓晨不再说话了,沈若早就没了声。驶过两条马路,在转角处徐徐停下车。两人下了车,顾晓晨转过身来,视线略过那位长发美女,望向了伍贺莲,有礼而生疏的道谢,“谢谢莲少爷送我们。” “顺路而已。”伍贺莲简短的四个字,同样冷漠生疏。 顾晓里扭头携着沈若而去,两人的身影在巷子里渐渐渺小。 车子发动引擎,伍贺莲唇角一抹微扬的弧度。 “莲,她们是谁呀?”女人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机警的问道,只怕有人挖她的墙角。 竟然还主动送她们一程,这太过稀奇了。 伍贺莲垂了眼眸,声音低了几分,“我不喜欢女人过问太多的事情,你还想留在我身边,就要明白我的规矩。” “懂?”他硬声质问,却不容人反驳。 女人顿时一惊,不敢有异议,讨好的说道,“莲,人家会乖乖的,你不要生气。” 女人瞧见他俊容不再凝重深沉,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是下班时间,所以小店里聚满了客人。顾晓晨与沈若好不容易找到空位,立刻坐下占位。小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在这儿经营了十余年,招揽了一批忠实顾客。老板娘是位年近五十的阿婆,她一眼就认出了顾晓晨。 “今天带朋友来了啊?想吃点什么?”阿婆热情的招呼。 “是啊,带朋友来尝尝阿公的手艺,至于吃什么,阿婆您看着办就好。”顾晓晨扬起笑脸,感觉温暖。 阿婆立刻开了一瓶冰镇饮料,拿来碗筷,“你们先喝,马上就好。” 顾晓晨打开饮料,倒了两杯果汁。 “晓晨,莲少爷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呀?”沈若双手托腮,好奇的嘀咕道。 顾晓晨将果汁放到她面前,抬起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有很多吧。” “怎么办,看来我是没戏了。”沈若叹息了一声,不免失落。忽然又想到什么主意,她惊喜的望向她,笑眯眯的说道,“晓晨,以后中午的时候,我来找你一起吃饭好不好呀?”这样的话,说不定哪天莲少爷就能注意到她了。 “好啊。”顾晓晨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 “菜来了,你们慢慢吃。”阿婆将热菜端了上来。 “谢谢阿婆。”两人异口同声。 不过多久,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 沈若一边川菜,一边狐疑的问道,“晓晨,你对莲少爷一点都不心动吗?” “我……”顾晓晨支支吾吾。 “怎样?”沈若好奇的等待下文。 顾晓晨低下头望着碗里的食物,慌张中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心动?” 顾晓晨又是点了点头,拿起饮料,喝了一大口。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和自己的朋友抢男人。”沈若满意的微笑,“不过……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所以莲少爷这样的极品都不心动!晓晨,告诉我嘛,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说嘛,说嘛。” 顾晓晨只笑不语,白皙的脸颊上染上几许红晕。 “不说是吧?不说那换我说!我以前啊,我暗恋过我们班的班长,他长得好高,我当时觉得他好帅啊。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沈若开始诉说她的暗恋史,顾晓晨静静的聆听。 说到兴头了,沈若点了一瓶啤酒,两人对半分着喝。 晚上八点,她们分别在灯红酒绿的夜色中。 顾晓晨回到家中,习惯性的拿出冰水喝了一杯。挎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顾晓晨拿出手机,诧异惊喜。按下接通键,她急急喊道,“妈妈……” “晓晨,最近好吗?” “我很好,妈妈你呢?” “妈妈今天做了巧克力,你明天一早应该就会收到快递。” Chapter016:不想听解释 妈妈的一通电话,顾晓晨无心入睡。想到明天一早就会收到妈妈新手做的巧克力,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过了凌晨才迷糊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敲门惊醒了她,顾晓晨又是头疼又是激动的去开门。 “顾晓晨小姐是吗?有你的快递,请出示下证件。”快递员说道。 “哦,好。”顾晓晨拿出证件签收快递。 关上门,她打开包裹,瞧见了那份巧克力。妈妈亲手做的巧克力。忽然觉得信心满满,连头都不再痛了。快速的洗梳,她吃了些早点,将巧克力放进挎包里,贴身携带。这样好像妈妈在身边一样。 这种感觉真好。 不凑巧的是去公司的路上塞车了。 当顾晓晨赶到伍氏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她,因为今天是与恒原谈判合作案的日子。顾晓晨来不及磨蹭,急忙拿了办公桌内准备好的文件袋走进总裁办公室。办公室内清一色的人,夏秘书、言旭东,还有伍贺莲。 “顾小姐,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一早就很重要的会议吗!”夏秘书冷声训斥。 顾晓晨急忙想要解释,“对不起,路上塞车了,所以……” “我不想听解释!”伍贺莲厉声喝道,一双眼眸冷而摄人,“如果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你应该直接收拾东西回家!” “对不起。”顾晓晨不自觉的抓紧挎包,顿时没了声。 言旭东开口提醒,却是无形中替她解了围,“贺总,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 伍贺莲径自站起身来,走向了顾晓晨。顾晓晨僵在原地,而他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言旭东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还愣着干嘛,想挨批啊?” 顾晓立刻转身,跟随在伍贺莲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夏秘书心情大好的拿起签署完毕的文件,一副等丰看好戏的模样。 伍氏与恒原的合作洽谈会定在酒店的高级会议厅举行。 一行人赶到酒店徐徐走到会议厅,而恒原代表还没有到。 伍贺莲扭头瞥了眼顾晓晨,沉声问道,“有关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顾晓晨点头应声,急忙从挎包里取出文件资料。她匆忙打开文件袋,将整理好的资料取出来再次核对。可是当她低头看去,惊得站起身来,椅子发出“咯吱----”声响,十分刺耳。 言旭东见她反应这么大,察觉到不秒,困惑问道,“怎么了?” “我……”顾晓晨的手在颤抖,怎么也说不出口。 伍贺莲挑眉喝道,“说!” 被他这么一喝,顾晓晨艰涩的说道,“我拿错了资料。” 什么?言旭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沉声说道,“拿错资料?” 顾晓晨一张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慌张焦虑的解释,“不是……也不是拿错资料,我昨天下班的时候明明就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这个文件夹里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不是了,我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办事的!”伍贺莲厉声喝道,那份不悦彻底迸发。 “真的,昨天我真的全都整理好了。”顾晓晨咬着唇瓣,却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辞过于无力。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伍贺莲眯起眼眸,将她茫然无措的脸庞紧锁眼底,冷声喝道,“马上打电话给夏秘书,传真备份文件!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说吗!” “是。”顾晓晨硬着头皮应道,立刻拿出手机打给夏秘书。 会议厅内的冷气吹得人一阵阴凉,顾晓晨拿着手机与夏秘书通电话,简短的告诉她关于资料文件的事情。而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伍贺莲与言旭东两的炯炯注目。特别是伍贺莲,那目光紧迫得让她窒息。 “顾小姐,我已经找过了。没有你要说的备份资料。”夏秘书在电话那头如此说道。 “怎么可能?夏秘书,你再找找,我昨天就存储在那儿的。”顾晓里突的脑子混乱起来。 电话静默了一会儿,夏秘书又是说道,“真的没有。” “我……知道了。”顾晓晨挂断电话,紧握着手机自责惶恐的说道,“夏秘书说备份资料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言旭东狐疑出声,觉得太过奇怪。 顾晓晨不安的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确实出色。”伍贺莲突兀的吐出这句话,使得顾晓晨一闷。他的俊容上一抹淡漠,幽幽说出下半句,“我收回这句话。” 顾晓晨心里像是被砸下一块大石头,耳边响起他幽幽男声,冷冽却又刺人心扉,“如果你连保管好自己所负责计划案的资料,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么你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助理,甚至连伍氏,你都没有资格进来。” 言旭东无声叹息,只是替顾晓晨担心。 顾晓晨觉得自己确实有错,原本是甘愿接受批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莫的觉得委屈,被他说得红了眼眶。她一向不爱哭,偏偏总是被他三言两语惹得想哭。这样的情形,让她想到了从前。 “贺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恒原的代表马上要到了。”言旭东说话了。 伍贺莲凝望着她,“你说怎么做?” “我……”顾晓晨咬牙,“我可以不需要资料。” “你要背出来?”言旭东再次吃惊。 chapter017:我看中的女人 顾晓晨硬着头皮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能退却了。 “你……”言旭东已经惊讶到无言,只是干望着她。 伍贺莲眼眸一凛,阴郁说道,“如果你失败了,那么今天是你最后一天来伍氏上班的日子。” “恩。”顾晓晨轻声应道,发现心跳悸悸,“莲少爷,言经理,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强扯起笑容,走出了会议厅。 顾晓晨独自来到无人的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她伸手摘去了黑框眼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宛如蒙了尘的明珠,顷刻间绽放美丽。那是一张绝美脸庞,一双大眼睛像是宇宙陨落的流星,散发出熠熠光芒。 她的美,夜空的里精灵。 “你一定会做到最好。”她暗暗呢喃,给自己打气。 顾晓晨理了理仪容,重新戴上黑框眼镜,老气的装束再次掩去了原本的绚丽,她转身走出洗手间。当顾晓晨扳回的时候,会议厅内只剩下伍贺边一人。他坐在谈判席上,闭着双眸,长睫黑而密。 “莲少爷。”她轻声喊道,有些局促不安。(.无弹窗广告) 伍贺莲莫的睁开眼睛,沉声说道,“准备好了?” “应该。”顾晓晨想起他从前说过的话,他所期望的回答只有“是”和“不是”,但是她真的无法回答。 伍贺莲剑眉皱起,豁的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颀长的身躯伟岸,他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顾晓晨眼底有一丝惊恐,可是脚像是生了根,无法后退半分。瞳孔微微收缩,他已经站在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 顾晓晨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心中更加迅猛。 “抬头。”他沉声命令。 顾晓晨迟疑的抬起头来,迎上了他一张天妒俊容。惶惶之中,他微微弯腰,视线与她齐平,他的双眸是带着魔力的宝石,让她深陷。 “紧张什么?”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像平时一样就可以了,做出你自己该有的样子。” “恩。” “还有,我要你记住一点。” 顾晓晨屏气静待,他扬起唇角,幽幽说道,“我伍贺莲看中的女人,不会轻易被击败才对。[]” 看中的女人…… 顾晓晨耳畔嗡嗡直响,莫的露出一抹欣喜笑容,“是。” 瞧见她的笑,伍贺莲忽然恍惚,嘴角的弧度不禁愈发飞扬。 会议厅外响起言旭东隐约的男声,而后厦门被推开了,“路易先生,这边请。” 恒原公司的代表,以路易为首的一行五人陆续走进会议厅。 “噢,贺总。”路易主动上前打招呼。 伍贺莲与他握手言好,一口流利的英文,“路易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两方人马围着长方形的会议桌左右而坐,今日谈判会议即将开始。路易等人在等待相关资料文件,但是办公桌上却空无一物,不禁好奇。言旭东径自起身,沉稳微笑的说道,“路易先生,此次伍氏与恒原合作案谈判由顾晓晨小姐全程解说。” 全程解说?路易等人诧异。 言旭东扭头朝顾晓晨微微点头,顾晓晨不急不徐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会议厅的正中央。 “各位好,我是顾晓晨。”她简短的自我介绍,切入正题,“大家请看大屏幕。” 话音落下,她面前正前方的巨型液晶屏幕上赫然放映出筹备多时的vcr录入。 由于vcr是由言旭东直接负责,所以并没有遗失。 索性还有这份vcr,可以适当的提醒她纲领。 “伍氏一家卓越的金融服务公司,在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约为两亿客户服务,包括个人、机构、企业和政府部门,提供广泛的金融产品服务从消费银行服务及信贷、企业和投资银行服务、以至经纪,保险和资产管理,非任何其他金融机构可以比拟的……”顾晓晨脑子里迅速的回忆,一字一句的脱口而出。 众人的目光不时的从大屏幕扫向她,她铿锵有力的女声让人感觉悦耳动听。 伍贺莲盯着大屏幕,不再去望她,而眼底却是深邃。 近三十分钟的完美解说,她没有丝毫偏差。 这个女人真是……静坐在位置上的言旭东不得不为她喝彩,她真是奇葩。 路易显然十分满意,却也困惑,“贺总,我们是商人,商人讲究利益。那么所能获得的效益呢?” “顾助理。”伍贺莲沉声唤道。 顾晓晨面向路易先生,轻声说道,“此次与恒原公司的合作,百分百预计将会给双方带来各项排名均突飞猛进。市场安排股份配售交易所占的市场份额为55%,超过所有竞争对手的总和……” 忽然,原本滥记于心的东西怎么也想不起,她一下子支吾。 顾晓晨一怔,如临大敌。 “对于恒原而言,不出三年时间,将会收回投资,直接取得巨大利润。”幽雅的男声响起,恰好的接应了她的下文。 路易笑了,“零售金融业务推向全球化同时扩展分销渠道,伍氏必定会成为便于首屈一指的零售金融企业。” “这是双赢的合作。”伍贺莲徐徐说道。 “不过……”路易顿了顿,又道,“三年时间就收回投资,是不是太快了些?” “路易先生。”伍贺莲轻悠反问,“你是不相信伍氏,还是不相信我?” 路易大笑出声,“很高兴与伍氏与贺总合作。” 双方起身握手言和,谈判以完美告终。 Chapter018:看来你们很熟 送别路易一行后,言旭东折回会议厅,不禁开始称赞,“顾晓晨啊顾晓晨!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这么多页的资料,你竟然全给记下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字不差,可是至少他已经被她震惊。 顾晓晨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因为怕出错,所以我每天都会看好几遍。” “原来如此,可是你这也太神了。”言旭东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而后大大咧咧的伸手出手搂住她,调侃道,“我猜你以前考试,肯定每次都考第一名。” “那也没有,不是每次都考第一。”顾晓晨微笑说道,扭头望向了伍贺莲,却因为他沉默寡然的俊容,脸上的笑顿时逝去。 伍贺莲的目光瞥了眼言旭东攀附住她的大手,眼底蹿过一道冷意,“虽然谈判会没有出差错,但是你办事不利也是事实。” 顾晓晨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下文。 “马上回去,重新准备好这次合作案的资料文件。”伍贺莲硬声命令。 “是。” “还有。”伍贺莲顿了顿,继而说道,“只此一次。” “是。”顾晓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悬了颗心。 “好了好了。”言旭东打岔,化解了这凝窒气氛,“贺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晓晨一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晓晨,是吧?”言旭东朝她挑眉。 顾晓晨“恩”了一声,同样希望如此。 伍贺莲眼眸微紧,起身走出会议厅。 两人立刻跟随其后。 三人回到伍氏,乖坐电梯上楼。电梯到达某一层,言旭东打了声招呼,笑着走了出去。电梯内登时又剩下伍贺莲以及顾晓晨两人,缄默不语的沉寂。顾晓晨站在他身后,悄悄的抬起头望了眼他的背影,慢慢低下了头。 “你和他很熟?”他低沉的男声从向前飘来。 他?顾晓晨狐疑的再次抬头,“谁?” “言旭东。” “言经理?”顾晓晨更是莫名,有些没头没脑的说道,“言经理为人爽朗直率,而且也很能干,他……” “看来你们很熟。”他沉声打断,不让她继续。 顾晓晨默了下,“还好。” 电梯即将到达顶楼,顾晓晨却在犹豫迟疑。其实她很想谢谢他,在她无措的时候说了肯定她的话,给了她信心。如果不是他,她可能就……顾晓晨怔怔的望着伍贺莲伟岸的背影,左手抓紧了挎包肩带。 应该要谢谢他。 楼层显示数字一路往上路,电梯打开同时,顾晓晨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莲少爷……” 伍贺莲已经走出电梯,豁的扭头,冷峻的容颜如阳光刺目。 伍贺莲一双狭长眼眸注视着眼她,顾晓晨在他面前总是会感觉紧张。她站在电梯内,望着电梯外的他,动了动唇。可是这个时候,另一道清亮女声掩盖过了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莲少爷。” 两人同时望去,只见夏秘书站在那儿,丽容微笑。 伍贺莲沉默了几秒,径自迈开脚步走向办公室。 顾晓晨原本还想要说的感谢话语,只好全都咽了回去。她提着挎包,走出了电梯。经过夏秘书身边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夏秘书脸上一抹可疑的狐疑。顾晓晨不禁懊恼,蹙着秀眉奔向自己的办公桌。 “顾小姐。”夏秘书走到她面前,轻声喊道。 顾晓晨抬头望她,却见她朝着自己微笑。 这可是第一次。 “顾小姐,今天早上你电话过来让我找备份资料。”夏秘书娓娓说道,小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晓晨回神,只当她是在当心自己,“没事了。”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她又是问道。 “恩。没事。”顾晓晨困惑的望着她,可她慢慢收起笑容,冷着丽容转身离开了。那抹身影闪出视线,顾晓晨再次困惑,这到底是怎么了?忽冷忽热的。她开启电脑,没时间理会,埋头投入工作中去。 ※※※ 当天晚上,伍氏与恒原双方一起用餐,为了庆祝这次的合作案顺利达成。伍贺莲作东,邀请路易五人。用餐地点就设在恒原代表下榻的酒店餐厅,单独包下了中控包厢。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言旭东绝对是制造气氛的能手,一个笑话说得众人大笑。 “顾小姐,我敬你一杯。”路易不乏对顾晓晨的赏识,举起了酒杯。 实则他对她已经夸奖很多次。 顾晓晨从不喝酒,可这样的场面,她不得不硬撑,“路易先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敬你才对。”她笑说,将辛辣的酒喝下。 “顾小姐真是好酒量,再敬你一杯。”路易又是倒了一杯。 顾晓晨眼见着推拒不掉,只好一杯又一杯。而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只是头晕眼花。中间实在是受不了,她起身去了洗手间一次。一到洗手间,狼狈的冲向洗舆台“哗啦”一下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脑袋空得像是被人打过。 顾晓晨踉呛推开门走出洗手间,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完全找不到北了。 前面似乎有人走来。 顾晓晨一手抓着挎包,一手扶着墙壁前行,忽然脚下一软,险些就要倒下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搂住了她的腰,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你怎么样?”熟悉的男声响起,顾晓晨恍惚瞧见了伍贺莲。 Chapter019:她像水蜜桃 眼前迷迷糊糊,顾晓晨支吾不清的喊,“莲,莲少爷……” 伍贺莲眉宇微皱,有力的臂腕将她搂在怀里,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洗发露香味,不同于那些香水味,不会刺鼻,那样的舒爽。他低头望去,在他怀里的女人,竟然是那么赢弱,双颊红润,像是诱人的水蜜桃布丁。 瞧见是他,顾晓晨急忙想要站直,“莲少爷,我自己可以……”她一边说,一边去扶墙。 可是她越是想要自立,偏偏越是脚软头晕。 “不该逞强的时候,就不要逞强。”伍贺莲搂着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可以……”顾晓晨懊恼蹙眉,骨子里还是依旧倔强。 伍贺莲凝视于她,“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 顾晓晨已经顾上不中途离开合不合适,她只知道自己十分难受。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虚弱的点了点头。伍贺莲搂着她出了酒店,将她扶入了车内。他这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向言旭东知会一声。 夜色迷离,黑色的兰博基尼迅速淹没而去。 车速缓慢而平衡,车窗外吹着凉爽的风,顾晓晨慢慢的调整了呼吸,人也不再那么难受。她不禁侧目,瞥向一旁的他。 有些尴尬,懊恼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沉声反问。 “对不起……”顾晓晨一时愣住,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词穷,“饭局还没有完,又要麻烦莲少爷送我回家……反正就是对不起。” “呵呵。”伍贺莲沉沉的笑出了声,眼底也沾染了愉悦。他英挺的侧脸绚目,低声说道,“以后每天回家喝一杯红酒,慢慢就会锻炼出来了。” “恩。”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要学会笑着推拒。这也是交际手腕。” “恩。” “像是你这么来者不拒,换作是我,我也会死命让你喝。” “恩。” 顾晓晨每应一声,头就低得愈发低。伍贺莲扭头望向她,却因她孩子气的举动而柔和了神情,不再那样冷峻。他将车停靠在路边,询问道,“是这里吧?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不用麻烦了。”顾晓晨急忙去开门,手碰到车门,忽然想起什么,她回头望向他。 “今天……谢谢莲少爷。早上的事,还有现在送我回家。谢谢你。”顾晓晨紧张的道谢,慌张的从挎包里拿出巧克力,迟疑了下,还是递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谢,正好有巧克力,请你不要嫌弃。” 伍贺莲瞧着她清纯的模样,那怯懦而又小小心翼翼的神情,蹿动的意念主导自我,他俯身栖向了她。 顾晓晨顿时瞪大了眼睛,愣愣出神,那无辜的神情像是一只小白兔。而她如此惶恐不安,反而让男人的占有欲愈发强烈。他那张俊容呈现放大版,甚至都可以看清楚他长而密的睫毛,以及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心跳,忽然加快了。 伍贺莲凑近她,却是眼眸一紧。 顾晓晨感觉身体骤然松缓,身上的安全带徐徐解除。她紧握着巧克力,一言不发。 “我收下了。”伍贺莲幽幽说道,伸手取过她手中的巧克力,摆正了姿势。他是那样从容镇静,嘴角的笑容都是潇洒。 他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却不会难闻,只让顾晓晨感到一丝晕眩,“恩,路上小心。”几乎是逃离一样,顾晓晨迅速的下车,头也不回的奔进了公寓大楼。而车的伍贺莲却也有一丝懊恼,一脚踩下油门,迅速的驶离。 公寓大楼的某一层,顾晓晨急切的用钥匙开门。直到关上了门,她靠着门背,捂着胸口平息悸动。 天呐,她还以为他要…… 顾晓晨,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第二天,顾晓晨如每天一样赶到公司上班。 整个上午,伍贺莲并没有来公司。 中午的时候,她则与沈若一起用餐。沈若在一旁说些什么,顾晓晨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她只是在想,昨天的巧克力,他吃了吗?那可是妈妈新手做的,她都舍不得吃。吃过饭后,顾晓晨回到办公间做事。 恒原的策划案资料重新赶了一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而她必须尽快完成任务。 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顾晓晨拿着整理完全的资料准备提交,她询问了夏秘书,知道伍贺莲已经来公司了,于是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顾晓晨扬起笑脸推门而入,但是视线一瞥见办公室内的一幕,笑容不自觉的微僵。 办公室的休息厅,伍贺莲姿势潇洒的坐在真皮沙发上,而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粉嫩动人的黑发美女。女人穿着一条碎花长裙,乳|沟若隐若现,她闲暇的搂着伍贺莲的胳膊,笑颜如花般绽放。 “莲,人家想和你一起去澳洲度假。” “那就去吧。” 有人进来,两人也不在意,依旧在调情。 顾晓晨低头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莲少爷,恒原的资料赶好了。” “放下。”伍贺莲并没有望向她,只是侧头在美女耳边呓语了一句什么,惹得怀里的女人“咯咯”的笑。 顾晓晨正要离去,抬头瞬间却瞥见下班茶几上那盒金锡纸包装的巧克力。可是已经拆开了,其中一颗巧克力还咬了一半,放在一边。 莫的,心中微酸,像是吞下半只柠檬。 Chapter020:忽然不悦 顾晓晨认出了那合巧克力,正是妈妈新手做的那一盒。她强收回视线,急忙转身离去。 门关上之后,宝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拿起吃剩下半颗的巧克力,撒娇说道,“莲,你对人家真好。怎么知道人家爱吃巧克力嘛。” 伍贺莲望向茶几上的巧克力,昨天应酬完恒原代表后忘记放在车里了。等到今天来公司,他顺手就拿了上来。恰巧,宝妮瞧见办公桌上的巧克力,不等他回应就高兴的拿起拆开吃了起来。索性顺理成章说成是送她的礼物。 “味道好吗?”伍贺莲望着她微笑,沉声问道。 “味道很好哎。比起国外进口的巧克力还要香浓呢,哪里买的呀?”宝妮眨着大眼睛,欣喜的靠向他的肩头。 “法国。”伍贺莲随意扯了个谎,拿起巧克力,捏在手中看。 宝妮从他手中取过巧克力,拆开外层的金锡纸,放到他嘴边玩笑道,“我喂你。” 他一向不爱甜食,更不喜欢女人最爱的甜点。 伍贺莲默然了半晌,竟然奇迹一般的张开嘴将那颗巧克力。宝妮一愣,丽容满是惊奇,一下子支吾。她回神,又是欣喜又是诧异的说道,“莲,你喜欢这种巧克力?法国哪里买的嘛?” 巧克力的味道不会太过甜腻,确实不错。可还是让伍贺莲蹙了下眉头,他徐徐扭头,勾勒起唇角,“不是说要去澳洲?” “人家改变主意了嘛,想要去法国。”宝妮一心想要讨好他。 伍贺莲依旧在笑,宝妮却因为他的笑感到一阵发怵,立刻改口说道,“莲,人家想了下,还是去澳洲吧。” “那就去澳洲。”他满意的吻了吻她的脸颊。 “现在?”宝妮惊呼。 伍贺莲搂着她的腰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恰巧,言旭东前来送文件审阅。他瞧见伍贺莲身边的新面孔,倒也是习以为常,朝宝妮点头笑笑。看这情形,看来又是要去“度假”了。 “恒原的策划案交给你了。”伍贺莲沉声吩咐,携着新伴侣而去。 “ok。”言旭东只好接手,朝他比了个眼神。他扭头,瞧见顾晓晨拿着文件走了出来,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晓晨啊,忙不忙啊?” “还好。(.好看的小说)”顾晓晨知道他又想喝咖啡了,于是应道,“我替你去冲杯咖啡。” “晓晨你真是太好了。”言旭东嬉皮笑脸的夸赞,长臂就这样勾住了她的脖子,一点也不避讳。 而在电梯内的伍贺莲瞧见这一幕,两人交头接耳的亲密举止,让他忽然觉得有些不悦。 “莲。” “什么?” “你有没有听人家在说话嘛,讨厌。” 一连过了好几天,伍贺莲随新欢度假未归。 周三的晚上,顾晓晨赶完工作准备下班。她原本约了沈若吃饭,可是下班前一刻,沈若打来电话告诉她临时有事,不能一起吃饭了。顾晓晨只说没关系,告诉她有事就去忙,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 挂断电话,顾晓晨提起挎包坐着电梯下楼。 电梯到达某一层,有人走了进来。 顾晓晨低着头,没瞧向来人,却听见爽朗的男声在头顶盘旋而起,“下班了?” 电梯内吸她一人,显然是在和她打招呼。顾晓晨急忙抬起头来,只见言旭东冲着她眯眯笑,顿时扬起笑脸,“言经理。” 言旭东“啧啧”两声,一手撑着电梯壁,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我说都下班了,能不能别言经理、言经理这么生疏啊。要不这样吧,私下没人的时候,你就喊我旭东,或者我吃亏点,你喊我一声言大哥,以后我罩你。” “这样不大好吧。”顾晓晨单纯的想,可不能让别人吃亏。 “哈哈。”言旭东笑出声来,见她一脸为难,故意逗她,“这有什么,你记得给我冲杯咖啡就成。” “冲咖啡没问题,但是……”顾晓晨不禁蹙眉,言大哥这个称呼,她怎么都叫不出口。 言旭东这才发现她虽然平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却是挺难搞定的。电梯停下,他直接搂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走出电梯,“走,言大哥带你吃饭去,今天我请客。” “不,不了。”顾晓晨连连拒绝,情急之下只好扯谎,“我还有事。” “有事啊?”言旭东狐疑问道。 “恩,还有事,挺急的。”顾晓晨不善于说谎,边耳朵都红了。 “那我送你去吧?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空。” “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了,我先走了。”顾晓晨轻声说完,立刻转身奔出大厅。可她跑得太快,又低头,更没有看见有人正走进大厦。言旭东急呼一声,却已经来不急了。她一头栽进了谁的胸膛,好闻的古龙水味就这样将她包围。 这种香味…… 言旭东几个大步走近,打趣道,“贺总,这么快就度完假了?” “晓晨,你该不会是晕了吧?”言旭东见顾晓晨一动不动,好奇问道。 顾晓晨忽然觉得脸上烧红,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只是支吾了一声,“莲、莲少爷,对不起。再见。” 怀里一空,她已经大步奔出大厅。伍贺莲扭头瞥了眼,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却依然纠缠着他。 “哈哈,他真可爱。”言旭东大笑出声,十分玩味。 伍贺莲不动声色,却是眼眸一紧。 Chapter021:铁证如山 “莲少爷,早上好。” “早。” 伍贺莲的度假归来,也带来了新的合作项目。今次的合作对象是为日本高德公司。伍贺莲走进办公室,刚往大班椅上坐下,不过多入,夏秘书立刻送上咖啡,并且汇报一天的事宜,“莲少爷,中午十二点四十分,林基房产的老总约了您一起用餐。下午一点……” “咖啡谁冲的?”她的话说到一半,却被人直接打断,伍贺莲低声质问。 同样的褐色液体,闻上去同样的香醇,可偏偏味道不对。 夏秘书显然是一愣,轻声说道,“莲少爷,咖啡是我冲的。” “我记得咖啡交给顾助理负责了。”伍贺莲盯着手中的咖啡杯,剑眉微皱。 夏秘书紧握着文件夹,急急解释,“莲少爷,顾小姐说她今天感冒了怕传染,所以咖啡交给我冲了。” 感冒?伍贺莲放下咖啡,随口说道,“你先下去。” “是。很抱歉。”夏秘书尴尬的退出办公室,心里忽然一阵窝火。明明咖啡都是顾晓晨调制好的,为什么味道会不一样。(.无弹窗广告)这下还惹得莲少爷不高兴了。她成为伍贺莲秘书一年多来,这可是从来没过的事情。 夏秘书经过助理办公间的时候,扭头瞥和眼那抹身影。 梁子算是结大了。 顾晓晨处理完报表,走到秘书办公室,放下文件,“夏秘书,麻烦你了。” 夏秘书不冷不热的“恩”了一声,视线自始至终盯着电脑屏幕。等她走到,夏秘书拿起文件,一双美眸在文件上匆匆扫过。她忽然扬起唇角,快速敲打键盘。 眨眼到了午休时间,沈若来找顾晓晨一起吃饭。她走到顾晓晨身边,却是不时的瞟向外边儿,“晓晨,莲少爷出去了吗?” “没有吧。”顾晓晨收拾了东西,准备和她去餐厅。 “哦,这样哦。”沈若不禁开始期待,想着能撞见伍贺莲那就太好了。 高跟鞋蹬蹬响起,夏秘书冷声说道,“顾小姐,莲少爷让你现在去办公室。” 顾晓晨徐徐站起身来,沈若则催促她赶紧去。顾晓晨只好硬着头皮敲门,走进了办公室。她低头走到办公桌前,轻声喊道,“莲少爷。” “这份文件是你经手的?”伍贺莲拿起文件,甩在她的面前。 顾晓晨拿起文件一看,困惑的说道,“是我经手的。” “第二十六页上的数字错了一位。”伍贺莲犀利的指出她的错误。 顾晓晨迅速翻到那一页,瞧见数字果然错了一位,而她分明记得没有错。可是铁证如山,她百口莫辩,只好道歉,“对不起。”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每一份报表都需要百分之百准确。”伍贺莲褐色双眸邃然如深海,冷声说道,“哪怕只是错一个小数字,却很有可能让公司损失巨大。” 顾晓晨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好好重复道歉,“对不起。” “我不想听见这三个字。”伍贺莲盯着她垂下的脑袋,沉声喝道。 顾晓晨咬牙,捏紧了手中的文件夹。 “手上的事情放一边,立刻将这份文件手抄一百遍,明天一早我要看见。”伍贺莲幽幽吐出惩罚方式,使得顾晓晨瞪大了眼睛。 手抄一百遍?这是什么概念? “是。” 顾晓晨原来有些身体不适,现在头晕得更加厉害了。她皱眉转身,惶惶奔出了办公室。回到公室后,沈若还在等她。顾晓晨往办公椅上一坐,心情全无,食欲全无,抱歉的说道,“沈若,我大概不能和你吃饭了。” “怎么?有公事要忙?”沈若瞥了眼总裁办公室,看来今天又不能撞见莲少爷了。 “恩。”顾晓晨艰涩的点头。 “那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沈若好心问道。 顾晓晨心中一暖,感动说道,“不了,我带了三明治。” “那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沈若遗憾的耸肩,离开了办公间。 顾晓晨独自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那份报表,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却还是隐忍的压下。气愤的拿出一叠手稿纸,抓着圆珠笔,开始抄写这份近三十页的报表。一百遍算什么,不过是一百遍罢了。 顾晓晨自我安慰一番,奋笔疾书。 一整个下午,顾晓晨没有走动过半步。 她不知道自己要抄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只是手酸胃也空。 眨眼,时钟走到了下班时间。 “顾晓晨,你不下班吗?”有人问道。 “你们先走吧,我还没忙完。”顾晓晨抬起头,虚弱的笑笑。 “这样哦,那我先走了。”两位助理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离去,而夏秘书悄悄站在办公间外望了眼顾晓晨,踩着高跟鞋走过。 夜色渐渐黑了,顶楼的办公间亮着通明的灯光。 顾晓晨感觉胃部一阵痉挛,难受得整个人蜷缩成虾米。她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急忙拿出冷却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却是干涩得难以下咽。额头渗出冷汗,顾晓晨捂着胃强忍痛。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伍贺莲刚要离开,远远的瞧见她有些不对劲,于是走近询问。 顾晓晨倔强说道,“没有。”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伍贺莲盯着她惨白的小脸,俊容一沉。 “我很好。”她的犟脾气开始发作。 Chapter022:不屑一顾 “身体不舒服就说。”伍贺莲沉声喝道,已然不悦。 “我说了没事。”顾晓晨明明痛得难以忍受,可她却咬牙装出没事的样子。甚至还慢条斯里的将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挎包,也将那份报表放入挎包。她艰难的站起身来,苍白的脸庞愈发虚弱。 伍贺莲霸道的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往外走。 “莲少爷,请放手。”顾晓晨吃力的喊,疼得她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 “我真的没事,莲少爷,你放手。” “放手!”见他不理她,她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微颤。 “我送你去医院。”伍贺莲头也不回,淡淡一句,紧抓着她走向电梯,按下电梯钮,将她硬塞进去,自己也走进电梯。顾晓晨强撑着身体,靠着电梯壁不让自己倒下。一张小脸扭曲到一起,她连呼吸都困难,却还固执得蹙眉不不甘示弱。 两人走出电梯,伍贺莲搂着顾晓晨来到硕大出口处,“我去取车,你在这里等我。” 顾晓晨没有应允,而他松开手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 等到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顾晓晨毅然忍痛走出大厦,拦下一辆计程车独自离去。透过车窗,她隐约瞧见自己的倒影。 当伍贺莲驾车折回,可是方才等候的地方早就没有了她。 他只身站在大厅,沉声问道,“刚才那位小姐呢?” “莲少爷,那位小姐自己打车走了。”保安如实说道。 伍贺莲望向川流不息的马路,突然想到那个下雨的晚上。 ※※※ 一夜过后的次日,伍贺莲破天荒的早早来到公司。夏秘书瞧见了他,急忙问候,却也忍不住好奇。不过一会儿,其余三人也陆续而来。顾晓晨是最后一个到公司的人,而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厚重的文件袋,看上去很沉。 诺大的办公室内,伍贺莲穿着烟灰色的衬衣,徐徐注目来人。她的脸色看上去惨白依旧,可是一向充沛的精神此刻有些萎靡。 “莲少爷,这是手抄一百遍的报表。请你过目。”顾晓晨将资料袋呈到他面前,挺直了脊背。 伍贺莲的目光从她身上转至面前的资料袋,他看也没看,拿起文件袋转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如此不屑一顾。 “我希望你明白。”伍贺莲犀利的凝望她,幽幽说道,“我惩罚你,只是让人我记住这次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 她通宵了一个晚上,此刻只感觉像是被人耍了,一股愤然冲上头顶。 顾晓晨握紧拳头,轻声说道,“谨记莲少爷的教诲,我出去工作了。” 她转身离去,而他欲言又止。 言旭东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某人今天心情不好。 言旭东与伍贺莲从小就相识,国中之后言旭东才随家人移民加拿大。 十几年的兄弟只不是泛泛之交,伍贺莲一个电话,言旭东即刻回国进入伍氏胜任职务。伍贺莲是天之骄子,接手公司仅仅两年时间,就将伍氏打理得井井有条,资产也翻了几翻。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一向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恐怕能让伍贺莲犯难的,也只有家事了。 言旭东径自在他对面坐下,顺带将文件放在桌上,“日本高德公司致电要求我方出面前往洽谈。” “海外的项目一向由你负责。”伍贺莲修长的指间夹着烟,吞吐出白色烟雾。 言旭东作为海外部经理,自然知道是由他负责,“按照老规矩,我挑一个人协助随行?” “随你。”伍贺莲沉声说道。 言旭东想到那张支支吾吾的羞涩脸庞,突然就玩味的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就顾助理吧。” “你不是一向都选夏秘书?”伍贺莲眉宇微皱,双眸深邃。 “总得换换人选。”言旭东无所谓的说道,又是调侃,“再说了,夏秘书这位冰美人只对你会有笑脸。” “助理不只她一个。” “偏偏她比较合我胃口。” “她是新人。” “正因为她是新人,才需要锻炼。”言旭东义正言辞。 僵持数秒,伍贺莲按下电话直线,吩咐夏秘书立刻让顾晓晨来办公室。不过多久,果然有人敲门。顾晓晨推门而入,瞧见了办公室内的两面人。她走近一些,轻声喊道,“莲少爷,言经理。” “日本高德公司的合作项目,言经理提议你随行日本从旁协助。”伍贺莲目光如炬,低声说道。 出国公干?顾晓晨没有什么意见,点头答应,“是。” 言旭东满意微笑,朝顾晓晨使了个眼色。 伍贺莲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细微互动,盯着她苍白的脸庞,不动声色的说道,“听夏秘书说你生病了?” “只是小感冒……” “一个亿资金的合作项目,交给一个病人?”伍贺莲冷声置疑。 他的目光是锋芒利器,足够射伤她。顾晓晨傲然迎上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莲少爷,我能够胜任。” “贺总,我相信顾助理没问题。”言旭东站起身来,扭头说道,“顾助理,立刻去办理护照以及签证。” “我知道了。” “贺总,那我们先出去了。”言旭东打了声招呼。 顾晓晨朝伍贺莲微微点头,刻意避开了他的注目,转身随言旭东一同离开。 手中的烟不知不觉燃到了尽头,他将其掐灭于烟缸。 Chapter023:前往日本 由于言旭东挑了顾晓晨随行日本,所以在办理护照以及签证的这几天内,顾晓晨转而前往海外部门投入于高协公司的合作项目。之前处理过英国恒原公司合作案,此次对于顾晓晨来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三天之后,护照以及签证加急出来了。 言旭东照顾她是第一次出国公干,所以就放她提早下班。先前一直在忙项目的相关资料,确实有计多东西没有置办。下午四点,顾晓晨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 夏日的阳光刺目,顾晓晨走出伍氏大厦,前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等车。 她沿着马路慢慢行走,身边驶过一辆黑色兰博基尼。 顾晓晨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可是那辆车却忽然减速倒退到她身边。直到耳边响起“b”的喇叭声,顾晓晨这才狐疑扭头。 车窗徐徐落下,一张耀眼的俊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映入眼帘,而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 “去哪?”伍贺莲微眯起眼眸,命令的口气依旧。 他的话语就像是质问,顾晓晨如同在公司一般,对于自己的提前下班轻声解释,“明天就要去日本,所以言经理让我……” “上车。(.)”她的话被打断,伍贺莲沉声说道。 顾晓晨紧握住挎包,轻而有力的婉拒,“不必麻烦了。” “我送你。”深沉的男声透出一丝隐约不悦,他霸道的皱眉。 顾晓晨挺直脊背,倔强说道,“莲少爷,真的不麻烦了。”她说完,朝他微微一笑,大步的朝前走去,不顾车中的他。朝前走了几步,身边忽而闪过一阵风。 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眨眼远去,消失在眼前。 ※※※ “香港飞往日本的jk913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乘客们尽快办理登机手续,以免耽误您的行程……”候机大厅的扩音器发出清亮女声。 等候席上,言旭东合起手中的杂志,扭头笑道,“走吧。” “好。”顾晓晨站起身来,她刚要去提行李袋,有人却抢先一步。 “这种事当然应该由男人来做。”言旭东提起行李袋,朝着登机口走去。 飞机飞上九千米的高空,顾晓晨感觉耳朵嗡嗡直响,一阵疼痛。言旭东递来口香糖,沉声说道,“嚼一嚼,会好一点。” 四个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日本东京。 伍氏一行四人,以言旭东为首,包括顾晓晨在内。众人徐徐走出甬道,高德公司的负责经理坂本先生急忙迎了上来。 “言先生,很高兴您前来日本,一路辛苦了。” “坂本先生,太客气了。” 一番寒暄,众人上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眨眼在日本驻留了一个星期时间,这七天内,言旭东与顾晓晨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每天早起晚睡,几乎熬夜到凌晨。由于此次的合作案要开辟伍氏在日本领域的全新金融业发展,正式将伍氏推向日本,所以任务十分艰巨,也不容有失。 高德方面,接手的代表是副会长大仓雄一。 从合作开始,他就表现出深厚的兴趣,可是却迟迟没有签下书面合同。 所以使得他们也没有回国复命。 酒店的套房内,顾晓晨冲了杯咖啡递给言旭东,困惑问道,“言经理,坂本先生为什么不肯签合同?” “谢了。”言旭东接过咖啡急忙喝了一口,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他靠向椅背,抬眸望向她,“这你就不懂了。商场如战场,这叫拖延战术。对方想要将投资降到最少,可是相对获得的利润就会增多。”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顾晓晨问道。 言旭东爽朗的笑,徐徐说道,“马上订机票,然后致电高德公司,就说我们接到贺总电话,所以不能继续久留,必须马上回国。” “好,我这就去。”她顿时明白过来,言旭东是要反将一军。 订好机票后,顾晓晨马上联系高德公司。挂断电话,两人静静等候。可是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也不见对方有所动静,顾晓晨不免有些狐疑。忽然,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接通。 顾晓晨瞧见言旭东拿着咖啡杯朝她举起微笑,也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顾小姐,大仓先生希望二位再多留几天,关于合作案的合同……” ※※※ 合同虽然还没有签署,但是伍氏与高德公司的合作项目大致已算落实。晚上的时候,大仓雄一设宴相邀。言旭东与顾晓晨决定晚上的时候搞定合同。回到酒店,却从公关小姐处收到留言,声称有位贺先生已入住酒店的总统套房1103,希望两位回来后联系他。 言旭东诧异的神情顿显惊喜,顾晓晨一惊。 贺先生?该不会是伍贺莲。 两人立刻由侍应生带到了那间总统套房,侍应生按响了门铃。 顾晓晨站在言旭东身后,她瞧见房门打开了,而开门的是一俏丽短发的漂亮女人。黑色的蕾丝及膝短裙映衬着蜜色肌肤,丰满的双峰呼之欲出。女人微微一笑,侧身让出道来,“请进。” 言旭东回以笑容,走了进去。 顾晓晨只得跟随在后,她瞧见沙发上端坐着的男人,慵懒的性感样子。 “我说贺总,你又来度假了?”言旭东随意的往旁边一坐,开口调侃。 顾晓晨不由得皱眉,他的情人也太多了吧? Chapter024:是他还是她 对于言旭东的调侃,伍贺莲自然是不予理会。 “我知道你在度假的时候不管公事,不过我还是要插一句。今天晚上我们就能签下合同,明天回国。”言旭东徐徐说道,瞧见有人递来一杯酒,接过喝了一口,抬头赞许道,“伊小姐,一年不见,你的酒调得越来越好了。” “言经理夸奖了。”伊琳笑着回应,显然她是调酒师。 “谢谢。”顾晓晨也接过一杯酒,捏着酒杯的长颈小喝一口。她虽然不大喝酒,可是也觉得这酒味道很好。不辛辣,也不会太过刺激,却是微甜,带着点水果的清香。她不由的贪杯,又多喝了一口。 伍贺莲瞥见她的小动作,沉声说道,“伊琳调的酒后劲很大,不会喝少喝一点。” “恩。”顾晓晨不免尴尬,一张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伊琳替两人各调了一杯酒,而后乖顺的走到伍贺莲身边,柔柔的窝进了他的臂腕下,异常妩媚。她的目光不时的瞥过言旭东,扫向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身上。同样身为女人,警惕心是天性。 “莲,你别取笑晓晨了。”言旭东扭头望向顾晓晨,调侃道,“不过是喝醉一次。”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伍贺莲眉宇一扬。 顾晓晨登时成为谈论的话题人物,这脸红得更加厉害,甚至连颈项都红了,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言旭东轻笑出声,受了不的说道,“好了好了,别逗她了。” “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两位度假。”言旭东站起身来,与伊琳打了声招呼,“伊小姐,祝度假愉快。” 顾晓晨立刻放下酒杯,朝两人点头。 “我送你们。”伊琳微微一笑,替他们去开门。 言旭东与顾晓晨双双离开了。 伊琳关了门,走向酒柜又调了一杯酒。她拿着酒杯坐回到伍贺莲身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莲,刚才那位小姐……是谁呀?” 伍贺莲拿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冷漠的说道,“我的助理。” “原来是你的助理。”伊琳的手攀附向他的胸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突然想到叙,狐疑说道,“言经理好像对她很关心。” 伍贺莲将酒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向上抬起,“我只觉得你对他很关心。” “哪个他?”伊琳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进自己。 到底是他,还是她呢。 伍贺莲眼眸一紧,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狂野的吻完全掠夺她的呼吸,一口吞下她。大掌撩起她的裙摆,同时进行了侵占。她在他的霸道攻势下身体轻轻颤栗,不禁呻吟出声,“莲……” 灯红酒绿,属于夜的世界拉开了序幕。坐落于东京繁华街市银座的一家夜总会,至尊包厢内一行人正在喧哗调侃,气氛十分热闹。美艳的小姐们如蛇一般依偎在男人们身边,灯光一闪一闪,放眼望去形形色色。 言旭东怀里同样搂着香艳的女人,举起酒杯说道,“大仓先生,谢谢你的招待。” “这是应该的,言先生太客气了。”大仓雄一寒暄道,身边的女人立刻替他倒酒,两人一饮而尽。 “大家不要这么拘谨,一定要玩得尽兴!”大仓雄一望着伍氏一行,洪亮说道。 众人闹开了,男人的本色许是如此,投入到美人香就无法自拔。而沙发的角落里,顾晓晨双手拿着一杯果酒酒,却是显得格格不入。她依旧是那副打扮,只是她特意换下了暗色系的套装,穿了粉嫩的米色。 顾晓晨低头着不言不语,只觉得坐如针毡一般。 言旭东凑近她身边,沉声说延,“忍忍,等签完合同。” “恩。”顾晓晨点点头,抬头望他,虽然挡着黑框眼镜,可是一双眼睛明亮到不可思议,言旭东心湖一动。 “顾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也不喝酒?来来来,到我们这里来!”大仓雄一是个典型的日本男人,十分大男子主义。身边太过放浪的女人,他没有兴趣。反百是蜷缩在角落的顾晓晨,让他注意到了她。 “顾小姐!我敬你一杯!”大仓雄一拿起一杯递给她。 顾晓晨想要尽快签下合同,于是接过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顾小姐实在是太谦虚了!还说自己不会喝!来!再来一杯!”话音未落,顾晓晨手中的酒杯又满上了。 xo烈酒,一连喝了三杯,顾晓晨感觉有些头晕。 到了第四杯,言旭东挡酒了,“大仓先生,顾助理真的不怎么会喝酒。不如这样,我陪大仓先生喝个痛快。” 大仓雄一正在兴头上,被他这么一扫兴,一张四方脸顿时沉了下来,已然不悦。他侧头对着身边的助理吩咐了几句,那名助理立刻走到言旭东身边转告。言旭东英俊的脸庞笑意渐散,却还扯着笑,“大仓先生,这恐怕不行。” 大仓雄一也不是好惹的主,仗着自己的地盘,眼见得不到乐子,登时翻脸不认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仓雄一砸碎了酒杯,“砰----”一声刺耳响声,包厢外的数名保镖冲了进来。 Chapter025:晓晨出事 “啊----”女人们尖叫着起身,仓皇离去。原本欢愉的气氛荡然无存,一时间乱作团。顾晓晨头疼得眯起眼睛,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也知道情形似乎不秒。她以为是自己不喝酒惹得对方不高兴了,急忙喝下杯中的酒。 “大仓先生,我喝完了。”顾晓晨捂着嘴,险些吐出来。 大仓雄一望着她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庞,目光凌过她,隐晦的说道,“顾小姐,这里太吵,不如我们单独去喝。” 言旭东一把抓起顾晓晨,将她护在身后,“大仓先生,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也该走了。” “走?”大仓雄一森然说道,“除非把这个女人给我留下!” 保镖们一拥而上,与言旭东打了起来。按言旭东的身手,单打独斗那是绰绰有余,可现在面对这么多人,言旭渐渐不敌。他却还死死护着顾晓晨,就是不让那些保镖碰到她。他连续挨了好同记重拳,被打得吐血。 顾晓晨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打了!” “言旭东!”顾晓晨情急之下喊出了他的名字,一把抱住了他,只见他头顶流淌出孜孜鲜血,顾晓晨大喊,“你流血了!” “跑啊!快跑!”言旭东强撑起身体,抓着她想要冲出重围。(.无弹窗广告) 有人拿着酒瓶冲了过来,硬生生的砸在了言旭东的头上。顾晓晨害怕的大叫出声,瓶子碎成无数碎片,酒洒了他一身洒了一地,言旭东身体微晃,硬是将顾晓晨推向包厢外,他艰涩的吐出“跑”这一个字,朝后倒了下去。 顾晓晨脑子一热,顾不上其他,只知道拔腿疯狂的跑。 “给我追!”大仓雄一大吼。 顾晓晨没命似的跑,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她还没有跑出夜总会,已经被人抓住了。她想要开口呼喊求救,可是嘴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大仓雄一走了出来,强势的将她押进车中。车子发动引擎,夜色都充满危机。 包厢内,言旭东以及其余两名助手全都被打得倒在地上。 言旭东满头是血,吃力的掏出手机。 手指沾着鲜血,艰难的按着键。屏幕的蓝光刺目,他按下拨打键,等待电话被接通。忽然,“嘟嘟”的声音不再,言旭东喘息说道,“莲……晓晨出事了……你去救她……”话来不及说完,言旭东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而此时的伍贺莲正与伊琳在用餐,接到电话,他剑眉目一沉,豁的起身。 “莲?”伊琳被他的举动惊到,诧异喊道。 伍贺莲头也没回,浑身迸发出一阵肃杀的冷意,那背影惹得伊琳心慌。 没有开灯的房间,满是黑暗。有人迫不及待的走向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依稀可见一抹黑影。床上不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黑发肆意散乱,黑框眼镜已经不知所踪,那张脱俗绝美的动人脸庞模糊隐约。 男人的手探向她,顾晓晨幽幽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她惊恐的大叫,“别碰我!” “小宝贝,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大仓雄一的声音粗嘎,重重的压上了她。 “滚开!别碰我!滚开啊!”顾晓晨拼命的踢打,想要逃开压在自己身上男人的侵犯。哭喊声中,衣服的撕裂声响起,裸露的肌肤感受到空气的寒意,她惊慌了容颜,心里原恐惧涌现,她是那样彷徨无助。 她越是哭喊,大仓雄一越是激动,火热的唇吻向了她白皙的肌肤。 顾晓晨挣脱不开,撕心裂肺的大叫出声,“不要----” “砰----”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踹开了。 大仓雄一欲求不满,愤恨的嚷嚷,“谁这么大胆子!” 一道高大身影奔进房间,大仓雄一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人几个大步走近他,长臂一伸直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大仓雄一顿时涨红了脸无法呼吸,他整个人被人提起,脚尖狼狈的点地,听见阴郁的男声吐出两个字,“找死。” 大仓雄一发出“唔唔”的痛苦声音,下一秒被人摔在一边。 “拖出去。”冷冽的男声足够将人冰封,大仓雄一来不及瞧清来人,就被人拖了出去。 顾晓晨蜷缩在大床的角落,双手紧紧的环着秘书。她刻意压抑的哭泣声若有追讨我,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发出呜咽声。脚步声响起,朝她步步逼近,顾晓晨连连摇头,只以为又有人要欺负她,“别过来……求求你了……” 那人却已经走到她面前,大掌探向了她。 “不要碰我!”她沙哑的叱喝,身体却不禁瑟瑟颤抖。那人却依旧触碰向她,顾晓晨发疯似的大吼,“不要!给我滚开!滚开啊!” “别怕,是我。”浑厚有力的男声却在她头顶盘旋而起,顾晓晨莫的一怔。他却将她拥抱进怀里,轻抚着她。顾晓晨像是漂泊不定的船只,几经风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口,放任自己被他拥抱,泪水就这样簌簌落了下来。 她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寂静的夜,她的噪声凄心。 黑暗中,伍贺莲紧紧的拥抱着她,她的泪水灼伤了他。瞧不清对方的容颜,他却不由自主的低头,双手抓着她的手臂,亲吻了她的额头,“没事了。” 这样温柔的一个吻。 像是王子亲吻了灰姑娘,她的泪凝在眼睛。 Chapter026:体贴举动 “你这样子出去不行,先去洗个澡。[.超多好看小说]我再带你离开这里。”伍贺莲沉声说道,渐渐松开手。 顾晓晨木纳的点头下床,摸黑走进了洗浴室。 洗浴室明亮一片,顾晓晨站在洗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红印,她只感觉恶心难受。立刻跨进浴缸,彻底淋浴,不断的揉搓,想要洗刷那肮脏的东西。一洗洗了好久,直到有人敲响了玻璃门。 “马上就好。”顾晓晨回头喊道,关了洗浴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 顾晓晨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门再次被人敲响,却是轻柔的女声传来,“顾小姐,衣服替你准备好了,你开门好吗?” 这个声音……顾晓晨觉得十分耳熟。 她想到他的情人,那位伊琳小姐。 顾晓晨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自己藏在门后。她看见衣服从门缝里递了进来,急忙接过,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将门关上了。(.好看的小说)低头望向手中的衣服,不禁懊恼。竟然是条裙子,珍珠粉的可爱颜色,而且还是超短。 磨蹭半天,顾晓晨还是换上了衣服。习惯性的想要去推鼻梁上的眼镜,可眼镜早就不翼而飞。她局促不安,还是打开了门。 套房的外间,伍贺莲端坐在沙发上正抽着烟。伊琳则坐在椅臂上,单手靠着他,目光不时的瞥向洗浴室。 玻璃门被打开了,伍贺莲徐徐望去,瞧见一道纤瘦的身影。 沐浴过后的她,长发湿漉漉的,白皙的肌肤泛着微红,配上这粉色,愈显玲珑有致。裙摆下两条修长的美腿,足够刺激男人的眼球。她无措的低着头,一双手垂在两侧,还紧张的揪着裙摆,试图想要将超短的裙子拉长,再拉长一点。 顾晓晨小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看见我的眼镜。” “顾小姐,你好瘦呢。”伊琳笑着说道,拿起茶几上的黑框眼镜走到她面前,“是这副吗?” 顾晓晨点了点头,取过眼镜急忙戴上。(.好看的小说)她这才抬起头来,感激的道谢,“谢谢。” “不客气,要谢你就谢你的老板吧。”伊琳微微一笑,望向身后的他。 顾晓晨的目光顺着伊琳的望去,对上了正在抽烟的伍贺莲。想起方才的那个吻,一张脸很不争气的充血红个彻底,细若蚊吟的说道,“谢谢莲少爷。”又是想到什么,焦急问道,“言经理呢?” “他在医院。”伍贺莲掐灭烟蒂望向她,眼眸一紧,突然起身走向她。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顾晓晨莫的一暖,伊琳却因为他的举动而微愣。 回到下榻酒店的顾晓晨睡得并不安稳,陌生的酒店,陌生的床单,陌生的味道。清早,她就醒来了。穿回自己的陈旧装束,扭头望向那件西装外套。小心翼翼的伸手触摸,又是将他折好决定送还。 他打开房门,却见有人站在门口,顿时一吓。 “顾小姐,贺总在等你。” 原来是伍贺莲派来的下属。 顾晓晨抱着西装跟随这个男人前往总统套房。套房内站着两拨人,顾晓晨认出了来人,带头的男人正是高德公司会长横山候隆。她怔在原地,一下子没了反应,却有人开口,柔声喊道,“顾小姐,你起来了。” 伊琳走到顾晓晨身边,搂着怔松的她走到伍贺莲身边。 “贺总,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很抱歉!”横山侯隆朝着伍贺莲鞠躬道歉,实在不想失掉这次的合作机会。 伍贺莲神情从容,瞧不出什么情绪。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冷峻的脸部轮廓有些森然,不急不徐的说道,“横山会长,我觉得该受你道歉的人不是我。” “顾小姐!十分抱歉,请你原谅!”横山侯隆立刻转向顾晓晨,连连道歉,“我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向你郑重道歉!” 昨晚……顾晓晨脸色骤然泛白,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西装外套。 伍贺莲侧止瞥了她一眼,幽幽说道,“横山会长,如果我杀了你,再向你说对不起,你觉得行吗?” “这……”横山侯隆顿时支吾,“贺总,你也惩罚了大仓。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合作案的合同早就已经说好了……” “口说无凭。”伍贺莲打断他的话,冷漠说道,“况且,我现在已经没兴趣了。横山会长,不送。” “贺总如果改变主意,我随时恭候。”面子上过不去,横山侯隆老脸一阵发青,带着下属离开。 等人走后,伍贺莲起身转而望向两人,“吃过了吗?” “吃了。” “还没。”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顾晓晨一阵尴尬。伊琳丽容微变,走到伍贺莲身边挽住了他的手,亲昵说道,“莲,顾小姐刚起来,肯定还没有吃。你今天那么早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顾晓晨十分识趣,不打算继续做电灯泡,双手将外套递上,“莲少爷,你的外套。” 伊琳接过她手中的外套,顾晓晨又是说道,“莲少爷,我想去探望言经理,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 “一会我和你一起去,伊琳,你陪她去餐厅再吃点。”伍贺莲沉声说道。 “好。”伊琳亲吻了下他的脸庞,微笑说道,“顾小姐,我们走吧。” Chapter027:医院探望 chapter053:医院探望 酒店的餐厅,顾晓晨与伊琳面对面而坐。[]侍应生上了几份各式西点,顾晓晨慢慢吃着,抬头说道,“伊小姐,那条珍珠粉的裙子我送去洗了。等洗干净了,我再送还给你。” 顾晓晨再迟钝,也知道那条裙子是属于谁的。 “不用这么麻烦了。”伊琳拿着汤匙搅拌着咖啡,“反正我也只穿过一次,顾小姐如果不介意,那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行。”顾晓晨听到她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了。 “顾小姐自己做决定吧,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就扔了。”伊琳轻飘说道,娇好的容颜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却是刺痛了顾晓晨。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是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的。”顾晓晨笑笑,低头不再说话。 用过早餐之后,顾晓晨随伍贺莲前往医院探望伤患言旭东。而伊琳则应邀出席日本调酒协会的party,不好缺席,所以就没有一同前往。车开在半路上,顾晓晨忍不住问道,“言经理伤得很重吗?” 她记得昨天他都流血了。[.超多好看小说] “死不了。”伍贺莲握着方向盘,幽幽露出这么一句,又是补充,“他是铁做的,怎么打也打不死。” 顾晓晨料不到他会突然开玩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伍贺莲也扬起了唇角。 到了医院后,顺利找到了言旭东所住的病房。言旭东躺在病床上,整个脑袋被纱布缠了个严实。这一眼看去,确实像个三级伤残人氏。顾晓晨瞧见他这副模样,又是自责又是内疚,“言经理,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言旭东的精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生龙活虎,“其实我一点事也没有,可偏偏医生不让我出院,说要观察几天。怕我会脑震荡。” “那就多住几天。”顾晓晨认同的说道。 “可我讨厌医院啊。”言旭东平时都挺沉稳的,现在倒像个大孩子,“我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了。” “忍忍就好了,大不了,我给你冲咖啡。”顾晓晨小声说道,和他做交换。 “好啊。”言旭东眯眯笑,扭头望向伍贺莲问道,“莲,高德的合同怎么解决的?” “没有签约的合同,当然不作数。”伍贺莲沉声说道。 言旭东突又愤然了神情,恨得牙痒痒,“大仓雄一那个败类呢?你是怎么处置他的?” 伍贺莲站在窗旁,阳光笼罩着他,周身覆上了一层金色,他轻吐出几个字,“我把他给废了。” “你够狠。”言旭东大笑出声,终于痛快了。 废了?顾晓晨狐疑的望向伍贺莲,突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chapter054:观光富士山 由于言旭东受伤住院,所以只好又在日本逗留了几天。伍贺莲与伊琳两人同出同入,亲昵无间。顾晓晨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言旭东,有时候她自己一个人打车去,有时候伍贺莲就会送她一起前去。 每当这个时候,顾晓晨总能听见车前座两人的谈笑声。 “莲,北海道真的好漂亮,你看看这些照片。”伊琳摆弄着手中的照片,爱不释手。 伍贺莲瞥了眼,只是“恩”了一声。 “对了,顾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日本吧?”伊琳扭头问道。 顾晓晨抬头望向她,急忙应声,“是,第一次。” “那你还没看过富士山吧?” “没有。” “来了日本不看看富士山,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呢。”伊琳笑着说道,“莲,不如下午我们一起去富士山吧?” 顾晓晨并不想麻烦他们,“不,不用了。” “没关系,顾小姐,来了日本一定要去兜兜转转。你放心,你老板不会扣你工资!”伊琳微笑,又是望向伍贺莲,“是吧,莲?” “我看还是不用了,下次出国公干还有机会。以后如果来旅游也可以看。而且言经理一个人在医院,他一定很无聊……”顾晓晨找着各种理由吉搪塞,可是话说到一半,伍贺莲莫的打断,说了两个字,“去吧。” 他一贯的命令口气,让人无法拒绝,顾晓晨一怔,只好“噢”了一声。 伊琳神色微笑恙,笑着说道,“那就好,下午一起去。” 三人来到医院的病房,却瞧见言旭东已经换下了病服,穿回自己的衣服,衬衣西裤,精神熠熠。虽然脑袋上还缠着几圈纱布,无碍于他的英俊。言旭东一瞧见他们三人,打趣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次。” “言经理,你可以出院了?”顾晓晨走近他,关心的问道。 言旭东说道,“我早就说过我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顾晓晨松了口气,这几天她就怕会突然病变。 “言经理,恭喜你出院。”伊琳轻声祝福,提议道,“这样的话,下午我们就一起去富士山吧。” “富士山?”言旭东狐疑呢喃,视线转向顾晓晨,恍然大悟,“对了,晓晨第一次来日本。”他大嗽喇的搂住顾晓晨,爽快的说道,“那好,今天下午观光富士山,明天一早就坐飞机回香港。” 顾晓晨一声不吭,只是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伍贺莲,却发现他的目光灼热的吓人。她立刻转移视线,不与他有所接触。 “莲,今天你当司机吗?”言旭东问道。 “走吧。”伍贺莲沉声说道,携着伊琳转身走出病房。而身后,言旭东与顾晓晨在一起,竟也像是一对。 Chapter028:捉弄她的兴趣 静冈县一处私人旅馆。 茶间内。四人面对面跪坐在蒲团上。窗外是端庄神圣的富士山,山顶终年覆着白雪,冰冷美丽。 “这就是富士山,横跨静冈县和山梨县的睡火山,位于东京西南方。主峰海拔3776公尺,接近太平洋岸,东京西南方约100公里。它可是日本国内最高峰,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之一。目前休眠状态,但是地质学家也仍然把它列入活火山。”说话的中年男人是这里负责解说的专员。 顾晓晨盯着远处的富士山,一眨不眨。 那神情宛如盯着玩具的孩子,那样欣喜。 “先生,小姐,茶居为各位精心准备了特色点心。可以自由选择,请随我来。”中年男人徐徐说道,站起身来朝四人鞠躬。 伊琳放下茶杯,惊奇的说道,“我去,我最喜欢挑选点心了。” “那我也去。”言旭东见顾晓晨对富士山这么着迷,抢在她前面说道。 “言经理,还是我去吧。”顾晓晨回过神来,急急说道。 言旭东开口阻止,扶住了她的肩头,“你继续看。(.)我去拿就可以了。” “莲,等我。”伊琳朝他们笑得暧昧不清,在伍贺莲耳边呓语。 “两位请。”两人随着专员走出了茶间。 气氛一下子有些闷,顾晓晨拿起茶杯低头喝茶。 “觉得富士山怎么样?”伍贺莲低沉的男声从前方飘来,顾晓晨徐徐抬头望向他。 她捧着茶杯想了下,老实说道,“比电视上来得大。” “呵呵。”她这么直白而且孩子气的回答,惹得伍贺莲玩味的轻笑。他的笑声让顾晓晨脸上一红,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十分不自在。她假装喝水,可是水又已经喝完,只好去倒上一杯。 刚拿起茶壶,有人温暖干燥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 顾晓晨猛的一惊,立刻松开手,茶壶险些从手中掉落。而他却莲茶壶一起握住。她慌张抬头,却撞上他那双慑人的双眸。 “莲少爷,你放手。”顾晓晨支吾说道,使劲的想要抽回手,却又挣脱不了。 突然有了捉弄她的兴趣,伍贺莲痞痞的说道,“如果我不放呢?” “你……”顾晓晨不知所措,他却在等她的下文。她憋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那我要叫了。” 天啊,她都说了什么。 伍贺莲一愣,一下秒沉沉地笑出声来,顾晓晨却只想挖个洞钻下去。 “莲,什么事这么开心……”茶间的门被人刷的打开,拿着点心折回的伊琳与言旭东赫然站在门外,两人顿时怔住。 瞧见伍贺莲正抓着顾晓晨的手。 而顾晓晨的脸,通红通红。 顾晓晨顿时如临大敌,惊得哑口无言。伊琳与言旭东的目光带着异样的色彩,笔直的朝她射来。空气似乎都凝结,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伍贺莲伸出另一只手拿住茶壶,替她倒了杯茶。 他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冷静的姿态。 顾晓晨感觉手一阵发烫,轻声说道,“我想倒杯茶,不小心松了手。” “我选了几种点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一起尝尝。”伊琳端着两盘点心微笑走进房间,在伍贺莲身边坐下。 言旭东也坐回顾晓晨身边,随口问道,“晓晨,你刚才和莲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顾晓晨捧着茶杯,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怎么可能。一定很好笑,说出来我也笑笑。”言旭东当然不信了,他的目光转向伍贺莲,挑眉说道,“我可是很少看见他这么开心了。” “我也很好奇,究竟说了什么。”伊琳问道。 言旭东与伊琳同样困惑不已,顾晓晨脸上尚未褪去的潮红又涌了上来,轻声解释,“莲少爷问我觉得富士山怎么样,我说比电视上来得大。” 这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她这回答,两人更加费解。 当天晚上,四人下榻在这家私人旅馆。伍贺莲与伊琳两人一间,而言旭东与顾晓晨一人一间。吃过晚饭,伊琳提议去泡温泉。言旭东赞同,伍贺莲则是持中立态度,顾晓晨只好随行一起。 男女的温泉浴池离得有些远,所以说好出来后在前面的亭子集合。 顾晓晨泡了一会儿,有些头晕眼花,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她穿上日式的浴衣,奔出了温泉池。转过回廊,却瞧见亭子里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夜色太黑,那儿的灯光也太过朦胧。 浴衣的腰带颜色是白色,她想起刚才言旭东的浴衣腰带就是白色。 顾晓晨走到他身后,笑着打了声招呼,“言经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早出来。” 那人并不回应,徐徐转身面向她,顾晓晨不禁愕然。 浴衣半敞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微湿的黑发不羁的贴着他冷峻的脸部轮廓,硬是气魄逼人。伍贺莲手中夹着一支烟,烟头的星火一亮一亮。顾晓晨不免尴尬,低头说道,“对不起,莲少爷,我认错人了。” 伍贺莲抽了口烟,吐出白色烟雾。 “顾晓晨。”他喊她的名字,第一次没有加任何称谓。 他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顾晓晨心湖微动,伍贺莲凝眸望着她,默了半晌,漫不经心的说道,“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Chapter029:我拒绝 他、他、他……他说了什么? 顾晓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忽然低头,他冰凉的唇,带着淡淡烟草味道,就这样吻住了她。泥鳅一般灵巧的舌,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纠缠住她的舌一阵猛烈吸允,像是要抽光她浑身力气。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终于有所动作,拼尽全力推开了他。 “莲少爷,请放尊重点!”顾晓晨朝后退了一步,大口喘息,声音颤抖。 伍贺莲抽了口烟,幽幽说道,“你的决定是什么?” 他当她是什么? “我拒绝。”顾晓晨瞪着他,气愤吐出这三个字。 伍贺莲淡漠说道,“给个理由。” “拒绝就是拒绝,有什么理由。”顾晓晨感觉胸口憋着一口闷气,一句话顶了回去,这样的态度是从前所没过的坚决。 “不考虑看看?”他勾起唇角,邪魅的笑。 “绝对不需要再考虑。”顾晓晨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伍贺莲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张微红的小脸,朦胧的月光与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那份红晕有了些异样的迷人美丽。她顽固的捍卫着自己退却。 过了许久,他只是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算了。” 顾晓晨又是怔,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更甚至是陈列出种种谈判的筹码逼她臣服。可没想到,他就这么算了,突然迎面喷来一阵白烟,她来不及回神,这被呛得眼泪直流,“咳咳。” “乖女孩。”伍贺莲低沉的男声,这话并没有让顾晓晨觉得是夸赞,反而是戏谑,让顾晓晨觉得不是滋味。 “莲,晓晨,你们都已经出来了啊?”言旭东爽朗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迈着步子走来。 言旭东刚走到他们面前,伊琳凑巧的随后而来,“原来我是最后一个。不好意思,让你闪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等很久是他们两个。”言旭东笑道。 伊琳望向伍贺莲以及顾晓晨,私自走到伍贺莲身边,纤细的手腕勾住他,甜软的撒娇,“抱歉抱歉。(.)” 伍贺莲将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这话一出,伊琳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言旭东问道,“莲,你的假期这么快结束了?” “事情没办成,早点结束。”伍贺莲沉声说道,四人走回下榻的房间。 可是他说的话,顾晓晨怎么听都觉得语带双关。 早上七点多的飞机,四人回到香港的时候,近中午十二点。伊琳的美艳、言旭东的英俊,加上某个自动发光体的伍贺莲,自然吸引了旁人的测目。顾晓晨的步伐稍慢些,望着前方的三人,只觉得自己是个另类。 四人终于奔出机场,坐上了接机的房车,先送顾晓晨回家。 车子开到香港某一地段,刚过转角,伍贺莲沉声说道,“前面停车。” 伊琳亲密的依偎在伍贺莲身边,心里却狐疑,莲怎么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车在路边停下,顾晓晨刚要下车,言旭东却抢在她前面替她打开车门。顾晓晨说了声“谢谢”,弯腰钻了出去。言旭东一手扶着车门,望着她笑道,“晓晨,刚刚从日本回来,如果太累的话,放你一天假休息下。” “不用了,我觉得还行。”他的体贴,让顾晓晨感到一阵温暖。 “这样的话,明天照旧上班。”言阳东也不再勉强。 顾晓晨想了下,明天照旧上班,“那明天我还是去海外部报道吗?” 坐在车中的伍贺莲扭头望向她,沉声说道,“高德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你回助理间。” “是。那我先走了。”顾晓晨完全公式化的语气,朝三人微笑,转身走过马路。 等她走进公寓大楼,言旭东收回视线,“好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伊小姐,再见。” “言经理,再见。”伊琳回了个笑容。 “莲,明天公司碰面。”言旭东向伍贺莲打了声招呼,伍贺莲微微点头,他甩了车门拦下计程车而去。 房车随后驶向了景观别墅区,那是伊琳现在居住的地方。 车子徐徐而行,伊琳搂着伍贺莲的胳膊,扭头望向他俊逸的侧脸,眼底隐匿那份深深的爱恋,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图想要挽留他,“莲,一会儿去我那里坐坐?我给你煮几个菜吧,你饿不饿?” 伍贺莲平视着前方,神色沉静,“公司还有事。” “那晚上呢?晚上一起吃饭吗?”她还是不愿死心,可是那份失落已经让她酸涩。 伍贺莲不再说话,沉默不应。 等到车子驶进别墅区,停在一幢别墅外,他这才开口,“伊琳,你不是第一次跟我。应该知道游戏规则。” 伊琳闷了会儿,凑向他深吻了他,“莲,不管去哪里,只要你找我,你都会陪你去。” “自己照顾好自己。”伍贺莲只说了这么一句。 “拜拜~”伊琳凝望了他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伊琳站在原地注目。 莲,和那个顾小姐……关系好像有点不一般。 Chapter030:宴会邀请 伍氏公司 夏秘书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向他汇报近几天的事宜,“莲少爷,明天上午九点十分,金融投资部有季会。下午三点,荣升的老总约了您洽谈……周五晚间,周氏企业的老总周墨生寿辰,已经送来邀请函。” “周氏的邀请帮我推掉,准备一份贺礼送去。”伍贺莲闭着眼睛聆听,沉声说道。 “是,莲少爷。”夏秘书标注了明细,转身退出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公文已经堆积如山,伍贺莲拿过一份文件,刚要打开,手机却响了。他拿起一瞧,屏幕上显示的人名让他微扬起唇角。接通电话,悦耳的响起,“哥,什么时候回家?好久没看见你,想你了。” 打电话来的正是伍妙可,伍家最小的女儿,伍贺莲的妹妹。 “伍大小姐那么忙,还有空想我?”伍贺莲眼底满是愉悦,取笑道。 “哥!”伍妙可撒娇了一声,“我每天都有想你好不好,什么时候回家?” “公司有点忙。”伍贺莲取了支烟叼在唇上,点燃抽了一口。 “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也得回家啊。”伍妙可接着说道,“要不然,周五晚上回家吧?一起吃饭?” “周五晚上,我要出席周氏的宴会。”伍贺莲转念说道。 “那周六、周日呢?” “妙可。”伍贺莲沉沉的喊,剑眉皱起。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忙了。哥,记得要回家,拜拜。” 伍妙可叮咛了几句后,终于挂断电话。伍贺莲放下手机,默了一会儿,按下了秘书室的直线键。 “莲少爷。” “周氏的邀请,推掉了吗?” “还没有。” “不用推掉了。” “是。” ※※※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 顾晓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无聊的看着电视节目。遥控器拿在手中,屏幕转来转去,十分钟都没有停下来。她叹息一声,将遥控器甩在一边。忽然,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顾晓晨接通电话,高兴的喊道,“妈妈。” “晓晨,你在做什么呢?” 林芬温柔的声音让顾晓晨觉得酸涩,她笑着说道,“我在看电视。” “一个人吗?” “刚刚和同事吃完饭。”不想让妈妈担心的顾晓晨,扯了个谎,又是说道,“妈妈,前几天公司派我出国公干了。” “真的啊?我们晓晨好能干。”林芬欣喜的说道。 妈妈的夸奖让顾晓晨觉得十分骄傲,林芬的声音轻了几分,“晓晨,周五的晚上,你周叔叔过生日,你来好吗?” 顾晓晨想了下,应道,“好,妈妈,我会去的。” 接到妈妈的电话后,顾晓晨一边几天都十分难熬。一想到要去周家,她懊恼的蹙眉。白天上班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分神。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尽量让自己变忙,可是一空下来,还是会去想。 该送什么礼物呢?这是个问题。 午休的时候,顾晓晨正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打算去用餐。 “哈喽。”突然响起清亮的女声,沈若无声无息的到来,只将脑袋探进办公间。 顾晓晨抬头望去,瞧见是她,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今天不忙呗。”沈若打哈哈道,“一起吃饭?” 顾晓晨整理文件的速度加快了些,回道,“我马上就好。” “不急,你慢慢来吧。”沈若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转而望向某处,嘴里嘀咕,“晓晨,莲少爷不在吗?” 顾晓晨将文件一一放置文件夹,“早的时候应该是在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沈若“哦”了一声,忽然瞧见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她顿时惊喜,立刻转身站得笔直,“莲少爷。”顾晓晨听见她的呼喊,扭头望去,瞧见一道高大身影走过,他的侧脸在某一瞬间定格在眼底,一闪而逝。 过了一会儿,顾晓晨将文件整理完走到她身后,轻声提醒,“人都走了。” “啊----”沈若长长叹息,挽住了她的手,“越看莲少爷就越觉得伤心。” “伤心?为什么?”顾晓晨困惑,两人走向电梯。 “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莲少爷了。”沈若再次叹息,“可是我知道我没可能。” 顾晓晨哑然而笑,“你伤心是因为你得不到,得不到的,就会觉得那永远是最好的。”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沈若喃喃自语。 电梯上来了,两人走了进去。 沈若双手环胸,好奇的问道,“晓晨,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莲少爷对你出手,你会不会拒绝呀?” 顾晓晨心中漏了半拍,盯着一路往下跳的电梯数字。她突然岔开话题,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沈若,有人过生日,我该送什么礼物?” “咦?该不会是你男朋友过生日吧?”沈若一下被她带了过去。 “不是啦,是……”顾晓晨急忙解释,顿了下,“叔叔过生日。” “原来是叔叔过生日,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顾晓晨摇了摇头,那是周家,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也不大清楚哎,要不你找个男人问问。我相信男人会比较清楚。”沈若灵光一闪,开玩笑说道,“不如你去问莲少爷?” 得,又转回来了!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1:生日礼物 用过午餐,顾晓晨来到了海外部门。之前在海外部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这边的职员都已经认识了。顾晓晨一路微笑打招呼,终于来到了经理办公室前。她敲了敲门,办公室响起沉沉男声,“进来。” 顾晓晨推门走了进去。 言旭东忙得晕头转向的,头也没抬,“什么事?” 顾晓晨一愣,见他这么忙,原本想要问的话都问不出口了。 言旭东见没声音回应,他这才抬起头来,视线闪现一张木纳纳的脸庞,他顿时扬起笑脸,“你怎么来了?” “好像打扰你了。”顾晓晨轻声说道,语气有几分抱歉。 言旭东扬手比了下前方,“坐吧,站着做什么。” 顾晓晨坐下了来,言旭东这才好奇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被他这么一问,顾晓晨更加不好意思。 “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言旭东一口答应。 顾晓晨凝望着他,大眼睛清澈明亮,腼腆说道,“我想请言经理帮个忙。事情是这样的,我……叔叔过生日,可是我不知道选什么礼物给他,怕他不喜欢。所以我就想问问言经理,下班后有没有空……” “原来你想让我帮你选份生日礼物。”言旭东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下班后我正好也没事。” 顾晓晨心中一喜,朝他露出灿烂笑容,“谢谢言经理。” 因为她的笑,言旭东忽感舒然。 ※※※ 等到下班时间,顾晓晨急忙整理东西打算离开。身旁的同事忽然喊了声“言经理”,顾晓晨抬起头来,而言旭东已经走进办公间,笑着朝另外两人打招呼,“下班了,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 言旭东站在顾晓晨面前,低头问道,“可以走了吗?” “恩。”顾晓晨拿起挎包起身。 “原来言经理是来接顾小姐一起下班的呀。”同事瞧见如此,忍不住起哄。 言旭东开起玩笑,“要不要一起下班?” “不了,我们可不做电灯泡。” 顾晓晨有些尴尬,言旭东却大方的说道,“那我们可就走了。”她转身,在顾晓晨耳边轻声叮咛,“走吧。” 顾晓晨迈开脚步,与言旭东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间。 那么凑巧,有人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贺总,下班了?”言旭东调侃道。 三人陆续走进电梯,顾晓晨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两个重量级人物。等到电梯抵达底楼,言旭东叮咛道,“晓晨,我去取车,你在路边等我。” “好。”顾晓晨应道,扭头的瞬间却瞥见伍贺莲正望着她。 伍贺莲与言旭东一起走去取车,顾晓晨则站在路边等候。不过多时,言旭东开着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停在她面前,他伸长了手臂将车门打开,“上车。” “恩。”顾晓晨弯腰坐上车,黑色的兰博基尼飞速驶过道路,朝着前方而去。 “先去吃饭,然后再去选礼物。”言旭东沉声询问,他又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顾晓晨想了半天,轻声说道,“想吃饭。” 之后,两人在一家中餐厅用了晚餐。吃饭期间,顾晓晨上了一次洗手间。吃得差不多了,言旭东朝着侍应后说道,“waiter,买单。” 侍应生不禁困惑,走到言旭东身边说道,“先生,这位小姐已经买单了。” 言旭东愕然,扭头望向顾晓晨。他想起方才她去了次洗手间,忽然悄然大悟,明白她是干什么去了。他故作为难,叹息道,“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哎。哪有出来吃饭,让女人买单的。” “谢谢言经理出来陪我选礼物,所以这顿饭我想应该我来请。”顾晓晨并没有想那么多,老实说道。 言旭东笑了,打趣道,“拜托,不用这么计较,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很无聊的。我陪你,你不是也陪我了?不过今天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请我一次,下次我也得请你。” “恩。”顾晓晨点了点头。 出了餐厅,言旭东带着顾晓晨兜转了几家购物商场。最后,选中了一条领带,价格适中,不会太过昂贵,款式很好,花色也好看。回家的路上,顾晓晨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扭头说道,“言经理,今天真是谢谢你。” “这么客气做什么?”言旭东瞥了她一眼,笑说道。 车子开到公寓大楼外的路边,顾晓晨松开安全带,言旭东喊道,“晓晨。” “恩?” “日本的时候,对不起。”言旭东望着她,抱歉的说道。 顾晓晨微愣,回神说道,“不关言经理的事,而且……”她微笑,“我早就忘记了。” “那就好。”言旭东怕她心里有阴影,终于松了口气。 “我上去了。言经理,再见。”顾晓晨下车,朝他挥了挥手。言旭东微微点头,终于驾车而去。顾晓晨转身走向公寓大楼,她并没有发现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而车内,有人抽着烟注目了方才的全过程。 顾晓晨刚要走进公寓,身后突然响起沉沉脚步声。 下一秒,有人喊她的名字,“顾晓晨。” 谁?顾晓晨愕然回头,竟然是伍贺莲。 伍贺莲抽着烟,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做了他的女人?” 顾晓晨VS伍贺莲 Chpater032:我什么都不要 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忽然明白他口中指的“他”是谁。莫的,有些生气,她一手提着挎包,一手抱着礼物,只是看着他,也不应声。 白色的烟雾从嘴中吞吐而出,伍贺莲琥珀色的双眸在夜色中愈显深邃,视线扫过她怀里的礼物,幽幽说道,“想要什么?钻石、珠宝、车子、房子,你开口,我都能给你。” 他这一番话让顾晓晨彻底明白,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可以用金钱换取的女人。 如此廉价。 顾晓晨握紧了挎包,轻声说道,“我什么都不要。” “别告诉我,你喜欢他。”伍贺莲默然说道,颀长的身影像是一道高墙。 顾晓晨有些想笑,客观冷静的说道,“长得帅气,为人直率,脾气也好,又会体贴人,我会喜欢他,这也不奇怪。” “而且又有钱。”伍贺莲补充了一句。 “抱歉,我要上去了。”顾晓晨不打算与他继续耗下去,转身走进公寓大楼。而身后的伍贺莲抽了口烟,只将烟蒂丢弃在地上,迈脚的时候一脚踩灭,几个大步追上她,猛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晓晨惊吓不已,慌张之中整个人已被他压向墙壁。 他深邃幽亮的双眸对准了她,古龙水夹杂着烟草味道就这样飘了过来。顾晓晨喊“放手”,他却在她耳边“嘘”了一声,痞痞说道,“你想让这幢大楼里的人都出来看好戏吗?如果你想,我倒是不是介意。” 顾晓晨只好收了声,轻轻别过脸,感觉难堪。 “别考验我的耐性。”伍贺莲沉声呓语,贴着她的耳畔说道,“乖女孩。” 顾晓晨一动不动,他突然的松了手,凝望她一眼,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走了。顾晓晨立刻拔腿奔上楼去,甚至都忘记要坐电梯。十二楼的高层,她一口气爬了上去。 用钥匙开门,家中一片黑暗,没有开灯。 顾晓晨放下两手的东西,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一阵心慌。 ※※※ “顾小姐,早上好。” “早。” 第二天上班,顾晓晨平静如初。问候过同事,她坐在办公桌上开始一天的工作。只是也忘记要替他冲咖啡,竟然不想去面对他。直到夏秘书走进办公间,不满的说道,“顾小姐,每天早上要替莲少爷冲咖啡,你怎么忘记了。” 顾晓晨站起身来,“对不起,夏秘书,我马上就去。” “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公司,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提醒。”显然,夏秘书是接到上级的电话了,一向是莲少爷得力助手的她,绝对不允许手下的人这么散漫。 “以后不会了。”顾晓晨立刻奔向茶水间。 冲好咖啡,顾晓里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诺大冷清的办公室内,伍贺莲正执笔签署着各类文件。顾晓晨走近他,将咖啡放在桌上,“莲少爷,咖啡。” “出去。”伍贺莲沉声说道,甚至连头也没抬。 顾晓晨原本还提心吊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没想到他的态度冷到让人生寒。她应了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之后,伍贺莲才停了笔,瞥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继续动笔。 整个上午,再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下午的时候,召开企划会议,而她作为助理随旁记录。整整两个小时的会议,散会后,差不多已经是下班时间。言旭东并没有回自己的海外部,而是随伍贺莲来到了办公室。 又洽谈了下,夏秘书敲门而入,“莲少爷,送给周氏老总庆生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 伍贺莲问,“夏秘书,今天晚上如果没事,就陪我出席。” “晚上我没事。”夏秘书笑着回道。 言旭东不禁打趣,“下班后可就不是夏秘书了,而是夏媛小姐。不过这应该算是加班。” “你去挑选礼服,算我的。”伍贺莲沉声说道。 “是。”夏秘书一向冷冰冰的丽容绽放美丽的笑容,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言旭东单手搁在桌上,手指无聊的不时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看来晚上你已经有活动了,周氏的生辰宴会。” “你也可以去参加宴会。”伍贺莲挑眉,并不介意有人替他前去。 言旭东可不喜欢那些场面,连忙推拒道,“得了吧,那种宴会我可不高兴去。你别拖我下水。” 他站起身来,打算下班,“明天见。” 顶楼的助理办公间内,顾晓晨急忙收拾东西。今天是周五,她要回家换件衣服,然后赶去周家。一想到要去周家,顾晓晨有些紧张,更有些不安。 “言经理,又来接顾助理下班呀?”一旁收拾完东西的同事瞧见来人,嬉笑的问道。 言旭东手中挽着西装外套,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次可是来接你们一起下班的。” “怎么?难道言经理要请我们吃饭?”另一个同事立刻问道。 言旭东无所谓的笑,“那有什么不可以。” “万岁!今天晚上言经理请客!”两人同时吆喝,又是问道,“晓晨你好了没?这下我们可得吃到言经理破产!” 顾晓晨握着挎包的拎带,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事,所以去不了。” “啊?不是这么扫兴吧?” “实在是对不起。”顾晓晨抱歉的笑。 言旭东却体贴的说,“下次吧,你有事就去忙。” “言经理,那饭还请不请啊?” “当然。” 顾晓晨回到家后,甚至来不及吃饭。她怕迟到,那就不好了。站在衣柜前,视线一路扫过,衣柜里的衣服除了黑、白、灰三色,竟然没有其他颜色。好不容易选了件白色的直筒裙,换上后看了再看,觉得太过素雅。 灵光一现,顾晓晨从盒子里取出粉色的丝巾,团成一朵花的形状系在脖子上。 顾晓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意的点头。 “哎呀,来不及了。”顾晓晨瞥见书桌上的台钟,急忙将礼物塞进挎包冲出了公寓。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打车十分困难。 磨蹭了半个小时左右,顾晓晨才拦到车。 周家的别墅立处香港昂贵的地段,坐着计程车,顾晓晨欣赏一路的风景。透过车窗,远远的就看见那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让她不禁望而却步。付完钱下车,顾晓晨站在对面的马路,平视前方的别墅,她走了过去。 按了门铃,对讲机那头的男人问道,“这里是周公馆,请问哪位?” “我找……”顾晓晨顿了顿,轻声说道,“周夫人,麻烦请转告一声,我姓顾。” 片刻时间后,侧们被人打开了,顾晓晨跟随着佣人走进别墅。擦得明亮的地板,全进口的家具以及旋转楼梯,顾晓晨站在大厅中,低头瞧见了地板照映出的倒影。 脚步声从前方响起,顾晓晨欣喜的抬头,却见到一张斯文英俊的脸庞。 周城泽一身西服,银边眼镜泛着冷光生疏的说道,“雅茹要去做头发,芬姨就陪她去了。她们马上就会回来。” 顾晓晨被佣人带到了别墅的后花园等候,花园鸟语花香,种满了白兰花。顾晓晨望着白兰花,忽然酸涩。 这是……妈妈最爱的花。 ※※※ 天色渐渐黑了,顾晓晨这一等就等了几个小时。眨眼,已经是七点了。顾晓晨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的凉椅上等候,不时的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她只是静心等待。 又等了半个小时,顾晓晨再也坐不住了。 此时的周家已经布置为宴会大厅,铺满了白色桌面的圆形桌台上抬起了酒杯塔。香槟酒香,弥漫于大厅,一整排的女佣在一旁随时服务。邀请而来的宾各们拿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焦在一起正在聊天,谈笑风生。 顾晓晨望着这一幕,诧异的愣在原地。 她本以为只是家庭聚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隆重的宴会。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突然,有人将一只空酒杯递给了她。 顾晓晨狐疑的望向那人,迟疑的接过,对方却转身走了。顾晓晨突然意识到那人将自己当成是女佣了,白皙的脸庞一阵泛红。 “你怎么在这里,怪不得找不到你。”周城泽的语气平常,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的身前。 顾晓晨手中还拿着空酒杯,一声不吭。 “芬姨和雅茹在换礼服,马上就下来了。”周城泽沉声说道,有人走近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周城泽叮咛道,“你自己随便,不要拘束。” 周城泽走了,顾晓晨站在角落里,望着他走向几位老总级别的人特自如的寒暄。她瞥了眼手中的空酒杯,无所谓的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突然,宴会中响起呼喊声,“周总,周夫人。” “周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丽动人,周总好福气啊。” “哪里哪里,太夸奖了。” 顾晓晨急忙抬头望去,瞧见周墨生一手挽着林芬一手挽着周雅茹走下楼来,而她的视线紧紧的盯着林芬。有多久没见过妈妈,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她望着他们三人兜转在宴会大厅,与陌生的人打招呼,视线不曾转移过半分。 妈妈,真的好漂亮。顾晓晨心想。 林芬扫过周遭的人,终于瞧见了角落里站着的顾晓晨,顾晓晨笑着摇头,示意没事。 林芬与宾客们打完招呼后,急忙走到顾晓晨身边关切问道,“晓晨,等很久了吗?饿不饿?” “妈……”顾晓晨刚要开口,意识到场合不对,立刻改口,“周夫人。” 林芬顿时一怔,幽幽说道,“去吃点东西吧,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芬姨。”周雅茹踩着细高跟的鞋子,走到了林芬身边,“爸爸让你过去。” “我知道了。”林芬点点头,又是叮咛,“晓晨,你自己吃点东西,一会我们再聊。” 顾晓晨乖巧的扬起笑容,“好。” 林芬一走,周雅茹高傲的望着顾晓晨,笑着说道,“今天的食物可都是由高级厨师料理,你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能吃就多吃点。” 顾晓晨并不生气,“我一定会多吃点。” 周雅茹眼见讥讽不成,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热闹的宴会,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顾晓晨,犹如当年一般。 忽然,大厅安静下来。 入口处有人进来。 人群簇拥在前方,遮挡了视线,顾晓晨瞧不见来人,听见有人喊“贺总。” 顾晓晨整个人一愣,顿时如临大敌。心里暗暗祈祷不要是他,张头望去。 一颗心揪紧。 伍贺莲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海藻般浓密的转发垂下,他如刀削般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的鹰,两片薄凉的唇,深沉如他,冲击出强烈气场,不需要任何言语,顷刻间吸引全场注目。 而他身边的女伴,正是秘书夏媛。 公司中冷冰冰的夏秘书,此刻化身为性感美艳的女郎。 周墨生立刻携着妻子迎了上去,“贺总亲临,真是荣幸。” 伍氏在香港可是金融业的龙头老大,伍贺莲能出席宴会,这自然不同凡响。 “周总客气了。”伍贺莲默默说道。 周墨生不忘记介绍自己的女儿,笑着说道,“贺总,这是我的女儿,周雅茹。”他扭头催促,“雅茹,还不快向贺总问候。” 周雅茹痴痴的望着伍贺莲,羞涩腼腆的说道,“贺总,你好。” “周小姐,你好。”伍贺莲勾起嘴角,愈发迷人。 周雅茹心跳快了半拍,脸上一红。 “贺总,敬你一杯。”周城泽朝他举起酒杯。 伍贺莲拿起酒杯与他碰杯,四周迅速有人聚拢,不断搭讪亲近讨好,这场宴会的主角也似乎换了人。唯一没有动过步伐的人惟有角落里的顾晓晨,她急于想要离开这里,可也要打声招呼才行。 终于,瞧见林芬与一些贵妇在闲谈,顾晓晨走了过去,“周夫人。” 林芬朝贵妇们微笑点头,随顾晓晨走到一边,顾晓晨轻声说道,“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我不久留了。” “吃东西了吗?”林芬不舍的握住她的手。 “吃了。”顾晓晨莫的一阵不日月,酸涩说道。 “那和周叔叔说一声再走。”林芬说道。 顾晓晨点了点头,在林芬的带领下走向了周墨生,林芬轻声说道,“墨生,晓晨来了。” “周总,生日快乐。”顾晓晨轻声说道,从挎包里拿出礼物,双手递上,“一点小礼物,希望周总喜欢。” “来就行了,还送什么礼物。玩开心点。”周墨生笑道,瞥了眼周雅茹,周雅茹接过了顾晓晨手中的礼物。 顾晓晨并没有多想,老实说道,“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不要多呆。” “这样的话,也不留你了。工作重要。”周墨生并不勉强。 听到周墨生这么说,顾晓晨终于松了口气。她望了眼林芬,笑着退后一步也退出了人群。正低头走出大厅,向前却挡了一个人。顾晓晨抬头望去,瞧见周雅茹朝她笑得轻蔑。 “顾晓晨,你以为你是谁。”周雅茹对于顾晓晨的提前离开感到很不高兴。 “请让一让。”顾晓晨一贯的不理会。 “你……” 周雅茹见她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是窝火。脑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她侧身让出道来。顾晓晨从她身边走过,快要经过的时候,周雅茹恰好的伸脚绊她。顾晓晨没有在意,脚下一歪,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周雅茹朝后退了些距离,顾晓晨一时没有依靠,她不想摔倒在地,慌乱中抓住了桌子的台布。 只听见刺耳的声响,餐桌的台布被人拽下,桌上了酒杯塔也轰然倒塌。 酒水洒了一地,也洒了顾晓晨一身。她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四周投射来的注目让她难堪。 林芬轻呼出声,作势就要奔向顾晓晨。 一旁的周城泽快了一步,奔向了她。 有人向她伸出了手,“我扶你起来。” 顾晓晨认出这个声音,她倔强的咬着唇,仿佛没听到一般。试图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是脚怎么也没有知觉,一动也动不了。僵持不下,周城泽的手伸在半空中,十分尴尬。这个时候,有人走过伫立的人群,笔直的朝她走来。 什么话也没说,豁的弯腰,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 顾晓晨感觉身体一轻,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她错愕的望向来人,眼底映入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英俊脸庞。 “休息间在哪里?”伍贺莲沉声问道,周城泽立刻接话,指了个方向,“这边。” 伍贺莲抱着她大步走出众人的视线,朝着偏厅的休息间而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大厅内愣住的宾客不禁困惑,顿时议论纷纷。 刚才那个女孩儿,她到底是谁? 惟有夏媛认出了她,不正是顾晓晨吗? 回廊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休息间内一片黑暗。 朦胧的光,伍贺莲抱着她走进休息间,将她放在了沙发上。顾晓晨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头发上还有液体滴落,香槟的酒香此刻都是如此刺鼻。惟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忽然之间,没由来的让她有了想哭的冲动。 “脚扭伤了吗?”他沉声问道,在她面前蹲下。 他的左右手触碰向她的脚踝,顾晓晨莫的感觉那疼痛一下子膨胀,眼泪逼出了眼眶,却没落下。 “是不是这里疼?”他又是问道。 顾晓里艰难的点了点头。 “没伤到骨头,回去擦点踢打酒。”黑暗中,伍贺莲抬头望向她,隐约瞧见她眼镜下的双眼,覆着氤氲水气。 顾晓晨默了半晌,咬牙忍痛站起身来,伸手将西装外套脱下递还给他,“我要回家了。” 伍贺莲瞥了眼她半湿的衣服,也不去接,吐出两个字,“披着。” “不用了。”顾晓晨固执的拒绝,将西装外套放下。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休息间,加快脚步闪出他的视线。 索性偏厅有小门可以离开,顾晓晨走出周家别墅,站在风中等了十分钟,这才拦下计程车离开。 “小姐,去哪里啊?”司机问道。 顾晓晨说出了地址,默默的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镜片。 突然,泪水就落了下来。 周六的早上,顾晓晨赖在被窝里还在睡觉。 突然一个电话进来,却将她吵醒了。手机正在桌子上不断叫嚣,她伸长了手臂去取。拿近眼前一瞧,原来惺忪的她豁的睁开眼睛,如临大敌一般。她迟疑了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方沉声“喂”了一声。 “周先生,有事?”顾晓晨直截了当的问,不想牵扯过多。 周城泽听出她的沙哑,沉声说道,“打扰你睡觉了。” 顾晓晨不再说话,两人同时默然片刻,周城泽又是说道,“今天有空吗?” “什么事情现在就可以说。”顾晓里并不想和他见面,那份排斥似乎已经根深蒂固,刻进了骨血里。 周城泽淡淡说道,“电话里不方便。今天中午十二点,龙城餐厅见。见面再谈。” “我……”不等顾晓晨说话,他已将电话挂断。 顾晓晨抬手搁头额头,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她瞥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十点了。躺了一会儿,而后换套轻便的衣服,黑色t恤加水洗的牛仔裤,她背一只单肩背包,就这样去赴约了。 天气热到不可思议,足足三十九度的高温。 顾晓晨赶到龙城餐厅的时候,已经汗流夹背。她与侍应声交涉了几句,而后被带上了二楼。 “小姐,周先生就在那边。” 顾晓晨朝侍应生微微点头,扭头望去,只见靠窗的位置,周城泽穿着蔚蓝色的衬衣,西装外套已然脱下。眼镜放在桌面上,他正喝着咖啡,姿势优雅。侧脸衬着阳光,宛如欧洲古世纪的伯爵。 顾晓晨走近他,也不打算坐,“周先生。” 周城泽抬头望向她,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沉声说道,“坐吧。” 顾晓晨只好坐了下来,周城泽则坐回到原位,喊了一声,“waiter……” “不必了。”顾晓晨阻拦他开口,轻而有力的女声说道,“有什么事你主说,我急着要走。” “这么赶?”周城泽朝waiter挥了挥手,问道。 顾晓晨“恩”了一声。 “昨天晚上,雅茹太任性了。”周城泽徐徐说道,修长的手指拿起眼镜戴上。 顾晓晨淡淡的笑,“如果周先生只是想和我说这个,大可不必来这里。” 周城泽凝望了她一会儿,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晓晨知道他在问他和伍贺莲的关系,可他这话让她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同样凝望着他,轻声说道,“周先生,我在伍氏上班,我是他的助理。” “只是这样?”周城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有些狐疑。 突然的羞辱让顾晓晨胸口一闷,她无所谓的笑了,“周先生如果认为有其他关系,那就有吧。没事了吧?我就先走了。” 椅子发出长长的拖地声,她起身就要离开。 周城泽并没有阻止,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说道,“你想过芬姨知道后的感受吗?” 顾晓晨停下脚步,淡淡说了一句,“清者自清。” “周先生,可以上菜了吗?”侍应生走到他身边,礼貌的问道。 “不用了,买单。”周城泽沉声说道,默默望向窗外。那道单薄的身影一瘸一瘸的走过斑马线,渐渐远去。 ※※※ 整个周末,顾晓晨都没有再出门。等到周一,脚还没有完全好,她只好撑着去上班。擦了跌打酒,可是似乎没什么用,想着是不是要去医院看医生。当她来到公司,恰巧夏秘书从茶水间出来。 两人就在楼道里撞了个正着。 顾晓晨想起周五的晚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夏秘书冷漠依旧,随口问候,从她身边走过。 “早。”顾晓晨顿时松了口气,走进了办公间。 每周一的早上九点都有周会,顾晓晨走在最后边,强忍着脚痛前往会议厅。直到坐下,她才感觉神经都松驰下来。 各个部门的经理、负责主管陆续到齐,言旭东走在最后。 言旭东朝顾晓晨笑笑,顾晓晨同样笑笑。 夏秘书走进会议厅,众人知道伍贺莲到来了,“莲少爷。” 伍贺莲颀长的身影闪现,那份压迫感冲击而来。他往高位上一坐,双手平放于椅臂,随意的交叠胸前。 夏秘书将上周的出入资料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半个小时的会议开始。期间,对于周期的金融项目提出了调整以及相关改善的提议。直到没有任何异议,伍贺莲一声“散会”,众人起身纷纷离开。 夏秘书以及其余两名助理都走在伍贺莲身后,顾晓晨打算垫底。 言旭东手臂夹着文件,走到顾晓晨面前,低声问道,“你叔叔喜欢那份礼物吗?” 顾晓晨抬头,笑道,“挺喜欢的。” “那就好。”言旭东弯起嘴角,“走吧。” 顾晓晨本想最后一个走,现在到尴尬了。她只好起来,与他一起走出会议厅。可是脚一下子刺疼,她不禁浑身一颤。 言旭东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你的脚怎么了?” “可能是坐太长时间,所以有点麻。”顾晓晨随意扯了个谎。 言旭东狐疑的望向她的脚,还是松开了手。 顾晓晨抬头,前方的伍贺莲已经走进了电梯。 回到顶楼,老规矩,她先冲了杯咖啡送去总裁办公室,“莲少爷,咖啡。” 伍贺莲点了点头,不置一词。等她转身,他才抬头,锐利的目光瞥向她强忍的脚。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3:被抛弃的孩子 一连三天,高温依旧,顾晓晨依旧上班,依旧忍着脚痛。 周四的下午,此时是三点过十分。 “顾助理,连少爷让你随同去荣升公司洽谈。”夏秘书走进办公间,望着顾晓晨说道,“马上准备一下,不要让莲少爷等。” 顾晓晨抬头起身,轻声说道,“好。” 从其余两名助理手中调齐了资料,顾晓晨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错误,这才抱起向份文件,背起挎包走进总裁办公室报道,“莲少爷。” 伍贺莲按下电话键,沉声说道,“夏秘书,车备好了吗?” “莲少爷,已经备好,正在楼下等。”夏秘书清冷的女声带了些柔糯。 伍贺莲挂断电话,起身的长臂一伸抓起西装外套挽在手中。他迈开脚步,走过顾晓晨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顾晓晨默默在,跟着他下楼上车,前往荣升公司洽谈合作案。 到达荣升公司后,荣升老总热情接待,“贺总,怎么亲自来了。” “荣总,客气了。”伍贺莲沉稳说道,双方握手致意。 伍氏与荣升公司这次联合投票一块商业地皮,一番交谈,洽谈还算顺利。当顾晓晨随伍贺莲离开荣升公司的时候,这时还不到四点。 两人坐上车,司机扭头问道,“莲少爷,现在去哪里?” 伍贺莲默了下,徐徐吐出两个字,“最近的医院。” “是。”司机立刻踩下油门,朝着附近的医院而去。 而顾晓晨却困惑,想到医院,她的脚又开始疼了。不自觉的皱眉,瞧见车窗隐约倒映出的自己,一张脸苍白得真是可怕呢。 ※※※ 医院总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穿着白色病服的病人,繁忙的护士医生。走进医院底楼大厅,伍贺莲莫的扭头问道,“身份证带了吗?” 顾晓晨狐疑,应道,“带了。” “拿来。”他一贯的命令口气,不容人拒绝。 “做什么?”顾晓晨轻声问道。 伍贺莲凝望着她,默默说道,“挂号。” “可为什么拿我的?”顾晓晨脑子里闪过某个想法,可还不确定。 难道,他来医院是因为她? 伍贺莲顿时剑眉一皱,显然是不耐烦了,“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顾晓晨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残留的想法化为泡影,她有些不甘愿的“哦”了一声,一手抱着文件,一手在挎包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居民身份证,递给了他。 伍贺莲拿过身份证,转身递向一旁的下属,“去挂号。” “是。”下属接过身份证,跑向挂号处去排除了。 顾晓晨这才明白过来,可是身份证已经被拿走。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的温暖,还带了点酸酸的味道,像是含了柠檬片一样。 “请让一让!前面的小姐,麻烦让一下!”护士推着病车奔进大厅,病车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病人。 伍贺莲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拖到一边。顾晓晨愣愣的被他拽产丰走到落地窗前,他的手一松,她又停下了脚步。伍贺莲颀长的身躯倚着墙壁,左腿微微弯曲,散出慵懒的气质,“为什么不来医院?”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轻声说道,“其实……也没怎么严重。” “等到彻底走不动了才算严重?”伍贺莲侧头盯着她的侧脸,语气冷了几分。 顾晓晨抿唇,不再作声。 “莲少爷,挂号单。”下属办理完手续折回,伍贺莲一把抓过,沉声说道,“车留下,你可以下班了。” “谢谢莲少爷。” 伍贺莲直接抓住顾晓晨的胳膊,拽着她问道,“外科在哪里?” “三楼左转。”护士回头,望着她愣愣回道。 三楼的外科,医生让顾晓晨脱了鞋子。医生轻轻的捏着她的脚踝查看伤势,又问了些问题,这才说道,“小姐,你这脚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不来看呢?小伤不治,以后撂下病根就不好了!” “照个x光片,彻底检查一下。”伍贺莲低沉的男声从身后转来,顾晓晨涨红了脸。 照完x光片,又取了药,折腾一下,眨眼已经到五点。 顾晓晨拿着药走出药房,转身望去,远远瞧见伍贺莲独自站在楼道转角的吸烟区,正抽着烟。他抽烟的时候,习惯性的左手夹烟。顾晓晨走近他,伍贺莲抬头望向她,“好了?” “恩。” “我送你。”他猛抽一口烟,将烟蒂掐灭于一旁的垃圾筒。 顾晓晨急忙甩手,“不用麻烦了。” 伍贺莲对于她的拒绝似乎习以为常,他刚要迈开脚步,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手机,侧过身通电话,顾晓晨陆续听到他简短的应声。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伍贺莲沉声说道,挂断了电话。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他一挂断电话,顾晓晨急忙说道。 伍贺莲侧头望向她,一言不发。顾晓晨被他盯得发怵,视线朝他左右瞟去,就是不去与他的目光对焦,半晌才听到他漠漠说道,“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有过节。” “没有啊。”顾晓晨讪讪的笑,心里却咯噔一下。 一阵寂静无声,伍贺莲说道,“走吧。” 两人下了楼,伍贺莲去马路对面取车,而顾晓晨则去对面坐公交。还在等车,只瞧见那辆车子徐徐驶来,在对面的马路扬长而过。 顾晓晨孤单单的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林芬终于也打过电话来询问寿辰那天的事情,她隐晦的说道,“晓晨,妈妈不反对你交男朋友。可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不过妈妈一直知道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顾晓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句,“妈妈,我知道的。”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度过,炎炎夏季也终于走到了尾声。夏日的末尾,秋天到来的时候,顾晓晨接到了大学班长的邀请电话,声称大学校庆,分开的同学也乘机聚聚,大家都来,问她来不来。 顾晓晨想了想,也同意了。 校庆选在十月的周末,当天是阴天,风有些大。 顾晓晨披了件白色的针织开衫,穿了一条蔚蓝色的长裙,外加平底的球鞋。比起来来往往穿着清凉前卫的大学女生,她反倒显得有些另类。特别是鼻梁那副黑框眼镜,怎么看都是突兀。 她漫步走到校园的林荫道,沿路欣赏着学校的一切,不禁感叹岁月匆匆。 顾晓晨来到约定的班级,环顾四周发现毕业的同学们无论男女都变得成熟稳重,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少男少女。 “大事件!金融第巨子伍贺莲学长今天也来学校了!还在c大楼的大堂开讲座呢!”有人喊道。 顿时,众人一窝蜂拥c大楼。 顾晓晨忍不住蹙眉,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见他呢? “顾晓晨,你怎么不去?一起去吧。”有人拉着她一起奔了出去。 c大楼的大堂,放眼望去近千人的坐席满满都是学生。顾晓晨赶到的时候,早就没有了位置,只好站在最后一排的走道。过了一会儿,主持人走向演讲台举手表示肃静。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下面欢迎伍氏总裁伍贺莲先生。” 热烈的掌声中,伍贺莲迈着矫健的步伐徐徐走上台来。面对千人的注目,他保持着一贯的沉静从容。伍贺莲的英姿,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伍贺莲与主持人纷纷坐了沙发上。 主持人一边发问,伍贺莲有条不紊的回复,探讨了有关金融业的未来发展趋势之后,到了最后节目,现场发问。 有人举手,“我可以喊您莲学长吗?” “当然可以。”伍贺莲微笑。 “那我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吗?”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喧嚣。 伍贺莲嘴角微扬,“那就要看你的私人问题有多私人了。” “我想问问伍学长,您真的有那么多女友吗?”清亮的女声响彻大堂,呼喊声一拨向过一拨。 顾晓晨望着演讲台上的伍贺莲,记忆一下子鲜明,回想起当年的一切。待她回神,演讲却已经结束,耳边掌声如雷。她收回视线,默默的走出大堂。 “顾……晓晨?”身后却传来狐疑的女声。 顾晓晨扭头望去,瞧见一个穿着翩然短裙的女人,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大而亮,十分漂亮。 “白惠学姐?”凭着记忆,顾晓晨喊出了久违的名字。 “果然是你。”白惠笔着走到她面前,“好久不见。” 顾晓晨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你还是老样子。”白惠说道,顾晓晨不禁低头看了下自己,果然依旧是老样子,一尘不变。 白惠想到了些什么,挽住顾晓晨,轻声说道,“你还记得莲学长吗?走,咱们去见见莲学长,看看他还有没有印象。” “我不去了。”顾晓晨急着拒绝,白惠却死拉着她绕过后边的回廊,转到了后台。白惠是校董的女儿,她应了几句就顺利进了后台。 后台这边,伍贺莲正与文才的主持人在谈笑。 白惠拉着顾晓晨走到他面前,“莲学长。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呢?” 伍贺莲望着她笑,显然已经没有印象。 白惠不禁失望,又是将身旁的人推向了他,“莲学长,那你对她还有没有印象呢?顾晓晨,还不快点跟莲学长打声招呼。” 顾晓晨十分尴尬,不得不抬起头来,“莲……学长。” 伍贺莲不动声色的望着她,默了一会儿。 “她是顾晓晨啊。莲学长忘记了吗?”白惠开始回顾往事,“顾晓晨大一那年,代表大一的金融系参加辩论pk赛。可是最后一轮决赛,她却迟到了,害得金融系落败。莲学长还教育了她呢。” 伍贺莲的目光有了焦距。 顾晓晨十分平静,心里却想:那是教育吗?一千名学生面前,她被他骂得体无完肤呢。 “白惠学姐,主任找你。” “我马上就去了。”白惠回了一声,又是惋惜说道,“莲学长,一会儿再聊。”她只好抱歉的离开了。 伍贺莲朝白惠微微点头,顾晓晨艰涩说道,“不打扰了。” “等等。”伍贺莲开口阻拦,顾晓晨僵着步伐,他沉声问道,“你不像是会无故迟到的人,那天到底为什么迟到?” 心里已经结痂的伤口突的被人撕开,顾晓晨低着头,抿唇不语。 突然,她随口一句,“睡过头了。” 顾晓晨急忙转身大步离去,伍贺莲却在她转身的刹那,注意到那双眼睛格外的红。 而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辩论赛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是……妈妈的婚礼。 ※※※ 黑鸦鸦的人群,聚拢在周遭,两人僵持在中间。 那是一个长发遮掩了脸庞的女孩子,黑框眼镜更是阻挡了他人的视线,完全看不清她的样子。 而她的面前是一个闪耀如同阳光的男人。 “你有没有时间观念,知不知道一分钟代表了什么。现在是学校的辩论赛,你迟到的直接后果就是整个赛队要因为你的失误而被退赛。以后进了社会进了公司,如果你身职要位,你的失误将会直接影响到公司运作。” “我不得不怀疑,像你这样没有时间观念的人,究竟是怎么从大一金融系学生里脱颖而出。” “真是给金融系的学生丢脸,你应该走人回家。” 一番话说得不急不徐,冷冽的男声响彻整座会堂。 宛如一阵刺耳的叫嚣回响在耳畔,久久不散。 顾晓晨莫的睁开了眼睛,床头柜的闹钟“滴滴”的响。她伸手按下按铃,房间里这才安静下来。她半躺起身,呆呆的出神。 “怎么……梦到这个了?”顾晓晨愕然叹息,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忙碌的一天从清晨挤公司开始,大街上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到那抹不起眼的身影。顾晓晨默默走进公司,坐着电梯上楼。 顶楼格外安静,秘书室里没有夏秘书的身影,办公间也是空空如也。 顾晓晨显然是第一个上班的人,她放下东西整理了下办公桌。胳膊肘一中间,桌沿的回形针盒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回形针洒了一地。 顾晓晨急忙蹲下去捡。 突然,映入眼帘一双黑色噌亮的男式皮鞋。 顾晓晨徐徐抬头,只见伍贺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俯视着自己,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顾晓晨猛的起身,却又太急,头撞到了桌角,发出“砰”一声响,她吃痛闷哼。 伍贺莲眼眸凝然,听到她轻声喊道,“莲少爷。” 顾晓晨习惯性的低头,不禁揣测他要干嘛。 “顾助理。”伍贺莲的称呼十分公式化,沉声说道,“去办公室谈。” “恩。”顾晓晨应了一声,跟随在伍贺莲身后。两人走进总裁办公室,这么恰巧,电梯门打开了,秘书夏媛站在电梯里,瞧见了他们两人。 办公室的空气都是窒闷的,顾晓晨坐在伍贺莲对面,盯着桌子上的高仿真火车模型。 “与荣升公司的投标,由你负责。企划部的张仁成会从旁协助你。”伍贺莲沉静的男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顾晓晨知道那块地皮的投标,地皮是在香港的边郊新界元郎,投标的竞标会也会在元郎召开。可是,令她困惑的是她不过是个小小助理,为什么要将合作项目直接转交给她处理? 这似乎不符合规矩。 顾晓晨心里狐疑,终于抬起头问道,“莲少爷,我只是助理。” “所以呢?”伍贺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淡淡说道。 顾晓晨轻声说道,“作为莲少爷的助理,我的职责是负责莲少爷的日常事务、公文处理,但是不包括……” “不包括直接管辖合作项目。”伍贺莲接下她的话,顾晓晨顿时停了声。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伍贺莲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够胜任。至于其他,都不是理由。” 顾晓晨微微迷茫,开口说道,“我想我能够胜任。” “我需要确定答案,能或者不能。”他一贯的质问,并不认可模棱两可的回答。 顾晓晨据傲的与他对望,坚决说道,“能。” “那就这样。”伍贺莲冷漠依旧,“你去企划部报道。” “是。”顾晓晨站起身来,转过身走了几步,她突然又是回头。伍贺莲凝望着她,她默了下,蹙眉问道,“莲少爷难道不怕我身职要位,一个失误直接影响公司运作吗?” 伍贺莲的目光忽然有了一丝温度,沉默的俊容犹如冰山融化一般。顾晓晨怔怔的望着他,他却那样突兀的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蹿入她的耳朵,她更加懊恼的蹙眉。 可恶,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你一直介意我们之间的过节。”伍贺莲笑着喃喃说道。 顾晓晨脸上噌的一红,尴尬的否认,“我没有。” 伍贺莲的目光灼热起来,轻吐出一句话,“爱记恨的乖女孩。” 顾晓晨原本只是脸红,这下子连脖子都红了,她低头一句“我出去了”,慌忙转身。 “等等。”伍贺莲沉声喝道。 顾晓晨再次停步,咬着唇转身,他提醒道,“我的咖啡。”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冲。”顾晓晨暗怪自己,第三次转身,终于奔出了办公室。 伍贺莲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漠漠收回视线。望着办公桌上的玩具火车,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茶水间,顾晓晨正在冲咖啡。 夏媛拿着杯子走进了来,“早。” “早上好。”顾晓晨扭头问候。 夏媛走向软水机,随口问道,“你刚才进总裁办公室了?” “恩。” “莲少爷找你谈话?” “恩。” 夏媛站在饮水机前,清冷的问道,“谈了些什么?” 顾晓晨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事一会儿大家肯定会知道,于是说道,“莲少爷让我负责与荣升公司的地皮投标案。” 夏媛一怔,顾晓晨扭头急呼,“夏秘书,水满了!” 夏媛顿时回神,急忙松手,她拿起水杯往水槽倒掉了一些。她没有再说话,走出了茶水间。 冲完咖啡,顾晓晨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提起挎包坐着电梯来到企划部的楼层。这是她曾经工作过一段时间的部门,所以并不陌生。电梯徐徐打开,她径自而出,深呼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办公间。 诺大的办公间内,职员们正在埋头工作。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顾晓晨?”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果然瞧见办公间的门口站着一道灰色身影。 顾晓晨依旧是古板的套装,黑框眼镜,以及盘起的黑发。她望着众人微笑,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众人礼貌的回予笑容,望着她走向主管的办公室。 顿时面面相觑,揣测这其中奥妙。 张蔓丽双手环胸,丽容不悦,冷哼一声。 “张小姐,你要的资料。”沈若抱着一大叠资料从复印间走了出来,来到张蔓丽的位置,将资料放下。 “大家先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主管张仁成打开了办公室大门,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停下工作,扭头望向他。沈若抱着资料站在原地,瞧见张仁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张仁成走出办公室,比了个手势,“顾助理请。” “不必客气,张主管。”顾晓晨微笑。 主管的对待态度让众人又是吃惊,这是怎么了? 张仁成与顾晓晨两人走到众人面前,张仁成洪亮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企划部正在策划与荣升公司合作的地皮投标案。现在,莲少爷派了顾助理管辖这次的投标案,大家欢迎。” 错愕下掌声响起。 顾晓晨平静的面对众人,轻声说道,“很高兴见到大家,希望合作愉快。” “张蔓丽。”张仁成点名喊道,张蔓丽愣愣的应声,张仁成扭头笑着说道,“顾助理,这次的投标案由张蔓丽组长负责。” 顾晓晨微微点头,望着张蔓丽说道,“张组长,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张蔓丽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支吾了半晌,才幽幽说道,“顾助理,请多多指教。” 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若傻愣的望着顾晓晨,有些茫然。 眨眼就到了中午用餐时间,顾晓晨走出自己的独立办公间来到沈若的位置旁,轻声说道,“沈若,一起吃饭吧。” 沈若抬头笑道,“好啊。” 两人一起前往员工餐厅,一份餐坐下慢慢吃。正吃着呢,身边响起清朗的男声,“这边有人吗?” 两人同时抬头,瞧见言旭东端着餐盘站在面前。 顾晓晨笑了,“言经理,这里没人,坐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言旭东在顾晓晨身边坐下,沈若却是狐疑。 谁都知道几个经理、主管级别的人物都有单独的餐厅。可为什么言旭东偏偏来员工餐厅了?而他的到来也惹人注目,毕竟他在伍氏也颇有影响力呢。 言旭东朝沈若笑笑,“你好。” 沈若回神,“言经理,你好。” “企划部的沈若,我知道你。”言旭东笑着说道。 沈若不禁欣喜,原来也有人注意到她了呀。 顾晓晨默默吃着午餐,言旭东扭头问道,“听说贺总让你管辖与荣升公司合作的地皮投标案了?” 顾晓晨抬起头一,“今天刚接手。” 言旭东拿起一旁的餐巾递给她,沉声说道,“相信你能做好。” “谢谢。”顾晓晨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听到他这到说信心顿时增了些许,“希望如此。” 沈若被冷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闪两人攀谈。 用过午餐,两人又回到企划部。电梯里只有顾晓晨以及沈若,沈若问道,“晓晨,言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怎么可能?”顾晓晨愕然,又是摇头笑道。 “呐呐呐,不是我没提醒你啊。”沈若搂住她,亲昵问道,“你对莲少爷不动心,难道是看上言经理了?也是,言经理可是伍氏排名第二的男人呢。” 沈若还在絮叨的说话,顾晓晨一颗心平静无波。 ※※※ 下班时间,公司的电梯总是拥挤。 顾晓晨与沈若一起下班,出了电梯走在大厅,言旭东却迎了上来,“下班了?” “恩,下班了。” 沈若顿时松开了顾晓晨的手,急急说道,“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啊。明天见。”她朝顾晓晨眨眨眼睛,飞快的奔出大厅。 “沈……”顾晓晨来不及呼喊,那丫头已经不见,“明天见。” 言旭东将公文包甩过肩,姿势帅气随性,低头问道,“上次我好像欠你一顿饭,今天有空吗?” “有空。”顾晓晨微笑说道,与言旭东并肩走出大厅。 “你等我,我去取车。” “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走过马路前往地下停车室,顾晓晨瞧见银灰色保时捷旁边,停着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她望了眼车牌,知道这车的主人是谁。 “嘟嘟”两声,车锁开了。 言旭东替她打开副车座的车门,顾晓晨坐进车内。言旭东反手关了车门,绕过车身也坐了进去。车子发动引擎,朝着明亮的出口而去。而一旁的电梯下来一道高大身影,正是伍贺莲。 阴暗的地下停车室,伍贺莲冷峻的容颜愈发鲜明。 顾晓晨瞥了眼前车镜。 忽然想起,她还欠他一顿饭。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4:我怎么忍心 正式投入投标案之后,顾晓晨繁忙奔波于公司以及新界地区。一起同出同进的还有企划部相关负责的组长张蔓丽、沈若以及另外三名职员。已经是深夜了,而明天就是正式投标的日子。 经过十天的不懈努力,最终的投标书终于落实。 顾晓晨正在审查投标书的内容,她的目光盯在投标书的某一页,忽然蹙眉,抬头轻声问道,“为什么项目中的最后一项预算有失误?预算是谁最后审计的?” “是我。”张蔓丽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 “预算不对,你难道没有校对?”顾晓晨轻声说道。 张蔓丽支吾了句,“我校对过。” “校对了几遍?”她又问。 张蔓丽额头渗出汗水,其实昨天晚上回家后她就和朋友出去唱k,预算只在公司的时候校对了一遍。她想了想,迎上了顾晓晨,“负责校对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不问问沈若?只问我?” 她这话里影射着顾晓晨“偏袒”的意思。 “因为你是组长,我不问你我问谁?”顾晓晨望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做错了就是错了。承认错误没那么困难,下次改过来就可以了。” 张蔓丽一愣,被她说得红了脸。 顾晓晨瞥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大家今天再熬一晚,反复校对准确,然后出投标书。辛苦了。” “好。”众人虽然有力无力,却也只好答应。 “沈若,你去买点宵夜好吗?”顾晓晨扭头说道。 “ok。”沈若比了个手势,抓起挎包奔了出去。 眨眼之间凌晨已过,众人终于确实了投标书,吼了声“收工”,没有力气再欢呼,各自拖着沉沓的步伐回家。 沈若困得十分受不了,轻声说道,“晓晨,还没好啊?” “马上就好,你先走吧。”顾晓晨抬头笑着说道,沈若朝她挥挥手离开了。 寂静的办公间,只剩下她独自埋头。 “叮铃铃——”办公间的电话突然响起,顾晓晨一惊。 她接起电话,狐疑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低沉悠然的男声传来,“还在公司?” 怎么是伍贺莲?顾晓晨顿时坐得笔直,恭敬的回道,“是。” “这么晚了,不下班?”他又问道。 “手中的工作完成,马上就回去。”顾晓晨握着手中的笔,点住额头。 “还要多久?”他还在问。 顾晓晨瞥了眼手中的投标书,默算了下时间,轻声回道,“大概半个小时。” “你继续忙。”他沉沉说道,她“恩”了一声,结束电话。 顾晓晨将话筒搁回话机,无声叹息。手中的工作还没完成,她伸了个懒腰,继续低头工作。不知不沉,分针走过了六个格子,半个小时过去了。顾晓晨揉了揉眼睛,终于开始收拾东西。 又是一阵电话铃声。 顾晓晨接起电话,不等她开口,那头再次传来伍贺莲低沉男声,“半个小时到了。” “我正在收拾东西。”顾晓晨将话筒搁在脖子上,手中继续动作。可时却也蹙眉,他怎么那么闲? “那么,我顺路送你一程。”他悠然的男声这么近这么近,仿佛不是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的。 顾晓晨愕然扭头,瞧见办公间门口伫立着一道高大身影。朦胧昏黄的灯光下,伍贺莲那张英俊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他扬起一边嘴角,散漫的笑容,却是迷人。顾晓晨一怔,话筒顿时掉落,撞在了桌子上。 伍贺莲望着手忙脚乱的她,眼底的笑意更浓,却分不清是戏谑还是欣然。顾晓晨收拾好东西,锁了投标书,这才走到他面前。 由于已是深夜,车子就停在公司出去的路边。伍贺莲打开车门,顾晓晨停了停,“其实我可以……” “上车。”他不由分说,淡淡的语气透出一丝威慑。 顾晓晨蹙起秀眉,还是坐入车中。 “饿吗?”伍贺莲上了车,拉过安全带系住,随口问道。 顾晓晨摇了摇头,“不饿。” 车子徐徐驶动,朝着前方而去,半夜的香港,霓虹灯闪烁。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带着淡淡草木香,慢慢的飘了过来。顾晓晨感觉一阵倦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只是休息一下下,只是一下罢了。 夜色正浓。 车子在住宅区前的路边停下,伍贺莲扭头望向她。黑框眼镜滑落至鼻梁下方,她的睫毛如扇一般。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着怀里的背包,她睡觉的姿势,完全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动了动唇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晓晨幽幽醒来,视线一阵朦胧,忽然惊恐。 “醒了?”他的声音有了一丝沙哑。 顾晓晨寻声望去,一张小脸扭曲成一团,她急忙说道,“对不起,我睡着了。”又是懊恼,“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怎么忍心。”伍贺莲淡淡说道,目光如炬。 视线碰在一起,顾晓晨感觉心如鹿撞,他却慢慢朝她栖近,她匆忙下车,“对不起,谢谢莲少爷送我回来,再见。路上小心。” 她头也不回,拔腿跑得飞快。 沉沉脚步声掩盖了心跳。 今天是正式竞标的日子,一大清早,企划部几个职工都到齐了。沈若睡脸惺忪,状态不是太好,她坐在办公椅上,张望着大门的方向。下一秒,一道灰色身影不急不徐闪入众人视线。 “顾助理。” 顾晓晨走到众人面前,微笑说道,“辛苦大家了。十天的努力,只为了今天,希望竞标成功。” 她铿锵有力的女声,让众人精神抖擞。 顾晓晨转而走向办公柜,她拿出钥匙开锁。柜门一打开,顾晓晨顿时一惊,愕然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动弹。 众人不禁狐疑,探头一望。 只见柜子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沈若站在顾晓晨身后,支吾问道,“该不会……投标书没了吧?” 顾晓晨脑子混乱成一团,缺氧到无法呼吸。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放在这里,而且锁好了的。众人诧异的目光投射而来,是惊恐,是质疑,是谴责,宛如一支支箭,朝她射来。 “顾助理,投标书呢?”张蔓丽抑扬顿挫的女声响起,那神情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晓晨深呼吸一口气,冷静的面对众人,“抱歉,投标书不见了。” 什么?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顾助理,最终的投标书可是你保管的,现在投标书没有了,这个责任由谁负?”张蔓丽冷声质问。 顾晓晨徐徐望向她,轻而有力的女声响起,“如果今天错过了竞标,责任我负。” “这话可是你说的。”张蔓丽嗤笑了一声。 “晓晨……”沈若担心的望着她。 顾晓晨有些烦乱,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她从挎包里拿出保存好的备份光盘,“重新出投标书,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需要一个半小时。” “竞标会几点召开?” “一个小时之后。”沈若翻阅时间表,急急说道。 时间太赶了,这怎么够? 顾晓晨光光盘递给张蔓丽,轻声说道,“张组长,你留下监督。大家马上重新出投标书,我相信大家会在最快的时间完成。”她又是扭头望向沈若,吩咐道,“沈若,你现在跟我去元郎。能拖多久算多久。” 张蔓丽接过光盘,散漫说道,“大家开工吧。” 顾晓里抓起挎包与沈若两人奔出办公间,等走进电梯,沈若忍不住叮咛,“晓晨,你怎么能交给张蔓丽呢?你不怕她公报私仇吗?” “我相信她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公私不分。”顾晓晨握紧挎包背带,淡淡说道。 “你相信她,我可不相信她。”沈若蹙眉,“没准儿投标书不见了,就是她搞的鬼。” “沈若。”顾晓晨轻声喊道,摇了摇头。 电梯徐徐下降,两人奔出公司赶往元郎竞标会。 ※※※ 伍氏顶楼 言旭东匆忙走出电梯,一向潇洒的神情显得凝重。他迈着大步奔向总裁办公室。他敲了敲门,不等人应声,直接推门而入。他双手撑住桌沿,对着低头的男人吼道,“莲,出问题了。” 伍贺莲并没有抬头,沉声问道,“什么问题?” “你不是让晓晨负责与荣升合作的地皮投标案吗?”言旭东说道。 “然后?”伍贺莲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合上了文件。 言旭东又道,“刚刚得到消息,已经准备好的投标书不翼而飞。企划部的人正拿着备份光盘重出一份。可是竞标会一个小时之后就要召开,而投标书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赶出来。再加上要送去元朗,时间根本不够!” 伍贺莲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你是海外部的经理,不是企划部。” “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部门,而是投标案!”言旭东真是佩服死人的沉着冷静,竟然雷打不动。 伍贺莲双手交握,幽幽说道,“问题的关键确实不是部门,而是她本身。” 言旭东一怔,“什么?” “她能力不足。”伍贺莲冷硬的吐出这几个字。 言旭东焦急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些,他猛的在他对面坐下。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我说贺总,你明知道她能力不足,才刚刚胜任助理,你还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她办。” 伍贺莲取了支烟点燃,抽了一口。 白色的烟圈喷吐而出,他徐徐说道,“或许是我高估她了。” 高仿真的火车模型在眼前,模糊了些。 半个小时之后,顾晓晨与沈若终于赶到了元朗竞标会场。 诺大的会堂,几家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均已经到场,只有伍氏的席位上奇迹般的缺空。顾晓晨签到完,轻声问道,“请问陆主席在哪里?” “主席在三楼的办公室。”员工回答。 “谢谢。”顾晓晨轻声谢道,扭头对着沈若说道,“你先去座位等我。” “好,我知道了。” 顾晓晨独自走上三楼,找到了主席办公间。她敲了敲门,听见办公室内响起洪亮的男声,“进来。” 顾晓晨握住把手,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刹那,她瞧见办公室内端坐着正在攀谈的两人。 其中一人是政府部门负责审查此次竞标的陆主席,还有……顾晓晨望向另一人,顿时一怔,怎么是他? 银边眼镜折射着冷光,周城泽回望着顾晓晨,波澜不惊,只是微微一笑。 陆主席望着走进办公室的陌生女人,有些困惑的问道,“小姐,你是……” 顾晓晨一边走到陆主席面前,一边掏出名片双手递上,“陆主席你好,我是伍氏的顾晓晨,负责这次的投标案。” 陆主席接过名片,低头瞥了眼。 只见名片上赫然印出职称为——总裁助理。 “顾代表找我有什么事?”陆主席抬头问道。 “陆主席。”顾晓晨刚要开口,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她又顿了顿,轻声说道,“我能单独和您谈谈吗?” “陆老,我正好要四处看看,一会儿再聊。”周城泽径自起身,礼貌而又绅士。 “城泽啊,那一会儿我们可得继续聊啊。”显然,陆主席与周城泽两人的交情不浅。 “好。”周城泽笑道,回头的时候瞥向顾晓晨。而顾晓晨生疏的微笑,完全是陌生人的姿态。待他走后,陆主席说道,“顾代表,坐下谈吧。” 顾晓晨并没有坐方才周城泽坐过的位置,而是隔了一个。她望着陆主席,娓娓道出来意。 十分钟之后,顾晓晨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耳畔响起陆主席的话语,“顾代表,很抱歉,我想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各家公司竞标的顺序都是按照抽签顺序来的,不好破坏规矩。” 顾晓晨只好央求,陆主席依然是摇头。 走出办公室,顾晓晨脚步一窒,胸口一阵发闷。 她低着头走下楼去,刚转过回廊却与某个人撞了个正着。周城泽正走上楼来,笔挺的西装将他身躯修饰得更为颀长英姿。他短短的黑发,眼镜下的双眸隐匿着光芒,主动开口打招呼,“这么巧?” “恩。”顾晓晨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城泽跨上楼梯,沉声说道,“事情谈完了?” 顾晓晨蹙眉,急着离去,“再见。”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城泽并没有回头,而是走向了主席的办公室。陆主席风到他折回,很是高兴,“城泽,来,坐下继续聊。” 周城泽又坐回原位,两攀谈了些政治时局。 而后,快到竞标会召开的时间,下属走进办公室提醒,“陆主席,时间到了。” “城泽,你看我要去忙了。”陆主席说道。 周城泽起身,“陆老,没关系,您忙。”他笑着,随口问道,“不过,刚才那位小姐,她找您有什么事?” ※※※ 竞标会按时召开。 由于这次的竞标是当场宣布结果,所以现场抽签后,各个公司现场按着序号进会议厅简短解说。顾晓晨与沈若坐在座位席上,静静的等待。等到第一家公司进入会议厅,沈若坐不住了。 “怎么还不来?”沈若回头望了眼,拿出手机打电话回公司。 而电话的结果是投标书还在赶,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挂断电话,沈若喃喃嘀咕,“上帝保佑保佑,希望我们抽签的序号是最后。” 顾晓晨的视线紧盯着会议厅,不自觉的抿紧了唇。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家,马上就轮到伍氏。沈若庆幸她们运气好,抽签都抽到了最后一名,而公司的人正在赶来。 终于,最后一家公司的人也走出了会议厅。 “伍氏公司的代表。”工作人员喊道。 “晓晨,轮到我们了。”沈若急得不知所措。 “走。”顾晓晨站起身来,与沈若两人单枪匹马的走进会议厅。会议厅内一整排的相关人员,瞧见她们只有两人,而且两手空空,不禁好奇困惑。居中而坐的陆主席问道,“顾代表,你们的投标书呢?” 顾晓晨向前一步,轻声说道,“陆主席,发生一些意外,投标书还在路上。但是,请相信我们伍氏的投标书一定比其他几家公司优异,请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陆主席沉声说道,“顾代表,你的自信我欣赏。这样吧,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如果投标书没有到,只能算作淘汰。” 顾晓晨不禁感激,“谢谢。” 时间是在倒数,就像是发射炮弹。 等到时间一到,轰隆一下,顾晓晨感觉耳鸣。 “顾代表,五分钟到了,伍氏只能在这次的竞标中被淘汰。”陆主席如此说道。 过了一会儿,张蔓丽等人拿着赶完的投标书终于赶到,已经是气喘吁吁。得知竞标已经被淘汰,众人原本满心期待,不禁失望失落。 顾晓晨低着头站在众人面前,沉默了数秒,这才说道,“大家先回公司。” 众人走后,诺大的会场外厅,顾晓晨孤孤单单的坐在座位上,身旁是一套投标书。 她只是低头着,一言不发。 “即使是再完美的投标书,错过了时间,一切都是空。”低沉中带着一丝冷意的男声从头顶盘旋而起。 顾晓晨猛的睁开眼睛,瞧见周城泽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目光扫过她身边的投标书,那样不屑一顾的神情。顾晓晨怔了下,抱着投标书站起身来,“谢谢周先生的指教。”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会场外厅,单薄的灰色身影没入阳光。 “城泽。”陆主席徐徐走下楼,瞧见了周城泽。 周城泽回头,“陆老。” 陆主席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出外厅,陆主席困惑的问道,“刚才那位伍氏的代表顾小姐,你和她是不是认识?” 所以才会开口替她求情。 周城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掩去那份精光,淡淡说道,“有一些交情。” 而车来车往的街头,那抹身影早就没了踪迹。 坐车回伍氏的一路上,顾晓晨内心忐忑不安。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伍贺莲,一阵发怵。可是计程车终究还是停在了公司大楼前,顾晓晨抱着投标书下车走进公司。 迎面一阵冷气,大厅的空调温度开得十分低。 顾晓晨朝着电梯奔去,她一抬头,只瞧见伍贺莲与言旭东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并肩而来,身后还跟随了几名下属,看情形是有公事外出。她顿时愣在原地,原本就混沌的思绪乱作一团。 言旭东朝她投了个眼神,又望向身旁的伍贺莲,不禁替她担心。 “莲少爷……”当他走到自己面前,顾晓晨轻声喊道,抱紧了怀里的投标书。 伍贺莲平视于前方,不言不语,冷峻的容颜像是雕塑不起一丝情绪。而他就这样从她身边走过,对于她的呼喊仿若未闻。甚至连她这个人都是空气一般。顾晓晨不禁错愕,被他抛在原地。 一行人徐徐走出大厅,她仍旧没有回神。 旋转门兜转了一圈,顾晓晨猛的转身追了出去,“莲少爷。” 伍贺莲依旧朝前走去,作势就要上车。 突然,面前冲出一道身影,顾晓晨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助理,贺总现在要出去,什么事回来再说。”言旭东好声提醒,示意她快走。 顾晓晨却急于想要弥补过错,慌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捧着投标书,低头说道,“莲少爷……对不起,这次的投标案被淘汰,我会负全部责任。可是,这份投标书,大家真的付出了许多心血,企划部的员工们,大家……” 话还没有说完,她手中的投标书被人一把抓起。 顾晓晨惶惶抬起头,对上了他冷若冰霜的俊容,低沉的男声同样没有一丝温度,“是不我该把投标案交给你。” “被淘汰的投标书,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伍贺莲冰冷的言语刺向了她,他低头将投标书的书线扯掉,豁的扬手,朝空中甩去。 书页刷刷飞扬在空中,一张又一张。 他冷酷的转身,顾晓晨空洞了眼眸,突然感觉心被刺痛。 “你先回去工作。”言旭东低声叮咛,随行上了车。 顾晓晨望着被风吹走的书页,突然迈开腿,在空荡的广场上追逐着那些纸页,顽固得像是个追梦的孩子。坐在车中的伍贺莲闭着眼睛,不扫一眼。只是转过转角的时候,他从前车镜里瞥见了那抹身影。 ※※※ “如果是夏秘书负责投标案,那就一定不会出错。” 休息的午间,助理间的另外两名助理小声的议论。顾晓晨刚从餐厅回来,一走进办公间,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尴尬。那两名同事瞧见了顾晓晨,急忙传递个眼神,适时收声,各回各位不再说话。 已经一个星期了,离那次投标会足足一个星期时间。负责投标案的职员,谁都没有受到处罚。言旭东也说了不少安慰她的话,只告诉她没事,谁都会犯错误。可是,心里怎么还是那么闷。 那天冷冽的话语时常会盘旋在耳,让她无法镇静。 每天替他送咖啡去办公室,她都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一句“出去”,彻底让她封口。 顾晓晨扭头望向窗外,阴阴的天气,一如她并不晴朗的心。 “下班咯,怎么还在下雨,真烦。”两名同事陆续离开,顾晓晨磨蹭的走在最后。 下雨天气,的确足够让人讨厌。更何况,她还忘记带伞。 顾晓晨望了眼没完没了的小雨,索性冲出大厅。公交站台有些远,高峰时间又打不到车。她在雨中漫步起来,一脚踩一个水坑,像是在泄愤。雨水淋湿她的黑发,她的衣服,她也不管。 一路走了好久,她都没有发现身后有车徐徐跟随着她。 那车却突然朝后倒退了数米,又是猛的加油,冲向前去。路边的水坑溅起白色水浪,顾晓晨被溅了一身。 车子冲出几米停了下来,倒退到她身边。 顾晓晨气愤的扭头,车窗徐徐落下,伍贺莲坐在驾驶坐冷漠的回望。 愤怒像是被雨水浇灭,顾晓晨轻声喊道,“莲少爷。” 他伸长了手臂,将车门打开,“上车,我不想说第二遍。” 顾晓晨正为投标按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想上车,又踌躇了,“不了,把你的车弄湿了不好。” 伍贺莲剑眉一蹙,直接打开车门下车逮人。 “我上车。”顾晓晨喊了一声,立刻钻了进去。 车子稳稳前行,伍贺莲丢给她纸巾盒,顾晓晨抽着纸巾慢慢擦拭。气氛十分尴尬,她正在心中打报告,他却沉声说道,“我以为你会辞职。” “我不会轻易辞职。”顾晓晨默了下,又是补充道,“除非你开除我。” 伍贺莲冷漠的俊容微微柔和了几分,她却还在喃喃呓语,“谁都会失败,最怕失败了还没能站起来。我……” 她扭头望向他,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你说的,你……”脸上一红,直接省略那句话跳过,“不会轻易被击败才对。” 她羞涩的神情,粉粉的唇,惹得伍贺莲心念一动,突的猛踩刹车。顾晓晨吓了一跳,他却扣住她的脑袋,霸道的唇压了下来。 我伍贺莲看中的女人……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5:绝对不包括 淡淡的古龙水味是那样好闻,他的气息包围向她,她惶惶的睁着眼睛,他的舌就这样霸道的钻入她的口中一阵翻搅,勾着她的舌。她伸手去推拒,含糊不清的支吾“不要”,他扣住她后脑的大掌却愈发用力。 根本就不让她有半点反抗的机会,凶猛的吻着她,渐渐转为温柔起来。 他的吻,让她不禁轻轻颤抖。 她的手碰触到他的胸膛,反被他胸膛炽热的温度吓到。 “你……” 气息一阵紊乱,他紧盯着她,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这是奖励。” 奖励?顾晓晨莫的困惑。 “奖励你记住我所说的话,没有听完就算。”伍贺莲扬起唇角,那神情宛如导师,而她则是那名让他引以自豪的学生。 顾晓晨只是愣愣的出神,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微张的红唇让他移不开眼,刚刚压下的念头再次蹿动,索性松开手,端正姿势继续开车。车子再次驶动,顾晓晨揪紧了纸巾盒,闷声不语,只怕自己多说什么,反会被他戏谑取笑。 可这算什么奖励! 顾晓晨郁闷的擦着头发,他按下某个按钮,温度适中的风徐徐朝她吹来。他细心的动作,让微冷的她顿时一暖。 而窗外小雨的天空,也渐渐转为晴朗。 车子驶至住宅区前缓缓停下,顾晓晨解开安全带。 “到家先洗个热水澡。”伍贺莲扭头睨着她半湿的衣服以及秀发,漠漠说道。 顾晓晨点了点头,闷闷的“恩”了一声。她打开车门,迟疑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莲少爷,如果以后你还想奖励我,可不可以换种方式?”她顿了顿,又道,“或者,我有权利拒绝奖励吧?” 伍贺莲眼底蹿过一抹隐匿的笑意,沉声说道,“怎么?这样的奖励你不喜欢?” “你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她栖近,“有多少女人想要吗?” 顾晓晨吓得立刻跳下车,反手甩上车门。她站在车外,低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可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谢谢莲少爷又送我回家,路上小心,再见。” 她的结束语总是一尘不变,伍贺莲却笑意更浓。 坐在车内的他,目前她走进住宅大楼,这才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车胎加速驶过路边的积水,激起一阵水浪。 ※※※ 电梯升至十二楼,顾晓晨习惯性的摸索挎包里的钥匙。 一走出电梯门,就听见前方抑扬顿挫的女声,“你怎么刚下班啊?” “余玫?”顾晓晨猛的抬头,瞧见余玫靠着门而站,细长的手指上夹着女式烟,她穿戴精致,短裙下的美腿十分性感。许是等得久了,磨脚的高跟鞋已经脱下撂在一边,她光着脚无所顾及的踩在地上。 余玫已然是风情万种的女人,撒娇道,“让我等了那么久,你要补偿我。” 顾晓晨走到她面前,弯腰提起她的高跟鞋,“好啦,我褒汤给你喝。想喝什么汤?” “大骨褒汤。”余玫搂住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家晓晨真好。” “不过还得先去超市买点材料。”顾晓晨用钥匙开门,扭头说道。 她一这扭头,余玫忽然眼眸一紧,像是抓到什么小辫子,惊叫起来,“哇噻,顾晓晨你不得了啊,你交男友啦?” “没有啊。”顾晓晨困惑,可是脑子里怎么突然就浮现起某人的身影。 余玫笑得暧昧,轻声说道,“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男人掠夺了你的初吻?” 顾晓晨微微窒闷,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的冲进公寓,奔进了洗浴室。站在洗舆台前,她瞧见镜子里的她,头发垂在胸前,依旧是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可是……天呐,她的唇却红到微肿,像是被人狠狠侵犯过一样。 顿时,一张脸红了起来。 顾晓晨羞到想死,对某个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 “亲爱滴。”余玫甜死人不偿命的女声响起,站在洗浴室的门口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噢。” 当天晚上,顾晓晨被余玫缠着追问“罪魁祸首”,怎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而顾晓晨死守防线,硬是封口不言。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余玫实在没力气了,佩服得倒在床上,决定弃守堡垒,“晓里,我决定不问你了。不过你最好乘我最近还在香港,快将那男的约出来我看看。我看男人可比你准多了,也好替你把把关。” 早起怕时候,余玫还在睡觉。 顾晓晨替她准备了些早点,这才离开公寓去上班。 九点刚过,伍贺莲来到公司。 顾晓晨立刻起身去冲咖啡,和之前的第一天一样,“莲少爷,咖啡。” 伍贺莲正在审阅文件,视线顺着她的身体往上,对上了她的脸,随口问道,“没睡好?” “没有。”顾晓晨并不承认。 还不都怪他?顾晓晨的目光有了几分抱怨。 “可是……”伍贺莲拿起咖啡杯,凝望着她幽幽说道,“我好像没睡好。” 关她什么事?顾晓晨暗想,却又因为他的注目感到一阵不安。 “因为……”目光炯炯,他低声说道,“我在想一个人。” 她的心,扑通一下。 恰巧,有人敲门,顾晓晨急忙说道,“我先出去了。” 某部门的主管走了进来,伍贺莲优雅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心情大好。 “顾助理……”同事刚刚开口,顾晓晨立刻起身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在她的桌子上,轻声说道,“万科电子的附属资料。” 同事一愣,翻开文件来看,只见几十页的资料条理清晰,一丝不苟。她不禁困惑,怎么回事?昨天看上去还没精打采的,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了? 顾晓晨坐回位置,继续工作,嘴角是一抹弧度。 顾晓晨伸手接起,“你好,哪位?” “顾助理,莲少爷让你去办公室。”电话那头,夏秘书冷冰冰的说道。 “哦,好。”顾晓晨应了一声,心里却是狐疑。 挂断电话,顾晓晨起身走出办公间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她推门而入,只瞧见办公室内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伍贺莲以及言旭东。 伍贺莲冷峻的容颜愈发深然,却是沉静。 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肃穆得让人感觉寒蝉。 言旭东似乎兴致高昂,凝望着她低声说道,“我是来替你抓贼的。” 抓贼?顾晓晨一怔,更加困惑了。 “你看着就好。”言旭东叮咛了一声,办公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响。 顾晓晨站在一边,扭头望向来人,只见来人正是张蔓丽。而张蔓丽也瞧见了顾晓晨,原本微笑的丽容登时撤了笑,立刻谨慎对待,透出一丝敌意。 “莲少爷,言经理。”张蔓丽微笑喊道。 言旭东继而望向张蔓丽,一向嬉笑的俊容难得阴沉,“张小姐,我想有些事情必须要说个清楚明白。正好顾助理也在。” 张蔓丽笑容一窒,“不知道言经理指的有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之前你与顾小姐一起负责与荣升公司的投票案。竞标前一天晚上,你是几点离开公司的?”言旭东冷冽质问。 张蔓丽蹙起秀眉,“那天晚上我是和大家一起下班的,言经理可以问顾助理。” “你不必急于澄清。”言旭东沉声说道,眼眸一紧,“我只想知道你离开之后,有没有再回到公司?” 张蔓丽整个人一怔,硬声说道,“没有。” “这又怎么解释?”言旭东手中握着一样东西,那是一般录像带,“这是公司监控器拍摄下来的,你在凌晨一点的确跟其他职员一起离开,但是两点的时候又回到了公司。” “深更半夜你来公司做什么?”言旭东笑着,吐出几个字。 “我……”张蔓丽神色骤变,急急说道,“我没有拿投标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忘记拿手机,回来拿手机而已。” 言旭东握着录像带,微笑说道,“自己提出辞职,明白?” “言经理!”张蔓丽并不想丢失这份工作,又是望向顾晓晨喊道,“顾助理!真的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莲少爷!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伍贺莲缄默不语,深邃的琥珀双眸一片寒光,淡漠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 张蔓丽顿时红了眼眶,“真的不是我。” 寂静的办公室,她微颤的女声盘旋而起。一旁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的顾晓晨突然开口,女声轻而有力,“莲少爷,言经理,我想不是张组长。” 伍贺莲眼眸一垂,言旭东扭头望向她。 顾晓晨却淡笑着说道,“谁会把自己辛苦完成的成果毁掉,这就好比……”她沉思了下,又是徐徐说道,“没有一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镜头有一瞬间定格。 伍贺莲冷漠的神情似有一丝怔忪,他缓缓抬头望向她,而她笑得灿烂,明亮的双眼如阳光温暖人心。 僵持数秒,伍贺莲终于开口,“张小姐,出去工作。” 张蔓丽迟迟回神,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言旭东微眯起眼眸望着她,他喊她的名字,“顾晓晨。” “恩?”她睁着大眼睛。 “你的比方挺有意思。”言旭东的笑容飞扬,下一秒又正色道,“不过你这样的性格在社会上工作可是会吃大亏的,他们只会觉得你很好欺负,会得寸进尺。” “我只是觉得……伙伴之间要互相信任。”顾晓晨低下了头。 “你也出去工作。”伍贺莲收回视线,眼底深邃。 “是。”顾晓晨应声,又是喊道,“言经理,这盘录像带,可以给我吗?” “反正也没用了。”言旭东将录像带递给她,顾晓晨微笑接过,瘦小身影走出了办公室。 “她真是太单纯了。”言旭东感慨一声。 伍贺莲只是淡淡说道,“还需要锻炼。” 言旭东不再说话,默契的会意,“不过,莲,她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每当言旭东改口不再呼喊“贺总”的时候,这就证明他们之间的身份不再是上司和下属。 言旭东拿出烟来,向他递了根,伍贺莲接过点燃,烟雾中眼前浮现起一张苍白脸庞。 的确很特别。 她是第一个拒绝了他的女人。 顾晓晨拿着录像带一路奔上了顶楼的平台,这里是空旷的自由领域。一眼望去,天空延伸到地平线,没于灰色的尘土。顾晓晨站在平台中央,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扯开录像带的胶卷,一下又一下,无止尽的拉扯。 风迎面吹来,胶卷旋在半空中。 “顾晓晨——”她大喊,“你一定会做到更好——” ※※※ 这个秋天的香港,下雨格外频繁。 “莲少爷,下一季度的纲领总汇各个部门已经提交。上个季度的报表将会在明天统一呈交。”秘书夏媛清冷的女声在办公室内静静盘旋,归附于平静。 伍贺莲沉静的说道,“你可以下班了。” “是。”夏媛应了一声,作势转身就要离开。可是脚朝旁挪了个方向,迟疑了下,又转向他,“莲少爷。” “有事?”伍贺莲剑眉一挑。 “不知道莲少爷今天有约了吗?”夏媛微笑说道,手指紧扣住文件。 伍贺莲凝望着她,冰冷的男声没有一丝温度,“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对不起,莲少爷。”夏媛艰涩说道,涨红了脸转身奔走。 绝对染指公司里的女人,这是他的处事原则。 助理办公间内,顾晓晨处理完最后的公文,发现又剩下自己。余玫小住了几天后,又离开了。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索性慢慢的整理东西,也不赶时间。收拾完东西,顾晓晨提起挎包关了门走进电梯。 按下按钮,电梯门徐徐关上,却又在最后一秒再次打开。 顾晓晨诧异的抬头望去,伍贺莲一手提着西装甩过肩,一手撑着门,散发着特有的魅力。她来不及回神,他慢步走进电梯,宽敞的空间因为他的到来而突然变得狭窄。 “下班?”他沉声问道,视线不偏不倚。 “恩。” “一个人?” 怎么又是这个对话。顾晓晨不禁狐疑,想起她还欠他一次。不等他开口,她主动说道,“莲少爷,如果你也是一个人,那我请你吃饭。” 伍贺莲不急不徐的扭头望向她,说出让人吐血的四个字,“勉为其难。” 这态度真让人生气。 顾晓晨瘪了瘪嘴,轻声说道,“这么为难,可以不去的。” “呵呵。”他却笑了起来,那笑声让顾晓晨真想挖个洞钻下去。 电梯到达底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伍贺莲坚持让她在路边等,他自己前去取车。果然还是拗不过他,不过一会儿,他开着车来到她面前。顾晓晨打开车门上了车。 而在不远处,开车折回公司取东西的夏媛,恰巧却瞧见了这一幕。 夏媛盯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车牌号码,双手抓紧了方向盘。 雨,又开始下大了。 ※※※ 车子在街头行驶,穿梭在小雨中。而后在一处转角的停车区停下,顾晓晨张望了眼国外,困惑的问道,“怎么来这里?” “不是说请我吃饭?”伍贺莲沉声说着,径自下车。 车门被打开,顾晓晨提着挎包钻出。 “你带路。”伍贺莲扭头望向对面深邃的巷子,迈开脚步走去。 顾晓晨愕然,追上了他,“还是换个地方吧。” “带路。”他回头瞥了她了眼,语气透出坚决。 顾晓晨没辙了,只好带着他朝着巷子深处的小店走去。由于是雨天,小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阿婆瞧见顾晓晨,又瞧见她身后跟随的英俊男人,热情的喊道,“晓晨,好几天没来了。这位先生,来,这边请。” “谢谢阿婆。”两人被带到了小店最安静的角落位置,顾晓晨坐了下来,伍贺莲也坐了下来。 顾晓晨将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 伍贺莲并不去接,漠漠说道,“随便。” “那这样吧,我做主,上最拿手的菜。”阿婆笑着说道。 “好。”顾晓晨微微点头,阿婆转身去忙活。她这才徐徐望向对面的他,而他卓伦的气质与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不过多久,菜上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先生第一次来吧?尝尝这味道合不合品味。”阿婆站在一边,笑着催促。 伍贺莲朝阿婆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顾晓晨紧盯着他,手中的筷子也捏得死紧。他却不动声色,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样?” 他放下筷子,徐徐抬头,“味道很好。” “那就好,你们慢慢吃。”阿婆听见他这么说,笑得更欢,不再打扰。 顾晓晨低下头,默默的吃菜。 一顿饭,两人并没有多少话语,气氛还算融洽。吃过饭,伍贺莲掏出皮夹取了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放下。顾晓晨一把抓起钱递还给他,顽固说道,“说好了是我请客。” 伍贺莲凝望着她,默了半晌将钱收回。 走出小店,两人静静的走出巷子。这里离顾晓晨的家并不远,她声称自己可以自己回去,可是伍贺莲不置一词,只是抽了根烟默默送她。雨已经停了,空气十分清新。 前方就是住宅大楼,顾晓晨停下脚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伍贺莲抽了口烟,左手间亮起明灭的星火。烟草味充斥而来,他的声音悠远,“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想不必了。”她抓紧了挎包,那眼神有点像是在防狼。 伍贺莲兴味的扬起唇角,视线却扫过她的头顶,望向她的身后。顾晓晨不禁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狐疑扭头。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车,车灯并没有亮起。 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倚着车身,那人意是……周城泽。 灯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周城泽银灰色的衬衣泛着冷光,眼底悠然。他漠漠注目着他们两人,没有多大诧异的表情。 顾晓晨却僵在原地,一时局促不安,这才想起那天的宴会后,伍贺莲没有开口问过半个字。 “莲少爷,我……”顾晓晨正要说些会么,伍贺莲径自迈开脚步,走过她身边,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顾晓晨愕然,急急的追了上去。 三人相逢,在这样的时候气氛真是诡异。 周城泽望着伍贺莲,银色眼镜折射出如光芒,淡淡说道,“贺总,这么巧。” “是挺巧。”伍贺莲淡漠的说道,保持着一贯沉静。 “谢谢莲少爷送我回家。时间不早了,莲少爷也早点回去吧。”顾晓晨一个大步挤进两人中间,并不想让他们继续攀谈。 周城泽扭头瞥了眼身旁的女人,笑着说道,“晨,不介绍下吗?” 晨?顾晓晨对他太过闲暇的呼喊感到反感排斥,而且介绍什么呢?他们之间都认识,还需要她介绍?顾晓晨感觉莫名,周城泽又是徐徐说道,“贺总真是体恤下属的好上司,下班了还会送员工回家。” 顾晓晨瞪向周城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伍贺莲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踩灭于脚底。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冷淡的说道,“顺路而已。” “原来是这样。”周城泽微微一笑,客套生疏的说道,“那就谢谢贺总……”他故意顿了顿,手轻轻搭上了顾晓晨的肩头,“送我的女朋友回家。” 莫的,顾晓晨顾晓晨惊恐的望向周城泽。 他都说了什么? “我……”顾晓晨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伍贺莲琥珀色的双眸更为深邃,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月光勾勒出冷峻的轮廓,而昏黄的灯光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高大伟岸,也更加遥远不真实。他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吐出四个字,“物归原主。” 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他从容潇洒的转身,走向对面的马路,消失于黑夜。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耳畔响起周城泽低沉的男声,夹杂了一丝责怪。 顾晓晨猛的挥开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朝后退了一步,冷然的对向他,“周先生,第一,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第二,请你以后不要开这么无聊的玩笑。第三,我们没有那么熟。” 她说完,迈开脚步走向公寓大楼,不打算与他继续纠缠不清。 “你可以不向我解释,那么芬姨呢?”周城泽并没有阻拦,只是不急不徐说道。 又拿妈妈出来说事! 顾晓晨登时停下了脚步,她僵着脊背,强压下那份怒气,轻声说道,“好。既然你想听解释,那我就解释给你听。下班的时候下雨,我正好没带伞,莲少爷顺路送我一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样你满意了?” “那怎么这么晚?”他侧身注目她,执意要问个究竟。 顾晓晨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回头望向他,“周先生,我也有我的私生活,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汇报吧?” 她的怒气隐隐可辩,周城泽与她对望良久,半晌才说道,“芬姨担心你。” 顾晓晨笑了,“我和莲少爷没什么,只是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高攀谁。” 一如当年,她从来没有想过高攀他们周家一样。 “以后请不要再问我和他的关系,我还是那句话……”她提了提挎包,淡淡说道,“清者自清。” “等等。”她又要转身,周城泽喊道。 顾晓晨蹙起秀眉,“还有什么事?” 周城泽径自打开车门,从车后座拿出一包东西。他走到顾晓晨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芬姨亲手做的点心,她让我带给你。” 顾晓晨怔了下,伸手接过。她提着点心奔进公寓大楼,头也不回。 周城泽沉然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垂了眼眸。 钥匙开了公寓大门,顾晓晨懊恼的坐下,今晚真是糟糕。 ※※※ 那天晚上,顾晓晨翻来覆去,再次没有睡好。想到周城泽莫名奇秒说的话语,她不禁懊恼。好不容易睡去,凌晨五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下楼晨跑一圈,而后才去公司上班。 她足足早到了近一个小时,整个顶楼十分寂静。 顾晓晨坐在位置上,耐心的等候。等到八点三十分左右,另两名助理陆续到来。她一边工作,一边不时的张望外边,突的瞧见那道高大的身影翩然闪过,她心里一喜。 又坐了几分钟,她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 顾晓晨端着冲好的咖啡敲赂了办公室的门,走进办公室,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觉得好像是自己不对呢。 终于走到他面前,她放下咖啡,“莲少爷,咖啡。” 伍贺莲头也不抬,盯着文件沉声说道,“出去工作。” “是。”顾晓晨似乎料到如此,憋在心里的话被他这么一喝给咽了回去。她失落的转身,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支吾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我……” “有事?”他低头随口问道,语气冷硬。 顾晓晨闷了下,淡淡说道,“没,没事。” 办公室大门被人轻轻带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啡散发着诱人的醇香。 伍贺莲瞥了眼那杯咖啡,只是低下头继续工作。 那杯咖啡渐渐冷却。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6:伍家三少归国 闲暇的午后,言旭东来到总裁办公室。 当然,他可不是无缘无故前来。 只是被某位大小姐搞得脑子都快要爆炸了,实在是无法忍受。 言旭东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阅着杂志,“莲,你好歹也回家吃个饭,别整天不是公司就是女人。” “妙可又找你了。”伍贺莲走身走向酒柜,却是肯定的语气。 言旭东随手合上杂志,抬起头来,“她只是想你回去。” “你被她收买了?”伍贺莲微扬唇角,一手握着一杯红酒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杯。 言旭东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你一直不回去也不是个办法。”他顿了顿,又是说道,“妙可说了,伍昊阳这个周末就从美国毕业回来了。” 伍家共有四个孩子,依次分别是伍向承、伍昊阳、伍妙可。而伍贺莲排行老二。只不过,伍向承死后,原本是老二的伍贺莲就成了老大。伍昊阳之前在美国哈佛读mba,近日修满学业顺利回国。 伍贺莲微晃着手中的酒杯,并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言旭东问道。 伍贺莲的俊容没有一丝异样,似乎是无欲无求,徐徐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该不会把总裁的位置给让出来吧?”言旭东吃惊。 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伍贺莲低声说道,“他如果要,那就拿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怕伍氏一到他手上,不出三天就被他给玩完了。”言旭东想到伍家那位三少,禁摇头叹息。 伍昊阳和伍妙可是伍家最小的两个孩子,从小就被宠爱过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怕摔了,抱在怀里怕碰了,可全都是大少爷、大小姐脾气。若是不顺他们的意,只怕是天动地摇,轻易是招惹不得的。 伍贺莲眼皮一垂,似是有了决定。 言旭东走后,伍贺莲按下了秘书室的直线键。 “莲少爷。” “公司派往英国进修学习的名单落实了吗?”伍贺莲问道。 夏媛立刻汇报,“莲少爷,名单已经从各个部门调取,已经落实。” “再加一个名额。” “是。” 电话那头,夏媛静心等待,伍贺莲幽幽说出那个名字,“顾晓晨。” ※※※ “咚咚——”办公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三人同时抬头,瞧见秘书夏媛站在门口,“顾助理,莲少爷让你随队前往英国进修学习。明天早上九点公司集合出发,你今天提前下班,回去准备一下。” 夏媛撂下话走了,只留下三人目瞪口呆。 顾晓晨更是无比错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派她去英国进修学习?她困惑的起身,打算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顾晓晨来到秘书室,焦急问道,“夏秘书,为什么我突然就被派去英国?” 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夏媛敲打着键盘,面无表情,“莲少爷吩咐的,这是工作需要,你照做就可以了。” “那……莲少爷出去了吗?”顾晓晨问道,打算找他问个究竟。 夏媛抬头,“顾助理,能够被派往英国进修,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难道不想去?” “不,不是。”顾晓晨急忙摇头。 “那不就成了?”夏媛冷声说道,“你现在可以下班了,明天不要迟到。至于莲少爷,他外出度假了。” 顾晓晨一愣,原本还想找他,现在没辙了。 “顾晓晨,你才进公司多久啊,这么快就被提拔去英国进修了。” “真让人羡慕啊。” 顾晓晨回到办公间收拾东西,听见另外两名同事语带酸味的絮叨。她默默的将东西放进挎包,离开的时候说了声“再见。” 安静的走出公司,天空灿烂得刺目。 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那样的孤单。 第二天的早上九点,被派去英国进修学习的职员们全都聚集在底楼大厅。带队的是公司里有多年工龄的孙主管,他正数着人头。点来点去少一个人,他张望大厅外,只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只提着一个小旅行袋从旋转门走了进来。 “顾助理!怎么来得这么晚!”孙主管喊道,不是直接喊她的名字,而是加了称谓。 顾晓晨走到他面前,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路上有些堵车。” “人到齐了,好,我们现在出发去机场。”孙主管一边走,一边说道,“顾助理,因为这次去英国要住半个月时间。所以等到了英国再拿护照去理事馆补办签证手续。相关的事情都联系好了,你不需要担心。” 孙主管热心的叮咛,顾晓晨轻声道谢。 一行人徐徐走出大厅,迎面撞上正赶来上班的沈若。 沈若抬头瞧见了顾晓晨,顿时好奇,急忙奔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晓晨,你去哪儿啊?” “临时要去英国进修,过几天就回来。”顾晓晨简短的回答,孙主管回头喊了一声,她朝沈若笑笑,奔向队伍。 旋转门依旧在动,沈若怔怔的望着一行人上车离去。 坐飞机之前,言旭东打来电话问候。 “这个机会很难得,去了那里就好好学习吧。对了,英国的天气比较不稳定,一天内可能下好几场雨,出门记得带伞。” “谢谢言经理。” “希望你回来以后,经得起挫折。” 顾晓晨并不知道言旭东这话的意思,也没在意,就这样踏上了英国之行。 半个月之后 伦敦的某幢教学大厦,本次进修的指导教授正在发表最后的结业语。 “经过这十几天的学习,我相信大家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希望各位回到工作岗位上,能够学以致用。好,本次进修顺利落下帷幕。”说着一口标准流利英语的外籍教授十分激昂,众人拍手鼓掌。 教授兴起双手,示意安静,“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 “现在要告诉大家一个重大消息,伍氏总裁伍贺莲先生今天也来到了英国。而且,他现在就在教室外面!有请!” 众人顿时错愕,而在座位最后一排的顾晓晨同样错愕。 只瞧见孙主管推开了门,伍贺莲就这样走了进来。西装外套的一边肩膀微湿,显然是雨伞没有撑好的情况下被雨水打湿的。他一头黑发闪着光芒,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那双眼眸深邃惑人。 “莲少爷。”众人齐声喊道。 伍贺莲站在教授身边,足足比教授高了一个头。身材挺拔的他,看上去更为俊逸,磁性嗓音富有魅力,“这半个月的进修,各位辛苦了。希望回到伍氏后,就做出更好的成绩。” 他一番话说得诚挚,让人信心满满。 孙主管又是说道,“各位,莲少爷特意订了酒席慰劳大家。” “谢谢莲少爷。”这是多大的面子呀,莲少爷竟然特意为了他们而设酒席。 伍贺莲淡淡微笑,转身离去,余光没有回顾任何人一眼。 顾晓晨静坐在位置上,抿着唇不言不语。 周遭的众人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顾晓晨?”直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她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随着队伍而出。 走出教学大厦,远远瞧见女人婀娜的背景挽着男人坐入车中。 而那个男人,正是伍贺莲。 酒席设在伦敦一家至尊酒店,排场十足。一间豪华大包厢,足够容纳近三十人人。十个人一桌,订了三桌。男男女女坐在酒席上,谈天说地,气氛一下子热烈。顾晓晨坐在两个女同事中间,低着头吃了些东西。 酒席到中间,顾晓晨拿起挎包说道,“大家慢慢吃,我有点头晕,就先走一步了。” “顾助理,身体不好的话,那就快点回去休息吧。”孙主管回头说道。 “好。”顾晓晨笑笑,安静的离开了。 走在酒店大堂,身后却传来孙主管的呼喊,“顾助理。” “孙主管?”顾晓晨停步转身。 孙主管大步奔到她面前,低声说道,“顾助理,莲少爷让你等一等。” 他?顾晓晨豁的一惊,又见孙主管为难的样子,不得不点头,“孙主管,我知道的。你回酒席吧。” 孙主管应了一声,“好,那我就不陪着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一名打扮时髦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的到来引起了关注,而她扫过大堂,似乎是在找寻着谁。突然,瞥见沙发上坐等的人女人,急忙朝她走去,“顾小姐是吗?” 顾晓晨狐疑抬头,“是。” “莲让我来接你的,跟我走吧。”女人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防备中带着不屑一顾。 顾晓晨随着那女人坐上车,她不禁问道,“不姐,不好意思,我想问下这是去哪里?” 女人爱理不理的说道,“到了就知道了。” ※※※ 高尔夫球场 荫绿色的绿草地,下雨过后的空气微湿,带着青草味。 顾晓晨随着那女人坐上小车,兜转在高尔夫球场。眼前一片绿意,依稀瞧见前面站着几个人。一旁的男人拿着高尔夫球袋,而那个穿着黑白两色球衣正拿着高尔夫打球的男人,确是伍贺莲。 “莲。”车未完全停稳,女人如蝴蝶一般飞扑向他。 伍贺莲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挽着女人,她扭头望向从车上下来的她,却是对着身旁的女人说道,“婷儿,你去替我拿几支新球杆。” “好的。”被唤婷儿的女人扫了眼顾晓晨,又是坐着车离去。 顾晓晨这才喊道,“莲少爷。” 伍贺莲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沉声说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顾晓晨轻声回道。 “那是酒店的菜不合胃口?”他随口问道,像是散步聊天,又像是在关心。 顾晓晨木了下,依旧说道,“没有。” “还是出来这么久,想男友了?” 男友?顾晓晨愣了下,闷声说道,“不管莲少爷信不信,他不是我的男友。” “顾晓晨。”伍贺莲凝望着她,沉沉喊她的名字。 顾晓晨站在他一米外,静心等候下文,他徐徐说道,“这是我第二次问你,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她的心忽然猛跳,顾晓晨淡笑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回答莲少爷,我拒绝。” 伍贺莲却笑了,天空不算特别晴朗,他的俊容却让人如沐春风,低沉说道,“那就做别的吧。” 顾晓晨莫名,什么别的? “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他却迈开脚步,走向远处。 一旁的男人立刻用对讲机派车前来,顾晓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她突然开始想念,那个一个人的家。 ※※※ 结束英国之行,平安的过了一个周末。 顾晓晨回到伍氏上班,刚到公司,她就接到秘书夏媛的通知,“顾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再说莲少爷的私人助理。” 什么?顾晓晨尚未走进办公间,紧抓往手中的挎包。 夏媛又是冷声说道,“莲少爷任命你为副总的秘书,即日上任。你现在去副总办公室报道。” 副总?伍氏什么时候有副总了? “可是……”顾晓晨问题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夏媛注目着她,女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顾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顾晓晨突然想起在英国的时候,伍贺莲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 顾晓晨又是问道,“夏秘书,那副总的办公室在第几层?” “十六层。”夏媛回道,转身走进秘书室忙碌起来。 “谢谢。”顾晓晨轻轻呓语,转身望向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办公间。突然之间,有种莫名的怀念感觉。视线一转,又望向了两扇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她怔了下,默默的回头走入电梯。 当电梯门徐徐关上,她却不禁暗想:以后,谁给他冲咖啡呢? 想什么呢?顾晓晨摇了摇头。 ※※※ 大厦第十六层,这里是金融投资部。 金融投资部可是伍氏的重点部门,包括期货、股票、证券、基金等等综合的金融投资,伍氏的资金操控四成左右由这个部门统筹规划拿捏。所以,这个部门也可以算是伍氏的资金命脉所在。 顾晓晨走进办公间,陌生的同事,陌生的脸庞,一切都是陌生。 她微笑的应对。 “请问,副总来了吗?”顾晓晨询问了一声。 那名职员刚要回答,耳后传来充满朝气的男声,“找我?” 顾晓晨一愣,猛的扭头,瞧见一个挑染着金色发丝的高大男人。衣着随意,却看得出衣料质地考究,应该不是一般的昂贵。他单手将西装甩过户,花色的衬衣穿得并不整齐,甚至边领带都没有系。 那张脸庞同样英俊,高傲不可一世,但他的霸道中却让人感觉沾染了几分孩子气。 细细一瞧,他这张脸竟然还有某人的影子,依稀可见。 顾晓晨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副总,我是新来的秘书,我叫顾晓晨。” “进来再谈吧。”伍昊阳扬起嘴角,目光审视了她一番,径自走向挂着“副总”牌子的办公室。 顾晓晨迟疑的迈开脚步,随他走进办公室。 褐色的格子地毯,她站在办公桌前,而他坐在大班椅上。 伍昊阳这才肆意打量她,将她整个人从上到小都观望了一遍。顾晓晨被他这么一望,狐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却突然开口问道,“你的名字叫……” “顾晓晨。”她立刻接声。 伍昊阳微微点头,不羁的金发落下,“顾小姐,你不觉得你的打扮很死气沉沉吗?” 暗灰色的套装,裙摆过膝。长发一丝不苟的挽起,更离谱的是还戴这么一副黑框眼镜。她根本就不像是现代人,如今的女孩子哪个会是这么打扮自己的?而且,这种装束也太碍眼了,完全没有美感。 顾晓晨似乎已经习惯别人这么说,只是淡淡回道,“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不习惯。”伍昊阳的声音盖过了她,眯起眼眸,“既然你现在是我的秘书,那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顾晓晨望着她,困惑他的规矩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乖乖的听说。还有,把你的裙子全改到膝盖以上。”伍昊阳简短的放话,朝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可是顾晓晨却皱起眉头,这第一条,她还能遵守。可是第二条…… 顾晓晨万分懊恼,她刚要开口,伍昊阳又是补充道,“对了,我再加一句,你的眼镜实在太难看了,换隐形眼镜。” “其实你皮肤这么白,很适合穿粉色系。”他自顾自说道,脑海里描绘出某个画面,“再换个发型,或许还不错。” “副总……”顾晓晨艰涩的喊道。 “咚咚——”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了几下。 “进来。”伍昊阳喝道。 门被人打开了,穿着干练却不失韵味的女人翩然而入。她齐耳短发,成熟中透着一丝俏丽,一双大眼睛水润,笑容恰到好处的甜美。女人瞧见办公室内还有另外的人在,微笑说道,“是不是打扰了?” “你……”伍昊阳一脸错愕。 “副总好啊。”女人依旧是笑,“我是新来的金融投资部经理,姚咏心。” 伍昊阳似是恍然大悟,大笑出声。他一笑,姚咏心也笑了。两人会心而笑,顾晓晨更加莫名。 “副总,这位小姐是……”姚咏心扭头望向办公室里另外一个人,笑着问道。 “秘书顾晓晨。”伍昊阳爽朗说道。 “顾秘书,你好。”姚咏心走到顾晓晨面前,大方利落的伸出手来。 顾晓晨被她散发出来的自信魅力所怔,迟疑的握住她的手,“你好,姚经理。” “今天是周一,我想按照惯例有周会吧?”姚咏心问道。 “是。”顾晓晨瞥了眼时间,“十分钟后开始。” “副总,请吧。”姚咏心说道。 伍昊阳无奈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有说有笑。而顾晓晨默默跟随在后。 会议厅内,各个部门的主管经理都已经到齐。 伍昊阳一行三人先后而入,使得众注目。环状的会议桌,言旭东坐在较后的位置。他一向偏爱阳光,所以选了个靠窗的席位。只是瞧见三人,视线扫过顾晓晨,又是扫过伍昊阳,最后停留在短发的女人身上。 姚咏心?言旭东震惊,她怎么也回国了? 三人刚刚坐下,夏媛紧跟着走了进来。 “莲少爷。”众人起身问候。 夏媛是伍贺莲最为贴心的秘书,从他接管公司之后就没有换过。所以夏媛到来,多半就是伍贺莲到来。 下一秒,伍贺莲沉静的走向主席位坐下。沉默如他,没法有半分多余的表情,徐徐说道,“周会开始之前,向大家介绍公司的新任副总以及新任金融投资部经理姚咏心。” “我是伍昊阳,以后请多关照。”伍昊阳也不起身,散漫的打了声招呼。 众人一听到人的名字,自然不敢有异议。 伍昊阳,伍家三少,伍贺莲的弟弟。 姚咏心神色从容起身,微笑说道,“大家好,我是姚咏心,刚进公司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希望各位随时指点,很高兴和各位一起为伍氏奋斗。”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让人顿时好感增上几分。 周会如此开始,顾晓晨坐在一旁的加位,望了眼前方的伍昊阳,又是瞥向主席位的伍贺莲,登时明白他们两人的关系。 原来是兄弟。 怪不得长得有些像。 等到周会结束,众人依次静静离开。顾晓晨机敏的望着伍昊阳,随时准备起身。可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甚至莲夏秘书都走了,伍昊阳依旧没有动作,而会议厅还有姚咏心、言旭东,以及……伍贺莲。 “咏心,你怎么也回国了?”言旭东起身,诧异问道。 姚咏心抚了抚短发,蹙眉反问,“旭东,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呢?”言旭东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只是太突然太惊喜了。” “莲,你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言旭东搭着姚咏心的肩膀,沉声问道。 姚咏心的视线从言旭东的身上转至伍贺莲,笑着说道,“别怪莲,他也不知道。估计是刚刚收到消息。” 伍贺莲站起身来,表示默认了。 姚咏心走到伍贺莲面前,轻轻拥抱他,“莲,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伍贺莲淡淡一句,冷峻的容颜却柔和了些。 姚咏心和伍贺莲以及言旭东可是一块儿长大的三人组,关系很好。姚咏心的父亲先前是伍氏元老级别人物。后来其父病死,姚咏心就远赴澳大利亚随离异的母亲生活。那是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 “原来你回国不是为了看我。”伍昊阳调侃道。 姚咏心转身望向他,意有所指,“谁说我不是来看你,从现在开始我天天看着你。” “那我不是惨了?”伍昊阳皱眉。 几人络绎的聊天说笑,已然忘记了会议厅里的另一个人。顾晓晨低着头,只是握着文件,也不出声。伍昊阳起身走近,与姚咏心快乐的交谈,伍贺莲沉默不语。言旭东回头的时候,瞥见了一言不发的顾晓晨。 他静静走到顾晓晨身边,侧身靠着桌沿,“你的新上司是伍昊阳,他是贺总的弟弟。” 顾晓晨抬头,瞧见了言旭东。 “至于那位新来的投资部经理姚咏心,她是我和贺总的好朋友。”言旭东解释三人的关系,顾晓晨点了点头。 “旭东,你偷偷摸摸的和顾秘书说什么呢?”姚咏心好奇的女声传来。 言旭东回头望向姚咏心,沉声说道,“我跟顾秘书说,你工作能力很强,让她向你学习。” “少来,你一定说我坏话。”姚咏心打趣道。 “我哪有这个胆子。”言旭东回了一句,姚咏心笑着将头靠向伍贺莲的肩头,轻声说道,“中午大家一起吃饭吧。” “我没意见。”伍昊阳耸了耸肩。 “我和莲也没意见。”言旭东保持一致。 “那好,餐厅由我订。”姚咏心抬头望向伍贺莲,“不过买单还是莲来。” 言旭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顾秘书也一起吧。” “不……不必了。”顾晓晨急忙拒绝,轻声说道,“中午我约了同事一起吃饭,已经说好了。” “那下次。”言旭东只好作罢。 “莲,昊阳,这么多年不见……”姚咏心一手挽住伍贺莲,一手挽住伍昊阳,“你们两兄弟彻底成为女性杀手了。” “杀伤力有没有波及到你?”伍昊阳开起玩笑,俨然是是个花花公子。 伍贺莲的目光掠过姚咏心的头顶,不经意间瞥向会议厅的另外两人。只是一瞬,他又收回视线,仿佛从未转移过一样。 伍贺莲与言旭东两人坐一架电梯,其余三人则回金融投资部。 顾晓晨站在后边,耳畔响起言旭东方才刻意低声叮咛的话语,“晓晨,副总刚进公司,很多地方不懂。贺总费了很多心思,也很器重你。你也该知道。以后有什么情况,你就及时汇报。” 顾晓晨默默走进新的独立办公室,惶惶的反手关了门。 原来,他这样栽培她,只是要派她去给另一个人当秘书。 又或者,这是从头到尾的一场“预谋”。 突然之间,整个人莫的一凉,心却微酸,竟然是说不出的滋味。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7:全都不过是考验 次日上班,顾晓晨果然变了装扮。 “哎?我不是让你将裙子改到膝盖以上吗?”伍昊阳盯着她灰色的长裤,不悦的皱眉。 顾晓晨想好了应对方法,轻声说道,“天冷了,我比较怕冷。” 这个理由无可厚非,果然让伍昊阳没有任何办法。 日子照样还是每天都要过,投入新的环境,需要许多精力,只是顾晓晨却对顶头上司伍昊阳没办法。伍昊阳对公司的事情总是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这两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面对公司上下背后的指指点点,他也全然不在意。 顾晓晨不禁困惑,这位据说是美国哈佛mba毕业的高材生,怎么没有一点高材生的样子? 除了这些之外,顾晓晨对于伍昊阳的少爷脾气同样不能认同。 秘书已经不仅仅是秘书那么简单了,简直就像是女佣。 为什么连吃饭、喝水都要她准备?伍昊阳与某人一样花名在外,甚至还让她替他送鲜花、巧克力等小礼物给公司里的女职员。有时候,他也会让她以他的名义送自己鲜花,还非要他亲眼看见她捧着花。 这让她尴尬又好笑。 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弟吧。顾晓晨如此暗想。 午休回来,顾晓晨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回应,恐怕是伍昊阳出去用餐了,还未归来。顾蓝晨回到秘书办公室,静心等待。看了眼日常安排,时间还早。 但是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两点,伍昊阳却迟迟不见人影。 顾晓晨有些急了,急忙拔通了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急促的响了几声,终于被接通。不等对方应声,顾晓晨急忙说道,“副总,下午两点,万科电子的经理预约了您见面洽谈。时间快到了,您现在在哪里?” “两点?这不是还有时间吗?别急,两点前我一定回来。就这样,拜。”伍昊阳在电话那头回道,直接将电话挂断。 顾晓晨拿着手机,一下子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好继续等待,可是伍昊阳依旧没有回来。 顾晓晨再拨电话过去,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无法接通。而此时,万科电子的经理已经携下属赶到。面对合作方,顾晓晨只好赔礼道歉。但是糟糕的是,万科负责人十分不满意,感觉伍氏十分不重视合作。 这么一闹,就直接闹到伍贺莲那儿了。 言旭东立刻被唤来接待万科经理,而顾晓晨则来到了总裁办公室。 她瞧见了他,端坐在大班椅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衣白到刺目,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深沉冷峻。暗自一算,自从她成为副总秘书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连十次都没有。 这之中还包括每周周会。 “莲少爷。”她开口喊道,竟有一丝久违。 伍贺莲凝望着她,冷冽的男声直接刺破她的耳膜,“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汇报?” “副总说,他马上就会回来。所以……”顾晓晨心中一颤。 “所以,你就不需要汇报?”他接下她的话,那声音更加让她发怵,“你在我身边做助理也有一段时间,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不管对方有没有承诺你,你也需要提前做好一些准备!而不是像这样,差点失去客户!” 顾晓晨低下了头,“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已经听得腻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伍贺莲眼眸一紧,冰冷的目光足够穿透她,“我任命你为副总秘书,你就该做出应有的表现!你应该向夏秘书学习,她是怎么尽善尽美的完成本职工作的!” 顾晓晨顿时握紧了拳头,死咬住唇瓣。 憋闷了半晌,她徐徐抬起头,“莲少爷,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够周全。可是我现在是副总的秘书。副总的指示,我就应该听从,如果莲少爷派我胜任这项职务,是想让我时刻注意副总的一举一动,那恐怕我没有这个能力办到。” “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被鲜花、巧克力收买的女人。”伍贺莲犀利的盯着她,幽幽说道,“两次拒绝我,你的欲擒故纵很高明。” 欲擒故纵?顾晓晨感觉心被紧抓在手中,一下子揪疼。 迟钝如她也终于明白,原来那两次,全都不过是考验。 考验她会不会被诱惑。 什么“我伍贺莲看中的女人”,她不过是被他看准了要安排的玩偶。 顾晓晨只是想笑,而后就笑了,无谓的说道,“莲少爷如果这样认为,那就这样吧。”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而来,将他包围,使得他冷漠的俊容看上去阴霾。琥珀色的双眸闪烁着隐隐光芒,有一瞬冰冷寒意迸射。他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出去!” “是。”顾晓晨应声,挺直了脊背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刹那,手机在衣袋里“嗡嗡”振动,顾晓晨急忙走进电梯。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让她心里更为酸楚。按下接通键,林芬温柔的女声响起,“晓晨,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顾晓晨咽下酸涩,“没有。” “你的声音怎么了?晓晨?”林芬狐疑问道。 “妈妈……我只是有点感冒……”顾晓晨鼻音有些重,眼前却已模糊。 奇迹的是,她真的感冒了,在林芬打来电话的第二天。 香港寒流来袭,出门的时候需要加件衣服。 风迎面吹指而来,顾晓晨揪着外套的领子,低头奔进了伍氏公司。 “晓晨!”沈若兴高彩烈的呼喊声从后边响起。 顾晓晨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沈若,顿时露出笑容。前些日子沈若随企划部的张主管前往深圳策划某个发布会,所以一直都不在公司,她们也就这样互相错过。没想到今天,沈若从深圳回来了。 “嗨。”顾晓晨轻声打招呼。 “嗨嗨~”沈若一把搂住顾晓晨的胳膊,似乎是春风得意,瞧得出她心情不错,“怎么样?我去英国进修,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嗯,你呢?”顾晓晨点点头,关切的反问。 沈若扭头朝她眨眨眼,“你说呢?” “我感冒了,你别靠我太近。”顾晓晨笑着叮咛,可不想传染她。 “这有什么关系,我的抵抗力可以很强的。”沈若丝毫不在意,依旧搂着她,“对了,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顾晓晨一口答应,“好。” “那说好了,到时候我去助理间找你。”沈若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已经不在助理间了。”顾晓晨急急说道,沈若不禁狐疑,她又是说道,“我被安排到金融投资部,现在是副总的秘书。” “副总秘书?”沈若愣愣的呢喃,神情有一瞬间凝窒,而后她扬起笑脸,“晓晨,恭喜你噢,又升职了!从普通职工到总裁助理,现在又从总裁助理到副总秘书,你也算是三级跳了。” 顾晓晨淡淡微笑,其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两人坐入电梯,前往各自工作的部门。 金融投资部的副总办公室内,姚咏心正对着端坐在大班椅上的伍昊阳一板一眼的训斥,“副总,你怎么能放客户鸽子?这是非常不成熟不理智的表现!伍叔那里我压着没说,以后你不能再这样了。” “是是是,姚经理说得的。”伍昊阳承认错误,又是喊道,“为了表示歉意,晚上我请姚经理吃饭、兜风、看夜景?” “得了吧你,我可没这福气消受。”姚咏心对于他敷衍的态度不甚满意,将手中的文件卷成圆筒状,端着老姐的架势走到他面前,直接给了他一记爆栗子,“顾秘书要被你害死了。” 伍昊阳指间转着水笔,无谓的笑。 “我出去工作了,你好自为之。”姚咏心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伍昊阳按下直线键,电话被人接起,“副总。” “顾秘书,你来一下。” 顾晓晨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来办公室。她走到伍昊阳面前,轻声说道,“副总,您找我?” “顾秘书,听说你被贺总训了?”伍昊阳直截了当,戳中她的要害。 顾晓晨平静的望着他,女声带着一丝沙哑,“办事不周全,被训是应该的。” “呵,真是好下属。”伍昊阳这言语中带着一丝讥讽,“有你这样的秘书,我可真是省了不少心。” “副总过奖了。”顾晓晨依旧恬淡。 “说吧,今天的日程是什么。”伍昊阳捏着眉心,闭上了眼睛。 顾晓晨打开携带的文件,将一天的日常行程安排娓娓道出,大抵是一些金融投资项目,当然也有最关键的事情,“副总,今天下午两点,您预约一万科电子的盛经理。” “我什么时候约他了?”伍昊阳豁的睁开眼睛。 “这是贺总交待的。”顾晓晨如实说道。 伍昊阳凝望了她数秒,嘴角噙抹笑容,“那就去吧。” ※※※ 下午两点,伍昊阳与顾晓晨准时前往万科电子。对方助理接待了他们,将他们带至了全文室。而后,负责人盛经理走进会议室。顾晓晨徐徐起身,微笑有礼的喊道,“盛经理,你好。” 盛经理认得她,点头算是打发招呼。 可是最为尴尬的却是,伍昊阳端坐在大班椅上,竟然一动不动。 顾晓晨低头喊道,“副总。” 伍昊阳这才有所反应,像是回过神来,散漫的说道,“哦,原来是盛经理来了。” 盛经理瞧见他如此态度,顿时气愤,“阳副总,我想伍氏根本就没有诚意与万科合作,您请回吧。” 盛经理转身就要走,顾晓晨急忙奔到他面前阻拦,“盛经理!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好说的?”盛经理显然怒气不小。 “盛经理,真是抱歉,请您不要生气。伍氏对万科公司的诚意是百分之百,我想盛经理也是知道伍氏的重视程度……”顾晓晨使劲的朝伍昊阳使眼色,可是伍昊阳却像是没瞧见一样。 盛经理似是为大局着想,压下怒气,“如果阳副总的态度是所谓的百分之百的诚意,那我感到很失望。” “不过是一家小小的电子公司,你们既然不想合作,自然会有人愿意与我们伍氏合作。”伍昊阳站起身来,狂妄的语气让人气闷。 “好,不送。”盛经理颜面过不去,扭头就走。 “盛经理……”顾晓晨迈开脚步想要去追,却被伍昊阳一把抓住。顾晓晨急忙回头,蹙眉说道,“副总,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工作对待客户。第一家公司都是从小经营,不能因为它规模比自己小就轻视。副总请放手。” 伍昊阳默了一下,手一松开,顾晓晨急忙追了出去。 “盛经理!请留步!”顾晓晨奔出会议室,瞧见回廊转角处的身影,急忙呼喊,冲了上去。 盛经理板着一张脸,肃穆说道,“正如阳副总所说,我们万科不过是一家小小的电子公司,自然有其他公司愿意与伍氏合作!” “盛经理,请您不要生气!副总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万科在电子领域方面拥有良好的口碑,近几年在香港电子占有领域,万科名列前茅!绝对是一家优异的公司!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请盛经理不要怀疑伍氏的诚意!” 顾晓晨一番真挚坦然的话语,让对方的怒火消散了些许。 “顾秘书,容我直言,我瞧不见伍氏的诚意,我很失望。”盛经理沉声说道。 突然,身后响起低沉的男声,像是刺破苍穹的箭,“盛经理,我亲自来洽谈,这算不算诚意?” 这个声音…… 顾晓晨一怔,听见盛经理喊道,“贺总?” 几人从她身边急急走过,奔上前去。顾晓晨这才转身,赫然瞧见了那道高大身影。伍贺莲沉静从容地与对方攀谈应付,嘴角的笑意淡然。而他身旁,随行的助手是秘书夏媛。 顾晓晨站在原地,默默的望着他。 而他不经意间抬头,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 突然,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中,她急忙错开视线。 由于伍贺莲亲自前来,万科负责人立刻改了态度,笑面迎人。 会议室内,以伍贺莲为道的伍氏一行,以及万科一行正式洽谈业务。而本应该全权负责的伍昊阳则在伍贺莲的吩咐下,由夏秘书陪同送回公司。顾晓晨则留下继续做相关的承接工作。洽谈十分融洽,最以以握手结束。 “贺总,很高兴与伍氏合作。” “彼此彼此。” 盛经理声称要相送,伍边却拒绝于电梯前,“不必客气了,这里就可以。” “那好,贺总,那就不送了。”盛经理顺应说道,不再强求。 坐车回公司的路上,顾晓晨习惯性的扭头望向车窗外。 沿路和风景,全都被一一抛之而后。 可是,他的手却覆上了她的手。 那样突然的举动,掌心的温度瞬间透过手背渗入肌肤。 顾晓晨整个人僵硬,却不敢回头。 悄悄的将手挪开,她刚有所动作,他却豁的松开,像是戏弄,又像不小心碰触。 “你……”顾晓晨猛的扭头,只见他冷峻的容颜有一丝戏谑。她注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蹙眉望向窗外,索性生闷气。 回到公司,两人又是同坐电梯,没有任何交谈。 为什么每次和他单独相处,她总会感觉到紧张?顾晓晨十分懊恼。 电梯到达十六层停下,顾晓晨微微鞠躬急忙奔出,却听见他低沉的男声,“如果我送你鲜花、巧克力,你会被我收买吗?” 顾晓晨刹那愣住,惶惶回头,却见电梯门慢慢关上了。 而他高大的身躯站在电梯中,冷硬惑人的脸庞轮廓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刚才开口说话的人不并不是他一样。 ※※※ 甩开方才的一切,顾晓晨来到副总办公室进行公事汇报,“副总,与万科电子的洽谈十分顺利,整理所有资料项目之后交给对方过目,下周应该就不签下合同。” 伍昊阳坐在大班椅上,难得如此安静。直到顾晓晨收了声,他依旧没有开口。 “副总?”顾晓晨狐疑喊道。 “贺总真是有心,竟然会亲自出现洽谈。”伍昊阳凝望着她,轻笑一声。 顾晓晨站在他面前,只感觉气氛渐渐窒闷。 伍昊阳一向玩世不恭的俊容呈现出凝重,剑眉一拧,“我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你不必这么尽心替我办事。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还有,你给我听清楚了,不要做什么可笑的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麻雀变凤凰?顾晓晨抿着唇,感到一丝羞辱以及难堪。 “他绝对不会看上你。”伍昊阳冷硬的语气在这个时候像极了某人,直接刺向了她。 深呼吸、吐气。 再次深呼吸、吐气…… 来回三次,顾晓晨忍耐着胸口的郁闷,轻声说道,“副总的话,我听清楚了。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出去工作了。” 瞧见伍昊阳没有阻拦,顾晓晨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间,顾晓晨却瞧见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玫瑰花、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此刻,这两样东西在她眼中偈是刺心的针。她拿起花束以及巧克力,看也不看卡片,直接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麻雀变凤凰,她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下班时间一到,顾晓晨急于离开。而她刚打开办公室大门,却见言旭东站在门外。他温煦的脸庞闪烁着光芒,却有些紧张。烦恼的顾晓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细微变化,言旭东却注意到垃圾桶里的鲜花以及巧克力。 “言经理,我有事,所以先走了。”顾晓晨轻声说道,带上门低头离开。 言旭东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却在一瞬全都没了,只是“恩”了一声。 “言经理!”姚咏心走到言旭东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旭东回头,搭住她的肩膀调侃,“一个人的日子真寂寞啊。” 伍昊阳恰巧走出办公室,姚咏心扭头回望,笑着说道,“不知道副总今天是不是也是独自寂寞?” 这个周末天气阴云,可是顾晓晨心情却不错。 那天的电话,林芬约了顾晓晨外出碰面。 自从林芬嫁给周家之后,她们两人很少会单独相见。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的短暂相处,顾晓晨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距离上一次,竟然是半年以前。 顾晓晨选了白色的毛衣外套,暗紫色的连衣裙,甚至还特意化了点淡妆,将一头转发扎成马尾,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青春一些。她可不想让妈妈替她担心,因为她从来都是懂事乖巧的女儿。 她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约定网页的地方在一处僻静的小公园,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公司,不过是附近几个小区临建的健身园。 当顾晓晨赶到的时候,林芬已经到了。 林芬穿着体面,温和婉约,与从前没有半点变化,依旧年轻漂亮,还是晒太阳晓晨记忆里的妈妈。她端坐在长椅上,静静的望着正在玩沙的几个孩子。那目光竟然异样的灼热专注,让远处的顾晓晨莫的一酸。 收拾了情绪,顾晓晨走近林芬身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轻轻喊她一声,“妈妈。” 林芬一怔,徐徐扭头望向她,眼中带着雾气朦胧,“晓晨。” 两人笑着聊天,谈到最近生活,谈到顾晓晨工作,甚至谈到她的另一半。顾晓晨静心的听,怎么心里突然一闷,谁的尖锐话说在耳畔嗡嗡直响。而后时间差不多了,顾晓晨知道她们要分别了。 “妈妈,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别让周叔叔等。” 林芬却握住了顾晓晨手,有些欲言又止,凝望了她半晌,为难的说道,“晓晨,其实妈妈今天约你出来,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顾晓晨困惑,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林芬想了想,如实说道,“城泽之前将公司的资金投入到一项工程里,现在工程好像出了问题,资金周围困难。但是我听说几家银行都不愿意提供贷款,妈妈想到人然伍氏银行,是不是能说句话帮个忙?” 林芬的话语虽然听上去并不严重,可是顾晓晨却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林芬一定不会开这个口。 顾晓晨沉默了,林芬急忙又说,“没事,妈妈只是随便说说。” “妈妈。”顾晓晨轻声问道,“如果银行不提供贷款,那么周家会怎样?” 林芬抚着她的脸庞,女声是那样温柔,“这些年你读书,都是周叔叔供的。妈妈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如果你能帮忙的话,那就帮帮吧。不然的话……”林芬顿了顿,艰涩说道,“这个家就败了。” 顾晓晨心里像是被击中,复杂的情绪交织而起。 ※※※ 林芬的话,一直压在顾晓晨心里,不安的度过了周末。 周一来到公司上班,顾晓晨明显无心工作。思忖了一整个上午,等到下午的时候,终于还是来到的顶楼,更甚至是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而秘书室内,夏媛抬头张望,瞧见她走了进去。 诺大的办公室,顾晓晨低头站在他面前。 那是那样不安,那样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伍贺莲迟迟等不到她出声说话,终于喝道,“什么事!” “莲少爷……”顾晓晨迟疑的喊道,又是支吾,“我……” 伍贺莲终于抬头,冷冽的目光像是利箭。而她不敢于他对望,一颗心七上八下,慌张到舌头都要打结,“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说。”他冷硬的吐出一个字,她不禁微颤。 顾晓晨紧盯着地板,双手揪住衣摆,轻声说道,“周氏的资金运作出现了一些问题,莲少爷能不能……” “你希望伍氏向周氏提供贷款资金。”伍贺莲打断她的话,说出了她的意图。 顾晓晨抿着唇,点头“恩”了一声,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寂静到可以听见时针的走动声。 他冷漠的男声幽幽响起,她的心却随之狠狠坠下,“香港这么多家银行,全都不也放款给周氏,你应该知道周氏现在的处境。没有百分百把握,随时可能会濒临破产的公司,我又凭什么将资金拨给对方?” “周氏近几年的发展十分迅猛,我认为……” “这仅仅是你认为!顾秘书,请你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公私不公!”她的话再次被人打断,以绝对决绝的语气,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 “很抱歉。”顾晓晨轻声说道,急忙转身。 伍贺莲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垂下了眼眸。 开口求情失败,顾晓晨一进也没有了办法。 之后的几天,香港各大报纸,新闻纷纷报道有关“周氏内部动作失策,即将面临破产”的传言。有关这则传言,外界议论纷纷,半信半疑。顾晓晨却知道这是真的,并不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 林芬又打来电话询问,她只好谎称伍贺莲不在国内,要过几天才回来。 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度过,顾晓晨寝食难安。 “他今天会前往美国纽约参加国际金融运筹会,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你就不用这么兢兢业业了。”伍昊阳睨着她说道。 什么?他要去美国? 不! 她不能让他走! 顾晓晨猛的捏紧手中的文件,扭头奔出了办公室,“抱歉,副总。”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38:凭什么 “夏秘书,莲少爷走了吗?” “刚刚离开。” 顾晓晨急忙赶到顶楼,却被秘书夏媛告知伍贺莲恰巧在前一秒已经离去。她扭头望向正徐徐下降的另一部电梯,顿时愕然。夏秘书不禁狐疑,冷声问道,“顾秘书,这么急着找莲少爷有什么事?” 顾晓晨来不及回应,整个人已经冲进电梯。 电梯数字怎么跳得这么慢,顾晓晨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等到电梯门一打开,她犹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贺总,我已经收到纽约时报的记者来电,希望贺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接受采访。”姚咏心扭头望向伍贺莲,笑着说道。作为伍氏金融投资部经理,这次的国际金融运筹会,姚咏心也随行前往美国。 伍贺莲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到时候再说。” “纽约时报十分有权威性,我会尽量安排时间。”姚咏心料到他兴趣缺缺,已经替他打点好一切。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房车,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下属几个大步上前,替两人打开车门。伍贺莲则停下脚步,让姚咏心先行上车。对于他的绅士举动,姚咏心微微一笑,率先坐入车中。 伍贺莲正要弯腰,身后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慌张的女声。 “莲少爷!莲少爷!请您等一等!” 伍贺莲顿了顿动作,回头望向来人。坐在车中的姚咏心同样被这呼喊所吸引,她扭头望去,只见一道暗灰色的身影冲出大厦,朝着他们焦急奔来。而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伍昊阳的秘书顾晓晨。 “莲少爷……”顾晓晨一路跑到伍贺莲面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很抱歉……打扰您的行程……”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您谈谈……”断断续续的女声,在风中飘散。 “如果是公事,那就向夏秘书汇报。”伍贺莲沉静地说道,冷漠依旧。 顾晓晨咬紧了唇瓣,轻声说道,“不是公事。” “如果不是公事,我没时间。”他的冷静在这个时候让顾晓晨感觉寒蝉,甚至是不近人情。 伍贺莲转身就要上车,情急之下,顾晓晨大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侧目瞥向她,顾晓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突兀,猛的收回手,惶惶说道,“莲少爷,请您给我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就好了。”那样低下的语气,她在哀求。 姚咏心听见他们两的谈话,适时的插话,“贺总,现在时间还早。我想五分钟的时间足够有余。” 顾晓晨刹那抬头,望着姚咏心的目光满是感激。 姚咏心朝顾晓晨点头微笑。 ※※※ 大厦底楼的一间会客间,宽敞的空间因为他而变得狭小。 阳光照射而下,顾晓晨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愈发显得苍白。她是如此无助以及彷徨,抿了抿干涩的唇。不敢抬头,只好低头盯着自己掰在一起的双手。 一阵烟草味慢慢弥漫,伍贺莲抽了根烟,“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他冷冽的男声在耳畔响起,顾晓晨心湖微颤。她徐徐抬头望向他,那张俊容赫然占满眼球,思绪乱作一团,她轻声说道,“莲少爷,关于周氏的贷款,我想能不能……” “没有可能。”他沉沉四个字,狠绝的拒绝了她,不留丝毫余地。 顾晓晨揪紧了一颗心,苦苦哀求,“莲少爷,我知道这不符合规矩。可是求求你帮忙。只要莲少爷肯帮这个忙,周氏就会度过难关。我相信周氏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贷款返回。” “凭什么?”伍贺莲散漫的语气,漠漠望着她。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三个字在顾晓晨脑海里不断盘旋,是啊,他凭什么要帮她帮周氏。没有任何好处,还要冒风险。 “时间到了。”伍贺莲将抽了半截的烟掐灭于烟灰缸,伤势就要离去。 顾晓晨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他,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彻骨寒意。他从她眼前起身走过,当他的手握住门把的刹那,顾晓晨颤抖了女声,如此悲戚地问道,“究竟要怎么样,要怎么样你才肯帮忙?” 顾晓晨站起身来,握紧双拳望着他的背影。 伍贺莲松开手,徐徐转身正对向她。他高的的身躯慑发出惊人气势,冰冷的琥珀双眸更加深邃。目光有一丝灼热,轻吐出几个字,“做我的女人。” 轰隆—— 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顾晓晨整个人闷在原地。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 他开口说这样的话,难道她注定逃不过躲不过避不过。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顾晓晨茫然地望着他,他身边有的人是女人,漂亮美艳迷人,那么多那么多,可是为什么偏偏非她不可。 难道只因为她拒绝了他吗? 伍贺莲万开脚步,颀长的身影微晃着走到顾晓晨面前。他居高临下地低头,像是在审视自己早就已经锁定目标的猎物。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却刺入她的耳朵,变得尖锐,“只要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 “是你充分挑起了我的兴趣,顾晓晨。”他的嘴角噙着笑,冰冷的笑。 顾晓晨失魂一般,他又是幽幽说道,“在我离开的这几天时间内,你可以考虑。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 “乖女孩。”他说着,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如此圣洁的亲吻,却让顾晓晨发怵,脚底蹿起一股寒意。 上班、下班,顾晓晨依旧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可是时间却开始倒数,一天又一天,她每天都算着日子。伍贺莲受邀前往美国纽约出席国际金融运筹会,为期六天。 周四下午离开,下个星期二回国。 日子越来越临近,顾晓晨就越来越失魂落魄。 伍昊阳对于她的反常举止,并没有多大反应,倒是乐得轻松自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开始和公司里的漂亮女职员出双入对,更是肆无忌弹,尽显花花公子本色。可偏偏还有那么多女人知道这是火坑,还往火坑里跳。 眨眼到周一,这是最后期限了,她是该做决定了。 周会上,伍昊阳暂代伍贺莲主持聆听会议。 而实际却是言旭东在挑大梁。 会议室内,众人围坐于会议桌。 言旭东舒朗的男声徐徐响起,沉稳直爽。突然,他扭头望向顾晓晨,沉声说道,“顾秘书,将资料发放给大家。” 顾晓晨坐在伍昊阳身边,竟然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伍昊阳单手支头,只是侧目瞥了她一眼。 “顾秘书?”言旭东皱起眉宇,再次喊道,音量提高几分。 呼喊声在耳畔响起,视线一瞬有了焦距。只见言旭东正望着她,而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到自己身上。 顾晓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十分尴尬,“抱歉。” “顾秘书,将资料发放给大家。”言旭东只将话重复,却狐疑她的异常行为。 这是怎么了? 等到会议结束,众人离开会议室,言旭东特意喊道,“顾秘书,请留一下。” 伍昊阳扫向两人,无谓的离开。 顾晓晨低头着坐在原位,轻声说道,“言经理,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晓晨。”言旭东起身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躯倚着桌沿,关心地问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的你,一点也不像你。” 对待工作认真的她,竟然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这实在太过奇怪。 顾晓晨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真的?”言旭东似乎不信,“如果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你不要客气。” “谢谢言经理。”顾晓晨心里一暖,真挚的道谢。可那件事情太过难办,言旭东没有办法帮到她。她抬头望向呛,微笑说道,“感冒了,所以不大舒服。” “感冒了?去医院了吗?”言旭东诧异问道。 “只是小感冒,而且我已经吃过药了。”顾晓晨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来,恢复了那份活力,“言经理,我要陪副总去九龙出席地皮招商会。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去了?” 言旭东见她似乎恢复了精神,这才松了口气,“去吧。” ※※※ 香港九龙 市政大厦的三号大厅,聚集了各个公司派来的代表。这次的招商会将会由市政开拍九龙一处黄金地段的地皮,由于位处极其优势,所以引起了各方的关注。据悉,这次的地皮招商会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期。 黑鸦鸦的大厅,早已经人潮涌动。 伍昊阳与顾晓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择了无人的席位坐下。 今日只是开始介绍招商会的相关事宜,却也能吸引那么多人。可见其关注度。 桌子上的水笔滚落,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响。 伍昊阳垂手捡起,递给身边的艳丽女人。女人瞧见伍昊阳长得英俊帅气,自然对他和颜悦色,“谢谢。” “不客气。”伍昊阳露出迷人微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小姐的芳名?” 女人轻笑出声,两人立刻络绎攀谈,一场艳遇由此产生。 顾晓晨对于这位花花上司,似乎已经习惯。她凑过头去,轻声说道,“副总,我去下少手间。” 伍昊阳没有理会,依旧与女人说笑。 顾晓晨静静地起身,走向洗手间。恰巧的是,从洗手间出来却撞上了一个人。那人正是上次负责元朗竞标的陆主席,陆老倒是先认出了她,主动打了招呼,“这不是伍氏的顾代表吗?” 顾晓晨狐疑回头,瞧见是他,“陆主席。” “顾代表,又是你来出席招商会吗?”陆老随口问道。 顾晓晨微笑,“这次是随同我们副总一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陆老微微点头,心里却是困惑:伍氏什么时候有副总了? “陆主席!”一旁有下属急急奔来。 顾晓晨识趣的说道,“陆主席,我不打扰了。您忙。”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回大厅。 可是陆老却再次喊住了她,“顾代表。” 顾晓晨回头,神情有一丝困惑。 陆老下下属吩咐了几句,又是望向顾晓晨,沉声说道,“顾代表,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不说出来,放在心里总是难受。今天这么巧遇见你了,那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陆主席,什么事您说吧。”顾晓晨好奇。 “之前元朗竞标,伍氏之所以会安排到最后,不是因为你们抽签抽到了最后。”陆老徐徐说道,“而是有人向我开始求情。” 顾晓晨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想到一个人,却不敢确定,“谁?” 陆老默了下,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周城泽。” 周城泽……顾晓晨不禁恍惚。果然是他。 “好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再见。”顾晓晨站在原地,胸口发闷。 从招商会回到公司这一路上,顾晓晨整个人更加沉默。 “怎么?贺总不在公司,你就这么难过?就算你难过也不用摆出这张脸吧?对着我很难受?”伍昊阳讥讽的话语在顾晓晨耳边响起,她依旧只是沉默。而他眼眸一凝,不再作声。 下班之后,沈若来到投资部,硬是拉着顾晓晨去逛街。 顾晓晨想在外面走走,就一起去了。 随便找了家店吃了晚饭,而后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顾晓晨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件事情。他为什么要开口替她求情,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感觉自己像是欠了他一样。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沈若在商场里挑来拣去,不时的说话絮叨,顾晓晨也全都没听进去,只能勉强的点头应声。 “快看,这条裙子真可爱。”沈若拿起一条蓝色荷叶边的裙子,兴奋的嚷嚷。 顾晓晨站在一边,闷不作声。 “我去试试吧?你觉得怎么样?”沈若扭头望向她,征询她的意见。可是却风她整个人恍惚失神,愣愣的发呆。沈若拍了拍她的肩膀,狐疑说道,“晓晨,你没事吧?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顾晓晨猛的回头,强扯起笑容,连笑容都虚弱。 沈若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又是说道,“不会是发烧了吧?没有啊。算了,我们别逛了,还是回家吧。” 顾晓晨点了点头。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感冒,身体不大舒服,还硬要拖你来逛街。”分别的时候,沈若十分自责。 顾晓晨急忙说没事,其实原本就是不因为感冒的关系。独自坐着公车回家,天色已经黑了。前方驶过的车辆,灯光从面前闪过,那张苍白的脸庞明明暗暗,茫然之后,透出一丝坚决,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顾晓晨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熟捻地按下了一串数字键,按下了拨打键。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静心等待电话被接通。 顾晓晨很少主动给林芬打电话,林芬刚开始嫁给周家的时候,顾晓晨常常忍不住想念她。电话号码反复按了删、删了按,可是就是没有按拨打键。而今天,竟然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 电话被接通了,林芬欣喜的声音传来,“晓晨,是不是贺总答应了?” “妈妈,你放心吧,贺总答应了。”顾晓晨轻声说道,嘴角一抹笑容,“不过不是因为我求情,贺总本来就很看好周氏。”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林芬明显松了口气,又是委婉地说道,“晓晨,妈妈找你求情的事,你别对任何一个人说。” “妈妈,你放心吧。我谁也不说。”顾晓晨仿佛能瞧见林芬温柔的笑脸,握着手机,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辛酸。 是啊,她不会说的。 永远也不会。 ※※※ 难得的晴朗天气,一大早起来,阳光就照入眼底。 顾晓晨不急不慢的起床,对着镜子刷牙洗脸。她望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自言自语的鼓舞,“顾晓晨,没关系,你一定能熬过去。”她一连对自己说了三遍“加油、加油、加油”,拎起挎包,拿着几片面包出了公寓。 可她知道,从今天以后,她面对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不单单是上司那么简单了。 “早上好,顾秘书。”姚咏心精神熠熠,经过秘书室的时候,朝顾晓晨挥手打招呼。 顾晓晨抬头微笑,“姚经理,早上好。” 顾晓晨在下一秒站起身来,她知道姚咏心是与伍贺莲一起回来的。她默默走入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数字键。电梯晃荡一下,顾晓晨深呼吸一口气,勇敢的踏出大步。 “咚咚——” “进来。” 她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了。 清冷的办公室内,伍贺莲已经端坐于大班椅。西装外套挂在一边的置衣架上,他冷峻的脸部轮廓在此刻的顾晓晨眼中,变得陌生而又熟悉,覆上了一层异样的朦胧色彩,却更为鲜明醒目。 “莲少爷。”顾晓晨走近了些,轻声喊道。 伍贺莲抬头望向她,吐出一个字,“坐。” 沉默半晌,她终于平静开口,“我答应了。” “我会替你准备房子,你搬出来。想要什么,你就说。还有,公司的职务不必辞去,公私分清楚。我只告诉你一点,我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故作聪明的女人。听明白了?”他冰冷的男声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向她的心窝。 顾晓晨咬住了唇,只是点头。 曾经的他与她,一个是人人景仰的天之骄子,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入学新生。四年后的他与她成了上司与下属。而她更加没有想到,此刻,他们竟然会在谈判桌上,成了甲方乙方。 “回答!”他喝了一声。 “明白了。”她怔怔地开口,艰涩无比。 “我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他寡淡的男声散漫,一下秒又是命令,“抬起你的头!” 顾晓晨只好抬头,却见他正紧盯着她,目光如此锐利锋芒,她听见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那天你究竟为什么迟到?” 僵持了片刻,她没有说话。 伍贺莲冷漠的望着她,突然眼眸一紧。只见她红了双眼,晶莹的液体从眼睛里掉落而下,毫无征兆,一下子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那天你究竟为什么迟到。 顾晓晨以为他会问她和周家的关系,问她怎么会答应,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她迟到的原因。先前被他轻轻扒开的伤口一下子流淌出鲜血,好像心被狠狠割了一刀,疼得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顾晓晨急忙低下头,伸手去擦拭眼泪。 她很少哭,也不准许自己哭。 那是懦弱的人才会有的举动,即使是林芬嫁人的那晚,她也只不过是独自失眠到天亮。第二天,她根本就不想去学校。 如果不是想到还有辩论赛,她一定会将自己关上一整天。 她并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软弱,艰涩的咽下酸涩,依旧还是当时的回答,轻描淡写一句,“睡过头了。” 她的突然哭泣,使得伍贺莲沉默了。 他盯着她垂下的脑袋,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又人欲言而止,沉声说道,“出去工作。” 顾晓晨点点头,起身就要离去。可是她停了脚步,轻声问道,“我……想知道……期限是多久?” 做他的女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期限是多久。 伍贺莲深邃的双眸冰冷寒噤,漠漠说道,“周氏返回贷款那一天,就是结束的时间。” 顾晓晨“恩”了一声,终于转身慢慢走出了办公室。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这一切,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这项交易。直到反手带上门,她的心突然空了。 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也没对望他。 四周寂静无声,打火机的“喀嚓”声响起。 左手夹着烟,伍贺莲冷峻的容颜没有半分温度。 顾晓晨回到投资部后,整理了下情绪。她这才拿着文件前往副总办公室,办公室中,伍昊阳以及姚咏心都在。门打开的刹那,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她。 顾晓晨淡淡微笑,“副总,姚经理。” 伍昊阳什么都没有说,而姚咏心却敏锐的注意到她的细微变化。 “九龙的地皮招商会共有二十三家公司竞商,初步预计,其中五家可以视为竞争对手……”顾晓晨轻而有力的女声响起,姚咏心站在她身边,侧头瞥向她,瞧见黑框眼镜遮掩下她的双眼。 那双眼睛微微红肿,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贺总应该是一剂特效药,他一回来,你就看上去精神多了。刚刚去总裁办公室了吧?”离开的时候,伍昊阳调侃的话语十分尖锐。 顾晓晨一言不发,走出了副总办公室。 “顾秘书。”姚咏心随后而出,喊住了顾晓晨。 顾晓晨狐疑地回头望向她,姚咏心想了想,轻声说道,“副总刚进公司,心高气傲。有些时候就是个孩子,所以也不懂事。虽然你和副总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你比他成熟很多,请你多包容一些。” 姚咏心的语气十分温柔,顾晓晨望着她微笑的丽容,释然说道,“姚经理,我会尽力辅佐副总。” “那好,工作吧。”姚咏心微微点头。 “姚经理。”顾晓晨喊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轻声说道,“那天……谢谢你。” 谢谢那天的开口,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 姚咏心明丽的容颜如阳光,淡淡一句,“谢什么,好好工作。我很看好你。” ※※※ “周总,伍氏贺总致电,约您今天下午两点在伍氏公司见面。” 当天下午,秘书走进办公室轻声回禀。 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周城泽正在处理公事,繁忙的事务、资金无法周围的困难、媒体的压力,这一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憔悴疲惫。银边眼镜下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显然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周城泽思忖了下,沉声说道,“立刻回电,就说我会到。” “是。” 周城泽沉沉靠向椅背如刀削般的俊容有丝疑惑。 下午两点,周城泽果然如约而至,他被前来接待的夏秘书带上了会议室,“周总,请稍等。” 周城泽坐在椅子上静心等候,不过一会儿,有人走进了会议室。 周城泽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贺总。” “坐。”伍贺莲沉声说道,与他握了握手。 两人年纪相仿,各自坐在会议桌的一边。 伍贺莲直截了当的开口,徐徐说道,“伍氏能够提供周氏贷款,以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交换。” 面对这位刚刚登上纽约时报的金融巨子,周城泽沉静从容的面对,沉声反问,“贺总不怕周氏在得到贷款后,依旧无法脱离困境,这笔贷款可就要付之东流。” “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伍贺莲垂了垂眼眸,双手交握于胸前。 僵持了数秒,周城泽终于开口,“我答应交换条件。” “夏秘书。”伍贺莲喊了一声,夏媛立刻拿出自己已经起草好的文书合同,她将一式两份的合同放在了两人前面。 两人纷纷交换签字。 “款项会在明天到周氏的帐户。”结束谈判,伍贺莲起身离去。 周城泽带着下属离开,直到坐回车中,他的神情依旧不见开朗。一旁的秘书瞧见他神情阴霾,不禁困惑。贷款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应该是松了口气。可是他怎么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车子朝前驶去,周城泽扭头望向伍氏公司的大厦,蓝天白云。 周城泽若有所思。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40:一条陌生的回路 伍贺莲早上并没有来公司,顾晓晨也没有见到他。 下午的时候,顾晓晨却从姚咏心的口中得知伍贺莲又去“度假”了。在她成了他情人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别的女人去度假了。起先不知道度假的正直涵义,久而久之,连顾晓晨这么迟钝的人也明白了。 她不禁庆幸晚上回家不用再面对他。 平安的度过了一天,下班之后,顾晓晨竟然习惯性地走向回家的公交站台。刚停下脚步,她又是一愣。 怎么搞的,走错了。顾晓晨暗怪自己,只好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回。 这是一条陌生的回路,可是以后这段时间里她都要习惯。 顾晓晨回到银申府邸的公寓,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公寓的钥匙。她木纳纳地站在公寓前,傻傻地站了几分钟。而后十分不情愿的拿出手机翻找到他的手机号码。按下拨打键,“伍贺莲”三个字在屏幕上被接通连接。 “嘟嘟——”电话那头传来等候声。 突然,有人接通电话,不等顾晓晨开口,女人娇滴滴的女声传来,“不好意思,莲正在洗澡,不方便接听呢。” 顾晓晨抓着手机,一时支吾,反射性地说道,“很抱歉,是我打扰了。” 挂断电话,她站在公寓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时间,手机突然在寂静的楼层叫嚣而起,那样急促。 手机还握在手中,顾晓晨低头一瞧,那三个字再次闪动于屏幕。她急忙按下接通键,将手机拿到耳边。 一时沉默,那样的尴尬。 “说话!”他喝了一声,霸道的语气命令。 顾晓晨闷了下,轻声说道,“莲少爷,我没有公寓钥匙。” “钥匙在地毯下面。”电话那头,伍贺莲冰冷的男声传来,隐约夹着女人的呼喊声。 顾晓晨的脑海里顿时勾勒出一副副可能的画面,急忙说道,“知道了。”话音落下,她挂断电话。握着手机,怎么整个人一闷。她朝后退了一步,弯腰将垫脚的地毯掀起。 果然,地毯下有一把钥匙。 顾晓晨拿起钥匙,顺利的打开了房门。 公寓与她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陌生依旧。她放下挎包,面对这个暂时的依据,感到太过冷冷清清。肚子有些饿了,昨天剩下的东西还有一点,她也懒得出去买,索性就凑合煮了吃一点,晚饭也就解决了。 吃完晚饭,顾晓晨走回卧室。 开了灯,她抱起床|上的被子放到一边,床单上赫然映现干涸的瑰色印记。 那是她的……顾晓晨脸上微红,急忙扯下床单,拿到洗浴室清洗。洗完后的床单,有肥皂粉的干净味道。顾晓晨站在阳台上,正晾着床单。她伸手抚平褶皱的床单,突然停顿了动作。 算算时间,差不多又该到了。 ※※※ 十一月的月中,伍氏顺利竞标拿下九龙的地皮。 伍昊阳与顾晓晨一回到公司,早早收到好消息的言旭东与姚咏心已经于副总办公室等候。 瞧见他们两人回来,姚咏心笑着逗趣道,“这半个小时里不断有新闻报社电话预约,说是要给阳副总特别采访一期特刊,还要做封面人物。阳副总,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出时间呢?” 姚咏心学着那些记者们的口气献媚,惹得伍昊阳横眸。 顾晓晨扬起笑脸,只觉得有趣。 “我估计伍氏近期的股票会上涨五个百分点,这会给公司带来新的利益。我们可以抓住这个好势头。”言旭东冷静地分析结果,精明的说道。 伍昊阳头疼的坐下,受不了的嚷嚷,“拜托,能不能别再提工作了。”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开口提议,“今天这么高兴,不如我们去庆祝?” “好啊。” “我没意见。” 姚咏心与言旭东两人纷纷开口,三人又是同时望向顾晓晨。顾晓晨被他们一望,轻声说道,“真的很抱歉,今天晚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实在是去不了。” “不想去就不想去,找什么借口。”伍昊阳挑眉喝道。 “不,我不是不想去……”顾晓晨急忙解释,却欲言又止,“我……”她支吾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不去的真正原因。 “要不这样,明天我们再一起庆祝。怎么样?”言旭东沉声提议。 姚咏心微微点头,“明天也可以,那就明天好了。” “随、便。”伍昊阳轻吐出两个字。 顾晓晨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望向言旭东,露出一抹笑容。言旭东回了个微笑,那眼神示意没事。 下班后,顾晓晨立刻打了个车前往墓园。 因为今天是爸爸的忌日。 顾晓晨买了鲜花来看望顾青,站在顾青的墓碑前,她放下鲜花,轻轻笑道,“爸爸,你知道吗?今天公司的竞标成功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妈妈……也过得挺好,你不要担心我们。” “爸爸,我想你的。”顾晓晨依旧微笑,眼眶却红了起来。 冷风徐徐地吹,她孤单的身影显得更加萧瑟。 这里很难叫到车,直到墓园的公车剩最后一班,顾晓晨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而后又转了几辆公车,才回到了银申府邸。她拿钥匙开门,一打开门,公寓里依旧黑暗一片。 顾晓晨转身关了门,身边却突兀地响起低沉鬼魅般的男声,“你去哪了?” 她显然吓了一跳,急忙按下开关,只见他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俊容寡淡。 伍贺莲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他随意而坐,姿势潇洒。黑发浓密得遮了那双鹰眸,却透出一丝炯亮光芒,熠熠生辉。他默默垂眸,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取了一支点燃抽了起来。 烟草味渐渐弥漫开,顾晓晨愣愣地望着他,一时没有回神。 “我问你去哪了?”伍贺莲徐徐抬头再次对上她,冷冽的男声质问。 顾晓晨猛的回神,咬着唇轻声说道,“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哪个朋友?”他继续追问,显然是要问个彻底。 她并不想告诉他,今天是爸爸顾青的忌日。 那是她心里深深埋藏的秘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更不需要别人同情怜悯的关切目光。她不需要。可他的盘问让顾晓晨感觉自己像是个犯人,而且必须要回答不可。 虽然她和他之间有口头契约,可是也没说她就不准有隐私了吧。 顾晓晨将拳头轻握,蠕啮地说道,“莲少爷,这是我的私事。” “哦?”他随意一声,那语气温不经心,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他吞吐出白色烟圈,幽幽说道,“我要你明白,从你跟了我那一天开始,对我而言,你顾晓晨就没有任何事情是隐私。” “我问你,你就给我回答。” 他的话语沉重如钝器,一下子砸进她的心窝,在耳畔嗡嗡盘旋。 没有隐私,没有自我,什么都没有。 顾晓晨怔了半晌,而后无力地松开手。 “以后,不要让我一个问题重复。”伍贺莲夹着烟,手抵着额头。那一亮一亮的烟火格外刺目,扎进顾晓晨的眼中。 时间都变得静止,他凝望着她,瞧见她动了动唇,轻如蚊吟般说道,“我没有和朋友去吃饭。” 顾晓晨顿了顿,艰涩地挤出几个字,“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沉默的他,眼眸顿时一紧。伍贺莲冷若冰山的俊容愈发沉凝,指间的烟还在慢慢地燃着,燃出一截烟灰。他的眼神却让顾晓晨回想起从前,国小一年级的时候,顾青因为生病去世,她一下子成了老师和同学关心的对象。 可是那种关心,让顾晓晨觉得暖中带涩。 突然低下头,只为了躲避他的注目。她死死地盯着眼前黑色的瓷砖,瞧见自己的模糊倒影,却不知道是瓷砖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双眼模糊了。 伍贺莲沉声命令,“过来。” 顾晓晨磨蹭的脱了鞋,听话的迈开脚步,终于走到了他面前,“莲少爷。” 突然,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猛的拽下。顾晓晨始料不及,一下子跌进他的胸膛。伍贺莲身上特有的味道晕眩了她,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顾晓晨挣扎了下,轻声喊道,“莲少爷……” “嘘。”他在她耳边呓语,吹拂的热气让她痒痒的。 在墓园站了好久,又一路坐着公车回家,顾晓晨的身体冰冰凉,可他的身体却异常温暖。他的手按着她的脑袋,指间还夹着烟,就这样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这种温暖让顾晓晨恍惚中有种错觉,竟然像极了记忆里顾青的拥抱。 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 “出去怎么不多穿点衣服?”伍贺莲沉声问道。 顾晓晨恍惚了下,“我不冷。” “冰得像条死鱼还不冷?”他皱眉,又是问道,“吃饭了吗?” 顾晓晨闷声回答,“吃了。” “真的?”他似乎不信,语气狐疑。 “恩——”她拖长了尾音,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跳。 “撒谎的话,我会惩罚你。”伍贺莲轻抚着她单薄瘦弱的脊背,大掌抚去她身上的寒气,也挑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我要惩罚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的耳垂被他含住,顾晓晨身体一僵,听见他吐出暧昧不清的字眼,“我要惩罚你……今天晚上……不让你睡觉……” “到底吃了没有?恩?”伍贺莲的唇已经吻着游向她泛红的颈项,不知是在逼供,还是情不自禁。 顾晓晨一张脸红了个彻底,不敢再撒谎,老实说道,“没……没有……” “乖女孩就不要撒谎。”伍贺莲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庞,有力的臂膀微松,搂着她站起身来,“拿件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冰箱里有饺子……”一提到吃饭,顾晓晨想到前几天买的速冻饺子还放在冰箱里,没有吃过。 “去拿衣服。”伍贺莲剑眉一凛,不准她再多话。 顾晓晨抿了抿唇,立刻奔进卧室拿了件黑色外套。 ※※※ 伍贺莲带着她前往一家高级餐厅,点了一桌子的菜。 顾晓晨望着这满桌的美味,不禁愣愣发呆。 “看什么?”伍贺莲坐在她身边,见她只是盯着采看,也不动筷,不悦喝道,“吃。” 顾晓晨“噢”了一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中,慢慢地吃了起来。果然还是高级餐厅,厨师的托好得不行。简单的排骨竟然会变得这么美味,顾晓晨感到很吃惊。她盯着排骨看,又是蹙眉又是撇嘴。 她怎么就不会? “味道不好?”耳边传来伍贺莲低沉的男声。 “不是。”顾晓晨急忙摇头,有些羞涩的说道,“我是觉得太好吃了啦。这排骨的味道糖醋适中,也不会太过甜腻,而且好像还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作料。不过我吃不出来。” “你吃吃看。”她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她的碗中。 伍贺莲的目光从她脸上转至面前的碗,他冷漠的俊容不起一丝情绪。顾晓晨静待片刻,不禁有些尴尬。也许他不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排骨呢。她不由的如此暗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他却有所动作,掐灭了烟,终于拿起筷子夹起碗中的排骨。 顾晓晨低头扒了口饭,又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伍贺莲默默的吃着排骨,剑眉微紧。 顾晓晨忍不住问道,“味道怎么样?” 伍贺莲拿起酒杯喝了口红酒,不急不徐说道,“还行。” 只是还行? 顾晓晨皱皱鼻子,这么味道好的排骨竟然只得到“还行”的评价,厨师听到可要气死了呢。她突然想起之前去那家小店吃饭,尽管他说“味道很好”,其实根本没怎么吃。那几盘菜都是她在埋头苦干。 “真挑剔。”顾晓晨小声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伍贺莲握着酒杯,沉声问道。 “没有。”她立刻低头吃饭,不再作声。 顾晓晨的饭量原本就不大,吃了半碗后就饱了。抬头望去,只见一桌子菜几乎都没有怎么碰。还有这么多菜,不吃好浪费啊。她死命又吃了些,胃撑得难受,实在是吃不下了。 等到买单结账的时候,顾晓晨弱弱地心疼了下,无声叹息。 吃完饭,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冷清的公寓突然多了个人,顾晓晨感到有些不处在。可他才是公寓的主人,而她不过是暂住罢了。伍贺莲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走进客厅坐下。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真是烦恼。 “要不要喝东西?还是水果?”余光瞥见角落里的冰箱,顾晓晨急忙奔去。她打开冰箱门,终于找到了话题一样,扭头说道,“有饮料,也有冰水。还有苹果和橙子。” 伍贺莲望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把电视遥控器拿给我。” 遥控器?顾晓晨立刻关上冰箱门,张望着找寻遥控器。突然又是一愣,顿时无语。 天呐,遥控器明明就放在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他竟然还让她拿? 顾晓晨撇撇嘴,走向茶几拿起了遥控器,双手递上,“莲少爷,遥控器。” 伍贺莲伸手拿过遥控器,连带抓着她的手将她直接拽到身边,“陪我看电视。” 这真是奇怪的感觉,顾晓晨从没想过有这样一天,她竟然会和他一起众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放了什么,顾晓晨全都没有看进去。只是端正的坐姿,就是像刚刚读书的孩子,那么毕恭毕敬。 悄悄瞥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顾晓晨眼皮渐渐沉重,却又不好开口。 “困了?”伍贺莲不经意间扭头,只见她硬睁着双眼,两条秀眉顽固地皱起。 顾晓晨老实的点了点头。 “去洗澡睡觉。”他沉声命令。 顾晓晨“恩”了一声,却是松了口气,她刚要起身,他英俊的脸庞凑了过来。她一吓,睁大了眼睛,他眼底敛着戏谑,随口问道,“要一起洗吗?” 呃——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我去了……”顾晓晨讪讪地笑,立刻站起身来冲进了洗浴室。可是下一秒,她又退了出来。白皙的脸微红,支吾说道,“忘记拿睡衣了。” 顾晓晨急忙奔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再次跑进洗浴室。 玻璃门关上的刹那,她听见他低沉的笑声从客厅传来,惹得她懊恼蹙眉。 天呐,她怎么这么倒霉。 匆匆洗完澡,顾晓晨换上了睡衣。她瞧见伍贺莲依旧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电视机里放着一场球赛,对于球赛,顾晓晨一窍不通,她就想不明白了,几十个人盯着一颗球踢来踢去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如早点休息。 “莲少爷,我先睡了。”她轻声说道,默默走进卧室,像是忘记说什么,停步说道。“你……也早点睡。晚安。” 伍贺莲并不回应,沉默以对。 可这冷清的公寓,不知不沉中有了改变。 至少……多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同住一所公寓,各睡一间房间。 ※※※ 伍贺莲度假归来,公司再度开始忙碌。 伍昊阳顺利拿下九龙的地皮之后,开始了一下轮的新投资计划。下午两点召开会议,一行人围坐于会议桌。 姚咏心作为金融投资部的经理,她已伍氏举足轻重的存在。 此刻,她正站于投影屏幕前,沉静地娓娓阐述公司新运作。 “马上要迎来十二月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月。回首这一年,伍氏发展良好,在同行业中一直遥遥领先,处于顶峰。现在除了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按照初步预计,伍氏将在明年开创另一个黄金时代……” 顾晓晨望着姚咏心,眼中露出一丝钦佩。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姚咏心的干练,姚咏心的遇事冷静,处理公事的周全,种种都是顾晓晨所不能及的。她不禁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呢? 会议结束后,姚咏心走到伍贺莲身边,单手随意的搭着大班椅,那样自然亲密的姿势,“莲,今天下班之后,我们几个约了一起庆祝九龙的地皮案,你也去吧。” 伍贺莲默了下,吐出两个字,“随意。” “顾秘书,晚上可不许再有事了。”姚咏心笑道,顾晓晨点点头。 忙碌的一天眨眼结束了,到了下班时间。 言旭东来到投资部,与其余几人会合。他走过秘书办公室,透过半拉的百叶窗,瞧见正在埋头工作的她。他不息觉的停下脚步,静静站在空前驻足观望。 她总是那一副古板打扮,长长的黑发挽起,甚至将刘海统统梳到一边,压住了眉毛,也压住了她光洁的额头。透气的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不时的滑下,实在是大得有些过头。白皙的肌肤没有血色,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可是看久了,也习惯了。 这样的她,不像那些爱漂亮爱打扮的女人,不像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孩。 顾晓晨却在言旭东的眼中有种特别的纯真。 她像是个孩子,一个没有被这个尔虞我诈世界所浸染的孩子。 不自觉的,言旭东的嘴角扬起笑意。 顾晓晨不经意间扭头望着电脑,手指熟练的按着键盘,敲打出文字。余光随意瞥去,匆忙一愣,终于察觉到窗外驻留的那道高大身影。她急急抬头,瞧见言旭东站在窗外,俊朗的容颜云淡风清,正望着她微笑。 她也朝他微笑,起身打开了门,“言经理,怎么站在外面?” “你这么忙,我可不想打扰你工作。”言旭东一头清爽的短发,干净的气质如同六月的轻风,让人感觉特别舒适。 顾晓晨抱歉地说道,“只是从前的一些数据,我看时间还早,就顺便整理了下。” “那整理好了吗?”言旭东凝望着她害羞的脸庞,眼底满满都是她。 “还有一点,马上就好。”顾晓晨轻声回道。 “别管我,你忙你的。”言旭东叮咛一句,顾晓晨点点头,急忙坐回位置,加快了手中的进度。 回廊尽头,姚咏心靓丽的身影闪现。只见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只是看背影,姚咏心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抬手作势就要拍上他的肩膀,想要吓他一跳。 可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是一怔。 言旭东所望的方向正是秘书办公室,姚咏心瞧见顾晓晨正将文件放入橱柜中。她收回视线,低头望向言旭东,突然之间有些明了。 “旭东!”姚咏心猛拍他的肩膀,往他身边一坐。 言旭东确实一惊,神色却没有过多变化,“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走路没声音的?”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姚咏心轻声问道,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她凑近他身边,小声嘀咕,“旭东,你该不会是对顾秘书有意思吧?” 言旭东瞥了她一眼,含糊其词,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人都到齐了?可以走了。”伍昊阳单手挽着西装外套,徐徐走出。瞧见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沉声说道。 姚咏心眼尖的瞥见正走进公办室的另一人,笑着说道,“到齐了,是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伍贺莲走了进来。 黑发黑眸黑色西装,冷漠内敛。 “顾秘书,你忙完了没?”伍昊阳耐不住性子,朝着秘书办公室内的顾晓晨沉声喝道。 顾晓晨听到呼喊声,急忙将手中最后的文件放到橱柜,回头一望,却吓了一跳。 四人竟然全都到齐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顾晓晨急忙抓起先前已经收拾好的挎包,懊恼地带上了门,“抱歉,让大家等我。” “晓晨,你别理他。”姚咏心走到顾晓晨身边,搂着她说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他已经不是副总了。你别那么客气。你直接喊我咏心,不过别带上什么姐姐的尊称,我怕老。” “至于他们三个男人,莲,昊阳,带有……”姚咏心顿了顿,望向了某人,“旭东。” 顾晓晨点了点头,可是点头归点头,真要喊出口,却也还是很困难。 特别是那个人。 一行人走向电梯打算下楼,恰巧的是,电梯恰巧上来。 电梯门徐徐打开,沈若拎着包包,正打算走出。只是瞧见过道里的五人,她紧张地握紧了包包提手。 “沈若?”顾晓晨喊道。 “晓晨……”沈若十分尴尬,“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顾晓晨想了想,轻问说道,“沈若可不可以一起去呢?” “去吧。不然的话,正少少一个女的。”姚咏心爽朗的说道。 顾晓晨走进电梯,在沈若耳边呓语了几句。沈若这才明白他们这是要去干嘛。五人行顿时扩大为六人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同坐着电梯下楼。六人走出大厦,各自去取车。 不远处,却停了一辆暗灰色的轿车。 似乎是瞧见了谁,车子转过转角行驶而来,依靠于大厦前方的路边。 门猛的打开,斯文瘦长的男人钻出。 顾晓晨抬头望向前方,视线对上某人,忽然胸口窒闷。 周城泽?他怎么来了? 顿时,如临大敌。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95:没有如果 “喀嚓——”打火机盖的声响,黑暗中有人点了一支烟。 寂静无声的图书馆六楼,落地窗前的地板上,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伍贺莲靠着墙正在抽烟,他的胸前趴着全身近乎赤|裸的她。西薄外套覆在她的身上,顾晓晨累得睡着了,她光滑的肩头半露,还有他陧咬过的痕迹。 沉默地抽完手中的烟,伍贺莲轻轻地推了推她,试图想要将她推醒。顾晓晨惺忪地睁开眼睛,像是可爱猫咪,半眯着睡眼,嘟哝说道,“阿贺……我好困……” “晨晨,我们回家了。”伍贺莲温柔叮咛,见她累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他开始替她将胸衣、裙子穿回。而后自己也穿上了衣服,他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搂着睡意朦胧的她起身离开图书馆。 午夜的校园,热风吹在脸上,顾晓晨这才有些清醒。 两人走回林荫小道,取了自行车又从侧门双双出了学校。 拦了辆车先是返回停车的地方,几经周转才赶到银申公寓。 路上的时候,顾晓晨又睡着了。等停了车,伍贺莲不舍得再弄醒她,将她纤细的双手环过自己的脖子,索性抱着她上了楼。腾出一只手开门,用胳膊将门关上了。他抱着她走向卧房,轻轻地将她放下。怕她热着,开了中央空调,又怕她冷,替她盖了条小薄被。 顾晓晨翻了个身,终于舒服安然地睡去。 伍贺莲望着她熟睡的可爱小脸,嘴角一抹笑意。他突然凝眸,像是猛然想到什么。急忙扭头瞥向挂钟,只见时间已过凌晨一点。剑眉一蹙,他大步走出卧房,将门轻轻掩上了。 伍贺莲拿出手机,刚要按键打电话,可是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进来一条信息。正是伍妙可发来的,两三句话,口气还挺欢乐,带着几分抱歉:二哥,今天我睡在好朋友这儿,你不要担心。明天早上,我电话联系你,还要你送我回家啦。我睡了噢。 脑海里浮现起伍妙可那张活泼青春的笑脸,伍贺莲却是无可奈何。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可是伍妙可的手机已经关机。 他握着手机,突然有些烦恼。这个丫头,不会出什么事吧。可是她也不是三岁孩子,已经长大了。再三踌躇,思忖了半晌之后,他才将卧房的门推开。 站在房门口,只见顾晓晨睡得香甜。他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相互依偎,将她抱紧紧。 晚安,我的宝贝。 早晨七点,伍贺莲就起来了。洗梳了一番,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走回卧室,坐在床沿轻抚她微热的小脸。顾晓晨还在熟睡,他的大手却是有些凉意,让她蹙起秀眉,他沉声说道,“晨晨,我出去一下,你再睡一会儿。” 顾晓晨无法睁开眼睛,乖顺地“恩”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 伍贺莲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起身离去。 出了银申公寓,伍贺莲立刻拨打伍妙可的手机。手机已经开机,电话通了,伍妙可在电话那头抱歉地嚷嚷,“二哥,对不起,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那你现在来接我吗?” “地点。”伍贺莲的口气有些凝重,硬声说道。 即便是伍贺莲再怎么宠|爱自己,伍妙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惹怒他,立刻说了自己所在的地点,伍贺莲嘱咐一声,“我马上就到,你自己先吃点东西。”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伍贺莲终于赶到了伍妙可所在的咖啡馆。咖啡馆的二楼,伍妙可精神熠熠,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她点了蛋糕、咖啡,正悠闲地吃着,更不忘记替他也点了一份。 “二哥,我在这里!”伍妙可眼尖地瞧见了他,轻声喊道。 伍贺莲沉默地走向她,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他冷着一张俊容,仅是望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二哥,你吃了没有?”伍妙可热心地问道。 伍贺莲只是他微抿的薄唇以及紧蹙的剑眉,显示出他此刻的不悦。 伍妙可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叉子,双手合十,撒娇嘟哝,“二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可他依旧不出声,伍妙可索性起身坐到他身边,一张青春可爱的笑脸凑向他,让人无法肃穆以对,她搂着他的胳膊说道,“二哥,二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是好好的嘛?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昨天你到底睡哪了?”伍贺莲的神色微微松缓了些,侧目瞥向她。 伍妙可顿时支吾,目光闪烁起来,“我睡在好朋友那里啊。” “妙可!”伍贺莲沉声喊道,伍妙可立刻投降,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哎呀,二哥,我……” 只见伍妙可一脸羞涩,周身散发出芬芳甜美的气息,那是蝴蝶的蜕变。伍贺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凝眸说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和他发生关系。” 伍妙可低着头,认真地说道,“可是我也说过,女孩子,如果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的话,不会随便的。” “你很喜欢他?”伍贺莲反问道。 伍妙可的侧脸像是娇|媚的花朵,含苞待放,完完全全是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女人?伍贺莲望着身旁的伍妙可,忽然意识到她是真得长大了,这个小丫头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默然无声,听着伍妙可喜悦地诉说,末了,只是提醒一句,“做好安全措施。” 伍妙可涨红了脸,点了点头,一声不吭。 “有时间的话,约他出来和我见个面。”伍贺莲沉声说道。 “好。”伍妙可一口答应。 而后伍贺莲送伍妙可回了伍家,一踏进别墅大厅,气氛骤然压抑。管家只说,老爷和夫人在偏厅等候。伍妙可吐了吐舌头,想着这次惨了。两人前往偏厅,果然瞧见了伍继宗和纪岳华。伍继宗不由分说,厉声喝道,“越来越没规矩!竟然敢彻夜不归?” “爸爸,我知道错了。”伍妙可低着头说道。 伍贺莲沉静开口,“昨天玩得有些晚,所以让妙可睡在我那里。” “妙可,吃过早点了吗?”纪岳华温婉询问,目光却是同时望向两人。 “妈,我和二哥已经吃过了。”伍妙可回道。 “那你和我上楼去。”纪岳华站起身来,走到伍妙可身边,搂着她上楼。转身的时候,伍妙可朝伍贺莲挑眉,意思就是顺利过关了。 纪岳华带着伍妙可离去后,伍贺莲也不再逗留,“我走了。” “你也是时候收收心。”伍继宗翻阅着手中的报纸,这句话却是对着正要走出偏厅的伍贺莲而说。 ※※※ 回到银申公寓,伍贺莲拿着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他还站在公寓外边,就闻到了空气散发的浓郁香味。换了拖鞋,他走到客厅,侧头望去,只见顾晓晨正在厨房里煮着什么东西,娇小的身影十分美好。 顾晓晨太过专心致志,并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 伍贺莲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突然的拥抱让顾晓晨一惊,她愣了下,而后安然地靠向他的胸膛,“你回来了。” “在煮什么,好香。”伍贺莲低沉问道。 “奶茶,随便学着煮煮,也不知道行不行。”顾晓晨轻声说道,手里还拿着刚刚从电脑上查来的奶茶制作方法。 “煮给我喝吗?”伍贺莲低头望向她手中的便条纸,握住她的手搅动锅子里煮开的奶茶。 顾晓晨“恩”了一声,小手放慢了动作,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搅动那淡咖色液体,幽幽说道,“刚才宋小姐来找你,你不在。她让我告诉你,她等你电话。” 那个上午,大约是九点的时候,顾晓晨还穿着那件褶皱的裙子,头发都没梳,刚刚洗完脸。听见门铃响了,只以为他忘记带钥匙,她急忙放下毛巾,奔出洗浴间。门一打开,脸上的笑容却是微微一窒,神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宋方笙柔美亮丽,双手提着草编包,朝她微笑喊道,“顾小姐。” “宋小姐。” “阿贺,不在家吗?” “他出去了,你要不先进来坐吧。” “不了,如果他回来了,请帮我转告他,我等他电话。” 宋方笙简单一句,没有多作停留,优雅地离去。 可是顾晓晨却无法优雅微笑,无法像她那样处之泰然,无法平静淡定。伍贺莲的默然,让她愈发不安。她不该那么小心眼,毕竟他们也是朋友。朋友可以吃饭见面,可以电话联系,可以诉说心事。更何况,他们认识那么久了。 她相信他,给他足够的空间。 可是她发现自己就是没办法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八年呢,那仿佛是一道跨越不了的槛儿,硬生生地横在他们之间。 此刻正在商银公司的会议室开会,房产商近期就会赶到香港,定夺最后的开发方案,顾晓晨却走了神。袁飞在一旁喊了好几声,顾晓晨半晌才回神,她连连道歉。袁飞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对她十分宽厚。她望向会议桌上的众人,开始解说关于伍氏那期度假区的开发项目。 会议结束,顾晓晨回到办公间。 想着晚上是不是要一起吃饭,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个电话。 可是却发现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信息是林芬发来的,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顾晓晨立刻回了信息过去,告诉她有时间。于是和林芬约好了,下班后去周家见面。刚发完信息,伍贺莲的电话打来了,低沉的男声传来,没有起伏,“今天晚上约了朋友,不一起吃饭了。你早点回去。” 顾晓晨一下握紧手机,只是“恩”了一声。 还想开口问的话语,却没有问出口。 阿贺,你是约了宋小姐吗。 顾晓晨原本以为林芬找她是想询问有关伍贺莲的事情,因为那天在书店,她遇到了周雅茹。可是到了周家后才知道,林芬找她是为了先前提到关于外出旅游的事情。时间已经定下来了,让她安排好请假,免得到时候又有事要忙,那就不好了。 顾晓晨点点头,一口答应。 两人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晓晨打算离去。临走之前,林芬去取烤好的饼干,让她等一会儿。顾晓晨静坐在房间内,等待着她折回。 突然,门轻轻敲响,而后打开了。 顾晓晨自然以为是林芬,微笑抬头,眼前却是一道颀长身影。 周城泽不再是以往的正装打扮,只穿了白色的休闲上衣、烟灰色长裤,一副居家男人的形象,他漠漠地朝她走来,从容内敛。他在顾晓晨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听说你和他复合了。” 顾晓晨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并不说话。 “我去楼下等她。”半晌才开口,顾晓晨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去。 “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周城泽低沉的男声却如雷鸣般响起,让顾晓晨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取下自己的眼镜,一边拿着巾帕擦拭,一边幽幽说道,“伍贺莲,伍家二少,金融界的商业巨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撇开家世不谈,你也应该清楚明白他身边的女人有多少,更应该知道他向来只是玩玩就算。” 顾晓晨心里微凉,脑子却是一热,“谢谢周先生的提醒。” 她急忙继续迈开脚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握住门把手,将门一下打开,身后却传来周城泽如梦魇般尖锐的男声,带着一丝丝嘲讽,“我劝你别再做梦,傻得天真。” 顾晓晨向林芬匆匆告别,抱着饼干走出周家。 坐上了的士,车内的冷气让她浑身轻颤。 别再做梦,傻得天真。 这样的话语,有多少人对她说过。难道只想喜欢一个人,这也是在做梦吗。 ※※※ 车水马龙的街道,前方而来的车打着光亮,一下飞驰而过,照亮了路人的脸庞,同样照亮了并肩而行的伍贺莲以及宋方笙。刚一起吃过饭,宋方笙提议饭后散饭步。走了一会儿,瞧见路边有一家便利店,宋方笙停下脚步,只说口渴想喝水,转而朝着便利店走去。 伍贺莲沉默跟随,却只站在了店门口,并没有进去。 收银的柜台前,挂着无数巧克力和糖果。 宋方笙取了两瓶水,放在柜台上,立刻有人将两盒糖果放在了矿泉水边上。她徐徐扭头,只见伍贺莲拿出钱买单。宋方笙心中微动,望着那两盒糖果,低头笑得既辛酸又开心。 他并没有忘记,她爱吃糖果。 走出便利店,宋方笙提着口袋,快步走到他面前转身正对向他,笑着说道,“阿贺,我知道最近有你喜欢的歌手举办演唱会,我们一起去看吧?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约好了……” 伍贺莲慢慢停下脚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笙……” “阿贺。”宋方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突然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走,我们会在一起对吗?” 周遭是来往而过的车辆,灯光从宋方笙的身上徐徐照向了伍贺莲,交织而过的光影,昏暗中映现出他一张冷漠俊容。嘈杂的声响呼啸,宋方笙顽固地望着伍贺莲,秀眉微拧,晶莹的瞳眸一眨不眨地注视他深邃的双眼,期待着某个答案。 僵持了许久,低沉的男声漠漠响起,透过风声车声传来,“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宋方笙喃喃重复他的话语,一手抓紧口袋,一手紧握成拳,悲怆的神情异常痛苦,固执地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遵守约定!为什么要来看我跳芭蕾!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以后,还要去学校和我见面!为什么!” “阿贺,你明明没有忘记我!你心里一直有我!不是吗!”宋方笙眼中带泪,声音已经发颤。 伍贺莲站在她面前,幽幽说道,“我不想失约。” 不想失约? 如此简单的回答,却让宋方笙辛酸难挡。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想了那么多年,念了那么多年,依旧是那个距离,五米的距离。他总是保持着这个距离,等在学校外面,等在宿舍外面,等在林荫小道,等在……太多太多回忆里的地方。 宋方笙突然开始讨厌这五米的距离,猛地咬唇,迈开脚步奔向了他。她张开双手,将他一把抱住。泪水盘旋在眼眶,她哽咽地说道,“阿贺,我不要没有如果,我不要,我不要……” 她不断地说着“我不要”这三个字,试图想要抓住些什么。 伍贺莲站在原地任她拥抱,听见她压抑的哭泣声,沉声说道,“笙,别这样。” “为什么还记得我喜欢吃糖!”双手揪紧了他的衬衣,她恍惚问道。 “我们是朋友。”伍贺莲的声音富有磁性,沉静无波,却让宋方笙忽然无力,那么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一下松开手,转身大步跑了。 眼前五光十色,视线朦胧不清,在霓虹中奔向未知的前方。 回到家中的宋方笙再也忍不住那份伤心,一下跪坐在地板上,大哭出声。泪水滴落而下,手中还握着那只口袋。那是他给她买的两盒糖果,静静地躺在口袋里。她发疯似地抓起糖果,撕开包装,一颗又一颗地吃,甜到发腻,竟然有了苦涩味道,难以下咽。 她靠着墙壁蜷缩在角落,拿出口袋里的那枚徽章,却颤抖了手。 “嗨,我们是同校的哎。噢,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宋方笙,刚刚考进香港高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同学,你是几年纪的?同学,你怎么不理人?” “阿贺同学,我这么辛苦把徽章还给你,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阿贺,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剧院的舞台上跳舞。” “你一定要来看哦。” ※※※ 等待电话响起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云霄飞车,时间那么慢那么慢,飞车一点一点开向最高点。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突然暂停,之后一下飞驰而下,那一瞬间就像是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阿贺”,让顾晓晨有种晕眩的感觉。 接通了电话,她抱着枕头跟他通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问她在做什么,她告诉他,她正在看电视。他又问她晚上吃了什么,她告诉他,下班后在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几乎都是他在发问,她在回答。终于还是忍不住,她轻声反问,“阿贺,你在做什么?” 话音落下的同时,公寓的房门也被人敲响。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顾晓晨狐疑说道,握着手机去开门。 可是房门一打开,伍贺莲手中挽着西薄外套,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他扬起一边唇角,望着她笑得十分迷人。 顾晓晨顿时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站在她的公寓外面。 隔了一道镂空的防盗门,伍贺莲望着她的双眼,沉沉说道,“在想你。” 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从电话那头传来,还是从空气中传来,她灿烂了笑容,一颗心竟像是盛开着绚烂烟花的夜空,黑暗里绽放了璀璨的光芒。原来也有人像她一样想念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那么凑巧地想念着自己。 很多时候,顾晓晨都觉得伍贺莲像个孩子。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了公司里的那份沉默沉稳,也没有了外人面前的那份生疏淡漠。日常起居生活,竟然什么都不会,甚至都要她帮他挤毛巾,恨不得她帮他擦脸。 当然,这仅仅是在单独相处的时候。 “贺总,丁先生的助理声称丁先生将会在三天后抵达香港。” 像是此刻,一群人聚集在会议室里开会。顾晓晨坐在会议桌的一边,记录着详要。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居中而坐的伍贺莲,他是那样遥远不可及的存在。她低下头,听从着安排,有关两方派人接待那位大客户的事宜,最终确定了各自人选。 助理起身将会议室的大门拉开,却见伍昊阳冷着一张俊容站在会议室外,他的神情阴霾,微眯鹰眸,敛着浓浓怒气。 “阳、阳总?”助理支吾喊道,显然吓了一跳。 伍昊阳并没有理会,锐利的目光笔直地射向了伍贺莲。伍贺莲默然地朝他走去,而后伍昊阳低声说了什么,两人双双离去,只留下一群人诧异相视。 会议室内,顾晓晨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96:不该有期待 伍贺莲与伍昊阳两兄弟眨眼来到了安静的休息间,门一关上,伍昊阳转身望着他冷笑说道,“你还真是行!见一个面就能把一个人给折腾病了!” “她病了?”伍贺莲凝眸望着他,沉声说道。 “现在已经没事了。”伍昊阳剑眉一挑,幽幽说道,“不过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应该去看看她。” 伍贺莲默了许久,这才说道,“不大方便。” “怎么?你有了女朋友,看望朋友都成不方便了?”伍昊阳反唇相击,那份怒气又开始渐渐升腾。他紧绷了一张俊容,像是在忍耐,硬声质问,“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我会让秘书去探望。”伍贺莲淡漠一句,转身就要走。 “没这个必要!”瞧见他是这样无谓的态度,伍昊阳压抑在心中的火山无法平息。可是想到宋方笙的苦苦哀求,顿时心中不忍,只好将怒气压下,静默地望着伍贺莲离去,而后自己则赶去了医院。 医院的病房里,宋方笙在医生的准许下正要出院。 伍昊阳捧着一大束百合花,走了进来。他将花束捧向宋方笙,洒脱说道,“正好经过花店,就随便买了一束。恭喜你出院。” “谢谢。”宋方笙接过花束,低头闻了闻花香。她并没有化妆,素颜的她虽然漂亮,可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脸色略微显得有些苍白虚弱。可她像是没有被任何事情打倒一样,精神看上去十分不错。 办了出院手续,伍昊阳开车送她回家。 一回到家,雇佣的阿姨已经将公寓打扫干净也煮了食物。吃过东西,宋方笙半躺在沙发上看书。阿姨收拾了碗筷,拿了一袋东西从厨房走了出来,微笑问道,“宋小姐,这袋糖全都掉在地上,我给收起来了,不知道还要不要?” “当然不要,扔了!”伍昊阳立刻说道,阿姨转身就要去扔。 “等等!”宋方笙却开口阻拦,她的视线从书本上转移,望向了阿姨手中的那袋糖果。那正是伍贺莲给她买的糖果,只吃了几颗,还剩了大半。整个人恍惚了下,轻声说道,“给我吧。” “方笙!”伍昊阳硬声喊道,只怕她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昏迷。 “我保证不吃。”宋方笙眯起美眸,下了口头承诺。 那袋糖果重新回到了宋方笙的手中,一颗一颗,花花绿绿的包装。她果然不吃,只是将糖果装进了玻璃瓶,放在了茶几上,像是漂亮的装饰品。伍昊阳注意到好几次,她都会望着那袋糖果走神。临走的时候,他思忖半晌,还是说道,“方笙,有些人不需要再等。” 宋方笙一怔,没有多说什么。 茶几上的糖果,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过期腐败。 ※※※ 顾晓晨察觉出伍贺莲的异样,他这几天似乎闷闷不乐。 因为什么事情,他不说,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闷闷不乐的又似乎不只是伍贺莲一个人,她发现沈若也好象不开心。自从商银接下合作项目后,顾晓晨与伍氏的接触也比较多。找了一天中午,特意约了沈若一起吃饭。但是沈若却有些冷淡,这让顾晓晨十分烦恼。 “怎么了?沈若,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顾晓晨轻声问道。 沈若闷了半晌,这才说道,“顾晓晨,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为什么你和莲少爷谈恋爱,咏心姐知道,言经理知道,甚至连阳总都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可是我最后一个知道?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和莲少爷好上的?” 沈若生气地哼了一声,顾晓晨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 顾晓晨连连道歉,作为朋友,的确是自己不好,没有事先告诉她。虽然她也是在那天才确认,自己是他的女友了。他们之前的关系,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什么。又怎么好说呢。 哄了半天,沈若总算是不生气了,搂着她的胳膊说道,“以后再这样,我就真得不再理你了!好了,我得去忙了。最近我头疼死了,有空再聊。” 顾晓晨随口问道,“投资部很忙吗?” 沈若望着数字往上跳,叹息说道,“阳总最近经常不在公司,咏心姐只好替他处理一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投资部就是最忙的部门。我听咏心姐说,好象是因为宋小姐生病了,所以阳总……” 沈若把话说到一半,点到为止。 顾晓晨这才知道原来是宋方笙生病了。 那么,阿贺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而不开心? 离开伍氏回商银之前,顾晓晨前往副总办公室呈交文件。敲门而入,只见伍贺莲皱着眉头,正在处理公务。瞧见是她,凝窒的神色刹那缓和了些。顾晓晨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思忖了下,这才轻声说道,“我听说……宋小姐病了,你不去看望她吗?” 伍贺莲抬头望着她,沉声呼喊,“过来。” 顾晓晨乖顺地走向了他,他又是问道,“我去看望她,你不生气吗?” 顾晓晨摇了摇头,“她是你的朋友。” 伍贺莲一下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身体。顾晓晨将头靠向他,嘴角淡淡的笑。 不是不会生气。 只是如果你会不开心,我宁愿自己不开心。 “那就一起去吧。”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呓语说道。 顾晓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语,以前总是觉得阿贺的朋友,都是那么遥远那么高高在上。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带着她走进他的世界,开始了解他的过去,去认识接触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朋友。 包括八年前的朋友,那个叫作宋方笙的女孩子。 下班之后,伍贺莲来接她吃饭。吃完饭,顾晓晨在附近的水果店买了新鲜水果。去看望生病的朋友,总不能两手空空。想不出买什么,那就买水果吧。而后他载着她开车前往宋方笙所住的公寓,一路上,顾晓晨想着见面后该说些什么。 一眨眼,顾晓晨已经跟随着伍贺莲站在了宋方笙的公寓门口。 按了门铃,静静等待房门被打开。 微凉的舒爽空气在门打开的一刹那,袭向了两人。宋方笙穿着睡裙,披散着长发,就这样来开门了。她甚至都没有穿拖鞋,只光着脚。她只当是伍昊阳来了,可是公寓外站着的男人,瞬间愣住,竟是没有回神。 宋方笙抬头望向伍贺莲,他高大的身形将视线完全占满,有些惊喜地喊道,“阿贺?你怎么来了? 伍贺莲漠漠说道,“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们来看看你。” 我们?宋方笙原本欣喜的神情,却因为听见他话中的这两个字而微微凝窒。伍贺莲一个侧身,身后的人就赫然闪现于宋方笙的眼前。顾晓晨双手提着水果篮子,微微一笑,轻声喊道,“宋小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宋方笙的笑容淡了,“进来坐吧。谢谢你们来看我。” 公寓的客厅里,伍贺莲与顾晓晨并肩而坐,宋方笙忙碌着招呼他们,“要喝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果汁,可以吗?” “随便什么都可以,你不用忙了。”顾晓晨急忙说道。 “那就喝果汁吧。”宋方笙径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了果汁。 听见她这么说,顾晓晨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瞧见她忙碌的身影,不知道算不算是尴尬的相处。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好,可是即便是这样,都微微有些不适。收回视线,目光对向了茶几上摆放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满了糖果,红红绿绿的,很好看。 宋方笙一手端着一杯果汁,走回到两人面前。她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笑着说道,“应该早跟我说一声,这样我好准备一下。” “你的身体怎么样?”伍贺莲沉声问道。 宋方笙爽朗说道,“没事,只是有点贫血,让你们担心了。” “贫血的话,多吃点猪肝、菠菜、黑木耳,这些很补血的。宋小姐,你要注意休息。”顾晓晨记得以前林芬因为工作过度贫血,当时就是吃这些东西,于是她好心说道。 “自己要注意身体。”伍贺莲随后叮咛一句,两人倒是默契无间。 宋方笙盯着玻璃瓶里的糖果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会的。” 而后一阵沉默,伍贺莲站起身来,“那不打扰你休息,我们先走了。” “宋小姐,不用送我们了。”顾晓晨见她作势起身,又是说道。 “那好,那我就不送了。”宋方笙扬起笑脸,目送他们离去。 门一关上,公寓一下子冷清。 宋方笙拿起玻璃瓶,紧紧抱在胸口,不舍得放开。 ※※※ “宋小姐,她平时一个人住吗?” “她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爸爸是外交官,一般都不在国内。” 顾晓晨瞧见伍贺莲有些担忧的神情,习惯性地皱起眉宇。她终于体会到,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他开心,那么自己也会开心。如果他不开心,那么她会比他还要不开心。喜、怒、哀、乐在此刻,似乎都不由自己控制。 下午两点的时候,顾晓晨随着袁飞与伍氏代表在机场迎接这期项目的房产商丁先生。 终于等到来人,免不了一番阿谀交谈。而后上了车,陪同这位大客户前往预定的特级酒店休息。所有的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没有出任何差错。袁飞虽然能力不强,可是交际方面确实有一手。不过多久,已经和那位大客户攀谈得十分熟络。 接送安置好丁先生,一行人先是折回伍氏商议。 等到一切处理完全的时候,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是下班。 伍贺莲还要赶去与丁先生会面,顾晓晨随着袁飞走出伍氏大厦,而后各自分别。脑子里想着烹饪猪肝汤所要采买的材料,她低头前行。 “晓晨。”忽然,身后响起清朗的男声。 顾晓晨扭头望去,只见言旭东正从大厦内走出,朝她徐徐走来。瞧见是他,她立刻露出了笑脸。言旭东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道,“去哪儿?” “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 “一个人?” “恩。” “莲呢?” “他有事要忙。” “那我先送你去超市,再送你回家。现在这个时间,不大好叫车。” 言旭东开车送顾晓晨去超市,陪着她去超市买食材。直到瞧见顾晓晨所买的东西,他好奇问道,“怎么?你贫血?” “不是我……”顾晓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是宋小姐贫血,她又是一个人,所以我想买点猪肝给她做猪肝汤。” 因为这样,阿贺也许就会更加开心一点了。 言旭东听见她这么说,眼神一下子黯然。 这个像傻瓜一样的女孩子,甚至都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竟然会替自己的情敌煮汤。况且,那位宋小姐还未必会领情。可是这样傻傻的她,却让言旭东忍不住替她心生爱怜。而被这样一个傻傻的女孩子喜欢的男人,他不禁羡慕。 “我替你去拿只篮子。”言旭东沉声说道,转身走向不远处取了篮子折回。 顾晓晨立刻挑选了食材,而后出了超市。 言旭东开车送她回所住的公寓,下车的时候,顾晓晨扭头笑道,“旭东,最近很忙吗?所以都没有见到你!” 言旭东“恩”了一声,望着她说道,“的确是挺忙,怎么,你想我了?” 顾晓晨轻笑出声,对于他难得的调侃只当是玩笑,并没有怎么在意,“你要注意身体,别只光顾着工作。” “我知道。”言旭东微微点头,沉静地凝望着她的小脸。 “那我上去了。拜拜。” “拜拜。” 顾晓晨向言旭东告别,打开车门下了车。 坐在车内的言旭东却注目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到底忙不忙,只有自己知道。怕见面,又想见面。忍着不去见她,可是偶然看到她,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像傻瓜一样的人,这个世界上又何止一个。 直到顾晓晨的身影消失于转角,他这才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顾晓晨回到公寓后,又是洗又是煮。 这是顾晓晨第一次煮猪肝汤,她不知道做法,索性打电话询问了林芬。林芬一听,以为她是生病了,在电话那头焦急询问。她急忙解释,告诉她是一个朋友生病了,而且家人不在身边,所以她帮着煮点汤。林芬这才松了口气,将煮猪肝汤的做法一一告诉了她。 按着林芬所说的步骤,顾晓晨耐心地开始尝试。 噗嗤噗嗤,锅子里正煮着汤。 她自己喝了一口,清爽而不腻,也没有腥味。终于露出了笑容,应该算是过关了。 “咚咚——”这个时候,有人敲响房门。 顾晓晨猜到是谁,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立刻奔去开门。 果然是伍贺莲,他刚和房产商丁先生吃过饭回来。 伍贺莲一走进公寓,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他将外套脱下,甩在沙发上,沉声问道,“又煮了什么?” “我煮了猪肝汤。”顾晓晨回了一声,转身将锅里的汤盛入保温瓶中。 伍贺莲还以为是给他喝的,于是就坐在那儿等着。可谁知道她却拿着保温瓶走到了他面前,朝他伸手一递,轻声说道,“你送去吧。” 伍贺莲正在抽烟,抬头望向她,却是有些困惑,她又是说道,“猪肝汤补血。” 指间还夹着烟,伍贺莲这才明白过来,这汤是为谁煮的。他慢慢起身,伸手揉着她额前的刘海,宠溺地说道,“晨晨好乖。” 顾晓晨微微抿唇,羞涩地笑了。 “一起去吧。”伍贺莲又是说道。 顾晓晨想了又想,还是摇头,“不了,你去就好了。” ※※※ 伍贺莲提着保温瓶,开车去给宋方笙送汤。而他的再次出现,又让宋方笙吃了一惊。这次她刻意张望了下他的身后,并没有瞧见另一个人。她转身走进公寓,轻声说道,“进来吧。” 伍贺莲反手带上了门,视线扫过周遭,余光瞥见摆放在餐桌上的食物,丝毫未动,他微微皱眉。 “有罐装咖啡,可以吗?”宋方笙径自走向了冰箱。 伍贺莲却是盯着餐桌,沉声反问,“还没吃饭?” 宋方笙弯着腰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咖啡,将冰箱门掩上,淡淡说道,“没什么胃口。” 空气里忽然弥漫开一阵香味,宋方笙狐疑扭头,却见伍贺莲正站在餐桌旁,打开了保温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带了保温瓶的,那香味却让她猜到是什么,微凉的心因为他细微的举动忽而一暖。 “没胃口的话,喝点汤。”伍贺莲沉声说道,拿着汤匙将保温瓶里的浓汤盛在碗中。 宋方笙握着那罐咖啡,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伍贺莲将汤盛好,抬头说道,“趁热喝。” 手里一阵冰凉,宋方笙却依旧没有动。她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又像是在彷徨些什么。而他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底,怎么也挥散不去。伍贺莲见她怔怔地出神,又是说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宋方笙这才回神,迈开脚步走向了他。伍贺莲替她拉开椅子,她坐了下来。餐桌上的那碗汤,清爽的猪肝汤,没有腥味,让她忽然有了食欲。她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果然鲜美,“汤很好喝,哪里买的?” 伍贺莲默然了,不再说话。 宋方笙握着汤匙,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忽然明了。方才那一口热汤竟然异常滚烫,让她不适起来。她的手一沉,低着头说道,“谢谢你给我送汤,我想休息了。” “那你喝完汤休息,我先走了。”伍贺莲应了一声,果然转身离去。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随后响起。 宋方笙僵硬起身,端起了那碗汤走向厨房。手一歪,只喝了一口的汤全都倒进了水槽里,她的神情空洞。 炎热的夏日,有些没完没了,八月都要走到月末,可是这份炎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缓和,恐怕还会持续好久。气象新闻近日播报,九月月初将会有“艾萨”台风来袭,到时候会有强降雨,气温也会随之降低。 大厦的办公室内虽然吹着冷气,可是某人的怒气却因为一通电话升腾而起。 “伍先生,宋小姐说她没有胃口,不想吃饭。” “一定要让她吃!不管吃多少!” “好的,伍先生。” 伍昊阳挂断了电话,心情烦闷。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喝了一声,“进来!” 姚咏心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丽容恬静。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将几份文件放在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从容说道,“阳总,这几份文件之前让我去修改,现在已经修改好了。阳总请过目。” “你手上还有几个项目没完?”伍昊阳忽然抬头问道。 姚咏心平静说道,“一个。” 伍昊阳微眯起眼眸,沉声说道,“离开伍氏以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嫁人也说不定。”姚咏心微笑,打趣说道。 “那位风督察?”伍昊阳神色一沉,莫得阴霾起来。 “也许。”姚咏心模棱两可,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她的口气太过轻飘,却让人无从辨别真假。 伍昊阳一下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向了她。 姚咏心神色虽然平静,可是一颗心却猛然快速跳动。他高大的身形将她罩住,投射下阴影。她望向身前的人,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可真是高。又究竟是从什么开始,他竟然比她高出了那么多了。姚咏心甚至还可以清楚记得,小学时候的自己,可是比他高的呢。 “这么快就想嫁给那位风督察,会不会太草率?”伍昊阳徐徐说道,凝眸于她。 姚咏心回望着他,并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一句不可能的话语。可是那么好笑,她竟然还会期待。于是她微笑,笑自己那份不该有的期待,最后只能缄默无言。 “你……”伍昊阳又要开口,可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他迟疑地将电话接起,听见那头响起焦急的女声,“伍先生,宋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她已经两天没吃了!” “我马上就回来!”伍昊阳剑眉紧皱,匆匆回了一句。挂断电话,他的目光扫过她,低声一句,“文件先放着。” 姚咏心还站在原地,而他就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奔出了办公室。那几份文件就这样被扔在了一边,天知道那是她熬了整整三个晚上才赶出来的东西。她耸了耸肩,依旧在微笑。 甚至不用去猜,都知道是谁。 能让他那么紧张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你在嫉妒吗? 嫉妒着那个会跳芭蕾会弹钢琴漂亮美丽的女孩子。 而她除了功课年年第一,却什么也不会。 ※※※ 伍昊阳开着车,立刻前往了宋方笙所住的公寓。 一赶到公寓,阿姨焦急地指向了书房,为难地说道,“伍先生,宋小姐在书房里看书,我让她休息,可是她不听。” “去准备粥!”伍昊阳喝了一声,急忙奔向了书房。他将门推开,只见宋方笙坐在书桌后,窝在椅子上正在读书。黑发长长垂在脸颊两侧,遮挡了她那张瓜子脸,原本就瘦弱的她,愈发显得消瘦了。苍白如她,安静地看着书,悄然无声,像是不会被任何事任何人打扰一样。 “方笙!”伍昊阳走到她身边,低头说道,“你必须吃东西!” 宋方笙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他,苍白干涩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昊阳,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阿姨端了粥进来,伍昊阳接过粥碗,捧到她面前,沉声说道,“方笙,你吃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先放着,一会儿再吃。”宋方笙依旧在微笑,收回视线又是继续看书。 “不行!现在就吃!”伍昊阳顽固地皱眉。 宋方笙盯着书本,那份倔强也不甘示弱,“我说了一会儿再吃!” “你这是在做什么!宋方笙!你是在拿自己的身体生气吗?你想让宋叔叔替你担心吗!”伍昊阳愤怒地吼道,一把夺过她的书,将那碗粥放到了她面前,硬声命令,“现在就吃!” “我真的没有胃口。”宋方笙叹息,倒也不像是撒谎。 伍昊阳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望着她。 半晌之后,宋方笙算是妥协了。伸手拿起汤匙,她喝了一口粥。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温热的液体竟然像是石蜡一样难以下咽,微微蹙眉硬是吞了下去,胃里却一阵翻搅,让她一下捂住了嘴,起身奔向洗浴室。 “方笙?”伍昊阳吃惊喊道,随着她奔向了洗浴室。 宋方笙趴着洗舆台难受地干呕,眼泪都溢出眼眶。 “你怎么了?方笙?”伍昊阳瞧见她这样,匆忙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宋方笙虚弱说道,感觉头晕眼花,“我就是有点想睡……” “方笙?”瞧见她脸色惨白,伍昊阳心中大惊,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冲着阿姨喊道,“去将宋小姐的包拿好,跟我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阿姨扶着宋方笙坐在后车座。 握着方向盘开车的伍昊阳,不断听见她呢喃呼喊,她的声音那么轻,却隐隐约约传来,“阿贺……”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97:放心 医院的病房,宋方笙正在吊点滴。 伍昊阳陪伴在她身边,脑海里回响起医生所说的话,“病人不能再受刺激,这会加重她的病症。而且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贫血、免疫力下降,肠胃系统受到神经性压迫,导致她无法正常地进食。她需要心情开朗,保持乐观的心态。” 方笙,你不该回来的。 伍昊阳望着昏睡中的宋方笙,竟是无奈。 宋方笙是在当天下午的时候醒来的,可是仍旧吃不下东西。只喝了两口粥,她就推开了碗,无法继续进食。在医院挂了几天营养点滴,她终于无法忍受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硬是要出院,任谁来劝都没用。 回到家中,宋方笙要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不就是窝在书房里看书。她也有吃东西,可是吃得极少。硬是让她多吃几口,她就会难受地吐出来。眼看着她越来越消瘦,伍昊阳却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直到有一天,伍昊阳在午休的时间赶来探望她。只见她坐在窗台上睡着了,穿着白色的睡裙,将头靠着玻璃窗。纤细的胳膊环抱着那盒糖果,阳光照射炙热的光芒,糖纸都渗出糖果的汁液,快要被炙烤融化。 伍昊阳将她抱回卧房,替她盖上了被子。 几乎是立刻,伍昊阳折回了伍氏。 伍昊阳猛地冲进副总办公室,走到大班桌前说道,“方笙病了,你去看她。” 伍贺莲并没有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而且我马上有个会议。”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骤然响起,伍贺莲按下键,那头传来秘书的汇报声,“贺总,人已经到齐。” “知道了。”伍贺莲挂断电话,起身就要离开。 伍昊阳盯着伍贺莲离去的背影,再也平息不了的怒气,那个守在心里的秘密终于无法再隐瞒,冷笑着说道,“宋方笙真是个傻子!这个世界上最彻彻底底的傻子!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会走吗!” 这话一出,伍贺莲脚步微停,漠漠回头再次望向了他。 两人互相对望,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伍昊阳愤怒的俊容忽然沉寂,一向潇洒不羁的他,难得肃穆,沉静说道,“她的父亲出事了。” 宋父身为外交官,当年卷入了一宗贪污受贿案,受到了牵连。面临巨大的危机,宋父派下属立刻接走了宋方笙,甚至是欺骗了宋方笙,告诉她自己出了车祸。宋方笙听到这个消息,顾不上其他,立刻随同下属走了。而受贿案直到三个月后才撤消,宋父也不再有嫌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可以告诉我!”伍贺莲凝眸质问。 “她怎么告诉你?如果她的父亲真得罪名成立,你觉得伍家会接受她?”伍昊阳剑眉一凛,沉声说道。 “这又关伍家什么事。” “你是觉得不关,可是她觉得有关!” “那三个月后,三个月后撤了案,为什么不回来!” 伍昊阳笑了一声,幽幽说道,“因为……她病了。” 如果不是因为伍昊阳在五年后的今天告诉他,恐怕伍贺莲永远都不会知道宋方笙离开的真正原因。甚至还清楚记得,前一天约好要一起去看展览会。可是第二天,他从早上等到晚上,等到展览会结束,等到会馆关门,她却依旧没有来。她的电话关机了,也不在家。 直到三天以后,伍贺莲才从学校老师口中得知,宋方笙出国了。 去了哪个国家留学哪所学校,老师却不肯告诉伍贺莲。 宋方笙走了,就这样突然而然地走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走得那么彻底。 当年之所以会不告而别,竟然是因为这个——食道癌,遗传了她母亲的病症。 伍贺莲没有想到,也不曾去查证。只是觉得要走的人,不用去追,会留下的人,总会留下。被人不告而别,被人做了选择,也不是第一次,他早就已经习惯,自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选择,他都能接受。 “这么骄傲的宋方笙,不断追逐着完美如你的宋方笙,你让她怎么回来面对你?拖累你?让你同情她?跟她在一起?告诉她,你不会离开她?一辈子陪着她?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我希望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她会生不如死的。” ※※※ 下午五点的时候,顾晓晨下班来到伍氏大厦。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大厦外。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通了,她笑着说道,“阿贺,今天我们去哪里吃饭?还是回家自己煮呢?” 伍贺莲默了下,沉声说道,“晨晨,我现在在外面应酬。晚上不一起了。你自己早点回家。”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轻声说道,“那我回家吃饭,你少喝点酒。” 他“恩”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顾晓晨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刚要迈开脚步,却见一道高大身影从大厦内走出,笔直地朝着前方而去。他背对着她,并没有瞧见自己。可是那个人,只需要一眼,她就能认出他是谁。 顾晓晨握着手机,朝前奔了几步,孤单单地站在那儿。 原来,阿贺他也会说谎。 伍贺莲赶去了宋方笙的家中,开门的是阿姨,并不是宋方笙。 阿姨瞧见来人,顿时一愣,急忙询问。 伍贺莲声称是来看望宋方笙,阿姨见他仪表不凡,英气逼人,又得知他也姓“伍”,自然就放他进来了。她急忙转告了宋方笙,却是折回说道,“先生,宋小姐说她有点累想休息,所以请回吧。” 伍贺莲剑眉一凛,显然是不悦。他不管阿姨地劝阻,硬是闯了进去。 “先生!”阿姨急忙喊道,可也无法阻拦。 卧房的门关着,隔壁书房的房门半掩,透出一条缝隙。 伍贺莲一个大步上前,站在了书房门前。他伸手轻轻一推,只见宋方笙窝在窗台上半躺,怀里抱着那只装满了糖果的玻璃瓶,手里拿着一本书。泛黄的封页,用塑料的透明花纸包着封|皮,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像是有许多年岁了。 那个穿着校裙的女孩子,曾经抱着这本书,闪到他面前。 “阿贺同学,你知道仓央嘉措吗?” “他是六世达赖喇嘛,不过我觉得他是个诗人,而且写的诗都好美好美。”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 她曾经念着那一首诗词,眨着明亮的双眸,笑得明媚。 可是如今,她的神情不复明媚,消瘦得寻找不到当年的半点英气。惟有眉宇之间微蹙的痕迹,还可以瞧见她的骄傲和顽固。一如练习芭蕾舞时,那么多次的跌倒,那么多次的反复排练,哪怕是练到肌肉抽筋,都要咬牙坚持下去的倔强。 耳边响起脚步声,宋方笙默默抬头。目光瞥见那双黑色皮鞋,她突得眼眸一紧,牢牢抓紧了书本。视线一路往上,终于对上了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苍白得难看,瘦得难看,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 宋方笙一下抬手遮挡自己的脸,不让他瞧见自己这副难看的样子,急急说道,“我都说我要休息了!” 伍贺莲默然许久,幽幽说道,“正好路过,所以上来看看你。晚上不如一起吃饭。” 宋方笙紧咬着唇瓣,想要赶走他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小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阿姨站在书房外边,及时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伍贺莲应了一声,走到宋方笙面前,低头望向了她,“笙,我饿了。” 宋方笙一阵恍惚,这样的话语让她感觉那样熟悉。他还是那个口气,一句简单的话,三个字“我饿了”,当她在失意的时候,当她在落寞的时候,他端着饭盒走到她面前。分明是她一天都没有吃饭,可他却说他饿了。这样的习惯,依旧和从前一样。 她并没有抬头,轻声说道,“我想洗把脸。” 宋方笙的话语让伍贺莲松了口气,阿姨高兴地去准备开饭。 不过一会儿,宋方笙洗梳一番,她将头发用黑色的发圈扎起,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她终于走到客厅,客厅和餐厅是相连的,所以一眼就可以看见伍贺莲坐在那儿等候。餐桌上摆了几盘清淡可口的食物,还有米饭的香味。 宋方笙在伍贺莲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人沉默地吃饭,没有过多的话语。 “宋小姐,喝碗汤吧。”阿姨端着鱼汤而出,欣喜地替她盛了一碗,又是说道,“伍先生也来一碗吧。” 宋方笙拿着汤匙,轻声说道,“他不喝鱼汤的。” “原来是这样。”阿姨听见她这么说,笑着说道,“那你们慢慢吃。” 宋方笙点了点头,阿姨走进小房间去看电视。她闷头喝着鱼汤,可是方才的话语,若是以前,一定是十分顺口,但是现在却连说出口都不再那么自然。他为什么突然会来,难道……宋方笙悄悄望向他,却见他淡漠的俊容没有任何异样。 宋方笙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今天不用陪顾小姐吗?” “没有必要天天见面。”伍贺莲徐徐说道,瞧不出任何情绪。 一顿饭吃得不知道是怎么滋味,但却是这些日子以来,吃饭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宋方笙吃的最多的一次。等到两人吃完饭,移到了沙发坐下。阿姨过来收拾碗筷,忍不住说道,“宋小姐,以后你每天都吃那么多就好了。” 伍贺莲垂了眼眸,沉静问道,“你平时吃很少?” 宋方笙听见他这么问,这才确信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捧着茶杯喝茶说道,“最近没什么胃口。” 吃过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伍贺莲起身离去。 宋方笙送他到门口,转身之前,伍贺莲说道,“女孩子太瘦不好看,多吃点。” 她“恩”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走出公寓大厦,伍贺莲坐进车中。他点了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像是在静静思忖着什么。不知道沉思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而起。进来了一条信息。按下阅读键,那些字符竟然能转换成她柔柔糯糯的女声,似乎在耳畔回响。 信息内容——阿贺,我好困,所以先睡了。开车的时候,路上小心。晚安。 顾晓晨不再去问他去了哪里,又或者去做了什么。不再那么勤快地见面,不再每天都一起吃饭。其实自己也能够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想也是,宋方笙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也挺难过的。那种难过,顾晓晨亲身体会过,所以就学着体谅。 体谅他那一次说谎,体谅他每一通电话里的有事要忙,体谅每个人都有过的青葱岁月。只是体谅不知不觉中成了释然,释然了太多的事情。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去问个清楚明白。 比如说,那个尴尬的问题。 阿贺,你是不是选择回到宋小姐身边了呢。 可是每每见到他,他揉揉她的头发,将她拥抱在怀里。光是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烟草味道,她都留恋得舍不得松手。于是她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探出头的蜗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缩回自己的壳里,躲着不再出来。 她只是在试着习惯。 就像是从开始习惯有他的生活,现在又开始习惯渐渐没有他的生活。每天都要一起吃饭见面,改成一个星期三次四次,以后越来越少,直到少到一个星期也用不着见上一面了,少到一个月一年,一辈子也用不着见面了,少到她可以改掉这个习惯。 像是那些抽烟的人一样,想要戒掉尼古丁,这让顾晓晨觉得有点难。 于是她尝试去转移注意力,比如学点什么东西。 商银与伍氏合作的房地产商项目凑巧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全由伍氏全权处理,顾晓晨自然从投行部回到蔡桦那儿报道。蔡桦一向对她赏识夸赞,又是感慨又是高兴。顾晓晨跟随蔡桦以来,蔡桦的确教了她许多东西,让她懂得了许多,两人此刻的关系既像是姐妹又像是师生。 “之前你说想休假的事情,我也同意。不过我这边最近实在太忙,你就辛苦再撑几天。这样吧,今天先放你半天假休息,等过几天空下来,我一定放你假。晓晨,你看这样行吗?”蔡桦的语气满是商量,堆积的文件也证明了她确实很忙。 顾晓晨微笑说道,“没关系,蔡姐。” 凑巧,手机响起铃声,蔡桦接了个电话。 听着蔡桦断断续续的话语,顾晓晨听出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大致猜了个究竟。等到蔡桦头疼地挂断电话,顾晓晨微笑说道,“蔡姐,下午正好没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学校接小峰呢?”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蔡桦为难说道。 顾晓晨央求道,“你就让我去吧,一个人很无聊的。” 在蔡桦的连连道谢下,顾晓晨提前下班了。 阳光很热,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 由于不大认识蔡峰的学校,顾晓晨索性打了个车去。一路上看看风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下车,只见校园大门处举着几面大红旗帜,挂着横幅,十分热闹。原来是在举办校园篮球比赛。 顾晓晨事先问蔡桦要了蔡峰的手机号码,她站在学校外边儿给他打了个电话。小家伙一接通电话,不过多久,立刻背着背包奔了出来。蔡桦一定是招呼过了,所以蔡峰瞧见了她,倒也十分开心。 “晓晨姐姐,今天你不用上班吗?妈妈每天都很忙的!” “姐姐今天休息。” “晓晨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学校的篮球队得了冠军!而且我是中锋,拿了二十几分呢!” 顾晓晨对于篮球其实是一窍不通,只是听着蔡峰欢快的话语,瞧着他一张小脸笑得自豪灿烂,奇迹一般,自己也忽然觉得有些骄傲,“小峰真厉害真棒!上次姐姐还和你打过勾,要带你去吃冰淇淋,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好啊。”蔡峰一口答应,两人高兴地前往冰淇淋店。 夏日里吃冰淇淋,坐在舒爽的店内看着烈日炎炎的街头,这真是享受。 顾晓晨和蔡峰吃完冰淇淋,在街上随处逛逛。 蔡峰望向前方有书店,拔腿奔了过去,“姐姐我去书店看看。” 顾晓晨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沿街的店铺。忽然瞥见了一家乐器店,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店员瞧见有客人,立刻迎了上来,“小姐,我们这里的乐器最齐全了,您想要什么乐器呢?” “恩,我随便看看。”顾晓晨微笑说道,目光在繁杂的乐器里穿梭,最后定向了那架钢琴。 黑色的琴身,白色的键盘,一如记忆里那个场景。 他曾经为她弹奏过钢琴,那一曲《欢乐颂》。 “小姐,这架钢琴的音质特别好,您可以试试看。”店员热心地说道。 顾晓晨摇了摇头,“我……不会弹钢琴。” “哦,没关系没关系,您还可以看看别的。” “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乐器,小巧一点的,我可以随身带的?” 店员想了下,笑着说道,“我给您去拿。” 同样是黑色的琴身,却没有了白色的键盘。顾晓晨拿着手中的口琴,有些爱不释手起来。店员在一旁详细介绍着,她却没有听进去。等到店员滔滔不绝地说完,这才说道,“我就买这个。” “晓晨姐姐会吹口琴啊?”蔡峰买了漫画书奔回,找到了她。 “想要去学。”顾晓晨朝他笑得明媚,轻声说道。 什么东西都要去尝试,试着去学口琴,学着习惯没有他。 答应了蔡桦忙完这一阵再休息,顾晓晨没有忘记告诉林芬。 林芬只说没事,等时间定了再告诉她。 顾晓晨在网上查找了口琴的学习班,填写了报名单,前去交了费用,顾晓晨拿着课程表慢慢地走出大楼。每周的周三、周五晚上,两个小时的学习课程,时间为三个月。 伍贺莲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她只告诉他公司有几个项目,所以比较忙。 伍贺莲一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赖在她身边抱着她看电视。那么温暖的温度,顾晓晨深深呼吸,忽而听见他低沉的男声,那么近的距离,幽幽响起,“再忙也不能累着,要按时吃饭。天气热,你记得多喝水,不许吃冰的,也不许鱼。” 顾晓晨“恩”了一声,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商银确实挺忙,这是事实。只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报了口琴班,更是不想让他觉得她一个人会很无聊。于是她按着口琴班上课的时间,准时去报道,没有一天迟到或者旷课。 诺大的教室里,只坐了一半的人。 开始的时候还是满座,可是过了一个星期,人数渐渐减少。 老师却已经认得顾晓晨,也十分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缺席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这么认真听她上课的学生。于是课间休息的时候,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告诉她口琴的由来。 “李老师,有您的电话。”年轻的女人奔到教室门口,轻声喊道。 “那我去接个电话。”李老师朝顾晓晨叮咛一句,转身走出教室去接电话。 有些闲来无聊,而且觉得有些口渴,顾晓晨独自走出教室,想去买罐饮料喝。她走在回廊里,瞧着墙壁上挂着的乐器画,讲述着各种乐器的来历。穿过回廊,转角的地方就有饮料自动兜售机。 顾晓晨一边从挎包里掏出硬币,一边选饮料。 身旁经过的人不小心蹭了她一下,一个没拿稳,硬币也从指间滚落。那个冒失的男人却没有注意,搂着女友大步地走了过去。顾晓晨急忙去追滚走的那几枚硬币,一下一下弯腰捡起。她正蹲下|身捡起一枚硬币,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另一枚,眼前却闪现一道颀长身影。 那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深褐色的头发,慵懒地垂落在额头。他伸长了手臂,只需要微微弯腰,就将地上的硬币轻松拿起。顾晓晨却也注意到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那的确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手。 男人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惑人的俊容,不像伍贺莲那么邪魅,不像伍昊阳那么不羁,也不像言旭东让人感觉那么如沐春风。他清新自然,不温不火,就这样站在那儿,竟然像是超脱了世俗的宁静安逸。 男人拿着硬币瞧了瞧,视线扫过周遭,对上了那个站在斜前方的女孩子。 在男人的眼里,那是一个算不上漂亮的女孩子。穿着不花哨的衣服,简洁的棉t恤,配了一条亚麻的七分裤,露出了一截光滑的小腿。她的肌肤很白皙,神情异常恬静。透过那副过大的黑框眼镜,她的双眸那么清澈。 一如记忆的那个谁。 男人一下将硬币握在掌心,如发丝般同样色泽的瞳眸映染出一丝诧异惊奇。他迈开脚步,朝着她走去。 顾晓晨愣住了,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等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她忽然记起什么,眉眼都是欣喜笑容。 “小叙?”顾晓晨轻呼出声,是记忆里的那个称呼。 男人忽而扬起笑了,耀眼得让人惊叹,“晓晨姐。” ※※※ 香港到处都是餐厅、商场、娱乐场所,教学班的大楼也矗立于其中。沿街的咖啡馆里,上完课的宋方笙坐在咖啡馆内等候伍贺莲的到来。桌上放了书本和笔袋,她点了一杯咖啡静静等待。 果然,伍贺莲不过一会儿就来了。 宋方笙立刻呼喊了侍应生,替他点了杯咖啡。 伍贺莲一坐下,宋方笙笑着说道,“阿贺,一会儿去哪里吃饭?我查了下,附近有家沪菜馆,我们去尝尝怎么样? 伍贺莲点头额首,对于食物,他一向没有多大意见。宋方笙还在那里说着上课时教授所讲解的趣事,伍贺莲望着她越来越精神的脸庞,平静无波。先前虚弱不堪的她,在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恢复了很多,脸色也渐渐红润。 “你不用陪顾小姐吗?”宋方笙忽然低头问道,双手捧着咖啡杯。 伍贺莲沉默了下,幽幽说道,“她很乖的。” 宋方笙整个人一愣,食指扣住了杯手。 原来是因为放心。 伍贺莲的目光随意瞥向玻璃窗外,却因为瞧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而眼眸一凛。街的斜对面,娇小的女人绕过车身上了车。他依稀可以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却瞧不清楚他的样子。 伍贺莲望着那辆车子扬长而去,猛地皱起眉宇,拿出烟抽了一支。 “先生,这里不许抽烟。”侍应生上前礼貌说道。 “怎么了?”宋方笙困惑问道。 “没事。”伍贺莲吐出两个字,心里却是一窒。 那个女人,那不是他的晨晨吗?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98:傻念头 宋方笙瞧着他将烟漠漠放回烟盒,又见他神色丝毫没有异样,自然以为没什么事,叮咛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吧。” 伍贺莲“恩”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阿贺,你知道吗?教我们课程的教授真的很幽默风趣,今天教授讲课的时候,还给我们讲了个笑话,真是挺好笑的。我说给你听听吧……”像是在找着话题一样,宋方笙双手托着腮,微笑地转述教授所讲的那个笑话。 可是伍贺莲始终没有应声,分明是凝望着她的双眸,仿佛是穿透过一样。宋方笙在他的眼底,竟然瞧不见自己的影子。气氛一阵奇异的窒闷,她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清楚地察觉到了,察觉到那细微点滴的变化。 也许从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变化,却还想要顽固地抓牢些什么。 眨眼之间菜全都上齐了,宋方笙拿起筷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性地说道,“看上去味道很好的样子,吃饭吧。” 伍贺莲默了下,这才动手拿筷。 而这一顿饭,却是吃得食不知味。 吃过饭后,宋方笙提议去逛逛夜市,伍贺莲沉声说道,“今天就不了,时间有些晚,我送你回去。” 听见他这么说,宋方笙脸上的笑容一僵,嘴角尽量飞扬起弧度掩去了那份僵硬。坐着他的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车窗开降了一条缝隙,只感觉风从耳畔吹拂而过的声音,隆隆地回响。宋方笙悄悄瞥向一旁的他,侧脸俊逸,却在不自觉的时候紧皱了眉宇。 宋方笙低下了头,轻轻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枚徽章。 前方是一片灯红酒绿,黑色跑车奔驰而去,淹没于霓虹闪烁。 ※※※ 夜晚的街市,总是特别热闹。 沿路放眼望去各种各样的排挡小吃。 简单的柠檬黄灯泡,甚至都没有灯罩,就这样挂在巨型的太阳伞中间。这样的太阳伞的确足够大,可以让四、五个人围坐在伞下一起聚餐。没有下雨的天气,也只是为了增加气氛罢了。 “你们的炒面来咯!”小伙子吆喝了一声,端着两盘炒面奔向了一张桌子。 顾晓晨刚要拿筷,面前却递来一双,她笑着接过,“谢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小叙的声音淳厚,没有半点杂质,像是按下钢琴琴键发出的动听音符。他的气质太过脱俗,坐在这样的路边摊吃这么廉价的食物,让人有种不适合的感觉。可偏偏他淡然宁静的神情,又让人觉得安逸。 顾晓晨将方便筷掰开,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小叙,你现在做什么呢?” 算算时间,他应该还在读书才对。 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少年。他站在一群孩子后边,安静得像是空气,却又是鹤立鸡群一般的耀眼。如果不是那么凑巧,她在集体合唱的时候唱错了歌词,而他在一旁伴奏却轻易发现。仅仅是一个眼神,安抚似得,让她安心,恐怕他们也不会认识了。 只是有一天,那个少年的他突然消失了踪迹。 “读书。”小叙褐色的双眸凝然,笑着反问,“晓晨姐,你呢?” “我上班了。”顾晓晨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轻声说道,“工作以后才发现还是读书好,虽然读书的时候有些无聊。” “怎么会无聊,没有谈恋爱吗?”小叙有些诧异。 “谈恋爱?”顾晓晨摇了摇头,却回忆起那段时光。 周家提供了她四年的大学费用以及生活费,可事实上她只有大学学费的确是依附了周家,平时的开销,尽可能都是自己打工。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将四年大学的费用赚到了。再过不久就可以了。 “那些男人真是没眼光。”小叙皱起眉宇,语气满是不平。 顾晓晨仅是笑笑。 喜欢这个东西,或许就像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哪有什么原因道理可言呢。 “晓晨姐,你一定考上了香港大学,国际金融专业。”小叙徐徐说道,并没有忘记她当年说过的志愿。这个比他大上几岁的女孩子,那么信心满满的样子,告诉他自己的志向,并且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地向前,和那个自己深爱的她一样,她们都是如此坚强美好的女子。 顾晓晨微抿红唇,笑着点头。 正聊到兴头上,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而起。 顾晓晨拿出手机来看,有些困惑是谁会给她发信息。心念一动,脑子里跳出某个不确信的答案,却是那么期待。按下阅读键,只见屏幕上显示为提醒扣费的系统消息。 顾晓晨一愣,盯着这则信息,那份失落从眉梢慢慢溢出。 逛夜市,吃小吃,喝清凉的薄荷味红茶,两人一边聊着天。 时间不知不觉度过,夜渐渐深了。 小叙开车送顾晓晨回家,车子停在巷子口,瞧见那条小巷一段黑一段亮的,于是开口要送顾晓晨进去。可顾晓晨却没让,只说没事,自己已经习惯了。分别的时候,各自互留了手机号码。 夜空布满繁星,顾晓晨独自走着。 也许是深夜的缘故,这条小巷显得有些森然的气息。她不再低头,勇敢地慢慢走着。 只是忽然,视线瞥见路灯下一道身影。 顾晓晨的心跳一下停止,而后又迅速地加快跳动。 伍贺莲站在路灯下,静默地凝望她。 顾晓晨站在一段黑暗的巷子里,可是伍贺莲却伫立于昏黄的灯光中。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眨眨眼睛,可这又不是幻觉。也许是因为有些惊喜紧张,她将挎包提在身前,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等到走到他面前站定,仰头望向了他。 伍贺莲依旧凝望着她,一声不吭。 “恩……今天不用忙吗?”顾晓晨轻声问道。 “忙完了。”伍贺莲漠漠说道。 “你怎么站在这里?”顾晓晨又是问道。 伍贺莲默了半晌,这才幽幽说道,“忘记带钥匙。” “你可以打我电话啊,等很久了吗?”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瞥见地上丢弃的那些烟头,都可以猜测出他到底等了多久。没由来的,突然就心生不忍,舍不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傻傻地等。 “怕你在忙。”伍贺莲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忘反问一句,“晚上都去忙什么了?” 顾晓晨笑着说道,“正好遇见了一个老朋友,所以就一起去吃饭了。” “老朋友?男的?”伍贺莲剑眉微挑。 顾晓晨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如实地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他的俊容有些阴霾,紧绷了脸部线条,两道剑眉也紧皱在一起,她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上前一步问道,“阿贺,你怎么了?” 伍贺莲一下抱紧了她,将她拥进怀里。凑近她的耳畔,沉声吐出两个字,“牙疼。” “怎么会牙疼?”顾晓晨一瞬错愕。 他闷声说道,“长智齿。” “现在还长智齿?”顾晓晨睁大了眼睛,他闷哼一声算是应肯,她本能地说道,“疼得很厉害吗?我陪你去医院急诊看看?” “不去。”他霸道得可笑,孩子气十足。 “那先上去,我替你找找有没有消炎的药,是不是很疼啊?” 顾晓晨急忙搂着伍贺莲,而她并没有发现某人紧皱的眉宇微微舒展了些。 以前就听人说过,牙疼不是病,可是疼起来真要命。顾晓晨也长过智齿,所以清楚明白那种疼痛的感觉。伍贺莲突然就开始牙疼,可是他硬是不去医院,索性没有严重到发烧。 顾晓晨特意问了同事,给他做了点清淡的食物。 这几天,伍贺莲与她相处的时间明显增多。顾晓晨却有些诧异,他不用去看望宋小姐吗。晚上一起吃饭,顾晓晨问他,牙还疼吗。伍贺莲点头额首,默默地吃饭。 电视机放着新闻,九月到来,“艾萨”台风来袭。小雨一连下了几天,天气果然凉快了许多,也没有那么炎热了。只是这场台风的威力似乎没有预想中那么猛烈,至少不是狂风暴雨,一切都算平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忽然,手机响起急促铃声。 伍贺莲接了电话,顾晓晨看着他打电话,听见他沉声喝道,“什么?我马上就过来!” “怎么了?”顾晓晨见他神色焦急,忍不住问道。 伍贺莲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取了外套就要走。他一边换鞋子,一边简短地解释,“笙一个人在家煮东西,把厨房给烧起来了。晨晨,我去去就回。” “阿贺,外面下雨……”顾晓晨来不及开口,他已经甩门而去。她的话说到一半,艰涩地喃喃自语,“小心开车。” ※※※ 宋方笙的公寓厨房,烧了小半,差点就要烧到客厅。当伍贺莲赶到的时候,公寓的大门敞开着,空气里弥漫了一阵熏人的刺鼻烟味。几个保安从公寓里走了出来,显然火已经被扑灭。宋方笙用毛巾擦着脸,站在回廊里难过地不断咳嗽。 “你怎么样?”伍贺莲急忙奔到她身边,沉声询问。 “没事。”宋方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一张丽容明显是受惊过后的心有余悸。 伍贺莲瞧见她脸上也被烧伤,立刻送她去医院。 在医院经过医生诊治,索性宋方笙脸上的烧伤并不严重,只要细心保护,不出十天就会恢复。医生的话让伍贺莲松了口气,而后取了药,两人这才离开医院回到了公寓。 只是小雨骤然转大,雨势也越来越大。 阿姨已经将公寓里通风,烟雾迅速地被吹散,她正在打扫。伍贺莲扶着宋方笙走进公寓,吩咐阿姨倒杯热茶。阿姨立刻端来热茶,伍贺莲接过茶杯,转手递向她,“怎么会把厨房烧起来。” 宋方笙喝了几口热茶,情绪自然是稳定下来了,她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我在炸鸡蛋黄包,一转身去拿东西,没有注意就……” “你不会做这些,以后就不要做了。”伍贺莲拧眉说道。 “可是……”宋方笙握紧茶杯,目光从茶杯里的褐色液体转向了伍贺莲,沉静说道,“我想学,煮饭做家务什么的,我也可以。” 伍贺莲抬头对望于她,深邃的双眸,一如深潭,“笙,你不用去学这些。有些东西,你学不来。” 是学不来,还是无法代替? 宋方笙忽然觉得烧伤的地方一阵疼痛。 “气象台最新消息,发出全市台风蓝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二十四小时内,香港将受艾萨台风影响,沿海和陆地的平均风力达六级以上,阵风达八级以上,并伴有暴雨,局部大暴雨。请各位市民不要外出,做好防护准备……”此时,电视机的画面突然切换到紧急通告。 “笙,你在家小心。”伍贺莲猛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宋方笙也在同时站起身来,匆忙地放下茶杯奔向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慌张说道,“阿贺,不要走,我会怕……” 阁楼公寓外的夜空,忽然狂风暴雨。 顾晓晨原本窝在沙发上看着一出韩剧,可是画面突然切换到紧急通告。 “气象台最新消息,发出全市台风蓝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二十四小时内,香港将受艾萨台风影响,平均风力达六级以上,阵风达八级以上,并伴有暴雨,局部大暴雨。请各位市民不要外出,做好防护准备……” 顾晓晨抱着枕头,扭头望向窗外。 突然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出事,宋方笙在家煮东西把厨房给烧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手机还放在茶几上,她静心等待。 电视画面切换回韩剧,可是顾晓晨却无心观看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依旧没有响起铃声。 但是公寓的大门却被人急急敲响,“咚咚咚——” 顾晓晨以为是伍贺莲,立刻起身欣喜地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瞧见了外边儿站着的身影,双眸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仅仅是困惑,诧异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周城泽浑身湿透,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颠覆了平时的完美形象。雨水从发稍滴落,银边眼镜的镜片都被雨水打湿了。他摘下眼镜,拿起领带胡乱地擦去镜片上的雨珠,又重新戴回,沉声说道,“拿好你的东西,快跟我走!” “什么?”顾晓晨没有来得及反应,轻声问道。 “我让你拿好东西跟我走!芬姨让我来接你!”周城泽皱眉喝道。 顾晓晨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电话凑巧响起铃声,她忙转身去接。林芬在电话那头担忧地叮咛,让她立刻跟着周城泽走。顾晓晨应了一声,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抓起背包随着周城泽匆匆下了楼。 天色墨黑,夜空里伴随着闪电雷鸣,交织在一起的光束让人觉得可怕。 周城泽打开车门,用高大的身体护着顾晓晨上了车,自己这才也上了车。周城泽拿过纸巾盒递给她,一声不吭,顾晓晨轻声道谢,接过了。车子快速驶离,顾晓晨张望着前车镜,只怕下一秒他就会出现。 又或许,他不会再出现了。 明明是天空在下雨,可是她的心,怎么也好象要下雨一样。 ※※※ “哥,你怎么样啊?全湿透了!快去洗个澡!” “晓晨,城泽,你们快去洗个澡,受了寒就不好了!” “快去吧。” 周城泽与顾晓晨两人一走进周家别墅,周雅茹、林芬以及周墨生纷纷开口。周雅茹搂着周城泽上楼,林芬则搂着顾晓晨上楼。套间的浴室里,顾晓晨正在洗澡。由于太过匆忙,并没有带什么衣服,临时也没有衣服替换,林芬就去向周雅茹问问有没有适合的衣服,周雅茹想也不想,直接将昨天刚买的新衣服拿了出来。 顾晓晨洗完澡走出浴室,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人果然舒服很多。 林芬朝她招了招手,顾晓晨走了过去,她取过一旁的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顾晓晨微微一愣,只是忽然想起他也曾经替她擦过,她开口问道,“妈妈,我的包呢?” “你的包湿了,我让人去弄弄干。” 听见林芬这么说,顾晓晨又是问道,“那我的手机呢?” 话音落下,佣人敲门而入。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堆小东西,包括那只手机。她侧身让出道,身后跟随着周城泽。周城泽也换了干净的居家服,喊了声“芬姨”,走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佣人走到林芬以及顾晓晨面前,轻声说道,“夫人,小姐的包还没有吹干,这些是小姐的东西。” “谢谢。”顾晓晨取过托盘上的东西,急忙翻看手机。 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记录。 唯一一条信息是姚咏心发来的,叮嘱她台风来了自己要小心。 顾晓晨握着手机回了个信息过去,却不免失落。而她惆怅的侧脸却被一旁的周城泽犀利捕捉,他拿过佣人送来的姜汤,沉默地喝了几口。林芬取过其中一碗,端给了顾晓晨,“你也喝一点,祛祛寒。” 这个晚上台风来袭,暴风雨下了整整一夜。 这个晚上,却也是顾晓晨第一次在周家过夜。 周雅茹拿了韩剧的dv而来,一群人在休息的厅内观看。周城泽一向不看韩剧,周雅茹还嚷嚷了几句,只换来他一记白眼。那是当红的韩剧,电视里原先正在热播,周雅茹却直接从韩国买了正版碟——《蓝色生死恋》。 顾晓晨从洗浴室出来,将手机悄悄放进口袋。 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诺大的液晶屏幕,小恩熙和小俊熙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两个人在铁轨上一起走,铁轨一眼望去没有尽头,小恩熙对俊熙说,“哥,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棵树。” 俊熙问,“一棵树?” 小恩熙说,“嗯,一棵树。因为一棵树一旦种下,就不会再移动地方,也就不会再和家人分开。” “哥,我不当树,我还当你的妹妹。”周雅茹撒娇地搂住了周城泽,笑着说道。 顾晓晨站在众人身后,泪水一下子氤氲蕴染。 突然就有一个可笑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竟然想要做一颗牙。 如果没了它,阿贺应该会痛吧。 可是如果没了她,他会痛吗。 那个暴风雨的夜晚,韩剧里孩童时期的恩熙和俊熙终于分别。 小恩熙从学校奔回曾经的家,奋力地追赶着那辆奔驰往前的轿车,车子里载着她最为深爱的人,她曾经的父亲母亲,她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哥哥。可是小恩熙终究还是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站在隧道里的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哇呜——”原本还笑着说不当树的周雅茹,忽然忍不住大哭出声,抱紧了周城泽。 周城泽挑眉,轻轻地拍抚着她。 林芬早已经去睡了,厅里仅剩下三人。 静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顾晓晨有些恍惚,望着电视剧里正在结束的影像,仿佛剧中的小恩熙,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通电话的她,同样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泪水还在盘旋,她深深呼吸,不让它们落下。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周城泽沉声叮咛,周雅茹揉着哭红的双眼,听话地起身走出偏厅回自己的卧房睡觉。 顾晓晨也慢慢地站起身来,默默地跟随而出。 周城泽侧身站在偏厅外,等到周雅茹走上楼之后,他回头望向从偏厅内像是一抹游魂般而出的顾晓晨。见她双眼通红,等到她快要走过他身边时,他开口说道,“只是电视剧罢了,真搞不懂你们当什么真。” 顾晓晨脚步一窒,垂下的黑发遮了脸颊。 她的目光平视向前方,那么轻的声音,幽幽说道,“电视剧是假的,可是,我就是把它当真了。” 周城泽眼眸顿时收敛凝重,推了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散去那份升腾而起的阴霾。英挺的眉宇凛然,盯着她平静的白皙脸庞,散漫轻飘的口吻问道,“今天刮台风,他也没有找你?” 顾晓晨不想再理会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谈话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更会让她觉得疲惫。 于是她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周城泽见她如此冷淡的对待,胸口忽然聚起一股闷气。猛地伸手,一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蹙眉回头,他冷声说道,“恐怕他早就不知道去了哪个女人那里,而且乐不思蜀!顾晓晨你又算什么?在他眼里你和别的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他随时可以不要你!” 周城泽的话字字句句扎进顾晓晨的心窝,让她觉得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半晌时间,顾晓晨才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那么大的力气让周城泽吓了一跳。 而后,她竟然只是轻轻地“恩”了一声。 她没有多说什么,她甚至不像从前那样说一句“关你什么事”、“谢谢周先生提醒”,神色那么沉静,可是秀眉却微微蹙起,那是掩不去的愁绪。可是这样略微带着些忧郁的她,让周城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晓晨朝前走去,瘦小的身影映于周城泽的眼底。他站在她的身后,俊容正色而缓和说道,“我之前对你说的话,现在还有效。” 顾晓晨却像是没有听见那般,木讷地转过了回廊,头也不回。 周城泽眼眸一凝,竟是说不出的滋味,眉宇之间有一抹懊恼浮起。 ※※※ 气象预报里说香港预计二十四小时将会受到艾萨台风,可是狂风暴雨只持续了一晚。那个晚上,顾晓晨睡在周家的客房。不知道是因为窗外一直打雷闪电的原因,还是因为陌生的房间会让她失眠,怎么睡都没有睡着。直到眼皮累得开始打架,最后,迷迷糊糊之间半睡半醒。 惟有手机一直握在手中,没有离开过。 清晨醒来,窗外的天空散去了乌云,渐渐晴朗。 顾晓晨双手将手机拿到眼前,固执地按下那个号码。瞧着屏幕上显示“阿贺”两个字,听见那死寂一般的女声徐徐传来,让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天际的尽头,一缕阳光隐隐透出。 用过早餐之后,顾晓晨就急着要赶回去拿东西,只说还要去公司上班。林芬则问周城泽方不方便送她,因为这里很难叫到她车,又怕她迟到。周城泽一口答应,顾晓晨只好坐上了他的车赶回她的阁楼公寓。 一路上,顾晓晨还有个傻念头,会不会他就在那里等候。 直到开到巷子口,再也无法进去。 顾晓晨急忙道了声谢,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周城泽也下了车,开口喊道,“顾晓晨!” 听到他的呼喊,顾晓晨回头望向了他。只见周城泽提着一只口袋绕过车身,走到了她面前,他将那只口袋递向了她。 “什么?”顾晓晨好奇问道。 周城泽也不解释,只是抓起她的手,硬是让她握住了口袋的提手。顾晓晨低头一瞧,却发现是林芬亲手做的蛋糕。而周城泽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她身后,像是瞧见了什么,而后又是慢慢收回。 “谢……”顾晓晨刚要开口,周城泽却一下捧住她的小脸,亲吻了她的额头,“不客气。” 顾晓晨刹那一愣,秀眉骤然间蹙起,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以后请不要这样!” “快去拿东西,我在这里等你。”周城泽并不生气,叮咛一句,望着她转身走进了巷子里。 顾晓晨走回那幢大楼,经过转角的时候发现垃圾筒倒了,垃圾洒了一地。 沿路还有无数烟头,浸在了水坑里。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099:到站要下车 车子停在商银公司对面。 周城泽平视着前方,徐徐说道,“我和你打赌,他不会再来找你。” 顾晓晨一下抓紧了挎包提手,抿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我从不打赌。” 周城泽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因为你怕输。” “谢谢你送我,再见。”顾晓晨打开了车门,下车的时候,周城泽又是说道,“就算不用打赌也知道结果,顾晓晨,你必输无疑!” “必输无疑”这四个字让顾晓晨加快了脚步,匆忙奔向大厦。 公司里,顾晓晨只听见同事们在议论昨晚匆匆来袭的那场暴风雨。暴风雨过后的晴天,似乎更让人感到愉悦。可是顾晓晨的世界,却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狂风暴雨。 伍贺莲的手机一直关机,还在上班时间,顾晓晨打给了姚咏心。简短的电话,她问到了有关他。姚咏心在电话那头微笑着告诉她,莲刚刚来公司了,不过现在应该又出去了,那期项目的洽谈已经快到最后阶段。 顾晓晨听见她这么说,只是应了几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他平安无事。 顾晓晨一直记得伍贺莲最后那一句“我去去就回”,她却也没有忘记周城泽那一句“你必输无疑”。 有一天下班之后,顾晓晨还是没有忍住去了伍氏公司,却也只在附近徘徊。 可是她瞧见了宋方笙,她看上去气色不错,红润光鲜明媚动人,已然恢复得很好。她像是一缕宁静安逸的清风,就这样翩然地走进伍氏,从她的眼前匆匆掠过。没有勇气再继续等待了,尽管来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去看见他们在一起,于是她转身走了。 直到那个周三的下午,正在办公间里整理数据的顾晓晨接到了投行部经理袁飞的电话。 “顾助理,今天晚上房产商丁先生请客吃饭,你也一起来。”袁飞叮嘱说道。 顾晓晨轻声问道,“袁经理,丁先生只请我们商银吗?” “怎么可能?当然也请了伍氏。好了,就这样,下班了别急着走,缺席可不好。”袁飞直接将电话挂断,不给她说话的时间。 顾晓晨将话筒搁回话机,手指迟迟才松开。 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总要走,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做个了断。 究竟是不是必输无疑,也许答案早就明了。 ※※※ 丁先生宴请的酒店在香港是数一数二的,听说一碗黄金炒饭要五位数。其实黄金炒饭不过就是蛋炒饭,而且是小碗的。去的路上,顾晓晨就听着几个同事讨论这位丁先生,讨论一会儿要吃饭的酒店。等到了酒店,礼仪小姐迎着他们从大堂走去预先包下的小厅。 金碧辉煌的酒店果然会让人瞠目不已,气派十足。 “各位先生小姐请。”打着领结的侍应生将小厅的门推开了,一瞬间刺目的灯光照耀而来,让人眯起了眼眸。 “贺总,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袁飞站在最前面,瞧见厅内端坐着的男人,立刻扬起笑容朝他奔了过去。 人群后头,原本低着头的顾晓晨却因为那个称呼而整个人微僵。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肩上的挎包,随着同事们走进厅去。分了两桌,老总经理各自一桌,普通员工各自一桌。顾晓晨和同事们坐在一起,伍贺莲自然是坐在另一桌。 期间袁飞阿谀的男声断断续续响起,可是他一声不吭,沉默如金。 “呵呵呵呵。”到最后,袁飞也察觉到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没趣,尴尬地笑着。 顾晓晨一直安静地坐在同事们中间,这个时候,热闹仿佛都不属于自己。 “丁先生来了!”不知道是谁眼尖地瞧见小厅的门被推开了,立刻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顾晓晨也随之起身。她这才瞧见伍贺莲沉稳地走向丁先生,从容地与他攀谈。那种处之泰然的气势,会让人有种傲然的感觉。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总是能吸引人的目光追随,天生的发光体,因为她已经听见身旁女同事的赞叹声了。 “贺总,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 伍贺莲与丁先生交谈着再次入席,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某个角落。可像是瞧见了她,又像是略过了她。没有人注意到,他移开视线后,眼眸一紧,那是让人瞧不懂的曲折深意。 “丁先生,我敬您一杯!” “好,小袁!” 席间觥筹交错,免不了褒扬的说词,当然是来自袁飞。 厅内充斥着烟草味道,顾晓晨注意到他烟不离手,喝了很多酒,可是饭菜却吃得很少,几乎没怎么动过,忽然让她有些难过。 “顾助理,你快过来敬丁先生一杯!”袁飞忽然喊道。 顾晓晨被点名了,硬着头皮起身,走向了那一桌。袁飞倒了杯酒给她,顾晓晨只得接过,微笑说道,“丁先生,我敬您一杯!” “好!”丁先生很是高兴,碰了杯喝下酒。 那是烈酒,辛辣得让顾晓晨感觉胃像是在灼|烧,泪水逼出眼眶,他的俊容模糊。 果然还是必输无疑。 “顾助理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不仅能干,没想到酒量也这么好!”丁先生是个豪爽的商人,瞧见她一口气喝了一杯酒,自然是高兴,“顾助理,你就坐在我们这一桌吧!” 袁飞立刻接话了,“是是是,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晓晨,你也别拘谨了。” 顾晓晨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丁先生太抬举我了。” 在丁先生的邀请下,顾晓晨不得不在正桌坐下了。她的座位在袁飞旁边,和丁先生隔了一个位置。但是这个位置,只要一个抬头,就会看见斜对面而坐的伍贺莲。狭长的黑眸,浓密的长睫,灯光下敛着锋芒。 “丁先生,房产界对这次的湾仔港湾度假区项目全都寄予了厚望!丁先生真是好眼光!只要等规划完毕,那里一定会成为黄金地段!”耳边传来袁飞奉承的话语,顾晓晨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也许是那杯酒的缘故。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晚的,一伙儿人都渐渐喝高了,面色潮红。她没有再怎么喝酒,可是胃却一直像是在灼|烧,甚至烧得她整个人都感觉疼痛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他有半点交集,一个眼神都不曾有过。 他的话很少,几乎是缄默不言,可以说是袁飞在撑场。 不过这并不碍事,众人似乎都已经了解到他的脾性,这就像是潜规则一样。 莲少爷能够出席,这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 这场饭局从六点热闹到了十点多,而后终于结束了。 丁先生邀了伍贺莲以及袁飞几人去夜总会,顾晓晨只是随着同事走出酒店。本来顾晓晨也是要去的,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了。于是她向袁飞说了几句,告诉她自己有点不舒服,所以就不大方便了。袁飞一听她这么说,悄悄望了眼和丁先生走在一起的伍贺莲,想着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一个眼神丢给她,让她往人群后头躲躲。 丁先生自然也没有记起那么一个小小的助理来了。 酒店外候着几辆豪车,丁先生上了车,伍贺莲也上了车,袁飞亦是。 站在路边拦车的一群人里,顾晓晨漠漠望着前方。 房车驶过酒店,黑色的车窗让人无法瞧见车内的身影。 而车内的伍贺莲侧目瞥向窗外,她就站在黑鸦鸦的人群后头,那么单薄的身影,却是那么显眼。车子徐徐朝前驶动,他垂下眼眸,灯光一闪而过,打在他邪魅的俊容,冷若冰山。 朦胧的夜色,房车终于驶过红绿灯,淹没于灯海。 顾晓晨回到家中,一口气喝了三杯冰水。可是那份灼|烧感却依旧没有消退,反而更甚。她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抬头望向桌子上放着的玻璃鱼缸。两条小鱼毫无生气,在水中游来游去。 她瞧见了玻璃鱼缸旁放着一把钥匙,忽然怔住。 那是这间阁楼公寓的钥匙。 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他总是没有带钥匙的习惯,总是要敲门让她开门。 现在恐怕已经不再需要了。 ※※※ 宋方笙最近经常来伍氏,所以认识她的员工也越来越多。由于她和伍家两位大少爷的关系都很好,也许是谁的未婚妻也说不一定。不管如何,总之有些来头,所以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 “宋小姐,您好。”所以当宋方笙来到副总办公室的时候,秘书立刻走出办公间微笑相迎。 宋方笙回以明媚笑容,轻声问道,“贺总在吗?” “贺总在办公室。”秘书回道。 宋方笙这才前去敲了门,果然听见办公室内传来的低沉男声,“进来。” 诺大的办公室内,伍贺莲正在批阅文件,袖子随意地褶起几褶,垂下的黑发掩了双眸。他的视线从文件转移,徐徐望向来人,而后又低下了头,“随便坐。” “刚刚下课,我想来看看你有没有空,一起吃饭怎么样?”宋方笙安静地走到沙发坐下,并不打扰工作。 伍贺莲依旧没有抬头,吐出两个字,“随你。” “阿贺,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宋方笙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好奇地问道。 伍贺莲剑眉一皱,闷声说道,“坏了。” “手机坏了?那怎么不去买呢?吃完饭我陪你去买新的吧?”宋方笙困惑他的手机怎么突然坏了,只是话说到一半,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响。 敲门的人是郭秘书,她走到大班桌前说道,“贺总,有您的ems。” “放下。”伍贺莲沉声吩咐,郭秘书放下邮件转身退了出去。等到审阅完最后一页,伍贺莲这才默默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邮件,却被寄送的地址惊到——香港寄到香港。 他猛地拿过邮件,拆开了。 “阿贺,这款手机蛮好看的……”宋方笙指着杂志上的手机,扭头望向了他。 可是他的神情却让她诧异,那是失落? “笙,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伍贺莲淡漠的男声传来,让宋方笙更加好奇他手中的邮件到底寄了什么东西。而伍贺莲的耳边却回响起那个男人的话语,带着一丝嘲讽冷意,“晨现在回到我身边了,贺总不会不放人吧?不如让她自己做选择?选择跟你,还是跟我。” 他的手中,握着那一把钥匙。 银申公寓的钥匙。 方才还说好要一起吃饭,可是下一秒却又说有事,这让宋方笙心中担忧。刚要开口询问,可是伍贺莲一声“你先回去”,让她只得收了声。她站起身来,笑着说没事,下次再约时间就好。可是一走出办公室,带上门的刹那,眼前却满是他瞬间失落的俊颜。 宋方笙恍惚地走向回廊,站在电梯外等候。 电梯徐徐上来了。 宋方笙一抬头,却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瞧见了电梯内站着的姚咏心,以及她的助理沈若。沈若手中抱着几份文件,两人都提着挎包,明显是刚从外边回来。 姚咏心的装扮总是干练中不失随性自然,恰好得英气,不会太过强悍,也不会太过迂腐。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后,露出白皙的颈项,曲线弧度十分优美。她手中还拿着文件,就这样与宋方笙面对面了。 “姚小姐,沈小姐。”宋方笙微微一愣,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宋小姐。”沈若爽朗地应声。 而姚咏心站在电梯内,目光瞥过显示的楼层数字,平静地望着电梯外的宋方笙,开口说道,“宋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恩?”宋方笙有些狐疑。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姚咏心笑容恬静,自有一股威信。 宋方笙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更是困惑,在姚咏心的注目下,她还是点了头。 “不介意的话,就去我的办公室谈吧。”等到宋方笙走进电梯,站在她身边的姚咏心又是说道。 宋方笙随着姚咏心来到了投资部的经理办公室,沈若立刻冲了咖啡送来,又是退了出去。姚咏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着她说道,“宋小姐喝喝看这咖啡,我让人从国外买来的,味道很不错。” “不好意思,我不大喝咖啡。”宋方笙抱歉地说道。 “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麻烦了……” “没事。”姚咏心已经站起身来,替她倒了杯水折回,“宋小姐,平时喜欢听歌吗?” “我一般听古典音乐。” 姚咏心垂眸,淡淡地说道,“我想请宋小姐去听一首歌。” “什么歌?”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知道宋小姐听过没有。”姚咏心抬头望向了她,手指扣着杯手,她的语调那么平顺。 宋方笙心中莫得微颤,眼神有一丝闪烁,依旧保持着笑容,“有时间的话,我会听听看。” 姚咏心原本是在谈论歌曲,丽容淡然。她放下咖啡杯,忽然就转移了话题,幽幽说道,“我想宋小姐也知道莲的女友是晓晨。” 宋方笙怔忪出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大方容忍自己的男友天天陪着另外一个女人。”这一句话这么长,姚咏心却是吐字清楚,“宋小姐,你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承认晓晨是个傻女孩,可她不是愚蠢,她不说不代表接受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宋小姐,你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姚咏心的声音轻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却有些苦涩,“或许,那个人才适合你。” 宋方笙听着她柔煦的话语,一颗心忽然揪紧。 这个时候,谁的手机响起铃声。 宋方笙迟疑回神,这才接了电话。 电话是伍昊阳打来的,问她在哪里。宋方笙的脑子有些乱,告诉他自己在姚咏心这里。伍昊阳应了一声,猛地将电话挂断了。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伍昊阳就急急赶到。瞧见她们两人坐着攀谈,可是宋方笙不大自然的神色让他剑眉凝起。 “方笙,你先去楼下等我。”伍昊阳沉声说道,视线扫向了姚咏心,“我和姚经理谈点公事。” “姚小姐,那下次有空再聊。”宋方笙站起身来,朝姚咏心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宋方笙一走,伍昊阳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凝眸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姚咏心轻声说道,“不是要谈公事?” “你和方笙说了什么?”伍昊阳忽略她的话语,又是问道。 姚咏心静静地望着他的俊颜,自顾自说道,“阳总,我手上最后一个案子马上就要完成,我想阳总应该需要时间委任新的投资部经理,所以提前向你知会一声。已经是下班时间,没有什么公事的话,那我就下班了。” 姚咏心把话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姚咏心!”伍昊阳硬声喝道,霍得起身,一个大步绕过茶几,将她重新按向沙发,“你到底和方笙说了什么!” 姚咏心微微一笑,“我告诉她不要抢别人的男友,这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你……”伍昊阳瞪大了双眸,惊怒的神情最后转为沉默。 “阳总,没事了吧。景辛约了我吃饭。”姚咏心依旧在笑,伍昊阳愈发皱紧眉宇。 “阳总走的时候,不要忘记锁门。”姚咏心朝旁挪了个位置,起身走向大班桌拿起自己的挎包就朝外走,只留下伍昊阳一人在独自思索。走出回廊,恰巧撞上了同样要下班的沈若。于是两人结伴而行,打算去哪儿放松一下。 “咏心姐,叫上晓晨一起吧?”沈若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姚咏心应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顾晓晨,轻声问道,“晓晨,晚上有空吗?出来聚聚吧……” 顾晓晨接到姚咏心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公交站台等公车。挂断电话,直接拦了辆车前去和她们两人会合。姚咏心和沈若早就到了约定地点,一家做咖喱料理的餐馆。不过一会儿,菜上来了,三人欢快地吃了起来。咖喱的味道浓郁,带着些异域风情。 姚咏心喝了口果汁,抬头望向两人,“你们不要客气,尽量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再去酒吧。今天我请客,就当是庆祝我快要解放了。” “解放?”顾晓晨顿时诧异。 “我打算回澳大利亚。”姚咏心轻抚开肩头的长发,淡淡说道。 “咏心姐,你不要回去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香港也很好的,很有发展前途。”沈若一听她要走,急忙劝说。 “沈若,你放心吧。就算我走了,你依旧还是投资部的经理助理。”姚咏心这话一出,让沈若安了心,沈若又是问道,“可为什么突然打算回澳大利亚?之前也没听你提起啊!” 姚咏心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拿着汤匙搅动着自己碗里的咖喱浓汤,幽幽说道,“人总不能老站在原地,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 顾晓晨静默无声,怔怔地望着姚咏心。 “好了,我到底走不走也还没定呢,你们两个别这样。不要像电视剧里演的生离死别那样,没那么夸张。对了,谁最近看电视剧了……”姚咏心爽朗地笑道,急忙转移话题,试图想要冲淡这抑郁的氛围。 吃过饭,三个女人走出餐厅打车前往酒吧。 姚咏心点了一瓶红酒,开了酒一人一杯。音乐吵闹,喧哗声不断充斥于耳畔。沈若坐了一会儿,起身去舞池跳舞了。舞池的灯光太过绚烂,沈若美好的脸庞朦胧不清,有种妖|娆的美感。立刻有男人上前搭讪,和她一起跳舞。 角落的沙发,姚咏心扭头望向身边的顾晓晨,轻声问道,“我把你拉出来一个晚上,莲会不会不高兴?” 顾晓晨愣了下,双手握着酒杯,“应该……不会吧。” 他还会不高兴吗?他们早就散了不是吗?或许此刻,他已经陪在宋方笙的身边。那个台风之夜,没有一个消息,没有一通电话,他可以对她不闻不问。哪怕是再见面,也可以当作是陌生人一样。 这就像是在绕圈,不过是回到起点。 还了公寓钥匙,已经算是一个结局。 灯光一下一下打在顾晓晨的脸庞,姚咏心瞧见了一张失落怅然的容颜,她忍不住问道,“晓晨,发生什么事了?” 顾晓晨心里难过,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光。也许是酒精的刺激,口中一阵热辣辣的,她刚要开口,“我……” “哎呀,好热啊。”沈若跳了舞回来,小脸潮红,打断了谈话。 一整个晚上,顾晓晨独自坐在那儿喝酒。她忽然想起伍贺莲曾经说过,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要学会笑着推拒。是啊,受不了,她终于还是受不了,受不了他陪伴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她喝得天昏地暗,不想再去想。 “嗡嗡——”谁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打转。 姚咏心也喝了很多酒,接起电话,声音迷糊,“恩?旭东,你回来了。我们在喝酒……我,沈若,还有晓晨……我们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言旭东赫然出现在酒吧。前几天他回了加拿大,今天刚返回。言旭东儒雅不失英气,在酒吧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气质卓雅。他一路走来,都有女人张头注目。 言旭东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她们三人,瞧见一桌子的酒瓶,凝眸问道,“怎么喝成这样了?” 三人之中,只有沈若挺清醒,“言经理,你来了。” “我送你们回去。”言旭东的目光徘徊在姚咏心和顾晓晨之间,难得皱起了眉宇。 沈若急忙收拾了东西,却是扶起姚咏心,“言经理,我和咏心姐顺路,我送她回去,我们打车就行。晓晨就麻烦你了。” “头疼,我想睡觉……”姚咏心已然迷糊得不行,呢喃出声。 “咏心姐,我送你回去睡觉。”沈若说着,搀扶着姚咏心出了酒吧。 言旭东目送两人而去,再次望向了顾晓晨。他走向她,伸手想要去扶她,沉声呼喊,“晓晨。” 顾晓晨恍惚抬头,眼前的俊容却渐渐幻化为另一张容颜,喃喃喊道,“阿贺。” 言旭东明显是一怔,沉静说道,“晓晨,你喝醉了。我不是莲。” 顾晓晨闷了半晌,这才瞧清了来人,“旭东。” “我送你回去。”言旭东拿起她的挎包,扶着她起身。 两人走出了酒吧,顾晓晨却闹着不肯回家。她挣开了言旭东,只见前方驶来一辆巴士。巴士徐徐停下,有人下车,她立刻就蹿了上去。 “晓晨!”言旭东一惊,也追了上去。 顾晓晨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头靠向车窗。 言旭东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一言不发。 巴士不知道要开去哪里,只是停停开开,开开又停停。直到车内的乘客只剩下他们两人,终于也到了终点站,不得不下车了。顾晓晨却第一次使性子,不肯下车,不知道在顽固些什么。 “晓晨,到站了要下车。”言旭东温柔地劝说。 顾晓晨忽然泪眼婆娑。 再坚持的乘客,到站了就要下车。 不管有多么舍不得。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0:宁愿淋雨 言旭东瞧见顾晓晨红了眼眶,不知所措起来。 顾晓晨咬紧了牙关,像是要屏弃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一样,一下起身,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只是一下车,头晕眼花,感到胃里什么东西在翻搅难受,她狂奔到一边,忽然就吐了。 回到家里对着玻璃鱼缸她会难过,那两条叫晨晨和阿贺的鱼会让她想到从前,想到那个孩子气、霸道的男人。哪怕是闭上眼睛,可是眼前都满是他的影子。有些时候,甚至连回忆都是奢侈都是不想去拥有的东西。 因为害怕,回忆里只剩下自己。 “晓晨,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言旭东轻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又是叮咛,“以后不要喝这么多!” “包里有纸巾。”吐过之后,顾晓晨有些清醒了,她的声音很轻。 言旭东立刻取了纸巾,顾晓晨道了声谢,接过擦着污秽。她平静得出奇,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微笑着淡淡说道,“我没事了,以后不会再喝这么多酒。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和莲怎么了。”言旭东盯着她的侧脸,沉声问道。 顾晓晨默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而后她终于开口,沉静一句,“我们分手了。” 言旭东似乎已经料到结果,并没有怎么惊奇,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言旭东的记忆里,顾晓晨总是安静、认真、不多话,一群人中间不怎么起眼的那个。可是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她总是抱着一颗宽善温柔的心,努力地去做好。她是非常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暖暖的笑让人感觉安然。 他不曾想过这样的她,也有一天会使性子、闹脾气、醉酒。 可是这样不曾有过的她,竟让言旭东觉得更加心疼。 顾晓晨低着头,轻声说道,“旭东,我想回家了。” 顾晓晨转身走向不远处可以打车的转角,言旭东却没有迈开脚步。只是凝望着她漫步而去的背影,他低沉的男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响起,撞进了顾晓晨的心窝,他那样说,“顾晓晨,对别人仁慈,就是在对自己残忍。” 这样一个看似宁静却并非宁静的夜晚,眼前是来往而过的车辆,顾晓晨难过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想下车的她,终究还是要下车。 ※※※ 繁忙的清晨,伍氏公司一如往日。 “言经理,早上好。” “言经理,早。” “言经理,您回来了。” 言旭东一走进公司大厦,陆陆续续有人向他打招呼。可是平时温煦儒雅的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别人,他凝了俊容,让人感觉怒气横生似得,像是要找谁开架。众人瞧见他如此凝重神情,自然不敢再和他说话,退避而过。 正是上班高峰期,言旭东一进电梯,员工都不敢再进了。 电梯门一关上,众人小声地议论,“言经理的样子好吓人。” 言旭东坐着电梯来到某一楼层,大步奔向了副总办公室。他甚至都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门忽然被人推开,正在报告行程的郭秘书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诧异喊道,“言经理?” “郭秘书,请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贺总说。”言旭东冷声说道,肃穆以对。 郭秘书踌躇了下,瞧见伍贺莲朝自己点头,立刻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言旭东厉声质问,“你怎么回事?” “什么?”伍贺莲徐徐抬头望向他,淡漠说道。 言旭东见他还这么冷静,胸口抑郁的闷气无法消散,站在他面前喝道,“你们怎么分手了!” 听见那两个字,伍贺莲素来冷漠的俊容忽然有一丝裂痕,稍纵即逝,无法捕捉。一双鹰眸凝如黑墨,而后他扬起唇角,以稀松平常的口气,沉声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伍贺莲!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女人,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选择和那位宋小姐在一起!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从此以后,顾晓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言旭东直呼他的名字,硬声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会追求她!直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伍贺莲却是眉宇一凛,冷笑说道,“省省吧,别浪费力气。” 言旭东顿时困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伍贺莲却点了支烟,幽幽吐出三个字,“不值得。” 言旭东只感觉气血升腾,脑子一热,他握紧拳头,愤然离去。 “嘟嘟——”电话铃声叫嚣响起,是直线。伍贺莲按下接通键,听见郭秘书轻声回报,“贺总,丁先生的助理刚才来电,今天下午两点签署合同,丁先生还希望日后的工程评估由商银公司全权负责。” 伍贺莲沉声说道,“立刻联系商银。” “是。” “等等。”伍贺莲喝了一声,郭秘书在电话那头静候,半晌之后,他才说道,“让商银公司的袁经理和顾助理一起来,就说是丁先生吩咐的。” “是,贺总。” 挂断电话,伍贺莲靠向椅背,双手交叠于胸前,闭上了眼睛,像是沉思一般。忽然,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某件东西。脚尖轻轻一点,椅子转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阳光下,那把钥匙闪烁着金光,刺目无比。 商银公司这边,顾晓晨原本正在替蔡桦处理几份急着要的文件。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工作思绪。右手还握着鼠标点查数据列表,伸长了左手接起电话。她来不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袁飞急切的男声响起,“顾助理!你现在马上过来我这边报道,一起赶去湾仔。” 袁飞一通电话急急打来,顾晓晨只好搁浅了手中的工作,前去蔡桦那儿汇报情况。蔡桦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快去快回,不要出差错。 袁飞十分高兴,从走出投行部到坐上车,这一路上一直在和部门某个女同事夸夸而谈。 “新来的女职员,长得像日本明星,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小文也随同前往,与顾晓晨并肩前行小声说道。 顾晓晨对于八卦一向不怎么热衷,听着小文念叨,也不接话。等到上了车,她静静地靠着车窗,默然无声。也许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酒的原因,起来的时候头疼得难受。她闭上了眼睛,想趁着路上这点时间休息一会儿。 “晓晨姐,你的戒指挺好看的啊,一定是男朋友送的吧?”坐在一边的小文不经意间瞥见她指间的戒指,诧异说道。 顾晓晨睁开了眼睛,秀眉微蹙。她恍惚地低下头,望向了自己的右手。那枚戒指依旧戴着,只有在睡觉和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阳光透过玻璃车窗照耀而下,银戒映入眼底,像是针扎进了眼中。 她轻轻触摸戒指,指间仿佛都要被灼|伤一般。 “对了,晓晨姐,我听说湾仔度假区以后的工程评估,那位房产商丁先生全都交给我们商银了?” “恩。”顾晓晨根本就没听进去,随意应声。 “真的啊?我还以为接下来可以放松一下,看来又不能休息了!” 小文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烦恼地抱怨了几句。 顾晓晨整个人格外沉静,像是要被阳光炙烤融化了。忽然抬眸,正视向前方。她不动声色,只是悄悄摘去了戒指。她将戒指放进口袋里,而右手中指却有了一圈微红印记。 等到车子开到湾仔区,那圈微红印记也消失不见。 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 湾仔度假区的办公大楼,一行人陆续而来。 这么长时间的洽谈,港湾度假区的项目总算是要落实了。接待的公关小姐微笑迎接,带着他们一行前往会议室等候。 原本以为商银是最先赶到的,因为离签署协议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可是接待小姐一推开门,破天荒的,伍氏一行已经到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这种烟草味道,顾晓晨是熟悉的。她并没有抬头望向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躲些什么。只是随着袁飞走向会议桌的另一边,依次坐下了。这才徐徐抬头,想着总要面对面。 这应该是正式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顾晓晨平静地望向前方,目光扫过对面而坐的几人,终于也瞧见了他。 伍贺莲静坐在那儿,外人面前,他总是冷漠的,没有过多的情绪。这样的他,顾晓晨也是熟悉的,更是早已习惯。他脱了西装外套,衬衣袖子胡乱地褶了三褶。袁飞笑着起身与他握手打招呼,他也起身伸出了手。 顾晓晨注意到他的袖子一边低一边高,并不对称,这让她有一瞬的失神。 伍贺莲抽着烟,弹烟灰的时候默默抬头,冷凝的目光扫向了对面。他的视线逗留在那一双手,拿着一只笔不时地转动着。纤细的手指,十分光洁,却什么都没有戴。 他猛抽一口烟,燃了一截烟灰。 约定的时间一到,丁先生准时来到了会议室。仪式正式开始,先是和伍氏,而后再与商银分别签署了协议。热烈的掌声中,三方达成了共识。顾晓晨随着众人鼓掌,她不曾料到,这期工程项目的结束也是他们之间结束。 签署完协议,丁先生相邀伍贺莲、袁飞叙了会儿话。 阳光十分炙热,几人沿着港岸慢慢行走。顾晓晨一直跟随在后,静静地聆听他们谈话。偶尔的时候,才会听到他低沉的简短一句,飘散在风中。 “你去后车箱拿几把伞,太热了。”袁飞忽然放慢脚步,在顾晓晨身边嘱咐道。 顾晓晨明白地点头,放慢脚步悄悄地转身奔回不远处停靠的车辆。后车箱的纸箱中果然放了几把伞,她立刻取了抱在怀中,转身就要折回。只是半路却撞上了两人,正是伍贺莲以及郭秘书,他迎面走来,高大的身形伟岸。 一步步走近,顾晓晨侧身让道。 伍贺莲不知道说了什么,郭秘书忽然加快脚步,朝前走去。他却依旧是那沉稳步伐,终于走近了她。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顾晓晨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伞,礼貌客气地喊道,“贺总。” 伍贺莲凝眸盯着她的侧脸,男声低沉而沙哑,“公寓的钥匙,我收到了。” “恩——”她拖着长长的尾音,闷不作声。 “你会不会怀|孕?” 她钝了下,却是坚决且艰涩地说道,“不会。” 伍贺莲反是一怔,像是忽然明白些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郁卒。好半晌时间,他才又朝前走去,擦着她的气息而行。 顾晓晨也迈开脚步,背道而驰,终于渐行渐远。 湾仔度假区的项目终于落实。 最近几天,伍贺莲已经不来公司了。 伍家别墅的后花园,伍继宗与伍夫人纪岳华正在建起的花架下纳凉喝茶。 后花园一片郁郁葱葱,夏日的热风吹拂而来都会让人感觉有些舒爽了。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伍继宗与纪岳华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伍贺莲朝他们走来。纪岳华她温婉地微笑,只是放下茶杯,俨然就要离去的意思。 伍贺莲瞧见她要走,沉声开口,“我说几句话就走,您不用离开。” 纪岳华刚要起身,听见他这么说,安静地坐着也不再动了。 伍继宗嘴角叼着烟斗,左手拿着紫砂茶壶,一双老眸睨向了他,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伍贺莲站在他身边,漠漠说道,“湾仔度假区的项目已经完成。” 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来告别,伍继宗冷哼了一声,“怎么?要走了?去美国?” 伍贺莲不再回应他的问话,只是说道,“我去看妙可。” 伍贺莲一贯的冷漠态度让伍继宗非常不满,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待他一走,他愤怒地吐出三个字“不像话”,横地将紫砂茶壶桩在桌上,叼着烟斗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纪岳华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安抚一番,“老爷,你消消气,小心你的高血压。” 伍家大小姐伍妙可平时只有画画一个爱好,所以她一般不是在画室就是在卧房。可是奇怪的是,伍贺莲并没有在这两个地方找到她。询问了管家,这才知道她在琴房。伍妙可突然不爱画画,爱上了弹钢琴,想必只有一个原因了。 琴房建在安静的小阁楼,象牙白的钢琴,伍妙可穿了淡蓝色的裙子,坐在琴椅上弹琴。阳光恰好,洒在她的身上,覆上了一层金光,像是一个纯真小天使。只不过这个小天使似乎有烦恼,因为她很用心地弹奏,却还是差强人意。 房门并没有关,伍贺莲站在门外静静聆听,也不出声。 一曲都没有终了,伍妙可发泄似地乱按着琴键,气馁地皱眉。 “弹得不错。”伍贺莲突然开口,男声低沉盘旋于阁楼。 伍妙可顿时一惊,只见是伍贺莲,立刻露出了笑容,撅着小嘴喊道,“二哥!你又哄我开心!” “你从小就不喜欢弹钢琴,天赋也不在这上面,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伍贺莲也不是打击她,不过是实话直说罢了。他走进琴房,倚着墙问道,“怎么突然又学弹钢琴了?” 伍妙可抿着唇,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想和他一起弹。” 伍贺莲默然不应,只是迈开脚步走向了她。 “二哥,你知道吗?他从来不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合奏,我如果学会了,那就可以和他一起了。”伍妙可一脸向往,十分憧憬。 “不是让你约他出来和我见个面?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有点忙,我一定会把他带给二哥看的啦。”伍妙可抱歉地保证,低头盯着乐谱,却是更加烦恼。 “那你可得快一点。” “二哥,你又要走了吗?”伍妙可抬头望向他,十分不舍。 那眼神就像是被丢弃的小猫,让伍贺莲柔软了神情,“只要你一个电话,我随时回来。” “恩。”伍妙可点了点头,只是眉宇之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愁绪。 伍贺莲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说道,“你不需要改变自己,会不会弹钢琴并不重要,你的身上有别的女孩子没有的东西。” “真的?”伍妙可眼神忽然明媚,仰头望向了他。 伍妙可一瞬间洋溢的光芒,从眼底迸发出的期待,若有似无地勾起伍贺莲的记忆,记忆里那双眼睛也像这般明亮,甚至是羞涩的神情,粉粉的唇,都清楚地浮现于脑海,历历在目。他郑重地朝伍妙可点头,手指触向琴键,指间落下,“叮——”一声响。 ※※※ 宋方笙在家里静待了三天,伍贺莲的手机坏了,所以一直无法联系到他。最后一通电话,那是在三天之前的下午。她直接打到公司,转到了他那儿。电话里他的声音格外低沉,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她自己照顾好自己。 自从那天和姚咏心谈话以后,宋方笙不怎么去伍氏了。她也知道他有工作要忙,所以没有打扰他。 可是时日一长,终于忍耐不住了。 宋方笙找到伍昊阳,伍昊阳只说不清楚。 公司不在,电话不通,宋方笙只好来到银申的公寓等候。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点,伍贺莲迟迟出现。 “阿贺。”宋方笙欣喜喊道。 这声呼喊让站在电梯里的伍贺莲猛然抬头,只是瞧见是她,他又恢复了沉寂,“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宋方笙想了想,轻声说道,“正好路过,就上来看看你在不在。我刚想走呢,没想到你来了。” 伍贺莲用钥匙开门,门一推开,迎面而来的空气都是冷清。 没有了那个替他开门的人,他重新习惯面对空寂的公寓。 “随便坐。”伍贺莲走进公寓,沉声说道。 宋方笙站在玄关处,已经脱了鞋,刚要换拖鞋,可是伍贺莲却站在她不远处硬是说道,“不用换了。” 鞋架上放着两双拖鞋,男女相同的款式,各自一双,竟是情侣款。 方正的格子图案,均是蓝色,男款的深些,女款的淡些。 宋方笙尴尬地站在那儿,一下愣住。 恐怕潜意识里的归属以及默许,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 宋方笙愣了数秒,而后又是将鞋穿回脚上。她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伍贺莲从冰箱里取了果汁倒了一杯给她。宋方笙接过果汁,喝了一口,苹果味十分甜爽,她笑着说道,“你怎么也开始喝果汁了,以前从来不喝的。” 伍贺莲正从烟盒里取烟,宋方笙的话语让他一怔,他没有应声,只是点燃了烟。 他一向沉默不多话,宋方笙全都知道。可是手中的这杯苹果果汁,却让她感觉有些酸酸的。自己记忆里的伍贺莲,从来不会碰甜的食物。一切带着甜味的东西,他都不屑于去碰。哪怕她再怎么央求他,他也是不会碰的。 可是如今,他的冰箱里却已经有了果汁。 宋方笙僵坐了一会儿,试图想要打破僵局,“阿贺,你的手机坏了,没有买新的吗?” 伍贺莲默然地“恩”了一声,吞吐出一阵白色烟雾。 “要不我现在陪你去买?”宋方笙将果汁杯放在茶几上,凝望着他提议。 “不需要。”他淡漠地回了三个字。 “怎么会不需要呢?没有手机,多不方便啊。”宋方笙诧异说道,日常生活中都需要用到手机,现在还有谁出门会不带手机的。 伍贺莲低头垂眸,目光深邃,沉静说道,“有没有都一样。” 宋方笙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的俊容是琢磨不透的情绪,仿佛隔了一层雾。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是隐约又好象知道些什么。有没有都一样,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因为那个谁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手机都可以不再使用。 “阿贺。”宋方笙轻轻开口,忍着颤意问道,“你和顾小姐闹矛盾了吗。” 抽烟的动作微停,伍贺莲拧起两道剑眉,那神情竟然有些茫然,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 宋方笙却在瞬间恍惚,他眼中的茫然让她感到揪心。这其中的间隙因为什么,即便她不想去知道,却也不得不知道。姚咏心的话,一直盘旋于她的耳畔,让她无法继续前往伍氏。可是她又该怎么去割舍,那段放不下的过去和情感。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拥有同样脆弱的灵魂。 “阿贺,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和顾小姐……我只是……我也不想……我……”宋方笙的思绪乱作一团,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慌张无措的时候,她逃避似得抓起挎包,起身奔向玄关,“对不起,我走了。” 伍贺莲没有去追,只是沉声说道,“不是你的错。” 宋方笙紧紧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奔了出去。 她并没有忘记,那个台风夜,当她抱紧他央求他留下之后,他转身按着她的肩头,凝眸说道:笙,你不是一个人。晨晨也会怕。 宋方笙坐在的士中,将车窗降下一半。 热热的风吹打在脸上,竟像是刀割一样疼痛。 ※※※ 分手后的一个星期,顾晓晨感觉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上班下班,她过得很好,工作也处理得很好,没有熬夜没有加班。除了睡觉之前,有点失眠。醒来的时候,有点失神,其他一切都真的很好。 周末的时候,顾晓晨将一切能洗的东西全都洗干净,像是要洗去某个人的痕迹。拿到天台上去晾干,望着阳光下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床|单、被套、枕套,她的心像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蓝得清澈。 可是蓝色,那不是一种忧郁的颜色吗。 顾晓晨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差不多了,言旭东约了她下午一点见面。换了个衣服,她提着挎包出门了。见面的地点在置地广场,坐公车前往闹市,下了车还要走上一段路。两侧都是商场大厦,阳光照射在大厦的镜面玻璃,让人有些眼花。 前方有骑着自行车而过的情侣,顾晓晨侧身让出道,望着那一对情侣从身边骑过。 在广场的一角,顾晓晨终于找到了言旭东。 言旭东穿着米色的休闲t衫,看上去清爽俊逸。他朝她伸出手,握着两张电影票,“我们去看电影。” 顾晓晨点了头,和他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电影院。 路上的时候,她问言旭东去看什么电影。言旭东告诉她,这是最新的喜剧电影。听说看了电影的人,没有一个不笑的。影院的五号观看厅,第六排中间的两个位置。几乎是坐无缺席,显然是热播的电影。从电影开始到结束,欢笑声不断充斥响起。 顾晓晨也被电影逗笑了,宁静的小脸扬起笑容,十分开心的样子。 言旭东悄悄瞥向她,却觉得她像是一抹空气。 电影散了场,两人又是安静地走出电影院。 “电影好看吗?” “挺好看的。” 言旭东问一句,顾晓晨就答一句。 两人并肩走出影院,打算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吃饭的时候,闲聊地谈论电影里的剧情。尽管是一出闹剧,可是剧中有些话,还透着一些哲理。开车送她回家,言旭东送她进巷子,站在大楼前即将分别,他突然开口说道,“晓晨,周一到周日,你随时可以找我,我都有空。” 顾晓晨侧身望向他,却见他温柔中透着几分坚决,“旭东,我很喜欢今天的电影。特别是女主角说的一句话。” “什么?”言旭东困惑问道。 顾晓晨淡然微笑,像是回答一般轻声说道,“找不到我喜欢的伞,我宁愿淋雨。”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1:陌生 那轻柔的女声传入耳畔,言旭东莫得心颤。只是俊颜温柔不减,那份坚决同样不减。竟像是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一双星眸月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学着电影中男主角无辜的口吻说道,“可是这星期就下了两场雨,第一场三天,第二场四天。” “所以淋了一个星期的雨。”顾晓晨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豁然开朗。 “晓晨,我们是朋友。不管什么时候,朋友总会在你身边。”言旭东凝眸,说得字斟句酌。可他凝敛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不知明的黑色汪洋。言旭东简单几句话,却重如千金,让顾晓晨心中微暖。 他却在她开口道谢之前,抢先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上去休息。” 顾晓晨朝他挥了挥手,叮咛一句“路上小心”,转身走进公寓大楼。 夜色深沉,巷子里寂静无人,惟有脚步声沉沉回响。 言旭东垂眸深思,耳边却一直盘旋着那句话,久久无法消散。 找不到我喜欢的伞,我宁愿淋雨。 可是顾晓晨,你又打算淋多久的雨? 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者更久呢。 那把喜欢的伞,也许已经撑在了别人手中。 你又该怎么去找。 ※※※ cd机播放着《欢乐颂》,悠扬动听。 只是音乐无限循环着一个乐章。 这是贝多芬谱曲,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 宋方笙又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出来了,从白天到晚上,等到晚上九点,她按时去睡觉。白天的时候,她就在拿着一本透明花纸包着的书籍,反复地看。等到了晚上,枕边肯定会放着那一瓶糖果。 阿姨每天都陪伴照料着她,三餐没有出错。 宋方笙也有按时吃饭,虽然吃得少,可是比前之前生病的日子,那已经是好很多了。只是她不爱说话了,变得很沉默。阿姨也会跟她主动聊上几句,她总是微笑或者摇头,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 渐渐的,一整天下来她可以不用说上半句话。 阿姨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可是也不像。所以每天给伍先生打电话汇报的时候,也总是说宋小姐挺好的。 伍昊阳去内地出席会议了,所以这几天并不在香港。 直到周六的晚上,他才回到香港。 等到伍昊阳见到了宋方笙,这才发现并没有电话里说得那么好。最近几天,阿姨只告诉他,她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他也以为她没事。但是现在瞧见了她,才觉得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像是没有目标了一样。 伍昊阳走到宋方笙面前,沉声喊道,“方笙。” 宋方笙抬起头来,一张丽容算不上憔悴,朝着他微笑。 “方笙,最近都在做什么?” 她将手中的书朝他举起,意思是在看书。 “那吃了什么。” 她却抓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一个字——饭。 “好吃吗?”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点了点头。 宋方笙成了哑巴了吗?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就是不说话。 伍昊阳连连开口询问,就是要她开口,可是她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实在不行,就索性取了笔和纸将话写成文字,再给他看。 她真像是个哑巴。 在一番耐心交谈之后,伍昊阳终于受不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和纸,沉声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替你担心!你想让我们急死吗?宋方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 宋方笙闷了半晌,静静地凝望他。 终于,她动了动唇,轻声说道,“我的糖化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十分沙哑。 伍昊阳的目光立刻瞥向她身边的糖果,玻璃瓶子里那些水果硬糖经过长时间的阳光炙|烤后,终于开始融化。糖汁从包装的纸中渗透,不过多久就会腐坏。他忽然心中柔软起来,沉声说道,“明天我给你买,可是你不能不说话,也不能折磨自己。” 宋方笙紧咬着唇瓣,痛苦问道,“昊阳,我是第三者吗?” 不曾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姚咏心那一天的突然谈话,她甚至一直没有感受到。可是,她真的是那个第三者吗? 她的问话让伍昊阳一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她这样望着自己,那眼神像迷失了方向的孩子,那么无助,更是害怕。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幽幽说道,“方笙,八年后,你可能来迟了。” 来迟了。来迟了。来……迟了。宋方笙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只是……”她哽咽地开口,话说到一半,却是再也忍不住的伤心,那股莫名的辛酸让她失声痛哭,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流淌而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以后再也不见到他,我能不能做到,可是我就是忘不了……” “没有人让你忘记。”伍昊阳将她拥入怀中,喃喃说道,“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记,但是该放下的时候,一定要放下。” 宋方笙泪流满面,她感觉自己深陷迷宫,却迟迟找不到出口。 听说剪发能够让人换个心情,于是顾晓晨在隔天的周日前去理发厅剪发。她很少去理发厅,因为这头长发从小留到了大,一直跟随着自己,并没有改变过。因为顾青曾经说过,晨晨留长发真漂亮。等到刘海实在是长了,她也只是会去附近的小理发店让那些阿姨随便剪剪。 不过要剪短发的话,顾晓晨还是想着去大一点的理发厅吧。 顾晓晨独自走在大街上,终于寻找到了一家理发厅。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被热心的女店员拉进了店中,“小姐,您是要做头发还是剪头发呢?” “剪发。”顾晓晨轻声说道,理发厅内太过明亮的灯光让她有一瞬晕眩。 一眨眼就坐在了椅子上,发型师是个很帅气高大的男人,向她介绍了各种各样的短发发型,然后又说,“小姐,你的头发这么漂亮,剪了太可惜了。不如换个发型好了,以前有没有尝试过做卷发?” 顾晓晨摇了摇头,愣愣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盯着那一头黑色长发。 发型师立刻撤换了短发的发型图本,拿出了卷发的图本。 顾晓晨对于发型从来是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任凭发型师着手了。只是要求不要太夸张,也不要太过麻烦就可以。 发型师自然是一口保证,就开始替她做卷了。 一整个下午时光,从一点到了四点,竟然全都耗费在头发上了。当顾晓晨走出理发厅的时候,已经卷发披肩。发型师说这是最近特别流行的梨花头,她停下脚步望向橱窗玻璃,微俏的发稍,果然活力多了。对于自己的新发型,她也挺满意。 换了个发型,得了个好心情,不仅是工作顺心,好事也接踵而来。 蔡桦将她喊进办公室,告诉她下个星期开始放假,假期长达十天。顾晓晨感谢道谢,立刻打电话告诉林芬,下个星期就放假了,可以出去旅行。林芬一听,也很是高兴。 可是旅行的地方去哪儿呢。 林芬难得神秘,并没有立刻告诉她,只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一旦计划着开始旅行,顾晓晨也忙着将手中仅剩下的工作赶完进度。实在是赶不完的,转手交给了其他同事。周三晚上去上口琴班,她告诉老师,她要去旅行,所以下个星期的课程只能缺席了。老师笑着说没关系,回来后可以抽空帮她补补拉下的课程。顾晓晨感激道谢,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回廊里,顾晓晨却瞧见一道惹眼的颀长身影。 小叙站在那儿,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望着她微微一笑,静怡无声,似乎是等候多时。顾晓晨先前从小叙口中得知,曾经的音乐老师在这里教学,所以他经常会来捧场。只是自从上次一别之后,两人也有些时间没有见面了。 “晓晨姐,换发型了?” “不好看吗?” “没有,很好看很适合你。” 偶尔有经过的女生,瞧见了他,轻声喊道,“嗨,时彦。” 小叙朝她们点头,两个小女生红了脸,低头匆匆走过。 “时彦?”顾晓晨却困惑他的名字,小叙沉声说道,“晓晨姐,忘记告诉你,我现在的名字叫陆时彦。” 顾晓晨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那以后就叫你小彦。” 这个称呼似乎让陆时彦想到了谁,他眉宇微皱,“下课了?” “恩。” “那一起去喝点东西。” ※※※ 伍氏上下最近都知道,阳总最近火气很大。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什么。而且今天的火气特别大。每每有人进总裁办公室,那都是提了一颗脑袋的。方才战战兢兢进去呈交报告的某部门主管,苦着一张脸出来了,显然是被训得不轻。 “姚经理。”某主管抬头瞧见来人,急忙喊道。 姚咏心微笑点头,而后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冷厉的男声也随之传来,“进来!” 推门而入,紧窒沉闷的气氛让人微感不适。 姚咏心从容地走向大班桌,开口说道,“阳总,我手中的最后一期项目已经完成,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辞职。” 伍昊阳拧眉抬头,那目光灼热得能把人烧出两个洞来。他的火气依然不减,反而有越来越旺的势头。盯着那张淡然微笑的丽容半晌,忽然说道,“你非要辞职不可?” 姚咏心抿着唇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不能嫁给他了,你就想随便找个别人嫁了?”伍昊阳握着钢笔,冷声说道,“警察有什么好的?小心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姚咏心蹙眉,“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冲?” “电视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我怎么冲了?”他立刻反驳,还十分有理。 姚咏心深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和他多纠缠,“阳总难道不知道,电视和电影都是虚构的吗?入戏太深可不好!还有,我要报告阳总一声,明天我不会来公司了,投资部的经理人选阳总自己定。如果空缺时间太长,可就不好了。” “人选早就定了,姚经理不必担心!倒是我应该给姚经理开欢送会!” “谢谢阳总。” “不如就今天好了。” “可以。” “晚上见。” “没问题。” 两人一句接一句,谁也互不相让。 姚咏心微笑着转身离开,门一关上,伍昊阳愤然甩笔。 姚咏心绷紧了一张丽容走出总裁办公室,同样是气愤不已。 寡妇?他还真是说得出来! 姚咏心被气得快要疯了,立刻前往海外部通知了言旭东,告诉他今天阳总要替她召开欢送会,所以晚上大家一起去。虽然说是“大家”,其实不用数多知道也就只有那几个人。 言旭东一听,打趣问道,“咏心,你真的要走?” 姚咏心在他对面的办公椅坐下,异常坚决地说道,“当然。” “舍得?”言旭东反问一句,只有两个字。 姚咏心含“恩”了一声含糊带过,算是回答。其实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她猛地起身又要离开,来去匆匆的样子,铿锵有力的女声从空气中传来,伴随着关门声消散,“旭东,我去找莲,让他晚上也到,顺便把晓晨也叫上。我猜他一定是在西郊高尔夫球场。” 其实言旭东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伍贺莲了,自从那天在办公室里对峙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联系过。这么多年兄弟情谊,他们很少争执,几乎是没有。两人向来极其默契,从小就是如影随行。 只要有伍贺莲的地方,必定有言旭东。 相反亦是。 只是这么一想,那竟然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面冲突。 ※※※ 西郊的高尔夫球场,姚咏心果然找到了伍贺莲。她坐着球车,远远就瞧见了他,阳光下修长挺拔的身影,一如某个能将人气得发疯的男人。车子停下,她跳下车朝他走去,“莲,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度假区的项目合同虽然已经签署,只是事后料理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现在正在编排中,只是不需要像之前那么忙碌了。姚咏心知道伍贺莲喜欢高尔夫,不过这么热的天,他也不用天天来打吧? “我来告诉你一声,今天晚上有欢送会。”姚咏心取过球童手中未开的矿泉水,旋开瓶盖喝了起来。 伍贺莲原本正要挥杆,听见她这么说,忽然收了手,凝眸望向她,“谁的?” 姚咏心将矿泉水递还给球童,余光瞥见他两道剑眉皱在一起,那紧张的神情有些可疑,她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是晓晨的吧?” 伍贺莲收回视线,摆好姿势打了漂亮的一球。 “莲,你去打职业高尔夫,拿个前三没问题。”姚咏心拍了拍手。 “谁的欢送会。”伍贺莲又是问道。 姚咏心单手叉腰,吐出一个字,“我的。” 伍贺莲紧皱的眉宇忽然舒展了些,姚咏心受不了炎热的阳光,急急说道,“你联系晓晨,带她一起来!” 姚咏心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了,只是暗自猜测他们闹了些小矛盾。不过仔细一想,宋方笙倒是没有再来过伍氏,自从那天她主动找她谈话过后。 “我先走了,这里好热。”姚咏心说完话,转身离开。 伍贺莲见她要走,几个大步奔向她,一把抓住姚咏心的手臂。姚咏心诧异回头,却见他沉着俊容,难得这么焦虑,狐疑问道,“怎么了?” “我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她。”伍贺莲徐徐说道。 “你……”姚咏心差点咬到舌头,“谁让你不用手机?” 伍贺莲沉默不应,姚咏心拿出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给她打电话。” “快点拿去!”见他不接,姚咏心催促道。 僵持之下,伍贺莲终于取过手机,找到了那个存储的号码。姚咏心在一旁耐心等待,亲眼见他按了拨打键。手机在眼前闪动,忽然被人接起,通话已经计时,电话那头传来那轻柔的女声,“咏心姐。” 竟像是撞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伍贺莲一下甩手,将手机抛给了姚咏心。 “啊——”姚咏心惊叫了一声,差点就没有接住。虚惊一场,她瞪了眼伍贺莲,这才将手机拿到耳边,慌张说道,“晓晨,是我。” “咏心姐,怎么了?”顾晓晨也听见了她的惊叫声,担心问道。 “没事没事。”姚咏心随口说道。 伍贺莲站在一边,却是一脸正色。他显得格外沉静,听见姚咏心站在身边说道,“今天晚上是我的欢送会……对,你能来吗?……那好,晚一点没关系,反正能到就好!……那就这样,拜拜。” 一通电话终了,姚咏心睨着伍贺莲,那眼神意味深长,“莲,你去接她。” “不大方便。”伍贺莲闷声说道。 “什么不大方便?你又不是自己走着去接她!你开车去!”姚咏心突然有个念头萌生,想将手机往他脑袋上砸,将他砸醒。 “我没开车。” “那就打车去。” “这里很难打车。” “打不到车就坐公车去!” 姚咏心撂下话,不再理会他,就这样走了。 伍贺莲又是继续打球,过了半个小时,他扭头望向球童,冷声问道,“哪里坐公车?” “呃……”球童显然是愣了下,而后才告诉他如何坐公交。 伍贺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和一群人挤巴士。原本那些女人都往他身上靠,只是他一个冷冽眼神扫去,能把人冻死,周遭也自觉地让出了一些空间。巴士开得很慢,足足近一个小时,而他也站了一个小时。 等到了商银附近,他徘徊等候,双眸盯着公司大楼。 人潮渐渐涌动,商业区的大楼陆续有员工走出,已经是下班高峰期。 “晓晨姐,你换了新发型呀?梨花头真好看,我也想去卷了呢!” “那我介绍我去的那家店给你。” “好呀,什么时候有空?” “我休了十天长假。等假期结束,再带你去吧?” “啊?晓晨姐你休了长假啊,好羡慕噢。” 顾晓晨和同事小文一起走出办公大楼,闲聊攀谈。 而不远处的转角,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高大身影淹没于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眺望着前方,一双鹰眸因为谁的出现而炙热。那娇小的人儿,拥挤的人群里显得那样安静淡然,白皙娇好的侧脸,分明是不起眼的所在,却又是那样耀眼。 伍贺莲注意到她换了新发型,微俏的发稍,不再是乖顺的直发,却也是那样自然那样适合她,让她看上去更加可爱动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副黑框眼镜,恐怕她会得到无数的注目。可是这份美,又是为了谁而改变?一瞬间的困惑,让步伐停滞不前。 而她走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伍贺莲毅然地奔向路边,同样拦下一辆车,紧随其后。 两辆的士,一前一后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姚咏心的欢送会,顾晓晨是一定要去的。 哪怕她知道,也许会遇见某个人。 只是先前和陆时彦约好了,要去学习口琴班的培训中心观看一场演出,而他是特别嘉宾。这场演出从五点三十分开,持续一个小时,大约会在六点三十分结束。 顾晓晨一早算了时间,足够来得及赶上姚咏心的欢送会。 演出的编排有些赶,钢琴班大多是女孩子。 所以陆时彦除了是嘉宾的身份,更像是策划人。为了演出顺利进行,他一早就到了,电话里连连道歉没有时间来接她。坐着车赶到培训中心,刚好是五点过十分,顾晓晨想着陆时彦应该还在忙,于是也不打扰他,自己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伍贺莲站在马路的斜对面,点了支烟悄悄地观望她。瞧着她进了便利店,瞧着她拿着三明治和豆奶,瞧着她坐在长椅上慢慢吃着。她一向安静,也不怎么说话。以至于后来,他曾经一度发现,她的话竟然比他还要少。 一支烟抽完,伍贺莲又瞧见她起身,他立刻闪身,不让她发现自己。 顾晓晨将包装带扔进了垃圾桶,而后走向了一幢大楼。 伍贺莲凝眸注视着她慢慢走进那幢大楼,抬眸朝上瞥去,瞧见了大楼的广告牌,“雅思培训中心”几个大字。收回视线,剑眉微皱穿过马路,也走进了培训中心的教学大楼。 可是一眨眼,竟然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伍贺莲站在三楼的走道,顿时茫然。只是一下子感觉焦虑,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忽然有女声传来,依稀听见两个字“晓晨”。 伍贺莲朝着回廊走了几步,张头一瞧,只见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正和背对着自己的她在交谈。隐隐约约之间,他听见女人说道,“今天没有口琴课,你怎么来了?” “老师,今天钢琴班有演出,所以我来看看。” “那你快去吧,马上要开始了。” “老师再见。” “再见。” 听见她和中年女人攀谈,伍贺莲更加困惑,什么口琴课、什么钢琴班、什么老师……他本能地跟随着她的步伐,见她走进了一间会厅。脚步加快了些,一下闪身于会厅门外。 会厅里黑鸦鸦一片,惟有前方的舞台亮着灯光,两个女学生在弹奏双人钢琴。 伍贺莲的目光扫过周遭,瞥过一张张脸庞,最后定格于某一点。她坐在观众席上,身边似乎还坐了一个男人,两人不时地有说有笑,似乎很熟。会厅太过黑暗,所以没有瞧得十分清楚,但是男人年轻朝气,侧脸帅气,灯光隐射下有一种卓然的气质。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包括这里所有的一切,他全然都是陌生。 忽然发现,她其实一直离他很远。 伍贺莲深深地凝望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了。 “这个男人好帅,谁啊谁啊?” “不认识哎。” 两个刚要进会厅的女孩子瞧见了伍贺莲,这个邪魅男人散发着冷漠孤傲的气息。他素来不理会别人的注目言行,朝着来时的路走出。可是他并没有就此离去,只是等在培训中心大楼的楼下,他静静地抽着烟。 伍贺莲的脑海里却开始描绘一切可能的场景,看上去不会太过刻意。 第一次,他是如此紧张,烟吸进肺里,镇定思绪。 不断有人进出大楼,形形色色,却不是她。 直到那一抹身影重新闪现,伍贺莲一下将烟踩灭在地。她一个人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去打车。他皱了下眉,飞快地奔过马路,朝着另一头奔去,那是相反的方向,硬是兜了一个圈。 顾晓晨张望左右的车辆,急于想要拦车。 而后,忽然有低沉淡漠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这么巧。” 这个声音……顾晓晨诧异回头,只见伍贺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一惊,反射性地朝后退了一步,脚下不稳,却跌出了马路。一旁有车快速驶来,他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猛得一拽护着她将她往怀里带。 顾晓晨闷头撞进他的胸膛,那温暖又疼痛的感觉让她一颤。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2:终于忍不住 顾晓晨回过神来,意识到他的双手搂着她,她急忙朝后一退,退出了那个宽阔结实的怀抱。不知道是怕留恋过后怕自己难以放手,还是在告诫自己不该再有多余的念头去渴望,认清楚事实就是他们已经分手。 可是她的举动却让伍贺莲皱了下眉,她是在划清界限? 顾晓晨不曾想过分手后的恋人在街上偶遇,应该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表情面对。慌乱中抬头望向了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没事。” 她从来不愿意让人担心,哪怕是分手后,也能和从前一样。 伍贺莲瞧见她的笑,美好得像是夜空里坠下的烟花。她怎么能笑得那么安然,那么轻松。可是以前就怎么没发觉,原来笑也能这样刺目。 “恩,你怎么在这里?”顾晓晨随口问道。 车来车往的街道,十分吵闹。 伍贺莲深邃如墨的双眸凝望着她,半晌时间才幽幽吐出两个字,“路过。” 顾晓晨“噢”了一声,也没有怎么在意。双手将挎包提在身前,不自觉地攥紧了提手,她刚要说话,他却抢先开口,“咏心的欢送会,你去不去?” “我正要赶去。”顾晓晨轻声说道。 伍贺莲沉声说道,“那就一起。”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去……”顾晓晨急急说道,暗自猜想他会不会还要去接宋方笙,如果见面的话恐怕不大好。而且,她也并不想瞧见他们亲密的模样。伤口似乎还没有完全痊愈,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起打车。”伍贺莲再次打断她的话语,硬声说道。他眼尖地瞥见前方行驶而来的一辆的士,立刻拦下,上前将车门打开了。 顾晓晨蹙眉,发现这真是最尴尬的场景。 “小姐,快上车啊!”司机探头催促了一声。 顾晓晨无奈地迈开脚步,坐进了车中。他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伴随着烟草味青草气息,她又是挪了个位,他坐在了她的身边。伍贺莲说了地方,司机立刻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而去。 只是觉得太过沉闷,应该说点什么才对,顾晓晨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话题说道,“你没开车?” 伍贺莲微微点头,没有出声。 再次沉闷僵局,顾晓晨终于找不出话题了。 伍贺莲正视前方,淡漠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哪里?” “我看见你从培训中心出来。” 顾晓晨淡淡回道,“我在那里报了口琴班。” 伍贺莲默了下,沉沉说道,“以前没听你提过。” 以前……这两个字让顾晓晨恍惚了下,扭头望向窗外,沿路的风景一闪而过,却不曾映进眼底。那段日子,他正陪在一个叫宋方笙的女孩子身边。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更是轻到不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一路无言,惟有呼吸声似有若无。 当伍贺莲和顾晓晨双双赶到酒吧,众人已经到齐了。 酒吧的包间,姚咏心、沈若、风景辛、伍昊阳以及言旭东坐在沙发上正在喝酒。瞧见他们两人一起到来,倒也没怎么惊讶,除了言旭东。顾晓晨走向沈若,在她身边坐下,而伍贺莲却是独自往另一边坐下。两人上演这么一出,让不知情的姚咏心几人看不明白了,只以为他们在闹气。 “你……”沈若望向顾晓晨,忽然嚷嚷道,“换新发型啦?” 女人的话题开始围绕头发打转,顾晓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容有些羞涩。 伍贺莲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脑海里浮现起谁拥着她亲吻她的样子,是不是夸赞她的新发型好看,更甚至是和她做某些爱做的事情?剑眉紧皱,整个人忽然冷若寒霜,阴沉得像快要下暴雨的天空。他拿起酒杯,闷头喝了一口。 沈若拉着顾晓晨去吧台挑选果酒,言旭东起身走向了她,在顾晓晨耳边沉声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凑巧。”顾晓晨轻声回道,言旭东已经将柠檬味果汁递向她。 浑浑噩噩度过一晚,欢送会的气氛有些伤感。不知道是谁点了悲伤的歌曲,唱得人心里微凉。姚咏心起身要去洗手间,顾晓晨和沈若也一同前去。洗手间里,姚咏心问道,“晓晨,你和莲怎么了?” “是不是吵架了?”沈若狐疑问道。 水声哗啦啦地响,顾晓晨正在洗手,上次说了一半的话终于继续说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扭头望向她。 顾晓晨拿着纸巾擦着手,十分平静。 再次回到包间,姚咏心和沈若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可是这样的场面,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晚上,他们没有再说上半句话。直到离开,沈若走到顾晓晨身边,挽着她的手说道,“言经理,你送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喝酒了,不能开车,打车送你们吧。”言旭东爽朗说道,走向路边拦下的士。 顾晓晨向众人挥手上了车,沈若也上了车。 伍贺莲站在后边,拿出打火机抽了支烟,并没有望向那辆的士。直到车子驶离,他这才丢下两个字“走了”,转身而去。 在外边兜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了银申。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回银申的公寓,车子也停在那里没有动过,只怕……他会忍不住。坐着电梯上楼,电梯门一打开,却见公寓门口蜷缩着一团小身影。 伍贺莲走到她面前,诧异喊道,“妙可?” 伍妙可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忽然大哭出声,“二哥……” 伍妙可的突然出现,让伍贺莲心里一惊。而且一向活泼开朗的伍妙可,竟然哭了。在伍贺莲的记忆里,六岁以后的妙可是难得哭泣的。伍家的家规向来很严,伍继宗是不喜欢家里经常有人哭闹的,所以妙可总是很听话也很乖巧。 伍妙可从来没有闯过任何祸,她是伍家最让人放心的孩子。 伍贺莲自小与伍妙可一起长大,对待伍妙可像是兄长又像是父亲。伍继宗忙于事业,哪有这么多空去照料孩子。而纪岳华一人带着四个孩子,其实也很吃力。所以很多时候,伍贺莲总是和伍妙可在一起。 安静乖巧的妹妹伍妙可,对于伍贺莲而言,有着特别的感情。 其实很多时候,伍妙可的依赖陪伴,让他的生命充满着新生的阳光。 可是,他的宝贝妹妹竟然哭了。 伍贺莲一下将伍妙可扶起,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搂着她走进公寓。客厅里亮起了灯,茶几上还放着那只玻璃杯,玻璃杯里残留着大半杯没有喝完的苹果汁,因为隔了几天,所以颜色都变了。他扶着伍妙可往沙发一坐,伍妙可却还在哭,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妙可,不许哭。”伍贺莲伸手抚着她的小脸,替她擦去泪水。 伍妙可听话地想要停止哭泣,可是忍不住的伤心让她呜咽了一声,泪水再度流淌而下。 她哭得心碎,让伍贺莲焦急愤然,“怎么回事?” “二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打你的手机,可是关机了!我从下午两点一直等你等到现在!你怎么一直都不回来!”伍妙可吵闹嚷嚷,胡乱地说了许多,最后哽咽酸涩,扑进他的怀里,哭喊着问道,“你去哪里了!” 伍贺莲一下自责难挡,抱着她说道,“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二哥,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谁说的?” “我是不是一点不懂事,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 “不是。” “二哥说谎!我就是什么也不会!别的女孩子都能弹得那么好,我学了那么久,每天都有练习,可是连最简单的曲子都学不好!成绩也不好,又不会煮饭,还会把碗打破,我笨死了!” “你会画画,而且画得很好,还得了奖。你的成绩排名中列,不算差。不会煮饭有什么,请个佣人就可以。谁长那么大,没打破过碗?你不笨,只是单纯罢了!单纯没什么不好!哪个男人这么没有眼光?甩了他,找一百个更好的!” 伍贺莲不疾不徐地开口,伍妙可渐渐止了哭声。只是说到最后一句,她哭笑不得,闷声说道,“一百个更好的也不是他!我不要!” 当天晚上,伍妙可哭到无力,这才消停。 伍贺莲打了个电话回伍家报平安,电话是伍继宗接的,对他训斥了一通,猛地将电话挂断。伍贺莲抱起伍妙可走向卧房,替她盖了被子脱了鞋。伍妙可抵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伍贺莲望着她疲倦的脸庞,听见她喃喃说道,“我真的好喜欢他……” ※※※ 机票已经订好了,周六早上八点。 旅行的地方还是未知,林芬一直保密,只说要给她惊喜。 周五当天下班,顾晓晨约了林芬一起去购置点东西,所以她急忙赶去商场。 但是却在商场撞上一个人。 一楼的外层,清一色全都是手机专柜。 远远的,顾晓晨就瞧见一抹清新亮丽的身影。发丝勾向耳后,露出白皙光滑的粉嫩脸庞,长长的裙摆至脚踝。宋方笙拿着一部手机爱不释手的样子,接过店员的单子转身就要去付款,视线刹那对上了前方的顾晓晨,宋方笙脚步微停。 两人同样愣了下,这才朝着双方走去。 “宋小姐。” “你好,顾小姐。” 两人打了声招呼,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方笙望着顾晓晨,淡淡地微笑说道,“上次你给我煮的汤很好喝,谢谢你。” 一定是他告诉她的吧。顾晓晨微愣,这才笑道,“没什么,不用客气。” “我……”宋方笙顿了顿,又是说道,“快要回美国了。” 顾晓晨顿时诧异,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他们是要一起回美国了。祝福的话,似乎也有点没有资格说。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电话却像是解围一般响起,她接起电话,听见林芬狐疑询问,“晓晨,怎么还没到呢?” “那你忙,再见。”宋方笙朝她挥了挥手,大步走过她身边。 而顾晓晨握着手机,却感觉一阵落寞,“我马上就来。” 商场里人山人海,她随着拥挤的人群朝前而行。 “晓晨,你看看这两副怎么样?黑色好,还是深褐色好?” “褐色的吧。” 林芬正挑选着旅行时要带的太阳眼镜,顾晓晨却有些神思游离。这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和林芬出门,她会这样走神。 周六一早出门前,顾晓晨把玻璃鱼缸交给门卫大伯,麻烦他照料小金鱼十天。 巷子外的路边,周城泽开着车已经等候多时。 林芬坐在后车座透过车窗张望向她,朝她微笑。 直到前往了机场,顾晓晨这才知道他们将要去旅行的地方是哪里。 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法国巴黎。 法国巴黎,浪漫之都,每个女人都向往的城市。 这里拥有一切浪漫的元素,空气里弥漫着芬芳香气。 一下飞机,扑鼻而来的清新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长时间的飞行时程给旅客所带来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顾晓晨与林芬亲密地手挽手,一旁随行的是周城泽的下属小赵,他拖着行李箱以及行李袋,三人朝着出口而去。 “城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好好玩。”林芬一边走,一边说道。 顾晓晨微笑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并没有想到旅行的国家是法国,也没有想到旅行的城市会是巴黎。这里有太多的回忆,那竟然是去年的事情,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一梦两三年之久。 不得不承认,周城泽的确很用心也很细心。 全程安排十分妥当周密,从行程、出入的轿车、入住的酒店、陪同这次游玩的导游小姐,包括一系列必去的景点以及游乐场所,他都一一规划。这场旅行,与其说是和林芬单独出游,不如说是在周城泽的布署之下。这样的作风,和他的处事一般,讲究完美,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反而也落得轻松。 只是却少了点自由自在的味道。 五星的酒店,金碧辉煌。 酒店第六十八层,顾晓晨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外边的风景。清澈的蓝天,偶尔漂浮过的白云,仿佛置身于天空中。眺望美丽的巴黎,这座无以伦比的城市沉浸于安怡。那一条条的街道,车辆都小得不可思议,几乎瞧不见了,只是可以看见一抹抹的黑点,忽停忽动。 繁杂交错的大小马路,却集中的汇聚到某一处。 那儿是埃菲尔铁塔。 白天的时候,埃菲尔铁塔只是十分震撼人心的建筑物。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却像是唯美浪漫的仙境。 导游小姐在当天黄昏,带着林芬与顾晓晨前往埃菲尔铁塔观光。 站在观光层,导游小姐微笑着介绍,“埃菲尔铁塔的设计者是法国建筑师居斯塔夫埃菲尔。埃菲尔先生一生中杰作累累,遍布世界,但使他名扬四海的还是这座以他名字命名的铁塔。用他自己的原话来说……” “夫人,小姐,请看这边。”导游小姐侧身,手指向了某个方向,轻声解说,“黄色的建筑物是凯旋门城楼,绿荫中的是卢浮宫,蒙马圣心教堂都可以瞧得很清楚。” 繁灯闪烁,交织成灯网,果然美得让人惊愕。 登上这塔顶俯瞰巴黎市容,听着导游小姐轻柔的女声,顾晓晨有一瞬失神。 小凡尔赛宫的镜厅,那个谁曾经和她跳了一整夜的舞。塞纳河北岸的卢浮宫,那个谁曾经抓着她逃离t台秀。协和广场二十三米高的埃及方碑前,那个谁曾经在那么多人面前拥抱过她。整个巴黎,竟然满是谁的身影,不断地浮现于眼前,怎么也散不去。 顾晓晨时常会出现幻觉,好象一个转身就会瞧见他,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抽着烟。回头一望,却空空如也,只有陌生的空气。 时间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眨眼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最后三天,他们辗转到巴黎城外的郊城。 “夫人,小姐,今后三天就住在郊城的城堡。附近还有异域风情的集市,您们可以逛逛。”车子正驶向郊城,坐在前副车座的导游小姐回头笑道。 林芬显然很有兴趣,和导游小姐攀谈起来。 顾晓晨一脸淡然,静静地聆听,心里的某根弦被轻易挑起。 集市和当时并没有变化,热情的吉普赛人搭建着帐篷,兜售着各类小东西。林芬正在给周雅茹选礼物,犹豫着买什么。导游小姐索性陪着她一家家摊位看了个遍,最后瞧见可爱的吉普赛娃娃,林芬停下脚步,和吉普赛商人商议价格。 顾晓晨的目光却在那些里帐篷寻找着什么,视线恍惚穿梭于兜售的摊位,匆匆掠过了那些商人,定格于那妇人身上。 “我去那里看看。”顾晓晨轻声说道,松开了林芬的手,朝着那摊位走去。 依旧是那个首饰摊位,依旧是那个吉普赛妇人,依旧说着听不懂的法语。顾晓晨走到摊位前,低头望着那些首饰,忽然记起他难得调皮可爱的一面。她问他吉普赛妇人说了什么,可他却在纠缠半天后说就不告诉你,让她无奈又无语。 林芬走到她身边,见她盯着这条项链发呆,只当她是喜欢。于是拿起那条项链,轻声说道,“导游小姐,请告诉她,这条项链我买了。” 耳畔响起女声,顾晓晨这才回神。 “戴着吧。”林芬将项链慢慢地垂放在她的手掌心,将她的手握住。 顾晓晨微微一笑,却忽然有些发酸。 “周夫人,礼物已经包装好了。”导游小姐提醒道,林芬转身折回方才的摊位。 顾晓晨张开手,那条银链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她悄悄将口袋里一直随身携带的戒指取出,套过银链,顺着链身滑落下一抹银色弧度。她将银链戴在了脖子里,那枚戒指贴着肌肤,印在心口瞬间微凉。 居斯塔夫埃菲尔说:埃菲尔铁塔——把我淹没了,好像我一生只是建造了她。 可是,要用几个一生才能遇见那个对的他? 旅行的最后第二天,周城泽赶到了城堡。 当时,顾晓晨正和林芬在露天的天台喝着下午茶。身后响起脚步声,让两人回头注目。只见周城泽俊美的身影闪现,淹没于阴凉的房间,而后跨进天台,阳光一瞬间洒下,连发丝都泛起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芒。 “芬姨。”周城泽沉声喊道,温温地望向两人。 顾晓晨朝他微微点头,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林芬立刻招呼,“城泽,你怎么来了?” “正好来法国办点事情,算算时间你们明天回香港,索性和你们一起回去。”周城泽不疾不徐地说道,径自往空置的藤椅坐下,姿势潇洒。 林芬替他倒了杯茶,开始讲述这次旅行中的趣闻趣事。 顾晓晨静静聆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当林芬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她才会应声。林芬的心情十分不错,滔滔不绝,顾晓晨从来不知道,原来林芬也能说这么多话。直到女佣前来,这才打断了她,“夫人,您烘焙的蛋糕时间差不多了。” “好。”林芬应了一声,又是对他们说道,“我去看看,你们坐着聊。” “我也去吧。”顾晓晨刚要起身,林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你陪城泽聊聊。” 顾晓晨也知道把周城泽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是一件不大礼貌的事情。尽管尴尬,可还是留下来了。只是林芬一走,两人谁都不再说话,缄默的气氛显得窒闷,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觉。 过了许久,周城泽开口问道,“这次旅行怎么样?” 顾晓晨盯着玫瑰花茶具的花绘图案,轻声说道,“旅行很开心。” 听见她这么说,周城泽紧凝的神情忽而有一丝缓和,竟像是松了口气。目光瞥向她娇好的白皙侧脸,低沉的男声淳厚动听,半似自我挖苦,半似感叹唏嘘,“真是难得,终于能让你开心一次。” 顾晓晨抿着红唇,一声不吭。 “先生,小姐,夫人刚才摔倒了!”女佣急急奔来,惊呼说道。 顾晓晨猛地站起身来,一脸震惊,惶恐说道,“你快带我去!” 周城泽也在同时站起身来,眼底一阵明暗起伏,像是明白些什么。几个大步追上了顾晓晨,沉声安抚,“你不要担心!” 林芬已经被女佣们扶到了套房休息,此刻她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秀眉微蹙,起先她还不时地捏着太阳穴,像是头疼。可是门一被推开,她立刻收了手,不再继续揉捏的动作。 “怎么会摔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晓晨奔到床沿,将她整个人瞧了个遍。 林芬轻声说道,“我没事,刚才没看清台阶,踩空了才会摔倒。你不要这么紧张。” 顾晓晨见她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人也完好无事,这才点了点头。 “晓晨,你去把蛋糕拿来,不要忘记淋巧克力酱。”林芬嘱咐道,顾晓晨听话地起身出了卧房。 “你们也出去吧。”顾晓晨一离开,林芬又是撤散了女佣。 等到套房内仅剩下他们两人,林芬沉静地望着周城泽,温婉的容颜忧心忡忡,岁月不曾残留下任何痕迹的额头忽然显露出几分沧桑的皱纹,那口气竟像是祈求托孤一般,“城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风声将那轻柔的女声吹散,周城泽郑重地点了头。 不过多久,顾晓晨捧着蛋糕折回,轻轻敲门而入。她站在门口,而周城泽与林芬同时望向了她。顾晓晨有些诧异,却听见林芬说,“晓晨,我刚才和城泽说过了,你会去周氏上班。” 顾晓晨愣住了,没有了反应。 ※※※ 假期结束,从法国巴黎回到香港,顾晓晨还是没有回神。林芬让她去周氏上班,她问为什么,她只说这样比较放心,而且周城泽也需要帮手。与其在别的公司忙碌,不如在周氏。周城泽给了她一个星期时间辞职,而她去了周氏后就要胜任企划部的经理。 顾晓晨的思绪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提着行李走进大楼,一边开机。手机立刻进来了一条信息,来自言旭东。这才想起,旅行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可是那条信息却让她差点失手,掉了手机。 信息上写着——莲回美国了。 “顾小姐!你回来了!”门卫大伯急忙喊住了她,“我去给你拿鱼缸!” 顾晓晨恍惚不已,脑子一片空白。 门卫大伯奔进值班室取鱼缸,却惊奇地大声嚷嚷,“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晓晨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蹿起。 大伯捧着鱼缸而出,只见玻璃鱼缸里漂浮着两条小尸体。 那两条叫晨晨和阿贺的鱼,竟然就这样死了。 大伯连连道歉,只说明天去买两条小金鱼给她。 顾晓晨说不用了,反而还省心,不必每天再照料。她捧着鱼缸上了楼,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拿钥匙开门,什么东西忽然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滴进鱼缸里。一直压抑的情绪,不曾怎么哭泣的她,告诉自己没事没关系。可是望着玻璃鱼缸里死去的两条小金鱼,双眼莫得通红,死死咬地唇,泪水却覆上了双眸。 顾晓晨终于再也忍不住伤心难过,像个孩子一般在公寓里嚎啕大哭。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3:最难过的事 林芬突然让她去周氏上班,顾晓晨一夜没有睡好。她并不想去周氏,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休假结束后,如往常般前往商银上班。蔡桦在第一时间将她喊进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了许多事。 顾晓晨只以为又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委派,蔡桦却说,“晓晨,周总直接向董事会打过招呼,你随时可以辞职离开商银。不过不管你去了哪里,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好。周氏是不错的公司,很有发展潜力,好好干吧。” 顾晓晨听了那么多,闷声问道,“我不是商银的员工了?” “你……”蔡桦愣了下,狐疑问道,“不知道吗?” 顾晓晨有些茫然地望向蔡桦,沉静思忖了下,轻声说道,“我知道。” 由于休假了十天,所以顾晓晨手上并没有什么工作。加上周城泽打了招呼,于是她在当天就被通知已经离开商银。本打算来上班,没想到还要收拾东西回去。周城泽的办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甚至不给她考虑的时间,这让她感到十分不悦。 离开商银后,顾晓晨拦了辆车前往周氏。 赶到周氏公司,顾晓晨却被接待小姐告知需要预约。她蹙起眉头,想着该怎么见到他。思忖来思忖去,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城泽的号码,这应该说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电话通了,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男人隐约的汇报声,周城泽低沉的男声随之响起,“什么事。” “我在你公司底楼大厅,想和你谈谈。” 周城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小姐是吗?周总有请!”下一秒接待小姐就领着顾晓晨搭乘电梯上了楼,来到总裁办公室,秘书上前迎接,替她敲了门。一名主管恰巧从办公室内走出,顾晓晨则走了进去。 周城泽抬头望向她,沉声说道,“坐吧。” “不用了。”顾晓晨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质问,“你为什么私自去商银替我辞职!” “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周城泽的目光有些诧异,徐徐说道。 顾晓晨蹙起秀眉,音量提了几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请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权?不要总是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妄自决定!” 又是第一次,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口气还那么冲,甚至是愤怒以对。 “那你不同意?”周城泽一愣,而后冷静反问。 顾晓晨一下收了声,暗自握紧了拳头。 “给你时间考虑,一个星期不够的话那就两个星期。”周城泽耐心十足,凝望着她说道,“这段时间,就多陪陪芬姨吧。” 周城泽的话,让顾晓晨无法安宁。 一下子失去了工作,又纠结于是不是去周氏上班,还想着怎么面对林芬,顾晓晨感到十分彷徨茫然。她去了周家见林芬,林芬却在睡觉。听周雅茹说林芬昨晚头疼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睡着,大概是旅行太累的原因,时差还没有调整。 顾晓晨是从沈若的口中得知姚咏心回了澳大利亚,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投资部的经理换了人,而自己还是助理。顾晓晨也和言旭东见面了,言语之间似乎是刻意避开了某个人,连半个字也没有提到。 宋方笙去了美国,他也去了美国。 他们一起走了。 关于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去不去周氏上班,顾晓晨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林芬。从小到大,她没有违背过林芬的意思,更没有拒绝过林芬,林芬说什么,她都会照做,只是想让她放心。但是这一次,她握着林芬的手,轻声说道,“妈妈,我不想去周氏上班。” “晓晨,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林芬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记得你提过,之前想去美国发展?那里有朋友?” 顾晓晨一怔,这才摇了摇头,“不去了,哪里也不会去。妈妈,你不要担心我,我有打算的。” 其实她有什么打算呢? 根本就是茫然。 只是终于将心中的话告诉林芬之后,顾晓晨再次找到了周城泽。那样明确地告诉他,她不会去周氏上班。周城泽听了以后,并没有特别吃惊,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一样。 “不来周氏做经理,那就做别的吧。”顾晓晨离开的时候,周城泽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顾晓晨不知道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本还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三天之后,周氏的新闻发布会上会爆出了让人震惊的新闻。 “周总,您年轻有为,香港的名媛都想嫁给您!不知道周总心中有没有人选?” 正在实况直播,对着那么多的媒体记者,周城泽对着镜头说道,“有!”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 闪光灯不断地刺目闪烁,周城泽幽幽开口,从容说道,“她姓顾,我们会先订婚。” 一时之间,香港富家千金名媛中所有姓顾的小姐都成为周氏少夫人的人选,惹得媒体争先报道揣测。 香港国际机场,超大屏幕里连续几天播放着有关周氏的这则新闻。 一道高大身影正要走出大厅,冷漠邪魅的男人却因为这则新闻忽然停下步伐,鹰眸微眯。 周城泽突然对外公布的订婚新闻,不仅仅在香港渲染起大风大浪,周家也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顾晓晨已经搬回自己的家,不再住阁楼公寓了。正在打扫的时候,林芬打来了电话,听上去有些焦急,只让她立刻去周家。 当顾晓晨赶到周公馆,别墅的偏厅里坐着周家父女以及林芬。 周家父女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看怪物,那目光完全是审视,这让顾晓晨感到一阵不安。 “晓晨,坐下吧。”林芬朝她招手,顾晓晨乖巧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了。 周墨生端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声不吭,反是对面的周雅茹不悦地睨向顾晓晨,骄纵质问,“顾晓晨!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顾晓晨诧异出声,自己实则才是最莫名的那一个。 周雅茹受不了地嚷嚷,“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自己看!” 周雅茹立刻拿出遥控器按下了开关,电视机猛地跳出影象。 只见新闻里英俊如中世纪般的贵公子周城泽正在接受无数记者的采访,而主持人解说道,“半个小时之前,周氏企业总裁周城泽先生对外公开自己即将订婚,而且订婚对象是一位姓顾的小姐。不知道哪位顾小姐会是周先生的未婚妻,香港媒体会继续追踪报道!” 电视里的周城泽面对记者们争先恐后的发问,再也不作任何回应,只是从容微笑,保持着神秘感。 顾晓晨却被他的话语惊到了,订婚?姓顾?谁? “晓晨,城泽说的姓顾的小姐是不是你?”林芬望着顾晓晨问道。 “我……” 顾晓晨刚要开口,周雅茹蹙起秀眉说道,“顾晓晨,我哥和白惠姐好好地在谈恋爱,而且都说好了要订婚了,你怎么突然就杀出来了?你让白惠姐怎么办?简直莫名其妙!绝对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哥一定是在开玩笑!爸!你说句话啊!” 周雅茹气愤地说着,扭头询问父亲周墨生。 周墨生一脸犯难,一时也没有头绪。其实周家与白家之前早就见过面,谈得也不错。他对白惠那女孩子的家世背景都挺满意,书香门第,中规中矩,大方得体,的确是个儿媳妇的好人选。 “晓晨,城泽和你说过吗?”林芬又是问道。 顾晓晨完全蒙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想一定不是我,只是同姓而已。” “不是同姓!”沉朗的男声忽然响起,伴随着脚步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周城泽颀长的身影闪现,徐徐走进偏厅。他的话语又让众人怔住,周城泽的视线一一扫过周墨生、周雅茹以及林芬,最后落在了那张白皙愕然的小脸,从容说道,“我的订婚对象就是你。” “芬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晓晨交给我?”周城泽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地问道。 林芬呆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我坚决不同意!你怎么这样?白惠姐这么好,你就这么抛弃她了?”周雅茹不满喊道。 周墨生终于开口,沉颜正色道,“城泽,我也不同意!和白家已经说好了,你和白惠的婚事不能变!” “白家那里,我会搞定,不用担心。”面对斥责,周城泽处变不惊。 “城泽!” “哥!你鬼迷心窍了啊!” 周家父女同仇敌忾,言语上面明显反对周城泽与顾晓晨“订婚”一事。 身为事件女主角的顾晓晨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说话,在周家三人激烈争辩的时候,她凝了神情,像是终于忍耐不住,豁地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漆黑如宝石般的双眸清澈,闪烁着光芒,“很抱歉,我不会嫁进周家,更不会嫁给周城泽!” 此话一出,让周家三人收了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于她。 顾晓晨像是忍了很久,深呼吸一口气,淡淡地笑道,“关于订婚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的话说完了,打扰大家,我先走了。” 顾晓晨朝林芬点了点头,抓起挎包大步地走出偏厅,没有一丝留恋。 “顾晓晨!你是什么态度啊!我哥这么优秀,难道还配不上你吗?顾晓晨!你别走!你不许走!”周雅茹愤然起身,指着她离去的身影咆哮。 “你闭嘴!” “爸!哥竟然为了她凶我!”周雅茹委屈大吼。 顾晓晨已经闪出了偏厅,周城泽剑眉一皱,几个大步朝她追去。终于在前庭追上了她,两人一番拉拉扯扯,周城泽凝眸说道,“为什么拒绝!” “我为什么要答应?”顾晓晨轻笑反问,只觉得可笑。 “我会搞定一切,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周城泽只以为她是在担忧顾虑,沉声保证。 顾晓晨只感觉好累,使劲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那个距离像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渠,“周城泽,你永远不明白!” 周城泽莫得一怔,紧皱的剑眉显露出从未有过的茫然。瞧着她毅然转身走出公馆,对着她的背影喝道,“顾晓晨!不明白的那个人是你!” 他低沉的男声飘来,顾晓晨跨出了周公馆。 而在第二天,顾晓晨却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律师事务所。 “您好,顾小姐,我是伍先生的私人律师冯远。伍先生在今日将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您的名下,您如果有空,请来律师事务所签字好吗?” 那是早晨八点,律师冯远的一通电话惊醒了顾晓晨。她甚至都还没有起床,整个人处于惺忪状态。听见电话那头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她一下睁开眼睛,抓紧了手机,心也同时一紧,只感觉什么揪着自己,让她如此难受。 她颤声开口,沙哑问道,“哪位伍先生!” “伍贺莲先生。”冯远沉声报出了名讳,又是说道,“顾小姐,不知道早上您是不是有空呢?” 一阵气血迅速上涌,顾晓晨咬牙问道,“我现在就有时间,请告诉我律师事务所在哪里!” 律师冯远立刻告诉了她事务所办公大楼,顾晓晨猛地挂断电话。只花了十分钟时间洗梳,来不及吃早饭,匆忙地换了衣服提了挎包就这样出门了。她拦下一辆车,朝着律师事务所赶去。只是一路上,整个人都异常冷静,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安宁。 一座商务办公大楼,律师事务所在大楼十二层。 顾晓晨坐着电梯而上,电梯终于抵达,打开门的刹那,瞧见了“冯远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您好,我找冯远律师。”她走向前台处,望着接待小姐说道。 “小姐请稍等,我替您联系下。”接待小姐立刻拿起电话,寥寥几句后挂断。她刚要带着顾晓晨进事务所,高瘦的男人却主动迎了出来。瞧见外边站着的顾晓晨,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说道,“顾小姐是吗?” 顾晓晨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边请!”冯远的态度好得不可思议,已然是在接待贵宾。 顾晓晨跟随着冯远走进事务所,来到了办公室。秘书立刻冲了茶水走进,之后又退了出去。冯远朝大班桌走去,伸手比了个手势,“顾小姐,请坐。” “谢谢。”顾晓晨礼貌地回应,视线扫过周遭,却没有瞧见某人的身影。 “顾小姐,这份是周氏百分之三十股份的转权协议,伍先生已经签字同意。”冯远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协议,“顾小姐签字以后,协议就立刻生效。” 冯远拿过钢笔,拔了笔盖,将协议以及钢笔递到了她面前,“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顾小姐,您可以签字了。” 顾晓晨的目光扫过他递来的两件东西,抬头望向他,“冯律师,我要见伍先生。” “伍先生不会来事务所。”冯远徐徐说道。 顾晓晨凝眸问道,“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伍先生并没有交代行程。” “没事。”顾晓晨轻声说道,只是拿过协议径自放进了挎包里。冯远刚要开口,她微笑说道,“我会找到伍先生,所有的事情由我负责,冯律师不必担心。” 冯远被她的气势惊到,顿时闷声。 顾晓晨大步地走出商务大楼,却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思忖了下,她给言旭东打了个电话,“旭东,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或者,你告诉我他在不在香港?” 接到她的电话,言旭东显然一怔,而后才说道,“晓晨,你找他有事?” “有事。”顾晓晨坚决说道。 言旭东这才告诉她,今天是湾仔港湾度假区建工剪彩的日子,伍贺莲作为项目负责人,全权代表伍氏出席,所以他会在那里出现。顾晓晨什么也没有说,又是即刻赶往湾仔,只是心里却又一凉。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还真是阔绰。 可是这算什么?分手费吗? ※※※ 湾仔港湾度假区,早已人山人海。 记者媒体簇拥无数,彩旗飘飘,鞭炮声充斥于耳边,一路而去的红地毯。可是没有邀请函的顾晓晨,被阻拦在外。她只好顶着太阳炙烤,站在剪彩仪式外等候。空气里隐约传来司仪的声音,而她却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那样。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人群忽然拥出,她硬是被挤到了一边。 “贺总!听说您打算离开伍氏,将事业发展到美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贺总请留步!” “贺总您说几句吧?” 记者们争先恐后,只被高大的保安挡住,不让他们接近半步。 闪光灯不断地闪着,刺花了眼眸。 男人在人群里从容而出,四周围绕成一个人圈,热风徐徐吹拂而来,黑色的刘海一缕落下,一双鹰眸敛着精光。浓密的黑发不羁地帖服着他如鬼斧雕琢般的俊容,冷鹫邪佞,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直视前方,薄凉的唇微抿,没有作任何回应。 顾晓晨在人群后头不断张望,想着该怎么才能够接近他。 他只离她几百米的距离,可是怎么会那么远? 保安们依次站开,站成了一条直线,彻底挡住了记者们继续尾随。 顾晓晨曾经来这里勘察过,所以对地形十分熟悉。灵机一闪,她转身撇下人群,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绕了很远。乘着保安和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应对那些记者的时候,她一下从小路冲出,奔向了朝着房车走去的伍贺莲。 “阿……”顾晓晨刚要呼喊,却硬是改了口,“伍先生!请等一等!” “那里怎么会有人?快点拦住!” “是!” 一刹那,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子让工作人员警惕,立刻有人上前一边一个抓住了顾晓晨的胳膊,作势就要将她强行架走。 “伍先生!贺总!伍——贺——莲!”顾晓晨嘶声力竭地冲他的背影嚷嚷,终于让他停下了步伐。 风中传来熟悉的女声,伍贺莲放慢步伐,终于转身望向了她。 阳光真是刺目,顾晓晨的挎包早就在拉扯中掉落在地。她是那样狼狈地出现,还被两名工作人员抓住了胳膊。等了太久时间,又没有吃早饭,胃空空的,脑袋也空空的,而眼前的他太过闪耀璀璨,让她有种瞬间晕眩的感觉。 伍贺莲凝眸望着她,迈开脚步走到她面前,沉声喝道,“放开她。” “是!”两名工作人员立刻松了手,退到一边。 诺大的场地只剩下他们两人,距离一米远。 那些记者在顾晓晨身后不远处不断按着快门,似乎是抓拍到了什么八卦新闻一般,期间不断有人呐喊“小姐请转过身来”、“小姐你和伍先生是什么关系”、“这位小姐是伍先生的新欢吗”诸如此类的话语。 顾晓晨却全都听不见了,那些吵闹声。 她倔强地抿着唇,握起拳头,像是在忍耐克制着些什么,像是不让情绪崩溃。 顾晓晨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的胸膛,轻轻开口,“为什么要将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权给我。” 伍贺莲默了下,这才沉声说道,“这是你该得的。” 该得的?顾晓晨有了想笑的冲动,可她怎么就是笑不出来呢? 这让她想到了他们之间为什么会有交集,那是一场契约一场交易。他从来没有心,她也不该当真。可是后来呢,后来也是假的吗。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要问她做他的女朋友好不好?为什么让她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顾晓晨浑身发颤,一下弯腰抓起地上的挎包,手都开始发抖,慌乱地拉开拉链,将挎包里的那份协议取出。太过用力的动作,纸张都被手攥紧,抠出了痕迹,一字一句说道,“协议还给你!我不需要股份!” “怎么?你觉得这是在羞|辱你?”伍贺莲反唇相击,眼底有着深锁的嫉意。 “我不需要!”顾晓晨气愤地皱眉,猛地扬手就要撕毁手中的协议。 伍贺莲眼明手快,急忙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气那么大,“咯吱”一声,抓得她痛得快要掉泪,他厉声喝道,“拒绝对你没好处,有钱总比没钱好,人要学着聪明点!你的骄傲只会让你愚蠢,会让你没办法生存!” “收下股份,也让我省心!”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只让顾晓晨觉得是在打发落魄的乞丐。 他只想安心罢了,顾晓晨突然无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硬是挤出三个字,“放开我。” 伍贺莲冷漠的俊容没有丝毫起伏,可是手指却放慢了动作,这才松开了手。 顾晓晨深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就是不能,她将那份协议死死抓住,勾起嘴角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伍先生说得没错,有钱总比没钱好,人要学着聪明点。” “这样才是乖女孩。”伍贺莲沉声说道,平平淡淡。 乖女孩,晨晨,他曾经总是那样喊。 协议在手中抓成了一束,顾晓晨的隐忍化为不知该如何诉说排解的话语,只是有一个疑问一直埋藏在心中。她终于抬起头来,秀眉蹙成一条,双眸如皓月皎洁,他的俊容映入眼底,像是永远也不愿意抹去的画影。 “你说不许我难过,这是假话吗。”顾晓晨固执地问道,最后一个字却已经哽咽了声音。 伍贺莲黑眸忽而涣散了光芒,神思游离。 顾晓晨低下了头,迈开脚步从他身边慢慢走过。 伍贺莲睁目,霍得转身,几个大步追上她,再次拦住她的去路,眯着一双鹰眸,敛着慌乱,“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可以回头留在我身边!” 回什么头?她有什么头可以回? 顾晓晨笑笑,继续朝前走,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声音透过空气飘来,让伍贺莲终于止步,“你已经做了最让我难过的事情。” “嘟嘟——”手机叫嚣而起,烦乱的思绪更加纠缠。 伍贺莲侧身望向她离去的身影,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管家急急说道,“二少爷!大事不好了!四小姐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了好多血,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 那抹身影已经拦下车扬长而去,从眼前一闪而过,伍贺莲匆忙地坐入房车,硬声说道,“我马上赶来!” 那些往事竟是过眼云烟,呼啸而过的风,顾晓晨将车窗降下。 手中的协议已经被攥得不像样子,她颤抖着手,将它撕成一片一片,像是心被撕碎。慢慢伸手,手一松,那些碎片顺着风飞向了窗外,飘散在空中,全部抛到了脑后。那个带着她骑自行车的男人,不管是海洋水族馆、游乐园的鬼屋、冰淇淋蛋糕、烟花、像饭团的寿司……她全都不想再去回忆。 好象做了一场梦,这一梦梦得太久。 梦里的人终于消失了,可是她怎么好象还没有走出梦境。 顾晓晨将自己关在公寓里,谁也不见。清楚明白地告诉周家,告诉林芬,她绝对不会嫁给周城泽。 生活像是行尸走肉,睁眼闭眼之间。 “咚咚咚——”谁在敲门,顾晓晨蜷缩在沙发上,不想去看。 电话也在之后响起,她也不去接。 忽然,公寓外爆|出粗|口,却是女声,“顾晓晨!顾晓晨你出息了啊!竟然敢不接你姐姐我电话了!我在你门外边就听见你手机铃声了,你还给我装不在家呢!快点开门儿!你躲谁呢啊?” 这个声音……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4:唯一理由 顾晓晨在家里关了整整三天之后,余玫就这样突然回来了。 余玫微微歪头,站在公寓外朝她笑得生动狐.媚。一头大波浪的卷发,随意撩向左边颈项,右边则露出了美好的肌.肤。她穿着玫瑰花短裙,窄窄的裙摆只到大腿,性.感得让人无法抵挡。 余玫冲着她微笑,娇滴滴地说道,“怎么啦?傻丫头……” 她才刚开口,话都没有说完,顾晓晨不由分说立刻将她抱住。纤细的胳膊勾住她的脖子,抱得那么紧,余玫忍不住喘气,一边直嚷“受不了”,一边又是说道,“喂喂喂,就算是你想我,也不用想成这样吧?我快没气啦!” 顾晓晨一个劲地摇头,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余玫忽然沉静了丽容,轻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傻丫头,我回来了。好饿啊,好久没吃我们家晓晨煮的饭了。” 余玫的出现,宛如一缕阳光,照亮了顾晓晨的生命。 余玫也察觉出顾晓晨的不对劲,那样黯然神伤的样子,不时的走神发呆,还会偷偷拿着那条项链看了又看。余玫注意到那条项链上还挂着一枚戒指,普普通通的戒指,并不怎么值钱,可是有些傻瓜却当成了宝贝。 余玫不问是谁送的,光是用脚指头想也想得明白。 “说吧,那个负心的男人是谁!我直接抄了他的家去!”余玫忍不住发火质问,顾晓晨却已经不想提起。 “我已经忘记了。”她这么说。 余玫望着顾晓晨酸楚的脸庞,那样倔强地展现笑容,从开始认识到现在,她没有改变过,这样隐忍的她,让余玫又怜又爱。只好抱紧了她,告诉她那句一直鼓舞自己的真理——明天会更好。 总是相信,明天会更好,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 自从顾晓晨旅行回来,也没有按时去培训中心上口琴班。距离上次见面,竟然是半个月之后,陆时彦联系到顾晓晨,他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出国深造了,短期内都不会回国。 约在餐厅吃饭,这却是余玫第一次和陆时彦见面。 余玫对男人的印象一向是不良,不过是表面微笑罢了。但是基于陆时彦是顾晓晨的朋友,而且还是在高中就认识的,她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接触过程中,余玫发现陆时彦对顾晓晨更像是一种寄托慰藉,好象是在找寻谁的影子。 次日,余玫买来了超级音响,放在客厅里。 顾晓晨困惑地望着两名工作人员安装完音响,这才问道,“玫玫,为什么买音响?” “唱歌呗!”余玫立刻拿了cd播放,屏幕里跳出mv画面,她清了清嗓子,一把拉过顾晓晨,两人一人拿一只麦开始唱歌。那是读高中的时候,学校里老师教的歌曲,有些土气有些好笑,却让人感到十分快乐。 两人正在唱歌,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开门的是顾晓晨,却是周城泽。 周城泽瞧见了余玫,眉宇顿时皱起,不悦地质问,“她是谁?” “喂喂喂,这位先生!别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你就可以这么没礼貌!”余玫拿着麦克风,朝他微笑,“我才应该问你,你是谁!” 周城泽对于风情万种的余玫显然是不喜的,他的神情摆在那儿,让人一眼就瞧得出。可是周城泽的一句话,却让余玫险些失手将麦克风摔在地上,“我是晨的未婚夫。” 未婚夫?余玫从来都不知道顾晓晨有未婚夫,这下是惊呆了。 “周先生请不要乱说!我没有未婚夫!” “就算是有,也不会是你!”听见顾晓晨这么说,余玫立刻护小鸟一样将周城泽给撵走了。 待他走后,余玫这才询问顾晓晨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晓晨闷了半晌,才将心里积压了太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只是说完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她竟然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原来很多事情,真的可以随着时间而改变。余玫一下抱住顾晓晨,连连喊她“傻瓜”。 “我有个好主意,能让你彻底摆脱那个臭男人。”余玫灵机一动。 ※※※ 一个月之后,周氏总裁周城泽对外宣布与白家千金白惠小姐订婚的消息,对于先前曾经传出未婚妻姓“顾”这一说法,他只声称是为了保护未婚妻不受搔.扰。而媒体记者有的认为是周总对外放的烟雾弹,有的则认为其中必定有蹊跷。 又过一个月,白家千金白惠小姐对外宣布取消这门婚事。 这则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界媒体对于周、白两家关注度密切提高,一时间成为香港人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 据悉,周老先生不堪忍受媒体记者的蜂拥追堵,被气得病倒了,现在已经离开香港,与周夫人定居国外。而事件当事人周城泽以及白惠均保持沉默,没有再作任何解释。这场“订婚”闹剧,在一个月之后才得以平息热度,渐渐销声匿迹。 生活开始走入正常轨道,顾晓晨也终于开始寻找新工作。 余玫没事就爱唱歌,而且还拉着她一起。 唱歌是发泄吗?也许是的。 可是真的忘记了吗?也许忘了。 只是三个月后的一天,香港再度闹出新闻——伍氏总裁伍昊阳拒婚离港,女方林家将撤消二十亿注资,伍氏公司面临危机! 三个月之后,顾晓晨再次见到了伍贺莲。 电视机的屏幕里,记者们在机场包围了伍贺莲。 十二月的冬天,天气已经转冷,他穿着黑色修身剪裁的竖领风衣,配着白色衬衣,身型显得极其颀长挺拔。一张俊容在镜头里棱角分明,闪光灯不时地闪烁,光影勾勒出俊逸的邪魅轮廓,剑眉微皱,那冷漠的神情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伍先生!您的弟弟阳总拒婚离港,您这次回来是不是接手伍氏?” “据说阳总的未婚妻是内地赫赫有名的林家千金林岚小姐,林家先前注资伍氏二十亿,现在阳总拒婚在先,林先生要撤消这二十亿注资,伍氏银行会不会因此而垮掉?” “伍先生,这些是否属实?” 电视机里传出吵闹的争议声,即便是被保镖阻挡,可是也依旧有人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将话筒凑到伍贺莲面前,希望他能开金口。 伍贺莲从容地走出机场,与往常一般的冷静。 保镖们将道路拦出,伍贺莲作势就要上房车而去。只是他突然停步,徐徐转身望向那些记者。镜头也正好切换到他那张俊容,整个屏幕都是。不知道是对着谁说,却是那样斩钉截铁地放话,“伍氏不会垮!” “喀嚓”“喀嚓”—— 伍贺莲在闪光灯中坐入房车扬长而去。 电视机前的顾晓晨正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圈画着报纸的招聘广告,这几天她开始应聘工作。圆珠笔还握在手中,可是她的目光却紧盯着屏幕。直到转到下一则新闻,这才恍惚回神。 公寓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余玫买了一份杂志回来。 杂志上八卦着有关伍氏的拒婚闹剧,余玫往顾晓晨身边一坐,难得沉默,这样聚精会神地阅读杂志。顾晓晨狐疑地扭头望向她,刚要开口,她却将杂志随手甩在茶几上,整个人一躺,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看来那位大小姐要闹脾气了。” 大小姐?顾晓晨诧异地问道,“谁?” 余玫笑笑,提醒道,“下午不是要去应聘吗?快一点了,你还不出发?” 手机响起铃声,在桌面上持续打转。 顾晓晨刚要拿起手机,余玫说道,“某经理来接你了,快去。” 余玫口中的某经理,指得是言旭东。 顾晓晨立刻收拾了东西下楼,言旭东的车就停在小区外边。她上了车,言旭东问道,“今天去哪里应聘?” “广厦银行。”顾晓晨微笑说道,“旭东,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中午的时候反正没事。”言旭东握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车子转过转角,他正视前方的路况,幽幽说道,“他今天回来了。” 顾晓晨瞥向窗外,轻声说道,“我有看电视。” ※※※ 从美国飞回香港的伍贺莲,立刻赶往伍家。 对于伍昊阳的拒婚,伍继宗气得不轻。 原本定于下个月的订婚典礼,新郎不知去向,肯定是无法继续进行了。 林家感觉自己颜面尽失,林正锋放话要收回二十亿注资。 外界纷纷传言伍氏垮台,无数市民开始前往伍氏提取现金存款,流动资金的缺失,无法正常流动运作。再加上伍昊阳一走,伍氏内部也出现混乱。员工被暗中挖角,已有三分之一罢工,同时股票大跌,一系列事件让伍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老爷,您喝杯茶,千万别伤了身体。”纪岳华将参茶端给他。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管家奔进偏厅回报。 话音落下的同时,伍贺莲徐徐走了进来。径自往沙发上一坐,沉声说道,“资金问题不需要担心。” “那么员工呢?”伍继宗凝眸问道,一脸担忧。 “我会解决。”伍贺莲不疾不徐地说完,再次起身又要离去。 伍继宗望着伍贺莲离去,却是对着纪岳华说道,“我知道那个臭小子一定会和你联系,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纪岳华一脸为难,支吾说道,“昊阳没有联系我。” 房车匆忙赶回伍家,又再次折出。 “莲少爷,刚才已经与香港五大银行取得联系。下午一点三十分,约了广厦银行的负责人洽谈。”下属立刻汇报了行程安排,前往广厦银行。 冬日的风有些寒冷,银行内开着空调,充斥着暖气。 前来办理业务的市民依次坐在等候,前方还排了长长的队伍。大厅的一角,一个小女孩儿正在踢毽子。可是她踢得并不怎么好,一次只能踢一个。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毽子被踢飞了。 恬静的女人站在一群人后边等待面试,顾晓晨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恐怕还要等好久。一个毽子踢到了她的脚边,她一怔,弯腰伸手去捡。突然有些无聊,她拿着毽子踢了几个。 “哇!姐姐你好棒哦!你的毽子踢得好好!姐姐你不要停!”小女孩儿奔到女人面前,灿烂微笑。 银行的入口处,几道身影赫然闪现。 “莲少爷!这边请!”接待人员立刻迎上,带着一行人搭乘电梯。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清脆的童声数着数字,引人注目。 伍贺莲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那个角落,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车水马龙。那抹娇小的身影背身对着自己,眼眸忽而一紧,竟觉得有些熟悉。她一边踢着毽子,一边慢慢转过身来。刹那之间,那明媚的笑脸映入他的眼底。 这才发现,她的笑容比以前更加美丽。 顾晓晨感觉到有人在注目自己,那目光太过炽热。抬脚的动作不再连贯,毽子也被踢飞,急忙伸手接住半空中落下的毽子。小女孩儿“哎呀”一声,撅着嘴说道,“姐姐,快要踢到一百了!好可惜哦!” “宝贝,妈妈好了,我们走了!”中年女人忽然朝着小女孩儿喊道。 小女孩儿仰头,“姐姐,我要走啦!拜拜!” “拜拜!”顾晓晨摸了摸小女孩儿,将毽子还给她。她望着小女孩奔向了不远处的中年女人,两人牵着手离去,心里莫得恍惚了下。 电梯在这个时候降下,一行人陆续走进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上,那如鹰般注目也淹没了光芒。 等到小女孩儿的身影消失不见,顾晓晨这才回头张望四周,诺大的厅内,除了等候的市民,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是错觉?可是明明感觉谁好象望着自己。 “顾晓晨小姐!”有人喊道,“轮到你了,跟我来!” 顾晓晨收回视线,跟随着那人上了楼。 面试非常顺利,由于先前曾经在伍氏银行工作过,考官对她特别满意。在面试完毕之后,考官立刻请示了上级,将合同协议递给了顾晓晨。顾晓晨有些愣住,面试成功,不用试用期,就立刻签署正式员工合同,这还真是第一次。 顾晓晨没有多想,想着福利待遇不错,于是在合同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顾小姐,欢迎你成为我们广厦银行的一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上班。”考官微笑说道。 顾晓晨与他握手,“没问题。” 下楼的时候,顾晓晨立刻打电话给余玫,“玫玫,我被录用了。恩,已经签了合同,明天我就要上班。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一边通话,一边走出了银行大厅。她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了一辆房车。 房车内,男人透过车窗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吞吐出一口烟雾。 “伍先生,顾小姐没有签字接受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时隔三个月,伍贺莲忙于照顾伍妙可,回到香港后终于从律师冯远口中得知。 顾晓晨,你怎么能兜转在几个男人中间,伪装得如此彻底。 ※※※ 连续两天时间,伍贺莲奔波于香港五大银行之间,顺利借到了一百名优秀员工,用以暂时替补罢工的员工,缓解内部压力。早上十点,五大银行各自二十名员工齐齐赶到了伍氏,分别投入到各个部门入职,伍氏恢复了正常的运营状态。 而广厦银行的二十名员工中,其中一人正是顾晓晨。 顾晓晨有些懵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进入新公司后,竟然会成为借调员工来到伍氏。 按照编排,她竟然是总裁秘书? 外界传言伍昊阳已经拒婚离开香港,那么总裁不可能是他。除了伍昊阳,那就只有……顾晓晨一惊,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涟漪,无法平息。 “晓晨!”身后响起女声,顾晓晨瞧见言旭东和沈若朝她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言旭东也徐徐走来,替她解释道,“她是广厦银行向伍氏借调的员工,近期会在伍氏工作。” “借调员工?我怎么没听说啊?”沈若狐疑不已。 “我也是刚知道。”言旭东微笑说道,其实他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他甚至还没有和伍贺莲碰面。估计这两天,他都在和五大银行商议借调员工的事情。他望向顾晓晨,沉声问道,“晓晨,你被安排到什么部门了?” “我……”顾晓晨刚要开口,大厅外走进几人。 西装笔挺的男人簇拥之下,伍贺莲重新踏进伍氏。他的出现,让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肃穆。呼喊声此起彼伏,像是回到了从前。中间让出一条道,伍贺莲沉静走来。顾晓晨却没有再低头,冷静地望着他走来,尽管她的手已经抓紧了挎包提手。 伍贺莲走到言旭东身边,与他打了个照面,两人无间伙伴一般一起走入电梯。 “晓晨,你被安排到什么部门了?如果是投资部,那我们就一个部门了!”沈若又是问道。 顾晓晨有些头疼,轻声说道,“我被安排为秘书。” “哪个部门的秘书?” “顶楼。” “总裁秘书?”沈若瞪大了眼睛。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她还没有签署借调协议,她可以随时离开。慌乱的时候,还是来到了顶楼。助理的办公间,之前共事过的两名助理并没有走,还是以前的两人。寒暄了几句,顾晓晨被一通电话喊进了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那架高仿真的火车模型再次摆放在了大班桌上。 顾晓晨瞬间想到了什么,走到他面前。 “我需要罢工员工的名单,所有的住址详细以及联系电话。”伍贺莲正在审阅文件,低沉的男声冷冽响起。 顾晓晨却没有应声,像是在踌躇犹豫,她迟迟没有开口。 “还不去办?”伍贺莲喝道。 顾晓晨依旧没有动作,却是字斟句酌地说道,“贺总,三方协议没有签署。” “所以?” “我有权拒绝借调,很抱歉,我无法胜任。”顾晓晨说完,转身就要走。 伍贺莲阴霾了双眸,硬声阻拦。他慢慢抬起头来,双眸将她一张小脸紧锁,沉静反问,“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顾晓晨望着他没有说话,抿着红唇。 伍贺莲勾起一边唇角,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你……” “我就是故意把你调到身边的。” 太过直接露.骨的话语让顾晓晨蹙眉,凝声问道,“贺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伍贺莲依旧在笑,可他的笑却像是隔了一层纱。阳光包围了他,他的俊容淹没在黑暗中,眼底是明明灭灭起伏的光影,让人琢磨不透的暗涌。他突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堵墙,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顾晓晨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而后迅猛地转身,迈开脚步朝着大门的方向狂奔,咬牙说道,“很抱歉,我还是无法胜任!” 伍贺莲箭步如飞,一下闪到她面前,阻拦住她的去路。 顾晓晨来不及离去,面前压下一道黑影,双眸顿时曝露惊恐。他却低头正视于她的双眸,那么不可一世的角度望向她,幽幽问道,“为什么不接受周氏的股权!” “不属于我的,我不要。”顾晓晨轻声说道,别过脸不去看他。 “怎么不属于你?不是你换来的吗?”伍贺莲的声音愈发低沉了几分,却让顾晓晨感到十分难堪。 顾晓晨沉思数秒,慢慢地抬头望向他。她的双眸那么清澈,那是他看不懂的纯净,亦或是聪敏如狐的掩饰。如此平淡的语气,竟是异样的坚决,反问一句,“贺总难道觉得感情这种东西,能用钱衡量来吗?” 感情?伍贺莲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再,正色以对。 顾晓晨与他对望良久,那薄凉的唇轻启,那双眸炽.热认真,忽然问道,“顾晓晨,你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有多少?” 顾晓晨登时一怔,无法回答。 原本以为不会再疼痛的心,那么轻易地被他简单一句话而揪紧。 伍贺莲凝然的鹰眸散去那份执着,再次扬起唇角,徐徐说道,“胜不胜任,你自己选择,我不会勉强。” 顾晓晨不再言语,只是闷闷地“恩”了一声,朝旁挪了一步,走过他身边。 推开门的刹那,听见他说,“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不是假话。” 顾晓晨恍恍惚惚地离开办公室,她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茫然地走出大厦。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的眼前怎么不断浮现起往事。一个人在外边兜转了整整一天时间,直到傍晚才回家。 春光园的公寓里,余玫兴奋地嚷嚷,“晓晨!我决定要开酒吧了!正好有一家酒吧的老板要出国,所以他急着转店!不过我还没去看过,光是看地段好象还不错!如果盘下来了,那我就是老板啦!” “酒吧?好是挺好的,不过一个女孩子开酒吧,会不会不安全?”顾晓晨一边换拖鞋,一边思忖说道。 “放心!绝对安全!”余玫甩甩手,保证没问题。 顾晓晨将外套甩在沙发上,一并坐下。 “我现在就联系那个酒吧老板!”余玫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顺利地约了时间,她兴奋不减,“晓晨,你什么时候有空?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周末吧?”顾晓晨点头回道。 “成!那就周末好了!对了,新公司上班第一天怎么样啊?”余玫一口答应,又是问道。她扭头望去,只见顾晓晨一脸心事重重,像是在被什么烦恼。她起身坐到她身边,急急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被人欺负了?真是不得了!” 顾晓晨望向余玫,虚无缥缈地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帮他。” “帮谁?女的还是男的?”余玫一时没有反应,猛地回神,瞠目问道,“那个负心的男人?” 顾晓晨轻声说道,“他也不是负心。” “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呢!”余玫懊恼地抱怨,叮咛道,“一百个男人九十九个不好,还有一个好的,肯定被别人给抢去了!他让你去帮他?你还心软了?好,之前我一直没问,现在你告诉我,那个臭男人到底是谁!” 顾晓晨闭上了眼睛,终于说出他的名字,“伍贺莲。” “伍贺莲?伍家二少?不是吧?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你还准备再跳一次火坑?”余玫坚决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顾晓晨睁开眼,眼神彷徨,“玫玫,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可以去帮他。” “你……”余玫一下子收了声,只是抱住了她,“你这个傻瓜!我只能告诉你一百个不去帮他的理由!” 纠结了一个晚上,顾晓晨还是在第二天去了伍氏。 走进伍氏大厦的时候,撞上了言旭东。言旭东瞧见她一身职业装,精神飒爽,依旧是初初相见时的那个顾晓晨。有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叮嘱道,“接下来可能很忙,你要顶住了。” “恩!”顾晓晨微笑,已然做好了准备,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顶楼的办公室内,大班椅反转对着落地窗。 伍贺莲一大清早就到了公司,银灰色的丝质衬衣映染着初升的金光,身体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顾晓晨冲了咖啡敲门而入,从容地走向大班桌,她将咖啡轻放,“贺总,您的咖啡。” 脚尖微微点地,大班椅转向了她,伍贺莲也同时望向她。她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大方怡然,像是一缕清风。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这熟悉的口感让他皱眉,垂眸问道,“怎么又答应了。” 顾晓晨淡然微笑,轻声说道,“分手后,也还是朋友。” 唯一能找到的理由,竟然是他从前说过的话语。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5:没空 伍贺莲眼眸一紧,盯着她淡然微笑的脸庞。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才喝道,“进来!” 一名下属推门而入,恭敬说道,“莲少爷,四老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厅!” 伍贺莲霍地站起身来,随手取过西装外套穿上,朝着办公室外走去。当他走过顾晓晨身边,她同样迈开脚步跟随。三人一行来到会议厅,四大股东李老、赵老、何老、钱老入席而坐。四人望向来人,何老笑着喊道,“伍二啊,好久没见你了。” “李伯、赵伯、何叔、钱叔,各位好久不见。”伍贺莲往正位一坐,处之泰然。 顾晓晨则随旁而坐,静心地记录详要。 顾晓晨只知道伍家持有的股份最多,接下来依次是李老、赵老、何老、钱老,以及姚咏心。只是姚咏心回了澳大利亚,所以不在国内。董事会的会议,这也是顾晓晨第一次参加,面对四位元老级人物,这凝窒压抑的气氛比起普通会议绝对无法同言而愈。 “伍三拒了林家的联姻,林正锋放话了,撤消二十亿注资,这可不是小数目。”钱老说道,“你也知道当年的金融危机,如果不是林家相助,伍氏不会有今天。伍三可是林先生当年亲自选的准女婿,现在悔婚,有点说不过去。” “各位请放心,资金方面我会解决!至于林家联姻一事,也会妥善协商!我向各位保证,不会给伍氏带来任何负面影响!”伍贺莲沉声说道,字斟句酌。 “伍氏三分之一员工罢工,听说你向五大银行借调了一百人,人数还是不够,而且治标不治本。”赵老又是说道。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伍贺莲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一句镇压在座四人。 四老中李老年纪最长,持有股权也最多,沉思了一会儿道,“好,我们就等三天!” 四老陆续离席,伍贺莲扭头望向身边的顾晓晨,不等他开口,她有条不紊地说道,“罢工员工的名单,所有的住址详细以及联系电话全都准备好了。” 伍贺莲凝望她一眼,微笑反问,“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 “逐一拜访?”顾晓晨心里还有些狐疑。 伍贺莲朝她微微一笑,眩目迷人。 伍贺莲一行前脚刚刚离开,立刻有人奔向海外部汇报。 言旭东静坐在办公室内,刚挂断电话。 “言少爷,贺总拉取了所有罢工员工的名单,看来是要登门拜访!需不需要告诉老爷?是否要采取行动?”下属收到消息后回禀,等待答复。 儒雅的俊颜凝敛,言旭东沉声说道,“不需要。” “可是言少爷……” “我说了不需要,难道没听见?” “我会负责!出去!” “是!” 男人应声而出,言旭东点了支烟,狭长的眼眸微眯,像是在思忖些什么。 ※※※ 顾晓晨不曾想过,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会真的逐一拜访公司的员工。伍氏的员工有近千人,三分之一员工那就是近三百人。逐一拜访?那是什么概念?可是伍贺莲偏偏就这样做了,依照名单列表,挨家挨户的拜访慰问。 车子停在了一幢陈旧的大楼前,司机立刻开了车门。 两人双双下车,伍贺莲问道,“员工叫什么名字。” “尚大成,发展部组长,五十六岁。”顾晓晨翻看记录,轻声回道。 伍贺莲默然点头,转身走进大楼。 陈旧的大楼,楼梯道拥挤狭窄,阴暗潮湿。因为是老住宅楼了,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多半都是老人,东西舍不得丢,回廊里摆满了杂物。伍贺莲走在前方,顾晓晨则跟随在后。一番寻找,两人终于找到了尚大成所住的公寓。 公寓门打开的刹那,尚大成瞧见外边站着的男人,一下惊呆了,“莲、莲少爷?” “尚组长,你好。”伍贺莲朝他伸出了手。 “您怎么来了?莲少爷,快进来坐!”尚大成显得很激动,立刻握住他的手。 伍贺莲的亲自拜访,让尚大成辛酸又感动。恐怕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想到,伍贺莲会为了员工,这样一一登门。两人谈了一会儿,甚至不等伍贺莲请回,尚大成坚定说道,“莲少爷,明天我就回公司上班。请您一定放心。” “伍氏的成功离不开你们,欢迎你回归!” 瞧见两人握手言和,顾晓晨顿时松了口气。 一整个下午,顾晓晨随着伍贺莲不断地前往罢工员工家中登门亲访。时间不知不觉度过,眨眼天就黑了。拜访了近四十户,已经是晚上八点。车子开在路上,顾晓晨凝声说道,“贺总,按照现在的速度,三天之内拜访三百名员工有些困难。” “事在人为。”伍贺莲从容自若,顾晓晨“恩”了一声。 他的目光瞥向前方,忽然喊道,“停车!” 司机小陈立刻将车停在路边,顾晓晨困惑地望着伍贺莲下车,见他朝着路边的小店走去。那是一家饭团点心店,蒸笼架冒着热气。伍贺莲随后折回,坐回车内。他将其中一份递给小陈,小陈感谢接过。 “吃吧,饿坏身体就不好了。”伍贺莲转手将另一份递给她,漠漠说道。 “谢谢。”顾晓晨双手接过,掌心一阵温暖。她咬了一口,忽然又是望向他,问道,“你不饿吗?” “饿。”他吐出一个字。 “那怎么不吃?我分你一个!”顾晓晨轻声说道,取了一只饭团递给他。 伍贺莲的视线定格于她,“更想吃别的。” 他的神情分明是那么认真,没有一丝戏谑,可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暧.昧。顾晓晨的耳朵微红,已经朝他伸出的手,尴尬收回。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她侧头瞥向车窗,不去看他。车窗却倒影出他的身影,隐约浮现于眼底。 当天近十一点,他们才收工作罢。 拜访员工四十三户,成功让四十三人回到工作岗位。 车子开往春光园的路上,顾晓晨接到了余玫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顾晓晨告诉她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伍贺莲坐在她的身边,闭着眼睛正在休息,薄唇抿起,什么话也没有说。挑起的剑眉,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等到抵达春光园,顾晓晨下车,伍贺莲却也下了车。 “贺总,谢谢你送我回来。”顾晓晨扭头望向他,轻声说道,“明天七点,我就会到公司报道。” 伍贺莲瞥了眼司机小陈,吩咐道,“你先回去。” “是,莲少爷。”小陈立刻应声,开着车离开了。 顾晓晨有些莫名,他要干吗? 他却不疾不徐说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太晚了,而且不大方便。”顾晓晨一想到余玫,直觉地断定不能让他们见面。 “是啊,太晚了,我还没吃饭。”伍贺莲一边低头取烟,一边说道。 顾晓晨想要开口劝戒他抽烟,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闷声说道,“不是还没吃饭吗?那就别抽烟了。” 取烟的动作微停,伍贺莲抬眸睨向她,沉静说道,“不是你煮的,我不吃。” 顾晓晨为他的话语而蹙眉,想到他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竟然替他感到担忧。犹豫了下,终究还是点了头。伍贺莲果然收了烟,望着她转身走进小区,他亦是跟随。 公寓里,余玫并没有睡,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某人回来。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余玫立刻回头。瞧见了顾晓晨,却也瞧见了她身后的男人。顾晓晨娇娇小小,只到男人的胸膛。视线一路往上,对上了那张上帝雕琢般的俊容。凤眸一睁,余玫整个人从沙发蹿了起来。 那不是伍贺莲吗? 即便余玫没有正面接触过他,可是电视新闻报纸杂志天天反复报道,想不认识也难了啊。 余玫一下冲向顾晓晨,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往自己身后带。顾晓晨来不及反应,余玫立刻发话,“呦?这不是贺总吗?您一定是送我们家晓晨回来吧?现在已经平安到家了,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 余玫微微一笑,扶了门就要关。 伍贺莲单手将门撑开,余玫明显抵不过他的力气,“还有事?” “我来吃饭。”他义正言辞,幽幽说道。 顾晓晨适时开口,“忙得太晚了,还没吃饭。” “吃饭?那就去酒店餐厅啊!或者就回家让佣人煮!我们家晓晨不过就是一个秘书,替贺总处理处理工作,那也是应该,拿了工资就该尽力,本职需要嘛!不过秘书可不包括煮饭!伍先生可不要分不清!” “再说了,我们家晓晨有男友的,虽然出国留学了!” 余玫那张妖娆的脸庞笑得格外妩.媚,却也不知道是要气死谁。 伍贺莲却忽然冷了俊容,目光扫过余玫,瞥向了顾晓晨,却只是垂着手沉默不语。 “我想伍先生应该明白了,那就这样,不送!”余玫说完,迅速将门掩上。 那一瞬间,顾晓晨瞧见他的笑。 那么温柔的笑,却带着冷意。 ※※※ 三天时间,顾晓晨陪着伍贺莲亲访了一百多户员工,顺利拉回了一百多人。再加上从五大银行借调而来的员工,伍氏运作已经恢复正常。四位股东瞧见局势稳定下来了,也安了心。只是有关林家撤消注资的事情,还有待观察。 “言少爷,老爷让您给他回电话!”下属站在大班桌前,如实转述。 言旭东挥了挥手,下属退了出去。他这才拿出开机,按下了一串键。电话一接通,那头厉声喝道,“旭东!你这是在做什么?” “爸,我不想继续了。” “你现在立刻回加拿大!马上!”男人近乎命令的口气,猛然挂断电话。 言旭东握着手机,电话那头一阵盲音刺耳响起。这才一通电话挂断,座机又响起铃声,“言少爷,林先生已经赶到伍氏。” 此刻的顶楼办公室,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笑谈风声,气氛却说不出的怪异。 正是伍贺莲与林正锋。 顾晓晨冲了咖啡端进来,这才望向那位林先生。林正锋看上去十分风流倜.傥,四十多岁,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完全打破了脑子里描绘的形象,还以为他已经年过六旬。 “林先生,请喝咖啡。”顾晓晨将咖啡端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微笑有礼地说道。 林正锋点了点头,却是望着伍贺莲,沉声问道,“伍二啊,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顾晓晨不打扰他们谈话,安静地放下另一杯咖啡就要离开。可是她刚要转身,伍贺莲却抓住了她的手,顾晓晨顿时一惊。林正锋的目光游移在两人中间,像是在揣测两人的关系。伍贺莲勾起唇角,语出惊人,“很抱歉,林先生,我有女友了。” 轰得一下,顾晓晨心猛然一窒,他都说了什么? 林正锋沉颜道,“你的意思就是不肯了?” 伍贺莲冷漠的俊容没有半点起伏,抓着顾晓晨的手说道,“我不能娶林小姐。” 伍贺莲的话语,毫无疑问是一枚重量级炸弹,一旦投下,就会让人粉碎。顾晓晨闷住了,林正锋也在同时默然思忖。而他却依旧沉静如初,那份从容竟有些森森可怕的感觉。 “好!你们伍家的少爷,各个都有想法!年轻就是好啊!我很赞赏!不仅敢闯敢拼,还敢用整个伍氏作筹码换你们所谓的自由主义真爱主义!”林正锋笑着说道,气势并就此没有减弱,突然沉了声,“不过,伍二啊,那种东西其实就是过眼云烟!” “话谈到这里,看来也没法继续谈下去了。我也就走了。”林正锋幽幽说道,不疾不徐地喝了口咖啡。那口感香浓,甜而不腻,贴心地调配了奶糖比例。 “送林先生!”伍贺莲终于松开了手,公式化的口吻。 一直处于错愕状态下的顾晓晨终于回神,喃喃说道,“林先生,我送您。” 林正锋放下咖啡杯,抬眸望向开口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她穿着简洁修身的米色衬衣,黑色长裤,袖子褶得十分规矩,简单的装扮,看上去十分朴素雅致,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如此白皙的肌.肤倒是罕见,这和记忆里的谁倒有些相似,只是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文文静静的,也谈不上多么出色,顶多是清爽怡然。 这样的女孩子,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扔进人堆里也不会格外出挑。 可她是伍贺莲的女友? 林正锋倒不急着起身离开,闲聊一般说道,“秘书小姐贵姓?” “林先生,我姓顾。”顾晓晨礼貌回答。 “那名字呢?”林正锋又是问道。 不等她开口回答,伍贺莲抢先说道,“顾晓晨。” “顾、晓、晨。”林正锋念着这个名字,忽而一笑,“是个好名字!” 顾晓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了声谢。 “伍二,我们家小岚也不错的,也许见了面以后,你会发现比这位顾小姐更加可爱。”林正锋望向对面的伍贺莲,徐徐笑道,“好了,刚才就说要走,又罗嗦了这么长时间,不打扰你忙了。伍氏最近也应该让你很头疼。” 林正锋站起身来,一米七、八的身高,体形匀称健美,散发着中年男子的魅力。 “我就不麻烦顾小姐送我了,替我开门就行。”林正锋的视线转向了顾晓晨,径自迈开脚步。 顾晓晨立刻奔向大门,拉开了门手。 “忘记说了,顾小姐冲的咖啡味道很好。”林正锋在离去之前,点头赞美。 “贺总,那我出去工作了。”林正锋前脚刚走,顾晓晨立刻说道,就要退出办公室。其实脑子里有些乱,他刚才的话语恐怕只是拿她当挡箭牌。毕竟他和宋方笙……怎么又忍不住去想,她紧咬唇瓣让自己清醒。 “站住!”低沉的男声突然喝道,让她停了步伐。 “贺总请吩咐。”顾晓晨只好转身以对。 “你过来!”伍贺莲又是命令。 顾晓晨轻握了下拳头,果然还是走到他身边。他从烟盒里取了支烟,叼在唇边,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这才说道,“以后咖啡换成茶水。” “我知道了!”顾晓晨没有多想,只是想着他是不是改了口味。 ※※※ 在伍贺莲的亲自拜访之下,伍氏虽然召回了一百多名员工,可还有一半的罢工员工迟迟没有回归伍氏。从对方口中隐约得知,他们对伍氏的前景感到茫然,所以犹豫不决。这一批员工中多半是留学深造归来的精英,在伍氏有三至五年不等的工龄,正在徘徊观望,迟迟没有做决定。 关于林家注资伍氏的二十亿,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所在。 伍氏这边虽然公司运作恢复,但是由于资金无法调度,开始出现困难。 慵懒的午后,言旭东来到办公室商议有关海外部因为资金关系,而无法继续英国的重大项目,项目已经开展了一半,如果不注入资金,损失将会很严重。 “莲,你打算怎么办?”言旭东并不知道伍贺莲到底私下有多少资金,但是根据揣测,十亿应该不是问题,只是现在林家的注资是两倍。伍贺莲沉默不语,像是在思量。言旭东低头望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英挺的眉宇微皱,竟然不是咖啡。 “你先去英国稳住合作方,资金问题,我会在短时间内解决。”伍贺莲漠漠说道,言旭东点了点头。 一通电话进来了,伍贺莲拿起话筒接通,伍继宗在电话那头说道,“你现在马上去西郊的高尔夫球场,你林叔叔和林小姐在等你。” 伍贺莲“恩”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好,那我现在就去订机票。”言旭东说着,起身离去。他刚要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了送文件进来的顾晓晨。她顿时一笑,灿烂美好,言旭东微怔,也在下一秒扬起了笑容。两人一个眼神,擦肩而过了。 伍贺莲却注意到那细微的小动作,望着她走来,顾晓晨将文件放下,轻声说道,“贺总,这是近日伍氏损失的报告评估,请您过目。” “马上备车。” “是。” “还有,我的咖啡不用换。”伍贺莲扭头睨向她,将她一张小脸紧锁。她正狐疑奇怪,他漠漠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喝你冲的咖啡。” 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冒出来,让她有一丝慌乱。 伍贺莲冷峻的脸庞在烟雾中隐约可见。 顾晓晨备车之后,立刻随伍贺莲前往西郊的高尔夫球场。 十二月的冬天,即便是阳光灿烂,透过车窗缝隙的寒风打在脸上,也有些微微疼痛。顾晓晨一直望着窗外的景物,这条路的方向她还是熟悉的。 因为曾经来过,甚至还记得那颗青梅赌注。 “小陈,升车窗!”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喝声,顾晓晨只见车窗的那点缝隙也完全被升起的玻璃挡住,寒风也在瞬间被阻隔,惟有似有若无的风声,依稀之间可以听见。 赶到西郊的高尔夫球场之后,两人分别去会所更换了衣服。 顾晓晨换上了宽松的深蓝色高尔夫球衣,裤脚褶了边扣了橘色的纽扣成七分裤,露出一截小腿。当她走出更衣间来到大厅,伍贺莲也换好了衣服而出。两人几乎是在同时瞧见了对方,伍贺莲则是外套坎肩配了休闲衬衣的打扮。顾晓晨注意到他的外套是格子,没有正装时那么沉闷,颜色也跳跃了许多。 球童已经在前方等候,看来是要去打球了。 可是现在这种时候还打球? 这似乎有点奇怪。 顾晓晨走到伍贺莲身边,轻声喊道,“贺总。” 伍贺莲沉默不语,只是迈开脚步走出会所大厅,坐上了车朝着高尔夫球场的某处场地而去。绿萌的草坪映入眼底,零星几个打球的男女,视线扫向远处的前方,瞧见了几人。站在旁边的是球童,高尔夫球场里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一致。 至于那男人和女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等到球车开近了一些,顾晓晨才认出了那个男人,正是那日在办公室内有过一次见面的林正锋。 林正锋穿着淡绿色的长袖polo衫,圆点菱形的背心,竖条状深色裤装。他戴了一顶鸭舌帽,这个中年男人英姿不减,丝毫不逊色于年轻帅气的男人。林正锋望着女人打球,忽而侧身瞥向徐徐而来的球车。 “爸爸!你快看!我这球打得不错吧?”女人娇.笑喊道。 林正锋鼓掌拍了拍手,“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啊,我明明打得很好!”说话的女人是林正锋的爱.女林岚,她将手探向额头张望球被打飞的方向。 “爸爸给你找了个对手,他的球打得才是好。”林正锋笑着说道,搂住了她。 “谁?”林岚好奇地扭头望向他。 “人来了。”林正锋沉声一句,眼神示意她往那儿看。 林岚果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一辆球车停在了小径,球车下来一男一女。 男人很高大,宛如杂志海报里的男模,倒三角的黄金比例。除了模特身材,他那张脸完全可以去当明星,甚至是比明星还要有范儿。至于他身后跟随的女人,除了皮肤白一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 顾晓晨跟随在伍贺莲身后,也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子。黑色运动帽压着俏丽短发,脖子上挂了两串流星项链,锁骨线条突显。她穿着红白相拼的紧身上衣,低腰七分裤加上一条银白色皮带,腰间点缀得熠熠生辉。这装扮还真是时尚,比起寻常的高尔夫装扮要出挑许多。 “伍二啊,你来得正好,和我家小岚来一局。”林正锋这么一喊,林岚也顿时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她那个逃走的未婚夫哥哥!林岚在心中默想。 “林叔,林小姐。”伍贺莲打了声招呼。 林正锋的目光扫向伍贺莲身后的顾晓晨,微微笑道,“以后这种娱乐活动就不要带秘书来了,我们自家人玩玩就好。” 林正锋的话语,让顾晓晨感到十分尴尬,她明白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伍贺莲望着林正锋,徐徐说道,“出了公司,她就不是秘书。” 简单一句话,林正锋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林岚可不在意什么秘书不秘书的,撅着嘴说道,“伍二先生,听爸爸说你的球打得很好,我们来一局?” “乐意奉陪。”伍贺莲一伸手,球童立刻递上球杆。 于是两人开了一局,林正锋与顾晓晨默默跟随,看着他们火拼。只是伍贺莲的实力明显强劲,开局二十分钟后林岚终于忍不住嚷嚷,“爸爸!他完全是职业级别选手的水准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结果当然是林岚惨败,而伍贺莲赢得轻松。 一局结束,四人来到休息区的伞椅下点了饮料小休。 “伍二的球打得好,有空你就多和他出来练练,没准以后你也是职业水准了!”林正锋瞧见林岚一脸不甘,搂着她的肩头轻拍。 林岚对于高尔夫的兴趣浓郁,扭头说道,“伍二先生,明天有空吗?” 伍贺莲径自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直截了当地拒绝,“没空。” 林岚闷了下,长这么大,可没有人拒绝过她! 林正锋见女儿不开心,自然是不悦。 顾晓晨上了洗手间折回,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有些莫名,有礼地回了个笑脸,而后安静坐在一边也不再出声了。林岚许是被拒而生气,站起身来取了球杆走向练习场,挥杆打定球。 “会打高尔夫吗?”伍贺莲突然栖近她,沉声问道。 “不会。”顾晓晨扭头望向他,老实回答。 伍贺莲扬起唇角,笑得好看迷人,他的手也抓住了她的手,“我教你。” 顾晓晨一怔,硬是被他带起身走向练习场。她与林岚隔了一个位置,伍贺莲站在她身后,贴着她的身体,手把手教她打球,叮咛一句,“注意力集中。” 他的气息将她环绕,这该让她怎么集中?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6:因为爱着你 顾晓晨从来没有打过高尔夫,在她的世界里只觉得高尔夫是有钱人的游戏。而她之所以会接触这个贵族游戏,全是因为某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正站在她的身后,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的身体,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也握住了球杆。 顾晓晨迟迟无法集中精力,甚至不知道姿势该怎么摆。 “看清楚目标,你要打的方向是什么。身体尽量放轻松,不要这么紧张。”伍贺莲在她耳畔沉声说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太过撩人,让她心绪不安,他说着专业术语,“保持双臂与肩构成一个三角形,肩膀,手臂,球杆同时向右边转动引杆……” 顾晓晨感到懊恼,啮着唇说道,“听不懂。” 只怕他现在不管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伍贺莲微愣,忽然轻笑出声,“呵呵。” 他的笑让顾晓晨红了脸,又是说道,“我真的不会,我不想学了。” “那就随便打,怎么开心怎么打。”伍贺莲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眼眸一紧,抓着她的手挥杆。那颗球被挥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却是精准地在洞口附近落下,滚了几圈,朝着洞口滚了进去。 顾晓晨惊喜睁目,“进球了耶。” “恩,进了。”伍贺莲附和了一声,她身上的香气还是那熟悉的沐浴露洗发露香味,让他不.禁留恋,垂眸的时候,忍不住深呼吸。 林岚蹙眉,也挥杆打了一球,可是用力过猛,球从半空掠过洞口,飞了过去。她气得抓着球杆跺脚,余光瞥向一旁搂抱在一起的男女,目光定在伍贺莲的身上,开口说道,“伍二先生,你的球打得这么好,不如也教教我吧?” 林岚打断了两人的“亲密”,顾晓晨这才意识到还有人,急忙退出了伍贺莲的怀抱。 那香气飘过,伍贺莲漠漠说道,“我不收学生。” “我没说我要拜你为老师,朋友也可以教啊。”林岚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球杆,“明天没空的话,后天吧?” “没空。”他依旧是那两个字,没有改变。 “那大后天呢?” “没空。”他的回答不变。 “你怎么老是没空没空啊?好,你哪天有时间有空了告诉我,我配合你行了吧?”林岚的倔脾气发作了,算是和他杠上了。 伍贺莲望着她说道,“我不教人。” “你都教这位小姐了,再教教我怎么就不行?”林岚瞥向顾晓晨,倒也谈不上什么敌意,“再说了,你总要来高尔夫球场打球,电话通知我一声很简单啊!” “晨晨不在,我没兴趣打球。”伍贺莲单手插在口袋里,一下搂住了顾晓晨。 顾晓晨原本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谈话。可是他忽然一句话,加上这搂抱的动作,让她莫得恍惚。抬头望向他,他的侧脸那么近的距离,竟然还是那个称呼,她再次听见他喊她“晨晨”。 “她是你的女朋友?”林岚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狐疑问道。 顾晓晨被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觉开口,“我……” “是。”他加重了力道,更加用力地搂住她,伍贺莲的声音盖过了她。 顾晓晨惊讶无比,话到了嘴边发不出声来。想到那日办公室的谈话,林正锋似乎要他娶这位林小姐,但是林小姐不是和伍昊阳订婚的吗?可是现在又是什么状况?脑子顿时混乱一片,搞不清楚了。 “不打了,没劲。”林岚瘪了瘪嘴,大小姐脾气发作,直接将球杆朝旁一甩,丢下一句话就走。 幸亏球童眼明手快,接住了球杆。 林正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岚,怎么了?” “爸,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林岚闷闷不乐地说道,意兴阑珊。 “好好好,那爸陪你回家!”林正锋显然是宠爱她的,一口答应,“你去车上等爸爸,我有点事要谈。” 林岚没有应声,直接走进会所,要去换衣服了。 林正锋走回到伍贺莲面前,却是同时望向了他和顾晓晨两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伍二,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顾小姐,再见。”林正锋笑道。 “再见。”顾晓晨喃喃说道,林正锋终于微笑着转身而去。 人一下子散了,顾晓晨朝旁挪了一步,整理着有些乱的思绪,轻声说道,“贺总,刚才的话,我知道是开玩笑。” “什么话?”伍贺莲沉声反问,让她愈发懊恼。 “你说我是你的女友……”顾晓晨咬着唇瓣,急急说道,“不过我不会当真!只是这样恐怕不大好!” 真的不大好,他已经有宋方笙了不是吗? 她太过急切撇清的态度让他一瞬阴霾,伍贺莲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不是玩笑。” 顾晓晨的心湖掀起波涛,困惑懵懂。 “如果不是玩笑,你会当真吗?”他重复着把话说完。 顾晓晨诧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样一张无辜惹人怜爱的脸庞,她是那样茫然,好象什么都不知道,如同白纸一样纯粹透明,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蒙蔽心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不惜伤害别人。 可是那两个字,却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从未说过。 “顾晓晨,我没有说过分手。” 伍贺莲凝重了神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双眼,似是要望进她的心扉,想要将她看个明白彻底。不等她开口,他毅然转身,朝着会所大厅走去。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却在顾晓晨的眼前晃来晃去,而她止步不前,久久没有回神,他都说了什么…… “小姐?小姐?”球童瞧见人都散了,轻声喊道。 顾晓晨闷闷“恩”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经走进大厅消失不见,她的心却无法平静。从新闻里看见他,她只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一百个不去帮他的理由,可偏偏为什么抵不过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的蹩脚借口? 分手后,也还是朋友。他曾经这么说过。 顾晓晨扪心自问,真的做得到吗?只是朋友? 不,其实是做不到的。 因为那样喜欢过。 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远到听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这样才能让自己以为似乎已经不喜欢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顾晓晨猛地加快脚步,奔进了大厅。他已经换回衣服,正要走出大厅去停车场。她来不及换衣服,也顾不上其他,第一次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大步奔向他,追随着他奔出大厅的另一出口。太过用力推开门,大门“哐啷——”一声甩上,她冲了出去。 “莲少爷。”司机小陈替伍贺莲打开了门。 伍贺莲刚要上车,身后却有人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低头一瞧,只见一双白皙的小手抓着他,手指关节都开始泛青。 司机小陈十分识趣,立刻退到远处。 顾晓晨死死地抓紧他的手腕,西服的袖子多被抠出印痕,她低下头,咬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伍贺莲默然地望着她,听见她微颤的女声响起,“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意思!这算什么?” 顾晓晨惶惶说完,终于抬头望向了他。 僵持半晌,伍贺莲始终没有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明灭起伏,像是在克制什么,“没什么意思,你听过就算。” 像是谁将一盆冷水灌溉而下,浇醒了她,让她浑身冰冷。 顾晓晨怔在原地,好半晌才松开了手。 从西郊高尔夫球场赶回市区,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车子索性开到了春光园,直接送她回家。车子转过转角,不远处就是小区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顾晓晨一声不响下了车。前方的道路走来两人,正是言旭东与余玫。他们去了超市采购,提了几个袋子的食物。 余玫轻松悠闲,因为那几个袋子全都甩给了言旭东。 两人瞧见那辆车,自然明白是伍贺莲送顾晓晨回来了。 凤眉朝上高高一挑,余玫大步走向顾晓晨,搭住她的肩头媚.笑,“下班了?那就回家做饭吧!菜都买好了,你掌厨,我打下手!某经理就洗碗好了!” 言旭东也终于走到余玫身边,望向车内的伍贺莲说道,“莲,要不要一起吃饭?” 伍贺莲回望着他,沉声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车窗徐徐升起,车子从身边驶过。 伍贺莲的目光平视前方,却在车子快要过红绿灯的时候,不自觉地瞥向了前车镜。 “晓晨,以后你别老是坐他的车回来,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坐公交、打车都可以啊,实在不行就打某经理的电话,他很乐意来送你回家!”余玫一边叮咛,一边搂着顾晓晨走进小区。 言旭东走在她们身后,忽然扭头,那辆车已经远去。 ※※※ 昨晚吃饭的时候,言旭东告诉顾晓晨和余玫,他明天一早的航班飞往英国。余玫嚷嚷了几句,让他给她们带礼物。言旭东一口答应,两人相谈甚欢。顾晓晨却食不知味,连睡觉也睡得不安稳。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伍家的老爷子竟然派人来找她谈话。 顾晓晨当时正和沈若一起走进伍氏大厅,身前忽然闪出一个高大男人。 两人一愣,听见那人说道,“顾小姐,伍先生想跟你谈谈。” “伍先生?”顾晓晨诧异呢喃,沈若也是一脸惊奇。 那人又是说道,“伍继宗先生。” 伍继宗,伍贺莲和伍昊阳的父亲,伍家的大家长,伍氏的董事长。如此重量级的人物,确实让顾晓晨以及沈若呆了。顾晓晨不知道伍继宗找她要谈什么,可是那人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顾小姐,这边请。” 顾晓晨只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沈若僵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走出大厦。 顾晓晨被带到了停车场,那儿停着一辆豪华房车。男人上前将车门打开,顾晓晨瞬间瞧见了车内坐着的老爷子。伍继宗并没有瞥向她,只是拿着手帕慢悠悠的擦试着手里的烟斗。 顾晓晨硬着头皮,坐上了车,礼貌喊道,“伍先生。” “顾小姐,我对你和老二之间的那些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知道。女孩子要有自知之明,太纠缠就是一种负担。你这么聪明能干,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伍继宗幽幽开口,低沉的男声格外震心。 顾晓晨抿着唇没有说话,伍继宗慢慢地将手帕收起,“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在你的手里,你也别藏着了。毕竟那是老二用了十亿换来的,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也算是物归原主。” 顾晓晨一下睁目,眸底写满了震惊! 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竟然是伍贺莲用十亿换来的! “顾小姐,十亿可不是小数目,老二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了你,光是这份心意,你也该懂得知足。你在老二身边这些日子,好处也得了不少。伍氏目前的现状,如果有这十亿就可以稳定局面,老二也能省心了。我想顾小姐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话也说完了,该怎么做,我想顾小姐已经心中有数。还有,我和你见面的事,我不希望老二知道。”伍继宗径自说完,顾晓晨木讷地下了车。 那辆房车从眼前驶过,顾晓晨只感觉一阵心悸茫然。 伍继宗这一番话说的明白,周氏股份,多年的积蓄,十亿…… 她从来没有想过,周氏百分之三十股份是伍贺莲用了自己多年的积蓄换来的!转念一想,当时伍氏借款给周氏,附加条款就是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这股份却是属于伍氏所有,不属于伍贺莲私有。想要动那笔股份,也惟有通过董事会买下。 事情到了这里,顾晓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秘书,文件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助理站在茶水间眼尖地瞧见电梯内走出的人,立刻探头喊道。 顾晓晨恍惚地走回伍氏公司,像是听见了呼喊,又像是没听见,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她反常的举动惹得那名助理诧异,要知道她平时可是一直微笑待人,而且绝对不会像这样失魂似得。况且,现在已经过了准点上班的时间,她竟然迟到了。 总裁办公室内,伍贺莲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来自雷绍衡。 “莲,你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还挺有趣。不如让我也来玩玩?”电话那头的雷绍衡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调侃的语气。 “不必。”伍贺莲硬声回绝,沉声说道,“谁的事谁处理。” “咚咚——” 听见敲门声响起,伍贺莲匆匆应了一句,将电话挂断,又是喝道“进来”。 顾晓晨端着咖啡走了进来,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郁香味。放下咖啡,她却还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半晌才道,“贺总,用过早餐了吗?” 听到那个称呼,伍贺莲顿时皱眉,只是说道,“出去工作。” 顾晓晨果然退了出去,可是却肯定他并没有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顾晓晨再次走进办公室。可是她的手中,却拿了一份三明治。伍贺莲一直低着头,注意力集中于手上的文件。直到她轻柔的女声传来,他才瞥见了一旁放着的三明治,“外边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吃一点总比不吃好。” “不用对我这么好。”伍贺莲盯着那三明治,幽幽说道,“我只是你的上司。” “我知道,我也只是顺便。那我去工作了。”顾晓晨轻声说道,转身就要离去,伍贺莲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凉的,和从前一样,总是暖不起来。 伍贺莲抬眸望向她,顾晓晨也同时回头,眼底一时间交织而过暗涌,他却霍地又松开了手,冷声说道,“多穿点衣服。” 顾晓晨“恩”了一声,出了办公室。 可是她的手,怎么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 伍继宗的一番话,让顾晓晨思量了好几天。 周五当天,顾晓晨乘着午休的空暇去了周氏。果然,依旧是被前台小姐拒之门外,没有预约,周总不见。顾晓晨踌躇着该如何是好,可是电梯却下来了。而从电梯内走出几人,为首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正是周城泽,另一人则像是公司的客户。现在是午休时间,想来是有饭局。 顾晓晨咬牙迎了上去,开口喊道,“周总。” 周城泽脚步微停,扭头望去,只见一道娇小身影走了过来。那张白皙脸庞在眼前定格,他的眼眸瞬间一紧,俊容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凝敛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恨,又或者是其他。 周城泽却没有理会,只是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顾晓晨无奈地追了上去,索性拦在他的面前,“周总,我想和你谈谈。” 周城泽冷笑,“没空。” “那周总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等。”顾晓晨固执说道。 周城泽整个人阴鹫,大步离去。 顾晓晨就在周氏大厅处耐心等待,算着时间,只怕自己今天下午要请假了。她打电话去公司,伍贺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准了她的假。她静坐在沙发等候,从中午一下到下班,周城泽却始终没有出现。 天色都黑了,顾晓晨却还在死等。 而大厦外终于走进一人。 顾晓晨并没有瞧见,只是眼底映入一双黑色皮鞋,她猛地抬头,瞧见是周城泽,立刻站起身来。 大厅里没有别人,保安在门口守卫。 周城泽沉静的男声格外响亮,镇压着她,“什么事快说。” 顾晓晨默了下,开口说道,“我想和周总做笔交易。” “交易?”周城泽的声音沉了几分。 在大厅的小休息间里,周城泽终于知道了她的来意,也终于明白她所谓的交易指什么。周城泽轻笑一声,嘲讽说道,“林家要收回注资,他手中有周氏的股份想要变卖救公司。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谈?怕我压价码?谈条件?他窝.囊到要靠一个女人来救了?” 还是,她舍不得谁委屈低头? “不是!”顾晓晨硬声打断,急急说道,“周氏股份他转给我了!” 周城泽一怔,竟是无比诧异。 周氏现下已经是如日中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足足有十亿之多!当时这些股份作为附加条款割让给了伍氏,也是在不得以的情况下。可并不属于伍贺莲,伍氏的董事会更不会无条件出让股份。难道那个男人竟然花了十亿买下?然后送给了她? “转给你?”周城泽眯起鹰眸,沉声质问,“他凭什么转给你!你不是和陆时彦好了!” 陆时彦,陆主席的儿子,香港极有名望的陆家。当时她可是带着陆时彦出现在他面前,证实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而陆时彦同样也表明了态度。自古以来,钱抵不过权,再加上和陆老交情实在不浅,他不得不放手。 订婚的女主角改为白惠,三个月之内他经历订婚又拒婚。 这一出闹剧更是将周墨生气得出国静养,而他也在那个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可是现在,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兜转了一个圈子,又和伍贺莲牵扯不清了? 顾晓晨秀眉紧蹙,咬牙说道,“这是他三个月之前转给我的!” 三个月之前?周城泽笑道,“顾晓晨,你知不知道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代表什么?” 顾晓晨盯着茶几上摆放的烟灰缸,“价值十亿。” “十亿!你已经是个有钱人!光是拿周氏分红,你都可以衣食无忧!你现在要变卖?你有没有脑子?”周城泽克制着愤然,一连说了许多。忽而又是默然,凝眸问道,“陆时彦呢?他去了哪里?” 顾晓晨安静地听着他说了许多,没想到他突然问到了陆时彦,支吾了下,轻声说道,“他出国留学了。” “出国留学?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他还真是放心!他就不怕你跟别人跑了?”周城泽讥讽说道,可是眼底的纠缠却是那么明显。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此刻他的心究竟是嫉妒还是什么。所以他才会像疯了一样,一直坐等在车里,连饭局都推了,却止步不前。 顾晓晨只是死死盯着那烟灰缸,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 她的沉默像是一种回答,而在这一刻,周城泽细细想了许多。什么东西从心里破土而出,像是明白过来。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卸了,笑容也隐没淡去,他望着顾晓晨,像是在瞧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一样,眼底锁着不知明的深意。 “顾晓晨!”周城泽硬是挤出这几个字,双眼赤红。 “他一回来,你就要回到他身边了?还是之前的一切根本就是谎言!你欺骗了我!”周城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失落过,从小到大成绩名列前茅,他无疑也是天之骄子,可偏偏为什么抵不上那个男人? 面对周城泽的质问,顾晓晨无力地将手握紧成拳,依旧不发一语。 她总是很能隐忍,什么都忍,周城泽自然也知道她的韧劲顽固。他收回视线,拿出烟抽了一根,尼古丁似乎能让他压制心里的愤慨,他幽幽说道,“股份我会买下来,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顾晓晨艰涩地开口,“除了结婚,什么都可以。” “呵呵。”周城泽一下笑出声,竟有种被打击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选择嫁给他,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只是在烟雾中观望她,而她一直低着头,他开口说道,“我绝对不会娶你,你已经不够资格。” 顾晓晨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他说,“做我的情人还差不多!怎么样?答不答应?” 耳朵顿时一阵发烫,顾晓晨惶惶不安地抬起头来。一下子辛酸,她的双眼红了起来,她那么用力地啮咬着她的唇,让周城泽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啮咬着。他猛抽一口烟,吐出两个字“算了”,接着说道,“做我的情人,你也已经不够资格。我对你也已经没有兴趣。给我一个星期时间准备资金,而你只要准备好协议。” “我没有签转让协议。” “意思周氏的股份还在他的手上?” “恩!” 她竟然为了他来向他求情!这是在顾全谁的颜面?周城泽只感到酸涩,望向窗外,天色黑得彻底,“周一我会去伍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顾晓晨拧了一颗心。 周城泽垂眸说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只要陪我一天好了。” 而他突然想到,她从未答应过和他一起吃饭的请求。 一次也没有。 原本以为会有许多刁难和条件等着她,可是周城泽竟然只让她陪他一天,这让顾晓晨措手不及。走出大厦,迎面而来的风让她感到寒冷,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身体,周城泽最后的话语,让她触动,“顾晓晨,值得吗。” 值不值得,顾晓晨并不知道。 而那个执意要跟随冰雪女王的少年加伊,却终于说出了深藏在心中的话语。 “冰雪女王告诉他,人们都讨厌我,谁也不想跟我做朋友。我拥有的只有冰冷的后背和刺骨的冷风,不过你为什么说要跟我做朋友?” “加伊没能立即回答。” “不,不能回答。” “冰雪女王又问他为什么。” “加伊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因为爱着你,那么深深地爱着你。所以想要留在你的身边,看见你的幸福。” ……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7:结婚对象 这个周末,顾晓晨终于有空陪着余玫去那家酒吧看看情况。 酒吧的地段、环境都不错,价格也适中。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理着小平头,看上去倒也十分敦厚,并没有那些生意人的精明。言语之中听出,老板对这家酒吧投入了很多心血,其实是十分不舍得割爱的,现在算来从他开始接手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余玫绕过吧台,回头喊道,“老板,可不可以来一杯?” “随便喝。”老板笑着说道,“左手边第二瓶的酒不错,你们试试看。”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顾晓晨走到吧台坐下,目光却扫向了吧台墙上的照片。一张小小的照片,贴在相框里,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照片有些泛黄,看得出已经有很多年了。顾晓晨盯着照片看了又看,老板走到她身边说道,“她是我的老婆。” “老板,你老婆好漂亮!哎?怎么没见到她呢?”余玫瞥了眼那张照片,开口赞美道。 老板忽然沉默,似乎是无比感慨,“她走了。” “去哪了?”顾晓晨轻声问道。 “不知道去哪了,以为她会回来,所以我一直等她。”老板的神色显得郁郁寡欢,余玫倒了杯酒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口。 余玫问道,“那现在为什么不等了?” “因为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老板捧着酒杯,幽幽说道。 气氛一下子沉寂,竟是说不出的惆怅。而这家寻常的酒吧忽然之间变得格外不一样,因为有了这份十年的等待,这里的每一张桌椅都充满了生命力,到处都是昏黄的暖意,直触心扉,让顾晓晨和余玫的心中流淌过一阵酸一阵甜。 余玫垂下眼眸,忽然又是睁目爽朗地笑道,“老板,酒吧我买了。钱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办理手续吧。” 余玫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决定下来了,就马上去行动。即便是周末,明知律师放假休息也没放过,特意付了双倍的钱,这才请律师拟了协议,一手交店契,一手交钱,果断地将酒吧买下来了。 两人走出律师事务所,余玫勾着顾晓晨的肩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现在也是老板啦!” “余老板!”顾晓晨笑着喊道,余玫得意地挑眉。 当天晚上,余玫给这家酒吧取了个名字。 那个名字叫——waiting。 这是一家一直在等待的酒吧。 一直在等待,生命里那个唯一出现。 ※※※ 余玫的动作够快,周城泽的动作也不慢。 周一清早,顾晓晨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来自周氏的预约电话。 顾晓晨立刻回禀了伍贺莲。 伍贺莲得知周城泽的电话预约之后,眼眸一凝,眸底瞬间迸发出一丝诧异。顾晓晨站在他面前,袖子下的手轻握成拳,硬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她不想让他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回电周总,今天下午两点。”伍贺莲漠漠说道。 听见他这么说,顾晓晨松了口气。折出办公室后,她急忙回复周氏,告知洽谈时间。 下午两点,周城泽准时到达伍氏。 顾晓晨作为总裁秘书,自然是上前接待,“周总,这边请。” 周城泽只当她是陌生人,没有过多的交谈,甚至是连正眼都没有给一个,仿佛他们从不认识。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顾晓晨安心。 总裁办公室内,两个男人端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刚见面时,还客套地互相打了声招呼握了下手。周城泽径自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秘书立刻递过手帕,他接过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视野果然清晰了些,他望向对面的男人。 周城泽同样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来伍氏再次和他谈判。 距离上一次谈判,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当时由于他的失误让公司面临危机,在借款之时附加了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作为条款一起给了伍氏,却不知道是否该称赞这个男人眼光独到。此时,再次面对面,他们竟然反转了身份。 这真像是反复的游戏,那么可笑有趣。 “不知道周总这次来,想谈什么。”伍贺莲终于开口,冷冷说道。 周城泽嘴角噙着一抹笑,沉声说道,“我来和贺总谈一笔买卖。” “请说。”伍贺莲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想买回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笔买卖贺总做不做?”周城泽直接挑明来意,略微带着一丝嘲讽,“林家要撤资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贺总现在应该很需要资金挽救伍氏。我出十亿,贺总不会觉得亏了吧?虽然只够林家的一半,可也解了燃眉之急。” 十亿买回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伍贺莲沉默地凝望周城泽,这一场谈判,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向少言的他,此时显得更加吝啬开口。雕琢般的五官俊美如斯,薄唇轻启,也不知是什么语气,“周总真大方。” “抵不上贺总大方。”周城泽笑脸迎上,镜片后的眼眸紧凝。 “不带任何附加条件?”伍贺莲反问,心里有一丝困惑。 僵持良久,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周城泽嘴角的笑意隐去,眼中有着嫉妒以及不甘,一颗高傲的心怎么也不能沉静下来,幽幽说道,“伍贺莲,你何其幸运。” 他这一句话让伍贺莲冷漠的俊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一知半解。垂眸以对,眼底却有不知名的情绪起伏,心中激起涟漪。可他只是不疾不徐地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这才吐出两个字,语气平平,“不卖。” “十亿的价格收回,你不卖?”周城泽似是不敢相信,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竟然不做? 伍贺莲扬起唇角,指间燃着白色烟雾,依旧是那两个字,“不卖。” 周城泽凝眸,又是说道,“如果贺总打算把股份卖给别的买家,不如卖给我。” 伍贺莲的笑极淡极浅,反问一句,“周总是为了不让股份外流到外人手中,才来找我谈这笔买卖的?” 周城泽突然有些醒悟,他的犹豫是为了什么。整颗心一沉,瞬间思忖,从容地笑道,“当然,谁会愿意让自己公司的股份外流。还是贺总觉得我没有坐地起价,没有附加条款,贺总觉得很奇怪。那么我告诉贺总,我乐意,我高兴,我就是要用十亿买这百分之三十股份。” 伍贺莲回望着他,再次沉默。 “贺总,您不妨考虑考虑。一个星期之后给我答复,不用这么急着回绝。告辞。”周城泽将话说完,径自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顾晓晨敲门而入。 顾晓晨走到伍贺莲身边,悄悄注目他,却是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茶几上的茶具。 “周城泽要用十亿买回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笔买卖你觉得怎么样?”伍贺莲沉静端坐,抽着烟问道。 顾晓晨的手一僵,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扭头望向他,公式化的口气说道,“按照现阶段的情况,这笔买卖十分合理。” “是啊。”伍贺莲轻飘地附和,鹰眸微紧,“十分合理。” 顾晓晨感觉心跳快了半拍,仿佛要被他的目光看穿一样。克制自己冷静,硬是不让他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直到听见他说,“你说该不该卖。” “贺总,我不能替您做决定。”顾晓晨平静说道。 伍贺莲轻笑一声,盯着她的双眸,徐徐说道,“这些股份是属于你的,你怎么没有权利决定?” “我没有签协议,所以股份不属于我,也不关我的事。”顾晓晨极力撇清,死咬牙关。 伍贺莲不咸不淡地问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卖。” “那么我想知道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属于伍氏还是属于贺总?”顾晓晨客观反问。 刻意避过了这两个选择,伍贺莲说道,“私有。” “从伍氏公司的角度,卖出股份拿到十亿,就可以稳定局面。即便是林家真的撤资,伍氏也能度过难关。从贺总的角度,私有财产不该用来投入到公司。我记得贺总说过,人要学着聪明点,有钱总比没钱好。”顾晓晨冷静地分析两者权益,果真像是个旁观者。 伍贺莲却固执地追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卖。” “不会。”顾晓晨半晌才道,顿了顿,执着说道,“可是如果是为了家人,而不是公司,那么我会。” 伍贺莲一怔,默默地看着她收拾茶具而出。 ※※※ 顾晓晨不知道伍贺莲究竟有没有同意将股份卖给周城泽,以为他还在考虑之中。她也没有打电话询问周城泽,更是不方便开口。只是在等待之中,揣测伍贺莲的意思。 隔天下午,顾晓晨陪同伍贺莲外出。 两人双双走出公司大厦,前方的转角却有一道惹眼的身影朝他们奔来。 顾晓晨定睛一瞧,终于瞧清来人。 周雅茹穿着白色的小洋装,头发梳成了高高的发团,珍珠的发夹作以点缀,她像是个小公主。可她一脸愤怒,像是火山快要爆.发,笔直地冲了过来,目光发狠似得瞪着顾晓晨。周雅茹大步冲到她的面前,一个扬手就要煽去。 顾晓晨始料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打,却有人猛地伸手抓住了周雅茹的手腕! “你放开我!放开我!”周雅茹大声吼道,恨恨地瞪向紧抓着她的伍贺莲。 伍贺莲一甩手,周雅茹被他的力气逼得朝后退了几步。顾晓晨又瞧她快要摔倒,急忙扶了她一把,周雅茹羞愤地推开了她,并不领情,“顾晓晨,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哥哥!” 顾晓晨顿时闷了声,周雅茹双眼通红,咬牙说道,“我哥哥本来要和惠姐订婚,你为什么要跳出来搅乱?你这个第三者,硬是挤进我哥和惠姐之间!亏我哥那么喜欢你,不顾爸爸和我的反对也要娶你!可是你怎么能又和陆主席的儿子搞在一起,炫耀似得出现告诉我们,你们真心相爱!你奚落了我哥,还把爸爸气病了!这一切全是你的错!” “你和姓陆的不是很相爱吗!现在怎么又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周雅茹的目光扫向了伍贺莲,恨恨说道,“伍氏遇到困难了,你反倒来找我哥!我哥凭什么要暂停几个工程,筹集资金给你!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 “你怎么能这样玩弄一个人?”周雅茹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是替哥哥打抱不平,委屈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可恶,很伤一个人的心吗!顾晓晨,我求求你离我哥远点!越远越好!” “以后就请你从我哥的世界里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周雅茹一股脑将话说完,愤然离去。 顾晓晨颓自站在原地,只感觉冷风吹拂而来。 恍惚回神,却对上了一双阴霾的双眸,伍贺莲的注目像是要将她烧成灰烬,让她一颤。 顾晓晨整个人懵了,她没有料到周城泽竟然会为了筹集资金而停了工程。她也没有料到,周雅茹会来和她说这番话。听周雅茹的话语,周城泽喜欢她?可是,他为什么喜欢她?难道不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吗? 她忽然想到从前,周城泽咬牙切齿的话语。 顾晓晨,我怎么会喜欢你。 …… 顾晓晨的视线渐渐清晰,伍贺莲却收回视线,径自迈开脚步朝着路边停靠的房车而去。 坐上了车,司机小陈开车行驶。 顾晓晨却如坐针毡,忍不住说道,“其实事情……” “顾秘书!”伍贺莲冷声呼喊,这官方的称呼让顾晓晨一愣,他徐徐说道,“工作时间,请不要谈论私人的事情。而且,我没有兴趣知道。” 顾晓晨揪紧了公事包的提手,抿着唇一言不发。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话语,顷刻间吞进了腹中,而她一向恬静的容颜无法淡然,可是一颗心已经忐忑不安。 这次外出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家豪华酒店。 这家酒店,顾晓晨曾经来过一次。 那还是三个月之前,商银接手湾仔港湾的度假区项目,房产商丁先生宴请的酒店就是在这一家。顾晓晨却还清楚记得,那一杯烈酒,那个必输无疑的游戏赌局,也清楚知道他回来只是为了伍氏,他的宋方笙还在美国等着他。等事情解决,他就会回美国去了。 只是比起丁先生的阔绰,即将见面的人似乎更加阔绰。 “伍先生,这边请。”礼仪小姐带着他们走向包间,奇怪的是,这一厅的包间竟然空无一人,走在回廊,顾晓晨发现经过的包间把手上挂着牌子“已定”。明显是被人统统包下来了,可是谁那么大排场?这里一间包间可都是天价! 直到包间的门被推开,伍贺莲走了进去,顾晓晨这才看见了包间内坐着的两人。 林家父女,林正锋以及林岚。 林家父女穿戴都是一等,林正锋虽是中年,却是风度翩翩,而林岚的年纪和顾晓晨差不多,两父女坐在一起,林正锋又对林岚宠.爱有加,林岚皱皱眉头,林正锋都会替她担心。不知道的人甚至会将他们误以为是情人关系,而不是父女。 林岚打扮得十分清丽漂亮,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的。 两父女抬头望向来人,林正锋先是一笑,可瞧见伍贺莲身后跟随的顾晓晨,这笑就淡了些,“伍二,来坐吧。” 伍贺莲坐了下来,顾晓晨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林正锋也不招呼她,又是说道,“不是说了想和谈点事,带秘书出来做什么呢。” “顾小姐,你也坐吧!站着脚不酸吗?”林岚根本不理会两个男人谈话,望向顾晓晨说道。 “谢谢。”顾晓晨轻声道谢,却是选了一边的位置坐下,没有入席。 伍贺莲余光瞥向她,收回的视线扫过自己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他幽幽说道,“林叔如果是谈公事,那我带她来没什么不对。林叔如果不是谈公事,那我带她来,更没有什么不对。” 他一句话表明了态度,让林正锋脸色一沉,也让顾晓晨诧异。 “爸!我好饿,人到齐了没?可不可以上菜了啊?”林岚对他们的话题显然没兴趣,撅着嘴说道。 林正锋立刻哄道,“小岚,伍叔叔他们还没有到,再等一等。” 什么?伍叔叔?难道是伍继宗? 顾晓晨感觉脑子一乱,可是包间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了。 一刹那,两道身影闪现,顾晓晨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伍继宗挽着纪岳华,两人气质不凡,那种耀眼的光芒由内至外散发,如果不是身处上流社会,光是外衣和首饰的衬托,绝对是不够的。伍贺莲徐徐起身,林正锋立刻拉着林岚也起身相迎,“小岚,快,还不给你伍叔叔阿姨问好。” “伍叔叔好,伍阿姨好。”林岚乖巧地喊道。 “小岚这孩子真是好久不见,长得越来越可爱了。”纪岳华亲热地握住林岚的手,夸赞道。 “小岚小时候就长的可爱。”伍继宗附和了一声。 “别太夸这丫头,她会造反的。”林正锋笑着说道,甚是疼爱,林岚哼了一声。 “好了,人也到齐了。这下可以上菜了。”林正锋说着,吩咐了侍应生上菜。 几人刚要入座,纪岳华终于发现了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女孩子。她穿着职业套装,一副来办公的打扮,纪岳华好奇说道,“这位小姐是……” 顿时,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顾晓晨。 顾晓晨一直像是透明的空气,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寒暄,看着他们攀谈。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其乐融融,她是如此格格不入。直到众人注意到她,她一下慌乱,支吾开口,“我是贺总的秘书,很抱歉,打扰了。” “不仅是秘书,还是他的女朋友。”林岚接话了。 林岚的话让伍继宗与纪岳华震惊了,老二的女朋友?老二可是从来也没有承认过女朋友! “各位,我先走了。”顾晓晨只觉得尴尬,她抓起公事包就要走。 当她走过他们,快要跨出包间的时候,身后有人冲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顾晓晨回头望去,伍贺莲凝了一张俊容,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道,“不准走!” 伍贺莲突然抓住了顾晓晨的手,又是那么突然地开口阻止她离去,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伍继宗与纪岳华面前,在林家父女面前。顾晓晨一张小脸瞬间通红,眼底交织起诧异愕然。 “秘书就是秘书,不要分不清楚。”伍继宗沉眸说道,这话里的意思可是撇清了关系。 顾晓晨更是尴尬不已,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不让她挣开。余光瞥向他,只见他一张俊魅的侧脸英气刚毅。 “秘书小姐,请自己离开!”伍继宗厉言相向,已然不悦。 顾晓晨顿时咬牙,急急说道,“董事长,我……我马上就走。” “我说了不准走!”伍贺莲凝声喝道,扭头望向她,深邃的黑眸迸发出精光,将她整个人锁定。目光一转,傲然地迎上了众人,更是无谓于四人的好奇注目,沉声说道,“她不必走,如果她走,那我不留。” “你!”伍继宗气得不轻,纪岳华急忙抚了抚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纪岳华倒没有像伍继宗那么坚决地排斥抗拒,望着顾晓晨微笑说道,“秘书小姐,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一起吃个饭吧。” 顾晓晨不知道该说什么,支吾不言。 “伍叔叔,伍阿姨。”林岚却开口喊道,在一旁纠正,“我都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不是秘书那么简单。” 林岚这一插.嘴,林正锋立刻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林岚瘪了瘪小嘴,有些不乐意似得,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乖顺地不再多话了。林正锋抬眸,笑着说道,“伍哥,伍嫂,你们先坐。” “老爷,坐下来吧。”纪岳华柔声劝说,终于扶着伍继宗入席了。 “伍二,一起坐下来吃饭,林叔叔难得请你吃饭。来都来了,走了多扫兴。顾小姐,你也给我一个面子。”林正锋望向伍贺莲以及顾晓晨,又是说道。 “爸爸都开口了,你们就留下来吃饭吧。”林岚嘟哝道。 伍家两位家长默许妥协,林家父女的态度委婉了些,气氛也似乎缓和下来。 顾晓晨其实不想留,可是如果现在还拒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可她又以什么身份留?打着女朋友头衔的幌子?正在两难的时候,伍贺莲握着她的手走向餐桌,替她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硬是让她坐下了。顾晓晨低着头,而他则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顾晓晨却没有怎么动筷。 “顾小姐,千万不要客气,多吃点。”林正锋作为东道主,自然是招呼几句。 顾晓晨轻声说道,“我会的。” 侍应生端上来一盘珍鲜水煮鱼,香味四溢。 林正锋瞧见林岚嘴谗的样子,立刻替女儿夹了鱼肉。 “谢谢爸爸。”林岚微笑喊道,埋头吃了起来。忽而抬头,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人,视线定向顾晓晨,狐疑问道,“顾小姐,你好象都没怎么吃东西,不饿吗?这个鱼味道很好哦,你尝尝看。” “我有吃的。”顾晓晨回以笑容,作势就要去夹鱼肉。 可是有人却在她之前伸长了手臂,动手夹了鱼肚子上的鱼肉,甚至是刻意选了没有刺的部位。一眨眼,伍贺莲所夹的鱼肉到了顾晓晨面前的碗里,她手中还握着筷子,动作一停。扭头望向他,他也望向她,只有一个字,“吃!” 这亲密的举动让在座的其余四人纷纷注目观望,顾晓晨再次成为焦点。她默默地夹起鱼肉吃下,却是难以下咽。 “怎么样?好不好吃?”林岚睁着大眼睛问道。 “好吃。”顾晓晨幽幽说道,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被鱼刺卡过喉咙。 而身边依旧是他。 他说:以后不许你吃鱼。 他说:好不好。 他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 “伍哥,伍嫂,现在伍二和伍三都这么能干,你们也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林正锋和伍继宗夫妇攀谈上了,交情显然不错。 言谈之间,林正锋对伍家两兄弟都十分认可赏识,而伍继宗夫妇也对林岚喜爱有加。从往事聊到了生意经,从生意经聊到了儿女,从儿女又聊到了人生大事,比如说这婚姻大事。话题到了这里,林正锋说道,“小岚年纪还小,也不急着结婚,伍二和伍三当然要以事业为重!反正我和伍哥、伍嫂这亲家是做定了!” 林正锋拿起酒杯与伍继宗碰了一杯,伍继宗则是以茶代酒回敬。 林岚像个局外人一般,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不时地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 饭桌上,一直沉默的除了顾晓晨,还有伍贺莲。 等到林岚中途离开上洗手间,林正锋这才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小岚这丫头不懂事还常惹祸,也是该找个沉稳的男人管教他,我看伍二就不错。当然,我也不是指老三不好。只不过伍二,更衬我的心意,也更能管住我家小岚。” “小岚这丫头,我从小就喜欢,而且儿女的婚事一向都由父母说了算。”伍继宗放下筷子,沉声说道。 “好,那就最好了。”林正锋笑着回道,“不如先订婚?” 伍继宗刚要说话,始终沉默的伍贺莲却突然开口,一句话再次惊住了所有人。 “如果我要结婚,我的妻子只能是顾晓晨!”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09:危机解除 其实伤口其实并不怎么疼,又或者她的心已经麻木到没了痛的感觉。可是此刻,顾晓晨竟然觉得那疼痛一下子充斥全身。为什么还要来打扰她,为什么当她决定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他还要搅乱她的安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不顾她的处境,不顾她的意愿,他说什么就什么。前一秒还恶言相向,后一秒又对她呵护备至。 这样的温柔,让顾晓晨觉得可怕,颤声说道,“放开我……” “喂!你这个男人怎么得寸进尺啊!你把我们家晓晨当什么了?你想抱就抱?快给我走!”余玫瞧见伍贺莲抱住了顾晓晨,一下惊呆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容易回神,听见顾晓晨抗拒的话语,她立刻嚷道。 余玫一下冲向两人,伍贺莲也在同时松了手,余玫轻轻用力,就将顾晓晨护在了身后,不满地喝道,“贺总!请离开!” 伍贺莲站起身来,潇洒从容的俊颜刺目,他却客气有礼地朝余玫伸出手,“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伍贺莲。” “不用自我介绍!我和晓晨都不想跟你这样的大人物有什么深交!得了啊!”余玫摆明态度。 伍贺莲倒也不介意,只是收回手。他的目光掠过余玫,凝望她身后低着头的顾晓晨。他不再多说什么,淡淡一句,“注意休息,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再见,我们就不送了,贺总请顺便关门。”余玫笑得格外灿烂,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 伍贺莲走后,余玫扶着顾晓晨坐下,“惨了!这下真是惨了!大灰狼又要找你下手了!晓晨,你别去上班了!辞职算了!太危险了!我可是跟你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啊!他不是跟那个谁走了吗?现在又对你这么暧昧不清的,这个男人手段太高了!”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顾晓晨?” “听见了。” “那你说说看,你现在要怎么办?” “我在想明天要不要去上班。” “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做事要有始有终!” “我看你是担心那个姓伍的!算了算了!反正你可是向我保证过的,只要合同到期,你就得给我辞职!” “我知道。” ※※※ 顾晓晨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一定会离开。可又为了什么,还这样呆在他的身边,像个傻瓜一样。到了伍氏,她先去海外部探望言旭东。办公室里,言旭东正在接电话,言语之间难掩愤然窒闷,“最近很忙,我没空!” 电话挂断,听见敲门声,他喝了一声,“进来!” 门外的顾晓晨一怔,听出他的语气不悦,推门而入的刹那,言旭东瞧见是她,原本还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微笑说道,“晓晨!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今天又来上班了?好歹也休息一天再工作!” “我没什么大事!”顾晓晨走进办公室,手中还拿了一份三明治。其实她是感激言旭东这么维护她,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早餐,正好做了,替你也做了一份。” 言旭东接过三明治,也顾不上三明治已经冷了,直接咬了一口。 “先别吃!放微波里热一下!”顾晓晨来不及阻止,言旭东爽朗说道,“你替我冲杯咖啡就好了!” “好!”顾晓晨点了点头,前往茶水间替他冲咖啡。 只是等到顾晓晨冲完咖啡折回,办公室里却不仅仅是言旭东一人了,还有另一个人。光是看背影,顾晓晨就知道他是谁,可她却不知道伍贺莲是什么时候来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顾晓晨有些狐疑,将咖啡端给言旭东。 言旭东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赞叹道,“你冲的咖啡还是那么好味道。” “顾秘书,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可没有吩咐过你来这里交什么文件,又或者办什么事情!”伍贺莲的视线扫过言旭东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闻着空气里浓郁的咖啡香味,沉静正色地说道。 “我想贺总也知道我和顾秘书关系不错。”言旭东也改了称呼。 “公私要分明!现在是上班时间!”伍贺莲冷声反驳。 “贺总,现在离上班时间还差一分钟!”言旭东幽幽提醒。 某人恨恨地瞥向座钟,果然还差一分钟! 该死的钟!伍贺莲面无表情,在心中暗咒。 顾晓晨见两人一言一语,相处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终于松了口气。伍贺莲霍地起身,硬声说道,“顾秘书,上班时间到了!” 顾晓晨“恩”了一声,朝言旭东点了点头,跟随伍贺莲而出。 电梯升上顶楼,伍贺莲沉声说道,“替我冲杯咖啡。” 顾晓晨不敢怠慢,替他也冲了一杯送进办公室。 伍贺莲望着桌上的咖啡,却还是不悦,“怎么只有咖啡?” “呃?”顾晓晨一愣。 “我没有吃早餐。”伍贺莲别扭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我替你去买一份吧。” “不必!”伍贺莲喝了一声,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抱紧紧,“我疼。” “你疼的话,自己去医院啊!”顾晓晨被他禁锢,无法动弹,只当他是打架后的伤口疼痛,下意识地说道。 “不去。”他的孩子气开始发作。 “我又不是止疼药!贺总!现在是上班时间!公私要分明!”她直接将他的话搬出来。 伍贺莲却又沉声说道,“抱抱你,我就不疼了。” 他突然的孩子气,让顾晓晨无所适从,可竟又是如此习惯。他总是这样,突然就成了另外一个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无理取闹地想着一切可以耍赖的方法。可偏偏为什么,她却是拿这样的他没辙。那是一个旋涡,会将她沦陷淹没。 “贺总!请放手!”强忍着悸动,才能让自己不去拥抱他,顾晓晨沉静说道。 伍贺莲却反而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永远也无法拔去。 “不去医院,那我替你上药!”顾晓晨急急说道,双手推拒着他。 伍贺莲嗅着她淡而沁人的发丝香味,垂眸说道,“好!” 顾晓晨终于缓了口气,拍着他喊“放手”,他果然松开手,她理了理衣服,又是问道,“医药箱在哪里?” 伍贺莲用眼神瞥了个方向,顾晓晨从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折回他身边,打开医药箱替他用药酒擦拭伤口。昨天他替她上药的时候,也有些疼,所以她不敢怎么用力,棉球轻轻地点过他额头、脸颊、嘴角的发青发紫的肌.肤。分明已经被打成这副尊容了,可为何他还是那么好看? 那张澄净的小脸那么近,粉唇轻启,惹得他心烦意乱。 伍贺莲猛地皱眉,反让顾晓晨以为是弄疼了他,着急问道,“是不是很疼?” “疼!”他吐字生硬,双眸敛着光芒。 “那我轻一点。”顾晓晨嘟哝说道,更加轻了力道。其实昨天是她第一次目睹他打架,同样也是第一次目睹言旭东打架。两人都伤得不轻,俊容有些惨不忍睹。只是想着他和言旭东两人这么多年兄弟,伤了兄弟情谊不好,忍不住叮咛,“以后不要和旭东打架。” 伍贺莲剑眉一凛,抬眸望向她,“怎么?我打伤了他,你心疼了?” “我只是觉得打架不好,你们又不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动不动就打架。”顾晓晨淡然地分析,也只是就事论事。 “呵!”伍贺莲轻笑一声,那话语怎么听都带着酸意,“你是不是也替他上药了?” “医院的护士替旭东上的药。”顾晓晨如实说道。 他这才收了声,像是平息了那份蹿动的不甘,闭上了眼睛。 顾晓晨替他上完药,将棉球扔进垃圾桶,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整理医药箱,一边汇报,“贺总,上午十点有个部门会议。午餐时间,安排了和东亚银行的行长用餐。下午两点,周氏的周总来电预约了见面洽谈,不知道是否接受?” 伍贺莲点头首肯。 “四点的时候……”顾晓晨继续汇报,一串特别的钢琴铃声在这个时候猛然响起,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汇报。 伍贺莲忽然睁眸,拿起手机一瞧,沉声喝道,“行程就这样安排,你出去工作!” “是!” 顾晓晨将医药箱放进柜子里,而他断断续续的男声传来,她却发现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关上门的刹那,隐约听见他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是…… 宋方笙打来的吗? ※※※ 午餐时间,顾晓晨陪同伍贺莲与东亚银行的行长一起用餐。用餐回来,顾晓晨按着行程安排提醒周氏的预约。伍贺莲没有多说什么,笔直地走进总裁办公室。等到了下午两点,周城泽果然带着秘书而来。 周城泽一身暗银色西装,配他那副银边眼镜,整个人衬得英气挺拔,自有一股仙风道骨。他由前台小姐接待而上,电梯门一打开,顾晓晨不疾不徐地迎了上去,“周总!这边请!” 周城泽的目光正视前方,连余光都没有扫向她,迈开脚步走向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内,伍贺莲瞧见周城泽到来,起身走向了沙发休息区。 “贺总。” “周总。” 两个男人各自问候一声,握手的时候都像是在较劲。 周城泽注意到伍贺莲的脸,应该是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 “顾秘书,你留下来。”顾晓晨立刻端茶倒水,她刚要离开,伍贺莲却沉声喝道。顾晓晨的步伐只好停下,安静地坐向一旁的沙发。 周城泽瞥了眼秘书,秘书拿出了合同文件,“贺总,这份是我让律师起草的股份变卖协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约个时间就可以签字。” 伍贺莲对于那份合同视若无睹,幽幽说道,“股份不卖!” 顾晓晨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要知道这笔资金足够可以让伍氏度过难关,哪怕林家要撤回注资! 周城泽沉静的俊容忽而一抹冷意,凝眸说道,“贺总,事不过三。” “周总,让你白跑一次了。”伍贺莲指间夹着烟,嘴角勾起弧度。 周城泽倒也沉静,沉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留。” “顾秘书,送送周总!”伍贺莲不咸不淡地喊道,没有半点挽回的意思。 “周总,我送您!”顾晓晨应声而起。 周城泽并没有急着起身,终于抬头望向了她。他的目光定在顾晓晨的身上,就这样大刺刺地打量她,不顾对面某人迸射而来的冷冽寒光。她依旧还是那样,总是悄然无声,安静淡然的神情,规规矩矩。 只是…… “你的额头怎么了!”周城泽眼尖地捕捉到她额头的淤血伤痕,语气难掩焦虑。 “她很好!”伍贺莲黑了一张脸。 顾晓晨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伍贺莲硬声抢先,她不免尴尬,轻声说道,“我没事!” “有没有去医院?”周城泽凝眸问道。 “不劳周总费心!”顾晓晨又要开口,伍贺莲再次打断。 “贺总脸上也挂了彩,难道是贺总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殃及池鱼,不小心伤到了顾秘书?”周城泽的目光匆匆瞥向伍贺莲,再次定向顾晓晨,徐徐说道,“如果在伍氏工作还要担心安全问题,那不如不做。周氏的大门向你敞开,各个部门的经理随便你选。” 周城泽这一番话让伍贺莲眯起鹰眸,整个人愈发邪佞。 “周总是来挖角的?”伍贺莲漠漠说道,眼底不起波涛。 周城泽从容以对,不疾不徐说道,“是又如何?” 顾晓晨没有料到话题怎么谈着谈着,眨眼就谈到她身上来了。而且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周城泽当着伍贺莲的面要挖角?顾晓晨觉得有些晕眩,周城泽却又笑着询问,“顾秘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周氏?呆在这家随时可能要垮台的公司工作,实在是太没保障了!而且,这也是对人才资源的一种浪费!” 伍贺莲并没有被他激到,冷静自若,“伍氏会不会垮,这可不是周总说了算!” “那我就拭目以待!”周城泽沉声反驳,望着顾晓晨问道,“顾小姐,你可以考虑考虑。” 伍贺莲吞吐出一口白色烟圈,寡淡说道,“顾秘书,周总这么器重你,你还不快点表示谢意!” 顾晓晨微愣,客气生疏地说道,“谢谢周总赏识。” “你现在回答周总,考虑的怎么样了。”伍贺莲话锋一转,又兜回先前的话题上去了。他摆明了是要她做选择,究竟是选择伍氏还是周氏,又或者是在对谁做选择。 周城泽自然也是明白人,原本他还以为伍贺莲同意股份变卖。没想到见面后,他竟然再次回绝,还特意开口让她留下,当着她的面回绝。这其中用意是什么,他一想就知道。现在,他将问题抛给她,让她做个选择。 其实,他何尝不是在等一个结果? 周城泽处之泰然,深深地望了眼顾晓晨,目光扫向了伍贺莲。 伍贺莲手指微微一动,弹去一截烟灰,冷漠地回望周城泽。 两个男人互不相让,神情倨傲,气氛瞬间尴尬僵持。而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顾晓晨,只感到无措仓皇,怎么突然又要她做选择了?脑子有些乱,思绪都像是打了结的麻绳,无法理清,支吾开口,“我……” 两个男人又在同时将目光投向她,她成为众矢之的! 顾晓晨深呼吸吐气,硬是让自己保持冷静。在伍贺莲以及周城泽的注目下,顾晓晨轻声开口,“周总,很抱歉,我无法去周氏,谢谢你的赏识。” 周城泽紧凝的神色松缓,眼底蹿过一丝失落。 伍贺莲飞扬了嘴角,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顾晓晨却又说道,“贺总,我也不是伍氏的正式员工,我只是广厦银行借调给伍氏的员工。” 伍贺莲嘴角的弧度顷刻间散去,周城泽反是轻笑一声。 “顾秘书,如果想要换地方,随时可以找我。”周城泽不忘记提醒,终于站起身来,“贺总,告辞!” “慢走!”伍贺莲森森吐出两个字。 顾晓晨急忙替他开门,送周城泽离去。 送到大厦外,顾晓晨停了步。 “你先上车!”周城泽向秘书吩咐一声,秘书转身奔向路边停靠的轿车。他望着顾晓晨,俊容在阳光下闪着光泽,“买卖没成,不知道那件事还算不算数?” 顾晓晨好奇地望着他,周城泽又是说道,“陪我一天。” 顾晓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想起周雅茹那天突然出现所说的话语,再想到他这次无条件的买回股份,那些生硬拒绝的话语却说不出口了。面对他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不自在起来。 许是见她一脸为难,周城泽不羁说道,“不然的话,你陪我吃顿饭?” 顾晓晨硬下心肠,轻声说道,“不大方便。” 周城泽浅浅地微笑,像是在意料之中。被她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也已经习惯。盯着她的双眼,周城泽低声说道,“顾晓晨,我再和你打一次赌。这次我还是赌你必输无疑,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我从不打赌。”顾晓晨依旧还是那个话,却笑着说道,“不过,我不是怕输。” 瞧见她的笑,周城泽恍惚了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末了,匆匆一句转身就走,“额头的伤记得去医院看看。” “再见。”他的气息擦着肩膀呼啸而过,顾晓晨微笑告别。 一回到顶楼,顾晓晨又被伍贺莲召进了办公室。 他背身站在落地窗前,阳光包围了他,周身散出一层金光,整个人沐浴于光海。他没有转身,富有磁性的男声豁然响起,如此震心,“为什么要去找他求情。” 顾晓晨僵了步伐,怔怔地望着他。 伍贺莲徐徐回头望向她,俊魅的侧脸隐没于黑暗,一半却是刺目的光影,“回答我。” 顾晓晨默了下,开口说道,“如果让贺总感到不高兴,那我很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伍贺莲一步一步走近她,郑重警告,“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为了任何事情去找他!” “人生自由,贺总无权干涉。” “顾晓晨!你在惹怒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求情!”伍贺莲捏住她的下颚抬起,逼问一个答案! 顾晓晨挥开他的手,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淡淡一笑,“如果贺总要把股份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他,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这真是一个好回答!可是怎么听都是刺耳! 伍贺莲凝眸,厉声问道,“伍氏的危机一解除,你就要离开?” “是!”顾晓晨坚决应声,没有丝毫迟疑犹豫。 伍贺莲紧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说道,“那么我告诉你,一个小时之后,危机就会解除!” 什么?顾晓晨不禁愕然睁目,而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响。 姚咏心一身干练随性的打扮赫然闪现,将门推开了。她望向两人,倒也不吃惊,微笑说道,“莲,可以出发了吗?” 顾晓晨懵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跟我走!”伍贺莲低声喝道,朝着姚咏心走去。 “晓晨!”姚咏心喊了一声,顾晓晨才回神跟了上去。 直到三人来到五星酒店,顾晓晨还在思忖这其中的蹊跷。侍应生带领着三人前往大厅,顾晓晨走在最后边,她听见姚咏心轻声说道,“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已经在赶来,只是路上堵车,五分钟后就到。” “先生,小姐!”侍应生停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视野渐渐开阔,大厅内坐着伍继宗、林正锋,现在伍贺莲、姚咏心以及顾晓晨全都到了。似乎只差两个人,那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那个拒婚不知所踪的伍昊阳以及那位不在场的林家大小姐林岚。 伍继宗的目光扫过伍贺莲、姚咏心,瞥向最后的顾晓晨,明显又是不悦。 林正锋没有瞧见等待的人出现,沉声问道,“不是说伍三回来了吗?怎么还没见到他?” “林叔叔,他马上就到。”姚咏心微笑说道。 话音刚刚落下,大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果然,率先映入眼帘的男人,正是失踪了十余天的伍昊阳。他西装笔挺,难得如此正装的模样,衬衣纽扣也没有解开一颗,西服外套还考究地衬着白色手帕,一反往常不羁的腔调,从容微笑地出现,桀骜潇洒,自信满满的样子,完美地回归。 可是众人除了瞧见伍昊阳之外,还瞧见了另一个人。 那是高大的外国人,身后还跟随着两名助理,其中一名是华裔。那个男人说着法语,与伍昊阳殷切地攀谈。对方极具领袖气质,气场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人物,显然很有来头。伍昊阳虽然比他年轻许多,气势却也没有输给对方,举手投足间自然谈笑。 姚咏心对法语没有多少研究,只略微听得懂一点。 而在场除了伍昊阳之外,惟有伍贺莲不需要翻译也能顺畅交谈。 伍继宗与林正锋狐疑不已,暗自揣测伍昊阳与这个外国男人之间的关系,也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 伍昊阳望向众人,开口介绍,“这位是瑞士银行董事会最大股东库勒斯先生。” 瑞士银行? 伍继宗等人惊呆了! 那是世上最大的资产管理企业,最大的投资担保银行,在私人服务方面也居于领先地位,为四百多万个人和企业提供服务。据悉瑞士旗下由瑞银华宝、瑞银机构资产管理与瑞银瑞士私人银行三大分支机构组成,瑞银机构资产管理目前拥有的客户资产超过一万亿美元,最新一期的报告显示瑞士银行年底总资产1.18万亿瑞士法郎。 而这个男人竟然是瑞士银行董事会最大股东库勒斯? 伍昊阳又是说道,“我已经和库勒斯先生达成共识,伍氏将会与瑞士银行成为合作伙伴,两年内发展东亚、南亚以及东南亚三个地区的金融服务。明天早上十点整,在这家酒店召开记者发布会。” 再次震惊! 没有想到伍昊阳的回归,竟然还带来了这么一笔无法预计的合作! 双方交谈了一会儿,助理送库勒斯先生离开大厅入住酒店总统套房休息。 只是库勒斯离开之前,众人纷纷与其握手打过招呼。他的目光扫向伍贺莲,却像是认出了谁,眼神一下子肃穆,忽然正色,不敢懈怠一般。他主动伸出手,恭敬地与伍贺莲握手。众人还满是惊讶,并没有发现库勒斯的异样。 库勒斯前脚刚走,林家小姐后脚就到。 林岚穿了一条宝蓝色淑女真丝长裙,可是她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裙摆,就这样闯了进来。 “小岚!”林正锋立刻走向她,“怎么鞋子也不穿?” “爸!我不喜欢穿高跟鞋!也不喜欢穿成这样!”林岚不满地抱怨。 “快替小姐穿鞋!”林正锋朝着助理喝了一声,林岚急忙阻拦,自己穿上了鞋子,“我自己来!” “从现在开始,你不必为了资金问题再和有他任何往来!”男人低沉阴鹫的声音传来,让顾晓晨莫得一颤。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处于惊愕状态的顾晓晨猛然回神。 现在有瑞士银行作强大的后盾,哪怕是林家要撤资,那也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了!顾晓晨终于明白,伍贺莲所说的危机解除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偏偏一句话也不说!这个男人……好可怕! 顾晓晨睁目,伍贺莲笑得那么温柔,微微弯腰,贴着她的耳畔呓语。 “解除了危机,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中满是掠夺,不惜摧毁一切的狂傲!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0:麦芽糖 他狂傲的话语在耳畔回响,那双让她惊颤的眼眸仿佛能将她穿透!顾晓晨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可他偏偏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手,硬是抓着她坐在席位上。大厅里还有那么多人在场,顾晓晨不好出声拒绝,只得咬牙坐下。 “乖乖给我坐好。”伍贺莲低声一句,顾晓晨无奈地蹙眉。 姚咏心安静地站在一边,同样也是懵了! 伍昊阳的突然回归,还拉回了这么大一笔买卖,直接请来了瑞士银行董事会最大股东库勒斯先生,这着实让伍继宗以及林正锋吃惊。 即便是姚咏心,她也是不知道详情的! 先前姚咏心辞职离开伍氏,就从香港飞回澳大利亚。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她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但是在十余天之前,有人突然半夜翻墙跳进别墅,更大胆地爬上了别墅二楼的阳台,直接偷.袭了她。 当时她正在洗澡,一走出浴室就发现大床.上躺了一个男人! 正是伍昊阳! 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爬窗不走正门! 伍昊阳直接霸占她的房间侵.占她最爱的大床,问他怎么突然来了,他却倒头就睡,任她推他闹他。第二天,姚母终于发现女儿的房间多了一个男人,吓得惊叫。 姚咏心甚至以为他是来度假的,谁让他那么悠闲。 可是几天后,她放心不下还是打电话给伍阿姨,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伍昊阳竟然逃婚了! 姚咏心在得知真相之后,让他立刻回香港收拾残局。可是这个家伙竟然怎么撵也撵不走,还吐血地告诉她,他自有安排,完全不需要担心。好不容易一番炮轰将他扫地出门,她以为他回了香港,谁知他继续不知去向。 而她放心不下,只好先赶来香港。 昨天她终于与他取得联系,于是听从他的话语,安排了伍叔与林叔在这里见面。 只是此刻,姚咏心望着伍昊阳,这才惊觉他真的长大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长成了沉稳有主见的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这样悄悄地长大了。姚咏心不禁有些恍惚,而伍昊阳的目光掠过伍继宗,朝她得意微笑。 这个家伙……姚咏心蹙眉,嘴角不自觉飞扬而起。 “伍三,你真是能干,果然没让林叔叔失望!”林正锋拍了拍伍昊阳的肩膀,对他也是赏识有加。他望向伍继宗,又是说道,“伍哥!你的儿子各个都很优秀!真是有福气啊!” “哪里哪里!”伍继宗笑着说道,眉宇之间却也是骄傲。 “伍三,你还没见过我们家小岚吧?”林正锋说着,扭头喊道,“小岚!来!快过来见见昊阳!你不是吵着要见他吗?” 女助理正在替林岚梳理头发以及长裙,林岚也终于穿回那双烦人的高跟鞋,提起裙摆走到林正锋身边。她望向伍昊阳,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忍不住打量他,却见他气宇不凡,英俊帅气,散发着独特的魅力,炙热如同阳光。比起伍贺莲的邪魅,他要阳光洒脱许多,剑眉不羁地舒展,似乎不会为谁妥协。 林岚望着他说道,“你就是伍三先生?” “哦。”伍昊阳懒散地应声,沉声反问,“你就是林岚?” 他直接呼喊她的名字,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礼节,仿佛那些都是迂腐的客套,他从来不放在眼里。 伍继宗喝道,“你这个臭小子,和小岚好好说话!” “没事没事,伍三脾气直,小岚不会介意。”林正锋立刻打圆场,不想僵局。 “我说林岚小姐,我在这里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没兴趣娶你,也不想娶你。你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我想你会找到更加适合你的人。别浪费青春,耗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不值,因为我肯定给不了你幸福。你嫁给我,那就等于嫁给一座坟墓。”伍昊阳徐徐说道,再次语出惊人。 林正锋瞠目,伍继宗气得老脸一阵青红,“你给我住口!” “我的话说完了,随便你们。再见。”伍昊阳一边转身,一边脱下西服甩过肩头,帅气地离去,头也不回。经过姚咏心身边的时候,不忘记催促道,“傻站着做什么?等吃饭啊?还不跟着我走?” 姚咏心一怔,朝伍继宗等人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伍贺莲看了一场戏,这才搂着顾晓晨起身。 “全给我站住!”伍继宗回神喝道,可他们已经出了大厅。 “小岚!你听爸爸说……”林正锋余光瞥见林岚绷着一张脸,以为她被气得要哭了。 林岚瞧着他们离去,反倒没有生气,只是忽然笑了起来,“呵呵,他真有趣!嫁给他等于嫁给一座坟墓?我倒想嫁给坟墓看看!爸爸,我就嫁给他了!” 林正锋一下哭笑不得。 四人先后走出酒店,伍昊阳回头望向身后的姚咏心,沉声问道,“好饿啊,你煮饭。” “凭什么我煮?”姚咏心没好气地反驳。 “我不会,当然你煮。”伍昊阳的理由冠冕堂皇,又是扫向另外两人,自说自话道,“顾秘书,你的厨艺好象不错,顺便教教某个姓姚的!” 无视于姚咏心的瞪目,伍昊阳终于发现某人脸上挂彩,狐疑问道,“对了,你这张脸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半夜当贼,被谁打了吧?” “多话的人没饭吃。”伍贺莲漠漠说道,顾晓晨还在甩他的手,反被他紧握! 伍昊阳还算识趣地收了声,姚咏心望向伍贺莲以及顾晓晨,瞧见两人相处的的气氛不大对劲,意识到他们可能还没有复合,或者是在吵架期。她一把拽住伍昊阳的胳膊,带着他往停车的方向走,小声说道,“跟我走!你别话多!” “顾秘书,他去你家当贼了?”伍昊阳听话地被她拽着走,不忘记调侃了一句。 “我让你多话!”姚咏心一拳头打向他的脑袋,下手明明很轻,可某人却叫了一声,“你想杀人吗?” 顾晓晨白皙的小脸顿时通红,抿着唇尴尬不已。 伍贺莲低头望着她,沉声说道,“上车。” “三少逃婚,林家要撤资,员工罢工,伍氏陷入困境,你明明知道有办法解除危机,你早就想到了对策,你让三少去和瑞士银行的股东洽谈合作,从一开始你早就知道!可你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就算你运筹帷幄,你处变不惊,可是你让我着急担心,你知不知道?难道耍我很好玩吗?”顾晓晨猛地抬头,被愚弄的感觉让她不安彷徨。 “你着急担心了?”伍贺莲凝望着她,却扬起了嘴角。 顾晓晨见他还在微笑,心里更加恼火了,越是不懂他,越是不知所措,“你放手!你让我觉得好可怕!” 恐怕只有逃离,才是唯一的选择! 可怕?伍贺莲一听见那两个字,直觉皱眉。双手一下捧住她的小脸,徐徐说道,“我确实知道有办法解除危机,只是我不知道具体时间。还有,老三去和瑞士银行的股东洽谈合作,这是他自己的主意。我并不知情。” “难道他事先就没和你说一声吗?”顾晓晨咬牙反问,一下知道一下又不知道,他的话简直就像是绕口令! “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说?”伍贺莲朝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如此眩目。 顾晓晨终于明白了,他们是血肉相连的两兄弟!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表面看上去是否不和,但是他们骨子里流着相同血液!那是百分百的默契,无条件的信任!满腔的怒气忽然之间有些消弱,怎么对着他就是没辙? “如果他一辈子也不回来,如果他真的就这样逃婚了,那么你又该怎么办?”顾晓晨懊恼问道。 伍贺莲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沉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伍氏绝对不会垮。” 顾晓晨知道他有足够能力去化解万难,她一直都知道。如果商场是战场,那么他就是所向披靡的将军。可是如果伍昊阳不回来,那么他是不是还要代替他去娶那位林小姐?他的父亲什么也没有给他,可他还牺牲了这么多,究竟值得吗? 其实答案早就明了,为了家人,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心甘情愿。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替他抱不平? “你……”顾晓晨支吾半晌,却没有下文。 “难得看你生气,原来这么可爱。”伍贺莲微笑说道,手指轻刮着她柔.嫩的脸庞,“我想吃你煮的饭。” 宛如泄了气的气球,顾晓晨恨自己对他不能冷心。 姚咏心已经开车而来,伍昊阳并没有开车,于是就坐在副车座。 “莲,晓晨,去我家吧?”姚咏心冲他们喊道。 伍贺莲点了点头,从司机小陈手中取过钥匙,硬是将顾晓晨塞进车里。一坐上车,顾晓晨头脑发晕。姚咏心的车从身旁驶过,伍贺莲也上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顾晓晨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沿路的景物从眼前匆匆掠过,顾晓晨忍不住问道,“宋小姐,她还好吗。” 伍贺莲打着方向盘,幽幽说道,“她开设了舞蹈班,收了学生当芭蕾老师。” 芭蕾老师,那应该是最美丽的老师了。顾晓晨在心中暗想。 只是伍氏的危机已经解除,他也应该又要走了吧。 ※※※ 由于姚咏心的家中并没有食材,所以四人就前往附近的超市进行采买。一进超市,两个男人太过耀眼刺目,惹得周遭的人纷纷回头。姚咏心本想让他们在外面等候,可是伍昊阳说长这么大还没逛过超市,要来参观。于是没辙了,只好像是带着“稀有动物”一样,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 “那两个男人好帅!是不是明星呀?”小女生窃窃私语。 姚咏心实在是受不了,拿起一扎芹菜扔给伍昊阳,恨恨地说道,“拿好!” “我拿这个做什么?”伍昊阳一脸嫌恶加莫名。 姚咏心朝他微笑,“请拿着它遮你的脸!” “我的脸又怎么了?”他拿着芹菜,摸了摸自己的俊脸。 “碍眼!”姚咏心懒得去理他,丢下两个字继续选购。 “我碍眼?”伍昊阳将芹菜丢进推车,几个大步追上她,“我怎么碍眼了?你不是也看了二十几年了,小时候还说我长的好看,现在觉得碍眼了?” “看多了会腻,你不知道?” “那意思你看那个警察很顺眼?” “除了你,我看谁都很顺眼!” “……” 姚咏心和伍昊阳两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晓晨正在挑选作料。而伍贺莲推着车,默默跟随在旁边。顾晓晨抬头望向最高处的海鲜酱,刚要去拿,身后有人立刻伸手,取过两盒放进推车。 这样的情形,竟像是从前,他们也曾经这样一起。 “小心!让一让!”有人推着货架而来,伍贺莲立刻用身体护住了她。 顾晓晨一扭头,伍贺莲高大的身躯紧贴着他,他的呼吸都离她那么近。 他一低头,忽然问道,“你看我碍眼吗?” “呃,大概……有点。”顾晓晨脑子一瞬空白,语无伦次起来。其实她明明很慌张,却还假装镇定,第一次口是心非。他怎么会碍眼呢,那么英俊帅气的一张脸,仿佛上帝的杰作,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光是这样看他,有时候都会失神。 伍贺莲又将头低了几分,凑得那么近质问,“看多了会腻?” “恩——”顾晓晨一下弯腰,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过去。 伍贺莲推着车跟随她,低沉的男声在耳畔若有似无地响起,“以后要看一辈子该怎么办?” 一辈子?顾晓晨一怔,急急扭头望向他。而他的目光正视前方,薄凉的唇微抿,好象刚才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难道是幻听了? 姚咏心在前方喊道,“晓晨!快来选牛肉!我不会选!” “来了。”顾晓晨急忙应了一声,迈开脚步奔了过去。 那是时鲜区,所有的食物都是今日送到的新鲜货。 姚咏心从小条件优越,所以家里也有阿姨煮饭打扫。除了几个简单的菜肴,比如炒青菜、煮个番茄蛋汤,她可以搞定之外,对于肉食类的主食,她也是一窍不通的。平时都忙着工作,她也很少会自己买菜。牛肉好不好,她也不懂。 顾晓晨走到他们身边,手指轻轻按压牛肉表面,微笑说道,“肉很新鲜,就买这个吧。” “晓晨,肉好不好怎么看的啊?”姚咏心好奇发问,某人插嘴道,“是啊,快点告诉这个连肉都不会选的女人!” 姚咏心横了他一眼,伍昊阳撇嘴。 “新鲜的肉呢,闻上去没有腥味,气味比较纯正。你可以用手指压一下,按压后很快恢复原状,肉面微干或者微湿,不粘手的,那就是好肉。”顾晓晨耐心地解释,这么多年买菜,她的经验还算比较丰富。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姚咏心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多学学人家顾秘书,省得以后嫁了人被老公嫌弃。”伍昊阳冷不丁说道。 “关你什么事啊?你给我死远点!” “我死哪去?这个超市就这么大点地方!” 姚咏心对他很无语,搂住顾晓晨的胳膊就走,伍昊阳叮咛一句,“别乱跑,小心走丢!” 两个女人在前面兜转着选菜,两个男人则并肩跟随在后。可是这样的相处,对于伍贺莲以及伍昊阳来说,那也是十分难得,更可以说是稀少。自从大哥走后,他们这个家就异常冷清。伍昊阳心里一直是有疙瘩的,即便知道这不能怪谁。 “妙可好点了吗?”伍昊阳俊容一沉,正色问道。 “医生说她正在慢慢恢复健康。”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伍贺莲不再应声,却也像是默认,伍昊阳忽然阴霾,有了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因为妙可哭着哀求放过他,那个男人早就该死。伍贺莲的目光注目于某个身影,眼底是不明的深意,一抹温柔冷意。 走出超市,两个男人提了大袋小袋,两个女人倒是落了个轻闲。 姚咏心想着要不要叫上言旭东,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简短地说了他们这边的情况,言旭东只说约了朋友不来了。而顾晓晨也想到余玫一个人在家,同样打了个电话询问。余玫说她在外边,不方便过来,挂断电话前不忘记提醒她不要被迷惑。 二室二厅,姚咏心的公寓十分宽敞明亮。 两个男人放下东西,撒手不再管事,开了电视调看nba篮球赛。 厨房里姚咏心打下手洗菜,顾晓晨当大厨掌勺。一整块牛肉洗好切了三块,放进锅子里煮,打算做酱牛肉。姚咏心在调料,顾晓晨则切着葱花。姚咏心透过玻璃门望去,只见伍贺莲以及伍昊阳两人安静地看着球赛,她欣慰说道,“好久没见到他们一起了。” “他们很少一起吗?”顾晓晨扭头问道,同样望向客厅里的两人。 “以前还好,后来就……”姚咏心欲言又止,不再继续说下去。她回头望向顾晓晨,微笑说道,“莲从小就不怎么多话,我都以为他有自闭症。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在你面前比较像个正常人,至少他会说饿了,他想吃饭。” 饿了吃饭,这不是很正常吗?顾晓晨有些狐疑。 姚咏心轻声说道,“几年前,莲的味觉就几乎没有了。所以吃东西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乐趣,只是一种简单的生存方式。” 几乎没有味觉?顾晓晨吓了一跳,正在切葱花的她手突然一颤,下刀太快,一下切到了手指。 “啊!怎么切到手了!流血了!”姚咏心惊叫一声,惹得客厅里两个男人回头。 顾晓晨忍痛说道,“没事。” 玻璃门猛地被人拉开,伍贺莲一下挤了进来。他抓住顾晓晨流血的手指,皱眉喝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晓晨盯着他瞧,并不说话。 “我去拿碘酒药棉。”姚咏心急忙说道,奔出厨房去拿。 索性伤口不深,只割了一道口子,伍贺莲抓着她的手含在嘴里吸.允。 顾晓晨呆呆地望着他,“血是什么味道的?” 伍贺莲却仿佛没有听见,握着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洗,那道口子迅速凝住,他愤怒担心地质问,“最近你怎么总是受伤!疼不疼?” 顾晓晨摇头又点头,他皱眉,“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疼!”第一次,顾晓晨觉得受伤会是这样疼痛钻心,却不知道为什么。 听见她喊疼,伍贺莲只感觉到莫名的烦闷。小心翼翼地抓着她受伤的手,搂着她走出厨房来到客厅。伍昊阳的注意力一早从球赛转移向他们,只是瞥见顾晓晨手指的伤口,顿时松了口气,皱眉嚷道,“只是割了一道小口子,没什么大事,十分钟就好了。” “莲,东西放这里了。”姚咏心终于翻找到碘酒药棉折回,扭头瞥见伍昊阳跟个老太爷似得端坐着不动。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当电灯泡?姚咏心硬是拽起他,咬牙低语,“你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伍昊阳认命地被她拽进厨房,这才问道,“干吗啊?” 姚咏心转身将玻璃门关上,而后拿出抽屉里的围裙甩给他,“电灯!你替我洗菜!” “为什么是我?还有,你叫我什么?”伍昊阳不甘地嘟哝,可是余光扫向客厅,却还是说道,“这东西怎么穿啊?” 姚咏心扯过围裙,踮起脚尖替他系上,“快洗菜!不然没饭吃!” 伍昊阳胡乱地抓过一把菜,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真麻烦!” “吃饭你怎么不嫌麻烦?” “……” 厨房里是两个人,而客厅里同样是两个人。 “还是很疼?”伍贺莲见她一脸茫然,皱眉质问。 顾晓晨果然再次点头,闷闷地“恩”了一声。他那样紧张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的伤口变得格外疼痛,她的心怎么也会疼痛,难道这就是十指连心吗。 “呼!”伍贺莲低头吹着顾晓晨手指割破的伤口,温柔的男声响起,“这样就不疼了。” 顾晓晨却一下愣住,怔怔地望着他。 顾晓晨清楚记得,吹伤口的小动作只有林芬曾经做过。 那时她刚念幼稚园,而削铅笔向来都是林芬准备。可因为老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她也学着自己削。握着小刀,小手一颤就切到了手指,流下鲜血。好不容易止了血,可她偏偏还喊疼。林芬瞧见后,吹着她手指的伤口说,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那时的她可以撒娇闹脾气,赖在林芬怀里哭闹。 可是后来,她不允许自己任性,也没有权利任性。 眼底闪烁起某种期许,顾晓晨咬着唇,迟疑地犹豫地将头靠向他。伍贺莲一张俊容没有表情,手里还握着药棉,忽然垂下。她熟悉的香味顷刻间将他包围,让他僵硬了身体。只是下一秒,像是无法克制的念想,轻轻地拥抱住她。 “该死!你怎么也切到手指!”伍昊阳突然大吼一声,顿时暴跳如雷。 “你别乱叫!” “你个笨女人流血了!” 这下可好,两个女人都切到了手指,顾晓晨和姚咏心原本打算继续做菜,可是两个男人一致地不让她们继续。折腾了半天,算是白忙一场,四人又是出去吃饭。好不容易吃完饭,天都黑得彻底,竟然已经是晚上十点。 伍昊阳对姚咏心说道,“今天没地方睡,我睡你那。” “不行!” “干吗啊?我又不和你睡一个房间!” “你要么回家睡,要么就去莲那儿睡!”姚咏心尴尬拒绝,像是要躲开他一样,只得走到顾晓晨身边说道,“晓晨,我送你回家。” 顾晓晨的目光扫过伍昊阳,而后扫过伍贺莲,停顿了下,这才随着姚咏心转身离去。 等到坐上车,顾晓晨憋了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问道,“咏心姐,为什么他会没有味觉?” 姚咏心神色微敛,幽幽说道,“一场意外。” 顾晓晨狐疑地扭头,姚咏心微笑纠正,“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几乎没有。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因为莲不想别人知道。” 顾晓晨回到家中,余玫正在洗澡。 “听说伍氏解除危机了,你也算仁至义尽!可别再继续执迷不悟!你早点睡,别一天到晚工作!女孩子要睡美容觉!”余玫走出洗浴室,望着顾晓晨说道。 顾晓晨“恩”了一声,却发疯似得上网搜索查询一切可以恢复味觉的治疗办法。 ※※※ 伍氏与瑞士银行合作的新闻,传遍了整个香港,一时轰动。 那些罢工的员工立刻见风转舵,重新回到伍氏工作。借调的员工合同签署到期,一百名员工将会返回各自真正的公司。广厦银行的经理也来电通知,让顾晓晨下午两点前往公司报道。这也应该是她离开的日子了。 午休之前,顾晓晨冲了杯敲门走进办公室。 伍贺莲正闭目养神,像是在思索什么。 顾晓晨将咖啡放在他面前,伍贺莲睁开眼睛,沉声说道,“你是来辞职的。” 顾晓晨微笑以对,沉默似乎已算是回答。 伍贺莲的目光扫过她那张宁静小脸,忽而垂眸端起咖啡。热气腾腾的咖啡,他却没有迟迟没有喝。闻着那熟悉独特的咖啡香气,他漠漠说道,“走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晓晨的心忽然一窒,他徐徐抬头,紧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的咖啡里放了什么东西。” 顾晓晨以为他会说什么,却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嘴角的笑都有了莫名的酸涩,轻声说道,“麦芽糖。” “原来是这个。”伍贺莲还端着咖啡,语气平平。他喝了一口,盯着那褐色液体说道,“真的要走?” 顾晓晨轻握拳头,吐出一个字,“是!” 因为她再也找不到。 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留下的理由。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1:其实喜欢你 离开伍氏之前,顾晓晨向言旭东以及沈若告别。由于之前伍氏风波不断,所以各自都很忙,并没有见面联系。顾晓晨告诉他们,余玫的酒吧快要开张了。等开张那天就一起出来聚聚,也算是庆祝开业大吉。 言旭东声称要开车送顾晓晨,顾晓晨本想拒绝,可是言旭东十分坚持,“反正是午休时间,你也别和我客气。” 顾晓晨也不好再推辞,点头答应了。 “言经理,你先去取车好吗?我有些悄悄话想和晓晨单独说。”沈若挽着顾晓晨的胳膊,嬉笑说道。 “那我楼下等你。”言旭东叮咛了一句。 待他走后,沈若问道,“晓晨,你要走了,莲少爷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顾晓晨轻声说道,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他是不是要回美国?”沈若又是问道。 “我不大清楚。” “哦,如果阳总不回来接手,那莲少爷就不会走了。不知道莲少爷这一走,会走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沈若叹息了一声,转念笑着说道,“好了,我要去忙了,你去新公司也要努力。” 几个月还是几年,顾晓晨不知道。 或许以后,就是一辈子。 可是眨眼之间,她又在电梯里碰见了他。 两个人坐一部电梯,同时下楼。 “去广厦报道?”伍贺莲正视前方,却是对着她问道。 “恩。”顾晓晨盯着跳动的数字。 “如果我留下,你还会走吗?”他低沉的男声传来,顾晓晨惶惶扭头,却见他没有丝毫异样的俊容,永远是无法琢磨的冷漠表情,可是他简单一句话却让她慌张,更甚至让她的冷静顷刻间瓦解,让她无从应对。 顾晓晨再也忍不住,咬牙问道,“宋小姐怎么办?” “你问这个做什么?”伍贺莲开口反问,话音落下的同时,伴随着“叮——”一声,电梯到达底楼大厅,徐徐打开。 “很抱歉,当我没有问过。”顾晓晨几乎是落荒而逃,咬牙奔出电梯。 伍贺莲望着她的背影,刚要迈开脚步,却见她朝着一道高大身影奔走而去,脚步顿时放慢。言旭东也瞧见了他,只是点了下头,而后与顾晓晨一起离开。伍贺莲的目光尾随,踏出大厦的刹那,那辆银灰色保时捷从眼前飞驰而去。 ※※※ 冬日的天,略微带着些寒意,而伍家的气氛却更加冷凝。 伍贺莲还未走进偏厅,就听见伍继宗大发雷霆,紫砂茶壶硬生生被砸碎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娶那位林小姐!”接话的人正是伍昊阳,而且语气斩钉截铁。 “好!你不娶,你不娶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永远也不要回来!”伍继宗气愤地吼道,抓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 伍昊阳也不躲开,硬是挨了一记。 “老爷!”纪岳华心疼不已,立刻去挡,“昊阳!你不要和你爸怄气!” “妈,我已经决定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伍昊阳去意已决,恐怕念头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伍贺莲颀长的身影闪现,望着三人说道,“伍氏我会接管。” “怎么?你是见不得你弟弟留下了?你就这么巴望着一个个人都走?如果不是因为你,向承会出事?妙可会变成这样?现在这个家你连昊阳都容不下了?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赶走?”伍继宗气得语无伦次,愤怒质问。 他的话一出口,伍贺莲沉默了。 纪岳华黯然神伤,像是悲从中来,默默流泪。 气氛突然变得感伤,压抑得让人想要逃离。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撂下一句话,伍贺莲匆匆离去。 “好!你们都给我滚!”伍继宗拄着拐杖急急走出偏厅,执拗的神情顽固不化,却仿佛刹那苍老了许多。 纪岳华还在哭泣,伍昊阳走到她身边轻抚道,“妈,你别这样。” “妈知道你铁了心要走,也留不住你。可是妈妈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妈妈舍不得你。妙可又在国外,这个家也没人了。你一个人在外边,凡事要小心。不要逞强,实在不行就回来吧。你爸就是脾气犟。” 伍昊阳听着纪岳华唠叨了许多,沉声说道,“我会先去美国接妙可,然后再转去法国。你不要担心我们。” “你什么时候走?”纪岳华擦着眼泪问道。 “今天。” “走这么急?” “机票已经订好了。” 纪岳华又是再三叮嘱,伍昊阳在离开之前说道,“妈,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的。” 晚上六点的飞机,飞往法国。 姚咏心在公寓里正在收拾行李,她飞澳大利亚,他飞美国。伍昊阳回到公寓,向她要了一个人的电话。而后他又是匆匆离去,只告诉她机场见。 顾晓晨接到伍昊阳电话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她没有想过,他会约她出来见面。下班之后,她立刻赶去见面地点,那家咖啡馆。伍昊阳已经到了,一眼望去就瞧见了他,耀眼地坐在那儿。顾晓晨走向他,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顾晓晨微笑说道。 “我也是刚到。” 顾晓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伍昊阳却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件东西,递到了她面前,“方笙让我把这件东西送给你。” 蓝丝绒的小口袋,十分精致。 顾晓晨拿起那口袋,好奇地打开。可是口袋里的东西,却让她惊住了。 那是一枚徽章,被珍藏得很好,章面崭新。 那枚徽章——香港高中,三年一班,伍贺莲。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伍昊阳的话语在耳畔不断盘旋。 顾晓晨的手中握着那枚徽章,漫无目的地在走在街上。她突然停下脚步,站在红绿灯的斑马线一头。就在一瞬间,有太多感觉,排山倒海般淹没了视线。有一个念头很强烈,那样想见他,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三个字——想见他。 顾晓晨拿出手机,像个傻瓜一样,手指都在发颤,可却如此熟练地按着那一串号码。 明明知道不可能再打通,又或者这个号码早就不知道成了哪个陌生人的。 可是她只能按着他的号码,想要找到他。 奇迹似的,电话在按下拨打键后,竟然通了。 顾晓晨的心一窒,竟是一阵长时间沉默。久到以为电话那头的人不在了,顾晓晨却又听到那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带着一丝沙哑,“什么事。” 天!为什么他的手机号码没变? “我……”顾晓晨支吾半天,慌乱说道,“一个小时后,置地广场不见不散。” 话音落下,她将电话猛然挂断。 夜色中的置地广场,闪烁着漂亮璀璨的灯光。 顾晓晨沿路兜转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准点赶来。当时他说了不见不散,可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现在换成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可是偏偏走到广场,却有人静坐在花坛那儿,默默地抽烟。呼吸声,心跳声,顾晓晨清楚地听见。 伍贺莲徐徐抬起头,就这样望向了她,指间的星火一闪一闪。 这竟然是最美丽的风景,他就坐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 又是沉默许久,却是伍贺莲先开口,“有事?” 顾晓晨尚未回神,也没有来得及理清思绪无从反应。 伍贺莲吞吐出一口烟,漠漠说道,“没事我走了。” 听到他说要走,瞧见他起身,顾晓晨如此焦急地上前,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怯懦地咬住唇,轻声说道,“阿贺和晨晨死了。” 伍贺莲俊容一凝,手指夹着的烟卷也有了凹印,他的语气平平,“埋了吗。” “埋了。” “恩。”伍贺莲应了一声,继续迈开脚步。 顾晓晨却死揪住他的衣袖不放,不让他离开。如果他们不曾分开,那样地爱着一个人,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泪水忽然氤氲了双眸,眼前一片模糊,无法诉说的想念和懊恼,让她突然哭了起来。 那隐约的啜泣声传来,伍贺莲的俊容终于无法继续冷漠。他一下转身,按住她的肩头,那么用力地死死按住,甚至是摇晃她的身体,咬牙切齿地低吼,“顾晓晨!你哭什么!你不许哭!” 他太过用力地摇晃她,衬衣的纽扣都被扯掉,颈项露出了白皙肌肤,月光下隐约可见一条银色项链。 伍贺莲伸手拽出那条项链,却也瞧见了那个挂坠。 竟然是那枚戒指。 竟然是那枚在巴黎旅行时买下的戒指。 那抹银光扎进眼中,让伍贺莲感到刺目锥心。胸口好象堵了什么东西,紧捏住她的肩头,咯吱作响也不管不顾。一丝黑发垂落而下,那双眼眸赤红,他却突然松开手,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朝后退了一步。 “这个戒指,我收回了!”伍贺莲沉声喝道,双手拉扯项链,硬生生将链子拉断,他却一把握住那枚戒指,扭头就走。 顾晓晨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 三天之后,余玫的酒吧终于开张了。 开张那天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好得不行。 特意留了一间包间,腾给了几个朋友。 言旭东到了,沈若也到了。这也是余玫和沈若第一次见面。余玫的朋友看上去很多,其实却很少。因为交心的没几个。第一次见面,余玫对沈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打了个招呼,微笑攀谈几句就过去了。 明明只喝了一点点酒,可是第二天醒来,顾晓晨却感觉头很疼。 正在茶水间冲咖啡,同事跑了进来,轻声喊道,“顾晓晨,外边有人找。” 有人找?顾晓晨不禁狐疑。 当她走出办公间,却瞧见了一个久违的人,“白惠学姐?” 白惠正在欣赏墙壁上挂着的风景画,她一头长发披肩,侧脸十分美好,一手挽着白色的大衣外套,穿着洋红色的绒裙,长睫毛卷着弧度,俏丽可人。来往的男职员不由得多看她几眼,那真是一个清新自然的美丽女人。 听到呼喊声,白惠回头望向她,“晓晨。” 顾晓晨不知道白惠怎么会突然找她,恐怕是有什么事情。两人来到了休息间,顾晓晨招呼着倒水,白惠却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不用忙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晓晨在她身旁坐下,白惠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这个人是你吗?”白惠问道。 顾晓晨诧异地低头一瞧,瞧见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 荫绿的大树,女孩子静坐着看书,那一片绿意充满了夏天的气息。眼镜摘下放在一边,黑发俏皮的散落于脸颊。可照片里的人,那张脸不正是她自己?顾晓晨睁目,困惑不已,“白惠学姐,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不是我的。”白惠微笑说道,语气却难掩失落。 顾晓晨问道,“那是谁的?” “我的!”冷冽的男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周城泽推开了门。 周城泽的突然出现,让顾晓晨惊愕。 为什么他会有这张照片? 周城泽的视线扫过一脸茫然的顾晓晨,定格在沉静凝望于他的白惠身上。先前接到白惠的电话,却是约他到广厦银行见面。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顾晓晨工作的公司,思绪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路飞车赶来,终于找寻到顾晓晨所在的部门。 职员告诉他,顾晓晨去了休息间。 周城泽刚刚走近,就瞧见房门半敞的休息间内两人坐在一起的身影,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白惠徐徐起身,像是松了口气,平静的女声却有一丝颤抖,“我想告诉你,真正有话对你说的人是他。” “我先走了,再见。”白惠微微一笑,迈开脚步朝周城泽走去。走到他身边,她停下步伐,将那张照片递回给他。 周城泽接过照片,默然地任她从身边走过。 顾晓晨也站起身来,什么东西在心里盘旋凝积,让她有些无法面对。 周城泽不自觉地捏紧那张照片,斯文的俊容难得显现出彷徨。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刻,原来他也会紧张,原来他也会慌乱。太多的千言万语,竟然没有办法表达,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道,“顾晓晨,连我自己都没法控制,可是我偏偏喜欢你。” 顾晓晨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语会从周城泽的口中说出。 一切太过突然,毫无征兆。 顾晓晨想要去找寻一个喜欢的理由,可是脑子一片空白。 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原因会喜欢她。而且,他总是自说自话地决定一切,她像是棋子,必须要听从他的安排。从那块钻石手表开始,直到不能对外公开她和林芬的关系,甚至他武断地说要娶她,更甚至是订婚,这一切从来不由她说了算。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怎么会?没有可能!没有道理!”顾晓晨懵懂说道。 周城泽轻笑了一声,可是他的记忆却忽然飞逝到了从前。 那应该是很多年以前,却为什么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那样真切。 还可以清楚记得那是周五,天气不是特别好,十分阴沉。早上的时候,林芬做了点心,他主动开口替她送去。他知道顾晓晨不住校,所以每天都会挤公车去大学上课,他就将车停在路边等候。 等了一会儿,周城泽远远地瞧见了从小区里走出的那抹单薄身影。 顾晓晨穿着灰色的带帽卫衣以及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单肩挎着背包,朝着巴士站台走去。 周城泽坐在车中望着她穿过马路走向巴士站台,向他一步一步走来。 巴士站台那儿,有个小女孩儿背着书包正在卖香包,“玫瑰香包啊,十元一个。叔叔,阿姨,买玫瑰香包吗,放在包里挂在家里,都会很香的哦。” 七夕情人节昨天过了,玫瑰花的热度消减。女孩儿手中的玫瑰香包一定是剩下的玫瑰花制成的,但是销量明显不好。小女孩儿兜转在等车的人群里,哀求着那些大人们,却没有人理她。想来也是,又有谁会买过期的东西。 周城泽下了车,他站在等候巴士的人群另一边。 “姐姐,买玫瑰香包吗?只要十元。”那个小女孩儿拉住了顾晓晨的手,轻声哀求。 顾晓晨一下停住脚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不用上学吗?” “妈妈今天生病了,所以我帮妈妈卖。学校离这里不远,我不会迟到。”小女孩儿老实回答。 顾晓晨摸了摸她的小脸,“告诉我,你还有多少玫瑰香包?” “还有十包。” “我全都买了。” “谢谢姐姐。” “你吃早饭了没有?” “没有。” “那姐姐请你吃东西好吗?” 周城泽的目光掠过人群,沉默地瞧着这一幕。瞧着她买下所有的玫瑰香包,瞧着她带着小女孩儿穿过马路去便利店。等她们走出便利店,小女孩儿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份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她们挥手分别,他的心忽然莫名得被触动。 竟然是为了可笑的爱心?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最最不需要的东西! 可很多时候,恐怕真得是不受控制,连他都无法选择! 周城泽收回思绪,那是连自己都不懂的情感,惶惶问道,“十个玫瑰香包,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你就这样收买了我。” 十个玫瑰香包?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奶?顾晓晨整个人发愣,却开始仔细回想。她突然记起那个早晨,那个小女孩儿,还有一直卖不出去的十个玫瑰香包,她一口气买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说,她根本就记不起。 “顾晓晨,你会因为一个人的爱心而喜欢上那个人吗?”周城泽盯着她的双眼,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顾晓晨一颤,像是被触动了心弦。 眼前忽然浮现起某个画面,那也是个早晨,那也是个小女孩,却是迷了路。 “小朋友,怎么了?” “妈妈不见了!”小女孩一下子大哭出声。 伍贺莲直接拿起自己的领带,替她擦了擦眼泪,“妈妈怎么会不见呢?” “妈妈就是不见了。”女孩儿哭到抽噎,断断续续地说道。 伍贺莲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说道,“叔叔告诉你,妈妈一定会回来找你。你只要等在原地就可以了,不然这样,叔叔陪你一起等。好吗。” …… 真是盲目得可怕,顾晓晨双眼泛红。 怎么会这么盲目地喜欢一个人。 顾晓晨,你会因为一个人的爱心而喜欢上那个人吗? 周城泽的话语言犹在耳,顾晓晨选择了沉默。 答案是什么,心中早就清楚。 周城泽望着她,忽然柔和了神情,可又像是不甘,夹杂了一丝懊恼。不知道该如何释放的感情让他只能捏紧那张照片,只是太过用力,照片都被抠出了印痕,他眼眸一紧,终于开口,幽幽说道,“其实那个台风夜,他有打电话找你。可是我接了,我还删除了通话记录。” “顾晓晨,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这么做了。”周城泽的笑有了一丝苦涩,可却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顾晓晨又是一怔,这一波接一波的“真相”向她袭来,像是潮水要将她淹没。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我宁可不知道。”顾晓晨轻声说道,声音都在颤抖。 “我的话说完了,再见。”周城泽沉声说道,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终于转身离去。走出休息间的刹那,他叮咛一句,“芬姨这个周五晚上七点的飞机飞回香港,有空的话就去接机。” 周城泽就这样走了。 顾晓晨却没有心思再继续上班,匆忙请了假。经理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立刻准了假。顾晓晨走出公司,一个人上街走走吹吹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眼前不断晃过一幕幕画面。 突然停下脚步,顾晓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助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只见一辆的士朝她而来,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手拦下了。 司机问道,“小姐,去哪里?” 顾晓晨坐进车中,懵了下才道,“伍氏公司。” ※※※ 蓝天之下,一片高楼大厦矗立。 这个钢筋丛林的城市,连呼吸都会感到窒闷压抑。 伍氏大厦外的路边,站着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她穿着职业套装,也许是某个公司的职员。双手提着挎包,却低着头紧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每每有人走出大厦,她就会抬头望上一眼。可是似乎瞧见不是她所要等的人,再次低下了头。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感觉双脚都等得麻木了。 终于,听见保安的呼喊声隐约响起,“莲少爷!” 几乎是反射性地抬头,顾晓晨死抓住挎包提手,扭头望向了旋转门。 下一秒,果然几个男人徐徐走出大厦。 在助理以及下属的簇拥下,伍贺莲与另一个男人并肩而行。显然他们要外出。顾晓晨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顿在伍贺莲身上。那张英俊冷漠的侧脸从眼前慢慢闪过,让她感觉越来越遥远。总觉得还有话没有说,如果不说,恐怕会遗憾一辈子。 顾晓晨朝前迈了一步,而后朝那几人狂奔而去。 “贺总,我相信今后的发展前景良好,这个起点实在是高……”对方侃侃而谈,是个中年男人。 人群后头,一抹身影猛地奔来。众人都没有注意,而她冲进人群,一下子抓住了伍贺莲的手腕,惹得众人惊讶轻呼,“她是谁啊!” 伍贺莲瞧见是她,默然不语。 顾晓晨紧抓着他的手腕,慌乱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没空。”伍贺莲吐出三个字,让她一颗心瞬间沉进谷底深渊。 顾晓晨松开手,咬牙说道,“五分钟都不需要。” 伍贺莲盯着她看了半晌,正色肃穆,像是妥协一般,沉声说道,“我很忙,现在没空。你去办公室等。” “我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顾晓晨还屏着一口气,那样固执。 “呵。”伍贺莲冷笑一声,俊容忽而浮现一抹邪佞,怒气突然凝积,他似乎是在克制,“要说就快说!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耗!” “贺总,那你先谈。”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和伍贺莲认识,对方负责人识趣地先行上车。 伍贺莲朝对方点了下头,径自拿出烟盒。 众人纷纷迈开脚步,朝着路边等候的轿车而去。 一道道身影擦肩而过,伍贺莲嘴角叼着一支烟,正在打开打火机的盒盖。顾晓晨深呼吸一口气,那么突然地开口,快到几乎让人无暇反应。柔柔的女声从风中散开,伍贺莲的烟刚要点燃,她轻声说道,“其实……我喜欢你。”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完这句话后,她惊慌失措。再也没有勇气逗留面对,一下转身,拔腿狂奔。 他的手中还握着打火机,盒盖打开了,火焰却被风吹灭。 他的嘴角还叼着那支烟,霍地取下,夹在指间。 伍贺莲望向她离去的身影,瞧见她钻入车中扬长而去。这一刻,他的心突然蓬勃跳动,思绪乱作一团。 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能这么折磨人折磨他? 冬日的冷风吹拂过耳畔,顾晓晨将自己缩在一角。靠着车窗,任凭冷风呼啸,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两条叫阿贺和晨晨小鱼死了。 那枚戒指被收回了。 阿贺,她终于和他连最后的牵系都没有了。 顾晓晨突然觉得自己快要死去,如同那首煽情的诗歌,她曾经和余玫一起被虚构的电视剧所感动—— 我爱你, 可是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会马上死去。 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我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我这么爱你。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2:我们的多多 周五晚上七点,林芬搭乘的飞机飞回香港,顾晓晨要去接机。近五点下班,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也不回家放东西,直接去机场。事先和余玫说了一声,只怕她会担心。余玫问她,要不要陪她一起去,顾晓晨摇了摇头,想着只是接机罢了。 春光园的公寓里,余玫正要出门。 每天晚上六点,那是酒吧准点营业的时间。 刚要下楼,余玫却在楼梯口撞见一个人。 余玫直接无视那人的存在,继续下楼。可是那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声质问,“她在哪里!” “谁?”余玫笑着反问,凤眉一挑,明显是故意的。 伍贺莲凝眸,吐出那三个字,“顾晓晨!” 余玫朝后退了一步,纤手撩开长发,曼妙的身姿倚着墙,睨着他说道,“贺总,你找她做什么?” “说!她在哪里!”伍贺莲不耐地喝道。 “贺总这么有本事就自己找她啊!”余玫冷哼,却是嘲讽说道。 伍贺莲绷了一张酷脸,他一开完会议就开车去广厦银行,可是并没有等到她的人。打她的电话,她竟然挂断。她竟然敢挂他电话?真是出息了!此刻的伍贺莲憋了一肚子火,目光凶狠,“说!”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她去机场了!”余玫被他的狠劲怔到,瞬间回神冲冲说道。 “她去机场做什么!”伍贺莲心中一急,有种不祥的感觉。 “接机。” “接谁?”伍贺莲松了口气,又是问道。 “谁知道呢。”余玫摆明了就是不告诉他,眼中纠缠起复杂的情绪。 伍贺莲剑眉凛然,掉头就走。 ※※※ 香港机场 甬道的出口处,顾晓晨静静地站在最后边。她的目光不时瞥向前方,期许着一会儿会从甬道里走出的人。只是手里还握着手机,她低下头望去,手指一按,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号码。那个号码还存储着姓名——阿贺。 他突然打来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过慌乱。 顾晓晨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耳边突然响起不悦的女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晓晨一下握住手机,扭头瞧见周雅茹迎面冲了过来。 周雅茹气愤不已,被周城泽给制住了,“雅茹!” “哥!”周雅茹猛跺脚,一口气咽不下去,就快要被怄死了。她抓着周城泽的胳膊,急急嚷道,“哥!你还让她来做什么!她都把爸爸气成这样了!” 周城泽轻轻地拍抚着周雅茹,沉声说道,“不许吵闹!” 周雅茹气红了双眼,咬着唇哼了一声,负气地扭头站在一边,不再理会。 航班准点飞抵,乘客们慢慢走出甬道。有人高举着牌子,有人接到了亲人而欢呼,安静的甬道口突然热闹起来。周雅茹突然喊了一声“爸爸”、“芬姨”,朝前奔了过去。周城泽没有动,顾晓晨忍不住迈了一步,停下了步伐。 周墨生和林芬两人携手而来,一旁的下属推着行李。 周墨生看上去不错,脸色红润,静养得挺好。反倒是林芬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像是旅行疲惫。周雅茹奔到周墨生身边,亲昵地搂住了他,“爸爸,芬姨,你们累不累?车子在外面等,我已经吩咐厨子煮好了菜,回家就可以吃了。” 周墨生欣慰地点头,和她聊了起来。 林芬瞧见顾晓晨,松开了周墨生的手,快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芬姨。”周城泽沉声喊道。 林芬望向他,笑着说道,“城泽,最近好吗?” “还好。”周城泽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也就是这样。 顾晓晨急忙挽住林芬的手,轻声问道,“妈妈,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事,只是飞机坐太长时间。”林芬摇头说道。 周雅茹和周墨生也走近身边,顾晓晨喊了一声“周叔叔”,周墨生脸色不是太好,可也没有发什么脾气,“好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正要走出接机大厅,可是大厅外却走来一个人。 伍贺莲一路狂奔而来,原本还慌张找寻的目光因为瞧见了不远处的五人而沉静下来。西服外套都散开了,领带松垮。黑发掩着双眸,他一向冷漠没有情绪的俊颜闪过一抹诧异狐疑。停下步伐,扫过那几人,停留在她的身上。 顾晓晨本就慌乱,被他这么一望,更是手足无措。 伍贺莲朝他们走去,周城泽不疾不徐迎上,沉声问道,“贺总也来接人?” “的确是来接人。”伍贺莲瞥过周城泽,他的目光笔直地定格在周夫人身边的顾晓晨。突然勾起一抹笑,他朝她说道,“晨晨,跟我走。” 顿时,众人一致地望向了顾晓晨。 周雅茹余光瞧见周城泽黯然的神情,愤怒喝道,“顾晓晨!你真的又跟他再一起了!你脚踏几条船啊!你知不知道,哥之所以……” “雅茹!你给我住口!”周城泽喝了一声,硬是打断。 “晓晨?”林芬诧异喊道。 不等顾晓晨开口,伍贺莲猛地走过周城泽,一下冲到顾晓晨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将她带走。林芬抵不住他的力气,顾晓晨被他拽着走,她咬牙说道,“我不跟你走!你放手!” 周城泽猛地有所动作,一下伸手抓住了顾晓晨另一只手,“贺总,晨说不跟你走!” “顾晓晨!你跟不跟我走?”伍贺莲冷声质问,紧握她的手腕! 僵持不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聚拢到顾晓晨身上。 顾晓晨被伍贺莲以及周城泽各抓着一只手,像是拉扯的布偶,而他们则想要争夺布偶的孩子。顾晓晨的思绪乱糟糟的,林芬急忙走上前去,搂住顾晓晨,望着两人说道,“先放手,不要弄痛晓晨!” 周城泽果然放了手,只怕弄疼她。他朝前迈了一步,挡在林芬面前,“贺总,晨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愿意跟你走。” 由于林芬的介入,伍贺莲默了半晌,果然还是松了手。 顾晓晨被林芬拥在怀里,周城泽又护在两人身前。而周墨生以及周雅茹都站在一边,这样的情景让伍贺莲觉得万分刺目。他们怎么像是一家人?而他竟然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可是她怎么能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又重新回到周家? 伍贺莲阴霾凝眸,松开的手紧握成拳。 那张蛊惑人心的俊容是从未有过的抑郁,压制着那份羁狂,一字一字说道,“顾晓晨,这就是你的选择!” 话音落下,伍贺莲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瞧见他要离开,顾晓晨一下焦急,挣开了林芬,奔过周城泽追了上去。她是那样着急,脱口而出的呼喊,“阿贺!” 伍贺莲的脚步一停,她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轻握,而后用力地攥紧,轻声说道,“我有点事,一会儿找你行不行。” “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伍贺莲扭头望向顾晓晨,余光瞥向她身后的周家人,从来没有这种渴望,渴望她要选择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迫切呐喊:顾晓晨,说你要跟我走! 周雅茹一心帮着周城泽,又气她和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让周城泽伤心难过,愤怒嚷道,“顾晓晨!你不是来接机的吗!难道你现在要跟他走?你是想气死爸爸和芬姨吗?你真是太不象话了!” “晓晨?”林芬又是喊道。 顾晓晨有些退却,小手松了力道,喃喃重复,“阿贺,我有点事,一会儿找你行不行。” 可是伍贺莲却没有放手,本能地不悦别人数落她,反是一句,“她和你们周家没有半点关系!周小姐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伍先生,请听我说……”林芬想要上前劝说,伍贺莲厉声喝道,“周夫人!你同样没有资格!你算什么!” 没有资格?林芬像是大受打击,突然头晕目眩。 “芬姨!”周城泽急忙上前扶住了林芬,“你怎么样?” “我没事!”林芬摇了摇头,捏着太阳穴。 顾晓晨一惊,用力地甩开伍贺莲的手,他顽固地执着于她,她一向恬静的小脸显现从未有过的愤怒,映入他的眼底,对着他命令道,“你道歉!你马上给我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伍贺莲冷声质问,心里困惑懊恼。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向她道歉!立刻向她道歉!”顾晓晨咆哮怒吼。 “呵!”伍贺莲冷笑了一声,手劲一松,顾晓晨也在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奔到林芬身边搀扶住她。 可在伍贺莲的眼中,顾晓晨和周城泽竟像是一对,如此契合地站在周夫人左右,金童玉女一般。 可是什么叫最重要的人? 顾晓晨,如果她是你重要的人。那么他呢?他又算什么? 突然的疑问让他惊住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想要成为谁的谁,也会想要成为谁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被这个念头给惊住了,伍贺莲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失神一般,猛地转身就走。 周城泽却注意到,她的双眼通红一片,极力隐忍压抑着什么。 ※※※ 高楼大厦,黑暗笼罩下一片森郁,办公室里一抹星火,燃着烟雾。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而后被人接通了。 姚咏心沙哑的女声随之响起,还有些困顿,“莲?” 伍贺莲抽了口烟,却是沉声问道,“咏心,对你而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谁。” 姚咏心显然睡眼朦胧,还处于惺忪状态,并没有回神。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姚咏心幽幽说道,“妈妈。” “睡吧。”伍贺莲沉声一句,将电话挂断。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下属走了进来。 “莲少爷,这是你吩咐查的资料。”下属将文件袋放下,恭敬地低头退走。 周遭如此安静,伍贺莲盯着面前的文件,迟迟没有打开,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某个答案。一支烟抽完,掐灭了烟头,他终于还是拿起文件翻阅。文件只有薄薄的一页纸,白纸黑字,却记录了她的全部。 她的名字,她的出生,她的生日。 她在哪所幼稚园哪所小学哪所高中读的书,她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 她的父亲叫顾青,死于疾病。 可是母亲一栏中的名字以及备注,却让伍贺莲凝眸。 母亲:林芬,五年前嫁进周家,周墨生的妻子。 伍贺莲轻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前却浮现起零星的记忆和话语,断断续续交错而过。他曾经问过许多遍,关于大学的辩论赛迟到。 第一次问,她轻描淡写一句地回答睡过头了。 第二次问,她泪如雨下,却向他开口请求挽救周氏。 第三次问,她说那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原来,原来那天是林芬改嫁的日子。 伍贺莲闭上眼睛,莫名的酸涩堵住了胸口。 当朝阳升起,全新的一天带着初冉的光辉和美好。 一家茶楼,坐立于步行街。 三楼的小间,清新雅致,墙壁上挂着山水画,墨色香浓,自有一番别致韵雅的味道。小间外的回廊外有人弹奏着古筝,琴声叮叮咚咚。桌上放着白瓷茶具,上好的龙井,喝上一口,能够让人静下心来,在这样喧哗的城市,难能可贵。 “先生,这边请!”服务员微笑喊道,带领着男人走向包间。 门徐徐推开,周城泽瞧见包间内的男人,而伍贺莲也在同时抬头望向他。周城泽在他对面坐下,这也可以说是两个男人第一次正面交锋,除去那几次公司见面会谈。女服务员立刻替周城泽沏了杯茶,安静地退出包间。 “不知道贺总今天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周城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问道。 伍贺莲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见周夫人。” “芬姨不想见你。”周城泽沉声拒绝。 “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交换,我要见周夫人!”伍贺莲沉静说道,周城泽的手轻颤,杯中的茶水泛起涟漪。 周城泽轻笑一声,对股份不屑一顾。 “接下去的七天之内,我会对外宣卖周氏股份,如果周总不介意外流。”伍贺莲从容微笑。 周城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眯起眼眸,“哪怕是外流,也不会让你见。” “你怕了?” “我怕什么。” “周夫人能嫁进周家的条件,不准对外公开她和顾晓晨的关系。”伍贺莲弹了下烟灰,继而说道,“你周城泽等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儿,她是我的女人,你不甘心。如果我见了周夫人,那么你可能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你怕了。” 周城泽骤然阴霾,反唇相击,“不到最后不知道!股份卖不卖随贺总!” 周城泽匆忙地几句谈话,起身就要离开。当他转身要拉开门的时候,伍贺莲却突兀地说道,“其实我该谢谢周总。” “贺总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城泽回头质问。 伍贺莲凝眸说道,“谢谢周总,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泽一怔,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终究还是走了。 ※※※ 林芬询问了关于伍贺莲的事情,问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晓晨摇了摇头,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选择沉默。 恋人?过去时了。 朋友?也不算了。 上司?她已经换公司了。 顾晓晨呆呆地望着文件上的内容详要发愣,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经理走近她身边说道,“顾晓晨,你跟我来。” 听从经理的吩咐,顾晓晨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随经理而去。眨眼之间,她已经跟随着经理来到了四楼的会议室前。经理推开了门,顾晓晨一抬头,只瞧见一道高大身影背身站在落地窗前,巨大的光影笼罩了他,勾勒出身材曲线,修长挺拔,伟岸如松。 可光是这个背影,顾晓晨都知道他是谁。 “贺总,人带到了。”经理阿谀地笑道,立刻退了出去。 顾晓晨蹙眉,急忙喊道,“经理!” 伍贺莲徐徐转身,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她,他的口气没有了从前的蛮横霸道,商量似得说道,“我们谈谈。” 经理也是个识趣的人,不等顾晓晨反应,急忙离开。 一下子,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滴答滴答—— 顾晓晨习惯性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她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 伍贺莲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剑眉一凛,沉声问道,“你和周家是什么关系?” 顾晓晨沉默半晌,这才轻声说道,“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要去接机?”伍贺莲继续问道。 顾晓晨咬着唇,又是沉默。 “好,我换个问题。”伍贺莲的声音格外低沉,甚至是带着一丝沙哑,“告诉我,那次辩论赛为什么迟到?” 顾晓晨的泪水忽然凝聚,氤氲于双眸。 “因为前一天晚上,周家正在举行婚礼,周墨生娶妻。”有些自问自答,伍贺莲幽幽说道,顾晓晨心里一紧,他却是无数情绪交织而起,像潮水将他淹没,声音也越来越响,说到最后一个字彻底吼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周墨生的夫人林芬就是你的妈妈!” 顾晓晨紧咬牙关,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伍贺莲朝她慢慢走去,伸出手却不知该怎么去拥抱她,他的双手终于碰触到她的身体,再也无法克制的疼惜,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没有了半点脾气,无力地说道,“顾晓晨!你该告诉我,可以告诉我的!” 天知道他嫉恨了多久。 一直以为周城泽是她喜欢的人,可不曾想到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她的妈妈。 顾晓晨死命地咽下眼泪,不容许自己哭泣,可是颤抖的身体以及哽咽的声音泄露了她的难过伤心,还有那卑微的自尊和骄傲。她不去拥抱他,甚至是推拒着他,顽固得像是童话故事里那只等爱的小狐狸。 “我不要你可怜我!我不要你同情我!”顾晓晨痛苦地喃喃说道,朝后一步一步退去。 大手按向她的小脑袋,让她依靠向自己,伍贺莲附耳说道,“听着!我没有可怜你也没有同情你!”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恍惚中她听见他那样温柔地说,“我只是心疼你。” 终于,终于再也忍不住。 顾晓晨大哭出声。 伍贺莲从来没有见过顾晓晨这样哭泣的样子,撕心裂肺地大哭,揪紧了他的衣襟,不再是无声无息地哭泣,也不再是隐忍压抑地流泪,她像个孩子,受了伤受了委屈,找到了依靠之后就会全部发泄。他只能这样抱着她,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直到那悲泣转为隐隐啜泣。 哭过后的顾晓晨,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眼镜早就被泪水蕴染模糊,伍贺莲摘下她的眼镜,拿起领带替她将镜片上的泪水擦干。 “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能哭,爱哭鬼。”伍贺莲一边擦,一边说道。 顾晓晨哭红了双眼,哽咽到不能开口说话。 伍贺莲忽而抬头,只见她一向白皙的小脸却因为哭泣而泛起红晕,可爱得像是一只苹果。红唇动人,双眼蒙着水气朦胧不清,黑色的瞳眸却宛如黑宝石,格外得漂亮清澈。他从未发现,原来一个人哭的时候,也可以哭得那样美丽。 伍贺莲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拉着她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不忘记霸道地叮嘱,“以后要哭也只能在我面前哭。知道吗。” “我……才不是……爱哭鬼……”顾晓晨断断续续地说道,抬手擦着眼泪。 “爱哭鬼。”伍贺莲却和她杠上了一样,偏偏要这么叫她。 “我不是。” “爱哭鬼。” “我不是。” “我就是喜欢爱哭鬼。”他笑的迷人,双眸璀璨。 喜欢?顾晓晨原本就通红的小脸这下子更红了,懵了半晌才慌张回神,急忙从他手里夺过眼镜重新戴回。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闷声一句,“我去工作。” 伍贺莲好整以暇地瞧着她起身,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就这样拉着她,不拽下她可也不让她走。他摇晃着她的小手,沙哑地沉沉呼喊她的名字,“晨晨。” 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 顾晓晨一瞬晕眩,扭头瞥向他,咬着唇不语。 伍贺莲望着她微笑说道,“晚上一起吃饭。” “叫上伯母一起。”伍贺莲又是说道,顾晓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却从容沉静。 顾晓晨险些就咬到舌头,支吾说道,“你……你见她做什么?” “不是要道歉吗?”伍贺莲的理由冠冕堂皇,十分充足。 “我替她接受你的道歉。”顾晓晨心里烦乱,他竟然要见她的妈妈? “道歉这种事,亲口说比较有诚意。”伍贺莲站起身来,走近她身边,大手撩开她的头发,“而且我作为男朋友,也该见见伯母。” 顾晓晨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的后半句话,还想着他要见林芬的事儿,“不知道有没有空。” “哪天有空,哪天告诉我。”伍贺莲耐心地说道,替她理了理衬衣的领口,叮咛道,“多穿点衣服,你这么怕冷。下班后我来接你。” 顾晓晨乖巧地点头,他低头吻了她的脸颊,“去吧。” 顾晓晨离开了会议室,走回部门办公间的路上,这才消化完他的话语,一下愣住。 男朋友? ※※※ 下班之前,顾晓晨打电话给林芬,想问问她有没有空。可是林芬的手机关机了,而她只以为她刚从国外回来还在休息。吃饭道歉的事情,也不急这一天。可是顾晓晨却没有想明白,他怎么又突然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这难道算复合?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顾晓晨随着同事走出公司。 底楼大厅处,两道光鲜亮丽的身影俨然是最惹人注目的风景线。 伍贺莲站在一边,俊容冷漠,无视于周遭。而隔了大概两、三米远,那可是让男人们双眼发直的美女。余玫提了个挎包,大冷天的还穿着超短的豹纹皮裙,外面套了件黑色小短褂,一双丹凤眼就这么扫来扫去。 众人绕过他们三人,一边观望,一边走过。 “亲爱滴!”余玫眼尖地瞥见人群后头的顾晓晨,踩着高跟鞋就冲了过去,亲昵地搂着顾晓晨,却是压低了些声音,“他怎么也在这里?” 伍贺莲迎了上去,余玫说道,“贺总,这么巧呀,真是哪里都能看见你。” “我和晨晨约好一起吃饭。”伍贺莲漠漠说道。 余玫对他的称呼挑刺,“贺总别喊得这么亲密,会让别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和我们家晓晨的关系啊,谁不知道贺总的红颜遍布整个香港乃至全世界,一个不小心晓晨成为围攻对象了怎么办。再说了,晓晨……”余玫的话说到一半,伍贺莲硬声打断,“我不觉得这会让人误会,她是我的女朋友。” “前两天你向我主动告白,我接受了。”伍贺莲望着顾晓晨正儿八经地说道,可那神情却得意地欠扁。 主动告白?余玫一愣,额滴神啊。 顾晓晨这才想起那天冲动地跑去跟他说了那四个字! “这有什么啊,我们成天没事就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就跟见面打招呼问‘你吃饭了吗’一个意思。”余玫双手环胸,打哈哈道,“贺总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伍贺莲没有说话,只是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大门处走进十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俨然是保镖。可是他们还戴着墨镜,各自怀里却捧着一大束玫瑰。那些职员被这场景吓到了,纷纷停下脚步躲到一半观看。突然,从一个女职员的脚下飞蹿而来一辆玩具小车,那辆小车陆续穿过人群,引得人轻呼惊叫。 “哎呀!车上怎么有只小狗呀!” 玩具小车停在伍贺莲脚边,他将可爱的白色小狗抱起,捧到顾晓晨面前,“它是我们的多多!”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4:我帮你 伍贺莲扭头瞥向顾晓晨,又是叮咛,“去穿衣服。” “这话该是晓晨对你说吧!伍先生去穿衣服!”余玫怒了,他怎么能这样就出来了! “他的衣服湿了。”顾晓晨急忙解释,顾不上自己,奔去卧室又取了一件浴袍折回。伍贺莲伸手接过,姿势潇洒地穿在身上。 “我去将衣服熨干。”顾晓晨转而奔进洗浴间,抱着衣服出来,架了熨衣板开始熨衣服。她不时地张头望去,而伍贺莲与余玫两人已经安分地坐在沙发上,反倒一声不吭,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却更像是无声的战斗。 直到顾晓晨将衣服熨干,伍贺莲换回了衬衣西裤,余玫这才开口。 “明天六点,准时来酒吧报道!伍贺莲先生!我和你单挑!”余玫虽是微笑,双眸却迸发出火焰。要怪就怪这个男人的品性实在是太过糟糕,前科太多。为了确保起见,绝对有必要认真地审查他。一旦不合格,立刻弹劾他。 单挑?顾晓晨睁大了眼睛,单挑什么? “随你。”伍贺莲无谓地说道。 “时间不早,伍先生请回!”余玫下了逐客令。 伍贺莲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离开之前不忘记亲了亲顾晓晨的脸庞,沉声说道,“早点睡。” “余小姐,晚安。”伍贺莲客气地向余玫打了声招呼,余玫蹙着凤眉,死硬回道,“再见!” 伍贺莲走后,顾晓晨走到余玫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僵持了数秒,却是余玫先柔软了神情。她伸手握住顾晓晨的手,轻声说道,“我只是怕你被骗!他有过太多女人,而且他太不平凡,爱上这样的男人,你会很累很苦。” 顾晓晨默了下,反握住余玫的手说道,“玫玫,我知道的。” 是啊,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平凡。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劫数。 而她,恐怕是在劫难逃。 ※※※ 酒吧刚开始营业,陆续有客人前来欢乐。 而包间里,顾晓晨终于知道余玫所说的“单挑”是什么意思。 十二瓶烈酒,整齐地摆放在褐色的玻璃茶几上。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十二瓶似乎也只是个开始。因为酒吧里的酒保,全都是喝酒的能手。而伍贺莲端坐在那儿,依旧是那张八百年都不会改变的冷漠俊脸。 余玫带着一名酒保走了进来,顾晓晨坐在伍贺莲身边好奇地望向两人。 “伍先生,听说你的酒量很好。” “一般。”伍贺莲依旧是那中庸的回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余玫朝酒保瞥了个眼色,酒保立刻上前坐到一边,一人一瓶酒开了,而后开始倒酒。在顾晓晨的诧异注目下,伍贺莲就这样和酒保开始拼酒,一杯又一杯。他喝酒的姿势也自有一番贵公子的风范,酒液顺着喉咙慢慢流淌进身体里。 顾晓晨却觉得喝那么多酒不好,太过伤身体了。 可是余玫却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酒后吐真言,我就是要把他灌醉!你别心疼!这是必要阶段!” 顾晓晨知道余玫的脾气,不达目标不会罢休,只是看着伍贺莲这么一杯杯地喝,她不禁替他担心。 “余老板,我不行了!”酒保拿起第n杯酒后,只喝了一口,再也无法继续喝。他回了一句,捂着嘴冲出包间。 余玫跺了跺脚,立刻又喊来了一名酒保。 这一个晚上,从六点开始一直到十点,酒保一连换了六个,可是伍贺莲依旧没有醉意。能喝的酒保全都派上了,剩下的几个也不顶用。余玫恼火了,她脱了外套,往他身边一坐,抓起一瓶酒朝他递去,自己又抓起一瓶,“喝!” “玫玫!别喝了!”顾晓晨连连劝说,可余玫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乖乖一边呆着看电视去!” 眼看着劝余玫没用,顾晓晨又坐到伍贺莲身边,“阿贺,别喝了!” 伍贺莲轻捏了下她柔.嫩的小脸,却什么也没有说。 顾晓晨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两个人她谁也劝不住。 酒吧营业到凌晨一点,两人竟然就这么喝到了十二点。余玫算是能喝的,大大小小的应酬,她总是游刃有余,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也有败北的时候。喝完酒瓶里最后一口酒,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眼前扫就模糊不清。 余玫朝着包间外走去,顾晓晨一把扶住了她,“玫玫,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内,余玫吐得一塌糊涂。吐过之后,这才轻松了些,可是头却又疼得快要裂开。回到包间,顾晓晨让人拿来了解酒药,和纯净水,喂着余玫服下。伍贺莲也从洗手间折回,他的步子还算迈得稳。 余玫早已经意识不清了,瞧见男人的身影,开口嚷嚷道,“伍贺莲!你真能喝!我算是服你了!你别以为这么着就算过关!日子没这么好过!你给我等着!” 乱七八糟地嘀咕了一堆,余玫吐出三个字“算你狠”,沉沉昏睡过去。 “啊!玫玫!你没事吧!”顾晓晨惊呼,伍贺莲却一把抓住了她。 顾晓晨一回头,只见他朝她微笑,带着浓浓的醉意,那笑容真是颠倒众生,“阿贺?” “头疼。”伍贺莲嘀咕出声,一下子朝她倒去,沉重的身体靠向了她,将她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顾晓晨这才发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使劲地拍他,“阿贺?阿贺!” 天啊!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当天晚上,顾晓晨扶着余玫,酒保扶着伍贺莲,只好回春光园的公寓。两人半睡半醒,余玫闹头疼,又吐了两次。而伍贺莲闷头睡在另一间房里,三不五时地喊热。这可是折腾了顾晓晨,一个晚上同时照顾两人。 “晓晨,我头疼……” “来了来了。” 这边余玫喊头疼呢,那边伍贺莲又开始喊热,“晨晨,好热……” “来了来了。” 好不容易消停,竟然已经是凌晨两点。 顾晓晨倒在余玫身边,疲惫地睡去。 漆黑的夜空渐渐泛起白昼,初冉的阳光洒下金色光芒,透过半拉的窗帘,照向了床.上昏睡的某个女人。余玫口干舌燥地醒来,头痛欲裂。掀开被子,她跑向洗手间上了个小号。又是折腾地嚷嚷,寻找着顾晓晨的身影。 只有多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余玫瞥向时钟,这可是周末啊,又不上班! 余玫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几口。余光瞥见玄关处的黑色皮鞋,突然愣住了。放下水杯,狐疑地扫向另一间卧房。房门半掩,留了一条缝隙。余玫忍不住好奇,悄悄地走去。站在房外,她终于瞧见了房间内的两人。 伍贺莲赤着胸膛,环抱着顾晓晨沉沉地睡。顾晓晨伸出一条纤细的胳膊,光滑的肌肤,竟然没穿睡衣!这个男人该不会在喝了那么多酒后,还有“能力”继续发.情。可是光是看他们这样睡在一起,余玫不禁柔软了神情,轻轻将门带上。 一带上门,余玫又是不甘愿。她走回卧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嗨,小微,今天晚上有空吗?哎,姐姐有事让你办呢!” 直到日上三竿,顾晓晨终于醒来。一瞧见伍贺莲睡在身边,她狐疑奇怪,自己明明就睡在玫玫那儿啊。她悄悄起来,并没有吵醒他。客厅里,余玫已经醒了,冲了杯蜂蜜茶正在看电视,倒也没说什么,反是顾晓晨尴尬。 “晓晨,晚上替我去酒吧算帐。”余玫忽然说道。 顾晓晨一口答应,“好。” 酒吧的生意一直不错,余玫每晚必定报道。 酒吧里的员工都是知道顾晓晨的,因为余老板说她是自己妹妹,所以大伙儿也总是喊她“二老板”。 两人一到,那些员工叫开了,“老板和二老板来了。” 只不过今天,两人身后还跟了个魅力非凡的男人。酒保认出了他,不正是昨天的“千杯不醉”吗?周末的原因,伍贺莲不用去公司,顾晓晨也不用上班。于是某个男人就直接赖着不走了,吃了早饭又吃中饭,外加连晚饭也包了。 余玫挽住了顾晓晨,对着伍贺莲说道,“你随意。” 余玫说着,搂着顾晓晨转身前往办公室。 酒吧的某个角落,伍贺莲独自坐在那儿喝酒。修长的手指举着酒杯,黑睫敛着黑眸,掩去光芒。周遭的女人不时投向目光,对于这么一个英俊的男人,多半都是有兴趣想要认识的。这不,一个穿戴妖娆的短发女人,踩着高跟鞋朝他走来。 “先生,一个人嘛?”短发女人长得也漂亮,裹胸短裙露出大片柔白肌肤。 伍贺莲并不理会,只是喝了口酒。 短发女人也不介意他这么冷淡的态度,径自在他身旁坐下了。小手一挽,挽住了他的胳膊,呼之欲出的双峰蹭向他,明显是要勾.引他。女人的声音柔.媚,让人酥麻,“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啊,不如我陪你呀!我叫小微,你呢?” 伍贺莲连余光都没给一个,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小微脸色微变,却像是不信似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暧.昧呵气,“不要这么凶嘛!” 伍贺莲终于瞥向她,那冰冷的目光足够让人感到寒颤窒闷。小微不禁哆嗦了下,可还硬是搂着他不放。他扬起唇角,双眸一凝,手中的酒杯突然“哐啷——”一声,硬生生被他给捏碎了。玻璃碎片和酒水瞬间散了一地,他的手轻微得被划伤。 “再不滚,你的下场就和这个杯子一样。”他冷声说道,双眸燃起幽蓝色光芒,却有一丝血腥。 小微被吓到了,可不敢再惹怒他。她气恼地离开,被余玫拦住了,“怎么回事呢,我的妹妹,没搞定啊?你退步了啊!” “你自己上吧!哼!”小微哼一声,扭腰而去。 余玫眯起一双美眸,慢慢悠悠地走向伍贺莲,笑着说道,“我带你去办公室找晓晨。” 伍贺莲果然站起身来,跟随着她。 可是余玫却没有带他去办公室,而是带着他来到了隔壁间。伍贺莲走了进去,余玫将门给反锁。她脱下外套,火.辣的身材曲线被薄薄的丝裙包裹,让人血脉.膨.胀。她摇曳地走向伍贺莲,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余玫用眼神挑.逗他,小手抚过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地比画。更甚至豁出去了,贴近他的脸颊,吐气若兰,“喂,男人,我不漂亮吗?” “别和我玩这套,你还太.嫩。”伍贺莲冷声说道,拉开她的手。 余玫顿时收了笑容,瞪了他几秒。忽然转头走向另一扇门,将门打开了。这间房间和办公室连在一起,余玫对着大班桌上正在统筹的顾晓晨喊道,“把他给我牵走!” 顾晓晨抬头,只见伍贺莲站在那儿,“怎么了?” 余玫扭头就走,也不多说什么。 伍贺莲走到顾晓晨面前,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而后自己坐下,一并将她抱在怀里,沙哑问道,“今天还穿黑色蕾丝吗。” 上班时间,顾晓晨难得在公司里挂起了icq。因为打电话不方便,发信息也同样不方便。于是想来想去决定用网络聊天工具吧。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再用过icq了,密码也忘记了。 她问伍贺莲有icq吗,他反问一句是不是msn。 顾晓晨一愣,忽然发现他看上去拥有那么多,其实却很少。立刻申请了两个icq号码,密码都是一致。 昵称为阿贺和晨晨。 顾晓晨特意拍了多多的照片,放在icq上作头像。可是过了一天,伍贺莲的头像竟然成了一根肉骨头。 办公室里静怡,同事们忙里偷闲。这个冬天依旧寒冷,可为什么竟然是如此让人温暖。电脑的角落一闪一闪,顾晓晨点开消息一瞧。透过小小的屏幕,她仿佛和他面对面一样。双手敲打着键盘,就这样和他安静地聊天。可又多了点新鲜滋味。 阿贺:在做什么。 晨晨:我在做个报表,你呢? 阿贺:马上要开会。 晨晨:那快去吧,晚上想吃什么? 阿贺:随便。 晨晨:随便是什么? 聊天框那头突然没了声,顾晓晨以为他去开会了,于是将窗口关了最小化。可是过了一会儿,icq忽然又有消息。鼠标点击,弹出的框里写着几个字,映入顾晓晨的眼中,让她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阿贺:只要是你煮的,什么都好。 顾晓晨突然想到姚咏心说过,他的味觉几乎全无。除了学做新的菜之外,她也开始找寻有关能够恢复味觉的偏方。中午的时候,顾晓晨拨通了一家医院的电话,转到了专科医生那儿询问。医生说了许多味觉失去的可能,也说了许多味觉恢复的可能,顾晓晨听得有些乱,却是用心记下了。 “今天是圣诞夜,大家有什么活动啊?” “唱歌呗!” 下午两点的时候,同事们讨论着节日活动。眨眼又到了圣诞节,公司提前下班,明天放假一天。顾晓晨先去余玫那儿集合,因为约了一起吃饭。路上的时候,顾晓晨给林芬打了个电话,“妈妈,圣诞节快乐。” 电话那头的林芬声音很轻,“圣诞节快乐。” “妈妈,要不要一起过圣诞节?”顾晓晨握着手机,期许地问道。 林芬静然的女声幽幽响起,让她不免失望,“周叔叔身体不大好,妈妈走不开。” “没事的,妈妈,那我们下次一起。”顾晓晨笑着说道,而后聊了几句,将电话挂断。她低头望着那份精致的小礼物,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由于圣诞节的缘故,酒吧下午就开始营业。 余玫也不知道是给谁打了个电话,突然笑得贼贼的,顾晓晨不禁狐疑。 不过一会儿,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下子冲到顾晓晨面前,吓了她一跳。 伍贺莲张望了下顾晓晨身边,并没有瞧见什么前来搭讪的男人,突然明白过来。他扭头望向一旁正在喝酒的余玫,而她得意地朝他举杯。余玫第一次发现,原来捉弄人这么的好玩,看某位大总裁黑脸的样子也挺有趣,算是生活调味剂。 惟有顾晓晨扑扇着眼睛,一脸莫名。 索性在酒吧的包间煮火锅吃,热闹的氛围,酒吧里不断有客人点了圣诞歌反复地唱。这种感觉真是好,而包间里两个人却开始“争食”。 “晓晨,我要吃牛肉。” “我给你烫。”顾晓晨听话地去夹牛肉,却被伍贺莲制止,“她自己有手!” 余玫挑眉,“晓晨,我要吃牛肉。” 顾晓晨只这么望了眼伍贺莲,就让他松了手。 这下子余玫更乐了。 吃完火锅之后,顾晓晨想去外边走走逛逛。 圣诞之夜,外边可是很热闹的呢。伍贺莲自然是好,余玫立刻举手要跟随。没辙了,固然知道自己是电灯也要当。一路走走闹闹,三个人相处得倒也滑稽好玩。 “阿贺,玫玫,我去买棉花糖。”顾晓晨眼尖地瞧见对面马路上的小摊贩,说了一声就奔了过去。 伍贺莲和余玫刚要去追,可是绿灯已经转为红灯,无法前进。 大街上拥挤了人,放眼望去都是挂着铃铛彩球的圣诞树。沿街的圣诞老人,散发着小礼物。她瘦小的身影一瞬淹没于人海,消失不见。等到红绿灯再次转过,伍贺莲和余玫同时朝着顾晓晨离去的方向寻去。 可是前方突然响起煞车声和尖叫声,“啊——” 看来是发生意外了! “一个女孩子被撞到了!”人群里有人喊道。 女孩子?伍贺莲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惧意,剑眉一凛,猛地拉开人群,闯了进去。只瞧见地上倒了个女孩子,眼镜掉在地上,也同样穿了相同的白色毛衣。他一急,没有瞧清楚容貌,如箭一般奔了过去。 余玫也是一惊,却无法挥开人群,只好硬挤。 伍贺莲奔到女孩子身边,将她扶起,“晨晨!” “小姐!你没事吧?”车主也下了车,急忙询问。 那女孩子明显是受到惊吓,倒也没怎么受伤,只是说不出话来了。 伍贺莲这才瞧清,她不是顾晓晨!而一旁的妇人冲了出来,护住了女孩子。他松开了手,也松了口气,黑鸦鸦的人群里慌张地找寻着那抹身影。那么多人,却都不是她,一张张脸庞,没有一个是他的晨晨。 “阿贺。”身后却响起那柔柔的呼喊,伍贺莲猛地回头。 顾晓晨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抓着三只棉花糖,无辜地望着他。 这一瞬间,伍贺莲突然害怕她会消失会离开会出事。愤怒地走到她面前,劈头骂道,“谁让你乱跑!跑丢了怎么办!” 从未想过的事情,如果没了她,他会怎么样。 “我……我只是去买棉花糖。”顾晓晨被他这么一吼,有些懵了。在她的记忆力,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伍贺莲,焦虑到不行,冷漠的俊容终于有了愤怒的神情。这种愤怒带着深深的不安,好象怕失去些什么,她能够感觉得到。 伍贺莲根本就不听她说了什么,又是沉声喝道,“谁准你去买了?我答应了?我同意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马路上车那么多人那么多,你被撞了怎么办?你要吃棉花糖,你不会跟我说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买吗?” 顾晓晨听着他的咆哮,心里却莫名的温暖。她静静地聆听他的怒斥,却一声不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就连他生气发怒,都会觉得是一种幸福。低沉的男声盘旋于耳,眼底满满都是他的俊容,却忽然之间笑了起来,“呵呵。” 她的笑声让伍贺莲凝眸,咬牙质问,“笑什么!” 顾晓晨微微低头,笑容洋在嘴角,安抚他一般轻声说道,“阿贺,我没事。车子没有撞到我。” “那是不是等被撞到了,才算有事?”伍贺莲挑眉,依旧不悦。 顾晓晨伸手去拽他的衣袖,难得撒娇,嘟哝说道,“以后一定不乱跑了!” 她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大眼睛,真是纯净得让他没辙,伍贺莲偏还耍着脾气,绷着俊颜不出声。顾晓晨忽然栖向他,汹涌的人群里主动拥抱住他,下巴靠向他的肩头柔柔说道,“阿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伍贺莲嗅着她的发香,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他突然发觉。 方才险些出事的马路早就恢复了正常次序,人群也渐渐散开不再围观。可是马路对面,一道靓丽身影依旧驻足观望。余玫瞧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笑得那么明媚,悬着的一颗心像是落下了,只剩下一点点淡淡的感伤。 余玫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而后转身走进人群,眨眼淹没于人海消失不见。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顾晓晨掏出手机一瞧,消息是余玫发来的:姐姐有约,你们慢玩。 余玫突然就走了,于是就只剩下顾晓晨以及伍贺莲两人。买了三只棉花糖,伍贺莲不吃甜的,顾晓晨一个人全都吃了。棉花糖入口即化,只有淡淡的甜味。伍贺莲牵着她的手逛街,见她吃的那么快乐,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好吃啊,很甜的,你尝尝看。”顾晓晨将棉花糖凑到他嘴边。 “你喂我吃。”伍贺莲扫过棉花糖,盯着她的红唇。 顾晓晨被他这么一望,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大街上那么多人,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可他的犟脾气说来就来,如果不喂,他就停在原地不走了。顾晓晨红了脸,只好咬了一口棉花糖,踮起脚尖亲吻了他。 分不清是她的甜蜜,还是棉花糖的甜蜜,伍贺莲奇迹似得品尝到了属于甜蜜的味道。 他搂紧了她,大街上拥吻起来。 浪漫的圣诞夜,他们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一起牵着手漫步,一起聆听街头的圣诞歌曲,亲自买上一朵玫瑰花,送到她的手中。两人沿街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店,伍贺莲的目光瞥见前方的橱窗,忽然想到什么,抓着顾晓晨的手走了进去。 顾晓晨定睛一瞧,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家精品内衣店! 这里是名品区,内衣店也是一等品,这家更是昂贵得离谱。光是看这店的装潢也可以看得出价格区别,满眼都是蕾丝,女人味十足。只是买内衣这种事情,顾晓晨一向都是自己来。余玫在的时候,那就和余玫一起来。从小到大,她可没有和男人来过。 “阿贺。”顾晓晨轻声呼喊,店员小姐却殷勤地迎了上来。 几个店员热情地说道,“先生,小姐,需要些什么。” “我们还是走吧!”顾晓晨在伍贺莲耳边呓语,而他对于店里款式各样的文胸不瞥一眼,冷冷说道,“按她的尺寸,今年的最新款全拿来!” 通透明亮的店内,更衣间都是独立的一间,暖气十足。柔软的沙发座,红木挂衣架,外边则是巨大的落地镜,可以让顾客完全看清自己。顾晓晨硬是被店员带进了更衣间,她还没有大胆到在别人面前换胸衣,“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小姐,有什么问题,请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店员微笑离开。 顾晓晨僵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套粉色的蕾丝文胸,有些没辙。只好慢慢脱下外衣,试穿胸衣。她将衣服挂在衣架上,又脱了鞋子穿上一旁的拖鞋。她背着身,准备解扣子。可是更衣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顾晓晨急忙护住胸回头,这才想起忘记锁门。 伍贺莲高大的身躯突然挤进这间原本就不宽敞的更衣间,顾晓晨脸一红,伸手去拿衣服遮挡。可是他却用身体拦着她,不让她拿。 顾晓晨只穿了清凉的文胸,浑.身白皙的肌肤足以让男人抓狂!他将她圈在怀里,顾晓晨咬着唇,支吾开口,“我在试穿,你出去啦!” “你换你的,别管我!”伍贺莲沉沉笑语,在她耳边呢喃。 “可是你在这里,我怎么试。”他还真说得口! “反正是穿给我看!”伍贺莲往沙发上一座,拽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我帮你!”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5:谁和谁结婚 听见他的话语,顾晓晨有一丝晕眩,她又羞又急,“阿贺!” “别动!”伍贺莲沉声喝道,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我自己穿!”顾晓晨真想挖个洞钻进去,焦急地说道。 伍贺莲轻抚开她的肩带,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一张小脸充.血到快要晕过去。 “我不要你帮我穿!我自己穿!”顾晓晨咬着唇说道,试图要起身。 伍贺莲却固执地不让,他的气息灼.热,徐徐吹拂向她,“恩?扣子在前面的?” 顾晓晨低头一瞧,文胸的扣子果然在前面,伍贺莲抱着她而坐。 “阿贺……别在这里……”顾晓晨呼吸急促,只怕有人会在外面。 下巴抵着她圆润的肩头,伍贺莲的男声沙哑富有磁性,非要在这个时候逼问,“要不要我?” “阿贺……” “要不要我?”伍贺莲重复问道,在她耳畔呵气,“乖女孩,老实回答我,我就放过你。” 顾晓晨快被他逼疯了,红着脸说道,“要,要你。” “这么想要我,一会儿就满足你。”伍贺莲接着她的话说道,怎么听都像是在调侃,话题一下又转到文胸上去了,“买了吧,你穿很漂亮。” 这个疯狂的男人竟然买下了整个一季的最新款,而且是每种颜色各要一套。刷卡、写下地址让店员明天再送。如果让他们拿那么多内衣逛街,别人还当他们是变.态!又谁会买那么多内衣!从内衣店出来,夜色已经深了。 前方有大叔拦下年轻的恋人,热情地说着什么。 那是一对年轻恋人,更可以说是早恋。因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某某高中制服,那就是高中生啊。 伍贺莲和顾晓晨走近一听,才知道这位大叔原来是推荐学生情侣旅馆。大叔赠送了“信物”,凭着信物就可以去旅馆住宿,而且打对折。而那信物,其实就是印有情侣旅馆字样的套套。顾晓晨听得一愣一愣,现在的学生都这样了?他们还是高中生啊! 那一对年轻恋人拿过套套,寻着地方去了。 伍贺莲低声说道,“我们也去。” 呃?顾晓晨睁大了眼睛,他却拉着她走向那位大叔。 大叔看着他们,被伍贺莲一张冰山酷脸给怔住了。他朝他伸出手,那位大叔木讷地将信物发放了一份,又是嘀咕说道,“我们旅馆只招待学生。” “我们是大学生。”伍贺莲漠漠说道,抓过套套,拉过顾晓晨的手就走。 可他们的穿戴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这该怎么办呢? 伍贺莲转念一想,忽然就抓着她跑向了商场。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出来了,只是西服和毛衣都被换下了。 伍贺莲穿着黑蓝色的英伦校服,那种蓝,深如墨,配上他那张俊脸,却别有一番校园王子的韵味。他甚至换了皮鞋,改穿系带球鞋。而顾晓晨则将长发扎成了马尾,小草莓的可爱头饰。她同样是一身英伦裙样校服,和他的绝对是情侣版。 顾晓晨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 天呐!他们要这样穿着去? 伍贺莲牵着她的手,寻找着那家学生情侣旅馆。旅馆并不远,过三条马路就到,却挺偏僻地藏在巷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旅馆,顾晓晨却怎么也不敢进去,假扮大学生去学生旅馆开.房间,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做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伍贺莲可不管她,搂着她就走了进去。 旅馆的老板娘看了看他们两个,要求身份证登记。她拿着两人的证件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就按正常手续开了房。而顾晓晨只觉得自己被当异类看待了,一直都低着头。默默跟随着他上楼,直到用房卡开了房间,她才肯抬头。 房间并不大,倒是十分干净整洁。 比起之前他一贯所住的酒店,那绝对是不好比了。 伍贺莲将房门关上,这才松开了她的手。他径自往铺有地毯的地板上一坐,望向窗外的夜景,“晨晨,我要喝水。” 顾晓晨“噢”了一声,扭头去拿。只是瞧见有苹果汁,自然就选了饮料。她将瓶盖旋开,走到他身旁坐下递去,“给你。” 伍贺莲接过果汁,仰头喝了一口。 顾晓晨却从口袋里悄悄摸出一样东西,抓在掌心,双手呈上,“圣诞节礼物。” 伍贺莲握着果汁瓶,忽然瞥向她。她的手慢慢摊开,那是一只打火机。 没有多余的花纹,纯黑的色泽,黑到发亮。 其实这只打火机买了好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 伍贺莲随手放下果汁瓶,视线从打火机转向她低着头的小脸。慢慢栖近她,手臂绕过她的脖子,将她往怀里一带,低头就吻住了她,口中的果汁甜蜜渡给了她。 “你的圣诞节礼物——我!” 度过圣诞夜,次日是圣诞节。 酒吧一直开到凌晨三点,等到下午又开始营业。 狂欢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无法阻挡。尽管明天就要上班,可是热闹的气氛不减。圣诞节的晚上,言旭东突然出现在酒吧。每每有节日,言旭东是必定要回加拿大陪伴家人的。一旦回去,时间最短也要一周,只是这次似乎破例了。他才走了几天,却在圣诞节当天回来了。 “言先生,两位老板在小包。”女服务生瞧见是他,立刻说道。 言旭东朝她笑笑,俊容在灯光下闪烁着独特魅力,让几个女服务生脸红心跳。 瞧着他颀长的身影走向回廊,她们不禁叨唠,“言先生是不是老板的男朋友啊?” “没准就是的!”一旁有人啧啧附和。 言旭东不仅是酒吧的常客,更是两位老板的朋友。而且他长得俊逸非凡,出类拔萃,开着名车,气质卓雅,谈吐温煦有礼,一看就知道家世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待人很好,不会有什么芥蒂之分,酒吧里的女孩子都对他很有好感。 原本她们还猜想他是不是来追求哪位老板的,就是一直没敢肯定。 如今二老板有了男朋友,依着排除法看,那肯定是追求余老板的人了。 言旭东走到小包,敲了敲门,包间内顿时传来余玫柔.媚的女声,“进来吧!” 门一打开,终于瞧见了包间内的几人。 余玫正拿着话筒对着屏幕唱k,余光瞥见是他,一下收了声,只有伴唱声还在继续。而沙发的另一边,一男一女亲昵地坐在一起。男人正是伍贺莲,女人却是顾晓晨。顾晓晨的怀里抱着多多,两人正在逗弄玩耍。 言旭东原本温柔微笑的俊容却在对上他们两人的刹那,有一瞬间凝窒。眼底深锁着落寞以及诧异,可眨眼又是意料之中。 言旭东朝三人打了招呼,走向空位坐下了。 余玫起身走出包间,吩咐了一声。不过多久,服务员就送来了热饮。浓郁的热可可,在空气里慢慢散开香味。多多懒洋洋地趴在顾晓晨的腿上,不再动弹。言旭东的目光扫向那只白色小狗,抬眸望向她,漠漠问道,“什么时候养狗了。” “刚养的。”顾晓晨轻声回道,一脸笑容,“它叫多多。” 言旭东再次望向那只小狗,却忽然觉得那抹白色真是刺目。 伍贺莲坐在顾晓晨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起那杯热可可,凑向了言旭东。言旭东怔了下,拿起自己的那杯和他碰了下。 “喂喂。”余玫瞧见两人如此,竟像是松了口气,嚷嚷出声。 言旭东回头,余玫伸手朝他一摊,“礼物呢?有没有礼物?” 言旭东愕然一笑,幽幽说道,“忘记了。请吃饭吧。晚上我请。” “那好,我现在就选地方。一定要选个最贵的地方。”余玫的兴致来了,拿出手机查阅所有的酒店餐厅。 谁的手机在茶几上转动,顾晓晨伸手去拿。言旭东不经意间瞥去,却瞧见了茶几上放着一只打火机。纯黑色的打火机,没有一丝纹路,平放在桌面上,与黑色的玻璃面融为一体。而那只打火机被人拿起,伍贺莲点了支烟。 言旭东默然,原来这是莲的。 顾晓晨一边回着消息,一边说道,“旭东,沈若也一起好吗?” “没问题。”言旭东应声,笑容很淡。 他的西服口袋里,有两只打火机。一只是平时会用的,可另一只打火机是银灰色。 他从未用过,却一直带在身边。 沈若在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来了酒吧。瞧见他们几人,她并没有吃惊。但是伍贺莲和顾晓晨坐在一起,确实让她微微恍惚。人一到齐,转而前往餐厅。两男人去取车,余玫去吩咐酒保照应酒吧,沈若这才好奇地问这小狗是哪来的,顾晓晨告诉她是伍贺莲买的。沈若又是说道,“晓晨,莲少爷的秘书空缺了好久,你回来吗?” 顾晓晨摇摇头,“不大想。” “那你觉得我能胜任吗?我想锻炼锻炼自己。”沈若期许地说道,顾晓晨笑着说道,“当然能啊。” 餐厅是余玫选的,却并非是最贵的,预约了小包间。小有档次,十分温馨。 几人围坐着餐桌聚餐,多多则放在地上随意走动。余玫点了许多菜,美味可口。吃饭席间,谈着谈着就谈到公司的事儿去了,顾晓晨适时说道,“阿贺,我不做你的秘书了,现在谁是你的秘书?” “空缺。”伍贺莲替她夹了块肉,漠漠说道。 “你要回来吗?”言旭东问道,余玫不满抗议,“晓晨现在工作挺好的,也不累。一会儿回到伍氏,又累得半死半活。秘书一职,贺总你自行解决。” 伍贺莲瞥向顾晓晨,她的气色比从前好了很多,红润可爱,他冷声说道,“内部选拔。” 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望着沈若提议道,“阿贺,你看沈若怎么样?她之前就在咏心姐手下当助理,咏心姐一直夸她聪明能干,能力也强,我想沈若一定能很好的胜任。” 伍贺莲默了一会儿,瞥了眼沈若,终于点了头。 “谢谢贺总,我一定会尽心完成工作。”沈若难掩兴奋,起身说道。 伍贺莲只说四个字“好好工作”,不再多言。 “咳咳——”多多突然吐了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顾晓晨心惊,一下起身奔去,见它哆嗦着身体,着急喊道,“多多!怎么了!” “我们去医院!”伍贺莲沉静说道,却是对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饭吃到一半,两人匆匆离开,只留下三人。 多多生病了。 由于是德牧中不合格的小犬,所以体质也要弱上许多。 在宠物医院打针挂水,顾晓晨和伍贺莲两人一直陪伴。顾晓晨十分不安,守在多多身边一动不动。多多趴倒在小车上,小小的身体透着可怜。顾晓晨突然想到那两条叫阿贺和晨晨的鱼,她惧怕死亡,惧怕离开,惧怕这一切。 多多不仅仅是只狗那么简单,它更是他们之间的牵系。 索性挂完水后,医生告诉他们,多多没有大事,只是照料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顾晓晨松了口气连连道谢,抱起多多和伍贺莲离开了医院。 车子驶回春光园,伍贺莲不时瞥向一旁的她。顾晓晨小心翼翼地抱着多多,紧张的神情像是在害怕什么最不想失去的东西。剑眉皱起,他沉声安抚,“多多不会有事。” 顾晓晨扭头望向他,郑重地点头。 顾晓晨白天还要上班,伍贺莲也要去伍氏工作,照顾多多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余玫。余玫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却精心地照料。等到晚上余玫去酒吧,顾晓晨和伍贺莲就会先后赶来照顾多多,宛如护工轮流换班一样。 眼看着多多一天天健康成长,不再需要吊水打针,顾晓晨的心情也渐渐开朗。 多多原本是懒散的,更甚至是冷漠的,对着谁也不大理睬。时日一长,多多对他们三人也开始熟络起来。特别是顾晓晨。只要瞧见顾晓晨,嗅到了她的味道,一准跑到她跟前,蹭着她的腿发嗲撒娇,讨好地摇着小尾巴。 哪怕是余玫,哪怕是伍贺莲,都不及顾晓晨。多多是喜爱顾晓晨的。 “它丫的知道你会做好吃的给它,当然最喜欢你了。”按照余玫的话语,她是这么认为的。 噢,没错,顾晓晨对多多好得简直不像是一条狗。很多时候,她都把多多当成了宝宝,总是给它最好的。体质偏弱的小家伙慢慢茁壮成长,开始又蹦又跳,开始会咬沙发磨牙。余玫的鞋子总被它叼走,气得她一个星期换了四双鞋。 这不,余玫刚要出门,拿了鞋子放在玄关处。忽然想到什么东西没拿,又是奔进卧室去拿。多多就在这个时候奔了出来,屁颠屁颠叼起一只高跟鞋,咬到了小窝里收藏。等到余玫折回,只剩下一只鞋子了。 余玫快要疯了,无奈地嚷嚷道,“晓晨!我真想掐死那只狗!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五双鞋了!我不想再买鞋了!” 顾晓晨穿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头喊道,“多多!” 多多听到那熟悉的呼喊,机灵地叼着高跟鞋从小窝里钻了出来。像是邀功一般,走到了厨房前坐定。 顾晓晨擦了擦手,在多多面前蹲下,教训道,“多多!以后不许叼玫玫阿姨的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多多睁着水润的眼珠,摇摇尾巴。 顾晓晨将鞋子拿下,走向余玫,“多多说以后不会了!” “不会才怪!”余玫没好气地说道,将鞋子穿上。她一开门,公寓外站着一道高大身影,正是伍贺莲。伍贺莲朝后退了一步,让出道来,余玫走了出去。对于伍贺莲的每天报道,余玫也似乎已经习惯。 “汪!”多多对着伍贺莲叫了一声,黏到顾晓晨脚边打转。 “阿贺,你先看会儿电视。”顾晓晨虽是对着伍贺莲说话,但是注意力全集中到多多身上。抱起多多,转身走进厨房。她煮饭,多多就在旁边。 伍贺莲莫名有些不爽,这狗怎么突然就碍眼起来了? 多多从厨房门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跑去喝水。 伍贺莲拿过茶几上的狗粮,取了一片饼干喊道,“多多!” 多多闻声扭头,嗅到了好吃的,啪嗒啪嗒跑了过去。等到它跑到自己脚边,他一下将饼干扔得好远,多多掉头就去追。 “多多!”他继续拿了一块饼干喊道,多多再次跑到他脚边。 饼干再次被扔得好远,多多又是掉头就去追。 “多多!” “多多!” “多多!” 如此反复,没完没了起来。 顾晓晨做完饭,拉开了厨房门。只瞧见伍贺莲将多多唤到跟前,又将饼干扔得老远。她诧异地望着这重复的一幕,惊讶说道,“阿贺,你在做什么?” “做锻炼。”伍贺莲沉声说道,将狗粮放下了。 没了狗粮的诱.惑,多多不再理他,奔回顾晓晨身边黏她去了。 伍贺莲冷冷地取了块饼干,再次喊道,“多多!” 只不过,多多已经不理他了。 伍贺莲站起身来,跨过多多抱住了正在厨房里盛汤的顾晓晨,沉声说道,“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顾晓晨只以为他来接她下班,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下班,伍贺莲果然来接她。可是谁知道,他并没有载她回家,而是载她去了礼服店。他将她塞给礼服店的店员,顾晓晨像是布娃娃一般被人操纵,有人替她化妆替她做头发。整整一个小时时间,顾晓晨才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伍贺莲的视线里。 伍贺莲盯着那件低胸的礼服,不悦说道,“换一件礼服!还有,眼镜不用摘!” “是!莲少爷!” 于是顾晓晨又换了件礼服,配了黑色的皮草短褂。妆容完美,礼服完美,一切都是完美。只是那副眼镜真是败笔,完全遮掩了美,有些滑稽可笑。可偏偏伍贺莲不在意,满意地带着她走出礼服店。 顾晓晨莫名喊道,“阿贺?” 伍贺莲却依旧不说话。 直到车子开抵某处五星酒店,直到伍贺莲携着她走上红地毯,直到周遭投射而来惊奇目光。顾晓晨猛然惊醒,紧张到不能自己。 天呐!今天竟然是伍氏三十周年庆典! 伍氏三十周年庆典,除了伍氏内部经理级员工参与之外,伍氏四大股东也有到场。自然,身为董事长的伍继宗和纪岳华当然也要出席。同时也邀请了香港各界名流,政、商两界都有来宾,可谓是一场华丽的盛宴。伍氏公司自伍继宗创始以来,整整三十个年头,发展迅猛。从一家小小公司到拥有完整体系的大公司,过程实属不易。 如今的伍氏公司,已然是香港金融界的领头军。 庆典的宴会包了整个大堂,布置得富丽堂皇,十分隆重。应邀出席的男人女人,无一不穿戴光鲜。特别是女人,这不仅仅是宴会那么简单,更像是美丽的比拼。香槟美酒,华服美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谈笑风声。 宴会一角,伍继宗挽着伍夫人纪岳华与伍氏四大股东正在攀谈。 大堂入口处,一抹飒爽不失柔美的身影而入。 姚咏心身穿一袭酒红色礼服闪现,头发高高盘起,耳朵上配着红宝石,尽显高贵气质。从侍应生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慢慢地朝伍氏夫妇的方向而去。 “伍叔叔、伍阿姨、李伯伯、赵伯伯、何叔叔、钱叔叔。”姚咏心礼貌地一一呼喊,恭敬有加。 “咏心什么时候回来的?”纪岳华拉过姚咏心的手,亲昵地问道。 姚咏心笑着回道,“今天刚回来的。” “咏心现在做什么?” “何叔叔,我最近没做什么,陪妈咪呢。” “你妈咪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几人熟络地闲聊家常,有说有笑。 伍继宗的目光却不时地瞥向大堂外,似乎是在张望谁的到来。忽而抬手看了下手腕的瑞士名表,神情微微有些不悦。 “伍叔叔,莲马上就会到。不要担心。”姚咏心眼尖地瞥见他看表,安抚说道。 伍贺莲虽然一向都不喜欢出席这种宴会活动,但是重要场合,他一定不会缺席,所以姚咏心对他是百分之百有信心。姚咏心扫向宴会大堂,终于瞧见了站在另一处与几位美女交谈的言旭东。 姚咏心走了过去,“嗨。” 言旭东一扭头,就瞧见姚咏心朝他微笑,立刻敷衍了正在交谈的几位美女,“失陪。” 言旭东不带留恋地撇下几位美女,和姚咏心走到了一边。 “一个人?也不带女伴?”姚咏心好奇问道,原以为那几位美女中间有一位是呢。 言旭东扬起唇角,反是揶揄,“你不也是一个人,不带警察?” “我到是想带,可是景辛在忙。”姚咏心随他的揶揄,佯装叹息。 “林先生带着林小姐来了。”言旭东望向正从会堂外徐徐走进的两人,沉声说道。 林正锋本要带着爱女林岚回英国,可是由于伍氏三十周年庆典在即,于是也没有立刻返回。而对于伍昊阳的再次离去,林岚也没有在意,只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她也不急着马上结婚,二十六、七岁结婚也不迟。 言旭东低声说道,“那位林小姐对昊阳很中意。” 姚咏心一笑而过,只是和他碰了一杯,喝了口香槟。 “有些东西,你一直不说,小心迟了。”言旭东轻晃着酒杯,酒液在杯中翻滚。 姚咏心闷了半晌,轻声说道,“勉强不来。” 而林家父女的身后,却还跟随着另外一对。男人俊逸沉敛,自有一股凛冽魅力。银边眼镜遮挡去锐利,他不苟言笑的俊容多了几分冷毅。男人携着美.艳的女人缓缓而来,正是如日中天的周氏总裁周城泽以及他的女伴。 “周总!”周城泽一到,立即有人巴结迎上。 想来也是,周氏现下如日中天,当然有不少人想要套近乎。周城泽和几人笑谈几句,走向宴会的主人伍家夫妇跟前打了个照面。言旭东与姚咏心对周城泽没有结交,只知道先前伍氏曾与周氏有过生意往来,如此而已。 热闹的宴会,宾客们大致都来齐了。 可是有人却还迟迟未到。 伍继宗有些焦躁,不悦的情绪渐渐浮现。纪岳华安抚着他,劝他耐心等等。只是会堂的正前方会台,司仪已经站上了司仪台,庆典仪式马上就要举行。 就在这个时候,会堂外两人姗姗来迟。 伍氏现任总裁伍贺莲终于到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于两人身上。伍贺莲身边的女伴,绝大多数的宾客都是不认识的。只是这样的女伴,有些奇异。哪个女人会在宴会的时候戴那么大的黑框眼镜?虽然她肌肤赛雪,娇小细致,可是这也太有碍美感了! 顾晓晨深呼吸,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目,她尽量保持着冷静。 “放轻松。”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这让她放心了些。 言旭东与姚咏心望着两人,周城泽携着女伴也望着两人。顾晓晨来不及注意其他,只想着静心走路。伍贺莲挽着她走向伍继宗与纪岳华,伍继宗老脸一沉,原本就因为他的迟到而不悦,这下子更加愤然。 伍继宗索性入席,不去理会。 伍贺莲亦没有理会,和顾晓晨坐在前排的席位。 仪式正式开始,会堂忽然暗了灯光。惟有屏幕上显现画面,司仪滔滔不绝地讲述伍氏这三十年的发展历程。近二十分钟的演讲之后,司仪有请董事长伍继宗上台致词。 伍继宗由司仪小姐请上了台,面对宾客,他幽幽说道,“十分荣幸,各位在百忙之中出席。今天除了庆祝伍氏三十周年之外,也要宣布一件事情——我的二儿子伍贺莲与姚咏心小姐将会订婚!”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6:永远不会 “我的二儿子伍贺莲与姚咏心小姐将会订婚!” 这话一出,惹得在场所有的人诧异睁目。 贺总要订婚?和谁?哪家的小姐?黑暗的会堂聚光灯却同时打下两道光芒,照亮了伍贺莲以及前排座位席上挨着伍贺莲而坐的姚咏心。位置编排都是恰好,原本是小辈们坐在一边。只是现在的情形,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凑巧。 众人纷纷望去,果然瞧见了那位姚咏心小姐。 身着酒红色礼服的姚咏心,高贵柔美,极具大家风范,只需一眼就知道她来自名门。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光芒,耀眼无比。而她的礼服以及红宝石耳饰都是伍夫人亲自挑选,命人送来的。姚咏心保持着淡淡笑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思绪混乱无措。 言旭东坐在姚咏心身旁,余光瞥向隔了两个位置的顾晓晨。周遭太过黑暗,又间隔了一些距离,他没法瞧清楚,只是隐约瞥见她的侧脸,黑暗中一抹苍白。 而后边席位的周城泽冷冷地望着这一幕,凝敛的双眸忽然促狭过一抹幽光,他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某个娇小身影,竟像是有了希望一般。可是周遭传来的碎碎念,却也让他不满皱眉,直觉地维护着谁。 “贺总带那个女人来做什么?” “谁知道,真是丢脸!” 周城泽闻言,冷冷地回头扫向后头两个闲言碎语的女人,森然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两个女人顿时一愣,被他的威吓所怔,不再多言。 顾晓晨却呆住了,从方才走进酒店开始,整个人就万分紧张。听到伍董事长宣布伍贺莲和姚咏心即将订婚,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空白一片了。彷徨的时候,却感觉到谁的手用力地握住她的,让她猛然回神。 顾晓晨徐徐扭头望去,伍贺莲寡淡的俊容没有一丝情绪,双眸正视前方。 只是两位婚事主角却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伍贺莲与姚咏心端坐在席位上一动不动。 伍继宗洪亮的男声中气十足,又是侃侃而谈,“订婚一事,等确定了具体的日期后,会告诉各位!希望各位届时捧场!” 骤然,掌声雷动。 伍董事长致词完毕,司仪又邀请伍氏总裁伍贺莲上台致词。 顾晓晨望着台上如阳光般闪耀的伍贺莲,突然想到以前他曾经说过的话语。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他说除了名份,什么都能给。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订婚对象竟然是姚咏心!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无从反应。 致词演说终了,撤了席位,宴会再次开始。 “莲少爷,老爷请您单独去一下。”下属走到伍贺莲跟前回禀。 伍贺莲松开顾晓晨的手,低声叮咛一句,“我去去就来。” 顾晓晨点头允诺,孤单单地站在角落里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可是周遭不时投射而来的目光,却让她又有了想要离开的冲动。竟有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应该是莲二少的情人吧?长得不怎么样呢!” “我想也是,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迷住了莲二少!” “大概只是玩玩罢了。” 一声声讥讽过后是一阵讪笑,顾晓晨抿着唇尴尬地朝后退了一步。几个女人故意似得挡在顾晓晨前边,摆明了是要她难堪。 而下一秒,不悦的男声喝道,“闪开!” 那几个女人一愣,回头瞧见言旭东盛气凛然,识趣地躲开。不远处刚要朝前的周城泽停了步伐,紧握酒杯。 言旭东低头望着顾晓晨,沉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顾晓晨摇了摇头,声音还算平静。 言旭东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安抚的话语,却发现找寻不到。末了,只能淡淡一句,“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这样。”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又有下属走来回禀。 顾晓晨望向来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言旭东却道,“我陪你去。” 言旭东陪护着顾晓晨穿过宴会会堂,在众人的好奇注目下离去,周城泽的目光一路尾随。 刚走出会堂,却又有中年男人迎面走来,“言少爷。” 言旭东俊容微沉色,脚步停了下来,“晓晨,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顾晓晨也顾不上其他,只得在那名下属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酒店某层的套房前。下属敲了敲门,将套房的门打开了。上好的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面引下凹印。顾晓晨走了进去,视野一开阔,瞧见了套房里的两人。 伍继宗与伍贺莲面对面而坐,气氛十分僵持,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 “仪式举行完了,我先走了。”伍贺莲眉宇一皱,径自起身走向顾晓晨,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伍继宗却开口喝道,“你给我站住!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女人永远也进不了伍家的门!除非我死了!” “不进就不进吧。”伍贺莲散漫应声,依旧是漠漠口吻。 伍继宗一下子气急攻心,站起身来使劲地跺着拐杖,“你这个逆子!如果向承还在,我才不会管你!咏心是内定的伍家媳妇!这事由不得你!” “我根本没打算结婚!”伍贺莲忽然站定,回头说道。 可是这话入了顾晓晨的耳畔,却又是另一层意思。 伍继宗却像是回忆起什么,太多凌乱的画面闪过眼前,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形,让他心中像是憋了口闷气,怎么也散不去。全身的血液像是冲上脑门,突然的晕眩让他眼前一黑,一下倒了下去。 顾晓晨一惊,“董事长!” 伍贺莲飞奔到伍继宗,顾晓晨第一次听见他喊,“爸!” 而这个时候,隔壁间的套房,伍夫人纪岳华正与姚咏心在说话。 “咏心,我和你妈咪打过电话了,她没有意见。这门婚事也是你爹地还在的时候就和伍叔叔定下的事,我想你也知道。所以你伍叔叔就想着趁三十周年庆典,就把这事订下来,也好让你妈咪放放心。你妈咪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她也想着你早日有个好依靠。” 毫无疑问,纪岳华是打心里喜欢姚咏心的。 从小看到大的好女孩儿,不管是联姻利益需要,还是和姚父的关系,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定下来的。姚咏心起初是要嫁给老大伍向承,只是小姑娘和老大不亲,反倒是和老二、老三走得比较近。 由于伍昊阳还比姚咏心小上几个月,当时两家的大家长一定,就定下了伍贺莲。 每每问起她对伍贺莲的看法,她也总说喜欢。 自然,大家都认定他们是一对的。 姚咏心也知道这门内定的婚姻,可是对于今天的一切并不知情,听着纪岳华的话语,轻声说道,“阿姨,其实我……” 她刚要开口,却有人敲响了门。 一名下属急急吼道,“夫人,姚小姐,老爷昏过去了!” 什么?纪岳华和姚咏心同时一惊,急忙奔了出去。 一出房间,只见伍贺莲背着伍继宗奔出套房,急急地奔向电梯。纪岳华冲了上去,顾不上其他。姚咏心刚要上前,却见顾晓晨从套房里走了出来。她脚步一停,本想叫顾晓晨一起去,可是伍家两老的态度明显,细细想了想,朝顾晓晨凝声说道,“晓晨,你自己打车先回去好吗?等这边稳定下来了,我和你谈谈。” 顾晓晨瞥见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伍贺莲的身影骤然消失,她轻轻开口,“好。” 姚咏心立刻搭乘另一部电梯而去,顾晓晨独自被留在这里,却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楼层倒也不高,这里是十楼。她只想静一静,索性走楼梯下楼。一阶又一阶,从十楼走到底楼。可是挎包还在伍贺莲的车里,她没有钱,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 宴会那儿还是欢声笑语,宾客似乎并没有被惊动。 顾晓晨独自走出酒店,迎面而来一阵冷风,冷得一阵哆嗦,不禁浑身发颤。她却没有环住身体,只是觉得这风让她清醒了些。 霓虹灯闪着光,眼前却有些模糊黑暗。 顾晓晨低着头前行,想着该怎么样回家。 这个时候,路边停靠的一辆车中钻出一道身影。西服笔挺,银边眼镜闪着白光,伫立于夜色中却也耀眼。周城泽望着她慢慢走来,一直没有动弹。可她却像一抹游魂,自顾自从他身边走过,竟也没有注意到他。 周城泽俊容微恙,绕过车身追了上去。 “顾晓晨!”周城泽一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开口喊道。 顾晓晨平静地回头一望,瞧见是他,也没有说话。 冷风刺骨袭来,她穿得那么少,周城泽立刻脱了西服往她身上一披。可是那气息却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味道,顾晓晨想要去拒绝,周城泽却硬声说道,“你想生病吗?你生病没关系,别让芬姨担心!” 顾晓晨默然,也不再拒绝。 “我送你。”周城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拉着她走回身后的车。 车子飞驰过酒店,却有另一道身影追了出来。 言旭东焦急地四处张望,手中握着手机不断拨打电话,可是却怎么也接不通。 ※※※ 车子停在春光园前,顾晓晨脱下西服道谢,这才下了车。周城泽却也下了车,顺带抓过了外套。他挡在她的身前,硬是将西服再次披在她的身上,一开口却是切齿道,“不用还给我!你要扔要丢随便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顾晓晨轻声说道。 周城泽的怒气隐忍下来,沉声说道,“明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他都宣布要订婚了,你还呆在他身边,这算什么?伍家是什么来头,你想天天被人嫌弃?他事先应该知道订婚的事情,你别这么傻行不行?说不定对你就只是玩玩!” 思绪微乱,口不对心起来,周城泽一说完,莫名得有些后悔,却是覆水难收。 顾晓晨默了下,她的声音那么轻,却很坚定,“他不是这样的人。” 周城泽一下气馁,竟是说不出的滋味。轻握拳头,这才说道,“随便你。” 回到了公寓,顾晓晨立刻接到一通电话。还以为是伍贺莲,却没想到是言旭东。电话里连连询问她有没有事,现在在哪里。她告诉他,他已经到家也没事。言旭东又叮咛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顾晓晨坐在客厅里等到凌晨,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伍贺莲的电话。 手机号码早就记熟于心,她终于忍不住,按下号码打给他。 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伍贺莲并没有开口说话。顾晓晨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爸爸怎么样?” “脑溢血。”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让顾晓晨格外心疼。 “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一时间沉默,顾晓晨屏气说道,“阿贺,我平安到家了。你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担心多多。我们都很好……”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轻了,千言万语只剩下这么一句,“我们等你。” “晨晨。”伍贺莲幽幽喊道,顾晓晨静心聆听,他沉默好久,忽然说道,“别乱跑。” 他不只一次说过这三个字——别乱跑。 这一刻,可不可以认为,他是在挽留她。 第二天清早,伍贺莲命人将挎包送来了。 可是接下来的整整三天,顾晓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每一天似乎都成为漫长等待。周末的时候,她照顾多多,带多多散散步,和余玫一起看看电视,晚上就去酒吧陪余玫一起回家。现在是两个人了,也就没有那么孤单了。可是她的心却一直悬空着,不曾落下过。 这一连三天余玫都没有瞧见某人来公寓报道,自然也意识到变化和不对劲。起先还以为是某人外出会议去了,凭着主观判断他们这些大公司的老板应该很忙。以前光是听顾晓晨那些没完没了的工作,她都觉得烦了。 可是一直到周日的晚上,余玫终于察觉到了这份奇异。 就算是出国会谈,那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吧。 更何况,某个男人之前像是闹钟一样准时。 余玫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顾晓晨静静沉思,淡淡说道,“他爸爸病了。” 余玫听见她这么说,却也料到她心里还藏着事儿。只是她不愿意说的时候,她也不会再继续问。 言旭东终于在消失了几天之后,出现在酒吧。 “言先生。”女服务生笑着打招呼。 言旭东微微一笑,朝着吧台那儿坐着的女人走去。酒保立刻朝他点头,按着老规矩调了杯酒送上。 余玫径自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言旭东默了下,简短地说道,“我、莲和另一个叫咏心的女孩子三个人是好朋友,不过,咏心从小就是伍家内定的儿媳妇人选。三十周年庆典,宣布了订婚的消息。” 余玫喝酒的动作微微一停,思绪一理,诧异说道,“伍贺莲订婚?” 言旭东不再说话,捏着酒杯把玩。 余玫闷了半晌,才蹦出一个字,“靠!” “晓晨呢?” “她在办公室看电视。” “我去看看她。” 言旭东说着,起身就要前往办公室,余玫略微低沉的女声却从耳畔传来,“他这样的男人,只适合爱,不适合一辈子生活。晓晨,她要的是一个家。” 酒吧的办公室,多多不时地爬到她的腿上,又不时地在沙发上打转。 顾晓晨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看着电视,那是余玫特意买来的dv《蓝色生死恋》。之前她对余玫说过这部韩剧,只是可惜后来一直都没看结局。 最近余玫闲来无聊,就去音像店买了全套慢慢看,用来打发晚上的时间。 长大后的恩熙和俊熙终于再次遇见,可是俊熙的身边却有了美丽的未婚妻,而她的身边也有了追求者。曾经是兄妹,后来才发现那段感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应该相爱的两个人,偏偏那样苦苦地恋着对方。最后的结局,恩熙趴在俊熙的背上终于睡着了。失去了恩熙的俊熙在面对迎面而来的卡车时,他明明可以躲开,却没有选择前进或者后退。 这样的结局似乎已经预料,所以顾晓晨并没有哭。 言旭东走在回廊,前方就是办公室。恰巧有女服务生送了果汁而出,言旭东比了个手势,没有让她关门。他悄悄走到门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第一次,言旭东心里有个念头很强烈。 想要给她一个家。 ※※※ 眨眼周二,顾晓晨接到了姚咏心的电话。 电话那头姚咏心告诉她伍继宗已经脱离危险,事情会有解决的办法。听着姚咏心的叮咛,顾晓晨轻轻应声。其实姚咏心这么出色,伍家会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她是男人,也会喜欢像她那样的女孩。 回到家,公寓里只有多多。 余玫事先打过招呼,有事出门了。 顾晓晨放下挎包,拿了狗粮给多多喂食。 忽然,公寓的门被人敲响。脑子里一下跳出谁的名字,顾晓晨急忙去开门。门一打开,果然瞧见伍贺莲站在门外。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双眸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休息的样子。 顾晓晨甚至清楚地注意到,他似乎有些瘦了。 伍贺莲原本紧凝的双眸一下放松,他忽然扬起一边唇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顾晓晨一愣,朝后退了一步,让他走进公寓。她急忙取了围裙系上,匆忙说道,“阿贺,要不要喝水?你吃饭了吗?我马上做!很快的!” 顾晓晨先是给他倒了杯清水,伍贺莲伸手接过水杯,可是没接住,水杯就从空中掉落,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响。 “阿贺,你小心点,别踩到碎玻璃。”顾晓晨没有一声唠叨,反是担心他会受伤。 顾晓晨急忙转身,想要拿工具清理碎片。 伍贺莲大步跨过玻璃碎片,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双手环过她的身体,将她抱得那么紧。她怎么能一句怨言都没有也不生气,那么乖那么听话。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肩头,闭着眼睛说道,“他脱离危险了。” “我知道。”顾晓晨轻声说道,“咏心姐和旭东都有告诉我。” 伍贺莲沉默了,顾晓晨轻抚着他的手臂,小声说道,“阿贺,你爸爸没事就好。” 伍贺莲皱眉,一下松开手又紧握她的小手,“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 “探望病人。” 那么突然,伍贺莲就这样带着顾晓晨前往医院。 车子开到了医院以后,顾晓晨特意在附近的水果店挑选了新鲜的水果,让老板装成果篮。思忖着是去探望病人,不忘记买上一束康乃馨。 花店外,伍贺莲提着果篮等候。 顾晓晨捧着一束花走出花店,等到她走到他面前,他沉声说道,“不必这么麻烦。” “这是礼貌。”顾晓晨轻声说道,捧着花束的手微微一紧。 伍贺莲默然地挽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医院。 那是医院的高级住院楼,一级的陪护以及照理。 而伍继宗所住的病房,更是特级病房。病房在六楼,电梯直上。只是尽管是特级病房,大楼宛如别墅似的一幢,可是也难逃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顾晓晨一向都是讨厌这种味道的,这会让她想起顾青,想到那让她一辈子遗憾的事情。 病房外,有下属一直守侯,“莲少爷。” 病房门一打开,站在伍贺莲身后的顾晓晨瞧见了诺大的病房格外整洁干净,比起普通的病房,这里的确不像是病房,更像是酒店的套房。地毯、茶几、医护设备、一应具全。而病房里,护士正在测量体温例行检查。 伍继宗闭目养神,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 伍夫人纪岳华和姚咏心并肩而站,徐徐扭头望去。而伍贺莲与顾晓晨的到来,让纪岳华和姚咏心均是一愣。姚咏心望着两人,开口喊道,“莲,晓晨,你们来了。” 许是听到某声呼喊,伍继宗猛地睁开眼睛。 因为脑溢血而昏迷的伍继宗,比起之前在宴会典礼上要苍老了许多。只是一贯的横眸怒对,那耿硬的神情和谁倒有几分相似。他望着伍贺莲以及顾晓晨,沉声喝道,“你带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顾晓晨立刻上前,将鲜花放在了病床的托架上,一并取过伍贺莲手中的果篮放下,“董事长,突然来看望您实在很冒昧……” “给我滚出去!”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伍继宗厉声打断。 顾晓晨整个人一闷,瞬间尴尬得不行。 “伍老先生,请您控制情绪。”护士急忙说道。 “伍叔,你不要生气,小心血压又升高了,莲和晓晨也是一番好意。”姚咏心也立刻劝说,担心他病发。 伍继宗却是异常激动,颤手指着伍贺莲说道,“你带着这个女人来这里,你是来向我示威还是来向咏心示威!你在外面那么多女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没人管你!咏心是你的未婚妻!你早该知道!我要你和这个女人断了关系!现在!马上!” 伍贺莲不再说话,姚咏心朝他使眼色,意思他们快走。 “那么你有没有问过咏心愿不愿意。”伍贺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很震心,“她是人,不是棋子,你想下在哪里就要下在哪里。” 伍继宗的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真是反了!” 纪岳华奔到伍继宗身旁,轻抚着他的胸膛,“老爷,医生说过你不能再动气了!”她说着,抬头望向两人,“你们还是走吧!” “莲,晓晨,你们先走。”姚咏心催促道,只怕伍继宗会犯病。 伍贺莲凝眸盯着病床.上的伍继宗,忽然说道,“你总是这样自己决定,所以留不住人。” 他一句话像是触动了伍继宗心里深深隐藏的伤疤,让他双眸窒愣。而后憋闷的怒气横生而起,一下子咬牙切齿,气得抓起一旁的实木拐杖就往他砸了过去,“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这么不检点名声败坏的女人,不留也罢!” 速度实在太快,让人无法反应,拐杖朝着伍贺莲砸来,可他却没有躲闪。 顾晓晨的身体在刹那本能地做出行动,护住了伍贺莲。那根拐杖就这样硬生生地砸在了顾晓晨的脊背,她忍痛闷哼一声,拐杖“哐啷——”掉在了地上。 “晓晨!”姚咏心惊呼,急急奔向顾晓晨,“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晓晨闷声说道,强扯起微笑,其实脊背的疼让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你们给我滚!”伍继宗有一瞬呆愣,却还顽固得不肯低头,硬是喝道。他一下倒了下去,呼吸急促起来。 “伍老先生!”护士焦急喊道,“请静心!” “给我滚……给我滚……”伍继宗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喃喃说道,“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如果向承在就好了……” 纪岳华望着伍贺莲,哀求说道,“你就带她走吧!不要再惹你爸生气了!” 伍贺莲瞥了一眼伍继宗,可他别过脸,闭着眼睛并不愿意瞧他。他不再多说什么,搂着顾晓晨离去。只是他一走,伍继宗却又睁开了眼睛,双眸黯淡无光。 冷风刺骨呼啸,车子一路飞奔而去,车速快得吓人。 回到春光园,多多立刻奔了过来,在脚边打着转。玻璃碎片还残留在地上,顾晓晨急忙去收,一边收一边说道,“生病了很难过的,发发脾气很正常。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总是闹脾气,所以生病时说的话你别当真,也不要往心里去……” 伍贺莲点了支烟,望着她的身影漠漠说道,“总有一天,你也会讨厌我。” “不会的。”顾晓晨一怔,站起身来望着他摇头,“阿贺,我不会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她淡然微笑的脸庞近在咫尺,认真的注目于他,伍贺莲的心在这一刻忽然那么静怡。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7:落地生根 伍贺莲掐灭了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来收。” “小心碎玻璃。”顾晓晨急忙轻呼,怕玻璃伤到了他。 伍贺莲的犟脾气开始发作,挥开她的手就是不让她动。他默默地收拾完玻璃碎片,又是从医药箱取了一支清凉药膏折回到她面前。顾晓晨站在原地望着他,他猛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卧房。 顾晓晨蹬着两条腿,急急喊道,“阿贺,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呼喊的时候,伍贺莲已经抱着她走进一间卧房。他将她轻轻放下,开始动手脱去她的衣服。他并没有怎么用力,其实很温柔,可还是让她无法抵挡,她睁着清澈的双眸望着他,他沉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背。” 顾晓晨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了,轻声说道,“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伍贺莲剑眉一皱,忽然又舒展开,大手抚着她的小脸,漠漠说道,“疼的时候,哭一哭掉些泪,男人比较容易心软。” “可我不是爱哭鬼。”顾晓晨像个孩子,稚气地说道。 “呵呵。”伍贺莲忽然笑了起来,让她不免尴尬,忽而又是正色说道,“我替你擦点药膏。” 伍贺莲熟巧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脱去,搂着她反转了身体,低头一瞧,只见她光滑白皙的背部印出了一道红红的伤痕。拐杖刚才砸向她,那一下一定很疼。可是她那么瘦那么小,怎么还能一声不吭忍着疼,真是该死的倔强! 可她偏偏还有耐心去安慰他,说了那么的话语! 伍贺莲心里流淌过一阵异样潮涌,几乎是情不自禁,忍不住俯身吻着她的伤痕。那酥麻的感觉让顾晓晨红了脸,她还反趴在柔软的床上,揪着被单咬唇说道,“阿贺,不是要擦药膏吗?” 伍贺莲“恩”了一声,拧开药膏的瓶盖,手指勾出清绿色的药膏涂抹在她的伤痕。 清凉的药膏,冰冰凉凉的薄荷味道散开于周遭,背上火辣辣的灼.痛果然不再剧烈,却不知道是因为药膏的关系,还是因为他的吻。 细细涂抹完药膏,伍贺莲一回头将药膏放置旁边,顾晓晨打算起来做饭。可是他却将被子扯过盖在了她的身上,霸道地说道,“躺着别动!” “可是我们还没吃饭。” “叫外卖。” “但是菜都准备好了,还是我来煮吧。”顾晓晨想到他曾经说过,只要是她煮的,随便什么都好。 伍贺莲硬是按着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吐出两个字,“我来!” “呃?”顾晓晨一瞬失神,他却已经转身离去。 天啊,他要做饭? 顾晓晨匆忙穿好衣服,立刻奔出卧房瞧个仔细究竟。 厨房里,伍贺莲站在那儿,盯着食物发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也无从下手。确实也是为难他了,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亲自动过手?从小到大估计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更不要提煮饭这种事情了。 “怎么煮?”伍贺莲盯了半晌,回头问道。 那张俊容有些孩子气,莫可奈何的口吻,望着她寻求帮助。 但是现在,顾晓晨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一种深深的幸福感觉油然而生。 顾晓晨忍着笑意,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笑话他,“还是我来!” “说了我来就我来!”伍贺莲喝道,走出厨房搬了椅子给她。非要她坐下,又取了沙发上的毯子替她盖好,不忘记将多多也抱给她。一切准备就绪,他将围裙胡乱地系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顾晓晨没辙了,只好开始指挥,“你先淘米,米就在下面第二个柜子里。” 伍贺莲果然打开了橱柜,找到了盛有米的米桶。淘了米,听旬着顾晓晨的话语煮饭。只是饭好煮,菜就难做了。 “阿贺,火调小点!” “快盖锅盖,要烧起来了!” “放少许盐和少许糖!阿贺,少许的意思不是一汤匙……” 这一顿饭,煮得黑糊糊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公寓里飘散了糊味,就连伍贺莲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索性丢到一边,沉声说道,“出去吃!” “不要!”顾晓晨站起身来,拦住了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吃吃看!你快去盛啦!” 伍贺莲一张酷脸没有表情,僵了半晌沉默地转身去盛菜。 顾晓晨收拾了餐桌,拿起桌上的台历放到一边。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她拿过一只笔勾起今天的日子。 红色的圈圈,围着数字“13”。 一月的十三号,阿贺第一次煮饭。 菜终于盛上了来了,两人面对面而坐。伍贺莲盯着那几盘不像菜的菜,皱着眉头绷着脸。反是顾晓晨吃得很开心,不忘记催促,“你怎么不吃?” “一定很难吃。”他吐出几个字,拿起筷子扒了口饭。 “恩。”顾晓晨也没有安慰,很不给面子地点头。 伍贺莲瞥向她,恨恨地说道,“我都说了出去吃。” “你煮的不一样。”顾晓晨捧着碗,连眼底都是笑意,而他却别扭地低下头,不再应声。 吃完饭,伍贺莲抱着顾晓晨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期节目录制了有关生日的话题,顾晓晨扭头问道,“阿贺,你几月几号生日?” “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 “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 “不、告、诉、你!” “莲~几号呀?”她故意撒娇地喊,伍贺莲眉宇一挑,被她惹得痒痒的,“二月二十九号。” 顾晓晨一算,懊恼皱眉,四年一次的生日?那不是要明年? “提前过,我的生日礼物——你!”他抬手托起她的下颚,以吻封缄。 欢愉过后,两人冲了个澡而后拥抱在卧房的床.上小休。 伍贺莲抽了支烟,瞥了眼时间近十二点,这才起身穿上衣服准备离去。顾晓晨已经穿回睡衣,起身替他抚平西服衬衣的褶皱。她站在他的面前,细心的动作,安静柔顺乖巧。他有一瞬挣扎,也不知道是记起了什么,又或者是在抗拒什么。 顾晓晨抬头望向他,却见他神色凝重,两道眉宇紧皱。她还以为他在担心伍父,伸手轻抚他的眉心,第一次以命令的口气说道,“不许皱眉头。” 伍贺莲的目光凝聚而起,将她紧锁于眼底。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抓起她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顾晓晨以为是什么,比如某件被他收回的东西。可是那硬实的触感却否认了脑子里的猜想,低头一瞧,是那把钥匙。 银申公寓的钥匙,她曾经寄回给他。 “分手”这两个字,恐怕是她最不愿意说的字眼。所以她宁愿窝在壳中,也不愿意探头。 顾晓晨小心翼翼地握住钥匙,失而复得的滋味让她更加珍惜。 伍贺莲正要离去,余玫那么巧从外边回来了。她一身酒气,醉熏熏的。瞧见伍贺莲,第一次没有叱喝,也没有言语挑衅,只是瞥了他一眼,安静地脱了高跟鞋,穿着丝袜踩着地板走向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顾晓晨送伍贺莲到玄关处,反手关了门。 余玫一向是大大咧咧的,看上去没心没肺,却鲜少有这么沉闷的一面。顾晓晨知道她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亦或是受了什么委屈。拿起拖鞋走向余玫,在她的脚边放下,“玫玫,地上凉,穿上吧。” “还是你对我最好。”余玫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话地穿了拖鞋。可是她又突然放下水杯,转身折向酒柜拿了瓶酒走向沙发,一下跌坐而下。径自拔了瓶盖,不管不顾仰头就喝。 顾晓晨急忙劝阻,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喝,“少喝点,伤身体。”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余玫眯着漂亮的丹凤眼,迷糊地望着顾晓晨,她的妆浓而艳,平时几乎不卸妆,外人面前涂抹着厚厚的粉底,好象这样就像是涂抹了一层保护霜,就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窥探的复杂目光。 顾晓晨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玫玫,我给你放洗澡水,我们睡觉了好吗?” “晓晨!”余玫忽然沙哑喊道,整个人倒了下来。她蜷缩在沙发上,将头枕在顾晓晨的腿上。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怎么了,喃喃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我也知道他对我只是关爱。我也没有很爱他,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他让我很安心。” “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最后一次。”余玫说着说着,那声音却有了泣意,“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一夜过后的余玫,又恢复了往日的豪爽,只是妆却化得更加浓艳。 茫茫人海,一个人一辈子究竟会遇见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不会再见。 顾晓晨并不知道。 而那把钥匙让她忽然想起以前他的习惯,总是不断地要她开门。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她悄悄点开icq,透过那小框框终于忍不住问那根肉骨头,“为什么你总是不带钥匙?” 肉骨头半天没应声,许久才回了几个字过来,“不喜欢开门。” 这是什么理由? 顾晓晨又打了几个字,“为什么不喜欢开门?” “因为有你。”终于,在十分钟后,框框里弹出那么一句话出来。 顾晓晨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不爱带钥匙。原来,原来是一份期许以及守侯。就像以前小时候放学回家,天再黑,总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只是她没有料到,当天下班后,就有人请她喝咖啡。 顾晓晨走近轿车一瞧,车窗徐徐降下,才瞧清了她。 轿车里的妇人穿着婉约,却是气质高雅。头发盘成发髻,戴着黑色的丝绒帽。 那是伍夫人纪岳华。 “顾小姐,有空喝杯咖啡吗。”纪岳华微笑说道。 就近的咖啡馆,选了僻静的一角而坐。上了两杯咖啡,还没说话,顾晓晨就接到了伍贺莲的电话,告诉她有个临时会议,要晚一些。顾晓晨只说好,将电话挂断。 “他的电话?”纪岳华喝了口咖啡,淡淡问道。 顾晓晨也没有隐瞒,于是点了头。 “其实你很优秀,也很聪明。听说你在大学里成绩名列前茅,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强。”纪岳华找着话题,逐渐深入,简单的一句话点明来意,“只是你也知道他的身份。” “你跟在莲身边这段日子,我也能明白。这笔钱给你,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会需要的。”纪岳华说着,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了她,“老爷身体不好,受不了气,你能让莲去见他吗?” 顾晓晨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她徐徐抬头,只是将那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伍夫人,我不要钱。其实不用我说,他也会去见董事长,他们是父子,请您放心。伍夫人,我先走了。” 顾晓晨微笑起身,有礼地离去。 纪岳华望着那张支票,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一月的天气,真的开始冷了。 顾晓晨静静走在街上,想到曾经看过张爱铃的小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无崖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遇到了。 阿贺,我遇到了你,只是庆幸,没有后悔。 余玫打电话告诉顾晓晨,多多她抱去酒吧了。 自从那夜过后,余玫就更加喜欢和多多在一起。顾晓晨知道这只是寄托的转移,失去了什么,总想找些别的代替,让自己可以不用盲目地去想。哪怕那不是爱,可是相处久了,人都会有感情,再所难免。 余玫的性子,若是去安慰她,她会更加难过。刻意陪着她唱歌逛街,她反而会笑话你。 有些伤,注定只能靠自己去慢慢恢复。 加上伍贺莲有临时会议,顾晓晨只好先自己找找吃饭的店。 天色渐黑,霓虹闪烁着灯光。 沿路瞧见一家特色粤菜的小馆,生意兴隆。透过玻璃橱窗都可以瞧见店内满座,顾晓晨觉得这家店生意不错,想着味道也应该不错。她不再多考虑,走进了这家店。服务员带着她入座,两人位的桌子,聚拢在一群人中间。 顾晓晨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伍贺莲,告诉她这家小馆的地点。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伍贺莲终于匆匆赶来。他的身上都带着寒气,一下走进小馆,高大的身形修长挺拔,顿时惹人注目。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周遭,最终定在了某个位置。而顾晓晨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伍贺莲朝她走去,顾晓晨起身替他将外套脱下了,顺便替他褶了衬衣袖子。 这似乎已经是默契,不管在哪里。 几道菜是顾晓晨询问了服务员店里的特色这才点的,人一到齐,菜就陆续开始上了。并没有点太多,总共五道菜,吃不完就打包回去。他吃饭的时候,也总是沉默的,几乎不会发出声音。顾晓晨咽下口中的食物,忽然抬头说道,“阿贺,董事长好些了吗?” “恩。”伍贺莲应了一声,明显不愿意多提。 其实关于伍继宗的情况,顾晓晨时常可以从言旭东的口中得知。听说他平安无事,只是心境不大好。今天伍夫人请她喝咖啡,顾晓晨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只是伍夫人这么一说,她就更加确信了。 顾晓晨替他夹了菜,又是说道,“去看看他吧。” 这几天几乎天天来她这里,白天又忙着公司的事情,他一定没有去看过伍继宗。 伍贺莲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并没有说话。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微笑说道,“别人都说,家有一老像有一宝。老人就像是孩子,让着点就好了。我爸爸生病走得早,我都没机会陪他哄他。他们都是爸爸,你就当满足我的心愿,陪陪他吧?恩?” 伍贺莲放下筷子,凝望了她半晌,幽幽说道,“不管你怎么做,他也不会接受你。” 顾晓晨轻轻握住他的手,大手的温暖传递给她,“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遗憾。阿贺,爸爸和妈妈只有一个。” 这句话却像是投入心湖的石子,让伍贺莲一瞬怔忪。 两人互望了好久,伍贺莲反握住她的手,吐出两个字,“吃饭。” 走出小馆,迎面而来的冷风肆疟,这份寒意让人忍不住哆嗦。香港很少有这么冷的天,记忆里的香港没有下过雪。顾晓晨是喜欢雪的,但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铺满了白雪的大地,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美得刺目。 伍贺莲解开大衣的扣子,一下将她拥进怀里。顾晓晨微微恍惚,他却用衣服裹住了她,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让她忍不住微笑,抬头问道,“阿贺,你说香港会不会下雪?” “不会。”伍贺莲沉声说道,客观冷静,“香港属于亚热带气候。” “哪天下雪就好了。”顾晓晨喃喃说道,伍贺莲垂眸瞥向她,只见她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期许。 在夜色中,他们迎着风漫步而行,走向未知的未来。 开车来到余玫的酒吧,伍贺莲在门口松开顾晓晨的手,叮咛道,“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顾晓晨以为他要给家人打电话,点了点头,自己走进酒吧。酒吧里人多,暖气一下子拥来,她原本冰冷的脸庞顿时红通通的。几个服务生瞧见她,立刻笑着打招呼。顾晓晨微笑着回应,走向角落里而坐的余玫。 “多多,你妈咪来咯。”余玫笑着喊道,把多多当成了宝宝。 顾晓晨走到她身边坐下,连忙问道,“玫玫,吃饭了没?” “当然吃了,姐姐我和伙计们一起吃的。”余玫拿起烟,点了一支抽,“他人呢?” “外边打电话。”顾晓晨说道。 余玫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酒杯里融化的冰块,也不知道是提醒,还是心疼感伤,只说了这么一句,“相爱没那么简单。” 来不及回神,这句话在顾晓晨心里盘旋凝固。 可是耳畔却响起惊喜的呼喊声,“天啊!下雪了吗?” 几乎是在同时扭头望去,只见玻璃窗外,飞雪飘扬,在黑夜里像是一点一点闪烁的光芒,宛如夏夜里的萤火虫,美得让人瞠目结舌。 有人蜂拥而出看雪了,叫嚷声隐约传来,“人工雪啊?谁搞的?” “谁管啊,就当是迟来的白色圣诞节啊!” 顾晓晨和余玫走出酒吧,余玫环顾四周,只见对面大楼的四楼,几台造雪机正在造雪。而顾晓晨的目光却被不远处伫立的身影吸引,他站在那里,灯光打下昏黄的光芒,透下的光影,那张俊容略微模糊。 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踏着白雪,在雪中走向那个冰冷的寂寞的美丽的他。 顾晓晨终于走到他面前站定,良久不言。 “下雪了。”他说。 “恩。” “阿贺。”她哽咽地喊。 伍贺莲静默地望着她,只见她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就算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我都很高兴。” 我的冰雪之王,那么高兴和你相遇。 如果,终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我会把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昏黄的路灯,周遭是人群传来的吵闹欢呼声,这一场为谁而降的雪,让气氛变得绮丽。顾晓晨站在伍贺莲面前,那样坚强而且倔强,她怔怔地望着他,一眨不眨的目光,总是认真安静的样子,像是一株不会被任何事情打败的小草,迎着雪傲然地生长。 伍贺莲望着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那一日的场景。 那是发布会之后,她替她的好友解围。她不急不徐地抬起头来,对着他说出了那样的话语,不卑不亢地解释。他注意到她,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死板的套装,身材干瘪,没有多少肉,脸色又苍白得可怕,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一样。 可偏偏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股倨傲坚韧。 这棵小草却是在什么时候,慢慢生长,忽然之间就成了大树。 伍贺莲动了动唇,性.感的薄唇轻启,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拥抱她,竟发现双手像是被捆绑了,无法动弹。 身后几个醉熏熏的男人徐徐走来,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什么。 “吗的,谁在这里搞这玩意儿!什么东西,搞得老子身上都是!真他吗扫兴!” “就是他吗扫兴!输了一票,是不是他们作假了?” “谁知道!明天抄了家伙去探底!” 两个地痞歪歪扭扭地走来,一路咒骂声不断。瞧见前方的路灯下站着两人,男人太过高大,而且是背身而站,所以没有瞧清容貌。女人娇娇小小,虽然不怎么惹眼出色,可也让那两人有了调侃的冲动。 不知道是哪个人吹了声口哨,不干净的话语吐了出来,“小妞,站街啊?” 顾晓晨恍惚了下,却是不明所以。站街? “多少钱一晚啊?”那人又走近了些,继续吐嘈。 伍贺莲冰着一张酷脸,猛地回头,那动作快得吓人,眨眼之间,就将说话的地痞揪起,二话不说轮起拳头重重地打了他一拳。突然的斗殴,让顾晓晨惊住了。余玫也从人群里冲了过来,焦急地嚷嚷,“怎么回事!” 另一个地痞瞧见自己的兄弟被打,登时来劲了,“他吗的,你是哪来的葱?” 男人说着,朝着伍贺莲凶猛地横冲而来,作势就要对干。 “阿贺!”顾晓晨害怕地呼喊,怕他会受伤。 那人的拳头迅速地挥向了伍贺莲,他却丝毫不紧张,身体朝后一仰,轻松地躲开了。而后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手腕一个用力,直接凹断对方的手腕脱臼。男人哀嚎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惹得人心惊,“放手!放手啊!” 酒吧里的酒保也冲了出来,以为是有人闹事。 余玫护住了顾晓晨,只怕她会被殃及。 伍贺莲一手抓住一人的头颅,猛地对撞,那两人被剧烈的撞击搞得头晕眼花,眼前漆黑起来。他将其中一人甩开,冷冷地丢甩到地上,不再理会。而另一人却还被他死揪着衣襟,森冷地说道,“给我道歉!” 男人半闭着眼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含糊不清地说道,“对……对不起……” “不要吞吞吐吐!”伍贺莲喝了一声。 “对不起……” “没诚意!”他眯眼眸,发狠似得抓着那地痞的头就往墙上撞。 男人被这么一撞,鲜血直流,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 雪花还在飞扬,伍贺莲阴霾的俊容让人寒毛直立,退却三尺。这样的狠劲,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仇恨些什么。他的双眸深邃,凝着冰冷的风雪,散去了那份雾气,只剩下纠缠不断的千丝万缕,触目于顾晓晨心中。 “他吗的!”那个被打倒在地的痞子吃力地爬了起来,趁着不注意,抓起一旁地上盛了小半瓶的酒瓶,就朝伍贺莲再次冲了上去。 “阿贺!小心!”顾晓晨惊恐地大喊,被余玫拖住了。 伍贺莲一回头,那酒瓶已经朝着他的头砸来。他立刻抬起另一只手去挡,酒瓶直接砸在了他的手上,玻璃碎片割着他的肌肤,划出一道道伤口,扎进他的皮肉,酒液溅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他的黑发。他直接抬腿,踹向那个男人,将他一脚踹飞。 “噗!”男人被踹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别打了!小心闹出事情来!”余玫吼了一声,回头喊酒保。 酒保们冲了上去,将那地痞从伍贺莲的手中救了下来。 “滚!以后别再出现!”两人被打得吐血,抱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走了。 “阿贺!阿贺!”顾晓晨慌张不已,余玫见不会出事,这才松开了手。 顾晓晨狂奔到伍贺莲身边,焦急地望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的右手被玻璃碎片扎了好多细微的伤口,鲜血混合着酒液,看上去惨不忍睹。那些玻璃碎片却仿佛扎进了她的心里,难过得她红了眼眶。 “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吧?还是先消毒?”顾晓晨慌乱起来,雪中的她,一张小脸难掩焦虑彷徨。 伍贺莲却一把将她抱住,沉声说道,“小伤,一点都不疼。你不要担心。” “阿贺,你骗人!骗人!骗人!” “骗到了你,值了!”伍贺莲沉沉微笑,痞痞说道。 雪一片一片落下,像是不会有尽头。 又是那么突然,他才恍然发现,那棵小草长成了大树,却慢慢种进心里。 落地且生根。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8:活在心里 伍贺莲突然和两个痞子斗殴,打得对方落荒而逃,也同样被暗算,右手扎了碎玻璃,酒液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让伤口变得黏糊。而他还紧紧抱着顾晓晨,在众人面前上演煽情的戏码。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这一刹那定格成唯美的画面。 热闹散了,雪还在不停地下。 酒保们全都走进酒吧,一些客人也陆续走了进去。只剩下几个憧憬浪漫的女孩子,和男友或是和同伴欣赏着雪景。 “好了,别肉麻了!赶紧去医院处理伤口,发炎就不好了!”余玫单手环胸抽着烟,长卷发柔柔挽在一边,精致妖娆的脸庞在灯光下模糊韵染,微扬起唇角。 余玫收了视线,径自走回酒吧,只留下他们两人。 顾晓晨顿时回神,扶住了伍贺莲,抬头望着他急急说道,“阿贺,我们去医院。” 伍贺莲并没有拒绝,只是任凭她扶着他而行。由于右手受伤,顾晓晨也不肯他继续开车,索性打了车去附近的医院。她却还记得,他第一次强硬地带她去医院看脚伤的情形。明明是带她去看,却别扭地找着理由,让她把身份证拿出来,甚至以工作需要为借口。 此时此刻,顾晓晨站在外科的诊室内,静默地望着他,忽然有种时光荏苒的感觉。 他好象从来都没有去过医院,小毛小病更是没有,身体实在是好。 唯一一次说是牙疼长智齿,却也不肯来医院。 “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开些药,让护士处理下伤口就可以。”老医生检查完伤口,立刻开了单,而后转到了隔壁的医务间。 “你这伤一定是跟人打架了吧?年轻人不要总是用武力解决问题,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什么不能解决的?前几天有两个年轻人就是因为一点点小事打得头破血流,多不值得!”护士是个中年妇女,一边替他消毒,一边热心地叮咛督促。 伍贺莲难得听话地坐在椅子上,却也不反驳。 “小姑娘,你是他的女朋友吧。你男友长那么好看,成天打架可不好啊。”护士逗趣地说道,顾晓晨红了脸。 “恩,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他打架了。”顾晓晨捧着他的大衣外套,轻声说道。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顾晓晨送伍贺莲回去银申的公寓。 银申的公寓,其实顾晓晨好久没有来过了。伍贺莲每天都会去她那里报道,她都不用来。门一打开,冰冷的空气袭来。她按下了开关,公寓刹那通透明亮。玄关的鞋架上,依旧摆放着那两双拖鞋,格子图案,还是她先前买的拖鞋。 顾晓晨微微一怔,这才换了鞋走向客厅。 伍贺莲径自朝沙发上一坐,沉声说道,“晨晨,我要洗澡。” “我给你放洗澡水。”顾晓晨应了一声,开始替他张罗。 只是沙发上的格子靠枕,卧房里的床单、被套、枕头,浴室里的毛巾、洗发露、沐浴露,竟然全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改变过。顾晓晨甚至肯定,隔壁的公寓里还放着那穿不完的套装,发疯时所买的满手戒指,以及那双巴黎的水晶鞋。 顾晓晨走出洗浴间,却见他右手还缠着纱布。 他该怎么洗头?似乎不怎么方便。 顾晓晨索性端了个椅子做进洗浴室,而后才朝他喊道,“阿贺,水放好了,你过来。” 伍贺莲果然站起身来,走到洗浴室外倚着门兴味地问道,“你替我洗?” 顾晓晨一手探向莲蓬头试着水温,一手拿着毛巾,“你快坐好。” “坐?”伍贺莲挑眉,忽然有些不懂了。 试着水温差不多,顾晓晨这才扭头望向他,像是对待孩子一样,“快来坐好!” 伍贺莲迈开步子走向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些不大甘愿地坐下。正是狐疑,她却要他低头,凑向了浴缸。下一秒,她柔软的小手就触上他的头发,莲蓬头抓在一只手中,温热的水冲湿了发丝,他莫得一怔,听到流淌而过的水声。 顾晓晨按了洗发露在掌心,试着拿捏了力道问道,“会不会太重?” 伍贺莲闷声说道,“不会。” 揉搓成丰富的泡沫,顾晓晨替他洗头,适中的力道揉捏着他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林芬替她洗头一样,随意地聊道,“小时候我头发很长,自己洗总是打结梳不通,我妈妈就会替我洗。阿贺,有没有谁给你洗过头?” 温水慢慢地冲洗着泡沫,伍贺莲的思绪却开始彷徨交错。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抿着唇像是不愿意回忆。可是偏偏记忆是挥不去的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将他全部吞没。那是谁的丽容,隐约却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直纠缠着他不肯放过他。哪怕是闭上眼睛,还是忘不了。 她微笑地说:莲的头发好黑,和妈妈的一样漂亮。 她总是笑,连离开都是微笑。 可是她怎么还能笑着说那样的话语,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顾晓晨见他迟迟没有应声,又是说道,“一个人也没有吗?那我就是第一个哎!” 关了莲蓬头,顾晓晨取了干毛巾替他擦干头发,擦着他的头发,她笑着说道,“阿贺,你的头发好黑好漂亮。” “别说了!”伍贺莲突然开口。 顾晓晨被他这么一喝,整个人愣住了,喃喃喊道,“阿贺……” “我让你别再说了!”他厉声喝道,顾晓晨茫然了神色。而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瞬间沉静下来。只见她还拿着毛巾,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自己。他伸手抚向她的脸庞,手指轻触她的脸庞,“晨晨,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而在顾晓晨的眼中,他冷漠的俊容有了一丝彷徨无助。他的话语直入耳畔,那三个字触进心里,让她蹙起秀眉。从最初认识到现在,他什么时候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一次也没有。可是现在他说了,又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让她别再说了? 顾晓晨伸出手覆上他的手,他的大手总是那么温暖,让她留恋眷恋,呢喃问道,“阿贺,你怎么了?” 伍贺莲怔怔地望着她,一瞬失神,让他记起什么。他轻轻地垂下手,她冰凉的温度却还残留在他的手背,什么也没有多说。 伍贺莲转身走出洗浴室,顾晓晨诧异地望着他,而后追了上去。她瞧着他走向客厅坐下,脚步停了下,还是慢慢地走向了他。手里还拿着毛巾,她在他面前半蹲,继续替他擦着头发,沉默地望着他,只是她没有再说半句话。 周遭寂寥,伍贺莲突然说道,“她替我洗过头。” 擦着头发的动作微停,顾晓晨细细思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妈妈?” 关于他的母亲,顾晓晨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已经去世了。那天他站在电梯里,而她站在电梯外,一下将她抱紧,告诉她别动。那种哀求的口吻,顾晓晨记忆犹新,忘却不了。后来才知道真相,也猜到那天可能是他母亲去世的日子。 “她一定很爱你。”顾晓晨柔软了神情,轻轻地擦拭着他半湿的黑发。 “不知道。”伍贺莲低着头,半晌才幽幽说道。他的目光有些涣散,那零星的记忆一下子显现,她的模样再次模糊又鲜活地存在。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笑的时候微微弯起眼角,喜欢牵着他的手,身上的香气有着阳光的味道。 她骄傲地说:莲,今天好象又长高了,以后肯定比妈妈高。 她生气地说:伍贺莲!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妈妈不是说过不许打架? 她高兴地说:莲好棒啊,老师今天又向妈妈夸奖你了! 她说了很多很多,那么多那么多。 可是最后一句却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他讨厌这三个字,从来都讨厌。为什么她不说些别的,偏偏要说那三个字。 伍贺莲的视线空洞地落在地板上,顾晓晨放下毛巾,伸出双手捧住他的俊魅脸庞,让他望向自己。她恬淡地微笑,让人感到安心,清澈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的心里,那样认真地告诉他,“阿贺,没有一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伍贺莲低沉沙哑的响起,“太晚了,留下来睡。” 顾晓晨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相拥一夜好眠,难得他这么安分。可是早上醒来,顾晓晨却被某人的热吻惊醒。伍贺莲啄吻着她的脖子,故意要闹醒她。她惺忪地睁开眼,眼里映入他一张俊容。瞥了眼时间,想着还要上班,她推了他,可他偏偏继续,嘟哝一句,“一起迟到吧。” “哎呀!”顾晓晨轻呼一声,被他惹得发痒。 ※※※ 九点上班,可是顾晓晨十点半才到公司。 迟到对于她来说,这是鲜少的事情。而且今天这迟到的原因,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即便是甜蜜的脸红心跳。同事们开玩笑地说都该吃中饭了,她不好意思地点头。前往经理办公室道歉,经理也没有怎么多说,按着老规矩,这个月的全勤奖算是没了。 icq上,顾晓晨随口抱怨:迟到的结果就是没有全勤奖。 肉骨头回道:哦。 她又说:晚上去医院吧。 肉骨头又回了一个字:恩。 伍继宗的病情虽然稳定控制下来了,但是恐怕由于心境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有怎么恢复。饭也吃得少,话也不多说。纪岳华在旁陪伴照料,熟知他的脾气,不肯说话的时候就怎么也不会说话。她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不时地瞥向房门。 终于,房门被轻轻敲响打开了。 纪岳华望向来人,果然瞧见伍贺莲的身影闪现,她像是松了口气。只是瞧见他的右手,诧异问道,“莲,你的手怎么了?” 伍贺莲朝她微微点头,“没事。” 伍继宗躺在病床上半眯着眼眸,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老爷,吃苹果吧。”纪岳华走到他身边,将苹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喂他吃。只是那只苹果,破天荒地首次全吃完了,一口都没有剩。 林正锋也带着林岚赶来探望,“伍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吧?伍嫂,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伍叔叔,伍阿姨。”林岚乖乖地喊道。 “小岚,坐吧。” 伍继宗与林正锋攀谈了一会儿,林正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要离去,走之前说道,“伍哥,我明天的飞机回去,来和你说一声。你就好好养身体,这公司的事情也别太费心,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伍二,有空就来玩。”林正锋笑道,伍贺莲“恩”了一声。 林正锋和林岚前脚刚走出病房,电话就响了。 林正锋拿出手机接了,听见电话那头下属沉声汇报,“老爷,夫人来香港了。” “什么时候到的?” 下属回道,“半个小时之前。” “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林正锋皱眉问道。 “老爷,夫人没有说。她只让属下转告老爷一声一会儿再去找您。”下属恭敬说道,林正锋将电话挂断。 “爸?怎么了?”林岚见他神色凝重,狐疑问道。 林正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爸爸有点事,你先坐车回酒店休息。” 酒吧素来都是生色场所,而这家waiting却是酒吧里的一朵奇葩。据说老板是两个女孩子,大老板长得很美艳漂亮,而二老板倒是中规中矩,不像是这个场子里的人。只是这样一家酒吧,却也是让人身心愉快的悠闲去处,回头客自然也多。 “老板,言先生,你们的果酒。”服务生走进包间,端来一扎果饮。 余玫嘴角叼着细烟,替他倒上一杯,“昨天新请的调酒师,调得果酒味道不错。你尝尝。” 言旭东盯着那青柠色的液体,笑着打趣,“这是女孩子喝的酒,我还是喝别的。”他说着就要去拿那瓶xo,却被余玫给抢了,“喝什么烈酒啊,不要钱啊。” 言旭东没辙,“我给钱。” “给钱也不给你喝,我不卖。”余玫将那酒拿得远了些,那口气拽得不行。 “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言旭东与她调侃一句,余玫反驳道,“没错!” 突然,酒保急急冲进包间喊道,“老板,来人了!” “闹事?”余玫临危不乱,似乎已经习惯。 “一个女的,带了好多人来!感觉很有来头!不像是平时那些闹事的小地痞!”酒保说道。 余玫将烟夹在指间,起身说道,“我去会会。” 言旭东站起身来,“我陪你去!” 酒吧的大厅,客人们全都怔住了。 几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要出事。而那些男人中间,漂亮的妇人坐在搬来的沙发椅上静静地等候。她的神情高傲,所穿所戴精致高雅。她光是这样坐着,神情雍容懒散,迸发出的气场已然无法比拟。 两人一奔到大厅,就瞧见了这样的场景。 余玫对上妇人,有些诧异,像是没有料到她会来,可也在情理之中,余玫朝着众人说道,“各位顾客,很抱歉,今天有点私事要处理,所以各位请回吧!今天的帐,全算我的!” 客人们一听,自然纷纷起身离开,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清了场,酒吧里只剩两拨人。 言旭东望向那漂亮的妇人,意识到余玫和她似乎是认识的。 妇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比了个手势。 周遭的几个男人见到手势,二话不说立刻上前,轮起凳子就将酒吧砸了个遍。酒保们愤怒地上前,就要和他们杠上,余玫又是制止,“下班了,你们全回去!” “老板?” 余玫喝了一声,“回去!” 酒保们面面相觑,只是老板都放话了,于是也不得不离开。 那几个男人将酒吧的东西全都打烂,酒瓶杯子碎了一地,混合着各种酒的味道,有些刺鼻。妇人这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余玫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成天缠着老爷。你这么不懂规矩,让我很不高兴。” “苏虹女士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余玫笑着反问。 “老爷是可怜你,才会把你养在身边。现在老爷不要你了,你也别再给我耍花样。”苏虹冷硬的话语像是利箭,她将手一伸,男人递上一张支票,她将那张支票甩在余玫的脸上,讥讽说道,“这是酒吧的损失费!” 支票从空中飞落,余玫一手抓住,发泄一般狠狠地撕了个粉碎,微笑所道,“我收下了!” 苏虹面露不悦,“老爷包了你这么多年,钱也给了你不少。你不缺钱也是正常,这家酒吧都是你卖来的。” “说话请客气点!”沉默了许久的言旭东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他挡在余玫面前护住了她,“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苏虹笑了起来,冷眼扫过余玫,定在言旭东身上,“你是她养的小白脸?还是喜欢她?看不下去了,替她出头?那你恐怕都不知道,她可是给别人做情人的!” 言旭东眯起眼眸,儒雅的俊容难得显露狠劲,一下上前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一拳一个打倒在地,“我不打女人,但是我不敢保证下次见到你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带着你的人马上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嘟嘟——”谁的手机叫嚣而起。 男人接了电话,脸色微变,立刻转给了苏虹,“夫人,老爷的电话!” 苏虹眼眸一凝接过电话,抿着红唇一声不吭。挂断电话,她不屑地瞥了一眼余玫,带着人转身离去。 一拨人终于退走,只剩下满目狼籍。 余玫抬头瞧见言旭东站在她面前,她深呼吸一口气,抓着自己的头发理了理,平静地说道,“她说的没错,我就是给别人做情人的!” 言旭东只将她指间的烟取过,丢弃在地碾转踩灭,“以后不要抽烟了。” 余玫却依旧在笑,笑得分不清是难过还是高兴,“你还留着做什么?快走吧,别和我这样的女人呆在一起,对你不大好!以后也别来了,我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和你做朋友!你该去哪里去哪里!” 言旭东沉默许久,听她把话说完。 “还不走?”余玫柔声问道,忽然愤怒喝道,“快给我走!” 面对她的咆哮如雷,言旭东仅是默然以对。他只是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余玫抗拒着他的拥抱,挣扎又反抗,可他却在她耳边漠漠说道,“难过的话就哭吧,不用逞强。” 余玫一怔,整个人恍惚了下,闭上眼睛忽然就泪流满面。 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微笑着面对。 骗了别人,骗了整个世界,可是却骗不了自己。 那么轻易就被看穿,原来难过的表情,无法掩盖。 酒吧不远处的路上,停了一辆车。 几个男人护着苏虹而出,朝着那辆车徐徐走去。下属上前开了车门,苏虹弯腰钻了进去。车内满是烟味,男人静坐在一旁,注目着前方。苏虹调整了坐姿,将发丝抚过耳后,仪容端庄,这才幽幽开口,“老爷待我真好,知道我来香港了,立刻就出来接我。” 指间燃着闪闪星火,林正锋沉声说道,“你这么闹,有什么意思。” “的确是没什么意思。”苏虹附和了一声,语气生硬。 车子朝前行驶,那家酒吧慢慢地从视线里略过。 林正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目光却不曾停留在她身上,“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去闹她!你怎么听不懂?” “是啊,我听不懂。”苏虹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却是细数往事,“那种女孩子,家里没钱,无依无靠,这个世界上多得是!老爷的同情心这么泛滥,是不是每个身世凄惨的女孩子,老爷都要帮她一把?供她读书给她钱,还要把她带在身边培养她,她能给老爷做情人,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正锋皱起眉宇,英俊的侧脸明显不悦,“苏虹,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她不是情人!” “不是情人?那是什么?”苏虹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眯起眼眸,“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老爷是个男人!” 林正锋却不想继续与她探讨这个问题,似乎这样的对话总是没完没了,让他感觉十分疲惫。烟已经抽完最后一口,他一边掐灭,一边说道,“明天就回去,以后也不会和她有来往,你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苏虹听到他这么说,显然是一愣,半似嘲讽半似感慨,“香港可是个好地方,老爷舍得离开?”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过不去?”林正锋怒眸质问。 “呵呵。”苏虹轻笑了一声,猛地扭头凝望他,心里的话不知道憋了多少年,再次回到这片故土,她像是触景伤情,又像是想到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冷冷说道,“她是死了,可是却一直活在你林正锋心里!” 恐怕最可悲的事就是有些人就算是死了,却远比活人来得重要! 前方是红绿灯,车子转过转角骤然消失不见。 ※※※ 黑夜白昼,日夜不停更替。 旭日伴随着朝霞而起,散开云雾。 上午十点的气温,已经开始慢慢回升。 大楼顶楼天台,男人站在天台眺望浩瀚的天空。意大利纯手工的大衣披在肩头,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凝窒的脸庞这才有了一丝表情。他回头望向来人,淡淡说道,“来了。” 余玫站在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不是说以后不再见面。” 林正锋只是微笑,沉声说道,“原来不想见到我。” 余玫抿着唇,不再说话,林正锋又说,“下午的飞机,我就要走!你不要再玩了,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女孩子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蹉跎!结婚的时候别忘记通知我,我的号码不会变!”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通知你!”余玫笑道,轻飘飘的口气。 林正锋无声叹息,盯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化这么艳的妆做什么,总让人误会你!你不该是这样的!” 余玫一怔,忽然记起从前。 这个男人衣冠楚楚,在那个晚上出现。当时她在夜总会陪酒,他坐在几个男人中间,却显得那样卓伦。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他们面前,他抬头扫过她们,却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而后伸手指向了她。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从那个夜晚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她确实很好,让她陪在他身边,让所有人以为她是他的情人,更甚至是连她自己。曾经有一度,她以为他嫌她太小嫌她太年轻。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她慢慢长大,这才发现他对她根本不是那样。直到她终于发现,他只是在她的身上找寻着谁的影子。 余玫从来没有问过那个人是谁,心里却一直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分别在即,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是谁?” 林正锋凝望着她,迟迟没有回应。余玫固执地盯着他,想要一个答案,可却听见他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余玫莫得红了眼眶,但是这个称呼,她怎么也喊不出口。 冷风肆虐,两人对望良久,久到时间都像要冰峰。林正锋终于有所动作,竟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亲昵宠爱的小动作。 “走吧。”林正锋沉沉说着,迈开脚步走要下楼。 等到他走过身边,余玫望着那片湛蓝的天空,轻握拳头哑声喊道,“爸爸!” 风声纠缠着女声传来,林正锋脚步一停,是惊讶又是惊喜。他回头望了她一眼,调侃道,“你这一声爸爸,我等了好多年!” 余玫赌气似得不说话,执着于一个答案,“你还没有告诉我,她是谁!” 林正锋双眸一睁,慢慢悠悠地开口,说出那陌生的名字,“丁舒晨。” 这是余玫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却也是最后一次。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19:让我留下 顾晓晨是从余玫口中得知酒吧停业三天,说是要重新摆设一下。那天晚上她去了银申整理公寓,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开业前不是才改过吗?顾晓晨不禁困惑!余玫却大大咧咧地说,“我的妹妹呦,现在的酒吧为了吸引顾客,都会时不时换换风格!” 顾晓晨不大懂这些,听她这么说自然就信了。 三天后酒吧重新开张,果然换了个新面貌。 大概是心理原因,总觉得顾客真的好象多了。 一天下午,顾晓晨接到了林芬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芬说了许多许多,可是顾晓晨却只听进去这样几句,“晓晨,伍家在香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们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妈妈之前就跟你说过,不想你嫁进豪门!而且,我听说他有未婚妻?不要再和他继续了!你们不会有结果!我也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顾晓晨握着手机,沉默了好久。 最后,她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顾晓晨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无法跨过的沟渠。只是林芬的话,却也让她难过。伍贺莲每天都会去医院,所以他们只在银申的公寓碰面,又或者是在酒吧。顾晓晨有些憋闷,不想一个人呆着,于是就去了余玫的酒吧。 言旭东也在,他似乎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 只是当天晚上,伍贺莲却迟迟没有来。 等到大约十点左右,顾晓晨有些困了,余玫瞧见酒吧挺太平,也打算回去,言旭东自然又是充当司机。三人一起走出酒吧,言旭东则去取车,余玫挽着顾晓晨慢慢地走着。她们并没有发现,两人身后鬼鬼祟祟地跟了几个人。 “是不是她们?” “就是这戴眼镜的女的,我认识!另一个女的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好!咱们上!干他一票!” 几个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嘀咕说了几句,达成一致后尾随她们。趁着她们快要走出巷子,又瞧见一旁没什么人,几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朝向挽着手前行的女人奔了过去。顾晓晨和余玫根本就没有察觉异样,前面就是大马路了。 但是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余玫狐疑回头,一回头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嘴,不让她开口。 “唔!唔!唔!”余玫使劲挣扎,顾晓晨也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你们……干什么……”余玫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挣扎的时候,手中的包也开始拉扯。两个女人怎么抵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轻易地被他们架住匆匆朝着另一条小巷飞奔而去。只是地上,凌乱的散了一些东西,口红、皮夹、钥匙圈,还有一只酒红色的高跟鞋。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折回巷子。 言旭东已经取车在路边等候,可是等不到她们两人,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放心不下,立刻寻来。等走进巷子,却在昏黄的路灯下发现了散乱了一地的东西。弯腰去看,那些东西却让他有些眼熟。他伸手捡起那只高跟鞋,依稀记得谁穿了酒红色的高跟鞋。 言旭东忽然一怔,不正是余玫的吗? 她和晓晨…… 脑子一热,言旭东急了,飞快地奔向酒吧询问酒保她们在不在。酒保却也狐疑,两位老板不是一起走了吗?言旭东又是奔回东西散落的巷子,拿出手机打余玫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可是他的心却快要停滞,久到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电话偏偏被接通了! “叫什么言旭东的!你给老子听着!马上准备一百万现金,准备好了,再联系老子!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撕票!听着!老子可不是开玩笑的!”男人粗嘎地咆哮, 言旭东强让自己冷静,听着他把话说完,只有阴霾一句,“你要是敢动她们!我就来收你们的尸!” ※※※ 医院的病房,却因为某人的到来而打破了那份宁静。 伍昊阳突然从法国回来了。 病房里,伍继宗经过这些天的调养,饭也吃得比以前多了,也能下地走动走动了。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观察几天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回家。只是原本离家的伍昊阳这么一回来,让他有些舒心又是不免生气。 伍贺莲原本打算要走了,瞧见了伍昊阳继而不动。 “昊阳,你爸的身体没事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纪岳华见伍昊阳回来,十分高兴,又是关切地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伍昊阳的目光扫过众人,望向气色不错的伍继宗,沉声说道,“没事就好了!” 伍继宗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手,递给一旁的看护,“你都回来了,那也把妙可接回来。大家都在,先把莲和咏心的婚事订下来!” “二哥有女朋友!”伍昊阳许久没有喊这个称呼,却也没有生疏。 “你给我闭嘴!”伍继宗喝了一声,“咏心从小就喜欢莲!而且这门婚事早就定下了!谁也改不了!” 伍昊阳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可偏偏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竟是无法反驳。 姚咏心咬着唇,面对这个尴尬话题,终于大胆开口艰涩说道,“伍叔,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伍继宗惊愕地望向姚咏心,而她难以启齿支吾的模样刺痛了伍昊阳,只是冷冷地微笑。 这个时候,伍贺莲的手机却响起一阵急促铃声。 他拿出手机一瞧,是言旭东打来的! 电话里,言旭东的声音难掩焦急,沉凝说道,“莲!晓晨和余玫出事了!” 伍贺莲握着手机,神情骤然阴霾,森冷得骇人。他什么也没说,吐出一句“我马上就来”,豁得起身奔出病房。伍昊阳瞧见有些不对劲,急忙追了上去。而姚咏心许是为了摆脱刚才尴尬的话题,也追着他们奔了出去。 三人一下子全走了,只留下伍继宗以及纪岳华面面相觑。 伍继宗又是被气得不轻,愤怒吼道,“全都给我滚!” 纪岳华急忙上前劝说,却张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 回廊里脚步声仓促,伍贺莲急急按着电梯按钮,可是电梯卡在二楼不动,眼眸一凝,转身就奔向楼梯间。而伍昊阳和姚咏心一前一后也追了上去,三人狂奔下楼,伍昊阳瞧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心里更加狐疑,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莲!”姚咏心紧追而上,却慢了他们一大截。 伍贺莲一口气奔下楼,伍昊阳随后追上了他,又是追问,“怎么回事?” “晓晨和余玫被绑架了!”伍贺莲冷着一张酷脸,一边走出医院,一边说道。 什么?被绑架?伍昊阳心里一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马上去银行取一百万现金!”伍贺莲沉静说道,整个人却愈发暴戾。 “好!”伍昊阳一口允诺,又是说道,“要不要报警?” “我要她们平安无事!”伍贺莲坚决说道,大步奔向不远处停靠的车子。 而伍昊阳刚从法国回来,并没有开车。他回头望去,瞧见姚咏心追了出来。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姚咏心,冷声质问,“你的车呢?” “在那里!”姚咏心指向另一个方向,立刻就被伍昊阳拖着前行,“莲怎么了?” 伍昊阳不羁的俊容沉重,“顾晓晨她们被绑架了!” 姚咏心吓了一跳,一个回神,立刻取了车钥匙递给他。伍昊阳伸手接过,两人双双默契地上了车,“现在该怎么做?莲去哪里了?” “先去公司取一百万现金,估计绑匪要敲诈勒索!取完现金再联系!他应该先赶去了!”伍昊阳简短地解释,姚咏心却是慌乱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些绑匪会不会有枪?他们这样去了会不会有事?该怎么办? 姚咏心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了一个人,也许他可以帮到忙! ——风景辛! 夜色格外深沉,这个夜晚似乎不再宁静,充满了危机四伏。 而另一头,伍贺莲飙车赶去新界与言旭东会合。 那是新界偏僻的乡郊,一处无人的荒芜大楼,马上就要被拆除,此刻已经沦为这几个绑匪的劫持地点。参天大树照下月光阴冷的光影,冷风呼啸吹拂。伍贺莲终于与言旭东碰了头,言旭东盯着前方的大楼说道,“他们就在里面!” “告诉他们一百万马上就到!”伍贺莲说道,言旭东立刻拨打了电话。 通讯的手机是余玫的,绑匪说道,“好!钱准备好了就好!现在老子要找那天晚上的男人!就是那个戴眼镜小妞的男人!你和那个男人一起进来!警告你们!不要给老子耍花样!否则这两个小妞的命可就没了!” 两人齐步走向大楼,伍昊阳打来电话,告诉伍贺莲现金已经准备好了,问他去哪里集合。伍贺莲匆匆告知地点,将电话挂断。两人走进那幢大楼,在森冷黑暗的房间里终于瞧见了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顾晓晨以及余玫。 两人的双手全都被人用粗绳反捆住了,这屋子里大约有六、七个男人。 “阿贺!”顾晓晨原本已经惊慌失措,现在瞧见了他,顾不上自己转念又是替他担心。 其中一个男人笑得淫.秽,大手在余玫的脸上捏来捏去,余玫大叫,“滚开!放开我!别碰我!” “呦?还挺带劲!”男人粗嘎说道,一群人笑声刺耳。 “不许碰她们!听见了没有!”言旭东阴郁地吼道,狰狞了俊容。 “臭小子!现在还敢对我们大呼小叫?还真是不要命了!”瘦脸男人拿着铁棍走向言旭东,二话不说,一棍子打向了他,一边打一边叫嚣,“你他吗敢动手,我今天就让兄弟们上.了这两个女人!” 言旭东一声不吭,任那人用铁棍打得吐出血来。 “你知道你招惹了谁?”说话的男人,正是那天在享子里被打的地痞。他得意地走向伍贺莲,原本是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可是却被伍贺莲狠绝的目光所怔,抬起的手僵了下,不悦地吐嘈,“吗的!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伍贺莲冷冷地扫过这群男人,目光定格在顾晓晨脸上,见她平安无事,忽然有种塌实的感觉,这才沉声说道,“你们是要找我!放了她们!” “阿贺!阿贺你快走!”顾晓晨喊道,余玫着急被打的言旭东,“你这个笨蛋!你倒是还手啊你!言旭东!你傻了吗!” “吵死了!他吗的,给我封了嘴!”有人不耐地吼道,手下立刻用胶布封了她们两人的嘴,不让她们再继续开口。 “给老子上!”男人朝兄弟挥手,几人一人一根铁棍朝伍贺莲奔去。 顾晓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只瞧见几根铁棍同时朝他猛砸而去。她无法开口,只好发出痛苦得悲鸣声!那些人使了全劲,往死里打他,一棍子又一棍子打下去,头破血流,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那张俊容满是鲜血! 伍贺莲却硬是没有倒下,目光穿越过几人,笔直地望向顾晓晨! 瞧见她的双眸满是害怕和担忧,那目光宛如针扎进心中,伍贺莲喝了一声,“闭眼!” 顾晓晨不想闭上眼睛,可是眼前却慢慢模糊起来。他的俊脸变得不再清晰,什么东西遮迷了视线。只是那触目的鲜血让她心骇,他满脸是血,活生生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那么可怕,他的双眸却在被打中的过程里依旧穿过人群望着她。 阿贺!阿贺!顾晓晨无声呐喊! 余玫瞧见两人这么被打,心里也急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一定没命! “咯吱咯吱——”顾晓晨和余玫反抗挣扎,椅子发出声响,看守她们的男人不悦喝道,“全他吗给老子安分!别怪老子抽你们!” 可是她们依旧不断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那束缚。 男人终于不耐烦地各抽了两人一记耳光,“啪”“啪”两声脆响,抽得顾晓晨以及余玫头晕目眩,嘴角也渗出血来。 “谁准你们动手!”言旭东一直任凭那人毒打,一声也没有吭,可是瞧见她们被打,再也忍不住脾气,直接抬脚踹向了那人。那么用力的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硬是半天爬不起来,脸色都发青泛紫。 伍贺莲则被四、五个人围攻,阴霾地咆哮,“找死!”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身体有了反应,双手摆出拳击的架势,对着周遭的男人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攻势。对方用铁棍反击,他硬是用手臂去挡,另一只手飞速出拳,直接打中那人的鼻梁,鼻梁硬是被打断,那人忍不住疼意,直接血流不止,双腿一软,扶着墙昏厥。 “你们再敢还手试试看!”看守的男人持刀,指着顾晓晨和余玫要挟道,“老子马上就让她们破相!” 两人顿时不敢再动,几个地痞愈发愤怒狰狞。 “吗的!兄弟们!打死他们!给我往死里打!打得他们跪下求饶!”男人吼了一声,铁棍朝着伍贺莲和言旭东的膝盖猛烈袭去。 承受着巨大的重击,两人硬撑到底,怎么也没有下跪。 眼看着他们怎么打也不跪,铁棍朝着头部猛袭。言旭东被一下重击,眼前一片黑暗,终于朝前倒了下去。倒地的刹那,右手撑地,硬是没让自己趴下。而伍贺莲也被打得浑身满是鲜血,这样可怕血腥的场面让顾晓晨以及余玫全都不忍目睹! 伍贺莲单膝跪地,呼出气都带着冰凉血气。 “哈哈!还给老子耍狠?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男人得意地叫嚣,屋内充斥起讥讽的笑声。 伍贺莲侧目瞥向言旭东,而言旭东低着头,只用余光扫向伍贺莲。言旭东动了动唇,无声地说着什么。伍贺莲识出他的唇语,不着痕迹地点头。二十多年的兄弟,两人的默契那是没话说了。 “你们要打就打我!不要打她们!”言旭东低沉说道,声音一丝喘息。 “啊哈哈!兄弟们听见没有?这小子向咱们求饶啊!”男人猖狂地叫道。 伍贺莲一言不发,趁着这群人还在讪笑,注意力全都转移到言旭东身上的时候,目光瞥向男人身上扣着的小刀。当他们的警惕心放到最低时,他忽然出手,使劲拔过小刀,猛地抬头,眯起眼眸对准了那个看守的男人,朝他持刀的手狠狠掷去。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吓人,让人无暇反应。 那看守的男人也放松了戒心,正在笑侃言旭东。 “啊!”小刀飞了过来,一下扎在他的手中,男人哀嚎一声,原本握着的刀也掉落在地。 言旭东在这个时候飞身而起,一下冲向了看守的男人,挥起的拳头凝积了愤怒,打得那人的身体都飞了起来。 “你们怎么样!”言旭东先后望向顾晓晨以及余玫,撕扯下两人封口的胶布。 “没事!”余玫惊吓不已,顾晓晨大声喊道,“阿贺!” 那群痞子眼见人质不在自己人手中,登时慌乱起来。 伍贺莲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全是鲜血,可他却不怒反笑。薄凉的唇沾染着鲜血,灯光下润上了一层诡魅的光泽。他微扬唇角,高大的身躯宛如战神邪佞,周身散出来的冰冷气势会让人不禁寒颤。 他幽幽开口,吐出一句话,“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吗?” 话音落下,伍贺莲眼眸一凛,他的拳一记又一记朝那几人挥了过去。每一下重拳,都打得对方吐出鲜血。拽着两人的头发,使劲地往墙上撞击,撞得他们头破血流。身后有人冲向了他,他猛抬左腿,漂亮的回旋踢将正要偷.袭他的男人踹得老远。 这样的伍贺莲,给顾晓晨的感觉是他要杀人! 伍贺莲冷冷地扫过倒了一地的人,却又在寻找谁。他一个大步向前,将方才看守的男人抓了起来。重拳朝他胸口猛打,打得昏厥的那人吐血,“噗!” 言旭东替顾晓晨松了绑,顾晓晨一下起身冲向了他,“阿贺!不要打了!阿贺!” 顾晓晨飞奔到伍贺莲身边,硬是将他拉了起来。可他却像失了魂,硬是没有知觉,顾晓晨担心地抬头,见他双眸深邃,泛着冰冷的光,但是鲜血已经染了整张俊容,她焦急地喊道,“阿贺!你怎么了?阿贺,你别吓我!” 她的呼喊终于让伍贺莲回神,视线凌乱交错,瞧见她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他只是松了口气。 忽然,屋子里放进了一颗烟雾弹,浓烈的烟遮迷了视线。 “咳咳——什么东西!”余玫大声喊道,言旭东吃力地扶着她起身,“估计是救援的人来了!” 浓烟滚滚,让人呼吸困难。 失血过多的伍贺莲眼前一黑,一下倒向了顾晓晨,在她耳畔喃喃低语,“不是让你闭眼。” 风景辛带着警察救援队立刻赶来,只是当他们到来的时候,那群绑匪已经全都被打趴下了。烟雾弹散出的滚滚浓烟中,一行人扶出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伍贺莲,以及受伤同样严重的言旭东。庆幸的是,顾晓晨和余玫都没有怎么受伤,平安无事。 从新界的偏僻郊赶去附近的综合医院,言旭东则在救治之后,昏睡在病床上休养。而伍贺莲这边就比较严重,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由于大量出血,压迫胸腔,导致呼吸困难,情况不是很乐观。 伍昊阳只怕会出事,这下子不得不惊动伍继宗和纪岳华。 而得知消息的伍继宗和纪岳华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手术室外的回廊,已经等候了几人。 医院血浆出现供给不够,伍昊阳立刻随护士去抽血了。而姚咏心则要处理警署这边的事情,也不在医院。 等候的人里除了两名警员之外,还有顾晓晨。 顾晓晨不肯去警署,执意陪同前来医院,两名警员也来到医院录笔录。 伍继宗拄着拐杖焦急走来,一张古板严肃的脸难得神色惶惶。他像是一瞬老了许多,难掩焦虑和悲怆,大喝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说!” 警员问道,“你们是……” “伍继宗先生和纪岳华夫人。”随侧的下属说道。 警员一听名讳,知道他们是伍氏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立刻解释道,“绑匪绑架!” “给我说清楚!绑架谁!为什么绑架!”伍继宗听得心惊肉跳,愤怒地吼道。 “莲到底怎么样了?”纪岳华关切地追问。 “两位请静心!事情是这样的!”警员安抚着情绪,又是说道,“顾小姐和余小姐被几个地痞混混绑架勒索,所以伍先生和言先生就去救人了!在解救的过程中,他们和绑匪发生了冲突!言先生已经脱离危险,只是伍先生还在急救中!” 警员已经录完笔录,叮咛一句,“顾小姐,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再见。” 伍继宗瞥过亮灯的手术室,望向站在一边的女孩子。 顾晓晨的身上沾满鲜血,可是她没有受半点伤,这些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悲愤一下子涌上心头,伍继宗拄着拐杖使劲点地。 顾晓晨白皙的脸庞没有半点血色,只是盯着那盏红灯,茫然无措。 “如果他有事,就是你害的!”伍继宗咆哮喝道,字字句句戳中顾晓晨的要害,让她心惧,“你给我走!我不想见到你!现在就给我滚!” “老爷!”纪岳华劝道,望向顾晓晨劝道,“顾小姐!你还是走吧!” 顾晓晨半晌才有知觉,啮着唇说道,“我不走……” “给我把她撵走!”伍继宗朝着下属喝道,下属立刻上前就要去拉她,“小姐,请您马上离开!” 顾晓晨躲开了前来拽她离开的男人,轻声说道,“我不走!我要等他醒来!我要陪着他!” 伍继宗厉声喝止,“还不动手!” “是!”下属应了一声,硬是抓住顾晓晨的胳膊要带走她。 顾晓晨低着头,轻握拳头,那么为难地说道,“求求你了,让我留下来!求求你们了!只要他平安无事,我……” 顾晓晨哽咽的女声在回廊轻轻响起,传入伍继宗和纪岳华的耳畔,伍继宗紧握拐杖,绷着脸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顾晓晨咬着唇点头。 急救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护士喊道,“谁是伤者家属?” “我们是他的父母!”纪岳华急忙说道。 护士奔到两人面前,“请签手术同意书!” 手术同意书! 伍继宗望着护士递向来的协议以及笔,突然颤抖了手,不敢去签。莫得想起从前,那一家三口也是这么走的,也是签了之后就走的。心里翻滚而起的恐惧让他瞬间怔住,可是护士还在催促,“请两位快签字好吗?病人生命垂危……” 护士焦急地说了许多,可是顾晓晨只听到了“生命垂危”这四个字。 “老爷!签吧!不签就迟了!”纪岳华扶着伍继宗,颤声说道。 伍继宗怔怔回神,握着笔艰难地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拿着同意书书,转身奔回手术室。 顾晓晨的一颗心原先悬在半空中,听见那四个字以后,就好象是空了。灵魂仿佛被抽走了,整个人空洞洞的。 稍后,抽完血的伍昊阳赶来了,姚咏心也赶来了。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依旧还在继续,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姚咏心去买了咖啡,“伍叔,喝杯咖啡!” 伍继宗哪有心思喝什么咖啡,不经意间抬头,他随手一指,“给她!” 姚咏心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顾晓晨站在角落里,一直盯着手术室。 忽然,红灯灭了,手术室的大门也被推开。 护士推着昏迷不醒的伍贺莲而出,医生摘下面罩报了平安,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纷纷拥挤到担架车前着急地观望。输血管氧气管接了无数,意识不清中的伍贺莲动着唇,不知道在呼喊些什么。 众人屏气,这才听见他微弱的男声喊着,“晨晨……” 几乎是在刹那,众人侧身让出道来。 顾晓晨恍惚了下,一个大步奔上前去。她紧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神色不安的俊容,沙哑说道,“阿贺,我在,我在的……” 一开口说话,泪水忽然就落了下来,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脸上。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0:其实后来 一夜煎熬,天都快透亮。 昏迷中的伍贺莲被转到了特护病房。 伍继宗原本就在康复阶段,这么一晚惊心动魄,不免心神交瘁。索性转到了这家医院,继续入住。纪岳华则在姚咏心的陪同下,回家休息。而伍昊阳则留下照料,他买了点食物放下,只见顾晓晨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哭过以后,顾晓晨变得愈发沉静。平时的她话就不多,此刻就更加孤寂了。 顾晓晨一直望着伍贺莲,她的手一直紧握着他的手。 伍昊阳望了她一眼,安静地退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伍贺莲像是放心不下什么,哪怕是在昏睡中依旧焦躁不安。戴着氧气罩,呼吸时吐出大团的白气。他俊魅的容颜也满是打架过后残留下的伤痕,头部用纱布缠绕包裹,只是两道剑眉英气不减,霸道地皱在一起,让人有了想要抚平的冲动。 顾晓晨伸出手轻触他的眉宇。 麻醉药的效用一过,身体的疼痛折腾伍贺莲醒来。长睫轻颤,他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眼前闪烁着微弱的昏黄灯光,还有谁的手,冰凉的手,轻抚着他的眉头。伍贺莲吃力地睁眸,一下又闭上了,却在瞬间瞥见了那张恬静的丽容。 “阿贺。”耳畔响起的女声,也有些不真实起来,“是不是很难过?” 感觉她的手正握着他的大手,伍贺莲轻握了下,微微摇头。 “怎么会不难过?一定很难过……”顾晓晨疼得心都快碎掉,可是他仿佛没有痛觉神经一样,恍惚听见他低沉的男声若有似无隐隐响起,却是从未有过的沮丧以及懊恼,突兀的几个字,“最难过的是……三条人命……” 顾晓晨一怔,却是困惑。 什么三条人命? 伍贺莲紧闭着双眸,疲惫地睡去,顾晓晨心里的困惑却迟迟没解。 护士敲门而入,按照惯例每个小时检查一次病人的情况,顾晓晨只得退了出去。伍昊阳坐在回廊外的长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只是脚步声响起,感觉有人走近,他这才睁开眼睛望向来人,却见顾晓晨站在他的面前。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顾晓晨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伍昊阳挪了个空位,沉声说道,“抬脖子看人难过。” 顾晓晨知道他的脾气,也感激他的好心。她在他身边坐下,望着病房轻声问道,“我想知道有关三条人命的事情。” 这是顾晓晨第一次开口询问,有关伍贺莲的事情,向他的亲人询问。只是因为听见他说了最难过这三个字,她发觉自己对他竟是那么盲目。迫切地想要知道,想要了解他的过去,他的难过,他从来不对人诉说的事情。 伍昊阳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神情略显烦躁。他取出烟要抽,却又瞥见墙上的禁烟标志而停了动作。双手交握默然了许久,这才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其实并不能怪他,因为他也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医生都说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法下地走路了,可他还是站起来了。” “但是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伍昊阳的声音悠然,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大哥,大嫂,还有孩子,在一场车祸里全都走了。那天他们去自驾游,因为第二天公司有很重要的会议,所以大哥连夜赶回来。” 伍昊阳以极其平淡的口气诉说,可是颤声却泄露了悲伤情绪。 “那天晚上是他开的车。”顾晓晨接着他的话说道,忽然想到之前的一切,为什么他会在几年前接手伍氏,为什么他说伍氏绝对不会垮,甚至是为什么他的味觉几乎全无。可是为什么,都要他来承受?他又不是神! 伍昊阳点了点头,扭头瞧见回廊尽头下属扶着伍继宗徐徐走来。 伍继宗只睡了一会儿,固执地要来看看情况,远远就瞧见两人坐在椅子上攀谈什么。待他走近一些,对着顾晓晨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爸!”伍昊阳喊道,伍继宗厉声盖过了他,“你给我住口!” 顾晓晨的身体一僵,闷了半晌才站起身来。 她转身正对向伍继宗,望着他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是,那场意外,他也不想的。” “我不用你说教!”伍继宗听着她的话语,突然激动起来。 “难道他死了,这才算是赎罪?”顾晓晨幽幽说道,伍继宗一怔。 许是触动心扉,许是恼怒,伍继宗执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打去,可是又想到什么,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伍昊阳大步上前劝阻,“顾晓晨!你先回去!这边我们来照料!” “他很不会照顾自己,平时总是工作,吃饭也吃很少,又喜欢喝黑咖啡。有人陪着虽然有时候觉得太吵闹,一个人住一间公寓,其实也没有那么自由快活。他每次回家总是不带钥匙,其实他不喜欢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不大爱说话,可是你随便说什么,他一下就记进心里去了。特别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人,像是您,您说的话,他一定记得很牢。所以不要总说让他难过的话,他在您面前,也只是个孩子。”顾晓晨说的语无伦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那样凌乱。 只是将心里的话说完,顾晓晨深深地望了眼病房里的伍贺莲,迈开脚步艰涩离去。 清晨五点出了医院,迎面吹拂而来的风是那么冷。 顾晓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突然一阵悲伤,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爱他。 房车在黑夜里穿梭而过,两边是宽阔的高速公路。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星辰都黯淡了光芒。 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他们坐在后车座上正在睡觉。 男人长得十分帅气,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五官立体挺拔,看上去斯文内敛,即便是在睡梦中,嘴角也微微扬起,显得十分幸福。而他的怀里,搂着中长发的女人,她拥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长相秀丽,纤纤双手,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 车窗外的灯光一下一下略过,投射下的光影打在两人的脸上,却是一幅让人感到温暖的画面。 睡在男人女人对面座椅上的孩子忽然揉了揉眼睛,惺忪醒来。 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小男孩睁着大眼睛望向男人和女人。他完全是男人以及女人的翻版,想也知道是他们两人的儿子。小男孩睡醒了,机灵地爬了起来,他调皮地望向正在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男人。 “莲叔叔。”小男孩撒娇地喊道。 男人抬头瞥向反光镜,俊魅的脸庞显现疼爱。 “莲叔叔,开车好玩吗?莲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到家?爷爷和奶奶一定想我了!爸爸明天要去上班是不是?可是我们不是出来旅行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回去呢?”小男孩从后车座爬到了前车座,一张小嘴不停地发问。 男人侧头望了他一眼,“暑假一完,你也要上小学了。” “啊?我不想上小学呢!妈妈说了,去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还要念书!虽然有好多小朋友,可是一整天坐在教室里好无聊啊!”小男孩苦恼地说道,双腿盘坐在椅子上,侧过身望向他,瞧见他开车的姿势潇洒,他有些跃跃欲试,玩劲上来了,伸长了小手开始捣乱,“莲叔叔,我也想开车!” “思源!不要闹!” “不好不好,我也要开车!”小男孩嚷嚷着不肯,顽皮地站起身来,跨腿就要朝他那里去。 男人一惊,只怕他会磕碰摔着,注意着前方,又是去护他。转角处忽然飞驰而来一辆轿车,让他强打方向盘,小男孩尖叫一声,朝后跌去。男人急忙伸手抓住了他,不让他撞向车窗。但是方向盘脱了手,一抬头,前方是一辆集装箱大卡车,车灯亮得刺目。 一刹那,只听见剧烈的撞击声响彻天际。 …… 次日,报纸一角刊登这样一则标题新闻—— 今日凌晨一点,a5高速公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集装箱大卡车与一辆私人房车相撞。卡车司机当场死亡,私人房车内共有四人,送往医院抢救后,三死一伤。 ※※※ “滴——滴——”输液管正在输液。 触目惊心的血,整个世界都是血,那些鲜血纠缠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谁鲜血泠泠的模样,病床上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的伍贺莲终于幽幽醒来。阳光有些刺目,让他眯起了眼眸,意识也有些不清,他闷声不语,像是在整理思绪。 轮流守了两天的伍家等人瞧见他醒了,终于松了口气。 “医生!快叫医生!”伍昊阳立刻喊道。 医生和护士立刻赶来检查,医生告诉大家,伍贺莲的身体还很虚弱,加上失血过多,而且全身被铁棍打得多处软组织挫伤骨折,脑部也被打得不轻,所以需要做进一步的观察,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他身体底子好,相信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走后,纪岳华上前说道,“莲,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公司的事情不要担心,暂时交给我。不过等你好了,我可是要还给你的!别想撒手不管!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法国那边我也很忙!”伍昊阳督促了几句,即便话里尽是催他接手公司,只是也难掩关切。 “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姚咏心见他一声不吭,上前一步问道。 虽然伍贺莲平时话不多,可是躺了两天才醒来,众人果然以为他是哪里不适了,毕竟之前受伤不轻。伍继宗拄着拐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张头望向他,只见他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他绷着一张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硬是屏气不语。 “莲?” 伍贺莲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一张张紧张的容颜,却因为没有瞧见谁而感到失落,他的声音沙哑,开口问道,“她呢?” “晓晨没事,你不要担心!”姚咏心轻声说道。 听见他一开口就是问那个女人,伍继宗起身怒喝,“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说了,她永远也不会再见你!你和她没有可能!这段日子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医院里养病,哪里都别给我去!” 伍贺莲沉默,耳畔响起的叱喝声,他似乎全都没有听见。许是得知她平安无事,他也终于放心了一般。 “老爷,让莲先休息,您也好好休息。昊阳,你去公司。咏心,你跟我回去做些吃的送来。” 一群人纷纷退走,却撞上了言旭东。他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病服,手臂缠着纱布固定,同样也是伤患。言旭东得知伍贺莲醒了,立刻赶来探望,和伍家等人打过照面,他走进病房。两个难兄难弟见面,只是笑笑。 言旭东替伍贺莲点了支烟,自己也抽了一根。 “伤好了,去找她吧。”言旭东漠漠说道,“好好对她,她值得的。” 伍贺莲冷漠的俊容寡淡,吐出两个字,“再说。” 言旭东的伤并没有伍贺莲那么严重,过了几天就出院了。 余玫瞧见他来,急忙起身,“我说你伤还没好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成天呆在家里,我会生锈的。”言旭东笑笑,在她身边坐下。 “生锈?你是机器人啊?”余玫挑眉问道。 “来杯白兰地。”言旭东刚开口,立刻被余玫打制止,“喝什么酒啊?” 余玫特意命人去买了上好的茶叶,索性挪到办公室沏茶。言旭东不免笑话她,她可是酒吧的老板娘。余玫可没理他,亲自动手替他沏茶端给他。两人唠了半天,余玫却发现他只字没有提到顾晓晨,不禁奇怪困惑。 余玫思忖了下,还是说道,“晓晨今天有点事,她不来酒吧。” 言旭东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俊容却没有丝毫变化,“我不是来找晓晨的。” 余玫转移视线不去望他,手指轻触着遥控器,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忽然没有忍住,淡淡说道,“或许还有机会,如果你现在开口。” “不需要了。只要她开心,他能对她好,我不需要什么机会。”言旭东沉声说道,低头望着茶杯里褐色的液体。其实想想也挺可笑,他有什么机会又有什么立场。如果,如果当时不顾一切,没有那么犹豫不决,那么是不是……可惜没有如果了。 余玫开了电视机,无聊地调着节目频道。 言旭东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余玫不着痕迹地将音量调低了些,言旭东拿出手机一瞧,一串陌生号码。他并没有刻意避讳什么,接通了电话。只是电话那头响起的女声,却让他一惊,“旭东,你现在在哪里?” 言旭东闷了下,这才喊道,“妈?你怎么来了?” “妈妈都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了,你也别再隐瞒了。你爸爸他很生气,我是偷.偷瞒着他来香港的,明天早上的飞机就回加拿大。你来妈妈的酒店,对了,把那个你很喜欢的女孩子也带来给妈妈看看,酒店是……”女人报出了酒店的名字,不等他有所反应叮咛一句,“妈妈时间不多,你快点啊。” 电话猛然被挂断,言旭东睁着双眸愣住了。 余玫困惑问道,“怎么了?” 言旭东一下皱起眉宇,对于自己妈妈的脾气,他是了解的。只怕她见不到人,准不定会怎么样。言旭东有些没辙了,握着手机抬头望向余玫,沉声说道,“你有空吗?陪我去见一个人,客串一下。” 余玫诧异说道,“该不会让我去见你妈吧?” “真聪明。”言旭东笑了。 余玫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见别人的父母,她甚至连顾晓晨的妈妈都没有见过,在言旭东的再三恳求下,硬着头皮还是去客串演戏。只是去之前,她特意回家换了身行头,言旭东没有上楼,则是坐在车中等候。 不过多久,小区内走出来一道窈窕身影。 言旭东侧目望去,女孩子穿着粉色的大衣,看上去乖乖巧巧。长卷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她有着一张精致脱俗的清纯脸庞,没有化妆,鼻梁俏挺,双眸明媚,微扬着红唇微笑,那笑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更加奇迹的是,那个女孩子竟然笔直地朝他走来。 一下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言旭东狐疑,女孩扭头笑道,“出发吧!” 这个声音……言旭东惊住,喃喃喊出那个名字,“余玫?” ※※※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 周家别墅的三楼,房间内林芬和顾晓晨并肩而坐。 林芬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即便是化了淡妆,也掩不去她的憔悴。暖气打得很高,又置备了加湿器,林芬穿了厚实的衣服,她似乎很怕冷。顾晓晨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庞瞧了又瞧,“妈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妈没事。”林芬拍了拍她的手,望着乖巧的顾晓晨,她轻声说道,“你呢?” 关于伍贺莲有未婚妻的事情,虽然外界媒体没有暴光,但是风声还是在圈子里传开了。 周雅茹知道后,就将这事告诉了她。 顾晓晨听她这么说,自然明白她指什么,她摇了摇头,“我也没事。” “伍氏三十周年庆典,伍董事长宣布了他的婚事,他迟早会结婚的,你们不会有结果。妈妈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任何牵扯,以后不要再见他,也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最近你也不要上班了,公司那里就辞职吧。” “其实妈妈之前并不赞成你和城泽,因为妈妈觉得你周叔叔那一关过不去。但是现在,你周叔叔这里也过关了,他不反对了。妈妈一直都觉得城泽那孩子不错,你考虑考虑?妈妈总有一天会走的,希望看见你早点有个归宿。”林芬轻声劝说,“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顾晓晨一直沉默,其实她知道关于被绑架的事情,周城泽一定是瞒下了。 房间的门被人突然推开了,周雅茹闯了进来。 周雅茹的手中抓着一份特刊报纸,她冲着顾晓晨嚷嚷道,“顾晓晨!你真是不得了啊!你看看这份报纸!” 周雅茹将那份报纸甩给顾晓晨,两人低头一瞧,只见报纸版面大篇幅报道—— 钢琴王子陆时彦夺得第十二界华沙肖邦钢琴大赛冠军,将与墨西哥交响乐团的安特—瓦茨格合作在香港文化中心音乐厅进行首演。 据悉,钢琴王子将会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告白! “顾晓晨,你瞧见了吗?钢琴王子陆时彦要来香港演出,他还要向心爱的女孩儿告白!”周雅茹指着报纸的头条,低头睨着她说道。 周雅茹是知道当时情况的,周城泽原本不顾他们反对,也执意要娶顾晓晨。 可是之后顾晓晨带着一个男人出现,那个男人可也是些来头的,他是陆主席的儿子陆时彦。周雅茹虽然不经商,但是也知道陆圳的大名,他在香港也是很有威望的。据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他疼爱有加。 周城泽面对两方压力,迫于无奈,订婚一事只好作罢。 周雅茹想起之前哥哥周城泽所受的委屈,再想到爸爸也因为此事而被气得出国疗养,加上白惠姐伤心难过,取消婚约。周家曾一度雪上加霜,被舆论的压力打垮。她在圈子里也被人嘲笑奚落,成了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想到种种这些,周雅茹心里更加不满。 “顾晓晨!”周雅茹气愤地说道,“芬姨!你不知道她……” “雅茹!你在乱说什么!”门并没有关,周城泽走在回廊里就听见她的嚷嚷,急忙加快脚步奔进房间,厉声喝道。 周雅茹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收了声,憋屈得红了脸庞。 周城泽剑眉凛然,大步走到周雅茹身边,沉声说道,“前几天还跟我说要考试,现在还不快去看书?” “哥!”周雅茹跺了跺脚,在周城泽怒眸下咬着唇离去。 周雅茹一走,林芬这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顾晓晨的手中还拿着那份报纸,她却无从回答,也不好回答。周城泽从容地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幽幽说道,“芬姨,你别理她,她就是人来疯!喜欢这个钢琴王子!” 顾晓晨急忙说道,“妈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芬姨,我送晓晨。”周城泽立刻接话,林芬微笑说道,“路上小心,去吧。” 车子开出别墅,顾晓晨说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周城泽握着方向盘,不置一词,只是到底是谁在替谁解围?一路上沉默不语,直到开抵春光园,顾晓晨刚要下车,他这才说道,“我真的让你觉得那么糟糕吗?” 顾晓晨的手已经触到车把手,忽然松开,她的身体一僵。 气氛一下子沉闷,周城泽正视着前方,顾晓晨想了想,中肯地说道,“你一点也不糟糕,很优秀也很能干!” 周氏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他的确是运筹帷幄眼光独到。 周城泽忽然一笑,终于扭头望向她,“那么我这个优秀能干的人怎么这么让你讨厌?” 顾晓晨怔忪,咬牙说道,“我也没有讨厌你。” “只是算不上喜欢,我明白你的意思。”周城泽漠漠说道,那笑容有些自嘲。 “谢谢你送我,再见。”顾晓晨轻声说完,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可是周城泽却一把拉住了她,霍地将她拥入怀里,不让她离开,顾晓晨挣扎抗拒,“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放手!” “顾晓晨。”周城泽叹息一声,沉声呼喊她的名字,“其实后来,我不让你和芬姨相认,和那次误会无关。” 顾晓晨恍惚了下,他却已经松开手。 “上去吧。”周城泽说道,顾晓晨抿着唇匆忙下车。 公寓里空无一人,顾晓晨走进客厅,终于明白过来周城泽话里的意思。她静坐而下,心里烦乱。她拿出包包里的摄影机,那是前几天新买的。按下按钮,屏幕上显示的影象却是她自己。 摄影机里传出女声,顾晓晨听着却不像自己,“阿贺……” ※※※ 林芬让顾晓晨辞职,顾晓晨犹豫再三,公司辞职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从姚咏心那里听说他已经渐渐康复,她的心也安定不少。上班总是出神,顾晓晨被经理狠批了一顿,这让她更加憋闷。 一天下午,顾晓晨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是久违的人,声音淳厚清朗,“晓晨姐,我回香港了,晚上见个面吧。” 顾晓晨已经在报纸上得知陆时彦回国的消息,当然也知道他得了奖。两人相约见面,距离分开,也有半年时间了。陆时彦比前走的时候,更加俊逸,也更加有艺术家的气息。柔软深褐色头发,清新自然,平静如水一般。 他坐在她的面前,轻声打招呼,“晓晨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彦,恭喜你得奖。”顾晓晨微笑祝福,“今天我请你吃饭。” “那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去看演出。”陆时彦爽朗微笑,拿出了两张贵宾区的头等票,“你和余玫姐一起来。” 顾晓晨接过演出票,一口答应,“我们会去的。” 两人正说着,餐厅的入口处忽然走进一抹娇小的身影。 女孩子十分年轻,却瘦得离谱,一头黑色的长发遮了脸颊,让她看上去更加嬴弱。她穿得很单薄,只披了一件蝙蝠衫外套,却也飘逸,戴着黑色的羊绒帽,蔚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纤细的双腿。漂亮的双眸在餐厅里穿梭,寻找着什么。 忽然瞥见某个位置,她不顾侍应生的接待,径自朝那儿走去。 女孩子走到陆时彦身边,沙哑喊道,“小彦……” 顾晓晨这才注意到她,来不及思忖这是怎么回事,陆时彦冷冷说道,“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有女朋友了!我的女朋友叫顾晓晨!我现在正和她在吃饭,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好,你不走,那我们走!” 女孩子一听,咬着唇哭了起来。 餐厅外忽然冲进来一个男人,奔向女孩喊道,“妙可小姐!”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1:反常 “妙可小姐,请您跟属下走吧!”男人关切说道。 女孩子哭得格外伤心,并不理会前来劝说的男人。那倔强的神情入了顾晓晨的眼中,忍不住替她怜惜,她刚要开口,陆时彦却径自起身,如水般平静的俊容显现阴霾,他从皮夹里取出几张花花绿绿的大钞,丢在了餐桌上。 陆时彦瞥了眼哭泣的女孩子,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彦,你不要这样……”女孩子哽咽喊道,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那么小心翼翼,极其害怕被人甩开。 陆时彦垂下眼眸,像是再屏弃些什么,狠心将她的手挥开。朝前迈了一步,扶着顾晓晨站起身来,“我们走!” 顾晓晨愕然,只得被陆时彦拉着出了餐厅。 而那个女孩子依旧站在原地,任凭周遭的客人好奇注目。她哭得心碎,旁若无人。隐约的啜泣声从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却那么清晰,也不知道是真的厌恶,还是想要逃避,陆时彦的步伐迈得更快。 一眨眼,陆时彦已经拉着顾晓晨离去。 男人急忙取出手帕递给女孩子,“妙可小姐,您就跟属下走吧!” 伍妙可并不去接,回头一望,他的身影早已不见。 晚上六点过半,沿街的饭馆餐馆生意兴隆。 饭吃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中途出现了这么一个哭泣的女孩子,着实让顾晓晨惊奇。吃饭的兴致没了,两人走着走着,随意找了家小面馆就进去了。点了两碗面,陆时彦闷头不语,自顾自低头吃面,神色却是凝重。 “小彦,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顾晓晨拿起筷子,轻声问道。 陆时彦正在吃面,动作微停,沉声说道,“我们分手很久了。” “她好象还是很喜欢你。”顾晓晨的眼前浮现起那个女孩子倔强伤心的容颜,又见他不再豁达,情绪低靡抑郁,柔声劝道,“如果有什么误会,你就好好和她说,不要自己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也许事情根本不是那样呢?” “很多时候,其实要用心看的。”顾晓晨凝望着他,又是问道,“小彦,你还喜欢她吗?” 陆时彦默然良久,一直没有再应声,久到顾晓晨以为他不会再回话的时候,他却淡淡说道,“我和她……永远不会有可能。” 哪怕是在同一架飞机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法跨越。 “吃面。”陆时彦转念一句,继续吃面。 顾晓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却也记住了他的神情,一瞬间那么痛苦以及烦恼。 ※※※ 车灯打着光,朝着前方的五星酒店行驶而去。 男人带着伍妙可走进酒店。 酒店的套房内,伍贺莲身着暗银色的衬衣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意大利纯手工大衣披在肩头,黑色的外套敛着他傲然的气势,隐隐透出几分冰冷。他的手中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只是他的额头还缠着纱布,渗着一丝血迹。一双鹰眸愈发冷酷,迸发出一丝阴寒。 “莲少爷。”下属走进套房,恭敬称谓后离去。 伍妙可走到伍贺莲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伍贺莲将烟掐灭,起身走向她,什么也没有问,沉声一句,“穿这么少,不冷吗?” 伍妙可一听,整个人忽然轻轻一颤。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面对他,先前还向他承诺过,自己不会再去找他见他,可是却忍不住惦记他想着他念着他,哪怕知道他不爱自己,哪怕知道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子,而那个人不是她。在法国知道他得奖的消息,她无法克制,终究还是跟随着他而去。 同一班航班,他在头等舱,她坐经济舱,却还没有想好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一下飞机,就被伍贺莲派来的人拦住了。 可是她还是拼命追随,谁知道他回国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见他心爱的女孩。 这真是让人心酸。 伍贺莲取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伸手拢了拢领子,沉声说道,“洗个澡睡觉,明天回家。” “二哥……”那份温暖让伍妙可哽咽,喃喃说道,“对不起,二哥,我骗了你,我没有做到,我还是没有做到。我还骗了三哥,我告诉他我要和老师去波兰参加画展,其实是因为他正在波兰参加钢琴大赛!” 伍妙可强忍着哭泣,声音却越来越沙哑,“之前他就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说我和他没有可能,他说他不想再见到我!可是,我怎么还是没有死心,我就是想见到他,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伍贺莲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脑袋,“时间一长,你就会忘记的。” “二哥,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一回来就和她见面吃饭,连家都没先回。”伍妙可将头靠向他的胸膛,全身心的依靠,羡慕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她很白很乖,戴着眼镜,和照片里看到的一样。” “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也是三个字的。” “二哥,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伍妙可的声音轻了,伍贺莲的眼底蹿过一抹阴郁,稍纵即逝,无法捕捉。她收拾了情绪,终于抬起头来,这才瞧见他的头还缠着纱布,刚刚平复的悲怆再次涌起,一下子大哭出声,心疼自责地说道,“二哥,你怎么受伤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陆时彦的演出是在周五。 周五晚上七点开始,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九点结束。 这几天,电视新闻又或者是杂志报纸都可以看见演出的相关报道,这亦是陆时彦的初次演出,只是众人对钢琴王子本身的关注度比起这场演出更加浓烈。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钢琴王子将会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告白! 这恐怕才是最热衷的谈论话题! 当天晚上五点左右,文化中心的音乐厅外已经聚拢人潮。 年轻的女孩子拿着陆时彦的海报,一脸兴奋,已然是追星族。 眨眼,快到入场时间,人潮向音乐厅内拥挤而去。 路边的一辆房车内,男人透过车窗扫向黑鸦鸦的人群。 “二哥,我去了。”女孩子轻声说道。 男人冷俊的容颜显露出一丝温情,沉声说道,“妙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任何关联!看完演出以后,不要再继续逗留!如果他再让你哭,你知道他的下场!我不会因为你的求情而心软!” 女孩子点了点头,男人喝道,“孔武!送小姐进去!” “是,莲少爷。”副车座的男人立刻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女孩子沉默地下车,朝着音乐厅而去。她穿着鸵色大衣,黑色铅笔裤,两条腿细得让人心慌,冷风吹来,只怕她会被风刮倒。孔武跟随着她,两人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淹没于人海。而车内的男人注目于她离去的方向,直到那抹身影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忽然,前方走来两个女人。 顾晓晨和余玫相约前来,观看陆时彦的演出。 “晓晨,我们快点,时间快到了!”余玫催促道。 顾晓晨“恩”了一声,加快了步伐。抬头的瞬间,却见前方伫立着一道高大身影。路灯下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泽,让他看上有些不真实,仿佛梦境一般。顾晓晨一怔,眨了眨眼睛,瞧见他还站在前方,这才确定这不是梦境。 余玫也瞧见了他,脚步一停,挽着顾晓晨的手松开了。 只是狐疑,他怎么会在这里? 伍贺莲着她们徐徐走来,站在了顾晓晨面前。顾晓晨抬头望他,发现他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头发也剪短了。没有了浓密的黑发,他冷硬的五官更加突显。其实细细一瞧,还会发现他额头的伤痕,很淡的痕迹,那次打架残留下的伤痕。 “我先进去了。”余玫识趣地说道,转身离开。 顾晓晨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有关于他的事情,也全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现在瞧见了他,这才真的放心。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来看演出?”伍贺莲开口了,他的声音格外低沉。 “恩,朋友的演出。” “朋友。”伍贺莲喃喃念道,嘴角扬起一抹笑,“我妹妹也来看演出。” 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急忙张望,“她人呢?” “她已经进去了。”伍贺莲沉声说道,盯着她一张白皙的脸庞,双眸一紧,抓过她的手,就朝停靠的车子走去。 顾晓晨一惊,“阿贺?” 伍贺莲并不理会她的呼喊,硬是将她塞进车中。 音乐厅的时钟,恰巧地指向了七点。 演出开始了。 “你带我去哪里?不看演出了吗?”车子一路奔驰,顾晓晨困惑问道。 伍贺莲喝了一声,“机场。” 到达香港国际机场,伍贺莲蛮横地拽过她的包,取过她的身份证件递给下属。不过多久,下属换了登机牌折回。顾晓晨原本还以为他要出国,让她送他,可是现在,她有些懵了。伍贺莲径自拉着她前往候机大厅,顾晓晨喊道,“阿贺?” 伍贺莲拉着她找了位坐下,将登机牌丢给她。 顾晓晨急忙接住,低头望向登机牌。一个小时后的飞机,飞往日本。 “为什么突然去日本?” 伍贺莲正视着前方,思忖了片刻,半开玩笑,半似认真地说道,“私奔吧。” 私奔?顾晓晨被这两个字给惊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除了身上所穿所戴的,她只有一个挎包,而他的东西更少,他竟然说了私奔? “阿贺,不要开玩笑了。”顾晓晨蹙眉说道。 伍贺莲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顾晓晨急了,想着这么突然走了不好,至少要打个电话给余玫,告诉她一声。刚拿出手机,却被伍贺莲抢走。他夺过她的手机,冷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我……”顾晓晨愈发困窘,他怎么怪怪的? “我给玫玫打个电话。” “演出已经开始,手机肯定关机。”伍贺莲沉声说道,握着手机按键,“我替你发信息告诉她,你和我在一起。” 顾晓晨愣愣地望着他按着手机,发完信息,他更是将手机关机放入自己的外衣口袋,不让她去触碰。他的举动太过奇怪,顾晓晨握住了他的手,“阿贺,你怎么了?” 大厅的巨型屏幕里,突然跳出影象,正是今日晚上于文化中心音乐厅上演的音乐演出。 几乎是座无缺席,镜头定格于舞台上端坐在琴椅上的男人。 周遭都是黑暗,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穿着白色西服,那样完美的姿态。 忽然,他对着话筒幽幽开口,“今天是我的首场演出,我感到很高兴,可是也很遗憾,因为我心爱的女孩没有来。但是,我还是要把这首曲子送给她,希望她不管在哪里,都知道我一直爱着她一直想念她。” 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他开始弹奏曲子《梦中的婚礼》。 顾晓晨望着屏幕中的陆时彦,隐约听见身旁的他说,“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从香港飞到日本,四个多小时的飞程。 登机之后,顾晓晨扭头问道,“阿贺,为什么……” 伍贺莲却不让她说话,她一开口,他刹那搂住她的脸庞,栖近她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心一紧,有多久没有被他这样吻过,他的气息,他的温度,每一天的想念开始纠缠,让她无法清楚思索,忽然之间忍不住就沉沦,他望着她的双眼,“晨晨,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吗?” 毫无预兆,他的微笑温柔得让她无法抗拒。 顾晓晨仿佛站在悬崖,明知道不可能跨越不可能摘下那朵花,可是她却还是朝着悬崖步步走近。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他们的双手还紧握在一起,闭眼的刹那,瞧见飞机起飞于跑道,冲上了九千米的高空。 到达日本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一点。 冷清的机场,两人却像是出游的恋人,手握着手而出。 凌晨一点的东京,雾气笼罩。 车子穿梭在霓虹中,终于抵达酒店。沿路瞧见无数樱花树,含苞待放,打着花骨朵。司机是个华侨,热心地说道,“先生小姐是来旅游的吧?你们来得早了些啊,下个月樱花就开了,到时候可漂亮了!不过没关系,下个月再来也可以!” 当天,他们下塌在东京的酒店。 这个夜晚,他却格外缠绵温柔,亲吻她的时候,也像是呵护。 陌生的套房,顾晓晨总会醒得很早。只是一扭头,瞧见他睡在她的身边,那张俊脸如此孩子气,剑眉紧蹙。她一直都承认,这个男人一定受到上帝宠.爱,所以才能长那么好看。只是忽然又想到,他们好象从来都没有在一起拍过照片。 睡梦中的伍贺莲眉宇一皱,顾晓晨惊得急忙奔进了洗浴间。等到她洗梳完毕,一打开玻璃门,只见他赤着胸膛,倚着门望向她。他走向她,耍赖地搂着她再次走进洗浴室,“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怎么忍心。”顾晓晨轻声说道,替他挤了牙膏,玻璃杯倒了清水。 可是伍贺莲却是一怔,这句话怎么听着怎么耳熟。 “刷牙。”她已经将牙刷杯子递向他,伍贺莲闷声接过。 在酒店的餐厅用了早餐,前往东京热闹的街市闲逛。顾晓晨只会几句简单的日语,伍贺莲却是全能,英语、法语、日语都会。繁杂的小店,让人眼花缭乱,特别是那些可爱的小东西,尤其是hellokitty猫的挂件最让顾晓晨喜爱。 顾晓晨特意选了一粉一蓝的kitty猫,一只给自己,一只给他,可是某人却不乐意要,沉声一句,“那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 顾晓晨想想也对,他一个大男人挂这种小东西确实不像样子。 前方有拍大头贴的地方,几个女孩子正在排队。 顾晓晨拉着伍贺莲的手说道,“阿贺,我们也去拍好不好?” “不拍。”伍贺莲冷硬地吐出这两个字,顾晓晨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了些。而瞧见她不开心,他眼眸一紧,什么也不说,只是抓起她的手走到排队的队伍后头。 “你如果不喜欢拍照,可以不拍的。”顾晓晨轻声说道,可是他并不理会。 两人一起拍大头照,顾晓晨笑得格外灿烂,只是伍贺莲依旧绷着一张酷脸,他似乎并不喜欢对着镜头。拍完照片,顾晓晨去买冰淇淋,伍贺莲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等在原地,望着她走远,他低头望向了那组大头照。 “阿贺,要不要分你几张?” “不要。” “噢,那就全给我。”顾晓晨也没有生气,只将大头照细心放好。 午后一点,他们周转前往静冈县那家私人旅馆。 顾晓晨还记得很清楚那家旅馆,那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富士山。此刻重新坐在这间茶间,竟有种隔世的感觉,好象太遥远了。 富士山的山顶依旧覆着白雪,矗立于眼前,神圣壮观。 “这就是富士山,横跨静冈县和山梨县的睡火山,位于东京西南方……”解说员照旧是那番话,解说完了去挑选点心。上一次,顾晓晨没有去,这一次她亲自去了。选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折回,尝了一块,却只吃了一口。 伍贺莲将面前的点心推向她,沉声说道,“怎么吃这么少。” “恩,最近没什么胃口。”顾晓晨笑着说道,伍贺莲却夹起一块糕点凑到她的嘴边。她一愣,还是张开嘴咬了下去。 伍贺莲放下叉子,忽然起身凑向了她。顾晓晨仰头望着他,他低头凝望着她,伸手触向她的脸庞,她睁睁地望着他,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痛,什么东西被扣了上去。虽然有耳洞,可是她一向不戴耳钻耳环,却也知道他给她戴了什么。 顾晓晨用手触摸,圆润的硬物,扣在了耳朵上。 额头一阵温润,他亲吻了她,顾晓晨恍惚地抬头,瞧见他深邃的双眸,低沉地喊,“晨晨,不要摘下来。” 顾晓晨木讷地点头,伍贺莲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女孩,去泡温泉吧。” 男女温泉浴池隔得远,所以按着老规矩,泡完温泉在亭子集合。 温热的泉水浸润着身体,顾晓晨拿出手机拍着自己的耳朵。闪光灯一亮,她瞧见屏幕里映出一枚黑宝石。那是一枚黑得剔透的宝石,即便是相素模糊,却也知道这枚黑宝石的珍贵。隐约之间,可以瞧见黑宝石中间有什么图案。 顾晓晨轻抚着耳戒,忽然想到他在机场的那句话,“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像是害怕些什么,又像是预料到什么,她猛地起身穿上浴袍奔出了浴池。 亭子里并没有人等候,顾晓晨大步奔去。 她坐在亭子里,一直等一直等。 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可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顾晓晨一直站在亭子里等待,只怕他会突然出现。 可是等了半天却也没有等到他,顾晓晨终于忍不住奔回旅馆前台询问,“老板,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地道的日本人,听不懂中文。只是瞧见了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打开抽屉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顾晓晨顿时狐疑,立刻打开信封,却见里面是一张机票,竟然是返回香港的机票。 而机票的时间,明天上午十点。 顾晓晨一下子恍惚,耳朵一阵灼.热,突然疼痛起来。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就将她这样丢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这个陌生的城市。前一秒还对她那么呵护备至,她的唇上甚至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在温泉池分别的时候,他亲吻了她。可是,可是这样的他,却眨眼就走了,甚至是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顾晓晨一阵心悸,手里握着那张机票,恍惚地走回旅馆的房间。 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原本他就没有带什么东西,一离开也没有带走什么。地上的包里,装了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全是她在小店里淘来的。 顾晓晨望着房间愣了半晌,忽然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于他的不告而别,她似乎也已经习惯。 第二天,顾晓晨五点就醒了。收拾了行李下楼,老板热心地替她叫车,她不禁感激,点头道谢。坐上了车,司机一脚踩下油门,的士车载着她远去。她侧头望去,温泉旅馆在眼前慢慢地一闪而过,终究还是被抛置脑后。 待车子开远,驶过转角,旅馆内忽然走出一道颀长身影。 男人伫立于风中,鬼斧雕琢般的五官沉寂于大雾中,隐约可见。 ※※※ 从香港到日本,又从日本回到香港,这两天一夜,对于顾晓晨而言,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公寓里余玫正在给多多洗澡。多多已经长大了许多,看来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长成矫健的英犬。 顾晓晨一打开门,就听见余玫的声音,“小样儿,别给我皮!小心我剃光你的毛!” “汪!”多多叫了一声,以示抗议。 余玫笑了,“呦?还向姐姐我表态度了啊?不得了!” 余玫嘹亮的女声和多多的叫声让顾晓晨忽然一暖,她关了门,余玫听到有人关门,立刻奔出来瞧个究竟,只见顾晓晨在玄关处换鞋子,她安心地又奔进洗浴室继续给多多洗澡,一边洗,一边嚷嚷道,“晓晨,回来了啊!” “恩。” “你老妈回来了,看你还闹!”余玫替多多冲洗泡沫,用大浴巾裹住它抱出浴缸。 余玫抱着多多走到客厅,顾晓晨放下东西取了吹风机。 “得了,你接手吧。”余玫立刻撒手不管,走向沙发自在地躺下看电视。 吹风机发出嗡嗡声响,顾晓晨用梳子梳理着多多的毛发。 电视机里忽然跳出陆时彦的采访,余玫说道,“时彦白天忙着彩排,晚上又连着演出,所以这两天我也没有和他联系。今天听说是飞内地巡回演出了,大概要过段日子才会回来。” 演出开始前,为了避免影响,工作人员就提醒观众全部关机。当然,她也只好将手机调整成关机状态。演出结束后,她才收到了那条信息,知道他们在一起,这才放了心。看完陆时彦的演出,刚要和他攀谈几句,钢琴王子就被媒体记者蜂拥围堵。她笑着点个头,他抱歉地回了个眼色,改天再聚。 顾晓晨又是“恩”了一声,替多多吹干毛发,关了吹风机。 余玫原本是在看电视,可是她这么冷淡的反应,让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猛地扭头望向她,“晓晨,你怎么了?” “没事啊。”顾晓晨怔了下,轻声说道。 余玫瞧见她淡然安静的样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傻姑娘,怎么了?” 顾晓晨靠在她的肩头,喃喃说道,“我只是有点困,好想睡觉。” “那你快睡吧。”余玫扶着她走进卧室,替她盖好了被子。 只是顾晓晨这一觉却睡了整整一夜。 周一翘班了,顾晓晨去公司报道后,被经理喊进办公室又批评了一顿,加上先前迟到的关系,经理对她有些微词,已然不满意。 奇怪的是任凭经理怎么数落怎么怪罪她,可她怎么就是没感觉? “这个月你要是再无故旷班,我就炒了你!”经理警告似地怒声喝道。 顾晓晨站在办公桌前默然好久,只是淡淡一句,“随便吧。” 经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一向兢兢业业工作的她会这么说,一下没了反应。而她听完训,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经理,竟像是见鬼了一样,回神吼道,“顾晓晨!你现在就给我去跑业务!立刻给我去!” 经理一发话,顾晓晨只得接手单子,前往几家公司联系业务。 随行的还有另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女人,为人很热心,部门里的同事都称她为“李姐”。 顾晓晨和李姐外出办事,中午的时候就买了盒饭随便解决温饱问题。 李姐打开饭盒,关切地叨念道,“晓晨,快吃饭吧,女孩子太瘦不是好事啊!来!这块鱼排给你加菜!你也别跟我客气!” “谢谢李姐,不用了,我也吃不完。”顾晓晨笑着推拒,可是李姐硬是夹给了她。 “我多买了一块,没事儿,你就使劲吃!我去弄点番茄酱!”李姐说着,起身走向了服务员,“有番茄酱吗?” 顾晓晨拿起筷子扒了口饭,只是那鱼排的腥味让她一阵不适,胃里什么东西蹿了上来,吃饭的动作一停,她轻捂胸口。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2:晴空霹雳 “莲少爷!” 伍贺莲一进公司,从大厅处就开始有人不断尊称。 当然,公司员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先前离去的三少伍昊阳突然回国接手公司,这也确实让人感到奇怪。虽然伍昊阳是暂时代理总裁,可还是有人猜测是不是公司又“易主”了。如今瞧见伍贺莲回到公司,众人这才平息了困惑。 然而,公司内部究竟是如何,却是谁也分不清楚。毕竟,那也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够过多揣测的事情了。 “莲少爷,下午好!”沈若瞧见百叶窗外晃过的身影,立刻开门喊道。 伍贺莲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而总裁办公室内,伍昊阳正在处理一系列公文。其实他的公司已经在法国成立,刚刚发展的新公司势头紧迫,只是他无法抽身回去管理,现在都是远程会议操作一切。伍氏这边是重头,他自然不能脱手不管。可他究竟为什么回来香港,连他自己都是莫名。 门被推开,伍昊阳抬头望向来人。 “医生没准许,你就提前出院,老爷子很生气。”伍昊阳放下公文,沉声说道。其实他还消失了两天,甚至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事,可是伍家这几天的气氛还是阴沉的可怕,老爷子的火气确实不小。 伍昊阳玩转着水笔,调侃说道,“我还以为你和她私奔去了。” 事实上,这几天的突然失踪,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来。 伍贺莲没有接他的话,径自走向休息区的沙发坐下。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不管了。”伍昊阳立刻撒手,任凭一堆文件沉积在办公桌上。他拿起西服外套,作势就要离去。 伍贺莲漠漠说道,“你就这样走了?” “还有事?”伍昊阳反问。 伍贺莲不疾不徐地取了根烟,一边拿出火机,一边说道,“那我就要和咏心结婚了。” 伍昊阳刚要离去,却被一句话刺中心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和她结婚?那顾晓晨呢?” “她和我没关系。”伍贺莲冷冷一句话,撇清了之前所有。 伍昊阳大惊,甚至都搞不懂了,却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而感到愤然,凝望着他质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没关系?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对顾晓晨从头到尾都是玩玩?你没认真?你现在要和咏心结婚?” 伍贺莲吞吐出一口白烟,他的沉默对于伍昊阳而言,算是一种默认。 “你是不是疯了?”伍昊阳挑眉,不羁的俊容因为愤怒而更加鲜明醒目。先前为了她,可以连生命都不要,现在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撇得那么干净? 伍昊阳一直都搞不懂伍贺莲,从前没有明白过,现在更是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在昏迷的时候,还要念着她的名字,现在却是干干净净,说着她和他没关系。伍贺莲,这个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伍昊阳知道他不会再回应,猛然甩门而去。 “阳总……”沈若冲了咖啡刚要敲门,却见伍昊阳沉着一张俊而出,不明所以。 车子开在马路上,伍昊阳抿着唇,忽然强打方向盘,朝着姚咏心所住的大厦而去。 只是不凑巧,公寓里除了姚咏心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姚咏心开门瞧见是伍昊阳,有些愕然,似乎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伍昊阳不悦地睨着她,乘她不注意的时候,硬是挤了进去。 “你……”姚咏心来不及阻止,伍昊阳一个侧身,扫过宽敞明亮的客厅,却见一道高大身影从洗浴室里走了出来。而那个男人,英眉星眸,穿着宽松的浴袍,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本就是模特一般的身材,现下这样的着装,真是一幅美男图。此刻,甚至还可以听见浴室里哗啦拉的流水声,似乎可以预想,他刚要去洗澡。 伍昊阳眼眸一紧,视线再次瞥向姚咏心,她却是衣着完好,薄羊绒的大花朵裙子,黑色的袜子,裙子的领口不低,却也露出了美好的锁骨,他只觉得扎眼,像是在故意诱.惑谁,讥讽说道,“看来打扰你们的好事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说什么呢?”姚咏心莫名地反问。 伍昊阳勾起嘴角,讥讽说道,“督察原来都这么空闲,大白天的还可以来这里慰问女人。” “你胡说什么!”姚咏心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她和风景辛……心里忽然蹿起怒火,让她有些忍无可忍。 “我胡说?你们都要做了,我胡说什么?”伍昊阳青筋暴起,笑着说道。 姚咏心咬牙强忍,风景辛终于开口,“阳总,既然你已经打扰了,现在还不离开?伍氏应该很忙才对!” 风景辛的话语,无疑是雪上加霜,伍昊阳冷笑一声,匆匆离去。 姚咏心一阵无力,反手关了门。 风景辛也不提刚才的事,沉声说道,“浴室的龙头,我修好了。” 默然好久,姚咏心才抬头望向风景辛,像是没事人一样,微笑说道,“景辛,麻烦你了,你的衣服我马上给你熨干。” 风景辛穿回衣服,离去的时候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晚餐时间,姚咏心接到伍夫人的电话,赶去伍家用餐。伍家的人全都到齐,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了。姚咏心的目光没有和伍昊阳对上过,而伍贺莲则和伍妙可并排而坐。伍继宗的心情明显不错,多盛了半碗饭。 用过晚餐,一行人转到了偏厅。 “咏心,你和莲的事情……”伍继宗旧事重提,姚咏心打断道,“伍叔,很抱歉,我不能和莲结婚。” “你有喜欢的人了?”伍继宗问道。 姚咏心点了头,伍昊阳笑道,“何止,也许都怀了孩子!” 姚咏心一愣,握紧拳头没有做声。 “昊阳!”纪岳华吃惊喝道,这种事不能乱说! “对不起,伍叔,伍阿姨,我先走了。”姚咏心说完,起身离去。 姚咏心一走,伍昊阳也同时上楼。 “就算咏心不进门,那个女孩子也进不了我们伍家!”伍继宗拍案喝道,纪岳华急忙转移话题,“妙可,老师不是催着你交画吗?” “恩。”伍妙可机灵地拉起伍贺莲,前往画室。 开了灯,画室里浓重的油彩味十分刺鼻。 伍妙可转身问道,“二哥,爸爸说的女孩子是谁?你喜欢的吗?” 伍妙可对于伍贺莲,其实是知之甚少。 伍贺莲轻抚着她的秀发,幽幽说道,“我只喜欢我们家妙可。” 这一天在外面跑业务,回到公司报道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班时间。 顾晓晨一个人坐公车回家,还没到站,她就提前下车了。静静地走在街上,耳畔响起李姐的话语,“李姐问你个隐私点的问题,你最近的月事来了吗?” 顾晓晨这才想起,上个月的月事没有来。先前曾经有过推迟的记录,她还以为是身体又出状况,加上太多烦心的事情,眨眼就忘记了,并没有在意。但是听她这么一说,让顾晓晨心里一惊,“李姐,我月事一向不大准。” 李姐摇了摇头,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你有男朋友吧?打算结婚吗?不过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结婚!应该注意点,可是这也难免,就算注意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你这样子和我当时怀我们家儿子的时候一样,一闻到腥味就恶心!你还是去验验,图个放心!” 顾晓晨恍惚地回到家,余玫抱着多多在玩耍。 顾晓晨关了门,整个人却是一团乱。 余玫回头,见她神色惶惶,狐疑问道,“怎么了?” 顾晓晨十分茫然,站在玄关处望着余玫,愣了半晌也没有回神。她从来都不曾对自己感到那么没有信心,觉得明天好象要世界末日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开口,却连声音都在轻轻打颤,“我……我好象怀孕了。” “什么?”余玫震惊,手一松,多多就从手中掉落,幸亏小家伙机灵着地。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余玫立刻去附近的药店买了验孕棒折回。此刻,余玫站在洗浴室外,双手环胸踱来踱去等待结果。以前在夜总会的时候,她也看过多了那些个小姐妹意外怀孕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无法再保持冷静。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顾晓晨还没有出来。 余玫忍不住敲门问道,“晓晨,结果怎么样?你会不会看?” 顾晓晨拉开玻璃门,手里拿着那支验孕棒,木讷说道,“玫玫,两条红线是什么意思?” 余玫像是不信,抓过验孕棒一瞧,果然是两条红线。她又是抬头望向顾晓晨,而她整个人空落落的,她深深呼吸,艰涩地说道,“你真的怀孕了。” 一个孩子?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 顾晓晨不敢置信,伸手轻抚着肚子,彷徨呢喃,“我怎么会有了。” “先别太确定,也许是验孕棒出错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余玫扶着顾晓晨坐下,将多多栓在小窝,不让它再乱跑。 余玫陪着顾晓晨去医院,医生平静地宣布结果,“顾小姐,你怀孕了。” 昨晚纠结了一夜,顾晓晨的心情安定了许多。当医生告诉她这个结果的时候,她也没有失魂落魄,已经平静地选择接受。余玫站在一边,急急问道,“医生,怀孕了要注意什么?比如说吃的喝的日常起居?” 医生说了很多,最后提醒道,“家里有没有养宠物?如果有的话,最好隔离,宠物会影响胎儿。” 顾晓晨并没有听清医生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个孩子。 一个多月的孩子,还很小很小。 余玫搂着顾晓晨出了医院,替她围上围巾,“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顾晓晨根本就没有打算,这个孩子该不该留,她都不知道,默然了好久,才说道,“上班啊。” “你还有心情上班?”余玫瞪大了眼睛。 ※※※ 余玫直接抱着多多就杀到了伍氏公司,而保安将她拦在外边,不让她进去,只说是公司不准带宠物进入。她一下气急,莫可奈何。她也没有伍贺莲的手机号码,只好找到了言旭东。言旭东接到电话后,立刻下来见她。 “这只狗我替晓晨还给他,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余玫抛下这句话,把狗往言旭东怀里一放,扭头就走。 言旭东来不及开口,而她已经大步离去。 抱着多多前往顶楼办公室,言旭东凝眸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伍贺莲正在签署文件,并没有抬头。 言旭东放下多多,多多嗅着气味,跑向了伍贺莲的脚边。有东西在脚边蹭着,伍贺莲这才低头瞥了一眼,瞧见那白的小球,比起之前长大了许多,十分圆润。他收回视线,依旧是无动于衷。 言旭东搞不清状况,沉声喝道,“你要放手?你没有去找她?” “工作时间,不要提私事。”伍贺莲漠漠一句。 面对素来冷漠的伍贺莲,言旭东无法再保持平静,这几天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酒吧,也不再去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选择放手,可是为什么放不下?言旭东一个大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文件,甩到一边,“难道你的工作比她还要重要?” “出去。”伍贺莲依旧没有抬头,冷冷喝道。 言旭东凝眸,“好,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打算放手了?” “放手又怎么样?不放,又怎么样?”伍贺莲深邃的黑眸锁着精光,终于注视于他,“她是我的女人,你应该清楚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不要了,你接手,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伤和气。” 言旭东被他的话语气到,一下子无言,他从未如此后悔,后悔自己先前的犹豫不决,握紧拳头咯吱作响,“伍贺莲!你就是这样对她的?我告诉你,你再也没有资格得到她!你不配!” 言旭东咬牙说完,阴霾离去。 办公室里忽然静了下来,多多趴在伍贺莲的脚边,一动不动。 伍贺莲静默许久,拿起话机按下了号码,“沈秘书,替我转接广厦银行。” 电话转入广厦银行,而后转机到部门经理处,经理知道对方是伍氏总裁伍贺莲,一下惊住,态度格外恭敬。听到他询问某个职员的情况,支吾说道,“贺总,她已经辞职了,今天下午刚辞职!人已经走了,哎哎,对,已经走了!她……她是自己辞职的!自己辞职的!” 早上前去医院检查,一切都那么匆忙,顾晓晨没有提前向公司打招呼。一进部门,她立刻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这几天总是无故旷班迟到,经理对她忍无可忍,终于发飙吼道,“顾晓晨!去财务室结算工资!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走!不用再来广厦上班了!” 顾晓晨默然地站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走出办公室,顾晓晨结算了半个月的工资,静静地收拾东西。 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纷纷安慰,只是人走茶凉,有聚总有散,这也难免。 李姐个子高大,走到顾晓晨面前单手捧住了箱子,好心说道,“我正好要外出,我们一起走。” 李姐送顾晓晨出了大楼,又是说道,“你也别坐公交了,拿了个箱子不方便。” 两人一起走向打车的转弯口子,李姐扭头望向她,“晓晨,你今天是不是去医院了?” 顾晓晨抿着红唇,依旧没有说话。 瞧见她如此,李姐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他要不要孩子啊?你现在又没了工作,以后该怎么办?爸爸妈妈同意吗?如果要孩子,你们还是先结婚,这样也有个保障!不然孩子生下来了,你就是未婚妈妈了,名声也不大好!而且很累的!李姐是过来人,你别嫌我多嘴!” 李姐一番话说的实在中肯,顾晓晨依旧茫茫然。 回到家中,余玫见她捧了个箱子,也猜到她可能是辞职了,“不干了也好,反正酒吧最近生意也忙,你给我当会计算算帐,也比呆在那个公司强!” 顾晓晨换着鞋子,却没有瞧见小家伙的身影。她好奇地瞥向小窝,多多不在,扫视周遭,同样没有找到多多。她刚要开口询问,余玫说道,“别找了!我把它给送走了!它留在这里也不方便,对你的身体不好!医生说了不能养宠物!” 余玫心里其实还在等一个转圜的余地,如果那个男人收到了多多,如果还是依旧没有反应,那么真的不必再回头了。她将东西收拾好,又替顾晓晨冲了杯蜂蜜水,“喝点热的,暖暖身体,记得要多穿点衣服,你总是穿这么少。” 顾晓晨捧着水杯,果然感到温暖了许多。 余玫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晓晨,你告诉我,如果他不回头,这个孩子,你还要不要?” 顾晓晨反握住余玫的手,她无法回答。 “你告诉阿姨了吗?” “没有。”顾晓晨想到林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玫玫,不要告诉别人,我怀孕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你放心。”余玫不忍叹息,“可是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不要,那就趁早。如果要,那要准备的事情更多。不管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伤感的话说了一堆,余玫受不了这气氛,赶紧转移话题,“好了,我去买点东西,冰箱都空了,你就呆在家休息。” 余玫换了衣服出门,顾晓晨收拾了东西,望着多多的小窝发呆。 一个人呆着有些气闷,于是她下楼打算去小公园走走。 其实附近并没有公园,只有几个小区规划的健身乐园,葱葱郁郁得倒也可以勉强算是小公园。冬日里的大树,也变得极其萧瑟,顾晓晨安静地走在林荫道。记得小时候放学以后,她就会和小伙伴们来这样的乐园玩耍。而那个时候,顾青就会在一旁等她,林芬已经在家里做好香喷喷的饭菜在家等候。 而如今,小公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孩子在玩耍。 他们天真的笑脸,欢乐的笑声,让顾晓晨感到很温暖。 顾晓晨坐在秋千架上,清冷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忽然想到了蔡桦,一个人抚养蔡峰长大,外人面前那样能干的女强人,一谈到儿子也会流泪,承受了多少辛酸冷暖,恐怕只有自己知道。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蔡桦。 蔡桦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也很高兴,她说自己今天休息,陪着儿子在迪士尼乐园玩。电话里还可以听见蔡峰高兴地嚷嚷声,忽而手机被抢过,蔡峰接了电话,这个有些自闭的男孩儿难得如此开朗,“晓晨姐姐,我和妈妈在迪士尼乐园,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妈妈还给我买了一套珍藏版的漫画!” 顾晓晨听着蔡桦兴高采烈的童声,笑容不自觉绽放。 电话又是转手到蔡桦手中,两人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前,顾晓晨问道,“蔡姐,你幸福吗?” 蔡桦沉默了下,微笑说道,“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顾晓晨突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恩”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脚步声慢慢临近,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顾晓晨狐疑地抬头,瞧见言旭东温煦的俊容难掩焦虑,她忽然发现自己还能微笑,“嗨。” 言旭东跑了一趟广厦银行,知道她已经辞职,想着她只会回家,于是立刻赶来了。只是一进小区,远远地就瞧见她坐在秋千架上,望着几个小孩子微笑。那种笑太过温柔,带着无比的向往,映衬着光辉,让他觉得遥远而坚韧。 言旭东在她面前半蹲而下,抬头望着她说道,“不要执着那把伞了,一直淋雨不冷吗?” 顾晓晨笑了,怔怔说道,“每个人都告诉我,我和他不会有结果,我们最后不会在一起。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许明天就会分开,也许明天就是结束。我一直都有告诉自己,我不敢奢望,也不敢要求,他们说我傻,他们说我笨,我都承认。可是我没有后悔,旭东,我没有后悔……我……” 言旭东伸出手,将她抱住了。 顾晓晨说着说着,双眼忽然泛红,“我只是有点遗憾,一点点。” 那个能够陪伴他到最后的人,如果不是她,她有点遗憾。 只是这样罢了。 伍氏近日不大安宁。 伍贺莲素来以冷酷闻名,可是这几天,他却变成了暴君。这让人不得不想到了三少伍昊阳,有一段日子,阳总掌管伍氏的时候也是阴晴不定,主管和经理们每每进办公室之前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做好一番心理准备才能应对。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最佳方案?”寂静的办公室内,冷冷的男声骤然响起,阴鹫吓人。 经理哆嗦了下,咽了咽口水,“是……是的,莲少爷。” “重新制定,我要利润到百分之二十最大化!”手腕随意一甩,文件沿着桌面滑动差点掉落在地。 百分之二十?这几乎没有可能做到! 经理一愣,急忙接住文件,“莲少爷,这……” “如果做不到,你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直接去人事部。”男人垂眸,双手靠着椅臂交叠于胸前,“你只需要告诉我,行,或者不行。” 经理硬着头皮回道,“行。” “出去。” 经理可不敢逗留,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立刻转身就走。 经理前脚刚走,沈若敲门而入,“莲少爷,您的咖啡。” 立刻,面前放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伍贺莲盯着那杯咖啡,袅袅白烟散出香味。 沈若刚要退走,他喝了一声,“站住!” 沈若整个人一僵,狐疑地望向他,只见他俊魅的侧脸凝郁,光影勾勒出分明线条。她木讷地拿起那杯咖啡,又听见他质问,“今天谁动过这架火车模型!” “莲少爷,早上送文件进来,我看见火车模型积了灰尘,就擦了擦……”沈若又是一怔,急急解释。而她的话说到一半,被他厉声打算,“我告诉过你,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不许碰!谁让你碰了?” “我只是看它脏了……”沈若喃喃说道,懊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莲少爷。” “还有,这咖啡谁教你冲的?我只要黑咖你不懂?”伍贺莲冷眸说道。 “我知道了,对不起,莲少爷。”沈若当下慌乱,之前她就听言经理夸奖顾晓晨冲的咖啡味道好,于是她特意打了电话询问,顾晓晨就告诉她,在咖啡里放点麦芽糖。想着之前顾晓晨当过伍贺莲的秘书,于是她也这么冲咖啡。 没想到反倒挨批了! “我替您重新冲一杯。”沈若咬着唇说道,伍贺莲再次打断,“沈秘书,行程安排你不知道?马上备车出发!” 下午一点的时候,伍氏有年终产品展览会。 特意设在热闹的中心商厦,吸引顾客前来参观。 展览会编排了好久,司仪主持,媒体齐聚。以前的展览会只招待贵宾,而这次为了开拓顾客人群,特意不设邀请函。伍氏的一系列投资理财项目项目,让一批顾客兴趣浓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多久,大厅里挤满了人。 展览会负责人得知伍贺莲前来,立刻迎接。 剪彩致词后,下属前去提车。 而伍贺莲站在大厦出口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忽然注目于某个人,停留于一道恬静的身影。人潮汹涌的街头,她穿着随意,甚至可以说是简便,宽松的衣服,厚实保暖。长发盘起成团子状,耳朵上的黑宝石耳戒清晰可见。她的手中提了个口袋,买了些东西。而后她又站在街角,看来是等车。 “莲少爷,车来了。”沈若喊道。 伍贺莲的目光随着那身影移动,沈若狐疑地望去,终于瞧见了人群里淹没的身影,忽然,没由来得一阵发酸,伍贺莲说道,“把她叫过来。” 沈若只好走过马路,朝着顾晓晨走去。 伍贺莲望着沈若走向她,瞧见顾晓晨和她攀谈,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她回望自己。两人墨迹了半天,也不见她过来,伍贺莲坐进车内,“前面掉头。” 街角处,沈若劝道,“晓晨,莲少爷叫你过去呢。” “我不去了。”顾晓晨提着包包和口袋,轻声说道。 “你就过去吧,不然我好为难啊。” “我……”顾晓晨刚要开口,身边停了一辆豪车。 车门被人打开了,伍贺莲并没有下车,“上车,去哪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我在等人。”顾晓晨低着头,淡淡一句。 等人?伍贺莲霍地扭头,见她根本就没有望向自己,一阵怒气直触心头。长腿一跨,颀长的身躯钻出车身,他一下抓住她的手,蛮横阴霾地说道,“我让你上车!” “我不上车!”顾晓晨倔强拒绝。 伍贺莲眼眸一凝,硬是将她拉进车内。 正在争执拉扯的时候,另一辆车驶来,有人猛地下了车,朝他们两人奔来。 言旭东抓住伍贺莲的手腕,不悦说道,“莲!你放手!你弄痛晓晨了!” 伍贺莲瞧见言旭东,明白她等的人是他,冷笑着说道,“跟我装什么?不上我的车?以前还不是天天跟我上.床!” 顾晓晨惊愕地瞪大眼睛,他的身影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光从心的背面照过来,在她的眼中变得格外模糊。自从日本分开后,他们并没有再见过面。突然遇见,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可是听见他这么说,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你怎么能这么说!”言旭东喝道,顺势扶住了顾晓晨。 这亲昵的举动让伍贺莲觉得刺目无比,他开口说道,“旭东,你这又是何必,我不要的女人,你真的接手?” 不要的?不要的女人? 顾晓晨一瞬间窒闷,恍惚地僵在原地,颤声说道,“你说什么?”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3:前提 周遭的人群渐渐聚拢,纷纷投注而来目光。 言旭东不想再继续逗留,搂着顾晓晨抛下三个字就要转身,“我们走!” 顾晓晨硬是不肯走,她不曾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理解所有的一切,一切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不要的女人?顾晓晨的犟脾气开始发作,倔强地不让声音发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伍贺莲望着她的小脸,有一瞬间停滞,像是在思量什么。 伍贺莲默然许久,这才说道,“你不是都听见了?还非要听一遍?” 吵闹声散去,这个世界寂静无声,顾晓晨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无法散去,整个人冷到不可思议。难道过去都是假的,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没有用心过?这怎么可能?这个为了救她能连生命都不要的男人,现在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寒意,彻骨袭来。 顾晓晨感到太过晕眩,世界都在眼前旋转起来。她第一次如此愤怒,感到被人欺骗被人愚弄,一颗真心好象被他踩在脚下,狠狠地踩踏。她握了握拳,而后松开了,告诉自己没事,告诉自己没关系,平静地望着他,而后扯起一抹微笑。 顾晓晨深深注目他,轻声说道,“你也听好了,伍贺莲。” 她默了下,幽幽说道,“是我不要你。” 伍贺莲冷漠的俊容一怔,像是破碎的镜子,镜面有了一丝裂痕。他的眼前闪过谁的影象,她已经转身从他面前慢慢走过。顾晓晨瘦小的身影,硬是挤入人群,在众人的注目中,悄无声息地离去。等他回头,她早已经不见于人海,无从寻觅。 沈若静然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人潮散去,一整条长长的街。 顾晓晨自顾自朝前走着,只想离他远点,更远一点。 言旭东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说道,“晓晨!” 顾晓晨侧身望向他,积聚在胸口的郁闷让她快要爆发,却又在强忍,“旭东,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是兄弟,没必要为了我伤和气!可我又不是东西,能够让来让去!你很好很优秀,真的!你想说我们是朋友,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不要对我好了!” “顾晓晨,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他不能给你的,我更能给!”言旭东咬牙说道,双眸将她紧锁。 顾晓晨摇了摇头,“不能的!你们给不了的!” “我能给!”言旭东握住她的手,坚决说道。 “我谁也不想见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来找我!我想静一静!”顾晓晨挥开了他的手,扭头而去。 言旭东被她甩在原地,瞧着她越走越远,那个徘徊犹豫的念头在这个时候终于落定。 手机“嗡嗡——”直响,电话是余玫打来的,“旭东!你到底接到晓晨没有?她跟我说了是在街角等……” “我现在要回加拿大,我没回来之前,你照顾好晓晨!一定要等我!”言旭东对着手机坚决说道,而后匆忙挂断。 公寓里,余玫十分不安。她握着手机,不断地给顾晓晨打电话。手机通了,就是一直没人接。原先她说好了去接顾晓晨,只是她让言旭东去了。可是言旭东怎么突然要回加拿大了?余玫烦躁地等待,终于忍不住换了衣服,想要去找找。 可是有人却敲响了房门。 余玫还以为是顾晓晨忘记带钥匙,立刻去开门。 但是门一打开,却见周城泽站在门外。 余玫对周家的人没有好感,更可以说是不屑厌恶,“敲错门了!” 周城泽一下撑门,拧眉说道,“我找顾晓晨!” “她不在!就算在了,也不想见到你!”余玫呛声说道。 周城泽神色凝重,沉声说道,“我不和你开玩笑!芬姨病危!我要找到她!快点!快给我找她!” 余玫顿时一怔,芬姨是顾晓晨的妈妈! “晓晨……她出去了!真的!我打不通她的电话!”余玫有些慌了,急急回话。 而这个时候,从楼梯慢慢上来一道身影,正是赶回来的顾晓晨。周城泽瞧见是她,二话不说,一把抓过她的手,就朝楼下奔。 余玫太过担心,也追了上去。 车子飞驰去医院,顾晓晨颤声问道,“什么时候病的?” 周城泽瞥了她一眼,正视着前方,徐徐说道,“其实病了好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顾晓晨无法克制情绪,崩溃地质问。 “芬姨不让我告诉你。”周城泽难掩黯然,沉声说道,“其实那次车祸后,芬姨脑子里的淤血就一直没有清除,压迫了神经。手术的风险太高,医生说只有三成几率。芬姨不同意手术,她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顾晓晨突然想起来了,那场车祸后,她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总说是因为周叔叔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出来。偶尔见面,也总是看见她脸色苍白,很虚弱的样子。原来,原来是这样。余玫握住顾晓晨的手,想要给予她温暖。 医院的特护病房,顾晓晨终于见到了林芬。 林芬靠着氧气微弱呼吸,意识已经不清。 主治医生走出病房,朝众人摇了摇头。 周雅茹愕然,哭着指着顾晓晨说道,“都是你!那天你为什么要让芬姨出去!如果不出去!怎么会遇到车祸!” “雅茹!”周城泽喝道。 “本来就是,我没说错!” 顾晓晨想到种种过往,耳畔回忆起他方才绝情的话语,透过玻璃瞧着躺在病床上的林芬,再也无法克制那份悲伤,不堪负荷让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晓晨?晓晨,你醒了?你怎么样?”耳畔响起谁的呼喊,顾晓晨惺忪地醒来,模糊地瞧见余玫神色惶惶,而她昏昏沉沉的,感觉四肢无力,完全动不了。余玫漂亮的丽容满是愁绪,又像是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了!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去!” 顾晓晨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惨白的天花板,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让她感觉不适。 病房开了灯,天已经黑了。 顾晓晨动了动唇,声音十分沙哑,“妈妈怎么样?” “阿姨没事,她没事,你放心。”余玫轻握她的手,喃喃说道。 “我去看看她。”顾晓晨说着就要起身,可是她使不出半点力气,一下又倒了下去。 余玫急忙按住她,不让她乱动,柔声劝道,“你先休息一下,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可能是之前吹风受了寒。” 其实医生说了很多,除了身体虚弱之外,精神的打击更是严重。她的精神很萎靡,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而且她已经怀孕,不宜情绪波动,如果刺激过度,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流产。余玫不敢告诉她,怕她压力更大。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周家三人走了进来。 周雅茹搀扶着周墨生,身后跟着周城泽。 三人的到来让病房显得狭小,余玫并不理会他们。 周墨生说道,“晓晨,你好好养身体,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让你妈妈再放心不下。就算是走,也该让她走得安心。” 顾晓晨一听这话,怔怔出神。 “爸爸!芬姨会出车祸,也是因为她!现在她都有孩子了!如果她真的想让芬姨安心,就不该这么不检点!女孩子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说出去像什么话!”周雅茹当然也知道顾晓晨怀孕的事情,更记得周城泽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震惊的神情,她无法释然无法忘记。 周城泽保持着沉默,只是盯着顾晓晨,像是在平息复杂的心情。 “你……”周雅茹原本还想继续说,可是瞧见顾晓晨苍白虚弱的模样,又瞥向周城泽,同样也是黯然神伤,她不忍再说,偏又不平地小声嘀咕,“你现在也不能嫁给我哥了!” “说完了?说完就请你们出去!晓晨要休息!”余玫屏气说道。 “你什么态度?”周雅茹愤慨反驳。 余玫一直在忍,可是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余玫霍地站起身来,冷颜望向周家三人,凝眸说道,“我什么态度?呵!真是可笑!我告诉你们,你们姓周的根本没有资格数落晓晨半句!如果不是因为晓晨,你们周家早就倒了!哪有今天这么风光?” “玫玫!不要说了!”顾晓晨急忙拉住了余玫,可是余玫已经咽不下这口气,不顾她的劝阻,一字一句说道,“不!我要说!我一定要说!你周小姐还能过得这么开心?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你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哭!” “还有你,周城泽先生!”余玫话锋一转,迎上了周城泽,“你的周氏能有今天?你一无所有!” “玫玫……” 余玫紧握住顾晓晨的手,望着她却是对着他们三人开口,“周老先生,您是长辈,我不应该说您的不是!可是,您也有孩子,您也爱您的孩子!您怎么能忍心,怎么忍心让晓晨不和自己的妈妈相认!” “当你们在幸福美满的时候,你们谁想过晓晨在哪里?她一个人!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生活!什么都只有一个人!”余玫愤慨的女声说着说着,却愈发平静。 “你到底在说什么?”周雅茹惊呆了。 余玫笑了,笑得很冷,“还不明白?那么我就再说的明白一点!当时如果不是晓晨去向伍贺莲求情,伍氏根本就不会贷款给周氏!周氏早就破产垮台!你们周家,也根本不会有今天!现在听明白了?” 顾晓晨闭上了眼睛,此刻回想起来,竟然像是一场梦。 那么遥远,可又像是昨天才发生,历历在目。 余玫的话语静静地盘旋回响,震惊了周家三人。 周墨生和周雅茹呆住了,而周城泽盯着顾晓晨,一眨不眨,他像是被石化了一般。银边眼镜遮挡了他的双眸,让人无法瞧清他的目光,可是僵硬的身躯以及紧绷的脸部线条却轻易地泄露了他的情绪,惟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失魂落魄! “你们出去吧!晓晨要休息!”余玫轻声说道,坐了下来。 周墨生闷声说道,“你好好休息。” 周雅茹不敢再作声,低头扶着周墨生离去。 而周城泽愣了好半晌,末了,如同丧尸一般转身走出病房。他并没有随他们离去,而是在病房外伫足。他将回廊的窗户打开,任凭冷风吹拂自己,那刺骨的寒风才会让他清醒,才会让他明白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清楚地回想过去。 “你想过芬姨知道后的感受吗。” “清者自清。” “我和莲少爷没什么,只是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高攀谁。以后请不要再问我和他的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 …… 清者自清。 她不只说过一次。 顾晓晨,当年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 周城泽颤手取烟,手一窒,烟从指间掉落,这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周城泽没有半点睡意,伫立在回廊猛抽烟。如果不是值班巡视的护士前来劝阻,他恐怕会抽的满地都是,“这位先生,这里是病房区,请不要吸烟,影响病人的身体健康!您如果想要抽烟,请去吸烟区好吗?” 周城泽又是一愣,一声不吭,只将抽了一半的烟灭了。 周城泽坐在回廊外的长椅,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哪怕是当年周氏危机,他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彷徨,渐渐理清的思绪反让他更加仓皇。忽然,他又想到了那天在茶楼,伍贺莲找他会面而在分别时,最后说的那句话:谢谢周总,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泽这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可是“悔”这个字,恐怕已经不够了。 早上的时候,余玫打算去买些粥,一走出病房,就瞧见周城泽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这个姿势好象已经维持很久了,西服的褶皱都是那么明显。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周城泽徐徐抬头,那褶印依然清晰,纵然是叱咤商场的能人,此刻看来都是那样单薄。 余玫瞥了他一眼,反手带上门,打算离去。 “去哪。”周城泽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沙哑。 余玫没有停步,丢下两个字,“买粥。” 周城泽一听,霍得起身,几个箭步飞奔到她面前,将她拦下了,“我去买!” 不等余玫开口回应,周城泽径自转身,大步地奔走了。 周城泽买了早餐折回,走到病房前犹豫了好久,这才轻轻敲了门,推门而入。病房里比起回廊要温暖许多,外边更是寒冷,今天是阴天,天气很阴寒,冷风吹着脸庞就像是刀割。其实香港的冬天一直都不大冷,可是今年却破例反常。 睡了一晚,顾晓晨已经醒来,洗梳干净的她,看上去精神比昨天要好很多。 顾晓晨望向周城泽,而他也在同时望向她。四目相对,她平静无波,他却有些慌地转移视线,转身就手里的食物搁下。余玫见他笨手笨脚的,没辙地走向他,“我来吧。” 周城泽只好收手,却只是沉声一句,“你们慢慢吃。” 周城泽走的十分匆忙,简直就像是在逃避。 只喝了一点粥,顾晓晨就感觉自己吃不下去了。余玫硬是逼着,这才又喝了小半碗。顾晓晨穿了厚实的外套裤子,前去看望林芬。刚走近病房,就瞧见周雅茹在替林芬擦手擦脸。她一边擦,还在一边哭,时不时地抬手抹去眼泪。 周雅茹不经意间抬头,瞧见病房外走来的两人,急忙将眼泪擦干,收拾了东西。 三人在病房门口撞了个正着,周雅茹低着头说道,“我先走了,芬姨你们照顾。” 周雅茹轻声说完,迈开脚步奔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余玫没有走进病房,顾晓晨独自走了进去。 病房里,林芬迷迷糊糊地昏睡。 医生说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顾晓晨想着医生所说的话,恍惚地走到床畔坐下。这个一直恬丽的女人,即便是独自抚养她的时候,也美丽依旧,可是如今,年华不再,岁月终于也开始残留下痕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憔悴了,像是一朵花的绽放,由灿烂转为枯萎。 顾晓晨颤手触碰向她的脸庞,她的眼角有了细纹,眼下是深深阴影,呼吸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再继续。她突然记起那个下雨天,曾经感受过一次生离死别,此刻再次面对,她告诉自己要坦然,不可以大哭,不可以在妈妈面前流泪。 正如周墨生所言,人要走了,也要让她放心些。 顾晓晨全都明白也都懂得,可是她怎么就是放不下。光是握她的手,都觉得是最后的奢侈。忽然,林芬的眼皮微动,从昏睡清醒过来,顾晓晨心中一紧,急急喊道,“妈妈。” 林芬的意识尚且不清,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顾晓晨望着她微笑,不许在妈妈面前哭泣,她不能总是长不大。 林芬瞧见了她,双眸顿时泛起泪光。 心里有句话如果不说,只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顾晓晨低下头在她的耳畔,那么急切地喃喃说道,“妈妈,我爱你。” ※※※ “贺总,下午一点茶楼见。”周城泽打来电话,简单一句话就将挂断。 依旧是是那家茶楼,依旧是三楼的小间。墙上浓墨的山水画,别致韵雅的味道,古筝的琴声叮叮咚咚,透亮的白瓷茶具,上好的龙井,一切依旧。正如那天伍贺莲约周城泽见面一般,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主次却变了,这次周城泽先到了,而伍贺莲晚到。 清了服务生,包间里惟有两人。 两个男人再次见面,沉默良久不言不语。 周城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疾不徐抬眸望向他,沉声说道,“贺总,伍氏最近又创了金融业的奇迹,贺总果然眼光独到。” 伍贺莲凝眸以对,等待他的下文。 周城泽轻捏着手中的茶杯,又是说道,“当年贺总会贷款给周氏,同样也是眼光独到,知道周氏极具潜力,对我周城泽很有信心!我以茶代酒,敬贺总一杯!” 周城泽说完,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周总如果是来道谢,我接受。”伍贺莲拿起茶杯,从容地回敬。 “贺总,我确实是来道谢的。”周城泽放下茶杯,冷眸说道,“谢谢贺总,这次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泽微笑着起身,拉开门而去。 伍贺莲俊容无恙,眼眸一紧,却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林芬在当天下午清醒时要求出院。 林芬说不喜欢住在医院,也不想继续住下去。 众人和医生商量了下,决定把医疗设备全套移向周家,让她在家静养。没有多少天可以活的人,有什么要求不能满足,更何况她也只是想出院罢了。在这仅剩的时间里,就让她平静舒心地度过。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实也就只是眨眼闭眼的事情。 回到周家,林芬脸上有了笑容,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顾晓晨却更加害怕,听说人死之前都有回光返照这一说法。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此刻她还信了。 余玫陪送到周家之后,顾晓晨硬是让她去休息。余玫僵持不下,也不愿意在周家的客房住,更觉得不妥,于是就回去了春光园,睡上一觉再来。周墨生中年丧妻,好不容易娶了第二任妻子,结果又要替她送行,不免伤感,前往书房静思。 林芬又睡着了,周雅茹吩咐佣人替顾晓晨收拾客房。 顾晓晨则前去后花园的玻璃花房,挑选了一盆白兰花。白兰花六月才会开花,只是种植在暖房后,特别的品种冬天也开花了。顾晓晨回过头,就瞧见周雅茹走进玻璃花房。周雅茹显得有些局促,像是欲言又止,只是她咬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顾晓晨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这盆花好看吗?” “好看。”周雅茹一愣,望着白兰花说道,“芬姨最喜欢白兰花了。” “恩。” “其实我妈妈也很喜欢白兰花。”周雅茹啮着唇,喃喃说道,“她们很像的,她们很像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她多喜欢我一点……对不起……” 这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在她面前却像个孩子一样大哭,顾晓晨拉过她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看妈妈。” 林芬一直睡到了晚上八点,这才醒来。 “雅茹,芬姨上次教你的蛋糕,你会了没有?” “我已经会了。” “那你做给芬姨吃好吗?” “好,我现在就去。” 周雅茹立刻离开前往烹饪房,林芬望着安静乖巧的顾晓晨,深埋在心里的愧疚让她忽然有些无法面对。她总是那么乖那么听话,可是她……眼角忽然泛出泪水,顾晓晨急忙拿了手帕去擦,林芬幽幽说道,“晓晨,你告诉妈妈,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顾晓晨一怔,淡淡说道,“妈妈,我只想找个塌实的男孩子,不要太多钱,能照顾我能对我好,这样就好了。” 林芬听到她这番话,难掩自责悲伤,胸口的气闷让她有些无法负荷。她吃力地伸手,抚向顾晓晨的脸庞,像是在纠结什么,可偏偏还是没有决定。 ※※※ 余玫是在第二天赶来周家的,她有些狐疑,却发现周家一切安好。顾晓晨陪着林芬,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余玫前往林芬所住的套房,她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也不打算让她继续操.心,于是闭口不谈,只是向林芬问候。 “阿姨好。” “你叫余玫吧,晓晨向我提过你。”这是林芬第一次瞧见余玫,只是瞧着她,再瞧瞧顾晓晨,她轻声说道,“你们真像姐妹。” 余玫没有化妆,那双眼睛确实是活似顾晓晨。 余玫笑了,“阿姨,我和晓晨就是好姐妹!” 余玫离开的时候,撞上了正从外边回来的周雅茹。周雅茹的神色不对,一眼就知道肯定有事,余玫挡住她的去路,提醒道,“周小姐,你们周家的事,可别再让晓晨搀和!她又不是你们周家的救星!别让她太累!她付出得够多了!我希望最后几天,她能和阿姨平静度过!” 周雅茹一听,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而她只是转身,又奔了出去。 周雅茹刚刚收到了消息,据说有人已经对外放出消息,要贬卖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且消息传得扑朔迷离,速度非常之快。周城泽手中拥有周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下股份则零零散散在一些人手中。只是今天,已经有人不明事实开始抛售,导致周氏股票大跌。 爸爸年纪大了,她不能告诉他。 哥哥那里通了电话,周城泽只告诉她两个字——没事! 可是怎么能没事? 这一场危机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 周雅茹方才赶去周氏,悄悄询问了周城泽的秘书能够解决的办法,除非是拿出现金回收,可是那么庞大的一笔现金,从何而来?流动资金之前就全部投入到开发的项目中去了!如果对方在这个时候乘机收购,那么周氏就要易主了! 周雅茹知道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谁的手里,慌乱中冲向了伍氏公司。 一路畅通无阻,像是有人早就知道的一般。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周雅茹见到了端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 伍贺莲没有抬眸,沉声说道,“周小姐找我有事?” “你……”周雅茹顾全大局只好忍气吞声,咬牙说道,“你想怎么样?” 伍贺莲冷漠的男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沉沉响起,“周小姐,我对周氏没有兴趣,那些股份我也可以给你!” 周雅茹一惊,又听见他说,“不过,有个前提。” “什么?”周雅茹问道。 伍贺莲微扬起唇角,“我要顾晓晨主动来见我!”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4:如此一生 六点三十分,周家准点的晚餐时间。 林芬身体虚弱不适,无法下床,而且她吃的很少,几乎都是流质的食物。顾晓晨喂她喝了点粥,林芬就睡下了。此刻,餐厅里只有周家父女以及顾晓晨。林芬最后的几天日子,顾晓晨不再抗拒,安然地在周家住下了。 周墨生的气色看上去也不大好,先前因为白惠拒婚的事情,让他也病倒了一回。现在林芬又病危,他先后失去妻子,心里并不好受。再加上余玫的话语,回头想想顾晓晨,确实意识到自己对她亏欠颇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晓晨,你多吃点。” “谢谢周叔叔。” 周墨生扭头望向周雅茹,见她只吃了几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让人担心,“茹茹,你怎么了?” 周雅茹回过神来,“爸爸,我没事。” 顾晓晨只当她是在难过,轻声说道,“你也多吃点,身体最重要。” 周雅茹“恩”了一声,依旧食不知味。 “你哥哥呢?最近公司很忙?”周墨生早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而周雅茹时不时会去公司晃动,所以也知道些情况。 周雅茹低着头,闷声说道,“听秘书说大客户来了,所以……” 周墨生微微不悦,只是当着顾晓晨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饭吃到一半,周城泽赶回来了。 周雅茹急急望向周城泽,而他一脸从容冷静,没有瞧出一丝焦躁疲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周城泽脱下西服外套递向佣人,径自入座。可是周雅茹却知道一切,暗自替他担心犯难。哥哥在周氏耗费了多少心血,她都有看见,现在又该怎么办。 晚餐过后,顾晓晨前往玻璃花房照料白兰花。 这是林芬亲手种养的花朵,她的心血。 周城泽轻轻敲响玻璃门,换来正在忙碌中的她回头注目。 顾晓晨瞧见是周城泽,也没有诧异。周城泽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白色衬衣外边衬着竖条纹的西服背心,笔挺的西裤双腿修长。他向来都是干净整洁,很少会有落魄潦倒的一面,在顾晓晨的记忆里,似乎只有那次周氏陷入危机,他才展现过不修边幅的模样。 周城泽走到她面前,定睛凝望她。 顾晓晨被他太过专注的目光搞得有些不自在,替花朵洒完水,放下水壶打算离去,“我先走了。” “顾晓晨。”周城泽拦在她面前,不让她离去。他低下头,凝视她安静的脸庞,默然许久沉声说道,“嫁给我好吗?” 顾晓晨一愣,他突然的话语让她惊愕不已。 周城泽站在她面前,镜片下的双眸清澈,让人静静望去,瞧出他的真心诚意,幽幽说道,“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着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我没有谈过恋爱,觉得那种事情太麻烦了。只是认定了你,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规划安排,也确实没有考虑过你需要什么,更没有想过你是否开心是否乐意。可是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顾晓晨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不需要愧疚,你不需要……” “顾晓晨,我喜欢你,这不是假的。”周城泽不自觉地握拳,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语,第一次这样剖析自己,冷静如他也会紧张,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却不知道是在克制自己,还是怕她躲闪,默然良久,苦涩说道,“只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光想到孩子是你和他共同孕育的,我都会嫉妒得发疯!我承认我不够大度!”周城泽灼.灼目光望进顾晓晨的眼底,期许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以后我们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幸福的生活!”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周城泽急切说道,那语气带了一丝哀求。 顾晓晨只是默然,清楚地瞧见他的痛苦。 ※※※ 周雅茹翻来覆去一夜,怎么也没有睡着。伍贺莲的话语,还在耳畔盘旋,让她无法静心,“周小姐,我的期限只有一天,如果明天早上九点,她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周氏会怎么样,我不再保证。” 那个冷漠的男人,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却让她感觉阴鹫寒冷。 周雅茹知道,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一大早周城泽在接到公司电话匆匆离去后,周雅茹却也坐立不安。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度过,她犹豫再三。终于,九点一到,她慌张了神色。而在五分钟后,佣人急忙奔来,“小姐,您快去看看老爷!” 偏厅里,周墨生接到了周氏某位股东的电话。可想而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周墨生差点犯病,自然也惊动了顾晓晨。 周墨生气急,喃喃质问,“这是怎么回事?公司怎么突然发生这事了?谁在背地里搞的鬼?谁在贬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贬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顾晓晨一惊,却也猜到是谁! “爸爸!你不要激动!哥哥有解决的办法!你先吃药!”周雅茹连连劝说,扶着周墨生回房。 瞧着气到不行的周墨生,周雅茹无可奈何,即便是为难,即便知道不应该,可她已经没有办法。顾晓晨却站在房间外的回廊,似乎是要问些什么。不等她开口,周雅茹急急说道,“我求求你了,你去见见他好不好?伍贺莲要你去找他!” “伍贺莲说他要你主动去见他,他还说他的期限只有一天,如果今天早上九点,你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周氏会怎么样,他不再保证。我求求你了,周氏是爸爸和哥哥的心血,不能就这样垮了,你去见见他吧,我求求你了。” 周雅茹急得团团转,而顾晓晨尚未完全回神,见她如此,周雅茹只当她不答应,在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咬着唇说道,“求你了,我给你跪下都行!” 周雅茹心一横,作势就要跪下,顾晓晨一惊,急忙扶住了她。 瞧着周雅茹双眸通红,她一颗赤子之心向着家人让顾晓晨感慨感动,思忖的瞬间,轻声说道,“我去!” “我陪你去!”周雅茹放心不下,于是一同前往。 轿车朝着伍氏而去,穿梭过川流不息的街道。 车子开得飞快,转过几条马路之后,前方那幢高楼大厦渐渐映入眼帘,一点点临近了。 今天和昨天一样畅通无阻,那样顺利地来到了顶楼。 沈若从秘书间内而出,迎了上去,“晓晨,你来了。” 顾晓晨点了点头,“他在办公室?” “莲少爷不在,你们先等等吧。”沈若说着,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顾晓晨和周雅茹随她进了办公室,顾晓晨开口说道,“沈若,你替我联系他,告诉他我已经到了。” “我现在就去,顺便给你们冲两杯咖啡。” “两杯清水。”周雅茹想着她还怀着宝宝,转念说道。 “好。”沈若应声离去,周雅茹轻轻地拉着顾晓晨坐下,“你坐下来休息。” 周雅茹环顾周遭,冷清的办公室,如同主人,透出冰冷的寒意,仿佛置身于冰窖。视线不经意间瞥向大班桌,瞧见了一架高仿真的火车模型。那是极老的火车模型,所以车身的漆都有些掉了颜色。而周雅茹却想起这款模型在小时候非常流行,可以说小孩子人手一架,当时哥哥周城泽也有,宝贝的要命,不过被她顽皮给摔坏了。 周雅茹回忆到童年,忍不住朝那架火车模型走去。 她拿起火车模型,想到了过往。 而这时,沈若冲好咖啡折回,“晓晨……” 沈若瞧见周雅茹拿着火车模型,莫得愣了下,而后又是说道,“喝杯水吧。”沈若将水杯放下,转身望向了周雅茹,她轻呼一声,急忙大步奔向她,又是着急地嚷嚷道,“周小姐,请不要碰这架火车!莲少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碰!如果谁碰了,那就死定了!” 周雅茹原本还沉浸在回忆里,等她回神,沈若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我不知道的……” 周雅茹将火车双手递过,沈若伸出手去接。而在这一刹那,也不知道是谁先松了手,谁慢了手,一个没拿准,那架火车就从空中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火车头被摔得破碎,铁制烟囱也断裂了,轴轮散了一地,滚落在桌底。 突然的状况让两人惊呆了! 火车被摔坏了? 沈若一下神色骤变,慌张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火车摔坏了,莲少爷要大发雷霆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周雅茹也有些慌了,要知道那个男人可关系到周氏的存亡! 顾晓晨站起身来,走向火车模型蹲下查看,脑海里却在瞬间想起什么。 那个不仅漂亮而且会跳芭蕾会弹钢琴的女孩子,她捧着果汁杯,一头长发顺着脸颊,明媚的笑容,没有多加思索,轻声说道: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正好在一节火车车厢。 火车上认识的,火车车厢,火车模型。 顾晓晨的记忆又突然跳到了第一次走进办公室的情形,一眼就瞧见这架火车模型,而后的时间里,这架火车模型一直存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甚至都忘记询问,那个如此喜爱他的宋方笙,为什么又忽然选择放手。即便是放手,他的心里也一直有她存在。 突然,办公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沈若与周雅茹同时扭头,瞧见伍贺莲高大的身影闪现。 伍贺莲的目光冷冷投注三人,犀利锋芒的注视让沈若以及周雅茹不禁发颤。而顾晓晨却还盯着地上的火车模型,久久没有回神。待他走近,只见那架火车模型躺在地上,已经摔得碎裂,他冷漠的俊容一窒,顷刻间紧绷阴霾。 寂静无声,谁的怒气开始肆.虐。 “谁摔坏的!说!谁!”伍贺莲厉声喝道,双眸赤红,却冰峰着彻骨寒意。 沈若一下不敢说话,周雅茹被他这么一吼,也心里害怕。 伍贺莲伫立于她们面前,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快给我说!” 他的吼声让顾晓晨觉得虚无,她拿起地上摔碎的火车模型,转身望向他,适时开口,却不知道是在替谁解围,还是在和自己怄气,又或者,埋藏的酸意将她吞没了,“是我,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我很抱歉!我会赔偿!” “赔偿?”伍贺莲冷笑一声,森然吐出三个字,“你赔不起!” 伍贺莲一下走近她,从她手里将火车模型夺过紧握,焦躁以及愤怒充斥了他的大脑神经,“你拿什么赔偿?你今天站在这里,你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 资格?她的确没有什么资格,恐怕一直都是没有的吧。 顾晓晨微微恍惚,深呼吸一口气吐出,淡笑说道,“贺总说的是。” 伍贺莲盯着她宁静的脸庞,强压下那份怒气,却是故意地沉声质问,“说!你今天来见我,为了什么!” 这一刻,伍贺莲狂妄的神情却有一丝期待,又像是在等待什么,渴望听到什么。顾晓晨的目光却空洞没有焦距,轻声说道,“为了股份,为了周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记得贺总说过,这些股份是给我的!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伍贺莲冷眸以对,冲着身旁的两人喝道,“全给我出去!” “其实……”周雅茹刚要开口,伍贺莲再次喝道,“滚出去!” 周雅茹咬着唇,不敢再出声,与沈若一前一后退出办公室。 伍贺莲将手中的火车模型放回原位,盯着看了半晌,这才侧目瞥向她。焦躁愤怒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压下,侧目瞥向她,只见她静得无奇,像是空气,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竟连呼吸都好象停止了,让他无法捕捉。而她消瘦的脸庞,又让他刚刚平息的烦闷更甚。 伍贺莲紧绷着酷容,沉声说道,“之前你为周氏求情,是为了你的妈妈!那么这次呢?这次你来求情,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顾晓晨静静地思量。 在伍贺莲深邃的双眸注视下,她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终于回望于他,那么轻的声音,却是那样坚决,“为了自己。” “收下股份,好让你省心,也让我今后的生活没有那么辛苦那么累。”顾晓晨平心静气地说道,柔柔的女声怡然回响。 “怎么?你想嫁人了?”伍贺莲咬牙质问。 顾晓晨明媚的双眼如一汪清泉,想到什么美好的情景,嘴角也有了笑意,“是啊,想嫁人,我想过些平静的日子。” 伍贺莲想到林芬所说的话语,脑海里勾勒出可能的画面,那个男人拥着她幸福的画面是何其刺目:伍先生,突然约你出来,打扰了。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晓晨继续下去,因为我不赞成你和晓晨继续来往!你有未婚妻,你有自己的家庭需要面对,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你给不了晓晨要的,就此放手吧!而且,晓晨会和城泽结婚,你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呵呵。”伍贺莲轻笑出声,盯着她说道,“当时给你股份,你不要,现在你来拿,我可就有条件了。” 顾晓晨“恩”了一声,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什么?” “不准嫁给周城泽。”伍贺莲徐徐说道。 顾晓晨轻声应道,“好!现在可以签协议了吗?” 她回答得太过爽快,让他分不清真假,他负气地拿起电话,“冯律师!进来!” 冯远就在隔壁的休息间等候,听到传唤立刻赶来。协议早就准备好了,伍贺莲匆匆签了字,将文件丢给顾晓晨。而她从冯远手中接过水笔,盯着那白纸黑字的稿子,一笔一画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撇,却连手都在颤抖。 她不是在签字那么简单,更是在告别过去。 终于签完名字,冯远拿起两份文件说道,“伍先生,那我先走了!” 顾晓晨扫过那架火车模型,定格在心里的却是太多回忆,她也迈开脚步。 她单薄的身影匆匆掠过,朝着大门而去,伍贺莲原本还背着身,任她擦肩而过,却硬是不由自主地转身,一个大步跨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离开,同时用力,将她拽向自己,“不结婚,不要孩子,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顾晓晨原本就已经心力交瘁,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她身上,让她快要崩溃。 她从未怎么发过脾气,但是此刻,终于忍不住嚷道,“不结婚?不要孩子?你说我是你不要的女人,现在又留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活得下去!我,没有你伍贺莲,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过得比以前还要好!” 伍贺莲握住她的手不放,“我不会让你去别的男人身边!” 顾晓晨以为他是指言旭东,又是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和旭东有联系!更不会让你们兄弟不和!我的话说完了,再见!” “晨晨!”伍贺莲脱口而出这声呼喊,让顾晓晨一酸,她不想去听,“你放手!” “我不是非你不可,你知道吗?”顾晓晨使劲地挥开他的手,也一并挥去最后的痴念。 而这句话触动伍贺莲的心扉,一下松了手,她迈着大步奔向大门。办公室大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有人闯了进来。来人正是伍妙可,她的身后还跟着孔武,伍妙可精神疲靡,自顾自说道,“二哥,我又不是犯人,你能不能别让孔武跟着我!我也不要去医院!我根本就没有病!” “伍小姐!”沈若的呼喊声传来,走到门口抱歉说道,“莲少爷,伍小姐她……” 伍贺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沈若赶紧闪人。 顾晓晨却怔住,诧异地望向来人,伍妙可也在混混噩噩中望向了顾晓晨。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家餐厅,当时还有陆时彦在场。顾晓晨一直记得她,这个在餐厅里哭得格外伤心的女孩子。 “你……”伍妙可也认出了顾晓晨,喃喃说道,“你不是小彦的女朋友吗?我想知道小彦最近好吗?”伍妙可走到顾晓晨面前,轻声哀求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晓晨惊了,她还没有理清思绪,却有人一把将她从面前拉离。 伍贺莲搂住伍妙可,冲着孔武硬声命令,“把她带走!” “小姐,请您马上离开!”孔武阻挡在顾晓晨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晓晨的脑子有一瞬空白,她没有搞明白这一切,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她喊他什么?顾晓晨静心回想,反被那个称呼怔住,记忆像是脱线的风筝,飞得好远好远。她喊他“二哥”,他曾经提过“伍大小姐”,她确实也知道他有个妹妹,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妹妹竟然是陆时彦的前任女友? 顾晓晨慌乱了思绪,那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 而脑海里有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横生而起,顾晓晨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身前有高大的男人遮挡了视线,顾晓晨隐约可以瞧见那两道身影。 “二哥,你为什么拉着我?我还要问她小彦最近好不好!”伍妙可嚷嚷道,十分委屈。 伍贺莲拧起剑眉,目光匆匆瞥过一脸震惊的顾晓晨,硬是收回视线,抱着伍妙可转身以对,冷声喝道,“还不把她给我带走!” “是!”孔武应了一声,顾晓晨却不等他动手,只是后怕地转身闷头奔出办公室。 “全给我出去!”伍贺莲再次喝道。 孔武以及沈若立刻离去,办公室内惟有伍妙可喃喃呓语,“二哥,为什么小彦的女朋友会在这里?” “你认错人了,她是公司的员工。”伍贺莲拉着她走向沙发坐下,一边安抚,一边拿出手机按下号码,“wilson,你到了没有?” “莲少爷,我已经到美国了!”男人在电话那头嬉皮笑脸地应道。 伍贺莲不置一词,直接将挂断电话。他扭头望向伍妙可,她只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一角,瘦弱纤细的胳膊环住身体,看上去那么无助。 伍贺莲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伍妙可失神地说道,“二哥,小彦他最讨厌我闹脾气了,他说我画的画很好看,他总是对我一会儿坏,一会儿好,他还说他很喜欢我。”她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可是他后来怎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我还没告诉他,我有了我们的宝宝……” “二哥,我好想睡觉,我好困。”伍妙可闭上眼睛,倒向了他的胸膛。 伍贺莲轻抚着她的脑袋,沉声说道,“妙可,乖,很快就没事了。” 伍妙可却已经睡着了,长睫掩着眼睑下深深的阴影。 ※※※ 从伍氏而出,顾晓晨依旧没有回神。她茫然然地朝前走去,脚踩在地上,宛如踩在棉花上,没有重心一样。周雅茹刚要拿出手机打回公司问问情况,可是一通电话却进来了,显示的号码让她一惊,急忙接通,“小姐,您快回来!夫人好象不行了!” 一路飞驰赶回周家,顾晓晨懊恼不已,只得让司机加速再加速。她突然想到顾青走的时候,因为路上堵车,而她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她太害怕了,怕她这次又没有见到。庆幸的是,当他们赶到周家的时候,林芬还屏着一口气,似乎是在等待她。 医生和护士低着头退走,房间内周墨生和周城泽都在。 顾晓晨飞扑向床畔,一下握住了林芬的手。 “妈妈,妈妈你怎么样?” 林芬瞧见顾晓晨,喃喃说道,“墨生,城泽,你们答应我,好好照顾晓晨。” “芬姨,我们会的。”周墨生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的,周城泽立刻应声。 林芬又道,“墨生,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 “我死了以后,把我葬在顾青旁边好吗?”林芬哀求道,“他孤单了太久了,我要去陪陪他。” 周墨生点头,“好!” 林芬感到身体异常疲惫,眼皮也越来越重,眼前混沌一片,顾晓晨的容颜有些模糊起来,仿佛下一秒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法睁开了,“晓晨……妈妈问你……之前你说……想要去美国……是为了谁去……” 顾晓晨一怔,摇头说道,“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 “是为了他吗?”林芬喘着粗气,声音轻了,再次问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顾晓晨眼眶红了起来,她不曾在林芬面前诉说过自己的感情,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必要了,艰涩说道,“不喜欢了,已经不喜欢了。” “对不起,妈妈太自私了,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受委屈。他说的没错,妈妈没有资格。”林芬依旧记得那天,当她说了那番话后,他只说了一句:我为那天的事情向您道歉,对不起。 “妈妈之前找过他,告诉他反对你们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非他不可,只要他也一样对你好爱护你,妈妈不反对了……”林芬有些气弱,声音断断续续,眼前的顾晓晨赫然与另一张容颜相重叠,她难以抵挡那份疲惫,意识也空空落落,闭上眼睛,吃力地呓语说道,“妈妈走了以后,你就把眼镜……” 林芬尚未说完最后一句话,却没了气息。最后的神情,却是无比遗憾,像是还没有完成什么心愿似得。 “妈妈?妈妈!妈妈你不要走!”顾晓晨扑倒在林芬身上,大哭出声。 “芬姨!” 床头柜上,被灯具压着一角,那张报纸翻折的页面上,那是有关于林家父女的照片。男人只有侧面,而女人只有背影,连侧面都没有。窗户开了一点小缝隙,谁的哭泣隐隐响起。窗外的天空并没有那么阴沉,而这个寒冷的冬天,似乎也要离去。 等到六月白兰花开,那个精心呵护花朵的女人却早已经没了身影。 这一生,就这样走完了。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5:无处可去 林芬死前叮嘱,她要安静地走,不要排场。 于是,周家只通知了一些关系比较熟络的亲朋好友。 三天之后,林芬火葬,而骨灰坛也按着林芬的遗愿葬在了顾青的墓园内。 两座墓碑比邻而座,竟也像是团聚。 当天气温回升,天气也是几日来难得的晴丽。只是微风吹拂而来,还带着些许凉意,让人感到微微悲凉。众人一致黑色着装,悼念已逝亡者。仪式完毕,众人陆陆续续离开。而顾晓晨站在两座墓碑前,凝望着顾青以及林芬的遗照,久久不曾有所动作。 那个梦里的一切,还清晰浮现。 顾青的容貌年轻朴实,他只是问她:晨晨,我们这个家散了吗。 这个家散了吗?顾晓晨只是微酸,却也哭不出来。 周墨生几天都没睡好,苍老了许多,周雅茹扶着他慢慢走了。 周城泽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伫立良久,始终默然。 又过了半晌,顾晓晨忽然转身,低头打算离去。 周城泽有些焦急,一个大步追了上她,担忧说道,“你要去哪里?有什么打算?你……不如和我们一起生活?” 顾晓晨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迈开脚步走出墓园。瞧见她要离开,周城泽沉静的俊容显现出一丝仓皇,低头望向她安宁的侧脸,幽幽说道,“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答应过芬姨,要好好照顾你……” 顾晓晨抬头望向那片明媚的天空,阳光透过镜片绚烂起光辉,让她微眯眼眸。末了,她淡淡说道,“你不要担心,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有事,我会好好地活着。” “你让我想一想!给我点时间!”周城泽懊恼切齿。 “更何况……”顾晓晨顿了顿,扭头朝他淡淡微笑,那笑不带抗拒,没有抵触,她似乎完全放下了,轻声一句,“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周城泽一怔,而她的身影恍惚闪过眼前,他像是在纠结什么犹豫什么,却迟迟没有定下心来。 眨眼,那抹身影却已经走远,一步一步走出墓园,消失于眼前。 明媚的阳光照射而下,周城泽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黑暗。 ※※※ “老板,你来了?言先生早就到了,急着找你呢!”余玫一进酒吧,服务生就奔到她身边急急说道。余玫点了点头,只见言旭东朝她急急奔来,“余玫,你去哪了?晓晨呢?你们怎么不在家?电话也怎么打不通?” 余玫随口说道,“刚才出去了,我手机也没电了!” “那晓晨呢?她是不是回家了?我去找她!”言旭东刚要离开,却被余玫拉住了。她抬头望向他,轻声说道,“她出去散心了,不在家里!所以你不要去了!” “散心?一个人?她去哪里散心?”言旭东又是追问。 “她……”余玫支吾了下,想到顾晓晨叮咛请求的话语:玫玫,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有孩子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别人,我现在在哪里,更不要告诉旭东。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言旭东执着的目光让余玫有些心烦,刻意避开他的注目,她笑着说道,“她去了亲戚那里小住,想一个人静一静,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那方便告诉我,她的亲戚住哪里吗?”言旭东弃而不舍。 “不太方便,你让她静一静吧,她需要静一静。”余玫摇头说道,瞥见他期许的神情转而失落。言旭东想到顾晓晨那天的哀求,也打算给她一点时间,他沉沉说道,“那我等,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替我转告她,她想要的,我给的起!” 余玫默了下,这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余玫依旧是淡淡微笑,她望着言旭东转身离去的背影,除了叹息,却别无其他。余玫收回视线,走进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所拨的号码不是手机,而是固话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就被接通了,“喂?” “阿嬷,你让晓晨接下电话。” “原来是小玫,你等等啊。”阿嬷立刻喊人,顾晓晨接了电话,余玫说道,“晓晨,我刚到酒吧,旭东回来了。我没告诉她,你在哪里,只对他说,你去亲戚那里小住散心。但是他有话让我转告你。” 电话那头默然无声,余玫幽幽说道,“他说,你想要的,他给的起。” …… 言旭东是在回到香港后的第四天,才见到伍贺莲。 似乎他也出国了,今天刚回。 言旭东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他在伍贺莲面前坐下,望着他说道,“先前董事会说有意向想将伍氏发展为集团,不知道你怎么看?” “这是好事情,我当然没意见。”伍贺莲漠漠说道。 “我刚从加拿大回来,有家公司想和我们合作。我看过前景不错,效益空间也很大。这份是对方公司的合作文件,你可以先看看。”言旭东说着,将文件递向了他。伍贺莲却没有接,沉声说道,“海外的事情,一向由你负责。” “这次的合作案投资不小,你还是看看吧。”言旭东说道。 伍贺莲点了支烟,“我信你。” 言旭东盯着伍贺莲,他的手捏着文件,却有一瞬间窒愣。两人那么多年兄弟,匆匆一过,竟然就是几十年了。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有时候觉得,也许花了几十年时间,回头才发现从未看清过一个人,“那我出去了。” “嘟嘟嘟——” 伍贺莲接起电话,下属回禀道,“莲少爷,顾小姐的母亲周夫人林芬,一个星期前因病去世,已经下葬了。顾小姐现在下落不明,唯一可以确定,她并没有离开香港。而且,周夫人住院期间,顾小姐曾经晕倒过,医生证实她已经怀有身孕。” 伍贺莲一怔,指间的烟一直燃着,烧出一截长长的烟灰。 他的心,在这个时候忽然就空了,好象缺了什么。而后,竟然蹿起一股奇异的暖流,直冲脑门,让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竟然是不由自主地起身,坐立不安,而电话那头还响起下属的呼喊,请求指示,“莲少爷?” “给我找!翻遍了整个香港,也要给我找到!机场、车站和码头,每个地方都不要遗漏!”伍贺莲沉声命令,下属立刻应声。 挂断电话,伍贺莲猛抽一口烟,想要平复自己太过澎湃汹涌的心情。 她已经怀有身孕。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 伍贺莲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下按钮,百叶窗徐徐升起,明亮的光芒刺向他的眼底,也刺向他的心。而在阴霾震惊过后,却是一股喜悦?一股渴望新生的喜悦?对于孩子,他的应对方式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掉。 可是他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会有共同的孩子。 此刻,她不知在何处,却孕育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小生命。 伍贺莲望着绚烂的天空,一低头,手机按下某个键,登时显现出一张照片。照片还带着hellokitty猫的粉色框框,那是大头照。而这张大头照只拍了一半,明显被切拍了。摘片里惟有女孩子灿烂的笑脸,她摘下了眼镜,冲着镜头露出明媚的微笑,恍若温暖阳光。 那张照片存储着名字。 两个字——吾爱。 伍贺莲又按下了一串号码,拨打国际长途。 wilson接通电话,笑着说道,“莲少爷,任务完成了!妙可小姐不会再记得不愉快的事情,不过身体以及精神方面还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恢复调.养!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我一定给莲少爷一个朝气蓬勃的妙可小姐!” “让我跟她通话。”伍贺莲沉声说道。 电话被转接,呼吸声微弱响起,他喊道,“妙可。” 认出了对方的声音,伍妙可这才开口,“二哥。” 自从伍妙可出事之后,就很少听见她的欢声笑语,也很少看见她笑。伍贺莲不只一次想过,如果那天,他准时去接她,如果那天,她没有在外留.夜,那么是不是就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妙可,爸爸已经同意你去法国学画,他不会再干涉了。” “恩——”伍妙可应了一声。 ※※※ 又到过年,明天就要准放假期。 言旭东却破天荒地没有再回加拿大,而是天天逗留在酒吧。他不开口询问顾晓晨的下落,余玫却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余玫提前告诉他,她也要去亲戚家过年,问他怎么办。言旭东拿着酒杯,扭头笑道,“我就在酒吧过了,只要你这儿不关门。” 酒吧的确是不关门,这种节假日,生意最为兴隆。 “随你。”余玫一听,只回了他两个字。 而晚上的酒吧被人包场。 起初还以为是谁要庆祝生日,可不料那人却是伍贺莲。 自从那天在音乐厅外见过之后,余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此刻再见,那真是仇人相遇,分外眼红。余玫冷冷地睨着伍贺莲,笑着说道,“贺总大驾光临,我这个小小的酒吧可招待不起你这位贵客啊!我的酒吧,容不下你,这钱我不赚!” “我要见顾晓晨!”伍贺莲直接挑明来意,沉声说道。 余玫讥讽说道,“你去见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在哪里!”伍贺莲又是质问。 余玫的脾气上来了,恨不得抽他一个耳光,可是她忍住了,愤愤说道,“伍贺莲!你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伤她不是一次两次,人最经不住伤心!晓晨已经决心退出你的世界,请你不要再打扰她!难道你非要把她逼得疯了,你才满意?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你如果还是个男人,你就彻底得给我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以后再也不要见了!各过各的生活!” 余玫硬声说完,伍贺莲沉声一句,“她有了孩子。” “你……”余玫一惊,他怎么知道了?细细一想,他这样的人用点手段查一查,也不是没有可能。半晌才回神,她咬牙说道,“有了又怎么样?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孩子就是晓晨的!” “孩子是我的!”伍贺莲语气平平,却是慑人。 伍贺莲走后,余玫心里乱作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够肯定,那个男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找到顾晓晨。但是香港那么大,他也未必有这个能耐。余玫告诉顾晓晨,让她呆在元朗,哪里也不要去。而她要想一想,该去哪里才能躲躲。 伍贺莲回到伍氏,下属送来了一份文件,“莲少爷,这是先前命属下查探有关陆时彦的资料,之前的资料有些遗漏,现在齐全了。” 那份文件被放在办公桌上,下属转身退走。 伍贺莲端坐在大班椅上,目光瞥向那份文件,他刚要去拿,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下属回禀道,“莲少爷,查到顾小姐的下落了。顾小姐的好朋友余玫小姐,她在元朗有一处私人房产。我们已经确定,顾小姐现在住在元朗的祖屋,有人照料她,她平安无事。” 伍贺莲眼眸一紧,挂了电话,霍地起身出了办公室。 而那份文件,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元朗的小渔村,生活十分安静质朴。 渔村里最多的就是渔塘,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随时随地都可以捕捞煮成鲜美的鱼,渔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这里多半是三层楼高的小洋房,一幢幢比邻建造,村里的村民就像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芥蒂,十分和善友好。 村长是个大胡子的阿公,六十岁了,精神抖擞,为人忠厚,待人也热情。 村长的小孙子十分调皮捣蛋,却对顾晓晨最为服帖,每天都去她那儿报道。顾晓晨时不时教他些算术儿歌,小家伙原本就聪明,一下就学会记牢固了。村长瞧着小孙子有长进,自然是高兴,待顾晓晨就更加好了。 “晓晨啊,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鸡,今天我家老婆子煲了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就想着给你送点过来。”村长端着汤碗奔进屋,笑呵呵地说道。 “村长,你太客气了。”顾晓晨反倒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别客气,一碗汤罢了。”村长一边放下汤碗,一边叨念说道,“我家虎子成天麻烦你,没影响到你休息吧?” “爷爷,我很乖很听话的!”小虎站了起来,小大人似地说道。 顾晓晨笑着摇头,摸了摸小虎的小脑袋,疼爱地说道,“村长,小虎很聪明,以后一定能干。” “晨阿姨都说我能干!”小虎骄傲地说道。 “你真会说大话!爷爷就看你能干不能干!”村长虽然板着脸,却也难掩骄傲期待,他拉过小虎的手,笑着说道,“好了,晓晨,我们也走了,你别忘记乘热喝。” “晨阿姨,拜拜。”小虎朝她挥手。 “拜拜。”顾晓晨送他们到前院,望着他们一老一少离去。 五点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老一少牵着手而行,慢慢远去的身影看上去格外温馨,隐约之中,还可以听见他们的谈笑声。顾晓晨收回了视线,只见隔壁屋的屋檐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后天就要过年了。 顾晓晨转身进屋,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去买些新年门幅贴贴带些喜气。 这幢两层高的小洋房是余玫的家,余玫的外婆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这老房子虽然陈旧,却到处都是回忆。阿嬷从小看着余玫长大,和余玫的外婆是好姐妹。余玫让她来这里住以后,阿嬷就经常来照顾她,陪着她说说话。只是阿嬷今天有事没来,事先打过招呼了。 顾晓晨径自来到厨房,洗菜准备炒个青菜。 中午的时候,还有糖醋鱼没吃完,加上刚才村长送来的鸡汤,一个人吃饭也足够有余。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顾晓晨擦了擦手,奔向客厅去接电话。 余玫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说道,“晓晨,刚才伍贺莲来酒吧找我了!他已经知道你怀了宝宝,正在找你!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没那么快!你今天先住一晚!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带你换个地方!” 顾晓晨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惊,话筒差点就从手中掉落。他已经知道了?她有了孩子?他要来找她?找她做什么?顾晓晨来不及反应,余玫又叮咛了好几句,她闷闷地“恩”了一声,这才将电话挂断。 洗好的菜也没有心思煮了,搁在篮子里还渗着水。 顾晓晨慌张了神色,匆匆上楼开始收拾东西。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衣服,惟有一家三口的合照,她一直带在身边。收拾完行李,一个小行李袋。她开始坐立难安,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徘徊下楼,瞧见那碗鸡汤还放在桌上。 顾晓晨顾及孩子,喝了几口汤,汤还温热,也很美味,可偏偏只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最近她吃的很少,总是没有什么食欲,硬是多吃,她反而会吐。别人怀了宝宝都会发胖,可她却瘦了几斤。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 忽然,大门被人轻轻敲响,“咚咚——” 顾晓晨以为是谁,却听见阿嬷的呼喊声响起,“晓晨!我是阿嬷!” “阿嬷,我给你开门!”顾晓晨顿时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但是门一打开,门外除了站着阿嬷,却还站着另一个人。伍贺莲一身黑色西服,高大的身形站在阿嬷身后,高出了许多。他深邃的眼眸锐利锋芒,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穿透。顾晓晨只感觉一阵晕眩,脸色泛白。 “晓晨,这是不是你的朋友?刚才和我一起走过来的!阿嬷给你买了新年门幅,你明天就贴上去!那我就先走了!”阿嬷将门幅递给顾晓晨,她木讷地伸手接过,空洞洞地道谢,阿嬷笑着转身走了。 伍贺莲的目光没有一秒转移过,一直紧盯着她。瞧见她一张小脸转为苍白,她比起之前更加消瘦,那份嬴弱让人有了想要呵护拥抱的冲动。顾晓晨还拿着门幅,手微微一颤,门幅掉落在地,轻轻飘下,那抹红忽然成了锥心的刺。 像是要逃避,顾晓晨弯腰就要去捡。 可是他却快了一步,在她之前伸手捡起,而后随手一放。 “怎么搬到这里来了。”他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却让她觉得阴郁。 顾晓晨低着头,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朝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触到沙发,一下子跌坐而下。 “搬家,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伍贺莲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扫向她,话语像是判刑一般。 他用着极其淡漠的口吻,像是在质问下属,又或者是在和一个陌生人交谈,这样的语气,让顾晓晨觉得更加惊恐。脑海里忽然想起从前,三个月之后,伍氏危机,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他所说的话语,总是突兀莫名,却每每让她困钝狐疑。 搬来元朗住的这几天,顾晓晨想了很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我就是故意把你调到身边的。” “没什么意思,你听过就算。” “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的上司。”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能自己负责。” “他不是要娶你,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条件,周氏的少夫人,你不是想了很久吗?为什么不答应?你说啊!难道是你移情别恋?你看上更好的了?有了高枝就攀了?那个男人是谁?” …… 太多太多的话语,就这样在耳边回响,凌乱了思绪。 顾晓晨一下咬住了唇瓣,即便她不想去承认,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如果他再次接近她,只是为了他的妹妹,陆时彦的前女友,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能够说明白了。而她只觉得周身凝起一股森冷寒意,冷得她快要冻结。 竟然连解释的念头都没有了,如果他早已经认定一切。 他的接近,太过可怕了。 顾晓晨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却有种走到尽头,无处可去的悲凉感。 “你想怎么样?”她终于开口,颤声问道。 伍贺莲从容地迈开脚步,高大的身躯轻轻晃动,在她面前半蹲而下。他伸手轻握她的手,冰凉凉的小手,没有半点温度,“怎么不多穿点衣服,手总是那么凉。” 顾晓晨并不说话,他又是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她仍旧是默然,他瞥向二楼的楼梯,“我去替你拿件衣服。” 伍贺莲站起身来,走上二楼。他的身影消失于眼前,顾晓晨几乎是反射性地起身,顾不上其他,只想要逃。她猛地起身,打开门奔了出去。一路狂奔出前院,却又无助地停步。因为前院外伫立着几个高大男人,夜色下一身黑衣,让她心惧。 难道真的走到尽头了?真的无处可去? 身后响起沉沉的脚步声,顾晓晨没有回头,有人将厚实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肩头,那是余玫特意去给她买的棉衣,又保暖又轻薄。但是此刻,棉衣也不再温暖,惟有寒意彻骨,袭遍全身。顾晓晨浑身发颤,他却搂住了她,“很冷?” 她像是一具扯线木偶,任他拥着走回屋内。 “不是跟你说过别乱跑吗?”伍贺莲一边搂着她坐回沙发,一边沉声叮咛询问,“吃饭了没有?” 顾晓晨终于无法承受了,他的温柔都是可怕,沙哑说道,“你放过我吧。” “看来你还没有吃饭,我去给你热。”伍贺莲自顾自说道,根本就不理会她。他起身就要去热饭菜,顾晓晨握紧拳头,重复那句话,“你放过我吧。” 伍贺莲脚步一僵,身影蕴染着灯光,模糊了视线,“吃完饭再说。” 伍贺莲亲自动手热了饭菜,硬是拉着顾晓晨围坐于圆桌。他替她夹菜,将糖醋鱼的鱼刺挑干净夹进她的碗中。鸡汤冒着热腾腾的白烟,香气扑鼻。顾晓晨没有动筷,她怎么还能吃得下去?他却夹了鱼肉凑到她的嘴边,要她吃。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顾晓晨反被他逼得无法忍耐,她一向很能忍,却也终于没辙了,心如死灰,她淡淡说道。 “晨晨,先吃饭。”他的耐心好得不行,没有生气。 顾晓晨盯着面前的菜肴,轻声说道,“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为了你妹妹,你就这样对我吗?故意接近我,故意对我好,我原本已经不想去招惹你,只想平静地生活,我也从来不做什么美梦,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头到尾,从他再次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要说心疼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为什么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这样对她?如果是为了更好地打击她,那么他成功了。 胸口一阵发闷,顾晓晨的眼前渐渐模糊,她强忍着酸涩,强忍着压抑,“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我认输了,伍贺莲,我真的认输了。我知道你来这里的意思,我已经知道明白,我知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哽咽了声音,胃里一阵反酸让她难过地捂住了嘴。 顾晓晨立刻起身,奔向了洗浴间。 门“哐啷——”一声关上,伍贺莲放下了筷子。他站起身来,俊容初次显露出愁绪,走到洗浴室前,他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似有若无地响起,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进他的心口,孜孜流淌下鲜血。 洗浴间里,顾晓晨扶着洗舆台干.呕哭泣。 “只要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是你充分挑起了我的兴趣,顾晓晨。” “我会替你准备房子。你搬出来。想要什么,你就说。还有,公司的职务不必辞去,公私分清楚。我只告诉你一点,我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故作聪明的女人。听明白了?” “不结婚,不要孩子,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顾晓晨越想越难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下子散落,温水从龙头里而出,流进洗舆台的孔里。她只觉得晕眩疲惫,身体异常沉重,眼前也黑了起来,小腹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而后听见他悠远的男声,隔着玻璃门传来,“晨晨,我要你,也要……”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6:我不好 伍贺莲站在洗浴室外,他第一次如此彷徨茫然,纠着他的心,如果说最初接近的目的,的确存在着某个念头,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却是不由自主地沦陷。他尝试抗拒挣扎,想要推开她,却偏偏无法自拔,像是深陷沼泽。 她是阳光般的救赎,他却太过黑暗,这样的他,她还能接受吗? 听到她的哭泣声,他的思绪乱作一团,伍贺莲对着玻璃门终于幽幽开口,“晨晨,我要你,也要……” 可是洗浴室内,却响起顾晓晨惊恐沙哑的求救声,“救我!救救我!” 话说到一半,伍贺莲顿时一惊,她的呼喊让他感到异常焦躁。他猛地拉开玻璃门,只见顾晓晨贴着瓷砖墙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全部褪尽,方才因为生气还染了少许红韵,此刻却已经像是淹于水下的纸,虚无散开。 “晨晨!晨晨你怎么了?”伍贺莲一个大步奔向她,一下将她打横抱起。 “救救我的孩子!”顾晓晨的声音很轻,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小腹的疼痛让她无法支撑,她突然好害怕,什么在慢慢流失,那是他们最后的牵系,他们唯一的牵系,可以证明她曾经那样爱过他,证明那段过往,她不曾后悔,她只有一点点遗憾。 伍贺莲急忙抱着她奔出洗浴室,冲出了屋去。 一路颠簸,顾晓晨揪紧了他的衣袖,强撑着意识,没有昏厥。她死死地攥着他,顽固的神情如同等候了千年的祭司,她苦苦哀求道,“阿贺,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他的俊容同样模糊不清,“阿贺,我要他,我要他,你就留下他吧……留下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伍贺莲紧窒的容颜在这个时候卸下冷漠,纷乱错综的纠缠,所有的一切都被抛置在脑后,他没有一刻像现在那样迫切希望。每一步迈得格外急,他抱着她冲出前院,银白的月光皎洁,深灰色的夜空也像是哭过一样。 “车在哪里!”伍贺莲大喝一声,下属赶紧奔去提车。 伍贺莲等不急了,一边抱着顾晓晨朝着车子停靠的方向奔去,一边沉沉开口。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声音断断续续,却是那样震心,“晨晨,我没有说过不要这个孩子。” “阿贺……”顾晓晨倒向他的胸膛,泪水湿了他的衬衣,那炙热的温度,仿佛渗透过肌肤,将他的心一并被灼.烧,而后网住了他,沉甸甸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恍惚,只怕自己是幻听了,她喃喃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这个孩子!”伍贺莲抱紧了她,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我要!” 顾晓晨感到口中一阵血腥,泪水凝在眼角,她痛苦说道,“阿贺,救救这个孩子,救救这个孩子……” 前方就是房车,狭小的巷子里,路灯洒下昏黄的光芒。 男人抱着女人朝着房车飞奔而去。 脚步纷乱,沿路却有鲜血滴落,坠在地面,印染出一朵血莲。 ※※※ “晓晨?晓晨你怎么样?”耳边响起谁的呼喊声。 顾晓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天花板的那抹白如此刺目,她空洞洞地睁眸。而后余玫强扯微笑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底,顾晓晨猛然回神,一下捂住自己的小腹,急急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余玫轻轻地搂住她,柔声安抚,“晓晨,你不要这样,你先躺下来!” “你告诉我!”顾晓晨疯了似地大声嚷嚷,“你告诉我,玫玫,我的孩子呢?还在不在?” “晓晨,你别这样,身体最重要!”余玫咬牙说道,已然有了泣意。 “我要你告诉我!是不是没了!”顾晓晨挣扎起身,情绪激动到不行。 余玫怔怔地望着她,终究还是艰涩地点了头,“你不要多想,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的,以后还可以有!你还年轻!没有问题的!” 顾晓晨惊恐地睁大眼睛,一瞬间的光芒散去,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原本还半躺起身,忽然一下子倒了下去,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再也没有反扑的能力。她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泪水再也流不出来了,惟有双眸通红,整个人混混噩噩。 心,好象也被挖空了。 余玫别过脸,忍不住悲伤,泪水就流了下来。她不想让顾晓晨看见自己哭泣,怕她会更加伤心难过,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她站起身来,捂住嘴奔出了病房。而病房外,伍贺莲站了一夜,这个姿势一直维持,没有改变过。 余玫扯起嘴角,分不清是哭是笑,“你满意了?你终于满意了?” 伍贺莲默然良久,这才迈开脚步走进病房。 “你没有资格进去!你没有资格见晓晨!”余玫硬是阻拦,却被一旁的男人拉开了。护士急忙来劝,“小姐,请不要喧哗,病人需要安静!” 余玫嚷也不是,不嚷又憋闷,紧咬着唇,泪水湿了脸庞。 伍贺莲握住了门把手,开门的瞬间,却连手都在颤抖。 病房里很安静,关了门,一点声响都没有。顾晓晨躺在病床上,她变得异常沉静,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伍贺莲站在床头,却连接近都不再继续,像是害怕而退却。他凝望着她的容颜,沉默了半晌,才沉沉说道,“你,恨我吗。” 顾晓晨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凝眸注视中,她淡淡一句,而他宛如被打入地狱,再也无法翻身,“我累了。” 这一年的除夕,第一次在医院度过。 医院里显得格外冰冷,窗外却可以隐约听见鞭炮礼花的声响。 由于流产,加上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医生要求顾晓晨最起码在医院静养一个星期,看看身体是否好转,再定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顾晓晨每天都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很正常,按着以往的生活在继续。可是她太安静了,比前从前的安静,此时的她多了几分沉默,她不大爱开口说话。偶尔说话,声音都带着些沙哑。 竟连她笑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 余玫一直陪着顾晓晨,并没有走。 顾晓晨流产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言旭东,只说她们去亲戚家过年了。 言旭东在电话那头只告诉她,让她们好好过年,玩的开心点。叮咛了几句之后,末了又是问道,“我让你转告的话,你告诉她了吗?她怎么说?” 余玫默然了许久,许是不忍心,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咬牙说道,“这种话要亲口说才有意义,等她回来了,你自己对她说。” 言旭东笑了,只说“好”,两人挂断了电话。 余玫已经学会熬粥了,也学会包馄饨。她甚至特意询问阿嬷怎么褒汤。记得以前,顾晓晨总是给她褒大骨汤,那种温暖鲜美的味道,让她每次回到香港,都好象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不再那么寂寞。余玫在阿嬷的亲手指导下,终于学会了褒汤。 从家到医院的路,其实不怎么远,骑自行车只需要十分钟。 每次余玫抱着保温瓶来医院,医生和护士都会打招呼,“余小姐,又来看你朋友啊?” 余玫笑着说道,“她是我妹妹。” 余玫闭口不谈伍贺莲,更不曾向顾晓晨问起过。关于那天的意外流产,以及他们之间让外人不明所以的纠缠,她只字不提。只是这些天,伍贺莲每天都站在病房外的回廊等候。从早上站到中午,又从中午站到了晚上。实在是站久了,他才会坐下来休息,一声不吭,也不进病房去探望。 伍贺莲的姿势,可以保持很久,一直那样站着。 这里是回廊过道,不许抽烟,他也可以一整天都不抽烟。 余玫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总之她几乎没有瞧见过,而她也懒地去管。果然,她提着保温瓶折回,又见他站在那儿,倚着墙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却盯着那扇门,目光仿佛能穿透门背,瞧见病房里的一切。 余玫很想问他为什么不进去看,可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那样的人,真的没有资格。 余玫走过他身边,径自推开了门。 病房里,顾晓晨已经下了床。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外边套了厚实的棉外套,正是余玫所买的那件。她站在窗前望着蓝天,安静美好。房间里开了暖气,倒也不会冷。门一打开,就可以瞧见她单薄瘦弱的身影,却让人为之发酸怜惜。 顾晓晨更瘦了,头发却更长了。 伍贺莲站在回廊,原本僵硬的动作空洞的目光却在门打开的瞬间而有了一瞬深邃。他盯着她的背影发愣,顾晓晨却没有回头,静静地望着窗外。余玫反手关门,回头的刹那,瞧见伍贺莲的神情,从渴望转为失落,最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 “晓晨,你快来看看,姐姐我也学会煲汤了!来尝尝什么味道!来!”余玫舒缓了一口气,立刻扬起笑容,大大咧咧地嚷道。她一边说,一边旋开瓶盖,替她倒了一碗汤。 顾晓晨转过身来,走到她身边。大骨汤的香味很正,汤煲的也浓郁,看的出花了心思和时间。余玫将碗捧向她,顾晓接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余玫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恩,很好喝。”顾晓晨淡淡微笑,轻声说道。 余玫顿时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煮的当然好喝,你可得多喝点。别光喝汤,也吃点肉,这菜是阿嬷种的,可新鲜了。” 顾晓晨望着余玫忙碌地替她夹菜盛汤,她覆上她的手轻轻地握紧。余玫一怔,却继续着动作,顾晓晨幽幽说道,“玫玫,我要走了。” 余玫一酸,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自顾自说道,“村长的孙子小虎今天还问我,晨阿姨去哪了,我告诉小虎,晨阿姨去外面忙了,过些日子就回去。他说他会背九九乘法表了,而且还背的很顺,我今天听见他背了,真的……” “玫玫,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还会回来的,又不是一去不回。”顾晓晨笑着说道,余玫却哭了起来,泪水全都落进了汤里。而她只当没有看见,捧着碗继续喝,“这汤味道真好。” “我跟你一起走。”余玫擦了眼泪,哽咽说道。 顾晓晨扭头望向她,轻声说道,“你是酒吧老板娘,走了可不好,而且家里空着没人也不好。那天我做梦,梦到爸爸了。他问我,晨晨,我们这个家散了吗?我告诉爸爸,我们这个家没有散。我如果走了,可家不能空着,你就替我把家照顾好,好吗?” 余玫一下抱住了顾晓晨,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担心,早点回家。” 顾晓晨“恩”了一声,余玫开始收拾行李。 顾晓晨却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了。 伍贺莲俊容凝敛,望着她的双眸,听见她说,“回去吧,好几天没睡了,回去睡觉吧。” “孩子没了,你也别难过,可能就是和这个孩子没缘。你看你出来这么多天,公司的事情也没人管,这样不好。你妹妹妙可,其实我和时彦没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好象没多大意义,你代我向妙可问好,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好象很瘦,多吃些吧,身体最重要。还有多多,以后就你来照顾了。” 她站在他面前,轻轻柔柔的女声透过空气传来。 她的双眸,一如当初明亮清澈,却夹杂了些许哀伤。 她的笑容,让他感到心仿佛被针刺般疼痛,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顾晓晨最后的影象,定格在伍贺莲的脑海里,她一头秀发又黑又长,她穿着格子衬衫,棉质的,宽松的蓝色绒裤,还有那件棉外套,有帽子,帽子外翻的边沿,白色的绒毛感觉好温暖。包裹着她的笑脸,仿佛再也不会瞧见了。 回廊里不断有人来来去去,伍贺莲凝眸望了她好久好久。 “回去吧,让司机载你回去。自己开车,如果打瞌睡,出点意外那就不好了。”余玫已经收拾好行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顾晓晨平静安然地望着他,终于再次开口,见他还是不动,末了,叮咛了两个字,“听话。” 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的伍贺莲这才有所反应,高大的身躯微晃,他没有说半个字,没有挽留,没有请求原谅,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默然地转身,一个人走向回廊那一头。寂静的回廊,他的脚步声格外沉重,他果然听话地离开了。 住院大楼的大厅,司机小陈瞧见伍贺莲下楼,他急忙去取车。 在医院外,小陈将车钥匙双手递上,伍贺莲沉声说道,“你开车吧。” 小陈驾着车,踩下油门慢慢地驶离医院。伍贺莲坐在后车座,余光瞥向那幢住院大楼,直到车子转过转角,直到大楼再也瞧不见,他才闭上眼睛。黑色的头发掩着双眸,俊容难掩空洞茫然,疲惫不堪。 回到银申公寓,用钥匙开门。 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多多机警地跑向他。 伍贺莲木讷地低下头,瞧见多多正朝他摇着尾巴,一副讨好的可爱模样。他弯了腰,伸手轻轻地碰触多多的小脑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回不去了。” 多多睁着圆润的黑眼珠,十分无辜。 ※※※ “莲少爷,您的黑咖啡。” “莲少爷,今日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早上九点,例行周会。午餐时间,华宇公司的郭总约了您一起用餐。下午两点,各部门经理主管汇报年终结算以及年后的一系列开发项目……”沈若站在大班桌前,捧着文件微笑说道。 只是一长串的行程安排说完,伍贺莲却迟迟没有打断,沈若不禁有些困惑,这还真是奇了,请示呼喊,“莲少爷?” 伍贺莲默了下,沉声说道,“她有联系过你吗?” 沈若狐疑,转念想到了顾晓晨,思忖了下,支吾说道,“恩,有的。” “哦。”伍贺莲应了一声,又是突兀地不再继续话题,“出去工作。” 沈若觉得有些奇奇怪怪,却也不好多问,微笑着离去。等回到秘书间,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顾晓晨,可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她也没有多作揣测,想着下班后再联系。 而办公室里,伍贺莲盯着那杯咖啡看了半晌。 热气腾腾的咖啡,没有了麦芽糖的香气。 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咖啡,没人能办到的味道。 伍贺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蕾是麻木的,只是液体流淌进身体里,错觉般的感受到一丝苦涩味道。先前离开了好几天,成山的文件堆积在桌上,无人处理。他瞥向那堆小山,视线忽而扫过了那架被摔坏的火车模型。 视线有些模糊,火车模型也开始模糊不清。 突然响起电话铃声,他接起了电话,短短几句,又是挂断。 伍贺莲刚要伸去取文件,却注意到了放置在一边的某个文件。这是那天离开办公室之前,下属临时送来的文件,因为走的太急,所以没有看,“莲少爷,这是先前命属下查探有关陆时彦的资料,之前的资料有些遗漏,现在齐全了。” 遗漏的资料? 伍贺莲的手转了方向,将那份文件拿到面前。他慢慢打开,瞧见了一系列资料。白纸黑字,写的那么明白,包括他的身份,包括他的来历。如果当时不是伍妙可哭着求情,那个男人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 可是伍贺莲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陆圳的独生子,陆时彦,他竟然是…… 他忽然就记起往事。 如同凶猛地潮水袭卷而来,让他突然窒闷,无法喘息。他愕然不已,更是震惊惶恐,所有的一切,那样可笑,那样讽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竟然是作茧自缚,竟然是咎由自取,竟然是活该。 如果不是这份遗漏的资料,伍贺莲不会将陆时彦和另一个人联想到一起。 他的身边,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女人,甚至连他都不记得名字。 但是那个女人,他却也是有印象的。 他甚至还可以记起最后一次见面,她抱着他跪坐在地板上,哭着哀求。泪水哭花了妆容,她坏了他的规矩,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再也不见。 伍贺莲霍地起身,死死地捏紧了文件。 手一松,那份文件就这样掉落在地,纷纷扬扬。 窗外的天空绮丽晴朗,伍贺莲扭头望去,只见一架飞机徐徐飞过,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阳光照射而下,文件上赫然映现。 陆时彦,原名伊叙,陆圳养子。 伊琳,伊叙同母异父的姐姐,自杀而死。 除夕的前一天,陆时彦回到了香港,陪着家人吃饭过年。其实,他并不愿意回到这里。每次回到香港,就会想到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让他想到那想爱却又不能爱的人,还有他最最深爱,却永远也无法再相见的人。 自从得奖后,陆时彦的演出邀请更是不断。 三楼的房间内,陆时彦正在收拾行李,明天的飞机,飞向西班牙。 陆夫人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 陆时彦停下动作,扭头望向她微笑,“妈妈。” 陆夫人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笑着说道,“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你多久回来。外面这么乱,你一个人要小心。别人都夸妈妈的儿子厉害,钢琴王子,那些阿姨婶婶都问妈妈,小彦有没有女朋友,想给你介绍。其实,我和你爸都想抱孙子,家里有个孩子,热闹很多。你别只顾着演出,也想想你的终身大事。” 陆时彦有些恍惚,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妈,我要出去见个朋友。” “哎哎,你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 “还不知道,如果不回来,我打你电话。” 陆时彦离开陆家后,开着车前往春光园的公寓。春节前后,陆家亲朋好友实在太多,陆时彦每天陪着父母。后来一家人又去国外旅游了几天,大前天才回来。休息了两天,陆时彦接到电话,应邀前往西班牙演出。 离开香港前,陆时彦想要去见见顾晓晨以及余玫。 当陆时彦赶到春光园的时候,余玫正在公寓里整理东西。瞧见是陆时彦,她有些吃惊,急忙让他进来坐。而他瞧见她忙着收拾屋子,却没有瞧见顾晓晨的身影,好奇问道,“余玫姐,晓晨姐不在吗?” “她……”余玫愣了下,爽朗说道,“她有事出远门了。” 余玫没有忘记顾晓晨的叮嘱,所以就没有告诉实情。她收拾着一些小东西,那是顾晓晨交待要还给某个男人的,“我给你倒杯果汁。” “余玫姐,别客气了。”陆时彦说道,余玫却已经走向厨房,“没事,你随便坐。” 陆时彦随意地走向客厅的沙发,不经意间低头,却见收纳盒里零散的许多小东西,hellokitty的小挂件,一条纯白色的棉质长裙、一双粉蓝色的球鞋、还有一套英伦风格的学生装。盒子的角落里,却还有透明的塑料袋装着的一组小照片。 那是大头照,学校里曾经一度很流行,特别是女孩子。 陆时彦好奇地望去,瞧见大头照里是一男一女。女孩子正是顾晓晨,摘了眼镜,漂亮清纯,笑得很灿烂。而那个男人……陆时彦原本淡定的神情忽然转而惊愕,像是失了魂,他一下抓起那组大头照,死死地盯着,看了又看。 照片里的男人,不正是伍贺莲吗? 陆时彦感到惊恐,焦急问道,“晓晨姐和伍贺莲是什么关系?” 余玫倒了杯果汁走出厨房,瞧见他一脸惶惶不安,狐疑说道,“怎么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陆时彦隐约意识到什么,还不敢确定。 余玫原本不想提起,但是事过境迁了,人也走了,提到也无妨,“他们……以前是恋人,后来分手了。” “恋人?那个男人和晓晨姐?你说晓晨姐走了,是不是因为他?”陆时彦英俊的脸庞浮现懊恼,更是愧疚,“他不怀好意!那个男人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是存心的!” 余玫不明所以,而陆时彦已经情绪失控,“因为我甩了他的妹妹伍妙可,我骗他们,我喜欢的人是晓晨姐,我要和晓晨姐在一起。那个男人是故意接近的,他是故意的,他是来报复晓晨姐报复我的……” 陆时彦说着,再也无法自制,一下奔出公寓,只留下来错愕的余玫。 “什么……”余玫手中的果汁杯忽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液体也溅了一地。 陆时彦飞车前往伍氏,这个气质优雅的钢琴王子显现出从未有过的阴霾神情。接待小姐认出了他,硬是通传了上级。那位小姐还没来得及索要联系号码,陆时彦大步而去,头也不回,“陆先生……” 这是陆时彦第一次和伍贺莲见面。 在伍氏公司的顶楼,总裁办公室内,两个男人终于相见了。 仇恨蒙蔽了陆时彦的双眸,他发狠似地瞪着对方。而伍贺莲端坐在大班椅上,处之泰然,瞧见陆时彦来见他,他也没有惊奇,更没有诧异,似乎是可有可无,又似乎是无所谓。陆时彦一步一步地走近他,那份烦躁已经沉静下来。 而这一路赶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懊恼悔恨。 从来不信因果报应的他,终于也尝到了这个滋味。 陆时彦其实一直想问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伍贺莲!你还记得伊琳吗?” “她是你的姐姐。”伍贺莲沉声说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调查我?那你就怎么没再调查清楚?”陆时彦咬牙质问,“那天我姐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如果那天,他有接电话,那姐姐一定不会出事! 伍贺莲沉默半晌,淡漠说道,“妙可曾经怀过你的孩子,后来没有了。” 陆时彦一怔,耳朵一阵嗡嗡鸣音,像是无法接受,忽然笑了起来。而后又疯了似地踉跄着步伐,倒退了几步,狂奔出办公室。 来去匆匆,办公室的门哐啷作响。 陆时彦的质问,还在耳边盘旋:那天我姐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伍贺莲静静回想,那个时候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突然就记起来了,那几天他并不在香港,可也想到了她的拥抱,那碗番茄鸡蛋面,小时候的味道,还有那晚的相拥而眠。 伍贺莲拿出了手机,按下信息收件箱,无数的保存信息。 排在最前面的那一条。 信息只有三个字——你好吗。 伍贺莲盯着那条信息,明知道她不会再收到,却还是回复着信息:我不好。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7:她很乖 陆时彦前脚刚走,余玫后脚就到。两人一前一后,只差了十分钟时间。余玫在大厦大厅处撞见了外出回来的言旭东,原本正在和前台接待小姐争执的她,被凑巧赶回的言旭东劝解分开了,“以后来伍氏,你直接打我电话!” 余玫愤然地冲向了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甚至都没有敲门。 沈若吓了一跳,急忙从办公间奔出,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言旭东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没事,让她继续工作,这里他负责,不会有问题。虽然言旭东让她安心,可是沈若却还是心中狐疑。回到办公间坐下,耐不住好奇瞥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暗自揣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而办公室里,伍贺莲正握着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信息。 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随后是仓乱的脚步声。 伍贺莲从容地将手机放进衣服口袋,这才抬头望向来人。 余玫朝他大步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言旭东。 余玫被陆时彦那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只觉得可怕,她想要将收纳盒砸向他的脸,可还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顾晓晨叮嘱过她,让她把这些全都还给他。原本已经举起收纳盒就要朝他猛砸,手举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中。 余玫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还是将收纳盒掷向办公桌。 可是就在这一刻,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末了,余玫只是扬起嘴角,朝着他微笑说道,“伍贺莲,我真没想过你是这样一个人,你能够这么对晓晨,你能这么狠心伤害她?她没有招惹过你,从来没有,是你来招惹她的!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这下子你也该满意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那么就不要去打扰她!我告诉你,无论她去哪里,她都能过的很好!噢,应该这么说,没有你伍贺莲,她会比以前更加好!” “这是晓晨走之前,让我还给你的东西!我还要对你说最后一句话,你,伍贺莲,不配得到她的爱!我的话说完了,以后也不想再跟你多说半个字。”余玫将话一口气说完,保持着完美笑容,转身离去。 言旭东却愣住了,他甚至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直到余玫走过他身边,言旭东这才有所反应,视线从伍贺莲的身上转移,迈开脚步追着她而去。 余玫低头奔进电梯,言旭东也追了进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晓晨走了?她去哪了?她为什么走了?”言旭东焦急询问。 “是我的错……” 电梯门一关上,余玫难掩伤心,自责以及懊恼像是旋涡将她吞噬。如果当时,她没有提议让陆时彦去假扮男友推拒周城泽的逼婚,那么是不是就没有那些事了?那么晓晨,她也不会失去了孩子远走异乡了。 原来,原来她也是那个始作俑者。 瞧见电梯徐徐降下,沈若小心翼翼地走近办公室。门并没有关拢,还露了一条小缝隙。这个角度望去,并不能瞧见谁的身影。她壮着胆子,轻轻地敲门而入,淡笑着说道,“莲少爷,我替您换杯咖啡吧。” 伍贺莲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收纳盒,并不出声。 沈若也瞥见了那只收纳盒,眼尖地瞄到封在透明口袋里的大头照,悄然无息地出了办公室,等她再冲了杯咖啡折回,伍贺莲已经埋头审阅文件,而那只收纳盒,不知道被放到哪里收了起来,没有瞧见踪影。 一整天忙碌工作,其实和每天都一样,没有一点差别。 下班之前,所有的文件都审阅完了,并不需要加班。可是伍贺莲却坐在办公室内,迟迟没有离去。沈若送了份文件进来,顺便将签署完的文件取走,明天一早就发放给各个部门的经理以及主管。 沈若拿着文件,轻声说道,“莲少爷,下班了,您不回去吗?” 伍贺莲漠然说道,“你可以下班了。” 一贯的冷淡,沈若也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哦”了一声,说了声“再见”就要离去。可是刚刚转身,却又听见他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让她停了步伐,“如果她打电话找你,就告诉我一声。” 沈若回头望向伍贺莲,双手却是微微一紧,“好,我一定会的。” 天色黑了,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晚上八点整。 这个华灯初上的夜,如同往昔的每一个夜晚一般,香港的霓虹还是那么美丽夺目。 伍贺莲终于起身,拉开柜子,捧起那只收纳盒下班离去。 开车回到银申,门一打开,多多叫嚣地奔来,两只前爪使劲地扒着他的裤管。而后又是掉头,屁颠屁颠地跑回自己的小窝,它的盘子都已经空了,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伍贺莲放下收纳盒,替多多盛了水,又给它拿了食粮。 多多立刻吃了起来,摇甩着尾巴。 伍贺莲走向沙发坐下,这才打开了收纳盒。hellokitty的小挂件,纯白色的棉质长裙……已经不仅仅是东西那么简单,却全是回忆,会让他无法自拔。他的耳边,似乎还可以听见她轻柔的女声,喊着他的名字。 伍贺莲抽了支烟,拿起收纳盒里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图绘书。 随手翻阅,瞧见书页上写着: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伍贺莲盯着这一行字看了许久,直到多多又跑到他的脚边闹他。他将书本放下,抱起多多放在了茶几上。 多多乖巧机警地蹲坐,他望着多多说道,“要听话,知道吗。” 近期报纸杂志全都头版报道有关伍氏由公司扩大为集团的新闻。 伍氏金融集团,从事国际项目融资,组织专项基金,开展投资银行业务,投资顾问,项目策划的多元化专业国际金融机构,旗下囊括了银行、证券、保险等经营项目,活跃于香港金融资本市场的银行、证券、基金投资管理、保险等行业,服务方向主要是亚洲金融投资、票据交易、股权交易、项目融资,合作方向主要是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主要控股机构为中国的矿业、能源业、环保业,目前自有的投资领域为矿业、新能源、节能环保业、生物科技等。 伍氏金融集团以不俗的业绩,引起了广泛热切的关注。 伍氏香港总部,大厦的高级会议厅内正在召开董事会会议。 “伍二,我们没有看错你,你确实能干!我们几位叔伯很欣慰!这一年辛苦了!”持有最大份额的李老开口笑道。 几位董事对于伍氏近年来的业绩感到十分满意,纷纷给以肯定称赞。 会议桌居中的正位,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从容微笑。 散后散席,沈若整理着文件。 伍贺莲默然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出了会议厅。 从会议厅转回到寂静的办公室,伍贺莲径自走向大班椅坐下。 沈若冲了杯咖啡进来,放下咖啡就要离去,伍贺莲却喝了一声“等等”,深邃的双眸不起波涛,他徐徐抬头望向她,却是问道,“她联系过你吗?” “恩,她说她挺好的。”沈若的笑容僵硬了些,轻声回道。 伍贺莲垂眸,沈若退了出去。 又恢复了无声寂静。 又是冬天,又是二月。今年的二月,却比去年要暖上许多,没有那么寒冷。 忽然,电脑忽然响起滴滴声。 伍贺莲漫不经心地瞥去,只见屏幕一角跳出一个框,系统提醒有邮件。 伍贺莲原本不会去看那种邮件,一般说来不是系统邮件,就是关系到公司。只是那邮件的提醒框却让他一惊,因为那一行字,他不禁凝眸,感觉呼吸也都迟缓,空气变得如此稀薄,让他无法喘息,快要缺痒。 那一行字——阿贺,生日快乐。 伍贺莲立刻抓着鼠标,点进了邮件。 邮件的背景信封是蔚蓝色的天空,细细的格子,那是她最爱的图案,他记得清楚,甚至还记得问她怎么那么喜欢格子,她笑笑,依旧是那腼腆羞涩的神情,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爸爸说格子规规矩矩,就和做人一样,也要规规矩矩。 伍贺莲的思绪微乱,《欢乐颂》的钢琴曲却又在耳畔响起,他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 邮件里安.插着sh视频,缓冲过后开始播放。 而那镜头一闪,那张清秀的白皙脸庞就映入眼底,仿佛她就在他的面前,哪里也没有去。 视频里的顾晓晨穿着毛衣,可以看出那是冬天拍摄录制的,镜头忽然晃动,转切到一个个画面,而她的声音那样柔软,触动他心里最深处,让他感到这个世界一片寂静,再也无法聆听其他声音,惟有她是真切存在。 “阿贺,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吃饭的西餐厅,你带我去的,不过好糗哦,我竟然要了蛋炒饭。其实以前我只去过一一家西餐厅,还是学校附近的那家。现在告诉你,你会不会笑话我呀?” “呐,这里你应该记得吧?我第一次请你吃饭的小饭馆,婆婆家的菜味道很好吃是不是?我最喜欢来这里了,那天你坐在我身边吃饭,我觉得好高兴。” “我第一次去日本出差,你告诉我说没事了,我就真的不怕了。” “后来你带我去巴黎,我住在那个城堡里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和你这样一辈子就好了。哎呀,我在做梦,你那么忙,怎么可能嘛。” “这所大学,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又好失败,迟到是我不对。你知道吗,你说不见不散,那天晚上我找了好久,我问了好多人,有没有第六座会堂,可是大学里只有五座,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得累不累?” 她说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记忆的枷锁打开,往事历历在目让他的心微酸。 “阿贺,你醒来的时候,没见到我,是不是不高兴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你看我们在一起,总是这个那个,好象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了,这还真是糟糕。我只是还没想好,还没想好好应该怎样站在你身边。” “阿贺,妈妈一定很爱你,我不骗你的。还有,好好和你爸爸谈谈好吗。有些话,你不说,他永远不知道,你说了,他也许就明白了呢?大哥的事情,你不要再难过了,如果大哥他们知道了,看见你这样也会很伤心的。人活下来了,应该要感恩才对,因为你有了第二次生命,对不对?记得早点下班回家,要照顾好自己。虽然给你送了打火机,可是你不要一直抽烟,对身体不好。” “阿贺,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都有替我过生日,我却没有。” “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阿贺,生日快乐。” “不知道一年后,我们会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一起。” “阿贺,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和多多现在一定在家里等你,早点回家哦。” “我们等你。” 顾晓晨腼腆微笑的脸庞如此温暖,伍贺莲忽然起身,发疯似地奔出办公室。 一路飙车,他又是疯了似地回到银申公寓。一打开门,多多趴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冷清的公寓,没有她的身影。这里没有,那里没有,哪里都没有,再也没有她的气息,一点点都没有。 伍贺莲站在门口,忽然就模糊了视线。 一低头,什么东西从眼中掉落,印湿了地板。 这一瞬间,他心如刀割。 嘟嘟嘟—— 电话响起铃声,打破了寂静的办公室。 伍贺莲接起电话,听见电话那头沈若的回禀声,“莲少爷,香港大学办事处主任来电。” “转进来。”伍贺莲喝了一声,电话随后被转入,主任在那头阿谀地笑道,“贺总,您一年前投资的大学会堂马上就要竣工落实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都非常感激您,您看看,会堂还没起名字,不如您给起一个?” 伍贺莲握着话筒思忖了下,这才说道,“第六座会堂。” “是是是,这所会堂的确是学校里第六座会堂。”主任连忙附和道。 伍贺莲漠漠说道,“就叫第六座会堂。” 主任在电话那头一愣,这才回过神来,“那就叫这个,第六座会堂。贺总,会堂竣工典礼那天,不知道贺总有没有时间抽空来呢?” 伍贺莲淡淡一句话,“到时候再说。” “希望贺总能够前来,那不打扰您了,您忙吧。再见。”主任笑着说道,将电话挂断。 过了一会儿,言旭东敲门而入。 言旭东身穿银灰色的西服,配了同色系的西服,儒雅如他,即便是这样颜色的服饰,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压抑沉闷。他依旧是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笑的时候,轻轻勾起嘴角,“这是加拿大海申公司的第四期合作计划,你看看吧。” 伍贺莲取过文件,象征性地打开第一页,盯着文件的第一行,他的手中还握着碳水笔,沉声问道,“你有她的消息吗?” 言旭东原本从容微笑的俊容莫得沉敛,眼底紧锁着某种深意,说不出究竟是何种纠葛。他的手平放在椅臂上,淡淡说道,“没有。” 伍贺莲不再多说什么,下笔签署自己的名字。 言旭东拿起文件,起身就要离去。他迈了一步,却又停下步伐,背身而对,沉声说道,“听说她过的挺好。” 伍贺莲只是“恩”了一声,言旭东大步离去。 伍贺莲握着鼠标再次点开那封生日邮件,这两年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对着那视频看过多少遍,反复听过多少遍,也只有视频里的她,才是会动会笑会说话的她,不再是定格的影象,不再是照片上的那张笑脸。 这漫长的时日里,伍贺莲没有去找过她,想要找个理由,却不知道拿什么理由。他好象已经没有资格了,他只记得她最后说的话,他就耐心地等候。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年,转眼之间,就这样过了两年。 听说,是的,听说。 听说她过的很好。 听说她去了哪里。 听说她如何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是听说。从他的,她的,别人的口中,听说她的一切。 只是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次听说,她才会出现。 直到一个月后,香港大学主任又打来电话,邀请他出席会堂的竣工典礼。 “莲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车也已经备好了。”沈若准时提醒,微笑着说道。 伍贺莲微微点头,一边起身,一边拿过西服外套穿上。 而在漆亮的地板上趴坐着一团白色的绒毛物体,依旧是黑色的眼珠,却不再是小球的可爱模样,这条德国牧羊犬已经长成了成年犬,通体雪白,瞧见人也不会吠,只是机警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像是随时会反扑一般。 这条牧羊犬在伍氏,那也可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是莲少爷最心爱的宝贝。 它的名字叫多多。 无论谁走近多多身边,它都会防备对待,好象谁都跟它是仇人似的。 沈若不禁有些惧意,朝旁挪了一步。明明小时候还抱过这只小狗,可是现在一看见就怕。视线从多多那儿转移,回到了伍贺莲的身上,她的目光有一瞬痴迷。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魅力不减,却随着岁月磨砺,愈发迷人起来。 伍贺莲穿上西服,迈开脚步走过多多身边,却是吩咐道,“你不用跟去。” 香港大学的会堂原本只有五座,一年前他下资建了第六座。 沿路走向新会堂,经过食堂,食堂的大婶换了人,早就不知道是谁。只是当年骑车而过的林荫小道没有变,走过小道,那一座会堂是他们当年初次相见的辩论赛会堂。不远处的图书馆,伍贺莲还清楚记得那晚美丽的烟火,那个美丽的她。 人潮汹涌,前来参加会堂竣工典礼的学生们几乎全是冲着伍贺莲而来。 这位金融界的商业巨子,可是被学校全体师生传诵褒扬,神一般的人物呢。 现场十分热闹,挤满了人,座无缺席,学生们都挤在了入口处。而台上,主持人和魅力非凡的男人正在一问一答。他低沉的男声醇厚,富有磁性,让人如痴如醉。等到了自由问答时间,学生们开始兴奋。 男学生站了起来问道,“伍先生,您觉得成功是什么?” 伍贺莲从容说道,“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四两拨千金,将问题抛了回去。 顿时哄堂大笑,女学生又站了起来,“伍先生,我想问您一个私人问题,您为什么要在建这座会堂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如果我说只是想回报母校,你信不信?” 女学生笑了,“这可得问大家,大家信不信?” “不信!”众人齐声回答。 伍贺莲也笑了,他的笑十分温柔,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蓝天白云,美好刺目,“如果下次有人问,学校里有没有第六座会堂,你们就告诉她——有。” “哇——”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一众人诧异惊叫,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急急询问,“伍先生,那个人是谁呀?您口中的她,一定是女字旁的她吧?是不是您的女友?难道她也是香港大学的?她和您是同一届的?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八卦消息自然惹人遐想,女生们愈发激烈。 伍贺莲依旧在笑,只是不疾不徐地收回视线,幽默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学生们也被他逗乐了,依旧在那儿执意地追问。 “告诉我们吧?” “我们一定猜对了!她一定也是我们学校的!哪一届的呀?叫什么名字呀?” “她应该是我们的学姐吧?啊,我猜是金融系的学姐!” “噢,不不不,或许她是我们中文系的学姐。” “谁说的?没准是我们理工系的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却是一致地替自己所在的科系说话。 主持人见情形一发不可收拾,又见时间差不多了,急忙打起圆场,劝阻说道,“同学们!请同学们安静!伍先生的时间非常宝贵,今天的讲座到这里结束!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伍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噼里啪啦,掌声轰然响起。 伍贺莲在众人的注目中,起身离去。一走入后台,却有人迎了上来。女人穿着白色的洋装,气质颇佳,她将头发挽起,淑女可人。曾经的青春张狂已经慢慢褪去,在流逝的岁月中积累沉淀,养成内敛沉静的温柔性子,她也成为了美好的女子,芬芳而美丽。 “嗨,莲学长。”白惠轻轻呼喊。 伍贺莲的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大清楚了,只好望着她微笑。 白惠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如同当年那般朝她淡淡微笑。只是她没有再失望,亦是如同当年那般的提醒,淡淡说道,“上次莲学长来学校开讲座,我和另一个学妹一起来见莲学长。莲学长总应该记得她吧,顾晓晨。” 伍贺莲想到了那天,想到了白惠当年的话语:她是顾晓晨啊。莲学长忘记了吗?顾晓晨大一那年,代表大一的金融系参加辩论pk赛。可是最后一轮决赛,她却迟到了,害得金融系落败。莲学长还教育了她呢。 伍贺莲的笑容愈发深远,语气平平,“记起来了,你是校董的女儿。” “哎。”白惠不禁叹息,打趣道,“莲学长,能不能别把这个头衔框在我的身上,我现在已经是这所大学的助教。”学成之后的白惠女成父业,在这所大学里担任助教一职,等到实践经验再多些,足够独挡一面,那就能正式接手其父的教育事业。 “园丁,辛苦了。”伍贺莲漠漠说道。 白惠呵呵轻笑,“莲学长,你变得风趣了。” 伍贺莲却是不置一词,其实是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变化。白惠凝望着他,忽然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莲学长,你知道顾晓晨的下落吗?” 伍贺莲沉默片刻,幽幽说道,“听说她过的挺好。” 白惠一愣,伍贺莲朝她微微点头,迈开脚步从她身边走过,从后台而出。白惠莫得回头望去,他高大的身影已经被阳光淹没,眨眼消失不见。她只是想到另一个男人,在这两年里,不曾放弃过寻找的另一个男人。 伍贺莲先是回公司牵走了多多,而后自己驾车前往伍家别墅。 这一年里,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前总是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不回家,又或者更久。而如今,他从一开始只在家里呆上几分钟就走,慢慢中也能坐上几个小时,一般都会在晚餐前回到家一起吃晚饭,用过晚餐这才离去。 虽然话依旧不多,可是这比起从前已经好转很多。 渐渐的,伍夫人纪岳华也和他熟络起来。晚餐时间未到,伍继宗在书房练着书法,伍贺莲就前往后花园与纪岳华为伴。其实小时候,纪岳华待伍贺莲也十分疼爱,只是发生了那件意外之后,两人这才疏远。 多多独自走到花园一角,趴坐而下,不再机警地竖着耳朵,终于放松了警惕。 “公司忙的话,那就搬回来住吧。家里有人,也好照顾,你爸爸一个人没事闲着也无聊。你有空就陪他下下棋,他会很高兴的。”纪岳华望着毛发雪白的多多,轻声说道。关于搬回家住的事情,纪岳华不只提了一遍,可他总是不应,像是在等待什么。纪岳华思忖了下,终于忍不住说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你在等她吗?” 伍贺莲只是默然。 “她走了?”纪岳华试探性地问道。 伍贺莲终于点了点头。 “她去哪里了?” 他闷声回道,“不知道。” 纪岳华“哦”了一声,她和顾晓晨只有过几次照面,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瞧见他沉凝的俊容,第一次谈及他的感情生活,轻声问道,“那个女孩子,她是怎么样的?” 伍贺莲忽然有些茫然,他从没有想过用词语去描述她,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她,很乖。” 如果不是有人提起她,伍贺莲决不会自己提起。 如果不是白惠,他都快要忘记她的名字该怎么念。她的名字,那三个字像是禁.忌,这两年里他曾经在心里笔画过几千几万遍,可是却没有开口呼喊过。他还没想好,如果她突然回来了,如果他们突然见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8:戒不掉 在伍家用过晚餐,伍贺莲带着多多离去。他并没有直接回银申的公寓,而是带着多多去外边散步,顺便去宠物店买些东西。那家宠物店,还是最初去的那一家,这两年里没有变,只是换了店址,从这条街搬到了另一条街。 店里的店员来来去去,也换了一批,惟有一个小姑娘一直都没有换。 她是老板的侄女。 伍贺莲每次来店里购买东西,小姑娘就会微笑招待,“先生,您又来给多多买东西呀!我们店里进了最新的牧羊犬狗粮,牧羊犬的最爱噢。”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望向蹲坐在一边的雪白大犬,“多多真的好听话好乖啊。” 岂只是听话,简直就是冷漠。多多对谁都是不大理睬的,稍微靠近些,那就会带着敌意,防备地对待每一个想要接近的人。耳朵直竖,漆黑的眼珠炯亮,若是盯着它看的时间稍长些,就会有点害怕发毛,从内心深处透出来。 伍贺莲从店员手中取了一块饼干,凑到多多面前。 多多嗅了下,依旧一动不动。 伍贺莲将饼干放回盘中,沉声说道,“还是给我拿以前的吧。” “好,看来多多念旧。”小姑娘应了一声,笑着去取。 “叮当——”店门的风铃因为开门而发出清脆声响,伍贺莲带着多多离去。 夜色渐深,霓虹交织着在眼前闪烁。 人来人往的街头,谁在低声唱着欢乐的歌,伴随着吉他声悠扬。 伍贺莲沿路漫步而行,多多静静地跟随在旁。散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想要抽烟。刚取了一根,拿出打火机的刹那,却又想到什么,怔了下。视线瞥过多多,它仰头正望着他,像是在监视。他默默地将烟放回烟盒,又将打火机重新放回衣袋。 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伍妙可。 这两年,伍妙可定居法国,和伍昊阳住在一起。伍昊阳的公司在法国越搞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响,据悉上个月在法国服饰界的销量已经占得第一,几场秀做的十分不错,名模效应加上明星效应,再加上伍昊阳本身的缘故。 伍妙可兴奋地嚷嚷声在耳畔响起,伍贺莲握着手机静默聆听。 伍妙可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二哥,我偷偷告诉你,那位林小姐来法国了!还有,三哥今天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忽然就吵起来了!然后三哥甩门走了!我的八卦消息说完了,接下来再告诉你一个很重大的消息——我要回香港开画展啦!”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伍妙可随着恩师一起回国。 因为还要办理画展的事情,所以伍妙可并没有让人去接机。伍家二老瞧见伍妙可充满活力的样子,也不再反对她继续自己的绘画事业。那个曾经狠狠背弃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失去的孩子,那段往事,没有人再提起。 伍妙可送了画展的票给家人,伍继宗嘴上说不去,可还是和纪岳华去了。两人欣赏着女儿的画,瞧着她被崇尚绘画的年轻人所包围,颇感欣慰。伍贺莲到的有些晚,下午约见了某公司的老总,提前打了声招呼。 “妙可学姐,你这次回国后有没有打算在国内开班招收学生呀?” “妙可学姐,恭喜你,又得奖了!” “为什么这种颜色,我怎么也调不出来呢?” 那是伍妙可先前读书的学校,几个学妹赶来捧场学习。伍妙可站在一幅油画前,伸手指着画里的某一颜色,耐心地叙述调色的技巧,“有些颜色确实比较难调配,好象调来调去都不是心里想的那种,反复多试几次。” “妙可学姐,这画里的手好漂亮啊!”有人惊呼。 伍妙可走到那幅画前,凝望着画里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可又是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而画里的双手,明显是男人的双手,手指的指间落在琴键上,那种姿势确实飞扬漂亮。 “你们随意,我离开一下。”伍妙可笑着说道,转身走向展厅另一处。转过回廊,迎面却撞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深褐色的头发,浓密柔软,雍懒的模样,看上去宁静悠远,他戴了幅眼镜,脱俗的气质添了几分书卷气息,十分优雅。 男人也瞧见了她,眼眸一紧。 伍妙可的目光与男人对望良久,她的心有一瞬间刺痛。 “妙可,你过来一下。”同伴喊了一声,伍妙可应道,“来了。” 伍妙可又是望向面前的男人,生疏有礼地对方微微一笑,“您好,请随意。” 男人怔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迈开脚步,从身边慢慢走过,擦着她的气息,她已经翩然而去。俊容难掩诧异,他摘下眼镜,回头望向她纤细曼妙的身影,像是要将她看个清楚明白,她笑着和别人说话,青春美好,他的脚像是生了根,无法前进半步。 忽然,展厅里又响起惊呼声,“他是……陆时彦吗?钢琴王子陆时彦!” “陆学长以前也是我们学院的呀,后来留学深造了!难道陆学长和伍学姐认识呀!伍学姐,陆学长来看你了!”有人暗自猜想,立刻喊道。 男人却掉头就走,显得匆忙。 听到呼喊声,伍妙可狐疑不已。她走向女学生,顺着女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是方才在回廊里对视的那个男人。 “哎?怎么走了?他不是钢琴王子陆时彦吗?” “难道我们认错人了?” 陆时彦。 伍妙可在心里默念这个陌生名字,心里的刺痛更甚。 男人低头走出画展厅,大步奔向停靠在路边的轿车钻了进去。陆时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余玫的话幽幽盘旋。 “时彦,晓晨让我带句话给你:放过自己吧。” “晓晨姐……她在哪里?” “英国。” 伍贺莲是在下午三点才赶到画展厅。 展厅里十分安静,陆续有人进出,画廊是回形。 伍妙可眼尖地瞧见伍贺莲,立刻迎了上去,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腕。伍贺莲一边欣赏着墙上的油画,伍妙可一边诉说着每一幅画的缘由来历,“二哥,你看这幅画,那是去丹麦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的灵感。还有这幅,这是和老师去意大利采景的时候,瞧见的葡萄大庄园,是不是很漂亮?据说这是个大家族,好象叫什么卡登家族。” 伍妙可柔柔的女声充满活力,而伍贺莲的目光却被一幅画所吸引。 正是方才那幅画着一双男人漂亮双手的油画。 “这幅画……”伍妙可的声音微窒,带着些困惑,轻轻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画的,没什么印象。你看这里的时间,我标记的,两年前画的呢。”伍妙可凝望着这幅画,眼前忽然闪过方才见过的那个男人。他们明明不认识,为什么她竟然会难过。她只是摇了摇头,甩开那莫名的烦恼。 “这双手很漂亮哦。”伍妙可微笑说道。 伍贺莲漠漠扭头,望向身旁的伍妙可。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错了,那段过往如果从她的生命里抹杀,是不是太过残忍。伍贺莲搂住她,沉声说道,“女孩子年纪大了,小心嫁不出去,有没有追你的男孩子?” “二哥,你讨厌!你和三哥还不是光棍!”伍妙可羞红了小脸,嗔怪说道,“我还小,我才不着急呢!倒是你和三哥,小心爸爸逼婚哦!二哥,我问你啊,难道你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你再不结婚,你小心没人要!” 伍妙可绝对是在开玩笑,伍家两个男人怎么会没人要呢? 伍贺莲不经意间勾起唇角,算计地说道,“那就让你三哥先结婚吧。” “啊?什么呀?” “我说明天我要去英国。” “不是,你说让三哥先结婚,三哥和谁结婚?” ※※※ 全球金融会晤,将在英国伦敦准时召开。 而伍贺莲作为伍氏金融集团总裁,应邀出席。 沈若安排妥当,一早订好机票,也订好了下榻的五星酒店。英国方面,由于四年前伍氏与恒原公司曾有过一项长期合作,所以对方公司得知伍贺莲将会前往英国,提前电话慰问,沈若说道,“莲少爷,恒原公司的路易先生将会在机场接机。” “你留下。”伍贺莲径自起身,沉声说道。 沈若似乎已经习惯,而他打开门扬长而去。只是她还有些郁闷,瞥向趴坐在一边的白色大犬,不敢嘀咕出声,只怕会被攻击,她急忙低头奔了出去。每次只要出国,她一定会被留下照顾多多。可她是秘书,又不是狗狗饲养员。 从香港飞到英国伦敦,从贵宾甬道而出,透过强化的玻璃窗就瞧见白茫茫的世界。 伦敦时常有大雾,并且时不时伴随着小雨。 一路漫步前行,下属跟随在身后。 伍贺莲突然就记起当年,他曾经指派过她来英国进修。他一走进教室,一眼望去就瞧见她坐在后排的位置上,那一脸错愕的神情,让他此刻想起来还有点想笑。于是,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而后在高尔夫球场,他第二次开口问她,做他的女人怎么样。 如今一想,他却发现连自己都是不明所以。 那个总是安静的女孩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倔强,那种倔强,让他有了想要征服的念头。 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考验吗? 还是,这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渴望? “贺总,真是好久不见,欢迎您来英国。”一出甬道,有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男人一头金棕色头发,蓝色眼眸,这个地道的英国男人正是恒原公司当时派往香港的负责人路易先生。路易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两人伸手交握攀谈。 而在路易随同的人群里,却有一道纤瘦匀称,光鲜亮丽的身影忽然朝前走了一步。 那熟悉的女声让他有一瞬间以为是错觉,只当是幻听,“贺总,您好。” 伍贺莲的手还握着路易的手,整个人却是一怔。他莫地扭头望去,视线一下子对上了路易身旁的女人。 她穿着纯白色的衬衣,外边套着鸵色的针织开衫,亚麻的女装西裤,看上去随性简约却又不失大气风范。可是那头又长又黑的秀发却不见了,改为了俏丽干练的短发,却也是同样好看,柔顺地帖服着脸颊,遮了耳朵。她还是那白皙肌肤,只是那副黑框眼镜也撤下了,换成了粉紫的流线型眼镜,精致漂亮。 “贺总,这是我的秘书顾晓晨小姐,我想她就不用我为贺总介绍了吧?”路易笑着说道,松开了手。 伍贺莲却看得失神,并没有应声。 顾晓晨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提着一只公文包,她朝他伸出手,白皙的小手,手指修长纤细,“贺总,久违了。” 伍贺莲忽而一笑,竟然说不出是感慨还是那份悸动早已被不知所措而掩盖。他木讷地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柔软的小手,让他轻握的时候不敢用力,松开的时候不敢留恋,默了一瞬,才回了一句,“久违了。” 在这异国他乡的英国伦敦,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 分别两年后的某一天,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征兆。 她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会让他彷徨失神。 她像是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一句久违了。 原来,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词语。 房车一路奔驰,从机场缓缓驶出。 “贺总,你说说接下来哪个项目的发展前景比较有优势?”路易与伍贺莲坐在后车座,路易侃侃而谈,男声洪亮。可是伍贺莲却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此刻,他的思绪早就被羁绊住,无法再思索其他。只能凭着直觉反应,微笑点头或是随口附和一声。 从这个角度望去,就可以瞧见坐在前副着座上的她。 四十五度斜角,顾晓晨静静地坐着,她的侧脸白皙美好。没有阳光的午后,下着淅沥的小雨。可是她却比阳光还要耀眼,让他眯起眼眸才能直视。忽然,她有所动作,他急忙将视线转移,只怕她会发现,他正在偷偷地注目。 “贺总,这次打算留几天?”路易笑着问道。 伍贺莲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一个星期。” “那我得给贺总派个向导,带着贺总游玩伦敦!”路易算着时间,金融会晤为时一天,明天早上十点开始,直到下午三点结束。先前问起伍贺莲的秘书,秘书小姐只说他会在英国逗留三天时间,当天赶到,会晤过后的次日就返回香港。 “好。”伍贺莲从容微笑,路易望向前方说道,“顾秘书,那你后天就给贺总当向导,陪着贺总游览伦敦。” 其实英国各个主要城市,伍贺莲肯定不陌生。只是现在听到他应肯了,路易顺势接话。路易作为东道主,也该尽地主之谊,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再加上顾晓晨先前是伍氏的员工,更是伍贺莲的助理,算是近水楼台了。 顾晓晨侧头望向他们,微笑说道,“那后天就我为贺总当向导。” 到达下榻的酒店后,伍贺莲与路易一行分别。 “贺总,明天见。” “明天见。” 双方打过招呼,伍贺莲徐徐走向电梯。转身的刹那,他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跟随在男人身后,就这样静怡地离去。电梯门关上了,旋转门一转,顾晓晨微笑的脸庞,才有了一丝怔忪,而身前还传来路易的叮咛声,“顾秘书,你可得好好招待贺总,不能出问题。” “我会的,路易先生请放心。”顾晓晨轻声回道,眼前是大雾弥漫。 伦敦的雾天,将她的心也蒙上了一层大雾。 隔天的金融会晤十分顺利,整整一天,从早上到下午。 伍贺莲并没有见到顾晓晨,因为恒原公司参加会晤是史密斯总裁。会晤结束之后,不断有人前来邀约,要与伍贺莲共进晚餐。各个公司的老总,不忘记在这个绝佳的时机拉拢亲近,史密斯总裁亦是寒暄道,“贺总,之前都没有机会请您吃饭,这次就当是成全我吧。” 在众人的注目下,伍贺莲随史密斯而去。 晚餐的餐厅是路易一早安排亲选的,路易想着顾晓晨明天还要给伍贺莲当向导,于是就带她一起出席晚餐。用餐期间,男人们互碰酒杯,路易说道,“顾秘书,你之前在伍氏工作,现在又见到贺总,快敬贺总一杯。” 伍贺莲漠漠抬头望向对面而坐的她,只见她熟练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不疾不徐地起身,手中的酒杯就朝他比来。她已有了丰富的经验,所以那样沉稳。 顾晓晨的笑容很淡,瞧不见太多的情绪,“贺总,我敬您一杯。” 伍贺莲将杯子凑向她的杯口,轻轻一碰。他放慢了动作,却见她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喝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看来这两年时间,她的酒量是锻炼出来了。他这才低头,喝下了这杯酒,却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 饭局过后,一行人换了地方,辗转到一家夜总会娱乐。 夜总会的高级大包,设施齐全,几个漂亮性.感的金发女郎随后,身材确实惹.火,男人看了会心.痒.难.耐。顾晓晨安静地坐在一边,索性还有史密斯总裁的秘书cheey小姐,两人说说笑笑,也像是适应了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一般。 金发女郎坐在伍贺莲身边,缠着他的手腕呓语。 伍贺莲低声一句,女人的笑容有些僵,而后神情微微不悦,朝旁挪了点位,变得安分。只是这一幕,没有人瞧见。史密斯总裁兴致很高,亲密地搂着身边美艳的女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时不时和伍贺莲攀谈,正在行头上。 cheey起身上洗手间,顾晓晨捧着酒杯无聊地环顾四周。这边史密斯总裁和女郎在玩室内保龄球,那边路易先生同女郎在对唱。视线扫过两人,一扭头就撞上了另一人,却发现他也正望着她,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 “你的酒量变好了。”僵持半晌,伍贺莲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她也就喝了几杯香槟,不过比起从前,确实好了很多,顾晓晨淡淡说道,“恩,每天都有喝酒锻炼。” 伍贺莲的心一紧,被她简单一句话就想到了从前。那是她第一次应酬饭局,当时路易敬她酒,不懂得拒绝的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开车送她回家,他告诉她,以后每天回家喝一杯红酒,慢慢就会锻炼出来了。 顾晓晨双手握着酒杯的杯柄,垂眸问道,“最近好吗?” 伍贺莲只是回望她,注视着她白皙美好的脸庞,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沉寂良久而是反问,“你说呢?” 顾晓晨微笑,知道他过的很好。 “你呢?”伍贺莲随后问道,笑的同样潇洒。 这下轮到顾晓晨沉默,片刻过后,抬头幽幽说道,“我结婚了。” 一瞬间,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喉咙,她的影象在眼底顷刻破碎拼凑。伍贺莲紧盯着她的双眸,想要寻找一丝玩笑的意思,却遍寻不到。曾经想象过千百次见面的情形,曾经想象过千百次见面后所要说的话语。如果她问他,过的好或不好,他不能回答,他不会回答。 可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伍贺莲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最近好吗。 我结婚了。 伍贺莲回过神来,却是拿起一杯酒,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喝完一杯,身旁的金发女郎急忙替他倒满,他漠漠而笑,却开始和身旁的女郎说起话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依旧保持,没有因此而靠近半分。不知道是不经意间,还是不受控制,他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而坐的她。 伍贺莲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却是瞥向她的右手,而后又是望向左手,依旧是没有,她并没有戴戒指。 灯光酒色,这一夜变得格外漫长。 夜色已经深浓,小雨停了,雾气却没有散去。凌晨的时候走出夜总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拂而来,倒也能清醒头脑。几位老总都喝了酒,索性有下属开车,下属取了车,几辆车就停于夜总会前方的沿街路边。 “顾秘书,我送你吧?”路易笑着说道。 顾晓晨刚要开口,却见转角处一辆黑色跑车驶来,她轻声说道,“不了,路易先生,有人来接我。” 路易笑笑,显然心领神会她所说的“有人”是指谁。 而那辆黑色跑车在街的对面徐徐停下,车窗一落,男人英俊的脸庞赫然曝露于众人眼前,他同样望着对面的人群。金色的头发,路灯下闪烁着光芒,他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眸,那种翠绿的色泽,宛如最为昂贵的祖母绿宝石,笑的时候,光芒熠熠。 “那我先走了。”顾晓晨微笑说道,朝众人一一点头,迈开脚步走过街去。 等她走在街的中央,伍贺莲这才抬头望去。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扫向她漫步行走的身影,停留于那辆车中的金发男人。车是名车,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似乎也颇有身价。他看着她绕过车身,看着她坐入车中,看着那个外国男人载着她而去。 车子开过长长的街道,顾晓晨望着窗外的景物,回头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威廉笑着调侃,“怎么?不想我来接你吗?” “不是。”顾晓晨也笑了,“我只是怕麻烦你。” “正好在附近有聚会,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就来了。”威廉不疾不徐说道,透过前车镜,瞥了眼远去的那一群人。 “威廉医生真是好好先生。”秘书cheey难掩羡慕。 史密斯喝多了,有些微微醉意,“贺总,那今天就到这里,你也早些回酒店休息吧。” 一行人各自分别,伍贺莲亦是坐进车内。 车窗降了一半,风呼啸而过,伍贺莲的耳边却不断盘旋那些话语,那一句“最近好吗”,那一句“我结婚了”,那一句“威廉医生真是好好先生”,先前心里还告诉自己,可能她快要结婚了,可能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却连自己都知道,她绝不会说谎。不想回答的时候,她惟有沉默,哪怕是被说中了,她也只会沉默。 可是,她怎么就真的结婚了。 ※※※ 由于前天路易先生吩咐,顾晓晨清早就到伍贺莲下榻的酒店报道。她静候在大堂的咖啡休闲区,过了一会儿,伍贺莲出现了。不再是笔挺英气的衬衣西服,薄薄的黑色v领毛衣外套,配着深色系的休闲长裤。颀长的身姿,俨然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贺总,今天的旅程,我已经替您安排好了。”顾晓晨站在他面前,轻声说道。 伦敦是英国的首都,也是英国的第一大城市以及第一大港,更是欧洲最大的都会区之一兼世界四大世界级城市之一,并且与美国纽约、法国巴黎和日本东京并列,它的繁华自然不用言语。观光完威斯敏斯特宫,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听着大本钟准点报时,漫步于千禧桥,泰晤士河就在脚下静静流淌河水。 站在千禧桥上,伍贺莲刚要取烟,顾晓晨恰时开口,以极其专业的理论知识劝戒,“一支香烟里的尼古丁,可以毒死一只老鼠,二十支香烟里的尼古丁能够毒死一头牛。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少抽点吧。” 伍贺莲只将烟放回,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有些东西,就是戒不掉。” 他的声音悠远,顾晓晨别过脸望向不远处的咖啡馆,“去那里坐坐吧。” 沿途经过书刊亭,顾晓晨顺手买了一份杂志。街头人来人往,露天的咖啡馆,点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再加一份味道甜美的点心,这真是最惬意的事情了。 伍贺莲低头望去,只见那份杂志有关天文学,“什么时候对这种书感兴趣了?” 顾晓晨拿着汤匙勺了一块蛋糕,轻声说道,“只是觉的很神奇,有一次抬头仰望夜空,我就在想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后来就开始买书了。” “研究出什么了?” “我才知道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些是行星,但多数为恒星,还有一些是巨大的星系,每个星系中都有成百上千亿颗恒星……”听着她轻柔的女声讲述有关天文学的知识,伍贺莲这才知道“距离”这两个字怎么写。 黄昏时刻的泰晤士河最为美丽,离开咖啡馆,伍贺莲默然许久,终于问道,“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不戴戒指?” “恩,有买的,可是我不喜欢戴,怕掉了。”顾晓晨笑的腼腆。 伍贺莲闷声不语,又道,“明天不用陪我了,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香港。下班吧,回家去。” 顾晓晨怔怔地望着他,这才“恩”了一声,“再见。” “再见。” 不知道是谁先转身,只是背道而行,前方是一片车水马龙。 男人高大的身影淹没于人群,脖子里隐约可见一条银色项链。 飞机跨过十二个时区,飞行了十二个小时,原来,只是为了说了一声——再见。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29:为谁而建 十月时节,天气渐渐转冷。 在这个即将到来寒冬的季节,白兰花也开到了最后一拨,花朵是清丽的白色或略带微黄。从六月开始直至十月开花不断,花香肆意,只是香气不如夏花那般浓郁。碧蓝的天空,远处大朵大朵的白云连成厚厚的云层,如同盛开的白兰花。 “小姐,飞机马上就要着陆,如果有气流颠簸,请不要害怕。”美丽的乘务员微笑着提醒,替她检查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顾晓晨回以笑容,轻轻地点头。 飞机在香港国际机场着陆,顾晓晨感到耳膜一阵刺痛,她轻嚼着口香糖缓解那份不适。顺利着陆后,旅客们开始逐一下机。顾晓晨提起挎包,随着人群而出。踏出飞机的那一刻,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回家了。 长长的空中回廊过道,顾晓晨走出甬道。 出口处取了行李,像是当年她离去的时候那样,只有一只简单的小行李箱,其他什么也没有。重新回到香港,呼吸着香港的空气,顾晓晨这才发现,时间过的好快,却又像是好慢。忽然回头,竟然也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甬道的出口处,远远就瞧见漂亮的女人站在那儿张头观望。 顾晓晨倒是先瞧见了她,拖着拉杆箱朝她慢慢走去。直到站定在她身旁,对方才回过神来,诧异吃惊之后,兴奋地拥抱住她。余玫还是老样子,美丽依旧,抱着顾晓晨嚷嚷道,“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把你的头发给剪了?害我差点认不出你了啊?” 顾晓晨回抱着她,笑着说道,“不好看吗?” “好看,谁说不好看?”余玫松开手,盯着她那张恬静动人的脸庞咋呼道,“没办法啊,人漂亮,不管怎么着都是漂亮。你总算学聪明了啊,知道把那副黑框眼镜给摘了,现在这副眼镜时尚多了,粉紫色今年特流行。” 余玫上下打量她,见她精神熠熠,自然也就放心了。 两人先是前往墓园,拜祭了顾青以及林芬。 顾晓晨在回国之前只通知了余玫一个人,并且告诉她,不要告诉别人。其实这两年多来,她除了联系余玫,也没有联系过别人。只是想静一静,再静一静,静到她再次回到这里,可以不必再那么感慨。当她站在墓碑前,真的觉得十分平静。 离开墓园,余玫开着车说道,“回家我就给你做饭!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比以前好了!我说你吧,这么突然就回来了,害我紧张了好几天!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成天呆在国外也没什么好的,你看看香港,这两年发展多快啊,你就回来吧,别走了啊!” “对了,一会儿吃饭叫上旭东一起吧?”余玫打着方向盘,侧目望向她。 顾晓晨“恩”了一声,没有反对。 老朋友见面吃个饭,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余玫说着,拿起耳塞塞入耳朵,按了快键拨号。 云朵悠闲地漂浮过天空,眼底是一抹蓝。 言旭东正在伍氏集团总部召开会议,会议恰巧进行到一半,手机开始振动,却也不方便接。言旭东按了挂断键,回了消息过去,告诉她他在开会。而后余玫又迅速地回了条信息过来——她回来了。 言旭东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四个字,一下子热血澎湃,那股兴奋劲儿直冲脑门。 “关于几家子公司的经营方向,各公司的负责人已经汇报提交方案……”某主管还在滔滔不绝地演讲,却有人猛地站起身来,椅子的拖地声打断了演讲,让人不由得回头注目。 言旭东望向众人,目光最后定在了居中为首的伍贺莲身上,保持着平静的语调,沉声说道,“贺总,突然有点急事,必须要离开,十分抱歉。” 伍贺莲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首肯。 言旭东迈着大步离去,那神情却是高兴明媚,喜悦的心情从心里透出来,瞬间染上了眉梢,眼底也是笑意。沈若狐疑,言旭东一向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至少这两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 会议结束,众人依次退席。 沈若收拾着文件,忽然听见低沉的咳嗽声。她一惊,扭头望向伍贺莲。他英俊冷漠的容颜有着一丝疲惫,却愈发刚毅稳重。自从半年前由英国回来后,他对于工作事业更加热忱,忙得昏天黑地。天气转眼凉了,他再强也总归是个普通人,恐怕会生病。 “莲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伍贺莲吐出两个字,起身离去。 沈若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总觉得哪里奇怪。 言旭东一路飞车赶往春光园,不忘记打电话。余玫正在炒菜,电话是顾晓晨接的。言旭东温煦微笑,久违的男声还是那样,“怎么回来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可以接你。” 听见他这么说,顾晓晨淡淡笑道,“听玫玫说你很忙,所以我就想不打扰你了。” “我马上就到了,一会儿聊。” “好。” 搁回电话,顾晓晨瞥见笔记本开着,无聊地走了过去。平时忙着工作,她很少会上网。只是突然想起当年那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不知道怎样了。她立刻敲打键盘,点开了邮箱。 顿时,滴滴滴的声响炸开了锅,吵的不行。 顾晓晨诧异不已,余玫探头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邮件。”顾晓晨回了一声,视线有些恍惚。 这个两年不用的邮箱,满满都是邮件。 邮件的标题竟然如此一致,全都是“晨晨”。 顾晓晨握着鼠标的手轻轻一颤,再见面可以平静微笑面对,说了再见便以为那是最好的结局。她将邮箱关掉,让那些邮件全都尘封成记忆,她不能去碰触,亦或者她已经不敢再碰触。 事实证明,纵然双眼看去两颗星之间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实则相距了几光年。 顾晓晨起身说道,“我去洗个澡。” 等到顾晓晨洗完澡出来,余玫已经做好了饭菜,四菜一汤。 原汁的鸡炖汤、虾和排骨是之前就煮好的,除了两道素菜是现炒。 余玫端着碗筷在客厅,一边摆放,一边说道,“旭东刚才打电话过来,他说他突然有点急事,可能要晚一些,让我们别等他了,先吃饭。”说完,还不忘记加了一句,“这两年他确实挺忙的,平时酒吧也不怎么来,就忙着工作忙着事业呢。” 在顾晓晨的印象中,余玫对男人都没什么好感,可是似乎现在又有些不同了。这好象还是第一次,从余玫的口中听到她替男人开口说话。顾晓晨走向餐桌坐下,单手支着下巴,狐疑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是啊,我可以作证。”余玫将筷子递给她,顾晓晨伸手接过,笑着说道,“玫玫,你在替他说好话呀?” 余玫在她对面坐下,神色自在无恙,“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晓晨“噢”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味道真好。” “那当然,这两年我也不是白混的,天天练习。旭东就比较惨了,被我抓着当试菜员呢。”余玫脱口而出,话一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她急忙改口,又是说道,“酒吧的生意不错,我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开分店了,你要不要来替我经营?” 顾晓晨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对经营酒吧真的一窍不通。”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晚饭,顾晓晨有些困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确实让她感到疲倦。坐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言旭东,想着他有事在忙,余玫也没打电话催,困的不行,顾晓晨直接睡下了。 当言旭东刚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近八点。 余玫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敲门声,她立刻去开门,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一开门,言旭东微笑的俊颜闪现。余玫嘀咕一句“进来吧”,这才去穿了拖鞋,“你吃饭了没?” 言旭东的视线急急扫过公寓,却因为没有瞧见另一个人而焦急,“她呢?” 余玫瞥向卧房,“睡了。” 言旭东换了拖鞋,走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卧房。他站在门口,并没有开门,也没有急着想要看看她,虽然这个念头很强烈,“她刚回来,一定很累。” “喂,你吃饭了没有啊?”余玫再次问道。 “吃了。”言旭东这才回她的话。 顾晓晨是在第二天和言旭东见的面,他买了早点送来。一大清早余玫还在睡觉,顾晓晨却是习惯早起。两人再次见面,倒也没有尴尬,言旭东温煦问道,“这两年过的好吗?” “挺好的。” “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走了这么长时间都不会给我打个电话,连一张名信片都不寄给我。”言旭东爽朗说道,忽然凝声,“你究竟去了哪里?” 顾晓晨微笑,简短地回答,“英国。” “怎么会想到去英国?” 她的理由同样简单,却也是实在,“我的英文还算不错。” 一时冷场,言旭东望着她,原本还有满腔话语想要诉说,到了此刻竟然全都说不出来了。试图找着一切可能的话题,却发现了变化。她依旧是那个恬静的她,没有改变,可却是那样生疏。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公司。” “好。” 门被关上,言旭东的眼前还浮现她的笑脸,他有些无所适从。 开车前往伍氏,正要走进公司大厦,电话忽然响起。接通手机,听见下属在那头汇报,“言少爷,赵老已经同意了。” “让他签协议。”言旭东沉声说道,挂断了电话。 “言经理!”沈若在不远处瞧见了他,立刻喊道,迎了上来。 言旭东收了手机,停步回头,沈若已经奔到他身边。两人一齐走进公司,沈若笑着问道,“言经理,昨天开会的时候你突然就走了,好反常哦。我看你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言旭东勾起嘴角笑笑,“有吗?” 有没有喜事,答案自然是明白。 沈若暗自猜想,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已经答应了?” 言旭东回了个笑容,“做好准备。” 沈若顿时领悟,秀眉微蹙。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伍贺莲一早就到了。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早到,这样的日子也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沈若会先去员工餐厅让厨师做一份早餐,咖啡配了三明治,而后带着早餐一起去报道,“莲少爷,请用早餐。” 多多蹲坐在地板上,注视着沈若,像是在盯梢。 伍贺莲默默地伸手拿起那份三明治,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我先出去工作了。”沈若原本要离去,可是忽然想到什么,又是转身说道,“莲少爷,晓晨她回国了。” 伍贺莲咀嚼的动作微窒,没有应声。待人离去,他只是放下那份咬了一口的三明治。 “咳——”胸口一阵气闷难受,忍不住咳了起来。 多多机警地起身,走到他身边望着他。 “看我做什么?”伍贺莲瞥了它一眼,漠漠说道,“你再听话,也回不去了。” 香港这两年确实变化很大,发展也快,顾晓晨走在街上,总有种时光匆匆的感慨。回到家休息了几天,见了言旭东,也见了沈若。沈若愈发成熟能干了,也变得更加美丽,言谈之间可以看出成长,只是两人默契一般,没有谈起某人。 这几天余玫打算要盘第二家酒吧,正在找地段看店。 原本说好要一起去的,可是余玫突然接了一通电话,只说有事就自己走了。 这下子,顾晓晨只好一个人出去逛逛了。 闲暇的午后,阳光还算明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街头有发放广告的男人,穿着某所培训中心的员工服,正在发放学校的广告纸。顾晓晨从她身边走过,男人赶紧伸手递来一份,她伸手接过了。一边走,一边瞧,广告纸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培训课程。 顾晓晨忽然想到从前,自己曾经报过口琴班。 只可惜,口琴只学了一点皮毛,半路就没有再学了。不知道那位李老师还在不在?不知道学校搬了没有?顾晓晨拦了辆车,前往雅思培训中心。 索性大楼还在,并没有迁移。 顾晓晨凭着记忆,走上了三楼。左转第四间教室,那就是当年曾经上课的教室。身旁不断有学生来来去去,她站在回廊里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莫的有些感慨。而教室的门恰时被人打开了,女人朴素打扮,戴着一副重重的眼镜,五十多岁,看上去十分温和。 顾晓晨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当年教她口琴的李老师。 “李……”顾晓晨刚要开口,身后却有另一道清亮的呼喊声响起,盖过了她,“李老师!” 顾晓晨来不及反应,女人蹬蹬蹬走来,奔到李老师面前,“李老师,您上完课了。” “白惠啊,你怎么来了?”李老师望向来人,笑着问道。她先前曾经是香港大学的音乐教师,后来随丈夫出国,也就辞职离开了。若干年后回来,就在这所培训中心教学。她与白惠的父亲有些交情,自然也认识白惠。 听到那两个字,顾晓晨一怔。她徐徐回头,果然瞧见了她。 “我这次是来请您帮一个忙的,您看学校快到文化节了,我这边还没搞定。听爸爸说李老师当年策划的文化节特别成功,我就想来吸取吸取经验……”白惠轻声诉说着来意,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一旁,却因为瞧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而收了声,“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这个短发清丽的女孩子……顾晓晨?白惠心里咯噔一下。 李老师应道,“好,那等下课后我跟你详细说说。” “谢谢李老师。”白惠喃喃道谢。 李老师察觉到白惠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终于瞧见了那个白皙漂亮的女孩子。顾晓晨微微一笑,轻声喊道,“李老师,白惠学姐。” 恐怕这是连白惠都意料不到的事情,这个让谁惦念了两年多,寻找了两年多的女孩儿,忽然就出现了。 李老师已经忘记了顾晓晨,加上顾晓晨现在的变化,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顾晓晨也没有执着,只是又报了口琴班,继续上次未完的课程。白惠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和李老师分别之后,她才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顾晓晨想了想,淡淡一句,“落叶要归根。”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白惠望着她,幽幽说道,“这两年,他一直在找你。” 顾晓晨当然知道她所指何人,她只是微笑,却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也方便联系。”两人各自交换了号码,白惠笑道,“那不打扰你了,有空出来聚。” “好。拜拜。” 顾晓晨转身离开,白惠又喊住了她,“晓晨。” 顾晓晨回头,白惠默了下,轻声说道,“有空的话,回学校看看吧。” 离开培训中心之后,顾晓晨给余玫打了个电话,只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她发了个信息问她晚饭一起吃吗?过了好半晌时间,余玫才回了个信息过来:不用等我了。 顾晓晨想着余玫不回家吃饭,自己一个人也不高兴煮。 那么晚饭该怎么办呢? 顾晓晨想到了去处。 那家巷子深处的小店,曾经是顾晓晨最喜欢来的小店。 两年多没来了,阿婆没有认出她。直到顾晓晨自报姓名,阿婆才醒悟,吃惊地念叨,“老头子你快过来,你看看谁来了?晓晨来了!她是晓晨啊!晓晨你快坐,今天这顿我们两老请了!别跟我们客气!老头子,快去准备菜!” 面对热情的阿婆和阿公,顾晓晨盛情难却。 小店的生意不错,还是和当年一样,摆设也一样,菜谱也没有怎么改变。菜上来了,阿婆又去招呼别人。顾晓晨所坐的桌子,凑巧还是当年的那张。桌上有顾客的留言本,等菜的时候,她无聊地翻阅。 两年前,这留言本还是没有的呢。 留言并不多,她一条一条地看过去。 而在留言本的中间一页,顾晓晨却被其中一句留言怔住,无法回神。 “菜来了!请慢用!”伙计上了菜,还是那几道拿手菜,一切都没有改变。 顾晓晨猛地合了留言本,收回手捧起碗,安静地吃饭,咀嚼着口中的饭,一下又一下。鬼使神差一般,她放下碗,惶惶地拿过留言本再次打开。 那一页泛黄陈旧的纸张,苍劲有力的字迹。 只是一句——晨晨,什么时候回家? 可是忽然,就是那么轻易,她的心就这样疼了起来。 重新在雅思培训中心报了口琴班之后,顾晓晨开始按时去上课。 这期间和白惠又遇见了几次,白惠是来向李老师询问有关校园文化节的事情。李老师特意翻看了两年前的学员名单,终于记起了顾晓晨。起先从不迟到,后来却突然不来上课也联系不上消失无踪的学生,原来就是她。 “李老师,明天文化节开幕,您可一定要来!”文化节开幕前一天的晚上,白惠亲自来邀约。 李老师一口答应,“好,我一定来参加!” 白惠扭头望向顾晓晨,又是说道,“晓晨,母校举办文化节,你也来吧。” 香港大学是顾晓晨的母校,再加上这次文化节是白惠第一次策划,顾晓晨没什么理由,也不好意思拒绝。文化节是在下午一点开幕,为期三天。吃过午饭,时间还挺早,顾晓晨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余玫在吹头发,随口问道,“晓晨,你去哪儿啊?” “学校有文化节,我去看看。”顾晓晨提着挎包走向玄关,换了拖鞋。 “那你回来吃饭吗?” “回来的。” 距离文化节开幕还有十五分钟,顾晓晨赶到了香港大学。 由于是文化节的缘故,校内校外都十分热闹,充满活力的学生们进进出出,嚷嚷声中依稀可见当年的自己,那是青春的身影。顾晓晨穿着米色的卫衣,一条牛仔裤,鞋子是短靴,方便走路。她将双手伸进卫衣口袋,背着双肩包默默前行。 青葱的校园,篮球场上男孩子们打篮球的欢呼声。 林荫道上,女生们飞扬的笑脸,让人沉浸于这美好的一切。 走过食堂的时候,顾晓晨瞥了一眼,脑海里浮现隐隐浮现起什么,她低下头,脚步却快了几分。绕过食堂,来到图书馆前,聚集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先前同白惠说好了,在学校的图书馆前集合,可是现在却没有瞧见等候的两人。 顾晓晨给白惠打了个电话,那头吵闹的不行,白惠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晓晨,我和李老师在第六座会堂,你过来找我们吧。” 顾晓晨闷了下,来不及应声,那边白惠忙碌地将电话挂断。 可是,她说了什么? 第六座会堂? 顾晓晨只记得学校有五座会堂,哪来的第六座?她诧异不已,只好询问路过的学生,“同学,大学有几座会堂?” “六座。” 顾晓晨一瞬窒愣,而后又是抓过一个问道,“同学,大学有几座会堂?” “六座。”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执着什么,却像是当年一样,一连拦了三个人询问,“同学,大学有几座会堂?” “六座。” 六座,六座会堂?什么时候有了第六座?顾晓晨匆忙询问,顺着学生所指的方向奔向那第六座会堂。远远望去,只见椭圆形的屋顶,那象牙白的建筑物,正是第六座会堂。顾晓晨忽然又放慢了脚步,走到会堂前。 矗立的石柱上赫然镌刻“第六座会堂”这几个大字。 顾晓晨怔怔注目,这是会堂的名字? “晓晨,怎么站在这儿啊?”李老师出来接她,拉着她走进会堂。 文化节的开幕仪式即将开始,白惠特意预留了居中的绝佳位置。李老师带着顾晓晨入座,一回头,顾晓晨却见席位中央,那个鹤立鸡群般的男人漠漠而坐。黑色的短发,英气逼人,他注视着前方,不偏不倚。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折射出璀璨灯光。 顾晓晨静静地走向他身边的席位,悄无声息地坐下了。 而一旁的他却太过专注,又或者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所坐的女人是谁。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红色的帷幕升起,布置一新的舞台闪现于众人眼前。 “各位来宾,各位老师,各位学生,大家下午好!香港大学第六十三届校园文化节开幕了!”主持人是学校两位学生播音员,更是传媒系的佼佼者。热烈的掌声中,这两位主持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学校的领导一一发表演讲之后,又兜转了许久,也没有进入主题。 台下有了唏嘘声,狐疑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今天伍氏集团的总裁会来!” “真的吗?” “真的,我有内幕!那天我去主任办公室亲耳听到的!” “那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啊!” 后边响起碎碎念,顾晓晨默然听见主持人说道,“各位来宾,各位老师和同学,下面有请伍贺莲先生上台为本届文化节开幕致词!” 忽然,欢呼声一片。 男人这才由一旁的过道而上,从容地走上台。颀长挺拔的身姿,他站在聚光灯下,比光芒还要耀眼,他拿着话筒,不疾不徐地开口致词祝福。这个英俊冷漠的男人,不时的话语引人逗趣,“来晚了,希望各位没有久等。” “伍先生!您来晚了没事,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有学生起哄道,“我们特别特别特别想要知道当年您为什么要建这座会堂,又是为谁而建!大家想不想知道啊?” 学校的bbs上至今争辩不断,有关于这第六座会堂的由来! “想!”回答如此一致,气氛热闹。 “这算不算逼供?”伍贺莲幽默地反问。 “回答!回答!回答!”众人喊起了口号。 面对众人的“逼供”,伍贺莲微微勾起唇角,他的目光望向座位席,视线扫过黑鸦鸦的人群,简洁地吐出一个字,模棱两可,“她。” “哪个她?” “你猜。”伍贺莲又是迂回说道,将问题拨了回去。 而观众席上的顾晓晨忽然响起当年,她曾经说过的话语。 “这所大学,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又好失败,迟到是我不对。你知道吗,你说不见不散,那天晚上我找了好久,我问了好多人,有没有第六座会堂,可是大学里只有五座,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得累不累?” …… 这第六座会堂,究竟为什么而建。 明明说了要忘记,为什么偏偏要让她想起,究竟谁在折磨谁?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0:末路相逢 顾晓晨的视线一瞬恍惚,伍贺莲已经递过麦克风,优雅地走下台。两位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的目光却追随着伍贺莲的身影。他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居中一排左侧的嘉宾位置入席观看文化节的开幕演出。 这一排的位置,他们之间还隔了八个座椅的距离。 “各位观众,下面是理工系的学生们带来的大合唱《这个冬天不太冷》,请欣赏!” 热烈的掌声中,穿戴整齐的合唱团从左右两侧上台献唱。歌声悠扬,充满了活力,足以让思绪飞逝很远。从合唱到舞蹈,再到搞笑小品,节目种类繁多,让人应接不暇。这场演出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下午三点的时候才落下帷幕,顺利结束。 会堂顶端的灯光一下子打亮,光芒瞬间刺目。 顾晓晨本能地眯起双眸,眼前有些朦胧,折射出的光斑,一圈一圈。余光瞥向左侧尽头的嘉宾位置,不知道何时已经空缺。 学生们纷纷起身,陆续离去。 “晓晨,我要去洗手间,你去吗?”李老师扭头问道。 顾晓晨刚要开口,却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听到那声呼喊,身旁的男人莫得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坐在侧位的女人。黑色俏丽的短发,遮了耳朵,柔顺地帖服在脸颊。她的脸庞白皙粉润,富有光泽。弧度优美的侧脸曲线,粉紫色的眼镜衬得她文静柔美。 依稀之间,可以瞧见谁的影子,却又怕是幻觉。 周城泽瞬间有些失神,突然有了动作,意识主导之下,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只怕她会消失。女人也在同时回望他,那双眼睛是记忆里的清澈水润,没有错的,她是……他动了动唇,默了下,才喊出了她的名字,“顾晓晨。” 周城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就坐在他身边,甚至还一起看了演出。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一起,整整两个小时,可他却不知道?周城泽睁目,愕然与懊恼纠缠着他,堵出了喉咙,让他无法再开口。只能抓着她的手腕,不敢松开,不能松开。直到顾晓晨瞥了眼他的手,轻声说道,“有点疼。” 周城泽眼眸一紧,霍地松了手,吞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李老师瞧见两人似乎认识,识趣地不再打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顾晓晨应了一声。 周城泽的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半分,憋了半天,才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走?” 自从回来后,每每遇见熟人,总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却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走。顾晓晨沉静地望着他,那段过往慢慢遥远淡去,她轻声说道,“散心。” “散心需要那么久?”周城泽咬牙质问。 其实当年芬姨死后,他一度犹豫不决,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她却已经不知去向。 后来,他曾经去春光园的公寓寻找过她,可是那儿只有她的好友,那个叫余玫的女孩子。周城泽依然记得,那个女孩子的神情,第一次对他那样平静,没有嘲讽没有带刺,只是淡淡说道:她走了,以后不要来找她了。 这是周城泽所知道的最后消息,有关于她。 “你……”周城泽顿了顿,又是问道,“你的孩子呢?” 顾晓晨轻握背包的肩带,“没了。” 没了?周城泽的心轻轻一颤,这才知道她当年离去的原因。不是想要散心,而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她所留恋的。 “城泽,晓晨,演出怎么样?”白惠从后台而出,朝两人走来。 顾晓晨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非常成功。” 李老师上了洗手间回来,三人小叙了几句,李老师先行离去。顾晓晨背上背包,微笑说道,“那我也先走了。” “一起吃饭吧?”白惠急忙说道。 顾晓晨摇了摇头,“不了,我和朋友说好了。以后有机会的。” 听到她这么说,白惠只好作罢。 顾晓晨朝两人笑笑,道一声“拜拜”,转身朝着大门而去。白惠收回视线,低头望向依旧坐在席位上的男人。周城泽像是失神了一般,没有反应。俊容闪过彷徨茫然,他变的不像一贯的他,白惠走到他身边,抚向他的肩头,关切询问,“城泽,你怎么了?” 周城泽紧绷俊颜,猛地起身,一声不吭地朝着会堂外奔去。 “城泽?”白惠喊了一声,追了上去。 周城泽大步冲出会堂,朝前奔了几百米,白惠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他。周城泽站在满是学生的校园里,放眼望去,遍寻不着她的身影。白惠挽住了他的手臂,周城泽望着前方,白惠听见他喃喃说道,“时光怎么不能倒流。” 十月秋季,萧瑟的风吹落树叶。 顾晓晨漫步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图书馆前。脚步一停,转了方向走了进去。一排排的书架,她想找找那本最爱的书籍。 图书馆的六楼,学生的哄闹声一拨拨响起。 顾晓晨站在楼梯口,就瞧见学生们拥挤在一起。 而被学生们簇拥的男人,正是半路溜走的伍贺莲。学生们热烈地探讨提问,显然他颇受爱戴。想想也是,这位金融系毕业的王牌学生,如今金融界的商业巨子,教授引以为豪,学生当作榜样,自然是受欢迎的。 顾晓晨掉头想要离去,迈了一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她悄悄地走向书架过道,像是普通学生一样,静听他低沉的笑声。 学生们已经改了那恭敬的称呼,从“伍先生”变为“莲学长”,更是亲近了一些。起先还探讨着有关金融系的学术问题,以及未来几年内的相关前景发展,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扯开的话题,女生们一窝蜂似得开始追问私人感情问题。 最值得关注的,那就是初恋了。 “莲学长,听说你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喜欢你的女孩子前赴后继,一浪接一浪。而且我也还听说,莲学长全都没有接受,单身依旧,直到莲学长出国留学,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莲学长,你的初恋是谁?”女生好奇地问道,却也是众人一致的心声。 其实伍贺莲的“光荣事迹”,学校bbs里早就传诵的沸沸扬扬。 有关于他的女友,名单行列从明星、模特、千金……可谓是应有尽有一网打尽了。 但是,初恋可是最纯粹的感情了,恐怕谁也不会忘记。 哪怕是花名在外的他。 众人同时注视着伍贺莲,而他黑色的头发氲染着夕阳的余辉,那双黑色如宝石的眼眸深邃,他紧抿的性.感薄唇,嘴角的弧度淡去。原本还兴致勃勃回答着问题的他,一瞬间沉默。周遭也忽然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伍贺莲只是笑笑,回了让人吐血的几个字,“不告诉你们。” “啊——告诉我们吧!” “莲学长,学校的第六座会堂是不是为了你的初恋建的呀?”有人机灵地将两件事并为一谈。 伍贺莲又是笑而不答,众人只当他是默认,“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在一起吗?” 众人的殷切注目下,伍贺莲故作神秘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下回继续。” 学生们的抗议声懊恼声四起,换来他沉沉低笑。 无人的书架过道里,顾晓晨的心莫得一紧,瞧见他起身离去,她急忙转身走向回廊深处,不想被他发现。许是脚步迈得太急,许是思绪已被打乱,她没有注意到前方,与捧了一堆书的男学生撞了个正着。男学生躲闪避让,手中小山似的书掉落,砸在了回廊里摆放的蓝白瓷器,哐啷一声,刺耳的破碎声响起。 “怎么回事?”顿时惹人注目,学生们探头观望。 原本要离去的伍贺莲也被这声响怔到,眼角的余光随意瞥去,只见女孩子无措地站在那儿。书籍掉了一地,瓷器的碎片也砸了一地。女孩子弯腰去捡地上的书籍,俏丽的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落地窗折射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让他睁目让他止步。 只是刹那,那张丽容定格于眼底,让他不舍得移开。 顾晓晨慌张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没关系,是我拿的太多了。”男生十分客气,一抬头却见回廊那头徐徐走来一道高大身影,“莲学长?” 因为这声呼喊,顾晓晨的手微微一滞,脚步声渐渐临近,感觉到他走到她身旁伫立,她懊恼地咬唇。 她怎么这么倒霉? 伍贺莲低头望了她一眼,不由分说,颀长的身躯半蹲而下,默默帮她捡着那些书籍。这一刻,图书馆里静的出奇,众人望着书架回廊里的两人。伍贺莲从她手中将书取过,轻松地抱着起身,递还给那个男生,“以后拿书,不要一次性拿那么多,撞到人就不好了。” 男生立即应道,“是,以后不会了。” “怎么回事?”图书管理员闻声而来处理突发状况,瞧见伍贺莲也在,她微笑喊道,“伍先生。” “只是一点小事情。他们不小心撞到了,砸碎了瓷器。”伍贺莲沉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两位同学,你们是哪个系的啊?”管理员问道。 “我是工商系的。” “那你呢?”管理员望向一旁的女孩子,顾晓晨轻声说道,“我已经毕业了。” “瓷器摔碎了,可得照价赔偿。”管理员又道。 顾晓晨抢在男生之前开口,“实在不好意思,瓷器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我来赔吧。” “还是我来赔,这种事情就该男孩子来。”男生拒绝道,硬是自己扛下,随着管理员去办理手续了。 两人一走,顾晓晨有些尴尬,伍贺莲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晓晨如实说道,“白惠学姐策划了文化节,所以我来看看。” 伍贺莲“哦”了一声,继而又问,“好巧,你也来图书馆。” “恩。” “什么时候来的?” 顾晓晨盯着书架的某本书,“有一会儿时间了。” “你来图书馆做什么?” “我……”顾晓晨闷了下,这才抬头望向他,“我来找一本书。” “什么书?” “《仲夏之夜》,找这本书。” “找到了吗?” “没有。” 两人一问一答,这有些异样的相处方式让众人狐疑。这个短发漂亮的女孩子引起众人的关注,有人大胆揣测,嚷嚷问道,“莲学长,难道她就是你的初恋女友吗?” “这位学姐,你是不是莲学长的初恋女友啊?你就告诉我们吧?” “这么巧在图书馆遇见了,该不会是约好的吧?” “学姐,你看莲学长还为你建了第六座会堂,你就从了他吧!” 众人的嚷嚷声像潮水袭来,学生们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顾晓晨更加尴尬了,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她有些无法面对。忽然,谁的大手一下握住她的手,那干燥温暖的熟悉感觉,顾晓晨恍惚抬头,只见伍贺莲拉着她朝楼梯口走去。 口哨声响起,众人闹哄道,“学姐你要是嫁人,一定要嫁给莲学长!” “莲学长,你就这样带着学姐私奔了啊?” “我们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就是说啊,好歹也吱一声,到底嫁不嫁从不从呀?” “学姐,快说嘛!” 顾晓晨是在口哨声吵闹声中逃出图书馆的,当然不用多说,带着她逃跑的人正是伍贺莲。从图书馆六楼而下,一路都有人注目。直到奔出图书馆,兜转到清净的校园林荫道,这才甩开了那群疯狂的学生。 顾晓晨已经很久没有跑这么多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抬头望向他,却见他神色无恙,脸不红气不喘。 伍贺莲回头问道,“你怎么样?” 他的大手却还一直紧抓着她的手,顾晓晨摇了摇头,“没事。” 伍贺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明显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大手一松,温度不再,她也将手收回。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而站,一时无言。周遭是参天大树,阳光从树杈里照下光芒,洒在两人的身上,脸庞染了金光。 “书没找到。”伍贺莲思忖了下,突然说道,却像是在找着话题。 顾晓晨笑着说道,“只是正好来学校了,就想找找看有没有。没有的话,也没关系的。” “你还住在春光园?” “恩。” 又是一下无言可说,顾晓晨双手伸进卫衣口袋,“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拜拜。” 伍贺莲看着她从身边走过,不由自主地说道,“我送你。”只怕她会拒绝,他改口道,“正好我也要去取车,一起走吧。” 两人慢慢地走过林荫小道朝着南大门而去,脚踩在树叶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这样安静地散步就像是从前,只是那个时候,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霸道地紧握她的手,绝对不会松开。走在马路上,他也会让她走里面。 南大门的转弯口,左边是校门,右边是通往停车场。 两人停了步伐,顾晓晨说道,“你是这边走吧?” 伍贺莲停下了脚步,顾晓晨抬头望向他,光线充足的地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并没有那么容光焕发。有些微凉的天,他偏又只穿了单薄的衬衣西服,秀眉微蹙,她开口提醒,“天气凉了,多穿些衣服吧。” “好。”他应了一声,却是异常的听话。 从前的他,哪有这么乖顺的时候,顾晓晨有些诧异,朝他点点头径自而去。 伍贺莲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只字未提有关结婚的事情,也没有问起她这次回国是放假旅游,还是定居不走了,更没有提到她的先生。她过的很好,至少比以前好,平静的生活,小小的幸福,那是他曾经给不了的。 她的身影远去,消失不见,伍贺莲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原路返回。 图书馆里,学生们还没有散去,惟有零星几个走了。 伍贺莲去而复返,让众人喜上眉梢,“莲学长,你怎么又回来啦?” “请你们帮个忙。”伍贺莲望着众人,从容说道。 “什么忙!莲学长只管说!”众人齐声应道。 伍贺莲微扬起唇角,沉声说道,“帮我找一本书,书名叫《仲夏之夜》。” “咦?这本书不就是刚才那位学姐找的那本吗?”有人咋呼说道,这群学生可是孩子王,自然不肯放过他,“莲学长,刚才那位学姐就是你的初恋女友。” 伍贺莲的笑容格外温柔,却带着一丝遗憾,极浅极淡。 学生们轮番寻找,只差将图书馆也给翻了过来,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书架角落里找到了那本《仲夏之夜》。有些年岁的书了,封面都陈旧不堪,积了厚厚的粉尘。 伍贺莲在图书馆借了这本书,却一连思量了好几天。 终于在一日午后,他开车前往春光园。 伍贺莲依旧是西服衬衣的着装,潇洒不羁。 这所公寓大楼,他许久不曾来过了。 在路边的规划区域停了车,伍贺莲提过口袋刚要下车。这么凑巧,小区里徐徐而出一道纤细身影,正是顾晓晨。而后不远处驶来一辆跑车,临时停靠在小区外。车窗半降而下,依稀可见车内的男人金发碧眸,英气不凡。 男人下车走向顾晓晨,体贴地替她开门,两人上了车,扬长而去。 伍贺莲放下口袋,盯着那辆消失不见的跑车。发动了引擎,他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这一刻,终究清楚他是没有机会了。 ※※※ 近日的天气格外寒凉,入秋以来的第一次寒流来袭,市民开始更替衣服,注意防寒保暖。一向耐寒的余玫也受不了这突然的寒冷,从外边回来立刻裹了条毯子,她一边放下东西,一边奔进卧房,“晓晨,谁给你寄了东西,你去看看。” 顾晓晨买了烤箱,正在厨房里烹饪蛋糕。满手的面粉,有些滑稽可笑。听到余玫这么说,她擦了擦手,走到客厅的桌子查看。简单的牛皮纸包裹,却只有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并没有寄件人的相关信息,不免让她狐疑。 “天怎么这么冷!寒流也来的太快了吧?”余玫换着居家服,女声从卧房断断续续传来。 顾晓晨的注意力却已经被手上的包裹吸引,动手将其拆开。撕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书,只露出一小角,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心中一惊,急忙将牛皮纸全都扯下,书籍登时曝露于眼前,封面都已经有些残缺了。 这本书正是《仲夏之夜》,她最喜欢的那本书。 顾晓晨轻轻翻开书页,红色的笔划着一行字,第十八行。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原来是让我遇见你。 数日后的下午,顾晓晨来到图书馆归还这本《仲夏之夜》。 “你好,我想还这本书。” 图书馆管理员一边拿起书本核实扫描入录,一边说道,“小姐,请出示你的借书卡。” 借书卡?顾晓晨这才想起图书馆借书的时候,会发放借书卡,学生凭着借书卡才可以归还书本。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这本书又不是她借的,她也没有借书卡。虽然心里有答案,知道这本书是谁借的,可是顾晓晨还是想证实一下,“请问这本书是以谁的名字登记借的?” 管理员看了眼电脑记录,有些诧异地望着她说道,“伍贺莲先生。” 果然是他,顾晓晨“哦”了一声。 离开图书馆,顾晓晨拿着这本书走出学校。想了半天,该怎么还回去,却也没有想到办法。她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那个号码也许早就变了。如果去他的公司,只为了一本书,也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忽然,她有了主意。 那就让它怎么来的怎么去吧。 隔了一天,沈若从下级手中收到了一份没有寄件人姓名地址的包裹。她还在奇怪这份包裹的来处,也只好敲门进办公室转递,“莲少爷,有您的包裹。” 伍贺莲没有应声,沈若又是说道,“这份包裹很奇怪,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 伍贺莲原本在处理公文,听到这话,忽然停了动作,抬眸望向那份包裹。 沈若转身的时候,不忘记多瞄了一眼,这才离去。 伍贺莲拿起那份包裹,同样的牛皮纸包装,和他寄去的时候一样,手中硬实的触感让他明白这里面是什么。他放下包裹,并没有急着拆,只是放进抽屉里锁上了。 应酬交际、会面老总、处理公文,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改变过。可是中午外出回来,伍贺莲觉得头微微有些昏沉,喝了口咖啡想要提神,却发现也是无济于事。 多多蹲坐在地板上,漆黑的眼珠警敏地望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多多起身走到他身边,摇着尾巴。 伍贺莲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他很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长大后的多多,拒绝亲近人,更排斥别人碰触它。即便是伍贺莲,它也是不喜欢他碰触的。但是这次,多多没有躲开,任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 第一次,他有些累了。 ※※※ 强劲的寒流来袭后,气温总算回暖了些。 余玫上课去了,她报考了工商企业管理专业。 起初余玫是打算盘第二家店开酒吧,之前还有些音训,后来就突然没有了消息。顾晓晨问她怎么了,余玫只是笑着说道:我还是觉得女孩子别太折腾了,一家店就够我忙了。我现在想读书,重新考大学。 余玫一下又改了决定,顾晓晨想想觉得不错,非常赞同,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又要去念书,顾晓晨可是记得她一向不爱念书的。只是不管如何,读书总归是好的。 而顾晓晨也终于接到了面试电话,前去一家杂志社应聘文案专员。回国后闲了那么多天,她再也闲不下去了。只是避开了有关金融行业的职务,而是选择了丝毫不着边际的行业。比如说杂志社。这让余玫大跌眼镜,却也在情理之中。 面试的考官有两人,一女一男,女人长得很漂亮,直直的长发披肩,眼神却十分犀利。而男人稍显青涩,看上去与顾晓晨一般大,显然不是主角。女人连续问了许多问题,直到挑不出什么刺来,顾晓晨这才顺利地进入杂志社。 一个星期之后,顾晓晨已经融入团体,和公司内的同事相处愉快。 等到周会的时候,整个杂志社的成员一起探讨有关下期内容。众人研究半天,决定以“金融”为重点。主题一旦设定,那么明星人物采访方面,自然也定下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女职员叫嚷道,“金融的话,明星人物当时是伍氏集团的总裁伍贺莲啊!” “如果能采访到他,那我们这期的杂志肯定能大卖!”另一名同事附和道。 毕主编思忖了一会儿,认可道,“好,那就定了他。丁敏,这次的采访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丁敏应道。 “那这次的文案专员,我就委派……”毕主编的目光扫过一干职员,思忖着人选。 立刻有女同事毛遂自荐,“毕主编,我愿意配合丁副主编!” 毕主编却不买帐,还在权量,“我记得顾晓晨好象是香港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吧?” “是。”顾晓晨微笑以对,又听见他说,“我委派你协助丁敏,从今天开始,负责最新一期的明星人物采访。” 丁敏正是那日面试的考官,眉宇微挑,不满抗议,“毕主编,这次的明星人物采访这么重要,你就派个新人给我啊?况且我听说这位伍先生一向拒绝采访,其他杂志社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跑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实在太难搞定!”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这么快认输了?”毕主编说道,“有句话说的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就去试试吧。” 毕主编又是望着顾晓晨说道,“你进杂志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配合丁副主编采访伍氏集团的总裁伍贺莲先生!” 顾晓晨顿时一愣,握着笔的手一紧。 突然之间,有种末路相逢的感觉。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1:唯一的照片 杂志社的第一个任务决定之后,顾晓晨却也没有直接参与相关事宜。 丁敏显然对她这个新人并不放心,所以全都亲力亲为。一连三天,丁敏拨打了不下百次的电话邀约伍氏,只是电话尚未被转接至总裁秘书,就在总机的接待小姐处即被回绝:很抱歉,贺总不接受任何杂志报社新闻的采访。 每次打去电话,总是这样的回答,这种结果让丁敏烦不甚烦。 耗费了三天时间,丁敏决定去守株待兔。走过茶水间,只见顾晓晨正在煮咖啡,莫名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凭什么她还能这么闲情逸致,而她却要这么烦恼?丁敏冷哼一声,冲着她命令道,“顾晓晨,现在跟我外出!” 其实顾晓晨只是个小小的文案专员,仅负责稿件后期的整理排版校对工作。毕主编之所以会委派她协助这次采访,也只是因为她是金融系毕业的原因。现在丁敏一声令下,顾晓晨只好服从,跟着她去了。 这两年离开香港,伍氏也从公司扩大为集团,实力雄厚。 那幢大厦却没改变,还是记忆里的那一幢。 远远望去,墨绿色的镜片折射着金光,让人眼花缭乱。视线往上,大厦顶楼就是总裁办公室。两人甚至连大厅都没有走进去,就被保安阻拦在外。丁敏的倔脾气上来了,今天死活见不到人就不走,硬是站在外边死死等候,顾晓晨随旁静待。 风微微有些冷,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人忽然喊道,“晓晨?” 顾晓晨抬起头来,瞧见言旭东站在她面前。 自从回国后,言旭东一直都很忙,成天国内国外地来回飞。除了偶尔几次他来吃饭之外,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下飞机。顾晓晨朝他微笑,言旭东上前一步说道,“你站在外面做什么?风这么大,进去再说!” 大厅的休息区,言旭东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贺总一向不喜欢采访。” “这位先生,我们知道贺总不喜欢采访,但是任务委派下来了,不完成不行。”丁敏适时开口,回想刚才保安对他恭敬礼让,喊他“言经理”,料定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们的忙?让我们见见贺总?” 言旭东默然片刻,沉声说道,“你们跟我来。” 三人辗转而上,终于来到顶楼。 “言经理?”沈若立刻而出相迎,只是瞧见言旭东身后跟随的两人,目光停留在顾晓晨身上,不禁狐疑。 “贺总在吗?” “在的。” “有客人吗?” “没有。” 言旭东又是简单扼要地吩咐几句,沈若微微点头敲门而入。诺大的办公室,冷冷清清,黑白两色简单大气,却让人有种沉闷窒息的感觉,这里的气压过低。沈若朝前走了几步,站定说道,“贺总,这两位是杂志社的编辑,想要预约采访。” “贺总您好,我是in杂志的副主编丁敏,这是我的名片。”丁敏急忙递上名片,双手僵在半空中。 伍贺莲却连头也没抬,冷声一句,“我不接受采访,谁准她们进来的?” 沈若如实说道,“言经理带她们来的。” 听到这话,伍贺莲这才抬头。视线一阵凌乱,对上了来人,却是撇过了面前的女人,而是望向站在偏远处的顾晓晨。顾晓晨也回望于他,刚要开口,却有一道白影不知道从哪里蹿出,猛地朝她跑来,吓了她一跳。 顾晓晨惊吓地朝后退了一步,那是一条白色的大犬。 “啊——”丁敏最怕狗了,忍不住大叫。 顾晓晨僵在原地,也不敢动。可是那条大犬却在她身边晃悠打转,像是在嗅着气味,而后绕到她的面前坐定,不吠也不叫,只是轻轻地甩着尾巴,那样乖巧的样子。顾晓晨望着面前的白犬,记忆重叠而起,难道它是……多多? 多多黑溜溜的眼珠十分可爱。 惊吓过后,顾晓晨惟有诧异欣喜。她没有想到,多多长这么大了。 “多多!”伍贺莲喝了一声,多多闻声回头,机警地起身,走回到一边趴下。 丁敏惊魂未定,颤声说道,“贺总,请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吧。不会打扰您很多时间,半个小时就够了。” “出去!我不接受采访!”伍贺莲冷声放话,“沈秘书,请她们出去!” “您考虑下吧,贺总,绝对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我们in杂志在香港是首屈一指的杂志!贺总……”丁敏急急说道,沈若已经挡在她的身前,“不好意思,请马上离开!再不走的话,我只好请保安了!” 丁敏没辙了,只好转身离开。 顾晓晨恍惚回神,刚要迈开脚步,小腿却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低头望去,多多又跑回到她的身边,睁着圆润的黑眼珠,像是不舍得她离去,又像是在挽留她,依稀是记忆里那小小的可爱的怜人模样。她不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难道说他一直带着多多?双腿有些麻木,没有知觉了一般。 办公室外,言旭东还在等候。 “贺总不接受采访。”沈若带上门,轻声说道。 “回去吧,换个人采访。”言旭东似乎早就料到,望向顾晓晨幽幽说道,“他不会改变的。” 走出伍氏大厦,丁敏还在念叨,“我才不会就这样放弃,明天继续等!办公室里养什么狗啊!真是太奇怪了!我说顾晓晨,你挺有宠物缘,那条狗怎么那么喜欢你?还有,你和那位经理是不是认识?你再请他帮帮忙?” 丁敏说了些什么,顾晓晨全都听不见了。 毕主编放了最后期限七天时间,撤了一切工作,只让丁敏专门负责明星人物采访一栏。采访被拒绝后,丁敏并没有就此死心,反是越挫越勇。丁敏带着顾晓晨一起,每天在伍氏附近盯梢,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出来了!”丁敏眼尖地瞧见从伍氏大厦而出的伍贺莲,急忙奔了过去。 顾晓晨探头张望,背着背包随着丁敏而上。 “贺总!贺总请留步!请给我们一点点时间好吗?”丁敏不断地恳求,反被保安阻拦,顾晓晨亦是被拦在了几米之外。秋天的寒风萧瑟,呼啸而过。伍贺莲头也不回,惟有背影挺拔颀长,不疾不徐地走向路边停靠的车辆,头也不回。 丁敏调头转身,冲着顾晓晨喝道,“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追!” 杂志社配了小车,丁敏的驾驶技术不错,长期混这行,自然也积累了经验。 反是顾晓晨迷迷糊糊,这怎么跟电影演的一样。 车子一路紧紧跟随着前面的豪华版房车,兜转到了一家五星酒店附近。丁敏放慢了车速,只见车子转进了五星酒店,她则在附近停了车,决心继续等候。两人吹着冷风,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顾晓晨买了快餐回来,两人就坐在车里解决午餐。 快餐的味道不怎么好,米饭又硬又干,丁敏喝了口水抱怨道,“有钱人就是开心,吃个饭都来五星酒店。” 一直到下午两点,伍贺莲从酒店内徐徐而出,而他身后还跟随着一行人。车子从不远处驶来,丁敏抓准时机迅速朝他奔去,顾不上其他,只想要顺利采访,她不厌其烦地说道,“贺总您好,打扰了,我是in杂志的副主编丁敏……” 顾晓晨跑的比丁敏慢些,迟了一步才赶到,扭头一瞧猛地怔住。 她不只瞧见了伍贺莲,更瞧见伍继宗以及纪岳华夫妇。 他们两人并没有多少变化,光鲜亮丽,气质卓伦。而纪岳华的身边,娴熟的卷发女人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一副准媳妇的模样。而女人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与伍继宗一般年纪的男人。两人长得相象,显然是父女。 丁敏还在那儿一个劲地恳求,伍贺莲却是无动于衷,冷漠的俊容酷寒,“如果你们继续纠缠不清,我会让杂志社彻底消失!” 车子已经停靠于面前,伍贺莲上前打开了车门。 一行人陆续上车,纪岳华走过短发的女人身边时,不经意间瞥见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忽然,脚步一钝,狐疑地再次望向她,眉清目秀,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却和记忆里的谁有些对不上号。她没有多说什么,坐进了车中。 而伍贺莲却与那位卷发千金同坐一辆车。 自始至终,他没有望向她,连一个余光都没有。 几辆车发动引擎,驶过她们身边,丁敏皱眉说道,“这该怎么办?这次的任务太难了!哎?刚才那对父女是不是石油大王和他的女儿啊?而且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都在!难道他们要联姻?这个消息劲爆啊!” 顾晓晨抿着唇,等到车子驶的远了,她这才抬头。 房车内,纪岳华困惑说道,“老爷,刚才那位小姐好象就是她。” “谁?”伍继宗的心情不错,笑容满面,没想到伍贺莲竟然会同意吃饭。 “就是那个女孩子,莲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孩子顾晓晨。”纪岳华喃喃说道,“原来她回来了。” 伍继宗眉宇紧皱,像是记起来了。 伍贺莲的采访一直没有成功,丁敏和顾晓晨回到杂志社就挨批了。丁敏也将伍贺莲的话语转告毕主编,主编一听,也不敢再继续,只怕惹恼了他。只是同事们的稿子全都和金融有关,临时改主题,恐怕太难了。 杂志社陷入困境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顾晓晨。 这个男人,顾晓晨依稀还有印象,因为之前就是他来找她的,带她去见了伍继宗。 那么这次来找她…… 顾晓晨知道他是奉了伍继宗的命前来,也不打算为难她,更不想惊扰到杂志社,于是随着男人下楼。伍继宗坐在车中等候,顾晓晨一上车,车子立刻行驶,前着未知的前方而去。辗转过繁华的闹区,来到了安静的郊外公园,车窗落下一点缝隙,空气格外清新。 车子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下属将车门打开了。 伍继宗下了车,顾晓晨也下了车。 伍继宗径自迈开脚步,却是朝她说道,“跟我来。” 两人漫步在小道,一前一后地走着。 顾晓晨没有先开口,伍继宗说道,“听说你之前出国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不要和他搞不清楚了。我想你也看见了,昨天那位小姐她是石油大王的女儿,无论是家世还是其他,他们都很相配。” “你应该知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继续。伍二给你的钱,也该够你过几辈子了,你要知足。”伍继宗依旧是那霸道命令的语气,顾晓晨静静地聆听,一声不吭。只是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阵发闷,他捂着胸口,整个人摇摇晃晃,快要跌倒。 “董事长?”顾晓晨瞧见他不对劲,大步上前扶住了他。 伍继宗高血压发作,吃力喘息,“我的药……” “药在哪里?”顾晓晨急忙扶着他坐下,听见他吐出两个字“口袋”,她立刻摸索到药瓶。按着说明指示,取了两粒药丸让他服下了,伍继宗却不见好转。顾晓晨当下焦急万分,只见前方驶来一辆的士车,有乘客下车,她来不及折回公园另一头喊人,径自搀着伍继宗坐了进去。 去医院的路上,伍继宗的手机一直响。 顾晓晨想着是不是下属找不到人,打来电话了,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顾不上其他,立刻接了电话,“老爷,您在哪儿啊?” “董事长夫人……”顾晓晨一惊,“董事长昏倒了,我现在正送他去医院。” 顾晓晨带着伍继宗赶往附近的医院救治,她匆忙地办了手续。一到医院,医生做了急救措施,伍继宗幽幽转醒,并无大碍,只是一时缺氧难以负荷。护士又让他进纯氧室呆了片刻,伍继宗这才感觉舒适了许多,而后回到病房躺下休息,整个人已经恢复了。 医生替他做完检查,叮咛嘱咐了几句,携着护士离去。 病房里除了伍继宗之外,惟有顾晓晨静静站在一边。伍继宗抿了抿唇,扭头瞥向一旁的水杯,想要喝水,可是水杯里没有一滴水。他只是收回视线,竟然一声不吭。而他倔强逞强的样子竟然有些像谁,顾晓晨忍不住勾起唇角微笑。 顾晓晨拿过水杯走向饮水机替他倒了杯温水,双手递到他面前,“喝口水吧。” “不喝。”伍继宗傲慢地拒绝,并不领情。 顾晓晨也不生气,反是哄劝道,“医生刚才说了,要多喝水。不喝的话,我只好去找护士了。” 伍继宗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依旧是那顽固不化的神情。默了半晌,他才伸手接过水杯,低头喝了起来。许是喝的太快,又许是他有些不自在,一口水喝得急了,反是被呛到,连连咳嗽不止,握着水杯的手轻颤起来,温水从杯中洒出溅在了被子上。 顾晓晨急忙取过水杯放下,抽了纸巾替他擦拭,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咳咳!叫什么医生!咳咳咳!”伍继宗断断续续地说道。 “还要喝水吗?”顾晓晨全依着他,把他当大孩子似的,“我再给你去倒一点。” “不喝了!”伍继宗瘪嘴喝道,顾晓晨却还是替他重新倒了一杯放在床畔。她乖巧的举动让伍继宗有些怔忪,转念一想只觉得她是在巴结,他不悦念叨,“你也不需要对我好!赶紧走吧!你再怎么好,我也不会同意!” 顾晓晨“恩”了一声,轻轻说道,“等人来了,我就走的。” 空气有些浑浊,消毒水味也是刺鼻,伍继宗的脸庞微微泛红。顾晓晨悄无声息地走向窗户,将窗打开了些。凉爽的秋风吹了进来,吹散了那浑浊刺鼻的空气,让人感觉爽快。伍继宗动了动唇,沉声说道,“那天你找他做什么?” 顾晓晨回想了下,知道他指的是之前在五星酒店那天,“我在杂志社工作,主编派我协助副主编做明星人物采访,这期金融主题的明星人物采访是他。” 伍继宗似乎有些不信,可是瞧着她一张白净小脸,倒也不像是撒谎,“还真是巧,什么杂志社啊?” “in杂志。” “你们杂志社主编真是蠢!”伍继宗嘲讽道,“他从来不接受采访,难道不知道?” “我们主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顾晓晨淡淡说道。 “这就更愚蠢了!明知道不会成功还要去尝试,不是自找没趣?而且还浪费时间!”伍继宗自顾自说着,话题不知不觉就转了,“不过他倒是挺有眼光的,说起香港金融界,伍二要是敢认第二,那就没人是第一了!他啊,从小就和我一起看金融新闻,每天都会看!” 顾晓晨见他眉宇之间都是骄傲,忍不住说道,“一定是您让他看的,小孩子哪有看金融新闻的!” “你去问问他,我有没有让他看!”伍继宗反驳道。 “那么……”顾晓晨笑了,柔柔说道,“我想他一定是想多和您亲近一会儿。您应该一直很忙,没时间陪他,所以他就想在这个时候和您独处。再加上您这么高兴,他就想您一定喜欢,于是他就天天看了。” 伍继宗忽然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恐怕这样的话语,谁也不会对他说,一如两年前的那番话。 伍继宗陷入了沉思,而她恬静淡笑的容颜映入眼底,让他有一瞬懊恼。 “老爷!”女人的呼喊声打破了寂静,纪岳华终于赶到了。纪岳华急忙奔进病房,关切地询问,“老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伍继宗幽幽说道。 纪岳华瞧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扭头望向顾晓晨,感激说道,“顾小姐,谢谢你。” 顾晓晨微笑着摇头,有礼说道,“董事长,董事长夫人,那我先告辞了。请您好好休息。” “我让司机送你。”纪岳华急忙说道。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这里很方便的。”顾晓晨轻声拒绝,转身离去。 纪岳华瞧着她离开,转而望向闭目养神的伍继宗,“老爷,其实这个女孩子,我觉得挺好的。” 伍继宗冷哼了一声,不予认可,但是也没有再言辞激烈地呵斥。 又过了一会儿,伍贺莲匆匆赶到。一奔进病房,见伍继宗平安无事,俊颜才缓和了神色。 纪岳华说道,“莲,你爸爸他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伍继宗双手交握于胸前,没有睁眸,徐徐说道,“我要你接受那家杂志的采访!” 伍贺莲漠漠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让你接受你就接受!”伍继宗霍地睁眼,大声嚷道。 “我不喜欢采访。” “只此一次。” “一次也不行。” 两父子为了采访的事情争执而起,伍继宗显然拿他没辙,怒声喝道,“她救了我的命!我要你接受采访!” 伍贺莲凝眸,而后举一反三地问道,“你找她了?” 伍继宗别过脸,算是默认。 “采访我会接受。”伍贺莲开口道,“以后你不要找她了,她已经结婚,不要打扰她。” 这一句话出口,纪岳华惊讶愕然,伍继宗明显一怔。 迟迟采访不到伍贺莲,杂志社陷入难题。下一期的金融主题稿件全都已经编排好,临时换内容更是不可能。毕主编和丁敏商议后,惟有退而求其次,决定采访另一位金融界的精英勉强撑场。只是这样一来,杂志的销量就不敢保证了。 正想着该找谁当明星人物的时候,杂志社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于伍氏集团。 电话是由伍贺莲的秘书打来,告诉他们贺总同意接受采访。 这下子,杂志社众人喜出望外。 当天下午,依着电话里所说的预定时间,丁敏与顾晓晨以及另一位摄影师三人准时前往。顺利地进入伍氏,沈若领着他们走进办公室,“贺总,in杂志采访的编辑到了。” 伍贺莲抬起头来,顺手合上文件。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领带别着银色的夹子。这样的天气,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些森凉。虽然他看上去潇洒英气,伟岸不凡,但是这太过单薄的穿着,还是让顾晓晨不由自主地蹙眉。 伍贺莲走向休息区,在沙发坐下,“你们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谢谢贺总。”丁敏立刻接话,三人在他对面坐下。 丁敏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而顾晓晨不忘记做好备注,更是拿录音笔录音。整整二十分钟的采访时间,没有一刻停歇,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丁敏补充了一个私人问题,“贺总,香港的女孩子都把您当成梦中情人,不知道贺总心目中的女友是什么标准?” 伍贺莲的声音略显低沉沙哑,漠漠说道,“时间到了。” 顾晓晨停了笔,徐徐抬头望向他。只见他俊颜比起之前更显苍白,像是不舒服似的。 丁敏吃了鳖,也不敢多说什么,客套阿谀地说了一长串感谢语,“贺总,您能接受采访,我们in杂志真的十分荣幸!再次谢谢贺总!” 而顾晓晨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静静聆听记录的时候,她开了个小差,悄悄望向办公室,并没有找到多多的踪影。 采访结束,摄影师终于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是难得可贵的一张照片。伍贺莲从来都不允许照片外流,一切相关的照片,全都被阻拦。谁要是敢造次,那就是在找死,所以香港媒体一向都很识分寸。三人寒暄道谢,终于起身离去。任务圆满完成,自然是十分高兴。 一回到杂志社,丁敏精神飒爽,满脸笑容。 摄影师急忙去暗房冲洗照片,女同事嚷嚷道,“小王,你多冲几张啊,我们每人发一张!伍贺莲的照片,绝版珍藏啊!” “知道了!”小王受不了地应了一声,女同事们欢呼雀跃。 等到下班之前,果然人手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伍贺莲,一张冷漠邪魅的俊容,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的双眸,深邃如纯墨,却没有一点光芒,宛如陨落的星辰黯淡隐去,有些深不可测。不知道是拍摄水平高超的原因,还是光线的原因,他的容颜却不像是她亲眼所见到的那般苍白。 顾晓晨握着那张照片,手指轻触过他的容颜,忍不住有些担心。 ※※※ “贺总,来,我敬你一杯!合作愉快!” “贺总好酒量,我们再来一杯!” “我也得敬贺总一杯!” 应酬的饭局上,一群人急于巴结伍贺莲,老总加上经理,轮番敬酒。伍贺莲从容不迫,一杯一杯地接着喝。沈若在旁看着,却也爱莫能助。她的酒量也一般,况且跟随他这两年来,也没见他喝醉过,只是最近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酒宴一直喝到了午夜十分,众人这才作罢,却是直接上酒店套房寻.欢作.乐。 伍贺莲配合地随众人一同前去,套房里坐着穿着清凉的女人。昏黄的灯光下,女人一双眼睛能够勾.魂似的,媚.笑着说道,“贺总,人家今晚是来陪你的……” “你可以走了。”伍贺莲冷冷一句,径自走向洗浴室。 女人可是客户花钱特意安排的,更是万众挑一的美女,没料到会受冷遇。她只好将衣服穿回,想着钱已经到手,虽然不甘愿,可也算了。洗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有人却在女人离去的同时悄然无声地走进套房。 过了片刻,水声终于不再。 玻璃门一打开,伍贺莲穿着宽松的浴袍,淹没于氤氲的水气中。 套房里黑暗一片,方才还开着灯,有昏黄的灯光。此刻却一点光都没有了,除了身后洗浴室的灯光。而黑暗中,隐约可以瞧见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水珠从发梢不时滴落,伍贺莲漠漠地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她却开始脱衣服,外套,衬衣,领结,一件又一件……拉链声响起,裙子也脱下了。她只穿了黑色的蕾丝胸衣以及内裤,娇好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她伸手将发卡摘去,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贴着绯色的脸颊,双眸闪烁着悸动。 她迈开脚步,朝前走了几步。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她似乎是在克制,白皙的胸亦是随之上下起伏。她的手绕过后背,触向了自己的胸衣扣子。轻轻一挑,身上唯一的遮掩物也脱去了。她睁着大眼,双颊愈发通红,身上散出迷.惑心志的香水味。 伍贺莲伫立于原地,背着光的他,瞧不见神情。 “莲少爷。”轻柔的呼喊声响起,光影中依稀可见女人的容颜。 ——那是沈若。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2:敌对 近日娱乐新闻最为轰动的就是伍氏集团总裁伍贺莲频繁与名门千金私下约会。 据悉约会时还有两方家长在场,这无疑就是相亲宴。先是石油大王千金,后有船舶业富商爱女,各个家世良好,位列于名门之端。曾经一度传言伍家早已有内定的“二媳妇”人选,现在却是扑朔迷离,让人分辨不清。 清闲的周末,余玫没有去上课,顾晓晨也不用上班。 两人窝在家里,余玫拿着一本书躺在沙发上正在背诵专业名词解释。背了一会儿,她烦躁地打开电视想要放松放松。但是电视一打开,就瞧见屏幕里正在播放有关某某某的花边新闻。听见脚步声从卧室渐渐临近,她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将电视关掉。 “humanresource,一定时期内组织中的人所拥有的能够被企业所用……”余玫胡乱地想到什么就背念出声。 “咚咚”有人敲门,余玫起身喊道,“来了!” 言旭东想着今天是周末,三人可以一起吃个饭。诉说了来意,自然没人反对。余玫和顾晓晨换了衣服,三人打算一起去超市采买食材。刚要出门,余玫却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不去了。顾晓晨放心不下,余玫只说是大姨妈来了,躺一会儿就没事,硬是推着两人出门。关门的刹那,她朝言旭东微笑。 周末的超市,人群拥挤。 言旭东不是没有陪过顾晓晨来超市,只是那一次,这个傻女孩却是来替情敌买猪肝煮汤。他推着车跟随在后,她走在前面选着食物。选好食物,两人走去收银台结帐。顾晓晨拿出皮夹付钱,言旭东急忙阻拦,“我来!” 言旭东一边推拒,一边让她将皮夹放回包里。争执的时候,皮夹从手中掉落在地。翻折式的皮夹敞开,言旭东刚要去捡,一低头却见皮夹的夹层放着一张照片。虽然有咖啡色的网层覆盖,却也让他一眼就瞧清楚那张照片是谁。 顾晓晨一惊,急忙弯腰拿起,将皮夹死死地抓在手中。 “还是我来吧,哪有让女孩子买单的。”言旭东神色无恙,径自取钱和收银员交涉。 “那下次我来买。”顾晓晨轻声说道,只是将皮夹收好。 出了超市,两人坐上车。 顾晓晨还在系安全带,言旭东握着方向盘,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以纪念,但是不要留恋。该来的总会来,逃不了。” 顾晓晨微愣,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还是“恩”了一声。 车子发动引擎,朝前驶出。 ※※※ 周末过后,伍氏按照惯例每周一九点召开周会。 时间刚过八点,有人蹬蹬蹬走向海外部经理办公室,沈若敲门而入。办公室内,言旭东正把玩着打火机,银灰色的打火机,却是崭新,似乎从未使用过。而桌上还放着另一只打火机,这是他平时会用的那只。 沈若朝办公椅一坐,冷声说道,“按原计划进行?” “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言旭东温煦的男声伴随着喀嚓声响起,沈若反驳,“我能发生什么事?老爷子一直在催!我被催得头疼!反倒是你,言经理,你该不会是犹豫不决,临时打退堂鼓了吧?计划了两年,你可别当窝.囊废!” “轮不到你说教!”言旭东眼眸顿时凝然,瞬间的犀利阴霾让沈若轻颤。 沈若咬牙,“我们说好的,我爸妈和弟弟能够移民加拿大,还有,你要确保我不会有事!包括……” 她的话说到一半,言旭东打断道,“你放心,钱一分不会少,你的家人也可以享福。” “好,那我先走了。”沈若起身而去。 言旭东望着手中的打火机,眼底印染了一抹银色,脑海里却浮现皮夹里的照片。他静静地思量了很久,时间眨眼一过到九点。助理提醒已是开会时间,他将打火机小心翼翼收好,拿起西服外套穿上,他在助理的注目下徐徐走出。 周会在顶楼的会议厅召开,一干人等已经到齐,言旭东前脚坐下,伍贺莲后脚而来。正要开始,会议厅大门却被人骤然推开。众人抬头望去,万分狐疑。因为来人正是伍氏四大股东,赵老率先开口说道,“除了言经理,你们全都退下。” 众人察觉出不妙却不敢行动,直到伍贺莲点头,这才陆续离开。 等到人散了场,会议厅里只剩下三拨人。 言旭东,四大股东,还有始终都没有开口的伍贺莲。 伍贺莲沉稳地端坐在会议桌的正位,双手平放于椅臂,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沉默寡言,那种从容的气势,处之泰然的态度,能够应对一切,让人肃然起敬望而生畏。 李老说道,“伍二,我们刚知道了一点事情,想问问你。” “你先看看这个吧。”赵老接话,从下属手中拿过几份文件,抛向了会议桌,“这是海申公司这四年和伍氏的合作计划,我们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最后一期的项目出现巨大亏损,海申公司将要宣告破产,那么伍氏需要背负多少债资?而且,前三期的合作利润资金十分不合理,我们怀疑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海申公司的合作案,是由言经理负责联系的,最后决议则是你伍二。公正起见,我们商议后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有人推门而入。 几名警员闯了进来,伍贺莲默然以对,言旭东却有一丝错愕,为首的男人穿着干练风衣,拿出证件徐徐说道,“伍贺莲先生,言旭东先生,我们是香港警署商业罪案调查科,刚刚接到电话举报,一宗有关伍氏的商业案,我是负责此次调查的高级督察风景辛,希望你们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 香港警署 商业罪案调查科 封闭幽静的审讯室里,几人轮流被审问。 伍贺莲始终保持沉默态度,直到律师冯远到来,这才对警员的提问作回答。冷漠的俊容神色无恙,以极其简短的话语应对。而隔壁的审讯室内,言旭东倒是十分配合警方的盘问,只是垂眸的时候,流露出一瞬诧异不安以及烦恼。 两人各自在审问的同时,另一间审讯室内,沈若作为伍贺莲的秘书同样遭到了审讯。 “沈若小姐,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沈若抿着唇不说话,不自觉地握紧双拳,意识到自己这次有麻烦了。她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私下举报警方,即便言家再怎么替自己撑腰,她也不会全身而退。这和当时的计划完全不一致,而她并不想坐牢。 沈若叫嚣起来,“我要见我的辩护律师!我要见律师!” 沈若见不到律师,警员的询问无法继续进行。稍后不久,黄律师赶来探视。沈若并不认识这位黄律师,可她知道他一定是言家派来的。黄律师走到沈若对面坐下,徐徐说道,“沈小姐,言老先生委派我来为你做辩护律师。” “我不要坐牢!”沈若咬牙低吼。 “沈小姐,请你冷静。”黄律师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言老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你的家人很好,他们都会移民,而且绝对不会缺钱。” 沈若听到他这么说,终于知道他们这是在找替死鬼。她闷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不要出差错,这样沈小姐的家人才会平安无事。”黄律师又是叮咛一句,沈若眯起眼眸,发狠似地瞪着他。 黄律师离去之后,警员再次前来盘问,“沈小姐,你在伍氏的职务是伍贺莲先生的私人秘书是吗?” “是。” 警员取出一份文件,将其递到沈若面前,“请沈小姐解释一下,海申公司的最大股东为什么是你?” “警官,我想知道如果罪名成立,我会判多少年?坦白从宽的话,能不能减刑?”沈若慢慢抬头,冷冰冰的审讯室,让她觉得浑身冰冷。 “只要你端正认罪态度,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会向法官替你求情,争取宽大处理。”警员说道。 沈若并不回答,木讷地点了下头。 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这番话说的丝毫没有支吾,宛如确有其事一般,只是轻颤的尾音,却泄露了她的紧张以及害怕,“他让我这么做的,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当这家公司背后的股东,然后架空海申,从中谋取利益!你们不信的话,这笔钱现在还在我的帐户里,我没有动过一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是不是真的,我们会查证!”警员沉声接话,又是问道,“你口中的他是指谁?” 沈若平视着前方,目光空无焦距地盯着某一点,终于吐出那人的名字,“伍贺莲。” 审讯正在进行的同时,伍家人也闻讯赶到了警署。 伍继宗和纪岳华两人神色惶惶,突然接到消息,简直是惊呆了。伍贺莲竟然牵扯到商业罪案,暗中谋取伍氏暴利?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四大股东已经出面,甚至举报了警署,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警署大厅内,冯远说道,“伍老先生,伍夫人,两位请不要担心,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总会有办法解决。” 伍继宗和纪岳华听到这话,心中依旧担忧,却也只能耐心等候。 “哪位是伍贺莲先生的家属?”过了一会儿,风景辛带着两名警员而出,沉声问道。 “我们是他的父母!”纪岳华立刻应道,伍继宗继而问道,“警官,他人呢?是不是没事了?” “伍贺莲先生现在涉嫌一宗巨资的商业罪案,现在我们要对他进行刑事拘留!”风景辛公事公办说道,不过请两位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 “刑事拘留?凭什么拘留?”伍继宗怒声质问。 “警官,我是伍先生的私人律师冯远,我代表伍先生向警方申请保释!” “很抱歉,不能保释!”风景辛冷声说道。 这话惹得伍家两老心惊,伍继宗颤声吼道,“怎么不能保释!他又没有犯罪!你们有什么证据!” “我要求见伍先生!”冯远说道。 风景辛朝他微微点头,“带冯律师去。” 此时,言旭东恰巧走了出来,等候的下属立刻迎了上去,“言少爷,老爷派我来接你。” 言旭东儒雅的俊容难得显现沉凝,像是明白事态严重,他沉默不语,随着下属走出大厅。一转身,只见伍继宗与纪岳华相互搀扶着站在那儿。突然之间,竟有些无法面对。伍继宗瞧见他平安无事,浓眉深锁,忽然厉声喝道,“是你!是你们姓言的!” 言旭东面对指责,俊颜凝敛,一声不响,硬是奔出大厅,扬长而去。 “伍老先生,伍夫人,我去看看。”冯远叮咛一句,在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探视的房间。 探视房内,伍贺莲沉静地坐在椅子上。 冯远坐在他的对面,恭敬问道,“伍先生,有什么指示。” 伍贺莲凝眸,英挺的眉宇却是紧皱在一起。他像是万分烦恼,第一次,第一次像是没有考虑周全。沉默良久,他才幽幽开口,男声格外低沉,“告诉他们,不要来看我,我没事。” “是。”冯远应了一声。 伍贺莲怔了下,又是叮咛,“派几个人保护她,别让她发现,也不许她有事。” 香港九龙湾的山道,一辆车匀速朝着风景别墅区而去。车子驶进别墅区,绕着小区兜转了许久,这才在一幢罗马式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来不及等下属开门,言旭东猛地下车,颀长的身影闪现于阳光下,迈着大步奔进别墅,下属立刻跟随而上。 “言少爷,老爷在三楼的书房。” 言旭东直接冲上了三楼,双手将门推开。尚未定心神,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有些晕旋,他凝眸望向正气定神闲地擦拭着眼镜的老爷子,愤怒质问,“你不是说过,不会向警署告发!为什么私自举报!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为什么出尔反而?今天不是正式入主伍氏吗?”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商场如战场,只有把敌人打到没有一点反扑的可能,这样才是胜利!斩草不除根,小心春风吹又生!”老爷子并没有抬头,注视着手中的眼镜,拿着手帕仔细地擦拭镜框,一下又一下。 言旭东握紧双拳走向他,重重地砸向桌面,“砰——”一声巨响,“爸!你这么做,不是要逼死我吗!” “逼你?”老爷子停了动作,抬头望向他,“我怎么逼你了?当年是谁主动开口的?” 言旭东突地默然,整个人沉静得吓人。 是的,当年。 如果真的要追溯当年,那还要谈到四年多前的那个圣诞节。 言旭东当年回加拿大后,向父亲和母亲提到了顾晓晨。这个家世普通、没有任何背景、平凡简单的女孩,自然遭到了言父的极力反对。言旭东深知父亲的脾气,他怕父亲会去调查,会对顾晓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不敢轻易离去,只得在加拿大逗留了好久。 而在逗留的期间,言父提出了条件。 言父答应他,可以接受这个女孩子进门,也不再反对。 可是条件是要他夺下伍氏。 言旭东当然也知道父亲对于伍家的前仇旧恨,言、伍两家曾经是世交,言父与伍父更是好友。当时的言家更是香港保险界的巨头,因为一次失利,公司面临巨大危机。伍父当年没有伸出援手借款,言家一蹶不起,只得退离香港,移民至加拿大。 当时,言旭东初中毕业。 言旭东这才明白,言父之所以没有反对他在伍贺莲的邀约下进入伍氏,那是因为他一直暗中伏击,早有心想要夺下伍氏。伍三马上就要接手公司,他足可以等伍三接手,等到伍贺莲离开香港去美国再下手。这样一来,也不算违背兄弟道义。言父的话让言旭东纠结了很久,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真的要这样做吗? 言旭东曾经问过自己千万次,他的答案是——不。 犹豫不决,总是犹豫不决,不管做什么总是慢半拍。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最好的时间,错过了自己心动的女孩。当他无意间发现伍贺莲和顾晓晨已经在一起以后,他虽是愕然惋惜,却也竟然是松了口气。不用再做选择,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 言旭东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所以他硬是阻断父亲的计划。 可是后来…… “我言世康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从小到大,读书成绩第二,考试永远是班级第二,年级第二,做什么都是第二!你永远也比不上姓伍的那个小子!这个世界上,没人会记得第二!没有人会记得!大家只会记得第一的人!”言世康猛地拍案,怒颜喝道,“你明明很优秀,为什么老是站他身后?还要替他打理公司?你以为他把你当什么?他把你当一颗棋!下在那里很放心!现在倒好,连喜欢个女人你也是排第二!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你这种性子,永远也敢不上他!所以当时那个女的没选你!就是这个原因!” “别说了!”言旭东怒喝一声,阴霾了俊容,有些发狂。他朝后退了一步,愤然离去。 当年,他究竟为了什么而一意孤行。 为了证明什么,才走到了今天? 言旭东一路飙车,没命似地在山道上奔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去处。眼前掠过的风景,模糊淡去,他的视线一片恍惚,只能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他将车顶敞开,任由冷风吹拂自己,只有这样迅猛的速度,才会让他忘记自己,忘记那一切。 他还能去见那个安静微笑的女孩吗? 他走到这一步,还能去见吗? 夜凉如水,霓虹仿佛永远也不会褪色。 言旭东混混噩噩地走进酒吧,服务员向他打招呼,他也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笔直地走向某间无人的包间。余玫是在酒保的知会下急忙赶来包间的,言旭东已经叫了酒,拿了一瓶xo,没完没了地开始喝,一杯接着一杯。 “你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余玫关了门,奔到他身边劝阻,“别喝了!” 言旭东没理她,自顾自地喝,纯粹是为了发泄。 “言旭东!”余玫生气地喊道,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喝酒的动作一停,言旭东扭头望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那么温柔,却让余玫感到一阵悲伤,那种茫然无措,从心底透出了凉意。她不由自主地心颤,轻声问道,“怎么了?” “喝酒。”言旭东闷声吐出两个字,甩开了她的手。 许是被他感染了,余玫也拿起一瓶酒,和他对碰起来,“我陪你喝。” 这一夜,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是喝到天昏地暗,后来谁也不知道是谁。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余玫瞧见言旭东的俊容渐渐栖近,她伸出手抱住了他,而他含糊不清的男声响起,“我真的很没用么……真的那么……没用么……” 两年后,回不去的人,其实是他。 由于伍贺莲被刑事拘留,伍氏陷入一片混乱。 虽然事件被强压下,新闻媒体也没有报道,但是一些风声还是走漏了。集团内部的员工早已经议论纷纷,对于莲少爷中饱私囊一时,众说纷纭。商人经商,利益摆在第一位。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是无庸置疑的真理。 伍贺莲被刑事拘留的第二天,伍氏出现大规模人事动荡。 四大股东之一的赵老远离纷争转股退出伍氏,而他手中持有的股份则到了言家名下。 言旭东接手赵老的股份,正式入主伍氏。 其余三大股东衡量如今局势,一致倒向了言家,强制让伍贺莲下台让出总裁位置,支持扶正言旭东为新任总裁,“宗哥!现在伍二被刑事拘留了,伍氏不能没有当家人,我们几个商量考虑,决定让言旭东接手!你没意见吧?” 面对三大股东的严词之下,伍继宗倒也沉住了气。 伍继宗冷哼一声,“我不同意!谁都可以接手伍氏,惟独姓言的不行!” 言旭东静坐在一边,阳光打向他英俊的侧颜,闪烁着光芒。他徐徐抬眸望向正位上的伍继宗,微笑说道,“伍叔叔……” “你这声叔叔,我受不起!”伍继宗硬声打断。 言旭东依旧微笑,从容说道,“伍董事长,噢,不对,这应该是过去时了!你已经退休了!我想你好象忘记一件事情,伍氏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商场过来人,怎么处事还带私人感情搞针对?姓言的怎么了?稳住局面,才是当务之急!你也不想伍氏倒台吧?” 言旭东这番话绝对是变相的威胁,伍继宗低着头默然,像是在思忖,又像是在无声抗衡。 “宗哥……”何老刚要开口,会议厅的大门被人霍地推开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英气不羁的男人以及明丽飒爽的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这两人正是离开香港两年之久都不曾回来过的伍昊阳与姚咏心。伍昊阳不疾不徐地走入会议厅,视线扫过众人,扬起一边唇角,“各位叔伯,这么巧,原来大家都在啊。” “李伯伯、何叔叔、钱叔叔、伍叔,各位好。”姚咏心一一呼喊,目光最后停留在言旭东身上,朝他点了点头。 伍昊阳径自走向沙发坐下,沉声说道,“各位叔伯,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替二哥的!我想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三位股东互望一眼,末了,为首的李老说道,“咏心,你也是伍氏股东之一,你怎么看?” “三位叔伯,现在时局这么乱,我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人心。不然的话,让外边的人乘机渔翁得利那就是大失策。阳总之前就任职过总裁,我想绝对没有问题。伍氏虽然是大家的,但是伍这个姓也是标志,在这个时候换了,恐怕不大好。”姚咏心平静说道。 “好,那我们也同意让伍三接任总裁,不过,我们委任言旭东为副总!”李老认同首肯,开出了条件。瞧见无人反对,又是说道,“伍二的事情就交给警方,那我们也先走了!”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一一离去。 言旭东走在最后面,姚咏心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出了办公室,姚咏心一个大步向前,拉住了他轻声喊道,“旭东?” 言旭东回过头来,望向姚咏心,她一张丽容闪烁过无数情绪,震惊、诧异、困惑,太多的纠缠,沉寂过后茫然问道,“为什么?” 他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为什么此刻成了敌对状态? 言旭东却是避而不谈,只是笑道,“咏心,你突然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晚上请你吃饭?” “旭东?”姚咏心揪紧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他们不是最好的三人组吗?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当姚咏心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坚信不可能。但是事实情况,却又让她感到彷徨,莲被刑事拘留,言家入主伍氏,仿佛天都要塌了! 言旭东望着姚咏心,俊颜有一丝偏执,语气转为狂妄冷淡,“咏心,你不如跟着我一起!那个小子对你没心的!你这么帮着伍家,像个傻瓜!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被伍家给蒙蔽了双眼!你只是他们利用的棋子!” 姚咏心站在原地,瞧着言旭东转身而去。 “言少爷,人已经到香港了。”下属走近一步,附耳说道。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3:你是他的谁 中午用餐时间,杂志社的同事们下楼去附近的餐馆就餐。 顾晓晨随着人群走在中间,手机忽然进来一通电话,来自余玫。她一边走,一边接电话,余玫那头有些匆忙地说道,“晓晨,我突然有点事,我要离开香港一段时间。你不要找我,我会回来的。酒吧我暂时交给大力,其他没什么,我跟你说一声。” “玫玫?”顾晓晨来不及开口询问,余玫已经将电话挂断。 顾晓晨放心不下,刚想拨个电话打回去。可是有人却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那声呼喊,让她觉得隐约有些熟悉,像是什么时候听过,“顾晓晨。” 顾晓晨还握着手机,徐徐停下脚步。她抬起头来,只见女人真丝的衬衣以及修身西裤,黑色风衣挽在手中。对方戴着一副咖色墨镜,十分时尚,让人不由得注目。同事们侧目打量,走过她们身边,“晓晨,我们去餐馆等你。” 顾晓晨有些狐疑,却见女人伸手将眼镜摘下了。 那是一张精致冷艳的丽容,红唇微扬,好看的弧度,她自信骄傲,以一种久违的语气说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顾晓晨终于认出了她,“夏秘书……” 夏媛的突然出现,着实让顾晓晨吃了一惊。 距离当年已经间隔那么长时间,可是离去时所说的话语,却在她的耳畔不断不断盘旋,宛如梦魇,让她回想时有些发怔:顾晓晨,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你别得意。 顾晓晨半晌才回过神来,夏媛低头睨着她,眼底蹿过一瞬嫉恨。如果不是事先得知有关她的下落,瞧过她的近照,夏媛绝对不会将面前的她和记忆里那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女人拼凑到一起,除了那白皙肌肤没有改变之外,她们绝对是两个人! 夏媛冷声说道,“你不在伍氏工作,跑到一家杂志社当文员?这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听说你前几年出国,怎么就走了?” 夏媛盯着她清纯娇好的恬静丽容,万分困惑,那是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所在。 顾晓晨始终沉默不语。 “顾晓晨。”夏媛喊着她的名字,幽幽说道,“你知道貂禅吗?” 顾晓晨闷了下,喃喃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夏媛轻笑出声,却不再多说,只是转身离去,“时间不早了,我也没空和你继续多聊!好自为之!” 顾晓晨僵在原地,却还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脑子也一团混乱。她惶惶低头,只见余玫的电话号码显示在手机上,不安地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那头响起系统女声,顾晓晨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旅人,没有了方向感。 果然,当天下班之后,公寓里没有了余玫的身影,她的小旅行袋也不见了。顾晓晨想到从前,余玫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她一下跌坐在沙发上,混乱的思绪纠缠了她。夏媛突然回来了,而且还知道她在杂志社工作,这一切太过奇怪。 貂禅?即使顾晓晨不怎么看《三国志》,可也知道四大美人,貂禅正是其中一位。 董卓和吕布这对义父子,为了貂蝉而反目成仇。 一夜都没有睡安稳,顾晓晨一大清早就赶去杂志社。稿子写了一半,她想要静心继续下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同事们陆续到来,她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混混噩噩了近一个小时,文档里依旧是只字没有。 “咱们最新一期的杂志出来了啊!”女同事拿起一本杂志嚷嚷道,“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有味道!” “得了吧,别犯花痴了!”男同事立刻嘲讽。 “哎呀?我说你是不是嫉妒啊?” “我嫉妒什么?”男同事讪讪地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给你们爆个真料!” “什么什么?”八卦人人爱,特别是他们这些搞杂志新闻传媒的。 男同事受到关注,这下得意了,沉声说道,“我有可靠消息,伍氏集团的总裁伍贺莲被刑事拘留了!” “啊?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商业罪!还在调查!不过这消息被压下来了,没人敢抖!我们也就私下说说!”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议论声喧哗四起,惟有顾晓晨一言不发,僵直了脊背。 “讨论什么!做好自己的工作!”丁敏走进杂志社,不悦地喝了一声。众人立刻收了声,纷纷作鸟兽散,各自忙碌起来。顾晓晨却猛地起身,太过迅猛的动作,提包的时候甩到了杯子,一个转身杯子砸在地上,半杯水洒了一地,她却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丁敏蹙眉吼道,“顾晓晨!现在是上班时间!” ※※※ 伍氏内部昨天才刚刚进行变动,一大早却又有了新的事件。人事部最新消息,六个部门元老同时退休请辞。这让人始料不及的集体辞职,使得伍氏再度不得安宁。几位董事得知消息之后,立刻赶到召开临时会议。 伍昊阳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疾不徐地微笑说道,“叔伯们,我从法国回来的时候,聘请了六位高级经理主管!足够可以应对!” “我相信阳总聘请的经理主管一定是精英,而且出色。但是他们对伍氏不一定了解,我建议还是从集团内部挑选!”言旭东徐徐开口,反驳了他的提议。 “旭东说的有道理。”李老应道。 言旭东又是说道,“基于伍氏内部最近比较混乱,我想应该在几个部门增加发展部!更好的拓展规划,也防止一些内患!” “那么人选方面?”钱老发问。 言旭东朝一旁的下属瞥了一眼,那人立刻去开门。 门一打开,几道身影徐徐走入会议厅。 “各位董事好,我们很高兴成为伍氏的一员,共创伍氏美好前景。”说话的女人声音清亮,属于冷艳型。齐肩长发,整个人谨慎机敏。几位董事对她有些印象,伍贺莲之前的秘书,胜任的时间挺长。 “夏媛小姐,任命保险发展部主管。” “何启中先生,任命地产发展部主管。” “……” 夏媛?伍昊阳对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夏媛当年突然离职,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她熟悉了解伍氏,看来是找了个好帮手。至于另外两人,他们则是钱老和何老的堂侄表侄。看来他们已经防着伍家,不相信他们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 伍昊阳望向言旭东,他也不反对,仅是顺势说道,“言副总,你的建议非常好,那就创立发展部!” 突然,有人急急敲门。 “进来!” 下属推门而入,如实说道,“阳总,公司楼下有人斗殴,保安劝阻不了!需不需要报警!” 大厦底楼的出口处,七、八个男人扭打成一团。几个男人各个高大,看上去十分凶猛。保安们劝阻不成功,只得动用警棍电棒制止。但是刚要上前,反被那几个男人打倒在地,事情得不到解决,顷刻间闹成一团,立刻有人汇报了上级。 想要进出公司的人只得躲在一边,不敢上前。 人群里却有一抹纤细身影,神色焦急。 顾晓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想进伍氏询问下情况,至少去接待处了解下总裁是否还是他。但是还没进去呢,身后就有两帮人冲出来,说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语,一个不对劲就动手干架。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人太过措手不及。惊吓之中,她被人群拥挤到一边。 不远处,姚咏心携着助理急急赶来。只见前方簇拥了人群,她立刻加快脚步。 “让一让!请让开!”助理嚷嚷道。 众人登时让出一道来,姚咏心蹙眉喝道,“怎么回事?保安呢!” “姚经理,我们劝阻不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马上报警!”姚咏心冷静地处理问题,回头一望,只见人群里站着的身影。女人一头短发,白皙干净的小脸,漂亮的双眸清澈,依稀之间是记忆里的模样,女人的神色同样惊喜。 姚咏心猛地回神,几个大步走到她面前,喊出那熟悉的名字,“晓晨?” 大厦内冲出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恐怕是哪位高层董事的近身保镖。带头的男人刚刚奔出,打斗的两方人马立刻有一拨人收了手,互望了一眼,转身急急地奔走。一方走了,另一方却像是没了对手一般,同样转身离去,惹得众人一阵莫名。 这场架打得没由来,散的也没由来。 打斗的人一走,又渐渐恢复了一贯的次序。 “晓晨,你来找莲吗?”姚咏心暗自揣测,也来不及多想就问出口了。其实她只从伍贺莲那儿知道她走了,其余一概不知。自从之前分别后,她们也没有再见过面。今日再见,却没有料到会是在这么紧迫的时局。 顾晓晨抓紧了挎包提手,咬牙说道,“他是不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姚咏心硬声接话,“我们进去说!” 两人转而来到金融投资部,门一关上,顾晓晨焦急地询问,“咏心姐,我听说他被刑事拘留了?这是真的吗?” 姚咏心放下手中的动作,往沙发一坐,望向对面而坐的她说道,“莲确实被刑事拘留了!” “为什么?”顾晓晨大惊失色。 “因为,莲被牵连进一宗商业罪案……”姚咏心简短地将事情告知,却刻意地避讳了言旭东,烦恼地说道,“我刚刚从警局回来,了解了一下情况,沈若做了污点证人,指正莲收买了她,以合作为名暗中亏空伍氏巨资!因为几次合作都是由莲亲笔签字同意,而且沈若又是莲的私人秘书,证据对莲非常不利!不过景辛说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定罪的!” “怎么会这样?他绝对不会的!”顾晓晨咬牙说道。 “我们也相信他不会!现在最关键是证据!”姚咏心凝眸,烦恼地说道,“晓晨,莲现在不见任何人,我们谁都没和他见过面!你去见见他吧!或许,他会见你!” 顾晓晨一阵恍惚,无法抑制的担心焦虑让她迫切地想要见他一面。 姚咏心立刻陪同顾晓晨赶去警署,站在大厦高层俯视望去,她们两人的身影如蚁一般渺小。言旭东伫立于落地窗前,眼底印染着一片蔚蓝,他朝着身后的下属冷声喝道,“谁准你们动手的?说!” “言少爷,是老爷吩咐的!”下属战战兢兢地回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们,谁再敢动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仅次一次!”言旭东阴霾的男声响起,让人感觉森然。 “是!” ※※※ 香港警署 姚咏心去而复返,让风景辛有些诧异,得到下属汇报的他出来相见,只以为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线索。只是一走进大厅,就瞧见姚咏心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女人,风景辛认出了她,似乎明白她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风sir!”顾晓晨开口呼喊,轻声问道,“我可以见他吗?” 风景辛剑眉凛然,望着她们两人沉声说道,“不是不给你们见,而是他不见!” “景辛,你只要告诉他,是晓晨来探望他!他一定会见的!”姚咏心顽固恳求,风景辛没辙了,“那好,我去告诉他!” 两人耐心地在大厅等候,顾晓晨张望着风景辛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终于瞧见他再次折出,顾晓晨等不急就迎了上去,姚咏心欣喜地说道,“是不是可以去见了?晓晨,你快跟景辛去!” 风景辛却摇了摇头,“不,他还是不见!” “什么?”姚咏心简直不敢置信,他竟然连晓晨都不见? 顾晓晨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的心有一瞬间停止跳动,像是被捏紧在掌中。 “伍先生说了,除了他的辩护律师,他谁也不见!”风景辛将伍贺莲的意思转达,“你们不要费劲了,他不会见的!先回去吧!他如果要见你们,我会通知!” 姚咏心难掩失落,顾晓晨转身走向一旁撕下便条纸拿起笔写下几个字。她将便条纸轻折,双手递给风景辛,“风sir!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可是麻烦你了!请帮我转交给他!” “景辛!”姚咏心同样哀求,风景辛这才接过,“你们回去吧!” 风景辛亲手将这张便条纸交给了伍贺莲,他默然接过。过了好久,他才轻轻翻开。墙上有四方的狭小窗户,阳光便从窗户里照射而下,落在纸上,那清秀的字迹有些潦草,看的出写的很急。他忽然咳了起来,胸口一阵疼痛。 简单一句话,三个字,一如当年。 ——你好吗。 九龙湾别墅 午后十分,阳光虽然不是太过明媚,天空却也晴丽。 现下正是冷秋,眨眼快要入冬,后花园的花草纷纷凋谢。两道身影踩着枯黄的草地,一前一后走着。言世康不时地抽上一口烟斗,沉声说道,“夏媛啊,你看你已经回香港了,也重新进伍氏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全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是不是应该兑现?” 夏媛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言老爷,这才刚刚开始,您就想收网了?” “快刀才能斩乱麻!”言世康一贯雷厉风行的态度。 “伍氏现在暂时还是伍家的,要不要等到时局明朗一些,再下手?”夏媛幽幽说道,言世康眼眸一紧,森森说道,“你可别给我耍花样!我能让你回到香港,也能让你再也走不出!” “言老爷,我对您绝对忠诚!请您不要怀疑!”夏媛不改神色。 “当年你被伍二驱逐香港,在外面也受了不少苦!我想你也该知道,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再为了这个男人,那就太不值了!你好好跟着我们,除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好处更是不会少了你!再过二十年,你就是言氏的元老!”言世康给予利诱,夏媛应声道,“谢谢言老爷!” “夏主管在上班时间翘班,我得扣工资。”脚步声伴随着清朗男声同时响起。 言世康转身回头,夏媛亦是,两人只见言旭东徐徐走来,英姿挺拔,十分俊俏。夏媛在伍氏工作那几年,深知言旭东的能力,这个男人看似随意温煦,却有着深沉的执拗,她朝他微微点头,打趣道,“言总,我现在就去上班,你可别扣我的工资了。” 夏媛说完,径自离去。 言旭东凝眸望向言世康,男声沉了几分,“爸!以后不要再派人跟踪她!” “其实我只是想请那个女孩子来家里坐坐聊聊,你不要想太多!”言世康笑容满面,转而又道,“不过有人也没闲着!之前还公开相亲有联姻的迹象,看来只是障眼法,想要混淆视听!旭东,他早就防着你了!” 言旭东敛着俊容,冷声说道,“伍氏我要定了!至于她,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言世康颇为赞许。 “林家那边什么动静,林正锋会撤资吗?”言旭东皱眉,“林家如果撤资,伍氏不稳!” “林正锋这只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伍氏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也不出面!肯定是在静观其变!不过,我想他一定会撤资!”言世康沉思着说道,“这个时候,如果能拉拢林家,那一切就更好办了!旭东,你刚才说已经对那个女孩子没兴趣了!那你看,林家的女儿怎么样?” “如果能和林家达成共识,那就是如虎添翼!爸,你该去拜访林正锋!”言旭东开口提议,自负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全都交给我!你不要再参与!你等着看我拿下伍氏!” “好!”言世康拍了拍他的肩膀。 ※※※ “夏小姐,伍先生不接受探视!” “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我有转告伍先生,可是他除了私人律师,谁也不见!” 警署的拘留所,警员将原话转告,夏媛一愣,紧抿着红唇调头离去。她开着车,丽容满是嫉恨,心中更是气愤不已,她握着方向盘喃喃自语,“伍贺莲,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做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飞驰而过的跑车,淹没于大道。 热闹的街头人来人往,一道孤立的身影失魂落魄地随着人群游走。 顾晓晨的思绪有些微乱,她想着可能一切办法。不经意间抬头,只见左前方是最高法院,脑子里突然跳出什么,她想到了一个人。手机忽而又响起铃声,顾晓晨拿出一瞧,显示着杂志社的号码,她按了接通键,电话那头响起丁敏的咆哮声,她却只是淡淡说道,“丁副主编,很抱歉,我有点急事要请假。” 不等丁敏说些什么,顾晓晨挂了电话匆忙赶回家。翻箱捣柜地找,她不知道那张名片被放在哪里了,找了半天却也没有找到,她努力地回忆,依稀间想起那名女伴提到了“春城”,几乎是盲目的,她强制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顾晓晨立刻收拾了东西,甩门而去。 从香港到春城,周转了几个城市,终于顺利赶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飞机场,陌生的口音。 十一月初的春城,如城市的名字一般温暖如春。虽然到了春城,顾晓晨却依旧茫然,拦了车,司机问她去哪儿,顾晓晨问道,“师傅,您知道雷绍衡律师的律师事务所吗?” “雷大律师?”司机狐疑出声,在顾晓晨的期许中说道,“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呢?” “我就去那儿!”顾晓晨激动不已。 出租车飞速驶上高架而行,这座陌生的城市带着浓郁的古韵,赫然映入顾晓晨的眼底。她感觉有些头疼,却没有睡意,硬撑着要见到那个男人。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在一幢大楼前停了下来。 大楼前有两座石狮子,十分威严,牌匾上镌刻着以英文开头命名的“lynn律师事务所”。 顾晓晨走进律师事务所,前台小姐微笑问道,“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顾晓晨上前一步,“我要见雷绍衡律师。” “很抱歉,小姐,雷先生不在律师事务所!” “我有案子委托他当辩护律师!”顾晓晨执着说道,前台小姐又是说道,“小姐,雷先生已经不接手案件了!事务所有其他律师能为您服务!我可以替您安排联系!” “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雷律师吗?我真的很急!” “很抱歉,小姐。” 顾晓晨一下没了方向,这该怎么办? 三天之后 “小徐,那位小姐又来了!” “恩,我看见了。” “她到底找雷先生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听说是要找雷先生当辩护律师,可是咱们事务所里那么多优秀的律师,她为什么偏偏盯着雷先生不放?而且,春城谁不知道雷先生已经不接案子了!我看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 雷绍衡在春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情人女友也多如过江之鲫!哪个女人不想攀上他呢?这样的女人,他们这些职员也不是没见过!于是,每天面对她的询问,只当笑话看过就算,任她坐在大厅等候,也没有人再搭理她。 三天了,顾晓晨在这座城市呆了三天了。她询问不到雷绍衡的去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找到他。只好在附近的宾馆住下,每天都来律师事务所等候,从早上等到晚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弃,或是回香港再看情况。 人群蜂拥而出,顾晓晨伫立于门口,暖风吹拂而来都让她感到凉意,从脚底蔓延而起。过了许久,她才低下头,又是坐回一旁的椅子上。 而在事务所大楼外,平头男人恰好地隐藏在柱子后面注视着她,对着手机那头汇报,“冯律师,顾小姐还是不肯走!” “你现在立刻去找雷先生,就说是莲少爷说的,让他……” “我知道了!”平头男人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转身离去。 春城一家高级娱乐场所——“万京”娱乐城,白天晚上不间断地提供玩乐,这是富人们平时最爱前来的声色场所之一。空气里到处充满了雪茄的烟味,浓郁的酒香,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踏进娱乐城,只让人感觉宛如回到了民.国时期,歌舞升平。 平头男人随着另一个男人走上楼来,敲响了包间的大门。 大门一打开,三米多长、近两米宽的台球桌赫然映入眼底。 穿着黑色皮裙,身材火.辣的女人拿着球杆俯身于台球桌沿,对准了某一颗球,杆顶来回地收放,瞄准最佳角度,然后猛地撞球。只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颤了手,力道差了几分,那颗球偏离了轨道,滚向洞口边缘,却没有进洞。 “真扫兴!”女人蹙眉嘀咕,转身走向端坐在沙发上正把玩着酒杯的黑发男人,“人家没进球!” “你先出去,一会儿补偿你!”男人微微一笑,在女人侧脸随意落下一吻,不失雍懒优.雅。薄薄的碎发不羁落下,狂妄而富有魅力,刀削般的侧脸凝敛着幽深锋利的锋芒,不经意间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气势以及强烈的压迫感。 女人自觉地离去,与走进包间的两个男人擦身而过。 雷绍衡并没有抬头,饶有兴趣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雷先生,莲少爷让属下转告您,他希望您能前往律师事务所拒绝顾小姐的请求,让她回香港!”平头男人如实说道。 “哦?”雷绍衡眼底蹿过一抹兴味,狐疑出声。 ※※※ 午餐时间一过,职员们又陆续回到事务所。 顾晓晨起身跑向前台小姐,凝声说道,“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雷律师在不在春城?他有没有出国?又或者,他住在哪里?” “很抱歉,小姐,无可奉告。”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顾晓晨以哀求的口气说道,欲哭无泪。 “雷律师!”忽然,恭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起,周遭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顾晓晨霍地扭头,只见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赫然伫立于她的前方。西服笔挺,暗银色的衬衣,解开了上边的两颗纽扣,衬着他那张张狂俊容,愈显随性不羁。玩世不恭地微笑着,却不显轻浮,让人感觉舒适自然。 “你要见我?”雷绍衡扬起嘴角,他朝她笑得迷人。 “雷先生!”顾晓晨喜出望外,只当是救星到了。 律师事务所的会宾室内,秘书沏茶送来。 雷绍衡气定神闲,沉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而坐的女人。她神色慌张,难掩疲惫以及焦虑。一双大眼睛闪烁迷离,无助倔强,却十分漂亮,这会让他想到某个该死的女人,他调侃说道,“顾小姐,你变了很多,我记得以前你可是长发。” 顾晓晨来不及叙旧,急急说道,“雷先生,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 “哦?”雷绍衡狐疑出声。 “他出事了!” “谁?”雷绍衡有些故意似的,硬是问道。 “伍贺莲!”顾晓晨咬牙说道,抬头迎向他,万分恳求期许的目光,“他涉嫌一宗商业罪案,现在还不能被保释,而且他除了辩护律师,谁也不见!你能帮他吗?我知道雷先生是最有名最有本事的律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呵呵。”雷绍衡轻笑出声,俊容张狂,“你这个帽子替我扣得不轻!” “雷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相信!”顾晓晨坚决说道。 “你相信我?”雷绍衡却是反问,“你不相信他?” 顾晓晨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慌乱,她的声音也轻颤起来,无奈哽咽地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他!正因为我相信他,所以我才想找雷先生帮忙!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他又能帮他些什么!只要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你是他的谁?这么帮他?” 顾晓晨懵了半晌,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朋友。” “朋友。”雷绍衡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收敛了笑,云淡风清地问道,“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请得动我?” “能请得动我的,只有他的女人,你是么?”雷绍衡漠漠一句,让顾晓晨睁大了眼睛。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4:水星很孤独 这一瞬间,顾晓晨无法回答,她无从回答。 曾经那样深深爱过的人,她不敢碰触,她害怕碰触,原本以为再见面可以平静面对,原本以为说了再见,就真的是再见。她却不愿意打开那些邮件,不愿意再去那家最喜欢的小店,每每深夜无法入眠,脑海里满是当年的回忆,这该让她怎么面对。 思绪如同潮水将她一下淹没吞噬,顾晓晨眼眶泛红,双眸覆上了一层氤氲水气。 雷绍衡瞧见她快哭了,可不敢再继续戏弄,只怕被某人知道,那就不好交待了,毕竟兄弟妻不可欺,“顾小姐,我没说不帮!” “那雷先生的意思就是帮了?”顾晓晨不忘记问个准确,她低下头,哽咽说道。 “休息一晚,明天出发!”雷绍衡丝毫没有危机感,微笑说道。 “雷先生,我们能现在就出发吗?”顾晓晨一刻也停不下来,咽下酸涩央求问道。 雷绍衡垂眸拿起茶杯,浅饮一口龙井,“从香港跑来春城,你不累吗?” 顾晓晨一脸顽固,“不累!” “那好,既然你不累,马上就出发!”雷绍衡拿起座机按下了直线键,顾晓晨听着他沉声吩咐安排,提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 过了一会儿,秘书敲门而入,“雷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出发。” 雷绍衡朝顾晓晨瞥了一眼,双双起身。两人离开会宾室下楼,刚要走出事务所,却有女人迎面奔来,匆忙止步说道,“雷先生,小姐病了!” “病了就找医生!这点常识都不懂?”雷绍衡依旧是微笑,却只让觉得森冷。 “可是小姐不肯去医院!”女人为难说道。 “王秘书,你送她去医院!告诉她,如果不去,我马上就拆了瑾园!”雷绍衡沉声命令,迈开脚步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徐秘书低头应了一声,立刻与那女人转身走了。顾晓晨默默跟随在后,不禁有些狐疑。 直到上了车,顾晓晨忍不住说道,“雷先生,如果你有事,可以留一晚,明天再出发!” 雷绍衡朝她微笑,徐徐说道,“开车!” ※※※ 离开香港,再次回来已是第五天。 顾晓晨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精神极度紧绷,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一下飞机,却有人接机,顾晓晨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男人正是伍贺莲的私人律师冯远。顾晓晨想着他们是朋友,肯定已经取得联系了。 “雷先生,这边请!”冯远沉声说道,而后朝顾晓晨恭敬地点头示意,但显然“请”的人里并不包括她。 顾晓晨并不生气,只是担忧问道,“冯律师,他好吗?” 冯远说道,“顾小姐,莲少爷很好。” “回去休息吧,你也应该累了!”雷绍衡望向顾晓晨叮咛一句,随着冯远而去。 顾晓晨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出了机场,她失神一般地慢慢朝前行走。当她走到出口处,瞧见一辆房车从眼前驶过,迅速驶离。这才发现,香港今天是阴天,天空乌云密布,好象快要下雨。只是一场大雨似乎酝酿已久,却不知何时要落下。 警署厅,冯远提出探视的请求。 雷绍衡随着警员来到探视间,门一打开,就瞧见伍贺莲端坐在那儿。他走了进去,他漠漠抬头,寡淡的俊颜明显不悦,竟也是没辙。雷绍衡在他对面坐下,逗趣说道,“哎,她胆子挺大的,一个人就这么到春城找我了,还真不怕被人卖了拐了骗了!” “不是让你别来?”伍贺莲皱眉反问。 雷绍衡挑眉,认真坚决地说道,“你都要坐牢了,我能不来吗?” “少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回春城去!”伍贺莲一口拒绝,不留余地。 雷绍衡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凝眸望着他,挑衅地说道,“你如果不让我留下,那我就要去告诉老头子!我不仅要告诉老头子,我还要告诉那位顾小姐,你把那枚耳戒给了她,那意思就是非她不娶!而且,她好象还不知道?” 从春城飞来香港的飞机上,顾晓晨因为太过疲惫一直在睡。雷绍衡不经意间扭头,就瞧见了她右耳上所戴的耳戒,那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清楚知道。可是当她回答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却用了“朋友”这个词语,这太过有趣。 伍贺莲却默然了,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有烟吗?” 雷绍衡取了烟递给他,伍贺莲抽了一支烟。白烟渐渐散开,他微眯起眼眸,淡淡说道,“她结婚了。” 雷绍衡一惊,只以为是和他,诧异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她不是和我结婚。”伍贺莲低沉说道,再次让雷绍衡惊愕。 雷绍衡忽然之间明白过来,再也不多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肯定有人要坐牢,民事就算撤诉,刑事也撤不了!你跟上面打过招呼了?还不准保释?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如果你替我打官司,”伍贺莲垂眸说道,“法官会判几年?” “莲,你该不会是想自己顶下来?替那个姓言的?” 伍贺莲并不回应他的问题,只是一句,“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见过伍贺莲之后,雷绍衡折回大厅。迎面却见顾晓晨静静站在一边,她竟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自己过来了。顾晓晨也在同时瞧见雷绍衡,她并没有立刻上前,等到他走到她面前,这才问道,“雷律师,我可以探视吗?” 雷绍衡微微扬起唇角,从容笑道,“顾小姐,你一个人跑来春城找我,你的先生难道都没有意见?不关你的事,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顾晓晨啮着唇说道,“没事的。” “你真的结婚了?”雷绍衡忽然犀利了目光。 顾晓晨沉默了,雷绍衡瞥向她的双手,调侃说道,“哎?怎么没戴戒指?结婚的女人都不戴戒指?很少见啊!还是你的先生这么节省,不给你买?要不我让莲送你一个,就当是结婚礼物,或者,我送你一个也行……” 雷绍衡侃侃而谈,顾晓晨轻握双拳,有些受不了地低吼,“我——离婚了!” 雷绍衡被她这一句怔住,而后才回过神来。只见她倔强的小脸,紧抿着唇。他不禁有些困惑,眼底蹿过一抹深邃光芒,像是算计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是笑着说道,“那么你现在算什么?想要重修旧好?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要一个结过婚又离婚的女人?” “我只想见他一面。”顾晓晨低声说道,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亦或者连她自己都认定了他的说词。 雷绍衡不再继续追问,迈开脚步走过她身边,“明天早上十点,你再来这里,我会让你见到他。” 回去休息了一晚,隔天上午十点,顾晓晨如约而至。 过了一会儿,雷绍衡在冯远的随同下赶来警署厅。先是雷绍衡前去探视,等他探视完折出,对着顾晓晨说道,“去吧。” “谢谢雷律师。”顾晓晨感激地点头,跟着警员前去探视。 两边是寂静无声的回廊,只有脚步声交错而起。这里太过森冷,顾晓晨感到彻骨寒意袭向周身。警员将她带到了一间房间前,守卫的警员将门打开了。那一瞬间,顾晓晨霍地凝眸,视野慢慢开阔,她终于瞧见了他。 伍贺莲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愈发肃穆沉静。听到开门声,他不疾不徐地抬头,冷漠的目光扫向了她。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的俊颜却显苍白,黑发黑眸,像是最深浓的砚墨,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从容不迫,仿佛丝毫没有危机,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更好象这里也不是警署。 可是顾晓晨却心中轻颤,莫名的酸涩。 “小姐!”看守的警员见她迟迟不动,沉声喊道。 顾晓晨这才有所动作,慢慢地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她在他对面坐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持续很久的沉默,时间点滴在流逝。 顾晓晨舍不得浪费这难能珍贵的时间,可她刚要说话,伍贺莲却在她之前开口,他的声音格外低沉醇厚,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听过了,耳畔满是他富有磁性的男声,“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办?” “我能照顾好自己。”顾晓晨轻声说道,无助地咬唇。 伍贺莲凝望着面前的她,他的心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些微疼。是啊,那离开的两年,她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过得比以前好。他始终都知道,她绝对会好好地生活下去。这株小草,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却扎在了别的土壤。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他扬起唇角,冷冷一句。 顾晓晨再次沉默了,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他们连朋友都勉强算不上,确实和她无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这样盲目地去跑去春城……她觉得喉咙发堵,难过得不行,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见见你。” “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伍贺莲硬声接话,散漫的语气。 顾晓晨的目光盯着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混乱的思绪,她有些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天冷了,这里又这么凉,你怎么穿这么少?我让你多穿些衣服,你也说好,答应的事情怎么又没做到,你说话不算数,你……” 顾晓晨说着说着,竟是无力继续,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只有一句,“你不会有事的。” 她一直低头,没有抬头望向他。忽然,泪水滴落在桌面上,印湿了一点一点痕迹。她哭得悄无声息,这让伍贺莲想到了从前,那是她第一次哭。当时他问她为什么迟到,她僵持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却是泪如雨下。 伍贺莲猛然间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眼泪感到烦恼,甚至是焦躁。他情不自禁,他不由自主,他明知道不能不应该不可以,他明白自己太过卑.鄙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他们不应该再有任何牵扯,他甚至应该把那枚除了自己、谁也摘不下来的耳戒取下来,这样他们就再也没有一点牵系没有一点关联。 可是,他不舍得,不舍得就如此断得干净彻底。 他何其自私,想要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些什么,哪怕只有伤心难过。 伍贺莲慢慢地伸出手,朝她触碰而去。他的大手,还是像从前温暖干燥,轻抚着她那张白皙的脸庞,手指轻轻一撩,果然瞧见那枚黑色宝石的耳戒依旧还在,短发恰好地遮了,他盯着那枚耳戒看了好久,视线转回向她。 “回去吧,不要再理我,也不要再管我。所有的一切,和你无关。”伍贺莲轻抚着她的脸庞,手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是他曾经不曾有过的动作,他亦不曾告诉过她,那个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他连名字都想好了。 可是这一切,全都太晚了。 顾晓晨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含着泪的双眸,让伍贺莲心悸心疼。 “阿贺……”顾晓晨喃喃喊道,这是她和他两年后,第一次这样呼喊他。 “恩,我不会有事,回去吧。”伍贺莲以哄劝的口吻,安抚着她。 门再次被打开,警员公事公办地说道,“探视时间到了!” “回去吧。”伍贺莲收回了手,见她僵坐着不动,又是叮咛催促,“听话。” 这两个字触痛了顾晓晨的心,她恍惚起身,却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奔了出去。 伍贺莲低头望着桌上渐渐干涸的泪水,闭上了眼睛。 假如,假如时光倒流,他能做什么。那些想要说,却没有说的话。 假如,假如他没有放手,多年以后…… 这才发现想假如,才是最深的痛。 探视过伍贺莲,顾晓晨难掩悲伤地走回大厅。一时没有方向,她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空壳,只是安静听话地走出大厅离开。明明是上午十一点,天气满是阴云,她纤瘦的身影淹没于灰色世界,慢慢走出警署,坐上车而去。 待她走后,雷绍衡再次探视伍贺莲。 雷绍衡笑得无害,心里实则想想就暗爽。他伍贺莲竟然也会有把柄,这实在太好玩了。方才他拿耳戒的事情作为要挟,他就乖乖地见人了。 而且,他似乎还不知道…… “这里是警署,不是你家。”伍贺莲觉得他的笑有些刺眼,却也没辙,摆明了那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我想你也了解,如果空缺的资金全部回拢添补,丝毫不差,安抚了伍氏董事会的股东,撤消民事诉讼,事情就好办了。只不过言家入主了伍氏,还联盟了其他股东,再加上一个污点证人,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雷绍衡收敛了笑容,以散漫的语气谈论正事,额间的黑发随意垂落而下,“你这么呆在里面不出来,难道想姓言的迷途知返良心发现?而且,你该不会也是在考验你家那位老三?伍氏让你这么大动干戈,你还真有耐心!” 伍贺莲选择沉默以对,雷绍衡挑起剑眉,低声说道,“手上有什么证据藏着捏着,你就拿出来!” “这个世界很丑陋。”他迟迟不作声,雷绍衡调侃一句,微笑的俊容显现出一抹冷酷。 忽然,有人敲门而入。 来人正是风景辛,他是负责这个案件的组长。 风景辛漫步走进探视房,视线扫过雷绍衡,镇静地望向了伍贺莲。他漠漠开口,低声说道,“伍先生,有人做了你的担保人,也替你交纳了保释金!按照规矩,我们将没收你的护照暂为保管!在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出境离开香港!希望你能和警方合作!” “我们已经联系伍先生的律师,办理相关手续!请伍先生等待片刻!”风景辛将话说完,径自离去。 伍贺莲望了眼风景辛,目光扫向雷绍衡,可雷绍衡却一脸无恙。 “谁是担保人?” 风景辛漠漠说道,“十分抱歉,上面要求保密。” 伍贺莲皱眉,雷绍衡微笑,两人同样默然,心里却有个答案隐隐浮现。风景辛转身一走,雷绍衡笑得更加放肆,“莲,这下好玩了,被老头子知道了!” ※※※ 伍家别墅 伍贺莲被刑事拘留已经整整一周,这一周里,他除了见辩护律师冯远之外,谁也不见。伍家人无论是谁请求探视,一概被回绝。即便是伍继宗,他也没有探视到伍贺莲。关于他的一切,全都是由冯远一一转达,伍家人莫可奈何。 周末午后,一群人正在商讨对策。 伍继宗凝眸问道,“昊阳,妙可没事吧?” “爸,你放心,妙可最近忙着完稿,所以只呆在画室,不大出门。我派人保护着她,需要什么,都有人会替她办好,绝对不会有事!”伍昊阳沉声说道,关于伍贺莲被拘留一事,没有人告诉妙可,只怕她会担心着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逐一解决眼前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保释!交保释金也不行?”伍继宗定了心,又是厉声喝道。 “听说是几位股东联名要求不准保释,因为牵扯的金额过大!可能是怕莲会逃跑!”姚咏心这些天不断地从风景辛那儿打听着消息,虽然他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但是也透漏了一些口风,她思来想去,轻声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面有人放了话,不准保释!” “有人放话?”伍继宗不禁惊愕。 “恩,不排除这个可能。” “哪个人这么能耐,还能压下来不准保释?”伍继宗有些不敢置信,皱眉说道,“言家应该也没有这么神通广大!” 姚咏心怕他多想,急忙安抚道,“伍叔,我只是猜测,你先不要太紧张。” “是你的猜测,还是你收到什么消息了?”伍昊阳剑眉一皱,他知道她绝对不会空口白谈,一定是听到风声了。而这个风声的来源……伍昊阳转念想到此处,抬头望向对面而坐姚咏心,放荡不羁的俊容显出一抹不悦。 “只是我的猜测。”姚咏心回望向他,坚决说道,换来他一声冷笑。 “警方也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定罪!仅凭一个污点证人,加上那些签字的文件,恐怕是不够的!”伍昊阳沉声说道。 “莲没出来,言家又在暗中想要吞并伍氏,几个股东全都靠向了他。不知道林家这边怎么样,如果他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撤资,伍氏又会面临危机!”姚咏心分析如今的局势,烦恼说道,“他们也许会乘机收购。” 伍昊阳立刻反驳,“不会!我收到消息,言老头已经去拜访林家了!他很有可能是想拉拢林家!他拿不出二十亿,又想吃了伍氏,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如果他能和林家达成一致!不过,我们要准备好资金,随时防备林家撤资!” “老爷。”伍夫人纪岳华走进偏厅,她并不懂法律也不懂商场,只是想着伍贺莲在警署待了这么几天,实在是放心不下,“前些日子,莲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可能是着凉了,有些感冒。这些天又是阴天,我替他整理了几件衣服送去!” “阿姨,我陪你一起去!”姚咏心说着,站起身来。 “叮铃铃——”电话响起,伍继宗接了电话,只听见冯律师在那头说道,“伍老先生,有人做了担保人,莲少爷被保释了!” 伍贺莲被保释的消息传来,伍家人除了震惊就是欣喜,立刻赶到了警署。冯律师办妥了手续,警方按照惯例扣押护照证件。众人焦急地等候了片刻,终于瞧见了被刑事拘留一个星期之久的伍贺莲。 伍贺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俊颜略显苍白了些。远远地走来,等走近了些,明亮的灯光下这才瞧见刚毅的下巴也有了些青青的胡渣,非但不显邋遢落魄,却是添了几分男性魅力。他冷漠的脸庞依旧,默默望向众人。 一群人蜂拥而上,将他围住了。 “莲,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还穿这么少?咏心,快把衣服给我!”纪岳华一边说,一边从姚咏心提着的口袋里取过风衣,径自动手就要替他穿。伍贺莲微微一愣,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顺从地将风衣穿上了。 姚咏心朝他微笑,松了口气,“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 伍昊阳神色难掩喜悦,嘴巴却还是那么毒,“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轻松了,可以不管事了,我只是暂时接了你的位子!” 伍贺莲望向他,幽幽说道,“是吗?” 伍昊阳被他这么一望,只觉得头皮一麻,有种不好的感觉。 “好了,先回家!”伍继宗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他开口喝了一声,转身走出警署厅。纪岳华露出了笑颜,轻轻地拍了拍伍贺莲的手,扭头喊了一声“老爷”,追上了他。两人慢步而出,伍继宗的步伐明显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沉重。 “走吧。”伍昊阳应了一声,三人纷纷迈开脚步。 姚咏心回头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着谁,她叮咛一句,“你们先走!” 伍昊阳脸色微变,绷了张俊颜也不理会她。 出了警署厅,走到转角处伍昊阳莫地停了脚步,硬声说道,“她没开车,我等她!” 伍贺莲自然是明了,一言不发离去。 伍昊阳又是折回警署厅,并没有走进去,他瞧见大厅内两人亲密地交谈。那张欢乐而笑的丽颜,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心里莫名得发堵。他收回目光,走回到路边静静等候。颀长挺拔的身躯,他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不断有人出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要瞥上他一眼。 伍昊阳傲慢地注视着前方,身边忽然一道曼妙身影而过,笔直地朝前走去,他一下迈开脚步,追上了她。 姚咏心这才注意到他,虽然诧异,可也没说什么,直接无视了。 伍昊阳撇嘴,显然并不满意她的对待方式。他伸出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朝另一边走去。大街上拉拉扯扯,姚咏心又不好发作,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干吗!” 伍昊阳沉默地拉着她走向一边停放的跑车,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姚咏心愤怒了,急忙要下车,他却弯腰警告,“你敢下车试试看!” “我为什么不敢!”姚咏心的倔脾气也上来,直接顶了上去。 话音落下,姚咏心推拒着他,美腿跨出车身,伍昊阳眯起眼眸栖近她,大掌搂住她的脖子,制止她乱动的同时,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红唇,凶猛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如利剑在她的口腔来回扫荡,勾着她的舌掠.夺她的呼吸,完全是霸道地占.有。 姚咏心痛苦地喑咛,一巴掌甩向他,“伍昊阳!你又发什么疯!” 这一巴掌并没有煽醒他,却是火上浇油,让他更加不能冷静。她亦是气红了双眸,睁眸怒视于他。这两年,他们没有见面,偶尔一通电话,也总是说不上几句就能在电话里吵翻天。不知道是不是在怄气,又或者是在证明自己没有认输。 “我是疯了!”伍昊阳鹰眸凛冽,大手死死地搂住她,嫉恨地说道,“我疯了也是因为你!我和你两年不见,也没见你这么惦记我想着我!你干吗和那个警察牵扯不清!说!你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和他幽会见面?” 幽会见面?姚咏心觉得他不可理喻,“是啊!我们每个月都会幽会见面!我飞来香港,要不然就是他飞来澳大利亚!” “我就想不通了,他一个警察有什么好的?嫁人不要嫁警察,这句老话难道不知道?” “什么老话!根本没听过!” “那你现在听到了?你给我坐好!”伍昊阳甩上车门。 姚咏心抬手擦去唇上的印记,乘他绕过车身,她猛地下车飞奔向路边的的士。伍昊阳瞬间眉宇皱成一团,盯着那逃走的女人,来不及追,她已经坐上的士离去。他握起拳头一下砸向车顶,捶出一个凹印。 ※※※ 顾晓晨混混噩噩地回到家中,惟有一室冷清。余玫离开已经很多天了,她也离开了很多天。昨天回家睡了一晚,头疼欲裂,醒来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她感觉有些累,甚至忘记拖鞋就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睁着眼睛,目光扫过周遭,瞧见了那台笔记本。 顾晓晨愣了许久,这才起身走向电脑桌坐下。 开了电脑,点开那个邮箱登陆。 那满满的邮件,标题全都是“晨晨”。 鼠标点到最后一页,她终于还是瞧见了第一个邮件。那个日期,三月一号。她记得清楚,前一天就是他的生日。她当然也还记得,自己当年定时发送的祝福邮件。她颤了手,双击右键,页面一下跳转,邮件打开了。 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几个月大的多多,还是小小的模样,十分可爱。她望着那张照片发了一会儿呆,又点进去一张,多多长大了些。这些邮件的发送日期,每个星期一封,每封邮件都是多多的照片,从小狗长成了大狗,却无只字片语。 最后一封邮件,那是半年前英国见面分别后的日期。 顾晓晨点开最后一封邮件。 邮件的背景信封是蔚蓝色的天空,细细的格子,那是她所发送的邮件使用的背景图。 一整张信纸,却只有一句话,他一贯的寡言少语。 顾晓晨盯着那句话,久久没有回神——水星没有卫星,很孤独。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5:发窘经历 顾晓晨是从姚咏心那儿打听到有关伍贺莲的消息,知道他被保释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杂志社亦是打来电话,让她整理东西上交相关工作证件,因为她被解雇了。顾晓晨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已经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突然请假了一个星期,不被炒也是奇迹了。 杂志社的办公间内,副主编丁敏临走也不忘记对她一番严词咆哮,顾晓晨知道是自己理亏再先,被训斥了一顿,她一言不发安静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收拾东西。真可以说是来去匆匆,同事们虽然相处得还好,可也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打了声招呼,她转身离去。 丢了工作,顾晓晨像是一颗浮萍。 唯一能让她心中温暖的消息,那就是知道他平安无事。 顾晓晨刚走出大楼,手机响了。那是一串陌生号码,她将电话接通,听到男人朗朗说道,“顾晓晨小姐是吗?您好,我是周先生的私人律师李项,周先生想购买您手上持有的周氏百分之三十股份,不知道您是否肯出让呢?” 李律师的律师事务所,顾晓晨见到那份协议。 这正是当年,顾晓晨从伍贺莲手中签署下的合同。李律师还出示了另一份协议,那是股份出让协议,甲方那一栏,已经签署了对方的名字,龙飞凤舞三个字“周城泽”。而乙方一栏,暂时为空缺,等待着她下笔一般。 李律师微笑说道,“顾小姐,协议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您可以咨询。您手上所持有的周氏股份市值评估十五亿美金,如果您有意出让,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同意了。协议一旦落实,周先生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资金转到您的个人帐户!周先生还让我转告顾小姐,如果您想将股份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他!” 周城泽…… 顾晓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这样的时刻,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当他说了不要离他不要再管他这样的话语后,她所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股份。她毅然地拿起笔,像是当年一样,签署下自己的名字,“没什么问题,股份我卖了!” “顾小姐,三个工作日内资金将会到帐!到时候我们会联系您!再见!”李律师善意提醒,瞧着她微笑离去。待她走后,李律师立刻拿起了电话。 ※※※ 深圳 一家五星酒店 套房内,男人正在穿戴衣服,他拿起银边眼镜戴上,英挺的侧脸映染着光芒,勾勒出完美的脸部线条,让人感觉俊逸。西服刚刚穿上,电话响起铃声,律师在那头如实汇报,恭敬说道,“周先生,顾小姐已经签下股份买卖合同!” 周城泽“恩”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他背着身吩咐,“马上准备资金,三天之内汇去!” “是!周总!”下属应声离去,门一打开,又是喊道,“白小姐!” 白惠穿着红色的外套,衬着黑色的棉裙,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看上去温柔美好。她朝下属微微一笑,径自走了进去。前些天是周末,她陪同周城泽前来深圳办事。虽然两人没有住同在一间套房,可是这也已经是一种突破。 至少,他会开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女人啊,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白惠也会想到两年之前,他们订婚了,她却又在后来解除婚约。 闺中姐妹问她,为什么解除婚约,周城泽是多么优秀的男人,能够嫁给他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心里满满都是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嫁给他不过是一件让自己疲惫的事情。她也是骄傲的,不能忍受也无法忍受,宁愿独来独往,也不愿意用婚姻的枷锁去套牢一个男人,这样太过可悲。 白惠走到他身后,周城泽漠漠转身,她停下脚步,瞧见他英姿不凡,心里突然就很骄傲自豪。视线一路往下,只见他的衬衣有些褶皱,没有理好。白惠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栖近他面前,她伸出手,纤细的双手替他重新打着领带,抚平衬衣的褶皱。 这细微的动作让周城泽一愣,他默然地望着她,那张娇好的脸庞离他那么近,他忽然变得异常平静。 “走吧。”周城泽沉声说道,白惠点了点头,习惯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他亦没有推开,却也没有什么情绪,两人平静地走出套房,下属在后推着行李而行。 长长的回廊,经过一间套房的时候,突然发生了状况。 一间套房的门被人打开,客人指画着吼道,“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 年轻的女孩子穿戴着酒店服务员的工作服,焦急慌张地走到她面前说道,“小姐,您的项链真的不是我拿的!请您相信我!昨天我替您整理房间的时候,项链放在柜子,没有动过!小姐!真的不是我拿的!” “我不管是不是你拿的!我的项链在你替我打扫后就不见了!我要你赔偿!明白?”女客人趾高气扬地叫嚣。 “真的不是我!”女孩子倔强地咬唇,快要哭了。 周城泽走到套房前,忽而停下脚步。冷俊的容颜扫过女客人,望向那个女孩子。依稀之间,恍惚地瞧见当年,那个低着头倔强的她。那些记忆在聚拢消散,默然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多少钱,我来赔偿!” 周城泽瞥了眼下属,下属立刻上前与那女客人商谈。 女孩子瞧见他们要走,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难过地说道,“先生,项链不是我拿的,您……” “我知道项链不是你拿的!”不等她说完,周城泽幽幽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坚定,“好好工作吧!下次小心点!” 在女孩的诧异注目中,周城泽挽着白惠离去。 深圳当天,晴空万里无云。 车子一路奔驰,那些过往的岁月沉淀积压。 那个有关盛夏的故事,也许未开始就注定是如此结局。 签署协议之后,顾晓晨没有多作考虑,立刻赶去伍氏找到了姚咏心。 姚咏心十分吃惊,如此庞大的数字金额,让她感到诧异,“晓晨,这笔钱……” “咏心姐,这些钱本来就是他的,你能给我他的帐户吗?”顾晓晨并没有解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抬头望向姚咏心,轻而有力的女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我想他会需要这笔钱的!” 姚咏心想了想,面对伍氏董事们的倒戈相向,加上林家随时可能撤资的威胁,这笔钱确实是雪中所碳,可以防患于未然。姚咏心犹豫了下,蹙眉说道,“这个事情,我还是要告诉莲一声。” “不,咏心姐,你不要告诉他好吗?”顾晓晨恳求道。 姚咏心十分为难,她也能体谅顾晓晨,但是这个事情,她自己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商量良久无法定夺,姚咏心说道,“这样吧,你明天再来,我私下和昊阳商量一下!” 顾晓晨点了点头,起身而去。 一走出大厦,却有人在外边等候。 夏媛知道她来找姚咏心,于是就在这里等她,“顾晓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顾晓晨并不想理会她,也不想和她牵扯,“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呵呵。”夏媛笑了起来,也不阻拦她离去,只是凝眸说道,“言旭东为了你,要夺下伍氏,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言旭东和伍贺莲反目成仇?这怎么可能? 顾晓晨猛地停下步伐,睁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只见夏媛朝她笑了笑,不再多言,就要走进大厦,她急忙质问,“等一等!你究竟在说什么!” 她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都没有人跟她说? 转身的瞬间,听见夏媛喊了一声“言总”,她瞧见了许多天没有见过的言旭东。 言旭东在几名下属的跟随陪同下,排场十足,徐徐走出大厦。他一如从前那般温柔儒雅,是那个记忆里的他。言旭东亦瞧见了她,却只是朝她微微一笑,而后没有交谈什么,在她困惑的注目下,从她身边漠漠走过,朝着路边停靠的车子而去。 顾晓晨顿时一怔,又是回身朝他奔去,“旭东!” 夏媛原本是要进去,她走进大厅却停下脚步悄悄回头注目。 顾晓晨追上了言旭东,却被下属挡住了,不让她太靠近。顾晓晨不解地望着言旭东,急急问道,“旭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言旭东钝了下步伐,扭头瞥向她,温煦说道,“我有事要忙。” “旭东!你这是为什么!”顾晓晨不敢置信地喊道。 言旭东挥了挥手,下属急忙退让,他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她,“为了什么?你说为了什么?” 顾晓晨想到刚才夏媛的话语,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难道为了她? 言旭东侧头睨着她,笑着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吧?” 他将头低下,在她耳畔沉声说道,“别自作多情,他不要的女人,你觉得我会要么?” 顾晓晨僵在原地,言旭东的俊容在眼前恍惚闪过,他已经坐入车中,一行人纷纷离去。 突然天旋地转,这个世界让她分不清真假了。 顾晓晨发现所有的一切像一个谜,言旭东成了副总,夏媛回归伍氏,又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只能询问姚咏心,可她却说,“商场就是这样。” 仅过了两天,还没到第三个工作日,李律师就打来电话通知钱已经准备好了。由于姚咏心并没有将帐户给她,顾晓晨只好暂时用了自己在伍氏的私人帐户,十五亿转到了她的名下。 伍氏银行突然收到了这么一笔巨资存入,立刻向集团总部汇报情况。 夏媛接到了消息,立刻奔向副总办公室。 言旭东端坐在大班椅上,他的手中却还把玩着那只银色的打火机。 夏媛在他对面坐下,凝眸急急问道,“顾晓晨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十五亿?” 银行刚才来电通知,有一位客户在一个小时前转入了十五亿。十五亿,这可是天文数字,引起了绝对重视。夏媛询问详情,却被震惊,因为那位客户不是别人,竟是顾晓晨。她一个小小的杂志社文员,哪来那么多钱? “这笔钱是从周氏名下汇出的。”言旭东不疾不徐说道,“当年周氏向伍氏提出贷款,周城泽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备注条款,他才同意贷款。后来,这些股份被他私下买走了。” 夏媛当下明白了,冷声说道,“看来他防备了很久,把股份先转到她那儿了,好让我们以为他手上没钱了!言总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不过,周氏的股份值那么多钱吗?按照市场评估,最多价值十二亿!” 那个女人,难不成和周氏的总裁都有交情? 下属敲了敲门,“言总,那位顾小姐已经到伍氏了!姚经理陪同她去见了阳总!”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姚咏心带领着顾晓晨走入。但是门一打开,她们除了瞧见伍昊阳之外,却也瞧见了另外一个人。 两个男人静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商讨什么。 顾晓晨静默无声,姚咏心也是诧异,她没想到伍贺莲也会在,“莲,你也来了。” 伍贺莲漠漠抬头望向顾晓晨,沉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顾晓晨沉静地望着他,他看上去不错,除了俊颜略微苍白,和那天在警署瞧见那般精神熠熠。只是听到他这么说,她默然思量,平静地面对他,并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困扰,轻声说道,“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我想这么做。” “那么这笔钱,你是什么意思?”伍贺莲眯起鹰眸质问,其实更想问的是她难道去见周城泽了?尽管知道当年她是为了她的母亲,才会和周家和周城泽有牵扯,但是那个默默无声守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如今想来依旧会让他不适。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人,她如果又去见周城泽,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打破她的安宁。 顾晓晨微微蹙眉,不疾不徐说道,“我想投资伍氏。” “呵!”伍贺莲笑了一声,硬声拒绝,“我不准!” 顾晓晨知道他不想她插.手,只是她的犟脾气也开始发作了,开口反驳,“准不准不是你说了算。” “你再说一遍!”伍贺莲不悦地喝道,她知不知道她会将自己卷入是非的漩涡。 顾晓晨几乎没有怎么反抗过他,轻握了下拳头,固执地说道,“伍氏的总裁现在是伍昊阳先生!我今天是来洽谈合作!我有十五亿的资金,我想投资伍氏,只要阳总同意就可以!” 伍贺莲闷了下,俊颜显现阴霾。 噢,有人总算是吃鳖了。伍昊阳暗自挑眉。 伍贺莲狠狠地盯着她,却是朝着伍昊阳说道,“阳总,你还不告诉投资商顾小姐你的决定!” 这话摆明就是要伍昊阳拒绝。 “坐下来再说。”姚咏心也是愣到现在,这才回神拉着顾晓晨坐下。 伍昊阳一脸悠闲地看着他们两人对质,只觉得有趣,天知道能看见他这位千年不化冰山脸的二哥咆哮愤怒,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他认真地考虑了半天,打着官腔幽幽说道,“顾小姐,投资的事情可以再商议,一切好商量。” 伍贺莲侧目瞥了眼伍昊阳,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伍昊阳任他横。 “听说顾小姐在一家杂志社上班,现在是早上十点,你不用上班吗?”伍昊阳之所以会知道她在杂志社上班,当然也是通过某个女人得知。只是他突然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有些没话找话的感觉。 顾晓晨淡淡说道,“没事的。” “请假了?” “不是。” “那是辞职了,还是被炒了?”伍昊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姚咏心却是有些没辙,八卦的男人又要折腾! 顾晓晨不再说话,伍昊阳明白地“哦”了一声,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 伍贺莲眉宇突得一皱,更是不悦。想到她之前一个人跑去春城,那么多天肯定是请假了,估计是杂志社不满辞退了她。 姚咏心望向他们适时说道,“阳总,我现在有公事要和你谈。” “顾小姐,关于投资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伍昊阳扬起唇角,依旧打着官腔。 顾晓晨识趣地站起身来,“那我不打扰了,再见。” 姚咏心急忙赶人,催促说道,“莲,你不走吗?” 伍贺莲原本并不想动,但是姚咏心使劲地朝他使眼色,只是朝他使眼色无用后转而向伍昊阳,伍昊阳摆出总裁的架势,沉声说道,“你也可以走了,我们要谈正事。” 两人纷纷起身,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等到门关上,姚咏心一脚踹向对面而坐的他,“不是说了不告诉莲吗?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还这么八卦,让别人出糗!” “姚咏心。”伍昊阳突然喊出她的全名,姚咏心狐疑地望向他,他啧啧说道,“你说你从小到大都考第一,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也有一天变笨了?” “你什么意思?” “我不告诉他,他们两个人怎么碰一起?这样不是挺好?我跟你打赌,他一定会送她回家!”伍昊阳自说自话,心里却也打着主意,“她辞职了,那就更好了!反正我身边也没人可以用,让她回来当我的秘书不是更好?” “噢,对了,刚刚和你打赌的赌注是……”伍昊阳说着,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他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玩世不恭地说道,“晚上陪我一夜!” “你——去——死!”姚咏心脸上一红,一巴掌拍他脸上。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暴力啊!总是打脸!” “阳总。”姚咏心恢复了理智,微笑着挪了位置,不和他一般见识,开始商谈正事,“六个部门元老同时请辞退休后,现在几个部门里比较优秀的人选是这几个,航运部的……” “嘟嘟嘟——”手机叫嚣而起,打断了她的女声。 “谁?”伍昊阳喝了一声,姚咏心拿出手机原本想要挂断,可是瞧见显示的号码,她改为按了接通键,有人却在她之前一把夺过手机,看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对着电话那头一通乱吼,“心心现在很忙,所以没空,有什么事情请自己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请拨打999,匪警、火警、急救都可使用!” 话音落下,他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机。 “那是莲打来的电话!”姚咏心受不了地嚷道,突然就有了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伍昊阳满不在意地点头,“那就更不需要你了!” 距离伍氏不远处的停车场,某个男人站在女士洗手间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伍贺莲再次拨出号码,俊颜绷得很紧。他扭头望向身后的洗手间,无奈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 顾晓晨欲哭无泪,只好咬牙“恩”了一声。 天啊,为什么大姨妈现在来了! 伍贺莲突然想起当年,他第一次给她买卫生棉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买。再加上买这种东西,他也不能问人。想来想去,这也应该算是一种“生理病”吧。那么生病要去哪里呢,于是他去了药店。当他到了药店后,左右徘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还是几个营业员看不下去了,笑着问道:先生,想买什么?是哪里不舒服? 他愣了半天,支吾着说道:我买…… 营业员见他这么为难,又看他容光焕发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再加上他现在所站的柜台位置,霍然猜想到他要买什么了。营业员抿嘴一笑,逗趣地说道:先生,我知道你想买什么了,现在就替你拿。 他只得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尴尬。 等到付了钱,从营业员手中取过黑色的口袋,他看也不看,直接奔了出去。一坐回车中,他才瞥了眼口袋里的东西,但是低头一瞧,却又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是安全.套? 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败感觉,他只好再次下车去了那家药店。 营业员见他折回,同样困惑:先生,难道牌子错了? 他绷着俊容摇了摇头,折腾半晌才艰涩地吐出那一句话:我想知道卫生棉哪里买。 营业员狐疑道:卫生棉?先生是替女朋友买的吧?好体贴啊!你要买卫生棉的话,去便利店、超市可以买!我们药店没有卖的呢! 伍贺莲永远也不会忘记那让人发窘的经历,亦不会忘记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的爆笑声。 可是现在,他已经能够迅速地找到附近的便利店,果断地拿起两包,而不是走进超市指着货架上陈列的卫生棉说“这些我全要了”。尽管身边还是有异样眼光投射而来,他也能够自然面对。 感应门一打开,阴天的阳光依然刺目。 他突然有些羡慕嫉妒担心,那个男人也会替她去买么? 威廉沃克,毕业于加拿大著名的医学院,拥有航海执照,待人真诚热心,从小学到大学,无不良记录,没有受过任何处分,现为英国某所医院临床主任医生。婚姻状况,已婚,配偶栏那儿的备注姓名——顾晓晨。 半年以前的资料,当时的她已经结婚一年半了。 那两年,她在另一个男人的生命里,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 伍贺莲拿着卫生棉赶回停车场,顾晓晨这才得以从洗手间里出来。她从没有那么痛恨过,这位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要来的“老朋友”。她瞧见他背身而站,虽然十分不好意思,可也得打招呼,她轻声说道,“谢谢你替我去买。” 伍贺莲面无表情,低沉两个字,“上车。” 车子徐徐开出停车场,伍贺莲随口问道,“你现在是一个人住?” “恩,玫玫出门了。” 他看似漫不经心,却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那他呢?他把你一个人扔在香港不管了?” “男人还是事业比较重要。”顾晓晨淡淡说道,可她的体贴让他感到不悦吃味。 “他还真是对你放心。”伍贺莲冷哼一声,反又被自己气到,从前的他也不是对她很放心吗?他继而皱眉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顾晓晨扭头望向他,他又是说道,“身价十五亿。” “在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你不能一个人住。”伍贺莲幽幽说道,却是自顾自决定,“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日子你先住我家。” “啊?”顾晓晨张大了小嘴。 伍贺莲瞥了她一眼,硬声说道,“你不是投资商吗?住我家也算是接待你!” “不大方便……” “不是和我住!”不等她说完,他补充一句。 伍贺莲一旦决定,恐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顾晓晨就这么被他载去了伍家。那简直不是别墅,已经可以算是公园了,从前庭进入,还要开车兜转许久才能瞧见主别墅。车子一停,佣人立刻上前打开车门,“小姐!请!” 顾晓晨僵坐着,为难说道,“其实我一个人住没关系。” 伍贺莲并不理会她,径自下车将她拽出,顾晓晨来不及抗议,只见一整排的男仆女佣列队站在他们面前,为首的是管家老伯,一致地呼喊,“欢迎莲少爷回家!” 即刻,莲少爷带着一个女人回来的消息经由下人通传到了伍家两老那儿。伍继宗和纪岳华两人吃惊不已,要知道这可是伍贺莲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两人搀扶着起身,忍不住好奇,盘算着会是哪个女人,毕竟先前相亲了许多名门千金。只是当他被刑事拘留的消息在圈内散出后,那些人全都退避三舍了,只怕会惹祸上身,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走近? 而纪岳华却暗想:该不会是那位姓顾的小姐吧? 两人急忙奔进别墅,辗转来到大厅,只见伍贺莲抓着短发女人的手腕,死硬地将她拖了进来。顾晓晨小声抗议再三保证自己一个人不会有问题,但是一抬头却见伍家两老徐徐走来,她只好收了声,甩开他的手犯难喊道,“董事长,董事长夫人。” 怎么是她?伍继宗咯噔一下。 纪岳华倒没有那么吃惊,微笑说道,“顾小姐。” 伍贺莲望着他们,不疾不徐说道,“这位顾小姐将要投资伍氏十五亿,现在还在商谈之中,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做客。” 投资伍氏?十五亿?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疯了般朝她冲来。 多多跑得飞快,使劲地扑向了顾晓晨,撞击力太过大,让她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啊——” 伍贺莲急忙伸手搂住了她,瞪向多多,“趴下!” 多多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十分不给面子,并不听从主人的命令。 顾晓晨虚惊一场,低头望着多多轻声说道,“多多,听话!” 奇迹一般,多多趴下了。 天知道这条德牧平时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一向不理人,即便是伍贺莲,它也是爱理不理的拽样子。但是此刻一撞上顾晓晨,宛如孩子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妈,那个兴奋劲儿,使劲地甩着尾巴,摇尾乞怜的样子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大跌眼镜。 这狗还是他们家的那条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伍贺莲低声一句,作势就要走人。转身的时候,瞥向多多。 但是多多明显叛变,它趴在顾晓晨脚边已然换主了。 “顾小姐,我带你去客房吧。”纪岳华径自走到顾晓晨面前,温柔微笑地挽着她,带着她朝楼上走。顾晓晨想要拒绝,可偏偏纪岳华还在殷切念叨,太过热情的伍夫人,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顾小姐,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 “我……” “顾小姐,你还没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呢?” 伍夫人就这样把顾晓晨给带上楼了,多多也急忙起身,跟随而去。 宽敞明亮的房间,豪华装潢,透着温暖舒心。伍夫人挽着她走进房间,耐心地询问她喜不喜欢这间房间,不喜欢的还可以换。顾晓晨没辙了,她想走又走不了,硬是走了,好象太过没有礼貌,只能问道,“他晚上回来吗?” “莲?他应该会回来吃晚饭的。”伍夫人笑着说道。 伍继宗也走到房外,他刚才从下属那里得知伍氏汇入了一笔巨资,帐户所属名是顾晓晨,而这笔钱来自周氏。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他板着一张脸,望着顾晓晨厉声说道,“算你识趣,知道在这个时候把钱拿出来!” 顾晓晨明白他在说什么,轻声说道,“这些钱本来就是他的。”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7:快被逼疯 沈若的家在一幢老式的居民楼里,大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附近的环境也不大好。伍昊阳派了两个人陪同她前来,顾晓晨只让他们在楼下等,她自己一个人上去了。她按着公司内部调出的资料,爬上了四楼。 四楼的楼道狭窄,楼道里有妇人正在煮饭。 一排公寓没有门牌编号,顾晓晨找不到哪一户是沈若的家,只能走到妇人身边,轻声问道,“阿姨,请问沈若住在这儿吗?” 妇人听到这话,狐疑扭头问道,“你是谁呀?” “哦,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点事。” “若若上班去了,她不在家呢。” “您是?” “我是若若的妈妈。”沈妈妈兴高采烈地说道,敦厚朴实。 “阿姨好。”顾晓晨乖巧地喊道。 沈妈妈瞧见有客人来了,立刻拉着她进屋坐坐,又是倒茶又是拿糖招呼。其实公寓并不大,和她春光园的公寓差不多大小,虽然家具繁多,但也干净整洁,透着浓浓的温馨。客厅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有全家福,也有沈若小时候的照片,更有沈若和她弟弟的照片。 沈妈妈笑着说道,“顾小姐,原来你之前也在伍氏上班啊?你是不是叫晓晨啊?若若以前向我提过你,她说她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进的公司,面试的时候还很紧张,差点碰倒了矿泉水瓶子,还是你帮她的吧?” 顾晓晨想到了从前,点头微笑。 如果不是有人突然提起,可能那最初的记忆早就封尘埋没。 “若若这个孩子,从小就骄傲,考试要考第一,考不到第一她就生气了。然后啊,拼命地读书,非要考到第一,她才行。”沈妈妈念叨着往事,“小学到大学,她一直都优秀,邻居夸她聪明,老师夸她聪明,同学也是。现在她在伍氏工作,是总裁的秘书,我也替她高兴。她还跟我们说,等过完年就搬新家。她弟弟想要去加拿大留学,她也说没问题,公司老总器重她,会替她当担保人,不要说留学,移民都成。你看我们这个家,全靠她了。晓晨啊,你是她的好朋友,有空你就跟她说说,让她多休息,她就是太忙了。” 顾晓晨安静地聆听,应道,“阿姨,我会的。” “咯吱咯吱——”铁门被人拉开,发出了声响。 沈妈妈急忙去看个究竟,却见沈若正在开门,“若若,你怎么回来了?现在才两点多呢?你不上班吗?” “妈,我肚子有点疼,请假了。”沈若随意扯了个谎。 “你哪里不舒服啊?”沈妈妈担心地询问,又是说道,“若若,你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沈若不禁诧异,沈妈妈道,“就是那位顾小姐。” 沈若一听这个名字,心里一惊。她急忙奔进客厅,果然瞧见顾晓晨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她会将自己的事情全部抖出来,讪讪笑道,“晓晨,你怎么来了?我们去外面聊吧!” “若若,你不是不舒服吗?别去外面了!朋友好不容易来玩,如果没什么事,就留下吃饭好了!”沈妈妈热情地招待,顾晓晨站起身来,“阿姨,我还有点事,下次吧。” 沈妈妈又是送她们到楼梯口,叮咛她以后常来坐坐。顾晓晨点头应声,沈若却有些惶惶不安。两人走到两楼的楼梯转角,沈若停下脚步,冷声笑道,“顾晓晨,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沈若。”顾晓晨平静地望着她,刚刚开口,却被她打断,“你给我住口!” 这些日子,沈若假装每天都有去上班,她顶着压力,甚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事情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回头路了。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无法面对家人,她难以想象如果家人知道她会坐牢,又该怎么看她。其实她对言家同样没有信心,如果她坐牢了,他们是否会真的好好照顾她的家人,这所有的一切快要将她压垮了。 “我不想看见你!”沈若咆哮怒吼,指着她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怪你!你还成天装!戴一副黑框眼镜,其实你这样做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吧?顾晓晨!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我和你一起进公司!为什么你能引起莲少爷的注意!又是莲少爷,又是言经理,还有阳副总,甚至是咏心姐!他们全都对你很好!我哪里差了?我自认为没有比你差过!你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照顾?”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啊!我和你,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沈若的指责让顾晓晨一窒,她从不知道她是这么压抑,“沈若……” 轰—— 突然,从楼上发出一声爆炸。 沈若一惊,急忙奔上楼去,“妈妈!” 顾晓晨二话不说,也跟随着她冲了上去。 四楼的楼道里弥漫起一阵浓烟,黑烟冉冉上升,沈妈妈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沈若惊慌失措,两人皆是不顾安危冲进屋去。而楼下边等候的下属听到声响也立刻赶来,顾晓晨和沈若搀扶着沈妈妈而出,她望向两名下属立刻喊道,“去医院!” 男人背起沈妈妈大步下楼,一行人顾不上其他急急坐车赶去医院。 不远处的小店外,卷发的漂亮女人正悠闲地吃着苹果,她拿出手机按下号码,电话通了,她微笑说道,“老大,任务完成。” “替我去拜访莲,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是,老大。” 女人挂断电话,拦下一辆车而去,“西郊高尔夫球场。” 西郊高尔夫球场 天气不算太过晴朗,阴天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只是温度倒回升了些,不会让人感觉寒冷。一行人漫步于草坪小径,十分悠闲。球童提着球袋,跟随着前方的两个男人,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这两个男人,标准的高尔夫装扮,霸气尽显却不失从容优雅,正是伍贺莲与雷绍衡。 “你来香港这么多天了,该回春城了。”伍贺莲望着前方,漠漠说道。 雷绍衡扬起唇角,调侃说道,“顾小姐这么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我不留下来给你打官司,实在过意不去啊。” 伍贺莲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是闲得太无聊了,抓着把柄不闹个彻底不会善罢甘休。 “老头子把你保释出来,你也该知道,他不会放任你去蹲监狱。”雷绍衡深知风老头的脾气,却也不得不感叹。这么神出鬼没,但是什么都知道,还总爱关键时刻插一脚。原本他是想做担保人的,没想到反被他快了一步。 伍贺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风老既然保释他出狱,那就已经表明态度,不会容许他坐牢。只是他算来算去,没有算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默默思忖了片刻,他眼眸一凝,幽幽说道,“民事诉讼撤消之后,刑事诉讼交给你。” “哈!”雷绍衡忽然冷笑,笑里有些不值,“你就这么把这个案子甩给我了?你就不怕我打不赢,法官判你个十年八年?又或者终身监禁?” 伍贺莲神色无恙,不再理会他,实则是相信他的能力。 雷绍衡已然明白他的决定,想要董事会撤诉,只需将资金完全填补,其实只是小事一桩。但是他还是要替姓言的顶下罪名,刑事诉讼方面交给他,罪名是肯定难逃了,可是又不能让风老头有异议,这才是关键。 “莲,你太心软了。”雷绍衡望向那片阴郁的天空,眼底蕴然起一片灰色,透彻的寒意。 平坦的小径,一辆球车载着卷发女人徐徐而来。粉颊红唇,她看上去十分无害,透出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单纯。身材纤瘦苗条,脚蹬一双及膝的牛皮靴,上衣则是淡蓝色的圆领无帽卫衣,套了件白色的镂空毛衣,看上去随意温和。 女人径自下车,漫漫走到他们身后,离了些距离停下脚步,轻柔的女声响起,“莲少爷,雷先生。” 两人不疾不徐回头,瞧见是她,伍贺莲剑眉顿时蹙起,反是雷绍衡受不了地摇了摇头,兴味说道,“宝儿,你家老大怎么舍得把你给派出来了?” “雷先生,老大派我来拜访莲少爷。”宝儿如实说道。 “哦?”雷绍衡笑意不减,“他有什么话转告?” 宝儿刚要开口,有人的手机却急促响起。 伍贺莲接起电话,俊颜阴霾,一向冷漠的神情终于显现出焦虑,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到”,挂断电话,他将球杆抛向一旁的球童,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雷绍衡瞧着他离去,倒也不去问他做什么,只是接着说道,“宝儿,继续说。” “老大让我转告莲少爷,那颗烟雾弹是老大送给莲少爷的礼物。”宝儿淡淡的语气,说着仿佛与她无关的事情。 “你炸了谁?” “一个叫沈若的女人,她的家。” “只有这么简单?” “当时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在同一幢楼中,沈若的母亲,以及顾小姐。”宝儿轻声说道,“顾小姐和沈若都没事,只是沈若的母亲昏迷了。” 雷绍衡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 寒这个家伙真是太狠了! 不过,这个礼物还算不错! ※※※ “二哥!出事了!顾晓晨下午去探望沈若,结果沈家突然发生了爆炸,现在她们在第一医院!不过你放心,顾晓晨平安无事,一点皮都没有擦伤!只是吸了几口浓烟,有些头晕!”那通电话里,伍昊阳简短地转述事情经过,不忘记千万叮咛某个女人安然完好,只怕自己会遭殃。 伍贺莲拉足了马力,直接飙到一百二,飞车前往医院。 医院的住院病房,沈妈妈躺在床上睡着了。其实她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受惊过度,加上呼吸了浓烟。沈若担忧地陪伴在床畔,握着沈妈妈的手,寸步不离。这一刻,她意识到不安害怕,如果会牵扯到家人,那么她断然不会答应。 病房外的回廊里,伍昊阳与姚咏心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顾晓晨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她也没有怎么受伤,除了脸上被熏黑了。 医生替她们检查完毕后,给她们拍了片子以防万一,结果是身体内部并没有受到任何感染。伍昊阳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差点命悬一线。 “莲!”姚咏心扭头瞧见回廊尽头大步走来的伍贺莲,轻声喊道。 顾晓晨正用湿巾擦着黑乎乎的脸颊,姚咏心这么一喊,她回头望向了他。瞧见他迎面而来,俊容肃穆,像是跟谁有仇似的。伍贺莲一走到顾晓晨面前,一把将她抓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哪怕知道夏亦寒不会“失手”,但是他也要亲眼瞧见她完好才能放心。 “我……”顾晓晨动了动唇,伍贺莲却又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闭嘴!”伍贺莲怒声低吼,后一句话却是质问伍昊阳,“人才跟你半天,就成这样了?” 伍昊阳撇嘴,确实也是自责内疚。 伍贺莲从她手中取过湿巾,用力粗蛮地擦着她的小脸,一边没好气地喝道,“谁准你去上班了?谁准你去探望了?你当你是谁?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你听话点行不行?” 顾晓晨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喃喃说道,“我没事,下次……” “怎么?你还想有下次?” “不是……” 伍贺莲心里担忧,动作有些发泄似的,顾晓晨忍不住喊疼,他却再也忍不住,忘记了她已经不再属于他,只将她抱入怀里,喃喃说道,“以后不许让我这么担心。” 他的拥抱,暖的不可思议,让顾晓晨不禁留恋。而他的话语,像是暖流涌入身体。他将她抱得那么紧,却不会让她疼痛,深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那颗还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她轻声保证,“我真的没事,下次绝对不会了。” 伍贺莲轻抚着她的脑袋,闷闷地“恩”了一声。 两人忘情的拥抱,旁若无人,这让一旁的伍昊阳和姚咏心微微有些尴尬。 伍昊阳悄悄地凑近姚咏心耳边,沉声说道,“因祸得福。” 姚咏心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瞧见他们两人这么在乎对方当然也是高兴。天知道这分开的两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这祸虽然来得突然,但是也值了。她收回视线,侧过身望向后边的病房,想要看看情况,却见沈若站在病房门口,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们。 沈若脸上也被熏得有些泛黑,忙着照料沈母,她也没有怎么擦洗,还残留了一些污痕。整个人惶惶不安,双眸闪烁不定,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在思量什么,又仿佛迟迟无法定夺而焦躁不已。 姚咏心一边走到沈若面前,一边拿出湿巾替她擦着脸上的污痕,“你妈妈没事,放心吧。” 姚咏心对沈若,那也是友好器重赏识的。她们不仅仅是下属,更是朋友。记得从前,三个人一起逛街吃饭谈天说地,那个时候真是很快乐。只是姚咏心不曾想过,会有一天,沈若不是和她们并肩而站。 所有的一切,让她不想去细细斟酌回想,那是她并不愿意面对的。 包括,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三人组。 沈若站在病房门口,瞧见伍贺莲和顾晓晨相拥,听见他们的话语,即便是她再愚昧,但是她也能够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顾晓晨的事情。那枚炸弹如果不是他派人所为,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了——言家。 既然言家能够出尔反尔,也就不奇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警告她。 沈若望着姚咏心,她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好,握住她的手,从她手过取过湿巾紧握在掌心,“我还能喊你咏心姐吗?” “当然。”姚咏心微笑说道。 沈若低下头,决心已下,“咏心姐,你能保证我的家人平安吗?” 伍昊阳适时地开口,“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有事,我会安排你们搬家。” “放心吧。”姚咏心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沈若咬着唇般,一脸为难,斟酌半天终于说道,“我愿意说出事实真相。” 这话一出,伍昊阳和姚咏心欣喜若狂。顾晓晨抬头望向她,同样难掩喜悦。 伍贺莲松开了手,弯腰半蹲在顾晓晨面前,沉声说道,“你不用改口供。” “莲?”众人诧异万分。 沈若好不容易肯说真话了,他竟然说不用? 沈若困惑地望着他,而他背对着她,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男声响起,“改了口供,你的证词没有百分百的可信度,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之前你怎么说的,现在还是怎么说。你只要告诉他们,你会听从他们所说的去做,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伍昊阳想着沈若如果弃暗投明,这场官司能不能定罪就是个问题。 伍贺莲盯着顾晓晨精致漂亮的小脸,拿着湿巾轻轻地替她擦拭,“总有解决的办法。” 顾晓晨蹙起秀眉,安静地回望他,他淡漠的俊容离得那么近,依旧从容不迫。 四人离开医院,姚咏心扶着顾晓晨并肩而行。 伍贺莲则与伍昊阳跟随在后,伍昊阳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忍不住问道,“你想怎么做?” “公司的事情交给你。” “没问题。”伍昊阳当然明白,他所指的是那几个老古董。 “伍氏和海申公司这几期的合作项目,损失了多少钱,打份报告给我。” “好。” 一行人走向停车场,伍贺莲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他接起电话,听见那头响起轻柔冷凝的女声,“莲少爷,我是夏媛,我想和你见面谈一谈。” “没空。”伍贺莲吐出两个字,直接将电话挂断。 “我的车没油了,莲,晓晨坐你的车。”姚咏心想让顾晓晨坐他的车,于是扯了个谎。 “那你是不是坐我的车啊?”伍昊阳乐了,立刻接话道。 “我会给你打车费。”姚咏心冷冷一句,径自朝着伍昊阳的车走去。 顾晓晨扭头望向伍贺莲,他已经走近那辆兰博基尼,将车门打开,回头注目于她。顾晓晨只好走近他,坐了进去。待他上车,谁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打破了安静,一遍又一遍地震响。 “你的电话!”顾晓晨轻声提醒。 伍贺莲拿出手机再次挂断,并且将号码列为黑名单。这才扭头瞥了她一眼,却是慢慢栖近她,顾晓晨一惊,身体也紧绷起来。他却只是拉过她的安全带,帮她系好,“以后坐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记住了?” “恩。”顾晓晨点头应声,心跳却一瞬加快。 车子发动引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 伍氏集团的保险发展部楼层,主管办公室内,某个女人拿着手机,阴霾了丽容,“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系统女声,夏媛气愤地眯起眼眸,“伍贺莲,你真的这么绝!” 夏媛立刻走出办公室,前往海外部。 有人敲门而入,言旭东没有立刻抬头,夏媛走近大班桌,自顾自取了一张纸,抓起笔低头刷刷写下一串帐号,她捏着这张纸,幽幽说道,“这是他在美国花旗银行的私人帐户,我给你。” 夏媛当年被伍贺莲勒令离开香港,并且不准回到香港。同一时刻,她却收到了言家的电话,接应她的人是言老爷言世康,言世康安排她定居加拿大,并且给了她优越的生活。其实凭她的能力,即便是在国外,生活也不是问题,只是开始的过程会有点艰辛。 夏媛一直都不知道言世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言世康也只字不提。 但是她清楚明白,言世康一定在悄悄安排些什么。 直到几个月前,言世康再次找到她。 夏媛这才知道原来言世康之所以会那么关照她,只因为他要得到伍贺莲的私人帐户。她曾经在伍贺莲身边任职多年,伍贺莲一向对帐户保管甚严,而这个帐户是当年为了办理和美国某个业务时开设的。后来项目搁浅,这个帐户也一直没有动过。公司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伍贺莲的私人帐户,除了她之外。 言世康算准了这一点,当然也想借用她这个多年熟悉伍氏内部管理的人助他。 夏媛听完他一番话,自然是点头答应。既有钱赚,又可以没有顾虑地顺利回到香港。当年说过的话,她没有一刻忘记过。只是当她回到香港,伍贺莲就已经被刑事拘留,言世康的行动太过迅猛,明显想要一网打尽,并且不留余地。 夏媛从言世康那里打听到了顾晓晨的下落,去见了顾晓晨。而后她又去探望伍贺莲,没有想到被他拒绝。刚才她从公司内部调取到了伍贺莲的电话号码,决心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出来和她见面,他就会明白她对他的心,没有改变过。而且,她也要让顾晓晨知道,伍贺莲最后选择的人是她。 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告诉她“没空”,恐怕已经将她列为黑名单了。 夏媛一怒之下,冲到了言旭东这边,将这个一直捏紧在手中不曾交出去过的帐户说了出来。 言旭东沉声说道,“好,马上就可以收尾了!” 夏媛点头起身离去,下属则随后而入。 男人匆忙汇报,“言少爷,刚收到一个消息,沈若的家突然发生爆炸,当时沈母、沈若以及顾秘书都在现场。” “现在呢?她有没有受伤?”言旭东凝眸问道。 “她们已经转往了第一医院,三人全都平安无事。阳总和姚经理赶去了,后来莲少爷也赶去了,医院里只有沈家母女。” “嘟嘟嘟——”电话响起,言旭东接了起来,听见沈若在那头悲戚地说道,“言总,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会按着你们说的去做的,我一定会的……”沈若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再三保证,言旭东温煦的俊颜越来越紧凝,而后喝了一声,“只要你老实听话,就不会有事!” 言旭东猛地撂下话筒,抬头扫向那名下属,“谁干的?谁派你们干的!” “言少爷,不,不知道,不是我们……”言旭东阴霾了神情,那狰狞的模样让下属感到可怕,“给我滚!” 下属慌张离去,言旭东沉默半晌,这才拿起那张纸,紧盯着纸张上所写的帐户。 的确是该结束了。 ※※※ 顾晓晨被伍贺莲接到伍家入住之后,上下班就由伍昊阳接送。 原本伍贺莲极力阻止,但是伍昊阳却是力挺,他暗想等事情圆满解决了,他就要回法国逍遥自在,可不想留下来接手,所以现在也算是在替自己铺后路了。而顾晓晨已经和伍昊阳做了交换,再加上想要帮他,毅然地继续当伍昊阳的秘书。 快到午休时间,顾晓晨接到了分机转接而来的内部电话。 夏媛约她中午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电话里还告诉她,如果她不来,那么她一定会后悔,因为有关伍贺莲。顾晓晨原本并不想去,可是事情牵扯到他,她明知道自己不该独自前去,可依旧还是没有忍住。再加上只是在咖啡馆见面,那么光明正大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顾晓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留了张纸条自己先行离去,只怕会被伍昊阳和姚咏心拉住一起吃饭。她慢慢走出大厦,却没有注意到大厦另一头,有人远远地瞧见了她。 咖啡馆内明亮通透,夏媛一早就到了。她点了杯咖啡,耐心等候。 顾晓晨走上楼,视线扫过周遭,朝着夏媛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夏媛还没有开口,手上的动作却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她拿起那杯已经半凉的咖啡,直接泼向了她。深褐色的咖啡,温热的温度,一下子洒了她一身,满脸都是,滴落下点点水珠。 四周响起诧异的抽气声,一些客人纷纷注目。 “顾晓晨,这是我奉还给你的!”夏媛放下杯子,冷冷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顾晓晨却不在乎那些投射而来的眼光,平静地拿起纸巾轻轻擦拭,“夏主管,你今天找我来,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么我先走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夏媛笑了,双手支着下巴,“如果我手上有证据可以帮到他,你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听呢?” 顾晓晨抬头望向她,夏媛扬起唇角,悠悠说道,“只要你现在下跪求情,我就告诉你!我能保证,他不会有事!怎么样?你跪不跪?” 两人对望对峙,顾晓晨刚要开口,身旁却赫然伫立一道高大身影。 男人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让人心颤,却是莫名的来了一句,“你喜欢南非吗?” 夏媛一怔,尚未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被他眼中迸发的寒光所吓,一股寒意袭来,让她莫名恐慌。 伍贺莲一把抓起顾晓晨的手腕,拉着她下楼。 刚走出咖啡馆,他扭头就想愤怒质问,却见她倔强地咬着唇,头发上还有未干的咖啡渍,整个人有些狼狈,让他想要生气咒骂,却不忍开口,只剩下无尽的怜惜,却无法付诸于行动,咬牙低吼,“你快把我逼疯了!” “我被刑事拘留的时候,就不想再看见你!可是你偏偏要跑去春城找人帮忙!我也对你说过,让你不要再理我不要再管我!可是你偏偏不听!我警告过你,不许有下次,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你想让我急死?你想让我担心死?”伍贺莲闷声吐出心里深藏的话语,却依旧得不到释放。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他不想放开,却不能不放开。 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当她已经嫁为人妻、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后,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打扰她,破坏她的安宁。可她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要不断出现,哪怕没有见面,晚上做梦也全是她,一闭上眼睛,她的身影、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全像是梦魇,怎么也散不去。 伍贺莲不禁凝眸,眼底是痴缠而过的痛楚和无奈。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逃,那颗为她才会蓬勃跳动的心,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想要看见她,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甚至是一辈子。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8:雨中而来 “我快要被你逼疯了!你知不知道,顾晓晨!”伍贺莲低声呓语,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并没有松开,负气质问。 顾晓晨静静地聆听,他的话语像是一支支利箭,齐齐射向了她,射进她的心里。 她用两年半的时间去疗伤,以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淡却那段感情,放下那段回忆,真的成为过去,没有什么过去是过不去的。 可是内心的挣扎撕扯,让她无法痊愈。 瞧见他过的很好,瞧见他依旧潇洒从容,她开心落寞,却也可以转身走的不后悔。 但是她无法漠视他过的不好,无法假装自己还能无动于衷,哪怕知道不会在一起,哪怕知道没有可能,只是想要在他最低潮的时候,尽自己所有可能帮他。即便她所能做的只是站在他身边默默支持,她也愿意。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关心我,不要这样为我付出,一点点都不要!”伍贺莲冷声喝道,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顾晓晨瞧见他张狂的俊容不再冷漠,她动了动唇,沉默半晌,最后轻声说道,“以后不会了,除了这次。” 伍贺莲愤怒的容颜忽而沉寂,扯起嘴角,漠漠说道,“好,这是你说的。” “恩。”顾晓晨盯着他西服的扣子,视线有些恍惚。 伍贺莲再次抓住她的手,大步朝前而去。取了车,他陪送她前往附近的美法沙龙。顾晓晨被美容师带着去洗头,等她洗完头出来,只见姚咏心等在美容大厅里,而他早已没了身影,不知去向。 “衣服也弄脏了,一会儿陪你去买一套。”姚咏心已然从伍贺莲那里打探了一些情况,被他一通电话给急急叫来。她扭头一瞧,瞧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忍不住说道,“晓晨,耳朵上的黑宝石好漂亮。” 顾晓晨点了点头,耳边满是吹风机的嗡嗡声。 美容师替她吹着头发,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望去,清楚地瞧见了右耳戴着的黑宝石耳戒。当年临走之前,她也想将这枚耳戒摘下来,可是怎么摘也摘不下来。后来去了英国,索性剪了短发,将它给遮了。 瞧不见的时候,才会忘记,忘记她不愿意想起的痛,还有爱。 ※※※ 落地窗外是一片晴天,这个香港的冬天,却似乎比以往更冷了。 酒店的某一楼层,绝佳的视野角度。 套房内开着恰好的暖气,雷绍衡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杯酒,轻轻地晃动酒杯,俯瞰这壮观的景色。他浅饮一口,勾起唇角幽幽说道,“这些资料是刚刚从总部调来的,包括数家银行、赌场、黑市一系列交易场所,他们将百分之八十的钱在三个月内全都洗白了,然后转而投向多个金融机构,买入高价地皮、别墅、大厦成为不动产。他将这些钱分别归纳到五个人的名义下,好笑的是他的儿子名下却是零。” 伍贺莲沉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虎毒不食子?”雷绍衡转过身来,眼底全然都是冷意。 伍贺莲朝一旁恭敬而站的冯远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加拿大,派个人约见海申公司的老总,就说要投资海申。记住,不要亲自出面。” “是,莲少爷。”冯远立刻应声,转身而去。 “你想先挽回海申,摆平破产这一说法,稳下董事会。”雷绍衡不疾不徐说道,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那么伍氏被捞走的钱,你打算怎么平?”他笑了一声,打趣说道,“要不然,我也砸笔钱玩玩?” 这当然只是玩笑,那些钱不过只是小事! 下属敲门而入,如实回禀,“莲少爷,从芬兰那边传来的消息,言老先生将会在明日下午两点返港。” 伍贺莲瞥了个眼神,下属退走。 “你早该去会会那个姓言的老头子了。”雷绍衡无谓说道,下一秒又转了话题,“那位顾小姐都已经结婚了,你的耳戒又给了她,现在你想怎么办?当一辈子和尚?不过就算你去当和尚,也没有寺庙肯收!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而入。 女助理战战兢兢地走进,低着头颤声说道,“雷先生,王秘书刚打来电话,小姐高烧不退,她不肯吃药!” “你去告诉她,自己的命,自己看着办!她想死的话,没人拦!”雷绍衡微笑说道,手劲一紧,那话语却冷得让人宛如置身冰冷地窖。 伍贺莲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你的杯子碎了。” 话音落下,只听见“哐啷——”一声,那只酒杯应声而碎,酒水顺着他的大手洒落地毯。 香港国际机场 “各位旅客,从芬兰起飞的kj763次航班已经顺利抵达香港……”大厅的广播台里响起清亮的女声,提醒着接机的人们不要错过时间。 甬道那头,乘客们陆续而出,蜂拥的人群黑鸦鸦一片,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人群后边,三、四名下属陪护着言世康慢慢前行。 言世康精神焕发,红光满面,看上去十分不错,明显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前方就是甬道出口,女助理立刻递上了薄大衣外套。言世康在女助理的服侍下,穿上了外套,一行人继续朝着出口前行。当他们走出大厅,却有两个男人迎面而来。 “言老先生,莲少爷知道您今天回港,所以特意来接您。”男人止步说道。 言世康一听这个称谓,自然知道是伍贺莲派来的人。他面不改色,想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要向他求饶,又或者是要玩什么把戏,他笑着说道,“你家少爷呢?” “言老先生这边请。”男人做了个手势,转身领着言世康朝着停车场而去。 在机场的停车场e区,一辆房车内,伍贺莲静坐其中。男人上前将车门打开,言世康果然瞧见了伍贺莲。他弯腰坐入车中,车门关上,房车徐徐行驶。车子兜转了几个弯,终于冲出停车场,光明一下子照映眼底,十分刺目。 从机场朝着九龙湾驶去,车内的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言世康侧目望着车窗外沿路的风景,悠闲自得地说道,“我们叔侄两人,算算日子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吧。” 确实是十几年了。 想当年言家退离香港,被逼无奈移民加拿大,恍然之间竟然有十余年。 “你可别怪我,先前你去了美国,就不该回来接手。”言世康收回目光,余光瞥了眼身旁而坐的他,那张侧脸依稀可见谁的影子,那个漂亮温柔的女人,那个病死异乡的女人,“你早该和你母亲在美国生活,也用不着坐牢了,你要怪就去怪你的父亲。” “言叔。”伍贺莲平视着前方,沉沉开口,“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言世康未离开香港去芬兰之前,伍继宗曾经找过他,跟他见过一次面。 伍继宗同样让他收手,甚至还说他会害到旭东。关于那场失利,公司面临巨大危机,当年他不是不肯帮,而是衡量利弊分析时局,即便借款救助,言氏也是回天乏术。而且,几位董事坚决反对,根本不同意借款。 言世康冷哼了一声,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执着。 “把吞掉的钱全都拿出来,差了多少,我会补上。”伍贺莲漠漠说道,英俊的侧脸犹如雕塑一般完美,没有丝毫表情。 言世康眯起昏花的眼眸,敛着光芒,“伍二,坐几年牢没什么。你也该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对你母亲的,你不该这样。” 伍贺莲垂眸,浓密卷曲的睫毛覆着眼睑,散下密密阴影,醇厚的男声格外低沉,“母亲走之前,我去看过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和言叔相见了,她让我转告言叔一句话。” 言世康眉宇凛然,急急问道,“什么话!” “母亲说,她没有后悔。”伍贺莲幽幽说道,脑海里浮现起女人明媚的笑脸。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他们永远也不会见面。她早就预见会有这样一天么,恐怕也没有猜到他会做的这么彻底这么绝。 言世康整个人一怔,像是无法相信,又像是嫉恨,下一秒大笑出声,“哈哈!你以为说这些,就能改变什么?伍二!哪怕是你母亲在世,也不会让我改变!” 一时间沉默无声,惟有他的笑声惨然响起。 “孔武。”伍贺莲不疾不徐地抬眸,前方而坐的孔武立刻将文件转手递来。他接过文件,转而拿到言世康面前。 “这是什么?”言世康狐疑问道。 伍贺莲并不出声,依旧拿着那份文件只是等他接过。言世康僵持半晌,这才伸手取过。他将文件打开,可是映入眼底的东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让他震惊诧异,让他简直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竟然是洗黑钱的全经过!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些记录? 他们明明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伍贺莲又是碰触向屏幕,车内赫然响起男人的声音,不时地夹杂着其余几人,显然是在进行会谈。而最开始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言旭东。那个时候,言世康已经将这次的全计划交给言旭东接手。 他早就有这些证据在手,可是他偏偏不拿出来,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而且,这些证据是怎么来的?他怎么能通过各大银行,甚至是黑市、赌场搜集到他们洗黑钱的过程? 言世康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扭头望向伍贺莲,睁眸质问,“你到底是谁?” “董事会那边,昊阳已经安抚搞定。你作为伍氏的股东之一,我想你会赞成李老他们同意撤消民事诉讼。至于你手中的伍氏股份,我有意收入,价钱方面,按市值定夺。赵老卖了多少钱,我拿多少买。”伍贺莲关了屏幕,寡淡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至关重要的事情,只是在谈天气一般。 言世康大意失算,愤怒喝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们,你尽可以拿那些证据去告发我们!” “言叔,刚下飞机,你休息会儿吧。放心,你们不会坐牢。”伍贺莲沉声说道,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阴郁的天空忽然下起连绵小雨,打在了车窗上,模糊了一切。 那些小时候一起踢足球一起翘课一起并肩而行的场景,却是如此清晰。 还有那首咏心最爱的童谣——记得当时年纪小。 谁的话语沉沉回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兄弟。 顾晓晨的十五亿资金无疑让董事会几人砸了一颗定心丸,即便是林家要撤资,伍氏也无须担忧害怕。同一时刻,加拿大那边也传来消息,海申公司老总得到了合作商的赞助,公司正式恢复正常轨道,一切照旧进行,亏损的项目因为资金的投入也继续运作。而在伍昊阳与姚咏心的连番劝说之下,以李老作为代表,一致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前提是伍氏被空缺拿走的巨资必须要逐一填补,丝毫不差。 而这笔巨资,却成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如果伍家私底下掏钱填补,那么就是变相地承认他们在挖自己墙角。 如果不拿,那么董事会就不肯善罢甘休。 此刻,几人正在会议厅召开临时会议。 可是会议还没开始,有人赫然闯入,言旭东带着下属赶来,打破了原先尚算平静商谈的局面,气氛一下子显得格外紧张。 伍昊阳沉静以对,姚咏心望着言旭东,却是万分不忍和痛苦。 “旭东,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都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不知道你怎么看?” 言旭东径自入座,望向正位上的伍昊阳,冷声说道,“我想阳总也应该知道,警方讲究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不会轻易定罪。而且只要没做过,就不怕彻查。我相信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撤消诉讼!一切交给警方,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钱老本就犹豫不决,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接话道,“旭东说的有道理,只要伍二没做过,就不怕彻查。现在撤消诉讼,对伍二对伍氏都没有什么益处。相反,还会留下弊端,公司内部的毒.瘤,必须要拔除!” 其余两位股东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今天的会议如果是为了民事诉讼的问题,那么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可以散会了。”言旭东微笑说道,俊容却不复从前的儒雅温煦,反是桀骜不逊,周身散出的气势惊人,他亦成了狠角色,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似的。 面对伍昊阳、姚咏心以及顾晓晨三人的注目,言旭东笑容从容,只让人觉得残忍。 就在这个时候,下属匆忙而入,手中持着数封传真件。 李老慢慢悠悠地接过传真件,低头一瞧却惊呆了。 这十封传真件,以花旗集团为首的万国宝通银行,包括瑞士联合、信贷银行等全球十大银行的董事会纷纷来电传真力保伍贺莲。李老震惊不已,将传真件转手给其余两人阅览,何老与钱老同样震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旭东,你看看这个。”钱老将传真件递给他,言旭东伸手接过。 言旭东见他们三人神色不对,自然也料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当他看见传真件的内容,同样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没错,他也承认伍贺莲的确是金融界的天之骄子,对于金融的敏锐洞察力可以说是与生俱来。但是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他也知道他的底细。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和同行竞争者有这么好的交情。难道说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看这样,我们同意暂时撤消民事诉讼,限期一个月。当然,我们也相信警方会彻底调查,不会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只要查出幕后的黑手,那么这些钱该由谁还,就由谁还!”李老沉声说道,抬头对言旭东说道,“旭东,你没有意见吧?” 几位股东放话,言旭东原本持反对态度,这下也只好微笑默许,他却胸有成竹似的,一点也不着急。 散会之后,一行人陆续而出。 言旭东走在三位董事后边,姚咏心急忙起身,想要追上去谈谈。自从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没有怎么交谈过,而她更是忙着想办法如何保释伍贺莲。现在民事诉讼一撤,姚咏心终于定了心,可是又再次犯难。 “旭……”姚咏心刚要开口,却被伍昊阳硬是拉住了。她困惑回头,却听见伍昊阳说道,“你们先出去!” 几名下属拿起文件离去,伍昊阳依旧没有松手,望着姚咏心说道,“咏心,你应该知道,即便民事撤了诉,警方那里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二哥和旭东,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会坐牢。没有选择余地。” 姚咏心虽然对法律并不通晓,但是通过风景辛,她也了解了一些详情。她亦是知道结果只有两个,一定有一个人会坐牢。 一向坚强的姚咏心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难掩哽咽,“这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伍昊阳凝眸,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言旭东回到海外部,夏媛已经在等候了。她知道几位股东被伍昊阳约来协商,也知道言旭东也去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言旭东淡淡说道,朝大班椅上一坐。 “真的撤了民事诉讼?”夏媛蹙眉反问。 “保险部难道不忙?做好你自己手上的事情,这才是本分!”言旭东抬眸扫向她,惹得夏媛心惊,虽然不甘愿,可是离去前不忘记说道,“那笔钱一定要快!” 而后下属来电,汇报了最新情况,“言少爷,之前买进的高价地皮、别墅、大厦等不动产都已经归到您的名下。之前投入到金融机构的资金,由于言老爷没有亲自签署协议所以无法更变。” “把那笔钱打进去。”言旭东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毅然说道。 寂静的办公室内,惟有打火机盒盖打开合上的声响。 言旭东盯着手中那只银灰色打火机看了许久,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选择是什么,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场万劫不复。 那个夜晚,有人对他说:如果走错了,可以回头。 他,只能一直朝前,却无回头之路。 “旭东,我刚刚回到香港,你现在马上回来!” 言世康的一通电话,十分匆忙,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要求言旭东立刻赶去见他。言旭东只以为他要质问自己那些不动产变更的事情,于是开车前往九龙湾别墅。赶到别墅后,他来到书房,终于见到了几天未见的言世康。 雨势渐大,不时伴随着冷风。 书房的香炉却燃着檀木香,淡淡香气能让人心神安宁。 言世康闭着眼眸坐在大班椅上,双手随意平放,似是在养神。听见敲门声,听见脚步声,他这才睁开眼望向来人。只见言旭东一手挽着西服外套,一手拿着一份文件,挺拔修长的身躯,玉树临风地走来,他真是像极了自己,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言世康怔怔地望着言旭东,半晌都没有说话。 言旭东几个大步向前,反倒是开口说道,“爸,那些不动产我划到自己名下,这样好方便处理一些事情,事先没有和你打过招呼,爸你不要生气。对了,爸,咱们投到金融机构的资金,能不能也让我掌控接手?” 言世康像是听见他说了什么,又像是没听见,只是点了点头。 言旭东将文件放在他面前,“爸,你签个字吧。” “旭东,爸有话跟你说。”言世康沉声说道。 “爸,你先签了字,我们慢慢说。”言旭东抓起一旁的钢笔递向他,执意要他先签字。他温煦地望着他,让人瞧不出一丝焦虑。 言世康心里却空落落的,和伍贺莲的一番交谈,让他突然感到异常疲惫。而那句转告的话语,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最终还是败了。可他不是败给了伍继宗,而是败给了她。他也不再在乎那些什么不动产亦或者是资金,惶惶地拿过笔签下了名字,拉着言旭东说道,“旭东,我跟你说……” “爸,我都知道的,我都明白的。”言旭东却不让他把话说完,自顾自说道,“我是爸的儿子,我一定会给爸争气。我,言旭东,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言世康一听,轻颤地抓住他的手腕,沉声说道,“你在爸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永远是第一!旭东,你听爸的话,你现在就回加拿大去!我已经给你订好机票了!明天下午三点,你飞回去陪陪你妈!她一定想你了!你去陪她说说话!” 对于安静柔顺的言夫人,言世康确实心存愧疚。 这些年来,他亦是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好好照顾关心过她。事到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可以说是全盘皆输。他已没有了想要争斗的心,像是散了架一样,只想所有的一切快点过去。虽然伍贺莲下了保证,他们不会有事,可是这个烂摊子总要有人接手。 “爸,我会回去的。”言旭东微笑说道,俊容更显从容,“你和妈要等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言世康感觉心口有些发闷,脸色顿时苍白。 “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言旭东见他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 “我想睡一觉,没事。”言世康患有心悸,再加上大事已去,旅途奔波,这次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言旭东应了一声,扶着他起身走向卧房。等到言世康睡下之后,他又是回到书房,取了这份文件。 言旭东捏着文件一角,他从口袋里取出某件东西,放进了抽屉锁上。 像是永远也不会再去碰触,从前没有使用过,以后更是不会。 那一抹银灰色,随着抽屉关上,一瞬消失于眼底。 ※※※ 董事们同意撤消民事诉讼,顾晓晨终于松了口气。 她原本想要找雷绍衡询问情况,却又发现自从那天在警署分别之后,雷绍衡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他的踪影。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春城。正是烦恼的时候,手机响了。 只见是一串陌生号码,顾晓晨狐疑接起。 电话那头一口流利英文,威廉幽默说道,“晓晨,我被邀请来香港参加医学研究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住酒店,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几晚?睡沙发也行啊!” 顾晓晨想着自己这几天住在伍家,玫玫又外出了,恐怕一天两天也不会回来。于是她告诉威廉,下班之后来伍氏找她拿钥匙就行。 等到下班,顾晓晨和伍昊阳一起下楼。 姚咏心在底楼大厅等候,瞧见他们,两人行立刻改而三人行。 香港连续数天阴云,这一场雨终于降临。这场雨由小渐大,仿佛会下很久很久,气象台播报,接下来的几天都会是小雨天气。潮湿寒冷的空气,还没走出大厦,都已经感觉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漉漉了,十分难受。 这样的天,仿佛心情都如天气一般,下起了小雨。 一出旋转门,微冷的风袭来,让人不禁哆嗦。 “好冷。”姚咏心嘟哝一句,伍昊阳立刻搂住她,让她依靠向自己取暖。 顾晓晨望向前方,却见蒙蒙细雨中,伫立着一道身影。雨伞打的有些低,遮了脸,瞧不清他的容貌。可是那个身影,她却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男人颀长的身影慢慢地朝着他们而来,他的手中提着一只小行李袋。皮鞋踩在地面的水坑,溅起水花。 “莲?”姚咏心吃惊喊道。 伍贺莲撑高了散,一张俊容冷漠,他望着顾晓晨,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搬回自己那儿住。这是你的东西。” 顾晓晨低下头望向那只行李袋,伸手接过,而后抬头望向他。 “你自己打车回去。”伍贺莲又将手中的那把伞递向她,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这时,另一道男声响起,用英文喊道,“晓晨!”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39:你给不了 在场的几人英文都是不错,所以知道男人呼喊的是顾晓晨。 众人寻声望去,瞧见了雨中撑着伞漫步而来另一道身影。 男人比伍贺莲矮了少许,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身材匀称,十分潇洒。他拥有一头金色的头发,那种金色,不是阳光般的纯色,而是繁杂的金色,一缕一缕,随性雍懒。最让人注目的是那双碧绿的眼眸,那种翠绿的色泽,即便是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中,也不会黯然失色,只会愈发的醒目显眼。 伍贺莲的手伸在半空中,忽然紧握住伞柄,力道大得手背青筋浮现。 这个男人,威廉沃克,伍贺莲恐怕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曾经在英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去送书的那天又撞见过一次。可是前两次,他们并没有面对面接触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是现在,他终于和这个男人正面相见了。 伍昊阳与姚咏心困惑于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暗自揣测他们可能是认识的朋友。 伍贺莲侧身迎向威廉,第一次,和这个男人交锋。 威廉朝着洒脱微笑,目光扫过几人,最后停留在伍贺莲身上,一边朝他伸出手,一边友好地说道,“哦,你是伍贺莲先生,我曾经在英国的金融杂志上看到过你的访问,很荣幸能够见到你本人!” 伍贺莲凝眸望着威廉,却不予理会他伸出的手。 顾晓晨完全没有料到情形会是这样,伍贺莲突然来给她送行李,她突然又不用去伍家暂住,现在威廉又是突然出现了。她感觉脑子有些乱,瞧见伍贺莲那么冷漠的态度,她只想带着威廉快点离开这里。 “我先走了,再见。”顾晓晨轻声说道,迈开步子走到威廉身边。 “再见。”姚咏心回过身来,急忙应了一声。 威廉倒也不在意伍贺莲的漠视,只是将伞撑向了她,两人同撑一把伞,转身离去。两道身影,一高一低,这么一望,竟也挺适合。可是这并肩而行的一幕,映入伍贺莲眼中,像是刺一般,让他感到眼睛都疼痛起来。 伍贺莲握着伞,同样转身,只是背道而驰。 伍昊阳皱着眉宇,思量着说道,“心心,你说这个男人和顾晓晨是什么关系啊?” 姚咏心的视线在两个方向不断游移,一时也没在意他的称呼,“我只知道晓晨之前在英国待了两年,可能是在英国认识的朋友。” “朋友?”伍昊阳嗤之以鼻,“最好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姚咏心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你老是这么八卦做什么啊!”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顾晓晨如果和那个绿眼男人好上了,那二哥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办啊?我还打算回法国去,我可不想接手这个公司!”伍昊阳这如意算盘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不想破灭。 “等等,什么叫我们又该怎么办?谁和你是我们了?”姚咏心推了他一把,反被他握住手按在胸口不放。她脸上一红,伍昊阳盯着她漂亮的双眼,怔怔说道,“你只有和我,才能叫我们。” “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姚咏心撇嘴说道,心跳却猛然加快。 这个世界寂静无声,惟有雨声淅沥淅沥。 下班高峰时段,路上本来就容易堵车。再加上下雨的天气,的士的生意那就更好了。坐在车中,雨水打着车窗,落下模糊不清的水珠,外边的景色也无法瞧清,空气里同样弥漫着潮湿,威廉随口说道,“我这次来香港参加医学研究,大概三、四天,不会影响你吧?你方便吗?” “没关系,玫玫出门了。如果她回来了,我和她睡一间就行。”顾晓晨轻声说道。 “程薇寄了明信片给你,不过我走的时候,忘记拿了。明信片上说,辰那小子又长高了,她还说等过些日子就来香港看望你……”威廉又是想起什么,笑着说道。而他爽朗的男声在耳畔徐徐响起,顾晓晨抱着那只小行李袋,安静地聆听。水珠顺着口袋滴落,湿了她的衣服,她却浑然不觉。 前方是红绿灯,的士停了下来,而隔了几辆车的后边,黑色的兰博基尼紧随其后。 等到红灯转为绿灯,车子继续行驶。 的士在春光园的小区路边亮起“空车”的标志,一男一女从车内钻出。男人急忙绕过车身,去接应女人。两人又是撑着一把伞,默默走进小区。那辆兰博基尼随后在斜对面停下,伍贺莲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撑了伞追了上去。 他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看着他们一起走进公寓大楼,他站在大楼楼下,抬头望向十二楼。这里是她的家,这里是他曾经到过、如今不能再进去的地方,这个地方被另一个男人占据,她亦是被另一个男人占据。 雨水不断落下,一条线一条线,不像是落在地上,却像是落进他的心里。 伍贺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一直站在楼下。或许他在等,想要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离开。站到双脚发麻,站到双手也终于没有了知觉,手劲一松,雨伞掉落在地。天色泛黑,万家灯火阑珊。大楼不断有人出入,却全是一张张陌生脸孔,谁也不认识谁。 十二楼的第二个窗户亮着灯,谁在煮饭。 雨水洗刷着整个世界,该怎么洗去他内心的伤痕。 他放任自己淋雨,听着自己的心跳,没有规则地跳跃。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转身走出小区坐回车中。 点了一支烟,燃起白色青烟。 午夜刚过十二点,他才肯彻底承认,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言世康这一觉睡了好久,早上六点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来。 而言旭东却早早就起来了,又或者他其实一夜没睡。卧房的被子没有动过的痕迹,整齐地平铺在床上。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打着领带。白色衬衣,配了暗灰色的西服外套,他一向偏爱这种暗银色,从小到大都是,而莲则偏爱黑色。 还可以清楚记得小时候,咏心好几次笑话他们:真没新鲜感,你们能不能换点颜色? 从小到大,除了颜色,他们所喜欢的东西也大多不同。他喜欢高尔夫,而他并不热衷。他对游艇感兴趣,而他可有可无。只是那些喜欢亦或者不喜欢的,根本就不重要。当有一天,他们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才是最致命的伤劫,无法躲避无法逃脱。 言旭东下楼用早餐,忠叔说道,“少爷,老爷还在睡。” 言旭东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忠叔,你跟着爸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时间过得真快。”忠叔不禁感慨。 “的确很快。”言旭东扬起唇角温煦微笑,又是叮咛道,“你替我告诉爸,十几年真的很快就会过去。忠叔,你和爸爸都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多多照顾自己。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觉得还是过的轻松点最好。忠叔,你说对吗?” 忠叔有些奇怪于他的这番话,可是言旭东已经开始用餐,他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用过早餐,言旭东在离开之前去看了言世康。他只将门打开,伫足于卧房前,并没有惊醒他。言世康还在安睡,胸口平稳地呼吸。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随着岁月流逝开始慢慢变老,鬓角也有了花白头发。 言旭东深深地注目了一眼,带上门离去。 开车驶出别墅,小雨并未停歇。 言旭东打了一通国际长途给远在加拿大的母亲。自从来到香港,言旭东很少回去。以前他不高兴回去,是不愿意和父亲起冲突。电话通了,言母的声音轻柔,有些惊喜有些担心地说道,“旭东,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没事,就是想你了。”言旭东只觉得心里微酸,笑着说道。 “你这个孩子!”言母取笑了一声,喃喃说道,“你爸也走了这么多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挺冷清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旭东,今年过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吧?对了,上次你带给妈妈看的那个女孩子,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要不你带她一起来!其实妈妈觉得那个女孩子不错,乖乖巧巧的,又听话又懂事,有没有家世背景不重要,只要你喜欢就好。妈妈支持你,你爸那里,妈妈去说!” “妈,爸马上就回去了,我还有点事忙,今年过年,可能回不来了。你别担心我,我很好。”言旭东低声说道,言母难掩失落,又是忍不住嘱咐,“过年总要一起过吧?等到时候再说吧。旭东啊,你那边应该是早上吧?没上班吗?” “正在路上。” “你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这可不好,还是挂了吧!开车不许打电话,注意安全!等空了再给妈妈打电话!哎,那挂了啊!” “好。” 电话被悠悠挂断,言母慈爱的声音消失,却仿佛还在耳边喃喃回响。 言旭东握着方向盘,平静地开车,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刚到早上八点,几位股东接到言旭东的电话,据说是有关内部资金亏空问题,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查出来是谁了。李老等人在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来伍氏。三人齐齐走向会议厅,一推开门,只见言旭东背身而站,挺拔的身躯笼罩着一层光影。 李老三人依次而坐,钱老问道,“旭东,到底是谁在捣鬼?” “伍三还没到吗?”何老瞥向正位,没有瞧见伍昊阳,不免怀疑。 言旭东这才慢慢转过身来,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发放给三位股东,人手一份。厚厚的文件,记录了详情,李老等人心中狐疑,翻开一瞧,却是震惊了。 这些日子以来,伍氏风波持续不断,先是伍二成为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再有林家撤资风波,加上集团内部资金遭到巨大损失一系列问题。昨天因为全球十大银行董事会纷纷联名传真件,他们暂时决议撤消民事诉讼,今天言旭东又将他们召集,却说真正的“罪犯”已经查出来了。 这些文件的记录凭证,矛头同时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召集他们这里来的人——言旭东。 三人想不通,如果他是幕后黑手,现在又为什么要把证据拿出来? 李老皱眉望向他,沉声质问,“旭东,你这是在做什么?” 言旭东在三人对面从容沉静地坐下,目光不偏不倚平视于对方,幽幽说道,“就如你们所看见的,事实真相就是这样,这次事件的主导者是我,言旭东。从伍氏拿走的资金,全都转而购买了不动产,以及投资金融机构,这其间赚了不少钱,我想你们应该会满意才对。” 窗外淅沥的小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照射而下。 会议厅的大门突然被急急敲响,一行人猛地闯了进来。 来人却是之前负责伍氏商业罪案的组长风景辛,他带着下属赶到,晾出证件说道,“言旭东先生,我们是香港警署商业罪案调查科,我是负责此次调查的高级督察风景辛,我们昨天接到消息,现在怀疑你涉嫌伍氏的巨资商业案,希望你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 “言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风景辛不带一丝个人感情,冷冷说道。 言旭东仅是微笑,淡淡一句,“没问题,我和你们回警署接受调查。” 言旭东立刻被风景辛带离伍氏,底楼的大厅,前来上班的职员纷纷停下脚步注目。公司内部的事儿虽然保密工作做的好,但是也有风声漏出来。瞧见言副总被带走,各个心里思忖怀疑。一行人正要走出大厦,迎面撞上了前来上班的夏媛。 夏媛瞧见这几名警员,又瞧见与风景辛并肩而行的言旭东。 她顿时意识到什么,只是也更加狐疑,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下午,夏媛收到了消息,那笔钱已经汇入花旗银行,她立刻打了举报电话。盘算着最迟也就是今天,伍贺莲一定会被再次刑事拘留。再加上言家和股东们的商谈,民事和刑事全都逃不过,绝对会坐牢。她夏媛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是毁了,也再所不惜! 可是为什么被带走的人是言旭东? 应该是伍贺莲才对啊! 同一时刻,伍昊阳、姚咏心以及顾晓晨三人也从旋转门徐徐走进大厅。抬头瞧见了言旭东,又见到风景辛,当下知道一定是和案子有关。伍昊阳凝眸望向他们,姚咏心整个人一愣,而顾晓晨望着言旭东,一下子闷住了,显然没有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旭东……”姚咏心喃喃呼喊,言旭东却不予理睬。 言旭东走过夏媛身边的时候,有些故意似的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遭的几人听见,“夏媛,你够狠。” 夏媛睁大了美眸,却没有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尚未回神,他已经擦肩而过,几人的身影淹没于旋转门外的那片刺目白光。姚咏心和顾晓晨同时迈开脚步,转身追了出去。姚咏心喊了一声,大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姚小姐,请不要防碍警方执行公务。”风景辛公事公办的口气,不容一丝情理。 姚咏心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景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景辛望了她一眼,却是说道,“言先生,上车吧。” 顾晓晨漠漠走到言旭东身边,望着他温煦的侧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刚要开口,言旭东却狠狠地盯着她,俊颜忽然阴霾,偏执到了极点,他冷声说道,“不用猫哭耗子,我不吃这一套。我言旭东,没有输。” 顾晓晨只感觉喉咙一堵,有些难过,而他冷冷地收回视线,随着风景辛坐进了警车。 车子发动引擎,言旭东没有侧目再望一眼,仿佛真的没有留恋,又或者真的痛恨至极,到了最后也不愿意回头承认失败。眼前一阵恍惚,警车载着他驶向前方,眨眼之间,消失不见。而她们站在原地,被抛得越来越远。 行驶过转角,风景辛沉声喊道,“言先生。” “风sir,谢谢。”言旭东配合地伸手,一副冰冷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沉重地压向他。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他这一生,永远也无法再回头的可能。他闭上眼睛,竟然只感到轻松,不知是解脱了自己,还是解脱了那份原本就不可能的感情。 警署厅的审讯室,风景辛与另一名警员进行审讯。 “言先生,昨天晚上你在美国花旗银行的私人帐户突然出现一笔巨资,我们想请你解释一下。” 言旭东只是沉默以对,并不回话。 “言先生,我们发现那笔钱来历不明,查出是从海申公司汇出,为什么这笔钱会出现在你的帐户?”风景辛又是质问,英气的剑眉,双眸锐利。 昨天下午三点,他们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声称一笔黑钱已经汇入花旗银行,这是伍贺莲的犯罪证据。电话挂断之后,风景辛立刻联系了美国警署。经过一夜的调查,透过花旗银行内部资料可以得知,确实有一笔钱汇入,但是并不是汇入伍贺莲名下的帐户,而是另一个人的名下。 这个人正是言旭东。 另一名警员适时敲门而入,将一份报告递给了风景辛。他接过瞧了瞧,将那份报告放在了言旭东面前,“请言先生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名下不动产突然巨幅增加,包括一系列的资金投资。” 自始至终,言旭东一直保持着沉默,闭口不答。 言旭东被警方带走审讯的消息,立刻被传得沸沸扬扬。会议厅内,几位股东并没有立刻离去。伍昊阳瞧着那些文件,沉默不语,姚咏心则是立刻通知了伍贺莲。当伍贺莲赶到的时候,会议厅内的气氛压抑沉重。 “伍二,你来的正好!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现在罪魁祸首已经主动承认了!一定不能放过他!”几位董事已然倒戈相向,全是墙头草。 伍贺莲望向众人,苍白的俊颜依旧气势逼人,“我想各位也看见了,那笔资金的暂时外用,所获的利润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伍氏需要运营两年,才会赚到这笔钱。言副总也是伍氏股东之一,我想三位也不想伍氏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亏损的资金是会收回,可是这笔利润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将会被视为公益款,做慈善事业。” “那么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三老都是生意人,自然不肯放过利益。 顾晓晨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放在了三老面前。 “李伯,何叔,钱叔。签了这个,什么问题都没有。”伍贺莲幽幽说道,安然地坐在大班椅上。 三老一瞧,这份文件的内容却是准许言旭东动用伍氏资金进行一切投资的书函。 只是在日期的标注上,提前了两年多。 “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如果警方审问,各位应该知道怎么办了。”伍贺莲望向三人,沉声说道,“叔伯们,千万记得你们所说的话一定要一致。这样的话,那笔钱才能到手,我相信我们都想伍氏的明天会更好。” 三老在这商场上一路打拼,自然也是聪明人。 衡量了利弊,李老沉声反问,“伍二,你确信这样没有任何问题?” “李伯,我伍贺莲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他淡淡一句,轻易地将问题拨给对方。 李老三人互相张望,窃窃私语,思忖商量了一会儿。他们确实不想放过这笔巨额利润,而且也知道这份授权书函会有多么大的作用。 “好,我们就给你一个面子。”李老不忘记当好人卖乖,三人陆续签下了名字。 待三人签完名后,顾晓晨将文件收起,退至一边。 伍贺莲又道,“叔伯们,我想警方一定会马上联系到你们。根本不用紧张,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你们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 “好,伍二,伍三,那我们就走了。”李老等人纷纷站起身来,陆续而出。 会议厅内登时只剩下他们一行,姚咏心担心地问道,“莲,旭东真的没事吗?” “昊阳,你现在拿着这份文件去找赵老,让他也签字!一定要快!”伍贺莲取过文件,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凝声吩咐。 伍昊阳应了一声,当下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如果这份书函是在两年多前授权的,那么文件上除了有伍贺莲的签名之外,也必须要有四位掌权的股东联名签字。伍昊阳从他手中接过文件,姚咏心也呆不住了,“昊阳,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会议厅,此刻只有伍贺莲与顾晓晨两人。 顾晓晨刚才是听了姚咏心的吩咐,在最短的时间内起草打印了协议。如果言旭东真的暗中亏空伍氏,那么这份书函绝对会帮到他。三位股东顺利签字,她亦是松了口气。这才扭头望向他,发现他一张俊颜比起当时在警署的时候还要苍白。 伍贺莲闭上眼睛静静等候他们完成任务回来,他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宇。 顾晓晨见他精神不是很好,悄悄地离去。 伍贺莲坐在大班椅上,一动不动。忽然一阵香味飘散而来,让他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放下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她松开纤细白皙的手。盯着那袅袅升腾的热气,听见她轻柔的女声响起,“喝杯咖啡吧。” 伍贺莲依旧不言不语,像是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任由那杯咖啡冷却,他没有喝上一口。 而顾晓晨就在一旁站着,直到咖啡不再冒白气,她安静上前拿起咖啡,“我替你重新冲一杯。” 她拿起杯子就要走,伍贺莲却一下拦住,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杯手。她一惊,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猛地收回了手。他也没有霸道地抓着她不放,只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拿起那杯已经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 液体流淌进身体,那是冰冷的温度,伍贺莲觉得胃里不适,不禁轻咳出声。 “咳咳——”他的咳声让她再次心惊。 顾晓晨低头望向他,这才发现他的额头在冒汗。想到刚才他手心的温度,她蹙眉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伍贺莲瞥了眼她一眼,冷冷说道,“不要多事。” 顾晓晨顾不上其他,大胆地伸手去握他的手,果然温度很烫。小手又是覆上他的额头,却是冰冰凉。她知道他是不对劲了,急急说道,“你生病了!有没有看医生?有没有吃药?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说了不要多事!你听不懂?”伍贺莲厉声喝道,霍地扭头望向她。天知道他昨天在大楼下等了一夜,天知道他淋了一夜的雨,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也不能见到她。他硬是收回视线,自负地说道,“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会有事!” “哐啷——”会议厅大门被人推开,伍昊阳与姚咏心去而复返。 “莲!赵伯伯已经签字了!”姚咏心急忙说道,伍昊阳将那份文件放在了伍贺莲面前,“现在该怎么办?” 伍贺莲吐出一个字,“等!” 几人继续在会议厅内等候,顾晓晨却在中间悄然无声离去。 不过一会儿,警员再次赶到伍氏,“伍贺莲先生,伍昊阳先生,姚咏心小姐,现在请你们回警署协助我们调查,谢谢合作。” 言旭东被带走后的一个小时,警员再次赶来伍氏,这次却是带走了伍氏另外几名高层。包括各个部门新开发的发展部主管。夏媛随着人群而行,她怎么也想不通,她明明给的是伍贺莲的帐户,为什么被抓的人是言旭东? “夏媛,你够狠。”言旭东的话语也让她诧异,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说谁掌握了证据?所以言家要倒了? 一行人正要走出大厦,顾晓晨却迎面而来。她停下步伐,警员上前说道,“顾晓晨小姐是吗,也请你跟我们去警署一次!谢谢合作!” 警车来了好几辆,伍贺莲上了车,顾晓晨主动地坐上了和他同一辆的警车。 车队徐徐驶动,顾晓晨这才摸出衣服口袋里的退烧药盒,默默地递向他。 伍贺莲原本无视她的行为,可是她却一直将手伸在半空中,就是不收回去。时间一长,他也越来越烦躁,终于再也忍不住,蛮横地从她手中夺过那退烧药盒,又在同时降下车窗,想也不想直接从窗口丢了出去。 顾晓晨啮着唇,无奈说道,“你要吃药!” 伍贺莲扭头望向她,咬牙说道,“我要的根本不是药!顾晓晨,你给不了!” ※※※ 香港警署 风景辛作为组长,一整个小组立刻对伍氏集团内部高层进行了全面审问。但是得出的结果却是,伍氏内部董事会在两年多前已经授权言旭东动用公司资金进行一切投资。而且几位董事都知道投资了哪些项目,包括一系列不动产的买入情况,最为重要的是,调查出来的获益金额,几位高层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本警方是要控诉言旭东贪污伍氏巨资,现在罪案调查陷入僵局。 “风sir,我看他们肯定全都串通好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一位警员恼怒说道。 风景辛静坐在办公间内,凝眸说道,“加拿大海申公司那边,有什么动静?” “有人突然要投资海申公司,海申因为获得这笔投资金,现在公司宣告不会破产,又恢复了正常运作!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警员嘀咕道,其实事情显然易见,但是证据却全都倒向了一边。 风景辛剑眉一蹙,像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另一名警员敲门而入,手中握着一份资料,“风sir,查到了!”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40:英国那些事 风景辛取过资料察看,警员笑着说道,“言旭东在美国花旗银行的私人帐户,那笔钱是以海申公司的名义汇出,而且海申同时有一笔相同金额的钱不易而飞。我刚才和小狄仔细看过海申的亏损报表,发现在那个时期,言旭东作为海外部的经理与海申有着不正常的交易记录。” “而且最好笑的事情是,那个指正伍贺莲的污点证人叫沈若的,刚刚我们盘问了她,套了她的话,她竟然立刻又改了口供,矛头全都指向了言旭东!她说是因为言家以她家人的生命安全威胁她,让她做了假口供!其实这一切全都是言旭东在幕后操作!他才是海申公司幕后的董事!” “伍氏那边的证据不足够,法官不能定罪。不过现在一个被威胁的证人,再加上海申公司的证据,我想判他个七、八年牢,那是逃不了的吧?”两名警员一搭一唱,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驾轻就熟。 风景辛将资料递给两名警员,徐徐说道,“将证据备份,提交律政司!” “是,风sir。”两名警员转身而去,门一打开,又有人喊道,“风sir,那位姚小姐在大厅要见你!” 风景辛这才站起身来,沉静地走了出去。 三人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其中一人嚷嚷说道,“那位姚小姐是不是风sir的女朋友啊?” “别胡说!”女警员不满吼道。 “肯定是风sir的女朋友!呦呦!警署的黑马王子已经花开别家了,咱们商业罪案调查科也终于可以清净清净了!”男警员调侃着闹开了。 警署大厅,一行人在审问结束后并没有立刻离去。 姚咏心让警员去找了风景辛,瞧见他走来,她立刻迎了上去,“景辛,情况怎么样?” 一行人亦是上前聆听,风景辛望着众人说道,“执法办公,其他无可奉告。” 风景辛丢下这句话,不打算多说什么。警员在不远处喊了声“风sir”,风景辛微微点头,转身匆忙离去。姚咏心上前一步,伍昊阳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还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早就告诉过你,警察是冷血动物!” 姚咏心本就烦恼,他突然这么一句,她喝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我刚说的啊!你现在听见了?”伍昊阳大言不惭,忽然低声说道,“听着!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替旭东找个好律师打赢这场官司!知道吗?” 姚咏心只得静下心来,点了点头。 夏媛从大厅另一头的回廊漫步而来,瞧见这一群人,她脚步一钝,扬起一抹笑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后在伍贺莲以及顾晓晨身上停留,嘲讽说道,“伍贺莲,你真是厉害!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论厉害,没人比得上夏主管,噢不,你已经被伍氏辞退了!”伍昊阳眯起眼眸,反唇相击。 夏媛笑了起来,“呵呵,言旭东坐牢了,你们就能安心地在一起?”她转而盯着伍贺莲,发狠地说道,“你们就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吧!哈哈哈哈!”她大笑着朝大厅外走去,步子迈得有些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 夏媛自顾自地笑着走出警署,进出的人用另类眼光看她,她也满不在乎。当她站在车来车往的街头,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某个可能却隐隐而出。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只是言旭东的预谋,那么那个帐户也仅仅只是个幌子? 不,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他会往自己的帐户里汇进那笔黑钱? 夏媛摇了摇头,她没有输没有失败。 言旭东输了,伍贺莲输了,顾晓晨那个女人更是输了!她才是赢家! 警署的大厅里,姚咏心提出要探视的申请,可是被驳回了,警员告诉她,“十分抱歉,没有结案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言先生!” 言旭东暂时被关押在警署,等待候审。 自始至终,他对于警方的盘问保持着沉默态度,一声不吭。阴暗的房间,阴冷的气息,连阳光竟然都是一种奢侈,恐怕以后他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他靠着墙坐在床上,抬头望向天窗外的蓝天,终于雨停了。 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 长长的轨道,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青草泛黄,他和他走在轨道两边,咏心硬要站在轨道上走。她一边走,一边唱着那首童谣——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言旭东被抓,警方已经将案子提交律政司,这场官司已是非打不可。当他们正为此事奔波,找寻一切可能替言旭东打赢这场官司的同时,又传来不好的消息,言父在得知言旭东入狱的刹那,心悸发作被送入医院急救。幸亏救治及时,言父才安然无恙,众人也松了口气。 如果在这个时候,言父再出些什么事情,那么他们也无法向旭东交待了。 言世康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虚弱地呼吸,忠叔则在一旁安静陪伴。他细细回想事情经过,突然悔不当初,言旭东那一句话触痛他的心扉,让他连回忆都会难受得像是死去:爸!你这么做,不是要逼死我吗! 他真的要逼死自己的儿子,他真的要逼死他了! 言世康吃力开口,喃喃说道,“阿忠……我要去警署……我要去自首……” “老爷!”忠叔急忙喊道,将伍贺莲所说的话如实转告,“莲少爷说了,你不能去!少爷这么做就是不想你有事!你如果再去自首,那少爷这一片心意就白费了!莲少爷还说了,少爷绝对不会有事,请你一定放心!” 言世康老眼昏黄不清,一闭上眼睛,泪水突然流淌而下,湿了枕头。 伍氏总算是归附到安宁,可是烦心的事情依旧很多。 一行人在顶楼的办公室商议对策,伍昊阳皱起眉宇说道,“我刚才问过张律师了,他说这场官司的胜算不到三成!” “我也联系了几名擅长打商业案的律师,但是他们都说尽力将服刑期限降到最低。”姚咏心的电话打到现在,刚刚才挂断,同样也是疲惫不堪。如果旭东真的坐牢,那得耗费多少青春在牢狱里,这绝对不行。 “把他们全都召集到一起,商量一下这场官司该怎么打!”伍昊阳得出结论,姚咏心点头表示赞同。 “我知道有人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官司!”顾晓晨轻声说道。 “谁?”两人同时诧异问道。 顾晓晨说出了那人的名字,“雷绍衡。” 雷绍衡?闻名政界的金牌大律师雷绍衡?伍昊阳与姚咏心对于这个名字,当然也有所知晓。据悉,雷绍衡曾在美国开设律师事务所,他的事务所排名全美第一。只要是他亲自接手的案子,无一例外全胜告终。即便是死刑,也能改判为终身监禁。而前几年,雷大律师已经从美国迁回国内,如今据说是在内地春城。 “那位雷律师好象已经不接案子了!”姚咏心先前在澳大利亚,亲朋曾经因为一起案子想要请这位大律师接案,但是被对方的助理直接回绝了。不过凡事总要尝试看看,说不定有转机,“不如我们试试看?” 顾晓晨刚想要说伍贺莲和那位雷先生是朋友,却被他打断了,“不用试了,他不会接的。” 伍贺莲一直沉默不语,突然一句话,惹人心惊。 “你怎么知道?”伍昊阳困惑地问道,这都还没试呢,就知道结果了? 伍贺莲垂眸,漠漠说道,“他接案子有三个规矩,第一,没意思的案子,不接。第二,看不顺眼的,不接。第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接。” “这么嚣张?”伍昊阳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莲,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姚咏心又问,伍贺莲简短回答,“我和他认识。” “那能联系到他吗?” 伍贺莲自然了解雷绍衡,也电话知会过了,可是他置身事外。如果不是想来凑热闹,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赶来香港的。胸口太过憋闷,他轻咳了一声,一张俊颜顿时苍白如纸,说出了某个酒店的名字,“他就在香港。” “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姚咏心瞧见他脸色惨白,急急问道。 “没事。”伍贺莲吐出两个字。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伍昊阳沉声催促。 “不用。”伍贺莲凝眸说道,就要去拿烟。他的手探向了茶几上的烟盒,可是还没有碰到,就有人夺走了那包烟,硬是放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他徐徐抬头,瞧见顾晓晨不悦地绷着脸,像是有些生气的模样,竟让他感觉异常可爱。 顾晓晨坚决说道,“我陪你去医院!” “不需要!”他的犟脾气也发作了,谁也不肯让着谁。 “我陪你去医院!”顾晓晨又是重复了一遍,女声更加坚决。 伍贺莲望着她,瞧见她难掩担忧的双眸,想到那盒被他毅然扔出车窗的退烧药,还有那快要控制不住的念想,他要将她推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失控。可是他却怎么狠不下心来,光是这样望着她,看着她在自己身边,那也是一场美梦,他不愿意醒来。 末了,他只是沉声说道,“我没事。” “你发烧了!怎么没事?一定要去医院!”顾晓晨的音量高了些,几乎是用吼的,硬是命令道,“你给我去医院!” 不知道是烧的昏沉,还是烧的太过难受,又或者他想再多看看她,所有的一切让他不想再去顽固抗衡,伍贺莲怔怔地望着她,终于点了头。瞧见他点头,顾晓晨立刻扶起了他,叮咛一声,“昊阳,咏心姐,我送他去医院。” 顾晓晨搀扶伍贺莲起身,慢慢走出办公室。他没有拒绝,任她的手搂住他的手臂。 “我的头也好疼啊。”伍昊阳卖乖地嚷嚷出声,作势就要抱住姚咏心,姚咏心却也站起身来,“你干吗?” “我去见那位雷律师。” 车子是不能开了,顾晓晨只好拦车送他去医院。 等到了医院,顾晓晨忙着排队挂号,而让他坐在一旁等。伍贺莲抬头望向她,瞧着她随着队伍慢慢朝前进。 “好了,我们去四楼。”顾晓晨拿着挂号单折回,伍贺莲站起身来。 两人转而来到四楼的诊室,他沉默亦听话地接受诊治。 医生建议挂水,他不悦地皱眉,顾晓晨急忙说道,“医生,挂吧。” 伍贺莲仅是皱眉,一旁的护士笑道,“好听女朋友的话呀。” 护士突然的调侃让顾晓晨不免尴尬,小脸也红了起来。她想要解释几句,可又觉得没必要。毕竟他还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她又解释来做什么呢,于是两人全都沉默了。这是他们这么一来,反倒让那护士默认他们是恋人,笑了起来。 医生开完处方,护士则去取点滴瓶,“你们去隔壁坐吧。” 顾晓晨扶着伍贺莲来到了隔壁的诊室,挂水的病人很多,还有陪同的亲朋家属,一屋子人倒也安静,没什么吵闹声。他们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两人坐了下来。不过一会儿,护士取了点滴瓶来给他挂水。针尖挑入他的手背,顾晓晨不自觉地揪紧衣服,宛如自己感受到了那痛楚一般。 “这瓶两个小时,差不多的时候,就来喊我一声。”护士替他挂上水,轻声吩咐。 顾晓晨点头应了一声,扭头望向他。伍贺莲默然地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俊颜依旧苍白。医院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这么多人在一个房间,空气也不是很好。顾晓晨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隙,风徐徐吹来,四周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让人感觉舒爽。 两人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顾晓晨感觉有些口渴,轻声一句“我去去就来”,静静地走出了诊室。 一旁挂水的是一个小女孩,陪伴她的是她的母亲。两人穿戴俭朴,小女孩长得机灵可爱,女人却是十分消瘦,她所拿的包还有些破损,显然生活拮据,并不富足。小女孩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嚷嚷着吵闹,“妈妈,我要吃水果罐头!” “宝贝,等你挂完水,妈妈就给你买,我们回去再吃好不好?”女人好言劝说。 小女孩蹬着双腿,耍脾气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嘛!” 女人还在劝说,从包里拿出一本故事书,开始给小女孩说故事,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小女孩终于不再吵闹。故事说到一半,女人的手机响起铃声,她去外边接电话。而后她匆匆离去,将小女孩暂时托给了护士,“护士,我有点急事,我得回家一次。请你我照看下我的孩子,半个小时就好了。” “好的,你去吧。” 小女孩独自坐着挂水,捧着那本故事书静静地看。她还太小,只看图不识字。 过了一会儿,顾晓晨提着口袋回来了。她去小店买了杯子,冲了杯热水。想着生病的人口苦,她还买了水果罐头。她走到伍贺莲身边坐下,伍贺莲径自拿过水果罐头,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小女孩,小女孩连忙拒绝,“叔叔,我不要!” “我不吃这个,你替叔叔吃了,好不好?”伍贺莲沉声说道,俊魅的容颜忽然温柔到不可思议。 伍贺莲将水果罐头打开,取出勺子递给她,小女孩盯着水果罐头,却不敢去接。他低头瞥向她手中的童话书,又是说道,“你和我交换,叔叔看你的书。” 小女孩想了想,笑着点头。 顾晓晨望着他和小女孩,听着他们对话,瞧着他将水果罐头给了小女孩,而小女孩将那本童话书给了他。可是那本童话书的封面,所写的书名却让她一惊。白雪皑皑,崎岖漫长的雪中小道,朝着一座雪中城堡而去。天空是深沉的蓝,城堡是女王漂亮的脸庞,眼角落着一滴泪,已经结成了冰。 那本书的书名——《冰雪女王》。 “阿姨,你给叔叔讲故事吧!我也要听!”小女孩吃着橘子瓤,含糊不清的童声响起。 顾晓晨没辙了,孩子面前又不好说他其实根本不看这种书的吧?而他竟然真的将那本书递到她面前,她一愣,听见他别扭地说,“念给我听。” 顾晓晨只得接过了书,这是新版的《冰雪女王》。她从第一页开始念,但是念到最后一句,突然发现喉咙有些发堵,“就这样加伊走了,跟着雪女王去了拉普兰德。” “阿姨,冰雪女王在哪里?”小女孩听完故事,认真地问道。 “在芬兰和挪威的北边。”顾晓晨朝她微微一笑,望向伍贺莲,却见他双眸炯亮,正望着她。 挂完水,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楼。 顾晓晨的手机响了,电话显示的号码竟然是余玫,接通之后一阵刺耳咆哮,“晓晨!为什么家里有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个外国男人!” “我马上就回来!”顾晓晨轻声说道,将电话挂断。 一辆的士却在她的面前停下,伍贺莲将车门打开,“我没事了,你上车。” “那你回家休息,记得多喝水,不要忘记吃饭。还有,小瓶的药是一次吃两片,大瓶的是一次吃三片,不能错了。”顾晓晨又是喃喃叮咛,他只是漠漠“恩”了一声。她这才坐进车中,的士从眼前徐徐驶过,他站在风中,颀长的身影萧瑟。 车子快要开过转角,顾晓晨忍不住回头望去,他已经转过身,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而去。 伍贺莲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朝另一头望去,那辆车载着她转过了转角。 兜转了一会儿,他才回到了银申的公寓。 门一打开,多多蹲坐在玄关,机警地以防小偷。而公寓里,却挂满了谁的照片。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这是海报,更准确的说是杂志内附的海报。海报里是长长的t台,女人穿着白色复古味浓厚的裙装,有些惊慌地逃跑。可惜水晶鞋落在地毯上,她诧异回头,面具下的双眸闪烁如星辰。 伍贺莲站在门口,失神似地看了半晌。 直到多多撞了他一下,他才回神,只见多多嘴里叼着一双格子拖鞋。 伍贺莲弯腰取过拖鞋换上,走向客厅的沙发,他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银链,银链上挂着一枚戒指。 他拿着那枚戒指,不时地轻触。 “冰雪女王又问他为什么。” “加伊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因为爱着你,那么深深地爱着你。所以想要留在你的身边,看见你的幸福。” 当顾晓晨回到春光园的公寓,就瞧见余玫和威廉两人各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余玫离开了大概有半个月时间,刚一回来却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当时这个男人在洗浴室里,她还以为是顾晓晨。可是等到玻璃门一打开,瞧见这金发碧眸的男人,余玫确实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后才质问他是谁。男人说着英文,告诉她他的名字,还说是顾晓晨的朋友,余玫立刻打电话给顾晓晨。 “嗨!”威廉朝顾晓晨灿烂微笑,十分自在,并没有尴尬。 余玫站起身来,礼貌地点点头,走到顾晓晨身边挽着她进了卧房。一进卧房,余玫掩了门小声说道,“晓晨,为什么他会住在我们家?” “威廉是医生,他前几天被邀请来香港参加医学研究,但是他不喜欢住酒店,所以我就让他来家里住了。”顾晓晨简短地解释,轻声说道,“他是我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人很好的,也很照顾我。” 余玫一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了,“那就没问题了,既然来客人了,那我去买点菜吧。”她说着,忽然支吾了下,像是欲言又止,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晓晨,我走了以后,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我之前搬出伍家住了几天,有没有人来找你,我也不知道。”顾晓晨如实说道。 余玫吃惊,“你怎么去伍家住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会儿我再告诉你。”顾晓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这短短半个月内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惊涛骇浪。思量了下,幽幽说道。余玫也不再追问,想着把那个外国医生晾在客厅里也不大好,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两人走出卧房,却见客厅里的电视开了。 威廉正在看电视剧,津津有味的样子。 “那我去买菜。”余玫叮咛一声,拿起挎包离去。 顾晓晨却觉得有些奇怪,狐疑地望着威廉。她望了半晌,这才走到另一把沙发坐下。目光在威廉与电视机之间游移,忽然问道,“威廉,好看吗?” “还不错。”威廉随口回道,满不在意。 “你听的懂吗?”顾晓晨又是诧异问道,威廉不是不懂中文吗?在英国的时候,她和程薇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节省开销,就住在威廉的别墅里。每次和程薇说到一些关于女人隐私的事情,她们就会用中文交谈,因为威廉不懂中文,所以他也不会听懂她们说什么。但是现在感觉威廉其实是懂中文的呢?不然的话,怎么会看这么聚精会神? 威廉一下子回神,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笑着说道,“虽然听不懂,可是我觉得画面很好。” “今天程薇发了邮件给我,辰的照片,你来看看吧。”威廉瞬间转移了话题,笔记本搁在茶几上,他立刻登陆邮箱。顾晓晨也没有多想,探头望向了屏幕。邮件点开,几张清晰的照片,果然瞧见了小男孩英气的小脸,依稀可以预见长大后是如何的颠倒众生。 这是程薇的儿子——司徒辰。 程薇当年未婚先孕,硬是将孩子生下来了。她回国之前,她才回去了那个让她伤心的国家意大利。程薇是意大利籍华人,从小跟随父母到了意大利。孩子生下来之后取名,程薇硬是取了她的名,谐音为“辰”,不过也算是一举两得,正好应了程薇的姓。 邮件最后,程薇附上了一行字:辰,又长大了。 余玫匆忙买了菜回来,打算露上一手。她也不让顾晓晨打下手,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愉快地吃完饭,顾晓晨走进厨房帮她一起善后。余玫洗着碗,顾晓晨则从她手中取过洗好的碗,用抹布擦干。 “我忘记了,早应该买牛排,外国人吃西餐的哦。” “没事,威廉习惯吃中餐。” “那就好。”余玫点了点头,她盯着池子里的水,漫不经心地问道,“恩,最近你和旭东有联系吗?” 顾晓晨的手一僵,默然许久才说,“旭东……他出事了。” “出事了?”余玫猛地扭头望向顾晓晨,语气难掩担忧,却还在笑,“他出什么事了?生病了?” “不是,都不是。”顾晓晨摇了摇头,低下头轻声说道,“他入狱了。” “砰——”下一秒,余玫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余玫脸上的笑容忽然散去,这一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她无法相信言旭东竟然入狱了,“怎么会?怎么会入狱了?” 顾晓晨轻声说道,“一宗商业罪案。” “他被判了几年牢?”余玫颤声问道。 “还没有判,只是被关押了。”听到她这么说,余玫蹲下.身去将碎片捡起。顾晓晨也弯腰去收拾,可是余玫已经心神不宁,一个不注意,碎片割到了手,划出一道血痕。她没有想到一回来竟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这些天她其实没有去哪里,一直都在香港。她回到了元朗的祖屋,她只是无法面对。 “玫玫,你的手流血了。”顾晓晨拉着她起身,急忙替她拿止血绷。 余玫却一把抓住她,茫然焦虑地问道,“那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坐牢?” “打官司是无法避免了,主要是请个好律师。如果雷先生肯接案子,胜算就大。”顾晓晨凝声说道,余玫问道,“雷先生?” “雷绍衡律师。” “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余玫抓着她的双手,双眸仓皇。 顾晓晨想到伍贺莲刚才所说的酒店,她告诉了余玫,“他应该住在这家酒店。” “我现在就去!”余玫扯了围裙,拿起外套和包就要出门。顾晓晨见她这样急切,也换了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41:又见姬凌风 十二月的冬日,晚上八点的天色已经黑得彻底。 暗蓝色的夜空里点缀着繁星,街头是一片霓虹闪烁。的士载着顾晓晨以及余玫两人,朝着那五星酒店而去。一路上,余玫问起这位雷绍衡律师的能力,顾晓晨将所知道的转述,雷绍衡,如此大名鼎鼎的律师,打赢的官司不计其数,她一听为之震惊,知道这个雷先生不是普通人。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驶进了酒店。 侍应生上前开门,顾晓晨下了车。 旋转门的那头是明亮通透的酒店大堂,还未走入,便不断有暖气徐徐吹出,让人感觉稍稍一暖。璀璨的水晶灯,光亮的地板,上成的地毯,清楚可见。此时不断有私家车停下驶离,进出的人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各个身价不凡。余玫付了车钱,急忙绕过车身走到了顾晓晨身边。 两人随着旋转门而入,走进了大堂。大堂也大得离谱,四处都是镜子照出身影。顾晓晨只从伍贺莲的口中得知雷绍衡住在这里,但是她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间房间,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只好走到前台,询问了公关小姐。对方微笑礼貌地给予了回答,告诉她们客人的信息不方便透露。 “晓晨,那位雷律师真的住在这所酒店吗?”余玫一愁莫展,急急问道。 “恩。”顾晓晨轻声应道,伍贺莲所说的话不会有假。 “那我们在这里等好吗?”余玫茫然无助,想不出任何办法,她只好咬牙说道。 顾晓晨点了点头,和她朝着一边的沙发休息区而去。坐下来之后,她想来想去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她拿出手机给姚咏心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她伍贺莲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姚咏心的话语,让她的心泛起一丝涟漪,“莲的号码一直没有变过,还是从前的那个,莲这个家伙很念旧的。” 她甚至都没有问那个号码是什么,手指触着键盘,像是鬼使神差,又或者早已经在熟记于心,所以她没有多思考,就按出了他的号码,那一串数字显示在屏幕上,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分别两年多以后再回到香港,他们之间除了那么几次见面,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她甚至都要忘记,拿着手机等待电话被接通时的那种急切心情。而如今再次重温,她发现自己的心,依然会迫切等候。 电话持续响了好几声,这才被人接通了,却没有声响。 顾晓晨的呼吸有一瞬停息,这才开口“喂”了一声。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伍贺莲才有所反应,他的男声低沉沙哑,透过话筒幽幽响起,“什么?” 她支吾了下,轻声问道,“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他沉声回道,补充了一句,“还没睡着。” “我想问问你,雷先生住在哪间房间?” “你在酒店?”他立刻反问,音量提了几分。 顾晓晨“恩”了一声,电话却突然被他给挂断了。她有些莫名,耳畔却响起一串盲音。一通电话不了了之,她已没有勇气再打第二次。低头盯着手机,一个有些可笑的念头萌生而起,他会不会打过来呢? 余玫一直盯着电梯以及大门,只怕那位雷律师会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突然,其中两部电梯同时而下。 电梯门一打开,男人身着意大利手工西服,他一手插.入西裤侧袋,迈着矫健的步伐徐徐而出。倒三角的黄金比例,英气卓伦,嘴角扬起的微笑会让人觉得怡然。他潇洒不凡,举手头足之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可是细细一瞧,却会发现他的笑总是温情中带着一丝冷意,温柔中带着一丝残忍。他的双眸,深棕色的颜色,灯光下敛着冰冷光芒,蒙上了一层暖意假象。 他的身后,跟随着一男一女。 “晓晨,晓晨。”余玫立刻用胳膊肘撞她,不太确信地问道,“雷先生是不是他?” 顾晓晨闻声抬头,果然瞧见了那一行人,视线触及到为首的男人,她欣喜说道,“是他!” 几乎是立刻,余玫冲了上去,顾晓晨紧随其后。 “雷先生,请留步!” 突然横冲出来挡在他的面前的女人,让雷绍衡脚步一停,他却没有后退,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余光瞥见另一个女人,认出了她,他扬起唇角,打趣道,“这不是顾小姐吗?” “雷先生。”顾晓晨微笑喊道,走到余玫身边同样挡在了他面前。 “今天找我的人还真不少,不过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我赶飞机。”雷绍衡淡笑着说道,这两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却也有另一层意思,明白肯定地回绝了她们,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去接手这个案子。 “雷先生,请您帮个忙!请您打场官司!”余玫恳求说道,“需要多少钱,我会给的!您开个价!” 雷绍衡不疾不徐地望向她,笑容更甚,“哦?这位小姐贵姓?” “我叫余玫。” “余小姐,你能出多少钱请我打官司?” 余玫冷静说道,“那就要看雷先生开多少钱才肯接了!” “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雷绍衡轻笑出声,“我开的价码,你付不起。” “多少钱?” “一亿美金,你付的起吗?”雷绍衡开出了天价,让余玫语塞。 雷绍衡瞥着她淡淡说道,“跟我说话,不要这么狂,你没有这个资格!懂了?” 余玫握紧了拳头,丽容一阵青一阵白。 “雷先生……”顾晓晨搂住了余玫,刚要开口,却被雷绍衡打断,“顾小姐,我不会接这个案子,你也不用多说了。我先走了,欢迎你来春城做客。” 雷绍衡绅士一般微笑着说完,迈开脚步径自走过两人身边。 余玫倔强地咬唇,一下子转身再次追上他拦在了他面前,“雷先生,求求你了!求求你打这场官司!” “你这是求吗?求的话,好像应该有点诚意?”雷绍衡云淡风清地说道。 诚意?余玫整个人轻颤,心里一紧,一咬牙就屈膝跪在了他面前。 余玫的动作太过迅猛,也太过突然,让顾晓晨反应不及。她一惊,急忙奔到身边,伸手要将她扶起,可是余玫却纹丝不动,固执地跪在那儿。她低着头,从前的骄傲,那叫嚣的模样,在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一瞬间本能的反应,让她不由自主。 “玫玫……”顾晓晨的呼喊,余玫听不见了。 大堂里不断有人走过,瞧着她跪在他面前,余玫却感觉旁若无人,那些好奇的注目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的声音很轻,低声下气地说道,“雷先生,不知道这样的诚意够不够,求求你了,请你接这个案子,打这场官司!” “雷先生!求你了!”顾晓晨一下子惊觉言旭东在余玫心里的地位,她想要将余玫拉起,可就是拉不起来。无奈之下,她转而向雷绍衡求情。 两个女人同时在他面前哀求,雷绍衡却依旧是那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与他完全无关,他原本就是置身事外那般,“余小姐,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不是忙不过来了。” 他不咸不淡的话语幽幽说着,让人冷得浸了冰池一般。这个瞬间,顾晓晨与余玫同时抬头望着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从容微笑并非冷漠的男人,却让她们感到彻骨寒意。 他的笑,也是冷的。 “雷。”突然,男人寡淡的呼喊声响起。 雷绍衡听见这个称呼,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他有些烦恼地皱眉,果然瞧见伍贺莲朝他徐徐走来,“你是来替我送行的吗?” 伍贺莲远远地就瞧见她们拦在雷绍衡面前,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至于另一个跪着的女人,待他走近一些,他才认出是谁。几个大步走到顾晓晨身边,他望着雷绍衡说道,“雷,接下这个案子。” “你知道我的规矩。”雷绍衡散漫说道,一点也不急。 而在此时,女助理的手机响起铃声,接了一通电话。回应一声,她走近雷绍衡,将手机恭敬地递给他,“雷先生,小姐的电话。” 雷绍衡接过手机,一声不吭,只听见电话那头轻柔的女声响起,“我退烧了。” 甚至是不等他说话,那人即刻将电话挂断。 雷绍衡将手机递回给助理,目光掠过伍贺莲,扫向顾晓晨以及余玫,而后又望向他,笑着问道,“吃消夜吗?” 顾晓晨与余玫两人睁大了眼睛,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同意接案了? 雷绍衡突然改了念头,这让她们确实又惊又喜。只是他这“吃消夜”的说法,仅邀请了伍贺莲与顾晓晨。余玫见他答应打官司,惟有庆幸,她没有多说什么,让顾晓晨留下,只是独自离去。而顾晓晨只觉得这个男人反复无常,琢磨不透。 “顾小姐,你介绍个地方。”雷绍衡将吃消夜选地方的难题丢给了她。 “要不然我们去吃夜排挡?”顾晓晨想了想,思忖说道。话一出口,又惊觉不对。他们两个男人,这么养尊处优的,怎么会去街边吃那种平民小吃呢? 雷绍衡却没有嫌弃,反倒是饶有兴致,“那就去吧。” 伍贺莲点了点头,默许了。 一行人转而来到了香港最热闹的夜市街,一整条从头到尾全都是小吃,光是闻香味,都会让人垂涎三尺。两个这么帅的男人跟着顾晓晨朝前走,周遭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顾晓晨的注意力全都投入到小吃里,因为他们全把任务交给她了。她浑然不觉异样,一眨眼买了许多烧烤串串烧。 “给我。”伍贺莲见她双手拿满了,沉声说道。 雷绍衡笑笑,低声调侃一句,“体贴哦。” 买了些小吃,三人选了一家排挡小摊坐下。点了几盘菜,顾晓晨却刻意避开了辛辣的食物,只怕某个生病的男人吃了会不舒服。她扭头望向伍贺莲,忍不住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伍贺莲挑眉,神色无恙。 “那再吃点吧。”顾晓晨又特意点了一碗瘦肉粥,转而问道,“雷先生,你要不要瘦肉粥?” “好啊。”雷绍衡轻飘飘地应道,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上了小菜,也上了粥。粥有些烫口,顾晓晨细心地拿起汤匙搅着,吹着热气。等到凉到差不多的时候,她才将那碗粥端到他面前,“可以喝了。” 伍贺莲扭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张白皙的脸庞染着昏黄灯光,却格外的暖,格外的温柔,他漠漠收回视线,拿起汤匙开始喝粥。等喝完了粥,顾晓晨又盛了碗鱼汤,再次放到他面前,“鲫鱼汤,你也喝点。” 伍贺莲乖巧得不像话,将那碗汤也喝完了。 雷绍衡一直在旁静静看着,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当了电灯泡,却是突然一句,“顾小姐,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家吧。” “那我走了,你们不用送我,我打个车就行。”顾晓晨瞧了眼时间,快十点了,的确有点晚,而且消夜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去。 伍贺莲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沉声说道,“到家了,给我个信息。” “恩。” 雷绍衡瞧着顾晓晨走远,他逗趣地问道,“莲,你不是不喝鱼汤的吗?” 之前有一次吃饭,餐桌上就有鱼汤。服务员刚要替他盛一碗,伍贺莲硬声呵斥。显然他从不喝鱼汤,而且也不喜欢喝。 伍贺莲并没有理他,招手把老板唤来了,“剩下的粥和鱼汤打包。” “好!” “等等!”他喝了一声,盯着手中的碗幽幽说道,“这碗我也买了!” “你怎么不送她回家?” 伍贺莲俊颜一沉,那语气竟然不知是酸意还是惋惜,仅是三个字,“不方便。” 雷绍衡闷了一会儿,却忍不住窃笑。 太好笑了!看来他还不知道顾晓晨已经离婚了! 雷绍衡接手了案子之后,却依旧整日悠闲,成天拉着顾晓晨出去玩。当然了,还要带上伍贺莲一起。一天两天还可以忍忍,可是几天之后,伍昊阳实在看不下去了。顾晓晨到他这边请假离去后,他将公文往桌上一扔,气愤吼道,“他这也叫打官司?” 姚咏心倒是十分平静,似乎料到这位大律师不会按常理出牌。她将那份公文拿起,重新放到了他面前,“阳总,文件请过目。” “我真怀疑那个律师是不是赝品,摆着好看,其实没什么作用。”伍昊阳一边嘀咕出声,一边拿着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甚至都没有看文件内容,这让姚咏心蹙眉,“阳总,你都不看看清楚?小心我亏空公款哦!” 伍昊阳冷哼一声,“你要是亏空公款,孩子就跟你姓!” 姚咏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一回神,嚷嚷出声,“别成天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伍昊阳签完文件放下笔,抬头望向她。这才发现她的头发长了许多,柔柔地披散在肩头,一双大眼睛绽放着光芒,这真是亮丽不可方物。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姚咏心有些些发毛,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伍昊阳思量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好象没说错。你看你小时候瘦不拉叽的,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现在好象是好多了。”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胸前的双峰,像是赞赏有加,“现在该有的都有了,比以前好看多了!” “伍昊阳!”姚咏心被他说的脸都红了,一气之下,随便抓起什么就想往他身上砸。 “喂喂!”伍昊阳瞧见她拿的东西,赶紧喊道,“别砸这个啊!砸坏了就惨了!” 姚咏心扭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抓的东西是一架火车模型。这架模型可是伍贺莲的宝贝,因为这是他的母亲送给他最后的礼物,所以伍贺莲格外珍惜。他们母子自从分开后,就没有怎么联络过,莲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和他母亲不和。可是心里,总归还是爱着的。 “放下来!快放下来!”伍昊阳安抚道。 姚咏心深呼吸一口气,只好把火车模型放了下来。 “中午一起吃饭!”伍昊阳急忙转移话题,只怕某个女人会“杀人灭口”。 姚咏心忽然变脸,朝他笑得格外妩.媚,“很抱歉,阳总,我有约了。” “你约了谁?”伍昊阳俊颜一黑,看她这样子,也猜到她约了谁。 姚咏心从容地拿起文件,微微点头,转身走的头也不回。而他却还在身后咆哮质问,她不管不顾,“喂!喂喂喂!姚咏心!你给我站住!你给我回来!你难道没听见?不许你和那个警察吃饭!你听见没有?” 落地窗外的天空碧蓝一片,灿烂的让人心情大好。 繁华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店,一些稀奇古怪的可爱东西,那是女人们的最爱。这条街是香港最为热闹的街市,更是许多情侣爱来闲逛的地方。这两天,顾晓晨带着雷绍衡逛了一些特色景点之后,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就带他来这里了。只是情况发展似乎有些奇怪,两个男人跟在后边,顾晓晨却栽进了这小店里无法自拔。 伍贺莲和雷绍衡默默跟随,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的身影。 “哎,挺可惜的啊,她都嫁人了。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雷绍衡明显是故意的,就是来打击他的。 伍贺莲默然不应,雷绍衡又是侃侃而谈,“多么秀外惠中的好女孩啊,早上会爱心早餐,中午还会准备便当,说不定还亲自送去呢。晚上了就做好了一桌子菜,等着先生一起回家才会吃饭。家里总是收拾的井井有条……” 而他的脑海里,仿佛勾勒出一幅幅画面。她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吃饭时她会期许地问好不好吃,睡觉之前一定会将床铺好,还有她最爱的格子图案,那个男人现在也穿格子的睡衣和拖鞋吗?他们…… 伍贺莲想着想着,那股说不出的酸意让他快要无法控制。 “先生,看看水晶球吧,高级仿真的啊,多漂亮啊,买一个送给女朋友吧?”兜售的小贩兴高采烈地呼喊。 那颗水晶球被硬放在了伍贺莲的手中,只听见“咯吱咯吱”声响,小贩还没怎么在意,那颗水晶球又被重新回到小贩手里。伍贺莲朝前走去,小贩一低头,这才发现水晶球竟然裂开了,“先生,先生,你把我的水晶球弄坏了……” “够了吗?”雷绍衡取了几张大钞,小贩眉开眼笑,“够了!够了!” 顾晓晨流连于一堆绒毛玩偶的小摊中间,伍贺莲走近她身后,看着她找寻着什么,他像是猜到一般,同时在一堆玩偶中寻找。忽然,眼尖地瞥见那粉色的小玩意儿,他伸手探去。顾晓晨只感觉身后伸出了手,她一怔,瞧见他抓住了粉色的hellokitty猫,“你是在找这个吗?” 顾晓晨回头望向他,可他偏偏又离得那么近,他的气息一下子袭来,她一扭头,唇擦过他的脸庞,落下淡淡的痕迹。伍贺莲明显也是一僵,竟然不再自然。他们又不是没有亲吻过没有拥抱过,可他还会这么紧张? 伍贺莲将猫玩偶在她面前放下,漠漠朝旁退去。 雷绍衡从后边慢慢走来,像是看好戏一般。他望向顾晓晨手中的kitty猫,微笑问道,“女人都喜欢这个?” “恩,雷律师,你不觉得很可爱吗?”顾晓晨将猫猫拿到他面前,笑着说道。 雷绍衡皱起剑眉,有些不予认同,“我认识的女人,她听摇滚还打鼓,根本就不像女人。” “听摇滚?打鼓?”顾晓晨睁大眼睛,惊奇喊道,“好帅噢!” 伍贺莲见他们聊得这么愉快,眯起鹰眸,突然来一句,“那个女人是他老婆。” “呃?雷律师你结婚啦?”顾晓晨再次诧异。 雷绍衡只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里暗想:莲个家伙,竟然“出卖”我! 逛了繁华的街市,三人转而兜往别处。 雷绍衡突然提出要去海洋水族馆,顾晓晨微微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点头赞同,伍贺莲自然是没有意见,立刻开车前往水族馆。虽然不是周末,但是水族馆内依旧有许多游玩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最多的当然要数大人带着孩子了。小孩子来到这海底世界,兴奋地欢呼雀跃,一张张小脸是天真向往的笑容,让人感到温暖欢乐。 “雷律师,你喜欢水族馆?”顾晓晨随口问道。 “是啊。”雷绍衡笑着应道,但是那神情那语气却怎么看怎么听也不像是喜欢。 难道有什么原因?顾晓晨心里暗想。 雷绍衡找到了水族馆的馆长,沉声说道,“馆长,我想买一件东西。” 馆长立刻带着雷绍衡前往馆内特设的礼品店,顾晓晨与伍贺莲等在原地,并没有跟去。他们站在通道中间,这森绿的氛围,透明的玻璃映染出碧波荡漾,散开在脸庞。漂亮的鱼在四周游来游去,已然被海水和小鱼包围了。 静下心来独处的时候,顾晓晨就想到了从前。 他们曾经来过这里,她还清楚地记得水族馆里的那次烛光晚餐,他指给她看红色的海星,还有那些她并不认识的鱼,他说那是小丑鱼那是神仙鱼那是石头鱼。那时候的他骑着自行车接送她,晚上的风凉凉的,他偏偏没有走近路,载着她穿梭在寂静的小道。 他说:我不想走近路。 顾晓晨想着这些,胸口仿佛注入暖流,让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怕会疼痛起来。徐徐抬头望向他,却见他盯着水族箱里的七彩鱼。身旁不断有人走来走去,那是一群小学生,老师和导游带着队,他们显然是来旅游的。 孩子们十分的调皮,互相撞来撞去嬉笑。一个孩子推了一把另一个,那孩子就倒向了顾晓晨。突然的重量让她始料不及,顾晓晨瞬间没了声,整个人朝旁倾倒。而这个时候,有人伸出手臂,有力的臂挽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里护住。 “你怎么样?”那熟悉的青草味,还是和以前一样,顾晓晨知道是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那两个孩子急忙道歉。 伍贺莲扶着顾晓晨站好,她笑着说道,“没事,以后走路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孩子扬起笑脸,又随着队伍前行。 伍贺莲低头望向她,她娇好的侧脸透着淡淡香气,她所用的沐浴露洗发露,还是以前的那一款,和他的一样。他忽然蹙眉,那个叫威廉的男人,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香味?他的手原本还扶着她的腰,慢慢地松开手,不让自己留恋。他转过身,不再去理她,继续盯着七彩鱼看。 其实水族馆,加上这次,他一共来过三次,却是和两个女人。 但是这两个女人,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瞧不见。另一个和他并肩而站,却不再属于他。 顾晓晨见他这么执着地盯着鱼看,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鱼在打架。”伍贺莲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顾晓晨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鱼会打架?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左瞧右瞧,都瞧不出鱼是在打架啊! 雷绍衡终于折回,顾晓晨转身望向他,却没有瞧见他买了什么东西,想着是不是没有买到。雷绍衡朝顾晓晨微笑,目光对上了伍贺莲,幽幽说道,“刚收到一个消息,老头子来香港了。” 老头子?顾晓晨狐疑于他的话语,而伍贺莲眉宇紧皱。 ※※※ 海水打着白色浪花,轻轻地冲刷着礁石。 海风带着特有的腥味,微微凉意。索性午后的阳光灿烂,温度适宜。临海的洋房别墅,所属北氏名下,北氏一族先前曾在香港叱咤风云,主席北少堂更是传奇人物之一。只是不为人知的事情却是,北少堂曾经是四神帝国的创始元老,更是四神之一的白虎。 岁月变迁,北氏随其他氏家渐渐隐没,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是这些不动产却依旧存在,似乎是在证明当年的辉煌并不只是传奇那么简单。 露天的阳台,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藤椅上聆听大海呼啸。 他穿着一件黑色薄羊绒大衣,手中拄着拐杖。那拐杖却是十分独特,雕刻着辟邪神兽,让人一眼难忘。他舒展着剑眉,高挺的鼻梁,双眸敛着光芒,容光焕发,沉静从容。而他嘴角勾着一抹温和的笑,不再似年轻时那般冷冷清清,让人感觉慈祥和蔼。只是那种气势,仿佛被紧锁在眼底,惟有抬眸的时候,才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几分霸气,让人心生敬畏。 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沉沉响起,老人依旧没有睁眸。 金发男人在他身旁停下脚步,一开口却是非常流利的中文,恭敬称谓,“风老。” “威廉,那个女孩子真不错啊。”风老漠漠说道,声音低沉醇厚。 “顾小姐确实是个好女孩。”威廉赞同说道,这样一个信守承诺的女孩子,如果答应了别人,就永远不会说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不多了。 “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轻易就让那个小子骗走,也太便宜他了。”风老笑着反问,“威廉,你说对不对啊?” 威廉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声,他知道老爷子又要折腾人了。 “想娶老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风老终于睁开眼眸,眺望那片大海,“医学研究也差不多了,你就先回英国。” “风老,莲少爷那边……”威廉只怕到时候莲少爷会找他算帐! “你放心吧,有我这个老头子顶着,你不会有事。”风老悠闲地许诺,威廉这才松了口气。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42:在一起好吗(大结局上) 其实当年,顾晓晨前往英国之后,一次意外的情况认识了程薇。就在那条黑暗的小巷子里,一路尾随的小偷趁着四下无人想要袭击顾晓晨,而在当时幸亏程薇出手相救赶走了小偷,不幸的是在和小偷争执的过程中程薇受了伤。前往医院检查后,才知道程薇当时已经怀孕,医生更是愤怒斥责了她,说是如果再剧烈运动,孩子都可能会不保,这实在是太过危险。 顾晓晨听到医生这么说,感动感激之余,又是自责。 那是一个生命,怎么能够因为她而失去呢? 却也是因为如此,就这样让顾晓晨认识了程薇。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程薇的突然出现,让顾晓晨感到了宽慰。 两个女人都是只身一人,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于是很是自然的就成了好姐妹。不过多久,两人一起租了公寓,一起生活。又过了几个月,程薇的肚子越来越大。 有一次,程薇的公司给了招待券,可以去伦敦郊外的别墅两天一日度假。想着是周末,又是免费的招待券,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想浪费,两个女人自然更是不想错过,顾晓晨收拾了东西,扶着程薇前往郊外的别墅散心度假。 不凑巧的是,当天赶到别墅,伦敦遇上了十年难得一次的暴风雪。 那一日的暴风雪,大的吓人。 道路全被大雪封锁,根本就不能出门。但是两人待在别墅里,又有火炉,还有暖气,虽然不能出去玩,但是也得过且过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发情况再次来临,程薇感觉自己的肚子疼痛,恐怕是要生了。 这下子顾晓晨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想打电话求救。 可是大雪已经将道路封锁,救护队赶到这偏僻的郊外竟然要两个小时之久。挂断电话,顾晓晨茫然无助。程薇疼得躺在沙发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早知道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不要他了,反正他也不要我……” 这是一个孩子啊! 顾晓晨想到自己曾经也怀过孩子,因为深爱过因为失去过,所以更能懂得更能体会。哪怕嘴里说着不要,可是心里怎么会舍得不要。孩子不是最好的证明吗?爱的证明,她曾经那么深爱过谁。 紧要关头,顾晓晨想到来的路上,瞧见过附近有另一幢别墅。当时别墅外停着一辆车,应该有人。她没有任何办法,只想找人求救。程薇已经疼得晕过去了,她毅然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中,跑去距离几千米之外的别墅。 而当时,那幢别墅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威廉。 交谈之中,顾晓晨知道威廉是医生,她差点喜极而泣,竟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但是问题也接踵而来,威廉并不肯去救人。顾晓晨询问之下才知道,威廉的父亲病入膏肓,他迫切地希望看见儿子可以结婚。威廉坦诚告诉她,他是不可能结婚的,因为他是gay。可是父亲病危,他自己都被这事情搞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 威廉想了想,忽然问道,“小姐,你是单身吗?” “是。” 威廉随即提出了交换条件,“我可以去救你的朋友,但是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威廉当时提出的条件是,希望她能够暂时和他结婚,好让病危的父亲能够安心地走。至于结婚的期限,则是两年。两年以后,她就重新获得了自由身。而在结婚期间,谁也不会打扰谁,他们可以是朋友,更可以是兄妹。但是她还必须保证,不准将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谁都不准。 程薇昏迷不醒,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保住,那不是太遗憾了?一瞬间,顾晓晨没有多作考虑,咬牙答应了。而后威廉才跟随她奔回别墅,在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那个暴风雨的夜晚,程薇艰辛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很可爱的男孩。 而那个男孩,就是司徒辰。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发生的自然而然。结婚签字,顾晓晨就这样从单身成了已婚的身份,威廉为了弥补她,给她买了戒指当是礼物,随她戴哪个手指。但是那枚戒指,顾晓晨一直都没有戴过。她之所以会和威廉结婚的原因,就连程薇也不知道,她更是没有说。 程薇甚至还以为他们是一见钟情,在外国“闪婚”实属正常。 威廉不仅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男人,他时常飞国外去参加医学研究,就特意租了一幢别墅给她们住。他很照顾她们,久而久之,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她睡的房间连通了另一间房间,那是对开门的设计。她和威廉一起走进卧房睡觉,而后就分房而睡,谁也不影响谁。 这样安宁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两年期满,他们按着约定离婚了。 程薇回意大利,顾晓晨回国,而威廉继续留在了英国。 威廉之前来香港,就是来给顾晓晨送离婚证书。 其实哪有什么离婚证书,因为这一切…… “风老,那我先回英国了。”威廉回忆过去,只觉得一阵恶寒。老爷子原本是想安排他找个理由娶到顾晓晨,那天也算是阴错阳差,老天爷也帮了他的忙。但是老爷子也太能玩了,莲少爷都快被他玩死了。威廉不敢多作停留,只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倒霉。 风老望着那片大海,眯起眼眸,眼底满满都是笑意。他从怀里取出怀表,按了扭打开。怀表的表盘上镶嵌着谁的照片,那是一个笑得极其开朗的少女。她弯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好象用眼神在跟他说话。 “朝阳,你当年选中的孩子,他们真的长大了。” “不过他们都很不听话,还老是爱欺负人,特别是爱欺负对他们很重要的人。我总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幸福,幸福来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你说是不是?” “你说我才坏?我怎么坏呢,好吧,我是太无聊了。” “朝阳,莲那个小子,看来快要结婚了。你等了很久了吧。” 风老握着怀表,盯着照片中的少女喃喃自语。 海风温柔地吹拂而过,像是在代替谁回答,耳畔仿佛响起谁的呼喊,“凌风,凌风……” 风老到了香港,这可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只是当伍贺莲和雷绍衡来到临海洋房别墅的时候,风老早就走了。即便是四神,他们也是极少见到风老本人的。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让人琢磨不透。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每年的十二月初至十二月底,风老都会前往瑞士的滑雪胜地格斯塔德。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风夫人朝阳最爱下雪的圣诞节。 算算日子,今年的圣诞节又要来临了。 恐怕风老是去了瑞士。 这场官司正在紧张的筹备之中,开庭的日期也渐渐临近。 眼看着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众人终于可以瞧见许就没见的言旭东了。自从警方将案子提交律政司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言旭东。警方不允许探视,按照法定程序,未结案之前,只有辩护律师才能和他见面。但是雷绍衡身为辩护律师,却只派自己的下属前去。 “太嚣张了!”伍昊阳忍了很久,眼看着明天就要开庭,他有些忍无可忍,“那个什么律师,他也算律师吗?” 姚咏心冷静许多,轻声说道,“也许这位雷律师早就胸有成竹了。” “他胸有成竹?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打赢这场官司的!”伍昊阳嗤之以鼻,明显是不信。而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伍昊阳接起电话,眉宇皱得更拢,只听见那头林正锋说道,“伍三啊,小岚那丫头自己跑去找你了,我也管不住,你就替我照顾好她!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那我就挂了,你忙吧!” 不等伍昊阳开口,林正锋就将电话挂断,“林叔……” 姚咏心见他神色不对,狐疑问道,“怎么了?” “咚咚咚——”办公室的大门又被人敲响,伍昊阳喝了一声,助理推门而入。 “阳总,林小姐来了。” 林岚穿着米白色的薄伲大衣,黑色的紧身衣,直筒铅笔裤,一双犀牛皮短靴,展现曼妙身材曲线的同时,又不失随性潇洒。手中提着最新款的樱桃包,她就这样轻装上阵,从芬兰飞来了,“嗨,昊阳,咏心小姐。” 林岚微笑着走进办公室,朝他们打招呼。 “嗨。”姚咏心回以笑容,这才想起他们才是有婚约的那一对,“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忙。” “你来做什么?”伍昊阳瞧见姚咏心走了,沉声问道。 林岚并不在意他不耐的语气,环顾这个办公室,无聊地走向书架,拿起一本书说道,“我不想总是待在家里,可是没有理由又不能出门。” “那你就拿我当幌子?”伍昊阳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这样说嘛。”林岚随手翻开书翻阅,嘟哝说道,“我也帮忙了呀!我让爸爸不要撤资,也不要帮言家。”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伍昊阳捏了捏鼻梁,有些烦恼。 林岚合上书本,望着他灿烂微笑,“我不打算回去。” “那你去哪?” “我跟着你呀。” “你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你不会管我。” 林岚的话语足以让伍昊阳喷.血,而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伍家做客住下了。姚咏心也不再来伍家吃饭,这让伍昊阳有些抓狂。 不得安宁地过了一晚,第二天早晨,终于开庭了。 一行人陆续赶到法院聆听,全都到齐了。但是众人之中,却独独缺了余玫。顾晓晨在出发之前喊过余玫,可是她却说不去。余玫的脾气一向如此,说了不去就绝对不会去,顾晓晨怕迟到无法入庭听审,只得自己一个人去了。 英式的法庭,肃穆安静。 原告是律政司代表政府的控告方,而被告则是言旭东。法院内依次列位检控官、法官(裁判官)、法庭书记等和公众席。而陪审团由十八岁以上的香港市民担任,陪审团由法官指引作出裁决,但只限於裁定被告的罪名是否成立。 大堂那头,言旭东在两名警员的押送下而出。他看上去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却还不错。他望向众人,目光温煦,嘴角飞扬着淡淡的弧度,十分平静。众人回望着他,言父双眼泛红。 雷绍衡则端坐在被告律师的席位上,身边有助理律师陪同。他望向被告席上的言旭东,依旧是微笑的神情,眼底的一抹冷意却像是在酝酿什么,仿佛早已决定。 原告律师起身,“法官好,各位陪审员好。” …… 而在法院外,有人却不断地来回徘徊踱步。 她不时地抬头望向大门紧闭的法院,像是在等待什么。 风有些微凉,余玫伸手环住自己的身体。她不愿意进去,更不愿意听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又或者瞧见他,她就会忍不住伤痛。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露那种情绪。 时钟走过一格又一格,从数字“9”一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11”。 法院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陆续而出。 余玫一惊,急忙将自己躲到一边,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她瞧着人群陆续而出,也终于瞧见了顾晓晨一行。再也按耐不住,她立刻拿出手机给顾晓晨打电话。电话一被接通,余玫问道,“结果怎么样?” 顾晓晨轻声说道,“玫玫,旭东被判刑了。” 余玫心里一沉,像是砸了一块大石头,可又听见顾晓晨说,“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两年。” “什么意思?” “旭东不必在监狱里,但是明天他就要被遣送回加拿大,这五年内,他不能离开加拿大,不能犯错误。” “所以……”余玫握着手机,急切地问道,“所以他不用在监狱里坐牢?” “恩。” 余玫突然一阵欣喜若狂,却又像是失了声一般,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原来,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得知你一切安好。 案子总算了结,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完全打赢官司,但是这一仗确实打得挺漂亮。 当然了,雷大律师是功不可没。最后的陈述结词,实在是太过精彩,让人为之动容。姚咏心心情大好,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看人打官司,也是一种享受。她一边走出法庭,一边不忘记夸赞,“雷律师,你真的让我很钦佩!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还要看雷律师打官司。” 雷绍衡笑着打趣,“好啊,到时候我一定通知姚小姐。” 其实雷绍衡早就已经不接案子了,想要看他打官司恐怕这辈子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 伍昊阳在旁听着姚咏心夸赞他,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再想到这段日子以来,这个雷律师不仅占用了他的秘书不说,而且他身为辩护律师却一点也没有辩护律师该有的样子,对案子爱理不理,他讥讽地说道,“听说雷律师打官司就从来没输过,今天这个案子不知道算不算雷律师失手,还是雷律师太久不接案,所以不比从前了?” 姚咏心蹙起秀眉,暗中扯了下伍昊阳,示意他闭嘴。 其实这个案子能打成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厉害了。她相信除了雷绍衡,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在人证,物证全在的情况下,他硬是将贪污案打成了挪动公款案,原本起码要坐上好几牢,现在不用在监狱里浪费青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雷绍衡,绝对是第一人。 雷绍衡忽然停下脚步,侧身正对着伍昊阳。深褐色的眼眸敛着冰冷光芒,他的笑却如此温煦。他扬起一边嘴角,云淡风清地开口,却是附和着他的话语,“是啊,可能我是失手了。” 伍昊阳顿时一怔,却有种被他戏弄的感觉。 “各位,再会。”雷绍衡沉声说道,转而望向伍贺莲。不用言语,伍贺莲心领神会,两人并肩而去。只留下一行人站在原地,回想着他方才的话语,怎么都觉得意味深长。 雷绍衡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喊道,“顾小姐,你不送行?” “我去送雷先生。”顾晓晨急忙朝另外几人打了声招呼,迈开脚步走向了他们。 伍昊阳微眯起眼眸,瞧着两人坐上车而去,脑子里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难道他是故意的?根本不是他失手,也不是他太久没打官司不比从前,从一开始他所要的结果就是这个?他根本就不想打赢这场官司?这个男人……伍昊阳立刻甩去这不该有的念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上了房车,伍贺莲与顾晓晨并肩而坐,雷绍衡则坐在他们对面。 雷绍衡兴味地看着他们两个,笑着说道,“顾小姐,有空的话欢迎到春城来玩,一切费用我包了,多带一个人也没关系。” 顾晓晨轻声道谢,“谢谢雷律师。” “不谢,不谢。”雷绍衡喃喃念道,只见伍贺莲阴沉着一张俊颜,他就乐了。 车子随后赶到机场,登机之前,雷绍衡却是欲言又止。原本是想告诉他某个真相,但转念想想还是算了,只是丢了伍贺莲一句,“上帝保佑你!” 送走了雷大律师,言旭东也在次日由警员陪同遣送回加拿大。而言父等人也订了同一航班,飞回加拿大。结案之后,言旭东还被暂时关押在拘留所,直到遣送回加拿大,才算缓刑期限开始。 伍昊阳与姚咏心先去探望了他,两人一搭一唱,还是老样子,吵闹得不行。言旭东望着他们,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就老是闹,没完没了的。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早就注定了。 而后伍贺莲与顾晓晨也从机场赶至拘留所,隔着一道玻璃,顾晓晨通过话筒和言旭东说话。言旭东望着顾晓晨,忽然就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漠漠问道,“余玫,她还没回来吗?” “她……”顾晓晨顿了顿,也没有准确回答,只是“恩”了一声。余玫事先叮咛过,不要告诉他,她回来了,更不要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只当她什么也不知道,也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 言旭东不再多说什么,话筒最后到了伍贺莲手里。 “莲,你还记得初中吗?其实那个时候,你和晓晨就已经……”言旭东爽朗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伍贺莲眼眸一凛,像是诧异,又像是想起什么,更像是不可思议。他不禁侧目瞥向她,眼中闪烁起光芒。 众人一一探视完,言旭东告诉大家,明天不要去送他了,他不喜欢这种告别的场景。大伙儿想着反正还可以飞去加拿大看望他,于是就答应了。四人漫步走出拘留所,心情十分愉快。 “我们去取车。”伍昊阳说道,示意两个女人在这里等。姚咏心没有意见,伍贺莲默然认同。 顾晓晨握着挎包提手,却是轻声说道,“阳总,我想辞职。” “辞职?”伍昊阳的音量登时提高了几分,懊恼不已。 “我没有签合同,所以不算违约吧?”顾晓晨笑着说道,难得挑衅。 伍昊阳这下没辙了,美梦也落空了,“顾晓晨,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不干了?不然我给你加薪?加一半怎么样?” 顾晓晨摇了摇头,一如当初那般坚决。 “晓晨,那晚上一起吃饭吧?”姚咏心猜想她和伍贺莲还没和好,就想撮合撮合。 顾晓晨说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两人拉拢不成,顾晓晨作势就要离去。只是转身的刹那,她还是忍不住望了他一眼,伍贺莲却像是被石化了,纹丝不动。她终于扭头,走到路口拦下了车。一坐上车,雷绍衡先前说过的话语嗡嗡回响,“那么你现在算什么?想要重修旧好?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要一个结过婚又离婚的女人?” “莲,你还不去追?” “你怎么搞的?” 姚咏心和伍昊阳两人默契惊人,伍贺莲盯着那辆的士,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戒指。 清早的公寓,顾晓晨在厨房里做着早餐。常年上班的缘故,哪怕是不用上班的日子,也总会起的很早。习惯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可怕,让人无法改变。只是余玫一向是夜猫子,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就精神得像条龙。但是今天,她也起来了,因为早上有考试。之前报考了工商企业管理专业,第一个学年的学习生涯匆匆度过。 温了牛奶,顾晓晨正在煎蛋。 其实今天不仅仅是考试的日子,更是言旭东被遣送回加拿大的日子。顾晓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余玫闭口不提,顾晓晨也不多问。她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姐妹,有时候所能做的只是陪伴而已。 昨天在拘留所看过言旭东回来,余玫就在家复习功课。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管自己的考试。顾晓晨却还是告诉她,言旭东挺好的,想让她放心。余玫依旧埋头于书本中,不咸不淡地“恩”了一声。 匆匆用过早餐,余玫拿起挎包出门。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出门之前不忘记再检查一遍。 “玫玫,你一定能考好!”顾晓晨拥抱了她,她知道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好的。 余玫笑着说道,“那当然。” 顾晓晨开始收拾公寓,不经意间抬头瞥向时钟,快到时间了。 早上八点半,机场的登机口,有人正要登机。言旭东坐在等候席上,神情自然。言父则隔了几个位置而坐,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叫余玫的女孩子。言世康之前曾经找过她,并且明确地告诉她,他绝对不会同意他的儿子和她在一起。而那个女孩子一声不吭,倔强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让他有些惭愧。 “旭东……”言世康刚要开口,警员说道,“言先生,该登机了。” 言旭东站起身来,扭头望向言父,“爸,登机吧,妈一定在等我们。” 言世康只将话咽了回去,“哎”了一声。 两人的身影徐徐走入登机口,言旭东硬是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他没有去期许谁会到来,也不让自己有这份期许。他终于轻松了,今后的五年里都不会离开加拿大,他会一直陪伴在家人身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同一时刻,某所学校的教室内考生们正在考试。 两名老师仔细监考,考生们则认真考试。 角落的位置里,余玫静静地坐在那儿。 她审阅着题目,几乎是对答如流,没有一点犹豫。其实小时候,她的成绩也很好,可是后来父母相继过世,她不忍外婆艰辛,自己总会捡垃圾卖,又或者帮着外婆做些手工。到了初中,学习就跟不上了,她也无心学习,只想赚钱。她从没有这么认真地读书,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余小姐,我老实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我们言家都不会接受你!听说你以前是小太.妹?还在夜总会工作过?你这么不检点的女孩子,接近我儿子有什么目的?省省吧,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丢脸!不然的话,小心我拆了你的酒吧!” 余玫以最快的速度答完最后考题,她还握着笔,手却轻轻颤抖。木讷地扭头,望向手表的时间,八点三十五分。 忽然,眼前有些模糊。 她一低头,什么东西从眼中落了下来,湿了考卷。 考试成绩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公布的,余玫电话查询了分数,全是a。顾晓晨在电话机旁聆听,搂着她说道,“你看你看,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好!玫玫,下个学年也要加油!为了庆祝你考试全a,圣诞节我们出国旅游好不好?” 这些天余玫虽然和从前一样嬉嬉笑笑,可是顾晓晨知道她并不快乐。有好几次,顾晓晨都瞧见她失神发呆的样子。想了又想,觉得出去旅游散散心是最好的选择了。再加上圣诞节快到了,她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余玫果然没有异议,“好啊。” 一旦决定下来,顾晓晨立刻订了机票,在圣诞节之前飞到那里。 离开的前一晚,两人正兴奋地收拾行李,姚咏心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让她去吃饭。至于理由,竟然是林大小姐过生日,可是她和那位林小姐并不熟呀。姚咏心却说,“林岚之前不是见过你吗?你就来吧,她都喊了!” 盛情难却,顾晓晨只好去了。她也不知道林小姐喜欢什么,于是匆忙地选了一个音乐盒作为礼物,想着女孩子应该喜欢。 生日宴会是在姚咏心家里举办,没有邀请很多人,就他们几个。虽然人不多,倒也温馨随意。姚咏心一个人煮了一桌子菜,还在厨房里忙碌。主角是林岚,只是林小姐也没怎么隆重打扮,让人感觉更是亲近了几分。 林岚捧着果汁,扭头望向伍昊阳,“提前给我生日,一定有鬼!” 伍昊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呓语道,“你想跟我去法国,你就配合。” 林岚一听这话,想着自己能够远离老爸的盯梢,自然是没有意见了。索性配合他们这几个人,那就好好过生日吧,反正也不吃亏,而且还有礼物拿。 “咚咚——”门被敲响,伍昊阳急忙去开门,“她来了。” 门一打开,果然瞧见了顾晓晨,却也瞧见了另一个人,风景辛。 伍昊阳不乐意了,俊颜一皱。 “这么巧啊,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姚咏心探出来,招呼他们随便坐。 “二哥,顾晓晨来了。”伍昊阳故意大喊,而且忽略了某个男人。风景辛沉默地走进客厅,顾晓晨朝林岚笑笑,“生日快乐。” 卧房的阳台,伍贺莲独自站在外边吹风,他抽着烟,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可是,那句想要说的话,怎么就说不出口? 他太自私了! 怎么能在她结婚之后,还想要问她——他对你好吗?如果不好,我们在一起好吗? 顾晓晨VS伍贺莲 Chapter143:雪中的寻人启事(大结局下) 抽完一支烟,伍贺莲将烟头掐灭于烟缸。烟缸被随手搁在阳台的台沿,他转身走向明亮的客厅。眼前忽然刺目光明,灯光灼伤了他的眼眸。他的视线扫过客厅里的几人,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一扭头,却见她正在厨房里帮着姚咏心一起煮菜。系着围裙,微笑恬静的娇小身影,让他有个念头很强烈。 这个女孩儿,应该属于他才对! 其实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不算特别融洽。 这可能和两个男人有关。 伍昊阳和风景辛两人各坐一边,林岚则被挤在中间的沙发了。林岚抱着一桶爆米花,一口一口地吃着,她盯着电视机里放着的喜剧电影。只是看着看着,她也察觉出异样了,视线往自己左右两边的男人身上瞟来瞟去,她轻声说道,“你们在干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眉目传情?” “吃你的爆米花!”伍昊阳冷哼一声,风景辛仅是笑笑。 “伍二先生,你在偷看谁?”林岚又是扭头,却瞧见伍贺莲站在那儿不动,还直勾勾地盯着厨房里的两个女人发呆。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看谁呢? 她这话一出口,伍贺莲回过神来,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俊颜微闷。 不过一会儿,菜全都做好了。 几盘炒菜,还有火锅,热气腾腾的适合这样的日子。一群人围着桌子开吃,林岚从包里拿出数码相机,说是要给大伙儿拍照,“以前我过生日,除了爸爸和妈妈,就只有家里的管家伯伯还有佣人,难得这么多人,我们拍照吧。” 众人一听这话,也就放任她拿个照相机拍来拍去。 林岚却拍到了好多有意思的照片,比如说伍昊阳和风景辛的“冷斗”,姚咏心和伍昊阳抢丸子,风景辛体贴地给姚咏心倒果汁,还有……伍贺莲一直盯着顾晓晨,不管哪个角度拍去,他的目光总是盯着她。林岚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走到伍贺莲身边,呓语说道,“伍二先生,原来你在偷看顾小姐呀。” 伍贺莲正在喝酒,被她这话一下子给呛到了,“咳咳。” 立刻,有人递来了纸巾。 伍贺莲抬头望去,瞧见顾晓晨凝望着他。他伸手将纸巾接过,轻握在手中,却没有用。他默默地吃饭,再也没有说话,他们闹的欢腾,却仿佛不关他的事,直到听见姚咏心说,“莲,时间不早了,你送晓晨回去吧。” “不用了……”顾晓晨刚要开口拒绝,伍贺莲却硬是说道,“我送你!” 只这么三个字,盖过了她的声音,强势的态度,让她无法回绝。 两人先行换了鞋子,离开公寓。 车子停在不远处,索性一起走了过去。 月色很好,散下皎洁光芒,覆在她的小脸,蒙上一层月润光华,竟然柔美得不可思议,让他的心忽然轻颤起来。伍贺莲握住了西裤口袋里的戒指,他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并不大的步伐,他动了动唇,反复了好几次,这才问道,“你……” “什么?”顾晓晨呢喃反问。 心跳也忽然加快,从未一刻像现在这么快,伍贺莲默了下,却没有望向她,淡漠地问道,“你快乐吗?” 明明想要问她的那句话,可是一出口,竟然就成了这样。忍不住心里自嘲:伍贺莲啊伍贺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顾晓晨静静冥想,如果说她不快乐,他会难过吗?她同样望向前方,轻快认真地说道,“恩,很快乐。” 她嘴角微扬的弧度,那轻快的语气,都让伍贺莲感觉到针刺。她说她很快乐,他不该再打搅,于是沉声说道,“那就好。” “明天我们要去旅行,去挪威过圣诞节。”一阵沉默,顾晓晨扯着话题,“你呢?圣诞节有什么活动?” 伍贺莲一时回答不出,随口说道,“我也去旅行。” 这一条路,希望长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永远也不要走完。可是他知道,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刻。路灯将影子拉的斜长,像是谁的伤心,落寞而颓长,笼罩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悲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伍贺莲没有了她的消息。 他只知道她去旅行了,她说他们要一起去旅行一起过圣诞节,他们去挪威旅行。他记得她喜欢雪,香港不会下雪,所以她去那了会下雪的国度。而他却足不出户许多天,除了带多多去小区散步之外。 伍昊阳倒是来找过他,给他送了本书来。 伍贺莲收了书,直接让他闪人。他拿着那本《仲夏之夜》,突然就想到她曾经在医院里给他说故事。其实他从来不看故事书,从小只看有关金融方面的读物。但是现在,他将书本翻开,一页一页地往下看,一个字一个字地默读。 她买的格子拖鞋,她选的洗发露沐浴露,墙上还有她的照片,他的手里捧着她曾经捧过的书,宛如她就在他身边。 这个圣诞前夕,公寓里很安静。 突然,手机叫嚣而起。 伍贺莲接起电话,雷绍衡打趣道,“莲,她怎么还不带你来玩?我不是说了包旅行费?” “挂了!”伍贺莲吐出两个字,就要挂断。 “先别挂!”雷绍衡急忙喝了一声,大笑出声,“我说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伍贺莲默然不语,电话那头的笑声除了刺耳还是刺耳,忽然,他笑着说道,“上帝让我告诉你,顾晓晨已经离婚了!” “真的?”他凝眸质问,心跳漏了半拍。 什么?她离婚了? “上帝保佑你!”雷绍衡玩世不恭地回道,伍贺莲猛地挂断电话。 多多抬头望向他,伍贺莲摸了摸它的脑袋,沉声说道,“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 下午四点的香港机场,男人登上了飞往挪威的航班。 有些人,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 如果错过,可能就不会再遇见。 如果错过,就可以是海角天涯。 永远,永远也不会再遇见那个女孩,属于他的那个女孩。 我的女孩,你也是被冰雪女王带走的么。 十二月的芬兰,已经是大雪茫茫的世界。 前天的那场大雪,更是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直到早上才停止。整个芬兰,被白雪所覆盖。天空都被白雪映染的透亮,光明一片。外边的雪地,孩子们穿戴厚实,像是一只只小粽子,他们正在打雪仗。那欢乐的笑声,隔着窗户,仿佛都能清楚听见。 这里是林家位于芬兰凯米的老宅。 凯米是芬兰西北部的城市,处于尼的亚湾的北部。 仅仅三万多常住人口的小市镇,每年却能够吸引上百万人到此参观游览。这个典型的北极城市,距离北极圈仅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漫漫黑夜、严寒刺骨都无法抵挡人们的憧憬,这里游客络绎不绝、川流不息,只为感受凯米独特的冬日氛围,还有那瑰丽无比的极光和天空闪烁着的星星,绘成一幅荒蛮美丽的极地风光。 宅子里温暖如春,壁炉烤着火。 林夫人苏虹正在装饰宅子,指挥着下人们,“你们快点,把圣诞树搬到那边!别忘记挂铃铛!还有彩球!” 这些玩意儿,其实是林岚的最爱。 管家大步上前,奔到苏虹身边低声说道,“夫人,小姐刚才来电话了,她说今年的圣诞节,她不会来过了。” 原本还在指挥下人的苏虹立刻收了声,改口道,“好了好了,别搬了!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圣诞树也撤了!不要了!” “是!”下人们应了一声,只好又将圣诞树搬走。 苏虹平时和林岚虽然看似不大亲近,但是林岚却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林岚小时候身体弱,一直生病,为了这个林正锋没少找医生。后来经过调理,这才平安无事,健康地成长。正因为林岚自小身体不好,林正锋就天天管着她念着她,二十几岁的大人了,也把她当孩子一样看管。苏虹见林正锋成天围着女儿转,心里有时候想想也生气。但是这人啊,就是这么奇怪,见了面闹心,不见面也闹心。这个家里少了一个人,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苏虹往沙发上一坐,随口问道,“老爷呢?” “夫人,老爷在书房。”管家应道。 四楼的书房中,林正锋正和林岚在电脑上通过网络视频聊天。林正锋望着林岚灿烂的笑脸,亦是笑着说道,“小岚,看来你在那儿玩的很开心啊?你和伍三怎么样?” “哦,就那样。”林岚随口说道。 “圣诞节都不回来过,生日的时候回不回来?你要是不回来,爸爸就去香港!”林正锋找了个好理由,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儿。 林岚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说道,“爸爸,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林岚发来了一个压缩包,林正锋点了接收,“爸爸,前几天,他们给我提前过生日了。好多人给我过哦,还唱生日歌了。这些是生日的时候拍的照片,可有意思了,爸爸你看看。” “是吗?”林正锋狐疑问道,心里有些郁闷。女儿终究是大了,哎哎哎。 林正锋点开压缩包,出来一个文件夹。又是点开文件夹,一张张照片赫然闪现。他一边和林岚语聊,一边看着照片。照片里有伍昊阳,还有姚家的丫头,另一个男人不认识,林岚说道,“爸,他是督察,叫风景辛。” “督察?警察可不好,太危险了。”林正锋沉声说道,继续往下看。 那是一张双人照。 男人十分俊魅,周身散出冷漠的气息,正是伍贺莲。对于他,林正锋本是十分中意的,他看好这个年轻人。目光从伍贺莲身上一转,转向了照片中的另一个人。那个女人,文静短发,肌肤白皙,漂亮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可以看出周遭十分热闹,但是她却安静恬淡,连笑容都是淡淡的温柔。 林正锋瞧得失了神,喃喃呓语,“怎么会这么像……怎么会这么像……” “爸爸?”林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困惑喊道。 “她是谁?这个短发的女孩子!”林正锋惶惶问道。 林岚听到他说短发,脱口而出,“爸爸,她是顾晓晨,就是以前和我们吃饭的那位顾秘书。” 顾、晓、晨……林正锋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跳出了另一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相互重叠,让他震惊。 顾晓晨,丁舒晨。 舒晨…… ※※※ 这里是芬兰的北部,这里是挪威的北部。 这里四分之三处在北极圈。 这里每年十月进入冬季,一直要到第二年的五月才会开春,整个冬季长达八个月之久。这里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森林以及河流。这里白雪皑皑,大地被白雪覆盖着,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一望无际,宛如梦中的世外仙境。这里的夏季,可以看见二十四个小时不落的太阳。这里的极夜,更可以看见二十四个小时不灭的星光。 这里游牧民族的栖息地,冰碉雕砌的堡垒,不会让人感觉寒冷,却是温暖。裹着厚实的棉袄,热情的族人给她们送来了温热的牛奶,加了黄油的牛奶,喝上一杯,不仅暖胃,还会暖身。 顾晓晨和余玫接过族人送来的黄油牛奶,轻声道谢。 今天就是圣诞夜了,她们来到这里竟然也有四天时间了。虽然寒冷,却格外的畅快,忘记了那些纷纷扰扰,只有一片白雪,纯净了心灵,洗涤了那些过往。这个圣诞节,终于迎来了白色世界。 “噢,顾小姐,请你看一下这个。”族里唯一一个会说英文的族人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了堡垒。 顾晓晨好奇接过,打开来瞧。 “什么呀?”余玫同样好奇,也张头探望。 两人这么一瞧,却惊呆了。 信笺是彩色喷墨打印的,更像是一张名信片,却是半张信纸大小,比起普通的名信片要大上一倍。在这张名信片上,一片白雪皑皑,角落里有一排脚印,深深浅浅,不知道是谁故意踩下的。那片雪地里,堆积出一个雪人,两团雪球,一大一小,阳光照耀而下,雪人像是在微笑。 雪人的旁边,却还有几个大字。 歪歪扭扭的大字,不像是用电脑绘画合成,更像是亲自用树枝在雪地里写下的。 而那几个大字,让余玫瞪大了眼睛,让顾晓晨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白茫茫的雪地里赫然写着——晨晨,你在哪里? 这是一封写在雪中的寻人启事。 据说是一个男人在寻找他心爱的女孩儿。他不知道该怎样找到她,只好在雪中写下这样的寻人启事。他将寻人启事印成信笺,让人四处投递,不断不断地传递,直到这片雪地里每个人都知道,直到找到那个女孩儿。 如果你认识一个叫“晨晨”的女孩儿。 如果你遇见一个叫“晨晨”的女孩儿。 请一定要告诉她:阿贺在找她。 …… 这里是拉普兰德。 这里是冰雪女王的王国。 北边的最远处,住着这个世上最美丽最孤单的冰雪女王,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美丽的冰雪女王就住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宫殿里。白色的雪峰作成的围墙,冷裂的寒风装成的玻璃,远看而去真的让人掉眼泪。 冰雪女王,她在哪里。 加伊,他又在哪里。 就这样加伊走了,跟着雪女王去了拉普兰德。 那个女孩也是被雪之女王带走的么? 他们又在哪里。 白雪如此刺目,男人周转了无数游牧族人的栖息地,他没有一刻停歇,在这片荒寂的雪地,他想要找到那个女孩儿。他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这雪地的尽头,是否有他想要寻找的人儿,可是只能一直一直前行,直到找到她。 男人实在是走得累了,他停下来休息。像是每一次暂时的止步一样,他拿着拐杖在雪里地写下那几个大字。每一个字都写的格外用心,每一个笔都像是写进了心里。旭日在碧蓝的天空之上,照耀着这几个大字。他终于没有力气,倒在雪里,大口喘息。 累到没有了力气,伍贺莲闭上眼睛,躺倒在这片雪地里。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要找一个人,竟然是那么难。 可是,晨晨,你究竟在哪里。 “砰——”什么东西砸在了身上,压在他的胸口,闷闷一下。 眼皮微动,伍贺莲幽幽醒来。意识朦胧不清,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记得他刚从一个游牧民族的栖息地而出,他还在那里留下了信息,他还在找他的女孩。 伍贺莲徐徐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眯起了眼眸。视线一阵恍惚,他好象瞧见有人站在他的面前,站在那片白雪中。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她穿着白色的棉袄,戴着白色的绒毛耳套,像是可爱的娃娃,又仿佛是幻觉,让他不敢闭上眼睛,不敢去证实。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晓晨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喊。 她的声音悠远传来,伍贺莲这才确信这不是一场幻境。胸口一热,他木讷地说道,“我、在、睡、觉!” “噢!”顾晓晨闷闷地回道。 伍贺莲站起身来,突然笑了起来,朝她大喊,“顾——晓——晨——” “什——么——”她亦是吼了回去。 伍贺莲凝眸,那样专注地望着她。整个世界,最美丽的风景,便是在她站在他面前。他的俊颜染上甜蜜,眼底满是宠溺,他只想一辈子,这一生永永远远地守着她身边,他是那样温柔那样坚决地说道,“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那是你最爱的句子。 那本你最喜欢的书,红色的笔划着那一行字,第十八行。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原来是让我遇见你。 我说,那是我最爱的句子。 不用说,我想你也一定会明白。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下辈子还要遇见你。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因为没有青梅 飞机抵达香港机场,甬道出口乘客们陆续而出。 人群尽头,一男一女默默前行。 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如此潇洒地轻装上阵,手中提着旅行袋。黑发黑眸,冷俊的容颜格外显眼,人群中已然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而他身边的女人,短发遮耳,拥有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白皙的脸庞扬起安静恬淡的微笑,有些腼腆,却十分可爱。 男人的大手一直紧握着女人的小手,牵着她离开人来人往的机场。 他们在那个美丽的冰雪世界度过了圣诞节。 机场外,司机小陈早已等候多时。 眼尖地瞧见他们,立刻下车恭敬相迎,“莲少爷,顾小姐。” 两人上了车,小陈又是说道,“莲少爷,三少爷说林先生在公司等您,希望您先去公司。” 伍贺莲“恩”了一声,却是侧目说道,“你是不是跟我住?” 顾晓晨小脸一红,轻声说道,“我回春光园。” 听见他这么说,伍贺莲立刻挑起剑眉。大手横过她的身体,一把将她搂住,搂近自己怀里,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理直气壮,沉声说道,“你不跟我住,你跟谁住?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度过圣诞节后,原本三人是要一起回香港的。 可是余玫说要去拜访朋友,于是他们分别在挪威的机场。 车里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呢,顾晓晨推了推他,可他却是满不在乎,非要这么搂着她不放。她没辙了,小声地说道,“玫玫说了,她大概两、三天后就回来,不会很久,我要在家里等她。” 顾晓晨确实是不放心的,余玫看上去没事,但是她知道她并不开心。起先是想出来过白色圣诞,还可以散散心。但是某个男人突然出现,两人行只好改为三人行。余玫对伍贺莲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显然是持中立态度。 伍贺莲将头凑近她,在她耳畔喃喃呵气,“那我去你那里住。” 顾晓晨就这样睁着眼睛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在控诉。 伍贺莲眉宇无奈舒展,低声说道,“我回去住。”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离婚了,而她也不说。只是心里总觉得蹊跷,想着自己要去搞搞清楚。那个该死的威廉沃克,他真是不懂得珍惜,不过也多亏了他的不珍惜,他还得去“谢谢”他。 伍贺莲先是送顾晓晨回家,而后才赶去伍氏。 顶楼的办公室内,伍昊阳正与林正锋开怀畅谈。只是这话题谈着谈着,上一句还是有关金融投资,下一句却硬是被林正锋给兜转到了婚姻大事,“伍三啊,你看你和小岚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伍昊阳笑笑,迂回地说道,“二哥还没结婚,哪有我这个做弟弟的先结婚的。” 提到了伍贺莲,林正锋又是问道,“伍二还没回来?” “他已经回香港了,估计正在路上。”伍昊阳不知道林正锋找伍贺莲有什么事,但是似乎挺急。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林正锋面不改色。 “谁知道啊,他一向满世界飞。”伍昊阳随口回道。 下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推开了门,伍贺莲从容而入。 秘书站在门口,轻声提醒,“阳总,会议时间到了。” “你们慢聊。”伍昊阳站起身来,目光扫向伍贺莲,心里那个怨念。为什么他要打理这个公司,可他却可以飞去旅行? 伍贺莲在林正锋对面坐下,沉声说道,“林叔,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正锋并不直接说事儿,扯东扯西地说道,“小岚一个人跑来香港,我也不放心,所以我也来了。刚才我问伍三什么时候和小岚结婚,他说你这个二哥还没结婚,他结不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对了,我听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那位顾小姐?我之前还和她见过面,曾经是你的秘书,她叫顾晓晨?”林正锋微笑说道。 伍贺莲沉默以对,却是默认了。 林正锋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这次去旅行,该不会就是和她一起去的吧?” 伍贺莲凝眸,望着林正锋淡淡说道,“林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爸爸!”林岚突然冲进办公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林岚午觉睡醒,就发现林正锋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他是来伍氏了。想着他是不是又来向伍昊阳“逼婚”,她急忙来找他。只是瞧见办公室内的另一个人,她有些惊奇,“伍二先生,你回来了呀!” 伍贺莲朝她点了点头。 “那顾小姐是不是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好不好?”林岚本来是想今天去打高尔夫的,现在瞧见伍贺莲,想到他的高超球技,当然想拉他一起。可是她也记得伍贺莲曾经说过,如果顾晓晨不去,他是不高兴去打球的。 伍贺莲沉声说道,“她刚回来,需要休息。” “噢。”林岚也没有异议,旅行回来确实需要休息,“那明天好不好?” “那就明天吧!明天一起去!”林正锋适时开口,不忘记叮咛,“小岚,你叫上伍三一起!” 林正锋想到明天就要见到顾晓晨,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个女孩儿,难道只是和她长的像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会有长的那么像的人吗? 林正锋突然有些不敢去查证,可是想要见到顾晓晨的念头却是那样强烈。 她到底是谁?她会是她的女儿吗? 如果是,那么林岚又是谁的女儿? 伍贺莲出门几天,银申的公寓一直没有人住。 用钥匙开门,多多急忙奔了过来。这几天只有钟点工来清理房间,也没有人带它出去走动,多多独自呆了几天,也确实憋坏了。这不,瞧见他回来了,难掩激动地飞奔到伍贺莲面前。漆黑的眼珠机灵地望着他,下一秒却又忽然朝他抗议地吠了一声,“汪!” 伍贺莲的心情不错,弯腰想要摸摸它的脑袋。 多多却是十分不给面子,转身就跑了。 伍贺莲剑眉一皱,换了拖鞋径自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又怕她已经睡了。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顾晓晨就因为疲倦一直在睡。现在回到家,大概洗完澡就睡得像只小猪了。他握着手机,手指一动,飞快地按着键,发送了一条信息。 他扭头瞥向静静趴坐在一边的多多,沉声说道,“带你散步去!” 多多起身,摇了摇尾巴。 而那条信息上写着——醒了给我电话。 顾晓晨是在第二天才看到这条信息的,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睡了这么久。睁开眼睛,习惯地摸着手机瞧时间。早上七点二十六分,而他的信息却是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送的。 顾晓晨洗梳一番,也没有立刻给他回电话,想着时间还太早。 直到九点,顾晓晨刚想打给他,却有人敲响了房门。她去开门,只见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在外边儿,挡了视线。 伍贺莲低头望着她,漠漠一句,“下午三点到早上九点,你竟然能睡这么久?你是小猪吗?”他说着,大手抚着她的小脸,落下一个淡淡的吻。他提起另一只手中拿着的口袋,又是温柔说道,“我买了早点,一起吃吧。” 早点是在他们曾经去过的早茶店买的,美味的汤包和还有豆沙馅的酥饼。 顾晓晨的食量不大,喝了小半碗米粥、一只汤包,酥饼咬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嘟哝说道,“没吃完,好浪费。” 伍贺莲放下汤匙,想也不想,直接从她手中接过酥饼,三两下吃了。 他的脸颊沾染了芝麻碎,她伸手探向他轻轻抚去,学着他当时的口吻,取笑道,“大馋猫。” 她的小手异常柔软,触着他的脸庞,让伍贺莲心湖微动。 他凝眸望着她,幽幽说道,“我饿了很久了。” 轰—— 顾晓晨的小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换衣服出发。” “去哪里?” “西郊。” 昨天下午,伍贺莲与林家父女约好一起打高尔夫。等到他们赶到西郊的球场,林正锋与林岚早就到了。天气不错,阳光也好,伍昊阳坐在一边擦着球杆,老大不乐意似得。林岚眼尖地瞧见来人,立刻喊道,“伍二先生,顾小姐,你们来啦。” 伍贺莲和顾晓晨已经换好球衣了,两人并肩走来,一个冷漠英俊,一个清丽恬静,非但不会突兀,倒也是登对。 林正锋背身而坐,林岚的话语让他一怔。 他徐徐回头望向两人,视线扫过伍贺莲,停留在顾晓晨的身上。她一头俏丽短发,遮了耳朵,看上去乖巧美好。白皙的肌肤,一如第一次见面时一般。只是当时她还戴着一副超大的黑框眼镜,掩去她原本清纯漂亮的五官,整个人古板得很。如今换了粉紫色的流线型眼镜,透着绝佳气质。 林正锋一时看得呆了,在他的记忆里,她也曾戴过这样的眼镜,只是丁舒晨是不剪短发的。她一直长发飘飘,甚至是离开的那一刻,依旧是长发,他亦是最爱她的长发。 “林小姐,林先生。”顾晓晨走近了些,轻声问候。 林正锋却还没有回神,那直勾勾的目光太过露骨,让伍贺莲有些不悦。他不疾不徐地搂住顾晓晨,带着她走向一边坐下。 “爸爸,你怎么了?”林岚诧异喊道。 林正锋这才回神,随口说道,“没什么。” “咏心姐没有来吗?”顾晓晨凑近伍贺莲,小声问道。 伍贺莲挑眉,转而询问伍昊阳,“咏心没来?” “她来不来关我什么事!”伍昊阳反复地擦着球杆,动作粗蛮。他不像是在擦球杆,更像是在泄愤。 答案很明显,两人一定是吵架了。 林岚拿着球杆,朝着伍贺莲兴高采烈地说道,“顾小姐!我和伍二先生先练练手好吗?” 顾晓晨微愣,点了点头。只是想着他们打球,怎么反来问她呢? 伍贺莲瞧见她点头,这才起身,从球童手中取过球杆,与她一前一后走向一旁的练习区。 林正锋就在这个时候挪了位置换了座,离顾晓晨近了些,他随口问道,“顾小姐是在香港长大的吗?” “恩,我是香港人。”顾晓晨笑着说道。 “那你的父母还健在吗?” “他们都过世了。” “不好意思。”林正锋一听这话,歉然又道,“那你父亲姓顾,还是你的母亲姓顾?” “我……”顾晓晨刚要回答,另一道男声骤然响起,“晨晨,陪我去打球。” 林正锋面不改色,实则有些尴尬。 顾晓晨微笑着站起身来,随着伍贺莲而去。走远了些,他认真叮咛,“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听见了没?” 陌生人?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有些狐疑。她刚刚可没有和别人说话,他难道是指林先生?她不禁有些好笑,却已经被他带到了练习区。 伍贺莲从球童手中取过球杆递向她,示意她接过。 顾晓晨急忙摇头,“我不打了,我又不会。” “顾小姐,一起玩嘛!学学就会了!”林岚想着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和伍贺莲切磋球技,急忙拉她下水,“我以前也不会,后来跟着教练学,没多久就会了!顾小姐,你都还没试呢,怎么知道不行?” 伍贺莲认同地“恩”了一声,难得和谁达成一致。 “顾小姐,来吧?我陪你一起!”林岚热情地说道,笑容灿烂。 顾晓晨其实并不想学高尔夫,可是林岚这么积极的态度,她如果再拒绝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接过球杆,她轻声说道,“好吧,那我学学看。” “站在这里。”伍贺莲搂着她站到位置上,手臂环过她的身体,替她摆正姿势,不时地嘱咐那些该注意的事项,当起了职业教练。他的气息离她那么近,似有若无得挑动她,耳畔亦是回响起他醇厚的男声,“双手移到右臀部高度的时候,球杆尽量与地面平行。手中的球杆头跟着转动的速度产生一个向上的离心力……” 顾晓晨记得很清楚,之前也是在这里,林正锋和林岚当时也在,他偏偏要拉她一起。时隔两年多,他们又在这里,还是这些人,他又是手把手教她,而她却依旧无法集中精神,身体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绷。 “放轻松。”他贴着她的耳朵呢喃。 顾晓晨只感觉一阵发烫,咬着唇说道,“太难了。” “金融系的优秀生,打高尔夫觉得难?”伍贺莲漠漠说道,声音低沉了几分,“该说你变笨了,还是我这个老师不合格?” “不是,你教的很好的。”顾晓晨摇了摇头。 “那是你笨?”他又是问道,眼底闪烁起光芒。 “我笨。”顾晓晨没辙了,承认笨也没什么。 伍贺莲叹息一声,他的双手环过她的身体,从身后搂着她,低笑着说道,“你这么笨的女孩子,怎么把这么聪明的我给拐到手了?” 顾晓晨哑然,莫得回头望向他,却见他笑得一脸兴味,她反驳道,“我又没拐你。” “那我怎么……”他故意话说一半,一低头,温热的唇擦过她脸庞的肌肤,让她红了脸,“这么喜欢你。” 心跳一下子加快,顾晓晨朝后退了一步,退出他的怀抱,睁着大眼睛瞧着他。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林岚不适时地开口,打破了两人亲昵的氛围,“顾小姐,你的脸好红呀!” 再次尴尬,顾晓晨的脸皮本来就薄,这下子简直就像是番茄了,“有点口渴,我喝水。” 立刻,面前递来一瓶矿泉水。 伍贺莲说道,“喝吧。” 顾晓晨接过水喝了两口,他又接过递给球童,“继续练。” “我不练了。”她蹙眉拒绝。 “为什么?” 林岚拿着球杆走到她身边,连连劝说,“练吧练吧,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打啊。我总是一个人来,很没劲的。” 顾晓晨抵不住她的央求,瞥向伍贺莲说道,“我不要你教了。” “你说什么?”他不悦皱眉,像是不敢置信。 “我说我不要你教了。”她坚决说道。 林岚诧异,“伍二先生高尔夫打这么好,你不要他教啊?” “恩,我太笨了,所以我不要他教。”顾晓晨索性把他的话搬出来,伍贺莲硬声说道,“就因为你太笨了,我才更要教你。” “反正不要你教了。”顾晓晨固执说道。 “不然的话,找个教练吧。我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位孙教练很厉害的,这里其他教练和会员没有一个人赢过他。听说他以前还拿过比赛冠军呢,不然就让他来教你吧?”林岚灵机一动,想到了好主意。 “好。”顾晓晨应了一声,伍贺莲冷哼,转身走回座位从容坐下。 伍昊阳和林正锋也在一边的练习场地热身,只有他独自坐冷板凳。 不过一会儿,孙教练来了。 孙教练是个四十岁的成熟男人,身材保持得十分好,人也风趣幽默,他孜孜教导,惹得顾晓晨与林岚两个女孩子不时笑出声来。教练站在顾晓晨身边贴身教导,不时地抬起她的胳膊,或者扶一下她的肩膀摆正姿势,她认真地聆听教练的叮咛,果然渐渐上手。 可是某个在旁静观的男人,心里却越来越毛。 伍贺莲眯起眼眸,想到那天她在雪地里出现,当他问她“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她明显一怔,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思量。后来他实在是等不急了,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她认真地说道,“我考虑考虑。” 他,伍贺莲,竟然也会有被人考虑考虑的一天? 这应该是第一次! 噢不,自从她出现后,他的生命里重新拥有了太多的第一次! 现在他瞧着教练和她这么亲密的接触,感觉自己快要抓狂。终于,他霍地站起身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教练身后。 “顾小姐,你真聪明,这么快就掌握要领了……”孙教练正在侃侃而谈,只感觉背后一阵森然。他狐疑回头,瞧见一张阴霾威慑的俊容,不禁哆嗦了下,“伍先生。” 伍贺莲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冷说道,“我们来一局。” 孙教练对自己的球技显然很有信心,微笑说道,“没问题。” “哇噻!”林岚欢呼雀跃。 伍贺莲轻轻搂过顾晓晨,低头说道,“看你男人怎么打败他!” “伍先生请!”孙教练笑着说道,比了个“请”的手势。 伍贺莲搂着顾晓晨走向球车,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赌谁赢?” “我不赌博。”顾晓晨轻声说道,实则心里还是希望会赢。虽然她不大懂高尔夫,谁的球技比较高超,她也不知道。而那位孙教练还拿过职业联赛冠军,他再厉害也只是业余,应该不会赢才对。可是她心中的那架天平,还是忍不住偏向了他。 伍贺莲挑起剑眉,一语双关,“你对我没信心?” “恩?”她扭头望向他,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圆润。 “你是对我的球技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伍贺莲侧头回望她,她无辜的模样让他只想要狠狠欺负。 顾晓晨认真说道,“我真的从来不赌博。” “那你赌一次。” “不要。” “为我破例一次不行?” “恩——” 伍贺莲俊颜顿时阴霾,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拿她没辙。 这个女人还真是该死的顽固! 两人上了球车,朝着远处的球场而去。而另一辆球车上,林正锋、林岚以及伍昊阳三人共坐一辆。伍昊阳望着前方徐徐行驶的球车,忽然开口,却不知道是支持哪一派的,“竟然和他打高尔夫对抗赛,还真是不知死活!” “孙教练是挺厉害的,不过我觉得伍二先生球技也很好,他们应该不相上下!”林岚显然是中间派,纯粹热衷于高尔夫,不带私人感情。 “呵!”伍昊阳冷笑了一声,讥讽说道,“他要是能赢,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 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伍贺莲可是高尔夫界的传奇人物,先前世界排名第一的高尔夫王,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也专门拜访过伍贺莲,只为了和他打一局球。那局球赛最后怎么样?当然,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不过伍贺莲从来不会轻易答应和谁比赛,但是今天他还是主动提议,估计是有好戏看了。 “爸爸,你猜谁会赢?”林岚转而询问林正锋,林正锋太过专注地盯着前方,并没有听见她说话。 林岚又是喊道,“爸爸!” “哎?”林正锋这才回神。 “爸爸,你猜谁会赢?”林岚再次问道。 林正锋笑了,“我猜孙教练赢。” 球赛正式开始,一场十八洞,定为比杆赛,获胜者在预定回合内,各球洞规定“击球次数”和“实际击球次数”之比,得胜球洞越多,谁就获得胜利。裁判演说为规则,两人纷纷取过球杆,这场无声无息的战争骤然肆起。 顾晓晨和众人站在一边观看,而他已经准备打第一杆球,颀长的身躯格外挺拔。 “伍昊阳!”林岚闲来无事,本想喊顾晓晨一起,可是她刚学又不大会,于是只好换人,“我们也打一局!” “走!”伍昊阳算着他们这一场赛比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索性自己也玩玩。 两对人分了两场,这边气氛僵持,那边却是轻松娱乐。 顾晓晨跟随着伍贺莲前行,林正锋不着痕迹地走近她身边,沉声说道,“顾小姐还在伍氏上班吗?” “没有,我已经辞职了。” “噢,为什么辞职?” “我觉得我不大适合金融业,想做些别的。”顾晓晨腼腆笑笑,那些太过复杂的东西,她已经厌倦。 林正锋认可地点头,幽幽说道,“这个行业确实挺累,女孩子拼了几年,也该休息休息,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才重要!小岚今年快二十七了,我也替她担心!顾小姐今年几岁了?” “这么巧,我今年也快二十七了。”顾晓晨没想到,她竟然和林岚同年。 “你是几月几号生的?” “七月的最后一天。” 林正锋微微恍惚,想起当年林岚被父亲派去的属下抱回林家的时候,那是寒冬一月。父亲更是改了她的出生月份,林岚到林家的那一天定为她的生日。可是林正锋却记得很清楚,林岚真正的生日是在八月,八月一日。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林正锋一时难掩激动,脱口问道。 顾晓晨诧异地望着他,林正锋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迂回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小岚很有缘。” “没关系。”顾晓晨淡然微笑,“其实也挺巧的,我妈妈也姓林,她叫林芬。” 林正锋在心里念着“林芬”这个陌生的名字,瞬间惊涛骇浪。难道是她改名了?难道真的是她?所以她才会取这样的名字吗?林正锋望着顾晓晨娇好的脸庞,她的容颜再次与她的重叠,越来越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林先生?你怎么了?”顾晓晨见他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喊道。 “那你父亲呢?”林正锋急急问道。 谈起家人,顾晓晨有些惆怅,“我爸爸叫顾青,他在我小时候生病去世了。” 林正锋还想开口继续,孙教练的喝彩声猛然响起,“bestball!” 伍贺莲打了漂亮的一杆,回身走到顾晓晨身边,像是卖乖的大孩子,“我赢了,有没有奖励?” 奖励?顾晓晨蹙眉望向他,轻声说道,“我又没打赌,而且也不是我让你比赛的。” 伍贺莲一瞬怔忪,显然对她无奈,他低下头,呢喃说道,“我赢了,你喂我吃青梅。” 这么多人面前喂他吃青梅?顾晓晨微愣,“不喂。” “为什么?”伍贺莲伸出手,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颚。 “因为……”顾晓晨咬牙,闷声说道,“因为没有青梅。” “呵呵。”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愉悦得让她感觉刺耳,“一会儿去买,我要你一颗一颗喂我。”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代表生 老天!一颗一颗喂他? 顾晓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她立刻挥开他的手,催促一句,“还不快去打球,轮到你了!” “那我去了。”伍贺莲沉声说道,走之前还不忘记附耳说道,“不要着急,马上就让你有机会喂我。” 顾晓晨一时无语,他勾起嘴角,余光瞥向一旁的林正锋,皱眉叮咛,“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又不听话?你乖乖地看我打球就好,别人跟你说话,你就保持沉默。实在不行,那就随便应付一声,不用别人说一句,你就回一句。” “他是长辈。”顾晓晨蹙眉说道,她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是指林正锋,可林正锋好歹也是长辈,总不能冷漠以对,那样就太没礼貌了。况且,林正锋只是闲来无聊,随口和她聊聊天,也没做什么。 伍贺莲并不满意她的反驳理由,两道剑眉霸道地皱在一起,冷哼一声。 他真是想不通了,她平时虽然文静乖巧,但是话也没有那么少。怎么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哑巴一样。很多时候,他说了好几句,她才回一句。现在一想,实在是憋闷。他将球杆握紧,那股闷气无从发泄,迈开脚步从容地走回到孙教练身边继续比赛。 “伍先生,该您了。”孙教练客气地说道。 伍贺莲一张酷脸像是千年寒冰,眯起鹰眸,冷冷地扫过孙教练,转而盯着那颗球。孙教练被他这么一瞪,不仅是感到万分莫名,还有一阵森森寒意袭上心头,忽然间就有种大难临头的不祥感觉。 他一记漂亮的长杆,球被打出完美的抛物线,朝着不远处的洞口而去。 “伍先生的球技绝对是职业水准。”孙教练又是赞美道。 林正锋瞧见伍贺莲与孙教练两人又开始比赛,他再次走近顾晓晨攀谈,漫不经心地说道,“香港是个好地方,这几年的发展特别快。我以前去过大屿山,那里的风景很好。每次来香港,我都会去大屿山拜拜。” “哎?”顾晓晨吃惊地说道,“我就是在大屿山出生的。” “是吗?”林正锋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男声沉了几分。 顾晓晨点了点头,“是啊,我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屿山的,所以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幼稚园和小学一直都在那儿念的,后来初三毕业,妈妈就带着我搬来这边了。” 顾晓晨记得十分清楚,当她念完初中之后,林芬卖了大屿山的房子,继而买了二手房,带着她来到城区。从此以后,她们就在春光园的公寓住下了,那里也成了她的新家。可是没有了顾青,这个家已然不再完整,小时候吃过的大屿山山查糖,后来也消失无存。 “你也是在大屿山出生的。”林正锋喃喃自语,有些失魂落魄。 顾晓晨刚才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担心问道,“林先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林正锋的笑容不复存在,他扭头望向草坪那边的另外两道身影。林岚和伍昊阳正在打球,她的笑容飞扬。她从小体弱多病,他舍不得她摔着碰着磕着。她有着健康的肤色,和他的肤色一样。她长得秀丽漂亮,可并没有怎么像她。 林正锋心中轻颤,竟然不敢妄自揣测。 “喝点水吧。”顾晓晨取了矿泉水,替他将瓶盖旋开,这才递给他。 林正锋回头瞧向她,接过水道,“谢谢。” “晨晨。”阴戾的男声忽而响起,顾晓晨寻声望去,只见伍贺莲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朝她招手。她朝林正锋笑笑,安静地走向他。 球洞离得并不远,一行人漫步前行。 伍贺莲搂住她的胳膊,沉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 “告诉我,我想知道。” “那你松开手。”顾晓晨开出条件,他实在搂得她太紧了。 伍贺莲果然松了手,顾晓晨这才说道,“刚才林先生谈到香港这几年的发展,他说他以前来香港都会去大屿山拜拜,我告诉他,我就是大屿山出生的……”她的话说到一半,某人抗议,“你在大屿山出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晓晨微愣,“你也没问我啊。” 伍贺莲撇了撇嘴,这次算他失策,“还有呢?” “没了。” 伍贺莲忽然想起言旭东那天所说的话:莲,你还记得初中吗?其实那个时候,你和晓晨就已经…… 是的,大屿山。 他早就忘记那个地方了,也忘记了那太过遥远的初次见面。 “周末的时候,我们去大屿山爬山。”他立刻决定,有些暗自得意。终于也有她不记得的事情,他也要让她吃惊一回。 “周末你不回家吗?”顾晓晨并没有忘记他的家人,想着周末他该陪伴他们。 伍贺莲思忖了下,徐徐说道,“周末去大屿山,周日晚上再回家吃饭。” “恩。”顾晓晨表示同意。 终于走到方才那颗球的落球地点,伍贺莲摆着张酷脸,冷漠说道,“你就站在旁边看,不许和别人说话。” “我有点无聊。”顾晓晨见林正锋一个人,有些同情。 伍贺莲霸道得不可理喻,“你平时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别人。” “我怎么对你了?”顾晓晨困惑不已。 “你对我话很少,也不许对别人多。”他斤斤计较,孩子气地说道。 “呵呵。”顾晓晨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好笑。 “笑什么?”伍贺莲眯起眼眸,她悄悄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笑、你、是、傻、瓜。” “我喜欢听你说话,傻瓜的声音很好听。” 顾晓晨白皙的脸庞一抹羞涩,伍贺莲支吾了下,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喜滋滋地冒了出来。 她的笑容太过可爱,让他有一瞬失神。伍贺莲硬是收回视线,移开了眼。他大步上前,瞄准、挥杆、击球,一连串动作快得惊人,却也准确得惊人。像是等不及什么,他似乎是要速战速决,幽幽说道,“孙教练,该你了。” 两人轮流一次次挥杆,一球又一球。 裁判在计算比分,这一场十八洞,在伍贺莲的快节奏掌握下迅猛地进入了最后环节。 孙教练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神情也终于不再自然。 起先孙教练对于自己的球技那可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他是职业选手,还获得过比赛冠军。他被邀请到这家俱乐部任职主教练,会所里的其他教练和会员没有一个人赢过他。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被一个业余的会员逼到这种境地? 伍贺莲凝眸盯着十米外的洞口,猛地挥杆,那颗球朝着洞口飞去。力道拿捏地正好,球在洞口前方落地,笔直地滚了进去。 “呵呵呵,好球。”孙教练顿时傻眼,憨憨地笑。 顾晓晨安静地跟随在他身边,没有继续和林正锋攀谈,而他亦没有再上前。她不经意间扭头望去,只见林正锋孤单单地站在后边,望着正在和伍昊阳打球的林岚。如此关切的注目让她有些感慨,他真的是个好父亲。 “我不跟你打了!”林岚懊恼嚷道,将球杆塞给球童,气呼呼地转身。 伍昊阳玩味地回头望向她离去的身影,沉声说道,“怎么不打了?” “你们两兄弟果然是一个样子,都只会欺负女孩子。”林岚连连败北,终于甩手不干。 伍昊阳耸了耸肩,一脸无谓。 “爸爸,你是不是很无聊?”林岚亲昵地搂住林正锋,轻声问道。 林正锋只是微扬起嘴角,徐徐说道,“不无聊,怎么会无聊。” “比赛结果怎么样?”伍昊阳随后走近,询问球童。 “以目前的比分,伍先生即便不打最后一次,他也胜了。”球童如实说道。 林岚诧异,“他这么厉害啊?” 伍昊阳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眺望不远处的几人,“果然是不知死活。” “伍二先生真的太厉害了!”林岚钦佩不已,期许说道,“他如果收我当学生就好了!顾小姐怎么会不让他教呢?好奇怪哎!” “看多了就会腻,这就是审美疲劳。”伍昊阳直接搬出了某个女人曾经说过的歪论,还挺顺口的。 比赛到后半阶段,孙教练已经放弃反抗,只是硬撑着将比赛打完。 一个真正可怕的对手,不是他多么狂妄多么厉害,而是那股卓然的强劲气势,这会让人丧失斗志。 伍贺莲正是给孙教练这样一种感觉,对方让他丧失斗志了! 最后一球打完,孙教练竟是劫后余生一般,“伍先生,我输得心服口服!” 伍贺莲朝他笑笑,拔腿走到顾晓晨面前,坚定说道,“我赢了。” “赢了就赢了,你赢球不是很正常吗?”伍昊阳突然走近,不屑说道,“以前你和球王比赛,赢了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顾晓晨一愣,反倒是林岚惊奇喊道,“和球王比赛?真的吗?伍二先生还和球王比赛?他赢了球王?哪一界的球王?” 林岚兴奋得不行,彻底将伍贺莲当成神一般的人物了。 顾晓晨望向孙教练,瞧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有些同情他。林岚正在询问伍贺莲关于那场和球王的比赛,她悄然无声地走向孙教练,微笑说道,“孙教练,你也打得很好。” 孙教练喃喃叹息,“没有,和伍先生相比,我就不算什么了。” “孙教练,下次有机会再切磋吧!”林岚吆喝道。 孙教练咽了咽口水,只是摇头,他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那孙教练还是我的老师吧?” “顾小姐如果愿意让我教,当然没有问题。” 顾晓晨高兴地“恩”了一声,有人突然冷哼一声,伍贺莲一下搂住她,亲密地说道,“我赢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恭喜你。”顾晓晨轻轻地推他,而他纹丝不动。 伍贺莲带着她转身,十分臭美,“我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顾晓晨蹙眉,轻声说道,“哪有你这么骄傲的。” 伍贺莲不肯善罢甘休,“快说!说你崇拜我!” “是是是,你真的很厉害,我好崇拜你。”她全然是哄孩子的口气,可他只觉得心满意足。 “爸爸!你猜输了!你要请客吃饭!”林岚提议道。 伍昊阳没有意见,反正他也是一个人。 “下次吧,我们还有事。”伍贺莲沉声拒绝,林岚虽然惋惜,只好作罢,“只好下次了。” “我们走了。”伍贺莲朝几人打了声招呼,顾晓晨尴尬微笑。 车子驶出高尔夫会所,朝着城区而去。 快到春光园的小区附近,伍贺莲停了车,只身下车前去便利店买东西。等他折回,她只见他提了一只口袋。他将那只口袋转而放到她怀里,她低头一瞧,惊呼出声,“怎么买那么多青梅?” 这么一大罐子,这得吃多久? 伍贺莲挑了挑眉,冷着一张俊容,冷不丁说道,“慢慢喂,我有的是时间。” “你故意的吧?”顾晓晨抱着青梅罐,侧头瞥向他。 “没有。” “你是故意的。” “没。” “你不说实话,我不喂了。” “没。”他死硬地吐出一个字,握紧方向盘,“我就是故意的。” 回到春光园的公寓,伍贺莲径自搂着她往客厅走去。他大刺刺往沙发上一坐,大手一撩,直接将她抱入怀里。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亲密相拥,可是脚尖不着地,让她有些难过,“你放开我啦,我坐你旁边就好。” “不要。”伍贺莲一口拒绝,大手扶着她的腰,不让她下去。深邃的黑眸盯着她清澈漂亮的双眼,移向她粉嫩的双唇。他的手指,轻轻刷过她的唇瓣,低沉说道,“喂我。” 顾晓晨捧着那罐青梅,小脸因为羞涩快要充.血,磨蹭半天,就是没有动作。 “不喂算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有所动作,他嘀咕一句,自己动手将罐子的瓶盖打开,取了一颗青梅放入口中。她松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逃过一劫了。可是就在此时,她的后脑被人用手按住,轻轻别过她的脸,那张俊容赫然放大,一下压了下来。 顾晓晨的双手无力地揪着他的衬衣,他温柔地细吻她,口中的那颗青梅就这样渡给了她。她一边的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嘴里含着那颗青梅,这模样倒也滑稽可爱。 “忘记怎么喂了?”伍贺莲沙哑的男声响起,手指轻触她鼓起的脸颊,“青梅味道怎么样?” 顾晓晨乖巧地咬着青梅,腌制的梅子,特别爽口清脆,酸甜味也是适中,“很好吃。” “真的?”他狐疑地问道,顾晓晨立刻拿起一颗青梅放到他的嘴边,“你尝尝看。” 话一出口,她又是懊恼,忘记他几乎没有味觉! 伍贺莲抓起她的手凑近了些,作势就要去吃。但是突然,他改了动作,再次吻住她的唇。顾晓晨始料不及,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手一抖,那颗青梅也落在地上。他深深地吸允着她,尝着她口中的甜蜜,竟然像是真的尝到了记忆里青梅的味道,酸酸的,还带着点甜,美味到不可思议。 一吻终了,他满意地说道,“味道不错。” “什么味道?”顾晓晨睁着大眼睛,困惑问道。 “酸的,还有点甜。”他勾起嘴角,恰有其事一般,附耳亲昵呢喃,“酸酸甜甜就是你。” 顾晓晨刹那绯红一片,甚至连脖子都红了。他轻笑出声,抚着她的脸庞,掌心的温度如此炙热,耐心温柔地啄吻着她,“晨晨,我的晨晨。” “唔,不要……”顾晓晨无法抗拒,可是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什么,她坚决地捍卫着什么,“我不要……” “晨晨,你也想要我。”他捧着她的小脸,不悦说道。 “我不要。” 伍贺莲瞧见她两条秀眉轻蹙,如此惹人怜惜疼爱,让他不忍继续。他无声叹息,轻轻啮咬她的唇瓣,“可是我想要你。” 顾晓晨抱着青梅罐子,抿着唇不说话。 突然,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门。 余玫一手提着旅行袋一手拔出钥匙,正要进屋。抬头望去,只见伍贺莲抱着顾晓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正在亲热。她微微一怔,察觉到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顾晓晨急忙拍了拍环着她的那两条铁臂,他一松开,她像小鸟飞了出去,“玫玫,你回来了。” “是不是打扰了?”余玫笑着调侃,显然是明知故问。 伍贺莲定了定心神,从容起身。方才还温柔温情的男人转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变脸迅速,“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顾晓晨没有留他,只是叮咛。她从余玫手中接过旅行袋,又是问道,“这么快就看完朋友了?” 顾晓晨原本还以为她会多玩几天,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她就回来了。 “朋友没见到,很不凑巧,几天前出门了。”余玫走进洗浴室洗了把脸,换了睡衣往沙发懒洋洋地一躺。 “玫玫,这个周末我们要去大屿山爬山,一起去吧?”顾晓晨算算日子,也没几天。 余玫调着电视节目,意兴阑珊,“得了,我才不去,当电灯呢?再说了,我出来这么多天,得去看看酒吧,周末的生意最好了。你去吧,回老家看看。”余玫可没忘记顾晓晨是在大屿山出生的,她默了下,又是叮咛道,“晓晨,千万记住,他还没有完全确定以前,不要再轻易让他碰你,不要再让自己吃亏。谈谈恋爱挺好,如果他真心对你,他就能忍到和你结婚那天,就当是给他考验了。” 余玫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其实顾晓晨也知道。不管如何,她已经结过婚又离婚了,他真的能接受吗?就算他接受了,他的家人呢?他们也能接受吗?顾晓晨的没有信心,恐怕不仅仅是对他,更是对自己。 眨眼就到周末,一大清早,伍贺莲就来了。 顾晓晨只收拾了一点随身用品,装在背包里,背了就走。 离开的时候,余玫还在睡觉,好梦正香。 从城区到大屿山,得开几个小时。 直到车子驶过青马大桥,顾晓晨再也忍不住雀跃激动。她张望着窗外的景色,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和妈妈离开这里的时候,这座桥还没有呢,那个时候交通好不方便。不知道老宅子还在不在,我家前面以前有一大片的水稻田,现在入冬了,田里应该改种油菜了。阿贺,你一定没见过稻田,也没见过种在田里的油菜吧?” 伍贺莲皱眉,死硬说道,“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那你知道油菜?”顾晓晨回头望向他,兴高采烈地问道。 伍贺莲俊容微沉,闷声说道,“谁不知道,油菜就是很油的菜。” 顾晓晨愣了下,下一秒暴笑出声。 大屿山位于香港特区新界,岛上遍布草地及灌木丛,沿海岸的小块土地可耕地。在顾晓晨模糊的印象中,这里由于交通不便、远离市区,所以不少土地都不曾开发。那个时候,大屿山远离城市的喧嚣,淳朴的民风,生活平淡亦是幸福。而如今正是因为这份自然,成为了香港人度假的好去处。 车子开到一处空地,游客繁多,无法再前行。 两人双双下了车,伍贺莲伸手拿过她的背包甩在肩头。想着要爬山,他换了平时的西服衬衣,一身休闲装扮,黑色的圆领卫衣,又套了件薄马甲御寒。顾晓晨穿了厚实的带帽卫衣,蓝色的球鞋,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青春活力。 蓝天白云,雄伟壮观的天坛大佛矗立于山顶,神圣安然。 “阿贺,我们坐缆车上去,还是爬上去?”顾晓晨眺望着大佛,轻声问道。 伍贺莲牵住她的手,一声不吭就朝着台阶走去。 长长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可是这条路却走得格外安宁。过了一会儿,顾晓晨有些爬不动了,步伐也渐渐缓了下来,她没有出声,依旧跟随他继续爬山。她咬着唇,一口气爬上了山顶,成就感十足。 周末的游客很多,虔诚拜佛。 走到大佛跟前,顾晓晨忽然想到什么,拉着他的手奔向某个地方。 寺院的香火炉子点着无数蜡烛,那是游客们美好的期许。 伍贺莲被她拉着来到了后山,苍天大树,绿意萌萌,阳光透过树杈洒下光芒落在发上,沾染了金光。顾晓晨松开他的手,走向其中一颗树,胸口莫得一阵温热。伍贺莲漠漠走到她身边,听见她说,“这颗树是以前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种下的,当时还好小,现在却长这么高了。你看,这是我们家的树牌。” 伍贺莲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了透明的塑料牌。 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晨晨家的小树。 “字真丑。”他十分不给面子地数落。 顾晓晨也不在意,轻声说道,“那是我小时候写的,天又冷,笔都握不住。” 余光瞥向她,瞧见她一脸憧憬,伍贺莲不疾不徐开口,“再种一棵。” 哎?顾晓晨惊喜诧异。 从管理员那儿买了小树苗,交纳完手续费,顾晓晨捧着树苗,伍贺莲则提了栽种工具,两人在管理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一处空地。隔了一些距离,就种着一棵小树苗,有些土壤还微湿,显然是旅客们刚刚种下的。 伍贺莲拿着铁锹松了土,挖出一个深坑,顾晓晨将小树苗轻放,他又将土填上。而她默契地拿起水壶,浇了点水。 “先生、小姐,请签名。”管理员递来树牌,顾晓晨双手接过。她想了想,低下头认真写下几个字。待她写完,直接递还给管理员。管理员封了口,将树牌插.入小树苗旁边的土壤,沉沉说道,“等这棵树长大一些,就可以把树牌挂在树上了。” 这一次,牌子上端正秀气的字迹写着——晨晨和阿贺的小树。 一棵小树,就这样落地生根,亦是种进谁的心里。 拜完了大佛,两人搭乘缆车下山。 漫步在林间小道,伍贺莲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你在这里长大的,带我去看看你的学校。” “学校?我好久都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班主任还在不在!”顾晓晨兴奋得不行,拉着他朝学校奔去。 “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笨。”伍贺莲调侃一句,而她忽然停下脚步,眉宇轻蹙,弯腰抚着小腿,像是在忍耐疼痛,“怎么了?” “腿抽筋了。”顾晓晨咬牙说道,可能是之前爬了太多台阶。 “爬不动为什么不早说?一个女孩子逞什么强?”伍贺莲暗自思忖,立刻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气她的倔强,更气自己不细心,他没好气地说道,一个大步上前,不假思索直接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你做什么?”顾晓晨好奇问道。 他朝她招了招手,“上来!” “呃?” “我背你!” “不要,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上来,我就抱你走!一、二……”伍贺莲森然放话,顾晓晨硬着头皮,只在最后一秒靠向了他。他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她趴在他的肩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会不会很重?” “会。”他冷声回答,她不禁尴尬支吾,“那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才怪。”他这才将话完整说完,她微微一愣,“你耍赖!” 伍贺莲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瞬间转移话题,“晨晨,学校是往哪里走?” “这边走!” “这边?”他故意在唱反调,偏偏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是这边啦,是那边!” “那边?” “不是那边,是那边!” “那边是哪一边?” 一路吵吵闹闹,伍贺莲背着顾晓晨来到了那所学校。 大屿山的中学和高中都在一所学校里,属于直升的学校。时冬一月,学校还没有放假,空气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在门卫大叔这里填了来访登记,顺利地进入校园。再三打听询问,顾晓晨终于找到班主任贾老师。 贾老师马上就要退休了,她是这所学校的老教师,教了好多学生。瞧见来人,一时也没有认出。顾晓晨提醒了几句,她这才恍然大悟,“你是顾晓晨?对,你是顾晓晨!” 贾老师笑着望向她身后英俊的男人,顾晓晨刚要介绍,伍贺莲却一语惊人,“贾老师,你好,我是伍贺莲,曾经作为香港中学的代表生来到贵校。” 在顾晓晨与贾老师同样惊讶的注目中,伍贺莲沉静说道,“那一年我初三,作为香港中学的代表生来到贵校,我在这所学校学习了一个星期时间。我还记得是在三号大楼四楼左转第二间教室上课,我当时坐在最后一排。贾老师还给我上过一节历史文化课,那天很不凑巧,文化老师生病请假了,没有来学校。” 贾老师主教国文,历史文化课则是副课。有些时候,学校的老师生病或者有事请假了,她如果有空,就会安排去代课,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太过遥远的记忆,她代过那么多次课,印象依旧不深。 “等一等,我找找照片,找到照片就有印象了。”贾老师有些困惑,微笑起身走向橱柜,她一边翻找着那一叠叠积压封尘的资料,一边喃喃说道,“你是香港中学的代表生,那就一定会有照片的,香港中学哪一届的代表生啊?” 伍贺莲立刻报了自己是哪一届,贾老师应了一声,按着文件夹的编码寻找。 而顾晓晨愣愣地站在一旁,完全呆住了。 她却想起来了,想起那让她尴尬羞愧的场景,想起她早已彻底忘记的事情。 她记得那一年是十一月。 ※※※ 十一月的校园,桂花盛开,空气里飘散着浓烈香味,沁人心扉。 “顾晓晨,你领到书了吗?” “我领到了,你呢?” “我也领到了,那我们回教室吧?” “好。” 顾晓晨作为优资生,与另外几十名优秀学生提前升入初中预备班。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3)——请喝喜酒 刚刚从小学升入中学,她就成了班级的班干,所以每当自己班级要领报纸、书籍之类的,就由她前去教务处领书。 “晓晨,你的鼻子怎么红红的?”小伙伴好奇问道。 “没什么。”顾晓晨抱着几本厚重的书本,摇了摇头,十分难为情。 她怎么也说不出口,鼻子之所以会那么红肿淤青,因为周六的时候看隔壁哥哥打羽毛球,可是反被羽毛球拍打中了脸。当时是流血不止,可她还像个傻瓜一样不知道。直到身边的小朋友告诉她流鼻血了,她才一路跑回家。林芬为此吓了一跳,叮咛她以后再也不能离这么近看别人打羽毛球了。 顾晓晨和小伙伴从教务处走回教室大楼,分别在楼梯转角。她将书捧回班级,完好地放在柜子上。 “顾晓晨,贾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同学喊了一声。 “我知道了。”顾晓晨将书本整理妥当,立刻又下楼奔向老师办公室。 贾老师是新的班主任,如果不出意外情况,接下来的初中三年,贾老师将会一直教他们这个班级,直到他们升入高中部。顾晓晨是以年级组第三名的好成绩被选进预备班,贾老师本就十分看中她,再加上听说她失去了父亲,性格内向,怕她不合群,顾及到种种原因,贾老师让她当了班干,希望她能够和班级里的同学好好相处,更加融洽。 只是这三个月来,贾老师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时话不多,也不像同年龄的女孩子那么活泼,但是安安静静的她总让人觉得格外放心。顾晓晨当了班干,她交待的每一件事情,都认真完成,她也和同学们相处愉快,没有什么芥蒂。 贾老师是喜爱顾晓晨的,更相信她能够考出好成绩。 “贾老师。”顾晓晨敲了敲门,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 “你进来吧。”贾老师朝她招了招手。 顾晓晨乖巧地走进办公室,来到办公桌前停下脚步。 “顾晓晨,老师把你叫来是想告诉你,学校的优秀学生奖励金批下来了。等明天早上,校长会亲自给你颁奖。”贾老师和蔼微笑,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顾青生病去世后,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了林芬身上,家里的经济情况的确不富裕。每天看着林芬操.劳维持,还要替她攒学费,让她很难过。这个消息对于顾晓晨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让她感动高兴,“谢谢贾老师。” “好好读书,老师相信你以后能考上最好的大学。”贾老师寄予厚望。 “老师,我一定会好好读书。”顾晓晨轻声保证。 “咚咚咚——”男人敲门而入,将手中的名单放在了办公桌上,“贾老师,这是调查表,征询一下学生们是否要购买那本历史典故书。买的话,就在购买那一栏签个名字。不买的话,也签个字,这样也可以让家长放心。” “我放学前给你。” “贾老师,这个调查表要的比较急……”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贾老师又接了一通电话,忙得不可开交。她聊了几句,话筒拿开了些距离,将那份调查表递给顾晓晨,笑着说道,“顾晓晨,你替老师把这个调查表送去初三一班,等班级里的学生签完字再送来给我,行吗?” “行。”顾晓晨认真点头,双手接过调查表。 初三年级的教学大楼隔了好远,绕过操场和篮球场才能到达。 午休时间快要过了,学生们都回到教室里等待上课。一抹小小的身影飞奔而出,朝着三号教学楼而去。 顾晓晨个子小,步子也小,跑了好久才到达教学大楼。 四楼左转第二间教室,这儿就是初三一班。 顾晓晨刚爬上四楼,一转身却见那间教室外拥挤了无数高年级的学姐。她们显然不是同一个班级的,不然也不会站在门外了。 “哪个呀?” “就是那个啊,坐在最后面的那个叫言旭东,还有一个叫伍贺莲。” “这个男孩子挺帅的啊,他叫言旭东?” “是啊,不过另外一个更酷哦。” “另外一个呢?” “不知道啊,马上就要上课了,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再等一等吧,如果能要到手机号码,那就好了。哪怕以后他们要是回了香港中学,还是可以联系,或者问问他们在香港中学几年几班,写写信做个朋友也不错呢。” 几个高年级学姐兴高采烈地喃喃讨论,盯着初三一班的教室。 顾晓晨一心想着贾老师还在等这份调查表,只想过去,“请让一让,学姐们,请让一让。” “不知道一班的女生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哎?你不是和那个谁关系不错吗?你让他去问问呀!” “谁和他关系不错,别乱说。” 这几个高年级学姐依旧挡在前面热烈探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学妹。 “学姐们,我想过去……”顾晓晨有些急了,时间不多了呢! 忽然,身后传来冷冷的男声,虽是清澈,却有些低沉,“让开!” 顾晓晨整个人一怔,来不及回头望向来人。反被那几个学姐推到一边,她吃痛地撞在了墙上,一声不吭。矮小的她,被高个子的学姐挡了视线,她怕手中的调查表会损坏,只好背过身好好护住。 而她一转身,过道里鹤立鸡群的少年默默走过。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冷漠内敛,并不张扬。可是那太过完美的五官,却足够惹人注目。即便他不说话,也会让一群人的目光追随。仅是初三的男孩子,个子已经很高,像是高中生。恐怕以后,他还会更高,只是这样的少年,亦是女孩子心中的美梦。 少年漠漠走进初三一班的教室,训导主任恰巧巡视经过,不悦地喝道,“马上就要上课了!” 几个女生不敢继续逗留,低着头立刻奔走。 “你是初中预备班的学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听到问话,顾晓晨扭头望向训导主任,老实说道,“主任,贾老师让我送这份调查表。” 训导主任上前一瞧,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带着顾晓晨走进教室,朝着学生们说道,“同学们,这里有份调查表,那本历史典故书想买的同学签个字,不想买的同学也签个字。” “知道了。”学生们纷纷应道,立刻传阅签字。 主任看着没什么问题了,叮咛说道,“签完字就给贾老师送去。” “恩。”顾晓晨乖巧地点头。 学生们陆续签字,几个调皮的大男生瞧着站在门口的小学妹,忍不住逗趣道,“小学妹,你是刚刚升进初中预备班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好了,别逗人家小学妹,我们是学长。” 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是顾晓晨还是有些拘谨,低着头不说话。 教室里闹哄哄的,最为后边的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一前一后两个少年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英俊帅气,浑身透出一股卓伦不同的气质,这是同龄少年不具备的东西。一个儒雅从容,一个邪魅冷漠,相互抵触的两种风格,可这两人偏偏那么契合适然,宛如兄弟一般。 “言旭东,给你。”女生笑着将调查表递给言旭东,腼腆害羞。 言旭东也不知道该不该签字,只好在拒买一栏里签了自己的名字。他正玩着最新款的手机,随手将调查表转而丢给身后的少年。而那个黑发少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睡觉。 “叮铃铃——”预备铃声骤然响起,像是警鸣。 担心上课会迟到,更担心完不成老师交待的事情,顾晓晨有些急了,轻声问道,“学长,调查表都签完名了吗?” “应该好了,你自己去拿吧。”男生说道。 顾晓晨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那个角落。那张调查表就搁在桌上,而那个黑发少年还在小睡。她没有多想,慢慢地朝着角落走去。终于走近,她拿起调查表就想要走。只是默算了下班级人数,还少了一个人没有签名。她停下脚步,狐疑地回头。这张表到了他这里,可他还在睡,所以应该是他没有签。 顾晓晨又是折回,可是有人突然起身,胳膊一伸,撞到了她的鼻子。本就受伤的鼻子被这么一撞,酸疼得厉害。 “没事吧?” “没事。”她揉了揉,走向那黑发少年说道,“学长,你还没有签名。” 黑发少年还在睡。 “学长?” 黑发少年终于动了动,他徐徐抬头,一张英俊的脸庞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学长,请签字。”顾晓晨急着离开,自顾自将调查表放在他面前。原本低着头的她,不疾不徐地对上了他。这一刹那,太过酸疼的鼻子让她蹙眉,更让她眯起了眼睛。 口中一阵腥甜味,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鲜血直接滴落而下,落在了谁的书本上。 “哇——”有人咋呼出声,“学妹不用这样吧?看到学长流鼻血了啊?” 顾晓晨拿出手帕去擦,尴尬地想死,恨不得钻进地下去。她顾不上其他,顾不上还有人没签名,拿起那份调查表就走。 “喀嚓。”手机发出声响,恰巧地捕捉了她的小脸,黑框眼镜下的双眼水润,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仓皇奔跑落荒而逃。 言旭东拿着手机,望着屏幕上捕捉的照片,侧头瞥向黑发少年,“莲,看来没白来一次,挺有趣的。” 伍贺莲冷冷地瞧向手机,只扫了一眼。 “小学妹都为了你流鼻血了,应该去看看她吧?” “你是太闲了。”伍贺莲不屑地说道,继续趴下睡了。 顾晓晨只好用手帕捂住脸,拿着那份调查表飞奔离开教室。身后响起哄笑声,她咬牙奔跑。怪只怪周末的时候,羽毛球拍打中了她,害得她的鼻子十分柔弱,所以刚才一撞就又流鼻血了。她急忙擦干了血迹,先是去办公室将调查表送给贾老师,匆匆说道,“老师,还少了一个人没签字。” “你快去上课吧。”贾老师关切叮咛,接过了调查表。 顾晓晨朝她微微鞠躬,转身奔回教室上课。 教室里,英文老师早就在了。对于她的迟到,也没有过多苛责,只让她快去坐好。顾晓晨“恩”了一声,走向自己的座位坐好。她的手里还握着那块手帕,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她却依旧懊恼不已。 好倒霉哦,怎么会这么倒霉。 竟然在学长面前流鼻血了。 想到那些吵闹嬉笑声,顾晓晨揪紧了手帕,小脸通红。 一整个下午平安无事度过,等到了放学时间,顾晓晨已经将中午发生的那点糗事忘得一干二净。收拾了书本,她背起书包就要离去。两个小伙伴和她同路,三人就一起下楼离开学校。 可是一下楼,却被人阻拦了去路。 “谁是顾晓晨?”高年级的学姐微笑问道。 两个小伙伴立刻应道,“她是顾晓晨。” “那你跟我来吧。”学姐望向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学妹,友好地挽住她的手带着她朝操场而去。 “学姐?”顾晓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学姐拉着走了。 两人来到空旷无人的操场,学姐这才松开手,笑着解释,“学妹,你今天去给我们送调查表,两位学长看你流鼻血了,所以特意想问问你有没有事。”学姐忽然轻了声音,补充一句,“他们是外校的代表生,一定要有礼貌噢。” 原来是代表生。顾晓晨听见学姐这么说,知道这两个学长一定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是也更加懊恼了,她竟然还在外校学长面前出糗。 这下子,顾晓晨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低着头磨蹭到两人面前,轻声说道,“谢谢学长关心,我没事了。” “走了。”低沉冷漠的男声在头顶盘旋而起,顾晓晨一怔。她甚至都没有瞧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待她抬头,只瞧见两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并肩走出操场。 温煦的少年把玩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莲,戴黑框眼镜的学妹,这算不算是一段青春.艳.遇。” “你想说什么。”黑发少年冷声说道,不带一丝情绪。 “要不要给她留个联系号码?” “留你的,我没意见。” 清朗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飘散于空中。 学姐朝她挥了挥手,“你回家吧,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顾晓晨扬起笑脸,瞧着他们陆续离开。 夕阳西下,绚烂朝霞布满了天空,将那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斜长。映衬着霞光,光是看背影,都感觉他们是帅气英俊的少年。而她站在原地,听见清风吹拂而过,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在这个十一月的校园,邂逅一场不算惊心动魄的邂逅。 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 “找到了,找到照片了!”贾老师惊喜喊道,从一堆文件袋中找到了当年封存的照片。她翻找着那一组照片,难掩激动的心情,回忆说道,“伍贺莲,香港中学的代表生,对,没错,就是你。我还记得,当时你和另一个男孩子关系很好,他叫什么……” 贾老师皱起眉头,拼命地回想那个名字,顾晓晨的记忆鲜明起来,脱口而出,“言旭东?” “是是是,他叫言旭东。”贾老师恍然大悟一般,又是找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里两个少年说道,“这个是言旭东,这个就是你。”她说着,将那张递给他们,“你们是香港中学选派的代表生,和另外几个学生来我们学校学习。我记起来了,那节历史文化课,你们两个孩子一搭一唱,把我要讲解的知识全给说完了。” 贾老师想起那有趣的事情,现在还忍不住轻笑出声。 “呵呵,那时候学校里的女学生都特别喜欢你们两个。后来你们回去了,还有人向我打听你们两个的联系方式,问你们是香港中学初三几班的、家庭住址,还有电话号码。”贾老师提了提眼镜,眯着眼眸望着顾晓晨和伍贺莲,好奇地问道,“不过你们当时不是一个班,而且还差了好几个年级,现在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那个时候已经认识了。”伍贺莲回道。 “怎么认识的?”贾老师兴致昂然地询问。 “贾老师,我们……”顾晓晨支吾了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是因为“流鼻血”认识的吧? 伍贺莲面不改色,幽幽说道,“她当时一见到我就流鼻血。” “哦?” “你别乱说!”顾晓晨涨红了脸,“老师,不是这样的!” “你难道没有流鼻血?”他挑眉质问。 “我……”她咬着唇瓣,竟然是无法反驳,“我是被别人撞到鼻子了。” “这么有缘分!”贾老师大笑出声,“顾晓晨,老师记得你念完初中,就和妈妈搬家走了。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老师,我是被她拐到手的。”不等顾晓晨回答,伍贺莲抢先开口。 “我哪有,你老是乱说!”顾晓晨蹙眉,“老师,其实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别狡辩。” “你……” “贾老师,她小时候一定很笨吧?您说说,她怎么就能把这么聪明的我拐到手?”伍贺莲自大地发问,一把搂住了顾晓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臭美的家伙? 顾晓晨简直懊恼得想死,可是偏偏某人还霸道地搂着她,不顾她的抗拒,硬生生在老师面前上演亲密戏码。她蹙眉横了他一眼,而他依旧不管不顾,全然无视。反是贾老师看得有趣又欢喜,笑着反驳,“伍贺莲,顾晓晨小时候可聪明了,她当年可是以年级组第三名的成绩被选进预备班。” 伍贺莲狐疑地“哦”了一声,挑衅地说道,“原来你才第三名啊。” 顾晓晨点点头,也不和他争。 “可是后来她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成绩好得不得了。”贾老师维护自己的学生,自然是十分骄傲,转念关切问道,“顾晓晨,你应该考上香港大学了吧?” 顾晓晨点了点头,贾老师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她望向伍贺莲,继而问道,“你也考上香港大学了吧?” “老师,我们是直系学长和学妹。” “什么系?” “国际金融。” …… 贾老师热情地和他们聊天,可总有种时光荏苒的感慨。直到贾老师要去给学生们上课,他们这才告辞。贾老师拍了拍伍贺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么有缘分能走到一起,老师也替你们高兴,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我喝喜酒。好了,我也要去上课了。” 顾晓晨尴尬地微笑,目送老师离去。 贾老师的身影一闪出视线,伍贺莲忽然低头凑近她,低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请老师喝喜酒?” 顾晓晨猛地扭头,只见他黑眸深邃,那温柔的注目会让她沉迷。她轻抿红唇,一颗心却像是小鹿乱撞。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是有未解决的问题还纠结缠绕,她只好选择逃避,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老宅吧。” 顾晓晨径自走向楼梯,却是无比开心。 原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了,甚至比宋方笙还要早。 空气格外清新,放眼望去一片油菜田。 “这是油菜,现在知道了吗?”顾晓晨指着路边的油菜田,忍不住发笑。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油菜是很油的菜。 伍贺莲面不改色,余光扫向那片菜田,心里暗咒:该死的油菜! 携手走过山间小径,前方就有私户的宅子。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纷乱,只有安宁淡泊。一幢幢的房子,大多是两、三层楼高。坐落在一片田地的后边,看上去幽静。两人并肩慢慢前行,顾晓晨的脚步忽然加快了些,而他只得迈大了步子无声地配合她。 “宅子还在!老宅没有拆掉!”走近了些,顾晓晨抓着他的胳膊兴奋嚷嚷,“你看你看,那是我以前的家!” 两层的小洋房,还有前院。房子十分陈旧,看得出有些年岁了。这样的老宅,和余玫在元朗的祖屋有些相似。他们站在宅子前张望,经过的邻居妇人说道,“这家没人,移民出国了。” 伍贺莲不着痕迹地望向她,只见她恬静的侧脸激动不已,眼底闪烁着期望的光芒,那样向往的样子。而他微扬唇角,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走了。” “去哪里?” “饿了。” “那我们去农家乐吃饭好不好?还可以自己摘菜!” 在农家乐的旅馆,开了两间房间,一人一间。饭后散散步,又去露天戏台看了场滑稽笑,回到旅馆的时候已近深夜十一点。顾晓晨用钥匙开门,伍贺莲抚着她的小脸,亲吻她的额头道一声“晚安”,规矩地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两人一起走进房间各自睡觉。 安稳地睡了一觉,瞧着时间快十点了,顾晓晨拿起电话拨打他房间的号码。 “嘟嘟”地响了一阵,这才被人迟迟接起。 “阿贺,还在睡吗?时间不早了,下午我们还要回去。阿贺,起床了。”她轻柔问道,而他沙哑的男声异常性.感,只一句话,就让她崩溃了,“晨晨,我特别想要……” 顾晓晨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生理需求到底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在她之前离开的两年时间里,他是否有过女伴。只是这样一个“想要”的男人,让顾晓晨无法应对。坐着车回城区,她闷声不语,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一直想问,可就是没办法问出口。 伍贺莲察觉了她的异样,却是默不作声。 半个小时的沉默后,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怎么了?” “恩——”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车子朝前驶去,一路无言。 伍贺莲并没有直接送她回春光园,而是直接载着她回了伍家。周末的天气很好,一大家子人都在,连同林家父女,一起在后花园晒太阳喝下午茶闲聊。伍贺莲硬是拉着顾晓晨走向后花园,众人瞧见他们两人,纷纷回头注目。 “伍二先生,顾小姐。”林岚高兴地喊道。 自从上次在伍家小住之后,顾晓晨没有和伍家两老有过照面,这次又是那么突然,伍贺莲就带她来了。 伍贺莲牵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徐徐说道,“她是顾晓晨,我的女朋友。” 众人一愣,诧异地望着伍贺莲,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地介绍女友呢。 顾晓晨的紧张却比以往更甚,轻声说道,“大家好。” 纪岳华还没反应过来,木讷地招呼,“顾小姐,快坐吧,吃点蛋糕。” “谢谢伍夫人。” “不要这么客气,莲,你也坐。”纪岳华急忙替他们倒茶切蛋糕。 伍继宗的目光扫过伍贺莲,定在了顾晓晨的身上,凝眸说道,“你不是结婚了?” 啊?谁结婚了?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顾晓晨身上。 这绝对是世纪大新闻!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4)——没有信心 在场除了伍继宗和纪岳华两人之外,全都震惊了。 伍昊阳原先正在喝水,听到伍父这么一说,立刻就被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他急忙放下茶杯,拿起餐巾擦拭,可是双眸还望着顾晓晨,简直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顾晓晨结婚了?她什么时候结婚的? 林正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说话。 反是林岚同样吃惊,诧异问道,“顾小姐,你和伍二先生结婚了?” 顾晓晨难掩尴尬,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硬着头皮说道,“不是。” 伍昊阳也在揣测他们是不是私下注册结婚了,但是顾晓晨的否认又让他困惑,实在是太过蹊跷,他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你和别人结婚了?” 顾晓晨一时有些无法面对,她只想离去,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想……” “她离婚了。”伍贺莲简单一句,再次让众人闷了声。他悄悄地紧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离去。 天啊,顾晓晨结婚了,又离婚了? 这次的新闻实在是太让人始料不及! 纪岳华倒了杯茶端到她面前,打破了沉默的僵局,“顾小姐,喝杯茶吧。” “谢谢。”顾晓晨轻声道谢,脑子混乱一片。 伍昊阳彻底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岚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她拉起林正锋笑着说道,“爸,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伍叔叔,伍阿姨,你们慢慢聊。”林正锋也不打算继续呆下去,顺势起身,招呼了一声,“那我们先走了。” 林正锋转身的时候,视线扫过顾晓晨,望了她一眼。 “我也有事。”伍昊阳并不打算淌混水,识趣离开。 待人一走,伍继宗不悦吼道,“你把一个结过婚又离过婚的女人带到家里做什么?” “她是我的女友。”伍贺莲沉静以对,语气平平。 “分开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伍继宗铁青了一张脸喝道,“我不会同意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嫁进伍家!” 伍贺莲抬头望着伍继宗,斩钉截铁地说道,“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和伍家没有关系!” “我绝对不会同意!”伍继宗莫可奈何,丢下这么一句气愤地走了。 “顾小姐,你不要客气。”纪岳华只得追着伍继宗而去,顷刻间人散得干净,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晓晨一直低着头,听着他们父子的谈话,她没有多说半句。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见面场景,曾经也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面对这个事情,她会怎么办。现在才发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等到真要面对的时候,同样还是如此手足无措,只想要逃避。不管真相如何,她离过婚是事实,无法改变。 “我回去了。”顾晓晨喃喃说道,站起身来。 伍贺莲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端坐在藤椅上,并没有起身,“喝茶。” “我不想喝了。” “那就吃点蛋糕。” “我也不想吃。” 伍贺莲这才站起身来,双手按住她的肩头,硬让她面对自己。他深邃的目光直射向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最深处,幽幽开口,“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记住,如果我要结婚,我的妻子只会是顾晓晨!” 顾晓晨浑身一颤,像是有一道电流触过心头。 当年,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语,只能和只会,仅仅差了一个字。 顾晓晨轻轻地挥开他的手,她的声音亦是很轻,“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伍贺莲冷声质问。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顾晓晨神色黯然,迈开脚步离去。 伍贺莲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并没有上前去追,突然凝眸,冲着她的背影吼道,“顾晓晨!你对我没有信心!” 冷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顾晓晨的身体有一瞬僵硬,而后加快了步伐。 天气的晴朗,诺大的后花园,最后竟然只剩下他孑然一人。 别墅的书房里,伍继宗摆出文房四宝,开始练书法。 纪岳华体贴地替他冲了杯参茶送来,她知道他每当烦心的时候,就会练书房让自己静下心老。她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看着他拿着毛笔书写。宣纸一张又一张,慢慢地飘落在地上,越积越多。终于,老爷子放下毛笔,拿起参茶喝了一口,这怒气算是平复了。 “老爷,我想给你看件东西。”纪岳华微笑说道,径自出了书房。不过多久,她取了东西折回,手中却拿着一封信。她走到伍继宗身边,将那封信递给他。 “这是什么?”伍继宗问道。 “老爷,你看看吧。”纪岳华柔声说道,伍继宗接过信打开,只见信纸上的字迹整齐干净,清秀大方,显然是出自女孩子之手。信上所写的东西,让他眯起眼眸,“这是谁写的?” “那位顾小姐写的,两年多以前寄来的。”纪岳华望着那封信,感慨说道,“老爷,向承一家三口走了以后,我曾经一直不能原谅莲。其实,我更不能原谅自己。如果当年我没有执意让向承连夜赶回来,那就不会出事了。现在他们走了这么多年,莲也自责了这么多年,够了,真的够了。” 纪岳华拍了拍伍继宗的手背,双眸泛泪,“莲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从来也没有要过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他想要和那个女孩子结婚。那位顾小姐虽然没有什么家世,但是她不像那些富家千金,她让我觉得很贴心。老爷,你还记得吗?莲为了那个女孩子,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上一次,老爷突然犯病,也是顾小姐及时送老爷去医院。之前莲出事,也只有顾小姐不管不顾,还在他的身边……” “那又怎么样?她离过婚!”伍继宗打断她的话语,没好气地说道。 “莲都不介意了。”纪岳华劝说道。 伍继宗紧捏着那封信,冷哼了一声。 “爸爸,顾小姐怎么会结婚了呢?她应该和伍二先生结婚才对啊!现在该怎么办呢?伍叔叔好象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坐在车上,林岚搂着林正锋的胳膊随口念道。只是她说了半天,也不见他应声,林岚狐疑喊道,“爸爸?” 林正锋回过神来,“什么?” “爸爸,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林岚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似乎这次来到香港,他就和从前不大一样。硬要说哪里不对,也无从说起,但是感觉这个东西有时候很敏锐,也很准确。特别是这几天,他走神的几率更加严重。 林正锋笑笑,“爸爸在想你什么时候和伍三结婚。” 谈到这个话题,林岚立刻收声,“我还小了,一点都不急。” “怎么不急?你都快二十七岁了。”林正锋幽幽说道,脑海里映现出另一张容颜,那个女孩子也快二十七岁了。 车子行驶至酒店,林正锋说道,“小岚,爸爸还有点事,你先上去。” “好。”林岚没有多想,下车离去。 林正锋抬头望向司机,“去清风茶楼。” 清风茶楼二楼的别致雅座,有人一早就预定了。只是预定的林先生还未到,邀请的那位小姐却已经到了。服务员上了茶水点心,静静地退了出去。雅间内只有漂亮女人坐着等候,她拿起茶杯,轻轻地吹着白烟,红唇轻启,喝了一小口。闲来无聊,拿了一本杂志翻阅,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雅间的门终于被人打开,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不是等很久了。”林正锋沉声说道,径自脱下外套。身后的服务员伸手接过,替他挂好。 女人抬起头来,没有浓妆艳抹的脸庞清纯自然了许多。 “听说你去芬兰找我?”林正锋在她对面坐下,挥手散了服务员。 “挺不凑巧,没想到你来香港了。”余玫轻声说道,她确实没有想到林正锋竟然会在香港。 “有事?” “没有。” “那怎么想到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 “能。”林正锋无奈地笑了,宠溺的口吻,“你想什么时候找我都行。” 余玫撇了撇嘴,开始剥瓜子仁吃。 林正锋瞧了瞧她,欣慰说道,“这样不是挺好。” 距离上次,他们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 “懒得化妆。”轻描淡写四个字,余玫回答得很简洁。 林正锋不大爱吃瓜子,却也开始动手剥瓜子仁。一边剥,一边说道,“你现在和一个姓顾的女孩子一起住?” “你调查我?”余玫皱眉反问,虽然知道他不大会做这种事情,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林正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位顾小姐和伍二在谈恋爱。” 余玫不再说话,只以为他是从伍家知道的一切。 “前几天和她在高尔夫球场聊过几句,听说她父母都过世了。”林正锋漫不经心地谈起,余玫只是轻声说道,“她很爱她的父母。” 林正锋凝眸,只将剥好的那盘瓜子仁推到她面前。 资料上的照片,那个叫林芬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原本还以为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早就走了。她这一生最后的结局,睡在那家精神病院里,永远也没有醒过来。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林芬,可她却是她的朋友她的姐妹。 林芬和丁舒晨,同年生下一个女儿。 她的女儿叫顾晓晨。 她的女儿叫林岚。 某个答案隐隐浮现,林正锋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 ※※※ 一连三天,伍贺莲没有出现。 顾晓晨安静地呆在家里,也没有出门。她有些烦乱,偏偏又静不下心来。正看着电视,突然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只是门一打开,却见林正锋提着一篮水果站在外边儿。 “林先生?”顾晓晨诧异。 林正锋有些紧张,沉声说道,“我找余玫。” “玫玫?”顾晓晨更加惊奇了。 “她不在吗?” “先进来坐吧,她去便利店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顾晓晨赶紧招呼。 林正锋放下水果,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林先生喝茶还是咖啡?” “茶吧。”林正锋回道,视线扫过周遭,目光却定在了墙上挂着的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他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走到相框前凝视。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脸,看上去很温馨。那个小小的女孩儿,正是顾晓晨。 顾晓晨端着茶杯而出,笑着说道,“这是我爸爸妈妈的照片。” “他们很年轻。” “那个时候我也才六岁。”顾晓晨走到他身边,“林先生,请喝茶。” 林正锋扭头望向她,她的容颜和记忆里的她慢慢重叠,他一时激动,颤手握住了她的手。 顾晓晨一惊,“林先生?” “晓晨……”林正锋呢喃喊道,顾晓晨顿时慌乱,茶杯也“哐啷”摔破,茶水溅了一地。 林正锋却朝她步步逼近,她害怕地朝后退去,大喊一声,“你别过来!” 他惶惶的神情让顾晓晨感到可怕,她一下子没了主意,猛地转身朝玄关奔去。 “晓晨!” “你别过来!”顾晓晨用力地打开门,迎面撞上一道高大的身躯,头晕也目眩,谁的手扶住了她。她一抬头,瞧见伍贺莲担忧的俊容,她松了口气,一头栽进他的胸膛,“阿贺!” 伍贺莲刚刚走到门口,甚至来不及敲门,而那扇门却奇迹一般突然打开了。她闷头闷脑地冲了出来,硬生生撞上了他。他急忙扶住她,瞧见她抬起头来,白皙的小脸显现慌张,似乎是松了口气,那样急切地扑进他的怀抱,主动地抱住了他,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心中狐疑,单手搂住她问道,“怎么了?” 顾晓晨只是摇头,却什么也不说。 “晓晨!”公寓内响起男人的呼喊声,顾晓晨的身体顿时一僵,更是往他怀里钻去。 伍贺莲的视线掠过她的头顶望向客厅,对上了正朝玄关奔来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让他吃惊,也让他困惑。 竟然是林正锋?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都做了什么? 脑海里浮现那日在西郊高尔夫球场的情形,林正锋当时的目光、交谈、故意亲近……这所有一切都让伍贺莲感到不悦。此刻顾晓晨神色惶惶,这样不安的模样,让他联想到某种可能。即便他不愿意那样去揣测猜想,可还是忍不住。他是个男人,绝对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觊觎他的女人,哪怕那个男人是他的长辈。 林正锋也是一愣,没有料到伍贺莲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停下脚步,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伍二……” 他一开口,伍贺莲冷冽的男声直接盖过了他,“林叔!” “我只是来看看,你不要误会。”林正锋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自己,急忙解释。 伍贺莲搂着顾晓晨走进公寓,而客厅地板上破碎的杯子,还有溅了一地的茶水都让他的怒气渐渐积聚。眉宇一凛,冰冷的双眸直直扫向林正锋,他松开了顾晓晨,一个大步上前,那阴霾的俊容让人觉得格外可怕。 “阿贺!”顾晓晨急忙拉住他,这样森然暴戾的他,让她想到了从前,只怕他会动手,“我没事!” 伍贺莲凝望着林正锋,冷声警告,“林叔!我不想再看见你打扰我的女朋友!” “这是怎么了?”突然,余玫清亮的女声响起。 余玫刚从便利店买了东西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满是食物的口袋。远远就瞧见公寓的门敞开着,她还以为出事了,赶紧跑来看个究竟。她瞧见顾晓晨和伍贺莲站在那儿,还挡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她也清楚察觉到空气里充满了浓郁的火药味,恐怕会随时爆炸。 顾晓晨拉着伍贺莲的手不放,回头望向余玫,急急说道,“林先生来找你。” “林先生?”余玫诧异地呢喃,仔细一望,这才发现那个被挡住的身影,竟然是林正锋。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顾晓晨不知道林正锋和余玫是什么关系,伍贺莲同样不清楚。 林正锋笑笑,“我来看你。” 余玫怔忪了下,放下手中的口袋,走到林正锋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说道,“我们还是去外面谈吧。” 林正锋不再多说什么,朝伍贺莲和顾晓晨微微点头,随着余玫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了,伍贺莲扭头问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顾晓晨轻声说道。 “杯子怎么碎了?”他显然不信,又是问道。 “太烫了,我没有拿好。” “他和你说了什么!” “林先生是来找玫玫的。”顾晓晨如实说道,其实整个人已经不知所措。林正锋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举动让她恐慌,“我也不知道玫玫怎么会和他认识,我让他先进来坐,我告诉他玫玫去便利店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伍贺莲紧盯着她,而她闪烁的双眸让他肯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去收拾。”顾晓晨匆匆一句,拿过垃圾桶半蹲而下,将碎片一一捡起。 伍贺莲不再继续追问刚才的事情,默默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一起收拾碎片。她却握住他的手,蹙眉说道,“你别动,我来就好,小心割破手。” 可是他不听劝,依旧我行我素。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不小心,玻璃碎片就真的划伤他的手指,割出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顾晓晨一惊,抓着他的手懊恼说道,“你看,我让你不要动,你偏偏要动,现在割到手了。” 伍贺莲并不在意那小小的伤口,反是握住她的手,鲜血瞬间沾染了她,“你做什么?快放手!” “我不放。”他漠漠说道。 “你流血了,我去拿止血绷。”顾晓晨叮咛说道,试图想要抽回手。 伍贺莲霸道地不让她离去,受伤的手太过用力,那道口子也拉扯得越大,鲜血孜孜流出。他望着她的小脸,幽幽说道,“静了三天,够了吗?” 这一句话让顾晓晨闷住,愣愣地望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这三天,伍贺莲克制着自己不来找她不去见她,她说暂时不要见面,她说要一个人静一静,他就给她静心的空间。只是三天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再不见面,可能他会发疯。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来了。 伍贺莲抓着她的手,抑郁说道,“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我结过婚,而且还离婚了。”顾晓晨咬牙说道,受折磨的人不只他一个! “那又怎么样?”他不屑地反问。 “你难道不介意?”顾晓晨终于开口问道。 伍贺莲剑眉凛然,固执认真地说道,“介意。” 顾晓晨的心猛然一沉,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她使劲地挥开他的手,他却稍稍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在她耳边喃喃呓语,“如果我说不介意,这不诚实。因为是你,我才会介意。可是也因为是你,这些介意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不能娶到你,如果不能让你幸福,这会是我最介意的事。” 顾晓晨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这样的话,剖析自己的内心,告诉她他心中所想。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耳边沉静有力地回响。 这恐怕是她所听过最动听的话语,他从来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一句“可是我想你”,一句“我就是喜欢爱哭鬼”,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是现在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让她无所适从,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愣愣地任他拥抱,心里却是喜忧各半。 “静了三天,够了吧。”伍贺莲拥抱着她,再次说道。 顾晓晨闷了半晌,她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同样还是那句话,轻声说道,“你流血了,我去拿止血绷。” “晨晨?” 顾晓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伍贺莲只得松开手。她站起身来,走进卧房取了止血绷,而他朝沙发上一坐,沉默不语。她折回他身边,一边处理他的伤口,一边低声说道,“就算你不介意,可是你不能让你的家人也不介意。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被祝福的婚姻,我接受不了。” 顾晓晨没有忘记之前伍继宗反对他们在一起,因此气到生病住院。他那样的家庭,恐怕永远也无法接受她。况且他们父子的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了些,她并不想他们再闹不开心。 “所以你的考虑考虑就是这个意思?”伍贺莲眉宇紧皱,怒气在胸中翻滚。 顾晓晨不再说话,只是将ok绷贴在他的手指。 “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伍贺莲负气地说道,突然起身,大步走出公寓,头也不回。 顾晓晨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去追,也没有呼喊。听见脚步声远去,知道他已经走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ok绷的塑料纸,心里突然一空。他们之间的阻碍,从来都是一重又一重。 至于林正锋,余玫仅用简单的几句话描绘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言语中透出的维护如此明显。顾晓晨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想到余玫的过往,再想到余玫曾经被情所困,她不由自主地联想。 “你们怎么样?”余玫见她愁眉不展,关心问道。 顾晓晨默了下,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余玫倒了杯水,认真叮咛,“晓晨!你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伍贺莲,伍家二少爷!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打动你的,不是身份不是金钱不是那些珠宝首饰,只是他这个人!反过来说,你对他也是一样!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有权有钱有才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是你顾晓晨,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比那些豪门千金差,对他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余玫的一番话触动顾晓晨的心扉,让她沉思。 其实,她不是对他没有信心。 她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 离开春光园的伍贺莲,开车前往伍家。询问了管家,却被告知伍继宗正在午睡,而伍夫人纪岳华在后花园。他本想和伍继宗谈谈,但是不好打扰他午睡,只能等他醒来。闲来无聊,他前往后花园陪伴纪岳华。 纪岳华拿着水壶,在给花卉浇水,瞧见伍贺莲,她十分高兴。特意张望了下他的身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她狐疑问道,“怎么顾小姐没有来吗?” “恩。”伍贺莲应了一声。 纪岳华发现他闷闷不乐,大致猜到一些,“你来找你爸爸谈顾小姐的事情?” 伍贺莲默然不语,一般说来,他会沉默有两种情况,其一就是不想说懒得说,其二就是默认。 “你爸爸他吃软不吃硬。”纪岳华笑着说道,俨然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吃软不吃硬?伍贺莲一怔,却是摇了摇头。 “你这个孩子!”纪岳华嗔怪地说道,将水壶递给佣人,拉着他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耐心说道,“你爸爸平时喜欢下棋,有时候会去钓鱼。我总是头疼,不能吹风,他都一个人去。你们如果空了,那就陪他一起。钓完鱼回来,三个人就一起回家吃饭。不要怕他不理你们,其实他就喜欢偷着乐。” 伍贺莲“哦”了一声,果真像个听话的孩子。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该醒了,你去陪他下下棋。”纪岳华看了眼时间,温和说道。 伍贺莲点点头,“华姨,那我去了。” 他这一声呼喊让纪岳华微愣,而他径自起身,走出后花园。她捧起茶杯,高兴地喝了一口。 伍继宗果然午睡醒来,洗梳了一番,转而来到书房。伍贺莲敲门而入,让他吃了一惊。他也不理睬他,自己拿着一本书看。原本约了老友下棋,可是老友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只好作罢。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练练书法,也就是看书了。 “你有什么事?没事就走!别影响我看书!”伍继宗喝道。 伍贺莲闷了半晌,徐徐说道,“下棋吧。” “恩?”伍继宗皱眉。 伍贺莲凝眸,“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下一盘。” “我不跟你下。”伍继宗一口拒绝,心里却有些痒痒的。 伍贺莲耐着性子,漠漠说道,“难道你怕输?” “谁怕输?” “那就下一盘。” “不下。”老头子依旧顽固。 “那就是怕输。” 明知道是激将法,可还是管用了! 伍继宗甩手扔了书本,喝了一声,“去把棋盘拿来!”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5)——不要股份 连下三盘,伍继宗连输三盘。他不得不对伍贺莲刮目相看,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棋下得这么好了。记得小时候,他就参加过象棋社,还代表社团去比赛。可是那个时候,他也没得什么奖,所以他一直认为他的棋技不怎么样,可是现在怎么突飞猛进了? 伍继宗有些不服气,冷声说道,“再来一盘!” “不来了。”伍贺莲沉声回道,开始收拾棋盘。 可是伍继宗的棋瘾犯了,他不继续下,心里就不高兴,“你留下来吃饭,吃好饭再下!” 伍贺莲还在继续动作,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约了人,今天就不留了。” 伍继宗冷哼一声,他当然猜到他是约了谁,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那你就让她……”话说到一半,这才察觉到不对,他立刻收了声,支吾着说道,“你走吧走吧!你爱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 伍贺莲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收拾了棋盘,说了声“明天再下”,转身走了。 伍继宗盯着桌上的棋碗,暗自呢喃:明天一定要赢他! 从伍家而出,伍贺莲的心情不错。他想去见见她,可是他们刚刚才闹矛盾了不是吗?心里有些怄气,他硬是忍着没有去见她。回到银申的公寓,多多也不理他,像是上演家庭“冷暴力”。他不时地瞥向手机,竟像个傻瓜一样不时查看。就这么反复地纠结,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隔天下午,伍贺莲再次出现在顾晓晨的公寓外。 不等她开口,他没好气地质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一个信息也没有?” 天知道他以前从来不会去等谁的电话谁的信息,手机这个东西对他而言,那是可有可无。但是自从她出现后,他也慢慢开始期待铃声响起的刹那,期待看见号码显示的人是她。 顾晓晨顿时一闷,动了动唇,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来找她了,至少会在三天以内。他总是若即若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甚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把握过一样。不安和彷徨,让她有些却步,她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说你明白了。” “所以?”伍贺莲反问。 顾晓晨抿着唇,沉默不语,他继而又道,“我说我明白了,那你明白了没有?”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伍贺莲喝了一声,别扭地说道,“不就是意见不合吵架吗?” 吵架?顾晓晨狐疑抬头,瞧见他俊魅的容颜有一抹可疑微红,“吵架很正常,有什么奇怪的。好了,换衣服跟我走。” “去哪?” “去我家。” 伍贺莲不打算和她继续罗嗦,催促她去换衣服。顾晓晨被动地转身,却瞧见余玫朝她微笑。余玫听到动静,识趣地替她将外套和包包拿来了,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顾晓晨像是在跨越沟渠,郑重地接过衣物,重拾了信心。 伍家的别墅里,老爷子已经久等多时。 用过午餐,伍继宗就摆好了棋盘,等着某人到来。过了一会儿,伍贺莲和顾晓晨两人双双前来。伍继宗眉宇微皱,一张老脸立刻铁青,似乎是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来这么晚!没有时间观念!” “路上堵车。”伍贺莲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拉着顾晓晨走向他。 顾晓晨依旧紧张,轻声喊道,“伍董事长。” 伍继宗冷漠得不予理睬,沉声命令,“观棋的时候,不要说话。” 来伍家的路上,伍贺莲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做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要下棋。顾晓晨果然不再说话,乖巧地坐在一旁观看。棋局下到一半,她瞧着茶水快没了,静静地端起茶壶重新冲了热水。伍继宗刚好口渴要喝水,扭头瞥见她细心地在替他倒茶,他紧皱的眉宇舒展了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将军——”伍贺莲执起棋子对了他的帅,伍继宗瞪目以对,“再来一盘!” 铃声不是时候地响起,坏了兴致。 伍贺莲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叮咛一句“我去接个电话”,他起身走出书房。 这下子,只剩下伍继宗与顾晓晨两人。 伍继宗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伍贺莲,但是棋瘾又大,他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晓晨,冷声问道,“你会不会下棋?” “会一点。”顾晓晨微笑回应,他指向对面的位置,“伍二接个电话慢死了,你来和我下。” 顾晓晨一愣,顺从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始和他下棋。 等到伍贺莲接完电话回来,发现他们两人已经开始对局了。他往顾晓晨身旁一坐,望向棋盘,眼底蹿过一抹深邃,有些惊奇。他不动声色地扫向顾晓晨,而她一脸淡然沉静,下棋的时候也是静静的。再望向伍继宗,他正认真地盯着棋盘研究,想着克制的招数。 “哎呀!刚才你那么下,原来算到了这一步!”她的“马”上位,和“炮”前后夹击,伍继宗这才想明白之前那么多步的“埋伏”,只为了此刻。他猛地拍案,吓了顾晓晨一跳,“再来一盘!” “爸,我和你下。”伍贺莲插.嘴道。 “不和你下!我要和她下!”伍继宗开始摆棋,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女孩子都赢不了! 伍贺莲凑近顾晓晨耳边,低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下棋?” “你没问我。” “你就不会主动说?”伍贺莲真想敲敲她的木鱼脑袋。 两人在窃窃私语,伍继宗喝道,“不要说悄悄话!” “噢!”两人默契地同时出声,相视一笑。 伍继宗斟酌再三,每一步都下得很谨慎。 不仅是要扳回一局,也是要扳回颜面。 顾晓晨依旧十分安静,清澈的双眸紧盯着棋盘,似乎是在计算着棋步。下棋的时候,她认真专注的神情会让人痴迷。俏丽的短发贴着脸颊,散发出一种独特魅力,伍贺莲不禁瞧得有些失神。 他突然想起从前。 那是周一的季度会议。 她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第一次独当一面发言,她也是这样沉着冷静的模样,白皙的侧脸,没有涂抹任何唇膏的粉唇,像是一缕清风徐徐习来。她可以这么轻易这么简单就吸引他人的目光,同样吸引了他。 又是那么突然的一瞬间,伍贺莲的脑子里浮现起某个疑问。 他是在什么时候吸引她的? “啊?将军了?”伍继宗浓眉一皱,瞪大了眼睛。 伍贺莲莫得回神,视线扫向棋盘,却见她的棋子已经对上了他的“王将”,不管是左躲右避还是前后进退,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再望向老爷子,只见伍继宗目瞪口呆,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刚才下棋的棋路,时而轻笑,时而撇嘴。他肃穆的脸庞卸了那份严苛,表情也开始生动活泼。 “你是几岁开始下棋的?”伍继宗随口问道。 “八岁。” “八岁就开始了?”伍继宗不免吃惊。 顾晓晨“恩”了一声,点头说道,“爸爸很喜欢下棋,我就学着一起下。” “那你爸爸呢?”伍继宗一边摆好棋子,一边问道。 顾晓晨同样摆放着棋子,轻声说道,“他很早就过世了。” 听到她这么说,伍继宗默了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了一声,“再下一局!” “其实我挺喜欢下棋。”顾晓晨也没有因为提到父亲而影响情绪,笑着说道。 “现在的女孩子,很少会下象棋,就连咏心那丫头也只是会点皮毛。”伍继宗幽幽说道,“她和我下棋,每次都被我杀个片甲不留。” “是吗?”顾晓晨狐疑出声,她记得言旭东说过姚咏心特别聪明,她都是跳级读书。 “那丫头什么都好,只有下棋不行。” 伍继宗和顾晓晨就这么随意地攀谈闲聊,恐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气氛渐渐由紧滞转为缓和,伍贺莲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微扬起唇角。这个下午,他耐心地坐了一下午,主动替他们倒茶。 “咚咚咚——”佣人敲门而入,“老爷,医生来了。” 棋下到一半,可是医生来了。 伍继宗恋恋不舍,起身时不忘记叮咛,“留下来吃饭,吃完饭我们继续下棋。” 伍贺莲望着伍继宗离去,门一关上,他一下搂住顾晓晨,嘟哝说道,“我好无聊。” “不是你要来的吗?”顾晓晨侧头说道。 伍贺莲剑眉一凛,“可是你都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 “我在下棋。”她扭头望向他,心里好笑。 伍贺莲捧住她的小脸,霸道吃味地说道,“你和别的男人聊了一下午。” “他是你的爸爸!”顾晓晨愕然,受不了地说道。 伍贺莲可不管,顽固说道,“我要补偿,你亲我一分钟。” 顾晓晨小脸微红,声音也轻了几分,“被别人看见不好。” “这里没人。” 她退让了一步,“回去以后我再亲。” “不行!就是现在!”伍贺莲固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余光瞥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想着会不会有人来,顾晓晨抿着唇犹豫踌躇,听见他喝了一声,“快点!你再不亲我,我就要亲你十分钟了!” 十分钟?顾晓晨一惊,她知道他绝对做得出来。这下更是没辙了,他渐渐压下俊容,她主动将唇凑了上去亲吻他。一分钟不知道有多久,她只好盯着座钟看时间。伍贺莲却被她搞得心里痒痒,原本只是温柔的甜蜜细吻,转而成了缠绵炙热的舌吻。 “时间到了!阿贺……”她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发出,含糊不清,他却不肯将她放开。 “喀嚓——”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伍昊阳刚处理完一个合作案,只差半个小时就下班了,索性也不回公司提前回家。到家后就从管家那儿得知医生在给伍继宗检查身体,伍贺莲和顾晓晨两人则在书房。他立刻前来瞧个究竟,却没想到撞到这样一幕。 伍昊阳面不改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镇定说道,“噢,你们来了。” 顾晓晨横了眼伍贺莲,红着脸低下了头。 被人打断好事,伍贺莲理应不悦,可他同样面不改色,大手轻抚着顾晓晨,示意她没事,黑眸对上某个不知趣的男人,但是话却是对着顾晓晨而说,“晨晨,打个电话给咏心,让她晚上一起来吃饭。” “恩?” “不必打!她很忙的!”伍昊阳讥讽喝道,明显是负气。 伍贺莲催促道,“打!” 伍昊阳瞧着顾晓晨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是电话的结果让他绷紧了一张俊容,“咏心姐说,今天约了人,她不来了。” 伍贺莲扬起唇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约、了、人。” “她不来最好。”话说的轻飘,伍昊阳却气得转身就走。 “你怎么这么坏?”顾晓晨忍不住轻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伍贺莲挑眉,她微笑的丽容炫耀,他轻抚着她的脸,又想继续方才的事情。可他刚要低头,伍继宗又回来了,“我们接着下棋。” “好!”顾晓晨应道,伍贺莲黑了一张脸。 每到天气晴朗的周末,伍继宗都会让司机开车载着他去港口的海岸那边钓鱼。而这个周末,晴空万里无云,自然也没有例外。纪岳华有偏头痛的病症,吹不得长时间的海风,所以伍继宗就会独自前去。钓鱼的工具全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出发。 “老爷,戴上围巾吧,海边风大。”伍继宗刚要上车,纪岳华急忙追出,替他戴上了围巾。 伍继宗顿了顿脚步,转身吩咐,“他们要是来了,就说我不在,让他们别来找我。” “刚才莲打电话来说了,今天有事不来了。”纪岳华笑着说道,轻声叮咛,“早点回来,别着凉。” “恩。”伍继宗应了一声,方才还心情不错,突然就板着一张脸,显然不高兴了。 伍贺莲和顾晓晨这几天一直都有来陪伴伍继宗,起先是两父子下棋,现在反过来了,伍继宗直接漠视伍贺莲,拉着顾晓晨一起下棋。再怎么说他对象棋琢磨研究了几十年,输给伍贺莲也就算了,现在没道理输给一个女孩子。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争一口气,他总想着要扳回一局。只可惜,总是一直没有如愿,他反是越挫越勇。 车子徐徐驶离,纪岳华走进别墅,立刻拿起话筒按下号码,“莲,你爸爸已经出发了。” 阳光灿烂,碧蓝的海面都染上了金色光芒。 海风温柔吹拂,波光粼粼。 港口的海岸,沿着铸起的石头堤坝,可以瞧见三三两两聚集的老人。一人一个小板凳,钓鱼杆垂在海水中。老人们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等待鱼儿上钩。不知道是谁的鱼杆轻轻颤动,微胖的老头兴奋地收杆,“钓到了!” 一尾鱼从海水中被迅速拉起,甩过空中,漂亮的弧度。 “老张,你今天这么快就钓到鱼了!这鱼杆是新的吧?”老王发现了他的新鱼杆,随口问道。 老张一脸微笑,神色难掩得意,“这鱼杆是我儿子给我买的!好用!” “你儿子真是不错,有福气啊。” “老王,你儿媳妇每次都开车接送你,我是羡慕不来。” “她每天都很忙,我让她不要接送了,她就是不听。”老王双手环胸,享受着温暖日光。忽然扭头,望向一边默不作声的老伙伴,“老宗,怎么从来都不见你儿子和你儿媳妇来啊?” 伍继宗笑着说道,“刚才他们还要跟着我来,我不让他们来。我们几个钓鱼,他们又不懂,来了扫兴。” “是吗?”老王狐疑地反问一句,和老张对望一眼,却是心知肚明一般。 伍继宗脸上的笑容微僵,盯着海面发呆。 突然,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老宗,你儿子和你儿媳妇来啦!”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高大的男人牵着纤瘦的女人迎面走来,两人手中都提了东西。待他们走近,几个老人望着两人,一个俊魅非凡,一个清纯漂亮,不禁为之瞠目,这两人真是般配。 伍继宗依旧板着一张脸,不屑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钓鱼。”伍贺莲沉声说道,拿出折叠的小板凳,自顾自摆工具。 顾晓晨则是走近伍继宗身边,微微弯腰轻声说道,“董事长……” 伍继宗侧头瞥向她,低声说道,“现在又不是在公司。” 顾晓晨一愣,笑容漾起了嘴角,第一次这样呼喊,“伍叔叔。” 伍继宗也没有反驳什么,依旧是那不屑的态度,“我不是说过别来找我吗!” “事情忙完了,所以我们就来了,您不要生气。”顾晓晨微笑说道,原本是要去伍家找伍继宗下棋,可是伍贺莲突然有事耽搁了,等事情办完,他就载着她来这里了。 伍继宗望着海面,喝了一声,“别挡着我的阳光。” 顾晓晨拿过小板凳,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了。而伍贺莲甩了鱼杆,亦是坐在他的另一边。伍继宗不着痕迹地扫向老伙伴,眉宇挑高了些,暗自高兴。三人并肩而坐,这情景可让那几个老伙伴眼红。要知道他们的儿子、儿媳妇从来没有一起来陪伴过他们呢。 过了一会儿,鱼杆颤动,伍继宗机警地收杆,钓了一条鱼。 “好大的鱼啊。”顾晓晨惊喜喊道,伍贺莲立刻说道,“我钓的鱼肯定比这条还要大。” “你不行!”伍继宗冷哼。 大概五分钟之后,伍贺莲果然钓到了一条鱼。 顾晓晨望着两只水桶里的两条鱼,老实说道,“阿贺,你的鱼没有伍叔叔的大。” 伍贺莲凝眸,再次甩杆。 三点的阳光弱了些,风也有些凉意,顾晓晨去车中拿出烘烤好的曲奇饼干,还有特意保温的奶茶折回,“伍叔叔,喝点奶茶吃点东西吧。” 伍继宗朝几个老伙伴招了招手,“你们也来尝尝。” 老人们走到一起,小板凳围了一个圈。一人一杯暖手的奶茶,倒也惬意。 “这饼干味道不错,像店里买的。” “店里的奶茶太甜了,哪有这么好喝。” 顾晓晨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啊?”老张和老王同时出声,伍继宗捧着奶茶喝了一口。 “不够的话,还有的。”顾晓晨招呼几句,拿着一杯奶茶走向伍贺莲,“喝点热的吧。” “不喝。”伍贺莲吐出两个字。 伍继宗朝她喊道,“别理他,让他去钓。” 当天下午直到回家,伍贺莲钓了一水桶的鱼,伍继宗只钓了那一条。但是那些鱼没有一条比他的那条大,伍继宗乐了,“你说说看,谁的鱼大。” 顾晓晨看了看,为难说道,“还是伍叔叔的鱼比较大。” “啊哈哈——”伍继宗大笑三声,伍贺莲撇嘴。 “老宗,下周再见。” “好,下周见。” 几个老伙伴挥手告别,伍继宗笑着回应。他刚要动手去整理钓鱼工具,却见伍贺莲拿着钓杆和折叠的小板凳,而顾晓晨两手各提着一只水桶。两人默不作声,就已经将东西全部整理好了。伍继宗望了他们一眼,转身就朝停车场走去,他们则安静地跟随在后。 左手的水桶里有好几条鱼,这全是伍贺莲钓的。 右手的水桶里只有一条鱼,这是伍继宗钓的。 只是两手的重量不一样,再加上手腕还挽了点心袋,顾晓晨走的有些慢也有些吃力,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出声。 伍贺莲走在后边,瞧见她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他的步伐快了些,走近她身边说道,“把左手的水桶给我。” 顾晓晨扭头望向他,轻声说道,“我可以拿的。” “给我!”他皱眉命令。 “你手上都是东西,也不好拿。”顾晓晨望着他满手的东西,摇了摇头。 伍贺莲却硬是将小指勾出,沉声说道,“给我!” 顾晓晨显然很无奈,不满地说道,“小指提水桶?会断掉的!” “给我!”伍贺莲的耐心用尽,蛮横地伸手就要去勾水桶。 “不给你!” “给我!” “不!” 两人正在争执不休的时候,前方漫走的伍继宗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厉声喝道,“吵什么吵!” 同时,伍贺莲和顾晓晨收了声。 伍继宗眯起眼眸,目光扫过伍贺莲,定在了顾晓晨脸上。他猛地伸手,夺过她双手的水桶,轻松地提在手中,再次转身前行。他的举动让顾晓晨莫得一愣,来不及有所反应,而他已经慢慢走远。心里有一阵异样温暖流淌,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追上了伍继宗。 “伍叔叔,让我提一个吧。” “不用。”伍继宗死板地拒绝,口气还挺冲。 顾晓晨笑着说道,“我提那个轻的。” “说了不用,你这么小这么瘦,像没吃饭一样,一个不小心没提稳会把水桶打翻。”伍继宗顽固拒绝。 顾晓晨双手提着点心袋,声音轻了几分,“我有吃饭的。” “我吃一顿的饭量,都够你吃一天了!”伍继宗嗤之以鼻,之前留她吃晚饭,他也注意到她吃的很少。 顾晓晨无言以对,伍贺莲几个大步追上了两人,沉声附和,“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吃满一碗饭。” “一碗太少!”伍继宗冷哼,“至少一碗半。” 顾晓晨一向吃的不多,听到他们这么说,这下犯难了。 钓鱼回来,伍继宗索性将那条大鱼饲养了,只因为伍贺莲大言不惭地放话,他说自己一定会钓到比这条还要大的鱼。为了比较验证他的诺言有没有兑现,伍继宗就将对比的证据细心保护。起初还让管家去喂养鱼儿,后来他就自己亲自去了。 纪岳华瞧着他那么精心饲养,笑着说道,“老爷,莲还没有钓到鱼呢?” “他怎么可能钓到。”伍继宗观赏着鱼儿,肃穆的脸庞一抹得意笑容。他将饲料放进一旁的柜子里,扭头问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来?” “谁啊?”纪岳华明知故问。 伍继宗皱眉,“你说谁?” 伍贺莲这几天都有事要忙,于是每天下午来陪伴他下棋的人就只有顾晓晨了。辞职伍氏后,她也没有去上班,打算过完年再作打算。纪岳华当然也知道他问的是谁,可偏偏就是装糊涂,“老爷,你是说莲吗?他这几天忙。” “我不是说他!”伍继宗拧眉。 “那是谁?”纪岳华忍着笑意。 伍继宗有些不大情愿,还是念出名字,“顾晓晨。” “噢——”纪岳华应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晓晨她很准时的。” 对于顾晓晨的准时,伍继宗默然认可。瞥了眼时钟,一点十分,还差了五分钟。他径自前往书房等候,可是摆好了棋盘,顾晓晨却迟迟没有到。等了一会儿,他有些坐不住了,作势就要起身,顾晓晨却在这个时候敲门而入。 伍继宗见她平安无事,这才不耐指责,“不想来的话,就不要来了!” “不是的!”顾晓晨急忙解释,走到他面前说道,“伍叔叔,我在家里烤蛋糕,时间没算准,所以迟到了!” 伍继宗拿着手帕随意地擦拭着烟斗,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烤什么蛋糕,买一个就好了!” “店里的蛋糕很多都用植物奶油,对身体不好,脂肪含量也高。您身体不大好,自己做比较安心。我把蛋糕给伍阿姨了,下完一盘棋,我们去尝尝?”顾晓晨期许问道,伍继宗擦拭的动作一窒,放下手帕催促,“还不坐下!” 顾晓晨松了口气,放下挎包乖巧坐下。 当伍贺莲赶到伍家的时候,三人正在偏厅享用蛋糕。纪岳华称赞顾晓晨的手艺好,伍继宗闷头吃着蛋糕。伍贺莲一走进偏厅,瞧见气氛融洽,嘴角微微飞扬。他走到顾晓晨身边坐下,她立刻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你尝尝看,我新做的蛋糕,不会很甜。” 伍贺莲对食物一向没什么知觉,却还是接过尝了几口。 伍继宗将盘中的那块蛋糕全都吃完了,幽幽说道,“我已经委托高律师重新草拟协议,我手上伍氏的股份,你和伍三各拿一半。” 先前原本定好半年后将股份转给伍昊阳,可是他逃婚远走,一直没有签署协议。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被搁置了。 “我不要股份。”伍贺莲抬头望向他,却是握住了顾晓晨的手。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6)——很想知道 伍继宗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这心里似乎总有疙瘩存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放下餐盘,肃穆的脸庞望向他们两人,神情依旧那样固执,沉声说道,“别以为陪我下棋钓鱼,我就会接受同意。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就收起你们那点小心思,省点力气!” 伍贺莲俊容冷漠,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他知道她乖巧的性子,更加知道她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胸口憋着一股闷气,有些咽不下去,但是她轻轻反握住他的手,让他没由来得一阵安心。 “伍叔叔,再吃点蛋糕吧。”顾晓晨什么也没说,淡淡微笑。 伍继宗瞧见她一脸恬静,这样一个柔顺的女孩儿让他心中雕砌的顽固堡垒开始松动。他板着脸收回视线,冷哼一声,不再应答。 “全都在啊,在吃什么?”伍昊阳突然走进偏厅,恰巧地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晓晨做的蛋糕,你也尝尝?”纪岳华急忙说道。 伍昊阳朝沙发上一坐,无谓说道,“顾晓晨做的?那我得尝尝!” 顾晓晨立刻替他切了一块,伍昊阳接过尝了一口,忍不住称赞道,“味道不错啊!” “现在才几点!你就下班了?”伍继宗瞥了眼时钟,刚刚三点过半。 “晓晨,我们去厨房!让他们三个男人聊!”纪岳华适时开口,亲昵地拉着顾晓晨离去,不打算搀和男人之间的事情。 “你现在是公司的当家人,能不能象样点?你就不能自觉?迟到早退的毛病,怎么老是改不了?你要给员工树立榜样,不能总是这样……”伍继宗不厌其烦地怒声呵斥,伍昊阳自顾自吃着蛋糕也不反驳。 伍贺莲的目光追着顾晓晨而去,直到她和纪岳华走出偏厅,这才漠漠收回。 “几位叔伯虽然不在公司,但是他们的眼线还在公司里,不要让他们抓到把柄!”伍继宗沉声叨念,话题一转,自然而然地带到了股份的事情,“我刚才跟伍二说了,手中伍氏的股份你和伍三各拿一半。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明天上午就去高律师那里签协议。” “我没问题。”伍昊阳原本还心不在焉,听到这话就来劲了,抬头望向对面的伍贺莲,抢在他之前开口说道,“我想二哥也没问题。” “好,那就这样。”伍继宗满意点头,起身回书房,打算抽几口烟。 待他走后,伍昊阳扬起灿烂笑脸,挑眉说道,“你现在也是伍氏一份子,什么来公司报道?” “我有说过接受股份?”伍贺莲回望向他,不疾不徐反问。 被他这么一问,伍昊阳烦恼地抱怨,“喂喂喂,好歹我们也是亲兄弟,你不会这么绝吧?股份一人一半,公司也一人一半啊!你比我大,所以总裁这个位置应该由你来坐,我就当个副的吧。” “以你的能力,太屈就了。”伍贺莲散漫说道。 伍昊阳一心想要甩手走人,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怎么会屈就?绝对不屈就!” “听说法国的公司经营得不错。” 伍昊阳暗自咬牙,先前因为他被刑事拘留,他没有办法回到香港暂时接手伍氏。新的一年来临,各类国际服饰展览会也开始陆续举行,为了迎接国际展览会,法国的公司早就忙得不可开交,恨只恨他还走不了,只好交给几个信任的下属管理,他只能远程掌控。虽然这样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也不是长久之事。 再说了,凭什么他要一个人管两个公司,他就能每天逍遥快活? 伍昊阳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凝眸说道,“二哥,你想爸同意你娶顾晓晨,就得让他开心安心放心!凡事要一步一步来,这第一步就是你先回来伍氏接手公司,然后再从长计议!我一定站在你这边,爸那里我帮你搞定!我向你保证,不出三个月,顾晓晨一定进伍家的门!” “哦?”伍贺莲狐疑出声,悠闲地说道,“那三个月后,只要你的保证奏效,我就回来接手。” 伍昊阳眯起眼眸,恨得牙痒痒。他也不再劝说,冷静地想了想,忽然有了什么主意。吃完最后一口蛋糕,丢下餐盘离开。伍昊阳并没有回卧房,而是询问佣人来到了厨房。 诺大的厨房里,纪岳华特意让厨师休息,打算亲自下厨。她在切菜,顾晓晨则在洗菜,两人边忙边聊。 伍昊阳悄悄走了进来,伸手拍了拍顾晓晨的肩膀,低头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顾晓晨的小脸一下泛红,双眸圆睁,尴尬地望着他。 “昊阳,是不是饿了?”纪岳华一转身就瞧见伍昊阳,笑着问道。 “是有点饿了。”伍昊阳随口回道,那笑容却有些得意,又是催促,“顾晓晨,他找你呢。” “伍阿姨,我去去就来。”顾晓晨轻声说道,擦了擦手奔向偏厅。 伍贺莲独自坐在厅里,拿着一本杂志无聊翻阅。脚步声临近响起,他寻声望去,只见顾晓晨系着粉色的围裙朝他笔直走来。但是那神情却有些怪异,似乎被什么困扰。她走到他面前,双手不停地揪着围裙,小声喊道,“阿贺。” “什么?”伍贺莲沉声反问。 顾晓晨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恩——” 伍贺莲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霸道命令,“说!” “那个……”顾晓晨的声音更轻了,“你回伍氏去上班好不好?” 他剑眉一凛,硬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晓晨着急地想着理由,可一时也想不出来。 伍贺莲瞧着她目光闪烁,小手还不安地揪着围裙,这样子真是可爱又可笑。他忍着笑意,有了想要逗弄她的坏念头,“怎么突然让我去伍氏上班。” “因为……”顾晓晨闷闷开口,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咬牙说道,“我喜欢看你上班时候的样子。” “我上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很帅。”顾晓晨绞尽脑汁只能想出这个形容词。 伍贺莲对于她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又是问道,“怎么帅了?” 顾晓晨的脑海里赫然浮现起一幕幕情景,记忆不断向前翻越,镜头最后定格于一处。那是她刚应聘伍氏,电梯门一打开,大厅里的员工站得笔直。一道挺拔的身影徐徐闪过,跟随着几名助理下属。仅仅是侧脸,一瞬即逝,可是心跳却在突然之间快了半拍,无法平息的悸动。 “白色衬衣,黑色西服,反正就是很帅。”顾晓晨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小脸越来越红。 “不用去公司上班,我也可以天天穿给你看。”伍贺莲并不买帐。 顾晓晨固执反驳,“那不一样!” “真的想我去?” “恩!” “如果去了,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 “没关系,有伍叔叔陪我下棋,还有伍阿姨陪我聊天,玫玫也能陪我。”顾晓晨只想他答应,并没有注意到某人沉了一张脸。 “考虑考虑。”他丢给她四个字。 顾晓晨微微抬头,见他冷着俊容不为所动,她有些着急,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她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她低下头亲吻他。那么羞怯的她,不算灵巧的舌头探进他的口中,轻轻地碰触他,而后又退了出去,喘气说道,“你去上班好不好嘛!” 她粉红的脸庞是那样可爱,这样的撒娇央求更是让伍贺莲再也无法拒绝,思绪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阿贺,你答应啦?太好了!那我去洗菜,你乖乖坐在这里噢!”顾晓晨心花怒放,急急说道。 伍贺莲开口喊了声“晨晨”,可是顾晓晨已经奔回厨房。他眉宇一皱,懊恼不已。 伍昊阳拿着两只小番茄从厨房而出,漫步折回,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伍贺莲直接无视他的存在,继续翻阅杂志。 眨眼就到晚餐时间,一行人围着餐桌依次而坐。纪岳华叮咛他们多吃菜,伍贺莲突然说道,“我决定回公司。” 伍家的家规一向甚严,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多说话的。但是他这话一出,伍继宗并没有呵斥,而是惊讶地睁眸。 伍贺莲扭头望向他,徐徐说道,“副总的位置空着,我来接手。” 伍继宗“恩”了一声,表示认同。 “妈,你煮的菜味道真好。顾晓晨,你的手艺也不错。”伍昊阳吃得津津有味,笑容满面。 顾晓晨低头吃饭,松了口气。 离开伍家,已经是晚上近九点了。 冬日里的夜空,格外深沉。 开车到春光园附近,隔了一小段路停了车,两人下车朝着小区走去。走路的时候,不管身边有没有外人,伍贺莲总会牵住她的手,哪怕一句话不说,光是这样都会让顾晓晨感到开心。大楼里很安静,到了十二楼的公寓两人就要分别。 伍贺莲低头说道,“明天我要去美国处理一点事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顾晓晨摇摇头,“我和伍叔叔还有伍阿姨约好了,而且你走的时候,多多没人照顾,我来照顾它。” 伍贺莲叹息,单手撑住墙壁,将她困在当中,“我怎么发觉你陪他们的时间比陪我多?” 顾晓晨也不说话,睁着无辜的双眸。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贴着她的唇问道,“我会马上回来,会不会想我?” 她不敢开口,只好点了点头。他却一下搂住她,蜻蜓点水般地啄吻她,眼底酝酿起深邃光芒,喃喃呵气,“其实我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帅。” 顾晓晨感觉自己像是冲满气的气球,快要爆.炸了。 “昊阳那个小子用了什么办法?”他勾起唇角问道。 “恩?”顾晓晨有些晕旋。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你要我去公司上班?”伍贺莲纯粹是好奇罢了。 “哪有!” “没有?”他挑起她的下颚,凝眸以对。 “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晚安。”顾晓晨顿显慌张,匆匆说道,掏出钥匙开门闪了进去。门一关上,伸手按下壁灯,她拿出挎包里的钱夹。钱夹的夹层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俊秀的小男孩儿。 顾晓晨小心翼翼地拿着照片,耳畔响起伍昊阳在厨房里所说的话语,“顾晓晨,我爸希望他回公司上班,不过他不肯去,你去说说吧!放心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他,你偷偷藏了他的照片,还把照片当宝贝!你是不是每天都要看一看?这么秀色可餐,很想吃了他吧?” 无论如何,顾晓晨也没有这个勇气让他知道,她每天都会看他小时候的照片。要是被他发现了,那个自大臭美的家伙一定会嘲笑她。 就像是一个小秘密,她只想让自己一个人知道。 “既然他答应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据说他为了某个女人守身如玉两年多,你要是想吃他,千万不要客气啊。”伍昊阳的话语让她红了脸庞,就连耳朵也一阵发烫。 他为了她……守身如玉? “我在美国留五天,五天后回来,你不要乱跑。”这是伍贺莲登机前叮咛的话语,顾晓晨算着日子,每过一天就在日历上划去一天。虽然每天都有打电话,可是他们隔了那么遥远,她在香港,他在另一个国家,总觉得电话是不够的。 多多暂时交给顾晓晨照料,可是他偏偏让多多也住在她家里。突然多了只大狗,空间一下子狭小了许多。余玫瞧见多多,愕然吃惊,当年还那么小的一条狗,竟然可以长这么大。每天给多多洗澡是一件大事,一个人是没法搞定的,余玫闹着要向伍贺莲收取费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天就是他离开的第四天。 而在伍贺莲离开的这几天里,顾晓晨前去伍家都会带上多多,也算是散步了。 “顾小姐,老爷正在检查身体,夫人请您先去后花园。”管家微笑说道。 顾晓晨来到后花园,松开了项圈的链子,多多立刻绕着花园奔跑。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坐着两个人。除了纪岳华之外,还有林正锋。顾晓晨脚步微微一停,还是走了过去,“伍阿姨,林先生。” “晓晨,上次你说玫瑰花茶好喝,我特意去买了。”纪岳华站起身来,拉着她坐下,“你和林叔叔聊聊,我去泡茶。” 顾晓晨只好笑着点头,却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正锋,回想起那天依然心有余悸。恐怕是受以前那个总是打骚.扰电话给她的变.态影响,对于男人的接近碰触,她总是很敏感。 林正锋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之前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给你造成困扰,那我向你道歉。” “不,是我太紧张了。”顾晓晨轻声说道。 林正锋动了动唇,却是欲言又止。盯着杯中的茶水,有些话还在心里积压。 多多跑了一圈,飞奔到顾晓晨身边蹲坐,它机警地望着林正锋,像是在守卫。 “好了,可以出发了!”伍继宗信步走来,朝他们大声喊道。 林正锋率先起身,顾晓晨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林正锋也去钓鱼。工具早就准备好了,房车也已经在等候。三人刚要走出后花园,迎面撞上了纪岳华。纪岳华刚刚泡好玫瑰花茶,佣人还端在手中,“老爷,你们要出发了吗?” “伍阿姨,花茶我带走吧,一会儿正好喝。”顾晓晨可不想她白忙,急忙说道。 纪岳华吩咐佣人将花茶盛入保温壶中,顾晓晨提着茶壶,坐上房车随他们一起而去。 海风轻柔地吹拂,阳光洒下暖暖光芒。 伍继宗起先只和顾晓晨约好钓鱼,林正锋突然来访,也就一起了。 三人并排而坐,多多则安静地趴在一边。一同钓鱼的还有那几位老伙伴,之前见过面,所以都熟了。几个老人都是独自前来,没有人陪同。他们早就将顾晓晨认定是伍继宗的儿媳妇,瞧着她乖巧地跟随伍继宗,再加上她又会做茶点,惹得他们有些眼红。 “老宗,今天不是周末,晓晨也陪着你来钓鱼,她都不用工作吗?我女儿在公司里当经理,每天都很忙的啊!”老张扭头说道。 老王沉声附和,侃侃而谈,“是啊,我儿媳妇也很忙。她说要来陪我,我不让她来,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伍继宗听着他们一搭一档的话语,并没有多说什么。 “顾小姐,你是做什么的?”老张问道。 顾晓晨回头望向他,轻声应道,“张叔叔,我最近在家休息。” “哦,原来是没有上班工作。”老张似乎是明白了。 老王又是问道,“令尊是哪家公司的老总?” 顾晓晨没有隐瞒,老实诚恳地说道,“我父母只是很普通的职员,不过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在场的几个老人可都是有些身份的角色,不是某企业的老总,就是某公司的高层。自然而然,他们的子女也就继承父业了。再加上伍继宗可是伍氏的董事长,他的媳妇也肯定是出身名门才对。 听到顾晓晨这么说,众人一愣,像是不敢置信。 林正锋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徐徐说道,“顾晓晨之前是伍氏公司总裁秘书,能力不用说了。其实家世背景也没什么了不起,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在外能够辅佐伍二,在内又能够照料生活起居,事业和家庭两不误。” 伍继宗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句话就让众人收了声,“晓晨,你之前不是想拿十五亿做投资吗?关照关照自己人,改天去张叔叔和王叔叔的公司看看。” 十五亿?老张和老王面面相觑,讪讪地笑。 其实那笔十五亿的钱,也是伍贺莲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收回去。顾晓晨心底忌讳着这笔钱,因为牵扯了那段并不光明的地下交易。但是此刻,那笔钱也不再重要,伍继宗和林正锋两人维护的话语让她感觉比阳光还要温暖。 顾晓晨顺应地接话,“恩,那我改天去看看。” “鱼上钩了!”伍继宗喜上眉梢。 “真的哎!”顾晓晨张望,只见鱼杆不停颤抖。 “哈哈!今天我第一个钓到鱼!” “这条鱼好大哦!” 林正锋望着伍继宗和顾晓晨灿烂的笑脸,扬起了唇角。 只是当天,除了那一条鱼之外,他们再也没有钓到第二条,林正锋更是空手来空手归,“伍哥,我晚上的飞机要回去一趟,小岚又要麻烦你了。” “你尽管去,这边不用担心。” 林正锋放心地点头,目光对上了顾晓晨,“回来以后,我请大家吃饭,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顾晓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是林正锋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异样,他所说的话语也让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顾晓晨忐忑不安,隐隐之中察觉那件事情似乎和她有关。 吃完晚饭牵着多多刚要离开伍家,伍昊阳却是挑眉说道,“刚收到消息,某个男人提前搭乘航班回来,难不成要给谁一个惊喜?飞机明天一早十点就会到,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去接机?不过去不去都没关系,虽然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接机……” 伍昊阳还在那儿滔滔不绝,顾晓晨一脸惊奇,急忙打断,“我去!” “那明天我来接你。” “方便吗?”顾晓晨不好意思地问道。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伍昊阳爽朗说道,眼底闪烁过一抹狡诈。 周六一早,伍昊阳果然前来接顾晓晨。可能是因为多多的关系,所以他没有开那辆跑车,而是换了房车。房车的空间比较大,多多坐在车里也不会显得拥挤。车子一路飞驰而去,终于抵达了机场。 在机场等候了片刻,飞机在十点整准时降落。 甬道的尽头,旅客们陆续而出。 人影闪动,顾晓晨张望着他的踪迹。 忽然,前方的转角身材挺拔颀长的男人徐徐走出。俊魅的容颜比阳光还要耀眼,却也比冬天还要寒冷。 正是伍贺莲! 顾晓晨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却又瞧见了另一道曼妙身影。 长发盘起团子发型,几缕发丝落在脸颊,透出一丝随性雍懒。女人穿着黑色的宽松毛衣,流苏的围巾裹在肩头,配了一条咖色的羊毛长裙,裙摆有些大,走路的时候荡漾起阵阵涟漪。女人长得很漂亮,步伐更是轻盈,手中挽了一件外套,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明星范儿。 男人和女人并肩而行,十分靓眼。 伍昊阳不疾不徐地望向两人,并没有怎么诧异,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顾晓晨僵在原地,只是闷了下。 “莲,我看见昊阳了,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吗?”宋方笙抬头望去,视线掠过人群,对上了伍昊阳,她当然也瞧见了他身边的女孩子。只是她没有认出对方是谁,还以为是他的新女友。 不过,这个女孩子怎么有点眼熟? 伍贺莲有些狐疑,凝眸望去,一下就对上了顾晓晨。再瞥向伍昊阳,见他一副别来无恙的神情,知道他被人给阴了。 他提着行李,沉声说道,“她是晓晨。” 宋方笙顿时一愣,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顾晓晨。当年她离开香港,距离今天也大约有三年了。一隔三年,她们没有再见过面。如今突然再见,倒也不是尴尬,只是有种时光匆匆的感慨。原来,一切都可以真的成为过去。 “方笙。”伍昊阳热情地上前拥抱,宋方笙回抱了他。 伍贺莲走到顾晓晨面前,低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机。”顾晓晨轻声说道,微笑着和宋方笙打了个照面。 “好了,上车再说。”伍昊阳嚷道。 一行人上了车,伍昊阳充当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方笙,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好朋友结婚,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宋方笙笑着说道,和他聊了起来。 顾晓晨安静地坐在一边,伍贺莲不时地侧目望她一眼,可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多多身上,完全漠视他的存在。 到了酒店,伍昊阳直接下车,替宋方笙提行李,将车子甩手丢给了伍贺莲。 宋方笙转身,望着车中的顾晓晨说道,“顾小姐,过几天一起吃饭吧。” 顾晓晨点了点头,“好。” “莲,拜拜。”宋方笙朝伍贺莲挥了挥手,同伍昊阳一起走进酒店,“昊阳,你故意的吧?” “什么?”伍昊阳假装糊涂。 宋方笙笑笑,也不揭穿他。 莲这个情商是负的家伙,也是该吃点苦头了。 前方红灯,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伍贺莲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握着方向盘,抬眸扫向前车镜,瞧见她正在逗弄多多,他想了想,开口解释,“正好她也要回来,所以就顺便一起。” 顾晓晨只是“恩”了一声,乖巧地说道,“我知道的。” “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伍贺莲见她如此,只以为没事,松了口气。 顾晓晨如实回答,“昨天和你爸爸还有林先生一起钓鱼,前天我带多多去医院打针,大前天玫玫要买衣服……” “你和我爸还有林正锋一起钓鱼?”不等她说完,伍贺莲径自打断。 “是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和他见面也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红灯转为绿灯,他踩下油门,车子继续行驶。 “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 “你在替他说话?”他不悦皱眉,想起那天她慌张的样子,他就不爽。 “我只是在说实话。” “我不准。”伍贺莲喝了一声,她抿着唇,不再反驳。 顾晓晨低头望着多多,眼前闪过他们一起并肩而出的情景。记忆像是一场电影放映到从前,她想到了那枚徽章,想到了那段过去。她也那样深深地喜欢着他,像她一样。 他们一起去美国,后来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那年,三个月之前,三个月之后,她很想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还会回来吗? 还有她从未问过的话语,阿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7)——是不是那天 “中午一起吃饭?” “不了,我和玫玫约好了。” “那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再说吧。阿贺,我们要出门了,拜拜。” 一通电话只说了短短几句,顾晓晨就将电话挂断。伍贺莲握着手机,眉宇紧皱,有些不是滋味。自从美国回来后,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有些郁闷,按下直线键吩咐道,“李秘书,替我订午餐。” “咚咚——”伍昊阳敲门而入,西服被帅气地甩过肩头,“方笙请吃饭,你去不去?” 伍贺莲默了下,沉声说道,“不去了。” “怎么?约了人?” 伍贺莲不再理会他,伍昊阳也没有再追问,径自离去。转身却见李秘书端着餐盒而来,他怔了下,忍着笑意走进电梯。 约见的餐厅离公司并不远,宋方笙特意找了附近的餐厅,只怕会影响他上班。瞧见伍昊阳单独前来,她也没有吃惊,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点了牛排,两人愉快地用餐,伍昊阳一边切牛排,一边笑着说道,“看来他还没有解释清楚,今天中午一个人订了午餐。” 宋方笙抬头望向他,摇头叹息,“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伍昊阳无谓耸肩,满不在乎,“生活这么单调,总要找点乐子。” “你的娱乐消遣真没品。”宋方笙打趣说道,忽而又问,“把她的号码给我吧。” 伍昊阳拿出手机将号码报给了她,宋方笙放下刀叉,按键记录着号码,调皮地说道,“我找她要红包。” “那得要双份的红包。”伍昊阳笑了。 窗外是一片蓝天,阳光灿烂。 虽然不是周末,可是中午的闹市街头依旧热闹。 余玫想买几本书,好提前预习预习,方便下个学期读书,顾晓晨就陪她出来了。找了家小店吃了东西,这才前往附近的书店。余玫正在挑选相关书籍,顾晓晨闲来无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刚翻开目录,手机却响起铃声。 一串号码,顾晓晨狐疑接通,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女声,“顾小姐,我是宋方笙。” 顾晓晨不曾想到她会给她打电话,急忙应声,“你好。” “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喝下午茶。”宋方笙在电话那头邀约,顾晓晨扭头找寻余玫,见她已经捧着几本书在收银处付款,她轻声说道,“有空的,在哪里碰面?” 说好了碰面地点,顾晓晨和余玫知会了一声,前去赴约。 在她的记忆里,只和宋方笙见过几次面,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第一次见面,她是从广告牌里瞧见了她,后来是在大剧院,再后来是聚会。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商场,那天她和林芬约了购买东西,她们要去旅行,恰巧碰见她,她在买手机,还告诉她,她快要回美国了。 这么一眨眼,竟然隔了三年之久。 再次见面,她们平心静气地面对面,点上一杯茶,真的成了好久不见的朋友。 宋方笙望着她,淡淡说道,“你好象变了很多,又好象没有变。” 外貌似乎是变化了,可事实呢,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吧。 宋方笙依然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 这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子,穿着职业套装,梳着干练的发型,还戴着一副过大的眼镜。没有漂亮的外表,也没有娇好的身材,实在是普通到不行了。可是她没有忽略她的眼睛,清澈的双眼,静怡的美好姿态。她甚至把她看作是他的助理,又或者下属。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嫉妒着她的吧。 能够让他弹奏钢琴,不是她的专属吗?分别那么多年以后,却看见他为别的女子弹奏,她是在嫉妒。 顾晓晨没有听懂她的话,困惑地望着她。 “呵呵。”宋方笙笑了起来,坦然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很嫉妒你。” 顾晓晨眼眸一睁,她双手捧着茶杯,幽幽开口,“明明我先遇见他的,先认识他的,可是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三年前我提出回美国,希望他陪我一起去。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并没有打算放弃。” “他陪我去了美国,住了几天后,他说他要回香港了。我问他,是要去找顾晓晨吗。他不肯回答,我非要他回答,也许听到那个答案,我就会死心了。他跟我说,如果不回去,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宋方笙回想往事,一点一滴地诉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平静了。 当他说会后悔一辈子的时候,她只是辛酸得想哭,可是她忍住了。 这么多年分开,他不曾去找过她。 但是,他决定回头找另一个女孩儿。 这意味着什么,她清楚知道。 瞧着宋方笙温柔微笑,顾晓晨的心在这个时候被震撼了,曾经一度分不清他的感情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那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却在别人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语。 如果不回去,他会后悔一辈子。 如果错过了她,他会后悔。 他不曾说过。 顾晓晨回过神来,宋方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是来找你要红包的,结婚加宝宝,一个人两份红包,那就是四份。” “你……”顾晓晨睁大了眼睛,宋方笙甜蜜地说道,“我的宝宝一岁了。”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是为了遇见的,而不是为了相守的。 “散会!” 只听见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厅。 伍贺莲端坐在正位,却没有动弹。会议桌的另一边,姚咏心不急不慢地收拾文件。瞧见伍贺莲沉默地望着她,也不说什么,当下料到他一定是有事。她朝助理叮咛一句“你先走吧”,转手将文件递给对方。 等到人全都走光了,姚咏心扭头睨着他,等待他开口。 许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伍贺莲紧皱着眉宇。默了半晌,他才幽幽说道,“你们女人平时都在想什么?” 呃?姚咏心微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回过神来,她打趣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平时我就想今天该吃什么,看看最新出来的衣服。有人说女人的衣橱里总是缺那么几件衣服,我觉得很有道理。偶尔我也想想年纪一点一点大了,该找个人嫁了,但是又觉得找个人嫁也没那么容易……” 姚咏心说着心中所想,伍贺莲静静聆听。 “我平时大概就想这些。”她终于收了声,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怎么突然问这个?”姚咏心见他听得这么认真,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伍贺莲双手交握于胸前,左手手指不时地点着右手,俊颜浮现一抹别扭的神色,沉声问道,“你们女人有时候一下冷一下热,这是为什么?” “谁对你一下冷一下热?晓晨吗?”姚咏心一语挑破。 “怎么可能。”伍贺莲摆着张酷脸,自大地否认,沉声催促,“你快说,别打岔。” 姚咏心点了点头,“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顺。”她故意顿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大姨妈来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伍贺莲谨慎询问。 “如果不是这种,那可能就是更年期。”姚咏心叹息摇头,“哎,快到三十岁的女人,总是容易心烦。” “还有呢?” “没了。”她双手一甩,吐出两个字。 大姨妈来了,这个好解决,可是更年期是什么东西?伍贺莲也不知道该去问谁,索性全问了,“更年期该怎么办?” 姚咏心其实也不大懂,电视上经常放广告,她不假思索说道,“喝静心口服液。” 伍贺莲又是“哦”了一声,从会议厅而出。 姚咏心伸手支着额头,早已经笑得睁不开眼。 回到办公室后,伍贺莲突然烦恼横眉,一个电话将李秘书叫了进来。李秘书走到他面前,轻声喊道,“贺总。” 伍贺莲抬头望向她,冷冷问道,“静心口服液知道吗?” “啊?”李秘书惊讶地张大了嘴。 李秘书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公司里出了名冷漠的莲少爷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让她去买静心口服液。她的确是吓了一跳,可也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立刻前往附近的超市买来,心里揣测可能是送给母亲的吧。毕竟喝这种口服液,也该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年轻的女人是不需要的。 “贺总,口服液买好了。”李秘书放下两盒口服液,伍贺莲漠漠说道,“出去工作。” 他抬头望向桌上摆放的口服液,眼底闪烁着狐疑光芒。眉宇微皱,他低下头继续埋头于文件中。 快到下班时间,伍贺莲特意避开了高峰段,提起那两盒口服液打算离开公司。好巧不巧,姚咏心整理完报表前来交接,迎面就撞上了他。她急忙止步,视线从他的俊脸往下移去,定在了他手中所提的东西。整个人一怔,这才瞧清了那东西是什么。 伍贺莲神色自然,沉声说道,“文件你先放着,明天我再看。” “哦,没问题。”姚咏心随口应道,却对他手里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莲,你买这个送给谁啊?” 伍贺莲瞥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朋友。” 姚咏心侧身让出道来,他迈开步伐徐徐走过她身边。门一关上,她再也克制不住,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大笑出声。 天呐,莲竟然真的会去买这个东西! 姚咏心一路笑着回到自己的部门,理理东西也打算下班。一推开门,却发现某个男人乘她不在的时候鸠占鹊巢。只是她并不想理他,从橱柜里取了外套,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可是一想到伍贺莲,她不自觉地轻笑。这恐怕是她近来最有趣的事情了。 “这么高兴干吗?”伍昊阳有些吃味,紧盯着她的笑颜。 “没什么。”姚咏心冷淡的口气,提了挎包就要走,“刚好下班时间,再见。” “你去哪儿啊?” “回家吃饭。” “这么巧,我也回家,一起吧?”伍昊阳霍地起身,大步追上了她。 姚咏心轻声说道,“我们各开各的车,而且也不顺路。” “不顺路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伍昊阳追着她走进电梯,“你刚刚说了要回家吃饭,今天没约人了吧?一个人吃饭很寂寞的,我就陪陪你好了!” “阳总真是体恤下属。” “还好还好,你不要太感动。”他大言不惭,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姚咏心扭头望向他,朝他微微一笑,“不必了。” 伍昊阳笑脸一窒,她悠闲说道,“谁说在家吃饭就是一个人了?” “你成天跟谁吃饭?和那个警察?”伍昊阳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电梯到达底楼,姚咏心猛地抬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脚上,高跟鞋的鞋跟让他一阵疼痛,他倒抽一口冷气,手腕一松,而她轻飘两个字“拜拜”,如蝴蝶一般翩然而出。 伍贺莲开车前往春光园的公寓,事先没有给她打电话,公寓里只有余玫一个人。余玫正在煮咖啡,空气里满是咖啡的浓郁香味,门一打开瞧见是他,余玫愣了下,自顾自转身奔回厨房,随口说道,“晓晨不在,她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了,你没给她打电话吗?” 伍贺莲换了拖鞋走向客厅的沙发,随手将东西放下。他想起中午的时候,她说她们约了一起吃饭,狐疑问道,“她不是约了你?” “没错,的确是约了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书店,不过后来她又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了。晓晨的朋友也不只我一个,她一向是很有人缘的。”余玫听到他这么问,好心地解释,可是怎么都感觉像是在存心刺激他。 伍贺莲闷了下,尚未舒展的眉宇皱得更拢。 咖啡终于煮好了,余玫关了火,笑着问道,“要不要来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等?” 伍贺莲并没有应声,却是拿出手机按下了号码。 快捷键一号,那是她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阵,终于被接通了,顾晓晨轻柔的女声传来,“阿贺,你下班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不错,似乎心情也不错。可是到底是见了谁,她会这么高兴?伍贺莲暗自揣测,沉声说道,“我在你家。” “你怎么在我家?现在才刚刚四点,这么早就下班了?” “你在哪里?”他并不回答,而是反问。 “在一家茶楼。” “和谁?”他握紧了手机,有些咬牙切齿。 “我和方笙在喝下午茶。”顾晓晨爽朗说道,叮咛一句,“马上就回去了,你先坐一会儿吧。” 不等他开口,她再次将电话挂断。 伍贺莲却是愕然,她和谁?和宋方笙? 她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余玫给他端了一杯咖啡,自己也捧了一杯喝。她这才发现地上多出来的东西,诧异问道,“这里怎么会有静心口服液?” 伍贺莲冷着一张酷脸,余玫又问,“你拿来的啊?” 伍贺莲默然以对,算是默认。 余玫盯着口服液转念一想,美眸一睁,不敢置信地说道,“伍贺莲,你这个东西拿过来,你是给晓晨的?” 伍贺莲再次默然,余玫闷闷地“噢”了一声,善意提醒,“我想她应该不需要,也不会喜欢。” 伍贺莲微微挑起眉宇,不予认同。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顾晓晨终于回来了。 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安静地坐着。余玫霸占了电视,看着韩剧,而伍贺莲则是一声不吭。除了电视机发出的吵闹声之外,就只有余玫笑声了。直到顾晓晨回来,余玫急忙开口喊道,“晓晨,有人送礼物给你!” “什么?”顾晓晨站在玄关处,换着拖鞋。 余玫兴致很高,更可以说是幸灾乐祸,“你快过来看。” 顾晓晨来到客厅,终于瞧见了余玫所说的礼物。两只盒子放在伍贺莲的脚边,他抬头望着她,冷冷的神情。她仔细一瞧,才瞧清那是什么东西,余玫忍不住逗趣说道,“静心口服液,好礼物哦!晓晨,你什么时候提前更年期了?不过你可以先放着,但是它的保质期也没有几十年那么长吧?等你五十岁的时候,它早就过期了。” “竟然送你静心口服液,真是笑死我了。”余玫不给面子地大笑,一边起身走进洗浴室,一边松开发圈打算洗头。 伍贺莲一脸肃穆,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姚咏心给忽悠了。他什么也没说,抓起盒子系带,作势就要走。 可是顾晓晨却一把拦住了他,轻声说道,“去哪里?” “回家。”他闷声吐出两个字。 “留下来吃饭吧?今天我煮饭。”顾晓晨笑着挽留,搂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伍贺莲默了下,“我去把这个扔了。” “不要扔!”顾晓晨再次阻拦,从他手中抢过那两盒口服液,双手拿在身前,却不觉得这可笑,惟有说不出来的欣喜,“送给我的礼物,那就是我的了,哪有扔掉的。” “你不需要这个。” “我需要的。” “你没有五十岁。” “也许我更年期提前了。” “提前了几十年?” 伍贺莲没好气地说道,顾晓晨抿着唇微笑,手里还提着口服液,她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拥抱住他,那样认真地说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余玫突然推开玻璃门,去阳台拿了条干毛巾。 顾晓晨立刻松开手,将口服液放进柜子里,又是脱了外套。 “你和方笙怎么会在一起?”伍贺莲漠漠问道,他的目光始终围着她打转。 顾晓晨系着围裙,扭头说道,“正好有空,就约了一起喝下午茶。” “你们都聊了什么?” “你之前说过方笙在美国当了芭蕾老师,她开的舞蹈班教了好多孩子,还得奖了呢。对了,阿贺,你知道吗?方笙结婚了,宝宝都一岁了呢……”顾晓晨滔滔不绝地说着,十分向往。 伍贺莲这几年没有和宋方笙联系过,那年从美国回来,她说他们不要见面了。如果还能再见,那也要她来找他。这次去美国,偶然遇见也是凑巧。他知道她结婚了,知道她有了宝宝,知道她过得很好。 “我看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宝宝好可爱好漂亮,是个混血小男孩儿。她的先生也是一名外交官,还是她父亲的学生呢……” 伍贺莲悄悄地走近厨房,倚着门聆听。 顾晓晨正在洗手,她的声音伴随着水声,轻轻问道,“阿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阿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无论是工作的时候,又或者是空闲的时候,她的话语却像是魔咒一般不断地在耳畔回响,让他总有一瞬失神。伍贺莲签署着文件,最后一个字未写完,而李秘书突然开口,让他再次失了神,“贺总,我知道有个牌子的静心口服液效果很好,您还需要买吗?” 李秘书原本也不大懂这些滋补品,昨天匆匆选购了以后,回到家又从长辈那儿了解了一些,特意告诉一声。毕竟这种保健品还是要注意为好,免得出了什么差错,那她也就难办了。 钢笔的笔尖停在字体最后一画,伍贺莲凝眸望着纸张,迟迟没有出声。 “贺总?”李秘书等不到他回应,小心翼翼地喊道。 伍贺莲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写完最后一笔,“不用了。” “是。”李秘书微微一笑,拿起文件转身而去。 诺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足下一点,大班椅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转去,视野随之开阔,眼前是一片蓝天,眼底也映染了一抹湛蓝。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细想那段过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安静的女子让他喜让他怒让他哀让他乐。 是不是那天? 她突然从饭局上跑回来,给他煮了一碗面。而那碗面的味道,竟然和小时候一样。 是不是那天? 天气寒冷,公寓里却亮起了灯,而她还戴着围裙,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汤,香味四溢。 是不是那天? 荣升公司的投标案失败,她淡淡微笑,那样认真地告诉他没有一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那天? 在日本的静冈县观光,她盯着富士山猛瞧,孩子气的神情让他觉得那样纯真可爱。 ……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乱了思绪,伍贺莲徐徐睁开眼,接通了电话,听见宋方笙清亮的女声说道,“莲,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不要忘记叫晓晨一起,还有昊阳。噢,对了,还有那位姚小姐。” 姚咏心并不知道宋方笙回香港了,所以当她听到她要请吃饭的时候,难免有些惊讶。虽然不是特别熟络的朋友,可是之前也有过几次照面,既然请了,不去也不好意思,她应下了,“好,那晚上一起去。” 伍贺莲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随口,“昊阳也会去。” 姚咏心不用多想,都料到伍昊阳也会去。 聚会的地方竟然还是当年的会所,只是少了那两个男人,言旭东还有风景辛。粗粗一算也快有三年了,这个会弹钢琴会跳芭蕾的女子,依旧美丽动人。姚咏心对于自己一向还挺有信心,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宋方笙面前就感觉没了底气一般。 众人随意而坐,伍昊阳挨着宋方笙,两人聊了起来。 “怎么明天就回去了?不多留几天?” “已经参加完朋友的婚礼,我也该回去了,而且机票都订好了。”宋方笙笑着说道,其实是家里的某位先生等不急了。 伍昊阳闹腾一句,“改签算了,这几天公司挺忙,我都没怎么陪你玩玩。” 姚咏心捧着果汁在喝,他这话一出,让她动作一停。抬头瞧见两人亲密而坐,他笑得灿烂温柔,而她小鸟依人,两人十分般配。她只是笑笑,果汁残留在口中的甜味,忽然之间变得苦涩,有些懊恼地皱眉,盯着橘色的果汁瞧了又瞧。 宋方笙的目光扫向对面而坐的两人,笑着打趣,“想让我再多留几天,也不是没有办法啊。莲,晓晨,你们如果结婚,那我就只好留下来咯。” 顾晓晨一怔,小脸红了起来。 伍贺莲没有正面回答,“到时候通知你。” “顾晓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伍昊阳漫不经心地问道,笑容却有些贼贼的。 “这里的暖气太热了。”顾晓晨轻声回道。 “哎?你看着苹果做什么?” “这个苹果看起来不错,好象很好吃。”顾晓晨刚刚说完,就有人拿起水果刀,动手切苹果。 削苹果皮是不会,伍贺莲只将苹果切成了四小份。拿起其中一份,转手递给她。顾晓晨微愣,伸手取过咬了一口,“好吃吗?” “恩。”她点了点头,满足得像个孩子。 伍昊阳瞧见伍贺莲的举动,着实有些受不了。他一向冷冰冰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难道说爱情这个鬼东西真的会让人改变吗? “姚小姐,那位风督察没来吗?”宋方笙对上了姚咏心,可是这话却像是说给伍昊阳听的。 “他正好手上有案子,今天加班。”姚咏心如实说道,也没有在意。 伍昊阳见她说的那么自然,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讥讽道,“要不要一会儿打包消夜,然后你送过去?” 姚咏心并不想和他斗嘴,笑着说道,“好啊。” 伍昊阳气恼,只是干瞪着她。 宋方笙瞧着两人如此僵持,不禁有些感慨,这两人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去下洗手间。”姚咏心轻声说道,起身走出包间。 下一秒,伍昊阳也站起身来,两人恰好一前一后而出。宽敞的走道里,他大步追上了姚咏心,沉声质问,“喂,你该不会真的要去给他送消夜吧?”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8)——尖锐的刺 姚咏心径自朝着洗手间走去,不予理会。 “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人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伍昊阳听见她这么肯定的回答,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恼怒了,“警局也不是很安全的,而且都是大男人,身手都还挺好,你这不是羊入虎口?不要去了!他们要吃消夜,你打个电话叫外卖不就好了吗?” 其实姚咏心没有想到他会跟出来,刚刚也只是随口应声。她本来不想和他呛声,可是他怎么就是来招惹她?走到洗手间前,她霍地停下步伐,扭头望向他,一字一字说道,“伍昊阳,我送不送关你什么事情?” “当然和我有关!”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答应过阿姨要照顾你!” “照顾我?” “没错!” “你不来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姚咏心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幽幽说道。 伍昊阳一愣,还没有回神,她却推开女士洗手间的门,微笑着走了进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走道里。眉宇紧皱,耳畔回响起她方才的话语。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说了什么?很好,真是很好,竟然让他别来烦她?他气愤地转身,想要回去包间。 但是走了几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猛地止步。 洗手间里,姚咏心站在洗舆台前,默默地洗手。 “昊阳,咏心虽然比你大,可是你是男孩子,你要让着她。” “昊阳,以后和咏心一起读书,你们就一起上学放学。” “昊阳,咏心来香港了,你们现在又在一起工作,你就多照顾照顾她。” …… 姚母确实对伍昊阳说过那样的话语,当时她也在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每一次生气难过,总是因为他。他是男孩子,为什么谦让的人总是她。的确是一起上学放学,他却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走,而她跟在后面。回来工作,以为会是新的开始,他只会冷言热讽。说的好听,什么照顾她,他只会让她更加生气更加难过。 可是她为什么还留下来?为什么? 姚咏心不断地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或许,她该放手了,确实该放手了。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姚咏心将门推开,又见伍昊阳倚着墙而站。他原本还低着头,听到脚步声,徐徐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宇,双眸微眯,他的不悦是那么清楚可见。姚咏心只能选择无视他的存在,将他当成空气一般朝着包间走回。 她朝他慢慢走来,却是擦身而过,伍昊阳怒气一阵上涌,再也无法克制。他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姚咏心的目光没有焦距,淡淡说道,“请让一让。” “给我解释清楚!”伍昊阳冷声喝道。 “解释什么?” “什么叫你不来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他将她的话奉还,沉声质问。 人真的是有脾气的,耐心再好的人也会爆发也会厌倦,姚咏心轻握拳头,望着这张看了二十几年的容颜,她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不能宣泄的感情肆意泛滥,她咬牙说道,“我让你不要烦我!难道你不懂?那么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话!不要理我!现在明白了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伍昊阳明显一怔,却是怒气更甚。 她笑笑,“没什么意思。” “你吃错药了?”对于她突然的怒吼,他确实也是十分莫名,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可能只是他不让她去送消夜。他默然地望了她一会儿,负气说道,“你要去就去,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姚咏心一听这话,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笑,绝对不能哭,但是怎么会那么难过呢。拼命将酸意咽下了下去,姚咏心却不愿意继续呆下去,更不愿意去看他们亲密无间,她只想离开这里。来不及顾及什么,她闷头走过他身边。 伍昊阳本不想再去管她,见她朝电梯的方向而去,再次追上了她,“你去哪里?” 姚咏心不说话,其实她怕她一开口,就会被他发现她哽咽。 “你去哪里!” “送消夜。” “现在才六点,你送什么消夜?” “那就送晚饭好了。” “我不许你去!”他怒声命令。 她心中一紧,不知道是在逼他给个答案,还是在逼自己要个答案,“你凭什么不许?” “难道你不知道方笙还在吗?”伍昊阳找着理由,却只搬出了这个,“她好不容易回香港一趟,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请你吃饭,你半路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这也太不象话了!就算要去找那个警察,你也该等到聚会完了!” 电梯下来了,有人搭乘在内,瞧了瞧外边的一男一女,却没人进来。那人立刻按了扭,一脸莫名。 姚咏心望着紧闭的电梯门,倒影出自己模糊的身影,轻轻开口,“所以,你是为了她才让我留下来的?” 思绪顷刻间乱作一团,无法理清,伍昊阳沉默了,仅是“恩”了一声。 姚咏心无声叹息,一颗心却像是坠了下去。这下子真是笑不出来了,至少这一瞬间,她笑不出来了。平复心情,她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走回包间。的确是她太冲动了,她怎么这么不理智,竟然在这个时候要离开? 包间内三人正在说笑,气氛很好。 姚咏心和伍昊阳同时返回,顾晓晨拿着手机说道,“咏心姐,你也来看看,方笙的宝宝好可爱。” 顾晓晨的话语让姚咏心不禁困惑,走到她身边坐下,她将手机凑到她面前,低头一瞧,果然瞧见了手机屏幕里的宝宝照片。这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宝宝,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混血的宝宝像极了洋娃娃。 她却有些发愣,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宝宝了? 姚咏心困惑不已,望向对面微笑而坐的宋方笙忍不住问道,“你结婚了?” “是啊。”宋方笙点了点头,“我先生是一名外交官。” 姚咏心却恍惚了下,她根本就不知道宋方笙已经结婚了,甚至是有了孩子。因为那年以后,她们就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突然知道这个消息,让她确实吃惊,前一秒她还以为他们在一起。 姚咏心悄悄瞥了眼伍昊阳,再次望向宋方笙,“什么时候结婚的?” “去年四月。”宋方笙接过顾晓晨递回的手机,轻声说道。 姚咏心听见她这么说,思绪飞逝至过往。她记起来了,去年四月的一天,他突然飞来澳大利亚。当时她并没有工作,只在家里处理一些投资的事宜。他硬是赖在她家里住了三天,她问他为什么来了,他却只说因为想她了。为了他那一句分不清是真是假的话语,她竟然暗自高兴了好久。 现在想来,那天他到底为什么会去找她,结果已然知晓。 因为他心仪的女孩子结婚了吗? 姚咏心说不出滋味,有些酸有些涩。看着伍昊阳坐在她身边,看着他们两人谈笑,明知道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可她怎么会那么羡慕那么嫉妒宋方笙?即便是她已经嫁了人生了宝宝,依然会让他牵挂惦记。 姚咏心拿起酒杯,倒了一杯,“方笙,祝福你。” “谢谢。”宋方笙与她碰杯,姚咏心闭着眼睛喝下辛辣的酒液。 喝了一杯,似乎还不尽兴,姚咏心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还是少喝点酒吧。”宋方笙劝说道。 姚咏心笑了,“今天很高兴,没关系的,我不会喝醉。” 伍昊阳见她如此喝酒,也不出声阻拦,任她继续喝。反是一旁的顾晓晨实在是担心,她刚要开口,伍贺莲却将她搂住。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让她喝,有人会送她。” 顾晓晨扭头,只见伍贺莲勾起一边唇角,笑得有些狡诈。 “咏心。”伍贺莲喊道,拿起酒杯凑向她,轻轻一碰。 姚咏心兴致很高,就这样和他对喝了起来。顾晓晨拦也拦不住,再加上想要撮合某些人一把,虽是担心,也只得放任了。破天荒的,伍昊阳竟然滴酒不沾。由于宋方笙是明日一早的航班飞回美国,所以聚会没有很晚。这才到九点,大伙儿就打算撤了。 一齐走出会所,伍贺莲说道,“方笙,我送你。” “不用,这里离酒店不怎么远,而且也不晚,我打个车就好了。你喝了酒,也不方便开车。”宋方笙笑着回绝。 顾晓晨体贴地拦了车,宋方笙朝几人打了声招呼,坐上去挥手离去。 “我们走了。”车子驶过转角,伍贺莲上前牵过顾晓晨,转身就走。顾晓晨说了声“拜拜”,与他漫步而行。 “怎么全都走了,那我也走。”姚咏心并没有喝醉,只是有些头晕。风轻轻吹拂,吹不去酒意,同样吹不去她的烦恼苦闷。她嘟哝说道,往相反的方向走,伸手想要拦车,可是没有瞧清前方的车已经有人搭乘了。那辆的士驶过路边,她又是抱怨,“怎么搞的?有生意也不做了?” 伍昊阳跟在她身后,见她这么迷糊,实在放心不下了。他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管。”姚咏心孩子气地说道。 伍昊阳有些没辙,却也无奈,只好再次吼道,“我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要你管!”姚咏心使起了小性子,更是动手推开他,“你给我走!我不回家!” “你不回家,你要去哪?”伍昊阳的脾气上来了。 “我去找景辛,我要去给他送消夜。”姚咏心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作势就要给风景辛打电话。眼前迷离一片,手指按着键寻找号码。可是号码还没找到,手机却被人给抢走了,她立刻去夺,“还给我!你还给我!” 伍昊阳将手机设为关机,随手揣进口袋里。他抓过她的手腕,蛮横地拉着她朝不远处停靠的车子。姚咏心却还在闹,这样的她,不再是那个处事周全的她,也不再是那个从容冷静的她。卸下了完美姿态,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平常的女人,她也会耍脾气。 伍昊阳丝毫不怜惜的动作,将她塞进了车中。 姚咏心喝了酒,本来就有些不舒服,被他这么一塞,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倒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伍昊阳也上了车,反手关了车门,扭头瞥见她秀眉紧蹙,一副难受的样子。他本就不爽,厉声呵斥,“谁让你喝这么多酒?” 姚咏心已经没有力气和他斗嘴,喃喃说道,“头疼。” 原本还憋闷着一口恶气无法咽下,此刻见她如此,伍昊阳也不忍再斥责。他栖身靠近她,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沉声说道,“很疼吗?以后还让你喝这么多!活该!” “我这么疼了,你还凶我。”姚咏心含糊不清地说道,那语气却有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不凶你,你会长记性?”伍昊阳虽然口气很冲,可也忍不住替她捏了捏太阳穴。 他的动作轻柔,他的声音那么近,近到仿佛贴着耳畔呢喃,近到触动心扉,让她有一丝悸动。姚咏心眯起双眸,狭长的缝隙中瞧着他狂妄的俊容,而他也有些模糊不清。 “谁让你挑烈酒喝了?还喝得这么急?看看你的样子!”他的手还捏着她的太阳穴,抱怨斥责的话语依旧接连不断。 姚咏心安静地听着他的训斥,莫得有些委屈。她慢慢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抗议嚷嚷,“我没让你理我,明明是你自己自作多情非要管我!我好好地喝酒,这又关你什么事情?我也没有惹你,你就看我这么不顺眼?我到底是哪里碍到你了?难道不说话也不行吗?” “不行!”伍昊阳霸道喝道。 “凭什么不行?”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话?我送你回家!”伍昊阳皱眉说道,拉过安全带就要替她系上。 姚咏心拍开他的手,“不要!我不要回家!”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你想干吗?”他生气质问,“你喝成这样,还想去找那个警察?” 姚咏心原本已经忘记了,可是被他这么一提醒,顺着他的话负气说道,“我就是要去找他!” “你给我闭嘴!”他吼了一声,粗蛮地替她系上安全带。 车子随即发动引擎,伍昊阳猛踩油门,开得急快。车身一阵晃动,姚咏心闭上了眼睛,捂着胸口愈发难过。他专注地开车,并不想望向她,可偏偏又忍不住。余光不时地瞥向她,瞧见她一张小脸难受地挤成一团,他抿着薄唇,只得放慢了些车速,又是降下车窗。 带着些冷意的寒风擦过脸颊,姚咏心这才舒适了些,可是眼角却积蓄泪水。 车子淹没于灯红酒绿。 到达住宅大厦,姚咏心的酒醒了些,径自下车自顾自地走进大厦。伍昊阳见她歪歪扭扭,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下车跟随,陪同她上楼到了公寓门口。姚咏心拿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她走了进去,反手就要关门。 伍昊阳立刻伸手挡门,姚咏心回头望向他,“我已经到家了!” “我要上洗手间!” “你回去再上!” “怎么?我不能进去?” 姚咏心不说话,固执地扶着门框,伍昊阳的脾气上来了,“他就能进来,我就不能?” “不能!”姚咏心大声地吼了回去,使劲想要推开他,“谁都能进来,就是你不能!” “姚咏心!”伍昊阳怒声喊她的名字,她拼命地推着他,这一切都让他不爽,积压的怒气一瞬爆发,他也不管她会不会被伤到,一脚踹开门。姚咏心被这突然的力道撞得朝后连连退去,就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他有力的臂腕搂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姚咏心被他拥抱在怀里,她握起拳头捶打他,“你放手!” 伍昊阳反手关了门,紧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摸黑拽着她走向卧房。 “你给我放手!” “伍昊阳!你放手!你聋了吗!” 任凭姚咏心怎样呵斥,伍昊阳全都不管不顾。混乱之中,他将她甩在床上。她扭动着头,想要躲开他的吻,可他不肯放过她。 “你做什么……伍昊阳……”姚咏心连说话都吃力,他的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我要让你知道,谁才能进来这里!”伍昊阳一边吻着她,一边动手褪尽她的衣服。 姚咏心的力气根本就抵不过他,三两下子外套就被他甩在地上。她越是挣扎,越是让他得逞。 “心心……”伍昊阳喊着她的名字,低头吻着她,咬着她的耳朵急切问道,“告诉我!有没有人碰过你!” 黑暗中他的俊容如此贴近,姚咏心被他搞得无法思考,她咬着唇不回答。 “除了我之外,有没有人这样吻过你?” 姚咏心的小脸立刻潮红,懊恼喊道,“没有!你不要这样!” 伍昊阳心中微喜,一种说不出来的征服感以及满足感充斥着全身。 “你不能……”姚咏心咬唇说道,却又倒抽一口冷气。 “我不能什么?”伍昊阳放慢了动作,声音也格外沙哑。 “从今以后,只有我能进来,明白了?”他一语双关,慢慢得将自己埋进她,不想伤到她,却又那样地渴望她。即便他是那样温柔,依旧让姚咏心疼痛皱眉,身体不禁蜷缩起来。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阻碍,让伍昊阳顿时一怔,听到她咬牙吐出一个字,“疼!” 伍昊阳皱起眉宇,借着黯淡的月光,瞧见她在他身下痛苦的脸庞。他来不及思索其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忘却了所有。 这个突然的晚上,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本能渴望,又或者是怒气爆发,伍昊阳不断地索要她,直到她累得浑身无力,轻声求饶,他却依旧不肯放过她,亦或温柔亦或狂野,像是要将这几十年来的不曾索要的东西一次全都要回,霸道地禁锢她,不让她逃脱! 许是借着酒精,姚咏心才能那样深情地呢喃呼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昊阳……昊阳……” ※※※ 清晨醒来,姚咏心感觉浑身酸痛,身旁的位置残留着温度,却没有了他。 洗浴间里伍昊阳正在冲浴。 姚咏心平躺在大床上,她盖着被子,却露出光滑的肩头。几年前还是短发的她,如今却也将头发留长了许多。披散在床单上,一片细密的黑色,黑发遮掩了她的脸庞,她揪紧了被角,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发生关系了? 真的发生关系了! 宿醉之后,姚咏心试图想要理清思绪,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可是身体上残留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将她包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却让她有种欣喜甜蜜的感觉。心突然跳得好快,她捂着胸口深深呼吸。 水声突然停止,玻璃门随后被打开了。 姚咏心不敢出声,甚至是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衣服梭梭的声响传来,姚咏心有些狐疑,忍不住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微弱,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有些黑暗,朦胧中瞧见他正在穿衣服。他背身而站,白色衬衣泛着一些光亮,她清楚地看着他穿上了衬衣西裤。她捏紧了被角,不懂他这是在做什么。 伍昊阳穿好了衣服,这才慢慢走到床沿。他没有拉开窗户,只是开了一盏小灯,没有调到很亮,仅是昏黄的光芒。姚咏心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似乎是睡着了。他看了她半晌,沉声说道,“我知道你醒了。” 姚咏心浑身一怔,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将被子拉下了些。 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听见他低沉的男声响起,“你和他上过床了?” 仅仅是一句话,就好象将姚咏心打入悬崖,再也没有办法翻身。她的身体僵硬,被子下的手轻握成拳,她咬着唇没有出声。 姚咏心的避而不答,对于伍昊阳而言是一种默认。其实男欢女爱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这么保守迂腐。可是就是气闷,也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一开口却成了尖锐的刺,“你现在又跟我上.床,这样算不算一脚踏两只船?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有?” 姚咏心霍地睁眼,一夜过后,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昏黄的灯光也让她不适地眯起眼眸,她的声音很轻,“如果我被人碰过,你就嫌我脏了?” “既然都跟那个警察上过床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伍昊阳瞪着她。 姚咏心笑笑,淡淡说道,“你就当我喝醉了。” “喝醉?”伍昊阳嗤之以鼻,对于她的满不在乎感到气愤。 姚咏心无所谓地微笑,“你现在可以走了!我想要睡觉!” 伍昊阳突然紧捏住她的肩头,冷声质问,“你也是这么轻易地向他交出自己的身体吗?你给我说!” “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姚咏心身体酸疼,用被子遮住自己,咆哮吼道,“我不用你负责!不管是不是第一次,你都不需要因为这个向我负责!你现在给我走!马上离开这里!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心心……”伍昊阳皱眉呼喊,却被她喝了一声,“给我走啊!” 姚咏心推开了他,她的双眸刹那之间迸发出酸楚以及悲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她像只受伤的小猫躺在床上,揪紧了被子,那样柔弱的样子,让他想要再次拥抱再次疼爱,可是纠缠在心头挥散不去的抑郁,让他松了手。伍昊阳徐徐起身,毅然地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房门沉沉关上,寂静的公寓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姚咏心关了灯,将自己锁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她没有忘记那个喝醉酒的夜晚,也没有忘记他将她当成了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夜晚星辰布满了天空,那个夏天格外炎热,她依然可以记得他的体温,他的吻带着白兰地的味道。 她更记得他曾经对那些伙伴说过,他只把她当哥们儿,绝对不会喜欢她。 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只是脑袋发胀得疼,可是如今,竟然连她的心都隐隐疼了起来。 你说,我只有和你,才能叫我们。 可是你不知道,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9)——父子一个样 “除了我之外,有没有人这样吻过你?” “没有!你不要这样!” 昨夜的冲动欢爱,他的质问依旧盘旋回响,伍昊阳飞车赶回伍家。彻夜的“战斗”,加上一夜没有怎么睡眠,他非但没有困意,反而愈发清醒。胸口的抑郁比起昨日更甚,之前还可以使劲咽下去,这下子是怎么也无法释然了。他握着方向盘,突然皱起眉宇,不爽地吐出粗鲁的英文咒骂。 可是她是那样羞涩,似乎未经人事一般,这样紧窒的身体,让他无法分辨,偏偏又没有阻碍,证明他并不是她第一个男人。越想越郁闷,伍昊阳的车速也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超过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后方有巡查的警车鸣音,用喇叭喊道,“前方的车辆请在路边停下!前方的跑车请在路边停下!” 伍昊阳本就烦躁,这下子更加暴躁了。他只得停下车,任凭交通巡警开罚单。 这真是倒霉的一天! 一夜未归,又是清晨赶到家,所以伍昊阳并没有撞见伍父伍母。匆匆上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刚下楼,管家说道,“三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在家里吃了,你替我打包。” “是。” “多带一份。”伍昊阳又是喊住管家,沉声叮咛。 “是。”管家仅是一愣,并没有什么异议。 伍昊阳带着两份早餐来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耐心等待会议时间。早上九点的时候,有个重要会议,到时候不只他会出席,伍贺莲以及姚咏心都会出席。好不容易等到会议开始,他早早入了席,参与会议的几个负责经理也陆陆续续到来,直到伍贺莲也到了,却依旧没有等到某个女人出现。 伍昊阳有些担心,询问了助理。 助理如实说道,“阳总,姚经理刚才打来电话,她说她今天有事请假,所以不来上班了。” 伍昊阳垂眸,不再多言。 会议有条不紊地召开,最终以完美结束。 伍贺莲并没有急着离开,难得主动开口说道,“咏心年纪不小了。” 他这么关心干吗?伍昊阳的脑子里猛地跳出这个疑问,愤愤说道,“她的确不小了,再不嫁人就没人要了。” 伍贺莲漠漠起身,不置一词。当他走出会议厅的那一刻,脚步微停,他微扬起嘴角,比起某人的阴霾,他倒是从容自若,那低沉的男声透过空气,传至伍昊阳的耳朵里,显然是故意,“风sir不错。” 伍昊阳端坐在大班椅上,迟迟没有动作,却是铁青了一张俊容。 “阳总?”一旁的秘书久等多时,看了眼行程安排,不得不呼喊。 伍昊阳冷眼瞥去,秘书不禁哆嗦了下。 ※※※ 今天是周五的原因,伍贺莲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提早半个小时下班,和顾晓晨去约会。在餐厅吃烛光晚餐,看一场喜剧电影,手牵着手一起走出影院。顾晓晨还沉醉在电影的欢喜之中,念叨着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 夜已经深了,可是深夜的香港灯红酒绿。 夜市一条街,摊贩们忙着生意,更是红火。虽然气温偏低,但是这条街却是格外温暖。人和人拥挤着而行,许是因为明天是周末,出来约会的恋人也特别多。一对对手牵着手,肩膀挨着肩膀,甜蜜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流。 人群中间,伍贺莲牵着顾晓晨的手慢慢走过。 一旁的一对情侣买了冰淇淋,男人体贴地拿着冰淇淋,只怕女友手凉。每每吃上一口,他就亲手喂上一口。 顾晓晨瞧见冰淇淋,忍不住买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品尝味道,却被他抢走了。 只是三两下,他就将冰淇淋咬了大半。 伍贺莲将底下的那点脆皮淋着牛奶递给她,她懊恼问道,“你怎么都吃完了?” “天这么凉,少吃点。”伍贺莲漠漠说道,将冰淇淋塞回她手中。 尽管有些不甘愿,顾晓晨也不说什么。虽然没有别的男人那么细心,可他霸道的温柔却只给她一人,这已经足够了。她拿着冰淇淋边吃边走,扭头望向他,轻声问道,“问你的问题,有没有答案了?” “什么?”他一脸茫然。 顾晓晨睁眸,“你忘记了?” 伍贺莲不出声了,顾晓晨提醒道,“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伍贺莲侧目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知道。” 她自然明白他的脾气,恐怕他是不会回答了。顾晓晨盯着手里的冰淇淋,气馁说道,“我都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伍贺莲眼眸一凝,沉声反问,“你记得?” “恩……”她认真地回想,连细枝末节都记得仔细,丝毫不拉地说出,“那是我成为助理的第一天,早上去公司上班,我看见路边有一个走丢的小女孩儿,我刚想上去,你就下车跑向了她,你还陪她等妈妈,用自己的领带替她擦眼泪。没过多久,小女孩儿的妈妈终于回来了。我当时就想,你这个人好象没那么糟糕。” 伍贺莲皱眉,他没有想到她喜欢他的原因竟然是爱心?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我在你眼里很糟糕?”他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 “你看我都记得这么清楚,你也想想嘛?”她直接忽视他的反问,执着问道。 “想不起来。”他死硬地吐出四个字。 “再仔细想想。” “不想。” “噢。”顾晓晨应了一声,吃着冰淇淋也不问了。 伍贺莲孩子气地撇嘴,他才不会让她知道,他喜欢得比她早。 回伍氏之后的第一个周末,伍贺莲和顾晓晨再次聚首于伍家。 先前伍贺莲去了美国几天又忙着上班,多半都是顾晓晨陪伴伍继宗。终于迎来了周六,伍继宗要去钓鱼,两人决定陪伴同行。钓鱼之前下了盘棋,伍继宗依旧大败于伍贺莲,气恼之下搬出来了旧事,“下棋有什么好比的,要比就比谁钓的鱼大!” 伍继宗说完,径自起身将书房内小休息间的门打开了。 两人好奇地走到他身后,放眼望去,只见大玻璃鱼缸里养着一条鱼。 顾晓晨瞧见了那条鱼,吃惊说道,“这不是伍叔叔钓到的鱼吗?” 伍继宗得意地挑眉,给鱼儿喂了点饲料。 伍贺莲顿时凝眸,不屑说道,“今天一定钓一条比这个大的。” “我等着瞧。”伍继宗盯着游动的鱼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心里却是沾沾自喜。 车子已经备好,工具也全都搬上车了。 纪岳华特意沏好玫瑰花茶,让顾晓晨带走。而她也一早烘培了松仁蛋糕,打算钓鱼的时候享用点心。三人刚要走出别墅,可是管家却匆匆前来回禀,“老爷,夫人,莲少爷,古小姐来了。” 纪岳华有些诧异,伍继宗默了下,沉声说道,“请她进来。” 古小姐?顾晓晨不知道这位古小姐是谁,瞧瞧伍家两老的神情,似乎不大对劲。再瞧瞧伍贺莲,他虽是一脸无恙,可她忽然萌生一阵不安,仿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她安静地随着他们折回了偏厅,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听见管家一声“古小姐这边请”,她这才抬头望向来人。 女人一头棕色卷发,穿着粉米色的裙子,大衣外套挽在手中。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微笑的时候不会太过活泼,她看上去娴熟文静,大方得体。全身上下并没有过多的首饰,惟有脖子里有一条项链,粉色水晶项链,价值不菲。她浑身透着优雅高贵气质,一看就知道出身很好教养很好。 “伯父,伯母,你们好。”古琪轻声说道,视线扫向伍贺莲,朝他微微一笑。 伍贺莲没有多余表情,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古琪的身后还跟随着两个随从,他们手中捧着许多礼物,“一些小礼物,希望伯父伯母喜欢。” “古小姐,快坐吧。来就是了,还送什么礼物。”纪岳华急忙招呼,吩咐管家收了礼物。 古琪果然坐下了,“伯母太客气了,叫我琪琪就好。” “琪琪什么时候回的香港?”伍继宗沉声问道。 古琪从容回道,“今天刚回来的,爸爸在香港有一笔石油生意要谈,我就跟他一起回来了。他现在还在应酬,让我先来伯父伯母这里问候一声。我想很长时间没和你们见面了,所以我就来了,没有打扰吧?” “没有,怎么会打扰。”纪岳华应道。 “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吧?” “爸爸身体挺好的,伯父,您的身体还好吗?” “人老了,身体也就这样了。”伍继宗不疾不徐地说道,纪岳华附和了一声,“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古琪没有一丝慌乱,安然说道,“之前有点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探望伯父,伯父请不要生气。” “你们年轻人有事要忙,这也是好事,越忙越好啊。”伍继宗淡淡笑道。 “琪琪,你应该喝咖啡的吧?”纪岳华想着她是客人,也不好怠慢,急忙吩咐佣人煮咖啡。 伍贺莲硬声打断,十分不给那位古小姐面子,“华姨,我们还要去钓鱼。” 古琪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有表现出来,“钓鱼?” “今天是周末,他们要去钓鱼。”纪岳华尴尬笑笑,只好缓和气氛。 古琪的兴致上来了,“我也很喜欢钓鱼,伯父,我和您一起去吧?” “好啊,那就一起去!”伍继宗并没有回绝,瞧见他站起身来,古琪立刻上前搀扶,侃侃而谈,“伯父,以前我和爸爸在海岛的时候,也一直钓鱼。我的钓鱼技术还不错噢……” 轻柔的女声从前方传来,直到坐上了车,顾晓晨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古琪索性也和他们同坐一辆房车,方便说话。不经意间望去,瞥见伍贺莲和那个女孩子互相交握的手。她有些诧异,这才开始打量对方。 这个女孩子,她是谁? 车子在港口边远的空地停靠,一行人下车拿着工具前行。港口的海岸,海风吹拂而来,适合漫步前行。那是一片广阔无际的蓝天,连接着碧蓝海面,绘成一副美丽的图画。 伍继宗走在最前面,急着去和几个老伙伴照面。 队伍最后,顾晓晨、伍贺莲以及古琪三人并肩而行。 古琪提了一只工具箱走在伍贺莲的右边,地面凹凸不平,再加上她穿了高跟鞋的缘故,走起路来自然不稳。鞋跟突然陷入一个凹坑,她轻呼出声的同时,反射性的动作,抓住了身旁伍贺莲的手腕,扶着他的身体,不让自己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了,古琪庆幸地抬头说道,“莲,谢谢你。” 伍贺莲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顾晓晨轻声问道,“古小姐,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古琪笑道,依旧没有松手。 伍贺莲不耐地喝道,“放手!” 古琪丽容染上一抹愕然,他却轻轻甩开她,反是走近顾晓晨身边,再次不给某位小姐面子,沉声说道,“她自己靠过来的,不关我的事。” 伍贺莲一句话撇清关系,让古琪有些尴尬,也让顾晓晨一怔。 古琪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更是莫名困惑。 伍贺莲不予理会,直接牵过顾晓晨的手,朝前走去,将古琪丢在身后。 古琪长得十分漂亮身材也好,再加上父亲是石油大王,她又是家中独女,深得古父疼爱,更是古氏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到大哪里是受过这样的冷遇,任何人见了她不是奉承就是赞赏。现在伍贺莲竟然这样对她,她古大小姐争强好胜的性子开始发作,反是越挫越勇了。 古琪也不生气,默默跟随在后。 古琪立刻命人取来了备穿的平底鞋,鞋面上香奈儿的logo特别显眼。换下了高跟鞋,她站起身来,也不再小心翼翼。她走到伍继宗,朝那些叔伯们热情地打招呼,“几位叔叔好。” 那些老伙伴里有人认出了古琪,诧异说道,“你不是油王的女儿古琪吗?” 她是石油大王的千金?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古琪身上,古琪大方承认,“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吗?” “我和你爸爸也算有点交情,上次在宴会上瞧见过你,不过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你比以前更加漂亮了!”那人其实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但是现在古琪在这里,如果能够攀上油王,那可就不得了。 “古小姐陪宗哥来钓鱼?”老张狐疑问道。 “伯父说要来钓鱼,我就硬是陪着来了。以前我和爸爸也经常钓鱼,不过我的技术肯定不能和几位叔叔相比。”古琪在一旁乖巧地帮着伍继宗拿鱼饵,又是熟练地将鱼饵挂上自己的钓竿,她笑着说道,又是补充一句,“你们叫我琪琪就好了。” 古琪这话让伍继宗脸上增光不少。 几个老伙伴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和古琪相谈甚欢。 顾晓晨坐在小板凳上扭头望去,瞧见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暗自低下了头。其实她也不大懂什么钓鱼,每次陪伍继宗来这里,也不会说很多话,吹吹海风看看大海,偶尔聊上几句,那些叔伯们更不会像此刻和古琪聊天那样得欢乐。她不得不承认,那位古小姐更加深得人心。 不过多久,古琪的欢笑声传来,原来她第一个钓到了鱼。 众人纷纷称赞,她笑得格外灿烂,甜甜说道,“今天运气真好,一定是伯父带给我好运的。” 好话谁都愿意听喜欢听,素来古板的伍继宗也微微一笑。 伍贺莲突然开口,“晨晨,你说我今天能不能钓到比那条还要大的鱼?” “送你两个字——不能!”伍继宗冷声说道,睨了他一眼,视线略过他扫向顾晓晨继而问道,“晓晨,你说呢?” 顾晓晨像是三明治被夹在两父子中间,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慌乱说道,“我觉得问那条鱼比较好。” 伍继宗明显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让伍二回去问问那条鱼。” 顾晓晨红了脸,伍贺莲漠视某人的大笑。 他们的话题古琪自然是不懂的,这下受了冷遇,更是不甘心。她悄悄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这样悠闲的午后时光,喝杯下午茶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顾晓晨独自起身去取茶点,在附近的小店温了热饮。只是当她提着点心盒茶水壶折回,却发现众人已经在享用咖啡以及蛋糕了。更夸张的是,这里竟然搭起了临时太阳伞,连桌子椅子都搬来了,咖啡杯和餐具也都是餐厅的规格。 这无疑是一道风景,却让顾晓晨有些失落。 “伯父,您喝喝看这种口味的咖啡。”古琪坐在伍继宗身边,热情细心地倒着咖啡。 比起古琪的“大排场”,顾晓晨手里的茶点就不值一提了。 “莲,你也喝杯咖啡吧?”古琪一边说道,一边给他倒了一杯。 伍贺莲瞥了她一眼,“古小姐,我只喝一个人煮的咖啡。” 古琪的手微僵,笑容也随之一僵,瞧见他站起身来,朝着那个短发的女孩子而去。她不悦地抿唇,不动声色地笑道,“伯父,咖啡好喝吗?” 伍继宗其实已经不大喝咖啡了,可是盛情难却,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过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伯父,芝士蛋糕来一份吧?” 伍继宗凝眸,天知道他最讨厌奶酪! 伍贺莲走到顾晓晨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两人坐回了小板凳。 “你不去陪他们吗?”顾晓晨轻声问道。 伍贺莲打开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我不爱喝咖啡,除了你煮的。” “松仁蛋糕要不要?”顾晓晨打开食盒,烘培好的松仁蛋糕散着香气。 伍贺莲点了点头,顾晓晨立刻切了一块给他。可他却不动手,还非要她喂。他的理由也十分光明正大,因为没有第三只手去吃蛋糕。顾晓晨没辙了,叉起一块蛋糕喂给他吃。 伍贺莲突然栖近她,低头一吻,“还是晨晨做的最好。” 顾晓晨望着面前的他,莫得欣喜,原本还微微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起来。她倒不是对这位古小姐的出现感到不高兴,只是这样一位举止幽雅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看起来似乎更受人欢迎。 忽然,身后响起某人别扭的男声,“茶看起来不错!蛋糕看起来也不错!” 两人抬头一望,竟然是伍继宗! 伍贺莲“恩”了一声,可没有下文。 顾晓晨小心翼翼地开口,“伍叔叔,要不要来一点?” 伍继宗刚要说话,却被伍贺莲硬声打断,不疾不徐地说道,“晨晨,咖啡才是他的最爱。你就不要拉他喝了,他一定会选喝咖啡的。” “是吗?”顾晓晨狐疑问道,她的视线扫过前方而站的伍继宗,而后望向了伍贺莲,最终在他们之间徘徊游移。对于伍继宗的喜好,她也是知之甚少,更可以说是不大清楚,仅仅知道老爷子喜欢下棋喜欢钓鱼。她困惑蹙眉,轻声说道,“咖啡不是你的最爱吗?” 某些人以前可是天天都喝咖啡,而且还是黑咖啡。 不放糖也不放奶精,什么都不放。 伍贺莲立刻横了她一眼,顾晓晨被他这么一瞪,暗暗一想,下意识地明白了。再瞧瞧伍继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和伍贺莲在互瞪,那顽固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她忍不住扬起唇角,心里却暗自好笑。 这两父子怎么一个样子? “伍叔叔,偶尔喝喝茶也挺好的,您尝尝看?”顾晓晨再次喊道。 伍继宗原本是想留下的,可是被伍贺莲这么一说,颜面上自然是过不去。他板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默默离去。一边迈步走着,一边暗暗念叨:这个混帐的臭小子!竟然敢拆他的下台阶! 顾晓晨急忙起身,伍贺莲也没有阻拦,她小步奔跑追上了伍继宗,微笑说道,“伍叔叔,我今天做了些松仁蛋糕。松仁蛋糕是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阿贺说还不错,您也尝一尝好不好?” 伍继宗的目光平视着前方,不偏不倚,“蛋糕还有很多吗?” “恩,是啊,还有很多。”顾晓晨想着有很多人,所以蛋糕也特意做了大份的,只是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位古小姐。 伍继宗依旧绷着一张脸,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我就尝一尝吧,省得浪费。” “好。”顾晓晨笑了,扶着他走回伍贺莲身边。 两人双双坐下,伍贺莲挑眉问道,“不喝咖啡了?” 顾晓晨倒了杯暖茶,伍继宗双手接过,挑衅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伍叔叔,阿贺和您一样,以前也总是爱喝咖啡。”顾晓晨切着蛋糕,低头说道。 伍继宗喝了一口芳香的花茶,这才说道,“你怎么不喝咖啡了?” “这是我的事。”伍贺莲同样甩了这么一句挑衅的话,接应了他刚才的问话。 顾晓晨瞧见他们两父子水火不容的样子,既是无奈又是逗趣。她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伍继宗,认真地说道,“其实咖啡多喝真的不好,容易失眠,还会心烦意乱。不管什么东西,哪怕再喜欢,也要适量。早上和下午喝一杯咖啡就可以了,伍叔叔的话,一天一杯就好。” “你对咖啡好象很有研究?”伍继宗随口问道。 “一点点。”顾晓晨腼腆说道,立刻转移话题,“尝尝蛋糕吧。” 在英国那两年,除了喜欢上天文学之外,她也看了很多的书籍。她曾经向威廉询问过有关香烟的害处,而日常方面的书籍告诉她咖啡的利弊。现在想来,恐怕是想放也放不下,纵然接受不在一起的可能,也没办法不惦记他,希望他能够健康平安。 “再来一块。”伍继宗吃完了一份,似乎意犹未尽。 顾晓晨高兴地接过餐盘,伍贺莲好心提醒,“不管什么东西,哪怕再喜欢,也要适量。” “你可以选择不吃,我可以选择继续吃。” “晨晨,我也要。” “不是说要适量吗?” “你可以选择吃,我也可以选择吃。” 两父子刚刚消停了一会儿,这又开始闹起来了。顾晓晨也不劝阻,只是觉得这样的两人,实在是太过可爱了。这边欢乐闹腾,那边的古琪却落单了。古琪方才去了下洗手间,没想到一回来就见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还聊得那么开心。 古琪微微蹙眉,思量了下,朝他们走去。 “咦?这是什么蛋糕?” 顾晓晨抬头望向她,“古小姐,这是松仁蛋糕。” “松仁蛋糕?我没有尝过。”古琪笑着说道,顾晓晨开口邀请,“古小姐也尝尝吧?” 古琪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小板凳拿来坐到了伍继宗与伍贺莲中间。尝了些蛋糕,她捧着茶杯淡淡说道,“喝玫瑰花茶应该要选用玻璃茶具,看着花朵在杯子里慢慢开放,颜色由透明边绿再变淡淡的紫红,也是一种享受。” “我就喜欢用这种杯子!”伍继宗不悦喝道,这花茶可是伍夫人亲自冲泡的,茶壶和杯子也是伍夫人亲自选的,他容不得别人说不好。 古琪脸上的笑容退去了些,有些莫名,更是尴尬。 冬日里的天气微凉,又是忽然起了大风。 “阿嚏——”同一时刻,顾晓晨和古琪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伍贺莲眉宇微皱,沉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我只是鼻子有些不舒服……”顾晓晨的说话到一半,伍贺莲径自脱下外套,可是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伍继宗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顾晓晨的身上,顾晓晨顿时一愣,没有回神,而他动手收拾工具,“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好冷啊。”古琪不甘抿唇,搓着小手念道。 伍继宗收起了钓竿,沉声喊道,“伍二!” 伍贺莲无可奈何,只好将自己的外套甩给古琪,他又是凑近顾晓晨,低声说道,“你看到的,不是我要给的。” 伍贺莲说了些什么,顾晓晨没有听清。身上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让她感到异常温暖,小心翼翼地攥着,那是记忆里的味道。 那是爸爸的味道。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0)——现在有你 顾晓晨早已经顾不上他了,只是“哦”了一声,兴冲冲地奔到伍继宗身边。 “伍叔叔,现在风大,您还是穿上吧,小心着凉。” “我身体好得很,不用!”伍继宗顽固的神情一如某人。 父子两个看来真是一个脾气,恐怕是决定的事情就不容改变,却又是嘴硬心软。顾晓晨不再推却,想着快点收拾了东西,坐回车里就不冷了。她动手帮着他将工具收拾,又提了一些,“伍叔叔,我帮你拿。” 伍继宗只给了她一些方便提携的,沉声说道,“伍二,你还不收拾?站在那里像根木头!” 伍贺莲闷了下,竟然无视他的存在? 他匆忙地收拾东西,转身就要追上他们,可是身后又传来古大小姐的呼喊声,“莲!你帮帮我!” “伍二,你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是不是男人?”伍继宗回头说道。 顾晓晨也停下脚步,轻声说道,“阿贺,你帮帮古小姐吧。” 这下子伍贺莲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帮古琪提东西。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古琪怕冷地拉拢外套,“好冷,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古琪的话果然应验了。 昨天还夸口说自己身体好的伍继宗半夜里突然感冒发烧,吓了伍夫人纪岳华一跳,立刻送进医院,自然也惊动了睡梦里的伍昊阳,也惊动了伍贺莲。匆匆赶到医院,医生替伍继宗检查症状,只是风寒发热,没有什么大碍,众人这才放心。随后伍贺莲留下陪护,伍昊阳则陪着纪岳华回去休息。 挂了一夜的水,伍继宗的高烧总算是退了。 伍继宗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伍贺莲坐在床畔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小睡。望着他的俊颜,恍惚间可以瞧见另一张丽容的影子。那个毅然离开的女人,恐怕是他这一生永远也无法释然的刺痛,每每想起来总会惆怅不已。不知道她一个人长眠于异国他乡会不会孤独,他叹息一声。 伍继宗伸手拍了拍他,伍贺莲猛地睁开眼睛,“你回去睡,我已经没事了。” 伍贺莲询问护士伍继宗的身体情况,烧退了,果然没事。 “我等华姨来了再走。” “现在就给我走!我这里又不是没人陪!再说了,你瞧瞧你的样子,这么邋遢,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你快点走!” 伍继宗气冲冲地呵斥,伍贺莲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一会儿我再来。” 听见他这么说,板着脸的伍继宗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伍昊阳就赶来了。一齐赶来的除了顾晓晨之外,还有古琪。顾晓晨本来和伍继宗约好次日早上去棋社,准时前往伍家才得知他生病了。而古琪也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想请伍家两老去喝早茶。 快走近病房的时候,伍昊阳说道,“医生说了,我爸爸这可不是普通的感冒,其实是一种罕见的病症,据说会传染,你们两个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什么罕见的病症?怎么会传染?”顾晓晨心里担忧,急急问道。 伍昊阳哪里知道这些,随口瞎掰道,“感染了以后就会一直发烧,而且还会身体红肿起血泡会很痒,你如果去抓,严重的会腐烂,到时候就面目全非了。” 古琪一听“面目全非”这四个字,脸色微变,硬撑着说道,“没关系,就让我们进去吧。” 顾晓晨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更是担心了,“昊阳,怎么会这么严重?我要去看看!” “那要小心点啊。”伍昊阳叮咛一声,这才将病房的门打开了。 顾晓晨想也不想奔了进去,古琪迈了一步,却又僵住。 “古小姐,你要进去吗?”伍昊阳笑着问道,眼底满是不耐。 古琪犹豫了下,扬起一抹笑容,“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看还是下次吧,你代我向伯父问好。” “我一定会代你向他问好。”伍昊阳瞧着她虚伪的笑容,惟有嫌恶。 古琪笑着优雅离去,脚步却是越走越快。 病房里,伍继宗躺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 顾晓晨见他睡着了不动,以为他是昏迷不醒,她一下奔向床沿,又不敢吵醒他,只好懊恼自责地哽咽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穿您的外套,您也不会受寒,更不会发烧了。” 她的话语让他感觉温暖舒心,伍继宗睁开双眼望向她,却见她红了眼眶。那样子别说有多无辜,仿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恶疾的事情。他皱起眉宇,沉声问道,“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爸,那位古小姐刚才也一起来了。我告诉她你的病会传染,她就说有事走了,不过她让我问候你。顾晓晨,我看你还是别呆在这里了,小心传染。”伍昊阳也走进病房,好心提醒。 顾晓晨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陪着伍叔叔!” 伍继宗也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深沉复杂的目光望着顾晓晨,沉声问道,“会传染,你也要留下?” “恩!”顾晓晨郑重点头,“留下!” 伍继宗默了下,终于半躺起身,拿过一份报纸阅览,突兀地问道,“下个月我过寿,你来不来啊?” “呃?”顾晓晨愣了下,他似乎看上去精神很好! “顾晓晨,我爸的命长得很,千年神龟啊。”伍昊阳悠闲打趣,老头子总算是接受了。 “你这个臭小子!”伍继宗喝了一声。 伍夫人纪岳华随后就到了,半路上还凑巧遇见正要离开的古琪。她也没有在意古琪微微尴尬的神情,当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进了病房,一边盛着瘦肉粥,一边说道,“老爷,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碰上了那位古小姐。” 伍继宗冷哼一声,依旧看着报纸。 “喝点粥吧。”纪岳华端着碗走到床畔,陪着他喝粥。 顾晓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伍昊阳刚才还说伍继宗得了罕见的病症,可是现在瞧瞧,也不像是什么大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他一切安好,也没有像伍昊阳说的身体红肿起血泡。望着伍继宗喝粥,扭头瞥向伍昊阳,而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爸没什么大病,就是平常的伤寒。那个石油千金总算是走人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顾晓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什么罕见的病症都是假的,“你想我怎么谢你?” “咏……”伍昊阳刚要开口,病房外闪现一道身影。 来人正是姚咏心。 姚咏心刚才去伍家,却得知伍继宗病了。她立刻开车赶来医院,顺带买了一篮水果。询问到病房找寻而来,她走到病房门口,抬头望去,只见伍昊阳站在前方。自从那夜醉酒之后,她就请假没有去公司,加上又是周末,这几天她和他没有再见过面。 其实在来医院的路上,姚咏心就想到自己会碰上他。 可是已经知道伍叔生病了,于是她就来了。 姚咏心朝两人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病房,走过伍昊阳身边。她将水果篮放下,关切询问伍继宗的病情,娴熟自然地与两老聊天谈笑,“伍叔,您可不能再生病了。再生病的话,我就提议阿姨禁止您出门,把您给关起来,不让您再吹风……” 听着她清亮的女声,瞧着她微笑的脸庞,伍昊阳静默不语。这两天没有见面,他想要去找她,想知道她好不好,却又拉不下脸。现在看见她安然无恙,他终于松了口气。 “伍叔,我去洗水果。”姚咏心站起身来,提起水果篮而出。 “老爷,我回家给你煮点汤,补补身体。”纪岳华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顾晓晨急忙说道,“阿姨,你去吧,我在这里陪伍叔叔。” “妈,我送你。”伍昊阳急忙出声,却只送纪岳华进电梯。 “你不是要送我吗?”纪岳华笑道。 “妈!”伍昊阳皱起眉宇,纪岳华不再多说什么,按了电梯按扭。 楼层的洗舆间里姚咏心一声不吭地洗着水果,伍昊阳悄悄走近她身边。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天才道,“周五的时候怎么请假了?身体不舒服吗?” “只是头疼。”姚咏心轻声说道,手帕擦拭着苹果。 “头疼?有没有看医生?” “没什么大事。”姚咏心淡淡地回道,拿起洗净的水果走出洗舆间。 她的漠视以及无动于衷都让伍昊阳感到憋闷,他欲言又止,只能跟随着她走回病房。 病房里传来嬉笑声,伍继宗正和顾晓晨说着童年趣事。伍贺莲回去洗梳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又赶来医院。他沉静地站在一边,望着他们两人兴高采烈地说笑,顾晓晨忽然惊奇睁眸,不敢置信地嚷道,“真的吗?阿贺小时候还穿过裙子?” “是啊,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别人都把他当女孩子。”伍继宗抖出他的糗事,“家里还有照片,下次给你看。” “好啊!” 伍贺莲有些烦恼,当下决定回家后将那些照片处理掉! “莲,你来了。”姚咏心折回病房,朝他打了声招呼。她拿了一只苹果削皮,笑着说道,“伍叔,下个月您过六十大寿,妈妈说她也来。” 伍继宗高兴地点头,“那就最好,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众人离开之前,伍继宗将伍贺莲喊到身边,悄悄说道,“那条鱼什么时候钓到啊,可别太久,不然你就娶不到媳妇了。” 伍贺莲双眼顿时一亮,蹿过一抹欣喜。 ※※※ 伍继宗生病之后,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林岚这段日子对珠宝设计很感兴趣,埋头研究足不出户。听到伍继宗病了,她立刻前来探望。恰好谈起林正锋,她笑着说应该这两天就会飞来香港。顾晓晨没有上班,陪伴伍继宗的时间自然多。中午离开的时候她给余玫打了个电话,让她买条鱼回家,她想给伍继宗煮鲜鱼汤。 余玫接到电话,换了身衣服就要去买鱼。 可是门铃却响了,伍贺莲提着一只水桶出现在公寓外。 “晓晨不在……”余玫开口说道,伍贺莲只将水桶放下,不置一词转身走了,留下余玫一脸莫名。低头看着水桶里那条大鱼,她双手环胸耸肩说道,“这下不用去买了,这里就有一条。” 公寓大楼下却有一人等候,伍贺莲走到那人身边。 林正锋回头说道,“伍二,我们找个地方聊。” 两人立刻转到了附近一家茶楼,安静的包间适合谈话,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沏一壶好茶,谁也没有先开口。静默许久,伍贺莲盯着深褐色的茶水,终于幽幽说道,“林叔,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再接近她,你吓到她了。” 林正锋双手捧着茶杯,漠漠抬头,一句话让伍贺莲凝眸,“她是我的女儿。” 林正锋的话无疑是一枚炸弹,让人震惊不已。 这恐怕是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伍贺莲也为之诧异。自从那天在公寓撞见顾晓晨失魂落魄后,他就想找林正锋谈一谈,但是之前忙着陪伴伍继宗,后来又回美国处理了一些事情,等到他回来,林正锋就飞回芬兰,碰面的事情一时就搁浅了。只是他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有想到林正锋所说的这个。 顾晓晨是他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 伍贺莲思量片刻,抬眸问道,“林叔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林正锋沉默地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伍贺莲瞥向那张照片,不疾不徐地伸手拿过。他低头一瞧,只见这张泛黄陈旧上是一个女人。长发披肩,肌肤白皙,十分漂亮。她的双眼明媚动人,微笑的时候微微眯起,异常温暖。可是这张照片中的女人却让他惊讶,她们的五官是如此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分明就是顾晓晨,偏偏又不是她。 “她叫丁舒晨。”林正锋沉声说道,声音难掩感慨。 名字也是如此的相近,都一个“晨”字,这不可能是凑巧。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可能有两个相象的人,但是太多的凑巧聚在一起,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伍贺莲见过顾晓晨的母亲林芬,现在细细一想,才发现她们两人长得并不是很像。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她比较像父亲。但是此刻,当他瞧见这张照片的刹那,有些东西瞬间明白过来,竟是幡然醒悟一般。 “林叔和林芬是什么关系?”伍贺莲轻放下照片,低声问道。 林正锋抽了支烟,指间燃着袅袅白烟,吞吐着烟圈,“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么林芬和丁舒晨又是什么关系?”伍贺莲又是问道。 林正锋盯着那张照片上的女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她们是关系很好的姐妹。” 伍贺莲的脑海里蹿过一千一百个想法,最后定格在其中某一个。 “林岚是谁的女儿?”他一语中的,犀利问道。 林正锋颤了手,长长的一截烟灰随即落下,“小岚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 “林叔,请你先不要告诉她这件事情。” 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伍贺莲离开之前,对林正锋如此说道。 那样一个深爱着爸爸和妈妈的傻女孩儿,那样一个为了家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傻女孩儿,当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发现那个最亲最爱的她,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人。她是否能够接受,是否会无法承受,是否会伤心难过。 伍贺莲走出茶楼坐上了车,他拿出手机,终于按下号码,“晨晨,你在哪里?” “阿贺,我刚要去医院。” “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打到车了,医院见吧。” 顾晓晨从医院赶回家,却发现公寓里没有人,余玫看来是出门了。她收到了余玫的消息,告诉她鱼就放在厨房里。顾晓晨一瞧,果然有条大活鱼在水桶里养着。穿了围裙,她立刻持刀下厨。忙碌了好一阵,煮好香浓的鱼汤,她盛在保温瓶中,又是匆匆换了衣服送去医院。 刚要上车,顾晓晨接到伍贺莲的电话,应了几声挂断,说好在医院碰面。 顾晓晨先到医院,伍贺莲还没有到。 病房里站着送花的店员,他提着一大束花篮,央求签收,“哪位是伍继宗先生,这是古小姐送给您的鲜花,请签收一下。” 伍继宗连正眼都没有给一个,看着金融杂志说道,“拿走!” “老先生,请您签收一下好吗?不然我没有办法交待!”店员十分为难。 “那是你的事!”伍继宗并不妥协。 顾晓晨走进病房,就瞧见这样一幕,她狐疑地问道,“伍叔叔,怎么了?” 店员立刻上前解释,像是找到了救星,“这位小姐,这束鲜花是古小姐送给伍老先生的,可是伍先生不肯签收。” 这些天古琪一直有送花过来,不过多半都是别人签收的。 “我来签吧。”顾晓晨拿过笔签了字,店员感激离开。 伍继宗将杂史拿低了些,睨着那束花说道,“把花扔了,我对花过敏!闻了就难受!” 顾晓晨顿时没辙,只好将花拿到阳台。 “你拿了什么过来?”伍继宗又是望着保温瓶问道。 “我煮了鱼汤,伍叔你喝喝看。”顾晓晨替他盛了一碗,伍继宗默然地接过。其实他原本是不大喝鱼汤的,但是瞧着她一脸诚挚,拒绝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硬着头皮喝下。 “怎么样?” 伍继宗捧着汤碗点了点头,味道竟然不错! 伍贺莲也赶来了,他走进病房,就闻到了香味。 “阿贺,你要不来喝点鱼汤?这里还有!”顾晓晨轻声问道。 伍贺莲瞧了瞧鱼汤,忽然想起些什么,皱眉反问,“这鱼哪来的?” “我让玫玫买的。” “是不是放在水桶里?” “恩!”顾晓晨狐疑应声,伍贺莲咬牙切齿,“这条鱼不能吃!” “为什么?”顾晓晨吓了一跳,怎么不能吃? 伍贺莲恨恨说道,“这条鱼是我钓的。” 伍继宗一听这话,吃得更香了。 顾晓晨还没有搞明白,却听见伍继宗说,“谁知道是不是你钓的,想娶到媳妇,就快拿出鱼来。” 走出医院,车子就停在不远处,抬头望去一眼可见。顾晓晨提着保温瓶走在前方,伍贺莲则漠漠跟随在她的身后,她兴高采烈地诉说有关伍继宗过大寿的事情,选礼物确实是个难题,要选送给伍继宗的礼物,那就是难上加难了,“阿贺,伍阿姨说今年是伍叔叔六十大寿,我该送什么礼物好呢?实在想不出来哎!” 顾晓晨莫地回头一瞧,只见伍贺莲一张俊容肃穆,她有些担心,“怎么了?” 伍贺莲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随便送什么都行,心意最重要。” 他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要细心挑选才好。 回春光园的路上,顾晓晨尽可能想着礼物,伍贺莲一直没有说话。偶尔她询问意见,他也只是简短应声,并不多言。快要到小区的时候,他望着前方的红绿灯,沉声说道,“你天天去医院陪他不烦吗?” 顾晓晨环抱着那只保温瓶,轻声说道,“爸爸走的那天,我在学校读书,后来路上堵车,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他去世得早,我也没有好好陪过他,这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其实伍叔叔就是一个老小孩,嘴硬心软,现在能让我陪着他,我真的很高兴。” 伍贺莲默了下,又是问道,“你想爸爸妈妈吗?” 顾晓晨盯着某一处怔怔出神,微笑说道,“如果说不想,那不可能。阿贺,你知道吗?我爸爸他很好很能干的,而且妈妈长的漂亮,煮的菜也好吃,以前好多小朋友都喜欢来我家里玩,他们夸我有个好妈妈,我就觉得好骄傲好自豪,我的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虽然他们现在都走了,不在我身边,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好好地生活,不会让他们担心。” “而且……”顾晓晨顿了顿,甜蜜说道,“我现在有你了啊。 伍贺莲整个人愣住,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靠于路边。 顾晓晨诧异扭头,他却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又那么小心翼翼,深怕弄痛她,只是呵护疼惜,突然被他抱了个满怀,顾晓晨狐疑说道,“怎么了?” 伍贺莲亲吻着她的黑发,温柔呢喃,“没事,只是想抱抱你。” 顾晓晨回抱住他,享受这份难得的静怡。 伍贺莲垂眸,想着自己应该再去找林正锋谈谈。 次日一早,他开车前往林正锋下榻的酒店。 酒店的套房里,林正锋凝神沉思。 “爸爸,伍叔叔要过大寿了,你说我送什么礼物给他好呢?”林岚走到他身边坐下,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问道。 林正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什么都好,只要你选的,他都会喜欢。” “不然的话,我送他一幅画好吗?”林岚挑眉问道。 “送幅画确实挺好。”林正锋应道,林岚高兴地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选画。” “去吧。”林正锋瞧着林岚娇小的身影翩然离去,视线微微有些恍惚。 林岚一打开门,就瞧见伍贺莲站在门外,“咦?伍二先生?你来找爸爸吗?他就在里面!” 伍贺莲点了点头,与林岚擦肩而过,走进套房。 宽敞的大厅里两人面对面而坐,沉默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林正锋终于开口问道,“你告诉晓晨了吗?” 伍贺莲抬眸望向他,徐徐说道,“林叔,请将晓晨交给我,我一定会给她幸福。” “那么你现在承认她是我的女儿了?”林正锋并没有应话,反是问道。 伍贺莲再次选择避而不答,漠漠一句,“有些事情,不知道可能比较好。” “你希望我不要认她?”林正锋当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伍贺莲漠漠说道,“林叔现在已经认了她,不是吗?” 林正锋一怔,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想让晓晨知道。” “晨晨很爱她的爸爸,也很爱她的妈妈。她为了家人,付出了很多。我不想她难过,我想林叔也不会想看见她难过。”伍贺莲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太过空无,竟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林正锋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之前去了芬兰,告诉父亲有关顾晓晨以及林岚的事情,父亲也同意认回顾晓晨,现在他大可以公开她们真正的身份,不仅是给丁舒晨一个交代,更是要给顾晓晨一个交代。可是他迟迟不敢公开,不只怕两个孩子受到打击伤害,也是无法面对。如果让顾晓晨知道,他曾经为了事业为了权势,而辜负了一个深爱的女人,她又该怎么看待他。他带给她的,会不会只有伤心。 “咚咚——”下属敲门而入,打破了僵持,“老爷,刚刚得到消息,夫人来香港了!” 什么?苏虹来了? 林正锋猛然惊醒,意识到大事不妙! 而此时的林夫人苏虹带着两名贴身助手,找到了春光园的公寓。她下了车,朝着那一幢大楼走去。刚要进楼,迎面走出一道纤细身影。尽管长发变成了短发,但是那人的模样依旧让苏虹震惊失神,浑身轻颤,朝后退了一步。 “夫人!”助理急忙扶住了她,苏虹却冲那人喊道,“丁舒晨!是你!真的是你!” 顾晓晨困惑地抬头,瞧见一个打扮时髦靓丽的妇人正盯着她,可是她们并不认识。 苏虹镇定神色,朝前走了一步,“你叫顾晓晨?” “恩!”她十分茫然。 苏虹凝望着她的脸庞,颤声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1)——盖棉被聊天 顾晓晨原本是要去医院,因为伍继宗今天要出院。 但是面前突然出现的妇人,让她感到困格外好奇。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她却准确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听到她说要找她谈谈,她本能地保护自己,只怕是坏人,谨慎说道,“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是林正锋的妻子,我叫苏虹。”苏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林正锋的夫人? 顾晓晨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定格在她的手中。 而那张照片让她心惊,照片中的女人竟然是自己? 不完全是自己,更像是另一个她。 顾晓晨诧异不已,尚未来得及回神却又听见她说,“她叫丁舒晨,是不是和你很像?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聊吧,这里不大方便。” 辗转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包间里十分安静。 那两名助手就站在包间外等候。 这样的排场让咖啡馆里的服务生有些吃惊,暗自揣测来人的身份。 象征性地点了两杯咖啡,苏虹并不去喝,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显然是不屑于这种廉价的贫民咖啡。 顾晓晨的思绪微乱,早已经顾不上什么咖啡了,“林夫人,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苏虹将那张照片递到她面前,盯着这张熟悉的丽容,不疾不徐说道,“丁舒晨和林正锋曾经是一对恋人,不过最后分手了,后来她生了一个女儿。丁舒晨当年有个好姐妹,她就将孩子交给她的那位好姐妹。林家的人知道孩子以后,就派人去把那个女孩抱回了林家抚养。她是林正锋唯一的女儿,更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只不过,丁舒晨的那个好姐妹当年也生了一个女儿,可惜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苏虹微笑说道,微眯起眼眸,“你想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吗?你想不想知道她的女儿又叫什么?” 思绪顿时混乱一片,某个答案隐隐浮现,顾晓晨低头凝望着手中的那张照片。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苏虹幽幽开口,话说到一半,顾晓晨猛地站起身来,咬牙说道,“很抱歉,林夫人,我不想知道她是谁。” “不是不想吧,而是你怕吧?”苏虹犀利的话语像是刺扎进她的心里,让她不禁轻颤。瞧着顾晓晨,苏虹仿佛瞧着当年的丁舒晨一般,不知道想要夺回什么,愈发咄咄逼人,“你怕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怕知道这一切!”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这一切全都和我没有关系!一点也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顾晓晨大声吼了回去,急急转身。 苏虹同时起身,同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厉言警告,“丁舒晨到死也没有进林家的门,你也休想进来!她的下场是死在精神病院,你不想她死也死得不安宁,就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动那些歪心思抢别人的东西!” 顾晓晨整个人恍惚,手指捏着照片一角,不自觉地用力揪紧。 她突然觉得可笑,从未有过的可笑。 她望向苏虹,微扬起唇角,斩钉截铁说道,“我从都来没有想过抢谁的东西!我也永远不会进林家的门!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顾晓晨用力地推开苏虹,倨傲地大步离去。 可她的话语却在苏虹耳畔不断回响,那样真切那样似曾相识,那个女人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语。 竟然如同当年的情形再现。 苏虹跌坐在沙发上,回忆痛苦纠缠,让她快要窒息。 顾晓晨闷头奔出咖啡馆,她已经失魂落魄。 天空还是蔚蓝一片,眼前是茫茫人海,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她像是一缕游魂在街上走着,不时地撞到人,又或者被人撞到。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有人急步匆匆,撞上了她的胳膊,“小姐,对不起。” 顾晓晨没有反应,只是手被这么撞了一下,小手一松,那张照片飘落在地。她惶惶蹲下.身,颤手拾起照片。女人恬静微笑的脸庞那么温暖,和记忆里林芬的笑容一样。 突然就记起那份报纸,放在林芬的床头柜上。 报纸翻折的页面上那是有关于林家父女的照片。 手机在口袋里突然开始振动,随后响起铃声,不断地催促她快快接起。 而她已经无法相信,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 林正锋终于在咖啡馆找到了苏虹,顾晓晨并不在。 林正锋焦急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把她给藏起来了!” “老爷,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玩这一套!”苏虹冷笑了一声,沉静说道,“她可是自己走出咖啡馆的!你可以问问清楚!” 苏虹的作风,林正锋还是知晓的。 但是,顾晓晨已经不知去向。 伍贺莲沉了一张俊容,转身就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伍贺莲不断不断地拨打顾晓晨的手机,可是电话由无人接听变成了已经关机。迟迟找不到顾晓晨,他终于开始烦躁不安,开着车在大街上乱兜乱转,冷风呼啸而过,他懊恼地拍打方向盘,忍不住咆哮低吼,“你究竟去哪里了!” 伍贺莲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担心。 他的傻女孩,又会在哪里。 “伍二,还没有找到晓晨吗?” “恩。” 林正锋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伍贺莲打一个电话,他也派了下属四处寻找。 但是顾晓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哪里也找不到她。余玫那边,他也打电话去问过,顾晓晨并没有回去,他来不及解释原因,只好简短地吩咐几句,让她不要出去,如果顾晓晨回去的话,就马上告诉他。 天色渐渐黑了,顾晓晨却依旧没有消息。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怎样。 她孤身一人,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实在让人担心。 林正锋尽了一切可能找寻,直到天黑终于莫可奈何地回到酒店。 酒店的套房里,林岚选了一幅山水名画,正在给苏虹欣赏。 “妈妈,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如果是有名的画家那就更好了。”苏虹微笑说道。 “是吗?”林岚狐疑问道,“那我再去选,选有名的画家。” 两人正讨论着画的事情,林正锋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林岚扭头望去,瞧见他神色凝重,确实吓了一跳,“爸爸,你怎么了?” “小岚,我有话和你妈妈说,你先回自己的房间。”林正锋沉声说道,林岚虽然心中犯疑,可也还是乖巧地离开。待她一走,林正锋立刻凝声质问,“苏虹!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竟然能把她逼走!” “逼走?”苏虹抓着他话里的两个字,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立刻骤变,丽容不悦,“老爷,我可没有逼她走!倒是她自己说她永远不会进林家的门!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她自己要走,谁拦得住?” “你如果没有和她说什么,她会这样走?” “没错,我就是说了!我告诉她丁舒晨到死也没有进林家的门,她也休想进来!我还告诉她,丁舒晨的下场是死在精神病院,她要是想她死得安宁点,就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动那些歪心思抢别人的东西!”苏虹气愤地将原话脱出。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她是我和舒晨的女儿!我一定要认回她!”林正锋大声咆哮。 “哈哈,她是你和丁舒晨的女儿!那么小岚呢?”苏虹突然笑了起来,神情虽是狰狞却难掩落寞,当年她怀孕六个月,却因为林正锋和丁舒晨的事情动了胎气,而后直接摘除了整个子宫,再也无法生育。 她笑得辛酸,眼泪就溢出眼角,“小岚难道不是我和你的女儿吗?” 林正锋升腾的怒气忽然熄灭,轻晃着跌坐而下,默然许久,喃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落地窗倒映出谁的哀伤,照下一室月光。 寂静的深夜,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车辆也渐渐减少。 伍贺莲知道她没有离开香港,机场码头都没有她的出境记录。可是她也没有回家,更没有入住酒店,想着一切可能,去了无数地方,却都没有找到她。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前方的路标提醒方向,伍贺莲灵光一闪,朝着某地而去。 到达大屿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 城区还是大好的晴朗天气,这边却下起了朦朦小雨。 伍贺莲想要上山,可是这个时候观光早已经结束,缆车也不再营业了。她应该不可能会在上山,他匆忙地朝着另一处而去。这一条路,他曾经背着她一起走过,前往大屿山的学校。只是学校也早已经放假,整座学校漆黑黑的,小雨漫天而下,惟有门卫处有微弱灯光。他急急敲着玻璃窗,立刻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门卫大叔,大叔机警问道,“谁啊?” “请问这学校里还有人吗?我在找人!”伍贺莲站在窗户前问道。 门卫大叔起身走近一瞧,小雨中站着一道高大身影,他用手电筒一照,那是一个男人,他松了口气,大声嚷道,“没有人了!老师和学生都放假了!” “那有没有一个女孩子今天来过这里?” “女孩子?”大叔急忙说道,“倒是有一个女孩子,不过我没让她进来!” 心中燃起希望,伍贺莲凝眸问道,“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叔摇头说道,“不过她好象往北面走了!” 伍贺莲道了声谢,急忙转身,朝着北面大步奔去。走过山间小径,私户的宅子依稀可见,小雨淅沥淅沥地落下,昏暗的夜色中宅子零星亮起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是指引他朝着某处而去。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那里,可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很强烈。 伍贺莲终于来到两层的小洋房前,张头望进前院,只见宅子的门前蜷缩着一道瘦小黑影。他立刻推开那扇并不牢固的宅门,朝那抹黑影而去。 她低着头,短发遮掩了脸庞,让人瞧不出她的神情。手中死死捏着一张照片,她盯着那张照片发呆。她那么小那么瘦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没有听到哭泣声,也没有任何动静,她安静得不可思议。 伍贺莲在她面前半蹲,松了口气,又是怜惜问道,“说了不要乱跑,怎么还乱跑?” 顾晓晨惶惶抬头,黑暗中一双大眼空洞,她茫然开口,声音轻到无力,“阿贺,我不是妈妈的女儿吗?” 她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傻瓜。”伍贺莲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沉声呢喃,“你是她的女儿,她当然爱你,只是她也爱另一个孩子。” 伍贺莲搂着她站起身来,奇迹一般拿出钥匙打开了宅子的大门。 顾晓晨来不及思索他怎么会有钥匙,只能茫然地被他带进屋。 宅子被空置了很久,没有人居住,所以有生冷的陌生气息。按下开关,屋里就亮起了灯,整个宅子很安静,陈旧的家具让客厅看上去十分空旷,但是却很干净。地板也没有积粉尘,像是有人特意清理打扫过了。 二楼的小房间,开了空调,清冷的空气渐渐转为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顾晓晨那张小脸显得更加苍白。她没有再说话,倔强固执的神情让伍贺莲感到心疼。 他捧起她的小脸,盯着她空洞的双眼沉声催促,“去洗个澡。” 顾晓晨听话地站起身来,乖顺地走进洗浴室冲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伍贺莲早已经在另一间房间里冲了浴,只穿了浴袍,他坐在床畔等待着她。 洗了个热水澡,身体也暖了些,顾晓晨这才恢复了意识。 她赤脚走出浴室,怔怔望向他,“为什么你会有钥匙?” “过来。”伍贺莲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另一只手拿了条干毛巾。她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他随即轻轻动手替她擦干头发,漠漠说道,“这个宅子我已经买下了。” “什么时候买的?” “三天以前。” 伍贺莲本来想等宅子内部翻新后给她一个惊喜,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人始料不及,也太过震撼。 顾晓晨“哦”了一声,环顾四周轻轻开口。 “这间房间以前是我的卧房,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就会给我说故事。我听了好多故事,特别喜欢《冰雪女王》。爸爸还说,每个人都是冰雪女王,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加伊。妈妈听到了,她告诉我,我也会找到只属于我的加伊。” “爸爸每天都工作很忙,但是下班回来,他都会陪我玩。妈妈就会给我煮好饭。我还记得妈妈织了一件白色毛衣给我,第二天我就穿着新毛衣去学校,小朋友们都好羡慕。那件毛衣我穿了好久,后来长大了,就不能穿了,妈妈就拆了毛线打了双拖鞋……” 她说着往事,伍贺莲静静聆听。 替她擦干了头发,扶着她躺下,而她却还在喃喃诉说,“近视以后,妈妈就给我买了眼镜,她告诉我不能摘下眼镜。爸爸说,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在意那个人的外表。不管她长得很丑,还是很美,又或者平凡普通。我觉得爸爸说的有道理,答应妈妈不会摘的。” “可是妈妈走的时候,她说不反对我们了,她还说等她走了以后,就让我把眼镜……” 顾晓晨捏着被角,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她没有说完,就这样走了。” “她想告诉你,等她走了以后,你就把眼镜摘了。”伍贺莲沉声说道。 顾晓晨只觉得酸涩难挡,闭上了眼睛,不想自己流泪。 伍贺莲替她盖好被子,“睡吧。” 顾晓晨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一开口却哽咽了声音,“阿贺,你陪我睡好吗。” 伍贺莲又怎能拒绝这样的她,他掀开被子,亦是钻了进去。 将灯关了,黑暗中盖着一条被子。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却没有任何越轨行为。 突然听到啜泣声,他知道她在偷偷哭泣,大手拉过她,将她抱入怀里温暖。胸口感受到微微湿润,似乎尝到了咸涩味道。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轻抚她的后背,给予她所有的力量。而她不再哭泣,怯懦地反抱住他,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像是找寻到港湾的小船,从此不必再寻寻觅觅流浪漂泊。 她的身体柔软带着香气,让他情难自禁,他沙哑说道,“晨晨,别抱那么紧。” “为什么。”她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我会有反应。”他直接坦白,让她一愣,刹那红了脸。 顾晓晨果然松开手,却还与他十指纠缠。她像是害怕他离开,却更害怕那一场谎言。就这样静静地躺了许久,不安的心渐渐平息,却听见他低沉的男声徐徐响起,“其实我很庆幸,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 顾晓晨望着窗外那一抹朦胧微亮,“如果……如果我当年没有去求你,我们就不会走到一起了吗?” 伍贺莲回忆当年,对她最初的印象应该是在次发布会的突然事件。 可是记忆跳过这一段,继续前进。 那是伍氏招收五位办事员,近千人投了相关简历,人事部门从中筛选了一百人参加笔试,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面试继续选拔。因为想要亲自培养适合的人选,所以面试的时候,他有在暗中观察。透过摄像头,他瞧着那十个人逐一面试,终于也瞧见了她。 她忽然抬头,竟然望向了摄像头,目光直射向他,仿佛瞧见了他的窥.探,又像是并没有发现,却是毫无预兆地朝他露出一抹笑容,他的心一怔,而她仅是平静回答问题。 她是唯一一个看上去最让他顺眼的人。 没有太过积极,清澈的大眼,也没有太多城府。 只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他并不认为她能够胜任。 伍贺莲微微用力地反握她的手,“你对我的吸引力,早在这之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顾晓晨好奇问道,侧身转向他。 他并不愿回答,她忍不住又问,“很早吗?” 他幽幽说道,“很早。” “比我喜欢你要早吗?”顾晓晨再次追问,之前始终没有得到的答案,此刻她还是想要知道。 伍贺莲也侧过身来,借着微亮的天色,凝望着她漂亮的双眼。骄傲如他,自负如他,在这一刻终于点头,大方地承认他的喜欢要比她早。这才发现,原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你以前说,你不喜欢孩子。” “假的。” 原本还难过伤心的情绪突然消散了些,顾晓晨将自己藏在心里许久,一直想要问却从未问过的话全盘说出,打算在这个晚上问个彻底。 “那么你喜欢孩子?” “恩,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为什么你以前总说不结婚?” “那场车祸,我没有办法忘记。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结婚,更不应该得到幸福。” 顾晓晨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明白他心灵深处埋藏的不为人知。身体朝他栖近,将头靠向他的胸膛,他的心跳蓬勃有力。沉寂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可能是她心里最深的刺,一直不敢去碰触。她的呼吸一瞬静止,静静等待他的回应,“你妹妹的事情发生以后,你真的想报复我吗?” “忍不住。”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我忍不住想要接近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忍不住?” “恩。” “如果我不离婚,你也会忍不住吗?” “如果你过的很好,那我可能会忍住。但是只要发现你过的不好,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抢过来。” “那我要是结婚几十年才感情不和,你也会?” “只要你不嫌弃我老。”他无谓说道。 顾晓晨心满意足地摇头,心里的疙瘩终于全部解开了,她在他耳边呓语,“阿贺,我和威廉医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但是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伍贺莲紧紧拥抱住她,莫得一阵欣喜。 突然,他隐忍的男声闷闷说道,“晨晨,你不睡觉吗?” “有点困了。” “那就别抱那么紧。”他一语双关,她有些尴尬。 顾晓晨只好挪了些距离,不与他那么亲密接触。但是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却让她清楚感受,她突然想起伍昊阳的话语,实在是好奇,“阿贺,我能问再个问题吗?” “问吧。”反正也不差一个了,伍贺莲耐心说道。 “恩……那个……”顾晓晨支吾了下,第一次这么大胆地问道,“你真的两年没有那个过吗?” “你想知道些什么?”伍贺莲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是真的!顾晓晨睁着眼睛又问,“那会不会很难过?” “你说呢?”他沉声反问。 “很难过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晨晨!”伍贺莲皱眉喝道。 “那我不问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顾晓晨嘀咕说道。 伍贺莲低声一句,“我还是去隔壁睡。” “可是你答应我要陪我睡。”她拉住他,不让他走。 伍贺莲索性背过身去,她的香气太过撩人,让他快要失控。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后背突然有些痒痒的,让他感觉十分难受,更像是在诱.惑鼓舞他。他转身对向她,抓住她顽皮的小手,“你在玩火。” 顾晓晨抿着唇不说话,纤细的手指伸出,触着他的胸膛。 滚烫的肌肤,她的指尖在他的胸口一笔一画,慢慢地写着什么。 他眼底蹿过一抹深邃光芒,再也无法克制,翻身将她压下。灼热的双眸,温柔地凝望她,她在他的身下,娇羞地微笑,慢慢地伸出双手圈住他,他低下头去,啄吻了下她的唇。 两年多不曾温存过了,可是他对她的身体却依旧熟悉,更加迷恋。 她颤抖的让他心悸,低声喊着她的名字,他慢慢地没入她。 只是那紧窒竟然如同从前,那样真实地包裹住他。 她含糊不清地喊着他的名字求饶,“阿贺……” 他轻咬她的耳朵说道,“想不想知道,我难过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3)——情在不能醒 钢琴声渐渐停止,那低沉的男声也慢慢消散,伍贺莲的双手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着键盘,迟迟没有放开。他凝眸注视着前方而站的人儿,她傻愣愣地望着他,久久不曾开口,只是这样望着他,一言不发。 伍贺莲不曾如此紧张,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学姐,你就快快从了莲学长吧!” “莲学长都三十岁的男人了,你可怜可怜他嫁给他!” 不知道是哪个活宝吼了最后一句,众人不禁爆.笑出声,会堂里闹成一团。 坐在观众席上的姚咏心和余玫也被逗乐,余玫站起身来大喊,“弹钢琴的,你这求婚怎么也不说那三个字啊?” 姚咏心随即附和,和余玫一搭一唱,“对哎,最重要的三个字总得说出来吧?” “说!说!说!”学生们一下子就被她们带过去了,开始起哄。 会堂里的喊声一波高过一波,有些无法控制。 而在后边的角落里,伍昊阳反是皱眉。 那一百零一封信,一百件要一起完成的事情,这些可全是学生们想出来的。至于那首歌,也是学生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起初瞧见这些点子的时候,伍贺莲嗤之以鼻。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丢给他一句“想娶到老婆就要豁出去”。 伍贺莲沉默半晌,这才点了头。 信笺的点子倒是可以实行,可是这唱歌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一样。 在伍昊阳的记忆里,伍贺莲就从没唱过歌。就算是学校必须要唱校歌,他也是坚决不会开口的那种类型。 伍昊阳心里打着主意,除了想他全权接受公司之外,当然也想看看他唱歌。 其实真的觉得挺滑稽好笑,他那么一个冷漠的人,竟然要做那么浪漫的事情,确实为难他了。这下子信笺也写了,钢琴也弹了,歌也唱了,现在又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那三个字,这似乎超过他的底线了。 恐怕他是不会说的! 伍昊阳委实替他着急,暗自咬牙:这两个女人就不能消停? 舞台中央,依旧坐在琴椅上的伍贺莲冷了一张俊容。他收回手,动作慢条斯理,却异常优雅。 突然,食指按下一个键,发出“咚——”一声鸣响。 原本喧哗的会堂顷刻间安静了。 学生们屏气噤声,无数双眼睛盯着舞台上的两人。 伍贺莲的神情恢复了淡漠,眼底却凝着不容察觉的温柔情意,他淡淡一句,霸道慑人,宛如离弦的箭让人始料不及,“不嫁也得嫁!” 众人目瞪口呆! 这好端端的求婚,到最后竟然成了逼.婚!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晓晨却轻笑出声,她这一笑,璀璨不可方物,气氛急速扭转。她将手中的戒指捏在指间,而后戴在了左手无名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他微笑,轻轻地点了头。 伍贺莲终于站起身来,笔直地朝她走去。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伸手牵住她的手,潇洒地走下台。穿过漆黑的回廊,大门突然被人打开,那一团光亮刺目,身后响起学生的欢呼声以及鼓掌声,手牵着手幸福地离去。 学生们同样心满意足,更是骄傲自豪,陆陆续续而出。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余玫和姚咏心这才动身。两人一走到门口,就被某个男人拦住了去路。伍昊阳只穿了单薄的衬衣,西服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他盯着姚咏心,目光炯亮,余玫怎么会瞧不清状况,说完话立刻闪人,“啊,我想起来了,我还约了人。” 姚咏心叹息这女人的速度真快,抬头望向面前的门神,“请让一让。” 以为他会做什么说什么,伍昊阳却侧身让出道,沉声吐出某家餐厅的地址,丢下一句,“明天晚上六点,国小同学聚会,主任老师也会来。” 姚咏心国小的时候,一直是和伍昊阳在同一个班级。 当年的姚咏心,永远都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而伍昊阳无论如何也是考不过她的。可是后来,姚咏心直接跳级,硬是比他高了一届,和伍贺莲以及言旭东一个班级去了。三人总是同出同进,自然成了亲密的“三人组”。 难得的同学聚会,再加上主任老师也会到来,姚咏心自然不好意思推却。 于是姚咏心如约而至。 “这是不是咱们班的姚咏心啊?” “没错,她是姚咏心!” “姚咏心!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餐厅的大包间,男男女女早就到了。当年的大伙儿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一眨眼就全长大了。姚咏心立刻被众人簇拥,连连抱歉来迟,随后笑着聊起了往事。大伙儿还是以小名相称,有人终于说出小胖的书包到底是被谁给扔进女厕所的,立刻罚了三杯酒。 妞妞喝了三杯酒后,大伙儿还不肯放过她,非要她朗诵诗歌。 班里谁都知道,妞妞那时极其痴迷诗词歌赋,成天在那儿风花雪月。 “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妞妞蹙眉嚷嚷,认真地回忆那些句子,依稀念着,“那什么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风雨消磨……” 姚咏心拿着酒杯站在人群中间,心里微微恍惚。 那是纳兰容若的《饮水词》。 伍昊阳和妞妞并肩而行,她静静地跟在后面,听妞妞念过。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 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这个时候,伍昊阳接了主任老师而来,众人纷纷回头齐声问候。主任老师往居中的位置上一坐,竟然拿出小本子开始点名了。 “姚咏心!” “到!”姚咏心立刻应声,清亮的女声格外动听。 “伍昊阳!” “到!”仅仅隔了一个名次,伍昊阳低沉有力的男声随后响起。 这个点名的小册子,可还是按着最初的成绩编排的。国小三年的时候,分了一次班,他们两人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依旧在优秀班读书,主任老师也还是没变。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伍昊阳在班里的成绩不算差,可不是第二了,总在中上游徘徊。 伍昊阳站在主任老师旁边,他的目光掠过人群,投射向对面的姚咏心。 只是这么一望,姚咏心感觉心口隐隐作痛,索性低下头喝了口酒,从而躲过了他。 学生们来的很齐,伍昊阳是班长,作为代表向老师敬了杯酒。 席间欢声笑语始终不断,转眼之间伍昊阳和几个女同学热情地聊上了。 而这边,姚咏心也没有闲着。 “姚咏心。”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朝她栖近。 姚咏心瞧了好久才认出了他,当年的瘦竹竿竟然长成了帅哥,她笑了起来,“你是竹竿!”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绰号?” “那当然,竹竿这名字可是我取的!” 伍昊阳时不时地扫向某个角落,神色隐隐阴霾起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转身朝那一男一女走去。 瘦竹竿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回头一望,只见伍昊阳黑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他和姚咏心匆匆一句“一会儿再聊”,走向别的同学攀谈。 伍昊阳低声嘲讽,“你笑这么媚想勾.引人?” 姚咏心气得紧咬牙,却是不动声色,直接闪过他硬是朝瘦竹竿而去。 伍昊阳瞧着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瞧着她笑得愈发娇媚。可他偏偏又不上前,也不知道是在赌什么气! 妞妞喝了不少酒,大抵是醉了,“我不行了!我要回家!” 伍昊阳又见那瘦竹竿将手搭在姚咏心的肩上,他一下胸闷,心想她怎么能任他搭! “我送你!”他大步走到妞妞身边,扶住她硬声说道。 “谢谢班长!”妞妞难受的很,感激道谢。 伍昊阳送妞妞走了以后,姚咏心这才轻轻地躲开身旁的男同学。两人聊了好长时间,那男同学笑着说道,“姚咏心,其实那个时候班里好多男生都想和你当同桌。” “是吗?”姚咏心并不知道。 “不过我们打不过班长,他放话了,打赢了他才能和你坐一张桌子。” “结果呢?” “全军覆没。” 姚咏心笑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 “而且他还不许我们和你多说话。”男同学耸了耸肩。 姚咏心这才明白当年为什么没有男生理睬她,原来都是他的原因!喝了口酒,可是喝得太急,反将自己呛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笑笑。她有些气闷,悄悄走出包间去外边儿透透气。刚走出餐厅,迎面瞧见一道高大身影徐徐而来。 “你也喝醉了?”伍昊阳瞧她双颊通红,不悦喝道。 姚咏心只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没由来地说道,“我想回国小的学校看看,你去不去?” “现在?” “恩!” “不去!” “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伍昊阳抽搐着嘴角,他一定是疯了,百分之百肯定是疯了,他才会在晚上八点陪着某个女人发疯,偷偷爬墙潜入学校。伍昊阳身手好,三两下轻松地翻过围墙,这才想起姚咏心没有进来,他又翻了回去。姚咏心笑得顽皮,他只好成了踏板,让姚咏心上了墙。于是再次翻墙,小心翼翼地接着她而下。 “这么黑,来这里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姚咏心也不管他,摸着黑走向教学大楼,伍昊阳追了上去。 深夜的学校格外安静,走在楼梯里惟有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响起。那间教室,他们曾经共同相伴了多年。她坐在第二排,而他坐在最后一排。轻轻推开,月光倾泻了一室,隐约可以瞧见当年的影子,黑板上总会有她用粉笔写的每日作业提醒。 “你去坐好!” “为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再次疯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听话地坐了过去。 伍昊阳坐在最后的座位,姚咏心站在讲台的后边。并不宽敞的教室,他们两人只隔了一点距离。 “提问!” “……” “快喊回答!” “回答。”他不甘不愿的口吻。 “你为什么不让别的男生和我同桌!” 伍昊阳想着一定是那个瘦竹竿捅出来的,懊恼皱眉,敷衍说道,“我答应了阿姨,不让别人欺负你!” “提问!你又为什么不让别的男生和我说话!” “怕影响你学习。” “提问!” “回答。” “伍昊阳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喜欢姚咏心是不是!”她的声音盘旋而起,让伍昊阳一怔,可她还在说,固执地要得到一个答案,要他亲口对着她说,“回答!” 情在不能醒。 她想醒来。 漆黑的教室里,他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她站在讲台的后边凝望着他。 她等了又等。 借着月光,他的俊容却慢慢变化,依稀还是那张,没有改变,可是朝过往飞逝而去,成了孩子气的稚嫩脸庞,而后在记忆里回拢一点一滴镌刻成如今的模样。她不自觉地轻握拳头,他突然有所反应,却是点了点头。 仅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姚咏心感觉快要窒息。 下一秒,她转身奔出教室,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 楼道里响起仓乱的脚步声掩去了谁的心跳,月光亦是温柔地朦胧了谁的伤心。 她不断地跑,从五楼一直奔向底楼。 姚咏心从没有觉得自己会像是此刻那样难过,仿佛有谁将刀子捅进她的胸口,四肢百骸皆疼。 疯了吧。 一定是疯了吧。 疯了的姚咏心,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问他那个她根本不敢碰触不敢面对的问题。 “姚咏心!”谁的呼喊声隐约响起。 姚咏心急忙闪身躲到大楼转角,她捂着嘴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一道黑影蹿出,慌张地奔跑张望着四周,而后朝着围墙那边狂奔。 姚咏心靠着墙身体慢慢向下滑去,蜷缩成一团,双手环住自己。挎包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她顿时一惊,怕会惊动门卫,手忙脚乱地去拿,立刻按了关机。她将自己藏在这里,不容许谁来打搅,只想要找个新方向,让她可以重新站起来。 静默半晌,姚咏心这才再次开机,选了安静模式,只见无数通未接来电,还有几条信息。 “你在哪里?” “马上给我开机!” “姚咏心!我们谈谈!” 她瞥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却也瞧见另一人的信息,“我回香港了。” 这则信息来自于风景辛。 姚咏心只觉得找不到人诉说,想也不想就按下了他的号码,笑着问道,“景辛,喝酒么?” “你在哪?” “学校。” 风景辛并没有翻墙进学校,而是光明正大地走正门。他直接晾出证件,门卫狐疑开了门,“警官!什么事情?” “执行公务。” 当风景辛找到姚咏心的时候,她蹲坐在角落里,乌发遮了小脸。手电筒的灯光太过刺目,她徐徐抬头,门卫吓了一跳,这里怎么会坐了一个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风景辛沉声说道,“这里我来处理。” 门卫战战兢兢地点头,只当她是逃跑的犯人。 风景辛走到她面前,将手中提着的口袋放到她面前。 “不醉不归!”姚咏心欢呼,取了一瓶酒开了就喝。而他并没有喝酒,只是站在一旁静静陪同,瞧着她喝了一瓶又一瓶。她这根本不是在喝酒,仅仅是要将自己灌醉。于是在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她终于分不清东南西北,“景辛,景辛,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风景辛漠漠低头望向她,并不回答她。 “看来你没有喜欢过。”姚咏心自问自答,拿着酒瓶站起身来。她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向空寂无人的操场,一边嚷嚷说道,“咦?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刻的字还在不在呀?” 姚咏心终于找到当年的那座长椅,绕到椅背她跌坐而下。 “我的手机哪里去了?”夜晚太黑了,她瞧不清,好不容易摸索到手机,一按键照亮了椅背。 那是用小刀刻印出的模糊字迹,经历了岁月以及风雨的洗礼,变得陈旧。 这一行字,曾经是她在跳级考试过后偷偷刻下的。 “伍昊阳是王八蛋。” 可是此刻,姚咏心盯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不断重复地喃喃念着“伍昊阳是王八蛋”,突然之间伤痛难忍,再也抵不住那份悲怆,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心凄厉,在这寂静的校园里回响,显得格外伤痛。 哭的呼吸不再顺畅,哭的歇斯底里,哭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冬日的寒风瑟瑟吹来,那就更猛烈一些,这样才能将她吹醒。 风景辛安静地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扶住她。他搂着她刚要离去,迎面却见某人雷厉风行而来。即便是在晚上,可是伍昊阳充满愤怒的俊颜在月光下格外夺目,闪着冰冷寒光。 伍昊阳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信息给她,可她一个也不接更不回。他回聚会的餐厅找她,她不在,去她的家找她,只有姚妈妈一个人在公寓里看电视。这么一个来回,城区都兜了一圈,放心不下转而再次回来这里。 他刚刚翻墙而入,就听见操场这边传来凄厉女声,瞬间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伍昊阳看见两道身影搂抱在一起。 顿时一怒,他冲到他们面前,冷声喝道,“放开她!” 风景辛并没有放手,反是正面迎击,“凭什么?” 伍昊阳这下被激怒了,不再和他废话直接动手探向姚咏心。风景辛犀利捕捉他的动作,却没有闪躲避开,反是让他抓住姚咏心的胳膊,这才冷笑,“怎么?要动手?” 伍昊阳用了力,风景辛亦是不放人。 被夹在中间的姚咏心难过吼道,“好疼!” 一听到她喊疼,伍昊阳立刻松了手劲,深怕会伤到她。可是他依旧没有放手,像是不肯放过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抓着她的胳膊,凝眸望向风景辛,并没有因此退让,更甚至自负狂妄地放话,“她是我的!你最好给我放手!” “她是你的?”风景辛故意顿了顿,幽幽吐出一个字,“谁?” 伍昊阳莫得一怔,眼底蹿过阴霾,切齿吼道,“总之她不属于你!” 风景辛垂眸扫过怀里的姚咏心,即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还蹙着眉头,眉宇之间是化不开的愁苦烦闷。夜色朦胧侵没她的心伤,她娇好的脸庞挂着残留的泪水,长睫上亦是覆着晶莹泪珠,这般模样实在太过楚楚可怜,绝对会让男人生起保护欲。 风景辛却是突然放手,伍昊阳急忙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不让别的男人再碰触半分。 “你可要看紧点。”风景辛丢下这么一句,不再多言。 伍昊阳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死死搂住姚咏心,转身就走。 门卫一直害怕得不敢睡,刚才又听见女人的哭泣声,这下又披了外套出来看看情况。刚走近操场,就瞧见站了三个人。 他打了个哆嗦,难道又是一个逃犯? 可是那个男人搂着女人竟然朝他直直走来了,门卫吓得后退,绕过那两人,跑到风景辛身边,“警官!” 风景辛安然说道,“没事了,人已经带走,这里安全了。” 门卫听见他这么说,只当那男人也是警察,这才松了口气,好奇问道,“警官,这个女人犯了什么罪啊?” “死罪。”风景辛幽幽说道,迈开脚步离去,门卫瞪大了眼睛。 夜色愈发深浓,前方是一片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车辆。 伍昊阳之前喝了酒,也没有开车,这下只好搂着她朝着转角的路边走去。拦了辆车,直接回了伍家。姚咏心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又加上车子颠簸,她只感觉胃里翻滚得难受。 深夜十一点,伍家两老早就睡了。 佣人闻到一阵浓烈酒味,担心问道,“三少爷,姚小姐喝醉了?” “我来处理。”伍昊阳低声吩咐,径自抱着姚咏心上楼。 佣人顿时诧异不已,难道他们两人今晚要睡一起? “好难过……”姚咏心捂着嘴,快要吐出来的样子,伍昊阳刚推开门,手忙脚乱地,“你等等!去浴室再吐!” 可是姚咏心早已经忍不住了,五脏六腑都在难过,她一下就全吐了出来。 骤然之间,西服和衬衣满是污秽,伍昊阳不禁皱眉用英文咒骂。他并没有放下她,也不顾及那些污秽,还是抱着她去浴室。 姚咏心立刻扶着马桶坐在地上,又是一阵狂吐。 伍昊阳脱了外套,只穿了一条西裤,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他让佣人取走了脏衣服,没好气地奔进浴室。姚咏心扶着马桶,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瞧她吐成这样,伍昊阳的满腔怒气忽然之间就成了心疼,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了。 伍昊阳上前抱起她,替她将衣服脱了。但是实在太烦琐,力道用得太大,索性就成了撕扯。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替一个女人脱衣服洗澡,洗发露沐浴露胡乱揉搓,碰触到她的身体,却又成了小心翼翼。 瞧着姚咏心诱.人的曲线,他突然有了欲念,咬牙硬忍。 好不容易洗完澡,伍昊阳用浴袍将她裹得严实抱上了床,自己这才匆匆冲了个澡。 瞧了眼时间,居然十二点了。 伍昊阳的手机响起电话,姚母打来询问姚咏心,他如此说道,“姚妈妈,咏心喝了点酒,车子也开不了,今天晚上就在我家住。” 姚母一听这话,叨念道,“是不是喝很多?车子都开不了?昊阳,那你照顾照顾!” “好。”伍昊阳挂断电话,抬头望向床上的人儿,一下子血脉膨胀,差点流鼻血。 姚咏心的浴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她侧躺着而睡,迷人的线条,两团白皙的丰盈,还有……视线一路往下移去,伍昊阳艰涩地咽了咽口水,一个大步上前将她的浴袍系好,翻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伍昊阳往她身旁一倒,盯着她的睡颜瞧了又瞧,终于不由自主地靠向她,将她圈进怀抱入睡。 姚咏心打起了轻鼾,孩子气地蹭了蹭他,找了个舒适角度,继续好眠。 “伍昊阳!你这个臭小子!” “昊阳!昊阳!你醒醒!” “他们两个……咏心?” 一大清早,伍家两老以及姚母冲进了房内。姚母昨天接了电话,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早就赶来了。方才伍家两老在用早点,姚母这一到,才知道姚咏心在伍家。询问了佣人,三人吃惊地奔向卧房,一打开房门,竟然瞧见了这样一幕。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被子下的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有穿? 伍昊阳和姚咏心终于被吵闹声惊醒,惺忪地睁开眼睛。 姚咏心愣了下,瞧着面前站着的三位家长,瞥见身旁睡着的某个男人,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她一下将他踹下了床。 “伍昊阳!你无耻!” 伍昊阳闷哼一声,连人带被摔下床去,“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啊?”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4)——冤冤相报何时了 姚咏心紧拽着被子,拉扯向自己,咬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绪混乱一片,面对各自的家长,她突然无颜以对,小脸一阵青一阵红。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她在和风景辛喝酒,可是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会和这个家伙睡在一起? “痛死我了!”伍昊阳只穿了四角裤,没好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两个换好衣服给我下楼!”伍继宗沉声呵斥,转身走了。 伍夫人立刻拉起伍昊阳去隔壁房间,只将卧房留给了姚母以及姚咏心。 姚母甚少会干扰女儿的感情,起初是因为姚父与伍继宗有过口头婚约,姚咏心会和伍贺莲结婚。后来姚咏心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而且还告诉她,她对他的喜欢仅仅是兄妹亲人的感情,她有真正喜欢的人。这些年来,姚咏心身边虽然也有男孩子来来去去,可是她全没有承认过对方的身份。 姚母突然醒悟了似的,拥着她轻声说道,“原来我们家咏心喜欢昊阳那孩子。” 醉酒醒来,姚咏心有些头疼,将头靠向姚母的肩膀,她倔强否认,“我才不喜欢他。” “是吗?” “恩!一点也不喜欢!” “可是我看昊阳那孩子很喜欢你!” “他绝对不喜欢我!” “好了,你先换衣服,伍叔叔还在下面等!”姚母轻拍她的后背,也不在这个时候逼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岳华敲门而入,送来了衣服,“咏心,你穿这个吧?” “谢谢阿姨。”姚咏心低着头道谢。 姚咏心换好衣服下楼,里面穿了白色羊绒的及膝裙,带着卡通的可爱图案,外边套了件墨绿的背心外套。这衣服一看就知道伍妙可的,透着青春活泼。姚咏心这么一穿,活脱脱像是个大学生,让人眼前一亮。 伍昊阳早就下来了,挨了不少批。 姚咏心刚刚走近,就听见伍继宗的怒吼声,“你给我说!你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现在都和咏心……”伍继宗话说到一半,硬是收了声,“你怎么向咏心交待!” 伍昊阳被伍继宗批到现在,已经烦到不行,闷声说道,“我娶她!我娶她行了吧?” “不需要!”姚咏心听到他的口气,心里的那根刺又开始作痛,猛地开口拒绝。她直接走进大厅,硬是平静地望向众人,“昨天晚上只是个误会,我喝多了,昊阳送我回来的!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伍叔,阿姨,妈妈,你们不要误会!” 众人哪里会相信她的话,眼睛看到的已经证明一切! “什么不要误会?”不等伍继宗开口,伍昊阳吼了回去,“你都和我睡了一夜,你现在想过河拆桥?” 伍昊阳火大了,昨天晚上发疯一样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跟那个警察在一起,喝得醉熏熏的不说,还吐了他一身。不仅让他难过了一夜,醒来还要撇清关系,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 “我过河拆桥?”姚咏心冷声质问。 “不是你,难道是我?” “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现在都和我睡过了,你就想当没事发生?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懒得理你!”姚咏心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他沟通,望着几位家长说道,“伍叔,阿姨,真的很抱歉!妈妈,我们回家了!” “我跟你谈谈!”伍昊阳哪肯放她离开,猛地起身冲向她抓着她就要去单独谈谈。 “放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由不得你!” 伍昊阳的脾气上来了,一肚子的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将她扛了起来。姚咏心整张脸顿时通红,像是含了个辣椒,拼命锤打着他,“你放开!伍昊阳!你王八蛋!” “你给我闭嘴!”伍昊阳喝了一声,扛着她大步转身。 瞧着他们两人闹腾离去,纪岳华最先开口,欢喜说道,“咏心要能嫁给昊阳,我倒是一百个满意。” “可是昊阳不是和林家小姐定了婚吗?”姚母问道。 “林家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伍继宗突然幽幽说道。 “全都给我出去!”卧房里佣人们还在收拾,伍昊阳就这样扛着姚咏心闯了进来,佣人们急忙退走,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伍昊阳!你这个王八蛋!你放开我!”姚咏心被他扛得难过,胃好象翻过来了。突然身体一轻,朝后倒去,晕眩不已。 伍昊阳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臂圈锁住她,“你想怎么样?” 姚咏心小脸一阵苍白,咬着唇并不回答。 伍昊阳瞧着不对,伸手抚向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咏心挥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触自己,“你别碰我!” “我警告你,你再给我喝酒,你试试看!”伍昊阳以为她是头疼,毕竟上一次就是如此。 姚咏心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我管?你是我老婆,怎么不用我管?” “你……”姚咏心愣住了,而后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伍昊阳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姚咏心,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你和那个警察来往!你的男人是我!” 姚咏心从一开始的诧异转而变为沉寂,她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苍白的小脸,那五官是精致的,立体的,漂亮的。可是太过淡定的神情总让人觉得不可琢磨,又或者是太过虚无。她仅是这样望着他,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姚咏心?你说话!”伍昊阳又是喝道,她这样不声不响,让他感到不安。 “你真的不需要,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姚咏心沉默半晌,幽幽说道。 疯也疯过了,醉也醉过了。 不理智的姚咏心以后不会再有了。 伍昊阳顿时皱起眉宇,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这句,“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很多遍了,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那么你不需要向我负责,你情我愿很正常。如果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么更不需要,伍叔和阿姨那里,我会解释。我妈妈这里,你也不需要为难,我会和她说明白。”姚咏心平静说道。 伍昊阳眼眸一凝,忽然拍手鼓起掌来。 “啪啪啪”的掌声在卧房里盘旋而起,显得格外突兀。 姚咏心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却又突然停了手,嗤之以鼻道,“如果每个跟我上过床的女人,我都需要负责,那我还真是要忙死了!还有昨天晚上,你跑什么跑?我还没有回答,你就跑了?” “好,那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的回答呢?”姚咏心燃起一丝希望,咬牙问道。 伍昊阳心中混乱,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想明白,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我的回答就是我想娶你!” “娶我?”姚咏心念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扬起唇角微笑问道,“为什么想娶我?为什么?” 伍昊阳怔了下,一时无法回答。 “因为你惟我独尊?还是因为男人本能的占有.欲?又或者你觉得我从小到大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只要你招招手,我就会听话?所以当有一天,你发现我要走的时候,你觉得不适应了?你不乐意了?你根本连自己都……”姚咏心一股脑吼了出来。 “没错!”伍昊阳硬声打断,同样怒气冲冲,“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特别是和那个警察!我不适应!我不乐意!可是你姚咏心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我招招手,你就真的听话了?小时候我不同意你跳级,你有听话吗?你还不是去参加了考试?我让你不要和隔壁班的班长走在一起,你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后来呢?我让你考美国哈佛,你却考去英国了!” 往事一点一滴揭开,姚咏心也来火了,“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跳级为什么要和隔壁的班长走在一起为什么没有考哈佛?” “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个理由!”伍昊阳心里的抑郁并不少。 “好,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姚咏心猛地推开了他,用了全力,“班级里没有一个男生会和我说话,一个也没有!我每天还要接收那些别班女生给你的情书,你总是看也不看就扔掉!我成了别人的假想敌眼中钉!放学以后,你还总是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我看了讨厌,我看了烦!你让我考哈佛,你让我和你一起读书,可是你身边不是有闻菲吗?我算什么?你让我挤在你们中间?伍昊阳!你好自私!你只想你自己,你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 伍昊阳愤怒的情绪突然散去,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渐渐冷静下来。可是太过冰冷的温度混着他的气焰,再次燃烧起来,让他混沌不清,恍恍惚惚。 她从来不曾说过这些话,他从来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说?你以前为什么不说?”伍昊阳咬牙喝道。 “我怎么说?”姚咏心使劲地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你要我怎么说?” 小时候又怎么会明白那种酸涩是爱恋,只是不高兴不开心,以为眼不见为净。长大了终于有所明白,可他身边有了个漂亮的女友,他们那么甜甜蜜蜜,还要一起去美国哈佛读书,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 姚咏心咬牙切齿,心酸到吃了一整只柠檬,牙齿都开始酸疼。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再也不想!”她冷声说完,大步地离开。 伍昊阳顿了顿,当她甩门而去,他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追上了她。姚咏心跑得很快,匆匆下楼,伍昊阳就在后边追。两人你追我赶,吵闹的声音也惊动了整幢房子里的人,惹得三位家长奔出来瞧个究竟。 “你站住!姚咏心你给我站住!”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伍三,你懂不懂谦让?” “这是怎么了?昊阳,你怎么总惹咏心生气?” “咏心,好好说话,你们不要闹。” 伍家两老以及姚母纷纷上前劝说起来,姚咏心一下躲到姚母身边,依偎向她,难过得背过身靠向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死咬着唇不出声。 “我只是要和她谈一谈!”伍昊阳烦恼说道,见她耸动的双肩,知道她是哭了,更是不知所措。 “伍昊阳!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告诉大家,我,姚咏心,绝对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姚咏心不胜其烦,头也不回地咆哮发誓。 姚咏心的犟脾气上来了,那可以说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一旦她下定决心了,那绝对会义无返顾。无论是跳级考试,又或者是飞向澳大利亚随与父亲离异的姚母生活,更或者是之后攻读大学。每一件事情都是她姚咏心自己的决定,纵然别人给予了意见,可她也还是坚持自己。这可能随了姚父的豪爽顽固性格,别看她外表是个挺理智冷静的女子,其实骨子里顽固得很。 这积压了几十年的矛盾集中在一天里激化升级,姚咏心愤怒了。 不仅放话“绝对不会嫁给伍昊阳”之外,她还扬言“再也不想见到他”,撂下这么两句话,姚咏心拉着姚母匆匆离去。 “我告诉你,咏心是个好女孩子,更是你姚叔叔唯一的女儿!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要给我负责!” “我有说我不负责吗?问题是她根本不稀罕我负责!” “你这个混小子!你这种态度,你让她怎么接受?” “那我该什么态度?让我去求她?” 伍继宗只差拿拐杖砸他了,伍夫人立刻上前劝说,“昊阳,咏心是女孩子,你要让着她,你去跟她说几句好听的,她就不会生气了。你不要总和她吵,知不知道啊?” “时间不早了,我去公司。” “昊阳!你还没用早点!” 伍昊阳终于忍受不了伍继宗的怒声呵斥以及纪岳华的循循教导,连早点也顾不上吃,他立刻出发前往公司。 他也是天之骄子,打小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伍家兄弟三个,他排行最小,自然是最受宠。 伍妙可出生后,他的受宠程度也没有减弱,反是平分秋色。 伍向承疼爱弟妹,是个百分百的好兄长。伍贺莲在伍家排行老二,倒是属于最不上不下的那位,加上生母的原因,他一向寡言少语,冷冷冰冰。惟有和几个兄妹相处的时候,才会有些生气,像个正常人。 如此一来,伍昊阳和伍妙可就成了伍家两大珍宝。 除了伍继宗能镇压他们之外,这伍家上下,没有人能制止他们。 伍昊阳越想越生气,她自己不说出来,他又怎么会知道?他都说要娶她了,她竟然说绝对不嫁? 这女人真是不给他面子! “阳总!阳总?”秘书站在身旁将日常行程安排全部报告完毕,伍昊阳却迟迟没有反应。 而且他今天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还是不惹为妙! 伍昊阳眉宇突得一皱,“说!” “阳总,今天的行程安排就是这些,您有什么吩咐?”秘书战战兢兢回答,伍昊阳喝了一声,“出去!” 忙碌了一整天,又是客户见面又是项目会议,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可又要去应酬饭局。伍昊阳想着要去看看某个女人,于是来到副总办公室,提出让他去顶饭局,可是伍贺莲哪会答应。 “你晚上有事么?” “有。” “什么事?” “陪老婆一起溜狗。”伍贺莲淡漠说道。 伍昊阳一听这话,差点就要吐血,咬牙切齿说道,“你带着顾晓晨去顶饭局。” 伍贺莲并没有应声,举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伍昊阳气恼地转身离去,左思右想,打了个电话给顾晓晨。顾晓晨一接电话,转而打给了伍贺莲,支支吾吾又是冠冕堂皇地体贴说道,“阿贺,昊阳既然晚上有事,你就替他去应酬一下饭局嘛,我带多多去散步就好了,好不好?” “恩。”伍贺沉声允诺。 这电话才刚挂呢,站在外边的伍昊阳冲了进来,“那就说好了,晚上的饭局你去。” 伍贺莲凝眸望向他,沉声说道,“她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什么把柄?”伍昊阳径自往他对面一坐,立刻假装糊涂。 “我想我应该给余玫打个电话。”伍贺莲漠漠说道,伍昊阳急忙喝道,“别打!” 如果被余玫知道,等那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就真会让他头疼。 伍昊阳无谓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 “你小时候的照片,手里拿着那架玩具火车。我偷偷交换,送给她了。”伍昊阳坦然说道,站起身来,“我走了,饭局的事情交给你。” 伍贺莲微扬唇角,笑得迷人而狡诈,看来一会儿回去得好好“审问”她。 伍昊阳开车前往姚咏心的住处,上楼前他想了想,还是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点东西。一束鲜花、一盒巧克力,这可是他惯用的招数。捧着鲜花和巧克力来到公寓门前,按了门铃,“叮咚——” 开门的人正是姚咏心。 姚咏心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散在肩膀,一副刚睡醒懒洋洋的样子,“妈,你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话说到一半,瞧见门外站着的人,姚咏心反射性的动作将门关上。 伍昊阳瞧见她要关门,心里又是一阵怨气,可他忍着,只用身体硬是撑开了门。 姚咏心并不理他,也不开口。 他又是说道,“我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别关门。” 她松开手,任他继续说。 伍昊阳将手里的鲜花和巧克力递向她,没好气地说道,“好了,送你花和巧克力,请你别生气,小心变老变丑,那就没人要了。” 姚咏心一听这话,想也不想直接甩门。 “砰——”伍昊阳撞了一鼻子灰,咒骂一声,“吗的,道歉都不接受!” 伍昊阳道歉不成功,还被关在门外,这让他心中不满。基于已经拉下脸了,可姚咏心还是老样子并不接受,他转手就将鲜花和巧克力扔进垃圾桶中,匆匆下楼飞车扬长而去。一路飙车,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也不想回家。现在如果回到家里,恐怕两老又要嘀咕个半天。 伍昊阳扭头瞥了眼时间,饭局还没有开始。 无处可去的他,索性打电话给顾晓晨,知道她在春光园。 顾晓晨这些日子算是清闲自在,她没有上班,口琴班的学习也因为放假而告一段落,想着过了年再研究自己要做什么。至于林正锋,自从前几天见过面后,他也没有太过刻意地纠缠自己。但是他会来看望她,或者电话或者消息,言谈之间小心翼翼嘘寒问暖。而那位林夫人,她也没有再见过她。 太过烦乱的事情冲击向她,有些时候只好选择逃避。 索性不想,倒也会轻松一点。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懦弱的态度,可有时候只能如此。 余玫和顾晓晨经过这么一出,从而更加了解各自的事情。顾晓晨终于知道了余玫背后神秘的男人正是林正锋,而余玫也终于知道了不为人知的真相。余玫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每每林正锋前来探望,气氛就会变得很尴尬。 就像此刻,他们三人坐在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声响,还有余玫偶尔的谈笑声。 “这个电视剧挺好看的,呵呵。”余玫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词穷。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林正锋沉声说道,站起身来。 顾晓晨盯着电视机,余玫急忙招呼他离开。 林正锋离去之前,叮咛一声,“天气凉,多穿点衣服。” 余玫关了门,坐回到顾晓晨身边,不免感慨说道,“晓晨,我不是替谁说好话,只是我觉得林叔真的很惦记你妈妈也很惦记你,他对林岚的好,你绝对想象不出来。其实你才该是林岚,不是么?而且当年他看见我和你妈妈有点相像,就把我带在身边,抚养我照顾我。光是这一点,也看得出他真的很惦记你们。” 顾晓晨认同她的话语,低头望着趴坐在一边的多多,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林正锋,林夫人,林岚……还有那个未知的林家。 正说着话呢,伍昊阳甩来一个电话,让她先把门打开,他已经上来了。 伍昊阳大刺刺地进屋坐下,也不顾及这是别人的家,倒是当成自己家了。 “这位上司先生,咏心今天可不在这里呀。”余玫调侃说道。 “我知道她不在这里。”伍昊阳蹙眉说道。 余玫犀利地捕捉到他细微流露的小情绪,忍不住逗趣道,“咏心估计是找风sir了吧?” 风景辛的大名,余玫自然从姚咏心那里听说过。 “他们没在一起!”伍昊阳不悦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她那边过来!” “哦哦,原来是这个样子。”余玫得逞地笑,想着他估计是吃闭门羹了。 伍昊阳察觉自己中招了,余玫笑得更加欢乐,转身说道,“你们聊吧,我去买菜。” 待余玫走后,伍昊阳这才说道,“顾晓晨,明天你把她约出来。作为交换,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你老公的秘密……” 伍昊阳是吃过饭走的,还坐了好一会儿。 伍贺莲饭局结束,已经是十点了,接下来的娱乐活动脱手给下属去陪同。一天没见到她,他飞车而来。通了电话,却知道她带着多多在银申附近散步。他暗自烦恼,电话里呵斥,“你一个人在外面走什么?找亮的地方!别走暗路!” 顾晓晨果然很听话,索性就在小区外等候。 一如第一次来这里那般,她就坐在路边的沿阶上。 只是这次,她的身边有了多多,不再是孤独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转角处有车徐徐驶来。车灯打着强光,朝她驶来。她抬起头,微眯眼睛,笑得十分开心。车子在她身边停下,伍贺莲霍地下车,抓起她搂在怀里问道,“冷不冷?” “冷哎。” “怎么这么冰!”伍贺莲喝道,急忙让她上车。 听到她说冷,感受到她身边冰寒的温度,只想快点带她回去暖暖。 掏出钥匙开门,伍贺莲按了壁灯。公寓里突然亮起光芒,瞬间有些刺目。顾晓晨站在他身后,虽然被他挡了视线,可还是瞧见了公寓里的一切。 竟然是一整个公寓的照片。 那是杂志内附的海报,她在巴黎时装周临时走秀时被拍下的。 顾晓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当年买下的杂志海报挂满整个公寓。 伍贺莲不动声色地拉着她进屋,却是有些尴尬。 “怎么这么多照片呀?你暗恋这个女人么?”顾晓晨嬉笑道。 伍贺莲一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搂近怀里呢喃,“你被那两个女人带坏了,取笑我?” “我不敢。”顾晓晨这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有主动开口带她来这里,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看你就是在取笑我。” “那我收回好不好?我道歉!伍贺莲先生,我向你道歉!” “晚了!” “呀!你干吗!” “惩罚你一整夜!”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6)——妈妈的女儿 伍氏集团大厦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突然响起铃声,“嘟嘟——” 伍昊阳接通了电话,秘书在电话那头轻声回道,“阳总,林小姐来了。” 下一秒,林岚推门而入。 林岚穿着休闲随性,一手捧着几份文件,另一手提了一只黑色的漆皮大包。大包鼓鼓的,似乎装了许多东西,而且还很沉。她扬起灿烂微笑,也没有拘束,径自走向大班桌。两手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兴高采烈地说道,“伍三,我最近研究了许多有关珠宝设计方面的书,我觉得最近的时尚指标已经开始偏向更多的复古元素。” “你看看这几份文件,这些设计图都是我突然的灵感想出来的。”林岚将那几份文件打开,一份份递到他面前,继续滔滔不绝,“不过我也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但是可以尝试一下不是吗?我记得你的公司新一季时装发布会主题是维多利亚公主以及欧美宫廷,那么我这些珠宝设计有没有可能派得上用场呢?” 伍昊阳低头扫过那一份份设计稿,细致考究的图纹勾芡出美丽的珠宝,古典中透着灵性,现代优雅的完美结合。 “设计很不错。”他漠漠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得到他的赞赏首肯,林岚高兴地嚷道。 可是伍昊阳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抬头望向她沉声说道,“林岚,有件事我要和你谈一谈。” 林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点头说道,“好啊,什么事情?” “我和你订婚的事情。”伍昊阳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岚耸了耸肩,无谓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提出取消婚约。” “噢,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你指的别人是谁?”林岚并没有吃惊也没有失落,只是纯粹好奇。 伍昊阳虽然和林岚是婚约者,但是之前他们并没有过多联系,两人的友情也是在这两年中积累而成。林岚时常会飞去法国找他,美其名曰“探望未婚夫”,当然这只是借口罢了。林正锋对林岚的珍宠关爱,让林岚透不过气来。这个从小被看管甚严的千金大小姐受够了拘束,只想要摆脱枷锁,获得一些自由。 那个时候的林岚没有什么梦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是那样懵懂无知,同样也单纯得可笑可爱。 伍昊阳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揭穿她排斥她,任她来法国探望自己。 但是事到如今,这场婚约也该结束了。 林岚调皮地挑起秀眉,冲他眨着大眼睛,“你是怕姚小姐误会吗?” 伍昊阳俊容不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比较好,不然误会的时间长了,只怕别人会当真。” “好吧,那我知道了,我会向爸爸说的。”林岚爽朗应道,乖巧明理,“那这几份设计稿你先看看,有什么意见你就告诉我!” 伍昊阳微微额首表示同意,瞧着她起身而去。 林岚走向门口,手握住把手,突然一窒,散漫地轻声问道,“伍三,如果没有姚小姐,你说我们会有可能真的结婚吗?” 伍昊阳刚要回答,林岚回头告别,“拜拜。” 伍昊阳陷入了沉思,握着手中的钢笔,无聊地转动。 林岚迈着清闲的步伐,从伍氏而出坐车回酒店。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住在酒店里。 恐怕要等到伍继宗寿宴结束,林正锋和苏虹才会回芬兰。至于她,她已经决定去法国。即便不是嫁给伍昊阳,她也想去那个时尚之都闯一闯。她爱上了珠宝设计,喜欢那些美好的东西,更享受每一件设计给自己带来的欢乐,这种滋味太过美妙了。 林岚来到了林正锋所住的套房,这次她不单要和他谈谈关于解除婚约的事情,更要谈谈有关她的梦想。 只是可惜,林正锋并不在酒店。 凑巧的是苏虹也不在酒店。 林岚只好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等的有些困了,就去卧房里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响起吵闹声,一男一女在争执。 浅眠中的林岚被吵醒,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朦朦胧胧,她隐约听清那争吵声,猜到可能是来自林正锋和苏虹。 林岚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毯上,将门打开了。 外边的大厅里,林正锋和苏虹互不相让正在对峙中。 “苏虹!当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掉包!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伤害了两个孩子!” “哈哈哈,真是好笑!伤害?你要追究责任?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林正锋!”苏虹冷笑指责。 林正锋懊恼愧疚,“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不应该这样!” “我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告诉那个女人,林家需要一个孩子,而她的孩子也需要一个殷实的家庭,这样才能给她的孩子治病!况且丁舒晨根本就不稀罕你们林家!她希望她的女儿,噢,也就是顾晓晨,希望她永远也不进林家!我这样做,只是让她达成心愿罢了!” “所以你就瞒天过海?甚至篡改dna鉴定?” “呵呵,我想瞒天过海也要那个女人同意才行。不篡改dna鉴定,老爷子能相信吗?”苏虹凝望着他,她的笑容忽而凄然,“顾晓晨和林岚她们都好好地活着,可是我的孩子呢?” 一片寂静,陷入了沉默。 轻颤的女声莫得响起,林岚惶惶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林岚站在门口,手还扶着门沿,可是却在轻轻颤抖。 林正锋和苏虹同时扭头望去,两人皆是一怔,像是没有料到她会出现。 这些日子以来,林正锋一直试图劝慰苏虹,他希望给予顾晓晨一份安宁,更想让她回到林家。 只是这期间,林正锋终于知道了当年两个孩子之所以会被掉包的真相。 林岚刚刚接回林家的时候,身体十分虚弱,经常生病。几年的调养和细心照料,才让她得以健康成长。如果说丁舒晨的姐妹林芬只是为了孩子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更好的生活,她就将孩子私自调换,那么父亲那关也过不去。林岚可是和他接受过医学鉴定,dna显示他们是亲生父女。 所以,孩子被调换了,不可能独独是林芬的原因。 苏虹小产出院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在家休养了一段时日,之后外出散心。根据记录,她曾在那时来过香港。 正是这个时候,林正锋终于知道丁舒晨产下一女的消息。 林父依旧反对丁舒晨进林家,更禁止他外出,将他软禁了。 “孩子是林家的!我绝对不允许我们林家的孩子落在那个女人手里!” 林正锋依然记得父亲严厉的话语,每每想起来,那种痛宛如荆棘将他牢牢勒紧。 林父立刻派人去接了孩子,林岚被接回来的那天是寒冬一月。 林正锋恍惚地望着林岚,眼前依稀是她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她是那么小那么怜人。这么多年以来,他竭尽自己可能,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只想她过的幸福快乐。 林正锋回过神来,他知道有些话是该说了,“小岚,爸爸有件事情一直想告诉你。” 林岚抿着唇不说话,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不准说!我不准你说!”苏虹突然叫嚣起来,尖锐的女声格外刺耳,让人感到心惊。她迈着踉跄的步伐奔到林岚面前,一下抓住她的手,连拖带拽要将她带离这里,“小岚,我们回芬兰吧!我们马上就回去!再也不来这里了!” “妈妈!”林岚轻声喊道,停住脚步,不愿意离开。 苏虹惶惶回头,瞧见她的笑脸,柔弱中带着几分坚韧。 “妈妈,我想要知道,我必须要知道。”林岚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林正锋,微笑说道,“爸爸,你说吧。” 林正锋突然说不出口了,这该让他怎么说? 在林岚炯亮强烈目光的注视下,林正锋幽幽说道,“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瞬间的晕眩,差点让林岚站不稳,“那么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你的母亲叫林芬,父亲不明。”林正锋沉声说道。 林岚听着林正锋讲述那段封尘的过往,她终于知道了一切,更知道丁舒晨是谁,顾晓晨是谁,林芬又是谁。尽管从那番谈话里,她已经猜到可能的一切,但是现在亲耳听见了,依旧让她如此难以接受。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堵得她难受,痛感充斥全身,双眼一阵酸涩,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不清。 眼泪在眼眶里盘旋,一眨眼终于落下,她喃喃说道,“原来我不是爸爸的女儿,原来顾小姐才是,原来她才是……” 此刻的林岚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林正锋突然对她冷淡,为什么他突然对顾晓晨那样关注,原来是这个原因,原来是因为她才是他的女儿。可是真相无疑是晴空霹雳,任谁也无法接受,她忽然之间成了另一个人,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不知道是谁。 “你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苏虹轻抚她的小脸,慌乱说道。 林岚却朝后退了一步,泪水交织着脸庞轻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岚转身夺门而出,苏虹一下跌坐在沙发上,空洞茫然地呓语着什么。 四周响起压抑的啜泣声,林正锋沉默半晌,诚挚迷茫地说道,“苏虹,该怎么做呢?我究竟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苏虹捂着脸哭泣,不言不语。 伴随着急促的铃声,林正锋接起电话听见下属在那头回道,“老爷!小姐刚才抢了车钥匙开着车走了!她让我转告您,她只是去透透气,请您不要担心!” 林岚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奔驰。 什么也没有拿,她只想透透气。 可是前方有那么多条路,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林岚的眼前交织过太多画面,思绪繁杂同样让她混乱。她并没有注意到转向灯,一个措手不及车头撞上了前方车辆的车尾。 轰隆的声响,前方的车子停了,下来两个高大男人。 “你是怎么搞的?你会不会开车?” “吗的,你快给我赔!起码赔十万!” 那两个男人瞧她单身一人,开的车还是名车,自然不肯罢休。 林岚也下了车,只是听着这两个男人大声开骂,她也没有反驳。 突然,后边响起冷冷的男声,“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报警,要么马上走人!” “兄弟!别管闲事!知道不知道?”男人厉声喝道。 风景辛走到林岚身边,望着他们不疾不徐说道,“只是撞到了车尾,就要赔偿十万,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敲诈勒索。” “算你狠!”那两个男人被抓了把柄,只得不甘离开。 “自己开车小心点。”风景辛只是刚巧撞上,并不想多说什么,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也要走。 可是他一回头,只见林岚泪流满面。 风景辛微愣,默默掏出手帕递上,林岚没有去接,却一下子大哭出声。 风景辛瞧见了方才这场事故的全过程,他原本并不想理。不经意间凝眸望向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和她认识。 只不过,他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下车替她解决了麻烦。 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泪流满面。 看着面前这个泪流满面隐忍哭泣的女孩子,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们是一样的短发,哭的时候,也同样会皱起眉头,像是受了伤的孩子。 风景辛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默默递给她。 而她并没有去接,反是嚎啕哭泣。 林岚心里格外委屈,说不出的难过和伤心。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她的人生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一场可笑的谎言,可她不能选择无法选择。直到从梦中醒来,连哭都找不到出口。 震惊过后,又遭到两个痞子羞.辱,突然有人递来一块手帕,这让林岚感觉一阵酸涩温暖。她再也没有忍住,终于大哭了起来。 来往的车辆被迫停了下来,后方的司机探出头来呵斥。 “你们到底开不开车?” “搞什么呢?” “快点开车啊!” 风景辛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仍然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把那块手帕塞进她的手中。而后将她的车开到一旁的紧急停车带,随后打了电话等待维修公司来拖车。不过一会儿,交通果然恢复了先前的通畅。 林岚双眼通红,孤单单地站在路边,还在隐隐啜泣。 “维修公司十分钟之后就会到,我先走了。”风景辛沉声说道,转身朝后边的车走去。 林岚依旧一动不动。 风景辛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是折回到她面前。他从皮夹里取了几张大钞,不疾不徐说道,“自己打车回去。” 林岚却是一愣,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冷静,还在啜泣的她,突然停了哭声,茫然地抬头望向他。 “哭不能解决问题。”风景辛漠漠说道,他低沉的男声让林岚感觉格外震心。 恍惚之中,这一刻的他让林岚的心湖泛起涟漪。 林岚的双手轻轻握紧,又放开了。 她终究还是接过他手中的钱,带着哽咽的女声坚决说道,“钱,我会还给你的。” 林岚瞧着风景辛从容离开,捏紧手中的钱,拦下了一辆的士。 美丽的夕阳西下,耀眼光芒从车窗照映而入。 林岚望着绚烂晚霞,迎着那片夕阳,眨去未干的眼泪。 她并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去了伍氏。她找到了伍贺莲,又透过伍贺莲问到了顾晓晨的号码。伍贺莲面对突然出现的林岚,并没有惊奇。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将号码给了她,并且让秘书带她去休息室等候。 “顾小姐,你好,我是林岚。” “你好。” “突然打电话给你,实在很冒昧,因为有些话想跟你说。我在伍氏公司,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方便过来吗?” 顾晓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余玫在超市大采购。 林岚的电话确实突然,余玫思忖道,“去吧,总有这么一天。” 顾晓晨知道有些事情必须面对,只能前往伍氏。 到了伍氏,顾晓晨在伍贺莲的秘书带领下来到了休息室,“顾小姐,林小姐就在里面。” 顾晓晨道了声谢,伸手将门打开了。 在这一刹那,两个被命运玩弄的女孩儿再次见面了。 休息室内开着灯很明亮,顾晓晨怔怔望着林岚,林岚也同样愣愣地回望着她。 “嗨。” “嗨。” “顾小姐,请坐。” 林岚起身喊道,顾晓晨走到她面前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晓晨吧。” “好。”林岚点了点头,小手不安地交握,思忖半晌才惶惶说道,“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晓晨,我真的很抱歉,我拥有了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很自私,但是请你原谅他们。” “爸爸……”林岚默了下,落寞说道,“对不起……他真的很爱你。” “林岚,你不要道歉。所有的事情,不由我们决定,我们只是被动接受。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福,我过的很好。”顾晓晨望着她,依稀瞧见了林芬的影子,轻声反问,“你呢?你好吗?” 林岚抿着唇,“恩”了一声,“我很好。” “那就好,这样的话,妈妈也放心了。”顾晓晨笑着说道。 竟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剩下无限惆怅感慨。 她们被同一个真相欺骗,造就两段不同的人生,幸或不幸都只能各自体会。 此刻的她们微微一笑,红了眼眶。 顾晓晨和林岚两人聊了很久,她们像是久别的姐妹,聊不完的话题。 直到天黑了,伍贺莲前来敲门,她们才告别。 “阿贺,我发现其实没有那么难以面对,我很高兴。”顾晓晨感觉如释重负。 伍贺莲瞧着她的笑脸皱起了眉宇,沉声说道,“我不高兴。” “为什么?” “饿了。” “现在几点了?”顾晓晨瞥了眼时间,惊讶说道,“怎么八点了?那快去吃饭吧!” 伍贺莲伸手轻轻搂住她,低头呓语,“爸的生日礼物想好了没有?” “哎呀!还没想好!”顾晓晨又是懊恼。 “我想到了。” “什么?” 伍贺莲啄吻她的唇瓣,温柔说道,“他应该会喜欢家里多一个孩子。” 隔了一天,林正锋打电话邀请了所有人共进晚餐。 包括伍家诸位,以及余玫还有顾晓晨。 林正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去接她们。 林岚正在另一间套房里陪伴苏虹,苏虹比起从前更加沉默了。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已经坐了整整一天了。林岚仅是安静地陪伴她,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又或者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盯着杂志的那一页,她已经看了三个小时。 “小岚,我去接她们,你伍叔和伍阿姨要是来了,你记得招呼。” “好的,爸爸。”听到呼喊声,林岚抬头微笑。 林正锋带上了门离开,苏虹终于有了反应,喃喃重复一句话,“我要回芬兰,我要回芬兰。” 苏虹并不愿意和她们碰面,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这对于她而言更是困难。她猛地回神,恍惚起身,不安地命令佣人开始收拾东西,“你们现在就去整理行李!还有,马上去订机票!订不到直飞的航班,那就中转!” “是!夫人!”佣人急忙应道。 “不用收拾行李!你们先出去吧!”林岚轻声阻拦,走到了她面前。 那几个佣人瞧见如此,纷纷退了出去。 苏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惶恐地催促哀求,“小岚!你跟妈妈一起走吧?我们回芬兰好不好?我们回去吧?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再也不来了!小岚!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妈妈不好,是我错了!你和妈妈回去吧?好不好?” 苏虹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感到心酸难过,她该恨她么? “妈妈……”林岚开口喊道,苏虹却像是害怕失去一般地抱住了她,“小岚!你不要离开妈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啊!” 林岚咽下那份酸涩,她恨不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是何等高傲的女人,此刻竟然会这样狼狈低微地向她恳求! “我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林岚哽咽说道,颤手回抱住她。 苏虹愈发紧紧地拥抱,不想放开她。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么?妈妈,陪我一起好么?” 林岚轻柔的女声中,苏虹默默点了头。 林正锋亲自来接,这是顾晓晨没有料到的事情。她和余玫原本是在等伍贺莲来接,当下不好推却,只好上了车。当他们赶到酒店的时候,精致的包间里几人围着椭圆形餐桌已然入座,左边是苏虹和林岚,右边则是伍家两老。 气氛有些奇怪,众人并没有怎么说话,苏虹目光呆滞地盯着餐具。 纪岳华笑着唤道,“来了。” 林岚随后附和说道,“晓晨,余玫,先喝杯茶吧。” 不过多久,伍贺莲以及伍昊阳两兄弟也到了。 “人都到齐了,那就可以上菜了。”林正锋喊道。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融洽,只是交谈并不多。 两个大家长谈了一会儿时事政局,也没了话题。纪岳华倒是想与林夫人说几句,可是苏虹整晚闷声不响,她也不好自讨没趣。伍贺莲一向的沉默寡言,除了不时地给顾晓晨夹菜,就没怎么说话,顾晓晨则是安静地吃着东西。 伍昊阳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林岚是要说解除婚约那件事情。 瞧这怪异氛围,他想着估计是林父不肯同意。 眼看着饭都快吃完了,始终没有谈到任何关键,他有些着急。 “伍哥,我给你倒杯酒。”林正锋说着,动手给伍继宗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岚盛了一碗热汤端给苏虹,柔声叮咛,“妈,喝点汤。” 苏虹盯着面前的热汤,好半晌才拿着汤匙喝了一口。 林岚收回了目光,慢慢地扫过众人。 “伍叔叔,伍阿姨,伍三,伍二,还有顾小姐。”林岚依次呼喊,轻柔的女声静静响起,“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事想告诉大家。” 苏虹放下了汤匙,林正锋闷头喝着酒。 “第一件事情,我和伍三的婚事取消了,我们不会结婚。伍三会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会有,希望伍叔叔、伍阿姨谅解。” 伍昊阳放下了酒杯,沉声说道,“爸,妈,林叔,林阿姨,希望你们谅解。” 众人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并没有多说什么,默然同意。 “还有一件事情……”林岚平静说道,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复情绪。 林正锋站起身来,在她之前抢先说道,“这件事情,我想还是我来说吧。” 顾晓晨依旧低垂着头,听见林正锋颤声说道,“伍二,你和晓晨要结婚,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话,可还是要说。我希望你好好对她,爱她珍惜她照顾她。她是个乖孩子,就算被你欺负了恐怕也不会说。但是以后如果被我发现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伍哥,伍嫂,这一杯酒我敬你们!”林正锋倒了杯酒,对着他们说道,“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以后你们就多包容她,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当好,还要麻烦你们了。” 林正锋一番话说完,径自将酒喝下。 伍继宗举起酒杯,喝了回敬,纪岳华却是愣愣出神。 “晓晨,伍二,爸爸祝你们幸福!”林正锋又是举杯敬向他们。 顾晓晨突然就落下泪来,伍贺莲亦是站起身来,郑重回敬,“谢谢爸。” “怎么回事?顾晓晨,你怎么突然成了林叔的女儿?”伍昊阳总算是听明白了,诧异嚷道。 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白发苍苍的老人坐着轮椅被人推了进来。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7)——如果云知道 年岁颇高的老人,气色看上去不是特别好,可是精神却十分抖擞。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外套,里面衬着西服灰色衬衣,以及墨蓝色的羊毛背心,透出尊贵。他怔怔地望着众人,双眸昏花闪烁。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年迈,他轻轻颤抖着双手。 林正锋急忙放下酒杯,不敢置信地上前说道,“爸,您怎么来了?” 林耀中慢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我来看我的孙女。” “爸,您身体不好,不用亲自来。”林正锋沉声说道。 林耀中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大好,年近八旬的他一日不如一日。家族生意早就交给了林正锋,他则不再管事,颐养天年。可是突然得知的消息已然让他大为震惊,几天以来一直思来想去,放心不下决定还是亲自飞来香港。 尽管医生并不赞成他搭乘飞机,可他还是来了。 “我一定要来。”林耀中轻轻地摇头,异常坚决地说道。他又是抬头望向众人,笑着问道,“我的孙女呢?”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同时投注于一处。 林正锋方才的一番话早已让顾晓晨无声哭泣,她曾经也幻想过这样一天,爸爸会亲口向她的另一伴说这样的话语。可是没有想到,兜转了一圈,终究还是等到了。只是说话的人换了一个,而他们的身体里还流淌着相同血液。 “晨晨,爷爷来了。”伍贺莲低头叮咛,食指轻抚去她的泪水。 顾晓晨慌乱地点了点头,擦去眼泪站起身来。 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一抹微笑,她转过身望向来人。 “我的眼镜……”林耀中喃喃吩咐,从下属手中接过眼镜戴上。他眯起眼眸,瞧清了面前的她。 真是个漂亮又乖巧的可人儿。 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她的母亲。 而她的眉宇之间,却也有几分神似林正锋。 “晓晨,我的乖孙女,你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林耀中朝她招手,满心期待。 顾晓晨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一时犹豫不前。 突然的亲情,这样猝不及防的相认,让她念想却不敢行动。 伍贺莲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林耀中的面前,他漠漠说道,“爷爷,您好,我是伍贺莲。” “孙女婿。”林耀中当然知道他是谁,打趣喊道。 顾晓晨沉默不语,双眼红通通的。 林耀中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沉默良久,才幽幽说道,“好孩子,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母亲,我对不住你们了。” 刚刚咽下的酸涩立刻又浮上了心头,泪水再度簌簌落下。顾晓晨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爱哭,泪水像是打开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完全不听指挥。他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是三个字,简单的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让她再也无法承受伤痛悲戚出声。 好久之后,顾晓晨才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他的手。 林耀中不禁泪流,林正锋同样湿了双眸。 苏虹早已双眼汪汪,林岚拿了张纸巾替她温柔擦去。她微微一笑,长睫上凝着晶莹的泪花。 余玫十分高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这一顿饭局在气闷中开始,却在眼泪中结束。 自始至终伍昊阳最为郁闷,不知是受不了这哭泣的氛围,还是故意嚷嚷,他一句话扭惹得众人发笑,“搞了半天,原来今天我不是主角啊?” “臭小子!” “昊阳!你这孩子!” 伍家两老纷纷喝了一声,伍昊阳无谓说道,“看来爸的寿宴结束,就要轮到二哥结婚了!没完没了地喝酒啊?” “什么没完没了!” “有完!有完行了吧?” “混帐小子!” 伍继宗和伍昊阳一父一子闹开了,一对活宝。 林岚露出笑颜,她也有了决定。 宴会开始的前一天,伍昊阳终于找到了姚咏心。 姚咏心当时在家,只是她马上要外出。而姚母和几个老朋友叙旧去了,并不在家。门一打开,瞧见伍昊阳不羁的身影闪现,单手帅气地将西服外套甩过肩头,衬衣微解,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模样,配上他那张无敌俊容,足以当杂志封面明星。 “如果你是找我妈,那么她不在。如果你是找我,不好意思,我没空理你。”姚咏心径自说完,就要甩门。 “我想过了!”伍昊阳抢在她关门之前开口。 姚咏心默默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显然是“你说完快点走”的态度。 伍昊阳凝望于她,痞痞说道,“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都快三十了,没多少个三十好浪费。重新寻找新的对象确实挺烦,不如我们就凑一对好了。你的那些缺点,我以前就知道,所以我想我绝对能够忍受。还有,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会对你很好。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你不许管我也不许命令我,我需要绝对自由。” “说完了?”姚咏心早已在这些天平复了心情,微笑说道。 “还有没想起来的,以后再加。” “你的自由结婚论听上去不错,不过我没兴趣。你不如找别人吧,我想她们会有兴趣的。拜拜。”姚咏心依旧微笑。 “喂!”伍昊阳拧了两道剑眉,“姚咏心!你有本事说你不喜欢我?” “提问!”姚咏心忽然吐出这两个字。 “恩?” “伍昊阳这个混蛋有本事说他喜欢姚咏心吗?”她笑得柔.媚,让他一愣。 “呃……我……”伍昊阳一下支吾,姚咏心像是哄孩子一样劝道,“小朋友,说话不要支支吾吾,回去再想想吧。” 姚咏心瞥了眼时间,转身拿了挎包就要出门。 显然她是约了人。 “你去哪儿啊?”伍昊阳问道。 姚咏心反手关了门,并没有选择沉默,“我约了人。” “别告诉我你约了那个警察!”他的口气有些冲冲的。 “恩,是啊,我约了景辛。”姚咏心微笑说道,迈开脚步走过他身边。 “你约他做什么?” “喝咖啡。” “喝什么咖啡,你很闲吗?” “最近是有点闲。”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你还要去公司上班。” “我可以请假。” “我听说下午有个很重要的谈判会议,你想放客户鸽子?” “你听谁说的?” 两人一边吵闹,一边下楼。 眨眼之间,伍昊阳跟着姚咏心来到了停车场。“嘟嘟”两声遥控开了锁,车灯亮起,伍昊阳一下拦到姚咏心面前,不满说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个警察来往。” “哦。”姚咏心漫不经心地点头,径自绕过他。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去?”伍昊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上车。 姚咏心不疾不徐地望向他,轻声说道,“和别人约好了,就一定要去。你喜不喜欢,和我无关。” “好!”伍昊阳咬牙切齿,发狠似得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吃掉。沉默了半晌,他忽然皱眉,那表情格外无辜委屈,“好好好!既然今天你已经约好了,那你就去。不过明天晚上的宴会,你做我的女伴。” “你先放手吧,不然我要迟到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伍昊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是挫败地松开了手。 姚咏心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引擎后将车窗降下,淡淡笑道,“明天晚上的宴会,我已经有男伴了。” 在伍昊阳诧异的注目中,姚咏心扬长而去。 身后响起一串急促的铃声,伍昊阳烦躁地接通,听见秘书在电话那头提醒,“阳总,下午的谈判会议将在半个小时之后召开……” “shit!”伍昊阳挂了电话,快要抓狂。 为什么这种时候,只有他需要面对烦躁的公司? 早知道他就抢着去接机了! 明天就是伍继宗的生日,伍家的大小姐伍妙可参加完法国的画展,急忙回国给老爷子祝寿。 下午的航班,伍贺莲和顾晓晨一起去接她。 在大厅里坐等,顾晓晨想到要见到伍妙可自然有些紧张。 距离上一次见面,竟然也有好多年了,那个在餐厅里哭泣的可爱女孩,亦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只是她和陆时彦,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阴差阳错,太多本不该发生的误会。关于陆时彦的消息,顾晓晨只知道他一直都在国外,获了很多奖项,却很少回国。 “二哥!”清亮的女声从前方传来,顾晓晨急忙起身。 “别紧张。”伍贺莲叮咛一句,两人瞧着伍妙可提着行李箱徐徐走来。 伍妙可的头发很长,随意地卷起成一个可爱的团状。这几年她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不知不觉中长成了曼妙的女子,芬芳美丽。她朝他们微笑,绽放如花一般的笑容。 顾晓晨瞧见了她,却也瞧见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混血男子,白色皮肤,清秀挺拔。男人的五官很立体,戴着一副眼镜,斯斯俊美,笑起来格外好看。他有着棕色的头发,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时髦随性,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艺术气息。 两人走在一起,十分般配。 “二哥,我猜她一定是嫂子吧。”伍妙可携着男友走到他们面前,笑眯眯伸出手,“嫂子,你好,第一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妙可,他是我的男友科特。”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记得她? 顾晓晨一愣,狐疑地握住她的手。 “伍贺莲,我的未婚妻顾晓晨。”伍贺莲沉声说道,与科特招呼握手。 “很高兴见到你们。”科特说着别扭的中文,并不是非常流利。 “二哥,我不是说了不用来接吗?哎,早知道我就应该告诉你,我还要先去导师那边呢。”伍妙可一脸抱歉,导师早几天回了香港,筹备有关画展义卖的事情,交待等她回到香港就找他。所以伍妙可打算在回家之前,先去导师那里报道。 “我送你去。”伍贺莲漠漠说道。 “那就麻烦二哥当司机啦。”伍妙可爽朗笑道,挽着科特的手走出机场。 顾晓晨困惑不已,伍贺莲低声简短解释,“她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全都不记得了。” 离开机场,车子上了高速。 伍妙可和科特简直是两个大孩子,不时地嬉笑吵闹,科特说着说着,谈到了趣事,“当时我提出让她做我女朋友,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 “什么?”顾晓晨扭头望向车后座,笑着问道。 伍妙可娇羞地握住了他的手,科特举着他们交握的手,摇头说道,“她说觉得我的手漂亮。” 果然是一双纤细的手。 “科特……”顾晓晨心里流淌过一阵异样感觉,忍不住问道,“你是弹钢琴的吗?” “嫂子,他是建筑师啦。” 伍妙可的笑容映入顾晓晨眼中,耳边忽然响起无线音频里播放的音乐。 “如果云知道, 逃不开纠缠的牢, 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 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 车子快要抵达导师的住所,伍妙可开口说道,“二哥,还要麻烦你再送科特去酒店。” “恩。”伍贺莲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科特轻拍她的手背,温柔问道,“不用我陪你么?” “不用了啦,你先回酒店去休息,顺便洗个澡换换衣服,一会儿我见完导师就去找你。”伍妙可轻声叮咛,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妻子,“你记得不要睡觉哦,我还要带你回家去见爸爸妈妈。” 科特听见这话,眉宇一挑,兴高采烈地说道,“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不睡,我死也不睡。” “说什么傻话呢。”伍妙可笑了起来,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两人用法语亲密地呓语交谈,伍贺莲听懂了,而顾晓晨并没有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望向窗外,沿路的景物从眼前飞快掠过,被远远抛在了后边。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好象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偏偏又是什么也没有少。 顾晓晨不经意间抬头,透过反光镜瞧见了后车座的两人。 他们的双手,一直交握在一起。 无线音频里的那首歌早已经换了,可是微微沙哑的女声却盘旋在顾晓晨耳边。 久久无法散去。 车子停靠于路边,伍妙可拿着挎包下了车,“二哥,嫂子,回见。” “好。”顾晓晨微笑说道,伍贺莲点了点头。 “妙可。”后车座的科特探出头来,伍妙可娇羞地抿着唇。她弯腰低头,科特蜻蜓点水般地亲吻她的脸颊。 恋人间的小举动,他们是如此习惯。 伍妙可朝三人挥了挥手,随后走向了那幢大楼。 导师住在大楼的底楼,前边还有个乘凉的小花园。藤蔓花架,绿意昂然,阳光温煦的午后,这里确实是个休闲放松的好地方。伍妙可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早已经熟了。她径自推开小花园的木门,走到公寓前敲门。 师母早就过世,所以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伍妙可只以为是导师来开的门。 “导师,我回来了。”伍妙可露出灿烂笑容,而后又因为瞧见了陌生男人诧异不已。 噢,也不能完全说是陌生。 伍妙可当然是知道他的。 钢琴界的王子——陆时彦。 谈起陆时彦,恐怕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不知道。 特别是她毕业母校的学生们。 陆时彦可是学院里的传奇人物,被学生们誉为“白马王子”的学长。 自从夺下第十二界华沙肖邦钢琴大赛冠军后,陆时彦就与墨西哥交响乐团的安特—瓦茨格合作,在香港文化中心音乐厅进行了首演。之后的几年里,他所获得的奖项越来越多,他的演出也越来越多。不管是法国、英国、美国、波兰……世界上每个国家,似乎都有他的足迹,他所留下的动听琴声。 陆时彦的头发比起从前长了些,脸型却更加消瘦,深褐的发色,深邃的双眸,淡然悠远的气质,浑身充满了艺术气息。鼻梁上的眼镜微微滑落,他的眸底像是浮着一层雾气。他一手扶着门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微微一笑,谈不上高兴的笑容,甚至是带着冷漠疏远。 但是那笑容竟让她感到了忧伤揪心,伍妙可不自觉地攥紧了挎包肩带。 “老师在里面。”陆时彦沉声说道,先行转身。 伍妙可跟着他进公寓,反手关上了门,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这个男人的确会让人怦然心动呢。 导师正在工作室里准备工作,瞧见陆时彦带着伍妙可而来,他笑着说道,“妙可,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画展义卖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这次的义卖得到了香港慈善基金会的权利支持。我还得到消息,很多企业公司的老板都会出席,义卖所得的款项全部都会捐给孤儿孤老。”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伍妙可高兴地嚷道,难掩兴奋,“希望这次的义卖成功!” “哦,妙可,还没给你介绍。”导师拍了拍陆时彦的肩膀,欣慰地说道,“他是陆时彦,你们是一个学院的,我想你应该认识他吧?” 陆时彦的风靡程度,导师自然也是有所知晓的。 伍妙可没有避讳,坦然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学院出了个钢琴王子,谁不知道呢?” “时彦知道我们举办义卖画展,所以他特意找到我,一起参与这次的义卖活动。”导师十分骄傲地夸赞,“你们两个都是学生的榜样!” “这样一来,义卖的钱会更多,我想那些女孩子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抢着竞拍!这还多亏了小彦学长!”伍妙可开朗地笑谈,望着他说道,“小彦学长,不如到时候你再弹奏一曲吧?我相信一定会吸引很多人哦!” “妙可,你的主意听起来不错!”导师表示赞同,“时彦,你看怎么样?” “正好有新曲子,到时候我就先发布。”陆时彦附和说道,他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笑颜,像是要将她看个够,每一个表情都不舍得遗漏。 “没有发布的新曲子?”伍妙可好奇问道。 “不是古典音乐。” “流行音乐?” “恩。” 伍妙可更加惊喜,“那可不可以先透露一下,曲子叫什么?” 陆时彦凝望着她的双眼,幽幽吐出两个字,“秘密。” 小彦,小彦,你怎么能弹得这么好呢? 小彦,我许了个心愿,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自作一首曲子送给我。 取个什么名字呢? “这么神秘啊?” 陆时彦点了点头,那冷冷的笑容却有了些暖意。 “那好吧,反正到时候也会知道。”伍妙可虽然好奇,可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尽管心里某一处,竟然那样莫名得想要知道,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她瞧着他沉静美好的俊颜,连自己都感到诧异,这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人这么齐,那就一起吃饭吧?好久没这么多人了!”导师高兴地说道。 “导师,今天实在不行,我刚刚回来还得回家报道呢。”伍妙可一脸抱歉,思忖说道,“下次吧,我们下次约个时间好不好?我亲自来导师家煮一桌子菜!到时候一定也叫上小彦学长,还是我们三个人,还是这么齐!” 导师一拍脑袋,幡然醒悟一般懊恼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你才刚回来,这第一顿饭当然是要回家吃!你也有好久没回来了,也是该陪陪他们!你爸爸妈妈真有服气,有你这样出色优秀而且又漂亮可爱的女儿!” 伍妙可腼腆地微笑,导师又是问道,“时彦,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陆时彦的目光瞬间从伍妙可身上转移,望向了导师,漠漠说道,“老师,我也不留了,一会儿还有点事。” “这样的话,那就下次吧,下次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导师不免有些惋惜。 三人又是絮叨了片刻,伍妙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要离开,陆时彦沉声说道,“我正好也要走,我送你吧。” “那也好,妙可,就让时彦送你。”导师附和道。 伍妙可也不再推却,坐上了陆时彦的车。 车子里摆放着一对可爱的娃娃不倒翁,伍妙可盯着看了又看,忍不住伸手碰触,“这个真可爱。” 陆时彦开着车,余光瞥向她欣喜的笑脸,她的动作她的话语却是那样熟悉。 这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实在太过安静了,伍妙可望着前方,似乎是在寻找话题,轻声说道,“其实师母过世很多年了,导师应该再找个伴。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书,这样太过孤单了。不过,导师好象没有再找个老伴的意思。” “可可……”陆时彦突然开口,而后意识到不对,转而问道,“你有伴了么?” “呃?”伍妙可愣了下,这个称呼…… “我的意思是你有男朋友了么?”陆时彦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克制的男声有一丝慌乱,“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伍妙可轻笑出声,大方地说道,“我有伴了,他是个法国人,建筑师。” 刹那之间,心跳好象停止,休克一般无法呼吸。 陆时彦的眼前闪烁一片,思绪也在此时混乱,他看不清来往的车辆。 过了半晌,他才“哦”了一声,幽幽问道,“你去哪里。” 伍妙可报出了酒店地址,陆时彦却已经猜到那个酒店里一定住着那个建筑师。 “哦,对了,这次的慈善义卖没想到会进行得那么顺利……”伍妙可侃侃而谈,陆时彦却没有再听进去。偶尔的时候,才会简短的应声。 车子到达酒店,伍妙可下了车,弯腰道谢,“谢谢小彦学长。” 陆时彦仅是点了点头,瞧着她转身走向酒店。他亦是踩下油门,驶向川流不息的马路。 转角的地方,他不由得侧目。 前车镜里,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伍妙可这次回家距上一次确实有好久了,纪岳华特意备了一桌子菜,就等着大小姐归来。伍昊阳下班归来,一脸不耐的样子,往沙发上一坐也不说话,好象谁得罪他了。众人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原因,只可惜没人理他,任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有句话说的好,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二哥,你不是去接她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伍昊阳终于开口发问,顾晓晨回道,“妙可先去导师那里报道,然后再和科特一起过来。” “科特?谁啊?”伍昊阳顿时狐疑,两老齐齐望向顾晓晨。 “老爷夫人,四小姐回来了!”管家奔来回禀,众人只见伍妙可挽着一个帅气的混血男人走了进来。 在众人的诧异中,伍妙可从容说道,“二哥和嫂子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所以就不再介绍了。爸,妈,三哥,他是科特,我的男朋友。” “伯父,伯母,三哥,大家好。”科特礼貌地喊道。 伍妙可带回来一个外国男友,这让伍家几人吃了一惊。 伍继宗板着一张脸,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同意。纪岳华则是热情招待,不管如何总是要尽地主之谊。伍昊阳倒是和科特聊了几句,得知了他的家庭背景。父亲是一家公司的ceo,母亲则是工程师,这样的家庭背景似乎还不错,伍继宗的神色缓和了些。 这个晚上,科特和伍家人相谈甚欢。 “明天我过生日,你也来参加宴会吧。”伍继宗想到伍妙可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原本强硬的态度到了如今也不得不软化。 伍妙可顿时喜上眉梢,科特笑着应道,“伯父,我一定到。” 顾晓晨不知道伍妙可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她似乎把有关陆时彦的一切全都忘记了。再看看科特,隐隐感觉事情已成定局。 可是,怎么会觉得遗憾。 伍妙可送科特到门口,科特搂着她依依不舍,“明天见。” “恩。”伍妙可望着他而去,耳边响起那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呼喊。 谁曾经那样喊过。 可可。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8)——怎么哭了 伍家在香港可是豪门世家,伍氏集团更是香港金融界的第一把交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再加上伍家这两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少爷,伍家在圈子里更是有名。这次又是伍老爷子六十大寿,接到邀请函的宾客们自然是十分荣幸,应邀准时出席。 那些千金小姐们更是一番精心打扮,期许能得到伍家两位大少爷的垂青。 伍家三少伍昊阳虽然与林氏企业千金的订婚依然不曾取消,但是他曾经有过逃婚的记录,所以外界断定这门婚事还难以定夺。当年林家还因为三少逃婚一事宣称要撤资,如今这两年伍氏由公司发展为集团,事业版图急速扩展,林家就算再拿撤资说事儿,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再加上三少早已向法国发展,恐怕他是为了抵抗这场婚姻。 至于莲少爷,先前伍老爷子在伍氏三十周年的庆典上有所声明。但是这一声明,并没有得到男女主角的认同。后来传出消息,婚事的女主角姚咏心小姐则是伍氏集团董事会的股东之一。而那次的庆典,莲少爷亦是带着女伴而来,事件到了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近几年来,莲少爷身边不再有伴侣,一反从前的花心,一直独来独往。 圈内人纷纷揣测,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总之一句话,只要还没结婚,那么这伍家少夫人的位置,人人皆有可能。 今日的伍家别墅灯火辉煌,异常热闹。 伍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周遭围坐着的都是香港商业界的老总。 大厅里的宾客聚在一起谈笑,女人们的目光尖锐地扫过周遭,人群里找寻着谁的身影。 入口处姚母挽着冷俊的男人漫步走进,另一边伴随着柔美的姚咏心。 姚咏心微微一笑,大气优雅。 “你们快看,她就是那个姚咏心。” “莲少爷的未婚妻?” “是,就是她。” 碎碎的念叨声隐约响起,众人的视线注目于姚咏心身上,顺带瞥向那个冷俊的男人。 风景辛英气逼人的俊美外貌,丝毫不会逊色于伍家两兄弟。伍贺莲是大雾,会让人迷失方向。他的冷漠气质不似伍贺莲那般若即若离,深邃的瞳眸刹那之间会给人一种错觉,他是在明显排斥,并不喜欢和人亲近。 姚母对于风景辛的当姚咏心的男伴,并没有什么意见。无论是谁和姚咏心走在一起,自己都乐意见成,只要她开心。 三人走到伍继宗面前,打了声照面。 姚咏心开口贺寿,“伍叔叔,祝您越活越健康,越来越年轻。” “伍老先生,祝您寿比南山。”风景辛官方地说道。 伍继宗当然认识风景辛,伍贺莲牵扯商业罪案被扣押那时与他有过一些接触。只是瞧见他和姚咏心一起出席,他有些吃惊,却还是笑着应道,“原来是风督察,你来给我祝寿,我很高兴啊。” “三少来了!”大厅里忽然响起呼喊声。 伍昊阳一身黑色西服从容闪现,他的身边一对男女携手而行,正是伍妙可以及科特。 伍昊阳远远得就瞧见姚咏心和风景辛站在一起,胸口顿时憋了一口闷气。 “爸,祝您生日快乐。” “伯父,生日快乐。” 伍妙可和科特甜蜜地送上祝福,伍昊阳皱眉附和了一句。 “你们几个年轻人去玩吧。”姚母松开手,不再随行。 几人立刻走到一边,伍妙可打量着姚咏心身边的男人笑眯眯地说道,“咏心姐姐,你真不够意思,这么帅的男朋友,竟然还藏起来。” “你不是也藏起来了?”姚咏心并没有澄清两人的关系,幽默反问。 “我可没有藏起来,我是在找准时机带来给大家看。”伍妙可调皮说道,望向了伍昊阳,“三哥,你该不会也把女朋友藏起来了吧?” 伍昊阳只觉得那两人在一起的模样太过刺眼,索性不看,他丢下一句转身就走,“我去招呼几位叔伯。” 伍妙可对于伍昊阳和姚咏心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是有些眉目的。她甚至早就将他们看成一对,只等着两人冰释前嫌。没有想到兜转了这么久,姚咏心竟然带着男伴出席,这倒是让她感到诧异好笑。 “到手的老婆也看不住,真是没用。”伍继宗瞥了眼身旁而站的伍昊阳,低声讥讽。 伍昊阳剑眉一挑,握紧酒杯沉默不语。 正郁闷着,伍贺莲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徐徐走来。 同样是修身剪裁的黑色西服,穿在伍贺莲的身上硬是显得伟岸挺拔。他天生是衣架子,顶级模特的黄金比例身材。薄凉的唇瓣,双眸似有焦距,又像是没有,那目光不起波涛,深邃得像是深海。 林家五人也到来了! 林正锋一手挽着苏虹,一手挽着林岚,三人璀璨夺目。他们的步伐很慢,跟随着前方的两人。 女人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前行,而轮椅上坐着的老太爷正是林耀中。 林耀中满面笑容,白发苍苍的他,比起之前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一瞧如此,众人也猜出来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是谁。 林家老太爷,林先生,林夫人,以及林家的千金林岚。 可是,那个推着轮椅的女人又是谁? 伍贺莲侧身而站,深沉的目光朝着那个女人望去,却奇迹似得露出一抹温柔微笑。 他这一笑,仿佛春暖花开。 这样的笑颜,使得在场的宾客瞪目失神。 这个是素以冷漠闻名的莲少爷? 莲少爷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宴会中的美女有很多,可是美得像她这样纯净天然的却不多。 橘粉色的裹胸礼服衬的她更为水灵,肌肤白皙粉润,一头乌黑的长发,安顺柔和地披散在肩头,右手的手腕处系着一朵黑丝绒带子制成的别致手花。她扑扇的双眼异常明亮,仿佛会说话一样,竟然美得让人目不转睛不舍得移开视线。 这样的女人,像是睡在云朵上的精灵。 众人莫不是诧异惊奇,暗暗猜想她的身份。 顾晓晨就这样望着伍贺莲,娇羞的笑容让他感到异常可爱。 余玫站在人群后头,默默地望着这一幕,替她欣慰开心。 这样美好的时刻,似乎真的等了太久。 伍贺莲径自迈开脚步朝她而去,走到林耀中面前停下,沉声喊道,“爷爷。” “爷爷就把她交给你了。”林耀中望着玉树临风的伍贺莲,满意地点头。他伸手牵过顾晓晨的手,放心地交在他的手中,微笑说道,“去吧,去给你们的爸爸祝寿。” 伍贺莲轻握着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腕中,携着她慢慢走向伍继宗。 大厅居中的几座沙发,围坐着几位身价甚高的老总、伍氏集团的大股东,以及伍家两老。 伍继宗和纪岳华并肩而坐,同样一身华服的他们,看上去高贵威仪。 顾晓晨望向他们,刹那之间感觉他们像是一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而她身边的男人,正是王子,一个属于她的王子。那种高兴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瞧见他们冲着她疼爱微笑。可是现在,这并不是梦境,这一切都是真的。 “爸,祝你生日快乐。” 听见他低沉的男声说着祝福,顾晓晨随后轻轻开口,“伍叔叔,祝您生日快乐。” 伍继宗取下嘴边的烟斗,似是不悦地说道,“怎么还叫叔叔,该改口了。” 顾晓晨一愣,腼腆羞涩地喊道,“爸爸。” “你们要乖乖听话,赶快给我们伍家生个孙子。”纪岳华急忙取了两份红包,顾晓晨不好意思地接过。 顾晓晨一下红了脸。 伍贺莲倒是神色自然,大言不惭地说道,“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林正锋站在后边,瞧着他们一对璧人向伍继宗祝寿。而那一声柔柔的呼喊,“爸爸”两个字却是让他既吃味又感慨。 这几天顾晓晨一直陪伴在林耀中身边,林耀中对她亦是珍惜疼爱。她已经开口喊林耀中“爷爷”,对着苏虹也会喊“阿姨”,可是却不曾喊过他“爸爸”。林正锋知道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是更加知道她还没有完全释然。 一切的事情纠葛,全都是因他而起,她还在怪着他。 又或者,她是在替她的母亲丁舒晨打抱不平。 林正锋双眼闪烁着光芒,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的女儿才会喊他一声“爸爸”。 只是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爸,妈,你们也太偏心了吧?怎么二哥和顾晓晨有红包?我们都没有?”伍昊阳咋呼出声,十分破坏气氛,却也惹得众人发笑。 “有有有,你们都有!”纪岳华又是拿了几份红包发放。 “老宗,这位小姐就是伍二未过门的媳妇?”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顾晓晨。” “顾小姐真是漂亮,伍二好眼光!” “是啊是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 “日子正在选,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到!” “那当然要来!” 众人纷纷笑道。 几位老总虽然不知道这位顾小姐有什么背景是什么身份,可是她推着林老先生出席,当然和林家脱不了关系。林家在芬兰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不可小觑。几位股东却对顾晓晨有所知晓,先前曾担任伍家二少、三少的秘书,如今可是身价十亿。 香槟美酒,动听的音乐,华丽的舞步。 他们这一行聚在一起,自然是引人注目。 “三哥!”伍妙可喊了一声,伸手一摊。 伍昊阳不明所以,伍妙可催促说道,“妈妈刚才给了你好几个红包,你最起码给我们四份。我一份,科特一份,咏心姐姐一份,还有风先生一份。” “小财迷。”伍昊阳嘟哝一句,将四份红包掏了出来。 伍妙可笑着接过,分给了大家,“科特,我们去跳舞吧。” 科特朝众人点头示意,牵过伍妙可的手步入舞池。 伍昊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拿这个宝贝妹妹没辙。回过头来,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姚咏心,却发现她正望着自己。她的双眼,让他感到一阵莫名心悸。像是被触动了,他不由自主地开口,“我……” “我们也去。”风景辛抢先一步,搂着姚咏心随后而去。 伍昊阳本想开口邀请姚咏心,顿时凝眸。他默默地望着姚咏心的身影,有些咬牙切齿。 身旁只有余玫一人,伍昊阳问道,“你跳舞吗?” 余玫拿着酒杯喝了一口,轻笑反问,“怎么?三少爷想请我跳舞?” “不知道余小姐肯不肯给这个面子?”伍昊阳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余玫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俊颜,轻晃着酒杯,有些故意有些玩味地说道,“我不想跳舞。” 真是不给面子的女人! 果然是人以群分! 伍昊阳盯着舞池里两道亲密的身影,瞧着他们低头呓语,他神情凝重。可他并没有就此离开,像是在等待时机。 而在另一边的角落,林岚的视线也同样在舞池里找寻。 终于定格在风景辛的身上。 余玫静静地站在角落,林岚走到她身边问道,“你不跳舞么?” “我正在等男人来邀请。”余玫眨着凤眸,林岚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去跳舞?” 林岚将她的原话照搬,“我也在等男人来邀请。” 一对对男女相拥的舞池中,风景辛搂着姚咏心翩然起舞。 他们看上去亦是如此登对般配。 姚咏心可以察觉到周遭直射而来的两道目光,她刻意忽略不去在意,轻声问道,“景辛,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风景辛已在前几天正式辞去督察一职,现在是自由身。 姚咏心不知道他将要去哪里,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的身份背景,但是她清楚明白他并不是督察那么简单。不单是开名车,想休假就休假,哪怕是一个星期不出现,也不会被上级批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以想象。 风景辛低头望了她一眼,漠漠说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也许一个月,又也许一年,更也许你这一辈子都不走了。”姚咏心笑着打趣,搭在他肩上的手轻拍,“景辛,不管你去哪里,有事的话记得联系我。” 风景辛难得展现笑容,微扬起唇角说道,“如果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了?” “呵呵。”姚咏心愣了下,随后轻笑出声,“难得,你也会开玩笑。” 其实姚咏心也是舍不得风景辛的。 对于她而言,风景辛可以说是蓝颜知己。他是那样懂她理解她包容她,仿佛任何烦恼在他面前都会变得很渺小。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很长,短短几年罢了,但是姚咏心一直庆幸自己可以遇见这样一个男人。 “时间过的真快。我记得我们会认识,是因为当年晓晨牵扯了一件商业案子。其实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们竟然成了好朋友。”姚咏心慢慢迈着步子,遥想往事。她莫得回神,狡黠地调侃道,“我说风sir,你这个钻石王老五都不打算谈个女朋友?难道你想一辈子打光棍?” “我在等你。”风景辛暧.昧地说道。 姚咏心摇了摇头,淡淡微笑,“你不是在等我。” 姚咏心始终有个感觉,这个男人在等待一个人。可能他也曾经在感情上受过挫折受过伤害,她将他们归纳为同病相怜的人,但是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风景辛之前总是会不时消失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会猜想,他是不是去找那个女孩儿了呢。 “你会去找她吗?”姚咏心第一次没有忍住,问及到他的感情问题。 风景辛冷凝的双眸突然闪烁起异样光芒,稍纵即逝,那样轻飘淡然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结婚了。” 什么?那个女孩子已经结婚了?姚咏心不免诧异。 一曲终了,有人离开舞池,有人走入舞池。 在旁边等了许久早就不耐烦的伍昊阳笔直地朝他们走来,风景辛低下头呓语,“祝你好运。” 姚咏心来不及反应,他的手已经松开,朝后退了一步。而另一个人的手环过她的身体,扣在她的腰间。姚咏心恍惚扭头,瞧见伍昊阳沉了一张俊容盯着她。再回头寻找风景辛,他早已经转身,挺拔的身影淹没于五光十色。 “我不想跳了。”姚咏心轻声说道,却被他紧紧搂住。 伍昊阳早已不悦,“你必须要和我跳!” “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是伍叔叔生日,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和你闹不开心。如果你要跳舞,那就好好和我说话!不过我只和你跳一曲,我的脚有些酸了!”音乐再次响起,姚咏心只好和他留在舞池。 伍昊阳根本就没有去听她说了什么,愤怒提醒,“你的男人是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姚咏心刚要开口,他却突然将她搂近,身体紧贴着身体。刹那之间,俊容压向了她。 伍昊阳低头吻住她的唇,周遭跳舞的宾客纷纷注目,一时忘了舞步节拍。 姚咏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吻她! 伍昊阳凝望了她半晌时间,久到她无法再继续僵持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却认真坚决地说道,“姚咏心,我想我喜欢你。” 顽固抵抗的堡垒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倒塌,姚咏心怔住了。 伍昊阳牵过她的手,在众人的颦颦侧目之中带着她远离舞池。一走到安静无人的角落,伍昊阳将她拥进怀里,有些慌乱,却是无法克制的情感,那样澎湃冲动,让他要抓住。 姚咏心挣扎反抗,“你这算什么?一时冲动吗?” “不是!” “那就是随便说说了?” “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感情对你而言只是游戏吗?” “游戏?”伍昊阳嗤笑了一声。 “你给我听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我甚至很排斥!你总是那么骄傲!可是我发现我就是忍不住!我喜欢你喜欢到快要疯了!我一定是中毒了!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会死的!” “我说我喜欢你,绝对不是玩笑,更不是游戏!” 伍昊阳情难自禁地亲吻她的秀发。 姚咏心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这么多年的痴傻,又有多少次想要放弃。莫得辛酸,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堵。 “提问。” “请姚咏心同学回答。” “你喜欢伍昊阳吗?” 他在她耳边喃喃问道,她却忽然哭了起来。 “心心?你怎么哭了?”伍昊阳顿时一惊,松开手低头望向她。他捧起她清丽美好的脸庞,只见两行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落下,湿了双眸。 姚咏心无声无息地哭泣,想要让泪水停下来,可是就是忍不住。 在她面前站着的男人,她从小陪伴他一起长大,从童真的孩子到青涩少年,再由青涩少年到成熟稳重的男人,她看着他慢慢成长,也耗费了大好青春。 谁也没有让她等待,她像个傻瓜,每天每天在等。 姚咏心也曾想象过这样一天。 有这样一天,这个自己偷偷恋了多年的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语。但是她没有料到,这一天竟然这么遥远这么漫长。当她想要放弃,当她不想再继续傻傻等候的时候,他却一改从前不屑张狂的态度,说出了她渴望听到的话语,让她如此无法抗拒。 “不哭了!不许哭了!” “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好?” “你不相信我吗?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也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如果……如果你不想回答那个问题,那可以不回答的!现在可以不回答!等宴会结束了再告诉我也可以!或者明天好了,明天我也可以等的!好了好了,明天也不着急,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我都可以等的!” 伍昊阳慌张地说道,姚咏心却依旧在哭泣。他一向拿女孩子很有办法,会将她们哄的眉开眼笑,可是碰上了她就不行了,这让他懊恼皱眉。 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话出了口又开始不对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还在哭?哭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伍昊阳没好气地说道,不忘记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姚咏心本就难过,倔强地挥开他的手,冲冲地说道,“我就是爱哭!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同样口气不善,却语带浓浓的疼惜,“一会儿把眼睛哭肿了,那就不漂亮了。” “我本来就不漂亮。”姚咏心匆匆擦去眼泪,侧过身不让他看见,“哭肿了也不用你管。” “我要管我要管我要管!你的一切,我都要管!”伍昊阳蛮横地吼道,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你放手!这里有很多人!”姚咏心试图挣扎。 “那就让他们去看!随便他们看,他们爱看多久看多久!”伍昊阳死死地搂着她不放,姚咏心拼命捶打着他。 直到力气用尽,她咬着唇瓣哽咽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现在说,为什么你要让我等那么久,为什么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你才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个混蛋王八蛋,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刚刚做了决定要忘记你,你为什么要来搅乱我!你总是这样自私,问也不问我一声,就自说自话的决定!你在我的世界来来回回,你想走就走,你想留就留!我难道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吗?” 姚咏心轻声诉说着这么多年的无助痛苦,听的伍昊阳一阵心悸。 “心心,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 “不哭了好么?”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难过了。” 伍昊阳抱住了她,抱住了这个属于他的女孩,而她在他的怀里终于放任自己哭泣。 音乐悠扬,大厅里起舞的男女一对又一对。 余玫瞥向斜对面的幽僻角落,瞧见他们亲密相拥,她收回视线,径自喝着酒。 忽然有人问道,“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那是一个长相斯文不失风度的英俊男人。 余玫微扬起唇角,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跳舞。” “为什么不跳舞呢?”男人好奇问道,他已经是第六个被她拒绝的人。 余玫笑得明媚,调侃说道,“不是自己想要的舞伴,那就只好不跳。” 男人尴尬地笑笑,并没有继续执着转身走了。 音乐忽然转换为动听的钢琴曲。 伍贺莲握着顾晓晨的手,两人双双步入舞池。众人自觉地不再起舞,簇拥着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没有聚光灯,却仿佛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了他们身上。顾晓晨凝望着他,瞧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样不真实,偏偏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让你戴眼镜吗?”伍贺莲低声问道,他的占有欲一向强烈。 顾晓晨轻声说道,“大家都说不戴比较好看。”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变长了?”伍贺莲盯着她的长发,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这么长。 “小岚帮我搞的,头发是接的啦。”顾晓晨笑了,“小岚说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我。” 伍贺莲并不愿意她摘了眼镜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怕到时候引起太多麻烦,更想平静的生活。林岚想了半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头发从短变长,还差了一副眼镜,到时候就算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认识她。 伍贺莲满意点头表示赞同,又是问道,“听说一会儿你还要和林岚表演节目?” “对哎,实在想不出送什么礼物,所以就打算表演节目了。”顾晓晨不好意思地说道,扭头寻找着林岚的身影。 从别墅里传来隐约的钢琴声,飘散于空气中。 后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林岚为了寻找风景辛来到了后花园。 冬日的晚上,这个不算太过寂静的夜,一道颀长身影倚着罗马柱,他侧身而站,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弯曲成好看的姿势。他抬头仰望夜空,俊颜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19)——最好不想见 此刻的风景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迷人的气质,冷漠优雅,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忧伤。他像是完全融入于黑夜中的夜鹰,没有半点突兀,却也显得那样孤寂。他拿着一只酒杯,散漫地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琥珀色的液体随着杯壁泛起静静涟漪。 风景辛仰望着那片深蓝色夜空,好看的双眸凝聚着光芒。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当然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林岚。 又或者他已经注意到了,但是没有理会。 林岚不禁有些紧张,拿着金色闪片的漆皮手包,一下止步不前。刚才瞧见他一直在和姚咏心跳舞,她就乘着空隙去和苏虹说了几句话。可是等她一回头,却发现舞池里携着姚咏心跳舞的舞伴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成了伍昊阳。 而他却消失无踪。 林岚只好四处找寻,总算在后花园找到了他。 瞧见了他,她松了口气,更是庆幸他没有马上离开。 风景辛倚着罗马柱依旧那样站着,他的世界仿佛谁也进不去,也不准别人进来。 林岚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冷漠而且疏远。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手包的漆皮都被摁出了凹印。 她暗暗鼓舞自己,终于开口喊道,“风先生。” 听到呼喊声,风景辛徐徐回头。 眼前的女孩子,一头俏丽可爱的短发,穿着藕粉色的礼服。她站得很直,纤细的双腿并拢,显现出绝佳的修养,也同样让人感觉到有些拘谨。她正望着他微笑,那目光流露出渴望期许,还有几分胆怯害羞,虽然她试图用笑容掩盖,可却是漏洞百出。 风景辛漠漠问道,“有事?” “呃……”林岚尴尬地愣了下,一边解释,一边从手包里取出某样东西,“我是来还你钱的。” 林岚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那几张大钞,递给了他,“这些钱还给你,那天真的很谢谢你!” 除了替她解围,她更感激他的那一句话。 如果没有他的突然出现,她还不知道会怎样迷茫。 风景辛低头望向她朝他递来的钱,他没有拒绝,沉默地接过钱塞进了西服口袋。 “那个……”林岚支吾说道,“我请风先生吃饭吧?” “不用。”他冷硬地拒绝。 “哦。”林岚不免失落,轻声说道,“不吃饭的话,喝咖啡什么都行。反正很谢谢你,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就请告诉我,我一定义不容辞,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岚虽是越说越乱,却一脸认真坚决。 风景辛沉静地望着她,幽幽吐出几个字,“随你了。” 林岚腼腆一笑,风景辛突然问道,“我的手帕,你带了没?” 手帕?林岚不禁诧异狐疑,他又是说道,“如果带了,那就还给我。” 林岚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向她要回那块手帕,惊讶地傻住。风景辛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是在要回那块手帕。 “你直接给咏心吧,我会到她那里拿。”风景辛见她不说话,自然以为她没有带。 他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愿意在和她有任何接触,所以才会让姚咏心转交,这让林岚有些难过。 “其实那块手帕……”林岚刚要说话,有人急急推开了门。 管家瞧见林岚,急急说道,“林小姐,您怎么在这里?顾小姐正在找您呢!她让我告诉您,表演节目的时间到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林岚懊恼道歉,拿着手包回头说道,“风先生,请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风景辛朝她微微点头,瞧着她随管家奔进别墅。 别墅的大厅里,灯光全都黯了下来。 宾客们不再跳舞,默契地静候,簇拥着今日的寿星伍继宗。 一抹光亮在那头隐隐燃起,九层的生日蛋糕由科特亲自推了出来,蛋糕的顶层插着一支生日蜡烛。 “伯父,生日快乐!”科特将蛋糕推到他面前,微笑祝福。 伍妙可走到伍继宗身边,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邀功说道,“爸,你知道吗?这个蛋糕可是妈妈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做的呢!而且我也有参与哦,蛋糕上的草莓果,是我一颗一颗摆放去的!是不是很整齐?是不是很漂亮?” “原来是你摆的,怪不得有点奇怪!”伍继宗实则很高兴,却还是嘴硬。 “什么嘛,我摆得哪里奇怪了!”伍妙可嘟哝说道。 大厅里的音乐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静止,众人发出诧异的惊叹声。 稍后,悦耳的琴声幽幽响起。 那是口琴吹出的特有音声,婉转动听。 这首曲子《欢乐颂》。 一束灯光刹那打下,照亮在吹奏口琴的女人身上。 顾晓晨站在一旁无人的角落里,双手拿着口琴默默吹着。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有些紧张,尽量让自己放松。其实这首曲子,她已经学了很久了。之前学得断断续续,后来一度不再碰口琴,又有些忘记了。她没有什么音乐细胞,所以学得并不快。 “叮叮咚——”伴随着口琴声,钢琴声也在之后响起。 又是一束灯光打下光芒,照亮在大厅另一头的那架钢琴。 众人纷纷望去,却是大吃一惊。 顾晓晨也在同时抬头望去,当她瞧见弹钢琴的人时,不由得愕然惊喜。 伍贺莲坐在琴椅上,那样帅气的姿势,和她一起合奏这首曲子。 她的口琴,他的钢琴,合奏出了动人心弦的乐声。 伍贺莲漠漠扭头,亦是朝她望去。 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渐渐不再感觉到紧张。 顾晓晨心潮澎湃,曾经偷偷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如果有一天,他能和她一起合奏。只是当时的她,只能将这个想法埋进心里。她望着他微微一笑,旁若无人地吹奏。周遭更是静的出奇,仿佛众人全都不存在,仿佛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而已。 优美的琴声中,伍昊阳亲吻了姚咏心。 余玫眼尖地捕捉到这一幕,想着可以调侃闹一闹姐妹了。 杯中的酒喝完最后一口,余玫感觉胸口有些难受,一阵一阵反胃,她放下酒杯,独自朝着洗手间走去。 林岚原本是要和顾晓晨一起表演节目给伍继宗祝寿,她吹口琴,她弹奏钢琴。可是没有想到,当她跑回宴会大厅的时候,伍贺莲已经坐在了琴椅上,代替她和顾晓晨一起合奏,看来是她晚到了一步。只是着他们两人温柔的笑容,她也没有再懊恼。 这似乎更加不错。 合奏到最后一个音符,乐声渐止,赢得众人热烈鼓掌。 吹蜡烛切蛋糕,灯光再次重新亮起,大厅里又恢复了光明一片。 林岚想到了风景辛,立刻跑回后花园寻找他。一推开门,却早已经没有了风景辛的身影。林岚张望着四周,依旧没有瞧见他。而他方才倚着的罗马柱栏杆处,那只酒杯静静地放在上边,杯中的酒水还剩了一些。 他走了吗? 还是,他又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林岚猛地转身继续寻找,她还没有把手帕还给他。 此刻的众人都在大厅里热闹地切蛋糕谈笑,洗手间里也没有人。 余玫一冲进洗手间,对着洗舆池就吐了起来。喝了几杯酒,现在全给吐出来了,吐到后面就成了干呕。按了按扭,清水哗啦啦地流淌,抽了几张纸巾将自己整理干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瞧着这个双眼通红狼狈不堪的女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才喝了几杯酒,怎么吐成这样子。 余玫摇摇头,捏着太阳穴走出了洗手间。 一转身,凑巧撞见了风景辛。 余玫礼貌地朝他笑了笑,他默默点头示意。 她和风景辛并不熟,也可以说没有什么交情。他们没有正式见面也没有任何接触,她之所以会知道他,也是因为两个好姐妹的缘故。顾晓晨和姚咏心都认识他,她也有所听说。而且他还和姚咏心的关系真真假假,让人琢磨不清。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谁的手机叫嚣而起。 风景辛拿出手机接了电话,就听见那头有人慌张焦急说道,“景辛!你救救海蓝吧!海蓝被公安局逮捕了!他们告她蓄意谋杀!” 余玫径自走着,却听见身后的他低沉急促地喝了一声“我马上回来”。她整个人一怔,他以极快的速度奔过她身边,许是走得太快,胳膊撞到了她,他甚至忘记道歉,头也不回地朝着大厅而去。 露天的阳台,几人正聚在一起吃着蛋糕。 伍妙可依偎着科特,笑着说道,“二哥,蛋糕是不是很好吃?我做的哦!” “哪里是你做的!明明是伯母做的!”科特搂着她,一脸宠溺,“你只不过是点缀了这些草莓。” “你怎么这么讨厌呀!”伍妙可嗔怪地说道,调皮地用奶油涂抹他的俊脸,瞧见他脸上一道奶油痕迹,她开心地大笑。 科特开始和她吵闹嬉戏,“好啊,你竟然敢把奶油往我脸上抹,别让我抓到你!” “你来呀你来呀!” “你站住!你别跑!我一定抓到你!” 两人顿时成了顽皮的大孩子,一个逃一个追,闹得不易乐乎。 顾晓晨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拿着叉子,安静望着他们玩闹。瞧着伍妙可欢乐的笑脸,瞧着他们甜蜜欢乐的样子,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惆怅。 “在想什么?”伍贺莲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双手环住她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顾晓晨不由得问道,“阿贺,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你,那该怎么办?” 伍贺莲手臂一紧,幽幽说道,“我记得你就够了。” “那如果是你忘记我呢?”她回头望向他,竟然不敢想象。 “晨晨。”他低下头吻住她的红唇,缠绵的吻中说道,“不会有这样一天。” 轰—— 夜空忽然放起了烟花,众人走向阳台观赏烟火。 谁也没有注意有人匆匆走过大厅。 “哎呀!对不起!”伍妙可只顾着和科特吵闹,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那人。她回头一瞧,认出了他。 “妙可!”科特大步奔到伍妙可身边,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她。 “风先生……” 风景辛恍若未闻,匆忙的身影朝大厅另一头急步奔去。 “他怎么了?”伍妙可不明所以,科特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可能是有事。” 而林岚却也从后边寻找他而出,眼尖地发现了他。 夜空里绽放着美丽的烟花火,林岚奔出别墅的时候,风景辛已经坐入车中扬长而去。她急急地追了上去,冲着他所驾驶的车子呼喊,“风先生!” 可是那辆车并没有停下。 最后的刹那,风景辛模糊的侧脸一闪而过,却是映入林岚的眼中定格成画面。 漫天的烟花火,氲染了一张张容颜。 伍继宗的生日宴会过后,伍家和林家就开始斟酌结婚的日子。至于婚事主角伍贺莲以及顾晓晨则保持着沉默,全由大人们做主。伍贺莲自然是高兴,他并不高兴参与这些烦琐的事情。至于顾晓晨,她一向安静乖巧,大家满意了,她就满意了。 临近过年,算着日子结婚也得等过完年。 伍家两兄弟忙着公司的事情,年终到了最是繁忙的时候。科特由于工程任务,也暂时飞回了法国。 几个女人倒是全都挺放松也挺空闲,没事就聚在一起。 春光园的公寓,俨然成了她们的聚集地。 电视里正放着娱乐节目,惹得几人笑出声来。 余玫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挑眉问道,“咏心啊,晓晨和伍二要结婚了。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小上司,是不是也一并解决问题?” “我没说要嫁给他。”姚咏心剥着橘子,散漫回道。 “不嫁?”余玫一脸狐疑。 “结婚又不是玩玩就算的游戏。”姚咏心剥完了橘子,掰了一半给她,“而且,他还有待考察。” 余玫拿过橘子吃了起来,点头说道,“考察那倒是真的,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哎,你们真坏,看来三哥这下惨了。”伍妙可嘟哝着唇瓣,虽然语气是感叹,但是明显幸灾乐祸的意思比较多点。她随手翻阅着婚纱杂志,不时地插上一句,“这件婚纱的款式不错哎!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伍妙可将杂志反转,顾晓晨扭头望向页面上的婚纱,开口夸赞,“挺漂亮的。” “我也觉得漂亮,不过之前有一款婚纱也挺漂亮的……” “妙可,婚纱就不用再看了。”姚咏心又是继续剥橘子。 “为什么啊?”伍妙可困惑问道。 姚咏心转手将橘子递给顾晓晨,微笑说道,“婚纱已经交给昊阳的公司了,顺便也当是做做宣传。妙可,你吃橘子么?” “好。”伍妙可应了一声,双手托腮说道,“三哥真是会做生意。” “这个就叫作肥水不流外人田,没办法,商人本色嘛。”余玫津津有味地看着娱乐节目,随口问道,“他的公司给晓晨设计婚纱,伍二要给多少钱啊?” “不收钱,而且品质保证。”姚咏心双手环胸,神情难掩骄傲自豪,活脱脱像个老板娘,“就当是结婚贺礼。” 一直在旁研究珠宝设计稿的林岚抬起头来,笔头轻点着下巴,“而且还包括珠宝首饰,所以这次连珠宝钱都省了。再隆重通知各位,晓晨结婚的时候佩戴的珠宝都将会由我,林岚,法国卡缔亚公司珠宝设计师特别设计。” “林岚姐,你什么时候加入三哥的公司了?”伍妙可听的一愣一愣,完全傻眼了。 顾晓晨同样困惑,她也不知道呢。 “昨天刚刚加入的,忘记告诉你们了,现在向你们道歉。”林岚笑着说道。 顾晓晨虽然高兴她找到了自己所崇敬乐衷的事业,但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回芬兰了,“小岚,你要去法国发展吗?” “可能吧。”林岚摇头说道,就连她自己也还没定。 “哇噻,如果林岚姐来法国发展,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住一起了。”伍妙可之前都和伍昊阳住在一起,伍昊阳忙着公司,鲜少有空陪伴她。公寓那么大,很多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时间一久都觉得好象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住。 林岚眨了眨眼睛,调侃说道,“小妙可,难道你不和你的帅男友一起住吗?我可不想当电灯哦!” “谁要和他住!” “他都要带着父母特意从法国飞来了,你还不跟他一起住?”姚咏心附和说道。 科特这次回法国之前说了会带父母一起来香港,他这举动的意思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看来科特是想乘热打铁,伍继宗最近心情大好,说不定一个高兴就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科特也算圆满心愿,抱得老婆归了。 顾晓晨微微一笑,“好了,你们别逗她了。” “还是嫂子对我最好!”伍妙可被她们闹得脸红,急忙搂住顾晓晨。 可偏偏顾晓晨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话慢慢道来,“早住晚住,反正总要住在一起。” “什么呀!讨厌!”伍妙可嗔怪地嚷嚷,一手拿过抱枕,鼓着腮帮子说道,“你们是一国的,就知道欺负我!” “呦呦!我们就欺负你了,你可以拨国际长途给你的科特打小报告嘛!”余玫瞥了她一眼,逗得她将自己埋进抱枕里。 “怎么回事嘛!明明就是讨论嫂子的婚纱,怎么谈到我这里来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忙着义卖的事情,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伍妙可急忙起身,不知道是受不了想要逃跑,还是真的时间到了。 “妙可,我和你一起走吧,我可以送你。”林岚也开始收拾东西,漫不经心地问道,“咏心,那个风sir最近怎么没找你了?” “景辛辞职离开香港了。”姚咏心淡淡一句,林岚整个人一怔。 什么?他辞职走了? 林岚没有想到风景辛走的这么急,低头一瞧,挎包里那块手帕已经清洗过了,她小心保管着。 她将拉练慢慢地拉上,手帕一角闪过模糊的蓝色图案。 那是两个英文单词,seablue。 ——海蓝。 义卖会就设在学院内,于是车子朝着学院而去。 伍妙可旧事重提,扭头望向林岚问道,“林岚姐,你到底去不去法国?” “你就这么想我去呀?”林岚正在开车,瞥了她一眼笑着反问。 “当然啊。”伍妙可连忙点头,环抱着背包认真说道,“我当然想你去呀!我一个人在法国可无聊了,你如果真的去法国发展,到时候我们就住一起。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里,我们就可以一起煮饭,或者出去放松潇洒地玩一玩!其实我还没去过夜.店!你带我去吧!” “夜店?”林岚有些狐疑,伍妙可不好意思地点头。 瞧见她一脸诧异,伍妙可睁着大眼睛问道,“林岚姐,你该不会也没去过吧?” “没有。”林岚倒也诚实坦然。 从小到大她都被林正锋细心照顾,出入都有专人陪同,无论去哪里,她都被看管。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一直循环持续。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林正锋提出要伍昊阳履行婚约,而伍昊阳选择逃婚,她也不会认识那么多人。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大开眼界!”伍妙可激动说道,“我们偷偷去,不让科特知道!” 林岚没去过夜.店,兴趣也颇浓,随意调侃了一句,“法国人不是都很开放很浪漫吗,科特难道还管着你不让你去?而且我们就算要去,也总该找个男人保驾!不然突然发生意外状况,我可是不知道怎么向科特交待哎!” “世界这么大,偏偏只有一个伍妙可,哪里有第二个赔给他呢?”林岚朝她眨眨眼睛,逗得伍妙可再次红了脸。 “讨厌!你们几个都好讨厌!” 林岚笑了起来,伍妙可嗔怪地嚷嚷。 驶过前方的红绿灯,不远处就是香港皇家艺术学院。 放眼望去,只见学院门口簇拥了一群学生。 学校明明已经放假了,哪里来那么多学生?伍妙可确实想不明白,目光在簇拥的人群里穿梭。 学生实在是太多了,也瞧不见他们是在做什么。 林岚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放伍妙可下来,“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伍妙可打了声招呼,瞧着林岚驾车而去。她收回了视线,望向对面的校门口。 突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我们热烈欢迎陆学长返校!” “热烈欢迎陆学长!”众生附和着呐喊起来。 “陆学长,您永远都是最棒最优秀的!” “我们为您骄傲!” “希望陆学长在下一次的比赛中继续取得好成绩拿下冠军!” 赞美祝福铺天盖地袭来,响彻整片天空。 听到那声“陆学长”的呼喊,这让伍妙可一愣,她这才意识到学生们簇拥着谁。虽然知道他很受欢迎,不过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黑鸦鸦的人群之中有人拍了拍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学生们果然安静下来,非常默契配合。 伍妙可恍惚瞧见他挺拔清瘦的身躯,阳光下显得鹤立鸡群。他温煦微笑,随风吹拂的头发,微扬的唇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一些些特有的忧郁,他是那样脱俗清新,美好的却让人有种揪心的感觉。他徐徐回头,散漫幽远的双眸对上了她。 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马路,他站在那头,她在那头。 蓝天白云,天空格外晴朗明丽。 陆时彦瞧见了她,她将头发扎成可爱的马尾,马尾微微有些歪了,俏皮地偏向一边。她提着一只好大的挎包,可以想象里面放了好多东西。比如说小梳子、小镜子、润唇膏……她总喜欢将那些零散的东西带在身边。她穿着宽松的外套,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纤细双腿,像是两根竹竿。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 伍妙可见他正望着自己,她伸出手挥了挥,露出灿烂笑脸,“哈喽!” 一瞬间,什么东西砸进心里,这样熟悉的场景这样熟悉的声音,这一切让陆时彦难掩心中澎湃。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双眼,冲着她回了个笑容。 陆时彦这一笑,亦是让伍妙可怔住。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笑容会让感到心口像是针刺般的疼痛。 “你别过来!这里车子多!我来接你!”陆时彦冲她吼道。 他已然忘记周遭还有很多学弟学妹,更忘记了这已经不是多年以前,甚至忘记他们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们。他不顾一切,只是凭着自己的主观意识,完全不受控制地迈开脚步,踏着心跳奔向她。 学生们好奇地望去,瞧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女人,而陆时彦正走向她。 “咦?这个女孩子是谁呀?” “我觉得好眼熟!好象哪里见过哎!” “天呐!我记起来了!她不就是伍妙可学姐吗?” 伍妙可这几年在一些国际绘画比赛中赢得了荣誉奖项,同样被学院的导师学生引以为豪。学院的bbs灌水区,一则是有关陆时彦的帖子,一则是有关伍妙可的帖子,一直置顶,随时更新他们的动向。 伍妙可瞧着陆时彦慢慢走到她面前,她保持着笑容。 “好了,可以走了。”陆时彦脚步微停,温柔叮咛,牵过她的手就要穿马路。 伍妙可的笑容顿时一僵。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走一步,伍妙可却朝后退了一步。胸口的疼痛让她憋闷,本能地甩开了他的手,她硬是将手抽回。 陆时彦来不及反应,漠漠转身。 她一脸谨慎防备的模样,突然就让他回到现实。 第一次,陆时彦试图想要微笑,却笑不出来。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0)——过的好吗 瞧见她这个样子,陆时彦黯然垂眸,双手轻握成拳,似乎要抓住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任由那清冷空气穿梭过指间,吹散那残留的温度。他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不疾不徐地抬头提醒说道,“老师已经在等了。” 伍妙可轻轻地“恩”了一声,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她觉得他是在落寞难过? 陆时彦转过身,径自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他不再牵她的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在她的前方。伍妙可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样默默的注目以前似乎也有过,而且不只一次。可是她踩着他的影子,选择安静跟随并不出声。 “妙可学姐!真的是你啊!你画的画真得好好噢!我好喜欢!” “我也是!妙可学姐,一会儿如果有空,可不可以请你和我们聊聊?” “不要打扰学姐啦,妙可学姐和陆学长这次回校是为了孤儿孤老义卖筹集善款。” 早就得到消息的男学生开口吼道,众生不禁惋惜。 伍妙可望向周遭的这些学生,微笑着说道,“今天应该还有些时间。” “哇噻!太好啦!”众生高兴欢呼,“那陆学长是不是也一起和我们聊聊?” “这个嘛……”伍妙可当然不好替陆时彦回答,徐徐扭头望向他,听见他漠漠说道,“可以。” “万岁——” 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学生,两人总算是得以安静。 义卖会设在学院的大讲堂,讲堂已经由导师安排,重新摆设过了,一切都按着那些正式布局。工作人员正在排椅子,导师正和学院的主任在商议谈论着什么。瞧见他们两人,导师兴冲冲地呼喊,“妙可,时彦。” “导师,主任,辛苦你们了。”伍妙可快一步走到他们面前,抱歉说道。 陆时彦站在她的身后,刻意保持了距离,沉声问候,“两位辛苦了。” 四人一番交谈,对于这场义卖会,伍妙可没有任何异议,全都交由导师。陆时彦则是通过主任知道义卖会的事情,他也是全权听从安排。探讨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大问题,暂且就这样定夺,只等着一切准备就绪,义卖会顺利召开。 “既然你们两个都没意见,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导师望着他们,笑呵呵地说道。 “陆学长,妙可学姐,你们忙完了吗?大家还等着你们呢!”两个女学生奔到大讲堂,也不敢擅自进去,站在讲堂门口喊道。 “我正好还要和主任谈些事情,你们去吧!”导师说道。 “学弟学妹要和我们聊聊天,那我们就去了。”伍妙可朝两个女学生点了点头,简短解释。 “导师,主任,再见。”陆时彦低声一句,随着她一起转身。 主任望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着他们走出讲堂,主任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忍不住说道,“这陆时彦和伍妙可倒是很般配。” 如果钢琴王子和画界才女走到一起,确实是一段锦绣良缘。 更何况,这两人还都是一个学院的学生。 导师虽然认同,却是感慨说道,“可惜妙可已经有男朋友了。” 主任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话题转回到义卖的事情,“这次的义卖名单已经列出来了吗……” 冬日的校园略微有些冷清,惟有那些常青的树依旧苍翠。花坛里开着不知名的花朵,一簇簇的花朵骄阳似火,给这个冬天添上了一股暖意。操场那头,两个女学生带着陆时彦和伍妙可慢慢走来。 “陆学长和妙可学姐来啦!”有人喊了起来,众人全都站起身来。 教学大楼的教室全都锁上了,也没有钥匙开门,所以学生们就索性坐在篮球场观众椅这里等候。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伍妙可瞧着他们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庞,微笑说道。 “没关系!我们愿意等,其实一点也不久!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妙可学姐,你坐吧。” “陆学长,你们坐一起吧。” 两人互望了一眼,只好在学生中间坐了下来。 陆时彦和伍妙可的到来让气氛更加热闹,学生们的话题由钢琴绘画谈到了生活琐碎,再由学校趣事谈到了当年的一些传言,“陆学长,听说你还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好多女孩子喜欢你追求你,可是你都没有答应。我们特别想知道,陆学长在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在搞地下恋情?” “我也有问题,我听说妙可学姐以前暗恋过一个男孩子。而且,那个男孩子很凑巧就是我们学院的!” “那个……听说妙可学姐暗恋陆学长。”胖胖的女孩子顶不住好奇支吾说道,引来众人哄闹。 伍妙可顿时尴尬,更是迷茫。 另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像是想到什么,“妙可学姐,我记得你有一幅画,画了一双好漂亮的手!我觉得那双手很像陆学长的哎!” 伍妙可记起了那幅画,可是她想不起那幅画是在什么时候画的。 她恍惚低头,望向了他的手。 他的手和那幅画里的手一下重叠,让她愕然惊讶。 “你暗恋我?” “我……” 陆时彦扬起一边嘴角,看似是在开玩笑,他却紧盯着伍妙可的双眼说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陆时彦的话语再次引起众人的轰闹,这下子是闹翻天了。 学生们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一个个好奇期待。两个都是偶像级别的,陆时彦帅气英俊,伍妙可漂亮明媚,又那么有才气,如果能成为一对,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也为艺术学院谱写一段甜美的爱情恋曲。 “陆学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妙可学姐真的暗恋你,你愿意接受的是吗?” “我总算是知道了,陆学长当年就已经喜欢妙可学姐了,所以才没有接受别的女孩子!说不一定陆学长也暗恋妙可学姐呀!两个人互相暗恋了这么多年,可别再错过了啊,要不今天就在一起好了呀!大家说好不好?” “好!” 众人急忙将他们凑在一起。 陆时彦凝望着她,他微笑的俊颜有一丝不容人察觉的紧张。 伍妙可已经彻底慌了,刚才她想了很久,却完全记不起那幅画的由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画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幅画,一瞬的空白思绪让她整个人不安。眼前错综繁杂,却见他正望着她。 “妙可学姐,陆学长在等你的回答呀!你愿意不愿意?”有人着急地催问。 陆时彦眯起眼眸,依旧保持着沉默。 伍妙可突然就站起身来,慌张地说道,“好了,大家不要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很高兴和大家聊天,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吧!” 伍妙可急步奔下台阶,朝着篮球场外奔去。 “各位再见。”陆时彦打了声招呼,拔腿追了上去。 伍妙可感觉他追上来了,于是自己就越走越快,也不知道要避开些什么。当她走出篮球场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学生们的嬉笑声,让她心跳加快,“陆学长,你可要跑快点!一定要追到妙可学姐!” 刚刚跑过篮球场,陆时彦就追了上来。 “我送你吧。”他平静地说道。 伍妙可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摇了摇头,“不了,不大方便。”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不顺路。”她蹙眉拒绝。 陆时彦一下找不到什么适合的理由,只得这样怔怔地望着她。其实之前他有去找过她,可是她已经忘记他了。他忍不住找到了伍贺莲,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被告知她失去记忆。谁都没有忘记,却偏偏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都掩埋。 她的世界里,不再有他。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最多就是同校的校友罢了。 现在想想,竟然是如此可悲。 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一时间又无法诉说。 陆时彦就这样失神地看了她半晌,末了只是说道,“那你自己打车。” 伍妙可瞧着他站在她面前,脸上那一抹淡淡笑容让她不自觉地握紧挎包背带。她想要说些什么,抱歉的话似乎不合适,她也说不出口。她扯了个笑,轻声告别,迈开脚步走过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仿佛感觉到他的笑,竟比哭还要难过。 陆时彦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有所动作。 诺大的校园,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一整座校园的回忆。 伍妙可打车回到家中,心情却无法平复,一直忐忑不安。她奔向画室,找到了那幅画。画中的手,真是像极了他的手,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两双一样的手,她为什么那样喜欢这双手,她为什么要画这幅画,这让她头疼。 义卖会已经暂时定在情人节之后,最终的时间还在商议,需要配合那些企业老总经理。 而某人的结婚日子却迟迟没有搞定。 小雨的周末,一家人都没有出门,聚在偏厅就为了商量这个重要的日子。 纪岳华请了大师算黄历,挑选了几个好日子,“这日子我看了下,要么就是下个星期五,要么就是四月了。” “那就下个星期五。”伍贺莲沉声说道。 “不行不行,下个星期五太赶了,根本就来不及。”纪岳华连连摇头,“还有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呢。” 伍贺莲伸手搂住顾晓晨,无谓说道,“那些东西可有可无,新娘到就可以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伍家娶儿媳妇,怎么能可有可无!再说了,你林叔那边也不会答应!”伍继宗开口教训。 伍昊阳急忙附和,卖乖地说道,“对对对,爸说的没错!好歹也要准备齐全!妈,你就挑个好日子!顺便看看那天适不适合两对新人一起结婚!” “你想干吗?”姚咏心坐在旁边问道。 “你看定个日子多不容易,我们干脆就一起吧。”伍昊阳嬉皮笑脸地说道。 “晓晨,我们去看妙可画画。”姚咏心干脆不理他,拉着顾晓晨就走。 伍昊阳顿时吃蹩,偏又无可奈何。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伍妙可呆在画室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盯着那幅画看上半天。 房门被人敲响,伍妙可回神去开门。 “我们的大画家是不是在忙?有没有打扰?”姚咏心笑着问道,一眼就瞧见了那幅手画,“这双手真漂亮,一定是手模吧。” 伍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好“恩”了一声。 顾晓晨没有忍住,脱口而出,“这双手是弹钢琴的。” “晓晨,你怎么知道?”姚咏心诧异,顾晓晨一时慌乱。 顾晓晨慢慢走到那幅手画的跟前,幽幽说道,“这么漂亮的手,不弹钢琴太可惜了。妙可,我想你一定很喜欢。” 他的俊颜霍然在眼前闪现,伍妙可错愕失神。 顾晓晨扭头望向伍妙可,她太过渴求期许的注目让伍妙可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她要这样望着她,为什么她要说这双手是弹钢琴的,又为什么她说她一定很喜欢。而这些天,那个笑容忧伤的男人不断得在她眼前闪现,一次又一次。 伍妙可却觉得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突然说道,“科特的手就很漂亮。” “妙可,难道这幅画里的手是科特的?”姚咏心狡黠地笑道。 顾晓晨在旁一口否定,“不是科特的。” “哎?晓晨,你怎么知道?”姚咏心对她坚决的口吻感到诧异,狐疑问道。 伍妙可木讷失神,她瞧见顾晓晨镇静从容地凝望着自己,淡淡说道,“我看过科特的手,科特的手虽然也很漂亮,可是没有这双手的手指那么修长纤细。这样一双手,如果弹钢琴的话,一定会弹出很动听的曲子。妙可,你一定很喜欢,所以才会画下来,是么?” 顾晓晨迫切地想要听到伍妙可的回答,实际是希望能够唤醒她的记忆。 伍贺莲告诉她伍妙可之前因为伤心过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沉溺于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将有关陆时彦的所有忘记了,像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人。她重新开始生活,一天一天恢复健康活力,变成了以前的那个伍妙可。 伍家人除了伍贺莲之外,谁也不知道陆时彦的存在。 顾晓晨也答应过伍贺莲不会告诉别人,更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伍妙可那些往事。她知道伍贺莲担心她如果恢复了记忆,会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其实这样也不算坏,至少她平安快乐。 然而她有太多太多想说的话,可是她不能说。 “我……”伍妙可被问住了。 她无法回答。 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的画,这该让她怎么去记得? 姚咏心站在画像前研究观赏,双手环胸说道,“那是当然了,如果不喜欢的话,妙可也不会画下来了。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去弹钢琴呢,晓晨,你不要因为莲会弹钢琴,就迷上钢琴的男人。再说了,不一定手漂亮,就会弹好听的曲子。比如说某个男人,光看他的手也会觉得还不错,但是一弹钢琴就彻底完蛋,完全破坏先前的美感。” “妙可,你还记得昊阳弹钢琴吗?”姚咏心笑着问道。 话题一下子被转移,伍妙可急忙点头说道,“恩,我记得。三哥弹钢琴好难听的,根本就不会。不过我也不会啦,大哥就取笑过我和三哥,我们没有音乐细胞。” “谁没有音乐细胞?”桀骜的男声突然响起,惹得三人回头。 门并没有关上,而是敞开着。 伍昊阳高大挺拔的身影闪现于门外,只穿着衬衣的他,看上去十分潇洒,却也单薄。他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慢慢走进画室,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根本就对钢琴这种东西没兴趣,不然的话,我早就是世界级别的钢琴大师了。” 姚咏心受不了他的骄傲自负,呛声一句,“我看见好多牛在天上飞。” “哎呦?你不信我是不是?”伍昊阳信步走到姚咏心身边,亲密地搂住了她。 姚咏心笑笑,显然懒得和他抬杠,打发小朋友似得说道,“你既然说的自己这么厉害这么有天赋,那这样吧,给你一点时间练习,你也弹钢琴给我听。我也不挑曲子了,就伍叔生日那天莲和晓晨合奏的《欢乐颂》就好。” “《欢乐颂》?”伍昊阳顿时皱眉。 “恩,《欢乐颂》,怎么了?你不行啊?”姚咏心露出迷人微笑,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不行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千万不要当真!”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的无所谓表情让伍昊阳觉得不爽。 伍妙可来劲了,不忘记插上一脚逗趣说道,“三哥,不行就不行嘛!没关系的啦!我们都不会看不起你的!虽然你说你差点成为世界级别的钢琴大师!嫂子,你说是不是?” 顾晓晨自然是配合,微笑应声,“恩,我们还是相信你的能力!” “好,《欢乐颂》就《欢乐颂》,我一定弹给你们听!”伍昊阳怒了,瞧她们这三个女人,摆明了就是“我早就知道你不行”的意思。 “大家拍手鼓掌!”姚咏心说着,先拍起手来,“我们就等着伍昊阳的首演!” “哈哈,我也等着看三哥的首演!到时候我一定献花!”伍妙可笑不可抑,不经意间扭头瞧见了伍贺莲,她急忙说道,“二哥!三哥说要弹钢琴给我们看!而且还是弹《欢乐颂》!” 伍贺莲雍懒地倚着门,狐疑地“哦”了一声,漠漠说道,“到时候通知我。” “二哥,你放心吧,我一定通知你。”伍妙可比了个“ok”的手势。 伍昊阳不满地奔到近伍妙可,将她拥入怀里,“你这个小丫头,惟恐天下不乱啊!是不是就等着你三哥我出丑?”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伍妙可连连求饶,开始找救星,“咏心姐,你救救我呀!” “不许叫你三嫂!叫她也没用!”伍昊阳此话一出,姚咏心咯噔了下收了声,他奸诈地笑道,“妙可,我听说你以前学过一段日子钢琴,找哪个老师教的,快点介绍给我。” 学钢琴?她什么时候学过钢琴? 伍妙可神色一僵,再次茫然。 顾晓晨一听这话,笑容渐渐散去。 “老三,我可以教你。”伍贺莲开口说道。 “你教我?”伍贺莲主动开口,这的确让伍昊阳受宠若惊,同样也让他大跌眼镜。他们两兄弟一起长大,伍贺莲那股冷漠的性子,他自然也是清楚了解。想着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却越想越不对,“你真的要教我?” 伍贺莲扬起唇角,那优雅迷人的笑容让他感到头皮发麻,“我教你,如果你学不会,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不,不用了。”伍昊阳咬牙拒绝,突然就记起小时候。 当时他们刚刚念书,他不用功读书功课没有完成。那个时候姚父还在,姚咏心和姚父一起住在伍家。纪岳华让他去姚咏心的房间请她帮忙,他从小就和姚咏心不对盘,这个女孩子抢了他在家中的位置,而且样样都第一,害他老是被拿来和她作比较。 久而久之,他一见姚咏心就烦。 最后他只好找伍贺莲求助,他果然替他讲解题目。讲解完题目,他当场让他重做。他根本就没有听仔细,而且他只说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自那天后的一个星期,伍贺莲变戏法似地找了几千道类型题丢给他做。 痛苦的回忆依然记忆犹新,恐怕是已经有了阴影,伍昊阳当然不肯让他教。 伍贺莲满意点头,沉声说道,“那就自己找个老师。” “知道了知道了。”伍昊阳不耐地应声,而他怀里的伍妙可神情微滞。 恐怕这里只有顾晓晨知道,伍贺莲刚刚是故意接话,只怕她会记起什么问起什么。 “呵呵!”姚咏心突兀地笑出声来,伍昊阳松开手,转身望向她,“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姚咏心指着他的鼻子,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去向莲请教题目,后来……” 姚咏心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伍昊阳一个大步上前捂住了嘴。她发出“唔唔”的声响,伍昊阳紧紧地搂着她,一边走出画室,一边冲着三人笑道,“我们要单独谈谈,你们接着聊慢慢聊。” 伍贺莲走进画室,不再挡道。 两人一出画室,随后听见伍昊阳懊恼的低吼声,“你这个女人怎么咬人啊!” “谁让你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那你也不能咬人啊!” “我就咬你了!你怎么样?” “好好好,随便你咬!” 姚咏心隐约的女声传来,越来越远。 顾晓晨瞧出伍妙可的不对劲,也瞧出伍贺莲有话要对她说,她体贴地将空间留给她们,“我去和伍叔叔下棋。” “嫂子,怎么还叫叔叔呀,改口喊爸爸才对。”伍妙可大声笑道,试图掩饰自己太多次的失神。 顾晓晨一怔,走近伍贺莲身边时他也开口提醒,“再不改口,回去罚你。” “是不是罚三天不和我说话?”她调皮问道,惹来他眉宇紧皱。 “二哥怎么忍得住三天不和嫂子说话!”伍妙可嘟哝说道,伍贺莲的眉宇皱得更拢。瞧着顾晓晨离去,她随口问道,“二哥,结婚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一提到选日子,伍贺莲就头疼,“还在选。” “妈妈想要选个好日子,所以这几天找了好几个大师。其实我觉得倒也无所谓,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就是情人节,不如情人节结婚怎么样?多么浪漫啊,而且还解决了一个麻烦,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就是情人节,绝对不会忘记!”伍妙可兴高采烈地提议。 伍贺莲确实觉得这主意不错,“挺好。” “那我去告诉妈妈,问问妈妈的意见。”伍妙可拍了拍手,“我先把这里整理一下。” 伍妙可收拾了地上的工具箱,拾起颜料笔。 她正将颜料笔放进工具箱,猛地抬头,又瞧见了那幅画。 手里的动作一停,她盯着画里的手,忍不住说道,“二哥,最近我觉得很奇怪,总好象什么事情忘记了。有时候我很努力地去回想,但是每次一想,就会觉得头很疼。就好象这幅画,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刚才三哥说我学过弹钢琴,我明明就没有学过。这是怎么回事?” 伍贺莲走到伍妙可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望着她说道,“人总是很健忘的,有些事情也记不起来,这没什么。” 伍妙可无声叹息,揪住他的衬衣袖子,靠向他的胸膛。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呢喃,“二哥,我觉得很不安。” “怎么了?”伍贺莲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问道。 “最近我在筹办义卖会,我们学院的另一个人也参与了这次的义卖。他叫陆时彦,在钢琴界很有名。” “恩?你也开始追星了?”伍贺莲眼眸紧凝,语气平淡。 伍妙可摇了摇头,啮着唇说道,“我不是追星,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哥,你知道吗,我总觉得自己和他以前就好象认识。而且这幅画里的手,我觉得好象就是他的手。” 伍贺莲沉默了许久,漠漠说道,“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如果过不去,那就自己去问个明白。” 伍妙可仰起头望向他,小脸满是迷茫困惑,“问个明白?” 伍贺莲斟酌良久,这件谜积压在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终有这样一天会来临,虽然他并不想这天到来。 手机响起铃声,在桌面上嗡嗡打转。 伍妙可走向桌子拿起手机一瞧,屏幕上显示着一通国际长途,熟悉的数字来自科特。 她接通电话,听到科特温柔问道,“妙可,今天过的好吗?”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1)——电话里的问候 科特在电话那头嘘寒问暖,他问一句,伍妙可就答一句。 挂电话之前,科特问道,“妙可,想我了没有?” 伍妙可握着手机,那份未知的恐慌让她急于渴望一份慰藉,开口问道,“科特,你什么时候过来?” 科特一听她这么问,只当她是想他了,他高兴地说道,“我快忙完了,过几天就和爸妈一起过来,你要乖乖吃饭睡觉,好吗?” “好。”伍妙可应了一声,他终于将电话挂断。握着手机想了想,她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头笑道,“二哥,走,我们去找妈妈。” 伍妙可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伍贺莲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她拉着他前去寻找纪岳华,管家告诉他们,老爷夫人他们都在书房。 书房里聚了好多人,除了正在下棋的伍继宗和顾晓晨之外,纪岳华也在旁随同。伍昊阳搂着姚咏心站在桌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下棋。姚咏心样样全能,却惟独对下棋不精通,所以也看不大懂这些布局。 反是伍昊阳插上一句,“顾晓晨,没想到你棋下这么好!” “观棋不语,你懂不懂?”伍继宗沉声喝道。 姚咏心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就你话多!” “看来爸这次是遇上了高手。”伍昊阳偏偏不知死活,又是嚷道。 伍继宗也不再呵斥,反是悠闲地念道,“你再话多,就和我下一盘,我们就赌一赌,看你什么时候结婚。” 伍昊阳的棋艺虽然比起姚咏心要好上许多,但是实在是不敌伍继宗。况且他还说要赌一赌,显然是拿他的婚事取乐。明着是赌他什么时候结婚,其实就是要延长他打光棍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稳了姚咏心,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果然安分地收了声不再多话。 “怎么大家都在这里?”伍妙可敲门而入,惊奇地说道。 “我们在看你爸和晓晨下棋。”纪岳华笑着说道。 姚咏心挪了个位置,伍贺莲走到顾晓晨身边坐下,扫了眼棋局,黑棋的形势一片大好,而这黑棋是顾晓晨所执。他单手靠着桌沿,难得逗趣幽幽说道,“晨晨,不要总是赢,好歹也让爸赢一次。” “噢,好。”顾晓晨已然是夫唱妇随,没有任何意见。 “对了,不要让的太明显,这样爸会发现的。”伍贺莲又是补充道。 顾晓晨蹙眉扭头,只见他狡猾地微笑,她忍着笑意,余光瞥见伍继宗黑了一张脸。 他们这对夫妻! 还真是搞笑! 伍昊阳好不容易才收了声不多话,这下被他们两人一搞,暴笑出声,“哈哈。” “这局我认输。”伍继宗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伍三,我和你下一盘,我们就打赌你今年结不了婚。” 伍昊阳踌躇着嘴角,惹来众人哄笑。 “哈哈,三哥,你就直接认输吧,反正你赢不了爸。”伍妙可说道,姚咏心散漫地附和,“我也觉得认输吧。” 伍昊阳冲冲说道,“还没下呢,怎么就输了!” 这一局棋的结果当然是——败北! 伍昊阳更是懊恼不甘,伍继宗板着脸严肃说道,“赢都赢得没悬念。” 众人又是隐忍嗤笑,姚咏心轻拍他的肩头安抚道,“勇气可佳!” “爸爸,妈妈,我刚才提议要不然二哥和嫂子就在情人节结婚吧?情人节可是个好日子!”伍妙可站在他们身后,搂着两人说道,“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顾晓晨怎么好意思开口,伍贺莲替她回道,“我觉得不错。” 纪岳华经她一提,也觉得那天不错,“我现在就去问问大师,如果没什么忌讳,那就定在情人节!” 纪岳华立刻电话询问了大师,那天没有什么忌讳,确实是个好日子。她回到书房,冲着大伙儿宣布,“那好,那就定在情人节结婚。” “呀,二哥,恭喜你终于娶到嫂子了!我是不是当伴娘?” “我也一起当伴娘吧,我还没当过伴娘呢!” “那再叫上余玫姐和小岚姐姐。” “好啊,四个伴娘,我们的姐妹队伍很强大!” “到时候二哥可别想那么轻易过关!” 伍妙可和姚咏心激动的讨论,不亦乐乎。 伍昊阳眼看着他们的婚事要定下来了,急忙贴着姚咏心讨好说道,“要不然我们也结吧。” “他们是情人节结婚,日子多好多浪漫啊。”姚咏心嚷道,伍昊阳立刻想到下面的节日,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愚人节结婚,日子多好多有趣啊。” 姚咏心瞪了他一眼,“愚你个头!” “拜托,三哥,哪有人愚人节结婚的?如果你发请贴,别人还以为你恶作剧开玩笑呢!你再想想别的节日!”伍妙可受不了地说道。 “那国际劳动节国际儿童节国际青年节……”伍昊阳说了一堆,换来姚咏心三个字,“我不嫁!” 伍贺莲悄悄握住顾晓晨的手,他的大手温暖有力。 顾晓晨瞧见他的笑,温柔如水,他伸手将她的发丝抚开,感慨说道,“终于要娶你了。” 结婚的日子已经定在了情人节。 伍家上下变得很繁忙,纪岳华一手包办婚事,酒店酒宴、婚礼教堂、请贴名单……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却是甘之如饴。老大伍向承结婚比较早,恍然一下也有好多年了,没想到兄弟两个竟然隔了那么多年,伍家这才迎来了第二场喜事,也算是感慨万千。 伍继宗这些天的心情也是很不错,他不向从前那么武断独行了,原本严肃古板的神情不知不觉中软化,有时候就会露出笑颜。 至于林家这一大家子索性就在香港住下来了,一直到举办婚礼。 林耀中已经老了,说句不中听的,那就是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人,有生之年能够瞧见孙女结婚,自然是高兴的事情。之前身体不怎么好的林耀中,许是因为喜事将近的原因,最近也健朗了许多。再加上顾晓晨和林岚两个女孩儿如此乖巧可人,他更是感到满足无憾。 相对而言,林正锋却还是有些遗憾。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顾晓晨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许多,可总是还有些冷淡。 至少,她还没有开口喊过他一声“爸爸”。 林正锋心里当然知道,也是明白,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他。想想也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不仅辜负了丁舒晨,也没有尽到丈夫应有的责任,冷落了苏虹。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他亏欠颇多,也无颜请求原谅。 正如女婿伍贺莲所说,“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正锋默然认同,不再纠结那点小遗憾,恐怕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只能希望不要太久。 “晓晨,你看你要结婚了,爷爷和你爸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结婚礼物,就只好送你这个。”林耀中握着她的手喃喃说道,一旁的律师拿出文件翻开递上。 顾晓晨诧异地接过文件,低头一瞧,顿时惊讶。 竟然是林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以及一系列不动产。 顾晓晨虽然不知道这些具体值多少钱,但是也知道是天价。她望向林耀中,刚想开口拒绝,林耀中却抢先开口幽幽说道,“我们知道你不缺这些,也知道你会过得很好。但是这只是我的一份小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 光是顾晓晨现在的身价就已经几辈子不愁吃穿,况且现在他嫁的男人是伍贺莲。钱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虚无的东西。可是他想了好几天,除了送这些,已经不知道该送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林岚坐在她身边,微笑说道,“晓晨,你就接受吧,爷爷和爸爸的一番心意。” 顾晓晨不知道该怎么推却,急忙望向伍贺莲寻求帮助,却见他正望着她微笑,什么也不说,他是要她自己做决定。她蹙眉想了想,僵持半晌只好点了头。 林正锋捧着一只粉色的礼盒走到顾晓晨面前,她再次接过打开,又见是一把钥匙。 “这是送给你们的新家,不过结婚以后你也要多回家看看。”林正锋低头望着她,沉声说道。 明明是高兴的时刻,顾晓晨却有些酸酸的感觉,“谢谢爷爷,谢谢……”她望着林正锋,那声呼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还是咽了回去,偏偏就是不能继续。 她咬着唇,只好再次重复,“谢谢。” “你喜欢就好。”林正锋慈爱说道,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岚接了个电话,兴奋嚷道,“婚纱礼服已经送到了!” 顾晓晨的婚纱是由伍昊阳名下的法国卡缔亚公司全权设计,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世界上独一无二仅此一件。而且在设计过程中进行了保密工作,婚纱完成后由法国空运到香港。除了婚纱之外,伍贺莲的新郎礼服亦是。当然也包括伴娘伴郎的礼服。 结婚酒宴的五星豪华酒店早已经备了置衣化妆间。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化妆师们齐齐等候。 林岚打了电话通知姚咏心等人,姚咏心和伍妙可在一起,两人先一步到了,余玫还在路上。 三个女人隔离了伍贺莲,推着顾晓晨进了单独的化妆间,当然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瞧见婚纱的刹那,不由得眼前一亮,惊叹出声,“好漂亮啊!” 男人换礼服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根本不需要化妆,伍贺莲本身就已经是个发光体,他坐在外边的沙发上静静等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连伍昊阳也到来了,她们几个女人却依旧还没有出来。 伍昊阳不耐烦地说道,“试个婚纱怎么这么慢!我开完会过来的,她们竟然还没好!” “谁让你来了?你可以不来啊!”姚咏心一推开门,穿着粉色礼服的她亮丽夺目,一双美腿引人遐想。 而她的身后,林岚与伍妙可两人均是同样礼服。 虽然礼服一样,但是穿在三人身上的感觉却是各有不同。 “你们三胞胎啊?”伍昊阳不满地盯着姚咏心的美腿。 “错,我们是四胞胎!”林岚比了个手势,“还有一个没有到!” “铛铛铛!快看新娘咯!”伍妙可拍手呼喊一声,朝旁迈了一步让出道来。 伍贺莲散漫的目光忽然有了焦点,两扇大门被人推开,他瞧见她安静地坐在那儿。 顾晓晨美丽的侧脸有些朦胧,许是灯光的缘故,变得似真似幻。白色婚纱,白色手套,白玫瑰制成的嫁衣,她像是花中精灵,那样淡然宁静的姿态。她化着淡淡的妆,橘粉色的腮红,樱桃般的小嘴微微轻启,那抹娇.羞韵染了小脸,让他的心就这样轻颤,不自觉地失了神。 这是属于他的女孩。 几个化妆师还在替顾晓晨补妆。 顾晓晨原本是及耳短发,现在少许长了些,已经快到肩头了。化妆师们将她的头发全部盘起成高高的髻子,高髻用圆润的珍珠点缀圈起,只留下两缕发丝垂落在耳边,配上她的齐刘海,公主头显得格外俏丽可爱。白色的头纱披散而下,白玫瑰发饰别致得落在最后,无论正面又或者是侧面,同样美丽。 “嫂子!你绝对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真的很漂亮!” 伍妙可和姚咏心两人纷纷赞美称赞。 林岚取来了首饰盒。 首饰盒内是她亲自设计的珠宝,维多利亚水晶系列。唯美的设计,不会太过繁杂,却是低调的奢华,透出高贵以及纯粹绝美。她小心翼翼地将水晶项链耳环替顾晓晨戴上,微笑说道,“晓晨,希望你喜欢。” 顾晓晨知道这是林岚亲自设计的,已经欣喜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等你拍了平面广告,我可就出名了。所以千万不要谢我,我还得谢谢你。”林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刻意不让伍贺莲听到。 顾晓晨肯答应拍广告,这也是因为伍昊阳使诈。 伍昊阳起初热心积极地说要送特别设计的婚纱礼服给顾晓晨作结婚礼物,当然也连同伍贺莲的新郎礼服,甚至还包括伴娘伴郎。如此大手笔的礼物,这让众人有些狐疑。果不其然,当顾晓晨笑着接受以后,伍昊阳厚颜地央求她拍平面广告。 顾晓晨怎么好拒绝呢,自然是答应了。 “这下你赚了。”姚咏心扭头凑近伍昊阳,忍不住嘀咕一句。 到时候顾晓晨替公司拍了广告宣传,一定会引起轰动,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划算,稳赚不亏。 伍昊阳一下搂住她,低声说道,“嘘,别这么大声。” “怎么?这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还怕人知道不成?”姚咏心故意问道。 其实两人是心知肚明,如果被伍贺莲知道了,那这拍平面广告的事情绝对会落空。依着伍贺莲霸道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允许顾晓晨这么公开露面。况且这事一旦被伍贺莲知道了,那伍昊阳绝对没有好日子过,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伍昊阳嬉皮笑脸,亲密说道,“赚了钱,对你也是好事。”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钱。”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想啊,以后房子车子养你养儿子养女儿,可全都要钱,现在多赚点,才能让你和宝宝过上好日子。以后呢,你就什么也不用干了,专心在家里生孩子就好了。一年生两,两年生四个……” 伍昊阳格外起劲侃侃而谈,姚咏心蹙眉打断,“停停停!” “我还没打算要嫁给你!你还在考察期!再说了,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家庭主妇,我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一点,你当我是猪吗?生那么多孩子?”姚咏心想到他之前那些风.流债,就觉得有些头疼。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伍昊阳皱眉反问。 “没错!” 她回答得那样肯定,让伍昊阳差点吐血,“好好好,考察就考察。不过好歹你也告诉我,考察期有多久?” 姚咏心露出迷人笑容,认真说道,“未知。” “顾小姐,请穿高跟鞋。”化妆师双手捧着一双水晶鞋,走到了顾晓晨面前。 “耶?怎么是玻璃鞋?我也要!”伍妙可从小就热衷童话故事,一瞧见那双梦幻般的水晶鞋,克制不住兴奋嚷道。 “我来!”化妆师刚要弯腰替她穿鞋,伍贺莲却突然出声制止。 顾晓晨徐徐回头,瞧见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她。他高大威仪,目光如炬,让她心中安定。仿佛这样瞧着他,整个世界就会云淡风清,他能让她依靠让她不再担心,即便生活有痛苦折磨也不会再感到害怕,因为有他。 这个男人,他将是她的丈夫,携手一生的伴侣。 伍贺莲半蹲而下,从化妆师手中取过水晶鞋替她穿上。她的脚踝光洁白皙,优美的弧度。穿上鞋子,他抬头望向她,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感慨说道,“娶到你真不容易。” “你以前说我是你骗到手的,怎么会不容易?”顾晓晨笑容羞涩。 “恩,的确是骗到手的,可还是不容易。”伍贺莲应了一声,扶着她起身。 “是不是很累?” “能娶到你,再累也值了。” 伍妙可看得呆了,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嚷嚷,“天啊,我的上帝。” “呼喊上帝做什么?”余玫迟迟赶到,打趣问道。 “玫玫,你总算是来了,快点去试试礼服,看看合不合身。”姚咏心急忙牵过她的手,推着她去试礼服。 宽敞的更衣间里,余玫看见了那件粉色礼服。她取下礼服试穿,拉侧身拉链的时候,手轻轻抚摸过微突的小腹。她抬头望向镜子,瞧见了镜中的自己,礼服是贴身的设计,使得小腹更加突显。 “莲和晓晨要结婚了,可惜旭东不能来。我今天给旭东打了个电话,他说会挑选一个礼物空运来作贺礼,他还说他最近挺好。我告诉他,我们几个女人已经打成一片了……”姚咏心就站在外边,正好想到了言旭东,随口说道。 余玫没有说话,愣愣地盯着礼服,整个人却有些恍惚。 有些东西,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个迷失的晚上,他拥着她的时候喊着:晓晨…… “玫玫,你换好了没有?”姚咏心在外边喊道。 余玫伸手将秀发抚向肩后,扯起一抹笑容,恢复了一贯的娇媚,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婀娜多姿,脚下踩着为礼服特别配制定做的银色高跟鞋,鞋面上有着漂亮的蝴蝶结,精致小巧。她慢慢地走出更衣间,优雅停步在原地转了一圈。 姚咏心双手环胸,满意地上下打量,挑眉说道,“玫玫,你有没有兴趣当平面模特?” “你这是在为哪家公司聘请我?”余玫笑着问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姚咏心朝她眨眨眼睛,一副心照不宣大家都明白的意思。 余玫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哎,人还没嫁过去,就开始当起老板娘了!林岚成了卡缔亚公司的珠宝设计师,晓晨也要出镜,你现在连我都不放过呀?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妙可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妙可?我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你就考虑考虑吧,待遇一定好!”姚咏心耸了耸肩,一脸无谓。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她的小腹,忽然定格,“玫玫,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呀?你竟然也会有小肚子?” 余玫的笑容有一瞬僵硬,双手一摊无奈说道,“这得怪晓晨,最近都是她在煮饭,每天都给我煲汤喝。” “晓晨都要嫁人了,以后谁给你煲汤?” “哎,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去他们家蹭饭。” “可是你总不能蹭一辈子饭吧?你也是该找个男人谈场恋爱!” 姚咏心亲昵地搂住了她,两人走出更衣间,就看见伍贺莲拥着顾晓晨,两人有说有笑。 “余玫姐,你终于换好啦!这样子我们就真得像四胞胎了!”伍妙可拉着林岚奔向她们,四人并排而站。 林岚是率真,伍妙可是青春,姚咏心是知性,余玫是媚惑。 这四个女人这么一站,果然会让人惊艳。 伍昊阳将姚咏心拉到身边,呓语说道,“干脆让她们三个一起拍平面!老婆!你搞定!” “怎么是三个?”姚咏心不满抗议。 伍昊阳霸道自负地瞪了她一眼,大言不惭地说道,“你是我老婆,我当然不能给别人看!” 姚咏心莫得感到欣喜,像是吃了蜜一样,不忘记叮咛,“那估计有人不会放过你。” 伍昊阳抬头望向伍贺莲,而伍贺莲也恰巧注目于他,微扬的唇角,那抹笑太过温柔,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手机响起铃声,伍贺莲接通了电话。 顾晓晨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看他打电话,也不知道是谁。伍贺莲和那人说了几句,转手将手机递给她,低声说道,“是旭东。” 顾晓晨诧异,更是惊喜地接过,“喂。” “嗨。”电话那头是言旭东轻轻地问候,让顾晓晨暖暖微笑。 几个女人正在说说笑笑,余玫却因为听到那个名字而怔忪。她不想去注意,不想去理会,可是怎么会忍不住。哪怕她站在这儿,还在和姐妹们说着有的没的,她的心,在这一刻寂静跳动,空洞盘旋于悬崖之上,无处安放。 “谢谢你,旭东……我们正在试婚纱,咏心、妙可,小岚,还有玫玫,她们都在……你要和大家说几句吗?”顾晓晨一边轻声问道,一边望向了余玫。 “呵呵,我说妙可,如果你要去,那姐姐我可以带你去呀!”余玫灿烂微笑,但是那抹笑却难掩落寞。 顾晓晨将手机递向姚咏心,“旭东的电话。” “旭东!”姚咏心握着手机嚷道,熟络地和言旭东聊了几句。 手机随后落到了余玫的手中,呼吸一下子急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笑着打了招呼,“哈喽。” “哈喽。”言旭东在电话那头回了一声,他温煦的男声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让她一刹那失神。她静默微笑,听见他沉稳问候,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却也只是静止于朋友,“最近过得好么?酒吧的生意应该不错吧?” “恩,我还不错!酒吧也不错!”余玫回神说道,匆匆一句,“那我把电话给妙可。” “余玫!”言旭东突然开口喊她的全名,他的声音变得隐约不清。 余玫的手一颤,心也仿佛一颤,从来没有觉得手机会这么重,好象快要拿不住。快要松开的时候,伍妙可将其接过,“旭东哥,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恩,你放心,到时候一定去加拿大看你……” 顾晓晨将言旭东在加拿大的电话给了余玫,余玫没有拒绝,存进了手机里。 可是她没有拨打过,但是也没有删除。 临近过年,天气突然有些森凉。 一连几天都是阴天,恐怕会有一场降雨。 灰暗的天空压得低低的,让人感到有些压抑。这样的天气,似乎影响了人的心情,也一并变得阴霾。 大街上人来人往,世界都成了灰色,却不知道在哀悼些什么。 那是一家小规模的医院,妇产科的楼道里几个男女间隔着而坐。 “余玫!轮到你了!”护士冷冷喊道。 余玫站起身来,听从护士的吩咐默然地走进了手术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麻木说道,“躺上去!” 余玫像是没有了自我意识,坐上了手术台,将鞋子脱去。她平静地躺了下来,瞬间亮起刺目的灯光让她睁不开眼睛。 医生在旁边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 一闭上眼睛,什么东西就流了下来。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2)——通向婚纱之路 热闹地过完年,情人节就这样来临了。 今年的情人节可是一个重大的日子。 因为伍氏二少爷伍贺莲,就要在今天结婚娶妻。 他娶了谁? 据说这位准新娘十分神秘,婚前没有露过几次面,就在伍老爷子伍继宗的寿宴上突然就出现了。当时她与芬兰的林氏家族一起出席宴会,俨然是林氏家族的人。只是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林家只有一位千金,那就是林岚小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圈里有人传言她是林家的私生女,也有人传言她是林家的亲戚。不过依靠那日的情形,这位准新娘一定是来头不小。 据说这位准新娘身价十亿,所有资金全都存储在伍氏集团旗下的银行里,她是伍氏银行现任的最高存储人,至尊vip客户。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身份、背景以及财力,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比起香港豪门圈里的千金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这位准新娘还拥有美丽脱俗的容貌、白皙透亮的肌肤、婀娜纤细的身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容恬静淡然,让人为之惊艳。有幸参与宴会的公子哥儿们,目睹过她的芳容,全都扼腕叹息,感慨自己没有遇见这样的女孩儿。 媒体狗仔队们暗中打听到了婚礼会在情人节举行,争着想要采访到第一手报道。 一拨人已经赶到了举行婚礼的郊外教堂,另一拨人则在伍家别墅附近埋伏,只为了跟踪拍摄。 果然早上八点整,十余辆名车首当其冲,随后是劳斯莱斯加长版黑色房车作婚车,后边又是十余辆名车紧随其后。 庞大的车队让狗仔队们都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豪门圈的结婚排场一向很大,只是这样大的排场实在是少见。 “快跟上!别跟丢了!” “那也不要跟的太紧,不能让他们发现!” 狗仔队们驾车追了上去,只怕被同行抢了机会。 等到他们全都走后,伍家的大门再次敞开,一辆装饰着白色玫瑰的白色轿车徐徐驶出。 开车的人正是伍昊阳,他穿着灰色礼服,难得这么正装打扮,还打了领带。他一边开车,一边按下了拨打键。电话通了,伍昊阳沉声问道,“科特,我们正朝那边去了,你那边没有狗仔队吧?” “三哥,完全放心,这里没有狗仔队!” “那就好,你在那里等我们。” “ok!” 科特在过年前夕就随父母从法国来到香港,快乐地过完年,一家人逗留到今日参加婚礼。科特这次也是伴郎之一,虽然比起伴娘的人数少了一半,但是科特已经和伍昊阳在昨日沟通过了,今天一定顺利会过关。 春光园的公寓里,顾晓晨穿着红色的锦绣旗袍坐在卧房里。 正式的礼服全都还没换,等接去教堂后再换妆。结婚的仪式要在下午举行,所以时间绰绰有余。 伍妙可瞧见林岚回来,急忙问道,“小岚姐,他们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我看到车子来了!”林岚反手关了门,作着及时报告。 “咏心姐,余玫姐,你们快点出来,二哥他们已经来了!”伍妙可一听这话,紧张得嚷嚷。 “千万不要慌张!兵来水挡,将来土掩!” “还是我先去打头阵吧!” 姚咏心和余玫两人双双说道,余玫走出卧房连同林岚和伍妙可一齐坐在客厅里等候。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咚咚咚!” 顾晓晨的心猛得一跳,忍不住紧张起来。她回头张望,姚咏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次一定要莲吃苦头!你可不要心软啊!反正他这下半辈子都要让你欺负!” 顾晓晨轻笑出声,点了点头。 外边儿已经开始闹开了,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们要进来!” 三个女人差点晕过去,怎么唱起这个歌了? 而且这个别扭滑稽的声音,说着不标准的国语,大家一下就猜出了他是科特! 两人立刻甩了个眼色给伍妙可,她清了清嗓子唱道,“不开不开就不开,红包没拿来!我们不开门!” “红包!红包有!”科特嚷道,“你们不开门,我们怎么给你们?” 伍妙可又道,“门缝里面塞进来!” 门外边的伍昊阳和科特互望了一眼,伍昊阳只好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了进去。 伍妙可弯腰捡起,数了数不满地说道,“怎么只有四份?这么少?” 又有几份红包塞了进来。 “不够不够!” 门外边的人继续塞红包。 “还是不够!” 伍昊阳事先准备的红包袋都用完了,她们却还在要,科特焦急地低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几个女人还真是贪心!”伍昊阳咬牙念道。 伍贺莲已经等了很久,冷不丁蹦出四个字,“踹门硬闯!” “好主意!”两个男人同时应声。 “等等,我先告诉她们一声,不然砸到她们就完了!”伍昊阳说道,科特猛点头,“对对对!” 伍昊阳绅士地敲了敲门,“门那边的几位小姐,我们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就是我们要……” “踹门”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余玫笑着说道,“难道你们要踹门吗?那我们就告诉晓晨,伍贺莲先生没诚意,他想要拆房子,他根本就没耐心,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要闯进来了,咦?晓晨说不嫁了?” 伍贺莲眉宇一皱,终于开口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一喊出“顾晓晨”三个字,伍贺莲果然就范了! 余玫清咳了一声,双手环胸说道,“那就先回答问题!” 伍贺莲原本就微皱的眉宇这下蹙得更拢了,沉声吐出一个字,“问!” 门里头的余玫得意微笑,朝两个姐妹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鱼儿上钩咯。 林岚最先发问,八卦地嚷嚷道,“那个……伍二先生,请问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对顾晓晨小姐动心的?” “第一次打啵儿是在什么时候?”余玫立刻继续发问。 “是谁先对谁告白的?” “一般来说,是你比较主动还是她比较主动?” “如果你惹顾晓晨小姐生气了,你是怎么哄她的?” “还有,你是在几月几日把顾晓晨小姐变成自己的女人?” “你们打算生几个孩子?” “你觉得顾晓晨小姐什么时候最漂亮?” “如果你的妹妹伍妙可和顾晓晨小姐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一个?” “……” 听着她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伍贺莲只感觉头顶笼罩了一片乌云。 “暂时先这几个,请伍贺莲先生回答!请伍贺莲先生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余玫勾起手指敲了敲门背,不疾不徐地催促道,“现在可以开始回答了!” “公司面试,日本出差,我先,我主动,这个问题太难,保密,大于等于一,不穿衣服的时候,妙可会游泳。”伍贺莲绷着一张冷漠俊容,逐一说出以上问题的答案。 什么?公司面试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 这还真是让人吃惊!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去日本出差的? “哇哦?你在公司面试的时候就已经对晓晨心动了?”林岚大叫出声。 “……恩。”伍贺莲眼眸一凝。 “日本出差的时候打啵儿是亲哪儿了?”余玫已然打算刨根问底。 伍贺莲不甘不愿地回答,“额头。” “噗!怎么是吻额头?难道不是kiss吗?你也太逊了吧?” “啊啊啊!伍二先生真是好纯.情啊!” “二哥好可爱!一会儿我也让嫂子亲你的额头一下!” 三个女人三种说法,伍贺莲的嘴角开始抽搐。 伍昊阳和科特站在一旁陪同等候,虽然说是新郎这一边的,但是瞧见她们几个女人这么恶整,实在也是忍不住笑意。 瞧瞧伍贺莲那窘样儿,这下真是赚翻了! 伍贺莲有些焦躁了,对着门问道,“过关了没有?” 门里头的伍妙可着实难掩兴奋,捂着嘴就笑了起来,“太好玩了!实在是太好玩了!” 伍妙可长这么大,伍贺莲在她的记忆里一向是沉稳内敛。他是她的二哥,疼她宠她对她好。小时候的伍贺莲就不爱说话,长大后更是如此。但是自从顾晓晨出现以后,伍贺莲明显变了。 很多时候,伍妙可都会觉得顾晓晨一定是上天派来守护哥哥的天使。 “这可不行啊!不行不行!第五个的回答怎么是太难?”余玫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林岚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调侃问道,“还有第六个问题,为什么保密?我们可是很想知道的啊!伍二先生不要害羞嘛!” 就连一向乖巧的伍妙可,也倒戈相向了,“二哥,最后一个问题还要补充前提条件,那就是如果我不会游泳。” “不回答的话,那只好不开门哦!” “我们不开不开就不开!” 三个女人嬉笑闹着,那是林岚的声音,吼了一声,“顾晓晨小姐,你未来老公说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漂亮!要不你也搞个行为艺术结婚?” “除非我死!”伍贺莲站在门外面,森然喝道。 又是一阵哄笑声。 伍贺莲既是无奈又是没辙,商场上身经百战,现在是完全没有用处了。他忽然勾起唇角,那笑容愈发温柔,却让人感觉头皮发麻。他扭头望向身旁的两位伴郎,那眼神就是“你们两个的老婆这么搞我,这笔帐以后得算到你们头上”。 伍昊阳收到他的笑容注目,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科特也是聪明人,一瞧见未来二哥这种表情,他哪敢还看好戏。 “老婆,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啊,我说你在不在啊?”伍昊阳喊了起来。 “姚咏心不在!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 科特又是开口喊道,“妙可,我的妙可,我的妙可啊!” “科特,我的科特,我的科特啊,你想说什么?” “把门开开吧!” “no!” 两个男人举白旗投降,望向了伍贺莲。 伍贺莲冥想了下,幽幽开口,“余玫小姐,林岚小姐,伍妙可小姐,你们今天真漂亮。” “还有呢?” “美丽动人。” “还有?” “聪明伶俐。” “还有?”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所以呢?” “这么美丽动人、聪明伶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三位小姐,就请给我开开门。” 四周忽然静止无声。 下一秒,三个女人再次爆笑出声,“哇哈哈,不是吧,伍贺莲先生,你这是在讨好我们吗?” 伍贺莲彻底黑了一张脸,这下连伍昊阳和科特都忍不住全都大笑出声,“啊哈哈——” 伍妙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林岚倒向了墙壁,余玫兴冲冲地说道,“伍贺莲先生,给你一次机会,你给顾晓晨小姐来次爱的告白!说出那三个字,我们就开门!” 而在卧房里静静等候的顾晓晨听见了她们的吵闹声,那一句“顾晓晨小姐,你未来老公说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漂亮”,让她彻底红了脸。一向恬静淡定的她,也忍不住张头望去,只怕她们还会问出什么让人始料不急的问题。 顾晓晨抿了抿唇,扭头望向姚咏心,终于喊道,“咏心姐。” “恩?怎么了?”姚咏心不疾不徐地问道,只是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神情,当然明白她在纠结什么。看来这位准新娘是舍不得自己老公吃苦咯,忍耐到达极限。可是这么好的时机,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她实在是不想浪费。 顾晓晨低着头,她的声音很轻,委婉地说道,“阿贺的口头表达能力不是很好。” “所以呢?”姚咏心佯装糊涂地询问。 按着姚咏心和伍贺莲的熟识程度,她当然也知道他不善语言。什么好听的话,想要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不过,伍贺莲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往往都是一针见血。 顾晓晨的声音更加轻了,啮着唇说道,“不要太为难他。” “哎——”姚咏心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伸手抬向额头,装出晕眩的样子,“你还真是替他着想啊。” 顾晓晨只将头垂得更低,耳朵都红成一片,双手不安紧张地掰着。 “好吧好吧。”姚咏心也不敢玩得太过,只怕到时候会全都应验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姚咏心走到卧房门口拍了拍手。 这个时候,三个女人笑得乐不可抑,姚咏心朝余玫使了个眼色,这意思就是“差不多了”,余玫回了个手势,兴冲冲说道,“伍贺莲先生,给你一次机会,你给顾晓晨小姐来次爱的告白!说出那三个字,我们就开门!” 爱的告白? 余玫吼得那么大声,顾晓晨也听见了,她的心忽然猛得一跳。 姚咏心倚着门回头望向她,饶有兴趣地说道,“莲有没有向你告白过?” 顾晓晨顿时一愣,双颊飞上两朵红云。 而姚咏心只以为伍贺莲肯定告白过,毕竟都要结婚的人了,那三个字也不再是难以启齿的话语。可惜的是,她们可都是没有听他说过啊。想想看伍贺莲这样的男人,听他说那三个字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晓晨害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她没听过呢? 细细一想,他说过最甜言蜜语的话语,最多就是“我想你”,就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没有完整地说过。 顾晓晨不禁有些期待,他会说那样的话吗? “伍贺莲先生,你考虑得怎么样啊?到底要不要告白啊?” “伍二先生,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再继续磨蹭的话,迟到也说不一定!总不能神父到了,宾客们也到了,可是新郎新娘伴郎伴娘集体失踪吧?” “二哥,你就快说嘛!爸爸妈妈和林爷爷他们还在等呢!” 他们为了躲开狗仔队的跟踪偷拍,特意放了空消息。结婚仪式将会在下午一点准时在教堂举行,邀请的宾客们到时候都会出席。至于现在,那些狗仔队们恐怕早就被那几辆婚车带着在香港原地转圈圈了。 伍贺莲站在门外沉思片刻,漠漠说道,“好,不过我要亲自对她说。” “这可不行,没有告白之前,我们可是不会开门的!” “给我一点时间。”伍贺莲凝声说道。 “行,我们给你时间。” 姚咏心也加入了三个女人的队伍中,全都挤在门口就为了听他告白。等了一会儿,可是外边儿却没动静了,姚咏心挑眉问道,“伍贺莲先生,你还要酝酿多少时间?” “老婆!你终于出现了啊?”伍昊阳插了一句,不忘记赞美,“老婆你的声音真好听,跟鸟儿在唱歌一样,多么的婉转动听。” “你给我闪边去!别打岔!”姚咏心受不了地喝道,伍妙可应道,“三哥,你能不这么肉麻吗?我觉得好冷!” 科特一听到她说冷,急忙叮嘱,“妙可,你快点去穿件衣服,小心着凉!” “妙可,你真是胳膊轴往外儿拐了!竟然嫌弃我?老婆,她嫌弃我,你可千万别嫌弃我!” “三哥,嫌弃是什么意思?” 伍昊阳和科特两人一人一句就这样说开了,四个女人逗趣地听他们耍宝。 没有人注意到,卧房的玻璃窗被人轻轻敲响。 顾晓晨一直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朝着客厅瞥去。耳边响起声响,她狐疑转头。这么一转头,却吓了一跳。 天啊,窗外竟然是伍贺莲! 那是狭小的阳台,却连阳台也算不上,只能放些花草盆栽。他一手扶着水管,空出另一只手敲窗。他穿着黑色礼服,点缀了些闪亮的丝线,黑色浓密的头发,阳光下闪烁着金光,他冲着她温柔一笑,动了动唇无声说道:开窗! 顾晓晨惊呆了,只怕他会摔下去,急忙去开窗,“阿贺!你怎么爬上来的?这里可是十二楼!” “谢谢。”伍贺莲却低头朝谁招手。 顾晓晨探头望去,明白他是借了十一楼住户的阳台爬上来的! “你疯了吗?摔下去怎么办?快点进来!”她生气地质问,更是担心。 伍贺莲听话地点点头,伸手抚过她的小脸,将她搂向自己,他的笑迷人性.感,薄唇渐渐覆上她的,她一定是被蛊惑了,“我来告诉你一句话,你可要听好了,因为以后每天我都会对你说。” “顾晓晨,我爱你。” 顾晓晨只感觉心脏在一瞬停止跳动,连呼吸都似乎是静止了。他的唇就这样压了下来,缠绵地深吻住她。她惶惶失神,发现他的俊容那么近那么近,他闭着眼睛,她瞧见他浓郁的长睫毛。她情难自禁,亦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有风吹拂而过,徐徐吹来春的甜美气息。 而另一头,伍昊阳和科特还在耍宝。 “妹夫,那就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嫌弃是什么意思,嫌弃的大概意思就是因为厌恶或者不喜欢而不愿意接近!现在明白了没有?我们中国的语言博大精深,你是得好好学学,好歹马上也算是中国女婿了!”伍昊阳孜孜不倦地解说。 科特立刻附和,“谢谢三哥,我一定好好学习中文!” “妙可也真是的,平时都不会教教你!”伍昊阳念叨一句,惹来伍妙可强烈不满,“三哥!谁说我没有教?科特的中文就是我教的!” 听见伍妙可隔着门反驳,伍昊阳问道,“那你还教得这么衰?” “三哥,她有教我的,就是中文实在太难学了!”科特急忙插.嘴澄清。 “我说伍三先生,还有科特先生,你们能不能别当挡箭牌了,好歹也让新郎出声啊!伍贺莲先生,你就算是需要时间酝酿感情,也不需要那么久吧?”余玫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开口嚷嚷道。 伍妙可应道,“就是,三哥,科特,你们快点让二哥说话啦!” “伍贺莲先生,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把我们当空气就好了!”林岚调侃笑道。 姚咏心又是催促,“好了!快说快说快说!” “老婆,你得和你的姐妹团耐心等待!” “噢!妙可,爸妈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你们两个闭嘴——”四个女人同时吼道。 其实伍昊阳和科特都已经是愁眉苦脸硬在扯着话题,天知道伍贺莲把他们两个留下就自己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他们只好先应付拖延时间。 姚咏心只怕伍贺莲真的不会说,于是她转身奔回卧房,打算请顾晓晨出来。 可是姚咏心还没有奔回卧房,抬头望去一下子惊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啊!”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们的呼喊声惊到顾晓晨,她睁开了眼睛,目光对上伍贺莲,两人相视一笑。 顾晓晨朝后退了几步,伍贺莲一个潇洒的姿势从窗户跳进了房间。他倚着窗沿,伸手搂过顾晓晨,将她搂在怀里,而顾晓晨安静乖顺地依偎着他。他这才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漆黑深邃的双眸对上了客厅里站着她们,打了声招呼,“她已经听到了。” “天啊!二哥!你怎么会在那里!”伍妙可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 林岚诧异地张着小嘴,同样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爬上来了! 余玫笑了,似乎料到会有这样一出。 姚咏心恢复冷静,挑眉说道,“莲,你还真是小气,就说给晓晨一个人听!” “恩!”伍贺莲一脸所谓,竟然还硬了声。 “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没人了?那我要撞门了!”伍昊阳和科特焦急地喊道,却是无人应答,公寓的门随后“砰——”一声被撞开,门锁彻底被毁坏。 伍昊阳和科特冲了进来,只见四个女人平安无事。 “你们怪叫什么!想吓死人?” “妙可,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可没有理这两个男人,而是侧身让出道来。 伍贺莲抱着顾晓晨走出卧房,冲着众人说道,“出发去教堂!” 大伙儿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们而去,伍昊阳冷不丁问道,“门锁坏了关不上,这该怎么办?” 姚咏心回头一句,“那你就留着看门呗!” 伍昊阳苦了一张脸,迎来一串笑声。 那笑声仿佛长了翅膀雀跃地飞出窗外,盘旋于碧蓝的天空之中。 香港某一处的住宅区,这里的大楼比较陈旧,两边的街道全是商家小店,其中有一家不起眼的水果店。敦厚朴实的女人正将称好的水果提给卷发女人,回头喊道,“若若,找十元钱给张阿姨!” 沈若取了十元递给卷发女人,笑着说道,“张阿姨慢走!” “好,沈若啊,记得来我家玩!”张阿姨提着一袋苹果,笑呵呵地走了。 “已经十二点了啊?妈妈回家煮饭去,你在这里看着店!”沈妈妈叮咛说道,沈若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沈若静默地低下头,愣了一会儿,这才从口袋里取出那份请柬。 这是顾晓晨和伍贺莲的结婚请柬。 情人节那天的下午一点,他们会在教堂举行婚礼。 请柬是寄来的,除了请柬之外,还有顾晓晨亲笔所写的小纸条。 ——沈若,我在,咏心姐也在。 沈若盯着那份请柬看了又看,最后却是将它撕毁丢进了垃圾桶里。可是那张小纸条,她揣进口袋紧紧握住。 沈若望着碧蓝天空,记忆忽然变得鲜明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也可以像顾晓晨一样!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听话安静!我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你是可以像她一样,可是你再像她,也不是她。” 那个曾经追逐了多年的梦,因为他忽然的一句话就这样被彻底打碎醒来。 沈若回过神来,听见有人喊道,“小姐,给我称几个橙子!你这里的橙子好不好啊?” 事过境迁后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人,无法取代。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3)——不如不见 中世纪的白色教堂,哥特式的尖顶建筑物,午后的阳光洒下光芒,照耀在白色的建筑物上,顶尖像是要冲破苍穹的束缚,直直地刺向天际。若是抬头斜角四十五度,这个角度望去,就会看见美好的景象,定格于眼前的是一幅唯美画卷。 那是一只白鸽,飞久了便停在顶尖休息。 教堂外的广场停了无数的车辆,整齐的排列着队伍,让人瞠目结舌。 距离教堂两公里之外,那些媒体狗仔队依旧徘徊着不肯离去。他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从伍家一路兜转了城区而行,到最后追踪到了这里,时刻警惕不肯放过任何重要的细节。随着宾客们的陆续到来,自然也抓.拍到了有所价值的照片。 诸如金融业五大巨头,一些知名企业公司极富身份的权贵,还有豪门圈名流。 正午过后,阳光变得更加耀眼。 那些狗仔队们等了许久,终于有些不耐心了。 “丁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早就在教堂里面了?”小轿车内戴着鸭舌帽的小董问道,小董是in杂志社新来的记者。 丁敏可是行业内的“老人”,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淡然说道,“谁知道呢!反正继续等就是了!” “哎!要是拍不到,那就完了!”小董暗叫倒霉,没想到一进杂志社就被排到了这么重大的任务。 丁敏呛声说道,“我们没拍到,别的杂志社也不会拍到!你怕什么!” 小董顿时松了口气,张望着外边儿说道,“新郎是伍贺莲先生,新娘是顾晓晨小姐!哎?丁姐,我听社里的同事说,杂志社以前也有个员工叫顾晓晨?而且她好象还和丁姐顺利采访到了贺总?” 丁敏淡淡地“恩”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对于那个叫顾晓晨的女孩子,她还是有印象的。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和顾晓晨一起去伍氏公司邀请采访,伍贺莲坚决的拒绝态度,还有那条突然蹿出来的大狗。 “丁姐,你说这位神秘的准新娘顾晓晨小姐,会不会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毕竟贺总以前可是从来不接受采访的,而且那也是唯一一次,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小董侃侃而谈,丁敏陷入了沉思,小董还在说,“不过听说这位准新娘很有来头的,如果有来头又怎么会去杂志社工作,估计只是同名罢了……” 两人正在聊着,一辆装饰着白色玫瑰的白色轿车以及另一辆黑色轿车飞一般驶过。 “开车的人是伍家三少爷!” “莲少爷和新娘估计也在车里面!” “快点拍照!千万不能错过!” “……” 现场突然有些混乱,丁敏和小董来不及反应,两辆车在眨眼之间驶向了教堂。 小董拿起相机就对着车尾一阵狂拍,丁敏慌张地吼了一声,“怎么搞的!竟然没有拍到!” 下午一点整,教堂内突然传出了优美飞扬的钢琴声,那是仪式的钢琴序曲曲。坐在琴椅上弹奏结婚序曲的男人,修长的手指,落下一个个音符。 宾客们依次而坐,伍家人和林家人各自坐在最前排。 来宾入席,牧师带着领唱班入场。 琴声变得庄严神圣盘旋于教堂顶端,整座教堂寂静无声。 黑色礼服的新郎伍贺莲步入神殿,站在了神父面前。身旁还有伴郎伍昊阳。 突然,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众人纷纷望去。 一刹那的光明随着门被推开而亮起。 白色婚纱的新娘顾晓晨,她白纱遮面,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张清纯美丽的脸庞,透着一抹娇羞的粉红。她挽着林正锋的手,慢慢地走上了红地毯。顾晓晨瞧见了他,从今以后,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一辈子的归属。 伍贺莲瞧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终于从林正锋的手中将她接过。 林正锋感慨万千,却也是欣慰安然,转身走到座位席坐在了苏虹身边。 伴郎,伴娘,花童站成了两排,伍贺莲和顾晓晨双双面对神父。 伍昊阳望向了姚咏心,姚咏心露出了一抹笑容。 科特望着伍妙可,伍妙可眨了眨眼睛。忽然,余光瞥见了教堂角落里坐在琴椅上弹奏着钢琴的男人。 陆时彦的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伍妙可暗想,她或许应该找他谈一谈。 林岚微笑着由衷祝福,余玫悄悄地轻抚自己微突的小腹。 钢琴曲依旧在回响,他们在神父的见证下许诺下一生相许的誓言,“你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你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我给你们这枚代表爱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我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伍贺莲转身对向了顾晓晨,而她亦是。 他伸手揭开那白色玫瑰头纱,伸手搂住她的胳膊,慢慢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鼓掌声响起,琴声变得轻快舒缓。 对你许下那三个字,我愿意。 替你戴上那一枚相守一生的戒指,往后的路都要携手一起。 以吻作契约。 从此,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尖。 伍贺莲,伍顾晓晨。 教堂的花园草坪,一行人欢喜地拍照留念。 “我要站在二哥和嫂子中间!”伍妙可喊了一声,急忙奔向两人,一手挽住一个,亲昵地搂住了他们,“科特,你可千万不要晃镜头!” “我怎么可能会晃镜头!”科特拿着照相机对准他们,笑着嚷道。 喀嚓喀嚓,相机设置了声音。 每拍一张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不远处的草坪,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默默伫立。 陆时彦望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目光却定格于伍妙可身上。 阳光是那样耀眼,她是那样的快乐,微微扬起的嘴角,俏丽的头发,粉嫩的笑容,竟然和以往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灿烂的神情,却让他觉得天真得可笑,他不只一次数落过她是个笨蛋,不会洗衣不会煮饭什么都不会。 每每数落她,她就红了眼眶,无辜委屈的样子。 两人吵架了以后,她会掉头就跑。 她说,我讨厌你以后都不来找你了。 他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沉沦,不要被迷惑,不要再纠缠,可是为什么没有克制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她无措地低着头。他甚至还记得,她不自觉地小动作,小手揪着衣服的一脚,或者将手背到身后不安地掰着。 他故意不理她。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迷路的小猫,轻声说道:小彦,不要生气了好么。 陆时彦不只一次问过自己,那个瞬间,他怎么没有狠下心肠将这个女孩儿推开,远远地从自己身边推开。 这样,以后就可以不再见面了。 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还不到时间,他在等待最好的时间,这样才给予最沉重的伤痛。 就如同他曾感受过的疼痛,生命里最爱的人一下子消失,再也找不到的疼痛。 “小彦。” 忽然响起呼喊声,陆时彦回过神来。 他的眼前映入一抹纯暇的白色,顾晓晨朝着他微笑。 “晓晨姐,祝你结婚快乐。”陆时彦强扯起微笑说道。 顾晓晨瞧见他清秀俊朗的脸上难掩一抹忧郁,只是轻声道谢。 “晓晨!你快点过来抛捧花!我们都等着呢!”林岚冲着她吼道,小手在空中挥舞。 众人都已经聚在那边,伍贺莲凝眸望向他们。目光对上了陆时彦,他没有过多表情,却是凝了几分。 伍妙可却有些奇怪,怎么嫂子和陆时彦认识吗? 而且,陆时彦怎么会来参加婚礼呢? 伍贺莲瞧着顾晓晨又和陆时彦说了句什么,她这才转身朝着他们走来。 “那个弹钢琴的男人是不是钢琴王子陆时彦?”姚咏心也曾被朋友邀请去剧院听过他的演奏,直到如今记忆依旧清晰。当时虽然坐在观众席上,而且位置也很靠后,但是他的样子,还是亲眼见过。演出结束后,工作人员向观众分送限量海报,那位朋友是钢琴王子的粉丝,硬是将海报送给了她留念。她没有好意思拒绝,只好拿回了家。直到现在,那张海报依旧放在家里的柜子里存放。 钢琴王子陆时彦? 林岚对于音乐艺术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趣,虽然以前也时常陪着林正锋去歌剧院听歌剧。 倒是伍妙可笑着说道,“咏心姐,你也认识他?他的确是陆时彦!我们是一个学院毕业的!” “这么巧!”姚咏心随口应道。 余玫站在一边,保持着沉默态度。恐怕在众人之中,只有她,顾晓晨,还有伍贺莲三人知道事实真相。她还可以记得,当那天陆时彦看见那张照片以后痛苦低吼的话语,那番话语让她震惊。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报复了谁? 到底是谁固执到最后不肯放手? 恐怕,早已经没有答案了。 “嫂子,你要抛准点!” “大家抢捧花咯!” “妙可,你就这么想嫁人啊?” 几个女人闹翻了,还有另外几个名流富豪的千金。 余玫静静走到陆时彦身边,她望着背着身正要抛捧花的顾晓晨,淡淡说道,“那个法国人,他叫科特。” 陆时彦没有问起过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也从她的呼喊中知道。 “哇——” 顾晓晨将手高高举起,白玫瑰的捧花被抛向了空中,朝她的后方落去。一群女人争相去抢,白玫瑰的花捧划过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入了那双小巧的手中。 “我接到了!我接到了耶!”伍妙可高兴地大叫,抱着捧花跳了起来。 姚咏心挑眉笑道,“看来接下来就该是你嫁人了!” “看来妙可真的很急着嫁人!”林岚调侃地附和了一句。 科特十分配合,立刻单膝下跪说道,“妙可,你就嫁给我吧!” “哎呀!你快给我起来!”伍妙可羞红了小脸,被他搞得手足无措。 那边已经闹开了,起哄着嚷嚷,“嫁给他!嫁给他!” 余玫盯着那一群闹哄的女人,幽幽说道,“他是她的未婚夫。” 陆时彦一下子怔住,风从耳边徐徐吹拂而过,感觉什么东西已经流逝。 有些人,如果真的就这样错过了,不会可惜吗? 刚才顾晓晨对他这样说。 陆时彦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现无能为力。 或许,错过了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夜晚到来,宴请的五星酒店宾客满堂。 伍家加上林家,两大家子请的宾客就有百来桌。 一个大堂五十桌,安排了两个大堂。 整座酒店的客房部也全都被包下,用来接待从国外特意飞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整个晚上,欢声笑语美酒佳肴不断。伍贺莲和顾晓晨双双向宾客们敬酒,伍昊阳和姚咏心作为伴郎伴娘就在一旁挡酒,每到一桌就惹来众人哄闹,气氛热烈。 “伍二,伯伯敬你和你的新娘子一杯酒,祝你们白头偕老!” “一杯怎么够?我们这边可要多敬几杯的!一人起码三杯酒!一定要喝啊!” “没错没错!” 几个年轻人闹了起来,逐一起身敬酒。 这敬酒还不算,还硬是倒了烈酒,摆明了是要把人给灌醉。 “来!我先敬一杯!” “我干了!”伍昊阳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一连倒了三杯酒,也不管那人,径自喝了三杯。 那人一愣,心里暗想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其实伍昊阳已经一路顶过来了,喝了一杯又一杯,这桌子还是他在顶。只怕是这个大堂的敬酒没完,另一个大堂他已经撑不到了。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在某个女人夸下海口声称自己千杯也不醉,现在只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 “好!现在轮到我了!不过,我这第一杯酒敬新郎,第二杯酒敬新娘,第三杯就随意了!”这人学聪明了,急忙开口说道。 伍昊阳没辙了,只好交给伍贺莲解决。 伍贺莲接了烈酒,一口饮尽。 顾晓晨可没有喝烈酒,依旧是低度的香槟。 那些宾客们瞧见是新娘子,自然也就不会怎么闹腾,只是笑嘻嘻地开玩笑,“这可不行啊,度数不对,伴娘得再赔一杯!” “对!赔一杯!”起哄的人自然是有。 姚咏心也是爽快,直接倒了酒赔了一杯,惹来众人呐喊,“好!” 伍昊阳有些不乐意了,悄悄挨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你就不会推掉?喝这么多干吗?” “我和晓晨的都不是酒!”姚咏心附耳过去,小声说道。 不是酒?伍昊阳顿时好奇,闻了闻味道,“那是什么?” “只是果汁啦!调了一点点的酒!玫开的酒吧酒保大力调出来的!是不是很厉害?”姚咏心拿着酒瓶,朝着远处那一桌而坐的余玫眨了眨眼睛。 余玫和大力坐在一起,回了个笑容给姚咏心。 伍昊阳顿时皱起了眉宇,嘀咕了一句,“原来你们耍赖使诈!” “你说什么?”姚咏心低声喝道。 “没,没说什么。”伍昊阳立刻笑脸迎人,搂着她说道,“我说老婆你真聪明,想出这种好办法!不过你怎么没替老公我想想?” “你不是说你千杯不醉?” 伍昊阳嘴角一僵,再次语塞。 “新娘子真的好漂亮”、“你们两个早生贵子”、“伍二好眼光”……祝福调侃的话语一声又一声,一桌桌的酒敬了过去,姚咏心这边则是红包收了一份又一份没完没了,粉色的花篮都快放满红包了。 转而到了另一桌。 这一桌却是有些特殊。 宾客之中,坐在中间席位上的男人,穿着烟灰色西服,他戴着银边眼镜,碎密的短发,看上去干净干练,掩去那份光芒。只是比起从前,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也变得更加内敛,那份儒雅却是依旧会让女人怦然心动,即便他不苟言笑。 周城泽抬起头来,凝然的双眸对上了来人。 伍贺莲的脸色微沉,显露出几分怪异,顾晓晨却是惊喜欣然,随而露出一抹微笑。 不知道算不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总之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持。 周城泽的目光匆匆掠过伍贺莲,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盯着新娘子瞧。 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那个将头发盘起的女子,那个恬静微笑的女子,怎么会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遥远。甚至还可以记得,她青涩美好的年华,扎起的活泼马尾,她灰色的带帽卫衣,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还有那只单肩挎着的背包。 “敬酒了!新郎和新娘来了!”耳边突然吵闹声,思绪一下子被拉回。 白惠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说道,“该敬酒了。” 周城泽默然不语,瞧着一桌上的男男女女向他们敬酒。终于挨个敬完了,轮到了他们。 白惠先行起身,真挚说道,“莲学长,晓晨,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两人齐声道谢。 周城泽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整个人霍然高大。隔了一张桌子,他就这样和伍贺莲对望,他们两个男人没有太多的接触,几次见面都是生意往来。 “你周城泽等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儿,她是我的女人,你不甘心。如果我见了周夫人,那么你可能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你怕了。” “其实我该谢谢周总。” “谢谢周总,把她推向了我。” …… “我来和贺总谈一笔买卖。” “我想买回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笔买卖贺总做不做?林家要撤资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贺总现在应该很需要资金挽救伍氏。我出十亿,贺总不会觉得亏了吧?虽然只够林家的一半,可也解了燃眉之急。” “伍贺莲,你何其幸运。” …… 那个时候的她,正朝着巴士站台走去。 那个时候的他,坐在车中望着她穿过马路走向巴士站台,向他一步一步走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条路只会越走越远。 周城泽沉默许久,白惠轻扯他的袖子。 其实收到请柬的时候,白惠就已经想象到这样的场景。 只是没有料到,气氛竟然这么僵持。 她还记得她问他去不去,他默了一会儿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等到了结婚的日子。正是暑假期间学校还没有开学,白惠还在休假中。原本想着他如果不去,那她就一个人去了。下午一点准时去教堂观礼,她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他告诉她公司有事要忙。而她就一个人来了,以为他不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观礼结束后他已经在婚宴的酒店。 周城泽自顾自倒了杯酒,这第一杯酒不是敬向伍贺莲,而是敬向了新娘子。他望着顾晓晨,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是怔了一秒,只觉得百味奇杂涌了上来,沉声两个字“恭喜”。听见顾晓晨回了声“谢谢”,他仰起头就将酒喝了。 顾晓晨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教堂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 周城泽又倒了杯酒,这次终于是敬向了伍贺莲。索性就连“恭喜”两个字都省了,酒杯朝他一比,他闷头喝了。 伍贺莲也似乎是跟他杠上了,同样闷声不语接了酒喝下。 两个男人就这么火烧火燎的散出不和气焰,一桌子宾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白惠适时开口,笑着说道,“周叔叔身体不大好,雅茹有点事,所以没有来。不过他们让我跟你说声恭喜,祝你们幸福。” “谢谢,也代我向他们问好。”顾晓晨轻声说道,韵染着绯色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新郎!新娘!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一桌啊!”那边的宾客喊了起来。 姚咏心回头应道,“来了来了!” 周城泽瞧见她朝他微微点头,瞧着她随着他走向了另一桌。他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喝点汤吧,不要喝酒了。”耳边响起温柔叮嘱,面前也端来一碗热汤。 周城泽“恩”了一声,果然喝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白惠望着他的侧脸,幽幽说道。 周城泽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说道,“走吧。” “去哪?”白惠明显一愣。 “回去了。”周城泽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白惠亦是起身。 两人于喧闹的宾客中,悄悄而去。 坐上了车,周城泽说道,“明天你给雅茹打电话,让她回家吃晚饭!” 白惠狐疑问道,“那么那个男孩子呢?” 两年以前,周雅茹这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居然爱上了勤工俭学的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家境不好,父亲早去,母亲又生病了,他四处打工负担自己的学费,难得的就是成绩还很优异。周雅茹第一次情窦初开,不仅为了他开始好好学习,更是坚持要和他在一起。至于那个男孩子,白惠也见过几次。一个很干净清秀的男孩子,却少言寡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 周城泽找过他,当然是发生了口角,结果是不欢而笑。他告诉周雅茹,那个男孩子只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可是周雅茹已经陷进去了,不管不顾。争执不下,周雅茹气愤之下,离家出走了。 周城泽更是放话,不再管她,放任她不管,可也不再给予任何金钱。 两年过后,周雅茹依旧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奇迹一般,竟然不离不弃。 周城泽有些不甘,“让他也来!” “好,我会给茹茹打电话的。”白惠松了口气,笑道着说道。 周城泽踩下油门,方向盘打转侧目瞥了一眼。 璀璨的酒点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一如多年以前,在谁的眼中一闪而过那般。 其实,他本是不想来的,却不知道怎么还是来了。 像是落土的尘埃,定了心神,断了余念。全都断得干净。 一辆车飞驰徐徐而出,另一辆车却是徐徐驶入。 车后座坐着卷发的漂亮年轻女人,她却是穿着随意,靴子马裤紫色短款外套,竟不像是来参加婚宴的。女人下了车,手中捧着一只红色丝绒的礼盒,出示请柬后顺利走进酒店。 而他们也终于从一个大堂敬酒到了另一个大堂。 一行人正走出回廊,迎面就与卷发女人撞了个正着。 宝儿微微停步,这才走近他们。 “莲少爷。”宝儿喊了一声,开口自我介绍,“顾小姐,你好,我是宝儿。” “这是老大送给莲少爷还有顾小姐的结婚礼物,这些钻石是某位小姐在南非亲自挖掘亲自打磨出来的!还有雷先生让我转告顾小姐,如果要离婚,可以随时找他打官司,免费不收钱,祝两位白头偕老!”宝儿一边将手中的礼盒打开,一边说道。 众人一愣,那个雷律师真是语出惊人! 而那礼盒里竟然全是钻石,一下子闪花了眼眸。 顾晓晨笑了起来。 伍贺莲瞥向那些钻石,心中明白那个某位小姐是指谁,他沉声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雷先生还躺在医院里。”宝儿淡定回道。 “雷律师怎么了?”顾晓晨狐疑问道。 宝儿云淡风清地说道,“只是被人捅了一刀。莲少爷,顾小姐,那我先走了。再见。” 宝儿来去匆匆,只留下众人困惑不已。 “雷律师没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不是要去度蜜月吗?不如去春城?”顾晓晨望着宝儿离去,虽然不知道突然出现的她是谁,却总觉得有另一番故事。 伍贺莲挑眉,“不去!” 度蜜月还要去他那里?那不是找罪受?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4)——曾经是初恋 伍昊阳终究还是醉了,醉得不醒人事。 “伍昊阳?昊阳?你怎么样?”姚咏心急忙扶住了他,拍着他的脸庞喊道。 伍昊阳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了她,长臂环过她的身体搂着她说道,“我是千杯不醉!我还能喝!我还能喝!心心,你一定要相信我!来!再喝一杯!” “咏心姐,你快扶三哥去休息吧,这里我和科特来接应就好!”伍妙可和科特瞧着伍昊阳醉得不行了,立刻前来接替。 “那这里你们接应,我就扶他去休息了!莲,晓晨,我们先走了!”姚咏心点了点头,搀扶着伍昊阳转身而去。 伍昊阳一边走,一边嘀咕,“心心,我真的没醉!” “恩,你真的没醉!”姚咏心吃力地扶着他,附和着他说道。 “你不信我?” “我信!” “真的?” “恩!” 伍昊阳突然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醉熏熏地望着她。他瞧了她半晌,又是那么猝不及防,像个孩子一样闹了起来,发起了酒疯,“你不信!你不信我!” 姚咏心无奈地瞥他一眼,他的两道剑眉皱在一起,却忽然之间觉得可爱。她当然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争吵些什么,索性就全由着他说,“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我说什么,你都信?” “是啊!” 两人跌跌撞撞,也不让人扶,就这样进了电梯。 大堂里,伍贺莲一张俊颜也显出几分醉意,面露潮红。 顾晓晨瞧见他难得脸红,轻声问道,“阿贺,你是不是也醉了?” 在顾晓晨的记忆里,伍贺莲唯一醉过的一次,就是在那一天。当时雷绍衡带着女伴来香港游玩,后来他们四人就一起在会所打扑克。打输得喝酒,结果因为她的缘故,他们输得很惨,而他也被罚了许多杯酒,后来就醉了。 伍贺莲含糊说道,“大概。” “科特,这里你挡挡。”伍贺莲转而向科特吩咐,伍妙可护着自己哥哥,同时命令,“科特,你快去挡!” “噢,我去挡!” 伍妙可开始指挥,科特当然是听从命令。 伍贺莲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在顾晓晨耳边沉声说道,“放心,我没醉。” 顾晓晨一下睁大眼睛,这才发现他眼底没有半丝混沌,意识还是很清楚。 那边敬酒拼得热火朝天,伍妙可回头一望,那一桌空了一个位置,方才坐着的陆时彦早已经不再。 热闹的酒宴,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 等到最后,众人又要闹洞房,“走!我们去闹洞房!” 有人开口提议,自然惹得大伙儿纷纷赞同。 “新郎呢?” “新娘呢?” “人呢?” 可是众人找遍了两个大堂,最后却发现新郎新娘不见了踪影。 大伙儿闹成一团,只好拿伴郎问话,“伴郎,新郎和新娘哪去了?” “不知道。”科特闷了。 “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躲哪儿了吧?快点出来!他们要是不出来,那你得接着罚酒!我们每个人都得罚你三杯!好了,不要解释了,直接喝了!” “还有我!喝了他的,还得继续喝我的!” 科特一时有苦难言,面对一只只敬来的酒杯,他无辜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伍妙可急忙去找他们,只怕科特今天被他们灌死,但是伍贺莲和顾晓晨早已经不知去向。她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司仪却悄悄走到她身边说道,“妙可小姐,莲少爷让我转告您一声,他和少夫人去度蜜月了,酒宴交给妙可小姐和科特先生。至于公司,就交给三少爷了。” 二哥竟然就这样和嫂子跑了? 伍妙可顿时无语,却又莫可奈何。 再瞧瞧大堂,科特被众人围堵,她觉得快要疯了! 夜色已经深了,深蓝色的夜空点缀着繁星。 一辆的士在酒店外被拦下,一男一女纷纷上了车,车子随后朝着机场而去。 顾晓晨已经换上了舒适的便服,双手环抱着一只双肩包,而伍贺莲也是一身休闲的行头,两人看上去挺悠闲自然。 “阿贺,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顾晓晨不放心地问道。 伍贺莲拥她入怀,漠漠说道,“酒也敬完了,没事。” 其实对于这些结婚应酬,伍贺莲本身是不乐意的,但是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现在酒也敬完了,他自然不再理会。 “可是……”顾晓晨还是不放心,伍贺莲却硬声打断,不让那些有的没的侵.占她的思想,“没有可是!我们现在要去巴黎!” 巴黎? 顾晓晨果然被他的话所吸引,又是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阿贺,在巴黎买那枚银戒的时候,老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想知道?”他依旧是那日的口气,痞痞地调侃。 顾晓晨点了点头,他开出条件,“还不快亲你老公我一下。” 她也没有矜持,果然亲了他一下。 伍贺莲颇为满意,眉宇一挑,却也像是那日故意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就、不、告、诉、你。” “你耍赖!” “那你喊我一声老公。” “我……我不要!”顾晓晨赌气地拒绝,这可爱的模样惹得他轻笑。 那句法文:m~votre~amant~est~si~mignon。 先生,你的恋人如此可爱。 那个时候,他也在想:她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东方的天际染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霞光穿云破雾,旭日冉冉升起。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上九点,套房的大床上某个男人在睡觉。 过了一个小时,男人迟迟没有醒来还在睡觉。 又过了一个小时,某个男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起床了。”女人柔柔呼喊。 “恩。”男人发出不悦的闷哼声,撒娇似得那么一下,却是翻了个身。 伍昊阳昨天挡酒喝醉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十一点,而且还睡得很香甜。如果不把他叫醒,恐怕他会睡到晚上也说不定。如果是周末也就算了,那就随他睡到几点,睡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去吵他,可是偏偏不是。更何况今天下午还有重要的洽谈,需要他出面。早就和对方公司约好的会面,如果失信那就不好了。 秘书连打了无数电话,恐怕是他睡得太死,根本就没有听见。 最后没辙了,只好想着法儿联系到了姚咏心。 这不,姚咏心一接到电话就急急赶来酒店。 姚咏心瞧着他那孩子气得睡相,感到万分无语。也许是心疼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她的动作也变得格外轻柔。纤细的小手探向他,轻抚着他的脸庞喊道,“昊阳!你不要睡了,快点醒醒!还约了客户洽谈会面!不能迟到!” “再睡五分钟。”他痛苦地呻.吟,开始讨价还价。 “好,那就再睡五分钟。”姚咏心顺着他一次,果然等了五分钟,“好了,五分钟到了,不许睡了!” “恩。” “快点睁开眼睛!” “恩。” “醒了没有?” “恩。” 任由姚咏心怎么呼喊,伍昊阳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地将被子掀开,冲着他大声嚷嚷,“起床了!伍——昊——阳——起——床——了——” 伍昊阳光着身,只穿着一条四角裤。房间里开着暖气,他也不嫌冷,抱着枕头继续睡。 姚咏心怒了,怎么喊也喊不醒他,又怕耽误了时间,她强扯过枕头开始砸他,想要将他闹醒,“快点醒醒!你还要去洽谈!别再睡了!你是猪吗?” “可是我真的好困啊!”伍昊阳本来很困倦,可是被她这么一折腾,也无法安睡了。他懊恼低吼,暴躁地半躺起身,一手抓着头发,还不忘记抱怨,“你这个女人下手怎么那么重!你想拿枕头把我砸成白痴吗!” 姚咏心直接忽略他的那番抱怨,刚要转身,伍昊阳一下将她抱住,双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搂近自己。他把头靠向她柔软的胸,亲昵地蹭了蹭,“我变成白痴,你也没有好处,难道你想跟着白痴过一辈子?” “好了好了,以后我不用枕头砸你了,可以了吧?”姚咏心像是哄孩子一样哄他,轻声催促道,“乖乖地去刷牙洗脸吃饭。” “你还没回答我,想不想跟着我过一辈子。”伍昊阳霸道追问。 “你是白痴么?”她笑问。 “什么白痴?” “我想跟白痴过一辈子。”她纯粹是开玩笑。 伍昊阳不假思索,“我是白痴。” 姚咏心一愣,忍不住哄笑出声,“哪有你这样的,承认自己是白痴?” “那有什么!只要你喜欢,我就是白痴!” “别闹了,时间不早了!” “下午的洽谈不是我接应的,应该叫二哥去!” “他们是新婚,难道还让他去公司?况且昨天晚上他们就偷偷溜走度蜜月去了,你想去哪里找他?快点起来,不要迟到!” “什么?他们昨天晚上就走了?” “恩哼!” “公司怎么办?” “莲说他不在的日子里,公司全权交给你了!” “那他说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三五天,可能半个月,谁知道呢。” 姚咏心笑眯眯地说道,轻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伍昊阳顿时额头布满黑线,只觉得被人黑了。而且黑他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兄长。之前还说好的,只要娶到了顾晓晨,那么他就可以解脱了。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这样,伍昊阳哀怨不已。 下午两点,伍昊阳还是不甘不愿地赶到公司,坐在了会议厅的大班椅上。 洽谈会面的财团在意大利那可是极富声望威信,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就是卡登家族。消息在圈子里传出,就有各家企业公司想要与其联系,但是卡登财团偏偏就认准了伍氏集团,这也让人感到诧异。先前伍昊阳也和伍贺莲探讨过这点,伍贺莲的意思是在商言商静观其变。它们这次主要是前来中国香港拓展业务,如果打好关系,那么对伍氏今后打进意大利这块商土也更加方便有益。 秘书推门而入,以英文开口,“请!” 伍昊阳站起身来,扭头望去瞧见了来人,一个中等身材的意大利男人,身后跟随着两名下属。而这两名下属中那个东方女子却让他一怔,这个女人…… 秘书微笑着互相介绍,伍昊阳和对方寒暄握手。 而这个东方女人,烂漫的长卷发,透着一股子柔美灵气,比起从前的她,少了那份稚气娇纵,却长成了同样美好的女子。 闻菲朝着他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光芒,似是同样感慨。 初恋。 这两个字就这样冒了出来,想是初春的嫩芽,朝气蓬勃。 那年,他们说要一起去美国哈佛读书。 后来,他们各自奔波,朝着各自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谁先赌气,最后却是再也没有联系。 很多年后,忽然又再次见面了。 会议厅内,两方公司对于今后的发展展开了热烈探讨。 洽谈十分顺利,气氛也十分融洽,一切都进行很好。 “阳总,希望卡登和伍氏能够合作愉快!”洽谈结束时,对方负责人起身笑道。 伍昊阳客套地应了几声,沉声说道,“彼得先生,晚上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吃饭。” 闻菲微笑着站在上司彼得身后,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这两个词语,现在看来正是合适。 瞧着他微挑的眉宇,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 那个狂妄不羁充满了理想以及抱负,口口声声说要闯出一番属于自己事业的大男孩儿,眨眼之间就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男子。他西装革履,英姿飒爽,从容冷静地应对,这样淡定的姿态,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其实,闻菲在先前收到上级消息要来香港会见伍氏集团负责人的时候,她就猜想会不会遇见他。 果然还是遇见了。 一行人转至酒店包间,轻松谈笑。 席间觥筹交错,谁也没有提起谁。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是多年的同学,还是恋人。 酒宴并没有持续很晚,彼得先生平时作息就很有规律,而且今天刚下飞机,所以也有些累了。下榻的酒店就是这家,离开包间直接上了电梯即可。 “闻小姐,你是要回家吗?” “是。” “那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呢。” 另一个下属用意大利语和闻菲交谈,走在前方的伍昊阳暗自垂眸。目送电梯关上,闻菲这才转身走出了酒店。 旋转门外边,却有人伫立等候。 伍昊阳挽着西服外套,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嬉笑问道,“闻小姐,要不要我送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闻菲卸下那份生疏,语调也变得活泼。 “我怎么会不知道?以前每天放学你都会准时回家!” “你记性不错啊。”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双双上了车。 “我的记性一直不错,我还记得有次学校去夏令营,夏令营回来后大家说要去吃冰,结果就你没去。你说你和爸爸妈妈说好了,五点前一定要回家,要回家吃饭。我当时还想,你怎么就这么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呢?”伍昊阳开着车侃侃而谈,将陈年旧事全都翻了出来。 “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后来不是又陪你去吃冰了吗?”闻菲笑了,侧目望向他。 “哎?你家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伍昊阳转念问道。 “搬家了,前面先右转。” “行。” 伍昊阳这一问,却让闻菲有些惆怅。那年以后,他果真是没有来找过她。所以连她家换了地址,他也是不知道的。闻菲望着前方那片灯红酒绿,轻声说道,“你在法国开公司了?” “刚刚起步。”他随口回道,忽然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缔亚公司在法国也算是一匹黑马。”闻菲淡淡说道,又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结婚了没有?” “没呢,她不肯嫁给我。”伍昊阳叹息,怪只怪某个女人死脑筋。 闻菲听见他这么说,瞬间一愣,脑子里迅速蹿起谁的名字,像是明白过来。她的笑容很浅,开口揶揄道,“你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还有女人不肯嫁?我猜猜看她是谁……” “猜什么啊?你也认识她!”伍昊阳径自打断,不让她继续猜测,说出了她的名字,“就是姚咏心!” 姚咏心,这三个字曾经听伍昊阳不只一次地提起过。 那个去了澳大利亚的女孩儿,却是那样根深蒂固地住进了他的心里。 可惜,他没有发现。 那年他要她考去哈佛,他说那个女孩儿也会去,她毅然反对,选择了另一个国家的学校,甚至是闹到了分手。最后的最后,像是赌气,又或者明白原来也没有那么深爱,他去了哈佛,她去了意大利。 “她不肯嫁给你?”闻菲狐疑问道。 “说是要考察。” “如果是你,还真是要考察。” “你怎么和她一样?” “呵呵。” 一路谈谈笑笑,不知不觉中车子就开到了目的地。车子并没有熄火,闻菲下了车,转身瞧着伍昊阳坐在车中望着她微笑,她想了又想,只觉得那件事情与其放在心里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昊阳,那个晚上……” 风声,车声,还有她的声音,三种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伍昊阳有些失神。 霓虹交织而过,车子猛然加速朝前跑。 晚上十点,姚咏心还没有睡着,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其实她还在等某人的电话。 晚上他有应酬,她是知道的。他是个成年人,不是个孩子,她也是知道的。可是总归还是不放心,需要等到那一通电话。 忽然,有人敲门。 姚咏心急忙去开门,只怕吵醒在卧室里睡着的姚母。 门一打开,只见伍昊阳站在门外边,他死死地盯着她,眉宇皱成一团。 她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伍昊阳却一下抱住了她,惹得她不敢大声呼喊,也不能挣脱,她困惑不已,他却只是一句,“姚咏心,你怎么能那么倔呢?” 昊阳,那个晚上,你喝醉了。 第二天我去找你,我看见她从你的房间出来。 其实那个晚上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 是不是太多的事情,总要经过很多年后才明白。 次日一早,伍妙可被伍昊阳搬来救急了。 “伍妙可,紧急求救!等你结婚的时候,三哥一定全包了!”伍昊阳就这么连哄带求地把她从床上挖了起来,伍妙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克制着郁闷心情,大声质问他这是怎么了。 伍昊阳根本没有解释,直接将她推进洗浴间。 伍妙可匆匆忙忙地洗梳一番,又是被伍昊阳拽着上了车。 这一路上,伍妙可也没明白事情始末,只知道是姚咏心生气了。 等到见了姚咏心,伍妙可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顺利走进公寓。姚母约了几个老朋友喝早茶,所以一早就出门了,家里只有她们两个。姚咏心正在做早点,伍妙可直接举手要了一份,坐着吃早餐,不忘记讨好地开口赞美,“咏心姐,你熬的粥真好喝,谁娶到了你,那就开心死咯!” 姚咏心也是聪明人,笑着问道,“妙可,你这么早起来,难道不困吗?” “困是困,可是没办法。”伍妙可眨眨眼睛。 姚咏心怎么不知道她的来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说道,“他让你来当和事老了?” 伍妙可“嘿嘿”地笑,喝着美味的粥,含糊不清地嘀咕,“咏心姐,你就别生三哥的气了。其实算起来,你和三哥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听人说青梅竹马不来电,其实不是不来电,只是来电了也不知道。你看看三哥,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这长相嘛也是不错,勉强可以算是帅哥,而且他都快三十了,你如果不要他,那他就没人要了,很可怜的……” 昨天晚上,伍昊阳突然出现还问她那一夜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她,他说她傻说她笨,他怒声呵斥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确实是一怔,面对他的质问,她选择了沉默,只是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直接脱口而出“闻菲”的名字。 因为闻菲瞧见她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因为闻菲告诉了他。 那么现在,他知道了她不愿意说的秘密,他又有怎样的想法? 伍妙可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姚咏心耐心地听完,平静说道,“我没生他的气。”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姚咏心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冷静,轻声说道,“我真的没生他的气。” 恐怕,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因为没由来的不安,让她茫然无措。 他和闻菲见面了,那曾经是他的初恋。 她还记得闻菲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姚咏心,你不要来破坏我和昊阳好吗?早上的事情,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希望你永远保守秘密!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她都不会说出来,她哪来的勇气去说? “那为什么不跟三哥说呢?他真的很担心你!”伍妙可蹙眉说道,“你既然没生气,那就告诉他吧?别让他工作也不安心!” 姚咏心想了想,“我会跟他说的。” “那太好了,他就在外面,你跟他说!”伍妙可眼底蹿过一抹得逞,急忙起身奔向玄关将门打开了。 姚咏心没来得及反应,却见伍昊阳大刺刺地走了进来。那张不羁的俊容显露出几分焦虑,眼睑下有着明显的阴影,显然他是一夜未眠。她就这样望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他说道,“煮粥了?我也要一碗!”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伍妙可识趣地离开,不想当电灯泡。 姚咏心柔顺地给他盛了一碗粥,端给了伍昊阳。他伸手像是要接过碗,却是搂住她的腰,继而拥住了她。她低着头,似是望着他,又不知道望在哪一处,难得如此乖巧。这样的姚咏心,在伍昊阳的记忆里是鲜少存在的。 他突然记起,她还是小学时的模样。 这个拥有柔软短发的女孩儿,总是安静地走在他的身后。他不时地侧目瞥去,她低着头走路。一边走路,一边还在看书。 伍昊阳沉声问道,“小时候你走路的时候总是爱看书,当时我就很好奇,那本书有那么好看?” “恩?”姚咏心一愣。 伍昊阳伸手捧住她的小脸,他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一下子红了脸,“我实在是很怀疑,你当时看书是不是想掩饰你的不开心?你那么优秀聪明的女孩子,总是考第一名,其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姚咏心,你喜欢我很久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怕我拒绝?还是怕我嘲笑你?我有那么可恶吗?” “你说过你只把我当哥们儿,绝对不会喜欢我!”姚咏心酸酸地说道,眼中闪烁起泪意。 “原来是因为这句话!”伍昊阳从她手中接过碗放在桌上,紧紧抱住了她,“这句话让你很难过吗?” 姚咏心点点头,伍昊阳沉声说道,“那个时候,唐杰喜欢你。他是我的哥们儿,你又和他走那么近,我只能这么说。我承认我是吃醋了,嫉妒了,你和他亲近,我很不高兴。后来会和闻菲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她问我,我就应了。现在想想,也只是想气气你,一时决定的。以前我虽然有很多女朋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向你保证,我只有你一个!” “小时候你就说,要有很多漂亮的裙子,我现在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等二哥他们回来了,你就和我一起去法国。” “心心,好么?” 姚咏心望着他温柔微笑的俊颜,心里憋屈的阴郁慢慢散去,她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哽咽地允诺,“好!”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5)——与谁同坐 “嘟嘟——”背包里的手机开始叫嚣,一通电话进来了。 伍妙可正打车赶去学院,准备了大半个月的义卖会将在今天下午举行。她原本还在打瞌睡,电话突然进来,自然惊醒了她。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按了接通,看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妙可,醒了没有?现在已经八点半咯!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一会儿就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科特沉声呼喊。 伍妙可捏着太阳穴,头疼地说道,“我已经起来了,马上要到学校,你不用来接我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科特狐疑问道。 伍妙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在纪岳华的管教下生活很有规律。早上八点前起来,晚上十点前睡觉,那是一贯正常的作息时间。但是在法国生活的那段日子改变了她的很多习惯,她也开始喜欢赖床睡懒觉了。科特就很清楚,谁也不能打扰她睡觉,这是伍妙可的规矩。如果不凑巧打扰了,那么她的脾气就会变得格外暴躁,这一天身边的人也别想好过了。 “因为有点事。”她言简意赅,并不想继续谈下去。 “那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 “吃了就好,下午三点义卖会结束,我去学校接你。中午的时候不要忙得忘记吃东西,你不吃东西就会头晕。好了,那我挂了。”科特体贴地挂断电话,不再多说什么,言语之间却是难掩那份宠爱。 伍妙可又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好困。 义卖会的会堂里,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主任和导师也一早就来了,导师细心地叮嘱搬运工们,要千万小心地将画搬进去。这些画可都是伍妙可这几年来的心血结晶,其中几幅作品更是获得过荣誉,所以是格外珍贵。 “妙可!”导师瞧见了她,高兴地喊道。 伍妙可已经将散乱的头发全部扎起,这才稍微有了些许精神。她扬起笑脸走到他们面前,爽朗说道,“导师,主任,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我们可不是最早的,还有人比我们更早!”主任笑呵呵地说道。 伍妙可困惑蹙眉,视线顺着主任观望的方向瞥去,顿时瞧见了那一道清朗不凡的身影。他穿着打扮随意潇洒,竟是带着几分学生气息,长袖t恤,薄棉的黑色背心外套,深蓝色的牛仔裤,配了一双运动球鞋。许是忙碌的缘故,感觉有些热了,他将袖子胡乱地卷起,随后又将背心外套脱去,放在了一边。 “时彦!你过来!”主任开口喊道。 陆时彦立刻向助手交代了几句,淡然从容地朝他们走来。 伍妙可望着他一步步走来,突然之间就记起了那天。只隔了一条马路,他站在马路那一头,她站在马路这一头。蓝天白云,天空晴朗明丽。他走到她面前,脚步微停,温柔地叮咛,随即牵过她的手就要穿马路。 “主任,导师。”陆时彦十分有礼貌,最后才喊出她的名字,“妙可。” 他清澈的男声徐徐响起,伍妙可莫得一怔,回过神来,朝他露出微笑,“小彦学长。” “好了,我们最后再确定一遍这次义卖的流程。主持义卖的司仪已经确定了,她等下就会到。妙可,到时候你和司仪对一下话,拍卖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讲述一下绘画作品的由来……”导师讲述着过程安排,热烈激昂,“最后的时候,就由时彦作结尾结束这次的义卖!完美落幕!” 伍妙可和陆时彦并肩而站,主任拉过他们两人的手,双双握住,“你们是学校的骄傲!” 这一瞬间,不仅仅是握住主任的手,也将他们的手相互叠起。 伍妙可低下了头,陆时彦不自觉地凝眸。 “时彦,你的曲子要不要先演练一次?”导师问道。 陆时彦半开玩笑地说道,“导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错!” “呵呵!你怎么可能会出错!只是想先听听你的曲子!”导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赏识有加。 “主任,导师,主持的司仪来了!” 司仪到了,导师拉着伍妙可前去和司仪交流。 陆时彦不动声色地望向那个角落,目光不时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那样认真的神情。他收回视线,只是会心一笑。一直知道她是个认真的女孩儿,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即使知道没有可能会学会。她那双漂亮的小手,不适合弹钢琴,更适合画画。 “这里好了吗?” “马上就好!” “快点!” “知道了!” 周遭传来催促声,阳光透过会堂的落地窗洒下光芒,却是同时照耀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像是偶尔聚集在一起的陌生人,互相并不认识,回到了那个过往的青葱时光。可是记忆却像是爬山虎,爬满了整幢会堂的墙,也爬满了心头。 “好!大家都辛苦了!先去食堂吃饭,义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主任吆喝道,众人陆续离开会堂。 伍妙可特意留下,假装正在对稿子,并没有立刻离去。 陆时彦从后台出来,却也是最后一个。他瞧见了她,随口说道,“吃饭去吧,小心头晕。” 伍妙可手中还拿着稿子,突得抬头望向他,整个人恍惚失神。 你别过来!这里车子多!我来接你! 好了,可以走了。 吃饭去吧,小心头晕。 那天,今天…… “陆时彦,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伍妙可幽幽开口,心中一紧。 伍妙可突然之间开口询问,让陆时彦始料不及。他怔在原地,清朗的俊容终于显露出几分无法消逝的愁绪。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在多年前曾经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赖在他的怀里睡觉,吵着闹着要他手把手教她弹钢琴。 她青春美好的像是一朵初初盛开的向日葵,总是跟随着阳光转动,燃烧自己怒放于这片金光之下。 她的笑,她的泪,点点滴滴全都串联成无法抹去的痕迹,全都留在了他的心中。 很多年以后的今天,陆时彦才知道,那一场所谓的报复行动,更像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苍白无力的可笑。 伍妙可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瞧着他微微失神的模样,她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某种牵系,并不仅仅是学长学妹那么简单。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又是停住脚步,握紧手中的稿子,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我们认识对不对?那天在导师家里见面,不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告诉我啊!” 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为什么她的脑子空白一片? 为什么明明不认识他却又要让她彷徨空洞? 那幅画,绘着一双漂亮的手,即便她不想去认同,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画里的手确实是他的,属于他陆时彦。 关于那幅画,她也记不起了。 “我家里有一幅画,画里面是一双手。可是我想不起来,这双手是在什么时候画的,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画那双手。”伍妙可凝望着他,蹙起的秀眉却是有些痛苦,“或许你能告诉我。” 听到她这么说,陆时彦想起来了。 关于那幅画,他也是记忆深刻。 那一天,他正在弹钢琴,她像是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一边聆听。练习了一下午,她难得这样安分,竟然都没有出声。他狐疑地扭土望向她,发现她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手猛瞧。他问她看什么呢。 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奔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小彦,你的手好漂亮,我要把它们画下来。 她说他的手就像是精灵,可以弹奏出动人的音符,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精灵了。 当时他只是笑话她,以为她开玩笑。 之后的一个月,她果然变得很忙,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 而他也忙着考级,并没有找她。他们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她黏着他。但是当她消失了两个星期后,他终于没有忍住,拨打了她的号码。 那也是第一次,他主动找她。 她在电话那头连连道歉,立刻扛着大画板来了。 大画板中,抽象扭曲的琴键作为底部背景,他的手指被描绘得那样漂亮。 他甚至怀疑这不是他的手。 关于那幅绘着双手的画,就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 陆时彦回过神来,心里积压了多年的隐忍,在这个时候恐怕无法再压制,渴求就像是破土而出的蝴蝶,要飞过重洋。 “我……”他动了动唇,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伍妙可睁大眼睛,屏气静待。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闯了进来,高兴地喊道,“妙可!”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英俊高大的法国男人赫然出现。陆时彦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有一丝落寞。 伍妙可微愣,“科特。” 科特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径自走到她身边,手中还提着食盒,体贴地说道,“怕你忙的忘记吃饭,所以给你送了点吃的过来。他们都去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低头瞥了眼她手中的稿子,以为她还在用功,抬头望向陆时彦,抱歉地问道,“你们在对稿子吗?有没有打扰?” 科特起先是用法语交谈,后来对上了陆时彦,就礼貌地改为蹩脚的中文。 伍妙可摇了摇头,陆时彦从容说道,“没有。” “我带了很多吃的,一起吃吧?”科特热情地邀请。 陆时彦依旧在微笑,云淡风清地说道,“不用了,你们吃吧,我还要和导师谈点事情。” 陆时彦说着,迈开脚步从会堂的那一头慢慢走来,悄然无声地走过了他们身边。 伍妙可瞧着他朝她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猛得抬头,盯着他一闪而过的侧脸。他的笑很淡,幻化为虚无的云,匆匆掠过天空。他的身影随着步伐远去,踏入那一片灿烂阳光,终于刺痛了眼眸。 “来,我们就在这里吃东西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鸡汁虾!” “早上起那么早,头疼不疼?” “今天下午不用陪爸妈,本来以为还要改图纸,现在公司那边说没问题了,所以现在可以陪你。义卖会结束,我和你一起走。对了,爸妈在和伯父伯母商量结婚的事情,你觉得婚礼在法国举行怎么样?” 科特拉过她的小手,随意地在无人的会堂里坐下。 伍妙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能随意地“恩”了几声。 而那流利的法语从身后隐隐传来,陆时彦却清楚的听明白。那两年,他不断地演出拿奖,一空下来就会学习法语,只怕会距离她太远。此刻,他听见另一个男人询问她的婚期,恍然惊觉,这原来不过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一片碧蓝天空,陆时彦抬头望去,微微眯起眼眸。 她曾经多次问过。 他从来不曾说过一句感性的话语。 有时候,那几个字是束缚是奢侈的念想。 可可,我爱你。 科特带来的食物,那都是平时伍妙可的最爱。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的她吃得很少,几乎没有怎么动。科特瞧了瞧她,脸色有些苍白,他递去饮料,关切说道,“妙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伍妙可其实并没有怎么难受,但是想不出原因,只好闷闷搪塞,“头疼。” 科特搂着她在校园里散步,轻抚着她说道,“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以后不要起那么早,你放心睡就好,我不会让你迟到。” “恩。”伍妙可将手环过科特的腰,她咬了咬唇,懊恼自己不该去想另一个男人。 两人惬意地走着,迎面而来几个学生。 这些学生可是问讯赶来,特意为陆时彦和伍妙可加油助威的。学生们瞧见了伍妙可,高兴地呼喊,但是又瞧见她依偎着一个英俊的外国男人,暗暗猜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不再打扰。 陆时彦一个人坐在篮球场的观看席上,他们跑到他身边围坐,其中一人说道,“陆学长,妙可学姐有男朋友,你知道吗?” “我早就见过了。” “陆学长早就见过了?” “原来你们是闹我们玩呢!” 学生们哄闹起来,陆时彦一直望着天空,一眨不眨。 科特的到来,惹来众人好奇张望,谁让他的女朋友是伍妙可呢。伍妙可是漂亮的,聪慧的,更是难能可贵的才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自然会让很多男人遐想。导师早就认识科特,熟识地谈笑,主任倒是有些替谁惋惜,原来他就是伍妙可的男朋友。 下午一点,义卖会准时举行。 来了许多名流富商,奇迹的是连那些富家千金也随同父亲长辈纷纷到来。美其名曰参加义卖,其实更多的是想来与钢琴王子亲密接触。陆时彦已经换上了礼服,白色衬衣,黑色西服,那种优雅卓伦的气质,果然像是王子,引得女人们不时注目。 司仪铿锵有力地开始致词,会堂内寂静无声。 一长串的仪式之后,第一幅画被推了出来。 伍妙可化了淡妆,并不是十分隆重的穿着打扮,只是一条长流苏的裙子,手腕处凌乱地环了好几个编制的手链。她走上台去,接过了话筒,轻柔的女声随即响起,“首先,我很高兴各位前来参与这次的义卖,谢谢大家的支持。这幅画是我一年前于意大利创作的,名为‘盛世庄园’。关于这个庄园,其实很有来历,听说那是意大利的一个大家族……” 义卖会如火如荼地进行,拍卖叫价越来越高。 当那一幅“精灵之手”的画被推出的时候,叫价终于到了最高.潮。 有人举拍,直接开出一千万的价格。 众人望向那竞拍者,却发现是陆时彦。 伍妙可不敢置信,莫名于他的举动。可是他不疾不徐,终于战胜了几名买家,终于拍下了这幅画。 这一次,伍妙可总共献出二十余幅作品,叫价最高的那幅作品为两千万。 ——那幅名叫“精灵之手”的画。 义卖会最后,陆时彦沉稳上台以一首最新创作的曲子作为结束。这首曲子尚未在官方发布,所以前来参与义卖的买家,可以说是首批听众,十分幸运。 会堂里突然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于他。 伍妙可已经走下台去,坐在了科特身边。 陆时彦开始弹奏那首曲子,并不是那种凄凉的曲子,空灵优美,却能淡淡的化开一阵忧伤。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出一个个音符。仿佛眼前出现了无数幻化的景象,那是一片夜空,夜空里有着唯美的风景,每一颗星都有一个故事。 孩子们童贞的声音响起,配合着音乐,拨动人心弦。 这世界好宽, 想念是最深沉的蓝, 夜空里的星, 你是哪一颗。 …… 一曲终了,会堂里保持着静默,直到司仪开口说话,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义卖会终于顺利结束了! 散场后,伍妙可和陆时彦各自接受媒体采访,逗留在会堂之中。 记者好奇问道,“陆先生,你会拍下那幅画是什么原因呢?” “只是为慈善义卖尽一份心,而且我觉得伍小姐的画确实很好,难得看到自己中意的画,那就一定要买下,不然以后会后悔!”陆时彦沉静说道。 记者又让伍妙可说几句,伍妙可只好笑着说道,“谢谢陆先生那么慷慨大方!” 一番采访,记者们也陆续离开了。 科特正朝她走来,伍妙可咬牙再次问道,“陆时彦,我们以前到底认不认识?” 陆时彦紧盯着她的小脸,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舍弃了最无法割舍的念想,徐徐说道,“不认识。” “陆先生,你的钢琴演奏很出色!曲子叫什么名字?”科特走到她身边,开口赞美。 陆时彦说道,“还没有名字。” 科特点了点头,转而说道,“妙可,可以走了吗?” 伍妙可一直望着陆时彦,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只是挽住科特的手腕,轻声说道,“走吧。” 三人微笑告别,这一次陆时彦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 之前说要一起去导师家吃饭,看来也不需要了。 只能这样越走越远。 “小彦,你看那个星座,它是大熊星座,北天星座之一。你知道吗,每颗星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我也有星座的,我是木兰星。” “因为我喜欢花木兰。” 我的木兰星,我的女孩,再见了。 法国巴黎最新新闻—— “昨日下午一点,钢琴王子陆时彦先生与才女画家伍妙可小姐联袂筹办的慈善义卖在中国香港皇家艺术学院会堂举行。此次,伍妙可小姐总共献出二十余幅作品,为慈善筹款近亿港币。其中叫价最高的作品为“精灵之手”,该幅绘画最终以两千万被拍走,而竞拍者正是陆时彦先生本人。” 镜头一下子切换,陆时彦漠漠说道,“只是为慈善义卖尽一份心,而且我觉得伍小姐的画确实很好,难得看到自己中意的画,那就一定要买下,不然以后会后悔!” 记者又将镜头转向伍妙可,她站在陆时彦身边,显得十分小鸟依人,微笑说道,“谢谢陆先生那么慷慨大方!” 镜头又切换回棕发美女主持,以流利法语说道,“此次,钢琴王子陆时彦也将最新单曲发布,据陆时彦先生本人声称,这首单曲尚未命名。网络上的fans们则将这首曲子暂时命名为《木兰星》,大家可以先听为快!” 电视屏幕里开始播放那首曲子,孩子们以童稚的声音歌唱。 这世界好宽, 想念是最深沉的蓝, 夜空里的星, 你是哪一颗。 …… 套房的房间内,顾晓晨看着这则新闻,听着这首曲子,心里莫得一阵感慨。 其实之前,陆时彦就跟她说,关于他和伍妙可之间的事情,希望她不要向她提起。 顾晓晨不知道陆时彦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会亲自对她说,也许就这样埋在心里永远也不说。 昨天伍贺莲跟家里通了个电话,纪岳华说科特的家人在和他们商量结婚的事情,而伍妙可也是默许答应。看来这场婚事,多半是定下来了。他们两人在义卖会有那么多时间单独相处,陆时彦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选择永远埋在心里。 伍贺莲洗了个澡走出洗浴间,一边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她。他瞥了眼屏幕,又瞧向她,猛地皱眉,俊颜显现几分不悦。 他想也不想,直接拿过遥控器将电视给关了。 “哎?你怎么关了?”顾晓晨轻声问道,视线终于回到了伍贺莲身上。 伍贺莲直接坐到她身边,漠漠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顾晓晨可不理他,起身就要去拿遥控器。 “不许看。”伍贺莲霸道地伸手搂过她,偏偏不让她去拿。 “阿贺,不要闹。”顾晓晨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可他非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是越搂越紧,再次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曲子很好听,这是最新的单曲!”顾晓晨没辙了,他怎么像个孩子呢? 伍贺莲撇嘴,“你什么时候迷上他了?” 那些是小女生才会喜欢的,有什么好的? 他的老婆竟然也会迷上? “好听的曲子,谁都会喜欢啊!”顾晓晨笑着说道,低头望着他俊魅的脸庞,嘟哝说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伍贺莲挑起剑眉,扬声反问,“我会吃醋?” “是是是,你不会,那你快点放开我!”顾晓晨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不放!不就是弹钢琴吗?你老公我弹得比他好,我弹给你听!”伍贺莲冷硬说道,拉着顾晓晨将毛巾塞进她的手中。 真是自大啊! 顾晓晨哭笑不得,这男人平时看上去挺冷漠的,可是骨子里就是个大孩子。只好拿着毛巾替他擦着头发,闹了这么久,那首曲子也早就该放完了,“听华姨说,你很小就会弹钢琴,这么有天赋,你怎么不去当钢琴家呢?” 伍贺莲被她这么一问,整个人微愣。 “恩?” “以前想过。”伍贺莲幽幽说道。 顾晓晨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是说到点上了,“那后来怎么没学钢琴?” “她走了。”伍贺莲吐出这三个字。 顾晓晨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谁,心中忽然柔软,抱着他安抚道,“没事,你现在开始还不晚。” “我现在已经没兴趣当钢琴家了!”伍贺莲一脸不屑,沉声说道,“我要当别的!” “你要当什么?”顾晓晨困惑问道。 伍贺莲认真地望着她,突得扬起嘴角,痞痞说道,“爸爸!” “呃?” “所以我们快点制造一个吧!”他坏笑一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毛巾甩向沙发,抱着她又亲又咬。 顾晓晨气喘吁吁,连连求饶,“哎呀!你干嘛!我们不是要出去玩吗?难道不出去了?” “出去!”他吻着她的脖子,啃着草莓印。 “那你还这样!我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顾晓晨被他按倒在床上,他的大手直接从衣服下摆探入。 伍贺莲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完了再出去!” “钉铃铃——”电话不是时候地打断两人的亲昵举动,伍贺莲不管不顾依旧亲着她,顾晓晨则伸长了手去接。 “喂~”她一开口,声音颤抖了下。 天!他咬她! 电话那头响起程薇兴奋的女声,大声说道,“顾晓晨!猜猜我是谁!” “程薇?” “猜对了!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你……在意大利?”顾晓晨断断续续地说道,克制着她渐渐紊乱的气息。 电话突然转手,可爱的童声随即响起,“晓晨阿姨,我和妈妈还有爸爸,现在就在你住的酒店大厅,他们不让我们上去……”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6)——未婚妻 脑子一瞬的空白,顾晓晨轻呼出声,简直是不敢相信! “阿姨马上就下来!你等等阿姨!”顾晓晨急忙回道。 “好!”司徒辰乖巧地应道,随即将电话挂断。 话筒还没来得及放回话机,顾晓晨使劲地推着压在身上的某个男人。 伍贺莲正在兴致勃勃地“埋头苦干”中,突然被她推阻,他不高兴地皱眉,却又听见她急急嚷道,“阿贺!阿贺!程薇来了!” “来了就来了!”伍贺莲随口回了一句,显然是敷衍的态度。 顾晓晨挣扎着就要起来,慌张说道,“不要闹了啦!程薇已经在酒店大厅了,还有辰,还有程薇的老公!他们已经在大厅等我们了!” 伍贺莲听到她这么说,懊恼地低咒一声,可是满腔欲.火已经难以平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他稍稍用力,控制了恰好的力道,以绝对的优势将她按倒在柔软的床上,不让她乱动,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促狭起一抹绯色精光。 “老婆,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做事要有始有终。”他慢慢低下头来,以吻封锁她的嘴。 顾晓晨被他吻得晕眩,“可是……” “就让他们等!”伍贺莲啄吻她的锁骨。 “呼——” 他早就知道她的敏感地带,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只需要轻轻点火,就让她快要燃烧起来。她无力抗拒,起初思绪还徘徊于边缘,随后就被他带入忘我的世界。他剧烈的冲撞,深入浅出,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缠绕着她一次又一次,让她无法克制。 一室的旖旎春光,浓郁得让人脸红心跳。 酒店的大厅,金线米黄的大理石地面亮得能当镜子。 这家五星酒店位于巴黎最昂贵的城区地段,更是是许多富商明星前来巴黎时喜爱居住的酒店之一。 而在大厅一角的休息沙发区,那一家三口俨然是引人注目的风景。 酷着一张脸的混血男人,他有着东方人的黑色头发,身型高大。随意的穿着打扮无法掩盖他身上逼人的贵气,微敞的领子露出结实的胸膛,肌肤是健康的颜色,略微呈金色,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一直盯着对面而坐的女人。 女人长发披肩,发尾处带着些卷,麦色的肌肤,整个人透出活力和自信,不像是那种柔弱的性子,毫无疑问的一点,她是美艳的。她也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却是盯着一旁正在打电动的小男孩儿。那眼神格外温柔,充满了母.性光辉。 小男孩儿约莫有二、三岁,随了父亲的东方特质,加上母亲的美艳夺目,他是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宝宝。小男孩儿喜爱黑色,所以身上的棉质卫衣以及小牛仔童裤都是黑色系,他握着掌机,正认真地打着电动。 五官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那侧脸已经显现几分俊魅气质,饱满的额头,深黑的眼睛。 掌机发出游戏打通关后的音乐,小男孩儿终于扭头说道,“妈妈,晓晨阿姨好慢。” 程薇安抚道,“可能晓晨阿姨有点事,我们再等等。” “好吧。”司徒辰没有异议,又是抬头望向对面的男人,以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道,“爸爸,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妈妈看。” “辰快三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男人徐徐开口。 程薇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转而向儿子叮咛,“辰,一会儿见到了叔叔,记得要叫人噢。” “恩。” “晓晨阿姨和叔叔以后很有可能会是你的岳父岳母,所以你要巴结他们,知道么?” “什么是岳父岳母?” “就是爸爸和妈妈的意思。” “恩,可是为什么他们以后可能会是我的爸爸妈妈?” “晓晨阿姨和叔叔的女儿以后嫁给你,那他们也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知道了么?” “……恩。” 男人默然地望着女人和孩子,等到他们谈话结束,再次开口,“辰快三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你能不能换句话?成天就说这一句,你腻不腻?”程薇轻声反问,终于望向了他。 男人无谓说道,“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就不说了。” “我如果一辈子不嫁呢?”程薇有些和他杠上了,不耐质问。 男人依旧是无动于衷,“辰快三岁了。” “你……” “妈妈,不要吵。”司徒辰发话了,小大人似地说道,“我在打电动,不要打扰我,如果输了,一会儿我就不喊人了。” “妈妈不吵了。”程薇拿儿子完全没辙,举手投降。 男人有些暗自得意,司徒辰头也没抬又是说道,“爸爸,你也不要太高兴,如果我输了,我不同意妈妈嫁给你。” 程薇乐了,男人闻之色变,瞧瞧他的儿子,却是同样没辙。 司徒辰打着游戏,机灵地瞥见从电梯中出来的两人,轻声说道,“晓晨阿姨和叔叔终于下来了。” 伍贺莲和顾晓晨这么一番折腾,足足让他们等了一个小时。 伍贺莲倒是从容无恙,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感。 倒是顾晓晨羞愧地走向他们,抱歉说道,“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 不等大人们开口,司徒辰关了掌机,机灵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对着他们语出惊人,“岳父,岳母,你们好。” 顾晓晨顿时一愣,完全呆住了。 伍贺莲低下头望着面前的小男孩儿,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不置可否的态度。 程薇一时也没有回神,她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这么主动。 直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到司徒辰身边,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他朝伍贺莲伸出了手,开口说道,“司徒弘,我的妻子程薇,还有儿子司徒辰。” “司徒”这个姓氏也许会让人觉得稀松平常,但是“卡登”这一家族名号在意大利可是极有威望,而司徒家族对外就是宣称为“卡登”。当年司徒家第一代祖辈司徒宿哲曾经叱咤意大利黑道,被尊称为教父。后来司徒宿哲去世,就将一切交给了长子司徒皇,以及女儿司徒天爱。 司徒皇接手卡登之后,创造了新的神话奇迹,后被尊称为“黑道之王”。 司徒天爱也被尊称为“黑道公主”。 司徒弘,司徒家第五代。 “伍贺莲,顾晓晨。”他亦是简单地报出名字。 司徒弘吐出两个字,“幸会。” 四神帝国,神秘的黑道财团组织。当年由西周皇帝姬昌后裔姬氏家族姬立行以及北欧布兰世家的大小姐布兰展凝创立,组织主心骨成员有四大头目,分别是四神第一代,青龙夏约克卡恩,白虎北少堂,朱雀蔡小雀,玄武安圣。 随后帝国全权交给独子姬凌风。 姬凌风,年轻时人称“风少”,现称“风老”。 据悉,当年风老的妻子朝阳还健在时,曾经亲自选出四个孩子接任四神。 这其中之一,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伍贺莲,四神帝国青龙第二代。 而在这个瞬间,两个同样不分上下的男人清楚明白各自的身份。 司徒辰望着伍贺莲和顾晓晨,伶俐说道,“妈妈说,叔叔和阿姨的女儿以后会嫁给我,所以你们是我的岳父岳母。” 顾晓晨起先是狐疑,现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辰,阿姨还没有生呢,如果生个儿子呢?” 司徒辰想了想,沉着冷静地说道,“那就再生,肯定能生到女儿的。” 伍贺莲瞥了眼这个大言不惭的小男孩儿,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有种不爽的感觉。 顾晓晨打心眼里喜欢司徒辰,这个孩子可是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自然是亲昵。她微微弯腰,伸手拉过他的小手,笑着说道,“好啊,如果阿姨生了女儿,一定让她嫁给你。” “辰,晓晨阿姨现在和叔叔住在香港,妈妈和你也一起搬去香港住好不好?到时候晓晨阿姨生了宝宝,我们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宝宝了!”程薇立刻询问。 司徒辰没有多想,“好。” 儿子同意得太爽快,让司徒弘犯难。 司徒辰是司徒家第六代中唯一的儿子,在司徒家的地位那可是毋庸自疑,深受司徒家族的长辈们喜欢。奇迹的是,他还像极了司徒皇,聪明优秀,初生牛犊不怕虎,长辈们笑说这可能是隔代遗传。众人只把他捧着宠着呵护着,在家中只要司徒辰点点头,谁也不会反对。 “晓晨,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回香港。” “你如果和我回香港,那我当然高兴!” “辰,阿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好!” 顾晓晨和程薇是两姐妹淘,当然乐于住在一起。两人一人一边,牵着司徒辰的小手,欢快地聊天,“程薇,你速度真快,我昨天才告诉你住在这里,你今天就来了。” “你结婚那几天,我正好发高烧。我想去参加你的婚礼,但是有人就是不让我出门。好可惜,我没有亲眼看见你走红地毯。” “有录象的,可以给你看。” “那也好。” “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只是着凉发烧,现在全好了。”程薇说得轻飘,司徒辰插嘴说道,“妈妈那几天一直在睡觉,爸爸急得差点把医生叔叔杀掉。” 顾晓晨惊讶,程薇说道,“哪有那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司徒辰比了把枪的手势,嘴里还发出开枪的声响,“就这样!不过没有子弹!” 顾晓晨感觉有点晕,程薇急忙解释,“那一定是玩具枪!” “爸爸说以后也送我一把!”司徒辰向往说道。 那个该死的男人好的不教给儿子,怎么都教那些吓死人的东西?程薇朝后瞪了一眼,却也瞧见了伍贺莲,她小声问道,“你现在和你老公还在新婚度蜜月,我们来了,会不会打扰?” “怎么会呢,人多也比较热闹。而且,我也很想辰。” “岳母,我也想你。” 她们身后,伍贺莲和司徒弘两个男人就这样被甩在原地。 “打扰你度蜜月了。”司徒弘淡淡一句,却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感觉。恐怕是被某个女人折磨太久,那份压抑需要得到宣泄,只好转移给别人。 伍贺莲比起司徒弘来可是更加寡言,直接笑而不答。 好不容易甩开了两大家子的人想要两人世界,本来应该可以甜蜜的度蜜月,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一家三口,这下子是全完了。 两个女人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司徒辰身上,两个男人只好当起了司机兼随从,帮着提提东西,或者买个冰淇淋之类。 “岳父,为什么你一直不说话?” “岳父,你的女儿什么时候出生?” “岳父,我可以住在你和岳母家里吗? “……” 面对司徒辰的提问,众人哭笑不得。 伍贺莲悄悄拉过顾晓晨,低头咬牙低语,“老婆,我决定只生儿子。” 两人行现下变成了五人行。 他们在法国足足逗留了近一个月时间。 之后从法国到英国,从最浪漫的城市巴黎转而到了细雨朦朦的城市伦敦。 这一场蜜月旅行显得短暂又漫长。 对于两个女人而言,只觉得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太快,可是对于两个男人而言,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 唯一置身事外的可能只有天才宝宝司徒辰了。 其实本来伍贺莲并没有打算去英国游玩的打算,基于那个国家有某个医生的存在,恐怕会成为他今后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了。 坐着巴士观光巴黎的郊外景色,天才宝宝司徒辰突然说道,“妈妈,岳母,我们回家看望威廉叔叔好不好?” “这个嘛……”程薇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怕伍贺莲会不高兴。 毕竟顾晓晨之前和威廉闪电结婚,两人夫妻一场,曾经朝夕相处了几年。哪怕顾晓晨心里一直只有伍贺莲,但是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那样释怀。而且他们现在还是新婚,如果去看望威廉,那不是前任现任丈夫双双大集合,处境一定会很尴尬。 “辰,我们改天再去看望威廉叔叔吧。”程薇劝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改天?我好久没有见到威廉叔叔了。”司徒辰不依不挠,睁着大眼睛说道,“那我们举手表决!不想去的举手!” 伍贺莲望着司徒辰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暗想:小子,竟然玩阴的。 司徒弘也是有些知道威廉这个人的,他是程薇在英国时认识的朋友,挺照顾程薇还有司徒辰。当然,他也从程薇口中了解到威廉和顾晓晨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只是别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听过就算。 司徒弘瞧着天才儿子,心里却也是暗想:好小子,阴了四神帝国的青龙。 结果四个大人没有人举手,于是就在小家伙的忽悠下订了机票隔天就从法国飞到了英国。 不凑巧的是抵达的当天,伦敦被突然的强冷气流袭卷。 不仅阴雨绵绵,而且还降温五度。 司徒辰说要给威廉一个惊喜,所以事先并没有通知。 于是当敲门声响起,五人赫然出现在私人公寓外的时候,威廉大为吃惊。 “威廉叔叔!大惊喜!”司徒辰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大声嚷嚷。 威廉确实是被他们吓了一跳,急忙招呼他们进去坐。 司徒辰回到这里,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点也不生疏。他自顾自跑向先前自己和程薇所住的房间,打开抽屉寻找着最爱的玩具。程薇拉过司徒辰,顾晓晨则去取洗浴的毛巾和吹风机,只怕会感冒。 三个男人坐在客厅里,司徒弘饶有兴致地观望。 威廉其实有些慌了,他没有想到伍贺莲竟然来了。 默然许久,伍贺莲终于有所动作,却是拿出了一支烟。 威廉瞧见他要抽烟,脱口而出,“伍先生,辰不喜欢闻烟味。” 这一句话让伍贺莲停了动作,威廉急忙解释,“我说的是司徒辰。” 原来是同音不同字。 伍贺莲注目了他一眼,只将烟放回烟盒中。但是气氛却不显融洽,反是更加紧迫。 完了,完了,越解释越糟糕。 “你们坐,我去煮咖啡。”威廉随口一句,起身走向厨房。拉上了玻璃门,他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美国的风老爷子,他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请求风老指示。姬凌风听完之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哦,他们玩几天就会走,你不要太紧张。千万不要露馅,那就功亏一篑了。哦呵呵。” 姬凌风的笑着实让人发毛,就这样将电话挂断。 威廉无语地盯着手机,只恨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一个任务。 “威廉叔叔。”司徒辰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来,威廉转身开门,果然瞧见了小家伙,“我要喝热果汁。” “好。” “威廉,你在煮什么?”程薇向他们走来。 “煮点咖啡。” “还有果汁。” “咖啡的话还是让晓晨煮,她煮的味道最好了。果汁的话,我来就行。”程薇回头喊了顾晓晨,两个女人将威廉挤出了厨房。 威廉只好坐回客厅,也不能把他们晾在一边,好歹也是客人。 “威廉叔叔,我们打电动好不好?”司徒辰搬出了箱子,里面是他最爱的大游戏机。 “好!”威廉自然满足小孩子的要求,又是问道,“那你爸爸和这位叔叔……” “爸爸很笨的,不会打电动。”司徒辰坦白直接地说道。 司徒弘微微一笑,面子有些挂不住。 “岳父,你要不要打电动?”司徒辰又是询问伍贺莲,伍贺莲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幼稚的游戏明显无感。司徒辰叹息一声,双手一甩,像是没辙了,感慨说道,“岳父也很笨,也不会打电动。” 伍贺莲亦是微微一笑,脑子里开始盘算该怎么才能让这个小家伙回意大利去。 冰箱里有食物,两个女人开始煮晚餐。 一整个晚上,司徒辰都在和威廉打电动,睡觉的时候也要和他同睡一张床,显然感情好到不行。 公寓总共有四个房间,也足够他们几人住了,于是威廉硬着头皮开口邀请他们住下。 好不容易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伍贺莲环住顾晓晨,嘟哝问道,“这里就是你以前住的房间?” “恩。” “那这扇门后面?” “威廉住的。”顾晓晨轻声说道,不忘记补充,“门锁是锁上的。” 伍贺莲皱眉咬牙,“我有五个字要说。” “什么?” “羡慕嫉妒恨。” 恐怕是淋了雨的原因,一夜过后,顾晓晨似乎是感冒了。 “阿嚏!” “阿嚏!” 顾晓晨打了个喷嚏,司徒辰也学样打了个喷嚏。 程薇拉过儿子,认真说道,“辰,晓晨阿姨感冒了,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感冒要多喝水,我给岳母倒杯水。”司徒辰聪明极了,转身就跑向饮水机。 “晓晨,要不要紧?”程薇拿了条毯子披在她身上,关切问道。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顾晓晨笑着说道。 伍贺莲搂着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贴心地将毯子一角捏捏好。顾晓晨却觉得有些冷,更是往身旁的人怀里钻。她细微的小动作,他清楚察觉,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感受到那份冰冷温度,他不悦地说道,“去医院!” “不用啦,我不喜欢去医院。”顾晓晨固执地摇头说道。 饮水机放置的位置有些高,司徒辰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司徒弘默默走到他身后,一下抱起了他。 司徒辰面露惊喜,捧着杯子去倒水。倒了半杯热水,司徒弘将他放回地面,司徒辰抬头仰望他,憧憬说道,“爸爸,总有一天我会长得和你一样高。” 司徒弘望着他的儿子,萌生出一种莫名骄傲欣喜。他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挑衅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司徒辰点点头,跑向顾晓晨面前,“岳母喝水。” 顾晓晨笑了,伍贺莲伸手接过杯子,喂顾晓晨喝了一口。 伍贺莲瞧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终于看不下去了。 于是,一行人开车赶往威廉所在的医院。 威廉亲自带着顾晓晨去门诊看病,伍贺莲等人则坐在外边等候。过了许久,都没有瞧见顾晓晨出来,伍贺莲有些急了,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司徒辰扯了扯他的衣袖,“岳父,如果医生治不好,那我们就用玩具枪吓唬吓唬他!” 伍贺莲紧绷的俊容这才放松了些。 “晓晨!” 程薇一声急呼,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顾晓晨在威廉陪同下,走出了门诊间。她苍白的脸庞竟然有了些许红润色泽,双眼闪动着未知的光芒,神情却是一半茫然一半欣喜,让人瞧不出是好是坏。 “怎么样?”伍贺莲一个大步上前,搂住了她。 顾晓晨扭头望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岳母,我去吓唬那个医生。”司徒辰说着就要往门诊间冲,却被威廉拦下。 威廉一身白大褂,听诊器还挂在胸前。他正色以对不苟言笑,让众人有不好的预感。忽然,他扬起唇角,冲着小家伙说道,“辰,你的未婚妻可能要出生了。” “未、婚、妻?”司徒辰喃喃念道。 程薇最先反应过来,喜上眉梢,“晓晨,你怀孕了?” 司徒弘站在一边,有些局外人的感觉。其实他心里面暗暗嫉妒,要知道儿子司徒辰的孕育到出生全过程,他没有参与到半点。 “太好了!那以后更加要注意!感冒要紧么?” “只是小感冒,不要紧张。” 程薇和威廉两人叮咛不断,身为主角的伍贺莲却迟迟没有反应。等到他们叮嘱完了,终于察觉怪异,同时狐疑地望向伍贺莲。只见他凝重了一张俊颜,冷不丁吐出两个字,却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语气,“有了?” 顾晓晨肯定回道,“有了。” “真的?” “真的!” 伍贺莲闷了三秒钟,难掩激动一下抱起了她。 他还记得,他们曾经拥有一个孩子。只是可惜,不曾出生就夭折了。那个孩子,不仅是他心里的伤,也是她的遗憾。他也还记得那天,医院的走道,他一连站了好几天。他不敢进去,也不敢和她说话。她终于走了出来,告诉他别难过,还要他听话。 “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伍贺莲在她耳边低语,顾晓晨靠着他的肩头点了点头。 感冒的病症只持续了短短两天,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顾晓晨已然恢复。 这下有了宝宝,度蜜月也要结束。 他们终于要回香港,还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程薇下了决心要跟去香港,和顾晓晨当邻居。 司徒弘本来想游说儿子跟他回意大利,这样子也可以把大的也带走。没想到小家伙很有原则,声明自己之前已经答应了妈妈,所以坚决要去香港。 收拾好行李,就要出发去机场。 司徒辰缠着威廉问道,“威廉叔叔,真的是女儿吗?会不会是儿子?” “这个……”威廉笑笑,“保密。” “辰,你的游戏机还要吗?” “要的,妈妈。” 司徒辰朝程薇奔去,顾晓晨扭头望向威廉,轻声说道,“威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正在将行李送上后车箱的伍贺莲,侧目瞧见两人在呓语些什么。他并没有立刻上前,等到他们说完话,他这才走到顾晓晨身边。 打了声招呼,威廉目送他们上车而去。 房车驶过了转角,终于消失不见。 威廉双手环胸,无奈地叹息,“哎~不知道莲少爷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把我打死!” 车内,司徒辰问道,“岳父,请问我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伍贺莲挑眉,幽幽说道,“想娶我女儿,你还嫩了点。”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7)——我不担心 顾晓晨怀孕回到香港,这让众人喜出望外。 伍继宗自然是难掩激动,急忙拉着顾晓晨坐下休息。其实想想也难怪,老爷子本来是有孙子的,但是后来一场意外事故,让他一下子送了两辈人,当时可以说是伤心悲怆。这心里的伤痛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忘,但是总还是有遗憾。现在听见儿媳妇有了身孕,他这才从那份伤痛中彻底抽回,终于有了新的向往。 伍继宗忽而想到什么,板着张脸扭头望向伍贺莲不悦训斥,“伍二,你怎么搞的?自己老婆都怀孕一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才带她回来?如果在外边儿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 伍贺莲沉默不语,难得那样乖顺地任他训斥。 顾晓晨瞧着他听话地被训,只觉得有些滑稽好笑,开口说道,“爸爸,我没事。其实也怪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不要怪阿贺了。” 儿媳妇替他求情,伍继宗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莲,怀孕的女人需要特别细心照顾,这饮食方面也要注意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不如就搬回来住吧。”纪岳华实在是放心不下,柔声劝说。 伍贺莲急忙说道,“不了,我会照顾好她。” “你怎么照顾?你一点经验都没有!”伍继宗呛声道。 伍贺莲吐出一句话反驳,“经验可以慢慢积累。” “你以为这是经商?还慢慢积累!”伍继宗气急。 “我会照顾好她!”伍贺莲闷声重复,语气却是坚决。其实他并不是不愿意和家人同住,只是脑海里描绘今后可能会出现的生活画面,这漫长的十个月,估计会让他发疯。因为他们一定会二十四个小时围着她打转,那他就直接被甩到一边去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伍妙可狐疑问道,“二哥,你会煮饭吗?” “不会。”他皱眉应道。 “那洗衣呢?” “不会。” “拖地?” “不会。” “收拾房间?” “……” “你什么都不会,你怎么照顾嫂子?”伍妙可点出问题关键。 伍贺莲不曾想过自己也会被这个妹妹问到无法回答的一天,骤然凝眸,幽幽说道,“可以请佣人!” “请佣人?佣人也不会时刻照顾好嫂子!而且,二哥你还要回公司上班的吧?所以我觉得嫂子还是搬回家里住比较好!”伍妙可完全是站在客观角度上考虑,觉得这样对顾晓晨比较好,她可不是故意想让他为难。 伍贺莲说道,“公司可以继续交给昊阳。” “可是三哥要和咏心姐去法国。”伍妙可睁着大眼睛提醒道。 伍贺莲死死地盯着她,“你怎么不跟着科特去法国?” “什么嘛!”伍妙可一时支吾,脸庞微微泛红。 科特一家在慈善义卖结束后的第四天就飞回了法国,双方父母也商议了结婚的事情。她和科特现在可以说是未婚夫妻了,只差一个仪式。不过伍妙可并不想要隆重的婚礼,一来是觉得太过繁琐,二来是她不喜欢那样引人注目。简单一点,平静一点,这更是她想要的。科特一向是以伍妙可为主,她这么说,他也没有异议。 伍继宗本来是不肯妥协的,自己女儿出嫁必须得风光体面。但是伍妙可这么软声细语的哄求,伍继宗又想到之前种种,只是感慨。其实做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孩子幸福快乐,他叹息一声,只得随他们了。 “妙可这个周末和小岚一起的航班去法国,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纪岳华笑着说道。 伍贺莲点了点头,“原来归心似箭。” “谁……谁归心似箭。”伍妙可撇嘴说道,缩在沙发里不再出声。 之前和林岚说好了一起回法国,所以她就留在香港等她一起。林家的亲戚在香港游玩了几天,这才包机返回芬兰。林耀中年事已高,所以也随着众人先回去了,而林正锋和苏虹却留了下来。林岚要去法国发展,苏虹并不同意。恐怕不是不同意,而是太过担心了,怕她一个人无所依靠,也怕她丢下自己。苏虹留着不肯走,林正锋也只好留下安抚。这段日子里,林岚每天都陪着苏虹,也和她说了很多。苏虹的心结慢慢打开,终于在前几天点头答应,这才和林正锋回了芬兰。 林岚想着去法国之前能再和顾晓晨碰个面,所以就暂时停留在香港。 谁知道他们蜜月回来,还带来了爆.炸性消息让人始料不及。 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呜咽”的吠声,让人诧异回眸。 这吠声来自多多。 伍妙可急忙起身走向落地窗张望,只见外边的草坪上,一道小小身影追着白色的大狗奔跑。那是一个小男孩,长得十分俊美。他的手中拿了一把玩具枪,对着多多射击,而他似乎是刻意没有打中它,只往多多的脚足打去,显然是要吓唬吓唬它。 多多吓得一路狂逃,连连狂吠,就这样在草坪上追逐起来。 这样的情景看上去有些可笑,但是多多的处境确也是可怜的。 “怎么会有个孩子?这是谁的孩子?”伍妙可诧异呼喊,推开了落地窗,冲着小男孩大喊,“喂!小朋友!不要再打多多了,要爱护动物!” 小男孩果然停下了步伐,转身望向别墅。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阳光下闪烁着金光,但是那无辜的神情和得逞的笑容却是那样突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魔天使。 小男孩将枪拿到身后,另一只手抚胸,做出十分绅士的姿势,“yes,madam!” 伍妙可被小家伙的举动给惊住,随后笑了起来,“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众人都围聚到落地窗前,果然瞧见了那个黑发的男孩儿。阳光太过刺目,他微微眯起眼眸,嘴角飞扬起弧度,笑得那样灿烂。孩子的笑总是天真童稚,让人感到无忧无虑,而他的笑亦是如此。 恐怕惟有清楚他底细的人才知道,这个孩子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纯真无害。 “他是谁?”纪岳华同样吃惊。 伍继宗望着这个小男孩,依稀之间回想起老大伍向承的儿子伍思源。 伍思源小时候也长得这么可爱俊美,聪明机灵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如果不是那场突然的交通意外,小思源也有十多岁了。 伍继宗瞧着瞧着,不禁有些惆怅。 伍贺莲扶着顾晓晨站在众人身后,顾晓晨冲着草坪上的男孩儿喊道,“辰!妈妈呢?” “岳母,妈妈还没有醒。”司徒辰清亮的童声回道。 “那你跟着管家伯伯过来!”顾晓晨点了点头,又是喊道。 司徒弘出来很长时间,不得不回意大利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并没有跟来香港。而程薇就带着儿子毅然地搭上了飞机,和他们一起回到香港。飞行途中,司徒辰一直和程薇说东说西,让程薇无法休息。所以一下飞机上了车,程薇抵不住倦意睡着了。 到了伍家,顾晓晨瞧程薇睡得那么香甜,不忍叫醒她,就让她在车上继续睡。司徒辰说要在车上陪程薇,所以没有跟着他们进别墅。他们没有想到,这才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小家伙就拿着分别时司徒弘送给他的高级仿真玩具枪追击多多。 果然,司徒辰是不会安分的孩子。 “好!”司徒辰乖巧应道。 管家立刻奔向小男孩,牵过他的手绕过草坪走向别墅正门。 司徒辰拿着玩具枪,转身的时候不忘记再扫射向多多。 又是“砰砰砰——”数声,随后再次响起呜咽悲惨的狗吠声。 等到司徒辰被管家带到众人面前,顾晓晨亲昵地搂过他,轻声说道,“辰,来自我介绍一下。” 司徒辰已然习惯这样的场合,丝毫没有认生,不疾不徐地开口,“大家好,我叫司徒辰,今年快三岁了。我的爸爸叫司徒弘,我的妈妈叫程薇。我是卡登家族第六代,我的家在意大利,欢迎爷爷奶奶和姐姐去我家玩。” 卡登家族? “你的家是不是一座很大的葡萄大庄园?”伍妙可狐疑蹙眉。 “是的,姐姐。”司徒辰微笑回答。 “啊!真的是卡登!我一定会去你家玩的!”伍妙可兴奋嚷道,那次取景绘画后,她就对那座大庄园记忆深刻。可惜庄园不是随便人能够进去的,而且十分神秘。没想到现在竟然和庄园的小主人认识,这下真是太好了。 伍继宗对卡登家族有所知晓,那可是意大利很有声望的财团。 “爷爷,威廉叔叔说一支香烟里的尼古丁,可以毒死一只老鼠,二十支香烟里的尼古丁能够毒死一头牛。吸烟不好噢。”司徒辰瞧见伍继宗拿着烟斗,稚气地叮咛。 伍继宗一愣,没想到小家伙竟然会教育他。这更让他想到伍思源,他沉声说道,“好,以后爷爷尽量不抽了。” “爷爷好棒!”司徒辰朝他竖起大拇指。 纪岳华只觉得小家伙可爱,一下就喜欢上了,“辰,今天就留在奶奶家吃饭吧!” “那要问妈妈肯不肯,不过我很愿意。”司徒辰果然是个乖宝宝。 伍妙可朝司徒辰招了招手,“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司徒辰走到她面前,“姐姐,我喜欢那条狗狗。” “那姐姐带你去找多多玩!”伍妙可直接倒戈,站在了司徒辰这边。 “岳父,岳母,我可以去玩吗?”司徒辰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有礼貌地扭头询问。 众人再次吃惊不已,这小家伙怎么这样称呼他们? “他妈妈说以后我生个女儿,就让她嫁给辰。所以辰就这样叫我们了。”顾晓晨简短解释,应了一声,“去吧。” 司徒辰牵住伍妙可的手,欢快离去。 伍贺莲默然不语,却知道这个小子又玩阴的。 司徒辰这一走,之前说到一半被打断的事情又被搬了出来,关于顾晓晨究竟住在哪里安胎。伍继宗和纪岳华还是那个意思,让他们搬回来住,伍贺莲并不愿意,声称自己可以照顾好她。争执不下的时候,终于睡醒的程薇走进了偏厅。 程薇一觉睡醒,发现他们都不见了,下了车就被管家带进别墅。 “叔叔阿姨,你们好。”程薇笑着喊道,与伍家两老打了招呼。 程薇问起宝贝儿子,顾晓晨告诉她是伍妙可带着他去玩了。 “莲,还是搬回来住吧。”纪岳华劝道。 “华姨,我可以照顾好晨晨。” “等你积累足够经验,孩子都生出来了。”伍继宗讽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 伍贺莲依旧是那个态度。 “晓晨,还是你来决定吧,你说住哪儿就住哪儿!”纪岳华转而询问顾晓晨。 顾晓晨瞥了眼伍贺莲,见他剑眉紧锁,用眼神在向她传话。顾晓晨想了想,开口说道,“爸,华姨,你们不用担心,我想阿贺会照顾好我。” “叔叔阿姨,我已经打算在香港定居,以后和晓晨是邻居,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会照顾她!”程薇在一旁附和。 两老虽然还不放心,可也只好应肯了。 司徒弘的动作也很快,立刻命人替程薇母子安顿一切。 伍贺莲和顾晓晨住进了林正锋赠送的别墅里,而司徒弘以高价买下了隔壁原已经卖出去的别墅,让程薇母子居住。这下子,他们真的成了邻居。而司徒辰凭着一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外加一张会哄人的小嘴就笼络了所有的人心。 饭桌上,几个女人都围着小家伙说话,就连伍家两老也对他疼爱有加。 这个小家伙哪来这么大的魅力,让这么多人喜欢? 伍昊阳挑眉说道,“辰,你看看我身边的阿姨。” 司徒辰果然望向了姚咏心,伍昊阳问道,“你喊她什么?” “姐姐。”司徒辰乖乖开口喊道。 “她都已经那么老了,你怎么还叫她姐姐呢?”伍昊阳摆明了就是逗他。 谁让他这么聪明,对着谁都喊“姐姐”呢。 这话一出,姚咏心不动声色地笑笑。暗中却抬脚踩在他的脚上,细高根碾着他的脚。 伍昊阳吃痛皱眉,桌子下的大手握住姚咏心的小手。 众人却都不再出声,想听听小家伙会怎么回答。 司徒辰一眨不眨地盯着姚咏心,认真地说道,“姐姐一点都不老啊,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难道叔叔觉得姐姐老吗?叔叔是不是想找个比姐姐年轻的?” “我……”伍昊阳一下支吾,回答不上来。 姚咏心起身替司徒辰倒了杯果汁,微笑说道,“辰,叔叔嫌姐姐老,那怎么办呢?” “姐姐,没关系,我家有很多叔叔和哥哥。姐姐这么漂亮,他们肯定喜欢你。”司徒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果汁,“谢谢姐姐。” 姚咏心乐了,伍昊阳顿时气闷。 他竟然被个小子给阴了! “可是姐姐不喜欢那些叔叔和哥哥,姐姐喜欢辰,那怎么办呢?”姚咏心又是问道。 司徒辰睁着大眼睛,为难地说道,“姐姐,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因为我有未婚妻了,我很专一的。” “那如果你的岳母生了个儿子,那怎么办呀?” “没关系,我还可以等。”司徒辰咧开嘴,笑得灿烂无比。 众人大笑起来,伍贺莲沉了张脸,难不成这小子真的要成为自己的女婿了? 女儿还没生出来,就是别人的了! 这让伍贺莲有些不爽。 周末眨眼就到,下午一点伍妙可和林岚就要飞去法国。 分别在即,候机大厅里响起了催促登机的提醒声。 “妙可姐姐,林岚姐姐,你们走了以后,我一定会想你们的。”司徒辰坐在两位美女中间,依依不舍地说道。 伍妙可捏了捏他的小脸,“辰,记得要给姐姐打电话哦。” “好的。” “辰,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岳母知道吗?”林岚笑着叮嘱。 “我会的。” 司徒辰伸出小手,朝她们两人招了招,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招财猫。 伍妙可和林岚纷纷俯身,弯下腰来。 司徒辰踮起了脚尖,在她们的脸上各自落下一个吻,“一路平安。” “啵~” “啵~” 两个女人被小家伙搞得心花怒放,回亲了他一下。 伍贺莲站在一边瞧着这一幕,确定这个小子不仅很会耍阴的,而且还是一只小色.狼。 时间到了,伍妙可和林岚两人入安检上飞机。 坐上了飞机,乘客们正在摆放行李。 伍妙可和林岚坐在一起,林岚的位置靠窗,而伍妙可的位置则靠近过道。 伍妙可拿出刚才在机场买的杂志,无聊地打开翻阅。 杂志的音乐排行榜上,流行音乐榜单的第一名竟然是那首名叫《木兰星》的歌曲。 相关的记载如下:钢琴王子陆时彦首次诠释流行音乐,孩子们天籁般的童声打动千万歌迷。有人说这首曲子是陆时彦为了纪念一段感情而倾心谱写的,所以歌曲mv最后才会有“我的木兰星,我的女孩,再见了”这几个字。本周上榜第五周,第一名单曲《木兰星》。 伍妙可盯着这几行字,一时没有反应。 林岚探头张望,轻声说道,“陆时彦的单曲《木兰星》,这首歌我也有听。我的木兰星,我的女孩,再见了。恩,没想到钢琴王子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耳畔依稀传来曾经听过的琴声,伍妙可想到了那个叫陆时彦男人。 他们认识,或是不认识,这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的未来她的生活,只在法国,在科特的身边。 伍妙可终于伸手翻过那一页杂志,像是翻过了那一段过往。 “林岚姐?” “恩?” “你真的不喜欢三哥吗?” “不喜欢。”林岚不假思索地回答,补充说道,“你知道的,我指的是哪种喜欢。” 伍妙可点点头,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岚整个人一怔,她的眼前慢慢浮现起谁的容颜。那个英俊的,冷峻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递来一块手帕的男人,那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男人。 “呐呐呐!一定有!是谁呀?我认识吗?”伍妙可积极追问。 林岚慌张笑道,“哪有,我哪有喜欢的人!” 飞机终于起飞,冲上了九千米的高空。 窗外是一大片云海。 两人听着歌,耳麦里那个女人嘶哑地歌唱。 “如果云知道, 逃不开纠缠的牢, 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 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 顾晓晨怀孕后,伍贺莲的日子并没有好过。 林岚和伍妙可飞去法国后没几天,伍昊阳迅速地交接了手中的工作,直接将公司丢给伍贺莲,当天就带着姚咏心走了。显然这已经是预谋已久,所以一刻也没有停留。而当天伍贺莲果然雷霆大怒,差点就追杀到法国去。 原因? 噢,因为某个男人看见了从法国寄来的录像光碟。 光碟是寄来给顾晓晨的,不凑巧的是被司徒辰给堂而皇之地播放了,而且还是在伍贺莲的面前。 光碟的录象是林岚和伍妙可拍摄的,拍下了巴黎的高楼大厦,拍下了新闻报道,无一例外却都有某个女人的身影。大厦的广告拍上,电视机的新闻里,不仅宣传着卡缔亚公司的一切,也在同时宣传身为代言人的模特。那是一个东方女人,她穿着白玫瑰婚纱,展现着最美丽幸福的笑容。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 “哎呀?晓晨,你成明星了!” “岳母真漂亮!” 程薇母子看着录象赞美,伍贺莲当时一言不发,俊脸臭到不行。 “阿贺,我想吃苹果。” “阿贺,宝宝也想吃苹果。” “阿贺。” 伍贺莲猛地扭头,冷声质问,“什么时候拍的!” 问题关键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顾晓晨伸手要去拿苹果,却被伍贺莲一把夺过,她知道他是生气了,开口保证,“以后再也不拍了!” 伍贺莲拿着水果刀削着果皮,冷哼一声生着闷气。 好好的一只苹果,等到他削完皮后,只有三分之一了。 司徒辰站在他面前教育道,“岳父,苹果皮很有营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而且,你好浪费哦!现在快点去洗苹果,不然我告诉爷爷奶奶,你连苹果都不会洗,一点都不会照顾岳母!” 小子又耍阴的! 结果,伍贺莲只好去洗苹果了。 原本以为小两口单独住,会有许多空间可以甜蜜恩爱。但是结果并不如意,反而还很糟糕。伍家两老时不时会搬过来小住,加上爱女心切的林正锋,也会三不五时飞来香港陪伴。这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轮流霸占着顾晓晨不放。伍贺莲拿他们没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任他们去。 除了两家的长辈,还有司徒辰这个小恶魔。 “司徒辰!” “有!” “不要再追着多多打!知不知道!” “知道了!岳父!” 由于顾晓晨怀孕了,所以多多就养在了程薇家,这下子司徒辰成天追着多多不放。伍贺莲本来是把多多留在伍家的,可是纪岳华又把多多给送来了,说是司徒辰喜欢。于是多多痛苦的生活直到司徒辰被送去幼稚园,这才得到了解脱。 司徒辰放学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见程薇,而是见顾晓晨。然后轻轻地摸着顾晓晨的肚子,似模似样地说道,“你要快点长点哦。” “伍太太,有你的信。”别墅区的保安送来了信笺,站在花园外喊道。 司徒辰急忙去接信,又是跑回顾晓晨身边,“我知道,是余玫阿姨寄来的明信片。” 顾晓晨打开了信,这封从瑞士寄出的明信片,短短的只字片语,问候平安。在他们去度蜜月之后,余玫也去旅行了。她将酒吧交给信任的伙计管理,和大力一起走了。算算日子,她也走了很久。顾晓晨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大力走到一起的,她甚至还以为余玫心仪的人是言旭东。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是了。 顾晓晨也会想,人会不会随着时间改变而爱上另一个人。 答案早就在心中明了。 宝宝一天天长大,顾晓晨一向柔顺的性格也微微改变,半夜的时候会闹着要吃东西。这个时候,伍贺莲就会爬起来给她煮。其实伍贺莲本来是个厨房白痴,对于厨艺那是一窍不通。但是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一点,一碗荷包鸡蛋汤面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鸡汤不是他褒的。 从三月到十一月,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期间,伍妙可和科特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在法国的小教堂举行,并没有邀请很多宾客,但是十分温馨。至于伍昊阳和姚咏心,姚咏心忙着事业,俨然成了女强人。伍昊阳只好打电话来向顾晓晨求救,姚咏心却说,“我不是不想结婚,你看现在公司这么忙,实在是没空。等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再结也不迟。” 两人就这么过着小日子,两家的家长倒是不急,恐怕急的人只有伍昊阳了。 伍贺莲讥讽说道,“这是活该!” 顾晓晨摇头,这个男人还真是记仇! 十一月十一日,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日子。 香港中心医院的产房里,顾晓晨正在痛苦分娩。 整整十二个小时,从白天到晚上,众人焦急地等候在产房外,坐立不安。 司徒辰扭头望向伍贺莲,轻声说道,“岳父,你不要担心。” 伍贺莲吐出几个字,“我不担心!” “岳父,你也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 “岳父,那你喝水吗?” “不喝!” “岳父……” “闭嘴!” 忽然,听见产房内传出嘹亮的哭声,“哇——” “恭喜!是个男孩!”护士推门而出,报告大家这个好消息。 众人欢呼雀跃。 “不是我的未婚妻。”司徒辰皱眉,又是望向身边的伍贺莲,却见他一动不动,他推了推他,他直接倒了下去,发出“咚——”一声响。 “啊!岳父晕过去啦!”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8)——错的人 伍贺莲和顾晓晨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叫修煜。 伍修煜长得很像父亲伍贺莲,但是那脾气却不知道像谁,伍贺莲素来冷漠寡言,顾晓晨也是恬静柔顺,可是那小小的孩子躺在摇篮就没有安分过,没完没了地大哭。如果没有人哄他抱他,恐怕会哭上一整天也说不一定,真是不能让人省心。 有些时候,哪怕是顾晓晨抱他,他也还是会哭个不停。 但是比较奇迹的是,只要司徒辰走近伍修煜,伍修煜就会渐渐停止哭泣。 懒散的下午时光,阳光也还算温暖,一家子人都在午睡。 伍修煜突然大哭起来,瞬间惊到了全家。 这下整得众人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程薇最先受不了伍修煜的哭闹,直接去幼稚园接回了儿子司徒辰。司徒辰正和班里的女孩子玩得高兴,突然被程薇拉回家自然是不高兴。又听说是因为伍修煜哭闹,司徒辰笑眯眯地走近摇篮,冲着摇篮里哭闹的伍修煜微笑,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你要快点长大哦……” 伍修煜睁着黑亮的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样停了哭声。 众人好奇地问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把弟弟哄不哭。 司徒辰无奈地双手一摊,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道理。” 其实司徒辰还对伍修煜说了另外一句话,那就是——长大了你就完蛋咯。 春来春去,冬去冬又来。 转眼,又到冷冬了。 这个冬天格外的热闹,因为众人都赶回香港过年。 包括在外忙碌了一年的伍昊阳、姚咏心回来了,伍妙可也带着科特回来了。林岚则回去了芬兰,司徒弘亦是接走了程薇母子回意大利。 一大家子人围着餐桌吃饭,气氛热闹。 这一年的冬天,像往年一样也没有下雪。 过完年后的某一天,顾晓晨接到了一通电话,这让她差点惊喜流泪。 “嗨!我回来了,家里挺干净的,看来你有打扫噢……”电话里的余玫依旧没心没肺,笑得那样欢乐,只是那曾经百转千回的女声却变得平实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她声音的缘故。 伍贺莲一早就去公司了,新年开始总是忙碌。 顾晓晨抱着伍修煜,立刻打了个车前往春光园。 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也没有云朵,天气晴朗得不可思议。 那是小区的健身乐园,过了早锻炼的时辰,所以并没有太多人,只有零星的几个老人。而那几架无人玩耍的秋千,其中一架有人坐着。那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十分清瘦,她有着好看的丽容,只化了淡淡的妆。两颊是清润的粉色,但是掩不去她肌肤的苍白。 女人的身边,还有一辆婴儿车。 婴儿车内,那是一个雪白漂亮的宝宝。 显然是个女孩儿。 她有着和女人一样的明亮大眼,粉嘟嘟的小脸。她不时地发出笑声,张开双手要让女人抱抱。 女人逗弄着她,伸出小指去勾她。 女孩儿高兴地握住她的小指,咿呀咿呀地说着什么。 顾晓晨瞧见了女人,还抱着伍修煜的她,忽然僵在原地。 余玫在同时抬头望向她,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顾晓晨这才迈开脚步,走到了余玫面前。她狐疑地望向婴儿车里的女孩儿,又望向余玫,视线在她们之间游移不定,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无语。 反倒是余玫先开口,打趣问道,“你和伍贺莲的儿子?” “恩。” “长的和伍贺莲很像!” “恩。” “四个月大了吧?” “恩。” 余玫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顾晓晨就这样望着她,连续“恩”了三声。 一时沉默,顾晓晨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完全惊到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伍修煜在她的怀里挣扎乱动,她抱紧了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身体哄着他。伍修煜闹腾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顾晓晨徐徐抬眸,视线扫过余玫,这次定在了婴儿车里的宝宝。 “如果我说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领养的,你信不信?”余玫调侃说道。 顾晓晨依旧缄默不语。 这个孩子,有着和她一样的漂亮眼睛,怎么会是领养的? 余玫晃动着手指,牵着宝宝的小手,“那如果我说这是我的大力的女儿,你信不信?” 顾晓晨始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思绪在瞬间混乱一片。 这个孩子,明显比伍修煜要大上几个月,算算时间,孩子应该在她结婚之前就有了。 那个时候,她和大力在一起了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 她认识的余玫,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更是一个敢放手的女孩子。 她热烈得像是一团火。 顾晓晨心中忽然有了答案,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信。” 余玫突然就笑了,她的笑像是冬日里盛开到最后的寒梅,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就会凋零。她笑着笑着,慢慢地低下了头。 女孩儿咿呀咿呀地发出稚气的声音,夹杂着她微颤的女声,就这样静静响起。 “她是我和言旭东的孩子。” 顾晓晨听到她这么说,并没有再那样惊讶,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分别近一年时间后的再次见面,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她甚至还以为她或许已经决定忘记他,想要和另一个男人开始一段新感情。她们从认识到现在,她总是那样独立,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后悔。只是她没有料到,她的决定,竟然是生下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她和言旭东的孩子。 余玫望着可爱的小女儿,平静说道,“晓晨,从小到大,我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余玫握住女儿的小手,抬头望向了她。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顾晓晨的亦是。 “不要告诉旭东,不要告诉他这个孩子的事情,一点也不要透露。”余玫恬淡开口,那声音却渐渐发颤,透出了一丝哽咽,“我知道该告诉他,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这个权利知道。但是我求了,请不要现在告诉他,也不要告诉别人。等到了那天,我会告诉他的,我会带着孩子亲自去告诉他。如果他认这个孩子,那我们可以一起抚养她长大。如果他不认这个孩子,那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她带大。” 余玫又低下头去,凝望着最最宝贝的女儿,那样幸福的微笑,“她会慢慢的长大,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会一直陪着她守着她,看着她长成漂亮聪明的女孩子。我要告诉她,一定要好好读书,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我要给她买很多很多衣服。我还要看着她恋爱,结婚,甚至是生孩子。到了那一天我也老了,再带着她的孩子坐在公园里晒晒太阳。” “晓晨,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说过要看着各自的孩子长大!还要让他们相亲相爱!比亲兄弟还要亲……”余玫说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那份悲怆,哽咽着哭了起来,“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 顾晓晨的眼前一片朦胧,早已经泪眼婆娑。 泪水滴落而下,落在了伍修煜的脸上,孩子挥着小手,像是在替她擦眼泪。 顾晓晨眨去眼泪,艰涩地点头答应。 余玫笑了,轻轻地握住女儿的手,朝顾晓晨招了招,“颜颜,这是你的晓晨阿姨,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 这应该算是美丽的情景。 她们如那时约定那般,各自带着孩子碰面,对于未来又有另一幅美好图画。她们从年少终于走到了中年,那段青葱美好痛苦并欢乐的日子已经悄然远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这样飞誓而去。等到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回不去了。 顾晓晨遵守着约定,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言旭东,也没有告诉别人。 甚至连伍贺莲,她也没有说。 余玫并没有在春光园的公寓住下,而是搬回了元朗住。 顾晓晨同样喜欢元朗,这个以渔农为主的地方,民风如此淳朴。余玫请了人将老宅翻了新,这才带着女儿住了进去。这幢两层高的小洋房,像是新建的房子一样。余玫每天都会去后边的菜园,带着小女儿一起。 村长的孙子小虎已经九岁了,顾晓晨去看望余玫的时候,差点认不出他。 几年不见,小虎也不认识顾晓晨了。 村长向小虎讲述当年顾晓晨教他读书识字的事情,小虎也记不起了。 酒吧又交回到大力手上,大力默默地替余玫打点着一切。大力时常会来探望余玫,买上许多水果,更会亲自下厨做上一顿饭菜,对待她们母女,更像是丈夫,也像是父亲。他不曾说过什么,这个老实的男人用着自己的方式疼爱着她。 元朗是个小地方,村里的人都以为余玫的老公就是大力,也以为宝宝的父亲就是大力。 余玫没有解释,大力也没有解释。 可是余玫之所以不解释,只是不想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而大力为什么不解释,余玫心里清楚明白。 余玫不是没有想过,要不就嫁了吧,嫁给这个对自己那么好的男人。 人一辈子,不就是求一份安稳吗?现在她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她还在犹豫什么呢。 可是,余玫却不能嫁给他。 余玫哄着女儿睡下,送大力到院子前,认真说道,“大力,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个朴实的男人依旧是憨憨的微笑,有些紧张地说道,“玫,我明白的,我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想照顾你们母女。你身体不好,我不想你太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余玫沉默了,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这个可爱的傻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其实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不想耽误他。 “你快点进去吧,外边风大,注意身体。”大力急忙催促,转身就走,只怕自己不走,她受了寒那可就不好了。 余玫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叹息了一声。 余玫走进屋里,突然想到曾经读过的一本书。她翻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只陈旧的箱子里找到了那本书。 封面都已经破损了,只剩下目录。 她一页一页翻阅过去,书页随着翻页飞扬起粉尘一片。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对或错的时间,错或对的人,究竟是幸福,是悲伤,是叹息,又或者无奈。 或许,全都不是。 顾晓晨没有再见到陆时彦,不时地会收到他发送来的问候邮件。那种紫色的背景信封,上面写着几行字,一般都是祝福身体健康之类的话语。自从结婚那天之后,她没有再问起陆时彦,有关伍妙可的事情。起先是因为觉得不妥,后来是因为没有必要了。 伍妙可结婚了,她和科特生活得幸福美满。 究竟是好是坏,又有谁能断定呢? 司徒辰告诉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凡事都有两面。 “你知道爱因斯坦?” “知道。” “你知道相对论?”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岳父教的。” 伍贺莲和司徒辰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司徒辰是个好奇宝宝,对新鲜事物充满了求知欲。伍贺莲开始教导他各种知识,虽然这些知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还有些过早。但是司徒辰听得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入迷。 只不过伍贺莲每次都会故意讲到关键时候就卡住,他似乎是故意的。 “岳父,你再给我讲讲!再给我讲讲!” “时间到了。” “再讲一点点就好!” “不讲!” “那这样吧,一会儿修煜午睡醒了,我保证让他不吵不闹。” “成交!” 顾晓晨瞧瞧他们两人,笑着摇了摇头,打着键盘回复陆时彦的邮件。 司徒弘和程薇之间的拔河战,与伍昊阳以及姚咏心有的一拼。两个有财有势还有貌的样子,竟然耗了一年也没有搞定她们,这让另外两个男人私下暗暗鄙夷了一番。伍贺莲和科特打赌,赌他们今年还是结不了婚,赌注是十罐精装奶粉。 司徒弘去年时的口头禅是“辰快三岁了”,到了今年就改为“辰快四岁了”。 程薇称呼他为鹦鹉。 而伍昊阳比较郁闷的恐怕就是姚咏心怎么还不怀孕呢? 于是过年的时候,他直接带着姚咏心飞去旅行散心。可是听说姚咏心在旅行的时候,还是电话不断,这让伍昊阳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这两对,顾晓晨倒是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也只有言旭东还有余玫了。 言旭东被遣送回加拿大,也快有一年半了。他们偶尔会打电话联系,他的声音依旧还是那样温煦舒朗,会开一些小玩笑,但是不会过格。顾晓晨有好几次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终究没有说出口。 余玫说的那一天,究竟是在哪一天呢。 顾晓晨并不知道,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 余玫最近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那天她去看她,发现她咳嗽得很厉害。顾晓晨说要陪她去医院,可是余玫不让,只说自己没事,已经看过医生了,不过是小感冒罢了。又过了几天,余玫似乎好些了,顾晓晨这才没有再拉她去医院。 三月初的时候,顾晓晨接到了芬兰那边打来的电话。 林正锋在电话里告诉她,苏虹去世了。 顾晓晨在伍贺莲的陪伴下,立刻飞去芬兰参加苏虹的葬礼。 苏虹的身体其实挺好,听说是心郁气结,所以才走得那么突然。 这个一生都活在痛苦里的女人,连走的时候都带着无法平复的惆怅。或许对她而言,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苏虹的死,最为伤心的莫过于林岚了。 林岚并没有见到苏虹最后一面,当时她正在法国忙着公司的事情。这一年她在法国发展,学到了许多东西,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她不再是那个金贵的大小姐,衣食住行全都自己解决,她在珠宝界慢慢有了知名度,开始了多姿多彩的生活。 苏虹忽然死了,林岚打击不小。 下葬前后,林岚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悄悄地擦眼泪。对于林岚而言,这个别人眼中并不称职的母亲,待她却是很好。林岚十分伤心,休了长假留在了芬兰。她还没有从这份伤心中缓和过来,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唯一值得喜庆的事情是,顾晓晨再次怀孕了。 伍贺莲有些懊恼,想着这么个生法,是不是太迅猛了? 伍昊阳同样懊恼,怎么她都要生第二胎了? 司徒辰欢呼了一声,“噢耶,我的未婚妻来咯!” 芬兰这几天小雨不断,天气阴沉沉的。 林岚在家里休息了十余天,终于重新振作,打算回去法国。她正在收拾行李,林正锋敲门走进她的房间。林岚朝他微笑,轻声说道,“爸爸,我很好,你放心。” 林正锋瞧着她比以前坚强,很是欣慰,“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多回家看看。” “我知道。” 两父女正聊着呢,管家奔上楼来,“老爷,小姐。” “小姐,外边儿有位先生说是从中国来的,特意来见小姐的。”管家如此说道。 林岚感到很好奇,中国来的先生? 林岚请那位先生进来,可是他不肯进来。最后没辙了,她只好撑着雨伞走了出去。 男人西装革履,理着平头。 瞧见林岚,男人似乎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她,“林小姐,您好。我是雷先生的下属,雷先生请您去春城一趟。” “有什么事么?” “雷先生想请林小姐设计珠宝。” 林岚低头望向那张名片,烫金的名片上墨黑的字体。 那三个字——雷绍衡。 后续之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29)——花落知多少(全剧终) 顾晓晨的第二次分娩,是在桂花飘香的十月。 那是一个金秋,灿烂到不行。 其实预产期是在十一月,但是此刻却是突然提前了,有些没有征兆的。 同时,另一间产房里正在分娩的还有姚咏心。说来也是凑巧,原本姚咏心和顾晓晨一起在逛街,结果走着走着,顾晓晨肚子疼到不行,看来是要生了。一到医院,顾晓晨刚被推进产房不久,姚咏心也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疼,接着被推进了产房。 医院这边就立刻通知了家属。 这下子可是急坏了伍贺莲和伍昊阳。 伍贺莲当时正在公司开会,而伍昊阳则在家中远程操.控处理公司的事务。两人一接到电话,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工作立刻飞车赶去医院,连带惊动了一大家子人。 这不已然是鸡飞狗跳了。 医院产房外的过道,众人再次焦急等候。 伍昊阳拉扯着衬衣领子,笑容不羁,可是太过僵硬的脸部线条却显露出他的紧张不安,他却是在此刻取笑道,“二哥,你该不会又昏过去吧?” 顾晓晨生伍修煜的时候,伍贺莲昏过去的事情一直让他们耻笑。这是伍家现在,每每提起来都会让人欢乐无比的事情。 伍贺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很明显,他并不愿意去理会他。 面前突然闪出一张俊美的小脸,那么的粉雕玉琢,司徒辰盯着他。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一直盯了好久。 终于,伍贺莲开口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岳父,我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出生?”司徒辰很认真的询问。 “不知道。”某位岳父大人冷冷回了三个字。 这次分娩却比第一次更加危险,中途转为剖腹产,这让众人提心吊胆。 伍昊阳也吓坏了,担心着姚咏心和孩子的安危。 只是当二儿子平安顺利地被护士抱出产房的时候,众人再次松了口气纷纷围了上去。 “恭喜,生了个儿子!” 伍贺莲这次没有再昏过去,坐在长椅上保持着镇定,毕竟他也是有过经验的人了。要是再昏一次,恐怕是要被笑上几辈子了。司徒辰瘪着嘴不说话,似乎是有些泄气,更是埋怨地望着伍贺莲,那眼神真是无限委屈。伍贺莲可不会被他貌似天真的表情给欺骗,心里只是玩味更是得意。 幸亏生了儿子! 这样就不用嫁给这个会耍阴的小子!而且还是只小色.狼! 然而谁知道,就在下一秒,另一个护士又抱着一个孩子出了产房,“恭喜,生了龙凤胎,还有个女儿。” “太好了!噢耶!我的未婚妻!”司徒辰一听,他乐得拍手冲向了护士,踮起脚尖要看宝宝。 宝宝本来被护士抱着,并没有哭泣,很是安静乖巧的模样。可不知道怎么了,司徒辰也一接近,她就哇哇大哭起来,像是十分害怕。 “不哭了,不哭了!”司徒辰开始哄她。 宝宝可不听他的,没完没了地大哭,像是抽过去一样。 程薇急忙把儿子拉到一边,又是奇迹一般,宝宝渐渐停了哭泣。程薇低下头,望着儿子说道,“辰,看来她不是很喜欢你。” 司徒辰木讷讷地站在程薇身边,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关系,不喜欢也要嫁给我!” 顾晓晨这边是生了,姚咏心那边却还依旧在痛苦分娩。 由于是第一胎,所以会比较辛苦。 伍昊阳起先从容微笑,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等待了十个小时之后,他咬牙说道,“怎么还没生出来?不然改剖腹产吧?不要顺产了?” “护士说了,咏心的意识还很清醒,没有问题。你耐心一点。”纪岳华轻声安抚。 于是伍昊阳只好继续等。 又过了三个小时,凌晨近四点的时候,姚咏心终于顺利分娩,生下一个男孩儿。 “哈哈!总算是生了!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有……”伍昊阳欢兴奋地欢呼,喊了两声“我有儿子了”之后,他一下坐倒在椅子上,不堪负荷地昏了过去。 “啊!昊阳叔叔晕过去啦!”司徒辰大声嚷嚷。 这边又是乱作一团。 …… 顾晓晨的一对双胞胎儿女,伍贺莲替他们取名为:顾齐轩、顾映雪。 顾晓晨心中感激,这无疑送给顾青最好的礼物。 而姚咏心和伍昊阳的儿子,名字是伍继宗亲自取的,同伍修煜是同辈,所以取名为:伍天逸。 伍贺莲去医院结扎了,伍昊阳也去了。 据说一个是因为觉得该控制人口,另一个是不想再遭受一次那样可怕的经历。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光就像是沙漏,越是握紧,流逝得越快。 香港最近的演奏会门票卖的十分火热,钢琴王子陆时彦时隔五年后再度回到故土倾情演奏。 五个晚上的演出,门票已经全部都售完。 陆时彦送了门票给顾晓晨,足够多的门票,位置很好,邀请他们来看他的演出。顾晓晨去了,她是和姚咏心一起去的。至于那些男人们,难得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打着扑克。孩子们也不愿意出来,司徒辰成了孩子王,一个个都随了他,他说不去,所有的孩子都不去了。 司徒辰七岁,伍修煜四岁,顾齐轩、顾映雪和伍天逸这三兄妹也快三岁了。 伍妙可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孩子太黏人,缠着她不肯放,非要让她陪着。 伍妙可只好摇头不去,索性在家照料一群孩子。 顾晓晨没有强求。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的钢琴演出。 绚丽舞台上的陆时彦穿着白色礼服,聚光灯十分刺目,他看上去那么遥远,那么不可触及。他坐在琴椅上,安静地弹奏着曲子,一首又一首。她们静静地聆听,四周全是陌生人的听众,两个小时的演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最后。 陆时彦对着麦克风说道,“今晚是这次演奏会最后一场演出,这也是最后一首曲子,谢谢你们前来,真的谢谢。这最后一曲,我想送给一个女孩子,我以为她会来,可惜她还是没有来。听说她过的很幸福,已经结婚生子,我感到很高兴。我把这首曲子送给她,希望她一直这么幸福。” 他低沉的男声幽幽响起,周遭一番尖叫,此起彼伏。 陆时彦最后的曲子,依然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顾晓晨忽然想起了当年,她被伍贺莲强行拉着去机场。那个时候,陆时彦在大屏幕里同样也说了这样一个女孩子。 如今想想,她应该是陆时彦同母异父的姐姐伊琳。 演奏会结束,陆时彦被记者围着采访。顾晓晨并没有和他多聊,就和姚咏心赶回家去,据说几个孩子已经闹翻天了。伍天逸的性格简直是父亲伍昊阳的翻版,自大狂妄到了极点,而伍修煜却也同样闹腾,简直就不像是伍贺莲。几个孩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闹,总之是一发不可收拾。 接受完采访的陆时彦,打电话给母亲,“妈,你上次说的女孩,明天约出来一起喝咖啡吧……” 生活似乎日趋平静,偶尔的时候,顾晓晨也会和伍贺莲闹别扭。 这个时候,可爱的小映雪就会跑过来说,“妈妈,你不要不理爸爸,爸爸很可怜的。” 而司徒辰就跑去对伍贺莲说,“岳父,前天我看见宠物店里有个帅叔叔,还帮岳母搬箱子了。” 原本顾晓晨是气消了,打算不再冷战和好。司徒辰这么一搅和,伍贺莲直接气冲冲地冲向顾晓晨的宠物店问了个究竟。顾晓晨对谁都是柔顺的,可惟独对伍贺莲是特别的,解释了三遍之后,伍贺莲还是火冒三丈,命令她把店关了。顾晓晨理也不理他,只好继续冷战。当然,倒霉的人往往都是伍贺莲。 “辰。” “恩?” “以后岳母店里还有叔叔出现,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司徒辰可没有那么听话,立刻交换条件,“映雪如果喜欢上新的玩具,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成交!” 顾映雪长得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白雪小公主。她对着谁都是笑眯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只有对着司徒辰的时候,不是哭就是嘟哝着小嘴。仿佛司徒辰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她总是躲着他,能不见就不见。 顾晓晨问宝贝女儿原因,顾映雪委屈地说,“辰好可怕。” “为什么可怕?” “哥哥们和天逸都说,我是他的未婚妻,以后会被他吃掉。我不要被吃掉。”顾映雪一下抱住她,依旧惊恐。 顾晓晨蹙眉,想着肯定是那几个男人教出来的。 伍贺莲和顾晓晨冷战最久的一次,足足有十天没有说话。因为什么,顾晓晨并不知道。可是那一天,伍贺莲说是要去见一个人。顾晓晨问是谁,伍贺莲说了两个字“风老”。回来以后,伍贺莲酷着一张脸,顾晓晨莫名不已。 恐怕伍贺莲永远也无法忘记风老得意的笑脸,那样冠冕堂皇地说道,“我这不是替你照顾吗?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英国多危险!哦呵呵!” 这绝对是伍贺莲一生最郁闷的事情! 那个该死的威廉,他竟然是四神的人! 更该死的是,某个女人竟然为了那该死的承诺真的永远保守秘密! 伍贺莲觉得自己快疯了! 十二月是个好月份,因为有个重要的日子。 言旭东马上就可以自由地出国了。 而在那一天即将到来的前三天,却成了顾晓晨十分难过的日子。 余玫被送进了医院的病危病房中,她虚弱不堪,疾病缠绕着她快要把她带走。前些日子,余玫说和大力一起去了福建,顾晓晨还以为她依旧在福建。余玫答应她,等到那一天,她就会带着颜颜去见言旭东。顾晓晨也一直猜想,那一天一定是他获得自由的时候。 可是顾晓晨没有想到,余玫竟然一下病重。 这完全是突然而来的噩耗,让顾晓晨无法承受。 她们不仅是姐妹,更是亲人,一路走来,互相扶持,做各自的依靠。 “其实,玫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那年她生颜颜时难产大出血,颜颜健康地生了下来,她却很虚弱,躺在医院里几个月。玫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担心。她的身体,也是治不好了,只能靠日常调养。这几年她一直很小心地照顾自己,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一下子这样了,医生也没有办法。你去看看她吧。”大力的话,让顾晓晨吃惊不已。 在病危病房中,顾晓晨终于见到了余玫。 这个曾经花样年华的女子,变得那样憔悴,她躺在病床上,努力地朝她微笑。她还可以记得当年,她每一次忽然出现,那样妖娆的姿势,站在她公寓的外边,她将高跟鞋脱下,光脚踩在地上,头轻轻一歪,一下搂住她又吵又闹。 顾晓晨走到床沿坐下,颤颤地握住了她的手。 尚未开口,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余玫本没有哭的,可是一瞧见她哭,眼泪也没有止住,簌簌落下。她没有力气去替她擦眼泪,想笑也笑不出来,只能轻轻地反握住她的手,一句话就让顾晓晨痛哭出声,“你别这样,这都是命。” “玫玫,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要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你说你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你会一直守着她,看着她长成漂亮聪明的女孩子!你还没有看见她恋爱,结婚,生子!你说我们老了以后,还要抱着他们的孩子一起在公园里晒太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顾晓晨语无伦次,到最后泣不成声。 余玫其实也想这样一天,但是对于她而言,太过遥远了。 “晓晨,我以为我只会求你一件事,现在可能还要求你一件事。”余玫的泪水不住流淌,她强扯着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颜颜,以后你就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好么?我想我可能不能再陪着她了,也不能给她买好多好多衣服,更不能照顾她关心她!她很乖的,很聪明,只是不大喜欢说话,她有点怕生!” “我答应!我答应!她就是我的女儿!” 顾晓晨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余玫昏昏沉沉,咳了起来。 余玫的脑海里,忽然记起她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电视剧。 电视剧开头的那几行字,余玫现在想来,只觉得无限感慨。 “我爱你, 可是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会马上死去。 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我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我这么爱你。” 其实,余玫也曾经去过加拿大一次,当时颜颜已经两岁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加拿大,可是那么迫切的渴望,她就去了。她找到了言旭东,只是远远地望着他。她看见他和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一起上了车。那个女孩子,气质高贵,甜美温柔,和他十分相配。 余玫并没有上前,就这样转身走了。 直到重新坐回机场大厅,颜颜在一旁喊道,“妈妈,妈妈不要哭,颜颜爱你。” 余玫闭上了眼睛,心中无声喊着女儿的名字。 颜颜,颜颜。 我的颜颜, 妈妈,也不怕死,只是妈妈怕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我这么爱你。 余玫走得很急,当天夜里就去了。 那是刑满释放的前一天。 加拿大渥太华的天气很好。 言旭东在这五年里,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他生活的很安逸,也很快乐。这样平静的生活,让他变得更加内敛温煦。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家里的人都很高兴。他的表姐来探望他,陪他去打网球,“旭东,你觉得莎莎怎么样?她很喜欢你哦,我给你介绍?” “不用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言旭东随口调侃,“像你这样的,气质高贵,甜美温柔。” “竟然开表姐玩笑?我都结婚了!” 言旭东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打完网球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他开着车奔驰过街道,前方就是他住的公寓。这几年来,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清净也安逸。那些朋友来探望过他,他知道他们一个个取妻嫁人生子。表姐急着给他介绍,恐怕也是父母催得急了。但是,他怎么就没有想要结婚的念头呢。 言旭东抬头望去,忽然瞥见公寓前站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 言旭东狐疑地将车开进了车库,这才下车走到他们面前。 “言先生,你好,我是大力。” 言旭东已经认出了大力,他是酒吧的酒保。只是让他困惑的是,大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力简短地说了几句,言旭东愣在原地。 什么沧海桑田,什么物是人非,全都不够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是玫让我交给你的,还有颜颜。”大力将信递给了他,言旭东半晌才回神接过。 言旭东打开了信,洁白的信纸,一整张信却只有三个字。那三个字,言旭东记得清楚,最后一通电话里,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至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偶尔和顾晓晨打电话,才会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她安好的消息。可是他没有想到,仅仅不过是五年,她却就不在了。 言旭东的眼前忽然有些模糊,那三个字成了噬心的痛。 ——对不起。 言旭东捏着信,在小女孩儿的面前半蹲而下。他一时茫然,望着这个像极了她的女孩儿,久久无言。小女孩儿紧紧拽着大力的手,不肯放手,她是那样弱小,那样楚楚可怜,那样可爱。 心里多了一种异样感觉,言旭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抬头望了眼大力,见大力朝她点头,她这才开口。 软软的童声,轻轻的,她的名字,再次让他触动心弦,“余艾颜。” 余艾颜,余艾颜。 五年后的今天,言旭东想起那个灿烂微笑的女孩子,想起那个在他母亲面前露出乖巧模样的女孩子,想起那个在两年里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只觉得心口一阵心悸疼痛……言旭东恍然间失神,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随即抱住了这个孩子。 十二月的圣诞节,众人终于聚集在一起。 孩子们坐在地上打电动,几个大男人竟然也疯了似得在一起打电话。 女人们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却又拿他们没辙。 顾映雪依旧见了司徒辰就跑,而伍修煜、顾齐轩、伍天逸三兄弟则将司徒辰当成了老大。而余艾颜很安静,怕生的性格从小就没有改变过,这和余玫的性子倒不大相符。 余玫走了一个月了,余艾颜只以为余玫去了别的地方,时常吵着闹着要妈妈。 言旭东一个人带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只是叮咛,“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可是到底还有几天,没有人知道。 那家酒吧依旧开在那儿,名字也没有变。 ——waiting,一直在等待。 忽然,伍贺莲皱眉喊了一声,“老婆,汤好咸!” 顾晓晨正在厨房里煮汤,那碗汤是伍妙可端给伍贺莲的。她听见这一句,忽然回头,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她的老公穿着蓝色的居家服,腰间系着一只粉色的大蝴蝶结,显得格外滑稽可笑,那是小映雪的杰作。她心里一怔,想着难不成是威廉的配方有了效果。 顾晓晨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汤好咸!” “什么?” “好咸!” 顾晓晨再次问道,“什么?” “他(我)说汤好咸!”大人和孩子们一齐回答。 顾晓晨忽然就笑了,轻声说道,“那我放点水煮淡一点!” 客厅里,司徒辰硬是将顾映雪抱在桌子上让她朗诵儿歌,如果不朗诵那就不给她下去。顾映雪胆子小,只好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朗诵,你抱我下去好不好?” 司徒辰这才抱着她下来,两人并肩而坐。 顾映雪柔软的女声随后响起。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