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凤冠》 第1章 投湖自尽 靖安王朝崇明二年春,正是新帝朱景彦登基后的第二年,刚刚大选过后的皇宫,随着桃花绽放的是一张张胜过桃花的娇颜。 夜,弦月如勾,阴云散布的空中见不到几颗星星,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处芙蓉水榭,亥时,宫人们在忙碌一天后入定休息,除了巡夜的侍卫便没有人再走动。 ‘扑通’的一声,一抹身影跌入水中,极力拍打着水面也抵抗不住冷意传入四肢百骸。但苏暮秋没有呼救,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无谓的浪费体力。 犹记得一刻钟前,一个小宫女来传话叫她去面圣,她没有多想便跟了出来,结果越走越偏,苏暮秋见不对劲,正要质问,却被用力一推跌入水中,凉意霎时间传遍全身,饶是熟识水性的她,也只能挣扎着无法游动。 而那把她推下水的宫女则消失在这宁静的夜里,仿佛一开始就未出现过一样。 苏暮秋终于从刺骨的水中挣扎出来,深吸一口气沉沉的叹了出来,这是她进宫的第五天,在经历过软轿突然断裂摔伤后,现在又是落水,没想到自己的这条命,竟如此惹人惦记。 苏暮秋简单拧干衣服,强忍着打颤的牙关,按记忆中往回走。夜月暗淡,苏暮秋看不清路,少不得要摔上几跤,打湿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巴草屑。等到了永寿宫时,守着的宫人见她衣衫凌乱长发垂落,还以为是见鬼了,一声尖叫硬生生惊醒了整个永寿宫。 苏暮秋冷得说不出话,只径直入屋,脱了湿衣,钻进被窝。众人认出是苏暮秋,便又连忙四散开来,准备热水的,传太医的,该去的一个都没落下。 静谧的夜便因此炸开了锅,也翻开了后宫新的篇章。 苏暮秋听着院中来往奔波之声,心里却是无奈叹息,约莫明日合宫都会知道她落水的,但却不会有人同情,只因她从一入宫,便成了嫉妒和怨恨的根源。 当初她虽答应入宫,却不愿稀里糊涂嫁人为妃,原本想让皇帝给自己个小女官当当罢了,可谁知皇帝看在苏太傅的颜面上为她特设了封号,昭兰。位列二品,却不在九嫔之中,以一宫之主身份入住永寿宫。 需知永寿宫乃是历朝太后所住之处,虽说当今的两宫太后都早在先帝驾崩之时随先帝去了,但把旁人安置在永寿宫,还是惹来了不少揣测。 而此次进宫的一干小主中位分最高不过六品,她的二品官阶成了这后宫中最高的,皇帝还给了她掌管六宫的凤印,如此以奴才的身份,享受比主子还高的待遇,又怎能不招祸端? 永寿宫,苏暮秋裹着被褥靠坐在榻,这三月天的夜里被人推入水中,水刺骨冰冷得两腿抽筋,能活下来也算奇迹。 响路声起,便听得院中脚步声传来,未久,一抹明黄衣袂出现在屋口,苏暮秋看了一眼,正打算起身行礼,那人却已然大步走来,坐至榻边,“昭兰没事吧?” 永寿宫的宫人都是新选入宫的,大多都还未见过皇帝,此间都是惊愣须臾方想起弯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只见得年约十七岁的朱景彦,松散的外衫内只着了单薄的寝衣,其匆忙可见一斑。苏暮秋目光触及之时便微微蹙眉,“皇上怎么来了?”虽是疑问,却带着几分责怪语气,而更多的是对这个幼帝的心疼。 朱景彦剑眉微皱,大步走至床边落座,“传太医了吗?” 苏暮秋微微摇头,“只是受了点凉,不碍事。” “这是什么话,眼下天气还凉,那夜里的水更是冰冷,昭兰又受了惊吓,若不传太医好生医治,万一病情严重,你叫朕如何向太傅交代?” 苏暮秋无力的扯了扯唇角,“此事还请皇上勿要叫父亲知晓。”那固执的苏太傅,约莫又会以为是她在瞎折腾吧? 朱景彦见她无恙,安心些许,转瞬却是墨眸微殇,“昭兰不想为妃朕也答应了,还把凤印都交给了你,为何你还是要投湖自尽?” 一个还字,让苏暮秋想到了进宫前,正是她从现世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再做傻事,苏太傅也斥责她为拒绝选妃而投湖自尽有负圣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现在的这个身子,竟是为了拒绝选妃而自尽。 苏暮秋目及皇帝那哀伤失落的眼神,心中不忍,堂堂皇帝,竟被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该是何等的受挫?苏暮秋方解释道,“三刻钟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来找我,说是皇上传召,让我去芙蓉水榭面圣。” 朱景彦脸色微变,正要极力否认,却见苏暮秋微浅一笑,“我知道不是皇上。” 朱景彦闻言安心垂眸,问道,“可昭兰自幼时起便患了畏水之症,从来不靠近水边,为何这次要答应?” 苏暮秋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微垂的眸中一丝嘲讽笑意,“约莫我畏水这事,合宫都知晓吧。”所以在把她引到水榭推入水后,都没确认她是否淹死便走了,想来以为她只要入了水便必死无疑了。 可惜,畏水的是以前的苏暮秋,如今这身子里装的可是个二十一世纪的魂,水性好得很呢! 朱景彦似看出她眼底深意,却是愧疚凝眉,“都怪朕不好,没能护好昭兰。” 苏暮秋闻声微见无奈,皇帝之谦逊她早有领教,不论是什么事他最终都会归咎于自己身上,全然忘了自己是这天下之主,“怎么能怪皇上,要怪,也该怪那存心害我的人。” 朱景彦闻言肃色沉眸,“对了,那传话的宫女昭兰可还记得?” “记得也是枉然,”苏暮秋唇角微抿成线,“如今事情败露,那人或是被灭了口,或是被送出了宫,断然不会给我去辨认的机会。” 朱景彦微垂了眸,些许懊恼无奈,“都怪朕无能……” “后宫本来就是如此,也不是就皇上登基以后才有纷争的,何况我到底也没出事,眼下应该慌张的是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苏暮秋微眯的眼缝露出几许决然凌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朱景彦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神色复杂,便又听苏暮秋道,“夜深了,皇上还是请回吧。”她知道明日早朝上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仔细对付,而她也还有很多事要静静的想一想。 她这逐客令下的突然,见朱景彦的脸色微变,苏暮秋回神才想起自己这话放在皇帝身上可就是犯上了,正打算解释时,朱景彦却只是淡淡一笑,“既然昭兰没事,那朕就先回宸清宫了,明日再来看你。” 苏暮秋话到了嗓子眼又只得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目送皇帝离开了。背靠床榻,苏暮秋柳眉拧结,十指紧扣着被褥,回想着一刻钟前,她在水里挣扎之时,脑海中出现的模糊画面。 同样的乌月夜里,同样冰冷的池水,不同的是,记忆中的池边还有两个模糊的影子。苏暮秋知道,那是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画面。整个苏府都说她是为了拒绝入宫才投湖自尽的,苏暮秋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直到进宫前夜苏夫人给了她一张手绢。 苏暮秋从枕下掏出一张绢帛,白雪红梅,极为细密的针脚不仅将那梅上落雪描绘的栩栩如生,就连一旁的四行小诗也绣得很是娟秀平整,“逢花却忆故园梅,雪掩寒山径不开。明月愁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待人来。” 进宫前夜,苏夫人将此物交给了的苏暮秋,说是一个月前苏暮秋交给苏夫人的,那时的苏暮秋神色紧张,把此物交给苏夫人时也是十分郑重,说千万不能叫别人知晓,还说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便把这手绢和自己一同下葬。 苏夫人当时并未多在意,可哪知其后没多久,苏暮秋就险些溺水而亡,苏夫人这才意识到这手绢并不简单,无奈现在的苏暮秋没有之前的记忆,苏夫人也只能把手绢归还苏暮秋,只待她想起来后再做询问。 苏暮秋将手中绢丝反复查看,除了得知这手绢主人手很巧外,什么也不知晓。苏夫人虽期着苏暮秋恢复记忆,可苏暮秋自己知道,以前的苏暮秋已经死了,现在就算自己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这手绢和自己有何干系。 但毫无疑问,苏暮秋的死不是自杀,而且苏暮秋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但她为何没有将事情告诉苏夫人,或许是怕牵连了苏夫人,也或许是为了保住那凶手。 不论以前的苏暮秋是如何打算的,如今那凶手如今再度下手,显然是非置苏暮秋于死地不可,她不知以前的苏暮秋到底做了什么事惹来这档子祸事,但上天既然给了她这条命,她便得好好珍惜,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人轻易夺去! 第2章 夺人性命 其后几日,苏暮秋对人对事便格外上心,可连着好几天也没碰上什么特别的事情,身子倒是养得丰盈了不少。 繁华盛开的御花园中,有一处春梅苑,苑中松香红木小筑听雪堂,是朱景彦时常久坐的地方。是以便有那不少新入宫的嫔妃总在这周围绕,盼着能碰上皇帝,一瞻龙颜。 阳春,正是暖阳和煦,百花争艳之际,年十七的皇帝邀请了辅政大臣苏太傅和睿王朱清渊入宫一同赏花。 和乐融融的听雪堂,突得响起呜咽哭声,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不少人借着繁盛的梅花遮挡,靠近了听雪堂一探究竟。 便有那宫娥相依私语,“怎么了这是?”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有婢子出了错,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了,” “皇上登基两年还从未发过脾气,这次是为何?” 两人面面相觑,踮着脚往听雪堂里面探去。 堂中,三张桌案,一张安置在正堂五阶之上的龙案,一张列于下排首座的长木松案,案前,年约五十的苏太傅靠坐着精雕梨木花椅,微阖的眼视向堂中礼着身的浅兰宫裙。 而于之对设的则是红漆雕鹤的黑木文案,案前,睿王朱清渊一袭白衣如雪,交襟华服上银线勾勒兰纹,一把纯墨文扇轻遮笑唇,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墨玉般的眸子泛着莹莹华光。 上座十七岁的朱景彦,正黄龙袍略见宽松,俊逸的容颜与朱清渊想必之下稍显稚嫩,此间脸色些许红润,却是气上眉头,“大胆奴才,你可知罪?!” 堂中,一碧色婢装的女子则匍匐跪倒,哭声告饶,“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既然知罪,那便自去尚功局领一百大板,以求昭兰宽恕吧!”皇帝愠怒拂袖,可那侧开眸叹息之态又似极为不忍。 “奴婢遵旨……”那碧衣女子泣不成声,艰难起身却也只能紧低着头慢慢往外退去,一百大板,这便是要她的命了啊。(.好看的小说) 果不其然,听雪堂外有那耳尖听到的,已然是惊呼出声,皇帝登基这两年间从未见处罚过任何人,便是有那不当心做错事的,皇帝也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不予处罚,可如今怎的竟下如此酷刑要将人活活打死? 堂外宫人面面相觑,终是将目光定在了听雪堂中那袭兰衣身上,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几天前还以自尽威胁皇上,现在便要硬生生夺人性命了吗?! 堂中,苏暮秋拉住那打算退下的宫婢,更是惹来阵阵低呼,莫不是连一百大板都解不了那贵人的气? 朱景彦也是一滞,“昭兰,朕已经答应处罚于她了,就此作罢可好?” 苏暮秋闻声松开那宫婢衣袖,却是颔首垂眸,“皇上,适才是暮秋没有端稳所以才会打翻茶水,与她无关,皇上还是免了责罚吧。” 那厢宫婢闻声却并无感激之意,反而哭声愈烈,“奴婢已经知罪了,求昭兰小主饶恕奴婢罢!”这新入宫的昭兰小主是个什么心性她不知,可她却从其他宫人那里听到了不少苏暮秋在苏府责打下人的传闻。 苏暮秋皱眉不解,自己本是要为她开解,何以她反而受了惊吓?却又是看向上座。 朱景彦闻声却似有些为难之状,侧首看向右侧坐着的苏太傅,大有询问试探之意,苏太傅察觉到皇帝探视,起身抱拳一礼,“皇上,为君者,当以仁治天下,皇上登基以来,免苛税,发灾粮,百姓为感激皇恩每日朝京叩拜,今日若因小女之失损害皇上圣明,那老臣当无颜面对天下人,死后更无颜面对先帝啊!” 朱景彦见苏太傅如此郑重其事,忙笑道,“太傅大人快快请起,朕依你就是。” 那厢苏太傅释怀落座,却听得对面一声轻笑,睿王朱清渊笑唇斜勾,“皇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法纪严明上,后宫更当作为表率,这宫女做错事了不受罚,上行下效,日后我靖安王朝还会有法度可言?” 朱景彦刚刚放松的笑脸慢慢愁凝,“那依皇兄之言该当如何是好啊?” 那厢朱清渊并未回话,却是谑笑着看向苏暮秋,“苏昭兰入宫未久,若是不以此树立威信,日后如何能掌管六宫?” 苏暮秋柳眉成结,极度不满的抿了抿嘴,树立威信?这是要树立仇敌还差不多,这听雪堂是皇帝常来的地方,也是后妃和宫女们常聚的地方,在这地方出点什么事,不出一刻钟便会传遍六宫,原本这宫里就有人想要她死,如果整个后宫都成敌人的话,她三头六臂也防不过来啊。 第3章 不了了之 苏暮秋原先入宫前便听她苏太傅说起过,睿王朱清渊不满先帝传位遗诏,一直暗中把弄朝政不肯归权于帝,可无奈他有十年太子根基,虽说先帝驾崩之日废了太子之位,但多年积累的势力却并非一日可除的,这厢碰上朱清渊有意为难,苏暮秋心下虽是不满,却也还是嗟着笑意轻声应道,“王爷所言极是。” 一语落定,苏太傅微阖的眸沉了几分,朱景彦的神色也是一僵,却只看朱清渊笑意依旧,眸若夜星,打量着堂中人。 “暮秋有幸承皇上之命代掌后印,自然不能违反宫规,”苏暮秋余光视及那笑意愈深的雪色华服,“但却不知这打翻茶水是何罪状?” 朱清渊眸中若见微亮,却是一展扇骨笑得悠然。苏暮秋不提那宫女以下犯上,一口咬定只是打翻了茶水,这便是要轻就了。(.) 苏暮秋见他不应,遂又道,“既然王爷不能为暮秋解惑,而暮秋又入宫未久不识宫规,那便等暮秋熟识宫规之后再依宫规行事如何?” 苏太傅紧敛的眸色终见松缓,却是又礼向皇帝,“小女无能,全是老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太傅过谦了,宫规冗长,昭兰又刚入宫不久,记不得也是情理之中。”朱景彦也是松了口气,微微勾唇浅笑,“那便依昭兰所言,待日后昭兰熟悉宫规后再按例处罚吧。”打翻茶水可大可小,如果苏暮秋有心放过,这处罚一说自然也能不了了之。 “谢皇上。”苏暮秋又是一拜,方才站起身带着那碧衣宫女退下了。 苏暮秋一走,朱景彦又见几分尴尬为难之色,看向苏太傅,“原本传来昭兰是想让她和太傅父女相聚,却不想竟会如此收场,朕实在是有愧。” “皇上折煞老臣了,承蒙皇上不弃,昭兰得以入宫服侍皇上,这已经是我苏家莫大的荣耀了。”苏太傅颤颤起身,神色很是动容。 皇帝难为情的一笑,虚抬手又安抚其落座。 面对那厢浓厚的君臣之情,朱清渊笑意入眼,却是衣袂飞扬站起身来,“臣有些醉酒了,想出去走走,便不打扰皇上赏花饮酒了。”说完也不管皇帝答应未应,文扇轻摇大步而离。身后皇帝面色尴尬,探视向苏太傅,而苏太傅则是摇首轻叹,很是无奈。 春梅苑外,那碧衣宫女向苏暮秋道了几声谢后便逃也似的走了,苏暮秋走在还有些陌生的宫道上,迷茫而无奈的轻声叹息,却依稀听得花林间的几句私语,“你可听说了,有人因在昭兰小主面前打翻了茶水,险些挨了板子。” “听说了,唉,可见皇上是真心疼爱昭兰小主的了。” “我看不见得,约莫是因苏大人在的缘故,你想啊,那苏暮秋容颜在众小主中不算出挑的,脾气也不是最好的,就连那身量也不见多好,皇上怎么会看上她呢,”说话的人很不屑的轻哧了声。 苏暮秋本不愿做那墙角偷听之人,可未及走开便又听那边道,“还不是仗着有苏大人招抚,苏大人是辅政大臣一品大员,就连苏大人的儿子也都是官居高位,如今这苏昭兰一入宫可就得意了,动不动就拿投湖自尽来胁迫皇上,皇上能不将就着她吗?” “我看啊,就该让她淹死才好。” 两人边说边往外去了,留苏暮秋站在花林一侧,苦笑难言。投湖自尽?她可没那勇气。 苏暮秋叹息未落,却已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双眼,力道很是温和轻柔,像是生怕伤着她一般,只从那修长的手指看出是个男子,苏暮秋心中惊诧,想要转身却又被人一手箍住了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既不至于让她生疼,也不容她动弹半分。 苏暮秋见挣脱不掉,这后宫重地,虽说她如今算不上后妃,可若叫人瞧见也少不了麻烦,于是只能没好气道,“王爷这是作甚?” 那厢低笑出声,松了遮住苏暮秋双眼的右手,“不是说你失忆了,怎么还能知道是本王?” 第4章 俊颜如妖 苏暮秋闻言微惑,听朱清渊这语气,好似这动作对于自己而言当是十分熟悉才是。可作为辅政大臣之女的苏暮秋,怎么可能和把弄朝政的睿王有如此暧昧的举措? 朱清渊见她不应,只当她是承认了假装失忆,唇角轻勾一抹浅笑,“你这不肯转过身来面对本王,莫不是气本王没去看望你?” “……” “本王倒是想去呢,就怕苏大人不肯为本王开门。”朱清渊低笑中带着几分谑意,却是固执的将背对着自己的苏暮秋拉过身来,“本王难得能见你一面,你怎忍心背对本王?” 苏暮秋被迫转身,抬眸便对上一双墨玉深眸,那微微颦起的眉头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似水柔情的眼中又饱含着浓浓的眷恋,再配上那如妖玉颜,看得苏暮秋呼吸一窒,先前在听雪堂时因着苏家和睿王不睦,所以并未仔细打量过,如今被迫与之对视,却恍惚只一眼便失了心魂。 那厢朱清渊将苏暮秋失神的眸色尽览无遗,斜勾唇角,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抚过苏暮秋的额侧碎发,“小暮秋,你可想我了?” 声音温润如玉,可那故意压低的语气却又带着几分轻挑暧昧,苏暮秋连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而后警戒的蹙眉敛眸视之,“王爷请自重。[]” 朱清渊似被她那带着敌意的眼神所伤,月眸微弯,见者不忍。 苏暮秋有些抵抗不住那厢频频递来的暧昧眼波,只能强作镇定道,“王爷明鉴,暮秋入宫前不久溺水,虽说捡回一条命,却早已忘了旧事,如今暮秋只记得自己是苏太傅之女,是皇上的昭兰。” 朱清渊笑得悠然,“如果你真的失忆了,适才又怎能猜出是本王?” “王爷身上有墨香。”苏暮秋尽力说的平淡,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他那玉润修长的手指辨别出的吧? 朱清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吧,姑且信你一回。”如果是以前的苏暮秋,是绝不舍得离开他半步的。“不过这也无妨,本王不怕再重来一次。(.)” 苏暮秋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心下咯噔一声,如果以前的苏暮秋真的和这王爷有私情,那他这重来一次又是何意?苏暮秋自认无力抵抗美男诱惑,当下便只是匆匆一礼后逃也似的小跑走了。 身后朱清渊渐渐敛了笑意,微眯的眼中凌冽如夜,“去苏府查查,苏暮秋入宫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空无一人的林间,冷不防的低沉之声传来,“是!” 永寿宫,苏暮秋站在那金额牌匾下,望着这座没有主人的宫殿,想起那个得了皇位却没了娘亲的皇帝,一丝心疼,虽说她在现世活了二十几年,也都是孑然一身,但从未得到和得到再失去的痛苦是不同的。 朱景彦昔日为皇七子,其母端妃性情温良,与先皇情义深重,先皇驾崩当夜,端妃为追随先皇引火焚烧了昔日居所,朱景彦登基后,追封其生母为慈圣皇太后。 朱清渊为嫡长子,亦是昔日太子,其母皇后,于先皇驾崩之夜饮鸩而亡,随先皇同葬,被朱景彦追封为仁圣皇太后。 两位太后在先帝驾崩之夜相继而去,一夜之间,最举足轻重的三个人都去了。只留下了一道废太子朱清渊的圣旨,一张传位于七皇子朱景彦的遗诏和几个让人无从下手的谣言。 说实话,苏暮秋并不相信两位太后因心系先帝而自尽的说辞,只因看过太多故事的她,不相信这后宫嫔妃与皇帝之间会有真情,相反,只有儿子的前程才是最要紧的,母凭子贵,后宫女人争的不就是这个? 但就算她不信,可天下人愿意相信,何况,此事和她又没什么干系,深究也是无益,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当下,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说。 “小主想什么呢?”青竹是苏暮秋从苏家带入宫的侍婢,见苏暮秋被皇帝传去了那般久,不放心便到了门口查看,却见苏暮秋站在门口失神,忙举步迎了上去。 苏暮秋闻声回神,对着这宫中唯一还算熟悉的侍婢微微一笑,“我在想那天来传话的宫女。” “小主不是说那宫女或者死了或者出宫了吗?” “你说,我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三番两次要我性命?” 青竹皱眉为难,讪讪笑着,“小主都想不明白的事,奴婢又怎么会知道?” 苏暮秋微眯了眼,浅笑未应。除此之外,她还在想,朱景彦该是以何种心情将她安置在永寿宫,这个本来是自己母亲该住的地方。先不说把旁人安顿在太后的屋子有多不妥,单论今日皇帝一反常态要重罚下人,便叫苏暮秋心中隐隐不安。 她明白,他是想向苏太傅证明,他对她很好,所以她落水一时与他无关。可他到底是宫中长大,不可能不懂得人情世故,他那一番重罚,看似看重她,实际上却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若说皇帝有意为难她,苏暮秋便更想不通了,自己入宫乃是受苏太傅所托辅佐皇帝,而苏太傅为辅政大臣又是先帝旨意,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为难她? 第5章 各怀心思 院中,苏暮秋和青竹相伴而行,其他的小宫女们见了都纷纷弯礼身,“奴婢见过昭兰小主。(.好看的小说)”永寿宫的宫女都是新选入宫的,还没有品级,唯独苏暮秋有着二品的官阶,俨然已是这永寿宫最高的管事。虽说青竹也只是初入宫的小宫女,可到底是苏暮秋从本家带来的,在这永寿宫便算是第二之人。 苏暮秋一心琢磨皇帝的心思,也没顾上回礼,青竹扬了扬唇角,泰然受了,待得入屋坐定,惑然凝眉的苏暮秋接过青竹递上的茶水,似不经意道,“青竹,你可认识睿王?” 青竹傲然的笑脸微僵,眸光闪烁,“奴婢身份卑微,怎么可能认识王爷?” “那我以前可认识?” “这……睿王和咱苏家是水火不容,小姐应该也不认识吧……” “呵,你作为我的贴身侍婢,怎么会连这么点事都不能确定?”苏暮秋微眯笑眼,却带了几分不怒而威之势,“还是说你仗着我没了记忆便匡我呢?” “奴婢不敢……”青竹连忙低下头,“是老爷不让奴婢告诉小姐的,怕小姐听了心里添堵。” “这儿是宫中不是苏府,你若只认父亲一人为主,那我便向皇上请旨放你回去可好?” “小姐别生气,老爷也是为小姐着想。”青竹无奈皱眉,“如今小姐已经入了宫,就算不是妃嫔也是不能和外臣走近的,所以不管先前认识不认识,小姐都不必放在心上,只管日后好生服侍皇上不就是了?” 苏暮秋呵笑出声,这个青竹平日里总是副趾高气扬心无大智的模样,偶尔说出几句话来倒是很懂得避重就轻。 不过却也能听出,苏暮秋和朱清渊确实有些渊源,而这渊源不仅这侍婢知晓,连苏太傅也是知情的,自然不排除皇帝也知道,如此一来,皇帝的刻意疏远倒是也能理解了。 青竹见她只是笑,心里反倒没了底,可说多错多,便也只能缄默了。好在苏暮秋并未执着于此,只打量了青竹几眼便以春乏为由睡回笼觉去了。 青竹见苏暮秋躺到了床上,放下珠帘轻步走出了屋,嘱咐合宫的人都小声些免得打扰了苏暮秋,而她则趁众人都回屋后悄悄离开的永寿宫。 青竹一走,苏暮秋长睫下的月眸便睁开了,微拧着眉头坐起身来,把那手绢再度掏了出来,看那四行小诗,咏梅之余,似乎还带着几分情思,苏暮秋乃是太傅之女,想来女红也是很好的了,如果这绢帕是苏暮秋自己的,那事情又该是如何解释? 苏暮秋思索无果,听见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暮秋连忙将手绢又收回怀中放好,整理好衣裙走至门口迎接,“暮秋参见皇上。[.超多好看小说]” “昭兰平身。”朱景彦薄唇嗟笑,抬手上前去扶苏暮秋。 苏暮秋还不习惯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便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眼见得皇帝的手虚空一滞,苏暮秋心中懊恼自责一句,却是浮笑轻语,“暮秋不知皇上驾到,未能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朱景彦不动声色收回手,笑意依旧,“朕听下人说你在午睡,所以没让人通传,你不会怪朕打扰了吧?” 苏暮秋微抿的唇角忍不住抽抽,朱景彦太谦和了,谦和得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把自己当成这后宫之主,“皇上折煞暮秋了,皇上才是这六宫之主,又何来的打扰一词?” “呵呵,朕适才送走了苏太傅,便过来看看你,听雪堂的事情委屈你了,你不会怪朕吧?”朱景彦担忧于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语道。 苏暮秋不由得拧了眉头,皇帝这般和煦,却反倒让她多了几分怒其不争之心,“您是皇上,我怎么可能责怪您啊。” 朱景彦闻声却并未释怀,反倒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眸光闪烁,“昭兰这可是说气话了?刚才朕本是想好好责打那奴婢为你解气的,只是你和苏太傅都不肯,朕这才轻就了,你若是不高兴,朕再命人把她抓来由你处置可好?” 他如此小心翼翼,让先前还怀疑他故意为之的苏暮秋心生几分歉疚,亦是有了几分无奈,难怪苏太傅三令五申要苏暮秋一心辅佐皇帝,原来皇帝性情如此软弱。 话又说回来,朱景彦年仅十六岁,一夜之间没了父母,兄长也成了敌人,那寂冷幽深的宫中定然是风雨飘摇的,苏暮秋心生不忍,不知不觉中俨然将其视作弟弟一般,耐心道,“皇上心意暮秋领了,只是暮秋才刚入宫,若是因为一杯茶水便动了责罚,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暮秋是个暴戾之人,还会污及皇上圣名,何况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暮秋并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朱景彦如释重负,“如今朝堂并不安稳,朕本来无意充实后宫,只是太傅大人要朕延绵子嗣,所以朕才为之,好在昭兰入宫了,前朝有太傅,后宫有昭兰,朕也可安心了。” 苏暮秋眉头微蹙,安心?朱清渊还把握着兵权不说,就连六部也还有半数在他手中,若其想要谋朝篡位,到时候只怕作为文臣的苏太傅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今只不过是因着先帝驾崩未久,朝中还有不少忠于先帝遗诏的大臣,这才让朱清渊有所忌惮罢了。 心念及此,苏暮秋语重心长道,“皇上切不可掉以轻心,睿王到底有十年太子根基,一日不能将其势力削弱,这朝堂都不会安稳。” 朱景彦刚刚松缓的俊颜又浮现出几分担忧,“先皇子嗣单薄,就只留下了皇兄和朕,皇兄又比朕年长十岁,若不是苏太傅力保朕登基,只怕这江山早就是皇兄的了。” “……” “先皇在世时很疼爱皇兄,立皇兄为太子,让他上朝参政,而朕只是在后宫长大,丝毫不懂朝事,这皇位就该由皇兄来做才对。”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想?”苏暮秋沉声一语,把还在怅然深思中的朱景彦喝得一愣,苏暮秋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尴尬的抿了抿唇,道,“先帝既然将皇位传给了皇上您,您就是皇位正统,岂能拱手交给别人?” 朱景彦讪讪一笑,“朕只是担心,朕当不好皇帝。” “没试过怎么知道?皇上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先皇啊。”苏暮秋义正言辞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她正相信什么正统继位,只是比起那个妖颜魅惑的朱清渊而言,苏暮秋觉得谦和温润的朱景彦更适合做个好皇帝。 朱景彦见她说得认真,便只是难为情的笑笑,“是朕不好,尽说些扫兴的事情。” 苏暮秋见他又急着把错往自个身上揽,半叮嘱半责怪道,“皇上是江山之主,就算全天下人说你不好,你也不能自己否定自己。”话落,苏暮秋自己都觉得这谬论武断了些,但也许是因为朱景彦太谦和,苏暮秋便不得不显得气势盎然些。 朱景彦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却依旧踟蹰着,“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苏暮秋点头笃定应着。 也许是被苏暮秋所感染,朱景彦愁容消褪,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微弯的眼中露出几分欣然喜悦,“好!朕听昭兰的。” 苏暮秋微见愣神,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也笑笑罢了。 御花园的柳月亭旁,堆砌着两座假山,青竹猫身穿过假山,便见得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站在莲池旁,听见身后脚步传来,青衣斜勾唇角,阴冷的眸光刻意渲染出几分柔情,转身,笑对来人,“今日怎的这般晚?” 第6章 血灾突现 青竹羞敛浅笑,迷失在那人的温柔眸光中,听见问询方微厥嘴嘟囔道,“小姐被皇上传去了,奴婢怕她回来时看不见奴婢起疑,所以只能等到小姐睡着后才出来的。[.超多好看小说]” 那人伸手揽过青竹的腰抵在自己身前,温热的气息拂过青竹的脸,“秋儿想起什么了吗?” 青竹依偎在那人怀中,眷恋着带着淡淡檀木香气的修硕身体,“小姐想来是彻底忘记了,竟然连睿王都不记得。” “哦?”似笑非笑的一声低喃,“她这一忘,倒是叫我不知所措了。” “大夫不是说了呢,小姐这失忆症或许一辈子都好不了。”青竹鄙夷的扬了扬唇角,“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居然还没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那人闻言,重重的在青竹腰上捏了一把,直到听见青竹带着娇羞的低呼才松了手劲,“秋儿最是在意朱清渊了,既然连朱清渊也不记得,那想来是真的忘事了。” 话音刚落,突的松了怀抱转身大步离去,依靠在他怀中的青竹没了支撑险些跌入池里,好不容易稳了重心,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阴阳怪气的语道,“就算她想不起睿王,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青竹回到永寿宫时,皇帝已经走了,苏暮秋一个人在座前摆弄围棋,青竹入屋见她有模有样的下棋落子,心底微异,“小主还记得怎么下棋?” 苏暮秋见她脚步匆忙,但却无心询问,只云淡风轻道,“就是因为忘了,所以才要重学。” “哦,”青竹微浅一笑,“小主天资聪颖,定然是一学就会。” 苏暮秋并未应声,只摆弄着手中黑白棋子,未久,便听得她释怀一笑,“成了!” “这么快?”青竹不置信的上前看去,苏暮秋似失了兴致,起身走至屋口传膳,青竹歪着头盯着棋盘,看懂后心里的石头方落了地,苏暮秋这哪里是下棋,只是用这黑白棋子摆出了只小兔子罢了。[] 余光视及青竹那繁复的神色,苏暮秋微垂的眸深邃难明。 因着苏暮秋并不是妃子,朱景彦也不可能在永寿宫过夜,是以苏暮秋用完膳没多会子便睡了。 翌日一早,苏暮秋刚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便见青竹神色紧张的跑进屋来,苏暮秋若见浅笑,“你慌什么,平日不也是等我梳妆好了才进来吗?” 青竹顾不上细思她这话何意,只咽了咽口水,“死人了!” 苏暮秋手中梳篦微滞,镜中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上眉梢见沉,“生死有命,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连她自己都险些命丧黄泉,如今听说死了人,却也激动不起开。历来在宫里就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何况这一批秀女中有不少人的手段她都已经见识过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主忘了,皇上让小主代掌凤印,如今淹死人了,小主怕是得过问一二才行。”青竹惊异于苏暮秋异常的淡然,提醒道,“现在丽秀宫乱成一团了,那几个新进的小主都嚷嚷着要换地方呢。”如今宫中女眷当属苏暮秋官阶最高,她若不去安抚人心,便也没人能管了。 苏暮秋自然知道青竹的意思,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挽好头发,洗漱妥当,还特意选了件月白浅色裙装,待一切准备妥当方不冷不热的问了句,“死的是谁?” “杭郡选来的李御女不慎落井,适才刚被发现,想必人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了……”青竹话未说完,便见得苏暮秋突的一滞,然后疾步朝前走着。 青竹被她这一会漠不关心一会儿又心神紧张整得云里雾里,还未回过味来,便见苏暮秋冲错了方向,只能急忙呼道,“小主,走错了,是这边!” 苏暮秋停下步子,转而又朝了青竹指的方向小跑而去,青竹紧随其后。 丽秀宫,宫门口围了不少人,丽秀宫的两名御女相伴站在正屋门口,远远看着院中井口相顾无言。 只听得一声报备,“昭兰小主来了!” 宫门口的人自觉让出道来,苏暮秋脚下未停,径直入了院中,院中那两名御女见苏暮秋已至,便也下了台阶走进院内,那一袭浅粉宫装堆了笑迎上前去,“昭兰姐姐来了。” 苏暮秋回视来人,冷冷道,“别一口一个姐姐,我跟你熟吗?” 那人被斥得一愣,柳眉一蹙便似垂垂欲泪,一旁湖水蓝的女子一面挽了她的手安慰着,一面看向苏暮秋,神色沉凝而担忧,“陈御女也是许久未见昭兰心中思念,还请昭兰莫怪,如今还是李御女的事要紧。” “月儿现在何处?”苏暮秋也分得清孰轻孰重,眼下见这院中未见李月身影,心中便残留一丝幻想,只当李月已被救起安顿在屋中。 第7章 事有蹊跷 那二人一听苏暮秋这声轻唤,眼底一丝异色,那湖水蓝的女子伤垂了眸,视向那井,“李御女还在那井中。” “什么?!都这么久了,你们都不知道让人把她救起来?”苏暮秋疾奔向井口,青竹一进院子便见苏暮秋脸色大变朝井口走去,连忙走冲上去拦在前头,“小主,您不能看啊,这是忌讳。” “什么忌讳不忌讳,人都死了,难道还要让她一直在水里泡着?” “这种事小主只要吩咐,自然有人去做,”青竹说完便朝那四周围着的人中挑了几个身形较壮的,“你们,还不快过来,非要等昭兰小主下命令吗?!” 那几个受了青竹眼色的人面面相觑,终是自叹一声倒霉,走到井边去了。 那厢苏暮秋见有人上前去了,身前又有青竹拦着,便也就停了下来,焦心等待着,而青竹见她不再往前冲,心里也松了口气,苏暮秋畏水的毛病整个苏府无人不知,打从她七岁那年在宫中溺水被朱清渊救起后,就一直不能靠近池啊湖的,就连在井边多站一会儿也会脸色发白。 青竹拦着她不为其他,便是怕到时候她又是一个晕倒,非但解决不了李御女的事情,还把自己搭进去,岂非颜面尽失?苏暮秋没有颜面,她青竹又怎能抬得起头? 那厢几个力壮的太监终是将李月从井里捞起来了,紧接着便有人脱下自己的外衫盖住了李月,因离得尚远,苏暮秋没能看到李月正脸,但那衣物她却是十分熟悉的,杭郡盛产丝绸,李月虽是甄选出的民家姑娘,但穿戴却也精致,比之此番入选的几个官家女子也毫不逊色,加上其本身就长得水灵,可算是此次选秀中的佼佼者,想来也就是因此惹了祸事。 苏暮秋心下刺痛,当初自一听说她姓苏,便有不少人前来找她叙话,苏暮秋看得分明,也懒得说破,只因自己在现世活了二十几年,全然没有和眼前这些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较真的意思。 但李月不同,当所有人都刻意接近苏暮秋时,她只是呆在自己屋中练字,当苏暮秋深夜开窗看月时,也正逢她倚窗而坐,虽只是匆匆一眼,却仿佛看透了对方对宫外旧人旧事的思念。此后两人便似默契般每晚共赏明月,话没说过几句,但却俨然已成了朋友。 如今李月就躺在自己眼前,却已恍若隔世。 苏暮秋转身打量了相依而立的陈御女和刘御女,目光最终定在了那浅粉宫装的陈御女身上,当初这两人便是毗邻住在苏暮秋对面,昔日苏暮秋虽没怎么出过门,但陈御女呵斥李御女的那些话她也都听得清楚,如今李御女惨遭迫害,陈御女便是苏暮秋心中凶手的不二人选。 那陈御女似看出苏暮秋眼神不善,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刘御女,刘御女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便携着陈御女向苏暮秋走了过去,“李御女去了,我们都很难过,谁也没料到才进宫十几天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没料到,不代表别人没料到。”苏暮秋冷声语着,目光如鹰盯视着陈御女。 陈御女见苏暮秋打一来就不待见自己,心里也是恼火,“李御女是被冤魂害死的,昭兰看我作甚?” 苏暮秋紧抿着唇默不应声,一旁刘御女回道,“晨早我们用的水都是从这井里打的,那时在井边的不止一人,但都没人见过李御女,其后我们在这屋里也没看见有谁靠近井边,直到晌午李御女的侍婢绿萝去井边取水,才发现李御女的。” 苏暮秋依旧是敛神不应,却见旁边一人哭得花容尽失,哽咽着道,“奴婢绿萝,见过昭兰小主。” 苏暮秋看了来人,却是个脸熟的,似乎是李月从宫外带来的侍婢,苏暮秋知其与李月亲近,神情也稍见缓和不少,“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昨夜我家小姐说要练字,让奴婢自己早些歇息,因着小姐平日也时常夜里练字,奴婢也没多想就睡了,今早来送水敲门时,小姐迟迟不开门,奴婢进去一看,小姐根本不在里面,奴婢担心小姐在御花园迷了路,所以便去园子里找去了。”绿萝再度呜咽哭出声来,“可奴婢在外没找见小姐,回来的时候因为跑得口渴便想打点水喝,却看见小姐就浮在井口了。” 苏暮秋眼眶发酸,可听绿萝这话,似乎李月的死真和其他两个御女无关。“你早上打水时没有看见月儿吗?” 绿萝含泪摇头,“若是看见了,奴婢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会救小姐起来的!” 那厢陈御女撅了嘴,“昭兰听见了,这整个丽秀宫的人都能作证。” 苏暮秋咬唇不应,刘御女叹息道,“此事着实蹊跷,李御女本应该是昨夜失踪的,可今早没发现,到了中午才看见,若不是鬼魂……” 第8章 回忆错乱 “世上哪有鬼魂!”苏暮秋低斥道,“那不过是杀人者掩盖罪行的借口罢了!”李月不想入宫的心和她是一样的,不喜欢争斗的性子和她亦是一样的,所以原本已经铁了心要冷眼看莺莺燕燕争来斗去的苏暮秋,心被狠狠的刺痛了。(.好看的小说) 刘御女被她斥了一声,便也只是沉默了,苏暮秋转身面向那被遮起来的身子,沉步走去。 却听得宫门口又是一阵喧哗,随后便见一列侍卫进了院中。苏暮秋看向来人,柳眉紧蹙。 来人对着苏暮秋弯了弯身,“下官见过昭兰小主。” 苏暮秋惑问,“邵大人不在御前守卫皇上,怎的竟到这儿来了?” “皇上刚下朝,听说宫里出了血案,怕小主受惊,所以派臣来接办。”邵华相貌平平,但眉宇间却似有英气,尤其那微皱的眉头,带着几分雷厉风行的豪气,此间和苏暮秋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的语调。 “不必了。”苏暮秋面色依旧肃穆,“这件事,我一定要亲手查个水落石出!” 邵华抬眸见似有不解,但只一瞬随即恢复常态,“若有需要下官之处,昭兰小主尽管吩咐。(.无弹窗广告)” 苏暮秋得其所诺,眉头稍见松缓,“多谢大人。” “下官只是遵照皇上旨意办事,皇上很担心昭兰小主,已经在宸清宫候着了。” 念及朱景彦,苏暮秋沉寂的眸色见得柔和几分,那个还不懂事的小皇帝就知道瞎操心,遂道,“还请邵大人遣人回禀皇上,就说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查明一切,皇上前朝已经够辛苦了,后宫的事情不能再让他费心。” 苏暮秋自知入宫便是承担着帮助皇帝的责任,如果出点事情便要皇帝为她担心,那她入宫意义何在?更何况死的是她无言之友,一日不知道真相,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邵华见她笃定不肯退步,心中疑惑更甚,但面上依旧是平静无异,“昭兰小主要查案,下官不会阻拦,但是眼下丽秀宫尚且还有两位小主在,昭兰小主不避讳,其他两位小主却不定承受得住。” 苏暮秋顺了他眸光视向身后二人,自打她进来,便见两人一直是相互依偎的模样,现在再看,却见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苏暮秋长睫微垂,“青竹,带两位御女去永寿宫稍坐,待此间事了,再送回丽秀宫。” 陈御女一听还要回来,便连忙摇头,“我不回来,我要迁宫。” 苏暮秋抿唇不应,刘御女也知苏暮秋眼下还在怀疑陈御女,明里是让她们去永寿宫等着,实则却是看管之意,眼下陈御女若再闹下去,恐怕苏暮秋更不肯轻就了,便安抚道,“昭兰做此安排也是为我们着想,此事一日不查清楚,就算迁宫了,也依旧会心中不安的。” 苏暮秋听刘御女这般言语,虽未明说,却也对她有了改观,那厢陈御女见刘御女都这样说了,而苏暮秋又冷着脸不肯退让,只好嘟嘟囔囔的跟着刘御女走了。 两位小主一走,邵华便着力清除其他闲杂人等,苏暮秋嘱咐人把李月的尸身带走安置,绿萝则说要陪在苏暮秋身边查明真相,苏暮秋准了。宫门沉合,院中除了一列侍卫,便只剩下苏暮秋和绿萝。 绿萝蹲身在李御女身边哭泣,苏暮秋湿润着眼却是走到了井边,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微风之故,她只觉一股凉意袭来直入眼眶,不禁一个哆嗦,唇瓣紧抿,袖中手紧握成拳,她相信就算有鬼,李月也不会害她。 那厢邵华也是按剑走向井边,探下头去。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两人的容颜,苏暮秋对上这张依旧有些陌生的脸,眼中神色复杂,有自嘲,有无奈,有叹息。 忽的,风过扬起层层涟漪,水上的容颜也随之摇曳,一种窒息的痛苦袭上心头,苏暮秋恍惚看见这张脸上满是痛苦神色,胸口窒得生疼,脑海中充满着挣扎和绝望,苏暮秋仿佛停止了呼吸,心跳也在不断加速,慌乱,无助,绝望,种种心绪撞进脑海,让她承受不住。 邵华见水中苏暮秋的脸色大变,正视而去却见她娇小的脸憋得绯红,“昭兰小主?!” 一声低喝,苏暮秋应声求助的向他看去,可她却似乎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快速的心跳让她有些晕眩难持,只有一行清泪随着脸颊滑落,邵华见状举步上前拍上她的后背,“快吸气!” 苏暮秋紧紧抓住他伸来的手,指甲深深刻下一个月牙红印,感觉到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苏暮秋方狠狠的喘出一口气来,其后靠着大口喘息,面色终于渐渐舒缓下去,苏暮秋调整好呼吸,抬起头看向邵华,适才若不是他,自己是不是会窒息而死? 想到适才的痛楚,苏暮秋心有余悸,绿萝赶紧上前搀扶着,邵华见状便退后两步,“下官逾越了。” 苏暮秋咬了咬唇,依靠着绿萝方勉强站正身子,“暮秋胆小怯懦,让大人见笑了。”适才那一幕到底是什么?似乎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记忆,如此深刻而清晰的溺水痛楚,难不成是以前那个苏暮秋临死前的感受?这次的画面较之先前清晰了些许,恍惚间能辨别出两个修长人影,应该是两个男人,虽因水波起伏看得并不清楚,但却感觉到了其中一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第9章 查明真相 邵华剑眉微蹙,适才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些茫然不解,“不知昭兰小主适才看到了什么?” 苏暮秋心下一窒,她要怎么说,说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死状?如今便是回想着她都觉得恐慌惊惧,苏暮秋摇摇头试图甩开适才那一幕,却并未回答邵华,而是问向绿萝,“这井有多深?” 绿萝不解她意,便只是应道,“一丈有余。(.无弹窗广告)” 苏暮秋微惑挑眉,一丈的井不算深,为何却如此冰凉?这一靠近井边,苏暮秋才知那股凉气竟是从井里传来的,“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井口?” “离丽秀宫五十步之处的若兰亭边也有一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苏暮秋并未回应,只是看向邵华,“劳烦邵大人安排人去亭边取桶水来。” 邵华定视着苏暮秋,若有探究,便传来一人,“按昭兰小主说的做。”邵华吩咐完,目光再次停在苏暮秋身上,这就是苏太傅之女?气势举止,倒确有几分大家风范,可传闻中苏暮秋不是身份极为尴尬吗?又何来的如此气魄? 待那侍卫打好水回来,苏暮秋看向邵华,“劳烦大人从这井中也取一桶水。” 邵华闻声微鄂,却是紧抿了唇,走到了井边取水,等邵华提好水,那厢若兰亭的水也到了苏暮秋跟前,苏暮秋指尖微颤,定了定心神,将手分别放入了两个水桶之中,方一触及,苏暮秋眉头蹙得更紧了。 邵华见她神色有异,是以也伸手去探,剑眉微蹙,绿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询问,“到底怎么了?” 只听得苏暮秋轻如微风的声音,“水温不同。” 邵华继续道,“此处离若兰亭不过五十步,井深也相差不多,可水温却相差甚远,丽秀宫的水,太冷。” 邵华说完这一句脸色便愈发沉邃下去,一副不肯再言的模样,绿萝闻声却是脸色见白,“难道真是因为鬼魂……” 苏暮秋敛神不言,经过这一试,她倒是有了几分把握,“这次换过来,先在这儿取水,其后在去若兰亭取水。” 邵华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便已有人遵照苏暮秋的意思去做了。 这次丽秀宫井口先取好了水,方才又去若兰亭取了水,等若兰亭的水一来,苏暮秋再度伸手去探,果然,丽秀宫的水凉得有些过了,就算比若兰亭多受了一会日照,也还是太凉。 邵华见苏暮秋那神色,便已然猜出几分,下令道,“找个熟于水性的下水打捞,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容放过。” 苏暮秋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虽然明白这水凉得不正常,但具体有什么不同之处,还是需要调查才会清楚。 未久,下水的人上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麻绳。 邵华微敛的眸光沉邃了几分,苏暮秋见到那还算新的麻绳,紧握了拳手,那厢邵华沉声问道,“井底还有些什么?” “水下看不清楚,属下全靠手摸找的,只发现了这条绳子。再有就是几块石头,没别的了。” “那些石头可有异常?” “有一块比较粗糙,其他的都有些黏滑。” 太冷的水,粗糙的石头,崭新的麻绳,苏暮秋杂乱的心绪渐渐理出头绪来,“把尚食局的管事找来,我有事要问。” “是……” 邵华听苏暮秋那句吩咐,便知道她和自己猜得一致,应该是有人将李御女淹入水中致死之后,将其衣带或是长袖系在被绳网包住的冰块上,而绳网下端连着青石,冰块融化后,绳网松却,衣带脱离了冰块,尸体也就浮出了水面,是以昨夜受害之人,到了晨早方才浮出水来。 那厢苏暮秋回神方觉两脚有些虚软,轻风拂过,才知额头已经细汗密布,这宫里大多都是新帝登基以后选进宫的,年纪都不大,根基也都不稳,可就在这宛若新生的宫中,沾满鲜血的事情依旧在发生,她怀疑陈御女,因为她们之前便相处得不好,可陈御女也不过是从郡县选来的民家秀女,在宫中乃至京中没什么势力,她又何来的本事安排这一切? 如果说是宫中有资历的人所为,那李御女入宫未久,且以她的心性虽不会讨好人,却也不易得罪人,何意竟至被人夺了性命? 那厢邵华见她脸色不大好,剑眉微蹙,“丽秀宫该查的已经查完了,余下的事情回永寿宫再细细盘问也不迟。” 第10章 线索断续 苏暮秋只觉得身心俱疲,便也应了,由绿萝虚扶着往永寿宫而去。 其后未久,接到消息的李尚食也到了永寿宫,这尚食局的李尚食是先帝时期的老人了,年已四十,对苏暮秋小小年纪便执掌六宫本就多有不满,如今一入屋内,见苏暮秋正座而上,作为皇妃的陈刘二人却分列其下,当下更是不悦,便是礼也未行,只是简单的道了声,“见过昭兰小主。” 苏暮秋本来对受年长者礼就多有不适,如今见她不行礼倒也未作他想,直切话题道,“最近尚食局可有遗失什么东西?” 李尚食当她是有意挑事,不满更甚,“老身掌管尚食局已经二十年了,期间从未丢过物什,昭兰小主这么问,莫不是想让老身把这尚食局也交由您来打理?” 苏暮秋尊重老人,却并不喜欢倚老卖老的人,只平声道,“我并无此意,只是今日李御女出了事,我与邵大人调查之下觉得可能与冰块有关,所以才有此一问,还望尚食大人仔细想想,近日可有人取走冰块?” “老身不明白昭兰小主在说什么。”李尚食含眸轻语,很是轻蔑。 却是时,屋外有人报备,“邵大人,属下已经打听到了。” 苏暮秋闻声微愣,却见屋外邵华和一名侍卫共同入内,邵华将这屋中形势一眼扫过,定视上座,“昭兰小主,尚食局确是丢了一块整冰。”一块整冰便是一箱水冻成,其在三月份的井水中融化约莫就两到三个时辰,如果是夜里,或许能撑更久。 这便和苏暮秋的猜测正好吻合。李尚食一听这话,连忙抬头,“眼下离夏暑尚早,是以冰块无人看管,奴婢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拿走冰块啊。” 苏暮秋不满蹙眉,可李尚食的说辞也不为过,虽说她有看管不严之罪,但这终究不能解决李御女的事情,苏暮秋只能耐着性子,“是有人取走了冰块你不知晓,还是你心知肚明但没有阻止?”见李尚食张口欲言,苏暮秋又道,“我只问一次,你想好再回答,如果被我发现撒谎,定不轻饶。” 李尚食戛然结舌,原本只当苏暮秋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就算拿着凤印也变不成凤凰,可眼前这个小丫头却带着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不容小觑,只见她下意识的咽了口水,“奴婢,确实不知!” 苏暮秋的手紧扣掌心,院中却已传来脚步声,苏暮秋望向院中,那抹明黄越来越近,只能走下几步迎上前去,“暮秋见过皇上。” 一旁陈御女知道是皇帝来了,险些没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进宫半个月了,还没见过皇帝的面,没想到在永寿宫见到了,刘御女也是微嗟了笑,二人站在苏暮秋身侧,弯身礼着,“臣妾见过皇上。” 朱景彦似乎对二人的存在并不意外,却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看向苏暮秋,“都平身吧,这是怎么了?” 苏暮秋一面引其坐到上座,一面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朱景彦神色大变,看向堂中李尚食,大有怒其不争之感,摆了摆手,“李尚食,朕因你掌管尚食局已有多年,想着你资历高,所以才保留其位,没想到你竟连块冰都看不住。” “皇上恕罪,老奴一时疏忽,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三月天里偷走冰块啊。” 苏暮秋抿唇不悦,“还要撒谎?”适才从李尚食的神情她已经看出了,李尚食知道冰块被谁拿走了,但是却执意隐瞒。 那李尚食依旧是埋首礼着,“老奴疏于职守,是老奴的过错,还望皇上念在老奴服侍过先帝的份上饶恕老奴吧。” 朱景彦微蹙眉头,搬出先帝来压他,如果执意惩罚,不仅显得他不近人情,若被人利用,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的谣言。 苏暮秋见朱景彦神色凝重,知道向来以死者为大,何况李尚食一口咬定是自己疏忽职守,对冰块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追究下去,也最多治她个疏职之罪,对李月的事情毫无帮助。 朱景彦求助的看向苏暮秋,苏暮秋紧握的拳手颓然一松,“现下天气还凉,冰块遗失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想必凶手就是有此打算才会想到用此法拖延时间。” 朱景彦见苏暮秋退了步,神色稍见松缓,“李尚食,今日这事,朕念在你年事已高不予追究,下不为例。” “谢皇上,谢皇上。”李尚食拜了两拜,朱景彦看出苏暮秋不悦,便打发了李尚食,连带着屋里的陈刘两人也一并遣回。 永寿宫外,陈御女手绞着绣帕,“她算个什么东西,连妃子都不是,定多是个位阶高的奴婢,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你就少说两句吧,连皇上都在看她眼色,何况你我?”刘御女轻叹一声,眼底却也挣扎着几分不愿。 第11章 一波未平 屋内,苏暮秋也是无奈落座,“先前不是让邵大人传话去了?皇上怎么还是过来了?” “朕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昭兰可是生气了?” 苏暮秋见朱景彦又是那惴惴不安的语气,无奈一笑,“就算生气,也是生我自己的气。” “这是为何?” “本来我进宫就是为了替皇上分忧的,如今出了事我却解决不了,最后还是得连累皇上一起操心。” “昭兰这是说的什么话,撇开身份不说,朕还比你虚长两岁,本来就该朕护着你才是。” “……”苏暮秋茫然失语,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貌似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亏她还在其他妃嫔面前自然而然的摆出大姐姐模样。 朱景彦见她愣神不应,微微笑开,“以后这些事你就不必担心了,邵华会替你做的。” 苏暮秋回神,却是蹙起眉头,“邵华是御前侍卫,要负责皇上的安危,怎可为后宫琐碎分心?” “……” “何况,李御女和我也算知己朋友,我没能护她,救她,在她死后,总该给她一个交代。”彼时苏暮秋说这话时很是决然笃定,是以未能看清上座那人的神情,也未料到后来的那些事情。 睿王府,朱清渊斜靠着软榻,修长的指尖翻过书页,堂中一黑衣弯着身,“苏暮秋是在接到选令的第二天夜里溺了水。” “原因?” “据说是为了拒绝入宫。” “呵,你是想说苏暮秋是自己投水?” “……” “她没那胆子。”朱清渊笑语着,微微弯起的月眸带着几分戏谑轻蔑的笑意。 “可苏暮秋自从七岁起便得了畏水之症,但不知那夜她为何一个人到了荷塘。” 谈及苏暮秋七岁起的畏水之症,朱清渊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却,“没人跟着她?” “听说是那夜苏府来了客人,所有人都忙着招待贵客,没有注意到。” “救她的人是谁?” “苏泽。” “呵,他?”朱清渊合了书卷,似听得了极为可笑的话般,“他不推她一把就已经叫本王意外了,怎么可能会救她?” “但的确是他把苏暮秋带回了后院安置。” “那晚来了苏泽的客人?” “王爷怎知?” “哈哈,有趣,”朱清渊呵笑两声,“这苏太傅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这么闹腾,会是什么神情呢。” “当晚苏太傅进了宫,回来时听说苏暮秋出了事,大发雷霆,而后苏暮秋答应入宫,这才让事情平息下来。” 朱清渊听见苏暮秋答应入宫,唇角笑意微僵,他不信苏暮秋有胆子寻死,但却愿意相信她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变得更加怕死了,所以才会妥协吧? 沉默须臾,朱清渊方又问道,“苏暮秋真的不记得旧事了?” “据说她连苏夫人都不记得了,想来是真的。” 朱清渊神色不明的挥了挥指,那人便会意的退了出去。 待得人影不见,只听得朱清渊虚空一笑,“本王倒想看看,白狐和鬼魅,到底谁更厉害!”睿王朱清渊,因其容妖智黠又喜着月白长衫而得白狐之名。 皇宫,苏暮秋带着绿萝最后去看了李月,李月的身子已经被水泡得难辨身形容貌,苏暮秋本想火化后安排人送其骨灰回家,但想到古代人对尸身看得较重,无奈只好向皇帝求助,最终皇帝下令以冰棺送回,方了了苏暮秋的心事。 夜,在苏暮秋的坚持下,朱景彦准了她继续查案,绿萝得知李月是被人害死,哭说不抓到凶手不肯离宫返家,苏暮秋便留她在宫里当了个三等宫女,和青竹同级,却并未将她安顿在永寿宫,而是送去了尚宫局。 尚宫局和尚食局毗邻,且内务六局所有的出纳文籍皆需由尚食局负责署之,若有需出宫置办的,也得由尚宫局向皇帝请旨后派发出入宫牒,宫中事务不分大小,最初和最终都得经尚宫局的手,用来收集信息是最好不过了。 绿萝到了尚宫局,按苏暮秋所说的,先于底下干活的宫人打好关系,因着她刚失了主子,众人多有怜悯之意,倒也相处融洽。 苏暮秋在永寿宫坐不住,时常在六宫走动,只期着多碰上几个人,多打听些事情。 丽秀宫,陈御女愤然落座,原本她便不喜欢那李月,如今李月死了,怕是没人比她更高兴的了。可是苏暮秋却为了李月大动干戈,还怀疑到她头上,怎能不郁闷? 身侧婢女见她那气愤难平的模样,若有若无的一笑,似不经意道,“奴婢听说昭兰小主和睿王有染,御女何不利用这事出出气?” 陈御女眸中一亮,却复而又暗淡下来,“就算知道她行为不轨有什么用,你没见皇上有多护着她?” “天下男子没一个能容忍自己女人红杏出墙的,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你要我去告诉皇上?” “若是御女去说,皇上万一不信,还会认为是御女您故意挑唆,到时候得不偿失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陈御女愁眉紧蹙,身侧侍婢却是莞尔浅笑,颔首附耳低语了几句,只见得陈御女眼眸发亮,喜色难掩,“瑶环,你真聪明!” 那唤做瑶环的婢女微浅一笑,“奴婢只是为御女抱不平,此计虽不能一举制胜,却也多少能挫伤她的锐气,也能叫她知道什么是主仆有别了。” 陈御女斜勾唇角,眼底一抹蔑视浅笑,紧抿的唇线带着几分狠烈,苏暮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第12章 弄巧成拙 翌日,苏暮秋用完午膳,便出去打听消息,青竹则被她安排留在了永寿宫,以备防苏暮秋不在时绿萝传回消息无人接应。 把尚食局交给了绿萝,苏暮秋负责丽秀宫周围。宫中除了例巡的侍卫,来往奔波的宫人也有着一定的行动轨迹,如果有人在那晚看见了什么,那个人很可能还会经过。 要把绑上冰块的李月悄无声息的放入井中,没两三个力气壮实的人是做不到的。自然,也不能保证真的没有引起一丝注意。而那或许被遗漏的蛛丝马迹,便是苏暮秋如今日思夜想要得到的东西。 丽秀宫外若兰亭,亭子被一片梨花林围着,不少宫人会选择在伺候主子午睡后出来聚在花下,一起聊会子闲话。 苏暮秋担心自己被丽秀宫的人认出来,所以不仅特意着了三等宫女的衣服,还带了花篮蒙了面纱,被问起时便说自己被主子遣出来折花但却对花粉过敏。只说主子吩咐的事情,就算自己身子再不合适也得去做,苏暮秋这般倒也博得宫人几分同情。 却是时,苏暮秋再到若兰亭,几个宫女已经在那坐着了,见苏暮秋到,便笑着招呼她一起过去,“木木,又来折花?过来坐下歇会儿。” 苏暮秋应声前去坐在一旁,笑对那人,“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几人面面相视,最终皆是回看苏暮秋,神秘一笑,“前几日李御女的事你可知晓?” 苏暮秋心头一颤,来了这么三日,终于逮住点消息了,却是强作平静道,“听说过,怎么了?” “当初李御女去得突然,封位时的那些赏赐份例也都没有主人,倒是便宜了那些伺候她的。(.)” 苏暮秋闻声微滞,她只记得要替李月查出凶手,只记得要送她尸身回家安葬,倒是忽略了这茬,可据她所知,这几个都不是李月的婢女,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们怎么会高兴? “可是没两天,这事也不知怎的就被陈御女知道了,陈御女便把她们都叫到了屋子里,挨个审讯,还没收了所有的东西交给尚宫局去了。”丽秀宫总共就三个御女,去了一个,便就剩下陈御女和刘御女了,刘御女不常理事,陈御女在这丽秀宫便算半个管事的了。 “可我知道有一个人的东西御女没有收。”一旁有人压低声音道,说话那人正是陈御女的扫地宫女。 “是吗?谁呀?” “春凝!之前御女把她到屋内聊了许久,回屋后,其他的宫人都把物什拾掇好交过来了,当时其他几个姐姐都忙,便由我接过给里屋送去,我分明记得春凝交的盒子特别轻,明显就是个空的,可后来御女却没有追究,后来我转身便给忘了,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奇怪呢。[.超多好看小说]” 苏暮秋柳眉微蹙,以陈御女的心性,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就饶过谁,春凝难不成是她安排在李月身边的奸细?那如此一来,李月的死会不会也和这人有关?“你说的春凝是哪个?” 那闻言的四下张望一番,指着正从丽秀宫往外走的一袭柳叶宫装,“就是她。” 苏暮秋顺势看去,倒也是个眼熟的,看春凝那急匆匆的模样,倒像是要找什么人似的,苏暮秋心下生了疑,待见其转过宫角,以耽搁久怕主子责罚为由,随意剪了两支梨花便走了。 她走之后,便听得其余的宫女继续聊着,那陈御女的扫地宫女压低了声音道,“昨个我打扫屋子时,无意间看见了书案上摆着一封信,虽说我不识几个字,却也认得上面写了睿王两字。” “睿王?陈御女怎么会写信给睿王?”闻言的几人皆是一惊。 那扫地宫女撇嘴挑眉,“我怎么知道。”心里却解气了许多,平日里陈御女没少为难她们,如果陈御女真和睿王有什么,等传扬出去准没好果子吃。 苏暮秋绕过宫角,远远跟着那柳叶宫裙,而那春凝疾步走着,还时不时的回头四处打探,这可疑神情更是叫苏暮秋生疑。 春凝见身后那采花宫女一直跟着自己,心里更加慌乱,便也不敢直接朝永寿宫走,只在御花园里绕来绕去,直至碰见青竹。 那厢青竹刚从假山鲤池回来,正打算赶在苏暮秋回宫之前回去,却哪知一出假山便见苏暮秋远远朝着自己走来,脚步匆忙,神色严肃。 青竹只担心是自己被发现了,匆忙行礼,“奴婢参见昭兰小主,小主听奴婢解释。” 苏暮秋目光一直放在春凝身上,根本没发现假山旁站着的是青竹,这厢她一行礼,苏暮秋生怕被前头的人听见,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青竹见她那似不愿打草惊蛇的神情,深怕她就要穿过假山洞到那鲤池边一探究竟,需知此刻那人还没走,如果苏暮秋就这样闯进去,岂不撞个正着? 青竹脸色几变额汗密布,苏暮秋却已走至身侧,叮嘱道,“你速去尚宫局,让绿萝查一查里丽秀宫春凝的底细。” 青竹闻声微鄂,“春凝?” 苏暮秋怕耽搁久了追不上春凝,也无心解释,不耐拧眉,“叫你去你就去。” 青竹眉头微蹙,颔首应了,只在那垂眸瞬间,眼底一丝怨恨之意。 苏暮秋心系春凝,无暇顾及青竹的神情,更没能注意到在那假山洞中,还有一青衣负手而立。 苏暮秋小跑着走了,青竹则不紧不慢的往尚宫局走去,那厢春凝知晓身后就是苏暮秋,脚步反而慢了下来,深怕她跟不上似的,直至苏暮秋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她视野里,春凝才又开始小跑走着,步子却俨然没了先前的慌乱。 苏暮秋原本以为她知道自己身份后会更快逃离,可事实上却没有,苏暮秋虽依旧跟在其后,心里生了疑,脚步也放缓了几分。这也才给了那人追上她的机会。 苏暮秋跟在春凝后面,视野里出现了一间荒院,不由得皱眉,这地方破败得根本不像是皇宫里的院落,野草从墙缝地板里钻了出来,院中的正屋似被火烧过,只剩空架,唯有侧屋还算完好。 苏暮秋见春凝拐进院中便不见了踪影,自然没有想到她会躲在正屋残破的木架后面,而是走到了侧屋,附耳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方轻轻推开木门,猫身走了进去。 第13章 被人陷害 屋内,朱清渊悠然躺在榻上,听见院中传来脚步声,微眯的笑眼中几分别样神色,却是动也未动,静候那人前来。 苏暮秋见正堂没有人,便只好往侧厅去,谁知刚撩起幕帘,便见那人侧躺在榻,一手支头,斜斜勾起的唇角似带着几分别样的笑意,见苏暮秋愣在那里,便拍了拍自己身前还空着的小块地方,“过来坐。” 面对这么美男卧榻的情景,苏暮秋却并未有多惊艳,只是下意识的紧皱眉头,“春凝呢?” 朱清渊被自打她一入屋那神色,便猜到约自己来的那封信是假的,只是那字迹和苏暮秋的出奇相似,所以便半信半疑的赴约了,这厢听苏暮秋这一问,便知她是被人引来的,可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着,“本王可是等你好阵子了,刚打算先躺着歇息会你便来了,你怎也不问本王等得辛不辛苦?” 苏暮秋一听,以为是他让春凝引自己来的,不耐蹙眉,自己找了个椅子落座,取了面纱,眉梢微挑,“王爷找我还有何事?先前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算和王爷真是旧识,那也已经是过眼云烟了,王爷还是忘了吧!” 朱清渊斜勾的唇角一抹谑笑,却作出很是受伤的模样,“你当真这么无情?” “不是我无情,这是事实,王爷不想接受也得接受。”苏暮秋抿唇语着,她已经因为过去的苏暮秋而引来杀身之祸了,不想还多上这么一场桃花劫。 朱清渊笑眯了眼,心里却是打定注意不告诉苏暮秋真相了,就让他们在这等到那人过来,他要好好欣赏欣赏苏暮秋到时候的仓皇神情。 苏暮秋被他那似笑非笑的眉眼弄得心里直发毛,站起身来,“王爷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朱清渊依旧是笑,可习武的他已俨然听到院外的声响,却是勾唇,“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苏暮秋惑然凝眉,可下一秒便明白了朱清渊的意思。 “邵大人,奴才真的看见有人进去了,不信您搜?” “这里是慈圣皇太后生前住的宫苑,自打慈圣皇太后随先帝去后,皇上便下旨谁也不许靠近,怎么可能有人进来。”邵华冷声语着,但脚步却还是往内去了,只因他之敏锐,看出了地板缝中野草被踩踏过的痕迹。 屋内,苏暮秋的心霎时沉到谷底,这里竟然就是朱景彦生母自焚的地方?!苏暮秋转头看向朱清渊,朱清渊却泰然自若的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衫,正座候着来人。对上苏暮秋怨愤的眼神,朱清渊只是笑勾唇角,一副谁让你先前对我无情的表情。 苏暮秋恨得牙痒痒,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这里两年无一尘,显然是朱景彦定期命人打扫,如今自己和朱清渊被人抓到独处一室,还是在皇帝生母去世的房间,事情会怎样发展,想想都让人冒冷汗。 可偏生那朱清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见苏暮秋急得直跺脚,朱清渊方霎是好心的模样,“先声明,本王可是被你约来的。”朱清渊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物什扬了扬。 苏暮秋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迅速将这一切联系起来,是了,朱清渊先前在御花园肆无忌惮的蒙她眼睛,就算要再约她,也犯不着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而春凝先前杂乱无章的脚步四下张望,到知晓她身份以后的低头疾行,显然是两种心态。或许,春凝本来就是有意要引自己过来的,再联系到陈御女唯独没有没收春凝的物什,其中意味可见一斑。 苏暮秋紧咬唇瓣,她原只当陈御女是脾气大智商低,没想到竟能想出这么狠的招数,亏她还将陈御女从杀害李月的凶手中剔除了,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瞧了! 苏暮秋理清思绪,倒没有先前那么急躁了,既然知道是谁在捣鬼,她也就能想好应对之策。 那厢朱清渊原本对苏暮秋紧张神情很是满意,但未久便见她又沉着下去了,也不知是自暴自弃了,还是别有原因,但不论如何,她遇事不再惊慌咋呼,倒是出乎他意料了。 邵华按剑入屋,以其习武多年的根底,不难察觉屋内有人,大步走至侧屋捞起幕帘,便见朱清渊坐在床榻,苏暮秋站在堂中,随即便狠狠的扔下幕帘,极为不耻般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请随下官宸清宫走一趟吧!” 苏暮秋也知道这情形任谁都会遐想,如今只期着皇帝在听到后不要太激动,给她一个解释证明的机会。 那厢朱清渊闻声站了起来,路过苏暮秋身侧时若见一笑,“愣着作甚,走呀。” 苏暮秋听着那本是温润如玉沁人心脾的嗓音,牙关却咬得咯咯作响,朱清渊显然是靠不住的了,以他的势力,皇帝也不敢把他怎么着,有恃无恐便是如此了! 宸清宫,正在批阅奏折的朱景彦听到消息时,手中御笔咔嚓断裂,邵华心下一凛,皇帝这几年将自己情绪掩饰得极好,只露出最温和谦恭的笑容,而这次,皇帝冷冽的怒气连站在一丈之外的他也觉得不寒而栗。 朱景彦看着断裂的笔愣了一瞬,转而将断笔收在桌下,摆上新的御笔,整了整衣衫,尽力掩藏起眸中狠烈,一如既往的温润之中只带着几分受伤,“让他们进来。” 苏暮秋迟疑着迈步而入,朱清渊却依旧是笑,适才那咔嚓一声,苏暮秋是听不见,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再看皇帝那整理好的表情,朱清渊笑得愈发肆意而讽刺,这就是从他手中夺走皇位的结果! 朱景彦目及二人并肩而入的身影,眼底只觉一刺,却是微弯了眉眼,连叹了好几口气,“昭兰,虽说你并非朕的妃嫔,但也不该……” “请皇上听我解释,”苏暮秋沉声打断朱景彦,“我是被人陷害的。” 第14章 望而生畏 朱景彦神色哀伤,垂眸间露出几分雾蒙伤意,苏暮秋便继续道,“这几日为了调查李御女的事情,暮秋常以三等宫女身份来往丽秀宫,听丽秀宫的人说起李御女的宫人私分主子遗物的事,而后便见宫女春凝鬼鬼祟祟的出了丽秀宫,这才跟在后面想知道她是否与李御女一事有关。” 苏暮秋眉头紧蹙,“结果被她带着绕了大半个后宫,最后见她走进了一座院落,皇上也知道,暮秋进宫未久,对许多事还并不知晓,不知道那里是慈圣皇太后住的地方,若不然,绝对不会踏进一步的!” 朱景彦愁容之下一似带着愤恨的冷笑,她会不知道那院落是谁的?全天下谁都可能不知道,唯独她苏暮秋不会不知,也不能不知! 然他却不能说明,面对苏暮秋的措辞借口,他只能摆出一副惊讶疑惑的神情,“原来如此!这么说,要去那儿的是春凝,而不是昭兰?” 苏暮秋重重点头,“正是如此!”幸好皇帝愿意相信她。 却听得朱清渊一声低笑,“臣有一物递交皇上。” 苏暮秋心下一颤,不置信的看向朱清渊,却见他极为淡定而自然的拿出那封信,“此物能证明臣只是盛情难却才不得已赴约。” 邵华接过朱清渊手中信笺,递给皇帝,朱景彦展信一看,脸色却是更加晦暗,看向苏暮秋时也带了几分失望伤心之意,“昭兰,你还有何话说?” “我……” “皇上,”朱清渊沉声打断苏暮秋,微微颔首道,“此事臣已证明了与臣无关,若是皇上没旁的事情,那臣就先回府了,”朱清渊说着一笑,抬眸微眯了眼,“自然,如果皇上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那朝堂的事情还是让臣来分忧好了。” 朱景彦神色如常,似全然没有听出他的威胁之意,只是平淡语道,“朕相信皇兄不会犯下祸乱宫闱这样的欺君大罪,皇兄回吧。” 朱清渊闻言却是笑意微滞,朱景彦这话看似在说对他的信任,实则也是暗暗威慑,祸乱宫闱,这样的罪名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轻易了事。 如果事情最后苏暮秋没能辩白,皇帝就算想为难他,也要顾及苏太傅颜面,可若事情最后与苏暮秋无关,那皇帝若要拿此大做文章倒也未尝不可。毕竟就算他是应约而去,也免不了私相授受之名。 朱清渊唇角轻抿成线,笑看上座,微微颔首算作一礼便打算退出宸清宫。 转身之际却碰上另外一人正走进来,朱清渊脚下一停,若有所思的看向来人。 上座朱景彦也是未料那人会去而复返,脸色微异,便听得一声朗语,“臣苏泽,参见皇上!”声音清润和朗,既不似朱清渊那般魅惑,又比朱景彦的话音沉稳。 苏暮秋听见身后那一声礼语,脸色有些说不清的不自然,只抿唇站在那,权当没有听见。 那厢朱景彦虚抬了手,“爱卿平身。” “谢皇上。” “不知爱卿见朕有何要事?”朱景彦微惑轻问,苏泽垂眸沉应,“臣适才见一宫女在宸清宫外鬼鬼祟祟,盘问之下才知道其中缘由,特来向皇上禀报。” “哦?”朱景彦似疑惑不解,心里却已猜个透彻,但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带上来。” 那厢自有人领命将外面的人带了进来,苏暮秋低垂了眸,只用余光去看了一眼,是柳色宫裙。心里石头落了地,却也疑惑蹙眉,正是好奇的看向苏泽,可刚四目相对,苏暮秋连忙收回目光,敛声屏息。不可否认,她怕他。 在苏暮秋印象中,自从她醒来后这是第二次见苏泽,第一次是在她入宫当天,他冷着脸,让她不要给苏家丢人。那时苏暮秋虽没见过苏泽,但却听下人时常提起,在下人口中,苏泽是宽厚的,但她也听说了,苏泽对所有人都好,除了自己的妹妹。 而苏暮秋面对这个分明只有二十岁的兄长,竟也心生几分敬畏之意,她对他,既不能像朱清渊那样恼怒,也不能像朱景彦那样亲近,苏暮秋不自在,很不自在,好似苏泽一出现,便夺走了她周围的氧气一般。 苏泽看出了苏暮秋的仓皇躲避,却只是视若无睹,转身看向那跪着的宫女,“你都做了什么,老老实实交代吧!” 春凝身子一颤,只觉得一股凉意深入骨髓,她只记得在一刻钟前,她把苏暮秋引入了院子,等确定邵华把苏暮秋和睿王带走后,她才从废墟之中走了出来,可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被眼前人挡住了视线,逆光,她看不清那人是何神色,只听得他平静而残忍的声音,“你是想一个人死,还是九族陪你一起死?” 春凝当下跌坐在地,仓皇起身,还想狡辩时,那人却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想好了再回答。”那时的眼神,冰冷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要了她的性命,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只因她曾亲眼见过他是如何面不改色杀人的。 春凝牙关打架,支支吾吾的张口了,“一切都是王爷指使奴婢做的,奴婢只是负责把昭兰小主引过去,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朱景彦微挑的眉梢掩饰不住他的轻松,朱清渊闻言却是眉头紧蹙,瞪视向苏泽,苏泽面色如常,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皇上,苏家三朝为官,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有人恶意陷害中伤离间,还请皇上明察!” 朱清渊微见轻哧,“苏大人此话何意?莫不是随便从哪找来个宫女说上几句,就能无中生有了?” “却不知王爷要如何解释擅闯慈圣皇太后旧居一事?” 朱清渊见他并不执着于春凝的话真假,反而拿这来说事,偏偏此事还真无从解释,不论有何理由,擅闯皇太后故居都是大不敬,先前他仗着皇帝不敢对他怎样,可如今苏泽一来,便没那么好对付了。 朱清渊笑意依旧,“适才本王已经向皇上说明过了,是因为苏暮秋盛情所邀,本王前去也只是为了告诫她入宫之后当以皇上为重,有错吗?”天底下谁不知道苏暮秋痴恋于他,甚至为了他宁可自尽也不入宫,就算说是苏暮秋死缠烂打,也没人会怀疑,何况,他们还有着更深的一层关系。 第15章 棋入死局 苏泽依旧是近乎冷漠的平静,“第一,那封信不是暮秋写的,自先前溺水之后,她便已经不记得一切旧事,连如何握笔写自己的名字也是勉强,第二,王爷在宫里住了二十年,不会忘了不准宫女与外臣私相授受的规矩。[]” 苏泽看向睿王,目光变得有几分凌冽,“王爷这是明知故犯,第三,这小宫女已经说了,她只是遵照王爷的指示,引暮秋去见王爷,而王爷所说的那封信,也是她按王爷的意思写的。” 苏泽话音微顿,复而沉声道,“苏家世代忠良,若是有人成心挑拨离间,我苏泽第一个不放过他!” “呵,苏大人说话要有证据,否则便是诬陷皇亲,犯上之罪。” “人证也是证,若是王爷觉得一介宫女的话不足取信,那便请王爷自行证明清白。”苏泽毫无表情的语着,“皇宫重地,本就是无召不可擅入,王爷若想堵住悠悠之口,没有比执行宫规更好的办法了。” 朱清渊笑意微僵,紧抿了唇角未语,苏泽转而礼身向皇帝,“皇上,此事既然这宫女已经招认,为保全王爷颜面声誉,还请皇上将她赐死。” 苏暮秋闻声心下一颤,不置信的看向苏泽,可他的脸上依旧不见一丝表情,如此冷漠无情之人,苏暮秋拽紧拳头,看向上座,“皇上,宫女只是奉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恳请皇上网开一面。” 朱景彦很是为难的在两个苏家人间来回打量,沉寂须臾,便听得苏泽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既然如此,便将她交由臣来盘问,待知其背后始作俑者再另行处置。” 皇帝正要允准,便见那春凝像听到极为可怕的消息一般,拼命磕头,“求皇上赐奴婢一死,奴婢已经全都招了,求皇上赐奴婢一死吧!”她不想到最后连死都不能如意。 苏暮秋紧咬唇瓣,春凝在怕什么,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皇帝见她磕得头都流血了,不忍心的挥了挥手,邵华便会意的将人带了出去,未久,邵华回来,对着上座弯身一礼,“皇上,已处置了。” 苏暮秋乍然结舌,处置?一条人命啊,这样几句话就没了?苏暮秋怒视向苏泽,她知道此事主谋是陈御女而非朱清渊,春凝最后会一口咬定是朱清渊,定然也是苏泽捣的鬼,可他究竟为何非要逼死她啊?难道人命在他眼里真的就这么轻贱吗? 苏暮秋失魂落魄,朱清渊却微见浅笑,她们要逼死春凝,只不过是想要坐实他私相授受的罪名,来个死无对证,以此为由让他不能再随意出入宫中,借以削弱他在宫中的影响和势力。 可就算他出入后宫,也无非多看几场好戏罢了,就如今天这般,分明是有人要陷害苏暮秋,他不过是配合演一出戏罢了,就算不能自由进出宫中,于他而言也只不过少了一丝乐趣罢了。(.好看的小说) 如今龙诞日将至,皇帝要去西山祭天,这才是他朱清渊编排的一出好戏,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注定成为戏子。 朱清渊依旧是浅笑着行了礼,而后离开了宸清宫。苏暮秋拽紧拳头,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虚汗直冒。一旁苏泽向皇帝行了礼,也退下了。 朱景彦打量着那封信,既然信不是苏暮秋写的,那便是有人要对苏暮秋下手了,而他的盛宠终于为她招致祸患,对于这一点,他十分满意。 那厢直至皇帝唤了好几声,苏暮秋才抬起头回看着他,朱景彦神色担忧,打发她回去歇息,苏暮秋望着那龙椅之上的皇帝,他的谦和呢?他的善良呢?一挥手便要了人的性命,为何竟还能拥有仁君之名?他真如她所见的那般软弱吗?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朱景彦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担心模样,嘱咐她好好歇息,苏暮秋应了,转身离开那个空荡荡的宫殿,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往永寿宫走着。 回想着这不到一月以来,先是她自己被人推下水,然后是李月被人杀害,现在作为线索的春凝也说没就没了。果然人命才是这宫里最轻贱的东西…… 如今春凝一死,她就算知道是陈御女的诡计,也没有证据。就连李月的死也陷入了僵局。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要为李月讨个公道,结果却只是又牵连了一条人命。这宫里究竟还要流多少血才能有昭白的一天? 丽秀宫,陈御女听说春凝死了,又惊又怕,但最后在瑶环的解说下又安了心,如今死无对证,就算苏暮秋察觉到了什么只要她咬死不应,苏暮秋也无可奈何。 但由此却也能看出,皇帝对苏暮秋是真的很好,就连她私闯禁地也能不了了之,可见日后若无十足把握,她也不好再下手了。 永寿宫,青竹一直担心苏暮秋会不会问她为何出现在御花园里,但苏暮秋自打回来便很是疲惫的模样躺上了床,直至绿萝来报,她才起身靠床坐了一会儿。 听完绿萝的报备,苏暮秋又软绵无力的躺下去了,春凝是为此次大选才被召入宫中当宫女的,进宫的时间只比苏暮秋她们多了一个月,第一个服侍的主子便是已经死了的李月。一切仿佛陷入了死局,而她却想不到能破局的法子。 直至夜里,苏暮秋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便有些发热,原本以为只是休息会就好,却不料到下午病情加重了,此后更是断断续续的病了小半个月。 若兰亭的梨花已经全都长出了绿叶,只留下了一地的花瓣被人踩入泥里,苏暮秋依旧蒙了面纱坐在亭中,因着刚下过一阵细雨,空气潮湿,出来走动的人并不多。 苏暮秋在那呆了近一个时辰,只遇上了一个老嬷嬷,拿着半臂长的小锄头不知道在挖什么的。苏暮秋靠着亭柱,呼吸着带有泥土气息的空气,心里倒也难得的平静了许多,不知不觉中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丫头,醒醒。” 苏暮秋感觉到被人推了推肩膀,皱眉睁眼,却见正是那挖着什么的老嬷嬷,因着年纪之差,苏暮秋习惯的站起身对着老人点了点头算礼。 那老嬷嬷沙哑的嗓子低低笑了两声,“小丫头倒是很懂礼数。” 苏暮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是尴尬回笑,“应该的。” 那老嬷嬷有些昏黄的眼将苏暮秋上下打量一遍,“见你在这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被主子赶出来了?” 苏暮秋只是为难一笑,并未回答。 那老嬷嬷也知道宫里说多错多,并未深究,“呵呵,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老身在宫里走走。” “……” “别看这宫里这么大,每一个角落老身都走过,有心事的时候多走走,走走就好了……”老嬷嬷微张的眼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情绪。 第16章 另有隐情 苏暮秋没有拒绝,便扶着那老嬷嬷慢慢踱步走着。 从梨花苑,到春梅园,过了白雁沚,穿出桃花林,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里,绕行曲折而漫长的道路,苏暮秋只觉恍若隔世,而身边人似乎已年近六十,算起来,约莫先帝登基时她就已经在这宫里了,只是不知在这宫里过完一生该是何种心境。 苏暮秋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还是传入了老嬷嬷耳中,“这宫里几十年也没变个样,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结局却都是一模一样的。争来斗去有什么好,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苏暮秋微浅轻叹。 “呵呵,风永远是不变的,全看你怎么想了。”妒忌,陷害,是这宫里百年不变的风,有人被吹倒在地,有人被吹上云端,有人则在这风中一世闲散。 老嬷嬷停下了脚步,苏暮秋抬眸,却见正是被火烧后的慈圣皇太后旧居。老嬷嬷颤抖着抬起手,虚空的扬了扬,复而又沉了下来,继续往前走着。 但苏暮秋却明显感觉她步子更加沉重了,“慈圣皇太后去了这么久,皇上为何不命人修葺这里?” 老嬷嬷步子又顿了顿,意味不明的低笑着,“皇上或许是还忘不了太后罢……”又或者,是忘不了太后去的那晚。 苏暮秋抚着老嬷嬷的手微微紧握,想起了不日前在这经历的一切,苏暮秋停下脚步,“慈圣皇太后,是怎样的人?” “……” “皇上,是怎样的?”苏暮秋迟疑着,垂眸间声如蚊蝇。经过春凝一事,她恍惚觉得朱景彦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纯良软弱。 老嬷嬷侧首看向苏暮秋,见苏暮秋那低垂的眸中迷茫而失落,良久,微眯了眼,望着荒凉的院落,“皇太后,是无辜的。” “……”苏暮秋听着她这似是而非的回答,眉锋微凝。 “皇上,是这天下之主。” 苏暮秋疑惑更甚,她当然知道皇帝是天下之主,可同样的话,似乎这老人家说的另有深意。 苏暮秋疑惑未解,老嬷嬷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伸手拿过苏暮秋提着的篮子,蹲下身去继续挖着。 苏暮秋也蹲了下去,“见您挖了好久了,在找什么?” “麝香。” “什么?!” 苏暮秋心下颤了一颤,可那老嬷嬷却面色平静无奇,“皇上,需要子嗣。” 苏暮秋下意识的回看向她的篮子,那几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什,“可是,为何宫中会出现这东西?”为何,还不只是一个而已? “二十年前的东西,现在该挖出来了。” “……”苏暮秋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她并没有要为朱景彦生孩子的打算,但当她知道这宫里竟然到处都有麝香时,还是背脊一阵发凉。 那厢还在用小锄头刨着,仔仔细细的翻找着,最终,在一棵榆树下挖出了一个小纸包。苏暮秋本能的远离了那麝香包,却听得那老嬷嬷云淡风轻的声音,“你用不着怕,左右,是已经不能生育了。” 苏暮秋心下咯噔一声,“这宫里所有人都是?” 那老嬷嬷把东西包好,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正对着苏暮秋,弯了弯身,“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苏暮秋惊大了眼,太子妃?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什么太子妃,我是……” 老嬷嬷打断她的话,却是微见黯然的叹了声,“虽然您蒙着面看不清脸,可您跟着老奴走遍大半个后宫,却也没有回去做事的意思,老奴便知道您不是普通宫女,此番进宫的新人中,有胆量直接打听慈圣皇太后和皇上的,约莫也找不出第二人来,加之适才您蹲下身时老奴已经看到了您耳后的微小胎记,也就此确认了您的身份。” “……”苏暮秋哑口无言,一个看似平凡而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一言一语间却早已不动声色的猜出了一切,难道本能的怀疑和猜测就是在宫里生存的结果? 那厢似有些惆怅哀叹,“如今您自请做了女官,可是为了王爷?” “……”苏暮秋脑中一团浆糊,完全不明白眼前人在说什么。 “木已成舟,王爷是不当成皇帝的了,您还是安心服侍皇上吧!” “……”她怎么就能肯定朱清渊当不上皇帝? “太子妃娘娘,这是奴婢最后一次如此称您,人不能总是活在梦中,还是早些醒来罢!”老嬷嬷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带着怜悯和劝解的慈怀,却令苏暮秋更加一头雾水。 她竟然是太子妃?那不就是说她其实是朱清渊的女人?可眼前又是什么人,她说的话可信吗?“你到底是谁?” “听说太子妃娘娘早前投湖自尽时忘了旧事,如今既然连老奴也没认出,想来传言是真的了。”老嬷嬷长叹一声,“老奴是仁圣皇太后的婢女呀。” “……”仁圣皇太后?那不就是朱清渊的亲娘,当年的皇后娘娘? 老嬷嬷见苏暮秋惊讶的神情,长长一叹,“忘了倒也是好的,如今您便尽心服侍皇上,赎罪罢。” 赎罪?她有什么罪? “您已是不能生育了,可皇上不能没有子嗣,如今这宫里花开正好,只望您能做一个好护花人。” “……”苏暮秋唇瓣紧抿成线,莫名其妙就断定她不能生育,莫名其妙的叫她赎罪,现在还说要她安心做个护花人,为何她的一生要由别人来定? “老奴活得太久了,等清完这宫里所有不干净的东西,老奴也该遂太后娘娘去了。”老嬷嬷抬首望着远处的宫墙,微眯的眼中些许泪雾朦胧。 “清得干净吗?”苏暮秋紧抿唇瓣,柳眉拧结,“自我入宫起,或是莫名其妙被摔到地上,不然就是被人推到水里,连我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也已被人杀害,如今还有人拿睿王来陷害我,这些难道就干净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指望我保护别人?” 老嬷嬷回过头来,微垂了眼,“是非对错因果循环,万事皆有因才有果,您说的这些老奴并不知情,但却也知绝非偶然,您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终有一日是何时?”苏暮秋嗤讽一笑,“等我死了以后?” 老嬷嬷摇了摇头,“唉,罪孽啊……” 苏暮秋秀拳紧握,看着那老嬷嬷颤颤巍巍的向偏远的宫角走去,苏暮秋终是没能忍住大喊出声,“我到底有什么罪?!” 第17章 坦诚相对 那老嬷嬷身形顿了顿,转过身对着苏暮秋摇了摇头,终是走了。 永寿宫,苏暮秋神色迷惘的走了回来,失魂落魄的模样令青竹心疑上前,“小主这是怎么了?” 苏暮秋抬眸看着青竹,有因才有果么?那她与青竹之间又是怎样的因果,说是她的贴身侍婢,可却连她的喜好也不知,又是谁安排来的眼线? 她这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让青竹心下一窒,试探的低语,“小主?” 苏暮秋收回目光来,淡如微风之声,“去请皇上过来。” “……是”青竹从未见过苏暮秋如此肃冷神情,也从未见她主动找过皇帝,如今这是怎么了? 宸清宫,青竹束手含眸,迟疑着该以何种托词请皇帝过去,朱景彦见她那为难神色,眉峰微挑,“昭兰有事?” “小主让奴婢请皇上去永寿宫。” 朱景彦微眯的眼一丝笑意,如此直白而张扬的请法,她倒是有够胆大,但却是搁下御笔,站起身来,大步而行。经过青竹身侧时,风气袂扬,一股很好闻的淡淡清香,让她安定了心魂。转身跟在其后,往永寿宫而去。 到了永寿宫,苏暮秋简单欠了欠身算礼,朱景彦却很是认真的虚扶了她起身,煞是关心的眼神,“昭兰找朕有何要事?” 苏暮秋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两人,“你们都先退下吧。” 青竹疑惑蹙眉,却也是颔首礼退了,邵华并未挪步,只是探视向皇帝,苏暮秋见状眼眸微沉,一个后宫女子说要与皇帝单独呆会,也能让御前侍卫露出那般警惕的神情?是她苏暮秋当真有能伤害皇帝的本事,还是说他们对她的防备至此? 如此倒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微抿的唇角露出一丝讽笑,而这丝讽笑自然没能逃过朱景彦的眼,只见他指尖微动,邵华便会意退下了。 苏暮秋回视向眼前人,初入宫,她只当他是个谦和软弱的年幼皇帝,在自己兄长的虎视眈眈中坐着风雨飘摇的龙椅,而事实究竟如何呢? 目及她眼底的试探和疑问,隐约还带有那么一丝嘲讽,朱景彦微勾的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迷茫而认真的看向苏暮秋,“昭兰有话要对朕说?” 苏暮秋垂下眼眸,袖中手十指紧扣掌心,强迫自己堆出一抹笑来,“暮秋想服侍皇上。”声音微弱,似羞敛不已。 朱景彦闻声一滞,面上笑意也渐渐淡去,苏暮秋见他不应,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说不清是何感受,失望吗?讽刺吗? 屋中弥漫着诡异的宁静,朱景彦笑眼微眯,“昭兰何意?” “暮秋本来就是秀女入宫,承蒙皇上看重位列二品,暮秋无以为报,只愿能一生服侍皇上左右,做秀女应当做的事情。[.超多好看小说]” “呵呵,可是昭兰不是说自己陋姿无得,不配为妃吗?” “皇上真的觉得暮秋陋姿么?”苏暮秋很是伤心抬眸。 “怎么会。”朱景彦浅笑安抚回语。 “如今暮秋的心意已经表明,还望皇上成全。” “宫规并非儿戏,你如今可是女官。” “这后宫佳丽三千,不论女官也好,宫女也罢,只要皇上高兴,不都该服侍皇上吗?” “……”朱景彦脸上笑意难持,微眯的眼探视着苏暮秋,不遗漏任何一个细微的眼神。 苏暮秋只是长睫微掩,垂眸羞涩不已,只那微不可见轻颤的唇瓣暴露了她的紧张。 朱景彦斜勾唇角,再度笑开,却已不是先前那温和模样,带着几分薄谑的讽笑细语如风,“昭兰可想好了?” 苏暮秋贝齿轻咬,并未应声,朱景彦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紧挨着的身体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朱景彦侧下头,薄唇渐渐靠近苏暮秋,苏暮秋微不可见的轻蹙眉头,心里不禁一丝慌乱,难道她赌错了? 苏暮秋微颤的唇因先前的轻咬而更显红润,不得不说,她长得虽并不算娇艳,但五官倒也精致,身材虽显娇小,却也称得上丰盈有度。 朱景彦埋下头,渐渐靠近那抹红唇,苏暮秋心弦紧绷,直直的盯着朱景彦,柳眉不自觉的微微蹙起,他不会真的要亲自己吧? 眼见两人鼻尖轻触,两唇间只有毫厘之距,苏暮秋不禁屏住了呼吸,可朱景彦的唇却停了下来。目击他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恶心,苏暮秋微勾了唇角,没错,那眼神已经不能用不耐和厌恶来形容,他分明就觉得她恶心。 想到这里,苏暮秋不禁低低笑开,“皇上何苦勉强自己?” 目及她那带着得意嘲讽的笑意,朱景彦亦是回笑,“昭兰何意?” “我是太傅之女又正当妙龄,如此主动投怀送抱,血气方刚的皇上便是看在太傅的颜面上也不该拒绝。”苏暮秋微笑,“可见,皇上当真是讨厌我得紧。” 朱景彦只是浅笑,并未回应。 “皇上应当知道,苏太傅送我入宫乃是为了表明辅佐皇上之心,如今朝中能与睿王相对的,也就只有苏太傅了,皇上应该是很想拉拢他才是,”苏暮秋低低笑开,“除非,皇上当真是个懦弱无能的鼠胆小辈,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可她知道,他不是。 “苏太傅忠君为国,就算没有你,他也会尽心辅佐朕。” “这话倒是不假,”苏暮秋浅笑,昔日她说不肯入宫,可是把那苏老爷子气了个半死,“所以皇上并未执意封我为妃,而是顺了我的意做了女官,既应了苏太傅的示诚之心,也如了皇上不愿碰我之意。” 朱景彦松开了苏暮秋的腰身,煞是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眉头,谑问,“何时发现的?”他的伪装应该是天衣无缝才对。 “这很重要?”苏暮秋轻笑着。 朱景彦微勾唇角,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失忆了的苏暮秋,为何会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碰她?“你想起来了?” “不曾。”苏暮秋无奈勾唇,“不过是听到些闲言碎语罢了。” “哦?”朱景彦嗤笑一声,“这宫里还有愿意和你说话的?” 苏暮秋看着他那看似意外实则讽刺的笑意,勾唇,“皇上失望了?”果然,他那些格外宠护的举止,并非真心。 朱景彦也不否认,只是拂过她额侧乌丝,“所以你叫朕来,究竟所为何事?”如果她适才故意亲近只是为了试探出他的真心,那他如今已然坦白,她又能如何?哭诉几句委屈?还是继续拿苏太傅来威胁自己? 苏暮秋见他依旧是那看似关怀而温暖的目光,却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心境,只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厌恶我,就因为我曾经是太子妃?”所以他连碰她也觉得恶心,只因为她曾是朱清渊的女人。 “呵,太子妃?”朱景彦讽笑,“你是吗?” 第18章 约定成盟 “呵,太子妃?”朱景彦讽笑,“你是吗?” “不是?”苏暮秋惑眉微挑,她记得那老嬷嬷就是这么唤她的。 “你这一问倒为难朕了,先皇确实立你为太子妃,将你接入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导,只可惜你还没来得及嫁给心上人,先皇驾崩,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还把你许给了朕。”朱景彦唇角斜勾。 苏暮秋闻言若笑,“原来如此。”她也奇怪,为何朱清渊的太子妃还能进宫,原来是先帝的旨意。 朱景彦见她神色依旧泰然,反倒是有些意外了,“怎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没能嫁给朱清渊,她应该是会觉得不甘和委屈才是。 苏暮秋自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却是挑眉反问,“为什么我要喜欢他?” “呵呵,当初你可是非他不嫁的。”朱景彦低笑,心里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自卑。以朱清渊多年的太子势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品貌姿容,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爱上他都不稀奇。 “皇上也说了,那是当初。”苏暮秋轻抿唇角,“如今的苏暮秋已不再记得一切,宛若新生,此后的日子便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你打算如何开始?”朱景彦微微勾起的唇角,饶有兴致的一笑,在他本就俊朗的面容上绽放出旭日般的温暖,可那眼底带着的一两分谑然和嘲意却只会让人心底一阵寒凉。 “如今我进宫,是为了加深皇上与苏太傅之间的联系,”苏暮秋敛了神色,郑重沉语,“所以,我们应当是盟友,而不是对手。” 朱景彦像是听得极好笑的话般,“盟友?你和朕?” “我助你对付睿王,夺回该有的一切。” “哦?”朱景彦依旧是笑,一声谑嘲轻问,意味鲜明。 苏暮秋知道他瞧不起自己,却也不恼,只是一笑道,“左右我如今已经进了宫,对皇上而言,不是盟友便是敌人,相信皇上也不愿看到我为睿王出力吧?” “……”朱景彦敛了笑,微眯的眼仿佛盘旋在天的夜鹰,一刻不松盯视着自己瞄准的猎物。 “此事对皇上而言是百益无一害,皇上试一试又有何妨?”苏暮秋回视着朱景彦,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泰然自若一些,但微见僵硬的唇角还是带着几分局促不安。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朱景彦还是不愿相信她,估计她就危险了,毕竟,皇帝不可能放任她去挑拨和苏太傅的关系,而解决这问题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引来这后宫妒忌之火,烧得她体无完肤,到时候苏太傅不仅不会为此事和他翻脸,没准还会因她没对朱景彦尽心尽忠而愧疚,而这一切他已然早就做好了铺垫。(.好看的小说) 陷入死寂的气氛让苏暮秋不自觉的敛声屏气,终于,等来了一句云淡风轻的低语,“说说你的条件。” 苏暮秋如获大赦,险些激动得跳脚,但还是按捺住了扑通跳的小心脏,微微一笑,“只要皇上答应事成之后放我出宫就好。” “就这样?” “就这样!”苏暮秋笑意入眼,“当然,若是皇上觉得不够诚意,再附赠我五十两黄金就更好了。” 朱景彦微见挑眉,他竟有些看不透她了,答应入宫,却不肯为妃,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的威胁他,和他做交易,这还是那个整天跟在朱清渊背后,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暮秋吗?“你到底在谋算什么?” 苏暮秋被他问得一愣,“谋算?呵,这么难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她就是不想费心谋算,才想赶紧离开这被众人算计着的地方。 “……”朱景彦沉默未语。 苏暮秋似想到什么,柳眉微颦,“还有一件事,望皇上能答应。” 朱景彦眉梢微挑,果然,她不可能只是为了出宫而已。 却听得苏暮秋平静如水的语道,“还请皇上日后不要再刻意对我好了,若是再招来什么祸事,我可是会拉皇上下水的。”陈御女的事情虽没有证据,她也已想好如何给个了结,可她能解决的麻烦不代表就不会嫌烦。 朱景彦闻言微滞,复而笑开,“那这二品昭兰,是不是也要朕替你收回来?” “这就不必了!”苏暮秋连忙摆手,她早在入宫就已经引起嫉妒了,如果没了这个位分摆着,那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朱景彦见她那紧张神情,微微一笑,想威胁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暮秋见他笑意中带着一丝得意,方知他是故意吓唬她的,不由得撇嘴不悦,“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睚眦必报着实有损龙威。” 朱景彦被她这一说,方意识到自己适才竟起了捉弄之心,脸色顿然冷了下去。 苏暮秋见他神色大变,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柳眉微惑。 朱景彦再度浮出一丝笑来,“再过几日就是龙诞日祭天,到时候睿王一定会有所动作,如果你真的有心帮朕,便替朕解了烦忧,若是不能,那今日所约定的一切作废,朕依旧会将你视作睿王的眼线,后果你应当明白。” 苏暮秋眸色微沉,朱景彦还是不信她,但这也无可厚非,如果她帮不了他,就算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与睿王无关,他也不会愿意为了一个无用的人去担那百分之一的风险。 苏暮秋了然于心,却是伸出手来,指尖微弯一个柔和的弧度,朱景彦愣了须臾,看着她的手茫然不解,苏暮秋浅笑着拉过他的手与自己右掌交握,笑得微浅,“这便是约定成盟了!” 朱景彦唇角微僵,却是兀自收回手来,对上苏暮秋清朗的笑意,朱景彦抿了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话未免太早了。” 见朱景彦转身就要离去,苏暮秋迟疑着还是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口,“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朱景彦迈出的步子顿了下来,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苏暮秋长睫微掩,心里莫名的几分愧疚,按说要做错事也是以前的苏暮秋,和她无关。 可对方是朱景彦,她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不安,也许是因他一开始摆出的谦和软弱让她不忍,也或许,是对他这一夜间失去父母失去兄长的孤立无援而同情。 如果那个老嬷嬷所言是真的,那以前的苏暮秋一定做过伤害朱景彦的事情,而这事老嬷嬷不肯说,她也就只有问朱景彦本人,只希望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她愿意尽力去弥补去偿还。 第19章 不能有孕 朱景彦背对着苏暮秋,是以她没能看清他脸色风云变幻的神色,也就没能看出他眼底那浓烈的足以灼伤骨髓的恨意。但他依旧是笑着,微眯了眼,“谁知道呢。” 苏暮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是自嘲一笑,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不过信任本来就非一时半刻能有的,强求不得。 皇帝一走,青竹一面进屋,一面狐疑的回看了皇帝的背影,“小主和皇上说了什么?”为何皇帝那温暖如春的笑容没了? 苏暮秋敛神回眸坐至榻旁,松了拳手却觉手心一阵发凉,才知手心全是细汗,苏暮秋扯出手绢低眉擦拭着,“青竹,去请个太医过来。” “太医?小主身子不适?” “你是苏家跟来的,该知道请谁稳妥吧。”苏暮秋微抬的眸扫了青竹一眼,复而又垂了下去。 那云淡风轻的一眼,却让青竹心底一颤,难道她想起什么了?却是讪讪笑着,“瞧小主这话说的,奴婢也是才新入宫,怎么会知道宫里哪个太医稳妥呢。” 苏暮秋微勾的唇角若带了几分嘲讽,“是吗?” 青竹唇角笑意微僵,继续道,“不过奴婢在王府时,刘瑾刘太医倒是常去太傅府,与小主也有过数面之缘,小主觉得他可算是稳妥?” 苏暮秋右手有序的敲打着红木藤椅,声音不大,却都敲进了青竹心里,“那奴婢这就去了。” “嗯。”苏暮秋终是应了一声,柳眉微拧,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呼吸也不顺畅,生育能力一言概之就是,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虽说只是那老嬷嬷的一面之词,可若不得个证实,她心里总毛毛的不踏实。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青竹便领着人进来了,推开房门便为苏暮秋引见着,“这位便是刘太医。” 刘瑾亦是弯身,“下官见过昭兰小主。” 苏暮秋打量了身旁的太医一眼,原本以为常去太傅府的应当是个和苏太傅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医,却没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相也算相貌堂堂,如此年纪便能入宫当上御医,倒也难得,但不论是否稍显年轻,既然青竹引他来了,她也只有相信他了。(.无弹窗广告)微微颔首,“有劳太医。” 刘瑾神色平常,泰然走至苏暮秋身旁落座为其把脉,苏暮秋见他丝毫不避讳,心里倒也肯定了青竹那有过数面之缘的说法。但饶是如此,她所查病症也让她多少有些尴尬,便故意找话道,“刘太医入宫多久了?” “……”沉默,不是刻意不应,而是恍若未闻。 苏暮秋疑惑颦眉,复而又试探问道,“听说太医常去苏府,可是和我父亲相熟?” “……”依旧是沉默,平静的面庞不起一丝波澜。 苏暮秋略见得几分尴尬,看向青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这里有问题?” 青竹也是为难,待要回答,却见那厢已经收回了手,“下官诊脉时从不说话,还请小主见谅。” 苏暮秋适才怀疑他是聋子,这回又见他冷面如霜,便以为他是生气了,尴尬愈甚,“无妨。” “下官进宫已经三年了。” “三年?敢问太医如今多大了?” “虚岁二十。”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语气。 “那岂不是十七岁就当上太医了?”苏暮秋惊奇低语,唇角若笑,“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那厢刘瑾终是抬了抬眸,眼底似有一丝异色,却只是转瞬即逝,复而平静道,“再者,下官出入苏府,并非是因与苏太傅相识,只是和苏侍郎有些交情罢了。” 苏侍郎?苏泽?苏暮秋瞳孔微张,竟是下意识的收回手来,身子本能的侧往另一边,刘瑾见得她避之不及的神情,眼底神色难明,只平静语道,“小主身子虚寒,需得好好调养。” 苏暮秋抚平心绪,“这话我在以前就已经听过了,我想知道的是,这所谓的虚寒,会不会影响到生育?” 刘瑾似并未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微不可察的滞了一瞬,方应道,“寒气太重确实不易有孕。” 苏暮秋提着的心瞬时跌入谷底,那老嬷嬷说的都是真的?“那太医可知我这是原本便身子不好,还是后来因了什么缘故才会如此?”苏暮秋把心一横,索性将所有疑惑都问个清楚。 “恕下官医术不济,无法诊出。”刘瑾颔首垂眸语着,可那眼眸中却已不复平静。 苏暮秋未察觉到他之有变,叹了一声,无力勾唇,女人不能生育,便如上好的脂玉带了瑕疵,旁人只道一句可惜罢了,其中辛酸只有自个能体会。 饶是苏暮秋这现代人,也是没能逃离那份失落,但好在她如今并无心上人,也断没有要为谁生孩子的打算,这份失落也就轻了许多,想到朱景彦对自己的百般芥蒂,苏暮秋微勾的唇角若带得几分故作安然,浅笑,“如此也好。” 刘瑾闻声抬眸视去,见得苏暮秋唇角浅笑,只觉得刺眼无比,复而又垂下眸来,“臣会开副调养的方子,小主将养好了,也未必就不能。” 他话未说透,但苏暮秋只当他是宽慰之语,浅笑受了这好意,“那便有劳太医了。” 听得她一句有劳,刘瑾合拢药箱的手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却只一瞬,起身颔首,“无旁的事情,下官便告辞了。” “青竹,替我送送刘太医。” “是,太医大人请。” 苏暮秋靠着坐榻,一手支额,心下依旧难以平复,那厢刘瑾临出门时方又转过身来,定视了苏暮秋一眼,若有深意道,“下官当全力而为,小主宽心。”言罢也未等苏暮秋回应便大步走了。 苏暮秋对他这好心之语也并未过多思量,只是轻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但依旧免不了心里的那淡淡失落,烦躁得她只想倒头就睡,却听得院中传来绿萝的声音,“青竹姐姐,小主睡下了吗?” 苏暮秋心下一滞,未等青竹回应,便扬长了声唤着,“是绿萝吗?” 那厢绿萝闻声便急步走了进来,对着苏暮秋欠了欠身,“奴婢见过昭兰小主。” 苏暮秋上前扶了她起来,“没什么外人,便别拘着礼了,坐吧。” “尚宫局忙着祭天事宜,奴婢也是借着给内务各局通传的由头才出来了,说几句话就走。” 苏暮秋见她神色匆忙,便也没再虚礼,“怎么了?可是月儿的事情有眉目了?” 绿萝低眉摇头,“也全不是,还有小主的事。” 第20章 兴师问罪(上) 绿萝低眉摇头,“也全不是,还有小主的事。” “我?” “小主前些日子和睿王爷私会的事情,奴婢打听到了一些眉头。” 苏暮秋一听是那事,兴致便又低了下去,只因她也知此事与陈御女有关,且这几日她便决定要给那人警个醒呢。 绿萝继续语道,“丽秀宫传出来的,说是曾有人见到过陈御女写给睿王的信,如此看来,那日睿王真正要约的是陈御女,小主只是碰巧闯了进去,无端惹了是非罢了。” “并非如此,那信想来就是她假借我的名义写给睿王的那封,只是难为她能寻到人临摹出我昔日的字迹。”也幸好她现在不会毛笔字,想栽赃给她也不容易。 绿萝惊张了唇,“原来如此!” 苏暮秋怕她匆匆跑来一趟,因给已知的事情而失落,便宽慰道,“不过既然有人看见过,那此事也算是坐实了,你且试着打听看看,若能确定话是谁说的,便也有了和陈御女对质的证据。” 绿萝点头应了,复而又到,“还有一事,便是先前小主让我查的春凝。” 苏暮秋眉峰微挑,关于春凝的事之前绿萝已经来报过一次,难不成有了新线索? “奴婢想起来了,我家小主遇害的那晚,便是春凝守夜的。” 苏暮秋眉头微拧,便又听得绿萝道,“可从第二天一早便没见她踪影,直至我家小主被送出宫后,她才回来。”那时绿萝还沉浸在自家主子忽然离世的伤心中,也没能留意到宫女动静,后来苏暮秋让她去细查,她才想起。 “你是怀疑春凝守夜那晚看见了什么?”或者说,她就是凶手之一。 绿萝点了点头,眸色却又沉了下去,“只可惜她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苏暮秋虚握了拳手,春凝是李月出事当晚值夜的人,第二天又无故失踪,想不引人怀疑都难,其后李月的宫人瓜分李月的东西,被陈御女发现,偏偏只有春凝的东西没有被没收上交,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苏暮秋拿定主意,唇角微微勾起,笃定语道,“看来得去丽秀宫走一趟了!” 绿萝也是点头,“话已带到,奴婢也不宜久留,奴婢告退。” “去吧,当心点。” 对上苏暮秋的郑重叮嘱,绿萝明朗笑着,礼了礼身退了。苏暮秋看着她的背影,微眯的眼中神色凝重,她不想再看见无辜的人受害,但对于那些始作俑者,她必要叫她们血债血偿! 宸清宫,朱景彦批阅完奏折,刚靠着龙椅休息会子,便听得刘太医求见的报备。朱景彦略微有些疑惑,但还是传了他进来。 刘瑾一入内,对朱景彦礼了身,朱景彦虚抬了手示意他平身,而刘瑾也知道朱景彦无心去听那缀词,便直言道,“昭兰小主让臣为其诊脉。” “如何?”朱景彦头也未抬。 刘瑾自然知道他关心的不是她的身体,便回道,“她只说了句如此也好。” “呵,也亏得她能接受。”朱景彦谑讽浅笑,若是换做其他人,还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 刘瑾迟疑一瞬,道,“微臣想为她开药补身。” 朱景彦微挑的眉锋几分别样意味,终化作唇角的一抹浅笑,“怎么,刘太医这是想弥补吗?” 刘瑾眼底一丝动容,却依旧只是颔首垂眸,“微臣此生只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如今已备受煎熬两年,还望皇上给微臣一个安心的机会。” “呵,既然已经受了两年煎熬,再受两年又有何妨?再者,就算她调养好了又如何?且不论有没有人能让她生儿育女,就连她能活到何时也不一定,刘太医又何必白费功夫?” 刘瑾清朗的面容几分暗沉,拧结的眉头挣扎着不忍和后悔,而这些并没能逃过朱景彦的眼,须臾,只听得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何况,你不过是听命行事,她就算日后要恨,也只会恨那个人,与你何干?” 堂下那青衫男子微不可见的一阵,紧抿着唇音如微风,“臣,遵旨。”苏暮秋不会有孩子,他知道,只因不论是朱清渊还是朱景彦,都不可能容得下她,亦不可能真心爱她,可饶是心知肚明,他却还是希望朱景彦能给他良心安宁的机会。 朱景彦见刘瑾依旧难以释怀,也明白刘瑾的心慈,毕竟,若非刘瑾心慈,他朱景彦也活不到现在。“祭天之行她会与朕同去,刘太医需得留神别让她的病拖累到朕。”这便是同意开药了。 刘瑾如获大赦,清俊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温和浅笑,“臣遵旨!” 朱景彦神色喜怒不明,只是挥了挥手打发刘瑾退下了。刘瑾脚步比来时轻松了许多,朱景彦的眸光却沉邃了不少,这世间,或许谁都有资格得到怜悯,可她苏暮秋却不能,对别人没有怜悯之心的人,有何资格得到怜悯? 刘瑾得了圣命,一回到太医署便潜心研药,当初让苏暮秋体寒不能再孕的是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暮秋的体质情况,却也正因她身子底弱,他才得格外小心,以免药性太重反而与她相冲。 翌日,丽秀宫,苏暮秋的到来仿佛给这个本就萧条不少的宫殿更添了一层风霜。春雨绵而酥,苏暮秋着了素色常服,由青竹撑着油纸伞进了丽秀宫。 自她一来,那些还坐在宫廊里聊着闲话的,都纷纷都站起身来福身作礼,神色紧张。苏暮秋却是目不斜视径直往陈御女房中去了,彼时陈御女坐在窗前,磕着瓜子,百无聊赖的看着窗沿上的雨滴嗒嗒落在基石上。 只听得屋中一声,“给昭兰小主问安。” 陈御女心弦一紧,仓皇转身,碰落了瓷碟,瓜子撒了一地,讪讪笑着,“昭兰找我有事?” 苏暮秋弯身拾起瓷碟,转身递给青竹,“去给御女换一碟新的来。” 青竹点头应了,却是复而回首笑看瑶环,“我对这丽秀宫不熟,还得劳妹妹带路。” 瑶环亦是回笑,便去接那瓷碟,“不劳青竹姐姐,还是我去吧。” 青竹把瓷碟往旁边一侧避开了瑶环的手,笑着,“昭兰小主吩咐的事,我可不敢假借他人之手,妹妹还是带路的好。” 瑶环迟疑着看了看惊慌失色的陈御女,和那看似平静淡漠的苏暮秋,回视时又碰上青竹意味难明的浅笑,只能应声随青竹出去了。 陈御女见瑶环一走,心里便更没了主心骨,苏暮秋见她对瑶环投去的求助目光,心里便是愈发沉了下去。 待得屋中只剩了她们二人,苏暮秋方对着陈御女福了福身,“昭兰见过御女。” 陈御女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礼愣在当地,原想着苏暮秋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前来兴师问罪的,可怎么却反而谦恭起来了?“昭兰这是?” 第21章 兴师问罪(下) 陈御女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礼愣在当地,原想着苏暮秋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前来兴师问罪的,可怎么却反而谦恭起来了?“昭兰这是?” “御女为主,昭兰为仆,自该是向御女见礼的。(.无弹窗广告)”苏暮秋福着身,含眸语着。 陈御女懵懵懂懂,只若见的尴尬笑意,“可我这个御女不过从七品,昭兰可是从二品,这礼,只怕有些不妥当。” 苏暮秋抬起眸,站回了身,微微一笑,“说的也是。” 陈御女闻言更是一愣,有些搞不懂苏暮秋究竟是何态度了,苏暮秋见她愣神,便环顾打量了四下,浅笑轻语,“听说御女写得一手好字,今日我来,是特地向御女学字的。” 陈御女摸不清她喜怒,也不知她究竟作何打算,便只能干笑回应道,“昭兰乃太傅亲自授传,自然是比我好上百倍。” “哦?我的字是家父亲手教的?这事御女从何得知?”官家女子多是请私塾先生教学,也唯独苏太傅固执,非要亲自教苏暮秋读书习字,加上他又严格谨慎,是以苏暮秋自幼便练得一手好字,可这是苏府家事,陈御女一个郡县选来的秀女如何得知? 陈御女笑意微僵,“我瞎猜的,难道不是?” 苏暮秋亦是无害一笑,“我也忘了,早前溺水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连怎么写字都不记得,更不记得是谁教的了。” 陈御女脸色微变,“昭兰不会写字?” “是呀,怎么,御女没有听说过?” 陈御女茫然的摇摇头,身为太傅之女却连字都不会写,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可偏偏苏暮秋大病了一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暮秋见她能知道自己是苏太傅亲自授学,还能找来和自己写一般字的人,却不知自己失忆后早就不曾动笔了,笑意入眼,“正因我忘了怎么写字,所以才特地来找御女教学的,万望御女不要推辞才是。” “呵呵,刘姐姐是京城大户人家,字写得比我好多了,昭兰该去找刘姐姐去才是。” 苏暮秋笑意不减,“可我听说,御女写的字和我以前写的一模一样,所以才专程来的,御女把我往刘御女那推,可是不想教我?” 陈御女一听到她说那一模一样的字体,心里便凉了半截,先前便知朱清渊把信交给了皇帝,没想到竟然最后还是落到了苏暮秋手里。陈御女扯了扯唇角,“昭兰听谁胡说的,我哪能写出你以前的字来呢。” “我想也是,前几日刚出了有人以我名义暗约睿王的丑事,其用的便是仿我所书的信笺,如今又听说御女你便能写出和我一样的字体,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之前那副信就是御女写的呢。”苏暮秋似听见什么极为可笑的话般,袖掩笑唇。 可她对面的陈御女却已经脸色大变,见苏暮秋笑得灿烂,她便也只是呵呵应笑着。 突的,苏暮秋的笑声停了下来,却是微眯的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御女,陈御女被她这突然又变的态度弄的一愣,再看她那仿佛要将自己活活剥开的眼神,陈御女背后一阵凉意,讪笑着,“昭兰这样看我作甚?” “御女你说,传出这谣言的人居心何在?” “啊?”陈御女惊愣茫然,“这……” “万一皇上相信了这谣言,若不是认为是御女您与睿王有私,便会以为是御女有意害我。” “我……”陈御女紧张的细汗直冒,却还未及再言,便已被苏暮秋浅笑着打断,“我知道不是御女。” “……”陈御女默然垂眸。 “你我好歹昔日也有些交情,虽说因李御女的事情生了些误会,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会杀人害命的人。”准确的说,她没那胆子和智谋。 陈御女闻声心下微松,不住点头,“李御女一事真的与我无关。” 苏暮秋神色微敛,“所以我才说那造谣之人居心叵测。” 陈御女见她又把事扯了回来,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咽回去,愣愣的垂眸不应。 “有人造出一封假信约睿王入宫,将我引到地方后再找人来抓,到这一步,她是冲着我来的,事情也却是叫她做成了,可是皇上知道我不会写字了,睿王也知道我已忘记前尘旧事,断然不会约他相见。” 苏暮秋平声说着,虽都是些唬人的谎话,她却说得煞有介事。“所以我没有被怀疑,反而皇上知道宫里有人对我不利时,气愤得下旨处置了那引我前去的宫女。”偏偏旁人不知内情,倒也并不会怀疑她的说辞。 那厢陈御女听得面色灰白,便听得苏暮秋又继续道,“若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又传出谣言说御女的字和我的一样。” “……” “联系起来想,若是那人一早就知我已不会写字,那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御女你。” “我?!”陈御女惊大了眼,不置信的蹙眉。 “御女仔细想想,如今我可有事?” “……”陈御女摇了摇头,她知道皇帝并没有处罚苏暮秋。 “可御女你呢?” “我?我怎么了?” “就像我先前说的,如今谣言对御女十分不利,虽说我愿意相信你,可人言可畏,到时候传到了皇上那,”苏暮秋拖长了尾音,“皇上细查下来,万一再有人捏造些什么人证物证的,到时候御女还能安稳吗?” “……”陈御女细汗如雨,早前便知道皇帝格外偏袒苏暮秋,如果知道了是谁陷害苏暮秋,那还不得和春凝一个下场? 苏暮秋复而又长叹了一声,“所以我才说那造谣者甚是聪明,看似对付我,实则目的在于你,一出借刀杀人若使好了,那便是一箭双雕。” 陈御女紧咬的唇瓣好似能滴出血来,却依旧只是沉默不肯出声。 苏暮秋知道她虽心眼不好却没什么城府,又怕自己点得不够透,便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性子直了些,却没什么坏心,更不会想出那些陷害诬赖的肮脏法子,今日来也是想给你提个醒,谨防身边有那心术不正的,借你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临末了还得要你一句谢谢,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陈御女口中淡淡血腥味,竟是硬生生将嘴唇咬破了口,苏暮秋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若再听不懂,那她就不是没有城府,是连基本的脑子都没有了。 眼见陈御女紧绷的脸上都憋出泪来了,苏暮秋也知道见好就收,便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你自入宫便住在我对面屋子,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我也都看在眼中,也算是对你知根知底,今日这番话若是听得进去,日后便要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如果你听不进去,那也无妨,权当我白来了就是。” 陈御女盈在眼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暮秋姐姐……” 苏暮秋拍抚着她的手,“好了,什么话也别说,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她再说出几句知错了什么的,那苏暮秋可真就是听不下去了,何况她今日来也并非单为了陈御女,最主要的,还是要弄清楚春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御女嘤嘤落了阵子眼泪,苏暮秋耐着性子安慰了会子,方问道,“听说先前那春凝来找过你,可还记得是为了什么事?” 第22章 迷雾散聚 陈御女嘤嘤落了阵子眼泪,苏暮秋耐着性子安慰了会子,方问道,“听说先前那春凝来找过你,可还记得是为了什么事?” 陈御女也知道如今瞒不住,好在苏暮秋说了她也是被人算计的,便坦白道,“当初瑶环和我说起李御女昔日的宫人手底下不干净,我和刘姐姐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清查一番,毕竟事情出在丽秀宫,姑息下去只怕会带出更多手脚不干净的。[]” 苏暮秋柳眉微颦,照这话说,刘御女也是知道这事的。 “但那几日刘姐姐身子不好,便把此事交给了我,说是调查,其实也不过是把他们都叫来训了几句话,有那一个胆子小说漏嘴的,为了撇事便把其他人也都拉下了水,没多会子便也都查问清楚了。”陈御女敛了敛心绪,“只是那春凝倒是个乖觉的,把当初分到的物什都打点给了送李御女回乡的差使,说是要添些祭品给李御女,余下的还让差使带回给李御女本家的人。” 苏暮秋眉拧更深,春凝和李月只不到半个月的交情,便能深厚至此? “我见她如此看重主仆情谊,所以便允诺等过阵子便把她分到我屋子来,虽说同是在丽秀宫做活,但多少受了委屈也能有个替她出气的。”陈御女说着,心里却是一酸,并未继续说下去,春凝的死,追根究底还是她的错。 当初瑶环说春凝如此忠心,就算事情败露了也不会供出主子,所以陈御女才会派春凝去办这差事,结果谁知不仅没能害到苏暮秋,还害得春凝没了性命。 苏暮秋见她停了下来,也知道再说下去便要扯出她陷害自己的事情,便替她拭了拭泪痕道,“如此说来,春凝对李御女倒算忠心。” 陈御女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遂安,便也应道,“以前倒也没看出来,没想到最后心里还惦记着李御女的,也就只有她了。” 苏暮秋沉眸不置一词,李月性子冷冷淡淡,对下人虽不会苛责,但也不见得会有多好,春凝如此记挂李月,反倒让苏暮秋起疑了。但听陈御女这番说辞,约莫她也不知其中内情。 苏暮秋知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只临末又叮嘱了陈御女一番,叫她恪守本分。 陈御女被苏暮秋那时亲近时疏远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回神时自己含糊之中已然承认了私约睿王一事,见苏暮秋并未追究,她心安之余却也不免有些心绪不宁。 照苏暮秋的说法,分明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偏偏还极有可能是想借苏暮秋的刀来杀她,怎能叫她不怕?思来想去,也只有提出要自己陷害苏暮秋的瑶环最为可疑。 陈御女这一想,便越发觉得苏暮秋说得在理,似乎不少事都是瑶环告诉她,瑶环给她出的主意。 心念及此,陈御女心下是越想越寒,而那厢瑶环见苏暮秋走了,便连忙进来查看陈御女,只见陈御女一双如刃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自己,心下一窒,便也猜到几分,却是故作泰然,关怀语道,“御女还好吗?昭兰小主可有欺负您?” “啪”的一声,瑶环话音还未落,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无弹窗广告) 这一声带着陈御女的怨恨,恼怒,气愤,声音有够响亮,饶是在屋外的苏暮秋也听了个真切,却也就此确定了,果然是有人在给陈御女出点子。 前屋,刘御女也听见了那声巴掌,打从苏暮秋一进丽秀宫,她便知道事情不会简单,如今苏暮秋一走,瑶环便受了陈御女责罚,其中缘由只需一想也能猜个通透。只见她依旧是绣针稳落,将那花上蝶影绣得栩栩如生。 苏暮秋带着青竹走了,瑶环则是跪倒在地痛哭出声,“奴婢要是做错了事,御女要打要骂,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望御女能给奴婢个明白话。”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说什么睿王和昭兰有私,又找来什么和昭兰字迹一样的信,会有今天这事吗?!” “可奴婢都是一心为御女着想啊,奴婢见昭兰小主趾高气昂,根本没把御女当主子看,奴婢是替御女气不过,这才提起她和睿王的旧事的呀,后来也是御女您要奴婢想个法子让皇上知道,奴婢才提了这办法,也是御女您让奴婢去找个字迹相同的来,” 瑶环声泪俱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奴婢遵照御女您的意思去办的,奴婢一心为御女着想,再苦再累都没说过一个不字,如今御女若是因为奴婢没把事情办好而责罚奴婢,那奴婢甘愿承受,可若是御女觉得是奴婢故意挑拨您和昭兰小主的关系,那奴婢宁可以死明志,也决不含冤受屈!”说着便要往那桌角撞。 陈御女也是被她这阵仗吓着了,没来得及拦,便见瑶环额头一股血流漫出,心下立马慌了神,连忙俯下身去扶瑶环,瑶环抚着她的手,气息难平,“奴婢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御女您啊,您想想,打从入宫,昭兰小主何曾正眼看过您?” “……” “李御女的事她查也不查就怀疑您不说,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跑来兴师问罪,也亏得御女心慈不与她计较,这硬说起来,她官阶再高也是不过是个永寿宫的奴婢,您到底是皇上的女人,是这宫里的小主,再怎样也只有您给她摆脸色,断然没有她给您甩脸子的份啊。” 陈御女心慌凝眉,“瑶环你流血了,还是赶紧找太医来瞧瞧吧。” “御女是瑶环的主子,但凡御女一句话,就算是死,瑶环也甘愿从命,可如今看御女您如此受人欺负,瑶环死不瞑目啊!” “快别说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适才也是被气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说着陈御女便是朝外大呼,“快请太医!” 外面有人闻声进来,一见瑶环那脸侧血色便吓傻了眼,被陈御女又斥了一句才回神跑出去找太医,这厢瑶环紧紧拉着陈御女的手,虚弱的她只能若有若无的气息语着,“御女若是不肯相信瑶环,还不如叫瑶环就这样死了算了……” “啐,说什么胡话,没了你,这宫里还有谁能替我分忧。”陈御女神色慌乱,不停用衣袖擦拭着额侧的血迹,难为她才刚刚及笄,先是苏暮秋给她来了个软硬兼施,然后又是这忠心的奴婢以死明志。 到底谁是谁非她也分不清楚,可瑶环说的却是没错,她的确是听她的命令才去安排的,就算一切如苏暮秋所说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那这个人也不该是瑶环。 院外,青竹撑着油纸伞走在苏暮秋身侧,“小主,那陈御女的扫地宫女,奴婢适才找到了,只是她如今却不肯承认见过书信。”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苏暮秋神色如常,“倒是那个瑶环,你让绿萝留心问问。” “小主想知道什么,青竹也能替你打听清楚啊。”青竹眉稍微挑,对苏暮秋倚重绿萝多有不悦。 “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而这件事也只能交给来自苏府的青竹去办。 青竹听她说更重要的事,心里稍微平和了几分,“何事?” “替我问问苏泽,能否来见我一面。”苏暮秋实在是喊不出哥哥二字,怎么想怎么别扭,索性便直呼其名了。 “什么?!”青竹惊大了眼。 第23章 祭天伊始 “替我问问苏泽,能否来见我一面。[.超多好看小说]”苏暮秋实在是喊不出哥哥二字,怎么想怎么别扭,索性便直呼其名了。 “什么?!”青竹惊大了眼。 苏暮秋见她如此大反应,微抿的唇角若见得几分无奈,“只是让你传个话而已,来与不来全看他自己。” “可小主也知道,侍郎大人他……”苏泽不待见苏暮秋,整个苏府无人不知,苏暮秋肯约,苏泽也不会见得会应。 “我知道……”苏暮秋凝结的眉心也沾染了几分不安,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见到那个冷冰冰的苏泽,可苏泽是春凝最后遇到的人,且春凝后来的态度也让苏暮秋觉得奇怪,而春凝又在李月一事上极为可疑,苏暮秋不想放过任何线索,所以也只有试一试了。 青竹见拗不过,也只能应了,好在今日午时便又是她们约好的日子,也只能答应替苏暮秋问问看了。 因着祭天之行在即,苏泽入宫的时候不少。待从宸清宫出来,便去了那假山后的碧水池旁,青竹倒也准时,对上苏泽微勾的唇角,青竹亦是回笑,没有寒暄,只是一句带着几分低讽的笑语,“小姐想见大人。” 苏泽唇角微僵,随即笑意便敛了下去,微眯的眼中看不清是何情绪,只抿唇问道,“何事?” “小主没说,不过,”青竹卖了个关子,笑眯了眼,“小主是在从丽秀宫出来以后才说要见大人的。” 苏泽虚握的拳手风过无息,抿唇不应。 “那丽秀宫的李御女,可是小主在这宫里唯一入眼的一个,小主多半便是为了这事。”苏暮秋说了陈御女陷害一事到此为止,那还能和丽秀宫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李月一事了。 苏泽微拧的眉间一丝异色,却只一瞬,复而又是那沉静模样,没有回应。 永寿宫,苏泽到底还是没来,但苏暮秋却也并未见有多失望。祭天将至,她先前在朱景彦那夸下了海口,如今若是什么都做不成,只怕这次出得了宫,却无法安然回来了。 祭天前日,宫人们天未亮便得起身着手准备,苏暮秋心情激动了一夜,辗转难眠中硬生生熬到了起床,她身为二品昭兰,除了要交代好宫内留守的事宜,祭天之行的安排也得记在心里。 此番离宫,苏暮秋尊了帝命同行,而其他的小主则留在宫中等候,宫中事宜苏暮秋一应交给了尚宫局的陈尚宫主事,绿萝也被她留了下来。(.无弹窗广告) 祭天之行前为御林军,皇帝龙驾为首,朱清渊车驾随后,两车相距两丈,旁为宸清宫和王府的随身侍从,再后则是朝中文武百官,四品以上有素木马车,四品以下则只能骑马而行,而后则是苏暮秋的马车,末尾则是内务六局二十四司的宫人和随行所带各式物什,而侍卫则是连通整个行列,承担保护之责。 一路赶到西山,已经是日辉西下了,苏暮秋在马车上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正想着休息会再下去时,便听得外头青竹催促之声,“小主,皇上唤您前去服侍呢。” 苏暮秋眉头微凝,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哪还能服侍得了别人,可一想到老嬷嬷说过的那所谓罪过,苏暮秋只能咬咬牙应声下来。 却是一下马车,便对上朱景彦一双仿佛能融化冬雪的明眸,笑容满面的向她微微招手,“昭兰快来,朕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他那如三月春风的笑意,映在其他人眼里那便是仁君之笑,却看得苏暮秋心里一阵发凉。此次祭天,百官皆是各有所思,个个脸色都有些凝重。不用想也知道这次祭天并不寻常,偏生皇帝一下车就招呼她,百官也都还没来及散开,便只是在她与朱景彦之间让开条路来。 苏暮秋顶着众人各怀揣测的目光,一步步朝着朱景彦走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偏生得朱清渊也在一旁,微勾唇角,眼底看不出是何情绪。 朱景彦看出她对众目的介怀,却只是笑意入眼,又招了招手,“昭兰快些,晚了可就看不着了。” 原本苏暮秋走得不算慢,但朱景彦这一催促,反倒显得她有意摆架子似的,眼见众人目光中带了几分责备,苏暮秋只能小跑着到了朱景彦跟前,却并未将手放在他摊开的掌心,而是错身顺势虚扶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皇上慢些,当心龙体。” 朱景彦笑意不改,却是故意将自己胳膊往下沉了沉,需知适才他想在众人面前演的是场恩爱戏,可苏暮秋这一扶,便硬生生给变成了主仆戏,他怎能满意? 那厢苏暮秋知道他是故意施力,却也不敢松手,只能硬生生承了。谁让苏太傅和苏泽就站在旁边呢,如果她连扶皇帝走路都扶不好,别说那苏泽会不放过她,就连苏太傅定也会觉得她丢了苏家的脸。 苏暮秋这一走,安顿的事情便由青竹承接了下来。那厢苏暮秋扶着朱景彦,也不知道他要自己看的是什么稀罕物什,只能默默跟着。 朱景彦对她这乖顺倒是极为满意的,可手上的力道却是半分未减。而那厢苏暮秋被朱景彦拉离了别院,沿着一条石阶走着,苏暮秋在他重压下还要爬山,原本就没怎么锻炼过的身子不一会便有些吃不消,只能抿唇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皇上再不松手,暮秋就得让皇上来扶了。” 朱景彦笑勾唇角,其他的宫人都被他打发在山脚等着,唯独邵华跟了上来,如果苏暮秋当真体力不支,邵华那脸皮子薄得怕也是扶不住。朱景彦松了几分力,却是笑道,“昭兰不是说想服侍朕吗?” 苏暮秋贝齿微咬,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先前故意勾引的那些话,却只是道,“皇上忘了?暮秋记性不好。” 朱景彦也不恼,只是兀自站稳了身,石阶蜿蜒而上,自半山腰方见得一个八角亭,终是停了下来。 苏暮秋转身环顾四下,举目远望,视野开阔,依稀见得群山蔓延至天际,苏暮秋深吸了一口气,难掩的笑意浮在唇角,“这便是皇上说的好东西?”群山绿翠,夕阳丹红,云霞腾飞宛若游龙,倒也算是难得的景致了。 朱景彦嗤笑一声,“谁让你来看风景了?” “难道不是?”苏暮秋惑眉微挑。 第24章 朋党之争 朱景彦微眯的眼眺向远方,“你看那天边夕阳远山,从这看去是不是像双龙戏珠?” 苏暮秋凝眉,朱景彦这一说倒真有点像,山脊从西山一路蔓延而去,那红彤彤的的落日则成了龙珠,在加上这山间独有的雾气朦胧,倒真有那么几分九天云霄之感。(.) 可这种事若非存心,谁会察觉? 朱景彦敛眸间笑唇浅勾,“近日京中盛传,说西山现双龙之兆,所以朕一到西山便想看看传言中的千年奇景。” 苏暮秋如今算是知道他刻意带上自己的意思了,却是无力的落座而定,一手支额,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耳后垂落的乌丝,“人有亲疏山有高低,是双龙戏珠还是龙蟒和睦,谁说得清呢。”双龙便是把朱清渊也算龙了,可他是王爷,只能是蟒。 朱景彦微眯的眼回视着苏暮秋,试图从她的每一个眼神中看出她的本意,可苏暮秋那漠不关心的模样乃是出自真心,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听得朱景彦微浅笑道,“依昭兰之见,朕当如何处置这传言?” “最不好管束的就是人的这张嘴,越是刻意避讳越是引人腹议,还不如大大方方认了。” “认?你叫朕认什么?这青山落日放在哪年不是一样,偏偏到了朕就多了这些无谓的意义,朕为何要认?”朱景彦薄谑的笑声中带着几分不甘和怨愤。 苏暮秋却是欣然一笑,没想到朱景彦身为古代人还能这么开明,浅笑道,“暮秋也知道这都是有心之言,可皇上既然不想不了了之,那也只能应下了。” “……” “依我看,从这望去,左右的山高低并不相同,右边的似乎要更高一些,且本来就以右为上,这右边的自然是皇上,这左边的自然就是王爷了,如此龙蟒和睦之景,不可不称为祥瑞之兆,真可谓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朱景彦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唇角笑意微滞,却只一瞬,恢复常态浅笑轻语,“这番话倒是和苏太傅说的有八九分相似,当真不愧是父女。” 这会反倒是苏暮秋愣了,她没想过苏太傅也会这么说,可既然苏太傅都说了,那皇帝带她上来说这一番话又是何意? 没想到朱景彦至今仍认为她会偏向朱清渊,苏暮秋无奈的垂了眉角,支着头的手轻轻挠动着额发,“与其放任众人胡乱猜测,还不若皇上金口玉言把这事给一锤定音,借着祭天的大好日子将这祥瑞昭告天下,想必睿王也不会有异议。” 朱景彦微眯的眼中一丝异色,此间的苏暮秋是那样的漠不关心,是那样的无奈慵懒,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出试探是多么没有必要,可苏暮秋当真对此事毫不在意?她和朱清渊当真再无牵连? 苏暮秋见他沉默不应,无奈抿唇起身,“山上风大,皇上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 苏暮秋关切而无奈的眼神,就好似姐姐看着自家任性小弟的模样,这让自认为比她年长且智深的朱景彦很是不乐意,偏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抿唇不语。 那厢邵华看着被风扬起的皇袍衣袂,和那夕阳照映下稍显瘦削的侧颜,颔首垂眸,“皇上,大人们还在别院等着。” 朱景彦唇角若见松动,却只是微不可闻的应了,“嗯。” 苏暮秋随即跟在朱景彦身后下了石阶,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渐渐沉下去的红日,双龙戏珠,呵,这么风雅的谣言,也亏朱清渊想得出来。不过,只是几句谣言而已,朱清渊应该不会真指着几句话就得到想要的,所以,这应该只是个开始。 靖安王朝如今三公之中现唯有苏太傅一人,而亲王之中也只有睿王,但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倒是一个不缺,此间一干人众皆在正屋大殿候着。列位左右分坐,派别所系一目了然,而首座的,便是苏太傅苏意与睿王朱清渊。 皇帝拉着苏暮秋去了六角亭上看落日,可屋里的人却没那闲适心情,目光来回间,无以言明的紧迫感弥漫着。 “去年不少郡县收成不好,再加上去年冬天又碰上百年一遇的严寒,各地粮食供不应求,甚至还出现了聚众抢粮的现象,今年祭天关系到今年国运,若是再出什么状况影响国运昌盛,只怕会引起更多事端。”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其此间正落座于睿王下侧。 “大人所言极是,祭天一事关系到我靖安国运,去年便是因为祭天时出了事,这才使得会一年不顺啊。”应声的,则是刑部尚书,其坐仅次于户部尚书之下。 “大人所言差矣,收成不好乃是天命使然,所谓月有阴晴圆缺,非人力可改变,可这聚众抢粮一事却是人为,身为刑部尚书,将此事推脱给上天,难不成是怕皇上追究你刑部之责吗?”吏部尚书赵林浅笑应声,复而却是看向对坐另外一人,“何况若要追究去年祭天事宜,那恐怕得问礼部王尚书大人了,礼部主管国家凶吉大典,祭天事宜出错,王大人难辞其咎不是吗?” 那厢被提及的礼部王尚书脸色微僵,抿唇垂眸间探视向同列的朱清渊,朱清渊文扇微合,却是笑看对坐的苏意,只是抿唇浅笑。 苏意靠坐着梨木雕花椅,始终垂眸微敛,而他身后的苏泽神色也相差无几,只是那冷漠的墨眸,余光若有若无的探视向门口。 门外,朱景彦如清风和朗的笑声远远传来,“昭兰觉得这别院如何?” 苏暮秋跟在他身后半步之处,低头颔眸,这屋内的压抑气氛惊得满院连个鸟鸣都没有,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自然也都被苏暮秋和朱景彦听了个一清二楚,偏偏朱景彦没来由的这么一声笑问,虽说是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却又把苏暮秋推到了风口,当下只能回笑应道,“难得的清静之地。”刚听完争吵后的‘清静’二字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景彦听着她这句似笑似讽的回答,虽不愿承认心里解气,却也是难掩的笑意入了眼中,而屋内众人闻言脸色各异,却也都是恪守礼节起身相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景彦大步入屋,带着极为谦和的目光抬手虚扶起每一位大臣,“爱卿平身。”被朱景彦虚扶的人或惶恐或淡然的起身了,但朱景彦依旧是坚持一个个的扶起身来,随后方走至上座落定,“众位爱卿坐吧。” 苏暮秋跟在朱景彦身后走了进去,略微打量那吏部尚书赵林一眼,适才在院中见得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户,刑,礼三部尚书,不可不谓能者矣,而其座仅次于苏太傅,想来应是拥立皇上一派的,再看其年岁尚且不到四十,更觉是难得之才。朱景彦手下还有如此人物,也难怪能与朱清渊久持不下。 苏暮秋收回目光紧随朱景彦登在五阶之上,曼然转身平眸视去,堂下众人的神情虽说不能一览无遗,却也算是打量个七八,突然觉得心里恍惚一窒,仿佛堂下站着的才是一伙,而自己只是被孤立的那个。 这般想着,苏暮秋无意识的望了一眼身旁人,那无比灿烂的笑容下,是不是也会有和她一样的怅然。 朱景彦余光目及苏暮秋的探视,却依旧只是笑看堂中众人,“明日便是龙诞日,祭天一事可安排妥当了?” 第25章 入夜服侍 朱景彦余光目及苏暮秋的探视,却依旧只是笑看堂中众人,“明日便是龙诞日,祭天一事可安排妥当了?” 礼部王尚书起身拱手而礼,“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朱景彦依旧是笑,无害而纯净的笑容,“那就好,朕希望这次的祭天大典不要再犯去年的错误。” 王尚书脸色微变,又低了低身,“微臣惶恐。” 朱景彦在王尚书颤巍巍的礼身中抬手虚扶,“王尚书不必紧张,朕全然没有追究之意,王尚书是先皇看重的肱骨之臣,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微臣谢主隆恩。”王尚书拱礼应声,朱景彦则带着那一成不变的和睦笑容一一问询了众人,或是关乎祭天事宜,或是问及朝务,偶尔也会问及臣子身体康健,总归是无一遗漏的都打过招呼。 苏暮秋于旁站着一直都颔首垂眸,唯有当朱景彦问及苏泽身体养好了没,苏暮秋才疑惑的抬眸探一眼,可谁知苏泽竟也瞥了她一眼,短暂而轻微的一眼,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苏暮秋却被他那冷冷的一眼瞪得再也不敢抬头,连他对朱景彦的回答也没听清。 慰问完毕,众臣也都各自回了安排好的屋中歇息。苏暮秋低了大半天的脖子也终于可以松缓松缓,听得朱景彦淡若微风的声音,“去歇息吧,晚上再过来服侍。” 苏暮秋听得心底一跳,“什么?服侍?” 朱景彦揉着微微发涩的眉头,依旧是喜怒不明的语气,“嗯。” 苏暮秋眉头紧皱,虽说是她让朱景彦不要再刻意对自己好,可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也太冷淡了,连多解释一句的耐心都没有,但苏暮秋却也十分明白,朱景彦是断然不会碰他的,所谓服侍,至多是等他睡着后再灭烛罢了。 苏暮秋应声离了,邵华颔首低问,“皇上,苏暮秋是否可信还不能确定,让她侍奉皇上,恐怕不妥。” “呵,你觉得朕信任她?” “……” “朕让她来服侍,不过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机会。”朱景彦微眯的眼中若见的一丝狠烈而过,却只一瞬,终化成浅笑嗟在唇角,若有若无。 邵华颔首垂眸,苏暮秋的本意还不明了,皇帝把她放在自己屋中,不可不谓危险,所谓的机会,是给苏暮秋的还是另有其人? 那厢苏暮秋从正屋出来便往内务六局所在的后院去,青竹刚吩咐完尚食局准备晚膳,转身,便看见了苏泽和苏暮秋站在院中,此间苏泽一袭深蓝锦缎,如幽潭一般看得苏暮秋心里发虚,苏暮秋对着来人欠了欠身,唇瓣微张却是终究没有出声。 “你是二品昭兰,我是三品侍郎,你这么一礼莫不是还想叫我给你回礼?”苏泽平声语着,未见有一丝恼怒也没带半分玩笑,只是如死水平静,静得让人心寒。 “我这是对兄长的尊礼,与官阶无关。”苏暮秋抬起头,却依旧微垂着眸,只平眸看着苏泽的衣襟,轻浅语着。 “我不是你兄长。”苏泽依旧淡漠,好似两人真是陌生人一般,苏暮秋抿唇不应,兀自站定身等着苏泽离去。 但苏泽依旧是与之对站着,没有走近的意图,也没有离开的举动,沉默良久,方道,“李月的事你无需再查了,知道真相对你没有好处。” 苏暮秋恍惚失神,抬眸疑惑视向那人,却见他唇角微抿,神色平静,就好似从未开口说过话一般。不顾苏暮秋迷茫的眼神,苏泽一手负后朝前走去,双眸平视间就连余光也未停留在苏暮秋身上。 听见苏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暮秋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她不明白以前的苏暮秋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自己亲哥哥如此讨厌,更不明白苏泽那句话的意思,难不成苏泽知道李月死的真相? 苏暮秋猛然转身看着那抹湖蓝,刚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呼唤打断,“小主回来啦!” 苏暮秋顿了顿步子,转身看向走近的青竹,微弱的一声轻应,“嗯。” 苏泽,春凝,李月。三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苏泽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李月死的真相呢?一定是她自己多疑了,一定是的。苏暮秋强自安慰着自己,忽略掉心中的那抹不安,那种本能的怀疑让她心生畏惧,最终成了逃避心理。 青竹望了一眼那消失的湖蓝,浅笑走至苏暮秋身侧,“小主跟着皇上去看什么新鲜玩意了?” 苏暮秋想起皇帝,念及他要自己晚上去服侍一说,眉头愁容见深,“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看了会落日罢了。” 青竹见她闷闷不乐,微眯笑眼,“适才小主和侍郎大人在说什么呢?” 苏暮秋回看向青竹,唇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呵,你看到了?”所以她在自己转身时的呼唤,就不是偶然了? 青竹被她看得心里一阵发怵,便只是讪笑,“奴婢从尚食局出来,正好看见侍郎大人离开的背影罢了。” 苏暮秋心下微沉,如此说来,青竹也未见到苏泽,那苏泽来后院是见谁?总不至于是专程等她吧?苏暮秋终只是敛神回眸,“晚上我得去给服侍皇上,其他的事,还得辛苦你打理了。” “什么?服侍皇上?”青竹的惊讶和起初听到的苏暮秋相差无几,只是一瞬,笑意入眼,“看来皇上是真心喜欢小主了。” 苏暮秋见她这笑如此真诚,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虽说青竹是苏家安排随她入宫的,但苏暮秋却感觉不到多少主仆情谊,所以一直也并未对她多推心置腹,但如今见青竹如此为她欣悦,倒显得是她自己多心似的,便只是垂眸不语。 夜幕渐深,苏暮秋应约去了朱景彦屋中,彼时朱景彦单手支额,靠坐在书案前合眸小憩,从皇宫马不停蹄的赶来西山,一路上颠簸不说,到了别院也没能安心歇息,如今摇曳的烛火加上成堆的折子,只叫人昏昏欲睡。 苏暮秋当他在批阅折子,便走得极为谨慎怕打扰了他,只待走到案前准备磨墨时才发现,朱景彦哪里是在批折子,分明就是在打瞌睡。苏暮秋无意识的笑勾唇角,眼前的朱景彦倒是有几分他这年纪该有的安宁神情,这神情也让苏暮秋的心弦松缓了不少。 苏暮秋正看的入神,朱景彦支额的手颓然一松,眼见得他头就要往下倒去,苏暮秋连忙伸手托住了朱景彦,听得朱景彦均匀的呼吸,苏暮秋安心的吁了口气,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第26章 所料夜袭 苏暮秋正看的入神,朱景彦支额的手颓然一松,眼见得他头就要往下倒去,苏暮秋连忙伸手托住了朱景彦,听得朱景彦均匀的呼吸,苏暮秋安心的吁了口气,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好看的小说) 托了一会,苏暮秋便皱起了眉头,平日里见朱景彦身子也没多壮实,可这脑袋倒是有够重的,压得她两手发酸止不住的轻颤,偏偏她还不敢换手歇会,生怕一动便会惊扰了他。是以虽胳膊酸痛,却也只能咬牙忍了。 那厢朱景彦自苏暮秋入屋时便已从小憩中醒来,却有意不动声色,继续装睡想看看她的反应,可她只是静静的走到自己身后,微不可闻的笑中带着几分无奈,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丝轻松,朱景彦见她不离开也不叫醒自己,甚至还发出那样低微柔和的笑声,继续装睡也没了意义,便想装作是手滑后醒来。 可哪知竟被那人托住了头。当下一愣,回过神时却也错过了从装睡醒来的最佳时机。索性便继续装睡,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约莫一刻钟过去,苏暮秋额头细汗密出,手也是酸麻无力,眼看有些支撑不住,听得屋外传来一声低咳,“夜深,皇上该就寝了。” 似听见这声低语,朱景彦恍惚醒来,半阖的眸侧看了苏暮秋一眼,具体是何神情苏暮秋没看清,她只顾着拼命甩了甩胳膊,又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站得发麻的腿脚。 朱景彦看了苏暮秋一眼,抿唇起身,站直了身子张开双臂。苏暮秋会意便传人奉水入屋,无视朱景彦那让她更衣的小眼神,接过宫人的水去清洗绢帕,那宫人见朱景彦姿势都摆好了,乖觉的上前替朱景彦换下了衣衫,而那厢苏暮秋把绢帕清洗好便交给了另一个宫人,总之虽是没闲着却也没近朱景彦的身。 朱景彦看她这显而易见的刻意疏远,想起适才她无言托了一刻钟的时间,眉峰微凝。 漱洗妥当,朱景彦自是旁若无人的坐到了床榻,为难的是苏暮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待听得宫人合门之声,心下一沉连带着身子也是轻微一颤,抬眸便见的朱景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昭兰离那么远要怎么服侍朕?” 苏暮秋明知他不会碰自己,但对上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却还是有几分尴尬,只是抿唇望了一眼窗外,“夜深了,皇上早些歇息吧,暮秋就在这儿守着。” 朱景彦笑眼微眯,“朕要你过来。” 苏暮秋蹙眉,却还是走了过去,大大方方的坐在朱景彦身侧,“我过来了,皇上睡吧。(.)” 朱景彦剑眉微蹙,她是有多不喜欢自己,才会连和自己同坐床榻竟也能如此淡然。果真,就算失忆了,她心也还是朱清渊的。 苏暮秋见朱景彦脸色沉了下去,疑惑的眉梢微挑,可未及她轻问出口,却已被人压在身下,惊得一声轻呼。 朱景彦在苏暮秋脸上看到了仓皇,却只一瞬,转而便听得带着几分无奈的低语,“皇上再无法独自入睡,也不必找我将就,这就去唤人进来服侍。” 无视,朱景彦从苏暮秋眼神中看到她的无视,无视自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甚至无视自己作为男人的身份。 朱景彦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看的苏暮秋心里一震,意识到什么的苏暮秋试图推开朱景彦,却发现自己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苏暮秋放弃挣扎,柳眉紧蹙,“皇上明日一早还要上山祭天,那可是关乎国运大计的事情,皇上难道忘了?”还不知道朱清渊到底打算做什么,他何来的心情折腾她? 朱景彦闻声眼底一丝异色,苏暮秋趁朱景彦失神时推开眼前人坐起身来,直至离开床榻三步之外方转身看向朱景彦,“奴婢就在这候着,皇上安心歇息吧。” 朱景彦哧讽一笑,适才还拿祭天的事情来压他,现在却又自称奴婢摆出一副谦卑恭顺模样,也亏她还能面不改色。但他原本对苏暮秋便没那心思,如今倒也没什么所谓,只躺到榻上,极其安然的垂眸闭眼。 苏暮秋见他不在执着戏弄,松了口气,便去灭了烛火,斜靠着坐榻支额欲睡,榻上,朱景彦缓缓抬眸,正好能看见苏暮秋的睡颜。此间正是十四,月渐圆,夜微明,一袭素衣的苏暮秋静坐月华之下,抛去其身份其过去,何尝不是一个可心的人儿? 心念及此,朱景彦的眼中却浮现比雪夜更微森冷的眸光,只一瞬,便被垂下的长睫给掩住了。 时光如风,随着月光拂过秀发,扬起阵阵淡香,待月光离开窗棂,照在屋外横梁。四抹黑影,从上一跃而下,轻微的木门开合后,一阵寒意侵入屋中。 雪光瞬移,直指床榻,临近那人身侧时,却被房梁跃下的黑衣剑锋挑开,刺耳的碰撞声惊醒了苏暮秋,一睁眼却被眼前境况吓得一愣,只见那厢朱景彦尚坐在榻,邵华举剑相护,而对面则是四个蒙面黑衣。 五剑相交,‘吭噌’做响,朱景彦着了寝衣,冷眼旁观着眼前厮杀。苏暮秋急得跳脚,拔腿就往门口跑去,谁她还没走开几步,便已被那黑衣人看穿行迹,一个跃身便挡在她跟前,“想活命就别动!” 苏暮秋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锋,心里一颤,虽说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小命便从没安稳过,可如此直接的面对死字却也还是第一次,说不怕都是骗人的。 那厢见苏暮秋吓得结舌,便又返身回到了榻前之争。苏暮秋顺势回看,人影攒动绕花了眼,却也知双拳难敌四手,朱景彦不会武艺,邵华以一敌四难免吃力,何况这四人也武艺不凡,看这势头,邵华必败,届时朱景彦又会如何? 苏暮秋心下一阵寒凉,再度举步奔向门口,那厢黑衣人见她又不安分,便长剑直指苏暮秋而来,苏暮秋只觉寒气渐近,侧首看去却见剑尖就在眼前,一声惊叫,身侧却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人。 同样的蒙面黑衣,苏暮秋心下凄然,以她这柔弱身子,逃跑都来不及,现在还来了两个黑衣人对付她,还能有活字可说嘛? 苏暮秋惊慌失色,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却是腰上手里一揽,她便毫无挣扎余地的落入一黑衣怀中。苏暮秋愣神未归,却被人揽腰带着几转几回,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停稳下来,仓皇抬首,却见适才向她拔剑的那黑衣人已然被自己身侧人一剑封喉,其血溅到苏暮秋衣上,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心神恍惚,迷茫的侧眸看向身旁人。 第27章 无可奈何 月渐下移,再度投入屋中,透过门扉格窗映照而入。月华朦胧下,那带着肃杀之气的黑色劲装,长剑上滴落的血珠,墨玉般明亮而深邃的眸光,以及揽在她腰身厚实而温暖的手掌,一切仿佛冻结了般,就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似意识到身侧人的失常,那男子转过头来,对上苏暮秋带着几分痴愣的目光,眼角微弯。 苏暮秋听得他若有若无的轻笑,恍然回神,再度看向自己眼前倒地的黑衣,“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苏暮秋正是迷茫,却见身旁人已然敛了笑意,将她揽至身后,剑锋沉舞,将适才沾染的血珠一应洒落,转而对上再度扑上来的黑衣。 剑光反射着月华闪烁在屋中各处,有时也会投入苏暮秋眼中,让她蹙眉眯眼,适才的仓皇和紧迫仿佛不如存在,这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将邵华以一敌四的态势瞬间扭转,邵华一对二却并不吃力,而这厢黑衣人一对一,更显游刃有余。 苏暮秋忘了呼救,也忘了逃离,只紧盯着屋中的那一抹身影,看着他剑上雪光划出一个个好看的圆弧,看着他腾空翻越错身避开刀锋,与适才的肃杀气势不同,此间那黑色劲装似乎并无杀意,苏暮秋明白,这是要捉活的。 心念及此,苏暮秋方敛眸探视床榻,朱景彦依旧是静坐着,冷眼旁观着屋中一切,苏暮秋见他无恙,心下乃安,眉头却微微蹙起,要杀皇帝的,除去朱清渊外不做第二人想。 苏暮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大胆敢派人行刺皇帝,可如此简单直接的法子,又不像是朱清渊的风格,难不成还另有其人? 苏暮秋忽然有些同情朱景彦了,就如同她屡遭危险一般,也有人盯着朱景彦的小命不放,其中滋味也只有她能了解。 邵华不愧为御前侍卫,朱景彦之所以能稳坐如山,约莫也是因为知晓他的本领罢。未出多时,那两个意在朱景彦的黑衣人便已经死于刀下,反而是这厢的缠斗仍在继续,倒不是说那黑衣劲装武艺不济,只是他虽有意活捉,可对方却抱着必死的决心相斗,要么赢要么死,有了如此觉悟,更添几分气势。 可邵华肃清完自己这边,却丝毫没有插手帮忙之意,只和朱景彦一样,旁观着屋中的厮杀。也许是因看出他们的态度,那刺客势气大增,反抗也愈烈。而那黑色劲装对付起来也稍见吃力,一个不留神,竟叫那刺客破窗而出,邵华下意识的向前冲去,却被身后朱景彦抬手制止,只是任由两抹黑衣一前一后的消失了。 苏暮秋追至窗前,却已什么也看不清,这别院依山而建,原本是图的是这风水佳地,可如今刺客一入后山便有了树木丛林掩护,再想抓住可就难了。 苏暮秋愁眉紧蹙,那厢朱景彦却泰然自若,只待听得院外姗姗来迟的脚步声,方命邵华点燃了烛火,带着那几个刺客的尸身消失在夜色中。(.好看的小说) 苏暮秋回首,只见朱景彦眸光微凉,窗外渐渐走近的火光将院落照的通亮,那薄如蝉纱的月光堪不住这股炙热,渐渐隐下,此间,是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再过小半个时辰,皇帝便要出发上山祭天了。 苏暮秋无声叹息,走至朱景彦身侧为他披上外衫,“山风阴凉,皇上当心身子。” 朱景彦冷抿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可不就是山风阴凉,便是听到朕遇刺的消息,众位大人也都是穿戴整齐了才来觐见,生怕感染了风寒。” 苏暮秋心里一滞,皇帝遇刺,身为臣子本该忧心忡忡立即前来看望,可眼前这似约好般整齐觐见,如若不是早有准备,那便是漠不关心。不论哪种,都不会是朱景彦喜闻乐见的。 苏暮秋望着两列入屋人众,心底几分酸涩,却是为朱景彦拢了拢外衫,“身寒不打紧,别心寒就成。” 朱景彦沉邃的眸中一丝异色,侧眸探了苏暮秋一眼,对上的,却是一双纯粹只是担忧的眸子,一瞬微愣,复而却是起身看向已叙叙入屋而定的众人,抬了抬手,“众卿平身。” 众臣缓缓起身,忧容满面,“皇上,微臣听说皇上院中进了刺客,特地前来探望。” 朱景彦只是笑,眼角宛若弯月,却看得苏暮秋一阵心酸,先不说自己还尖叫了几声,便是这屋中的刀剑打斗,也早该惊动了众人才是,可偏偏那些本该守在朱景彦屋外的侍卫都没了踪影,而等刺客都走干净了,他们才叙叙而至。 对上朱景彦的笑意,众臣各有所思,终是朱清渊环视四下,见得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和倒落摔碎的各式器具,“这大半夜的,皇上莫不是梦游了?” 一语落定,满室静然。 皇帝遇刺,却被他说成了自己梦游,这屋子里打斗的痕迹那般明显,难道他还想一言两语遮掩过去? 苏暮秋不悦颦眉,正要斥言却听得朱景彦几声低笑,“惊扰诸位爱卿歇息了,朕着实心中有愧,朕原本是想起身倒杯水喝,只因屋中太暗,看不清路碰倒了不少物什,这才弄出声响惊扰了诸位。” 苏暮秋愣神惑眉,却对上朱景彦包含歉意的神情,为什么,朱清渊的胡言乱语,朱景彦竟然还应承了? 那厢,屋中弥漫着诡异的宁静,终被一声沉语打破,“既然皇上无恙,那老臣就放心了,”苏意抬眸扫了苏暮秋一眼,“苏昭兰没能服侍好皇上,实在罪无可恕,请皇上责罚。” 苏暮秋瞪大了眼,不置信的看向苏太傅,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要她来顶包吗?她一个小小昭兰,哪里顶得起啊! 朱景彦笑意不减,“太傅误会了,并非昭兰服侍不周,正是因为她服侍朕极为辛苦,朕不忍心打扰她休息,所以才自己起身的,朕本是对她一片爱护之心,若依了太傅之言惩罚,叫朕如何忍心?” 苏意低着头,“皇上隆恩浩荡,老臣感激不尽!”说完便要拜下身去,朱景彦起身作势虚扶,连声安慰几句。 苏暮秋一头雾水,看向其他各人,却见都是低头颔首,似对朱景彦这拙劣的借口全然不计较,而朱清渊那带着薄谑的笑意,更是如针刺在苏暮秋心底,起先她还想着刺杀这么拙劣的手段不像是朱清渊的计谋,可如今看来,倒是她高看他了,敢用如此直接的法子,并非朱清渊没有智谋,而是他有够肆无忌惮。 偏偏朱景彦还顺了他的话茬,怎能叫人不憋屈。苏暮秋不待见朱清渊,对这些冷眼看戏的大臣们也没什么好脾气,便只是抿唇不悦,“离祭天还有会子呢,诸位大人不是想在这儿一直等到天亮吧?就算大人们都收拾妥当了,可皇上还没更衣梳洗呢。” 苏暮秋明显的不耐语气,莫说大臣们心下微异,连朱清渊亦是眉梢微挑,苏太傅一听,又是颤颤着身行礼,“小女德行不济,都是老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太傅何出此言,朕就是喜欢昭兰这直爽脾气。”朱景彦笑说着,还不忘回眸看了一眼苏暮秋,饱含着浓情蜜意,苏暮秋原本就还在气头上,现在看他这戏又做得这么足,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咬唇,低眉不语。 第28章 忧心忡忡 苏暮秋原本就还在气头上,现在看他这戏又做得这么足,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咬唇,低眉不语。 朱景彦也看出她的不悦,便打发了众人回去,原本这所谓的探望就是一出戏而已,谁也没想着要多留,但见皇帝如此爱慕于苏家暮秋,众人的心思也就多有不同,但终归是谁也没说话,沉默着回到各自屋中。 人一走,苏暮秋便忍不住絮叨开来,“什么叫起来倒水碰倒了东西,看看这地上,血迹都还没清干净,谁会相信皇上那说辞?” “呵,他们会信的。”朱景彦笑得清浅。 苏暮秋凝眉不悦,却又听得朱景彦叙叙道,“他们来,不过是要看个结果,如今结果已经看到了,过程他们也能猜到,需要的不过是朕给个说辞罢了。” 苏暮秋见朱景彦笑得淡然,心里的怒气却也悄然消散,是了,这些人能有几个是关心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来,不过是想看看这皇帝死了没死,且不论他们是希望他死或者没死,但追究起来,在意的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对于朱景彦本身,他们无半分关心。 可饶是如此,苏暮秋却也依旧愤愤难平,只嘟囔道,“再怎么说也该让人去追查刺客啊,总不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一句起夜喝水给带过去了吧?” 朱景彦脸上渐渐没了笑意,“祭天乃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出再小的一点问题,也会引起百姓不安,何况北戍国一直对我靖安虎视眈眈,处心积虑伺机南下,国不安,民心不定,我靖安如何对抗其铁蹄?” 所以,他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朱清渊也正是知道他这迫不得已,所以才会选在祭天日下手,如果事成,为安民心,为稳国力,众人势必会奉他为新帝,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谁做皇帝根本没什么打紧,只要皇座上有人,只要他们家中有米。(.无弹窗广告) 所以就算朱清渊此计失败,也至多就像今晚这样,找一个说辞推脱过去,反正没人会追究,也没人敢追究。 苏暮秋听朱景彦说起民心北戍,心里也渐沉重起来,她不知,原来他有如此多的忧虑,如此的身不由己。终是软了声音,“还好皇上准备万全,如果不是有邵大人和那个蒙面侍卫,今个可能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朱景彦闻言再度浅笑出声,“是啊,你该庆幸,是他救了你。” 苏暮秋微滞,却只了然一笑,“那侍卫是皇上安排的人,他会救我自然也是皇上的意思,说到底,还是得谢谢皇上你。”她没有想到,朱景彦在自己身临险境时,竟也还想着让人来保护她。 朱景彦只是一笑,不置一词。今夜的这出戏虽是朱清渊一早安排下的,却是他有意让朱清渊提前了的,苏暮秋,前太子妃,拿她当替死鬼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那些刺客一开始才没有对苏暮秋下手,因为朱清渊还等着让她来背这黑锅。 如果朱景彦死了,屋中只有苏暮秋活着,而苏暮秋又是前太子妃,为拒绝入宫甚至不惜投湖自尽,不肯委身于皇帝而痛下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有人怀疑到朱清渊头上,普天之下,除了他却也没人能接当皇帝,所以怀疑终究只会被掩盖过去。 最终的结果,便是苏暮秋杀害皇帝,诛灭九族,连同苏太傅的势力一同除去,由此他朱清渊登基为帝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掌握朝政,而那双龙戏珠之中,一龙灭,一龙升,再成佳景。 然而,朱景彦到底没死,他到底没有估错那人的心意,今夜若不是苏暮秋也在,那人怕是不会出手相助,他朱景彦也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一场由朱清渊编排的戏码中,他朱景彦只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苏暮秋,便得到了一颗足以逆局的棋子,可见,苏暮秋还是有些用途的。 朱景彦抬眸看向整理着屋中碎物的苏暮秋,鹰目微眯。而那厢苏暮秋全然不知自己一夜之间被两人利用,只一心为朱景彦看似荣耀实则艰辛的皇位担忧,也为他明日一早要进行的祭天仪式担忧。 朱清渊不是一次遇挫就会放弃的人,重要的祭天仪式已经成了朱景彦的软肋,为了安抚民心,为了稳住局势,他一切都会妥协。这让苏暮秋很是替朱景彦郁闷,那个容颜绝世的睿王,在她心中俨然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寂黑的夜终是过去,东方破晓,山雾缭绕,朱景彦和众位大臣启程爬山祭天,而苏暮秋随侍在朱景彦身侧,虽觉体力不支,却也强撑着不曾言累。只因她心知那身后跟着的一干人众,有不少等着朱景彦出错的,苏暮秋便是横着心,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跟在朱景彦身后,隔断他背后那些各有所思的目光。 朱景彦不曾回眸看过她,是以也不曾目及她略见苍白的脸色,和那笃定决绝的眸光。然另一侧的邵华却也是和苏暮秋并排而行的,虽非故意,但余光所及也能看出苏暮秋的疲惫,侧首蹙眉,略见担忧。而苏暮秋却只是一味的看着朱景彦的背影,强打精神往上爬着。 祭祀礼坛所设之处在西山山顶,从别院往上要走一个多时辰,期间朱景彦的背一直挺得很直,祭祀用的衣袍隆重很不透气,热得人汗水直落,山风一过,凉意惊起阵阵寒颤,而头冠更是沉甸甸的,压得人脖子酸痛,却又不能取下来休息会儿,就连代步的软轿,也因祭天需虔诚一说而不能使用。 苏暮秋于后看着朱景彦,真真觉得是在活受罪,好不容易坚持到山顶,众人这才能歇一口气,而山观中的巫师已然迎步上前,朱景彦来不及大口喘气,便要稳住气息,随巫师走上祭坛。 苏暮秋不信什么吉时,只知累了就该歇会,便自个跑到后院找了处凉亭坐下歇息。这祭坛独居山顶,方圆不过数百步,后院凉亭下便是悬崖直壁,底下有山溪湍急,水声激荡,回响在山林间连绵不绝。 前院,朱景彦手持旌旗应着祭祀鼓乐缓缓登上祭台。而他身后紧随的便是大巫师,待得皇帝登上台后,大巫师舞动着手中赤红的祭旗,所有人连同朱景彦一起,躬身埋首,闭目祈福。 台下,祭乐敬奏,几名带着面具的童巫应乐起舞,大巫师摇头晃脑绕着皇帝和祭台跳来跳去,两名年轻巫师则负责上香奠酒,敬献瓜果祭品。而后,由大巫师负责恭读祭文,其余人鞠躬行礼,虔诚垂眸,直至祭文念完,乐舞告祭,典礼告成。 前院的祭鼓嗡鸣,使得后院苏暮秋休息也不得安宁,缓了口气打量起这周围景色,却见亭子正设在峭壁边上,苏暮秋略有些畏高,此间一看却是心生怯意,左右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内殿走去。 适才虽是沿着围墙到了后院,但眼下却见殿后设有石阶门扉,便想着从这门中直接穿到前院去。 她是第一回来这儿,所以不知她此间迈入的,正是大巫师的寝屋。虽说不知自己进的是什么屋子,但祭祀殿一类的地方总是会让人无意识的放轻脚步,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是会让人敛声屏息不敢打扰。 却是她正走至神像背后,便听得殿中有人言语,带着刻意压低却又怕对方听不见的语气,“这一次切不可再出差错,否则你我都别想活命。” 苏暮秋挑眉,想起朱景彦叮嘱王尚书莫犯去年之错,料想去年的祭祀一定并不顺利,现今见人如此郑重,微不可察的浅笑嗟在唇边,却尚未入眼,便又听到,“睿王殿下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第29章 五行相克 苏暮秋心下微滞,朱清渊会如此紧张祭祀?他应该是巴不得朱景彦祭天不顺才对。(.) “你放心就是,这次的事情我已经试过不下十次了,绝对是万无一失。” “那就好,占卜快开始了,咱们也赶紧出去吧!” 两人话毕,便只听得窸窣脚步声渐渐远离,苏暮秋疑惑凝眉,心里一丝不安如蛇影盘梭,让她不禁加快脚步向前院走去。 前院,再祭天仪式完成之后,祭天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即将上演,那便是由具有深厚神力的大巫师进行的占卜,这也是祭天之行真正的意义所在。 大巫师的占卜,将作为皇帝乃至整个朝廷一年中所作所为的导向,同时,也会成为百姓趋吉避凶的指引。 朱景彦退下祭台,整个祭台周围被屈膝而跪的童巫围绕,台上,只有大巫师一人,念着咒语,跳着祭舞,在做完一刻钟的祷告后,方停在台中,时而浑身颤抖,时而身形僵硬,须臾之后,低头紧闭双眼,聆听天音。 此刻间,山顶飘过的云朵遮住了日光,原本便神色凝重的诸人此间眼神更显沉郁,苏暮秋从殿内走至前院,对上朱景彦沉凝的侧颜,清俊的轮廓此间沾染了几分黯然,加重了苏暮秋心中的不安。适才那两个巫师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究竟对朱景彦来说是好是坏? 未久,大巫师叙叙站起身来,众人也知这便意味着占卜结束了,虽都忍不住问个吉凶,但这口终究要等到皇帝来开,朱景彦再度登上祭台,郑重看向大巫师,“如何?” 大巫师眯着眼,紧蹙的眉头有些沉重,“三起三落。” 朱景彦微鄂,眸下微凝,大巫师叙叙语道,“一占卜国,得示三吉三凶,势对力均,不知其胜。”国运三折,最终结果如何尚不可知。 朱景彦脸色渐沉,大巫师则沉默须臾,复而叹息一声道,“二占卜君,帝字彦,属木,金克木而木赖水生,当远金而近水。” 朱景彦长睫微颤,眼底一丝异色,紧抿的唇角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他身边有谁属金他不知,可谁属水却是了解得很,朱清渊。 大巫师似看出朱景彦面有异色,沉声道,“皇上有上天庇佑,原不必规避其事,然今逢国运起落大关,为保国运昌盛,皇上不可不顾。远则罢,近身者切不可有属金之人,否则不利于皇上龙体,甚至危及我靖安朝运。”大巫师善于察言观色,虽说朱景彦的不悦轻微至尘,但也能叫大巫师猜个七八分,是以对近水一说点到即止,而是强调远金。 朱景彦抿唇似思,并未应声,大巫师见他不接话,便也只得自己道,“微臣斗胆,请皇上将近身服侍之人的姓名八字报于微臣,让微臣可以为皇上分忧。” 朱景彦迟疑须臾,终是应了。龙诞日祭天,乃是一年之大计,而祭天的占卜,则是龙诞日之首重,虽说大巫师那近水之词让他心有不愿,但却也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念,不能予以否认。 占卜完成,朱景彦的不安变成了忧虑,北戍一日不平,边关便一日不宁,然他新即位不久,朝政迟迟未能掌握,平戍之计也就只能一拖再拖,但他深谙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之策,有意在收权之余储备粮草,扩充兵力。 但大巫师这几句话,意味着今年靖安又是个不太平的年份,国之不安,民之劳顿,又何来的粮草军饷和良将士兵? 朱景彦的沉凝神色映入苏暮秋眼中,可朱景彦忧国之心她早有所见,如今听大巫师说起国家有三吉三凶,自然是难以平静的。她虽不信巫师的那些言辞,但见一朝国运万千百姓都压在幼帝一人身上,着实叫人于心不忍。 苏暮秋心念及此,便不禁走上前去想要扶朱景彦下祭台,苏暮秋自知自己没有那扭转天命的本事,只是希望通过走在他身侧,给他一些鼓励支持罢了。 然而,就在她从人群中刚刚迈出脚时,便听得大巫师高声一斥,“请止步!” 苏暮秋闻声一滞,向大巫师看去,却见大巫师紧皱眉头大为震惊的回看着她,其后,所有人也都是顺了大巫师的目光,一同看向苏暮秋。 苏暮秋柳眉微惑,尚未及言,便听得大巫师沉语,“若是微臣没有记错,那位可是昔日的太子妃娘娘?” 一语落定,苏暮秋脸色微僵,只是下意识的探视向朱景彦,却见朱景彦只是一脸平静,回道,“正是,有何不妥?” 大巫师摇首喟叹,面色紧张沉郁,“皇上有所不知,昔日先皇曾命臣为其算过五行,以知其与睿王是否合宜,微臣记得其名为苏暮秋?” 朱景彦眉峰微挑,“正是。” 朱景彦太过平静,反而显得苏暮秋不够冷静了,一句昔日的太子妃,已经让苏暮秋心里几丝不悦了,现在又说先皇让人算过她和朱清渊的八字,说得好像她苏暮秋已经是嫁过一回似的,偏偏对象还是现任主子的哥哥,怎么听怎么别扭。 别说她别扭,在场约莫所有人都觉得别扭,却并非为了苏暮秋,而是因为先帝。先帝去得突然,废太子的圣旨、传位的遗诏都来得太过突然,曾经有人一度怀疑是朱景彦有意篡位,可那遗诏又真真是先帝手迹,且由金漆封印放在宸清宫牌匾之下,毫无半分作假的嫌疑。 如今大巫师这一说,不禁让众人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夜,沉寂的祭祀殿变得异常宁静,各怀心思的人们终是将目光定在了那人身上。 苏暮秋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便又听得那大巫师道,“夙,守,赤,秋,为金行之首,皇上当远之!” 这一语,在静得出奇的场中掀起阵阵涟漪。 原本与朱清渊有过婚约的苏暮秋,若不是先帝遗诏,她是万万没有入宫的可能。而如今大巫师提及其属金,正好克朱景彦的木,再加上昨晚山下别院发生的夜袭,众人虽各有考虑,却也都口径一致,苏暮秋万不能再服侍皇帝! 第30章 巧舌如簧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苏暮秋怒极反笑,却只是看向朱景彦,而朱景彦则微垂着眸,深思入神,再看太傅苏意,分明谈及的是自己女儿,可他却未见得有多动容,站在那群窃窃私语的臣子中,显得格外淡然冷静。 苏暮秋无力勾唇,冷静也好,至少能说明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克着朱景彦了,却看其身后不远,苏泽更是冷漠,对上苏暮秋的探视,目光愈发冰冷,只叫苏暮秋匆匆一瞥便连忙收回眸来。 从祭天到大巫师占卜,苏暮秋可以想象得到靖安对大巫师能听天语一说深信不疑,自然,大巫师说她行克,也不会有人能替她辩白。 苏暮秋抬眸复看向朱景彦,正欲言说,便听得一声轻语,“苏暮秋与皇上五行相克,暂时不宜侍奉皇上,此乃大巫师所卜,毋庸置疑,”朱清渊少见的严肃神色,郑重道,“皇上先前也听见了,今年我靖安将经历三起三落,结局如何还不得而知,皇上切莫因一时糊涂,危及我靖安朝运。” 朱景彦剑眉微蹙,煞是为难模样,苏暮秋心下无奈,她知道朱景彦有多在乎国运,甚至为了不影响民心,连遇刺一事也可不了了之,如今朱清渊以此来胁迫,朱景彦又岂能回绝? 苏暮秋不怒反笑,她早就知道朱清渊不会只有一招,如今看来,别院行刺并不一定旨在朱景彦,试想若昨夜事成,皇帝死,他朱清渊虽能顺势登基,却也免不了后世诟病。 如今借大巫师之口,将苏暮秋驱离朱景彦身边,明里虽说是只针对她一人,但以古人那趋吉避凶心理,多半整个苏家都会被视作对皇帝行克的一方,如果朱景彦信了这一说与苏家离了心,那苏暮秋入宫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 说到底,朱清渊眼里的敌人不是朱景彦,而是苏太傅苏意。 苏暮秋思虑一二,心下确定这是朱清渊布下的连环计,方释怀一笑,“王爷所言甚是,若是因暮秋一人,损及整个靖安王朝国运,那暮秋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 她这一语,让底下的议论声暂且停了下来,若是苏暮秋自觉退避,他们也就不必费心向皇帝进言了,毕竟,传言中皇帝很是宠爱苏暮秋,若皇帝真不舍得将她驱离,作为臣子的直言进谏只怕会惹来皇帝不喜。 那厢众人安静之时,朱景彦却是探究看向苏暮秋,猜测着她的意图。苏意闻言也是微见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女儿,那熟悉而陌生的神情。 朱清渊见她主动应合,也是些许疑惑不解,他知道如今的苏暮秋已经全然不记得旧事,自然也不可能为他朱清渊做出退让,何况,此时苏暮秋的笑意,俨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叫人不敢轻视。 苏暮秋却只是看着大巫师,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她对这大巫师除了尊老之外毫无任何敬畏之心,是以她笑得浅淡而轻松,“诚如大巫师所言,暮秋字克皇上,却不知该离皇上多远才会无虞?” “这……”大巫师正了正身板,俨然一副将要长篇大论模样。 苏暮秋温和而清浅的声音继续道,“恕暮秋直言,八字也好,姓名也罢,属金的定不只暮秋一人,朝堂上不少大臣或是其家眷,都有属金的,后宫中想必也有不少人都是金行,若依大祭祀之言,要将所有金行人赶出皇上身侧,恐怕朝堂后宫都将不堪其负。(.)” 大巫师神色微滞,他全然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打断他的话,偏生还是带着那样微浅恭顺的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他不喜被人冒犯,当下也无可奈何,只是平声语道,“倒也并非全然不能服侍皇上,只是不能近身服侍而已。”如果他说要把所有属金的人从皇帝身边驱逐,莫说后宫,便是前朝那些大人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半生仕途,因自己和亲人属金而被斩断,谁会甘心? 苏暮秋得了他这一句话,心里也安了大半,如此一来,至少苏家是不会牵连的了,于是,只见得她笑容依旧,声音温婉,“却不知近身服侍又以何为度?后宫妃嫔宫婢,内务六局二十四司,都是竭其一生服侍皇上的,人数之多想必大巫师也能料知,却不知那些该去那些该留呢?” 如今朱景彦的后宫,佳丽虽没三千也至少一千有余。按五行中属金的概率来算,便要驱逐掉五分之一的人,那怎么算也得有个两三百号人,其后又涉及到朝中各人的势力支持,如此清算下来,难免得罪几个不能得罪之人,自然,也包括朱清渊。 大巫师微蹙眉头几分不耐,回道,“以皇上寝宫为近,阴阳相合为亲,其余者,可以不计。” 苏暮秋笑眯了眼,欠了欠身,“谢大巫师解惑,暮秋作为二品昭兰,兼永寿宫掌事宫女,自当谨记大巫师叮嘱,绝不逾越半分。”她在永寿宫,离皇帝寝宫还远着呢,何况她又不是妃嫔,阴阳相合的事情也轮不到她。 如此一来,虽然大巫师说她与朱景彦五行相克,却也不碍她在后宫继续生活。 大巫师见她这盈盈一礼,微见浅惑,然却只一瞬,便已了然,方知苏暮秋以退为进,已然将他定下的行克范围一再缩小,如今不仅苏家无虞,就连苏暮秋自己也似并未受到多大影响,所以她才会这么乖巧礼身,大巫师原本是占了先机,却不料被苏暮秋这一来一回的化解了七八分。待他再视向苏暮秋时,神色些许晦暗不明。 苏暮秋兀自起身,却始终低头含眸,自己这一番说辞虽化解了行克一说,但锋芒太露只会招致祸端,是以当下便尽量谦卑恭顺,以求众人移开那如刃眸光。 那厢朱景彦走下了祭台,朝着群臣走去,只是余光微不可见打量了一眼苏暮秋,微抿的唇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厢朱清渊却亦是挑眉,以前他所见的苏暮秋,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从不反抗,更别提和大巫师言辞较量了,偏偏,还真叫她三言两语给说赢了,这份气度,这份智慧,呵,当真是叫他后悔昨夜没命人借机杀了她。 然朱清渊终究只是笑着,他并不着急,对于苏暮秋也好,对于苏意也罢,他都有大把的时间和心思去对付,只要苏氏垮台,朱景彦孤立无援,就算不肯让出皇位,这朝廷,也会成他朱清渊的,所谓拨乱反正便是如此罢,他朱清渊十年的太子储君,这江山天下本就该是他的。 那厢苏暮秋得了不能近朱景彦身侧的巫师之言,只能默默走在下山之列的最后面,不过她却也心甘情愿。以前在现代,整天忙着工作上班,很少有机会出去旅游,也很少有机会能看到青山绿水,之前上山一面忙着赶吉时,一面担心着朱景彦,也没心思去看这西山风景。 如今倒好,行列在前,她一人叙叙在后,风清气爽,鸟语花香,折一枝山桃花在手中把玩,看着山雾散如薄纱,听着山涧流水叮咚,闻着青草花香飘渺,任凭微风扬起乌发,何等的闲适从容!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腹中饥肠辘辘,为了准备祭天仪式,光朱景彦穿衣服便费了不少功夫,虽然她只是在一旁呆着没出力,但是朱景彦不开口,她也没法偷溜出去吃东西。加上这爬了一上午的山,累得她已经是疲惫不堪,如果不是赏玩的心思还支撑着,只怕早就赖在祭祀殿不肯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别院,苏暮秋二话没说,先是喝了一大壶水,然后又吃了青竹递过来的几个馒头,什么事也没做便爬床上睡觉去了。临睡时还不忘谢谢那大巫师,有他那几句话,短时间内朱景彦是不会召她去伺候的了,而其他的也没人敢动用她这二品的宫女,如此一来,她倒成了闲人一个。 青竹见她睡着了,便离开了后院,去找想见的人去了。而苏暮秋则躺在床上安稳睡去,连有人进屋换了焚香也未察觉。 翌日天色微明,东方旭日初现,便听得高呼声远远传来,“皇上,出大事了!” 第31章 飞来横祸 而另一边。(.) 苏暮秋整个人昏昏沉沉,听得有敲门声,艰难的张了张嘴,“进来。” 木门猛地被人推开,苏暮秋揉着胀痛的头还未及睁眼,便听得一声尖叫,“啊!血!” 原本就头胀痛难忍的苏暮秋,只觉这一声尖叫硬生生穿破她耳膜,如针扎在头心,紧皱着眉头艰难睁眼,“青竹你叫什么?” 可她话音未落,便看清门口那人根本不是青竹,那雪白的祭服,难道不是童巫所穿的?心下惑然,却见那童巫已经捂着脸尖叫跑离,门外传来他惊慌失措的喊声,“杀人了!” 苏暮秋微侧了侧头,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想站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不已,最终只能放弃。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探首看向原本该自己睡着的床上,竟然睡着一个男人! 苏暮秋惊讶的瞪大了眼,嗡的一声热上了脑门,这男的是谁?这被子上鲜红的东西是什么?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在这里?青竹呢?刚才那是谁? 苏暮秋尚未从这一连串的问题中回神,便听得窸窣的脚步声匆忙赶来,苏暮秋茫然转头看向屋口,一哄而入的一群童巫拥绕在三四个年长的巫师身边,望着苏暮秋的方向哭丧着脸,“师父……” 苏暮秋愣了愣神,转头去看那床榻上躺着的人,定睛一看,这才认出原来躺着的竟然就是大巫师!那刺眼的鲜红让苏暮秋心里顿时跌入谷底,她不是傻子,就算眼前这一切再不可思议,她本能的不安也会侵袭她的思绪,让她已经感觉不到酸痛的身子,感觉不到混沌的头脑,只是木然的推了推那床上人,“呐,醒醒……” 床上人毫无反应,取而代之的是门口所有人一拥而上,将她牢牢围住,“师父已经死了,你还想干什么?!” 苏暮秋浑身发冷,十指紧扣掌心,紧咬的唇瓣似能滴出血来,大巫师死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而昨天所有人都见证了她和大巫师的矛盾,这一切联系起来不难猜出后果,那就是,她苏暮秋将成为杀死大巫师的凶手! 大巫师是何许人也?是占卜一国吉凶祸福的能人异士,是祭司殿首席巫师,就算是君王,也不敢直接与之冲突,而如今,她苏暮秋却成了杀害大巫师的凶手! 苏暮秋明知是有人存心陷害,甚至她也能猜出是谁,可她却只能微勾唇角凄然一笑,她苏暮秋何德何能,竟能配得上大巫师一条性命? 苏暮秋的茫然失措,并未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他们尊崇的大巫师,如此惨遭一个恶女毒手,他们恨不得将她立刻生吞活剥,可他们不能,只因她是苏暮秋,是苏太傅之女,是皇帝宠爱的昭兰。(.无弹窗广告)[] “把她绑起来押下山去,请皇上为师父主持公道!”有人悲痛大呼。 苏暮秋被几个年纪稍长的巫师给架了起来,这副年仅十五岁的柔弱身躯,在昨天爬了一天的山后已经是累乏至极,如今又被人扔在地上睡了一夜,现在别说挣扎,就连张口说话都觉得疲惫无比。 那厢有人想将大巫师也一同带下山去,然却被阻止了,原因无他,大巫师一生未下过山,对于祭祀者而言,无尘才是他们与天相通的能力源泉,所以他们不愿去接触那些山下的污秽,何况死者为大,作为徒弟的也大多不忍心让其颠沛。 苏暮秋回首看了一眼那床榻上躺着的人,努力回想着昨夜的事情,可却始终一无所获,昨夜睡得格外的沉,连梦都没做过,却也正因睡得太沉,反而成了疑点。 苏暮秋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度面临生命危急,早已经没了在现世睡得没心没肺的心境,哪怕是守夜人的咳嗽她也能迷迷糊糊听见,可昨夜她从别院到祭司殿,这么长的路上竟一次惊醒也无,定然是有人用了迷香一类。 当把苏暮秋捆绑结实,巫师们便各自分派安排,年幼的童巫们被留在了山上,只有十来个二三十岁的巫师押解她下山。巫师们将苏暮秋团团围住,却还是生怕她跑掉似的,紧紧拽着捆绑的绳索。 苏暮秋怅然失笑,看着脚下这条走了三次山路,思绪万千。就算她能挣脱绳索,她也不可能逃,逃,就意味着认罪,她不认,也不逃。但这罪名若是洗刷不掉,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暮秋强打精神,四下打量着这十来个巫师,知道其中定有两人就是昨日她在殿中听见窃窃私语的人,如果说陷害她杀巫师是朱清渊计划的一部分,那昨日提到朱清渊的那两名巫师,无疑就是陷害苏暮秋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她昨日只听见了声音,并没能见到人脸,而巫师们都穿着雪白的祭服,背影上也毫无差别。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两人定在这一群人中。 苏暮秋想静下心整理好脑中思绪,却不禁眉头紧蹙,头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前夜就没睡好,昨天又爬山,夜里又睡一夜地板,结合现在这忽冷忽热、浑身酸麻胀痛的症状,苏暮秋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 当初在春凝死后她便断断续续病过一些日子,那时候她就知道这副身子骨没有看着的那样坚强,而今正是大难当前却碰上身子不适,如果继续发热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的脑子还能不能正常工作了,如果不能,谁能替她洗刷冤屈? 朱景彦,他会相信她吗?如果他相信她,愿意替她调查一切,愿意请太医为她看诊,那这无辜被人陷害的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他会信吗? 苏暮秋无力勾唇,约莫不会罢…… 所以她必须得自己振作,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昨日说话的那两个巫师。要从声音辨别其实不算难事,但前提是她得有办法让这十个巫师在安静的情况下分别开口说话。可如今这气氛,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像是把刀子,都恨不得立刻将她千刀万剐,又怎么可能耐心和她交谈? 山下,得到消息的朱景彦眉峰微挑,坐起身,更衣正装,静候那押解队伍的到来。 第32章 遭人诬陷 苏暮秋杀了大巫师,这话传到苏太傅耳中时,他正与苏泽、赵林对坐商议着回京后该做的准备。但这突然到来的消息让他们三人都是一滞,眸色深敛。 苏意沉脸叹息,怒其不争般摇了摇头,赵林神色并未见有多震惊,只是平声静气道,“这其中,只怕有误会。” 苏泽冷冷勾唇,“她没那胆子,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大巫师死了总得有人为之负责。” 赵林无奈一叹,“她到底是你妹妹,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替她洗清冤屈,而不是让她去做替死鬼。” 苏泽眉梢微挑,未置一词,苏意深吸了口气,“正因如此,我们才无能为力。”如果他们站出去为苏暮秋鸣冤,只会被人说成是包庇徇私,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被人借题发挥。 赵林无奈失笑,“也罢,我去走这一趟就是了。” 赵林到时,朱景彦正座肃神,朱清渊侧坐慵懒,还有几个大臣也都分列坐着,他则寻了尾座而定。未久,便见得苏暮秋双手被绑,由巫师拉着绳索拖进屋来。 不过一夜之隔,那个有着苏家身份,有着昭兰官位的女子,却成了阶下之囚,被巫师拽进屋中时明显有些踉跄吃力,却无人敢吱声替她不平。只因她杀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巫师,就算是皇帝再宠爱她,也万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包庇。 那厢朱景彦坐于上列,见赵林来了方心下微安。苏暮秋杀害大巫师,罪名若成立,她必死无疑。但她到底是苏太傅唯一的女儿,如果他真的法不容情,又怕会吃罪苏太傅。 如今既然苏太傅自己没来,那便是在告诉皇帝,苏暮秋若当罪,朱景彦就算赐死她,苏家也没有异议。不过赵林到底是来了,虽然比其他的大臣更晚,但却也更为重要,赵林与苏意关系匪浅,他既然来了,便意味着苏意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朱景彦眉峰微凝,苏太傅的选择很让他满意,却不知,堂下那人又是作何感受? 苏暮秋此间已经是气力虚无,一入堂中便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连给皇帝见礼也没顾上。 众人见她那颓然模样,只当她是知罪认罚,而朱清渊却并未那样想,需知此刻的苏暮秋虽形容狼狈,但脸色却并未见有多慌张,尤其那圆月眸中隐隐透露出的淡然,着实在他意料之外。苏暮秋,何时竟变得如此冷静? 苏暮秋好不容易喘过气,这才环视了四下,苏太傅不在,苏泽也不在,除了朱景彦,满屋子没一个可以依傍的。苏暮秋无声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苏家得避嫌,但苏老头子连自己女儿快死了也能不闻不问,如果不是他当真有够沉着,那便是他足够冷漠。 认清态势,苏暮秋只能寄希望于朱景彦,方缓缓起身,福了福,“暮秋参见皇上。” 朱景彦耐着性子等她缓过神,期待着她露出失望受伤甚至是绝望的神情,可她似乎对苏家的缺席并未有多失望,这让他意外之余却也是生了几分异样考量,终状似担忧道,“事发突然,朕也尚未能知晓全部,昭兰,你仔仔细细说给朕听。” 苏暮秋闻声间唇角微扬,朱景彦这一语当算是给她解释的机会,原本还以为他不会相信自己,如今看来他倒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苏暮秋心里稍安些许,深吸了一口气道,“昨夜下山后,匆匆用完膳便歇下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祭司殿,而旁边躺着已经过世的大巫师。” 朱景彦闻声神色如常,并未有多意外。那厢巫师们却是有人按捺不住了,“胡说,分明是你记恨师父不让你侍奉皇上,竟狠毒得杀害了他,我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你竟敢在皇上面前狡辩,这不是公然欺君吗?” 苏暮秋不怒反笑,他们可当真是高看她了,先是背上杀害巫师的罪名,现在还想给她加个欺君?就这么怕她死不了吗? 苏暮秋低低的笑声让斥骂她的人反是一愣,不免恼羞成怒,若非皇帝尚在,只怕是要冲上去教训她一番。 朱景彦微见凝眉,却是抿唇不言,他自然知道苏暮秋不可能大晚上去杀那大巫师,可在没有任何证据能为她辩白,而苏家又已示忠心的情况下,他不会无谓的担那风险,只因稍不留神,他便会被人捏造成一个为只为红颜罔顾朝运的昏君,到那时朱清渊逼他退位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朱清渊勾起的唇角掩在折扇后,只露出微眯的双眸,若谑若嘲,这是一局死棋,以苏暮秋为棋,同时将苏家和皇帝的军,他们挣扎是入棋,不挣扎也是入棋,而他朱清渊,只需在这一旁稍坐,品着山上出的新茶,坐着看戏就是。 朱景彦余光探了一眼朱清渊,却见他依旧是清浅笑容,俊颜无双风华独世,却也正因为朱清渊的淡然自若,才激起了朱景彦心中的挫败和抗拒。既然朱清渊要她死,那他就一定要她活! 朱景彦微敛的眸色泛着墨玉般的光芒,看得苏暮秋心里一滞,复而涌出些许温暖笼罩在心间,安抚着她有些燥乱的思绪,她抿了抿唇,润了润嗓子方道,“请问,诸位是亲眼看到我杀害大巫师了吗?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只是看到我和过世的大巫师在同一间屋子而已。” “这有什么区别吗?!师父浑身是血,身边又只有你一个人,还用得着想吗?分明就是你因昨日之事怀恨于心,趁夜杀害了师父!” “如果是我杀害了大巫师,我为何不一早就离开,硬生生等着你们来抓?” “这就是你的诡计,杀害师父还要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如此牵强之语,苏暮秋怒极反笑,“试问我一柔弱女子,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杀害大巫师?对方可是大巫师,你们总不会想说我是用什么巫术能让他不反抗吧?” “一派胡言,师父法力深厚,怎么可能被你蛊惑,定然是你趁他老人家睡着以后下的手,他老人家岂能料到你之恶毒,自然是没有防备的!” “那可真是巧了,我昨个一回来便睡了,这一点整个后院的内务六局都能作证。” “你是一回来就睡了,可谁知道你晚上是不是真的在屋子里?昨夜乃是十五月圆之夜,天色明亮,要连夜上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暮秋冷呵一声,“山路崎岖,就算有明月朗空,对我这只上过一次山的人而言,那也是不可能登得上去了。” “除了月光,你还可以带上烛火,整个西山只有别院和祭司殿有人,中间途中毫无人烟,就算你举着火把也不会有人发现。” 苏暮秋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在理。”这倒是提醒她了,她原先只想到是祭司殿那两人犯事,却疏忽了别院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言话之人见苏暮秋竟然首肯了他的话,反是一愣,环顾了其他几名巫师,都是莫名不解。 却见苏暮秋复而抬眸又道,“按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昨日一回来便睡觉歇息,等晚上大家都就寝后,我再带着烛火上了山,经过昨日祭天一事,祭司殿的人都已疲惫不堪,睡得很熟,于是我就趁人不注意,遛进了大巫师的屋内,杀害了他,然后却不知怎么的忘了逃跑,硬是等到了早上,被奉水的童巫发现,然后被抓了个现行?” 第33章 洗刷冤屈 (巧克力加更) 一言落定,不仅是巫师,就连旁边的大臣乃至上座的朱景彦也是微鄂,苏暮秋一开始便说自己是无辜的,如今怎么又肯应下了? 但苏暮秋那微蹙的眉头分明就是沉思之态,而眸中更是一片清明,哪里像是会糊涂认罪的模样。 果然,便见苏暮秋微勾唇角,若谑若嘲,“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想象,事实上,我睡得比大巫师还沉。” “……”巫师们被她这一会认一会不认给弄糊涂了,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么,是以也都没再说话,只是紧盯着她。 苏暮秋此间却无心再与那群巫师争辩,只是看向上座皇帝,“昨夜暮秋睡得异常的沉,我怀疑是有人在我房中点了迷香,还望皇上派人去我屋中找来香炉一查究竟。” 朱景彦眉梢微挑,先前见她和那些巫师对峙说得头头是道,他还以为她不需要他帮助了呢,眼下见她还是要求助于自己,眸间若见异色,却是微抬了手示意,邵华随即而离。 苏暮秋见去的人是邵华,心里便安了大半。邵华是朱景彦的心腹,如今明知是朱清渊布的局,就算知道朱景彦不待见她,但与朱清渊相较之下,定也是会偏向她的。 邵华一去,整个堂中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苏暮秋费尽心思说了那一席话,任谁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可关键是有的人不愿说破,而有的人又苦于没有证据,所以都只是沉默,等着那能为苏暮秋证明其昏迷的香炉。 未久,邵华回来了,拿着放在苏暮秋屋中的七巧香炉,苏暮秋微抿的唇角因紧张而轻轻颤着,只要能说明这香炉里面有将自己催眠的迷香,就能证明她是受人陷害的了! 朱景彦静视着那香炉,轻语道,“传刘太医。” 邵华埋首应礼,“微臣去昭兰屋中时,正好碰上刘太医。” 朱景彦眉梢微挑,唇角轻抿,刘瑾果然是担心苏暮秋的,否则也不会一得到消息便跑去查看香炉,想来他也认为苏暮秋是被人故意陷害的。既然有刘瑾早一步去查验过了,也省得他再费时间,便直接问道,“那香炉中可是有迷香?” 邵华紧低着头,他明白此刻他的回答关系着苏暮秋的性命,甚至关系着皇帝和苏家的利益,可当时去的不止他和刘太医,还有朱清渊的人也跟去了,所以就算他想撒谎也是不能,遂只能黯然垂眸,“回皇上,臣和刘太医去时,香炉里面并没有香灰。” 一语落定,再度将苏暮秋置于谷底深渊,呵,她早该想到的,自己能料到的事情,那人岂会毫无防备?定然是早就安排人倒掉了,而且还定不是能够轻易找到的。 苏暮秋贝齿紧咬,怒视向朱清渊,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一如当初春梅苑初见,戏谑,温润,淡然,但这一切放在今日,却无法叫她惊艳,只叫她愤恨。[] 那种朱景彦自然也是明白当下形势,双手虚握成拳,唇瓣紧抿。 苏暮秋紧咬的唇瓣些许苍白,未久,微抿了唇角,“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请太医为暮秋诊脉了。”从她醒来的时间看,迷香应该停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的药物,应该还是可以检查出来的。 朱景彦闻言眸色微亮,却是了然挑眉,未等他吩咐,邵华便已应道,“刘太医已在院中候着了。” 朱景彦微眯的眼中一丝不可察觉的薄笑,“传。”如今的苏暮秋当真叫他大为改观了,如此境地下仍能缜密思量,倒叫他不由得生了几分欣赏之意。 刘瑾听见动静便大步进了屋中,先是打量了苏暮秋一眼,见她形容憔悴,眸中不忍,却也只能悄然敛下,朝着上座拱手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朱景彦抬手虚扶,事关重大,他也无心顾那负赘的礼节,直言道,“昭兰身子不适,你替其诊断一二,看其是否吸入过迷香。” 刘瑾也没敢耽搁,简单应礼之后便前去替苏暮秋把脉,此间的苏暮秋,经过这两天两夜的折腾,身子已经是有些虚浮,脉象也是不稳,刘瑾不禁蹙眉,苏暮秋的心也随之渐渐沉了下去,良久,刘瑾方释怀的深呼一口气,转身朝着上座礼道,“回皇上的话,昭兰确实吸入过迷香!” 而正因为迷香,才让她睡得过沉,受凉更重,眼下这身子恐怕已经是疲累不已,偏偏还要受这番折腾,刘瑾眉头紧凝,等此间事了,得赶紧替她好好调养才是,切不可再伤了根本。 刘瑾这一句话,让苏暮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向朱景彦时,两人均在彼此眼中看到那一丝松缓,却只是一瞬,便听得堂下又有人道,“师父这几日睡得不好,是以屋中一直焚有沉香助眠,昭兰在师父屋中待过,诊出宁神脉象也不足为奇。” 苏暮秋闻声一滞,这声音不是其他人,正是当日在祭司殿听到的那私语的两人之一,从当日的对话可以听出,此人是主事的,而另外一人只是听命行事,苏暮秋适才费尽心思与众巫师对峙,就是想一一听听他们的声音,找出线索,只是未料那人倒也够沉得住气,期间硬是一句话没说,直到现在刘瑾诊出苏暮秋脉象后,才终于开口了。 苏暮秋微不可察的呼了口气,闭上眼缓了缓神,再睁开时,眸色较之前更为鲜明,转身正对那说话之人,微笑,“倒难为你肯信这太医之辞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感叹,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微愣,不明白苏暮秋的意图,却也只是一瞬,便已有那通透的露出了异样神情,譬如朱景彦和朱清渊,再譬如赵林。 苏暮秋依旧是笑意微浅,“众人皆知,皇上宠我之甚,出了事,自然会想要替我掩护,这太医又是皇上传召而来的,如今他一人说我吸入过迷香,你难道就不怀疑吗?” 她话音刚落,其他几名巫师也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只因他们适才确实怀疑那刘太医所言是否是真,正打算请求自己这方也出一人诊脉,却不想已有人应了下来。 那厢说话的巫师也是回过神来,却只是紧紧抿唇不语,苏暮秋笑意入眼,“除非你一早就能断定我一定吸入过迷香,所以才对刘太医的话毫无置疑。” “我已经说过了,师傅屋中有焚有沉香,此事我一早就知,有何奇怪?” “呵呵,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同样都是大巫师的徒弟,知晓他屋中焚香的定不只你一人,偏偏只有你料想至此,不得不说你智高一筹。”苏暮秋微勾唇角,“你既然说了你师傅房中焚的是沉香,那不妨就看看,大巫师房中之香是否是沉香。”能让她睡一夜冷地板还不醒的,怎么可能只是安神的沉香? 第34章 柳暗花明 那巫师终是脸色有变,苏暮秋冷意入眼,他们料到了苏暮秋会查自己的香炉,却没能想到她会去查大巫师的香炉。(.好看的小说) 为让苏暮秋一直沉睡下去,他们放了足够的份量,香炉中难免会有残留,而为了让事情和自己脱离干系,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去做那第一发现人,所以,在那送水的童巫进屋前,他们没有擅自入内以免惊醒苏暮秋。而那香炉,自然也没能及时处理。 如今大巫师一死,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那房中,想从众目睽睽下倒掉香炉不是件容易事,毕竟,没有谁会在自己师父死了的时候,却更关心香炉的。 其后为了不引起注意,也为了能把苏暮秋第一时间押解下山,他们没有时间去清除香炉,而此间守在祭司殿的只是一些不知情的童巫,那些沉浸在失去师父的痛楚之中的孩子,又怎么会关注到那已经熄灭的香炉? 沉香与迷香虽原料相似可含量却大有不同,只要取来香炉一查究竟,定能分辨出其是迷香还是沉香,如果证明香炉里面是迷香,以苏暮秋只和大巫师有过一面之缘的关系,不可能知道他有焚香的习惯,更无法悄无声息的将迷香放到他的香炉里,最不可能的便是知道里面有迷香还不知防护,而使自己也晕在里面的闹剧。 那厢说话的巫师已经脸色大变,而他身旁也有一人怯怯开口,“师兄……” 苏暮秋眉梢微挑,真好,又一个跳出来的,如此,当初在祭司殿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都找出来了,想必当初他们就已经将大巫师的沉香偷换成了迷香吧? 心念及此,苏暮秋不禁微鄂,如此说来,朱清渊从一开始就有杀掉大巫师的打算? 可那到底是大巫师啊,他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难不成他和她一样不信鬼神? 苏暮秋不置信的看向朱清渊,却见朱清渊也是回视着她,神色却已大为不同。[.超多好看小说] 朱清渊恍惚觉得,就算苏暮秋失忆了,但心性总该是不变的,可眼前的根本就像是换了个人,全然没有苏暮秋的半点影子。 那厢自苏暮秋话音落定,朱景彦便已经示意邵华去查了,回神,却见堂中苏暮秋与朱清渊旁若无人的对视,十指微紧,这出戏,到底是朱清渊一个人编排而出的,还是说她苏暮秋也有份? 苏暮秋心知上山的路程遥远,就算是习武的邵华一个来回,也少不得要费上两三个时辰,但如今的她饥肠辘辘极尽疲惫,又费神费脑的和人争辩了那许久,眼下心弦一松,已然是斜斜欲倾,而幸得一旁刘瑾未离,便连忙伸手扶住了有些眩晕的苏暮秋。 苏暮秋这厢一晕眩,整个屋子沉寂的气氛变得松缓了几分,那些巫师隐约也能觉察出事情并非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倘若真是冤枉了苏暮秋,那他们一群大男人,那般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如何对得起他们日日所受的仁爱训诫? 刘瑾见对峙告一段落,便将苏暮秋扶到一旁落座,转而起身对着朱景彦沉沉一拜,“皇上,昭兰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连日操劳,昨夜又受了凉,现在已经是虚热不已,还请皇上恩准她暂时歇息,等到取证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朱景彦眉峰微凝,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苏暮秋的虚弱,先前之所以没提,一则是因为事态紧迫,一则是因为苏暮秋自己在强撑着,如今事情暂且搁置,就算刘瑾不说,他也有意打发她回去歇着。 刘瑾见上座迟迟没有回应,方又沉声道,“还请皇上恩准!” 朱景彦回神间担忧聚拢眉头,“朕只顾着如何为昭兰平怨,却忘了她身子本就不好,幸得爱卿提醒,”言罢又对外传唤道,“来人,快扶昭兰回房歇息。” 刘瑾心下松了口气,转身对上苏暮秋感激的目光,微微侧眸避开,屋外,青竹奉命入内,搀扶着苏暮秋离开了。而刘瑾则紧随其后,微微颔首。 朱景彦看着那离去的身影,眸色微敛,却只一瞬,回视当下,目光定在最后与苏暮秋对峙的那一人身上,紧抿了唇瓣。 那厢朱清渊似疲乏的合了扇骨,起身对着朱景彦微微颔首,“皇上,这一大早的,臣等还未用膳呢,就不在这耽搁了,等邵大人带回证物再议如何?” 朱景彦微浅笑着,“皇兄所言甚是,是朕疏忽了,诸位爱卿便请先回屋用膳罢,稍后朕会遣人去传召。”朱清渊只知他们没有用膳,却丝毫不提他这个皇帝也还饿着肚子,分明是朱清渊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把烂摊子交给他来处理,真真气人。 那厢众位大臣都相继离去,只剩下那十名巫师在那坐立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朱景彦揉着有些酸涩的眉头,看向尾座的赵林,“赵尚书也暂且回去歇息罢。” 赵林只是起身回礼,“大巫师之死尚且没查明白,歹人还不知隐在何处,臣又如何放心皇上一个人?”邵华去了祭祀殿,如今所有大臣一走,便只留下巫师和皇帝,明知巫师中有朱清渊的人,他又怎么能放心? 朱景彦明白他的担忧,微抿的唇角稍见柔和许多,“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和朕一同用膳罢!” 赵林微不可见的一滞,礼身应下了。皇帝并未唤他为爱卿,这看似平淡的称呼,却反而表明了皇帝不同的意思,至少,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比‘爱卿’更进了一步。 那厢苏暮秋被青竹带回屋中歇息,不久便有人按刘瑾的嘱咐送来了药膳,青竹接过搁在桌上,一语未发。 苏暮秋原本便不与她计较那所谓礼节,是以便自个走过去吃了,用完膳,青竹依旧是沉默的收好碗筷推出去了。 临行时,苏暮秋终是没忍住,拉住了她。“昨晚我睡着后你去了哪里?”如果不是因为青竹离开了,苏暮秋又怎会轻易被人劫去。 那厢青竹闻声却是一丝不甘和怨恨滑过眼底,转身定视着苏暮秋,“难道只有小主睡得,奴婢就睡不得?” 苏暮秋微鄂,她不过是问问,何以竟惹青竹这么大的怨气,“你声音怎么了?好像有些喑哑?” 青竹眉头紧蹙,贝齿咬唇不应。 苏暮秋起身,疑惑的拉下她围在脖子上的绢丝,露出一道青红相间的印痕。“这是怎么回事?” 青竹一面扯回绢丝,一面后退一步与苏暮秋拉开距离,冷冷道,“奴婢是服侍小主的,小主有事奴婢不能不知,但奴婢有没有事,小主就不必知晓了!”说完也没等苏暮秋再开口,便大步离开了。 苏暮秋愣在当地,哑口难言。青竹擅离职守,她的确有些不高兴,虽说她一个现代人并没有那么强的主仆观念,可到底是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一堆的烦心事压在她心头难以排解,她也只能想到青竹这里一个由头,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却哪知得到的竟是这般回应。 看青竹那脖颈勒痕之深,苏暮秋柳眉紧蹙,窒息的痛楚她曾在溺水的时候深有感触,自然也就能想象得到青竹该是如何痛苦,想来应是昨夜歹人前来掳她时碰上了青竹,所以才出手伤了她。 如此说来,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不只她苏暮秋一人,青竹也是,而且,对方的目标是她,青竹只不过是受她连累。可她偏偏还带着怨怪的语气质问青竹行踪,青竹会生气怨愤也是应该的。 心念及此,苏暮秋不由得一声长叹,她对这个贴身侍婢多有疑心,所以平日里也并未有多亲近,如今知道对方因为自己而险些丧命,心里难免不安,但思来想去,也只有等此间事了后再做补偿了。 那厢到了厨房的青竹,指腹拭过自己脖上勒痕,那样新的伤痛,还带着微微浮肿,就连说话也有些吃力,适才发生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而她今日所受的一切,将来一定要加倍奉还,青竹狠狠咬牙,“苏暮秋,你等着瞧!” 第35章 好意提醒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邵华回来了,带着盛满香灰的玲珑香炉,里面还残留了一两粒未能燃尽的香块。经刘瑾查验,确实是迷香。 如此一来,苏暮秋的嫌疑便大大减轻了,那厢,赵林和朱景彦用完膳后,依旧坐在末尾的位子上。听到刘瑾说那香是迷香后,微微勾唇,对着上座抱拳一礼,“皇上,这西山外不过一处市集,也只有一家药铺,想要查明是谁买了迷香,只需找来药铺掌事一问便知,再不济,臣府中有一珍犬,鼻子十分灵敏,若是需要,臣即可命人回府带来,只需给它一闻,便可知都有谁接触过那迷香了。” 朱景彦朗声轻呵,“如此也就能知道是谁杀害了大巫师,嫁祸给昭兰了!” 一语落定,堂中便已有两人汗若雨下,为了带迷香入祭司殿,他们可是将其藏在怀里带进去的,两个人都接触过这迷香,甚至于他们的屋中都还有多余的迷香。 正是他们不安之际,便听得邵华应声道,“此外,臣还在一名巫师房中找到了这个。”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木盒打开,再经刘瑾辨认,和香炉中乃是同一种香。 朱景彦大怒,所有巫师都一应跪倒在地,高呼惶恐。而打从邵华一回来,朱景彦便安排人去通知朱清渊及其他大臣,然后直到一刻钟后,朱清渊也并未前来,给出的理由只有一个,身子不适。 这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而那两名巫师也知道自己成了弃子,而那些依附朱清渊的大臣们见事已至此,纷纷转口说是这两人觊觎大巫师之位而痛下毒手。 朱景彦紧握拳手,“你们还有何话说?”杀害大巫师可不是轻罪,如果能借此打击到朱清渊,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收获。 谁料两人皆是异口同声认了罪,半分不提朱清渊的事。朱景彦也无可奈何,终是将二人以杀害大巫师之罪斩首,新命了继任巫师算是了结了此事。 待得堂中再度空却,朱景彦的冷冽之气笼罩着整个院落,朱清渊够有本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偏偏他却对他无能为力,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比死更让人惧怕的吗?为什么他们宁可死也不供出朱清渊?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帮着他这个江山正主?! 邵华紧低着头,将这寒气承了个大半,朱景彦突的站起身来,拂袖大步走出屋外,邵华紧随其后。 那厢,苏暮秋用完膳终于缓过气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身前突的一暗,微微皱眉,睁眼时目及的却并非青竹,待看清那熟悉的衣色花式,苏暮秋不悦蹙眉,坐起身来,“王爷有何要事竟私闯卧房?”青竹又去哪了,竟连朱清渊来了也未发现。 朱清渊依旧是折扇轻摇,斜勾了唇角睥睨而视,“本王关心你身体,所以专程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呵,岂敢?”苏暮秋无力抬起了头,扯出一抹浅笑,“王爷三日三计,层层递进,几度将暮秋置于风口刀尖,我哪里还敢与王爷作对?”起先以为是对付皇帝,后来认为是对付苏家,结果竟然是针对她。 朱清渊折扇微掩了唇角,带着几分戏谑之意,“本王不知昭兰在说什么。” 苏暮秋冷眉微挑,“这里又没有外人,王爷不必遮掩避讳。” 朱清渊唇角浅勾,依旧是沉默不语。 “却不知,我到底有重要的意义,能让王爷如此大费周章?”苏暮秋笑得戏谑,分明是虚弱苍白的脸色,却带着丝毫不容忽视的坚决和淡然。 朱清渊见她事到如今还如此冷静,却是莞尔一笑,“你果真是变了。” “……” “若换做以前,你早该告罪求饶,而不是兴师问罪。” “……” “不过,也正因你变了,所以我才不得已除掉你。”朱清渊的笑意渐渐冰冷,扇骨挑起苏暮秋下颚,“你重要?呵,还请不要自以为是,你不过是颗棋子,苏意用你来表示对朱景彦的忠诚,而朱景彦则用你来拉拢苏意,至于本王,不过是利用你同时对付他们两人罢了。” 苏暮秋却是勾唇,“呵,王爷是想借我来打压苏家的同时,挑拨皇上和苏家的关系,这如意算盘看似不错,实则却是虚妄,家父忠君为国并不会因我一人改变,而皇上,呵,更是不可能为我做出任何退让。” 朱清渊微眯了眼,沉默须臾却是笑开,“你倒是看得透彻。” 苏暮秋自嘲的笑笑,不透彻又能如何?今个的事不是说明一切了吗?苏意的态度再明了不过了,至于朱景彦,她承认,他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那么一点,想当初朱景彦自己遇袭,也为了不惊扰祭天仪式而选择了忍气吞声,如今出了大巫师亡故这么大的乱子,她原以为朱景彦会以牺牲她为代价息事宁人,但却没料到朱景彦会相信她,还派邵华去亲自调查,为她洗刷冤屈。 朱清渊微眯了眼,“他心不在你身上,你何不从了本王?” 苏暮秋贝齿微咬,“呵,难不成王爷还会顾念昔日情谊不成?”这两日来,他招招致命,何曾给过半分余地于她? “昔日本王救你一命,还答应娶你为妻,可你却负了本王。”朱清渊煞是委屈模样,“如今本王诚心亲近,你却如此不领情。” “……”苏暮秋微见凝眉,她把这几件事都已经挑明了,他又何必在自己面前装出这般无辜模样? “你虽如此无情,但本王对你终究是不忍心,所以特地来提醒你,日后你将成为世人诟骂的祸国红颜,到时候定会待你弃之如履,你可不要太伤心才是。”朱清渊折扇合拢轻掩唇角笑容,美绝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深陷其中,可苏暮秋却只觉得浑身蚀骨的冰冷。 朱清渊那样的淡然从容,让苏暮秋心中的不安渐渐加重,最终紧咬的唇瓣微见缝隙,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大巫师的死?!” 朱清渊眉梢微挑,现今的苏暮秋的确聪明了不少,也有趣了不少,只见他莞尔一笑,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是啊,从你跟随他来祭天时起,就已经落入本王局中了,而这是一局死棋,不论你们怎么挣扎,结果都不会改变。” “……”苏暮秋十指紧扣,唇瓣血红欲滴,想不到她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棋差一招。 “如果他顺从本王意愿下旨杀了你,那他只不过会失去苏家而已,他这个皇帝总归是保住了贤明之称,可你却为自己洗刷了冤屈,而他竟也容下了你,如此大巫师死了,你活了,不管实情如何,传入市井的只会是大巫师因你而死的言论,而皇帝纵容庇佑你,失的却是整个靖安的民心。” “你可真够阴狠的!”苏暮秋冷冷嗤语,原来她只当自己见招拆招,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可如今才知,若不能占据主动,不论事情能否解决,她都是输家。 朱清渊目及她眼底的怨恨,不恼反笑,“本王阴狠?” “……” “那本王倒是要问问苏昭兰,我母后是怎么死的?!”朱清渊冷眉如霜,唇瓣紧抿。 苏暮秋却是闻声愕然,“仁圣皇太后难道不是随先帝而去的吗?”跟她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质问她? 第36章 险些误会 朱清渊睥睨而视,将她的每个神情都收在眼底,终颓然勾唇,冷声嗤笑,“呵,本王忘了,你已经失了记忆。” 苏暮秋眸色微沉,如此说来,那以前的苏暮秋定然是知情的了。那她的几次险些被害,是不是也与此有关?难不成之前也是朱清渊下的手?可看现今这情形,自己对于他而言还有些用途,应该不会一早便武断的下了杀心。 朱清渊目及她失神的眸光,谑然一笑,“所以你该记清楚,这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是他杀父夺位,还杀了我的母亲,论阴狠,我尚不及他半分!” 苏暮秋愣神难言,这么说,竟是朱景彦夺了皇位?苏暮秋摇首沉语,“不会的,就算他要争位,也绝不可能杀害自己的父亲,何况,慈圣皇太后不也薨逝了吗?他总不会连自己母亲也不放过?!” 朱清渊眸色一沉,“所以我才说,他足够阴狠。” 苏暮秋还是无法置信,贝齿紧咬,“你休要再胡言乱语,这次就是因为我和他没能同心协力,所以才会被你抢占先机,绝不可能再受你挑拨。” 朱清渊沉凝敛眸,“你如何断定一定要和他协力,而非与我?” “……”苏暮秋愕然,朱清渊这一问让她也陷入了迷茫,为什么她会觉得朱景彦就一定是对的?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所谓弱势?还是因为他是正统皇帝的观念已经先入为主?亦或是,她不知何时起,已然将朱景彦视为了自己的归属。 朱清渊见她茫然不应,微勾唇角谑笑浅淡,“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确定,如何要与他同心?何况,就算你一心为他,他也不见得就会领情。” 苏暮秋唇瓣紧抿,垂眸不应,她不能再被朱清渊牵着鼻子走,就算她如今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要站在朱景彦那边,可也绝对不会站在屡次陷害自己不留情面的朱清渊这边。[] 朱清渊终是一笑,“本王好心提醒,你若不领情本王也无可奈何,待你再像今日这般落魄之时,本王还会来看你。” 苏暮秋只是沉默,她可不相信睿王会是个善良而且闲得慌的人,朱清渊看出她的不信,却也不恼,反是微微一笑,“既然你没事,那本王就先回去了,省得一会儿皇上来看你时见我在,指不定又要胡思乱想,你们所谓的同心协力也就更难达成了。” 苏暮秋心底一紧,冷然看向朱清渊,恐怕这才是他之目的罢?他说过了,她只是个棋子,而棋子的命运就是被利用,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施与温情,除非,这也是他利用的一部分。 苏暮秋心下警铃大作,朱清渊却悠然转身走了,只在出屋时,碰上了刚刚准备进入院中的朱景彦,他折扇一展,笑得从容而闲适,极尽散漫的从朱景彦身边走过。 那厢朱景彦步子微顿,冷冷一笑嗟在唇角,原本是想来告诉她大巫师一事已经了解了,可没想到在他为她查案劳心时,她却在会她的老情人?! 朱景彦浑身冷冽气势仿佛要将这空气也冻结,迟疑一瞬,终是愤然转身而离,苏暮秋从屋子追出来时,只看见了邵华的一抹衣角,因为太快,让她来不及辨别究竟是邵华的,还是其他侍卫的,也就无法知道皇帝究竟是来了,还是没来。 犹豫须臾,苏暮秋终究是强撑着疲累的身子跑了出来,见得那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微微一笑,“皇上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坐会儿?” 朱景彦听见背后的笑语,脚下微滞,刚和朱清渊私会完,现在竟然还敢叫他留下? 身旁邵华见皇帝迟疑,也知道皇帝专程来一则是为了告知苏昭兰案子已结让她宽心,二则也是看看她的身子要不要紧,便低声开解道,“皇上,依臣之见,这几次事发昭兰都并不知情,且睿王也没留一丝情面,两人应该是没有什么的。”言下之意便是,刚才睿王从屋里出来,也许根本不是私会,而是睿王自己一厢情愿。 朱景彦眉梢微挑,这一点他当然也知道,可一看见朱清渊从苏暮秋的屋子里出来,朱景彦的心头就好似有一股气憋着,如今被邵华点破,不悦凝眉,“什么时候你的主子变成她了?” “臣不敢,臣效忠的永远只有皇上一个!”邵华拱手弯身礼着,朱景彦原本只是负气随口一说,见他那般郑重,只轻咳一声转过身去,对上苏暮秋明朗的笑容和稍见虚弱的脸色,唇线微抿,终是提步走了过去。 苏暮秋见他转身,舒心一笑,还好,没有因为迟疑而酿成误会,现在的他对她还没有完全的信任,所以他们之间所谓的约定成盟也没有实质达成,也正因此,才会被朱清渊步步紧逼而无力反击。 只要朱景彦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两人合力,再加上苏太傅全力辅佐,未必就斗不过朱清渊。 朱景彦对上她的柔和笑意,心下些许异样,脚步却也轻缓了几分。待得走近,方看清苏暮秋脸上的虚汗,侧开眸试图装作视若无睹,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身子如何了?” 苏暮秋唇角浅勾,“一时半会死不了。” “……”此后无言,只是走至屋中坐定。 见他沉默,苏暮秋无奈语道,“皇上难道就不问问睿王怎么会来?” 朱景彦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微见挑眉,却依旧只是沉默。 苏暮秋无声而叹,朱景彦不信她,甚至连问一问确认的心思都无,所以,要化解两人的隔阂,还得靠她,“我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来,不过他倒是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大巫师一事并没有结束。” 朱景彦眉峰微凝,紧抿的薄唇成线,苏暮秋复又道,“我会被说成祸国红颜,皇上也会因此被说成昏君。” 一语落定,朱景彦眸色深邃如墨,却并未显得有多意外,自打大巫师一死,朱景彦就料到朱清渊的真正目的。在选择负苏家与负天下之间,他分明记得自己要选择的是负苏家,可最后却不知怎的,还是遣了邵华去调查真相。 苏暮秋见他似乎早就知道,惑然凝眉,“皇上一早就看穿了?” “……” “那为何不阻止?!”苏暮秋讶然惑问。只因她明白朱景彦将这江山百姓看得有多重,所以她无法理解,朱景彦为何在明知朱清渊意图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反抗。 朱景彦眉峰微挑,对上苏暮秋略见责怪的神情,朱景彦心里的郁闷更甚,为何不阻止?!怎么阻止?大巫师已经死了,要想阻止祸国谣言,除非他下旨杀了苏暮秋给大巫师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但就在苏家也给出的默许态度下,朱景彦到底还是没下旨杀了苏暮秋,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何没有杀了她一了百了,偏偏他冒着被天下人辱骂而护下的那个人,却在这里质问他。朱景彦气极反笑,只冷冷道,“呵,你就这么想死?” 苏暮秋愣了一下,终是意识到自己现在这问题有多无理取闹,约莫全天下谁都有资格斥责他,唯独她这个受益者不能。 朱景彦目及苏暮秋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自责和无奈,似不经意般语道,“他的每一招都是杀棋,不论朕如何选择,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朕又何必要牺牲你?” 苏暮秋微滞抬眸,对上朱景彦墨色的眸子,却只一瞬,朱景彦便侧开目光看向别处。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良久,听得苏暮秋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夜袭一事,皇上也是早有预料罢?” 朱景彦挑眉,不置一词。 苏暮秋见他默认,心里无奈更甚,她正奇怪为何朱景彦非要她来服侍,想来也只是借她来引朱清渊出手罢了,既然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在自己预料之中总比没有防备的好,所以对于这一点,她也是认可朱景彦的。 “皇上可能忘了,我们是盟友,如果皇上要利用我,大可直接明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断然不会拒绝,也没有机会拒绝,不是吗?”苏暮秋勾唇一笑,却甚为牵强。她对他是有护佑之心的,但他却并不领情,说不失望那都是自欺欺人,可失望又如何,她只能自己忍着。 朱景彦没想到她如此直言不讳,却是低浅笑开,“你当真有此觉悟?”能为他牺牲到如此地步的,她是第一个。 “就算没有觉悟又能如何,皇上也好,睿王也罢,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左右是要被人利用,若能死个明白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不是?”苏暮秋嗤笑语着,眼底一丝酸涩迷蒙浅淡。 朱景彦笑唇微僵,原来她为他的牺牲,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朱景彦终是敛了神色,“呵,原来如此。” 第37章 情愫渐变 苏暮秋正视眼前人,笃定语道,“皇上以后再有需要我的时候,大可直接吩咐,我定当效犬马之劳,至于其他事情,皇上若不愿说,我也绝不多问半句,如此,皇上可施与我几分信任?” 朱景彦若有若无的笑着,“你这么做,想得到什么?”她总说要他信她,是他的信任对她而言真的那么重要,还是说她另有所图? “只求皇上给我半世安宁!”苏暮秋说这话时,决绝而凌然,这也是她经过这次祭天后的觉悟。 “……”朱景彦挑眉惑然,不可置信。 “如今我是苏家之女,是二品昭兰,这是已成的事实,我也挣脱不掉,那我自然会全力做好苏家昭兰该做的事,只望皇上他日大权在握之时,让我脱离苏家,脱离皇宫,离开京城。” 苏暮秋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却依旧有那么一丝丝的繁杂情绪融在其中,夜袭,他们同临险境,祭天,他们同受算计,大巫师死,他助她洗刷冤屈,她以为,他们至少算得上是同甘苦的朋友,可原来,夜袭也好,大巫师一事也罢,他早已洞察在心,而她终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既然如此,她又有何顾忌,苏家不珍惜她,连她被诬陷也不曾站出来为她说话,而她和苏家也确实没什么感情,反倒是受一个苏字牵连,无端卷入这是是非非中。 而那皇宫更是尔虞我诈之地,如果朱景彦对她有那么一丝情谊,她尚且有留下的心思,可若只是棋子,物尽其用后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然,理智虽这般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却有股掩不住的失落。[.超多好看小说] “……”朱景彦看的出她之决然,心底却是异样思绪,以前的苏暮秋,想尽法子要跨入宫门,而今的苏暮秋,却是拼了命的想离开。一个人失去记忆便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吗?是否也正因她转变太大,他才会有时忘记她是苏暮秋,是那个他不该信任的人。 苏暮秋继续语道,“皇上不必现在就做回应,我知道要皇上相信我并非一时半会之事,如今我只想和皇上商量,看该如何妥善解决大巫师一事。” 朱景彦尚未从苏暮秋失忆前后那巨大反差之中回神,便见苏暮秋已整理好情绪,就事论事般的严肃神态,“要保住皇上声誉,决不能任由睿王的人肆意散播谣言,一旦留下昏君之名,皇上不论做过多少功绩都会被抹杀。”人心素来就是记仇不记恩,这一点,她在现代深有体会。 “……” “对付谣言,除了听之任之,还有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清渊一定是早有安排,想必不出一日,大巫师因我而死的谣言就会在京城传开,朝堂上也会因此不得安宁,对此,皇上一定得先做好准备,除了安排人渗入百姓中澄清谣言,还得命人暗中调查谣言所起之处,睿王做事谨慎,断然不会让事情和王府扯上关系,那我们便可借此查出京城中哪些是他的势力,只要派人盯着,难保他们不出错,一旦发现便连根拔起,削弱睿王的势力。” 苏暮秋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嗓子眼都快冒火了,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如此虽说不能完全避免不利言论,但多少也会有所收获。” “呵,这些事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去安排。”朱景彦浅声轻语,微眯了眼。苏暮秋还是苏暮秋吗?如何竟能一派淡然的说出这番言论?难不成她当真将朱清渊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暮秋闻声却是微见戚戚一笑,“还有件事,就算我不说,皇上也一定会安排的吧?” “……” “找个由头将我贬黜,以示皇上依旧圣明。”苏暮秋笑语着,微眯的眼中看不清是何情绪。 朱景彦眉梢微挑,并不否认。 而一旁邵华已经倒了杯水递给了苏暮秋,虽依旧是无言,却也让苏暮秋心中一丝暖意,对着邵华微微一笑,邵华脸皮子薄,被这一笑微红了脸。 朱景彦于旁视着,心生不悦,也不知是因邵华对苏暮秋示好,还是因为苏暮秋对邵华那温润一笑,却终是冷声道,“你那侍婢何在,自个主子还病着,当奴婢的反倒清闲了?” 苏暮秋念及青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便道,“是我打发她出去了,原本是想睡会儿,结果谁知睿王来了,扰得人不得安宁。”苏暮秋说这话时是打心眼里的不高兴,对那个容貌绝世的朱清渊,她真真喜欢不起来。 那厢朱景彦对她这态度倒是极为满意的,只平声道,“等回了宫,朕会再安排个人做你的侍婢,别再闹出像昨夜那样被人劫走的笑话。” 苏暮秋闻声却是微见一笑,虽说她知道朱景彦此举旨在监视而非关心,可他愿意监视,证明他有信任她的打算,如今只是求个验证而已,苏暮秋自问心中无愧,所以别说他派一个人盯着,就是派十个人,她也能泰然接受。 这一次,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辞,却也都感觉得到,隐约中有些东西发生了些许改变,尽管很是微不足道,却也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 夜,苏暮秋喝完刘瑾亲自送来的汤药便睡下了,打从启程来西山祭天,她便没有正经好好休息过,明天又要折腾一天回宫,不养好精神只怕会真心撑不住。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祭天后的这一晚,月色格外缭绕。山雾弥漫,在月上蒙了一层薄纱,既留下了纯净的月华,又沾染了几分妖娆,透过格窗浅浅照在一袭黑色劲装之上。 只见他一步步靠近床榻,修长的指尖轻柔挑起幔纱,目光定在榻上安睡的容颜上,微弯的眼角带着比月光更柔的深情。 苏暮秋睡并不安稳,挣扎在梦境的她微蹙了眉头,看得那黑衣人眸中一丝不忍和心疼,掏出怀里的瓷瓶,将药水涂抹在苏暮秋太阳穴上,轻轻圈揉。苏暮秋迷蒙中闻得淡淡幽香,梦境也从惊险的悬崖变换成了一望无际的花田,蹙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听得她呼吸渐渐平稳,黑衣停了轻揉,却在收手时指腹不经意划过苏暮秋唇瓣,异样的触觉带来一阵酥麻,却也似针尖刺在他心头,毅然转身,将药瓶搁在一旁桌上,大步离去,衣袂扬风留下淡淡的清香。 这一夜,苏暮秋睡得很是安稳,起身时,看见了放在床边小桌上的小白瓷瓶,闻了闻,如梦的香气让人心神轻松不少,苏暮秋只当这是青竹有意放着给她安神用的,便只是舒心一笑,收了下来。 未久,刘瑾便来请了脉,微凝的眉头几分疑惑,看得苏暮秋心神紧张,“刘太医,我病得很严重吗?”她分明觉得休息这一夜好多了,神清气爽的,疲乏也减轻了不少。 刘瑾受回探脉的手,微见垂眸,“小主昨夜除了下官的药,可还用了其他药物?” “不曾,”苏暮秋眉梢微挑,“太医何出此言?” 第38章 水落石出 “不曾,”苏暮秋眉梢微挑,“太医何出此言?” “小主的脉象比昨日要平稳了不少,小主试着深吸一口气看看?” 苏暮秋按他所说的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却没觉得有何不妥,刘瑾见她神色如常,惑然道,“这几日小主身子虚浮,又受迷香侵扰,浊气郁结,应当会有轻微胸闷之症,但小主适才深呼吸时并未感到不适,可知浊气已清。” 苏暮秋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不少,还得多谢太医的药。” “小主谬赞,下官所开的乃是宁神安眠的汤药,因着小主身子虚,药性太重反倒不好,只能慢慢调养。”刘瑾惑眉微凝,“所以下官才问,小主可是用了别的药物?” 苏暮秋蹙眉沉思,从怀里掏出瓷瓶,“太医看这个是么?” 刘瑾接过那瓷瓶,却只是一闻便已经脸色微变。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刘瑾敛了心神,将瓷瓶递回给苏暮秋,微微勾唇,“这药用来凝神静气调理身子是最好不过了,只是日后小主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 “这瓶云仙露乃是北戍进献给靖安的贡品,乃是御用,其取北戍雪山珍草和云池至纯冰水为本,融入了多种北戍特有的草药,极其珍贵,若是被别人无谓取用,可就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了。”刘瑾笑意微浅,他原以为皇帝对苏暮秋是毫无关心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如此,他费尽心思为苏暮秋调理好身子也不是毫无意义。 苏暮秋微见挑眉,朱景彦送来的?呵,倒是让她意外了。虽说心底些许难以置信,但还是郑重收好了药瓶,刘瑾见她身子大见好转,心里也是多有欣慰的。 其后未久,众人用罢膳便启程回宫。苏暮秋依旧是那马车代步,可一路上她却已不似来时那般乐看窗外景色了,只是一上马车便支着头沉思着,出宫已三日,现在是第四日,只盼宫里没出什么事才好。 时隔四日再回到红墙之内,苏暮秋脑海中浮现出西山的群山峻岭,柳绿花红,些许怅然,却只一瞬,便似极为不喜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永寿宫和苏暮秋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年少的宫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谈笑,青竹见了依旧会斥上几句,而苏暮秋依旧恍若未闻,任由青竹替她管理着。 苏暮秋回宫的第二天清晨,绿萝带着一纸文书来了,彼时苏暮秋刚用完药歇着,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苏暮秋现在深有体会,一闲下来便忍不住犯困。 绿萝进院时,青竹正在教训底下的小宫女,绿萝也没招呼,便径直入了屋中,见苏暮秋支着头打瞌睡,微微一笑,迟疑着并不打扰。可苏暮秋虽是犯困,却极易警醒,一听见脚步声进来便迷迷糊糊醒了,抬眼见是绿萝,亦是回笑,“你来了。” 正打算回去的绿萝听见声音只得转过身来,“可是奴婢打扰到小主了?” 苏暮秋一面招呼她近身前落座,一面笑道,“我正愁没人陪着说会话呢,你就来了。”青竹打从祭天回来,便基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而苏暮秋见她那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情,也不好主动开口。 绿萝顺从的上前几步,微微欠身一礼方道,“听说小主这会祭天受了些惊吓,正巧尚宫局有文书要小主检阅,奴婢便自告奋勇过来了,小主可好些了?” 苏暮秋无奈一笑,“才一个晚上,祭天的事情就都传到尚宫局了,也不知是尚宫局真如此消息灵通,还是这宫里就没不透风的墙。” 绿萝听得她言语中的疲累,柔声安抚道,“只要小主没事就好,那些闲言碎语就由她们去吧,小主别放在心上,平白给自己添堵。” 苏暮秋很是欣慰,笑看向她,“也亏得你愿意信我。”只一夜,大巫师连同另两名巫师因苏暮秋而死的消息就在宫中传开,祸水二字也就愈传愈广,可见朱清渊在宫内势力也不小。 绿萝明朗笑着,“小主为了我家御女的事情都那般费尽心力,又怎么可能会狠心杀害别人,如果奴婢连小主也不信任,那在这宫里也就没可信之人了。” 苏暮秋闻言微见一滞,心下便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朱景彦的怀疑下,在对身边人的怀疑中,绿萝的信任便宛若明月,在苏暮秋行走的夜路上点亮一丝光芒,苏暮秋郑重语道,“月儿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辜负你这一番信任。” 绿萝点了点头,“嗯,奴婢相信小主。” 苏暮秋舒心一笑,被人信任的感觉就好似吃了一刻定心丸,浮躁和不安都被驱散了,柔声问道,“对了,你适才说尚宫局有文书交给我?” 绿萝也回想起来,便将手中文书递上前去,“按照惯例,每年五月皇上会带着宫眷去京城东边的行宫避暑,皇上让小主掌管凤印,这文书便是对行宫安排的请示,小主查阅后若是没有问题,便盖以凤印交给内务六局依令执行。” 苏暮秋接过文书,柳眉微蹙,这古文繁字,她并不能全部认得,青竹和绿萝又是侍婢,并不识字,便只能道,“此事举足轻重,我一时之间也不好做决定,可否延迟答复?” “离皇上避暑还有半个月,行宫与内务六局准备事宜十日左右便可完成,所以小主只要五日之内能确定就好。”绿萝也听说了苏暮秋不再识字的传言,原本以为只是些闲言碎语,如今见苏暮秋看文书时的愁眉,方知乃是事实,心里很是同情苏暮秋。 苏暮秋见得绿萝眼底一丝怜悯,微微一笑,“我会做好的,你不必担心。” 绿萝只怕自己的眼神反而伤到苏暮秋,便侧眸旁视,最终似想起什么般道,“小主离宫前曾让奴婢调查丽秀宫瑶环一事,小主可还记得?” 苏暮秋柳眉微沉,那是她当日和陈御女说完话后从丽秀宫出来时嘱咐的,“怎么,可有收获?” 绿萝摇了摇头,“奴婢这几日想尽办法打听,却连她的喜好性情都没问出来,只昨个借着存放文书时去了卷宗室查她的入宫籍档,才知道她也是前不久才召入宫的,一开始在丽秀宫是服侍刘御女的,后来才去服侍陈御女了,据说是陈御女身边婢子不顶事,服侍不好陈御女,而陈御女见瑶环很能干,才央了刘御女要去了。” 苏暮秋眉梢微挑,意味不明的浅笑嗟在唇角,“如此,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刘御女是京城大户闺秀,自然是知道苏暮秋以前和睿王有过婚约,也不难知道她苏暮秋是受苏太傅亲自传授的,也许她连苏暮秋落水失忆也略有耳闻,想从苏府找来苏暮秋以前的练字集册让人抄袭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那事情就和苏暮秋所料想的一致了,刘御女利用陈御女来陷害她与睿王有私,事成,苏暮秋受皇帝摒弃,事败,陈御女受苏暮秋记恨,左右都和她刘御女没有关系。 苏暮秋微微凝眉,“那瑶环如今可还在服侍陈御女?” “陈御女屋子里也就瑶环一个能干的,自然还是她贴身服侍着。” “呵,能干?”苏暮秋若见谑笑,“你适才说是陈御女自己向刘御女央了瑶环过去?” “嗯,正是,”绿萝应着,微惑,“有何不妥?” “那陈御女的扫地宫女可还安好?” 绿萝脸色微变,叹了一声,“奴婢正想和小主说这事呢,就在小主出宫的第二天,那宫女就失足落水死了,因着只是个新进宫女没多少分量,只给草草埋了。” 苏暮秋沉眉见凝,瑶环没事,而透露那封书信的扫地宫女却莫名死了,可见自己给陈御女敲的警钟根本没用,也可知,刘御女和瑶环,绝非善茬。 沉默良久,苏暮秋冷冷勾唇,“以前倒是我小瞧她了,只当是个温柔的深闺女子,没想到这骨子里比谁都心硬。” 绿萝不知苏暮秋所说的‘她’是谁,便只是蹙眉道,“那这瑶环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第39章 喧宾夺主 绿萝不知苏暮秋所说的‘她’是谁,便只是蹙眉道,“那这瑶环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由她们去吧。[]”苏暮秋眉峰微凝,既然知道了主事的是谁,瑶环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绿萝虽是不解,却也应下了,起身礼道,“奴婢出来也有阵子了,再不回去只怕让人起疑。” 苏暮秋微浅一笑,“也好,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绿萝回笑,温和如春,“小主这样可就折煞奴婢了,这六宫里除了我家御女,便只有小主待奴婢最好了,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苏暮秋无言以表,只是笑意入眼,目送绿萝走了。那厢青竹看见绿萝来了又走,再目及苏暮秋站在门口相送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一旁被她训斥过的婢女有那性子烈又不服气的,少不了嘀咕几句,“以我看,还是绿萝姐姐得小主喜欢,每次她一来,小主总是笑容满面的。”言下之意,总让苏暮秋愁眉苦脸的青竹便不那么得宠了。 青竹冷眉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那厢虽噤了声,可青竹自己心里的火气却消不下来,紧咬唇瓣恨恨不言。 却是午后,一抹柳色宫装,年华二十有八,也算是有些资历的了,面容清秀眸光柔和,入屋时对着苏暮秋盈盈一礼,颔首敛眸,不卑不亢,“奴婢何菱,由宸清宫指来侍候昭兰小主的。” 彼时苏暮秋还琢磨着刘御女的事情,闻声侧首,知道这就是朱景彦安排来的差使,微微一笑,“起来吧,日后得麻烦你了。” 何菱又是一礼方起了身,“能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气。” 正逢青竹从外端了苏暮秋的药进屋,见苏暮秋不但偏心于绿萝,现在竟又多了个差使,丝毫不拿自己当贴己人,心下不悦,却是将药碗往桌上一搁,“来得正好,小主的药煎好了,便劳你替小主看着,水温合宜了便伺候小主用药吧。” 何菱闻言转身,却是微微一笑,“这煎药煮食本来就该三等宫女做的事,青竹妹妹虽是小主从本家带来的,可也越不过这品阶去,总把自个的活计交给别人,那小主还要你作甚?” 苏暮秋闻声一滞,全然没有料到看似温和的何菱,竟然一来就敢教训青竹,这永寿宫上上下下,除了苏暮秋,还真没人敢给青竹甩脸子。 而青竹也是第一次被人斥责,当下也是愣住,回神时羞恼蹙眉,却又听得何菱道,“不过这端药送膳的活本就该交给与主子贴心的人来做才稳当,所以青竹妹妹如此倒也没什么错。”言下却是将青竹说成了不贴心的人了。 何菱依旧是笑着,可青竹的脸却有些青红交接,打进宫来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就连苏暮秋也不曾这般对她,如今被这何菱开头劈脸的教训了一顿,偏偏还挑不出个错来,气得她眉抖睫颤。 何菱却似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走上前端过那汤药侍奉到苏暮秋跟前,苏暮秋担忧受了气的青竹,可何菱又是朱景彦派来的人,何况何菱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就算想帮腔也是无从插手。[] 青竹气得直咬牙,偏偏苏暮秋又没出声帮她,便只能是跺跺脚跑了出去。 苏暮秋回视眼前人,柳眉微颦,“她还是个小孩子,你又何必和她较真?” 何菱一面轻轻搅着药碗去热,一面微笑轻语,“小主可是觉得奴婢喧宾夺主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菱态度谦逊,苏暮秋倒也不好责怪,只是道,“青竹是性子急了些,却也并无坏心,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青竹到底是她带来的人,又在祭天时受了不少苦,苏暮秋自然是护着她的。 何菱却是搁下手中物什,敛了笑意,“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小主自个的奴才不去管教,难不成还等让别人来教训吗?” “……” “青竹是小主从本家带来的,所以这永寿宫上下乃至合宫都谦让着她,那也都是看在小主您的面子上,可青竹她却没认清这一点,奴婢听说,她连小主您的面子也可不给,这事若只在永寿宫里头也就罢了,可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别人只会说小主无能,连个下人都管不住,如何掌管六宫?” “……”苏暮秋结舌微滞,她未料到何菱会教训她,而且还这般直接,可她也不能否认,只因何菱说得很是在理。 “如今小主执掌六宫,所有人可都盯着永寿宫呢,小主心慈不忍管教,可若继续如此纵容青竹,万一哪天做错事叫人抓住了,那可就不是教训几句的小事了。” “……”苏暮秋愧而无言,平日里她总想着如何帮朱景彦对付朱清渊,倒是忽略了自己的处境。 何菱见她神色微变,也知道响鼓不用重锤,便又浮了浅笑,“汤凉了,小主先把药喝了吧。” 苏暮秋怔怔接过,药到唇边,方是一滞,对着何菱微浅一笑,复而方仰首忍着苦将药喝了,终了将药碗递给何菱,郑重道,“日后,少不得辛苦你了。” 何菱接过药碗,只是微微含眸应了。 望着何菱出去的背影,苏暮秋眉峰微扬,原本以为朱景彦至多派个眼睛来盯着自己罢了,却不想这何菱是个如此通透之人,倒正好是苏暮秋需要的,只是青竹受了气,苏暮秋多少有些担忧,但想起何菱说过的话,也只能忍了,毕竟,让她在永寿宫受气,总好过去外头受别人的气好。 何菱将药碗放回小厨房,见青竹正在那边坐着,吃着瓜子嘟嘟囔囔,何菱不去听也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却只是浅笑走至她身旁,“妹妹若真是气不过,大不了回骂我几句,总比憋在心里头的好。” 青竹闻声时微见一愣,复而却是冷冷勾唇,“您是宸清宫安排来的一等宫女,我哪敢啊。” 何菱依旧只是浅笑,“妹妹懂得分寸就好,这宫里位分比妹妹高的不计其数,就连昭兰小主的二品官位,也不可能永远是这后宫最高的,皇上终究会立后,凤印也终有一日会被收回去,到时候昭兰小主就只是个二品奴婢罢了,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护得了妹妹?” “……”青竹原本以为她是专程来示软的,哪知道又对她一顿教训,气的说不出话来。 “妹妹如今和小主是同气连枝,妹妹若是不谨慎惹出事端,不仅妹妹性命难保,小主也会受到牵连。” “用不着你来操心!”青竹一声低斥,推开何菱自个回屋去了。何菱看着她的背影柳眉微蹙,自己把话说到这份上,但凡是个心疼自家主子的也知道该收敛些,可见这青竹果真不是苏暮秋贴心的。 入夜,苏暮秋把那文书琢磨了大半天,连认带猜的看懂一些,正巧何菱进来服侍,苏暮秋便随口一问,没想到何菱却是个识字的,将那文书又解说了一遍,旁的都是按照惯例安排的,倒是没什么需要苏暮秋操心的,主要还是选谁陪皇帝出行的问题。 此次大选宫里是进了不少妃嫔,可朱景彦忙着朝务很少进后宫,苏暮秋也把不住他的喜好,思来想去,这选谁去行宫服侍一事,还是得跟朱景彦商量以后再作决定。 心念及此,苏暮秋便又随口问了一句,“皇上这会子还在宸清宫吗?”朱景彦时常在宸清宫批阅奏折到深夜,所以苏暮秋有此一问。 何菱一面剪着烛芯,一面回道,“皇上倒是在宸清宫,可现在这时辰约莫是睡下了。” 苏暮秋微见挑眉,朱景彦素来勤于政事,少有这么早便歇息的,何菱回首见她不解,方又补了一句,“今个皇上召了刘御女侍寝。” 第40章 心有怨气 苏暮秋微见挑眉,朱景彦素来勤于政事,少有这么早便歇息的,何菱回首见她不解,方又补了一句,“今个皇上召了刘御女侍寝。” “什么?”苏暮秋柳眉紧蹙,何菱听得她语气中一丝不悦,叮嘱道,“这召幸一事素来是皇上自己做主,小主可不能有异议。” 苏暮秋贝齿微咬,不是她对朱景彦选人侍寝有异议,只是她刚知道先前陷害自己的就是刘御女,这会子又听说刘御女得了朱景彦召幸,心里怎么能顺畅? 何菱将苏暮秋练完字扔在地上的纸收拾好,“小主习字的纸用完了,今个便先看些书熟悉熟悉,等明个奴婢去尚宫局取来了再练也不迟。” 苏暮秋搁下笔又将书扔在一旁,负气道,“着什么急,是给他选侍寝的人又不是给我选,皇上不急太监急。”她习字还不是为了能看懂文书,管理好六宫不让那人操心。 何菱哭笑不得,“小主舍不得皇上直说就是,何苦无端轻贱自己?”哪有把自己比作太监的? 苏暮秋也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像是吃醋般的,抿了抿唇,“刚才那话你可别和皇上说,省得他自以为是。” 何菱促狭一笑,只当苏暮秋是在使小性子,便道,“奴婢是来服侍小主的,小主不让说的话,奴婢自然不说。” 苏暮秋对上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只觉得一阵烦躁,“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去吧。” 何菱应了声便要服侍苏暮秋更衣,苏暮秋尚不习惯别人太近身服侍,便打发她回去了,只临睡前往了一眼青竹的屋子,见早已黑了灯,心里说不清是何情绪,终究也是躺下睡了。(.) 翌日一早,宸清宫便来了人传口谕,苏暮秋当时还未醒,是何菱接了口谕,青竹听见口谕时脸上说不清是何神情,但终归不见得有多失望难过就是了。 而苏暮秋却无法淡然了,“你说什么?要给刘御女晋位分?” 何菱从昨夜苏暮秋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苏暮秋约莫是不喜欢刘御女的,当下也是无奈,“皇上金口已开,封正六品美人,赐欣字。” 苏暮秋微微勾唇,“呵,欣美人,一个晚上便晋三级,可见真是把皇上伺候舒服了。” 何菱眉头惑然,似被如此直白的苏暮秋给吓了一跳,而一旁青竹却是抿唇道,“离宫前小主去丽秀宫时,这刘御女,不对,是欣美人就对小主爱理不理,如今才知,人家自知命格高着呢,当然是无所畏惧的了。” 见苏暮秋脸色愈发黯然,何菱剜了青竹一眼,复看向苏暮秋道,“小主,皇上既然已经下令让小主为欣美人准备晋升赏赐,小主切莫耽搁,以免落人话柄。” 苏暮秋怒极反笑,“这是自然,青竹,你去尚宫局将皇上的意思传达下去,让她们依着美人的位分给欣美人安排人手物什,另外,从库房里挑上几盒物什给欣美人送去,就说我恭喜她了。” 青竹微微抿唇不乐意接受,何菱见状只得道,“还是奴婢去吧。” 听得何菱语气之中的无奈,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不够冷静,苏暮秋低了低眉,稍微收敛了几分怒气,“也好,那你便留心挑几样品色好的,欣美人志向高远,不可小觑。”最后一句话苏暮秋说得格外重,似说给何菱,更似说给她自己。 何菱一走,苏暮秋便坐定下来,始终一言不发。青竹于旁站着,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束手候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约莫朱景彦已经上完朝了,苏暮秋方站起身来,微抿唇角,带着青竹往宸清宫去了。 宸清宫,宫人报备,道苏暮秋求见,朱景彦御笔微顿,抬眼望向门口,殿外,苏暮秋得令而入,“暮秋参见皇上。” 因着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朱景彦便也没那许多虚礼,只抬了抬手示意平身,直言道,“你是为欣美人一事而来?” 苏暮秋柳眉微挑,浅笑开来,“皇上原本可命人直接通传尚宫局,却偏偏命人去了永寿宫通告,不就是等着暮秋来面圣吗?” 朱景彦眉梢微挑,不置一词。 苏暮秋低低一笑,“自然,暮秋可没觉得自己能改变皇上的主意,暮秋来,一则是为了不让皇上空等一场,二则也是希望皇上能给个理由。” “理由?”朱景彦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事般,“朕身为皇帝,宠幸一个女子,要给她晋位分,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皇上若是个只顾美色的昏君,那暮秋也就不会费心求解了。”苏暮秋微勾的唇角些许谑意,明眸中一丝不悦难掩。 朱景彦自是看出她的不高兴了,可她这因他宠幸别人而不高兴,却让他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浅喜悦。 而苏暮秋则至始至终都是肃然神色,“皇上可知,当日利用陈御女陷害我与睿王的,便是皇上新晋的这位美人。” 原来她不高兴的原因在此……朱景彦眉峰微挑,却是抿唇未语。沉寂良久的殿中,时间流走得格外缓慢,而苏暮秋的心也随之渐渐沉了下去,良久,苏暮秋听到了上座的回答,简单明了,却宛若针尖,“朕知道。” 苏暮秋身形微颤,怅然垂下眸来,无力的勾了唇角,自嘲一笑,“果然如此。”来的路上她便想到过,当初朱景彦故意独宠她,给她招致妒火,后来便出了睿王一事,朱景彦不可能全然不知,但苏暮秋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想着如今两人已不再是当初那敌对情形,作为盟友,朱景彦多少还是会顾念些她的感受,可如今朱景彦的寥寥两字,将她的一丝期许磨灭殆尽。 朱景彦听得她那若有若无的一声低语,心里却像石头堵着不得开怀,正因为他知道欣美人曾经陷害过苏暮秋,所以才特意将要晋升的事情第一个传达给她,免得她事后才知道会更加气愤。 可现在苏暮秋那薄谑轻讽的笑意,显然是并未能领会到他的用心,朱景彦剑眉微蹙,终是道,“朕知道你觉得委屈,但欣美人乃是吏部赵尚书的侄女,朕不能不宠。” 苏暮秋依旧是低垂着眸,若有一笑,“皇上宠谁与否,本就不是暮秋能干预的,皇上又何必解释?”她想要的,本来就不是欣美人该不该得宠,而是他知不知道欣美人对她做过的事。如今既然他已回答,多余的话,于她而言又有何意义? 朱景彦闻言却是剑眉微沉,他这解释无非是要让她知道,自己并非不在意她的感受,只是有不得已之处罢了,可他这好心解释却只换来苏暮秋这不冷不热的回应。 苏暮秋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笑看向皇帝,“如此,那行宫避暑一时,欣美人需得随行才是。” 朱景彦见她不过一瞬便恍若换了个人似的,语气那般云淡风轻,好似真的对欣美人一事再无关心一般。朱景彦心下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却是浅笑回道,“昭兰聪慧智敏,深得朕心。” 苏暮秋听着他这似是而非的回答,只是笑眼微眯,欠身一礼,“若无其他事,那暮秋便告辞了。” “且慢,”朱景彦迟疑低语,“朕听说昭兰一直对李御女身亡一事耿耿于怀?” 第41章 讨价还价 “且慢,”朱景彦迟疑低语,“朕听说昭兰一直对李御女身亡一事耿耿于怀?” 苏暮秋转身间身形一顿,缓缓回过身来,疑惑的看向上座。 朱景彦见她果真对此格外上心,眉宇微拧,“据朕所知,李御女的死与睿王有关。” “……”苏暮秋闻言一愣,自己查了这么久毫无头绪的案子,朱景彦如何断定和睿王有关? 见她失神间似有怀疑,朱景彦眸色见深,“李御女的事到此为止,日后不许再议,也不可再因旧事与欣美人起冲突。”拿李月的事情作为弥补,应该已经足够了罢? 苏暮秋长睫微掩,情绪不明,转身而去。 朱景彦看着她的背影,一丝疑惑,却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将李月的事情告诉她?就算她为欣美人的事不满,他也大可直接无视,何必要做妥协弥补? 心念及此,朱景彦烦躁蹙眉,他最近时常会不经意就忘记她的身份,忘记自己对她的怀疑,就算她的举止再不似从前的苏暮秋,也摆脱不了她以前做过的事,他不该,也不能对她心软。(.) 另一厢,苏暮秋失神难回,朱景彦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按说如果是真的,朱清渊为何要害死李月?如果是假的,朱景彦又何必骗她? 苏暮秋一路沉思未语,待回到永寿宫时,何菱已经从丽秀宫回来了,见苏暮秋那失神模样,只当她是还在为皇帝宠幸欣美人一事生气,只能道,“欣美人让奴婢向小主转达谢意,奴婢仔细留意了,欣美人得宠后也并没有多张扬,倒是个温柔懂事的主儿,由她伺候皇上,小主也能省心不少。” 苏暮秋却是笑唇微勾,“可不就是呢?”苏暮秋是见识过那吏部尚书赵林的,若是能有他辅佐皇帝,别说苏暮秋放心不少,约莫朱景彦都会睡得更好。 何菱见她虽是笑着,眼底却无半分悦色,不知她这去宸清宫的一趟,是化解了心中不喜,还是平白又添了堵? 沉默须臾,苏暮秋看向一旁青竹,“明日下朝后,把睿王请来永寿宫一趟。” 青竹抿了唇角,“小主上回还没吃够苦头吗?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苏暮秋沉了眉角,她也知道宫人和外臣不能走得太近,可事关李月死因,她不能轻易放过,“你只管请他来,出了事自有我来担着。” 青竹依旧是不愿,却是微挑眉梢看向何菱,“这种事何姑姑不是更擅长呢?” 何菱微微一笑,却是看向苏暮秋,“只要小主吩咐,奴婢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苏暮秋眉峰微凝,却是视向青竹,“我说了让你去。”有了上次的经历,朱清渊肯定不会再轻易听信人言,所以,唯有苏暮秋从本家带来的青竹,才能让朱清渊信而前来。 可苏暮秋并未将这一层解释给青竹听,只因对一再忤逆她的青竹,苏暮秋也觉得是该从严管教一二了。 但青竹所听到的,只是苏暮秋在向她摆主子威风,终是微微欠身应了,可心里却是愠火嗞嗞蔓延,只是被那低垂的长睫给掩住了,看不分明。 夜,朱景彦尚在挑灯夜读,何菱的到来让他疲惫的身心勉强精神了会子,“何事?” “小主欲请睿王去永寿宫。”何菱迟疑着终是将事情报备了。 朱景彦微拧的眉头见得几分沉郁,“嗯。” 他这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应,却叫何菱有些不知所措了,“皇上,王爷乃是外臣,擅入内宫恐怕有些不妥。” 说不妥都是轻微的,严肃说来,那是有违宫规的,朱景彦揉了揉有些涩涩发疼的眉心,以他之智,不难猜出苏暮秋要找朱清渊的目的,李月一事,他不想说的太透,可这种似乎害怕苏暮秋知道的心境,让他自己也甚为不解且有些不耐,终只是冷冷道,“由她去,朕懒得事事过问。” 何菱含眸束手,皇帝虽然说得是毫不在意,却明显有些薄怒了,但皇帝既然都开口了,她一个做奴婢的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弯身应下了。 朱景彦眸色晦暗,目及那案旁堆积的奏折,都是在说大巫师和苏暮秋的,朱清渊下手太快,尽管朱景彦及时安排了人潜入其中,却还是没能阻止谣言的扩散,如今不仅市井传出祸国传言,就连儒生们也纷纷以此为诟含沙射影指责于他,人言可畏一说绝非虚妄,对他这个急切需要百姓拥护的无援之帝更是如此。 犹豫须臾,他终是将准备离去的何菱唤下,叮嘱了一番。闻言的何菱惊讶凝眉,但对上朱景彦那不愿多说的神情,只得是弯身应了。 看着何菱离去的身影,朱景彦眼中墨眸晦暗深邃,还带着些许寒凉之意。 翌日,苏暮秋一早便收拾妥当候着了,好在这次早朝散得快,没多会子,朱清渊便跟在青竹身后来了。自打朱清渊一进院子,整个永寿宫都静了下来,苏暮秋的目光也紧紧系在了朱清渊那正红的朝服上,而另一旁何菱则是斟好茶水,一杯搁在苏暮秋面前,一杯搁在了对面的座上。 朱清渊笑唇微勾,迈步入屋,苏暮秋柳眉微颦,起身相迎。而青竹与何菱则退了下去,门虽依旧大开着,但因人在内屋坐着,说话也不妨碍。 朱清渊见苏暮秋那一脸肃色,若有一笑,“怎么,莫不是想好要投靠本王了?” 苏暮秋却无心与他兜圈子,直言问道,“李月是不是你杀的?” 朱清渊神色明显一滞,良久,却是缓缓走到适才苏暮秋所坐的地方泰然落座,云淡风轻还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何以见得?” 苏暮秋则落座于他对面,秀指紧扣,“王爷日理万机,暮秋也不是闲人一个,我们还是少兜些圈子,直言不讳的好。” 朱清渊笑眉微勾,“那本王倒要问问昭兰,是听谁说本王杀了李御女的?” 苏暮秋敛了眸色,抿唇不应,不管朱清渊是否杀害了李月,她都不愿将朱景彦抖露出来,以免给朱景彦增添麻烦。 朱清渊见她那犹豫不语,却是一笑,“昭兰尚且不能对本王坦诚以对,又为何认定本王就该直言相告呢?” 苏暮秋眼缝微眯,若有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静下心来好好聊聊?” 朱清渊亦是笑眉,“美人相邀,却之不恭。” 苏暮秋强自按捺下心中急切,端起茶盏,轻嗟了一口,闻得阵阵清香,低眸只看着那热气缭绕的茶水,若见勾唇,“这还是从西山带回来的新茶,新晋的大巫师为表歉意,特地赠于我的,王爷尝尝?” 朱清渊也端起茶杯,闻了一闻,复而方浅尝一口,“清香扑鼻,回味无穷,确实是好茶。” 苏暮秋笑眼微抬,“既然王爷喜欢,我便命人给王爷包些回去如何?左右我能得赠此茶,王爷是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杀害大巫师又嫁祸给她,又何来的这么一档子事情? 朱清渊不是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却依旧笑得明媚,“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这是大巫师送给昭兰的,若被本王拿走,岂不辜负了大巫师一番心意?” “呵呵,还是王爷考虑深远,”苏暮秋挑眉一笑,搁下茶盏,目光在那青花白瓷茶盏上流连未回,悠悠道,“难怪世人皆爱品茶,这般喝着茶叙会话,果真能使人变得亲近,连暮秋也觉得与王爷熟络了几分呢。” 朱清渊却是挑眉一笑,“哦?为何本王觉得昭兰依旧在疏离本王呢?” 苏暮秋指尖紧扣掌心,这朱清渊明知道她挂记着李月一事,没什么耐性,偏偏给她来个软硬不吃,硬生生拖延时间。可他是王爷,苏暮秋总不能叫人来个严刑逼供的,除了等,她只有等,“呵,如此说来,倒是暮秋自作多情了。” 朱清渊亦是浅笑,眸光却沉了几分,“其实昭兰问的问题倒也不难回答,只要昭兰回答了本王的问题,本王自然也会给昭兰久等的答案。” 第42章 物尽其用 苏暮秋谑唇微勾,若是她供出是朱景彦说的,而朱景彦又无证据证明,那朱清渊必然会以此大做文章,以自己冤枉为由肆意为难朱景彦,“王爷明知暮秋不会回答,又何必再问?” 朱清渊笑眯了眼,“如此,还有何好谈的呢?”两人都咬紧牙关,又怎么继续说下去? 苏暮秋狠狠咬牙,朱清渊这分明就是吃定她了,可偏偏现在是她有求于他,再有不愿也只得忍了,只能道,“那我们不妨先不谈这些,先说说其他的。” “哦?比如?”朱清渊饶有兴致一笑,想从他口里探话,哪有那么容易。 “比如王爷是否与李御女相识?”苏暮秋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只因她越是表现得着急,朱清渊就越是会吊她胃口。 朱清渊笑意入眼,“这个问题倒是简单,只是本王回答了昭兰的问题,那昭兰也该回答本王一个问题才是。” 苏暮秋袖中手紧扣着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从朱清渊那得到消息,必然是得做出些妥协的,“好。” 朱清渊唇角微勾,微挑的眉梢看向苏暮秋,“本王确实认识那李御女。” 他这一语,苏暮秋眼底眸色一暗,却正是要言,便听得朱清渊似笑非笑的语气,“该本王提问了。” “……” “不知昭兰与这李御女有何关系?”朱清渊笑意浅淡,据他所知,李月的死因是苏暮秋查出来的,而李月的尸身也是她安排人送返回家的。 苏暮秋长睫微颤,“她是这宫里唯一与我有着相同心境的人。” 朱清渊微惑挑眉,“仅是如此?” “王爷这可算作是第二问了?”苏暮秋并未回答,谈及李月,她脸上伪装出的笑容也渐渐黯淡下去,耐性更是近无。 朱清渊见她那薄怒神情,眼底一丝异色,却是浅笑道,“不算,现在该昭兰提问了。” 苏暮秋也无心再与他客套,“那李御女去世的那夜,王爷的人可是入了宫?” “呵呵,这宫里本王的人不少,又何必专程入宫?”朱清渊谑笑着。 “……”苏暮秋眸色见冷,他如此回答,便是不否认了。 朱清渊似未察觉她的怒气,又继续道,“祭天前夜皇上遇袭那晚,昭兰可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苏暮秋惑眉微挑,心底却是微不可察的一阵酸涩,朱景彦利用她一事,她也是祭天事后才知,但如今被朱清渊问起,苏暮秋只是微微一笑,“确实如此。” 朱清渊将她的每个神情尽收眼底,却是一笑,也不挑破。 苏暮秋对上他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微见一丝仓促,只问道,“杀害李月的人,王爷是否认识?” 朱清渊挑眉谑然,“若本王说认识,昭兰是否就要定了本王这杀人之罪?” 苏暮秋冷眼如刃,“是王爷说好的一问一答,如果王爷拒不回答,那我也没有回答王爷的必要。” “呵,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干干脆脆的回答你,杀害李月的凶手,本王确实认识,而且,还熟悉得很。” 言尽于此,苏暮秋心底微颤,一阵凉意袭在心头,“果真是你?!” 朱清渊却是敛了笑意,“若这也算作一问,那本王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了,”朱清渊微见一顿,斩钉截铁道,“不是!” “……”苏暮秋不置信的看向朱清渊,难道他要自己推翻先前的所有回答? 朱清渊却是漠然冷笑,“皇上是否只说了李月之死与本王有关?” “……”苏暮秋蹙眉敛神,事到如今他难道还要狡辩? “他可有说是本王杀了李月?” “……”苏暮秋被问得一愣,朱景彦确实没有说是睿王杀了李月。 朱清渊若见一笑,“如此看来,他是有意让你找本王对质的了!”一语定,不是疑问,而是冷静淡漠的陈述肯定。 苏暮秋不解其意,便只是蹙眉不语。却听得朱清渊无比温和的语气,“李月确实是因本王而死,但却并非本王所杀,而杀害她的人本王也知道,就是有着冷血鬼魅之称的苏泽!” 一言落定,苏暮秋脑中一阵嗡鸣,苏泽?这是怎么回事? 见得苏暮秋眼底的震惊茫然,朱清渊笑得肆意,“昭兰若是连这也无法接受,那还是不要继续听下去的好。” 苏暮秋贝齿紧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端起茶杯连饮了几口,一股温热暖在胸口,方冷清道,“继续!”难怪,祭天时苏泽会专程警告她不要再追查李月之死。 苏暮秋知道李月去的那晚是春凝当值,定然是春凝看到了什么却没敢说出来,所以才会将所有物什都交给李月家人,以表歉然。而就在陈御女利用春凝陷害苏暮秋那日,春凝再一次见到了苏泽,在他冷静的威胁下,春凝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会那般急于求死,只是不想让自己再经历李月的那些痛苦。 但是苏泽对于苏暮秋而言,本来就是个冷冰冰的存在,所以就算听得他杀了李月,她也并未有多意外。而听朱清渊的语气,似乎这件事还没完,苏暮秋不得不继续听下去,求个答案。 朱清渊笑眼微勾,“昭兰可知,李御女为何会死于井中?” 苏暮秋不解,难道不是为了以冤魂之名将李御女的死掩盖过去吗?莫不是还有别的理由? “当年本王母后,如今的仁圣皇太后,用这法子除去了先皇不少妃子。”朱清渊笑眯了眼,“所以,专程用这法子杀死李月,乃是皇上给本王的一个警告。” “……”苏暮秋心下一紧,不好的预感让她思绪紊乱。 朱清渊看出她有些不愿相信,却悠然一笑,“只因李月,乃是本王安排进宫的一枚棋子!” 一语落,苏暮秋的心神整个都崩溃了,许多事都一股子涌入脑中,难怪李月会不恋皇宫,难怪她对面圣一事毫不在意,难怪她被选为妃也无半分高兴,想来,她定然是早就心有所属,而这个人,就是权倾朝野,貌绝靖安的睿王朱清渊! 再后,苏暮秋去查李月死因时,邵华赶来了,而后苏暮秋查明死因,追究至尚食局,正要调查李尚食时,朱景彦便来了,最终李尚食一事也就不了了之,而李月的事情也从调查变成了暗查。 朱清渊饶有兴致的看着神色大变的苏暮秋,斜斜勾起的唇角带着醉人的弧度。那厢,苏暮秋只觉得从丹田涌起一阵怒火,烧得她浑身颤抖不止,干涩的眼中迷蒙得渗出些许水气,沉重的呼吸暴露了她的焦躁不安,只见她慢慢弓着身子,紧埋的头发出低低呜咽。 朱清渊睥睨而视,冷眼旁观着她的痛苦挣扎,听着苏暮秋微弱的喘息和颤抖的身体,须臾,却脸色微变,大步上前拉她起身,而苏暮秋却软绵无力的跌倒在他怀里。浑身燥热的苏暮秋触及到一袭清凉,却是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抬起头正对上朱清渊的谪仙俊颜。 苏暮秋无意识的一声低吟,缓缓将手覆上了朱清渊的脸,指腹传来的温软质感,刺激着她渐渐薄弱的神经。而朱清渊的神情也从肆意笑容变成了冷眉霜目,对上神色迷离的苏暮秋,朱清渊勾唇若嗤,“呵,为了让我不能进宫,皇帝还真是煞费苦心。” 苏暮秋听得他的话语,迷离的眼神微微一怔,却又见朱清渊笑得很是温和,“你看,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颗物尽其用的棋子罢了。” 第43章 春帐冷红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一语轻柔若风,却将苏暮秋掷下深渊(血色凤冠43章)。苏暮秋的怒气催动了药性,让她迷失了自我,可朱清渊的细语却宛若一把尖刀,刺在她的心头。欣美人的得宠,苏暮秋去宸清宫追问,皇帝煞是好心的提醒,苏暮秋找来朱清渊对质,何菱沏上的新茶……这哪一件是偶然? 苏暮秋强迫自己站稳身形,将桌上的茶杯拂地砸碎,那清香的热茶带着苦涩的气息弥漫在苏暮秋周围,葱白的玉手拾起那落地的碎瓷片,试图往掌心插去,却刚刚触及,便已被朱清渊拉住了手,他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决绝,剑眉轻拧,是不置信,是惊异,似乎隐约还带了一丝不忍,“你这是做什么?” 苏暮秋被他拉住手,身子便忍不住的一阵轻颤,原本就脆弱的身子,如何能抵抗得住来势汹汹的春药,可她只能紧咬牙关,克制住身体的不安,拂开朱清渊的手,“若不如此,难道还真的让王爷来解决吗?”不,她不愿意,所以就算是自残,她也要让自己恢复理智,忍住欲望。 朱清渊依旧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只因他若有一丝松动,那玉白细嫩的手上,就会多出一道血痕。 苏暮秋燥热的身体无法克制的扭动着,屈辱和羞耻让她咬破了唇瓣,干涩的眼中一阵湿润迷离,却硬撑着睁大了眼试图保持清醒。 看着她那异常潮红的脸颊,如扇长睫下挣扎着动情和不甘,朱清渊微拧的眉头情绪繁杂,却是依旧僵持着不肯松手,静若沉夜的屋中只听得苏暮秋越来越沉的喘息声。 却是未久,院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明黄龙袍迈入屋中,苏暮秋和朱清渊听见脚步声,都知道是皇帝来了,却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苏暮秋羞耻而不甘的紧咬着鲜红的唇,气怨的不肯抬头。 而朱清渊则是凝视着眼前人,那股执拗,那丝傲气,让他恍若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聪慧敏捷,固执坚强,有着不屈之魂的女子。他不否认,在祭天时看到的苏暮秋出乎他意料的坚强,让他忍不住想要打击压垮她,可现在她眼底挣扎着不甘和痛心,可他却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样高兴,反而,有几分压抑在心的闷沉。恍惚失神中,心里好似被轻轻触动到了什么。 而朱景彦一入屋,便只见苏暮秋蹲在地上,而朱清渊带着从未有过的疼惜看着苏暮秋,这一切明明是他安排好的,可当现在真看到时,心里却莫名的一丝涩疼,事先编排好的说辞突得没了由头,终只是冷冽的看向朱清渊,“早朝已散,皇兄为何在此?” 朱清渊依旧并未抬眸,却是一笑,“臣为何在此,皇上岂会不知?” 对上朱清渊意有所指的回答,朱景彦并未理睬,只是连忙上前拂开朱清渊的手,将苏暮秋拉入自己怀中。 那厢苏暮秋早就失了所有力气,如今靠在朱景彦怀里,闻着淡淡的男人气息,薄弱的意识终是溃败难持,只是紧咬牙关泪落无声。虽理智不愿亲近朱景彦,可她的身子却无法忍耐的蹭弄着他,带着低喘的声音让在场两个男人都是神色微变。 朱景彦紧了紧揽着苏暮秋的腰身,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中,试图将她和对面那人彻底隔开。“退下!” 朱清渊微见一愣,历来喜欢扮弱装傻的皇帝,竟会一脸铁青的叱喝他,倒真叫他意外了,可朱清渊却并无半分畏惧,“呵,皇上想要的还没结果,怎么舍得让臣走?”不惜动用合欢散,不就是想看的他和苏暮秋亲密吗?如此一来朱景彦就能名正言顺的斥责他,甚至是以秽乱宫闱之名惩罚他了。 那厢闻声的苏暮秋,泪水的苦涩交杂着淡淡血腥,痛到四肢百骸里。 朱景彦冷声依旧,“邵华!” “臣在!”邵华从门外而入,紧低着头沉声应着。 “送王爷回府!”朱景彦依旧决绝,其凌然焕发的王者之气容不得一丝唐突。 朱清渊到底是走了,只在临出门时回望了那袭娇小的身影,微眯着眼肃然抿唇。 而朱清渊一走,房门便被合了起来。屋内,苏暮秋最后的一丝坚持终究在朱清渊离开后土崩瓦解,扭动的身恨不得融入朱景彦的。葱白的细指游离在朱景彦腰上,胡扯一通勒得朱景彦低低的闷哼。 可这一声低哑的声音,在苏暮秋听来满是诱惑,更为急躁的喘息着贴近他的身体。朱景彦看向怀中满脸绯红的人儿,紧抿了唇,迟疑须臾,终是将她拦腰抱起朝床榻走去。 红帐曼落,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她却不肯离开他的怀抱,只紧紧的环抱着她,急切喘息声中夹杂着低吟,手足无措的扭动着身躯,弓着身子努力与身上人贴合。他僵硬了身,迟疑着不能动弹,可她却已伸手袭上他的腰间,纤细的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那揽在她纤细腰身上的手,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的一捏,她无意识的一声低吟,被他紧随而来的唇封住,温软的舌尖在她口中肆掠,让她喘不过气来,突得,他停了下来,脸色渐露霞红,她却已忍不住的扬起头主动覆上他的唇。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化作一汪柔水,无意识的笑勾了唇,覆身压下。 她紧紧抱着身上人,努力让自己和他贴到最近,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可饶是如此,她身体里游走的无名火还是在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她的身心,她急躁的喘息被他封在唇里,她无路可走,只能伸入亵裤中,握住那已经坚挺的温热。妙;?笔?閣 身体敏感的地方被她触及,他紧抿的唇终是难掩一声低吟,却是低下头含住她不安的红唇,狠狠吮着,而她的衣服早已在他手中四散而落,赤裸的娇躯因突来的阴凉微微一颤,更往身上那温热靠去。 而那厢朱景彦的亵裤也终是被她乱无章法的手下褪去,紧紧相依的赤裸胴体让她浑身异常的敏感,以至于他指腹若有若无的划过也能勾起她无法抑制的低喃。而下身那被异物蹭弄的触感,更是勾起她一阵阵酥麻,她颤抖的长睫下泪雾朦胧,“求你。” 不同平日的坚强,此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这种快要将她融化的燥热,让她心跳得无法遏制,也让他心神为之一震,微眯的眼看着告饶的她,似在犹豫着什么,可她已低低呜咽着弓起身子去贴近他的下身,两人亲密的触碰激起一阵眩晕的酥麻,他终是缓缓放下身,挺进了腰,底下的唇含住了她刚要叫出来的声音,下身紧致的触感带起热浪袭遍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伴随着渐渐粗重的喘息和她融为一体。 而她那正是芳华的身子,初经人事,如何受得住他的坚硬,身下胀裂般的痛楚让她疼落了泪,身子在他的身下无法遏制的颤抖,却忍不住带着羞人的低吟迎合着他,而他细密的吻柔软的落在她唇边,颊上,眼角。 三丈软红内弥漫着情欲的气息,不知疲倦的身体几近疯狂的索要着彼此,下身触碰发出的声音让她羞耻的咬唇,却被他的舌尖一点点挑开,最终沦陷在他的身下,溃不成军。 日渐斜沉,榻上紧紧相依的身子终是平稳下来,朱景彦侧开眸看向怀中人,此刻的苏暮秋早已瘫软无力睡去了,就连呼吸也变得很是低轻,朱景彦右手轻轻抬起她的头,缓缓收回被她作枕的手。尽量不动声响的起身穿衣。 待得更衣罢,回身看了一眼榻上闭目而眠的人,轻抿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忽的,唇角微僵,只因他对上了一双带着怨恨和无望的眼,和斜斜勾起却不带一丝笑意的唇,她几近冰冷的笑着,“皇上满意了吗?” 第44章 心灰意冷 (二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待得更衣罢,回身看了一眼榻上闭目而眠的人,轻抿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忽的,唇角微僵,只因他对上了一双带着怨恨和无望的眼,和斜斜勾起却不带一丝笑意的唇,她几近冰冷的笑着,“皇上满意了吗?” 他微不可见的一滞,复而紧抿了唇,默不应声(血色凤冠44章)。 她轻颤的睫微垂,带着最后一丝幻想,微不可闻的问了,“李御女的死,是皇上的意思,对吗?” 朱景彦剑眉紧蹙,他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也不想否认欺骗,只是默认般的低了低眉。一个眼神,却将苏暮秋最后一丝希望也碾磨殆尽。“所以,皇上告诉我李月的死和睿王有关,就是为了让我找睿王对质,好给皇上机会安排今天这一幕?”她一字字说着,生硬而冰冷,宛若尖刀刺在自己心头,却又固执的不肯停下。 “……”朱景彦紧抿的唇线微松,却终是一言未发。他是皇帝,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苏暮秋别过头去,合上了眸,蕴在眼中的清泪终是顺着眼角滑落,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能够思量周全细心谋算,可到头来,她不过是被人拿捏在手的玩物罢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被利用,她要的不过是个提前只会一声,这样的要求过分吗?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全然不顾这出用来对付朱清渊的戏,会对一个身为女子的她带来多大伤害。 她认输了,不论是对朱清渊还是朱景彦,她都再也无言,他们是在宫里生活长大的龙子,从小历经各种阴谋算计,而她算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文员,平时办公室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就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如今又何来的本事跟他们比谋算? 她没那本事,所以她不奢望了,不奢望帮谁对付谁,甚至不奢望会有出宫那天,她只想在平淡无奇的活着,庸庸碌碌的过完后半辈子…… 苏暮秋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轻颤的身子却掩不住她窒息般的心疼。 沉寂的暖帐没了春色,剩下的,只是刺骨伤人的痛,他终是开口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封位昭仪。”同为二品,昭兰为奴,昭仪为主,这份心意可否成功传达? 苏暮秋紧咬的唇终是松了两份,强忍了哽咽,她似讽似笑,“皇上安排这出戏,不就是想找个由头将我贬黜,以平祭天的祸国传言,顺便将睿王拉下水,治他一罪吗?如果我被封为昭仪,岂不辜负了皇上这番心意?”她笑着,字字如针,扎在她心头,亦是扎在他心头。 “……”他只是沉默,她理智的记得他的初衷,那个已经被他忘记的初衷,连他自己都已不再记得那所谓目的,而她却用近乎冷漠的语气一一道明,那样刺骨的刨白,不给他留一丝余地。 最终,他听得她几近嗤讽的语气,“记得皇上昔日连假装与我亲近也觉恶心,如今却能泰然至此,见皇上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委屈自己,暮秋真是佩服,只是暮秋这卑贱身子只怕侍奉不得皇上第二次,还请皇上将暮秋贬到冷宫,或者是遣送回家。”不论哪种,她都不想与他再见。 “……”她之决绝,她之疏离,叫他意外,叫他窒疼,却终归只是拂袖而去。初夏的太阳带着灼人的温,却暖不了这两颗心。 榻上苏暮秋泪落无声,疼,可身疼却敌不过心疼,自己一直以来的全心全力,换来得却是这个结果,恨,恨他薄情却又不能对他绝情,怨只怨她不该在他面前卸下心防,无能的叫药物迷惑了心。 而今,她这个棋子应是物尽其用了罢?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解脱?从今往后,她只愿为自己而活,是谁当皇帝关她什么事?天下大乱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如果不能寻得一心人白头不离,那她宁可孤独一生,也好过被人算计利用。 可若不是她潜意识里对他有爱,又怎会在朱清渊面前还有的理智,到了朱景彦那就难以维持?如果不是心里对他有情,又怎会在疼痛驱散药力后还会在他身下承欢。 有人说,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而这场欢爱中,他们都是合着双眸的。 朱景彦走了,青竹进屋,看得那床边散落的衣物,眼底一丝明亮,带着几分谑嘲的心境上前道喜,苏暮秋只是冷冷淡淡的传了浴汤,好洗去他留下的气息。 宸清宫,何菱跪倒在地,紧低着头,“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是只在睿王殿下的茶里放了合欢散,可怎么也没有料到小主会和睿王坐反了地方。” 朱景彦沉默未应,紧蹙的眉头带着几分疲惫,“事发偶然,谁也不能全然预料。”可即便如此,她既然知道会在茶里放药,为何自己还要喝?为何,会对他那样冷漠?是李月的事真叫她如此伤心?还是说她后悔帮他了? 何菱却依旧是叩首不起,“奴婢该死,皇上让奴婢事先征得小主同意再用药,可奴婢怕小主拒绝,耽搁了皇上的大事,所以并没有向小主说明。”她不信世间有谁会明知自己要被利用还心甘情愿顺从的,而左右压制下祸国言论对苏暮秋也有好处,所以,她以为等事成之后再解释也不迟。 可如今事情发展不顺,如果她早一步告诉苏暮秋茶中有药,苏暮秋就不会喝茶,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朱景彦闻声挑眉,一丝薄怒难掩,“朕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他分明答应过她,再有什么事一定预先和她商量,可如今一来,自己全然成了毫无征兆便利用她,也难怪她会说那些话……最新章节^-^妙*筆閣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何菱不停叩首,额上未久便留下一个血印。 朱景彦看得心下一阵烦躁,可他知道何菱也全是为了他,这宫里效忠于他的人不多,他终是抬手,“罢了,你退下吧。” 何菱似没有料到皇帝会如此轻易放过她,抬着头惊异于眸。 “昭兰的身子,”朱景彦眉头紧锁,话音微顿,复而又道,“记得找刘谨看诊。”苏暮秋从祭天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这厢被下了春药又被他一顿折腾,少不得要将养些日子才能好了。 何菱领了命,便连忙跑去太医署了。 朱景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难以宁神。如果说苏暮秋情动乃是因为合欢散,那他呢?身为皇子的他并不是初经人事,而以他的理智和经历,也绝非抵御不了女人诱惑,可他为何竟会和她交合,难道仅仅是因为合欢散没有别的解药吗?还是说他不知何时起,已经将她当做一个别的女子,一个自己不反感甚至有点喜欢的女子?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朱景彦不得安宁,而苏暮秋临末说的那些话又总在他脑海回想,刺在他心头隐隐作痛。 第45章 册封为妃 (三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朱景彦不得安宁,而苏暮秋临末说的那些话又总在他脑海回想,刺在他心头隐隐作痛(血色凤冠45章)。 未久,刘瑾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了永寿宫,彼时苏暮秋正准备沐浴,听说刘瑾来了,只是淡淡的打发他回去了。只因她听得是皇帝传来的,便心里彻骨的凉意,把她弄伤的是他,现在给她找太医的也是他,如果医好她是为了日后再利用,那她宁可身子永远都不要好。 刘瑾拧不过,却也大致知道苏暮秋会拒绝就医的原因,当下却是拎着药箱往宸清宫去了。 宸清宫,朱景彦料到刘瑾会来,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搁下御笔,“她如何了?” 刘瑾抬起头,却是眉头紧皱,“昭兰小主并未准臣看诊。” “……” “而臣,也不想再为其看诊了!”刘瑾低下头,笃定语道。 朱景彦不解挑眉,当初非要求着照顾昭兰的是他,现在又说不想为她看诊。 “自打昭兰入宫,便没能好好将养过,再这样下去,就算微臣医术再高,也治不了久病之人。” 朱景彦微谑轻呵,“刘太医这是在威胁朕?”如果再伤害苏暮秋,他便罢诊任其自生自灭。 “微臣不敢!”刘瑾弯身拱手,却偏偏带着一股子执拗,“只是臣医术有限,似昭兰这般反复生病不得安宁之人,臣着实不知如何去救!”如果救她是让她供眼前人无限次利用,那他宁可让她病着,至少心里安生。 朱景彦听着刘瑾这带着几分负气的话语,却是不怒反笑。 刘瑾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却是抬起眸来。 只见朱景彦微微勾起的唇角,笑意入眼,“你只管去医,朕答应你不再叫她受伤就是。” 刘瑾微愣,似在怀疑朱景彦这话是真是假。可看了许久,朱景彦眼底也无半分谑意,刘瑾终是心里踏实了,深深一礼,“微臣遵旨!” 朱景彦看他这欣悦模样,心里莫名有些许不悦,挑眉,“不过,刘太医似乎对昭兰关心得太过了。” 刘瑾听着他这话隐约有股酸味,只郑重答道,“微臣只是觉得昭兰小主太过命苦了。” 朱景彦眉峰微挑,便见刘瑾抬眸,“皇上细想,昭兰小主可有遇过一件幸事?”不论是被人强迫喝了不能怀孕的药,还是被卷入两年前的那一夜,又或是入宫前的溺水,入宫后的几次濒临生死边缘,一直活在旁人的算计中,被伤的体无完肤,对于刘瑾而言,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作为他要照顾她的理由,何况,她所受的伤害中还有一个是因为他。 朱景彦微抿了唇,似在细想刘瑾的这句话,良久,终是努了努唇打发刘瑾退下了。 而那厢,苏暮秋一沐浴完,何菱便是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可何菱尚未及言语,便已被苏暮秋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噤声,只听得微浅至低的声音语道,“我知道,你是皇上安排来的,你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所以你也不必与我解释,我,不曾怪你。”字字如石,落地生音,却无比闷沉,压在苏暮秋和何菱心头,可一个不愿再听,另外一个也无计可施。 青竹见苏暮秋对何菱生了厌弃,自是高兴的,便连拉带拽的将何菱赶出了屋子。 而那厢苏暮秋晚膳也不打算用,便重新躺回已经更换干净的床榻,紧闭了眼试图休息,可那蹙的眉心掩不住她的痛楚,是身上的,亦是心上的。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连同祭天甚至是初入宫的所有经历都一一再现,扰得她不得安眠,而心,也随着一次次的回忆而一次次的生疼,直至翌日天亮时,她的心才终于麻木了几分。 未久,何菱奉水服侍,苏暮秋也并未拒绝,早膳时,何菱隐约将皇帝的意思传达了一番,“皇上下旨,睿王日后不得入后宫,再有下次,将以欺君论处。” 苏暮秋一勺一勺喝着暗黑的汤药,面色平静,似连一丝苦意也察觉不到。 “皇上有旨,小主身子虚弱,现在又受了伤,就不要再为其他事情烦心,好好在永寿宫将养着。” 苏暮秋手下微滞,却是勾了唇角,“只是如此?”若想打破祸国谣言,仅仅是禁足怕是不够的。 那厢何菱却会错了意,以为苏暮秋是在为自己服侍了皇帝没有名分一事不满,垂眸黯然道,“皇上降了小主官阶,为正六品美人。” 苏暮秋微低了眸,她所求的,是他将她打入冷宫或是遣送回家,可如今他却将她封了美人,成了他的妃子,那她不是彻底没了离开皇宫的可能?尽管,她如今早已淡忘了离宫的心。 何菱见她眉头紧锁,以为是为降位禁足一事不悦,却是安慰道,“虽是降了位分,小主可也仍是宫里位分最高了,除了丽秀宫的欣美人外,也没人能欺得了小主。” 苏暮秋闻声却并未见得高兴几分,只若讽若笑,“苏美人,欣美人……”他这是故意气她吗?就算要用个名分将她困在宫里继续利用,也不该让她和那人同一封位。 何菱见苏暮秋脸色愈发阴郁,只担心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只是噤声不敢再言了。妙;?笔?閣 苏暮秋仰首将剩余的汤药一口气喝完,微垂的眸看不清是何情绪,只似云淡风轻道,“禁足便好好禁吧,任谁来也不见。”在她想好如何向绿萝说明前,她谁也不想见。 其后的日子,永寿宫一直都很安静,绿萝来探望过,但以苏暮秋歇息为由屏退了。刘瑾每日都会来换药,诊脉,依旧是一言不发,苏暮秋也不会再故意找话,只是静静等着天亮,等着天黑,刘瑾也知,哀莫大于心死,何况他只是一介太医,除了看诊,他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 苏暮秋将行宫避暑一事转交给了欣美人打理,而她自己则撇开所有心事,只关注着日升日落。一连十日,苏暮秋吃得香,睡得好,身子也在刘瑾细心调养下好了不少。 苏暮秋整日呆在永寿宫两耳不闻窗外事,闲事坐在院中花坛边,看着蝶来蜂往,花开花谢,还命人把藤椅搬到了院子里,拿本书盖着脸,在淡淡墨香中沐浴阳光,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苏暮秋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像这十日一样悠闲自得。直至那人的到来。 彼时苏暮秋依旧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却听见了青竹高高的斥责声,“都跟你说了,我家小主在歇息,没时间见你,赶紧回去罢。” 当时苏暮秋精神头已经大好,耳朵也似乎灵光了些,便听得有熟悉的声音道,“还请代为转告苏美人,仁圣皇太后娘娘的宫女求见。” 第46章 新仇旧恨 (巧克力加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当时苏暮秋精神头已经大好,耳朵也似乎灵光了些,便听得有熟悉的声音道,“还请代为转告苏美人,仁圣皇太后娘娘的宫女求见(血色凤冠46章)。” 苏暮秋取下挡着阳光的书卷,侧眸瞥向宫门处,柳叶眉微挑,半睁半阖的墨色眼眸尽显慵懒闲适,只十日,却好似换了个人般,微抿的唇瓣自然而然的弧度,恍然一看隐约以为是笑,可眼底那墨色眸中淡淡月华朦胧难探,若硬要形容她此刻的神色,那便只有四个字,漠不关心。唯有莲红锦缎外的月白纱衣隐约带着几分暖色,才让她显得不那么冷淡。 何菱从屋内端了茶出来,听见吵嚷时柳眉微蹙,见已惊扰到小憩的苏暮秋,一面将茶水换下,一面轻语道,“小主和仁圣皇太后娘娘的宫女可是旧识?” 苏暮秋面不改色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让她进来吧。” 何菱低垂的眸中一丝道不明的伤怀,却是礼身应了,原本,她以为苏暮秋会弃她不用,或者再不让她接手与苏暮秋亲近事物,可苏暮秋却并未那么做,反而是将和自己贴身的事物全交给了她,而将永寿宫的事情全权交给青竹打理。 何菱揣摩不透苏暮秋的心思,也不敢再提起那天的事,以免再惹苏暮秋生气,只是每次侍奉愈发勤谨,而苏暮秋总是不褒不贬,淡淡的接受,也正是如此,反而让何菱一直悬着心,不得安宁。 何菱走到宫门口传了话,青竹的斥责声也敛了下去,而在何菱的指引下,昔日与苏暮秋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嬷嬷出现在苏暮秋眼前。 苏暮秋懒懒起身,将书卷搁在石桌上,侧头对着那老嬷嬷浅浅笑了笑,“这么大热天的,难为您走这一趟了,屋里坐吧。”一面说着一面往屋走去。 那老嬷嬷看了看苏暮秋,她一生都在这后宫度过,阅人无数,所以对苏暮秋如今神情意味着什么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却并未多说,只是应声跟着进屋了。 待得入屋坐定,苏暮秋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容,“不知姑姑找暮秋何事?” 老嬷嬷瞥了一眼旁边侍奉着的何菱青竹二人,并未应声,苏暮秋自是看出她有话要说,犹豫须臾,轻挥指尖打发了两人。 待得屋中再无他人,老嬷嬷方看向苏暮秋,“小主可是与皇上生了嫌隙?” “……”苏暮秋眼底微不可见的一滞,却并未应声。 老嬷嬷垂眸叹了一声,“皇上肯容得下小主,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了。” 苏暮秋眉梢微挑,浅谑的笑意嗟在唇边,却并未出声。 “上回,小主问您和皇上之间究竟有何恩怨。”老嬷嬷深吸了一口气,“那时不说,是不想小主太难过。” “……” “如今,见您和皇上如此境况,老奴不得不站出来了。” 苏暮秋微不可见的蹙了眉头,不可否认,她有些不愿知道所谓恩怨了,只因她扪心自问,从未有做过对不起朱景彦之事,相反,是朱景彦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她的心意,就算她以前真得罪过他,那现在也该偿还清楚了。 老嬷嬷不是没有看出苏暮秋的抵触,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您也别怪皇上,撇开您昔日与睿王的婚约不提,当年慈圣皇太后死时,皇上可是亲眼看见您站在屋口的。” “……你是说,慈圣皇太后自焚的时候,我也在?” “慈圣皇太后房里的那把火起得突然,当时又只有您一个外人在那,皇上会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苏暮秋依旧是无所谓的抿了抿唇,“那又如何,仅凭毫无根据的怀疑就如此刻薄的对待一个人,单论这一点,他也不会是个好皇帝。” 老嬷嬷沉重的看了苏暮秋一眼,无声而叹,苏暮秋心里却咯噔一声,老嬷嬷让她赎罪,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误会,可若不是误会,难道……“那把火……” 老嬷嬷点了点头,“是小主您放的!” 苏暮秋脑中轰的一声,“你是说,是我害死了慈圣皇太后?” 老嬷嬷依旧只是点头,叹息不止。 苏暮秋结舌难言,当下脑中已经乱成一团。难道说朱景彦与她之间还有着杀母之仇? 这可是赎不了的大罪,别说朱景彦利用她几次,就算拿刀把她一片片割了,她也无话可说。 母亲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朱景彦幼年登基,同一天里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兄长,还失去了母亲,那种痛苦是苏暮秋无法想象和承受的重,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就是她杀了朱景彦的母亲,就是她害得朱景彦孤立无援。 而屋外,准备奉茶的青竹愣在门口,脑海中因那一句害死慈圣皇太后的话而嗡鸣作响,当下只得仓皇退了下来,何菱见她神色有异,惑语询问,青竹支支吾吾说自己放错了茶叶,又回了小厨房去。 苏暮秋惊魂难安,十指紧绞着袖口,“你说这话,可有何依据?”{nbsp;iaobigo最新章节 “当年便是老奴将仁圣皇太后的懿旨传达给小主的,老奴没有任何依据,只盼昭兰能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苏暮秋愣在当下,不知所措,仁圣皇太后懿旨?那也就是说苏暮秋是接了朱清渊母亲的命令去杀朱景彦的母亲?可仁圣皇太后不是也饮鸩而亡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常去春梅苑,便是因为慈圣皇太后喜欢梅花,小主可是有一张绣着白雪梅花的手帕?”老嬷嬷强忍痛苦,低沉语道。 苏暮秋下意识想起入宫前苏夫人交给她的那张手绢,“那手绢与此事有关?” “慈圣皇太后临终前恳求您照顾好皇上,还将那手帕作为信物要您随身带着,切不可忘了约定。” “……”所以,那张已故苏暮秋想带到坟墓里面的手绢,竟然是慈圣皇太后临终遗愿的证明。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与朱景彦之间,便划上了千沟万壑,永远不可能有两讫的那天。 只听得那老嬷嬷道,“老奴对不起小主,睿王殿下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如今老奴死在永寿宫,殿下必然会兴师问罪,小主和王爷,便更没了可能。”老嬷嬷凄然一笑,苏暮秋才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的红润,正要询问,却见得那老嬷嬷唇角一股血流滴落。 第47章 初心在否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老嬷嬷凄然一笑,苏暮秋才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的红润,正要询问,却见得那老嬷嬷唇角一股血流滴落(血色凤冠47章)。 苏暮秋结舌难语,心底却无尽寒凉,“原来你早有准备……” 那老嬷嬷之前便服了毒,只待说完所谓罪孽,便等着毒发身亡,慈圣皇太后一事,已经叫苏暮秋没了方寸,如今又以自己一命,斩断苏暮秋和睿王的可能,彻底将苏暮秋逼上帮持皇帝的道路。 苏暮秋目光凄冷,却仍是忍不住伸手托住了那老嬷嬷的身子,不让她无力倒下去,微勾的唇角似笑似讽,“你如此忠心于皇上,如何算得上仁圣太后的人?” 老嬷嬷吐出一口淤血,微弱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老奴,只是个罪人……” 苏暮秋见她那慢慢闭上了双眸,眼中酸涩,“你倒是瞑目了,可我要怎么办?”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论她今生怎么弥补,朱景彦都不可能有原谅她的一天。如今他还只是怀疑她便一再的欺辱,如果叫他知道所有的怀疑都是事实,那又会如何? 那厢何菱见青竹举止有异,疑惑的走到门口一看,却只见得老嬷嬷躺在苏暮秋怀中,血色染红了苏暮秋月白的长裙,一直蔓延到了脚边。当下便是冲入屋中,“小主?!” 苏暮秋木然抬眸,复而又沉下眸看着自己怀中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情绪复杂,终是一声低语,“安排人,厚葬了吧。” 何菱到底是在宫里待了有些年头的人,苏暮秋这一吩咐,她也就回过神了,当下便命人去安排,直至宫人入屋将那老嬷嬷抬走,苏暮秋也依旧是没能缓过神来,如今的她该怎么办? 李月的死是朱景彦的错,可慈圣皇太后的死又是苏暮秋的错,哪一样都不是轻易能了事的。苏暮秋心里渐渐生起一丝恐慌,她突然很害怕朱景彦知道这一真相,可脑海中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认清现实,坦诚应对。 苏暮秋咬破的唇瓣散发出淡淡血腥,月眸沉遂如夜,“何菱,陪我去趟宸清宫。” “小主想通了?”何菱眼中若见悦色。 苏暮秋闻声微滞,何为想通了? “皇上说了,上回的事委屈了小主,若是小主甘愿永远住在永寿宫,皇上也不会勉强,可若是小主想通了,便去宸清宫面圣,皇上将会给予小主所要的信任。” 苏暮秋脚下突然像千斤重般,迈不开步,一刻钟前,她还能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现在,她只觉得信任二字犹如千斤压顶,根本无力承受。 何菱见苏暮秋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生怕她又改了主意,连忙道,“小主这身衣裳也该换了,奴婢去宸清宫请皇上过来,左右永寿宫离宸清宫不远,等小主衣裳换好了,皇上也来了。”何菱话音刚落,便似生怕她拒绝一般小跑走了。 苏暮秋望着她的背影,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自己裙上血迹,无比刺眼的提醒着她,终究是她更对不起他。 宸清宫,何菱的到来让朱景彦还是有几分意外的,行宫避暑在即,苏暮秋却依旧没迈出永寿宫半步,也没有让何菱带过任何话。原以为她是要和他死撑到底,十日过去,那边终是想通了。 朱景彦不急不缓的放下朱笔,视向来人,“她怎么说?” 何菱颔首而礼,“小主刚受了惊吓,来不及细说,只说让奴婢请皇上过去。” “惊吓?她在永寿宫好好的,还会受什么惊吓?”朱景彦若有浅谑,就算是请他过去的借口,也未免显得老套了些。 “仁圣皇太后昔日的宫婢突然来找小主,和小主在屋子里说了会子话,可不知怎么的竟然吐血暴毙了,小主吓得不轻,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 朱景彦微蹙眉头,却是站起身往前走去,永寿宫离宸清宫不远,加上朱景彦走得也快,没多会子便到了,彼时苏暮秋刚刚换好衣服,坐在堂中,等着下人将那血迹清扫干净。 听见皇帝来了,苏暮秋抬了一眼,却只目及那抹明黄时便似刺眼般皱了眉头,别开头去。 朱景彦只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介怀,薄唇微抿。 待得朱景彦进屋,苏暮秋方起身礼了礼,朱景彦扫了一眼那侧屋地上的血红,知道何菱说的是真,便是落座而定,“怎么回事?” 苏暮秋余光视及那抹血红,心底一阵寒凉,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 朱景彦见她不肯说,只当她是有所顾忌,便屏退了下人,令人合上门,方又问道,“好端端的,仁圣太后的宫女怎么会找上你?” 苏暮秋抬眸视去,却依旧是结舌难言,她多希望那嬷嬷说的都是谎言,可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和那张白雪红梅的手帕,宛若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上,让她呼吸也是困难。 朱景彦见自己几问她都是不答,故作轻松笑道,“怎么,难不成真被吓傻了?” “……” “当初你可是和过世的大巫师呆了一夜,怎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朱景彦若见讽刺的笑语着,心里却有些不安,她这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和他说话了吗? 苏暮秋却是低眉含眸,无言反击。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朱景彦不知她心中所虑,只当她是依旧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虽说他贵为一国之君,完全没有向谁解释的必要,但他实在忘不了那日苏暮秋近乎冷漠的神情,也无法做到苏暮秋说过的那些伤人话视若无睹。 朱景彦终是凝眉道,“李月一事,朕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只是她一再无视朕的警告,将后妃关系乃至本家牵连一一告知给了睿王,朕选妃,旨在以她们为媒得到朝臣乃至地方的支持,可睿王却利用她给的信息,反其道而行之,以后妃本家为筹,胁迫宫妃听命于他,你叫朕如何容得下?” 苏暮秋依旧沉默,低头束手,朱景彦见她依旧不为所动,迟疑须臾方又道,“睿王一事,朕并不是有意瞒你。”他是有让何菱先征求她同意的,他只是希望她能答应配合他演一出戏,可事情发展却并不像他所料的那般顺利。但若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她与其他男子亲近。 “……”苏暮秋依旧是沉默,若说之前她确实怨他,可如今她只是心里苦得窒疼,她宁可让他对不起她,也不想她对不起他,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人受伤害,她更希望那个人是她自己。 朱景彦对上她的沉默,一丝黯然染在眉间,“合欢散一事,是个意外,朕本无心伤你。”这件事他本不想提起,可她的沉默逼得他步步退让,终是说了出来。 “……”苏暮秋心头酸涩,合欢散是他对她的利用,可最终他还是挽救了不是吗?终归她没有和朱清渊发生什么,最终,她的第一次还是给了他的。可她对他的歉疚却是无法弥补的,毕竟,她无法让慈圣皇太后死而复生…… 朱景彦见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分上,苏暮秋依旧不肯释怀,不安愈浓,极力克制后的话音依旧掩不住一丝急切,“朕现在只问你一句,朕的信任,你还想要吗?” 第48章 谢主隆恩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见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分上,苏暮秋依旧不肯释怀,不安愈浓,极力克制后的话音依旧掩不住一丝急切,“朕现在只问你一句,朕的信任,你还想要吗?” 苏暮秋愣神抬首,对上朱景彦墨黑的眸光,却只一眼,便酸了眼眶,信任?今日之前,她还可以生气自己付出那么多却没能得到他的信任,受他那般利用(血色凤冠48章)。可今日之后,朱景彦的信任只会成为她的负担,让她更加不敢说出实话。 良久,苏暮秋咬一咬牙,终是定下心来,“那便请皇上先回答我,皇上是不是一直怀疑慈圣皇太后薨逝与我有关?”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一切都是那老嬷嬷胡言乱语的。 朱景彦眸色微紧,紧抿的薄唇带着几分黯然,最终却是无力微微勾唇,“想不到你连这也查出来了?” “……”苏暮秋沉默,如此说来,那老嬷嬷说的就是实话了,果然是自己杀死了朱景彦的母妃,可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说自己不是以前的苏暮秋?呵,约莫只会被认为是开脱罪名的借口吧。说自己失忆了,请求他网开一面?以朱景彦先前对她的态度,失忆与否,都不会减淡他对她的厌恶。 就在苏暮秋沉思之际,却听得朱景彦似释怀一笑,“的确,朕是怀疑你与母后薨逝有关,所以才会在你入宫当初几度狠下杀手。”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也不必再隐瞒,如此,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苏暮秋惊然抬眸,不置信的看着朱景彦,朱景彦避开她的目光,兀自语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朕宁杀错不放过。”饶是如此,仅凭怀疑便定人生死,着实不是明君所为,何况,这些事若是对以前的苏暮秋,他无所畏惧,可如今的苏暮秋目光太直接太纯粹,反倒让他无颜以对,他更怕,知道此事的苏暮秋愈发不能原谅他。 “……”苏暮秋微垂了眸,心里酸涩微疼,却兀自讽刺的笑勾了唇,难怪她每一次从生死线上回来,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至,起初以为是关怀,而今才知,他只是在确认而已。多好啊,他竟然也曾对不起她。这样,她心里的歉疚也就能少上一些了。 “你若要因此记恨朕,朕也无话可说。” “……”苏暮秋结舌哽咽,记恨吗?如果是以前,她约莫是会生气的,毕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屡遭暗杀,可如今,她何来的资格? 朱景彦继续语道,“只是如今朕确定你已失忆,且与睿王再无关联,诚如你所言,如今你已失忆,该有个新的开始,现在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朕会抛弃对你的所有怀疑,不再将你视作敌人。” “新的开始……”呵,于她而言,这个开始来得比结束更痛苦。 朱景彦沉眉微肃,“如今朕对你已无任何隐瞒,若是至此你还愿意与朕携手,那便留下来,若是你接受不了,那朕恩准送你返回苏家,如何?” 他说得极为爽快大气,好似对她或去或留全然不在意,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说这话时的不安与忐忑。 毕竟,他之所以一再的不信任她,不过是因为当初她站在那熊熊燃起的宫屋前,说白了,那只是他毫无根据的怀疑罢了,如果事情真的与她无关,那自己一再将她推至悬崖边上,岂非太冤枉? 经过合欢散一事,他已经确定苏暮秋不是以前的那个人,经过刘瑾的一语提醒,他试着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去审视眼前人,他才发现对她是多不公平。却也是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这宫里,除了邵华,还有她愿意和他同心同行。而那个人,正好是他中意的。 但他是朱景彦,是皇帝,他不会去强留任何人,所以他给她选择的余地,是去是留,他都不会强求。 苏暮秋嘲讽一笑,却是笑这命运的荒唐,起初,她一心想帮朱景彦,却不得他信任,如今她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告诉他真相,他却说要给她新的开始。 信任二字,于她而言竟是如此艰难,欲得时,千辛万苦,能得时,不堪其负。 良久,苏暮秋的一声喃语若笑若叹,“臣妾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迟早要说出实情,迟早要面临一死,那就让她在为他夺得所求之后再死吧,也算不负他信任一场。 朱景彦正因她那莫名的一笑而不安,却终听得她自称一声臣妾,悦色上了眉梢,可下一瞬却又有些不敢置信,只似确认般问道,“你当真不记恨朕?”他不只让人杀了李月,还多次试图杀了她,甚至,他还在她中了合欢散后占有了她,他以为她会永远把自己关在永寿宫里,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领悟她之重要时失去她,可如今,她竟然不记恨他,依旧愿意辅佐于他,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却也让他不敢去信…… 朱景彦紧盯着苏暮秋,“为何?” 苏暮秋听他这一问,酸了眼角,是啊,为何?就算知道以前的苏暮秋害死了慈圣皇太后,可那毕竟是以前的事,和她并无关联,在知情者已经过世的情况下,她不该有何担忧,更不该有愧疚。 可她现在不仅愧疚,还有不安,还有害怕,而更多的,是心疼。若硬要问句为何,苏暮秋谑然笑眯了眼,“若说因为我喜欢皇上,皇上可信?” 是啊,她是喜欢他的吧,也许是因为选妃初见时他和朗如风的笑容,也许是每次遇险后他的嘘寒问暖,又或许是和他同立台上看着群臣时的感同身受,也许是在祭天那夜见他打瞌睡时的心疼,也许是因为登山时他坚持不屈的背影,也或许是他明知被天下人怀疑也护下她的那份心。这其中或许并没有他的真心,却换了她的真情。 “……”朱景彦闻声一愣,长这么大,不是没有人向他示情,却还没人像苏暮秋这般直接的,十七岁的皇帝干咳了一声,紧抿唇瓣不语,只有流转的眼波显露出一二分的窘迫,随之想到了那日两人春帐下的纠缠,热气随之从丹田涌上头顶,染红了他的耳根。 苏暮秋未察觉到他的神色,只是兀自扯了一抹浅笑,“既然皇上不信,又何必再问……”连她自己也是经过这么多事才想明白,他又怎么会信? “朕没说不信。”朱景彦突的应了声,音虽不大,却有那么些许急迫。血色凤冠:aobige. 苏暮秋微鄂抬眸,却见朱景彦视向一旁,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声,“朕既然答应要给你信任,就不会食言。” 苏暮秋颔首垂眸,福身一礼,“臣妾谢主隆恩。” 朱景彦眉峰微挑,总觉得苏暮秋有那些不对,譬如她以前总是有些倔性子,现在却很是谦卑恭顺,譬如她以前一颦一笑总归是生动的,现在却只有一个晦暗表情。 但这浅淡的疑惑抵不过那臣妾二字,自称臣妾,便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封位,也接受了已是他妃的事实,这对他而言很受用。 朱景彦眸清眉扬,微勾唇角道,“再过几日朕便要启程前往行宫避暑,你也去吧。”行宫风景怡人,多走动走动,也能开解人的心境,或许还能化解他们现在这隐隐的尴尬也说不定。 苏暮秋依旧是谦卑恭顺的应下了,只是那沉寂的脸上,终究是没了往日的灵动,朱景彦虽心里有些不适应,但终归是什么话也没说,而苏暮秋见他似有留下的意向,便托病为由休息,朱景彦也看出她还未全然释怀,倒也并未强求,兀自回宸清宫去了。 是夜,何菱照旧到了宸清宫,朱景彦虽说愿意相信苏暮秋,可仁圣皇太后宫女不可能平白找上永寿宫,所以他终究还是得问个清楚。 第49章 虚与委蛇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是夜,何菱照旧到了宸清宫,朱景彦虽说愿意相信苏暮秋,可仁圣皇太后宫女不可能平白找上永寿宫,所以他终究还是得问个清楚(血色凤冠49章)。 何菱也知道朱景彦所顾忌,便将自己所听到的说了一遍,“奴婢到门口时,便听得那姑姑说是她对不起小主,睿王殿下乃她一手照顾长大,如今死在永寿宫,睿王殿下定然会找小主兴师问罪,如此一来,小主和睿王便绝没了可能。” “你是说她专程去永寿宫,就是为了让睿王记恨暮秋?”朱景彦依旧不解,作为仁圣皇太后的宫女,应该是要帮着睿王拉近苏暮秋才对,何以要反其道而行之? “奴婢也不能理解,但那姑姑确实是这么说的。”何菱柳眉微惑,她和朱景彦一样不明白仁圣皇太后的宫女为何会帮着皇帝。 那厢朱景彦终是挥了挥手打发她去了,心里却被笼上一层阴霾,如此说来,苏暮秋之所以会愿意接受他的封位,是因为知道她和睿王彻底没了可能?那她的一句喜欢,又是真是假? 朱景彦原本释怀的心境再度染上几分沉郁,却终是颓然一笑,如此也好,至少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选择,也就能不必顾忌放心去相信她了。 次日,合宫便都知永寿宫解了足禁,随后苏美人的封位礼也就到了。只是苏暮秋原本享的便是二品待遇,如今虽降了级,可皇帝没说,谁也没敢去永寿宫把超出美人位分的东西取回去,是以永寿宫非但没少什么,反而又添了不少物什。 见永寿宫的门终是大大开着了,便有两人心里挂记着前来探访,一个是绿萝,一个则是欣美人。 欣美人到底是先了一步,一大早苏暮秋刚用完膳她便来了,苏暮秋正觉得胃里还堵得慌,便见到更让她心堵的人,情绪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但好在这十日里她习惯了同一个表情,一时倒也看不出喜怒来。 欣美人一进门,还没等苏暮秋说话,便已经大步上前挽住其手,一面说着话,一面拉着苏暮秋同坐一榻,“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了?” 苏暮秋对她这格外的热情只觉浑身不适应,却依旧只是淡淡笑着,“修养了几日,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原本姐姐从西山回来时就该来探望的,只是那时姐姐忙着行宫避暑的事,没敢来打扰,后来……”欣美人似不忍提及般顿了顿,微颤的眉,复而一笑,“如今好了,姐姐养好了身子,皇上也解了禁足。” 苏暮秋抽回被她拉着的手,顺势端了杯茶给她,依旧是云淡风轻若有若无的笑意,“尝尝这茶吧,从西山带回来的。” 欣美人接过茶杯却并未饮下,只笑着语道,“虽说之前皇上让我代管宫中琐事,但如今姐姐身子养好了,这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由姐姐来操持吧。” 苏暮秋自然知道欣美人不可能是专程来给她交权的,那人想要的是名正言顺接管后宫的指令。毕竟当初是因为苏暮秋禁足,所以才将宫中事务交给了欣美人打理,如今苏暮秋解了禁足,就算苏暮秋不说,欣美人自己不说,旁人也少不得拿这事议论,而欣美人再想管住别人便没那信服力了。 但如今苏暮秋降了美人,虽说和她同级,但有无封号却是大有区别的,所以她才打算以退为进迫苏暮秋自个主动交出凤印,如此就算皇帝问起来也无可厚非。若是不能得到凤印,那她便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事给了结了,到时苏暮秋还得记她一个人情,左右她是不吃亏的了。 虽明知欣美人的意图,但苏暮秋却没有要让她顺心的意思,只是应声道,“原本我还想着后宫的事就交由你一直管着好了,但既然你专程来这一趟,我若不接下反倒辜负你走这一趟了。”苏暮秋不喜欢欣美人,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无。 欣美人听她这似退实进的话,笑眯了眼,“我来主要是想看望姐姐,再者,也是怕姐姐为位分的事情心里难过,姐姐乃是奉皇上之命掌管凤印,虽说如今降了位分,但皇上心里还是有姐姐的,说不准过两日便又给姐姐恢复了呢。” “呵,说的也是。”苏暮秋微浅笑着,毫不谦虚的应下。可她虽说没出永寿宫,却也大概知道宫里都怎么传她的,说她与朱清渊私会被皇帝抓了个现行,主动献身求饶,才换了这个美人位分。可不管外头怎么说,只要她和朱景彦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旁的事她不在意也不关心。 欣美人亦是浅笑,“说起来我们姐妹二人也算自小的情谊,记得当时和还和舅父一道去太傅府拜访过呢,姐姐可还记得?” “是么?”苏暮秋闻言却是微惑,她可不记得苏家和她刘家有什么瓜葛,而欣美人似乎也看出了苏暮秋的不解,便柔声语道,“姐姐或许忘了,妹妹的舅父赵尚书,和令尊太傅大人乃是世交。”{nbsp;iaobigo最新章节 苏暮秋回神怅然,这一层朱景彦提前和她说过了,那吏部尚书赵林,苏暮秋倒也是见过,而且也能看得出是能人一个,而欣美人专程跑来将这赵家和苏家的关系挑破,定然不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苏暮秋隐约能猜到她的意图,却也不急不忙,只似懵懂想起般道,“原来你是赵大人的侄女。” 欣美人见她还记得赵林,神色微见几分松缓,“舅父与太傅大人素来交好,如今你我姐妹又一同入了宫,也算缘分,单论这份情谊也是别人比不得的。” 听得所谓情谊二字,苏暮秋只是一笑,如果没有欣美人之前陷害她与睿王的那档子事,她倒是很喜欢这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的,可如今,欣美人那眼中的殷切亲近,只让她觉得胃中一阵翻腾,终是掩了不适,微抿的唇角勾起一个自然而然的弧度,回道,“也是呢。” 欣美人见她虽是笑着,言辞却有些淡漠清冷,想起赵林托人转告给她的叮嘱,苏家暮秋不可小觑,若不能为友,将成劲敌,欣美人微浅一笑,“如今永寿宫解了足禁,姐姐便能一同前往行宫,到时候我们姐妹二人多走动走动,亲近些也是好的。” 苏暮秋依旧是那若有若无的浅笑,“皇上准我去行宫避暑一事,妹妹如何得知的?”昨个朱景彦刚刚口头说完,今天一早她便得了准信赶来,倒真是赶巧了。 欣美人只是回笑,“这还用说,皇上素来疼惜姐姐,如今姐姐刚刚伤愈,皇上又怎会舍得让姐姐在这宫里受热?”欣美人笑意不减,心下却是微见谑嘲,这个苏暮秋当真是不可小瞧了,不过一句话不对,便引起了她的怀疑。若不是她原本就疑心重,那便是她对自己已经起了戒心。 第50章 从何说起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亦只是笑,不置一词(血色凤冠50章)。心里却并不十分相信欣美人那解释。 欣美人见她只是笑也不接话,怕是再谈许久也扯不到宫中事务上去,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颤一二,笑意却是半分未减,终是从袖中拿出一叠纸文,“这是今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务文书,再有便是此次行宫随驾名册,还请姐姐查阅。” 苏暮秋接过纸文却也并未打开看,只是笑道,“你安排的事我自然是信得过,只是此事终究还是得由皇上看过后再做定论。” 欣美人对她这避重就轻的话语并不受用,依旧是坚持道,“离行宫避暑只剩四日的功夫,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是越早另作安排越好,皇上日理万机,妹妹实在不想让皇上为后宫的事费心。” “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是这选谁随驾一事还是皇上亲自过目的好,至于行宫其他安排,有内务六局依照惯例置办,相信不会有失,”苏暮秋依旧笑得淡然,“何况只是请皇上确认一二,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妹妹无需担心。” 欣美人只是浅笑,心里却几分愤恨且无奈。若是知晓轻重分寸的,就该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那六宫琐事就该自觉换人来管,总不能都麻烦皇帝来安排。如今她已经送上门了,苏暮秋就该顺水推舟将事情全权交给她来处理,可没想到苏暮秋却拽着明白装糊涂,半分不提凤印让权一事,就连这行宫事宜,也是厚着脸皮接手了。 那厢苏暮秋自然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一进门就把皇帝让她暂管的事摆出来,想拿皇帝来说事。可那又如何,就算位分不再,就算终有一天凤印要让,苏暮秋也不愿交给欣美人来接手,便索性来个没脸没皮的硬撑着,反正欣美人也不敢把话挑破了说,她就装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欣美人也看出了苏暮秋的意图,知道多说无益,何况有些事本来就不急于一时,便只是寒暄几句后便回去了。她一走,苏暮秋那胃里撑得难受的感觉更严重,只得唤了青竹准备些消食的茶点,而何菱则被她遣去宸清宫送随驾名册去了。 回坐时目及欣美人的那杯茶,她至始至终就没碰过,到底是苏暮秋亲自递上去让她品尝的,一般多少都会象征性的抿上一口,可欣美人却只是接在手中,连盖子也没揭,这让苏暮秋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似乎欣美人对她的茶有所顾忌。 可合欢散一事到底不光彩,毕竟朱景彦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有意陷害睿王,而整个永寿宫知道事情和茶有关的约莫也没几个人,偏偏欣美人似乎却是知晓的,可若真是知根知底的,就该明白是合欢散有问题而非茶,那她也就不会忌讳茶了。 如此说来,欣美人安在永寿宫的,倒也不是苏暮秋近身服侍的几个人。但一想到永寿宫有人吃里扒外,苏暮秋的脸色还是阴了几分,在宫里,并非服侍的人越多越好,而是越忠才越好,终是得抽个时候将身边人清查一二才行。 宸清宫,朱景彦见是何菱来送名册,微见蹙眉不解,“此事不是已经交由欣美人去办了吗?” 何菱弯身礼着,掩住心中那些许不悦,只平声应道,“适才美人娘娘来了永寿宫,说既然小主身子好了,便要将六宫事宜回交给小主。” 朱景彦眉峰微挑,他久居深宫,自然知道这后宫的女人除了争个恩宠,便是争个权利,没有谁会将到手的香饽饽平白无故送给别人,所以听何菱这一说,朱景彦也就知道欣美人此行的真正目的了,而如今苏暮秋专程让何菱送来名册,也就证明欣美人的旁敲侧击没顶上用,到底还是叫苏暮秋给撅了,却是谑然一笑,“你先回去吧,告诉她,朕晚些去永寿宫讨论此事。” 那厢何菱回去,把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苏暮秋,苏暮秋听着何菱转达心里却是没了底,原本让何菱送名册这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告诉朱景彦,你的好美人儿来找麻烦,被我给撅了,你看怎么办吧。 可苏暮秋不知道朱景彦说晚些时候再议时是什么态度,也就把不准他是要来兴师问罪,还是就事论事。可既然他说了要来,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左右得做点什么,以示她还是郑重准备过的。于是,她也只能把唯一的技能发挥出来了,下厨! 苏暮秋会下厨,这事让青竹大为震惊,而连她这个贴身侍婢也不知道苏暮秋会厨艺,更别提永寿宫的其他人了,但苏暮秋却没想那么多,自打知道慈圣皇太后一事,她便总是夜里整宿的睡不安稳,总梦见朱景彦找她报仇,醒来时一身虚汗,现在人一清醒,便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弥补,虽说不定真能让朱景彦改观,但多少能让她心安一些。 却正是苏暮秋在小厨房里忙得云里雾里时,绿萝来了。 苏暮秋正在放盐的手一抖,那碟子回锅肉也就注定得是咸了。可苏暮秋根本顾不上去拯救那菜,只是不安的皱了眉头,解下围裙出去迎了绿萝入内屋。 “奴婢听说小主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可好些了?”绿萝忧眉探向苏暮秋。 苏暮秋甚至没能听见她的问询,只回想着上回绿萝来永寿宫的情形。那时绿萝笃定相信苏暮秋是无辜的,而苏暮秋也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李月一时查个水落石出,可如今,事情原委苏暮秋的确是已经知道了,但却没有开口的勇气。 绿萝见她柳眉深蹙似有心事,便担忧问道,“小主可是还没歇息好?那奴婢改日再来好了。” 苏暮秋将她拉至一旁落座,隔着小方桌,苏暮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坐吧,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和你好好说说。” 绿萝疑惑不解,苏暮秋又是踟蹰难言,一时间屋中又静了下来。沉默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坐立不安,良久,终是绿萝扯了扯笑,“小主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小主不高兴了?” 苏暮秋微微摇首,不得已抬眸对视向绿萝,“不是你的错。” “……”绿萝惑然不解,她从未见过如此凝重神情的苏暮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更是叫她不安。 良久,苏暮秋长长的叹了一声,“月儿入宫前,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 绿萝眼底眸色一滞,微颤的眉睫垂了两分,却是咬唇不语。 苏暮秋见她这神情便知是默认了,心里说不出是何感受,她是欣赏李月的淡然于世,可当知道李月对朱景彦的淡漠乃是因了对朱清渊的深情,苏暮秋便有些复杂情绪混沌不清。 李月的死到底算是谁的错,朱景彦吗?可他作为皇帝,一再容忍已是宽宏,何错之有?怪朱清渊吗?为夺皇权安插眼线,虽说并非正义,却也无可厚非,而李月,一缕香魂随风散,痴心错付仍情深无悔,又如何能去责怪?妙;?笔?閣 苏暮秋微弱的叹息掩不住她内心的纠结与失落,“怪只怪,情字太毒。”李月有情,却错付他人,良人非良,一颗痴心终虚枉。情之一字,叫人恨不得,哀不得,怨不得,舍不得……而这种怅然放倒她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如此,明知道皇帝注定会佳丽三千,她却还是放不下,逃不掉…… 绿萝闻她虽只一声叹息,却似夹杂了万千情绪,未觉间已是酸了眼眶,“小主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和奴婢直说,也好过您这声声叹得奴婢心里又慌又难过。” “你可知你家小姐心上恋着何人?”苏暮秋叹息垂眸,若非爱上了朱清渊,李月或许也就不会死…… 绿萝迷茫摇首,“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看小姐总是拿着一封信反复的看,猜得出小姐心有所属,但小姐不愿说,奴婢也不曾问……难道这与我家小姐亡故有关?!” 苏暮秋长睫半垂,轻微颤动,要实话实说吗?那她会不会怨怪朱景彦?就算不怪朱景彦,记恨朱清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或者,明知仇人是谁,却什么也做不成,她又该是多难过? 思虑良久,苏暮秋唇风微动,“月儿的事情,我查不下去了,如今月儿已经回到了家乡,你也离宫去罢。”不论是朱景彦还是朱清渊,都注定绿萝无法替她主子报仇,所以,知不如不知。 但绿萝却不肯轻就,摇首轻语间带着低低呜咽,“奴婢不信,美人适才还在问我家小主的事情,怎么现在又说查不下去了,是不是美人知道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奴婢?” 第51章 决意隐瞒 (三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但绿萝却不肯轻就,摇首轻语间带着低低呜咽,“奴婢不信,美人适才还在问我家小主的事情,怎么现在又说查不下去了,是不是美人知道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奴婢?” “……”苏暮秋结舌无措,只是垂眸看向一旁(血色凤冠51章)。 那厢绿萝见她这欲言又止的神情,含泪跪在苏暮秋跟前,“奴婢自幼父母早逝,是我家小姐把我带回了李府,对奴婢而言,我家小姐就是奴婢的天,如今我家小姐去了,奴婢离宫又有何用?” 苏暮秋被她这一声哭得怅然,李月是绿萝唯一的依傍,可正因绿萝将李月看得那般重,苏暮秋反而更难说出真相,只一面扶起绿萝,一面柔声劝解道,“我可以替你找个好人家。” 可绿萝却是哭着摇头祈求,“奴婢不嫁,求小主不要赶奴婢走!” “我不是要赶你走……”苏暮秋试图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绿萝泪如雨下,“奴婢知道自己笨,可奴婢会更加尽心尽力服侍小主的,小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求小主不要赶奴婢走。” “……”苏暮秋被她哭得心里发酸,绿萝信任她,所以她不想骗绿萝,可眼前的事她若是只说,不过是平白给绿萝添堵。 绿萝见她垂眸犹豫,继续哀求道,“奴婢也知道小主在这宫里身不由己,若是我家小姐的事情着实查不出来,小主便放弃罢,奴婢绝无勉强小主之意,只望小主不要赶奴婢走。” 李府在杭郡也算大户,大户之家最不缺的就是明争暗斗,往日若非李月护着,绿萝少不了受罪,而今李月一走,绿萝对李府也没了牵挂,如今虽说宫里也非清静之地,但好歹,她还能抱着为主查冤的心思活下去,若是离开了皇宫,便连这丝执念也没了寄托,她活着又有何意义? 苏暮秋被她哭得乱了心神,终是不忍,“也罢,既然你不愿走,那便当我没说过,日后这宫里有我一份吃的,总不会叫你饿着就是。” 绿萝听她同意自己留下,神色微滞,终是停了眼泪。苏暮秋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的替她擦拭着泪水,浅笑安抚道,“别哭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绿萝提袖抹了抹泪,“怎么会,这宫里只有小主真心实意的待奴婢好了。” 苏暮秋听得心头一窒,连带着笑意也僵了两分,其后又安慰了几句才打发绿萝走了。 再过了没多会子,朱景彦便来了,那时苏暮秋背对着宫门,坐在院中花坛边,看着那落入泥中的花瓣失神。 朱景彦一进院,见苏暮秋那凝神模样,便作了噤声的手势,众人会意,便只是福了福身,兀自退下了。苏暮秋失神良久,终是长叹一声起身,岂料侧坐已久的小腿已然有些发麻,身子便忍不住微微倾斜,但尚未及她以手支撑,便已被人从背后揽入怀中。 苏暮秋知道是谁,却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微颤的长睫掩不住心头的波动,终是垂眸转身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对她这恪守礼节的模样还是有些不适应,一面扶她起身,一面浅笑道,“适才看什么呢,连朕来了也不知道。” 苏暮秋起身时余光看了院中,见宫人们都是垂首束手的立在墙边廊上,终是微微抿唇道,“分明是皇上不让人通传,怎么还怪臣妾了?” 见苏暮秋这一如既往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朱景彦笑意入眼,却是顺势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这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你身子不好,晒久了当心头晕。”就像适才那样,若非他在一旁,万一摔倒了呢? 苏暮秋知道他说的是刚才那幕,心里虽有一瞬的羞敛,却终是哀入眼底,只垂眸微掩,轻语道,“便是晕也只有一瞬,皇上不必担心。”于她而言,就算适才没有他,她也能支撑住身子,而他这亲昵的护卫,虽让她有些感动,却也让她不堪其负。 朱景彦隐约觉得她有些急于撇清什么,剑眉微拧,却只一瞬,并未深究。 待得屋中坐定,何菱已然沏了茶奉入屋来,苏暮秋看着那白瓷茶盏,眸色微沉,下意识的轻咬唇瓣,虽说平日也是何菱奉茶,可今日朱景彦也在,她便不那么信任何菱了,毕竟,于何菱而言,朱景彦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朱景彦也看出她那一滞,虽短暂,却也暴露出了她对那件事仍心有余悸,而他也明白,要化解苏暮秋的芥蒂,还得需些日子。 朱景彦终只是微微一笑,“怎么不见你从苏府带来的侍婢?” 苏暮秋端起茶嗟了一口,“四日后便要启程去行宫,臣妾让她准备去了。” 苏暮秋虽是和朱景彦说话,但眸光始终只停在他衣襟处,不再往上一分。而她现下这垂眸恭顺的神情,却让朱景彦心里些许闷堵窒疼。一时间二人又是无话。 而一旁侍奉着的何菱也是低头束手,敛声屏息的站着,不敢做声。 沉默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好似过了一世之后,苏暮秋朱唇微启,“臣妾想给绿萝晋一晋位阶,皇上意下如何?” 朱景彦眉峰微凝,他不是不知道苏暮秋的想法,但绿萝到底是李月的近身侍婢,而李月又和朱清渊走得近,他有防备之心也属常理。 苏暮秋见他沉默,以为他不愿答应,终是抬眸看向朱景彦,“臣妾问过了,绿萝对李月和睿王的事并不知情,想来李月也是知道自己终将有难,早也准备好了不拖累身边人,如今李月已经没了,绿萝就算回李府也是枉然,倒不如留她在宫里,左右宫中新晋了人,也缺服侍的不是?” 朱景彦对上她些许期盼的目光,心里却有些怅然,从他进来,她便未曾抬眼看过他,而今抬眸与他对视,却也是为了有事相求,但他终究是舒展了眉头,“若朕应了你,李月一事,可否永不再提?”血色凤冠妙筆閣 提起李月,他和她就会想到朱清渊,然后想到合欢散……而这一切,正是他们需要淡忘的。 苏暮秋长街微垂,她之所以不敢正眼看朱景彦,乃是以为心中有愧,而今朱景彦的语气却似对她有所求,他怎知,如今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会答应,何况其他?只听得若如微风,“人都已经去了,提又有何用。”是啊,慈圣太后已经去了,就算她告诉他真相又能如何?还不如让她把事情掩盖下来,尽一生之力弥补的好。 朱景彦见她终于肯放下往事,释怀一笑,“你既然提了出来,想必是心里早已打算好了吧?说说看。” “尚宫局司簿司尚缺一名掌簿,位七品,绿萝在尚宫局也有些日子了,对尚宫局事务也有所了解,应是能当好这差的。”苏暮秋轻语着,却是不忘试探的看向朱景彦神色,毕竟如今的绿萝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宫女,一下子晋到七品,确实是快了些。 朱景彦对上她急切的目光,微见的一丝无奈,“这宫里最多的便是妒忌,你若真为她着想便不可心急,先让她从九品女史做起罢,等日后寻个机会再慢慢晋升也不迟。”两个月便晋一级也是不错的了。 苏暮秋被他这一提醒,方想起自己便因二品昭兰的特殊封位受了不少罪,又怎好让绿萝也步她后尘?终是点了点头,“也好。” 朱景彦看她应了,眉间微展,半谑半调笑,“朕听说,欣美人来找过你。” 第52章 行宫避暑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看她应了,眉间微展,半谑半调笑,“朕听说,欣美人来找过你(血色凤冠52章)。” 苏暮秋心下一紧,被绿萝的事给一耽搁,她都快忘记这茬了,如今朱景彦提起,苏暮秋也不知他对此是何态度,便只是垂眸道,“该是午膳时辰,还是等先用膳再说吧?” 朱景彦见她似刻意避讳,却是拉住刚要起身逃离的苏暮秋,“朕信你,你也该信朕不是?”总不该他还没说,她便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 苏暮秋背脊一僵,如今对她而言,最残忍的莫过于一个信字了,好在此刻背对着朱景彦,是以她眼底闪烁的不安和心疼没叫人看见,终是转过身来,微眯笑眼看向他朱景彦,“皇上明知臣妾不喜欢她,还非得要和臣妾提起吗?” 朱景彦听着她这嗔怪语气,一丝笑意入眼,“你既不想提,那朕就不提,只是行宫一事终是要定下来的,总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她,便什么也不说了吧?” 苏暮秋微见抿唇,“对臣妾而言,给皇上选侍寝的人,远没有用膳来得顺心。”这句是大实话,她实在不能理解,古代女人是怎么做到给自己老公管理媳妇的,要真按她的心意来,巴不得将这后宫的莺莺燕燕全都撵出宫去,就留他们过二人世界是最好不过的了。 朱景彦却因她这一句低语而轻笑出声,“也罢,那便先用膳吧,省得一会败了用膳的兴致还怪到朕头上来。” 苏暮秋听着他语气中的调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多少有些吃味在里头,一时间微羞垂眸,却是紧抿唇瓣不肯承认,更不愿就此担上心胸狭隘的妒妇罪名。 而她这心思朱景彦看得分明,却也并不说破,准确的说,她这模样,叫他偷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她妒忌? 何菱见二人气氛活络了几分,也是喜笑颜开,便连忙命人传膳入屋,一面若有所指的道,“小主听说皇上要来,还特地亲自下厨做了道菜呢。” 朱景彦挑眉一笑,看向苏暮秋,“哦?你还会下厨?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苏暮秋故作淡然,“别说皇上没听说,连苏府恐怕也没人会信。” “呵,这倒是稀奇了。”他没听说也就罢了,怎么会连苏府的人也不知? 苏暮秋眼底却是一丝异样光芒,“皇上不是说要给臣妾一个新的开始吗?那不如皇上便当臣妾不是苏暮秋,而是另外的人,一个皇上新认识的人可好?” 苏暮秋眼中的热切让朱景彦有些不解,却依旧是笑着应了。 而朱景彦这一应,对苏暮秋而言尤为重要,身上心上都好似一瞬间轻松了不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却还是不忘叮嘱道,“先说好,臣妾虽会做菜却不会生火,对这火候也拿捏不准,所以就算不好吃皇上也不许说出来。” 朱景彦笑意入眼,却是斜斜勾唇故作恼意,“你倒是胆大,竟敢命令起朕了?” 苏暮秋听得出他并未生气,看着这个实际年龄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皇帝,眉梢微挑,“皇上若是不高兴,就把臣妾这位分再降降,臣妾正好对这美人二字不喜得紧。” 朱景彦见她借着玩笑话埋怨他,失笑摇首,“朕的苦心你何时能明白半分?” “……” “你不喜欢美人二字,难道就喜欢向美人行礼了?”他知道苏暮秋不满欣美人,所以才特地给了她这位分,以免她们相见时,苏暮秋因不愿向欣美人行礼而担下罪名。 苏暮秋被他这一语点醒,他需要贬黜她,所以必然给不了她更高的位分,而她又和欣美人不和,所以也不能比欣美人低,而今两人都是美人,苏暮秋也不必在欣美人面前矮上几分。而欣美人还多了一个欣的封号,就算宫妃要妒忌,也不会再盯着苏暮秋这个被贬黜的人了。 朱景彦见她眸色通亮,便知道她也想通了,斜勾的唇角笑得肆意,“如何,朕对你可算不错?” 苏暮秋见他那一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好得臣妾都不知该何以为报了。” 朱景彦故作邪邪一笑,“要报答朕还不简单……” “皇上,用膳吧!”苏暮秋连忙打断朱景彦带着坏笑的话语,臊红的脸显得格外生动。 朱景彦知她脸皮子薄,倒也不强求,只是笑着应了她的声,一同落座用膳。 用完膳,二人又结合了后妃本家情况,终是定下了随行的妃嫔。眼瞧着苏暮秋的脸色愈发不善,朱景彦剑眉微挑,笑得浅淡。妙;?笔?閣 四日时光,说快也快,苏暮秋觉着自个才刚刚缓过神,便又要离宫了。行宫在京城东面,据说整个行宫有一大半都是修筑在水上的,是以格外清凉。 可苏暮秋听到这话时并没觉得清凉,反而是心底一寒,觉得有些阴冷,并非是她也有了畏水之症,只是她也好,李月也罢,甚至陈御女的扫地宫女,也都是因一个水字终结的,对于苏暮秋而言,对那些临水而建的楼台,着实喜欢不起来了。 至此,苏暮秋对能掌管六宫一事终于有些庆幸了,若非如此,她怎么能在偌大的行宫中,给自己挑出那么一个离水远,绿荫多,僻静清幽的独院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离朱景彦住的地方远了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何菱有些不同意,但苏暮秋一意孤行,何菱也是无可奈何。而对于苏暮秋而言,离皇帝远,离后妃远,就是离是非远。 她没有自信做一个同意夫君夜夜宿别人屋的贤内助,而她一想到要给朱景彦侍寝,就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此两难情况下,只能求个眼不见心不烦,何况,若朱景彦真的有心,住得再远,他也会去看她,若是无心,就住同一屋又能如何。 待得一行人在知语轩安顿下来后,苏暮秋愈发喜欢这个地方了,其他随行的九名妃嫔都被她安排在了朱景彦那崇德殿的东南北三个方向,而西面,便只有她这一个院子住了后妃,其他有不少屋子都是空着的,是以格外安静。 可她希望清静,不代表别人就乐意让她清静。就在她刚刚坐下没多会子,便已有人寻肆上门了,为的还偏偏就是这分配居所一事。 第53章 不得安宁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可她希望清静,不代表别人就乐意让她清静(血色凤冠53章)。就在她刚刚坐下没多会子,便已有人寻肆上门了,为的还偏偏就是这分配居所一事。 彼时苏暮秋已经快被那马车颠散了架,这厢刚刚坐下歇息会,便听见僻静的小院外脚步声嘈杂而入,何菱一面给苏暮秋揉着酸疼的胳膊腿,一面半玩笑半认真道,“奴婢说什么来着,准定有那不服气的。” 苏暮秋没应声,只柳眉微蹙,说实在的,她对自己这小院挑得是很用心,但对其他嫔妃的居所真没有多细心安排,一则,在她眼里住哪都一样,左右朱景彦宠幸与否全看的是其本家关系,二则,她私以为,此行的十人中没有人比她离朱景彦更远的了,这也算是以身作则了罢? 却不想,饶是如此,仍少不了有不满的。那厢青竹瞥了一眼院中渐渐走来的几列身影,微撇了嘴,“瞧这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忌讳。”说到底,还是苏暮秋位分不够,区区一个美人,想让合宫听命,并非易事。 苏暮秋微挥了指让何菱停了下来,一手支头斜靠在坐榻上,一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的模样。众人一进门,便径直往侧屋而来,见苏暮秋垂眸似在休息,便有人停了脚步,踟蹰不前,却也有那胆子大的,福身语道,“见过美人姐姐。” 苏暮秋柳眉微挑,抬眸间若讽若笑,“这赶了大半天的路,诸位妹妹想必也累了,难得还记得过来看看我,何菱,看茶。” 何菱利索应了,青竹也难得乖顺的一同去小厨房备茶。苏暮秋一抬眼一垂眸,将眼前四人都打量个遍,目光最终定在第一个说话那人身上,笑道,“玉宝林这身桃红襦裙极称肤色,皇上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那玉宝林微红了脸,扬眉间却是掩不住的得意,“姐姐谬赞了。” 苏暮秋亦是回笑,不可否认,这玉宝林在此次进宫的妃嫔中算是出挑的一个,雪肤皓齿,眼灵脸娇,应是没有那个男的不喜欢。朱景彦赐她玉字,倒也是正相合宜,也正是因此,才让她俨然成了这一众宝林之首了。 玉宝林得了夸赞,神色更是轻松了几分,直言不讳道,“不瞒姐姐,妹妹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暮秋收回支头的手,尽量让自己显得郑重一些,却依旧掩不住那眼中唇边的慵懒之意,只柔声应道,“说吧。” 那厢何菱和青竹已经备好了茶给诸人送着,便听得玉宝林很是不高兴的抿了抿唇道,“姐姐给妹妹安排的那屋子,旁的倒是没什么,可那屋子朝向不好,坐东朝西,一早到晚被太阳晒,哪能避暑啊。” 苏暮秋只是挑眉若笑,看向其他三人,“你们也是如此?”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是纷纷点头,“妹妹我的也是,热得让人受不住。” 苏暮秋微浅一笑,低垂了眸嗟了一口清茶,慢悠悠的搁下茶盏,方回看向四人道,“既然如此,你们可有想好的去处?” 原本见苏暮秋沉默,几人都以为她不会同意了,这厢听苏暮秋的意思是可以换居所,都不免有些激动,只听得一人道,“妹妹觉得,出云阁极好。” 苏暮秋看了那人一眼,微勾的唇角一丝薄笑,出云阁离崇德殿最近,正因为太近,分给谁都不合适,所以苏暮秋便将其空了出来,而今才知,还真有那不怕死的,敢觊觎那出云阁。 那厢提出出云阁之人尚未得到苏暮秋回应,便已被玉宝林剜了一眼,呵笑道,“适才妹妹说因为你院子里花开太多,怕引了你的花粉症,这才提出要来找美人姐姐换住处,可出云阁里种满了丁香,那花粉香气浓郁悠远,怎么,妹妹就不怕引起花粉症了?” 那厢说话之人被玉宝林这一说,脸上一红却是低下头去,而苏暮秋始终神色淡然,无责备也无首肯。 玉宝林教训完那人,复而又看向苏暮秋,脸上立刻换了几分笑意道,“不过妹妹我倒是极为喜欢丁香的,本家院中就植了不少,妹妹倒未曾奢望住在出云阁,只是希望姐姐能给妹妹换个阴凉些的地方好避暑,偶尔妹妹能去出云阁取些丁香花瓣就是了。” 苏暮秋笑而不语,丁香花形娇小,何来的花瓣可采?不过是个婉转的说法罢了,但她却也并不挑破,毕竟这玉宝林除了姿色外,更让朱景彦流连的,是其母家在京中的势力。 玉宝林母家乃是京中大户,表面上走的是粮食布匹生意,暗地里经营着不少茶楼赌场,甚至还有那么几家青楼,虽说不是多么光彩的行当,可对于搜集情报而言,却是极好不过的了。先前祭天祸国谣言一事,朱景彦便是借了玉宝林母家的势力,找出了朱清渊的抓手并予以铲除。 朱景彦和她说起这些时,苏暮秋是有些同情玉宝林的,士农工商,虽说玉宝林母家家底殷实,但以商家女子身份加入官家,少不得要被那些自以为身份高贵的名门闺秀戏弄,想必玉宝林在本家的日子也不见得多顺畅,否则也不会以庶女身份代替其长姐入宫了。 玉宝林见苏暮秋只是沉默,心里也渐没了底,而适才被她训斥的人也微见得意的挑了挑眉,却又碍于玉宝林那骨子孤傲劲又垂了下来。血色凤冠:aobige. 那厢苏暮秋视向玉宝林,微浅勾唇,“你若真喜欢,便搬过去罢。” 一语清淡如风,玉宝林似没听清一般愣了须臾,复而方喜笑颜开看向苏暮秋,福了福身,“多谢姐姐。” 见玉宝林得了允准,其他三人也都坐不住了,便纷纷说起自己屋子何等的不好,苏暮秋只是听着,不置一词。 待得几人七嘴八舌都说完了,见苏暮秋还是没有回应,三人面面相觑也都停了下来,试探的看着苏暮秋,默不敢言。 苏暮秋见她们终是消停了下来,微眯笑眼,“诸位妹妹这般能说会道,不如搬来知语轩和我同住如何?”这行宫的楼台阁亭都是经过细心考量的,风水朝向都不可能有她们说的那般差,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离皇帝更近吗。 苏暮秋这话一出,几人都是微见一愣,知语轩偏僻不说,还离崇德殿远得很,而苏暮秋虽说仍掌了宫事,但到底是被皇帝生了厌弃贬黜的,她们又怎么会愿意和她住? 见她们神色都有些微变,苏暮秋这浑身的乏累袭上心头,正待言语,便听得一声笑语传来,“她们不愿和姐姐住,妹妹我搬过来如何?” 第54章 意欲何为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见她们神色都有些微变,苏暮秋这浑身的乏累袭上心头,正待言语,便听得一声笑语传来,“她们不愿和姐姐住,妹妹我搬过来如何?” 苏暮秋闻声柳眉微挑,浅笑视向来人,那厢陈御女一进屋,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来回,微微颔首算礼,复而对着苏暮秋欠了欠身,“见过美人姐姐(血色凤冠54章)。” 苏暮秋略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停在了随她而入的瑶环身上,微浅笑开,“怎么,你也对居所不满?” 陈御女依旧是笑,却是径直走至苏暮秋跟前落座,“哪能啊,姐姐掌管六宫已是不易,妹妹又怎会为了住所的小事来给姐姐添堵。” 一语落定,屋中寂静无声,却都是紧盯看向陈御女,陈御女倒也不怕身后那些如刀似刃的目光,只笑盈盈的看向苏暮秋,“姐姐给妹妹分的院子极好,只是妹妹我更愿意和姐姐住一起,就是怕姐姐嫌妹妹聒噪,不肯答应。” 苏暮秋笑意不减,却是略看了堂中其他四人,最终定视在陈御女身上,“你那雪舞阁比我这儿别致,为何还要搬过来?” “雪舞阁是好,可是姐姐你也知道,打从我进宫还未曾被皇上召幸过呢,皇上不喜欢妹妹,就算妹妹住得再近又有何用?还不如搬过来和姐姐同住,能给姐姐作伴也是好的。” 苏暮秋柳眉微挑,陈御女何时竟变得这般懂事乖巧了?苏暮秋余光若有若无的探过瑶环,笑看陈御女,“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若不允,反倒显得我不领情了。”何况她刚刚说完让那些有意见的人搬来跟她住,陈御女便出现了,叫她想拒绝也是不能。 陈御女见她应了,心里一安,笑意入眼,苏暮秋则是看向堂中其他几人,将两人分去了雪舞阁,而玉宝林和另外一名御女则分去了出云阁。 到底是离皇帝更近了些,几人虽算不上得偿所愿,却也都满意而归了。待得这几人一走,苏暮秋复而看向陈御女,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雪舞阁在东,知语轩在西,你暂且回去,等明日再搬也不迟。” 陈御女得了准信,也无意久留,只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青竹微抿的唇若见的几分不满,“奴婢听说陈御女素来和欣美人交好,如今怎么又过来讨好小主了,难不成是和欣美人生了嫌隙?” 何菱看了一眼陈御女离去的背影,忧眉微蹙,“小主,依奴婢看,陈御女不会凭白无故的搬过来,兴许是有什么图谋也说不定,” 苏暮秋却只是一笑,她当然知道陈御女不可能真的是为了过来和她叙话,而她如今想的,是欣美人这一招究竟意欲何为,是想让陈御女代为看着她呢,还是另有安排。 知语轩外,陈御女若见的有几分迟疑之色,“瑶环,你确定我搬过来是对的吗?” “御女您想啊,苏美人自己掌管分派住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安排在偏僻的小角落里?何况,皇上虽说降了她的官阶,却也把她从奴婢变成了妃嫔,还安排她继续住在永寿宫里,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还说不定呢。” “可我总觉得,知语轩还是离皇上太远了……” “御女相信奴婢一回吧,奴婢是不会害御女的。”瑶环真诚语着。 陈御女还想说什么,但终归只是努了努唇作罢。 那厢苏暮秋终于能休息会子,可见天边那抹红霞渐渐淡去,苏暮秋还是不可遏制的烦躁起来,只是她掩饰得极好,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皇上还在议事吗?”而事实上她想问的是,皇帝今晚去哪。 何菱看出她眉角的思绪,微微勾唇,“这会子应该是散了,小主可要去看望皇上?” “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回回的累得慌。”苏暮秋微微颦眉,原本选这知语轩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离他远点,免得心烦。可如今离的这么远了,心里也依旧不宁,随着渐渐黯淡的天色,苏暮秋的情绪也低了下去。 见苏暮秋神色不佳,何菱却是笑意入眼,却是按捺住道明的冲动,平静语道,“小主累了一天了,先歇息会子,等用完了膳,奴婢带小主出去溜溜食。” 苏暮秋并未察觉她的笑意,只懒懒应了,随后何菱便安排人奉膳,苏暮秋颠了一天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用了些。连出门走走消食也是在何菱三求九央的才出了门,留了青竹在知语轩守着,只有苏暮秋在何菱的带领下往提灯而行。 苏暮秋是第一回来行宫,走哪都是新鲜的,是以兴致倒也不错,此间乃是五月初,月色朦胧,星云密布,因着行宫引了河水进来,水榭楼台随处可见,清风拂过,闻得荷香清浅。也许正因没了阳光,人心反而沉静下来,方能融入自然,去体会难得的清闲舒适。 待得走至一处水上曲径,何菱见到了地方,微微一笑,“小主在此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苏暮秋难得静下心来,是以便应了。而那厢何菱提灯回了一处亭上,束手而候。而她这一走,苏暮秋四下便暗了下来,孤身一人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加上出入宫时便被人带到水榭推下水过,是以让她有些不安。 却是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此处时,一点一点的绿光从曲径两旁的草丛中飘了出来。忽闪忽闪的光芒映在苏暮秋眼中,渐渐化去了不安。 苏暮秋许久未曾见过萤火虫了,现代不断扩大的城市和工厂,让她以为萤火虫只存在于书面上。而现在看着那一个个悦动的生命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美幻的景色让她哑然生叹,不自觉的走入那片绿光之中,伸出手来,试图将这光芒揽在手心。 却听得身后一句浅谑笑语,“看来比起朕,这虫子似乎更讨你欢心。”最新章节^-^妙*筆閣 苏暮秋闻声回首,便见得朱景彦一袭便服站在月色之下,因着月光淡薄,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正因夜色做掩,苏暮秋更是肆无忌惮,“怎么,皇上吃醋了不成?” 朱景彦走近她身前,挑眉若笑,“若朕说不是呢。” 苏暮秋回过身去,只看着那萤火之光,“不是便不是,臣妾还能说什么?” 朱景彦见她说得虽是随意,可却隐约带了一丝淡淡嗔怪,笑意入眼,“朕难得腾出时间过来,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背对着朕?” 苏暮秋抿了抿唇,却是转过身来,“皇上让何菱带臣妾出来,就是为了来看萤火?” 朱景彦并未立即应声,只是拉过苏暮秋的手,沿着曲径前行,而一路上萤火虫惊起飞舞在他们身旁,虽没有华美的布置和绚丽的色彩,但却足以融化苏暮秋的心。 一路上,她紧扣着他的手,生怕会因为看不清路而摔倒,而她那传来的力量,染上了朱景彦的眉宇,若见沉凝,“这条路,还是慈圣太后带朕来的。” 第55章 帝之忧虑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一语,轻如微风,却压得苏暮秋有些喘不过气来(血色凤冠55章)。她那被他握着的手也有些渐渐发凉。但他只当她是被夜风吹冷,紧了紧交握的手,他若有一笑,“宫里虽也有水榭,却没有这许多的萤火,既然来了行宫,朕觉得应该带你过来看看。”实则是他想过来,却又没有一个人面对的勇气,便想到了她。而现在,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有她在身边时,他果真没有像去年那般难过。 苏暮秋不再那么紧握着他的手,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声音有些嗡嗡的,“皇上一会儿可是要去看欣美人?” 朱景彦笑眉微沉,无奈抿唇,“你可否不这般聪敏?” 苏暮秋微见勾唇,虽说提起欣美人她并不高兴,但心里至少也不会那般沉重,便只是故作吃味道,“如果不是因为要去看她,恐怕皇上也想不到要带臣妾来看萤火。”这便是所谓弥补罢。 朱景彦笑得无奈,“你就不能等朕走完这段路后再说吗?这大好的景致硬是叫你给破坏了。” 苏暮秋深吸了一口气,复而微浅语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如此,皇上宠幸谁,去看谁,都是皇上自个的事,全然不必顾忌臣妾。” “哦?可朕怎么听说,上回朕召幸欣美人时,你可是发了不小的脾气,还把笔砚都给摔烂了。”朱景彦说得戏谑,想起何菱说起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时,朱景彦亦是忍不住笑意入眼。 苏暮秋撇了撇唇,“皇上听谁说的,臣妾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可是要朕传证人上前来?”朱景彦说着便似要抬手召唤,苏暮秋连忙拉住他衣袖,又瞪了一眼方作罢。 朱景彦却似对这捉弄她的戏码乐此不疲,笑意入眼。又过了一会子,方又听得朱景彦似随意提起一般,“朕这几日不能去看你,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叫何菱来告诉朕。” “嗯……”苏暮秋应了,按说他如此顾及她的感受,她应当满足高兴才是,可心底却依旧难掩一二分的失落。 不觉间,曲径已到尽头,两人相顾无言,唯有一旁随风轻扬柳枝证明着时间的流逝,临末,苏暮秋听到他低浅一叹,“今年春播很顺利。” 苏暮秋惑眉微挑,既是顺利,他又为何要叹息? “但朕也听说北戍去年冬天遭遇天怒,震垮了不少民屋,朕担心,今年的秋掠会来得比往年更恶劣。” “皇上是想反击了?” 朱景彦面色凝重,“边关一日不平,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而朕得知,北戍王已经入病,最快可能今年就会有变,北戍王的两个儿子为争王位明争暗斗,今年北戍注定不会太平,而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朕的机会。” 苏暮秋侧首凝视着眼前忧心忡忡的皇帝,此刻的他全然不似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无形之中帝王之气浑然天成,叫她望而生畏。苏暮秋微垂了眸,“但是现下靖安也并非太平无事。” 朱清渊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现在兵权还握在他手里,开战后靖安若胜,那势必会让朱清渊势力更加壮大,若败,靖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失去,再想平定边关就没那么容易了。 朱景彦微眯的眼中夜眸深邃,“朕打算,御驾亲征!”如果想让朱清渊交出兵权,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一语如石,惊起苏暮秋心中波澜层叠,“御驾亲征?皇上可想好了?”皇帝御驾亲征,那谁来留守京城?如果是睿王,只怕朱景彦有去无回。如果不是睿王,那带着朱清渊出征,万一在边关有个三长两短,结局还是不容乐观。 朱景彦知她所虑,却是怅然轻叹,“只有这样,朕才可以借机收回兵权。”无兵之帝,不外乎虚名而已。 苏暮秋忧眉不减,却也无可奈何。沉思须臾,“若是御驾亲征,便只能胜不能败。”而且就算是胜了,他们还得防着朱清渊黄雀在后。 朱景彦微浅一笑,“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秋掠一事还未成定论。” 苏暮秋凝眉不语,如今已经入夏,再到秋季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光,三军未动而粮草先行,若要准备万全,没有了三五个月是不行的,也就是说,能留给朱景彦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臣妾能为皇上做些什么?” 朱景彦侧首看向苏暮秋,笑得清浅,“后宫不可干政,你只需替朕管理好后宫就是,旁的事情朕自有打算。” 苏暮秋柳眉忧色不减,朱唇微抿成线,她也知道其他的事情自己帮不上忙,可朱景彦要御驾亲征,她不做些什么,总是心中难安,“御驾亲征一事,皇上若是有了决意,那便得先换将储兵才行。” 朱景彦剑眉微挑,饶有兴致浅淡一笑,“你有何良策?” “睿王掌管兵权,定是少不得在军中安排自己的人,皇上若要御驾亲征,必得有自己的良将忠兵才好,开设恩科,分文试武试,选出谋士良将,安插入军中,再另外召选些精壮新兵,将这些人交给可靠之人训练,使其成为皇上的忠兵死士,必要时,也能保护好皇上安全。”对于苏暮秋而言,比起尚未耳闻的北戍,她更防备朱清渊。 朱景彦微微点头,“朕也有此打算。” “只是,这挑选良将,必得有能慧眼识珠之人才好,千里马也需遇上伯乐才能不枉费其本领。” 朱景彦笑意入眼,“这一点朕也有所考虑,朕打算任苏泽为考官。” 苏暮秋身形一滞,唇瓣微抿,“考官对此次选才而言尤为重要,皇上确定要让他来担任?” “你没了记忆,也不怪你不知。”朱景彦剑眉微挑,“你长兄苏泽,当年以十岁之龄入殿试,一篇世势论惊绝群臣,十六岁时陪同先皇狩猎,曾以一人之力刺杀猛虎救驾,论起文韬武略,靖安第一舍他其谁?” 苏暮秋有些愣神难归,她不知原来苏泽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一想到苏泽杀了李月,她仍觉心有余悸,只淡淡的应了一声,“皇上拿主意就是了。” 朱景彦却并未见得有多轻松,反而是无奈一叹,“只是他素来不喜抛头露面,这考官一职,朕怕他不会答应。” “笑话,皇上下旨,他还敢不应?莫不是要抗旨不尊?” 朱景彦笑眯了眼,“便就是他抗旨不尊朕也无可奈何,若是诛他九族,你和朕都难逃其中,若是罚他一人,他生性淡漠,对这世间任何生命都不在惜,也包括他自己,到时候朕非但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反而还会痛失良才。” “皇上这就错了,若是不能为己所用,再好的良才也是虚妄,甚至于还会成为隐患。” “呵,听你这语气,是要朕将他斩杀了不成?”-?#~?妙?笔?阁@?@@+ “臣妾可没那么说。”苏暮秋眼角微挑,清清冷冷。 “你们到底是兄妹,总不该对他生死如此漠不关心。” “皇上适才也说了,他对这世间任何生命都毫不在惜,包括他自己,既然如此,臣妾又凭什么要在惜他?” 朱景彦微见摇首,“这话要是叫太傅听见了,约莫又要伤心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比起兄妹更像宿敌,不知那人是何感受。 苏暮秋长睫微颤,终是动容未再言语。 沉默须臾,朱景彦为苏暮秋拨顺了额前碎发,“避暑的这三月,对朕而言很重要,朕希望后妃之间能够太平些。”他知道苏暮秋聪慧敏捷,可若想管理好后宫,光这些是不够的。 苏暮秋听着他若见疲惫的声音,微垂了眸,“臣妾明白。”声音却微不可闻,她又何尝不是希望太平度日,可谁知能不能如愿呢? 第56章 各有所图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听着他若见疲惫的声音,微垂了眸,“臣妾明白了(血色凤冠56章)。”她何尝不是希望太平度日,可谁知能不能如愿呢? 朱景彦似未看出她的担忧,只揽着她往灯火处走着。其后两人各自分离,一人往知语轩,而一人,则去了欣美人的梦竹轩。 翌日,陈御女依言搬了过来,苏暮秋并未见得有多热情,但也总算是笑脸相迎了,只是叮嘱了何菱安排人留意着那瑶环举动。 陈御女忙着搬物什,宫人进进出出的也没个安静,苏暮秋便索性把书册搁在一边,带上青竹与何菱出了门。 彼时日头尚低,阳光暖而温和,苏暮秋漫无目的走着,眉头却总是微不可见的轻拧,待得三人离开知语轩有段子路程,苏暮秋方朱唇微动,“青竹,苏泽和我关系究竟如何?” 青竹脚下一顿,险些绊一跤,而那厢苏暮秋头也未回,似为察觉她的失常,青竹整理好思绪,方赔了笑道,“小主何故一问呢?” 苏暮秋长睫微垂,不可否认,她对昨夜朱景彦的话有些耿耿于怀,“你照实回答就是。” 青竹眯眼一笑,“当年侍郎大人要娶妻时,小主却划伤了准少夫人的脸,准少夫人为此险些自尽,虽说后来被侍郎大人救了下来,但那门亲事终究是没成,自那以后侍郎大人和小主便结了梁子,一见面便跟仇人似的。” 这会是苏暮秋愣住了,虽说她以前便知苏泽不待见自己,却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层缘故,苏暮秋是没有料到以前的苏暮秋竟也是个烈性子,些许惊讶惑道,“那我和这准少夫人莫不是有什么仇恨?” “这奴婢就不知了,奴婢只知道当初两家还尚未有婚约时,小主和少夫人关系极好,后来也不知怎的便闹了矛盾,两家定亲未久,少夫人来看望小姐,两人起了冲突,小主落水受了惊吓,少夫人的脸也被小主抓花了。” 苏暮秋愕然凝眉,“这么说,我以前还是个泼辣主?” 青竹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只是笑笑罢了。 见青竹这默认神情,苏暮秋眉梢微挑,却复而更加沉了下去,既然如此,想必苏泽是绝对不可能听她建议的。可若是这般,那朱景彦昨夜和她提起要让苏泽当考官又是为何?难道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苏暮秋掩下心里本能的怀疑,终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看苏泽至今未娶,也能知道他有多恨我了。” 青竹依旧是笑而不语,何菱见苏暮秋有些失落,便浅笑开解道,“这牙齿和嘴唇还有打架的时候呢,那些个陈年往事约莫侍郎大人早就忘记了,小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苏暮秋扯了扯唇角,“这你便错了,当初我还在苏府的时候没少受苏泽白眼,就算后来入了宫也依旧如是,你这话用在别人身上或许行得通,可若遇上冷血无情的苏泽,便不见得管用了。”苏暮秋念及当初春凝那副可怕神情,能把一个人逼得连死都不怕,足以证明苏泽有多可怖了。 却正是苏暮秋抿唇不喜之际,视野里便出现了让她不得不结舌的一幕,二十步外,一蓝一白负手对立,偏偏其中那个,就是苏暮秋念叨好久的人,苏泽。 那厢苏泽尚背对着苏暮秋,是以并未能看见她,但朱清渊却是看得分明,多日不见,苏暮秋似乎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头总还算是好的,总比那天心灰意冷的模样要顺眼得多。 苏暮秋一见那边两人对立间若有乌云压顶之势,暗自嘟囔一句地邪,当机立断毅然转身,那厢青竹见到远处那人,怔了怔,随后也转过身去遇行,可苏暮秋刚迈出步子,便听得远处一声似笑非笑的高呼,“苏美人是要去找皇上吗?” 苏泽墨眸微沉,却并未转身,任由朱清渊错开身向苏暮秋走去,那厢苏暮秋听见声音,便知逃不了了,只好转过身来,对着朱清渊弯了弯身,“见过王爷。” 朱清渊却是打量了她身侧的何菱,若有深意的浅笑,“你倒是够海涵,连出卖过自己的奴才也敢用。” 苏暮秋却只是平眸,“不及王爷半分。” 朱清渊笑眼微敛,抿唇不言。那厢青竹何菱紧低着头,不敢做声。 苏暮秋复又语道,“既然王爷和侍郎大人有话要说,那暮秋便不打扰了,告退。” “且慢,”朱清渊低急轻呼,若见的笑弯眉眼,“皇上命我与苏侍郎在此恭候御驾,约莫过会子便来了,苏美人此时走了岂不可惜?” 苏暮秋微见浅惑,苏泽和朱清渊本就是水火不容,皇帝却让二人同候圣驾,难免不叫人深思,而随后她便想起了朱景彦昨夜与她说过的话,是以刚打算迈出的脚步终是停了下来。 朱清渊见她生了留意,谑然勾唇,眼底却是寒凉一片,“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情想请教苏美人。” 苏暮秋长睫微垂,只暗叹又着了他的道,先以皇帝为由留住她,实则乃是为了他自个的事要质问她,至于他想问什么苏暮秋心知肚明,却不愿提及,可而今看朱清渊这架势,也绝非能够轻就了的,便只是唇瓣微抿,“暮秋是后妃,王爷是外臣,后妃与外臣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可谈。” 朱清渊料到她不会轻易就说,却也不急不恼,只似笑非笑道,“大不了再来一次问答游戏如何?” 苏暮秋依旧垂眸,不为所动,朱清渊却谑然勾唇,“苏美人就不好奇皇上今日召本王与苏侍郎有何要事?” “……”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又或者,苏美人就不好奇本王是否会答应皇上的提议?”朱清渊谑意入眼,俊逸的容颜上带着几丝薄嘲冷讽,睥睨视向苏暮秋,悠然勾唇。 苏暮秋袖中指尖微颤,皇帝召苏泽和朱清渊一同议事,多半都是为了准备军粮和招募士兵的事情,但如今兵权在朱清渊手里,六部又有一半是他的势力,如果他执意不允双方僵持不下,而战机又稍纵即逝,对于朱景彦来说,这无疑会是最坏的结果。 朱清渊料定她会为此迟疑,可见她至今仍对朱景彦死心不改,心里却生出几分不悦,嘲讽笑道,“真不知该说你痴情还是薄情,当年你对本王紧追不舍,而今又对皇上一片忠心,他利用你至如斯地步,你竟还对他的事牵肠挂肚?” “呵,论薄情寡义,谁还能敌得过王爷?对和自己有过婚约的人都能狠下杀手毫不顾忌,难不成事到如今还想听人说一句王爷痴情?” 朱清渊谑眉微挑,眸色却寡淡如风,只那微抿的唇线带着几分轻浅晦暗。苏暮秋却无意再与他纠缠,只提步欲往前行,可刚刚迈步,胳膊被人轻轻扣住,只听一声轻呵沉语,“既然苏美人如此性急,那本王也不与你绕弯子,本王只问你一句,本王母后的宫女为何要找上你?” “……”苏暮秋身形微僵,竟连挣脱也忘了。 “当年母后薨逝时的身边人死的死,离宫的离宫,剩下的便只有她,本王为当年之事没少问过,可她什么也不肯说,而今却偏偏死在了你的宫里,究竟是何道理?”准确的说,他想知道,那人死前究竟说了什么。 第57章 是福是祸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抽回自己的手,双目平视前方,如夜的眸中似广纳天地却又似空无一物,“如果王爷能如皇上所愿,那么暮秋自然也会如王爷所愿(血色凤冠57章)。” 朱清渊似未料到她会和他谈条件,神色微滞,复而却是意味不明的挑了眉梢,低低一笑。是他忘了,如今眼前人早已不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苏暮秋了,一如他当初和她玩问答游戏时一样,只是如今掌握主动的人换成了她。 苏暮秋兀自向前走去,是以没能看见身后朱清渊鹰目下的光芒,在这出狩猎游戏中,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那厢苏泽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却依旧是稳如松木,一动不动,而苏暮秋走至他身后三步之外,却也是停了下来,分明还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便已经叫她有些望而却步了,尤其是如今知道是她害得苏泽没了老婆,苏暮秋心里就有些怯怯的,但终是自我催眠把这事推给以前的苏暮秋去了。 苏暮秋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提步走上前去,对着苏泽低了低头算是见礼,那厢苏泽却依旧只是冷眉肃然,连垂眸看她一眼也不曾,紧抿的唇线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苏暮秋也猜到他会是此态度,可相较于那个心口不一的朱清渊,她倒是觉得和冷血无情的苏泽相处更轻松些,至少不必委屈自己装出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可以卸下心防稍微休息一会。 却是沉默须臾,苏暮秋迟疑语道,“你记恨我的原因青竹已经同我说了。” “……”苏泽沉默,只余光扫了一眼那厢束手而立的青竹,揣摩着苏暮秋都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我已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要向你道歉的,害得你没能成亲,的确是我对不住你。” “……”苏泽敛眸视向眼前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神情,苏泽微抿的唇线有些轻颤,却终是一言不发。 “可苏家受先皇所托辅佐今上,这一点切不可忘。”苏暮秋微垂了眸,“至于你的婚事,等皇上的事情解决后,定会为你选门更好的亲事,若是你当真那般喜欢之前的那个,也并非就不能成亲,你若真心爱她,又何必在意那一道伤疤?” 苏泽清冷的唇角终是一声沉语,“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苏暮秋瞳孔微紧,却是轻蹙了眉头,“你我到底是兄妹一场,就算再多的过错,难道就不能看在这份血缘上淡忘吗?莫不是要一生都这样?” “……” “我已经认错了,也愿意去弥补,再说,当初我也落水受了惊吓,就不能算作扯平了么?”苏暮秋故作轻松语着,实则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强词夺理,可她想化解和苏泽这份尴尬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从没当你是我妹妹,所以你别期着我会因为所谓血缘就放过你,你欠我的,我终有一日会讨回来,而你也不用不着费心弥补,只管等着我来找你就是。”苏泽冷淡的神情下不带一丝情绪,声音不轻不重,没有警告没有威胁,只是淡淡的陈述罢了。 苏暮秋垂眸苦笑,心里对这个不近人情的兄长又气又无奈。 而朱景彦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苏泽与苏暮秋相邻而立,却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曾,默不作声。而不远处朱清渊不知从哪折了一满枝木槿把玩,时不时往那沉如死寂的兄妹二人探去一眼。 那厢何菱是第一个看见朱景彦的,不着痕迹的轻轻推了推苏暮秋,苏暮秋抬眼看去,明黄龙袍下,朱景彦带着清浅笑意视向她,阳光好似在他身上朦了一层暖雾,看得人心如春芽复苏微微发痒,又似轻风拂面涟漪点点,苏暮秋回之一笑,轻柔似风,和煦如春。 苏暮秋盈步上前,走至朱景彦身侧,“陈御女搬去了知语轩,臣妾觉得嘈杂,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上王爷和苏侍郎。” 朱景彦浅笑停步,“朕知道。”所以她不必急于撇清关系。 苏暮秋心弦微见松缓,笑意微嗟,“后宫不可干政,臣妾便先告退了。” 朱景彦没有立即应声,只将她拉至自己身前,抬手扶了扶她鬓上微斜的步摇,低下头,在她耳边微不可闻的一句轻语,“晚上去那儿等朕。” 唇风微暖,吹得苏暮秋一阵酥麻,却是脸上些许绯红,低垂的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颤,朱景彦见状亦是一笑,苏暮秋则是有些窘迫的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等走出一段路程,苏暮秋平复好被朱景彦撩拨的心绪,柳眉间微浅的些许黯然,朱景彦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如梦如幻,好到让她心神不安,她甚至觉得以前两人间只有利用的那段日子,更叫她轻松自然。 何菱听得苏暮秋轻微的叹息,促狭一笑,“皇上适才和小主说了什么?奴婢看小主整个神色都不一样了。” 苏暮秋想起适才那一语,眸色微起涟漪,却只一瞬便强自平复下去,“没什么。” 但就算苏暮秋不说,何菱也能猜出个大概,可青竹便不同了,打从适才苏暮秋和苏泽叙话开始,她心里便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而好不容易等到苏暮秋走了,这厢又看见何菱与苏暮秋那似有隐情的笑容,这种被看做外人的感觉让青竹很是不舒服,但又无从说起,只能是微蹙眉头垂眸不悦罢了。 夜,苏暮秋与何菱又出了知语轩,青竹照旧被留下来看管,可她却并未照苏暮秋的意思紧盯着侧屋那人,而是尾随苏暮秋出了门。 但正因她跟得紧,所以没多会子便叫苏暮秋发现了,苏暮秋带着些许不悦的语气遣回了她,复而又绕了道往曲径去了。那厢青竹被苏暮秋斥责回知语轩,却在路上碰见了陈御女的一个小宫婢,但那时青竹心情不佳,是以无心去留意那小宫婢微见慌张的神色,而那小宫婢则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便仓皇的回了知语轩复命。 当晚,苏暮秋得知了两件事,一事苏泽同意担任考官选贤举才,二是朱清渊默许了回击北戍一事,只是对北戍是否一定会秋掠保持怀疑态度。 至此,朱景彦计划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开展了,苏暮秋得知后也安心不少。而其后,几乎每隔上几天,苏暮秋夜里便会出一次门,青竹负气的不再跟着,只严守着知语轩的门,任谁也不能随意出入。血色凤冠妙筆閣 却是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小半月,彼时,苏暮秋正在屋中和那一堆书册文字作斗争时,宫人玲花匆匆进屋,脸色慌张,“小主,玉宝林小产了。” 苏暮秋提笔的手一抖,雪白的宣纸上便留下一道长长的墨痕,滞神一瞬,苏暮秋方微惑语道,“还不曾听说她有喜,怎么就直接小产了?” “听说还未到三月,今个玉宝林用完膳便见血了,起先以为是月信,但因失血太多,玉宝林又喊着腹痛得紧,这才传了太医,一听太医说是小产,玉宝林一口气没喘过来,竟是晕过去了。” 苏暮秋脸色微沉,未足三月胎气不稳,若是其自个不注意,流产也并非罕见,可这到底是宫里第一个有关子嗣的事,又偏偏发生在朱景彦迫切需要清静的时候,苏暮秋微拧眉头,“皇上知道了吗?” “出云阁离崇德殿最近,约莫皇上都已经到出云阁了。”玲花若见的有些焦急,“小主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苏暮秋微觉得几分不安,却是当下便提步出门,刚行至院中,便见得陈御女和瑶环也从屋内走出,见得苏暮秋行色匆匆,陈御女也若见的几分紧张,“姐姐也听说了?” 苏暮秋无心与她寒暄只轻应了一声,陈御女亦是跟在苏暮秋身后,疾步往出云阁赶去。 第58章 意外滑胎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出云阁,苏暮秋到时原以为所有人都该到了,却不想,她们竟是除了和玉宝林同住出云阁的谢宝林外,第一个赶来的(血色凤冠58章)。 彼时苏暮秋正在向刘瑾询问玉宝林的身子状况,朱景彦脚步沉落迈入屋中,欣美人忧眉微蹙紧随其后,见苏暮秋已至,欣美人关切语道,“妹妹正打算遣人去通知姐姐呢,没想到姐姐已经到了,却不知玉宝林现在身子如何了?” 苏暮秋听着她这满怀关心的话语,却只是看向朱景彦,既然是两人一起进来,约莫此前也都是在一起的吧,心底未觉的一丝酸涩,苏暮秋微垂了眸,回看了一眼榻上人儿,那苍白的脸色与之前所见的桃花容颜截然不同,叫她看得亦是心生不忍,柔声道,“听说先前哭了好一阵子,现在许是没了力气,这才能躺着歇会。” 那厢朱景彦大步走至榻前,玉宝林一见皇帝来了,一声轻唤哽咽在喉,泪落凄然,朱景彦知道她想说什么,莫说玉宝林接受不了,便是朱景彦也是心中闷堵,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尚未及等到喜报,便听见了小产的噩耗,怕是没人能理解他此刻是何心境,偏偏他还得忍住自己心头痛,安慰眼前人,“你好好歇息,等养好了身子,孩子会再有的。” 玉宝林贝齿紧咬,她想控诉几句,可却一直哽咽着喉难以言语。却是那厢欣美人微惑视向房中其他人,“玉宝林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会无故小产。” 她虽是疑惑的语气,却是用怀疑的目光将玉宝林的婢女一一探过,那些宫婢一听连忙下了跪,“奴婢冤枉,不关奴婢的事啊,小主有孕一时奴婢事先并不知情,只是今日小主突然喊起腹痛,而后又见了血,奴婢们这才知道啊。” 那厢陈御女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冤枉?你们这些做奴婢的,连小主来没来月信都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宝林怀了身孕,定是你们这些下人服侍不周,才害得玉宝林伤了身孕。” 那些宫婢一听便连忙叩首含冤,整个屋子又是一阵嘈杂,苏暮秋不悦凝眉,“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玉宝林刚刚经历小产痛楚,身心俱疲,应该让她好好歇息休养才是,要是现在去责罚她的宫婢,那谁来照顾她? 陈御女被苏暮秋斥了一声,努了努唇终是未在言语,却也些许不满凝眉,打从一进这出云阁,她便没机会说上话过,这厢好不容易开句口便被苏暮秋斥责了,心里岂会不怨。 那厢欣美人一面命人扶起玉宝林的侍婢,一面看向苏暮秋,柔声语道,“姐姐此言差矣,虽说眼下玉宝林的身子最重要,可万一真是手底下人没服侍好才导致此祸,还得尽快将那不顶事的人清逐出去才好,否则这回亦是害得玉宝林小产,下回还不定要闯出什么祸来。” 苏暮秋微见挑眉,却是无力反驳,那厢朱景彦也听到了这屋中谈论,剑眉微沉,视向刘瑾,“玉宝林这小产究竟怎么回事?” 刘瑾弯身颔首,“微臣不知,只是微臣以往替小主请平安脉时,小主身子底很好,应不致于会小产。” 一语落定,虽未明说其中有异,但以朱景彦之敏锐也听出了刘瑾的怀疑,“把玉宝林今日吃的用的通通拿过来!” 朱景彦这一声令下,便是摆明了要清查,而玉宝林听出自己这滑胎似乎另有蹊跷,微微一怔,却是哭得更加撕心揭底,“皇上……” 朱景彦把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安抚着,“朕在。”柔和而温暖的语调,让玉宝林终是稍缓几分,却也叫苏暮秋微垂了眸,但仅只一瞬,随即一片淡然。 那厢受了皇命,便有人连忙去把玉宝林近日来穿过的衣物,用过的茶具都摆到了堂中,而刘瑾则上前一一查验。因着玉宝林是用着膳时出血的,刘瑾首要的怀疑便在那还未来得及撤下去的饭菜上。 待得他将那所有饭菜羹汤一一验过,眸色微沉,转身回到内屋复命,“启禀皇上,玉宝林的漱水,羹汤乃至饭食中都带着凤仙花的气息,只因这出云阁丁香花浓,所以不易辨别。”而他之所以能肯定是凤仙花,更是因为有一味羹汤中残留了一片凤仙花瓣,但这片花瓣那样明显,反而叫刘瑾有些不安。 他这厢说完,众人却依旧不解,凤仙花乃是染指甲的花,谁会把它放进吃食里? 可刘瑾的下一句话却是叫众人神色一禀,只因他道,“凤仙花入药,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孕者忌食。” 苏暮秋微见惊异,她知道所有活血的药物孕妇都是不宜的,这也就说明,玉宝林滑胎并非偶然。 屋中其他人也是一惊,凤仙花染指乃是常用的法子,并未有多陌生,可现在知道凤仙花会致人滑胎,心里都是有那么一二分的不适应。 那厢朱景彦的脸色更为沉郁,宫中没有凤仙花入食的例子,所以玉宝林进口之物会参入凤仙花汁,摆明了是有人故意安排,没想到他在前朝殚精竭虑,后妃之间却如此不得安宁。 欣美人亦是微惑凝眉,“太医确定是新鲜的凤仙花汁,而不是干凤仙花?” “干凤仙花泡出的水会带有轻微泥土气息,而玉宝林的羹汤膳食中并无此味,”刘瑾眉头微拧,“娘娘若是怀疑,那便请传其他太医。” 欣美人见他似有恼意,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怀疑大人医术,只是这凤仙花虽常用于染甲,但因其花小疏美,所以在宫里并未培植,我在行宫似乎也没见过凤仙花。” 她这厢话音刚落,陈御女却是微惑挑眉,“姐姐没见过吗?可是妹妹我见过呢,就在知语轩院墙下。” 一语落定,所有人都将目光定在她身上,陈御女似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摇头,“不是我,我只是看到过凤仙花,但是没有用过,现在才刚刚入夏,凤仙花开得并不多,而且色泽也不够浓……”陈御女慌忙解释着,可众人怀疑的神色依旧是未减,她一个着急,便是连忙看向苏暮秋,“知语轩又不只我一人,苏姐姐比我住得更久啊。”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她这一语落,那厢久未出声的谢宝林方似恍然大悟道,“难怪苏美人来得这般快,知语轩离这儿尚有段路子,连在崇德殿的皇上都没赶到,苏美人便来了。”言下之意便是,苏暮秋一早就知道玉宝林要滑胎,正候着呢。 苏暮秋闻声一滞,这谢宝林打从她来就没说过话,现在一张口,就是要泼她一身污水,可苏暮秋下意识的却想到了欣美人进屋的第一句话,也是感叹苏暮秋来得真早,当时她只当欣美人一句寒暄,没想到竟是早有铺垫。心念及此,苏暮秋扫了一眼传话给她的玲花,若有深思。 那厢对上朱景彦探视的目光,苏暮秋心头一窒,却是一丝酸涩,他所谓的信任,也不过如此。然而失落只是一瞬,苏暮秋随即应道,“你们在说什么凤仙花,我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它能致人滑胎。”知语轩位置偏僻,什么野花都有,她又怎么可能全都认得。 她这一语,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作为女子,岂有不知道凤仙花的?可苏暮秋到底是现代人,早就不用凤仙花染指甲了,而城市中养凤仙花的人少,就算去花卉市场逛上一天也不一定能见着,她又怎么会认识。 朱景彦见她不似说谎,想起她失忆一事,声音微沉,“不会是苏美人。” 虽只一语,却让在场人都是一惊,欣美人微颤了长睫,垂眸不语,玉宝林紧了紧握着朱景彦的手,“皇上,求皇上为臣妾和孩子讨个公道。”原本她也并非怀疑苏暮秋,可皇帝这明显偏袒的一语,却是激起了她的反感,倒宁可相信就是苏暮秋做的,最好让皇帝责罚苏暮秋一顿才好。 那厢陈御女却是惊落了泪,“皇上说不是苏美人,难道就要怀疑是臣妾吗?” 第59章 阴谋来袭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拧眉未应,陈御女哭诉出声,“臣妾知道自己陋姿无盐,皇上不喜欢臣妾,可臣妾再怎么也不可能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皇上若是要一味偏袒苏美人,那臣妾也无话可说,皇上便将臣妾治罪好了(血色凤冠59章)!” 陈御女的哭声尚未落,便听得谢宝林指着玲花惊异道,“这是谁的婢女?” 苏暮秋挑眉视去,心下微觉不安,从玲花将她提前引来出云阁,苏暮秋便已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而今看谢宝林这神情,大致也能猜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此时若多做争辩,无疑更显心虚,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出戏究竟要演些什么。 那厢玲花被谢宝林一指,却并未应声,反而是怯怯的躲在了青竹身后,青竹是苏暮秋带来的,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神色有异的宫女就是苏暮秋的人。 那谢宝林见状转而看向玉宝林,“姐姐可还记得,前几日就是这丫头总在出云阁外鬼鬼祟祟的。” 那厢玉宝林拭了拭泪水,定睛看了看那玲花,突得声音微有些尖锐,“就是她!”玉宝林一语肯定,复而又看向朱景彦,近乎哀求的语气,“皇上,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还没来到世上便被人给害死了,皇上可要为他做主啊!” 那厢朱景彦神色肃然,微拧的剑眉若有所思,而那厢还未等他质问,玲花已然弯膝跪下,“奴婢知罪,求皇上饶恕奴婢吧!” 苏暮秋微抿的唇瓣冷意凌然,终究是要上演了吗? 玲花走至堂中匍匐叩首,“奴婢知罪,求皇上饶恕奴婢吧,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皇上怜悯奴婢,奴婢知错了!” 好一个奉命行事,先是做出一副胆怯做派把自己划为苏暮秋的人,随后又装出一副罪行被发现主动认错模样,将苏暮秋拖下水,这一步步走得倒是分毫不差,却是让苏暮秋冷了眉角。 苏暮秋自知算不得什么好主子,不常打赏手底下的人,可她却也从未苛责过任何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奴才观念的她,对永寿宫的人都算得上亲切,可她不知,她不曾苛责,不代表青竹不曾苛责,她算得上亲切,也不意味着青竹对人也亲切。 那厢谢宝林终是愤愤然怒语道,“苏美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她这一声怒斥,所有人都是看向苏暮秋,却听得一声低笑,苏暮秋眼角微挑,薄谑冷嘲,“试问我一个怀不了孩子的人,有什么必要去害别人的孩子?”母凭子贵四字永远都不会和她有关系,她犯不着为自己的孩子铺平道路,也没必要和玉宝林争那荣宠,说句不好听的,今日她害得了玉宝林,明日还会又第二个玉宝林,她害得过来吗? 苏暮秋这一语,让屋中人都是一惊,她们全然没有料到苏暮秋没有辩解也没有承认,而是说了这么一个让所有人都诧异的事情。 而就是这件看似与玉宝林毫无关联的事情,却让苏暮秋争得了一瞬的空闲,苏暮秋看着那惊异失神的玲花,微微一笑,“你说你是奉命行事,那本宫便问问你,是奉了谁的命,做了什么事?” 一句本宫,无形中已然将自己和其他妃嫔划分开去,可偏偏也算不得错,毕竟她如今依旧是永寿宫唯一的正主,而皇帝虽是降了她的位分,却并未褫夺她掌管六宫的权利,所以她有这自称的资格。 苏暮秋凌然讽笑,微眯的眼好似已将一切洞察,玲花似受不住她这如刃的眼神,慌忙错开眸光,“小主为何要问奴婢,分明是小主您让奴婢给玉宝林下了凤仙花,难道这关头上,小主难道要抛弃奴婢吗?” 众人从苏暮秋不能怀孕的震惊中回神,听得玲花这声泪俱下的话语,谢宝林微见鄙夷的抿了抿唇,“美人就算要过河拆桥,也洗脱不了陷害龙嗣的罪名。” 苏暮秋冷眉不改,却是看向谢宝林,“龙嗣一事还尚未定论,谢宝林此语便是以下犯上污蔑本宫,是不是要本宫先将你责打五十大板以正宫规?!” 谢宝林未料到苏暮秋会拿宫规压她,气噎结舌,跺了跺脚看向朱景彦,而朱景彦却只是肃然不语。 那厢苏暮秋凌然沉眉,定视向跪着的玲花,“你说是本宫让你给玉宝林下凤仙花,那本宫便再问你一句,你连出云阁的门都进不去,如何将药下到了玉宝林的吃食里?” “奴婢……奴婢只是奉命把凤仙花交到出云阁,其他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 “交给了出云阁的谁?”苏暮秋紧追不舍,霜目冷冽,微见嘲讽,“你既然连我这个主子都已经出卖了,难道还不敢说出接手的是谁?” 玲花紧紧摇头,“奴婢不知道,小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听命令做事,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您可不能这个时候让奴婢来替您顶罪啊!” 苏暮秋薄谑嘲讽,“好一句忠心耿耿,你以为你不说,本宫就查不到了吗?何菱,把出云阁所有人都叫进来。” 何菱受命去了,而屋中人也都神色各异,好在宝林位分并没有多少使唤的,加上这屋子里原来便候着的,便只有十来人。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苏暮秋见人已到齐,方沉声语道,“既然这凤仙花是染甲用的,那采凤仙花汁时必然会将花汁染到手上,玲花手上没有印迹,那出云阁的人就必定有一人手上被染,只要查看是谁的手被凤仙花染过,就能知道出云阁里是谁千里迢迢去了知语轩采花。” 苏暮秋说得平静,只因她问心无愧。而朱景彦也是首肯了她这法子,便亦是视向堂中人。 却是时,欣美人似云淡风轻的一语,“既然要查,那便将所有人都查才算公允,自然,知语轩的人也不该例外。” 她话音刚落,苏暮秋眉峰微挑,余光却见得青竹将手背到了身后去,这一动作在此间是那样的突兀,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向了青竹。 苏暮秋惑然抿唇,难道真是青竹? 那厢青竹对上她的怀疑,连忙跪下身去,“小主相信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啊。” 苏暮秋并未应声,却听得谢宝林似讽似笑,“那便把你的手伸出来,如果什么也没有,我们自然相信你是无辜的。” 第60章 紧追不舍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并未应声,却听得谢宝林似讽似笑,“那便把你的手伸出来,如果什么也没有,那我们自然相信你是无辜的(血色凤冠60章)。” 苏暮秋心下不安愈浓,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提出此法的人就是她自己,而青竹终是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那指甲上橙黄偏红的色泽,正是用过凤仙花后的颜色。 苏暮秋尚未及言语,便听得谢宝林低低笑开,“这还用得着继续查吗?” 苏暮秋袖中十指紧扣,只视向青竹,“这是怎么回事?” “小主听奴婢解释,前些天奴婢见知语轩的凤仙花开得甚好,又听见几个宫女说要取来染指甲,可凤仙花有好几种颜色,奴婢不知哪种好看,便都试了拭,想着找个合适的给小主也染染指甲也是好的。” 苏暮秋一听她说及几个宫女讨论,心里便有着不祥的预感,似乎从一来行宫,事情便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当初玉宝林无端带着几人来嚷嚷着要换地方住,可毕竟是上头分下来的居所,她们怎么就敢直接冲过来了?而后又有人提起的出云阁,浓郁的丁香花足以掩盖凤仙花的气息,而后又是青竹见人谈论起凤仙花染指,苏暮秋自知青竹对她是没多少关心之意的,若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又怎么可能去为她试什么染指甲? 如今因为知语轩附近有凤仙花,所以现在玉宝林因为凤仙花滑胎,就算她搬到其他地方,难免院内院外没个花花草草,谁还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活血的药?可最最让苏暮秋警醒的是,现在玉宝林的身子尚不足三月,也就是说自打玉宝林没来月信,便有人猜到她是怀孕了,而且还费尽心机布下这重重圈套。 能给玉宝林胆量吵着要换居所的,整个后宫除了欣美人外,苏暮秋想不到其他人,而且早在当初还在宫里时,苏暮秋便怀疑永寿宫有欣美人的眼线,而今看来,便是这玲花无疑了。 可苏暮秋想不通的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欣美人如此不肯放过她,苏暮秋敛眸看向欣美人,对方却只是一副无害浅笑,默不作声。也是了,自打入屋,欣美人便没说几句话,但回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意有所指,不给苏暮秋留一丝余地。 而今玉宝林因凤仙花小产,青竹又满手的凤仙花印迹,更有玲花那个证人在场,所有的证据都将矛头指向苏暮秋,容不得她辩解。 苏暮秋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指尖,“青竹当算其中怀疑,何菱,继续查,务必要将出云阁的奸细找出来!” 何菱沉了沉眸,应了下来。 而那厢谢宝林则是微眯了眼,“就算查出来又如何,难不成还想用出云阁的人替知语轩顶罪吗?” 苏暮秋冷眸定视了谢宝林一眼,极尽严寒。谢宝林被她瞪得一愣,却是抿了抿唇故作淡然,“你瞪我作甚,人是你自己说查的,现在查到自己头上,还怪得了别人吗?” 苏暮秋肃神未语,她需要静静的想一想,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而那厢欣美人见状却是柔声安慰着谢宝林,“妹妹便少说两句吧,毕竟她如今还是掌管六宫的美人。”不过,也只是现在罢了。 却是未久,何菱便已将所有人的手都查验完毕,全都是清洁白净,没有任何凤仙花的痕迹。 何菱一报备完,屋中各人都是神色微变,如此一来,唯一能证明接触过凤仙花的,就只有苏暮秋身边的青竹了。 面对如此铁证,苏暮秋却是微微勾唇,斜瞥看向堂中跪着的玲花,“本宫问你,你送到出云阁的,是凤仙花瓣,还是凤仙花汁?” 她话音未落,谢宝林却是一声鄙薄笑意,“有区别吗?” 苏暮秋微见抿唇,瞪了谢宝林一眼,“若是你不想听,就给本宫滚出去。” 谢宝林一听那个滚字,眼泪唰得便流了下来,而一旁欣美人连忙拍抚着她后背以示安慰。 苏暮秋复看向玲花,“是花瓣还是花汁?” 玲花不解苏暮秋意图何在,只迟疑答道,“是花瓣。”她送到出云阁的确实是凤仙花瓣。 “呵,既然是花瓣,那青竹手上的凤仙花印迹,就与此事无关了?!” “不对,是花汁,是奴婢记错了,是青竹把碾磨好的凤仙花汁交给奴婢送到出云阁的。”玲花连忙应道。对的,既然是青竹手上有印迹,那自然就该是花汁。 “既然你说是青竹碾磨好的凤仙花汁,那为何不是她亲自送来?反而要假你之手?毕竟玉宝林滑胎事关重大,本宫为何要让一个连本宫近身服侍都不曾有过的你,去做这件必须谨慎而保密的事情?”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主您别再问了,奴婢怎么知道您的心思。” “本宫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把凤仙花汁交给了谁?”苏暮秋沉眉冷目,“眼下出云阁所有的人都在这,你去指证出来。”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玲花紧紧低头,“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小主饶了奴婢吧。” 却是时,刘瑾弯身拱手,“启禀皇上,微臣之所以断定玉宝林乃是因凤仙花小产,除了其食膳中含有凤仙花香气外,最主要,乃是因为微臣在羹汤中发现了一片凤仙花瓣,由此证明,这宫女说的凤仙花汁实则是在欺君。” 朱景彦微冷眉角,“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寂冷的字眼不带一丝情绪,而堂中跪着的玲花原本就在苏暮秋步步紧逼下神色慌乱,如今一听朱景彦要诛其九族,当下脸色尽失,不断叩首告罪,“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皇上饶奴婢一命,奴婢知罪啊!” “还不快从实招来?!”朱景彦怒眉微沉,不容一丝违背。 玲花抬首间探了一眼欣美人和谢宝林,最终却是泪落无声,垂眸低头,“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只是负责采摘凤仙花交给青竹,其余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玲花顿了一会,突然眼中似寻到一丝生机,连忙又道,“对了,小主这几天总是夜晚出门,肯定就是那时候把凤仙花汁送到了出云阁,一定是的!皇上明鉴,奴婢是无辜的啊,还请皇上饶恕奴婢。” 闻得此言,欣美人和谢宝林都是松了口气,只要玲花咬死不说出来,事情就不会扯到她们身上去,这也证明,玲花那个寄养在邻居家的弟弟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了。 朱景彦紧抿的唇线微勾一个浅浅的弧度,“朕说过,欺君之罪当诛灭九族,”那微薄如风的笑唇渐渐化为令人窒息的寂冷,“你把朕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第61章 一波又起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龙颜大怒,一干人等皆是连忙福身而礼,唯独苏暮秋微微松缓了神经,揉了揉有些涩痛的眉头(血色凤冠61章)。 便只听得玲花声声告饶,却在朱景彦说完那句话之后,彻底没了回应,只因他说,“苏美人每晚夜出都是和朕在一起,何来的时间送什么凤仙花汁!” 除了何菱与苏暮秋,没人猜到了这一出,而玲花也是惊诧难回,便听得朱景彦冷漠如冰的声音,“欺君罔上,诛灭九族!” “皇上!”玲花猛然尖叫哭出声来,哀求的磕着头,“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诬陷小主,实在是罪无可恕,可是奴婢一人之罪,不能连累家人啊,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放过奴婢家人啊皇上!” 声声凄婉,听得苏暮秋心里堵得发慌,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如此背弃自己陷害自己的玲花,并无所谓疼惜之意,可玲花毕竟不是主谋,何况,就算她再有过错,其家人也是无罪的,一如苏暮秋自己,不论朱景彦对她如何,她只希望不要连累苏家就是了。 那厢苏暮秋启唇欲为之求情,却被何菱错身挡在了她与朱景彦之间,苏暮秋惑然抬眸,何菱黯然垂眸微微摇首,玲花走上这条路,注定必死无疑,就算苏暮秋肯放过她,玉宝林,欣美人,也都不可能叫她抱着秘密活下去。而她如果现在死,玉宝林小产一事就终结了,也算给苏暮秋洗刷了罪名。 苏暮秋看懂了何菱的警告,只能黯然垂眸。那厢玲花磕得头都流血了,朱景彦方终是答应只诛她一人。 皇命一下,便有人架着玲花出去了,此时的她面若死灰,临走时却对着瑶环微微一笑,带着怨恨和诅咒的笑颜让瑶环垂下了眸。 而后,顶着那灼人的日头,玲花眼角泪水滑落,恨不该,不该在背后咒骂苏暮秋,不该叫瑶环听见,而最不该,是她在人拿弟弟威胁时选择了默默承受。 试想,若将此事早一些告诉苏暮秋,以其苏家势力,未必就保护不了她弟弟,只是她心生了一丝侥幸,以为真的能凭借此事让苏暮秋被重罚一顿,那样她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被人无故训斥,或许,还能被提拔一阶,多些份例寄出宫去。但这一切终不过只是她所想所愿,却终敌不过这宫门红墙,逃不过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抓手。 玲花死了,玉宝林晋了玉美人,苏暮秋命人将知语轩的凤仙花全都铲了,陈御女虽依旧住在知语轩,却连门也极少出,更不曾再去主屋和苏暮秋说过话,而苏暮秋倒也乐得清静,整日起床便是练字看书,偶尔也还会拿围棋摆出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只是,苏暮秋夜里不再出门了,朱景彦忙着前朝的事,也很少宠幸后妃。行宫在灼灼烈日下,显得有些死气沉沉。而后七八日过去,闷了许久的行宫终于下了一场大雨,苏暮秋心底的闷气好似被这场雨洗刷带去,听说池中红莲开得甚好,柳叶翠绿很是清新,雨势刚刚见缓,苏暮秋便撑了油纸伞出门,依旧是何菱与青竹随行照顾着。 莲池湖心亭,朱景彦负手而立,邵华按剑护在身后。苏暮秋只是茫然走着,伞沿压得极低,是以直至身后两人停了下来,她方疑惑的抬眼看了看前面,而那厢,听见脚步声的邵华已然发现了苏暮秋,声音微不可闻,“皇上,是苏美人。” 苏暮秋时隔多日再见那人,却是微微一怔,复而猛然转身,那厢朱景彦闻声转头,对上苏暮秋正打算离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见得苏暮秋渐行渐远,邵华微惑不解,“皇上和美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朱景彦望着涟漪四起的湖面,回想着邵华的这句疑问。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在当初玉宝林事后说了句,“四个月后朕便要出征,若这个孩子真留了下来,朕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如果他不看重这个孩子,或许能让她放松些。 但以她之敏锐,如何不知他这一句实为试探呢,她只是笑了,说,“夜风寒凉,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 而后,朱景彦又去过三次曲径,却都没有看到苏暮秋的身影。没有争执,他们只是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一个不愿解释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一个不肯承认已为那一瞬的怀疑后悔了,便只是这般僵持着,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唯独那心里深处的轻微撕扯,带着些许生疼提醒着什么。 经过此事,欣美人终是意识到了,原来苏暮秋最了不得的不是她的聪慧坚强,而是她得到的信任,皇帝信她,所以给她机会解释,让她查出事实,甚至于最后愿意冒着流言蜚语为她作证。 然而,感情能帮苏暮秋,亦能害她,只要打破这所谓的信任,就算欣美人不动手,也会有人替她铲除苏暮秋,这宫里,谁得了宠爱,谁便是公认的敌人,所以对欣美人而言,合宫,都是她的盟友。{nbsp;iaobigo最新章节 又是两日过去,都说六月六看谷秀,意思便是,到了六月六这天,谷子收成好不好便可以看出了,在得到各地报备后,龙颜大悦的朱景彦决定在行宫设宴。朱清渊因其皇室身份,自然也在其中,而苏泽,却是被皇帝特邀而来。 宴席设在水榭之上,白玉雕柱围出一个方圆五丈的凉台,乃是歌舞献艺的地方。凉台五阶之上方是王爷和各位后妃的桌案,分两列对设,中央铺了绒毯,绒毯向上三阶,连着皇帝的龙案和金漆软座。 此间后宫就三位美人,但玉美人尚还在小月子里,并未参宴,只留了苏暮秋和欣美人的座位相邻而设,而其他的人也都是按位分各自排位而坐。 苏暮秋位于列首,自从经过玉宝林小产一事,苏暮秋已然意识到想要低调做事独善其身已是奢望,便索性将其该有的姿态摆了出来,是以对这列首一座并未推辞,尽管,旁边那位有着封号的欣美人比她更有资格坐在首座。 而就在苏暮秋对面,朱清渊和苏泽相邻而坐,苏泽依旧是那冷漠模样,对所谓歌舞似乎毫无兴趣,只是那般干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和他的沉默相反,朱清渊显得很是高兴,时不时的鼓掌相和,偶尔还打赏一二。 正因朱清渊表现的太过高兴,反而显得朱景彦有些冷静了,那厢朱景彦笑意浅淡,目光时不时的探向左手下的苏暮秋。 而苏暮秋神情有些冷淡,心思显然不在宴会之上,甚至于偶尔还会看对坐的朱清渊一眼。虽说只是淡淡的一眼,却让朱景彦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了,那被丰收带来的喜悦也瞬间便被冲淡了许多。 第62章 秽乱后宫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但他毕竟是皇帝,而这座位编排也并无不妥,说到底,还是他心态不对(血色凤冠62章)。朱景彦兀自在心里劝解一二后,强迫自己将注意全放在了歌舞上。 而那厢苏暮秋与朱清渊的眉来眼去,自然也没逃开欣美人的目光,欣美人却是看了一眼朱景彦身后斟酒宫女,微微垂眸。 那斟酒宫女会意而退,未久,便又上来了,重新为朱清渊斟了酒,朱清渊端起酒杯放至唇边,闻到那异常的香气微见一滞,复而却是笑勾唇角一饮而尽,只在终了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苏暮秋。而苏暮秋只是轻嗟了一口茶水,神色如常。 这厢苏暮秋与朱清渊眉目传情,上座朱景彦看的心里一阵闷堵,欣美人旁观看戏,乐在其中,可陈御女和谢宝林便不如她们那般轻松了,原本二人都是想借这难得的宴会得到皇帝关注,是以在衣服发饰乃至妆容言谈上都力求完美,可偏偏上座那人连看也不曾看过一眼,不免有些兴致索然,最终却也都将怨气算在了朱景彦一直关注的苏暮秋身上。 而苏暮秋似并未察觉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敌视,只是依旧淡然从容的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曲乐看着舞。只是这看似祥和的宴会之上,几声嘈杂却是让器乐都是一滞,随之而来则是席案翻倒的声音。各怀心思的诸人皆是收回眸来向那声音来源探视而去。 却见朱清渊似酒醉撒泼,越过几案跑到堂中跳起舞来,身子斜斜欲倾,险些摔倒在苏暮秋桌上,幸得苏暮秋眼疾手快避开,可欣美人却似受了惊吓,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脏了苏暮秋的衣裙。 这一幕,叫朱景彦和苏泽都是神色微变,朱景彦连忙命人将朱清渊待到水榭旁的芙蓉阁歇息,而何菱则扶了苏暮秋回去更衣。朱清渊和苏暮秋退了席,朱景彦的目光变得有些漫无目的,就连歌舞也显得有些乏味无趣,心里却也有那么一丝疑惑,朱清渊酒量不差,何至于这么几杯便醉了? 这厢看着下座那两个空出来的位子,朱景彦剑眉若见的几分沉郁,朱清渊酒醉,苏暮秋更衣,这厢两人同时离开他的视线,叫他多少有些不安。 而那厢苏暮秋与何菱回到了知语轩,换好衣服后苏暮秋再度返回水榭。却是刚至水榭外,便见得瑶环与欣美人形色匆匆往一处走去。苏暮秋停下了脚步,惑然看向两人,微紧了心弦毅然决定跟了上去。 只见得二人到了一处阴影下,欣美人递了个药瓶给瑶环,“把这个给他服下。” 瑶环若见迟疑,“小主真的要这么做?这药若是吃了下去,不死也会呆傻。” “你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瑶环咬了咬唇,“奴婢遵命。” 欣美人环顾了四周,最后叮嘱瑶环,“快去吧,记住千万别叫人发现了。” “是……”瑶环应声而去,苏暮秋看了一眼她去的方向,正是水榭旁的芙蓉阁,而那,正是酒醉的朱清渊休息之地,再联系到二人适才的话语,不难判定,欣美人竟是要下药毒害朱清渊! 苏暮秋眉头紧锁,只待欣美人离开后便连忙跟上瑶环,那厢走离的欣美人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唇角斜斜勾起。 芙蓉阁外,瑶环小心翼翼的揣着怀中瓷瓶,于门口时环视四下,似确定无人看见,方迈步入了屋中。芙蓉阁原本就是空着的,而那把朱清渊扶过来休息的人见他睡得熟,便都回去继续看歌舞去了。 一袭兰衣在院外听得木门开合,确定瑶环进了正屋后,便也进了芙蓉阁,待得兰衣走至主屋门,附耳听去,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好打开门走进去。可她刚刚迈步入屋还未走至侧塌便已听得木门紧合,随之而来便是被人上锁的声音。 门外,瑶环见苏暮秋进了屋,便锁好门出了芙蓉阁回去复命。 屋内,只剩了酒醉后肆无忌惮躺着的朱清渊,以及坐立不安不知所措的苏暮秋。事已至此,不难看出其中蹊跷,分明就是故意给朱清渊下了醉酒药,然后找机会弄脏苏暮秋的衣服,让她离开席位,再以朱清渊的安全为饵,引诱她到芙蓉阁。 而今,她与朱清渊被锁在同一屋中,只要瑶环在朱景彦到来前打开房门,朱景彦所看到的便是所谓私通之景,虽说苏暮秋和朱清渊如此境况也不只一次了,可当初她是宫女,如今她是后妃,其后果迥然不同。而那瑶环只需借机混入众人,假装自己也是刚刚赶至的便是。 苏暮秋微冷挑眉,她当日已将自己不能有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就是希望有些人在知道她没什么威胁后适可而止,可如今她才知这一切都是妄想,只是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打从入宫便屡屡针对她? 那厢欣美人见瑶环已经回来,便知事情已妥,复而看向上座神色不宁的朱景彦,微微一笑,“苏姐姐去了这般久,皇上定是担心了罢?” 朱景彦回看她一眼,抿唇不言。#~&妙*筆\*閣?@ 欣美人则是回首看向陈御女,“你和苏姐姐同住知语轩,对知语轩的路熟,不如由你回去看看苏姐姐何故迟迟未到。” 陈御女微惑蹙眉,正要回绝,余光却对上朱景彦微见沉凝的神情,只得怔怔应了,这还是朱景彦今晚第一次看她,却是为了那人,陈御女眼底一丝不甘,但终归是欠身后去了,瑶环也紧随其后。 待得一出水榭,瑶环便将自己看到苏暮秋去了芙蓉阁的事情告知陈御女,那厢陈御女正对苏暮秋多有抱怨,闻得此言,未掩的喜上眉梢,看向瑶环,“你先去芙蓉阁盯着,我这就去通知皇上。” 瑶环应声去了芙蓉阁外,而陈御女则大步返回水榭,福身而礼,“皇上,苏姐姐现在芙蓉阁呢。” 一语如石,将宴会欢喜全然打破,朱景彦心里的不安变成现实,紧扣的拳手青筋凸起,那厢苏泽清冷的面庞下微见得一丝异色,浅淡而短暂,复而却是看向皇帝,欲言又止。那厢朱景彦薄唇紧抿站起身来,“呵,朕倒想看看芙蓉阁有什么好,比朕这宴会还热闹!” 皇帝这带着醋意的一声沉语,让在场的后妃们都是神色有变,或是为苏暮秋即将受罚而洋洋得意,或是会皇帝那般在意苏暮秋而心生不喜,但终归是都跟在了朱景彦身后,往芙蓉阁去了。 夜风寒凉,吹得苏暮秋一阵哆嗦,袖中十指紧扣掌心,留下一个月牙白印,她可以想见朱景彦勃然大怒的神情,可以预料到欣美人会旁敲侧击的定下她与朱清渊私通的罪名,秽乱后宫,可是死罪。 第63章 将计就计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夜风寒凉,吹得苏暮秋一阵哆嗦,袖中十指紧扣掌心,留下一个月牙白印,她可以想见朱景彦勃然大怒的神情,可以预料到欣美人会旁敲侧击的定下她与朱清渊私通的罪名,秽乱后宫,可是死罪(血色凤冠63章)。 苏暮秋紧抿的唇线若见的几分冰冷嘲意,她这条命倒真是希贵,任谁都想来染指两分。 而瑶环见得朱景彦一行大步而来,便连忙进院打开门锁,随后隐身在墙角阴影等着。那厢,朱景彦,苏泽,还有那一群来看热闹的人都已走至院中,便只见得芙蓉阁正门大开,昏暗的烛火摇曳着,玩弄着人们的心。 朱景彦脚下微不可见的一顿,他想起了之前苏暮秋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便是因为他的一瞬怀疑,导致两人冷战了七八日,而今若事情与苏暮秋无关,那他们又会如何?可他现在已经到了芙蓉阁,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便退出去。 见朱景彦停了脚步,欣美人微见忧色宽慰道,“睿王酒醉,苏姐姐来看望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皇上切莫太过生气伤了龙体。” 朱景彦薄唇紧抿,微眯的眼紧盯着正屋,那厢陈御女若见挑眉,“姐姐此言差矣,如今苏姐姐是后妃,就算睿王酒醉得不省人事,也不该由苏姐姐一人单独来探望,这岂不是落人口实吗?” 那厢谢宝林微见谑然笑勾唇角,“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咱们也只能进去瞧个究竟了,兴许,只是一场误会呢。” 朱景彦一言不发,只冷瞥了一眼身后几人,那一个个眼中悦动着的眼神叫他厌烦,可说的话又句句在理,不给他回转的余地。 朱景彦再度提步而行,一手负后十指紧扣,一入正屋,众人的目光皆是直奔里间床榻,而当视及那榻边站着的一袭兰衣,朱景彦脚下一滞,薄唇冷抿。 而苏暮秋亦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他有多生气,但只怕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厢欣美人目及那背影,无奈叹息,“苏姐姐,你……” 苏暮秋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只是袖中十指紧扣,一言不发。 而谢宝林眼中谑笑,“苏美人对王爷果真一往情深。” 陈御女心中怨气得以释放,难掩的笑意勾在唇角,却还是要故意做出一副惋惜模样,“妹妹知道苏姐姐和王爷有过婚约,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姐姐入了宫,便是皇上的人,心里挂记的永远只能是皇上一个,你如此,至皇上于何地啊?” 谢宝林快意轻哼,“亏得皇上一直信你之笃,还将六宫交给你打理,可你竟这般不顾廉耻,实在是枉负圣恩!” 苏暮秋听得她们这一声声斥责,连她自己都快内疚痛哭了,但朱景彦终究是没说话,而她只是想知道,他可愿信她? 无论这厢说得如何激愤,那袭兰衣却是一动不动,似在等着什么,而朱景彦紧抿的唇瓣终是露出一丝缝隙,“朕在等你解释。” 苏暮秋悬着的心终见平复,就算如今这般证据确凿,他也依旧愿意听她解释,这也就足够了,他是皇帝,岂会没有怀疑的时候?但不论如何他终归是信她的,否则也不会在听完那些斥责之后,还愿意给她机会。 苏暮秋微浅的勾了勾唇,对朱景彦之前的抱怨烟消云散,微浅如风的一声笑语,“臣妾不想解释。” 一语落定,所有人都是一惊,而那袭兰衣终是转过身来,欠身礼着,朱景彦愣了愣神,看了看那俯身礼着的兰衣,转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得苏暮秋着了宫装站在一群宫婢之中,摇曳的灯火照的她神色晦暗不明,唯有那浅勾的唇角似带了那么一二分的暖意。 而紧随朱景彦之后,其他几人也都是朝后望去,待得认出那苏暮秋时,都是脸色微变,不置信的又看向内屋床榻前礼着的兰衣。 而苏暮秋则从人群中渐渐走了出来,于朱景彦身侧微微福身一礼,“臣妾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 朱景彦眉峰微挑,这是怎么回事? 苏暮秋站起身来,将适才说话那几人一一看过,若嘲若笑,“适才诸位妹妹提起的苏姐姐,可是唤的本宫?本宫不过是履行管宫之则,命下人来照顾王爷,怎的就被诸位妹妹说得那般十恶不赦了?” 陈御女和谢宝林皆是不语,而欣美人虽有一丝异色,却也转瞬即逝,只是微浅一笑,“却不知苏姐姐这是打哪来呢?” 谢宝林似从欣美人的问话中听到一丝生机,抬眸语道,“苏姐姐动作可真快,知道事情败露,便和下人换了衣服,然后再趁机混到宫婢里面,装出一副才刚到的模样,可是皇上圣明,岂会被你这小伎俩糊弄?” 苏暮秋笑看谢宝林,“听你这一说,本宫才发现原来你也甚为聪明。” 谢宝林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微见挑眉,可苏暮秋那冷静模样却让她高兴不起来,终只是轻哼一句罢了。 而那厢朱景彦亦是沉眉,却又听得苏暮秋看向陈御女,轻如微风笑语,“瑶环呢?” 陈御女对上她的目光,心里便是一虚,被她这一提醒,才发现刚才并未见到瑶环,而她分明叮嘱让瑶环来芙蓉阁盯着的,怎么还给了苏暮秋金蝉脱壳的机会? 那厢陈御女并未应声,可瑶环却已站出身来,对着苏暮秋微微一礼,“奴婢在。” 苏暮秋若笑,“我记得,我回水榭途中听见你与欣美人的对话,说是要下毒杀害王爷,可有此事?” “奴婢不明白美人何意,奴婢只是奉命与御女出来寻美人,后来发现美人到了芙蓉阁,奴婢告知了御女,而御女则禀明了皇上,仅此而已。”瑶环垂眸颔首,却是一派淡然。 苏暮秋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却是微眯笑眼,“如今可是在皇上面前,你若言辞有假那便是欺君,欺君之罪你可担得起?”[*妙*筆\*閣]更新快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苏暮秋冷眉微沉,她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只要瑶环据实说来,她是可以从轻处罚的,但既然如此,也怪不得她了,苏暮秋冷了眉梢,“雪茉,搜身!” 苏暮秋一声低语,而那着了苏暮秋衣物的宫女应声前来,走至瑶环身侧,正待要搜查,却见瑶环微侧了身避开,只抬眸淡淡语道,“奴婢虽说身份卑微,可打狗尚且看主人,我家御女对美人一直崇敬有礼,美人这般毫无根据的怀疑,也未免太不把御女放在眼里了。” 苏暮秋呵笑一声,却是看向陈御女,“既然如此,那便由陈御女亲自来搜如何?” 陈御女蹙眉垂眸,贝齿轻咬,不愿就命,便听得朱景彦若见沉声,“你自己的人就由你自己来搜查,这也算苏美人给你一个澄清的机会。” 陈御女长睫微垂,却是有些泪线朦胧,皇帝说是给她澄清的机会,实则是对苏暮秋言听计从,想起之前玉宝林小产一事,当初皇帝也是二话没说便把事情推到她身上,只一味的偏袒苏暮秋。心念及此,陈御女酸涩了眼眶,只强忍委屈走至瑶环身侧,简单搜查了瑶环的怀兜和袖袋。 待得搜查罢,陈御女紧咬了唇抬眸看向朱景彦,“皇上,瑶环身上什么都没有!” 第64章 难以如愿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待得搜查罢,陈御女紧咬了唇抬眸看向朱景彦,“皇上,瑶环身上什么都没有(血色凤冠64章)!” 朱景彦敛眸,探视向苏暮秋,苏暮秋亦是微见蹙眉,便听得陈御女泪落哽咽,“苏姐姐,我自知位分低微,没有违抗你意愿的资格,可也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若你当真这般看不起我,大不了让皇上将我打入冷宫好了,反正我现在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住,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她哭得声泪俱下,谢宝林本就不喜欢苏暮秋,自然少不得瞪上几眼,却又碍于皇帝不敢再言,终是欣美人柔声宽慰道,“苏姐姐也并非要为难你,不过是取证罢了,既然证明瑶环身上什么也没有,苏姐姐自然不会再为难瑶环。” 那厢苏暮秋却是气极反笑,分明一切都是欣美人安排好的,怎么全推到她头上了,不过瑶环会将那瓷瓶丢弃一事,苏暮秋也并非全然未料。 见那厢陈御女嘤嘤哭泣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苏暮秋终是没忍住,有些疲乏而无奈的语气,“邵华何在?”苏暮秋无心将事做绝,可眼下情形,由不得她轻纵。 仅这四字,便已让众人皆是一愣,欣美人柳眉微不可见的轻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但终是抿唇未语。而那厢邵华从门口梁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定,对着朱景彦弯身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朱景彦见邵华乃是从房梁落下,加上苏暮秋这一系列的举动,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微抿了薄唇,喜怒不显。任凭苏暮秋平稳而轻浅的声音,“把你看到的一一道来。” “是!”邵华应声礼向朱景彦,“自睿王酒醉之后,微臣便奉苏美人之命守在芙蓉阁,其后,便见这瑶环鬼鬼祟祟的进了院,将正屋门开了又关,而她自己则躲在了墙角,未久,便见了苏美人身边的雪茉也进来了,走进了主屋,而瑶环见雪茉进屋后,便将房门锁了起来,然后便离开了芙蓉阁。” 欣美人和谢宝林已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些许不宁,却是已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陈御女身侧,而那厢陈御女似尚未反应,只怔怔的看着邵华,张唇结舌。 瑶环自打知道邵华一直潜伏在芙蓉阁,便已知此事乃是苏暮秋的将计就计,心底已是一片寂冷。 只听得邵华继续道,“其后不久,瑶环又回到了这里,将门锁打开后,再一次藏身于墙角,紧接着微臣便听得皇上驾到,而后的事情,便如皇上看到的了。这是微臣于墙角找到的瓷瓶和锁,只是,瓷瓶是空的。”邵华一面说着,一面摊开手来奉上手中物什,“微臣未能及时现身行礼,还望皇上恕罪。” 朱景彦何等聪明,如何会至此还看不明白,自然也知道雪茉也好邵华也罢,恐怕早就受了苏暮秋的命,在苏暮秋现身之前决不能暴露自己。是以便只是微微扬手,“无妨。” 那厢待得邵华说完,苏暮秋方复看向瑶环,“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瑶环低垂的眸见得一丝冰冷,咬了咬牙关却最终勾起一抹浅笑,“苏美人高招,奴婢甘拜下风。”这便是认罪了。 苏暮秋闻言,却并未放心,只因邵华能看到的终只有芙蓉阁,至于那瓷瓶与欣美人的关联,无人能作证。 而瑶环也深知这一点,却是仰头无畏看向苏暮秋,“奴婢就是看不惯苏美人三心二意的模样,明明已经成了后妃,还整日和睿王不清不楚,奴婢是有意引你过来,那也只是想让皇上看清你的真面目,奴婢何错之有?!” 苏暮秋冷眉微挑,好是个伶牙俐齿,死到临头了还要拉她下水,硬生生将自己说成了替天行道的侠客一般,那厢陈御女终是回过神来,“皇上,瑶环是做得不对,可也是一心为了皇上啊,还望皇上看在其一片赤诚之心,宽恕她吧?!” “赤诚之心?”苏暮秋怒极反笑,“却不知本宫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觉得本宫和睿王有私了?” 众人皆是一滞,无人应声,而苏暮秋只是定视向欣美人,唇风微动,“不论是被人引入慈圣太后旧居,还是今日这所谓的芙蓉阁捉奸,哪一件是本宫自个的主意了?” 欣美人对上苏暮秋质问的眼神,心中怀疑落定,果然苏暮秋一早就知道瑶环是她的人,然而欣美人依旧只是微微一笑,似并未看出苏暮秋的意有所指。 而苏暮秋冷谑一笑,“一个个聪明绝顶,却偏偏颠倒是非,整天只知道妒忌吃醋陷害别人,你们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口口声声喊着皇上圣明,难道还以为皇上看不出你们那些个歪脑筋吗?” 苏暮秋这句话虽是对着后妃说的,实则乃是借机向朱景彦抱怨,只因不论慈圣太后旧居一事也好,这次的事也罢,以朱景彦的智慧,不会看不出谁是幕后黑手,偏偏他只是沉默,坏人全叫苏暮秋一人当了。 那厢被斥的众人都是忍不住探视向朱景彦,唯恐自己适才那幸灾乐祸的神情被皇帝看见了。 而朱景彦对上众人怯怯的眼神,也知道苏暮秋这是决意拉他下水,虽见几分无奈,却也终是语道,“宫女瑶环,听信谣言诬陷犯上,极刑赐死。” 苏暮秋微觉一颤,却只是敛了心神静候,瑶环不是主谋,她不信朱景彦不知。妙;?笔?閣 而朱景彦也察觉到她的期盼,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陈御女管教下人不力,即日起搬出知语轩,罚其三月俸银,禁足一月。” 苏暮秋眉梢微挑,可神色依旧肃然,朱景彦负于身后的手微见虚握,再次语道,“谢宝林言辞不当,冒犯苏美人,罚其禁足十日抄写宫规。” 苏暮秋抿了抿唇,手却伸到朱景彦背后,对着他的腰就是狠狠一掐,朱景彦一声闷哼,不适的侧了侧腰,憋红了脸又轻咳一声方道,“任何人不得再议论苏美人与睿王之事,再有发现散播谣言者,杀无赦!” 苏暮秋见他依旧未提及欣美人,玉手疲累的垂了下来,紧咬唇瓣默不作声。 朱景彦也看出她尚有怨气,却终是什么也没说,打发各人回去了,待得人影散去,苏泽的身影便显得有些突兀,见得院中肃神而立的苏泽,苏暮秋微垂了眸,黯然行过其身侧,只听得他淡若微风之语,“要想在后宫立足,除了足够聪明,还得足够狠心。” 苏暮秋惑然侧眸,却见苏泽只是抿唇,好似从未说过话一般。而身后,朱景彦看着苏暮秋的背影,想起刚才人影散去时,他分明有伸手去拉她,却被她错步避开,默然跟着众人离去了。 朱景彦失笑的低眸看了看被苏暮秋抛弃的手,虚握成拳,负于身后。在将朱清渊交给苏泽后,皇帝便举步前往了欣美人的梦竹轩。 第65章 最后警告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苏泽迈步入屋,端起茶壶便向床榻走去,正欲倒下时,朱清渊翻身而起,拦住其手,只听得苏泽平静如水,“下官只是想给王爷倒杯水喝,王爷不必紧张(血色凤冠65章)。” 朱清渊从床上跳了下来,呵笑一声,“如今才知你们果真是兄妹,一个威胁本王陪她演戏,一个要往本王身上泼水,都是一样的胆大狂妄,丝毫不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苏泽眉峰微凝,“王爷素来自恃其高,居然还会受人威胁?” “你不也以冷漠著称吗,怎的也跟过来了?”朱清渊谑笑语着,按着苏泽的脾气,应当是直接离席后回屋睡觉去才对,却没料他竟跟着过来了。 突然,朱清渊似想到了什么,却是微微一笑,“你这妹妹大变样了,你可察觉?” 苏泽冷眸微沉,却只是默不作声,负手离开了。而朱清渊见他身影消失不见,方又躺到床上继续睡去,可无奈再紧闭着眼,仍挥不去脑海中那人的一颦一笑。苏暮秋啊苏暮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梦竹轩,欣美人刚刚落座后一盏茶的功夫,朱景彦便大步而来,径直入屋落座,看向侍奉的宫人,“你们都先下去。” 一声沉语,带着几分不耐和薄怒,众人不敢违抗,便都是躬身退下了。而那厢欣美人则是浮了浅笑,走上前去,“皇上想喝什么茶,龙井还是普洱?” “你该知道,朕不是来喝茶的。”朱景彦肃然敛眸,无一丝玩笑意味。 欣美人抿了抿唇,终是颔首礼着,“臣妾知错。” “呵,朕以为你会继续伪装下去。”朱景彦若嘲若笑,亏得他还早以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欣美人自知既然苏暮秋都已经知道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继续装下去只会引起皇帝反感,还不如索性认下来的干脆,却是抬眸视向朱景彦,微弯的柳眉露出几分哀婉凄然,“臣妾知道陷害苏美人是臣妾不对,可臣妾也是一心为了皇上啊,苏美人对睿王情深意笃,皇上不是不知,如今她入了宫,苏太傅是想送女入宫以示赤诚,可谁知道苏美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臣妾是怕她会成为睿王的眼睛,危害到皇上啊!” 朱景彦眉峰微凝,“呵,所以,朕还该感谢你了?” 他说得戏谑而嘲讽,欣美人微见一怔,轻垂了眸,“臣妾绝无此意。” “你之所以和她水火不容,无非是因为她划伤了你挚友的脸,害得她自暴自弃成了一个废人,你以为朕不知道?”朱景彦笑眼微眯,那洞察一切的鹰目看的欣美人心头一窒,微张了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景彦双手负后,微见敛眸道,“所以,不要将你的一己私欲说成是一心为朕,这样只会让朕更讨厌你。” 欣美人哑然难语,酸涩之余垂下眉角,深吸一口气方微弱轻语,“皇上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还要护着她?” “朕护着她自有朕的理由,你不需要知道。” “理由?什么理由?难不成皇上真对她动了心?”欣美人若见嘲讽,“皇上莫不是忘了,先帝驾崩那夜,只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她是想说,慈圣太后的死和苏暮秋脱不了干系。 朱景彦鹰目见入沉邃,欣美人这一声低语,好似一柄尖刀刺在他心底,薄唇紧抿,默不作声。 欣美人若见浅笑,“臣妾是怕皇上被她蒙蔽,连杀母之仇也忘记了。” “不需要你来提醒。”朱景彦薄怒凝眉,低斥之声沉闷如石。 欣美人终只是微微一笑,缄默不语。 沉寂须臾,朱景彦眉头稍见舒展,“赵尚书没有女儿,近亲中便只有你,这后位终有一日是你的。” 欣美人似未料他会有此一诺,柳眉浅蹙,“皇上不是最中意她吗?” 朱景彦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却只是紧抿了唇,“历来储君立嫡不立长,而她已不能有孕,便注定当不成皇后。” “这么说,她不能有孕一事是真的?” “药是仁圣太后下的,你说呢?” “……”仁圣太后的手段欣美人也是有所听闻的,只看先皇的子嗣只有皇帝和睿王,便知仁圣太后手段如何了。 须臾,见得朱景彦意味不明的一笑,“何况,论心计,她不及你。” 欣美人指尖微颤,朱景彦笑的那样淡薄,那样清冷,那样谑然,以至于让欣美人听到后位许诺却高兴不起来。 “所以你不必急于一时,也不必再事事针对于她。” 欣美人颓然垂眸,“可臣妾就是见不得她毁了别人的一生,还那么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她已不是从前的苏暮秋。”朱景彦沉声语着,似在告诉欣美人,也似再告诉他自己。 “皇上这是在自欺欺人吗?”欣美人挑眉,于她而言,就算失忆,就算性情大变,也掩盖不了那些曾经的罪过。 “住口。”朱景彦俨然已怒,“朕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就算你想让人顶罪,朕也一定能将你严惩不贷。” “呵,说到底,皇上还是在为她考虑……” “……” “皇上既然有命,臣妾自当奉行,只是臣妾愿意罢手,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如此。”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只怕合宫没有一个不嫉妒怨恨苏暮秋的。血色凤冠:aobige. 但朱景彦并未追究她的言辞,而是眉峰微挑,紧抿唇瓣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欣美人笑得有些凉薄,“皇上若要护她,只这一个后位,怕是不够许诺的。”此语,便是她并不十分相信皇帝的许诺了。 知语轩,陈御女被人连夜搬走行李,离开知语轩。那厢青竹很是解恨的站在门口嘲讽一笑,“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尚还在院口的陈御女听得她言,羞愤难挡,贝齿紧咬唇瓣才勉强掩了怒气,只狠狠拂袖大步而离。 屋内苏暮秋也听见了青竹的声音,却另有感触,何菱看出她愁绪满怀,便试探问道,“事情不是顺利解决了吗?小主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苏暮秋一手支着头,极为疲乏的垂了眼帘,“隔靴搔痒罢了……” 何菱也明白她之所指,陈御女终不过是个挡箭牌,苏暮秋想揪出来的,是站在她身后的欣美人,但她也能明白朱景彦不处罚欣美人的原因,此间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其中最为要紧的便是六部首官,而赵林,更是这其中之最,是以朱景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为难欣美人的。 第66章 去而复返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青竹入了屋,便听得苏暮秋那一句感叹,亦是愤愤然,“奴婢说什么来着,人善被人欺,小主就是太好脾气,才让那些人蹬鼻子上脸(血色凤冠66章)。” 苏暮秋闻言间柳眉微蹙,何菱亦是转首看向青竹,“你就少说两句吧,没见小主正闹心吗?你搁这添什么堵。” “我又说错什么了?”青竹却是不悦回言,“这次若不是我发现雪茉身形和小主极为相似,能骗得过她们吗?” 那厢已是心神俱疲的苏暮秋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只起身往内屋走去,何菱见她要歇息,却是柔声挽留,“先前小主在宴上也没吃什么,还是用点膳再睡吧?” 苏暮秋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连声音也有些软绵绵的,“不必了,我没胃口。” 青竹见苏暮秋非但未替她说话,反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却终是沉眉不语。 那厢何菱见苏暮秋坚持,也只得上前去为她更衣,待得屋中烛火灭去一刻钟后,何菱正在给苏暮秋温了点羹汤,怕她万一饿醒了得用,而青竹则在屋前廊柱旁靠着睡了,其他的人除了值夜的太监,便都歇息去了。 朱景彦到时,见屋中已灭了烛火,便停下了脚步,驻足望了一会儿后终是转身离去。 而在他转身之后,躺在床上闭眼许久的苏暮秋,终究还是睡不着,也不知是今夜格外的闷热,还是因为腹中空空慌得紧,苏暮秋披起外衫起身原是想倒点水喝,可桌上茶壶已空,不得已便只能开门找人添水,却见青竹靠在柱子旁就睡了,知道她也辛苦,苏暮秋便并未叫醒她,只是自己提着水壶准备去小厨房。 可刚下了石阶,便见得院口似多了两个人影,苏暮秋微微一怔,却复而似没看见一般,继续往小厨房走去。 那厢朱景彦去而复返,只因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实在难受得紧,而返回之后见她还没睡,他有那么一丝庆幸自己折返了,但下一瞬他唇角的笑容便僵了下去,只因苏暮秋站在小厨房透出的灯光下,那视若无睹的淡然神情格外明显刺眼。 眼见得朱景彦负后的手微微虚握成拳,邵华微微低头,“苏美人在明皇上在暗,或许是没看清皇上身影。” 朱景彦只是抿唇,就算看不清人脸,可单从衣物身形她也该能看出是谁才对,但邵华这似乎多余的解释倒也算是给了朱景彦一个台阶,迟疑须臾,他终是迈步走了进去。 那厢苏暮秋一进小厨房,便见何菱坐在炉膛前打盹,这大夏天的坐在炭火跟前,能睡得好才怪,苏暮秋不忍心,便轻推了何菱叫醒了她,何菱一睁眼见苏暮秋提着茶壶,连忙站起身来,却未及过多言语,忙欠身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苏暮秋指尖微僵,虽明知身后有人已至,却还执着那股气不肯回头,而何菱也看出两人气氛不对,便连忙从苏暮秋手中接过瓷壶,“小主和皇上先回屋里说话吧,奴婢把茶换好了就送进去。” 苏暮秋唇瓣微抿,低着眸转过身去,对着朱景彦福身而礼,“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正欲伸手去扶,却见苏暮秋已兀自站起身了,他那虚空的手只得一僵,而后又负到了身后,转而往主屋走去。苏暮秋虽心有怨愤,可碍于身份有别,她只能顺从的跟在身后。 待得行至屋口,朱景彦瞥了一眼睡着的青竹,“这知语轩当奴才的比主子还睡得香?” 青竹听见声音乍然惊醒,还未回神便见朱景彦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连忙礼身颔首,那厢苏暮秋声音平静如风,“是臣妾让她歇息的,知语轩不比梦竹轩清静,就算是奴才,也难得有个睡安稳觉的时候。”说完便嘱咐青竹回房歇息不必守着。 苏暮秋的怨气直白浓烈,叫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朱景彦未语先笑,一面朝里走,一面无奈道,“朕就知道你会记恨朕。” “臣妾惶恐。” “你若真惶恐,适才怎敢对朕视而不见?”朱景彦微见浅笑,苏暮秋对他恭顺却不谦卑,认错的时候是该礼则礼,有理的时候也从不饶人,似乎并没有将他看做皇帝一般。心念及此,却是有那么一二分的轻微闷堵,只怕是她也没把他这个皇帝放眼里,不由得沉了眉梢。 那厢苏暮秋在他身后,是以没看清他那复杂几变的眼神,只是淡淡应道,“夜色已深,不知皇上找臣妾有何要事?” 朱景彦见她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悦,却也未恼,只是入屋坐定,笑看眼前人,“朕刚从梦竹轩出来,顺道来看看你。” 苏暮秋柳眉微挑,皇帝如果要回崇德殿,梦竹轩在北知语轩在西,怎么也顺不了路去,却也并未说破,只是静候下文。 “这次的事情就此作罢,若有下次,朕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皇上多虑了,臣妾没有什么想要的答案,一切以皇上为尊就是。”苏暮秋语气太过平静,却更显心口不一。{nbsp;iaobigo最新章节 朱景彦若见的凝眉,作为皇帝,他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偏偏眼前人还不知足,似乎有些恃宠而骄了,“苏美人莫要以为都是旁人对不住你,你明知毒害睿王一事是假,不还是前去查看了吗?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呵,皇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苏暮秋薄谑一笑,“皇上之所以没有重罚欣美人,一则是因为赵尚书,二则,是因为皇上并未觉得她做错了,不是吗?” “……”朱景彦鹰目微眯,却也并未否认。只因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怀疑,苏暮秋这一出戏,究竟是将计就计,还是说她心里根本就对朱清渊余情未了,只是她聪明的多做了一手准备罢了。 “臣妾已经说过不止一次,臣妾对睿王毫无半分好感,何来的所谓放不下一说,不管皇上所知道的苏暮秋与睿王是如何的情深意笃,如今的苏暮秋从始至终都只看重皇上一个人。” “……” “皇上自己也答应了要给臣妾一个新的开始,那就请皇上当做以前的苏暮秋已经死了,现在的苏暮秋是一个新的生命,与所有的前尘旧事毫无干系,皇上甚至可以重新为我取个名字,阿猫阿狗都可以,只要别再把我当做是苏暮秋,我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苏暮秋饱含怨气的话语,不只是对眼前人的申诉,更怀着几分对老天的质问,为何偏偏要让她当什么苏暮秋,李暮秋赵暮秋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是太傅之女,为什么非得和王爷有过婚约,为什么要带着杀母之仇的秘密,既然要赐给她新的生命,就不能给她个平凡的人生吗? 第67章 终是争吵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朱景彦对上苏暮秋几分无奈几分忿闷的神情,怔怔的未应声(血色凤冠67章)。 可苏暮秋的抱怨却并未因他的沉默就停下来,“皇上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那也得先看看我和他有没有情,远的不说,便说祭天一事,我被他陷害了多少次?他都这么对我了,还能有什么情可言?” “……” “欣美人若真是给他投了毒,我肯定会去阻止,但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皇上,睿王身体康健神色清明,如果突然暴毙,天下人岂会没有非议?到时候就算皇上拿回了朝政也免不了被后世诟骂,如果皇上愿意接受这遗臭万年的恶名,早就把他给结果了不是吗?” “……”朱景彦微挑眉梢看着眼前几近怨妇的苏暮秋,却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因她虽说得直白粗鲁,倒也算一语中的。 “其他人总误会我和睿王也就罢了,皇上是我的丈夫啊,就算天下人都背弃我,皇上也该站在我这边才对啊!”苏暮秋一口气将心中愤懑说了个干净,却俨然有些忘了眼前身份,这话如果放在现代没什么,可放倒一个古代皇帝身上,未免显得有些狂妄而无知了。而不可否认,苏暮秋在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皇帝面前,有时候还真的容易忘记身份,狂妄几分。 朱景彦鹰目下墨眸如夜,看不清是何神情,诚如苏暮秋所言,以前的苏暮秋好似真的已经不复存在,这前后差别之大,不禁让朱景彦怀疑眼前人是不是苏暮秋,会不会只是苏暮秋落水亡故后,苏意找了这么一个和苏暮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 毕竟苏暮秋这一失忆也太过彻底了,不仅忘了以前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还连基本的琴棋书画也都忘了个干净,说话总是没大没小一不留神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而且言辞之间毫无大家风范,就拿现在这模样来说,扔到大街上和那市井妇人有何两样? 苏暮秋见他只是沉默,柳眉微蹙将自己说的话又在脑海中走了一遍,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又把臣妾二字给漏了,更为离谱的是,她竟然在向皇帝奢求什么不离不弃,这约莫在朱景彦看来算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可朱景彦到底是没笑,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苏暮秋回神间微见的有些忐忑不安,别人都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她偏偏是被怒气给冲昏了头,就以她适才的言辞态度,皇帝要治她个犯上之罪也无何不可。 苏暮秋只顾着发完脾气心里舒畅,却忘了在宫里、在皇帝面前发脾气,是得付出何等的代价。 正是苏暮秋手足无措,何菱奉了羹汤和茶水进屋,“小主身子素来不好,还是多少用些吧。” 何菱这一语,算是把朱景彦换回神来了,而苏暮秋那肚子也很是配合的叫了两声,苏暮秋捂着肚子,微见一丝窘迫,却连忙试探的看向朱景彦,那厢朱景彦若见微浅谑笑,“抱怨完了就用膳吧,省得饿坏了肚子还要在心里骂朕。” “臣妾不敢。”苏暮秋微微低眉,只盼着他忽略掉自己刚刚的不敬行为。 那厢朱景彦见她终于意识到了宫规礼节,却是一笑,“当着朕的面都敢撒泼,背地里还不敢了?” “……”苏暮秋努了努唇,却终是一言不发。 朱景彦见状终是站起身来,揽着她的腰就往桌案走去,苏暮秋也确实是饿了,坐定之后便接过何菱递上的红枣桃胶银耳羹吃着,却是半碗下肚,听得朱景彦悠悠道了句,“朕今晚不走了。” ‘噗’的一声,苏暮秋呛得猛咳起来,何菱连忙递上巾帕漱水,朱景彦剑眉微蹙,带着一二分嫌弃模样轻抚着苏暮秋后背,“有这么吓人吗?你也说了朕是你丈夫,丈夫宿在妻子屋中有何稀奇,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苏暮秋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安定下来,转头定视向朱景彦,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苏暮秋搓了搓有些虚汗的手,讪讪笑着,“皇上事务繁忙,臣妾怕影响皇上歇息。” “就是因为朕事务繁忙,所以才要早些歇息,难不成你还要朕再回崇德殿去?” “……”苏暮秋微见咬唇,低眉不语,心里却好似有股无名火烧得浑身都不对劲,连剩下的半碗羹汤是怎么用完的也不记得,只迷迷糊糊的脱了衣服,迷迷糊糊的侍了寝,第二天迷迷糊糊的一睁眼,便听说皇帝已经在她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上朝去了。 何菱带着促狭笑意看着苏暮秋,“见小主面色如此红润,可见皇上十分疼惜小主了。” 苏暮秋剜她一眼,“就你不知羞,没见旁边还有个没出嫁的青竹吗?” 那厢青竹也是笑意入眼,“小主自个害羞直说就是,何故拿奴婢做幌子。” 苏暮秋微见挑眉,“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说起这些事也不害臊,莫不是早就春心萌动等着我给你指门婚事呢。” 苏暮秋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见青竹眼底微见异色,却是郑重礼下身去,“小主既然提起了,那奴婢就斗胆求恩了。” 苏暮秋被她这严肃模样弄得一怔,却是笑看了何菱一眼,“瞧这情形,还真叫我说中了。”-?#~?妙?笔?阁@?@@+ 何菱亦是浅笑,“青竹比小主还虚长两岁呢,动了春心也是人之常情。” 苏暮秋回笑视向青竹,“我看你约莫是已经有心上人了,说说看,若是我能替你做主的,成全你就是。” “此事小主虽是不能全然做主,可若没有小主首肯,便更没希望了。”青竹跃动的眸色带着几分期许,抬眸看着苏暮秋,“奴婢想嫁的是士族之子,可小主也知道奴婢的身份,若无皇上旨意,奴婢怕是不能得偿所愿。” 苏暮秋微见凝眉,“士族子弟少不得要三妻四妾,就算我能替你求来皇上恩准,也未必就能护住你一生安稳,还不如找个对你真心实意的,举案齐眉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青竹当她不肯答应,神色若见着急,恳切道,“奴婢和那郎君乃是情投意合,如今只怕其父亲不肯准许,如果小主能替奴婢求得皇上圣旨,让奴婢可以顺利的嫁过府去,旁的事情奴婢自会担待,小主不必挂心。” 苏暮秋见她如此坚持,只能道,“既然你们是情投意合,若他能珍惜你,也并非就一定嫁不得,也罢,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便替你记在心上,只是今年皇上另有要事费神,你的婚事约莫是要等到明年去了。” 青竹见她答应,喜笑颜开,“奴婢明白,明年也是好的。”一如苏泽给她的答复一样,今年事务繁忙,只能明年再议。但苏意催促不止一次了,所以明年苏泽必定要大婚,而她青竹,也将从服侍苏暮秋的奴婢,摇身一变成为她的嫂子。青竹心念及此,便有些激动得难以平复。 第68章 只愿同心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见她那般高兴,也是微微一笑,能嫁个自己喜欢的人终究算是幸福的,就算有那三妻四妾,只要两人同心就不必畏惧(血色凤冠68章)。一如现在的她,就算朱景彦有后宫三千,只要朱景彦和她同心同德,她就可以说服自己继续在这宫里生存下去,披荆斩棘也在所不惜。 酷夏总是难熬的,对于今年的朱景彦和苏暮秋而言便更是如此,一面他们要积极筹备军粮招兵事宜,一面又要费心于文试武举。除此之外,还得时刻分析北戍情势,以定其是否会南下掠夺。他们既希望北戍南下,给他们机会高举正义之师前往讨伐,但又怕战火一起百姓更加难以安居。 但终归是做好了有备无患的准备,静候着。六月底开始招兵,七月举办了文试武举,八月各地陆陆续续开始秋收,而朱景彦也从行宫搬回了京城。九月,各地秋收结果上报于朝,和朱景彦预想的一样,今年是个丰收年,加上之前招募的士兵和良将谋士,靖安可算得上是万事俱备。 此时正是九月初十,苏暮秋在朱景彦的宸清宫坐着看书,却并非看的什么名史经典,而是让人从市井买来的奇闻异事游历传记,一则是因为那些名人著作辞藻太过深奥华丽,对于她这个初学者而言难度略高,二则也是觉得奇闻传记更能让她了解靖安名风名俗,读起来也相对轻松容易。 朱景彦曾对她这大家闺秀去看市井短文嗤之以鼻,但自从被苏暮秋从那所谓俗文中找出几个问题难倒后,便没再提过意见。偶尔也乐意听苏暮秋念几个有趣的段子解解乏。 彼时,苏暮秋正被个微黄小段子笑得前俯后仰,丽秀宫的宫人来了宸清宫报备,苏暮秋笑声渐敛,便见正座上朱景彦扬了扬手,“传。” 苏暮秋柳眉微挑,丽秀宫住着的两位都不是她待见的,顺带连着丽秀宫的人她也多是不喜欢,这厢听见丽秀宫来了人,苏暮秋懒懒的合上书,端起茶杯嗟了一口,微垂的长睫尽显慵懒。 那厢一宫女弯身入屋,紧低着头却难掩的雀跃笑颜,“启禀皇上,欣美人有喜啦。” 闻声间苏暮秋的手微见一滞,而朱景彦也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暮秋,见她依旧平平淡淡的喝着茶,方问道,“可找太医看过了?” “一早便请太医查看过了,何况,就算不请太医也能看得出来,毕竟美人娘娘可是有了六个月身孕了呢。” 苏暮秋手一颤,却是未免的一笑,“六个月?呵,一般四个月起身形便开始丰盈了,却到了六个月才请太医,欣美人倒也真能忍。”六个月,算起来便是行宫避暑前就有了,如此一来,昔日的玉宝林,如今的玉美人之所以滑胎,只不过是欣美人在为自己胎中孩子谋划未来罢了。 那宫人似未听出她的不喜,只恭敬应道,“回苏美人的话,我家小主是见皇上事务操劳,不忍打扰所以才一直未报,只是今日谢宝林去看望我家小主,说该得请太医看看龙子是否安泰,这才传了刘太医,太医说龙子康健无虞,这才让奴婢前来给皇上报喜。” 宫女说的慢条斯理不急不慌,像是早就练过多次一般,苏暮秋勾唇一笑,看向上座朱景彦,“欣美人一早便请了太医,却偏偏这会子才来报喜,约莫连晚膳都给皇上备下了呢,皇上还不快去看看?” 朱景彦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可之所以他没能看出欣美人有孕,不也是因为顾及苏暮秋感受,一直没去看过欣美人的缘故?何况这到底是他的孩子,不管是谁怀了,当父亲的喜悦总是真实的,是以对上苏暮秋这嘲讽笑意,朱景彦微见凝眉,“朕去丽秀宫一趟,晚些再去看你。” 苏暮秋笑得微浅,不置一词,只是行完礼便退下了。 那厢朱景彦看了看手中的折子,对着那宫人道,“你先回去转告欣美人,就说朕忙完政事就去看她。” 那宫人未料得知喜讯的朱景彦还如此淡然,微见一滞,但终是弯身应了,只待回了丽秀宫向欣美人转告完皇帝的话,见欣美人神色若见一丝失落,方浅笑语道,“小主没见苏美人那模样,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煞是好看。” 另厢自有人帮腔道,“这些日子白天她在宸清宫守着,晚上皇上又多宿在永寿宫,听说永寿宫连御膳都备好了,只可惜皇上今儿是不会过去了。” “呵,这有什么法子,谁让她自个下不出蛋呢。” “啐,瞧你这没遮没掩的,这可是龙子,说话不当心唐突了皇上,看谁护得住你。” “怕什么,如今我家小主怀了龙子,母凭子贵,难道还会护不了我一个小小奴婢,”那厢说话间讨好的看向欣美人,“是吧娘娘。” 她这一声娘娘,唤得欣美人心头一暖,原本美人位分是鲜少被尊娘娘的,但如今欣美人有了身孕,少不得要晋升封位,到时候成了一宫之主,莫说娘娘,便是本宫二字也是但说无妨了。#~&妙*筆\*閣?@ 欣美人心头暖流涌过,抚着隆起的小腹,笑得慈爱温和,虽说这孩子是男是女还未可知,但玉宝林的孩子已经没了,皇帝又鲜少亲近其他妃嫔,唯一得宠的苏美人又偏是个怀不了孩子的,于欣美人而言,没有比现在怀孕更好的了。 那厢何菱陪着苏暮秋回了永寿宫,青竹见只有她们便少不得问上两句,“奴婢刚把晚膳备好,正想着小主怎么还没回来呢,咦,怎么不见皇上呢?” 苏暮秋脸色明显一暗,何菱便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青竹会意,也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苏暮秋终只是微浅一笑,“既然都做好了,不吃反而浪费,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苏暮秋笑得乏力,看得她们也是心头沉甸甸的,好在苏暮秋用膳倒是很积极,好吃好喝的没半点委屈自己,可偏偏就是她显得这样的若无其事,反而叫人看得心里发酸。 这宫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不能有子嗣了,后宫佳丽三千,要想稳住自己的地位拴住皇帝的心,就得有个孩子,这话拿到现代来说也是一样,爱情少得长久,而孩子,才是维系家庭最重要的一环。 用完膳,苏暮秋并未着急歇息,而是取来书册挑灯看着,直至到了子时,才终是灭了烛火。何菱见她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心底定然还是挂记着皇帝的,可欣美人有了身孕,皇帝去看望也是无可厚非。只能说这后宫本就如此,落寞总是多过欢喜。 翌日,合宫都给丽秀宫送了贺礼,苏暮秋也不例外,只是她对后宫送礼有些芥蒂,尤其那对有孕之人,便只是从永寿宫的库房里找出了一枚玉佩命人送了过去。 第69章 有所怀疑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贺礼到时,朱景彦尚在陪着欣美人叙话,听得各宫送来的礼单,朱景彦面色只是清漠,但闻得永寿宫只送了一枚玉佩时,方抬眸看了一眼,送礼来的正是何菱,她低埋着头礼得极为恭顺(血色凤冠69章)。 欣美人依旧是含笑命人收了贺礼,只是身边宫人接过礼盒时指尖划了何菱一下,何菱忍住没让自己表露出来,却见得那宫人拿着礼盒浅笑走至欣美人身侧,“当初苏美人还是昭兰的时候,受了皇上不少册礼,想来这玉佩定也是大有名堂,小主看看?”说白了只是想告诉皇帝,苏暮秋太过小气,只送了这么个东西。 欣美人拿起玉佩左右翻开着,却并未看出什么名堂,便只是礼节性的笑笑,“是块好玉。” 朱景彦看了那玉佩,却是微见一滞,从欣美人手中拿过玉佩,看向何菱,“这是苏美人挑出来的?” 何菱低眉束手,“回皇上的话,小主说自己不懂玉石宝器,留在永寿宫也是辜负,不如送给欣美人,美玉赠美人,适得其所。” 朱景彦若见失笑,又将玉佩还给了欣美人,“看得出她不懂玉石,否则如何也不会舍得把这玉佩送出来了。”言下之意,便是这玉石很是希贵了。 那厢欣美人把那玉佩交给宫人收好,复而浅笑看向何菱,“替我谢谢苏美人。” 何菱恭顺应了,转身间却是微惑蹙眉,这玉佩虽然是苏暮秋挑的,但那时苏暮秋只说了句,“送什么都怕被利用,还不如就送块玉佩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好坏,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而今听朱景彦这意思,似乎这玉佩很稀罕?那厢何菱只担心着是不是把什么珍贵物什送了出来,却未察觉朱景彦唇角若见无奈的浅笑。 是夜,朱景彦陪着欣美人用完晚膳,便提出要回宸清宫务事。途中却绕道去了永寿宫,彼时苏暮秋刚喝完刘瑾送来的温补汤药,苦得眉头紧皱,偏偏刘瑾为求药效完全还不准她吃蜜饯。 那厢苏暮秋忍着苦柳眉紧蹙成山,却逢朱景彦大步入内,见得其难过模样,原本还有那一二分微微责怪,终是化作无奈轻叹。而青竹何菱见状却也都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苏暮秋福身一礼,却苦得说不出话,只紧抿了唇。 朱景彦看她那痛苦神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终是拧眉,“朕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苏暮秋眉峰稍见舒缓,“皇上用过膳了吗?” 她一张口,便见得朱景彦剑眉微蹙,只因那浓郁的中药苦味弥漫开来,朱景彦这才注意到她坐榻旁搁着的空碗,上还残留着一两滴褐色药汁,在对上苏暮秋那拧结的眉头,朱景彦微不可闻的轻叹道,“太苦就别喝了。”左右仁圣太后下手,多半是已没有回转的余地。 苏暮秋却是微见敛眸,取过漱水清了药气,方轻语道,“刘太医隔一日便亲自送药过来,臣妾若是不喝,岂不辜负太医辛苦一场?” 朱景彦明眸异色,只因他看见了苏暮秋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薄唇微动却是一言不发。 苏暮秋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朱唇若见浅勾,“何况,不过是口苦罢了,臣妾受得住。”口中苦总好过心里苦。 朱景彦闻声一滞,对上苏暮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觉得目不忍视,终是将她揽入怀中,“朕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之前提到的亲卫军已经初练完毕,明日朕将去城外观其操练情况,你可愿同去?” “我也可以去吗?”苏暮秋跃然眸色如星月熠熠。 朱景彦见她高兴得连臣妾二字也忘了,薄唇轻嗟,“这支亲卫军中苏泽亲自为将,朕一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苏暮秋刚被挑起的兴趣闻及苏泽二字时微见一滞,但终归还是浅笑应了,“亲卫军关系到皇上安危,自然是得严格把关才好。” 翌日,正是秋日暖阳浅照,朱景彦带着苏暮秋出了宫,而苏暮秋在青竹的央求下让何菱留守永寿宫,带着青竹同去了城外校场。 彼时马车还尚在数里之外,便已依稀可闻其操练之声,待得愈行愈近,其声越沉越清,令旗动则兵若游龙,令旗止则静若磐石,鼓声落杀声起,短刀长戎吭噌作响。 苏暮秋被青竹虚扶着下了马车,待得落定,又是一惊,原本听那如雷喊声,以为当是有数百乃至近千人众,却不料仅仅两三百人。苏暮秋极目远眺,只见得一玄黑铠甲高坐马上,其背影修硕健朗,手执墨缨长枪,只见得其微微侧首,似向她看来一眼,苏暮秋只觉心头一窒,身形微见一个不稳,幸得青竹扶住才未见有多失态。 朱景彦若见勾唇一笑,“文时博学善辩,武时铁面修罗,你这兄长时常让朕觉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倒是和你很像。” 苏暮秋微微挑眉,并未应声,她之所以惊愣,并非是因苏泽有多冷血凌然,而是因为适才那背影让她甚觉熟悉,想起了祭天那夜救她的黑衣人,可待看清是苏泽时,苏暮秋不免诧异,却是兀自摇头,否定了自己那一瞬的猜测。 那厢苏泽双脚微微施力,驱着马儿来到朱景彦跟前,下马躬身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朱景彦浅笑上前虚扶,“你为朕操练士兵已是辛劳,无需多礼。” 苏暮秋对着苏泽微微颔首算是一礼,但苏泽却似看也未曾看过一眼,只是礼节的回应着朱景彦,“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朱景彦浅笑的,目光略过苏泽,看向他那身后的三百精兵,“这些都是之前新招来的?” 苏泽低眸沉应,“是。” “不过才短短三月,你竟能将这些新兵锻炼出如此气势,当真了得。” “皇上谬赞了,这些人本就是微臣在此前新招士兵中挑选出的佼佼者,微臣不过是让他们各显其能罢了。”苏泽回应着,平静的脸上没有欢喜也没有谦虚,只是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那厢朱景彦也并未在意他回应太过冷淡,只是笑看向一旁的苏暮秋,“若真要出征,朕打算带上暮秋一起。” 苏暮秋回视向朱景彦,有些怔怔的不敢相信,便又听得朱景彦道,“所以朕今日来,除了看看这些兵士,也是想让暮秋上马历练历练,关键时刻也好保护自己。” 话音刚落,便听得苏暮秋很是欣然笑语,“我也可以骑马?” 朱景彦微见浅惑,他之所以来校场之前不说,是怕苏暮秋会拒绝,可如今见得苏暮秋眸中若见一丝跃然,多少有些意外。血色凤冠:aobige. 而苏泽和青竹都是神色见异,据他们所知,苏暮秋只知琴棋书画,从来未曾对骑马之类表示过兴趣,可如今苏暮秋那一脸兴奋表情无一丝作假。 只待马倌牵了匹身形较小的马儿过来,苏暮秋尚未等及其讲述要领,便很是熟练的翻上了马身,高坐马上,侧头笑看朱景彦,“皇上,臣妾先告辞了。” 未及朱景彦回应,那厢苏暮秋已然一夹马腹就朝前跑去,留下朱景彦回神时意味深远一笑,“朕记得令妹以前从未接触过马术。” 苏泽微见垂眸,“微臣不知。” 朱景彦斜勾唇角浅然一笑,亦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着苏暮秋奔去。看着那厢微微低伏的身影,朱景彦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个从未接触过马儿的深闺淑女。 苏暮秋真是大变样了,性情喜好言谈举止便不说了,可以前最擅长的琴棋书画也不会了,诗词歌赋也不读了,如今莫名其妙的学会了游水,出乎意料的喜欢骑马,这样大的改变,如果想用失忆二字就掩盖过去,未免显得他朱景彦也太好骗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则,苏暮秋自打醒来到现在就未曾离开过众人视线,二则这世间也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三则,刘瑾为苏暮秋诊过脉,确实是中过寒凌散的,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第70章 险些受伤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朱景彦上了马,苏泽正欲驾马跟上,却被青竹拉住了衣角,之间她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微浅的羞涩笑容,“小主已经答应为奴婢求圣旨指婚了(血色凤冠70章)。” 苏泽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拧,紧抿的唇瓣依旧是一言不发,那厢青竹虽早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却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最终却化作些许威胁的低语,“大人别忘了,您与奴婢之间可是做过约定的,我入宫陪着美人,三年之期到时,便嫁回太傅府为大人正室,如今美人已经同意了,就算大人返回,到时候圣旨一下,大人也违抗不得。” 那厢苏泽看着眼前唯一敢威胁自己的人,却是唇瓣微抿,勾起一个自然而然的浅浅弧度,可眸中那寂冷的墨色却让人看得心下寒凉,“我是与你有三年之期,可一日未到,你便一日只是个奴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关于青竹忘记自己身份给苏暮秋难堪的传言,他已听过不止一次。 青竹微见一滞,却是脸色见红,一丝窘色滑过眼底,可自傲的眉间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但终归是抿唇未应。 苏泽翻身上马扬鞭远去,青竹手绞衣袖愤愤的跺了跺脚,须臾,却是狠狠的笑眯了眼,“你若敢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呢喃语过,却是勾唇浅笑,“呵,是对苏暮秋不义。”慈圣太后一事,足以让苏暮秋生不如死。 那厢苏暮秋许久没骑马了,在现代的时候和同事一起去过,但因为工作忙碌,一年也没几次机会,如今再得这自由感觉,恍惚间好似将她压抑已久的情绪释放点燃,随着耳边掠过的风声,后宫里的那些琐碎烦恼也都抛诸脑后,未觉间,已然是笑意入眼。 她虽喜欢骑马但速度并不快,未久便已被朱景彦追了上来,而苏泽也在几挥马鞭后渐渐靠近,突然,苏暮秋的马儿猛的扬起前蹄,苏暮秋未料及此,虽下意识的抓住了马缰,但在其落下时还是免不了颠歪了身,而那马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再一次嘶鸣着高高抬起,苏暮秋抵挡不住,身子斜斜向后仰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暮秋正死死抓着缰绳不知所措,便只见得身前突然出现一袭黑影,将她带离马背倒在地上,翻滚之间,他极力护着她的头和腰身,将她埋在自己怀中。 苏暮秋被带着摔落在地,却并未多痛,待得两人停下身时,一旁朱景彦也已跳下马大步走来,那厢苏泽将眼前人仔细打量确认无虞后,方松开怀抱,那厢朱景彦已然大步走来,将苏暮秋拉至自己身前,“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暮秋怔怔的摇了摇头,对上朱景彦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皇上放心,臣妾没事。”说话间,苏暮秋却是忍不住越过朱景彦看向苏泽,那低眉颔眸的模样,那紧抿成线的唇瓣,苏暮秋微浅一笑,心下却是对这个哥哥有了别样的看法,到底是血脉相连,若非如此,他怎么能比朱景彦还要反应迅速?又怎么会奋不顾身的来救她? 而朱景彦目及苏暮秋看向苏泽的眼神,心里微觉几分不悦,转身之际不着痕迹的隔断二人,只浅笑看向苏泽,“早前便听闻苏侍郎身手敏捷,如今一看果然非同凡响。” 苏泽眸色微暗,“皇上谬赞,微臣不敢当。” “苏侍郎不必谦虚,此次出征,还得辛苦苏侍郎继续保护好朕和苏美人的安全。” 苏泽紧垂着眸,沉声应着,“是,臣遵旨。” 苏暮秋不明白苏泽救完他后为何是这般严肃的神情,眸色黯淡之间似乎后悔了一般,苏暮秋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并未过多言辞,适才被那马惊得不轻,一时间也没了骑马的心思,朱景彦遂也下了马陪她一起往回走,而苏泽只是沉步跟在其后,一言不发。 只待送走了朱景彦和苏暮秋,苏泽方传唤了马倌上前,声如冰刃,“那马怎么回事?”战马不比寻常马匹,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易受惊。 那马倌适才也是被吓掉了半条命,如今被苏泽斥责,也是满腹委屈,“大人明鉴,许是这马尚未驯化好,野性尚在,而苏美人又不善骑术……” “你觉得我会相信?”苏泽清淡如风的语气,不温不火,却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那马倌一阵哆嗦,方又道,“小人当真不知啊,只是小人适才在马发狂的地方发现了几小块虎皮,大人也知道,马匹嗅觉极为灵敏,许是因此才……”怪只怪他不该听人的劝,将那新进的马匹牵给了苏美人,若是适才不是苏泽及时救下,苏暮秋轻则摔伤重则残废,不论哪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马倌能扛得住的罪名。血色凤冠:aobige. 苏泽望了一眼出事的那方,校场的士兵此间已然恢复训练,适才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唯独微风吹过额上细汗,让人觉得几分冰凉。 皇帝要来校场的事,苏泽也是昨个才接到的旨意,且并未告诉其他人,如果此事是奔着苏暮秋来的,他隐约能猜到些什么,可若是奔着皇帝来的,那这个专门为保护皇帝而设的亲卫兵,只怕就不可取信了。但不论是哪种,敢在他苏泽的地界上撒泼,必得叫人生不如死才可。 马倌战战兢兢的抬眸,却对上一双如墨深眸,那微微抿起的唇角让人以为是笑,却不知怎的心里阵阵发凉,还未及那厢有何言语,马倌便已是双腿一软跪下身去,将此事前前后后的说了个彻底明白。待得听完,苏泽紧握的拳手咯咯作响,那跪礼着的马倌更是连头也不敢再抬。 而回宫的马车上,苏暮秋心有余悸,脸色也有些欠佳,朱景彦揽过她的手放在掌中安抚着,却是不禁轻松的浅笑嗟在唇边,“朕就说,哪有深闺女子喜欢骑马的,这次要不是苏侍郎,你恐怕就不只是受了惊吓这般简单了。”也正因此事,让他确定了眼前人就是苏暮秋无疑,否则以苏泽的心性,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苏暮秋讪讪一笑,“也许是太久没骑马了,有些生疏才会如此,皇上不会因此便不准臣妾跟着出征了罢?” 朱景彦若见垂眸,“呵,朕若说不许,你便会乖乖听命吗?”何况,只有苏暮秋在,朱景彦才能确定苏泽一定会帮他。 苏暮秋不知他心中打算,遂只是一笑罢了,心里却对出征一事有了几分期盼,哪怕明知军旅不比后宫悠闲,她也不愿呆在永寿宫坐等欣美人生产,万一到时候有个好歹,只怕全天下都会把事怪到她头上去,还不如跟着朱景彦御驾亲征,生死与共也好过痴痴等候。 第71章 借刀杀人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丽秀宫,身怀六甲的欣美人正倚在侧塌歇息,未久,其近身侍婢汀兰含眸而入,“小主,永寿宫那位回来了(血色凤冠71章)。” 欣美人指尖微滞,神色却并未有多意外,“玉美人知道了吗?” “应是已经得到消息了罢。”汀兰迟疑了一瞬,方又继续道,“上回玉美人小产,皇上只是处罚了玲花并未细查,玉美人便已将这笔账记在永寿宫头上,这厢小主一把皇上要去校场的事透露于她,玉美人便连夜遣人出了宫。” 欣美人素指微挑,“皇上处死玲花,一则是为了苏美人,二则也是为了我,只是皇上顾虑深远,却忘了一句人心难测,何况那玉美人本就是商户出身,心胸狭小精于算计,吃不得半点亏,这厢养好了身子,还不得抓住机会便替自己孩儿报仇?” “不过奴婢听说,今日永寿宫那位只是受了点惊吓,人还是好好的。” “早便听闻苏泽武艺高强,有他在,苏美人又怎会出事。” “那小主为何还要将此事透露给玉美人?”如今苏暮秋没事,那她们不是白辛苦一场? 欣美人微嗟浅笑,云淡风轻,“那苏泽是何许人也,玉美人的这些个小伎俩又岂会瞒过他去,查出事情来龙去脉是迟早的事,虽说苏泽与苏美人性情不合,可到底是亲兄妹,怎的也不会容她叫人欺负了去,皇上看重苏家胜过玉美人,到时候自然有一番好戏可看。” 汀兰掩嘴一笑,“当初玉美人仗着自己宝林身份,在小主还是御女的时候没少欺负咱们,如今也该是让她吃吃苦头了。” “我答应皇上对苏美人既往不咎,可是久恨能忘新仇难消,苏美人在这宫里的日子终究不会好过。” “奴婢只是担心,万一皇上知道是小主走漏了消息……” 欣美人柳眉微见一蹙,视向汀兰时若见沉郁,“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你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那厢汀兰虚汗于额,连忙垂首,“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处理妥当的,请小主放心。” 欣美人复又笑开,清浅而柔和,“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先前瑶环一事就处理得极好。” 汀兰闻声微滞,想起她说的那次安排人引苏暮秋去与睿王私会,心下微见寒凉,“其实瑶环对小主一直忠心耿耿,若是最后小主愿意向皇上求情……” “瑶环心性高傲,且对皇上一片痴心,她帮我,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苏美人一女二夫行径罢了,何况苏美人既然已经知道她与我有关,就算我能救她一次,也保不住她第二次。”欣美人似见黯然垂眸,可眼底却毫无一丝情绪,只是声音轻柔了几分,“替我好生安顿她的家人罢。” “是……”汀兰终是一叹,心里明白,若非是因瑶环有了做主子的心,欣美人或许并不会那般决绝。可她却忘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上位之心本身是没有过错的。 那厢欣美人见汀兰神情稍见缓和,遂又问道,“说起来,苏美人是怎么知道瑶环的?”回想起来,欣美人方觉得似乎苏暮秋很早以前就对她有了戒心。 那厢汀兰回神低应,“昔日李御女的本家婢女绿萝,小主可还记得?” “嗯,怎么了?” “自李御女走后,她便被苏美人送去了尚宫局,虽说不是什么高位阶的宫女,但尚宫局那地界,本来就掌管着六宫消息来源,奴婢听说,那绿萝时常进出永寿宫和苏美人促膝而谈,奴婢猜想,当初春凝一事后,苏美人便对瑶环生了芥蒂,再由绿萝在尚宫局暗查一二,不难知道瑶环乃是小主的宫婢。” 欣美人微见凝眸,复而却是幽幽一笑,“你寻个机会叫那绿萝过来,我有些话想和她说说。” “是……” 其后几日,苏暮秋为备出征,给自己定下了锻炼计划,每天清早便起来锻炼身体,彼时苏泽和朱景彦到时,苏暮秋正挽着袖子扎着马步,一头青丝只以枚桃木簪子别着,素颜无饰却依旧风华卓越,那微热细汗熏红的脸,在秋日之下显得娇俏而又坚毅。 只是,那扎马步的样子太过粗鲁了些,于古人看来,女子岔开双腿就已经是极为不雅了,何况是贵为美人的苏家独女,整个永寿宫的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而青竹是愈发看不明白这苏家小姐,但心里记挂着被苏泽警告的那两句,也并未上前规劝,只想由着苏暮秋出出丑,也要让她解解气。 是以朱景彦来时看到的,就是轻衣简装的苏暮秋,叉开腿半蹲着,整个永寿宫的宫人围在院墙下,像是看什么热闹一般盯着苏暮秋,时不时耳语嬉笑几句,何菱在一旁急得只愁眉,青竹靠着廊柱嗑瓜子。 一听得朱景彦到,众人都是一惊,连忙福身而礼,那厢苏暮秋也是收拢了腿转过身去,微微欠身,“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若见得一二分的无奈,扶她起身,“你这又是闹什么名堂?” 苏暮秋提袖擦了额汗,微微一笑,“臣妾身子底弱,怕到时候拖累皇上,所以想赶在出征前好好锻炼锻炼。” 朱景彦侧首看了一眼苏泽,“你瞧瞧,朕说什么来着,如今的苏暮秋全然不似什么名门闺秀,依朕看,约莫就是你这个当兄长的把她给宠坏了。” 苏暮秋闻声才意识到朱景彦身后那人,未及多想便是微浅一笑,却对上个冷冰冰的语气,“苏美人这些改变也是自入宫后才有的,要说起来,也该是皇上将她宠坏了。”语气平静生硬,全然不似一个臣子对皇帝该有的态度。血色凤冠:aobige. 正当苏暮秋担心皇帝会不会介意时,却见朱景彦笑得微浅,似丝毫不在意苏泽这有些不敬的态度,只是揽着苏暮秋往内屋行去,“就算是要随军出征你也是有马车代步的,这些所谓的锻炼还是省了吧,免得传了出去惹人笑话。” 苏暮秋微见挑眉,待要反驳却对上苏泽带着一二分打量的神色,便只是怔怔的应了下来,仓皇的垂下眸去,只因苏泽适才那眼神中似乎对她有些怀疑,失忆二字虽能瞒得过对苏暮秋并无过多了解的朱景彦,但苏泽可是看着苏暮秋长大的,难免不会怀疑。心念及此,苏暮秋难免有些心虚,复而却是微微抿唇蹙眉,就算怀疑又怎么样,她现在就是苏暮秋,谁也没那本事看穿她。 那厢朱景彦见苏暮秋一对上苏泽的眸光便有些神色复杂,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是剑眉下微不可见的轻蹙,揽着苏暮秋至侧塌落座而定,“今日朕和苏侍郎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皇上能有什么事要问臣妾的?” “前几日校场马匹受惊,经过苏侍郎查明,乃是有人蓄意为之,今日来,便是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暮秋闻声不禁挑眉,皇帝何时变得这么在意她的感受了,以前她也没少受被人陷害的事情,皇帝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何曾这般公道过。 朱景彦目及苏暮秋那微带诧异甚至有些轻讽的笑意,微微轻咳看向苏泽,“你来说吧。” 第72章 螳螂捕蝉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泽遂平声语道,“当日苏美人的那匹马乃是校场新进的,有人以马身娇小适合于苏美人为由,向马倌推举了此马,而后又在校场外围不远处分别放置了几处虎皮狼毛,新马未完全训化为战马,对猛兽气息还有些忌惮,所以才会受惊(血色凤冠72章)。” 苏暮秋柳眉微凝,却是不置一词静候下文,苏泽又继续道,“找到了那个举荐的马倌,追溯了那些虎皮狼毛的来源,得知京城有一家长年做得兽皮生意,结合皇上前往校场的消息不会轻易暴露,核查了宫禁出入记册,证实事情与玉美人有关。” 苏暮秋恍然挑眉,玉美人母家在京城家大业大,弄些虎皮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她自认同玉美人没有什么过节……苏暮秋沉思须臾,念及玉美人滑胎一事,唇角微沉却是看向朱景彦,似笑非笑道,“看来,玲花的死真不值得。” 朱景彦自然知她所指,却是微微一笑,“所以朕今日将此事全权交由你来处理,如何?” 苏暮秋挑了眉梢,算是接受了他这婉转弥补,可心里却依旧有一丝疑惑难解,“这几日皇上鲜少去看玉美人,她是怎么知道皇上与臣妾要去校场的?” 苏暮秋这一问,其实也正是朱景彦担心的一问,只因他下意识的和苏暮秋有了一样的怀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贸然断定,只听得苏暮秋继续道,“何况,就算知道皇上和臣妾要去校场,也不该知道皇上会让臣妾骑马才对。”毕竟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是当时才听见的。 苏暮秋这一语正中要害,要猜到皇帝会让苏暮秋骑马,就得知道皇帝有意让苏暮秋同行出征,而苏暮秋本人都是在到了校场后才知道的,其他还能知道此事的,约莫只有宸清宫听见过他与邵华谈话的人了。 而这也是朱景彦不愿再冷眼旁观的根本原因,后宫盘根错节他早就知道,那些明争暗斗他也可以不管,但宸清宫是他的地方,有谁胆敢把手伸到宸清宫,那便是藐视皇威,侵犯他这个皇帝的尊严。 苏暮秋见他脸色有变,“皇上可是想到了什么?” 朱景彦微眯笑眼,“依朕看,玉美人应该只是被人利用。” 苏暮秋若见浅滞,却是悠然一笑,她自然也猜到了玉美人是受人利用,只是叫她意外的是,皇帝竟然没有选择不了了之,以往他都是有所避讳的将事情大事化小,如今既然亲口提出了疑问,显然是没有要轻就的意思。 朱景彦对上苏暮秋明朗的笑意,却是若见的几分无奈,“玉美人小产一事朕原本该查清实情给她一个交代,也还你一个清白,只因那时朕为前朝政务所扰无暇顾及,而今虽说出征在即,可若等朕出征才知后院起火,那岂非叫朕不得安宁?”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已经给过警告,若有人胆敢置若罔闻,也怪不得他不留情面了。 苏暮秋却是挑眉,“皇上要查也不急于一时,此事既然已经拿了玉美人做刀,那背后的事情自然早已打点好了,但只要皇上有清查的心,旁的事情臣妾自会处理。”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朱景彦同意,她就有信心斗下去。 那厢朱景彦微微勾唇,笑意入眼,“只是不知这玉美人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暮秋眸色微敛,却是复看向苏泽,“不知那些虎皮狼毛,侍郎大人可有带在身上?” 苏泽微见迟疑,从怀中取出一小片虎皮来,既然要告状,自然得把物证带上,只是他不知苏暮秋这时候要此物作甚。 那些苏暮秋取出绣帕接过虎皮包好,传了何菱入屋,将那物什交给何菱,“你去把这个送给玉美人,正好,前几日趁秋徙时捉了两只黄雀,也一并给她送去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希望玉美人明白她的意思。 何菱不解其意,但见皇帝也并未反对,便只是应声去了,朱景彦若见浅讽谑笑,“你倒是大方,非但不追究,还送礼物过去。” 苏暮秋却是挑眉,“她无辜小产,本就是可怜人一个,如今也不过是受人利用,臣妾又何必与她较真,响鼓不用重锤,若她看得明白,自然会来永寿宫一趟,若是她看不明白,不过是两只小鸟罢了,明年再捉就是。” 总好过以前她对陈御女,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不说,还亲自上门开解,可结果又如何?如今她早没了昔日的耐心,若是个聪明人,她倒愿意交道交道,若是个榆木疙瘩,那她也无能为力。 那厢苏泽看着眼前人,心里说不清是何感受,如今的苏暮秋自信且笃定,似乎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她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些事,而让想帮助她的人显得那样多余,这让苏泽放心,却不能宁心。 苏泽神色黯淡,朱景彦和苏暮秋却是相视一笑,苏暮秋得到了朱景彦的支持,而朱景彦得到了苏暮秋的帮助,两人都是心头一松,似全然忘了屋中的另外一人。 苏泽见苏暮秋无意追究,便只是向朱景彦请辞告退了,而朱景彦也并未挽留。只因他之所以带着苏泽来找苏暮秋,就是猜到以苏暮秋的心性不会追究玉美人,而这正好也是他希望的,他只是担心苏泽会不肯放过,如今既然苏暮秋已经表明态度,相信苏泽也不会执着不放。 丽秀宫,绿萝被汀兰带到了欣美人屋中,彼时欣美人正在摆弄一件羊脂玉的簪子,见得绿萝到来,柔和一笑,“你本就是从丽秀宫出去的,丽秀宫就是你的家,如今回家来就不必拘着礼了,坐吧。” 绿萝含眸束手,“承蒙美人抬爱,奴婢不敢。” 欣美人将玉簪搁下,却是上前拉着她的手落座而定,“我今日就是找你来说说话,你与我这般生分,莫不是我何处得罪了你?” 绿萝连忙起身又是一礼,“奴婢不敢。”#~&妙*筆\*閣?@ 欣美人将她按着坐下身去,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在掌中,“这一晃都大半年过去了,想当初你和李御女进宫时,我便瞧着你很是亲切,只可惜李御女去得早,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宫里无依无靠。” “……”绿萝吃不准她的意图,便只是紧低着头听着不应声。 “我也知道,你与李御女主仆情深,当初苏美人说要送你出宫,你之所以拒绝,想来是为了给李御女讨个公道罢?” “……”绿萝神色微变,轻咬唇瓣间眼中微见酸涩。 “李御女是个苦命人,若非早逝,她该是我们几个姐妹间最得宠的一个。”欣美人微弯的眉角很是怜悯,“你也是个命苦的,这宫里人心隔肚皮,似你这般单纯善良,何时才能查出真相?” “……”绿萝眉头微蹙,抬眸视向欣美人,听那言下之意,莫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那厢欣美人见她动容,却是语重心长道,“我听说苏美人行宫避暑前召见过你一次,说是要送你出宫?” 第73章 黄雀在后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欣美人见她动容,却是语重心长道,“我听说苏美人行宫避暑前召见过你一次,说是要送你出宫?” 绿萝复而垂眸,泪雾迷蒙,“苏美人待奴婢的好,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一日未能替我家小姐找出凶手,一日便不得心安(血色凤冠73章)。” “唉,苏美人也是为你好……” “……” “就算你知道凶手了又能如何?以你之力也是报不了仇的。” “美人此话怎讲?美人莫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家小姐?” “其实此事也怪不得苏美人不敢告诉你,想来也是怕你知道真相后又报不了仇,徒给自己添堵。” 那厢绿萝闻言,便知欣美人确实是知道些什么,当下便是跪下身去,“还请美人给奴婢一个明白话,就算报不了仇,也算了结奴婢一桩心事。” 欣美人连忙去扶她,“你这是何必,我也是为你好。” 绿萝含泪摇首,“奴婢只求美人告诉奴婢真相,究竟是谁害死了我家小姐?” 欣美人连叹三声,“此事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听到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 “李御女过世那晚,吏部苏侍郎进宫且来了丽秀宫。” “苏侍郎?” “便是苏美人的兄长,苏泽。” 绿萝惊大了眼,却是不置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所以我才说不能确定,想来也许应该是谣言罢,毕竟你与苏美人走得甚近,你把她当做第二个主子,她自然不会欺瞒于你,若是知道是谁杀了李御女,定然是会告诉你的。”欣美人柔声说着,绿萝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想起苏暮秋上回与她说话时的闪烁言辞,只觉得欣美人所说的传言也不无道理。 便又听得欣美人道,“只是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就算不是李御女一事与苏侍郎无关,但也许苏侍郎会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你若有机会见到苏侍郎时细问一二,兴许能有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绿萝贝齿紧咬,她也不愿相信苏暮秋有意瞒她,更不愿相信杀害李月的人就是苏暮秋的亲哥哥,但诚如欣美人所言,若是有机会找到苏侍郎问上几句也是好的,“可是奴婢身份卑微,侍郎大人又极少入宫,奴婢如何才能见得到他?” “我听说再过几日皇上或许要出兵北伐,苏侍郎将被任命为大将军,到时候苏美人也会去,你若是能求得苏美人恩准带你同去,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见到苏侍郎了。” 绿萝思虑一二,微微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欣美人见她首肯,若见一笑,将那羊脂玉簪子别在绿萝发间,“这脂玉簪子乃是我从母家带来的,有辟邪驱灾保平安的效用,就送给你了。” 绿萝连忙推辞,却又听欣美人道,“权当是我借给你的,若是真要随军出征,少不得要颠沛流离,带着这簪子也算是保佑你一路顺利,等他日你平安归来时再还我也不迟。” 绿萝拧不过她的盛情,只好收下后怀着满腹心事回去了。 那厢欣美人送走了绿萝,微浅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垂了垂眸,那羊脂玉簪子极为难得,乃是昔日她封为欣美人时苏暮秋送给她的贺礼,而这礼,又是当初苏暮秋封为昭兰是皇帝钦赐,虽说颜色是朴素了些,但其纹理样式世间仅此一个,相信苏暮秋定会认得,就算她不认得,何菱与青竹也定是记得的。 翌日,玉美人的到来让苏暮秋精神了不少,唇角浅勾一个弧度。而玉美人对上苏暮秋意有所指的笑容,脚步微不可见的轻滞,复而径直朝了苏暮秋走来,却是连虚礼也无,落座而定,屏退了下人。 苏暮秋见她如此,眉梢微挑,若有一笑,不置一词,待得婢女都退出屋外,玉美人却是双膝一弯,跪在苏暮秋眼前。 苏暮秋神色浅滞,复而微眯了笑眼,仅这一幕,便知玉美人比陈御女要聪明得多了。 “妹妹我愚昧无知,险些伤及姐姐,今日是特地前来负荆请罪的。”玉美人紧低着头,言辞灼灼。 苏暮秋却并未上前扶起她,只是指尖素挑,“玉美人何出此言呢?” 玉美人自然不会以为苏暮秋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当下只得应声道,“妹妹一时糊涂误信谣言,将姐姐误以为是杀害孩儿的凶手,还受人挑唆做了蠢事,害得姐姐骑马受伤,妹妹万死难赎其罪,如今只愿姐姐念在妹妹诚心致歉的份上,给妹妹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哦?却不知玉美人作何打算?” “我愿意成为姐姐的左膀右臂,听候姐姐差遣。” 苏暮秋若见浅笑,“这话约莫不合适,你我同为美人,何况你还有封号玉字,如何能屈尊降贵为我所用?” “妹妹诚心而来,姐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玉美人抬眸凝眉,“如今妹妹已经明白此事乃是欣美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利用我去伤害姐姐,如此卑劣手段,难道姐姐不恨吗?自入宫来,姐姐便一直受其迫害,如今欣美人又怀了龙嗣,将来若是让她做大,你我姐妹要如何安生?” 苏暮秋却是微微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这黄雀是欣美人还是你,本宫一时间还真有些看不透。” 玉美人眸色微滞,却是未觉的垂了两分,只强作镇定浅笑,“姐姐此话何意?”{nbsp;iaobigo最新章节 “玉美人且听听看本宫猜得对是不对,自打玉美人你得知欣美人怀孕后,便怀疑当初害死你腹中孩儿的就是欣美人,因为只有怀过孕的人,才能一眼便看出你怀孕的症状,也就最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布下陷阱,何况你腹中胎儿的死,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欣美人,你怀疑她也是情理之中。” “……”玉美人柳眉微蹙,却是长睫轻颤着并未直视苏暮秋。 “但你也看出了皇上对她的庇护之心,只因她三番两次陷害于本宫,皇上也都不了了之,可见,欣美人对皇上而言的重要性,不亚于本宫这个苏家独女,自然,也就不是你所能对抗的了。” “……” “于是你便想到了本宫,如果本宫受伤,皇上便是想再袒护她也说不过去了,所以当你识破欣美人的这出借刀杀人时,选择了将计就计,只是你也担心本宫受伤太重,不能助你揪出元凶,所以才只挑了几处放置些许兽皮,以降低马匹的受惊程度。” “……” “所以于本宫看来,这出螳螂捕蝉的戏码中,你才是黄雀,不是吗?”苏暮秋笑得淡然,却更显出几分叫人望而生畏的冷寒。 第74章 同路中人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玉美人低垂的眸终是微见抬起,“姐姐聪慧机智,楚婉佩服(血色凤冠74章)。” 苏暮秋低低一笑,“谬赞了,不过是从谁受损谁获利的角度一想,许多事便迎刃而解了,玉美人母家出身商户,又以庶女身份在官家活了十几年,大宅里的言传身教定是给玉美人看过不少好戏,又怎会看不懂一招借刀杀人呢?” 如果苏暮秋真的受伤,皇帝定然会决心追查,到时候只要查到玉美人,那她就是人证,若是她将欣美人窥伺帝言的事情抖露出来,皇帝就算再顾忌其本家,也容不得如此欺君行为。 到那时,最受宠的苏暮秋成了残废,怀着身孕的欣美人受帝摒弃,而玉美人作为此时宫中位分最高者,除了本就姣好无双的美貌身形,又有着痛失孩儿的可怜经历博得皇帝怜悯,其结局,可以想见。 玉美人沉眸不应,却听得苏暮秋敛了笑意,“可惜,这招借刀杀人若使得不好,就会变成玉石俱焚,你可想过,万一皇上不肯相信你的话,到时候你的下场就不容乐观了。” 玉美人微挑的眉梢沾染着几分黯然凄笑,“如果连这样都扳不倒她,那我为孩儿报仇的心愿就只能是空想,等到她产下龙子母凭子贵,还会有我好过的吗?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放手一搏?”宫路难行,不生既死,从来就没有所谓平安度日的可能。 苏暮秋见她那孤注一掷的神情,心下除了动容,还带着一二分的佩服,终是起身上前扶起玉美人,“我明白你报仇心切,可也不能急于一时,尤其是对付欣美人,更得从长计议。” 玉美人见苏暮秋分明看破了一切,却并未责怪于她,便心知自己猜得不错,苏美人也有意对付欣美人了,玉美人眉梢微见松缓,却依旧心结难开,“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而今却逍遥自在的享受着皇上的疼惜,你叫我如何能忍?”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可因为欣美人,害得她未及得到便已失去。 苏暮秋也能理解她的痛苦,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开解道,“如今我到底无虞,就算你向皇上阐明前因后果,皇上也不能将她重罚,打蛇要打七寸,否则一不小心还会被蛇反咬一口,这道理你可明白?” 玉美人手绞衣袖,“我明白,可我就是气不过。” “就算是为了你死去的孩子,你也得忍。”苏暮秋微见凝眉沉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玉美人指尖紧扣,却是看向苏暮秋,“姐姐有何良策?” 苏暮秋对上她期盼的目光,却是微微一笑,“良策虽有,却只与同路人说,万一你到时候又把我推下火坑,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暮秋说的戏谑,可眼底却一派肃然,玉美人自然是明白她的画外音,却是郑重俯身跪礼,“我楚婉对天发誓,若我再做伤害苏暮秋之事,便叫我一生不能再有孩子,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苏暮秋虽不信所谓誓盟,但却知靖安将天言看得极重,否则也不会每年坚持祭天了,是以玉美人能发如此重誓,确实让苏暮秋信了几分,遂再度扶她起身,“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便姑且信你一回。” 玉美人站起身来,微弯的眉角若带几分歉意,“我也是一时急昏了头,承蒙姐姐不怪,日后自当与姐姐同心同力。” 苏暮秋却是引着她至一旁落座,“你失了孩儿,其中痛苦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够理解。” 玉美人目及苏暮秋眸中微伤,念及她不能有孕一事,轻语安慰道,“姐姐不必担心,只要身子养好了,孩子终归会有的。” 苏暮秋合眸敛了伤意,待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这次的事,欣美人所料的,应该是我会与你水火不容,而我也正有此意。” 玉美人眉梢微敛,“姐姐是想用苦肉计?” 苏暮秋点了点头,却是舒心一笑,这个玉美人果真是个通透的,如此倒也叫人省心多了,遂语道,“这次的事我不打算追究,只因此事若继续深究下去,你也难以全身而退,到时候非但不能严惩欣美人,还可能会把你也搭上去。” “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呵,就算我肯,你也是不愿吧?”苏暮秋眸色晦暗不明,这杀子夺宠之恨,岂是轻易能忘的? 玉美人指尖紧扣掌心,并不否认。 苏暮秋敛了心绪,平缓语道,“只是这回不能以我为由去查,而要以宸清宫为主。” “……”玉美人挑眉疑惑不应。 苏暮秋黯然勾唇浅笑,“你以为,皇上为何以前次次放过欣美人,而这次却无意轻就?” “愿闻其详。” “皇上幼年登基,靖安外忧内患层出不穷,对于后宫,皇上并无多少心思打理。”苏暮秋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以掩饰住自己那份失落,“可这一次,皇上却决定要查,证明欣美人此举触到了龙鳞,据我猜测,皇上要带我出征一事知道的不多,能引起皇上注意的,多半是宸清宫的人,说到底,要想让欣美人获罪,就得从宸清宫下手。” “姐姐言之有理。” “不过,你只需于暗处行事就好,若是叫欣美人知道了,约莫会对你不利。”尤其是苏暮秋与朱景彦或将出征,到时候玉美人孤掌难鸣,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玉美人自然也顾虑到了这层,见苏暮秋如此替她考虑,笑意柔和了两分,“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苏暮秋遂又一笑,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明,临末,只见玉美人笑意愈深,“姐姐这想法不错,只可惜似乎太过仁慈了些。” 苏暮秋挑眉不语,却听得玉美人道,“既然姐姐不忍心,那最后一把火便由我来烧好了,省得姐姐担上恶名。” “我已说过你只能在暗,至于心慈一说,呵,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仁慈的必要吗?”苏暮秋失笑语着,心里却微免的几分黯然,但却只是一瞬,被清漠的眼眸所驱散。血色凤冠妙筆閣 玉美人笑得浅淡,不置一词。 翌日,苏暮秋亲自做好了银耳羹,给宸清宫送去。 彼时正逢朱景彦批完折子歇息,待得尝过苏暮秋的银耳羹,若见浅笑,“虽然不及御膳房做得好,但是以你来说,当算不错了。” “皇上既然喜欢,那臣妾每日给皇上送来如何?” 朱景彦若见挑眉,苏暮秋这般积极,多少有些叫他意外,却是勾唇一笑,“怎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暮秋笑眸微眯,“臣妾怎么可能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有件事想求皇上罢了。” “哦?说来听听。”朱景彦饶有兴致挑眉,薄唇斜勾。 第75章 妾有所求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哦?说来听听(血色凤冠75章)。”朱景彦饶有兴致挑眉一笑,薄唇斜勾。 “皇上先答应臣妾不生气,臣妾才敢说。” “呵,你几时这般顾忌朕了,何况朕就算生气又能拿你怎么办?杀不得打不得,你还怕什么?”朱景彦说得戏谑,是以苏暮秋也未能看清他眼底一丝异色,虽说此言旨在宠爱之意,可谁能确定是否有那一二分的无奈呢? “臣妾身子不好,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所以也不敢奢求皇上给臣妾晋封位分。”苏暮秋只是微浅敛眸,“但以美人身份执掌后印,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臣妾想交出凤印。” 朱景彦微异挑眉,正如他不相信欣美人会无故交回六宫事宜,自然他也不会相信苏暮秋会无缘无故交出凤印,便只是浅笑着,静候下文。 苏暮秋指尖轻轻抚上小腹,“臣妾想等有朝一日臣妾为皇上诞下龙子时,再堂堂正正的执掌凤印,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朱景彦墨眸微谑,这话听上去似乎并无不妥,毕竟凤印现在就是她的,以后再拿回来也不算奢望,只是这招以退为进求的并非凤印,而是后位。 朱景彦的沉默让苏暮秋有些心虚,毕竟她知道朱景彦不会看不懂她这点小伎俩,如果朱景彦答应下来,那到时要给的就不只是凤印了。也正因此,她才担心朱景彦不会答应,但现在她需要的,是朱景彦无条件的配合。 沉默须臾,朱景彦似微浅一笑,“这凤印还是暂且搁在你那罢。” “……”苏暮秋长睫微颤,这便是不答应了。 却又听得朱景彦轻语如风,“省得到时候拿来拿去的麻烦。” 苏暮秋惊然抬眸,一句到时候,足以证明朱景彦答应了她的提议,在明知她所图谋时还答应了她,这无疑让苏暮秋得到了极大的抚慰,对上朱景彦深邃难明的笑眼,苏暮秋却是若见的有些不置信,“皇上真的答应?” “呵,朕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朱景彦微浅勾唇,“何况,这凤印本来在你手里,你若能为朕诞下龙子,那后位又何必另作打算?”朱景彦声音醇厚而豪气,一言落定,只叫宸清宫满室柔情蜜意,皇帝对苏美人那无以伦比的宠爱,足以让听见这些话的每一个人都心神一颤,何况此间宸清宫木门大开,殿中言语,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苏暮秋闻声一滞,心里一股暖流弥漫。 却是未久,便见朱景彦带着足以让人迷失心魂的笑,埋头附在苏暮秋耳边,低沉而极尽诱惑的语气,“朕演得如何?”昨日刚和玉美人碰过面,今日便来宸清宫索要后位,与平素的苏暮秋太不相符,朱景彦猜出其意也是情理之中。 寥寥数字,让苏暮秋心底一窒,却是了然笑开,原来他一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所以适才那些豪言壮语,不过是他的配合,苏暮秋亦是低笑,微垂的长睫将那一汪幽深眸色掩盖,只闻得轻如微风之语,“皇上天赋异禀。” 朱景彦微见浅笑,不置一词。 其后未久,丽秀宫,汀兰脚步匆匆,紧低着眸眉头微蹙,“小主,适才苏美人去宸清宫了。” 欣美人轻嗟淡茶,“她去宸清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汀兰惑眉不减,“小主有所不知,苏美人说要让出凤印。” “哦?”欣美人挑眉不信,“她几时竟也有了这般自觉?”想当初她亲自上门,苏暮秋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装糊涂罢了。 “奴婢也觉得奇怪,可苏美人说自己位分低,执掌凤印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说要让出凤印,还说等到为皇上诞下龙嗣之后再堂堂正正管理六宫。” 欣美人指尖微滞,搁下茶盏,“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凤印还是先放在永寿宫,省得日后挪来挪去的麻烦。” 欣美人柳眉微挑,轻颤了指尖,若有沉思,复而却是低低一笑,“好个苏暮秋,明里是要让权,实则是向皇上索要后位呢。”所谓堂堂正正执掌后宫,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偏偏皇帝竟还同意了。 “小主的意思是?” “如今是名不正言不顺,那要如何才名正言顺?无非一个后字,而自古太子立嫡不立长,她若成了皇后,那太子之位还用再议吗?” “如此说来,苏美人可真够狂妄的!” “狂妄?凤印现就在永寿宫搁着呢,纵观六宫,还有谁比她更得皇上宠爱?再看前朝,有谁比苏太傅更受倚重?就算说她狂妄,也只能算她有这资格。”欣美人若见冷讽,以前苏暮秋事事避让从不挑头,所以连她也忘了,天时地利人和那苏暮秋竟是样样占尽了,而今摆起一宫之主的架子不说,连染指后位一时也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偏偏皇帝竟也还顺从了。 想起先前皇帝给她的声声警告,都只是说苏暮秋不能有孕,所以答应要给她后位,却没说过万一苏暮秋诞下龙子又当如何,而现如今,她虽屡次三番针对苏暮秋,却也一再的失去了帝心,世间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心机深沉的妻子,尤其拥有后宫三千的皇帝,更需要一个宽厚仁慈之人执掌六宫。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所以她如今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但如今自己孩子尚未出世,便已有人要夺走那太子之位,这叫她如何能忍。 欣美人微见抿唇,眉峰微挑,眼底却并不轻松,只带着一二分嘲讽道,“不过,她能否有孕还未可知呢。”仁圣太后下的手,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小主可记得刘太医?” “……”当初玉美人滑胎时,便是刘太医看诊的,是以欣美人想不记得都难。 “奴婢听说打从苏美人一入宫,皇上便下旨让刘太医为其调理身子,就连祭天那几日也没落下,刘太医虽然年轻,却因医术高明而深受皇上倚重,奴婢担心……” 她话音未落,便已见欣美人脸色若见沉郁,手掌抚着隆起的小腹,她身怀有孕,可皇帝也只是起初来过两次,后来便一直以政事繁忙为由留在宸清宫,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欣美人贝齿微咬,抿唇轻语,“医术再高,也不见得就能有效。” “可奴婢听永寿宫的人说,这个月苏美人的月信已经迟了好些天了。” 第76章 无事不往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欣美人眉头轻拧,这连着两个月里,皇帝不是在宸清宫便是永寿宫,如果不是因为苏暮秋用过寒凌散,恐怕早就有孕了,若是真叫刘太医给她把身子调养好了,怀孕也不是没有可能(血色凤冠76章)。结合到她今日前去宸清宫求旨,约莫也是早有所图。“这事玉美人知道了吗?” “昨个玉美人去了永寿宫,和苏美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出来时整个脸都肿了,还被罚了三月份例和一月禁足。”汀兰眉头若见沉凝,“就算知道了,约莫也是没什么法子。” 欣美人微见凝眸,苏泽查出真相是必然的,但苏暮秋到底无虞,所以欣美人也猜到皇帝不会重罚,她要的,不过是苏暮秋和楚婉水火不容,好让楚婉能彻底为她所用,便如陈御女一般。但现下楚婉被禁足,一时之间也排不上用场。 欣美人沉思须臾,却终是展眉浅笑,“前几日见清芷榭的葱兰开得极好,苏美人素来喜欢雅静的,让谢宝林把生辰宴设在清芷榭罢,皇上政务繁忙,到时便不必通传皇上了,只姐妹几个聚聚就是。” “是,奴婢明白。” 又是两日,谢宝林亲自到了永寿宫,彼时苏暮秋依旧是看着民间小册子,笑得合不拢嘴,何菱迎着谢宝林入屋,谢宝林远远听见苏暮秋笑声,若见勾唇,“看来苏姐姐今个心情不错?” 何菱颔首垂眸,可唇边也是掩不住的笑意,“太医说心情开阔对美人有好处。” 谢宝林只是眉睫微颤,笑意不减,待得入屋对着苏暮秋盈盈一礼,“见过姐姐。” 苏暮秋瞥了一眼,却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坐吧。” 那厢何菱给谢宝林倒好水,却是上前取过苏暮秋手中书册,“莫忘太医嘱咐小主不可情绪太重,以免伤了身子。” 那厢苏暮秋很是惋惜的抿了抿唇,却听得谢宝林一声低笑,“姑姑怕是言重了,多笑了两声怎么会就伤了身子呢。” 何菱回身浅笑,“小主有所不知,我家美人身子底弱,幸得刘太医一直细心施药,这才养好了些。” 苏暮秋却是微见羞然一笑看何菱,“行了,我记下了,你且去忙吧。” 何菱无奈退了出去,苏暮秋敛了几分笑意,只是端起温水喝了一口,终是若见谑笑看向谢宝林,“许久不见,妹妹似乎丰盈了不少?” 谢宝林长睫微垂,“姐姐说笑了。”她的禁足虽早已结束,可朱景彦却也从没去看过她,心头不痛快,连带着气色也不大好,谢宝林微眯了笑眼看向苏暮秋,只觉得多日不见,苏暮秋才是真正丰盈了不少,面色也极为红润。 苏暮秋也不避讳她的打量,只是恍若未见,惑眉微挑,“却不知妹妹今日来,是有何要事?” “说来惭愧,先前妹妹不知轻重难辨是非,惹恼了姐姐和皇上,原本是无颜再来见姐姐的,”谢宝林煞是愧疚神情,须臾,方又道,“只是明日乃妹妹生辰,皇上政务繁忙,妹妹不敢叨扰,只盼着能众姐妹聚一聚也是好的,最要紧的是,妹妹想借此机会向姐姐赔个不是,还望姐姐赏脸。” “过去的事便过去罢,妹妹只是心直口快,算不得大错,且也是一心为了皇上,本宫又怎会怪罪,”苏暮秋面色平静,只是微勾唇角若带歉意,“原本生辰一事该由本宫操办,只是近日来琐事繁多没顾得上,妹妹不怪罪本宫就好,却不知妹妹打算在何处设宴?” “妹妹前几日见清芷榭的葱兰开得不错,听闻姐姐喜欢兰花,又曾被皇上赐位昭兰,妹妹便想将宴席定在清芷榭上,不知可否?” 苏暮秋微见垂眸,“这……” 谢宝林见她迟疑,遂又补了一句,“姐姐若是不喜欢,那便换个地方吧,左右这宴主要还是妹妹赔罪来的,自然得以姐姐为尊。” “既然是妹妹生辰,那自然得由妹妹来定,”苏暮秋微微展眸一笑,“只是如今天气渐渐凉爽,这宴席设在水榭之上,恐怕太过湿冷。” “这秋老虎还没过去,妹妹我正觉得闷热得紧呢,不过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换处地方吧,左不过是再重新布置几处桌椅,也不算费事。” “既然妹妹已经命人布置了,那便设在清芷榭罢。”苏暮秋终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那厢谢宝林松了口气,方端起茶盏轻嗟,却发现竟只是温白水一杯,柳眉微颦。 苏暮秋泰然自若,恍若未见。其后谢宝林便已通知其他人为由离开了。苏暮秋也并未挽留,只是在她走后唤了何菱入屋,“宸清宫如何了?” “邵大人派人日夜跟着呢,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暮秋柳眉微见舒展,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那就好。” 丽秀宫,谢宝林将自己所见所闻都一一告知于欣美人,欣美人那如柳细眉若见轻拧,“照你这么说,那苏美人当真有了身孕?” “听说以前苏美人极爱喝茶,这会子都换成温白水了,我仔细瞧过了,她虽尚未显怀,可姐姐也知道她身形素来纤细,适才我看倒是确实丰盈了不少,我还听说,如今永寿宫的饭食是青竹做的,汤药茶水是何菱把着手的,连收拾屋子的活也交给了她新看中的雪茉,其他几个丫头根本近不得她身,如果不是有了什么事,何必这般忌讳?” “可我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既然是仁圣太后赐的药,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姐姐又没曾亲眼瞧见,怎知那药是不是仁圣太后的?万一这只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怕就做不得准了。” “……”欣美人长睫微颤,只因谢宝林这一语也正是她心里怀疑的,皇帝对苏暮秋的看重,似乎并不仅仅是苏家,若皇帝真心疼惜苏暮秋,编出这样的谎言也不足为奇。 谢宝林眉间忧色难掩,“姐姐如今身怀六甲伺候不得皇上,可皇上这几日也鲜少留宿永寿宫,大多都是在宸清宫,说来是朝务繁忙,可若当真是事务繁忙,又岂容得下苏美人日日前去叨扰?” “……” “依我看,八成是那苏美人成心霸着皇上,偏偏现在姐姐有孕,玉美人禁足,宫里没人管得住她。”谢宝林说话间一丝怨恨划过眼底,单论姿色,她自问比苏暮秋强出太多,可皇帝却似对永寿宫不知倦怠,全然忘记了玉安宫的她,就连那玉美人,皇帝也不曾再来看望过问。 欣美人微颤的指尖掩不住她的动容,眼下她的孩子即将问世,在她因这孩子得到封位,或者说为这孩子夺得封名前,她容不下任何变数。 欣美人敛了眸色,柔荑抚在隆起的小腹,只幽幽的道了一句,“先前睿王装醉配合苏美人演了一出将计就计,可见苏美人对于睿王而言,倒是有些特别的。” “姐姐要引睿王入宫?”血色凤冠妙筆閣 “……” “可是有了前车之鉴,睿王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呵,邀约的话他自是不信,可若是叫他知道有人要害苏美人呢?”恐怕就不能袖手旁观了罢。 “……” “皇上是下令让人不许非议睿王和苏美人,可若是他们自己做出引人非议的事,那又怪得了谁呢?” “可是我们要如何告诉睿王而又不让他起疑呢?” “需不着我们告知,只要动静闹大,自然有人替我们转告。”欣美人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笑得慈爱而柔和,这是她的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该拥有非凡的命运。 第77章 鸿门设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翌日,午后(血色凤冠77章)。 正与皇帝议完事的朱清渊准备离宫,却逢一宫女举步而来,那婢女朱清渊倒也认得,是他安排在宫里的棋子之一。 只待其福身行礼间,朱清渊听得寥寥数语,“苏美人有孕,谢宝林清芷榭设宴害之。”言罢便起身而礼,乍眼看去极其平常的见礼。只是朱清渊那神色却已不复从前,转身微眯了眼,看着那被皇帝明令禁止他踏入的后宫。 收回眸时,却对上苏泽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朱清渊斜斜勾唇一笑,苏泽冷淡的颔首算是一礼。 正是日头渐斜,清芷榭人影攒动,苏暮秋在青竹和何菱的陪护下赴宴,两人一左一右将苏暮秋护在中间,叫已至水榭的谢宝林看得眉梢微挑,却是嗟了笑迎上前去,“还以为姐姐今个不来了呢。” “哪能啊,只是本宫生性畏冷,多穿了两件衣裳所以来迟了。”苏暮秋笑得微浅却是将席间人都打量个尽然,“怎么,欣美人还没来吗?” 谢宝林笑意不减,“欣姐姐出门前偶感身子不适,传了太医诊脉,约莫是得晚些时候才能过来了。” 苏暮秋眸色微敛,却似下意识的探了一眼自己小腹,复而故作泰然道,“她有身孕,仔细些也是对的。” 谢宝林自然没有放过苏暮秋那一闪而过的忧色,却是笑眯了眼将她往席上带去,“姐姐请上座。” 苏暮秋看了一眼那正临台阶的首席,笑意微浅,“今日你生辰,这首座自然是该你来的,我便只要那僻静些的地界就是了。”一看那座位后面的陈御女,苏暮秋便有几分眉梢微沉。 谢宝林也看出她的避讳,却不肯轻就,只赔了笑道,“姐姐说笑了,眼下玉姐姐和欣姐姐都不在,这宫里还有谁能坐得起首座呢,何况今儿虽说是妹妹生辰,但妹妹一早便说了,今个是旨在给姐姐赔罪的,一会子妹妹还要专程为姐姐跳支舞呢,姐姐若坐得远了瞧不见,妹妹费心布置这一场可就不值当了。” 苏暮秋见推辞不过,便只好落座了,而她一坐定,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坐了下来,这嫔妃生辰无非就是看些戏听几只曲,苏暮秋自认没那艺术领悟,所以也装不出津津有味的神情,只是打量着眼前饮食,没一样自个能吃的,便不免有些兴致索然。 却是时,谢宝林举其白瓷小杯,浅笑而立,“准备得匆忙了些,没能备上什么好东西,只能一杯薄酒略表心意,还望诸位姐妹海涵。”言罢便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将已尽的小杯对着众人示意一二。 旁人见状遂也都尽饮面前小杯,可苏暮秋却很是为难看着眼前小白酒杯,一旁何菱对苏暮秋使了个眼神,拿出绣帕递上酒杯,只待得苏暮秋将酒喝入口中,何菱便连忙将绣帕递了上去,那厢谢宝林目光便没离开过苏暮秋,自然也发现她将酒吐掉了,却只是笑而不语,恍若未见。 其后便是各用各膳,观戏听曲,待得天色渐暗换上了烛火,戏曲退了下去,随后便是谢宝林亲自更衣登台,一支凌雪腊梅舞,苏暮秋虽不懂舞曲,却也看得赏心悦目,只见得谢宝林于那台中不断旋转,其红梅舞裙在这烛火映照下格外绚丽。 苏暮秋微嗟浅笑看着,直至那袭舞衣打翻了她桌上隔着的银台圆烛,苏暮秋猛然站起身后退开,那厢谢宝林也停了下来,慌乱上前为苏暮秋拍着衣衫,惶恐不已,“姐姐可有哪里伤着?都是妹妹不好,妹妹不小心。” 苏暮秋不动神色弗开她的手,“无妨,妹妹不必太过担心。”而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凑了上来,生怕苏暮秋伤到似的,围着她担忧问询。 这宴席桌案设得本就紧密,而当人一拥而上时,苏暮秋被人猛的推了一把,身子斜斜往前倾去。 可她到底没能像众人预料的那样摔倒在地或是磕到桌上,而是一个极为轻柔的旋转,将那力道化去,而在她转过身后,出乎意料的有一人从她身后往前倒去,毫无意外的磕到桌案,咚的一声。 苏暮秋冷眼旁观着一直默默坐在她背后的陈御女,冰冷的眸光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薄讽,那厢何菱连忙走到苏暮秋身侧护着,而青竹则扶起陈御女,若见勾唇,“这不是陈小主呢?瞧这额头都给撞得青了,想来是用了挺大力气吧?” 青竹说的戏谑,陈御女本来就疼得紧,被这一讽刺,没忍住便流出泪来,那厢谢宝林连忙过去挽住她,“妹妹别哭了,都是姐姐没安排好,这桌椅摆放不当害得妹妹摔了跤,实在是姐姐的过错。” 陈御女咬牙未应,那厢青竹却是勉强敛了笑意,“奴婢瞧着陈御女这伤还挺严重,莫不是要请太医来瞧瞧?” 谢宝林瞥了青竹一眼,复而则是若见忧色看向苏暮秋,“原本妹妹是想邀各位姐妹出来叙叙旧,可不曾想弄坏了姐姐的衣物,还把陈妹妹也给伤到了,妹妹我实在是愧对诸位姐妹。” 那厢苏暮秋只是淡淡语着,“还是先传太医罢,陈御女这伤若不好生诊治,万一落下伤疤就不好了。” 谢宝林却是微见凝眸,“若是等太医来再诊治,怕反而耽搁了去,依妹妹看,还是让人送陈妹妹去太医署罢,如此也能节约些时间。” 苏暮秋微见抿唇,不置一词,谢宝林便安排了自个的侍婢扶着陈御女离开了清芷榭。 那厢苏暮秋看着陈御女的背影,眸色微沉,这陈御女,当初苏暮秋就提醒过不止一次,而今眼瞅着她沦为欣美人和谢宝林的挡箭牌,有什么危险的事都交给她做,如今更是破了面相,原本便未得朱景彦青睐,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何菱目及苏暮秋那微垂的长睫,不动神色的微微侧步上前护住苏暮秋,“小主,这宴会可还没完呢。” 苏暮秋敛神回眸,是了,宴会还没完,所以谢宝林的戏也还没演完,而且欣美人也还没到,苏暮秋还不能掉以轻心。 那厢苏暮秋正是回神,却听得水榭外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几声呼救,“来人啊,陈御女落水了,快来人啊!” 这一语,再一次让这清芷榭掀起惊涛骇浪,众人都是半担忧半疑惑的朝那水榭外台走去一看究竟,一时间人影攒动,也不知故意与否,总归是连着灭了好几盏烛火,而苏暮秋则被人拉离了堂中,来到了梁柱一侧隐没了身影。 而青竹则与另一抹身影走向水榭外台,探出头去看那水中情形,却是时,青竹明显感觉身边有人故意推搡,却来不及去看是谁,便已闻得身旁传来惊呼声,随即便是落水扑通,目及那抹兰衣,青竹脸色微变,“不好了,小主落水了!” 她这一呼,众人纷纷看向那水中人影,却未及她们回神,便已有一人不知从何处而来,跳入水中,将那兰衣身形上托向岸边游去。 众人一看那人影,便已有那眼尖的,“那不是睿王吗?” 第78章 请君入瓮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众人一看那人影,便已有那眼尖的,“那不是睿王吗?” 一语落定,众人便皆是议论纷纷,连同为落水的陈御女也顾不上安排人去搭救,直至那厢陈御女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才有人意识到情势不妙,“你们快看,陈御女哪去了?” 那厢苏暮秋听见了呼声,意识到有些不妙,便打算提步而去,可却被何菱拉住了手,“小主此时出去可就前功尽弃了(血色凤冠78章)。” “陈御女到底不是主谋。” “小主放心吧,这清芷榭和宸清宫离得近,巡查的侍卫不止一两班,自然有听见消息赶来施救的。”何菱依旧紧拽着苏暮秋不放,“何况,主谋也好帮凶也好,她若一直执迷不悟,小主又能救得了她几回?难不成真要等她彻底伤害小主了,小主才能醒悟吗?” 苏暮秋结舌难语,只强自按捺住心下冲动,却是惑然挑眉,“不过,她们说睿王,难道睿王入宫了?” 何菱下意识的有些不安,却复而又有些庆幸,“幸好雪茉善游,才有了小主这出金蝉脱壳,如今就算睿王殿下来了,她们也别想再往小主身上泼脏水。”早就预料到这是场鸿门宴,若不是为了准备万全,她们又怎会姗姗来迟。 苏暮秋只是颦眉,她不解的是,睿王为何要来?合欢散一事后,皇帝已经明令禁止他出入后宫,若被抓住将以欺君论处,难道他当真如此不将皇帝的圣旨放在眼里? 那厢自从有人入水搭救苏暮秋,谢宝林便已吩咐人分别前往宸清宫和丽秀宫各行通知,当初欣美人定在清芷榭,一则是因为此处的外台栏阶不过膝盖,二则,也是因为此处离宸清宫极近,如此才能不给苏暮秋转圜的余地。 宸清宫朱景彦听说苏暮秋落水被睿王搭救,脸色顿然大变,疾步前往清芷榭。而丽秀宫,欣美人得了准信,悬着的心渐渐落地,可仍克制不住那微颤的指尖。苏暮秋就算有孕也不足两月,胎气不稳,如今受了惊吓落水,滑胎乃是十之八九的事情,而这一切如从前一样,她只是个局外人。 清芷榭,陈御女也已被人救起,安置在清芷榭的内侧殿里。而那袭兰衣和救她起来的月白长衫,却迟迟停留在湖岸,不见动作。 那厢谢宝林见二人如此境况,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却是抱着将事情闹大的想法,大声唤开,“男女授受不亲,快去找衣服给苏美人更换,来人,去给睿王殿下也准备好衣服,免得让殿下受了凉。” 众人看着远处那相依相偎的两身影,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情,也就只有几个使唤宫女应声去准备衣衫了。其余人都是站在水榭上,坐等皇帝御驾。 那厢皇帝走得快,也没消多少功夫便已赶至,远远目及那一兰一月华的身影,紧蹙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轻挑两分,却是饶有兴致的探向水榭,看着那厢簇拥着的人群。 时过未久,皇帝步入清芷榭,众人也都回到了堂中,静候着那厢两人的到来。众人都只是盯着那门口,而朱景彦的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打探这清芷榭,寻找那人身影。 须臾,那一兰一月的身影迈步而入,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不免都垂下了眸去,朱景彦是早已料及,所以面色稍显平淡,可谢宝林却已不能泰然,当初她与欣美人料想的可不是如此。谁知如今不仅落水的人不是苏暮秋,就连救她的也不是睿王。 只听得朱景彦云淡风轻的语气,“苏侍郎怎的此时还未离宫?” 苏泽眸色微沉,“微臣离宫时,偶然得知今夜有人要陷害苏美人,但因不能确定其事实与否,也不敢冒然通知皇上,只好守在湖边静观其变。” 朱景彦似未料他会如此直白道明,眼底一丝异色,却只做浅笑,“苏侍郎与苏美人果真兄妹情深。” 苏泽闻声垂眸,虚握的拳手似不堪凉意而微微发颤,那厢苏暮秋亦是从梁柱后迈出步来,“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闻声时方侧眸看向灯火摇曳下的一袭兰衣,目及那裙上被烧出的一块焦黑污迹,剑眉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苏暮秋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个身前,却只是微微一笑,“适才谢妹妹献舞时不小心打翻了烛火,臣妾虽避得及时,但还是不免烧坏了衣裙,不得已衣衫不整有碍观瞻,还望皇上恕罪。” 朱景彦眉峰微拧,却是看向谢宝林,苏暮秋说了是避得及时所以烧了衣服,那若是避得不及时呢? 苏暮秋复而语道,“只是站在臣妾身后的陈御女过来关心臣妾时,却不知怎的扑倒在案撞伤了额头,才是叫人有些过意不去。” 朱景彦闻声唇线紧抿,苏暮秋虽说的平常,但以朱景彦之智,如何听不出其话外之音。他虽知道苏暮秋早有准确,却还是不免为谢宝林的恶毒心肠皱眉。那厢苏暮秋陈述完,何菱便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替苏暮秋围上,也算挡住了那衣上不堪。 谢宝林对上朱景彦质问的眸光,连忙弯身颔首,“臣妾知错,臣妾并非有意的,还望皇上和苏美人饶恕。” 朱景彦只是凝眉,毕竟谢宝林说了是跳舞时不当心,就算要罚,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待吩咐人给苏泽和雪茉更衣驱寒后,皇帝若见沉声,“陈御女何在?”{nbsp;iaobigo最新章节 未及其他人应声,何菱便已是束手而应,“陈御女被谢宝林的侍婢送去太医署,却不知怎的落了水,小主原本是想去查看的,但因生性畏水,所以派了雪茉和青竹前去,可二人刚到了水边,雪茉便落了水。” 正是她话音刚落,那厢青竹便拽着一人走入堂下,“皇上,奴婢适才亲眼看见,便是她把穿着与小主相似的雪茉推下了水。”朱景彦早在先前欣美人假意投毒杀害睿王时便已见过,也知道其身形与苏暮秋极为相似,而今又如当日一般穿了苏暮秋的衣服,朱景彦自然不难想到其中意味。 那厢朱景彦凝眉视向那宫婢,可宫婢却是紧张的看着谢宝林,目含哀求。 谢宝林避之不及,只因这宫婢就是她的人,便只能抬首看向朱景彦,“皇上,当时陈御女落水,众姐妹都是前往外台查看情况,这拥挤之下难免有失,并非故意为之。” 青竹只是冷冷一笑,“谢小主有所不知,雪茉在永寿宫做事时身上不小心沾染了荧粉,若与之有过接触,必定也会沾染莹粉,如果只是不小心撞她落水,那应该是在衣服上沾上莹粉,如果是有意推搡,则手上定也会少不了这铁证,便请小主让您的侍女伸出手来,供众人查看一眼如何?” 谢宝林脸色微变,而那侍婢却是下意识的负手背后,紧咬牙关不肯伸出手来。 朱景彦眸色沉遂,“谢宝林,你有何话说?” 第79章 劫后逃生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眸色沉遂,“谢宝林,你有何话说?” “不关臣妾的事,臣妾与那雪茉从无来往,如何会使人害她?定然是这奴婢之间有些不快,与臣妾无关啊(血色凤冠79章)!”她虽有意让人撞倒苏暮秋,哪知这宫婢如此会挑时候。 那厢闻声的宫婢惊异抬首,看着谢宝林,不置信的睁大了眼,“小主,您怎么可以……” 她话音未落,谢宝林便已恶言斥之,“住口,没出息的东西,就算有再大的过节,也不该害人性命,虽说只是伤及了一个奴婢,但也别想就此了事,等回了玉安宫,看我怎么收拾你!”言下之意却是提醒那宫婢,只要一口咬死是与雪茉有过节,便无性命之忧,不过一顿体罚罢了。 那宫婢闻声稍微缓和了几分,却是复而又垂下眸去,再抬眼时,多了几分镇定,“奴婢与雪茉是有过节,但奴婢并无害她之心,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奴婢知错,还望皇上宽恕。” 朱景彦见状微浅挑眉,却听得苏暮秋极为悠远的声音,“雪茉不过一介奴婢,落水便落水了,只是陈御女如今溺水昏迷,还是先救醒她再说也不迟。”只是雪茉出事,是威胁不了谢宝林的。 最后一次,苏暮秋还是打算再给陈御女次机会,如果她依旧不知好歹,那早已被苏暮秋安排下的人,也不怕此刻站出来指证。 皇帝见她有意提起陈御女,虽若见不解,却也并未反对,而是步入内室,那厢昏迷的陈御女再催吐几口浊水后终是醒来,却只是躬身蹲坐在床角,包裹着被褥瑟瑟发抖。 从死亡边缘挣扎而归的陈御女,只觉得恍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只待得谢宝林一入内,陈御女那低垂的眸突然瞪大了看向谢宝林,挣扎着下了床便扑向她去,“你好生恶毒,我不过是撞倒苏暮秋不成,你竟让婢女推我入水引她,你可知我不识水性险些淹死?!” 谢宝林眉头一紧,可尚未及回神便已见陈御女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扼着她的脖子,散乱的发丝挡不住她眼中闪烁着的恨意,那斜勾的唇角紧咬牙关依稀带着几分狰狞,“我也要让你尝尝死的滋味!” 谢宝林被陈御女扼得脖子发疼,伸手想要去推开她,可奈何那人力气却突然倍增,谢宝林已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得也有些无力,而陈御女却在似笑非笑的低吼着,“去死吧!去死吧!” 谢宝林挣脱不得,整个人已近窒息,恐惧袭在她的心头,她奋力的挥舞着四肢,却无法从那漫天的无力中解脱。那厢朱景彦终是看不下去,大袖一挥,“还不快把人拉开?!” 那厢随即便有人冲上前去,将陈御女的手从谢宝林脖子上掰开,可陈御女下手极狠,苏暮秋明显见得谢宝林脖子上几道血痕,终是凝眉,“快扶陈御女回床上歇息。” 陈御女被人强制架开,可那带着杀意的眼神还是看得谢宝林心里一颤,“陈御女约莫是被惊怕了,怎么像是得了魔障一般?” 苏暮秋眉头紧蹙,视向谢宝林,“可依本宫看,陈御女不是得了魔障,而是现在才看清谁是魔罢了。” 那厢谢宝林抚着被陈御女扼得生疼的脖子,“姐姐这话何意,难不成还真要相信她那疯言疯语不成?” 苏暮秋微见凝眸,“是不是疯言疯语,自会有人可以作证,本宫只希望有人不要垂死挣扎,枉费力气。” 谢宝林蹙眉不悦,看向苏暮秋,此时的苏暮秋罩着披风站在朱景彦身侧,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显得晦暗不明,那仿佛洞察一切的姿态让谢宝林心下一阵寒凉,而一直护在苏暮秋身侧的何菱与青竹反是跟在其后,谢宝林想起之前二人将苏暮秋护得那般紧,如今却又似乎淡然无忧,心下一窒,难不成这一切竟只是个骗局? 那厢陈御女被人按在床上,刚刚重得自由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景彦身前,拉着朱景彦的衣摆,“皇上救救臣妾,她们要杀臣妾啊!” 朱景彦剑眉微蹙,负手而立似乎并没有扶她起身之意,那厢陈御女则又转至苏暮秋跟前,“以前都是我不好,害了姐姐,我知道错了,求姐姐救我。” 苏暮秋探了一眼朱景彦的神色,终是弯膝扶起陈御女,“皇上在呢,你放心吧。” 陈御女蜷缩着躲在苏暮秋身后,愤恨的看着谢宝林,谢宝林也是怨怒非常,她之所以让人送陈御女去太医署而不是请太医来,主要是怕影响了她的计划,那早已备好的枣糕中加入了红花,这才是她要让苏暮秋必须吃下的,如果太医来了清芷榭,那她不仅没有机会给苏暮秋吃下枣糕,且还容易被太医抓个现行,可谁知那陈御女半路中落了水,还说是自己要杀她,简直荒谬。 谢宝林突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一切都是苏暮秋的一场骗局,那陈御女落水莫不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谢宝林惊异的看向苏暮秋,却只对上一双冷冷清清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厢陈御女在苏暮秋的庇护下情绪稍见稳定,却是狠狠的看着谢宝林,“皇上,谢宝林要杀臣妾,是因为臣妾知道是她害死了玉美人的孩子,她要杀臣妾灭口,求皇上给臣妾做主啊!” 谢宝林一听凤目圆瞪,“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见你让人把多余的凤仙花埋进土里,当时你又和玉美人同住一院,这分明就是陷害玉美人然后又嫁祸给苏美人!现在你的侍婢又来推我下水,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的吗?” 朱景彦眸色微沉,视向谢宝林时宛若冰刃,谢宝林仓慌结舌,“皇上不要相信她,陈御女现在是受惊失魂胡言乱语啊!” 苏暮秋平声如风,“当初玉美人说要搬去出云阁时,谢宝林也央了同去作伴,如今看来,竟然并非姐妹情谊而是另有所图?” 谢宝林心头一颤,却是瞪向苏暮秋,“你有何证据?!” 苏暮秋微见抿唇,却并未做声,一旁何菱似不经意提起般道,“谢宝林对子嗣一事当真尤为关心,据说连我家小主月信来否都安排了不少人来打听。”{nbsp;iaobigo最新章节 青竹则是谑然颦眉,“适才被推入水中的若不是雪茉而是我家小主,那岂不要出大事了?” 谢宝林紧咬的朱唇愤恨难忍,视向朱景彦,“皇上,这一切都是苏美人的诡计啊,她根本没有身孕,她这是欺君啊皇上!” “却不知谢宝林听何人说我有身孕呢?”苏暮秋若见失笑,她从未直言说过自己有孕,无论是在谁面前,如何又算得了欺君? 青竹若见挑眉,“兴许是有人故意传了假消息给谢宝林也说不定。”其意昭昭,直指欣美人。 谢宝林微见一滞,想起了欣美人借玉美人之手伤害苏暮秋一事,难不成这次也是欣美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见谢宝林迟疑,苏暮秋若见勾唇,却无半分笑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谢宝林就算是听到了假消息,那传这消息的人总该是得到了什么启示才是,莫不是我前些日和皇上说的那些个话,有人全都听见了不成?” 一语落定,朱景彦脸色一沉,鹰目渗冷,视得谢宝林心下一阵寒凉,便只听得何菱一声低语,“窥伺帝踪探听帝言,可是死罪。” 第80章 各自为营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谢宝林心神一震,而那厢朱景彦那带着杀意的目光更是叫她看不见一丝生机,终是心弦难再,惊恐落泪,“皇上,不关臣妾的事啊,臣妾从来没有妄图窥伺皇上啊,臣妾只是……” 谢宝林神色慌张,眸光四探,终是摇首语道,“不,臣妾什么也没做,臣妾什么也不知情,是欣美人让臣妾邀请苏美人参宴的,也是欣美人告诉臣妾苏美人可能有身孕,让臣妾留心观察的,臣妾不知道欣美人是听谁说的,臣妾也从没有想过要伤害苏美人啊(血色凤冠80章)!” 朱景彦眉峰微挑,却是走至一旁拂袖落座,“去把欣美人召来。”一语沉遂,似犹豫却又似急切,面上沉凝一片,晦暗不已。 丽秀宫,欣美人以为第一个来的会是谢宝林,却不料竟是宸清宫的宫人,欣美人微见惑眉,“皇上可有说是因何事?” “奴婢只是奉旨来请小主过去,其余的一概不知。”应声的人颔眉束手,本分得紧。 欣美人见状便猜测约莫是苏美人小产了,皇帝龙颜大怒,少不得要调查一二,不过此事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出面,就算去了,她也不怕什么。遂带着汀兰出了门,可脚步虽极力平稳,但那微蹙的柳眉还是显露出了她一二分的不安。 未久,欣美人到了清芷榭,一入内屋,便见得几个位分低的御女低着头站在门口,谢宝林则是跪礼着,隐约闻得几声低泣,而堂中正座上,朱景彦面色不善,待视得侧座上的苏暮秋时,欣美人柳眉微挑,但脚下未停,上前福身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却并未让她平身赐座,而是单刀直入,“陈御女说是谢宝林让她撞倒苏美人,但谢宝林说,是你告诉她苏美人或许有孕,这次生辰宴全是你的意思,与她无关,你怎么说?” 欣美人笑眼微眯,“这生辰宴是谢宝林的主意,也是她一手操办的,与臣妾有何干系?” 那厢谢宝林一听她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心里便更加肯定了此事是欣美人的一石二鸟,怨愤难平,“分明是你怕苏美人有了身孕影响你腹中子的前程,所以才让我把宴席布置在清芷榭,其他的事情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现在倒是撇得干净!” 欣美人若见一笑,“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日子我在丽秀宫一步未出,如何能依你所言安排一切?” “你!”谢宝林气噎难语,可事实上欣美人确实一直都在丽秀宫,从未离开过半步。 那厢欣美人看向朱景彦,笑得淡然,“皇上召臣妾来,可是为了此事?” “……” “臣妾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臣妾对此毫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 朱景彦抿唇不语,那虚握的手轻敲着木桌,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苏暮秋知道他在等什么,遂只是看向何菱,微微垂眸,何菱会意而退,未久,便带着一人来了堂中。 朱景彦一看那人,眉峰便愈发沉凝,宸清宫伺候的人虽多,可近身的也没几个,朱景彦自是认得的,紧握的拳手青筋微显,龙颜已怒。 那厢随着何菱一起入内的还有邵华以及其他两名侍卫,那两名侍卫手中托着两个大木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些金银玉饰,邵华微见低头颔首,“启禀皇上,微臣从王掌事房中搜出了这些物什,其中许多不明来历,但有一对翡翠镯子,乃是欣美人的晋封之礼。” 朱景彦剑眉沉遂,那厢欣美人也是指尖微颤,服侍在侧的汀兰忙道,“前几日丽秀宫是丢了一副镯子,没想到竟然在王掌事那里。” 邵华冷目微扫,“汀兰姑娘约莫是记性不好,这副镯子分明是当日你亲手送给王掌事的,以酬其将皇上和苏美人的谈话告知于你,此事乃我亲眼看见,容不得你狡辩。” 汀兰身形一颤,却是故作镇定道,“莫不是邵大人看错了?我是送过王掌事些小玩意,但却不是什么翡翠镯子,再说了,翡翠镯子这宫里也不止一副,邵大人如何断定这就是我家小主的呢?” 邵华无意理睬她,只是看向上座,“启禀皇上,这镯子微臣已向司珍司打听过,确定其为欣美人晋封礼所制。” 汀兰若见慌张,忙解释道,“小主待我们这些下人素来亲厚,时常有些打赏,这镯子就是小主打赏给下人的,也不知怎的到了王掌事手中……” 她话音未落,朱景彦已是重重一拍椅案,汀兰当下小腿一软,跪倒在地,但朱景彦却并未看向汀兰,而是直视向欣美人,“你有何话说?” 欣美人面色依旧平静,“臣妾从未送过什么翡翠镯子给王掌事。”就算是送,也不需要她出马。 朱景彦对上她那样无畏的眼神,剑眉微蹙,若见得有那一二分的迟疑,抿唇不语,可他这片刻迟疑,却是叫苏暮秋有些心寒。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原本不打算开口的苏暮秋,终是幽幽语道,“欣美人素来深居简出,何况,一副玉镯子算不得什么证据。”这一声叹息,既说出了朱景彦的迟疑,也道出了自己的心酸,但终不过一抹浅笑罢了,继续道,“想来这些都是谢宝林想推脱责任的胡言乱语,或许,真的与欣美人无关。” 她这一语落定,朱景彦眉梢微挑,欣美人眸色渐沉,可谢宝林却是有些受不住了,看向苏暮秋,“姐姐不要糊涂啊,一直以来都是欣美人在陷害你啊,当初玉美人小产,也是欣美人第一个发现的,还让我把凤仙花放在玉美人的饭食里,我后来才知道凤仙花会滑胎,也是最后才知道姐姐的知语轩有凤仙花,还有,六月六的晚宴,也是她利用瑶环诬陷姐姐私通的啊!” 苏暮秋闻声眸色稍缓,前一刻还想害她的,现在却急于道明一切,还期着她去相救,这宫里的姐妹便是如此的可笑,苏暮秋却是掩了心中思绪,只是眉头微颦,显得有几分不置信。 谢宝林见她不信,“姐姐若不信,大可命人去检查今晚宴席上的红枣糕,只有姐姐桌上的枣糕是我从丽秀宫里拿出来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姐姐一验便知!” 苏暮秋微见挑眉,便听得谢宝林继续道,“这一切都是欣美人的主意,是她让我把这红枣糕给姐姐吃的。” “哦,可有何人证?”苏暮秋虽是对谢宝林说的,余光却是看向邵华。 那厢邵华会意颔首,将那跟进来的两名侍卫唤到前来,一人弯身礼道,“奴才二人奉命一人跟着汀兰,一人留意王掌事,摆在苏美人跟前的枣糕,的确是从丽秀宫拿来的,且奴才在宴会伊始前就接到一块,送去了太医署查看,已得太医证实,枣糕中加有红花。” 第81章 东窗事发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邵华会意颔首,将那跟进来的两名侍卫唤到前来,一人弯身礼道,“奴才二人奉命一人跟着汀兰,一人留意王掌事,摆在苏美人跟前的枣糕,的确是从丽秀宫拿来的,且奴才在宴会伊始前就接到一块,送去了太医署查看,经太医证实,枣糕中加有红花(血色凤冠81章)。” 欣美人却只是一笑,看向朱景彦,“红花有活血通经功效,对女子有宜,何况这红花枣糕是送给谢宝林做生辰礼的,至于谢宝林送给了谁,便不是臣妾所能干涉的了。” 朱景彦面色沉凝,只是不置一词。 只听得苏暮秋微浅笑语,“红花虽对女子有宜,可对孕妇却是大为不妥,欣美人如今身怀六甲,如何放心让红花混入丽秀宫中?若是无心,那欣美人未免对龙子也太不看重了,若是有意,那这其中缘由就值得推敲了。” 欣美人眸色微异,却是笑看苏暮秋,“正因妹妹我对龙子看护得甚为严谨,用膳饮水皆有人仔细查看,所以才不必担心红花会混到妹妹的饭食里。” 苏暮秋若见一笑,“这么说,欣美人你只是为了谢宝林的生辰宴准备了一盒枣糕,却不知她那枣糕是要给谁。” 欣美人朱唇浅勾,“正是如此。” 苏暮秋复而笑看向谢宝林,“事实可是如此?” 谢宝林狠狠摇头,“姐姐相信我,是欣美人说姐姐有了身孕,怕姐姐如何诞下皇子后危及她的地位!” “欣美人突然之间为何会说我有身孕呢?” 谢宝林微见一滞,她也把不准欣美人究竟是一石二鸟,还是说只是利用她伤害苏暮秋,但总归现在欣美人已是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谢宝林咬咬唇,待目及那王掌事,便连忙道,“是王掌事说的!还说若是姐姐诞下皇子,皇上便会给姐姐皇后之位,甚至于将姐姐的孩子册立为太子,姐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王掌事!” 苏暮秋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颤,神色已然轻松不少,却是复而看向朱景彦,“物证有翡翠镯子,人证有王掌事和谢宝林……”苏暮秋微见一顿,眉峰轻拧,“不过似乎还差了些什么。” 那厢欣美人袖中十指紧扣,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可她还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虚汗,以及自己小腹那愈发重的疼痛感,欣美人紧咬唇瓣不语,于外人看来,不过是自知事败的仓皇罢了。 邵华听见苏暮秋的低喃,上前一步迈出,朝着朱景彦一礼,“自当日苏美人前往宸清宫送了银耳羹后,王掌事未久出了宸清宫,微臣紧随其后,亲耳听得王掌事将苏美人和皇上的话告知了汀兰。” 话已至此,谢宝林方心下一安,只要不说是她窥伺帝踪就好,她还不想死……却是须臾,谢宝林眉头微滞,苏暮秋既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为何先前迟迟不拿出这些证据来,只一瞬,谢宝林便已领悟过来,原来苏暮秋要对付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欣美人! 心念及此,谢宝林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如今既然欣美人对她不义,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只要一口咬死都是欣美人的主意,那苏美人或许就不会追查到她身上……怀着这丝侥幸心理,谢宝林整理好思绪再度言道,“当初也是王掌事说皇上对睿王与苏美人的关系耿耿于怀,所以欣美人才会想到要陷害苏美人和睿王私通的!” 一语定,朱景彦面色微僵,谢宝林这句话不仅道出了欣美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一事,也隐晦的指出了朱景彦在吃醋,朱景彦大袖一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欣美人窥伺帝行,谋害皇子,妒忌成性,即日起禁足丽秀宫抄写宫规,待其产下皇子后,将皇子送于永寿宫由苏美人教导抚养。” 欣美人闻声一颤,险些没能站稳,汀兰也是神色大变,却是惊大了眼久久难以置信,可皇帝金口已开,就算众人再不敢相信,也只能去说服自己接受。 欣美人小腿软麻,强作镇定稳住身形,可那拧结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掩饰不住她的痛苦,身上的和心上的。 一旁汀兰猛然弯膝而跪,“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王掌事也是奴婢自作主张去讨好的,和我家小主无关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我家小主对皇上一片真心,从没有想过要窥探皇上伤害皇子,所有的错都是奴婢一人,求皇上放过我家小主吧!” 汀兰这一哭诉,欣美人只觉得锥心的疼,这是她从本家带来的人,她再算计,再谋划,都不曾想过要让汀兰顶罪。可汀兰却在不断叩首,“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皇上责罚奴婢一人,我家小主是无辜的,小主腹中是皇上的亲骨肉啊,皇上怎忍心让她们母子分离?”血色凤冠:aobige. 朱景彦薄唇微见松动,但说出口的话已然是覆水难收,汀兰复而又看向苏暮秋,“苏美人,您有什么怨恨都冲奴婢来吧,小主是无辜的啊,她现在还怀着皇上的孩子,受不得打击啊!” 苏暮秋只觉得心头一刺,无辜?经过这么多事,现在这两个字叫她如何接受?可欣美人那隆起的肚子却在无比刺眼的提醒着她,的确,欣美人身上还有个无辜的生命。 苏暮秋终是抿唇不语,这一切分明就是在她的一步步安排下达成的,可她现在却没有一丝愉悦或是轻松释然,却亦没有要替欣美人求情的想法,只是拧眉沉默。 却正当所有人都诧然难宁时,欣美人的一声痛呼让所有人都是一惊,随之而来便是顺着她裙摆那刺眼的红,苏暮秋没经历过生产,可也从电视上看过不少这样的场景,欣美人早产了! 朱景彦见状也是当下便站起身来,怔怔的看着痛苦的欣美人,不知所措。那厢何菱先回过神来,“欣美人这怕是要早产了,快扶她到床上躺着,”言罢又连忙看向其他宫人,“快去尚宫局通知尚宫大人,让她带上稳婆赶紧过来,其余的人准备好热水巾帕备着。” 何菱这一声声吩咐,终是将愣神的人都唤了回来,那厢何菱复而转身看向朱景彦,轻语道,“还请皇上避讳。” 朱景彦终是回神,紧抿着唇去了外堂候着。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意味着他要当父亲了…… 第82章 早产风波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谢宝林,陈御女,以及其他几个御女宝林也都退了出来,苏暮秋袖中十指紧扣,神色若见沉凝,那厢谢宝林依旧面色忐忑,试探的问着,“苏姐姐,我真的什么也不知情,你莫要怪我(血色凤冠82章)。” 苏暮秋此间何来的心情与她计较这些,便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谢宝林扯了扯笑,却发现苏暮秋失神未归,便只是僵却了笑容,眸色微沉。那厢陈御女也是惴惴不安,但见苏暮秋没有与她叙话的心思,便只是欲言又止了。 苏暮秋抬眸视向朱景彦,此刻的他一手负后,拇指不断磨裟着食指二关节,苏暮秋知道,他紧张了。苏暮秋举步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抿的唇角带着不轻不重的浅弧,“放心吧,宫里的稳婆都是最好的,不会有事的。” 朱景彦侧首视向苏暮秋,目及那柔和的容颜,朱景彦的心终是稍见平静,沉默须臾,他紧抿的唇瓣微见轻动,“朕不想成为杀死孩子的凶手。” 一语如风,却带着无法比拟的沉重,压在苏暮秋心头难以排解,欣美人是听到御令后太过激动才会早产,如果有个万一,朱景彦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苏暮秋明白,这个孩子和玉美人的那次不同,那时皇帝并不知晓那个孩子的存在,无得到的期盼,自然没有失去的遗憾,而今,不论皇帝对欣美人如何,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期许的,所以这个孩子不能有事,否则,朱景彦的心里将会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心念及此,苏暮秋也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两个人交握的掌心满是细汗,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站在外堂的朱景彦听得屋内声声哀叫,剑眉拧结,他甚至开始自责,不该对欣美人那么严厉,毕竟她怀有身孕,许多事都应该过后再议的。 想到此处,朱景彦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身侧苏暮秋,那厢苏暮秋也正是关切的看着他,目及他眼底若有若无的责怪,苏暮秋心下一窒,却是凉了眉眼,只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束手而立。 朱景彦没有注意到她的委屈和失落,只是举目望着那隔墙门处,等着有人出来,报喜,或者报忧。 苏暮秋袖中十指紧扣,听着欣美人的一声声惨叫,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早便听人说过,若是痛苦分十级,那分娩便是其中之最,苏暮秋不知道情绪会不会影响到分娩,万一欣美人觉得没了盼头,那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产?万一孩子保不住,欣美人会不会也会心痛的失去生存的希望?那朱景彦又该是多伤心自责? 苏暮秋紧拧着眉头,不可否认,她是怨恨欣美人的,可此刻,她却依旧难免有些自责,或许她该等一等,等到欣美人把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清算也不迟,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事到如今,除了等待结果,她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尖叫声骤然停了,所有人都是心弦一颤,随即便听见了一声啼哭,朱景彦紧扣掌心,心悬在嗓子眼,紧盯着门帘,直至有人从内走了出来,福身一礼,“恭喜皇上,欣美人诞下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一语落,朱景彦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震,苏暮秋亦是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跟在朱景彦身后走了进去。 室内床上,欣美人汗湿的乌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苍白的脸色让朱景彦不忍蹙眉,努了努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终只是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抚着。 那厢欣美人虚弱的呼吸着,想说话也是不能,只是喘息着,双眸一垂,清泪滑过眼角,混入汗中。 苏暮秋于后看着,心里莫名发酸,孩子,一个她遥不可及的字眼,就这样硬生生划开了她和他的距离,以前她可以告诉自己,只要朱景彦心在自己这儿,她就可以什么也不去在乎,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伟大,她在乎,甚至是嫉妒,仅仅是他和别人相依相偎的背影,都让她痛得无法呼吸,挪不动步。 那厢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匆忙而来,朱景彦连忙站起身来让出位置,太医礼跪于榻前为欣美人诊脉,苏暮秋怔怔的咬着唇瓣,一言不发。直至那厢太医语道,“欣美人此间早产,身体甚为虚弱,需得好生静养才行,且暂时不宜挪动,不可吹风。” 朱景彦点了点头,“那便住在清芷榭吧。” 其后,太医又去查看了小皇子,复而颔首礼向朱景彦,“小皇子尚未足月,体质虚弱,需得细心谨养才可,否则……” 他话音未落,朱景彦剑眉已然凝结如冰,“这是朕的长子,不容有失!” 寥寥数字,太医俯身跪礼承命,欣美人欣慰一笑,却未及入眼,便听得谢宝林一声低语,“欣美人现在如此虚弱,哪来的精力照顾小皇子。” 一语如石,再次激起千层浪。 苏暮秋闻声回神,却是有些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是抬眸去看朱景彦,却对上他那墨色的鹰目带着怀疑,责备的眸光。#~&妙*筆\*閣?@ 苏暮秋心神一颤,微张了口却是一言难发,他竟怨她……可这一切不是他首肯的吗?以往欣美人再怎么陷害她,只要他不追究,她便不去细查,委屈也好,郁闷也好,她都忍了下来,只因他才是她爱恨的源头,而今不过是因为他忌讳宸清宫被人染指,所以她便想出了这招引蛇出洞来反击,可最后,他竟然怨她? 正是沉寂,却听得太医惑然低语,“微臣每日替欣美人请脉,脉象一直平和,毫无早产征兆,可适才把脉,似乎有用过催生药的痕迹,催生药乃是给足月未生的人用,欣美人孕事尚未足月,不应该服用的,还好欣美人身子骨好,否则怕就母子危险了。” 太医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堂中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朱景彦那微蹙的眉头已然紧拧,看着苏暮秋的眼神也已不只是责备,而是厌恶。 这种眼神,苏暮秋还只在她刚入宫未久时见过,那时他当她是睿王的棋子,不肯信她。后来,他们经历了祭天事端,有了合欢散下的情爱,行宫避暑的风波,回宫后又经历了相濡以沫的平乐,并骑而驰的畅快,她以为,他待她是不同的。 可如今,仅这一个眼神,便已叫她认清一切,他终是不信她,一如从前。 不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予她一分真情实意,她是棋子,一颗用来维系苏家的棋子,她竟会迷失在这些一点一滴中,误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爱,同心同德,多么讽刺的字眼,一个棋子何来的资格? 她想起为他受过的委屈,吃过的醋,甚至强忍着苦也把刘瑾送来的药喝得一滴不剩,而最后,他却只是一如从前的厌恶着她,不,应该说是恶心。他分明就觉得她恶心。 第83章 所谓棋子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过往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可最终留下的,只有最初和最后的这个眼神,鄙夷,厌弃,恶烦的眼神(血色凤冠83章)。苏暮秋酸了眼眶,却是轻扯了唇角,“欣美人刚刚生产,需要静养。” 她一语,让谢宝林眸色微亮,果然,这才是苏暮秋想要的。而朱景彦则是冷了眉梢,紧抿唇瓣正待要言,却听得苏暮秋轻微如尘的声音,“不如将小皇子送去玉安宫交由玉美人暂养。” 谢宝林神色微滞,不置信的看着苏暮秋,可苏暮秋只是带着泪朦的眼眸,故作浅笑看向朱景彦,朱景彦对上她有些凄然的神情,只觉得像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呼吸也是不顺。 “既然皇上没有异议,那便将小皇子送去玉安宫吧,”苏暮秋收回眸来,唇边的笑意未减,却愈发无力,只是侧首看向谢宝林,“便由你带回玉安宫交给玉美人罢,太医说了,小皇子身子虚弱,让玉美人小心照顾。” 欣美人伸手拉住了朱景彦,试图要阻止这一切,朱景彦从苏暮秋身上收回眸来,看了一眼躺着的欣美人,一刻钟前,她还是自己要责罚的罪人,而今,她却是为他诞下皇长子的功臣。 朱景彦终是想起欣美人所做的一切,复而看向苏暮秋,可那厢苏暮秋只是一脸平静的嘱咐尚宫局小心伺候,朱景彦终是没有反对,一则,欣美人害死了玉美人的孩子,这是事实,二则,欣美人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三则,皇子寄养只能往高不能就低,合宫能担此责的只有玉美人和苏暮秋,而今苏暮秋既然主动提出了要给玉美人,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皇帝的沉默,让欣美人终是垂下眸来,这个孩子来得意外,却也来得及时,至少让她从禁足变成了静养,而皇子就算是抱去玉安宫暂养,等她身子好了,想再要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厢苏暮秋打点好一切,便转过身向朱景彦福了福,“臣妾告退。” 朱景彦没应声,既未同意,也未挽留。但苏暮秋只当他是默认,随即头也未抬,转身而离,何菱和青竹跟在身后,谢宝林礼了礼身,便带着小皇子回玉安宫,陈御女匆匆一礼后也是离了,其他人也都告安后各自归去。 幽静的御花园让整个夜色都显得有些冷清,苏暮秋唇角的笑意从未退去,却已渐渐僵却。 何菱终是不忍,“小主为何不向皇上解释?”苏暮秋的所作所为何菱都看在眼里,那催生药与苏暮秋无关,这一点何菱很清楚。 苏暮秋声音微浅,微不可闻的一叹,“解不解释又有何区别。”她如今和玉美人已是一线,玉美人的丧子之仇,恐怕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排解,虽说催生药不在苏暮秋的计划之内,但是她也无从去责怪玉美人,因果报应,这是欣美人欠玉美人的。 何况,皇帝问也未问查也未查,便已坐实了她的罪名,他认为是她做的,她解释又有何用?一个棋子,何来的资格去奢求什么信任、爱情?如今他只是瞪了她一眼而没有追究,约莫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他给她最大的恩赐了。 夜风寒凉,吹得苏暮秋瑟瑟发抖,不知是这宫里本来就这般人少,还是唯独今夜这般宁静,静得让她只觉的蚀骨生疼。途径宸清宫时,苏暮秋脚步微顿,这个她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清芷榭和永寿宫都离宸清宫近,可方向却是刚好相反,皇帝不来,她亦不往,如此也好…… 苏暮秋微见的一声轻叹,“你们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走走。” “小主……”何菱不放心的语着,却还未言罢便已被苏暮秋打断,“放心吧,现在合宫的精力都放在清芷榭呢,这宫里又有那诸多侍卫巡逻,没事的。” 青竹迟疑着,终是语道,“小主可千万不能再投湖了。” 苏暮秋闻声不禁失笑,青竹虽说得直白生硬,却也还是带着几分不安挂心,苏暮秋若见一笑,“放心吧,我没事。” 苏暮秋一再坚持,二人也只好暂且先回永寿宫去了,而苏暮秋则停留在宸清宫同往永寿宫的路边亭上。 苏暮秋落座于冰冷的石凳,身子一颤,却是强忍了下来,一手支头看着这月朗星稀下的皇宫,入宫这般久,她还从未这样看过夜景,不知道原来皇宫也会有这么暗的时候,不知道皇宫冷起来是这样的渗人。 苏暮秋只看了一会儿,便无力的趴在了石桌上,闭上沉重的双眸,不断深吸着试图抚平心头的悸动,可她越是深吸,那窒息的痛楚就越是清晰,堵在她胸口,堵在她心头,终是化作一行清泪无声而流。 她想起她入宫的初衷,她分明记得和他约好要出宫去,可后来她却成了她的妃子,有了夫妻之实,她原想就在宫里孤独一生,可老嬷嬷的一席话叫她没了方寸,她想陪着他完成大业,恕罪也好,弥补也好,这就是她后来的信念。#~&妙*筆\*閣?@ 在那些他批折子她看小册的平凡日子里,在他频繁宿在永寿宫的那些时光,在他心血来潮为她绾青丝的时候,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可如今她才知,爱之一字,多么荒谬?她作为一个棋子,作为皇帝诸多妃子中的一个,居然还会奢求一个情字?而今才知,终究不过是她的痴念,皇帝佳丽无数,不会独爱于她,她只是一颗棋子,他又怎会对她有情? 她是他的妃,他是她的夫,可这一切,却与情爱无关,苏暮秋想笑,却酸了眉角,泪落无声。 却是时,身上被轻轻覆上了什么,温热的气息袭来,带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墨香。苏暮秋转头,却只见得一抹黑衣闪过,隐入了夜色中。虽只一瞬,可那背影却叫苏暮秋微见一滞,复而却是垂下了眸,黯然带着自嘲的低笑,“这次,也是皇上让你来的吗?” 这个身影,与当初祭天别院时冲入房中救她的,是同一个,这让她不禁想到那夜他让她去服侍,她托着他打盹的头直至手酸,可原来,他不过是利用她去引来睿王的刺杀罢了。 寂静的夜月无声,黑衣人没有回答,就好似不曾来过一般,直至苏暮秋听得亭上瓦片轻响,知道他并未远走,微弯了眉梢,若有若无的一笑。 月华明朗,一黑色劲装坐在亭檐上,只以一根黑色发带挽起的头发,随着夜风微微轻扬,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却掩不住他眼底的伤,可他终究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须臾,仰起头,任由月华洒在自己脸上,似乎这般就能温暖些一般。 亭中石凳上,苏暮秋紧了紧那披风,“上回祭天别院,是你救了我?” 第84章 心已成灰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亭中石凳上,苏暮秋紧了紧那披风,“上回祭天别院,是你救了我?” “……”风过无声,无人应答(血色凤冠84章)。 “如果是,你就敲一次瓦片,如果不是,便敲两次。” 依旧是如死寂一般的宁静,就在苏暮秋要放弃之时,亭顶上传来一声脆响。 苏暮秋微见挑眉,却复而又垂了下来,“你是皇上派来的?” 依旧是沉默了须臾,苏暮秋听得了两声脆响,柳眉不禁轻蹙,“难道是朱清渊派你来的?” ‘叮叮’两声脆响,毫无迟疑。 苏暮秋松了心弦,却是惑眉不减,“那你是谁派来的?” “……”沉默,就好似他已经走了一般。 苏暮秋失笑,“我忘了,你不说话。”否则也不会只和她玩这种是否游戏了,也许,他是个哑巴。 “……” 苏暮秋再度趴在石桌上,看着挂在树梢的明月,亭檐上,那抹黑衣亦是仰头看着天边,有些人,就如夜里的月光,朦胧微弱却让你倍感温暖,而有些人则是太阳,光芒万丈却灼你身心。可偏偏,我们都飞蛾扑火般仰望着自己的太阳,时常忘记去回眸那温和的月光。 沉默的亭中,时光如沙,细密溜走,苏暮秋被风吹干的泪痕有些涩疼,她揉了揉眼,却是无力勾唇,“你是偶然经过,还是看到我的落魄所以停留了?偶然便只点一次。” ‘叮叮’不是偶然,而是一直在你身边。 苏暮秋若见苦笑,“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叮叮”不是笑话,而是心痛。 “我想也是,”苏暮秋莫名仰起头,任由那泪水没入发中,笑道,“不论如何,谢谢了。”今夜,她是孤独的,偌大的皇宫,谁都那样的情有可原。如果是今夜以前,她或许会抱怨几句,凭什么独独对她不公,而今她却是有些明白了,只因其他人是后妃,而她,只是棋子。后妃尚可撒娇争宠,棋子,只能默默接受利用,不可奢求,不可黯然。 亭檐上,那人一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修长的手指自然轻垂,月华透过指缝落在瓦上,留下几个孤零零的指印,风过无痕,扬起他额前墨发,眸如夜月,深邃而明亮,却带着蚀骨的伤,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永生难忘。 可他终是选择高高坐在亭檐上,不给任何人看透他的心境。亭中,苏暮秋突然侧了侧首,“有酒吗?” 亭顶沉默须臾,一声脆响。 苏暮秋眉角微弯,“给我喝一口。” “……” 苏暮秋见他沉默,却是挑眉一笑,“你放心,我是千杯不醉,何况这离永寿宫只有几步路,我没事的。”她明明是笑着,可为何眼眶却酸涩的什么也看不清。 “……”亭檐上依旧只是沉默,他从怀中取出那一只小瓶,不过巴掌大小,却足矣醉倒三四人,这可是北戍进献来的,御供。 “你放心,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告诉别人是你给的酒,何况我又没见过你,你怕什么?” “……”怕?他从不知怕是什么,或许他曾经怕过,但却已经被他忘了,因为那种恐惧带来的锥心痛楚,已经被一次次的烈酒所掩盖了。 苏暮秋见他依旧不应,却是急了眼,“别以为我爬不上去,你要不给我,我就要爬上去抢了!” “……”他若见挑眉,唇角露出一抹清浅而自然的笑,柔如月华,暖如朝阳,他笑,她没喝就醉了。 可苏暮秋却并没有说说了事,而是抱住亭柱双腿一夹便想往上爬,可圆滑的亭柱根本就不肯给她一分薄面,挣扎许久,她也依旧未能上去一寸。 而亭瓦终是又闻脆响,一阵风过,他出现在亭中,将瓶子搁在桌上,一瞬,他又回到了亭檐上。 苏暮秋看着他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却是失笑,走至桌前落座,似喃喃自语,“你便这般怕我?” 亭上,他无意识的勾唇,或许,这是她今晚说得最对的一次。 但她并未深究他的沉默,只是开了瓶塞,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紧随着便闻得一股幽香,悠远绵长,苏暮秋微勾笑唇,“好酒!”言罢便举起瓶子喝了一口,却呛得紧蹙了眉头,“就是太烈了些。” 亭上,他墨色的眸中带着几许温柔,适才给她之前,他就已经将那瓶中大半喝了,可他却毫无感觉,如饮白水一般。 亭中,苏暮秋再次举起瓶子咬牙喝着,腹中那好似火烧一般,让她顷刻间额汗密布。 听着她继续喝酒的声音,他笑意难再,这酒有多烈他最清楚,所以他明白,要用这么烈的酒去掩盖的痛,有多深。 他以为她只是突发兴致,尝一口就会放弃,可他没想过,她会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酒,甚至于还打了一个嗝。宴上她便没怎么吃过东西,如今这烈酒一下肚,她只觉得有股火从肚子一下烧上了脑门,月亮摇摇晃晃变成了四五个,星星多得漫天都是。 听得瓷瓶倒地的声音,知道她定是已经醉倒了,他失笑垂眸,翻身下了亭子,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拿过披风将她裹好,而后毫不费力的将她拦腰抱起,朝着永寿宫走去。 迷蒙中,苏暮秋感觉到有人在抱着自己,紧皱眉头强打精神想要看清是谁,可逆着月光,她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面容,亲切而温柔。 永寿宫,青竹和何菱等了许久见苏暮秋还没回来,便打算出门去寻,可却就在宫门口,便见得苏暮秋已经睡倒在石狮旁。浓烈的酒气让二人都是皱眉,忙将苏暮秋扶进了屋去。何菱回望了一眼那寂静的夜色,似乎除了微风,再无其他。 而自苏暮秋被扶进屋后,一袭黑衣从树后走出,手中拿着适才给苏暮秋的披风,眸色微沉。 永寿宫,朝晖夕落,睡了一天一夜的苏暮秋终是醒来,彼时青竹何菱都守在榻旁,青竹见苏暮秋仍是不醒,便打算去请刘太医,却被何菱拦了下来,欣美人刚刚生产,苏暮秋便酒醉一夜不醒,传了出去还如何得了,何况看苏暮秋这醉酒情状,约莫还是喝了那北戍的贡酒,据说那酒醇厚无比,睡个一日两夜的不算稀奇。血色凤冠妙筆閣 又过了许久,苏暮秋终是醒了,却只觉得头痛欲裂,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连声音也见得干涩了许多,“水……” 苏暮秋的一声低语,让房中两人终是一震,何菱忙倒好温水给苏暮秋递去,青竹则去了小厨房端那早已备下的羹汤。 苏暮秋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水,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被何菱扶着坐靠着床沿,苏暮秋看了一眼天色,“天还没亮?我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不是天还没亮,是您从天亮又睡到了天黑。”何菱替她掖好被角,将茶盏搁在了一边,复而看向苏暮秋,“奴婢知道小主心里难受,可花无百日红,这宫里本来就是悲喜无常,小主要是当真受不住,左不过大哭一场,何苦醉成这样,平白伤了自个身子多不值当?” 苏暮秋知道定会被她教育一顿,却是微微垂了长睫,“我明白,日后不会了。”她如今是大悟了,在这宫里,是没有情爱的,谁足够无情,谁才会赢。 何菱见她神色黯然,也不好再多说。 便听得苏暮秋微嗟了笑,“那我睡了这一天,可有什么人来过永寿宫?” 第85章 拱手让权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便听得苏暮秋微嗟了笑,“那我睡了这一天,可有什么人来过永寿宫?” 何菱见她这刚醒便惦记着琐事,心中不忍,可偏偏又有不少麻烦上门,何菱若见无奈,叹息道,“早些时候陈御女来过,说是有些话想和小主说,奴婢以小主您昨夜受凉为由屏退了,午后不久,谢宝林也来了,说是听说小主身子不适特来探望,但奴婢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约莫是怕小主您和她计算昨夜的事情,奴婢便答应等小主好些了便通知于她(血色凤冠85章)。” 苏暮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轻微的话语声带着几分虚弱,“还有呢?” 何菱见她继续问,诧异了一刻,怀疑苏暮秋是不是根本没睡,但最终只是了然垂眸,“宸清宫来人了,说是皇上给皇长子列了几个名字,让小主仔细选上一选,尽快送去尚宫局记册颁布。” 苏暮秋长睫微不可见的轻颤,复而只是一笑,“我自个的孩子怎么取名还没主意呢,如何能替别人取,何况,这些事自然是该交由皇长子的生母去做才是……” “如今小主掌管凤印,这些事小主躲不开的。” “凤印乃是六宫主事,搁在一个皇上不信的人手里,只怕皇上睡得也不安稳,”苏暮秋笑得清浅,“送去清芷榭吧,她毕竟为皇上诞下了龙子,皇上不嘉奖一番说不过去,还不如我把这凤印主动送过去,也算了结皇上一桩心事。” “……”何菱微见惑眉,苏暮秋说得太过云淡风轻,似乎对凤印毫不在乎。 事实上苏暮秋的确不在乎这劳什子凤印,这宫里,最重要的还是帝心,帝心所在才是六宫中心所在,如今皇帝的心在清芷榭,她留着一个空印有什么用,何况送去了凤印,欣美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求皇帝要回孩子了,毕竟她是戴罪之身,由皇子带来的恩宠,只能有一不能有二。 苏暮秋既然开口了,何菱也只好照办,只是临末若见迟疑道,“昨晚推陈御女入水的侍婢来了,小主可要见见?” 苏暮秋柳眉微颦,“不必了,你让她放心吧,昨夜过后凤仙花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只要她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追究。” “是。”何菱应了声,出门转告了苏暮秋的话后,便往宸清宫去了。 那厢青竹奉了羹汤入屋,苏暮秋便用了一些,终了方问道,“昨个事情繁杂,也没顾得上苏泽,你后来可曾见过他了?” “奴婢问过雪茉了,当时皇上下旨让他们各自回去更衣,雪茉回了永寿宫,侍郎大人则是直接出宫回府了。” 苏暮秋柳眉微颦,只是无意识的轻应了一声,“哦……”苏泽竟是一早就回去了吗?那昨夜的黑衣人到底是谁?虽说换了衣物,可那脸庞轮廓和苏泽却是有些神似的,苏暮秋揉了揉吃痛的额头,也许是喝醉酒看错了罢…… 不过,入水救雪茉的是苏泽而非睿王,这倒是叫苏暮秋有些意外了,皇帝曾说过苏泽从不把任何人的性命看在眼里,包括他自己的,既然是如此冷漠,为何还会跳水救人? 细说起来,他竟然会在清芷榭守着,就已经叫苏暮秋有些意外了。复而却是舒心展眉,那个看似无情的兄长,对她这个妹妹似乎也并非冷血。 苏暮秋笑得微浅,却只一瞬,陈御女和谢宝林都是有事才会来找她,避而不见也非解决事情的法子,“明日,请陈御女和谢宝林来永寿宫吧,我有些事要和她们说道说道。” “是……” 宸清宫,何菱拿着凤印到了礼于堂下,“奴婢参见皇上。” 朱景彦提笔的手微顿,“何事?” 何菱双手托起凤印,低头含眸,“苏美人有意将凤印交给欣美人,特命奴婢前来请旨。” 朱景彦微挑眉梢,若见不悦凝眉,“她又想闹什么花样?” 何菱闻声含眸,“苏美人昨夜受了凉,今个睡了一整天,适才刚见清醒两分,听闻皇上要为小皇子取名,苏美人说皇子之名还是由其生母来定比较妥当,且欣美人诞下皇子有功,虽功过不可相抵,但也是得嘉奖一二的,是以特将凤印献上,以褒其功。” 朱景彦若见凝眉,今早各宫都将贺礼送去了清芷榭,唯独永寿宫没有动静,他原以为她是吃醋闹脾气,却不想是入了病,如今正是他不知该对欣美人是惩是奖之际,此时送上凤印,倒也算是解了他一桩心事。终是挥了挥手,“搁着吧。” 何菱应声上前将凤印搁置妥当,复而退回堂中,迟疑道,“奴婢斗胆多说一句,奴婢从宸清宫前往永寿宫服侍已有些时候,苏美人的品性奴婢看在眼里,且苏美人做事也从不避讳奴婢,催生药一事,着实与苏美人无关。” 朱景彦剑眉微凝,却是狠狠搁下朱笔,“呵,这才半年光景,你们竟就已认了她做主人?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何菱闻声一颤,却也随即会意过来,皇帝这不仅是在说她,也是气邵华未事先禀报于他,何菱俯身沉沉叩首,待得起身时方道,“当年若非皇上相救,奴婢早已死于仁圣太后杖下,奴婢这条命是皇上救的,此生也只会忠于皇上一人,而今乃是秉承忠君之心坦言以告。” “……” “苏美人于宫中半年,无欲无求不争不夺,几番受人陷害也从未抱怨,一切以皇上之命为尊,而今欣美人勾结王掌事探听帝言,实为大逆不道,苏美人受皇上之托引蛇出洞,乃是一片忠心。苏美人病榻惊坐,念及皇上为欣美人一事烦心,特地送来凤印为皇上解忧,其心上所想所念,皆为皇上。” “……” “奴婢与邵大人之所以帮助苏美人,乃是因为知道她是一心为了皇上,但凡她对皇上有丝毫异心,奴婢也绝不会替她多说半个字,”何菱复又叩首,“奴婢忠君之心天地可鉴,望皇上明察。”{nbsp;iaobigo最新章节 朱景彦薄唇紧抿,眸中深邃一片喜怒不明,他何尝不知苏暮秋也是为他,可当看见她将人一步步逼入隘口,他却并未觉得有多欣赏,甚至于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她,但事实上这样的她又正是他所需要的,心里这种反复矛盾,让他难以安生。 看着堂中那匍匐跪礼的何菱,朱景彦终是抿了抿唇,“起来吧,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却只字不提苏暮秋一事。 何菱心下微安,应声而起,“谢皇上。” 朱景彦垂眸看着面前折子,却一个字也未读进,只是轻语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翌日,永寿宫,谢宝林和陈御女一同步入屋中,彼时苏暮秋已然命人备好了茶点候着,见二人入屋,苏暮秋若见浅笑,“坐吧。” 两人也不客气,便是应声坐了,只是那脸上神情都有些不宁。苏暮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沉默了须臾,终是谢宝林先语道,“听说姐姐将凤印送给了清芷榭那位?” 第86章 恩威并济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两人也不客气,便是应声坐了,只是那脸上神情都有些不宁(血色凤冠86章)。苏暮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沉默了须臾,终是谢宝林先语道,“听说姐姐将凤印送给了清芷榭那位?” 这谢宝林昨个以前还和欣美人言行一致,而今却与苏暮秋道起姐妹来,不过苏暮秋早有预料,便只是一笑,“是呢。” “姐姐这是作甚,那凤印可是代表着六宫职权,姐姐如何甘心就这般拱手相让?!”谢宝林很是费解,朱唇微抿。 “再大的权利,也弥补不了骨肉分离的痛苦,”苏暮秋只是微浅勾唇,“她诞下皇长子,不论如何都是会受到嘉奖的,或是凤印,或是晋封,或是龙子,如今宫中美人之上空缺,若她晋封,便是这后宫之首,一言即令;若是让她抱回龙子,咱们昨个的一番委屈岂不白受?凤印再大,越不过位阶去,说到底,敌不过一句名不正言不顺。” 一如苏暮秋自己,虽是掌了凤印,可该受的委屈还是一分没落下。何况,凤印只是有事时压人一头,可位阶却是无时无刻不压着底下人。 谢宝林依旧有些不愿,“可惜这次皇上并未处罚她,只是把那顶罪的汀兰给处死了,宸清宫那王掌事也被发落了去,”谢宝林话音稍顿,复而却是微见挑眉浅笑,“不过,这次早产已经伤了她的身子,太医说,以后是不能再孕的了。” 苏暮秋闻声微滞,这倒是她不知道的,那厢谢宝林微挑眉梢笑着,“姐姐当真好手段,谅她日后也不敢再与姐姐过不去了。” 苏暮秋却是失笑,以欣美人的心性,日后只怕会对付得更恨。“玉美人那厢如何?” “还能如何,那小皇子身子底弱,没日没夜的哭,也亏得玉美人耐性好,要换做是我,早就送还给清芷榭去了。” 苏暮秋却是无奈,不是玉美人耐性好,只因这事被就是她自个捅出来的,如今自然只好受着,“你回去转告玉美人,小皇子未足月便出生,身子虚,得好生照顾,万一有个好歹,皇上难免要伤心一阵子。”也只是一阵子罢了,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厢谢宝林应了声,若有所指的浅笑着,“姐姐的意思妹妹明白,妹妹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苏暮秋知道她也并非榆木,便只是浅笑未语,苏暮秋这话便是要告诉玉美人,养得活便尽力养,养不活也不是她的错。其实说透了,也是给玉美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她当真恨欣美人入骨,这孩子养不活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若如此,她难免让朱景彦失望了。 玉美人到底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对孩子应该是很喜欢的,可那孩子偏偏又是夺了她孩子之人所生,所以究竟玉美人会如何选择,苏暮秋也猜不到,只是这终究是欣美人与玉美人之间的恩怨,她无意也无心干涉。 沉默须臾,苏暮秋方又语道,“这宫里姐妹多,日后会更多,有些事过去便过去了,总记在心里不放也是徒劳,反而败了姐妹情谊,凤仙花的事算是翻过页去了,不论实情如何,都不准再计较,玉美人那厢我会与她说,你们两个也别总惦记着这些个旧事,左右不过是被人作了刀使,谁都不是有心的。” 谢宝林听她这一说,心里方安了下去,之前陈御女将凤仙花一事抖露了出来,她就一直担心这话会传到玉美人那里,所以才着急着要见苏暮秋,想让她出面解决了去,如今得了苏暮秋承诺,她自是眉眼俱笑,“姐姐明察秋毫。” 苏暮秋自是也没把她这阿谀的话当真,便依旧笑得浅淡,复又看向陈御女,“当初春凝引我与睿王私会一事,是你做的对吧?” 陈御女心弦一紧,十指紧扣却只是低头不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暮秋声色平常,“也知道你因怕我追究此事,所以才处处受制于人。” 苏暮秋话音刚落,谢宝林便是脸色一僵,当初她便是以向苏暮秋告发此事为筹,让看见埋凤仙花的陈御女三缄其口的,连这次的生辰宴,也是谢宝林威胁陈御女,说苏暮秋早就知道了此事,定不会放过她,陈御女这才狠下心,彻底站出来伤害苏暮秋。 这厢谢宝林的那些个主意被苏暮秋这云淡风轻的一语点破,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却是探向一旁陈御女。 陈御女见苏暮秋果然早就之情,却是微见一叹,“经过昨个那件事,我算是看透了,这宫里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如落入了沼泽,再也无法起身,如今我已破了面像,皇上又不喜欢我,在这宫里也没了什么盼头,今日来,就是想向姐姐坦白此事,不求姐姐宽恕,只求心中无愧罢了。”说白了,皇帝她是靠不上了,欣美人那她也不愿再去,要想在这宫里继续生活,便只有苏暮秋这条路了。 苏暮秋长叹一声,“我一早便提醒过你,提防身边有小人挑拨,只怪你心太软,分明知道那瑶环不妥也没贬了她去,之前六月六的晚宴,瑶环乃是受欣美人之命陷害于我,却凭白把你扯了进来替她挡罪害你受苦,那时你就该知瑶环并非你的人,自然当初那所谓诬我私会,也是有人成心算计你我,我一早便于你说得明明白白,可你偏偏就是不开悟。” 陈御女听得心里发酸,抬眸看向苏暮秋,却是唇未启而泪已流,终只是唤了一声,“姐姐……” 苏暮秋见状只是无奈,“罢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现在提起也是无益,现在靖安边境不宁,皇上忧心国事已是辛劳,我们能做的只有都安安分分的过着,让皇上省心些。”苏暮秋话音微顿,复而沉了几分,“若谁还不肯善罢甘休惹是生非的,我也不嫌再费些心力,只怕她没有欣美人肚子里的那块肉,也就没有能以功抵过的本事。” 陈御女闻声连忙低头,“是……” 谢宝林则是讨好一笑,“姐姐放心吧,妹妹省得的。”血色凤冠:aobige. 苏暮秋见把话说透了,便也没了与她们继续絮叨的心思,终是勾了勾唇,“眼下日头凉爽,你们也别总窝在屋子里,如今姐妹不多,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等明年宫里再进了人,可就不定有这闲情逸致了。”眼下能认识的便好好相处,新进的还不定是个什么脾性,虽说拉帮结派算不上什么好事,但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的。 苏暮秋说得云淡风轻,陈谢二人都是相视一眼,复而垂下眸去,“是……” 待得两人离开了永寿宫,苏暮秋倚着坐榻一手支头,何菱递了杯热茶,“小主当真舍得?” 苏暮秋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凤印,接过热茶,嗟了一口,说那么大半天她也乏了,终只是微弱清风一语,“这宫里,就没我舍不得的。”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约莫只有那人是她舍不得的,可从未得到,又何谈不舍?这场一厢情愿的感情,是时候停止了,心门已闭,不再开。 何菱听得此语,只觉有些酸涩难言。 苏暮秋长睫微垂了两分,墨色的眸中黯淡无光,唯独若有若无勾起的唇角坚持着那分倔强。 翌日清早,刚下朝的朱景彦径直奔来了永寿宫,彼时苏暮秋刚用完膳,正准备让人出宫再买几本小册游记回来,听得院中疾步匆匆,苏暮秋目及那抹明黄,心狠狠的抽痛一瞬,便只是嗟了浅笑礼身,“臣妾参见皇上。” 第87章 初心不再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对上她若有若无的笑颜,却是微见一滞,原本以为前夜里的事情定会让苏暮秋再闹上好几天的别扭,却不料此刻见到的,是那般若无其事的淡然神情(血色凤冠87章)。但迟疑仅仅一瞬,朱景彦大步未停,走上前去,“听说你受了凉,现在可好些了?” 苏暮秋心头一窒,酸涩弥漫,袖中十指紧扣,只是强作镇定告诉自己这不是关怀,而是棋手对棋子的虚情寒暄,便是一笑,“皇上放心,但凡皇上用得上臣妾的地方,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惜?”生无所恋便是如此罢? 朱景彦听得她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觉得胸口像肚了块大石头,他倒宁可她再如以前那样发上一通脾气,如今她显得如此贤惠开明,却让他有些不能安心,薄唇微抿,入座而定,终是语道,“北戍开战了。” 苏暮秋本是在为他倒茶,闻声手指微滞,只一瞬便已恢复自然,“皇上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大半年,如今北戍果然来袭,皇上便可名正言顺的举兵攻打北戍了。” “今日早朝,朕已命苏泽带领十万先遣军赶至疆城,朕和二十万精锐准备于三日后出发。” “听说北戍兵强马壮,只三十万大军可否致胜?” “朕留了二十万援军交由苏太傅带领,以备随时调遣。”朱景彦眸色沉邃,“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若有可能,朕希望能以最小的牺牲去夺得胜利。” 苏暮秋微见颔首,“战事虽然要紧,但此次御驾亲征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龙体,此间天气已经转凉,疆城于北寒气更重,军营环境恶劣,皇上切莫太过操劳,以免伤了身子。” 朱景彦闻声剑眉微沉,听苏暮秋这语气,似乎是不打算与他同去了,迟疑见凝眉道,“这些话未免说得太早了,别忘了,这次你也要去。” 苏暮秋惑然抬眸,若见有些不置信,“皇上还愿意带我同去?”他不是不信她吗?他不是厌恶她吗?他既然不曾喜欢过她,又何必带她在身边,倒不如带个他自个喜欢的贴身照顾着。 朱景彦听得她这反问,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朕金口玉言,答应要带你去,自然不会反悔。” 那厢苏暮秋却并未释然,只是扯了扯唇角,垂下的眸中愈发黯淡,“苏太傅留守京师,难怪皇上会带我随军。” 说到底,她只是他用来确保苏太傅的一颗棋子,而她,当初竟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因为他爱她,舍不得与她分离,愿意和她生死与共。可经过欣美人早产一事,她如今已经不会再迷失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看透了她对朱景彦而言的意义。 苏暮秋只是笑着,抬眸笑眼微眯,“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朱景彦对上她的笑脸,却只觉得心口有些闷痛,他知道她素来聪敏,但这一次他带她出征,除了苏太傅之故,还有便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安心,御驾亲征的风险他不是不知,可他并不害怕,带上苏暮秋这一想法,是在他将京师交给苏太傅之前便已决定的,不受任何事情影响,包括欣美人的事,只因他下意识的觉得,有她在,他很安心。 苏暮秋似并未看出他的异色,只是礼仪的笑着,“离出发只有三天,皇上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若有臣妾能做的,皇上大可直说,虽说现下我已不管宫中事务,但凡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不会拒绝。” 朱景彦闻声只是敛眸,沉默须臾方道,“这次出征,朕打算轻车简从,以免延误战机,但你也说了,疆城气候寒凉,你身子本就不好,多带些厚实的衣裳,随军不比宫中,你多带几个贴心的人在身边,能稍微好过些。” 苏暮秋长睫微颤,却只是笑意不减,“皇上放心,在皇上恩准之前,臣妾一定不会倒下。”他要用她来维系苏太傅的忠心,那她便是爬,也会爬回京师来,不让他费心。只是这一切却并非为爱,而是为了恕那曾经的罪过。 朱景彦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同,以前她笑也好怒也好,都是坦白直接的,可如今,她分明笑着,他却似看不清她的神色般,他和她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千沟万壑,朱景彦心里闷得烦躁不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暮秋笑意不减,只是轻描淡写的语着,“皇上用膳了吗?” 朱景彦抿了抿唇,“早上军情来得紧急,还未顾得上。” 苏暮秋便唤了何菱入屋,将朱景彦喜欢的食膳都吩咐下去,朱景彦听着她一样不差的安排下他喜欢的饭菜,剑眉微见柔和几分,终是语道,“催生药一事,朕知道与你无关。” 苏暮秋眸色见沉,事到如今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依旧只是笑着,“欣美人早产确实是臣妾的过错。”就算没有催生药,欣美人被贬黜禁足,早产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玉美人的那一剂药让这一切来得更快了而已。 朱景彦见她认下了错,终是迟疑道,“此事朕也有份,你不必自责。” “皇上多虑了,臣妾自认问心无愧。”苏暮秋语气轻渺,仿佛微风一吹便会消散。小皇子虽然无辜,但对于欣美人,她问心无愧,自入宫一来,欣美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让她心生怜悯。-?#~?妙?笔?阁@?@@+ 朱景彦见她如此坦然,心里把不准她是心有怨气还是说此事真的是她所为,便只是抿唇不应。 苏暮秋微微一笑,也是不语,只待得膳食备好,苏暮秋便坐至一旁为朱景彦布菜,其间始终面色如常,柔和浅笑。如此的贤良温柔的苏暮秋,却让朱景彦如坐针毡,用完膳未久便回了。 待送走了朱景彦,何菱面色有些为难,“皇上其实还是关心小主的。” 苏暮秋唇角斜勾,“我知道。”他如今还未夺回朝政,苏家对他而言不可或缺,所以他当然是关心她的,毕竟,若她死了,苏太傅也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送入宫的。 苏暮秋虽是应了,可何菱的心却依旧难安,终只是一声长叹罢了。 翌日一早,尚宫局便送来了不少御寒衣物,还有些便携的器具用品,苏暮秋不问也知道是朱景彦吩咐的,如今凤印在清芷榭,欣美人是顾不上给她安排这些的,可她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再看不出一丝欣喜。 何菱一面吩咐人接过物什,一面浅笑看着苏暮秋,“听说这是昨个皇上下旨让特意为小主赶制的呢。” 第88章 物是人非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何菱一面吩咐人接过物什,一面浅笑看着苏暮秋,“听说这是昨个皇上下旨让特意为小主赶制的呢(血色凤冠88章)。” 苏暮秋略看了一眼,递给青竹一个眼神,青竹会意回屋取了一囊碎银,苏暮秋接过锦袋,亲自递给了为首的差使,“尚宫局准备皇上御用之物已是十分繁忙,这厢还为本宫备了许多物什,委实辛苦,这些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还望不弃。” “不敢不敢。”那差使伸出手故作拒绝,但被苏暮秋执意塞在手中,终是一副盛情难却的收下了,不免赔了笑,“这些都是尚宫局分内之事,何况苏美人与尚宫局素来亲厚,能为苏美人准备行装,乃是奴婢们的福气。” 苏暮秋打压欣美人一事合宫传得沸沸扬扬,这次若非欣美人命大生下了小皇子,这后宫恐怕就是这苏美人的天下了,其手段虽被众人不耻,但却也让她们心生了畏惧,也知苏美人根本不是传闻中那奴婢都能欺负的软性子,是以差使虽见苏暮秋亲自送礼,却也不敢有一丝自得神色,只是恭顺讨好的笑着。 见得那恭顺之中的疏离,苏暮秋眸色微沉了两分,若有可能,她也不想成为狠毒的人,可如今却觉得让她们畏惧着也是好的,总不至于谁都敢再打她的主意,那厢苏暮秋神情始终淡淡的,嘱咐青竹送了差使回去。 何菱则扶了苏暮秋回房里,“小主今儿是怎么了?以前便是后妃有喜事,也未见您如此郑重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只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苏暮秋语气清冷,“虽说我也期着靠这么些碎银子就拉拢谁,但打赏总必没有的好。” 何菱若见浅笑,“小主如今做事愈发稳重了。” 苏暮秋眸色始终如那深潭,不见一丝起伏,“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去操心,等哪天你走了,我也得继续过不是?” “小主……”何菱面色微僵,“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惹小主生气了?” “你很好,”苏暮秋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正因为你好,若是在永寿宫呆一辈子,倒是辜负了。”如今苏暮秋对于朱景彦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把何菱放在永寿宫,等什么时候她没了价值,何菱自然也是不会久留的,所以于苏暮秋而言,何菱是迟早要回宸清宫的人。 “奴婢愿意一生服侍小主,只求小主不要赶奴婢走!”何菱紧低着头,柳眉微颦。 苏暮秋见她那郑重模样,终是不忍,轻语,“我不过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别多心,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何菱到底是朱景彦的人,苏暮秋虽对何菱没有避讳之心,但却也注定生不出那情真意切的主仆谊。 那厢何菱也知道苏暮秋并非对她生了厌弃,只是心里发酸,“小主也莫再与皇上置气,且看今日送来这许多物什,也能看出皇上还是体贴小主的。” 苏暮秋长睫微掩,只是回眸看着手中书卷,“前线军情紧急,我身子本就不好,若是途中入了病延误了军情,皇上只怕会更加劳心。” 何菱闻声无奈,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便知听得苏暮秋低语道,“军营无趣,把那些个游记小传都带上吧,旁的器皿能省则省,皇上尚且轻装简从,我们也别太铺张,一切从简就是。” 何菱微见一滞,“那适才尚宫局送来的这些个东西?” “留在宫里吧,出门在外,食膳茶水衣物器皿够用就是,多了反而累赘。” “可这些都是皇上让人特意赶制的……” “皇上只是需要我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至于辛苦与否,无关紧要。”苏暮秋斜勾唇角,似笑非笑,那如墨的眸中沉寂一片。 何菱还想再说些什么,青竹便已入了屋来,“小主,绿萝来了。” 苏暮秋眉峰微挑,唇角若见的几分笑意,“让她进来吧。” 那厢苏暮秋话音刚落,屋口的绿萝便闻声迈步而入,福身礼着,“奴婢给小主请安。” 苏暮秋扬了扬手召她近身来坐,“许久没见你了,过得可好?” 绿萝低埋着头,上前两步却并未落座,“小主贵人事忙,奴婢不敢贸然打扰。” 苏暮秋闻声若见的眸色一滞,笑意敛了几分,“怎么才几个月,便似与我生分了许多?” “奴婢不敢。”绿萝依旧是低着头,可眼底却有些酸涩的雾气朦胧,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相信欣美人说的那些,当初李月走后,是苏暮秋查出了李月的死因,还命人送李月回家乡安葬,对于绿萝而言,苏暮秋是她和李月的恩人。 苏暮秋见她面色复杂,一时间也是沉默,须臾终是一叹,“你可是也觉得我狠毒了些?” 绿萝愕然,抬眸间有些迷茫。血色凤冠妙筆閣 苏暮秋却是无奈,“有些事我不便与你细说,但我与欣美人之间,只有她对不起我,我不曾对不起她。” 绿萝垂了眼帘,“奴婢明白。”虽说主子们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不懂,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苏暮秋的品性,相信她不会平白去伤害任何人。心念及此,绿萝终是拿定了主意,抬眸看向苏暮秋,“奴婢听说小主要随皇上出征?” 苏暮秋明显见的她眼中似光亮了几分,虽不解其中缘由,却也是释然浅笑,点了点头,“怎么,你是为此事而来?” 绿萝抿了抿唇,迟疑道,“奴婢想和小主一起去,不知可否?” 苏暮秋惑眉微挑,未置一词。 “小主随军出征沿途多有不便,奴婢虽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做些粗活还是可以的。”绿萝垂眸语着,如果事情不像欣美人所说的那般,那她此行跟去服侍苏暮秋,也算是报答一二。如果李月之死真与苏泽有关,那此行便是她的绝命之旅,只因她的命乃是李月给的,自然,也不怕为李月而死。 苏暮秋见她若有所思,眉头微蹙,于情,她不愿怀疑绿萝,可于理,今日的绿萝和以前态度大有不同,而且出征不是什么香饽饽,她实在想不出绿萝要求着同去的理由,但绿萝既然提了,她也不好直接回绝,便只是道,“出征不比宫中,路途奔波不说,还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当真要同去?” 第89章 战事在即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见她若有所思,眉头微蹙,于情,她不愿怀疑绿萝,可于理,今日的绿萝和以前态度大有不同,而且出征不是什么香饽饽,她实在想不出绿萝要求着同去的理由,但绿萝既然提了,她也不好直接回绝,便只是道,“出征不比宫中,路途奔波不说,还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当真要同去?” 绿萝笑得黯然,“小主都不怕,奴婢贱命一条有何所惜?” 苏暮秋微见凝眉,却只是笑问,“可否说说你的理由?” 绿萝抿了抿唇,并不应声(血色凤冠89章)。 苏暮秋见状便只是柔和一笑,“若你当真不怕苦累,那便同去吧,离出发还有不到两日,你早些准备着就是。” 绿萝见她答应,终是呼了口气,又礼了礼身,“奴婢遵命。” 她这般恪守礼节,让苏暮秋微觉得几分不适应,但终是没有多说,绿萝心不在焉,没说几句便也就退下了。 苏暮秋望着绿萝颔首而离的背影,若有所思。 青竹随了苏暮秋的目光看了一眼,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惑问,“小主想什么呢?” “我是觉得,绿萝似乎拘谨了许多。”苏暮秋收回眸来,柳眉微颦。 “欣美人如今还在清芷榭躺着起不来身呢,如今宫里谁见了小主不都得拘上三分?”青竹说得轻松,不乏有几分得意。 前些日子因为欣美人之故,苏暮秋没少受宫里人白眼,只是她一向不在乎,但青竹对这些素来敏感,自然也没少受气,而今合宫就算有那不满的,也都只是低着头不敢声张,所以绿萝拘谨两分对青竹而言没什么不妥。 苏暮秋敛了心绪,似喃喃自语,“也许是我想多了罢。”这几日为了欣美人的事她没少费心思,疑心也愈发重了。 那厢何菱见她虽是低语着,但眉头却并未舒展,便应道,“若是小主不放心,左不过奴婢留意着就是,左右出征的就我们几个人,若是她有异心,自然也逃不过小主眼去,若是没有,多个人服侍小主,小主也能好些不是?” 苏暮秋闻言只是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做应,从心而言,她是不愿去怀疑自己身边人的,但她本能的不安也容不得她忽视,便只能期望一切都是她多想罢了。 出征的行程定了下来,苏太傅留守京师,但睿王却是随军出发的,彼时苏暮秋的马车紧跟在朱景彦龙驾之后,而睿王的车驾则被安排到了苏暮秋的马车之后,看着前头那随风忽扬的莲色窗纱,朱清渊斜倚榻上若有所思。 那日宫女告知他苏暮秋将受陷害,他望着后宫迟疑着,却被迎面走来的苏泽制止了,后来才知,原来那晚苏泽竟入了宫,这让朱清渊大为不解,他所得到的消息,是苏泽心爱之人被苏暮秋所害,兄妹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如今怎的似乎并非如此?当真是血浓于水吗? 那厢马车里坐着的苏暮秋看了一会子书,便觉疲乏得紧,索性支着头歇息去了,只留下青竹何菱绿萝三人沉默着。 却是未久,从后气喘吁吁跑来一个青衣小厮,便跑便对着格窗行礼,“奴才是睿王府的,我家王爷有样东西让奴才交给苏美人。” 彼时靠侧窗的乃是何菱,“小主已经歇息了,王爷若有事等一会儿入城后再说吧。” “小的乃是奉命行事,我家王爷说此物还请苏美人尽快过目的好。”那小厮边跑边说,很是费力。 那时苏暮秋虽是歇息,却也并未入眠,闻声朱唇微启,“收下吧。”睿王既然遣了人来,就算不是什么急事,也定是容得不她糊弄的,她若不收,苦的还是那小厮。殊不知朱清渊就是吃定了她这一点,才故意让人跑着去送信。 那厢何菱无奈只能将东西收了进来,苏暮秋瞥了一眼,却是微愁了眉头,何菱也是微滞,那物什她也认得,乃是苏暮秋的一根发簪,何菱将物什包好复而递给苏暮秋,“小主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苏暮秋接过发簪放入行囊,长睫无力轻垂,“是祸躲不过,大不了与他明说。”当初为了要挟朱清渊陪她演戏,她答应了告诉朱清渊他想知道的事情,且将彼时头上发簪作为证据交给了他,答应要将老嬷嬷临终遗言告诉给他。 何菱虽不知苏暮秋答应了什么,但却也知睿王会帮忙,定然不会只是好心而已,如今见得苏暮秋那为难神色,心里也是不安,“小主可得想好了,王爷心思深沉,奴婢怕小主受委屈。” “呵,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苏暮秋虽是笑着,柳眉微颦中依旧几分担忧,如今虽说兵权到了朱景彦手里,可朱清渊在将领之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就怕有那么些个榆木疙瘩,真以为是朱景彦杀父夺位的,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到底,朱清渊还是梗在朱景彦喉咙的一根刺,也是此次战役胜败攸关的一大关键。 老嬷嬷临终的那些话大多与朱清渊没什么干系,苏暮秋若是真坦白说了个彻底,约莫朱清渊也会觉得她没说实话,或者是当她愚弄了他,这两种不论是那个,都极有可能激怒朱清渊,而这并非苏暮秋所喜闻乐见的。 但朱清渊既然这次能遣小厮边跑边传东西,下次没准就敢在休息的时候直奔她来,与其躲着等到他做出更离谱的举动,还不如识趣的早些送上门去。最新章节^-^妙*筆閣 苏暮秋支着头闭目养神,想着如何解决这即将到来的麻烦。 好在大军日夜兼程赶路,朱清渊就算有心,也没那时间找上苏暮秋,如此赶了十来天,一行人终是到了靖安边境疆城,龙驾到时,所有的将领都前来迎接圣驾,可苏暮秋却并未见到苏泽。 朱景彦也是疑惑,问向那监军陈骁,“苏将军何在?” 陈骁面见薄怒,但于帝前不敢发作,只是颔首答道,“苏将军与微臣意见不合,自请选带一万兵马于城外操练,微臣已经命人通传苏将军前来,若是其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赶至。” 朱景彦闻言微见挑眉,不置一词,只大步迈入郡守府,苏暮秋紧随其后,视线若有若无的探了那那监军一眼,好一句快马加鞭,皇帝御驾来了,自然当分秒必争而至,可如果苏泽没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赶至,便成了故意拖延无视龙威,这才出军几天,便话里话外给苏泽扎钉子。 苏暮秋微颦柳眉,侧身间有意无意的看了其后的朱清渊一眼,对上他那唇边谑笑,苏暮秋心里便若见的几分沉凝,这陈骁乃是兵部所举,兵部又在朱清渊手中,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对上苏暮秋那沉眉一瞥,朱清渊只是轻谑浅笑,皇帝想收回兵权,哪有那么容易,如今虽借着御驾亲征的名头收回虎符,可说到底,这仗胜败与否还未可知,自然,皇帝这虎符能保管多久,也未成定数。 第90章 有约难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去了正院与众将领论事,苏暮秋在后院安顿下来,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彼时青竹与绿萝在为苏暮秋整理床铺,苏暮秋则与何菱坐于堂中候着,却是时,当初送来发簪的小厮躬身而入,“奴才参见苏美人(血色凤冠90章)。” 苏暮秋饮茶的手微见一滞,她原想着以朱清渊的性子多少还能拖延上几日,没成想那睿王也是个急性子,这才刚安顿下来,便已经让人来催了。苏暮秋只是面色平静,“怎么,你家王爷又有什么物什要给本宫?” “王爷说郡守府后院有处鲤池,想请苏美人前去观赏。” 苏暮秋眉峰微拧,他倒是大胆,竟然敢这么直接约她,但苏暮秋只是淡淡语道,“宫里各式鲤池本宫都已看过,这郡守府的又能有何稀奇,替本宫谢谢王爷好意,只是本宫赶了一天的路,疲乏得紧,还是不去了。” 那小厮始终紧低着头,“王爷说,平日里苏美人看的都是宫里的景致,如今难得出宫,要多看多赏才不辜负,也才不枉小主行囊里的那几本游记。” 苏暮秋微见凝眉,知道她爱看游记的人不多,能知道她此行还带了的,约莫只有永寿宫里的人了,好个朱清渊,倒是清楚她最忌讳什么,苏暮秋若见浅谑一笑,“既然王爷如此诚心,本宫再推辞反倒显得本宫无礼了,只是本宫乃是后妃,与王爷私自相处多有不妥,本宫不想因了本宫之错,无端牵连了王爷。” “我家王爷说了,前线战事吃紧皇上忧心不已,所以王爷特地请了皇上前往观看以宽帝心,只是怕到时候苏美人说起话来多有不便,所以特地让奴才来请苏美人早些过去,王爷请苏美人赏完鲤池后,还得和皇上商议战情,望苏美人勿要耽搁了时辰,延误战机。” “……”苏暮秋袖中十指微扣,朱清渊那句延误战机说的自然不是鲤池赏鱼那么一会子,而是在提醒苏暮秋,当初朱清渊之所以答应皇帝筹备战事,乃是受了苏暮秋一诺,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如果苏暮秋没有诚意,那他朱清渊也不怕干出点延误战机的事来。 拖延不成,苏暮秋只好应了,因着朱清渊说了他也请了皇帝,苏暮秋便连迟疑的心思也无,当下便提步去了,何菱自然也跟在其后。 后院,苏暮秋到时,朱清渊负手站在一方小池塘边,此间夕阳余晖已尽,天色将暗未暗,依稀见得池中有那么七八条小鲤鱼游着。听得脚步声至,朱清渊抬眸一笑,“苏美人可还安好?” 苏暮秋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笑容,柳眉微颦,他专程命人送来发簪,明摆着就不打算让她安生休息,如今一问,多少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苏暮秋呵笑低语,“不劳王爷费心。” 朱清渊见得她眼底一二分的怨怪,却也不恼,只是笑着,“本王听说苏美人在大皇子出生那晚入了病,还以为这次苏美人不会随驾出宫,没想到苏美人对皇上当真如此情深。” 苏暮秋闻声心里窒得生疼,却是笑勾了唇,“王爷不是该在前院与众将议事吗?” “本王闲人一个,既无兵职也无文阶,皇上和苏将军议事,本王只好到后院来看看景致了。”朱清渊说得戏谑,全然没有被忽视的失落,相反,还有着几分自得之意。 苏暮秋看得分明,自然知道朱清渊这是有意不肯出谋划策,不过以朱清渊的角度来看,不从中阻挠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暮秋若见垂眸,只看向那池中花鲤,似喃喃自语道,“这江山若是染血,王爷的月袍怕也免不了沾染一分,事关靖安国运,王爷该明白孰轻孰重。”靖安若败,他睿王也未必能安稳。 “北戍于靖安而言,不过是顽童而已,此战就算靖安暂败,不过打发些闲散银两罢了,伤不了靖安根本。”朱清渊说得淡然,“他日若真有攻打之心,拿下整个北戍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暮秋微见抬眸,她自然知道朱清渊不是那无知狂妄之辈,“呵,原来王爷早有打算?”战败,朱景彦便不能再留着虎符,而靖安为此战所牺牲的一切,都将算在朱景彦头上。这对朱清渊而言,比打败北戍来得可喜多了。 朱清渊若见一笑,也不否认,只道,“本王原以为欣美人小产一事后,苏美人应是已经心灰意冷才是,没想到苏美人对皇上情深依旧,无时无刻不将皇上放在心上。” 苏暮秋微勾唇角,笑得几分薄凉,“不然呢?难不成本宫要把王爷放心上不成?” 苏暮秋虽说得随性自然,但于身为古人的朱清渊看来,难免带了一二分的轻薄,可朱清渊并未有一丝嘲讽,只因他看见了苏暮秋那墨黑的眸中,深如幽潭的伤。 朱清渊唇角微垂,若见无奈却始终只是一笑,“你这心便真是铜墙铁壁,也早该生出裂痕了,本王还以为当初合欢散一事就足以让你认清事实了,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对他执迷不悟。” 苏暮秋闻声微滞,朱清渊的一句低语,字字如针扎在苏暮秋心头,原来一直都是旁观者清,独她当局者迷,所有人都看出了那人对她只有利用,唯独她自己,昏昏噩噩深陷其中不能自醒。可她是苏暮秋,就算心伤,也不肯展露半分,只是平声语道,“王爷这话恐怕逾越了。” 朱清渊只是浅淡笑着,“你若不愿提起,那本王不说就是了。” “……” “那便说说你答应过本王的事情。”朱清渊笑意渐敛,隔着蜿蜒的水池,直视向苏暮秋。 那厢苏暮秋依旧只是低头看着水面,“暮秋有一疑惑,还希望王爷能先解答一二。” “……”朱清渊微拧了眉,若见沉眸。 “王爷究竟想知道什么?” “……” “逝者已矣,就算王爷知道了仁圣太后为何亡故,又能如何?” “……” “仁圣太后不会是皇上杀的,这一点,相信王爷自己也很清楚。”对于当时的朱景彦来说,他还没有安排那些事情的能力和时间。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朱清渊若见挑眉,并不否认。 “既然明知不是皇上所为,那为何王爷不肯相信仁圣太后乃是为先帝殉情一说?” “……” 见得朱清渊脸色微变,苏暮秋轻抿的唇线勾出一个自然而然的浅笑,映在水面上煞是好看,“莫不是王爷原本便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执着于此。” “呵,你若是去做生意,应该是个能手,”朱清渊笑眯了眼,眸中却清明一片,“分明是你欠本王一诺到了兑现的时候,可你却还要趁火打劫从本王这里套话,不觉得太过狡诈了些?” “这也是向王爷学的,王爷凭借着手中势力,迫使本宫不得不前来赴约,而本宫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苏暮秋神色淡然,“且本宫素来说到做到,答应要将那姑姑临终遗言告知于王爷,便不会食言,只是这乃是本宫手中唯一的棋子,在王爷履行对本宫的承诺之前,本宫如何舍得暴露出来呢?” 朱清渊微眯了眼,目光却从苏暮秋身上移向了她身后,复而回眸却是一笑,“你适才的疑问,本王愿意解答,只是适才本王手上沾了鱼食,想借苏美人手绢一用,不知可否?” 第91章 博弈于亭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迟疑蹙眉,朱清渊却只是明朗浅笑,向她伸出手来,苏暮秋微见抿唇,将绢帕递上前去,那水池不宽,两人同时伸手,便刚好可以够得上(血色凤冠91章)。 朱清渊拿过手绢,一面擦拭着掌心,一面微眯了笑眼,声音清浅,“废太子一说,其实早在先皇驾崩前本王就已经得了消息,且本王还收到了母后急召,只是本王赶入宫时,一切都已经迟了。”所以仁圣太后是不可能殉情自杀的。 仁圣太后不是自杀,也不是朱景彦所害,那到底是谁,有胆量去伤害当时的一国之母,又是出于何种目的,非要置仁圣太后于死地不可?这才是朱清渊想知道的信息。 苏暮秋闻声愕然,先帝只有两个儿子,既然要废朱清渊的太子位,自然是要立朱景彦为储,如果仁圣太后知道先帝要废太子,不可能坐以待毙,而之所以命以前的苏暮秋去杀害慈圣太后,约莫也是因了此事,且仁圣太后真正想害的应该是朱景彦,但当时朱景彦却并未和慈圣太后在一起,如果是偶然,那朱景彦未免运气太好,可如果是有人故意带走了朱景彦,那为何没有连慈圣太后一同救去? 苏暮秋百思不得其解,最让她不解的,是当初的苏暮秋作为一介深闺女子,如何竟有胆量孤身前去放火烧死皇帝后妃?而更为离奇的是,那个明知要被烧死的后妃,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眼前要夺她性命之人。 不可否认,苏暮秋其实是想为自己平反,她希望从朱清渊身上知道那离奇的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慈圣太后究竟是不是苏暮秋害死的。 见得苏暮秋拧眉沉思,朱清渊便只是将用后的绢帕收在袖中,对着来人微微弯身,“臣参见皇上。” 苏暮秋被这一声唤回神来,转过身去,便见得朱景彦已走至自己身后不到三步之距,鹰目深邃,眉梢微沉。待目及他身后跟着的苏泽时,苏暮秋微有浅笑。 那厢朱景彦于院门口,见得池边苏暮秋将绣帕递给朱清渊之景,走近时,苏暮秋依旧是紧低着头,似很是羞敛,待得朱清渊礼身,她应声转头,却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复而对着他身后的人露出笑颜。 朱景彦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混杂在一起,偏偏眼前两个人一个是睿王,一个是苏家独女,他哪个都还动不得。 院口,何菱急得直跺脚,原本看着苏暮秋和睿王之间还隔着水池,便未曾多想,可谁知皇帝说来就来了,还不准她出声。她分明见得睿王看到了皇帝,却不想还是做出了那引人非议的举动。 而苏泽对上苏暮秋的轻微笑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凌冽的目光扫了一眼对岸那谑笑着的睿王,眸色若见的又冷了几分。 苏暮秋转过身对着朱景彦盈盈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平身吧。” 苏暮秋复而起身,却依旧忍不住看向他身后的苏泽,此间苏泽一袭素黑铁甲,如墨乌发由一根青黑发带束起,没了富家子弟的玉冠修饰,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好似浑然天成,叫人移不开眼去。 但苏暮秋只是多看了一眼,复而收回眸来,浅笑看向朱景彦,“听说睿王邀了皇上到后院歇息,臣妾也许久未见皇上了,所以便一早前来候着,还望皇上勿怪。”以她之智,自是不难想出适才朱清渊索要绢帕的目的,可她当时虽然下意识的想到了或许是做给某人看的,但她还是伸出了手,不可否认,她试图确认些什么。 可朱景彦只是浅淡笑着,“朕原本也想叫你出来走走,但想着你颠簸了这些日子也该好好歇息便未命人传你,既然你来了,那便陪朕一同坐会儿吧。” 一语轻描淡写,苏暮秋心下凉透,面上却笑得愈发灿烂,“臣妾遵旨。”果然,他对她毫无情爱,否则怎会一丝恼怒也无?可笑她妄自小女子了一回,竟期着他会做出那幼稚的吃醋举动。 苏泽跟在其后,于旁看着苏暮秋的一颦一笑,紧抿了唇线,默不作声,那墨黑的双眸,如夜月朦胧,带着微微寒凉。 四人入亭坐定,桌上早已由朱清渊备好了茶点,整好四人份,不多不少。 但苏暮秋和苏泽并未坐至石凳,而是心照不宣的选择退坐于亭栏旁,那厢朱清渊和朱景彦相对而坐,笑得肆意,“苏将军怎么没去城外训练将士?” 苏泽微敛眸色,却是抿唇未应,朱景彦回之浅笑,“苏将军为了突击攻城训练一万精锐,朕念其辛苦,所以特地留他在郡守府歇息一宿。” “突击?”朱清渊若见挑眉,“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朱景彦剑眉微肃,“日前,北戍军多次南下袭掠,但其并未选择工事完备的县城,而是带兵袭击疆城附近的村镇农家,所到之处无一活口,其残忍暴戾违背天理人常,朕已是忍无可忍。” “皇上确定是北戍军所为?两军交战牵连甚广,万一此事乃是盘踞在疆城外的山匪所为,开战可就荒唐了。”朱清渊举杯轻嗟,语气很是云淡风轻。 朱景彦剑眉薄怒轻掩,只是呵笑一声,“普通山匪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吞掉我靖安五百军士?” 朱清渊但笑不语,便听得朱景彦继续道,“苏将军属意出兵反击,而陈监军则以朕未至为由不准出兵,还私自将军士分散派遣至各村镇驻守。” 朱景彦神色愈发沉凝,“因其分散兵力,致使各驻守营兵被各个击破,这仗还未打,我靖安就已伤亡数千军士。”最新章节^-^妙*筆閣 “陈监军此举也是顾全大局,毕竟事关两国万千百姓,慎重些也无可厚非,何况派兵驻守,也是为了保护当地百姓安危,至于伤亡,只能说明我靖安军力不敌罢了。” “呵,那依皇兄此意,陈监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朱清渊只是挑眉,不置可否。 朱景彦不怒反笑,“陈监军乃是兵部举荐,朕以为他当真有那行军谋略才给予重任,但从此事看来,他似乎担不起这监军之职。”说白了,朱景彦这是要借机削弱朱清渊在军中的人手。 朱清渊若见一笑,“监军一职,本就是行军之中代皇上圣谕而为,如今皇上御驾亲征,这监军不设也罢。”就算要贬黜他的人,也别想加上皇帝自己的人。 三言两语之间,二人打得平手,但朱景彦早就知道朱清渊没那么好对付,也并未期着能一招制胜,便将此事搁置不提,朱景彦笑意浅淡,道,“如今北戍以突袭为主随机多变,我靖安设防也处处受限,故而,苏将军提议主动出击,攻打北戍,以此迫使北戍集中兵力,不可再袭扰边城百姓。” “皇上可想好了?虽说北戍军一早便有异动,可如今各村各镇皆是夜半受袭,敌人究竟是北戍还是山匪也无人能证,万一北戍来个抵死不认,便会说是靖安率先挑起战事,置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这罪名,可不好担。”朱清渊笑意虽敛,可眉宇间依旧是轻松闲适,游刃有余。 第92章 费心周旋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于旁听着,柳眉微颦,这便是所谓顾忌舆论吧?大多百姓都是向往和平的,若让他们认为是朱景彦一己私欲妄图扩充疆土而引来燎原战火,朱景彦便会在开战之前就失了民心,这仗便难打了(血色凤冠92章)。 朱景彦似早料到朱清渊会有此一说,若见斜勾唇角谑然一笑,“皇兄的这些话,倒是和不少将领的不谋而合。”究竟是不谋而合还是早有预谋还说不好。 朱清渊自是不难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却只是浅笑,“说明这才是人心所向。” 朱景彦闻声微滞,朱清渊表面上说的似乎是出击一事,却不乏暗喻他才是江山正主。只是他到底没有明说,朱景彦也不好发落,只是怒极反笑,“有时候大多数人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对的。” 朱清渊只是挑眉,不置一词。 朱景彦薄唇微抿一抹浅笑,鹰目晦暗不明,靖安是大国,需得三思而后行,可北戍的蛮夷却不定懂得,要激怒一个百年老翁不容易,可若要激怒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却简单得很。 事情谈完,二人只是沉默,苏暮秋斜倚了亭柱,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院中,似乎对亭中二人的对话毫无兴致。 那厢朱景彦紧抿的薄唇终是唇风微动,“适才皇兄与苏美人在聊些什么?朕看,似乎聊得很投契。” 苏暮秋长睫微颤,心头一阵悸动,抬眸转首看向朱景彦,但却只能目及他的侧脸和若有若无勾起的唇瓣,苏暮秋此刻复杂的心境难以言喻,可那悦动的眸光却直入朱清渊眼底,只听得朱清渊似笑非笑,“臣不过是好奇,当初服侍仁圣太后的婢女,如何竟死在了永寿宫里。” 一语落定,朱清渊如愿以偿的见得苏暮秋暗淡了眸光,复又道,“只是不管臣怎么问,苏美人都不肯解答一二。” 朱景彦剑眉微敛,余光若有若无的看过苏暮秋一眼,却只是抿唇不言。当初何菱将那嬷嬷的最后遗言告诉过朱景彦,朱景彦虽不知那嬷嬷为何会以死来断绝朱清渊和苏暮秋的关系,但这对于朱景彦来说,不可不谓好事一桩,可苏暮秋竟不肯将此话告诉朱清渊,是怕朱清渊得知后会伤心失望?还是说另有原因? 苏暮秋袖中十指微扣,面上却是浮了一抹浅笑,“不过一个深宫老嬷罢了,比起王爷好奇她为何死在永寿宫,本宫倒觉得王爷如此关心一个宫女更让人好奇。” 朱清渊饶有兴致的挑眉,却也只是浅笑不语,他只需看朱景彦的神色,便知朱景彦定也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如今他将此事挑破,苏暮秋就算不肯告诉他,也定瞒不过朱景彦才是,或者她执意隐瞒,但那结果,便是本就多疑的朱景彦,会更加不能相信她。 那厢三人神色各异,独苏泽一人好似局外人,平静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今夜,他将身犯险境,可他并不怕死,他只是怕,死了,便再护不住那人。 朱景彦目及苏泽望着自己身后的眼神,剑眉微拧,终是转身侧首看向苏暮秋,“苏将军今夜要住在郡守府,你去让人布置一二吧。” 苏暮秋起身应下,举步而离,她这一走,苏泽复而敛了眸色,目中空无一物,朱清渊却是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方起身对着皇帝,煞有介事的浅笑一礼告辞了。 那厢苏暮秋回了院中,袖中紧扣的拳手方舒展开来,却依旧是凝眉不语,朱清渊此番叫她前去,是当真为了问她那老嬷嬷的事情,还是说故意想做戏给什么人看,亦或是两种都有…… 苏暮秋落座而定,何菱见她烦心得紧,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咽了回去,只是上前替她轻揉着额头。 苏暮秋闭目垂眸,良久,方似不经意一问,“绿萝呢?” 那厢青竹正给她倒了茶水,闻声微见不悦,“刚还在这儿呢,也不知这会儿跑哪去了,这丫头就是靠不住,整日没规没距的。” 苏暮秋也没心去听她指责绿萝,只是依旧垂着眸,“你去拾掇出间屋子来吧,苏将军和皇上谈论军情不知要延误到何时,约莫今夜是不去城外了。” 青竹听及苏泽之名,眉宇俱笑,“是,奴婢遵命。” 她这一走,苏暮秋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青竹不够心细,绿萝那厢还得你多留意着,等她回来你便叮嘱她几句,此行乃是出征而非玩耍,需得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才是。” “是,小主放心吧,奴婢记住了。” 苏暮秋闭目养神,不愿再语。朱清渊是个大麻烦,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情,可她若是当真此时将老嬷嬷的话全然告知,那无疑是自漏底牌,万一朱清渊再胡作非为,苏暮秋也没了法子,如今只能暂且给他来个虚虚实实周旋着,尽可能的打听到更多事情。 当初老嬷嬷只是说苏暮秋收到了仁圣太后之命,去害死慈圣太后,但老嬷嬷到底没有亲眼瞧见,虽说有那一锦绣帕为证,可也只能说明苏暮秋接受了慈圣太后的嘱托,至于那把火究竟是不是苏暮秋放的,还未可知。 如果苏暮秋与慈圣太后之死并无关联,那她与朱景彦之间,就可以做个了结了……苏暮秋垂眸闭目,却仍不免皱紧了眉头,捂着有些丝丝刺痛的心口,调整自己的呼吸。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那厢朱清渊离开郡守府前往安置他居住的驿站,却是刚出了郡守府未久,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朱清渊故意拐进巷中,只待尾随之人跟来时,背靠着青墙,笑唇斜勾,“怎么,找本王有事?” 那厢绿萝弯下身去,“奴婢参见王爷。” “你跟本王出来,不会就是想给本王行个见礼罢?”朱清渊虽是笑着,却并无耐心,“有话直说,本王没那功夫耽搁。” 绿萝紧低着头,咬了咬唇,“奴婢是想问问王爷,我家小姐的死,王爷是否知道些什么?” 朱清渊眉峰微挑,呵笑轻语,“苏美人这般与你说的?” 绿萝闻声微滞,却是摇了摇头,“美人只说此事她查不下去了,可她却问起我家小姐有无心上人一事,所以奴婢猜想……” “所以你便猜想,是不是本王害死了你家小姐,而苏美人又忌讳本王,所以不敢告诉你?” 第93章 忧心难安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所以你便猜想,是不是本王害死了你家小姐,而苏美人又忌讳本王,所以不敢告诉你?” 绿萝紧低着头,咬唇不语(血色凤冠93章)。 “呵,你倒是胆子够大的,”朱清渊若见失笑,“如果真是本王杀的,你就不怕本王再杀了你灭口?” 绿萝闻声间眸中酸涩,“奴婢不信是王爷,我家小姐对王爷一往情深,虽说不得已入宫做了后妃,可每日还是对着王爷的字画细细描摹,王爷怎么忍心伤害她?” “她对本王一往情深那是她的事情,本王从未求过她,至于忍心与否,呵,莫不是你真觉得本王是个善心人?”朱清渊笑得戏谑,若带的几分嘲讽意味。 绿萝脸色涨红,咬了咬牙,抬眸间若见的不置信,“难道真的是王爷您害了我家小姐?” 朱清渊目及她眼里的失望和痛心,微见一滞,复而却是浅淡笑开,“不错,你家小姐确实是被我害死的。” 绿萝心神一颤,却是双泪滑落,其实早在之前她便想问问朱清渊,只可惜他被皇帝下了令,不准出入后宫,所以她一直没得机会,而今好不容易问出口,得到的却是她不想听见的答案,“您怎么忍心,我家小姐对您那么好……” “此事本王已经认了,所以呢?你想如何?杀了本王替她报仇?”朱清渊笑得肆意,“且不说你有没有那胆子,便是有,你也没那本事。” “……”绿萝瘫坐在地,泪落无声。 朱清渊睥睨而视,晦暗不明的眸中看不清是何神色,“有些事不是你一介小小奴婢能担得起的,如今既然苏美人肯留下你,只要你继续跟着她,日后自不会亏待了你,但你得想好了,若要认其为主,李御女的事情,就与你再无关联。” 绿萝紧咬着唇,埋首哭泣,她实在难以相信,李月口中那个温柔体贴,笑如春风眸似朝阳的朱清渊会是杀人凶手,更加想不到朱清渊杀死李月的理由。 可就在她精神混沌之际,朱清渊的这一席话,为她的不可置信找到了理由,她强忍哽咽,只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喜欢苏美人?”否则为何要劝她归顺苏美人,不再查李月的事情,李月的死是不是当真与苏暮秋有关,而朱清渊之所以认下此事,只是为了包庇苏美人,是了,像朱清渊这般容如谪仙貌赛天人的男子,是不可能去伤害别人的。 朱清渊被她这一问愣在当下,微挑的眉梢若见几分嘲意却并未能笑入眼底。喜欢?他从不知何为喜欢,放眼天下,没有人比他生得更加好看,王府至今没有王妃,也是因为这世间女子没一人能入他眼,而至于苏暮秋,他不过是觉得她有那么几分与众不同罢了,是的,他只是觉得她很有趣而已,绝不可能是所谓的喜欢。 朱清渊兀自思定,带着微浅笑意负手而离。 却不知他这沉默不语,于绿萝看来,便如同默认一般。待得朱清渊身影不见,绿萝扶着墙根站起身来,提袖抹去泪水,微眯的眼望着那郡守府大门,毅然决然的迈步而入。 郡守府,绿萝回来时,何菱便将苏暮秋的叮嘱都传达了一遍,复而遣了她去帮青竹为苏泽准备房间。绿萝愣愣应声去了,何菱见她那好似失了魂一般,微微摇首叹了一声,便回屋照顾苏暮秋去了。 夜,用过晚膳后的苏暮秋依旧闲坐在窗下挑灯看她的游记,何菱迟疑着进了屋,却站在苏暮秋跟前,束手不语,苏暮秋终是抬眸,若见浅笑,“怎么,有话要说?” “小主,绿萝适才去了一趟苏将军屋子。” 苏暮秋微挑眉峰,“她去找苏泽做什么?” “奴婢问了,她说是白天收拾屋子的时候落了东西在里头,想去找找,但苏将军房里的灯一早就灭了,所以她只是在门口停留了会子便回来了。” 苏暮秋微沉了眉眼,苏泽不像是会这么早便歇下的人,再联想到白天里朱清渊和朱景彦的对话,苏暮秋下意识的有些不安,“你最后一次见到苏泽是什么时候?” “晚膳后,奴婢和青竹去收拾碗筷的时候见过苏将军,怎么,小主找将军有事?” 苏暮秋眉头微蹙,“皇上歇下了吗?” 何菱微微摇头,“听说还在研读兵法。” 苏暮秋合了书页,兀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却又微见一顿,何菱见她神色不宁,惑然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苏暮秋复而提步,“泡杯热茶给皇上送去。” 何菱惑然蹙眉,自打欣美人早产一事后,苏暮秋便没有主动找过朱景彦,这次是怎么了? 那厢苏暮秋虽说是为朱景彦泡茶,却并未有多细致,只简单冲了杯普洱便往外院端去了。 彼时朱景彦正在看靖安与北戍的交界图,回想着苏泽与他说起的控防之策,听见苏暮秋求见的消息,朱景彦心下若见微滞,无意识的浅勾了唇角,放下手中物什,几步下到堂中,正逢苏暮秋端茶而来,朱景彦眉角嗟笑,“怎么还没休息?” 苏暮秋看了一眼那内室的桌案,若笑,“皇上不也还没休息呢?” 朱景彦接过热茶,开盖轻嗟,笑意微浅,“你这泡茶的手艺愈发长进了。” 苏暮秋朱唇微抿,微浅笑着,不置一词。朱景彦这句夸赞在她听来只觉可笑,以前他的一膳一茶,她都尽量亲力亲为认真细致,他却从不曾明白她的心意,而今不过是拿现成的热水放了些茶叶,简单粗略,却得他赞一句大有长进。 那厢朱景彦见她神色淡淡的,也不再就着那茶说事,而是举步走至一旁落座,“你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朕送杯茶水吧?”到底是皇帝,又怎会真辨不出茶水好坏,只是不愿说破罢了,茶水是个幌子,他很清楚。 苏暮秋紧随其后而坐,“苏将军不在郡守府,皇上可知?” “……”朱景彦微见敛眸,默不作声。 “不管皇上眼中的苏泽究竟有多神通广大,于臣妾看来,离以一当百还差得远呢,臣妾是担心,他办不好皇上交给的差事。” “呵,你是担心他办不好差,还是怕他有个好歹?”朱景彦笑语着,眸色却稍显冷清。 苏暮秋笑意微浅,“皇上也说他是难得的文武贤能,臣妾是怕皇上痛失人才而已。何况他是臣妾兄长,臣妾担心一二,应该也并不为过。”血色凤冠:aobige. 朱景彦眸色微敛,“苏将军不在郡守府的事,还有谁知道?” “苏将军用完膳便自关了房门,旁人或只当其在歇息,只是臣妾想起皇上今日与睿王所说的那一席话,所以才有所疑惑罢了。”朱景彦特意留了苏泽在郡守府歇息,不可能真的只是体恤他带兵辛苦而已,苏暮秋虽猜不出详细,但也知道多有掩人耳目之意。 朱景彦闻声只是失笑,若真只是疑惑,那她就该去苏泽屋中,而不是直接来找他,见苏暮秋对苏泽如此上心,朱景彦只是冷冷淡淡一语,“后宫不可干政,你该懂得分寸。” “……”苏暮秋朱唇微抿,自打苏泽冒险入水救了雪茉一事,苏暮秋便觉得这个兄长对自己并非那般无情,自然她对苏泽也就多了几分上心,尤其此间朱清渊为敌,朱景彦非友的情况下,这个有着血脉至亲的兄长自然更得苏暮秋亲近。 只是这作为妹妹的关心兄长,如何竟引起朱景彦这般大的不悦,竟不惜拿后宫干政的说辞来压她。 苏暮秋那厢疑惑不解,朱景彦也是略见烦躁,两人便都是沉默不语,朱景彦复又步入内室,对着那地图研究对策,而苏暮秋则是依旧坐着,大有僵持不下之意。只因她明白,若是苏泽当真被朱景彦派出去,那回来的第一件事,也定是来向朱景彦汇报结果。 但此时的苏暮秋并未料到,她所见到的,会是那样的苏泽。 第94章 识破身份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彼时,苏暮秋斜靠坐榻昏昏欲睡,猛然听得有人猛的将木门打开,脚步声随即而至,却显得有些不稳,而后便听得有什么东西扔在地上发出闷响(血色凤冠94章)。 苏暮秋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便见得眼前咕噜噜的滚来一个黑布包,苏暮秋看了看眼前这个被黑布包裹起来的物什,侧首惑眉,抬眸视去,素黑靴子,黑绸腰带,银纹衣襟,前额自然垂落的碎发若有若无的遮住了他的侧脸,却挡不住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光,而此时,那双眼的主人也正回看着她,带着几分疑惑和微不可察的仓皇。 苏暮秋从坐上惊然起身,将眼前人一再打量,却愈发难以置信,只微张了口结舌难言。 那厢苏泽看了苏暮秋一眼,便只是颔首对着朱景彦弯身一礼,“臣,幸不辱命。” 朱景彦看了一眼那地上的黑布包,微微点了点头,“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臣遵旨。”一袭素黑劲装的苏泽,毅然转身,携风而去。 苏暮秋立于当场却心魂难归,直至目及那人手中的血珠不断滴落在地,步下微动,已然不由自主的跟在其后。 朱景彦见得苏暮秋那连辞礼都忘了的失神之态,紧握的拳手咯咯作响,只觉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可这一切他早就一清二楚不是吗?他也正是因为抓住了那人这一软肋,所以才能使之为他出生入死,可如今他却只觉得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 那厢,苏泽步伐不若平日沉稳,苏暮秋于后看着,终是没能忍耐住小跑至他身侧,拉住那正在流血的右臂,确认是在流血而非染了血,苏暮秋心下一窒,强作镇定转首看向何菱,“快去传刘太医。” 何菱应声便小跑着离开了,苏泽挣脱了苏暮秋的手,加快了步伐,但苏暮秋亦是不肯离开疾步跟着,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轮廓,分明是夜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可脑海中却分明清晰无比的勾勒出了他的模样、他的神情。 苏暮秋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分明觉得是,可理智却在说不是,因为她实在无法将两个如此迥然不同的人看做是同一个。可两人却又是如此的相似,苏暮秋终是抿了抿唇,“你到底是谁?” 苏泽闻声眸色微沉,可脚下却一步未停,而苏暮秋刚问出声,便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他是谁?他还能是谁,他是苏泽,是那个传言中和自己妹妹水火不容的苏泽,可此刻的他与当日在祭天时救她的人,和那夜在亭檐上陪他许久的人,是那样的相似。 苏暮秋心里乱成一团,凝结的眉头不得舒展,直至跟着他回到为他安排的屋子,那人点了烛火,旁若无人般坐至床榻,一手撕裂衣袖,露出健硕却伤痕累累的臂膀,目及那一条血痕,苏暮秋呼吸微滞,张口结舌。 而苏泽虽说早已习惯了自己包扎伤口,可今日他却无法顺利处理,只因那人现就站在堂中。苏泽终是抬起眸看向苏暮秋,“出去。”平淡的语气,依旧冷冷清清。 苏暮秋微见一滞,转身而离。 苏泽见得她干净利索的背影,眸色微殇,但只是一瞬,复而专注于伤口止血。 却是未久,苏暮秋端着水走了进来,径直走至苏泽身侧落座,一路上只是晗眸,刻意不去看苏泽的神情,只因她不用看也知道,那人定是目光清冷,然后随时准备跟她说一句‘出去’,但这一次,苏暮秋不打算乖乖听话,而苏泽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坚定,并未再言。 此间苏泽伤的是右手,用左手和牙齿做的包扎并不规整,苏暮秋又重新扎好伤口稍上方,先止住血流,复而方打湿了绢帕轻轻擦拭着伤口,“忍着点。”语音平缓,但那紧拧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苏泽侧眸看着眼前人,微抿唇瓣,不语。 苏暮秋不知道是自己当真动作轻柔,还是说那人对所谓痛楚已经麻木,他至始至终都没发出一丝声音,而她亦不曾抬眸看他一眼,待得盆中水尽染血红,浓郁的血腥让她有些头晕,连带着手也有些轻颤,但好在已经渐渐止住了血,而此间伤口也已清洗得差不多,苏暮秋长吁了一口气,“看这血色,应是没有毒的。” 那厢苏泽却并未应声,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将药粉撒在其上,饶是冷静如他,却亦是没忍住皱了眉头,苏暮秋见那神情也知道定是疼得厉害,可她又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在旁看着干着急,柳眉凝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这伤口太长,约莫得养些日子才行。” “……” “这大晚上的,皇上到底让你做什么去了?”苏暮秋言辞间带着几分薄怒,其实就算不问,她也隐约能猜到些什么,不过是不肯接受罢了。 “……”#~&妙*筆\*閣?@ “刚才那个黑布包里,是什么?”苏暮秋话音微颤,带着她自己也无法抑制的惧怕,一想到刚在滚在自己脚边的是颗人头,苏暮秋就只觉得头皮发麻。 “……”苏泽依旧只是沉默,却若见的垂了眉眼,彼时的他刚从城外赶回来,连夜奔波加上手臂失血让他有些精神涣散,不曾料想她也在,否则他怎么也不会直接将那布包直接扔进堂中,如果再给他多一瞬的考虑,他绝不会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苏暮秋对上他的沉默,只觉得心头微刺,那个看似不大可能的猜测,却因为这沉默而更加真实,她终是试探着问道,“黑衣人,是你?” 他墨色的眸如入深渊,望不见底,唇风微动,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的默认,让苏暮秋思绪繁杂越理越乱,终是失笑,“兄妹之间,何必如此?”白天他对她不理不睬,一再声明他从未当她是自己妹妹,夜里却是他陪着她,度过了深宫中最漆黑的时间。 殊不知她这一声轻叹,好似毒蛇尖牙咬在他心头,先是窒息的痛,再是刺骨的寒,最终一切归于麻木,却好似失去了心魂一般,他终是长睫微掩,声如微风,呢喃自语,“兄妹……” 若有若无的两字,却让苏暮秋听得心中莫名一沉,似乎这两个字给了苏泽无法比拟的负担,可苏暮秋实在不懂,看苏泽三番两次救她帮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记恨她了才是,可为何平日里为何又待她如陌生人一般? 第95章 带伤出征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但苏暮秋的疑惑终是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何菱便带着刘瑾匆匆而至,刘瑾见得同坐一榻的两人,微见一滞,却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大步上前查看苏泽伤势,见得血已止住,药也上好,刘瑾方安心的舒了口气,复而才对着苏暮秋颔首行礼,“下官见过苏美人(血色凤冠95章)。” 苏暮秋点了点头,算是受了他这礼,不忘叮嘱道,“苏泽……”苏暮秋微滞,复而微见勾唇,“我哥的伤约莫是要养几天了,为方便刘太医不用来往奔波,我会去向皇上请旨让他继续住在郡守府,其他的事情我不懂,也帮不上忙,便全交给太医了。”苏暮秋记得刘瑾说过,他与苏泽是好友,如此一来应是可以放心的。 刘瑾面色微异,复而却是唇角浅勾,“放心吧,大大小小的伤他受多了,这点小伤死不了。” 刘瑾话音自然平和,苏暮秋闻声却微觉异样,正因为刘瑾神态语气太自然,反倒似一时忘了彼此间的身份有别,那厢苏暮秋面色微滞,刘瑾似也回过神来,复而方弯身一礼,“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请美人放心。” 苏暮秋勾唇道了一句有劳便走了,见得苏暮秋的身影没入夜色,刘瑾若见失笑,“我还以为她想起来了。” 那厢苏泽只是垂眸,默不应声。 刘瑾摇了摇头,终是若见无奈道,“你就算真有三头六臂,也经不上这般折腾的。”言下却是对那下令的朱景彦存了一二分的抱怨。 苏泽沉了眸色,“明日北戍会带兵前来,我或将领兵迎战,这伤留不得。” 刘瑾微见垂眸,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这样细长的伤口如何能再带兵打仗,可他听得苏泽如此语气,便知此事也容不得商量,便终只是一叹,“记得给药钱。” 苏泽闻声,紧拧的眉头微见舒展,虽依旧沉默不言,却也见得放松了一二分。 而那厢苏暮秋原本有意亲自去找朱景彦,却被何菱拦了下来,只因何菱担心此刻的苏暮秋情急之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样苏暮秋与皇帝的关系便没了缓和的余地。 在何菱的一再劝说下,苏暮秋终是答应由何菱前去向皇帝请旨,安排苏泽在郡守府暂住,而苏暮秋则回屋,将青竹安排去了苏泽院中住着,方便照顾苏泽。 翌日,苏暮秋起身时已是未时,绿萝奉了漱水入屋,而何菱则为苏暮秋绾发,苏暮秋无意识的顺着而后长发,看着日已向西,“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何菱眸色微异,却是浅笑,“原本颠簸了这十来日就疲乏得紧,加上昨个小主为苏将军的事费了不少心神,多睡了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暮秋听她这解释,倒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忧眉微蹙,“苏泽如何了?” 何菱手上微滞,“苏将军那儿有刘太医和青竹照顾着呢,小主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但他伤口太长不容易愈合,万一再裂开又得流不少血,不去看看我终是难以放心。”苏暮秋一面语着,一面叮嘱何菱动作快些。 那厢何菱神色些许不安,待得苏暮秋梳洗妥当走至院口,却又被何菱拦了下来,“要不,小主还是用完膳再去吧?” 苏暮秋若见柳眉微凝,“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平日里你绾发从来都是利利索索,今天却错了不下三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厢何菱正待回答,便听得绿萝低眉轻语,“奴婢听说苏将军一人杀了北戍郡守满门,苏将军当真武艺如此高强?” 苏暮秋闻声柳眉微凝,何菱剜了绿萝一眼,昨个绿萝回来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如今一开口却就挑了祸事,那厢绿萝却似并未看出何菱的警示,抬眸似笑非笑看向苏暮秋,“奴婢如今才知,原来苏将军本事这般大。”既然有能力一夜之间灭人满门,那要杀掉一个弱质女流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苏暮秋下意识的有些不安,却是薄怒视向何菱,“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菱弯身礼着,终是迟疑道,“今晨天尚未明,北戍军前来攻城,说是苏将军带人杀了北戍云城郡守家人,还取走了郡守的首级,要靖安为此给个说法。” 苏暮秋指尖微颤,心下若见不安,“然后呢?” 何菱含眸不语,却是绿萝应声答道,“但苏将军一直歇在郡守府里,并未出门,对于北戍无故挑衅,皇上说要据理力争。” 苏暮秋冷冷一笑,好个据理力争。“皇上现在何处?” “北戍兴兵而来,靖安出城迎战,此间皇上已经去了城楼。” “那苏泽呢?” “苏将军身为首将,自然也是……” 绿萝话音未落,苏暮秋已然举步欲行,却被何菱一个侧身挡下,“小主现在就算赶去了又能如何,两军交战刀剑无眼,小主一介女流,难道还能扭转局势不成?” 苏暮秋脚下微滞,却是凌然蹙眉,“我是没有扭转局势的本事,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只问你,我为何会睡到此时,真的只是因为疲乏了吗?”最新章节^-^妙*筆閣 何菱神色一滞,却是垂下眸来,昨夜她向朱景彦禀告了昨夜之事,朱景彦便说要让苏暮秋好生歇息,而她则是依令给苏暮秋换了熏香。 苏暮秋见她这神情,便知自己猜的不错,心霎时的凉至谷底,“我知道他不信我,也没期着他能真心实意待我,可他这般对我一人就罢了,苏泽右手有伤,此时参战伤口必然恶化,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个万一,你担待得起吗?!” 何菱只是沉默,苏暮秋的担心她不是不懂,可这是皇帝的圣旨,她也无可奈何。 却是时,听得一声沉语,“她担不起,朕可担得起?” 苏暮秋应声抬眸,对上一袭明黄铠甲,苏暮秋只觉得刺目的微眯了眼,看不清那人是何神色。 那厢,朱景彦按剑而行,原本是想来与人分享胜仗带来的喜悦,却因这远远传来的争执声烟消云散。 皇帝走近,绿萝和何菱都是连忙福身一礼,可苏暮秋只是僵着不肯弯身,朱景彦似笑非笑,斜勾唇角,“到底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脾气?” 第96章 终是反目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柳眉紧蹙,贝齿微咬,“臣妾素来睡不踏实,可这次却一觉睡到日近西斜,臣妾只是想问问,皇上是否知情?” “是朕让人给你焚了安神香,你一路颠簸身子疲乏,怎么,朕这安排不合你意?” “呵,怎会?”苏暮秋斜勾唇角,眼底却薄怒难掩,“臣妾还以为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不想臣妾起太早呢,既然是皇上下的旨,那也就怨不得何菱了(血色凤冠96章)。” 朱景彦按剑之手力道渐深,却是呵笑,“你为何觉得是有人故意不愿你早起?”昨夜她睡得太晚,他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她而已,这也算是故意? “臣妾如何知晓?”苏暮秋冷勾笑唇,“或许是怕我耽搁了他的雄图伟业?怕我阻止他那刮骨吸髓竭泽而渔的过度利用?” “……”朱景彦拳手紧扣,微眯的眸怒气难掩。 那厢何菱见二人大有僵持不下之意,便连忙上前,“小主适才不是说要去看望皇上呢,如今皇上来了,小主便也不必出门了,不如回屋稍坐,奴婢去备上茶点……” “不必了!”苏暮秋冷声打断何菱的话,却是笑看了朱景彦,“皇上气势之胜,想必北戍军早已望而生畏落荒而逃,这么大的喜事,只是茶点怎么够?皇上应该大摆筵席,犒赏三军才是!” 朱景彦眉峰微凝,靖安确实大获全胜,但仗却并非他所打,提出调虎离山巧取云城的,是苏泽,夜袭云城郡守府迫其出兵的,也是苏泽,在那城楼下浴血奋战的,还是苏泽,训练一万精兵用来攻取云城的,依旧是苏泽。 如今靖安表面上开城迎敌,将北戍军拖延在疆城,而苏泽之前训练出的一万精兵,则早于昨日便朝着北戍云城出发,只待云城守兵前往疆城时,埋伏在云城周围的靖安军便攻入云城,而后与疆城的靖安军前后夹击,吞掉了驻扎在云城的所有北戍军。 朱景彦御驾亲征的第一仗大获全胜,朱景彦自是欣喜不已,大步赶回郡守府,是想告诉苏暮秋,他们即将转向云城,进而一路往北攻去。 可如今看见苏暮秋,他才知,苏暮秋并不在乎这场仗是输是赢,甚至于她可能根本不在乎他与朱清渊到底谁胜谁负,她生气他不该给她点安神香,她怨怪他不该让苏泽以身范险去云城,她恼他不该让苏泽带伤上阵对抗敌军。 可她知否,整个三军,除了苏泽,他再无可信之人?而他之所以能信任苏泽,也是因为他信她,他相信她不会背叛他,所以相信苏泽不会背叛他,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信任苏泽而给予重任,但这基于信任而来的器重,却被她说成是刮骨吸髓竭泽而渔。 说到底,在她眼里,他的江山他的皇位,远没有那人的安危重要。 朱景彦眸色入沉,晦暗不明。 苏暮秋无心顾及他的思绪,只是欠身一礼,“臣妾忧心家兄伤势,便不耽搁皇上设宴款待三军了,臣妾告退。”苏暮秋一语落定,也不等朱景彦恩准,便提步往苏泽那厢走去。 只待得二人隔开五步之距,那人转身,笑眯了眼,“你现在就算去,也已经见不到他了。” 苏暮秋心头一滞,转身不置信的看向朱景彦,什么叫见不到了?苏泽怎么了?他不是武艺高强吗?当初祭天别院遇袭时,她见识过他的本事,那次月下亭中,她分明看到他那惊人的飞掠速度,这样的他不可能有事…… 朱景彦对上她惊异而带着慌乱的眼神,只是眯了笑眼,冷冷勾唇,“朕说,你现在去也见不到他了。” 苏暮秋难以置信,眼前的还是当初那个谦虚乖顺的小皇帝吗?为何说着那样骇人的话,却也能笑得这般和煦? 苏暮秋自嘲笑了,她如何忘了,所谓的谦虚不过是他的伪装,他的心狠、多疑、决绝,她都一一领教过了,如今竟还期着他会心软给她留份余地? 苏暮秋紧咬的唇瓣血红欲滴,她蹙起的柳眉夹杂着失望痛心,还有那毫不遮掩的恼怒和怨恨。看得朱景彦心头窒得生疼,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他只记得她或无奈或浅笑的月眸。 在朱景彦记忆中,她从未忤逆他,就连被他下了合欢散,她也依旧不曾怨他,不管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他不愿去查,她便也不执着,一切都以他为尊,以他为天。 而此刻的苏暮秋,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不顾一切的快步跑去,朱景彦紧扣的拳手在掌心烙下一道道深印,原来不是她不懂得反抗,不懂得挣扎,而是那些都不是她的底线,她的底线,在苏泽那里。 何菱见得朱景彦那显而易见的怒气,迟疑须臾,终是选择了追上苏暮秋,而那厢绿萝亦是在对着皇帝一礼后,跟了上去。 微风拂过,还高悬在空的暖阳却照不热朱景彦的心,寂静的院落,听得一人试探低语,“皇上,苏将军当真出事了?” 那厢邵华从苏暮秋的院中走了出来,微微弯身礼着,昨夜他奉命守着苏暮秋,如果今日这出调虎离山未能破敌反而引狼入室,那他的任务,便是护着苏暮秋逃离此处。 朱景彦剑眉紧蹙,抬眸凌然,“连你也要怀疑朕?” 邵华连忙颔首,“微臣不敢。” 那厢苏暮秋赶到了苏泽的屋子,却只见得青竹跨了包袱正准备出门,苏暮秋心下一滞,“你这是要去哪里?” 青竹微微欠了欠身,起身应道,“适才刘太医来了,说苏将军大破敌军,被皇上派去驻守云城,皇上御驾也将于明日迁往云城,但奴婢想着苏将军受了伤多有不便,所以打算现在便启程前往云城。”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苏暮秋似不敢相信般蹙眉惑问,“你是说,苏泽没死?” 青竹却是拧眉,“小主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小主还真盼着苏将军出事不成?” 苏暮秋怔怔的摇了摇头,复而沉眸,所以适才朱景彦的那句见不到,是说的这个?可她适才竟以为苏泽已经战死沙场…… 苏暮秋长吁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你一人前去,万一路上有个好歹怎么办?” 青竹见她有意阻拦,却是毅然决然道,“如今苏将军伤势如何还不得知,奴婢是苏家人,如果连奴婢都不去照顾苏将军,那还有谁去照顾苏将军?难道小主要眼睁睁看着苏将军重伤难愈不可吗?” 苏暮秋月眸微沉,复而却见挑眉浅笑,“你说的是,如果苏家人自个都不知相互照顾,等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再怨怼他人,又有何意义?” 那厢青竹不明她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便见得何菱已经快步而来,“小主三思啊,适才皇上来找小主,想必就是想告诉小主此事的,只是小主当时正在气头上,说话太着急已是惹得皇上不高兴,如果小主此时跑去云城,那皇上必定龙颜大怒啊。” 第97章 近身照顾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青竹不明她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便见得何菱已经快步而来,“小主三思啊,适才皇上来找小主,想必就是想告诉小主此事的,只是小主当时正在气头上,说话太着急已是惹得皇上不高兴,如果小主此时跑去云城,那皇上必定龙颜大怒啊(血色凤冠97章)。” 苏暮秋若见迟疑,她适才的确是心急了些,可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明知苏泽受了伤,他竟还让苏泽去战场,可见他根本就不看重苏泽的安危,或者说,他作为一个棋手,根本不屑于去在乎一个棋子。她自认自己是挣脱不了他的利用了,可苏泽不同,苏泽不欠他什么,不该受他如此对待。 苏暮秋垂眸终是语道,“既然皇上也要前往云城,那本宫先行一步为皇上打点住处也无何不妥。” “小主……”何菱还欲规劝,可奈何苏暮秋决心已定,“我知道你的担忧,可我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知道他会生气,她知道他会大怒,可谁没有喜怒?她也有怨气,她也想发怒啊。 她爱他,所以他贵不可攀,可若她对他无情,那九五之尊与市井小民又能有多大区别?唯一的不同,便是对于他的皇帝身份,她需得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来,保全他皇帝的威严。 苏暮秋到底是走了,绿萝和青竹陪着去的,刘瑾也一同前往,奉旨为苏泽疗伤,而何菱则被留下来向皇帝请旨。得到消息的朱景彦,一怒之下打翻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犒赏三军?呵,在她眼里,他只是个穷兵黩武的昏庸皇帝罢了。 云城,经过一场血战,此间大街小巷皆是来往巡逻的靖安军,看不见一个北戍百姓。苏暮秋的马车进城时,饶是报了来历身份,也依旧没躲过一番严查,苏暮秋知道这是苏泽训练出的兵,其严谨至此,和那不畏天地的苏泽倒很是相符。 那厢经过确认后,苏暮秋被引去了苏泽所在的驿馆,彼时苏暮秋推开房门,见得的便是光着上身的苏泽,在用一块已经染血的巾帕擦拭着身体,苏暮秋看得触目惊心,便是连忙侧开身让刘瑾先一步入内。 刘瑾大步上前,再三查看后,确认苏泽除了先前所受的臂上,如今背后也多了两道血痕,虽说伤口都不深,但苏泽自己是没法处理这背后的伤口的,是以此间依旧未能完全止血,刘瑾见状便连忙打开药箱,准备好创伤药和绷带。迟疑着终是转身,“还请苏美人不吝援手。” 苏暮秋闻声微见一滞,倒不是说她没替苏泽处理过伤,也不是说她没见过男子光膀子的模样,只是眼前人是苏泽,那个让她畏惧又让她安心的神奇男子,但愣神只是一瞬,目及那刺目血红,苏暮秋回首看向青竹与绿萝两人,“你们再去备些清水和绢帕进来。” 那厢二人应声而去,苏暮秋则大步上前,毫不避讳的从苏泽手中拿过巾帕,微垂了眸并不直视苏泽,“转过去。” 苏泽若见了眉睫微滞,却是应声转了过去,待见得他背上那两道血痕,苏暮秋紧咬唇瓣,却依旧无法抑制住微颤的手,终是皱眉看向刘瑾,“还是得先想办法止血才行。” 那厢刘瑾自然明白,而他之所以微愣须臾,只是因为这一幕与从前太过相似。苏泽戒心极重,不管受多重的伤,从不许其他人插手,而唯一能在刘瑾赶到之前帮着止血的,就只有苏暮秋。 刘瑾回神转身,从药箱里取出先前备下的草药覆在患处,语向苏暮秋,“你来帮我把药按着,我来包扎。” 苏暮秋则是自然而然的取过绷带,“你按着就别动了,我来吧。” 刘瑾并未拒绝,便只是将草药按在伤口上,而苏暮秋则打开绷带替苏泽包扎,苏泽的伤在背部,要想将药物包好,就得用绷带从胸前至背后反复缠绕。 那厢苏泽盘膝而坐,脊背挺得僵直,刘瑾两手将药压在那两道伤口处,不敢动弹,便只见苏暮秋的手一次次的绕至苏泽胸前,复而后回到身后,身子若有若无的前倾后退,耳后自然垂落的发丝轻轻拂过苏泽的肩膀,微痒。 苏泽紧抿了唇,额间若见细汗,却并非因那痛楚,而是因为某人拂过他脖颈的鼻息,导致他心跳太快。好不容易等到苏暮秋包扎完毕,刘瑾的手也有些发酸,但目及苏泽那异常紧张的侧脸,促狭浅笑,“想不到美人包扎伤口这般熟练。”一圈一圈绕得细密而谨慎,倒像是个老手一般。-?#~?妙?笔?阁@?@@+ 那厢苏暮秋并未听出他话中笑意,只是拿着巾帕替苏泽擦去血污,若无其事语道,“我也不知怎的,心里一想手便自己动起来了,像是练习了好多次一般。”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肌肉记忆,她从未替人包扎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熟练。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闻声的两人都是眸色微变,苏泽微垂了眼帘并不应声,只是刘瑾扯了扯笑,“还好有美人相助。”不然他一个人又要按着药,又要缠绷带,难免会应接不暇,而苏泽又不可能将后背交给其他人。 那厢青竹和绿萝奉了清水入屋,苏暮秋则净了净绢帕,准备再为苏泽擦洗,可谁知等她洗好帕子转身,那厢苏泽已经转过身来,依旧是平淡如风的语气,“我自己来。” 苏暮秋微见一滞,怔怔的将手中绢帕交了出去,刘瑾见状便道,“苏美人此番乃是为皇上御驾先行准备,这儿便交给下官吧。” 苏暮秋不明白苏泽对自己这忽冷忽热是为哪般,但既然刘瑾说了,她也并未反对,便只是带着绿萝和青竹走了。北戍郡守府虽也算宽敞,但苏暮秋想到那家昨夜刚受了血灾,便没有住下的意愿,而是在驿站另寻了几间宽敞的屋子作为朱景彦和朱清渊下榻之处。而她自己的则是选在了走廊尽头的那间,与苏泽的屋子只隔了一间空房。 未久,夜幕降临,苏暮秋下厨为苏泽做了几道小菜,让青竹给苏泽送去。但绿萝以青竹辛苦为辞,替她揽了这活。青竹本就腹中空空,便也没有拒绝绿萝的好意,而是留下来,等苏暮秋用完膳后便也自行填饱肚子去了。 其后待服侍完苏暮秋洗漱,青竹则去收拾她与绿萝住的屋子去了,而苏暮秋则是躺靠在床闭目养神,虽说这连日来的不得安歇已经让她身子疲惫不堪,但总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慌,怎么也睡不着。 第98章 怀疑成真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其后待服侍完苏暮秋洗漱,青竹则去收拾她与绿萝住的屋子去了,而苏暮秋则是躺靠在床闭目养神,虽说这连日来的不得安歇已经让她身子疲惫不堪,但总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慌,怎么也睡不着(血色凤冠98章)。 直至青竹猛得推开门闯了进来,“小主,这不是咱们送给欣美人的晋封礼吗?为何会在绿萝这里?” 苏暮秋柳眉微滞,目及那脂玉步摇,“你确定这是欣美人之物?” “这步摇原本是皇上赏赐给小主的,后来欣美人晋封,何菱便将此物送去了丽秀宫,小主后来不是还提到过么,说这步摇色泽清雅你很是喜欢。” 苏暮秋从青竹手中接过步摇反复验看,心里的不安愈发凝重,却是强作镇定扯了扯笑,“也许只是相似而已,天下间又不止这一支步摇。” “可这色泽纹理,再看这缀兰花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苏暮秋十指微扣掌心,原本她便觉得绿萝似乎有些不同,主动提出随军出征更是奇怪,苏暮秋下意识的想起苏泽刺杀云城郡守那夜,何菱说起绿萝曾去找过苏泽,心下的慌乱终于找到由头,翻身而起,“绿萝现在何处?” 青竹微见一愣,“适才她说要去给苏将军送膳食……” 苏暮秋心弦一紧,却是慌不成步的奔向苏泽房去,可她到了苏泽房门口,却发现房门已被锁住,心中不安成为现实,“绿萝,你在里面吗?” 屋内,绿萝手中匕首微见一滞,却是垂眸间一声呵笑,“没想到小主来得这么快。” 苏暮秋听得那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撞了两下房门却徒劳无功,情急之下只能不断拍门,“你先把门打开,有话慢慢说。” 绿萝紧咬着唇瓣泪雾朦胧,她也并非那铁石心肠之人,虽说她恨苏泽入骨,却也迟迟下不去手,如今逢苏暮秋逼问,绿萝若见讽笑,“慢慢说?小主打算怎么慢慢说?是要继续说你查不出我家小姐的事,还是要说说看您是如何指使苏将军为你铲除异己的?” 苏暮秋闻声指尖紧扣,“是欣美人告诉你的?” 绿萝见她并不争辩,心里失望痛心,却是愤恨怒语,“如果不是欣美人告诉我,小主还想骗我到何时?亏我一直当你是好心,甚至还将你视作我第二个主子,可没想到原来你才是害死我家小姐的凶手!” 苏暮秋见她如此肯定语气,心头酸涩莫名,“她说是我,你便信了?” “……” “你仔细想想,月儿出事后,我是如何待她,又是如何待你的?!” 绿萝想起当初的惊慌失措茫然无助,在李月死的那天,是苏暮秋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也是她让自己继续留在宫中,还给了尚宫局的差事,绿萝垂了垂眸,再抬眼时,抿唇沉语,“那是你畏罪心虚!” “心虚?我若心虚,为何要去查明月儿死因?就以鬼魂之说为掩饰不是更好?” “……”绿萝怔了怔神,黯然垂下了眸。 “何况我与月儿无冤无仇,我又为何要害她?” 绿萝眸中泪线滴落,挣扎着一丝黯然,却依旧坚持道,“因为我家小姐是秀女之中最出挑的,你怕她夺了皇上的宠爱!” “你跟随你家小姐多年,难道还看不出她的心根本不在皇上身上?” “……”绿萝愣了愣神,结舌不语。 “我不管欣美人和你说了什么,我只问你,她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 “……” 苏暮秋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宁可信她也不信我?” 绿萝紧咬唇瓣,泪落无声,若有可能,她也不愿去怀疑苏暮秋,可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害死李月的凶手迟迟找不到,就连一丝线索也无处寻觅,她的人生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犹如一夜扁舟漂泊在大海上,无望而无助。 这时欣美人告诉她的消息,无疑是往她静如死水的心中投入一颗石子,她想抓住这一丝希望,不仅是为了李月,也是为了她自己能得到解脱,“那我问你,我家小主的死,和苏将军到底有没有关系?!” 屋外,苏暮秋沉默不语,指尖紧扣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白印,良久,她终是咬了咬唇,“你开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绿萝心神一动,却是迟疑着走上前去将门栓打开,手中的匕首却愈发握紧,迅速退身至苏泽身旁,直指他的脖颈。 苏暮秋一入屋便见得如此场景,只叹自己太过大意,分明已经知道绿萝不妥,可她却让她接近了受伤的苏泽。苏暮秋先是看了苏泽一眼,见他只是晕倒趴在桌上,并没有受伤,苏暮秋吁了口气,复而看向神色迷茫而紧张的绿萝,“你包袱里面的步摇,可是欣美人送你的?” 绿萝被她问得一怔,分明是在说李月的事情,怎么又扯到那步摇了。 苏暮秋见她那神情,便知没错了,柳眉微颦,“我与欣美人的恩恩怨怨细数不清,我能告诉你的是,那步摇乃是我当初送给她做晋封礼的。” “……” “所以她明知我会认出这步摇,还把这步摇送给了你,这其中意味,你可明白?” “……”绿萝微垂了眸,握着匕首的手有些虚汗。 那厢苏暮秋生怕她一个拿不稳,伤到了苏泽,便一面轻语着,一面悄然往前走去,“这是她的挑拨离间之计,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就看不明白?” “……”绿萝回想着当初欣美人告诉她,那步摇是辟邪用的,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欣美人与李御女鲜少来往,对她这个奴婢突然这么好,又怎会没有蹊跷? 可比起这些,她更关心的是李月的死,苏暮秋到底知情不知情?一切到底和苏泽有没有关系?如果欣美人说的是真的,那就算欣美人用这步摇挑拨,她也认了。 苏暮秋刚刚上前两步,绿萝便已猛然抬起头来,“告诉我,我家小姐的死,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苏暮秋脚下一滞,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她抿了抿唇,“还记得我问过你什么?” “……” “我问你,月儿入宫前是不是有心上人。” “……”最新章节^-^妙*筆閣 “你说你不知情,那我便告诉你,她有,而且她的心上人就是睿王,朱清渊!” 绿萝眸色一滞,原来苏暮秋真的知情。 苏暮秋见她并无多大异色,却是凝眉,“你也知道的是不是?那你可知,月儿为了睿王,探听后妃家系和皇上对其的亲疏,而后再告诉给睿王?” “你胡说!”绿萝毅然怒斥,可心里却是猛得一紧,想起以前每天李月都会写下些东西,放在御花园莲池的石缝中,而后便时常与睿王偶遇。 “你是她的贴身侍婢,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苏暮秋一面语着,一面慢慢挪步上前。 可那厢绿萝一回神见苏暮秋离她已经只有一步之距,心下慌了神,却是扬起匕首逼近苏泽,冲苏暮秋吼着,“你别过来!” 那厢苏暮秋眼见得她匕首迫近了苏泽,心下慌了神,便是大步迈上前去,想也未想便挡在绿萝与苏泽之间。 第99章 奋不顾身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绿萝没有料到她会欺身而前,便只是慌忙的举着匕首护在自己身前,眼看匕首离苏暮秋的脸颊不到方寸之距,一只手突然伸出,狠狠抓住匕首(血色凤冠99章)。 不过一瞬的时间,却好似过了一年之久,苏暮秋彼时也是惊慌的侧开了头,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转过头,便只见得眼前那只正在滴着血的手。 苏暮秋愣愣的顺着手臂向后看去,那人冷然鹰目直视着绿萝,一手拦下了匕首,一手则护在她身前,苏暮秋全然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连她自己都未及反应之下,他却已经将她护在怀中。 那厢绿萝一见流了血,也是惊得脸色大变,慌忙间放开了手向后倒退走去,她分明记得她在饭菜里面下了药的,也亲眼见到他晕倒的,可为什么他此刻却是一片清明,毫无昏迷之态? 苏暮秋侧首仰视,目及苏泽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寒凉,她咬唇强作镇定,便去拿他手中的匕首,而他从身后环住了她,自是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终是敛了气势松了手劲,待得匕首掉落在地,苏暮秋连忙拉过他的手查看,掌中一道血痕尤为刺目。 苏暮秋凝眉视向绿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是看向青竹,“快去请刘太医过来。” 青竹愣神微滞,直至苏暮秋又吩咐了一次,她才忙应下跑去了。那厢苏暮秋看向失神落魄的绿萝,“事到如今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想得通就将李月的事情忘记,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想不通也由你,只是不论如何我这儿是留不得你了,行囊里面的那些碎银子随便你取,别让我再看见你就行!”苏暮秋言罢也不再理会绿萝,只是连忙拿出手绢将苏泽手伤缠住,试图减少流血。 绿萝慌了心神,还打算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泽冷冷的一瞥给瞪回去了,便只是泪泣跑开。 苏暮秋扶了苏泽入座,紧拧的柳眉担忧自责,“你这一天到晚受伤,哪里治得过来?”尤其这次还是因为她,苏暮秋难言的苦涩凝结在眉角,愁云密布。 苏泽只是抽回手来,淡淡道,“总好过你为我受伤。”他至今不能忘记,当初她转身跳入水中,池水那样的寒凉,险些让他永远的失去了她,而今她虽失了记忆,但他已发过誓,绝不容许她再受一丝伤害。 苏暮秋愣神难言,苏泽说得云淡风轻,一字一句却狠狠撞在苏暮秋心坎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利用和陷害,从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她比他自己更重要。 苏暮秋明知眼前人是自己的这身子的亲哥哥,却还是免不得些许悸动难言,但终是被目及的血红所掩盖,忧色复燃,“你这浑身是伤,还是好好将养些日子再说吧,皇上那边我去求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上战场。” 他眸色微敛,沉默须臾,他只垂眸问道,“这场仗,你希望谁赢?” 苏暮秋未料他会有此一问,若见的滞神未应。 “或说,朱清渊和朱景彦,你希望谁当皇帝?” 一语落,苏暮秋惊异难掩,她虽知苏泽一向不太顾忌皇威,有时和朱景彦说话也是冷冷清清的,但她却也没料到,苏泽会以如此平淡的语气直言不讳的唤出睿王和皇帝的名字。 见她不应,他抬起眸来,晦暗的墨眸深邃无光,只是淡淡陈述道,“你希望是谁,那这江山之主就会是谁。” 苏暮秋滞神难言,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只因她潜意识中已经将朱景彦视作为江山之主,而她希望的,只是助他夺回皇帝该有的权利,如今被苏泽这一问,苏暮秋怔怔应道,“这江山之主不是已经定了么?” 苏泽微抿的唇角若有若无的轻勾,犹如昙花一现,带着几分谑嘲和傲然,“皇位,需得是你爱的人才能坐,虽然朱清渊不是龙子,但若你有心,我也可以帮他。” 苏暮秋再此惊住,“不是龙子?何意?” 苏泽听出她的疑惑语气,眉峰微凝,“仁圣太后为夺后位,假孕借子,先帝知晓此事后,下旨废去朱清渊的太子之位,这件事,你不知情?” “……”苏暮秋愣愣摇首为应。 苏泽面色阴郁,“那你以何事要挟了朱清渊?”当初朱清渊装醉一事,他就觉得其有蹊跷,结合疆城朱清渊说的那些话,他以为,苏暮秋知道了朱清渊的身世,并以此胁迫于朱清渊。 却不料,苏暮秋似乎对此并不知情。可仁圣太后的宫女不是找过她了吗?难道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她?那仁圣太后的宫女会和她说些什么?难道是…… 苏泽眸色凝郁,直视苏暮秋,“不论那宫女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那夜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从来不曾做错过任何事。” 苏暮秋怔神不言,苏泽墨眸微亮,若见急切,“记住了吗?” 苏暮秋抿了抿唇,想要仔细问问,可那厢青竹已经带着刘瑾匆忙赶来,苏暮秋只要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厢刘瑾一进屋,见得苏泽与苏暮秋对坐着却都是神色凝重,无声而叹,“眼下大军未至,城中又是求药不易,你若再受伤,我可没那本事救你。” 苏暮秋微见垂眸,如果不是她太大意,苏泽也不至于会受伤。那厢苏泽自是看出了她的自责,只道,“伤口很浅,无妨。”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那厢刘瑾也听青竹说了大概,自也能料到苏暮秋会自责,当下便也是接过话茬,“不过也是,苏将军素来身体底子好,养两天应该就会好了。” 苏暮秋也知道这些都是安慰她的话,便是歉然扯了扯唇角,起身,“我去给你准备晚膳。”绿萝既然敢拿出匕首对着苏泽,想来是在膳食里面动了手脚,但聪敏如苏泽,定是早已看出,自然这膳也是没用下去的。 苏暮秋说完也不等谁回应,便兀自去了厨房,青竹担心苏泽伤势,自是坚持留下,但却因苏泽一个冷冽的眼神浑身一颤,不情不愿的跟在苏暮秋身后护着。 是夜,苏暮秋亲自做好了饭菜给苏泽送去,苏泽伤了手多有不便,在苏暮秋的坚持下,终是被苏暮秋喂着用完了膳。刘瑾于旁看着,始终微嗟浅笑,青竹服侍在侧,却是眉头紧锁。 翌日,朱景彦带着大军到了云城,彼时苏暮秋还在给苏泽用膳,朱景彦的御驾到了驿馆外,苏暮秋犹豫须臾,终是未去迎接。而苏泽本就对这些虚礼看得很淡,既然苏暮秋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一切都只是顺着她的意愿去做罢了。 朱景彦到了驿馆下,迎驾的除了军士,便只有青竹和刘瑾,怒气按捺于浅笑之下,翻身下马直奔上楼,去看望那为他征战沙场的苏将军,而朱清渊则是选择坐在了一楼堂中,很是悠闲的命人给他准备茶水膳食。 朱景彦往楼上走去,身后两名士兵用绳索拽着一人跟着。苏泽的屋门大开,所以朱景彦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苏暮秋喂苏泽用膳的场景,步伐一顿,薄唇紧抿。 第100章 再次对峙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往楼上走去,身后跟着两名士兵用绳索拽着一人(血色凤冠100章)。苏泽的屋门大开,所以朱景彦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苏暮秋喂苏泽用膳的场景。步伐一顿,薄唇紧抿。 那厢苏暮秋自是听到了脚步声,却无意停手,而她既喂,苏泽便吃,直至一碗药膳见底,苏暮秋方似满意的放下了碗筷,提起绢帕欲为苏泽擦嘴,苏泽却是避开她手,自行取过擦拭一二,复而站起身对着门口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那厢苏泽一礼,苏暮秋旁若无人的戏也无法继续,便只是转过身朝着门口一拜,“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朱景彦斜唇微勾,好一句不知皇上驾到,三军齐至,那么大的阵仗,她竟然说不知?自己大步上楼,在门口站了这般时久,她却连头也不回。朱景彦薄怒凝眉,却只是冷谑一笑,“怎么,苏将军伤势如此严重,竟需要朕的妃子亲自伺候用膳?” 苏暮秋依旧是欠身未回,只平声应道,“而今出征在外而非宫中,兄长受伤,臣妾只是以妹妹的身份予以照顾,皇上仁慈宽厚,想来也必不会舍得良将受伤而不予治。” 朱景彦拳手微扣,并不应声,只是凌然冷目视向苏泽。而那厢苏泽依旧是神情淡然,微敛的眸光沉寂一片,看不出一丝波澜。 朱景彦终是呵笑轻语,“朕在来云城的途中,遇见了你的侍婢,听说她刺伤了朕的良将,所以朕便命人将她绑起来听候发落了。”朱景彦语罢瞥了一眼身后,便有人会意将被绳索束手的绿萝拉了上来。 那厢绿萝一夜奔波,已经是形容颓然面色憔悴,而今却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无,木然跪于堂中。 苏暮秋看着不过一夜便如此落魄的她,心下也是不忍,可她到底是伤到了苏泽。 那厢绿萝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却无意挣扎,如今的她已是生无可恋,李月的仇无处可报,苏暮秋又不会再留着她,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她知道自己约莫是活不成了,但她却并不害怕,或者说,她的心其实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没有方向的人生,活着又有何意义。 苏暮秋看出了她的无望,指尖微颤,她对绿萝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只因彼时她被朱景彦怀疑时,她也是如此的绝望。可人生终究是要继续的,生命来之不易,她不会也不舍得伤害自己。苏暮秋看向跪身俯首的绿萝,轻语,“我答应要告诉你一切,现在,你好好听着。” “……” “李月的死,是皇上下的旨。”苏暮秋清冷语着,似乎并未觉得此言有何不妥。 朱景彦闻声若见微滞,他不是惧怕绿萝知道此事,他是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足以成为杀死所有人的理由。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暮秋如此坦言不讳,似乎她丝毫不怕绿萝知晓这一切,甚至于说,她本就有意将此事全推到他的身上,所以略过了凶手是谁,只说了是他的旨意。 绿萝闻声,死沉的眸微见抬了抬,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朱景彦余光视及她的探视,却不屑于去看她,而是直视向苏暮秋,微勾唇角却笑得清冷,“李月窃听宫中秘事透露于外,所犯乃是欺君犯上之罪,朕念她千里选秀尚有苦劳,故而并未下旨诛其九族,而是以宫中秘法赐死,全其身名。” 得到朱景彦的证实,绿萝瘫软的低垂着头,如今她才明白朱清渊为何要承认是他害死了李月,原来竟是如此。在她心中,李月是天,可在靖安,皇帝才是天。冒犯皇帝是死罪,任何人也不能例外。 苏暮秋垂眸间清漠的神情落在朱景彦眼中,只让他觉得心头一窒,黯然垂眸看向绿萝,平声语道,“至于你,则是苏美人替你求情,说你并不知晓李月的种种行径,朕才答应留你活口,你的女史一职也是苏美人为你所求,可你如今竟背叛了她,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绿萝泪落无声,只是对着苏暮秋叩首礼着,“是奴婢对不起小主。” 苏暮秋闻得她哽咽之声,柳眉见颦,却是看向朱景彦,“欣美人明知我会认出那步摇,却还是将步摇赠给了绿萝,摆明了是想让我用自己的手除掉绿萝,绿萝虽伤了苏将军,可这一切乃是受人奸计所致,错不在她。” 苏暮秋的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但朱景彦亦是蹙眉,“那你想让朕怎么办?现在下旨去杀了她?” 苏暮秋自认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却只是勾唇笑眯了眼,“臣妾怎敢?” 一句若笑反问,叫朱景彦如鲠在喉,薄唇紧抿不言。 “臣妾只是希望皇上明白,并非臣妾要与谁过不去,而是有人一心要与臣妾过不去。”苏暮秋笑得浅淡,微眯的长睫掩去了眸中薄殇。 朱景彦若见沉凝,说到底,苏暮秋还是在为欣美人小产一事怪他,朱景彦黯然垂眸,先前的怒气化成一丝刺痛扎在心口,欣美人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梗,他知道苏暮秋的所有委屈,却不能替她平怨,可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无法想象他有多需要赵家,她亦不懂,他的多疑又是出自何因。 沉默须臾,朱景彦终是冷声轻语,“绿萝以下犯上伤害苏将军,身为奴婢不懂得恪尽职守反存二心,现将其旧主谋逆之罪并罚,赐死。” 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平静落定,苏暮秋微颤了指尖紧扣掌心,彼时她见苏泽对绿萝有了杀意,所以情急下将她赶了出去,可不料却又被朱景彦给抓了回来。 绿萝心下一颤,却并未挣扎,而是一声苦笑后看向苏暮秋,“奴婢愧对小主,辜负小主一番好心,若有来世,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小主恩情。”说完对着苏暮秋叩首一拜,随即便已被两名士兵架了起来。 苏暮秋终是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看向朱景彦,“皇上手下留情。”-?#~?妙?笔?阁@?@@+ “如此劣奴,你还要为她求情?”朱景彦眉峰微挑,却是薄谑瞥了一眼绿萝。 “绿萝能有何过错?她不过是对李月一片忠心,想为她报仇而已。” “忠心?这天下是朕的,李月对朕不忠,那她对李月忠心,便是对朕不忠,朕留她何用?” “可绿萝对李月所为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既然她不知情就该恪守本分,如何竟生歹意险些伤你?别人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变心,这样的奴婢又岂会可信?” “皇上一定要杀她?”苏暮秋柳眉微颦。 “不忠不义之徒,留着也只会成为祸害。”朱景彦冷清决然。 第101章 旨在收服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四目相对,苏暮秋实在想不明白朱景彦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处死绿萝,她都已经不追究了,苏泽也已经放过了,为何他偏偏不肯轻就? 对峙良久,苏暮秋叙叙弯下膝去,埋首,“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血色凤冠101章)。”绿萝虽有错,可追根究底,确实是苏泽杀了李月没错,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她还是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朱景彦见得她跪下身去,心下一紧,却并未有多意外,只是瞥了一眼绿萝,那厢绿萝已经是惊得合不拢嘴,她从未料想,苏暮秋竟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她还伤害了苏泽,她辜负了苏暮秋对她的一番照顾,可苏暮秋,却为了救她不惜下跪。 绿萝泪泣出声,“小主……” 朱景彦见状,视了那两名侍卫一眼,侍卫会意收了手,便见得绿萝上前两步跪在苏暮秋跟前,“小主您起来吧,奴婢不值得您这样。” 那厢苏暮秋只是抬起头看向朱景彦,毅然决绝,“请皇上收回成命。” 朱景彦对上她情切笃定的目光,眸中若见一瞬的浅笑,却依旧是冷声道,“既然苏美人不惜为她做到如此地步,那朕便再留她一命,他日若再犯错,朕,定斩不饶!” 苏暮秋见他答应,心弦微松,却是转头去安抚那已经泣不成声的绿萝,微微笑着,“没事了,别哭。” 绿萝只是摇头泪流不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自古以来尊卑有别,对于各位小主而言,她们这些奴婢就是蝼蚁,只要她们一个不高兴,一句话便可要了她们的性命,可苏暮秋不仅没有杀她,甚至会为她向皇帝求情。 她从未料到,自己的一条卑微性命,竟然能得苏暮秋如此看重。算上李月因犯上之罪被皇帝处死一事,苏暮秋这是第二次救她,如果说之前的人生她为了李月而活,那今天以后,她这条被苏暮秋救下的命,愿意为苏暮秋而活。 苏暮秋见她哭得厉害,反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没有那么重的主仆观念,所以不知道如她这般为救奴婢而下跪,对绿萝而言是何等大的恩情。 可待见绿萝感动至此,苏暮秋却好似明白了什么,抬首看向朱景彦,此间的他微垂着眸,看不清喜怒。 朱景彦对上她的惑眸,只是走上前将她扶起身来,却是凌然视向绿萝,“若不是苏美人,你根本活不到现在,记住,你这条命是苏美人给的,如果你再有异心,朕,会亲手杀了你。” 朱景彦居高临下睥睨而视,一袭金甲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冷漠凌然的气势足以震慑天下。 绿萝提袖抹了抹泪,“皇上放心,奴婢已经死过一次,以后,小主要奴婢生奴婢就生,小主要奴婢死,奴婢就死。” 朱景彦平淡的眸色依旧不见任何起伏,苏暮秋被朱景彦握在掌心的手微见轻颤,却是转头看向绿萝,“你先下去梳洗一二罢。” 绿萝紧低着头,应了。 苏暮秋目送绿萝离去,而那两名侍卫也自觉的退开去,苏暮秋复而抬眸视向朱景彦,“皇上是有意的?” 朱景彦对上她的惑问,那熟悉的眼眸不再冷漠如冰,他恍惚看到了从前的苏暮秋,心中薄怒终是化作无奈,若见失笑,“不然朕何必跟一介奴婢计较?” 苏暮秋心口微暖,复而却是酸了眉角,垂下眸去,她不愿相信朱景彦会这般好心,可她又实在想不到其他缘由,便只是沉默着。 朱景彦将她乌发顺至耳后,“朕知道你对何菱有戒心,那青竹也不得你意,这绿萝你若真用得惯,便留着,若是用不惯,杀便杀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低眉不应。如果适才她没有执意挽留,绿萝没有痛哭流涕,朱景彦是会真杀了绿萝的,只因于他而言,人命微贱。苏暮秋黯然殇眸,他说苏泽从不将世间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她想知道,那他呢?他可曾将谁放在眼里心上? 那厢苏泽于旁而视,只觉手上伤口隐隐作痛,沉寂的墨眸太过深邃,以至于无人察觉他究竟是何神情。 其后朱景彦说有要事与苏泽商议,苏暮秋心弦一紧,生怕他再让苏泽带兵,但那厢朱景彦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阻拦,只说大军将于云城休养三日,一切等到三日后再说。 苏暮秋终是应声而离,一楼堂中,朱清渊斜靠座椅,极为惬意的用着膳,一旁何菱青竹侍奉着,刘瑾则去了军备找药。 待得苏暮秋下楼,青竹便连忙迎了上去,“小主,绿萝那丫头怎么回事?”胆敢伤了苏泽,怎么竟还能活着下来?[*妙*筆\*閣]更新快 苏暮秋看向眼前人,连朱景彦也看得出青竹不得她心,那青竹自己又岂会不知?可为何都不曾为自己申辩一二?似乎在青竹看来,自己是否倚重她并不重要,只要留她在身边跟着就是了。 越过青竹,苏暮秋看见一旁束手而立的何菱,此间她忧眉微颦,欲言又止。苏暮秋亦是敛眸,她对何菱是有芥蒂,但也并非全然看不见何菱的好,许多事何菱处理起来比青竹稳重得体,服侍也甚为勤谨。 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奴婢,譬如安神香一事,于何菱而言,皇帝的命令才是首要的,苏暮秋抿了抿唇,“绿萝乃是受欣美人利用,如今她已知错,日后便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相处就是。” 青竹凤目圆瞪,“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苏暮秋见她不肯轻就,却是蹙眉,“与其想着去清算绿萝,还不如帮着刘太医煎药,以后便由你照顾苏泽罢。”到底是苏家的人,总归是更可靠些的。 不可否认,苏暮秋怕朱景彦会伤害苏泽,虽然此时的苏泽深受朱景彦倚重,可她总觉得朱景彦与苏泽之间气氛不对,细想起来,朱景彦似乎一直以来就对苏泽甚为防备,但朱景彦素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知朱景彦对苏泽的防备与朝事无关,那又会因为何事? 苏暮秋想不透彻,便只能提前预防着,左右如今有何菱和绿萝在,将青竹分去照顾苏泽也并无不妥。 第102章 北戍刺客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青竹得到照顾苏泽的命令,对绿萝的那些个怨气霎时的烟消云散,如今苏泽手上有伤,需得着她的地方自然不少,换言之,便是她能与他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血色凤冠102章)。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大军继续往北已拿下三城,苏泽依旧是首将,但已不必再冲锋陷阵,朱清渊找过苏暮秋几次,但都被她避开了,只因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那骇人的身世。 朱景彦依旧是每日挑灯到三更,苏暮秋一开始恍若不知置若罔闻,最后终是嘱咐何菱煮些膳食备着,但却不肯给朱景彦送去。何菱知道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等苏暮秋睡下后,便把膳食给朱景彦送去,只说是苏暮秋的心意。 朱景彦收了,却也并未回应什么,如此二人便只是我不往子不来,相安无事的过着。 直至苏暮秋得知第四城攻而未下,靖安军损失惨重,朱景彦龙颜大怒,一回来便把自己关进房里,苏暮秋躺在榻上,看着对屋的烛火透过格窗留下的斑驳阴影,心也像是被人揪着一般,难以入眠。 苏暮秋辗转间,努力回想着有关北戍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破敌之法。不知过了多久,对屋传来的烛火突得暗了下去,苏暮秋微见一滞,想到定是朱景彦已想出了妙计,便将自己的那些小伎俩抛诸脑后,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便打算安心睡去。 岂料,随之而来的破门之声,却让她猛的张大了眼,听得刀剑相对之声,苏暮秋乍然坐起,脑海中下意识的想到了两个字,刺客。 这一次他们所在之处是四小院合成一家,其中她与朱景彦住在同一院,苏泽与青竹一院,朱清渊及其随侍住一院。另一院则是其他几个将军下榻之所。 刀剑声一起,苏暮秋便下意识的翻身下了床,可尚未及走出房门,便已被人从背后环住身子,捂了口鼻,待要挣扎,才发现是那熟悉的语气,“别去。” 苏暮秋惑眉紧蹙,苏泽怎么会在她房中?何时来的?她为何竟丝毫不知? 苏泽见她停止挣扎,便松了手,只冷眼看着院中,“你只需要等着就是。” 苏暮秋看着眼前出奇冷静的人,心里却是茫然无措,现在朱景彦遇到了刺客,几人都已经打斗到院子里来了,如何叫她冷静等着,苏暮秋在房中看不清屋外情形,但仅那些声音就足以让她心惊胆寒,“皇上有危险,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苏泽见她如此担忧,虚握拳手,“你就算出去了,又帮得上什么?” “那你呢?你不是武艺高强吗?难道也要见死不救?”苏暮秋十指紧扣,惊慌失措。 苏泽闻声却是眸色一沉,沉默须臾,方似嘲似讽,“可我不想救他。” 一语,苏暮秋惊愣难语,只不置信的看向苏泽,月光稀薄,照不明他的神情,苏暮秋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他冷漠,可眼下遇刺的不是别人,是朱景彦啊,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苏暮秋微恼蹙眉,却是垂下眸来,毅然转身准备走出去,却被人挡在身前,“他不会有事。” 苏暮秋双手紧握成拳,“你怎么知道?刀剑无眼,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苏泽直视向苏暮秋,压抑后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话吗?你究竟希望谁当皇帝?” 苏暮秋闻声微滞,此间朱景彦有危险,她何来的心情去想这些问题,何况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早便已注定,苏暮秋柳眉微凝,“皇上有危险。”一语寥寥,既给出了她的回答,也表明了她的担心,现在遇刺的那位,就是皇帝。 苏泽墨眸深邃,却并未挪开步子,正当苏暮秋打算越过他向门口走去,却已被他拉住了手,“去了,你有危险。”天下间任何人的性命他都不曾看在眼里,唯独眼前人,一直在他心上。他知道朱景彦会遇袭,可他下意识想到的,不是去保护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来守护好她。 “你不去救他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但我不能。”言罢,苏暮秋便去弗开他的手。 时至今日她才知,原来就算那人怀疑她,不信她,伤害她,可她依然爱着他,知道他彻夜不眠,她还是会担心,看见他遇到危险,她还是忍不住向前。就算她帮不上忙,她也希望至少能陪在他身边,一如当初她想要随军出征的初衷一般,生死与共,总好过痴痴等待。 可苏泽拽得那般紧,容不得她半分挣脱,苏暮秋不由得皱了眉头,“放开我。” 苏泽手却纹丝不动,“相信我,他不会有事。” 苏暮秋闻声微滞,心下却并未得安,“我只是在门口看看,不会出去。” 苏泽的手终是松了两分,却还是一步不离的跟在苏暮秋身旁。苏暮秋走至屋口,将那格窗薄纱戳破,试图借此看清院中都发生了什么。最新章节^-^妙*筆閣 在那七八个素黑人影攒动之中,那袭明黄长袍显得格外醒目,苏暮秋四下看去,也分不清哪些是护卫哪些是刺客,就连邵华的身影她也找寻不见,于她看来,就好似朱景彦孤身一人站在敌群之中,如何叫她不忧? 可只要苏暮秋有一丝微动,苏泽便将她护得死死的,决不退让,苏暮秋无计可施,只能一直焦心等待着,直至院中打斗声渐渐消没,黑衣人一个个倒在了地上,还站着的几名则是成弧保护着朱景彦,见得如此,苏暮秋方是吁了口气,看向身侧人,“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吧?” 苏泽闻声却是沉默,苏暮秋的语气中带着一二分的怨怪和不耐,但更多的还是对那人的担忧,饶是已知他无恙,她也依旧放心不下想要前去确认。 苏泽收回了拦着苏暮秋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心境,当初她入宫时,他便已经决定要以江山为妆,送她出嫁,也说好了不再与她有任何来往,只当她是陌路人,可后来,听到她有危险的消息,他明知是陷阱,也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冲进去,亦如现在的苏暮秋对朱景彦的担心一样。 那厢苏暮秋打开房门冲了出去,朱景彦闻得声音抬眸视来,见得苏暮秋安然无恙,复而目及她身后跟着的苏泽,朱景彦鹰目微敛,向苏暮秋走去。 苏暮秋走得急切,所以她没有留意到那厢被几名侍卫扣押住的黑衣人,没有察觉到那反射着月光的刀锋,也不知她身后的苏泽脸色已然大变朝着她飞奔而来,亦不明朱景彦猛然侧首后的紧张神态是为哪般。 北戍的刀被制成半圆弧形,当其被投掷于空时,雪白的刀刃好似一轮明月,朝着那人飞速逼近。 第103章 吐露心声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彼时的苏暮秋听得两个声音同时传来,“当心(血色凤冠103章)!” 苏暮秋愣在当地,茫然间眼睛似被一抹明光所刺,她顺势看去,一把弯刀伴随着风声直奔而来,随即便是眼前一黑,猛地被人抱在怀中,电光火石之间,她尚且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闻得刀锋相接发出刺耳的蜂鸣,随即便是割裂衣物的声音,心里猛然一颤,紧张得忘了呼吸。 那厢朱景彦虽是顺利挡住了弯刀攻势,但还是不免受了伤,被那弯刀震得两手发软,当下只能弃了佩剑,右手捂住左臂伤处。 她推开眼前的怀抱,看向那抹明黄,好似被人揪住了心口,呼吸不得,喘息不得,思考不得,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剩脚步木然的走向那人,越靠近,心越紧。 而那厢北戍刺客被邵华拔刀而向,却听得朱景彦沉声一斥,“留活口!” 邵华虚空的刀一滞,复而只是用刀柄敲晕了那人。随即便命人将刺客带走关押。 那厢苏暮秋上前蹲身在朱景彦跟前,目及他那被那圆弧弯刀所伤的左臂,血红浸透了他的衣袖,适才若非他用佩剑化去了弯刀大半的力道,现在就不仅仅是划伤左臂,而是有可能直接失去他的左手。 苏暮秋紧咬唇瓣,想伸出手去扶他,却又害怕触及一般,手滞虚空,泪落无声,“为什么?” 适才那人明显是奔苏暮秋去的,朱景彦察觉到了杀意,转身之际却是想也未想便已侧步而上,护在她前面。 彼时他似乎忘了,在苏暮秋身后还有一个苏泽,不论发生什么,苏泽都不可能让她受伤,所以朱景彦根本没有以身相护的必要,但他却是来不及考虑那许多,在她可能受伤的威胁下,他宁可挡在前面,以此确保她安然无恙。 朱景彦听见她的惑问,却是失笑,“朕也不知。”明知苏泽会保护好她,可他还是忍不住侧步而前了,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便算他多疑吧,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保护着她,他也要亲自确认她安全才能放心。 殊不知,在这一点上的多疑,他们三人如出一辙。 那厢邵华大步而来,苏暮秋恍惚回神,扶起朱景彦往屋内走去,转头看向苏泽,泪盈于眼,“快传太医。” 苏泽目及她那慌乱的眸光,心头微窒,却是凌风而离,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邵华撕出布条为朱景彦紧急包扎,而苏暮秋于旁看着,浑身发颤,止不住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叫她看不清那人是何神情,直至那人扬了扬手,招她近身,她木然的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坐在他身旁。 他见她这泪流不止的模样,心下思绪繁杂,终只是一声轻叹,抬手拭了拭她的泪,“没事了。” 苏暮秋哽咽咬唇,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连呼吸也觉困难,只有不停流下的泪水展露着她此刻的情绪。 他失笑,“怎么,怕朕不知道你也是会哭的?”自她入宫大半年过去,他极少见她流泪,便是再受委屈,她那含在眼眶的泪水也总是强忍着不肯流下,如今看她泣不成声,倒叫他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分明胳膊上的伤口还痛得发麻,却还要顾及眼前人,不想她太过担心,便只能强忍着痛浅笑着。 苏暮秋见他还有心情说笑,心里更是纠痛成结,不忍去看他的伤口,却是更加不忍对上他的眸光,只长睫微垂,“皇上不能受伤,不是么?”为帝者不能有疾,如果朱景彦的手因为这次的事出了问题,那朱清渊会不会趁机逼宫? 朱景彦见她刻意避开自己,心下一二分的酸涩,想到自欣美人早产一事后便陷入僵持的他们,想起苏暮秋和朱清渊苏泽之间的种种事情,微抿的唇若见得有些清冷,终是道,“如果你出事,朕会很为难。” 苏暮秋听得他这声带着薄怨的低语,却是滞了心神,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这么以为,她想,也许是因为他怕无法向苏意交代,所以才会护着她,可如果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牵制苏意稳住皇位,那最先该保护好的,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苏暮秋抿唇间柳眉凝忧,只听得朱景彦又道,“以后,不准再和睿王见面,也不准再亲自照顾苏泽,朕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逼朕,朕怕有天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她愕然抬眸,全然未料朱景彦会以一副极其认真的神情,说出他吃醋的事实。 “不许再为别的男人和朕争吵,也不许不经过朕的同意就擅自离开朕。”朱景彦依旧是皱着眉头,很是严肃的说着。 苏暮秋却看得心里有些发笑,原来他不是视若无睹,他其实一直都介意,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在乎她的? 可下一瞬,苏暮秋却是微微摇头摒弃了自己这个天真的想法,也许,他只是觉得她冒犯到他皇帝的尊严罢了,“睿王并非臣妾主动想见的,既然皇上不准,那臣妾自当遵命,至于苏泽,他是臣妾兄长,他有事,臣妾不可能不管。” 朱景彦剑眉紧蹙,却是咝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一旁为他紧急止血的邵华,那厢邵华连忙颔首,“微臣知错。” 苏暮秋看向那刺目的血红,终是心下一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答应就是。” 朱景彦眉峰微挑,轻抿的薄唇微不可见的浅勾,却只一瞬,便已恢复那严谨模样,“朕知道许多事委屈了你,但朕有朕的苦衷,以后朕会和你细说,但不是现在。” “……”他的苦衷,她又岂是不知? “事到如今,你还在怨朕不信你吗?”何菱曾告诉他,苏暮秋心中有结,而这个结,便是他当初怀疑她的那个眼神。 “……”苏暮秋无奈失笑,她是委屈,她是埋怨,可这一切在他为她受伤的那刻,她的那些怨愤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朕若不信你,当初便不会把事情交给你去查。” “……” “朕以为,当日的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的,所以把欣美人早产一事也归结在了你的头上,所以朕才会失望,因为朕不愿相信你也会下此狠手。” “……”苏暮秋只是敛眸,当初他查也不查便将一切都推到她头上,所以她才会伤心失望,认为朱景彦只是将她视作棋子,不屑去了解这个棋子,更不会相信她。 朱景彦见得她垂眸下的余殇,轻谑自嘲,“是不是觉得朕很可笑?分明是朕让你设计抓出她们,可最后却对心思缜密的你反而生了不喜。” “……”苏暮秋愕然,可她似乎有些明白朱景彦的心态了。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朕希望你能替朕分忧,清除后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朕却不愿看你去伤害别人,只因你在朕心中,从来就不是狠心之人。”就算这世界并不美好,就算后宫阴谋肮脏,他也希望,她是美好而善良的。 苏暮秋贝齿微咬,微弯的眉眼只泪不语,可心底却已不是酸涩,而渐渐生出一二分莫名的温暖。 “你认为朕是因为不信你,所以怀疑你,可朕却觉得,正是因为朕信你,所以才会备感失望。” “……”苏暮秋结舌难语,抬眸看向朱景彦,眼角泪落无声。 朱景彦为她拭了拭泪,剑眉轻皱,若叹若语,“朕自幼看多了仁圣太后的那些伎俩,朕不想你也变成那样……”仁圣太后是他见过最狠毒的女人,也是他最恨的人,后宫的那些阴谋算计他看得透彻,且深恶痛绝。 听他提起仁圣太后,苏暮秋心下却是一颤,那个下药毒害无数龙子后妃的女人,那个假孕借子夺取后位的女人,那个让以前的苏暮秋去杀害慈圣太后的女人,那个让朱清渊一出生就与生身父母骨肉分离的女人。 苏暮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不孕,仁圣太后也是不能生孕,难道她有一天也要走上仁圣太后的路吗?苏暮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却是摇了摇头撇去这个荒谬的想法。 第104章 孰是孰非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不孕,仁圣太后也是不能生孕,难道她有一天也要走上仁圣太后的路吗?苏暮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却是摇了摇头撇去这个荒谬的想法(血色凤冠104章)。 那厢朱景彦见她脸色突变,便只是安慰道,“朕知道你和她不一样,朕只是不愿见你也沾染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苏暮秋垂眸黯然,其实朱景彦的想法她能理解,甚至于有些感动,一如现代的男人,喜欢看穿着暴露性感撩人的女人,却不一定愿意让自己的妻子穿成那样。朱景彦清楚的知道他需要一个精于算计的妃子,却不愿让苏暮秋成为那样的人。 苏暮秋若见的一声轻叹,多日以来的冷战,已经让她身心疲惫不堪,如今再听得朱景彦这声声轻语,苏暮秋的眉头心间,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和煦的柔光,“皇上放心吧,臣妾明白分寸……” 朱景彦鹰目微亮,“只要你不背叛朕,朕会给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心,如果她还要的话。 苏暮秋只是垂眸,并未回应,刘瑾携了药箱急急赶来,苏暮秋起身让出位置,以准备清水为由退下了。她需要好好静一静,仔细想想朱景彦的这番话是否真心,经历先前的一切,她如今已经害怕去接受他的温情,她怕,当她信以为真之时,才发现这不过又是他布下的一场局。 而她走后,朱景彦剑眉微沉,他看得出,她并不十分信他,曾记得她一脸笑容,说要帮他夺得大权,那时他不信她,只觉得她是在自以为是,后来祭天之行,他那般利用她,她也只是浅笑置之,回了宫,欣美人屡出狠招陷害于她,她也只是云淡风轻并不追究,他以为,她是不在意这些事,不在意他。 甚至于现在,他依旧把握不准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和朱清渊比如何?和苏泽相较如何? 看见朱清渊时不时盯着她的眼神,他觉得一团无名火烧得他胸口发烫,目及她亲自喂苏泽用膳的场景,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拽出来。他曾想过,如果朱清渊真心对她有意,他可以试着利用她作为牵制,可光是这个想法,就已经逼得他快要发疯,脑中不断回想着当初合欢散的事情。 而今他已决定,既然他无法做到将她拱手让人,那就只能把她拽在手心,划为独有,不许任何人染指半分! 朱景彦的院子灯火通明,而朱清渊的屋子却早已入了宵禁。正是时,朱清渊斜靠于榻闭目养神。那厢木门却被人砰得一人踹烂。朱清渊抬了抬眸,尚未及言语,便已见一袭墨衣飞掠而来,朱清渊当下敛了笑意,起身避开,便见得适才坐过的椅子被那人一剑划成两半。 朱清渊自知打他不过,所以连去拿床边佩剑的意图也无,只是斜唇微勾,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苏将军好大的脾气,却不知本王怎么惹着你了?” 苏泽执剑一挥,风扬额发,“今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朱清渊只是一笑,不置一词。 见得他默认,苏泽的剑锋直指而去,离朱清渊不过半步之距,“你要争那皇位,可以,但你竟敢伤害暮秋,那就得死!” 朱清渊闻声微滞,却是凝眉沉语,“伤害暮秋?本王何时做过?” “今晚的夜袭,难道不是你与北戍太子约好的结果?” “……” “此次攻城若非你将突袭之事乃至布兵排阵透露于他,我靖安又岂会损失如此惨重?” “……”朱清渊凝眉不语,无意反驳。 “如今若非你有意驱使,又怎会有人舍近求远伤害暮秋?”苏泽剑身欺上前去,更近三分。 “笑话,本王要做的事,还不至于依靠去伤害一个女人达成,何况与北戍太子有来往的又不止本王一人,据本王所知,当初苏美人之所以溺水,正是因为撞见了苏将军和北戍太子的密会所致,不是吗?” 一语落定,便见得苏泽剑锋微颤,紧抿的唇瓣冷薄如冰。 朱清渊亦是坦然平视,“本王从没想过要伤害苏暮秋,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如今若真是有人奔了她去,那也是因为你,若非她无意间听到了什么,北戍太子何必急于杀她灭口?” “……”苏泽微垂的眸宛若寂夜,朱清渊的一句话好似尖刀一般戳在他心口,没错,苏暮秋的确听到了许多不该听见的话,所以当初她才会溺水,如果叫北戍太子知道她还活着,下令封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清渊见得他神色有变,也知道他那把剑终究不会了结了他,只是问道,“你适才说有人意图伤害苏美人,那她现在如何了?” 苏泽闻声回神,冷眉轻拧,“被皇上救了。” 朱清渊微滞,却是抿唇不言。既然苏泽知道是他与北戍太子互通了消息,那必定朱景彦也是有所察觉的,所以今晚的夜袭也当是早有准备,“那皇上现在如何?” “受了点轻伤,死不了,你的计划落空了。”苏泽依旧是平静如水的语气,在与苏暮秋无关的事情上,他连多费唇舌的耐心也无。 朱清渊却是闻声斜勾唇角,“这回,暮秋怕是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了。”妙;?笔?閣 一语若笑若讽,若嗤若叹,同时落在两人心间,各有所思的沉了眸光。 苏泽终是收回了剑,如果真不是朱清渊的意思,那便是北戍太子已经知道了什么,苏暮秋或将很危险。 想起年初苏暮秋落水一事,苏泽眉宇间便沾染上了无法比拟的沉重,是他险些害死了她,如果那天她没有再醒来,他会选择随她而去。但如今她既然还活着,那他必不准任何人再伤她分毫。 而另厢,朱景彦处理好伤口,便即刻命人将那北戍刺客传带上来,可那刺客在朱景彦说要留活口时就猜出了他的意图,醒来后便趁人不备咬舌自尽了,没了证据,他也就不能指控朱清渊叛国,那今夜安排的一切也就没了意义,朱景彦疲惫的挥了挥手,打发了刘瑾和邵华,一人独自坐着。 那厢何菱陪着苏暮秋在房中坐着,没多会子,苏暮秋便遣了她回屋,自个躺下准备睡了。 却是刚刚闭眼,便察觉到耳旁一阵风过,苏暮秋警惕睁眼,对上一袭黑衣,苏暮秋翻身而起刚打算呼救,却已被他扔进口中一个物什直入咽喉。 苏暮秋无法避免的吞了下去,下意识的捂住自己喉咙,便听得一声沉语,“此药名为三日断肠散,三日之内若无解药,你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告诉朱景彦让他退兵,否则就让他们替你收尸吧!” 第105章 断肠毒药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说完根本不给苏暮秋任何时间,便已是一记手刀将她打晕(血色凤冠105章)。 夜袭不过是第一计,一计不成自有后招,而苏暮秋,便是这第二招。一个苏泽不顾一切救下的人,一个睿王三令五申不可伤害的人,偏偏还是靖安皇帝舍命相救的人,以她为筹,此局必赢。 陈骁,一个被贬的监军,并不是唯一一个知道睿王与北戍有盟的人,但却是被北戍太子承诺了高官厚爵的人,朱景彦和朱清渊给不了他的,北戍太子给得起,只要,他助那人登上北戍王位。 翌日清晨,苏暮秋从睡梦中惊醒,被那个关于毒药的噩梦吓得一身冷汗,可待她惊坐起身时,脖子上的闷痛却是那样明显。 苏暮秋听说过三日断肠散,在游记上,据说,第一日会倍感血气旺盛,有流鼻血的症状。第二日则是血虚之症,整个人都会没有血色没有力气。第三日皮肤便会出现异常,或紫或红,溃烂致死。 一股恶寒直上脑门,苏暮秋紧扣的十指发颤,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苏暮秋不断深呼吸,抚平自己心绪。屋外,何菱听得苏暮秋惊梦的尖叫,便连忙奔了进来,入屋见得苏暮秋呆坐于榻,便连忙迈步上前,忧眉微蹙,“小主可是撞到哪了?怎么鼻子流血了?” 苏暮秋闻声,方木然的提手拭向鼻下。粘稠的血色沾染在她手上,激起她浑身恶寒轻颤,“快去传刘太医。” 何菱应声便连忙去了,苏暮秋低眉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绿萝奉了漱水入屋,见得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担忧不已,“小主这是怎么了?” 苏暮秋提了绣帕捂住鼻子,低语间有着止不住的颤抖,“把水端过来。” 绿萝应声而动,待近身前,见苏暮秋流了鼻血,便连忙让她把头仰起来,但苏暮秋并没有照她的做,流鼻血时仰起头,会让血液后流到喉咙,从而进入胃中引起呕吐,出血量大时还很容易呛到气管和肺里,当务之急是清除掉鼻血,保持气息通畅。 那厢绿萝见苏暮秋全然不理会自己的话,也是着急得直跺脚,“小主流了好多血,奴婢看还是去告诉皇上吧。” “别去,”苏暮秋想也未想便制止道,“皇上还在为北戍的事情烦心,先别去打扰他。”昨夜那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也许他只是给自己吃了什么上火的药来吓唬自己罢了。 可万一那药是真的,苏暮秋眸色微沉,却是有些酸涩染在眉间,朱景彦会退兵救她吗? 绿萝见她不肯,当下也没了其他法子,只好不停的换清水进来。对屋,朱景彦正召了苏泽和朱清渊乃至一干将领议事,绿萝的频繁进进出出终是引起了朱景彦的注意,可他到底并未多想,只是继续议事罢了。 直至刘瑾匆忙赶至,堂中三人才若有所思的望向对屋,朱景彦鹰目微沉,朱清渊眉峰若凝,苏泽紧抿唇瓣,三人心底皆是隐隐不安。 那厢刘瑾入屋替苏暮秋诊脉,苏暮秋的鼻血依旧没停,看着那一盆盆被染红的水,苏暮秋心里寒凉透顶,却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刘瑾身上,待得刘瑾诊脉完,她急切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刘瑾若见蹙眉,“小主是否吃了火气过旺之物?” 苏暮秋未及应声,便听得何菱已答,“自打出征起,小主便没好好歇息过,用膳也用得极少,至多食些清粥素菜罢了。” 刘瑾陷入沉思,苏暮秋这突然鼻血难止,叫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有一物会至此,但那是北戍的秘药,按说应该与苏暮秋是不会有关才对,便只是道,“下官给小主先开一副凉血降火的药,小主先服着,若症状还未缓解,下官再想想其他法子。” 苏暮秋柳眉凝结,“不知这世间是否有某些药材,混在一起会让人突然流鼻血的?” 刘瑾下意识的皱眉,“小主是想说中毒?” 苏暮秋闻声一颤,袖中十指虚汗不断,她不想听见这两个字,但她又迫切想确认到底是不是。 “北戍有一秘药,名为三日断肠散,此药便会致人鼻血不止,但那药失传已久……” 苏暮秋听他说出名字,心上便似被针扎一般,如果这真的是毒药,那她要不要告诉朱景彦?与其说她怕告诉朱景彦,其实她怕的是朱景彦不肯为她退兵,那样,她或许会比死更难受。 刘瑾见她失神,一时间也是无措,便只是道,“小主勿要担心,许是这连日来奔波致使小主血气紊乱,好好调养些日子就会好了。” 那厢苏暮秋不断换着绣帕擦拭鼻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让她觉得阵阵恶心,便只是挥了挥手,“有劳太医了。” 她话音刚落,朱景彦便已跨步而入,“苏美人怎么了?” 那厢刘瑾闻言起身对着朱景彦弯身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先回答朕的问题。” 刘瑾见朱景彦如此急切,若有一滞,复而礼身道,“苏美人晨起时鼻血不止,微臣为其诊脉,见其血气紊乱,所以打算开两副凉血降燥的汤药调养。”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朱景彦听得只是血气紊乱,心下微安,却是浅勾唇角,“约莫是被昨个给吓得一夜没睡好。” 苏暮秋对上他的笑容,却只觉乏力得紧,并未回应。而朱景彦见得苏暮秋那兰色的绢帕已染血红,剑眉紧蹙,“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止住血。” 刘瑾颔首,“是,微臣这就去准备。” 朱景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随即便走至苏暮秋身侧,“朕分明叮嘱苏泽不要让你出来,你怎么还是跑出来了?”如果不是昨夜受了惊吓又没能好好休息,兴许她也就不会如此了。 那厢苏暮秋微见若笑,原来是他一早便安排了苏泽前来护着,苏暮秋心下暖流涌过,却是轻语,“皇上遇刺,臣妾如何能安然静候?” 朱景彦对上她柔和的眉眼,心里瞬时舒畅了许多,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苏暮秋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看他的眸光是清冷且淡漠的,虽说言辞并无不恭,可那避之不及的神情还是让朱景彦甚为忧心,如今见她目光和煦,朱景彦神情也轻松了不少,便是浅笑朗声道,“如今朕和苏将军已想出了破城之策,至多三日,朕便可以带你继续往北。” 苏暮秋黯然垂眸,“这场仗,皇上打算打到什么时候?” 第106章 选择告别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黯然垂眸,“这场仗,皇上打算打到什么时候?” 朱景彦并未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变,只是意气扬发笑着,“自然是打到他们怕了为止(血色凤冠106章)。” “……” “北戍扰我靖安边境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不彻底将其驯服教化,倘若明年再起战事,那今年这一仗又有何意义?” “……” “所以朕打算一路往北,打到他们开城投降为止。”朱景彦微眯笑眼,仿佛已经看到北戍人匍匐而礼的模样了,那明朗笑着的脸上散发着旭日光华,看得苏暮秋移不开眼。 只听得她垂眸低问,“皇上此仗可是势在必行?” “……” “如今靖安已经攻破北戍三城,威慑也应该已经达到了,靖安军长驱直入深入北戍腹地,多少有些危险,何况再不久便是年关,三军出征已久,想必也都是思念亲人了。” 朱景彦见得她低眉若见忧色,只当她是昨夜一事而心有余悸,便只是轻语宽慰道,“昨夜的事朕早有预料,其症结也已得到解决,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你放心吧。” “……”苏暮秋只是敛眸,他如此看重这场仗,还能为她退步吗? 朱景彦见她眉头依旧不缓,便道,“若是你累了,朕命人先送你回宫可好?” 苏暮秋结舌,她刚想以自己疲累为由,想向朱景彦请求退兵,可朱景彦这一语,无疑是断了她的后路,苏暮秋紧咬唇瓣,那浓郁的血腥不知是从鼻子里出的,还是咬破嘴唇后的。 其后未久,苏暮秋的鼻血终是止住了,刘瑾的汤药送来时,苏暮秋犹豫着,问他若真有那北戍断肠散,该如何破解,刘瑾迟疑着,没有应声,苏暮秋见他无策,便只是笑笑喝了药歇息。 这一天过得尤为的快,苏暮秋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太阳便已下山了,朱景彦为了明天的战事准备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也依旧不得安宁,苏暮秋断断续续又流了三次鼻血,到了晚上终于好些,便亲自做了些家常菜给朱景彦送去。 彼时朱景彦屋中除了睿王和苏泽外,还有几名将领,其中,也包括从监军贬为小将的张骁。 苏暮秋只是略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最终定在了朱景彦身上,“臣妾亲自下厨,可否让皇上暂且歇歇?” 朱景彦见她撒娇般的语气,只觉得笑意入眼,许久没见过如此灵动的苏暮秋了,朱景彦心下情动微痒,转身打发了一众人等。 那厢正待苏泽也要离去,却被苏暮秋唤了下来,“臣妾难得下一次厨,不如请苏将军和睿王也坐下来尝尝如何?”苏暮秋说着却是看向朱景彦征求他的同意。 苏暮秋鲜少主动提出要求,所以朱景彦时常把不准她的喜好,如今她既然提了,虽说他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又怕自己反对后,苏暮秋又回到那冷冰冰的模样,便只是不冷不热道,“既然苏美人说了,那睿王和苏将军便留下来同朕一起用膳吧。”他只强调是同他而非同她。 苏泽和朱清渊都是有些意外,但苏泽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所以闻言也只是清冷落座,朱清渊却是谑眉微挑,一给个好脸便不知天高地厚型的,当下便是走至苏暮秋身旁落座,“能得苏美人亲自下厨,也算是不枉此生啊。” 苏暮秋只是一笑,却并未撅他,苏泽目及苏暮秋的笑意,心里却是隐隐不安,总觉得今天的苏暮秋有些反常。 那厢见得朱景彦微恼的眼神,苏暮秋识趣的丢下朱清渊,坐到了苏泽与朱景彦中间,朱清渊也不恼,依旧只是戏谑笑着,只待得朱景彦一句起筷,四人便开始用膳。 那厢苏暮秋拿着筷子却并未下手,而是目光定在三人身上,对这三个人,她都有好多话想说,她想告诉朱清渊他的身世,可又怕徒增他的烦恼,她想问苏泽为何对她忽冷忽热,可又怕他不会回答。 最重要的是,她想问朱景彦,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可她却又怕听见他的回答,他若说爱,那自己死了,他岂不要很是伤心?他若说不爱,那她就算是死,也不甘心。 那厢苏泽最先留意到苏暮秋的异常,见得她眼角余殇,苏泽也是停了碗筷,但终只是抿唇未言,朱清渊随即却是谑然一笑,“怎么苏美人自个不吃?莫不是在这饭菜里下了毒?” 朱景彦亦是看着苏暮秋,关怀凝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暮秋微微勾唇,“今日流血太多,这会子有点头晕罢了。” 朱景彦闻声便是往她碗中夹了一块肉,“那就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苏暮秋笑着,心里却痛得无法呼吸,只是默默的将那肉一口吃进嘴里,紧低着头不让别人察觉到她含在眼眶的泪花。可她忘了跟前都是怎样的三人,精于谋划的他们素善察言观色,她就算想隐藏,又如何能藏得住? 但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各有所思的用完了苏暮秋亲自准备的晚膳,待得苏暮秋回了屋,房中三人互相略视一眼,终是朱景彦先道,“说说你们的想法。” 两人闻声都是一愣,却是朱清渊若嘲语道,“皇上的妃子,自然是皇上自个最清楚不过了。” 朱景彦强忍了怒气,苏暮秋的心性太过淡薄,以至于他到现在连她的喜好都没弄清楚,朱清渊这一讽笑无疑刺到他痛处,却是看向苏泽,“你以为如何?” “暮秋溺水后虽是大变了,但骨子里的倔性子却是半分没改,有些事若她不肯说,也没人盘问得出来。”苏泽平声语着,可那拧结的眉头还是透露了他的不安。 那厢朱清渊依旧似笑非笑,却是道,“听刘太医说,苏美人自己怀疑这流血之症是否是中毒所致,且还不止一次问过刘太医有无破解三日断肠散的方子。”[*妙*筆\*閣]更新快 朱景彦闻声眉梢微挑,负气道,“想不到睿王对朕的后妃如此关心。” 朱清渊笑眯了眼,“臣奉旨掌管军备粮饷,刘太医找臣索要药材,臣自然要多问两句。” 朱景彦对他这拙劣借口也并不说破,只是看向苏泽,“你与刘太医素来相熟,他可有提起这毒?” “如果王爷所说是真,那刘太医想必并不知晓破解之法,否则早在苏美人提起的时候就该陈述过才是。”所以刘瑾知不知道有这种毒不重要,重要的是,刘瑾不知道解毒的法子。 一语落定,堂中再次陷入沉静,可却因朱清渊提起刘瑾说过的那几句话,三人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看现在这情形,苏暮秋中毒的可能性极大,且她自己十分清楚,但却不知为何并未提起,或许是因为知道刘瑾无力解决,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 三人皆是沉默不言,微垂的眼帘下眸色几变思绪飞转,如果苏暮秋真的中毒,那下毒的是谁?又为何要给苏暮秋下毒?如果下毒之人乃是为仇,那嫌疑最大的莫过于绿萝,可若是绿萝,苏暮秋怕是不会再留她近身服侍。 如果不是为仇,那便是为利,那下毒之人又想从苏暮秋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苏暮秋能给得起他什么? 第107章 情深知否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再便是苏暮秋为何不肯说出实情,如果告知众人她是中毒,就算刘瑾解不了毒,他们也可以再想其他法子找到解药,左不过找出下毒之人盘问就是(血色凤冠107章)。 或者,苏暮秋知道中毒,且也知道如何能得到解药,但却不肯提出来,再想到她今日的种种行为。 三人心下皆是一紧,随即眸色微亮,看向另外两人,“退兵?!” 苏暮秋的异常是从今天起的,昨夜又刚刚经历过夜袭,联系到北戍人,自然不难想到解药的筹码是退兵。 三人肯定了心下猜想,却不免都是皱了眉头,朱景彦和苏泽怒然视向朱清渊,苏泽声冷如冰,“你不是说,不屑伤害女人吗?” 朱清渊则是抿唇不悦,“我说了,与我无关。”他唯一做过的便是提醒北戍,不要误伤了同一院中的那名女子。 朱景彦拳手紧握,沉沉打在桌上,他料到了一切,独独没有料到会有人趁他们松懈之时向苏暮秋下手。只见得他剑眉紧蹙,薄唇微抿,“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不管是什么毒,留下的时间定然不多了。”否则苏暮秋不会做出像临终告别一般的聚桌用膳。 朱景彦一语落定,苏泽敛眸抿唇,朱清渊眉峰微挑,可眼底却亦是肃然一片。沉寂须臾,朱清渊打了个哈欠,“臣困了,先告辞了。” 朱景彦并未搭理,只因他知,就算朱清渊现在回去也不可能是去睡觉,但现在不是他与他清算的时候,那厢朱清渊一走,苏泽亦是抱拳请辞,朱景彦犹豫须臾,终是道,“朕知道你素来有不少北戍的东西,朕希望这一次,你也能有。”既然是北戍下毒,那为确保能够威胁到他们,必然用的是北戍特有且不易找到解药。 苏泽身形微滞,却并未应声,只是大步离去。 待得人都散去,朱景彦抬眸看了一眼对屋,那摇曳的烛火下,女子坐于窗前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朱景彦想到她白天说过的那些话,却是有些后悔,她当时或许是想告诉他实情的,只是他太看重这场仗,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可朱景彦除了后悔和心疼,更多的是感动。 苏暮秋明知自己中了毒却只字不提,定是怕他为难,可他从未料想,原来她为了他竟然连性命也可不顾。至此,他终是明白,他才是那个苏暮秋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 不知为何,朱景彦心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满足,他恨不得与天下人分享此时的心情,可他不想让那人的一番心意白费,只能强忍了下来,大步走向对屋。 那厢何菱见皇帝一来,便识趣退下了。窗下,苏暮秋在整理她看过的游记,凡是有关北戍的内容都被她圈点出来,不可否认,比起乖乖受死,她更希望能找到解药活下来,在不能惊动朱景彦的情况下找到解药,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那厢朱景彦走了进来,苏暮秋有些慌乱的合上书页,微嗟浅笑迎了上去,“皇上怎么来了?” 朱景彦看了一眼她刚才翻阅的书册,但只是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微微一笑,“攻城的事情已经安排完毕,朕难得有空,就想过来看看你。” 苏暮秋眉眼微弯若有笑意,可心底却是有些酸苦,还有两日,她恨不得和他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可她又怕他看出端倪,便只能忍耐着,天知道她忍得有多心痛,如今朱景彦竟然主动过来了,她又岂会不喜。 苏暮秋拉了朱景彦的衣袖走至一旁落座,却是将手放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着,朱景彦则是闭上双眼霎是享受模样,只听得苏暮秋微如春风说着,“还记得祭天的时候,皇上批折子太累便支着头打盹,那时候为了不惊醒皇上,臣妾便用手一直托着,直到后来都有些坚持不住了,还是邵华一句夜深才得已解脱。” 朱景彦听她提起往事,心下何尝不是怅然,唇角浅勾,“其实那晚你一进来,朕便察觉了,只是当时想看看你会做些什么,所以便装睡着了。” 苏暮秋闻声却是失笑,其实她后来也猜到了,以朱景彦的防御之心,如何会屋中进了人也不知晓?苏暮秋终只是笑,“早知如此,臣妾就该冷眼旁观着,看着皇上脑袋磕在桌上,最好留上一两个大包才好。”苏暮秋笑着,却莫名觉得鼻中酸涩,眼眶有些湿润。 朱景彦听得她压抑后恍若平常的语气,心里既是幸福也是心疼,“等明天攻完城,你打算做些什么?” 提及明天攻城,苏暮秋心里狠狠的被刺痛着,却是强自浮了浅笑,“明日皇上攻城克敌已是辛苦,臣妾若再提要求,是不是显得太过恃宠而骄了?” “朕既宠你,你就该骄,否则如何对得起恃宠而骄这四个字?”朱景彦说的戏谑,但心里何尝不是一阵酸苦,他还不知道,她给他留了多长时间去找解药。 那厢苏暮秋掩唇笑开,“皇上真会说话,呵呵,笑得臣妾眼泪都快出来了。”苏暮秋笑着,提袖擦着眼角泪花。 朱景彦知道她的伤心,却也是微勾唇角,“说说看,明日想做些什么?” 苏暮秋笑眯了眼,压抑着自己有些哽咽的喉咙,深吸轻语,“明日,臣妾想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看着日升日落,到了晚上,便看着漫天星辰和皎洁月色。” “那后天呢?” “后天啊,后天臣妾想哪也不去,就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去哪,臣妾便去哪,就算是如厕,臣妾也想在皇上身边陪着。”苏暮秋说着自己也是掩嘴笑开。 朱景彦听得心里涩涩的,却也只是勾唇,“普天之下约莫也就你最不知羞,男子如厕也不放过。” “只因是皇上啊,若换做是其他人,臣妾才懒得理呢。”苏暮秋笑着,泪花嗟在眼角,迟迟不落。 “哈哈,越说越不像话,如何像是大家闺秀能说得出口的。”朱景彦谑然浅笑,可那弯起的唇角却有些微微发颤,苏暮秋越是肆无忌惮,便意味着她对生的信心越低,便可知解药越是难觅。 苏暮秋亦只是笑,“臣妾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皇上如今就算是嫌弃也只能认了,臣妾这辈子就赖着皇上了。” “你以前不是说要离宫云游四海吗?” 苏暮秋微滞,却是怅然一笑,酸了眉角,“现在不想了,只想就这样陪着皇上,能陪多久算多久。” 朱景彦听得心里发堵,只干咳一声顺了顺有些哽咽的喉咙,复而语道,“那大后天呢?你想做些什么?”{nbsp;iaobigo最新章节 苏暮秋闻声黯然,连轻揉的手也停了下来,沉默须臾,失笑,“那么远的事情,臣妾还没有想好呢。” 朱景彦心头一紧,看来,后天便是极限,这毒果如其名,三日断肠散便只留了三日时间吗? 朱景彦拉过苏暮秋的手放在掌中,“今晚,朕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可好?” 苏暮秋酸了眼眶,却是强作笑颜,“臣妾是无妨,只是臣妾身子不爽利,服侍不得皇上。” 朱景彦目及她微眯的笑眼,心头说不上是苦是甜,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那就换朕服侍你好了。” 还有不到两日时间,如果他们找不到解药,便不得不退兵了。他不怕退兵,他怕的是就算退兵,也拿不到解药。 如今他们已破北戍三城,若要退回到靖安边境,快马加鞭也得需要五六日,由此可见,北戍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给解药的心思,所谓的三日之期只是一个谎言罢了。 第108章 互诉衷肠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如今他们已破北戍三城,若要退回到靖安边境,快马加鞭也得需要五六日,由此可见,北戍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给解药的心思,所谓的三日之期只是一个谎言罢了(血色凤冠108章)。 朱景彦说得暧昧,苏暮秋脸上一红,却是提袖掩唇,故作坏笑,“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服侍臣妾呀?” 朱景彦未料她会回嘴,便是轻捏了她的脸蛋,“叫你没羞没臊,看朕怎么收拾你。”朱景彦虽是说着,却并未动手,只因他触及到了苏暮秋异常灼热的皮肤,那好似吹弹可破的脸上,热得烫手。 朱景彦垂眸将手中柔荑反复轻抚着,试图忽略掉她的火热,只是谑笑,“看你,朕不过戏说了两句,你便连身子都热起来了。” 那厢苏暮秋微滞,却是讪笑着收回手来,“臣妾脸皮子薄,不行吗?”她都忘了,从下午起她便有些发烫,还好朱景彦以为是害羞的。 苏暮秋始终浅笑着,朱景彦亦是回笑,两人心照不宣的对北戍只字不提,苏暮秋细数过往,提起了爬山时盯着他的背影,说起了两人一起走过的萤火曲径,埋怨他不该在玉美人小产的时候不细查下去,害得玉美人和她结下梁子,责怪他在欣美人早产的时候怀疑她,还用厌恶的眼神看她。 她说着,他听着,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将她环抱在怀里,把头放在她的肩头,“以后朕一件件弥补你可好?” 苏暮秋心中苦涩难言,却是微微勾唇,“其实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臣妾也没有放在心上,皇上是九五之尊,有太多的政务要忙,臣妾的这些琐碎事情,能忘便忘了吧。”如果她终究不能陪他到最后,忘记,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 朱景彦将头埋在她发间,低低喃语,“朕会弥补你的。”所以,不要死。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随即蔓延至她心里,暖流涌过,让她眉眼俱笑,“好。”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 朱景彦环抱着怀中人儿,似贪婪般感受着她的气息,他说,正因她一直在身后看着,他才憋着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爬到了山顶,那条曲径是他母亲带他去的,自他母亲去后,他便一直没有勇气再去,直到和她一起。他告诉她,其实决定出征带着她,是因为带着她,他才会觉得安心,他说他不喜欢欣美人,太狠毒的女人不配母仪天下。 他还说了许多话,但她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只因她无法忍着哽咽的喉咙再说话,只能微扬起头,让眼泪没入发间,以免被他察觉。 可是她忘了,他此刻紧贴着她,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他都全然知晓,那藏入发中的眼泪,无比醒目的映入他眼帘,他埋头在她脖颈,尽量平稳的呼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暮秋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太重,终是试探语着,“皇上腿会不会太累?” 朱景彦微微摇了摇头,“不会,这样很好。”静静的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做,他们就好似两个寻常夫妻相互拥着。 苏暮秋终是安下心,将背微微弯曲着靠在朱景彦怀里,伴随着他的呼吸渐渐入睡。 待得她迷迷糊糊睡去,朱景彦轻柔的将她报起安放在床,目及那泛着异常潮红的脸颊,朱景彦紧扣的拳手青筋暴起,“邵华。” “臣在。” “替朕办一件事。”朱景彦冷沉的声音,将命令嘱咐下去。 邵华沉寂的眸中不见一丝波澜,“微臣誓死完成使命!” 一袭黑衣消失在夜色之中,朱景彦坐至床沿,指腹轻轻抚过她的额发,“朕不会让你死,决不。”敢动他的人,敢来要挟他,如果她生,那人将生不如死,如果她死,那就拿整个北戍为她陪葬! 翌日,苏暮秋睁开眼时,朱景彦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平静的眸色带着微微的疼惜,轻勾唇角,“你不是说要看日升日落呢?朕带你去。” 苏暮秋勉强坐起身来,却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虚弱的呼吸让她话音也变得极低,“皇上不是要攻城吗?” “朕想到还有些事情没准备好,攻城改在了明日。”朱景彦听着她虚弱的话音,只觉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却依旧只是安慰一笑,“你放心,朕一定能拿下北戍。” 苏暮秋黯然垂眸,她不是怀疑他的能力,她是怕成为他的绊脚石,听得朱景彦说是有事情没准备好,苏暮秋心里便松了口气,这样,他就能陪在她身边了,苏暮秋喜上眉梢,终是让那苍白的脸上见得一二分的悦色。 她不知她昨夜流了多少血,她也不知为她擦着血的朱景彦有多么暴躁,恨不得抓到那人千刀万剐,却又不敢离开她半步,只是轻轻的为她擦着那不肯停下的血红。 朱景彦抱她起身,为她穿衣,绾发,他说,“朕答应的,今天由朕来服侍你。” 苏暮秋笑着,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色,心里很害怕,她怕自己真的活不到后天去了,她怕被朱景彦看出她的异常,是以鲜少施粉的她,终是往脸上抹了些浅红,试图让自己的气色显得好些。 朱景彦抱她上了马车,她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哪,但既然是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苏暮秋叮嘱何菱把她标记过的游记都放在车上,倚在他怀里,翻着书页,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却觉得无比的踏实舒心。[*妙*筆\*閣]更新快 可不知是马车颠簸的缘故,或是书册看得太累,苏暮秋只觉得昏昏欲睡,朱景彦见她睡着,也不叫醒她,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腕上,感受她的脉搏好让他的心情能稍微平复些。 苏暮秋不知睡了多久,被朱景彦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知道看不成日出,苏暮秋也并未见得有多失落,因为她的太阳就在身边,天上的看不见又有何妨? 马车停了下来,朱景彦监督苏暮秋好歹吃了些东西,才又开始启程,一路上走走停停,此间已是入冬,沿途并没有什么好景致,可哪怕是枯草冻水,在如今的苏暮秋看来,也是格外稀罕。朱景彦由着她的心性,想走时便陪着她走路,等她走累了,便抱她回马车上。 苏暮秋从未想过,她和朱景彦会有如此平和的一天,她不必为他的诸多后妃吃醋,也不必应付那些阴谋阳谋,这种只有彼此的生活才是她这个现代人一直渴望得到的。可偏偏,一切等到今日才实现,过了明天,她便再无缘看他一眼。 苏暮秋干涩的眼眶只是泛红,却已无法落泪,朱景彦始终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揽在怀里,马车上的软榻成全了他们的相依相偎。却是未久,苏暮秋再一次昏昏噩噩睡去。 直至他们遇上归来的邵华,沉睡的苏暮秋不知道邵华到来,只是隐约感觉到朱景彦握她的手紧了两分。 与这厢的一派平和相反,北戍萧城,郡守府,北戍太子于府中暂住,可当他准备传唤侍女时,才知整个郡守府已然无一活口,只剩那一袭溅满鲜血的黑衣,执剑而立。 第109章 攻城得药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与这厢的一派平和相反,北戍萧城,郡守府,北戍太子于府中暂住,可当他准备传唤侍女时,才知整个郡守府已然无一活口,只剩那一袭溅满鲜血的黑衣,执剑而立(血色凤冠109章)。 熟悉的面庞让这位魁梧的北戍太子一个冷颤,“多日不见,苏侍郎这是何意?” 苏泽挥剑甩去剑上残血,“记住,他们是因你而死。” “……”那北戍太子只是一颤,讪讪笑着并不言话。 却只一瞬,那袭黑衣执剑而来,携风扬发带来沉沉血腥,咚的一声闷响,北戍太子被他按在墙上,苏泽左手手臂压在那太子的脖颈上,而就在离太子脖颈方寸之处,明晃晃的剑刃泛着白光,依旧是冷漠如霜的语气,“说,解药在哪?” 太子听明来意,反倒生了几分底气,“呵呵,苏侍郎不愧人称鬼魅,便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也是这般不饶人的语气。”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苏泽将剑刃一横,好似只要右手轻轻向左一滑,就能让那肥油的脑袋滚落在地。 太子微颤了颤身,“你敢杀我?你忘我们之间的盟约了?” “……” “说好的你帮我夺得北戍王位,我替你……” “住口!”苏泽将剑近了两分,寒气直迫太子脖颈,惊得他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苏泽刺骨冷漠的语气,“在你的人向她下手那天,我们之间的盟约就已经断了。”是的,早在那太子指使手下推她入水的那天,所谓的盟约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苏泽冷勾的唇角带着嗜血的浅笑,“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忘记你的使臣怎么死的了?”从他杀死使节的那夜,他和这位北戍太子的所谓盟约就已经一刀两断了,如果不是被人拦着,这位北戍太子,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那太子冷了冷眸,“早就知道你不是善类,如今我与你们睿王乃是挚友,你若敢伤我,别说我北戍人民不会放过你,就是你们的睿王,也不可能冷眼旁观!” “呵,你口中的睿王此刻正在带兵攻城,不出一刻钟就会过来,”苏泽唇角斜勾一个浅弧,“可你觉得他会是来救你,还是杀你呢?” 那太子只是沉默,从苏泽的眼中,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紧拽的拳手想要回击,可刚动了念想,手掌就已经被那人的剑尖刺穿定在墙上,发出撕心的尖叫。 苏泽冷眼看着,可那微带颤抖的唇风还是暴露了他的急迫,“最后一次问你,解药在哪?!” “解药在陈骁手里,就是你们的那个监军!下毒也是他的主意,是他说朱景彦没那么好对付,才让我给了他毒药。”太子哭嚎语着,从小就未受过丁点皮肉之苦的他,如今被人硬生生刺穿手掌定在墙上,那锥心的痛让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逃离这里,逃离那个鬼魅一样的男人。 苏泽紧抿的唇瓣,浑身爆发的恨意好似在他四周笼罩上了一层黑雾,鲜明的标榜着四个字,近身者死。 那边太子已经痛不欲生,苏泽只是冷然拔回剑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彼时,朱清渊刚刚攻破城门,高坐马上,便见得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袭黑衣提剑而来,微风拂过,带来浓浓血腥。 朱清渊被称白狐,自认虽是狡诈却并不阴狠,可那苏泽被称鬼魅,却是名副其实,大军本是破城而入喜不自胜,可待得除去敌军后,面对着渐渐逼近的一袭黑衣,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明知眼前人是自己的首将苏泽,却不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夺了性命。 那厢陈骁驾马跟在朱清渊身后,对上远远视来的目光,不仅陈骁心底一寒,就连他座下的马匹也显得有些不安。陈骁没有犹豫,当下便选择了驾马返身逃亡。而伴随他驾马而离,朱清渊也意识到了什么,正待转身去追,却见得那袭黑影飞速而至,把一将领拽下马后夺马而去。 朱清渊见既然是他亲自去追,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当下便带着众将前往郡守府,将那捂着手痛哭流涕打算逃跑的北戍太子抓了个正着。 而另厢,绕道而来的马车还在叙叙缓缓前进着,苏暮秋迷蒙中醒来时,正是她被朱景彦抱下马车的时候,彼时依旧是选择了一家较为清静的客栈,她被抱着直上了二楼。面对众人的注目礼,苏暮秋有些难为情,可她却无力挣扎,只能是低如蚊蝇的语气,“我能自己走。” 可朱景彦却并没有放她下地,只因这一路走来,从日升到日落,她的脉息也越来越弱,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根本没有第三日,而今他不愿她再浪费一丝力气,他只想尽量延长她的时间。 苏暮秋拧不过他,便只能由着他去了。 客栈二楼里屋,苏泽与朱清渊分列而立,苏泽只是紧扣拳手坐于桌旁,朱清渊则是双手负后不停踱步。直至听得走廊里传来一声皇上万岁。两人皆是走向门口,见得朱景彦抱了苏暮秋过来,两人便都是让了开来。{nbsp;iaobigo最新章节 朱景彦将苏暮秋安放至榻后,他则落座于床沿,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垂眸凝视着苏暮秋,“如何?” 苏暮秋惑然,直至屋中另有回应,才知他问的不是自己。 那厢苏泽只是抿唇不应,朱清渊则是眉峰微挑,“皇上遇刺,靖安全军上下气愤异常,破城而入。至于北戍太子,已经被绑起来关押了。” “朕想听的不是这些。”朱景彦依旧看着苏暮秋,如今她太过虚弱,以至于他不敢将目光移开半分。 苏暮秋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是说将攻城改到明日了吗?抓了北戍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厢朱清渊迟疑须臾,终是道,“毒是陈骁下的,解药也在他身上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可信与否。”两瓶药,陈骁虽最后交代了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可万一他说了假话,苏暮秋若是误食了毒药,病情加重,就不知道再吃解药还来不来得及了。 毒药,解药?苏暮秋闻声心下一颤,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第110章 可共生死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毒药,解药?苏暮秋闻声心下一颤,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朱景彦握着苏暮秋的手便微见一滞,“找个人来,试药(血色凤冠110章)。” 那厢朱清渊闻声却是若见一声长叹,“这就不必了,适才苏将军已经将毒药吃了,只待一会毒性开始蔓延,便试试解药是否管用。”从苏泽将陈骁带回来的那刻,苏泽就已经试药了,朱清渊连阻止的机会都无。 一语落定,朱景彦终是转首看向苏泽,而苏泽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神色,似乎对此全然不在意,榻上,苏暮秋闻声一震,猛然转头看向苏泽,柳眉微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试药,或者说,让别人为她试药本来就不可取,如果那人最后死了,她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安心。 那厢苏泽只是虚握了拳手,感觉到鼻中异物发痒,提手拭去,血红染于指尖,苏泽却是微微勾唇,“终于来了。” 一语落,却沉沉刺在苏暮秋心里,他就不怕那个解药是假的吗?万一这毒根本不能解,难道他要陪她一起死吗? 朱清渊听得苏泽那声低语,终是自愧不如的勾了勾唇,他承认他对苏暮秋很是赏识,或者说,苏暮秋是第一个入得他眼的女人,他舍不得让她死,可是为她试药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但苏泽却连一丝犹豫也无便做了。 那厢苏暮秋哽咽着难以言说,干涩已久的眼眶终是再一次落下泪来,苏泽是因为这个妹妹才这么做,可她要怎么告诉他,其实她不是他妹妹?他所有的付出,她都承受不起。 苏泽随即取了解药服下,一时间,满室静然,只能听见血红一滴滴打在地板上的声音。 好在其后未久,苏泽的鼻血停了下来,随即便是刘瑾诊脉,判定脉象较为平缓后,终是确定了解药。苏暮秋被朱景彦扶身坐起,服下了解药,但眼角的泪水却依旧停不下来。原来只有经历过一次生死边缘,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也才知道,谁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直到她将解药服下,屋中三人方彻底松了一口气。苏暮秋用完解药便躺下睡去了,眼角的泪花直至她入梦时依旧未能完全干却。 待得确定她睡着,三人便出了屋子,到了一楼大堂之中。北戍太子和陈骁都被捆绑了起来,待得朱景彦落座,便有人将那二人推入堂中,勒令其跪礼。北戍太子起先不肯,而后则是被拽了膝盖后终是跪下了。 那厢陈骁一见朱清渊,便连忙叩首跪爬而去,“殿下救我,这一切都是遵照殿下指示做的啊。” 朱景彦抿唇不应,朱清渊谑眉微挑,却是冷目直视而去,“本王可不记得命你下毒给苏美人。” “殿下误会了,我无意伤害苏美人,否则怎会特意留了一瓶解药?我原本就打算要替她解毒的……” “住口,”朱清渊微见凝眸,“你伤害苏美人已是事实,说得再多也是徒劳,本王念在你家有老小份上,可以向皇上求情宽恕你的家人,否则,本王也无能为力。” 陈骁若见一滞,却已是领悟过来,如果他承认是故意伤害苏美人,那就是犯上之罪,如果供出与北戍太子勾结一事,那便是叛国之罪,再多的若是说出朱清渊与北戍太子联手刺杀朱景彦一事,那便是弑君犯上加上叛国之罪,莫说朱清渊救不了他,就连他的家人也会因为株连九族而不得幸免。 如今朱清渊的这一句,便是以他的九族为筹,堵住他的嘴。陈骁愤然怨怒,却无处发泄,一介男儿,竟是硬生生逼出泪来。 那厢朱景彦自是看出了朱清渊的遮掩,但却无疑说破,只因此时还不是他们内讧的时候,朱景彦只是冷声沉语,“大胆陈骁,毒害皇妃,用心歹毒,来人哪,将其捆于十字木棒,割腕放血,直至血尽人亡为止!” 陈骁闻言却是一震,“求皇上开恩啊,求皇上赐微臣一个痛快吧!” 朱景彦微勾的唇角若见一丝浅弧,“那朕便如你所愿,服下三日断肠散,让你也尝尝这毒药是什么滋味的。” 陈骁浑身一颤,尚未及挣扎,便已有人会意的将毒药送了过来,塞入他口中。陈骁还想吐出,却已经被人从后一记手刀打晕带了下去。 那北戍太子见得朱景彦如此处置陈骁,心里已是恶寒,“你敢让我服毒试试,我是北戍太子,不日北戍大军就将赶来,我三弟不会放过你的。” 朱景彦只是一笑,不置一词。 那厢太子见他毫不动容,便又继续道,“三弟素来待我甚笃,你若放我回去,即刻退兵,我北戍还可既往不咎,否则,便是倾尽北戍最后一人一马,也势必叫你靖安不得安宁!”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朱景彦冷然抿唇,笑却森寒,“朕已经同北戍三皇子约谈妥当,朕答应把你送给他,只是朕听说,你死去的消息已经传到北戍京都,你的父王不堪这噩耗,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救,你说,你那情深意笃的三弟这是意欲何为?” 那太子依旧是不敢置信的挣扎着,却在朱景彦挥了挥手后被带了下去,捆绑好后置于木桶之中,似货物一般送往北戍。 处理好这些事,朱景彦那肃然的眸光方得了一二分的缓和,邵华带回的消息自然是他需要的,可那消息中还剩一部分未能解决,而这一部分,恰恰是他需要同苏暮秋商议的,但眼下苏暮秋养伤要紧,他不想让她太情绪激动,确切的说,他不想让她伤心。 苏暮秋断断续续睡了三天三夜才彻底清醒过来,彼时只觉得浑身酸麻疼痛,腹中空空,一张口便要了水和吃的。那厢何菱绿萝见状都是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个忙着去给皇帝报信,一个则去为她准备膳食去了。 苏暮秋醒来的消息传到楼下,堂中几人皆是一滞,那厢有人看向朱景彦,“皇上,与北戍的盟约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如此长入敌人腹地,其风险不言而喻,如今北戍王薨逝,北戍三皇子登上王位,给靖安送来了休战文书,其中提到,要靖安归还已经攻克的北戍四座城池,要靖安即日起罢兵休战,而北戍付出的代价则是,每年向靖安除了以往进贡常物外,另多加五千马匹,一千件稀药珍宝,此外,将北戍十公主嫁于靖安为妃,以示其与靖安交好之心。 前面的条件朱景彦都答应了,且恩赐其每年一千石粮食以解冬饥,但最后一条,朱景彦迟迟未予答复。而今日已经是收到北戍休战文书的第三天,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第111章 守得云开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只是抿唇,并未回应,转身大步上楼,朱清渊和苏泽神色各异紧随其后(血色凤冠111章)。按说皇帝纳妃并无不妥,可不知怎的,他们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苏暮秋极有可能不会同意。尤其朱景彦迟迟未予答复,更是肯定了三人心中的担忧。 于情来说,苏暮秋刚刚经历生死挣扎,他们也不愿提起此事,可于理来说,要想两国修好,最常见且最适用的,便是联姻。 北戍十公主自幼深得其父疼爱,北戍将她送出来,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如果靖安拒而不受,难免会惹恼北戍,如今连战一个多月,靖安军也已陷入困顿,局势也渐渐对靖安有所不利。 三人皆是沉默上得楼去,那厢苏暮秋喝了点水,嗓子没那么干了,便试图起身靠坐床榻,却是她刚刚坐起,便见三人已经入屋,苏暮秋浅淡一笑,并未说话。 殊不知就算她一言不发,便是这清浅和煦的笑容,也已足以叫在场的人心满意足,朱景彦大步上前,将她手放在掌中,“感觉好些了吗?” 苏暮秋目及他的关切,微微点头,“臣妾没事。” 那厢朱清渊眉梢微挑,却是谑笑,“一觉睡了三四天,现在道一句没事,谁会相信?”言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朱景彦闻声,却是看向一旁何菱,“去请刘太医。” 何菱应声浅笑,“适才奴婢去过了,刘太医在为小主准备药膳呢。”苏暮秋昏迷的这阵子,刘瑾每隔一两个时辰便来请一次脉,对苏暮秋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了,听得何菱说苏暮秋醒了,刘瑾便已开始着手准备去了。 那厢闻得何菱此语,三人方是彻底的松了口气,朱景彦长吁叹了一声,“你若是再不醒,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暮秋听得此语,心里温暖一片,却是微惑,“可臣妾中毒的事情,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她原本并不想惊动他的。 朱景彦却是剑眉微挑,“你以为朕这个皇帝是个榆木疙瘩不成?” 苏暮秋轻掩笑唇,却是眼底酸涩欲泪,朱景彦终是浅笑,却微带了责备,“朕知道你的顾忌,但你也未免太多虑了,如果真的只是退兵就能换你安然,那朕又有何犹豫,此仗打不完,明年可以再打,但世间只有你一个苏暮秋,再无替代。” 苏暮秋终是泪落,心下似水柔情蔓延入眼,“皇上……” 朱景彦抚过她额前碎发,笑而不语。 那厢却是传来一声轻咳,朱清渊若见抿唇谑然,“皇上和苏美人这般旁若无人,臣等是不是该告退才是?” 苏暮秋被他说的一滞,却也是微觉羞敛的低了低眸,余光视得那一袭墨衣,心中刺痛,眉头下意识的微拧,“苏将军身子可好?”犹记得他义无反顾为她试药,至今想来,苏暮秋心里便是沉甸甸的不得排解,苏泽待她太好,以至于她有些不堪重负。 苏泽对上她的担忧,只是微见抿唇,云淡风轻,“死不了。” 依旧淡漠的语气,稍微缓解了苏暮秋心头悸痛,却是轻展笑颜,“哥哥待我的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苏泽为她所做的一切,皆因她是苏暮秋,是他的妹妹,可她分明不是,所以此刻的苏暮秋是愧疚且感动的,她所想的,便是要竭尽全力的去报答他。 苏泽听得她那一声哥哥,心却像是万千针扎,但终归是只抿了唇,一语不发。 可朱景彦听她唤苏泽哥哥,只觉得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前苏暮秋从来都是直呼苏泽大名,这让朱景彦一直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而今苏暮秋彻底将苏泽认成了哥哥,那便意味着,她心里对苏泽是只有兄妹之情的。 那厢朱清渊见苏暮秋依旧没顾上他,微挑的眉梢掩去了失落,只是一笑,“苏美人这一醒,大军终于可以开拔回京了。” 苏暮秋若见一滞,回想起攻城一事,却是又见忧眉,“对了,北戍如何了?皇上还要继续攻城吗?一切可还顺利?” 朱景彦示以安慰一笑,“你放心,我们现在还在萧城,朕与北戍已经达成协议,停兵休战,只等你醒来后,朕便带你回京。” 苏暮秋若见黯然,“臣妾终究还是拖累了皇上。” “长入敌军腹地难免危险,且年关将至,三军士气渐渐低落,朕并非因你而休战,你不必自责。” 朱景彦的安慰之语虽给苏暮秋带来微微一笑,但心里却终究并未完全开解,“那皇上和北戍达成了什么协议?”北戍也并非那懦弱无能之辈,如今眼看靖安军渐入劣势,如何竟会甘心休战? 朱景彦逢她一问,神色微僵,却是避开她眸光看向一旁。朱清渊眉峰微拧,笑唇微勾却难以入眼,苏泽紧抿唇瓣默不作声,但眸中却如夜深沉,弥漫着不忍和心疼。#~&妙*筆\*閣?@ 苏暮秋虽是大病一场,可此间脑子却也是甚为清醒的,如何能看不出其异常,再加上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两国之间,最常用的手段不就是联姻吗?靖安没有什么公主郡主可以送的,那无疑便是北戍要送个公主过来了,其目标,自然也就是如今的靖安之主,皇帝。 适才的种种温情转眼化为乌有,苏暮秋唇边的笑意还未及入眼便已渐渐僵却,低低呵笑,“看来臣妾得先恭喜皇上,又得一名美人。” 她说的极低极轻,听不出喜怒,就连那微眯的笑眼也被长睫所掩看不分明,但朱景彦却明显一滞,只因苏暮秋越是显得通情达理,其心里可能越是介意。 那厢三人目及苏暮秋的强颜欢笑,心里的不安成为现实,却都是无言以对。朱景彦只是敛眸,“此事朕还尚未答应,打算与你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苏暮秋心口窒得生疼,可却又是复而一叹,这样的事情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她一介后妃商议,但朱景彦还是选择了等她醒后再说,比起一觉醒来便多了个‘姐妹’,苏暮秋觉得现在这样总归好接受些,便只是垂了眉角,“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臣妾也知道,皇上的宫中注定不会只有臣妾一人。”似前些日子马车上的悠然自得,终归只是一场奢侈的梦,如今她终归是没死,而梦也终归是醒了。 心念及此,苏暮秋若见失笑,多么荒唐,她竟然有些惋惜自己没死? 苏暮秋的苦笑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良久,一直沉默的苏泽终是开了口,“北戍要送公主为妃,可以是皇妃,也可以是王妃。” 第112章 竟被算计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的苦笑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良久,一直沉默的苏泽终是开了口,“北戍要送公主为妃,可以是皇妃,也可以是王妃(血色凤冠112章)。” 一语落,满室静。 朱清渊不置信的看向苏泽,他以为苏泽就是个表里不一的闷葫芦,谁知道关键时刻竟来插他一刀,正待他要反驳,转首便见得朱景彦双眸泛光,微微点头,“苏将军所言极是!” 朱清渊见这两人达成一致,下意识的看向苏暮秋,那厢苏暮秋对上朱清渊的眼神,只觉心里一虚,不可否认,苏泽的这句话真真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但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说她想到了,但终归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朱清渊见苏暮秋那神情,便知道她定也是求之不得了,见自己被三人同时算计,朱清渊微挑的眉梢沾染上几分自嘲,“呵,想不到我精于谋算多年,竟会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那厢苏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朱清渊的怨愤和失落,只是淡淡道,“睿王殿下至今未娶,府中连名姬妾也无,如今北戍公主嫁来靖安成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相信北戍也不会反对。” 朱清渊恨恨的瞪了苏泽一眼,便听得朱景彦若笑道,“何况睿王乃靖安第一美男子,那北戍公主一旦见得睿王容颜,必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到时候就算是北戍王想让她入宫为妃,只怕那公主也是不肯。” 朱清渊怒极反笑,到这点上朱景彦终于知道服软了啊?以前他何曾肯定过他半分?如今倒好,什么好听的话都用上了。 那厢苏暮秋见苏泽和朱景彦不停给朱清渊戴高帽子,虽心里有那么一二分的同情和愧疚,但却实在无法违心的替他说情,终只是微不可闻幽幽语道,“听闻睿王不近女色,是当真没有女子能入睿王的眼,还是说睿王另有所好?”言下之意,便是怀疑朱清渊有龙阳之癖。 一语落,苏泽下意识的侧了侧身远离朱清渊,而朱景彦却是笑意难掩,心叹一句,还是苏暮秋够狠。 那厢朱清渊闻言心里那个恨啊,可眼前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他怕自己怒吼一声都会把她吓晕,便只是紧握了拳手,咬着牙关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话来,“算你们狠!” 苏暮秋奸计得逞,不由得喜上眉梢,便只是歉意的对着朱清渊笑了笑,低眸不言。 眼见得苏暮秋脸上雾霾见青天,朱清渊心里终是一叹,其实娶谁又有何妨,不是他的终归不是他的,可他怎么也看不惯朱景彦那如释重负的神情,便是谑嘲一笑,“呵,皇上可别忘了,北戍公主联姻而来,背后代表的可是整个北戍,皇上真要将她许给臣吗?”言下之意便是,你就不怕我造反吗? 朱景彦微见一滞,却是浅笑一二,“朕相信皇兄一定会照顾好北戍公主的。”早在朱清渊答应领兵攻打萧城时,朱景彦就知道他此时是不会造反的,否则就该安排杀手拦住马车,以战火为名将朱景彦和马车里的那人一同埋入土中。 朱清渊见威胁不了他,心里怨愤难平,便终是怒视向身旁那个始作俑者苏泽,可一看苏泽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朱清渊心里的怒火便上蹿下跳不得安宁,偏偏那被瞪之人还对他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惬意得很。 苏暮秋于旁看着,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朱清渊,但却只是抿唇浅笑并不做声。 其后未久,大军班师回朝,苏暮秋不知是心里愧疚作祟还是怎的,只要一见到朱清渊便觉得像是做错事一般躲着,朱清渊也看得分明,终不过一抹苦笑罢了。 苏泽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心却比出征前更加伤痕累累,尤其见得苏暮秋与朱景彦笑语连连时,既为能看见她那幸福的笑容而满足,又为那笑不是因自己而失落,终又是如旧日一般对苏暮秋退避三舍,用冰冷的眼神筑成一堵墙,横亘在他与苏暮秋之间。 朱景彦此役可算是志得意满,大获全胜收得虎符,历经磨难重获芳心,以至于险些忘记,朱清渊,并不是他唯一的对手。 随着离京越来越近,苏暮秋的笑容便愈来愈少,朱景彦看得分明却也无可奈何,但苏暮秋也知道他的无奈,所以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宽心,不论如何,在二人共同努力下,终归是和和美美的回了宫。 彼时已经是十二月初,再过不久便是过年,宫里要忙着准备的事情不少,但都落不到苏暮秋头上,如今欣美人大变了习性,只专心于管理宫事,很是安分守己,玉美人依旧照顾着小皇子,也算她有心,小皇子至今仍是安然无恙。谢宝林和陈御女偶尔还是会拌两句嘴,可一旦还有外人在场,两人便似那金兰姐妹一般亲近。 苏暮秋依旧喜欢看游记,但每每目及北戍二字,却还是不免心有余悸,朱景彦如今依旧是批折子的时候留她在宸清宫陪着,彼时朱清渊大步而入,目及苏暮秋时脚下微滞,却只一瞬便恢复常态,只似讽似笑道,“皇上,北戍公主跑了!” 朱景彦笔下一顿,抬头拧眉。-?#~?妙?笔?阁@?@@+ “也不知是她听了谁说的,知道根本不是臣求了皇上指婚,而是皇上不肯娶她,所以才将她赐给了臣,那位从小被视作掌上明珠的十公主一气之下说要返回北戍,据说一进京城便没了踪影,北戍来使也慌了神,驿馆那边已经是乱做一团了。”朱清渊饶有兴致的笑着,没想到这个公主还是个烈性子,倒是叫他省事多了。 朱景彦看出他有些幸灾乐祸,面色若见不悦,“两国联姻事关两国生计的大事,岂容儿戏。” “这话可不是臣传出去的,皇上要发火也不该对着臣才是。”算起来他朱清渊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也是损失最大的一个,北戍太子死了,现在的北戍王与朱景彦来往密切,虽说给了他一个北戍公主,但若北戍王无反心,他也没撼动朱景彦的法子。 何况于朱清渊而言,不论那女人长得多好看,总归是好看不过他去,所以这世间所有女人在他看来,都是丑女人,如今看来,不仅是个丑女人,还是很麻烦的丑女人,还没进府门就给他添乱。 那厢朱清渊虽是语气薄谑,却也都是事实,当日在场的除了朱景彦和苏暮秋,便是苏泽与何菱。 苏泽自是不可能透露半分的,那会是何菱吗?朱景彦眉头微拧,何菱是他在这宫里少有的可信之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去怀疑。 那厢苏暮秋自然也是听出了事情严重性,便合了书页道,“眼下还是先找到北戍公主要紧。”是谁走漏的风声不是不重要,只是在北戍公主消失一事面前,轻重显而易见。 第113章 逃婚不成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抿唇回神,看向朱清渊,“这件事就交给皇兄去办了,毕竟是皇兄未过门的王妃,皇兄得自己去找才能显得出诚意不是?” 一语落定,便见得朱清渊微挑的眉梢忍不住抽了两下,盯着朱景彦许久,才终是不温不火的应了(血色凤冠113章)。 那厢苏暮秋见朱景彦眸色沉凝,便走上前去替他轻揉额头,那厢朱景彦却是微弱一叹,“如果真是何菱,你打算怎么做?” 苏暮秋知道他所问何事,手上未停轻揉画圈,“臣妾觉得,应该不是何菱。” “你不明白何为人心叵测,似青竹那般待你的,你竟还能留她在身边,朕担心,总有一日她会伤害到你。” 苏暮秋若见无奈,“昔日祭天时,青竹因臣妾之故险些被人掐死,虽说她有时候性子散漫了些,但跟着臣妾也受了不少苦,无缘无故把她打发了总归不妥。” 朱景彦也能明白苏暮秋的意思,却是道,“朕看青竹年纪也不小了,你若是没有长留她之心,便给她找个人家许出宫去吧。” 苏暮秋闻声手上一顿,若见低笑,“不是臣妾不想留她,是她自个也想嫁了,先前她曾给臣妾提过此事,只是后来事情太多,臣妾给忘记了,如今既然皇上也属意如此,那到时候便请皇上恩赐一道圣旨,好歹她服侍臣妾辛苦一场。” 朱景彦微见敛眸,“呵,一介奴婢还想求圣旨恩嫁,她倒是胆子不小。” “是臣妾想让她嫁得体面些,皇上若是觉得不妥那便罢了,臣妾再同她商量一二就是。” “朕不是责怪你,只是你有时对下人未免太过宽厚了些,一如此事,莫说她的婚嫁,便是她的性命,你要取之时也容不得她反抗,岂有你同她商量一说?”朱景彦无奈将苏暮秋拉至自己身前,“殊不知就是你这般脾气,才愈发惯得她肆无忌惮,若她哪日闯出祸事来,也都怪你给纵容的。” 苏暮秋不是不懂他的担忧,可她到底不是古代人,尊卑之分虽已极力适应,但有时还是难免疏忽,最终只是一笑,“都已经是快要嫁出去的人了,臣妾便是再纵容她几日又有何妨?” 朱景彦见劝她不过,终是无奈,“你既提了,朕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不知她想高攀哪家公子?” “臣妾尚未细问,待臣妾问过了再来向皇上求旨可好?” 见得她笑意微浅,朱景彦心下却是隐隐不安,苏暮秋不是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可她太缺乏防人之心,“只要不是太过分,朕会看在你的份上赐婚的。” 苏暮秋欣然一笑,“臣妾先替青竹谢谢皇上。” 朱景彦无奈,只是一笑。心里却担忧难减,北戍公主初来乍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北戍与靖安想必又将再起动荡,若从这方面来想,朱清渊嫌疑最大,可若当真是他,也犯不着等到北戍公主都入京城了才下手,何况朱清渊虽不算什么谦谦君子,但答应下来的事情却也很少违背。 苏泽自是不必怀疑,苏暮秋也不可能多此一举,唯一的可能便是何菱。但北戍公主出事,对她又能有何好处? 可若不是何菱,那当时还有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此事告知北戍公主?毕竟他可不信一两句市井留言,能轻易传到公主耳朵里去,若不是有心之人所为,岂会这般凑巧。 而那厢逃跑的北戍公主,并没能如愿以偿的跑回北戍,而是刚出城门便被一群人截了下来。 朱清渊带着京中侍卫,找遍整个皇城也没能发现那公主身影。原本便没多少兴趣的他,见得天色暗下,便收兵回府自个睡去了。全然不知,那位即将成为他王妃的人,险些被一群莽汉所污,幸得赵府采买的队伍经过,才被救了下来。 原本是掌上明珠,一夜之间失去了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还被勒令嫁给害死自己父亲和兄长的仇人,可偏偏,那仇人竟还嫌弃于她不肯接纳,转手将她似廉价糟粕一般赏赐给旁人。她何其愤慨,何其怨恨。 可当她准备回去北戍,却又遇到贼人轻薄,一介弱女子就算再要强,如何抵挡得住壮汉的欺辱,若非一辆马车经过,若非马车上坐着赵家公子,若非赵家公子武艺不凡,她如何能逃出魔掌? 翌日,朱清渊正准备上朝之际,遇到了吏部尚书赵林,说北戍公主已经回了驿馆,问他知否。朱清渊眉梢微挑,他还以为那北戍公主真有本事跑回北戍去呢,没想到还是回来了,这意味着,他朱清渊终于是要纳妃了。 朱清渊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最终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了。早朝时,朱景彦问起,他便将北戍公主已找到的消息说了,朱景彦算是微安了心,叮嘱道,“既然北戍公主已到京城,那便择个良辰吉日为你们举行婚礼,日后有人替皇兄照看王府,皇兄也能全心为朕效力。” 朱清渊只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朱景彦面见尴尬,却只一瞬,便将选日子的事情交代下去,朱清渊一直没吭声,任谁也看得出来,睿王对这大婚并不满意。也是,碰上个逃跑的新娘子,一向孤高的睿王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厢朱清渊虽没他们想的那样介意此事,可他心里却也不由得怨上一句,要跑就该跑远点,他喜欢女人要么不挣扎,要么就反抗到底,像这样性子桀骜却又没多少韧性的,终归不是他的喜好。也因此,对那个还未过门的睿王妃,他变得更加不在意,便是连去驿馆看望一眼的心情也无,只回府坐等成亲之日的到来。 当天下午,便有人将大吉之日上报了皇帝,皇帝略看了一眼,便让人送到了睿王府,睿王看也未看,便命人送去了驿馆。 驿馆北戍公主一看,日子就在五天之后,她到底是一国公主,成亲乃是她的终身大事,岂能定得如此草率?当下又是一阵怨怒,可来人只说皇帝和睿王都同意了,现在就看她的意思。她看得那来人态度,也知道这说是征求意见,实则只是通知她一声罢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答应了,可心里却将害她至此的人恨入骨髓。苏暮秋,一个害死她长兄,不准皇帝纳她为妃,还与睿王纠缠不清的女人,那北戍公主十指紧紧绞着衣襟,恨不得将那衣服撕烂。 待得朱景彦将为睿王大婚的消息传旨下去,那厢坐于侧榻的苏暮秋终见的柳眉微蹙,“到底是两国联姻,只留五日时间筹备,是否太过仓促了些?” 那厢朱景彦闻声挑眉,若有所指一笑,“苏美人这是想贤惠的替朕留着美人呢?还是对睿王心有眷恋不舍得其大婚?”[*妙*筆\*閣]更新快 苏暮秋一听他那酸酸的语气,便是失笑,“当臣妾什么也没说过。” 朱景彦亦是笑,她也知道苏暮秋与睿王没什么,可那北戍公主第一天来靖安就敢逃跑,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如果等到那公主嫁入王府后再出事,那就是朱清渊的责任了,与他无关。 那厢皇命一下,便有人连夜赶至王府和驿馆为两位新人量身定做喜服。彼时朱清渊极近慵懒的侧卧于榻,看着手中书卷连眼也未抬,“衣橱里的那些月白长衫,你去挑上两件染红吧。” 这一语,惊得裁缝下巴都快掉下来,可哪敢真的那么做,便只能是惴惴不安的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睿王殿下心里的火气终是消了大半,才煞是好心的站起来让其量身。 这厢下人们奔波忙碌,宫里也不见清静,睿王到底是皇亲,其大婚,皇帝得出份体面的贺礼才行,且对于睿王而言,皇宫就是他的本家,睿王纳妃便是皇家结亲,疏忽不得。 如今凤印在欣美人那里,她自然是少不得操劳,可宫里总会有那么几个闲不住的,巴不得手里有些事情可忙。于是永寿宫便也在此时热闹了起来。 谢宝林和陈御女结伴而来,这一点苏暮秋并不意外,但玉美人居然会抱着小皇子来访,倒是叫苏暮秋有些未料了。 第114章 宫事不休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谢宝林和陈御女结伴而来,这一点苏暮秋并不意外,但玉美人居然也会抱着小皇子来访,倒是叫苏暮秋有些未料了(血色凤冠114章)。 但终归是浅笑着迎了上去,“许久不见,妹妹清减了不少。”苏暮秋这是句大实话,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玉美人硬生生瘦了一大圈。 那厢玉美人无奈失笑,“小皇子身体虚,夜里总是哭闹,所以妹妹已许久没睡得一回好觉了。” 苏暮秋引了她入座,却是看向谢宝林,“你们同在玉安宫,玉美人有顾不上的时候,你也多帮着点。” 谢宝林一听却是讪讪笑着,“小皇子身子虚,玉姐姐照顾得很是谨慎。”说白了便是不准任何人插手。 苏暮秋回看向玉美人,若见浅笑,“想不到玉美人对孩子如此疼惜。” 那厢玉美人依旧只是笑,却带着一二分的冷寒,“姐姐忘了,这可是那人从我这抢走的孩子,如今我好不容易要了回来,自然是得疼惜着的。” 苏暮秋目及她那笑容,莫名觉得心头一颤,玉美人果真是恨欣美人入骨,眼见得玉美人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小皇子的脸,苏暮秋只觉得有些心惊,终是岔开话道,“不过,难得姐妹几个都在,想必也不只是为了来我这喝茶的吧?”苏暮秋自认没多少耐心,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倒更符合她的脾性。 那厢玉美人只是微滞,但并未出声,陈御女看向谢宝林,也是不言,谢宝林见两人都是沉默,也想不说,可偏偏她也是个急性子,忍了没多会子便道,“姐姐如今常在宸清宫,这宫里头的事情约莫姐姐不知,欣美人养好了身子,性情却也更加温和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看管着,如今俨然已是六宫第一人的姿态自居。” 谢宝林若见顿了顿,赔了笑道,“妹妹我们本就位分低,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只是姐姐如今深受皇上疼爱,何不去找皇上把凤印再要回来,免得那人作威作福再欺到姐姐头上来。” 那厢苏暮秋闻言只是一笑,侧身看向身旁的玉美人,“你说呢?” 玉美人抬眸看向苏暮秋,笑得意味深长,“这凤印原本就是皇上赐给姐姐的,姐姐收回来也无何不可,只是妹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暮秋但笑不语,玉美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如今正是为睿王筹备大喜之礼的时候,这大婚虽是喜事也是烦事,尤其皇家婚礼,动辄得咎,苏暮秋本就对婚礼的习俗不了解,此时去拿凤印,万一出个什么差错,那丢的便是皇室的颜面,便如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不小心还可能会磕得头破血流。 那厢谢宝林见苏暮秋似乎认同玉美人的话,便又道,“可妹妹着实看不惯她那嚣张样。” 苏暮秋微见凝眉,欣美人若是那得点权利便拼命显摆的人,那她就不必如此介怀了,说白了,不是欣美人太嚣张,而是谢宝林心眼太窄,但苏暮秋终归没有责怪,只是若笑,“看不惯便不看,似我这般常留在永寿宫少走动不就是了?” 谢宝林闻声却是勾唇,“妹妹哪有姐姐那么好的福气,便是姐姐不走动,皇上也还时常来永寿宫看望姐姐,如今只怕皇上早已将妹妹忘得一干二净,妹妹除了去园子里走走,便也没其他事可做了。” 苏暮秋闻声却是斜勾唇角,绕了这么大半天,原来是想让她把朱景彦分出去,可苏暮秋自认不是什么贤妻,也做不来那大度的贤妃,“怎么听得妹妹言辞之中似乎对皇上有所不满?” 谢宝林闻声微滞,“妹妹岂敢,姐姐误会了。”以苏暮秋的心思,如何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却偏偏置若罔闻,谢宝林微眯的笑颜藏住那不悦,只笑不语。 玉美人自然知道苏暮秋对朱景彦有多看重,先前若非苏暮秋对朱景彦用情至深,又岂会因为一个眼神便与之隔阂,有道是有爱才会有怨,玉美人若见浅笑,看向谢宝林,“以前不曾邀妹妹叙话,乃是怕妹妹嫌我聒噪,如今既然妹妹说无事可做,那不妨时常来我屋中一同照顾小皇子如何?” 谢宝林闻声只是浅笑应了,苏暮秋见玉美人替她解了麻烦,少不得对玉美人报之浅淡一笑,玉美人照单全收也不与她客气,只是依旧挑指逗着小皇子。 那厢陈御女见谢宝林碰了壁,便踟蹰着不敢张口,可苏暮秋到底也没全然无视了她,终是问道,“听说前阵子陈御女不小心在园子里摔了一跤,如今可好些了?” 苏暮秋不提还好,这一提,陈御女那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苏暮秋见状不免皱眉,可那事她也听闻一二,便柔声语道,“如今宫中姐妹年纪小,性子急脾气大,少不得争两句嘴,你若着实受不住,不与之来往就是了。” 陈御女豆大的眼泪没个完,却是哽咽语道,“如今欣美人搬去了清芷榭,丽秀宫便只有妹妹一人,其他的几个御女宝林便少不得来丽秀宫坐坐,一会说丽秀宫晦气,一入宫就死了人,一会儿又说是妹妹没有福气,不能像欣美人那样搬到皇上身边去,妹妹也不想争的,所以妹妹便总托病不出,那天也是难得去园子里散散心,却就被人推倒在地。” 苏暮秋闻声凝眉,皇帝不常去后宫,这些个新入的宝林御女又都是如花年纪,难免心中怨愤,陈御女从未受过召幸,脸上又破了相,说白了便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主,自然就成了她们的出气筒。 苏暮秋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是不忍,终是道,“皇上忙于朝事,不常去后宫走动,你虽没能伺候皇上,但却也是一心关怀皇上龙体的,明日起你抄写经书为皇上祈福吧,皇上若晓了,感念你一番赤诚,兴许就能晋一晋你的位分。”有了位分压着,就算再有人欺负,也不至于太过,这便是答应陈御女所求了。 陈御女泪线微滞,却也是感念于怀,“谢谢姐姐!” 见她破涕为笑,苏暮秋也算了结一桩心事,而谢宝林也就看明白了,苏暮秋不在意什么位阶凤印,她在乎的是皇帝,如果要和她分享皇帝的宠爱,那无疑是死路一条,可若是另有所求,便只需得几滴眼泪让她心软就是了,如今皇帝甚为宠爱苏暮秋,只要苏暮秋有心,又岂会求不来那一二位阶? 谢宝林看透这点,恨不得咬自个的舌头,刚才若是忍住不说,也就不至于惹得苏暮秋不快了。当下便是赔了笑道,“还是姐姐待我们亲厚。” 苏暮秋也是回笑,受了她这奉承,“我极少出门走动,亲近的姐妹也就只有你们,自然是要珍惜的。” 谢宝林闻声浅笑,苏暮秋这是在提醒她,珍惜眼前一切,莫要自毁前程,谢宝林笑得浅淡,薄怨掩于深眸。[*妙*筆\*閣]更新快 那厢玉美人见二人的话都已说完,便语道,“谢妹妹若是得空,便去丽秀宫多走动走动,陈御女性子温软,若是受了气,好歹还能有妹妹帮衬着,似今日这般大好天气,谢妹妹若能陪着陈御女散散心也是好的。” 苏暮秋闻声便也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微微点头,“玉美人说得不错,宫中现在除了欣美人,便也没人能压谢妹妹一头,若是谢妹妹常与丽秀宫来往,那些个不识好歹的,便是看在谢妹妹份上也不敢再张狂。” 谢宝林听得二人半夸赞半送客的言辞,起身礼了礼,“妹妹晓了。”说完便带着陈御女走了。 苏暮秋见得二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那厢玉美人亦是浅笑,“姐姐约莫也觉得心烦了吧?” 苏暮秋但笑不语,玉美人若叹若讽,“先前二人跟随欣美人做了不少坏事,可欣美人早产那夜已经把所有的陈年旧事都抖露出来,如今约莫是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欣美人会报复,她们跟欣美人时候久,自然知道那位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子。”所以她们只有拼命的接近苏暮秋,以求庇护。 苏暮秋收回眸来,笑看眼前人,“听说你因照顾小皇子甚是辛苦,如今也鲜少出门,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 玉美人笑得嫣然,可眸底却是深深的恨意和冷绝,只是将小皇子抱给苏暮秋看,“姐姐不觉得,小皇子身体愈发圆润了吗?” 第115章 仇恨伤人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玉美人笑得嫣然,可眸底却是深深的恨意和冷绝,只是将小皇子抱给苏暮秋看,“姐姐不觉得,小皇子身体愈发圆润了吗?” 苏暮秋略视了一眼,小皇子的确长大了不少,起先出生时那皱巴巴的脸如今也若见得有些婴儿肥,可玉美人自然不会仅仅是来向她炫耀自己照顾有功的,却是时,苏暮秋突然明白自己一直觉得不妥在哪,小皇子从未醒过,打从被玉美人抱来永寿宫,小皇子便一直在睡觉,虽说婴儿贪睡,可如这般沉睡的,苏暮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血色凤冠115章)。 那厢玉美人见她脸色有变,自然也知道瞒不过她,便是莞尔一笑,“妹妹想找个机会把小皇子送给欣美人。” “……”苏暮秋只是沉默,这宫里没有那百分百的好心人。 “至多过了年关,再后便拖延不得了。”玉美人只是轻语,话只三分。 苏暮秋听得心里微寒,指尖紧扣,小皇子异常的嗜睡和圆润,像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可小皇子身子虚,所谓虚不受补,此时大补反而有害,再闻玉美人此语,苏暮秋微眯的眼中几分无奈,玉美人果真恨欣美人入骨三分,否则也不至于非要让小皇子死在欣美人怀里。 玉美人见苏暮秋眸色晦暗,却是一笑,“姐姐可是觉得不忍?” 苏暮秋若见深吸一口气,“这是你与她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 “小皇子是姐姐送来玉安宫的,姐姐又怎会无权过问?”玉美人若笑。 苏暮秋听她此语隐约有拉她下水之意,柳眉微颦,玉美人也不想惹恼她,便只是笑,“知晓姐姐无暇顾及,所以妹妹今日来也没别的请求,当初把小皇子送到玉安宫是姐姐开的口,如今皇上又待姐姐甚笃,恐怕这送到清芷榭的话也得由姐姐来说,皇上才会允准。” 苏暮秋闻声只是敛眸,“你照顾小皇子也甚是辛苦,如今瘦了这许多更是我见犹怜,既然你不堪其负,我便替你记着就是。”言下却是表明,自己并非受她威胁,而是看她着实消瘦疲倦才答应下来。 玉美人只是笑着谢过,苏暮秋看向眼前人,心底却不免怅然,当初一同进宫时,个个都是那面若羞花之人,当初行宫玉美人请求迁居,虽说有那一二分的傲慢,却也可见其率真性情,但如今,那人招招阴狠,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心念及此,苏暮秋微弱一叹,“仇恨是把双刃剑,伤得了别人,也会伤了自己,若能放下便最好放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总好过她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玉美人知道她会心软,却只是幽幽一语,“姐姐的话妹妹省得,但妹妹心里这口气一日不出,便一日难以安枕,姐姐以为是小皇子哭闹所以妹妹睡不着么?其实不然,妹妹夜夜都梦见我那死去的孩儿向我哭诉。” 余下的话玉美人没说,但苏暮秋也猜得出来,原来竟是她夜夜难眠,所以小皇子才不能安睡,苏暮秋心里不知是何感受,她同情小皇子,一出生便被牵扯进恩怨之中,也同情欣美人,一朝早产再不能孕,可她又怎么去怨怪玉美人?胎死腹中彻夜难眠的痛苦也并非轻就。 心下万千感慨,终化作一声轻叹,“罢了,你也知我心力不足,旁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玉美人见状笑意入眼,“只要姐姐不阻拦妹妹就好。” 苏暮秋若见一滞,自己不阻拦就好,若是阻拦了呢?玉美人只怕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妥协,反而可能因此和她也生了嫌隙。苏暮秋当下只觉得心神疲惫,这后宫哪有长久的姐妹,谢宝林和陈御女如此,玉美人只怕也不会例外。 那厢玉美人只是浅笑看着怀中婴孩,日睡夜醒,滋养温补,小皇子的身体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苏暮秋着实觉得她的笑意渗骨冷寒,便以疲倦为由打发了去,玉美人目的达到,也无意多做停留,便也走了。 这厢玉美人前脚刚走,朱景彦便来了永寿宫,一入屋见得苏暮秋侧倚榻上闭目养神,心疼的凝眉,声音低浅,“可是她们又来烦你了?” 苏暮秋闻声抬眸,对着朱景彦弯身行礼,礼尚未成便已被朱景彦扶了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你还顾这些虚礼作甚。” 苏暮秋只是一笑,“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臣妾怕落人口实。”出征期间,她甚少向朱景彦行礼,起先是因为心里赌气,后来是因为两人情谊见深,可如今回了宫,苏暮秋便觉得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手脚也被隐约束缚住,深怕行差踏错一步。 那厢朱景彦见她眉宇沉重,便是落座后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环抱着,“朕说了,恃宠而骄四字便是为你而设,你又何需顾忌?” 苏暮秋闻声心下一暖,犹记得他当日说,朕既宠,你便骄,否则其不辜负?苏暮秋笑意入眼,心头阴霾也渐渐消散,只是笑语,“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景彦见她眉头舒展,亦是笑唇微勾,“早该如此。” 苏暮秋若笑,却听得朱景彦若有所思,“适才来时碰见玉美人,朕看她似乎清减不少?” 苏暮秋未料他会提起,便只是语道,“小皇子身子虚,夜里总是哭闹,玉美人心力交瘁,体瘦也是难免的。” 朱景彦闻声只是若有所思的敛眸,没再说什么。 沉默须臾,苏暮秋方语道,“皇上这会子该是在批折子才是,怎的有空过来?” “朕若说专程来看你,你可信?”朱景彦饶有兴致挑眉。 “皇上若说,臣妾自然信的。”苏暮秋只是浅笑回应。 朱景彦无奈一笑,原本他问这一句,便是看看她对自己是不是全然信任,可苏暮秋这一答,却是反将了他一军,你若说谎,我也会信,但前提是你可忍心骗我? 朱景彦终是轻捏她的脸颊,“朕说不过你。” 苏暮秋笑眯了眼,却是道,“是皇上不舍得臣妾伤心罢了。” 朱景彦闻言只是一笑,终了却有几分无奈,“朕来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三日后北戍十公主和睿王大婚,北戍公主提出想请一名后妃充当她母家人,送其出嫁。” “……” “但如今欣美人要总管婚宴前后,玉美人又得照顾小皇子,位阶低的又不合规矩,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苏暮秋若有所思,“北戍公主远嫁而来,如今驿馆随行的也都只是她的婢女,提出这一要求倒是并无不妥。” “……” “只是臣妾对这大喜规矩一窍不通,唯恐到时出了茬子,让皇上面上无光。” 朱景彦若见一笑,“你放心,朕到时候也会去驿馆,就算你有做得不当之处,朕也会替你周全。” 苏暮秋依旧有些不安,她连自己的婚礼都没参加过,根本不知道这边的婚礼是什么样的,现在就要去给别人当娘家人送亲,不心虚才怪。 朱景彦见状只是轻抚她手安慰道,“其朕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但朕之所以答应北戍公主的请求,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为你晋一晋位分。”借北戍公主的请求给苏暮秋晋位分,也可视作为对北戍公主的看重,毕竟,他安排去送亲的人是后妃中位分最高的,没有之一。 苏暮秋若见一滞,“可臣妾没想过要晋升。” “朕知道你不在乎什么位分,但朕想给你,”朱景彦若笑,“你一直无欲无求的,倒显得朕给不起你似的。”-?#~?妙?笔?阁@?@@+ 苏暮秋闻言微愕,却是酸涩入眼,她不是无欲无求,而是她要的,他确实给不起,所以她不提,只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他这个帝王不可能做到的。 但苏暮秋从前听过一句话,男人主动给你的东西就高高兴兴收着,别替他心疼,等到哪天他把东西送给别人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虽说这话武断了些,但却也不乏提到了人性的东西,那便是人们常常在给予的过程中得到能力的肯定和满足感,朱景彦要给她晋位分,除了是想表达自己对她的宠爱,也是想证明,他有那个能力给她更好的。 苏暮秋只是暖暖一笑,“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没齿不忘。” 朱景彦见她应下,亦是笑意入眼,“那朕一会儿便下旨,晋你为昭仪,着三日后前往驿馆送北戍公主出嫁。” 苏暮秋乖顺应了,不忘道一句,“臣妾遵旨。” 朱景彦了结一桩心事,自然也是神情轻松愉悦的,全然未料他这一语,会将苏暮秋置于那般境地。 第116章 故意刁难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三日后,睿王大婚,整个京城街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苏暮秋于前一天夜里便到了驿馆,为了送公主出嫁,她一宿未能合眼,自然,那北戍公主亦是如此(血色凤冠116章)。 苏暮秋将性子急躁的青竹留在了宫里,而选择将较为沉稳的何菱带在了身边,绿萝则是在回宫之际,便已被她送回了尚宫局另作安排。 彼时,苏暮秋刚整理好自个妆容,便听得北戍的婢女匆忙跑来,“昭仪娘娘,这该如何是好啊,我家公主不肯穿喜服。” 苏暮秋微见一滞,这被封昭仪还没两天,昭仪娘娘一称呼对她而言还是有些陌生,但只一瞬便已反应过来,微见蹙眉,“怎么回事,可是喜服大小不合适?” 那婢女摇首,“不是,公主说靖安的喜服和北戍大不同,公主觉得喜服太难看,让重做。” 喜服本就是这几天连夜赶制出的,如今眼瞅着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吉时,总不能等朱清渊来迎新娘子了,新娘子却连喜服都没穿。 苏暮秋当下便是往内院北戍公主的房子走去,那厢何菱闻言也是无奈跟着,早便听闻这个北戍公主脾气大得很,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还出茬子。 那厢北戍公主屋中,服侍她更衣的婢女统统被她挥打在旁边不敢上前,只待得苏暮秋入屋,众人纷纷朝着来人一礼,投以求助的目光,“奴婢拜见昭仪娘娘。” 苏暮秋轻挥了挥指算是受了礼,却是径直走向那人,微笑浅惑,“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下人们手脚不利索,惹得公主不高兴了?” 那公主转头看着苏暮秋,袖中拳手紧握,按捺住自己的百般怨恨,只负气道,“这喜服都是什么德行,一点也不华丽好看,可见你们靖安根本没有诚心与北戍交好,否则怎么竟敢拿这种货色来敷衍我?” 苏暮秋见她发脾气,却也不好直接斥言,只能耐着性子道,“这喜服乃是请的整个靖安最好的裁缝赶制的,放眼全靖安,不会有比这套更好看的喜服了。” “呵,昭仪娘娘说得有板有眼的,难道你见过全靖安的喜服不成?”那公主不屑嘲讽哼语。 苏暮秋只是一笑,“本宫虽没能见得全靖安所有喜服,但靖安尊卑有序贵贱分明,喜服也好常服也罢,什么人穿什么的衣服都是有所规定的,而公主的这套喜服,是以皇家婚嫁规定所制,与我靖安本国公主喜服乃属同一等级,自然是靖安最华美的。” “呵,笑话,公主喜服就算最好的了?那你们宫妃们的喜服还能比这个差吗?” 苏暮秋闻言微滞,长睫微掩一丝失落,淡然道,“宫妃选秀另有服制,不着喜服。” 那北戍公主扬眉谑嘲,“这么说,昭仪娘娘还没穿过喜服了?” “……” “没穿过喜服怎么算得上出嫁?”北戍公主解恨的讽刺笑着,“没有明媒正娶的便算不得正室,原来贵如昭仪娘娘,也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苏暮秋对上她毫不掩饰的敌意,不怒反笑,“本宫的确是妾室,但却是皇上的妾,公主嫁去王府为正室,却也只是臣子的妻,靖安尊卑有序,还请公主入乡随俗,谨守尊卑礼仪。” 那公主见苏暮秋拿礼仪压她,更是将苏暮秋恨的咬牙切齿,却是挑眉冷嘲热讽,“既然昭仪娘娘说这喜服是全靖安最好看的,那便请昭仪娘娘穿上给我瞧瞧,若当真好看,我便将就将就,若是不好看,那便再制一套,否则我宁死也决不上花轿!” 苏暮秋愕然凝眸,她虽知道这公主刁蛮了些,却也不想竟会如此无理取闹,若见的凝眉不悦,“从没有让人试穿喜服的先例,公主身份尊贵,更应该知晓分寸。” “娘娘言重了,只不过是请昭仪娘娘穿上喜服让我看看罢了,莫不是昭仪娘娘也觉得这喜服不好看,所以才不肯试吧?” “……”苏暮秋凝眉未语。 那厢何菱见这公主故意刁难苏暮秋,亦是蹙眉,却也是赔了笑道,“喜服象征着吉祥幸福,公主穿上便能和王爷和和美美并肩齐眉,这若是叫旁人穿了,怕折煞了公主的喜气。” “我北戍没那么多规矩可讲,何况昭仪娘娘是贵人,应该是给我添福气才是,怎么可能折煞?”公主薄谑笑着,若见嘲讽撇过那喜服,“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吉时,如果昭仪娘娘愿意这么耗着,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左不过退了这门亲事,也好送我回北戍。” 苏暮秋袖中指尖微扣,对上北戍公主如此明显的敌意,苏暮秋怎会没有思量,可再耽搁下去,若真搞砸了亲事,她如何对得起朱景彦的嘱托?这眼看就要到年关了,此事关乎两国太平,她不想给朱景彦添堵。终是若见浅笑,“既然公主坚持,那本宫便替公主试上一试,只是本宫姿容不及公主美绝,怕辜负了这身喜服,还望公主海涵。” 那公主只是得意笑着,并不应声。 那厢何菱不安的上前虚扶着苏暮秋,“小主……” 苏暮秋知道她担心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心存疑虑,可这公主刁蛮任性软硬不吃,她一时间也已是没了法子。只好嘱咐何菱自习查看喜服,可别千万出现所谓被她穿坏了衣服的事情。 经过何菱再三查验后,确认喜服没有不妥之处,苏暮秋终是只得由人换上喜服。 那喜服总为四件,第一件乃是大红缂丝银线绣边抹胸,成弧轻掩玉凝洁肤,第二件则是金线为绣红丝为织对襟上衣,隐约可见葱白锁骨,第三件为喜绸银红描金祥凤银衬外衫,华丽贵气典雅不凡,最后一件则是红线金绣素裹薄纱,百花雏凤若隐若现。腰间围以月白精绣兰纹锦缎,勾勒出其姣好身姿曼妙无双。[*妙*筆\*閣]更新快 那北戍公主看着眼前换上喜服的苏暮秋,先是为之惊艳一瞬,复而落寞沁透心肠,再是羞恼怒气郁积凝结,终是扬眉嗤笑恶言相向,“也不知是这喜服本来就不好看,还是说昭仪娘娘不适合这喜服。”言下之意却是不满意了。 苏暮秋虽说觉得为人试衣并未见得有多丢人,但在何菱看来,那北戍公主纯属故意滋事无礼挑衅,若见得几分不满蹙眉,却听得苏暮秋浅淡一笑,“适才本宫就已说过,本宫不及公主娇美,难免辜负了这身喜服,只有公主亲自着衣,才能使这喜服物有所值。” 那公主只是挑眉,对苏暮秋这夸赞之词并不受用,却是时,那厢一婢女低声轻呼,“呀!怎么办,昭仪娘娘的衣服坏了。” 苏暮秋心下咯噔,与何菱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微见凝眉,早便知道那北戍公主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下算是知道她所图为何了。 北戍公主一听此语,眉睫微挑,却满是得意,“糊涂东西,还不快去给昭仪娘娘把衣服缝好?” 那厢苏暮秋凝眉未解,却是看向那厢自个的衣裳,因着今日有喜事,所以她选了一套莲红的衣裙,而那被挂破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胸前莲瓣之上,一指长的口子,就算缝好也是不能见人的了。 苏暮秋转视向那北戍公主,着实不知何处得罪了她,终是若见不耐,“公主这出戏是为哪般?” 第117章 迫换喜服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北戍公主若见讽笑,“本公主不知道昭仪在说些什么(血色凤冠117章)。” “今日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所以许多事本宫尽量让公主满意,只是本宫那衣裳好好放着,如何就突然弄坏了?”苏暮秋神色不悦,本就一宿未免的她碰上刁难显得没什么耐性。 那厢北戍公主见被她一语道破却也不怕,只是扬首嗤道,“没错,是我让人故意弄坏你衣裳的,谁不知道你和睿王有私情,怎么可能好心来送我出嫁,如今你衣服也坏了,看你一会儿敢不敢穿着那烂衣服出去见人。” 苏暮秋闻声却是挑眉,这北戍公主与其说是狂妄,不如说是无知,她虽然是北戍尊贵的公主,可如今嫁到靖安,说得好听点是御旨赐婚,说得难听点,便只是个交易的物品罢了。 苏暮秋念她远嫁而来不容易,所以还客气两分,可这公主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单以她责难苏暮秋一事,苏暮秋就大可治她个犯上之罪,只是今日到底是喜事,苏暮秋不想与之过多计较,见她是对所谓私情耿耿于怀,苏暮秋不怒反笑,“所以公主是不希望本宫出现在喜宴上了?” “没错!” “呵,那公主又何必向皇上请旨要人送嫁?” “本公主是要人送嫁,可没打算要你送。” “既然如此,那便请公主换上喜服,自行出嫁,本宫答应你,绝不出现在喜宴之上,如何?”对苏暮秋而言,喜宴上的那诸多规矩她一个不懂,能不参加就最好不参加,免得到时候做错事了丢朱景彦的脸。 那厢北戍公主似没有料到她如此爽快直言,微见一愣,“可,可你衣服已经坏了,你要穿破衣服回宫吗?” “不过是一道口子罢了,本宫有何所惧?”宫装里里外外多了去了,破了外衣又如何,对于苏暮秋这个现代人而言,只要能蔽体就不算什么大事。 那北戍公主怔怔不言,她没想到苏暮秋竟然这般淡然,那厢何菱已经得了苏暮秋的令,前去吩咐马车到门口候着。屋内,苏暮秋兀自低头解着衣裳,准备换下喜服。 可苏暮秋刚刚低头去解束腰,便被人突的捂住了口鼻,刺鼻的气息一拥而入让她不禁蹙眉,却尚未及言说眼前便是一黑。 那北戍公主被眼前一幕吓的有些呆愣,木然看向那把苏暮秋迷晕的紫衣婢女,“你干什么?” 那婢女低眉束手,“公主若不想让昭仪出现在喜宴上,最好的法子便是如此,等到喜宴结束,自然有人送昭仪回宫。” “可你这样,她万一醒来后追究怎么办?”北戍公主若见忧眉,她原本只是想骗苏暮秋换下衣服后,假装不小心弄坏她的衣服,让她不好意思露脸罢了。 “公主是北戍的掌上明珠,是堂堂的睿王妃,岂能怕一介昭仪?再说了,公主不是还想为父兄报仇吗?哪有要报仇还害怕自个仇人的?”那婢女始终低着头,很是恭顺模样。 北戍公主贝齿微咬,看着眼前人若有所思。当初她也是听见这婢女说起苏暮秋不准皇上纳她之事,就连逃跑也受了其不少帮助,虽说后来她没跑成,但回来后,这婢女对她也算恭顺勤谨,而今听那婢女此语,虽说心里有些不安,但也深觉有理。 那婢女见北戍公主未再反对,便又是道,“还请公主去别处先行梳妆,万一过会子迎亲的队伍来,看见昏迷的昭仪就不好了,奴婢这厢将喜服脱下来便给公主送去。” 北戍公主抿了抿唇,应声而离。 可在她走后,那婢女却并未上去把喜服脱下,而是将苏暮秋的衣物藏起来后,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合上,随后便赶去院口,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那厢何菱在院后门只找到了回宫的马车,却不见车夫,无奈之下又只得四处寻找车夫。苏暮秋衣服破了口,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所以她必须赶在迎亲队伍到来之前,带苏暮秋离开。 而屋内,苏暮秋昏昏沉沉的睡着,对时间的流逝全然不知。 皇宫,朱景彦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打算去驿馆找苏暮秋,他答应陪她一起送亲,也说好不论她出什么茬子,他都会想办法替她周全。 睿王府,换上喜服的朱清渊显得更加的夺人心魂,饶是那唇瓣微浅至轻的薄笑,也足以让那一干婢女羞涩垂眸,让所有男子都自卑低头。 朱清渊悠然自得,不为娶亲,只为众人或钦羡或崇拜或嫉妒的目光,于是便见得他翻身上马,悠然抬眸带着迎亲队伍徐徐前进。妙;?笔?閣 睿王大婚,迎亲队列自是恢弘不已,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争相观摩,其中不乏有那许多听过睿王美名,却一直未能得见的闺中女子。朱清渊高坐马上,笑得肆意,也就只有身为靖安第一美男子的他,才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吧? 迎亲队列如长蛇贯街,队列两旁则是戒备森严的守卫按剑而行,一路上乐声远扬锣鼓喧天,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一步步接近了挂满红囍的驿馆。 只待朱清渊的高头大马到了驿馆门口,便见得一紫衣婢女匆匆下了台阶直奔他来,“王爷总算来了,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不肯出来,奴婢们已经是没了办法,只能请王爷前去劝劝公主了。” “呵,既然她不想嫁,那本王也不勉强,这便回了!”朱清渊薄讽挑眉,这场婚礼也不是他稀罕的,如果北戍公主要闹,他自然乐意奉陪到底。 那婢女见他转身就要走,当下便是错步上前拦下,“奴婢是奉昭仪娘娘之命前来的,娘娘说她受皇上旨意送公主出嫁,如今公主不肯出门,昭仪娘娘已是焦头烂额没了方寸,还请王爷看在昭仪娘娘一番辛苦的份上,帮娘娘解围吧。” 朱清渊脚下微滞,紧抿唇瓣不言,他之所以娶这刁蛮公主,就是因为替苏暮秋解围,既然这么大的事情都应了,又何必现在才来反悔,朱清渊终是若见自嘲浅笑,转身进了驿馆。 朱景彦到时,见迎亲队伍已至却独不见新郎官,还以为是朱清渊临阵脱逃,问过之后才知,原来那公主又在惹事,无奈之下朱景彦也是提步而入。 第118章 谁的喜事(上)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而院内,朱清渊被带到了屋门口,见房门紧闭,朱清渊若见犹豫,“十公主,吉时已到,还请速速上轿(血色凤冠118章)。” 屋内毫无回应,朱清渊若见得没有耐心,便看向一旁那侍女,“昭仪何在?” “奴婢走时,娘娘就在屋里和公主劝话呢。” 朱清渊微见凝眸,可屋内此时分明一点动静也无,朱清渊心下若见不安,传闻那北戍公主刁蛮任性行为乖张,苏暮秋哪里会是她的对手,万一有个好歹……朱清渊心念及此,当下便是推开房门大步而入,第一眼,正屋没人,随后第二眼看向侧屋,见得一袭红衣跌在地上。 朱清渊见不是苏暮秋的兰衣,心下微安,却是饶有兴致挑眉,“公主这是作甚,大喜的日子莫不是还要来场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厢苏暮秋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可就是觉得脑子笨重醒不过来。那厢朱清渊见没有应声,终是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待得近身,才认出是苏暮秋,心下一滞,却是连忙蹲下身去试图唤醒她,“暮秋?苏暮秋,你醒醒!” 苏暮秋听见呼唤,费力睁开眼来,此间太阳已高,刺得苏暮秋微眯了眼,“何菱,我这是怎么了?” 那厢朱景彦看这情形,心下不安,便又轻推了苏暮秋两下,“你怎么睡在地上?北戍公主呢?” 苏暮秋这厢才听出是朱清渊的声音,再一看他那一身大红,猛得坐起身来,环顾四下,却又觉得头晕得紧,终是蹙眉垂眸,“北戍公主让我给她试衣服,后来我想把衣服换回来,但是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然后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朱清渊听她说完,心下便是已有所猜测,却是扶她起身,“你先缓口气,一会好解释。”既然有人成心迷晕她,自然不会只是让她干躺在地上而已。 苏暮秋不明他意,只是弗开他的手自行走到一旁落座,揉着吃痛的额侧,“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还没到吉时吗?” 朱清渊见她依旧迷糊,却顾不上解释那许多,只道,“今日这事有些蹊跷,你先把喜服换下来,免得一会被人瞧见了。” 苏暮秋深吸了几口气,神智也见清楚了些,听得朱清渊语气中的不安,她脑海中也是思绪不断,当下便去找她的衣服,却一无所获,“我的衣服被人拿走了。” 朱清渊若见一滞,却是凝眸,由此可知此事果然是陷阱,约莫从北戍公主进京那天起就已经在做安排了,朱清渊无奈,“不论如何,我先离开这儿,一会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可他话音未落,便已闻得屋外报备,“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暮秋闻言一滞,朱景彦来了! 再回看当下,她穿着喜服,和同样一身喜服的朱清渊共处一室。 苏暮秋心里咯噔一声,与朱清渊对视一眼,朱清渊虽神色淡然,但目及苏暮秋眼底的慌乱,还是叫他笑未入眼,只是沉眸静候那人到来。 那厢朱景彦停在院中并未进屋,只因这到底是北戍公主的房子,可只一瞬,他便看到了从另院走来的陌生女子,看其妆容打扮不难看出其就是北戍公主,那屋内的又是谁? 却是时,北戍公主微见不耐看向屋口礼着身的紫衣婢女,“你怎么还不把喜服拿过来?” “公主恕罪,不是奴婢不拿,是……” “是什么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北戍公主若见不耐,眼看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也到了驿馆外,可她还连喜服都没换上。 那婢女抬眸似看了一眼朱景彦脸色,后紧低着头似惴惴不安,“奴婢正要替昭仪娘娘把喜服换下来,可是睿王殿下来了,奴婢没法子,只好在外面候着。” 一语落定,便见得朱景彦脸色微变,紧抿了唇大步往屋内走去。 屋内,苏暮秋起身朝着门口,柳眉微颦,对上朱景彦的眸光,苏暮秋贝齿微咬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厢朱清渊转过身看着来人,微挑的眉梢带着几分戏谑嘲讽,但亦是默然。 朱景彦鹰目微沉,那厢北戍公主也是脸色大变入屋,生怕被人瞧见苏暮秋昏迷的模样,可一入屋,便见得苏暮秋和朱清渊隔着不足五步,一看便是刚刚还在说话的姿势。 那精致华丽的喜服,将本就生得玉颜美俊的两人衬得更是风华无双,大红的喜庆颜色烘托出一对璧人,虽说不上天造地设,但也算得上赏心悦目。 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顾得上去欣赏,只听得一旁有人道,“昭仪娘娘就算再喜欢这喜服,也不该到了吉时还不肯还给公主,眼看花轿就在驿馆外,昭仪娘娘再不把喜服换下来,公主要怎么上花轿啊?” 苏暮秋不禁冷眉,这话说得,好像是她故意抢了这喜服一般,喜服不比其他,就算她再喜欢也不可能去抢别人的,何况就算这婢女不说话,苏暮秋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只看此刻朱清渊一袭大红站在她身边,又被朱景彦抓了个正着,这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而那北戍公主亦是薄怒,“昭仪娘娘没穿过喜服,难道就要枪别人的喜服不成?要不要我把那花轿也让给你算了?!”北戍公主说这话时五分生气五分醋意,只因一想到睿王是为了苏暮秋才答应娶她,她心里就疼得呼吸都不顺畅。 而北戍公主这一语落定,便见得朱景彦鹰目明显一沉。 苏暮秋见他神色有异,正要解释,便听得朱景彦淡淡的语气,“你当真这般喜欢喜服?” 苏暮秋柳眉微挑,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穿着喜服,也没有问朱清渊为什么在此,而是问她是不是喜欢这喜服,苏暮秋心下有种莫名的轻松,只是嫣然一笑,“嫁衣约莫是每个女子的梦,可臣妾喜欢的不是这喜服,而是嫁给心上人的心境。”血色凤冠妙筆閣 她如此一言,无疑刺激到了那北戍公主,今日是她出嫁,而非苏暮秋,“呵,就算昭仪和睿王以前再是情深,如今你已是皇上后妃,如何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那厢朱景彦似乎没有听见那公主的话,只是若笑看向苏暮秋,“既然你喜欢,就穿着吧。” 一语定,所有人都是一惊,皇帝这话何意?难道他忘了,这嫁衣是给北戍公主出嫁做的啊?! 那厢苏暮秋也是微滞,有些不解其意的惑眉。 只听得朱清渊似讽笑道,“苏昭仪约莫是被皇上宠坏了,如今竟然敢抢别人的嫁衣。” 苏暮秋微见贝齿轻咬,她想解释,可朱清渊似乎没有打算给她机会,而是紧随着便道,“适才昭仪还问臣下索要这身喜服,说是想看看皇上穿上喜服的模样。” 一语如石,再次惊起千层浪,苏暮秋已经有些迷茫了,有些把不准现在是何情形。 第119章 谁的喜事(下)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可与她的迷茫不同,那厢朱景彦和朱清渊已然是将这情形思遍看透,苏暮秋不是那不知分寸的人,就算再稀罕喜服,也不可能去夺公主的穿(血色凤冠119章)。 何况朱景彦知道苏暮秋对朱清渊根本没有情意,再加上北戍公主身边那个异常多嘴的奴婢,一般下人见得这般情形,惧于皇帝龙威大多选择缄默,如此胆大的奴婢,若只当她是个寻常人,岂不小瞧了? 两人虽都猜到事情原委,但却心思各有不同,朱景彦只是想替苏暮秋解围,告诉她自己没有怀疑她。 而朱清渊却是真真不想结这婚了,原本这桩婚事就是被苏泽一句话嫁祸来的,在经历过北戍公主逃婚又回来以后,他对这公主已经是没什么好感,如今再看其惹出这档子事来,虽说他知道一个远在北戍的公主,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听说他与苏暮秋的旧事的,可如此轻易便被人利用,足以证明这个公主不仅狂妄而且无知。 可叹他朱清渊容颜绝代聪明一世,到头来竟要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妃。 朱景彦也看出他对这婚礼的抗拒,正是不知该说什么时,却见朱清渊已是微眯笑眼,“臣下已经答应了苏昭仪,将这身喜服换给皇上,如今正是良辰吉日,不如皇上便圆了苏昭仪出嫁的心愿如何?” 苏暮秋愣神难回,现在是怎么回事?不是北戍公主和睿王的婚礼吗?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怎么也不能把新娘新郎给换了啊! 她正要摇首拒绝,却见那厢朱景彦斜唇微勾,“既然睿王都这么说了,那朕若不应岂不辜负睿王一番心意?” 苏暮秋惊异看向朱景彦,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此事是关乎两国的大事,怎么可以这般胡闹?“皇上,睿王殿下只是一句戏言,皇上可千万别当真啊!” 那厢朱景彦闻声回看向苏暮秋,此间其喜服加身,白皙的脸庞被映衬出几分浅红,无媚自娇,朱景彦笑得浅淡,“这身喜服很适合你。” 苏暮秋愕然,虽说这话很中听,但是显然说的不是时候。“皇上,现在吉时已到,臣妾这就把衣服换给公主,还请皇上和睿王暂且回避。” 朱景彦却并未动,只是侧首看向一旁神色大变的北戍公主,若笑,“听说公主觉得这婚礼准备得太过仓促?” “……”北戍公主摸不准他要说什么,便只是结舌不语。 便听得朱景彦笑着,“既然如此,那朕便另外为公主准备婚期如何?” 北戍公主依旧是惑,惊异瞪眼,“皇上此话何意?” “朕的意思公主不明白?既然公主不满今日婚期,那朕便为公主将婚期定在年后好好操办,如此公主该是没有异议了吧?至于北戍王那边朕也会专程书信一封说明此事,公主就不必特地为此与之联系了。”朱景彦勾唇若笑却极近冷寒。 北戍公主惊得说不出话来,酸红了眼眶泪落不止,皇帝这是在要抢了她的婚礼,还不准她书信去北戍诉苦吗? 那厢苏暮秋见朱景彦一句戏言让北戍公主惊落了泪,也是不忍蹙眉,“皇上……” 她一开口朱景彦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却是一笑打断,“朕说了,这身喜服你既喜欢,那便穿着。” 苏暮秋愕然不语,那厢朱景彦浅笑走近,微勾的唇角若见醉人浅弧,“如果嫁衣是你的梦,那朕今日就替了圆了这梦可好?” 苏暮秋张唇结舌,势态已经发展得不可收拾,她全然没有料到这两个男人一点没有要平息下去的意思,而那北戍公主闻得此语已经是痛苦怒奔而离,那厢朱清渊若见敛眸,见得朱景彦与苏暮秋那般亲近距离,也知道没有自己立足之地,便只是转身而去。 而苏暮秋看着尽在眼前的朱景彦,若见无奈,“臣妾有负皇上所托。”朱景彦是让她出宫来送嫁的,不是出嫁的。 朱景彦却只是意味深长一笑,“朕说过,不论做错什么事,朕都会替你周全,何况此事并不是你的错?” 苏暮秋回视向他,四目相对,苏暮秋才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朱景彦果真是大变了,以前是不容她解释便怀疑,而今却是不需她解释便相信。 朱景彦目及眼前人儿,红纱锦衣掩不住那玉凝肌肤,云绣抹胸勾勒出那诱人弧度,“朕倒要谢谢那北戍公主,否则朕便看不见如此明艳的你了。”昔日苏暮秋多着雅兰素月的浅色衣裙,可称清丽脱俗,但如今红曼薄纱更添几分娇艳妩媚,倒也别有风味。 苏暮秋轻抿了唇,微勾一个浅笑,“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带臣妾回宫?”事已至此,她肯定是用不着参加什么喜宴了,但是眼下她的衣服找不见,总不能就穿着一身喜服出去吧? 朱景彦见她终是不再凝眉,却是故意俯身至她耳边,低沉的温语带着难喻的暧昧,“春宵一刻值千金,朕看还是先洞房花烛再说。” 苏暮秋若见嗔怪的推开眼前人,“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没个正经。” 朱景彦却是将她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朕要是真没正经,现在就该办了你,可现在不是很正经的忍着呢?”血色凤冠:aobige. 苏暮秋汗颜,她不曾预料,朱景彦无赖起来只叫她招架不住。那厢两人正是你侬我侬,何菱突的跑了进来,一见两人那般暧昧紧贴姿势,忙又识趣的打算走开。 苏暮秋此间正是被朱景彦灼人的眼神看得羞不自已,见得何菱便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将其唤住,“何菱别走,马车可备好了?” 那厢朱景彦闻声剑眉微拧,转头看向那煞风景的来人,何菱虽是紧低着头,也知道打扰了某人的好事,便有些无奈垂眸,“奴婢找到了马车,但怎么也找不见车夫了。” 她这厢说完,朱景彦微见挑眉,以他之智,如何看不出其中蹊跷,可眼下他的心里正被撩拨得恰到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便只是吩咐道,“北戍公主身边的那个紫衣小丫头倒是机灵,把她押了交给苏侍郎好好审问。” 何菱应声而离,苏暮秋微见惑然,可尚未及有何言语,便已被身旁人拦腰抱起,苏暮秋惊得一声轻呼,下意识的环上他脖间,那厢朱景彦剑眉微挑,“你不是问朕如何带你回宫呢?那朕便告诉你,就这么回去!” 苏暮秋哑然失笑,可见她真是惹到朱景彦了,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这般没了分寸,虽说于理知道这样不妥当,但苏暮秋还是不可遏制的甜蜜一笑,只微见羞敛的埋首在他脖间,默然不语。 殊不知她这一贴一靠,温热的呼吸拂过朱景彦耳畔,更引一阵酥痒,只紧抿了薄唇艰难忍着。 第120章 得不偿失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殊不知她这一贴一靠,温热的呼吸拂过朱景彦耳畔,更引一阵酥痒,只紧抿了薄唇艰难忍着(血色凤冠120章)。 待得两人到了驿馆门口,原本为迎亲而来的守卫已经被朱清渊下令包围了驿馆,与其说是保护,其实是禁足,更有深意则是不许北戍公主与外界再有联系,而给出的说辞则是,北戍公主不满仓促大婚,皇帝下令,于年后另选吉时。 得知轰动几日的睿王大婚就这样草草结束,所有人都是惊魂难定不可置信,只待见得朱景彦旁若无人的抱了苏暮秋出来,众人更是惊诧不已,随即便听得北戍公主骄纵无礼,伤及昭仪的消息。 沉寂一瞬,随之便是对北戍公主的声声指责,原本一入京城便逃婚的消息,就已经让诸多倾慕朱清渊而不得的女子愤慨不已,如今再得知其不满此婚不说,还竟敢伤害为之送亲的昭仪娘娘。 原本北戍于靖安人眼中便是蛮夷之地,听得如此说法,更觉这北戍公主狂妄不可一世,与靖安人眼中温文贤淑的王妃形象大相径庭。 那厢朱景彦顾不得那些或愤慨或疑虑的议论,只是抱着苏暮秋直上马车,启程回宫。 朱清渊看着那正黄的马车渐行渐远,终是收回眸来,到最后,这场由别人强加而来的婚终是没能结成,朱清渊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无奈,总归是一脸肃然的收拾起这烂摊子。 而与这驿馆的嘈杂轰动相反,那厢入了马车的两人显得格外沉静。 苏暮秋被放上了软榻,可那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一手支着身子,凝神垂眸看着她,红纱微掩锁骨玉洁,带着一种醉人的美,直入他心房。 那炽热的眸光带着微红的情愫,他痴痴看着柔骨生香娇颜如花的她,指腹轻轻拂过她若见潮红的脸庞。 他也不着急,只是慢慢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红唇,玉颈,皆是如蜻蜓点水般浅尝则止,却都似那星星之火,在她身上引出燎原之势。 她羞红的脸嗔怨不已,可无奈的是,她那看似繁复的喜服已经在他手下渐渐褪去,她毫无抵抗之力的轻颤着,对上他得逞的目光,她羞敛却又无计可施,任由他将自己引入炙热火海,烧得她心神难持。 她紧咬唇瓣,将眼前人恨得牙痒痒,分明是他不好先动了情,偏偏却一味的撩拨她,引得她不能自已后,还摆出这么一副居高临下洋洋得意的模样,更可气的是,她的手也似不听她使唤一般,已经伸上去解开他的衣袍。 金黄的马车内春色旖旎,那被深吻封住的低吟终是被车轮声掩去,最终苏暮秋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她虽有穿上嫁衣的福气,却没有对拜天地的命,这还没回过神呢,就被那人带入了洞房。 而那厢驿馆被围得水泄不通,哭泣愤怒的北戍公主恨不得砸光眼前所有的物什。 直至她掷落的瓷瓶险些砸到那人的脚,她才微见一滞,顾不得擦去眼泪便亦是怒哭出声,“你还过来做什么,找你的昭仪去啊?!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王兄去,让他起兵南下,看你们怎么办!” 那厢朱清渊看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微见凝眉,“好啊,那你赶紧去,现在就去,要不要本王给你备上马车?” 那北戍公主未料他竟毫不阻拦,气噎难语直瞪着朱清渊,“你你你!我恨你!” 朱清渊若见失笑,“呵,恨我?未免太早了些?你我之间连爱都没有,何来的恨?” “……” “本王不管你在北戍是如何尊贵,到了靖安你就该知道什么叫孤身一人,如果你那王兄舍得为你起兵南下,就不会送你来靖安和亲,既然送你来了,便证明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如果你再继续这样闹下去,和亲不能达成,那最后只会硬生生把你自己变成一颗弃子,到时候靖安容不下你,北戍也不会接纳你。” “你胡说!”气愤不已的北戍公主涨红了脸,不顾那满地碎屑大步朝朱清渊走去,一拳拳打在他身上。 朱清渊也不闪避,只是继续道,“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原本你可以一朝过府成为王妃,可你非要滋事生非,如今婚事不成,你便要没名没分的过到年后去,更有甚者,若皇上想不起你,那你便要一直在这驿馆住下去,一个沦落靖安驿馆的北戍公主,你觉得你的身份还能尊贵到哪去?” 那北戍公主怔怔的难以回神,惊大的眼泪落无声,却是摇首愤慨,“都怪苏暮秋,她害死我兄长害死我父王,你们还帮着她欺负我!” 朱清渊眸色微变,却是扼住她手腕,若见冷眉,“你记住,若不是你兄长先下毒害她,事情根本就不会到今天这地步。”如果不是苏暮秋中毒,他根本就不会带兵攻城,一切原本早就在出征当日便已安排大定,可偏偏因了这一个变数,叫他满盘皆输。 那北戍公主被他扼得手生疼,不由得皱紧了眉,却是狠狠的咬在他手上,那厢朱清渊甩开她的手,怒眉,“你属狗的吗?!”-?#~?妙?笔?阁@?@@+ 那北戍公主似也已不怕他责骂了,而是仰起头,“是啊,我是属狗的怎么了?!就她是金凤凰,其他女人都是猪狗不如,可你有本事去把她抢过来啊!” “你!”朱清渊怒然结舌,拽紧拳手却终是忍了下来,狠狠笑着,“呵!你行!本王好男不和女斗,你就在这驿馆呆一辈子吧!” 朱清渊言罢愤愤然离去,只听得屋内一声歇斯揭底的尖叫,“我恨死她了,你记住!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朱清渊步伐微顿,却并未回头径直离去。 睿王大婚未成,几乎让所有靖安人都为之大惊大怒,驿馆被围得水泄不通,自然,外面那些想泄愤的也终归没法子伤害到北戍公主。朱清渊翌日早朝,愿或不愿的都接受了不少安慰之语,有的甚至说要将北戍公主送回北戍去,但朱清渊终不过一笑置之。 眼看年关将至,苏暮秋说起祈福一事,感叹陈御女心诚抄经十日,又闻丽秀宫清冷寥落,心有不忍,提出想晋其为宝林,朱景彦对这些没什么心思过问,便只是应了。 大年夜,朱景彦召了王府和苏家入宫共除夕宴。但谁也没有料到,朱清渊会带上北戍公主一起。 第121章 年夜设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大年夜,朱景彦召了王府和苏家入宫共除夕宴(血色凤冠121章)。但谁也没有料到,朱清渊会带上北戍公主一起。 彼时苏暮秋刚梳妆妥当,青竹从外头回来,却是若见的有几分不悦,“睿王殿下怎么把那北戍公主也带进宫了,还嫌我家小主不够闹心的吗?” 苏暮秋闻声神色微滞,却是复而浅笑,“北戍公主远道而来,如今正是年关,若留其一人在驿馆反倒显得失礼,何况她和亲而来,早晚都是王妃,睿王带上她也无何不可。”只是苏暮秋没有料到,那个看似邪魅无情的睿王殿下,竟也有如此心思细腻的时候。 青竹见她毫不在意,也并未执着,而是眸中难掩的几分跃然神色,“小主切莫忘了,等皇上心情大好之时,也提一提奴婢的婚事。” 苏暮秋若见失笑,“行啦,从昨个起你便念叨无数次了,真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让你惦记。” 青竹只是笑眯了眼,“皇上若答应为奴婢赐婚,奴婢自然会说出欣悦之人,可若皇上不肯赐婚,奴婢贸然说出身份,岂不徒增彼此尴尬?” 苏暮秋闻声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可,毕竟女孩子家脸皮薄,若是透露的太早却又未成,难免叫人笑话。 那厢青竹见她并未执问,便只是笑意入眼。不等到金口已开覆水难收,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只因她相信苏暮秋再大度,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奴婢当嫂嫂,她要的,是苏暮秋亲自开口,这样,那人也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准备妥当,苏暮秋便带着侍女一同前往天禄殿参宴,似乎因着年关之故,宫里也热闹了不少,那些被遗忘在宫墙下的莺莺燕燕们,使尽浑身解数般将自己细心妆点,只为能在宴上,夺得皇帝一眼注目。 那厢看着前面结伴而行的几名御女,青竹若见谑然挑眉,“皇上都已经答应今夜陪着小主过了,打扮得再好看也是枉费心机。” 苏暮秋神色淡然,只是微见敛眸,“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哑巴。” 青竹被斥了一声,拧眉不悦,但一想到今晚的大事,便只是按捺下来。 何菱若见浅笑,“以往宫中年夜饭从未召过外臣入宫,可见皇上对小主有多看重了。” 同样是夸慰的话,何菱说起来便顺耳得多,苏暮秋笑唇微勾,不置一词。 待得一入天禄殿,左侧宫内席位上不少后妃已经落座,右侧苏意苏夫人也已到了位子上,朱清渊和那北戍公主也已经坐定,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列空席,互不理睬的模样。 苏暮秋一入殿中,便是径直走向苏夫人,当初苏暮秋醒来后苏夫人没少为她费心,于苏暮秋看来,虽说亲不如母,却也愿全心尊之,便见得她眉眼俱笑,“母亲。” 那厢苏夫人一见她来,便已是起身欲礼,但被苏暮秋拦了下来,“母亲这是作甚。” 苏夫人颔首垂眸,“见过昭仪娘娘。” 苏暮秋指尖微颤,却也明白所谓的尊卑有别,遂也未再执着,只是微浅笑着,扶她起身,“许久不见,母亲近来可好?” 苏夫人闻声若见泪水雾蒙,抬眸视向苏暮秋,交握的手轻轻拍抚着苏暮秋的,“好,我很好,你呢?宫中过得可还习惯?皇上待你好吗?” 苏暮秋见她动容,也觉得有些鼻子发酸,“皇上待我甚笃,母亲放心。” 那厢苏夫人嘤嘤欲见泪垂,便见得一旁苏意凝眉低语,“这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苏夫人闻得这声低斥,便是提了提袖掩去泪花,强作欢颜,苏暮秋心里的酸涩更甚,却是复而看向苏意,“女儿见过父亲。” 苏意拱手弯身,“见过昭仪娘娘。” 苏暮秋微弱一笑,再无其他言语,平心而论,她对苏夫人多少有些亲眷之感,但苏意给她的感觉却很是淡漠,似乎对自己这个女儿并无多少关心,一如从前苏泽对她一般冷淡,心念及此,苏暮秋方若见疑惑,“哥哥没来吗?” 苏意见她问起苏泽,微垂的眼帘看不清是何情绪,只是淡淡道,“一入宫便向皇上复旨去了。” “复旨?”苏暮秋惑眉不解,便听得苏夫人道,“睿王大婚那日,皇上命人送来一个婢女交给他审问,想来就是为了此事罢。” 那厢何菱闻声眉稍微挑,青竹却是指尖一颤,微见垂眸颔首不言。 苏暮秋并未见得有多上心,只是目及一旁故意别头看向一旁的北戍公主,苏暮秋若见得几分无奈,再对上朱清渊那饶有兴致的挑眉一笑,苏暮秋微见愕然,却是下意识的避开眸去。只转身步入左侧列席首位落座。 那厢她坐席之下,紧接着便是玉美人,其后则是欣美人,谢宝林和新晋的陈宝林则相邻坐于第二列。 玉美人抱着小皇子,笑看落座的苏暮秋,“姐姐今个终是舍得换件鲜艳的衣裙了。” 苏暮秋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却是无奈浅笑,“不常穿,怕不合适。”苏暮秋如今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可心却是二十好几的,太鲜丽的花式虽好看,但她却总觉得不适合自己。 直至睿王大婚那夜,鲜少红妆的她迷得朱景彦七荤八素的,这才打算偶尔也换换,整好又是喜庆的日子,便着了件木芙蓉的齐胸襦裙,既显得大方优雅又不失灵动鲜丽。 那厢玉美人回笑着,“姐姐谦虚了,芙蓉三色,浓淡各宜,与姐姐很是相称。” 苏暮秋得了赞许,自是笑意入眼,可目及玉美人怀中婴儿,微眯的眼若见垂了两分,只是看向那厢欣美人,“欣美人怕是也许久没见小皇子了。” 那厢欣美人目光其实一直在小皇子身上,此间闻言,心神微颤却是故作镇定,“昭仪娘娘说笑了,小皇子自打一出生便在玉安宫养着,妹妹连去看望一眼也是不成,岂能道许久不见,应是说从未见过才是。”玉美人自从得了小皇子便极少出门,而玉安宫又不准她进,如今也就是她第一次见小皇子而已。 苏暮秋心下若见不忍,骨肉分离的痛苦约莫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但此事她已答应玉美人不会过问,此间也不好说什么,却是见那玉美人若笑道,“欣姐姐这话说得,妹妹我也是怕小皇子身子虚,生怕受了凉风入了病,这才鲜少带他去看望姐姐,而今既然姐姐在这儿,便抱抱小皇子把。”说着便将小皇子送出怀里。 欣美人微见迟疑,有些不置信的看向玉美人,而玉美人只是一笑,看不出有何异常。 那厢欣美人终是思子之心多过狐疑,接过小皇子揽在怀中,此间小皇子睡得正是香甜,圆嘟嘟的小脸些许绯红,欣美人只觉得鼻中一酸,便是险些垂下泪来。 苏暮秋看得心里发堵,只垂眸回视身前,故作不知。玉美人看得分明,笑眯了眼,深邃的眸中看不清是何情绪。 如此又是一席无话,直至朱景彦到来。 众人起身行礼,苏暮秋也不例外,只是在看见他身后紧随的苏泽时,对着苏泽若见柔和一笑,却不偏不差的落在朱景彦眼里,只见得他鹰目微敛大步上前,借着扶身之际隔开苏暮秋的目光,若笑,“等久了罢?”血色凤冠:aobige. 苏暮秋回视眼前人,微微一笑,“皇上勤于政事,实乃靖安之福。” 朱景彦却是勾唇,分明就是为她的事,与靖安何干?但终不过浅淡一笑,步入上座,大袖轻挥宣布年宴开始。 鱼贯而入的纤衣宫婢布膳斟酒,随即笙乐洞箫琴音曼舞,好不热闹! 苏暮秋其实没什么艺术修养,也看不大懂这曲中意舞中思,只是觉得莲红纱裙的舞女体态甚好,饶是于空轻旋一二,也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苏暮秋欣赏着歌舞,却也有人欣赏着她。 她于左侧首座,而右列首座的则是朱清渊,原本紧随其后便该是北戍公主,可两人别着一股气谁也不搭理谁,于是硬生生将苏泽夹在了中间。 那厢朱清渊举杯自酌,慵懒从容间眸光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对坐的人,苏暮秋对他的目光全然未察,可上座的朱景彦和一旁的苏泽却是看得分明,就连那北戍公主也是没忽略过去。小脸气得绯红,只是拼命的饮酒什么话也不说。 第122章 御命赐婚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只待得首曲终了,朱景彦微抿的薄唇终是按捺不住,浅笑语道,“既然皇兄今日特地带了公主入宴,那何不两人并席而坐,何必平白让苏侍郎中间为难?” 朱清渊眉峰微挑,对上那厢苏暮秋惑眉轻蹙,只是一笑,“公主身份尊贵,这一日未成亲就一日不能走得太近,以免有伤风化(血色凤冠122章)。” 这句看似正儿八经的烂借口,险些叫苏暮秋呛出声来,只见她若见无奈失笑,如果朱清渊真觉得那公主是个外人,就根本不该带她入宫,而今既以准王妃的身份带其入宫,却又假惺惺的道一句有伤风化,端端一副伪君子真小人的形象,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苏暮秋促狭的笑意没逃过朱清渊的眼,或者可以说,他这话本来就是说出来逗她一笑的,于是便见朱清渊笑容愈发肆意,朱景彦的脸色也愈发深沉,终是呵笑道,“皇兄这是话里话外催朕赐婚呐?” 朱清渊若见一滞,方挑眉看向上座,“皇上误会了,这良辰吉日不易得,婚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朱景彦见他终是把目光从苏暮秋身上移走了,便心满意足浅笑道,“皇兄等得了,可公主正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纪,总不能等待中荒废了去。” 朱清渊被朱景彦这几句话败了兴致,便只是挑眉不言,那厢朱景彦却是若见的笑意微敛,“朕已命人看过了,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宜婚嫁喜事,所以朕已下旨,命其一月时间准备婚宴,这一次,朕不希望再出任何岔子。” 朱景彦虽是对朱清渊说的,却是说给北戍公主听的,只见得她脸色微僵,目及对座后妃中有那掩嘴薄笑的,她心里的怒气便蹭蹭往上冒。 朱清渊闻声喜怒不展,但微敛的眸色还是若见沉邃了不少,余光却是探向对座,目及苏暮秋那恍若事外的神情,微见涩涩扬唇,笑得莫名浅淡。 却是时,苏暮秋起身对着朱景彦盈盈一礼,若笑轻语,“既然说起喜事,臣妾也有一件喜事还望皇上能答应。” 朱景彦微见挑眉,“哦?什么喜事?” “臣妾向为身边人求道赐婚的圣旨,不知可否?” 朱景彦下意识的想起苏暮秋之前和她提起过的青竹,微见蹙眉,可尚未及言话,便见得一旁苏泽亦是起身一礼,“臣斗胆,想请皇上圣旨赐婚。” 朱景彦若见失笑,“呵,今个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三喜临门?” 朱清渊亦是挑眉若谑,打从出征一事后,他便觉得苏泽有些不对劲,确切来说,是和苏暮秋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此后他便命人仔细调查了一番,揭开了一个可能会引起哗然大变的秘密,但他终归没说,主要还是怕对座那人承受不住。如今听闻苏泽要娶亲,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苏泽敛眸看向那厢束手而立的青竹,微见抿唇,继而看向微浅笑意的苏暮秋,心头好似针扎刺痛,墨眸见深,终是收回眸直视上座,“臣斗胆,想请皇上将苏昭仪身边的一名侍女赐给臣。” 那厢苏暮秋闻声微滞,却是惑然,难不成青竹说的那个心仪之人就是苏泽?不可否认,苏暮秋除了惊异还带着一二分的迟疑,平心而论,青竹并未她喜欢的类型。 不过她也就此明白了,为何在尊卑鲜明的靖安,青竹却对她多有失礼冒犯举动,想来是青竹心中早已将自己视作未来的侍郎夫人,以嫂嫂身份伺候着苏暮秋,自然是难有好脸色的。 而青竹闻言若见失神,难不成苏泽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心念及此,便是掩不住的喜上眉梢,敛神静候佳音。 朱景彦却是剑眉微拧,苏泽刚告诉他,那紫衣侍女乃是赵府的人,而泄露出皇妃变王妃一事的,正是当时在门外侍奉的青竹。而今眼见的苏暮秋要为青竹提出赐婚,苏泽便也站了出来,如果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那他该准是不准?青竹这样的人不足可信,所以早一日从苏暮秋身边遣走的好,但苏泽乃是他倚重之人,是以也不愿放青竹去他身边碍事。 朱景彦犹豫未语,便已见得苏意愤然起身,直指苏泽,“胡闹!御令指婚岂可儿戏,你怎敢开口要昭仪身边的侍女?” 苏意的反对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靖安的尊卑观念根深蒂固,为奴者终身为奴且子女为奴,其卑贱地位就好似那蝼蚁一般,而太傅府乃是当朝首贵,除了身为皇亲的睿王府,整个靖安便再没有比太傅府更高的门第,如此显赫望族,再怎样也不可能娶一介贱婢为妻,甚至连妾室也是不可能的。而唯一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便是圣旨。 苏泽知道苏意会反对,却是连头也未回,径直看向上座,“臣为皇上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皇上能够答应臣的请求。”血色凤冠妙筆閣 朱景彦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青竹之类不可留,若非苏暮秋对其心存歉疚,单论窃听泄露私密一罪,便足以将她赐死,但朱景彦知道苏暮秋定然不会同意,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赶紧将其打发出去,但却未料,苏泽竟会伸手接这烫手山芋。 朱景彦鹰目微沉,却是看向苏暮秋,“人是你身边的,是放是留,还得你同意才行。” 苏暮秋也是迷茫难语,看了看一脸悦色难掩的青竹,再看看对面那气势凌然的苏泽,怎么看也无法将其视作一对,可若苏泽当真有意,她又岂可不允?毕竟她还没能报答他为她试药之恩。 苏暮秋若见黯然无奈,垂眸低语,“一切听凭皇上做主就是。” 朱景彦见她也首肯,便是看向苏泽,“苏侍郎辅佐朕劳苦功高,朕自当有求必应。” 苏意却是惊怒于眉,拱手向上,“皇上,犬子一时糊涂,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太傅,苏侍郎已经出仕多年,朕相信他有自己独断的能力,这既然是他的请求,朕不能不应。”朱景彦说完也不待他再争辩,只是看向苏泽,“既然如此,那朕就把……” 第123章 出乎意料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皇上,”苏泽沉语打断朱景彦的话,复而凌然的目光瞥了青竹一眼,却是冷冷道,“臣斗胆,请求皇上将昭仪身边的雪茉赐给微臣(血色凤冠123章)。” 一语落,苏暮秋惊诧不已,抬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泽,复而回视青竹,只见青竹瞪大了眼不肯接受,苏暮秋眉头微蹙,青竹是苏府出来的,苏泽要她也算是情理之中,可雪茉与苏泽也不过一面之缘,苏泽如何竟要娶雪茉为妻? 上座朱景彦也是微见讶然,“苏侍郎是要朕将雪茉赐婚于你?” 苏泽平静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是。” 朱景彦若见沉眸,那雪茉因着体型仪态与苏暮秋很是相似,所以曾经两次代替苏暮秋范险,也算有功之奴,圣旨赐婚倒也无何不可,何况他也知晓苏泽的心意,可天下间没有第二个苏暮秋,若能赐他一个与苏暮秋相似的雪茉,兴许也能了结他对苏暮秋的执念。 朱景彦如是想着,便启唇欲要答应,却见得那厢青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也想求皇上赐婚。” 朱景彦眉峰微凝,苏泽已经说了要娶雪茉,青竹还想折腾什么,那厢苏暮秋也见疑惑转头,难道青竹的意中人不是苏泽?可适才二人的神情分明就是另有隐情才对。 苏暮秋迷惑不解,可青竹却看得十分清楚,如果她现在不争取,到时候雪茉成了苏府少夫人,就算苏暮秋最后替她求旨得成,也只能是苏府的妾室,永远要屈居于雪茉之下,还不如现在奋力一争,皇帝看重苏暮秋,兴许会看在苏暮秋的份上,让她做大雪茉做小。 青竹心下笃定,抬眸直上,可尚未及言语,便听得苏泽冷清低语,“微臣此生,只娶一人为妻,决不纳妾。”青竹一跪,他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可他决不允许伤害苏暮秋的人成为自己的妻妾,而之所以选择纳雪茉而非直接拒婚,是想告诉青竹,不是因为她是奴婢所以当不成少夫人,而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所以不能。 一语落,满室惊,苏夫人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原本苏泽执意娶个婢女就已经是给苏家抹黑的事情,而今说出这等话来,无疑是自断后路,把苏家推入火坑,那厢苏意亦是沉眸冷对,怒斥苏泽,“逆子!” 苏暮秋也未料苏泽竟会如此决绝,二人不过一面之缘,苏泽如何竟对雪茉产生如此深切的情意? 青竹怒目圆瞪,却是涩红欲泪,紧咬的唇瓣险些滴出血来,牙关细缝中狠狠低唤,“侍郎大人……” 那厢苏泽转首看向青竹,冷漠如刃的眸光不带一丝情绪,那厢朱景彦若见一滞,却也是看向跪着的青竹,“不知你又是想求旨嫁谁?” 青竹低下头去,扣膝的双手紧握成拳,“奴婢身份卑贱,哪敢自定婚嫁,只是想求皇上一道圣旨,为奴婢选个良人嫁了就是。” 青竹声音压得低如蚊蝇,苏暮秋听得分明,更加肯定先前青竹想嫁的应该就是苏泽,而如今这情状,约莫是两人闹了什么别扭,“皇上,嫁娶之事讲求缘分,水到渠成乃是最好,不可操之过急,所以依臣妾看,苏侍郎的婚事莫不容后再议?” 朱景彦闻声挑眉,苏泽自个求赐婚,苏暮秋却说容后再议,其中不论实情如何,却多多少少引发了朱景彦的醋意,却是若见敛眸,“苏侍郎年岁也不小了,本就该早行婚嫁,而今既然他主动提出,朕岂有不应之理?” 苏暮秋见朱景彦不答应,便只能看向苏泽,可苏泽对上她的目光,只是微微侧眸避开,“皇上先前说,二月初一适宜婚嫁,那不若将臣的大喜之日也定在二月初一如何?” 朱景彦尚未及有何言语,便见得一旁朱清渊薄谑勾唇,“好啊!这就叫祸不单行,有你陪着,本王好歹还有个垫背的。” 苏暮秋不禁柳眉微颦,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说得好像两人要上法场似的,但既然苏泽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微见怜悯的看向一旁青竹,而那厢青竹紧低着头,灯火摇曳中看不清她是何情绪。 此事一定,朱景彦便又扬手招了舞乐,宴会继续,却已全然无喜。苏夫人和苏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皇帝赐婚原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娶的却是个卑贱宫婢,便成了丑事一桩,偏偏苏泽还将日子也定了下来,全然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厢舞乐曼妙,底下却是寂然暗淡,一场宴会,伪装出的喜悦下各有所思。 苏暮秋本就有些不胜酒力,薄饮几杯后便觉得有些燥热,颓然支着头,闭目静听。 见得她精神不济,那厢北戍公主却是兀的站起身来,对着上座一礼,“皇上,这大吉的日子,赛月想献舞一曲,还望皇上恩准。” 她这一语落,所有人都是一滞,原想着北戍荒蛮之地不兴舞乐,却不料这北戍公主竟然主动提出要献舞,朱景彦饶有兴致勾唇,“哦?不知公主欲献何舞?”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赛月站出身来,“我北戍舞曲与靖安不同,需要以大鼓为器,不知皇上这宫里又是没有。” 朱景彦闻声若笑,“朕这宫里,有你北戍的任何东西。”不是他狂妄,而是每年北戍进贡而来的物什,都被他放入库房搁置,他非那贪图享乐之人,自然是不少物什都还原封未动。 那厢赛月站起身,扬眉一笑,“呵,既然如此,那便请皇上欣赏我北戍之傲,鼓舞。” 未久,堂中支起四面架鼓,赛月于中,双手执着鼓棒于胸前合十,垂目须臾后,深吸一口气,方轻轻扬起鼓棒,互击三下方击向前方。其手轻起沉落,先如珠落玉盘叮咚泉水,声渐入高,体随声动,双手四鼓绕行而舞,其时而扬弯腰虚勾曲腿,犹如飞燕于空,时而俯身摊手腿直腰平,犹如雄鹰展翅。 随着那鼓棒落在鼓面鼓梆上,声音又高有底有沉有轻,振奋却不嘈杂,心弦随着鼓声跌宕起伏,大有三军压境之急迫,整军待发之气势,山雨欲来之压抑,地动山摇之恢弘。 饶是已有些疲乏的苏暮秋,也被这鼓声所振,抬眸视去,正逢赛月纤细体态绕行于四鼓之间,节奏鲜明绕耳不绝。唯有两字能形容苏暮秋此时的心情,惊艳。 她从未料想,这刁蛮任性的北戍公主,竟也能奏出如此荡气回肠的鼓乐,且随之身形或静或动,乐声也或轻或扬,绝对堪得上引人入胜四字。 第124章 原是冤家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不由得微勾唇角,双手合掌,却又不敢拍手反惊了这舞(血色凤冠124章)。见得她那一副深陷其中的神情,赛月亦是扬眉得意一笑,她能得父兄疼爱,可不仅仅是因为样貌卓越而已,在北戍,女子除了马术了得,还得精通鼓舞才算本事,而她赛月,无疑是北戍最有本事的女子。 那厢随着曲音渐高,赛月的身形也移动越快,如果说她描绘的是战场,那此时无疑正是两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而偏偏,她便如那事外之人,以其曼妙而刚毅的身姿横亘于两军之间,叫人叹为观止。 一曲终,赛月微微颔首礼着身,呼吸起伏依旧有些难以平复,却不忘瞥向苏暮秋一眼,扬眉勾唇。 苏暮秋哪里顾得上她的挑衅,自打来靖安,所见女子多是看似温婉实则狠辣的,倒是难得有赛月这般烈性之人,先前那些诸多不快已被苏暮秋抛诸脑后,唯一记得的便是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不由得喜笑颜开。 赛月见她笑得诚挚,反而微觉异样,好似狠狠的一脚却踩在了棉花团上,没什么实在感,便只是抿了抿唇面向上座,“赛月拙计,让皇上见笑了。” 朱景彦亦是勾唇,“没想到公主还身藏绝技。” 赛月得了肯定,却并未看向上座,而是侧首瞥去那厢坐着的朱清渊,那厢朱清渊只是故作泰然的挑了挑眉,不置一词。赛月刚刚有些得意的笑便瞬时又僵了下去,便只是礼了礼身回到座上。 苏暮秋也看出她之黯然,却是一笑,这小公主怕也是被朱清渊那倾世容颜迷了心智,如今这一舞看似是助兴,实则是想向朱清渊表明,她也不是庸俗凡人,也是有一技之长的,可是那朱清渊偏偏就是个不肯轻就,就算是心里有那么一瞬改观也不肯表现出来。 赛月落座后,两人依旧是那爱搭不理的模样,但却不得不说,因赛月这一舞,先前由苏泽婚事所引起的动荡便消淡不少。这除夕宴终是恢复了那或真或假的喜庆。 而因赛月挑了头,便还有其他后妃也争相提出献艺,只是千篇一律都是些琴音曼舞,虽也算赏心悦目却没什么新意。 苏暮秋看得多了,便有些乏味,那厢欣美人怀里的小皇子似乎终于从睡梦中醒来,还没睁眼便已经开始啼哭不止,欣美人慌了神,那厢玉美人方似关切叮嘱道,“适才姐姐应该替小皇子捂上耳朵的,这会约莫是鼓声太大,惊扰了小皇子的美梦。” 欣美人对上她这若见责备的语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分明是自己的孩子,却让别人来怪罪她,那厢苏暮秋微见敛眸,“小皇子一直哭闹也不是个办法,欣美人,你先带着小皇子回宫吧。” 欣美人闻声惊诧抬眸,不置信的看向苏暮秋,苏暮秋却是避开她太过灼热的目光,看向玉美人,“你照顾小皇子这些日子着实清减了不少。” 玉美人只是微微垂眸,“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上座朱景彦见状却是微微一笑,其实他早有让小皇子交还给欣美人之意,但因为牵扯到他与苏暮秋之前的心结,所以一直不曾开口,如今见苏暮秋主动提起,他也是展眉一笑,“欣美人,你便依昭仪之言先行回去吧。” 那厢欣美人抱着小皇子的手有些紧张发颤,却也并未忘记迈入堂中盈盈一礼,“臣妾告退。” 欣美人抱着孩子走了,玉美人只是笑意入眼,轻嗟了眼前薄酒。苏暮秋心里的大石头便落了一半,余下的便是遣刘瑾去躺清芷榭了。先前照顾小皇子的太医约莫已经被玉美人收买了,要想知道小皇子身体究竟如何,还得找可信的人去看。 除夕宴还在继续着,不论众人心里是何想法,明面上终归是三分笑意嗟在唇边的。只待的时近子时,宴会结束,众人便各自回去守岁。 苏意的脸色不大好看,皇帝刚走,他便是恨铁不成钢一般瞪了苏泽一眼,随即拂袖而去,苏夫人忐忑难安,长叹一声也是跟着去了。苏泽面色沉郁,墨眸深邃一言不发离去。 朱清渊刚从座上出来,便被赛月挡了道,“怎么样?” 朱清渊微见不耐,“什么怎么样?” “我跳的舞啊!”赛月急得跺脚,“你刚才没看吗?” “你是说你刚才打的那阵鼓?”朱清渊若见挑眉,“呵,还好意思说,害得我现在耳朵都嗡嗡作响,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能会点温柔贤淑的东西吗?学男人打什么鼓啊!” “你你你!”赛月气得脸色通红,复而却是报复的一笑,“哼,我可是打听过了,你看上的那位金凤凰,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不过这些我也不会,所以算不得什么,但是我会鼓舞,她会吗?” 朱清渊微见蹙眉,以前的苏暮秋怎样他忘了,不过现在的苏暮秋好像的确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又怎么了?本王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劲。” “什么劲?”赛月圆眸惑疑,复而却是笃定道,“我就不信,她会比我还劲大。”说完还做了个捞袖子的动作。 朱清渊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对牛弹琴!”说完便一把将赛月推开,兀自负手而离。 那厢赛月狠狠咬唇跺脚,却终是拧不过跟了上去,“你不信就叫她来跟我比试比试!”血色凤冠:aobige. 朱清渊于前走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赶紧逃脱那绕耳魔音,可奈何那赛月也是个身子底好的,步伐上一点也不输给他,便亦是小跑跟着,朱清渊听见身后脚步声,便走得愈发快,而后面的也不甘示弱,追得愈发紧,两人便是这般你追我赶的离了宫。 弦月于空,年关的皇宫处处灯笼高挂,喜庆亮堂,为图吉利好意头,这灯要一直亮上三天三夜。 苏暮秋与朱景彦相依行在宫廊上,随行的宫人则紧低着头远远跟着,两侧满挂的红灯笼照得人心里也都是暖暖的,朱景彦终是浅笑,“今夜过得可好?” 苏暮秋知他所指,亦是一笑,“臣妾没想过入了宫还能和父母一起吃年夜饭,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无以为报。” 朱景彦揽过她的手于掌中轻轻磨裟,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你说得对,当初泄露定北戍公主为王妃一事,的确不是何菱。” “……”苏暮秋闻声却并未见得有多轻松,不是何菱,那…… “朕早就说过,那青竹性子太浮躁,若非她只为炫耀便口不择言,那北戍公主也不至于意欲逃跑,也就不会受人利用。” 第125章 此乃昏君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朕早就说过,那青竹性子太浮躁,若非她只为炫耀便口不择言,那北戍公主也不至于意欲逃跑,也就不会受人利用(血色凤冠125章)。” 苏暮秋只是垂眸,微抿唇瓣默不作声。 “苏侍郎已经查到了,北戍公主逃出京城后,被赵林之子所救送回了驿馆。” 苏暮秋闻声指尖微颤,朱景彦察觉到她思绪有变,只是紧了紧相握的手,“那紫衣婢女,也是赵府先一步做的安排。” “……” “朕答应过你的,要一件一件弥补你,这次的事朕替你记着,待到他日一并清算,可好?” 苏暮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柔了眉眼,其实清算与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欣美人虽屡屡与她作对,但归根究底也没伤到她什么,如今有朱景彦这句话,她就已经知足了,“一切听凭皇上做主就是。” 朱景彦虽早知她不会执意计较,但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苏暮秋能如此豁达,着实让他轻松不少,便是一笑,“朕答应你的事便不会食言,你且安心等待就好。” “嗯,好。”苏暮秋应得清浅,笑眯的眼看向宛如长龙的灯火廊道,往朱景彦身侧靠近两分,若见笑意,“其实说起来,北戍公主也不容易,刚刚没了父兄,又被送到千里之外和亲,偏偏又听说自己要嫁的那位其实无心迎娶,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既然知道她只是受人利用,臣妾倒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朱景彦却是失笑,“朕倒是觉得,可怜的是睿王才对。” 苏暮秋亦是莞尔,“那倒也是,睿王向来孤高自傲,心思缜密深沉,如今碰上北戍公主这般单纯懵懂的,约莫是少不了受气,也算是可怜人。” “除了睿王,朕觉得一人更是可怜。” “哦?谁?” “朕啊。” “……” “朕的妃子日日惦记着别的男人,你说朕可怜不可怜?” 苏暮秋掩嘴一笑,“皇上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厢朱景彦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笑意微敛,眸中被红灯染上些许绵绵情意,“朕想要个孩子,一个你跟朕的孩子。”看见欣美人抱着皇子离去的模样,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是苏暮秋的孩子,那会是怎样? 苏暮秋僵了唇角,黯淡了眸光,她又何尝不想,可这种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朱景彦握着那柔若无骨的手,笑得意味深长,“朕问过刘瑾,他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只要朕多多努力,孩子总会有的。” 苏暮秋神色一僵,复而却是红至耳根,好在这漫天都是红光笼罩也看不出来,便只见得她贝齿微咬,长睫微垂。 那厢朱景彦却是紧了紧她的手,“要一直守岁到天亮,实在难熬,左右闲来无事,努力努力也是好的。” “可是皇上要诚心守岁祈祷,我靖安才能太平无事啊。” “今夜家家户户有人为其父母家室守岁祈福,上天若能感其诚心,必然家家户户平安喜乐,国以民为本,民太平,靖安自然太平。可若上天不能感其赤诚,那朕一人守岁祈福又有何用?何况朕和皇嗣乃是立纲之本,朕为了皇嗣而努力,上天一定会理解朕的苦心。” “……”苏暮秋汗颜敛眸,只能心底窃语一句,昏君。 永寿宫灯火通明,宫人们呆在各自的屋中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亲人祈福。所以没人留意到青竹去了何处,也没人意识到雪茉不见了踪影。 而那厢,被叫到鲤池旁的雪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人,“不知青竹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青竹转过身来,微眯的笑眼,“雪茉,自打你来永寿宫的这些日子,我对你如何?” “姐姐待雪茉如亲妹妹一般,雪茉无以为报。”雪茉素知青竹脾性,当下见她笑得那般灿烂,她便已经是心惊不已了。 “不,你可以回报,现在就有个让你回报的机会,你要吗?”青竹笑得深邃,却是招了雪茉近身。 雪茉迟疑着走上前去,“不知青竹姐姐说的机会是?” 青竹眼见的雪茉走近了自己,便是错开步边说话边走到她背后去,“你该记得,当初若不是我发现你与娘娘身形相似,娘娘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你,也就不会给你那么丰厚的打赏。” “姐姐的恩情雪茉牢记在心,所以才将娘娘的打赏和姐姐平分。” “呵,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些玩意?”青竹走到雪茉身后,看着雪茉到鲤池不过一步之距,袖中手紧握。 而那雪茉却全然不知她的打算,只是低眉顺眼道,“是雪茉糊涂,姐姐跟着娘娘入宫,自是有更好的东西,雪茉把东西献给姐姐,只是雪茉的一点微薄心意而已。” 殊不知她这急于逢迎的话语,却刺到了青竹的心,青竹自认跟着苏暮秋也不少日子了,可苏暮秋从未打赏过她,这厢听雪茉这般说起,便只觉得雪茉是在故意讽刺她,原本还有一二分的迟疑,现下却是狠下心去,慢慢靠近雪茉。 可正待她要伸出手推雪茉入水,眼前突现一人扼住了她的手,冷漠如冰的眸中带着几丝厌弃,“就知道你会用如此肮脏的手段!” 青竹没有料到苏泽还没离开,而那厢雪茉见突然出现的苏泽,也是一愣,“侍郎大人?” 苏泽应声看向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不可否认,他甚至不记得她的样貌,唯一记得的,便是她与苏暮秋极为相似的身形,终是缓了语气道,“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雪茉懵懵懂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虽说宫规有定不许宫女与外臣独处,可一个是苏暮秋的近身侍婢,一个是苏暮秋的亲哥哥,就算出什么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奴婢来指指点点,便只是应声离了。 雪茉一走,苏泽便狠狠掷开青竹的手,青竹未料他会那般用力,险些摔倒,却是固执着一口气抬眸看向那人,愤然落泪,“你怎么可以这般待我?” “……”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你说过的,只要我好好服侍娘娘,三年之后便娶我为妻。” 苏泽拳手微握,剑眉如削,“我是答应过你,可你服侍好她了吗?” “……” “这次北戍公主为什么逃婚?如果不是你向清芷榭的人炫耀,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情?!”血色凤冠妙筆閣 “……”青竹唇瓣紧咬,他果然知道了。 “或者说,你根本不是炫耀,而是有意透露出去。”苏泽墨眸渗寒,“你明知清芷榭与她不合,你还专程跑到清芷榭去说,难道不是成心为之?” “……”青竹小腿一虚软,下意识向后退去。 苏泽欺身向前,那肃杀之气好似掩盖了所有红光,让青竹眼前颓然一黑,只听得他如冰渗骨的语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仅凭你不知天高地厚拿那件事来要挟我,就已经险些害死你自己,但我没杀你,是因为当初她与那人亭中争执不慎落水,你救了她,但从今日起,你救她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你若再敢伤她分毫,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泽声音极轻,轻得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可字字句句却狠狠落在青竹心头,苏泽这是在告诉她,她能因苏暮秋而生,也能因苏暮秋而死。 可她怎么甘心,她不过是生在了奴婢的肚子里,便注定一出生就只能是奴婢,但这世间谁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她也不想当奴婢的啊。 那厢苏泽身影没入黑夜,所以听不见青竹蹲下身的嘤嘤哭泣,也不知道她几近疯狂的笑意是为哪般。 第126章 喜悲难定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年关总是热闹的,后宫也不例外(血色凤冠126章)。 而朱景彦也终是有了五日假期,除了那所谓为了子嗣而努力外,苏暮秋的枕边人便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应该说,那件事也不是什么正经的。 正月初一,朱景彦接受完臣子朝贺,便将之前安排好的年赏安排下去,再批阅几本折子,没多时候便到了夜里,只能先将手里的事搁置一边,奔永寿宫去。 正月初二,朱景彦奋战一夜的结果便是睡到了日晒三竿还未醒,但苏暮秋却并不忍心吵醒他,一年到头,虽说宫里锦衣玉食,入夏还能去行宫避暑,但朱景彦却从未睡过懒觉歇息过,几乎每天都是天不亮便要起床上朝。 苏暮秋支着头,看着暖阳透过窗纱映照而来,那人俊美却并不女气的脸庞微微勾起一丝浅笑,伸手将她拉入怀里,眼睛微眯一条缝,“怎么,昨晚没喂饱你?” 苏暮秋脸色一红,便是粉拳捶在他身上,低声嘟囔一句,“昏君。” 朱景彦只是一笑,却并不松手,将她揽在自己胸前,微弱轻叹,“朕也就这几日能好好陪陪你,等年关一过,便没那余地了。” 彼时他说这话时是闭着眼的,所以苏暮秋看不透他是何心境,自然也没有料到,在年关刚过的短短几个月里,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苏暮秋只是浅笑着,“臣妾听说初二这天不是该皇亲入宫呢?”虽说朱景彦这朝皇亲寥寥,但好歹还有个睿王不容忽视。 “朕听说睿王连夜宿醉未醒,所以就下旨准他在府中歇息,不必入宫了。” 苏暮秋无奈一笑,只因她隐约觉得,这根本就是两个怕麻烦且彼此不待见的人约好了的,朱景彦没送年赏去睿王府,朱清渊也没打算进宫朝贺。两人在试图尽量避免除了早朝外的任何见面。 那厢朱景彦见她没了应声,便睁开眼来,微挑眉峰,“怎么,你还盼着他入宫不成?” 苏暮秋着实对眼前这个醋坛子没了法子,他究竟是多没有自信,才会在他们经历过生死相依后,还不肯相信她只爱他一人,苏暮秋扬眉一笑,“是啊,臣妾就是盼着呢。” “……”朱景彦鹰目一沉,大手便在苏暮秋腰上惩罚性的一捏,随后便用他的方式教训了苏暮秋一顿,直至苏暮秋瘫软在床起不来时,他才心满意足的挑着眉,一副谁让你惹我的模样。 此时苏暮秋以为,他只是吃醋而已,全然没有想过,在这个看似平和的年关里,有些事情依旧在不声不响中进行。 苏暮秋对堂堂皇帝一年就五日假期感到极度不满,但朱景彦到底不是真正的昏君,做不到全身心的休息,每日都会去宸清宫批一阵折子,有时也会传召一些大臣入宫,苏暮秋不忍心打扰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亲手做些他爱吃的菜式备着罢了。 上朝第一日,也就是正月初六,兵部尚书被撤职,理由是在之前北靖之战中私贪军饷军粮。好在朱景彦只是处置了兵部尚书一人,对其他涉案的人并没有追究,朱清渊虽没说什么,但也知道,这就是开始了,如果他还要那个皇位,现在就到了不得不反击的时候。 其后几日又是太平无事,直至朱清渊和苏泽大婚那天。 苏暮秋作为苏家人,又是雪茉的旧主,自然是少不得要出现在苏泽的婚礼上,而青竹则被留在了宫里。 彼时,苏泽看着从大红花轿上走下来的那人,红纱盖头掩住了面,仅从身形体态看,与苏暮秋有八九分的相似,如果不是他能看到立在朱景彦身边的那抹浅粉,兴许会误以为他今日娶的,就是那人。 大红束冠喜庆长衫,但那人脸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愉悦,或者说整个太傅府都是如此,虽说妆点了红绸囍灯,可上至苏意苏夫人,下到苏府的杂役婢女,没一个人高兴得起来。 苏泽是何等人物,其于京中官场闻名程度绝不亚于睿王,多少官家女子拼了命的想往苏府挤,可都被苏泽那冷漠无情的眼神给吓退了步,而今岂料,堂堂太傅之子吏部侍郎,竟然娶了一名三等宫女为妻。虽说是御旨赐婚,却全然看不出一丝尊贵气氛。 苏暮秋作为苏家人,又作为雪茉的主子,既算婆家又算娘家,她能做的,便是给足雪茉嫁妆,亲自送她到苏府拜堂成亲,朱景彦为表示对此婚事的重视,也是亲自到府庆贺,但饶是如此,苏府的婚礼还是充满压抑,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平淡无奇。 同样是婚礼,睿王府可算是热闹过了头,原本应该乖乖呆在新房等着的睿王妃,竟然和来客拼起了酒,而原本应该接受众人贺酒的睿王,却不知怎的没了踪影。 书房,朱清渊听着院中经久不息的吵闹声,抽搐的嘴角似哭似笑,管家猫着腰遣进屋中,目及朱清渊那愁苦模样,心里也是不忍,但也只能上前道,“王爷,皇上和昭仪娘娘来了。” 朱清渊黯淡的眸光似已无法聚拢光芒,只扯了扯唇角,“呵,倒难为他们两头跑了。” “王爷还是先出去迎接圣驾吧?” “本王偏不!”朱清渊微见怒眉,却复而谑讽一笑,“你让赛月去,她不是喜欢喝酒得很吗?你让她和皇上拼酒去!” 管家尚未及应声,书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朱清渊,你躲躲藏藏的还算个男人吗?” 朱清渊唇角无力的抽动两下,却是冷哼,“呵,本王不算男人,你算!行了吗?!” 赛月闻声原本就有些酒红的脸僵了僵,却是大步上前,“你说,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向宾客回酒?”妙;?笔?閣 朱清渊眉峰沉凝,“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本王丢不起那人!” “……” “哪有一下花轿拜完堂就要嚷嚷着喝交杯酒的?” “可我们北戍素来如此,对拜天地后就该夫妻喝交杯酒,然后接受亲友祝福我们回酒,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里是靖安!”朱清渊脸色暗沉,“你看看你,哪有一个王妃的样子?贤良淑德,有一个字跟你沾边的吗?” “我不管,反正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夫君了,尤其要让你的金凤凰看看,现在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看她还敢不敢和你纠缠不清!”赛月说着便拉着朱清渊往外走。 “你给本王放开!”朱清渊奋力甩着衣袖,可偏偏那人拽得死死的,让他动弹不得,不由得气上眉梢,“赛月!本王告诉你,这里是靖安,今天是本王娶了你,不是你娶本王,这里是睿王府,一切本王说了算!” 第127章 山雨欲来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你给本王放开(血色凤冠127章)!”朱清渊奋力甩着衣袖,可偏偏那人拽得死死的,让他动弹不得,不由得气上眉梢,“赛月!本王告诉你,这里是靖安,今天是本王娶了你,不是你娶本王,这里是睿王府,一切本王说了算!”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必须跟我出去!”一人硬拽。 “本王偏不!”一人回扯。 ‘咝拉’的一声,便见得好好的喜服红衫,硬是被拽下半截袖子。 朱清渊脸色比猪肝还要好看,愤然扬手,“别逼我打女人!” 赛月原本见撕烂了衣服也是一愣,但见朱清渊扬手要打自己,不退反进,“你打啊!我父王说过,打女人的都算不上男人,有本事你就打!”一面说还一面把头凑上前去。 朱清渊气得眉头紧蹙,他从未见过这般皮厚的人,可偏偏他又自恃甚高,不屑与女人动手。两人相持不下,徒吓坏了一旁站着的管家。 却是时,听得一声低笑,便见得苏暮秋与朱景彦相依而立站在门口,苏暮秋唇角笑意难掩,朱景彦谑然挑眉,“朕还以为睿王出什么大事了不能出来迎接,原来是被公主动了粗。” 那厢朱清渊被朱景彦嘲笑,扬起的手慢慢回握成拳,“皇上,臣要休妻!” 朱景彦闻声一愣,苏暮秋也是笑意微僵,便见得朱清渊极为厌弃的与赛月拉开距离,“臣实在是接受不了,臣宁可孤身一辈子,也决不娶像她这样的人为王妃。” 赛月一听便立刻红了眼眶,却是狠狠咬牙不肯让眼泪落下,“朱清渊,你有种再说一遍!” “本王就再说千遍也是这话,本王要休了你!” “啊!”赛月奋力一声吼,借着酒劲就冲朱清渊扑去,上下其手撕扯着他的衣服。 朱清渊始料未及,被她扑个正着,偏偏怎么推也推不开。 那厢朱景彦则是下意识的捂了苏暮秋的眼,揽着她转过身去,“你还是不要看了,太凶残。” 苏暮秋汗颜,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朱清渊素来邪魅含蓄,偏偏碰上个直白张扬的,而他自恃甚高,时刻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偏偏碰上个毫无淑女风范手脚并用的,当狡黠的白狐碰上残暴的猎户,千般道理万般谋算,还未及使用便已被雷霆暴雨打乱。苏暮秋微觉得一阵冷颤,复而却是笑弯了眉眼。 结果,睿王府的喜宴,终归还是由皇帝和苏暮秋撑到了最后。苏暮秋若见无奈,年前她穿了喜服,适才在苏府又看了成亲礼,现在又忙活完喜宴,真真像是自己出嫁了一般。 她忙着酒水膳食照顾宾客,朱景彦也没闲着,只是他关注的不在于哪桌的菜够不够了,而是在看京中百官有多少是来了睿王府,又有多少选择去了苏府。这同一时间的两场婚礼,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国戚,不能两全之际做出的最终选择,往往才是真正能看出其心意的时刻。 而与这厢的热闹相反,苏府显得格外安静,就连宴席上的宾客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话很是小声。 苏泽被苏意叫到了书房,只见的房门刚刚合上,便是听得啪的一声,苏泽动也未动,受了这一记耳光。 “为父怎么跟你说的,那是你的亲妹妹,你看看你适才,从头至尾目光都在她身上,你生怕皇帝看不出来吗?!” 苏泽只是隐隐有笑,微垂的眸中带着几分凄然黯淡,“你以为他不知道?” “……” “何况,你有把我们当你的儿女吗?既然我们不是你的儿女,又怎么算得上兄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根本不会进宫,我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苏意怒眉凌冽,“荒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为父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呵,也许吧,”苏泽似阖微垂的眸,笑勾唇角,“可我不信。” 苏意紧了紧拳手,但如今的苏泽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孩子了,他知道用强的只是徒劳,终是长叹了一声,“如今皇帝待她甚好,只要皇帝还活着,她是不会看你一眼的。” “……” “皇帝已经开始清算睿王了,交代下去让我们的人也都当心些,切莫叫皇帝发现。” 苏泽依旧是冷冷清清,不置一词,须臾,苏意眼中闪过一丝狠烈,“苏府绝对容不下一个出身卑贱的少夫人,那丫头你看着办吧!” “雪茉是她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半分。”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意涨红着脸紧握拳手,“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苏泽若见挑眉,“也希望太傅大人,不要挑战下官的耐性。” 一语落定,苏意的脸色愈发晦暗,苏泽却带着几分报复的笑意,挑眉对视,最终,苏意终是努了努唇,“让刘瑾配一副寒凌散,这是老夫的极限。”终于,他没有再自称为父。 “用不着,我不会碰她。”苏泽言罢转身而离,微拧的眉结勾起他一直想抹去的回忆,他永远不会忘记苏暮秋喝下寒凌散后的痛苦,也不可能让刘瑾再次昧着良心做事,更何况,他不可能会碰除她之外的女人。 而宫中,欣美人心悬难安等着大夫的回答,“我儿究竟如何了?” 那厢一穿着太监服的男子抬起眸来,神色沉凝,“小人不敢隐瞒娘娘,皇子未足月出生,身子虚弱,本该好好调养,但娘娘似乎太过急于求成,以至于大补太过,反是伤了皇子身体。” 欣美人指尖微颤,“那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娘娘放心,小皇子性命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最新章节^-^妙*筆閣 “只是小皇子虚补相交又没能好好歇息,以至于伤了心肺,恐怕以后会落下病根,更有甚者,小皇子心智有亏,以后怕是不能识文断字。” “什么?!”欣美人气火攻心站起身来,紧握的手涩涩发颤,为帝者不能有疾,病根一说已经是叫她不堪接受,而今若说不能识文断字,那便意味着此子长大也只能是个痴呆儿。 这是皇帝的长子啊,是最有希望被立太子的人,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孩子是个痴儿,在这母凭子贵步步为营的深宫里,一个不能再孕的妃子和一个不能识字的痴儿,她很清楚等待着她们的只会是地狱般的日子。 见欣美人震惊失语,那大夫连忙安抚道,“娘娘放心,皇子身体虽虚,但生命无忧。” 欣美人只是拽紧拳手,指甲狠狠插在掌心,生命无忧?这宫里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会百分百的生命无忧,如果只能是个痴儿,那皇储一说自是不可奢望,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万一自己百年之后,她的儿子要如何与其他皇子对抗?又如何能在蚀骨无情的皇家生存下去? 欣美人失神难归,只能先命人将这大夫送出宫去。 玉安宫,玉美人素指微挑,便有人弯身而入,细语如丝,“小主,清芷榭带了外人入宫。” 第128章 拒绝用药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玉安宫,玉美人素指微挑,便有人弯身而入,细语如丝,“小主,清芷榭带了外人入宫(血色凤冠128章)。” “呵,看来,她注定要辜负昭仪娘娘的一番好意了。” “小主是说?” “你以为一直侍奉皇上的刘太医为何去清芷榭?” “难道不是皇上吩咐的?” “若是皇上吩咐的,清芷榭那位就不必偷偷摸摸趁乱请宫外的大夫入宫了,如今她也知道宫里昭仪势大,便是连刘太医她也是信不过,如今怕是已经知道了小皇子的状况,心痛得很呢。”玉美人依旧是笑,却渗骨的寒。 那婢女似被玉美人这一笑所震慑,微见颤了指尖,却又是忙道,“那昭仪娘娘遣刘太医去给小皇子看诊,万一把事情禀告给了皇上,追查起来……” “永寿宫那位是个心软的,见不得小皇子受苦,所以会遣刘太医去查看,这一点我早有预料,只是她太过心软,也必定不忍见我为此牵连,所以刘太医那厢定是早已嘱咐好了不能惊动皇上,那刘太医虽是侍奉皇上的,却与苏府走得极近,自然对永寿宫言听计从,何况,就算当真细查起来,我不过是担心小皇子身体而进补罢了,何罪之有呢?” “小主英明。” 玉美人若见笑叹,“英明?你是想说我狠毒吧?” “奴婢不敢……” “罢了,敢与不敢又有何妨,只要我能报仇,就算化身厉鬼也在所不惜。”玉美人长睫微垂,眼波沉邃黯淡无光,“孩子死在别人手里,尚且可怀一执念,可若死在自己手里,又怨得了谁呢?” 二月初一刚过,皇帝选妃的事情便不得不提到议程上来,但出乎意料的是,朱景彦拒绝大选,不过说来也是,去年靖安与北戍大战,而今确实需要休养生息,但皇嗣单薄,还是让朱景彦拒绝宫选多有受挫,虽说这分明是后宫之事,但前朝那些老臣们干涉起来却没一个觉得自己多事的。 朱景彦最终能做出的妥协便是恩泽六宫,雨露均沾。苏暮秋其实也算早有预料,只因她虽渴望与朱景彦长相厮守,却也知道现实和理想的差别,朱景彦能为她不再纳妃,已经算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而她自己肚子不争气,也成那些人的借口。 是夜,朱景彦召幸了一名宝林,苏暮秋练了一宿的字。苏暮秋时常拿着朱景彦的字描摹,如今写着竟也与朱景彦的有那么五六分相似。苏暮秋一夜未阖眼,晨光入屋时,照在她涩红的眼眶,看的何菱好一阵的无奈心疼,“小主歇会儿吧,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如愿以偿啊。” 苏暮秋念及子嗣,心酸莫名,她是皇家的媳妇,而朝堂乃至天下人都是她的婆婆,她不能身孕,搁在现代可能是被一个婆婆叨叨,可搁她这儿,便好似谁都能说道两句,一言一语的将她说得多罪大恶极似的,苏暮秋黯然垂眸,却也只是幽幽轻叹,“罢了,一切随缘吧。” 何菱听得也是替她委屈,却是时,刘瑾来访。 苏暮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召其入屋。 那厢刘瑾对着苏暮秋弯身一礼,“下官参见昭仪娘娘。” 苏暮秋无力的抬了抬指,“刘大人不必多礼,坐吧。” 刘瑾应了声,却并未落座,而是微见忧色,“皇上说小主身子不适,遣下官前来诊脉,不知小主是何处不舒服?” 苏暮秋闻声心酸一笑,朱景彦果真是够了解她的,知道她肯定会膈应这事,见朱景彦记挂着自己,苏暮秋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不少,便只是浅笑,“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大人帮不上忙的。” 刘瑾微鄂,复而了然,“虽明知小主身心疲累,下官还有一事不得不说。” 苏暮秋知道他不是那多话的人,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才会如此,“大人但讲无妨。” “下官得知,欣美人并未将臣送去的汤药给小皇子服用。” 苏暮秋柳眉微拧,“这是为何?” “下官窃以为,约莫是欣美人信不过下官。” 苏暮秋垂眸了然,如果欣美人知道刘瑾是她安排去的,信不过也是自然。“那现在是谁负责为小皇子请脉?” “太医署新晋了一名太医,专程为小皇子一人请脉。” 苏暮秋若见愕然,宫中晋选太医规矩严格,如今怎说进就进了?但转念一想,却也能明白几分,这前朝刚拿皇帝子嗣单薄说事,转身便有人把太医也给换了,不得不说这欣美人倒是有些手段,或者可说,那赵林不容小觑。 苏暮秋终是挑眉,“既然如此,便由她去吧。” 刘瑾应了声,替苏暮秋诊了平安脉后便走了。 其后连着两日,苏暮秋都没见到朱景彦,第三日估摸着早朝下了,便备了点吃食给宸清宫送去。 刚到宸清宫门口,便听得里面书册翻落之声,随之而来就是一声斥语,“放肆!” 他这一声话落,里面侍奉着的宫人也都纷纷退了出来,邵华目及苏暮秋,微见弯身,苏暮秋惑眉,“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扔了一封兵部的折子,下官只看见兔死狗烹四字。” 苏暮秋眉梢微挑,估摸着还是前些日子兵部一事,之前朱景彦撤销了兵部尚书,睿王大婚之后,又陆陆续续查处了几名兵部和刑部的官员。这两部都是拥护朱清渊的太子党,所以也不难知道朱景彦生气什么了。血色凤冠:aobige. 苏暮秋迟疑一瞬,却终是换了杯清茶入屋,那厢朱景彦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都给朕滚出去。” 苏暮秋脚下一滞,却并未离开,那厢朱景彦抬起头来,见得是她,抿了抿唇却终是未置一词。苏暮秋奉茶上前,只是轻揉他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朱景彦闭目养神,缓了许久,方见轻语,“你怎么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熬了九秋,便想来见皇上一面。” 朱景彦微勾唇角,笑只一瞬,“朕也打算今天就去看你,只是现在手里有些事情,耽搁了。” “皇上日夜操劳,臣妾不敢打扰。”苏暮秋为朱景彦揉着额头,若见浅笑,“臣妾这几日闲来无事,倒是想起一些从前的旧事,说出来给皇上解解乏可好?” 朱景彦面色淡漠,并无多大兴致,但也知道苏暮秋不是那闲话之人,遂语道,“说来听听。” 第129章 迂回设宴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面色淡漠,并无多大兴致,但也知道苏暮秋不是那闲话之人,遂语道,“说来听听(血色凤冠129章)。” “臣妾初入宫时,因为一些小事和储秀宫的掌事嬷嬷闹得不愉快,那时她虽敬着臣妾是入宫的秀女并未表现出来,但自那以后,臣妾便总遇人使绊子,虽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多了,难免心烦,臣妾便想,约莫都是那掌事嬷嬷唆使的,所以一气之下便去找她理论,可她是储秀宫的教义嬷嬷,是那时储秀宫位分最高的人,臣妾又没有证据,所以最终只是碰了一鼻子灰。” “……”朱景彦挑眉,若见多了几分兴致。 “后来那些找事儿的人便更多了,臣妾也知道,她们是看出来掌事嬷嬷与臣妾不合,就算出了事,掌事嬷嬷总归是护着她们的,所以便愈发肆无忌惮,全然没把臣妾放在眼里。” “……” “直到有一天,臣妾丢了一串手珠,原本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什,丢了也就丢了,但臣妾知道那珠子是谁拿的,而珠子上又有苏家的印记做不得假,于是臣妾便将这事情闹大了,掌事嬷嬷见臣妾不依不饶,也只能站出来调查,这一查,便将那偷珠子的人抓了出来,因着证据确凿,事情又闹得人尽皆知,掌事嬷嬷也不好替其遮掩,便只能是当众责罚了她。” “……” “再后来,便也没人敢再给臣妾使绊子了,只因她们知道,如果被臣妾抓住,掌事嬷嬷也护不得她们。”苏暮秋若见浅笑,“其实后来臣妾想啊,掌事嬷嬷或许根本没有要为难臣妾的意思,只是有些人自以为是,想借着为难臣妾去讨好嬷嬷,后来一见嬷嬷护不了她们,自然也就不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 “皇上想啊,这些宫女为谁做事不是做事?讨谁欢喜不是一样的?左不过是图个利字罢了,只要臣妾能给掌事嬷嬷给的,让她们可以在宫里安生度日,她们又何苦为难臣妾?” “……”朱景彦默不作声,剑眉微拧。 苏暮秋也知道,让他一个皇帝去处心积虑逢迎一帮臣子,多少是有些掉面子的事,“当初为难臣妾的人不少,臣妾也想一次给她们清算完,可转念一想,十个人被处罚了六个,剩下的也会觉得岌岌可危,原本或许并不讨厌臣妾,为求自保也会和臣妾作对,但若十个只惩罚一个,对其余人并无影响,也就没人站出来为那一人说话了,至于其他人,左不过等到日后再有差错时各个击破就是。” “呵,绕这么大圈子,你就是想告诉朕,不要处罚臣子去削弱睿王,而是抓准时机逼睿王妥协,让其他人审时度势自觉站到朕这一边来?” “后宫不可干政,臣妾可没提到睿王半字。”苏暮秋轻语。 朱景彦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宠溺而无奈的轻点她鼻翼,“朕何尝不想如此,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朕若不先斩其手足,万一被其反咬一口,朕怕会得不偿失。” 苏暮秋若见敛眸,“臣妾想见一见睿王。” “……”朱景彦剑眉微凝,不置可否。 苏暮秋也并未执着,亦只是沉默。 过了须臾,方听得朱景彦微弱轻语,“明日朕在天禄殿设宴,至多半个时辰。” “臣妾尽力而为。”苏暮秋笑得浅淡,她也不知道朱清渊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她愿意一试,总好过看着他们二虎相争两败俱伤。 天禄殿设宴,朱清渊到时,只见得朱景彦和苏暮秋坐着,再无其他人,就连侍婢也都被遣在殿外候着,朱清渊本就觉得这宴席来得莫名,而今一看,却是浅笑,“皇上和苏昭仪鹣鲽情深,臣来岂不是打扰了?” 苏暮秋微觉异样,执杯之手若见迟疑把玩着酒杯,并未抬眸,朱景彦则是一声浅笑,“今日宴请皇兄才是要事,苏昭仪只是陪伴朕而已。” 朱清渊虽心如明镜,却也并不说破,只是走至一旁落座而定,今日之宴并未如往常那样传召舞乐,而是极为沉默且寂静的用着膳。 席间,朱清渊依旧是唇不离笑,却并未入眼,犹记得当初苏暮秋也曾亲自下厨邀她一同用膳,可那时是因她危在旦夕,乃是送别之宴,却不知今日这宴又是为谁送别呢? 朱清渊浅笑的眸光似乎很是淡然,反倒让苏暮秋有些犹豫迟疑,终归是看向上座若见请求,朱景彦会意,便以更衣为由暂避。 朱景彦这一走,朱清渊笑意便更深却也更殇,“本王记得苏昭仪是个急性子,所以有话不妨直说。” 苏暮秋扬手将杯中酒尽饮,见得其脸色浅绯,目光微垂,“皇上命刑部调查兵部贪污一案,岂料刑部却与兵部联名上书,诉说其冤屈之甚,言辞灼灼,大有责怪皇上之意,此事,王爷可知?” 朱清渊若见失笑,“自打本王纳了那刁蛮公主后,睿王府便没一刻消停过,除了上朝以外,其他事本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妙*筆\*閣]更新快 苏暮秋闻声微见惑眉,却是复而展眸一笑,“既然知道不是王爷的意思,那就好办了。” “哦?不知昭仪打算如何?”朱清渊若见挑眉,虽说兵部和刑部的联名上书并非他属意,但却也是他默许了的。 苏暮秋笑眼微眯,“兵部尚书先前已经引咎离职,其他官员虽尚有漏网之鱼,但念其屈居于兵部尚书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小惩大诫责其将功补过就是,只是刑部有几桩冤案已经闹得京城人尽皆知,皇上就算想息事宁人也是为难,需知国以民为本,民心所向才是执政之基。” “呵,哪朝哪代没几桩糊涂案子,倒是难为昭仪想到此处。”朱清渊若笑,这几日被赛月闹得心力交瘁不假,但也并非全然没有余力,只是他的目光放在了朱景彦查贪一事上,却不想苏暮秋会想到借用民心一招,如此一来,就算他想替刑部周全,也得仔细考虑一二才行。 苏暮秋只是浅笑,此事也并非全是她的功劳,她不过是出了主意,其他的事情全是朱景彦和苏泽安排的。贪污受贿背后往往紧跟着就是徇私枉法,兵部刑部沆瀣一气,想找出一处黑点又岂是难事? 朱清渊对上她柔和清浅的笑容,分明是给自己添堵的人,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犹记得当初祭天时自己步步紧逼,她则是从容退避,而今她聪慧依旧,只是已从被动应付变成了主动出击。 朱清渊饶有兴致一笑,“不过这查案一事,除了证据,还得看罪犯自个是否认罪,如果本人甘愿认罪,旁人为其含冤也是徒劳。” 第130章 婉言告知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清渊饶有兴致一笑,“不过这查案一事,除了证据,还得看罪犯自个是否认罪,如果本人甘愿认罪,旁人为其含冤也是徒劳(血色凤冠130章)。” 苏暮秋眸色如夜,深邃微亮,“我知道王爷有那变曲为直的本事。” 朱清渊若笑,这可算是夸奖? “只是王爷不定有那心。” “……” “其实王爷也知那些人是怎样串通一气鱼肉百姓的,王爷之所以不去过问,其中缘由你我心知肚明,但我相信王爷也是希望靖安太平喜乐的,否则皇上这两年又岂会相安无事?”朱清渊要杀朱景彦的机会数不胜数,谋朝篡位四字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但他却并没那么做,除了想求个名正言顺外,多的,也是不想引起国之动荡民心不安。 朱清渊被她一语道破,却是谑然挑眉,“呵,想不到昭仪对本王这般了解?” 苏暮秋似未察觉他的戏谑,只是微见无奈,“王爷性情豪放不羁,比起皇位,其实更适合王位。” “……”朱清渊只是挑眉谑笑,不置一词。 苏暮秋见他似乎并未动容,终是深吸一口气,若有轻叹,“先前王爷一直问我,那仁圣太后的宫女最后都与我说了什么,如今我愿意尽数告知,王爷可还想听?” 朱清渊眸色微变,心里下意识的又那么一瞬不好的预感,但却只是故作泰然,“说来听听。” “她说,皇上才是天下之主。” “……”朱清渊挑眉,这算什么回答? 苏暮秋欲言又止,沉默须臾方道,“据说当年先帝突然下诏废除王爷的储君之位,敢问王爷,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本王承先帝之命勤于朝事,一直谨慎本分,不曾做错任何一件事。” “王爷身为嫡长子,必定是集所有荣宠为一身,可王爷却如此沉稳聪敏,全然没有一丝被溺爱的不良习性。”据苏暮秋所知,历朝历代,那自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的,大多都是性情乖张结局惨淡。 朱清渊闻声微滞,月眸浅垂,溺爱?这一词对他而言未免太过遥远,先帝倒确实是对他极为疼爱的,但仁圣太后则更多的是严苛教训,时时刻刻要求他以储君之责约束自己。所以他虽受尽荣宠,但却缺失了最为重要的母爱。 苏暮秋袖中十指微扣,“先皇待王爷甚笃,就算王爷做错了什么,左不过教训几句便是,何以不闻不问便废了太子之位?旁人或许猜测那废太子遗诏乃是皇上编造,但王爷协助先帝处理朝务并非一朝一夕,如何会认不出先帝的字迹?” “……” “仁圣太后殉情而死,所以众人都将当年的谜案认为是皇上动了手脚,若非慈圣太后也已亡故,皇上只怕要因这无端的猜测受尽千夫所指,但先帝废了王爷的太子之位后便突然暴毙,这一切的确太过巧合了不是?” “……” “王爷也说了,仁圣太后似乎知道先帝将不久于世,所以特地命人传你连夜进宫,倘若仁圣太后没有薨逝,必将隐藏此事让王爷登基为帝,这一切都好似在说皇上就是主谋,但王爷心如明镜,不是皇上。” “……”朱清渊攥紧拳手,当时的朱景彦在后宫生存已经是极为不易,仁圣太后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这一后患,那时的朱景彦根本没有谋算这一切的本事。 苏暮秋犹豫着该不该将话说破,最终,她抬眸看向对坐之人,若有轻叹,“所以那宫女会说,皇上才是天下之主。” 一语落定,朱清渊手心若见虚汗,这句看似并无不妥的言语,却将他心中的怀疑一一印证,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许多事情便都解释得通了。难怪先帝临终前的几日看他的眼神那样怪异,难怪他会被宫女不小心划破手指,或许,就因为那次流下的血,就已经注定了今日这一切。 苏暮秋见得他肃然眸色下的苦涩,便知此事他或许一早就有猜测,而今得到她的确认,只怕他此间已经是心乱如麻,作为揭开他这伤疤的凶手,苏暮秋袖中十指紧扣,长睫微垂,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沉默了多久,朱清渊微挑的眉梢若见自嘲,“难怪当初祭天时你一口咬定要辅佐他而非我,可笑我竟然还质问你。”如果他当真不是皇嗣,莫说皇位,便是这王位也与他毫无干系。 苏暮秋黯然,却是微如蚊蝇,“再多的话我不想说,相信以王爷之智不会猜不透。” “王爷?呵,倒难为你还肯唤我一声王爷。” 苏暮秋抬眸,却有些不忍看向他,只是平声语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朱清渊惊诧,似未料到她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却又因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而弯了眉宇。 只因她说,“在我看来,凡事当能者居之,王爷之所以是王爷,因为你有那本事。”身居王位统管三部,并非因他皇室的身份,而是他自身的能力。 朱清渊不知此刻是何心境,好似一瞬之间从天上掉在深渊,他以为那皇位本就该是他的,所以理直气壮,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一直都是他在自以为是罢了,所有的信念和执着一瞬间崩塌殆尽,却因她一句你有那本事而莫名安心。 “哈哈哈,”朱清渊仰首大笑起来,须臾方定视向苏暮秋,莫名勾唇,“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苏暮秋亦是挑眉回笑,“这叫离经叛道。” 苏暮秋说的平静自然,朱清渊闻声却大笑不止,苏暮秋只觉得,他这笑中饱含了太多深意,多到让她无力承担其重。最终,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离。 殿外,朱景彦虚握成拳的手微见一滞,他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得朱清渊若见落寞的大笑而出。 那厢朱清渊见得立在殿外的朱景彦,至此方知苏暮秋为何要将朱景彦屏退,想起那个献计谋算刑部,又狠心告知他旧事,却又替他瞒着皇帝的女子,朱清渊酸涩莫名,对着朱景彦弯了弯身,“微臣告退。” 朱景彦剑眉微蹙,却是挥了挥手应下。只待他进得屋后,见苏暮秋一人仰首独饮,心里微觉异样,大步上前拦下她的手,“酒多伤身。” 苏暮秋感受着心里的灼热,缓解了几分愧疚,却是侧首看向朱景彦,“臣妾有一件事,希望皇上能够答应。” “你说。” “不论发生何事,留睿王一条活路。” 对上她期盼的眸光,他有些莫名也有些吃醋,但终归是应了,“朕答应你,不论发生何事,留他一条活路。” 苏暮秋满意垂眸一笑,她是自私的,一心只想着怎样为朱景彦去除烦恼,不惜化身利剑插在别人心窝,但她不悔,就算要愧疚,就算被怨恨,她也甘愿承受。 翌日,京中盛传数桩冤案,其中曲折残暴令人发指,终于,事情传到了皇宫,皇帝不得不严肃处之,清查这几桩案情,将涉事的人员一一查问,刑部尚书被革职,据说其府门前还被人泼了狗血丢满秽物。 对于此事,睿王的态度与皇帝一致,坚决不能轻饶了徇私枉法之徒。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沉寂下来,呈现出了观望态势。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此后宸清宫便清静了不少,后宫似乎也极为平和,皇帝虽说雨露均沾,但大多时候勤于政事,不常去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但矛头总是指向永寿宫的,偏偏又没人碰得到,所以至多聚在一起咒怨几句罢了。 但这些苏暮秋都听不见,所以心不烦。就连青竹,也被她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去。 彼时欣美人刚给小皇子喂完药,下人报备说青竹来了,欣美人若见惑疑了须臾,但终是传了进来。 一入屋,青竹对着欣美人欠了欠身,“奴婢参加美人。” 欣美人只是礼笑着,“可是昭仪娘娘有什么吩咐?” “美人误会了,今日奴婢来的事,昭仪娘娘并不知情。” 欣美人若见微滞,复而只是一笑,屏退了下人,“哦?不知你找我何事?” 第131章 化敌为友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青竹抬眸直视欣美人,微勾的唇角带着几分讽刺狠烈,“听说这几日小皇子睡得香甜了不少,所以奴婢过来看看(血色凤冠131章)。” 欣美人只是淡薄浅笑,“呵,既然你瞒着苏昭仪来清芷榭找我,怕不只是为了看望小皇子罢?” “美人明鉴,奴婢实在是不忍心,所以特地来告知美人真相。” 青竹若见挑眉,虽想强装出一幅真心诚意的模样,可那眉宇间的恨意却那样的明显。 欣美人看得分明,却也并不说破,只是饶有兴致的挑眉,“真相?” “美人可知,小皇子身体因进补太多而火气过重,且因着没能好好歇息过,所以气息也很紊乱,小皇子身子骨脆弱,根本经不起这般折磨,所以如今的气色看似红润,实则十分虚弱。”这些都是刘瑾对苏暮秋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欣美人眸色一窒,“坐下说。” 青竹也不与她客气,大大方方落座于其对面,“但因着是补药,所以美人也不好说什么。” “……” “可奴婢却知,玉美人是明知小皇子虚不受补,故意为之。” “……”欣美人指尖紧扣掌心,她早有猜测,只是无从确认罢了。 “而且,这乃是苏昭仪的主意。” 欣美人脸色微变,紧抿的唇瓣强忍怨恨,只是勾唇,“呵,你是昭仪从本家带入宫的奴婢,怎好说这种话?” “美人可是不信?” “……” “当初美人早产,本就是她们一早就谋划好的,把小皇子送去玉安宫的事也是苏昭仪提出来的,美人以为,当初她们费尽心思夺走了小皇子,如今为何会肯送还给美人?” “……” “因为她们怕小皇子死在玉安宫,引来皇上责怪。” “……”欣美人脸色一沉,便见得唇瓣微颤有些不堪接受。 青竹却是兀自一笑,“只可惜,皇上偏宠苏昭仪,就算美人现在去找皇上,皇上也不定愿意相信美人,何况,太医也只能证明是进补太过,玉美人只需说她是一心为了小皇子,皇上也不好责罚。” “……” “最后只能平白牺牲了小皇子的性命,而她们依旧逍遥自在,”青竹冷勾了唇角,“就像当年少夫人的事情一样。” 欣美人紧扣的拳手若见一滞,复而拧眉抬首视向青竹,“你和我说这些,目的何在?” “目的?”青竹掩嘴笑开,“若我说目的就是让苏暮秋生不如死,美人可信?” 欣美人只是沉默,打量着对坐人,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须臾,见得欣美人莞尔冷笑,“因为她没能把你许给苏泽?” “……”青竹被一语道破,神色微滞,却依旧只是笑而不语。 “当日的事我也看在眼里,并非她不替你求旨,只是被苏泽抢先罢了。” “呵,呵呵,”青竹像听到什么笑话般,冷讽的唇角微扬,“美人以为,苏泽为什么要娶雪茉?” 欣美人惑眉微挑,不置一词。 青竹怨恨的眸光轻掩笑下,“因为她和苏昭仪身形相似。” 对上欣美人有些不解的神情,青竹解恨笑道,“美人想不到吧,堂堂的苏侍郎,竟会和自己的亲妹妹有不伦之恋。” 欣美人惊声低呼,却是提袖掩了唇,哑然失语。 青竹依旧是笑,“所以当年少夫人之所以不肯嫁入苏府,不是因为毁了容貌,而是因为知道苏泽的龌龊心思。” 欣美人紧拧眉头频频摇首,“不可能,她们可是亲兄妹,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外人只知苏侍郎和苏昭仪势同水火,又岂知他们竟有云雨之心?”青竹依旧是笑着。 欣美人只觉得浑身恶寒,谁能想到那看似光鲜俊美的容颜下,竟怀着一个无耻乱伦的心。欣美人微感恶心的蹙了眉,“可苏昭仪不是喜欢睿王吗?” 青竹闻声若见挑眉,“谁知道呢,自打那晚苏泽酒醉闯入苏昭仪闺房后,二人便再没有说过话,后来就听说苏昭仪爱上了睿王,拼了命的想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睿王,苏太傅拧不过便向先帝求了旨,后来仁圣太后才以教习为由,召了苏昭仪入宫。” 欣美人一听苏泽还闯过苏暮秋的闺房,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你是说,她们早已苟且?” 苟且……这二字听得青竹心里快意十足,是啊,虽说她只是撞见神色凄然的苏暮秋将苏泽推出屋,可谁知在那之前她们还干了什么?青竹笑眯了眼,“所以,苏暮秋根本不配为妃,更不配和美人争宠,而她竟然还狠心毒害小皇子,如此下贱之人,如何配得上皇上的宠爱?” 欣美人冷眸微垂,“呵,没想到那个冷漠无情的苏侍郎,背后竟还有这般恶心的过往。” 青竹笑眯了眼,“苏暮秋毁了少夫人的一生,夺了皇上对美人的宠爱,还下手伤害小皇子,如此恶毒之人,美人难道就不想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欣美人回神挑眉,唇角勾起一个谑薄的弧度,“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青竹微滞,却是恨意难消,“奴婢身份卑微,左右都是服侍人的命,可既然如此,那奴婢宁可服侍美人,也不想让她好过。” 欣美人若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青竹亦是回笑,并不否认。 后宫的春天百花齐放,苏暮秋在何菱的指导下做了一枚香囊,在里面放了晒干的黄角兰,香气浓郁但不女气,虽然绣工不敢恭维,但朱景彦也很是喜欢。 又到四月,朱景彦出发祭天,但却以路途颠簸为由留了苏暮秋在宫里,苏暮秋也想为能怀上孩子而调养身体,所以便顺了朱景彦的意。 三日之后,祭天之行归来,苏暮秋方明白了朱景彦不让她跟去的真正原因,“所谓天火,可是皇上的主意?” 正在批阅折子的朱景彦朱笔微滞,抬眸微笑,“何以见得?” 苏暮秋目及他眼底的轻松愉悦,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是垂眸,“只求皇上不要忘记答应过臣妾的话。” 朱景彦脸上的笑意渐渐僵却,此次祭天突降天火,烧了睿王的祭天服,但其实不过是利用磷粉做了点手脚罢了。而他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前年祭天时,所谓的天火害得朱景彦在祭天时,衣服突然起火而受了伤,而后朱清渊的太子党则以此为上天训诫之意,暗指朱景彦并非皇位正统,后来是朱景彦咬牙跪了三天三夜才算了事。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如今让朱清渊受天火,既是想向百官展示了自己的皇威,告诉他们什么叫今非昔比,也借此惩罚了礼部尚书,以朱清渊的名义削弱朱清渊自己的势力。 如此一来,朱清渊手里的兵部,刑部,礼部都已经施以惩戒,虽说不能全部一网打尽,但敲山震虎的功效总是有的。 而见得朱清渊如今渐渐失去扶持,朱景彦心里多少是欣悦的,但苏暮秋这一语,无疑如一瓢冷水灌顶,她终归还是惦记那人的。 但朱景彦并没将自己吃醋一事表现出来,而是故作不在意道,“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不会违背。” 苏暮秋若见得有些黯然,却是努了努唇什么话也没说。 又是数日过去,不管她愿是不愿,睿王被皇帝斥责的消息总是会传到她耳中。她虽早知会如此,却终归有些放心不下,虽说二人不是亲兄弟,但如此咄咄逼人的皇帝,不是她想看到的。 宸清宫,苏暮秋被邵华拦了下来,但饶是站在屋口,也不难听到殿内的声声叱语,哗啦啦的声音,一堆书信被扔在地上,“你看看你的好王妃,整日都在和他兄长说些什么?!” 第132章 不如归去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清渊瞥了一眼地上的物什,却是无奈勾唇,“赛月性子直爽,说话没脑子,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血色凤冠132章)。” “朕看她不是没脑子,而是想太多,说朕苛待你,甚至还口出狂言让北戍王教训朕,这些朕都可以原谅,”朱景彦紧抿唇瓣若见冷漠,又扔了一封在地上,“可你看看这封,朕看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让北戍王起兵南下帮你,朕倒想问问,她想让北戍王帮你什么?帮你夺朕的皇位吗?!” 皇帝震怒非常,朱清渊却只是无奈一笑,赛月的性子他如何不知,这些话虽然都是她说的,但至多只是发发牢骚罢了,何况她的信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明知北戍王没有理会,她如此,不过是找个发泄罢了。 朱清渊将地上的信件一一收好,“这些信是寄不到北戍王手里的,皇上不是很清楚吗?”如今的睿王府外,就连小摊商贩都不尽可信。 “……”朱景彦被他一语说破,脸色微僵,却只是沉眸不应。 朱清渊若见无奈,“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臣早已没有忤逆之心。” 朱景彦沉默,这一点他也有所察觉,可是赛月的这些信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沉寂须臾,终是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那朕便遂了你的意愿,准你休妻,将她送回北戍去!” 朱清渊闻声微滞,似有些不置信,可待目及朱景彦那严肃神色,朱清渊却是笑却无奈,“当初是皇上将她许给臣,那她便是臣的睿王妃,如今是否休妻也该臣来决定。” 朱景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悦,“你要抗旨?” “赛月是臣的王妃,臣若连她也护不住,又怎么算得上男人?”朱清渊失笑,不知何时起,当个男人成他奋斗的标准了。 朱景彦沉眉冷对,屋外,苏暮秋已然不顾邵华阻拦径直而入,“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目及那袭兰衣,若见的有些窘迫,他不知道适才的话她听见了多少,是不是又会觉得是他在欺压睿王? 苏暮秋礼身罢,却是看向一旁朱清渊,若笑,“王爷和王妃情深意笃,着实令暮秋羡慕。” 闻声,朱景彦微见色变,朱清渊谑眉微挑,便见得苏暮秋依旧是笑,“赛月性情率真向往自由,让她日日呆在睿王府里,也难免她气急郁闷,眼下春暖花开风景怡人,睿王何不带着她云游四海,相信在赛月心里,策马奔驰的日子远比如今这般的好。”像这样随时担心皇帝会下旨责罚,还不如远走高飞。 言罢,朱清渊若见的有些失神,似在考虑苏暮秋这一提议,而苏暮秋则是看向上座,目光灼灼,虽一句话没说,但朱景彦却也读懂了她的想法,若容不下,就放他们走吧! 她的恳求那样迫切,好似生怕他会不答应一般,可他的确没有要迫害朱清渊之意,她那样担忧着朱清渊,让朱景彦多少有些不快,便听得朱清渊失笑,“昭仪这主意,甚好。”也许只有他离开京城,那人才能真正放心吧。赛月也总说这样的日子受够了,那就让他带着她离开吧。 朱清渊表明态度,苏暮秋动容求情,朱景彦终归是应了,苏暮秋闻声松了口气,笑看向朱清渊,对上朱清渊同样明媚的笑颜,“你不是喜欢看游记呢?日后我便将所见所闻记载下来做成游记,如何?” 苏暮秋笑意入眼,“好啊!” 目及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笑,朱景彦紧了紧拳手,好在,那人即将离开了。 三日后,睿王肩负体察民情之职启程巡视靖安各处,朱景彦赐了金牌一枚,以供其金银短缺时入各官衙取用,朱清渊虽没觉得会用得着,但也终归是收了,因起回京时期不定,皇帝恩准睿王妃与之同行。 启程那天苏暮秋没去送,一则是知道睿王妃不待见她,二则,也是不想那醋坛子生气。 可她没有料到,就在睿王出发后的第二日,便得知了睿王遇刺而亡的消息。 夜,太傅府,一袭黑衣浴血而归,苏泽收了佩剑,径直前行,苏意凌风立着,两身交错之际,苏意紧抿的唇瓣微动,“杀了吗?” “嗯。”苏泽应得低轻,两人只是一语,便再无对话,苏泽回屋搁下佩剑,撕开衣服准备上药,才想起来把药给了那人,苏泽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药瓶,脑海中不禁想起那个奋身挡在他剑前的女子,分明怕得发抖,却死活不肯让开,叫嚣着,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苏泽想,他或许是魔怔了,这是他第一次失手,只因他看到那人挡剑的身影,想起了多年前的情景,那时如果不是苏暮秋,他或许也就如睿王一样死于剑下了罢。 宫中,从青竹口中得知睿王被匪徒刺杀的消息,苏暮秋惊得掉了手中花枝,当下便是疾步奔向宸清宫。 彼时那人正和苏意议事,她心神难宁,所以什么也没能顾及,一入屋中便是酸了眼眶,“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朱景彦未料她会来,而就在他下旨严查睿王一事时,苏暮秋入屋,毫不迟疑的给他定了罪。那厢苏意微见颔首却是退了出去。 苏暮秋木然的走向前,“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如何也放他一条生路,你答应过我的!” 朱景彦虚握拳手,“你不信朕?” “信?皇上要臣妾信什么?睿王巡视靖安,万一和各城官员走得太近,就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不是吗?睿王有十数年的太子根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怕他反咬一口,不是吗?”苏暮秋拧结眉头,怅然嗤笑摇首,“是我忘了皇上的疑心有多重,忘了皇上有多无情,竟还奢望你能饶他一命……” 朱景彦目及她那痛心疾首的神情,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他是你什么人,你有必要为他这么伤心吗?” “伤心?”苏暮秋痴痴一瞬,如果这是伤心,那她是在为睿王伤心,还是在为眼前这个冷血的皇帝伤心? “后宫不可干政,外臣的生死与昭仪无关,退下!” 苏暮秋紧扣的拳手微微发颤,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不知是因为泪蒙住了眼,还是被爱蒙住了心,他是帝王,似乎注定就该冷血无情杀伐决断,是她妄自存了太多希冀。 屋外,何菱匆忙而入,挽着苏暮秋往外走,“小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苏暮秋怔怔的看着上座那人,良久,终是一言不发拂袖转身,临至屋外,见得立着的苏意,苏暮秋脚下微顿,微低了头便快步离开。当初苏意送她入宫时说过,朱清渊意图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是皇帝乃至天下的敌人。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无法将那邪笑着的朱清渊看做敌人,甚至于当听到他要攥写游记时,她仿佛看到了他寄情山水间的闲适从容,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钦羡将朱清渊彻底标白。百度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苏暮秋浑浑噩噩回了永寿宫,一手支着头,终是泪落无声。犹记得前日里他还和自己笑语一二,如今却得知那人已命丧黄泉,叫她如何能不怅然?尤其想到他不反抗的原因可能是她泄露的那件事,她心里便更加难安。 入夜,朱景彦去了永寿宫,却得知苏暮秋早已睡下了,停留在门外的朱景彦,负手站了须臾,最终转身而离。 自那日起,永寿宫的灯总是熄得很早,有时候等朱景彦批阅完奏折后过来,那人便已经睡了,原本他想告诉她,朱清渊和赛月的尸身至今没能找见,可她的一再回避,终是惹恼了作为皇帝的他,他是九五之尊,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如此冷冷清清的过了几日,练了一宿字的苏暮秋被匆忙而入的何菱所惊,打翻的墨汁污了她兰纹的长裙。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苏暮秋一面擦着墨汁,微见蹙眉道。 何菱咽了咽口水,“娘娘,小皇子夭折了。” 苏暮秋若见凝眉,掌心有些虚汗直冒,她其实对这一结果早有担忧,玉美人虽没说动了什么手脚,但也能猜到小皇子定不安生的,所以她才会遣刘瑾去查看,但后来欣美人对刘瑾生了芥蒂,不肯喂小皇子服药,“怎么回事,不是有太医专门照顾小皇子的吗?” 第133章 皇子夭折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何菱扶着苏暮秋往外走,一面应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新晋的太医每天都去请脉,但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对劲,可今个一早小皇子便怎么也不醒,太医一来,才说小皇子昨夜已经去了……” 苏暮秋听得去了二字,手心猛得一凉,垂眸黯然,“皇上知道了吗?” “清芷榭离宸清宫近,皇上一下朝听说这事便赶过去了(血色凤冠133章)。”何菱凝眉焦心,“虽说小皇子身子骨一直不好,但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只怕皇上现在伤心得很,娘娘一会子可千万别再与皇上置气了。” 苏暮秋若见沉眸,“我知道分寸。” 清芷榭,苏暮秋尚未进门,便听得欣美人刺耳痛苦,一入屋,便见得欣美人哭倚在朱景彦怀里,那厢有人要带着小皇子离开,欣美人抓着摇篮死死不肯松手,朱景彦便又是上前揽过她肩膀安慰几句。 听得众人礼身道一句“参见昭仪娘娘”,那厢几近哭晕的欣美人似终于找回一丝神智,看了苏暮秋一眼,哭声愈烈。 苏暮秋举步入屋,正逢有人抱着小皇子的摇篮走出来,许是那人走的急,扬起的风吹开了小皇子的襁褓,露出那圆润苍白的脸,苏暮秋只是余光一眼,便见得心下一颤,幸得何菱搀扶着才没有摔下去。 苏暮秋被吓得不轻,虽说宫里不是没有死过人,但如此近的看见还是第一次,何况还是个孩子,苏暮秋四肢有些冷颤,但终归是强打精神走上前去,微微欠了欠身,“臣妾参见皇上。” 冷战多日的第一面,她面色有些苍白,额头若见细汗,涩红的眼眶不难看出又是一宿未眠,朱景彦心里窒得生疼,目及那裙上墨迹,却又有一二分的喟叹,听说她时常临摹他的字,一练便是一宿,这是不是说明,就算他们不曾相见,她也终归是想着他的?但目及她那平静淡漠的神情,他也终只是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嗯。” 他声音低轻入微,苏暮秋听得胸口发疼,便也是固执垂眸,不去看他。 而那位新晋的太医一见苏暮秋到了,便开始娓娓道来,“启禀皇上,微臣每日替小皇子诊脉,发现小皇子脉象虚浮,似乎是食用补药太过之故。” “补药?”朱景彦若见惑眉,“小皇子身体虚弱,进食补药有何不可?” “皇上,虚不受补啊,何况是药三分毒,小皇子身子骨脆弱,所以才经不起药性太烈之物,而且观小皇子体态,似乎并非偶尔食用一次两次,而是长期定量食用,所以才会呈现出体态圆润的假象,实则已经是伤及根本,所以才会……” 朱景彦眸光见冷,他如何会听不出这太医的弦外之音,这是在说有人故意毒害小皇子了。 那太医话音刚落,便听得欣美人嘤嘤哭腔,“太医此话当真?现前刘瑾刘太医也曾为小皇子诊脉,为何他没说这些?” 朱景彦虚握的拳手微颤,思绪飞转间他不愿相信的皱了眉头,“传刘太医。” 这一语,苏暮秋便隐约明白,多半是欣美人已经知道玉美人的计策,这便是要清算了。 那厢刘瑾没多会子便赶来了,听朱景彦问完话,刘瑾微垂了眸,轻语应道,“回皇上,小皇子的确身子虚浮,也确属用补过甚之症。” 朱景彦鹰目微沉,“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一早禀告于朕。” 刘瑾面见为难,却尚未及应声,便听得苏暮秋平静语道,“是臣妾让他不要惊动皇上的。” “……”朱景彦回视向苏暮秋,剑眉微蹙。 苏暮秋微眯了眼,并无意去探究他是何神情,只是木然应道,“小皇子未足月便出生,身子虚弱气血不足,太医一早就说过不易将养,彼时皇上又正为前朝事务烦心,所以臣妾便让刘太医不要惊扰皇上。” 朱景彦对上她那有些冷漠的表情,微见敛眸,并未再言。 那厢欣美人哽咽质问,“刘太医,我日日问你小皇子身体情形,你却一直都只说慢慢调养,就算你受命不能惊动皇上,可我是小皇子的生母啊,如何竟忍心连我也瞒着?” 刘瑾若见蹙眉,“下官不告知美人是怕美人太过忧心,照顾小皇子本就需要费尽心力,美人若是病倒了,更没法好好照顾小皇子,何况,美人将下官熬制的汤药统统倒在花盆之中,既然美人并不信任下官,那下官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他话音刚落,朱景彦若见狐疑的回视向欣美人,欣美人神色也是一滞,却是复而道,“小皇子每日只能喝下半碗汤药,多余的我才倒进花盆,太医莫不是听说了此事心生抵触,所以才故意瞒着我?” 刘瑾眸中微见不耐,却是抬眸直视朱景彦,“微臣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小皇子的事情,而欣美人若非对臣有芥蒂,也就不会为小皇子更换太医,如今小皇子夭折,虽说并非在微臣负责期间,但微臣也是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 朱景彦只是沉眸,刘瑾的为人他信得过,何况他相信,苏暮秋不至于向小皇子下毒手。 那厢欣美人见得朱景彦并无责罚刘瑾之意,便只是低声应道,“可不论如何,小皇子进补太过乃是事实,先前小皇子一直是由玉美人照料的,后来除夕夜才送还给臣妾,若按太医所说小皇子乃是长期服用补药,那约莫没有比玉美人更清楚情形的了。” 朱景彦明白她的意思,而他也正有传唤玉美人询问之意,却尚未及言,便见得一人踉踉跄跄迈步进屋,“小皇子呢?小皇子在哪,快让我见见他。”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一声凄凉呼唤,勾起所有人都是一阵酸涩,苏暮秋看向屋口,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可不就是玉美人? 只见得她在婢女搀扶下勉强入屋,却是直奔皇帝,“皇上,臣妾听说小皇子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朱景彦见她泪雾朦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听得苏暮秋轻语道,“玉美人,小皇子已经去了。” 玉美人转首看向苏暮秋,摇首失笑,“姐姐说什么胡话呢,小皇子虽爱哭闹,可只要臣妾一哄他就会乖乖入睡,一定是他换了地方睡不好罢,只要找太医开两副汤药就会好起来的。” 她虽并未嚎啕大哭,可那凄然笑容却更加让人不忍,苏暮秋黯然垂眸,无言以对。 玉美人便是回看向朱景彦,“皇上,小皇子在哪?让臣妾抱抱他好么?小皇子自打一出生便是臣妾带着,那时他的脸还是干皱皱的,身子虚,连哭闹的力气都无,没日没夜的睡,睡醒了便哭,臣妾没有法子,便只能哄他睡了臣妾才能休息会子。” 玉美人一面说着,一面含泪黯然低泣,“就这样,眼看小皇子体质好起来了,脸色也红润些了,可见欣姐姐思念孩子得紧,臣妾不得已,便只能忍痛由着欣姐姐把孩子抱回去,可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说没便没了?” 第134章 御前对质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见她哭得伤心,一时间便也只是沉默不语,那厢欣美人怎一个恨字了得,便终是忍不住指向玉美人,“你还有脸说,若非你有意给我儿频频进补,我儿他又怎么会气血两虚,分明是你有心加害,怎还说得像是我的错了?” 玉美人怔怔回看欣美人,“姐姐此话何意?小皇子虽说是你所生,可自打一出生便交由我来抚养,民间尚且有言生母不及养母大的说法,我对小皇子所花的心思,又岂会比姐姐的少?” 欣美人气得胸口闷疼,却只是怒极反笑,“可我怎么听说,玉美人故意给小皇子每日进补?” 玉美人只是挑眉,提起衣袖拭了拭泪花,便见得那厢欣美人挥了挥手,便见得有人出屋,未久,便引着另一人走了进来(血色凤冠134章)。 玉美人一见来人,便是心下微滞,这太医收了她不少物什,没想到却是个贪心的,终归还是被欣美人给收买了过去。 那太医对着朱景彦弯身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朱景彦虽见过这太医,却并不十分了解此时他出现的意义,那厢欣美人便解释道,“先前小皇子养在玉安宫时,便是这位太医一直负责照看小皇子。” 朱景彦了然凝眉,欣美人费这么大劲找到之前的太医,很明显是想说明些什么,虽然他能猜个通透,但却只是默不作声。便听得那太医将自己如何受玉美人唆使,频频为小皇子进补一事娓娓道来。 朱景彦闻声看向玉美人,而玉美人却只是冷了眉角,看向那太医,“我为小皇子起早贪黑夜不能寐,如今小皇子殁了,你却站出来说是我害的,你以为有谁会信你吗?” 那太医只是下意识的看向欣美人,欣美人眼底一丝怨恨,“我信,你与我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当初处心积虑从我这抢走皇子,而后又对皇子狠下毒手,如今有太医作证,你还想狡辩吗?” 玉美人只是微勾唇角,“姐姐明鉴,我对药理一事素来不知,小皇子的汤药一向由太医负责,如果说小皇子当真是进补太过,那也是太医的职责,我一个不懂医理的妇道人家,如何能防范的了太医?” 欣美人眉头紧拧,可奈何玉美人所言不差,便见得玉美人看向那太医,眸中若见有谑然笑讽掩住丝丝杀意,“既然太医也说小皇子是进补太过反而伤了身子,那我就要好好问问太医了,如何会明知小皇子身子虚乏,还要给小皇子开补药?你这分明就是存心毒害皇嗣,污蔑犯上,其罪当诛!” 那太医对上玉美人的恐吓,却是求助般看向欣美人,便闻玉美人一声低笑,“太医看欣美人作甚,难不成以为你杀害了她的孩儿,她还能饶了你不成?倘若一切真如你所言,你便是杀害皇子的凶手,若欣美人还能为你求情,那其中意味可就引人深思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玩味笑意,却让欣美人无言以对,这太医必死无疑,如果求情,必然会引起朱景彦怀疑,只会得不偿失,欣美人思量而定,只能避重就轻道,“太医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虽有伤害小皇子之过,但算不上罪魁祸首,真正该诛杀的,是威胁他的人。” 玉美人若见挑眉,“姐姐这是要一口咬定,是我威胁太医去伤害小皇子的了?” 欣美人并未应她,却是命人出屋带了一人进来。 苏暮秋一见来人,便不由得皱紧眉头,青竹。 玉美人见状也是微滞,似垂微垂的眸中带着一二分的狠烈。青竹步入堂中,对着朱景彦礼了礼身,“奴婢参见皇上。” 朱景彦若见不悦的剑眉微凝,他知道欣美人与苏暮秋不合,也知道青竹和苏暮秋不齐心,如今青竹一站出来,他便直觉这又是一场针对苏暮秋的陷害。 欣美人敏锐察觉到朱景彦的不悦,便是看向青竹,青竹会意颔首一礼,“启禀皇上,奴婢可以证明,玉美人确实是有意利用补药伤害小皇子。” 苏暮秋若见凝眉,心里下意识的有些不安,如果只是针对玉美人,青竹大可不必瞒着她去亲近欣美人,可若青竹是另有所图,那此事真正的目标,便是她苏暮秋。 那厢玉美人闻声下意识的转首看向苏暮秋,待视及苏暮秋那若见意外的神情,玉美人肃敛的眸中一二分的深邃,却是凝眉看向青竹,“以下犯上可是死罪,青竹,你可要谨言慎行。” 青竹对上她意有所指的语气,却是讽笑,“美人还想连我也一起威胁了不成?可惜我不是太医,不用怕连累我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一字不差的禀告给皇上。”[*妙*筆\*閣]更新快 那厢她话音刚落,便见得朱景彦若见不耐的沉语,“够了!” 他这一声怒斥,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其身边的欣美人离得最近,听得也最是清晰,却是有些讶然的看向朱景彦,“皇上……” 朱景彦薄怒于眉,转视欣美人,“你陷害她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如今竟连朕的皇子也利用上了吗?朕告诉你,苏暮秋她不可能伤害皇子,朕相信她,至于你,朕警告过你不只一次了,别再妄想和她争,早在你拿玉美人小产的事情陷害她开始,你就已经输了,朕不可能接受一个像你这样,不惜利用自己亲身孩子的人为后。” 欣美人被斥得莫名,却是愣了一瞬方回过神来,语未出而泪先流“皇上……” 朱景彦厌烦的甩开她的手,若见不耐的目光在堂中人一一扫过,最终落在青竹身上,“好个卖主求荣的东西,枉费她一心还想为你求旨赐婚,结果你还是背叛了她。” 青竹被他一斥,紧咬的唇瓣似要滴出血来,那厢苏暮秋听得朱景彦的声声斥语,心里却是无法言喻的安心,就算是冷战,那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拿来大做文章,就算有隔阂,那也不影响他对她的信任,终归他还是会护着她的。 那厢玉美人见得此情状,也是挑眉若见讽笑,欣美人想趁着朱景彦和苏暮秋闹别扭的时候惹事,可没想到反而激怒了朱景彦。 第135章 前事旧怨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景彦一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沦为这些人争斗的工具,心里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这宫里没有谁是干净的,小皇子的死和玉美人甚至是欣美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些近乎疯狂的女人,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怖,终是将目光定在那人身上(血色凤冠135章)。 但好在,他还有她这一片净土,在他心里,就算世界不美好,后宫很黑暗,他只要她是美好而明亮的就行。 苏暮秋对上朱景彦的目光,心下微暖,展眉浅笑,便听得青竹厉声哧讽,“就算奴婢说,当年杀害慈圣太后的就是苏昭仪,皇上也不信吗?” 一语落定,满室静然。 苏暮秋脸上的笑意渐渐僵却,刘瑾惊惑抬眸却是一瞬便又垂了下去,朱景彦怔了怔神,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青竹,若见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奴婢说,当年烧死慈圣太后的那把火,就是苏昭仪放的,皇上若不信,可以问问苏昭仪是也不是?!” 朱景彦回过头去,看向苏暮秋,想从她脸上感到惊讶和否认,可他看到的,是她的仓皇愧疚和闪躲,不需要任何语言,他知道她这样的神情意味着什么,紧拽的拳头咯咯作响,牙关缝隙微吐轻息,“她说的,是真的吗?”只要你说,我就信。 对上朱景彦那心痛的眸光,苏暮秋只觉得蚀骨的冷寒,她多想摇头否认,可青竹的话勾起了她一直试图遗忘的事实,仁圣太后的宫女曾经亲口告诉过她,杀死慈圣太后的,就是她苏暮秋。 她以为欣美人只是拿皇子一事做文章,她以为只要皇帝信她就好,可现如今,看着他那殇没的眸光,她捂着发疼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亦无法对他的问话做出任何回答。 他见得她脸色苍白,见得她眼角泪落,见得她心痛难语,见得她微微垂眸,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席卷着他的四肢百骸,浑身好似有千万条毒蛇在撕咬着,他不知何时已湿润了眼眶,不知何时指甲已深入掌心,“回答朕!” 她侧眸看向一旁,葱指颤抖,紧抿的唇瓣轻颤着却无力回答。 “呵,朕那么爱你,那么信你,可你,竟然杀害了朕的母亲?” “……” “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朕?你杀害朕的母亲,还假装失忆蒙骗朕?为什么?!朕只信你一人,可你竟然如此待朕?” 苏暮秋摇首,却已泣不成声,她想告诉他,不是的,她没有害死他的母亲,她根本不是苏暮秋,可太多想说的话却堵住了她的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暮秋啊苏暮秋,是朕瞎了眼,以为你纯善心软,却不想,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一个!”他爆发的怒气筑成一道墙,搁在他与她之间,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悲伤,她也看不见他窒息的痛苦。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而偏偏,是他最信最爱的那一人,枉他在深宫幽居多年,从不去相信任何人才活了下来,而今好不容易愿意去相信一个人,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可现实却狠狠的回刺了他一刀,深深插在他心上,鲜血淋漓。 他那紧抿的唇瓣带着蚀骨的寒,“罪奴青竹,背主弃义,以下犯上,断其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做成人彘使居厕中!” 人彘!苏暮秋浑身一软,他虽是下令处罚青竹,可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直视着她而出,他恨她,恨不得将她做成人彘,青竹不过是他愤怒的牺牲品,苏暮秋虚扣掌心只觉全身无力。 何菱尚未及回神,便见苏暮秋斜斜欲倾,下意识的扶住苏暮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苏暮秋真是杀害慈圣太后的人,那她一直勤心侍奉又算什么? 那厢有人闻声将青竹带了下去,青竹没有想到朱景彦非但没有处罚苏暮秋,反而要夺了她的性命,青竹仓皇下的求饶没有得到朱景彦的一个余光,声声咒骂也没入苏暮秋的耳中,那四目相对之中,苏暮秋浑身不止的冷寒,便听得朱景彦继续道,“玉美人照顾皇子有失,罚禁足玉安宫,无朕传召,不得出宫半步!” 玉美人闻声一怔,“皇上,臣妾不服。” “闭嘴!”朱景彦厉声低斥让所有人都是一震,苏暮秋捂着发疼的胸口,听得他极致寒凉的声音,“昭仪苏氏,即刻起,打入冷宫!” 一语落,苏暮秋眸光彻底黯淡下去,所有的话语都突然没了力气,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他还会不会相信自己,可她十分确定的是,现在的他根本不会给她辩白的余地。她弥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情谊切切,可他却已经别过头不愿再看她一眼。 所谓冷宫,是苏暮秋从未见过的破败模样,杂草丛生的院落散发着霉雨的气息,苏暮秋被人推倒在地,污泥混上墨迹,让她显得很是落败,她终是瘫坐地上,低埋着头,默不作声,让那些想听她伤心痛哭的人很是失望,但终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天堂地狱,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苏暮秋起身走进屋内,这处空了许久的小屋,被子已经被老鼠啃食得不成样子,一宿未眠苏暮秋眼睛涩涩作痛,无力的背靠着墙,曲腿蹲坐着,将头埋在膝间。 他终归还是知道了…… 她该怎么做,向他解释自己不是苏暮秋?最新章节^-^妙*筆閣 他约莫只会认为是在骗他吧…… 杀母之仇到底有多恨…… 她想起被做成人彘的青竹,浑身无法遏制的冷颤…… 苏暮秋紧低着头,思绪在繁乱之中渐渐沉去。直至几声尖锐的笑语将她惊醒,苏暮秋微拧的眉头若见有些无奈,这些女人,终究是从没让她意外过。 一群御女宝林的到来,让苏暮秋烦闷到了极点,却也无力到了极点,终归是连头也未抬。 那厢有人见她这埋首模样,只当她是在嘤嘤哭泣,便愈发肆意的笑呵着,“哟,这不是宠冠六宫的昭仪娘娘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苏暮秋听那清脆响亮的声音,能想到应也是个桃花女子,但她依旧是低着头,不愿做声。 第136章 恩怨交织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这近乎自暴自弃的沉默,无疑更加刺激到了那些人,一个杀害太后的人,比那破了面相的陈宝林更没有出头之日,皇帝没有下旨杀了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确切的说,杀害太后,是株连九族的罪(血色凤冠136章)。 苏暮秋听到她们的嘲讽,黯淡的眸光突得一紧,株连九族?不可以,她的错她一人承担,无论如何也不能牵连到苏家人,想到那个甘愿试药与她共生死的兄长,苏暮秋猛然抬起头来,是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不好好解决,还会连累到苏家,连累到苏泽。 她要去宸清宫,找那人说个清楚,不管他是否相信,她都要解释清楚,就算他真的恨不得要将她做成人彘,她也认了。 苏暮秋突然抬起头向发疯了一样往外冲,将那些莺莺燕燕也吓得不轻,但只一瞬,她们回过神来,便连忙命人拦住了苏暮秋,看着挣扎的苏暮秋,更能让她们体会到报复的愉悦,谁能想到,那个一直将她们踩在脚下的女子,终有一日也会被她们狠狠踩在脚下? 苏暮秋被四五个奴婢拦着,本就不算多健硕的身子终是被推到在地,苏暮秋这才抬眼看了看那几个御女宝林,苏暮秋并不认识,甚至于素未谋面,可她们却对她怀着那样深的恨意,以至于让苏暮秋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对她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突得,有人影出现在院口,看见这一幕,便连忙冲了进来,一面去扶苏暮秋,一面转首对着那厢斥语,“如今就算被打入冷宫,昭仪娘娘的位分也没变,还轮不到你们这般放肆!” 苏暮秋看向眼前人,“你怎么来了?” 那厢绿萝已是眼眶酸涩,“娘娘,奴婢来迟了。” 苏暮秋有些怔怔的难以说话,那厢见只是一介奴婢,便又恢复那得意模样,“呵,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说完便上前一步对着绿萝扬起手来。 绿萝狠狠咬牙,但那一巴掌并未落下,那厢苏暮秋扼住那人手腕,面色肃然,“本宫依旧是二品昭仪,被罚冷宫也是本宫与皇上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那人凤目圆瞪,想收回手却是不能,终是怒极反笑,“呵,二品昭仪?你以为这还是永寿宫吗?你害死了慈圣太后,皇上早晚将你贬为庶民,还有你耍威风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等本宫被贬之后再来,否则本宫若出得这门,必定叫你们加倍奉还!” “哼,痴心妄想,你犯下滔天大罪,难道还以为皇上会原谅你吗?!” “你也说本宫犯了滔天大罪,那皇上可有下旨杀本宫?” “……” “若真有我苏暮秋头点地那日,你们尽管奚落就是!”苏暮秋眉头微蹙,双目凌冽,饶是这般情势之下,依旧带着些许不可屈的傲然。 那厢气郁于胸,却又被苏暮秋斥得有些疑虑,就算是杀母之仇,皇上都还留她性命,可见其对她的情意有多深。 苏暮秋挺直了脊梁,毫不退缩。而那厢也终是被拉扯走了。 苏暮秋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于当日夜里传到苏泽耳中,正打算冲出屋的苏泽被迎面走来的苏意所拦,沉凝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你要去哪?” 苏泽脚步微滞,却并未看向眼前人,“带她出宫。” 苏意虽早有意料,闻声却还是不免皱了眉头,“你现在带她出宫,小皇帝就正好以此为借口打击我们苏家,你明不明白?!” “那又如何?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宫里受苦吗?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苏意冷眉紧蹙,一把拽住准备离开的苏泽,“糊涂!” 苏泽反手为扣,却被苏意早一步预料避开,两人再无任何言语,有的只是拳脚相交,身形忽动拳掌成锋,招招狠烈欲置之死地。 最终他扼住他的脖颈,“别忘了,你的武艺是我教的,你以为我不会留一招对付你?” 苏泽冷眉依旧,默不作声。 苏意收回手来,阴沉的脸上若见杀意,“早知你这么没有出息,老夫当年就该一剑杀了你!” 苏泽却是勾了勾唇,嘲讽一笑,“当初你可不就是想一剑杀了我,若不是暮秋为我挡了一剑,我早就死了,所以从那天起,我的命就已经是她的了。” 苏意紧握的手有些咯咯作响,但却也不想和苏泽谈论那陈年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七尺男儿岂能被一介女人所左右?!” 苏泽讽意入眼,夹杂着怨恨和谑嘲的语道,“我不想和你一样,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饮鸩而亡。” 啪的一声脆响,苏泽脸上颓然多了几个指印,看着震怒不已的苏意,苏泽渗血的唇角微勾,痛快的笑着。 苏意终是愤然转身,紧扣了拳手,冷然道,“如今他已对我苏家不仁,便怪不得我苏家不义,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如果你真想救她,那就照先前计划的做,正大光明的接她。” 苏泽沉遂的眸中若见浅晖,紧抿的唇瓣默不作声。 宸清宫,一地的笔墨纸砚,那人坐在翻倒的桌案后,支着头紧闭着眼,一旁邵华按剑而立,“皇上,刘太医已经在外跪三个时辰了,皇上可要见他?” 朱景彦紧皱着眉头,并未应声。 而外,刘瑾已经踉踉跄跄走了进来,双膝跪地,“臣斗胆,请皇上听臣一言。” 朱景彦依旧只是垂着头,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说。 “皇上,慈圣太后确实薨了,可皇上活下来了不是吗?”刘瑾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语道,“当年若非苏昭仪早一步通知下官带走皇上,那晚薨逝的,就不只是慈圣太后了。” 朱景彦紧闭的眼终是睁开,转眸看向刘瑾,只听得他道,“苏昭仪并非狠心之人,当年她让臣连夜带皇上出宫,而臣相信,她去慈圣太后宫中并非是为了杀太后,而应该是想要救太后!” “……”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当年一夜之间的三条人命,皇上难道当真不曾怀疑过吗?” “……” “一切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但绝不会是苏昭仪,当初皇上硬要回去,看到的也只是苏昭仪站在烧起的火屋面前,并没有看到苏昭仪点火不是吗?” “可她自己承认了!”朱景彦终是怒吼出声,低垂的眸中各种情绪纠结成殇,“你让朕怎么做?她害死了朕的母亲啊!朕多年相依为命的母亲啊!” “可她救了皇上。”刘瑾显得有些无力,终只是低着头呢喃一语,“皇上可曾想过,慈圣太后若知仁圣太后有杀皇上之心,为了能保住皇上,会怎么做?” “……” “臣所知道的,就这么多,皇上不要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还要相信自己的心。”刘瑾复而沉身礼着,“微臣,告退……” 第137章 自欺欺人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沉寂的夜月,掩住了世人的悲伤(血色凤冠137章)。 苏暮秋看着围在冷宫外的侍卫,如今唯一有这余力的,也就只有欣美人了罢。为了不准她去找皇帝,那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绿萝将那残羹冷炙捂在手心,恨不得用自己的温度能让饭菜暖和一些,苏暮秋看着她这举动,却是有些无言的伤感,“你怎不在尚宫局呆着,也好过来我这儿受苦。” 绿萝酸红了眼,却是扯了扯唇角,“听说何姑姑被调回了宸清宫,青竹又……”绿萝顿须臾,方似回神般道,“奴婢若不来照顾娘娘,怕其他人不懂娘娘喜好,惹娘娘不高兴。” 苏暮秋黯然失笑,不是说其他人不懂她喜好,而是所有人都不愿和她这个杀死太后的罪人再有接触。 苏暮秋本无意用膳,但看在绿萝捂了那么大半天的份上终归是勉强吃了些,却是一口饭尚未落肚,院门被人一脚踹开,苏暮秋有些怔怔的看向来人,一笑未成却已酸了眼眶,泪落无声。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因睿王之事,与他多日相隔。 再见时,却已无缘言爱。 如今,他凌然而来,带着从未见过的冰冷语气,质问她,“朕再问你一次,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只要她说不是,不管其中究竟如何,他都可以不去追究。 她茫然,失措,无言以对。 不是她不肯回答,是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嬷嬷说慈圣太后是她害死的,苏泽说那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虽然她很想说不是她,可出口的,却是一句,“我不知道。” 在朱景彦看来,没有比这更心痛的回答,她不否认,不承认,不辩解,不撒谎,就算他想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她是无辜的也做不到。 他拽住她的手,大步疾行,全然不顾她是否能跟得上。从冷宫到永寿宫,几乎走过了大半个皇宫的距离,她一路上被他拽得紧紧的,挣脱不得,跌跌撞撞的被他半拉半拖的带到永寿宫,那原本该慈圣太后居住的地方。 他踢开房门,拂开桌上茶盏,将她扔在其上,不容她做任何反应,大手撕开她的衣服。 绿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尚未及走上前去,就已经被邵华拦了下来,合上房门,只听得屋内衣帛撕裂桌椅倒地的声音。 他的发狂,她毫无预料,一丝准备也无便被他硬性进入,她疼得低呼,却被他紧紧咬住唇瓣封住,他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那样狠,那样深。 她不堪忍受,却已不再出声,只因她感受到了那滴落在她脸颊的温烫。 他哭了。 这个事实比身上的猛烈更让她痛苦,朱景彦,或许是个伪装自己的无助皇帝,或许是个生性多疑的帝王霸主,不论是他假装谦卑的时候也好,与睿王正面交锋时也罢,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一面。 那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的手,扼得她肩膀生疼,但她只是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眼眶的泪水却无法遏制的顺着眼角滑落。她无法想象他此时的心境,甚至不敢去想他落泪的原因,她不愿相信,她终是伤害了她最爱的人。 他的掠夺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止,她的眼泪宛若毒液侵蚀着他的身心,刺骨的痛着,他愈发猛烈的撞击让她有些吃不消,紧咬牙关忍着,终是磨到他释放的那刻,紧密贴合的二人无法抑制的低喘着。 良久,他支起身,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爱不得,恨不得,怨不得,恼不得,朕要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要救他却又害死他母亲?为什么要他信她却又骗他? 她无言以对,却又是心头一窒泪水涌出,对上他湿润的眼眶,她亦是抬手抚上他的脸,“对不起……” 他怔神,复而却是更深的痛堵在心口,他猛然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一次次不知疲乏的索要,似要耗尽两人所有力气一般抵死缠绵。 第二天合宫得知,苏昭仪被打入冷宫不到一天就又回了永寿宫,那些还想去看她笑话的人突然没了方寸。而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永寿宫内,苏暮秋瘫在床上起不来身。 夜里,那人会从宸清宫而来,却不准任何人掌灯,他只与她孤月对坐用膳,温柔体贴细语如丝,却只字不提她的名字,也不准宫人唤她。 那个不小心唤了一声昭仪娘娘的婢女,被割去了舌头,从此,无人敢提她的姓名身份。她知,是她让他变得暴戾变得浮躁,变得可怕…… 她知他是在自欺欺人,他妄图抹杀她的过去,抹杀她的身份,只唤她暮。 暮者,晚也。 只是不知,是晚了谁的心,又迟了谁的情…… 他将她养在黑暗之中,夜夜缠绵不知休时,却总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月色下,他抚平她涩红的殇眸,哑声轻道一句,“朕,明晚再来看你。” 她不应声,却心疼的泪流不止,他不忍杀她,就算知道她害死了他的母亲,他亦不忍,可他这样,却比杀了她还叫她痛苦。 每晚,他待她温柔似水,疼惜而宠溺的轻吻落在她的眉上唇边,似捧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抚平她微皱的眉头,他笑得温柔,却带着蚀心殇眸。 他爱她入骨钻心,她又何尝不是?所以他越是反常,越是温柔,她就越是不忍,越是心疼。 直至那日,苏泽到来。 寂静的永寿宫,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守在自己屋中不敢出来,苏泽目及院中那孤零零的兰衣,像是被人揪住了心一般。 他极轻的脚步声还是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只因这几日永寿宫太过安静,这种草木皆兵的死寂,让苏暮秋对声音显得格外的敏锐。 她转过身,若见疑惑,待看清来人,便是释怀一笑,“哥来了?” 他微滞,似有些不适应她的笑容,也似有些不适应她的称呼,但终归是上前落座,“还好吗?” “我很好,你好么?母亲可好?” 他没有应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他紧握的拳手有些止不住的轻颤,“听说,皇上最近性情大变,他可有伤到你?”嫂索妙筆閣血色凤冠 她依旧是笑,却微垂了眸,摇了摇头,“不曾。” 沉默须臾,他迟疑着,终是问道,“我带你出宫好吗?” 她微滞,抬眸,有些不可置信。 他神色肃穆,“跟我离开这里,离开他。” 她愣神,须臾,若见失笑,“我舍不得。”是了,她舍不得,就算现在的朱景彦让她心疼让她难过,她也依旧舍不得离开他。 她说的太轻,却更让人觉得笃定,他有些迟疑,却想起了当年见过的一见旧事,他怕在苏暮秋身上看到相同的结果,所以他犹豫了。 苏侍郎到永寿宫的消息很快传到宸清宫,皇帝看了那堆积成山的折子,薄唇冷然,当下起身前往永寿宫。 第138章 情之一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那厢苏暮秋命绿萝给苏泽奉了茶,二人对坐着,虽是没多多少话,但总归可以让苏暮秋心里不那么落寞孤单(血色凤冠138章)。 朱景彦到时,见得苏暮秋若带了浅笑,看着苏泽,“是吗?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不讲理的时候。” 苏泽百年不变的冷漠脸上,依稀见得微见缓和的笑意。 朱景彦见得苏暮秋微笑的侧脸,只觉得怅然若失,他已有多日不曾见她笑颜,甚至于说,他已多日不曾好好看过她,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不敢面对,所以不去面对,但此间目及她的笑,他胸口生疼,却是薄勾浅笑,“苏侍郎入宫,怎么也不和朕说一声?” 苏泽冷拳紧握,如果不是看到苏暮秋安然无恙,他是打算去宸清宫的,却不是为了问候,但他终归是抵不过她的那句舍不得。 苏泽站起身,对着朱景彦拱了拱手,却并未礼语。 朱景彦也不与他执着,只是看向苏暮秋,用极尽温柔的语气,“怎么坐院子里,不觉得晒吗?” 如今已是四月底,太阳开始灼人起来,苏暮秋却并不觉得晒,反而正是皮肤灼热的感觉才稍微能让她心里暖和点。她摇了摇头,“我觉得很好。” 苏泽听得她自称我,想起他听到的传言,朱景彦不准任何人提起苏暮秋三个字,就连昭仪二字也成了禁忌,如今连苏暮秋自己都不能自称臣妾,昔日有言金屋藏娇,可他这一出又算什么?既然他接受不了苏暮秋,又为何不肯放手。“暮秋素来身子寒凉,晒晒太阳反而好些。” 听得他提及那二字,朱景彦瞳孔微紧,原本扶着苏暮秋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苏暮秋柳眉微拧,却只是咬唇不让自己表现出来,看向苏泽,强作浅笑,“哥哥进宫已经多时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泽并未理会,只是直视向朱景彦,“臣会再来的。”说完也不等朱景彦应声便大步离去。 他一走,朱景彦紧握苏暮秋的手终是松了两分,转头看向苏暮秋,“朕和你说过,不许你跟他们来往。” 听到他们二字,苏暮秋微浅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睿王都已经死了,他还在介怀什么?苏暮秋若见垂眸,“知道了。” 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眸光,想到她多日不曾见过的笑颜,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她与苏泽说笑的画面,他双手轻柔托起她的脸,有些魔怔般失神喃语,“答应朕,好吗?” 苏暮秋听得心里发苦,微微笑着,“好。” 他微展眉头,揽着她进了屋。 其后接连几日,朱景彦都没有再来,苏暮秋虽然免去了与他相见时的心疼,但却也有些不解,直至何菱到来,彼时苏暮秋刚用完膳歇着,虽说难以入眠,但也觉得身心疲倦,不想动弹。 何菱见得她那疲惫,也是心中不忍,“几日不见,小主消瘦了许多。” 苏暮秋没有想到何菱还会回来,但终只是微见浅笑,“这几日胃口总不大好,你呢,最近可好?” “托小主洪福,奴婢很好,只是,皇上近来不大好。” 苏暮秋虽自她入屋便知道肯定是宸清宫有事,但听到何菱此语时却还是难免微忧了眉,“出什么事了?” “现在京中盛传皇上弑父杀兄夺位之词,前日里受凉风所袭,北地多城遭遇冰雹大风,便有传言说是皇上倒行逆施有违天理,引起天怒所致。” “……” “若都只是些传言便也就罢了,听说京城南郊有口水井出现莫名血红,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些事我也无能为力。”苏暮秋黯然垂眸,睿王死了,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故意散播这等谣言,所以就算要出谋划策,她也不知从何处着手。 “奴婢也知道后宫不可干政,将这些事情告诉小主,已经是犯了忌讳,只是奴婢听说,这传言之中,还说是皇上抢走了当初的太子妃,也就是小主你,奴婢心知小主和皇上是两情相悦,如何也容不得别人这般污蔑,所以才斗胆,前来禀报小主。” 苏暮秋愣了愣神,她全然未料她一介深宫女子也能被牵扯进去,但何菱不是那会说假话之人,再联系到朱景彦这几日都未来永寿宫,苏暮秋隐约觉得,似乎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可一时间脑海一片混乱理不清头绪。 何菱见她陷入沉思,便也未再多语,其后未久便离去了。 入夜,朱景彦依旧未来,但苏暮秋的房中却多出一人身影。 苏暮秋看向来人,若见惑笑,“这永寿宫戒备如此森严,哥怎么进来的?” 见她若有浅笑,苏泽面色也见缓和不少,“这世间,没什么能阻拦我来找你。” 苏暮秋听着他这回答隐约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但她并未过多留意,只是一笑,给他倒了杯水,“永寿宫已多日不曾掌灯,也就只能靠月光将就着了。” “秋儿,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他拉住她的手,有些不忍。 她微见一滞,却是浅笑语着收回手来,“怎么可能?” “……” “只是皇上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什么时间?需要时间去接受慈圣太后一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如今将你幽禁在这,足以证明,他根本没有想过去接受去化解,他只是一味的逃避。”血色凤冠妙筆閣 苏暮秋眸色微紧,低下眸去,“我不想逼他。”尤其看到他那样痛苦挣扎的表情,她便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 “如果,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苏暮秋有些不置信的看向苏泽,“不在了?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会不在了?” 苏泽深邃如夜的眸中带着几分冷血无情,“我说过,这江山之主,必得是你爱之人方能做,他如今这般对你,你难道还对他眷恋不舍吗?” “事到如今睿王已殁,哥哥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你只需回答我,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愕然,只因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他死了……她或许…… 第139章 痴心相随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你只需回答我,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愕然,只因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他死了……她或许…… 苏泽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可当他对上她直视的笃定眼神时,他抬手阻止了她的话,“不用说了,我懂了(血色凤冠139章)。” 苏暮秋微滞,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如何就懂了?他若见敛眸苦笑,“是我庸人自扰了……” 苏暮秋茫然,沉默须臾,她似想起了什么,方问道,“京中的那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 “……” “是因为我被他禁足一事?” “……”他依旧只是沉默,并不否认。 她若见失笑,“你待我如此好,叫我怎么还得起……” “……”他却是挑眉,只因他从未想过要她偿还。 可她却终是凝眉,“慈圣太后的事,终归是我对不起他,哥就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去为难他了,好吗?” “是你救了他,否则当初登基的就会是睿王,而他只会成为刀下鬼。” “……”苏暮秋有些惊异,不置信的看向苏泽。 苏泽起身走近她身侧,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我说过,当年唯有你,不曾没有做错任何事。” “……”苏暮秋黯然,却不知该不该相信。 却是时,院外骚动起来,听得宫门大开,苏暮秋下意识的站起身,看向苏泽,“哥还是先回去吧,一会儿叫皇上看见就不好了。” 他凝眸视着眼前人,“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她若见浅笑,微微摇首,“照顾好自己,以后,别再来了。” 他失神,却终是在来人破门而入前消失了踪影。 苏暮秋看向门口,却并不是朱景彦,“呵,不知欣美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欣美人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冷眉微挑,“听说永寿宫进了刺客,担心昭仪安危,所以特地前来看看,怎么昭仪一个人却倒了两杯水?” “还有一杯是给皇上备的,虽说皇上已经多日不来,但我已习惯给皇上备上,怎么,这也触犯了宫规,要执掌凤印的欣美人责罚一二?” “呵呵,昭仪说笑了,不过是多倒一杯水而已,能罚什么,只是替心里有些感叹,这世事难料人心隔肚皮,多少人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饶是贵为一朝重臣,没准也会做出些违背三纲五常的事情来,昭仪说是吗?” “……”苏暮秋虽知道她这定是在指桑骂槐,却听得不甚明白,那厢欣美人也并无解释的心思,只听得院外一声皇上驾到,便转过身准备行礼。 朱景彦大步入屋,尚未及欣美人见礼,便已是厉声叱道,“朕说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永寿宫,你这是要抗旨吗?” “皇上误会了,臣妾只是听说永寿宫进了刺客,所以特地前来看看。”欣美人连忙颔首语着,将苏泽一事隐晦告知。 朱景彦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不耐拂袖,“退下!” 毫无解释余地的欣美人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皇帝已将永寿宫划作禁地,可就是因为他如此的郑重其事,才让她愈发清楚,他将苏暮秋看得有多重,也就更加的难以释怀,她牺牲了她唯一的孩子,换来的,不过是玉美人的禁足和苏暮秋的幽禁罢了,她如何甘心? 朱景彦见她迟迟未动,薄怒于眉,“朕让你退下!” 见得他动怒,欣美人未在迟疑,弯身礼之,“臣妾告退……” 欣美人一走,院中的侍卫也都退回到永寿宫外,而屋内,依旧是暗无灯火,只有月光朦胧,他转首看向她,背对着月光,她看不清他是何神情,但却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怒气,“朕说过,不许你和他来往。” 苏暮秋微见抿唇,“他是我的兄长,不放心我所以看望一二罢了,皇上到底在介怀什么?” “兄长?你们是吗?” “……” “当初苏意将他从府外接回,那时他已经六岁,母死子贵,他以苏家庶子身份入住苏府,一介庶子,若非他幼年殿试入选,又曾为先皇击退猛虎护驾有功,他连叫苏意一声父亲的资格都没有,而你身为嫡女,却肯不分日夜去照顾他,他练剑时你陪着,他读书时你跟着,甚至还不惜为他以身范险和苏意冲突,你说,你要朕怎么相信你们只是兄妹?” “……”苏暮秋哑然,她有些不大明白朱景彦这番话的意思,他是想说苏泽根本就不是苏意的儿子?还是想说她和身为哥哥的苏泽另有情谊? 他无视她的沉默,将她打横抱起放至床榻,伸手便要去解她的衣带。 她却拉住他的手拦了下来,“皇上这是在怀疑我吗?” “……”他微滞,默不作声。 “旁的事情皇上怀疑便怀疑了,可在感情上,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上的怀疑,我承受不起。” 他覆压在她身上,目及她若见薄怒的柳眉,却莫名的勾了唇角,只因连日来他见多了她逆来顺受的模样,竟忘了,她也有这爱闹小脾气任性样。 苏暮秋见他不语只笑,微觉得有些挂不住,“皇上笑什么?” “朕知道你对他无情,可朕不相信他对你无意。” 苏暮秋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微见皱眉,“他是我哥哥,怎么可能……” 她余下的话没能说完,只因他的食指封住了她的唇,他敛了眸光,“答应朕,忘记你是苏家暮秋的事情,也忘记苏泽,忘记苏意,日后,苏家与你再无半点干系。” “……”她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妙*筆\*閣]更新快 可他却并不愿轻就,而是催促道,“答应朕。” 她有些茫然失神,只微微点了点头,“好……”她的确不是苏暮秋,可若要忘记苏泽,她着实有些为难,毕竟当初苏泽带给她的感动太多太多,这个哥哥已经深入她脑海,不可能忘记。 时过未久便是五月,到了该启程前往行宫避暑的时候,苏暮秋依旧随驾出行,但却已不复去年心境,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她,是被圈养在阴影里的妃子,一个无人敢提及的禁忌。 苏暮秋有些莫名想笑,当初她想尽办法希望朱景彦不要将她视作苏暮秋,可如今他真的不当她是苏暮秋了,她却又有些怅然若失,不是滋味了。 行宫,苏暮秋依旧住在知语轩,那个独立出来的院落,以前是因为不想麻烦,所以躲着后妃,而今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知语轩到底是她自个选出来的地方,很是僻静,苏暮秋命人在院外柳树下支起了藤椅,苏暮秋便坐在藤椅上,感受着微风拂面的舒畅,那微带灼人的温度,似乎可以稍微温暖她的心房。 但她全然未料,陈宝林会在这个时候死了。 第140章 秋后算账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被禁足已有段时日,陈宝林和谢宝林也已多日不曾敢来叨扰她了,就在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些所谓姐妹之时,陈宝林死了,据说是对欣美人无礼,被斥责了两句,而后一回屋子便自尽而死了(血色凤冠140章)。 苏暮秋有些黯然,陈宝林是个惜命的人,当初在宫里受尽欺辱尚且活着,又岂会因为欣美人的几句责问便自尽? 如今凤印在欣美人手里,除了苏暮秋,其他随驾人选都是欣美人定的,谢宝林陈宝林原本因着苏暮秋之故并不受待见,欣美人却安排她们随行,其中意味自是不难看出。 就连如此僻静的知语轩也能传来这些消息,可见欣美人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了,苏暮秋有些烦闷的皱了皱眉,但终归是什么也没说。 她虽一脸平静,可谢宝林却已是被吓破了胆,这一出杀鸡儆猴毫不避讳,玉美人虽说被皇帝禁足,但左右还与欣美人位阶平等,一时之间也不会有碍,可她谢宝林曾经可是背叛过欣美人,如今苏暮秋大势已去,后宫俨然就是欣美人只手遮天,陈宝林的死便是一个警醒。 谢宝林踱步不宁,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欣美人。 入夜,朱景彦来看苏暮秋时,苏暮秋似不经意间提起了陈宝林,朱景彦的动作明显一滞,却是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朕一切都是为了你。” 苏暮秋只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但朱景彦明显没有继续谈论的兴趣,苏暮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后来便听绿萝说,陈宝林被送回家乡厚葬了。 六月,灼人的日头像是要将人蒸熟一般,但苏暮秋依旧还是坚持在柳荫下坐上一会子,绿萝说再如此,她会被日头晒黑的,她只是一笑,如今我是黑是白,皇上又岂会看得清楚? 月有阴晴圆缺,不是夜夜他都能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她甚至在想,朱景彦现在或许根本就不记得她的长相了,他只是放不下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罢了。 六月六看谷秀,朱景彦接到各地天灾受损严重的报备,已是不悦,再得知各地民变纷纷,龙颜大怒,责令刑部与户部加紧处置挑事之人,但刑部给出的答案却是事发突然且人数众多,无从下手,户部亦是推脱责任不予答复。 朱景彦看向那一旁站着的苏意,笑得讳莫如深。 七月,皇帝提前从行宫返回了京城,晋了欣美人为欣婕妤,而禁足已久的玉美人也被恩准解禁,谢宝林开始日日起早去清芷榭问安,风雨无阻。 七月十五,沉闷了好些日子的皇宫下起了瓢泼大雨,苏暮秋站在宫檐下,看着雨滴骤落,滴答的声音听得人很安静。 宸清宫,沉寂的有些渗人。 苏意微敛的眸光徐徐打量着众人,目及赵林时微微一笑,复而抬首看向上座,“皇上这是何意?” “不知太傅大人觉得,朕是何意?”朱景彦斜靠龙椅,一手支额,笑得肆意。 苏意睥睨的目光环视围在场中的十数侍卫,目光最终定在御前侍卫邵华身上,“呵,邵大人这剑,莫不是要取老夫项上人头吧?” 邵华只是按着剑柄,默不作声。 那厢赵林则是斥声道,“苏意,你唆使手下兴风作浪,危害一方祸乱朝政,如今你谋朝篡位罪证确凿,束手就擒吧!” 苏意仰头笑开,“哈哈,谋朝篡位?”苏意看向正座之上,“皇上可曾记得,当初是谁把你送上这龙椅的?” 朱景彦对上他的笑意,微肃了神色,“朕记得,是太傅你。” “没错,是老夫力抗睿王的太子党,将你扶到那个位子上。”苏意凌冽皱眉,“而今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呵,”朱景彦冷眉微肃,“那太傅大人可还记得,是谁毒杀了先帝,逼死了仁圣太后?” “……”苏意神色微变,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被他尽数诛杀,除了一人。 朱景彦紧握的拳手青筋暴起,“当年是你上奏先帝,诬告仁圣太后假孕借子,先帝一怒之下要废了睿王的太子之位,你又将此事告知仁圣太后,逼得仁圣太后杀朕和慈圣太后,但仁圣太后也怀疑你其心不轨,所以急召睿王进宫。” “……”苏意只是沉默,却带了几分谑薄勾唇。 “只可惜他们到底是晚了一步,先帝死于你手,你以立睿王为帝威胁仁圣太后,让她立你为辅政大臣,太后不肯,你便毒杀了她,一夜之间,你杀害了先帝和两位太后,若非苏昭仪之故,连朕也要被你所杀。” “……”苏意并未理会朱景彦,而是环视四下,寻找那抹素黑身影。 朱景彦将罪状言罢,“而今,也是时候和你清算这笔账了!” 苏意并未见得苏泽身影,便只是笑看上座,“皇上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朱景彦早料他有此一问,却是呵笑,“朕若没有证据,太傅就要死撑到底吗?” “……”苏意只是挑眉,不置一词,试问有谁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认死罪? 朱景彦掌心虚握成拳,那人的缺席,无疑是他最大的隐患,但他们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他相信那人不会食言,朱景彦却是看向赵林,“既然此事苏太傅不肯认罪,那便劳赵尚书将今年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看看苏太傅如何应答。” 那厢赵林受命,便将苏意如何指使下人引起民变之类证据详细列明。苏意始终浅笑淡然,不置一词。 永寿宫,苏暮秋目及那人一袭墨衣站在雨中,心下微滞,便撑了伞迎上前去,“哥怎么来了?快进屋吧,别着凉了。”#~&妙*筆\*閣?@ 他却纹丝未动,只是微微颔首凝视着她,雨水顺着发丝下落,她见得他坚毅冷漠的脸上,透露出无法言喻的哀伤与沉重,她撑起伞为他遮雨,“出什么事了?” 他只是沉默,看着眼前人,良久,方伸手覆上了她握伞的手,他刚一触及,她便是微微一颤,只因那手太冰太凉,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冒着雨从太傅府走到了永寿宫,对上她眸中的担忧,他终是展了展眉,“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你这衣裳湿透了,得换件干的才行,”说完她便打算转身往屋里走,但却被他拉住了手,“秋儿,不要走。” 她微滞,说不上是怎么了,只觉得今日的苏泽有些太过不同,甚至于让她有些不安,转身,勉强一笑,“我不是在这儿呢。” 他只是沉默,墨色的眸中是谁也看不透触不到的心伤,“他答应我会好好爱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爱自己。” “……”她失神,愕然,迷茫,不安。 他笑了,原本冷酷的面庞因这一笑焕然春暖,看得她很是陌生也很是亲切,她不曾想过,他笑起来,会这般好看。 第141章 原是错过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他笑了,原本冷酷的面庞因这一笑焕然春暖,看得她很是陌生也很是亲切,她不曾想过,他笑起来,会这般好看(血色凤冠141章)。 他将她揽在怀里,她猝不及防,手中伞柄滑落,将两人都置于暴雨之下,天际的一声响雷让她微微一颤,他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在心里,却只一瞬,突的放开了她转过身去,微见停滞复而大步离去。 她不懂他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来,绿萝见她伞落了地,便连忙撑伞跑了过来,“小主快些进屋换下衣裳,免得伤了身子。” 她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失神,脚步情不自禁的朝前走着,但被绿萝拦了下来,“小主去哪?” 苏暮秋木然回首,却有些莫名的揪心,“如果我现在不去追上他,可能以后就……”以后就什么,她没说,准确的说她不知该怎么说,苏泽对她好得太过厚重,加上朱景彦说过的那些话,让她不经有些怀疑,或许,他们真的不是兄妹?或许,苏泽对她…… 苏暮秋垂眸失笑,有些迷茫无奈。却终是转过身去,回了屋中。 滴答滴答的雨声被电闪雷鸣所掩盖,她的心也不复先前的平静,有种说不出的生疼。 宸清宫,苏泽的到来让一直从容不迫的苏意微微凝眉,待目及他那湿透的衣物,苏意若见责怪的蹙了眉头,“怎么淋成这样,快回府更衣,免得伤了身子。” 苏泽默然,如果不是第一天接触苏意,他或许会以为这真的是关心之语,但他早已不是幼时那个为了一句称赞便豁出性命的苏泽,他迈步而上,“微臣来晚了。” 朱景彦见他到了,方心安一笑,“不迟不早。” 苏泽的出现,让苏意虚握的手微微收拢,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被苏泽背叛,“老夫是你的身生父亲,你可要想好再说!” 苏泽听及父亲二字,微见垂眸,似笑似哧,“呵,父亲?也许是吧,可我不信。”他身上有百十条大大小小的伤疤,只有不超过十条是被外人所伤,其余的,全是拜苏意所赐。在他一鸣惊人之前,整个苏府没有谁将他当少爷看,甚至没有将他当人看,唯有苏暮秋,待他纯善。 苏意听到他的回答,紧皱的眉头有些掩藏不住的仓皇,“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按老夫说的做,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苏泽有些黯然,“为了我?在你将暮秋送给仁圣太后的时候,在你给暮秋下寒凌散的时候,你可曾问过我的想法?” “那是她自愿的!”苏意有些愠怒,他没有想到苏泽是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人,自己白教他多年文书武艺了。 苏泽听见这一语,却是有些怔神难归,自愿的? 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人笑眼微眯,“泽哥哥,这世间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他本来想说,是你,可他只说,“可以冲破一切阻碍的权利。” 她依旧是笑着,“你会得到的。” 再后来,他得知她痴迷上了貌绝靖安的太子朱清渊,他大醉了一场,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她听完后,却是一脸凄然的送他出了门,“泽哥哥,别为我做傻事,那样,我会更难过。” 被日日不息的烈酒所掩盖的回忆,一时间统统涌入脑海,苏泽想起当日北戍太子推苏暮秋入水后,他本想一剑结果那太子,却被苏意拦了下来,他彼时一心在苏暮秋身上,没能留意苏意说的那句话,“她是自愿的。” 苏泽胸口有什么发烫起来,灼烧着他的心,灼烧着他记忆中的笑颜,那个从年幼到豆蔻一直陪着他的人,笑颜如花,带着足以让他窒息的温柔。 渗入四肢百骸的痛苦让他终是没能忍住,一手拔出了侍卫的剑,直指苏意,近乎发狂的他眉头揪痛成结,“原来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他们两情相悦,却利用他们的感情去完成他自己的野心,以爱为谋,让他们在为彼此的牺牲中一再错过。 苏意神色微变,“为父也是为你好。”却是暗自退后一步。 苏泽已然心智几近崩溃,再听得那为父二字,浑身就蚀骨的钻疼,再容不下任何言语,挥剑相向,苏意亦是拔出一剑相抗,两人同样的剑法,可却全然不同的气势。苏意无法抵挡愤恨异常的苏泽,分明是他所教授的剑法,却逼得他自己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一味避让。 目及堂中突变,邵华能想到的便是退至朱景彦身侧守护着,而那厢苏意和苏泽用了同一招,都知道如果不避开,那剑就会刺进自己的身体,苏意仗着动作比苏泽快了两分,想要以此逼迫他退步,可苏意没有想到,苏泽会毫不顾忌的冲过来,硬生生接了他这一剑,只为了,把剑刺进他的胸膛。 苏意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贯穿自己胸前的雪刃,“你……” 苏泽墨色的眸中泛着血光,他恨,恨这个杀了他母亲的人,恨这个害得他与苏暮秋无缘此生的人,恨这个毁了他一生将他变成鬼魅的人。 直至看到苏意斜斜倒下的身子,苏泽木然的拔出插入自己肩膀的剑,似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般,一脸平静,朝着门外走去,他想见她,压抑多年的心在猛烈抽痛着,叫嚣着见她一面,再抱一抱她,听她唤一句‘泽哥哥’,再看她一眼,他想告诉她,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位,而是她。 血红浸透了他的衣衫,可却他感觉不到痛楚,也听不见殿外震耳欲聋的雷鸣,甚至看不见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他脑海里,心尖上,想到的看到的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可他终是没能迈出宸清宫半步,在背后的一记手刀后,他颓然倒地。 永寿宫,震天动地的一声雷鸣,那森白中带着淡淡血红的闪电,似要将这天地劈成两半,苏暮秋身子止不住的发颤,饶是绿萝给她披了大氅,她依旧身心寒凉。 暴雨下了一整天,苏暮秋便一宿未眠,蹲在床上瑟瑟发抖,眼眶止不住的泪流,莫名的窒痛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妙*筆\*閣?@ 翌日,绿萝奉漱水入屋时,看见蹲坐在榻的苏暮秋,惊得一愣,便连忙奔了过去,“我的小主啊,怎么也不捂着被子啊,万一着凉的可如何是好?” 苏暮秋却是有些怔怔的,似过了许久才听见绿萝的声音,抬起头,有些沙哑的声音低问,“雨停了吗?” 绿萝被她这黯哑的声音听得心里一紧,“昨个下了一夜,现在已经停了。” “是么?可我怎么觉得,还在打雷?” 绿萝担忧皱眉,连忙拿被褥将苏暮秋包裹得严严实实,“小主约莫是被雷声惊着了,休息会就会没事的,奴婢去给小主准备些暖身的姜汤。” 苏暮秋没有应声,只是蜷着身子躺到床上,瑟瑟发抖。 时过未久,她听见门开的声音,抬了抬眼,却见得一双眼通红的雪茉,她有些诧异,可尚未及应声,那雪茉就已经扑倒在她床前,“娘娘,你救救相公吧!” 第142章 蚀骨仇恨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时过未久,她听见门开的声音,抬了抬眼,却见得一双眼通红的雪茉,她有些诧异,可尚未及应声,那雪茉就已经扑倒在她床前,“娘娘,你救救相公吧(血色凤冠142章)!” 苏暮秋木然的盯着眼前人,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雪茉已经泪如雨下,“相公和太傅大人昨个入宫就一直没再回府,今早才得知皇上判了太傅大人谋反之罪,凌迟处死啊!” 苏暮秋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了光芒,“你说什么?!” 绿萝听见动静奔了进来,一把将雪茉拉开,“你胡言乱语什么,小主现在身子不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绿萝一面说着一面把雪茉往外面推。 “绿萝,放开她,让她说!” 绿萝一怔,雪茉挣脱她又奔向苏暮秋,泪哭不止,“娘娘救救相公吧,就算太傅大人谋反,可相公不曾有过啊,相公对娘娘一片痴情,又怎么会舍得谋夺皇位让娘娘伤心?” 苏暮秋侧了侧头,未语而泪已留,可她却是扯了扯唇角,有些莫名的茫然,“你在说什么?” 那厢绿萝见得苏暮秋如此神色,大感不妙,便连忙语道,“小主别听她胡说,这些事我们都还没有听说,她一个宫外人是如何得知的?何况命妇无圣旨传召是不得入宫,小主莫要听信谣言入了圈套啊!” 苏暮秋紧扣被褥的手无法遏制的发颤,凤目泪落,视向绿萝,“我不管这是不是圈套,我只要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绿萝对上她的责问,却无言以对,只是垂下眸去,苏暮秋心神大震,原来他让她忘记苏家,原来那人昨日的种种异常,都是为了此事?!苏暮秋哽咽难语,心上绞痛,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晕眩过去。 等到她朦胧醒来时,床边那抹明黄刺入眼中,她猛然起身,却只觉得浑身都是酸痛。 朱景彦见她醒来,连忙用大氅将她围住,“你身子本就不好,切不可再受凉。” 苏暮秋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是环视屋中,没有雪茉,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对了,一定是梦,朱景彦怎么会忍心杀死苏太傅,杀死苏泽?不可能,肯定是她夜里睡得不好做噩梦罢了,可她依旧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的低问带着轻颤,“雪茉呢?” 朱景彦脸色微僵,一旁绿萝已经是低下头去,她要怎么告诉苏暮秋,雪茉因为惊扰了苏暮秋,已经被处死了。 苏暮秋紧拽着被子,却只觉得手心一阵阵的发凉,“雪茉来过,对不对?”她虽是问着,可泪已滑落。 朱景彦将她揽入怀中,“她私闯禁宫,朕不能不罚。” 一语寥寥,却似针扎在她心口,所以雪茉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了?苏暮秋摇着头弗开朱景彦的怀抱,失望而痛心的泪水无声滑落,“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 “……” “那是我的家人啊!” “可他们要谋朕的皇位。” “他们夺得了吗?皇上不是早就和赵林有约了吗?否则怎么会对欣婕妤一再容忍?皇上说过的苦衷,就是要利用赵家灭我苏家?!” “……” “睿王死了,现在是苏家,接下来又是谁?我吗?”苏暮秋哽咽的声音颤抖难以抑制,“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你何不将我也杀了?!” 朱景彦心头有些窒痛,却是拽紧了手,“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苏暮秋呵笑着,可那不断流下的泪水让她的笑显得那样痛心,“为了我所以要灭我全家?” “……”他皱眉不语。 她哭泣不止,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拽紧被褥的手狠狠发颤,“你最好连我也杀了,我若不死,必定找你报仇雪恨!” 他眸色微滞,随后坠入深渊,他有些不置信的看着她,却最终目及她那悲伤的神情时软了心弦,只是不温不火的一句,“你有了身孕,不宜太过激动。” 身孕…… 她惊愣失语,他说什么,身孕? 她不是不能有孕? 为何现在竟有了身孕? 为何偏偏是现在有了身孕?! 他拢了拢她的大氅,“所以要格外当心,不能受凉。” 她愣神须臾,却是笑,“哈,身孕?” 他看着她胜过哭泣更加痛心的笑容,心头纠痛成结。 她笑弯了眉眼,笑落了泪,“皇上怎么知道,这孩子就一定是你的?苏泽也时常入宫的啊?” 一语,让他惊若瀑水滞留,复而沉重落下,“苏暮秋!” “呵,皇上终于舍得唤我名字了?是啊,我是苏暮秋啊,是苏家暮秋啊,我和苏泽相守多年,皇上不是也知道吗?这个孩子,万一是他的呢?” “住口!朕不许你胡说!” “我偏要说,你既然要灭苏家满门,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杀了,连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一起杀了!” 他崩溃怒眉,万箭穿心便是如此罢?“你说过不会背叛朕!” 她呵笑,微眯的笑眼淌着热泪,“我说皇上便信?那我说这孩子是苏泽的,皇上可信?” “苏暮秋!”他怒不可遏,更多的是心痛,慈圣太后一事后,他已经不起任何欺骗任何背叛,尤其是同一个人。 她依旧是笑,只有那不断淌下的热泪知道,她的心有多痛,那是她的家人啊,就算不是真正的家人,苏泽也是救她护她的人,要她怎么接受苏泽被他杀害的消息。 他沉声怒眉,“刘瑾!” 于屋外候着的刘瑾闻声而入,准备为苏暮秋号脉,可尚未及近身至前,已闻朱景彦那蚀骨森寒的声音,“给苏昭仪滑胎。” 一语落,所有人都是一滞,不置信的看向朱景彦。 苏暮秋亦是微愣,却是低眉若笑,呵,看吧,他终归是信不得她,容不下他。 刘瑾剑眉忧虑,“皇上,小主身子刚刚见好,能有孕已属不易,如今已近三月,若是滑胎,小主日后可就再难好却了!”血色凤冠:aobige. “那你要朕立别人的孩子为太子吗?!”他双拳紧握,青筋突起。 苏暮秋微怔,太子……自古立嫡不立长,他竟要封她为后?就算明知她害死了他的母亲,就算她是苏家人,就算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也还是要立她为后吗? 呵,是否因为,苏家一亡再无外戚,他就不用担心会有外戚乱朝,所以他才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泪泣,却紧咬唇瓣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朕让你准备滑胎药,连你也要抗旨吗?”他震怒,无法言喻的痛苦已经夺走了他的理智。 一碗滑胎药,暗黑苦涩。 绿萝跪下身去,拉着刘瑾不肯让他将药送上前去,哭求着,“皇上,不可以啊,小主身子经不起啊。” 第143章 同心同恨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绿萝跪下身去,拉着刘瑾不肯让他将药送上前去,哭求着,“皇上,不可以啊,小主身子经不起啊(血色凤冠143章)。” 苏暮秋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绿萝,她自己却反是沉寂了下来,如今她终于知道朱景彦的痛苦了,一如当初他爱着杀死自己母亲的她一般,她也依旧爱着灭了苏家的他,可这种爱钻心刺骨,折磨得她心身破碎,她恨,恨不得杀了他报仇,可她不能,她做不到,所以她更恨自己,恨不得伤害自己,用支离破碎的她去伤害他。 她撑着一口气,下了床,赤脚走至刘瑾身旁,接过滑胎药,苦涩微腥的药汁让她几欲作呕,她转身,看向那人,笑着,“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情意。” 言罢,她仰首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最后将碗翻转,“看,一滴不剩!” 他看着她的笑,却痛如针扎。 她将药碗搁置,乖顺沉静的回了被窝,埋头笑着。 他不忍再看,愤然起身,却听得她低轻入微的声音,“这是你的孩子,没错。” 他惊滞,转身。 “而我也的确不是苏暮秋,我从未骗过你,慈圣太后一事我是真的不知,因为我根本不是苏暮秋,”她抬首,泪水掩笑,“你就不曾怀疑吗?为什么一个人只是溺水,竟会连性子都变了?因为那时苏暮秋便死了,而我只是一缕异世亡魂,上天垂怜,让我得以复生。” 她笑,笑得眼泪无法遏制,“可我若知复生后会遇见你,那我宁可死去。” 她微低的长睫还蒙着晶莹的泪花,她说得那样平静,那样哧讽,让他想起了与她相处的种种一切,是啊,他不是也曾怀疑这个苏暮秋是否为假吗? 可若一切诚如她所言,那他现在做了什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朱景彦崩溃踉跄,“你就这么恨朕?竟让朕亲手杀死朕的孩子?!” “不然,你要我怀着仇人的孩子?!” “……” “你不能释怀慈圣太后一事,我也不可能释怀苏家之事,我不可能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夹杂在仇恨里。”她出奇的平静,抹了抹眼角泪花,“景彦,我累了,放我走罢……” 她是真的累了,从来到这个世界,不论是莫名其妙的暗杀陷害也好,还是这后宫莺莺燕燕的争风吃醋也罢,都让她疲惫不堪,而今,就连一直支撑她的感情也已经支离破碎,她留在这宫里又还有何意义? 她唤他景彦,抛去皇帝与妃子的羁绊,她只是以一个爱人的身份告诉,我不爱你了,放手吧…… 一想到要失去她,他胸口那闷堵的气流就化作利剑狠狠插在他的心口,“你休想!就算是死,你也别想离开朕!” 他笃定,决绝,不容置疑。 四目相对,只剩蚀骨的伤,不惜刺痛自己伤害彼此,也要固执着自己的那份执念倔强。 一旁,刘瑾终是弯身而跪,“臣斗胆,适才昭仪服下的,是安胎药,并非滑胎药!” 一语落,两人都是一愣,有些不置信的看向刘瑾,可他们都知道,刘瑾不会撒谎。 朱景彦眼底滑过一丝庆幸,他庆幸,他找了对苏暮秋心存愧疚的刘瑾,可他唇角那抹浅弧,却在转首目及那人黯然垂眸后,变成了余殇,终只是吩咐道,“刘太医,昭仪的身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朕不容有失!” “微臣遵旨……” 苏暮秋紧扣了拳手,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所以,她终究还是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她凄然垂眸,他别头不忍去看,近乎逃亡的离开了。他是在逃,他想逃离她的恨意,逃离她那伤心的面庞,可他如今才知,当初他对慈圣太后一事耿耿于怀时,她会是怎样的痛苦,原来,他此时的心上伤,也曾是她的心上伤。 宸清宫,朱景彦径直走向偏殿,那人包扎好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红,而人却似陷入了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朱景彦从未如此庆幸某个人还活着,因为苏泽的活,或许就是她的活,而也许,就是他的活。 朱景彦肃敛的眸色转视向邵华,“朕要你守在永寿宫,寸步不离。” 邵华埋首沉应,消失了踪影。 朱景彦虚扣着手,沉眸思量着另外一桩事情,想到闯入永寿宫的雪茉,朱景彦拳手渐渐握紧,青筋赫然。 玉安宫,玉美人从未想过朱景彦会来,更没有想到,他交给她的任务是保住苏暮秋的孩子。她没有机会拒绝,因为他说,“若她和孩子有个万一,朕第一个让你陪葬!” 玉美人知道,他怕她像对待皇长子一样对待苏暮秋的孩子,可他不知,她虽是睚眦必报,却也能分清亲疏,她的仇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欣婕妤。 翌日,永寿宫有喜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清芷榭得知时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但最终,还是紧抿了唇,眼中闪过一丝狠烈。 其后,玉美人便时常进出永寿宫,凡是苏暮秋进口之物,除了刘瑾亲自送来的汤药,一应都由玉美人仔细检查后才给苏暮秋用。 相比于玉美人的谨小慎微,苏暮秋显得有些漠不关心,确切的说,她不知所措。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孩子,若有可能,她也不想伤害到孩子半分。可她着实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最爱也是最恨之人的血脉。 直至一日,那人跌跌撞撞闯进永寿宫。[*妙*筆\*閣]更新快 苏暮秋从未想过竟然还能见到苏泽,她惊站起身,却好似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直到他奔至她身前,将她揽在怀里,“秋儿,我错了,我不该放你入宫,你也错了,我要的一直都不是什么皇位,而是你。” 她茫然失措,一旁绿萝也吓得脸色苍白,却是连忙合上了门扉以免被其他人看见。 他搂得太紧,以至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脑海中下意识想到的,却是去护住她的小腹,当手护在身前,她才恍然失笑,她终归还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他松了怀抱,看着她有些奇怪的举动,脸色微变,却终是抬眸直视着她,“跟我离开这里,好吗?” “去哪?” “去哪都好,你不是一直想闲游天下吗,现在我带你去,可好?” 苏暮秋目及他眼中切切情意,却是有些黯然,“如果我是苏暮秋就好了……” 第144章 求你活着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暮秋目及他眼中切切情意,却是有些黯然,“如果我是苏暮秋就好了……” “……” “可我不是,所以你的好我承受不起(血色凤冠144章)。” “秋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喜欢的是那个陪着你一起长大的苏暮秋,对不对?” “……” “可我不是,一次意外,让我的魂来到了这里,而碰巧苏暮秋也遇到了意外,所以有了现在这一切,其实我并不是失忆,而是换了个人,你可明白?” “……” “你既那样爱她,难道没有发现,我和她是不同的?” “……”他狐疑的看着眼前人,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 苏暮秋知道现在说这些太过残忍,可她已经不想让苏泽再因为她犯任何险,“你说她喜欢闲游天下,为何不去找她?” “……” “既然我能死而转生,也许她也还活着,也许,她也在找你!” “……”他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心口窒痛。 苏暮秋见他受伤的眼眸,揪心轻叹,“离开这里吧,皇上治罪了苏家,不可能容得下你,离开京城,去找真正的暮秋,好吗?” 他摇首,无法接受她这一说辞,“你是担心我,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想让我离开你,对么?”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不会诗词歌赋,也不懂琴棋书画,可我会下厨做菜,我会写你们都看不懂的语言文字,我还会……” “够了!”苏泽抬袖,拧结的眉头有些不堪承受。 “离开这儿吧,以你的本事,就算他下旨捉拿你,也一定可以逃开的,睿王已经死了,我不想连你也这样。”她酸涩的眉宇,透露着她的担忧不忍,却独独没有爱意。 苏泽看向眼前人,心里却是入骨的痛意,她真的把他忘了,还是说她真的已经爱上了皇帝,甚至不惜编出这样的谎言,也要留在那人身旁。 那他该怎么办? 他亲眼见到拒绝苏意的仁圣太后选择了死亡,那他也要逼她如此吗? 不,不可以……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如果让他离开是她想要的,他也会去做,只要,她能好好的…… 他的手再次覆上她的额发,带着绵绵情意轻轻磨裟,“你真的,执意留下?” 她长睫微颤,手却不自觉的抚在小腹,扯了扯唇角,黯然垂眸,“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苏泽没死,意味着雪茉说的并不是真的,朱景彦并没有杀苏泽,那她对他的恨,又算什么?如果不恨,那她又要怎么离开他? 苏泽手微滞,“我也可以当他的父亲。” 她摇首,“你爱的人,并不是我。” 他滞神,抿唇难言。他那样爱她,拼尽生命,不顾死活,可她却说,他爱的不是她,那他爱的又是谁? “答应我,离开这儿,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也许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的。”她抬眸,近乎哀求的目光,她实在不忍,苏泽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亦不能给他一个没有爱的躯壳。 他拧不过,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他低敛了眸,声轻如风,道一句,“好……”你要我死,我便为你死,你要我活,我便为你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应去做…… 她释然,安心,笑唇微勾。 苏泽看着她,定视良久,低语道,“睿王,没死。” 她惊疑,不解,难以置信。“真的?” 他点了点头,“嗯。” 她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太好了……”睿王没死,苏泽也没死,他们都还活着…… 她的释然落在他眼底,化成无法言语的痛,他终归是走了,一袭素黑,仗剑天涯。 其后不到十日,谢宝林来看望苏暮秋,带着麝香。可未等她近苏暮秋的身,便已经被玉美人搜了出来。 苏暮秋看得分明,欣婕妤这是有意让谢宝林自寻死路,她不想让欣婕妤如意,可朱景彦终归是下旨杀了谢宝林。而欣婕妤,依旧安然无恙。 九月,赵家被指贪污,朱景彦不闻不问。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关于赵家的消息不断流出,但朱景彦都只是充耳未闻。 一月,闲坐的苏暮秋突然觉得下身有些阵痛,好在早已备好了稳婆,没消多会子功夫,玉美人和朱景彦也都赶到了,听着屋内苏暮秋的尖叫声,朱景彦在外踱步不宁。 玉美人也是焦心等着,手指绞着袖口。 苏暮秋分明已经阵痛的好些时候,可许久了,都只闻她的哭喊,听不见婴儿的哭声。朱景彦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一身冷汗的念头,再顾不得所谓忌讳,大步迈入内屋,皇帝的驾到让稳婆都是一惊,待要行礼便已经被朱景彦呵斥,“昭仪有个好歹,你们都得陪葬!” 稳婆吓得不轻,玉美人也正是走了进来,安抚稳婆让她们尽力而为。 朱景彦则是走向那人,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汗如雨下,他心如刀割。 苏暮秋紧紧抓着那抹温热,泪水模糊了视线,下身好似要烈开般的痛苦,让她只觉得痛不欲生,可她还是执意取下了口中的咬布,“皇上……” 一声低唤,颤了他的心神,鼻中酸涩,有些黯哑的声音,“朕在,你不会有事,朕不会让你有事。” 苏暮秋并未因为他这句话安心,因为她知道古代生育技术不好,不少女子都是死于生产,尤其是头胎,甚至于她比起现在承受的痛苦,她宁可一死了之。 她眼神有些涣散,看得他心神一紧,“暮秋!” 她听见呼唤,勉强回神,她看向那抹模糊的身影,哽咽而颤抖的声音,“苏木,我叫苏木。” 他怔然失神,她泪流不息,“景彦,我叫苏木,记住我!” “苏木,苏木,坚持下去,求你,不要离开朕!”他近乎哀求的语气,听得她心里发酸。 就连一旁的玉美人也是心神大恸,却看得那厢愣着的稳婆,紧抿了唇,“你愣着做什么?!” 那厢稳婆被斥得一颤,满头大汗,玉美人下意识的有些不安,惊唤,“刘太医!”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朱景彦被她这厉声也是一滞,玉美人心焦皱眉,“皇上,传刘太医吧!”她也知道男女有别,可现在稳婆不可信,苏暮秋又疼得那般严重。 朱景彦看了一眼那厢紧低着头的稳婆,传了刘瑾入屋。刘瑾一进内屋,脸色便是霎时大白,不敢迟疑连忙走上前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景彦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越发无力,焦躁不安的心像是在被一刀刀凌迟一般。但好在,他终于听到了那一声哭泣,稚嫩且有力的大哭。 玉美人抱着孩子给朱景彦,“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可朱景彦却是连头也未抬,湿润的眼眶只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苏暮秋,“不要离开朕,求你……” 哀戚的声音听得玉美人心里发酸,却是怒视那稳婆,“来人,把这狗奴才抓起来!” 朱景彦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事情,只是紧握着那有些无力的手,不肯松开。 第145章 因果天定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其后未久,赵林接到圣旨急召入宫,却并未去宸清宫,而是去了永寿宫,他礼身在院中,邵华将手中几叠奏折,密报信笺和一本账目,交给赵林(血色凤冠145章)。 赵林翻了翻那叠纸宣,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屋内,传来朱景彦低沉黯哑的声音,“朕准你,去清芷榭看望欣婕妤。” 而一旁,刘瑾奉上一包药散走上前去,紧低的头叫人看不清是何情绪。 赵林心底一沉,怔怔接过,“皇上……” 屋内寂静无声,邵华按剑而立,“赵大人,请吧!” 清芷榭,赵林的到来让欣婕妤有些喜出望外,赵林勉强笑了笑,只说是自己拧不过聒噪的妹子,所以来看看这个侄女。 欣婕妤虽有微惑,但却也是没说什么,命人备了茶点,屏退了下人,问了些家中的事情。 赵林看着眼前的侄女,有些怅然,“婕妤娘娘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膝下无女,所以一直将婕妤娘娘看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舅父的好,侄女时刻都记得呢,所以才答应入宫,只想着能为舅父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你一直都很听话,从来都不用你娘和老夫操心……”赵林微垂了眸,“今日难得一见,陪舅父喝一杯可好?” “好啊。”欣婕妤应了,传人封了几碟小菜和薄酒。 赵林看着那白瓷酒杯,有些眼眶发酸,“你母亲思念你的紧,给她写封信吧。” 欣婕妤应了下来,却是微微一笑,“那便有劳舅父带回去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思念家中母亲,但她没有苏暮秋好命,皇帝从未想过召她的亲人入宫和她相见。 欣婕妤写好信,回坐至赵林对面,将书信交给赵林,赵林接过信笺郑重放入怀中,举起瓷杯,“舅父对不起你,伴君如伴虎,让你受苦了。” 欣婕妤面见动容,“侄女受点苦没什么,只要舅父和母亲,咱们赵家能好好的就是,侄女先干为敬。”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林看得心里发堵,又为她倒了一杯,“皇上性子深沉,先前是睿王,苏家遭了秧,老夫担心,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赵家了。” “舅父放心,侄女一定会保住赵家的……” 赵林眼眶酸红,“老夫相信你。” 欣婕妤微微浅笑,想让赵林安心。可奈何,腹中突如其来的绞痛让她有些不堪忍受。 只听得赵林依旧是低沉的语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母亲,守住赵家,也会记得你为赵家做过的一切。” 欣婕妤腹痛难忍,不置信的看向对坐至亲,“舅父,这酒……” “皇上赐的,是舅父对不住你……”赵林说着,眼角微见湿润。那些账目,密奏,朱景彦其实根本不是对赵家贪污一事视若无睹,而是有意纵容,为的,是有朝一日连根拔除不留后患。 到最后,她这个侄女还是救了赵家,一包药散,选家族还是选侄女,这个问题来得毋庸置疑却也叫人痛彻心扉。 而对坐,那人已经泪线直落,痛苦夺走了她的血红,苍白的脸上汗滴凝聚。 赵林终究是没忍心等到最后,而是站起身,打开房门,看着那有些灼人的日头,长长的一声叹息,身形有些虚浮的向外走去。 刚至院门,便听得身后传来惊呼,“娘娘!” 赵林脚步一顿,紧握的拳手有些发颤,终是迈步出了清芷榭。而就在院口,他看见了邵华正收剑入鞘,赵林微滞,倘若他没能下得去手,这把已经露出锋芒的剑,是不是就会取了他和那人的首级? 赵林若见喟然,小皇帝已经不是昔日那软弱谦恭的模样,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也! 其后未久,便是二月,又到了准备宫选的时候,然而,朱景彦并未答应宫选,反将后宫未被宠幸的妃子遣返回家,受过临幸的则由其自主选择回家或是留在深宫。 三月,昔日玉美人楚婉,被晋为淑妃。昔日昭仪苏氏,因诞下皇子有功,被封皇后,其子,立为储君。 楚婉去永寿宫时,远远听得绿萝逗小皇子的笑声,不自觉微勾了唇角,快了步伐,迎进门去。 楚婉进屋,却见的苏暮秋坐在侧榻,手里还是拿着那本她月子里朱景彦搜罗来的游记,便笑着,“姐姐看了这么多遍了,不腻吗?” 苏暮秋目光在游记末尾那清渊二字上略作停留,合上书页,微微一笑,“你来了。” 四月,祭天。 皇帝皇后同行。 那条二人曾经一起走过的山道,他与她相偎而行,风声鸟鸣都显得格外温柔,他说,“朕答应过你,要一件一件弥补你,如今朕已经做到了,你还怨朕吗?” 怨吗? 怨他什么呢?她想起出征中毒后的那两日,他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守着她,得知慈圣太后一事时,他那样深切的痛苦泪流无助,生产时,他痛彻心扉的声声呼唤,让她涣散的心智终是恢复,怨也好,恨也好,抵不过他那一句‘不要离开朕,求你’。 她不答,只问,“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的名字?” “朕记得,苏木。” 她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眼眯成缝,深吸了一口气,叹尽百转千回恩怨情长,“这就够了。” 他释然微笑,回握着她,“朕的名字你可记得?” 她转眸视去,有些莫名。 他月眸情深,“苏木。” 她泪雾朦胧,“景彦。” “我爱你。”异口同声,微不可闻却深入其心。血色凤冠妙筆閣 靖安某城,马车碌碌,车内,婢女有些幽怨的语气,“小姐,您也听说了,苏太傅家已经被灭门了,就算咱们赶到京城,也见不到苏太傅了。” “我要找的,不是苏意。”一暗紫裙装,撩起马车幕帘,面色平静。 马车外,一袭墨衣按剑而过,素黑的发带和墨发混做一色,紧抿的唇瓣冷漠无情。 婢女谑笑,“瞧那人穿什么样,大白天的一身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那紫裙却是惊愕微张了唇,“停车!” 嘈杂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却都因为他浑身的戾气绕道而行,只见得一袭紫衣拉住了他的衣袖,泪流满面,“泽哥哥!” 一声呼唤,好似越过了千年,错过了千年,最终来到他身边。妾之爱君,愿为之生,为之死,吾之爱卿,愿上碧落,下黄泉,天可见怜? 番外一 欢喜冤家(上)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靖安某城(血色凤冠1章)。 一袭绛紫玲珑裙,腰间是浅粉近玫的挽纱,流云髻上别着几支价值不菲的玉簪,红唇丰盈肌肤白嫩,俊美似妖的容颜上眉头微蹙,一方莲白绣帕轻掩唇角,故意压低的怒语显得有些无力,“赛月,老实交代,你其实就是故意要看我笑话对不对?!” 而他身侧,一人青衣布衫手执文扇,闻声时折扇哗的一展,强忍着笑,一副甚为惋惜模样,“娘子谨记,此间乃是市集,且不可言辞太过粗鲁,何况,相公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娘子你好啊,你想啊,他既然敢来杀咱们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相公我窃以为,还是易容便装来得妥当!” “胡说八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戏弄我,好端端的非要我穿什么女装,你好好看看,现在难道不是更引人注意了吗?”朱清渊微见抿唇,却因为那抹朱红更显几分幽怨。 赛月听得此言,随即四下看去,果不其然,还真有那么不少贼眉鼠眼的下流胚子紧盯着她家娘子看,赛月一个挑眉,便是怒吼开来,“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吗?!” 朱清渊额头黑线直冒,却只能拉住那一副要打架模样的赛月,压低了声道,“冷静,不是你说要尽量避免被人注意的吗?现在又发什么脾气?” “我,我怎么能不发脾气啊,之前你男装的时候是女人盯着你看,现在换了女装又有男的盯着你看,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啊?!”赛月气鼓鼓的小脸绯红一片,双手叉腰的架势倒真有几分男子模样。 朱清渊一听便挑了眉,“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要我扮什么女装,还美其名曰掩人耳目,我看你分明就是吃醋。” “吃醋?!哼,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我凭什么要为你吃醋啊?再说了,我吃女人的醋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还吃男人的醋?” 赛月刚说完,便被朱清渊捂住了嘴,眼见的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看着他们,朱清渊就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你能不能小点声,就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赛月涨红了脸,但终于也算消停了几分,可这一路上只顾着瞪吓那些色迷心窍的臭男人们,却全然忘了,某专职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刀疤脸,已经盯上了她家俊美妖娆的俏娘子。 夜,她们为了避人耳目,专门找了一家人流稀少,看似清静而普通的客栈投宿。 就在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她们所睡的房间被人吹入了迷香,随即只见的两抹黑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面对床上两个已经晕过去的人,有了以下的对白,“大哥,现在她们都穿得一样的中衣,哪个是男哪个是女啊?” “笨蛋,当然长得漂亮的那个是女的,你见过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吗?” “哦,那就是床边上这个了。”那厢笃定说着,便想去抱床上那人,却又苦了脸,“可是大哥,这个女人好沉啊!” “没出息,放着我来!”那人应声上去一试,却不得不承认,好吧,这个女人确实比较沉,“愣着干什么,搭把手啊!” “哦!” 两人总算是将那美娘子给成功的带出了客栈,翌日天亮时分,赛月极为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正是回神怕打到那人时,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人呢?!” 这厢她连忙四处一看,那人衣服还在,然后往怀里一摸,嗯,银票也在,可她家娘子大晚上的穿着寝衣跑哪去了? 赛月穿好衣服走下堂去,质问老板无果,只能带着那人的女装去街上找找。 市集一如既往的热闹,赛月填饱了肚子,买了俩馒头给朱清渊备上,一面喊着老睿,一面四处张望。 隐约间几句对话传来,“听说了没,怡红楼昨个进了新人,听说可是个艳压群芳的俏姑娘,眼下那老鸨子正准确竞赏挂牌子呢。” “能有多俊俏啊,小爷我闯遍大江南北,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个城里来了俩过路的,那男的长得又矮又矬,那女的吧长得就是如花似玉身纤似柳了,其美貌姿容当属靖安第一啊,整条街的人都可以作证,保证你没见过!” “哈哈,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去看看?” 俩人边说边带着极度流氓的笑容走了,剩赛月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手里的馒头无助掉在地上,“他们说的,不会是朱清渊吧?!” 赛月突然意识到,也许选择无人问津的客栈,是个致命的错误! 心里一下大紧,连忙追上那两人,“喂,你们说的怡红楼在哪啊?!” 那两人一回头,见她那青衫模样,“哟,穷书生也想逛花巷?” 赛月狠狠咬牙,“你说不说?!” 俩人见她这猴急样,只当她也是听说了俏娘子美名的,“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就是了!” 赛月一听,连忙拔腿就朝前跑,“娘子等我,相公这就来救你了!!”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怡红楼,朱清渊坐在床有些不知所措,等等,什么情况,赛月呢?面前这个腰粗脸肥的老女人有是谁?“这是哪里?!”声音无力且黯哑。 那老鸨子一听他这声音,不由得皱了眉头,看向一旁刀疤脸,“我说小刀疤,老娘和你做生意也不是一两回了,怎么这样的货色也敢往老娘这儿送了?” 那刀疤脸讪讪赔着笑,“妈妈您火眼金睛好好瞧瞧,别说咱这城里,就算是放眼整个靖安,有比这小娘子更俊俏的吗?虽说她说话的声音是难听了点,但妈妈只要说她是天生哑疾,不让她说话不就成了?” “呵,你倒是想得美,可惜这既然是带了残疾的,便不值千两这个价了,至多五百两。” “妈妈未免太狠心了,以这小娘子姿色,怎么也不只五百两这个数啊,若是妈妈不要,那我送到对面春红楼去了!”说完作势便要来抓朱清渊,朱清渊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而那刀疤脸也被那老鸨子给拦了下来,“行了,废话不多说,八百两,你就算送去春红楼也是这个价!” “嘿嘿,成,八百两就八百两!” 朱清渊听着眼前两人对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赛月丧心病狂的竟然贱卖亲夫?! 番外一 欢喜冤家(中)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朱清渊怒不可遏,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觉得四肢软麻提不起劲,那厢老鸨子笑看了他一眼,“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老娘的迷魂散可是下足了分量,你能醒过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别想着还能逃得了(血色凤冠1章)。” 朱清渊恼羞成怒,怎一个恨字了得,枉他堂堂睿王,叱咤朝中威震京城,而今竟然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栽了跟头,还一栽栽到妓院里面来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死赛月,我跟你没完!” 奈何朱清渊奋力一吼,可在老鸨子听来却只如蚊蝇微弱,只见她笑得肆谑,“到了老娘这儿就别白费心思了,衣服给你搁这了,若是想通了,就乖乖在这儿等着,老娘布置好了赏台就带你出去,若是想逃跑,哼,别怪老娘没提醒你,这可是二楼,门外又有四个壮汉守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毁了脸是小事儿,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说完也不理会朱清渊那怒红的脸,扭着圆润的屁股便出去了。 朱清渊看了一眼那桌上隔着的大红纱衣,恨得牙痒痒,“赛月,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先奸后杀然后抛尸荒野!” 那厢,刚刚跑到怡红楼门外的赛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望着怎么也穿不过的人墙直跺脚,“快给我让开!” “挤什么挤,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再说了,你一介穷书生哪来的银子竞头彩?!” 赛月顾不上与人争执,只能是见缝就挤勇往直前,最后,终于让她寄到了最靠里的位置,而那厢老鸨子也是扭着屁股走到了台上,抬手挥了挥大红的丝绢,“哎哟,我说各位爷,感情今儿个是要将我这怡红楼撑爆了不成?” 她这这一出来,便不少人开始吆喝道,“好妈妈,快让我们见见小娘子!” 老鸨子撇了撇嘴,“我知道各位爷都是奔小娘子来的,只是这小娘子刚入我怡红楼,害羞得很呢,一会儿见着这么多爷,还不得吓坏了身子?那大爷们还怎么消遣得了啊?呵呵。” 老鸨子这一说,底下便有人明白过来,只十分大气的掏出腰间钱袋掂了掂,“妈妈的意思便是要纳进门钱了?那不知得有多少银子才能一观美人儿?” 老鸨子见他那么识趣,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偏偏还做出一副瞧不起的模样,“这小娘子可是含苞待放着呢,怎么也值这个数。”说完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底下有人应,“一百两?” 老鸨子冷呵了一声,“一百两?约莫也只能叫爷看一眼罢了。” “一千两?!” “没错,一千两换小娘子的初夜,出得起这个价的便入阁中来,出不起的也别灰心,我怡红楼好姑娘多得是,任凭各位挑。” 底下有那不少囊中羞涩的,便只得灰溜溜低下头去,却听得一人道,“千金散尽还复来,美人错过不可再,一千两便一千两,小爷的不差这点碎银子。” 老鸨子一听,心里笑开了花,“哎哟,这位爷,楼上请啊!来人哪,快给爷好茶好酒伺候着!” 这有了第一个,便紧跟着有了第二个,其他着实出不起价的,也就只好转身找别的姑娘去了,只剩赛月在那干站着不知所措,要早知道他值一千两,她早就该……哦,不对,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现在当务之急是救那人出来。 赛月一回神,摸了摸干瘪的钱袋,里头也就只有些碎银子,要是平常吃个饭打个尖什么的还勉强够,可离一千两还差得远呢,再便是之前她图新鲜买的些首饰,加加约莫也就二百两的样子,还是不够啊,思来想去赛月把心一横,便索性将银子首饰都收拾好,转身扬尘而去。 而楼上,朱清渊试着抬了抬手,好像恢复了些许力气,不管怎样先把衣服穿好,一会儿逃跑也不至于衣不蔽体。而这厢朱清渊穿好衣服,便有一粗使丫头进来给他梳妆。 那丫头盯着朱清渊的胸部看了许久,着实想不通一个胸无二两肉的小雏苗,怎么值得了一千两? 朱清渊何等敏锐,如何会看不出这丫头的想法,只见他怒然握拳,“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虽说他胸无二两肉,可都是精瘦肉啊,不一样的好吧! 那丫头一见他发火,不由得嘟囔一句,“哼,脾气还不小,是得找人泄泄火气。” 朱清渊霎时间脸色便如彩虹一般,五颜六色很是好看,奈何那丫头进门时,他看到了门口那几个守卫,若是他力气还在,勉强逃脱还是可以的,而如今……#~&妙*筆\*閣?@ 朱清渊再回看了这丫头,可惜她们身量相差太大,就算乔装也准定被人识破,万一真被逮住暴打一顿,开玩笑,别说划伤脸了,他朱清渊长这么大,就连出征北戍的时候都没受过一丁点伤,怎么可能容许别人伤了他? 朱清渊只好先暂时以不变应万变,任由那小丫头为她梳妆绾发,而那厢小丫头给他上了好妆容,也算明白为什么老鸨子敢喊一千两的价了,这般容貌,叫同为女子的她都垂涎三尺,何况那帮如狼似虎的饿鬼? 朱清渊看得小丫头那云里雾里的模样,微微勾唇,笑得魅惑十足,“我好看吗?” 小丫头只是痴痴的,“好看!” 朱清渊语气依旧很温柔,“愿意为我去死吗?” “愿意……”小丫头回神连忙摇头,“不愿意!”说完便转身就走了,朱清渊看着她那着急忙慌的背影,嗤了一声,原来并非所有女子都会像赛月那样为他去死的,心念及此,朱清渊又不免有些担心,身为男子的他都被逮到妓院来了,那身为女子的她现在可还好? 而另厢,海吃海喝后的赛月满足的打了个嗝,将用首饰典当来的一锭银子握在手中,掂了掂自个那装着石头和废纸的钱袋,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大摇大摆走着。 番外一 欢喜冤家(下)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到了门口,还没等小厮查清入门钱,赛月便很是阔气的扬了扬自己的钱袋,又带着很是高傲不屑的神情将那锭银子扔到了小厮手里,那小厮一看,便连忙是点头哈腰的引她上了楼去(血色凤冠1章)。 赛月被引到了一处堂屋,里面还零零星星的坐着七八个肥头大耳的烟花客,一见赛月那青衫瘦形的,便没羞没臊的调戏了起来,“哟,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以兄台这身形,怕是伺候不了小娘子,识相的还是趁早退出吧。” 赛月愣了愣,几个意思?是这七八个人都要让朱清渊服侍了,还是说在这七八个人离还得再挑出一个给钱最多的? 赛月撇了撇嘴,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却是兀自走到窗前推开了窗,余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窗下,这后巷底下有个卖包子的搭棚,如果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应该摔不死,但若运气不好摔倒热腾腾的锅上,不死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她又不想被人抓住…… 赛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窗棂,谁都看得出她的紧张,但此刻大家都是激动且期待的,是以也没察觉有何不妥。 而那厢,老鸨子见人也到得差不多了,便来寻朱清渊出去,饶是久经风月场的老鸨子,见到朱清渊也是微见一愣,便立刻笑开了花,“瞧瞧,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小娘子放心,妈妈我不会亏待了你。” 朱清渊冷冷勾唇,眼底已经带有杀意,老鸨子见他烈性未消,却是一笑,“好,很好,这初牌的乐趣就在这点烈性,你放心,妈妈我一定让你卖个好价钱。” 朱清渊只是抿唇不说话,他需要尽快恢复力气,现在还不知道赛月那边如何了,若再耽搁下去,他只怕奸杀抛尸的机会就给别人夺走了! 老鸨子见他也不反驳,便乐呵呵的带着他往雅间大堂走。而满心担忧的朱清渊,一进雅间门便愣在当地,亏得他还在担心她的安危,结果她却在这翘着腿哼着曲儿,吃着瓜子喝着水,那厢赛月看见朱清渊,也是惊艳的愣了一下,不止她,在场其他几人也都是愣住了。 老鸨子一见这情形,就知道价钱还能往上抬一抬,便笑呵呵的将朱清渊带到一旁坐下,而她则是对着那几个烟花客,“各位爷,人你们已经见到了,如何?” “嘿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只是,这个头似乎高了点。” “这就是爷不懂了,这小个头温婉的,爷在家里就能见着,还来我这怡红楼作甚?” “妈妈说得有礼,却不知需得多少银子,能与小娘子共度春宵呢?” 那厢老鸨子和其他人讨价还价,赛月则是紧盯着朱清渊,难掩笑意,朱清渊恼羞成怒,奈何他此间力气还未恢复,只能暂且先忍着。 直至那边把价钱定在了五千两,而能出这价的肥油老流氓,已经搓着手打算靠近朱清渊了。 却听得突然有人来报,“妈妈,官府的人来了,说咱们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屋内人一听,都是连忙站起身来,老鸨子则是收了银子赔了笑,“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就去处理,其他爷就请去其他屋里吧,这小娘子已经是这位爷的了。”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着实没有那么多银子,只好陆陆续续往外走了,而那厢赛月则是磨磨唧唧的走在了最后头,突然,一把栓上了门,那肥油老流氓一看,也急了眼,“怎么的,你还想用抢的不成?” “哼,你还真说对了,今儿这人我是抢定了!”赛月一面说着,一面大步走上前去,捞起那茶壶就往肥油头上一盖,肥油翻了翻眼就倒了地。那门外老鸨子听得动静便连忙敲门,赛月听得有官差上楼,便连忙拉着朱清渊往窗边走,“快跳下去。” 朱清渊挑了挑眉,竟然还知道报官这一招,说明她赛月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嘛,心念及此,俩人小手一拉,数了一二三,终于在人破窗而入之前跳了下去。 而老鸨子一看着情形,立马慌了神,连忙命人去追,而楼下,朱清渊被赛月拖着拔腿就跑,而就在不远处,赛月先前吩咐好的马车也已经备着了,见赛月匆匆而来,马夫若见有些迷惑,赛月一把推开他和朱清渊上了马车。 马夫收够了银子,物主也已经来了,便觉得没他什么事,只是站在那里目送马车扬长而去。 俩人一路狂奔出了城,直奔下一个县城,赶在关门之间进去后,眼见得后面就算有人追来也进不来城,两人方才是送了口气。 而朱清渊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只觉得心神一松长叹了口气,“找个客栈歇息吧。” “还客栈?我看就这马车挺好,马儿警醒,若是有人靠近,定然会发出响鼻,到时候马鞭一样,什么麻烦都不怕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朱清渊若有兴致的挑眉,“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让官府人去查妓院的?”妓院逼良为娼不是一两回的事,官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哼,这有什么难的,拿着你那伪君子弟弟给的金牌,找那县衙大人,以暗查钦差的名义着他前去调查,他担心头顶乌沙不保,还不得屁颠屁颠的派人去啊。” “呵,你脑子怎么突然变灵光了?”朱清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腿,走到马车内,撕下几缕布条擦着脸上的胭脂水粉。 赛月看着他那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忍俊不禁,待得朱清渊本真的脸渐渐露了出来,赛月挑了挑眉,“不可否认,你这张脸确实长得挺不错的。” “什么叫挺不错,是相当不错,你以为靖安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是唬来的吗?”朱清渊不屑的说着,一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打算躺下歇息会儿。 那厢赛月斜勾了唇,也进了马车放下了幕帘,“朱清渊,你说得对,我脑子是突然灵光了,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朱清渊闭目养神,兴致索然的应了一句,“什么问题?” “你貌美如花,男女通吃,万一那天一个不留神你又被人夺去,到时候失了贞洁怎么办?” “……”朱清渊眉峰若凝,她当他是傻子吗?以前是没想到男子也能被绑入妓院,毫无戒备而已,如今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让同样的错误发生第二次? 赛月却并未理会他那若见鄙夷的神情,只是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神情,笃定道,“所以我决定,要先下手为强!”话音刚落,便已见她开始撕扯他的衣衫,这妓院的衣服本就粗制滥造,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那层纱扯个精光。 朱清渊似未料到她有此一出,惊然环抱着胸,“你要干什么?!” “反正你的贞洁难保,与其叫别人占了便宜,还不如让我先占了再说!” “救命啊!”一声尖叫划破天空,太阳公公羞涩的低下了头,只留下天边一道霞红,暧昧而诱惑。 夜幕降临,春意渐消,赛月看着角上那个默默诅咒她的身影,咧嘴一笑,“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 “对了,你不是要写游记给那人看吗?把刚才这事也写进去,好叫她瞧瞧,她没办到的事情,我赛月办到了!” 朱清渊眉峰沉凝,这要是写进去了还叫游记?那分明就是春宫图好吗?!360搜索miaobige.bsp;血色凤冠更新快 最终,朱清渊只是挑眉,“赛月,这是你自投罗网的,就怪不得我不留情面了。” 赛月脸上笑意讪讪,看着渐渐靠近的朱清渊,“你要干什么?” 朱清渊唇角斜勾一个浅浅弧度,“放心,爷会对你负责的!” 赛月心下自知不妙,便想往其他地方躲去,可马车就这么大,她能往哪儿躲?“救命啊!”一声惊呼让月亮姐姐笑弯了腰,坐在树梢上看着这厢二人打情骂俏。 翌日一早,某人醉眼朦胧,“听说破处红三年啊,相公,咱们从商吧?肯定稳赚不赔!” “……” 于是,且行且游,且商且文,好不自在! 番外二 相依为命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夜月如勾,年六岁的朱景彦,捧着皇后娘娘赏赐的两个岭南五福玲珑包,小跑着往回走,听说这东西宫里头没有,皇后特地命人去岭南请人进宫给做的(血色凤冠2章)。皇后说,要趁热吃才好。 可朱景彦惦记着母亲,所以忍着嘴馋想跑回去和母亲一起分享美味。 月华宫,静贵人,也就是后来的慈圣太后,此间正坐在堂中,为朱景彦缝制贴身的衣裳,朱景彦满心欢喜的蹦跶到屋里,“母亲,孩儿给母亲请安。” 静贵人带着柔和而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心里雀跃也依旧不忘礼数的孩子,很是满意而欣慰的抬手招了他过来,“过来,让母亲给你比比看大小合适与否。” 朱景彦跳步上前,“母亲,孩儿给母亲拿了好东西来,母亲快不要缝制衣裳了,先趁热吃吧。” 静贵人拿出绣帕擦了擦他手上的油渍,有些心疼却也有些无奈,“瞧你,再好吃的包子也不值得你这般性急,要是叫你父皇看到了,又该说你没规矩了。” 朱景彦脸上洋溢着几丝淡淡的笑意,“母亲放心,孩儿故意绕过了父皇常去的园子,不会被看到的,只是这五福包快凉了,母亲快些趁热吃吧。” 静贵人心疼的看着朱景彦,却也感动于他从小便这般孝顺懂事,便咬了一口,玲珑包本就小巧,这一口便是吃了大半。 “好吃吗?”朱景彦满脸雀跃神情,咽了咽口水问道。 “嗯,好吃,”静贵人舒心一笑,“福子的手艺见长。” “嘻嘻,这包子不是福子给的。” 静贵人心弦一紧,“是谁?” “是皇后娘娘……” 静贵人一听,连忙将五福包扔在地上,连同朱景彦即将放到唇边的一起打落,“母亲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福子给的东西不准你吃!” 朱景彦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严厉的模样,有些怯然的退了一步,低头见手绞着袖口,“可,可是,这是宫外来的岭南师傅做的,福子不会……” 静贵人心下大伤,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慌忙压住舌根将那物什吐了出来,又忙漱了口,然后便拼命喝水冲淡药性,可那人似乎早就打算要一口致命,所以饶是如此,她的腹痛依旧未能避免。 身为一介贵人,一个多年不曾受宠的贵人,她仅有的两名侍婢一个去了尚宫局领份例,一个去尚服局领衣缎,而那两名宫婢,自然也是被有意扣留耽搁的罢。 如此一来,她就连让人去找太医的余地也无,可见,那人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她孤立无援,坐等她的孩子慢慢死透,就算皇帝追查,也至多是那入宫做膳的无辜人顶罪罢了。 朱景彦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吃下去的包子再吐出来,但他看得出她脸色很差,意识到,他似乎做错事了。 静贵人弓身捂着腹部勉强走到坐榻,有些吃力且虚弱的语气,“彦儿,有些事母亲不说,是因为你还太小,母亲怕你一时冲动反而坏事,可如今,母亲不得不告诉你,你父皇虽然只有你和太子两个皇嗣,可正因太子已立,你父皇偏宠皇后,对你和母亲并不上心。” “……” 静贵人歇了歇气,忍着痛苦继续道,“可皇后不是善与的,她从母亲有孕开始,就从未停止过伤害母亲,但她的目的不在母亲,而在你,你明白吗?如今你父皇去了西山祭天,整个宫里没人能帮我们,所以母亲才会让你万事小心,就是不想你受任何伤害。” 朱景彦有些懵懂的看着她,张口结舌,可泪水已经决堤而下,“母亲,孩儿错了,是孩儿害了母亲。” 静贵人将他揽入怀中,亦是泪流,“而今母亲唯一担心的,是母亲若走了以后,你该如何是好?” 朱景彦听见此语,心下当即崩塌,“母亲不要丢下孩儿!” 静贵人何尝不是以泪洗面,却只能强作镇定,“彦儿,记住母亲的话,不要相信这宫里的任何人!” “母亲,孩儿知道错了,母亲不要丢下孩儿!” 静贵人心神俱恸,“记住母亲的话,答应母亲,不论心里想什么,都不要让人发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朱景彦只是哭,对他而言,母亲便是他的天,在这宫里,父皇也不过年关才见上一次,真正的亲人只有他的母亲。 静贵人抱着心爱的儿子,两人便这样相偎着哭了一夜。但所幸的是,静贵人活了下来,这也让心灵几近崩溃的朱景彦回过魂来。 年仅六岁的他,懵懂的意识到了,他的无知险些害死自己的母亲! 而后他才清楚的明白,何谓不要相信任何人! 彼时静贵人因为此事落了痢疾的毛病,用膳也不能规律,那时朱景彦前往尚食局找福子,却看见了他把一包东西倒入羹汤里的情形。 朱景彦有些怔怔的,不知所措,但还是迈步进去,“福子,我母亲的羹汤呢?” 那福子闻声一颤,却是将那下了药的羹汤端了起来,“奴才这就给小主送去。” 朱景彦心头彻骨冰冷,可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用了,我端过去就行。” 朱景彦接过羹汤,微微低着头,福子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可最终只是耸耸肩罢了,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如果真看到了,还不得哭叫起来? 但朱景彦到底没有哭,甚至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的将羹汤端到静贵人跟前,微微斜勾的唇角,“母亲,这汤被福子下了药,我亲眼看到的。” 静贵人听得一滞,心下酸涩不已,只能将他揽在怀中,泣不成声。 再后来,他们便连吃的都是从尚食局领的食材自个做,最怕的是生病,若是小病一般并不就医,若是病得重了,静贵人便替他试药,可是药三分毒,就算静贵人身子健朗,又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时间一长,身子便愈发不好了。血色凤冠妙筆閣 彼时正是年关过后未久,年十六的朱景彦去了太医署取药,却碰上刘瑾硬要拉他出宫。 刘瑾不知,朱景彦在这宫里绕行多年,如何会跑不回去,可当朱景彦回到月华宫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婢女在外哭天抢地的喊着小主,好似在无比刻骨的提醒着他,那片灿黄吞噬了他的母亲。 朱景彦好似突然被剥夺了所有知觉,他好似已经看不清听不见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嗡嗡耳鸣,那窒息般的痛楚好似剥离了他的魂魄,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场莫名的大火,懵在当场。 而就在那火海之外,朱景彦看到了苏暮秋,彼时她手中拿着他母亲最喜欢的一方绢帕,望着火海,暗黄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得晦暗不明,看不清是何神色。 可就是这看似平静无常的神色,让朱景彦恨入骨髓,得是多么冷血的人,才能在一片火海前面那般淡然?要知道里面是他的母亲啊,他相依为命十六年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信赖、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在这宫里生存的唯一目的。 “母亲!”朱景彦毫不犹豫的奔向火海,却被那两个侍婢奋力拦下,而他身后,苏暮秋看见他的身影有一丝意外,可待看清渐行渐近的苏意时,这丝意外变成了恐慌,让她紧低下头。 苏意大步而来,以江山宝座换得朱景彦心绪平复,可苏意不知道的是,十年以来,朱景彦早已学会了如何压抑自己,在失去母亲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有朝一日,必要为母报仇,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无故出现在月华宫的苏暮秋! 番外二 白头偕老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皇宫,苏暮秋闲来无事,而刘瑾又要她多多走动锻炼身子,却不知怎的,竟走到了清芷榭(血色凤冠2章)。 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水榭,苏暮秋不免有些黯然,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何菱和绿萝一左一右的扶着,生怕她有个闪失。 苏暮秋算算日子,如今小皇子刚刚一岁,便证明,欣婕妤也殁了整好一年,苏暮秋看着落了灰的屋子,微见垂眸,“曾记得,当日本宫将计就计,却无意害得她早产,也就此,让她从丽秀宫搬到了清芷榭。” 何菱只是柔和低语,“欣婕妤早产一事与娘娘无关,娘娘无需自责。” “自责?本宫因此与皇上离了心,其中苦楚不比她少,本宫又何必自责,”苏暮秋抬首望了望那飞檐,微眯了眼,“本宫只是没有想到,本宫一直防备的人,竟在本宫昏迷之时便去了,本宫还有好些话不曾问她,虽说本宫与她从一开始便针锋相对,可本宫却丝毫不知她为何对本宫存有敌意。” 何菱长叹了一声,“仇恨本无根,这宫里什么事都或许有个缘由,唯独这恨无根可寻,想必从娘娘被封昭兰之时,妒忌之火就已经燃起了罢。” “是啊,仇恨本无根,”苏暮秋若见怅然,“只是可惜,本宫与她斗了那般时久,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当初娘娘生产不顺,皇上龙颜大怒,原本是打算将赵家清算之后再处置她,因了此事不得不提前,只是她这一死,皇上便未曾追究赵家罪责,说来,她还是不亏的。”绿萝轻语着,想到当初苏暮秋险些出事,其中焦心折磨,至今难以排解。 苏暮秋听得她言辞中似乎仍有不足,却是黯然,“这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背叛离弃,其中之最莫过于至亲至爱,毒是皇上赐的,药是赵林下的,被至亲至爱同时抛弃,其中怨恨哀伤又岂会是轻就得了的?” 何菱若见浅笑安抚,“皇上就是知晓娘娘心慈,所以才有意在娘娘苏醒之前解决此事,否则若真让娘娘见了她最后一面,只怕娘娘倒不忍心了。” 苏暮秋只是失笑,她自问算不得纯善之人,欣婕妤多番害她,就算不忍心,她也断然不会出言救那人,只是朱景彦有心护她纯善,不愿让她双手沾上血腥,苏暮秋也能明白,便只是轻语浅问,“她的尸身,如何处置的?” “皇上说其罪孽深重,不准葬于妃陵,便命赵家带回安葬了。”绿萝柔声应着。 苏暮秋垂下眸来,却是不免叹息,“本宫记得,青竹也是在这儿走的。”念及人彘,苏暮秋依旧心有余悸。 青竹服侍她也并非一朝一夕,虽说后来背弃了她,可而今想来,若是她当初便将慈圣太后一事向朱景彦道明,事情只怕就不会到今天这地步了,只可惜人生没有想当初,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并非某一个人的原因。 何菱见出她似有些许怅然若失,却是敛眸,“青竹背信弃主,与欣婕妤一道诬陷娘娘,害得皇上和娘娘受尽心伤,如此结局也算她罪有应得。” 苏暮秋闻声垂眸,手覆在隆起的小腹上,默然不语。 闻得背后轻微脚步声,何菱绿萝回首一视,便自觉退后开来,一只大手揽在苏暮秋腰间,传来温热抚慰,只听得一声不轻不重,“伤害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暮秋闻声抬眸,对上他清浅且笃定的眼神,心中些许温热,只见他微微侧首视来,唇勾浅笑,“朕说过,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若见失笑,以前他也说过这话,可她不曾信过。 朱景彦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苏暮秋肩上,“眼下天气寒凉,你切莫伤了身子。” 苏暮秋任由他的温热气息将她包裹,被他揽着腰身带离了清芷榭,良久,方听得他似不经意想起的话语,“朕想将清芷榭拆了,挖一处荷塘,种上你喜欢的睡莲。” 苏暮秋知道他是怕她触景生愁,但拆除宫所,未免有些劳民伤财,“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臣妾已经释怀了。” 他只将她的手包在掌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她的十指,“离宸清宫近的居所,只永寿宫足矣。”他之一生,有她足矣。 苏暮秋若见失神,复而低眉却是难掩眉宇间的舒心悦然,他要给她的,是六宫独宠,花无并蒂。可她虽是高兴,却免不得低语一声,“昏君。”声音轻柔,带着浓浓情意。 他笑得肆意,“哈哈哈,得你一句昏君,朕甘之如饴!” 时光如梭,似水无痕,十年携手,可共苦与乐。 彼时苏暮秋在院中陪着四个孩子在追逐嬉戏,还有一个尚未周岁,眼下在屋里被绿萝牵着学走路。 朱景彦明黄的龙袍迈入远门,见得这几个霸占他爱人的混世魔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便闻得一声清脆而沉稳的声音,“二弟三弟四弟五弟,陪哥哥去放风筝如何?” 朱景彦一听太子这话,眉头舒展若笑,不愧是他精心教育的孩子,深得他意。 苏暮秋闻声抬眸,笑咪了眼,朱景彦见苏暮秋终是看向自己,便只是一手负后走上前去,微敛的眸中若见一二分怨念,“朕做了两个时辰的风筝,手都快被糊烂了。” 苏暮秋笑剜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拉着孩子的手,“走,母后陪你们放风筝去。” 她一语落定,朱景彦怨念的眼神愈发严重,而他身侧的太子则很是老成的叹了一口气,“母后,父皇辛苦制作风筝,乃是为了能和您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放风筝一事有何姑姑陪着,邵大人跟着,您就不必担心了。” 苏暮秋脸色微僵,复而微见浅红,瞪视向朱景彦,“你都教了他什么啊?!”这可是他们的长子,是太子,是靖安未来的君王,怎么可以这么……早熟? 朱景彦对上苏暮秋的薄怒,却是干咳一声,把问题抛给身侧人,“太子,父皇教了你什么啊?” “回母后,父皇说,母后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因为我们之故一直未能实现,为了满足母后的愿望,父皇要我们知进退,识时机。” 一语落,苏暮秋紧拧的眉头几分无奈几分羞,却终是瞪向朱景彦。 朱景彦一看情势不妙,忙侧首看向太子,“父皇何时这般说过?!” 太子惑然抬眸,对上挤眉弄眼的朱景彦,一副了然模样点了点头,复而沉稳笃定道,“不对,是儿臣记错了。父皇只是说,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苏暮秋脸上一热,气噎喃语。 朱景彦怯了怯身,没想到太子会这般实诚。 却是时,听得太子郑重其事道,“父皇还说,绝食禁欲乃是违背天性的,父皇身为天子,切不可逆天而为。” 苏暮秋一头黑线,照这情况教下去,难道不会又出一代昏君?! 朱景彦讪讪一笑,试图避开苏暮秋的视线。最新章节^-^妙*筆閣 却听得太子继续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但应时刻牢记,食不可过量,欲不可滥予,要懂得克己节欲,食以广为佳,情以专为本,方可得健康喜乐,幸福一生。” 苏暮秋若见凝眸,看向朱景彦的眼神情有些茫然不明。 “父皇说,母后乃是上天恩赐,”太子微微浅笑,眸怀憧憬,“儿臣也要找到上天恩赐给儿臣的那个人,与她相知相守,白头偕老。” 苏暮秋怔神难语,或许,把太子交给他教育,是个严重的错误?! 朱景彦却是对着太子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太子会意,便上前拉着几个弟弟的手,往外走去,而那厢绿萝也抱着小皇子走了出来,促狭一笑,礼身而去。 苏暮秋看着对面那人,无奈叹息,朱景彦赔了笑,上前揽过她的腰身往屋内走,“皇嗣乃执政之基,朕为之努力乃是顺应天理,木,你就从了我吧。” “……” 番外三 鬼魅诞生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白雪红梅,受尽世人传颂赞许,可他们不知,在他心里,雪梅,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血色凤冠3章)。 那一年,苏泽七岁,在饿了两天之后,他不得不走出那间无法遮挡风雪的屋子,可他不知,屋子外是比风雪更加寒冷的世界。 破屋外,有人倒在雪地里,脏乱的衣服并不能看出血迹,可那一指深的皑皑白雪上,鲜红的血滴溅出一条三尺的雪弧,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开满枝的红梅,煞是好看。 他认得那带着补丁的衣服,是他母亲的。他弓身捂着绞痛的肚子,艰难的朝前走着,脚踩在雪上咯吱作响,单薄的布鞋根本抵挡不住雪水,很快,浸湿的鞋子就冷得刺骨,他浑身不停的发颤,乌紫的唇紧紧抿着,脚下却坚定不移。 他走到那躺倒的身前蹲下,用不停颤抖的手去覆上她的脸,还温热着,他无意识的扯了扯唇角,可没能等他放下心,就看到那脖颈下面已经染尽血红的积雪,那样鲜艳刺眼的颜色,让他觉得眼睛钻心的疼。 他蹲坐在雪地上,捂着肚子呜咽着,心里揪得生疼,可他却哭不出声,已经两日不曾吃过东西了,他胃痛,心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骨骼都在刺痛着,可他却悲哀得哭不出声,那种好似要吞噬掉他心魂的痛楚,硬生生的憋在心里,好似剧毒慢慢渗透到他全身上下。 可就在他低着头颤抖抽泣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他木然的抬起头,对上的是锦衣华服的贵人。他推了推血泊中的人,想说,娘,您看,有贵人来了。 可地上人毫无任何反应,意识到什么的他,终于是流下了冰冷的泪水,他听见他说,“我是你父亲,来接你回家。” 他愣住,连眼泪也突然僵却,懵懂的侧了侧头,“父亲?” “给你两个选择,生,或者死。” “……” “如果跟我走,我会给你这天下的一切,如果选择留下,那结局只能和你母亲一样,死无葬生之地。”那人不带一丝情绪的说着,比冰冷的雪水还要刺骨。 苏泽颤了颤身,微低着头看向那已经不再温柔看着他的脸庞,泪水被冻结在眼中,冷得眼眶痛如针扎。 看他迟疑,苏意转身准备离去,待行至五步之外,听得有些黯哑无力的声音,“你能,厚葬我母亲吗?” 苏意停下了脚步,听着那人哽咽的声音,“你能让我母亲,不再挨饿受冻吗?” 苏意叙叙转过身来,见得蓬头垢面下如墨黝黑的双眼,冷冷道,“母死子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时的苏泽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记得苏意最后一句,“如果你跟我走,自然会命人安葬她。” 苏泽挣扎着站起身来,艰难的迈动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脚,朝着那抹华服走去。 太傅府,是艰难维生的苏泽从未见过的华丽模样,有人给他换上精致丝绸的衣裳,有人给他奉上美味的膳食,可与生俱来的沉默性子让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吃惊的模样。 他淡然接受着一切,淡得好似感觉不到生存的气息一样。 沐浴,用膳,休息,睡觉,他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以至于下人不经猜测他是不是个哑巴。 “哎你说,这少爷是不是有隐疾啊?怎么一直都没见他说话?” “什么少爷,就是个妓女生的儿子,要不是夫人生不出儿子又在生小姐的时候伤了身,老爷才不会接他回府呢,说到底,这妓女又不只一个恩客,是不是老爷的种还不知道呢!” “不能吧?以咱家老爷那心思,怎么可能容许别人的孩子进咱们苏府。” “那谁知道呢,也许是老爷着实太想要个儿子罢了。” 屋内,他听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声音,神情却始终淡漠,恍若未闻。与以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相比,现在的生活恍若梦境,可他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口中发苦,心里发苦,苦得让他几欲作呕。他犹记得,母亲出门前那柔和一笑,“泽儿,等娘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他等着,饿了只能用已经干硬的馒头充饥,他曾说要一起出去找吃的,可母亲说,“不,你不能去,母亲是下贱的命可你不是,母亲相信,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得到你应得的一切,母亲等着那一天到来,答应母亲,坚持下去好好活着,母亲想看见你光耀的那一天。” 他拉起被子将自己死死捂住,这种无法呼吸的痛楚,似乎能稍微掩盖这些回忆带来的伤,这样他就不会记得那皑皑白雪上的血红了。 翌日一早,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来了,丢给他一把木剑,让他赶紧用完膳去后院。 他去了,而等待他的,是同样手执木剑的父亲,“父亲?” 苏意闻声若见垂眸,却只是扬剑直指向他咽喉,“在你打赢我之前,不配叫我父亲。” 他不懂,却也只能沉默。 他打不过苏意,他的木剑甚至碰不到苏意的衣衫,可苏意只是一次次让他拿起剑来,“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就证明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儿子。” 他索性丢了木剑,不顾一切的冲向苏意,终于,用头顶了他的肚子,让苏意倒退了一步,看见发狠的他,苏意恍惚有一瞬的失神,这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因为他们有着一样不服输的性子,一样有抛弃一切的勇气,也一样,有着不顾生死的觉悟。 自那时起,苏泽每日上午练剑下午习文,入夜了,温习一日所学的诗文和剑术,一字不差一招不错后,方可落榻安枕,否则,面对他的就扎是一宿的马步,苏意对他的严格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而他的坚韧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如此两个看似迥然不同却又似乎极其相似的父子,用他们独有的相处方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苏泽以为,他此生都会一直这样麻木的过下去,直到十四岁的那年。彼时,苏意已经不常与他对剑,而是让他去城郊实战。 京城是个繁华而美丽的地方,但那也仅只是说的城中心,城边上依旧是无法无天的地方。最新章节^-^妙*筆閣 而苏泽来往这些不法地带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夕阳暮垂之时,他着一袭墨衣手拿佩剑,孤身一人闯入被划分定的危险区域。 没人知道这个冷面修罗从何处来,但他们都听说了坊间传闻,城西城东城南,各大地头蛇相继身亡,据说,下手的就是一袭黑衣的少年。 没有人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在一夜之间覆灭百十来人的帮派,更不会有人相信,这个杀人狂魔是从太傅府出来的。 于是这些不像话的传言终究被视作了谣言,直至那人携剑而来,带着蚀骨杀气站在他们面前。 城北地头蛇的首级,这是苏泽今年的最后一个任务,明日便是年关,他要赶至母亲的坟前,陪她一起度过。 为了今夜的顺利完成,他准备了足足一月,只因城北之乱乃是京中之最,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也不敢轻易挑事。 苏泽一袭墨衣坐在明月下檐角上,看着院中举着火把的几十人众,不知是谁将他要对城北下手的消息走露了,眼下院内院外聚满了人,似乎是要彻夜守卫地头蛇的模样。 番外三 爱是场谋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8号 苏泽一袭墨衣坐在明月下檐角上,看着院中举着火把的几十人众,不知是谁将他要对城北下手的消息走露了,眼下院内院外聚满了人,似乎是要彻夜守卫地头蛇的模样(血色凤冠3章)。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但苏泽却毫无退缩的余地,他所选择的,是一往直前鲜血淋漓的道路,打破屋顶纵身跳入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苏泽如俯冲的猎鹰,迅猛的身姿穿梭在漆黑的屋中,任凭鲜血洒满他的衣衫。屋中守卫着的十来个壮汉,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命丧黄泉。 而那被层层护着的地头蛇则是夺门而逃,却在打开门的那刻,一支繁盛的血梅在他身后绽放,院中守卫的几十人众,还没等冲上前来,就已经见的地头蛇徐徐倒下的身影。 苏泽一向认为,将背后留给敌人,是最无知且最难堪的死法。 素衣寒刃步履从容走至院中,面对数十人围成的包围圈,执剑之手于空沉划,留下一条优美的月弧,溅落的血滴将院中渲染上浓郁的腥气。 有人双腿软麻向后退去,有人拿着武器护在身前,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与那墨衣交战。 就这样任由他一步步走向院口,终于,有人从身后向他扑去,他一个侧身巨剑,便见得其头颅点地,原本还跃跃欲试打算一哄而上的人又是倒退开去。 却是时,他的正前方渐渐让开一条口子,正是他不解之时,见得一桃红七巧裙出现在眼前,被人拿剑比着脖颈瑟瑟发抖。 苏泽停下了脚步,听到有人向他叫嚣,“苏泽,看清楚这是谁了吗,是你的妹妹,苏家大小姐!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就让你看着这漂亮的脑袋掉地!” 苏泽冷冷的唇角微勾一个浅弧?妹妹?他没有妹妹,太傅府的那个烦人小鬼,每次他练剑的时候总在一旁拍手打扰他,他看书的时候,她又在旁边没个消停叽叽喳喳,如果她死了,或许他还能清静些时候。 苏泽继续开始往前走去,而那个比在苏暮秋脖间的雪光也更进了两寸,“站住!” 苏泽脚下未停,毅然走着,却听得发颤的厉声高呼,“泽哥哥快跑。” 苏泽身形微顿,只见得那个两腿发抖涕泗横流的小丫头,瞪圆了眼怒视着身侧劫持她的人,“我已经命人去报官了,你们谁也跑不了!” 听说她报了官,有人呵笑了一声,“报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没有官差会来的!” 苏暮秋愤愤然呵斥,“你们胆敢掳劫苏家人,还以为能逃得了吗?” 苏泽饶有兴致的挑眉,不过十岁年纪,能有这番气魄倒也难得,苏泽停下了脚步便有人从后袭来,苏泽执剑自前往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剑花,可却在即将刺穿那人身体时,见得有人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余光所及,苏暮秋的玉白脖颈上多了一条血红,因着伤浅,并无大碍,但是如果再深两分,就很难说了。 电光火石之间,因为这一瞬的迟疑,他的手臂上多出一条血痕来,苏暮秋看得瞪大了眼,张口对着眼前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她力气虽不够,但劫持她的人并未料到她会反击,当下便是痛得松了手劲,而苏暮秋则借机一猫腰便钻了出去。 苏暮秋逃得魔掌却并未直奔门出,而是借着身形灵巧之便左躲右藏,那些个抓她的人也就只能跟着上蹿下跳的,一时间院中包围圈因她的介入而大乱。 平日在苏府,苏夫人安排了不少人盯着苏暮秋,为的便是防止一介嫡女和他这来历不明的庶子走得太近,可惜都没什么用,因为她总能想到怎么偷跑出来,就连不耐其烦的苏泽,也只有上了房顶才能彻底得个清静。 而此刻,苏暮秋调皮捣蛋的本能终于是派上用场了,搅得院中大乱的结果便是,苏泽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那些个举着火把的身影一个个倒在地上。 火把一个个熄灭,而苏暮秋还在奋力东躲西藏,直至天色暗了下来,眼前突的没了光亮,那微弱的月光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眼前人,眼见得前头的路被挡了,苏暮秋连忙转身往后奔去,可奈何却被人抓住了衣领,只得回过身来,十指弯曲成爪拼命的挥舞着,但却被那人一手按住了头,任凭她手脚并用也伤不到他半分,只听得冷冷一笑,“再动,信不信我一剑结果了你?!” 苏暮秋闻声停了下来,双目泪如泉涌,那人见她收了攻势,便也松了钳制,可他刚一松手,苏暮秋便似那八爪鱼一样扑在他身上,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呜呜,泽哥哥,暮秋好害怕!” 苏泽额头黑线,却是没忍住斥问出声,“现在知道怕了?谁让你来的!” “可是,可是暮秋听见父亲和人说哥哥要来城北杀坏人,暮秋害怕哥哥出事,所以……”苏暮秋接着他的衣服抹了吧鼻涕,可那浓浓的血腥还是让她不由得皱着眉头松了怀抱,“泽哥哥好臭……” 苏泽眉头不自主的抽抽,他都还没有嫌弃她脏,她居然敢嫌弃他臭? 苏暮秋一抬眼看见月色下苏泽那模模糊糊的脸,咧开嘴笑着,“泽哥哥,我们回家吧!” 糯糯的声音带着泉水般的清澈,苏泽听得心里有些莫名发堵,他缓缓抬起手虚握成拳,独留了食指微微勾起,然后对着面前的小脑袋瓜敲了下去,果不其然,有种西瓜熟了的声音。 看着那张笑脸一瞬间变哭脸,苏泽微勾了唇,心里的闷堵也消散了不少,收剑入鞘,揽着她的头让她扑在自己怀里,声音轻得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嗯,我们回家吧。” 可当他们回到苏府时,迎接他的,却是苏意的如雪白刃,不由分说的直指而来,苏泽一把推开苏暮秋,而后将剑掷于空中,手腕翻转拔剑出鞘接住了苏意满是杀气的攻击。 一旁,苏暮秋跌坐在地,有些惊慌茫然的看着突然开战的二人,“父亲……” “老夫警告过你,不能让人察觉你的身份,所以决不能留活口!”苏意浑身凌冽大有要杀人灭口的气势。 苏泽挥剑抵挡若见吃力,他自认不曾留过活口,对于身份暴露一事他也是百思不解。 但苏意似乎没有打算给他解释的余地,招招狠绝,苏泽的剑被打落在地,眼见得苏意的剑锋就要穿破他的身体。 “不要!”一抹桃红乍然而来,张开怀抱挡在前面,圆月的眼中满是泪水,“父亲不要!”#~&妙*筆\*閣?@ 苏意的剑尖划过她的耳朵刺在苏泽胸前,看着从她耳间滴落的血红,他似乎忘了胸前的刺痛,任凭鲜血渐渐浸湿衣服,苏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身体,他从未料想,这世间还有人在乎他,不想他死,一直以来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拼命,甚至试图从杀人中找到生存的意义,但如今,心里似乎有什么崩塌的声音,他怔怔的抬手抚过她的耳上血色,浓郁的腥气冲入鼻中,是很臭,让人几欲作呕。 苏意目及苏泽那懵住的神情,终是收回剑来,转身大步而去。 苏暮秋心里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苏泽,眉头紧拧成结,苦着脸,“泽哥哥,好痛!” 苏泽目光从她的耳朵转到她脖颈,一夜之间,有人因为他受了两次伤,而这是自他母亲死后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而他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面对苏暮秋痛苦拧成一团的小脸,他依旧是扬起手,微弯了食指,却终是没能狠狠敲下去,而只是轻轻划过她的鼻尖,“活该!” 苏意曾说,感情是这世间最多余的东西,所以告诉苏泽,要抛弃一切情谊,亲情友情爱情。可当苏泽真的做到无视所有生命时,苏意意识到,一匹精壮的宝马,需得有绝佳的缰绳才能保证其为之所用。 无情无义的宅门中,苏暮秋就是那个用来捆绑苏泽的缰绳,一次次或是偶然或是阴谋的意外中,渐渐萌生的是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感情,于苏泽而言,活下来最大的收获,便是成为了她的哥哥,而苏暮秋今生最痛苦的事情则是,她那么爱他,却只能是他的妹妹。 完结感言 当亲们看到这里的时候,证明凤冠就此结束了…… 凤冠写的时间不长,字数也并不是很多,在古言里面算是比较短的。某汐文笔不好,脑子也不大灵光,所以导致凤冠没能有特别高智商的争斗,也没有特别荡气回肠的情节,凤冠虽然名字很响亮,但其实,就是个微宠微虐小清新宫斗文……而且由于某汐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并不是很好,所以,唉唉……不提了,提起来都是痛…… 感谢一路追文的亲们,谢谢你们的包容和支持,写文并不是件多么轻松愉快的事情,但是拥有读者,无疑是某汐觉得最幸福的事情了,而这幸福就是亲们给予的,在此,我想不到其他词语,只能说,么么哒~~!! 某汐目测,苏泽无疑是本文最大的热点了,不少亲都觉得苏泽和女主才是最般配的,女主跟了他才会幸福。 但爱情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已经爱上皇帝的女主,就算最后跟了苏泽私奔,就真的能够幸福吗?幸福不是别人看出来的,而是自己感受到的。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苏泽喜欢的是以前的苏暮秋,虽然他不相信灵魂托身一说,愿意和女主生死与共,可女主是知道的,如果她答应苏泽的情谊,那无疑是一种欺骗,不是吗? 然后是皇帝,有亲肯定觉得,皇帝多疑,猜忌,不可靠,但这一切都是他的生活背景带给他的,他如果不多疑猜忌,可能根本活不下来,更别说和女主相爱了。 某汐其实觉得,皇帝为女主做出的改变和让步已经很多了,以至于有读者觉得女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对此,某汐引用朱景彦的一句话,“朕既宠你,你便该骄,这样才不负恃宠而骄四字。” 最后叙述一下某汐不愿解答的一个疑问,那就是苏泽和苏暮秋到底是不是亲兄妹。 关于这一点,某汐只说,不管以前的咋样,反正最后和苏泽在一起的那个苏暮秋,肯定不是亲兄妹!(至少身体不是,所以不影响结婚生子神马的…噗,偶的节操)。 好吧,啰嗦了这么多,只想说,感谢亲们的宠爱,某汐必须傲娇的说一句,求包养,求扑倒~~~ 噗……先捡起某汐的节操,然后大吼一声,“我还会再回来的!” ps:新书《皇家贵媳》,出门右转,某汐的其他作品,就能看到了~~与凤冠不一样的风格,这次是宠爱文,希望亲们喜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