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狐枕边养》 第1章 离开岱青含小七Q版人设 小七坐在后山高高的婆娑树上,他眉眼低垂,有些无精打采,手里拿着只咬了一口的婆娑果,双脚垂着晃荡,身后九条尾巴耷拉在树干上。 小七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岱青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自从未蒙来了殿里之后,桓君再也没有找过他留宿。 小七想起了晋安殿的萧先生,和岱青殿的桓君一样,这两位旷古烁今、位及帝君的大神仙,如今都过着隐居的生活,不再管些琐事。 这两位帝君都有个不便与他们的丰功伟绩一起写进史书里的爱好,那便是在殿里养妖精。晋安殿的萧池萧先生,喜欢各种绝色的女妖精,而他这岱青殿的桓之桓帝君,则是个断袖的。 可是自从萧先生早些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叫景苒的姑娘后,便遣散了殿里其他的妖精,最后还娶了这景苒,小七经不住想,会不会他家的桓君,也喜欢上了那新来的未蒙,在将来的某一日,也会像萧先生那样把殿里别的妖精都遣回去? 小七看了看手里的婆娑果,红红的果子,香脆甜美,但自己却食之无味。 他们青丘的九尾狐,自古以来都以美貌著称。妖君也好,魔君也罢,甚至连人间的权贵乃至仙门的神仙,都爱把手往他们青丘伸,指望能得一只美艳的九尾狐,养在家里当个玩物。可偏偏他们九尾一族,论武力,难以和其他大妖族抗衡,论势力,不过也就是顶着个洪荒异兽的虚名,不上不下。所以这些年,胆战心惊的能求个生存就不错了。 如今青丘的女帝,是他的姑姑范玉,也算是他们九尾狐一族这些年来出的最精明能干的君王了,小心翼翼的在几大妖族之间周旋,只求一个安稳。可这看似平静的日子,有一日却被打破了。 小九尾狐小双,是小七的表妹,也是范玉亲妹妹的小女儿,不过只有两三百年的道行,还化不成人形,却生得美艳极了。一身火红的皮毛,在山野上奔跑的时候,老远便能看见,真像是一团烈火,美得不可方物。整个九尾狐族里都把她像个宝贝似的宠着,可有一日,小双却不见了。 范玉还有小双的爹娘像是发了疯似的找,直过了近一个月,才得到消息说是被狼妖王捉走了。范玉气得直想与狼族开展,但族里的元老来回劝,说如今九尾一族人丁已是稀少,若是再来一场恶战,又不知会死多少,只可和谈,不可硬拼。 其实族里的孩子被人捉走,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范玉愁得秀眉不展,觉得必须找一个长久解决之道,苦思良久,最后把小七和他双生子姐姐小八找了来。 小七至今还记得当时范玉姑姑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她问小七和小八,若是有个办法,能长久地保护青丘的族人,他俩可否愿意有所牺牲。 小七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他最宝贝的表妹小双被捉走后,他食不香寝不安,天天梦见小双哭着找他,哥哥,哥哥的喊他。小七跪在范玉面前道,若是姑姑有法子,小七即使是拼了命,也要试一试。 第二日,范玉便带着小七去了桓之的岱青殿,又带着小八去了萧池的晋安殿。不多时,满身是伤的小双便被送回了青丘。而小七,从此便成了桓君榻上的人,一眨眼已经过了十七年了。 十七年,青丘平安无事,再也没丢过一只小狐狸,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这两个霸道的神仙收了人答应照应青丘,那自然也没人再敢朝青丘伸手了。每每想到这点,自己似是保护了整个青丘,小七心中总是甜滋滋的。 何况,桓君待他不错。 桓君殿里有不少好看的妖精,但自然,小七的模样是数一数二的。小七性子柔软乖巧,凡事总想方设法讨着桓君的欢心,小七牢牢记住范玉姑姑的话,只要他在桓君身旁一日,青丘就有一时的安稳。 小七刚来时也很不适应,桓君在榻上这样那样的折腾他,可他总是默默忍着,渐渐的,倒也变得好受起来了。桓君并不是不会疼人,哄得他快活了,也有许多好处,且不说得了他的元精修为可以如何大升,光是平日里跟在他左右,揩些他的紫金仙气,便受用得很。 慢慢的,桓君总是习惯把聪明讨巧的小七白日里也带在身旁,即使去萧池那儿下棋串门,有时也会带着他。殿里的妖精都晓得桓君最宠小七,甚至桓君还许了小七空闲时可以回青丘转转。小七自然不敢常回去,但每次回去时,范玉姑姑总是拉着他的手,温柔地笑着左右看他,摸摸他的脑袋,半晌,说“谢谢”。尤其自从萧池遣散了殿里的妖精,小八也回了青丘后,小七更知道了自己对青丘的重要性,总是让他姑姑放心,说定会好好的陪着桓君。 可这一切,自从未蒙来了之后,都变了。 桓君再也没有碰过他,只有偶尔,白天的时候会找他帮些小忙,再就是去萧池那儿的时候,或是萧池来殿里的时候,会叫上小七,因为桓君也知道,小七和萧池夫人景苒的关系极好。 小七和景苒,在景苒刚到萧池殿里的时候便认识了,一来二去,倒是玩得很投缘,每次萧池和桓之下棋的时候,便由着他俩自己玩。他们有时是去后山里闲逛,摸鱼捉虾的不亦乐乎,他俩都爱吃鱼,摸了湖里的鱼,便现烤来吃,滋味好得很;而有时,则是小七听景苒讲故事。 半仙半妖的景苒和小七不一样,是会看书能识字的,景苒喜欢看一个叫做太阴星君的人所著的书,看完了便讲给小七听,小七每次都听得有滋有味,简直都不想回去了,便顺势也觉得那叫做太阴星君的人本事极大,写的故事每一个都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他们有时候也会讨论些平日里的事,小七知道萧池极喜欢景苒,而景苒也常说她非常喜欢萧池,小七便很是羡慕她。有一日景苒问小七可喜欢桓君,小七便道自然喜欢的,和桓君在一起好处多得很,有谁不喜欢桓君呢,可景苒却说不是这样的喜欢,小七也弄不明白,便不多想了。 可这些日子里小七越来越害怕,虽说从前桓君殿里新来了漂亮妖精的时候,桓君也会迷恋一阵,但过几天便会淡了下来,早晚还是会记起自己,却从未像这次一般和未蒙已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也许有一日桓君也会像萧池一样,有了极喜欢的人,便再不要自己,把自己赶回去。若到那个时候,自己要如何与姑姑交代?若是青丘的小狐狸再被捉走,自己要如何面对。 小七不耐烦地挥了挥那九条蓬松的尾巴,惆怅地趴在那高大的树干上,眯着眼睛,瞌睡了起来。 小七不知是瞌睡了多久,日头也偏西了,突然觉得桓君在唤他,忙一下跳起来,化了真身,飞快地往大殿里跑。 桓君许久都没找过他,而这时辰也不会是要去萧池殿里,小七不知是否桓君想起自己了,便心急火燎地跑到桓君殿外,化了人身,理了理衣冠,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才走进桓君屋里,左右看了看,未蒙不在,果真是桓君终于想起自己了么,便朝桓君甜甜一笑,行了个礼道“桓君”。 桓之坐在书榻上,一身灰色长衫系着玄黑色的腰带,一头浅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束起一半,披散在肩后,周身散着柔和的紫金之气,星眸微阖,朝小七招了招手道:“小七,过来。” 小七心中欢喜,便蹭到桓之身旁,沿着他的腿跪坐在他书榻旁,小七知道桓之就是喜欢他可爱乖巧的模样,便变出两只绒绒的兽耳,伏在桓之的膝头,眯着眼睛摆足撒娇的模样抬头望着他。 往日里,若是这种时候,桓之便会调笑着朝他勾勾手指头,或是捏着他的下巴吻他,再不然便就是直接扔了他到榻上快活,但今日,桓之竟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小七,你跟了我也有十多年了吧?” 小七心中一冷,觉得不妙,拉着桓之衣摆的手紧了紧,还是笑得酥甜道:“十七年了,桓君。” 桓之拍了拍他的肩,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小七坐过去。小七的心跳得快极了,难道桓君真是打算不要他了?这是要和他说叫他离开的事? 小七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腿有些发软,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只听桓之道:“小七,这些年你伴着我,也给我添了不少快乐,你漂亮又乖巧,你知我十分喜爱你。” 小七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低下头不敢看桓之的眼睛。 “但是,如今我觉得,这样留你们在殿里,终究不是件好事,所以想了想,不如便放你们各自回家去吧。”桓之道。 小七的头脑里轰隆一声,果然桓君是不要他了。小七也不管了,从椅上起身跌跌撞撞地一头扑到桓之膝上道:“桓君不要我了么?是小七哪里做错了么?小七都愿意改,桓君说什么小七都会听的!” 桓之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狐狸耳朵。小七心头一软,那感觉如此熟悉,小七最喜欢桓之像这样温柔的抚着他的耳朵,不用说什么便知道桓君宠爱着他,小七心里酸痛,眼泪便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掉在桓之的衣摆上。 “小七,你好得很,可我不能再留你了。”桓之道。 小七抬头看着桓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沿着他的脸颊,滚过他左眼角下的红色泪痣,颗颗掉落:“桓君,小七知道桓君喜爱未公子,小七不会妨碍你们,小七只求留在桓君身旁,帮着桓君打理打理院子就好了。” 桓之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毕竟小七是那样的讨人喜欢。但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把殿里的妖精散走,往后一心一意地待未蒙。而小七若是离了他,如此漂亮的小狐狸,性子又那么温顺,兴许有一日也会遇到一心一意待他之人。 “小七,回去吧。”桓之拍了拍小七的肩道。 第2章 小七遇险 小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桓之殿里的,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游魂,飘飘荡荡地走出了岱青殿。 桓之大约是关照过他往后若是遇了什么解决不了麻烦事,便可来岱青殿找他,也大约是说过什么盼他往后遇到良人,好好地过日子。桓之的声音像是烟雾一样,笼着他在四周飘荡,却一点听都不真切。 小七走到山下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岱青殿,这个他呆了十七年的地方,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范玉姑姑带着他走上这条山道的时候,他还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虽说也活了五百多岁了,但平日里也不过就是在青丘和别的小狐狸在山野间追逐打闹玩耍。 可十七年后…… 小七回过头,不敢再看岱青殿。他继续往前走,但要走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他不想回青丘。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姑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青丘的族人,就算桓之说了往后若有麻烦可以找他,但那又如何?改变不了桓之不要他了的事实。 小七四处游荡,他好想景苒,他好羡慕景苒,永永远远的可以和萧池在一起。小七心里想要恨一恨那未蒙,但他却好似连那恨的力气也没有了。 现在是走到哪里了?小七四处望了望,这片林子以前曾经来过么?好像来过又大约没来过,又有什么不同,天暗了下来,一个惊雷,突然,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小七凄然地笑了笑,左右找了个小树洞,便化了真身躲了进去,小七的真身比家猫也大不了多少,不过是九条蓬松的尾巴逞威风,若是把皮毛都收拢来,便只有小小的一团。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的腐叶上,泛起一阵雨腥味儿,是啊,他住惯了四季如春的岱青殿,竟忘了外界已是秋天了。 小七觉得浑身冰凉,软软的没有力气,便缩成一团,把头埋进毛里睡觉。 突然,小七似是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周围似是有人聚拢过来。他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得树洞周围竟是围了一群灰狼,眼睛里闪着碧绿的光,朝他慢慢围拢过来。 小七顿时炸了毛,浑身一个冷颤,他快速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十来匹灰狼,都是百年以上修为的狼精,但自己若是动作快,兴许可以逃得过去,虽说害怕的簌簌发抖,但求生的*让小七生出一股力气,也再无别的法子,只能赌一把。 小七在狼群有所动作之前,出其不意地一把拍出三个狐火,朝走在前头的几匹狼招呼过去,趁那些狼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用尽全力突围出去。 小七拼命地跑,往狼群外围冲出去,一路上不停变换跑的方向,之字形的躲开那些冲上来撕咬的灰狼,小七觉得他或许能跑过那些灰狼,只要突围出去,兴许是能甩掉追击的。 眼看着能杀出重围了,小七的心里燃起一股希望,可就在这时,突然一股阴狠的掌风扑面而来,小七急忙掉转方向,刚刚起跳,右前腿上却猛地吃了一个重击,身子便飞了出去,狠狠地撞上了一棵车轮粗的大树,只听得身上的骨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小七还没从那剧痛中反应过来,脖子上便一记刺痛,被人按在地上咬住了。 小七看到一只黑色的狼腿踩上了自己的脸面,是狼王来了。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痛,喉咙里大口的血腥味涌上来,眼睛也睁不开了,小七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今日大约是活不成了。只听那狼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当年不过是捉了一只小狐狸来,也没吃,只不过是追着她跑着玩玩,就不知道被什么来头的神仙打瞎了一只眼。” 小七觉得头脑里嗡嗡直响,那狼王的声音听起来遥远极了,小七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真那黑狼王瞎了一只眼。只听那狼王继续道:“不过今日里,不算是我捉了狐狸吧,是你这不识相的小狐狸自己跑到我地盘上来的,我算是清理地盘,如何对你都不过分吧!”说着便朝着小七的另一条前腿又是狠狠地一踩,小七又一阵钻心般的疼。 小七胸口血气翻滚,今日真是要魂断于了么? 小七的痛得神智有些模糊起来,不知如何的,他突然想起了桓君揉着他耳朵的手,温暖而干燥,他想起了桓君怀里的味道,暖暖的,就像是春日里太阳晒过的香味。 他想起平日里,桓君会把它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带他去萧池那儿,他喜欢躲在那袖子里,探出小半个头,随着御风而行的桓君,一路上看风景。若是看到什么好看的,便朝桓君咿咿的叫上几声,桓君便会笑着伸手到袖子里揉揉他背上的皮毛。 他想起榻上的桓君,总是带着几分霸道,而自己总是变着各种法子求饶,但有时桓君若是心情好,完了事便会多留他一会儿,他最喜欢这样的时候,就由着耳朵和尾巴跑出来,不费力气地裸.身伏在桓君的怀里,而桓君总是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脊,从脖颈到尾巴,顺着他的脊柱一节一节的揉,手势不轻不重,舒服得他浑身都松了来开。每当这个时候,小七都觉得桓君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断了的前臂又传来一阵剧痛,打断了小七的思绪,小七暗自嘲笑,桓君早就不要你了,你这傻狐狸还在这里痴心妄想着若是桓君能救一救自己。也罢也罢,死便死吧,只当是自己命运不济,也怪不得别人。 就在小七心灰意冷之时,突然,身边一阵吵闹,忽的,又安静了下来。小七觉得自己被一股暖暖的仙气包裹着抱了起来,果然桓君还是来救自己了么,小七心里一阵暖意。 “桓君,桓君。”小七喃喃道,却忘了他现在是真身模样,若非兽族,听他说话不过是咿咿的叫声。他用力睁开一丝眼睛,眼见之处是一袭黛蓝色的衣衫,桓君今日怎么穿了黛蓝色的衣衫?小七的灵台模糊了起来,被救了的安逸感,使它放松了最后一丝力气,昏睡了过去。 今日太阴星君易舒正好从不远处路过,远远的便看见树林里有只雪白的九尾狐疯狂的逃窜,身后竟还有许多灰狼在追。易舒愣了愣,仔细一瞧,那只九尾狐不就是先前在萧池殿里遇到桓之的时候,他身旁跟着的那只么?怎会在此地被狼群追? 易舒便停了脚步,飞身下去,但驱走狼群救下小狐狸的时候,这小狐狸已经受了伤,还伤得不轻。易舒皱了眉头,此地离桓之的岱青殿不近,这伤成这样的小狐狸直接血淋淋的送回去,也不成样子。 再则,便是自己的私心作了祟,易舒向来喜爱圆毛,而这只小狐狸生得极美,浑身白毛油光水亮,一根杂毛都没有,唯有左眼角下红豆大小的一簇红毛,俏皮又娇媚,他上回第一次在桓之那儿瞧见的时候,便挪不开眼。若不是因为知道是桓之榻上的妖精,便要厚着脸皮问他讨了来。 而这会儿,怀里抱着这奄奄一息的小狐狸,他便送不回去了,转念想了想,不如就带回殿里治一治,养几天治好了再给桓之送回去便好,反正桓之殿里也不缺妖精,少了只狐狸几日也不见得过不下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易舒便欢喜地捧着小七回了他的安玚殿。 小七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一阵草药味儿,轻轻蹭了蹭,觉得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窝里,身上还盖着松软的小云被,他试着动了动前腿,似乎那两条断了的前腿都被固定起来了。 “醒了?”小七听到一个声音,他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似是有个穿着黛蓝色衣裳的人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七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咦?这不是那写书的太阴星君么?小七心里有些诧异,清了清头脑,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被狼群围堵的事,难道不是桓君救了自己么? 易舒见小七还有些不解,一脸茫然的模样很是可爱,便笑了起来道:“你是叫小七吧?” 小七微微点了点头,咿咿地叫了声。 “小七,我今日路过,见着你被一群狼妖围攻,便搭救了一把。”易舒道。 果然是这人救了自己么,小七心想,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失落。 “小七,你不是桓之殿里的人么,怎么独自出来跑,还被人围攻?”易舒问道,立即又笑了起来道,“瞧我糊涂的,你现在受伤了,大约是变不回人身,我还急着问你话,不着急,你在我这儿好好养伤,等好一些了,我再送你回岱青殿。”说着便摸着小七的头,又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 小七听到岱青殿,又被易舒温柔地揉了耳朵,突然心里一酸,眼泪便泊泊地涌了出来。易舒倒是一惊,不知是哪里惹了这小狐狸的伤心处,便赶紧顺着他的皮毛抚摸着安慰。这一摸,小七哭得更伤心了,刚才还是默默的流眼泪,这会儿便忍不住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直惹得易舒手足无措地把小七从搁在桌上的小窝里捞起来抱在怀里安慰。 总算是等得小七抽抽搭搭的哭完,只见小七挣了挣,从易舒怀里跳到一旁的书榻上,又一不小心踩到了伤腿,痛的吱吱乱叫。 “别急,别急,别碰到伤腿。”易舒护着他在书榻上盘坐下。小七害怕易舒送他回岱青殿,便拼了劲,深吸一口气,化了人身。 小七猛地化了人形,又吓了易舒一跳道:“你受了内伤,不要强自运气。” 却只见小七无力地侧身的躺在书榻上,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望着他,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像是一眨,泪水便又要掉下来。 小七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的人形,便赶紧道:“小七谢星君搭救之恩,但星君莫要再送小七回岱青殿,桓君已经遣了小七回青丘,是小七自己不小心,踩了狼妖的地盘才被捉的。” “什么?”易舒一愣,“桓之遣了你回家?怎么会?” 小七突然眉头一皱,眼泪便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抽噎着道:“桓君……桓君不要小七了。”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好好,没事,没事。”易舒见不得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眼角的泪痣真是要揉碎了人心,便赶紧伸手拍着他的背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原形吧,我不送你回岱青殿,你先在我这儿待几日,等你伤养好再说,可好?” 小七委屈地点头,一转眼,又化成了原形。 易舒实在喜欢他的狐狸模样,便又忍不住地抱在手里,用仙气拢着他,抚着他的背哄他再睡一会儿。 第3章 太阴星君 小七一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梦里又见着那群灰狼追着他不放,他拼命地逃啊逃,但是怎样都逃不出那些灰狼的包围,然后又被那黑狼王一掌打得吐血,正在那绝望关口,突然有人拍着他的背,唤他:“小七,小七。” 小七猛地一睁眼,发现是易舒在喊他。 易舒一手拿着只小碗,一手拢着他的背道:“做恶梦了吧?你睡了许久,我来给你喂药。”说着便把那小碗放到他面前,小七瞧了瞧,碗里竟是煮好切碎了的鱼肉,闻着有股药味,便探头吐了舌头尝了尝,虽有药味却倒也不难吃,突然觉得肚子的确是饿了,便大口得吃了起来。 易舒见他吃了,便舒了口气道:“里面是有些草药,不过我添了些甘草江蓠,兴许能盖掉些药味,不至于太难吃。” 小七顿了顿,抬头望了眼易舒,心想这人不仅救了自己,帮自己治伤,还竟怕他觉得不好吃特意添了佐料做了鱼?小七愣愣地望着易舒,心里回想着上回在萧先生殿里偶遇他的情景,这人对萧先生和桓君都是直呼其名,心想他应该也是和桓君差不多厉害的神仙吧,可这样厉害的神仙竟然如此仔细的照料自己,心里便感动起来。 易舒见他呆望着自己,便用手指点了点小七的小鼻子道:“快吃呀,凉了就更难吃了,等你内伤好了,我再做些好吃的鱼给你吃。” 小七心里一暖,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好,便试探着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易舒见他撒娇的模样便笑了起来,小七便大着胆子用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易舒的手。 “小七,”易舒揉着他的脑袋道,“你如此乖巧漂亮,怎会有人舍得赶你回家。” 他这么一说,小七突然又想起了桓君,伤心事便又涌了上来,易舒见他难过忙道:“啊,是我不好,提了你的伤心事。”想了想又道:“小七,若是你不回岱青殿了,不如往后就住我这儿可好?” 小七一怔,抬头看了看易舒,见这人眉眼柔和,黑色的眸子沉若星海,一头乌黑的秀发整齐地束了起来,佩戴青底银纹的发冠,一身黛蓝色的长衫穿得整齐挺括一丝不苟,袖口和领口的镶着的白边干净极了,的确像是极有学问又写得一手好书的大神仙。 只是,往后,便要跟了他么?从前已经惯了桓君在榻上的那套,这人又不知是如何,也不知他殿里有多少妖精,会不会也有一日来了个未蒙般的人,便也要丢他回青丘? 小七心里有些难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愣愣地瞧着易舒发呆。 只听易舒道:“你看我又心急的很,这些事儿咱们都先放一旁,小七先尽快把伤养好了,之后你愿意待在我这儿便待,若你想家了,等你伤好了,我便送你回青丘,可好。” 小七忙点了点头,继续吃那鱼。易舒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完了鱼,小七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眯着眼睛朝易舒笑。易舒被他逗得乐起来便道:“吃饱了吧?这鱼里有些止痛安神的药剂,等会儿便继续好好睡,睡得越多好得越快。” 小七便团回窝里,把头枕在那蓬松的尾巴上,搭着耳朵笑眯眯地看着易舒。小七心里觉得,无论怎么说,这大神仙对自己都是极好的,若不是他搭救了自己,大约早就没命了,就算是报恩,随便他想做什么,自己也定会顺着他的。 想着想着,过了不多时,便真的困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易舒见小七睡着了,而天色已晚,他想了想,怕这小狐狸半夜再做恶梦,便端了他的小窝回了自己的卧房,把那小狐狸连着小云被一起挪到床榻里侧,自己睡在外侧,熄了灯便睡了。 小七一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突然瞧见身旁睡着个人,不住吓了一跳,再一看,竟是那太阴星君易舒,他散了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身穿白色的长袖里衣,还睡着没有醒。 小七瞧了瞧自己,发现自己是连着小窝里的垫被一起被端到易舒的榻上,身上的盖着的小云被还被掖得好好的,定是这星君给自己盖的。小七心里突然一暖。 他在岱青殿的十七年里,桓君找他留宿的次数真是数不胜数,可真正留着他一起睡到天明的,大约不超过十次,何况往往这些时候都是折腾得太厉害,他自己也不太清醒,一觉便昏睡了过去,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桓君早就已经起身了。 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躺在榻上,安静而仔细地看过一个睡着的人。窗外微弱的曙光透过床帐洒了些进来,映出易舒侧脸的轮廓,呼吸均匀绵长,像是还睡得很沉。他白色的棉质里衣系得整齐,连脖子也不多露出半分,小七觉得这位星君从额头到鼻子,从嘴唇到下巴的线条都很美很柔和,小七看了看易舒交叠在身上的双手,手指均匀细长,骨节略微突出,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右手握笔之处,略有几个干净平整的茧。 小七觉得,如果说这位星君和桓君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便是这位星君给人特别认真仔细、又更为儒雅的感觉。小七原先总觉得,桓君似乎总是什么都不在意,有什么没有什么,在他的眼里大约都并不重要,也许现在桓君在意未蒙,但也只是在意未蒙一人而已。而这位太阴星君,给小七的感觉便是他有许多在意的东西,连带他写的故事一起,温柔而细致,小七觉得十分喜欢。 好吧,小七心想,不如就跟着他吧,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的求他也护一护青丘,应该问题不太大。 小七觉得身上的疼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兴许是前一天睡得太多,这会儿就再也睡不着了,但他也不敢动,怕吵醒了易舒,便就这么躺着看着易舒,东想西想的打发时间。 大约到天全亮的时候,易舒动了动,便醒了。他一睁开眼,便瞧见躺在旁边的小狐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笑了起来道:“小七也醒了?” 小七咿咿的轻声叫了几下,眯着眼睛对他笑。 易舒侧了个身,一手支着头看着小七,又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今天觉得好些么?” 小七点了点头,又用脸蹭他的手。 “小七,”易舒抓了抓小七的下巴,小七舒服得伸着脖子给他挠,只听易舒道,“你醒了也不动是怕吵醒我么?” 小七点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 “我殿里虽说有不少漂亮的圆毛,但都是化不成人形的小东西,通常我不养会化人形的妖精。”易舒道。 小七想了想,不养会化人形的妖精?那星君养圆毛难道真的只是当宠物当坐骑的?想起第一次在萧先生那儿见到易舒的时候,易舒身后跟着的那只雪豹,又想起当日易舒的确是看着他的真身挪不开眼,哦,原来弄了半天,这星君只是喜欢皮毛漂亮的小动物? 小七心里稍有些不是滋味,但好像也是松了口气。只听易舒继续道:“但你的模样我实在喜欢,又如此乖巧,真有些不舍得把你送回青丘了。” 小七一听,想起自己决定要报恩,也要为青丘再寻条出路,就算星君只是把它当宠物养,他也愿意,便瞧着易舒用力点头,又舔了舔他的手指,朝着他笑。 易舒眼睛一亮道:“你是愿意跟着我了?” 小七频频点头。易舒开心的笑了起来,道:“我真是太高兴了,小七,往后我自会好好照顾你。” 小七便眯着眼睛咿咿地叫。 这一日,早上的时候,太阴星君给小七的伤腿换了药,便道要去上朝,出门前叫小七多休息不要动,他中午时分便回来,回来就给他做鱼吃,小七笑眯眯的朝他点头。 小七在小窝里蹲着,他伤没好,一动身上还是痛,何况两条前腿都包得结结实实,既然动不了小七便迷迷糊糊地打盹,果然到中午时候,易舒回来了。小七眼前一亮,易舒穿着一身官服,群青色的官服合身妥帖,袖口和领口有织锦的花案,肩领笔挺,腰带也宽而厚实,发冠比往日里带的要高些,缀着细细的金色图腾,衬得他整个人宽肩窄腰,格外神采奕奕。 小七从没见过桓君穿官服,桓君和萧池总是一起数落官服,说穿那木板似的官服还不如套个乌龟壳,所以小七便潜意识里以为官服是很难看的,却没想到这官服穿在易舒身上竟然会是这么个帅气的模样,小七的眼睛像是黏在了易舒身上。 易舒一进屋子,便见到小七朝他眯着眼睛咿咿叫,也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他走过去看了看小七的伤,又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便去了侧屋。不一会儿,易舒回来了,身上已经换了一套黛蓝色的常服,手里端着条鱼,放在小七面前。 下午的时候,易舒在书房里看书写字,便把小七也连窝一起端到书桌旁的凳子上放着,小七眯着眼睛一边看着易舒看书写字,一边发呆。易舒看书看得认真,一抬头瞧见小七呆呆地望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小七的时候,小七说过虽然不识字,但很喜欢听萧夫人讲他写的故事,当时易舒还觉得这小七也算是自己的半个读者,便道:“我想起来,你说过喜欢听我写的故事是吗?” 小七睁大了眼,用力点头,原来星君还记得这事,突然想起当时还是桓君带着自己去萧池殿里玩,偶遇星君,而如今桓君与自己再无关系,自己也已算作是这太阴星君殿里的人了,想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易舒见这小狐狸点头点得欢,便道:“这样吧,晚上空闲的时候,我给你讲故事好么?” 小七点头咿咿地叫。 易舒果然没有食言,晚上的时候,他比平日更早些躺到榻上,还是如同昨夜一样,把小七放在榻的里边,小七蜷成一团,易舒便侧卧着支着头给小七讲故事,他觉得反正小七以后都跟着他,时间要多少有多少,便不如给他从头开始讲。这一夜,易舒讲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小七听得滋滋入味,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舒,易舒心里觉得有这么个小听众听他讲故事,也是件有趣的事。 第4章 情愫初动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易舒早上有时出去上朝,有时出去公办,几乎不会呆在殿里,小七自己休息,下午易舒回来后看书写字,小七窝在他旁边发呆,傍晚的时候,易舒去他后院照看一圈他满院子的圆毛们,夜里便给小七说故事。 小七觉得如此安逸的日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青丘,他越来越喜欢易舒,觉得他又和气,又有学问。不过小七也有点纳闷,这半个月过去了,每天他都陪着易舒睡,却从未见过易舒榻上来过人。他原本想说,兴许易舒喜欢女人,但这易舒除了每日早上出去办事,几乎时时都与他在一起,没见他有过女人也没见他有过男人。 他突然想起景苒好像曾和他说过,萧池说这太阴星君,虽是主管姻缘婚嫁之事,自己却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养圆毛、炼丹,还喜欢写些不着边际的书。 景苒说着话的时候,小七正在小溪里捉鱼,所以并未往心里去,而景苒说到不着边际的书时,便开始反驳说她觉得太阴星君的书是极好看的,小七便也当下表示赞同,这位星君平日里除了主管姻缘之事、养圆毛和炼丹之外,最爱写些古史以及战史,却不是如同史书记载那般平铺直叙,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而是喜欢像讲故事般,渲染气氛,娓娓道来。 景苒和小七都觉得许多枯燥无味的历史故事,被他这么一写都好看极了,也不知为何萧池和桓之却常常要笑他。而如今每日听他自己说故事,自然要比景苒看了书再复述来得更好听,小七觉得每天夜里睡觉前听故事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 这天晚上,易舒仔细查看了小七的伤势,拆了他腿上的绷带,左右按着问他疼不疼,小七动了动觉得不疼了,便笑着摇头,易舒便道内伤还要养养,但腿伤好了,走路什么的都没问题了,小七高兴起来,便跳下地围着易舒的腿转圈。 易舒想了想道,包了好几天了,不如给小七洗个澡吧,小七听到洗澡便高兴起来,他最喜欢在暖暖的水里泡着了。 易舒果真抱着小七到屋后的暖池旁,用个木桶舀了一桶水,试了试水温,便把小七放了进去。小七把脑袋搁在木桶边上,全身浸在温水里,眯着眼睛舒服得直哼哼。易舒笑他这傻模样,便卷了袖子坐在旁边伸手帮他搓洗。 小七愣了一愣,他没料到易舒会亲自动手帮他洗澡,易舒那纤长的手指沾了皂角,从他的脖颈处,慢慢的往下揉去,揉到他的背脊,他每一节脊柱,一直到他的尾巴,手势不轻不重刚刚好,感觉像是浑身的筋骨都寸寸舒展开去。小七一颤,一阵快感从心底涌了上来,不好,小七心里慌了神,他竟是被易舒这么揉搓着就起了反应。 易舒把小七翻过来洗他的肚子,小七手足无措,他害怕被易舒瞧见了自己的反应,很想逃走,却又留恋极了易舒这双手触摸在身上的感觉,原来,除了桓君,也是有别人能给他这样的快活。 小七最后还是无力逃开这双似有魔力的手,好在他的尾巴又多又大,左右总可以用其中的一条遮挡。一个澡洗得小七快要虚脱,几乎是差一点就没能忍住。易舒把小七裹在毛毯里擦干,放回榻上,自己跑开了去洗漱。 小七躺在榻上,心跳还是快得不行,他长长的深呼吸,试图平静自己躁动的内心。只是真身就能这样,若是变成人形,那会如何?小七开始认真考虑,易舒是不是真的从不会动情,若真是如此,难不成往后自己倒竟然是那个需要忍耐的了? 不一会儿,易舒梳洗完换了里衣散了头发躺到榻上,小七心里又是一阵躁动,这易舒也真是的,连睡觉的时候竟也是穿得这么一丝不苟,连领口都不会开低一寸。趁着易舒躺下的当口,小七裹着小毯子悄悄地往易舒身旁挪了几分,今天他终于拆了绑带,能跑能跳了,在榻上爬两步自然也不在话下。 易舒还是像平日似的支着头侧卧着看着他,道:“小七,我前些日子就在院子后面的水池旁给你理了间屋子出来,门上还照你的模样画了只小狐狸,你见了应当会喜欢的,现在你伤好了,可要自己睡?睡得宽敞些,而且你早上一般醒得早,躺着不动可难受?” 小七一听,他才不要搬出去呢,他只想天天睡在易舒旁边,便立即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小爪子挪了几步,一头蹭到易舒怀里咿咿叫。 易舒笑了起来,伸手抚着小七的背道:“没想到你这小狐狸这么粘我,那屋子也不要么?也好也好,往后你便跟着我睡,我睡得沉,倒也是不受影响的。” 小七被他这么左右一揉,心里又狠狠地起了一把火,却又舍不得他那抚在背上温柔的手,真是煎熬极了。 易舒就这么便揉着小七,便给他讲女娲补天的故事,小七只得不停地分神,不然早晚会要泄了出来。 易舒讲完了故事,小七躲在他怀里还不想出来,只听易舒道:“小七,我想了想,如今你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你先前说是桓之遣你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你以往总算是他岱青殿的人,如今我带你回来,好歹得要和他当面说一声,免得往后撞到误会。” 小七心里瞬时一凉,要见桓君么?小七微微抬起头,偷偷的看易舒,便瞧见易舒也看着他。“明日我们便去趟岱青殿,好么小七?”易舒道。 既然星君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小七低着头,默默地点了点头,便蹭回自己的小被里,团了起来。 第二日易舒中午回来,给小七做了鱼,喂了他吃完,便准备动身去岱青殿。出门的时候,易舒朝小七伸伸手,小七便一跳,蹦到他怀里,小七还是习惯性的往他袖子里一钻,易舒便笑了起来道:“你这小狐狸,还挺会图安逸的。”说着便带着他去了岱青殿。 小七一路上心情颇为忐忑,他原以为往后再也不会回岱青殿,也不会再见到桓君,至少应该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见,却不曾想到这么快便又要面对桓之。 小七突然想起景苒问他喜不喜欢桓之,当时的小七根本没有喜不喜欢这个概念,而如今他却似乎能有所体会那日景苒嘴里的喜欢到底是何意思。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桓君?小七觉得大约是喜欢的,因为那些*蚀骨的日夜并不是假的。但大约又并不是喜欢的,因为他从没像如今这样粘易舒一般的粘过桓君。 小七想了想,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考虑喜不喜欢桓君,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但他真真切切的知道,他是喜欢易舒的,即使易舒只是把他当只狐狸宠爱,他还是喜欢易舒。他想要他的手抚过自己的每寸皮肤,也想要他的拥抱他的吻,他想要和他共赴*,想要看他情动难耐的模样。虽然这些与桓君做起来水到渠成之事,在易舒这里也许永远都得不到,但喜欢便是喜欢。恩,小七暗自点了点头,他范小七,从今往后,就是喜欢了太阴星君易舒。 既然想明白了这点,小七忐忑的心似乎放下了一些,而岱青殿也近在眼前了。 易舒的突然来访,令桓之稍有些意外,而当小七从易舒袖子里跳出来化成人形,低眉垂眼的站在易舒身旁,朝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一声“桓君”的时候,桓之更是吃惊。 桓之引着易舒和小七坐下,小七突然有种特别错乱的感觉,从前这岱青殿来客,通常都是自己引着别人坐下,而这次自己竟是成了那客人。 “桓之,”易舒道,“今日我来,是想和你打个招呼。” 桓之往椅背上靠了靠,又侧眼瞥了小七,只见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眨得很快,看着自己的叠在膝上缠绕的手指。紧张,小七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模样。 桓之朝易舒笑了笑,等他的下文。 “那日我偶尔路过,见着一群灰狼在围追受了重伤的小七,便搭手救了他。”易舒缓了缓,仔细观察着桓之的表情,虽然小七说他是被桓之赶出来的,而他也不是信不过小七,但就他上次偶遇桓之时所见,桓之是颇为宠爱小七的,而且平时除了小七,他也没见过桓之带着其它妖精出来过,可见他对小七的喜爱,所以他颇有些担心桓之赶他出来只是一时生气,今日见着便要讨回去。 桓之听着小七受了重伤便微微皱了眉头,又飞快地拿眼角去瞥小七,只见小七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原本想着把这孩子稍养些好,便给你送回来,但这孩子却说你让他回青丘了,桓之,是这样么?”易舒道。 桓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是的。” 易舒有些没想到桓之是真的赶小七回去,这样乖巧漂亮的小狐狸,易舒实在想不出有怎样的理由要这样赶他回去,可既然桓之这样说,他却也不便问理由,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便接着道:“那既然如此,你知我十分喜欢这孩子,他也说了往后愿意跟着我,是么,小七?” 易舒说着便伸手拢了拢坐在身旁的小七的肩,小七浑身一怔,抬眼看了看易舒,又极快地望了一眼桓之,便点了点头道:“是的,星君。” “桓之,”易舒道,“那往后小七便算是跟着我了,可好?” 桓之点了点头道:“既然小七愿意,那自然就好。” 桓之这次是认真地看着小七,那直直的目光引得小七也不住地抬头看了桓之,对上他的目光,心口又是一烫,忙烫手般的甩开眼去。 桓之舒了一口气,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用食指轻轻支着下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实在没料到小七这么快便跟了别人,但是易舒?他是拿小七当只狐狸来养吧。小七跟着自己这些年,别的不说,但这榻上的功夫是学到家了,往后就当只宠物?桓之轻轻阖了阖眼,不过也好,如此跟着易舒,以后的日子定是安逸平静的,对这么一只漂亮柔弱的小狐狸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易舒见桓之也应了下来,便笑了起来,揉了揉小七的头道:“这下我便放心了,不然若是好不容易养乖了,有一日桓之到我那儿要讨了你回去,我便要不舍得了。” 小七笑得有些尴尬,但一如既往的乖巧。易舒便起身告辞,小七朝桓之作了揖,便又化了原身,跳进易舒的袖里。 第5章 喜新厌旧 易舒带着小七回到安玚殿里,下午还是继续像往日一样,易舒看书,小七发呆,但易舒隐隐觉得今天的小七,呆得比较严重,他的脚已经好了,却还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蹲在他的小窝里。 夜里的时候,易舒躺上床,见小七乖乖地蜷成一团缩在他的小云被里,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易舒很想开口问,究竟是为了什么桓之会赶他出来,但他想起先前小七哭得那样厉害,定是有伤心极了的事,而今日又是眨着这样一双无辜又有些委屈的大眼睛望着他,他便实在问不下去。 易舒平日里主管姻缘之事,负责记录仙界各门的婚嫁之事,以及各人的情缘情劫,见惯了酸甜苦辣、爱憎别离,可偏偏,自己却不会爱。 他清楚地知道哪个女人美,哪个女人丑,可再美的女人,到了他这里也不过与幅漂亮的水墨画一样,看一看便好了。他不明白萧池和桓之是如何可以长年累月的沉溺在美色里,在他眼里,再美丽的红颜,还不及一只乖巧可爱的圆毛能给予他的快乐和满足。 而小七,便是这样一只满足了他所有偏好的小圆毛。油光水亮的皮毛,摸在手里柔软顺滑,乖巧讨喜的性格,不会添麻烦又很会撒娇。虽然他也喜欢大型威猛的走兽,但像小七这样刚好能抱在怀里的,无疑是最贴心可爱的。 可就是这样一只小狐狸,今天却心里藏了事。 易舒叹了口气,伸手拢过小七揉到自己怀里,轻声道:“小七,你是喜欢桓之么?” 小七浑身一怔,从易舒怀里挣了出来,极忙化了人形,看着易舒道:“星君,我……”大眼睛有些慌乱地闪烁着,顿了顿,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道:“我不喜欢桓君了。” 易舒温柔地看着小七的眼睛,又听小七道:“星君,小七……”只见小七紧紧地抿了嘴,半晌,小心翼翼地朝易舒挪近了几分,轻轻地拉住了易舒的衣角,低着头道:“小七喜欢星君。” 易舒一愣,喜欢?连这样的小狐狸也能清楚地分辨喜欢与不喜欢,知道自己从前喜欢谁而如今又喜欢谁,而自己为何却不明白? 小七手里牢牢地拽着易舒白色棉质里衣的衣角,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易舒,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反应。 只见易舒缓缓伸出手,揉上了小七头上的兽耳,笑着道:“小七,你这个模样也是极可爱的。” 被他揉了耳朵,小七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中竟是没有化成完整的人形,露了兽耳和尾巴在外面。易舒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颇不宁静,便伸手轻轻地将小七环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背,却也不知是在安慰小七,还是在安慰自己。 小七这是第一次以真身的模样被易舒抱在怀里,化成真身后,全身的触感又都很不一样,他的脸贴在易舒胸前,隔着易舒的棉质里衣,感觉着他怀里的温度,易舒细长的手指温柔地抚着他的背,小七突然觉得他从未如此满足。 却只听易舒道:“小七,今天有些晚了,故事明日再说,早些睡吧。”说着便放了手转身熄灯躺下。 一时间小七心里空落落的,却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便乖巧地变回了真身,蜷回他的小被里。 第二日一早,易舒还是像往日一样出门上朝,小七虽然脚好了,倒也不四处乱走,就团屋门口晒晒太阳理理毛。这是他在岱青殿里养成的习惯,小七刚到岱青殿时,好奇的四处乱转,被别的妖精打伤过,后来虽说桓之宠他,但他也不敢再乱跑,他胆子小道行浅,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乖乖的呆着不动最安全。 这日过了晌午,易舒还没有回来,小七有些饿了,殿里的小仙童进来问他用不用餐,他却说不饿,再等一会儿。小七自然是在等易舒回来,之前也有过一两次,易舒中午有事回不来,便会提前与小七说,到了午餐的时候,自然有小仙童给他准备吃食,但这日,易舒并未提起他有事不回,小七心想大约是路上遇了什么事有所耽搁,便想着等一等他。 这左右又等了快一个时辰,小七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小仙童又进来问他用不用餐,小七犹豫了半天,刚想说那就吃吧,话还没到嘴边,便听得外面说话的声音,是易舒回来了。 小七一高兴,便撇下了小童,兴高采烈的跳到院子门旁,等着易舒一开门,便往他身上粘。小七听到易舒在院子外面边说话边笑得开心,可那说话的声音似乎慢慢远去,不像是要进来院子里,似乎是有客人来? 小七有些好奇的爬上院子里的一棵高高的桂花树,攀在枝头往外面瞧。却见易舒身上还穿着官服,和另外一个也穿着官服的仙人边说话边往后院走去,身旁竟还跟着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羊,只见易舒看似兴致极高,一路笑着左右看那小羊,还不时地摸摸它的脑袋,那羊便抬头蹭着他的手咩咩直叫。 小七心里顿时凉了,原来是易舒得了新的宝贝。那白色的小羊竟是长着翅膀,这是什么东西小七也没见过,但喜新厌旧这四个字是个什么意思,小七心里明白的很。 小七无力的蹭下树去,走进屋子里缩进了他的小窝,呆呆地把头埋进了蓬松的尾巴里,心情沮丧。原来这么快就有了新宠,怪不得前几日说给他理了间屋子出来,如今有了那只看着就软软的小羊,大约很快便不会再要自己了。 小七蜷成一团,在屋里默默的等着易舒回来,时间过得慢极了,可眼见日头都快偏西了,易舒仍旧没有回来。小七心里有些烦躁,他回想起以往在岱青殿的时候,他似乎有时也会等桓君唤他,但等不到也就自顾自的睡觉玩耍,好像从来没感觉到过像今日这般煎熬。 小七有点呆不下去了,他想去瞧瞧易舒在做什么。 小七走出院子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他从来没有出过这院子,来的时候也是昏迷着被易舒抱了进来的,他望了望先前易舒离开的方向,又仔细嗅了嗅,好像易舒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小七沿着院子的墙根一直走,来到一条回廊,有个小仙童经过,小七被吓了一跳顿时炸了毛,跳得躲进一旁的竹林里。那小童却朝他点点头,便走了。小七暗自嘲笑自己胆子小,其实易舒也从未说过他不能在殿里四处逛,但小七心里不知为何的,却总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易舒的殿里有各种各样的气味,有许多小七从未闻到过,是草药味儿?小七想起景苒说过易舒擅长炼丹,大约是他的丹药味儿吧。而这殿里,更多的是各种其他走兽的气味,反而掩盖了易舒自己身上淡淡的味道。 小七突然想起先前景苒不知在说什么故事的时候,说到过一个词,叫人淡如菊。小七当时不明白,就问她人长得像菊花,算是怎样好看,还不如说人如桃花呢。景苒便哈哈笑起来道,不是长得像菊花那样好看,而是形容这人的气质,就如同菊花的香气一般,清远而淡雅。小七才点点头,觉得大约是明白了。 而这些日子里在易舒身边,他便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淡如菊。易舒就是这样,总是这样的和气,笑容淡淡的,见不到他什么强烈的喜怒哀乐。衣裳也是穿得干净精致,一丝不苟倒也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但让人觉得很舒服。连这人身上的气味也是淡淡的,闻着很舒服,但现在这个时候,夹在这一堆凌乱的气味中,要找他起来倒也不容易。 小七走着走着来到了后院,见到一个池子,里面开着些莲花,小七站着看了一会儿,桓之不爱刻意打理院子,院子里有什么便长什么,池塘里更是随意得很,池面上就飘着些浮萍,开着些零碎的小野花。倒是萧先生是极喜欢莲花的,殿里的莲花池里满满当当的盛开着各色万年不谢的莲花,看着就很热闹。 而易舒这儿,这一汪池水里,点缀着几朵娇美的莲花和几片荷叶,就这么几朵,也不比手掌大多少,却倒也是另一番精致的风景。 小七看得有点出神,等听到身旁的呼吸声时,一回头便见到近在咫尺的一只雪豹。那只雪豹长得威武极了,那胡须像是能挂住弓箭,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滚烫的气息几乎要喷到小七的脸上。 小七吓得尖叫一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的便往后跳开几步。那只豹子他见过,当时在萧先生殿里第一次遇到易舒的时候,易舒便带着这只雪豹来,吓得他直往桓之袖子里钻。 小七跳了几步便以退到了池边,那豹子却眯着眼睛骇人地朝他走来。小七吓得簌簌发抖,他打心底里害怕这样威武的猛兽。那豹子却不饶他,步步紧逼过来,而小七身后却是池塘,没了退路。 “这位大哥……”小七尽可能的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小七见过这位大哥。” 那豹子却不理会,一直走到他跟前,那血盆大口直直的逼到小七面前。小七缩在地上,一丝都不敢动弹。只见那豹子撩起一掌,便把小七一把甩到池子里,冷冷道:“新来的小子,别太自以为是了!”说着便转身走了。 小七在池子里拼命地扑腾,心中的恐惧却漫了上来。 这小七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下不了死水。小七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一个洞里面,那洞里有很深的水,小七虽然是会水的,但自从那次被困在那黑漆漆的洞里挣扎了一整夜后,便格外害怕这样见不到底又不流动的水。长大之后,总算是好了些,但即使是要捉鱼,也只在见得到底的小溪里捉。 小七拼命的挣扎,想要踩到那池子的底,跳上岸去,却没想到这池子格外的深。小七在水里见着那垂直的池壁,心里发了毛,脑海里涌现出小时候被困的那个黑洞,也是这样陡直的岩壁。小七一下乱了手脚,越慌乱就越游不上来,不多时便呛了水,往下沉了下去。 正在那垂死挣扎的当口,有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上岸来,小七咳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把呛到的水吐了出来,抬眼一看,搭他上来的却不是易舒,而是一个路过的小仙童。 这些小仙童都是易舒殿里的草木受了仙气所化,很是木讷,能做饭会打扫,却不通人情世故。小童见他似是并无大碍,便走了。 小七浑身湿透,肺里呛水呛得生疼,加之并未痊愈的内伤,觉得浑身都脱了力,走路都极为艰难。小七头脑不太清醒,只想着赶紧往回走,逃回院子里,却不知为何,似是走不回刚才的路了。 顺着那池边的回廊,走到一间小屋子前,小七抬头一看,只见那屋子的门上画着一只白色的九尾狐,小七一怔,想起易舒说过帮他理了间屋子出来,还在门上画了只像他的狐狸。小七心里暗暗自嘲,不用易舒赶他,他便自己出来了么。也罢,先进屋里歇一歇吧。 小七推开虚掩的门,果然那屋子里有桌有榻,也有一个小窝,和他在易舒房里睡的是一个模样的。小七无力的在那小窝里团了身子,慢慢的喘着气,他觉得喉咙烧得很,脑袋也疼的厉害,大约是刚才呛水咳伤了。就这么缩成一团歇着,不知不觉中,小七便睡着了。 第6章 虚惊一场 易舒这日在中午下朝的时候被天机星君一把拉住,神秘兮兮的跟他说有好东西送给他。易舒便随着天机去了他殿里,天机从后院里领了只小小的白泽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便笑得合不拢嘴了。 也不知道这天机是从哪里弄来只这么小的白泽,简直还都是只小羊的模样,连翅膀都没长开,咩咩地乱叫,小脸肉鼓鼓的,还不曾脱了胎肥。易舒喜欢得爱不释手,天机瞧他这模样便得意起来,说是前两日去青玄帝那里,见他家的白泽生了小崽子,便心里惦记这易舒,帮他讨了来。 易舒高兴极了,便牵着那只小白泽,拖着天机星君回他殿里吃饭。 易舒与天机星君司承的关系颇好,所谓的机月同梁(天机、太阴、天同、天梁)的说法也不是白来的,天机星君司承是个话很多的人,易舒也很健谈,两人一聊上便忘了时间,直聊到日头落山,司承才起身告辞。 易舒又到后院转了一圈,看了看他的圆毛们,又逗着那小白泽玩了会儿,才回了房。易舒走到院子门口,想起今日一天都没见小七了,也不知道这小狐狸一个人在做什么,便“小七小七”的边喊着边踏进了屋子,却没见小七应他,四周看了看也没瞧见小七。 易舒愣了愣,这小狐狸腿刚好就跑出去玩了?玩到现在这个点都还没回来?便摇了摇头出门去寻他。 易舒在院子周围一边喊着小七,一边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心里便有点着急,再想想,多少总跑不出这安玚殿,随手拉了一个小童问。那小童道,下午的时候小七掉进池子里,被别的小童救上来后便不知去了哪里。 易舒眉头一皱,心中着急起来,忙结了手印寻他,循着那阵法找去,竟是到了他给小七准备的那间屋子。屋里灯也没点,易舒推开房门,轻轻地唤了一声“小七”,只见那小窝里的一团白毛挪了挪。 果然是在这儿,易舒心里松了口气,暗自笑了起来,这小狐狸也真是的,先前还说不要这屋子,这会儿倒是自己跑来了,想着便走了过去,伸手去抱小七。这一触,易舒便吓了一跳,小七浑身滚烫,竟是烧得厉害。 “小七!”易舒摇着他喊道。小七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这竟是已经烧得糊涂了么?怎么会好好的掉进水里又病成这样?易舒忙引了仙气拢着小七,又将他拢在怀里抱着回了自己屋里。 易舒回房取了一颗丹药塞到小七嘴里,又喂了他喝水,想了想又给他输了些仙气,让他幻化成了人形,仔细地拉过他的手诊脉。 小七从水里起来后,便浑身难受的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头也疼得厉害,可他心里更不好受,星君这么久都没来找他,定是不要他了。小七想起了桓君,想起桓君对他说“小七,回去吧。”他越想越伤心,头脑也变得不清醒,浑身越疼越厉害,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终于这会儿感觉身上舒展开来,慢慢的不疼了,他觉得有人抱着他,慢慢的抚着他的背脊,叫他舒服得很。小七搞不清他是在哪儿,只觉得这双揉着他的手格外熟悉,大约是桓君吧,今日桓君叫了他么? 小七慢慢的醒了过来,他的脸靠在那人的怀里,“桓君。”小七轻轻地叫了声。那人抚着他背脊的手顿了顿,却没应他。“桓君。”小七又唤了声,慢慢地睁开眼,眼见之处是一身黛蓝色的衣衫,小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抬起头看,便对上了易舒看着他的目光。 “星君……”小七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化了人形,刚又喊错了人,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却只听易舒朝他笑了笑道:“终于醒啦?” 小七见着易舒温柔的目光,突然心里一阵酸,原来星君还是要他的,又左右看了看,见是在易舒的房里,看来是星君把他捡了回来,一时间心里的委屈便全涌了上来,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好了,”易舒见他这个模样了,便知他是受了委屈,想起桓之把他赶出殿的事情,又想着今天自己一整天都没回来,这孩子却落了水还烧得厉害,便心疼起来道,“没事了,小七,有我在呢,一会儿病就好了。” 易舒不说话还好,这一句“有我在呢”便如同撤走了小七心头最后一丝防线,小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汹涌而出,“星君……”小七一头扑进易舒的怀里大哭起来。 易舒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又揉了揉他那跳出的两只狐狸耳朵,只听小七抽抽嗒嗒地哭,哽咽着喃喃自语道:“我还当星君也不要我了……” 易舒心里一抽,想起这孩子先前还说喜欢自己,今日真是他玩得疏忽了,不该招呼都没打一个便回来得这么晚。 易舒把小七搂了搂紧,轻轻道:“小七,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愿意,便永远跟着我好么?” 小七把头从易舒怀里抬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易舒的脸,小声道:“真的吗?” “真的。”易舒笑道。 “不会赶我回青丘?”小七大眼睛里泪光闪烁,却是凝满了期盼。 “若你不喜欢青丘,便留在我这儿。”易舒道。 小七急忙摇头道:“不是我不喜欢青丘,我好喜欢青丘,可是若是我回了青丘,便再也没人照应青丘了。” 易舒愣了愣,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你待在桓之那儿是为了让桓之照应青丘?”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想让我帮忙照应青丘?”易舒道。 小七眨了眨眼,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仔细想了想道:“星君,小七的确想求你照应青丘,但留在这儿是因为喜欢星君。” 易舒笑了起来道:“你这小狐狸,倒是会说话。” 小七脸红了起来,轻声道:“是真的。” 易舒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虽说我不如桓之和萧池那般叫人听着闻风丧胆,但要照应一下青丘到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小七一听易舒答应照应青丘,便高兴起来,又听他说桓之和萧池叫人闻风丧胆,觉得格外好笑,便止不住地噗地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狐狸,刚才还哭成那样,现在倒又笑了。”易舒笑道,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还难受么?” 小七摇了摇头道:“好多了,不难受了。” “你怎会掉进池里?又烧成这样?”易舒道。 小七转了个身,仰天枕在坐在榻边的易舒膝上,拽了条自己的尾巴捏在手里把玩,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才道:“我中午的时候趴在院子里的树上看到你牵了只小绵羊回来,见你没进屋,想你是有事,但我见那小绵羊可爱的很,还长着翅膀,我从没见过,便想去瞧瞧它,不想刚走出去就迷了路,又被你那只雪豹吓了一跳,不小心跌倒池里去了。” “什么小绵羊,那是白泽。”易舒笑道,“难不成你自己是只圆毛倒也喜欢圆毛?” 小七眯着眼睛朝易舒笑,一条尾巴搭在他身上蹭着,道:“自然是极喜欢的!” 易舒听了便哈哈笑起来道:“不错不错,你与我倒是合拍的很。”又道:“但是小七啊,狐狸为何不会游水?” 小七小声地哼哼,扭捏着又换了个姿势趴在易舒膝上,支着脑袋抬头望他,九条蓬松顺滑的尾巴随意舞动着,直引得易舒忍不住捉了一条捏在手里玩。“我小时候有次掉到一个水洞里,被关了一整夜,后来就有点怕那样见不着底的水。不过今日我是被那大豹子吓得慌了神,平时的话,我是能游一阵的。” 易舒见他明明不会水,还要逞强便忍不住笑了开来,道:“恩,是我那雪豹吓着你了,我下次把他赶远些便好。” 小七轻轻地拉住了易舒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星君,我觉得那豹子也是极漂亮的,只要星君陪着我,我便不怕,我还好想摸摸看他那皮毛是什么感觉,还有那只白泽,我也觉得好看又有趣。我听说星君养了许多好看的圆毛,哪日有空,可带我去瞧瞧么?” 易舒一听他说想要瞧瞧自己的收藏,便兴致大起,忙道:“好!等你好些了,我便带你去后院里转转,瞧瞧我那些个圆毛们。” 小七眯着眼睛在他膝上蹭着撒娇,足把易舒逗得开心极了,听了故事,又说定了过两日去后院看圆毛,才心满意足地变回真身睡觉。 哼,不过都是些幻不成人形的小圆毛,本公子可是从桓君那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混迹出来的,收拾你们这些个小圆毛还不是手到擒来,过两日就让你们瞧瞧本公子的手段! 第7章 念书识字 第二日,易舒中午刚回来,便瞧见围着他打转的小七,“身体真的都好了么?”易舒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小七突地化了人形,把耳朵和尾巴都藏得好好的,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易舒左右瞧了瞧他,小七先前每次化人形,都有这样那样的事儿,易舒都没仔细瞧过他,如今这么一瞧,倒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小七朝易舒一笑,点点头道:“星君,我都好啦,谢谢星君照顾我,小七都不知何以为报。” 易舒见他满嘴的蜜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好,我瞧你这些天内伤也好了,又化了人形,今日便给你好好做个鱼吃吧。” 小七一下睁大眼睛,又眯了眼睛笑道:“真的吗?”说着便伸手轻轻拉着易舒宽大的袖子摇。 易舒觉得这小七,即使是成了人形,还是脱不开那小狐狸的神态模样,颇为可爱,便拉了他的手,走到了饭厅,又叫他坐下稍等,转身进了厨房。小七这样的时候哪坐得住,便偷偷起来躲到厨房门边,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厨房里的炉灶早就烧得旺了,易舒在砧板上不知道切些什么,那刀速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又用刀身一摞,一甩,那砧板上的东西便飞进了锅里。 小七眼睛一亮,没想到易舒竟是自己在下厨做菜,小七总觉得易舒这人干净斯文的很,不像是会做菜的人,那纤纤十指似乎只该握着笔墨,却不该拿什么菜刀。 易舒见小七探头瞧他,便对他笑了笑道:“去坐着呀,站在门口做什么,我一会儿就做好。” “星君,”小七往厨房里挪了几步道,“我没想到是你自己做鱼给我吃的,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不用帮什么忙,很快便好了。”易舒说着把袖子稍稍卷起一些,一伸手从旁边的鱼缸里捞起一条柳鳜,手里换了一把薄而细长的刀,几乎是眼花缭乱的手势,那鱼骨便被拆了干净,只剩下连着头尾的整条鱼身肉,但外表看起来却像是毫无损伤,鱼身两面又划了几刀成网格状。“哇!”小七被那刀功震惊,不禁赞叹起来,又朝易舒挪了两步。 易舒回头瞧了嘴张得圆圆的小七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又回过头瞧了瞧锅里,一手提着鱼头一手捏着鱼尾,便往那热了的油锅里伸去,小七吓了一跳,忙凑过去,躲到易舒身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瞧,只见易舒提着那鱼在滚烫的油锅里快速翻转,一阵香味飘来,易舒便立即提了那鱼起来,把那炸得金灿灿的鱼放在铺好了清炒过的宿莽的盘里。 易舒两手提着那鱼头鱼尾巴在盘里顿了顿,在放手的时候,那鱼便定型成他摆的那个姿势,首尾翘起,极是好看。 易舒摆好了鱼便掀了旁边的一个正煮着的锅瞧了瞧,又在砧板上飞快的切了许多样东西,小七定睛看,有河虾仁,松茸,云腿粒,鲜贝、笋丁,松仁、豌豆、葱白,还有些小七没见过的东西,小七看得眼花缭乱,易舒便把这些个切得大小均一的食材往锅里分门别类的先后放了,又添了些作料,一手端了锅柄临空翻炒几下,顿时火光四起。 易舒一手执勺,将那烧好的酱汁淋在那炸好的鱼身上,小七只听得“咝咝”的响声,香气便扑鼻而来,小七觉得眼睛再也离不开那鱼了,真是要淌了口水下来。易舒放下锅子,一手端了那鱼,一手拉着小七走出厨房,放了那鱼在桌上,小仙童早已摆好了碗筷。 小七抬头看了看易舒,只见他脸色依旧干净清爽,发冠整齐无一丝凌乱,身上也丝毫没有油烟,哪像是刚刚做了菜的人,倒像是刚从书房里走出来。易舒见小七傻看着自己不眨眼,便笑道:“发什么呆呢,快趁热吃吧!”说着便夹了一块鱼到小七碗里。 “星君先吃。”小七道。 “你吃吧,我常常吃的。”易舒道。 小七便夹了那鱼放进嘴里,只觉得那鱼肉入口外脆内嫩,酱汁和鱼交相辉映,鲜得他眼眉都团在了一起,说不出话来。 易舒见他这模样便笑了起来,又帮他夹了鱼,道:“好吃么?” 小七猛点头,嘴里还含着鱼,含含糊糊地一个劲的说好吃,好不容易把一大口鱼吃了下去,便道:“星君,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吃?我还当我们青丘的鱼已经算是做得上乘了,没想到你做得鱼更好吃!” 又吃了几口道:“星君,你要早些露这一手,我们青丘的狐狸,估计有一大半都要抢着跟着你了。” 易舒听着便哈哈笑起来道:“烧条鱼就能骗到你们青丘的九尾狐?” 小七又一阵点头道:“有好吃的鱼自然是件极重要的事。” 小七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鱼,抹了抹嘴,又朝易舒笑得眼睛弯弯,道:“星君,我觉得那些古话也不全对的,说什么君子远厨房,星君就是我见过做菜做得最好,又是最君子的人。” 易舒噗的一声笑起来道:“你这小狐狸真是嘴里灌了蜜了,什么君子远厨房,你哪儿听来的,那叫君子远庖厨。” “哦……是远庖厨啊。”小七点了点头,像是认真记下了。 易舒见他认真的模样觉得可爱便道:“不过你倒也没理解错,庖厨就是厨房,只是写进书里的词要用得好看些。” 小七听说自己没弄错,便高兴起来道:“星君,我从前觉得有学问的人都离我远得很,他们说的话都文绉绉的我总听不懂,但星君是最有学问的,可说的话写的书,我却都能懂,而且都极有意思。” 易舒笑了起来道:“书之所以叫书,那便是给人看的,若是写的谁都看不懂,便失去了书本最初的意义。” 小七眼睛亮了起来,频频点头道:“星君,你说的话好有道理,若是其他的先生夫子也像星君这般,我便是想读书认字的。” “是么?”易舒笑道。 小七又点了点头道:“早些时候,我姑姑范玉大约觉得我还算是不笨,就给我找过一个先生教我认字读书,但是那个先生每日里就是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他读的东西我听不懂,我问他,他就说你读一千遍就懂了。我才不想读一千遍呢,就不肯学了。” 易舒伸手揉了揉小七的头道:“那样的先生教的书不学也罢。”又转念想了想便道:“我与你说故事也是说,教书也是说,若我说些浅显易懂的书,小七,你可愿意学?” “愿意的愿意的,小七也想要认字念书!”小七的脸顿时灿烂起来,脸上一副喜出意外的表情,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易舒的袖子围着他打转道,“小七有先生咯,小七的先生比别人的都要有学问!” 易舒见他乐得连尾巴和耳朵跑出来了也不自知,便摇着头笑。 下午晚些时候,易舒在书房里处理完了公事,便在自己的书桌旁边又摆了一张小桌,给小七备了一套笔墨,开始教小七念书。 小七特意换了一身格外正经的衣裳,领口扣得紧紧的,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全部整齐地梳了起来,拢在发冠里。小七在他的书桌后坐得端端正正,大眼睛瞧着易舒一眨不眨等着他发话,易舒见他这认真的模样觉得滑稽又可爱,清了清嗓子便道:“小七,既然要当读书人了,也得要有个正经的名字,我知你姓范,这小七的名字是如何的由来呢?” 小七想了想道:“回星君,我和我姐姐小八,是八月初七生的,所以她叫小八,我叫小七。” 易舒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又转念一想,这妖物都没什么学识,自然也就是这般取名法,便道:“小七作为乳名,是极可爱的,不过如今你长大了,不如我给你起个学名可好?” 小七高兴地点头直道好好好。 易舒左右踱了两步道:“其实我很喜欢小七这个名字,总觉得叫惯了,很适合你,不如这样吧,”易舒在小七桌上铺了一张纸,提笔写了三个字“范筱齐”,道:“这三个字和你原先的名字是谐音,筱,是竹子的意思,我觉得你的性格模样都清爽可人,很有些竹韵;齐,取义见贤思齐,望你今后德才兼备,你觉得如何?” 小七低头认真看那三个字,心里一阵温暖感动,星君待自己真好,还给他起了如此有学问的名字,还是三个字的,比景苒还多一个字,下次见到景苒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星君,”小七缓缓抬头看着易舒,眼里满是感激之情,“星君待我如此好,小七该要如何报答?” 易舒笑了起来道:“你懂得知恩图报,是个好事,不过其实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况且你如今是我殿里的人,我也该好好照顾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小七笑了起来,又拿着那名字左右看,觉得这些横横竖竖搭在一起真是好看得很,易舒便道:“今日就先教你写你的名字吧,这筱字笔画有些多,我们慢慢来。你瞧,这上面是个竹字,是不是很像是竹子的模样?这是叶子,这是竹竿……” 易舒坐在小七身旁,一笔一划地给他细细解释,小七听得入神,学得格外有兴致。易舒解释完了,便走到小七身后,拉起小七的右手,教他握笔。小七觉得易舒这样的姿势,像是从背后俯身环着他,连呼吸都吹到他的脖颈里,小七的心跳得格外的快,轻轻的咬了嘴唇,由着易舒握着他的手,带他一笔一划的写着。 第8章 后院圆毛 小七的确是极聪明的,又因为是易舒教的,便学得格外认真,没几天便认了许多字,如今他几乎时时纸笔书册不离身,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早上易舒出门的时候,小七自己在屋里念书写字,易舒下午做公事的时候他也在一旁自己继续学习,易舒办完了事便查看他前日里所学,再继续教他新的内容。易舒觉得小七学得飞快,他原先觉得不过是只小狐狸,自己也真是一时兴起才教他念书,并未指望过他学得如何,却没想到小七倒是花了心思在学,他也颇有些成就感。 小七觉得,他很是划算,一来,他也学了念书识字,整个青丘也没几只狐狸会识字,大概自己再学几日,回青丘便算是有学问的人了。二来,他其实心里知道,易舒是喜欢他的真身模样,所以从前他不敢一直化成人形,可如今有了极好的理由,白日里都是人形的模样伴着易舒左右,夜里才变回真身,这样易舒也习惯了他人形的模样,和他说话也多了许多,大约会有一日,在易舒心里,他不再只是一只小狐狸,而是一个人了。 这日,易舒中午下了朝回来,刚踏进院子,便见到坐在桂花树下认真看书的小七。易舒不禁笑了起来,唤他道:“小七,如今真是读书人的模样了呀。” 小七听到易舒喊他,才发现自己念书看得入神竟是没发现易舒回来了,便跑到易舒身边朝他眯着眼睛笑道:“星君,你回来啦。” 小七拉着易舒到屋里坐下,帮他脱下官服,又把准备好的常服给他换上,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便拿过书凑到易舒面前道:“星君,这个字是什么?还有这句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易舒只见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插图版山海经,在书上做了许多标记,圈圈划划的,看起来认真极了,便笑着给他一一解释。说完易舒拍了拍小七的肩道:“小七啊,你还真是坐得住,你瞧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公事要办,不如我们去后山转转吧?不能把你困在屋子里困傻了呢。” 小七一听出去玩,也立马笑了起来道:“先前说了要去看看星君的圆毛,这些天念书给念得忘了,不如星君带我去瞧瞧可好?” 易舒点头道好,便带着小七往后院走去。小七心里得意,仔细藏好了尾巴耳朵,一脸意气风发的模样,跟在易舒身旁,心想着,圆毛们,今天小爷我就要让你们瞧瞧小爷和你们的区别。 易舒带着小七来到他的后院,易舒的后院极大,俨然是一座小山,散养着许多圆毛,易舒一去,那些圆毛便围了上来,纷纷撒娇显摆,讨易舒的欢心。 小七跟在易舒旁边,瞧见那只雪豹也走了过来,心里还是一阵发毛,但紧紧地握了拳,暗自鼓劲,想着一定要摆个威风八面的模样出来。 那雪豹走过来,便发现小七竟是化了人形跟着易舒过来,心中不爽极了,真没想到这小狐狸竟是有这样的道行能幻得人形,却不知九尾狐乃洪荒灵兽,三百年的道行便能成人形,不像一般的妖兽,没有上千年,绝计修不出个人身模样。 小七望了一眼,易舒的这些个圆毛灵兽们,至少有一半比自己的道行深,只不过是化不成人形而已,但自己强装镇定,又黏在易舒身边揩他的仙气,倒也能糊弄一下。 见那只白泽也走了过来蹭到易舒身旁,小七忙装出个笑脸道:“星君,这白泽真是漂亮极了!”说着便跟着易舒伸手到那白泽身上摸了几把。 那白泽傲得很,被小七摸得很不爽,但见易舒笑眯眯的点头应着小七的话,也只能吞了这口气。 只听小七道:“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易舒没想到小七学得这样快,实足吃了一惊,又听小七道:“星君,这只白泽能说话么?” “这只白泽还小,大约要千年以上的白泽才能开口说话。”易舒颇为高兴地点头答道。 小七扫了一眼那群圆毛,见到有只野猪模样的东西,与他之前看的山海经里对当康的描写极为相符,便又道:“星君,那只可是当康?模样真有趣。” 易舒见小七竟是识得当康而没说成是野猪,很是高兴便道:“这只当康是我先前去南方钦山时得来的,是只瑞兽。” 就这样,小七和易舒聊着,把易舒的宝贝圆毛看了个遍,一个一个的称赞下来,直把易舒哄得高兴极了,小七便道:“星君,往后我来帮帮你吧,你忙的时候我便来帮你照顾一下这边可好?我刚才听你说了,都仔细记下了,哪个要吃什么不会搞错的,何况我也喜欢极了这些圆毛,只想天天都来瞧一瞧。” 易舒瞧小七也喜欢他的圆毛,便高兴地点头道:“你喜欢便好,原先我还怕你害怕那些个大个头的,今日见你倒是不怕。” 小七今日和星君一起,倒是真的壮了胆,觉得这些个圆毛们也是识货的,见星君待他不同,往后应当也不敢再为难自己,便道:“我往日里不知道那是星君养的,只是因为突然一见才被吓到,今日里都见过了,大家都非常乖巧听话,定不会吓唬我的。”说着便转过头,偷偷把眼睛往雪豹那儿狠命瞟。 易舒哈哈笑了起来道:“确实,我这些圆毛都很听话,都晓得在我这儿若是打架,是要被罚的。” 小七听了,便又往一记眼刀往雪豹那儿招呼过去,只见那雪豹眯着眼睛,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小七便得意起来。 “也好,”易舒道,“小七若是喜欢,有空时便也帮我照料照料这些孩子,我见他们也喜欢你,你若没事便来陪他们玩玩,你也不会闷。 小七心中得意极了,今天算是耍足了威风,便点头称好。 看完圆毛,易舒带着小七去后山闲逛,易舒喜欢桂花,便在后山种了许多,一路上弥漫着那甜甜的香味。 小七兴致也极好,在易舒身边又说又笑,他发现易舒也很喜欢他化作人形但又有尾巴兽耳的模样,便由着那尾巴跑了出来,在身后摇着,热闹得很。 转了一圈爬到山顶上,小七见到一棵好大的婆娑树,“婆娑果!”小七眼睛一亮,叫了起来。 “喜欢吃婆娑果么?”易舒道。 小七点点头道:“从前我在青丘的时候,我家后面也有好大一棵,又甜又脆,我好喜欢。” “我这婆娑果也当是很好吃的,摘两个来吃?”易舒笑道。 小七欢呼一声,几个跳跃便爬上了那树,挑了几个又红又大的婆娑果,揣在怀里,刚准备下来,却只见易舒也一闪身上了树。小七“咦”了一声,好像觉得像易舒这样的大神仙是不该爬树的,却只见易舒靠在一根大树枝上坐了下来,朝他招了招手。 小七跳过去,挨着易舒坐下,从怀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婆娑果,拿出帕子仔细擦了,递给易舒。易舒接过来,咬了一口便道:“恩,好甜的。” 小七觉得易舒这样撇了衣襟坐在树上吃果子的模样很有趣,便盯着他瞧,咧开嘴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易舒道,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耳朵。 小七顺势半躺了下来,枕在他腿上,眨着眼睛看着易舒道:“星君,我从前从未想过像你这样的大神仙,又会做菜又会爬树。” 易舒听着哈哈笑了起来道:“做菜和爬树都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不会?” 小七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半晌道:“星君,我见你事务很忙,还要教我念书,我很是过意不去。” 易舒摇了摇头道:“教你念书有趣的很,因为你很聪明,一说便懂。” “是么?”小七高兴起来,道,“从前有人跟我说,妖精都很笨的。” “哪里的话。”易舒道,“就算是比起我从前教过的学生,你也算是聪明的。” “星君从前也教过学生?”小七好奇起来。 “恩,玉帝那五个儿子,有三个小时候都是我教的。”易舒道。 小七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原来星君是帝师呀!” “不过是教书,教谁都一样,我觉得该把所有的妖精都教会了读书识字懂道理,便个个都像小七一般乖巧懂事,少打些架,便要太平许多了。”易舒笑道。 “星君,你说得极有道理。”小七认真地点头道,“从前我的表妹,就被狼妖捉去,咬得浑身是伤,若是那狼妖能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就不会这样做了。” 易舒听小七说话文绉绉了起来,觉得很可爱,便笑道:“是啊!”转念又想了想道:“你们青丘的九尾生得太美,自然太多人想要占为己有。你瞧,连我见了你也止不住动了贪念,硬把你留在这儿,不让你回青丘。” “星君,”小七支起身,瞧着易舒的眼睛,轻轻晃着蓬松的尾巴道,“是小七想留在星君身边,这些日子小七过得很快活,大约从来没有这般快活过,只要星君不赶我走,小七便愿永远留在星君身旁。” 易舒朝他笑了笑,伸手揽了他一条尾巴顺着那皮毛抚摸,半晌,道:“小七,我也很喜欢你。” 小七心头一暖,便扑进易舒怀里,用脸蹭着他,轻轻地唤着“星君星君”。 “小七,”易舒从怀里掏出一块荧白混着芽绿色的玉佩递给小七道,“你修为浅,遇着危险没什么自保的办法,这个玉佩可助你隐去身形,若是往后万一遇到危险,便可用一用。” 小七有点不可置信,易舒竟是送他宝贝,接过玉佩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道:“星君,我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么?” “在我看来,你比这玉佩贵重千百倍。”易舒道,又教了他隐去身形的口诀。 “还有,”易舒继续道,“我先前应了你照顾青丘,而且你姑姑可能还未必知道你如今在我殿里了,不如改日我陪你回一次青丘,也好和你姑姑打个招呼。” 小七手里握着那玉佩,像是握着全世界的珍宝一般,把头埋进易舒的怀里,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第9章 重返青丘 易舒向来说话算话,过了没多久,易舒有日得了空,便带着小七去了青丘。刚到青丘,便见范玉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地带了人赶了出来迎接。 范玉听到小七和太阴星君一起来的,确实吃了一惊,小七在桓君殿里待得好好的,怎会又扯上了易舒? 范玉一身红裙飘逸而来,美得不可方物,小七许久没回过青丘,很是想念,远远看见范玉过来,就激动不已,易舒见他躁动不安的模样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七得了许,便撒腿朝范玉跑去,跑了两步便化了真身一头扑进范玉怀里。 范玉有些无奈又纵容地笑着摸了摸小七的脑袋,走到易舒跟前,缓缓地行了个礼道:“范玉见过星君。” 易舒伸手拦了她便道:“范姑娘莫要多礼。”范玉低头瞧了瞧怀里探出头朝着她咿咿叫的小七,还是有些不解,便引了易舒到殿里坐。 小七和范玉粘够了,到了殿里便化了人形,乖乖地坐在易舒身旁。易舒开口和范玉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往后小七随着他,定不会受苦,又说若是青丘有什么事儿,便可去找他。 得了易舒的许诺,范玉先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想到她送出去的小七和小八,竟都被遣了回来,幸好小七机灵,不然青丘便又要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小七提出带着易舒到青丘逛逛,范玉说要作陪,易舒忙道不用麻烦,小七带着他随便转转便好。小七兴高采烈地带着易舒,去了自己家里,爹娘见他回来高兴地拉着他左右看,小七家小孩多,他和小八是老大,后面还有五个弟妹,见着有个神仙来了,一串小狐狸便绕着易舒跑,把易舒逗得直笑。 青丘的风景极好,小七抱着他最小的妹妹,才丁点大的一只白色小九尾狐,和易舒往他家后山走去。一路上便和易舒唠唠叨叨地说他小时候的事,最喜欢爬这棵树啦,有次和姐姐偷隔壁家的山鸡被捉住爆打啦,那条小溪里的鱼很肥啊。易舒看他绘声绘色的学从前教书的先生面无表情、摇头晃脑讲书模样,开怀大笑。 小七家后山顶上也有一棵很大的婆娑树,小七便和易舒坐到那树上,摘了果子吃。易舒用那婆娑果逗小七的妹妹,那巴掌大的小狐狸果然吱吱叫着跳到易舒怀里吃那果子。 易舒见了这毛茸茸的小东西欢喜的不得了,便道:“小七,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模样么?” 小七便笑起来道:“差不多吧,这小妹妹和我是很像的。” “若是我从你这么小的时候起便养着你,这该有多有趣。”易舒道。 “若是早晓得星君肯要我,我也不必去桓君殿里了。”小七笑了笑道。 易舒微微一怔,小七往日里从不提起桓之,他也晓得小七是有个心结,毕竟在桓之身旁呆了这么久,也知道桓之与他十分亲密,易舒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七,你怎会离开桓之殿里?” 小七一愣,轻轻咬了嘴唇,搭在树干上的尾巴轻轻的摆着,半晌道:“桓君有了喜欢的人,他把殿里其他的妖精都散走了。” “嗯?”易舒吃了一惊,“是么?桓之也学了萧池?” 小七点点头道:“我也是最后才察觉的,桓君悄悄的把殿里的妖精前前后后一个个的遣了回去,我是最后一个。” 易舒不知要如何接话,便没做声。 小七却笑了笑道:“不过也好,如今桓君有了喜欢的人,定是要比从前快活许多,是个好事儿!” “恩。”易舒微微点了点头。 小七抬起头看着易舒,眼睛里流光闪动,笑了笑道:“小七也盼星君有一日能遇到喜欢的人,即使到时候要赶小七走,小七也无怨言。” “小七。”易舒心里一紧,不禁伸手抚了抚小七的长发。小七由着易舒摸他的发,抿着嘴低头微微笑着不说话。 易舒和小七把青丘逛了个遍,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告辞回安玚殿,走得时候小七问易舒,要不要把妹妹也带回去,易舒摇了摇头道:“有你一只小狐狸就够了。”小七便笑得有些腼腆。 晚上的时候,易舒准备去洗漱,小七化了真身蹲在窝里舔着理毛,易舒瞧了瞧他道:“小七,去洗个澡吧,你这样舔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小七一听洗澡,便头脑一热,他这段时间每次都是易舒帮他洗澡的,每次都洗掉他半条小命,但他仍然乐此不疲。他实在迷恋易舒那双手在他身上揉搓的感觉,觉得连魂都要被他揉了出来。 小七咿咿的叫了两声,一蹦便跳到易舒怀里,跟他去洗澡。走到暖池旁,易舒把他放到地上,小七等着易舒用木桶舀了水帮他洗澡,却不想易舒没去拿木桶,却开始脱衣裳。 小七瞪大了眼睛瞧着易舒站在池边,背对着他慢条斯理的一件一件脱衣裳,不知不觉地嘴也张大了合不起来。易舒脱了外面的褂子,叠了叠搭在一旁的石椅上,又解了腰带脱了外衣,里面穿了件白色的长款中衣。易舒又解了中衣,脱了放在一旁,里面竟然还穿着一套长袖的里衣。 小七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要清醒一下,这人怎么穿这么多件,小七自己化成人形的时候外衣里面向来是只穿件短袖丝质里衣的,而从前桓君更是只穿一件,连里衣都懒的穿,还要时常数落小七穿里衣脱起来不方便。 只见易舒不紧不慢地解了里衣带子,那白色棉质的里衣便从他肩头滑了下来,露出了他好看的肩背。 小七觉得脑里轰得一声,眼前一黑,鼻子里一热,赶紧用前爪一抹,竟是流了鼻血。小七赶紧又舔又擦的抹鼻血,眼睛却再也离不开易舒的身体。 易舒的身体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般瘦,身上肌肉的线条均匀流畅,不像是练武之人那样虬结魁梧,却也不似读书人般白皙孱弱,是一种极为匀称的感觉。易舒的肤色不算白也绝不算黑,有种健康而明亮的光泽。 小七觉得自己的口水也快要淌了下来,他真想亲一亲易舒的皮肤,闻一闻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小七觉得自己心火乱窜,忙原地跳了几下冷静头脑。却不想易舒脱完了衣裳开始脱裤子。小七想要尖叫,只见易舒脱了外裤,便穿着条到膝上几寸的棉质短裤,小腿显露的出来,线条美好。小七好想扑上去,吻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真的好想要他,想与他肌肤相亲,想同他一整夜缠绵,想让他在自己身体里放肆的疯狂,想要他在那无尽的快活里不可自拔。 这灼热的念头在小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易舒却淡定的脱了那短裤,慢慢的走近暖池里。小七又是一阵鼻血。 易舒走了几步靠在暖池旁,暖池里的水没到他胸口,易舒朝小七招招手道:“小七过来,这水很浅的,你不会害怕吧?” 小七浑身毛一炸,这是要一起洗澡么?小七十分怀疑自己的定力,觉得若是现在让易舒这么一揉,绝对缴枪。正在犹豫中,只觉得身子一轻,易舒居然隔空把他揽下了池子。 小七一阵挣扎,却被易舒抱在怀里,笑道:“你这小狐狸果然是这么怕水么?我抱着你,不会沉下去的。”说着便一手抹了皂角往小七身上揉去,小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小七觉得易舒的手在他的背脊上揉搓着,揉过他的脖颈,又揉过他的尾骨,小七的背脊敏感得很,经不起这样的揉搓,眼前又是易舒裸.露着的胸膛,那皮肤肌肉紧致柔和却不失棱角,似是蕴藏着未知的力量,小七只觉得自己几乎就在奔溃的边缘,只要易舒再多碰他一下,他便要不行了。 小七赶紧四处打量,只见这暖池里的水是活水,从入口潺潺流进来,很快便从出口不知流向何方,水面上飘着许多桂花,甜甜的香味四处弥漫。小七心里正盘算着若是他有些什么情况,有没有可能不被易舒发现,只听易舒道:“你耳朵上沾了什么东西?定是你今日在林子里到处乱窜沾上的。”易舒说着便又抹了些皂角认真揉着小七的耳朵。 小七的耳朵是他的死穴,平日里揉着已是舒服至极,若是在他情动之时揉上一揉,他便再无自持之力,从前桓之便是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而这会儿,易舒那双要人命的手,捏着他的耳朵,从耳尖揉到耳根,又从耳根揉到耳尖,小七觉得耳朵上犹如传来一阵闪电,他浑身一颤,那快感急速向小腹涌去,再也支持不住,便泄了出去。 小七慌张之中一阵扑腾,忙用九条尾巴合力将那水搅浑,易舒被他溅起的水花打到,便一把捉了他按在怀里道:“你这顽皮的狐狸,洗个澡都不得安生。” 小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突然安静下来,把脸埋在易舒的怀里,慢慢的让心跳平息。易舒见小七不闹了,便道:“乖,泡一会儿水,暖和吧?” 小七点点头,咿咿的轻声叫了两下,便合起眼睛浑身放松地靠在易舒怀里。小七觉得无比满足,身上还蔓延着刚才的欢愉,他轻轻地吻了吻易舒的胸膛,那感觉是如此美妙。易舒伸手顺着他的头摸了摸,小七觉得易舒没反对自己亲他,便又大着胆子伸了舌头舔了舔。 “别闹,痒得很。”易舒轻轻捏了捏小七的鼻子笑道,小七便眯着眼睛咿咿的朝他笑。泡完了澡,易舒先把小七放到岸上,自己也从池里起来,披了一件浴袍。小七看见易舒从水里一.丝.不挂的出来,脑袋里又是轰隆一声,好在刚才出了火,不然又要把持不住。 易舒把小七用毯子裹了放回屋里,自己又去侧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躺到了榻上。小七团在小窝里暗爽,见易舒躺了过来便又脸上一热,好在现在是真身,也看不出脸红脸白。易舒又像往常一样给小七说个故事,小七却心思完全不在故事上,处心积虑的往易舒身上蹭,直到易舒把他抱在怀里才安生下来,眯着眼睛满足极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易舒笑着摇了摇头,想这小狐狸今日定是去青丘玩得累了,便熄了灯躺下,见小七睡得香,怕把他搬回窝里吵醒了他,便就这样抱着他睡了。 第10章 木也有枝 这日,小七很是得意,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易舒竟是抱着他睡了一整晚,又想起昨夜里的事,便又红了耳根。易舒一走,小七便尖叫着在院子里快活的飞奔,像是从来未曾如此高兴过,直把力气都花完了,还是兴奋得停不下来,书也不想看了,坐又坐不住,小七想了想,不如去看看圆毛们耍耍威风吧。 念头一出,小七便摇身一变化成人形,春风得意的往后院走。后院的圆毛们见有人来,赶紧围了过来,却见来的不是易舒而是那只新来的狐狸,便无趣的走了开去。 小七心里得意,便在后院耀武扬威的走了一圈,见那雪豹瞧见他也垂着头走开去,更是喜不自胜。小七一脚踏上一块石头,身板一挺,手往腰里一插,自言自语道:“哼,和小爷争?也不瞧瞧小爷的手段!”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格外威风,便忍不住的把脸埋进双手里傻笑。刚想再说句耍威风的话,一抬头却见身边的圆毛突然都走了光,便是一怔。 只听得那后院的林子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小七心里一紧,这脚步声听起来是只大家伙。小七往后退了一步站了稳,双手捏了捏拳,心想着无论是什么东西,定不要逃走,今日逃走了,往后便再无颜面,何况星君也说了,打架要受罚,来的那东西应当不会要为难自己。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七暗自鼓劲,但见那东西从林子里缓缓走出来的时候,小七还是吓得软了腿,差点就尖叫着逃走。来的是只白色的狮虎兽,体型巨大,狮头虎斑,眯着眼睛冷冷地瞧着他。 小七手里紧紧握着易舒给他的那块玉佩,想若是不行,就赶紧隐身逃走,却不想那狮虎兽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突然摇身一变,化了人形,靠在一棵大树上,从上而下打量着他。 小七一惊,易舒不是说过他不养会化人形的圆毛么?却只见这人是个身材修长宽肩窄腰的年轻男子,一头白发垂至腰间,身上颇为随意的搭着件白底黑边的衣裳,剑眉星目,长得倒是英俊极了,但嘴唇抿得极薄,眼神又冷得很,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小七一下说不出话来,倒是那男子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就是那新来的九尾狐?” 小七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好让自己镇定清醒些,深吸一口气道:“正是,我叫范筱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男子身子动了动,小七心中又是一个冷颤,却见他只是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道:“郑平。” “郑公子。”小七点了点头道。 郑平又上下瞧了他一会儿道:“看来星君挺喜欢你的。” 小七按下紧张的心跳道:“托公子吉言。” 只见那郑平却冷冷地一笑道:“若是想长久的伴在星君身旁,我劝你还是变回狐狸,少做些无谓之事。” 小七眉头微皱,心里颇不是滋味,道:“公子何出此言?”那男子却摆了摆手,转身朝林子里走去,不再说话。 他这一句不上不下的,讲得小七心里颇为忐忑,便忙喊住他道:“郑公子,郑公子。”那郑平却不搭理他。 “星君说他不养会化人形的妖精,公子这却是好深的道行。”小七朝郑平大声喊了一句,只见那人步子顿了一顿,但片刻还是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先前还满心喜悦的小七,被这郑平一搅,顿时心情凉了半截,扫了兴致,只得默默走回屋里,找了本书来翻看。看了一会儿,小七觉得心里还是不舒服,那郑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何上回和星君一起去看圆毛的时候没见他出来,却又有这么深的道行,明明能化得人形,却又说若要长久的伴着星君,还是变回真身,少做些无谓之事? 小七心里疙瘩的很,躺在榻上翻来滚去的闹情绪,什么叫无谓之事?为什么说是无谓之事?其实小七觉得他隐隐知道郑平的意思,却极不愿去细想。 小七在榻上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跳起来跑到书房,拉开他小桌的抽屉,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仔细地在桌上铺开,上面是易舒给他写的“范筱齐”三个字。 小七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拂过那字,觉得一阵暖意直传到心底。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小七将那纸叠好抱在怀里,心中平静了下来,刚才的阴霾也被一扫而光。 只听得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小七一下欢喜起来,便跳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喊着:“星君星君!”果然是易舒回来了。易舒见小七又笑又叫的跑过来,便也笑着朝他招手。 小七一头扑到易舒怀里,只听得跟着有人进了院子道:“啧,这两天没见,你这小狐狸变得这般粘人了么?” 小七抬头一看,竟是萧池和景苒来了,小七脸一红,但还是欢喜的很,忙脱开易舒,行了个礼道:“小七见过萧先生,萧夫人。” 景苒笑了起来,跑过来拉了小七的手道:“我听说你来了星君这儿,就缠着萧池,想来瞧瞧你。”又抬头看了看易舒,笑道:“自然也是来再问星君讨些书看。” 易舒笑了起来,这萧夫人算是他的头号书迷,见了他总要问他讨书看,他自然是欢喜的很,便笑道:“好说,好说,早就给萧夫人备着了。” 四人落了座,随便寒暄了几句,小七递了茶,景苒便朝小七使眼色,萧池见了便笑道:“你俩去玩吧,我和易舒下几盘棋。” 景苒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小七便往院子外面跑去,萧池摇着头,无奈的朝易舒笑了笑,易舒便摆了棋盘开局。 小七也好些日子没见景苒了,见她来了自然是开心的很,便一路带着她往后山跑,在一颗桂花树下坐了下来。 “小七,你可好?”景苒把小七扳过来仔细的瞧。 小七见景苒这模样便噗嗤一笑道:“好,我可好啦!” “我上回跟着萧池去桓君殿里,才知道桓君把殿里的妖精都遣散了,桓君这是怎么了?又听说你跟了太阴星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急着想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在星君这儿过不过的惯?星君待你可好?萧池又说星君拿你当狐狸养,我便着急的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景苒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听景苒一大串问题排山倒海的过来,小七便笑了起来道:“星君待我极好,我在这儿过得很好,很开心,你不要担心啦。” 景苒这才舒了口气,道:“这就好。” 小七往树上一靠,望了望天,又转头看着景苒道:“景苒,从前你问过我喜不喜欢桓君,我说大约喜欢,你便说我不明白喜欢的意思,我当时不服气,现在想来你说得对。” 景苒微微侧过脸,瞧着小七,等他的下文。只听小七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 见景苒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小七继续道:“景苒,我好喜欢星君。”又点了点头道:“真的好喜欢。” 景苒便笑了开来,道:“小七也有喜欢的人了呀!真好!” 小七从衣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放在膝上摊了开来道:“你瞧,他还给我起了名字,景苒,他教我念书,我现在识得不少字了。” 景苒凑过去看那字,轻声念到:“范筱齐,真是个好名字,筱齐,我就知道星君是个极好的人。” 小七笑了起来,半晌又道:“他给我做鱼吃,他做的鱼大约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他还带我回青丘玩,答应我照应青丘。”小七的脸上渐渐的泛起了红晕,低了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景苒,他说他也喜欢我。” 景苒捂着嘴笑了起来,又认真地看着小七道:“小七,我替你高兴。” 小七红着脸低了头笑。 “小七,”景苒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不过,星君晚上留你么?” 小七下意识的点点头,又突然顿住了,缓缓的抬头瞧景苒,脸色里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绕的手指,道:“景苒,我每日都陪星君睡,可他从来不碰我。” “真的是这样。”景苒似乎一脸的不可置信。小七便转头瞧她,只见景苒左思右想了一会儿道:“萧池跟我讲,星君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说他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只漂亮的狐狸,我原本不太信,难道竟是真的?” “哎。”小七点了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我想过了,无论星君是如何待我,当我是狐狸也好,是人也罢,我都喜欢他,我想一辈子陪着他。” 景苒默默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小七,世事难料,你这么好,说不定有一日星君会开窍。” 小七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开窍!”小七笑道,“对了,他就是不开窍,我看他呀,不该叫太阴星君,应该叫木头星君。”说完便捂着嘴偷笑起来。 “哈哈,木头星君。”景苒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乐不可支了一阵,景苒道:“小七,兴许你可以想些办法,慢慢的让他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 “是么。”小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觉得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一早就跟他说了我喜欢他了,可他好像还是这个模样,一点也没明白。” “你怎么和他说的?”景苒问。 “我就说我喜欢他啊。”小七道。 景苒支着下巴仔细想了会儿道:“我觉得啊,对于星君这样的读书人,兴许该用对付读书人的办法才好。” “哦?”小七眼睛亮了起来。 “反正你也识字了,我教你一句话哦。”景苒朝小七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又拉了他的手在他手心边写边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小七有些不解的抬头看景苒,景苒继续道:“还有下半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哇!”小七的脸灿烂开来,“是呀,木头都能知,星君总有一日也能知。” 景苒也笑了起来。 夜里的时候,易舒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给小七说故事,小七心里想着今日遇到郑平之事,想他说变回真身比较好,又想起景苒说易舒不开窍,小七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他又处心积虑的在榻上挪着挪着,便挪到了易舒的怀里,易舒似乎是想都没想便伸手抱了他,顺着他的皮毛,继续说故事。 故事说完了,小七便眯着眼睛朝他笑,又咿咿的叫着撒娇,易舒觉得大约是小七听得高兴,便也笑着揉了揉他的耳朵。小七蹭到易舒的颈边,易舒便道:“你这小狐狸,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今日连萧池也说你极为乖巧。”说着便伸手捏了捏小七的小鼻子。 小七抓住那一个空隙,轻轻的一个吻,啄在易舒的唇边。易舒哈哈一笑,按了小七的脑袋到怀里揉,又熄了灯躺下,抱着小七便睡了。 小七的心跳得快极了,他刚才犹豫了许久,只害怕若是亲了易舒,易舒便要生气,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吻他的唇,却没想到易舒竟是完全没有在意。小七心里念头飞闪,易舒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他却还完全不明白?难道真的完全把他当成了宠物?小七的心里乱成一团麻,但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吻,心里还是一甜,便把脸埋进易舒怀里,睡了过去。 第11章 鱼目石珠 这日上午的时候,易舒出了门,小七自己坐在院子里看一本小书,是本才子佳人的戏折子,他从前听景苒说起过,景苒觉得好看,他正巧那日在易舒的藏书楼里瞧到,易舒便道这书用字及内容颇为简单,看不懂的还有插图,他可以拿去读一读。 书里的那对才子佳人门不当户不对,一个是豪门大小姐,而另一个却是穷得叮当响的书生,可偏偏这两个年轻人在躲雨的时候相遇了便一见钟情,哪管什么府第的差别,没几日便情根深种了。熬不得相思,那大小姐便偷偷跑出去与那穷书生约会,这厢里丫头帮忙,那边书生接应,两人扮作市井小民,手拉手的逛夜市,开心的很。 那小姐看到夜市上的冰糖葫芦,不知是什么东西觉得稀奇,书生便道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这样的市井零食自然没见过,便买了一串送给她,那小姐尝了一口,觉得酸酸甜甜的格外好吃,便一手牵着那书生,一手拿着冰糖葫芦,快乐极了。 小七读着觉得极有趣,一个人止不住的傻笑,这书的结局定是那大小姐的家人知道后生气极了,硬生生的将他们拆散,而那穷书生后来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娶了那小姐,两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小七看完后突然觉得自己和易舒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差距,一个是正经八百的天罡星宿,而另一个却是只小狐狸。小七心里默默的想,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有一日他和易舒也能像书里的才子佳人一般打破世俗的界限,幸福快乐了在一起呢? 还有,冰糖葫芦到底是什么?又是圆的又是串,又是红的又甜又酸,不知道易舒会不会做。 小七胡思乱想的间隙,院子的门响了,“星君,星君!”小七一下跳了起来,笑着拉住易舒的手迎他到客厅里坐下。 易舒瞧他笑得欢乐尾巴直摇,觉得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便道,“小七,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小七靠在易舒身旁,手里拽着易舒的袖子道:“因为星君回来了呀。” 易舒笑着揉了揉他的耳朵道:“今天可有写字?” 小七点了点头道:“有的。”便从一旁拿了几张纸摊开给易舒看,易舒拿起来仔细的看,这小狐狸的字倒是长进的很快,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他的字,便道:“写得不错,小七聪明的很啊。” 小七被夸了便脸红红的扭捏起来傻笑,过了会儿便问:“星君,冰糖葫芦是什么呀?” “嗯?你哪儿瞧见的冰糖葫芦?” 易舒笑道。 小七便从袖子里掏出那本小书,用食指戳了戳道:“这里瞧见的。” 易舒见他一脸呆萌的模样便笑了起来,伸手拢了他坐在自己腿上,便开始给他解释冰糖葫芦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只听到外头一声“易舒”,便是天机星君司承来了。 易舒把小七放下地去,站起身来,小七也循声望去,见是个穿着身银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小七愣了愣,那男子瞧着小七也愣了愣道:“哎?” 易舒招呼着道:“小七,来见过天机星君司承,司承,这是小七。” 小七忙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范筱齐见过天机星君。” “嗯。”司承瞧了瞧易舒,又歪着头仔细看了看小七道,“我好像见过你吧?” 小七的确是见过司承的,还不止一次,他在桓君殿里的时候,这位星君来过几次找桓之商量对付天魔之事,都是小七在一旁招待的,司承这么说,定是觉得不解桓君殿里的人怎么会在安玚殿,小七便点点头道:“小七从前在岱青殿里见过几次天机星君。” 司承奇怪起来,他走进书房时,瞧见易舒怀里抱着这小狐狸,看起来格外亲热,司承极熟悉易舒,知道他不喜与人亲近至此,何况又是从前桓君殿里的人。 易舒忙道:“司承,坐。”看着司承满腹狐疑的坐了下来,易舒知道司承这人好奇心重,今日里若是不说个明白定不会放过自己,便道:“小七是青丘的九尾狐,我见了喜欢极了,如今便来了我殿里。”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并没说出小七被桓之遣回家的事,却也不算是假话。小七心里松了松,觉得这么说他好受许多,便朝这易舒笑了笑。 司承看着小七手里握着的书册和写的字,眼光里带着疑惑,易舒瞧见了便伸手揉了揉小七的头道:“小七想学念书写字,我最近闲来无事时便教教他,这孩子学得快,已经能看些简单的书了。” 司承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还教他读书写字?易舒这是怎么了? 司承坐了下来,小七要给他倒茶,司承便拦了小七道,“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易舒,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我前面路过顺庆城,偶尔瞥见九香阁旁边那家京风银楼里居然有颗鱼目石,我想起你先前在找这东西,瞧见了便与你说一声。” “哦?太好了,这鱼目石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相当少见。”易舒道,“今日时辰还早,不如我就去买了那石头,免得晚了被别人买走。” 易舒想了想,对小七招招手道:“小七,不是想知道冰糖葫芦长什么样么?我们去顺庆城里逛一逛,给你寻寻可有冰糖葫芦?” 小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顾不得司承还在旁边,便一头扑到易舒臂上笑道:“好!好!我也从来没去过顺庆城,总听景苒说顺庆城的夜市可好玩了,小七也想去逛一逛!” 易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见他自从司承来了之后便藏起了耳朵和尾巴,人模人样的,倒也十足可爱,便道:“好,那便去吧。” 司承跟着易舒和小七后面出来,一路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易舒和小七说说笑笑的并肩走着,心里不禁念头攒动。 司承从背后仔细打量小七,见这小狐狸确实长了副好模样,看着脾气也颇为乖巧,不然当时在桓之殿里时也不会如此得宠。司承眯着眼睛想,就算这九尾狐模样再好,易舒也从未喜欢过人形的圆毛,难道这次真是着了道了?还是说易舒这呆子终有一日是开窍了?却还开了个断袖的窍?司承暗笑起来,心想着定要好好观察。 到了路口,司承要回去殿里,而易舒和小七便往东天门去了。跟着易舒御风而行,两人很快到了顺庆,小七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左右张望起来。易舒敛了仙气,又告诫小七记得藏好耳朵尾巴,莫要一兴奋便忘了这事,吓坏了路人,小七便连连点头道好。 顺庆算是如今人间的都城,车水马龙热闹的很,易舒和小七进了城之后,便沿着顺庆的主河道氿水河一路往城中心走。世间正值深秋,天气已经凉了,石板路上铺着层干燥的落叶,一阵风吹来,小七打了个冷颤。 易舒忙从袖里取出一条领口缀着兔毛的小披肩,给小七兜上,又帮他把领口的带子系好,道:“凉了吧?你穿得少,还好我想起给你带件披肩。” 看着易舒微微俯下身给他系着披风,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着白色的丝带,干净利落的打了一个结,小七心里说不出的温暖,道:“星君不冷么?” “我不冷。”说着便拉起小七的微凉的手握在掌心里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易舒拉着小七一是想控一控他的妖气,免得惊动了什么,二是怕他乱跑。可小七才不愿乱跑,他的手放在易舒温暖的掌心里,心里甜滋滋的,除了黏在易舒身边,他哪里都不想去。 走了一段,小七抬头问易舒道:“星君,你要买的那个鱼目石很贵么?” “倒也不是特别贵,大约五百两纹银,若是大一些成色好些的,至多不超过一千两银子。”易舒道。 小七突然想起景苒和他说过,之前和萧池一起到顺庆玩的时候,他们吃了饭萧池却没带银子,随手把一块小石子变成了金粒付了帐,便道:“星君也会点石成金么?” “嗯?为何要点石成金?”易舒道。 小七便把萧池的事说了,道:“我以为星君也是这样付账的。” 易舒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萧池啊,总不干些好事,他变的那金粒,等他走后没了仙气滋养,过些时日便会变回石头去,要害了店家吃亏,我们还是不做这样的事吧。” 小七瞪大了眼睛,原来竟是这样的,景苒还真当萧池随手便能变出金子。想了想又道:“那星君,你真是带了银票来买的么?” 易舒点点头道:“不然呢?” “还是星君好,对不认识的人也这么好。”小七点头,想了想又道,“希望那个鱼目石不要太贵,好给星君省些钱。” 易舒听了笑了起来。 小七先跟着易舒去了那京风银楼,果然殿里醒目的地方摆着一颗拳头大的鱼目石,色泽白洁,无一丝瑕疵。小二瞧见两位衣冠楚楚的公子进来,忙上前招呼,易舒便点明了想要那颗鱼目石,小二一听是个大客户,忙把掌柜的请了出来。 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了易舒和小七到内堂坐下,又把那鱼目石左右显摆了一番,说得天上有地下无,易舒耐心的听他说完便问:“那请问掌柜,这鱼目石卖多少钱呢?” 那掌柜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朝易舒和小七晃了晃,小七一看,果然星君没有猜错,是五百两,便道:“哦,是五百两呀。” 却见那掌柜把手一缩道:“小公子,五百两哪里买得到这么好的鱼目石?我这颗鱼目石乃石中之王,得买五千。” “什么?!”小七喊了起来,“这么贵!”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易舒,只见易舒朝他笑了笑,便转头看着掌柜道:“掌柜的,你这价开高了。” 那掌柜满脸横肉,腰肥肚圆,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的假笑,从易舒和小七进门,他便仔细打量了这两人,见易舒一身黛蓝色长衫虽是看不出什么花样,但细看料子,却是极贵重的天蚕丝所织,而且那织功更是贡品的水准,腰带上缀着一块玳瑁色的佩玉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掌柜见易舒气度不凡,想定是哪位低调的皇亲国戚,又一进门便指明了要那鱼目石,定是势在必得,估计多少钱都不会在意。再看小七,身上的那件小披风,乃是上好的小羊绒所制,柔软保暖,领子上更是缀天山雪兔的皮毛,这俊俏的小公子,大约是这年轻公子的小厮,连小厮都穿得这么好,这笔生意定要好好的赚足,便笑得谄媚道:“不高,不高,我瞧这位公子气宇轩昂,定非凡夫俗子,像公子这样大富大贵之人,是要买这样的石头才配得起公子的身份。” 易舒看了看那掌柜,便转头对小七道:“这价太高了,可惜了,看来今日是买不成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星……”小七一开口便意识到不能这么喊,急忙改口道:“老爷,不还价么?” 易舒愣了愣,又看了看满脸尴尬的掌柜道:“还价?不好吧,虽然我是极喜欢这鱼目石,但既然掌柜定了这个价,便自有道理,想来大约店里收来这石头也是花了大价钱,若是还价让掌柜的做了亏本买卖,你们当家的定要责怪你了。” 掌柜的一听,脸更是垮了下来,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是遇到了这么个不谙世道的主子,忙道:“这位公子,价钱好商量,好商量,若是公子喜欢,我便让些价钱也无妨。” 易舒听了,便停下脚步道:“当真?那掌柜愿意让多少?” 那掌柜心里算盘一打,道:“三千两,不能再低了。” 易舒盘算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还是太贵了,抱歉了。” 那掌柜脸上一抽道:“两千两,这下真的是底价了,不能还了,公子不要也没有办法了。” 易舒为难了片刻,看了看小七道:“可惜了,我们走吧。”说着也不顾那脸色难看的掌柜,便拉着小七走出了银楼。 第12章 冰糖葫芦 小七跟着易舒走到银楼外面,拉了拉易舒道:“星君是真的想买么?”易舒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想买的,可是他卖的太贵了,我只预备了一千两银票。” 小七心里暗笑,想易舒果然真是木讷,明明是店家在使坏,好好的还价定要不了一千两,可他却不懂,便道:“星君觉得那石头该卖多少钱?” 易舒想了想道:“通常的话,应该就是五百两的价钱,若是卖的贵些也不过六百两吧,他若是卖一千两我也便买了。” 真呆,小七心想,便朝易舒伸了伸手道:“星君便给我五百两银票,稍等我片刻,我去把那鱼目石买来。” 易舒一怔,道:“这如何能买?” “星君,一进那店面,难道星君没觉得有股子妖气?”小七从前面进了那店,便闻到了一股妖味,但那掌柜和小二却都是实打实的凡人,看来这银楼定是妖物所开,却是雇了些凡人在看店。 “确实是有妖气的,”易舒道,“但这妖物开店也是开,一样不能让人亏本卖东西给我们的。” “星君放心,绝不会让他们亏本的!”小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道,“我这就去替星君买来。”说着便拽了拽易舒的袖子。 易舒有些迷惑,但还是把那银票都给了小七道:“我把这一千两都给你,若是能一千两买来也是好的。” 小七见易舒那书呆子模样,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接过了银票朝易舒一笑便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店里。 那掌柜正在发愁今天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一个大主顾,一转眼见小七又回来了,便是精神一震,忙又挤出一团笑容道:“小公子,还是想要买那鱼目石么?” 小七点点头道:“是啊,我帮我家老爷来买。” “对头,对头,我就说那鱼目石是极配你家老爷的,价格我也可稍稍再让一让的。”那掌柜道。 小七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景苒和他说萧池点石成金的事儿的时候,说起过她爹赚钱辛苦,在顺庆开了许多银楼当铺,才可经营至今。小七在店里一转,嗅了鼻子一闻,这店里的妖味儿和景苒是一族的,便晓得这店是景苒的父亲开的。 小七眯着眼睛瞧了瞧那掌柜,又仔细闻了闻便道:“掌柜的,去你们店后头,问问那位坐着不见外人的账房先生,说我是你们景当家的朋友,这鱼目石卖给我多少钱?” 那掌柜一听,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这小公子是什么来头,竟知道他们的账房先生是不见外人的,也知道他们这店里虽说他是掌柜的,但真正说话算话的,却是那位账房先生。 “去呀!”小七见那掌柜的愣在当场,便又催了催他。 那掌柜的心念一转,他们这家店的当家,连自己也并未见过,凡是都是通过那账房先生联系,这小公子却似是知内情的,万一真是当家的朋友而得罪了,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便忙点头作揖道:“好,好,小公子请在内厅里稍稍休息,小的去去就来。” 说着便一路小跑肥肉乱颠颤巍巍的往店后头跑去,小七刚在内厅坐下,便见一个长得颇为好看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上一股子妖味。那年轻男子见了小七便客气地作了个揖,道:“不曾料到这位公子竟是我们当家的朋友,真是失礼了。” 小七忙起身,摇了摇手笑道:“其实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 那年轻男子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七,看出小七也是妖物,身上还沾了些仙气,便知这小狐狸定于小姐一样,是被什么神仙收了去,忙道:“既然如此,那鱼目石送与公子便好,今日是我们那掌柜的贪心了,还请公子谅解。”说着便从怀里拿了那包好的鱼目石出来,往小七手里递去。 “这使不得,我不能白拿。”小七连忙从袖里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那年轻男子的手中道:“真是谢谢了,我家老爷还在外头等着。”说着便一溜烟的走了,留下那年轻男子愣在原地,看了看手里的银票不禁笑了起来,这真是好眼力,一分银子都不差么。 小七一闪身跑回了易舒身旁,得意的把那鱼目石和剩下的银票塞到易舒手里,易舒瞧着那鱼目石和银票颇有些惊喜,瞧了瞧小七道:“你如何买到的?” 小七笑得欢,一脸邀功的表情道:“厉害吧?” “你可没为难别人吧?”易舒道。 “才没有,他原先说要送给我,我硬塞了他五百两银子。”小七道。 易舒也笑了起来,揉了揉小七的头道:“看来今日真是没有白带你出来呀小七,替我省了许多钱,小七,想吃什么?你瞧咱们还剩下五百两银子大约没什么吃不到的东西了吧?” 小七哈哈大笑起来道:“剩下的银子也可以存起来呀!” “存起来做什么?”易舒道。 “存起来下回星君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便不会钱不够花啊!”小七道。 易舒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不如往后你帮我打理账务,其实我从来不晓得我是有多少钱。” 小七一听差点昏厥过去,但又想易舒竟是放心把钱交给他打理,心中便甜蜜起来,拉着易舒的手便往他身上蹭着撒娇。 易舒笑着拉了他的手道:“世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确实如此啊,不过好在如今我有小七,真是得了个宝。” “哪里百无一用了,星君明明是什么都会,一百件里头只有一件不会而已!”小七道。 易舒也笑了起来,道:“饿了吧?想吃什么呢?” 这会儿天色渐渐晚了,易舒一问,小七便也觉得饿了起来,他想起景苒之前和他说过,萧池与她去顺庆的九香阁吃饭,开心的很。其实在小七眼里,九香阁的菜有多好吃并不重要,他只是希望自己和易舒有朝一日也能像萧池和景苒一般恩爱相守,便道:“我听景苒说过,这旁边的九香阁是很好吃的,不如我们也去试试?” 易舒朝前面望了望,见那九香阁就在不远处,便点头道好。 小七和易舒面对面坐在九香阁三楼的雅间里等着上菜,易舒在瞧着窗外的风景,小七却在偷偷的瞧易舒。小七见他眉宇舒展,神情柔和,一副自然惬意的模样半靠在临窗的木栏上,眺望着窗外氿水河的风景,夜色.降临,顺庆城里街灯初上,暖暖的烛光映照在易舒的脸上,拢了一层金色。 小七呆呆的望着他,他是那么的好看,若是能永远的与他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小七。”易舒回过头唤他,把出神的小七吓了一跳,忙道:“嗯?星君?” “你刚才叫我老爷,我瞧着已经像是老爷的模样了吗?”易舒道。 “不是不是,”小七立即叫了起来道,“因为小七不敢喊星君少爷啊,星君若是少爷,那谁又是老爷呢?” 易舒笑了起来,眼神温柔:“也是啊,我爹娘都早去了西方净土多年,我也真是活了许多年头了却后知后觉的不自知。” 因为你木讷呀,小七心想。 “我这人糊涂的很,照理说按我这个年纪,放在别人身上,大约早就该儿女双全了,你瞧我,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忙些什么。”易舒缓缓道。 小七一愣,易舒竟是在感叹人生么?还是他想要孩子了?便忙道:“星君哪里的话,你瞧萧先生比星君年纪大多了,不也没有子女么,再比如……”小七刚想说桓君也没有,转念一想,桓君自然是不会有的,忙一个刹车道:“仙界也有好多神仙都没有子女的不是么。” 易舒笑了起来道:“前一阵我去瞧了瞧萧池的姻缘线,还真是和他夫人的连上了,我原本总想,他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对谁动过真心,倒没想到如今也得了正果。” 小七念头一转道:“那星君可瞧得见自己的姻缘线?” 易舒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瞧不见自己的。” “那……那可瞧得见我的?”小七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哈哈哈,小七”易舒往小七身旁坐了些,伸手揽了他的肩道,“难不成小七想要问姻缘?这倒是可以给你瞧瞧,但是我瞧见了也不能告诉你,不过到时你遇上那人了,我倒是可以帮你凑一凑。”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用帮你凑,是你的,便定是你的,等着便好了。” 小七连忙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小七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无论他的姻缘线连着谁,他都不想被易舒瞧见,便道:“星君,这样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也并不好奇。” 易舒点了点头道:“就是顺其自然的才好。” 两人吃完了饭,从九香阁里出来,小七便道:“星君,我觉得还是你做的菜比较好吃些。” 易舒笑了起来道:“是么?你喜欢便好。”小七认真的点了点头。 天已经全黑了,沿着氿水河的一排商铺依旧亮着灯开业,沿街也摆了许多夜市小摊,热闹的很,易舒便拉了小七的手道:“给你去找找冰糖葫芦。”小七便开心起来。 小七从未逛过人世间的夜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那各式商铺一溜排开,从卖小吃点心的,到卖五金杂货的,卖衣裳鞋履的,卖小孩玩具的,各式各样。 叮铃叮铃,小七耳朵一竖,被一阵清脆的铜铃声音吸引住了,循声望去,是一家五金铺子,柜台的架子上挂着两只葡萄大小的铜铃,有客人用手碰了碰,便叮叮的响。 易舒见小七被吸引住了,便带着他过去看,只见那客人付了钱买走了那小铜铃,老板便从里面又取了两个出来挂在架子上。小七站在店门口看着那叮叮响的铜铃挪不开眼,老板便道:“这铜铃可好了,你听这声音多好听!”说着便又摇了摇那铃铛。 易舒心里暗自发笑,那小铜铃通常是养猫养狗的人家,给家里的小圆毛买了挂在脖子上逗他们玩的,果然这小狐狸即使变了人形,还是会被这种讨圆毛喜欢的东西吸引么。 易舒便往店里踏了一步道:“掌柜的,这铜铃怎么卖?” “这个十六文钱一个,两个一起算你三十文。”那老板道。 “好,那就买两个吧。”易舒便从袖里掏了钱出来,拿了那铜铃,牵着小七走了几步,等走出那老板的视线后,悄悄在袖里一变,变出一根红色的丝带,穿了那铜铃,又放在手里颠了颠,那一对铜铃竟是变成了金铃。 “哇!”小七看着易舒变来变去的,不住睁大了眼睛道,“原来星君也是会点石成金的。” “这有何难?”易舒说着,便俯下身将那穿了红丝带的小金铃系在小七的腰带上,又瞧了瞧,觉得这么就不像是逗圆毛的铃铛了,便道:“送给你吧。” 小七像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易舒,低头用手摸了摸那铃铛,脸上整个灿烂起来,片刻便欢腾了起来,绕着易舒又蹦又跳的打转叫道:“谢谢星君!谢谢星君!”那金铃的声音更加清脆,小七心花怒放。 “小七,你瞧,”易舒拢了小七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贩道:“那就是冰糖葫芦。” 易舒拉着小七过去,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到他手里,小七见那红红的裹了冰糖的山楂,止不住的咽了口水,张嘴一咬,又甜又酸,真是好吃极了。 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牵着易舒,腰上系着易舒送的金铃叮当的响着,小七觉得他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 第13章 君却不知 小七觉得这些天在安玚殿里的日子过得平淡而甜蜜,他最近在练字,自然而然的,他的字体便是跟着易舒学。小七觉得易舒写的字好看极了,那些横横竖竖,在易舒的手里就变得潇洒飘逸起来,小七很喜欢照着易舒的字临摹,只要写的像,便是满心欢喜。 小七觉得他越来越喜欢易舒,即使是易舒早晨出门的这一会儿,他也会止不住的想念他,比如现在,他原先在练习写春夏秋冬四个字,却不知为何,写着写着便成了易舒,易舒,易舒,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小七自嘲的摇摇头,又伸手拿着腰上的铃铛叮叮的晃了晃,心中一阵甜蜜。 小七突然想起了先前景苒请他帮忙,为了萧池的生辰而做的孔明灯,最后一只最大的灯上,景苒是写了生死相随四个字。当时自己不认得,只是听她说的,可如今这四个字自己也都会写了。小七又铺开了一张纸,舔了舔笔,缓缓的,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了这四个大字。写完了,便拿在手里左右瞧了瞧,觉得似乎写得还挺好看的,但瞧久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只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近,定是易舒回来了,小七手忙脚乱的赶紧把手里的纸和刚才写的那一叠易舒摞在一起折了折,塞进了书桌的抽屉深处,便跑到屋外迎接回来的易舒。 易舒觉得这些天日子过得舒心而热闹,小七确实是为他添了许多快乐。比如他这一回来,便见着小七笑容满面的一蹦一跳的跑出来迎接他,身上的铃铛叮当响,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其实是喜欢做菜的,但往常也不知做给谁吃好,自己的吃自己做的菜也实在不怎么有趣,别的神仙却又总拿他爱做菜的这件事笑话他,他便也不愿再多做了。 可是小七喜欢,小七每次吃他做的菜,都欢喜的绕着他乱转,似乎王母的瑶池宴相形之下也没了滋味,他看着心里其实是很得意的。他爱写书,小七爱看他写的书;他喜欢圆毛,小七不仅自己就是个漂亮的圆毛,而且还陪着他照顾满院子的圆毛。他教小七读书写字,小七学得极快,写起字来,还颇有些像他,他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再有,小七是个极贴心的孩子,早晨起床的时候,小七便按照他此日的行程,帮他换上官服或常服,小七知道他每层衣服偏好的穿法,官服的袖边喜欢折多高,常服的腰带喜欢系多紧。中午回来的时候,小七知道他喜欢喝多烫的茶,他看折子的时候,小七会不声不响的在一旁磨墨,知道他写多大的字时喜欢用多浓的墨,这些他从来没说过,可小七都知道。 小七还知道他几时想说话几时不想说话,他兴致高的时候,小七便也陪着他热闹,他想看书的时候,小七便也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易舒觉得,他慢慢习惯了小七陪伴左右的生活,虽然一开始是喜欢他的模样,但渐渐的,小七让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似乎做什么都有个伴儿,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日下午的时候,易舒仍向平日里一样,坐在书房里看公文,小七在一旁写字,屋子里飘着墨香和淡淡的桂花香,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纸张翻过的声音。可小七心情颇好,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着。过了一会儿,易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朝他走了过来。 “星君看完折子啦?”小七道。 易舒点点头道:“恩,我来瞧瞧你,这两日字练得如何?” 小七便笑着摊开纸张,舔了笔,准备写几个字给易舒看。写什么呢?小七突然想起景苒教他的那句话,又说若要让星君知道自己的心思,便要用读书人的方法,小七坐了坐直,吸了口气,提笔开始写。 易舒走到小七身后,看着他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小七写完了这句,刚想提笔写下一句,可却不知为何,突然脑中闪过了那郑平的脸,还有他说的若想长久的伴在星君身旁,就不要做些无谓的事。小七心中一颤,手一停,再也写不下去了。 易舒见他停了笔,便将他那张纸拿起来瞧。小七心里紧张,既盼望着易舒能有所反应,知道他的心意,又害怕易舒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便不再理他。 易舒看字的片刻,竟变得无限漫长,小七觉得他心跳的声音格外大。 “嗯。”只听易舒道,“小七啊,你的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笔锋柔中带刚,不出几日,便能拿得出手了。” 小七的心里“啊?”了一声,他想不到星君竟是这样的回答。果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么?果真是块木头么?木且有知,君却不知。 易舒把那纸放回桌上,又笑着伸手揉了揉小七的头道:“不错不错,很有悟性。” 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道:“小七,这会儿我要去次天机星君的殿里,今天是他生辰,我要去喝会儿酒,回来大约会晚些,你若困了就先睡。” 小七有些木然的点点头,易舒又朝他笑了笑,便出了门。 小七一个人坐在屋里,抬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小七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是一页都翻不下去。景苒教他的方法,似乎也完全不管用,小七心里很想范玉,他想问问姑姑,若是喜欢一个人,而那人却是木讷极了,这样的时候,该要怎么办? 小七左右揣测,星君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如何才能让他知道,他并不是如同狐狸喜欢主人那样的喜欢他,而是从心底里深深的爱恋他?易舒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就像自己从前一样? 小七躺在榻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床顶,时间过得好慢,也不知道易舒什么时候回来。小七渐渐的犯了困,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到桂花树顶上了。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七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来,直朝屋外跑,只见两个小仙童搀着易舒进了院子,易舒脸红红的,步子走得有些不稳,见着小七跑出来,便朝他笑了起来,招了招手道:“小七,过来。” 小七忙跑过去,易舒身上好浓的酒味,小七搀着易舒,边往屋子里走,边到:“星君今日喝了酒啦。” 易舒便点点头,支着小七在书榻上坐下,小七想去给他拧个毛巾来擦擦脸,再泡杯茶来醒酒,一步刚跨出去,便被易舒一把逮了拖回来。小七愣了愣,便顺着易舒的意思趴在他膝上。 易舒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咦,你的耳朵呢?” 小七忙变出两只兽耳哄他,易舒见两只白白绒绒的耳朵跳了出来,便哈哈的笑起来,伸手捏了他的耳朵在手里把玩。 小七心里一阵酥麻,便伸了条尾巴缠上了易舒的手。易舒顺势捉了他的尾巴道:“恩,这尾巴也是极可爱的,小七你真是长了个好模样。” 小七心里有些忐忑,易舒大约是真有些喝醉了,便道:“星君,我给你去倒杯茶来可好?” 易舒一听,便从袖里拿了一壶瓷瓶装的酒,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道:“茶有什么好喝的?我今天可是喝了好酒,小七你瞧,我还带了一壶回来。” 说着便提起那酒壶朝小七眼前晃了晃,又一把抱起小七,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见着这喝醉了的星君,小七心里紧张又快乐,便朝他笑了笑,抿着嘴没说话。 易舒从桌上拿过一个杯子,手有些抖,小七忙接过那杯子道:“星君,还要喝么?” “是呀,”易舒道,“我特意带了些回来给你尝尝,快倒一杯。” 小七把那酒壶的塞子拔开倒酒,一阵扑鼻的香味便散了开来;“好香!”小七道,便递了那杯子到易舒手里。 易舒接过酒杯却不喝,一手搂着小七的肩把那杯子递到他嘴边道:“小七也来一杯!” 小七其实不会喝酒,但易舒这么把酒杯塞到他嘴边,他也推托不开,便张嘴就着那酒杯喝了下去,那酒烈得很,小七被辣的直咳。 易舒却笑了起来道:“小七不会喝酒?那不行,我还指望你往后陪我喝酒呢。再倒一杯!” 小七又倒了一杯递给他,易舒却又往小七嘴边推道:“多喝几杯就会喝了,这个酒啊,是司承的私藏,我趁他喝多了,便骗了些来。” 小七被他按着又喝了一杯,辣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便捂着脸扭捏。易舒见他这模样便又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按进自己怀里,把下巴搁在他的额头上。小七一怔,这样的姿势太亲密了,亲密道他有些晃了神。 易舒放开小七道:“再来一杯!”小七想了想,便到了一杯,不递倒易舒手里,却是递到他嘴边道:“星君也来一杯!” “好!”易舒接了酒杯便一口干了,小七添了酒又再劝他喝一杯。连喝三杯,易舒便又接过了酒杯灌小七,小七酒劲上了头,晕乎起来,好在哪壶酒也没多少,一会儿便喝完了。 易舒像是兴致极好,自顾自的说着些笑话,便哈哈大笑,小七却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伸手抱着易舒,头靠在他肩上,贪婪的吸食着他身上的味道,混着那酒味,让人意乱情迷。 易舒见那酒喝完了,便道:“早知该多带几壶回来,与小七一醉方休,是吧?”说着便伸手去捏小七的下巴。小七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等着易舒吻它,可易舒却笑着瞧了瞧他,又把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揉了揉。 小七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样的时候,难道不是该用力的亲吻然后便滚到榻上去么。小七觉得自己心火燎烧,呼吸也快了起来。 正在这时,易舒却突然一把横抱起小七,往屋外走去道:“热得很,去洗个澡。” . 第14章 情动欲随 正在这时,易舒却突然一把横抱起小七,往屋外走去道:“热得很,去洗个澡。” 小七浑身猛地一颤,这个时候要一起洗澡么,何况他还是化了人形,小七略微有些挣扎,可易舒却似乎步子也不怎么晃了,抱着小七便大步流星的往屋后的暖池走去。直走到暖池旁,易舒才放了小七下来,便开始自顾自的脱衣裳。 小七僵在原地,他几乎完全不知该要如何是好,眼睁睁的看着易舒脱完了衣裳,便下了水,靠在池边坐下。易舒见小七还愣在原地,便朝他招招手道:“小七快过来,我帮你洗澡。” 小七睁大了双眼,正犹豫着是否要变回真身,却忽然身上一股力,整个人便被拖下了水。 小七在水里一阵扑腾,易舒哈哈大笑着把他拉过来,见他一脸狼狈便道:“小七啊,不要怕水,我搭着你呢。” 其实站直了,那水不过就是漫到胸口,往池边走几步,水还更浅些,小七衣服还不曾脱,浑身湿透,长长的头发打湿了披在肩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易舒。 易舒见他这模样,便笑道:“小七也是喝醉了么?洗澡都忘了脱衣裳?”说着便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小七一个激灵道:“星君我自己脱就好。”说着忙推开转过身去解衣裳。小七觉得自己呼吸都是烫的,心跳快极了,那处早就硬了起来,他只怕星君瞧见了,便两三下脱了衣裳,又从水面上拨了些桂花过来,好在水流带动之下,池水不甚清澈,又有些雾气,小七低头瞧了瞧,大约在水下便是瞧不出来了。 易舒似乎有些迷茫的看着小七,小七被他瞧得不安,半晌,却听易舒道:“咦?好像我平时帮你洗澡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模样嘛。” 小七心里暗道真是醉了啊,念头一闪,便急忙走进一步道:“平日里都是星君帮小七洗澡,今天不如小七帮星君搓搓背吧!” 易舒愣了愣,便笑了起来道:“也好。” 小七忙从池边取了毛巾,揉湿了又抹了皂角,拉着易舒转了个身,让他伏在池边,背对自己。小七的心快要跳了出来,他用手裹了毛巾,轻轻的擦上了易舒的背。 小七深呼吸几次,易舒赤.裸的背脊,线条好看极了,隔着毛巾,他依旧觉得手心又痒又烫,拂过他的肩,他的手臂,他的背,还有他的腰身,小七觉得不知是不是酒劲上了头,他头脑里又热又乱。 易舒安安静静的伏着,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呼吸均匀绵长。小七偷偷瞧了瞧易舒,想他是不是睡着了。小七细细的看易舒的肩背,那皮肤上沾着水珠,闪着柔软的光,小七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牢牢的吸住了,那柔和而紧致的线条,像是有魔力一般的诱惑着他。 小七放下毛巾,鬼使神差的缓缓伸出手,微微颤抖着触了触易舒的皮肤,又似烫手似的弹了开来。小七紧张的盯着易舒瞧,见他有否醒来,易舒却是毫无反应,小七大着胆子又轻轻触了触易舒的背,指尖稍稍用力顺着他的脊柱往下揉开去。 只听易舒轻轻的哼了声,像是觉得舒服,但依旧纹丝不动。小七像是得了许可似的,两只手都按上了易舒的背,从脖颈开始,慢慢地,顺着他肌肉的纹理,一寸寸的揉着。 小七觉得十指都要烧起来了,那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底,小七觉得他浑身都要燃起来了,真是要忍不住了。 易舒时而轻轻的哼,那低而沉的声音,在小七的耳里简直像是催命的药,他慢慢的俯下身,缓缓的凑近易舒,一个吻落,夹杂在那按揉的十指间,落在了他赤.裸的背脊上。 小七觉得这才是他的美酒,他的贪恋,他的念想,他的欲.望。 易舒始终没有动静,而小七的吻却从他的背,落到了他的手臂,又落到了他的肩,终于被易舒一把按住,把小七锁在他的臂弯里,依旧闭着眼睛低声道:“小狐狸,你倒是挺会按背的。” 小七不知为何,眼里浮起了泪,易舒的嘴唇离他不过是三寸的距离,他只要踮一踮脚便能吻到。 “我好像有点醉了。”易舒闭着眼睛道。 小七痴痴的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模样,一踮脚,一个轻而快吻,沾上了他的唇。 易舒微微睁开了眼睛,似是有些迷惑的看着小七,只见小七眼里波光流动,易舒轻笑了一声,一个同样轻而快的吻,落在了小七的额头。 小七的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划过他左眼角下的红色泪痣,他伸手勾住易舒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念道:“我喜欢你,易舒,我喜欢你。” 易舒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耳朵不说话。小七的心里如浪涛汹涌,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过易舒,把他拽上岸,拿了旁边的浴袍往自己身上一搭,又拿了一件帮易舒披上。易舒有些不清醒,被小七突然拖起来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小七拖着他的手,一路跌跌撞撞的将他拉回房间,一把将他推在榻上。 易舒只觉得小七也滚到了榻上,紧紧的抱着他,不停的唤着他:“易舒,易舒。”易舒有些愣,却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他对小七这样的撒娇已经习惯极了,便也伸手顺势抱着他的腰。 突然,易舒觉得他的唇被堵住了,小七的嘴唇温热柔软,易舒手足无措起来,他似想要推开小七,却又不知为何并不想推开他。那炙热的吻密密的吻上了他的脖子,他感觉到小七的舌头在他的喉间舔过,一阵说不出的酥.痒,他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小七……”易舒双手握着小七的肩,小七身上没有穿衣裳,那皮肤柔滑极了,肩颇有些消瘦,捏着便能捏到骨骼。 小七的吻缠绵到他的肩上,吻足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耳朵上,小七的小舌头舔着他的耳廓,易舒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小七……”易舒头脑晕的很,呼吸也变得快了起来,口里喃喃的唤他,但听不到他的回应,可每唤一声,那吻便又更炙热了几分,直到吻上了他胸前的小尖。 “嗯……”易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觉得浑身酥.痒难耐,像是有根羽毛在逗弄他心底最软的地方。 那吻连绵不绝的往下滑,揉到他的腰,他的腹,易舒想要推开小七,可手脚却越发疲软。“啊……”易舒惊喊了一声,他只觉得他那物突然被温暖柔湿的感觉包围,他急着想要支起身推开小七,可刚伸出手,手臂上便缠了条柔软蓬松的尾巴上来,他握在手里却莫名的不想放开。 腹下难以言喻的快感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易舒抬头瞧,只见小七跪趴在榻上,竖着耳朵垂着眼睛,嘴里含着他那物舔吸,身后的尾巴摇晃着,像是快乐的样子。 “小七……”易舒的声音有些沙哑,那酥软的感觉越来越难耐,只从小腹里蔓延开来,缓缓的爬上他的脑后。 小七加快了速度,易舒觉得自己浑身都滚烫了起来,呼吸越来越重,心底里集聚着什么似乎快要爆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要把他整个人都掀了起来。 “唔……”易舒长长的一声呻.吟,彻底的释放了出去。 易舒觉得浑身都麻了,那感觉太过强烈,让他脑里一片慌乱却又是长久的空白。“小七……”易舒闭着眼睛唤道。只觉得小七拉了云被,给他盖了过来,易舒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将小七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小七微凉的皮肤与他肌肤相贴,不知为何,易舒觉得安心了下来,片刻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易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自己和小七赤.裸相拥而眠,猛地一震,再一想昨夜的事,顿时便从榻上弹了起来。 小七被他惊醒,见易舒直直地坐起来,又惊恐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即满脸通红的别了头过去。小七半支起身,有些胆怯的看着易舒道:“星君……” 却见易舒随手拖过一件衣裳便急忙披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下了榻,颇为僵硬的回头,大约是想要看看小七,但最终还是没看,便大步的走出了房间。 小七瘫软下来,无力的倒在榻上。 中午的时候,小七坐在院子里默默的等易舒回来,他想了很久,若是易舒还肯理他,他便要好好的跟他解释,若是易舒责怪他,他便好好认错,若是易舒要罚他,随便是怎样的惩罚,他都会接受,他只怕易舒再也不理他。 小七一直坐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了,易舒仍旧没有回来,小七觉得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他开始后悔,若是昨日没有做那样的事,现在这会儿,他大约正与易舒一起,坐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易舒大约还会揉着他的头朝他笑,还会抱他在怀里说故事给他听。 小七一直等到月至中天,小仙童敲门进了院子,见他还坐在树下,便朝他点点头道:“范公子,星君有一炉丹药要出炉,大约这三五日不会回来,星君叫我给公子带个话,说莫要等他。” 小七眼神涣散的点了点头,小童便退了出去。 小七默默的走回房间,躺在榻上,枕被上还留着易舒身上的味道,可那人却不愿再回来了。 第15章 惶恐不安 小七一夜无眠,他从深深的后悔,到怪罪自己的冲动,最后确定真的是做错了,却也想不明白错在何处。 昨夜里的每分每秒,他都历历在目,易舒对他是有反应的,事后还抱着他睡了,却为何在早晨起来的时候,便翻了脸? 易舒那惊恐万分的表情,深深印在小七的眼底里,他是那样的不知所措,像是连呼吸都不会了。相爱的人肌肤相亲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即使是不相爱的人,要醉生梦死一番,也并非难事,和为何到了易舒这里,却成了一件叫人心惊胆战的事? 太阳升起的时候,小七默默爬了起来,他想起了郑平,想起他说不要变成人形,不做无谓的事,他一定是知道星君的事情的,不如去问问他,小七心想。 小七梳洗整齐,慢慢的走去了后院,后院的圆毛早就习惯了他,都懒懒散散的自顾自的玩耍,没人搭理他。 小七走到上次郑平出现过的那片林子前,站了许久,抬起头,朝着林子里喊了一声:“郑公子。”没人应他,他又喊了几声:“郑公子,郑公子。”便朝林子里张望。却只听得身后低低的一声:“做什么。”直把小七下了一大跳。 郑平倚在树上,插着双手冷冷的看着小七,小七咬着嘴唇低了头,不知如何开口。 “我当你有话要说。”郑平道,说着便一副要起身离去的模样,小七忙道:“郑公子,我有一事想问你。”小七抬眼看了看郑平,只见他面色冷淡的很,像是很不好相与,但小七也无别人可问,拳头握了握紧便道:“郑公子上回与我说,若是想长久的伴在星君身旁,便还是变回真身不要做无谓之事,我想问一问,郑公子何出此言。” 郑平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面色难看心神不宁,便“哼”的一声冷笑,道:“晚了。” “嗯?”小七一怔,一抬头看着郑平。只见郑平神色淡然,眼神里还是没有一丝热度。 “晚了是什么意思?”小七道。 “你知我是什么意思。”郑平道。 小七慌乱起来,低着头手指掐的紧紧的,自言自语道:“星君就这样再不理我了么?”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郑平道。 “郑公子,”小七眼里噙着泪,缓缓抬头看着郑平,轻声道,“星君究竟为何会如此?” 郑平用眼角瞥了一眼小七道:“我怎知。” “郑公子……”小七紧紧咬了咬嘴唇,他想问郑平,是否也是做了那样的事,易舒便再也不理他,将他丢在这里,却终究是问不出来。 “没事我便走了。”郑平说着便转身走了。只留下小七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易舒心神不宁的独自坐在炼丹炉前,离开炉还有足足三天的时间,照理来说他并不需要这么早就守在这里,但他只是逃避,他不知如何面对小七,所以不敢回去,便找了这么个理由躲在这里。 易舒盘腿坐在软团上,仔细想着昨晚上的事情,他是喝醉了,但却也并未醉得完全不记事。他记得他带了酒回来,又灌小七喝了酒,后来好像是抱了小七去洗澡,但是那时的小七是人形还是真身他却不记得了。其实小七便是小七,人形和真身又有多大的区别? 他记得小七帮他捏肩揉背非常舒服,那时候他似乎是睡着了一会儿,或是头脑不太清醒,那个时候小七应该是人形的,但后来又怎会去了榻上? 易舒的耳根猛地烧红了起来,他记得小七的嘴唇,软软的湿湿的,在他身上密密的吻过,那感觉灼热得像是烙铁烫过,却又快活极了,叫人欲罢不能。 易舒背脊上一麻,回想当时的场景便能叫他停了呼吸,可是究竟为何会这样? 易舒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欲.望,他掌管姻缘之事,再也清楚不过情字的写法。世间女子,可为情生死相许,而世间男子,为博红颜一笑,又掀起过多少争执波澜。不过就是想要一人拥入怀,为了那缠绵悱恻,性命也可抛。 易舒却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他有不少朋友,可无论男女,他都无法产生倾慕之情,他从来不会思念一个人,更从不曾有过要与人相恋相守的念头,就算是与他最为亲密的天机星君司承,也不过就是聊天下棋喝酒的情谊,他的周围像是画了一个圈,谁都无法踏进他那一亩半分心田。 可为何这次,如此轻易的被小七打了破?易舒觉得奇怪极了,他想起了郑平。 刚得了郑平的时候,他是喜欢极了的,纯白色的狮虎兽及其稀有,而郑平又长得一副俊俏模样,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优雅和威武。易舒每日带着他到处逛,连晚上也就让他睡在屋里,早上醒来便要先瞧瞧他,揉揉他的头,简直宠上了天。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好久,久到长年受了他仙气荫泽的郑平,能化了人形。易舒很高兴,给他起了名字,郑平也越发的粘他。 平日里郑平虽然能变得人形,但大部分时间里还是狮虎兽的模样,闲来无事的下午,易舒便和郑平去野外玩,玩累了便躺在郑平那皮毛柔软的肚子上打瞌睡。但这样平静而悠闲的日子,终有一日被打破了。 那日夜里,易舒靠在床头看书,郑平幻了人形坐在他身旁陪着他,易舒其实并不是太喜欢郑平的人形,要说为什么,那便是他总觉得郑平人形的时候,喜欢直直地瞧着他,搞得他不太自在,而且也没有柔软的皮毛可以揉着玩。但是郑平道行深了,终究是要化人形,他也不能总拦着,好在平日里大多时候郑平总是真身的模样,他便也就这样随他去了。 可那天夜里,郑平靠的他很近,不一会儿便伏在他怀里。平日里郑平真身的时候,也会这么和他玩闹,所以易舒也并未在意,可慢慢的,不知如何的,郑平的手脚便缠了上来,又不知如何的,郑平用力抱紧了他吻住了他的唇,易舒真是毫无防备。 易舒心中一阵反感,一个指印便朝郑平胸口打了出去,郑平几乎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打落到了地上。易舒坐在榻上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动弹不得的郑平,半晌,一挥袖子便出了房间。 易舒毕竟还是没有下重手,这一个指印只是打得郑平闷在当场,但却并无大碍。易舒出去逛了会儿散心,再回来时,郑平早已不在房里。 如今回想起来,易舒还是觉得当时郑平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颇不舒服,可为何自己这次遇上了小七几乎是做了同样的事,却并未推开他? 易舒心里乱极了,小七现在在做什么?他虽说找了要炼丹的借口没回去,可小七又不傻,定是知道自己不想见他。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回去,小七夜里一个人可睡得安稳?会不会又做什么噩梦? 易舒觉得烦躁,便站起来在炼丹房里四处走。 小七呆呆的坐在桂花树下望着天。前天的这个时候,易舒还抱着他坐在这桂花树下,揉着他的耳朵,笑盈盈的瞧着他。易舒说过“我也喜欢小七”,可他的喜欢,却只是喜欢一只宠物的程度,可是自己却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真是好笑,一只狐狸爱上了高高在上的神仙。 小七想起桓君赶他走的那日也说过一句“你知我喜欢你”,桓君也说喜欢,可是一样还要赶他走,所以桓君也好,星君也好,他们嘴里的喜欢,都只是当他是只玩物。 小七把脸埋在双手里,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天完全的黑了,易舒大约已经绕着炼丹炉走了百来圈了。小七一定是在伤心难过,自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丢他一个人过了两天一夜。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就像郑平一样,消失了就再也不相见了?易舒突然转身,往炼丹房的门口走去,却又在抬腿跨出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他第几次想要回去看看小七,却停在了门口? 易舒不知要如何面对小七,其实说到底,他是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动过心,也从未起过淫.念,他从前一直觉得他并不需要情爱之事,但如今呢?为何竟就这样交代在小七手里了?易舒心乱如麻。 易舒想起了他曾经是订过一门婚事的,那还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因为易舒的父亲辈分极高,而生他又生得晚,所以易舒虽说活过的岁数不能与萧池桓之相比,但在仙界的辈分却也是极高的,要论起来玉帝的那些儿子们,见了他都是要喊声叔叔的,所以易舒自己的婚事也被看做是一件大事,早早的就被定了下来。 对方是位帝姬的长女,年纪还大他一些,长得也是极美的,往后可以继承帝姬之位,最难得的,是那位姑娘对他是有真情意的。易舒往日里其实与她交情不错,有时互相借书谈天,来往倒也算是频繁的,大约在长辈眼里,他俩算得上是郎情妾意,便给他们拍板订了婚事。 易舒自己也觉得这位姑娘不错,性子温和,也颇为投缘,易舒觉得按长辈的意思,大约定是要他找个人相伴一生的,那便就这位姑娘也可,所以便应下了婚事,选好了订婚的日子。 却没想到事情一传出去,南海那边竟是闹起来了,南海龙王的太子要死要活的闹到了天庭来,说爱慕这位姑娘已久,很早之前便向她家提了亲,为何现在突然要把她嫁给太阴星君? 王母很头疼,易舒这件婚事,易舒的娘来找她商量过,她当时也觉得不错,是点过头的,如今闹成这样,她脸上也不好看。便把易舒和那姑娘喊了来,意思是希望易舒出来说句话,说他与这位姑娘互生爱慕、情深意重早就把婚事定了下来云云,好把那龙王的太子打发回去。 却没想到易舒瞧见那龙王太子悲痛欲绝的模样,竟说,你若喜欢,那便让你吧,反正我也无所谓,只把王母气得两眼冒火。那姑娘一听,更是当场就惊呆了,立即便哭着跑了走,只剩下易舒和那搞不清状况的龙王太子面面相觑。 那龙王太子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易舒的手,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像易兄这样大度的男子,世间罕见。 闹到这份上,婚事总是黄了,易舒的爹娘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押着易舒去那姑娘家道歉,回来又骂了他半天,易舒却从头到底没弄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等到事情过去了,易舒的爹娘才弄明白了自己家儿子的问题,虽说是无奈极了但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便由着他去,一直到了今日。 第16章 误闯丹房 易舒同样的也是一夜未睡,他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小七与别人是不同的。答案简单明了,自然是不同的,不然自己又如何会纵容着他做了那样的事?可是自己对小七的感情,就是平日里别人说的“爱”么?他却实在想不明白。 还有一天,那炉丹药便要炼好了。这是炉极为重要的丹药,原是王母的长女得了久治不愈的眼疾,托他炼的丹药。这丹药极为难炼,先不说原料来之不易,光说这最重要的开炉,便是丝毫出不得差错。 开炉的时间是按照星辰走势精心计算而定的,最后开炉时,需要把在炉里聚集的丹气汇聚到这金丹上,那些个丹气肆意灵活的很,定要在开炉的一瞬间一丝不差的结好印,收了这些丹气拢到一起附在金丹上才可,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丹气便会跑走,炼了许久的丹药也就白废了。 易舒擅长炼丹是仙界出了名的,所以这次王母把这重要的丹药交给他炼,这会儿,王母座下的两位仙童便来了易舒殿里,待在他身旁,帮着他打些下手,等丹药一炼好,便取回去。 易舒前两日心神不宁,但这两位童子来了之后,倒是稍微安了些心思。易舒想着无论如何,先等丹药出炉了,再仔细计划小七的事情。易舒拿出星盘,定下心,认真的牵着星丝计算,准备着开炉。 小七一整夜都坐在桂花树上,呆呆的看着那残缺的月亮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往日里和星君的嬉笑胡闹一幕幕的浮上眼底,星君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背脊又揉过他的耳朵,星君侧卧在榻上给他讲故事,星君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星君下厨给他做鱼吃,星君买冰糖葫芦给他,星君答应他照应青丘。 小七手中握着那张写着“范筱齐”三字的纸,又伸手摸了摸那腰间的小金铃,双手不住的颤抖。星君,星君,星君。脑袋里满满的全是他,难道往日的这些快乐都是假的么?终究只要往前踏一步,便一碰就碎么? 他想起那日与易舒一同去后山玩,也就是这样坐在树上聊天,星君说喜欢他,还送了他那可以隐身的玉佩,他记得清楚,当时他不敢要那这样的宝贝,可星君却说,他比这宝贝贵重千百倍。 小七从怀里掏出了那莹白色与芽绿色交织的玉佩,放在唇上吻了吻,心里却犹如刀割一般的疼。想要问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不愿再见自己了,若是这样,那便把这玉佩还给他吧。 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小七从树上下来,快步的走回屋里,在书榻上坐了下来,可这书榻,易舒便是常常坐着,左手执卷,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他的茶,自己化了真身,团在他的腿上打盹,暖和极了。还有这榻,小七无力的伏在榻上,伸手拂过易舒的枕头,他就是这样侧躺着支着头,黑色的长发散了开来,把自己温柔的抱在怀里,讲着那些古老的故事。小七觉得整个屋子里都是易舒留下的痕迹,他快要疯了,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小七心里难受,便走出了院子去透透气,他不知不觉的走去了书房,发现自己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小七愣了愣,还是推开了门,缓缓的在自己的小桌前坐下,抬眼看着旁边易舒的书桌,仿佛易舒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折子,眉眼低垂,神态儒雅温和,小七觉得受不了这空着的书桌,逃一般的往外跑去,一跑便跑到了后屋,可偏偏却是走了一条经过了暖池的路。小七呆呆的站在暖池旁,看着那只给他洗澡的小木桶,若是再来一次,那晚他定是乖乖的洗完澡便睡了,至少还能与易舒日夜相对,能有他的怀抱,他的触碰。 小七觉得这院子像是到处都长了刺,扎得他心里疼,处处都是易舒的影子,叫他无处可逃。后院圆毛们有许多还在睡觉,往常易舒便是与他并肩站在这里,逗着这些个圆毛,易舒看着圆毛总是很高兴,小七虽然有些害怕那些个头大的,可易舒喜欢的,他便也喜欢。 他曾经还以为他赢过了这些圆毛,像个人一样的跟着易舒读书识字,便能在易舒心里有些不同的地位,可现在看来,兴许他还不如这些个圆毛了。易舒定还会来照看他们,笑着抚摸他们的脑袋,但也许,却是再也不会愿意见自己了。 小七慌不择路的逃开,想去一个没有易舒的所在,也不知这是走到了哪里,空气中却传来了易舒的气味。小七一个激灵,用力嗅了嗅,易舒身上那淡淡的香味便是从那宝塔模样的楼里传来的,一同传来的,还有浓浓的丹药味儿。 难道易舒真的是在炼丹?有没有可能易舒确实是要赶着时间炼丹,而并非故意丢下自己不理?那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是因为前一夜喝醉了,第二日醒的晚了,却突然想起耽误了炼丹的时辰才匆忙离开的?小七的心底像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小七悄悄的靠近那楼,看到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小七心里突然想见易舒,想见极了,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认真的炼丹,指不定他瞧见自己,便只是微微一笑道“小七,过来”。小七的心跳得快极了,浑身也燥热的烧了起来,要见见易舒的念头,在他的头脑里疯狂的盘旋,想见见他的脸,只见一眼便好。 小七从怀里取了那玉佩出来,按照易舒教他的口诀结了指印,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再看时,自己的手脚便虚了起来,小七晓得定是那隐身的玉佩起了作用。小七轻手轻脚的往那楼走去,一直走到门口,那两个看门的侍卫也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往里走。 易舒终于算得了开炉的时辰,忙着在炉口结了印,准备着一到点,就开炉收那丹气。两个小童在炼丹房的周围架了结界,一防万一开炉时引出些邪门的意外,便可挡一挡不至于外泄出去,二来,便是防那丹药出炉之时,有外人来扰。 那炼丹房按照先天八卦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共开八门,结界架起之后,只有西北方向的巽门才是生门,若从别的门里闯入,便会惊动结界引来雷击,而门外的守卫便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开炉时误入而设。 可小七哪晓得这些,他溜了进去之后便见到这楼的里面一层是个圆形的屋子,各处都有门,小七便悄悄的贴着墙走,躲到一扇门旁探头张望。只见易舒飞快的结着指印,引了一串金光围着炉口盘旋。 小七看得呆了,易舒认真炼丹的模样沉稳又优雅,只见那丹炉的盖子缓缓地升了起来,炉子里的红光溢了出来,与那金光交织在一起,映着易舒的脸,他的黑眸黑发都闪着一层金光,好看极了。 小七看得入神,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只听得哗的一声响,一个闪电从那屋里劈了出来,直直的打到小七的身上。小七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痛,便倒在了地上,现了真身。 易舒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吓了一跳,但手里的结界却没停下,可当他转过头一看,发现被雷劈倒在地上的竟是小七时,易舒的头脑里轰的一声响,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想,便一个闪身跑到小七身旁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脱了易舒掌控的丹气立即从炉里窜了出来,两个小仙童顿时大叫起来“星君!”但易舒却连头都没回,只是焦急的抱着昏迷的小七唤他,又伸手点了他的额头,将仙元输了些给他。 小七觉得滚烫的身子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流,那刺骨的疼痛也消了许多,他隐隐听到唤他“小七,小七”的声音,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便是易舒的脸,神色紧张,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将仙气引给他。 小七的心里又酸又痛却也甜极了,原来星君并没有讨厌他,星君只是在炼丹,不过似乎自己闯了祸,但是星君却还是抱着自己担心着自己,小七眼里的泪源源不断的滚了下来,原来他这整整三天的担心害怕都不是真的,星君还是要他的,小七想要唤一声星君,张口却是轻的几不可闻的咿咿的叫声。 “没事了,没事了。”易舒把小七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轻轻蹭着,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脊,却听小七哭得更大声了起来。 “星君!”两位小仙童神色慌张的急着跑了过来,“丹气都跑走了!现在要怎么办?” 易舒抱着小七站起身来,眉头还是紧锁着,看着两个仙童叹了口气道:“麻烦两位,与王母娘娘先打个招呼,说炼丹时出了错,我会尽快再重新炼一炉。” 两位小童愁眉苦脸的互望了一眼,朝易舒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第17章 打入水牢 易舒觉得小七大概身上疼痛,在他怀里还是微微颤抖着,便抱着小七快步走回了房间,搂着他坐在榻上,用手指捏了小七的下巴瞧他的神色,想了想,又按着他的印堂输了仙气给他,拉他成了人形,握了他的手仔细地搭脉。 “星君……”小七的声音有些嘶哑。 易舒伸了手指轻轻点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专心的把脉。 “星君……”小七哽咽起来,“对不起……” 易舒搭了他的脉象,基本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就听到他这句怯生生的对不起。易舒瞧了他,只见他脸色极差,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转着,似乎下一刻便要掉下来。 易舒心里一搅,说不出话来。 “星君,对不起,弄坏了你的丹药。”小七抽噎着,似乎是想要忍住那眼泪,“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没想到会碍了你的事,对不起……”那眼泪转了许多圈后,终于还是滚了下来。 易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好。” 小七一时没明白易舒这句“是我不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见易舒至少并没有不要自己的打算,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块下来,反正眼泪也没忍住掉了下来,便哭了开来道:“星君我真当你不要我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易舒仍旧说不出话,只是侧躺在榻上,紧紧抱了小七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易舒心里纠结,如今这样,便是默许了小七那夜所做之事么?但往后要如何是好?可是之前自己看见小七突然倒地的时候,的确是下意识的不顾一切的去救他,只要一想到若是发生意外可能会失去了小七,便心痛不止,易舒这时才知道小七在自己心里的重要。 小七也不知要再说什么好,或是他再也不需要说什么,这一个温暖的怀抱,便说明了一切,两人长久的沉默,就这样久久的抱着,像是久别重逢,或又是失而复得。 直到院子外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易舒坐起身,轻轻拍了拍下小七的肩,便出了门,不一会儿,又回了房里,侧坐在榻边,小七这会儿完全是人形,依旧保持着易舒抱着他时那个侧躺的姿势,他头发有些凌乱,人形的耳朵小小白白的,从乱了的鬓发里露出来一些,易舒突然觉得很可爱,伸手轻轻的将小七的额发拢到耳后,道:“我得出去一下,不会太久回来,你先睡一会儿好么。” 小七看着易舒温柔的眉眼,嘴唇薄薄的,却也是柔和的弧度,心里满足极了,点了点头。 易舒舒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溺爱,手指在小七的耳朵上流连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走了。 来寻易舒的,是王母的童子,只说王母找他有话要谈。那炼了许多日子的丹药毁于一旦,易舒知道王母并非好说话之人,便想着要好好道歉才好。 匆匆赶到王母殿里,王母坐在后座之上,面前垂着长长的珠帘,易舒忙行了个礼便道:“太阴星君易舒参见王母娘娘。” “嗯。”王母的声音沉沉的,缓缓道,“太阴星君擅长熔炼丹药,仙界广有耳闻,极少听闻星君有炼丹失败之事,所以这次,我那长女患眼疾不愈,本宫便拜托星君为我长女炼一味丹药,不想,本宫却听仙童道,太阴星君在开炉之时,遇了意外,丹气外泄,丹药并未练成,星君,可与本宫说说究竟是何原因?” 易舒长长的吸了口气道:“此回是易舒大意了,实在有违娘娘的期许,还请娘娘治罪,再容易舒回去加紧重炼一炉,治疗长公主的眼疾。” “星君不过是遇了意外,何罪之有?”王母道,声音听起来不怒不喜。但易舒还是松了口气,看来王母是不打算怪罪下来。却不想,王母继续道:“不过这再炼一炉丹药又要许多年,总是耽搁了长公主的眼疾。本宫听仙童说,是你的一只化了人形的狐狸不守规矩闯了炼丹房,触动了结界才使丹气外泄,星君,可有此事?” 易舒心里猛的一跳,忙到:“倒也不是,是属下分了心,松了指印,丹气才逃逸了出去。” “若不是那狐狸触了结界,星君又何来分心一说?”王母不依不饶。 易舒心中忐忑极了,听王母的意思,难道是要治小七的罪?刚想要开口,王母继续道:“这些日子,仙界里的风气不佳,尽在殿里养些成了人形的妖精,成何体统!此风不可长,今日我便要罚一罚你殿里的那只小畜生,以正仙风。” “娘娘!”易舒惊恐的喊了起来。却听王母一拍桌子道:“星君是觉得本宫说的不在道理?” “属下并无此意,可那狐狸不懂事才误闯了炼丹房,属下也忘了告诫他不可进入此地,实乃属下的失职,请娘娘责罚属下。”易舒一下跪了下来,正声道。 “好啊易舒,这些年你谁也不放在眼里,连你爹娘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也不在乎,今日却为了只狐妖如此求情,定是受了那狐妖的蛊惑,我偏要治一治那妖孽,也是为了你好!”王母厉声道。 “娘娘!求娘娘饶恕,那狐狸并未蛊惑属下,此次只是一时大意才误了炼丹之事,还请娘娘开恩!”易舒心急火燎道。 “此事已定,太阴星君,你可以退下了!”王母道,说着便哼了一声,起身走回了后殿。 “娘娘!娘娘!”易舒惊怕极了,忙起身追了上去,却被天兵拦在了阶下。易舒手足无措起来,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王母转身离去,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易舒一拍腿,喊了声“小七!”,便一闪身往殿里赶去。易舒紧赶慢赶的回到殿里时,小七却已经不见了,榻上云被凌乱,小七的鞋还放在榻边,仙童跑来道:“范公子被天兵捉走了。”易舒急的团团转,一拳砸在桌上。 话说易舒走后,小七心里甜甜的,想着易舒那温柔又带着宠爱的眼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把头蒙在被子里傻笑了许久,却还是受了伤,精神不济便睡着了过去。 刚睡了一会儿,便听到外头脚步声凌乱,小仙童惊叫着什么,小七刚从被里探出头想瞧瞧,却见一队天兵突然踢了门进来,一个带路的小仙童朝他指了指,那些天兵便二话不说的将他从榻上拖了起来,夹着出了门。 小七惊恐极了,尖叫着挣扎道:“做什么?你们捉我做什么?”可那些天兵却毫不搭理他,只将一张镇妖符重重的往他背后一拍,小七觉得胸口一阵闷疼,顿时便被打回了原形。 小七害怕极了,天兵捉了他易舒却不在,“星君!星君!”小七一路喊着,却只是吱吱的尖叫声,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被那些天兵夹在臂里,飞快的离开了安玚殿。 天兵一路御风飞驰,不知来到了哪里,进了一处钉了铜钉的红门大院,却是往地下走了去。那石头的地下洞窟又黑又冷,墙上的火把闪着诡异的光,小七怕得直发抖,不多时,便看到了一排牢笼,那天兵打开了一扇铁门,便把小七往里头一扔,“哐当”一声又把铁门关了起来。 小七只听到“噗通”,身上一阵刺骨的冰冷,便掉进了水里,小七一阵挣扎,顿时便呛了水,求生的*让他死命扑腾,好不容易用爪子扒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才把头抬出了水面,大力的咳了起来。 那石头才突出寸许,小七只能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身子还是浸在那冰冷的黑色池水中。小七被恐惧淹没了,这黑极了的洞穴,还有这不见底的池水,“星君!星君!”小七吱吱的尖叫起来。 那水牢里除了他自己尖叫的回声、扑腾的水声之外,再无别的声响,小七喊哑了嗓子,折腾完了力气之后,除了死死的抓牢那块石头之外,再也动弹不得。 小七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浑身一阵冷一阵烫的交叠。 易舒风驰电掣的赶到天机星君司承的府上,砰砰砰的敲门,司承也急忙赶了出来,道:“易舒!我正要找你!”说着便忙拉着他进了殿里。 “司承,小七被捉走了,你可知他被关在哪里?”易舒劈头盖脸的便拉住司承问道。 “哎!”司承拽了易舒在书房里坐下道,“你还有空管那小狐狸,我还在担心你可受了罚!” 易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可他们把小七捉走了,说要重罚他。” “那小狐狸扰了你炼丹,罚一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啊。”司承道。 “你不明白!”易舒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腿,伸手拧着自己的紧皱眉头。 “易舒……”司承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道,“你该不是对那小狐狸有情吧?” 易舒猛地抬头瞧他,睁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道:“先别管这个了,帮我去打探打探他们把小七关在哪里,快一些,天牢那头你熟悉。” 司承被他缠得没办法,便招了人来,吩咐去打探一番,那侍从出去了之后,易舒便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来回的走,直把司承走得心烦意乱。 “易舒,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司承道。 “什么怎么回事?”易舒心里焦躁,道,“我喜欢圆毛又不是头一天了。” “你这可不是喜欢圆毛的模样啊易舒!”司承一把抓住易舒的胳膊大声道。 易舒被他这一喊喊得像是回了魂,愣愣的看着他,微微地阖起了眼睛,道:“那是什么模样?” 司承把易舒按回座椅里,递了杯茶给他道:“我管战事,你司姻缘,这样的事,你应当比我更了解!” 易舒回答他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第18章 易舒求情 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是司承手下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易舒一个激灵,道:“进来说。” 那人便道确实是王母的人捉了安玚殿里的一只九尾狐,关在水牢里。 “水牢?!”易舒听到水牢两字,便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把茶盏也滑落到桌上。 司承也皱了眉头,看来王母是打算重罚了。 “可知道是要如何处罚?”易舒急问。那人摇了摇头道:“在听候发落,现在还不知道。” 易舒瘫坐在座椅上,面如死灰。 “易舒,”司承道,“你先别太担心,如今也不知如何处罚,只得先等等消息。” 易舒摇着头,拳头握得紧紧的道:“你不知,那小狐狸最怕水了,要如此关他在水牢里,他许是活不久的,司承,你可有办法通融通融,叫他们给他换个牢房?” 司承还未开口,只听易舒道:“司承,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去瞧瞧他?” “你疯了!”司承炸了起来,“这风口浪尖上,你要偷偷去看他,这消息万一传回王母那儿去,你还要不要命了,那小狐狸也要死得快些了!” 易舒一时语塞,司承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想想办法。”司承拍了拍易舒的肩膀道,“易舒,你难得有如此放在心上之人,我自当尽力帮忙,你不如先回去歇一歇,你脸色很不好。” 易舒点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开个新炉,望能弥补些许过错。”说完站起身,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都是我不好。” 司承也叹了口气,道如果有消息定会立即告知易舒,便送了易舒出门。 易舒一回殿里,便开始动手准备重新炼丹,可炼这丹药需要原料有几样十分稀罕,先前也是王母托人找来的,如今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也没别的法子,赶紧打发人去寻,不管代价的要回来。 易舒手里研磨着药材,心里却不安极了,小七在那样黑的水牢里,定是害怕极了,他真想去救一救他,把他从那脏水里捞出来,那孩子定是哭得伤心,真想把他抱在怀里暖着他,顺着他的背,好好哄他。 易舒心烦意乱,忐忑的等着司承的消息。准备炼丹的药材需要极其仔细,差一分一厘都不行,易舒强忍着烦躁,反复说服自己安下心来,早一些把丹药炼上,兴许王母能宽容处理些。 易舒一直忙到天快亮,手头能准备的东西倒是弄了个七七八八,但缺少的材料却是一时等不到,易舒这两日几乎没合过眼,却也顾不上疲惫了,只盼天快些亮,去问问司承可有小七的消息,可否通融通融。 易舒回卧房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突然觉得没了小七,整个院子都空旷寂静的可怕。怎会变得这样?小七当日定是因为自己几日不理他,害怕极了才去偷偷瞧他,却没想竟是踏了那炼丹房的结界。 易舒心里难受,小七那日受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却被关在阴冷的水牢里,上回只是掉进莲花池里便发了烧,这次还真不晓得会不会病得厉害。易舒想着就觉得心如刀割,他侧坐在床榻上,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床榻的里侧,往日里小七天天都睡在这里,自己已觉得理所当然。 易舒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三个字“枕边人”,心里猛的一怔。 早些时候小七一直是狐狸模样团在榻上,易舒从未觉得过有何不妥,寻常人家养只猫咪,宠爱些的也会带到榻上来。可后来…… 小七确实是常常以人形躺在他身旁,而他也常常拥他入怀,甚至相拥而眠。 易舒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往日里与小七相处的种种浮上心头,要如何怪小七动了情,自己的作为确实像极了一个情人,而却不自知,直道此时才有所醒悟。小七不过是个不足千年道行的妖精,又在桓之殿里玩惯了,要他如何心如止水坐怀不乱?何况那日确实是自己先喝多了,又灌了他喝酒,还提了他去洗澡,若要怪起来,应当是自己错的多些。 易舒细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床面,心中不住的想起了那夜与小七的缠绵,似乎自己是什么都没做,都是小七一路主动,细细想来,其实那小狐狸竟全然是讨好他,而自己却并未如何快活,易舒心里一揪,更不安了起来。 天终于亮了,易舒等不及的赶去了机枢院,想快些寻司承打探消息。到了机枢院,他猛地一推门,却只见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学生史林在独自整理文件,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想往日里掐着点来的师傅,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个大早,缓过神来便招呼到:“师傅,您今天来的好早。” 易舒见司承还没来,便一脸失望的应付了一句,又左右在殿里踱步焦急的等。 史林被走来走去的易舒晃得头晕,便有些胆怯的试探道:“师傅,您有什么急事么?” “嗯?”易舒心思不在,被他一喊便回过神来到,“没什么,我在等司承。” “现在离辰时还有一会儿,天机星君往日里也没来得这么早。师傅我给您泡杯茶,您坐一会儿可好?”史林道。 易舒摆了摆手,道:“没事,不用了。”说着又开始来回的走。 史林一头雾水,平日里悠然自得的师傅今天是怎么了,好在不一会儿,便听得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舒忙往外头张望,见果真是司承匆匆赶来,忙道:“司承,如何?” 司承一步皱着眉头踏进殿里,刚想说话,却见到瞪大眼睛瞧着他的史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把拖着易舒便往殿外走,走了几步到无人之处才道:“你也知道,那水牢是玉帝殿里嫡系卫队的牢房,不归我管,而且牢里娘娘还专门派了人盯着,动都动不得,我听说长公主的眼疾又发作了一次,现在几乎是瞧不见东西了,娘娘大约是心里着急,你这小狐狸刚好撞了枪口,现在根本动不了。” 易舒浑身的力一卸,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恍惚道:“怎么会这样?”半晌又道:“长公主的眼疾乃是她命里带的,就算是吃了我的丹药也不能全然恢复,只是大约能略微缓解一些,怎么这事儿算到小七头上,实在不公。” “什么公不公,这事儿原本就可轻可重,你惹得娘娘不快,她就要罚一罚,你又有何办法。”司承道。 “你的人瞧见小七了么?他可还好?”易舒一把抓了司承的手臂道。 “根本没瞧见,我的人连那水牢都没能进得去,水牢门口站着娘娘的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司承道。 易舒的眉头紧紧的纠结了起来,嘴里喃喃的来回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如今你也没什么别的法子,赶紧把那丹药重新炼起来,盼过两天娘娘的气消了,你再与她说说情,望她网开一面,关了那小狐狸几日,也算是罚过了,把他放了便好。”司承道。 “他撑不了这许多天的,”易舒放开司承的手臂,前后走了几步道,“他上回跌到我殿里的莲花池里,就病了一场,何况先前他误闯了结界,还被天雷劈中了一下。也不知道娘娘的气什么时候消,万一他撑不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司承也不知如何答他,便拍了拍他的肩,不说话。 “不行,我得去想想办法。”易舒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司承便往殿里走去,一把拉住他的学生道:“史林,今天早会,你帮我照看一下,晚些时候把文件理一理,送去我殿里。” 那史林被易舒气势汹汹的一把捉住手腕,真正吓了一跳,他是从来没见过易舒这个慌张模样,忙点头道好,易舒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易舒一路御风急行到了晋安殿,他知道这个点萧池定还在睡觉,但他也顾不上了,遣了萧池的小童去喊他,那小童脸色难看道:“这会儿我家先生还在睡,吵醒了会生气。” 易舒也管不了这许多,便道:“那你找萧夫人,说小七出了事。”那小童被他缠得没法子,便将易舒安顿在大殿,央央的走去萧池的寝殿,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阵碎跑的脚步声,便是景苒一头进大殿,见了易舒便道:“星君,小七怎么了?” 易舒刚想开口,就见了一脸瞌睡的萧池,插着双手懒懒的跟在后头走了进来,面色颇有些不爽道:“易舒,大清早的,怎么了?” 易舒便上前一步道:“萧池,你得帮帮我!”接着忙从小七误闯炼丹房起的事情经过说了说,讲到小七被关在水牢里时,景苒便惊恐起来,易舒说完了事情,还没等他开口求萧池,景苒便拉了萧池的手道:“萧池,快想办法救救小七吧!他很怕水的,关在水牢里定是吓死了!” 萧池叹了口气,寻了个书榻坐下,又把景苒捞到腿上抱着,想了想道:“若是王母要罚他,说实在的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你也知道的,王母原先便不大见待我,我求情作用不大。” 萧池看着易舒一脸绝望的模样,而景苒又闹了起来,便也觉得跟心烦起来,道:“易舒,你不如去求一求桓之,他在王母面前说得上话,何况小七原先也是他殿里的人,王母兴许会给他些面子。” 易舒听了,欲言又止,脸色微妙的起了变化。他来晋安殿之前,并非没有想到过桓之,他也知道比起萧池,桓之与王母更为亲份,而且加上小七和他从前的关系,定是要比来求萧池有用些,却不知为何的,潜意识里并不想求他。萧池眯着眼睛瞧着易舒的脸,突然,心里明了起来,忙到:“不过也没关系,原先我今日也要去桓之殿里一趟,我与他说也是一样的。” 易舒的眉稍稍舒展了些,便朝萧池拱了拱手道:“真是有劳你了,但我心里实在着急,我怕那孩子撑不了几日,只得来扰你,萧池,拜托你了!” 萧池摆了摆手道:“希望能成吧。” 易舒走后,萧池把景苒抱回榻上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景苒却担心得睡不着,一直不停的扭来扭去问他小七有没有救。萧池拿她没办法,便道:“苒儿,若是小七此回能脱险,说不定对他是个极好的事。” 景苒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好事?” 萧池伸手捏了捏景苒的小下巴笑道:“你不是说易舒是木头星君么?大约这次木头也要开花了。” 景苒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星君是喜欢小七了?” “你瞧见谁家丢了只圆毛是这般的着急模样?”萧池道。 景苒也笑了起来道:“希望王母娘娘不要罚小七了,小七快些回来,他若知道星君也喜欢他,定要开心的发疯。” 第18章 易舒求情 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是司承手下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易舒一个激灵,道:“进来说。” 那人便道确实是王母的人捉了安玚殿里的一只九尾狐,关在水牢里。 “水牢?!”易舒听到水牢两字,便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把茶盏也滑落到桌上。 司承也皱了眉头,看来王母是打算重罚了。 “可知道是要如何处罚?”易舒急问。那人摇了摇头道:“在听候发落,现在还不知道。” 易舒瘫坐在座椅上,面如死灰。 “易舒,”司承道,“你先别太担心,如今也不知如何处罚,只得先等等消息。” 易舒摇着头,拳头握得紧紧的道:“你不知,那小狐狸最怕水了,要如此关他在水牢里,他许是活不久的,司承,你可有办法通融通融,叫他们给他换个牢房?” 司承还未开口,只听易舒道:“司承,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去瞧瞧他?” “你疯了!”司承炸了起来,“这风口浪尖上,你要偷偷去看他,这消息万一传回王母那儿去,你还要不要命了,那小狐狸也要死得快些了!” 易舒一时语塞,司承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想想办法。”司承拍了拍易舒的肩膀道,“易舒,你难得有如此放在心上之人,我自当尽力帮忙,你不如先回去歇一歇,你脸色很不好。” 易舒点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开个新炉,望能弥补些许过错。”说完站起身,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都是我不好。” 司承也叹了口气,道如果有消息定会立即告知易舒,便送了易舒出门。 易舒一回殿里,便开始动手准备重新炼丹,可炼这丹药需要原料有几样十分稀罕,先前也是王母托人找来的,如今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也没别的法子,赶紧打发人去寻,不管代价的要回来。 易舒手里研磨着药材,心里却不安极了,小七在那样黑的水牢里,定是害怕极了,他真想去救一救他,把他从那脏水里捞出来,那孩子定是哭得伤心,真想把他抱在怀里暖着他,顺着他的背,好好哄他。 易舒心烦意乱,忐忑的等着司承的消息。准备炼丹的药材需要极其仔细,差一分一厘都不行,易舒强忍着烦躁,反复说服自己安下心来,早一些把丹药炼上,兴许王母能宽容处理些。 易舒一直忙到天快亮,手头能准备的东西倒是弄了个七七八八,但缺少的材料却是一时等不到,易舒这两日几乎没合过眼,却也顾不上疲惫了,只盼天快些亮,去问问司承可有小七的消息,可否通融通融。 易舒回卧房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突然觉得没了小七,整个院子都空旷寂静的可怕。怎会变得这样?小七当日定是因为自己几日不理他,害怕极了才去偷偷瞧他,却没想竟是踏了那炼丹房的结界。 易舒心里难受,小七那日受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却被关在阴冷的水牢里,上回只是掉进莲花池里便发了烧,这次还真不晓得会不会病得厉害。易舒想着就觉得心如刀割,他侧坐在床榻上,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床榻的里侧,往日里小七天天都睡在这里,自己已觉得理所当然。 易舒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三个字“枕边人”,心里猛的一怔。 早些时候小七一直是狐狸模样团在榻上,易舒从未觉得过有何不妥,寻常人家养只猫咪,宠爱些的也会带到榻上来。可后来…… 小七确实是常常以人形躺在他身旁,而他也常常拥他入怀,甚至相拥而眠。 易舒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往日里与小七相处的种种浮上心头,要如何怪小七动了情,自己的作为确实像极了一个情人,而却不自知,直道此时才有所醒悟。小七不过是个不足千年道行的妖精,又在桓之殿里玩惯了,要他如何心如止水坐怀不乱?何况那日确实是自己先喝多了,又灌了他喝酒,还提了他去洗澡,若要怪起来,应当是自己错的多些。 易舒细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床面,心中不住的想起了那夜与小七的缠绵,似乎自己是什么都没做,都是小七一路主动,细细想来,其实那小狐狸竟全然是讨好他,而自己却并未如何快活,易舒心里一揪,更不安了起来。 天终于亮了,易舒等不及的赶去了机枢院,想快些寻司承打探消息。到了机枢院,他猛地一推门,却只见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学生史林在独自整理文件,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想往日里掐着点来的师傅,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个大早,缓过神来便招呼到:“师傅,您今天来的好早。” 易舒见司承还没来,便一脸失望的应付了一句,又左右在殿里踱步焦急的等。 史林被走来走去的易舒晃得头晕,便有些胆怯的试探道:“师傅,您有什么急事么?” “嗯?”易舒心思不在,被他一喊便回过神来到,“没什么,我在等司承。” “现在离辰时还有一会儿,天机星君往日里也没来得这么早。师傅我给您泡杯茶,您坐一会儿可好?”史林道。 易舒摆了摆手,道:“没事,不用了。”说着又开始来回的走。 史林一头雾水,平日里悠然自得的师傅今天是怎么了,好在不一会儿,便听得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舒忙往外头张望,见果真是司承匆匆赶来,忙道:“司承,如何?” 司承一步皱着眉头踏进殿里,刚想说话,却见到瞪大眼睛瞧着他的史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把拖着易舒便往殿外走,走了几步到无人之处才道:“你也知道,那水牢是玉帝殿里嫡系卫队的牢房,不归我管,而且牢里娘娘还专门派了人盯着,动都动不得,我听说长公主的眼疾又发作了一次,现在几乎是瞧不见东西了,娘娘大约是心里着急,你这小狐狸刚好撞了枪口,现在根本动不了。” 易舒浑身的力一卸,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恍惚道:“怎么会这样?”半晌又道:“长公主的眼疾乃是她命里带的,就算是吃了我的丹药也不能全然恢复,只是大约能略微缓解一些,怎么这事儿算到小七头上,实在不公。” “什么公不公,这事儿原本就可轻可重,你惹得娘娘不快,她就要罚一罚,你又有何办法。”司承道。 “你的人瞧见小七了么?他可还好?”易舒一把抓了司承的手臂道。 “根本没瞧见,我的人连那水牢都没能进得去,水牢门口站着娘娘的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司承道。 易舒的眉头紧紧的纠结了起来,嘴里喃喃的来回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如今你也没什么别的法子,赶紧把那丹药重新炼起来,盼过两天娘娘的气消了,你再与她说说情,望她网开一面,关了那小狐狸几日,也算是罚过了,把他放了便好。”司承道。 “他撑不了这许多天的,”易舒放开司承的手臂,前后走了几步道,“他上回跌到我殿里的莲花池里,就病了一场,何况先前他误闯了结界,还被天雷劈中了一下。也不知道娘娘的气什么时候消,万一他撑不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司承也不知如何答他,便拍了拍他的肩,不说话。 “不行,我得去想想办法。”易舒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司承便往殿里走去,一把拉住他的学生道:“史林,今天早会,你帮我照看一下,晚些时候把文件理一理,送去我殿里。” 那史林被易舒气势汹汹的一把捉住手腕,真正吓了一跳,他是从来没见过易舒这个慌张模样,忙点头道好,易舒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易舒一路御风急行到了晋安殿,他知道这个点萧池定还在睡觉,但他也顾不上了,遣了萧池的小童去喊他,那小童脸色难看道:“这会儿我家先生还在睡,吵醒了会生气。” 易舒也管不了这许多,便道:“那你找萧夫人,说小七出了事。”那小童被他缠得没法子,便将易舒安顿在大殿,央央的走去萧池的寝殿,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阵碎跑的脚步声,便是景苒一头进大殿,见了易舒便道:“星君,小七怎么了?” 易舒刚想开口,就见了一脸瞌睡的萧池,插着双手懒懒的跟在后头走了进来,面色颇有些不爽道:“易舒,大清早的,怎么了?” 易舒便上前一步道:“萧池,你得帮帮我!”接着忙从小七误闯炼丹房起的事情经过说了说,讲到小七被关在水牢里时,景苒便惊恐起来,易舒说完了事情,还没等他开口求萧池,景苒便拉了萧池的手道:“萧池,快想办法救救小七吧!他很怕水的,关在水牢里定是吓死了!” 萧池叹了口气,寻了个书榻坐下,又把景苒捞到腿上抱着,想了想道:“若是王母要罚他,说实在的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你也知道的,王母原先便不大见待我,我求情作用不大。” 萧池看着易舒一脸绝望的模样,而景苒又闹了起来,便也觉得跟心烦起来,道:“易舒,你不如去求一求桓之,他在王母面前说得上话,何况小七原先也是他殿里的人,王母兴许会给他些面子。” 易舒听了,欲言又止,脸色微妙的起了变化。他来晋安殿之前,并非没有想到过桓之,他也知道比起萧池,桓之与王母更为亲份,而且加上小七和他从前的关系,定是要比来求萧池有用些,却不知为何的,潜意识里并不想求他。萧池眯着眼睛瞧着易舒的脸,突然,心里明了起来,忙到:“不过也没关系,原先我今日也要去桓之殿里一趟,我与他说也是一样的。” 易舒的眉稍稍舒展了些,便朝萧池拱了拱手道:“真是有劳你了,但我心里实在着急,我怕那孩子撑不了几日,只得来扰你,萧池,拜托你了!” 萧池摆了摆手道:“希望能成吧。” 易舒走后,萧池把景苒抱回榻上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景苒却担心得睡不着,一直不停的扭来扭去问他小七有没有救。萧池拿她没办法,便道:“苒儿,若是小七此回能脱险,说不定对他是个极好的事。” 景苒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好事?” 萧池伸手捏了捏景苒的小下巴笑道:“你不是说易舒是木头星君么?大约这次木头也要开花了。” 景苒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星君是喜欢小七了?” “你瞧见谁家丢了只圆毛是这般的着急模样?”萧池道。 景苒也笑了起来道:“希望王母娘娘不要罚小七了,小七快些回来,他若知道星君也喜欢他,定要开心的发疯。” 第19章 流放极北送没节操小剧场 景苒和小七毕竟感情好,小七出了事,景苒便不停的折腾着要萧池去找桓之帮忙求情,萧池坳不过她,便带着他去了岱青殿。桓之见他俩来了,只当是找自己下棋的,便安顿了未蒙,在院子里摆了茶和棋局。 桓之还没坐稳,景苒便叫了起来道:“桓君,桓君,你救救小七好不好?” 桓之刚拿起茶杯的手一顿,道:“小七怎么了?” 景苒便一股脑的把早晨易舒所说之事讲给了桓之听,桓之听完皱了眉头喃喃道:“奇怪了,小七往日里乖巧的很,从不会乱跑,怎会误闯炼丹房呢。” “易舒宠他宠得厉害,简直不像是在养狐狸了。”萧池喝着茶,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桓之一抬头,看了看萧池。萧池当作没瞧见他看着自己,继续道:“那小狐狸好歹先前也跟了你些年头,你便护一护他吧。” “自然是要救的。”桓之道,“不过听起来,王母这两日正在气头上,我过两天等她消些气,便寻个理由去说一说情。” “桓君,”景苒从椅上跳了下来,走到桓之身旁,拉了他的一片衣角摇道,“桓君要快些啊,小七关在水牢里定是怕极了了。” 桓之点点头,伸手捏了捏景苒的脸笑道:“知道啦,小丫头。” 景苒别过头,伸手揉了揉脸,瘪着嘴自言自语道:“还不是因为你把小七赶出去……” 桓之哑然失笑。 易舒在殿里没日没夜的加紧炼丹,他心里无一刻不惦记着小七,下午的时候,萧池差了小童来跟他说,已和桓之打好招呼,桓之过两日便去和王母说说情,易舒一听到过两日,心里又是一凉。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一宿忙着炼丹没睡的易舒刚在外头忙完公事回到殿里,便又赶着加紧炼丹,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司承在外头唤他,易舒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抛,跑了出去,只见司承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道:“易舒,我听说娘娘给小七定了罪了,处罚也定了,只是还未发文执行。” 易舒一个激灵道:“是什么处罚?” “你先别着急,好消息是刚刚听说桓君也得了消息,这会儿赶着去帮你求情了。”司承道。 “到底是什么处罚?”易舒目光闪烁,手心满是冷汗。 “这事儿还没定,桓君若是说情,应该还会有挽回的余地。”司承见易舒紧张的整个人都揪了起来,便尽可能的安抚他。 “司承,你快说啊,小七得了什么处罚?”易舒觉得自己心快要跳到嗓子口了。 司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发配到极北之地五百年,明日一早就发文执行遣送。” “什么?!”易舒失声喊道。 “先别急,先别急,”司承拉住激动的易舒道,“桓君去求情了,事情还有转机!” “不行!”易舒慌了神道,“我要去找王母,要罚便罚到我身上,小七不能去那极北之地!” “易舒!”司承重重的拽了他一下道,“你现在去有什么用,王母气的便是你,还不如让桓君好好的说情,指不定王母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就放过小七了,你若现在去了,扰得娘娘心情更糟,那小七便是铁板钉钉的要去极北了。” 易舒瘫软下来,这处罚太重了,关完水牢再发配极北,这根本就是明摆着想要小七的命。 司承拍了拍易舒的肩道:“好了易舒,我得走了,你别太着急了,一有消息我立即派人通知你。” 易舒回到炼丹房里,把桌上各种炼丹的材料狠狠地一推,还炼什么丹,小七命都快没了。易舒心里深深的懊恼,若是那日没有撇下小七一个人躲着炼丹,小七便不会因为害怕而误闯了炼丹房,都是自己的胆怯和逃避,害了小七。 易舒走回院子,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这是小七常常喜欢坐的位置。易舒静静的待着,把脸埋在双手里,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小七,想着自己平日里不在的时候,小七一个人是如何坐着的,而自己当时撇下他躲起来炼丹的时候,小七是不是也这样一个人伤心的这样坐着。 易舒抬起头,突然发现小七爱坐的这个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瞧见院子的门,易舒心里一拧,院子里有好几个藤榻竹椅,哪个不比这个石凳舒服些?小七定是每日守着院子的门等他回来,才选了这个位子。 小七每日这么等着他,他却让小七担心害怕,如今小七被关在水牢里,又说要被发配极北之地,而自己却傻傻的呆在院子里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等着桓之去救他。 从前桓之和小七是如何的?易舒不住地想。他们一定也有过快乐的日子,不然当初小七离开岱青殿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伤心。桓之曾经定也十分宠爱过小七,把他带在袖子里去萧池的殿里玩,揉着他的耳朵哄他,抱着他睡。易舒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上一个冷颤,他虽然不愿去细想,但也知当初桓之定是与小七夜夜欢好,而小七也定是喜欢的。 易舒不知为何的,心里搅了起来,喉头也紧了,他只要一想桓之与小七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便会针扎一般的刺痛。他不愿让桓之再碰小七一下,一根头发也不行,因为小七是他的,从那日小七说愿意跟着他后,小七便是他的,是他一人的,谁也不能再碰一下。 易舒觉得手掌里尽是触着小七皮肤的感觉,不是那油滑的皮毛,而是细腻的皮肤。小七有些消瘦的肩膀,捏在手里能摸到小小的肩胛骨,他的光滑的背,他细细的腰,易舒觉得掌心滚烫,脑海里有个不可抑制的冲动,想要好好的吻他,想要牢牢的抱他在怀里吻他,再也不要推开他。 夜渐渐的黑了,易舒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安玚殿里安安静静的,始终没有消息来。桓之应该去了许久了,难道是真的求不上情? 易舒如坐针毡,再也等不下去,又跑了一次司承那里,可是司承也没有消息,只知道桓君大约现在这会儿在王母殿里,但究竟如何了也还没有下文。 易舒回到安玚殿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桂树枝头了。若是桓之求情没有成,明天天一亮小七便要被发配极北之地,那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更有一众洪荒猛兽出没,外头有天兵天将布下的天罗地网,像小七这样的小狐狸,去了便是死路一条。 易舒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心慌得简直不知手脚往哪里放。榻旁依旧放在小七的一双鞋,小小的,可是主人却不再这里了。易舒觉得在这卧房逼仄极了,处处都是小七的影子,他实在呆不下去,便往外走去。易舒不知不觉的走到书房,却在小七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伸手拿起小七搁在笔架上的笔,握在手里细细的看,又翻了翻小七放在桌上的书册,这小狐狸是这样的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那书册上有小七做的笔记,不认识的字一个个的圈了出来,在一旁作上注释,有时候居然是画的不知什么图画,易舒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 易舒伸了手指轻轻拂过小七写的字,真像他自己的字,这孩子是在认真模仿,易舒心里一暖,突然想起小七说过不喜欢桓君了,往后都喜欢他。当时真是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小孩子说的话,也兴许是故意忽略了过去,因为自己也不知如何才能回应他的心意。他做不到像桓之那样逢场作戏,不过是图个鱼水之欢,提得起放得下。 他小心翼翼的隔开与别人的距离,只怕与别人情丝纠缠,若究其原因,也许是他深知自己寡情,他怕在无意中伤到别人,枉了别人的期许,他不愿再有人像他曾经的那位未婚妻一样,伤心的哭着跑开。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却已经和小七系在了一起。 易舒仔细的想,小七这样的一个孩子,是否真的明白喜欢的含义?从前和桓之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会将桓之的情谊当真?而如今,又能否明白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之处,知道若是喜欢他这样一个寡情的人,注定是白费了感情? 易舒思绪飞转,手里一本一本的翻着小七桌上的书册纸张,直到翻到那日他叫小七写几个字来看看时小七所写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易舒突然心里一怔。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易舒拿着纸的双手慢慢的,缓缓的,颤抖了起来,直到那宣纸也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易舒像是发了疯似的翻寻小七书桌上的纸张,又拉开他小桌的抽屉摸索找寻着,在抽屉的深处,他摸到了一摞叠在一起的纸,易舒一把将那纸抽了出来,在桌上摊开。 “易舒,易舒,易舒。”那厚厚的一摞纸,每一张的开头兴许是别的字,但渐渐的,全都变成了易舒,易舒,易舒,写满了整张纸。 易舒紧紧的咬着唇,拳头握得死紧,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一支一支的利箭,根根扎在了他的心上,在他的心里像是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狂风骤雨。他一张一张的翻看这那些字,心绞得生疼,整个人也不禁微微发抖起来。小七写的字,从僵硬稚嫩,慢慢的变得娟秀飘逸起来,其中写得最好看的,无非便是易舒两字。易舒觉得他的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要生生涌出来。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大大的一张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大字,像是一记晴天霹雳般,击在了易舒的心上,击溃了他最后的一丝防线。 生死相随。 ************************************* 亲,虐了没?来个开心一笑阿糖没节操地求收藏小番外吧! 一整天的拍摄完成之后,剧组成员纷纷收工回家。易舒整了整衣裳,朝还在摄影师那边看片花的小七招了招手道:“小七,回家啦。” 小七听了,应了一声忙蹦蹦跳跳的跑到易舒身旁,拉着易舒的手道:“来啦来啦。” 易舒笑着看了眼小七道:“今天拍了一天关在水牢里的戏,累了吧?冷不冷?没感冒吧?” 小七摇摇头道:“还好,就是肚子好饿呀,拍到这么晚,阿糖都不管饭,真小气!” “没事,我回去给你烧鱼吃好么?”易舒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了出来道。 小七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叫着围着易舒绕了两圈道:“好好!星君最好了!我要吃西湖醋鱼!” “好!”易舒道,“那就吃西湖醋鱼。”易舒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冰糖枣泥酥递给小七道:“先吃个点心垫垫肚子。” 小七一手拉着易舒,一手拿着点心吃着,慢悠悠的和易舒一起走在回安玚殿的路上。 “星君,”小七抬头瞧了瞧易舒道,“我前面看到阿糖和一群姑娘在一起讲话,就凑过去听了一会儿,我听到那些个姑娘好像对阿糖不太满意呢。” “哦?”易舒侧过头看着小七道,“她们都说什么?” “她们说你不开窍。”小七道。 “开窍?开什么窍?”易舒问道。 小七心里想了想,易舒定是不知道自己木讷的很,便道:“也没什么,不过他们还说你是诱攻!” “诱攻?”易舒道,“什么是诱攻?” 诱攻也不知道,星君真是块木头,小七心里嘀咕,却道:“恩,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好像是有个叫飘鸥的姑娘,还有叫素衣、圆圆什么的,锲而不舍的追着阿糖说她们要看肉。”小七道。 “什么肉?”易舒有些疑惑的看着小七。 小七的脸簌得一下红了起来道:“星君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是要看我烧肉么?”易舒认真地思索片刻道。 小七耳根都红了起来,忙点点头道:“嗯!” 易舒左右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可是你不是爱吃鱼么,我烧肉的话,给谁吃呢?” 小七一晕,跺了跺脚嗔道:“不是这个啦!” “那是什么呀?”易舒道。 “哎呀!”小七扭捏了半天,终于拽着易舒的手,叫他俯下点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就是昨天晚上…… 星君和小七做的事情呀!” “嗯?”易舒望了望天道,“哦,还想看我给你洗澡?” “不是!是洗澡之后的事啦!”小七脸红得快要烧了起来。 “哦!说故事啊!”易舒好像恍然大悟。 “再后头啦!”小七几乎要跳脚了。 “再后头…… ”易舒仔细地看了看小七,伸出手指,轻轻的顺着小七的脸颊拂着,颇有些暧昧地笑道,“是小七一直喊不要了不要了的那事?” 小七羞得把脸埋道手里,点了点头。 “还是小七虽然喊着不要了不要了,其实根本就是还想要的那事?”易舒将小七遮住脸的双手扳开,俯下身子仔细的瞧他涨红的小脸蛋道。 小七扭着把脸埋到易舒的怀里不让他瞧。 “我知道了,一定是小七一会儿说不行了救命啊,一会儿又说好舒服的事情!”易舒伸手捏着小七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道,“小七,我这人木讷的很,又是个诱攻,你到底是不行了还是好舒服呢?你要说给我听嘛,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小七羞得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却被易舒逮着逃也逃不掉,下巴被捏住了缓缓拉近,直到离易舒微薄的嘴唇不过寸许的距离,小七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极了,却听易舒道:“到底舒不舒服?小七?” 那熟悉的气息拢着小七,那人的眼睛温柔却坚定,小七被他一声一声的问着,在羞涩和甜蜜中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舒服。” 易舒轻笑一声,一个温热的吻印上了小七软软的唇,易舒伸手将小七牢牢的环在怀里道:“小七,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小朋友说谎是不好的,以后不要说谎了,你不说真话,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小七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又被他结实的双臂环抱着,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可是我说不行了的时候,星君也没停下啊。” “那是我看出了你没说真话,但是你总是这样,哪天要是真的不行了,我也当你说假话怎么办?”易舒一本正经道。 小七点了点头道:“星君,我知道了。” 易舒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真乖。” …… …… …… 是夜。 “星君…… 唔……慢一点……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啊……” “小七,说谎的不是好孩子哦。” 第20章 劫狱营救 生死相随。 易舒的眼睛瞪得极大,秀气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他只当小七是依恋自己,却不知这孩子竟是下了这样的决心。 易舒猛地站了起来,沸腾的心绪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窗外,已经过了子时,这会儿还没消息过来,当是桓之没有求上情。何况又如何能等着靠他,小七在等的人不是桓之,而是自己。 易舒快步走到侧室,启动了墙上的暗门,侧身进了内室。在那内室壁上镶着的夜明珠的映照之下,可见到那内室里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易舒想了想,盘腿在地上坐下,手指飞转,结了一串印,中指无名指弯曲,双手一击又快速分开,只见在他的双手之间仙气笼罩之处,渐渐的出现了一团金色的暖光,那团光迅速的膨胀,不一会儿足有西瓜大小便停了下来不再长大,渐渐的,那团光的形状渐变,从圆球型慢慢聚拢了起来,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缓缓的凝成了实型,竟是一只雪白的九尾狐。 易舒收了仙气,伸手将那九尾狐抱起来瞧了瞧,果然是和小七长得一模一样,浅浅的呼吸着,却也不睁眼,没有别的反应。易舒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那小狐狸揣到怀里,又从架子上拿了几样物件,便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装,换下了身上黛蓝色的长衫,用黑巾蒙了面,最后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一把纯黑色的弓箭背在了身上。 易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月明星稀的夜里,身背长弓的黑衣人在夜色的遮掩下,急速前行,巧妙地躲过一队又一队的巡逻的天兵天将,身手矫捷地隐了身形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乌黑而明亮的双眼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的一处大院。 那院子厚厚的黑墙足有两人多高,一扇沉重的大门,漆了鲜血一般的红漆,密密地钉着铜螺钉。 易舒眯了眯眼,等着一队官兵从门口走了过去后,便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在那红色大门旁一伸手不知贴了个什么符,又快行几步,选好了方位,又是一张符纸贴上了那院子的墙根。易舒一边小心地瞧那些天兵的动静,一路围着那院子贴了好些符纸,绕了一圈,又跳回到了那棵树上。 易舒朝四周瞧了瞧,看见那院子里有十二个官兵站着不动,又有三个来回走动巡岗,易舒看准了那巡岗士兵的路线,趁无人接近那院墙之时快速地结起了手印,须臾便有一支金色的箭在他手里凝成了型,易舒取下背上的长弓,架上那金箭,足足的拉满了弓,漆黑的弓身在黑夜里闪过神秘的光泽。易舒一运气,那绕着院子墙根贴的一圈符纸便同时腾起一阵金光,那金光像是受了牵引一般飞速的往院子正中的上空汇聚起来,像是一个金丝的牢笼把整个院子拢了起来。 易舒算好了时间,把箭瞄准了那院子正中,啪的一声那金箭便离了弦,往院子正中飞驰而去,刚好在那些金光汇聚到一起之时,正中那一处金光。顿时,如同有千丝万缕的金线从那正中一点涌了出来,飞速的将那院子覆盖了起来,又瞬间消失了踪影。 那些官兵被那金光吸引,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知为何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易舒见那些官兵倒了下去,赶紧纵身一跳翻过了大院的高墙,熟悉的穿过几个院落,打开一道铁门,往一条下行的通道里跑了进去。一路上,地上歪歪斜斜的倒着不少官兵,易舒心里也一惊,竟是有不少王母自己的侍卫,幸好他保险起见,用上了狠招,不然一般的迷幻阵,还未必放得倒这些个天兵。 易舒顺着那路左转右转,还没踏进水牢的石厅,便是一支冷箭朝他放来,他一侧身,那支箭贴着他的胳臂擦了过去。 果然还有人没中那迷阵,易舒原想大约院子里的人都被迷了,便随便隐了身形,没想到还有人没晕过去,还识破了他的隐身术,易舒皱了皱眉,更用力的隐了身形,几个闪身,贴着那石厅的顶翻了进去,只见一个天兵手执长弓,强自镇定的盯着那石厅入口,人却是有些摇晃,显然是强撑着对付那迷阵。 易舒一弹指,一道金光打到那人的后颈,那士兵终于迷迷糊糊的软了下去。 易舒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再有别人了,便显了身形从墙顶跳了下来,焦急的打开那几个水牢的门,终于在其中的一个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七。 易舒一把将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小七身子滚烫,整个人簌簌发抖,神志不清。易舒忙用仙气拢了他,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红色的丹药,又运气蒸干他身上的水,小七的那九条尾巴无力的耷拉着,一抹便掉下一把毛来。易舒心痛的难以自已,把小七紧紧的搂在怀里唤道:“小七,小七。” 兴许是那丹丸力道大,小七竟是缓缓的睁了眼,愣愣的看着他,易舒高兴起来,一把拽下了面巾,吻着小七的额头道:“小七,是我!” 小七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笼罩着的再也不是冰冷的黑水,而是那熟悉而温暖的仙气。小七视线有些模糊,头脑也不甚清明,但他分得清,抱着他的人便是他日思夜想之人,那人竟是来救了他,难道这不是在梦里么? “星君,星君。”小七咿咿的叫着,眼里的泪泊泊的流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易舒轻抚着他的背道,从怀里掏出那只假的小七丢到水牢里,关上了水牢的门,准备离去。 易舒把小七用布条系在胸前,一路急行,刚刚沿着那弯弯曲曲的通道上到地面,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易舒皱紧了眉头,闪身躲在门边。 话说桓之昨日得了小七要被流放极北五百年的消息,便着急了起来,这分明是要了小七的命。他原本还想稍过两日找个借口去王母那边,哄得王母开心些,再求个情搭救小七的,可现在这当口也容不得他等了,于是桓之便匆匆去了王母殿里。 出门的时候,桓之想了想,带上了他藏了许久的一棵南海极品红珊瑚,王母喜欢这东西,虽然舍不得,但为了救小七也只得割爱,又取了两颗鸽蛋大的珍珠,这东西是明目的,便给长公主吧,虽说她那瞎眼也不能靠这两颗珍珠治好,但心意总是在的。 桓之到王母殿里的时候,王母刚忙完事务空闲下来,听说桓之来了,便高兴的唤他。 桓之一脸笑意的走进殿里,见着王母便道:“参见娘娘!” 王母忙叫人升起纱帘,招呼桓之坐下道:“桓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还不是许久没见娘娘了,颇为挂念。”桓之欠了欠身坐了下来道,“加之我前几日得了个好东西,我一看就想到了娘娘,想着娘娘大约喜欢,便给送了来。”说着一挥手,一颗半人高鲜红色的珊瑚树便摆到了屋子中间。 王母一看便笑了起来道:“桓之有心啦!这颜色如此正的红珊瑚,我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了,何况竟还有这么大,真不知是长了多少年,你啊,也真是舍得拿来给我。” “什么舍得舍不得,美珊配美人才是一道风景,放在我那儿就糟蹋了。”桓之道。 王母听着便掩嘴笑了起来道:“桓之你这张嘴啊,只要是你愿意,我这里的那些个帝姬,便都要抢着跟了你。” “哎,这我不就没那个命么!”桓之摆摆手笑道。 “你瞧瞧人家萧池,先前多荒唐,如今不也像模像样的成了家了?”王母道,“说不定啊,过两日晋安殿便要热闹起来啦,这小孩子一闹,就像个事儿了。” 桓之在心里咒了一番,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脸上还是嬉笑一番道:“娘娘可是嫌弃我老了?再不成家就没人要啦?可我还觉得自己年轻着呢,娘娘就再容我多玩几年可好?” “你除了玩还知道什么!”王母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真是拿这桓之没法子,这人十足讨人喜欢,模样长得好,行事又稳妥,一出手便是以一当百,而且还不像萧池,不见待人还非要摆在脸上,这桓之的一张嘴,甜起来是真心会哄人,可偏偏居然是个断袖的,那一群帝姬堪堪的盯着他,他却是周旋来周旋去,谁都不得罪却也一个都不碰,死心眼的把袖子断了个彻底。但也没见过他真心喜欢过哪个,这许多年来还不是花丛里来来去去,片叶不沾身。 但撇开这些,桓之还是极讨她欢心的,王母放下茶杯道:“桓之,你来也来了,不如陪我下几盘棋?我刚出了几坛好酒,玉帝他去西天与佛祖论经了,这几日也回不来,原本想等他回来再开的,算了,今日就当是便宜了你了。” 桓之一听便笑了起来道:“哎呀,看来我今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那桓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走到了王母对面坐下,端起小仙童递来的酒,尝了一口,连赞:“好酒!好酒!娘娘你这瑶池的酒真是越来越香醇了,不如往后我岱青殿便不要薪俸了,一年就贪你一坛酒可好?” 王母被他逗得笑起来,开了棋局,落了子。 第21章 营救失败 三盘棋下完,都是桓之最后略输一子,王母便笑道:“桓之,你今日是打了什么算盘,这样哄我?” “哪里敢哄娘娘,只是娘娘这酒太好喝,我心思都跌了进去。”桓之道。想了想又道:“娘娘,我前两日听说长公主又犯了眼疾?” 王母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孩子的命格如此,真是不知要如何才好。” 桓之从怀里掏出装一个小锦盒,打开了递给王母,里面便是那两颗鸽蛋大的珍珠道:“娘娘,桓某一点小心意,望长公主早日痊愈。” 王母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瞥了桓之一眼道:“桓之啊,你礼重了啊。说吧,究竟是何事?” 桓之便笑了起来道:“我怕娘娘又要说我荒唐。” “你哪日里不荒唐了,这些年我都忍着你了,也不怕再多忍一两件。”王母道。 桓之清了清嗓子,挪了一下身,坐了坐直道:“娘娘,先前闯了易舒炼丹房的那只小狐狸,是我殿里的妖精,是我不好,让他去易舒那儿玩几日,却不想扰了易舒炼丹。” 王母颇为吃惊的看着桓之,半晌道:“那是你的人?” 桓之点了点头。 “我瞧易舒那着急的模样,只当是他也学你,要在殿里养妖精,易舒这人不像你,老实的很,可不能被这些个小妖物骗了去,而且易舒爹娘去西天前,还念着易舒的婚事,咱们这儿可不能再给我添个你这样的了。”王母道。 桓之有些别扭,但还是一脸诚恳道:“易舒他喜欢圆毛,娘娘你也是知道的,那日他在我殿里见了那小狐狸的真身,便喜欢的不得了,我就送他玩几日,却不想惹了这样的事,如今只得求娘娘开恩了。” 王母瞧了一会儿桓之,哼了一声道:“罚那小狐狸对我有个什么好处,不过是怕耽搁了易舒,若是你的人,明日早晨前你领回去便罢了。” 桓之停了,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听王母道:“你也是,收敛些,知道么?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竟是收了那天魔的原身回去,桓之啊,太荒唐了啊!” “是,是,”桓之赔笑道,“我这不是不放心这魔君的原身在外头作乱,才收回去看着他么。” “你总有理由!”王母道,“罚你今日陪我好好下会儿棋!” “该罚!该罚!”桓之道,“不如娘娘罚得更重些,再罚我也多喝几杯酒吧。” 王母剜了桓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又开了局。 这一下又是好多局,可王母没说不下了,桓之也不敢走,虽说王母叫他明天早晨前去把小七领回去,但这么无凭无据的如何领?定要等一会儿走的时候问王母讨个手信才行。 终于等到王母起身舒展着手臂道:“今日下得过瘾,桓之啊,时间晚了,你也早些回吧。” 桓之立即起身,笑道:“今日实在过瘾,谢谢娘娘的好酒,桓某大约要醉上几日了。” 王母似乎也没忘了小七的事,挥手招来一个小童,写了一张条子递给桓之道:“去把你那妖孽领回去吧。” 桓之拿了那条子刚想走,王母却又招招手喊来了他的一个侍卫道:“你带些人跟着桓君去,说我要提那小狐狸便好。” 还真是小心翼翼,桓之心想。 桓之出了王母殿里才发现竟是已接近丑时,便带着那队天兵直奔水牢。桓之想着快些把小七搭救出来,便快步走到那铜钉红门前敲了起来,竟是没人应,桓之警惕起来,仔细一探,发现这整个院子居然拢着个极高明的结界,桓之一惊。 身边的天兵见无人应门也警惕起来,两个人翻身进了院子,大惊失色,满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人,都是看守的天兵,一人忙打开院门放人进来,另一人便是一个信号放了出去,一朵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炸了开来。 桓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烟花炸了开去,眉头一皱,只见那些天兵训练有素,几个眼神便布了阵把整个院子围了起来,不过是过了须臾,门外便来了增援。 易舒没料到这会儿居然来了人,悄悄的探了探,院子里外竟是围满了人,易舒眉头紧锁,心想这下是难逃出去了。不一会儿,天罗地网便布了下来,易舒想法子躲过一阵,可毕竟这阵法极为凶悍不好对付,看来只能强行突围了。 易舒伸手抚了抚怀里昏睡的小七,运足了气隐了身形,一个闪身,便往外窜去。却不想才跑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个极厉害的结界,嘭的一下被打得现了形,易舒一咬牙,手里急速地结了印,朝着那结界便是一掌,直震的那结界碎了下来。 只听哗啦啦一阵刀剑之声,易舒身旁一下围上了八个天将,各个握着兵器朝他招呼过来,易舒急忙拍出几个仙印格挡,却终究双手难敌十六掌,何况身后也呼啦一下涌上了许多官宾。 只听得有人喊道:“劫狱者就地正法。”围着他的那些个天兵便招招下了杀手,易舒渐渐的支不住了,他毕竟不是武将出生,而对手又是王母的嫡系将领,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突然,一个霸道的印从天而降,一下将易舒拍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易舒只觉得胸口一闷,便见到那闪着寒光的刀剑层层围了上来。易舒心中一阵绝望,劫狱当是死罪,他穿着夜行衣,兴许连是谁都没被看清便会被打散了魂魄。 易舒心思翻转的当口,围着他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只听得有人道:“帝君来了。”易舒猛的一抬头,便对上了桓之的眼神。桓之看着他,眉头锁得极紧,走过来一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在他耳边极轻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就不愿多等片刻!” 易舒一阵心悸,难道这时候竟是刚好撞遇上来搭救小七的桓之?却弄巧成拙的被桓之带来的天兵撞破了劫狱之事?桓之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无法就这么把人给放了,能护着易舒不被人就地正法就不错了。 易舒怀里的小七被这一阵闹腾惊醒,伸了脑袋出来瞧,却一眼瞧见桓之和大队人马。小七惊恐的看着桓之,又回头看了看易舒,明白了这是易舒劫狱被抓了现行,急了起来,朝着桓之咿咿的尖叫着挣扎起来,易舒忙伸手抱紧了小七安抚,却不想桓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在小七额心一指,小七便软了下去。 易舒一惊,刚想开口,却发现桓之这是往小七额心猛灌了一股真气,易舒抬眼瞧了瞧桓之,桓之别过眼不看他。带头的天兵走了过来道:“多谢帝君出手相助!” 桓之摆了摆手道:“先把人带去天机司的天牢里,此事颇有些蹊跷,我直接去与娘娘说明。” 那天兵点点头,走过来从桓之手里接过灵力被封印的易舒,瞧了一眼觉得似乎有些面熟,但根本都没想到竟是太阴星君。那天兵一把从易舒怀里抓过昏睡过去的小七,易舒心里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帝君,这小狐狸怎么办?”那天兵问桓之道。 桓之似乎有那么片刻的犹豫,但还是立即道:“丢回水牢听候发落吧。” 易舒听了一惊,猛地回头看桓之,可桓之却不瞧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易舒也被那些天兵天将架了出去。 “糊涂!”桓之走出一段路后,径自嘀咕了一句。他瞧了瞧天色,罢了,先回殿里,明日一早再去和王母说吧,转念又想了想,从手里化了张条子出来,上面写着“去天牢看看,桓。”往空中一掷,那条子便往天机星君的府里飞去了。 司承早上一起床,便有小童给他递来了桓之的条子,司承有些疑惑,唤来人一问,才知道昨天半夜里有人劫水牢被拿住送到了他天机司的牢里。司承像是被劈中了闪电似的浑身一震,拔腿便往天牢跑去。 司承一路急赶到天牢,看守的天兵见他心急火燎的跑来,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行礼,迅速的打开了牢房。司承往牢里瞧了一眼便眼前一黑,把跟进来的守卫赶了出去后,关上牢门重重地锤了一拳墙壁吼道:“易舒!你真是疯了!” 一身黑衣的易舒团坐在墙角,双眼无神的抬头瞧他,半晌才道:“原本我已把小七救了出来,谁知碰上了桓之带了人也来救小七,被撞了破。” 司承在狭小的牢房内焦躁的来回走动道:“劫狱?为了那只狐狸你真是不要命了么?救出来又怎样?往后不会被人发现么?!” “我做了个假的小七丢在牢里,原本是不会被发现的。”易舒喃喃道。 “你疯了!你疯了!”司承心里又气又急道,“我不是与你说了桓君会去说情么?” “我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我只当他没有救成,我原先是有把握的,若不是遇上他来……”易舒还没说完,便被猛地停下来的司承一把拽住了衣领,直直的瞪着他的双眼道:“我看你是被那狐狸迷了心智了!你定要毁了自己!” “司承,”易舒无力的被他拽了起来,眼睛巴巴的望着他道,“他们要把小七丢到极北去怎么办?小七会死的。” 司承的心火一下腾了起来道:“这时候你还管那只狐狸!” 易舒被他揪着领子揪得生疼,伸手推了推司承道:“他是我的人。” “什么你的人,不过是只狐狸,你满院子的圆毛,我再去寻一只送你好了!”司承怒道。 “不一样的,司承,他是我的人。”易舒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得由着司承拽他,他知道司承气他,可事到如今也并无别的法子了。 司承突然放了拽着易舒衣领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得极大,低声道:“易舒,你……” 易舒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将脸埋进双手里道:“我喜欢他。” 第22章 再遇桓之 桓之早早的便醒了,小心翼翼的起身,尽量不吵醒未蒙。昨夜里他回来得极晚,可未蒙却直直地立在殿门口等他。 桓之附身瞧了瞧睡得正香的未蒙,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提笔在桌上给他留了个条,便穿戴整齐出门去了王母殿里。 桓之通报后才刚一踏进门,便瞧见王母正气鼓鼓的在殿里来回走,地上丢了一只假的白色九尾狐,一看便是小七的模样。王母见他进来,便朝他狠狠一瞪眼道:“桓之!你养的好狐狸!” 桓之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可还只得陪着笑脸道:“娘娘先息怒,微臣罪过了。” 只见王母脚步一停,右手往地上用力一掷,一块莹白芽绿相间的玉佩便摔到了桓之面前,桓之一瞧,大约是块有法力的玉石,不禁眉头一皱,只听得王母继续道:“你不是说那易舒只是见着你那狐狸漂亮,回去当圆毛养几日的么,你可见过有人为了只圆毛劫狱的么?你可见过有人送圆毛这样的仙物法器么?” 桓之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带的好头啊桓之,”王母一转身,继续在殿里来回疾走,“你自己养的妖物也就罢了,还要送给易舒,如今好了,那傻极了的人,被这妖狐一引诱,便是万劫不复了是吧!” 桓之不知自己还能说怎样的话,事情弄成这样,什么解释都显得很多余,如今只盼能保得易舒和小七一命了。 “那狐狸,发配极北永世不得回来!至于易舒,”王母走到桌后,狠狠一拍桌子道,“给我封了仙气丢到焱火地狱去!” 桓之大惊失色道:“娘娘!这使不得!” “你不舍得谁?是那狐狸还是易舒?”王母冷冷道。 桓之一时语塞,便道:“娘娘,易舒好歹是天罡正神。” “那你瞧瞧他做的可是天罡正神的事?”王母道,“多说无益,桓之你下去吧!” 桓之惺惺的走出王母殿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永世发配极北么?这和判个死刑有什么区别?桓之眉头紧锁,左右想了想,转身走了去水牢的路。 小七昨夜里被丢回水里的时候,便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易舒为了他竟是不惜劫狱,那斯文极了的人,也不知是如何闯进水牢的,但无论如何,他定是极舍不得自己。 小七心中激动万分,原来他在易舒心里竟是这样的重要。易舒将他牢牢的抱在怀里的画面反反复复的在小七的脑海中映现,他记得清楚,易舒眼里流露出的神色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他是如何害怕失去自己。 小七紧紧的咬着嘴唇,觉得既心痛又快活,原来星君也是这样的爱着自己,原来他期盼的生死相随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可是如今,星君劫狱失败,而且竟是撞上了桓君,王母娘娘定是会知道这事,也不知要如何处罚。小七心里七上八下的,存着那样一丝希望,只盼易舒不要为此受了连累。 小七依旧趴在那突出的小石头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浑身冷热交加的不适感不见了,浸在这样冰冷的水里,竟也不觉得有多么寒冷。小七仔细感觉了一番,觉得怀里像是有股暖暖的仙气盘踞着,小七一惊,那竟是桓君的仙气,竟是有这么许多,从前桓君从未一下给过他这么多护体仙气。小七心里一暖,桓君虽然赶了他出去,心里却还是向着他的,不知桓君能不能也帮帮星君,好让他少受些罚。 星君啊星君,小七心中来来回回的念着,既然晓得了易舒是这样喜爱着自己,小七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像是春风拂过,这黑暗的水牢竟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了。 远远的,听到一阵脚步声,小七精神一震。这脚步声太过熟悉了,是桓君来了。小七挣扎着伸着脑袋用力向外张望,那脚步声近了过来,小七咿咿的叫了起来。 那水牢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一只手伸了进来,将小七一把捞了起来。 小七身上的皮毛瞬间被蒸干,桓之把小七抱在怀里顺着他背上的皮毛道:“小七,可还好?” 不知出于如何的想法,小七很不想在桓之面前再掉眼泪,可是那泪水偏偏拼命的在眼眶里飞转,小七用力的憋着嘴,不让那泪水掉出来。 桓之叹了口气,一手掀了小七背后贴着的缚妖咒,又输了仙气给他,拉他变成人形。变成人形的小七依旧狼狈不堪,头发凌乱的散着,脸色病态的惨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桓之看了一阵心疼,摸了摸他的头道:“真是受苦了。” 小七紧紧咬着嘴唇把那眼泪憋回去,直把嘴唇都咬得发了白。 “好了好了,要哭就哭吧。”只听桓之道。 小七觉得又是一阵泪水涌上来,只得更用力的咬紧嘴唇,又猛吸一口气,从桓之怀里挣了出来,跪在地上朝着桓之便是重重的一个响头。 “桓君,”小七声音有些哽咽道,“小七求桓君救一救星君。” 桓之一愣,他只当小七满腹委屈见了他便要嚎啕大哭,却没想到这小狐狸竟是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反倒为易舒求起情来。桓之微微阖了阖眼,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在袖里不说话。 小七听桓之没有应他,便悄悄抬起头偷瞧了桓之一眼,只见桓之插着手直直地站着,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桓君,小七知道桓君为难,可小七只盼星君安好,除了求一求桓君,便也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小七道。 “小七,你可知劫狱是死罪?”桓之低声道。 小七猛地一抬头,眼神惊恐的看着桓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原先我已经替你求了情,王母应了我,叫我来把你领回去,谁知易舒他等不及,大约是怕你一早便要被流放极北,才不计后果的想用一只假狐狸来替你,把你救出去。”桓之道。 小七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翻腾,鼻子酸的皱了起来,这一次眼泪是再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的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安静的石窟里清晰可闻。 “如今王母气得很,刚才判易舒封了仙气去焱火地狱。”桓之道。 “焱火地狱?”小七的嗓子全都哑了,像是用气声道,“那是要被烈火灼烧么?” 桓之点点头。小七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捏紧了拳头重重的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突然,小七猛地抬起头,跪着爬到桓之身前,双手拉着桓之的衣襟,两眼噙满泪水的瞧着他道:“桓君,求求你了,求求你想个法子救一救星君。小七此生…… 小七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桓君的。” 桓之静静的看着小七拉着他的衣角哭着求他,脸上并无表情,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过了一会儿,小七见他不应,哭声慢慢的小了下来,绝望的低着头抽泣。 桓之蹲下身来,突然伸手捏了小七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小七只觉得桓之的手捏得他下巴生疼,便皱着眉头看着桓之。 “小七,”桓之盯着小七的眼睛道,“怎么不问我你自己的处罚呢?” 小七像是有些迷茫,过了片刻才道:“是什么处罚?” “永久流放极北之地。”桓之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小七耳朵里,却似乎并未激起什么反应,依旧张大了眼睛望着桓之。 “小七,不怕么?”桓之道,“那极北之地凶恶极了,怎么不求我救救你?” 小七觉得桓之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更加的用力,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桓君还愿意救我?” “若不是易舒捣乱,我原先早就把你救出来了。”桓之瞧着小七道。 小七觉得桓之凑得他越来越近,心里害怕起来便道:“小七只当桓君不要我了,也不敢再求桓君救我,我不过是个妖物,怎敢求桓君为我担待。”小七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道:“但是星君从前和桓君也算是朋友吧,还求桓君救救他。” 桓之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看着小七,捏着小七的下巴又将他朝自己拉了些,直到小七的脸离他不过寸许距离,才道:“我只是说你不能再呆在我殿里了,却也没说过不要你。你在我榻上待了这么多年,易舒却不过与我是点头之交,你说,我更想救谁一些?” 小七心里一惊,突然害怕的全身战栗起来,抖抖索索道:“桓君…… 小七……小七如今是星君殿里的人了。” 桓之一把甩开小七的下巴,突地站起身来,哼了一声。小七被他一甩伏在了地上,忙伸手揉了揉被捏疼了的下巴,半晌,听得桓之冷冷道:“才几天,你就这么喜欢他?” 小七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比你的小命还重要?”桓之道。 “只要能救星君,要小七做什么都可以。”小七的声音小小的,却是坚定极了。 桓之呼吸一滞,又长长的呼了口气出来道:“你们俩的处罚都判得重了,主要还是因为你扰了易舒炼给长公主治眼疾的丹药,这两日长公主的眼疾发得厉害,王母便也心情烦躁。” “所以是不是只要能治好长公主的眼疾,王母娘娘便不会罚星君了么?”小七道。 “不是不罚,但兴许会罚的轻些。”桓之道。 小七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道:“桓君,能带我去见见王母娘娘么?” “你要做什么?”桓之厉声道。 小七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瞧着桓之的眼睛道:“我用我的眼睛,换星君不受重罚可行?” 第23章 明眸不再送甜点小剧场 小七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瞧着桓之的眼睛道:“我用我的眼睛,换星君不受重罚可行?” 桓之倒抽一口冷气道:“瞎了也不在乎么!” 却只见小七缓缓的微笑了起来,突然脸上有了光彩,双眸中如同有繁星闪烁,道:“我爹说过,男人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桓君,小七也是男人。” 桓之的眼眉打了结,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小七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从前竟是不知道,原来这小狐狸居然有如此的勇气和胸襟。 “所以桓君,帮帮我,跟王母娘娘说小七愿意和她做个交换,桓君也一起想办法让星君受的罚尽量轻一些,可好?”小七道。 “小七,”桓君向前一步,一把将小七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你若是没了眼睛,去极北必死无疑。” 小七咬了咬嘴唇道:“我已经满足了。” 桓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带着小七来到王母殿里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心里搅得厉害。可小七却似拿定了主意一般,冷静又坚定,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王母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身前两丈垂着珠帘,小七跪在那泛着寒光的玉石台阶下面磕着头,身子像是缩成一团,看起来小极了。桓之站在他身边三尺远,手插在袖里,心里冰冷冰冷的。 只听小七朝着王母磕了三个响头道:“王母娘娘在上,青丘范筱齐自知当日误闯炼丹房,毁了长公主治疗眼疾的丹药,故今日愿将双目赠与长公主,以弥补当日的过错,也请娘娘饶过太阴星君,星君定是一时糊涂才酿此大错,请娘娘看在小七自赠双目的份上网开一面。” 这世上治眼疾的灵丹妙药有许多种,但若说最灵验的,莫过于九尾狐的眼睛了。只是这天庭里,凡事讲究一个道字,又岂可挖了九尾狐的眼睛来治自己的眼疾?但若是自己送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王母听了小七的话,心里一跳,倘若是说她从来没打过九尾狐眼睛的主意,那定然是假的,谁都知道,就算是瞎了双眼,得了九尾狐的眼睛,都能重见光明,但她又如何能得来九尾狐的眼睛呢?但如今这小狐狸竟是愿意用自己的双眼来救易舒,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若是这样,指不定长公主的眼疾有望痊愈。 但是为了要那九尾狐的眼睛,便不管易舒劫狱的大罪也定是说不过去的,王母心中纠结,半晌缓缓道:“太阴星君劫狱,原是死罪,本宫已是网开一面,才罚他去焱火地狱,即使你将双目赠与长公主,也无法免去他的罪过。” 小七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娘娘,星君劫狱乃是小七的过错,是小七趁他不备用妖术迷惑他,才使他灵台失了清明,做出这样的错事,娘娘要罚便罚小七吧。” 王母又不傻,就凭这五百年道行的小狐狸又怎能用妖术迷惑易舒,可她确实想要治好长公主的眼疾,她早就想要一对九尾狐的眼睛,但偏偏这九尾狐只要一死,眼睛便也不再有明目的功效,所以定是要活着的时候取,但这样残忍的事情她又岂能光明正大的做?如今这送到面前的良药真是解了她心头所急,王母想了许久,道:“太阴星君豢养妖物不当,受妖物蛊惑犯下大错,但念起长久以来对仙界贡献颇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罪禁足于南荒,整理上古丹药记录,令其将功折过。” 小七脸色一亮,忙连连磕了好多个头,道:“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桓之表情木然的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小七,揣在袖子里的手却狠狠地捏了紧。只听王母继续道:“你迷惑天罡正神,又扰乱炼丹要事,罪当问斩,念你心系长公主的眼疾……”王母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这小狐狸是个祸害,绝计不能还给易舒,便道,“便罚你流放极北之地,永世不可再回!” 小七浑身一震,动作停了停,但片刻还是长长的磕了一个头道:“范筱齐领罚。” 只见王母挥了挥衣袖,起身走了。 王母一走,便有一队天兵上前将小七架了起来。 “小七!”桓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喊了出来,那些天兵听桓之唤小七,便都脚步一停,将小七放了下来。 小七转过身,看着桓之,只见桓之皱着眉头,眼神急切的望着自己,便愣愣的喊了声:“桓君。” 桓之眼神犹疑闪烁,像是心里挣扎颇久,最终还是朝小七走了两步,站到小七的面前。小七抬头望着桓之,那浅灰色的眼睛,那浅灰色的长发如此的熟悉,在小七的生命里留下了抹不掉的一笔。小七曾经以为,即使过了再久,见了这人自己心绪也定会起伏不定,却不料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这样直直的看着他,心底却是平静极了。小七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对等的站在桓之的面前。 桓之缓缓的伸出手,握住了小七的肩,用力的握了握,小七觉得从那肩上涌来了一阵暖意,直到心底,他知道桓之又给了他许多真气,足抵他千年修为。 小七朝桓之微微笑了笑,轻声道:“谢谢桓君。” 桓之点了点头道:“去吧,一定要活着。” 突然,小七的眼泪汹涌的漫了上来,却被他用力的压制在了眼眶里,小七抬头望了望天,不让泪水流下来,又紧紧咬了咬嘴唇,极轻的道:“不要告诉他。” 小七一转身往前走了几步,那些天兵便又一把将他架了起来,往殿外走了出去,桓之呆呆的留在原地,手在空中轻轻抓了抓,却是什么都没抓到。 易舒坐在昏暗的牢房里,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突然牢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让易舒的眼睛有些不太适应,他伸手挡了挡那光线,只见司承疾步走了进来道:“易舒!易舒!谢天谢地!”说着便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肩用力的摇着道:“原先是要罚你去焱火地狱被那烈火灼烧的,我急的团团转简直不知要如何是好,不过现在不知怎么的,娘娘改了决定,只是罚你去南荒禁足整理古书卷,易舒!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真是吓死我了!” 易舒神智有些迷糊,他这一天一夜分分钟都在想着小七,却倒也没想过自己是要受怎样的惩罚,被司承这么一通话讲的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那小七呢?” 司承呼的一下松了手,往后走了几步,双手在胸前一抱道:“能保你一个就不错了!” “小七究竟如何?”易舒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司承的胳膊道。 “还是一样,发配极北。”司承道。 易舒一阵眩晕,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了空,往后退了几步,软软的靠在墙上,喃喃道:“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行了易舒,马上就要送你去南荒,你也不用太着急,娘娘并没有说叫你去南荒待多久,过一阵等她气消了,我再想办法帮你求求情,尽量把那狐狸弄回来,好吧?”司承道。 易舒木然的点点头,轻声道:“小七能回来么?” “你现在这么问也没意义,凡事总要一步一步来,你想开些,等你回来了,过些日子炼些丹药讨好一下娘娘,再想办法把小七要回来。”司承道,“行了易舒,外头的人都等着呢,我抢先过来就是和你说几句话,赶紧去南荒吧。” 小七将身子紧紧的团拢起来,他早就没有力气保持人形,恢复了真身好歹还有皮毛可以挡一挡寒气,失去双目的剧痛以及浑身刺骨的寒冷折磨得他想要尖叫却连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想嚎啕大哭,可是没有了眼睛又哪里来的泪水。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那些天兵将他一路带着飞驰,路上越走越冷,越走越冷,直到来到一个狂风呼啸,雪粒打在身上生疼的地方。那天兵在将他放下里的时候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句:“这是个山洞,你不要往外走,外面更冷。” 小七点点头,“咿咿”的轻声唤了唤,那天兵拍了拍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天兵从头到尾见了这小狐狸为了太阴星君连眼睛都可以舍弃,心中暗道这世上的妖物也不乏情深意重之人,又掂量着这失了双眸的小狐狸在这极北之地估计活不了几天,便存了好心,将它放在一个避风的山洞内,一来可以御寒,再来也不容易引来别的妖物,还有便是这小狐狸哪日若是不行了,也不至于弃尸荒野。 小七用它九条尾巴将自己裹起来,但那寒冷像是无孔不入般直往他骨头里面钻,眼睛像是刀割似的疼,那是自然的,原本便是被刀剜了双眼。小七的世界又黑又冷又疼。 可是小七的心里却并没有那么难熬,他只要一想到易舒不用被丢到那焱火中灼烧,便是一阵安心。又想起当时易舒来水牢里救他的时候,那样珍惜的紧紧抱着他,便觉得无比满足,“他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他一样。”小七心中默念。 小七突然想要和景苒说说话,跟她说你瞧,我心爱的人也爱着我,即使我只是个妖物,即使我们之间的距离比星河还要长,但他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来劫狱救我。小七觉得心中满满的,如果可以,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晓得,他,青丘的九尾狐范筱齐和太阴星君易舒是互相喜欢的,他们是一对。 小七摸索着,在手臂上摸到了两个铃铛,轻轻一碰,传来一阵细细的“叮当叮当”的铃声。那日有天兵来搜他的身,拿走了易舒送他的那枚玉佩,却见这铜铃不过是寻常之物,便没有取走,小七听着那细碎的铃声,轻轻的笑了起来。这铃声如同易舒的声音,温柔极了,也像是他的双手,拂过他身上的寸寸皮肤,像他的怀抱,宽阔温暖,“易舒,易舒”小七喃喃的唤着。 ***************************************************************** 哎呦,虐死了,赶紧给姑娘们上盘甜点! -------------------------------------------------- 这一天忙碌而紧张的拍摄工作结束后,小七凑在摄影师旁边看片花,桓之也凑过来看,看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便道:“我觉得我昨天和今天基本都是男主的戏份。” 小七瞥了桓之一眼道:“明明我才是男主好吧!” 桓之一伸手搂住小七的肩,附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是女主。” 小七被他弄得耳朵痒,便伸手推了推他道:“小爷我可是铁板钉钉的真汉子。” “是么?”桓之笑得颇为暧昧,刚还想说些什么话来调戏小七,只听得背后“咳咳”几声咳嗽声,一回头瞧见易舒冷着个脸站在身后。 “星君!”小七看到易舒便一下跳了起来,跑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眯着眼睛笑。 易舒瞧见小七脸上才暖了些起来,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便朝桓之道:“桓之,先告辞了,回头见!”说着也不管桓之的反应,便拉着小七回家。 走出些距离,易舒便从兜里拿了块芝麻糕给小七垫肚子,小七津津有味地吃得嘴上手上都是芝麻。 等小七吃完,易舒拿了块手绢拉过他的手帮他擦干净,见他嘴边也沾着几粒芝麻,便不住地笑了起来,小七一看易舒笑他,便知道自己定是脸上沾着东西,忙伸手要去抹,却被易舒一把拽住。 小七有些茫然的抬头看易舒,却只见易舒极快地俯下身,在他的唇边轻吻几下,小七的脸簌地红到了耳根,扭了扭身子,拉着易舒的手摇了摇嗔道:“星君……” 易舒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拉着他便往前走,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小七觉得今日易舒是有些奇怪,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走了许久,才听易舒突然开口道:“小七,往后别搭理桓之。” 小七一怔,顿时明白是方才和桓之打闹被易舒瞧见了,惹得易舒心里不痛快,忙软声道:“星君,小七知道了。” 小七偷偷抬眼观察着易舒的表情,只见易舒的眉头似是舒展开了些,小七才渐渐放下了心。 “桓之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听易舒继续道,“偏偏阿糖喜欢他,把他写得旷古烁今似的,真叫人烦心。” “星君,大约不是这样的,”小七拉着易舒的手握了握紧道,“我听到阿糖和看文的姑娘们说,桓之就是个男配,要是没有他就体现不出星君你的好呀。” “你又去偷听阿糖和那些姑娘说话啦?”易舒低头瞧了眼小七道。 小七点点头道:“对啊,我要去听听,要是有谁敢说星君的坏话,我就咬谁。” 易舒笑着温柔地摸了摸小七的脑袋。 小七高兴起来,笑道:“不过大家都很喜欢星君呢,所以小七也喜欢那些姑娘们,她们都是好人!” “你也别老往她们那边凑,她们每个人都要抢着抱着你的真身揉一揉,回来便要掉许多毛。”易舒道。 小七抿着嘴笑了起来。 “真身也就算了,变成人身的时候,别叫人碰着你知道么?”易舒道。 小七认真地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我之前偷看了后头的剧本,好像翻到还有和桓君的对手戏怎么办呢?” 易舒“哼”了一声道:“我要去和阿糖说说,叫桓之早些领个便当回家去。”易舒想了想,突然又急问道:“后头不会还有跟他的x戏吧?!” 小七猛地一脸红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随便的翻一翻,没仔细看,应当不会有吧?!” 易舒的脸色铁青,半晌狠狠道:“不行!绝对不能再有这样的戏份了!阿糖要是再安排这样的戏份,小七,”易舒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拉了小七的手牢牢握在掌心,看着小七的眼睛道,“若是再有这样的戏份,我们就不拍了,我带你走,我们走得远远的,好么?” “好!”小七心里激动不已,用力的点头道,但脑筋转了转又道,“星君,可是我们要是不拍了,要赔许多违约金怎么办?星君你平日里没有存款,我们大概是没钱赔的。” 易舒一愣,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道:“也是。”“不过,”易舒道,“也不用怕,阿糖要是敢再写这样的戏码,我就去举报她,叫光定总局来和谐她,我们还可以赚一毛钱。” “嗯!还是星君有办法!”小七频频点头,但不一会儿脸又红了起来,左右扭捏了半天道,“但是星君,若是光定总局来了的话,咱们的戏份不是也要被和谐了?我觉得好像还是我们俩要被和谐的戏份多一些不是么?” 易舒听了,心里也是一顿,确实,这篇文章cp明确,桓之也不过是来打个酱油,并没有什么ntr换男主的戏码,若是都和谐光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而且自己还一直十分期待着开窍进度条的最后一格…… 想了想便道:“恩,小七放心,阿糖以前和我保证过的,说肯定不会让桓之得了什么便宜的。” 小七一听,便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好,小七也不想再跟桓君滚床单了,辛苦死了。” 易舒脸一抽,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禁脱口而出道:“跟我滚床单就不辛苦么?” “那当然!”小七笑道,“星君温柔多了!” …… …… …… 是夜。 “星君……慢一点……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天都快亮了……饶了小七吧……” 第24章 易舒知情 易舒被带到了南方一个荒凉的所在,这一代的四周都布着古老的结界,一经触动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他如今又被封了仙力,真是无处可逃。这里的山上不长大树,只有零散分布着的团团灌木。一眼望去,那微微起伏的山地枯黄一片,太阳毒辣,毫无遮蔽。 易舒的院子简单到只有一间屋子,一边放着一张榻,另一边放着一张简易的书桌,旁边的架子上堆满了古老的书卷,空气干燥极了,呼吸着鼻唇都要生了火。 易舒的脖颈和背上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心中也烦躁的很,他心中惦着小七,只要一想起小七那双明亮又有些调皮的大眼睛,心里便是一阵刺痛,极北之地,天寒地冻,这小小的狐狸要如何耐得住? 易舒在书桌前做了下来,拿了一册古卷打开看了起来。这些上古的卷轴所书的文字,许多早已失传,看起来相当晦涩难懂,虽说众人都晓得是极宝贵的卷案,却也没人愿意去读。易舒看了一段,心中斟酌了一番,在桌上摊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了一段译文。 “……制此丹药,需按其规范……”易舒写到“范”字的时候,忽然停了笔,呆呆的望着那个“范”字,许久,鬼使神差的在后面写下了“筱齐”两字。 “小七……”易舒低声自语,“你可还好?” “小七……小七……。” “笃笃笃”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易舒的思绪,易舒猛地一回头,只见桓之半靠在那敞开着的门上,望着他。 易舒醒了醒神,忙站起身来道:“桓之,快进来坐。”说着左右瞧了瞧,发现屋里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坐的,便有些尴尬,正要去倒杯茶,一想却发现似乎只有不甚干净的凉水而已。 “别忙了易舒。”桓之拦住他。 易舒应了一句,便垂着眼睛站着没说话。 桓之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角道:“小七走的时候,我灌了他些元气,可助他撑一阵,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易舒抬眼望着桓之,眼里闪着些许希望,也有些说不清的难受。 只听桓之继续道:“你原先是要去那焱火地狱受罪的,你可知道你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 易舒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桓之还是保持着靠在门框上的姿势,眼神冷冷的看着易舒道:“他叫我别告诉你,可我还是想要你知道,他是如何对你的,望你往后好好珍惜。” 易舒一惊,上前一步拉住桓之的衣袖道:“小七怎么了?!” 桓之不着痕迹的脱开易舒的手,往屋里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望着易舒道:“小七用自己的眼睛治了长公主的病,王母才饶了你。” “什么!”易舒惊叫起来,像是被雷猛地击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胆子那么小,一只豹子都能吓得他炸了毛,可为了你,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怕。”桓之的语气有些尖厉。 易舒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椅子便跌坐在了木椅上,身子蜷缩起来,痛苦的把脸埋进手里。 “他大约是怕你担心才不愿我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让你担心一番也没什么不好。”桓之道。 “桓之……”易舒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是我害了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一救他么?做什么都行。” 久久的一阵沉默后,桓之抬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也在想办法。” 易舒缓缓抬起头,看着桓之道:“桓之,就算你烦了他,但他先前也曾心系与你,你无论如何也当救一救他。” “我没有烦了他!”桓之突然声音一大,呼吸也略有些重了起来,易舒瞪大眼睛有些惊悚的看着桓之,只见桓之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未蒙毕竟是天魔之身,身上的戾气重,时间久了殿里的妖物都会受影响,我要制住他,便顾不了别的了。” 易舒的眉眼就纠结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小七当你是烦了他了才赶他出来。” “就让他这么觉得好了。”桓之有些气急,过了一会儿,衣袖一挥喃喃道,“确实,也是我在未蒙和他之间选择舍弃了他。” 易舒的过了许久,眉头才缓缓的舒了开去,轻声道:“若是小七能回来,我此生定当好好守着他。” 桓之瞥了易舒一眼道:“本当如此。”又在那狭小的屋里来回踱了几步道:“我自然会想办法救他,有消息再与你说罢。”说着便摆了摆手,从门口走了。 萧池今天觉得日子很难过,景苒从得知小七被剜了眼睛流放极北之后,便一直哭个不停,他已经尽力的哄了,可景苒的眼泪就像是无穷无尽泉水一般流出来,嘴里反反复复的念着:“小七,小七”。 萧池坐在荷花池旁的六角亭里,靠在扶栏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抚着哭得不成人形的景苒的背,仰天长叹一声,却束手无策。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池听见桓之的脚步声,突然觉得似是来了个救星,便把怀里的景苒抱起来换了个姿势坐在自己腿上道:“苒儿,你看,桓之来了。” 景苒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瞧着桓之走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景苒从萧池怀里扭了下来,蹭着挪到桓之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带着哭腔道:“桓君,桓君,你救救小七好不好?求求你了,桓君……” 桓之看着满脸泪水鼻尖红红的景苒,竟是有一刻的错觉,觉得像是瞧见了小七的影子,桓之心里一酸,伸手揉了揉景苒的头道:“丫头,我也在想办法啊。” “小七很怕冷的桓君,他又怕黑又怕冷,你快些救救他吧!”景苒哽咽道。 桓之叹了口气,便瞧着萧池,只见萧池也是一脸苦涩,比着嘴型对他道:“哭了几个时辰了!” 桓之摇了摇头道:“王母那里兴许是行不通了,她认定了小七是个祸水,不会饶他,我想了想,不如去找找玉帝吧。” 萧池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去找找玉帝吧。” 桓之伸手把拽着他袖子的景苒抱起来递给萧池道:“得你去找,玉帝在佛祖那里听经,这事儿只有你才哄得他开心。” 萧池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道:“那我还真不如在这里看苒儿哭。” 话音刚落,他抱在怀里的景苒便拽了他的衣裳道:“萧池,你要是不救小七,我就回娘家去。” “什么回娘家?”萧池道。 景苒又哭了起来道,“我要回娘家去,不理你了。星君的书里都是那样写的,若是吵了架,姑娘都会气得回娘家。” 桓之前一刻还阴郁着的脸,突然忍不住笑了开来。萧池觉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暗念这易舒什么好事都不做,偏偏惹了这些麻烦还教坏了景苒,真是无奈极了便道:“好好,我想想,一定会尽力的把小七救回来可好?” 景苒这才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 萧池善战,可当年玉帝觉得他杀气太重,虽是站在了仙界这边但玉帝始终害怕他一时心思不稳容易入魔,便在早年的时候哄他去西天跟着佛祖研读经文。其实萧池觉得听经没什么不好,他困了便靠着瞌睡一会儿,不困便发呆一会儿,有时也听些经,总结起来的意思便是叫他要放下执念,不要贪色,不要杀戮。 萧池原本就不喜欢杀戮,他那一身的战名其实都是早年洪荒时期各族混战,他为求自保而得来的,若能不打打杀杀躺着睡懒觉才合了他的心思。但不要贪色,这一点萧池实在做不到,所以在西天呆不了多久便要偷偷开溜。而下一次再去的时候,被佛祖见了便要碎碎念的教诲他直到他头皮发麻。 如今自从他隐居之后,倒是许久都没去过西天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如果去的话,要被数落多久。但是他若是愿意去西天转转,最高兴的无疑是玉帝了,玉帝觉得自从萧池去西天听了一阵子的经文,似乎整个人的杀戮之气都少了许多,天长日久之后竟还养了一身的紫金之气出来,这才像是他仙界的帝君模样了。 这些天玉帝在西天与佛祖论经,他若是这个时候去西天转上一圈,定要把玉帝哄得高兴起来,若是趁着玉帝高兴,给他吹吹风,把易舒和小七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总得看来,在易舒和小七的这件事情上,劫狱的易舒才是罪重的那个,发配南荒整理古卷也没什么不妥,但小七不过是误闯炼丹房,被剜了眼睛流放到极北确实是判得太重了。 景苒哭得萧池闹心,桓之又巴巴的看着他,萧池左右不是,也没别的法子,便应下了去西天找玉帝求情。 第25章 萧池相助含易舒鼻血人设 景苒听萧池决定要去西天,便欢喜了起来,拉着萧池便要给他换身正经衣裳。萧池伸着手,看着景苒左右绕着他,饶有兴致的给他一层一层穿衣裳,心里几多无奈。终于景苒帮他系好了最后的一条腰带,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他,点点头道:“果然人要衣装,不如你顺便再带些金箔去给佛祖也贴一贴。” 萧池一把揽过景苒按在怀里,却觉得这衣服穿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胸口也压得喘不过气来,便道:“等我回来收拾你。”景苒瞧着萧池动作僵硬的模样咯咯的笑,萧池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出门走了。 萧池到了西天的时候玉帝正与佛祖在大殿里论经,下面坐着五百罗汉,萧池轻轻的从侧门进去,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盘腿坐下,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要如何和玉帝开口。 过了许久,论经会散了场,殿下听经的罗汉都走了出去,而玉帝和佛祖还在继续说着话,佛祖一眼瞧见留下没走的萧池便招呼道:“萧池,好久未见了!” 玉帝转头寻去,瞧见萧池穿得正经,又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面露喜色朝他招招手道:“萧池,来的正好!”又转头对佛祖道:“萧池最近不仅又降服了一位天魔,而且正经的娶了亲,如今和夫人两人一起隐居晋安,实在可喜!定是听了佛祖的教诲,有所觉悟。” 萧池脸上一抽,但还是微微屈身点了点头道:“佛理使人向善。” 玉帝听了便更加高兴,伸手拍了拍萧池的肩道:“我正与佛祖讨论,如何弘扬佛法,使佛光普照六界。” 萧池脑筋一转便道:“玉帝说得正是。先前我与我夫人闲聊,我夫人年纪尚幼,学疏才浅,但却是对佛理颇为热衷,常常问我些有关佛理的问题,我怕我讲得不好,便推荐她了几本佛经参读。但有些佛经写得很是深奥,像我夫人这样的年轻人未必看得明白,萧某便想,若是佛经能写得更为通俗易懂些,让学识不多的世人,乃至世间妖物都能容易的读懂,那便更好了。” 萧池边说边看着玉帝,只见玉帝听了他的话眼睛一亮,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佛祖也频频点头道:“萧池的这个想法甚好,确实大多数的佛经晦涩难懂,若要弘扬佛法,便要让众生都能读懂佛经。” 玉帝笑了起来,瞧了瞧萧池,心里有种点石成金的成就感,觉得在他不懈的努力下,萧池终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忙道:“确实,若能让妖物也参习佛法,便是功德无量。”转念想了想道:“也不知何人能把这晦涩难懂的佛经写得简单易懂些?” 萧池等了半天就等的这句话,立即接上道:“萧某有个好人选。” “哦?”玉帝等着萧池的下文。 “我原先也是没有想到的,但是有一日我和我夫人聊起洪荒时候的古事,发现她小小年纪,竟对洪荒时期的战事和古史十分熟悉,我非常意外,因为那段时期的记载通常十分晦涩难懂,我夫人平日里贪玩,我只当她并无兴趣看这样深奥的书。” 萧池见玉帝和佛祖都认真地瞧着他,便卖足了关子道:“后来一问我才晓得,原来她看的并非古卷,而是由太阴星君易舒撰写的远古历史故事集,我觉得好奇,便也拿了一本来瞧,发现这易舒写的文,十分生动,非常适合年轻人来读,比如我夫人,便将那些战史当作故事来瞧,看得入迷极了,不知不觉中也学到了许多道理。我便想,若是那些晦涩难懂的佛经也经他这么一写,定能起到广为传颂的效果。” 玉帝和佛祖听了,都连连点头,玉帝更是一拍手道:“确实!没有比易舒更适合的人选了,他学问好,对佛理参详得透彻,又善于编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玉帝也不是没见过易舒写的那些个书,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好笑,却不曾想到可以用在这事上头。 萧池心里松一口气,当着玉帝的面把这事给定了下来,就是有了转机,便道:“易舒心思细腻,也颇为热心,萧某猜想,他也定是乐意做这功德无量之事的。” 只听佛祖道:“那这事便要辛苦易舒了,他通晓佛法,由他来撰写,我实为放心。”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萧池的心便放下了一半,接着便硬着头皮和玉帝、佛祖论起经来,此次的论经会长达七七四十九日,幸好如今只剩下了三四天,不然萧池身上定要长出一层蘑菇来,萧池想着若是现在提起小七的事情也不甚妥当,一来玉帝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提早回去,二来反而显得他是有备而来的,反正也只剩下了没几日,不如等玉帝回去的时候,再婉转的与他提及易舒被发配南荒之事,至于营救小七,易舒定会自己提的,好在桓之给小七灌了仙气,也是能撑些时日的。 极北之地,一片白茫茫望不到头。大雪纷飞,狂风呼啸,怪石嶙峋的山崖下,有一个小小的石洞。 小七在这石洞里面一动不动的团着,他不敢动,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即使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也能感知到日夜的变化,因为极北夜里的那种寒冷,是小七从未想象到过的。连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疼,那冰冷的空气钻进鼻子肺里,就像有一把刀在搅。一开始,他的四爪冻得极疼,那一根根的指头,像是一碰便要掉了下来,但再往后他便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好像他的四爪变得不存在了。 那冰冷的感觉直往他骨头缝里钻,像是有一把一把的小凿子在他骨头缝里搅动,但有的时候他冻得没了知觉,心里便觉得大约是快要死了,可就在他灵台要失了清明的时候,身子里便有一股微弱的暖意拢着他,使他不至于昏睡过去,小七知道那是桓君的护体仙气,若是没有这股仙气,他大约早就死了。只是有的时候,那无止无尽又冷又疼的感觉让小七觉得不如就这样死了吧,眼睛也瞧不见了,再也看不见易舒,自己如今的样子大约和漂亮再也沾不上边了,死了兴许才是个解脱。可只要一想起易舒,想起他的脸,他的怀抱,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小七便燃起了一鼓勇气和一丝希望,若是有一日再能见一见易舒,或是抱一抱他,那便要活到那一日。 这样是过了几天了?小七心里盘算着,兴许是已经过了三四天了?还是五六天?小七肚子饿得厉害,口也好渴,可是这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吃?小七就着地上刨几口雪来吃,冰得牙齿都酸极了,勉强的咽了下去,落到胃里就像是吞了一把针,密密的刺疼。 小七几乎是花了所有的时间来想易舒,只有这样才能挨过这饥寒交迫的漫漫无眠的长日,小七细细的想易舒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小事,想他袖口上的织纹,想他的每一丝乌黑的秀发。小七突然发现,他想起了许多之前并未注意到过的细节,比如易舒左手的掌心,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颗红痣,若是细细的摸,是能感觉到微微的突起。又或是易舒进门或出门的时候总是喜欢在门槛前先顿一步,再跨过去。 小七突然想起自己已经瞎了,就算是有朝一日能与易舒团聚,也再也看不见他好看的眼眉了。想到这点,小七便是一阵心酸。那人的眉眼是那样的温柔,就像是初春里的暖阳,也像是傍晚时候的炊烟。只是再也瞧不见了,若是他肯,便让自己用手指轻轻的摸一摸也是好的。哎,小七叹了口气。 易舒在南荒,仍然心乱如麻地整理着古卷,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热得让人心烦气躁,何况他心系小七,每每想起都觉得心痛不已。易舒手里握着笔,早晨起来已经写了一个多时辰了,却连一页纸都没写完,易舒又读了一遍他写的东西,觉得不知所云,一伸手便将那纸撕了团成一团,狠狠的丢在角落里。 易舒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这是第几次认真回想他与小七从第一次见面到那日分离的点点滴滴?每次回忆,他都不禁责怪自己,怪自己木讷,怪自己不解风情。可如今,他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小七,不是如同喜欢圆毛般的喜欢,而是想要拥有他的一切,也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这就是爱吧,易舒心想。 原来自己和桓之一样,竟是个断袖的,易舒有些暗自嘲讽,但再转念一想,若是小七是个姑娘,自己也定是一样的喜欢他,所以自己应该是与桓之不一样的,桓之喜欢男人,而自己是喜欢小七,小七是男人,他便喜欢男人,小七是女人,他便喜欢女人,小七是狐狸,他便喜欢狐狸。 大约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小狐狸的?易舒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不过也罢,自己就是在这情爱之事上迟钝的很,不过既然如今认准了一个人,便再也不会改变心意了,只想要和他一起,天长地久的厮守下去。想要把他娶回家,想要把他写在自己的户籍簿上,也不知能不能作数,往日里天界也没有谁是娶个男人的,自然也没有人是娶只狐狸的,但若有一日,他还能当回太阴星君,他便定要首当其冲的开一开先河,往后大家愿意与怎样的人成亲,便与怎样的人成亲。 可是,现在却连小七是生是死都不能知晓,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一想到这点,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第26章 有所转机 西天的论经会终于结束了,萧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实在无聊的厉害,又被逼着说着说那的,还不能拂了玉帝的兴致。论经会结束之后,萧池便自然而然的和玉帝同路回去,一路上玉帝兴致颇高的问及他夫人的事情,说几位帝姬和星君都称赞他夫人聪明贤良,哪日有空的时候,便叫他带着夫人一同到殿里来见见,萧池便一路敷衍着道好。 萧池觉得到了这个点上,必须得提一提易舒的事情了,而且由他先说也可以先给易舒的事儿留个余地,便道:“对了玉帝,关于叫易舒修订佛经之事,有个小问题。” “嗯?”玉帝道。 “易舒确实是修订佛经的不二人选,他对佛经的理解相当深刻,而且,玉帝你也知道,这人写这样的东西确实无人能及。”萧池道。 玉帝微微侧过头看着萧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萧池伸手挠了挠头,又将手插回了袖子里,道:“不过我之前好像听说了一个消息,具体也不是太清楚,但似乎易舒如今被软禁在了南荒之地。” “嗯?”玉帝一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萧池道,“怎么回事?易舒怎么会被软禁起来?” “是啊,”萧池忙道:“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这人平日里不就爱养些圆毛写写书,从不生事,不过这次听说也是为了只圆毛犯了傻。” 玉帝眉头微蹙,道:“究竟怎么回事?” 萧池心里盘算了一下,便道:“好像听说,易舒为长公主炼丹治眼疾,结果收炉气的时候,有只不开化的九尾狐不小心踩了结界,易舒丹药没有炼成,娘娘生气极了,便把那圆毛丢到水牢里折磨了一番,易舒心疼,便去牢里闹,惹得娘娘更生气,就把那圆毛挖了眼睛丢到极北,又把易舒发配到了南荒。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太了解,玉帝回去可以问问司承那边。” 萧池说得极为暧昧,虽是没有说假话,但却明显的偏颇在了易舒这一边,把易舒劫狱之事一笔带过说成去牢里闹,又推托自己不是太清楚,但玉帝听起来定是和事实相差了不少。 却不想玉帝厉声道:“荒唐!” 萧池一怔,便不敢再说话,心想我都说成这样了,玉帝还这么生气么。却听玉帝道:“我就知道,她早想要得一对九尾狐的眼睛给长公主治病,但岂能这样强取豪夺?易舒炼丹原本便是帮忙,即使没炼成,也不能如此降罪与他!” 萧池眼睛一亮,玉帝竟是站在了易舒这边,心里便高兴了起来,但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跟着气呼呼的玉帝继续往前赶路。玉帝过了半晌,大约是觉得自己在萧池面前说王母荒唐不像话,便缓了口气道:“但易舒这养圆毛,也不可玩物丧志了。毕竟都是些妖物,我回去说说他,但好歹他也是天罡正神,关在南荒也不是个事儿。” 萧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玉帝这么说,便是有回旋的余地,就算王母那边又是另一个说辞,但玉帝既然松了口,便好歹要减一减那惩罚。萧池忙接过话道:“既然娘娘罚了易舒,定也有娘娘自己的道理,我看不如这样,那修订佛经之事,便交给易舒,让他将功赎罪。这弘扬佛法的大事,若是做得好,什么样的罪孽不能抵消掉一些呢,是吧?” 玉帝果然点了点头道:“在理。” 易舒花了许久的时间终于整理完了一册残破的古卷,打算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易舒忙起身去看,刚一出门,便见到他那狭小的院子里拥挤地站着一队天兵,领头的那个看了看他道:“玉帝有旨,宣易舒觐见。” 易舒心里一颤,难道事情是有所转机?忙行了礼,便跟着那天兵去了。 进了玉帝的大殿里,易舒如今是带罪之身,身上的仙力依旧被封着,易舒看了看,只见玉帝和王母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似面色都不太愉悦,易舒知道这事儿定要废一番周章,绝计没有这么简单,便朝玉帝和王母行足了礼,安静地等着这两位祖宗发话。 只听玉帝清了清嗓子道:“太阴星君易舒,玩物丧志,发配南荒待罪整理古卷。”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我有个将功折过的机会给你。” 易舒心里一亮,有些喜出望外地看着玉帝道:“罪臣愿闻其详。” “我前几日在西天与佛祖论经,萧池也去了,我们谈及若要弘扬佛法,让凡夫俗子乃至世间妖物都能习得佛法,还须从晦涩难懂的佛经入手。” 果然是萧池去替他求了情么,易舒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 玉帝悠悠道:“萧池说你能将晦涩难懂的古卷写得浅显易懂引人入胜,我方才看了看你写的几卷册子,觉得确实如此,便想到让你也将那些晦涩难懂的佛经,用同样的方法写得易懂些,以便传阅。” 易舒拱了拱手道:“此事甚妙,罪臣若是能为此事出力,真是万分荣幸。” 玉帝点点头道:“这便好,此事功德无量,福泽万代,也能为你将功赎罪一番。若你应允,便可令你先回安玚殿,在安玚里禁足撰写佛经,等你将这些佛经修订完毕,便可官复原职,易舒,你觉得如何?” 玉帝昨夜回殿,为了易舒这事,与王母颇为争论了一番。玉帝先是责怪王母为何处罚的如此之重,才知晓了易舒劫狱一事,心里暗念萧池一张嘴两层皮,事情说得暧昧不清,但回头一想,定是萧池为易舒求情,玉帝思量着这谁都不放在心上的萧池,竟有一日也会为人求情,果真是大有长进,便也不与他计较。 王母颇为恼火,萧池竟是为了这事求情求到了玉帝这儿,又被玉帝狠狠数落了一通用活九尾狐的眼睛为长公主治病,乃为不仁。其实王母先前就没打算要把易舒囚禁多久,即使原本说要打到那焱火地狱里,定也是三五天便会放他出来,却没想到玉帝先把这事揽了下来。 玉帝心想,他此番把易舒从南荒拉了回来,也不计较他劫狱的大错,算是对他颇为仁慈了,以为他会一口应下来,却不想易舒突然扑腾一下跪了下来,足足磕了个头,跪着道:“易舒不求现在便回安玚殿,只求能让双目失明的小七从极北回来。” “放肆!”王母一听便跳了起来道,“那妖物害你至此,你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我若让他回来,还不是继续祸害你!” 只见易舒直挺挺的跪着一字一句说道:“佛理无非一个仁字,小七不过是误闯了炼丹房的结界,又为了保我,将双目赠与了长公主,易舒实在不知,他有何罪至此!” “你自己身为掌管姻缘的星君,岂能不知妖物与正神如何可能结有正果?你们两人又皆身为男子,这违反天地纲常之事,如何能不罚?!”王母气道。 “佛曰众生平等,身为妖物正神、或男或女,不过是空.色表象,又有何不同!”易舒也毫不退让。 殿里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易舒与王母之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玉帝不禁皱了眉头,王母和易舒都有各自的道理,无论偏颇哪边都不合适,便提高声音道:“好了!” 易舒和王母才安静了下来,沉默地等着玉帝发话。 “那妖物也算有情有义,”玉帝语气缓和下来,但又瞪了一眼易舒道,“但仙便是仙,妖便是妖,天地纲常自然有其道理。”玉帝用手指了指一边堆着的几个木箱道:“你若想不明白,便先将这些佛经修订完毕,你哪日写完了,我便让那妖物回来,若是你写的册子能让世人读通,我再考虑复你的职。”玉帝说完,也不等王母和易舒说话,便站起身摆了摆手,走回了殿后。 易舒一顿,看了看那几箱佛经,几乎是没有任何疑问,站起身便走过去抱起了一箱。旁边站着的天兵立即过去帮忙,易舒便朝那些天兵欠了欠身道:“辛苦各位了,我想尽快回南荒开始整理工作。”说完便朝依旧僵在座椅上的王母拜了拜,道了句:“易舒告退。”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第27章 幽然梦境 易舒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南荒的小院将那些佛经安放了下来,他数了数,一共九箱,大约百来卷经书。要把这些佛经都写成通俗易懂的书册,如果按照通常的速度,兴许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是小七等不了几年。 易舒觉得玉帝大约是并不想他把小七接回来,所以才提了个这样苛刻的要求,小七不过四五百年的修为,又受了伤,若是在那极北之地,别说是几年了,大约几天都撑不下去。易舒想起桓之那日给小七灌的那股元气,再加上自己给他喂的续命丹,大约是能助他挨一阵子,可是到底能撑多久?易舒确定的知道,是撑不了一两年的,何况那极北之地凶险之极,若是遇上了什么别的猛兽…… 易舒一想到这里便是浑身一个冷颤,不敢再接着往下想,赶紧强自按下慌乱的心思,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腿,用力的吐出一口气,快速地翻着那些箱子里查看里面的佛经,这一看,易舒不禁皱了眉头。这些经文有些是颇为常见的入门佛典,而有些却很是晦涩难懂,还颇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先不说要如何将这些不少佛门弟子也未必能参详的佛经写得通俗易懂,光是逐字逐句地将其清楚地表达出来,就极为耗神。 易舒继续翻看着,将所有的书卷都拆开后,不禁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有一箱里放着的,是上古佛经残本,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轻巧地说出这些久远失传的书卷的确切含义,易舒左思右想,觉得这样的佛经,完全没必要拿给普通众生来读,那玉帝将它们放在这里,便是确实想要囚禁他一段时间,最关键的,是想要他知难而退地放弃小七。 但是,他绝不可能放弃小七,一想到小七双目失明,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险恶的极北之地,易舒便是一阵钻心的痛。他卷了卷衣袖,伸手选了一卷较为容易的佛经,铺开纸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开始提笔疾书。 他早一日完成撰写,小七便早一日能回到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尽快地写完这些佛经,这是他能为小七做的唯一的事,必须没有一丝杂念的写,早一刻写完,小七便能多了一线生机。 日头渐渐的落了下去,易舒依旧全神贯注的写着,完全没有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了,月亮爬上了中天,易舒的手边已经叠起了一叠写好的纸张。他决定,在写完这些佛经前,一刻也不停歇。 小七觉得自己慢慢地转醒了过来,似乎身旁有一丝暖意,小七下意识的往那温暖之处蹭了过去,他的鼻唇挨到了一只手,小七嗅着鼻子闻了闻,那手上有淡淡的墨香味儿,空气里似乎也飘着桂花的甜味。是星君!小七一阵惊喜地猛地睁开眼睛,果然,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眉。小七高兴地直叫,果然星君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揉着他的耳朵。 小七幸福地简直快要哭了,他一闪身,化了人形便一头往易舒怀里扑去。小七伸手牢牢的抱住易舒的腰,嘴里喃喃的念着:“星君,星君,我好想你。” 小七觉得易舒一下一下的顺着自己的背脊,真是舒服极了,又听那人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七,饿了么?我烧鱼给你吃好么?”话音刚落,小七便闻到一阵鱼香味儿,易舒站在桌边,手里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葱烧鱼,笑眯眯的朝他招招手,道:“快来趁热吃。” 小七从榻上跳起来,踢着鞋子便坐到桌边,迫不及待的夹了块鱼放进嘴里,那葱香和鱼肉的甜嫩融在一起,简直好吃得他眼睛鼻子都皱到一起去了。 “小七,”易舒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微笑地望着他道,“好吃么?” 小七拼命点头道:“好吃!”易舒朝他招招手,小七便蹭着挨到他身旁。易舒一手将他拢到自己膝上,小七得了便宜就使劲地卖乖,眯着眼睛朝易舒笑。易舒伸手将小七额前的碎发绾到他的耳后,又用手背轻轻拂过小七的脸颊,小七的脸慢慢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易舒修长的手指划过小七的眉毛,停在了他左眼角的红痣上转了转,只听他道:“小七,你怎么生得这么漂亮?” 小七耳根一红,有些羞涩地抿嘴笑了起来。 易舒的手指顺着小七的脸颊往下滑,不轻不重的捏住了他微尖的下巴,慢慢地抬起他的脸。小七望着易舒乌黑的双眸,像是被那深邃无边的眼神牢牢地吸住了神,再也挪不开眼睛。 唇上一暖,易舒温润的唇覆了上来,轻轻的,绵绵的,小七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应起来。四唇相贴,不知不觉的,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了起来。小七微张的嘴唇自然而然的接纳了易舒探入的舌,舌尖相触的瞬间,小七觉得身上一阵酥.麻。 感觉到易舒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衣裳里,小七面红耳赤情不自禁起来,忙伸出双手有些微颤地解着易舒的衣带。小七只觉得身子一轻,易舒的吻不停,手里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两三步便走到榻旁,附身压了他在榻上。 小七的心跳得快极了,而易舒的吻就像是细雨般落在他的颈间,不知不觉中衣裳被褪了一半下来,小七能感觉到易舒的呼吸已经有些紊乱了,他干燥的手掌在小七的腰身上摩挲着,有些急切却似乎用力的克制着。 小七伸手轻轻地将易舒的发簪抽了出来,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便散落了下来,搭在小七雪白的肩上,黑白分明。“星君,星君”小七在易舒的耳边喃喃地反复唤着,易舒轻声应着,那吻却是渐渐灼热起来。小七觉得快乐极了,他盼望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这一时,易舒不再把他看作是只宠物,而是一个让他不可自持的情人。 小七热烈地回应着易舒,两人的身子互相纠缠着,小七能明显的感觉道易舒身体的变化,小七身上的衣物被褪了光,床帐里的温度却渐渐高了起来,小七乖巧地顺应着,尽可能让易舒能够容易地进入他,全部没入的时候,那契合的感觉让小七浑身一颤,不住地唤出了声。 “小七……”易舒带着磁性的声音有些低沉,呼吸颇为沉重,温热的气息在小七耳边来回擦着,像是用羽毛逗弄着小七敏感的耳尖,易舒退了些出来,又缓缓的推了进去,仅仅是这样温柔而缓慢的厮磨,小七便觉得那汹涌的快.感让他几乎要失了控制,想要尖叫出来。 “星君……星君……”小七一声一声地唤着,除此之外,他再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他满足而快活,双手紧紧地环着易舒的肩脖,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那节奏渐渐的快了起来,深深浅浅的出入,让小七几乎要撑不住了,小七只觉得耳朵一热,易舒竟是含住了他的耳朵轻咬着允吸起来,一阵闪电般的快感蹿过全身,小七一个激灵,完全无法控制地倾泻了出来。但易舒仿佛是不给他一丝喘息的空间,按着他的腰身继续着,小七只觉得那快.感淹没了他,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无力,他断断续续地念着:“星君……慢一点,慢一点。” 但易舒完全没有慢下来的迹象,而是加快了速度,小七的身子被突然翻了过去,那冲击从后方毫无阻挡的侵入,小七毫无挣扎的余地。“受不住了……星君……”小七有气无力地喊道,伸手往后想要拦一拦易舒,却被一把捉了住。小七突然觉得浑身一冷,这越来越霸道的动作像极了另一个人,小七挣扎着想要回头瞧,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按在了榻上抬不起头来。 那肆无忌惮的冲击让小七心里起了毛,几乎连呼吸都要跟不上了,他想要尖叫却喊不出声,只能胡乱地用双脚踢着榻。 “小七,乖一些。” 这一把熟悉的嗓音让小七猛地惊吓得跳了起啦,眼前却一片漆黑,小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出奇的大声,他大口的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呛得他一阵猛咳,却是冷得更厉害,直到干呕了起来。 过了好久小七才缓了过来,刚才梦里的场景那样的真实,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竟是冻得出了幻觉么,小七用力的摇摇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串小铃铛摇了摇,却发现那铃铛也冻了起来,发不出声音了。 小七暗自舒缓着紧张的神经,直过了许久心跳才慢了下来,来到这鬼地方已经多久了?十天?还是更久?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肚子饿得厉害,浑身冷得发疼,一刻也睡不着,可现在似乎已经饿得麻木了,而且竟是睡着了,不过也不一定,搞不好是昏了过去。 小七觉得奇怪,他竟是梦见了桓君,桓君有时候真叫人觉得害怕,但确实厉害极了,仅仅凭着桓君给他的这一口元气,便能在这肃杀之地保着自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 哎!小七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28章 极北遇险[倒V] 南荒这地方气候奇怪极了,白天的时候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往外望去,那枯黄色的大地都像是龟裂变形,太阳晒得让人头晕眼花。而一到晚上,太阳一落山,气温便急剧地骤降下来,呼吸间鼻唇边都齐了一层白雾水汽。 但易舒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一眨眼天就亮了,又一眨眼天就又暗了,周围的世界像是静止了,唯一不停增长的,便是他手边写完了的书稿,那纸张层层的叠起来,越叠越高。易舒已经十几天没有合眼了,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全力以赴的撰写着那书卷。 易舒全神贯注的一心扑在那佛经上,那些他所熟悉的佛经并没有耗费他太多的精力,他落笔便能思如泉涌不停的书写,那笔尖在纸上以看不清的速度移动着,一眨眼便写满了一张纸。易舒左手一翻,便将那纸摞在一旁,右手却片刻不停歇地写着下一张,写完一本,便用左手一抹,那些单独的纸张,便订了起来串成一本书卷模样。 易舒在他的身旁摆了一把小椅子,他想象着小七就坐在他的身旁,抬着头看着他写字,而他写出来的佛经便是给小七看的,他用小七能看懂的语言书写着,避免那些难懂的字以及过长的句子。 易舒的进度飞快,这十几天里他已经写完了五箱经文,左手边高高地摞起了两三叠整理好的书卷,这五箱书卷都是易舒所熟悉的经文,但是剩下的部分,易舒落笔的速度实足的慢了下来。 这些都是用古梵语书写的颇有些年代的佛经,而用词往往非常深奥,有些个句子连易舒都需要翻查资料。虽然玉帝差人给他送来许多参考书典,甚至特别为他搭建了一个屋子来存放这些资料,但易舒可没有时间起身前去一本本的翻查,每每遇到需要查究古书之事,易舒都分出一半的元神去那书海中寻觅,而另一半元神继续书写。 这样的方法的确十分节约时间,却也极耗精神,易舒蹙着眉头,心中快速地斟酌着遣词造句,要让小七能看懂,成了他撰写的原则。一缕额发散落下来,易舒一伸手将这碎发别到耳后,他全心全意的写着,完全没有发现他乌黑的鬓发里,夹着几根白发,格外刺眼。 小七觉得自己刚刚睡着,便被人猛地提了起来,他一睁眼,便见到是那日捉他的那些个天兵,夹着他往王母娘娘的殿里飞快地走。 小七被一推,跪倒在了那高高的玉石台阶之下,他抬头瞧了瞧,看见王母坐在那高高的御座上,面前垂着珠帘,看不清她的脸。小七只听“啪”地一声响,是王母娘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范筱齐,你可知罪!” 小七吓得身子紧紧的蜷缩起来,磕着头动也不敢动。 “问你呢!你可知罪!”王母厉声道。 小七浑身颤抖,声音也抖抖索索的道:“小七……小七误闯了星君的炼丹房,小七知罪!” “还有呢?!”王母道。 小七紧紧地闭着眼睛,牙齿都抖得哒哒响。 “你不知检点,引诱天罡正神,罪当处死!”王母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剜得小七心里一阵阵的疼。 “你可认罪!”又是“啪”地一声响,那拍桌的响声在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回响着。 “我……”小七心一惊,结结巴巴道,“小七……小七是真心喜欢星君……” “你不过是只妖孽,竟敢勾引天神,什么喜欢,分明是你狐媚惑人!”王母道,“来人,将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小七尖叫起来,猛地一抬头,瞧见易舒就站在那台阶下冷冷地看着他,那身黛蓝色的长衫顺着身形直直垂下,一点褶子都没有,乌黑的秀发全拢在发冠里,一丝乱发都没有,双手插在袖子里,一点都看不见。 小七跪着朝易舒挪了几步喊道:“星君!星君救救我!”可易舒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星君!星君!”小七喊道,“星君不是说也喜欢小七的么?” 易舒的眼睛微微阖起,那薄薄的嘴唇轻启:“不过当你是圆毛而已。” 小七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他奋力的想要扑向易舒,却被那些天兵牢牢的按在地上,那锋利的刀子缓缓地朝他的眼睛刺了过来,小七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又是一阵猛烈的心悸,小七在黑暗中喘着气。小七觉得自己不能睡着,他这些天有时候会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可只要一睡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他甚至梦到青丘被大水淹了,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被那滔天的洪水冲散到四面八方,而他自己也在水里扑腾着,谁也救不了。 小七缓缓的挪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四肢,他把一只爪子放进嘴里,用牙轻轻地啃了啃,却发现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他想支起身子活动一下,却完全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易舒,易舒,”小七喃喃道,“不要丢下我……” 小七从怀里掏出那串冻住的小铃铛,放在嘴里暖着,过了一会儿,那铃铛似是化了开来,小七握在手里摇了摇,“叮当叮当……”那细碎的铃声在山洞里回响着。小七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易舒将这串铃铛挂在他腰带上时的模样,那时易舒说:“送给你吧。”小七想着,便觉得一阵安慰和满足,真想紧紧地抱住他,吻一吻他的唇,问一问他可还喜欢自己。 小七不停地摇着铃铛,“叮当叮当……”清脆的铃声就像是易舒那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细语,给小七带来了温暖和力量,却不知道在这险恶的极北之地,这样的声音就像是漆黑的夜里点燃的火把一般,吸引着周围凶恶而饥饿的妖兽。 一阵翅膀挥动的声响,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在小七藏身的岩石上方盘旋着,而小七沉浸在那动人的铃声中却丝毫没有察觉。 那是一只的灭孟鸟,像尖勾一样的嘴,像刀锋一样的利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困在这极北之地,这狂暴的天气使得他的性子更加残暴,顺着那铃声,他在这冰天雪地里隐约闻到了一阵暖味儿,那是食物的香味。 盘旋了一会儿,他确定那山岩底下有个小东西,气息虚弱的很,定是冻僵了,灭孟鸟猛地挥了挥翅膀,一个俯冲下到了那石头洞口,果然那洞里面团着只白色的小圆毛,那铃声便是从这处传来。 小七听到洞口的响声,那是种猛禽扇动翅膀的声音,他浑身一怔,竟是下意识的护住了那串铃铛。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在极北这样的地方,是关着许多远古的凶兽的呢。小七眼睛看不见,全凭听觉,那翅膀挥动之声猛地窜到他的面前,他几乎是不知要如何反抗,背上便是重重的一记刺痛,那尖喙啄进了他的身子里。小七尖叫起来,胡乱的拍打着,紧接着前爪上便又是一记啄。 突然听得洞口一记嘶吼,足震得那石壁似也颤了颤。下一刻,小七便听到闷闷的一记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用力地摔到地上,紧接着传来一阵禽鸟的嘶鸣声。小七吓得靠着石壁紧紧缩成一团,用尾巴将自己牢牢的裹起来,不管有没有用,这是害怕时候本能的反应。小七只听到两种嘶叫声此起彼伏,间隔着打斗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禽鸟的叫声越来越惨烈,那羽翼的扑腾之声不绝,最后凄厉地叫了一声,忽然,山洞里安静了下来。 小七秫秫发抖,他不知是谁打死了谁,这活下来的东西又是什么,而现在又要对他做什么。小七只听得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朝他走了过来,听起来是个大家伙,小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把身子团得死紧,那脑袋深深地埋在尾巴里。 小七感觉到那东西走到了他的面前,大约是在探头瞧他,那鼻息喷在他的身上,呼吸的气声有些沉重嘶哑。小七害怕得浑身不可控制的战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先前被那狼王捉住打断腿的场景,“星君!星君!”小七心中疾呼,那时是星君救了他,而如今又有谁能救他? 突然小七只觉得背上刚才被啄开的伤口一疼,小七“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一抖,心想,果然是要被吃了,从伤口的地方开始吃的!可是背上的伤口却感觉像是被一条大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过,那疼痛竟是缓缓的减轻了下来。小七吓得不敢动,也不知这东西要做什么,直把脑袋深深的埋在皮毛里,呼吸急促。 那背上的伤口被舔了一会儿后,他埋在尾巴里的前爪被提了起来,小七又是一阵痛,那前爪也被那鸟啄伤了,他刚才自己舔了一会儿,还是疼的厉害。一股温热柔软的感觉拂过前爪上的伤口,小七这下确定这东西是在帮他舔伤口,也不知这东西有什么本事,这撕开的伤口被他舔着舔着便似乎好了许多。 这么一来,小七似乎是放下了一点防备,若是要吃他,刚才就应该开始吃了,大约这东西不是想要吃他。小七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的将头从皮毛里稍稍抬了些起来,朝着那东西嗅了嗅,是没闻到过的味道,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请问……请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剧透一把,这来的是个好人。。。。拿好人卡的,菇凉们懂了吧?不担心了吧?? 么么么~ 第29章 偶遇狰兽[倒V] 小七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的将头从皮毛里稍稍抬了些起来,朝着那东西嗅了嗅,是没闻到过的味道,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请问……请问你是谁?” 那舔在他前爪上的舌头似是顿了顿,缓缓的离开了,片刻,小七突然觉得后颈被人轻轻叼了起来,小七挣扎起来,却突然发现身子落到了一处柔软暖和的地方,小七边嗅边用爪子四处摸了摸,发现那东西竟是把自己叼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小七觉得那东西大约是卧了下来,圈起身子把小七环在怀里,又用鼻唇拱了拱他,示意他不要乱动。 小七有些不知所措,便怯生生道:“这位……”小七突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他连来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晓得应该是只大圆毛,而且似乎也并不想要伤他,小七斟酌片刻道:“这位英雄,谢谢搭救。” 小七觉得眼瞎了真是十分不利,他瞧不见对方的神色表情,也不晓得对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方才说了两句话,可这东西却一句都没回答他。小七又左右扭了扭身子,突然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从离他很近的地方传来,道:“别动了,歇一会儿,我很累。” 小七觉得那东西吐出的气息都喷到了他脖颈上,吓得一抖,却再也不敢动弹,忙团了团紧,安静下来。小七如今是真身,对方也是真身,小七不晓得对方是个什么族的,是否能化人型,但妖物之间倒是语言相通的,听那声音,那东西大约是个成年男子,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沧桑,小七觉得只要不吃他,他便安心了不少。 团在那东西的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小七觉得浑身都松了下来,他从来到极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始终没有摸到过带着温度的东西,而如今枕着这透着暖意的皮毛,有种久违的感觉。小七突然觉得困得厉害,确实,他这许多天来,从未踏实地睡过觉,起初是因为又冷又痛的睡不着,后来却是一睡便噩梦连连,而现在,不知为何的,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来,不知不觉的,小七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小七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但觉得精神舒缓了许多。他左右动了动,发现依旧是躺在那东西的肚皮上,那东西呼吸均匀,也不知是否还在睡觉,小七不敢动弹,只是用力地吸着鼻子闻了闻,试图找些蛛丝马迹出来。 只听得耳后一个声音道:“你眼睛瞎了?” 小七吓了一跳,立即反应过来是那东西在问他话,便道:“嗯,瞎了。” “青丘的九尾狐?”那东西问。 “嗯,在下青丘范筱齐。”小七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只听那东西道:“我没有名字。” 小七一愣,没有名字?想了想便道:“大哥,我眼睛瞧不见,也不知您是哪个族的。” “章莪山,狰族。” 小七极力回想,他在山海经里读到过章莪山,确实是有一种狰兽,身如赤豹,五尾一角。“原来大哥是狰族。”小七心想,也不知道这个狰兽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关在这极北之地,不过他如今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这许多。 “大哥,谢谢你先前搭救我。”小七道。 那狰兽又是一阵沉默,没有应他的话,小七觉得大约这位大哥是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也就作了罢。却不想,过了许久,那狰兽突然又低声道:“没有救你,刚才那灭孟鸟要吃你,他吃了我就没得吃了。” 小七浑身一个冷颤,吓得全身的毛都炸了开去,难道还是要吃他么?小七害怕得身子也僵了住,却听那狰兽继续道:“但是我现在不饿,等我饿了再吃。” 这回是轮到小七说不出话来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才会饿,但终究有一日会饿,饿了便要吃掉他。 原本就冰冷的空气越发寒意盛了起来,小七心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要怎么办,只听那狰兽道:“但是你不要逃,逃出去马上就会被别的东西吃掉,我快要饿了的时候会先告诉你。”过了半晌,又加了一句道:“到时候你再逃也来的及。”又过了半晌,又道:“但是你要逃也逃不走,我会把你抓回来。” 小七觉得,这狰兽说的话,自己竟是一句也接不上,但他既然说了现在不饿,又说饿了会告诉他,所以在他说饿了之前,大约也算是没有危险。小七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头脑有些糊涂,过了半天道:“那现在怎么办?” 山洞里又安静了许久,那狰兽道:“休息一会儿。” 小七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既然他说休息一会儿,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这么团着不至于太冷,便把下巴搁在尾巴上,再休息一会儿。做什么呢?想想星君吧。 小七觉得他大约已经发了许久的呆了,他瞧不见天色,也不知道时辰,但他在心里又默默的把和易舒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估摸着至少过了一两个时辰了,自从他团在那狰兽的肚皮上睡了一觉之后,身上便舒服了许多,虽说还是冷,但和先前那种绝望的冷相比,已是好了太多,眼睛还是疼,但似乎也比先前那种钻心的痛要好一些了,至少是积了些力气起来,背上和前爪的伤口隐隐作痛,让小七有些烦躁。 那狰兽几乎没怎么动过,呼吸均匀,也不晓得是睡着还是醒着,小七有点熬不住了,试探的轻喊了声:“大哥?”却是没有回应,小七想大约那东西睡着了,便瘪瘪嘴,伸了只爪子轻轻的揉眼睛。 大约真是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小七听得一声:“什么事?”还真是吓了一跳,才想起刚才是自己叫了他一声,可这人的反应也太慢了点吧,小七几乎都忘了刚才叫他是做什么,一时无措竟说了句:“没什么,我只想问问你饿了么?” “没有。”狰兽道。 “哦。”小七喃喃道。但心里还是忐忑,这人觉着奇怪的很,不爱说话反应好慢,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小七又道:“大哥,那你大约什么时候会饿?” 不出意料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一会儿。”狰兽道。 “那大哥,你平日里都吃什么?”小七问。 “什么都吃。”这次这狰兽倒是答得挺快。 小七突然心里一阵酸楚,从前在桓君殿里的时候,桓君好歹把他当个人,后来刚去了星君那儿的时候,星君把他当圆毛,可如今却是落得变成吃食的下场,心里委屈极了,觉得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人宰割,便只得糯声求饶道:“大哥,大哥,求你了,不要吃我好么?” 那狰兽似乎又反应了许久道:“我捉了你,要吃便吃。” 小七心里绝望,但觉得硬拼肯定是不行的,现在自己几乎是动弹不得,想来想去只有讲道理了,便道:“大哥,我从前听人说,若是自己不想要的事情,最好呢,也不要对别人做,比如大哥,你应该也不想被别人吃掉吧?那也就不要吃掉别人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阵沉默。 小七想了想又道:“大哥,好人自有好报,今天你救了我,我觉得你往后定会有好报的,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吃掉我,但是我还要谢谢你,至少我是多活了些时辰了。” 小七觉得那狰兽虽然不答话,倒也是听他说话的,便继续道:“大哥,虽然我眼睛瞎了,也受了伤,若不是你这样暖着我,我大约也并活不了多久,但是我真的很想要活下去。” 小七一个人轻轻的说着,他估摸着那东西也不会回答他,便有一半是讲给自己听的。小七给自己暗自鼓劲,想起那日桓君叫他要活下去,是的,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可能再见到易舒,兴许桓君会有办法救一救易舒,也兴许会有一日能和易舒再次团聚。小七用指头轻轻抚了抚那铃铛,他不敢再让那铃铛叮当响了,便将那铃铛紧紧握在掌里。 “想活着做什么?”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狰兽突然开了口,小七想易舒想得真出神,被吓了一跳,忙道:“活着啊,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做什么?” “我……”小七握了握那铃铛道,“我想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狰兽。。。。。 第30章 苦寒求生[倒V] 那狰兽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小七自然也不敢动,空气又干又冷,呼吸都生疼,小七紧紧地缩成一团,用尾巴牢牢地将自己裹起来,把爪子轮流含在嘴里,不然指头都像是冰棍似的弯都弯不起来。他身子贴着狰兽的肚皮,还是能暖和不少,就这么呆着不动,小七不知不觉的就又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七迷糊间觉得背上的伤口渐渐疼得厉害起来,直把他疼醒了过来,那疼痛渐渐的扩散开去,使他不住的抖索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快。小七忍不住小声哼哼,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之前那背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怎么这会儿又忽然闹腾了起来呢,便转过头想要去够着舔那背上的伤口。 刚伸出舌头,脑袋便被一个大爪子按了回去,而他背上的伤口上,却突然觉得有阵湿润而温暖的感觉拂过。小七知道是那狰兽在帮他舔伤口,伤口被触到小七还是痛得浑身一抽,但那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过了一会儿,那疼痛竟是渐渐的消了下去。 “大哥,谢谢你!”小七道,“其实我自己舔也可以的。” 那大舌头又舔了一会儿,依旧不说话。 “大哥,你平常也一直这么趴着不动么?”小七觉得自从这狰兽来了之后,大约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但这东西躺下后便再也没动过。 “中了灭孟鸟的毒,只有躺着不动才能好。”狰兽低声道。 小七一惊,原来那伤口如此疼痛竟是因为中了毒,那这狰兽帮他舔伤口,不是也会中毒么?忙道:“大哥,那你舔了我的伤口不是也会中毒么?” 长久的沉默后,一个声音悠悠道:“不把毒舔掉你会死。” 小七一时呆住了,他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原来这狰兽虽然嘴上说着要吃他,可其实竟然一直在救他么? “大哥……”小七突然心中感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外头的风雪肆虐,时间变得单调而漫长,一狐一狰盘踞在这狭小而冰冷的山洞里,小七突然觉得,这狰兽大约不是个坏人。 “大哥,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人。”小七喃喃道,“你不是要吃我,对么?”小七已经习惯了狰兽接话的速度,耐心的等着他回话。 “要吃的,等你死了再吃。”狰兽道。 “好,若是我死了,就给你吃。”小七道。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这是第一次,那狰兽主动开了话头:“你想见的是什么人?” 小七没想到他主动说话,但却高兴起来,便道:“是我喜欢的人。”那狰兽不说话,小七便继续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温柔,又有学问,他把我从狼嘴里救了下来,给我治伤,做鱼给我吃,还教我读书写字,给我取了名字。” “他送了这串铃铛给我,还给我买了冰糖葫芦,不过被我吃掉了,我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小七自顾自的说着,沉浸在幸福中。“我犯了错,他为了救我什么都不顾了,如今也受了罚……”小七说着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大哥,你大约不信,我是只狐狸,而他是个神仙,但是他不嫌弃我,他说他喜欢我。” 山洞外的风声呼啸而过,像是尖厉的嚎叫,但听得久了,却渐渐的觉得世界格外安静。 “神仙都是会骗人的,说一套做一套。”那狰兽冷冷道。 “不不,星君不一样,星君从来不骗人。”小七忙辩解道。 “他若疼你,你又如何会瞎了眼到了这样的鬼地方。”狰兽道。 “他是身不由己的,他自己也差点没了命。”小七道。 “但他现在还是好好的活着,既没有瞎眼,也没有被丢到这样的地方不是么?”狰兽道。 小七一时语塞,还是喃喃道:“不一样的,他不一样。” “都一样!”狰兽道。 又是长久的寂静,小七不知道要如何向狰兽解释星君不会骗人的,可突然,他想起了桓之,桓之曾说过喜欢他,却又把他赶了出去,这算是骗了他么?小七心中颇不宁静,半晌试探道:“大哥,为什么说神仙都是骗人的?” “没为什么,神仙就是爱骗人。”狰兽道。 “你也是犯了错才来的这儿么?”小七问。 “我没犯错。”那狰兽道。 “你被冤枉了?”小七道。但那狰兽不答他。 小七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有些自责不该打探别人的私事,便轻轻的挪了挪身子道:“大哥,你觉得这地方闷么?” “闷。” “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么?”小七兴许是许多天一个人呆着没有说过话了,遇上这么个狰兽,便有些兴奋起来,似乎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所以尽管狰兽没答他,小七还是径自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他说了一个穷秀才和大小姐的故事,说到有趣的地方自己也不住地笑了起来,一笑背上的伤口便生疼,小七身子不自觉地抽了抽,马上就感觉到那狰兽用舌头帮他慢慢的舔,小七缓过气来便继续说了下去,一直到说完了,那狰兽既没有笑过也没说过话。 小七自己干笑了几声,觉得颇为尴尬,便把脑袋又塞进了尾巴里面发呆。过了半晌,只听那狰兽道:“很有趣。” 小七几乎是翻了白眼,他原以为易舒算得上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了,却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一块铁块。但听他说很有趣,心里还是高兴,便道:“你喜欢听便好,我还可以说许多的。” “恩。”狰兽道。 小七笑了笑,把脑袋枕在尾巴上歇歇,突然只听得安静的山洞里“咕噜咕噜”一声,是小七的肚子叫了。小七突然觉得脸一热,真是丢脸,饿了这么多天了肚子也没叫过,偏偏在这狰兽的面前叫了起来,大约是身子暖和了些,肚子也缓缓的有了些感觉,但还不如没感觉呢,冰冷冰冷的,绞得很疼。 “饿?”狰兽道。 小七点点头。 那狰兽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叼着小七的后颈站了起来,把他放到山洞角落里,道:“不要动,有危险就摇铃。” 小七有些慌张起来道:“大哥,你要去哪里?” “就回来。”那狰兽说着便走出了山洞,小七听着脚步声远去,觉得心中不安起来,他觉得这狰兽是个好人,在这孤立无援的极北之地,小七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并不愿意他离开。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七隐约听到一阵四爪的奔跑声传来,似乎是那狰兽回来了,便抬头朝洞口方向叫道:“大哥,大哥。” 那脚步声进了洞里,沉稳地朝小七走了过来,小七觉得他大约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小七面前的地上,低声道:“吃吧。” 小七伸出爪子在面前摸索,果然摸到一堆圆圆的像是小果子似的东西,小七用鼻子嗅了嗅,试着咬了一颗,是种小浆果,又酸又涩,但倒也是可以吃的,小七饿极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直吃了一半,才突然想起来,忙一抬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你吃么?” “你吃。”狰兽道。 “那大哥你不饿么?”小七道。 “不饿。”狰兽道。 小七还是饿的慌,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快速的把那些果子都吃完了,觉得肚子里有了点底子,舒服了许多。 “大哥。”小七朝狰兽声音来的方向挪了挪道,“谢谢你!” 那狰兽不回话,只是走过来叼了小七的后颈,像之前一样侧躺下后将他放在自己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阿糖知道大家都在等着星君和小七团聚,恩,那自然是会的,会的~ 狰兽的事儿完了就重逢!!! 好吧,怕大伙儿心急,给大家拉份清单,看看小七和前渣男友桓之分手之前大伙儿都做了什么。 传送门:本文的姐妹文《世人都晓神仙好》(bg向) 【注意】打星号的章节是有比较多的和桓之小七或易舒相关的内容,其他章节可能相关内容较少,小伙伴们可以酌情来看。 第24章《空桑山的神仙》:萧池,桓之。桓之搅了萧池滚床单。 第45章《莫悠的错》:桓之,小七,萧池,景苒。日常八卦,桓之调戏小七。(前半章有段重口的肉,大家请不要在意咳咳咳) *第51-52章《桓景篇》:桓之,萧池,景苒的爹。bl向,桓之早年扑街情史。 第54章《神仙好旅游团》:桓之,萧池。纯恶搞,最后有段萧池调戏桓之。 第80章《千年伊始》:萧池,易舒写得恶搞八卦书《洪荒巨兽》。 *第83章《桓之的袖》:桓之,萧池,景苒。萧池各种调戏桓之。 第88章《收回命契》:桓之,萧池。桓之又吵了萧池睡觉。 *第90章《蜜里调油》:小七!小七!小七卖萌卖呆!给景苒传授滚床单神技。 第96章《修理未蒙》:桓之得了未蒙。桓之和小七分手的导火索。 *第100章《命数将尽》:小七!景苒,桓之。小七继续卖萌卖呆教坏景苒,躺在榻上摇尾巴神马滴。 第101章《萧池提亲》:小七,景苒,桓之。小七做孔明灯。 第102章《生死相随》:萧池和景苒的婚礼,桓之证婚人酱油,遇到景苒的爹。 第111章《重试*》:易舒!易舒去萧池家八卦。(本章题目神马的咳咳咳莫在意不过就是萧池和景苒的各种炖肉。) **第112章《永永远远》:易舒和小七的初见!易舒各种脱线,小七各种呆萌!桓之各种八卦!必看! 第31章 雪暴来袭[倒V] 小七这些天背上中的毒依旧反反复复的发作,发作起来便疼得厉害,每当他发作起来,那狰兽总是用舌头慢慢的舔舐他的伤口,直到小七逐渐缓解,但总的来说,那毒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小,而小七似乎也开始适应了两眼一抹黑的世界。 极北的天气太过恶劣,而小七和那狰兽又并非生自北方的妖物,都不太耐寒,加之两人都中了灭孟鸟的毒,所以平日里绝大多数的时候,这一狐一狰便团在这小山洞中,不怎么动弹。这狰兽说话极少,可小七却不是个受得住闷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小七自顾自说话,而那狰兽只是默默听着。 小七心中其实非常感激那狰兽,那日若不是狰兽救他,他大约早就命丧鸟嘴了,何况那狰兽还替他疗伤,给他找了一次吃食。小七知道那狰兽并非生于极北之物,所以如今生处此地定也是被流放过来的,小七有时想要旁敲侧击的问问,但想想便觉得这样的事情,定是极难以启齿的,就也始终不曾开口。 小七有时会说故事,他发现那狰兽虽说不爱开口,却是爱听故事的,小七也不知自己能为狰兽做些什么,便趁有力气的时候说一会儿故事,那狰兽都会听得认真,有时会说“好听”,小七突然觉得自己说故事的样子很像易舒,心里也快活起来。小七有时也会说起易舒的事情,说起些当时和易舒之间的小事,有时只是些极细小的事情,但小七却记得明明白白的,说起来便会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幸福,但那狰兽遇到这样的时候,要么不说话,要么便是一句“神仙都是骗人的”,搞得小七也不敢再多说起,反正极北的时间无限漫长,小七便反反复复的在心底来回想念易舒。 这天,小七还在瞌睡,突然后颈被那狰兽叼了起来,小七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狰兽将他放在地上。小七这些日子已经能够通过听觉来大致辨别一下周围的情况,他觉得那狰兽似乎是站在洞口,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专注的做什么事情。 “大哥,”小七唤道,“怎么了?” “嘘。”那狰兽小声道,小七突然警觉起来,不敢说话,过了半晌,只听那狰兽道:“不好,雪暴要来了。” 小七一怔,急忙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地听,果然听到极远极远的地方,似乎有种隆隆的震动声传来,但那声音来得极快,刚才还觉得听得不甚真切,须臾便能清楚的听清。 小七一阵慌乱,他生在温暖的南方,别说雪暴了,连下雪都没见过几回,如今这来势汹汹的雪暴究竟会如何,小七心里完全没有主意。 只听得一阵石头挪动的声音夹杂着狰兽沉重的喘息声,小七忐忑不安起来,道:“大哥,怎么了?” 那狰兽的声音有些气喘道:“要把洞口堵起来,不然会被埋!” 小七急忙四处摸索,果然摸到周围有些石块,他试着用力推动那石块,试图将那石块往狰兽说话的方向挪动,那石块重极了,可小七却又看不见,也不晓得有没有别的合适的石块。他使足了力气,才挪动了一些,突然手上的力气一松,他推的那块石块被那狰兽搬了走。小七立即继续四处摸索,尽力寻找能够搬动的石块。 那隆隆的震动声逐渐大了起来,这雪暴来的速度竟是比想得更加快。小七又摸到了一块石头,死命的推着,但那石块只移动了寸许便再也推不动了。小七喊道:“大哥,大哥,这里有块挺大的!” 慌乱中一阵脚步声过来,小七觉得他抵着石头的前爪,被来搬石头的狰兽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下,但小七却浑身一怔,因为碰到他的是一只手,一只五指修长的手。小七震惊万分,忙仔细听,果然那狰兽跑开去的脚步声并非四蹄圆毛的声响,而是两足的脚步声。 那狰兽竟是能化得人形?小七惊讶之余,却突然觉得脚下的大地也微微的震动了起来,那雪暴的隆隆声越来越大,小七一个回神,赶紧四爪乱刨的寻别的石块。 那轰鸣声几乎震耳欲聋,大地乱颤,头顶似乎有些小碎石掉落下来,小七左右闪躲,却是毫无目的的不知能躲到哪里。整个山洞都在摇晃,小七几乎快要站不稳了,他听到洞口有石块的碰撞声,急忙喊道:“大哥!小心啊!” 小七话音还未落,突然觉得自己被狰兽猛地扑倒在了地上,那狰兽又变回了真身,整个儿伏在他的身上,把他紧紧的环在身下。 小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那雪暴巨大的呼啸声,山洞连着大地的震动声,洞口石块的撞击声,简直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了。小七恐惧极了,他不知道接下去的一秒会如何,那摇晃像是没完没了,小七觉得真像是末日来了。 “哗啦啦”只听得洞口一阵巨响,像是那堵住洞口的石块被掀了走,一瞬间,小七觉得身旁猛地一阵飓风,连压着他的狰兽都身体一轻,往一旁飘开几分。小七只觉得那风真是像刀子一样,狰兽挪开时他露出来的肩臂就像是刀割似的疼,呼吸也完全被堵了住。 兵荒马乱中,小七只觉得那狰兽用力地按了他在怀里,死死的贴着山壁,而那风竟是大得能将人卷走,雪粒子汹涌的吹进来,不过是片刻,狰兽的身上逆风的地方便厚厚的积了一层雪。 狰兽也无法呼吸,他团紧了身子,用爪子牢牢地扒着岩石凹凸不平的地方,把脑袋埋在身子里,贴着小七的背。他试图用石块将那洞口封起来,可无奈这雪暴来得太猛,竟生生的将他堆砌的石头给吹了开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狂虐的雪暴,真像是要吞了整个天地。那洞口的石头被吹了散,狂风夹着冰雪碎粒无孔不入的钻进山洞里,生生的打在他身上,就像是被人用石头重重的砸着。这样的山洞若是没了门口石头的遮挡,他们如果不被狂风卷走,便就是要被这雪暴活埋。 大地继续的震动,一开始小七还觉得那狰兽随时随地都会被风卷走,便死死的抓着他,但这一会儿,似乎风似是小了些,狰兽也不像要被吹走了,但周围却急剧的更加冷了起来。 小七尝试着用那爪子往外探了探,摸到的竟全部都是冰雪,小七想要动一动,伸手推了推那狰兽的前臂,却发现那狰兽的前臂竟是推不动了。 “大哥!”小七抵着那寒气有些困难道,“外头怎么样了?”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小七只听那狰兽道:“小七。” 小七一怔,虽然他早就告诉狰兽他叫小七,但那狰兽却是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小七,”那狰兽极小声道,“我们被雪埋住了。” 小七慌乱中一阵挣扎,却只听那狰兽道:“别动,我被冻住了。” “大哥,大哥!”小七心底一阵寒颤,恐惧急剧淹没了上来,“怎么会这样!你从前没遇过雪暴么?” “遇过,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那狰兽道。 “小七,”那狰兽道,“等一下再冷也不要睡着,睡着了就死定了,若是风暴快些过去,兴许还能活。” 小七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却听那狰兽继续道:“你不是有想见的人么?那就要好好活着。” “大哥!”小七心里一揪喊了出来,呛进一口寒气,猛地咳了起来,那狰兽埋在怀里的脑袋还能有所动弹,轻轻的拱了拱小七的背道,“省着些力气。” 小七缓过气来,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大哥,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小七之前问狰兽,这雪暴什么时候才能停,狰兽当时说大约三天吧,但是至今已经过了七天了,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架势。也许是他们命大,他们靠着的那面岩壁因为先前雪暴来袭时的震动,裂了些许的隙缝,才使得他们尽管被埋在雪里,却还有口喘息的空气。 寒冷,彻骨的寒冷,小七突然非常怀念雪暴还没来之前他团在狰兽肚子上的那段时候,至少当时没有那么冷。小七和那狰兽不时的互相提醒,不要睡着,但小七的头脑还是慢慢的迷糊起来。他只觉得冷的不行,似乎是又被关进了那漆黑的水牢里,又好像是被那雪豹一巴掌拍进了安玚殿里的荷花池里,也可能是掉进了后山的那个洞窟里。 “小七!”小七的背脊被狰兽拱了拱,“不要睡,醒醒。” 小七略有些清醒了起来,便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还行,你不要睡着。”狰兽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也有更新哦! 本周是周五、周六、周日、周二、周四更新! 第32章 卫威往事[倒V] 小七其实心里明白,那狰兽的境况肯定比自己要糟糕许多,自己好歹是团在狰兽的怀里,而狰兽却是被冰雪埋着。小七觉得必须得要说说话才不至于睡着,便道:“大哥,你是有五条尾巴么?” “恩。”狰兽道。 “我有九条。”小七道。 那狰兽似乎是轻轻地笑了笑,道:“厉害。” 小七也笑了起来,便道:“大哥,你身上的皮毛是红色的么?” “恩。”狰兽道。 “像火焰一般的红色么?” “恩。” “真好看。”小七语气里带着羡慕。 “就那样吧。”狰兽道。 “我的姑姑也有这样火红色的皮毛,还有我有个表妹,也是这么好看的。”小七顿了顿道,“不过我是白色的。” “我看得到。”狰兽道。 “对哦,我犯傻了。”小七傻笑起来,他自己看不见了便下意识的以为别人也瞧不见了。 过了半晌,狰兽道:“你长得很好看。” “是么?”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起来道,“从前更好看一些吧,现在毛都掉了好多,眼睛也瞎了。” “还是好看的。”狰兽低声道。 小七缓缓地揉了揉尾巴,想起易舒也夸过他模样好看,心里一甜。 “你的眼睛是被人拿去当药引子了么?”狰兽道。 “恩。”小七轻声道。 “如此歹毒!”狰兽狠狠道。 小七沉默了许久道:“也不是,是我甘愿的。”小七抿了抿嘴道:“我救了他。”语气里有股满满的自豪感。 狰兽回应他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许久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真傻。” 小七心里想着我一点都不傻,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听那狰兽继续道:“若是有一日,你还能离开此地,我愿你能够好好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再被这样的孽缘所牵绊,白白的伤了自己。” 小七觉得这狰兽一而再再而三的劝他放弃易舒,实在有些莫名,便道:“大哥,我相信他不会负了我。” “随你吧,傻狐狸。”狰兽道。 小七便不再言语。 易舒心里颇为着急,他已经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却还没有写完这箱书卷。这箱佛经比起先前的那几箱,要难写许多,有大量类似古咒语般的段落,让他很是为难。一眨眼,易舒已经足足连续写了二十多天了,而小七在极北更是已经呆了整整一个月了,易舒甚至不知道小七是否还活着,但他却连担心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用尽全力地写着。 头脑飞速地运转着,易舒要用尽他平身所学,尽快完成这些佛经的简化整理。易舒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了肩上,易舒弯腰去拿一册新的佛经时,耳边的一束头发垂到了他的面前,易舒刚一伸手想将它挂到耳后时,突然手一顿,易舒惊了惊,那束头发中,竟是有三四成的乌发变成了白色。 雪暴似乎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小七和狰兽已经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依旧被压在厚厚的冰雪之下,丝毫动弹不得。小七的头脑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但他记得狰兽的话,不能睡着,所以强自打着精神。 其实小七知道,他好歹有桓之的元气帮他吊着,就算是不吃不喝也问题不大,但狰兽却没有这样的救命稻草,何况狰兽还被那冰雪冻着,气息越来越弱。 小七害怕起来,他担心狰兽快要撑不住了,便隔一段时间就喊他一声,那狰兽有时应一应,却是虚弱极了。小七觉得狰兽又是许久没有了反应,便轻声喊道:“大哥!大哥!” 但狰兽没有应他,小七勉强动了动身子,蹭了蹭那狰兽又喊他:“大哥,别睡啊,醒醒!”那狰兽还是没什么动静。 小七努力地扭过身子,伸长了脖子咬住了那狰兽的前爪,稍稍用了些力气,又不停的唤他:“大哥,大哥。”过了好些时候,狰兽才有了些许反应转醒了过来,低声哼了哼。 “大哥!”小七着急起来道,“大哥,你千万不能睡着,你要撑下去,指不定那雪暴明日便停了,我们要一起爬出去呢,我们先前说好的不是么?” 那狰兽浅浅的喘了一会儿气,似乎是提了一口气上来缓缓道:“我大约是不太行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七的声音里满是哭腔道,“大哥,我不要你死的,我会一直叫你,你不要睡着好么?”小七挪着身子,用脸蹭着那狰兽的脖子,似乎想要给他一丝温暖。 “我尽量吧。”那狰兽道。 “大哥,我们说说话好么?”小七道。 “嗯。”那狰兽轻声道。 小七的头脑里飞快的搜索着话题,说什么能引起狰兽的注意,叫他不要睡过去呢?突然想到狰兽封住洞口的时候,似乎是变成了人形,便道:“大哥,你是会变人形的是么?” “嗯。”狰兽道,“你怎么知道?” “先前搬石头的时候,我摸到了你的手。”小七道,“原来大哥你的修为这么深,好厉害!” 狰兽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但小七用鼻唇拱了拱他,示意他不要睡着继续说话,那狰兽便道:“不过就是能勉强支撑个人形罢了。” “那大哥,你都能变成人形了,为什么却没有名字呢?”小七道,“若是大哥愿意,不嫌弃的话,小七也识得几个字,我给大哥取个名字可好?” 那狰兽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从前,我也有过一个名字,但是我想还是忘了吧,像我这样的妖物,不要名字也罢。” 小七心里觉得,这狰兽定是遇到过什么难言之事,他原先并不想打听,但在这个点上,也顾不到这么多,觉得只要能逗着那狰兽说话便好了,道:“大哥,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呢?” 那狰兽似是犹豫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好罢,在这极北之地,大约也只有你会问我的名字了,小七,我叫卫威。” “是哪两个字?”小七道。 “保卫的卫,威风的威。”狰兽道。 “卫大哥好名字!”小七笑了笑道,“虽然我看不见,但觉得大哥应该是很威风的模样吧!给卫大哥起名字的人定是觉得大哥漂亮又威武。” 没想到那狰兽竟是笑了笑,道:“是,他说我模样很威武。” 小七心里念头一转,果然,这狰兽也是有过一个很在意的人吧?会不会就像是自己和星君那样的?便问:“那保卫的卫呢?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姓卫。”狰兽默默道。 “他也是神仙么?”小七问道, “嗯。” “大哥,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他?”小七道。 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小七只觉得那狰兽的喉咙里有种极轻的哽咽之声,过了许久,听他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我怎会喜欢那样的人!”那声音里竟满是压抑着的呜咽。 小七听得心里一阵绞,又想起狰兽先前说过神仙都是骗人的,便觉得定是那人骗了卫大哥,又使他流落到了这样的地方。小七不知要如何接话,难受了许久,只是软软的唤了一声:“卫大哥……” 那狰兽却似是突然轻松起来似的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小七觉得这狰兽似乎是事情说出来心情便会好一些的性格,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卫大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呵……”狰兽像是在仔细的思索着,小七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隐隐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半晌听狰兽道:“他啊,是个腼腆又胆小的人。” 嗯?小七心里疑惑了一阵,这样的评价似乎和他预想的相差了许多:“腼腆又胆小?他是男的么?” “是啊,他往上数有三个哥姐,往下数还有三个弟妹,每一个都厉害得很,他夹在中间,总是贪玩,仙术也学不好,常常就被人忘了。”狰兽轻声说道,语气里却是小七从未听过的温柔调子。 “他爹娘总是想不起他,兄弟姐妹都有厉害的坐骑,但他只有我,我实在算不上厉害,不过他倒也不嫌弃我,总是带着我到处玩,玩着玩着便耽误了功课,他爹娘和夫子便要骂他。”狰兽说着,语气里倒是有些笑意。 小七往日里遇到过的神仙不过就是易舒、桓之、萧池这一类的人,每个都厉害得不得了,所以小七便以为神仙都是那样厉害的,却没想到也有贪玩学不好功课,被爹娘责罚的,便笑了笑道:“好有趣。” “嗯,”那狰兽似是精神好了些起来,说话也有了些许力气,小七高兴起来,觉得大约是狰兽好些了,便催着他继续说。 “有一次夫子叫他闭关七日,把一个什么仙术练好,他坐在山洞里百般无聊,才第三天便呆不下去了,就唤了我偷偷的从后山溜出去玩,他输了我些仙气把我拉成人形,我们便下了界去人世间游山玩水,他会变些银两出来,但是他那变幻之术学得不好,那些银子才脱手片刻,就会现了原形,有几次被店家发现,便追着他打。”狰兽笑了笑道,“不过倒也是挺有趣的。” 小七听着觉得狰兽和他的那人似乎相处的十分好,两人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主仆之分,不像他和易舒那样,多多少少,他总有些怕着易舒,更别说跟桓君了。想到这点,竟是有些羡慕起来。 “后来一直玩到第七天,我们游了好些地方,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他才想起闭关的时间快结束了,我忙变回真身,驮着他拼命往回赶,总算在他夫子踏进来之前片刻回到了山洞里,我躲在旁边瞧他装模作样的练功,觉得很好笑,但夫子一检查便发现他什么都没练成,便气呼呼的骂了他半日。但他也不是头一回练不好功夫了,夫子走后便朝我笑了笑,说下次闭关再偷跑出去玩如何?”狰兽顿了顿,轻笑道,“是个很傻的人吧?” 小七笑了起来道:“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马上就要结束了,小七和易舒就快要相聚了。 第33章 黎明之前[倒V] 那狰兽喃喃的说着从前的事情,小七仔细听着,有时跟着发笑起来。狰兽说了不少时间,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轻了,再后来便是断断续续的,有时一句话要说许久也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可小七却听得明白,这些琐碎可笑的事情,都是美好的记忆,而将这些事情记得如此清晰的卫威,是不可能不喜欢那人的。 小七觉得狰兽的气息越来越淡薄,心里着急起来,怕他撑不住,只想若是能分些元气给他该有多好,但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做。小七用脸轻轻的蹭着狰兽,道:“卫大哥,我觉得你那人是个极好的人,虽然和我家主人很不一样,但是却很有他自己的好,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那狰兽想要开口却似乎提不上起来,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早就不怪他了,他就是那样的胆小,那次闯祸闯得太大,我若是不帮他顶一顶,也不知他要受什么罚。我只是……”小七突然觉得他在狰兽的脸上蹭到了一种湿湿的感觉,他用舌头舔了舔,咸咸的。 那狰兽继续道:“我只是难过,他看着我被捉走,什么也没说……” 小七紧紧的抱住狰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七,”狰兽的声音几不可闻,“愿你那人不会负了你。”说着便用尽全力似的挪动着胳臂,那被冻住的胳臂在他的全力扯动下竟是动了起来,被冰住的皮毛生生扯下了一大片。 小七惊恐起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卫大哥,卫大哥”的叫起来。只觉得那狰兽努力地用爪子在怀里摸索着,小七只听得“叮当”一声,竟也是个铃铛的声音。小七一怔,那狰兽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里,小七摸了摸,果然是一只铃铛。 “卫大哥你……”小七讶异极了,只听那狰兽又浅又极地喘息了许久道:“小七…… 我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狰兽几乎已经说不出声音了,小七难过的不知要如何才好,却听他固执地要说完,便仔细得伏在他耳边听他道:“小七……愿你能有一日离开这极北之地……和你那人好好的在一起…… 若是……” 那狰兽一阵气急,小七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好尽量的给他一点温暖,“若是…… 有一日你能见到一个叫卫符的人,你可愿帮我把这铃铛给他?问问他,可还……” “可还……记得我……” 狰兽像是用尽里力气似的说完这句话,便是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小七难受得痛哭起来,他牢牢的抱着狰兽,用力地摇着他的肩哭着喊着“卫大哥,卫大哥!”眼里却是流不出一滴泪。 小七手里紧紧的握着卫威给他的那只铃铛,握得冻僵的掌心生生的疼,可小七的心里更疼,这铃铛响起来的声音和自己的那串铃铛很相似,小七突然明白了为何起初狰兽会刚好救了他,定是听到了铃声被吸引了过来,明明知道不过是别人的铃铛声,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来,卫威的心里其实满满的都是那个人。 小七突然觉得气极,心中像是燃着一把火,直想把那叫做卫符的人狠狠的捉过来,叫他看看如今的卫威,指着他的心口问问他,这样真心真意对你的人,为何就这样丢他在万恶的极北之地?想问问他,你可知道他喜欢着你?可知道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小七握着的拳头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捶着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卫大哥,卫大哥”,但那狰兽却再也不应他了。 小七原本便没什么力气,而这样一折腾,更是无力极了,狰兽的身子似乎几乎没有什么暖意,小七害怕的哆嗦起来,他不晓得这狰兽是否还活着,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却听不见那狰兽的心跳了。小七的心中像是被钉进了一根又一根的冰凌,身上的皮肤都像是要裂开似的,小七将身子团得更紧,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断断续续的,似乎下一秒便要不省人事。 小七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只要一睡着便是一个死字,只得硬撑着,时不时地挪动一□子,好叫自己不要睡着。 整整四十天了,易舒哪怕一分钟都没有停歇过,那九箱佛经只剩下最后的小半箱还没撰写,但是越到后头的越是难写。易舒觉得自己的手也不像是自己的了,像是牵线木偶般的在纸上移动,他全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手,使得那字迹不至于太过潦草。易舒的头脑早就疲劳过了头,他只觉得整个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疼,疼得简直要裂开去,可他也不管,一味的挥霍着自己的元气强行支撑着。 易舒合上一本册子,伸手去那箱子里取新的一本佛经,易舒瞥了一眼,还有五六本便能写完了,一想到只要将这些册子写完,便能将小七接回来,易舒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力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笔继续撰写。 这会儿是晌午十分,南荒的天气热得像是要将大地上的一切都烤了熟,荒芜的大地上升腾着烟气,灼热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偶尔有一阵风吹进易舒的屋子,也是温度更高的热风,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大火炉,把最后的一点水汽都逼走。 易舒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竟是几乎全白了。 桓之也很头疼,那天玉帝虽然答应了等易舒写完了佛经就让小七从极北回来,但易舒那日心急,话没说几句就跑了走,只让王母过了几天回味过来之后又加了一句道:“回来可以,但还是让桓之领回去。”桓之一来并不想让小七回岱青殿,当时好不容易狠了心把他遣出去,这一回来不都白搭了么,二来他也知道小七满脑子的都是易舒,自然也不愿再跟着自己,更别说易舒指不定又要疯起来。桓之在萧池殿里喝着茶,边跟萧池吐苦水边叹气。 萧池也很头疼,撇开被桓之吐了一肚子苦水的事不谈,这些日子景苒几乎是每天都要问他一次可有小七和易舒的消息,尽管萧池跟她说了许多次,那几大箱子的书,绝不是这么快能写完的,但景苒依旧坚持认为星君写书这么厉害,指不定很快便能写完,还是日日惦记着,扰得萧池不得安生。萧池觉得王母也真是的,个人有个人的福分,易舒先前就是个打光棍的,也指望不得他给易家添个后,如今就算是断了袖,至多也不过是个无后,连易舒的爹娘都大约放弃了这个心思,倒是王母不知为何还在孜孜不倦的念叨着。 景苒头倒是不疼,但是她心很疼。她每每想到小七被冻在那极北之地受苦,便要心痛许久,虽然桓之也和她反复说过,小七临走前自己给他的那些个仙气,如果不出意外,可以保他个一年半载,但景苒依旧担心得坐立不安,心想什么叫做不出意外,万一出个意外呢? 景苒看看桓之,又拽着萧池的袖子道:“萧池,你说若是桓君快要不行了,你要怎么办?” 桓之正在喝茶,听了景苒这话便抬眼看了看萧池,却只见萧池一抬眉毛道:“那我终于可以清静了。” 桓之颇有些哀怨的看着萧池,只听景苒忙道:“桓君,其实萧池一定会拼死救你的,是吧萧池?”景苒说着便蹭到萧池身上,用力拽了拽他的手道。 萧池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景苒便道:“所以,萧池,小七对于我,就像是桓君对于你。桓君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会伤心得不得了,所以小七如今受苦受难,我也是伤心得不得了。” 萧池把景苒抱到怀里道:“苒儿我知道你担心小七,但如今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等易舒写完了佛经再说。” 景苒叹了口气,她这些天想尽办法地哄萧池,但似乎这事情却是没了别的法子,景苒心里郁闷的很,便转头讨好般地看着桓之糯声道:“桓君……” 桓之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易舒总有写完佛经的一日,但若是依旧要我把小七接回岱青殿来,他们俩便还是不能在一起。这事儿得要像个办法先解决。” 桓之想了片刻道:“萧池,上回玉帝让你带着小丫头去他殿里坐坐,你去了没?” 萧池摇摇头道:“你知道这样的事我定是要躲的。” “不如去一去吧,王母那里是行不通了,还是得要玉帝开口才行,上回玉帝在我面前也说你自从娶了亲之后,性子变得好许多,又说想见见你夫人,不如你便带着小丫头去哄一哄他吧。”桓之道。 萧池眉毛一跳到:“我从前性子哪里不好了?”萧池只见景苒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心里想了想景苒天天惦记着小七也实在辛苦,便道:“好吧,那便去一趟。” 景苒脸上立即灿烂起来,桓之点了点头道:“我同你们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最后虐一把,往后都是甜的了 >_ 狰兽那么萌,恩,阿糖怎么舍得给他发便当呢~~~~~是吧! 第34章 撰写完成[倒V] 还有一本,还有一本就写完了。 易舒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些叫人晕眩的佛经终于马上就要写完了,易舒一想到很快能把小七从极北之地接回来,能抱他在怀里,便心跳得不能自已,这些天他全力以赴的写着册子,元气耗得极快,几乎都无法分神想念小七,可到这个点上,却再也控制不住的想起小七来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易舒觉得最后的这一本写得艰难极了,几乎是耗尽了他每一滴心血,其实易舒自己没瞧见,他那满头的青丝,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白发。 守在易舒院子外面的天兵,突然听到易舒大喊一声跑出来的时候,真正是吓了一大跳。只见易舒散着一头白发,浑身衣衫凌乱,但一双眸子却精亮有神,嘴里直喊着:“我写完了!我写完了!快!快带我去玉帝殿里!”边说边直拽着那天兵往他屋子里走去。 那两个天兵当时帮他把要写的九大箱佛经搬回来的时候,一直以为他要写上个几年,哪可能这么快就写完,但被他拖着进屋里一看,也顿时傻了眼,那叠起的书册足足堆满了一房间。易舒见那天兵愣在门口,忙道:“两位请快些帮帮忙,我要去赶着救人,要去赶着救人!” “哦!”那天兵回过神来,确实,玉帝是下过命令,等这太阴星君写完了佛经便可去极北救个什么人,便和易舒一起忙活这将这些个书册装箱,足足装了二十多箱。那两个天兵不禁惊叹,比来的时候多了一倍都不止,不过确实,要把那些个难懂的佛经写得叫人看得懂,必定要多写许多字。 易舒心里又是喜,又是怕,喜的是终于能再见到小七,把他接过来不叫他再受冻,怕的便是万一小七有个不测,他几乎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出来。终于将那些个书册装好了箱,易舒手里揣着两个便要往外走,那天兵一把喊住他,犹豫了片刻道:“星君,您要不要梳洗一下?” 易舒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发现胡子都长了一大把了,又低头瞧瞧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真是狼狈透了,可他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赶紧手忙脚乱的左右洗了洗换了身衣裳,往铜镜面前一站,刚准备梳头发,却是呆住了。 镜中的人一头白发,这竟是自己么?那天兵见易舒愣住了,便轻声唤道:“星君,可还好?” 易舒一个回神,点了点头,又迅速的梳了头,拍了拍衣裳,出了门。他顾不了这许多了,他只要把小七救回来,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路紧赶慢赶的赶到玉帝殿里,等人进去通报,易舒站在殿门口不安的来回走,等了一会儿,竟是见到景苒喊着“星君!星君!”的跑了出来。景苒见到易舒也是猛地一怔道:“星君……你怎么变成白头发了!” 易舒忙上前几步道:“萧夫人,我没事,玉帝在么,我要赶紧去把小七接回来。”说着便拉着景苒往殿里走。 景苒一把拉住易舒,易舒愣了愣,只见景苒拽着他的袖子要他俯□来,易舒有些不解,只听景苒凑到他耳边道:“星君,玉帝答应你写完了佛经就让小七回来,却没说是回来哪里,娘娘不想让你和小七在一起,所以就说让小七回桓君殿里。” 易舒浑身一颤,刚要开口,便被景苒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道:“星君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要叫小七回到你身边,今日萧池和桓君都在,大家都会帮你的忙,你千万不要急,玉帝和娘娘这会儿都高兴着,指不定一会儿你就能去接小七了。” 易舒点了点头,道:“萧夫人,多谢你了!” 景苒笑了笑摇摇头道:“只要小七能回来,能回到你身旁,我就高兴了,还有,我连夜读了妙法莲华经,萧池也给我讲了不少,尤其是第一册,我看得很熟了,应该能懂得七八成了,等下若是玉帝问起来你写的书,你就给我看这本,就算是提些问题问我,我应该能答上。” 易舒觉得心中一暖,这萧夫人竟是如此好心。“萧夫人,”易舒有些激动道,“易某无以为报。” 景苒摇摇手道:“星君别这么说,快进去吧,都等着呢。” 易舒深深的吸了口气,和景苒一起穿过大殿,走到了后头的内殿。 今日因为是和萧池桓之的小聚,便在内殿里摆了桌,礼数也都从简,王母和玉帝一张几案放在主座位置,右手边就是萧池和景苒,左手边则是桓之。易舒一踏进殿里,不仅萧池和桓之,连玉帝和王母都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个多月未见,易舒竟是白了满头的青丝。萧池皱了皱眉头,这易舒真是为了小七不惜一切了。 “易舒……”玉帝竟是不禁站起身来,“你……”玉帝刚想说你头发怎么白了,一转念便知道定是写书一下耗了太多精神,玉帝也惊讶,他虽然心里知道易舒定是会尽快的把这佛经写完,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有这么快,玉帝看着人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搬佛经,足足叠满了屋子的一个角落。 玉帝忙挥挥手道:“给易舒添个座。”易舒行了个礼,便坐了下来。 “玉帝,娘娘,”易舒欠了欠身道,“罪臣已经整理完了一百零八卷佛经,请两位过目。” 玉帝点点头道:“好,我看看。”易舒拿了一箱过来,翻了翻,挑了本妙法莲华经的第一册给玉帝递了过去。 玉帝翻开仔细的看着,频频点头,翻了几页后便递给王母看边道:“写得不错,用词通俗易懂,却丝毫不失本意。”又朝那堆在屋边的书卷看了看道:“若是这一百零八卷佛经,都这样重新整理撰写了,真乃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 易舒心中还是惦记着小七,只想尽快去接他,他原想着把这书卷往玉帝这儿一放便要赶去极北的,却不想听了景苒说竟是让小七回去桓之殿里,便又心烦意乱起来。但也只得耐着性子,只盼玉帝能通融通融,让他把小七带回来他这儿。 只听得景苒道:“娘娘,可能让苒儿瞧瞧这书卷?” 只见王母微笑起来,道:“哪能不好,你若愿意读自然是最好了,原先便是写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看的。”说着景苒伸伸手,景苒便走过去接了书卷。今日王母心情倒是很不错,主要是见了萧池的这位夫人,王母原先总想着萧池这人好美色,先前总是听闻他殿里养着的妖精如何妖媚,所以她原先估计着萧池娶的夫人也定是个妖艳极了的女子,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清纯可爱、懂事有礼的姑娘,十分合她的心意。 更叫她开心的是,萧池终于在子嗣的事情上松了口。萧池活到这把岁数,从来没要过孩子,王母每次一想到这人一身的本事却没个传人,心里就很不舒坦,所以今日又问起了子嗣之事。却没想这萧夫人竟是爽快地回答说好,萧池竟也点了头,直叫王母心中惊喜又欣慰,想果然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定是这夫人化百炼钢成绕指柔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景苒接过册子便坐回萧池身旁认真的看,景苒原本是打算靠着连夜读出来的妙法莲华经来应付一下玉帝王母,说些七七八八的道理来,好证明易舒的书写得叫人一看就懂。可看了几页,却发现易舒写的书竟是比她自己读的要讲解的透彻许多,昨晚上有些她看得一知半解的地方,今天一看竟是如同醍醐灌顶般,一下就全明白了。 景苒不禁看得入神,玉帝连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直到萧池拍了拍她才反应过来,只听玉帝问瞧着她问道:“萧夫人,看得觉得如何?” 景苒一脸认真地站起身来,朝着易舒便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易舒忙拦着她,只听景苒又朝玉帝王母欠了欠身道:“不瞒玉帝、娘娘说,这妙法莲华经,苒儿之前是看过一次的,苒儿知道这本是佛家经典,所以当时看的时候也是认认真真的读的,但确实感觉许多句子无法理解,很是生涩难懂。我问过萧池,但他的解释确实也叫我一知半解,所以虽说我是讲这本经书粗粗的看过一次,但若要说领悟到什么,却是不敢说的。” 景苒换了口气看了看易舒继续道:“但刚才,我大约也就是看了二十几页星君写的书吧,确实有种云开雾散豁然开朗之感。就拿这第一段来说,是这本经书重要的梗概,我原先看着觉得十分深奥,实在不太理解,原本指望看完全本经文能有所领悟,但其实看到最后还是糊里糊涂。但星君写的这一段,在解释完佛经中所写的内容后,又举了两个简单的例子,我一看便全明白了。所以今日苒儿定要好好谢谢星君,让我能够学习到真正的佛法。” 玉帝听完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满意,连王母也朝易舒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般甚好!” 易舒站了起来,也朝玉帝和王母拜了拜道:“玉帝,娘娘,若是这样,罪臣便心安了些,能为弘扬佛法做些事,是罪臣之幸。” “好了,易舒,你整理编写了白话佛经,确实功德无量,望你以后能继续写些这样的册子,把一些难懂的经典之作都写成白话,叫众生都能知书达理。” 易舒深深的鞠了一躬,顿了顿便道:“多谢玉帝、娘娘,倘若如此,罪臣便恳请尽快将小七从极北接回。” 易舒的话音落下,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易舒、萧池和桓之都在等着玉帝和王母的答复,景苒更是握紧了拳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相逢倒计时! 第35章 直奔极北含妖孽易舒人设[倒V] 易舒的话音落下,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易舒、萧池和桓之都在等着玉帝和王母的答复,景苒更是握紧了拳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听王母道:“易舒,是答应过你,写完了这些佛经便可将那狐狸从极北接回,但我却不觉得那狐狸回到你身边是个好事。所以我觉得,叫桓之领他回去更好。你若喜欢圆毛,等我殿里的白麒麟生了小崽,我便送一只给你,模样绝不会比那狐狸差。” “娘娘,”只听易舒沉着声音道,“这世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替代小七,我并非把他看作是圆毛,他是我心上之人。” 易舒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即便是景苒知道易舒是喜爱小七的,却也不曾想到他会当着玉帝和王母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无论如何,这断袖之恋始终不符天地纲常,即使是桓之,众人都晓得他好男风,却也从不曾放上台面来说过。而易舒今日真是胆大极了,一下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易舒!”片刻的惊讶之后,王母叫了起来,“我只当你撰写了佛经能够想通些,没想到你依旧这般冥顽不灵!” “娘娘,我撰写佛经为的便是将小七接回来。”易舒抬头看着王母,毫不示弱。 “你……”王母一时气急竟是说不出话来。 “娘娘,”气氛僵持着,倒是景苒先开了口道,“娘娘先请息怒,不知苒儿可否说几句?” 王母见着景苒,皱紧的眉头才稍稍舒开了些,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娘娘,若是您不满意小七,苒儿倒是想给星君介绍一位佳偶。”景苒不缓不急道。她这一句话出口,易舒猛地转头像是不解地看着她,景苒也不理睬,只是对着王母微微笑了笑,见王母似乎表情缓了下来,“哦?”了一声,像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这位朋友啊,她是位帝姬的女儿,”景苒继续道,“她长得十分美貌,性格也极是温柔,她很善解人意,心地善良,为人热心,而且啊,最重要的是,她十分爱慕星君。” 易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景苒,萧池侧过头仔细看着景苒,嘴角微微上扬,似是知道了她的心思。王母眉毛稍稍一抬,眉眼舒了开来,缓缓点头。 “她很爱读星君的书,觉得星君写得故事都好看极了,而且她也与我说过,星君待她极好,又一次她得了病,还是星君为她制药,细心地为她疗伤。”景苒道,她朝易舒看了看,之间易舒满脸的疑惑,便继续道:“星君知道她爱吃鱼,便亲自下厨做菜给她吃,她跟我说星君做的菜好吃极了,她说,星君不仅学问好,为人也好,她只盼能和星君相守,永不分离。” 景苒看着易舒脸上的神色从疑惑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慢慢的变成了感动,又变成了相思,紧紧握了握拳头,神情坚定极了。 王母不住点头,又有些困惑道:“易舒啊,原来有这么个人么?那姑娘对你如此情深意重,我看你似乎也待她也像是有情啊,这样好的姑娘你为何不要却要迷恋那狐狸?” 易舒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罪臣确实十分心仪萧夫人这位朋友,但别人都觉得我们不适合,不愿我们在一起,我十分伤心。” “怎会不能在一起?谁不让你俩在一起,是哪家的姑娘,我给你说说去。”王母道,却只见易舒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突然便回过味来,哪是什么帝姬的姑娘,说的便是那狐狸! “放肆!”王母一拍桌子道,“什么帝姬的女儿,分明是那只狐狸!” “娘娘,”景苒软着声音道,“请娘娘原谅苒儿,确实不是帝姬的女儿,但刚才苒儿所说之事,除了不是帝姬的女儿,其余绝无假话。” “原本便是个妖物,还有什么真假!”王母怒道。 “娘娘说的是,小七的确是个妖物。”景苒往前走了一步,朝王母福了福道,“不过刚才苒儿翻看了星君写的妙法莲华经,虽然只看了个开头,却是得了些道理。” 景苒见王母依旧眉头紧锁,便尽可能的放软语气道:“小七生来便是九尾狐,这是他所不能选择的,但他能选择的,是与人为善,是待星君情深意重,小七生性胆小,但他为了星君,却是毫不畏死,所以我觉得,小七在他所能选择的事情上,真的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全心全意地待星君。妙法莲华经的开篇便称圆融教法,大小无异,不分贫富贵贱人人皆可成佛。照此来说,那小七与帝姬的女儿又有何不同,虽是妖物却有一颗善心,为了星君甘愿舍己,这样的妖,和仙又有何区别?” 景苒一席话说完,王母竟是一时没有说话,大殿里安静得怪异,片刻,却听得玉帝道:“萧夫人说得好。” 景苒和易舒同时喜出望外,不住对看了一眼,眼里燃起了希望,只听玉帝继续道:“易舒,书写得好,叫萧夫人才看了片刻便能论此佛道,实为不易。” 易舒的眼睛亮了起来,心跳也快了,双手都握得紧紧的,只等着玉帝接下来的话。 “易舒,你真是喜欢那狐狸么?”玉帝道。 易舒朝着玉帝深深一鞠躬道:“易舒确实喜欢!若是无法与小七在一起,易舒便宁可刁然一生独自度过!” “你……”王母被易舒说得一时语塞,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桓之,不仅也倒抽了一口气。 玉帝沉默良久道:“易舒,你也知此事并非正道,但若你定要如此执着,我便也随你,但我不能就此免了你的罪,你把那狐狸接回来后,依旧回南荒去吧!”说着便手一挥,一道金令落在了易舒的面前。 易舒猛地长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捡起那金令,像是得了天大的宝贝似的捧在手心看着,脸上都充满了光彩,声音略有些颤抖道:“谢玉帝!谢娘娘!罪臣这就去了!”说着也不顾旁人,猛地一闪身,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大殿。 小七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是用尽全力的强撑着,实在受不住了的时候,便幻想着易舒抱他在怀里,想着想着身上似乎便暖了些,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睡着,不能死,他还要见一见星君,他还贪恋这星君的怀抱,星君定是会来救他的,只要有一点点的办法,星君便会来救他。 小七又是一阵的迷糊过后,突然发现身旁好安静,小七拱了拱一旁的狰兽,唤道:“卫大哥,卫大哥。”但那狰兽却是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反应,小七一阵绝望,难道狰兽真的死了么?摸索着提起他的一只爪子咬了一口,可那狰兽却是依旧没有反应。小七觉得他的鼻子剧烈的酸起来,他真想嚎啕大哭一场,为何像卫大哥这么好的人,会被流放到这万恶的极北之地?为何会有人如此狠心,让这样痴心的人来为自己顶罪?为何这杀千刀的雪暴,会刮这么多天?! 突然,小七猛地发现,似乎外头雪暴隆隆的声音小了,小七心里一阵战栗,难道这雪暴是要过去了么? 叫不醒狰兽,小七只得又默默地等着,大约又过了一日,果真这雪暴的声音小了许多,小七心里突然一阵绞疼,喃喃道:“卫大哥,醒一醒,你听啊,雪暴小了。”小七的嗓子也冻坏了,说话的声音只有丝丝的气声,他用脑袋拱了拱狰兽,可那狰兽的身子早就凉了。 小七试图挣扎了一下,希望能挪动身子,爬出这被冰雪掩埋的洞穴,却发现那些个雪早就被冻成了厚厚的冰层,他根本撬不开。小七很是气馁,如今连出都出不去了,难道是要被封死在这洞穴里了么,长久不动弹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小七用力扭动了一番,拽过自己的一条尾巴,那尾巴冻得绷硬,摸着简直扎手。小七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之前还有想过各种得救的可能,而在这一刻,他几乎连想象的力气都要丧失了。 易舒拼命地赶到极北,把那金令一把塞给看守的天兵,那天兵还正在低头查看,易舒便急不可耐地往里走,那天兵一把喊住易舒道:“大人请稍等,现在极北正在刮雪暴,这次的雪暴真是厉害透了,简直一万年都难得一见,这都刮了许多天了,现在虽说是小了些了,但是里面情况还是很糟糕,大人现在进去不太合适。” 易舒浑身一怔道:“什么!”话音还未落,便不顾一切地往里冲去,那天兵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刮过,人便没了影。 易舒的仙力被封了大半,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把能用上的本事都用了上去,全力地搜索者小七。 那雪暴依旧刮着,刮得易舒的衣衫乱舞,头发也散落开,那雪粒像暴雨般地打在易舒的脸上身上,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易舒仔细地搜寻着,可这冰天雪地的,根本没有活物,易舒心急如焚,不禁大喊起来:“小七!小七!”那狂风灌进他的嘴里,呛得他直咳。 易舒一路飞奔,可他的结界所覆盖之处,几乎没有活物,偶尔察觉到一个气息,也不是小七,易舒的心乱如麻,那焦急的感觉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碾压着他的心。 “小七!小七!”易舒在这冰雪之地蹦跑着,嘶喊着,搜寻着小七的气息。 突然,易舒像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易舒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发疯一般的朝那方向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啦!!!明天易舒和小七终于要相聚啦!!! 在这辞旧迎新之际,阿糖感谢暮衿、凯夕的地雷!还有之前菇凉们砸我的雷~~ 还有土豪冬的火箭炮!真的,你们砸得我在这寒风四起的冬日,浑身火热!!谢谢追文的妹子们,你们是我码字的动力!!有你们真好! 然后!全场鼓掌欢迎圆圆给画的新易舒白发造型人设!圆圆去哪里!小熊个圆圆!! 。 。 。 。 。 。 。 。 。 。 。 。 。 。 等等!我觉得一定是我眼花了,圆圆画的这人是谁?我感觉和我一样相信我家易蜀黍是个正人君子的菇凉们就不用往下看了! 。 。 。 。 。 桥豆麻袋!谁有棉花球??我鼻血喷出两米远了!! 。 。 。 。 。 圆圆,圆圆你的节操呢??喂你的小熊吃掉了么??我家易蜀黍明明就是个正经人,到现在为止,除了在番外和春梦里,连小七的菊花都没摸着过啊,顶多就yy一下什么的,你这脑补出的是个神马东西???我感觉是萧池被什么不好的东西(莫悠么??)附身了!! 要死了,你们这些脑洞大王。 。 。 。 。 。 。 艾玛,我盯着这图已经看了一晚上了怎么破。。。。这嘴角是干嘛??勾引人也不带这样的好吧! 。 。 。 。 。 。 纸巾拿好了么?? 。 。 。 。 。 好吧,我贴了! 。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家易蜀黍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阿糖娇羞地捂脸逃走了! 。 。 好吧,到此为止,全文虐点结束!之后让我们迎来小七和易舒甜(shao)蜜(rou)的生活吧! 鼓掌鼓掌!!! 。 。 。 打滚求收藏求评啊! 打滚求收藏求评啊! 打滚求收藏求评啊! 妹子们,不要不理我呀~~ 你们滴收藏和评论是我码字的动力呀~~~~ 第36章 再度相聚[倒V] 小七觉得自己隐隐的像是听到了夹杂在那渐渐减弱的雪暴声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小七,小七。” 小七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大约是冻糊涂了。他挪了挪身子,清醒了一下头脑,仔细地听。 “小七!小七!”小七浑身一颤,似乎这声音并不是幻觉。“小七!”这次听得更真切了,小七觉得胸中猛地冲上一股气,直叫他一阵头晕目眩,小七张嘴用尽全力地喊道:“星君!”可是声音却完全发不出来。 “星君!星君!”小七大喊着,可是那声音气若游丝般,根本传不出去。小七用力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从这冰牢中出去,他四肢使劲地蹬,竟是蹬得有一处冰松动了些许。 小七突然想起他的铃铛,便奋力地摇着那铃铛,“叮当,叮当”那清脆的铃声,果然比他嘶喊的声音要响了许多。 小七其实心中早已明了那狰兽已去,却依旧抱着那一丝奢望用力地摇了摇狰兽,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七难过得蹭了蹭那狰兽的脖颈,心中默念道:“卫大哥,一路走好,待我出去后,定会找到你那牵记之人!” 小七努力地从那狰兽身子底下钻出来,心急火燎般地四处摸索着,终于找到冰层的一处裂缝,手脚并用,牙也用上了,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顾一切地往外刨开冰层。 易舒顺着那气息寻来,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要找一只白狐狸,根本就像是大海捞针。突然,他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叮当,叮当”易舒精神一怔,那是小七的铃铛。 易舒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前方似是有块隆起之物,易舒赶紧用手一刨,竟是摸到了一大块石头。易舒俯□,趴在那石头上仔细地听,果然那铃铛声是从那石头下传来的。 易舒赶紧招了风,将那石头上的雪吹开,无奈他灵力被封,使出来的招式威力太小,那雪有些已经冻在了石头上吹不开。易舒心里着急,干脆用手刨了起来,刨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石头似是有大半被埋在了雪里。易舒猛地催动仙气,将拿石头上的雪震走许多,果然那石头往下还有许多,而易舒却是耗了太多力气,大口地喘着气。 震走了不少雪,那铃声果然清晰了许多,易舒缓过气便朝那石头大喊道:“小七,我马上救你出来!” 这句话,小七是字字都听见了,极度的喜悦让小七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止,而喉咙却像是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七拼足了劲的往外刨着冰雪,手里的铃铛叮当作响。 易舒不知挖了多久,终于在那石头上找到了一个小洞口,而那山洞里面也牢牢地冻足了冰雪。易舒已经运不上气了,他只是拼了命一般的用手挖着那冰雪,不知不觉的,那白色的冰雪上竟是染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鲜红得耀眼。 小七也挖得四爪都钻心的痛,但他却像是疯了似的满心快活,星君来救他了!是星君来救他了!星君没有扔下他,星君来带他回家了。 突然,小七刨着冰的爪子一空,立即便被一只手一把握了住,小七心一颤,他的指尖摸到了一处微微的凸起,那手的掌心有一颗靠近虎口的痣,是他!朝思暮想的他!小七突然浑身软了下来,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晕了过去。 易舒把小七从那冰窟窿里挖出来的时候,心痛得无法自拔,小七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浑身冰凉,身上的毛都掉了大半,尾巴凌乱不堪,短了一大截。还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凹陷了下去。 “小七!”易舒再也忍不住地痛哭了出来,他紧紧地将小七抱在怀里,像是要揉到自己身子里去一般,易舒用脸贴着小七的脸颊,想要给他温暖,融化了他身上的冰。 易舒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衣衫,将小七贴身抱在自己的胸口,再把衣服重新裹上,冰凉的小七激得他浑身一颤,可他心里却是滚烫起来。易舒抱着小七,一路跑回了南荒,也不知道是跑了多久,天气终于暖了起来,小七身上的冰雪化开了。 易舒几乎是跌进屋子的,他从开始写经书开始到这会儿,身上的修为只出不进,仙力又被封得只剩下些许,想运个气都没法子,这一路又是赶路又是折腾,一头倒在榻上之后便再也动弹不了。 易舒把小七贴着自己的胸口抱着,尽可能的引了些自己的仙气拢着他,他把脸贴在小七的背上,仔细地听他的心跳,幸好,小七的心跳只是弱极了,但总还算是平整,易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易舒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梦见小七还在极北受冻,一个清醒便急忙伸手一摸,小七还在他怀里睡着,心跳平缓,易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支起身来,轻轻的把小七放在榻上,仔细的检查着小七的伤。 小七的背上有个挺深的伤口,像是已经有些日子了,前爪上也有一处伤,易舒心疼极了,也不知他是遇了什么凶兽,好在竟是保住了一条命,易舒一想,便后怕的浑身发冷,一想到小七遇到危险的时候是怎样的害怕无助,受伤挨冻的时候又是如何凄苦难捱,易舒便千遍万遍的狠狠怪罪自己。 小七身上瘦的几乎没有什么肉了,毛也掉得厉害,这是消耗太大的缘故,慢慢的养应该会好起来。易舒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小七的眼睛,这王母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小七的眼睛看似没有外伤,但眼珠却不见了,易舒紧紧地咬着嘴唇,只咬得渗了血出来也不自知,易舒心如刀绞,他无法不恨王母,也无法不恨自己。 易舒难受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怕吵醒小七,却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不敢贸然把小七拉成人形给他把脉,一来小七身子亏得太厉害,而来他自己的气息也不足,只得把耳朵贴在小七的背上仔仔细细地听他的心跳,确定至少心脉没有受到大的损伤,才慢慢的把情绪平复下来。 易舒坐在榻边边看着小七边细细地思考,小七这次身子是受了大的损伤,如果不及时养起来,难讲往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可这要如何养呢?他现在一无炼丹的原料和设备,二来仙力也被封了八.九成,这南荒之地贫瘠荒凉,连用来果腹的食物都很不容易找到,更别说什么好的药材了。 还有小七的眼睛,要如何才能治好,易舒用手指按着紧皱的眉头,苦苦的思索着,突然,易舒眼睛一亮,他心里闪过一个主意,他不确定这能否治好小七的眼睛,但至少能让他的身体尽快复原,虽然从来没有人这样尝试过,但易舒隐隐觉得,兴许也能治好小七的眼睛。 易舒想到了便立即起身,找了一个碗出来,擦洗干净放在桌上,又取了把匕首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那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缓缓地刺了下去。易舒眉头紧皱,他仔细感觉着那匕首穿过肋骨,刺进了心脏,易舒小心地刺进了大约半寸,顿了顿,干脆利落地将那匕首拔出,顿时鲜血从他胸口泊泊的涌出,易舒忙拿起那碗接了大半碗,手里结了一个止血的咒止住了心口的血。 直到那血止住,易舒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回了过来。易舒拿了个小勺子,端着那碗心头血坐到榻边,他把小七抱在自己的臂弯里,小七的真身小小的,一个手便能抱住,易舒让小七的头稍稍后仰地枕在自己的手肘上,轻轻的捏开他嘴,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他。 易舒见小七似是皱着眉头,一副不舒服的模样,但喂他吃的,倒是乖乖地吃了下去,想定是饿极了。小七吃得慢,易舒便慢慢地喂他,这一小碗心头血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才吃完,小七依旧没有醒来,只是迷迷糊糊的偶尔极轻地哼一下。 小七觉得他像是在云里雾里似的,有时候感觉似乎还在极北,但有时却感觉躺在安玚殿易舒的身旁。他身上还是不舒服,好像许多地方都疼,但这些日子他也似乎是疼惯了,便也不再当回事。迷迷糊糊见,好像是吃了些东西,那东西有些腥甜的味道,也不知是什么,但吃了似乎身上便舒服许多。 好像这会儿又有人喂他吃东西了,小七觉得自己似是睡了许久,他挣扎着想醒过来,但是睁不开眼睛便像是总醒不过来。突然小七觉得有人在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脊,直叫他舒服极了,小七觉得似乎头脑清醒了些,便伸着爪子往旁边摸了摸,竟是摸到了一只手。 那手反过来一把握住了他,小七只听到像是远远的地方有人在叫他:“小七,小七。”小七的灵台突然一亮,这声音就像是在黑暗的夜里燃起的一把火,把小七从一团迷雾中拽了出来。 小七一下清醒了过来,扭动了一□子,四爪到处乱摸,突然,一双大手将他一把抱起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星君!”小七喊起来,虽然易舒听起来依旧是“咿咿”的叫声,但他知道,小七在喊他。 “小七,是我,我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耶~~~~ 重逢撒花!!! 菇凉们,我知道你们在期盼什么,好吧!都相逢了,肉还会远么! 第37章 不同往常[倒V] “星君!”小七喊起来,虽然易舒听起来依旧是“咿咿”的叫声,但他知道,小七在喊他。 “小七,是我,我在这儿。” 小七觉得这世上大约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他贪婪地嗅着易舒身上的味道,两只小爪子牢牢的抓着易舒的手,整个身子都扑腾往易舒怀里钻。 易舒紧紧地搂着小七,脸贴着他的脑袋,轻轻地蹭着,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七,小七”,那声音里竟是透着哽咽。 易舒害怕小七刚醒一时激动身子撑不住,便顺着他的背脊温柔的安抚道:“小七,没事了,没事了,我会治好你的眼睛,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小七的心脏像是停了一拍,幸福像是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让他一下喘不过气,小七不再动弹,只是沉溺在易舒温柔的声音中,还有那轻轻揉着他背脊的手。小七呜咽起来,胸口里一阵一阵地翻腾,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却没有眼泪可以流,只有一声声抽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易舒见着小七这个模样心里难受极了,用脸颊蹭着他的额头,许久,轻声道:“小七,对不起,叫你受苦了。” 小七急忙摇起头来,咿咿的叫着,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易舒忙安抚他,叫他不要乱动,等小七安静下来,易舒又轻声道:“小七,谢谢你。” 小七突然觉得,在这样的温柔满溢的语气里,在这样的怀抱里,他已经想不起在极北那些饥寒交迫痛苦不堪的日子了,甚至也想不起剜眼之痛了。 易舒又抱了小七一会儿道:“小七,再吃一点东西好么,你身子弱的很,要好好养伤。” 小七忙点点头,由着易舒把他托着抱起来,他感觉道易舒脱开一只手,又听着有瓷器轻轻的碰撞声,小七乖乖的张开嘴巴,易舒便舀了一勺什么道他嘴里。 小七不知道易舒喂他的是什么,总觉得似乎有股血腥味,但似乎又比血要略稠些,还有些甜味,一吞到肚里,浑身便是一阵说不上来的舒适暖意。 小七吱了声,易舒明白他是想问吃的是什么,便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里道:“我给你配了药,里面放了味不常见的草药,大约有些血腥味儿,但对你身子好,你要吃完。” 小七点了点头,乖乖张嘴吃了。 等小七吃完,易舒把他放到榻上,刚想起身给小七弄些水来擦擦脸,却被小七一把捉住了袖子,便听得他“咿咿”地细声叫着。 易舒知道他是害怕自己走开,便道:“我不走,我给你打水洗个脸。”小七这才松了口气,放了他的袖子。易舒见着小七这个模样心里一痛,小七眼睛也瞧不见了,周围是怎样的完全不知道,该是有多害怕,自己往后定是再也不离开他了,永远都守着他。 易舒打了些干净水来,拧了毛巾给小七擦了脸,又捉了他的小爪子擦,也不知是不是手心怕痒,小七“咿咿”的笑了起来,逗得易舒也笑出来声。易舒洗了洗毛巾,原本想帮小七擦一擦身,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易舒脸一红,手便停了下来。 其实之前小七昏迷的时候,易舒早就帮他梳洗过一番,但那时小七毫无知觉,易舒又心里绞得厉害,所以倒也什么都没想。而这会儿,小七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又笑又叫的,易舒便放心了不少,不知不觉的,反而生了些别的心思。 易舒心里念头一差,脸就一直红到耳根,好在小七看不见,易舒才稳住了手脚。易舒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忙收回心思,但那毛巾捏在手里,却是再也不知道要给怎么给小七擦洗了。也罢也罢,易舒放下了毛巾,拉过小被子给小七盖上,这会儿正好是南荒的晚上,天气还是颇有些冷的。 “小七,”易舒侧着身子在小七身旁躺下,小七觉得身旁一沉,感觉像是易舒也躺了下来,便高兴地直往他怀里拱,易舒伸手抱了他,一边顺着他的皮毛安抚一边道,“你身子亏欠地厉害,我不敢贸然拉你成人形,这两日你先好好休养,等你身子结实些了再说好么?” 小七点点头,细细地叫了声。 “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背上的伤口还疼么?你似是中了毒,但又不知是如何化解的,如今倒是不碍事了。”易舒道。 小七缓缓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那狰兽,定是那狰兽帮他解了毒,突然想起那铃铛,便伸手摸索着找寻,却找不到那原本系在手臂上的铃铛。 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易舒将那串铃铛放在小七掌上道:“是在寻这个么?” 小七不知为何一摸到那铃铛便心里一阵安稳,忙伸手摇了摇,咿咿地叫了声,笑着点点头。 “不过你这铃铛倒是多了一个出来。”易舒道。 小七想告诉易舒狰兽的事,可一开口却还是咿咿呀呀的叫声,易舒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都好了,小七,一切都过去。” 小七在那日思夜想温柔的手掌下,几乎幸福得要晕了过去,那风暴终究还是过去了,只是卫大哥却没有挺过来。小七一想到这个便是好一阵伤心难过,直把头埋进了易舒怀里不支声。 易舒叹了口气,知道小七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心中又是一揪,只能抱着他,极轻的拍着他的背哄他。 “小七,”易舒道,“如今我们是在南荒,这地方你别看现在有些凉,到了白天天气热得厉害,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难受。” 小七摇了摇头,又往易舒怀里蹭了蹭,易舒微微一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这南荒也没多糟糕了。” 小七一愣,他刚才心里确实是这个念头,只要和星君在一起,在哪里他都觉得好,但这样的话,竟是从星君嘴里说了出来,他说他与自己一样,只要能在一起,哪里都好。 小七终于回过神来,星君那话里竟是含着喜欢自己的意思么?小七身子一阵扭,仰起头像是要去寻易舒话里的意思。易舒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又按了他回怀里道:“小七,往后都与我在一起好么?” 易舒带着磁性的声音低沉却温柔,小七的心跳都顿了住,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我从前也说过这样的话……”易舒继续轻声在小七耳边道,“但是小七,你知我…… ”易舒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要如何说才好,片刻道:“如今说的意思和以往不太一样。” 易舒轻轻的咳了声,心里直怪自己嘴巴笨得很,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实在不得要领,定了定心思,像是使劲鼓足力气般又道:“小七,我喜欢你。” 还不等小七反应,易舒像是怕小七没明白似的又添了句:“虽然这话我从前也说过,但…… 现在的喜欢又不太一样,真的很喜欢你。”说完脸上便像是烧了起来一般。 小七听着易舒这么断断续续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长段,一颗小心脏早就被揉得化作了水,他知道易舒木讷,而从这木头星君嘴里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比从风月高手处得来十篇情诗更叫他感动得满头满脸都幸福得冒泡。 小七用力地点头,化作一团幸福的棉花,窝在易舒的怀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这三日,小七和易舒都在恢复中。小七被易舒每日一碗心头血喂着,三天后身上便恢复了不少力气,手脚灵活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易舒每日仔细听他的心脉,见他的脉搏日渐稳扎起来,心里的石头便也渐渐放了下来,易舒发现小七的眼睛竟是有些再生的迹象,心情更加明亮起来,心头血也喂得更勤快,同时也始终在盘算着还有什么法子尽可能的帮小七治一治眼睛。 虽说每日用心头血喂着小七,但易舒倒也是缓缓地在恢复,先前那连续几十天不管不顾的撰写,着实伤了他的元神,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靠日复一日的打坐运气调养生息来弥补,这两天元气倒是恢复了不少,但这一头白发似是回不去了。易舒其实觉得白发也没什么,只是略有些担心小七有一日眼睛好了后,瞧见他会觉得奇怪。 玉帝差人又送了些佛经过来让易舒写成白话册子,这次送来的佛经倒都是常见的,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要写完,易舒便每日无事的时候思量着写一写。 南荒这鬼地方,只要太阳一升起来,就热得够呛,早晨的时候还算好,到正午的时候,简直是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易舒总算是有一身修为,能靠调节气息静一静心思,抵挡几分热浪,可小七就没这样的本事了,还空长了一身皮毛,如今到反而庆幸起来在极北的时候掉了不少毛,不然还不知要多热。 这日早上醒了之后,易舒又喂了小七一碗心头血,休息片刻后,趁着日头还没多火辣,便开始写那佛经册子。他把小七放在书桌旁的小凳上,就挨着他的腿,小七伸伸爪子便能碰到他,易舒一边写着书,一边给小七念,询问小七是否能听懂,小七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咿咿的叫一下,易舒便晓得自己写难了,再换个说法写,这么一来一去的,易舒觉得手里的这本佛经写得比先前的都要好许多。 小七蹭着蹭着便把脑袋搁在易舒的膝上,也不嫌热,就要这么挨着他才安生,易舒看着这一小团搭在他腿上的白毛,突然觉得满足而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昂,什么?要吃肉? 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小七身体还没好好吧~~~ >_ 戳上面:包养小七,戳下面:包养阿糖~(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38章 沐浴梳洗[倒V] 日头升到中天,那真是热得受不住了,易舒端着一盆水,在屋里屋外泼了一边,也不见凉快多少,没办法,还是像前两日一般,拿了个竹塌放在屋子里还算是通风的背阳窗子旁,侧躺下来,把小七放在身旁,拿了把扇子缓缓地帮小七扇风凉。 小七伸着四脚侧躺着,热得直把舌头都吐到外头喘气,尾巴耷拉着,偶尔甩一甩,易舒突然觉得小七这个模样也极可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湿湿的小鼻子。 易舒从前确实把他看做是只漂亮的小圆毛,但其实在安玚殿后来的那段日子里,小七却经常是扮作人模人样,易舒倒是反而习惯了他的人形,和小七分开的那段日子里,每每想起他,想到的都是他一身白衣面容姣好的少年模样,而如今看起来,小七说到底其实还是一只小圆毛。 不过那有什么区别呢,小圆毛也是小七,翩翩少年也是小七。 小七被易舒点了鼻子,便笑了起来,自从回到了易舒的身旁,他心里只剩下一汪暖暖的泉水,感觉有点在云里雾里似地,幸福得有些不真实。小七也不想管什么真实不真实,他只要挨着易舒,在他的身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能听到他那温柔的声音,小七便像是得了全天下财宝一般的满足。 要说有什么遗憾,一个便是小七很想看一看易舒的脸,那人好看的眼眉真像是书卷里画的一般,叫人看着便会上了瘾;还有一个便是他如今真身,一来没法和易舒说话,只能咿咿的叫,再来,小七心里还是很想要伸手抱一抱易舒,最好还能亲一亲他。 关于亲一亲的问题,小七想到这一层,难免不会再往深里想想,但这几天浑身还是困顿的很,也没那个精神,再有便是小七终究是胆怯起来了,上次他趁着酒劲瞎胡闹了一回,直吓得易舒第二天一醒便跑了走,才惹了这许多事情,这回他便怂了起来没了胆子,心里盘算了半天,好不容易易舒也喜欢他了,无论如何还是先稳住易舒,其他的,自然可以从长计议。 想明白了这点,小七这几日便是乖觉的很,最多也就是往易舒怀里蹭蹭,再也没有更逾越的行为了。 这会儿易舒给他打着扇子,确实要凉快许多,前几日他精神不济,午后易舒一打扇子他便会睡着,但似乎易舒给他喝的药着实管用,精神一天好似一天,今天易舒都扇了好一会儿了,小七依旧没有睡意。 这鬼天气,身上真是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小七背上的伤口已经结好了,正在长新皮肤就有些痒,又加上湿热,小七便伸了舌头到背后一阵猛舔,顿时爽快了许多,小七舔完了背脊又开始舔爪子,左边爪子舔完刚想开始舔右边爪子的时候,只听易舒道:“小七,是不是身上痒?” 小七也没多想便点点头。 易舒像是语塞了许久,纠结了半晌,支支吾吾道:“其实,总该给你洗个澡。” 听到洗澡两个字,小七一记惊吓竟是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直痛的浑身一抖。而易舒早就红了耳根。自从知道了小七的心思后,他也知道那日里拖着小七洗澡确实是自己撩拨得火上浇油,也难怪小七忍不住,他左右想想,这事终究应该算作是怪自己。所以尽管他早就想给小七洗个澡了,可就是碍着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开口。 但这么热的天,也不能老是不洗澡,不过,如果是真身的话,洗个澡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易舒心想。 “那…… 要洗么小七?”易舒的语气显得颇有些游移。 小七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又能洗澡了么?实在是太喜欢星君帮自己洗澡了,这真是天大的诱惑,老天爷啊,要如何办才好。小七心里掂量着,感觉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确实不怎么样,兴许洗一洗的话,大约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若是真的撑不住,到时候尽量想些可怕的事情分一分神,应该能对付过去吧。总之肯定不能拒绝,万一现在拒绝的话,往后星君都不给洗澡了,那才是天大的损失。 于是小七点点头,使劲控制住自己想要傻笑的嘴角,又挤出个看起来寻常些的微笑朝易舒叫了几声。 易舒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小七伤得那么重,才不会有精神往别处乱想,便连忙道:“那好,你稍等片刻,我去打些干净水来。”说着便起身出了屋子。 把小七救回来之后,易舒才开始把院子弄得像样起来,添置了不少物件,还把那口井往深里打了许多,现在打上来的水比从前要干净许多了。 易舒拿了一个小木桶盛满了水端到屋里,小七暗自镇定,一定要忍住,无论如何这次绝不能再出洋相了,万万要慢慢来才好,不要再把星君吓跑。 “小七。”易舒唤了一声,便伸手抱了小七起来,小七一颤,心里直埋怨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只要易舒那双手触到自己的身子,浑身上下就没来由的不对劲起来。 小七咬了咬自己刚才咬破的舌头,真疼!总是把一时活络起来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易舒其实也是战战兢兢,尽可能地挑着小七身上无关紧要的地方抱着,但又怕他伤势没好要弄痛他,手脚也变得不利索起来。总算把小七放进水里,又拉了他的小爪子搭在木桶边上好让他不费力地趴着,那水凉凉的,小七心里好一阵舒爽,不禁咿咿地笑着叫了起来。 “凉快吧?”易舒看他一脸享受的模样也不住笑了起来道,“泡一会儿,我再给你梳毛。” 其实刚才出去打水的那会儿,易舒心里便有了个主意,他寻了把梳子,准备用梳子给小七梳洗,这么就可以避免四处揉他的尴尬。 小七在水里泡得欢,热也不觉得了,泡了好一会儿,易舒道:“也不能泡太久了,我给你洗一洗便起来吧好么?” 小七乖巧地点点头,但身子却如临大敌般地僵硬起来,只觉得脑袋一轻,被易舒一手托了起来,小七正浑身紧绷地等着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背脊,却不想,背上却是碰上别的东西。 “我帮你用梳子梳一下毛,你前些日子受苦了,毛都打了结,梳一下比较好。”只听易舒道。 那木梳小心地在背上划过,力道不轻也不重,很仔细地避开了他背上的伤口,真是舒服极了。小七心里一松,但不知为何也有些失望起来。 易舒认真地帮小七梳理了背脊,四肢和尾巴,又把小七翻过来梳理他肚子上的毛,梳到肚子的时候小七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易舒竟是糊弄了两下就又将他翻了个身回去。清了清嗓子道:“你尾巴打结得厉害,我再帮你梳一梳。” 小七的脸一下热了起来,他知道易舒是在避嫌,从前易舒从不顾忌这些,每次对着他肚子都是一通揉似乎也没什么,但这次竟是小心翼翼起来,看来自己确实把他吓得不轻。 左右梳理好了,易舒把小七从水里抱起来,裹了毯子擦干,也不用烘干,刚好让皮毛自然蒸干还凉快一些。这不知不觉中,天气倒也稍稍凉快了些下来,小七浑身舒畅,用脸蹭了蹭易舒的手,笑眯眯地叫着。 “小七,”易舒也轻轻地笑了声道,“虽然我喂你吃的药能叫你不会饿肚,但我觉得我还是得给你去寻些吃的,毕竟你不能像我这样长久的不吃东西。而且你太瘦了,看得我很心疼。”说到这里,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 小七觉得易舒这样低声温柔说话的时候实在太磨人了,就像用一根小绒毛在搔着他的心底,这种时候易舒说什么,他都只有点头的份。 易舒见小七乖乖地点了头,便道:“那好,小七,现在天气不那么热了,我出门去寻些吃的,你自己困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好么?” 小七一听说易舒要离开,立即着急起来,咿咿地直叫,两只小爪子拽着易舒的袖子不放。 “只出去一会儿,给你找些吃的,也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药材,给你治一治眼睛。”易舒道,但小七还是直摇头。 易舒轻笑道:“这么粘我?一会儿都不能走?肚子饿都不怕了?嘴馋也不管了?” 小七用力的点头,易舒笑着揉了揉小七的耳朵道:“那好吧,我先不走,先哄你睡一会儿好么?你睡着了我再出门,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小七撅了撅嘴,觉得似乎易舒是铁了心的要出门寻吃的,而自己也确实是饿着的,便赌气似的咬了咬易舒的袖子,但还是乖乖地安静下来,易舒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而小七下午洗澡也折腾了许久,这会儿也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本文从今日开始,改为22点更新!!因为文在榜上不敢改文案怕被抽下榜,所以文案等下周换榜的时候再改!谢谢各位看文的菇凉们~ 么一个! 以上永不过时洗澡梗~~~ 谢谢狗六的雷,么么~~~ 好幸福~~~ 打滚求评呀~~~ 第39章 山鸠菜汤[倒V] 易舒见小七睡着了,便极轻的放了他在竹塌上,他出了院子,往远处望了望。自从他带着小七回来南荒之后,玉帝倒是把守在他院子外头的两个天兵给撤走了,现在只有远处哨岗上有两个天兵,易舒过去给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两个天兵倒也是知道易舒不过是个犯了错的上仙再此将功折过,倒也是始终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仙君。 易舒便给两个天兵解释了一番,说他院子里如今有只小狐狸得要吃东西,他想四处去寻些吃的,不会乱走。 那两个天兵其实格外放心易舒,这人自从来了之后几乎就没有出过院子,这两日又听闻了些风声,说这仙君是为情犯了险,这一瞧整个人都斯斯文文的,实在不像个会惹麻烦的人,忙道:“没事儿仙君,你也别一直憋在院子里,天气凉快些就出来走走。” 那天兵指着北面一处山地道:“那边的山上有些矮树,上头结的果子其实味道还不错,再往里头走,有些旱山鸠,那边有一处小小的绿洲,过些天雨季要来了,下过雨之后,就会好许多。” 易舒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片山地上似是长了些树,道:“原来这南荒也是有雨季的?那是天气会凉些么?” 那天兵点点头道:“会凉些,现在是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下过雨便会好许多。不过仙君,过了那片山便是南荒的界了,那儿有许多厉害的结界,仙君行走的时候小心即是。” 易舒朝那天兵欠了欠身点点头,又拜托那天兵帮他看一看院子,那天兵道如今这南荒没有别的什么人,而易舒院子周围又架了结界,妖物进不去,叫易舒放心去吧。易舒微微笑了笑道了声谢,便朝那山地去了。 即使日头偏西了,但在这无遮无挡的沙地上行走,还是热的叫人透不过气,易舒赶紧加快了脚步来到了那处山地上,果然那山上长了些矮树,矮树上结了些绿色的果子,易舒摘了一个吃,倒确实是甜的,有点儿像是沙枣的味道。易舒继续往山里走,越往里走,那树竟是长得越高大浓密些。 易舒纵身跳到树上张望,这一代的山地中间像是有个盆地,一眼望去竟是颇有些绿意,易舒心里高兴起来,看来小七不会饿肚子了。 易舒估算着自己出来也有半个时辰了,而这山地却不是这么快能走完的,想着小七若是醒来不见自己定要害怕,便摘了些野果野菜,又捉了一只旱山鸠,便准备回去。 突然,余光里易舒瞥见一朵浅紫色的钟型小花,长在树干的枝杈间,易舒眼睛猛地一亮,忙闪身过去细看,见那小花虽然只有拇指大小,花瓣却是重重叠叠的裹着,这花不长在地上,而是寄生在树上,长长的藤蔓缠着树干,而这一树的藤蔓却只开一朵花,悬在枝桠间。 易舒心中大喜,这是沙钟花,有明目的功效,对眼盲是极好的,先不说这花是极难寻到的,可就算是寻到,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敢用它做药,因为这花虽然长在极热之地,可药性却是极寒。通常若是眼盲没了别的法子治,便会用这沙钟花配了赤附子、火地胆、斑蝥等极热性的药材调配着,还要有高明的医术,一日至少症三次脉,时时调整药方,方才能使用,更别说这样极热性的药材吃下去都是三分伤。 但这个问题到了易舒这儿便不算是个问题,因为他有心头血。 天罡正神的心头血原本便是至纯至阳的,而且性温大补,若是用这心头血和着这沙钟花给小七吃,一定既能中和了沙钟花的寒性,也能将之功效发挥到极致。 易舒喜出望外,忙摘了这沙钟花小心的揣在怀里赶回小院。 易舒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小七倒是还在睡觉,易舒附身瞧着小七熟睡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易舒又轻轻地走了出去,先把那沙钟花放在石碾里晾着,等明天早上干了碾成粉,和在生血里给小七喝了即可。 小七一觉睡到天黑,隐约见闻到一股香味,那是一种烤肉的香味,小七仿佛能看到那烤得金灿灿油汪汪香脆脆的肉皮,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小七肚子咕咕一叫,一下便醒了过来。 “醒啦?”小七只听到那一把温柔的嗓音近在耳边。 小七忙伸着爪子往那方向摸去,立刻便捉到了星君的手,小七摇着尾巴“咿咿”地一阵傻笑,直惹得易舒也笑了起来道:“你这尾巴这两日倒是长了些毛出来了,好看了许多。” 小七就着易舒的手一阵乱蹭,突然意识到空气中果然是弥漫着一阵烤肉香,而且那烤肉味在面前这只手上尤其明显,便不住地抽着鼻子四处嗅,那饿极了的傻模样,逗得易舒笑出声来。 易舒靠着竹塌坐着,一手抱起小七放在自己怀里,一手端起一碗汤道:“小狐狸,我知道你想吃烧鸡,不过你许久没吃东西了,今天不能一下就吃大肉,先喝了这碗汤垫垫肚子可好?”说着便让小七靠在他的臂弯里,伸手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小七的嘴边。 小七被那香味诱了许久,一听说有烧鸡,馋得简直要吐泡泡了,但居然今天不能吃,只能喝汤,顿时便气馁了许多,不过有汤喝也是好的,小七便张开嘴喝了一口。 易舒只见小七一口汤咽下去后便倒抽了口冷气,紧接着便急忙啊啊地张大了嘴,迫不及待地还要一口,易舒笑起来,这小东西还真是可爱,看来就算是在这没什么食材的地方,自己做的菜也算合他胃口,便又舀了一勺喂他。 这一口接着一口,小七原先放在肚子上的两只小爪子也往前伸了起来,像是想找一找那汤碗,恨不得端在手里一口喝个净光。但易舒偏偏不紧不慢地一勺一勺舀着,也不管小七嘴里没了吃的便咿咿地直叫。 “不要急,慢慢吃,你不能吃得太快,要慢慢来。”易舒缓缓道,“你若是喜欢,往后我每日都做给你吃好么?离我们这里不是太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地,里面还算是有些可以吃的东西,不会叫你饿肚子。” 小七捣蒜似的点头,那汤好吃得简直要叫他掉眼泪了。 那汤里其实主要不过是两样东西,野橘阑菜和旱山鸠肉,但易舒做起来便不会如此简单。易舒先把那山鸠带皮的油膘拆了些下来炸成油,用挑了那山鸠腿上的嫩肉细细地切成丝,在那热油里大火一滚便捞起来,然后把那剩下的山鸠辍水炖高汤,再将那新鲜极了的野橘阑菜的嫩叶切得细碎,放在油里一炒,炒的最热的时候,一碗炖得浓浓的高汤下去,再慢慢地煮一会儿,让那菜煮得半溶在汤里,再放下刚才炒过的山鸠肉丝,一碗汤煲得稠稠的,无疑是既鲜美又养胃的。 小七喝完一碗,肚子倒是有点底了,但馋虫却是上了脑了,易舒把空碗放到桌上,小七却还扒着他的手咿咿直叫,易舒捉了小七重新拢到怀里道:“好了,今天不能再吃了,明天再给你煮别的吧。” 小七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那屋子里还飘着汤的香味,小七在易舒腿上胡乱扭着身子,小爪子乱挥,心想不管了,就算是撒泼胡闹也要再喝一碗。 却不想突然一个温热的怀抱将他牢牢裹住,易舒的侧脸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地摩挲着,小七突然愣了住,只听那一把要人命的低柔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小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小七觉得心底一股暖流直涌上来,他抬头蹭了蹭易舒的脸颊,却没想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易蜀黍第一次主动亲小七有木有!好纯情啊~~~ 咿咿~~~ 第40章 重回人形[倒V] 小七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甚至可以下地走走跳跳了,只是眼睛看不见才有些不便。易舒把屋子里的摆设重新安排了一下,把所有的家私都靠这一边放,腾出一块空地可以让小七活动活动,也不容易撞到东西。易舒每日傍晚的时候去寻那沙钟花,自然也是为了给小七寻吃食,小七渐渐地也习惯了易舒傍晚出门,乖乖地在家里等他也并不害怕了。 这一日易舒回来,给他做了一道用一种野果子炖的旱山鸠,那果子有些微甜,衬得那山鸠肉更加鲜美。其实应着小七的狐狸本性,除了鱼,他最爱吃的便是鸡鸭一类的禽类,正巧这山地里正有不少山鸠,而易舒又每日里变着法子做给他吃,他吃了这许多日倒也完全不觉得腻味。 小七精神越来越好之后,便不再整日里昏睡了,吃完了晚饭之后,易舒便拢着他侧躺在榻上说故事给他听,小七自然是高兴极了的,他甚至觉得不如就这么长长久久地永远在这南荒住下去,再没人来打扰他们,也没人指指点点说什么他是神仙而你是妖精,反而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那日易舒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小七那一颗小心脏真是狠狠狂跳了许久,小七觉得,若是他当日是人形,无论如何也定都要吻回去,只可惜那时自己是真身,又被易舒一只手便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又瞧不见东西,若是逞强地吻回去,也不知道会吻到哪里,只得惺惺地作罢。 易舒这一日讲得是蛟龙一族的故事,小七听得正起劲,突然,听得外头“嗒,嗒,嗒”地一声一声雨点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几下,只过了片刻,便是一场倾盆大雨。这干得生燥的南荒竟是下起雨来了,小七一下就起了精神,两只小耳朵突地竖起来,左右闪动着,像是好奇极了。 易舒一笑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耳朵道:“雨季到了,我听外头看守的天兵说,这一场雨要下好几日,下过之后天气就不会那么热,山地那边会有一片绿洲,或许能找到些好吃的喂你肚子里的馋虫。” 小七咿咿笑了起来,脸蹭着易舒的手拱了拱,小七突然觉得,如今的状况和他刚到易舒殿里的时候很相像,当时也是自己受了伤,易舒也是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而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他和易舒的心里都多了些东西。 然而,或许是因为自己如今还是圆毛模样,而无法往前多走那一步半步,这一人一狐的,语言也不通,身形也不同,易舒除了把他当个圆毛照顾也实在没有别的路数,但若是有一日自己能变成人形呢?星君会如何待他呢?还会这么抱着他同榻而眠么?自己小心翼翼的不敢往前踏出一步,但星君是怎么想的呢?若是万一自己又把持不住,星君会如何呢? 小七晃了晃脑袋,觉得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不如就好好享受星君这样简直是宠溺的照顾吧。小七往易舒怀里挤了挤,睡得无比安心。 这一场大雨果然连着下了许多日,好在易舒的院子也算是在一个小坡上头,倒也不至于被水淹。易舒先前囤了不少吃食,这些天就算是不出门小七也不至于挨饿。易舒每日还是会细细地听小七的心脉,用晒干了的沙钟花和血喂他,小七精神一日好似一日,甚至有些在屋里呆不住了。 大雨整整下了七天,然而第八日一早,突然云开日出了,那大雨收势极快毫无征兆,如同来临之时一般。 小七前几日就有些耐不住了,这会儿听着外头雨停了,便一直在门口晃悠,终于忍不住试探着伸了爪子踩踩门槛外头的地,不想却踩了一爪的泥水,无措之下,就偷偷地在门槛上蹭。 易舒瞧见他的小动作,笑意挂上了嘴角,打了水帮他擦干净爪子,便抱了他到膝上,想了想道:“小七,这些天你身子倒是养得好了许多,我若拉你成人形你可受得住?” 小七惊喜地身子一颤,急忙抓着易舒的袖子咿咿地叫着直点头。易舒知道小七早就想变人形了,而他自己也很想见见少年模样的小七,看看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易舒伸手在小七额心一点,小七浑身金光一闪,易舒再定睛时,膝上的小狐狸已然成了个白衣少年。 “星君!星君!”那少年一开口便是声声地唤他,一头扑到他的怀里。 “小七。”易舒伸手抚着他散在肩上长长的黑发,只听得小七的声音从欣喜万分渐渐地变成了低声呢喃,最后那声音里夹着哭腔。 易舒把他牢牢抱在怀里,把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上,只听小七含糊着像是自言自语道:“星君……星君……你不知道小七有多想你。” “我知道,小七,我都知道。”易舒道。 易舒身上淡淡的香味环绕着小七,小七略微抬起头,额头便贴在易舒的脖颈处,那久违了的肌肤相触的感觉让小七浑身一阵痉挛,真想就这么沿着他的脖颈吻他,吻到他的唇上,就像在极北那些难熬的日夜里他幻想过千万遍的情形一样。 可是却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时刻里,他却失了所有的力气,连抱着易舒的双手都不能再握得紧一些,连想要说的千言万语,也一句都说不上来。 易舒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七,依旧是那样肤色如雪的一个少年郎,那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好看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搭垂着,如今不见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眼角那一颗朱砂痣却是如红梅映雪,有种夺人心魄的娇艳。 小七不住地咬着嘴,直把那双软软的小唇咬得鲜红,易舒觉得自己的心跳断了一拍,一瞬间他竟有种想要不顾一切狠狠吻他的感觉,但他终究是极快地醒了神过来,这样的事情,应当要顺着小七的意思才好,何况如今他心脉还不曾完全安稳,还是缓一缓。 两个人竟是长长地沉默了许久,直到易舒道:“小七,我帮你梳头吧。” 小七轻轻地嗯了一声,甜甜地笑了笑,易舒望着那小七的脸竟是一时失了神,易舒觉得平日里小七那一对机灵活泼的大眼睛像是抢了他所有的视线,如今这般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他才发现小七的脸竟是长得如此标致俊俏。那脸颊的轮廓像是水墨白描的神来之笔,多一分则嫌阔少一分则嫌尖,眼眉细长,秀气而不孱弱。 愣了足有几拍心跳的时间,易舒才回过神来,拉着他的手,引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取了把梳子温柔而缓慢的梳理着他的长发。 “星君喜欢我把头发束起来?”小七笑问。 “倒也不是,你如何都好看。”易舒道。 小七笑得腼腆,脸颊微微红了些,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手指互相缠着,心里早就甜的化成了一汪糖水。从前易舒从来没给他梳过头,倒是早晨易舒出门前他常常帮易舒束发,易舒喜欢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束在发冠里,一丝乱发都没有,就像他这个人,干干净净,舒舒齐齐的。 易舒花了许久时间,只是把小七的长发仔细地梳顺,小七觉得看不见东西后,其他的感知却是更加敏锐起来,那梳子在发上缓缓划过,星君的手跟着温柔地拂过,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小七觉得这世上所有其他的一切,都再与他俩无关。 “那星君想要给我梳如何的发髻?”小七问。 “嗯…… 我也不知道。”易舒道。 小七在极北的时候想了许多次,若是有一日与易舒重逢了,会是个怎样的情景,他们会说什么,他们会做什么,可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过是这么个安逸宁静的梳头光景,但小七此刻却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比星君手执一把木梳帮他缓缓梳头更让他觉得心里踏实和宁静的了,小七终于觉得,这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他是真的与星君在一起了。 易舒像是面对着一件珍宝似的,仔仔细细地梳了许久,左右看了看道:“梳好了。” 小七笑了起来道:“梳了怎样的?” “你自己摸摸看?” 小七伸手摸了摸,发现易舒只是绾了少许他额前耳鬓的发,梳到脑后用发带系了系。 “原来星君梳了这么久,就梳了这么简单头发呀。”小七笑道。 “嗯……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易舒道。 小七笑了起来道:“我眼睛都瞎啦,能好看道哪里去。” 小七突然觉得易舒的呼吸一滞,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刚想开口圆一圆,只觉得从背后忽然一个怀抱将他紧紧地裹了起来,那双手臂竟是微微有些颤抖,又用力稍过了头,缠得小七有些疼。易舒俯着身子,下巴搁在小七的肩上,脸颊贴着小七的侧脸,紧紧地咬着嘴唇,一直过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胸口翻腾的气息,用压得颇有些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小七,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也没人比你更好。” 小七突然觉得他所有遭遇的一切,都值了,似是还超出了他原先的愿望,不知不觉中,小七觉得脸上有什么滑了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他眼里竟是流下了两行泪。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么,甜蜜么?? 第41章 外出游玩 易舒一直紧紧地抱着小七,直到意识到滴落到他手上的是小七的眼泪之时,才猛地松手,喜出外望地跑到小七面前仔细瞧他的眼睛。易舒欣喜地发现小七的眼睛确实开始再生了,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好,但确实已经开始生出新的眼睛了。看来这沙钟花和这他的心头血果然是极有用的,必须坚持给他吃下去,总有一天小七的眼睛会好起来。 听着易舒高兴得语无伦次的话,小七觉得,他真的是满足了,满足到只想要保持着如今和易舒这样的关系,只生怕有任何一点点的闪失或变故。小七突然想明白了他先前急切的想要易舒,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或者不如说他当时总是害怕易舒将他当作是宠物般对待,而他却想要成为他的心上人,便总想要做些让易舒能感觉到他心意的事。 而如今,易舒这样的喜欢他,不遗余力地宠爱着他,他反而心思平静下来,不再急躁地想要他。小七觉得如今只要能拉着他的手,静静地待在他的身旁就好了。所以那日他幻了人形后,到了夜里的时候,便主动和易舒说不如他变回真身吧,这样比较不费神。易舒点了点头,小七便化了真身。 其实小七自然是怕易舒尴尬,自从上回有了那一茬酒后乱.性易舒落荒而逃的事之后,小七在潜意识里,将这事看作是易舒的雷区,他其实也想明白了,不过就是回到从前在青丘的时候,那时他也不做这些事一样过得很好,那如今既然已经得了佳人心,*之事放一放,也未尝不可。既然想通了这一点,他便先行一步好叫两人都自在一些。 易舒确实在小七化了人形之后心里闪过许多个念头,比如等下睡觉的时候若是抱着他睡可妥当,若是亲一下他的额头会不会显得突兀,那亲一下脸颊呢?或者小七会不会做些像上次一样的事?一想到这里,易舒便是脸红到了耳根。 可易舒却是没有想到,小七会主动变回真身,其实他晓得小七现在就算是一直保持人形也并不会耗太多精神,何况那小狐狸总是喜欢扮作人形的。易舒想了想,觉得大约是自己那日一早起来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弃他而去的事情伤了小七的心,如今小七便再不愿与他多亲近了。也或许那日小七只是一时酒醉才乱了神识,其实往常着实是个腼腆胆怯的孩子。但无论如何,小七不想与他亲近的心思算是放在那里了,他定是要顺着小七意思来才好。 那一夜里,南荒的屋子里依旧是一人一狐相依而眠。 第二日早上,小七醒了之后就自己化了人形,摸摸索索地下了榻要自己洗漱,易舒不肯叫他动手,便捉了他帮他擦脸梳头,两人一阵嬉闹,整个屋子里都是笑声。天气果真不像下雨前这般热了,即使是正午的时候,也不会叫人热得心烦气躁,两人歇过日头最毒辣的那一会儿,易舒便开始写册子,小七依旧坐在他的身旁,易舒边写边念给小七听,小七现在能说话了,一来一去的问答,更加有趣,一眨眼一下午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易舒打量了一下外头的地都干了,想着得去给小七寻些吃的,便叫小七乖乖在屋里休息一会儿,他快去快回。 易舒到了北边的山地的时候,确实惊了一下,这七天的大雨下完,山地里完全变了模样,竟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像是热带雨林的模样。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许多之前没有的花草灌木,树上也结了不少果子,而先前很难寻得的沙钟花,他这一眼望去,便瞧见了两朵。易舒快速地往山地里头走,走了一会儿眼前一亮,那原先的洼地处,竟是出现了一个小池塘,易舒四处打量,立即明白了这里其实是有个条地下河,雨势太大那水漫了上来,便有了这个池塘。 易舒往那池塘里仔细看,竟还是有些小鱼,易舒的眼前一下便浮现出小七吃鱼时候的馋样,忙使了个小法术,捉了两条鱼上来,易舒心里牵记着小七,左右摘了些吃的,便赶回了屋里。 易舒推开院子门的时候,便看见小七站在屋门口,听院子门被推开的声音,便立即笑着叫道“星君,星君”地朝他跑来。易舒怕小七看不见路跌倒,忙边喊他不要跑,边快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上前搭住了他,道:“小七,不要乱跑,小心跌跤。” 小七却咯咯地笑起来,抱着他的手臂边摇边道:“我知道星君会接住我的。” 易舒也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小七的鼻子道:“小狐狸,今天你有口福了。” “嗯?”小七微微仰起头笑道,“星君捉到什么好东西?” “今天小狐狸有鱼吃啦。”易舒道。 “真的?”小七笑着叫起来,拉着易舒的衣袖左右跳了几步道,“我口水都要淌下来啦!” “我看你其实是只猫吧。”易舒笑道。 “哪里,猫都没我爱吃鱼!”小七道。 易舒做菜的时候,小七一直黏在他身旁,易舒叫他到屋里坐着,小七不肯,说先闻闻鱼香味儿也是好的。易舒无奈地摇着头,真是拿他没办法。等易舒终于把做好的鱼端到小七面前,用筷子夹了一块递到他嘴里时,小七嘴里还含着鱼,便皱着鼻子“嗯嗯”直哼,满脸写着好吃和满足,易舒突然觉得,世间的最美好的情缘也不过如此。 “小七,”易舒等小七吃完,绞了毛巾边帮他擦脸边道,“在屋里闷了许久,明日想不想出去转转?” 小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道:“可以吗?” “可以啊。”易舒又拉过他的手帮他继续擦道,“我今日出去外头变了样,咱们这儿还好,再往北面走有个山地,那儿长了一整片林子,也不热,还有个池塘,开了许多花,倒是很漂亮。” “好啊好啊!”小七高兴起来道,“那明天就去玩吧。” 第二日,避过了正日头,到下午凉爽些的时候,易舒便真的带着小七出了门。易舒拉着小七的手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小七不解道:“怎么了星君?” “来,小七,我背你走。”易舒道。 “嗯?”小七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身子却一轻,被易舒拉着伏到了他背上。 “星君……”小七像是有些慌乱道,“怎么能让星君背我?” “为什么不能背你?”易舒把背上的小七托了托,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迈开步子朝前走了起来。 “那……那自然是不行的。”小七有些不自在地扭着身子,情急地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道,“这……因为你是星君呀!” “小七,”易舒顿了顿,道,“若是我走不动路,你可会背我?” “那自然会背的啊。”小七道。 “那往后就别再说什么星君不星君的话,你和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同,往后我都会如此待你,只盼你喜欢便好。”易舒道。 小七心中一暖,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的,把下巴搁在易舒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星君,”过了一会儿小七小心翼翼地轻声道,“我重么?” 易舒忍俊不禁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哪里会重。” “哦,那就好。”小七喃喃道,“我小时候很胖,胖了就跑不动,有时候出门走久了就不肯再走路,我娘会把我托在背上,她说我一定是头九尾猪。” “哈!”易舒不住笑了出来,直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胖成头九尾猪的模样。” “哪能啊,要如今还胖成那样,那还不丢了全青丘的脸啊。”小七撅着嘴道。 “那倒也不会,顶多叫大伙都知道了我的好厨艺。”易舒笑道。 小七也笑了起来,用脸靠着易舒的脖子蹭了蹭,过了半晌道:“星君,你待我真好。” “嗯。”易舒嘴角弯了起来。 易舒的背很宽,小七伸手挂着易舒的肩上,一路都走得极稳,小七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青丘,温暖的春日里,爹爹和娘亲会带着他和姐姐一起到山顶上的林子里玩,那山顶上有一个天池,里面有许多好吃的鱼,白云映在平静的湖面上,缓缓地挪动着,他们一家四口吃得饱饱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晒太阳,什么忧愁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啊~~~~~~ 第42章 百花冠冕 小七觉得易舒的脚步一停,放了他下来,他踩了踩,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到了?”小七问道。 “嗯,到了。”易舒找了一处阴凉干净的树下拉着小七坐了下来道,“我们这儿是片林子,树都不算高,也不算密,不过这草地可是下过雨后突然长出来的,还开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花,在我们面前有个小池塘,也是下了雨后才有的,估计是从地下河涌上来的,昨天我做给你吃的鱼,就是从这湖里捉的。” 易舒拉起小七的手,轻轻地放在那树干上道:“你摸一下,这树的皮很光滑,是南方热带里特有的树,这树不高,树干倒是很粗壮,看起来圆鼓鼓的,树枝和树叶都很饱满,大约和你小时候差不多胖。” 小七听着就笑了,双手都抱在树上仔细的摸了摸,果然这树干是又粗又壮,树皮却是很光滑,指甲一掐有种水汪汪的感觉,像是掐到了个梨,便道:“这叫什么树?” “这叫云冠布树,先前没下雨的时候,干瘦得很,树皮也是皱的,下过雨就吸饱了水,大约要存着用一年。”易舒道,说着又从一旁摘了一朵红底紫色条纹的花递到小七手里道:“这是七蝶花,每朵花都有七瓣花瓣,每个花瓣都像是蝴蝶翅膀似的形状,连花纹都很像,传说中是一只蝴蝶恋上了一朵花,一直停着不走,天长地久便成了这样的花。” 小七微微笑着,用指尖轻轻地摩挲那花瓣,心里想着我也要像这蝴蝶一样,赖在星君身旁就不走了,天长地久之后,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还有这个,”易舒又寻了一朵花放在小七手里道,“这个叫十日兰,浅紫色的,四个花瓣,两个大些,两个小些,花蕊是黄色的,这花会开十日,每天白天盛开,晚上会收拢来,十天之后便会花谢结籽。” 易舒摘来各色不同的花朵给小七玩赏,仔细形容每一朵的模样,好叫小七也能感觉到这四周的美好景色,小七认真地听着,指尖轻轻地抚过每一朵花,各式颜色,各式花样,在小七漆黑的世界里,开出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斓的花朵。 不多时,小七白色的衣摆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煞是好看,那阳光透过树叶,点点洒落在小七的身上,映着他气色不错而有些微红的脸颊以及上扬的嘴角,美得易舒心底柔软极了。易舒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折了几根极嫩的枝条,在手中翻转了几下便成了一个枝环,易舒挨着小七坐了下来,拿起他衣摆上放着的那许多花朵,一朵一朵地插上,不一会儿,易舒手里便多了一个精致的花环。 “星君,你在做什么?”小七道,话音刚落,头上便被带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小七伸手去摸,摸了几下脸便簌地红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一个花环,送给你。”易舒道。 “好看么?”小七扭捏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问。 “好看极了。”易舒道。 “那…… 星君喜欢么?”小七的脸红扑扑的,连耳朵尖也红了起来,他微微低着头,伸着腿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双手放在膝上,手指交叠着,柔和的眼睛安静的闭着,鼻子小巧微微有些翘,一对水润润的唇轻轻地抿着,白洁如玉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一身白色纱衣顺着纤瘦的身型而下,肩上披着柔软乌黑的发,那百花冠冕和眼角的红痣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衬着那清秀的少年多了几份惊艳。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害羞又略有局促的笑意,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在心上人面前揣着一颗不安跳动的心,等着对方的回应。 “喜欢。” 随着那一声温柔的嗓音,小七只觉得他唇上一暖,那一个他期盼了许久许久的吻,就这么不急不慢地轻轻落在他的唇上,又缓缓地加重了些,直让小七觉得这吻并非偶然,是认真而坚定的,小七觉得他浑身再也动弹不得,那人的呼吸与他的呼吸交融着,那人的手拦上了他的肩,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可小七却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晓得,什么叫做吻。 那长长的吻也有尽时,小七将通红的脸埋进了易舒的怀里,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袋里全都是幸福的泡泡,半晌,只听易舒道:“小七,从前我傻得很,许多事情都不明白,谢谢你始终没有怪我埋怨我,也没有失望放弃我,为了我你受了这么多苦却还依旧喜欢我,如今我算是明白不少了,可也许往后还会些木讷的地方,望你还能容着我。” 小七把脸埋得更深,连着点了许多下头,软声道:“只要星君喜欢我,愿意留我在你身旁,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再也不分开了。”易舒道,顺势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两人左右玩了一会儿,易舒折了许多果子在池塘里洗了给小七吃,见小七喜欢的,便特意多摘了一些放在兜里,又施了个小法术捉到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小七凑过去伸手戳戳那鱼,被那扑腾的鱼尾上的水溅到,咯咯直笑。 易舒把寻来的吃食打了个包,半蹲下来拉着小七的手道:“小七,上来,我们一起去寻你的药。” 小七点了点头,乖顺的伏到易舒背上,双手勾着易舒的脖子,易舒起身颠了颠他,就往林子深处去寻那沙钟花了。 “星君,我吃的那药叫做什么?”小七道。 “叫沙钟花,也是一种挺好看的花朵,只有这南方炎热干燥的沙地才会长的,寻到这花真是很幸运,治你的眼睛十分得力。”易舒道。 “哦!”小七点点头。 才走了没几步,易舒便瞧见两朵沙钟花,心想着往日里这沙钟花不好找,今日大约是下过雨了,这周围几棵大一些的树上,都各自开了一朵,不如干脆多摘几朵,免得往后找不到。易舒忙腾出一只手摘了,又递了一朵给小七道:“就是这花,形状像个钟,你别看它小小的,一大棵树上才开一朵。” 小七接过来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略有点像兰花的味儿,小七心里觉得奇怪,他每日里喝的药,都有股血腥味儿,所以他只当易舒找来的药大约是像血篱草或是血灵芝那样的药材,没想到却是一朵清雅的花,便道:“星君,这花好生奇怪,现在你瞧它闻起来是淡香的,可放在水里煮一煮之后,竟然有股血腥味儿。” 易舒一愣,他竟忘了这茬,忙左右思索一番道:“哦,是啊,这花就是如此奇特,不过我也添了些别的药材,加在一起就是那个味了。” 小七像是完全没有怀疑地点点头,易舒才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要骗小七,但若是叫小七知道了他每日喝的是自己的心头血,他定要闹着不肯再喝了,但眼见着小七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眼睛也有再生的迹象,这个当口无论如何要瞒住他,直到他再见光明。 易舒一路走着,不多时便一连摘了七八朵,易舒心中略有些疑惑,照理来说这沙钟花是很罕见的,不该开得如此密集,就算是雨季过后,也不至于生得这样茂盛。易舒留了个心眼,那沙钟花是藤蔓寄生,他便留意这那树上缠着的藤蔓的走向,很快便发现这每棵树上的沙钟藤,竟都是有牵连的,那藤蔓从树上缠绕而下,伸进地里,若是不注意便不会发现,那些长在地面浅表的藤蔓在地表上下穿行着,连到另一颗树下,再攀枝而上。 易舒“嗯”了一声,小七便问:“星君,怎么了?” 易舒快速地沿着地表那些较为粗壮的藤蔓左右穿行道:“我发现了个奇特的事儿,不过不确定,我再看看。” 小七“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易舒在做什么。 易舒顺着那藤蔓由细往粗的方向寻了不少时候,眼前突然一亮,面前竟是有几棵极大的树,却被那藤蔓缠得密密的,这周围一带全是沙钟花藤,却连一朵沙钟花都没见到,易舒的头脑里思绪飞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易舒双眸一亮,忙轻身几个蜻蜓点水般的步子上了树,果然在那盘根错节的藤蔓里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花苞。 易舒惊喜道:“小七!是个大好事儿!” “啊?”小七被易舒驮着纵身几个跳跃,满心的好奇,便抬起头伸着脖子应道。 “我想起来了!我许久之前好似看过一册书卷说这沙钟花,其实是子母花,我平日里给你吃的都是子花,而这所有的藤蔓是有个根源的,根源之处会开母花,但是这母花极难得,一来,规模小的沙钟花只有子花而没有母花,二来这母花只开一瞬,但若是摘得,却是世间罕见的良药,食之断肢亦可再生,我想你的眼睛也定能复明!”易舒的语气里透着激动。 “真的?”小七也兴奋起来道,“指不定我能再看见东西了?” “嗯,会的,小七你的眼睛会好的!终有一日我们会离开南荒,我带你去看青山绿水,看花田碧林,我们四处游玩,去寻各方佳肴,可好?”易舒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小七笑着叫起来,“说定了哦!” “嗯,说定了。”易舒点头道。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 第43章 桓之来访 易舒仔细观察了那花苞,估计这花要能开还需要一阵,他仔细回想,只记得从前看的那书上写这沙钟花的时候提到过,这此花的母花花期极短,好像是固定在哪个时辰开花的,但究竟是哪个时辰,却是因为时隔太过久远,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过也无妨,自己每日来候着,至多等得久些,定也会拿到的,到时候小七的眼睛兴许便能复明了,而这确实是压着他心头的一个大石头。 看得差不多了,易舒便一路背着小七回去,小七道不如自己变回真身好轻一些,易舒却不让,说喜欢背着小七。 小七把脑袋搁在易舒的肩上暗想,星君如今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人形要多余喜欢真身的模样?想着想着便偷偷地笑了起来。 但到了夜里小七还是变回了真身模样,易舒依旧用一把大梳子帮他洗澡,洗干净了就用毯子裹了擦干,南荒干燥的很,不一会儿毛就干了。小七照样一团小白绒球似的蜷在易舒怀里睡觉,他浑身的皮毛日渐养得漂亮起来,尾巴也生出许多新毛,蓬松不少。 这几日易舒每天傍晚时候照旧出去,小七则在家里等他,易舒每日去观察那沙钟母花的情况,但那母花还没有开花的迹象,易舒跟小七说过,若是自己哪日出去久了也不回来,也勿须着急,定是那沙钟母花有盛开的迹象了,他要等一等摘回来。 果然,这一日,易舒出门口,许久都没有回来。小七觉得自己等了许久,大约外头天是全黑了,也不知道星君什么时候回来。小七依着门口站着,面朝着院子大门的方向,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脚步声,等着易舒回来。 若是像星君说的那样,有了那沙钟母花,自己能再次瞧见东西…… 一想到这里,小七便不住激动起来,若是能重返光明,他定要好好的看星君,盯着他瞧上一整天,看他温柔好看的眼眉,还有他指节细长的手,夜里也不睡觉地看他,星君睡着的时候安静的侧脸真是好看极了。想着想着小七便一个人傻笑起来,双手捂着脸在原地又叫又跳。 小七觉得自己站的有些脚酸了,屋子外头的天气急剧的冷了下来,应该已经到了深夜了吧,可是易舒依旧没有回来。小七开始有些担心了,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回来,难道等那花开要等这么久?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这南荒会不会像极北一样,其实是藏着许多怪物的?小七知道易舒的修为被封了,若是碰上什么厉害的家伙,星君会不会不好对付? 小七胡思乱想着,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摸索着往院子里跨了一步,化出兽耳仔细地听,可这大漠的夜里,真是安静极了。小七心里有些急躁,心跳也渐渐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当时星君一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整日整夜地等星君的时候,现在想来,那时候星君大约确实在认真炼丹,但也有可能是被他吓到了不想见他,也可能两者都有,不过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和星君这样心意相通的在一起,真是比什么都要珍贵和幸福。 可是这样茫然无措等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星君,你究竟怎么了?怎么这么许久都不回来?小七真的好害怕你又跑不见了,小七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 易舒这回来到母花所在之处的时候,忍不住的惊叹了一声,那白色的花苞竟是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映出了一点红色的花瓣。易舒晓得这花大约是要开了,便寻了个树干坐下,他知道这花花期极短,估摸着开花也是很快的,兴许就在今晚,得了这花,小七复明便有了希望。 易舒大约等了一个时辰,那花果然有所动静,那花苞打开了一些,探出些许收拢在一起的花瓣,易舒心跳一快,来了,这花是要开了。又等了一个时辰,那红色的花瓣又略微挣脱些许花萼的包裹,易舒稍稍皱了皱眉,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小七会不会等他等得着急了,但自己与他说过,若是晚回去便是在等着这花,小七应当不会太过担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花又打开些许,易舒有些不耐烦,他倒是没想到这花开得如此慢,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他此时却是不能走开,指不定这花瞬间便绽放了,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定要治好小七的眼睛,这个念头深深地刻在易舒的心里,就算是小七等得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七站在院子里,站得有些麻木了,他就地坐了下来,呆呆地等着易舒回来。他很困,但是心里却很不安,他试图说服自己,星君只是在等那花开好摘回来给自己治眼睛,现在若是自己回去睡上一觉,指不定醒来的时候星君便回来了。 可是他却完全睡不着。兴许下一刻星君便回来了,就再等一会儿,若还没回来,便回屋去睡。 一会儿又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几个一会儿了,院子的门依旧没有动静。 突然,小七觉得他撑在沙地上的手掌上一记刺痛,他忙一收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竟是在手心里摸到了一个小包,又痛又痒,小七忙站起身,跳回了屋子门口,把那手掌往衣服上蹭了几下,又伸了舌头舔了舔,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小七这会儿也不敢坐在地上了,依着门摸到了一把椅子,小七把那椅子挪到门口坐下,再等一会儿吧,就再等一会。 易舒确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那花就是这样隔一个时辰缓缓的动一动,有时动的多些有时动的少些,直教人心焦气燥的,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眼看天都快亮了,要早晓得如此,昨晚上完全可以先回去,安顿好小七再过来,但这沙钟花如此稀罕,他也不熟悉其脾性,却又是对小七如此的重要,只得守着这花,寸步不离。 小七猜想,是不是天都要快亮了,因为他真是等了好久好久。小七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背上冒着燥热的汗,可四肢却是冰冰凉的。头有些晕,也有些痛,身上开始有些酸痛无力。难道是因为一夜没睡?小七蜷缩在椅子上,头靠着门框,星君,星君,你可安好? 小七觉得自己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咳嗽呛醒的,神智刚刚清醒,小七便急忙喊了一声“星君!”但屋里没人应他,星君竟然还没有回来。 小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天肯定是亮了,阳光晒到他的身上,身上暖了起来。过了整整一夜了,星君怎么会还没有回来?小七不免担心得乱了心神。 小七活动了一下四肢,却发现浑身竟是酸痛极了,头也又涨又痛,咳嗽一阵接着一阵。小七发现他昨夜里手心被咬的包鼓了起来,轻轻一碰就很痛,不碰却是痒得很。难道是被什么毒物蛰了?小七摇了摇头。 小七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心里烦躁,一个接着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小七尽力地将他们压制下去,他试着再打一会儿盹,但是剧烈的咳嗽叫他完全睡不着。 突然,小七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小七一阵狂喜,是星君回来了!小七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不管那一阵呛咳,摸索着用力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大喊着“星君!星君!”一头朝那脚步声扑了过去。 果然,一个怀抱将他接住,小七一伸手便环住了那人的腰,牢牢地抱着不松手。 “小七。”只听那人道。 小七一个激灵,“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像是烫了手似的撒开怀抱,急急往后退了三步,一个没站稳,往后摔倒去,却被那人一把接住,又拉了回来。 “桓君……”小七的声音颤抖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惧蔓延开来,为什么星君没有回来,而桓君却来了?难道星君又被人捉走了? “你怎么小七?易舒呢?”桓之见小七整个人像是抖筛似地颤了起来,脸上一阵不寻常的绯红,伸手一摸,却是额头滚烫,而小七刚想开口却是剧烈的咳了起来。 桓之眉头一皱,一把拉过小七打横抱了起来,抬腿便进了院子道:“你怎么病成这样?” 小七被他抱在怀里却像是脱了水的鱼似的用力扑腾挣扎,压制了咳嗽便带着哭腔尖叫道:“星君呢?星君呢?你们是不是又把他捉走了?!” 桓之眉头紧锁,把小七放在榻上道:“没有啊,没有捉过他,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句话出口,小七才安稳下来,哑声道:“真的没捉他?” “真没。”桓之答。 小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是一阵咳,缓了缓才道:“我怕你们再捉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若是桓之是来神助攻的你们信不信呀~~ 哈哈 【易蜀黍百分百开窍预警-黄色警报】 第44章 神之助攻 桓之侧身坐在榻边,拉过小七拢了仙气给他,又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道:“易舒去哪里了?” 小七身上的酸痛一下舒缓起来,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星君给我去寻药了,他说有种花能治好我的眼睛。” 桓之点了点头道:“那便是寻药去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小七定了定神,才道:“一夜都没回来,我担心。” “傻,他一个上仙,自有他的手段,要你担心。”桓之道。 小七孥了孥嘴道:“他的修为被封了啊。” “那也比你厉害许多,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桓之说着,便伸手捏了小七的下巴看他的脸色,小七扭了扭挣脱他的手往角落里挪了挪。 “别动,”桓之啧了一声道,“你怎么会又中毒发烧了,我看看。” 小七像是一下泄了气似的,缓缓伸出那被咬了的手递给桓之道:“好像被什么咬了。” 桓之接过小七的手低头瞧了瞧,道:“大约被沙蚕蝎咬了,那蝎子有些毒,不过不是太要紧。”桓之说着便拉了拉小七的胳膊道:“过来,我帮你把毒清出来,你那毒都跑到肺经去了,才会这么咳嗽。” 小七有些不情愿过去,心里打着一把算盘想说等星君回来了一样会给他治的,便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动。 桓之叹了口气,一伸手就将缩在角落里的小七给捞了过来,道:“好了,我又不做什么,怎么见外成这样。” 小七依旧咬着嘴不说话,只觉得桓之突然在他背后一拍,拍得他一阵晕眩,又好一顿猛咳后,浑身倒像是舒畅了,背上也不冒汗了,身上也不酸疼了,又伸手摸了摸掌心的鼓包,果然也憋了下去。小七瘪了瘪嘴,心想这桓君真是的,治个病都要这么霸道。 桓之瞧着小七脸上委屈的表情,心里笑了起来,嘴上却道:“你如今面子大,我给你治伤还得看你的脸色。” 小七脸一红,低头含糊道了一句“谢谢桓君”便不再说话。 桓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小七突然觉得一阵困意涌上来,再下一刻时便意识模糊了去。 桓之让小七枕在自己腿上,伸手轻轻地将他乱了的额发绾道他耳后,这小狐狸定是一夜都没睡等着易舒,又被蛰了中了毒,还是叫他休息一会儿才好。桓之拉了小七的手腕,仔细的诊了脉,易舒倒是有本事,这修为被封了,四处也没有炼丹药的材料,竟能将之前半死不活的小七调理成这个样子,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他原先还想着若是小七身子不好,自己便给他来治一治,没想到除了驱了那无关紧要的小毒,倒也不用再做什么了。 也罢,就陪着小七等一会儿,等易舒回来,还有事跟他说。桓之低头静静地看着小七,手指尖顺着他的眼眉轻轻地滑过他的下巴,这小狐狸和从前胆小软弱的脾性真是大不一样了,大约是长大了,破茧成蝶了。只可惜,却不是自己殿里的人了。 易舒等得心急如焚,终于在日头快要升到中天的时候,才见那沙钟花的母花完全盛开,鲜红色的花朵摇曳着绚丽的身姿,但易舒完全无心欣赏,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藏好,便一路疾奔着往回赶。 远远的,易舒瞧见院子的大门竟是敞开着,易舒眉头一皱,小七在家不会开着门,这是怎么回事,心里焦急,便又加快了脚程。易舒一脚踏进院子便喊了一声“小七!”,风卷一般的闪进了屋子,顿时却是呆在了原地, 只见桓之坐在榻边,小七安安静静地在他的膝上睡着,易舒不知为何心中猛得一阵汹涌,还未开口却见桓之将小七轻轻地挪到榻上,站起身来到:“你可终于回来了。” 桓之见易舒风驰电掣地赶回来,瞪着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原想着若听到易舒回来,就出门迎他的,谁却知道这人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冲进屋里来,桓之拍了拍衣裳道:“小七大约是被只沙蚕蝎蛰了一下,中了毒,不过不打紧,我已经帮他驱走了,他昨夜里估计一直在等你,一宿没睡,这会儿让他睡一会儿吧。”说着便起身把僵在原地的易舒拉到屋外去,顺手搭上了屋门。 易舒才慢慢的缓过神来道:“桓之,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俩可都好。”桓之在院子里踱了几步道,“还有便是,终于给你求成了个情,可叫你俩离开这鬼地方了。”说着便从袖里掏出一份金色的折子递给易舒道:“你也知道的,王母一时间消不了气,我先前是求她让你俩回安玚殿,但她非说,只让你一个人回去,小七回青丘。” 易舒神色一抽,桓之忙继续道:“我知道你定是不肯跟小七分开的,便又帮你磨了会儿,娘娘她终于答应让你俩先去凡间呆着,算是脱了仙籍历练反醒,但仙籍这种东西也实在没什么重要的,过两日等她气消了,再给你弄回去便得了,倒是凡间也挺有意思的,我猜小七也会喜欢,不如你俩便去待上些时日,总比这里好多了。” 易舒接过那册子看了看,煞白的脸上血色终于涌了上来,紧锁的眉头也舒了开来,朝桓之点了点头道:“真是有劳你了,欠了你不少情啊桓之。” 桓之伸手揉了揉眉骨轻声道:“那倒也不必,也不全是为了你。” 易舒一抬眼瞧着桓之,桓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行了,我走了,你俩好好处着。”才欲转身出门,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道:“易舒啊,别跟块木头似的了,小七都晓得自己是个男人,救你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你也该干嘛就干嘛去,莫要枉了小七的一番心思。”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易舒,一抬腿便走了。 看着桓之走远,易舒轻轻地推门进屋,小七依旧还在睡,易舒轻手轻脚地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小七。 易舒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刚才桓之说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莫要枉了小七的心思。 小七想要什么?易舒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小七的背脊,小七想要什么? 小七想要他们俩长相厮守,不是作为一个可爱漂亮的圆毛,而是作为一个情人。 小七慢慢转醒的时候,他挪了挪身子,翻了个身,只听到一声温柔低沉的嗓音道:“小七,醒了?” 小七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扑过去,一双温暖的双手将他一把接住,这回没错了,这回真的是星君回来了。 “星君!星君!”小七喊道,“你可终于回来了!” 听到易舒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嗯,回来了,我把那花找回来了。” 小七在易舒怀里好一顿乱蹭道:“吓死我了,我等了好久,我只当他们又把你捉走了!”易舒伸手揉着小七的长发道:“真抱歉,让你担心了。” 小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身子一顿道:“啊呀,桓君呢?桓君来了!” 易舒将小七按回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道:“他来看了看就走了。” “哦……”小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真吓死我了。” 易舒将怀里的小七搂了搂紧道:“别怕了小七,往后我不让他再碰你一根指头。” 小七一愣,星君的话叫他有些恍惚起来,不让他再碰一个指头?星君这是在吃味么?小七心里突然窃喜起来,刚想着是要说句怎样婉转的话来确定一下星君的意思,可易舒却是拍了拍他的肩道:“来,先把药喝了,我怕这药分量太重,分了两份,今日这一半,明天还有一半,小七,我只盼你的眼睛能早日好起来。”说着便端了一碗药喂他。 小七乖乖喝完了药,一想到星君刚才大约是在吃味,心里就乐滋滋的。 “你在傻笑什么呢小七?”只听易舒道。 “什么?”小七止不住嘴角的上扬,还是尽力忍着笑道,“我在笑么?” 易舒不知道这小傻狐狸一个人在乐什么便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子道:“傻七。” 小七笑了开来,伸手便拉住易舒的手道:“星君,真好,你没事,我们还在一起。” 易舒也轻轻的一笑道:“自然的,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小七听了便满足的笑了起来。 “小七,你刚才睡了好一会儿,不过其实这会儿天已经晚了,你还睡得着么?”易舒道。 “哦,”小七想了想道,“没关系的,星君昨夜肯定也没睡,那就早些睡吧。”说着便作势要便回真身。 易舒一把拉住小七的胳膊道:“小七,别变回去,其实我也还不想睡,我们躺着说会儿话好么?” 小七愣了愣,躺着说会儿话么?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今天星君似乎有点儿奇怪,便道:“自然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桓之获得“好人卡”一张。 [系统提示]:桓之获得“模范前男友”称号。 桓之:我容易么我!我从上一本书到这一本书,从头到尾一顿肉都没炖到过,你们还要这么黑我,5555,我要去找萧池去哭一哭~~~ 萧池/景苒:滚~~ 【易蜀黍百分百开窍预警-红色警报】 【菇凉们,还记得安玚殿旁的开窍进度条君么?】 第45章 美梦成真 小七觉得身旁的榻一沉,便是易舒躺了过来,小七刚想躺下,却被一双手拉了过去,被拽进一个满满的怀抱里。小七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这么侧躺着搂得这么紧,自己别一会儿出漏子啊。这越想越不好,易舒怀里的感觉太过美好,他的下巴贴着自己的额头,小七觉得脸也要烧了起来,最要命的,竟是自己已经略有些起了反应。 小七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腿,好跟易舒拉开些距离,却是被易舒一把按住道:“怎么了?” 小七一怔,今日星君果然哪里有点不对劲,从前他除了那日喝醉酒折腾完了之后这样死命地抱着自己之外,还不曾这样颇有些暧昧的抱过自己的人形。 “没……”小七有些结结巴巴道,“我腿痒蹭一下。” “嗯。”易舒那一声低低的嗓音在小七耳边拂过,直挠得他心底一酥,要命,再这样下去要露馅了。小七急忙尽量分神,扯七扯八的想些别的,嗯,那蝎子蛰得真疼,嗯,鱼汤真好吃。 “小七……”易舒用下巴蹭了蹭小七的额头,小七又是浑身一阵酥.软,星君今日是怎么了,小七心想,真是怎么要命怎么来,完全不晓得自己整个儿就诱人到家了么,小爷我要是又忍不住了要怎么办?! 正在小七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小七全身一僵,头脑里一阵空白,他所有的知觉能感受到的,是一个柔软而炙热的吻,覆着他的唇,像是要将他全部吞没,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那吻越来越深,小七头脑里一片混乱,这会儿他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能跟着本能的趋势,微微张开嘴,试探着伸着舌尖轻轻的舔了舔易舒的嘴唇,而下一刻,叫他更加神魂颠倒的,是易舒探入他嘴里的舌,交.缠着舔舐着他敏感的舌尖,小七所有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崩塌。 除了热烈的回应着易舒的吻之外,小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环着易舒腰身的双手抱得更加,呼吸也急促起来。小七只觉得易舒翻了身上来,伏在他身上自上而下的吻他,那吻从他的唇上缓缓往下挪,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脖颈上。小七浑身像是被点燃了,这样的易舒太不真切了,却叫人迷得云里雾里,小七不住喃喃道:“星君……” “嗯……”易舒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就在他耳边撩拨着,小七只觉得易舒环着他肩背的手脱开了一只,顺着他的侧腰滑了下去,停在他的腰带处,轻轻地一抽,小七浑身猛地一颤。 “小七……好么?”易舒在他耳畔低声呢喃。 小七像是幡然醒悟过来,忙道:“好,好……”那声音从嗓子里滑出来,却像是情迷似的呻.吟,连小七自己也是羞得脸烧起来,双手颤抖着沿着易舒的腰身摩挲,寻他腰带的结。 太过紧张,竟连易舒腰带上的结都寻不到,但自己的衣裳倒是被缓缓地解了开来,易舒那如同春日细雨般密密的吻落在小七的肩上,锁骨上,以及他胸前的小小的茱萸上,真叫小七几乎想要尖叫起来。终于寻着了易舒的衣结,小七却手忙脚乱地抽错了带子,把结打得更死了。 易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原本只当小七应该很在行,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慌乱的模样,只得一只手支着榻,一只手解了自己的衣带,一抖,那外衣便落了下来,小七伸手摸过去,易舒身上只穿着件柔软的棉质里衣,小七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会儿星君没穿个四五层,不然真不知道要解到什么时候去。 小七刚刚摸上易舒的腰带,正要寻那衣结,只觉得又一件衣裳抖落了下来,小七再伸手一探,便贴上了易舒赤.裸的胸口。小七指尖一烫,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易舒,贪婪地吻着他的肩,他的脖颈,他的唇,两人紧紧相拥,肌肤相贴,小七激动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星君,星君”。 纠缠之间,小七的腿触到了一件硬物,小七这才一回神,今日真是慌乱极了,光顾着抱着亲着不撒手,竟是忘了正事。小七的腿磨蹭着缠上了易舒的腰,易舒伸手托了托小七的后腰,小七便觉得入口被抵住了。 小七几乎透不过气来,那物极其缓慢地渐渐推入,小七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站起来了,他紧紧的咬着嘴唇,却被易舒吻住了撬开他的唇齿,随着一入到底的快.感,终于一声长长的却微微颤抖的呻.吟声,从小七的唇里溢了出来。 小七觉得易舒吻着他的唇向上扬了起来,羞得忙止住了那声音,却不想那物才刚缓缓地退了些出去,却又一下支了进来,一阵战栗的感觉直冲头顶,“唔……”这回小七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喉咙,喘着气哼了起来。 小七从来不知道,这样温柔缓慢的厮磨也会叫他如此疯狂,刻意放慢了的动作,却叫他每寸肌肤、每根神经都更加灵敏起来,不过是那一下的深入,却把他推到了奔溃的边缘,连那在耳边的呼吸呢喃,都像是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般,急速将他送上巅峰。 “啊……”小七浑身一紧,再也忍不住地泄了出来,那酥.麻的感觉在身上急速蔓延。 小七喘着气缓过神来,却觉得身上的人作势要起身退出去,忙一把环住他的腰身道:“星君?” “嗯?”易舒吻了吻小七的额头道,“你歇一歇吧,我去打个水。” “啊?”小七忙拽住他的胳膊道,“可星君不是还没……” “不要紧,我怕你累。”易舒道。 小七一阵晕道:“哪有这样的?” “那要怎样?” 小七一阵面红耳赤,心里暗念这木头星君简直不知要说他什么好,扭捏半天道:“星君不用顾我,尽兴便好。” “哪能不顾你?不行的。”易舒沉声道。 “哎!”小七撒娇般的在易舒肩上轻轻一锤道,“你真是……” “嗯?”易舒有些不解了。 “你继续啊!”小七觉得他不如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只把脸深深地埋在易舒的肩窝里。 “真的没关系?不会太累?”易舒推开一些小七,仔细查看他的脸色道。 “哎呀,真的没关系啦!”小七用手捂着脸道。 “累要说。” “知道了!”小七嗔道。 …… 小七觉得他的神识像是浮在半空中,身体的愉悦以及心中的满足让他快活得几乎想要哭出声来,当最后易舒紧紧地抱着他声声唤着他释放在他身体里时,小七觉得他的美梦终于成真了,甚至比他奢望的还要好许多许多。易舒自始至终都非常温柔,不曾弄痛他一星半点,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易舒待他,就像是怀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却小心翼翼。而这,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 那天夜里,他安心而幸福的躺在易舒的臂弯里,侧脸贴着他的肩窝,听着他的心跳,整个世界里都是他好闻的淡淡香味,小七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小七觉得大约是天亮了,他迷迷糊糊地扭了扭,不知不觉中眼前竟是有些模糊的影子,啊,是星君肩膀好看的弧度,外头的晨光照进屋子里,勾勒出易舒好看的侧影。 小七突然一怔,“啊”地一声喊了出来。易舒也一清醒,刚张开眼睛,便看到小七睁着两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易舒一个激灵,撑起身子一把抓住小七道:“小七,你看得见了?” 只听小七一声尖叫道:“啊!星君,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说着便揉了揉眼睛又瞪着易舒瞧,一张小脸顿时灿烂起来,那眼角眉梢令人怀念而熟悉的俏皮神色,叫易舒再也挪不开眼。 “小七!”易舒激动地一把抱住小七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看见!” 小七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两人扭作一团,闹得床帐里也热腾起来。 “咦?”小七稍稍往后退了退,伸手拉了易舒的一缕白色道,“星君,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易舒这才回过神来,伸手缓缓将小七揉进怀里,低声道:“先前一段时间,元气消耗得过了些,也不知怎么的头发就便白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不嫌难看就好。” 小七略略挣开,半撑起身子来,眼里颇有些担忧地仔细瞧易舒道:“怎会难看,星君如何都是最好看的,但星君,你为何会元气耗至如此?” 易舒拉过小七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都好了。” “星君!”小七突然炸了毛道,“他们可是为难你?!”说着眼里竟是噙着些泪光。 “不碍事,小七,你看如今我们都熬过来了。”易舒微微笑道。 “他们这些骗子!”小七气极,高声道,“我都把眼睛送了他们,他们怎能这样待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蜀黍开窍进度条 ■■■■■■■■■■【100%】 【系统提示】:恭喜易舒!终于完成百分百开窍进度!! 【系统提示】:进度条君终于完成任务!请去剧务处领取便当! 【系统提示】:易舒的下一个任务--请认真配合小七以提高某方面的技术! 【系统提示】:请各位观众帮忙撒花留评祝贺!! 第46章 去往凡间 易舒看小七是真的气极了,忙抱他到怀里道:“他们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叫我写些佛经,可我一日不写完,便一日见不到你,我想极了你,”易舒的声音轻轻的,却是字字情深道,“我知道你为我失了眼睛,又一人在极北受苦,小七,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你怎能做这样的傻事,我一刻钟都待不住,就尽可能写得快了些,也没察觉头发白了,好在你不嫌弃。” “星君……”小七的脸埋在易舒的怀里,那声音从轻轻的抽噎渐渐地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大哭。易舒缓缓地顺着他的背脊,低声道:“小七,你看,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今真是很快乐,是不是?” 小七哽咽着点点头,那泪水哭湿了易舒胸前一片。易舒轻轻笑了笑,伸手抬起小七的下巴,看他那一双泪汪汪又哭得通红的眸子道:“好不容易治好了眼睛,可不是让你用来哭的啊。” 小七瘪了瘪嘴,抽抽搭搭地收了眼泪道:“他们都是坏人!” 易舒哭笑不得,只得好说歹说地哄他,小七脸上淌着的眼泪刚刚吹干,突然,小七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眼睛一闪,一伸手便轻轻地摸上了易舒心口上的一个伤疤,其实小七昨天夜里便摸到易舒心口上不知有个什么,但那样的情形下也没有留意,但今天仔细一看,果然是个伤痕。 易舒一想不好,却是已经慢了一拍,小七触了触,发现这果然是个新鲜的伤痕,易舒只见小七的脸色突然煞白下来,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着盯着易舒看,易舒一个心虚,便撇开了眼神,再转眼过来时,不过须臾,小七那双大眼睛里又汇聚了满满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跌落下来。 “星君……”小七这一下又哭开了,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草药花药?你现在再做一个给我看看?你骗我!骗我!” 小七嚎哭着,一把拉起云被蒙住头,一头栽倒在榻上哭喊了起来。 易舒无奈地直摇头,这小狐狸哪里来得这么多眼泪,忙附身过去抱住他软声哄道:“好啦,你看现在不都没事么?” 但小七哭得更响了。 易舒实在无措,想了想便正了正嗓子道:“不能哭啦,再哭坏了眼睛怎么办?你是要我重新给你做药吃么?正好还有半朵沙钟花。” 这一句话落,小七的哭声立即止了住,探头探脑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眨着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易舒道:“星君,你折煞小七了。” 易舒笑了起来,揽过小七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道:“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你舍得我还舍不得。” 小七害羞地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珠却还在往下掉。 “还有一个好消息。”易舒揉了揉小七的脸道,“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儿了,虽然暂时不能回安玚殿,但可以去凡间,小七喜欢凡间的,是不是?” “真的?”小七一下便来了精神,喜出望外起来,道,“太好了!” 易舒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拿到令册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那……”小七的眼睛鼓溜溜地转了转道,“星君去凡间做什么呢?是做土地公公么?” 易舒不住笑起来道:“不是,去了凡间,便不能现原身,你也一样,我们要装作是凡人。” 小七高兴起来,拍着手道:“好玩好玩!”小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星君要扮作怎样的凡人呢?” “这我到还没想过,你替我想想?”易舒道。 “那我们去凡间的时候,星君你有薪俸么?”小七问道。 “我们可是去受罚思过的,哪里来的薪俸。”易舒道。 “哦,没有薪俸啊,”小七又抬头想了想道,“星君,若是没有薪俸,咱们得要挣钱花呢。” “是么,还是你想得周到。”易舒笑道。 小七点点头认真道:“那星君,你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啊,”易舒倒也似是认真想了想,道,“我也不知我会做什么。” 小七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星君,真不知道你若是一个人去凡间打算怎么过啊。” “这不是有你么?我从前说过的,往后我的账务便都交给你管吧。”易舒笑道。 小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道:“好啊!保证替你管得好好的,不让别人亏你一两银子!” 易舒听着小七信誓旦旦的话,心中一暖,道:“那小七觉得我做什么好呢?” “嗯……”小七一手支着脑袋仔细想了会儿道,“务农定是不行的,走仕途也不成,星君文章写得那么好,一做定是要做个大官,哪天我们突然走了,留个烂摊子也不好。”小七又想了想道:“经商也不太行,人说无商不奸,星君是个好人,肯定赚不了钱。”小七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突然眼睛一亮,一击掌道:“有了!星君不如开私塾当夫子吧!” “哦?”易舒抬了抬眉毛道。 “嗯!”小七点头道,“星君原本就是帝师,教书教得极好,反正在我看来,星君教的学问我一听就特别明白,若是去开私塾,定是极好的!” “好!”易舒道,“那就开私塾吧,教书育人始终是个好事,我也喜欢。” “太好了!”小七往易舒怀里一倒叫道,“先生,先生,连我一起教好不好?” 易舒伸手捏了捏小七的鼻子道:“自然连你一起教。” “但我没有书金供奉的。”小七扭着笑道。 “我的家当都放在你那儿了,你愿意给我多少便是多少。”易舒道。 …… 易舒和小七稍作休整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动身去了凡间,刚出了南天门,便听到后头一声喊“小七!星君!”两人一回头,就见着景苒欢快地跑了过来,落后几步的地方,跟着走的不紧不慢的萧池。 小七一下跳了起来道:“景苒!萧先生!”景苒一阵风似地跑到小七面前,拉着他的手左右看他道:“你的眼睛好了?” “嗯!”小七直点头道,“好了!星君给我治好了!” 小七和景苒好一阵欢腾热闹,易舒和缓缓走过来的萧池打了招呼道:“萧池,近来真是有劳你和你夫人了,易某也不知何以为报。” 萧池摆了摆手道:“今日里还会让你欠得更多,我在顺庆郊外给你置了套宅子,去瞧瞧可还合你的意?” 易舒好一阵不好意思,道:“真是多谢了。” 果然在顺庆西边郊外,萧池给易舒和小七置了一套两进的宅子,宅子前后都有院子,背后便是风景秀丽的相山,走到顺庆西门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周围大多都是些小镇农户,安逸雅致。 宅子里面家私俱全,小七和易舒也没什么行李,片刻便安顿了下来,景苒和小七在宅子前后跑着各处查看,把宅子都逛了一遍了便坐在后院的树上聊天。 景苒道:“小七,你在极北受了许多苦吧?” 小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都值了。” 景苒笑起来,凑到小七耳边轻声道:“星君开窍了没?” 小七的脸刷得红了起来,脑里闪过前夜里那*痴缠的画面,忙把脸埋到双手中,傻笑着直点头。景苒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小七,有你的啊,你可把这十丈红尘外的人给生生拽下九天来了啊。” 小七抿着嘴直笑道:“这回可不怪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干。” “哦?”景苒瞪大眼睛看着小七道,“那是星君十足开了窍?” 小七点点头,笑容满溢着幸福。 萧池和易舒也坐在正厅的屋檐下泡了茶闲聊。 “小七说,不如我们开个私塾。”易舒倒了茶递给萧池道。 “你如今都听他的了?”萧池瞥了眼易舒道。 易舒脸一红,低头看着茶杯不语。 萧池见易舒真是脸皮薄便笑道:“这有什么,我也都听夫人的。” 易舒一听,脸更红起来,直烧到耳根。萧池觉得这木头开了花确实有趣,心中暗笑一番道:“你殿里的事,如今都是你那大弟子在打理,天同天梁都帮忙看着,你不用担心。原本天机今日也说要来看你,临时有事被喊走了,估计过两日会再来寻你。” 易舒点点头道:“我现在觉得待在凡间就很好,也并不急着想回安玚殿了。” “你这是被狐狸精迷了魂。”萧池道。 易舒耳根又更红了些,半晌道:“小七待我情深意重。” “我看天机待你也不错,这一阵他也没少往我这儿跑。”萧池觉得逗一逗易舒,实在神清气爽。 只见易舒眉头微蹙,抬眼看了看萧池道:“这怎么会是一码事?” 却只见萧池一挑眉毛道:“嗯,终于知道不是一码事了就好。”易舒才明白萧池是故意逗他,便剜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凡间的故事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放心,完全不虐! 咦,哪里飘来的肉香??>_ _ 第47章 夜游顺庆 萧池和易舒喝着茶,就看到小七和景苒逛了一圈走了回来,小七看着景苒自然而然的蹭到萧池怀里,就着他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脑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今他和星君的关系,可也能算和萧池景苒一样?这念头一闪而过,连带着还拂过一阵那日夜里*的画面,小七还来不及将它驱走,脸却已经烧了起来。 小七赶紧抿嘴低头,慌忙伸手添了两个杯子,新泡了四杯茶,乖乖地在易舒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易舒看着小七乖巧地泡茶又挨着他坐下来,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甜,便伸手轻轻揉了揉小七的脑袋。 萧池和景苒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七的脸从微红刷地一下绯红到了耳根,都强忍着笑意低头喝茶。 “萧池,”景苒暗自乐过一阵还是帮小七打起了圆场道,“既然都来了凡间,不如我们一会儿去顺庆城里寻些好吃的,再逛逛夜市?”景苒说着又朝易舒和小七看了看道:“星君和小七也一起去吧?” 易舒低头看了看小七,原本略有些担心他身子并未完全养扎实,今日又赶了不少路,再出去吃饭游街会不会太累,却见小七眼里一亮,定是想去顺庆游玩,想了想便道:“好。” 小七果然高兴起来,一双眼睛朝着易舒笑得弯弯的,眼角那颗朱砂痣真是在易舒心底狠狠地撩拨了一把。 萧池和景苒又饶有兴趣地看着易舒的耳根也红了起来,两人互相瞥了一眼,暗自偷笑一阵。景苒毕竟心软,不忍心再逗着两个情窦初开的老实人,便道:“去顺庆的话,萧池会变成黑发,那星君是不是也得变一变?” 易舒愣了愣,收回神来,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我是来思过的,便不能再用仙术吧。” “哎,不过是做个样子,别叫世人瞧见了不就行了?”萧池放下茶盏,看易舒一脸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心里暗念一句呆子,便伸手一抚,易舒那一头白发转眼便变回了原本的青丝。 易舒一怔,忙谢过萧池,萧池摆摆手道:“不过你先前元神耗得太凶,我今日看你依旧是亏欠了不少,这些日子定要好好休养,也刚好,你在这儿也没人用琐事烦你,你便自己好好调息一番吧。” 小七一听易舒先前赶着写册子果然是耗亏了元神,而前些日子又一直用心头血给自己治眼睛,乃至今日被萧先生一眼便看出了身子大不如之前,一时心疼不已竟是红了眼眶。 景苒一见小七快要哭了,忙打岔道:“萧池,星君是写册子一时写得辛苦才白了头发,那你呢?你是做什么弄了满头白发?” 萧池一口气卡在胸中,眼睛一瞪道:“我哪里是白发,我是银发!” 景苒眯着眼睛盯着萧池的一头九天飞瀑般的银发仔细瞧了一阵,思索半晌道:“哦,所以你是真的老了。” 萧池刚端起茶杯喝茶,一口茶差点全都喷了出来,一伸手捏过景苒的脸蛋揉道:“我生来便是这样的发色!” 景苒捂着被揉疼的脸乱叫,惹得小七和易舒也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四人打打闹闹地起身出门,萧池颇有些幽怨地默默念叨:“我哪里老了……” 四人一路闲游,不一会儿便进了顺庆城,景苒还是想去吃九香阁,四人便落了座点了菜。景苒和小七都爱吃鱼,自然桌上便有一大半的鱼菜。酒足饭饱准备结账之时,景苒眼尖看到萧池顺手在窗边的盆栽上摘了一片叶子,便一把拉住萧池的手喊道:“萧池!你是不是又想要变金叶子了?” 萧池一怔道:“有何不妥?” “不行!”景苒一把夺过萧池手里的叶子道,“你先前说你那是点石成金之术,我现在晓得你是框我!不过是个幻术,那金子不多时便会变回原形,坑了人家辛苦做菜的店家!” “哦?”萧池念头一转,便已经猜到是谁拆了他的墙角,伸手捏了捏景苒的脸,眼角却瞥向了易舒和小七。只见这两人顿时不自在起来,小七装作看着窗外没听见景苒的话,而易舒更是拿起空茶杯喝了一口。萧池眉毛一挑道:“原想着不如今日就让易舒干脆多欠我些情,酒菜我来请,不过确实坑了店家也不好,可惜萧某身旁倒是没带什么钱财,这会儿倒也不知该要如何才好。” 小七忙颇有些担忧地望向易舒,自己身上是一个铜子儿都没有的,也不知道易舒可带了钱财。易舒晓得自己拆穿了萧池给景苒玩的把戏,颇有些不好意思,便清咳一声,看着萧池道:“哪能再让你请客,原本便该是我要好好谢你们。”说着手便往袖里伸去。 易舒身上确实带了些碎银子,其实原先,他要使个法术,便能将安玚殿里的银两拿来,但易舒刻板的很,说好了不用仙术思过,便真的不肯再用。如今他身上所带钱财不多,不过也应该够付一顿饭资。 易舒的手还没摸到银两,只听得桌上“砰”地一声响,却是景苒突然摸出个钱袋子拍着桌上笑道:“星君,我早晓得萧池定又要耍花样,所以特意带了银两出来,今日绝计不能叫你星君请客,我可一直念着白白读了星君这么多好书,好歹得要犒劳一下星君,也好往后再继续求写书来看呀。” 易舒一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晓得萧池和夫人是不愿让他花钱的,他如今来了凡间,身旁没有多少银两,还要计算着过日子,今日这顿吃得贵了,若是一付饭资,余下的现钱倒真是不多了。 “你哪儿来的钱?”萧池一手支着椅背颇有些玩味地望着景苒笑道。 景苒拿着钱袋子随便抖了抖,便抖出了几块元宝金条,得意道:“这可是我的嫁妆!” 小七看着景苒得意的模样,又一想到景苒的爹确实开了许多钱庄银楼,便也笑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却又胡思乱想地盘算起来自己的爹娘在青丘应该也是囤了不少银两,若是有一日…… 小七猛地刹住了自己这天马行空的念头,赶紧咬了咬嘴唇,好叫自己清醒些。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前日和星君做了那事,这满头满脑的妄想念头便直往外蹦。 萧池和景苒还在一唱一和的拌嘴,萧池说话不饶人,但景苒似乎也丝毫不落下风,一个没几年修为的小仙,竟也跟这大杀*八方的帝君抬起杠来,还抬得这旷古烁今的大神仙非得要出手揪了这丫头的小鼻子,才算是颇不光彩地赢了下来。 易舒边笑着瞧这两人打闹,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暖暖的情谊,如今他也有了这么个小狐狸,又乖巧又漂亮,整个人都是又软又柔的,手是软的,脚也是软的,好看眉眼是顺而软的,说话的调子也是糯软的,发丝握在手中软滑得像是蚕丝,腰身也是又轻又软的,像是折成如何都可以似的。 易舒觉得自己的心跳一阵加速,不自觉地伸手在饭桌下拉住了小七的手,小七的手明显地抖了抖,但立即便也握了回来, 景苒在她那小荷包里翻了半天,才挑出了一块不会叫店家找不开的小金粒,四人出了九香阁的门,便沿着河逛起了夜市。 易舒拉着小七的手一直不曾松开,他宽大的手掌把小七小小的手包拢起来握在手心里。小七回想起了先前他和易舒来逛顺庆的那回,那时易舒似乎也是一直拉着他的手,但今日确实有所不同,那握得牢牢的手传递给他温暖和力量,小七觉得,就算只为了这只牵着他的手,叫他一路走到万劫不复,他也甘心情愿。 “卖冰糖葫芦咯!又甜又大的冰糖葫芦咯!”街边一阵吆喝声起,小七一抬头,刚巧遇上易舒低头瞧他的温柔眼神。 “吃么?”小七听得易舒轻声问他,忙笑得眯了眼睛点点头,小七只觉得易舒的目光像那暖暖的灯油,熔熔的,简直要把他暖得化成一滩水。 易舒放了小七的手,往那小贩快走两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一串给了小七,另一串递给了景苒。 不过是几粒裹着糖的山楂,但两个小家伙就高兴起来,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兴高采烈的话并肩走在前头,易舒和萧池踱着步子跟着后头,人间四月天的夜里也已经不再凉,缓缓的晚风里夹着氿水河的水草味儿,大大的一汪圆月挂在柳树梢,热闹的顺庆夜市里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少,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这四个夹在凡人中的仙与妖。 易舒终究是担心小七的身子,又老想着前日夜里自己大约是失了节制,定是把小七弄得累了,逛了一会儿,便和萧池景苒道了别,准备回家。景苒说过两日再来看他们,四人便散了。 回到家中已是夜深,小七跑去柴房热水准备洗漱,如今易舒是不大肯再使仙术,他也乖乖地跟着,最多嫌那水烧得太慢的时候,偷偷地往里丢几把狐火。看着那青色的火焰吞噬着柴火,偶尔爆出几粒火星,小七突然觉得浑身一热,这等一会儿洗澡是要如何是好?这回与往常都大不同了,等一会儿会是怎样的情形呢?一想到易舒好看的肩好看的腰,小七不住地吞了口唾沫。 第48章 情深意重含易舒小七合照 不过话说世事难料,小七烧好了热水在大木桶里调好了水温,有些做贼心虚般的回房,见易舒正在整理屋里的物件,便道:“星君,水热好了,星君先去梳洗吧。”话是这么说的,但小七心里却是期待着易舒叫他一起去洗澡,就像往常一样。只见易舒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他道:“好。” 小七心里突然一阵失落。也是,如今他有手有脚眼明心亮的,还有什么理由叫易舒给他洗澡?但真的星君往后便不再给他洗澡么?小七心中空落起来。不如赶紧变个真身赖着星君,这样星君定会带他同去,但小七却很不想再变回真身的模样,好不容易他不惜赴汤蹈火挣扎至今,星君终于喜欢了他的人形,实在是太不甘心变回只小圆毛了。 小七的心里还在左思右想之际,易舒却拿了件换洗的衣裳往门外走去,经过出了神的小七身旁的时候,易舒顿了顿,伸手便朝小七的后脑勺枕骨下方一寸处轻轻一拍,小七被“嘭”地一声拍回了原形,易舒一把提起小七,往怀里一揣道:“洗澡去。” 早在小七刚刚生火的那一会儿,易舒便在想这洗澡之事要如何是好,倒也不为别的,他只怕又挑起了火,把小七折腾累了。易舒也不知为何,他只要看着小七,心里的念头便会岔了开去,满眼都是小七散在枕上乌黑的发,还有他喘着气眼角微红,简直要把人魂儿都勾出来的模样,那一声声唤着“星君,星君”糯糯的又有些微哑的嗓音,直把他往疯魔里逼,真是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那日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不曾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但看着小七全身无力的倒头就睡,易舒还是暗自内疚了许久。 所以今日定是不能再惹出火来,至少要等小七的身子再养得好些,自己也再冷静些自持些才好。 既然打定了主意,易舒便想好了对策,等下直接把小七拍回原形,快些洗完澡便休息。 易舒拍的轻而准,小七几乎没有察觉便回了原形,但小七还是闷了,难道星君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把他拍回原形洗澡?小七一时不甘心,便咿咿的叫着在易舒怀里挣了几下。易舒揉了揉他的耳朵道:“今天你玩累了,快些洗完了就早些歇息。” 小七喊着“不累,不累”但是那咿咿的叫声听起来更像是胡闹,直到易舒背过身去脱了衣裳踏进木桶里,小七才安静了下来,也不做别的,只是从上到下痴痴地盯着易舒瞧,直瞧得易舒的耳廓都微微红了起来。 易舒一把拽过小七按到水里道:“你这小狐狸,闹够了就好好洗澡。”说着便动手拉了小七的一只小爪子揉洗起来。 易舒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过他的胳臂,又在他先前受过伤的地方特意放轻了动作,小七突然觉得浑身再也动弹不得,只是任凭着易舒似有魔力的双手左右摆布。易舒的长发又变回了黑色,顺顺的散落在肩上,又沿着好看的肩臂落到水面上,顺着水波一下一下的浮动着。他的胸膛紧致光滑,锁骨长而平,微微突出,水淹到他的胸口,水面映着屋里的烛光浮动,闪着点点暖色的金光,小七看不清那水面下的景色,却似比无遮无挡更加诱人。 易舒的薄唇微微启合,大约在轻声说着什么事,小七听不真切,只是有时听得一句“好么?”便下意识的点点头,有什么事他会说不好呢?这人就算是要他去死,他也会点点头说好,何况这人如今这般宠爱他,甚至用心头血喂他,小七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比从前更加迷恋眼前的这个人,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念想。 易舒也不知道自己念念叨叨的在说些什么,大约是在叫小七还是得注意修养,又说了会儿明日做什么,自己这么唠唠叨叨的碎碎念着,无非是为了分分神,也好叫着小狐狸莫要胡思乱想。看着小七那些蓬松的皮毛都打湿了之后,真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易舒又是一阵心疼。 尽管两个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但终于这澡还是洗完了,易舒伸手拿了放在一旁的毛毯,把小七裹了起来放在一旁,自己也披了浴衣起身。易舒把小七仔细擦干,抱回房里放到榻上,自己又回到后屋换了一身里衣,擦干了长发才回了房里。 易舒拨开已经放下的床帐,便瞧见化了人形的小七躲在被子里睁着两只大眼睛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易舒暗自摇了摇头,这小狐狸如今真是一时都不肯变回原身了。前天夜里他弄得小七累了一直有些自责,所以昨天晚上只说了句“明日要早起出门”便趁他不备,拍了他后脑叫他变回了真身,又施了个昏睡的法术便叫他一觉睡到天亮,但这样的事总不能天天做,何况小七这双写满了不甘心的眼睛这样的楚楚可怜地瞧着他。 易舒侧身躺下,却见小七依旧直挺挺地仰天躺着,只是努力地瞥过眼睛望着他,脑袋死死地枕在枕上不肯挪动半分,也不像平日里一样蹭到他怀里来。易舒心里暗暗发笑,不就是不想让自己拍他后脑回原型么,便躺了躺好道:“行了,小七,我不拍你回原型,但你也别折腾,快些睡好么,今天你是玩累了。” 小七一听,才高兴起来,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立刻侧过身来挪着挪着往易舒怀里蹭去。易舒伸手抱了他在怀里,小七穿着丝质的里衣,肩骨小小巧巧摸在手里滑滑凉凉的,但在易舒手心却像是握着烧红的碳一样烫。 小七在他怀里扭了扭,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不时的蹭一蹭,易舒知道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小七。 “星君,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累。”小七道,环在易舒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你前些日子亏欠得多,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便能养回来的。”易舒道。 “那我明天晚上好好睡好么?”小七喃喃道,不知不觉地把脸蹭到了易舒的颈边,说话的时候开合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易舒的脖颈,那呼出的气息也像是撩拨,易舒的心跳一阵快似一阵。 易舒按了他的脑袋回自己怀里道:“还有讨价还价的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近乎于胡搅蛮缠和撒娇的哼哼,也不知道这小狐狸是不是故意露了兽耳和尾巴出来,那蓬松柔软的尾巴东一条西一条的缠了上来,在易舒的腿上游走,直到蹭到易舒腿间那早就硬了的物什,那尾巴才突然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小七从他怀里挣出来,睁着一双有些不解又透着一丝狡黠的眼睛望着他。 易舒清咳一声故作镇定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怎么就这么闹腾呢?” 小七看着易舒渐渐烧红的脸颊,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像是小时候使坏欺负隔壁家那呆傻青狐狸的快活感觉,又像是他从前和他姐姐一起在来讲学的夫子的茶杯里丢虫子的偷乐滋味。小七明白了,这叫做捉弄老实人。 小七那尾巴又不老实起来,沿着易舒的腿四处蹭,被易舒捉了一条后,别的尾巴便立即缠了上来,易舒哪有这么多手去捉他的九条尾巴,便道:“如今我内力封了大半,你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我哪为了什么好处?”小七嗔道,又拖着嗓子喊他,“星君,星君。” 易舒被他闹得心火一把一把地烧,他那尾巴一阵阵地拂过那处,撩得他几乎心跳得快要窒息。 “小七!”易舒一手略有些用力地按住了小七的腰身,本想叫他安生些,可小七却像是吃了痛似的“啊”了一声,偏偏那声音的调子里还透着些喘息,尾音长长的,简直像是有个小钩子似的在易舒心底狠狠地勾了一把,手心里又是那纤细的腰身,易舒只觉得一股热浪冲上头顶,再也忍不下去了。 易舒的呼吸有些重,却是没再说话,小七那是多会察言观色,知道易舒这是默许了,便一个翻身趴在了易舒的身上,伏在他的胸口,略抬起头眯着眼睛朝他笑。 易舒被那双眼睛看得愣了神,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一双眼睛媚得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出来却又同时清亮无邪,纯真而自然。仿佛这声色犬马之事本该如此,没有一丝娇柔做作。 突然,小七一个极轻极快的吻,像蜻蜓点水般的落在易舒的唇上,易舒只觉得脑里轰的一阵响,他的体内满满地填着淋足了火油的干草,被这火星一般的吻一下点着了,熊熊燃烧起来,一瞬间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制都被这滔天的火焰吞噬殆尽。 易舒一把抱紧这纵火的小东西,按了他贴近自己,炙热的吻用力地堵住了小七的嘴唇,也不知是吻了多久,直到两人像是要窒息一般的分开大口喘气。 这样热烈的吻无疑是小七的通行证,他浑身兴奋地战栗起来,脸上一阵绯红,急切地拉扯着易舒的衣带,直到那好看的身子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上一回的时候他眼睛看不见,这回定要仔仔细细地瞧着,把这好看的人加倍的看回来。 小七觉得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跪坐在易舒的身旁,愣愣地看着他,缓缓地伸出手,像是触摸一件稀世珍宝般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易舒的胸膛,那心口上的伤已经愈合得看不见了,但小七依旧记得它的位置,指尖扫过,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 阿糖写这段的时候,一时间思如泉涌,刹车不及就写得多了点啊,表介意,表介意,明天继续~~ 话说我家好姬友 圆圆的小熊去哪呢 又给我画了图呀!这次小熊号称要画个有节操又有爱的图,可是,可是,小熊,为嘛我隐隐滴觉得,你还是没节操的图画得比较好??衣服都穿上之后,哪里突然变了点什么?>_< 谁能告诉我??? 第49章 一方软帐 易舒觉得无法动弹,这时候的小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神,一双手触过他的任何一处皮肤,都叫那皮肤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听从小七的意愿,他叫你冷便冷,叫你烫便烫。小七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身上的原本就轻薄的丝质里衣半敞开来,露出一截白白的肩,裤腿也揉了些起来,露出小巧的脚和一段细细的腿,就挨在他的手边,小七的唇因为刚才激烈的亲吻而变得鲜红,微微张着喘着气,还有那眼睛,闪着些水光,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印到心底去。 易舒再也不挣扎了,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抗拒了,他已经认了输了,明日再好好想如何养好小七的身子吧。 易舒瞧了眼自己那直直立着的东西,刚想撑起身来,却被小七轻轻地一推又躺了回去。易舒已经无法思考小七是想要做什么了,小七叫他躺着,他便躺着。 只见小七将里裤一踢,又同时扯了自己的衣带,那里衣便滑落下来,小七倒也没管它,就让它那么堪堪地搭在手臂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分腿坐在自己腿上。易舒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愣愣地看着小七握住了自己胀得发痛的那物,缓缓地揉着,又俯□来,一口含了住。那突如其来的温热湿暖让易舒不禁闭上眼睛,仰头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一阵酥麻从小腹一直冲上头顶,直叫他好一阵晕眩。 易舒想起之前喝醉酒的那夜,小七也是做了同样的事吧,当时自己饮得多了头脑糊涂记不真切,可今日滴酒未尝,为何头脑依旧一片模糊? 那温热的感觉撤了去,易舒不由睁开眼睛,只见小七也瞧着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易舒觉得自己的魂魄又散了几分。小七跪直起来,往前挪了挪,再坐下的时候,易舒的那物便抵到了一处柔软的入口,很缓很缓的,易舒又被那温热酥软的感觉包裹起来,这回又多了几份紧实,易舒不住地连喘了几口气。 小七缓缓地动起来,那滚烫之物擦过他内里的每一寸壁膜都叫他快活的神魂颠倒,他和易舒双手十指交扣着,目光也交缠着,只要一想到是易舒,小七便幸福地浑身战栗,想要尖叫出来,他奢望了太久太久,如今这人的眼里终于有了自己,那便要叫他身上的每一寸也都牢牢记着自己。小七的动作渐渐地快了起来,两个人的气息都紊乱了,易舒只觉得那温热的内里绞着他,连小七握着他的指尖都敏感起来。 易舒挣开小七的手,一把握住了他身前仰着的粉嫩小柱,小七一声轻叫,后处便是猛一收,直把毫无防备的易舒绞得一惊。易舒一手握着那小柱搓揉,一手扶着小七的腰身上下,小七那叫声顿时化成了一团团软软糯糯的哼哼,很快身子也软了下来,只随着易舒的动作颠簸,嘴里喃喃地唤着“星君,星君”。 原本只要是易舒,小七便自毁九成功力,想当日真身的模样洗一洗澡都能洗得脱了力,更别说像今日这番前后都被他捉住了折腾。那快.感来得凶猛极了,小七根本无力招架,不过是几下子的功夫,便尖叫着缴了械出来。 小七一时脱力便软得像个乌鱼一般大口喘着气趴在易舒身上,引得易舒不住笑了起来,吻了吻他的额头,拿了块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浊物。 等小七稍稍缓了缓神,便发现易舒又是一副想要抽身而去的模样。“不行!”小七叫了起来。 “什么不行?今日不能再弄了,快睡吧。”易舒说着便作势要抱小七下来。 小七急起来了,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哪有这样半途而废的,那该有多难受!便狠命地死死抱住易舒的肩膀不撒手。 “小七!”易舒拍了拍他的背道,“别闹了,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吧。” “星君,哪有你这样的!”小七犟道,“我不下来!” “啧,”易舒被小七撒泼胡闹的样子逗笑了道,“我哪样了?应该是哪有你这样的!快下来。” “不下来,星君这样不舒服的!”小七道,依旧牢牢扒着易舒的肩膀不撒手,腿绞在易舒的身上,连尾巴都四处缠着易舒。 “再不下来我把你拍回原形了啊。”易舒压低了声音唬他。 “啊啊不要!”小七下意识的撒手护住后脑,等发现自己松了手,易舒已经抱着自己的腰就要把自己提起来了。情急之下,小七一使力,那还裹着易舒的后处一下抽了紧,只听得易舒一声有些沙哑的呻.吟,从耳边略了过去,而提着他腰的手也一时没了力气。小七灵光一闪,忙使着巧劲蠕动起来,果然片刻,那刚才还要将自己提起来的双手,改变了初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 “小七……你……”易舒的声音有些重又有些哑。 小七一下吻住易舒想要再说什么的唇,把那些个带着喘息的话语都吞下肚去。小七上下起伏着,紧紧裹着易舒的那处像是不停的允吸揉搓着他,揉碎了易舒心里最后的一丝清明。 易舒抱着小七一个翻身,握着他的双手将他按压在了榻上,亲吻变得有些狂乱,而腰腹的动作也大开大合起来,方才举案齐眉般的温柔欢好开始像是一种占有,仿佛想要把这身下的人儿全部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想要整个儿吞下肚去。 “小七……”易舒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那低沉的呼唤夹杂在炙热的吻里,让小七措手不及。刚刚才到过的身体变得无比敏感,而这样剧烈的穿透真是要了他的命。 不过就是命而已,只要是易舒想要,那便给他。 春日深夜的一方软帐里,温度高得像是燃了暖炉,那轻软纱帐随着某种节奏轻轻舞动,不时有一两声糯软的喘息或是低沉的耳语顺着纱帐的缝隙溜了出来,染红满园春光夜色。 *** 易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就升起来了,易舒下意识的低头看看怀里,那小狐狸缩成一小团,蜷在他的怀里。依旧是狐狸性子,即使变成了人形,还是喜欢这么蜷曲着睡觉,脑袋从来不挨着枕头。易舒害怕吵醒他,便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每一根睫毛,还好,脸色不错,至少不会又病了。 易舒是极后悔的,昨夜里自己最后还是失了自制,弄得他狠了,真担心他刚刚才好起来的身子会不会又反复起来。可是又很奇怪的,心底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这小狐狸眼角挂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泪水,长发凌乱小脸绯红娇喘连连的模样实在叫他心底奇痒而难以抗拒,只想欺负得他更狠些,叫他哭出声来。 易舒暗自摇了摇头,清醒一下胡思乱想的头脑,哪能这样?自是要好好疼惜他,不能再让他受一点伤痛。易舒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魔障了。 易舒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看着小七直看了快一个时辰,小七才开始哼哼着醒来,易舒见他微微睁了睁眼,往自己怀里蹭了蹭,又眯上了眼睛。 易舒笑着伸手捏了捏小七睡饱了微微透红的小脸,道:“醒了?” 小七这才睁开眼睛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清亮极了,一笑,又弯成了新月,拖着嗓子糯声道:“星君……” 易舒心头一暖,那个见着他便笑盈盈的小七又回来了,从前他出门回殿里,哪怕只是跑开一会儿,再回来时,小七都会蹦蹦跳跳笑脸相迎,就像是他只要回来,便是一件喜事一般。这样想来,当时自己一时情急抛下小七避而不见,小七该是有多么伤心,只怪自己当时真是蠢的没药救。 易舒伸手抱住了小七,低头在他额上一吻道:“累到了吧?” 小七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不累不累,舒服得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傻狐狸。”易舒笑道,又伸手轻轻拧了拧小七的鼻子。 “你若觉得还行的话,那就起来好么?”易舒道,“今天我们有许多事要做呢。” “好啊!”小七快活地抱着易舒好一阵蹭。 两人边起床梳洗易舒边道:“今日要和四周的邻里打个招呼,也要把书院的牌子给挂上,再去买些日常的用物,还有喂饱你这小狐狸的吃食。” 小七听到吃食,就傻笑起来,小七突然觉得他的快乐无比简单,只要有易舒又有鱼,便赛过做神仙,其实只要易舒就可以了,因为只要有易舒,自然就有了鱼。 两人梳洗完,便来到书房,易舒摊开一张横幅的大纸,又取了一只最大号的羊毫,瞧了瞧小七道:“你说我们这书院叫什么名字好?” 小七正磨着墨,听得问他便抬起头眨着两只大眼睛瞧着易舒道:“名字自然是星君想啦,我如何能比星君想得好?” 易舒笑了起来道:“哪里的事,你这般聪明。”说着倒也是微微侧过头想了想,提笔蘸了蘸墨,在那纸上挥毫写下四个大字“竹予书院”。 小七好奇地看着易舒写完这四个字,轻声念了一边,想了想又道:“星君,为什么叫竹予书院呢?” 易舒眉毛微微一抬,半笑地看着小七道:“你猜呢?” 小七倒是一时猜不出为什么叫竹予书院,但刚才易舒微微抬眉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若是昨夜里他也这么冲着自己抬眉,自己今天早上定是还要多睡死两个时辰。 易舒见小七不知想什么想得分了神,便用那毛笔极快速地在小七鼻尖上一点道:“想什么呢?” 小七叫着跳起来,慌忙揉了揉鼻尖把那墨点擦去道:“想不出来便要被画花脸么?” 易舒笑了起来道:“想不出来就不告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逃走~~ 你们快点再我背后给我撒点花呀~~~ 第50章 竹予书院 直到易舒把那副字裱好了装进木框里,小七依旧没猜出为什么叫竹予书院,他来来回回的缠着易舒告诉他,但易舒只是笑着不答。 小七没了辙,心想:哼,下回在榻上的时候再问,要是不告诉我,就赖着不动让你进退不得。可回神一想,昨夜里虽说前半场确实是自己占了主动,但后头那可是一败涂地啊,怎么会如此不济?定是星君耍了什么花样!什么花样这么厉害?真是闻所未闻,连桓君都不会!看来下次定要好好观察,学了过来! 想好了小七便又得意起来,也不追着易舒再问了,帮着易舒把那匾挂到了大院正门口,左右看看摆正了便高兴起来。从今往后,便是他和星君两人一起开书院了,星君还是他的夫子,他又能跟着星君看书写字了。 小七这时候自然还没想明白,易舒的花样,叫做“色授魂与”。 那竹予书院的横匾刚挂好,小七和易舒便听得身后一声招呼,转身一看,是两位提着竹篮的大婶,便也笑着点头示意。 “这位夫子是要开书院么?”两个大婶见着易舒一身儒雅书生打扮,相貌堂堂,一看便是极有学问之人,便客气地问了起来,“夫子贵姓,刚从别处迁来吧?” 易舒点点头道:“免贵姓易,我们昨日才迁来此地,今日书院开张,往后还要大家照顾。” 两位大婶看易舒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理,又长得一表人才,便顿时高兴起来,毕竟谁都喜欢自家附近住个有学问又好相处的夫子,忙笑道:“说什么照顾呢,往后要夫子多多照顾咱们这一带的孩子才是!” 其中一个胖大婶又道:“正巧了,我那大孙子今年八岁啦,等会儿我把他领来,夫子给看看,若是不嫌他呆傻,往后可能跟着夫子学些学问?” “自然可以。”易舒笑道。 “夫子啊,”另外一个瘦大婶也道,“我外甥七岁,可也能来?” “能来,都能来。”易舒笑着点头,小七在一旁傻傻看着笑得温和的易舒,觉得这人怎么这般好看,一时出神没发现一旁的两个大婶正在打量自己。两个大婶看小七心中都有些惊讶,这新来的夫子已经是长得神仙一般玉树临风了,可这小公子怎么也竟是生得如此漂亮,真像是画里的人儿,那胖大嫂忍不住便问道:“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可也是易先生的学生?” 小七这才一回神,还没开口,易舒便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是啊,是我的学生,姓范,此次和我同来,也算是来帮帮我的忙。” 小七被轻轻的揉了脑袋,脸色微微一红,便抿嘴嘲那两位大婶笑了笑,这一笑两个大婶可是彻底看傻了眼,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公子,简直连顺庆最好看的姑娘都顿时失了色。 四人又寒暄了一阵,两个大婶便走了,但不过半个时辰,易舒的书院门口便水泄不通地围满了来瞧热闹的相山镇居民,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的四散开去,说镇里新来了个教书的夫子,待人和气,又长得像神仙一般好看,带着一个学生也是好看得不得了,不信便去瞧一瞧。 易舒和小七忙着招呼了整一个下午,看来这书院是不愁没人来了。 直到日头偏西,书院门口的人才渐渐散去,有几个热情好客的街坊定要拉着易舒和小七去自家吃饭,易舒坳不过,想想小七也该饿了,便跟着一家住的不远、家中两个孩子都想来念学的邻里去做了客。 这家人家姓刘,家里四代同堂,当家人刘老伯是个热情豪爽的花白胡子老头,七十多岁的人了,腰背挺拔,笑起来声如洪钟。刘家祖祖辈辈都在这相山上种茶叶为生,祖传的制茶手艺高明,到了季节,顺庆的茶商都会竞相前来收购,赚的银子倒也足够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过个简单而舒心的日子。 小七和易舒都从未去这样的平凡人家做客,一开始倒也有些拘谨,但刘家上下都热情的很,一大家子叽叽喳喳的围着张大圆桌坐得挤挤的,桌上盛菜的碗一个比一个大,刘老伯拉了两人上座,又挖了自家埋在院子里好多年的好酒出来招待,盖子一掀开,小七和易舒便相视而笑起来。 桂花酒,桂花香,那是从前安玚殿里的味道。虽说其实离开安玚殿也没过多久,两人却都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这一家人轮番前来进酒,刘老夫人更是不停地给两人夹菜,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周围还有几个三四岁大坐不住的小娃娃尖叫打闹,两只黄狗在桌下乱窜,这鸡飞狗跳的喧闹,却叫易舒和小七的拘束感荡然无存,跟着众人热闹起来。 一顿饭一直吃到天色漆黑,易舒和小七谢过刘家人,便沿着土路走回书院去。 小镇的夜晚安静极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大伙早就回家去了,池塘里的青蛙咕咕的叫着,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一路上没有灯火,全靠明月繁星指路。刚刚走出那刘老伯家的时候,小七还是落了易舒半个身子乖巧的跟着他身后走的,也不知何时,手便被易舒握在温暖的掌中了。 小七和易舒就这么拉着手慢慢的走着,一路倒也没说什么话,但两人的心里都说不出的温暖惬意。 “小七。”易舒先开了口唤他。 “嗯?星君?”小七仰头看他道。 “往后别叫我星君了吧。”易舒道。 “嗯,我知道的,在凡间自然按照凡间的称呼唤吧。”小七点点头,在凡间自然不能再喊星君,他今日是跟着大家一起“夫子”“先生”的喊易舒。 易舒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睛看着远远的前方,顿了会儿时候又道:“在人前随你喊什么,就我们俩的时候,也别喊星君了吧。” “啊?”小七有些疑惑,抬头瞧着易舒,但易舒却不看他,小七想了想道,“那喊什么呀?” 易舒轻声笑了笑,视线的焦点似乎在那星空的尽头,道:“叫名字吧。” 小七一愣,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便瞬间绯红到了耳根,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小七忙低下头去,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易舒不听他应话,便低头瞧他,即使只有微弱的月光,小七染红的脸颊依旧清晰可见。 易舒放开小七的手,伸手揽过他的肩,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小七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猛了,他的半边身子挨着易舒,另外一侧肩上,搭着他的一只手。 “小七。”易舒唤他。 “嗯。”小七道。 “小七。” “嗯。” “小七。”易舒握着小七肩臂的手稍稍紧了紧。 “……嗯。”小七的脸红得就像是熟透的苹果,脑袋压得越发低了,简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唤他名字么?从前在安玚殿里意乱情迷的日日夜夜,在极北的天寒地冻的日日夜夜,他在心中无数遍唤过的那个名字,如今就在他的唇边,为何就是念不出来? 曾经他多么羡慕景苒,那一声直呼其名的“萧池”,昭示着她在萧池心中与众不同的地位,如今星君也是要给自己这样直呼他名讳的资格么?他的姓,他的名,一旦喊出口,他便不再是他殿里的谁,而是他心上的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嘴唇不过是轻轻一开一合,可小七却突然胆怯起来,长久以来的奢望如今那人双手奉上,而他自己却退缩了。这样的殊荣给他,自然是欢喜的天旋地转,但会不会有一日那人厌了他,便要把这两个字从他这儿收回?若是有这样的一日,便是要从他心头上剜肉。 “小七。”易舒停下脚步,扳过小七的肩膀俯□子瞧他,小七的脑袋埋得很低,抿着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极快速的微微颤抖,脸颊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耳尖。 易舒轻轻地笑了笑,背过身去半蹲道:“小七,上来。” “嗯?”小七的魂魄都在外头飘着,一抬头瞧见易舒蹲了下来,便一时愣住。 “上来,我背你。”易舒说着便拉起小七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搭,起身一颠,便把小七背在了身上。 “星君……”小七慌乱之中一阵手足无措,但片刻还是安静下来,乖乖地伏在易舒的背上,脑袋靠着他的肩,闭口不语。 “小七,”易舒缓缓地往前走,道,“不肯喊我的名字么?” “自然不是……”小七轻声喃喃道。 “还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易舒笑道。 “自然知道的!”小七急忙道。 “那怎么不喊?”易舒道。 小七咬了咬嘴唇,思量半晌道:“我不敢……” “怕什么?” “星君……小七只是一只狐妖,不过五百年道行,你从前院子里至少有一半圆毛都比我强,王母娘娘不喜欢我缠着你,我害怕给你惹麻烦……”小七低声道。 “是么?”易舒淡淡道。 小七点点头道:“是我害得星君脱了仙籍…… 其实星君不必特意如此,小七只要能伴在星君身旁已是天大的满足。” 易舒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你觉得萧夫人有几年道行?” “嗯?”小七略有些吃惊,这个时候易舒怎么突然说起景苒来了。 “你觉得萧夫人是哪家名门仙家之后么?”易舒继续道。 小七一怔,景苒的底细他是知道的,从前是个半妖半仙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只是萧池对她极为着迷,甚至在她死后为她招魂才有了如今的仙体。这事儿极其隐秘,他以为易舒并不知道,迟疑了片刻道:“原来星君知道?” 易舒轻轻一笑道:“看萧池的态度能猜到一些。” “哦!”小七恍然大悟般点头道,“所以星君才特意写了那本《晋安萧池及夫人小记》?景苒给我读过,但我知道她以前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易舒笑了起来道:“那个自然是我编的,给萧池打个掩护,堵一堵旁人的好奇心罢了。” 小七也笑了起来道:“星君真好!” 易舒摇了摇头道:“小七,我估摸着萧夫人的年纪比你还小些,也敢喊一声萧池的名,你怎么就不敢喊我呢?”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小七接嘴道,“萧先生和景苒……”小七突然一时语塞,他原本想说他俩是夫妻啊,但确实在成亲前景苒也是喊萧池名字的,小七又想说萧先生多宠景苒呢,但转念一想,易舒也是极宠他的,那萧池和景苒,他和易舒,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小七的脸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半晌道:“萧先生…… 很喜欢景苒的。” “小七,”易舒道,“我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竹予书院神马的,谁猜到了易舒的心意,这个,易舒就给谁领回去玩一天。。。。。。。。。。。。。 第51章 小镇时光 小七被易舒那一句“我也喜欢你”说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整个人软软的伏在易舒的背上,却像是泡在那温泉中一般温暖。小七勾着易舒肩膀的手倒是握紧了几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易舒耳边飘来一句蚊子叫般的“易舒。”易舒心底一酥,哄他再大声些唤一遍,小七却是再也不肯开口了。 不一会儿易舒便走到了家门口,也就作罢不再缠着小七喊他,把小七放下地来,却见小七似有些在云里雾里般迷糊,小脸依旧通红,低着头撇下一句“我去烧水”便匆匆跑去柴房了。 这次小七倒是格外安分,烧完了水,进屋来唤了一声道:“星君,水烧好了。”还没等易舒开口,便自己化了真身一蹦一蹦的跳到易舒脚边。 易舒愣了愣,但还是立即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易舒见小七还是喊他星君,想着这小狐狸大约是喊惯了不肯再改口,难道这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小七一直都要以官职相称么,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得作了罢。这日的一场澡倒是比昨日里要顺当许多,洗完之后小七变回人形安安静静地侧躺在榻上,倒也没像昨日那般闹腾,易舒想大约这小狐狸今日真的是累了,便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伸手拢他到怀里,小七不沾枕头缩成一团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乖乖的睡去了。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今日是他们书院开张的第一天,果然刚过辰时,书院门口便来了好些个领着孩子的爹娘,易舒和小七把前厅改成了书堂,摆了好多张小桌小椅,大门一开,易舒便招呼着孩子们进屋坐好。 竹予书院的规矩是凡满七周岁,不设上限,不分男女,只要想要念书之人皆可来学,书金收得不多,而且若是家中一时拮据,也可减免些,或是等有了收成再议。镇上的居民都交口称赞这新来的夫子乃是品德高尚之人,更放心的把孩子往他的书院里送去。 等孩子们都坐稳了下来,小七扫了一眼,今日来的共有十一人,大多都是七至十岁的孩童,也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少年,是一对兄弟,哥哥叫林佰,弟弟叫林仟,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两人长得倒都清秀,但身子骨似乎皆是瘦弱了些,是前年才跟着父母从南方迁至此地,因为从前上过两年学堂的,识得一些字,便被易舒安排一侧,方便单独教课。易舒寻了两本书给林氏兄弟先看着,便开始给孩子们讲课了。 易舒倒也中规中矩地选了《三字经》作为启蒙教材,但倒也不像别家夫子那样,一开始便给孩子们念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起,而是先从说故事开始,从黄香孔融说起,慢慢的讲到尧舜禹汤,讲完一个故事才教一两句诗词,孩子们听完了有趣的故事,便一下记住了书上的诗句,倒也学得兴致盎然。 小七从前倒是没念过三字经这凡间孩子们的读本,便坐在一旁跟着一起听,听得津津有味,等孩子们开始练习写字的时候,易舒便来教林氏兄弟,小七便凑过去继续听。 孩子们每日的课程到晌午时候就结束了,下午一群孩子便回家午歇玩耍去,有的也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农活,但林氏兄弟回家吃过午饭下午还会来学堂学习一两个时辰,等他俩也回去之后,书院里便只小七和易舒两人了。 一旦日子过得有规律,时间便快了起来,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里两人和镇上的邻里处得熟悉起来,大约是孩子们对学堂的反响好,大伙也都十分喜欢易舒和小七,见着老远的便“易夫子”“范公子”地招呼。这里的村民大多热情而纯朴,常常会拿些家里的土产,四五个鸡蛋,一尾活鱼,易舒推托了几次,倒也是盛情难却,慢慢的便习惯起来。 小七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太独自出书院的门,但先是和那林家兄弟玩得熟了,毕竟小七看起来也不比他俩年长多少,那林家兄弟有时放了课,便会约上小七一起玩耍,无非就是斗虫钓鱼这些个寻常少年爱玩的事儿,小七起先还会回头看着易舒面露犹豫,但易舒却总是怂恿他出去玩,毕竟小七还是个孩子心思,能交些玩伴朋友也是个快活的事情,果然,没过两日,小七便上树下地的四处乱窜了。 这日小七下午的时候又跟着林佰林仟出去玩了,但他出去不多时,天上便是一个闷雷,眼看就乌云密布,是要下大雨的架势了。易舒走到院子门口望了望,却不见小七回来,他通常不会跑远,雨点子已经开始零星地跌落下来,这小狐狸别是要淋雨了。 易舒眉头微蹙,正在左顾右盼之际,只听得又是“哗啦”一声巨响,那豆大的雨点子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瞬间那地便打湿了起来,屋檐上的雨水汇聚成了涓涓细流,条条落下。 易舒想着小七该知道要躲一躲雨吧,这阵雨来得猛却应当是下不了多久,便走回书房里等他,等了一阵,这雨倒是稍微下得小了些,这会儿时候还不晚,但天却像是快要全黑了。 易舒稍有些担心,其实说到底,小七无非也就是淋场雨,但易舒如今把小七当作心头肉似得宠着,小七就算是打个喷嚏也能叫他不安一阵。易舒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趟,又看了看外头的雨势,便拿了把油纸伞,准备出门去寻一寻这小狐狸。 易舒合上门,刚刚走出两步,便远远的见到小七怀里不知抱了个什么在雨里跑着回来了。 “小七!”易舒瞧见他了便喊道。 “星君!”小七在雨里跑着,浑身都湿了透,但脸上倒是笑得开心,朝易舒奔过来。 易舒赶紧开门,把那纸伞往旁边一放,小七片刻也湿漉漉地跑了进来,浑身像是在哪里的泥地里滚过一圈似的,一件白衣裳俨然成了泥水色,一张小脸上也挂着不少黑乎乎的痕迹,一双眼睛倒是明亮极了。 易舒赶紧拉他进屋,拿了毛巾罩在他脑袋上边帮他擦拭头发边道:“你怎么弄成这样?淋了雨不怕得病么?说了你许多次,总还是要小心些身子,你这小狐狸怎么如此调皮。”易舒嘴里虽是念念叨叨的,但眼里的神情哪有一丝责怪之意,分明是满满的宠溺,小七咧嘴一笑,把怀里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往易舒眼前一举道:“星君,你瞧我捡了一只小狗。” 易舒一愣,定睛一看不禁哈哈地笑了出来,只见小七手里抱着一只小狗崽子,出生不过几日,定是还没断奶,大约底色也是白的,但浑身裹着泥水,实在看不真切模样,但那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活像个包子上的褶皱,脸上也是东一块泥,西一块泥,身上的皮毛也稀稀拉拉的,真是难看极了。 见易舒大笑起来,小七忙道:“星君,我晓得你嫌它难看,我也觉得他不怎么太好看,不过我今天路过的时候,看到它被它的娘叼着从窝里丢出来,好不容易爬回去,又被丢出来,摔在地上直哭,外头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我看着可怜便捡了他回来。” “哦?”易舒看着面前这一狐一狗都狼狈不堪的模样,笑意实在停不下来,道,“这倒也是,你若不捡它回来,它那狠心的娘不喂养他,估计没几日便要回阎王那里去了。不过小七,”易舒伸手将小七粘在额前湿透的长发拨到他耳后道,“它这一身泥水倒也好懂,你这灰头土脸的是怎么回事呢,今日下得也不全是泥雨吧?” “嘿嘿,”小七颇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道,“星君,你别看这小狗,它力气可大啦,我抱他走,他一下就能从我怀里犟出来,偏要往它那坏娘那儿跑,它的坏娘便朝着它又吼又咬的,我便赶紧把它拖出来,没跑几步,它又跳了出去,这么来回几次,也不知怎地衣服就脏了。” “再坏也毕竟是它的亲娘呢。”易舒道。 “星君……”小七抬头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易舒道,“难看是难看了些,不过我们养一养它好么?我们好好养它,大约会长得好看些的。” 易舒又笑起来,看了看那小狗,大约刚才闹得厉害,这会儿没了精神,半梦半醒地偶尔扭一扭,便道:“好。” “真的?”小七高兴起来,揉了揉怀里的小狗道,“虽说自然不能和星君从前养的圆毛比,不过指不定这小狗有个好脾气,也是好的,对不对,狗狗?”说着便用手指戳了戳那小狗皱巴巴的小脸,那小狗稀里糊涂地张嘴便咬,又还没长牙,便含着小七的手指又舔又吸的,大约指望能吃到些奶水。 易舒心里更加发笑起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圆毛抱着另外一个更加脏兮兮的小小圆毛,实在是有趣到家了,便道:“好啦,小七,这小狗一时半会儿也没关系,倒是你,再不去洗个澡便要着凉了。”说着便把小七怀里的小狗抱过来,拿了条小毛毯裹了裹放在桌上,拉了小七去了后屋。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菇凉们,洗澡了,明白了吧?易舒叫去洗澡了。。。。刀叉有么?准备一下明天吃肉。。。。>_< 第52章 沐浴春色 易舒放了一大桶热水,小七有些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直到易舒回过身来喊他,他才应了一声有些手脚无措地走了过去。虽说易舒总是念叨着不能叫他太累,但来到相山镇这半个月来,夜里躺在榻上的时候他总是胡搅蛮缠,厚着脸皮左右撩拨易舒,骗得一分是一分,倒也是隔几日便会让他得手一回,但白日里两人倒也都规规矩矩的,每日洗澡的时候他都是变了原身回去的,倒也不为别的,只是小七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 易舒见小七有些愣愣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倒也没多想,下意识的便像平日里一般倒了这一大桶水,但这会儿自己又不洗澡,光是给小七的真身洗的话,拿个小木桶便够了,但现在水都倒好了,再叫他变回原身的话,会不会太牵强了。 小七果然有些试探道:“星君…… 你去忙,我自己洗吧。” 易舒有些不置可否的站在原地,半晌点点头道:“也好。”说着便略有些僵硬地转身出了屋子,小七心里一阵失望。 小七撅着嘴心里暗念道这个木头星君,脸皮怎么这么薄,明明该做的都做了,还非要这么一本正经的扮神仙。小七心里嘀嘀咕咕的,颇不甘心地脱了衣裳,进了水桶里,虽说这会儿五月暖春的天气已经不凉了,但淋了一场雨还是冻了冻,这会儿浑身泡在暖暖的水里,说不出的惬意。小七干脆憋了一口气把脑袋也埋进水里,闭着眼睛发呆。 易舒一走出门口便后悔了,其实何必要避这个嫌呢?翻云覆雨都经历了,还怕洗个澡?何况小七的身子也日渐好起来了,就算折腾折腾,应当也并不碍事。反而是他这么一走,估计小七心里要不好受,只当他又要摆架子假正经。关于假正经这件事,易舒其实倒也是自知理亏的,但他生来便是这样的脾性,有时说话说得暧昧些,自己便是那个先脸红起来的。但现在要怎么办呢?再折回去?一想到小七一丝.不.挂的泡在水里,易舒心里便是一阵悸动,突然很想瞧瞧那是个什么模样,但要如何再回去,确实是个大难题。 易舒心里一番斗争之后,这一回竟还真是放下了脸皮之事,又折回屋里,假咳了一声道:“小七,是不是皂角没有拿?” 小七脑袋埋在水里,突然模模糊糊地听得易舒这么一句,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又大口喘着气地望着易舒。小七乌黑的发丝顺着额边水淋淋地挂下来,红扑扑的小脸一半是因为泡了热水,另一半是因为加速的心跳。 小七赤.裸的肩膀和半个胸膛露在水面外,一张宛若玉琢的小脸白里透红,水嫩嫩的嘴唇微张,两只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滴,一眨眼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易舒脑里便是“轰”地一声响,腹里一阵燥热。 但这种时候直接抱他起来丢到榻上,确实不是易舒的作风,既然淋了雨,热水澡总是要洗完的,抱着这样理智过头的想法,易舒同手同脚地走到小七身旁,平息了紊乱的呼吸,拿了块原本就放在木桶旁边的皂角道:“帮你洗头吧。” 小七这回儿有些茫然无措,易舒这个回马枪杀得他小心脏跟两军交战之时的鼓点似的砰砰响,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点点头道“好”。 易舒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手中握着小七丝一般的长发,抹好了皂角缓缓地揉着,小七也低着头不声不响,一时间屋子里只有阵阵水声。 搓完了皂角,小七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木桶旁,长发落在木桶外面,易舒用水瓢将他的长发冲洗干净,冲到额前的时候小心地避开他的眼睛,到耳朵边的时候又特意用手护着,免得水倒灌进耳朵不舒服。小七听到水瓢丢回水里的时候,便张开了眼睛,仰躺着的姿势,使他一睁眼便对上了易舒低头望着他的双眼。小七觉得这双眼睛真是要命,明明是那样的温柔又清澈,但即使看过一万次,自己还是意乱情迷。 小七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易舒,那双眼睛便像新月一样弯了起来道:“怎么了?” 小七挪不动眼睛,只是喃喃道:“星君,你怎么这样好看?” 易舒轻轻笑了起来,小七所有的额发都向后垂着,整个脸颊干干净净的,露出了饱满而小巧的额头,这小狐狸明明自己好看得叫他心动不已,却还说他好看。像是没有经过思考,自然而然的,易舒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小七露出的额头上,但等两人回过神时,却已是唇舌交缠起来。 小七伸着湿漉漉的双手攀着易舒的脖子,而易舒也不顾长袖沾了水,手心握着小七依旧有些消瘦的肩。屋里的温度似乎因为这个吻而渐渐高了起来,那吻尽之时,易舒的外袍已是湿了一半。 小七看看易舒打湿的衣衫,有些歉意地笑着抿了抿嘴唇,换来的却是唇上有些用力的一啄。 “好好洗澡。”易舒道。说着站起身把那打湿的外袍脱了下来,又挽了那中衣和里衣的袖子起来,拿了块毛巾放进水里绞了绞,又在小七身后坐下,帮他擦起了背来。 小七有些委屈无奈,这样的时候,洗澡还有什么重要的,不如直接去榻上滚一滚,若是易舒说这会儿不想,小七定是不信的,明明刚才那个吻吻得人意乱情迷的,但小七也晓得易舒便是这个木头脾气,极少纵着自己的性子来,凡事必要循规蹈矩才好。小七倒也渐渐习惯了他这脾气,便由着他给自己认真擦背。 只是这背也没擦多久,不知为何易舒的双手便从背后环了过来,实实在在地将他抱在怀里。“小七,”易舒那低柔的嗓音在耳根边漂浮着,“没有着凉吧?” 小七有些纳闷,易舒沉默了半晌,就说了这么一句,便道:“嗯,没有呢。”说着便转过头在易舒的侧脸上轻快地吻了吻,易舒也笑着吻了他的侧脸。这样的亲密如此甜美,小七觉得有些微醺,他突然想到当时易舒喝醉之时,自己若是能预知到有朝一日,易舒会这样温柔的环着他抱他在怀里又这样宠爱的吻他,他会不会幸福得当场晕过去。 小七心底正在暗自傻笑,突然浑身一颤,易舒竟是在他的侧脸吻着吻着,吻上了他的耳朵。小七的耳朵格外敏感,而易舒温暖湿润的唇在他的耳廓上游走,简直就是煽风点火。小七觉得浑身一热,腹筋一个绷紧,刚才吻得七荤八素没注意,现在低头一瞧,自己果然早就起了反应。而且这木桶里的水清澈见底,何况原本就不深,而在他身后的易舒若是低一低头,便能清楚的瞧见。 小七立即乱了阵脚,像是做贼心虚般的想伸手遮掩,可才刚刚一伸手,两只手却被易舒一把捉住,握在一只手里按住,而此时小七的耳垂突然又被轻轻地一咬,那声音简直像是催情的药般带着些鼻音低声道:“别动。” 小七觉得自己有种进退不得任人宰割的意味,不过这样的任人宰割他却甘之如饴。 下一刻他身前的小柱便被一只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地揉着,那酥.麻的感觉迅速蔓延扩散开来,从小腹到双腿,直到他的手指尖。而耳朵上依旧是一阵一阵的快.感如同海浪一般冲上沙滩,小七再也忍不住了,“啊”地一声唤了出来。 那手继续揉搓着,小七觉得自己那物在他手里便立即不认自己这个主人,只是一个劲地随着他欢腾,不过是片刻,就显了要撑不住的先兆了。 在耳朵上流连的吻,缓缓地挪到了脖颈上,叫他好一阵酥.软,嘴里的呻.吟更是管不住地往外流淌,那要命的手竟是在这种时候又加了些力道,腹里像是有涨潮的水一般逐渐膨胀,一拨又一拨的汹涌起来,仿佛下一秒便要冲破一切阻挡。 小七的呼吸越来越快,闭上眼睛整个儿倚靠在易舒怀里,浑身绷了紧,就在那快感即将要将他淹没的时刻,那揉搓着的手突然加快了速度,指尖又在那顶端绕了绕,顺势轻轻一划,真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唔……”小七长长的一声唤,浑身一阵颤抖,倾泻了出来。 小七闭着眼睛靠在易舒怀里喘着气,脸颊绯红,其实小七从前对床榻之事完全不觉得有何羞耻,一来他原本便是只狐狸,二来从前与桓之的那些*不过是直奔主题的各取所需,如何简单爽快如何来,没遮没羞的。但不知为何今日这般泄在易舒手里,却叫他害羞透了,连抬眼看一看易舒都不敢。 小七觉得自己被易舒从水里横抱了起来便睁开了眼睛,却被一条厚厚的大毛毯劈头盖脸地裹起来,易舒早就按耐不住了,先前还挣扎着觉得这晚饭的点都没到,虽然不算是光天化日了,但确实天也没全黑,若是这时候便躺到榻上,实在不像话,可就在刚才,小七情动难耐的模样,仰着脖子糯糯呻.吟的模样,从脖颈到肩臂白皙的皮肤因为泡在热水里,也或许由于情动的缘故,浮着一层柔柔的粉色,又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着泄了出来,这一切,最终还是击碎了他本就用尽全力才堪堪扶持着的理智,再也顾不得时辰这样的事情,把小七一裹横抱起来,便快步走回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阿糖又一不小心死如泉涌了,恩,明天继续~~~ 看肉要收藏呀~~~~~~~~~~!! 第53章 狐狸春卷 易舒把裹得像个春卷似的小七放在榻上,自己也脱了鞋上榻去,放下床帐,伸手解了衣带,等脱得差不多时,易舒才发现这连着脑袋都被裹进毯子里的小七,倒就这么的乖乖躺着,一动都没动。 “小七。”易舒心里不禁偷偷发笑,这小狐狸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 “嗯?”那狐狸春卷里传来一声哼。 “脑袋蒙在毯子里闷不闷?”易舒有些起了玩心便逗他道。 “嗯…… 有点闷。”小七老实道,声音隔着毯子嗡嗡的。 易舒笑起来,伸手扯了那毯子,露出小七的脸蛋来,却发现他依旧是满脸通红,而且眼神闪烁着,偷偷的瞥了自己一眼便不知在何处游移不定。 “怎么了?”易舒道。小七脸以下的身子还裹在毯子里,易舒便隔着那毯子抱着他,手肘撑在榻上从上往下的看他,又伸了一只手指轻轻地在他脸上抚着。 易舒的长发披散下来,身上没穿衣裳,小七总觉得易舒散着头发的时候显得更加温柔好看,那肩膀的弧度又好看极了,浅蜜色的肌肤在透过床帐柔柔的灯光下染着一层珠光,小七的心跳大声极了,连易舒都听着咚咚响的,小七更是恨不得躲回毯子里去,可偏偏易舒还这样近的仔细看他,便支吾乐了半晌,几不可闻道:“稍微有点紧张。” 易舒微微一怔,才回过神来,平日里肆无忌惮的小狐狸,今日竟然是害羞起来了,当日趁他喝醉便拽了他纠缠的小色.狐狸,这会儿竟是像个初嫁的新人似的紧张起来了。 易舒缓缓地揭开裹着他的毯子,那小小的身子果然微微有些发颤,易舒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又缓缓地挪着吻到了他的脖颈上,肩上,吻上了他胸前小小的茱萸。小七的身子明显的一颤,气息又紊乱了起来,等到易舒吻上他腰腹,刚才才泄过一次的小东西又抬了头。 易舒轻声笑了起来,便细细得瞧那小柱,粉嫩嫩的,白白净净,也是,易舒转念一想,小七估计是没碰过女人。 小七发现易舒瞧着他的那物,忙慌张地撑起身来,伸手要拉易舒过来,却被易舒一手按了回去,又作势要含了上去。小七惊恐起来,浑身的汗毛都猛地竖起来,挣扎着叫道:“星君,不可以!”这样的事情,只有他来服侍星君,哪有星君讨好他的道理。 可易舒却坚持着将他按了回去,小七只觉得身下一暖,心里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真是眼泪都快要飚了出来,哑声道:“星君,星君,你不能这样……” 原来那物被含在口中是这样的感觉,小七心里一阵恍惚,这件他做惯了的事,却是头一次亲身体验,很软,很暖,像是整个儿被包裹起来,灵巧的舌尖舐过顶端之处又盘旋而下,真是舒服极了。 易舒听着小七喊着喊着像是快要哭了,便放了他,又附身过去瞧他。果然这小狐狸眼角挂着两颗将坠不坠的泪滴,见他过来便突然窜过来牢牢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叫道:“星君,你折煞小七了!” 易舒笑着抚着他的长发道:“不舒服么?” “舒服……”怀里瓮声瓮气的一句。 “那不就好了。”易舒道,又拉他坐了起来,面朝自己分腿坐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揉了揉小七的后处,竟已是柔软湿濡起来。便也不再忍耐,托着小七缓缓地坐下,小七整个儿人缠在他身上,慢慢地将他那物吞了进去。 真是让人欲.仙.欲死的滋味。 小七的身上依旧很瘦,但臀上倒是不缺肉,揉在手中真不想撒手。易舒上下颠了一阵,小七叫唤得渐渐大声起来。突然,易舒觉得托着小七的手臂上一阵绒绒的酥.痒感觉,反手一抓,果然是小七的尾巴,易舒错开身些一看,小七的脑袋上也蹦了一对兽耳出来,小七见易舒看他的耳朵,便有些气喘道:“我一时没撑住……” “无事,”易舒吻了吻他笑道,“这样也漂亮的很。”说着便放他到榻上,附身上去。 小七的双腿白皙而细长,易舒一手便能容易地将他两只精巧的脚踝捉在掌心里,小七的身体极其柔软,易舒将他的双腿并在一侧放在自己的肩上,这样的姿势使得小七的身子几乎对折起来,但却能探触到他更深的所在。每一次的深入,都会有那细细软软的呢喃从那对微张的红唇中溢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说不出的销.魂。 易舒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张巨大的网里,他像是被紧紧地缠住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牢牢的绑住了,每一束肌肉都绷紧了,他每一个动作都使得他在那张网里陷得更深,越是挣扎越不可自拔,随时一触即发。 小七能感觉到自己紧紧绞着易舒的那处不受控制地收缩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敏感得不能再敏感,易舒的手也许只是轻轻拂过他的肩他的腰,便能叫他好一阵颤,他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手指纠缠着床单,不自觉地握紧,指尖都失了血色,体内急速升温的灼热感,把他又一次推向了奔溃的边缘。 等易舒最后加快速度深深地释放在小七体内的时候,天早就漆黑了,两人都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小七只觉得浑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抱着易舒脸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累了吧?”等易舒一找回他的理智,便立即开始内疚起来道,“是我不好。” “噗……”小七一下笑了出来道,“星君,这叫什么不好。” “是么?”易舒也笑起来道,“那什么叫不好?” “嗯……”小七把脸从易舒怀里挪了些出来,又伸手用指尖在易舒的胸口上轻轻的划着,道,“早上一醒来就逃跑,不好。” 易舒一阵哭笑不得,想了想自己当时真是蠢到家了,便正色道:“是,我真是坏透了。” 小七听到这句“我真是坏透了”正经八百地从易舒嘴里出来,便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世上他坏人见过不少,倒也不曾见过比易舒更老实又好心的人了,可偏偏这人还认真地说自己坏透了,实在叫他忍不住想要亲亲他。 “星君……”小七亲了亲他的脖颈道,“我才坏透了。” “你哪里坏了?”易舒揉了揉小七的耳朵笑道。 “我引诱天罡正神,把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之人拉入了十丈红尘。”小七道。 “哈!”易舒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谁教你的这话。” “前半句是王母娘娘教的,后半句是景苒教的。”小七笑道。 易舒不住笑着摇头道:“这不挺好,王母她从前一直嫌我不通人情,如今不正随了她的愿么。” “星君,你得罪了娘娘,往后还会有什么不利的事么?”小七仰头看着易舒道。 “不碍事,她也真是一时气急,从前她给我指过一门婚事,被我搅黄了,大约一直憋在心里不舒服。”易舒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说多了。 “诶?”小七好奇心起,半撑着身子起来凑过去看易舒道,“星君还有过婚事?” 易舒见小七一脸好奇倒没有丝毫不高兴,便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没成,我自然没有那个心思。” “哦……”小七眯着眼睛坏笑道,“人家姑娘要伤心坏了吧?” “是啊,哭着跑走了。”易舒老实道,说完才发现小七一脸坏笑,便伸手拧了他的小鼻子道,“幸灾乐祸的坏狐狸。” 小七咯咯笑起来,躺回易舒怀里一阵乱蹭,过了一会儿伸手抱住易舒的腰道:“星君,我当时真的好害怕你再也不要我了。”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易舒心里还是一阵酸痛,轻轻抚着小七的长发道:“哪里会不要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小七顿时又满足起来,傻笑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儿,便抬头看了看易舒道:“星君,那时你去炼丹了,我一个人去后院走了走,遇到一个人,他和我说,若是想要长久的留在你身边,还是变回真身好,星君还记得这么个人么?” 易舒似是微微阖起眼睛想了想,道:“是郑平吧?” 小七点头,易舒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原来他还没走啊。” 小七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小脑袋里便是坏水一转,装模作样的背过身去,扭了几下嘟囔道:“星君好狠心啊,人家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你,你却赶人走,心都碎了!” 易舒纳闷,难道这郑平和小七关系甚好?小七为他打抱不平?可是无论怎么说,从小七的立场自然不会希望他还有别的什么风流债,这话说得蹊跷的很。 易舒忙把小七扳过来,仔细地瞧他脸上的表情,小七努力装作忧郁心碎,但一看易舒不解又担心的表情,脸上却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接着便在榻上来回打滚大笑。 易舒这才弄明白小七是在装腔逗他,一口气卡在胸口道:“好啊!小七!你装的!”说着便伸手去挠小七的痒,小七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被他一挠,便痒得透不过气来,连连求饶,易舒才停了手。小七喘着气又挪到易舒怀里,伸手抱着易舒,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道:“星君只喜欢我,只要我,是不是?” “嗯,只喜欢你,除了你,谁都不要。”易舒柔声道。 “小七,当真与我生死相随么?”易舒道。 小七一怔,突然明白了易舒是瞧见他写的字了,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把脸埋在易舒的怀里,用力地点点头。 “汪,汪汪……”几声不合时宜的狗叫声从外屋传来,小七和易舒才突然想起了外头还有只大约饿极了的小奶狗,这次绝对是落实了色令智昏的罪状了。小七也歇够了,两人便起身披衣到外屋,只见那只小狗大约是睡醒了,在那裹着他的毛毯里扑腾,想要挣脱出来,但却被毛毯缠着出不来,大概是扑腾累了,又看到有人过来,便这么直挺挺的躺着盯着两人瞧。 易舒脑里突然想起方才小七卷在毛毯里躺着不动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笑意,又怕笑出声来小七问他却又不好说,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真是内伤。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阿糖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你们究竟是喜欢吃肉呢还是喜欢吃素呢? 写肉有时候也会掉收藏呢~~ 好糊涂啊。。。。难道其实大家都是节操大大滴?只有阿糖节操掉光了?? 快来吱一声阿糖就会知道你们的愿望啦哈哈哈!! 求评呀~~~ 没评没动力码字呀~~~~ >_ 第54章 瑞兽多多 小七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易舒在使劲的憋笑,只是“呀”了一声便把那小狗从毛毯里抱出来道:“真对不起,把你忘了!”那小狗一张小脸像个老头般的打着褶皱,又沾了许多泥,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我给他洗个澡吧?”小七转头问易舒。 易舒心底又是一阵暗笑,心想你个小狐狸自己的澡都是我洗的,这会儿倒要给别人洗起澡来了,却还是点头道好。 两人走去后屋准备给那小狗洗澡,一踏进后屋见那盆啊水啊的,都还保持着刚才的凌乱模样,两人耳根都红了一阵。重新打了水,小七便开始给小狗洗澡。这小狗倒也乖巧,没有扑腾胡闹,只是伏在小七手里轻声呜呜。毕竟是只小奶狗,带着胎肥胖得很,小七托着他的肚子觉得肉鼓鼓的好玩极了,便捏着揉着玩,又突然想着还不知这小家伙是公是母,便提了他的腿起来瞧,自言自语道:“是个小子。”那小狗被他翻来覆去的捣鼓,终于受不住了朝他汪汪地叫了几声。 易舒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小七折腾那那小狗,实在忍不住便道:“我往日里给你洗澡的时候可不曾这般捏过你的肚子,又提了你的腿起来瞧。” 小七的脸刷地一下便通红起来,瞥过眼睛便是朝着易舒一剜,直惹得易舒心跳又快了几分。小七继续低头洗,伸手在那小狗的背上揉搓着,好把那些个泥水都洗干净,揉着揉着那小狗又觉得舒服起来,朝着他呜呜地轻声叫唤。 小七突然一下像是泄了气似的,转头颇为哀怨地望着易舒道:“星君,你往日里给我洗澡,是不是也就是洗只小狗的感觉?” 易舒早就憋不住笑意,被小七这模样一逗,便哈哈大笑起来,直笑了许久停不住,看着小七委屈的眼睛,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道:“哪里哪里!” 小七微蹙的眉头像是要舒缓开来,不想易舒却坏笑道:“你是只小狐狸呀!”说完又笑了起来。 小七真是被他气恼了,便不理他低头继续洗那小狗,易舒见小七是气坏了,自己笑也笑过了,便缓缓走到小七身后,伸手环了他腰,又把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小七,其实我从未给别的圆毛洗过澡,也从未把别的圆毛放到榻上过夜,我也不知为什么,那日带你回来后,我便喜欢你得不得了,哪怕你那时真身不会说话,可我也能从你的眼里看到你心中所想。” 小七洗着小狗的手顿了顿,被易舒这样从背后温柔的抱着,又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还哪里有什么气,早都化作了一汪糖水了。只听易舒继续道:“你当时愿意留在我殿里,我真是很高兴,即使那时把你算作是圆毛,却也是我最喜欢的,更别说后来也不知那日起,你在我心里早就不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这么简单的了。后来你说你喜欢我……” 易舒顿了顿,轻轻地吻了吻小七的侧脸,又道:“说来也许你不信,但你是第一个这么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喜欢我的人…… 所以其实我很高兴,却也很胆怯,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喜欢。书里写得那些情深意重山盟海誓,我读来都懂,可搬到自己身上,却成了硬绷绷冷冰冰的方块字,直到,直到你那日闯进炼丹房,被那惊雷劈中倒在地上之时,我突然觉得若是有得选,我宁可那雷是劈在自己身上。” “听说他们要遣你去极北,我真是担心得坐立难安,才做了劫狱之事,虽说这事弄巧成拙,但若要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去救你。” “后来我去南荒的时候,桓之来看我,他跟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你剜了眼睛救我之事……” “小七,”易舒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这比我去焱火里灼烧还要令我煎熬。” “真身也好,人形也好,都是你,”易舒和小七侧脸相贴,轻轻地揉蹭着道,“小七,你是我的命。” 易舒看着小七缓缓地洗着小狗的一只小爪子已经洗了许久了,手上的小狗伸着舌头舔了甜小七的手,易舒看不见小七脸上的表情,却瞧见一滴泪珠跌落在他环在小七身前的手上。 “往后不能再叫你哭了。”易舒道。 “嗯。”小七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狗终究还是洗干净了,小七也收了眼泪高兴起来。把这小狗洗干净之后看了看,似乎倒也是全白的,果真好看些。易舒先前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那小狗身上,这会儿小七洗干净了递给他抱,他便伸手接了过来,这不抱还好,一抱,易舒倒是微微一怔,道:“小七,这小狗是你从哪家院子里捡来的?” “嗯,”小七想了想道,“就是林家兄弟隔壁,家门口有棵大槐树的人家。” 易舒点了点头道:“难怪那母狗不要他,这小狗并非它所生,是来混奶水喝的。” “哦?”小七好奇起来道:“星君如何知道?” 易舒把那小狗递到小七手里,又揽了小七坐在他腿上道:“小七,你不是有些害怕模样威猛的大圆毛么?” 小七孥了孥嘴,有些不甘心道:“一点点啦。” 易舒笑起来道:“那若是这只小狗长大变得很大很威猛,你还养不养它?” 小七微微犹豫了一下,又喃喃道:“这…… 从小养起来的,只要不凶我,我应该不会害怕吧?” 易舒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这只可不是一般的小狗,它大约与你算是有缘,才被你捡到。这附近的青江相山人杰地灵,这是聚天地灵气而生的犬神,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模样,倒是个瑞兽,长大些会变得威武,你若不怕,倒是可以一养。” “真的?”小七眼睛一亮道,“所以我还是捡了个宝贝回来了?” “是啊!”易舒笑道。 “所以星君也不嫌他难看了?”小七问道,“反正星君喜欢圆毛,是吧?” “你喜欢便养着吧,”易舒吻了吻小七的额头道,“如今我养你就心满意足了。” 这小奶狗倒也确实不同,没养几日便长开了不少,个子也是飞长,脸上的褶子逐渐褪了之后,倒是开始慢慢显出俊俏的模样了。在易舒和小七之间,这小狗明显喜欢小七多一些,平日里无事便汪汪汪地跟在小七身后屁颠屁颠的跑,小七也很喜欢它,常常抱在手里哄,自言自语的和它说话,又总找些好吃的喂他。 小七总是阿汪,狗狗的那样叫他,倒也没有个固定的名字,但小七随便叫什么,他倒是都应得欢,易舒便道:“你不如给他起个名字?”小七想了想道:“星君给起吧?” 易舒摇了摇头道:“你捡回来的,它只认你,自然是你起。” 小七支着脑袋想了半日,渐渐苦了脸道:“太难想了,我想出来的名字都家常的很,往后它要是成了镇守一方的瑞兽,定要记恨与我。” 易舒笑道:“你先给他起个乳名,若是等他长大了,再思量大名也可。” 小七的眉宇舒展开来道:“也是!现在不过是起个乳名是吧!”说着便伸手揉了揉那小狗的脸笑道:“那就叫你多多好么?你这自己多出来的小东西,就叫多多吧!” 那小狗像是听得懂似的,喘着气高兴地尾巴直摇,绕着小七的腿蹭来蹭去,把小七也逗乐起来,喊它道:“多多,范多多!” 回答他的便是几声“汪汪汪”的欢叫。 易舒看着一只小圆毛逗着另一只小圆毛在院子里跑着玩,便觉得可爱又有趣,便打趣道:“小七,我猜你现在若是变了真身,未必有他大。” 小七“嗯?”了一声,看了看多多,颇有些不服气道:“哪里?应当是我大一些的。” “我看未必,”易舒依着门笑道,“反正现在四下里别无他人,不如你变个真身比比看。” 小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嘴里咕囔着:“比就比。”噗的一声,化了原形。 只见多多惊讶地看着小七化成了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四脚圆毛,似乎,还比他矮了那么一些些,顿时欢腾起来,冲过去对着小七便是好一顿乱蹭,小七努力地抬头挺胸,但意识到似乎始终是比这只傻狗矮那么一点点,便一下竖起那蓬松的尾巴来撑门面。多多吃惊地看着小七竟是有这许多漂亮的尾巴,晃起来的时候,简直比身子还要大,又转身看了看自己那短短的没几根毛的小尾巴,顿时瘪了下去。 易舒笑着看着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嬉闹,不住地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本文,小七就是你的啦!易舒也是你的,桓之也是你的,连易舒家的小仙童小绵羊都是你的了~~ 第55章 鱼市奸商 这些日子书院开着张,隔三差五地倒是时常有学生送来供奉书金,就如易舒和小七说好的一般,院里的账务钱财都交由小七打理。 有时下午无事的时候,易舒在书房里看书,小七便会认认真真地拿出账本记账,来上学的每个学生,哪日交过多少书金,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每日书院的开销如何,每一笔收入支出,小七都记得一分不差。 这日小七算了算帐,大约是书院的生源兴隆,收入要比他们原先想的多出不少,小七手里拿着一把铜制的小算盘,噼噼啪啪的一打,便眉开眼笑起来,又把他藏在床底下的财宝箱拿出来数了数银两,果然是一分不差,真是又欢喜又得意。 易舒早就发现了小七颇有些财迷,倒也是好的,他自己对钱财丝毫没有概念,如今有小七管着家里的帐,便不愁哪日没钱买笔墨纸张。 小七蹭着蹭着挨到易舒身旁道:“星君,你猜我们除去日常开销,这个月结余了多少钱?” 易舒自然是猜不出的,但是为了哄小七,自然得要往少里猜一猜,便装作认真想了想道:“二两银子有么?” “有八两!”小七满脸的心满意足。 易舒瞧他财迷的小模样也笑了起来道:“那这钱要怎么花呢?” “要花掉做什么?”小七嗔道,“自然是要存起来,往后有些急事的时候,或是星君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可以买啦!” “哦,我还当可以带你去城里玩一圈,买些零嘴什么的呢。”易舒故意道。 小七的脸立即精彩起来,期间各种神色反复斗争,纠结半晌最终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多只能花二两银子。” “好,那就只花二两银子。”易舒笑道,“二两银子自然是吃不了九香阁了,不过我听说顺庆西门口有个鱼市,定是比我们镇上的品种多些,今日天色还早,便去转转?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小七眉开眼笑起来道,“原本便是星君做得比那九香阁要好吃!” 两人关了书院的门,往顺庆城走去,顺庆西门口有个比较大的集市,从蔬菜瓜果、药材香料到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易舒还果真看到几味不错的食材,便都买了些,好把这小狐狸养的胖些。 一路上的店主都笑脸相迎,价格也算公道,两人买了不少提在手里,小七远远便瞧见了挂着“鱼”字店面,便欢快地跑了过去。那店面格外大,足有别人家两三家相连的宽度,店里用一个个的大缸养了好些鱼,小七一路看过去,差点没淌了口水下来。 其实顺庆往北十里地便有一条大江,叫做青江,上游有个极大的湖,叫做望湖,这一湖一江便是这凡间最大的淡水河流。青江有一条支流,流经顺庆城,便是这人间都城有名的氿水河了。氿水河与青江平行往东流,不远处便又汇入了青江,再往东便入了东海。有这样的大湖大江,照理来说是不缺鱼的,但不知为何,相山镇的鱼市上来来去去便是这几种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鱼了,而今日到此地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个鲜美的鱼,在这家店里都能找到。 小七和易舒看了会儿,便相中了一条鱏鱼,老板见来了客,便走了过来道:“客官看好挑中了么?”小七一抬头,见着那鱼店老板是个满脸横肉屠夫模样的中年男子,便点了点头道:“老板,这鱏鱼怎么卖?” “哪一条?”那老板道。 “这条吧。”易舒伸手指了指。 那老板拿起一个网兜,一下便捞了那鱼出来,放在手里颠了颠道:“四斤半,算你一两银子。” “啊?”小七喊了起来道,“怎么这么贵!” 易舒也道:“这鱼没有四斤半吧。” 小七拉了拉易舒的衣角道:“不如我们换一家店再瞧瞧吧?” 易舒点了点头,两人刚准备离去,突然一把油腻腻的长秤杆猛地一下戳了过来,拦在易舒身前,易舒见那秤杆直插过来,却控着身形没有闪身躲开,那秤杆便划过易舒的肩臂,在易舒干净整洁的长衫上留下一道油印。 “诶!”小七一见,便跳起来朝那老板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却见那老板将那秤杆在手里转了转往桌上“砰”地一甩,裸在外头的臂膀上肥肉一颤道:“这鱼都帮你们捉起来了,如今再放回去定是活不成了,你们不买,我岂不是要亏本!” “你!”小七眉毛一挑,正要与那人理论,却被易舒拉住,顿了顿道:“也罢,那便买吧。”易舒说着便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肩,从袖里掏了一两银子出来递给那老板,那老板接了那银两在手里颠了颠,冷笑一声拿着鱼转身递给身后的伙计道:“去杀一下。” 小七皱了皱眉,撅着嘴轻声咕囔道:“这是讹诈。” 易舒微微俯身,极轻声地在小七耳边道:“下回换家铺子,这回就不惹这麻烦了。” 小七才颇不甘心的点点头。 过了片刻,那老板便提着条用稻草扎好的鱼过来递给易舒道:“好了!” 只见易舒却是眉头跳了跳,小七也眼尖,叫道:“老板,这不是我们先前挑的鱼!”易舒方才挑的那条鱼,黑色的背脊上有些暗红色的斑点,而这条却是尾部有些黄色的斑点,小七再一细看,那鱼鳃的颜色却已是暗红色,分明是死了好一会儿的鱼了,这老板极其可恶,趁杀鱼的时候做了手脚换了死鱼给他们。 小七话音刚落,却听那老板如响雷一般的一声大吼道:“你再说一遍!”直把小七吓了一跳,转眼间,便从那鱼店后头走出来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脸凶恶相,腰里还别着长长的杀鱼刀。 易舒一伸手便将小七揽到身后,心想竟是碰上了黑店,这光天化日敢在都城门口开黑店的,估计都不是好惹的家伙,背后定有人撑腰,又想了想相山镇那少之又少的河鱼品种,便多少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易舒还未开口说算了,只见那鱼店老板一双绿豆眼,直往的小七身上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一咧嘴,满口金牙道:“小娃娃长得倒是好看,不会是姑娘家扮的吧?爱吃鱼是么,不如别跟着这穷酸书生了,来大爷这儿,大爷我保你白天日日吃香喝辣,晚上也天天爽的喊爹叫娘!” 污言秽语一出口,旁边的那几个粗俗汉子便一同哄笑起来,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的砸了过来,眼看那老板还伸了满是油腥的手过来想捏小七的脸,只见易舒脸色一沉,身边的空气都寒了几分,一挥手便打开了那老板的脏手,听那声音像是打得不轻。 “哎哟!”那老板捂着手臂喊了起来道,“死书生!烂穷鬼,活得不耐烦了!敢打你大爷我!”话音刚落,便是哗啦啦一阵金属声,一旁的汉子齐齐抽出了腰里的鱼刀,一时间剑拔弩张,易舒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七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拽过易舒的手,大喊一声:“跑!”便拖着易舒往那人多的集市里头跑了进去,后头那几人果真追了过来,小七见到一条小巷子便拉着易舒往里窜去,又左右连转了几个弯,一下站停,靠着一户人家虚掩的柴门后头。果然,不一会儿看到那几个人笔直往前跑过去,追错了方向,小七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易舒,却见他依旧面色不善。 小七轻轻拽了拽易舒的衣角轻声道:“星君,好啦。” 这才见易舒低头看他,脸色渐渐的缓了下来道:“若是碰一下你,我就卸他一条胳臂。” 小七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道:“星君,你可是神仙啊,这样凶不太好吧?” 易舒见小七笑了起来,才也舒展了眉头道:“若是连你都护不好,我这神仙也真是不要当了。” “算啦,不与这样的蛮夫计较。”小七摇着易舒的袖子道。 “好。”易舒叹了口气道,“我们再去寻寻别的鱼店吧。” 小七却眨了眨眼,脸色有些委屈道:“星君,我们说好今日最多只花二两银子的,先前买了不少东西才花了不到一两,这鱼又花了一两,剩下的前定是不够再买一条鱼了。” 易舒见小七这眼馋又委屈的模样,禁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道:“也不一定只能花二两嘛,多花些也无妨。” “不行的!”小七喊道,“说好了便要做到。” 易舒无奈摇头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却也是不想再往那鱼市的方向走,也确实失了游兴,便一路往西门走回家去。好在先前买了不少东西,虽说没有鱼但做一桌丰盛的晚餐也是足够了。 回到书院,易舒便开始做菜,小七帮着洗洗切切的打下手,多多闻着渐渐飘出的香味围着两人乱转,先前有些郁闷的心情倒也一扫而光。 小七夜里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缩在易舒怀里,脑袋里突然闪过下午易舒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又打飞了那鱼老板手的模样,心里一阵满足,画面在脑海中来回反复,越想越觉得易舒生气的模样也真帅。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起当初易舒来劫狱时候的情形,当时自己大约是发烧得厉害,头脑不太清醒,但依旧能够依稀记得易舒将他抱在怀里一路疾跑厮杀的景象。 他的易舒,平日里温润如玉,脾气比谁都要好,却会为了他动怒,更不惜劫狱,为了早日救他出极北,竟是熬白了满头的青丝秀发。 “易舒。”小七脑袋埋在易舒怀里极轻的呢喃了一声。 可易舒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嘴角缓缓地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嗯,小七。” “好喜欢你。”小七轻声道。 “嗯,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在下一章节中,你们将欣赏到青丘著名的特异功能:色诱术。 (不要想歪了!) 第56章 打击报复 第二日早上小七醒来的时候,易舒还没醒,小七怕吵醒他便继续躺着不动,小脑袋里胡思乱想。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日那鱼店老板那丑恶的嘴脸,又想起他用秤杆划脏易舒的衣服,还嘴里不干不净地辱骂易舒,小七顿时就心中燃起了一股子火气,又想起了易舒看中的那条鱏鱼,定是很好吃的,可惜竟是花了冤枉银子又受了气。 小七知道易舒是不能显露仙迹,所以昨日即使知道那鱼老板是讹诈他们,却也甘愿花钱消灾,但没想到那恶毒的老板大约见易舒是生面孔,又是读书人打扮,竟是得了便宜还拿死鱼充数,实在叫人恨得牙痒痒。最可恨的是昨日他们在顺庆西门的市场里逛了大半圈,却只见到了这一家鱼店,定是这老板有些黑势力,不许别家卖鱼还故意抬高价格,一想到那么多好吃的鱼往后也不能再去买,小七便是一阵郁闷。 怎么办呢?易舒定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小七心中却是十分不甘,小狐狸的脑袋里念头飞转,突然,精光一闪,便暗自在心里偷偷笑起来了。 这日下午放了课,小七便与易舒道他和林家兄弟出去玩一会儿,晚饭前就回来,易舒点点头,小七便和那林家兄弟一起出了门。 这日林家两兄弟原本和小七说好一起去相山半腰处的一片竹林里捉蛐蛐,听说那里的蛐蛐个头大又漂亮,但走出两里地,小七便道:“林佰,林仟,我想起个事儿得去做,我跑开一会儿,你们先去玩,我一会儿便过去找你们。” 林佰点头道:“那我们先去,你快过来啊!”小七点头道好,便和林家兄弟分道而行,走了没多久,小七左右看了看四下没人,便隐了身形,往顺庆西门口的集市跑去,平日里步行需要半个时辰的路途,他这一小会儿便到了。 小七一路往那鱼店走去,果然远远的便瞧见那满脸横肉的鱼老板靠着店面口站着,店门口冷冷清清,店里也并没有别的生意,小七不屑的哼了一声,这蠢货,这么讹人赚钱,远不如把价格放的公道些,诚实守信的多做几笔生意来得好,生意多了,自然赚的钱也多。小七远远的朝那人做了几个鬼脸,又收了表情,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那鱼老板一见小七一个人走过来,脸上显出诧异的表情,但立即又摆出一副恶心的嘴脸道:“啊呀,这不是昨天跑得屁滚尿流的小美人儿么?怎么滴,是不是晚上回去想想,还是大爷我好啊?过来过来,给大爷香一个,就送你条鱼,随便挑!” 小七胃里一阵恶心,但脸上却摆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在离那鱼老板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抿着嘴,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朝那人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眼角眉梢里说不出的魅惑。 那鱼老板顿时便愣在了原地看得呆了住,连咽了几口唾沫,声音也颤了起来,胡言乱语道:“啊……美人儿……”说着便作势要扑过来。 小七朝他一瞪眼小声道:“别过来!”那鱼老板立即止住了身形停在原地一脸茫然。 小七噗嗤一笑,冷冷地瞥了那老板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坏笑道:“你,跳到那鱼缸里去!”说着随手指了指店里最大的一只鱼缸。 那鱼老板看了看那鱼缸,突然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朝小七道:“好!好!美人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果真扑通一声跳进了那鱼缸里,浑身都湿了透。 “哈哈哈!”小七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大笑起来,又道:“你,把那盆水都喝了!”顺手又指了指放在桌上养了两条小鲤鱼的金鱼缸道。 那金鱼缸足有两尺径长,里面养鱼的水也实在不怎么干净。但那老板像是着了魔般地满脸谄笑道:“好!好!我喝!”说着便从那鱼缸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走到柜台前,端起那鱼缸便开始咕咚咕咚的喝水,也不顾那两条小鲤鱼吓得跳出来砸到他脸上。 小七捂着脸笑得乐不可支,那老板喝得喝不下了还在拼命喝,到最后又吐又喝的真是折腾惨了。大约是听到店铺里的动静,后屋里的一个伙计探头探脑地望出来,看到自家老板竟然在喝养鱼水,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看到站在门口的小七,刚想开口,却被小七一瞪眼,顿时表情也僵住了,小七轻声道:“走开!”那伙计便真的乖乖离开了。 小七看着那喝得死去活来蹲在地上的鱼老板,心里得意起来,他原想讹几条鱼回去,但转念一想,若是这儿莫名的拿几条鱼回去,易舒定要知道他是去找这鱼老板的晦气了,想了想便道:“你,明天给我往相山镇上送鱼,每家每户都要送一条,差的鱼不要,都要送贵的鱼!” 那老板气喘吁吁,却依旧不住地点头道好。 小七想了想又道:“往后若是我或是我家先生来买鱼,你要客客气气,给我家先生赔礼,不许乱开价,不许短斤缺两,不许拿死鱼偷换!” “一定,一定!”那老板点头如捣蒜。 小七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拍拍衣裳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 走出西门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七悄悄隐了身形,便往那相山跑去。到离那林子不远之处再显了身形,快步往有人声之处走去。可没走两步,小七脚步一顿,他竟是听到一阵哄笑声中又夹杂着几声哭喊之声,而那哭声竟是林仟的声音。小七急忙循声跑过去,果然见到林家兄弟正被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围着踢打。 “喂!快住手!”小七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一个正在用脚踢那两兄弟的少年,一甩手将人往后拽得连退了几步。 周围的几个少年都愣了愣,小七赶紧护在林家兄弟的身前,那两兄弟被打趴在地上,林佰牢牢地护着弟弟,那一身白色的长衫早就脏的不成样子,额角嘴边也破了好些皮,又青又肿的渗着血丝。 “你谁啊?”只听一人声问,语气里尽是不屑。 小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嘴里吊着根草,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仰着头冷冷地打量着自己。 “你管我是谁,你做什么打人!”小七一看这群少年各个吊儿郎当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年纪小小便欺负人,长大了估计也就是个小混混。 “我做什么打人?”那黑衣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坏笑,站起身来,缓缓朝小七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小七道,“自然是因为他俩先犯了我,我才打他们。” 小七毫不示弱地怒目朝那黑衣少年望回去道:“他俩平日里为人和善,几时会冒犯别人,再说了,就算什么事情不小心得罪了你,也可以好好说,你们打人做什么!七八个人欺负两个人,年纪还比你们小,要不要脸皮!” 那黑衣少年听了竟是笑了笑,一双眸子倒是黑白分明,道:“这样啊,那我若是杀了人,也不用偿命了,只需好好说一说就好了,是这么个道理么?” “你……”小七一怔,气道,“什么歪理。”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道理么?”黑衣少年笑道,又往小七走近了几步。 “小七哥哥,我们不过是在这儿捉了一只蛐蛐,他们非要说这林子是他们的,不能在这儿捉蛐蛐,捉到了也要我们出钱买,这是什么规矩,相山又不是你们家的!”林仟扶着林佰站起身来,带着哭声说道。 “原来如此!”小七转身看了一眼鼻青眼肿的林氏兄弟,又转眼瞪着那黑衣少年狠狠道:“年纪小小便想着霸山霸路的收过路费,有没有点出息!” “嗯,”那黑衣少年走到小七面前,站了站直,比小七高出半个脑袋,自上而下的俯视小七道:“年纪小小?我看你比我更小些,我没出息,你倒是有义气,我再给你个机会,要不现在就跑,我再打一会儿他们俩消消气便完了,要不,”那少年缓缓俯□,直凑到小七面前不到一寸的距离道:“我就连你一起打了,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长得像个姑娘,打破相了就可惜了。”说着就伸手去捏小七的下巴,小七往后一闪,避开了。 “要打就打,费什么话!”小七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像姑娘,只觉得心中怒火一窜,不就是打架么,谁怕谁! 话音刚落,一阵掌风便从小七侧脸袭来,那黑衣少年动作竟是极快,小七忙闪过身,曲臂格挡,而身下又是一个横腿扫了过来,只听得一阵呐喊声,一旁的七八个少年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朝他招呼过来。小七此时不敢用妖术,一个是在场的人太多,他控制不住的话,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和易舒便不能在此地再呆下去;二来,他就是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觉得好久都没打架了,打一打也是爽快的很。 这一场架打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天都快黑了,除了带头的那个黑衣少年外,其他人脸上都挂了彩,大约还有一两个胳臂被小七打得脱了臼,不过小七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打烂了不说,脸上胳臂上也被擦了几下,挂了几条血痕。 大约是各自都打累了,只听那黑衣少年喊了一声道:“行了,别打了。”其它的人便都收了手在一旁喘气。 小七也站在原地直喘气,他拳脚功夫实在不算好,一点点三脚猫的本事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偷懒没好好学,若是不用妖术,也只够对付对付凡人了。小七额头上破了一块皮,血顺着额角淌下来,划过脸颊滴落在白色的衣衫上,他眯着眼睛看着那黑衣少年,眼神里冷冷的,不用开口便知道心里正咒骂着对方。 那黑衣少年望着狠狠瞪他的小七却是轻轻一笑道:“今天算是平手,下次再见!”说着便挥了挥手里的茅草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男配出场! 不过菇凉们要相信阿糖,本文坚持1v1的基本政策一百年不变。 第57章 拳脚功夫 等那些个小混混一走,小七才软了下来,觉得身上东痛西痛的,突然想到完蛋了,定是要被易舒念叨死了。 林氏兄弟忙围过来看他的伤势,又是连声道谢,小七忙道不要紧,看了看天色,却是快误了回家的时辰,便拉着林家兄弟急急往镇子里赶回去。 走了没几步,小七听得林仟的呼吸声不对劲,仔细一瞧果然这孩子脸色不正常的绯红,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居然发烧了。这两个兄弟原先身形就比较单薄,今日又被吓了吓,弟弟估计是害病了。 见到弟弟病了,林佰着急起来,小七却道:“不要紧,我带林仟回书院,先生会治病,你回家和你爹娘说一声,莫让他们着急。”说着背起林仟便往书院走去。 易舒看着天色渐暗,左等右等的不见小七回来,正有些着急,心想着是不是这小狐狸玩得忘了时间,却听外头一声喊:“先生!”是小七的声音。 易舒忙去开门,却是吓了一跳,小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堪,背上还背着一个同样狼狈的林仟。 小七看到易舒惊讶的神色忙道:“我不要紧,林仟病了。” 易舒从小七背上把林仟接了过来,这孩子却是晕晕沉沉,半昏半醒的。易舒抱他到客房的榻上,拉了他的手腕把脉,片刻道:“不打紧,就是受了惊,又吹了点风。”说罢喂了一颗药丸到林仟嘴里,又左右查看了一下,这孩子身上倒是没什么硬伤,就是脸上吃了两拳,看着狼狈罢了。 易舒诊脉的时候小七凑在他身后看,等易舒匆匆弄完了转身过来寻小七的时候,小七一阵心虚忙一转身往后屋跑去。易舒心里着急便一把拉住小七的胳膊,却只听小七“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七!”易舒喊道。小七脖子一缩,苦着脸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易舒。 易舒皱着眉头,推他回了卧房,拉了他在椅子上坐下道:“给我瞧瞧,哪里伤了?” 小七孥了孥嘴,轻声道:“一点点擦伤而已。” 易舒也不管他,凑近了仔细看他额角上的伤,又轻轻地拉了他的手起来,卷了袖子查看他手肘上的淤青,眉头始终锁着,沉声道:“还有哪里?” “没有了……”小七见易舒果然生气了,便低着头喃喃道。 “好好说,不然就把衣服脱了。”易舒道。 小七偷偷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易舒,只得老老实实地卷起一只裤腿,指指膝盖上的擦伤,小心翼翼道:“这下是真没有了。” 易舒附身看了看小七的膝盖,又卷了他另外一只裤腿起来看,见都是些皮外伤,才放下一颗吊着的心,站起身来,看着小七叹了口气道:“还好,都不打紧。” 小七抬头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讨好似地望着易舒,又偷偷拉了他的袖子摇了摇道:“星君……我错了。” 易舒见他这副装乖巧的模样,心里早就软了下来,先前也不过是担心他,如今看了都是些小伤,便也放下心来,摇着头走到一旁,在水盆里拧了毛巾,又在小七身旁坐下,轻轻的帮他把额角的伤口擦拭干净。 “怎么回事啊?”易舒柔声道。 小七见易舒消了气,便傻笑起来,往他身上蹭了蹭,软着嗓子道:“今天有人欺负林佰林仟,我看不下去就帮了帮。” 易舒瞥眼看了看小七,嘴角虽是绷着,但眼里的温柔宠爱却再也遮不住,道:“出息了,还会打架啊。” 小七笑起来,伸手抱住易舒凑到他怀里道:“我小时候在青丘的时候常常打架的。” “输得多还是赢得多啊?”易舒轻轻抚着他的脑袋故意逗他道。 “嗯……一半一半吧!”小七道。 “那看来你们青丘的狐狸,倒真是弱得很。”易舒笑道。 “呀……”小七撅起嘴道,“我姐姐打架厉害的很,没人敢欺负我么,自然练得少些。” 易舒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打架靠你姐姐。”边说边拿出药箱帮小七包扎。 “不过景苒更厉害!她刚去萧先生殿里的时候,一个人便把我姐姐还有别的妖精们都打趴下了!我觉得萧先生大约觉得丢脸,才遣了别人各自回家。”小七说得得意,却见易舒瞥了他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揭了萧先生和夫人的老底,忙一下捂住嘴,道:“我什么都没说!” “比武招亲啊,倒像是萧池的脾性。”易舒悠悠道。 小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只听得院子外头“笃笃”的敲门声,有人唤道:“易夫子,易夫子,是我,林佰。” 易舒和小七便出去开门,之见林佰和他父亲两人颇有些着急的站在门口,易舒忙迎了他们进来,让他们瞧了吃了药正睡熟着的林仟,道:“二公子受了些惊吓,不过不碍事,已经吃了药了,大约明后天便能好起来。林先生若是放心得下,今日便让他宿在我这儿,明日醒了再回家不迟。” 林仟的父亲倒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忙千恩万谢的,说今日若不是范公子搭救,两个孩子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第二日早晨,林仟醒后果然再没什么大碍,他哥哥和父亲又好一阵子感谢,接了他回家,这日下午林家兄弟休课一日,小七陪着易舒看了会儿书,便背了个小箩筐出门去山脚下捡些柴火。 小七走了没多久,只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瞧,竟是昨日那个与他打架的黑衣少年,小七一愣,心想不是吧,又来打架啊,再打真的要被易舒念死了,心里一缩,便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见那黑衣少年朝他微微一笑,只动了半边的嘴角,笑容看起来透着一丝坏,小七皱了皱眉,想这人定没有好事,便转过身去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那少年见小七不理他转身走了,便喊道:“小七。” 小七不想搭理他,就装作没听见般继续走,却只听背后连续的喊了几声:“小七,小七,范小七!”小七心里一阵烦,想着让他自己去闹腾一会儿大约便会作罢。 可不一会儿,小七只觉得小腿上一麻,这少年居然用石子踢他,小七猛地转过身,怒气冲冲没好气道:“干嘛!” 那少年却是笑开了,明眸皓齿,笑容灿烂,小七不禁愣了愣。 “我只当你今天变成聋子了呢。”那少年道。 “你又要做什么?!”小七依旧没好气道。 “长得那么好看一个人,脾气倒是大得很,”那少年朝小七走了几步笑道,“今天又不打架,你这么凶做什么?” 小七剜了他一眼道:“我爱凶便凶!” “我只听说镇里的人各个都喜欢新来的教书夫子和他带来的学生,说什么待人好,脾气好,又有学问,倒没想到,私下里凶得像只小老虎。”那少年说着又踢起了一颗石子,不轻不重的踢在小七的脚上。 “有病!”小七朝他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遇上无赖了,多说无益,哼了一声便走了。 小七一边捡着柴火一边往山上走去,那少年一路也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话,小七只当听不见,一想到昨日这人把林佰林仟打得那么惨,就实在一眼都不想见着这人。 小七刚弯□捡起一根柴火,才一起身,那少年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突然站在他面前不到半尺的距离,小七吓了一跳,却只听那少年道:“咦?你额角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小七一怔,昨日易舒帮他敷了药,易舒配的草药定是极好的,外加他原本便是妖,这样破皮的小伤自然是睡一夜便能好的。但对于凡人来说,却似乎是好得太快了些。 “我家先生医术高明!”小七绕开他走了几步道。 “你昨日额上的血都流到衣服上了,哪可能现在就连个疤都没了?”少年道,又快走几步凑近他瞧道。 小七扭过身躲开道:“我伤在头皮里,头发遮住了!”想了想又提高声音道:“要你管!” 那少年站子啊原地插着手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哈,我晓得了,你怕难看,用那姑娘擦的珍珠粉抹过了!” “你!”小七一咬牙,刚想冲着那人一顿海骂,又一想到若是再打起来,易舒定是不饶他,便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胡乱捡了几根柴火,便往回走着下山,心里暗念今日真是岁破月破,不宜出门。 却只听得那少年在身后大笑起来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小七狠狠的一瞪眼喊道:“你才擦粉了!” 那少年笑得前俯后仰,好一阵才收住笑,喘着气道:“你已经够好看啦,就算破一块皮,也好看的,不用擦粉啦!” 小七一扭头,再不理他,快步往回走,那少年一路跟着他纠缠,小七却是头也不回的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一脚踏进书院的门,便赶紧把大门给关了起来,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傍晚的时候,易舒又给林仟配了一份药,差小七给送过去,可小七才刚踏出门不过十几步路,那少年竟又缠了上来。小七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只得依旧头也不回地匆匆赶去林仟家。小七在林家坐了一会儿和林仟林佰聊天,吃了林家母亲炖的桂圆莲心红枣汤和几个甜食,却没想到,一踏出林家大门便见到那黑衣少年还蹲在街角等他。 “衰!”小七心里暗念,埋头快步赶回了书院。 小七心里想着只要他不搭理,那人估计没两天就厌了,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却没想到小七遇上的,可不是如此省心的主儿。 第58章 沈氏姐弟 事隔一天,早晨的时候易舒正在书院里讲课,小七和孩子们坐在底下认真听讲,突然,窗外响起一阵爆竹声,是那一串小爆竹结起来的千响。那一串长长的爆竹就挂在书院的窗外,突然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只把孩子们吓了一大跳,巨大的爆竹声打断了易舒的讲课,大家正在纳闷着这个点上怎么有人在书院外头办喜事?而且怎么光听见爆竹声也不见有人敲锣打鼓? 突然听得一声大吼“范小七!”,夹在那爆竹声中传了进来。 小七愣了愣,又是一声更大声的“范小七!”,小七突然想起了这声音是哪个小畜生的,猛地一下跳起来,便往书院外头跑。 易舒也是惊了惊,见小七一下窜了出去,便也跟着走了出去瞧,这下倒是热闹坏了那群孩子,呼啦一下全跟着易舒跑去门口看热闹了。 易舒刚走到院门口,便是听得小七一声怒吼道:“你有病啊!”易舒眉毛一挑,倒是还没见过这样的小七。只见小七站子院子门口,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对面一个黑衣少年。 只见那黑衣少年倒是面露微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依墙而站,等那鞭炮放完,才笑了笑道:“没病,就想见见你。”易舒又是眉毛一挑。 “你就是有病!”小七怒道,“放什么鞭炮啊,人家还要不要上课啦!” “不放鞭炮你和我说话么?”那少年顺手拔□后墙缝里长着的一根草叼在嘴里道。 “我干嘛要跟你说话啊!再让我见你一次,我就把你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得!”小七拳头一握道。 “来,打啊!”那少年缓缓地从那墙上支起身来站直。 “臭小子还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么?!”小七往前踏了一步道。 “嗯,”那少年笑了起来道,“我猜你是真不敢。”说着便朝小七身后望了一眼。 小七猛地回过头,只见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的易舒,脸上的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身后一群偷偷从院子里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小孩,每个都捂着嘴乱笑。 小七瞬间脸色刷白又顿时通红起来,只得假咳了一声,轻声道:“先生,这人来捣乱……” 易舒依旧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神色,缓缓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停在小七身旁,看着那黑衣少年道:“你来找小七么?” 那少年似是一点都不害怕易舒,只是又使出那坏笑的表情道:“是啊!” “林佰和林仟就是他给打伤的!谁要理他!”小七急忙道。 易舒看了看满脸着急的小七,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淡淡的看着那少年道:“若是想做朋友,便要以诚心待人,你得罪了小七的朋友,又打伤了小七,小七不愿理你也是自然。” 那少年倒也不回易舒的话,却只是看着小七笑了笑道:“哪日你理我了,我便不再到你书院门口放炮仗。”说着又极快的点燃了一条爆竹,往小七身旁一丢,哈哈一笑,便一溜烟的跑了。 小七真是气得直想捉住这人暴打一通,偏偏身旁的爆竹又噼里啪啦的乱响,搅得他心里更加烦躁,狠狠跺了跺脚,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易舒却是看得有趣的很,他平日里见到的小七都是一副乖顺模样,倒也是头一次见到小七生气的表情,觉得这小狐狸即使是拧着眉毛,也是极漂亮的。看那惹事的小子一时不会回来,待那爆竹炸完了,易舒便招呼孩子们继续去课堂里讲学。 小七一下午都在发愁,若是明日那惹人眼的家伙又来放爆竹,自己要如何是好,却没想到,刚和易舒吃完晚饭,就听得有人敲院子的门。 小七去应门,门一开,竟然又是那黑衣少年,但先开口的,却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姑娘。 只见那姑娘道:“范公子,真是抱歉!我这不肖弟弟今日扰了易先生的课堂,我领他来给二位赔罪。” 小七倒是一怔,立即瞥了眼睛去瞧那黑衣少年,之间这少年竟是收起了白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易舒闻声也迎了出来,听得是这么回事,忙引了姐弟俩进客厅坐下。 那姐姐却是不肯坐,只朝着易舒深深鞠了个躬,又按着那少年要他鞠躬,那少年不愿,却被这做姐姐的瞪了一眼。走进屋里,在灯烛底下,易舒和小七才看清了那少年的姐姐,年纪应该二十来岁,倒是长得一副好模样,细细的眉眼,有种清新脱俗的秀美,再仔细瞧,这姐弟确实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姐姐长得秀气些,弟弟长得硬朗些。 那少年像是极不愿给易舒道歉,两人僵持着,却见那做姐姐的伸手拽了拽弟弟的衣袖,一双秀目微嗔,见弟弟不搭理,竟是眼角隐隐红了起来。小七和易舒都清楚地瞧见了那黑衣少年见着姐姐眼角一红时候的神色变化,下一刻,便是欠了欠身子,低声道:“易夫子,今日扰了书院的讲课,是我的不对,给你赔礼。” 一句话倒是说得有条有理,也不失礼节。 小七微微一怔,这少年平日嘴里每一句好话,但这会儿装乖起来,不晓得的人还只当是个多么循规蹈矩的孩子呢。 易舒忙道:“不妨,不妨。”便引两人坐下。 那姐姐坐下后还是显得颇有些局促不安,手里拧着块手绢儿,垂着眼睛咬着嘴唇,小七给两人递了茶,那少年还是不忘偷偷看了他几眼。 听那姐姐娓娓道来才知,姐弟两人姓沈,姐姐叫沈青月,弟弟叫沈青岩。易舒听了这名字倒是心中顿了顿,看着爹娘起的名字倒像是好人家的孩子,而且这沈青月一看便是个懂道理的好孩子,可这弟弟,怎么却是这副打架撒泼的模样? 那姐姐反反复复的解释,说是她没有好好管教弟弟,才出了这样的岔子,又打伤了范公子,又给易先生添了乱。说着便解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是一个食盒,说是家中没什么别的好东西,胡乱做了些点心,算是赔礼。 从头到尾,沈青岩一言未发,只是低着头坐在一旁,小七趁他垂着眼睛,才偷偷打量他,突然觉得,其实这沈青岩若像是现在这样乖乖的不说话,倒也长得十分俊俏。 两人坐了不多时,便告辞离去。小七送他俩到门口,折回来的时候心中觉得怪怪的。 易舒把食盒递给小七,小七一打开,倒是十足惊讶,那食盒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二个水晶虾饺,那皮做的极薄又晶莹剔透,小七夹了一个起来吃,馅儿多,汤汁也多,那皮竟是韧得很,一点都没有破,放进嘴里一咬,鲜极! 小七面露吃惊,易舒便在一旁笑着问道:“如何?” 小七点头道:“好吃!” 易舒却微微摇头道:“是两个可怜的孩子。” “嗯?”小七嘴里含着虾饺,不解地望着易舒,易舒却摆摆手,说了别的事情。 随后的几日,那沈青岩倒是再也没有来放过炮仗,小七也没有独自出门,渐渐的,几乎要忘了这回事。 这一日,易舒和小七看着外头天气好,便打算下午晚些时候去镇子口的氿水河旁钓鱼,相山镇在顺庆的上游,若是能钓到几尾肥鱼,便又能养一养小七肚里的馋虫。两人便带着多多背着竹竿鱼篓高高兴兴的出门去。 易舒选了河边的一棵大榕树底下,背靠相山面朝氿水河,风景极好,这一带附近来往的行人不多,也安静的很。易舒靠着树坐下,架起鱼竿,小七躺在他的膝上,手里抱着多多,多多最近长得飞快,真是一日一个模样,身上的皮毛越长越油亮,尾巴也丰盈起来,四脚站立的时候,足足高出小七的真身一个头,但即使这样,只要多多一见着小七,便要往他怀里拱,也不管自己这么大一只,凑不凑得到人家怀里。小七拿他没有办法,好在人形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他在怀里。 太阳暖暖的,易舒手里拿着本册子,一边钓鱼一边看书,时不时的和小七说上几句话,小七前一日晚上缠着易舒折腾得有点晚,这会儿便犯困打起盹来,他往易舒怀里蹭了蹭,易舒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七心满意足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憩起来。多多中午吃得太饱,这会儿太阳一晒也困起来,他也往小七怀里蹭了蹭,小七也随意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多多眯着眼睛咧着嘴笑,舒舒服服的会周公去。 瞌睡虫才刚刚爬上眼皮,小七便听得一声声喊:“夫子!夫子!”便不耐地睁了一只眼睛瞧,果然见着远远的有人朝他们这儿跑来,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易舒毕竟是他的夫子,也不好太亲密了,小七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身来,但怀里的多多可管不了这么多,继续睡个死沉。 来人是住在镇子西边的一位李大伯,跑得气喘吁吁的过来道:“夫子!总是找着你了!夫子快救救我家娃儿可好?娃儿烧得喊都喊不醒了,求夫子去瞧一瞧吧!” 自从上回易舒给林仟看好了病,镇上的人都晓得这开书院的夫子医术了得,若有个急病急痛的,便会来求一求易舒。易舒站起身来,又低头瞧了瞧小七满脸委屈的模样,想了想道:“小七,不如你先在这儿玩一会儿好么,老李家住的不远,现在时候还早,我去瞧瞧若是没什么大碍就回来找你,可好?” 易舒说什么自然都是好,小七点了点头,便望着易舒跟那老伯走了。 第59章 化敌为友 看着易舒走远,小七百无聊赖的靠着树坐下,怀里的多多还在呼呼大睡,小七撅着嘴,伸手揉了揉多多的脸道:“睡神多多!”多多被揉了脸也不反抗,只是往小七怀里拱了拱,甩甩尾巴,继续睡个天昏地暗。 小七却是睡不着了,便抱着多多望着河面发呆,突然,面前安静的河面上“噔噔噔”的几声响,一颗小石子在水面上足足跳跃了七八下才沉入水底不见了。 小七一回头,看到身后十步开外站着一个人,朝他微微一笑,正是沈青岩。 小七略有些意外,想那日这沈青岩被他姐姐捉来赔罪,真是丢足了面子,倒是没想到今日还有脸来找他,便也没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瞧瞧这人还有什么幺蛾子可耍。 却没想到这沈青岩只是缓缓走了过来,在小七身旁坐下,从背后拿了一个食盒出来放在他面前,和声和气道:“我姐姐叫我送给你家夫子吃的,可我觉得你这浑身瘦的没二两肉,不如给你吃。”说着便打开了食盒,是一盒做得精致的甜食,每个都不太一样。 小七没接话,只是低头瞧了瞧那食盒,又抬眼仔细看了看沈青岩,眼神颇有些古怪,像是想要搞明白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青岩像是没见着他古怪的眼光似的,随手拿起一个甜食塞进自己嘴里道:“我姐姐做的枣泥酥可好吃了,那个是核桃酥,还有这个是凤梨酥,这是木瓜酥,你再不吃我就吃掉了。” 小七依旧微微眯着眼睛打量沈青岩,沈青岩终于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道:“别看了,今天不打架,快吃!”说着拿起一个甜食塞进小七手里。 小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那甜食放进了嘴里,果然是很好吃的。 “你姐姐手艺真不错。”小七轻声道。 沈青岩斜眼看了看他道:“那是自然。”过了半晌,指了指小七怀里的多多道:“这是你家的狗?” “嗯。”小七点点头道,“叫多多。” 沈青岩伸了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多多的背,但多多睡得香,完全没理他。沈青岩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往那湖中一甩,那石头便又噔噔噔的连着跳了好几下。 “这是怎么扔的?”小七道,说着也捡起一块小石头一丢,但那石头一下便沉到水里去了。 “要平着甩出去,”沈青岩捡了块石头试了一次给小七看,又在草地上左右寻了寻,递了块石头给小七道,“石头要挑这种扁的。” 小七接过那小石头,学着沈青岩的模样一甩,果然那石头在水面上跳了两三下。小七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 沈青岩看小七笑了起来,眼眸中仿佛有星光闪动,笑颜又犹如百花绽放,叫他看着再也挪不开眼,直到小七收起笑容狠狠剜了他一眼,沈青岩才回神撇开了眼睛。 “小七,”沈青岩拔了一根草绕在指间玩道,“你和你家夫子怎么这么好?” 小七心跳一阵加速,难不成刚才他躺在易舒怀里打盹的时候这沈青岩便在一旁看着了?却只听沈青岩轻声喃喃道:“原本我姐叫我把这吃的送去你们书院,我快到的时候远远看见你们出门,就跟着过来了。” “那你干嘛躲着偷看!”小七语调高了些起来,心里还是好一阵跳。 “我哪里有偷看?!”沈青岩的调子也变得高了些,道:“我只是走的山上的那条路!” 小七转身一看,果然这沿着河的半山腰上还有一条小路,若是从那个高度往下看,绝对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只是走山上的路,明明有着大路不走非要爬山上的小道,这沈青岩无非就是想跟着他们看又不想被察觉而已。 小七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既害怕他与易舒的关系被旁人知道,却又很想让全天下都知道。 他知道无论在仙界也好,人间也罢,哪怕在妖界,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是有些别扭。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不过是图个新鲜,谁也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当真。虽说景苒当年也不过是萧池殿里众多妖精里的一个,但只要萧池想娶她,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帝后。可自己呢?就算易舒一心一意的待自己,自己又能算作是他的什么人? 他们俩如今对外是师生,既是师生,那多一分便是逾越,便是不伦。 沈青岩看着小七渐渐暗淡的神色,不知是哪里又说错了话,便小声嘟囔道:“你也真是脾气坏,说你和你家夫子好,你也要不乐意,那我若说你和你家夫子不好,你是不是又要打我了?” 小七这才一回神,直直地看着沈青岩,看他的眼睛里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他与易舒师生亲近,便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乐意,只是突然想起了别的事。” “哦。”沈青岩瘪了瘪嘴。 两人一言不发的望着河,一个接着一个的吃着甜食,直到把一盒子的甜食都吃完,小七道:“回去代我和夫子谢谢你姐姐。” “怎么不谢谢我帮你把东西带来?”沈青岩低头瞧着手里的草道。 “谢谢你。”过了片刻,小七道。 沈青岩像是大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小七,却见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狗,长长的黑发有一些落在身前,河风拂过,吹起几缕碎发,撩过小七的眉眼,他长长的睫毛缓缓的眨了眨,又伸手把那束调皮的额发绾到小巧的耳后,接着继续轻轻的抚着怀里小狗。 有那么一瞬间,沈青岩希望自己是他怀里的那只小狗。 “小七,”沈青岩道,“你有兄弟姐妹么?” “嗯,有的,我有个姐姐,还有弟弟妹妹。”小七道。 “你家在哪?”沈青岩问道。 小七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眼去,道:“挺远的。” “你爹娘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哪里一个人了?不是有我夫子么。”小七道。 “哦。”沈青岩点头,又咬了许久的嘴唇道,“小七,既然你没有哥哥,那你认我当哥哥好么?” 小七极快地飞了他一记眼刀道:“你怎知我比你小?”心底嘀咕道,就算你爷爷的爷爷来了,也比我小多了。 “你几岁?”沈青岩被他那一眼瞥得心里又是一阵颤,强自镇定道。 “你几岁?”小七反问。 “我十七岁。”沈青岩坐直身子,像是想显得高一些道。 “我也十七岁。”小七道。 “那我定是比你大,明日是我十八岁的生辰。”沈青岩道。 “骗人。”小七头都不抬。 “真的,不信你问我姐姐,或是你去衙门里翻户籍簿。”沈青岩道。 小七心里暗念一阵失策,道:“就算比你小,也未必要认你作哥哥。” 沈青岩想了许久,道:“但我会当你是我弟弟,若是谁欺负你,我便打谁。” 小七歪过头看他,那长发又垂了些下来,挡住他的些许视线,小七道:“你这人真奇怪。” 沈青岩脸微微红了起来,道:“什么好奇怪的,不打不相识,江湖上不都是这样的?” 小七想了想,道:“好吧。” 沈青岩的心跳得飞快,没来由的,心情莫名好得想要飞起来。 沈青岩余光瞥见小七突然抬头朝他望来,便也立即抬头望回去,却见小七是往他身后的远处看去,一张原本并无表情的脸瞬间灿烂起来,又把那怀里的小狗一股脑的往旁边一放,猛地跳起身来,往他身后跑去,嘴里喊道:“先生,先生!” 沈青岩一个泄气,收了食盒,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却见小七围着易舒兴高采烈地转着笑着,沈青岩觉得,小七这个模样,和一只见着主人回来的小狗真没什么两样,如果小七也有尾巴,这会儿定是拼命的摇个不停的。 易舒的脸上也是温柔的笑着,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小七的背,沈青岩突然一个失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底狠狠的一揪,忙用力用指甲掐了掌心,好叫自己分心。 易舒和小七走过来,那被小七放到地上的小狗也醒了过来,四处乱蹦着汪汪叫,沈青岩只得朝易舒欠了欠身道:“夫子,我姐姐差我给你们送些点心来,不过刚才已经被小七吃完了。” 小七一听,朝沈青岩一瞪眼睛道:“你自己也吃了一半!” 易舒笑了起来,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原本我便不怎么爱吃甜食,你喜欢吃,自然都是给你吃的。”又看了看沈青岩道:“代我谢谢你姐姐,叫她下次不要这般客气。” 沈青岩点点头,道了声“再会”便飞一样的跑走了。 易舒拉着小七坐下来,见小七有些嘟着嘴便道:“他不是个坏孩子,你也别与他计较了。” “我哪有与他计较。”小七的嘴却翘得更厉害了些。 易舒笑了起来,便伸手把小七拢了过来,靠在自己腿上,小七枕在易舒的膝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易舒,眼里慢慢有了笑意。易舒也看着小七,伸手往他鼻子上轻轻一点,道:“傻狐狸。” 小七便笑得眯起了眼睛。 两人又架起鱼竿钓鱼,一直玩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提着钓到的四五条鱼走回家去。 第60章 机月同梁 这一桌的鱼,自然是让小七吃得心满意足,这日天气极好,又暖了些起来,已显露出些许初夏的味道,夜空里漫天的繁星闪烁,银河清晰可见。易舒提了壶酒出来,在院子里摆了张竹榻依着坐下,小七很快也凑过来,给易舒添了酒,又挨在他身边朝着他笑。 易舒见他一脸撒娇模样,便一伸手抱他到书塌上,靠在自己身上,小七心满意足的在易舒怀里蹭了蹭,挑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两人半靠半躺,自然而然的便看着满天的星斗。 “星君,”小七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你瞧今日凡间也有这许多星星。” “嗯,”易舒把下巴搁在小七的头顶上道,“是啊,也是很漂亮的。” “星君,”小七道,“哪颗是你的本命星?” “那颗。”易舒伸手指了指道,“那儿,连着的四颗,西边的那颗是我。” 小七笑起来道:“好亮!”又略侧过身,伸手抱住易舒道,“我有一颗星星!” 易舒也笑了起来,吻了吻小七的额头道:“是啊。” “那另外三颗呢?”小七问道。 “这四颗连星叫做机月同梁,便是天机,太阴,天同和天梁。”易舒道。 “哦,原来如此。”小七点头道,“我见过天机星君的。” “嗯。”易舒点头道。小七转了个身,恢复了刚才背靠着易舒的姿势,傻笑着仔仔细细地瞧那太阴星,心中无比满足,易舒一手从背后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拿了那酒杯,凑到小七嘴边喂他喝几口。 小七尝了尝,果然是易舒喜欢的桂花酿,有些微甜,不呛也不辣。小七突然想起那日易舒从天机星君那儿带回来的酒,那酒烈极了,却也很香,入喉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壶酒,才惹出了后头这许多事情,却也最终成全了他和星君。 所以易舒喜欢喝淡淡的桂花酿,却也是喜欢喝那极烈的酒的,就像他平日里斯文儒雅,但一旦被点着起来,却也是炙热灼人的。想到这,小七抿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一张小脸也烧红了,不知是美酒醉人,还是人自醉了。 小七无意识的伸手拨弄着腰间系着的铃铛,那铃声阵阵,清脆悦耳,小七突然想起了在极北之地的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如今自己躺在易舒温暖的怀抱,真像是做梦一样。 可惜卫大哥却是没能熬过那雪暴。小七心里一阵心酸难受。 “星君,”小七把腰间的铃铛解下来,又拨了卫威个他的那个铃铛出来,拿在手里摇了摇道,“我在极北的时候,遇到一个极好的人,若是没有他,小七大约再也见不到星君了。” 易舒抱着小七的双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可惜,他没有熬过那场雪暴,他最后的时候,把这铃铛送给我,说若是有一日我遇见他从前的主人,便叫我问问那人,可还记得他……”小七想到卫威,心里一阵绞痛。 易舒看了看那铃铛,便晓得小七遇到的,定也是个圆毛,便道:“这样的情谊,也不知他从前的主人担不担得起。” 小七一阵沉默,道:“那雪暴实在太厉害了,我原与他说好,定要一同熬过去的,可他却……” 易舒叹了口气,只听小七又道:“他从一只要吃我的大鸟嘴里救了我,还帮我解了毒,还帮我取暖…… 可我连他是什么模样都没见着,星君…… 章莪山狰兽是长得什么模样?”小七的鼻子酸了起来。 “章莪山狰兽?”易舒道。 “嗯。”小七点头。 “你说他没熬过雪暴是因为冻死了?”易舒道。 “是啊,后头他再也没了反应,我怎么喊他推他都没反应了,心跳也听不见了,不是冻死了么?”小七支起身转头看着易舒道。 易舒却缓缓摇了摇头道:“未必。” 小七像是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睛看着易舒道:“什么?” 易舒也坐直了些起来,道:“章莪山狰兽,若遇严寒酷暑,饥饿干旱,是会假死的,以减少身体的消耗,等到极端的环境过去之后,指不定会苏醒过来。” “真的?!”小七一下跳了起来,跪坐在榻上拉着易舒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道,“活着……所以他可能还活着是么,是么星君?” 易舒点点头道:“有可能还活着的。” 小七把脸埋道双手中,心里又是喜,又是酸,暗暗下定决心,等星君回到安玚殿后,定要帮卫威找一找那叫做卫符的人。易舒晓得小七心中不能平静,只是将他抱在怀中轻轻的安抚。 “小七,”易舒低声在小七耳边道,“让你受了这些苦,都是我不好。” 小七忙摇头,脸埋在易舒的怀里轻轻的蹭道:“星君莫说这样的话,小七如今真是快乐极了。” 易舒吻了吻他的额头道:“等你身上长些肉出来,我们也攒些盘缠,今年秋天或是明年春日,我们一同去四海周游一阵可好?你想不想青丘?想回去看看么?” “好!”小七从易舒怀里钻出来,略撑起些身子,眯着眼睛瞧着易舒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七想和星君一起一边看书一边游玩!” 易舒也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小七的鼻子,只听小七继续道:“我听说东海的鱼,有这么大!”说着伸开臂膀夸张的比划了一下道,“一条可以吃好多天!” 易舒点点头道:“东海确实有许多大鱼。” “果真?”小七笑了起来道,“我从前与我姐姐打赌,说这世上一定有这么大的鱼,她不信,说我若找到,她便要请我吃一年的烧鸡。” 易舒摇着头笑起来,小七伸手倒了一杯酒递给易舒喃喃道:“也不晓得我姐姐这些日子如何了。” “她从萧池殿里回去之后,可有留恋?”易舒接过酒盏喝了一口道。 “留恋什么呀!她怕死萧先生了,回去开心都还来不及,这厢里肯定又在青丘称王称霸了。”小七笑了起来道,“也不知她这脾气,哪日才嫁的出去,星君,你可想不到她飒起来的模样!” 易舒一笑道:“原先大约想不到,不过那日见你对着那沈青岩凶,我便大约能猜到了。” “啊!星君!”小七嗔起来,扑到易舒怀里一阵胡闹。 “咳咳咳”只听的背后一阵咳嗽声,小七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院子里突然站了三个人,那假咳的一个便是从前见过的天机星君司承。 小七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腾地一下跳下书榻,赶紧整了整衣裳,朝那三位行了礼道:“星君。”喊完便觉得怪怪的,虽说这天机星君他确实也该喊一声星君,但似乎这称呼在他心里,已经深深的烙上了易舒的影子。 易舒也忙站起身来,脸上显出喜出望外的笑容朝来人招呼道:“司承,赵朗,卫封,你们来啦!有失远迎啊!” 小七听得“卫封”两字,心中咯噔一下,姓卫?难不成这么巧,便是卫大哥那一家的? 只听司承道:“远迎是真不用了,倒似乎是我们几个扰了你的清闲啊易舒,你莫往心里去便好!”说着便用眼角往小七身上瞥了瞥。 易舒脸一红,却也不怪司承贫嘴笑道:“来来,快坐下!”说着拉过小七道:“司承你见过了,这位是天同星君赵朗,这位是天梁卫封。” 小七忙一一作揖道:“小七见过三位星君。”除了喊星君之外,小七实在不知道还能有怎样的称呼,但心里却是越发觉得别扭,倒是抬头认真瞧了一眼那天梁星君卫封,不知这人与卫威那主人有没有关系。 “这便是小七了,赵朗和卫封应该没见过。”易舒伸手拍了拍小七的肩继续道。 小七忙招呼三人坐下,又添了杯子倒上酒。 只听那赵朗瞧着小七笑道:“见是第一次见,不过小七,你这名声我们两个可早就如雷贯耳啦。” 小七脸上一阵红,挪到易舒身旁乖乖坐下道:“星君说笑,小七怎敢当。” “这可不是说着玩啊小七,”那卫封端了酒杯朝小七举了举道,“你可了不得啊,我们这易舒木讷了这么多年,咱们几个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石头也有开花的一日啊,就为这,也要敬你一杯!” 小七一听,忙端了酒杯站起身来,欠了欠身道:“小七不敢,星君莫要笑话小七了,小七敬星君一杯,谢星君包涵。”说着一饮而尽,又偷偷看了看那卫封,见那人看似年纪并不大,倒是长了一副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是极为和气,小七心中暗暗期许,若是这人能帮着找到卫威的那人便好了。 “呀,易舒,你这孩子确实乖巧讨人喜欢啊,”那赵明也发话道,说着又瞥了一眼司承道,“司承,瞧瞧你,卫封是最快的,第三代都有了,我年纪比你们几个小许多,但也早就成了亲,如今连易舒都找着伴儿了,往后便没人再理你了。” 司承脸一红,争辩道:“易舒怎会不理我?”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起来,卫封道:“易舒你往后别再理他,急一急他,看他哪日能娶到那刁蛮的姑娘。” 众人哄笑起来,司承红着个脸辩解道:“哪里刁蛮了,哪里刁蛮了……” 小七也捂着嘴笑,心想原来这天机星君喜欢的姑娘求之不得,真是有趣极了。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小七的心里暖暖的,至少,这三位星君接受了他,如今他可以这样坐在易舒的身旁,而他们称他作易舒的“伴儿”。 第61章 重逢卫威 几人把酒言欢,一直聊了许久时候,小七微笑着听这四个老朋友互相打趣,有时也抬头看看天上机月同梁四颗连星,司承见小七盯着那星辰看,便笑道:“易舒,你是真打算收你家小七为徒啦?连观星都教上了?” 小七听天机星君打趣打到自己身上来了,便脸微微红了起来,只听易舒道:“我刚刚才指给他看过我们那几颗星,他大约是觉得新鲜好玩,不过小七若是想学,我自然都教,是吧?”说着便笑着伸手揉揉小七的脑袋。 小七最喜欢易舒这样温柔地笑着揉他的脑袋,简直让他上了瘾,便红着脸点头。 “啊呀呀,真是宠到天上去了,”天梁星君卫封道,“赵朗跟他媳妇儿也没这般腻歪。” 小七的脸更红了,易舒却是坦然的笑起来。 “不过,你们也注意到了吧?”赵朗指了指东方道,“天煞上升,冠带东移,顺庆有大灾自西方而来,属水。” 小七一惊,抬头看了看易舒,只见易舒眉头微蹙,点点头道:“确实。”又转头瞧了瞧司承道:“司承,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司承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听说青江望湖那边不太平,不过他们斗了这许多年了,也不嫌折腾,但这些地仙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易舒你自己小心些便是。” 小七心中疑惑极了,这话的意思是顺庆这一带要发水灾么?那镇上的人怎么办?可这四人接着又扯了别的事情去,他也不敢问,直到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了,那三人才准备起身离去,小七心中惦记着卫威的事,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声:“天梁星君。” “嗯?”卫封顿了顿,看着小七。 小七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卫封道:“星君,小七想冒昧问一句,星君家中可有一位叫卫符的仙家?” 卫封有些意外,微微抬了抬眉毛道:“有的,是我的侄儿,怎么了?” 小七转头看了看易舒,易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想问什么便问,小七点了点头,看着卫封道:“先前我在极北的时候,遇到危险时被一位名叫卫威的章莪山狰兽所搭救,那位卫大哥如今生死不明,但命悬一线之时仍一心惦记着往日的主人。”小七将那铃铛递给卫封道,“他托我给卫符卫仙君带句话,想问一问,可否还记得他。” 小七话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只见卫封接过那铃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符儿那坐骑之事,他事后也悔了许久,后来为他寻的几个坐骑都被他放了走,应当是仍惦记着那狰兽,如此吧,我回去让他自己来寻你,你有什么话都可直接与他说。” 小七朝卫封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小七代卫大哥先谢过星君!” 卫封摆了摆手道“不用”,又与易舒寒暄了几句,三人便离开了,小七困得很,团到榻上眯了一会儿,天就大亮起来。 这日下午的时候,小七趁易舒看书之时伏在他腿上瞌睡,才刚睡着,听得门外笃笃的敲门声,小七抬起头来,却听易舒道:“寻你的。”小七便整了整衣衫起身去外院开门,门一开,见是一位少年模样的仙家,身材长得娇小,不过是和小七差不多高,脸上有几分怯生生的神色,一双眼睛倒是长得极好看,来人望着小七,颇有些腼腆地细声道:“请问……可是范小七范公子?” 小七点头,那人继续道:“我是卫符。” 小七忙欠身行礼道,迎了他进来客厅坐下,易舒也从屋里出来,两人招呼了一番,各自坐下。 小七想起先前卫威说过那卫符是个胆小调皮之人,左右打量了一番,似乎果然有些这样的意思。只见卫符从袖里取出一只铃铛,正是那日卫威给小七的那只,那卫符低头看了看那铃铛,又抬头看了看小七,犹豫了片刻道:“范公子,他可确实还愿见我?” 小七没料到卫符说这话,忙道:“自然的!卫大哥十分思念卫公子。” “真的?”那卫符眼里竟是流露出一阵释然,像是心上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当真!”小七道,“我俩遭遇雪暴,卫大哥命悬一线之时,将这铃铛交予我,我当时不知他是假死,但如今……”小七顿了顿,心中响起当时卫威绝望的声音,心中一阵绞痛,不可避免地有些迁怒于这卫符,却也不好说重话,思索片刻道,“也不知小七当说不当说,若是卫公子能想法救一救他……” “我自然想救他!”那卫符急忙道,又低头咬着嘴唇,紧紧握了手中的铃铛道,“全是我的错!”说着,眼角竟是红了起来,眼看要落泪下来。 “卫公子……”小七见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听那卫符继续道:“他替我顶了罪,我后来好生后悔,却因为胆小不敢向我师傅认罪,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昨日已经向我师傅说明了,我……” 那卫符激动的站起身来道:“师傅罚了我,但许我将他接回来了!我只是害怕他不会原谅我,再也不想见我。” 小七也一下站起了身来,喜出望外道:“怎会不愿见你!那我们现在可将卫大哥接回来?” 卫符直点头道:“可以,可以,我只是怕他再不理我。” “怎会不理你,他想你都快想疯了,那还等什么?快去将他接回来啊!”小七激动道。 那卫符听了也舒展了眉头一阵兴奋道:“那现在便去?” 小七猛一回头看着易舒,眼里满满的都是期盼,易舒也点点头道:“自然要去,我去给你寻件厚衣裳。” 小七一听几乎要跳了起来道:“谢谢星君!啊,卫大哥可以回来了!” 易舒给小七带了一件厚厚的袄子,三人立即动身,出了凡间的界便一路快速的御风而行,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极北。 再到极北,小七心中不禁翻腾起来,这天地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其实他是第一次看见,易舒见小七脸上神情复杂,知他定是心中五味杂陈,便将那袄子帮他裹上,却也并不避讳的抱他到怀里。卫符拿着令册前去与那看守的天兵说了几句,便回头朝易舒和小七点点头,示意可以通行,易舒一手搂着小七,两人随着卫符往那极北腹地行去。 那极北的寒风依旧凛冽极了,可小七心中却是温暖的,思绪翻滚,小七极目远望,似是寻找着卫威。 天地苍茫一片,不见活物,小七突然担心起来,若是万一卫威…… 他不敢再往下想,伸手拢在嘴边,对着那茫茫雪海大喊一声:“卫大哥!” 那声音远远的传开,散在肆虐的寒风中,“卫大哥!”小七又是一声喊。 天地之间只有呼呼的风声,却显得更加安静,小七心焦起来,却只听得几声“叮当,叮当”的脆响,小七忙转头,是卫符从袖里拿出了那铃铛,一下下的摇着。 小七见卫符紧紧的咬着嘴唇,也不知是那风雪太大还是别的,眼角闪着些水光,那铃声一阵阵的响着,小七的心跳越来越快,不安的心情使他下意识的拉住了易舒的手,那温暖的手掌牢牢地握着他,小七竟是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寒意,只是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在天地融合之处试图寻找着卫威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小七看见卫符已经快将嘴唇咬得磕出血来,突然,在那模糊的远方,在那一片白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红色,那红色急速地移动着,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小七的心一阵猛跳,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是卫大哥!卫大哥!!” 只见那卫符浑身一颤,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身上的披风跌落了下来他也不自知,只是朝那红色身影处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去。 那火红的身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团烈火,在白色的天地间急速跳跃,不过片刻的时间小七已经能看得清楚,身如豹型,五尾一角,是了,就是卫威,果真他还活着! 那火红的狰兽朝着卫符飞奔而来,在还有几步的地方突然显了人形,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衣,一头长发却是火一般的红色。 “阿威!”卫符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头扑进了卫威的怀里,卫威闭上了眼睛,用力紧紧地抱着卫符,没有说一句话。 “阿威!阿威!”那卫符的声音沙哑起来,一声一声的唤,直到泣不成声,“原谅我好么,阿威……” 小七看着这两人相拥而泣,眼泪也不住的流了下来,他被喜悦淹没了,他与卫威当时在这极北之地的心愿,如今都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糖在这边想说几句话。(废话,本来就是作者有话说嘛,但是,这次是认真说的话!) 其实写卫威这一段呢,出了情节需要之外,也是有一个私心里的原因,就是希望借机呼吁一下,如果饲养宠物的话,真的不要随意地抛弃ta,当然,在各位领养宠物的时候也要考虑清楚,如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一直把他养下去的话,就不要因为一时兴起而三分热度的养几天就丢弃了。 对我们来说,他不过是一只小狗小猫,但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的主人,是他们活下去的硬件条件和感情寄托。特别是狗狗,被主人抛弃的狗狗真的很可怜,所以,各位亲爱的小伙伴们,就把你们的小宠物想成是小七,想成是卫威,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他们喜欢你,一定不要丢弃他们了哦! 第62章 青月来访 卫威和卫符足足抱了许久,卫威才反应过来小七和易舒还在旁边瞧着,便抬起头朝两人这边看来,小七迎着卫威的目光笑了起来,卫威也笑了,拍了拍怀里的卫符,拉着这哭哭啼啼的人儿往小七和易舒走来,朝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卫威谢过小七,谢过星君。” 小七忙伸手拦住他道:“卫大哥!我当日只当你遇了不测,却是从星君这儿才得知你有假死的本事,幸好终究还是找到你了!” 易舒点了点头道:“总算是皆大欢喜。” 卫威看了看易舒,又仔细瞧了瞧小七,道:“小七,我昏迷的那日确实情况不太好,所以自己也不确定这回是否还能醒来,所以便没有与你说我假死一事,只怕你到时若有逃走的机会,因为顾及我而错失良机,倒是我醒来之时,发现你不见了,洞口被挖开,但周围却也没有你的踪迹,我猜想大约是你终于等到他来救你了。” 小七一听便撅起嘴来,佯装生气道:“当时你昏死过去,我真真是伤心死了,难过了许久,卫大哥,你哪能这样吓我!” 卫威低着头道:“对不起。” 小七才笑起来道:“不过我与你说的不假吧,星君定会来救我的!”说着看了看那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卫符道:“卫大哥,我真为你高兴!” 卫威也笑了起来,走出几步路将卫符的披风捡了回来,拍了拍上头的积雪,给这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卫符披上道:“幸好,总算没有忘了我。” 那卫符一把拉住卫威的手,带是哭腔着道:“我怎会忘了你,阿威,我只怕你恨我不再理我。” 小七心中总还有个疙瘩,这会儿便实在忍不住道:“都怪你竟就舍得把卫大哥丢在这极北之地这么久!” 那卫符听了,呼吸一滞,那眼里立即汇聚起了泪水,大颗大颗的跌落下来,伸手一下子拉住卫威,伏到他手臂上哭道:“阿威,是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卫威只得拍拍他的背小声道:“好了,好了。” 虽说易舒也觉得这卫符实在孩子气了些,也知道小七是为卫威不平,但毕竟是那两人间的事,况且惹哭了卫符也不好,便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朝他使了个眼色道:“这里风大雪大,我们还是先出去这寒冷的地方再说吧。” 小七飞快地朝易舒吐了吐舌头,眯着眼睛笑了笑。 卫威抬起头看着易舒点点头,一闪身又化了真身模样,眉眼细长,头上的一角闪着润泽的光,身后五条火红的尾巴摇曳着,果真威风凛凛,卫威用脸颊蹭了蹭卫符的手,那卫符便抽抽搭搭的爬到卫威的背上,卫符朝易舒点了点头,便驮着卫符跑了起来,易舒和小七也跟了上去,直到跑出极北的地界。 小七虽然不舍,但卫威自然要先跟着卫符回去,兴许卫符回去之后还要受罚,两人之间自然也定有不少事要说一说,便与卫威道了别:“卫大哥,卫公子知道我如今的住处,若是你往后有时间,定要找我来玩。” “一定。”卫威点头道:“小七,谢谢!” 小七笑了起来,这狰兽果然还是这样说话又慢又少,便朝他和卫符挥了挥手,分道而行。 回到书院已是天黑,但小七兴致极好,拉着易舒又说又笑,易舒晓得他是了了一桩心愿,也替他高兴起来。两人正在准备做晚食的时候,院子的门又响了。小七一挑眉道:“今天好热闹。”易舒放下手中刚拿起的食材,理了理袖子道:“去应门吧。” 小七一开门,倒是没想到来的是那沈青岩的姐姐沈青月,沈青岩这回倒是没有跟来。那沈青月朝他福了福道:“范公子,夫子可在?”小七点点头道:“在的,沈姑娘请进。” 那沈青月款款走进前厅,易舒也刚好走过来,沈青月朝易舒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道:“青月见过夫子。” “沈姑娘莫要多礼,请坐。”易舒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 小七给沈青月递了茶,却只见她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赶路赶得急了。 易舒看了看沈青月道:“对了,还要谢过沈姑娘上回带来的点心,小七很爱吃。” 沈青月抬眼看了看易舒,又极快地低下头去道:“夫子尝了么?” 易舒点点头道:“尝了,沈姑娘手艺极好。” 那沈青月脸上又浮起一层粉色,抿了抿嘴,微微一笑,将手上的一个包裹放到桌上道:“若是不嫌弃,青月做了些菜,夫子和范公子吃过晚饭了么?”说着便打开了包裹,是个三层的食盒。 “沈姑娘真是多礼了,往后切莫再如此费心。”易舒忙道。 沈青月却嫣然一笑道:“不妨。” 小七倒是真饿了,看了看易舒,易舒想了想道:“今日倒真是还没做菜,沈姑娘若是也没吃过晚餐的话,不如留下一起吃吧。” 那沈青月有些腼腆的笑起来道:“那青月就不客气了。” 小七起身去后屋拿碗筷,心想这沈青月有些怪怪的,难不成还在为沈青岩闹学堂的事情内疚?小七没想明白,便也不再想,摆好了碗筷,三人便一同坐下吃饭。那食盒里满满的装着各式菜肴,有肉有菜就是没有鱼也没有鸡,但味道倒确实做得不错,易舒也装模作样的吃了些,左右看了看发现好似没有小七爱吃的鸡和鱼,倒是有个油焖竹笋是小七爱吃的,便夹了些到小七碗里。 那沈青月吃的文雅,倒也没怎么说话,见易舒给小七夹菜,才朝易舒笑了笑道:“夫子对学生真是好,不过范公子实在有些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说着也往小七碗里夹了一块肉。 小七心里噗嗤一笑,想易舒这哪是对学生好,书院里这么多学生,易舒也只会帮自己夹菜而已,想着想着便洋洋得意起来。 只听那沈青月继续道:“范公子今年几岁了?” 小七抬头看了看他,想起先前和沈青岩说自己十七岁,那就统一口径莫要穿了帮,便道:“我今年十七岁了。”话音刚落,余光里却瞥见易舒嘴角微微一翘,不过易舒这偷笑还没笑完,便听沈青月继续道:“那夫子呢?” 这回轮到小七偷笑了,不过话说易舒究竟多大了,他倒也是不知道的。 只见易舒轻轻咳了咳正色道:“虚度光阴二十六载。”说完也不看那沈青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碗里没吃几口的米饭。小七忍笑忍得几乎要憋出内伤来,易舒性子老实,说假话时候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傻子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却没想到那沈青月却认真点头道:“夫子真是年轻有为。”易舒不知如何接话,便低头默默吃饭。 过了许久,那沈青月道:“这龙骨汤炖了许久,夫子尝一尝吧?” 易舒看了看那汤,点点头道了声好,便伸了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道:“沈姑娘好手艺。” 那沈青月又腼腆的低头微微笑了起来,半晌轻声道:“夫子独自出门,家中人定会有些牵挂吧?” 易舒抬头看了看沈青月,微微摇头道:“我父母已驾鹤西去,家中别无他人,倒也无所牵挂。”这话倒是不假,小七也知道。 那沈青月眼里却飘过一阵不易察觉的笑意,忙低下头道:“原来如此。”像是略有些慌乱,沈青月立即又加了一句道:“那范公子呢?一个人在外求学可会想家?” 小七抬头看了一眼沈青月,道:“不太会想家,先生待我好。”说着便朝易舒笑了笑。 “你俩师生情谊好,真叫人羡慕。”沈青月道。 小七听到说他和易舒感情好倒是挺高兴,但却看到易舒的眼里飘过一阵说不清的怪异,小七心里一想,也是,外人怎会知道他和易舒的关系,但也无妨,此处也并非久留之地,能瞒便瞒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顿饭其实吃得颇有些尴尬,吃完了小七正要动手收拾,那沈青月便抢着理了碗筷,尽管小七和易舒都说哪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但沈青月却是固执地收拾好了碗筷,才提了包裹准备告辞。 易舒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正是月末,残月如钩,天色完全黑了路不好走,让一个女孩子家独自走夜路实在不在理,他又不舍得让小七这么晚送客,便道:“天太晚了,沈姑娘独自一人走夜路不合适,不如我送沈姑娘一程吧。” 沈青月脸一下红了起来,忙别过脸去低声道:“真是有劳夫子了。” 易舒道了声不会,转身看了看小七道:“我一会儿便回来。” 小七点了点头,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两人离去,不知为何,小七见着那身段姣好的沈青月低眉垂目地并排走在易舒身旁的时候,心中有种闷闷的感觉。 小七关上院子门,转身走回房里,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范小七,你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刀叉准备,你们懂的。。。。 第63章 天地伦常 小七算了算来回的路程,估摸着时间烧了热水,果然易舒回来了。小七迎出去道:“星君,天不早了,水烧好了,先洗漱吧。” 易舒点点头,便和小七一起去了后屋,小七添了些柴火,又试了试水温,等易舒脱了衣裳进了木桶后便变了真身也跳进木桶里。家中的木桶不算太大,若要两人一起洗自然是有些挤,而小七为了不错过和易舒一起洗澡,这些日子倒是都自觉的化了真身和易舒一起洗。 易舒在水中泡了一会儿,拉了小七过来抱在怀里,抹了些皂角揉到他背上,小七便同往常一样乖乖地眯着眼睛,由着易舒揉他,一副十足享受的模样。 易舒静静地把小七揉了一遍,又舀了水把那皂角冲洗干净,绞了毛巾帮小七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突然停了手,望着小七沉声唤了一句:“小七。” 小七觉得易舒这句唤得语气有些沉重,便有些疑惑地望着易舒,只见易舒伸了一根指头,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半晌道:“我并未想要隐瞒过你与我的关系,但来到凡间后却也图省事未曾表明过,小七,你可怨我?” 小七一愣,没想到易舒竟是说这样的话,一时无措,只是睁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易舒。 只听易舒叹了口气道:“伦常这件东西,有时比刀剑还要锋利。”眼里竟流出几分无奈。 小七这才一个回神,原来易舒竟是在烦恼,是啊,小七心想,易舒毕竟是天罡正神,天地伦常对他来说定是重要极了的,不像自己身为妖物,从不在意这些事。一想到自己竟是真的给易舒添了烦恼,小七慌乱起来,噗地一下就在水中化了人形,手足无措地拉了易舒的手道:“星君不用对外人说什么,小七已是给星君添了许多麻烦,自然能瞒便瞒起来,星君放心,小七定不会对外人说的。” “不……”易舒也心乱了,小七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小七,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小七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地道:“没关系的星君,小七不在乎的,小七只要能在你身边便什么都满足了。” “小七!”易舒一伸手握住小七的赤.裸的肩,刚想解释什么,却突然发现小七变成人形后,这木桶便拥挤起来,而小七这时正一丝.不挂地顺势叉腿坐在他的腿上,浑身*地睁着一对大眼睛瞧着自己。 而小七也发现了这异样,脸腾地烧红起来,两人皆是一愣,而回过神来的易舒却再也忍不住地伸手按了小七的后脑过来,探身吻住了小七的唇,易舒的额头抵着小七的额头,一个接着一个细碎而炙热的吻落在小七的唇上,低沉的声音在那吻的间隙里落在小七耳边道:“小七,我只想要你。” 小七只觉得浑身一下子烧了起来,这一句情话太过灼热,真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即使易舒是团烧红了的铁,只为了这一句“只想要你”,他也会奋不顾身地扑过去。 意乱情迷的吻搅得那水桶里的水也细细碎碎的从四处溢出来,小七觉得几乎不能呼吸,他只是不可自持又贪婪地吻着易舒,一刻也停不下来。易舒的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滑去,在他的腰上流连片刻,缓缓地揉到了他的臀,顺着那柔和的弧线,修长的手指触到了那小小的入口,在那入口处轻轻地盘旋了一阵,就着那温热的沐浴水往里按了按,小七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尾椎顺着背脊窜上后脑,嘴里糯糯的一声哼了出来。 易舒探进了半截手指,只觉得那里面无比温暖柔软,裹着他的手指轻轻地蠕动着,像是允吸着他,再往里探进些许,也不知是触到了哪处,只听得小七带着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处便是一收,易舒摸索着,按住那处继续揉了揉,小七浑身一下子绷紧起来,再一揉,便是伴着连连呻.吟的一阵战栗。 “啊,星君……”小七只觉得那处一阵胜似一阵的热浪向全身涌去,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小七紧紧地抱住易舒,靠在他的肩上,亲吻着他的脖子。 易舒或轻或重地揉着他,小七几乎全身都要脱力,那愉悦的感觉太过强烈,前端也硬的不能再硬,真是一触即发。“星君……快些进来……”小七强自支撑着,扭着身子想要易舒也舒服些。 易舒低头吻住他的唇,一手继续加快揉着他那敏感之处,另一手却握住小七那直直立着的前段揉弄,小七哪里受得住,还想要说什么,却连舌头都被易舒缠着,小七只觉得那感觉一波强似一波,突然眼前一黑,脖子向后一仰,长长的一声呻.吟,泄了出来。 小七大口喘着气伏在易舒肩上,原本攀着易舒肩膀的手也“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溅起一阵水花。易舒吻了吻小脸通红说不出话的小七笑道:“原本我当你多厉害,可如今却是越来越不济了啊。” 小七羞红了耳根,直把脸埋道易舒的肩弯里蹭着喃喃道:“星君作弊……” “我哪里作弊了?”易舒笑起来道,“你们青丘九尾狐的榻上功夫可是名声在外啊,还是就你拖了青丘的后腿?” 小七一愣,平日里正经八百的易舒没两日居然学坏了,竟是拿这事调侃起他来了,忙抖擞起精神,一抬头道:“哪里!我青丘可……啊……”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处被那滚烫之物一下穿透了进来,那满满撑涨的感觉叫他浑身一阵哆嗦,前段竟是又微微抬了头。 小七觉得再说什么大话也真是理亏了,便委委屈屈地趴在易舒身上,由着他不紧不慢地颠着,也不知怎的,小七觉得易舒这人就像是慢火,不知不觉地炖着,而等到发现的时候,却已是被从里到外地灼透了,再也撒不开手,只得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等易舒抱着小七躺到榻上的时候,小七已经几乎睡着了,易舒熄了灯,将小七拥在怀里,觉得满心幸福。 第二日早晨是每逢初一十五书院的休沐日,两人便可无所顾忌地可以睡得晚些,而这日早晨也正是下雨,天灰蒙蒙的,小七一直睡到巳时过半才哼哼着醒过来。外头下着雨也没法出去玩,两人起身后便坐在书房里看书聊天。 小七看着外头哗哗下着的大雨,突然想起了那日几位星君说的顺庆将有水灾之事,便问道:“星君,真的过几日会发水灾么?” 易舒本在看书,听小七这么一说,倒是放下书卷,认真地看了看小七,点头道:“兴许是场大洪灾。” 小七眉头一皱道:“那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去山上躲一阵。”易舒道。 “那书院里的孩子呢?”小七继续道。 “我想之前和邻里说一说,愿意躲得,便可跟着我们一起躲。”易舒道。 “可别的人呢?顺庆的人呢?还有这周围许多镇子,若是发洪水,应该都逃不掉吧?”小七担心起来,往易舒身旁挪了挪,面露忧虑道。 “小七,这是天祸。”易舒见他担心,伸手拢了他过来道。 “可星君已经知道啦,没有办法叫它不发洪水么?”小七问道。 “小七,天灾*就如同春夏秋冬一样,是自然而然的,有他的规律,有他的因果,我们不应该去干扰,比如说这次洪灾,虽说会死许多人,但我那日看了看,如今紫微星暗淡,却有彗星自牛宿来,光芒见长,此乃改朝换代有明君现世之兆,而这次洪灾兴许就是一个诱因。”易舒道。 “星君是说,现在皇帝昏庸*,而这次洪水之后会有人揭竿而起,建立一个更好的朝代?”小七道。 易舒点点头道:“大约吧。” “有新的明君确实是个好事,可是,”小七的眉头锁得紧紧道,“那在洪水中死了的人呢?他们是无辜的啊。” 易舒伸手揉了揉小七的头道:“无辜又如何呢?这就是命数啊。” “那你们神仙也不管么?”小七道。 “一方土地养一方人,若是人人长生不老,这世上的人便会越来越多,土地不够了,粮食不够了,便会有战争有天灾,今年发过洪涝,明年这里的土地庄稼便会长得特别好,这是自然平衡的规律,通常我们是不管的。”易舒解释道。 小七神情里有些别扭,却也不知要如何说,只听易舒继续道:“我们天神平衡着六界和轮回,最重要的是压制着魔族和几个好战的妖族,而人间的事情,大多是地仙管的,你看我们这儿的青江,以及青江上游的望湖,都是有着自己的地仙,若是发洪灾,那定是掌控着天河口的地仙出了些问题,或许他觉得今年得要发一发洪灾才好,也或许是发生了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这样……”小七喃喃道,“可我还是希望不要发洪水,星君你看咱们隔壁黄家,刚刚辛辛苦苦的造好了房子,若是洪水一冲,他们这几年的辛苦便又白费了。” 易舒点点头道:“小七,你心底善良,我很高兴,但是这洪水之事,并非靠你一己之力便能逆转。” 小七孥了孥嘴便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怎么样,咱们易舒的x技术是不是好很多了呀 >_ 求评求花花~~~ 第64章 南极仙翁 这一日傍晚时候,小七在打扫院子,只听得天上一声清亮的鹤鸣,小七一抬头,便看到一只白羽黑爪红嘴的仙鹤缓缓地落在了院子里,长长的尖喙里,居然叼着一封信。小七吃了一惊,刚想喊易舒过来瞧,却只见易舒突然从屋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上的神色竟显得颇有些紧张。 那仙鹤见易舒跑出来,便朝他又是一鸣,易舒一顿,左右望了望,似乎略微舒了一口气,却依旧显得有些紧张,竟是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仙鹤面前,双手接过了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拆开,低头看了看,便朝那仙鹤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那仙鹤又长鸣一声,抖了抖翅膀,一飞冲天而去。 小七看着奇怪极了,呆呆的看着易舒,那信不过一页纸,没写几个字,而那仙鹤飞走后,易舒却又瞪着眼睛仔细看了一边,看完后才缓缓地抬起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半晌,终于发现了小七那好奇又紧张的眼神。 易舒的脸色缓和下来道:“小七。” “星君……”小七的脸上还是印着担忧道:“怎么了?” 易舒对小七招了招手,温柔地一笑道:“是我的师父来信了。” “星君的师父?”小七声音的调子一下高了起来,像是觉得不可思议,挪了几步凑到易舒身旁,眼睛偷偷往那信纸上瞥去。易舒便把那信纸往小七面前递了递道:“我师父要来。” 小七从来没有想过,连易舒也会有师父,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没有师傅,那易舒的学问是谁教的呢?自然得有个师父。说起来易舒是自己的师父,那这人便是他的师祖了?小七低头瞧那信纸,从第一行起开始喃喃念道:“安源,可好。” “安源?”小七抬头看易舒,疑惑道。 易舒笑了起来,道:“是我的表字。” “哦?”小七像是发现了极有趣事般连声道,“安源,安源,真好听,星君,从前怎么没听人这么叫过你?” “是很少有人喊,但我的字是我师父起的,他便一直喊着。”易舒道,“若是你喜欢,也可这么喊。” 小七一抬头,正对上易舒温柔的眼眉,脸刷地红了起来,忙低头装模作样盯着信看,却是一个字都没瞧见,只小声道:“那……筱齐也算是我的字么?”小七问道。 “恩,算吧。”易舒笑着伸手揉揉小七的脑袋,小七只觉得一阵晕眩,忙暗自镇定,吸了一口气认真看那信,念道:“念汝多时,三日后望之。苏。” “星君,你的师父三天后要来看你啊?”小七问道。 “是啊。”易舒点头道。 “他姓苏?”小七问。 “他是南极仙翁,叫苏笠。”易舒道。 “原来星君的师父是南极仙翁!怪不得!”小七道。 “怪不得什么?”易舒道。 “哦,因为我觉得星君应该年纪很大,所以若是星君的师父,那应该年纪特别大,若是南极仙翁,那便说得通了,长寿星嘛!”小七点头道。 易舒伸手轻轻捏了捏小七的鼻子道:“挺聪明。” “不过星君,”小七拉了易舒的手道,“我看你刚才好担心,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只是你师父要来看你啊。” 却见易舒摇了摇头,脸色僵了了几分,又似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师父是个极厉害的人。” 小七偷偷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如此,确实,易舒最近因为自己惹出了许多事情,又被流放极北,还被贬到人间,这会儿还断了袖,定是星君的师父知道了,要来责怪星君。想到这些,小七便也萎了几分,垂头丧气道:“那怎么办?” 易舒朝天望了望,思索了半晌道:“我来应付便好。” 那天夜里,两人躺在榻上,小七想着心事没睡着,而易舒虽然闭着眼睛,但也没睡着,小七听到易舒睡了许久呼吸依旧不稳,便知道他定也是因为他师父要来访而担着心。 小七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那南极仙翁定是个古板的老头,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眉毛和头发一样长,整日里板着个脸,动不动便要拿大道理压人。 无论担心与否,第二日的太阳依旧升起,下午书院放课之后,易舒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后道:“小七,我去寻些酒,你在家等我片刻。” 小七有些疑惑,想星君怎么大白天的想喝酒?难道竟是要借酒浇愁了?便道:“星君,我们还有两坛桂花酿的。” 只见易舒摇摇头道:“那个不行,我得去寻些好酒,我师父挑的很。”说着便出了门。 小七有些讶异起来,原来是个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的古板老酒鬼! 易舒出门后,小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书,不多时听得院子门“笃笃笃”地三声响,心想也不知是哪个街坊邻居来找,便跑去应门,可那门一打开,小七却是呆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浑身散着暖暖的华光,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镶着银边的黑色长衫衬得身材格外修长,最关键的,这人长着一张好看到叫人挪不开眼的脸,秀美中透着英气,那眼里暗蕴流光,真是美得让他这青丘的九尾狐也黯然失色了。 来人见小七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嘴角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道:“易舒可在家?” 小七一看来人便是位大神仙,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这便是那南极仙翁?但下一刻便被小七立即否定了,那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的严厉老酒鬼,和眼前这位年轻又好看的神仙实在重叠不到一起,何况那师祖爷说了要三日后才来的。 “啊,星君出门去了,当是一会儿便回来,仙君先请屋里坐。”小七忙迎了那人进屋,又赶紧去泡了茶。 那仙人进屋坐下后倒是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小七跑来跑去的端茶递水,直到小七把那茶递到他手边,看着他道:“仙君,请用茶。” “嗯。”那仙家应了一声,并没有碰那茶杯,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轻拍了一下小七的后脑。小七根本没看清那手是怎么拍到自己脑后的,却听得“噗”的一下,自己的尾巴一下就化了出来。 “啊!”小七一惊,忙伸手捂住尾巴,却又发现连耳朵都跳了出来,这下便手足无措地不知要捂哪里。 却听那仙家轻笑了一声道:“小狐狸。” 小七委屈起来,这仙君好不讲理,虽说修为厉害,一眼便能看出小七是狐狸化的人形,但也不用这么不留情面地揭穿吧?小七委委屈屈地低头把那尾巴收了回去,却没想到才刚刚隐了耳朵尾巴,脑后又是一记轻拍,那尾巴又突然自己跳了出来。 “仙君你……”小七眉头一皱,抬头看那仙家,却是迎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那眼睛好看得让小七一时愣了神,连心头刚刚积攒起来的怒气也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了,不知为何,小七隐隐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有几分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就这样,挺有趣的。”那仙君道,小七这才回过神来,只见他说着端起茶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又道,“易舒是不是去买酒了?” 小七被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作为弄得有些糊涂,便老实道:“仙君怎么知道?” 那人抬眼从茶杯上瞥了一眼小七,小七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 “是谁?”那人微微挑了挑眉道。 小七忙深深一鞠躬道:“小七见过仙翁。” “换个称呼。”那声音淡淡道。 “嗯?”小七微微抬头偷看那人,有些疑惑道,“师祖爷?” “噗。”那人笑起来,把杯子放回桌上道,“再换一个。” “苏先生?”小七试探道。 “哎,怎么就没一个听起来年轻些的。”苏笠叹气道,说着便随意地支了一只手在桌上撑着额头。 小七觉得有趣起来,这位师祖爷似乎与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便道:“可是星君都喊你师傅,我……” “我是他师傅,又不是你师傅。”苏笠懒懒道。 小七左右想了想,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也似乎不无道理,便道:“星君只当苏先生三日后才来呢。” 只见那苏笠往椅背上一靠,语气颇为不善道:“说着就来气!都是桓之那死小子。” 小七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桓君?死小子??这两个完全不可能放在一起的词,竟然在这人嘴里连在了一起。小七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望着苏笠道:“桓君?” “嗯,你也认识他啊,真是气死我。”苏笠道。 认识?自然认识的。小七往前凑了半步,隐约觉得这位苏先生似乎并非拿捏架子之人,便大着胆子问道:“桓君怎么了?” “我好久都没出来云游了,想四处走动走动,第一家便是想到他,出门前给他写了封信,这厮竟说忙,要闭关半月不见客,什么重要的鬼事,连我也不见了,下次让我遇见了,定要掐一掐他!”说着便双手在胸前一抱,一副生气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可爱的菇凉们,梅里-克丽丝马斯!!!阿糖送上一个大大的祝福!祝各位姑娘的意中人,像易蜀黍一样温柔,像小七一样听话,x上功夫堪比桓之萧池!!!最重要的,他一定是个妥妥的直男!! >_ 年末了,阿糖忙得脚都快要当手用了。。。而且今年踏上了个奇怪的节奏,就是圣诞在天朝过,春节在藩国过。。。虽然好久都没有在我大天朝过过春节了,但是……摔!今年两个假期都没有是要闹哪样! 5555,其实好久都没空写文了,最近的日更完全都是靠着丰厚的存稿啊,哎~ 我也别说什么想当年我有35章存稿什么的。。。其实阿糖写文的宗旨是至少存稿15章,这样对于不埋线会死星人的阿糖来说,能有充分的修文空间,(真是感动中国好作者啊~~) 比如说,师祖大人最早被提及是在哪里?答案是上一部书,桓之第一次出场的时候: 有文为证:《世人都晓神仙好》第24章 空桑山的神仙 景苒所不知道的是,当她三拜九叩的时候,长兴观的上空一道紫光略略停留,片刻便急速上了空桑山。 那道紫光一路向上飞驰,越过云雾,上了空桑山顶,山顶紫气凝绕,仙气大盛,一座巍峨的宫殿伫立在山巅,上书三个字“晋安殿”。那道紫光在大殿前化了人形,是个一身灰袍灰发的年轻男子,也不停留,直接进了大殿门,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去,边走边道:“萧池,我给你带了好酒。” 过了半饷,只见一间主屋的房门一开,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一头银发披散在肩上,一双眸子黑中带着紫金之色,一件浅金色的长衫半掩于身,只将衣带随意一系,胸口敞得十足低,他华光内敛,眯着眼睛慵懒地靠在门边,低声道:“你每次非要扰了我寻乐才好么。” 那提酒的男子朝他挥挥手便道:“喝了酒你再继续,来来来,这酒可难得了,我才得了这一坛。” 那银发男子才懒洋洋地走几步,和那提酒男子到了庭院里池塘边的六角亭里坐下,倒了酒尝了一口道:“倒是好酒!” 那灰发男子得意道:“那是自然,南极仙翁用万年冰水酿的。对了萧池,我今天打你山下过的时候,见到一个十分有趣的事。” --------------------------------------------------------- 萧池啊!你看桓之待你多好啊!从老情人那里a来一坛好酒,就想着你啊惦着你…… 好吧,萧池那个时候还…… 恩恩,不过,浪子回头就是岸。 阿糖真是用绳命在热爱着埋线啊! 所以!要相信阿糖,师祖大人和桓之的基情可是妥妥的!! 是真爱!!真爱!等着听阿糖扳着手指头给你们八卦他俩的基情史! 好吧,各位的评论就是阿糖日更的动力!!放心!还是有存稿的!(拍胸脯四两!!) 第65章 上下之争 小七觉得今日像是见识了一件前所未有开天辟地的事,桓君也有一日被人唤作死小子、这厮,还能见了掐一掐,真是难以置信却不知为何有种颇为痛快的感觉。 苏笠见小七一脸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模样,便眯着眼睛瞧了瞧小七,突地一伸手,小七便“诶哟”一声隔空跌了过去,被他一把捉住手腕,道:“小狐狸,你跟桓之有仇?” 小七惊悚起来,忙道:“哪敢哪敢,没有没有的,桓君待我很好的。”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 却只见那苏笠坏笑起来道:“哦,那就是有恩了。” 小七觉得头上都快渗出汗来,急忙摆手道:“那那,不是不是,这……”却是越描越黑,而那苏笠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他脸上闪过各种表情,直到最后小七垂头丧气下来道:“从前是在桓君殿里呆过一阵……但是,”小七一抬头看着苏笠刚想开口,只听他抢先道:“如今喜欢易舒。” 小七又是一愣,僵了僵,觉得苏笠确实说道点子上了,便道:“是。” 那苏笠眼睛一转,嘴角微微一挑道:“桓之当年欺负得你惨吧?” “没有没有没有。”小七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啧,”苏笠瞥了一眼小七道,“他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小七觉得今日遇见苏笠实在是颠覆了他多年的常识,只得有些木知木觉地点了点头。 “那想不想下回跟我去杀一杀桓之的威风?”苏笠道。 小七觉得他脸上的皮肤和表情真是不够用了,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圆圆的,半晌道:“我不敢的。” “有点志气!”苏笠一拍他肩膀道,“这人就只会欺负小孩子,你凶一些他便拿你没办法了!” 小七尽可能地把嘴巴合拢起来,脑袋里各种心思飞转,盘算着虽说桓君是帝君,但这南极仙翁却是更加位高一级的大帝,可能真是制得住桓君,小七像是被引诱到了极致,壮着胆子道:“真的?” “真的!”苏笠道。 小七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笑容,却冷不防地额头上突然吃了一个弹指道:“醒醒。” “啊!”小七一下捂住了被弹痛的额头,才知道这苏笠只是逗他而已,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委屈极了,便瘪着嘴不再说话,却只听那苏笠一笑道:“不错,也是个呆子,骗不了安源。” 小七一听,抬头看着苏笠争辩道:“小七怎会骗星君!” “嗯,”苏笠点点头,又道,“好,那下次带你去看我修理桓之。” “当真?”小七略有些怀疑地望着苏笠试探道。 “当真,不过……”那苏笠伸手勾着小七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带,又伸了一只手指沿着小七的脸颊滑到下巴尖,轻轻一抬,那薄薄的嘴唇离小七的鼻尖不过寸许,细长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小七,眼神里说不出的魅惑,低声道,“你拿什么报答我?” “啊!”小七只觉得脑里轰地一响,几乎有一瞬间失了理智,但小七立即回神过来挣开苏笠的手往后弹了开去道,“苏先生!我……我……只喜欢星君啊!” “嘣”的一下,小七额头上又吃了一记弹指,小七又一捂额头,却听那苏笠一笑道:“不错!小狐狸,倒是衷心。” 小七才猛地反应过来那苏笠竟是在试探他,直直地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苏笠挪了挪,在书榻上略坐起些身子,伸手拍了拍身旁道:“过来坐。” 小七被连骗了两次,又被弹了两次额头,实在是怕了这人了,便站在原地犹豫,却也终于明白了易舒为什么一听说他要来便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但也觉得奇怪,这么个骗人不眨眼睛的师父怎会教出易舒这样木讷的学生,或者说,易舒的爹娘明明知道易舒的老实性子,又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给他找了这么个会折腾人的师父。 “怕什么?”那苏笠瞥了一眼小七道,“是不是在想,我这么会骗人怎么教出易舒这么个木头?” 小七张着嘴说不出话。 “那是因为他笨。”苏笠道,却又缓缓笑起来朝小七招招手道,“不过我到是觉得你这小徒孙不错。” 小七微微抬了抬眉毛,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 “那是因为我教得好。”苏笠道。 小七一头雾水。 “过来啊,要叫几次?”苏笠道。 小七觉得自己在这位师祖爷面前,只有被捉弄的份,就算苏笠再骗他再弹他额头,他也逃不掉,只有活该挨受的份,便只得瘪瘪嘴,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也不敢把尾巴收起来,只得缠到一起好好的叠在身旁。 没想到苏笠却是摆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道:“我昨日出门的时候听说了些你和易舒的事,你果真和王母讨价还价,保得易舒少受些罚?” 小七咬着嘴唇,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就这么喜欢他?”苏笠问。 小七忙用力地点点头,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这呆子有什么好?”苏笠支着脑袋,斜着看小七。 小七一仰头道:“星君才不是呆子!星君待我好。” “恩,”苏笠心里暗笑,这小狐狸倒是一味护着易舒,便继续逗他道“所以桓之待你不好。” 小七脸色又愁苦起来道:“不是的,不是的,苏先生……” 苏笠笑起来,逗一逗这小狐狸真是好玩的很,淡淡道:“说一说有什么关系,他原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小七倒是好奇起来,这师祖爷看起来倒真像是和桓君有仇,便大着胆子又尽量放软了声音试探问道:“苏先生和桓君有些小过节?” “想知道?”苏笠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朝小七一挑眉道。 小七抿着嘴笑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还没人敢问过我这问题。”苏笠道,小七忙一低头想自己果然多嘴了,却没想到苏笠继续道,“不过你这小徒孙也不是外人,我想想。” 小七意外地一抬头看着苏笠,只见苏笠伸出三根指头道:“过节有三。一,昨日我找他,他闭门不见。” 小七心想,这算什么过节…… “二,先前趁我喝多了,骗走我一坛五百年的原酒。”苏笠收回一根指头道。 哦,骗了一坛好酒,可这也不算什么大过节吧?小七心想。 只见苏笠又收回了一根指头,竖着一根细长又好看的食指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三,早些年的时候,我瞧他有趣,倒是挺喜欢他,可他非要跟我争个上下,我觉得没意思,便算了。” 这下小七的嘴张得足能塞下一个拳头。 “干嘛?”苏笠一伸手,小七额头上又是“嘣”的一下,“你就从没想过要争一争?” 小七茫然地摇头,他哪敢想这样的事,桓君还能在下面?这也就算了,但若是易舒也…… 小七的脸烧红了起来。 “没出息。”苏笠道,“便宜了易舒。”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小七手脚有些僵硬地给苏笠添了茶,又乖乖在他身旁坐下,脑袋里乱哄哄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过两日发洪水你们去哪?”苏笠见小七不说话有些无聊道。 小七一抬头望着苏笠道:“苏先生也观了星?” “昨日无聊看了眼。”苏笠道。 小七抿了抿嘴,犹豫了会儿道:“苏先生,小七可能问你个问题?” “嗯?” “若是已经知道要死许多人,为何不能想法子避免?”小七偷偷瞧了眼苏笠问道。 “你这问题问过安源么?”苏笠道。 “问了,星君说因为不能打破命数因果规律。”小七低声道。 “那你如何想?”苏笠道。 “我?”小七看着苏笠,想了想道,“我觉得既然知道了便能救则救,都是人命。” “能救则救……”苏笠微微阖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小七,喃喃自语道。 小七觉得那苏笠的手一动,朝自己的脑袋伸来,以为他又要弹自己的额头,便“诶哟”一声一下捂住自己的额头,却没想到那手只是缓缓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小七疑惑地抬头瞧苏笠,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扬,竟是笑得温柔,眼睛也有些弯弯的,道:“小七,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哪有什么这也不好改那也不好改的,你怎知获救就不是他们的命数?” “真的?”小七的眼睛亮起来。 “嗯。”苏笠点点头。 “那要如何避免那水灾呢?”小七问。 “随机应变。”苏笠道,“问我没用,得靠你自己,不过,”苏笠往远处望了望,像是在心中算着什么,片刻又看回小七道,“因已种下,机缘来时,抓住即可。” 小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苏笠看着有些迷茫的小七眨了眨眼睛道,“还有,你是真的拜了那呆子为师么?” “啊?”小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念书识字都是星君教的呀,学名表字也是星君给起的,他自然是我师父。” “你行过拜师礼么?”苏笠道。 “那倒没有,要行什么礼?”小七道。 “没拜过师便不算。”苏笠道,“不如你甩了那呆子,拜我为师吧。” 作者有话要说:阿糖尖叫中:啊~~师祖大人好帅好帅啊!!快点快点把桓君给上了吧!!! (精分:你自己写的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啊) 阿糖:好的好的!!!我等等就叫师祖大人把桓之给就地正法了~~~ (精分:所以桓君要当受了么?) 阿糖:桓君,我看好你哦~~~ (精分:到底谁是攻啊?) 阿糖:你们不撒花不留评我就不告诉你们啊~~~ 第66章 师祖首肯 “没拜过师便不算。”苏笠道,“不如你甩了那呆子,拜我为师吧。” “啊,,”小七叫起来。 “那样你就是易舒同辈了,”苏笠往前倾了倾身子道,又轻声道,“桓之也是我的学生。” 小七倒抽一口冷气,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脸上更是各种颜色变换精彩极了,苏笠极有乐趣地瞧着小七把内心的挣扎全都写在脸上,彩虹似的一圈转完,终于垮了下来,苦着脸道,“不行的苏先生,我还是当星君的学生吧。” 苏笠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道:“好吧,小狐狸,哪日若是你再也不想当个自由自在的妖了,非要和那呆子一起活得又臭又长,便来找我,我可助你脱了妖胎,不过可要想好啦,这事儿一旦成了可没有回头路了。” “当真?!”小七惊喜地跳了起来。 “当真。今日骗了你许多回,这次是真话。”苏笠道。 小七“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认认真真地朝苏笠磕了三个头道:“谢谢师祖爷!” “好了好了,”苏笠笑道,“对了,问你个问题。”说着便附身凑到小七面前道:“小狐狸,你用了什么法子叫那呆子开窍的?” “啊?”小七一抬头,见苏笠竟是认真地瞧着他,便老老实实道,“有一日星君喝多了,又拉着我去洗澡,我没忍住就……” “就这样?”苏笠倒是显得有些意外。 小七点点头道:“就这样。” 只见苏笠竟是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倒是个好办法。” 小七突然觉得背后一毛,隐约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件颇为不善的事情,却又不晓得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苏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道:“行了,我走了。” “啊?苏先生,”小七急忙跟了上去道,“星君还没回来呢。” “嗯,等他回来你便和他说,我突然不想他了,我去瞧瞧萧池那个棺材脸在搞什么鬼。”苏笠大步往门外走去,自言自语道,“最近有趣的事儿真多。” 等易舒双手空空的回来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等他的小七一下跳了起来道:“星君!星君!你师父来过了!” 易舒整个人一僵,只听小七立即道:“但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不想你了,要去看看萧先生。” “怎么回事?”易舒一头雾水道。 “哦,苏先生原本打算先去桓君那儿再来看你的,但是桓君不知因为什么事不见他,他就气鼓鼓的先来找你了,你也不在,他和我聊了会儿就说去找萧先生了。”小七一口气道。 “桓之居然不见他?”易舒像是颇有些吃惊,又道,“他和你聊了会儿天?”说着眼睛也瞪得圆起来。 小七点点头道:“随便聊了会儿他就走了,不过他说哪一日我若是……”小七突然腼腆起来,扭捏了几下道,“我若是想和星君一直在一起,便可去找他助我脱去妖胎。” 易舒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道:“他说的?” 小七微微红着脸点点头。 易舒掩饰不住的笑意,往左走了三步,又折回来往右走了三步,转头眼睛一亮看着小七道:“就说了这些?” 小七一时语塞,想总不见得把苏笠调戏他的事也告诉易舒吧?或是那什么和桓君争上下的事似乎也不太好,还有叫自己甩了易舒拜他为师的事情也真不好说,想了半天,才道:“哦,还说起发洪水的事,我问苏先生怎么办,他说我怎么想就怎么做,若有机缘改一改命数救人也未尝不可。” 易舒眯着眼睛不说话,像是思索了会儿,才舒展了眉宇,拉了小七的手坐了下来道:“小七,那日是你说的对,若是能救,便要救一救。” 小七看了看易舒,笑了起来道:“真的么?只是我也不知要如何救的。” “不妨,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事儿还有一阵呢,不会这么快。”易舒道。 小七重重点了点头。 “别的就没说什么了?”易舒微微阖起眼睛看着小七道。 小七抿着嘴,正纠结着该如何说才好,却见易舒轻声一笑道:“可有捉弄你?” “有的!”小七的委屈一下溢了出来,道,“他总是弹我的额头!” 易舒哈哈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小七的额头道:“我也总是被他弹额头的。” “真的啊?他连星君的额头都弹啊?”小七叫道。 “是啊,”易舒笑道,“不过呢,他捉弄你弹你额头是因为喜欢你,若是不喜欢的人,他便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原来如此!”小七笑了起来道,“他喊萧先生棺材脸,他还喊桓君死小子!” “嗯嗯,”易舒把小七拢进怀里道,“听说在洪荒的时候,有一次萧池和桓之两人联手斗他一个,也不过勉强打了个平手。” 小七瞪大了眼睛道:“这么厉害!” 易舒点点头道:“不过后来萧池也不知怎么了的,逆天似的能打,但桓之和我师父却是再也不舞刀弄枪了。” “哇!”小七听着那些久远的不能再久远的事,突然觉得那些传说中上古时代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旁,有种神奇极了的感觉。 “我今日寻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好酒,好在我猜我师父估计近日内是不会再来了。”易舒道。 “星君怕师父!”小七扑到易舒怀里胡闹着笑道。 “是啊!”却没想到易舒老老实实地承认下来。 小七突然安静下来,翻了个身仰躺在易舒的怀里,微笑看着易舒,缓缓地伸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易舒的脸颊,轻声道:“还是我的师父好,我的师父从来不捉弄我,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的人。” 回答他的,是一个落在唇上温热的吻。 *** 第二日早晨,小七收到景苒差坐骑夫诸送来的一封信,打开后只有一句话:“你师祖爷看起来好年轻。”小七回信道:“我也很意外。” 下午的时候,小七又收到景苒的一份信,还是只有一句话:“萧池快被你师祖爷烦死了。”小七噗嗤一笑回道:“倒是在意料之中。” 隔天早上又来了一封信:“昨夜萧池被你师祖爷灌醉了,我知道了个惊天的小道消息,下次见面告诉你。”小七微微一怔,想了想落笔道:“我大约猜到是什么事。” 下午的时候那夫诸不耐烦地在院子里蹬了蹬蹄子:“我想你猜不到是什么事,不过你师祖爷终于走了。” 正在看书的易舒看着夫诸来回的跑,又听见小七拿着信傻笑,便道:“我师父怎么了?”小七把信一丢跳到易舒怀里笑道:“你师父把萧先生那儿折腾得鸡犬不宁了。” 易舒也笑起来,把小七抱着坐在腿上道:“从前萧池见到他便要逃。”小七觉得易舒笑起来的眉眼真是叫他看得着了迷,虽说还是大白天,小七却突然心底像是猫抓似地痒了起来,伸手勾着易舒的脖子往下轻轻一带,便吻住了他的唇。 虽说易舒最近已经知情识趣了许多,但这大白天的,按他的脾气总还是丢不下那副神仙架子的。可小七却偏偏起了心思,打定了主意要逗一逗他,其实易舒如今是越来越禁不起逗了,斗争纠结的过程也越来越短,小七不过是边与他唇舌交缠着边伸手到他衣袖里用指尖来回轻划着他的手臂,易舒的呼吸便重了起来。 很快,小七便觉得易舒伸手握了他的腰身抚着,而原本是小七伸着脖子凑过去吻他的姿势,也变成了易舒俯□托着他的脖颈的深吻。小七心里暗自欢喜,照这个情况,往后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是不可行的。 “星君……”小七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地糯声唤着,伸在他袖子里的手又往里探了几分,那身子又在他怀里微微扭着,这样装模作样的欲拒还迎无非就是要给易舒火上浇浇油。 其实小七也不是不能再主动直接点,只是他就是喜欢花尽心思地逗他,然后看他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后终于放弃挣扎理智丧尽的模样。 果然,易舒几乎又在奔溃的边缘了,那吻越来越炙热,抚着他后腰的手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小七抓住这机会轻轻“唔”了一声,尾音里带着几分喘息,果然易舒的心跳又是一阵加快,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但却依旧没有别的动作。 小七突然意识到了他今日的难点所在,那便是他们这会儿是在书房,若是在卧房便要容易许多,但如今便要易舒克服大白天抱着小七从书房穿过走廊走回卧房的这个天堑,确实有点难,所以小七准备帮他一把。 原本闭着眼睛的小七微微的睁开了双眼,在这样近的距离有些迷离的,看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易舒,而两人目光触到的那一瞬间,便立即躲闪开去,慌张的闭上眼睛。虽说是心里打过算盘的,可这一系列的动作在小七做起来,却是自然极了的,易舒那双眼睛太过温柔,叫他一看便乱了心神。 但被他这么含情脉脉地望了一眼的易舒,在看见这小狐狸略带慌张而害羞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的时候,头脑里轰的一声响,再也想不起来什么白天不白天,书房还是卧室的事情,一把打横把人抱了起来,两三步的便往卧室里走去。 第67章 醋情酸意 得逞了的小七快活地几乎要尖叫出来,他伸手勾着易舒的脖子,身子团缩在他的怀里,把脸埋进易舒的胸口不让他瞧见自己忍不住傻笑的脸,但这在易舒眼里却觉得是小七害羞极了,便加快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卧室。 就算再性急,易舒也总是十分温柔的,他小心地将小七放在榻上,握了他的鞋袜脱下才翻身上了榻。小七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蓬松的云被中,乌发散乱地落在枕上,他咬着嘴唇,眉头微蹙,一双含着水汽的大眼睛以一种略带胆怯却又含着期望的神情望着他,易舒只觉得心底一阵邪火乱窜,用指腹轻轻揉开小七咬着的唇,俯身下去在他白皙的近似透明的颈边细碎地吻着,实在忍不住时也会轻轻地咬一咬,但绝不会重到留下印痕。 易舒伸手将他的衣带一抽,吻上他的肩,小七红唇微张,轻轻地喘着气,有意无意地舔一舔那覆在他唇上的手指,那火势在床帐里蔓延,不用想也知道,即将来临的又是一场欢好缠绵。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一声“易夫子”像是一盆冷水,将这一帐的火热一下浇灭了下去。 易舒身子猛地一僵,在第二声“易夫子”的唤声中迅速恢复了理智,一下坐起身来,有些局促地看着小七。小七伸手一把拉住易舒,软声道:“星君……装作不在家吧。” 可易舒却是更加冷静起来,道:“院子门没关。”说着急忙将小七的衣衫合拢起来,迅速地系上腰带,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下了榻。 沈青月!小七在心中咆哮,不禁捏紧了拳头,紧紧地咬住了牙根。易舒匆忙间完全没有发现小七愤恨的神情,只是低声了一句“我先出去”便匆匆出了房门,小七缓缓地坐起身来,一拳砸在榻上。 这是第几次了?先是送饭送点心,然后是来借书还书,后来又说是偶有头晕症,来问药理对策,讨了个药方之后又用自制的书签当作回礼。易舒每次都是客客气气,若是夜里晚了还必然亲自送人回去,易舒是傻,看不出这里的门道,可小七又不傻,这姑娘精明极了,一步也不逾越,却是步步逼近。 小七就算知道易舒没有那个意思,但心中却依旧隐隐地烧着火,今日这下,算是把他彻底给点着了。 小七听着外头易舒和那沈青月一应一答的对话,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踢了鞋子穿上,理了理衣裳,也走出门去。 小七走过客厅,不冷不热地和那沈青月打了个招呼,又和易舒道“出去逛逛”,小七见易舒的眼神中稍有些意外,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小七便转身出了门。 小七来到镇子南边,沈青岩这会儿通常会在自家果园附近玩,今日也是,和几个男孩子在斗虫。小七来回走了走,又假咳了几声,果然不到片刻,沈青岩便撇下伙伴,一个人走了过来,见了他便一笑道:“小七。” 小七心里有火,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却还是勉强地朝他笑了笑道:“我去山上捡些柴火你去么?” “去。”沈青岩立即道,笑容更灿烂了。虽说如今小七会搭理他,却也从未这样主动来邀他做过什么事。 小七转身便往山上走,沈青岩跟上。 “小七你怎么了?”沈青岩在小七板着脸捡了三根柴火又丢掉了两根后,终究还是发现了小七的异常,凑到他身旁问道。 “沈青岩,你姐姐总是缠着我师父。”小七倒是直话直说。 “我姐姐怎么了?”沈青岩倒是有些惊讶道。 “一会儿来一会儿来的,好烦人。”小七将手中仅剩的一根柴火一丢道。 沈青岩眉头一皱道:“不都是给你们送些好吃的么,你还嫌烦?” 小七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便叹了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消了消气,看着沈青岩放软了口气道:“不是,我觉得你姐姐是喜欢我师父了。” 沈青岩“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但只是片刻,便低了眼睛下来。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先前只是没有往那事上去想,而自己的注意力又放在小七身上,但小七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 “不能喜欢你师父么?”沈青岩低声道。 小七撇了他一眼道:“你姐姐只要一嫁人,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待你好了。”小七觉得他无法开口叫易舒别理沈青月,也没办法用摄心术,易舒立即就会发现,所以若想解决,只能从沈青岩这边入手。 沈青岩的脸色果然一沉,半晌道:“我姐姐又不能总不嫁人。” “但我家夫子不会一直在这边住,我们过些时日便要去别的地方,你希望你姐姐也跟着走掉么?”小七道。 沈青岩一下愣在原地,片刻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在小七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把脸埋进双手里,沉默了许久。 “自然不想的。”沈青岩喃喃道,过了一会儿又道,“小七,你也要走么?” “要走的。”小七冷冷道。 “你们要去哪里?”沈青岩的声音悲伤起来。 “回家。”小七道。 两人都心情沮丧的枯坐着,直过了好些时候小七先开口道:“沈青岩,想个办法叫你姐姐别喜欢我师父。” 沈青岩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呆呆地看着小七道:“哪有这样的办法?再说若是你师父也喜欢我姐姐怎么办?” 小七一下站起身来,瞪了眼沈青岩道:“他不会喜欢的!”说完便一扭头径直走了。 小七在外头晃了一圈,他实在不想回去再见到沈青月,一直磨蹭到傍晚的时候才回了书院。一进门,多多便欢快地扑了上来,易舒也迎了出来,小七朝客厅里望了望,沈青月已经走了,便轻声唤了一句“星君”,易舒应了一声,却见小七并没像平日里一般逗一逗多多,而是直接走进屋里从兜里掏了几个路上摘的果子放在桌上。 易舒的神情有些尴尬,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却是跟着小七走到客厅,又跟着走到书房,小七拿起本书坐着看了起来,易舒便也坐□来,随手拿起一本什么册子翻了翻。同样的书房,同样的书塌,但刚才两人缠绵的气氛,却是荡然无存了。 直到夜里躺到榻上,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其实平日里有时他俩自顾自地看书,也会一下午不说话,但今日的气氛却绝对是怪异的,小七有些无精打采的,易舒也不知说什么话好。易舒侧身躺下后有些无措,也不知是该抱一抱小七还是怎样,却是听到小七似是极轻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蹭到了他的怀里。 易舒立即伸手抱住了他,不知为何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沈青岩这一夜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他不是没有想过有一日姐姐会嫁人离开,有自己的夫君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现在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待他好的人。沈青岩想起那日夜里,易舒送他姐姐回来的时候,她姐姐满脸笑靥地望着易舒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打了个寒颤。 还有范小七,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只要一见到他,心里就没理由的快活起来,就算小七板着脸生着气,或是说些不好听的话,他还是快活的。沈青岩翻了个身,伸手抱了个枕头过来,若是能像这样抱着小七,摸一摸他那柔软的发该有多好,还有他那像是一只手便能环起来的腰,他的嘴唇,薄薄小小,水嫩水嫩的,还有他那双眼睛,怎会有人生得这样好看,哎,那人……若是个姑娘该有多好,那他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要把他娶回来。 沈青岩终究还是想出了办法,隔了一日,他跑到书院找小七,把他拉出几步远,悄悄在他耳边道:“若是这两日刘大爷叫你家先生去吃饭,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去。”说完,朝小七眨了眨眼,又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七微阖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倒也能猜到,定是为了他姐姐的事情。 果不其然,第二日,刘大爷便来请易舒和小七晚上到他家吃饭,易舒客气地推辞,但小七却看着那刘大爷笑道:“刘大爷家的桂花酿真的很香呢!”易舒看了看小七,想这小狐狸竟然馋起酒来了,便应了邀请。 出乎意料的,那日刘大爷家里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邻里家的大婶大妈,易舒倒也没注意,但小七却是略有些奇怪起来。刘家人还是一样的热情,酒过半巡,刘家大妈先开了口道:“夫子学问好待人也好,我们乡里乡亲的都交口称赞啊,不过,夫子别怪大妈我唠叨,咱们看着夫子年纪不小了,倒还是独自一个人,这自个儿的大事,可有着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沈青月神马的,真的是来认真推动剧情的! ps:明天又有超萌小剧场大放送啦! 赠送两千多字的小剧场哦! 第68章 媒妁之约送番外:民政部长修改婚姻法 酒过半巡,刘家大妈先开了口道,“易夫子啊,你学问好待人也好,我们乡里乡亲的都交口称赞呢,不过,夫子别怪大妈我唠叨,咱们看着夫子年纪不小了,倒还是独自一个人,这自个儿的大事,可是有着落了,” 易舒一愣,小七也是一怔。 易舒极快地往身旁的小七瞥了一眼,放了筷子下来道,“不急不急。” 小七却是装作完全没有在意一般,继续夹了菜,埋头吃饭。 “哪能不急呢?夫子今年也二十六了吧?你看咱家大儿子二十六岁的时候,娃娃都有两个了呢!”张家大婶立即接上。 “是呀!夫子,你人这么好,自然要好好挑一挑,不过咱们相山镇好姑娘可多了,也不知有没有夫子中意的?我给你说说去!”李大妈抢着道。 小七算是明白了,不知沈青岩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发动了一群大婶大妈的来给易舒做媒,自然是不会推荐自家姐姐的,所以若是易舒不应,就算是表明了不想娶亲的态度,但若松了口,她姐姐便死了这条心了。好个沈青岩!小七心想,倒也是放心下来,易舒哪会搭理这样的婚事。 易舒哪里被这样一群七嘴八舌的大妈大婶围攻过,只吓得低着头抿着嘴,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小七见易舒这样子倒是暗地里偷笑起来,看这星君窘迫的模样,他真想跳起来大喊一声,这人是我的了,你们走开。 这喊自然是不能喊的,于是小七装聋作哑地低头吃饭。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道“听听夫子自己的说法嘛!”终于这群叽叽呱呱的大婶大娘静了下来,而易舒无可避免地被推到了最前面。 “咳咳,”易舒没了别的法子,装作假咳了两声,他心中为难,脸色有些泛白,但又一阵阵的烧红,反而显得更好看了,“易某感谢各位的美意,但这事儿,我如今倒是不想考虑。” “呀,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夫子大好的年华切莫荒废了啊!” “是啊是啊!” “不行不行,今日定要为夫子说个亲……” 大妈大婶们又七嘴八舌一阵聒噪。 等所有人又安静下来看着易舒的时候,易舒显得颇为紧张,半晌,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地端了杯酒站起身来道:“易某再次感谢各位的好意,不过其实易某心中已有一位意中人,虽然年纪比我小了些,但……但是个特别好的人,等……嗯,等过些时候回家乡,便……便要去提亲娶他。” 小七刚刚喝道嘴里的一口汤,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剧烈地咳了起来。 易舒也忘了要先干为敬这回事,忙放下杯子,拍着小七的背帮他顺过气来。 小七咳完一阵满脸通红,他实在没有勇气抬头看易舒的脸,却也不知易舒这话是真是假,再想一想,定是应付这些人的借口罢了,哪有男人和男人成亲的事。 虽然被易舒一口回绝,但那些邻里乡亲们却更好奇起来,忙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真不知道夫子这样的人,意中人是怎样的好姑娘啊!”“是啊是啊!一定是个大美人。”“那姑娘真是好福气啊!”“年纪小才好呢,年轻漂亮又听话呗。” 小七却是依旧头也不敢抬一下,直到有一位大婶道:“范公子,不知你可见过你未来的师母娘啊?” “啊?”小七听得有人叫他一下抬起头来,正撞上易舒关切的眼神,但两人目光一接触,便立即各自弹来开来。 “是啊,是啊,范公子可见过你家夫子的意中人?咱们可是好奇的很呢!” “我……”这下轮到小七不知如何回答了,“算是见过吧……”小七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出来。 “真的呀,怎样怎样的?是个大美人吧?” “唔…… 嗯。”小七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我就说吧!易夫子这么了不得的人啊,定是要娶个大美人的,是不是?”“那自然是的!”“哎,我原先还想说我家闺女可有没有这福分呢,可惜了呀,晚了一步呢!”“哈哈哈,你家闺女还小呢!这么急着找婆家啊?”“哈哈哈……”众人又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起来,只留着易舒和小七各自埋着头假装吃饭,都不敢互相看一眼。 这一顿饭吃得累极,等两人从刘大爷家走出来时,都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外头天早就黑了,小七跟着易舒走了会儿,只见易舒慢走了两步,伸手拉起小七的手握在掌心里,便继续静静地往前走。 新月如钩,小七抬头望了一眼那太阴星,却只听易舒道:“小七,你们青丘可有什么规矩么?” “啊?”小七听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便道,“什么规矩?” 只见易舒支吾了一会儿,轻声道:“提亲的规矩。” “什么?”小七猛地停住了脚,抬头张大眼睛看着易舒。 易舒也停了下来,转过身伸手拉起小七的另一只手也一起握在掌心里道:“等回了安玚殿,我就去青丘提亲好么?” “星……星君……”小七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起来,心跳“咚咚咚”地跳得飞快而大声,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而所有的血都往头上直涌,小七直直地看着易舒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望着他,那么认真,那么温柔,好似漫天的星斗都落在了这双眼睛里。 “星君……”小七一片空白的头脑里终于跳出了一个念头,“这,这哪有男人和男人成亲的事?” “为何不能?”易舒握着小七的手紧了紧,而眼神也更凝重了几分道,“这事儿是我管的,我说可以便可以。” “星君……其,其实,你不用这样,我……我没有关系的。”小七结结巴巴道,“我……我不在乎什么名分的,我……我只要陪着星君就好了。” “我在乎。”易舒认真道。 小七突然觉得,他连呼吸都不会了,心跳也停了,他又想哭,又想笑,但是脸上却傻傻的什么表情都不会了。 “星君……”小七用力握住易舒的手,语气里却显得有些犹豫和为难。 “小七,还是你不愿意?”易舒道。 “怎……怎么会不愿意!”小七叫了起来,“我……我一定是在做梦。”说着便往易舒怀里一头撞过去。 易舒笑了起来,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七道:“这事儿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小七,我要娶你。” 他说我要娶你。他说要娶你。 小七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得泪如泉涌,不住地抽泣,却又间隔着傻笑声,他用力地抱着易舒,眼泪全都蹭到他的胸前的衣裳上面,易舒只得顺着他的背脊轻抚,哭笑不得地安慰道:“哎,我怎么又把你给弄哭了。” 易舒最终还是把哭得抽抽噎噎的小七一路背了回去,这小狐狸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把易舒的衣裳蹭湿了不算,还把自己的胸前袖口也哭湿了一片,哭到家里的时候,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由着易舒抱着他去洗澡,又抱着他躺到榻上。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易舒把他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我从没见你穿过红色的衣裳,不过我想应当是美极了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七立即一抽鼻子,眼泪又涌了出来,抽抽嗒嗒道:“我……我也……也没见过星君穿红衣裳,一定……定也很好看!” “好看,都好看。”易舒实在束手无策了,只得轻拍着他的背脊道。 “星君……”小七继续哭道,“我真的从没想过能和你成亲,我……我只是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其实我之前是想,就算你把我当……当圆毛养,我也会一直跟着你,我那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不是故意吓你,星君……你这么好,又是神仙,我……我是只狐狸……你,你不嫌弃我,我……” 小七哭得喘不过气来,易舒断断续续地听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道:“好了小七,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往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就不能再说什么你啊我啊的,我们是一家人了。” 小七用力的点头,乖乖道:“嗯,知道了,星君。” “你看你,到现在还像个外人似的叫我。”易舒笑道,“来,叫声名字来听听。” “哦,好,星君……”小七道。 易舒啧了一声。 “哦哦,……易”小七蚊子般地喃喃道,“易舒。” “好勉强啊。”易舒笑着吻了吻小七的额头道,“不如喊我的字吧?” “安源……”这次小七倒是喊得爽快好多,把脸贴在易舒的胸前蹭着,“安源,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感谢各位姑娘自开文以来对阿糖的大力支持,也预祝大家2014年大吉,今日番外大放送啦! 番外:《民政部长修改婚姻法》 主持人a(下简称a):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热点访谈。 主持人b(下简称b):自从仙界前民政部部长易舒公开向议会提出修改婚姻法,请求通过允许同性恋结婚的法案以来,在六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a:是的,这一消息现在微博上的转发量惊人,已经连续三天成为头条微博热点话题。那么今天我们的节目就来谈一谈这一热点事件。 b:目前呢易舒是停薪留职的状态,但是各方人士都一致认为,他恢复职务只是时间的问题。 a:是的,那今天我们就这一事件来采访一下各方的想法,b君,你比较想问谁的看法呢。 b:最想问的肯定是帝君桓之了,作为从来不避讳自己性向的桓之,对这一触及自身情况的法案修改问题是抱有怎样的一个态度呢? a:好的,那么,现在我们就来现场连线一下桓之。 (嘟……嘟……嘟……) 小仙童:喂喂,你好,这里是岱青殿。 a:您好,请问桓君在吗? 小仙童:哦,我家桓君目前处于闭关状态,不接电话的。 a:这样啊,那这位小仙童,请问你对婚姻法可能会允许同性恋结婚的这件事情怎么看呢? 小仙童:唔…… 什么是婚姻法啊?同性恋是什么?能吃么? a:…… 好的,谢谢这位小朋友。我们进行下一个采访。 b:那下一个采访不如我们打给晋安殿的萧池吧,他最近刚刚结婚,可能会对这一婚姻法的修改比较关注。 (嘟……嘟……嘟……) 萧池:喂。 b:萧先生你好,我们这里是热点访谈节目。 萧池:嗯?!你们从哪里弄到我电话的啊?老子还在睡觉! b:萧先生稍等一下,我们节目正在直播中,就是想问你一下,对前民政部长易舒提出允许同性恋结婚的事情怎么看呢? 萧池: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同性恋! b:不过萧先生,您夫人前日在北天门组织了一次支持同性恋结婚的游行,高呼众生平等等一系列口号,您怎么看呢? 萧池:哦…… 我觉得喊得挺好。 b:所以您是支持您夫人的观点,同意同性恋结婚是么? 萧池:诶,不就是易舒想和那小狐狸结婚么,结就结呗,哪那么麻烦!不过我夫人的观点是很有道理的!嗯,就这样,挂了。 (嘟……嘟……嘟……) a:好的,那么萧池及夫人都是修改法案的支持者,那接下来我们来问谁呢。 b:不如我们随机采访一下路人吧。 (嘟……嘟……嘟……) 路人甲:(尖叫声)啊!!我好喜欢易舒啊!我好喜欢小七啊!易七王道!易七在一起在一起!!易七可逆不可拆!!结婚!结婚!! b:嘶,这位观众看起来非常狂热啊。 a:是的,现在易舒和范小七有非常多的粉丝。 b:咦,我们这里有一个场外的电话进来了,啊!不得了,竟然是南极仙翁苏笠先生啊,好,赶紧把电话接进来。 苏笠:喂,我是苏笠。 a:苏先生您好,很高兴接到您的电话。 苏笠:哦,我一边开车刚好听你们的节目,就打电话过来了。 a:好的,苏先生请说! 苏笠:那个,这个事儿还要到哪里去讨论? a:嗯?苏先生是说这个提案还需要经过哪里的讨论后才能通过么? 苏笠:是的。 b:确实啊,苏先生长年隐居南极,可能对现在修改法案的流程不是太清楚啊,没有关系,我来解释一下,这个法案还需要通过议会讨论,最后进行投票来决定的。 苏笠:哦,这样啊,那都有谁来投票,我是不是也可以投的? a:苏先生,您当然是有投票权的,还有的话,议会里有各位部长,各位帝君帝姬等等。 苏笠:部长?你稍等。(对着电话外面说:司承,你是什么部长么?) 司承:是啊,我是国土安全部部长。 苏笠:你同不同意同性恋结婚啊? 司承:干嘛? 苏笠:没什么,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回到电话这头)喂,哦,司承他说他也同意的,我也同意的。 a:嘶…… 哦,好的,苏先生,我们知道您的观点了。 b:正所谓师徒情深啊,苏先生为了爱徒易舒,真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这次法案的修改工作。 苏笠:啊?为了谁?哦,易舒啊!咳咳,是是,祝他俩白头偕老!嗯,我不说啦,我开车去几个部长帝君家转一圈,再见! (嘟……嘟……嘟……) b:(石化中)嘶…… 其实苏先生也还是在单身中吧? a:是的,这个,我们要不转接给娱乐频道吧? b:好的,观众朋友们,因为易舒现在正处在关机状态,那么我们最后采访一下当事人范小七,来结束今天的节目。 (嘟……嘟……嘟……) 小七:嗯……喂?(喘息??) a:(黑线)请问是范小七范公子吗? 小七:是的啊,您是哪位?(捂着话筒小声说话,但是能被清晰地听到:等一下嘛,电话啦……) a:(滴汗)范公子,我们是正在直播中的热点访谈,本期的内容是关于修改婚姻法的,因为易先生现在手机关机,我们就拨打了您的电话来问一下当事人对此事的看法。 小七:哦,这样啊。(捂住话筒:你手机关掉啦?他们在采访我啦,你等一下嘛……嗯……不要……) b:(满头黑线)范公子? 小七:哦,嗯……没什么看法啦,就是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喝酒吧!(捂住话筒:哎呀……慢一点啦,人家在接电话啦……啊……) a:(赶紧切断电话)好的,那么我们还是先进广告吧! b:各位观众朋友们再见! 广告:京风珠宝,不在乎曾经拥有,只在乎天长地久。 第二天娱乐版头条:深夜苏笠开奔驰g500抵岱青殿被拒门外,再续旧日恋情希望渺茫。(附偷拍模糊苏笠车内墨镜照片一张,早年苏笠桓之共同出席瑶池宴帅气爆棚合照一张) ------------ 看过了免费的小番外,还不赶紧给阿糖留个言表扬一下?? 么么~~ 第69章 河边遇险 这两日渐渐热了起来,但天气很是有些反常,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突然便是一场倾盆大雨,直下的河里的水位都涨高起来。这日下午天气不错,沈青岩来找小七玩,说天热了去河边游泳,小七说他不爱游泳,但沈青岩一直缠着他,说就算是去河边坐坐看他游泳也好。小七缠不过他,心里又有点惦记着他姐姐的事,便和易舒说了声,和沈青岩去了河边。 小七心情自然不错,易舒都说要和他成亲了,他便完全不把沈青月的事放在心上了。沈青岩也兴致很高,跑到河边把衣服一脱便一个扎子窜下河去。游了几下沈青岩浮了起来,在离岸不远的地方踩着水,一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对着小七笑。 小七看着他赤.裸的上身,在阳光下呈现出小麦色的光泽,线条也是很匀称的,突然心里觉得挺疑惑的,一样没穿衣裳,为什么若是易舒,他便要流起鼻血来,而眼前这人,其实长得也算不错,可看着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喜欢这件事,真是怪得很。 “小七,”沈青岩道,“后来我姐姐就没再去找过你家夫子了吧?” “嗯,”小七点点头道,“你倒是有办法的。” “听说你夫子回家便要成亲?”沈青岩道,小七一听便是一阵脸红。 “我姐姐听说的时候,那日晚上真是偷偷的哭了呢。”沈青岩继续道,“不过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你家夫子有要娶的姑娘,我姐姐也别凑这个热闹,她也定要嫁个好人家的!” “沈青岩,你姐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嫁人?”小七问道。 沈青岩一听,却是“哼”了一声,游了几下水抬头道,“不干你的事。”说着便又一个扎子潜到水里去了。 小七眉毛一抬,这沈青岩除了第一次打架之外,对他向来是好言好语的,也不知是戳了他什么痛处,但小七也懒得管。 小七有些无聊的看沈青岩游来游去,这人看似水性十分好,有时候潜到水里许久,一下子浮起来的时候竟是已经游出好远。 “小七,下来玩嘛!”沈青岩又游了过来,对小七喊道。 “我不爱游水。”小七道。 “你是怕晒黑吧!”沈青岩笑起来。 “你才怕晒黑!”小七喊道。 那沈青岩哈哈一笑又潜到水里去了,但过了许久也不见浮上来,小七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便一下站了起来喊道:“沈青岩!” 突然,不远处的水面,掀起一阵水波,“哗”地一下伸出沈青岩的一只手,却是胡乱地拍着水,像是奋力地挣扎着。 “沈青岩!”小七高声叫道。只见沈青岩“啪”地一声用力跃起来,但脑袋只是刚刚露出水面,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度惊惧,但只那一瞬,便又一下沉了下去,水中翻腾起一阵泡泡。 “沈青岩!沈青岩!”小七一下紧张起来,沈青岩像是被什么缠住了脚,只是扑腾着却再没能浮上水面。 小七浑身的汗毛都猛地立了起来,尖叫着:“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但附近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七眼看着沈青岩片刻就会被淹死,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跳下水去。 其实小七是会水的,只是他太害怕,所以不敢游水。 小七在水里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沈青岩果然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在水里浑身扭动着,嘴里吐着气,模样痛苦极了。小七一个激灵,游了几下到他身边,伸手去解他脚上缠着的东西,是一大团水草似的东西。 小七奋力地拉扯着那水草,但那水草怪异极了,像是牢牢地攀着沈青岩的脚,他扯都扯不动。小七看了一眼沈青岩,发现他已经不再挣扎了,整个人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小七害怕起来,伸手去摇他,却又没有反应,小七一下浮出水面,猛地换了一口气,又沉了下去,抓过沈青岩的脸,将嘴里的气吐给他。可吐出去的气沈青岩却都不要,白白的变出泡泡浮了上去。小七急得手都抖了起来,一个劲地想要撬开沈青岩的嘴,吐些气给他,沈青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七害怕极了,他怕沈青岩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他明明刚才可以早一点下水救他的。 小七见状,一个扎子又沉了下去,刷地一下变出尖尖的狐爪,用尽全力地往那水草上挥去。好不容易才把水草割断,小七也憋气憋到了极限,只是满心想要救这沈青岩,也不知怎地,竟然就真的拼着一口气将沈青岩一把抗上了岸边。 只是小七并没有瞧见,那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沈青岩,就在他刚才割水草的时候,一下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又合上了眼睛,由着他将他扛上了岸。 小七趴在岸边剧烈地咳着,好不容易才把气顺过来,急忙手忙脚乱地把沈青岩拖过来平放在地上,小七用力地拍着他的脸大喊他,可沈青岩却一动不动。 小七几乎快要急得哭了,他用手一按沈青岩的胸口,“噗”的一下,从沈青岩的嘴里鼻子里喷出许多水,小七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用力地一下下按着沈青岩,直到他不再吐水。但是这人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沈青岩!你醒一醒啊!”小七抽泣着用手拍着他的脸,又伏在他的胸口听,突然,小七像是隐约听到似有似无微弱的心跳声,小七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拽起沈青岩背在身上,就发了疯似地往书院跑去。 “星君!星君!”小七一头冲进院子便尖叫起来,他这个时候自然顾不得该喊易舒什么。 易舒忙跑了出来,却只见浑身湿透的小七背着不省人事的沈青岩。 易舒立刻将沈青岩放到客房的榻上,一手搭了他的脉,然后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上猛地一拍,只见沈青岩的身子像是鲤鱼似地腾了起来,又从嘴里喷出一大口水,然后软了下去倒在榻上。 “有救。”易舒道。 在一旁心急火燎的小七听得这句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晕倒在地。 等小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榻上了,易舒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复杂,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额头,见他醒来便道:“醒了?” “嗯。”小七在榻上挪了挪,往易舒身旁靠了些。 易舒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小七,你为了救人,真是连水都不怕了么?” 小七愣了愣,抿着嘴一笑道:“我更怕他死在我面前啊。” “哎,”易舒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也溺水了呢?你想过我要怎么办么?” 易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认真,小七不禁收起了笑容,起身抱住易舒,伏在他怀里道:“对不起,安源。” 这一声安源喊得太柔,易舒的心底都颤了起来,只得牢牢地抱紧了小七,长长叹了口气道:“小七,以后做什么事都要想想我,想想我若是没了你要如何才好。” 易舒这句话语气过于严肃,听起来并不像一句情话,可小七却觉得整个人都酥.软了。 “沈青岩怎会掉进河里去的?”半晌,易舒道。 小七便七七八八的把事情的经过跟易舒说了,易舒听了,侧着脸想了想道:“被水草缠住了?可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脚上并没有水草啊,倒是有几条被你抓伤的痕迹。” “啊?”小七疑惑起来道,“我把那水草割断的,他脚上应该还缠着一大团呢!” 易舒像是认真思索了片刻道:“再看看吧。” “他人呢?”小七道。 “还没醒呢,但已经没事了,他姐姐来了,在客房里照看着他。”易舒道。 “哦,我去瞧瞧他。”小七道。 小七来到客房的时候沈青岩依旧躺在榻上昏迷,他姐姐坐在榻旁,拉着他的手呆呆地望着他,双眼通红,显然是哭了许久。见小七和易舒进来赶紧站起身来,朝着小七走了几步便要跪下去,小七急忙一把拉住她,但她固执地双膝着地跪在小七面前,无论小七如何拉她,她非要跪足了,才缓缓起身道:“范公子,青月欠你一命。” 小七忙拉她坐下道:“沈姑娘哪里的话。” 沈青月眼里含着泪道:“范公子,不瞒你说,我们家只剩下我和青岩两人了相依为命,青岩这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大约也就随他去了。” “沈姑娘万万别说这样的话,”小七听了大吃一惊道,“再说我家夫子也说了,沈公子现在性命无忧,只是一时昏睡,大约再过一阵便会醒来,沈姑娘也就放宽心吧。” 沈青月点点头,易舒上前又给沈青岩搭了搭,道:“沈公子现在脉象平稳,情况好的话,明后日便能转醒,如此吧,若是沈姑娘放心,就留沈公子在此修养几日,也方便我随时诊治。” 沈青月咬着嘴唇往四周望了望道:“这岂不是占了范公子的屋子了,如何可以。” 小七愣了愣,也往四周一瞧,这间房平日里其实一直空着,只是小七有时会将一些不常用的衣物被褥放在此处,小七见到架子上放着两套他初春时穿的厚外衣,桌上又放了几本他看完了的书册,沈青月便以为这是他的屋子,小七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沈公子如今还昏着,不便搬动,我这几日便先与我夫子挤一挤,或是再腾一间屋子出来也是方便的。” 易舒也点了点头道:“沈姑娘放心。” 沈青月才颇有些不安的点点头道:“两位的大恩大德,青月铭记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菇凉们,这两天阿糖在搬家,混乱的一塌糊涂。 为嘛搬家? 羞羞~~ 人家才不会随便告诉你们呢~ 半小时之前,阿糖突然发现存稿箱里的稿子竟然到昨天是发完了!还好发现啊,不然又没请假到了10点钟放鸽子,这种事情阿糖会受良心谴责的,比卡肉还要没道德啊!(保温瓶热水瓶都飞过来了。。。 因为搬家所以还在断网中,所以阿糖苦逼的在这大冷天的晚上换上外套,骗我男人说要发一封重要的正事儿邮件跑到家里附近的新八客里来贴文啊,这次定要多存几章在存稿箱里,以备突然又没网了啥的>_< 真是感动中国好作者啊!!! 然后关于不少菇凉问及的师祖大人和桓之这对有爱的小冤家强强cp,阿糖自己都被萌一脸血啊有木有! 阿糖确实有考虑过要不要开一篇新文,但是由于未来的三四五个月里面,阿糖既要回藩国去干活,又有个人问题有待解决,所以都会灰常忙,要开新文的话,估计要等到暑假,但是!但是!阿糖等不到那一天了!阿糖太急切的要把师祖大人这个腹黑抖s妖孽女王攻的八卦抖出来了!所以决定在后文中增加这一对副cp,在正常的文里面会有一些穿插,然后在最后还会有一个番外,这样的话,大家都能爽得快一点是吧! 桓之:这话太tm有歧义了! 阿糖:我笔下没有你这样嚣张的受! 桓之:劳资是总攻大人! 苏笠:是么亲爱的? ..... 快点,亲爱的菇凉们都过来让我mua一下! 第70章 苏醒之时 小七留沈青月在屋里照顾沈青岩,去院子里看多多,刚走到院子里,便见到院子外头围了好些人正朝里头张望,见小七出来便招呼道,“范公子,范公子。” 小七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有一位大婶问道,“范公子,沈家那孩子可是有救,” 原来是担心沈青岩,小七心想,便点头道,“各位莫担心,我家夫子看过了,说是性命无虞,现在虽还昏睡着,但估摸着过一阵便能醒来。” 众人一听,才松了口气,只听一位大爷道:“范公子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幸好有你,要不然这沈家真是……哎。” “哎,是啊!”“是啊。”众人纷纷点头。 小七有些意外,这沈青岩平日里颇有些地头蛇小混混的意思,倒没想到乡亲们竟是都十分关心他。 只听一位大婶道:“可不是么,我刚才瞧见青月听到消息跑来的时候,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啊,啧啧,真是叫人不忍心。” “哎,若是沈家那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相山镇的人怎么对得起沈大人呢。”一位大叔道。 小七倒是好奇起来,便道:“沈家还有别的人么?我好像只见过他们姐弟俩呢。” “范公子,你才来咱们镇上,所以有所不知,”一位大婶道,“他俩的爹爹沈大人,从前可是咱们镇子的贵人。” “十几年前,沈大人也和你家易夫子一样,从外地来到咱们镇子上开了个书院,是个特别好的人呢,咱们镇的娃娃们都喜欢他,后来娶了咱们镇的一个姑娘,是个美人儿,生了这一双儿女,后来沈大人科考高中了举人,先做了我们镇子的三年的青天老爷,处事十分公道,那三年大家都过得很好,后来沈大人升了官,去了顺庆,没几年便当到了吏部侍郎,可惜啊,那年这边附近的镇子都发了蝗灾,稻子颗粒无收,朝廷便发了赈灾的粮饷,如今朝廷里贪官污吏横行,这粮饷层层盘剥,到了咱们老百姓手里还能剩多少呢?沈大人向来大公无私,便收集了那些贪官搜刮粮饷的证据,一状告到了皇帝面前。” “哎,是啊,沈大人是多好的人啊,可那朝廷里的贪官哪容得下他啊,那几个大官联合起来,竟是让皇帝信了他们的鬼话,说沈大人是诬告,还栽赃给沈大人,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罚了他一年的薪俸,可是没过几日……” “沈大人那日和夫人一起坐马车去顺庆,可不知怎么的,那马车半路便翻下了山崖掉进了河里,等将人捞上来的时候,两人哪里还有气啊。” “不幸中的万幸,那日那一双姐弟在外公外婆家,没有跟着去顺庆,沈家才留了后,可怜的是,他们外公当时一听到女儿女婿丧命的消息时,一下伤心过度便跟着去了,外婆没多久也病得厉害,来年也走了,他们的娘是独女,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孩子便成了孤儿。” “哎……” 众人一片叹息声。小七也觉得心绞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 “范公子,我们晓得大约先前沈青岩是冒犯了你,但你度量大,今日还是救了他,咱们乡里乡亲的都说好人有好报,你往后定是有福之人,其实那沈青岩这个模样也怪不得他,他从前可乖了,只是那时只剩了他和他姐姐两人,他姐姐又生得漂亮,总有人打些不好的主意,咱们乡亲能护着则护着,但有次被他撞见……” “他真是拼了命地和那人打了起来,几乎丢了性命,从那回之后,他便厉害起来,大约也只是想要吓一吓那些打他姐姐主意的人,其实倒也不曾做过什么真的坏事。” 小七一下明白了过来,心中闪过平日里沈青岩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不过各位放心,我家夫子定会全力诊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众人纷纷点头,慢慢的散了去。 沈青岩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而沈青月便也足足守了他一天一夜不曾阖眼,到第二日晚上的时候,人看起来憔悴极了,真像是消瘦了一圈。易舒看不下去,便劝沈青月回去睡一会儿,若有什么情况,便马上去喊她,沈青月一开始不肯,但易舒的话她也算是听的,犹豫了许久,还是由着易舒送她回去休息了。 易舒走了后小七在屋子里看书,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得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竟是从客房方向传来,小七一下跳了起来,往那屋子跑去,一推门,便瞧见半个身子垂在榻外头的沈青岩,榻边小桌上的一个茶杯跌碎在地上,而沈青岩正在勉强的挣扎着,似乎想要躺会榻上去。 小七赶紧跑过去,扶起沈青岩,让他重新躺到榻上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你姐姐刚走,她照看着你好久都没阖眼,这会儿回去睡一会儿,应该明天一早便会再来瞧你的。” 小七发现沈青岩直直地望着他,但身子却是极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便道:“你刚醒,身子还没力气,不要乱动。” 但那沈青岩的依旧毫不掩饰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件什么没见过又极有意思的东西似的,小七被他瞧得汗毛直立便道:“你又怎么了啊!又神经了是吧!”说着便剜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水……”沈青岩挪了挪嘴,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声音。 “哦!你渴了啊。”小七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端到沈青岩面前,想了想又将那茶水放在榻边的小桌上,伸手将沈青岩扶起来,塞了两个靠枕在他背后,才端了那茶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了。 “还要……”沈青岩虚弱道,但这回声音倒是清澈了许多。 “好,再给你倒。”小七说着又倒了一杯水喂沈青岩喝了下去。沈青岩足足喝了四五杯水,才停了下来不再讨水喝。脸色也似乎润了些起来,竟还自己有力气撑了撑,在榻上挪了挪姿势,坐的好些。 小七见了便笑起来道:“怎么渴成这样,那日喝了这么多河水,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喝水了呢。” 沈青岩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七附身边把地上摔碎的杯子碎片捡了来边道:“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夫子送你姐姐回去了,一会儿便回来,回来给你瞧瞧。” 但是直到小七把地都扫干净了,沈青岩依旧没有说话。 突然,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是几声“汪汪汪”的喊声,竟是多多跑进屋子里来了,小七见多多探头探脑地跑进来便道:“多多,去,院子里去玩。” 平日里多多一般不进屋子,今日倒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地往屋里钻。 小七撵不走它,便由着它去,却只见多多像是对沈青岩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似地蹭到榻边,不住地到处嗅着,又朝这沈青岩汪汪直叫,竟还想要往榻上跳。 “多多!”小七朝它喊道,“你爪子可脏了,不许往榻上跳!”说着便一把捉了多多在怀里,自言自语道:“你今天在疯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沈青岩!”说着便把多多放到门外,顺手关上了门。 小七走回榻旁拍了拍衣裳,见沈青岩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便有些好奇地凑到榻边探身看了看沈青岩道:“怎了啦?傻了?” 沈青岩只是盯着他瞧,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怪异。 “沈青岩!”小七朝他一瞪眼提高声音道,“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你半句谢都没有也就算了,你干嘛这么瞪我?” “我没有瞪你,我只是看看你。”沈青岩终于不缓不急道。 “有病。”小七朝他翻了个白眼,顺势在榻边坐下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剥着,剥完了分成两半,塞了一半道沈青岩手里,另一半自己拿着一囊一囊吃着,嘟囔道,“你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被那么大团水草缠住啊,我跟你说啊,我可怕水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愿下水呢。” 沈青岩果真恢复了不少力气,慢慢地从手里拨了一块橘子放进嘴里吃了,缓缓道:“你那小爪子挺利的。” “啊!”等小七反应过来,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睁大眼睛高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那沈青岩却脸色平静不慌不忙地继续吃了一块橘子道:“我说你那小爪子割水草的时候挺利索的。” 小七整个儿都炸了毛道:“我,我,你,你,你什么时候瞧见的!” “自然是你割水草的时候瞧见的。”沈青岩道。 “你不是昏过去了么!”小七尖叫道。 “恩,就醒了那一瞬,就瞧见了。”沈青岩道,语气始终淡淡的。 “你是谁?”小七直往后退了一步,防备道。 “你不是叫我沈青岩么?”沈青岩道。 “骗人!”小七道,“那我是谁?” “范小七。”沈青岩道。 “你家里有什么人?”小七警惕道。 “就一个姐姐,沈青月。”沈青岩道,“昨日我跟你在河边游水,前些天你叫我拆散你家先生和我姐姐,再之前些,我和你打了一架,后来又到你书院门口放炮仗。” 小七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仔细地瞧沈青岩,半晌道:“你…… 真是沈青岩?” “你说呢?”沈青岩道。 小七才慢慢放下戒备心,却不愿再靠近,道:“觉得你怪怪的!” “哪有你怪,小狐狸。”沈青岩道,一侧的嘴角微微一挑。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新男配的真身马上粗线了! 第71章 青地仙 “哪有你怪,小狐狸。”沈青岩道,一侧的嘴角微微一挑。 “啊,”小七一声惨叫,拔腿便往屋外跑去,刚刚到门口,便和循声而来的易舒撞了个满怀。 话说易舒刚踏进院子便听得小七一声惨叫,急忙赶了过来,便撞到了跌跌撞撞的小七。“怎么了小七,”易舒一把拉住小七问道。 “他,他,他……”小七抬头看着易舒语无伦次地往沈青岩一指道,“他喊我小狐狸。” 易舒眉头一皱,朝沈青岩望去。其实这两日他给沈青岩诊脉的时候便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之处,但一是人还没有醒,还有便是沈青月一直在旁边,他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候朝沈青岩定睛一看,便微微阖了阖眼道:“怎么好好的地仙也会附在落水之人的身上?” 小七一惊,便也朝沈青岩仔细看去,经易舒这么一说,他也发现沈青岩身上确实凝着一股薄薄的仙气,因为过于淡薄,小七先前便没有发现。小七从未见过如此淡薄的仙气,便藏了半个身子躲在易舒身后,又好奇地探头朝他瞧。 “呵,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相山镇上,还有这等大神仙。”沈青岩道,神色里不卑不亢。 易舒伸手抚了抚小七的脑袋安慰,往榻边走了几步,道:“既然来了,不如报一报家门吧。” 只见沈青岩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像是寻思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看着易舒道:“青江孟纪匀。” 易舒微微点头道:“易舒。” 孟纪匀似笑非笑道:“下凡来倒也用真名么。” 易舒不置可否地一笑,拉着小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青江是出了什么事么?” “你们九天的神仙什么时候关心起咱们地仙的事儿了?”孟纪匀道。 “你不愿说便罢了。”易舒道。 “你你,你不是沈青岩,怎么知道他的事儿?”小七终于冒了出来道。 “我用着他的身子,便留着他的神识,自然他所想所感,我都知晓。”孟纪匀道。 “你这是鸠占鹊巢!”小七道。 孟纪匀静静地看着小七不说话。 “他姐姐要是知道了,定要伤心死了!”小七不住地提高了声调。 “有何区别,我依旧是沈青岩。”孟纪匀道。 “哼!你才不是!”小七别过头去。 易舒却站起身来,走到孟纪匀榻边坐下道:“让我再搭个脉。” 孟纪匀便伸手给易舒,易舒三指轻轻搭上他的脉搏,低着头仔细诊着不说话。 “如何?”孟纪匀道。 易舒放了手,站起身来在屋里缓缓踱了几步道:“你中毒颇深,恐怕不好。” 小七一惊,忙盯着孟纪匀瞧,却只见他苦笑一声,却似并不在乎一般道:“无妨,要死便死吧。” 小七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道:“你怎么会中的毒?怎么不治一治?” 孟纪匀抬头看了看小七,眼神中竟是有几分戏谑道:“若是死了,沈青岩便回来了,不好么。” 小七皱着眉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是听说你中毒快死了,关心一下,你怎么倒像是事不关己似的。” 孟纪匀只是冷冷地笑着,看着小七不说话。 “好了,”易舒摆摆手道,“今日你先歇着吧,你那毒也不是半点希望全无的,明日再说吧。” 小七看到孟纪匀的眉毛微微地一挑,却立即又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道:“哪日都一样,今日真是谢过易仙君和范公子了,两位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沈青月一早便来了,小七一开门,沈青月便心急地问道:“青岩醒了么?”小七点点头,沈青月的脸色顿时明亮起来,止不住的笑意浮上眼角眉梢,连气色都突然好了许多,小七心中不是滋味,有种伙同他人一起欺骗这一心念着弟弟的可怜姐姐的罪恶感,但还是装作高兴地迎了沈青月到屋里,心里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想看看这孟纪匀要如何演戏。 沈青月一脚踏进屋子的时候,便听得榻上传来一声颇为虚弱的“姐姐”,沈青月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榻旁,只见沈青岩靠在榻上,虽说脸色还是差劲,但眼睛里却是有了神采,朝着沈青月微微笑着。 “青岩,青岩!”沈青月一把握住孟纪匀的手,眼中止不住泪光闪动,嘴角却掩不住的笑意道,“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小七站在沈青月身后,看着装模作样的孟纪匀,不禁朝他翻了个白眼,孟纪匀分明是看见了他那白眼,却对着小七笑着,轻声道:“姐姐,此回我全是靠着小七才捡了条命回来,我都不知要如何感谢。” 沈青月急忙站起身朝小七转了过来,深深的一鞠躬道:“范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姐弟无以为报。” 小七只得急忙拦住沈青月道:“沈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若是今日换了是我溺水,我想沈青岩也定会救我的。”说着不冷不热地朝孟纪匀瞥了一眼。 沈青月沉浸在弟弟苏醒的喜悦中,哪还会注意小七的表情是否掺假,只是一个劲的感谢小七,又拉着沈青岩左看右看,真像是失而复得的弥天大喜,而孟纪匀也颇为配合的跟着沈青月一唱一和的感谢小七,小七看不下去这披着一张假皮的人,便找了个借口遁了,只留沈青月陪着他。 下午的时候沈青月说要好好做些菜来感谢小七和易舒,也给沈青岩补补身子,便出门去买菜了,易舒还在给林家兄弟讲课,小七趁这个点来到了孟纪匀的屋子里,倒也不为别的,自从他知道孟纪匀是青江的地仙后,他便打定主意要好好问一问这人关于发洪水的事情。 孟纪匀见小七进屋来,倒是显得有些意外,其实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了,只是早上在沈青月面前装腔作势而已,这会儿便披了件外衣坐在榻旁。 小七站在门口,看孟纪匀缓缓地抬头看着他,想起早上翻他白眼之事,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往里走了两步道:“我来瞧瞧你怎么样了。” 孟纪匀的目光随着小七移动,半晌道:“所以即使我不是沈青岩,你还会关心我?” 小七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念几句,若不是想问你水灾的事儿,谁高兴理你。但终究还是沉了沉气道:“既然救了,便也要关心一下。” 孟纪匀的嘴角划起一个玩味的笑,道:“托你的福,还能活几日。” 小七抿着嘴想了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了个桔子抛给孟纪匀,孟纪匀伸手接了,握在手里看了看,却也没有拨开。小七自己又拿了个桔子剥来吃,思索了片刻道:“孟纪匀,你中的什么毒?” “嗯,要人命的毒吧。”孟纪匀道。 小七觉得他若是整天对着这人,定要翻白眼翻到眼瞎,只得想想为了相山镇的黎民百姓,定要耐住性子,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毒么?” “应该不会有人一边下毒一边给你介绍配方吧?”孟纪匀道。 小七手里的桔子因为小七突然掐紧的手溅了一排汁液到地上,小七缓了缓神,抬头看着孟纪匀的眼睛道:“孟纪匀,我家夫子说你兴许有救的,你可还想活?” 孟纪匀轻笑一声道:“谁会想死呢?只是我也知道我这毒凶猛的很,若是要为我解毒必定要花许多精力,可这无亲无故的,谁愿意这么凭白地为我花这些心力呢?” “我从水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我只是不愿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罢了!”小七道,语调有些高了起来,说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孟纪匀愣了愣,又轻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看你若再修行些年头大约就要成仙了。” “我家夫子也是大好人!”小七置气道。 “好好,是我不识好歹,成了么?”孟纪匀没心没肺地笑道,但小七却隐约觉得这人的笑容底下,却有股说不清的悲凉劲儿。 两人沉默了片刻,小七道:“怎么不吃橘子?” “想吃的,不会剥。”孟纪匀道。 小七几乎已经无力理会这人的奇怪脾气,只是懒懒地看了看他,孟纪匀朝小七眨了眨眼睛道:“你给我剥一下我就吃。” “爱吃不吃,谁要给你剥!”小七道。 “你昨日就给我剥了的,好甜的,现在我格外想吃。”孟纪匀显得颇为无赖。 小七愣了愣,那橘子却已经抛了过来,小七心中又暗念了几遍隔壁的黄伯伯,对家的李婶婶,书院里的孩子们,动手把那橘子三下五除二地剥好了。 孟纪匀走过来,从小七手里拿过那橘子,大喇喇地坐在小七身旁的椅子上,道了声“多谢”便毫不客气地吃起橘子来。 “孟纪匀,”小七道,“你们青江怎么了?” “嗯,”孟纪匀嘴里塞着橘子含糊道,“什么怎么了?” “为什么要发洪水?”小七道。 孟纪匀倒是一怔,歪着脑袋斜看着小七道:“那神仙告诉你的?” 小七点点头道:“我不想要发洪水。”小七觉得与其和这人绕圈子,不如直截了当地摊开话说来得更容易。 那孟纪匀回过神来竟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谁想发洪水呢?” 小七被他笑得心烦,眉头微蹙道:“你是青江的地仙,你想办法让那洪水不要发可好?” 第72章 统一战线 孟纪匀像是听到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个不停,半晌才缓过气来道,“小七,你好有趣,你觉得我一个沦落到要依附在凡人身上,又身中剧毒的地仙,有什么本事让洪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小七一下泄了气,他原先听了苏笠的话说因已经种下,把握机缘便能改命数救人,然后又遇到了这么个青江的地仙,便觉得定是机缘来了,所以对孟纪匀抱了极大的希望,而现在一听,似乎确实这人连自个人都自顾不暇,哪可能帮忙制止洪水呢。想着便深深叹了口气道:“那究竟要找谁才能不发洪水呢?” “你又不是凡人,又不怕洪水,做什么要上这份心思?”孟纪匀见小七秀眉不展,倒是起了好奇道。 小七心中原本就有些烦躁,又听他这么一说便来了气,一抬头冲着孟纪匀便道:“你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这洪水一来要死多少人?兴许沈青岩就死了,沈青月也死了,书院的孩子都死了!” 孟纪匀被他喊得一下呆住了,半晌,低头拨弄了着橘子喃喃道:“要死许多人么……” “自然要死许多人!你看看这相山镇上的乡民,都是多么好的人,沈青岩的父亲死了这许多年,他们都还记着他,还帮着照顾着他们俩姐弟,书院的孩子都多么可爱,他们才只有那么丁点儿大,七岁,八岁,十岁,被那洪水一冲,就全没了!”小七气道。 屋子里的气氛很糟糕,小七的呼吸有点急,孟纪匀则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孟纪匀轻声道:“小七,这次的洪水和往常的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小七没好气道。 “会死许多许多的人,是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滔天大洪水。”孟纪匀道,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 “为什么?!”小七猛地一下抬起头盯着孟纪匀道。 “因为……”孟纪匀咬了咬嘴唇道,“他们没了能守住天河口的人了。” “天河口?”小七倒抽一口冷气道,“天河口要决堤?” “嗯。”孟纪匀道。 “那守天河口的人呢?”小七急道,若是天河口一开而无人守卫,便不是什么发几天便能退走的洪水了,整个顺庆城乃至一路往东海的城邦,都将面临万年不遇的灭顶之灾了。 孟纪匀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小七,藏在笑脸后的悲凉和绝望终于倾泻了下来,小七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道:“你……是你?” 孟纪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将脸埋进双手里,似乎是想说什么而喉咙里却只发出极轻的哽咽声。 “孟纪匀,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七慌了起来,纠结片刻,还是试探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孟纪匀的肩。 孟纪匀却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有人害了你?”小七担心起来,起身走到孟纪匀面前,俯□推了推孟纪匀的肩,想瞧瞧他的脸色,可孟纪匀却固执地低着头,用双手遮着脸。 “孟纪匀,喂,”小七轻轻地摇他,道,“是不是有人害了你?你不要不说话嘛,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的。” 小七一个不注意,突然孟纪匀竟是伸手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诶!”小七吓了一跳,正想推开孟纪匀,却发现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呼吸中竟是有些抽泣的声音。 “孟纪匀……,那个,喂……”小七束手无策起来,但也不忍再推开他,原本应该守卫天河口的地仙,却身中剧毒地依附在凡人身上才得以残喘,随便一想,便是个悲惨的故事。小七突然想起他当时在极北孤立无援之时,有卫威默默的舔舐他中毒的伤口,才让他在那叫人绝望的地方有了一丝温暖,又低头看了看孟纪匀,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抚着他的背脊,轻声道:“好了,好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孟纪匀缓了下来,松开了手坐起身来,小七怕他觉得难堪也不再看他,只是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了个桔子一边剥一边道:“若是你信得过我,便和我说说吧,指不定我们会想个办法,解了你的毒,让你回去守那天河口,这样洪水也不会再来,不是皆大欢喜么?”说着,把那剥好的桔子递给孟纪匀。 孟纪匀接过了桔子,拿在手里也不吃,思索了一会儿道:“没有这般容易。”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小七道,“再说了,你不想报仇么?那害你的人不要向他讨回公道么?” “怎会不想?!”孟纪匀咬牙切齿道,“我要他血债血偿!” 小七瘪了瘪嘴,孟纪匀那语气透着杀气,实在叫人毛骨悚然,便小心翼翼道:“他为何害你?” “何止害我?这人狼心狗肺,我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孟纪匀狠狠道。 小七一个哆嗦道:“究竟是怎样的?你快说啊,说了我才好帮你想法子啊!” 孟纪匀低头沉思了许久,再抬起头来看小七的时候,像是心底里已有了主意,刚才失魂落魄的神情没有了,只是镇定道:“小七,你不想发洪水是么?” “是啊!”小七道。 “你那神仙可有把握治好我的毒?”孟纪匀道。 “拜托,你可知道我家夫子是谁?!我先前死得只剩一口气了,眼睛也瞎了,我家夫子还不是一样把我救回来了?你看我现在多好?”小七眉毛一挑道。 那孟纪匀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想了想道:“不如你我来做个交易吧。” “嗯?” “你们帮我解了毒,我去把天河口堵上。”孟纪匀道。 “当真?!”小七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道。 “但首先,我这毒十分不好解,若解不成,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回去,我的仇家手段非常厉害;其次,你家那位神仙定不会插手我地仙间的事情,但我一个人要回去对付这许多人太难了,你要尽力帮我;再者,就算我手刃仇人,天河口也未必就一定堵得上,这事情极为复杂,我没法保证什么。到时候若是不成功,你不可寻我的仇。”孟纪匀道,“但你要相信,作为青江的地仙,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天河口决堤。” 小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一下雀跃起来道:“好!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帮我解毒的不是你,是你家那神仙!你怎知他定肯帮我解毒?”孟纪匀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小七道。 “我现在就去求他!一定肯的!一定肯的!”小七高兴道,其实小七昨天夜里已经问过易舒,孟纪匀这毒可好解,易舒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什么无解之毒,只是需要几个颇为稀罕的药引,但也不是寻不到。小七一听不过就是找几个草药,而不是耗费易舒自身修为,便觉得定要救一救这孟纪匀。 小七一阵风似地跑去书房找易舒,刚好易舒放了课,正想来寻小七,只见小七春光满面地跑过来,便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七蹭到易舒身旁,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我找到阻止那洪水的方法啦!” “哦?”易舒道,“如何?” “那孟纪匀果然是镇守天河口的地仙,现在只求你帮他解一解毒,他便愿意回去想办法不让那天河口决堤。”小七道,又抱着易舒的手臂扭着,极小声道:“安源,安源,帮一帮他好么?” 易舒被他这几句糯糯的话磨得心底都酥了,笑着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自然好的,何况他那毒也并非多难解,不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你可问清楚了?” 小七一听易舒应允,便笑起来道:“咱们一起去听他说好么好么?” 易舒笑着摇了摇头,由着小七拉着他往孟纪匀的房间走去。 易舒爽快地答应下来帮孟纪匀解毒让孟纪匀颇有些吃惊,易舒和小七在屋里坐了下来,孟纪匀叹了口气,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这事说来话长,青江和望湖有各自的地仙,青江当家的是孟家而望湖当家的是许家。而其实很久以前,这孟家兴旺,这青江和望湖都是孟家的势力范围,许家不过是孟家兄弟相争而分出去的一个分支,但近千年来,孟家人丁渐少而许家越来越强盛,时时地打着孟家的主意,之所以还未得手,便是犹豫孟家镇守着天河口。 天河口最早的时候,是孟家的一位祖宗用自己的血脉封印的,同时还养了一只神兽镇守天河口,从此,只有孟家的子孙才能操控这天河口的封印,然而自从兄弟相争两败俱伤的惨剧发生后,当时获得掌权的那位孟氏子弟,在自己奄奄一息之时便又用自己的血脉将天河口封印了一遍,虽是赔上了性命,但也使得分出去的许家,再也无法执掌天河口,两家的梁子便就这么结下了。 这一代天河口的当家原是孟纪匀的父亲孟闵,孟纪匀是长子,照理往后当是孟纪匀继承他父亲的席位,但是当年的惨剧又一次重演了。 孟纪匀还有一个弟弟,名叫孟纪周,其实两兄弟从小关系颇好,若不是这次出了事,孟纪匀一直都蒙在鼓里,直到那日,孟纪匀接过了弟弟给他递来的一碗汤,喝下之后便浑身针扎火燎一般的痛,再无一点力气,孟纪周才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拖着去寻了他们的父亲,而与此同时,他们的母亲元婉也被自己人下了药昏迷着和孟纪匀一起被绑到他父亲的面前。 而和孟纪周一起来的,还有许家的当家许敬。 第73章 事情真相 见到和许敬站在一起的小儿子,孟闵什么都明白了。孟纪周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淡淡地说了句若还想留着哥哥的命,便请父亲杀了镇守天河口的神兽,并将天河剑交出来。 孟纪匀说道这里,脸色又是一阵惨白,声音也有些颤抖道,“我那时躺在地上,浑身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只是不相信,我觉得一定是那许敬逼迫纪周的,定是用什么威胁着他,便问纪周,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一同想办法解决,切勿受许敬的要挟。” 孟纪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泛了白,狠狠道:“我没想到,他只是那么轻轻一笑道,我想和许敬在一起,你们会同意么?” 小七和易舒都不禁皱了眉,小七倒了杯热茶,递给孟纪匀,孟纪匀缓了缓神,声音冰冷道:“我真是没想到,他为了这么个人,竟连父亲母亲和我这哥哥都不要了。” “我父亲大约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俩就算不杀我和母亲,也不会容他再活下去,便问他们我中的是何毒,那许敬只道,等你死了,我便给他解药。” “我父亲平日里虽然严厉,其实却是极为疼爱我兄弟二人,对我母亲更是情深意重,我父亲那时看着我的眼神伤心又绝望,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昏迷不醒的母亲,提了天河剑便往河口走去。” “你们有所不知,那镇守天河口的神兽是跟着当家人一代一换的,都是当家人从小养起的,虽然凶猛异常,却是与主人十分亲份,极为衷心,我被许敬手下的人带着,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亲手杀了他那只从小养大的九头犬,我父亲眼睛通红,真像要流出血来,他转身对纪周道,你把你哥哥和母亲放了,我就把剑给你。” “但许敬却手一挥,我母亲便一下被钉在了天河的河口上,他说,把封印之术教给纪周,别耍什么花样,若是天河口决堤了,第一个死的便是我母亲。” “我想我父亲那时应该已经想明白了,无论他是不是把剑交出来,他们都不会放过我和我母亲,可是,”孟纪匀突然仰天长叹一声,又苦笑起来道,“可是他们失算了一件事。” “能凭天河剑掌控天河口的只有我孟氏嫡子,而纪周,他并非是我父母所生。” “啊?!”小七不禁叫了起来。 孟纪匀点点头道:“我母亲有一个双生姐妹,叫做元婕,不知与何人相好,还未成亲便怀了身孕,那负心人丢弃了她,而她伤心欲绝整个人也消沉了下来,在生下孩子后便香消玉殒了。当时她怀了孩子的事情只有我父母知晓,帮她瞒着,原想着能找一找孩子的父亲,也好有个说法,却不曾想道我这姨母固执的很,如何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爹是谁,事情便拖了下来,直到孩子出生而我姨母却走了,我爹娘便留下这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便是纪周了。” “纪周与我长得确实有五成相似,当年的事情又鲜有人知晓,而我父母也确实当他作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我也始终当他是亲弟弟一般,所以我想纪周如何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只是这狼子野心的畜生,竟然……” “所以,”小七接口道,“他只当自己是孟家嫡子,以为同样能控制天河口,但是,其实只要下一次天河口开启的时候,他才会知道自己是无法操作封印之术的。”小七眉头紧皱道,“可是那个时候,天河口无人控制,便会决堤千里,这就应了水灾的天象了……” “天河口若是大开,他与许敬都无能为力,就算是青江望湖的地仙,也抵挡不住天河水的直接冲击,”孟纪匀道,“他这是在自掘坟墓。” “可你母亲不也还被绑在天河口之上么?”小七急道。 孟纪匀的眼眶微微泛了红,声音嘶哑道:“是。” 小七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道:“他真的连母亲都不顾了么?” 孟纪匀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若是见到他是如何一刀刺进我父亲胸膛的话,便会明白这人根本就没有心!” 小七抬头看了看易舒,只见易舒也是眉头紧锁,长长叹了口气,对孟纪匀道:“那你是如何附身在沈青岩的身上的呢?” 孟纪匀看了看易舒道:“我父亲大约是明白他们不会留活口,但我和我娘又在他们手上,于是…… 于是我父亲便猛地一下朝我跑来,一掌将我的拍了出去,拍我的时候灌了我许多内力,而我见到的最后一眼便是……” 孟纪匀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俯□把脸埋在双手里,小七知道,他父亲最后被孟纪周一剑刺死,而孟纪匀便被他父亲送到了河面上,刚巧附身在了沈青岩的身上。 “事情的经过我们大约明白了,”易舒伸手拍了拍孟纪匀的肩道,“你也别太伤心了,那一剑也未必就能杀得了你父亲,如今能做的便是赶在下次天河口大开之前将那两人制住,夺回天河剑,也将你母亲救出。” 孟纪匀依旧埋着脸,但却是重重的点点头。 “那下次天河口开是什么时候?”小七道。 孟纪匀缓了缓气,抬起头道:“八月十五。” “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小七道,又抬头看了看易舒道,“他的伤大约要多久才能治好?” “一个月够了。”易舒道。 孟纪匀紧紧地咬着嘴唇,突然站起身,朝着易舒和小七便是深深的一鞠躬道:“无论事成与否,纪匀先谢过二位!” 小七倒是吓了一跳,忙道:“呀呀,你若是能将那天河口堵上,我才要谢谢你呢。” 孟纪匀点头道:“尽力。” 只听到外头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当是沈青月买了菜回来了,易舒便站起身来道:“好了,也不多说了,这几日我去帮你寻几味药材,盼能早日治好你的毒。” 孟纪匀缓缓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从长计议。” 小七跟着易舒走回屋子,两个人都因孟纪匀的遭遇若有所思,但无论如何,想要阻止洪水的愿望有了实现的可能,小七心中还是觉得充满了希望。而易舒则在盘算着给孟纪匀解毒的这几味药材,都要去哪里寻,想了一会儿道:“小七,我算了算,别的药材都不打紧,唯独一味王屋山的芝兰,有续命解百毒之疗效,得要算准了时日去摘取,我看了看,就是后日,须要趁着日出的那一刻采得的芝兰,才是上乘,若是错过了时辰,便要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那咱们可等不起了。”小七道,“那便后日去摘吧。” 易舒拉着小七在书榻上坐下道:“这王屋山倒是个风景极好的所在,我想你不曾去过吧?” 小七顺势靠在易舒身上摇头道:“没有去过呢,很漂亮么?” “嗯,”易舒点头道,“王屋山地势极为险峻,却是怪石嶙峋,云海磅礴,极为壮观,你可想去看看?”说着伸手轻轻捏了捏小七的鼻子。 “要去的要去的!”小七笑起来。 “但是要赶在日出前登上峰顶,你可愿意早起跋涉?”易舒道。 “愿意的!”小七听得能出去玩自然是眉开眼笑道,“你从前说好了等我眼睛好了要带我去看大山大海的。” “是答应过你,”易舒点头笑道,“那便去吧。” 隔了一日,易舒睡至丑时,便喊醒了小七起床,月亮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小七睡得迷迷糊糊的,晕晕乎乎地胡乱洗漱了一番,便随着易舒出了门。两人走出没几步,易舒便笑着停下了脚步,小七愣了愣,看着易舒笑盈盈的眼睛也不知他怎么了便道:“怎么了?” 易舒“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弯□子道:“你看你,衣服都系错了,衣襟一边长一边短,完全没睡醒是么?”说着便指了指小七的衣裳。 小七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刚想伸手重新系腰带,但易舒却动手帮他重新理好了衣裳,又系好了腰带,道:“来吧,我背你,你再睡一会儿。”说着便把小七背了起来。 小七不好意思极了,但倒也有些习惯了易舒背他,便乖乖趴在易舒的背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喃喃道:“安源,你这样不怕宠坏我么?” 易舒笑了起来,小七这样轻声喃喃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真是可爱极了,便道:“宠坏便宠坏好了。” 小七极快地在他侧脸吻了一下道:“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好的人。” 易舒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小七确实困的很,趴在易舒背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竟是已经到了王屋山半腰了,而天也开始有些蒙蒙亮了,小七往四周望了望,果然这山峻峭极了,易舒一路轻巧地往上飞行。 “安源,我自己下来走吧,你背了我许久。”小七道。 “醒了?别动,很快就到山顶了,这段路不好走,我背你上去。”易舒道。 小七伸手环着易舒的脖子,用脸往他脖颈里蹭着笑道:“安源你好亏,人家养只圆毛都是当坐骑,你反而要背着走。” 易舒不住哈哈的笑起来道:“是啊,谁叫我养了只九尾猪呢?”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山顶,天色泛白,尽管还未日出但周围的景色却是已经能依稀瞧见。小七一路赞叹,易舒便道那芝兰只长在一处,而那处正是看日出的最佳地点,一会儿摘了芝兰便可好好的观看云海日出。 “瞧,小七,”易舒往上纵身几个跳跃,来到山顶一处向外突出的崖上道,“那前面石林便是长芝兰的地方,每月初三日出时候的芝兰是药效最盛的。” “就是那粉白色的花么?”小七伸手指了指前方崖边,突然,小七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而易舒也是“咦”了一声,再接着的,便是从那花丛旁的山石后头,飘出了一袭灰色的衣角,在晨风里微微舞动。 “桓之?”易舒喊道。 第74章 王屋芝兰 “桓之,”易舒喊道。 果然从那山石后头,缓缓转出来一个人,便是桓之。 桓之在那石头后面闭着眼睛靠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从易舒和小七自半山腰有说有笑地上来,他便听到了,他从石头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看了看背着小七的易舒和面带惊讶的小七,无声的点了点头。 但小七和易舒却都是惊讶极了,先不说为何这个时候桓之会在这里摘芝兰,只说桓之今日的模样便叫人吃惊不小,小七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桓之,这人脸色惨白,灰色的长发也像是没梳理一般随意地一把系在身后,额前落出不少凌乱的碎发。小七张大了嘴巴,往日里在岱青殿的时候,桓之从未有过这样灰败的气色,连眼神都疲倦极了。 “桓君……”小七试探着招呼道,“桓君可好?”说着便从易舒背上下来,整了整衣裳,有些不解地望着桓之道。 桓之没出声地点了点头,但易舒还是颇为关心地问道:“桓之,你也来摘那芝兰么?” “嗯。”桓之的神情显得累极了,他双手插在袖里,半靠在一块巨石上,似乎是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桓之,这芝兰……”易舒往前走了一步想了想道,“听师父说你在闭关?你没事吧?” 桓之却懒懒地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不过是搪塞他的借口。” 易舒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道:“有事要说,这药理我还算是在行。” 桓之点了点头,道:“好。”便再不说话了。 小七半个身子躲在易舒后头,探出脑袋偷偷地打量桓之,却见桓之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而且像是心思完全不在此处,小七心里好奇,却又不敢问,只拉着易舒的手,又不住地看那太阳有没有升起来。 果然那远处的地平线开始微微泛红起来,易舒见小七盯着那太阳瞧,便笑道:“还有一会儿呢,不如你去先去挑一朵芝兰,等会儿太阳出来了就可以摘了。” 小七点头道好,便和易舒一起往那花丛走去,自然也走得离桓之更近了些,小七多少总有些怕桓之,所以总是半躲在易舒的身后,让易舒挡在桓之和自己的中间。 小七盯着那丛芝兰仔细的看了会儿,挑中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指了指对易舒道:“这朵好吗?” “好。”易舒点头道。这时却听得桓之颇为低沉的声音道:“小七的伤还没好么?” 小七吓了一跳,往桓之极快地瞥了一眼,见他垂着眼睛,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自己。 “不是给小七的,他身子都好了,”易舒道,“帮别人治个伤罢了。” 桓之点点头,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桓之在旁边站着,小七也不知道和易舒说什么好,胡思乱想中突然想起那日苏笠说桓之和他争个上下的事,突然脸上一热,忙低下头装作仔细看那芝兰,但心里的念头还是四处乱窜。 桓君和苏先生是个怎样的关系?有过一段情还是一开始便一拍两散了?凭桓君的性子定是不会甘为人下的,倒反而是苏先生看着模样秀气,倒像是…… 小七忙打断自己胡思乱想的思路,脑海里闪过易舒说过当年桓君和萧先生联手都打不过师祖爷,果然师祖爷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苏笠来做什么?”小七头脑里天马行空的当口,突然听得桓君道。小七一下抬头,听得易舒道:“他来寻我的那日碰巧我也出门了,就小七在家里陪他聊了会儿。” 小七一愣,照理来说桓君也是苏先生的学生,但桓君却是直呼其名,所以果然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些什么。 小七一下对上桓之询问的目光,心中慌乱便结结巴巴道:“没没没没说什么,苏苏苏先生也就坐了一会儿便去晋安殿了。” 桓之见小七眼神游移闪烁,知他是有所隐瞒,便眯着眼睛冷冷地唬了他一下,小七被桓之瞪了一眼,整个人都吓得一个冷颤,一把捉住易舒的手臂躲到他身后只探出小半个脑袋道:“他他他说你不见他,他他他生气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易舒见小七炸了毛,忙伸手环住他安抚,又朝桓之瞥了一眼道:“啧,桓之,你吓他做什么。” 桓之却瞥过眼睛,颇有些不耐烦道:“麻烦。” 说话间,太阳终于破云而出了,层层叠叠的云海泛着金光,小七被这壮丽的景色吸引住了,长长地赞叹了一声,易舒笑着看了看小七,又朝那芝兰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摘了,小七便高兴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芝兰给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里递给易舒,而桓之也摘了一朵开得极盛的芝兰,挥了挥袖子道:“先走一步。”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小七和易舒却没急着走,而是在这王屋山顶上登高远眺,小七先前没见过这样壮丽的日出,兴奋地不住赞叹,两人一直玩到太阳完全地升上天空,才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孟纪匀这日精神又好了一些,总体来说他父亲给他灌的内力还是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易舒开始给他配些草药,又搭了个炉子在后院给他炼些丹药,他的那个毒毒性极狠,而且已经侵入了的各大经络,若不是他父亲的内力护着他的心脉,他估计也撑不到今日,所以解毒也不是一两剂药的事。虽然不能运气,但下床走动都没有问题,孟纪匀便和沈青月一起谢过了易舒,告辞回家去住,但每日下午还会来书院让易舒给把一把脉,从而调整药方。 小七对于孟纪匀的事情其实是十分震惊和同情的,小七觉得若是他自己被弟弟伙同仇家背叛,父母又在弟弟手里生死不明,情绪定要失控,但孟纪匀除了前日和他们说起事情真相时情绪激动外,这些天却是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尤其在沈青月面前,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若不是小七知道他的事儿,定不会怀疑他便是沈青岩,只是偶尔小七见他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眼中才浮现出些心碎失意又悲伤的神情,小七看着不免也颇有些难受。 但大多数情况下孟纪匀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有时会像从前一样和小七开些玩笑,小七心里不免觉得别扭,但想想他的遭遇,便也顺着他去。 这日下午孟纪匀来找易舒诊了脉,易舒替他施了针引了毒血出来,又给他换了个新的方子,里面有一味药材慈竹草,虽说这草药并不罕见,寻常药店里便有卖,但其实若是上相山上去找一找也能寻到。小七反正也左右无事,便道不如他去采一些来,也顺便去摘些好吃的菌类蘑菇,晚上可以炖鸡吃。 小七背着个小箩筐便往相山走去,多多刚刚睡饱了午觉,屁颠屁颠地一路跟着小七,不时地摇摇尾巴吐吐舌头地对着小七傻笑,小七越来越喜欢多多,便由着它绕着自己的脚瞎闹腾,看它傻得厉害,便笑着喊它:“傻多多!”多多便汪汪地直叫,更加高兴起来。 小七走出一段路后发现孟纪匀也跟了上来,小七看了看他,孟纪匀便道他如今日常行走并无大碍,这草药也是为他配的,便来一起采,也帮忙给寻些好吃的笋尖蘑菇。 小七看了看他,虽没说话但也没有拒绝,抬腿继续往前走去。但多多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朝着孟纪匀好一阵撒娇,围着他的脚乱转,汪汪叫得直喘气,孟纪匀看着小狗可爱,便俯□伸手揉了揉多多的脑袋,这下可不得了了,多多抓住这个机会死命地舔着孟纪匀的手,直舔了他一手的口水,孟纪匀一阵无奈,只得拿出帕子擦了许久。小七早就发现了多多似乎格外喜欢孟纪匀,从前对沈青岩并没有这样热情,即使对易舒,多多也不曾这样神经似地讨好。 两人一路无话,孟纪匀倒是认真地寻了一路的药材食材,装了满满一袋子,小七也采了不少,多多也四处刁来蘑菇,有时递给小七,有时递给孟纪匀,小七偷偷注意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递给孟纪匀的次数比较多,小七竟有些吃味,这傻多多竟是向着个外人。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山林深处了,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小七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把袖子卷到手肘上,采东西方便些也凉快些。 路过一条山涧小溪的时候,两人都歇了脚,孟纪匀图凉快,干脆脱了鞋袜卷起裤脚跳到小溪中洗了洗手又洗了脸,这冰凉的溪水扑在脸上手上脚上实在沁人极了,一下挥走了刚才热热黏黏的感觉。孟纪匀毕竟是水里的地仙,性子里总是极爱水的。 洗完脸的孟纪匀一抬头却突然呆住了,只见小七也俯身在溪边,掬起水扑在脸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了均匀细长的手臂,洁白无瑕,真像是上好的细白瓷。那溪水打湿了他的细碎的额发,他柔和的眉毛,他长长的睫毛。那双清秀中透着俏皮的眼睛眨了眨,一滴晶莹的水珠在他的睫毛尖上抖了抖然后落下来,在小溪的水面上捡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孟纪匀只觉得自己的心竟也是跟着一颤。 另一滴水珠沿着他小巧的鼻子滚下来,落在他因为天热而鲜红的唇上,那唇下意识的抿了抿,润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孟纪匀不知为何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猛地想起那日在水里,就是这张红唇印着自己的唇,想要渡气给自己,孟纪匀几乎浑身都战栗起来,那感觉太过惊艳,直叫他事隔多日想起来依旧鲜活极了。孟纪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脱缰的思绪,直到小七抬起眼对上他几乎要烧起来的眼神,孟纪匀才猛地收回那早就乱透了的心神。 第75章 狐狸迷魂 孟纪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脱缰的思绪,直到小七抬起眼对上他几乎要烧起来的眼神,孟纪匀才猛地收回那早就乱透了的心神。 “干嘛,”小七道。 “没……什么。”孟纪匀道,小七剜了他一眼。 “小七,”两人在溪边饮水休息片刻后孟纪匀道,“你一个九尾狐,跟着个大神仙做什么,” 小七猛地一抬头敏感地看了孟纪匀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你别这样嘛,我只是问问而已,”孟纪匀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似乎确实和其他的神仙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小七听见旁人嘴里说起易舒,倒是好奇起来问道。 “嗯……”孟纪匀抬头望了望天道,“说不上来,神仙大多都冷冰冰的,他好像不太一样,总的来说是个很好的人。” 说易舒的好话小七总是很受用,抿着嘴唇笑了笑道:“当然是好人!天下第一大好人!” 孟纪匀见小七高兴起来,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便也跟着浅浅地笑起来道:“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呢。” 刚刚还在说易舒,这会儿话题突然拉到了自己身上,小七有些意外,歪着脑袋看了看孟纪匀没接话。 半晌,孟纪匀低下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在手中把玩道:“沈青岩很喜欢你呢小七。” 小七愣了愣,但马上便明白了孟纪匀话里这喜欢的意思,刚想反驳回去,但回神一想,沈青岩对自己的喜欢和纵容确实有些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便没好气道:“你占了他的肉身。” “所以你气我是么?”孟纪匀道。 小七眨了眨眼,倒也不知自己气不气,沈青岩也好孟纪匀也罢,其实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孟纪匀见小七不说话便道:“那你喜欢他么?” “我怎会喜欢他!”这话小七倒是答得快。 孟纪匀挑起一边的嘴角一笑道:“因为喜欢女人?” 小七一下愣住,但马上回神簌地站起身道:“你这人管得真多!”说着便迈开步子往下山的路走去。 孟纪匀很快跟上来道:“不说就不说好啦,别这一下就生气了嘛。” 小七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孟纪匀笑道,“明明在那神仙面前的时候性子那么温柔讨喜,见了别人就像是换了张脸似的。” 小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孟纪匀道:“没有,通常我待人都客气得很!” “所以只有待我和沈青岩不一样咯?”孟纪匀道。 “孟纪匀,你真是跟沈青岩一样烦人!”小七道,扭头就走。 “为什么不让沈青月接近那神仙?”孟纪匀道,“我可不会被什么姐姐嫁人了就不疼你了这样的话骗。” 小七又一次猛地回头瞪孟纪匀,刚想开口分辨却听孟纪匀似笑非笑道:“因为你喜欢他是么小七?” 被一下戳破的小七即使迅速地回过头急步往前走去,还是没有掩饰住那一瞬间被揭穿的惊讶表情。小七只觉得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他头也不回地往前快走,身后的人也脚步凌乱地跟上了,一把捉住了小七的手腕,小七被他拽的一个踉跄。 “孟纪匀你到底想干嘛!”小七喊道。 “果真是喜欢他么?”孟纪匀的眼神飞快地闪烁着,像是急切地等着一个回答。 “是又怎么样!”小七用力甩开孟纪匀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孟纪匀的眼神像是突然涣散开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别,小七,别喜欢他。” “他这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小七这会起了火气,非要争一争了。 孟纪匀缓缓地拉住小七的衣袖道,“可这,这怎会有结果呢?”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小七非要一争到底。 “小七……”孟纪匀的眼神里有些悲伤又有些无奈道,“别傻了。” 小七一把挥掉他捉着袖子的手,刚想说我们都要成亲了,哪里会没有结果,但突然转念一想,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咬了咬嘴唇道:“孟纪匀,我跟你说,我爱喜欢谁便喜欢谁,你若要搅合这事,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你那毒自己去解吧!” “小七……”孟纪匀整个儿软了下来,声调也柔极了道,“好,是我多事了,以后不再提你与他的事了好么?” 小七见他服软下来,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但是小七,”孟纪匀又悄悄伸手拉了小七的衣袖,但这回小七没有再挥开,“若是哪一日,你腻了累了,便来找我好么?” 小七冷冷地看了打量了一眼孟纪匀道:“你不也是仙?我可是妖孽。” 只见那孟纪匀微微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诚恳地看着小七,姿态放得极低轻声道:“没关系。” 小七见孟纪匀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他还真不曾遇到过有谁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他,突然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眼见着孟纪匀一下慌了神的脸色,小七忙又急着收起笑容板足了脸道:“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便一转身,得意地走了。 一直走了不少时间,小七才想起被撇下的孟纪匀,这一注意才发现这人从刚刚开始便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小七突然想起他最近所遭遇之事,又心软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便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孟纪匀低着头垂着眼默默地跟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后头,见小七停了脚步,便抬起头来,眼里有些迷惑但更多的却是伤心。 小七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孟纪匀,你一个未来的地仙当家,就老老实实地去找个好姑娘,你们那天河口不还得要什么孟家血脉才能继承么,你跟我胡闹个什么。” 孟纪匀愣了半晌,又低头想了半晌,点点头道:“嗯。” “哼,”小七不削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一时丢了魂。”心里却想连着小地仙也会在前程和感情之间迅速而明智地做个选择,而易舒却是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了,这么一想心中又是满满的爱意和幸福,却也夹杂着些愧疚,但心情却是实打实地好起来了,可嘴上却对孟纪匀道:“都说狐狸精害人,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下轮到孟纪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瞥了眼小七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不是么?”小七见孟纪匀也想开了,便也微微笑了起来道。 “你实在太好看。”孟纪匀笑着低下头,脸微微红了起来道。 小七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却突然闪过苏笠那张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的脸,便道:“那是你没见过真好看的人!” “怎么可能……”孟纪匀喃喃道,“哪可能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有的,你见识少。”小七哼地一声一扭头迈着大步走起来,孟纪匀也快走几步跟上来,扭捏了半晌小心翼翼道:“那……小七,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吧?” 小七用眼角极快地扫了一眼孟纪匀道:“就是普通朋友!” 小七见孟纪匀眼角一扬,但又很快怂了下去,心里偷笑起来,想了想便道:“你若把那洪水治了,我就当你好朋友!” 孟纪匀点了点头道:“小七,你放心,我定会尽我全力阻止洪水,到时可能需要你帮忙,那许敬是个极厉害的角色,虽说纪周他……”孟纪匀叹了口气道,“纪周他纵使有千错万错,但若没有许敬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小七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道:“好了好了,你先把毒给解了,然后好好盘算一下这事儿要怎么办,过两日我们合计一下,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嗯。”孟纪匀点头,片刻轻声道,“小七,谢谢你。” 小七瞥了他一眼道:“你是要谢谢我,我那日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水!” 孟纪匀抿着嘴笑起来,道:“不过这事儿你得算到沈青岩头上去,我的话,就算你不救我,我一会儿缓过神来便也能爬起来了。” 小七一瞪眼睛拉高声调道:“缓过神来?我把你背回书院之后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你知道么?难不成你要在水里泡一天一夜才缓过神来爬起来?” 孟纪匀咧开嘴笑了,牙齿洁白整齐,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小七朝他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道:“我真是白白地吓昏一场!” 孟纪匀又伸手悄悄拉住他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道:“好好,那还是谢谢你!” “笨蛋!”小七朝孟纪匀瞪了一眼,朝前走去。 *** 盛夏来临,一转眼七夕快到了。小七其实从几天前便开始对七夕有些莫名的盼望,这七夕无论在仙界也好人间也罢,即使在妖界,都是情人们一起过的好日子。小七从前从来没有过过七夕,从前还在青丘的时候,还未找到心上人的女孩子们会在七夕的那日穿得漂漂亮亮,结伴夜游,向天许愿,盼早日觅得佳偶。 七夕那天夜里,青丘总是热闹又漂亮,树上挂着一条条的红丝带,那是女孩子们亲手缝制的,高高地抛到树上许下愿望,希望能遇到有情郎。月亮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点灯,河里会放小船灯,天空中则总是飘着许多孔明灯,映得青丘的夜晚格外美丽。 而情人们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姑娘们会绣两个一样的香囊,一个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另一个系在情郎的身上,两人手拉着手,拜过月老,求一个天长地久。 小七从前是不过七夕的,但会跟着他姐姐看热闹,他姐姐可是青丘有名的美人儿,喜欢他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组个队伍舞龙舞狮都没有问题。所以七夕那日他姐姐年年能收到一大堆礼物,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都是想要讨一讨她的欢心,指不定能抱得美人归,虽然偶尔她姐姐也会藏起一两样礼物,但大多数的东西,都给这当姐姐拿去当作哄弟弟妹妹的小彩头了,小七自然也捡了不少便宜。 但这回,小七也有了自己的情人,而且这位情人正是七夕时候大家要拜一拜的太阴星君,小七每每想到,都不禁暗自偷笑起来,这是不是也得要拜一拜易舒,求个天长地久? 第76章 七夕佳节 果然,七夕前一夜,躺在榻上的时候易舒抱着小七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明日便是七夕,往年这时候我都是最忙的,难得今年偷个闲,小七,你说明天我们做什么呢,” 小七心想,不如一整天都别起床,滚来滚去赖在榻上吧,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便道,“顺庆夜里定也有七夕的夜市,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吧?” 易舒点点头道好,小七眯着眼睛坏坏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揉蹭着,又在他脖颈上吻了几下道:“那现在呢现在呢?安源……” 易舒最受不住的便是他这般撒娇的模样了,一翻身便按了他在榻上,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早就起了火,却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着便一低头,吻上了小七的唇。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易舒刚刚放了课,小七正在帮忙整理书房的时候,便听得院子外头一声唤“小七!星君!”小七的嘴角一下扬了起来,喊了一声:“景苒!”便轻快地跑到了院子里,果然是萧池带着景苒来了。 易舒也跟了出来,见到萧池和景苒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便引着人到客厅里坐下。 “星君,小七,你俩今天有什么安排?”景苒显得兴致极高。 小七看了看易舒笑了起来道:“也没什么安排,就想夜里去顺庆逛一逛夜市,你们呢?” “我们也是来玩的!”景苒眉飞色舞道,“前面去了我爹娘那儿,你猜我爹给我们备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小七知道景苒娘家家财万贯,便好奇道。 “我爹给我备了一艘大船,”景苒说着张开手臂夸张地比了一下道,“很大的画舫哦!小七我知你有些怕水,但那个船可大可漂亮了,一点都不会晃的,而且啊,上面还有现做的河鲜,小七和星君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小七眯着眼睛笑起来道:“只要不掉进水里我都不怕的,更可况还有鱼虾,定要去的!”说着回头看了看易舒,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道:“是吧是吧?” 易舒点点头道:“好,人多也热闹些。” 四人聊了一会儿,景苒便坐不住了,朝着小七使了几个眼色,萧池知道景苒是和小七去玩了,便捏了捏景苒的小脸道:“别跑远了。” 景苒点点头,拉着小七便跑了出去。 两人沿着小路一路走到河边,景苒像是估计了一下易舒和萧池耳朵再长也听不到他俩说话了便拉了小七道:“小七!小七!” 小七知道景苒是有什么秘密要说,便抿着嘴笑道:“说吧说吧!” 景苒傻笑起来,从袖里掏出两个小荷包往小七手里一塞道:“给你。” 小七愣了愣,低头瞧了瞧手里的那两个小荷包,水蓝色的小荷包两个几乎一样,闻一闻有淡淡的桂花香,再仔细瞧一瞧,虽然上头绣的花色几乎一样,但一个上头绣着个小小的“竹”字,另一个上头绣着“予”字。 “竹予?”小七微微有些疑惑道,“给我的?” “对呀!竹给你,予给星君,这是一对的香囊,今日不是七夕么,我猜你也不会绣香囊,就帮你准备了!”景苒乐滋滋地指指那香囊道。 “哇……”小七赞叹了一声,脸却是红了起来,这香囊绣得极细极精致,景苒是费了心了。“景苒,好漂亮!谢谢你啊!”小七颇有些激动起来。 “小事情!”景苒得意起来道,“怎么样,绣工还不错吧?那里面的桂花啊,是特意去你们安玚殿里摘的,晒干了制成香包的。” 小七又闻了闻那香囊,心中十分感动,朝景苒点点头道:“景苒,你真好。” 景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扭捏了一下道:“晚上的时候记得和你家星君一起带上哦!” 小七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好!”又拿着那香囊高兴地左看右看了一番,但突然像是有些不解道:“为什么竹给我,予给星君呢?” “啊?”景苒一下瞪大了眼睛道,“不是吧!那你们那书院为何叫竹予书院呢?” “嗯?”小七愣了愣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那时问过星君的,他不告诉我。” “呆头!”景苒伸出一根指头在小七额头上一点道,“竹,取你名字筱齐的筱的上部,予,取星君名字舒的右部!原来你居然一直不知道!亏得你家星君花了这许多心思!” “啊!”小七大叫一声,一拍脑门才突然想明白了过来道,“原来是这样!” “傻子!”景苒皱了皱鼻子道。 小七傻傻地挠着头,一脸幸福的笑容。 “对了小七,”景苒从兜里拿出几个零食分给小七,两人并排坐在槐树下的河堤上,双脚随意地荡着,“那天你家师祖爷来咱们殿里,真是有趣极了!” 小七猜也猜得到,便道:“你那日与我说知道一个我想不到的事,可是有关桓君?” 景苒一抬眉毛道:“呀!是啊,你怎知?” 小七笑起来道:“因为碰巧苏先生与我说了一点。” “真的?!”景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道,“他也知道了?” “什么?苏先生知道什么?”小七道。 “未蒙的事啊,你说的不是这个么?”景苒道。 小七微微蹙眉疑惑道:“未蒙什么事?” “哦,那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事儿。你说苏先生和你说的是什么事?”景苒问道。 “嗯……”小七想了想道,“苏先生的意思大约是蛮早以前,他挺喜欢桓君,但是他俩……”小七捂着嘴笑了起来道,“大约都想当赚便宜的那个……”说着自个儿笑得直不起腰来。 “啊?!”景苒一下便明白过来道,“原来是这样!” “那你说的是何事呢?”小七道。 “哦,那日苏先生来殿里,来来去去地问了萧池些桓君的事儿,但萧池不乐意跟他说,一路打着马虎,苏先生便不停地灌萧池的酒,大约指望他喝多了会愿意开口,你真不知道,那日他们俩喝了多少!真是快把咱们殿里的藏酒喝个底朝天!”景苒挑了挑眉毛,但又俏皮地笑了起来道,“但萧池酒品可好啦,不想说就不说,后头喝糊涂了便一句话都不说,直把苏先生给急死了!” “不过我也好奇啊,所以苏先生一走,我便问萧池到底怎么回事,”景苒朝小七眨眨眼睛道,“我也不知道萧池是不是真喝糊涂了,我一问,他便都说了,连他自己猜想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真的?”小七突然来了精神。 “嗯!”景苒点点头道,“你猜怎么回事? “嗯?”小七好奇道。 “这么吧,我先问你,”景苒神秘兮兮地凑近一些小声道,“你见着苏先生的时候,可有觉得他有些像谁?或者这么说吧,谁有些像他?” “谁?”小七心里一转,想起他那次见着苏笠的时候确实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便问道。 景苒微微抬了抬眉毛,示意小七再想想,小七歪过脑袋仔细地回想着,突然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道,“未蒙?难道是未蒙?” 景苒笑了起来道:“果然吧!” 小七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仔细想了想道:“真的!尤其是后来未蒙的不傻了之后,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和苏先生有五成像!” 景苒听到他说未蒙“不傻了”之后,便噗地笑了起来道:“确实确实,他先前可真是心智未开的傻蛋啊。” 小七远远地望了望水面道,“但他后来也不知桓君用了什么法子,他就慢慢地懂事起来,而且模样也确实是极好看的,一双眸子说不出的好看又动人,我原本觉得他基本就是桓君典型喜欢的那一种,现在想来,倒确实和苏先生有几分相像,而且我想,从前岱青殿里谁也没有他那样喜爱和依恋桓君吧。” “那到底桓君是喜欢苏先生还是喜欢未蒙呢?”景苒问道。 小七摊了摊手道:“这我怎么知道。” “哦!对了!”景苒像是突然想起来道,“说起未蒙,我跟你说哦,他大约快死了。” “啊?!”小七惊起来道,“怎么会?” “萧池说未蒙早就该死了,他那天魔元神被盗之后,剩下的不过是个空壳,照理来说是活不了这么久的,而且身上的戾气十分重,对周围的人都是极不好的。但桓君就硬是给他吊着,各种灵丹妙药像炒豆子似地给他喂下去,每日用自己的紫金元气养着他,真是不计代价。”景苒又剥了一粒糖果塞进嘴里道,“萧池劝过他好几次,但他都只是摆摆手,上回我跟萧池去岱青殿,我见着未蒙了,那日他躺在桓君院子里的竹塌上,太阳很大天气暖和的很,但他却是裹在一条厚厚的黑熊毛大氅里,只露出一张脸,全无血色,白的像个瓷娃娃,看起来虚弱极了,但一双眸子却美得叫人心头一紧,像极了苏先生。” 第77章 白天说人 “啊,”小七一拍腿道,“那我就明白了,其实前两日我和星君去王屋山采一味续命解毒的草药,给一个朋友疗伤,刚巧遇到桓君也去采药,那日我是吓到了,桓君的脸色真是差透了,我从来没见过桓君那个样子,连当时桓君修补六界柱和封印天魔君,都没有显得那么疲惫。我当时还好奇,桓君要那草药做什么,现在看来便是给未蒙的。” 景苒点点头道,“我那时去的时候还是好些天之前呢,现在还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哎,不过那日去我也傻了眼,真是从没见着桓君那个样子,手里端着一碗不知什么汤,就这么耐着了性子一口一口地喂着未蒙,和他说话都是轻声轻气的,我那时可有个错觉,我觉得是不是其实那日的桓君,是你家星君扮的。” “哈哈哈!”小七大笑了起来,又想了半晌道,“所以说,桓君是真喜欢未蒙吧,所以当时才把我们都撵了出去。” “不一定,”景苒坏笑着摇了摇手道,“那日萧池喝多了和我说,大约是因为未蒙越来越像苏先生,桓君才这么放不下的。” “啊?”小七睁大了眼睛道,“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苏先生?那可奇怪啊,既然喜欢苏先生,那就该去找苏先生啊,为何还非要守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替身呢?” “嗯,是啊,这傻子做什么放着我这本尊不理,非要守着个替身呢?” 小七和景苒背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个声音,两人猛地一回头,便见着蹲在他们身后的苏笠,两人不约而同地“啊!!”地大声尖叫起来。 小七和景苒身后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人,两人完全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在那里听着的了,几乎像是踩了火似的蹦了起来,忙不迭道:“苏先生,苏先生。” 苏笠却是笑眯眯地瞧着这两个惊慌失措的小人儿,伸手在唇上一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道:“别紧张,别紧张,来来,聊天怎能不带我呢!”说着便一边一个地伸手拢着两个小孩也在河岸上坐了下来,向左看看景苒,又向右看看小七道:“啊,看着你们俩个,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啊,果然还是应该和年轻人多相处么?”苏笠也不管小七和景苒抽搐的脸色,只顾着左拥右抱了一阵,心满意足地点头道:“那两家伙眼光倒是真不错的。”又从景苒怀里拿了一块龙须糖来吃,吃完了用还沾着糖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七的脸道:“往后有这样聊天吃东西的好事儿,也记得叫我好么?” 小七僵硬地硬挤出一个笑容,道:“好……” 毕竟还是景苒的胆子大些,过了会儿便缓过神来,试探道:“苏先生,我们刚才是瞎说说的,您可别往心里去……” 苏笠一听却像是突然受了打击似的道:“啊?刚才是瞎说的?哪句是瞎说的?” “都……都是随便说说的……”景苒小声道。 “说未蒙长得像我桓之才喜欢他也是瞎说说的么?”苏笠还真是一脸沮丧的模样道,“我只当是真的,白开心了啊……” 小七觉得一阵头晕,又见景苒眉角猛跳了几下,便壮着胆子接过话道:“也……也不全是瞎说的,只是我们猜的嘛,苏先生,我们虽然可能猜错,但也有可能猜对是吧?但是对是错,我们就不知道了呢。” “哦……”苏笠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们俩这么聪明,大约一定是猜对的。”说完自己点了点头。 小七只觉得只要这师祖爷出现,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按照常规来想了,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道:“那大约事情就是这样吧!兴许是桓君自己没发现,若是有一日发现了,便好了!” 苏笠看了看小七,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道:“还是我的小徒孙最讨我喜欢了!”说着伸手拧了拧小七的鼻子道:“好!今天本座高兴,不如你俩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听,我一会儿送你俩一人一件好东西,保管是你俩没见过的。” “真的?!”小七和景苒异口同声道。 “不骗人!”苏笠笑道,“谁先说?” “我说!”景苒叫起来道,“桓君书房里放着几个好看的空酒壶,我有一回见了觉得好奇,虽说确实好看,但喝光了的酒壶要他做什么,萧池悄悄跟我说,那些都是桓君从苏先生这儿讨来的酒,喝完了不舍得扔!”其实萧池当时只说是从苏先生那儿讨来的就,但后半句不舍得扔,却是景苒自己加上去的。 但苏笠一听眉开眼笑起来道:“那些都是我自己烧制的酒壶,原来他都藏着。” “不仅书房里有,床底下也藏了几个,那几个更好看!”小七也叫道。 苏笠果然笑得更欢了起来道:“那呆子果然惦记着我。” “还有还有,现在想来,桓君从前殿里的人,基本都是一个型的,都有些像苏先生!你看你看,小七其实也是这样的,皮肤白白的瘦瘦的,眼睛细细长长的,笑起来特别好看。”景苒捂着嘴笑起来,指了指小七道。 “景苒,除了未蒙最像的就是你爹了好吧!”小七不甘示弱道。 “我爹才没和桓君怎样!我爹才不爱理他!”景苒立即反驳起来。 “好好好!”苏笠伸手揉了揉景苒的头道,“你爹喜欢你娘,对不对。” “那自然!”景苒小嘴一翘道。 “不过苏先生,”这七七八八的一闹,小七早就放下了防备道,“小七不明白,如果苏先生喜欢桓君,桓君也喜欢苏先生的话,其实别的事儿也都好商量吧?” 苏笠“啪”地一拍手道:“小七,若是桓之也像你如此想得开便好了!” 小七嘴角一抽,心想你自己不也一点都不肯让?但嘴上却道:“可是就为了这样的事儿就不能在一起,岂不是可惜的很?” “是啊!”苏笠点点头道,“可我们谈不拢怎么办?” 小七突然坏笑起来,朝苏笠眨眨眼睛道:“这样的事,要谈拢做什么?” 小七只见苏笠眼睛一亮道:“你上回教我的法子啊,我回去想了许久,觉得十分可行!” “上次?什么法子?”小七突然摸不着头脑道。 “啊?你不是说就把易舒灌醉再拖他去洗澡,然后就做什么都可以了么?”苏笠道。 “什么?!”小七和景苒同时喊起来道。 “小七!有你的啊!”景苒不禁对小七崇拜起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啊!苏先生我几时这样和你说过啊!”小七感觉简直是跳进河里都洗不干净了忙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道,“不是我把星君灌醉的,是星君自己在外头喝多了,也不是我拖他去洗澡的,是他拖我去洗澡的!然后……然后我也没做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我觉得你这法子甚好!若是成了,往后要好好谢你!”苏笠点头道,又伸手拍了拍小七的肩。 小七觉得他的眼前像有一排仙鹤“呀呀呀”地大叫着飞过去,真是什么辩解都说不出来。 “还真是你们年轻人有办法,我从前老想着要以理服人,竟是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看来如今年代变了啊,从前啊,从前我们都是格外讲道理的。”苏笠道。 景苒想起萧池说过,以前洪荒的时候四方混战,除了打架也没别的道理可将,便一头雾水,苏先生这从前格外讲的是怎样的道理。 却只见苏笠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道:“今日我真是快活,那就这么决定了,过两日等那未蒙死了,我便去找一找桓之,再问问他可愿乖乖听我话,若他还不听,我便捉了他,打到他哭,就定会听话的,你说是吧小七?” 小七在这大热天的,突然打了个寒颤,眼前不知为何飘过一个桓君趴在榻上哭的场景,顿时又连打了两个寒颤,只得点点头道:“是的,苏先生。” 苏笠转头伸手捏了捏景苒的脸笑道:“到时候你可要看好你男人,别叫他再来捣乱,不然这回我就连他一起打到哭。” 景苒看着苏笠笑眯眯的眼睛,身上却是一颤,一想到萧池哭着跑回来,浑身又连着颤了几颤。 苏笠像是情绪极好,满意极了,捏着景苒脸的手一把轻轻地捉住了她的手腕,景苒只觉得突然浑身极快地闪过一阵内力,苏笠便放了手,又伸手道袖里去掏什么东西,掏了一会儿,竟拿出了一条银色的长鞭,递给景苒道:“你行动灵巧速度极快,力量不足,但善于调息内力,习武的话使鞭子是极好的,我看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平日里无事可叫萧池教教你。” 景苒接过鞭子看了看,发现这鞭子柔软异常,竟是用比头发丝还细的蚕丝一般的银线编制起来的,一看便是极稀罕贵重之物,忙站起身来行足了礼谢过苏笠。苏笠只是挥了挥手一笑道:“我早些年的时候制的,用的是我南极冰蚕丝,你别看它柔软得可以当腰带,你若运气得当,是个吹毛断发的利器,原本做来便是给姑娘家用的,却也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送,今日有缘便送给你吧,你使来试试看。” 景苒握着那鞭子,在手中挥了挥,不知为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不觉便是一整套的路数打了出来,那鞭子像是生在景苒手上一般,与她融为一体,指哪打哪,灵巧迅捷却也威力极大,苏笠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作者有话要说:抖s腹黑妖孽女王攻什么的~~ 师祖大人我爱乃啊! 这两天留言好少啊~~ 是不是乃们都霸王阿糖??阿糖写的好辛苦啊,你们怎么不理阿糖捏~~ 明明有这好些人在看的呀,怎么滴,你们都是冰山君么?还是面瘫君?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咿咿咿~~ 其实冰山面瘫抖s中二病什么的。。。。阿糖最喜欢了 >_ 不过还是给我都吱一声啊!! 第78章 馈赠礼物 小七看到景苒使出这么一套漂亮的鞭法来,不住鼓掌叫好起来,景苒颇有些得意地收起鞭子,又再次谢过苏笠便坐了回来。 这时苏笠便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七,道,“我都不用把你的脉,便知道你根本不是个练武的料,送你什么兵器都是暴敛天物。” 小七刚才还十分期待,看着苏笠送给景苒这么好的一条鞭子,想着是不是一会儿也会送自己一件兵器,兴许是一把宝剑,也许是一杆长枪,小七幻想起自己手执长剑威风凛凛的模样,顿时下了决心这回定要好好习武了。虽说小时候偷懒怕苦不肯好好练功,但若是师祖爷送了合适又厉害的兵器,他便要缠着易舒教一教他,多少也要学几招厉害的杀手锏。但苏笠那几句话一说,小七顿时便垮了脸了。 但却见苏笠却是嘴角一翘微微笑起来道:“不过,你也有你在行的东西。” 小七一听,突然又燃起了一股希望,满心激动,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苏笠便是深深一鞠躬道:“徒儿求师祖爷指点!” 苏笠笑着拉了他坐到自己身旁道:“小七,来,使个你们青丘的看家本领来看看。” 小七看着苏笠和颜悦色的表情不知为何却是一阵毛骨悚然,抖抖索索道:“这……这怎么敢啊,这……不敢再师祖爷面前献丑啊。” “不丑不丑,我乖徒孙儿好看的很!”苏笠笑容亲切道。 小七的脸僵了,面对着笑眯眯的苏笠只得努力地扬起嘴角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小七你们青丘的看家本领是什么啊?”景苒好死不死地还问。 “也罢,小七,你若是不喜欢瞧我,那你对着景苒使一个也成。”苏笠点头道,又转头对景苒道,“想知道呀?让小七给你使一个!” 小七顿时炸毛起来,双手一通乱摆道:“不行的不行的,对萧夫人也不行的。” 景苒一听小七突然喊她萧夫人,便奇怪起来道:“究竟是什么啊小七,没关系的啊,你试试看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啊。” 小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是真的要夸了,心里只想着易舒怎么还不来救个场啊。却觉得苏笠长长的“哦”了一声道:“萧夫人也不行,那看来只有我了。”说着伸手轻拍了一下小七的肩,小七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对上苏笠的眼,只觉得头脑里“嗡”的一声,只差一点点,便要失了神智,小七感觉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又感觉稳住心神,只听苏笠道:“小七,我可是想送你一件礼物哦,你不要么?比景苒那鞭子要好用许多呢!” 小七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自从对上苏笠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了,手脚也动不了了,全身僵硬起来,更不可能说出什么话来回答他。 “小七,不反抗的话,元神就要被我收走了哦。”小七突然听见苏笠的声音竟然从他脑后隐隐传来,顿时觉得不好,这已是中了摄魂术的征兆,若是这时候苏笠要他做什么,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听那声音继续隐隐在脑海中盘旋道:“不反抗的话,我就把你的记忆全收走,那你就连易舒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哦。” 小七突然浑身一震,全身的血猛地往头上涌去,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即使是在当时被剜了眼睛的时候、在极北濒死之时也不曾这样害怕过。忘了易舒?这怎么可以?!和易舒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他最最幸福最最快乐的时光,小七突然想起他下水救沈青岩那日回来后,易舒抱着他对他说“小七,以后遇事要想一想,我若是没了你要如何才好”。 “没有了你,我该如何才好。”苏笠的眼睛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撕扯着小七的神智,小七只觉得他的记忆像是秋叶一般,一片接着一片的被狂风卷走。是易舒温柔的眼睛,是他拂过背脊的手,是他温热的吻,还有他炙热的缠绵,每一刻他都在遗忘,而这一刻他竟是连易舒在安玚殿时穿的常服是什么颜色款式都想不起来了。 小七的双手握得紧得不能再紧了,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他聚拢身上所有的力气,想从那黑色漩涡中夺回些什么,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最宝贵的记忆。 小七只觉得他的脸上湿湿的,像是留下了两行眼泪,他不过是想闭上眼睛而已,可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在苏笠的控制下,竟变得这般的困难。 “易舒,易舒,易舒。”小七心中一边一边地念着。“竹予书院,竹是我,予是你。”怎会忘了你,就算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不知是从哪里涌起的力量,小七竟然渐渐地生出了与那黑色漩涡向抗衡的力量,他将所有的精神汇聚到双眼,然后猛地一下咬破舌尖,嘴里的血腥味一下冲上天顶,灵台一闪,获得了一线清明。 小七用力抓住这一线清明,狠狠地闭上眼睛,在心中一个摄魂术凝成,闭眼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待小七再次睁开双眼,那一双变成竖瞳的眸子竟是闪着金光。 “好!”只听苏笠一声喝彩,小七一下清醒了过来。 “小七,成了啊!”苏笠拍着手笑了起来道,“有你的,我还真是没看走眼。” “啊?”小七茫然起来,却听景苒叫道:“小七,你怎么一眨眼,眼睛里就有金光了呢!好厉害啊!” 苏笠看了看景苒道:“刚才啊,若是你被他这么瞧一眼,大约你现在连萧池是谁都记不得了呢。” “啊?!”景苒瞪大了眼睛道,“这就是青丘的看家本事?叫人忘了事儿?” “可没有这么简单!”苏笠摇摇头道,“青丘的摄魂术有许多种,大部分的小狐狸们不过就是骗骗凡人的程度而已,我从前和你们青丘当时的一位当家关系不错,他的那个摄魂术使得好啊,连一般的神仙都经不起被他瞧上一眼。”苏笠瞥了一眼小七坏笑道,“那时的青丘十分强盛,绝计不需要往桓之殿里送小狐狸求平安。”小七被他这一眼看得顿时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 “但练习这摄魂术,比起努力,更重要的其实是天赋和个性,需要使用者具有十分坚定和强大的意志,不然若是对方也有类似的本事,元神便会被吸走。”苏笠继续道,“不过据我观察,我这小徒孙儿倒十分具备使这摄魂术的天赋,有点当年那狐狸的遗风,而且个性也十分坚定,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会不死不休。”苏笠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小七啊,你是个好孩子,重情而执着,最难能可贵的是你遇到了对的人,当然这里头自然也有你自己争取得来的功劳,你那祖宗就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遇了错的人,可惜了这一副热心肠也枉费了那一副好皮相啊。” 小七缓缓抬头看着苏笠,心里明白他那祖宗定是遇人不淑,没得个好结局,心下顿时也有些为他难过起来,却见苏笠朝他轻轻一笑道:“好啦,也不知你们青丘后来是不是颠沛流离得太厉害好功夫都失传了,这一招金目摄魂之术我后来再也没见有人使过,但当时那狐狸却是使给我瞧过的,我觉得有趣便学了下来,今日教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谢谢师祖爷!”小七忙跪了下来,朝苏笠一磕头,却被苏笠一把揽住道:“莫要谢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小七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啦,说了这许多话,我口也渴了,不如我们回书院去找易舒,我带了壶好酒,咱们一起去喝几杯如何?”苏笠道,说着站起身来。 “好!好!”景苒跳起来道。 “我听说苏先生的酒都是极好的!”小七也笑着站起身来道。 “苏先生,夜里我们去顺庆逛夜市,咱们备了一条好大的画舫,苏先生也一起去玩吧!”景苒拉着苏笠的袖子摇着道。 “好!自然是要去的!”苏笠双手一伸,笑着将两个孩子往自己身旁一带,保持着这左拥右抱的姿态心满意足地往书院走去。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踏进书院时,坐在院子里的萧池和易舒都是一愣,但片刻,只见萧池一把拽过景苒拉到自己身旁,朝苏笠瞪了一眼道:“苏笠!你自个儿孤家寡人的一个,就拉着别人老婆借光么!” “啧啧,这般小气啊。”苏笠满不在乎大喇喇地往空椅子上一坐道,“什么稀奇呀,过两日我也带一个来,保管羡慕死你俩。” 萧池摇了摇头,颇为不削道:“我实在不知道桓之有什么叫人羡慕的地方。” 这一下,连易舒都笑了出来道:“有的,这下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哈哈!”景苒和小七也不住地笑了起来,却听萧池一手支着额头道:“还打遍天下呢,这两人之间不打个你死我活的就不错了。” 苏笠倒也笑得坦然道:“这不挺有乐子的么!” “萧池萧池!”景苒蹭到萧池身上,从怀里掏出苏笠送她的鞭子道,“你瞧,苏先生送了我东西呢!他说我鞭子使得好!” 萧池低头一看,便道:“哟,好东西。你从前确实是使鞭子的。” “星君,”小七也道,“苏先生也送了我东西!好厉害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笑得弯弯的眼睛。 “嗯,也不算是我送的,算我转赠的。”苏笠点头道,“易舒,往后普通的妖魔鬼怪想要拐走你家小七,可没这么容易了,这孩子学摄魂术极有天赋。” “谢谢师父!”易舒立即反应过来,忙朝苏笠拱拱手,又低头微笑着看了看小七,目光温柔如水道,“往后不怕再被灰狼追了吧?” “无功不受禄,你们两个是给了苏笠什么好处?”萧池伸手揉了揉景苒的头发道。 “桓君!”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第79章 画舫夜游 这夜的顺庆确实格外美丽,天刚暗下来的时候,这一行五人边聊边逛进了城,来到氿水河上最有名的一座古桥方晴桥畔。琤r> 七月初七,七夕节,天还没全黑,心急的人们便开始点起了灯,氿水河畔一片灯火的海。阔的河里飘着许多小船灯,星星点点的沿着弯弯曲曲的河流延伸至远方,方晴桥的两侧石栏杆上每隔半步路,便是一盏红烛灯,那栏杆上也系满了情人们许愿的红丝带,两岸更是燃起不少孔明灯,冉冉地漂浮在半空,叫人仿佛沉浸在星海。琤r> 小七故意东张西望看风景而走慢了两步,易舒便也随着他和另外三人拉开了几步距离,小七见萧池景苒和苏笠正在有说有笑地看那孔明灯上的字,便悄悄拉了拉易舒的袖子,轻轻唤了声:“安源……” “嗯?”易舒低下头看着小七道。 小七抿着嘴低头笑了笑,颇有些腼腆的从袖里掏出两个水蓝色的小荷包,在掌中翻了翻,挑了那绣着“予”字的一个递到易舒手中道:“送给你。” 易舒愣了愣,片刻便明白了过来,缓缓地笑了起来,伸手拉起了小七的手握在掌心里道:“谢谢!” 小七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连耳朵尖儿都红了起来,在这满是灯火的红映着害羞的脸色,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的倩影,易舒几乎有种在街上也要吻一吻他的冲动。 “其实……其实这不是我做的……”小七飞快地抬头看了易舒一眼,又害羞极了地低下头,望着易舒握着他的手喃喃道,“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怎么会?”易舒微微俯□,靠近小七的耳边低声道,“你就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小七只觉得脑袋“轰隆”一下,脸整个儿都烧了起来,易舒握着他的手松了开来,拿过他手里拿个绣着“竹”字的小香囊,仔细地系在了小七的一侧的腰带上,又低头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不帮我也系上么?” 小七只觉得自己从额头到脖子一直到耳朵尖,都是滚烫的,忙应着接过了那小香包,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地往易舒的腰带上打结,刚刚打完结,只听得身旁一阵鼓掌声,小七猛地一转头,便瞧见苏笠正笑得欢乐地拍手道:“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萧池和景苒也在一旁瞧着他们笑。 小七几乎想要钻到地里去,羞得手脚都不知要往摆,倒是易舒大大方方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一本正经地对苏笠道:“谢谢师父!” 景苒见小七快要羞死,便道:“看啊!”说着伸手往河上一指,只见不远处一艘巨大的画舫缓缓地朝岸边靠了过来,那画舫造得极精致,船身通体雕花,船头船尾处还镶着几颗巨大的夜明珠,连船舱每一扇窗户上的雕花都不一样。 “画舫来啦!”景苒高兴地跳起来,朝着那画舫挥手,那船头上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衣的年轻男子,见到景苒便也笑着招手。大船缓缓地驶过来,引得街边的路人纷纷凑过来驻足观望,小七只听得人群里有人纷纷赞道:“哇!这船好气派!”“听说是京风银楼家的!果然是一掷千金啊!”“咦?我怎么听说是顺庆钱庄的!”“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两家啊是同一个老板!”“真的啊!我还只当是皇帝家的呢!”“可不是!京风家真是富可敌国了!”“可谁也没见过那当家的,真是神秘极了!”“指不定是哪个王爷?”…… 那大船太大,无法靠岸,便放了小船过来接,五人刚一上那画舫,听得景苒一声“爹爹!”便朝那年轻男子扑了过去,高兴地绕着直转。 景苒的父亲景睦彦微微笑着,轻轻揉了揉景苒的秀发,走了两步过来朝众人欠身行礼,又朝萧池点点头道:“萧先生,今日没想到还有两位仙君大驾,有失远迎。” 萧池摆摆手道:“没事,倒是辛苦你周折一番。这位是易舒,这是苏笠。”萧池介绍道,“这位是苒儿的父亲,景睦彦。” 易舒看了看景睦彦,景苒的这位爹果然是妖,而且看道行还不浅,应该是位大妖王,而如今景苒帝后的位子坐稳了,萧池看似也并不想再刻意隐瞒她的来历,便朝景睦彦笑着点了点头打过招呼。 苏笠倒是上下打量起景睦彦来了,心里想起小七说过,除了未蒙,最像他自己的便是这位萧夫人的父亲了,这一身黑衣黑发的男子模样果真长得是极好的,就是看着性子冰冷了些,苏笠又想起景苒说他爹才不理会桓之,而这年头敢给桓之脸色瞧的妖精倒也真不多,苏笠顿时对这有脾气的冷美人另眼相看起来了。 大约是苏笠的打量的眼神太过明显,景睦彦有些不自然地朝他欠身微微笑道:“景某见过苏先生。” 苏笠立即摆出笑容可掬的模样道:“有劳了有劳了,这画舫确实漂亮!” “各位不嫌弃便好。”景睦彦见到站在易舒身旁的小七便道:“范公子好久不见,苒儿没给你添麻烦吧。” 小七笑起来,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小七见过殿下,怎说添麻烦,我欠了景苒许多情,还也还不清呢。” “哪里的话!朋友之间哪里来的这欠欠还还?”景苒笑道,“都站着做什么?快到船舱里来呀!”景苒拽了景睦彦的衣袖摇到:“爹,鱼呢鱼呢?我馋了许久了!” 众人笑着走进船舱,喝酒聊天起来,而现做的河鲜也流水似地送了上来,几位大神仙倒也不怎么动筷,只是乐坏了景苒和小七这两个小家伙。 弯弯的月亮慢慢地升到天顶上,小七和景苒吃得肚皮滚圆,喝酒的四个也酒过三巡,透过船舱的雕花大窗,清爽的晚风徐徐吹了进来,外头的夜景也越来越美,苏笠建议大家到外面看夜景,众人便陆陆续续地跟着来到了船头。 “哇!”一站上船头,小七不禁长长地赞叹了一声,那宁静宽阔的氿水河面上飘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船灯,而天空中也漂浮着盏盏孔明灯,柔柔的晕着一圈光,一直蔓延到远远的天边,竟似望不到头,而他们的画舫驶在河中央,就在这些点点灯光的中间,真像是置身星海之中一般。 “今年的七夕怎么如此热闹?”苏笠靠在船舷边望着那灯河问道,手里还不忘拿着一壶酒。 “下月长公主出嫁,所以这儿有许多灯火是皇家放的,放得漂亮了,百姓自然也跟着多放些,所以看起来比往年都要更热闹些。”景睦彦缓缓道。 小七和景苒兴奋地围着船栏四处跑,又探头去看那河面上的小船灯,景苒拉着小七道:“小七,你知不知道,若是在小船灯上写上心爱之人的名字,便能和他白首偕老。” “当真?你写过么?”小七仔细地看那些小船,果然有不少小船上写着人名。 “写过的!”景苒得意道,“所以我和萧池在一起了!” “哇!”小七羡慕起来。 “安源,”苏笠朝易舒看去道,“这事儿你管么?我若是写了你给我牵个线么?” 易舒笑起来道:“师父说笑了,师父的事儿我哪有办法管。” “怎的没法管?”苏笠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道,“不就是牵根红线么,我帮你把他逮来,到时候你只管把线给绑好就是了。”又想了想道:“快去瞧瞧这人的红线现在绑哪儿了,快些给我扯了!” 易舒尽可能地忍住笑意装作认真道:“那若是本就系在师父身上呢?也要扯么?” 苏笠眉毛一跳道:“好啊安源,和这小狐狸在一起没两日便学会打趣你师父了是么!” 众人看着这一对师徒斗嘴都笑了起来,萧池道:“行了苏笠,今天可是七夕,这良辰美景的,你缠着易舒做什么,还不让他和那小狐狸去腻一腻?”众人一听又都笑了起来,苏笠眉头连跳几下,手指往众人一指道:“你们都一对一对欺负我这孤家寡人的是吧!” 景苒笑着蹦到苏笠身旁道:“苏先生,最好的总是到最后才来!过两日你便把你那人带来,我们就都羡慕死了。” “你个小丫头!”这下连苏笠都笑了起来。 画舫极大,众人各自走了几步便四散开去,小七和易舒沿着船舷缓缓走到船尾,船尾空无一人,有几盏孔明灯顺着风缓缓地悬浮在船尾上方,几只萤火虫大约是被那孔明灯吸引而来,在船尾徘徊,煞是漂亮。这日天气极为晴朗,但漫天星斗的光彩倒是被那层层叠叠的孔明灯遮盖了去,只留下一弯月儿荡在空中,把偶尔飘过的几缕浮云染得颇有些诗意。 小七的手被易舒握在手心里,心中说不出的快活满足。“小七,”易舒停了脚步,拉了拉小七的手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东西要送与你。” “啊?”小七喜出望外地一抬头,却发现易舒的脸色竟是有些泛红。 只见易舒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到小七手中道:“给你。” 小七的心猛地跳快了起来,连脸颊上都绯红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将那锦囊打开,里面是一个用细金链子串着的小小的玉如意,正面绘着祥云纹,背面用篆书刻着一个易字。乳白色的暖玉通体呈半透明,里头像是有流动的水一般发出微微的暖光,握在手里竟是微暖的。 “安源……”小七一看这玉便是价值连城之物,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易舒道,“这……” 易舒缓缓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皆是柔情,伸手轻轻地将小七拢到怀里低声道:“小七,这是我早先时候我母亲给我的…… 送给以后易家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阿糖给找了几张不错的孔明灯的照片,祝各位菇凉幸福甜蜜! 下集预告: 阿诺…………下集预告似乎不适合写提要。 不过小小的tips是:易蜀黍的另一个爱好是看小黄书 >_< 第80章 红线相牵 易舒缓缓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皆是柔情,伸手轻轻地将小七拢到怀里低声道,“小七,这是我早先时候我母亲给我的…… 送给以后易家的媳妇。” 小七觉得他的心跳像是停了几拍,巨大的幸福冲击着他,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易舒的怀里,手中紧紧握着那玉如意,双臂环着易舒的腰,牢牢地抱着,就像是抓着一个天大的幸福,如何都不愿放手。 “安源……安源……”小七轻声唤着他,小脸埋在他的怀里来回蹭着。 易舒将下巴轻轻地搁在小七的头顶上,这是一个很适合的高度,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这样的动作易舒做来已经十分随意和熟悉。易舒的抱着小七的手从他背后绕过,正好顺势能握着他的肩,微微用力可以感觉到那有些突出的肩骨。 虽说在书院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鱼啊鸡啊的给这小狐狸喂下去,确实给他身上添了些膘,相比刚从极北回来的时候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丰润了不少,脸也圆了些,但小七总的来说还是瘦,少年人要长却又还没完全长开的骨架多少有些硌手,尤其是这对藏在他小小的柔润的肩膀下的肩骨,刚刚好能握进掌心中,却又不是完全柔软的,可偏偏总能出其不意而又剧烈地撩拨到易舒心底的某根他自己都未知的弦。 易舒伸手捏着小七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只见小七一双瞧着他的大眼睛里水光闪动着,似乎眨一眨便要掉下泪来。“小七。”易舒微微抬了抬眉毛,眼里的温柔真是要溢了出来,他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揉过小七的唇角,这小狐狸的皮肤真像是上好的骨瓷一般细白,一对薄薄的却又是水润饱满的唇被他的指腹一揉显得软糯极了,易舒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小七的脸颊绯红了起来,血色从那极薄的皮肤下面缓缓映出来,犹如九天彩霞,又鲜嫩到了极致。易舒一俯身,吻住了他的唇,几乎是同时的,小七的唇也缠了上来,易舒只觉得心弦好一阵揉荡,喃喃道,“你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日夜里,天上有月光,河上有烛光,半空中浮着点点孔明灯的火光,还有在身边围绕着的虫儿莹莹的光。天上的太阴星夹杂在那无数灯火中仅是依稀可辨,但小七却觉得他双臂中环着的,是一颗亮得使他睁不开眼的璀璨星辰。 “小七,你看!”易舒拍了拍小七的肩,将他转了个身,又伸手从背后轻轻按住他的额头,小七只觉得突然眼前一亮,再看清时,竟发现自己左手的小指上生出了一根闪着红光的丝线,缓缓地向空中延伸出去。 “啊!姻缘线!”小七不禁惊讶地喊出声来,又立即明白了是易舒使了法子让他瞧见那姻缘线。小七紧张而又兴奋地看着那红线在空中弯弯曲曲地延伸着,又围着他的身子转了个圈之后渐渐地往易舒身上靠了过去。小七大气不敢喘,只怕他呼出的气会将这红线吹散。只见那红线缓缓地绕着易舒盘旋,易舒慢慢地伸出左手,那红线像是有所感知一般被易舒的手吸引了过去,终于攀上了他的手腕,最后在他的小指上扰了三圈,系了起来,整根红线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连同小七和易舒都被笼罩在那火烧一般的光芒中。 “啊!连起来了!”小七叹道。 “是啊,”易舒从背后将小七抱在怀里道,“我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姻缘线。” 小七的鼻子极快地酸了起来,却又止不住地笑起来道:“安源你瞧,我再也不用和你分开了!我们是连在一起的!” “嗯,连在一起。”易舒点头道。 那夜回到书院的时候,小七和易舒颇有些难以自持,易舒将小七的衣衫褪尽之时,那肤色赛雪的人儿身上只带着那枚玉如意,落在那有些消瘦的锁骨间,衬得这少年更加纤细精致。意乱情迷的吻在两人的唇齿间纠缠,迫不及待地融为一体,十指缠绕着,身体也交缠起来。易舒已经完全熟知了如何让这小狐狸沉溺在这*之乐中,而小七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在他身体内来回冲撞,他只得来来回回地唤着喊着“安源……安源……”,双手抓着易舒肩,指尖陷进他匀称紧致、因为用力而起伏的肌肉线条里。 易舒几乎要失了控制,在小七断断续续的糯软呻.吟中,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狠狠地贯穿他的念头,那温柔的厮磨只能让他更加不耐,而他想听这小人儿叫的更大声一些,想要他哭喊着失控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求他再多给一些。易舒微微抬起身,一手勾着小七的腰身,托起他的后腰,另一手曲起小七的一条腿按在他的胸前,小七情迷中隐约觉得易舒退开了些,便伸手想要抱住他,企图与他贴得更近些,易舒觉得小狐狸的身子柔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地地步,即使被这样折叠起来却依旧还能扭着往他身上蹭,而这,无疑是给易舒那燃烧着的心火上又泼了一罐子油。 易舒像是鬼迷心窍般地往外退了退,却只觉得那牢牢裹着他的甬道收缩着,像是全力挽留,然而下一刻,几乎真像是被穿透了一般,小七只觉得那滚烫之物重重地一没到底,在这样一个身子被折叠起来的姿势中,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身体深处那碰都不碰不得的隐秘之处,小七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脖颈猛地一下往后甩去,那一声喊却完全卡在了喉咙里,但接下去的一下又一下的全进全退,使得小七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轻微的疼痛混杂在巨大强烈的快.感里,像是推波助澜一般沿着脊柱急速地涌上后脑,几乎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一切阻碍,让他在完全不可控制地战栗中倾泻了出来,头脑一片空白。 “啊……”小七的嗓子一时间竟是全哑了,呻.吟中带着明显的哭腔,易舒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怀里的人儿抖得不成样子,泪水顺着眼角快速滚落,心跳声咚咚咚地大声极了,张着一双红唇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开去没了焦点,而后处剧急速地收缩着,前端更像是无止无尽般地喷吐着。 “小七!”易舒慌乱起来,顾不得那绞得他几乎要撑不住了的密处,急忙退身出来,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额头猛灌了一阵元气,直过了好一会儿小七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还好么,小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易舒把小七搂进怀里,胡乱地吻着他的额头,又伸手揉着他的背脊似乎想要帮他缓一缓神。 “易舒!”小七伸手无力地在易舒的肩上轻推了一把,声音里依旧有些气声般的沙哑,听起来却像是在愤愤地生气,易舒听他居然连名带姓地喊自己,料他定是生气极了,一下子便乱了心神,无措中竟更用力地将小七裹进怀里,似乎这样按一按小七便不会挣逃出去。 “对不起,小七,是我不好……”易舒吻着小七的耳朵反反复复道。 小七大约是攒了些力气起来,终于从易舒怀里挣了出来,略微往后退开一些距离,神色古怪地看着易舒。易舒满脸歉意手足无措,见小七有些气鼓鼓地瞧着他,竟像是羞愧似地红着脸瞥开了眼睛。小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易舒一回眼,却见小七像是又好气又好笑似的半撑起身子,伸手在易舒胸口戳了戳道:“喂,你不是木讷得很么?哪儿来的这样厉害的手段,我差点魂儿都散了!” 易舒见小七没有生气,一颗悬着的心一下掉了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着一把捞过小七按进怀里揉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么!” “啊!”小七跳起来叫道,“好啊!我还当你平日里只看些正经书呢,原来你还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坏书!” “哪里乱七八糟了,”易舒见小七炸了毛,便笑道,“房中术可是门深奥的学问,我有一屋子的书,有不少都是绝版的经典之作,许多人找我来借过的。” 小七见易舒说这话竟不像是玩笑,说得一本正经而且也没有脸红,便顿时有些搞不清他是说笑逗自己呢还是真有这么一屋子要人命的书,但转念一想,若是真有这样所谓的经典之作,不是在司姻缘的太阴星君这里,又会在哪里呢?一想到这一层,小七突然觉得浑身一软,一头栽倒了下去。 易舒笑着将泄了气的小七抱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小七颇有些绝望地喃喃道:“所以你以前正经八百油米不进的模样都是装的么?” “哪有?”易舒笑了起来道,“不想和不会是两码事吧。” “我觉得你们这些神仙都是骗人的!”小七尖叫起来,扑到易舒怀里便胡乱地在他肩上胸口乱啃乱咬起来,两人嬉笑打闹地扭成一团,易舒被他那一嘴小米牙咬得又痒又痛,不知不觉地,心火竟是又被他撩发了起来,便一把掀了他按在榻上,自上而下打量他道:“还有力气是么?” “有的!”小七脖子一昂道,“怕你不成!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青丘狐狸的厉害!” “好啊,有厉害都使出来。”易舒笑了起来,一下吻住了还想要这小狐狸还想要狡辩的小嘴,一手捉了他一双乱蹬的小腿,往自己肩上一搁,顺势一下便长驱直入地突进了那粘滑湿濡之处。 小七一声唤被堵在喉咙里,身子里真像是着了一把火,可一瞬间,易舒刚才那股狠劲突然又像是化作了绵绵春水,只是抱着他温柔厮磨起来,小七顿时觉得一阵不甘心窜上脑门,仗着刚刚生出的几分力气手脚又缠上了易舒的身子,扭得越发厉害起来。 “小七,”易舒大约是被他撩得受不住了,便在他脖颈边轻轻咬了一口道,“安生些,不然明日你别起床了。” “好啊,那你也别起!”小七似乎是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气势出来道,还不忘蠕动着那纠缠之处将易舒又吞入几分。 “你……”易舒原先心火就烧到了脑门,被小七这么一搅和,理智几乎又要九霄云外去了。 “我什么呀?”小七的舌尖扫过易舒的耳廓,只觉得易舒握着他腰的手顿时紧了一紧,便道,“这位仙君是今日才发现我是只狐狸精么?”小七眯着眼睛坏笑着勾魂般地瞥了一眼易舒,装作痛心疾首道:“晚啦!” “好啊,你个小狐狸!”易舒被他那一眼媚得心神一颤,最后一点克制也顿时魂飞魄散,道,“那我今日便要收一收你这小妖精了。”说着便是一记猛入,小七顿时浑身颤着尖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咿咿咿咿,这次木有卡肉啊,快点表扬我~~~ 原来易蜀黍的爱好是看小黄书 >_< 第81章 孑然妒火 两人一直闹到天蒙蒙亮,实在折腾不动了才倒头大睡,小七睡得毫无知觉,连易舒早上起身离开都完全没有醒。易舒洗漱穿戴整齐,见小七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那肤色真是毫无一丝瑕疵,像极了个瓷娃娃,又像是个粉粉的糯米团子,小嘴微微嘟着,呼吸均匀,胸口浅浅的起伏着,昨晚上胡乱穿上的里衣半边滑到肩上,易舒突然发现小七雪白的肩脖处竟是留了个吻痕,易舒一愣,心里飞快地闪过昨日夜里那完全超出他预计颇为疯狂的抵死缠绵,刚想伸手将那吻痕消去,却是一顿,又缓缓缩回了手。 不知为何,易舒并不想将这印记抹去,那白皙肌肤上浅浅的几点红印和那玉如意一起证明了这漂亮的小狐狸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那吻痕堪堪留在衣领处,若是衣裳穿得好并不会被瞧见,但若是将衣裳稍稍褪一褪便会渲染出一种让他呼吸一滞的绯糜之感,尽管易舒心知肚明自己这样的小心思幼稚且并不明智,可他却忍不住妥协了。 易舒轻轻地将小七的衣裳拉起些,刚好盖住那吻痕,又缓缓俯□,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那小狐狸似是哼了一下,却完全没有醒来,易舒无声地笑了,帮他掖好被子出去准备开课了。 等小七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了。小七在床边摸索了一阵发现身旁空空如也,便猛地一下坐起身清醒了过来,这一下才发现早已晒到床铺的太阳,和书院隐隐传来的读书声。 “哎哟!”小七用双手胡乱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起昨夜自己放的大话说早上保管起得来,又说这次定要叫易舒起不来,但残酷的现实和酸痛的腰腹无情地打击了他,可一想到昨夜里的*蚀骨,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如意,小七一头倒进枕头里左右扭着滚着傻笑起来。 小七起床梳洗后依旧觉得腰腿有些酸软,想着这会儿早就开课已久若是再进学堂也实在不像个样子,便到厨房里转了一圈,拿了两块肉骨头想去逗一逗多多,才刚走到院子,便听到多多轻且快的叫声,那是多多讨好人时候的标准叫法,小七再走几步,便瞧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孟纪匀和那恨不得整个儿往他腿上贴上去的多多。 “小七。”孟纪匀见他过来便唤了一声,可神色间却有些奇怪。 小七整颗心思都还沉浸在昨夜和易舒的欢愉中,哪里会分神顾孟纪匀是什么表情,便随意地应了一声,蹲□子用那肉骨头逗多多。 孟纪匀默默地朝小七走了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孟纪匀常常在书院里来去,小七和他处得熟了也就不把他当回事,直拿着那骨头要给不给的和多多打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孟纪匀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吃不到骨头的多多开始耍赖,整个儿往小七身上扑去,如今的多多个头已经很大,早就不是那个可以往小七怀里钻的小奶狗了,但它自己却毫无知觉,依旧这么乳燕归巢似地一扑,小七便是一个踉跄,直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稳住重心想要站起身来,嘴里笑着嗔道“傻多多!你重死了!”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衣裳被多多扯歪了些。 夏季的衣裳原本便轻薄,小七不过就穿了里衣和外衣这么两件,突然间,小七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猛地一提,整个人被一下拽了起来,在小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孟纪匀夺过他手里的肉骨头随手丢给多多,提着小七便往书院外头疾走而去。 “喂喂!孟纪匀你做什么!”小七被孟纪匀气冲冲地拖出好远,一直到河边无人之处孟纪匀才停了下来。 “小七!”孟纪匀突然厉声喊道,“你非要这样作践自己么?!” “什么?”小七一惊道。 孟纪匀一把拉过小七,扯了他的衣领道:“你是不是傻到以为上了那人的榻他便会喜欢你么?” “啊?!”小七一下愣住了,低头想往自己脖子瞧却是瞧不到什么。 “别看了!”孟纪匀狠狠道,“我真想不到,这看起来清新脱俗的神仙,也会做这样不堪之事!” 小七一个激灵,马上意识到自己脖子上有什么,急忙用力甩开孟纪匀的手,整好衣裳狠狠瞪了一眼道:“要你管!” “我非要管!”孟纪匀道,“这衣冠禽兽之人,竟是朝自己学生下手,我要叫全镇的人都知道,看他还如何做他道貌岸然的夫子!” “孟纪匀!你有病是么!”小七叫起来道,“是我乐意,我就爱缠着他怎么了!他缠不过我才着了我的道,要你管个什么!” “你才几岁!才几年的道行?哪年才得的人形?就让你这样糟践自己?那些个神仙不过是玩一玩,你往心里去了没?过几日他腻了你,双手一甩地回了九天去,你要怎么办才好?”孟纪匀失控的喊道。 “哼!”小七一跺脚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那点儿心思我会看不出来?若不是你今日落难,我要是落到你这地仙手上,会是个什么光景!” 孟纪匀一愣,竟是一时没接上话。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是么?在你们眼里我们九尾狐不过就是个好看的玩物是么?就不配有人真心喜欢真心爱护是么!都是玩几日就丢的是么!”小七气得有些微微发抖道,“孟纪匀我告诉你了!我夫子他跟别人都不一样!他是真心喜欢我!你懂个什么?你不知道我和他的今日是拿什么换来的!” 小七狠狠一甩手,转头便往书院跑回去。 孟纪匀顿时便后悔了,急忙加快脚步追上去,其实这几日他忙着筹划青江的事儿,终于联络上了从前的一个心腹,昨日夜里与那心腹约在相山上谈到极晚,回家路上偶尔瞧见易舒和小七从城里回来,但两人的姿态却一改平日里的师徒模样,小七几乎是黏在在易舒身上,而易舒也伸手勾了他的肩。 孟纪匀当时便觉得浑身一冷,他原先只当是小七单方面的喜欢易舒,而就他平日里对易舒的了解,也觉得这人是个正人君子,应当不会做出对自己学生下手这样的丑事,但一看这情形便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便鬼使神差地隐了气息远远地跟着他们,爬上书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孟纪匀发现小七和易舒回到书院之后,竟只有易舒的屋子亮起了灯,但很快也熄灭了去。孟纪匀顿时便怵了,竟是傻傻地在那树上呆了大半夜才回过神来回家去。自然的,又是一夜无眠。 早上的时候头脑里依旧一片糊涂的孟纪匀又游魂般的来到了书院,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只是放不下,放不下他心爱的小狐狸就这么成了一个大神仙的玩物,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大神仙,竟也是有可能是真心喜欢这个讨人喜欢的小狐狸的。 如果说这游魂般的孟纪匀原本若有个打算,大约便是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小七可有受委屈,最好是能说服他,等青江的事情完了之后别再跟着这神仙乱转而是好好地跟着自己回青江。即使他不肯,先做个朋友以后慢慢磨也是可以的,孟纪匀认定这神仙不过是一时觉得有趣才留了这小狐狸在身旁,过几日回去九天了便要丢下他。 可这一切的盘算和计划,就在孟纪匀一见到小七脖颈上的吻痕之时,“哗啦”一声碎光了。孟纪匀心里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妒火。 但小七竟说那神仙是真心喜欢他的,这实在是出乎了孟纪匀的意料。不过也有可能是那神仙骗他呢?或是小七理解错了呢? “小七!小七!”孟纪匀急忙快步赶上去一把拉住了小七的手。 “放手!”小七怒道。 “小七!你听我说……”孟纪匀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道,可小七才不愿听,只是狠狠的甩着自己的手,企图挣脱他。 “小七!小七,你别这样……”孟纪匀像是急火攻心,眼看着小七就要挣脱,一时间竟是猛地一下将小七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小七一惊,正用力试图挣脱孟纪匀的怀抱,突然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轻轻巧巧地提着后颈往后退开了三步。小七一回眼,竟是苏笠。 “苏先生!”小七惊叫道,只见孟纪匀突然从原地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撞上一棵树,痛得蜷缩在了地上。 “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做什么?”苏笠不温不火地道,将小七轻轻地放到地上,又凑过去拽着小七的衣领往里瞧了一眼,在瞧见那浅红色的印记时,却也看到了易舒那玉如意,苏笠微微一怔,便立即古怪地笑起来啧啧道,“真狠啊,想不到那呆子也有这样的时候啊,有趣有趣。” 小七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忙将衣裳整好,眼睛却瞥向缓过气来慢慢支着树站起来的孟纪匀。 小七只觉得苏笠微微瞪了一眼孟纪匀,孟纪匀突然就像是被人一下踢中膝盖般啪地跪了下来,半晌才缓过神来道:“孟……孟纪匀见过仙君。” 第82章 师祖出马 孟纪匀只觉得苏笠的眼神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这神仙来头实在太大了,大到超出孟纪匀可以猜测的范围,其实孟纪匀并不知道易舒的来头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只是因为易舒的仙力被封着,而且他自己也压着仙气以免惊扰了周遭的众生,所以才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仙家。 “怎么不用我教你的法子对付他,”苏笠微微朝小七倾斜身子问道。 “啊,”小七愣了愣,才突然反应过来苏笠说的是他才学会的厉害摄魂术,便喃喃道,“我一时忘了……”又看了看孟纪匀,发现他浑身有些不由自主地战栗着,神色中满是惊恐,小七这才从刚才混乱的思绪中缓了过来,心里飞速地盘算了下,咬了咬嘴唇道:“其实…… 苏先生,其实我们只是闹着玩,平日里…… 平日里我们关系不错……” 孟纪匀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猛地抬起头看着小七,他方才还以为今日要命丧于此,而就算这厉害的仙家不罚他,小七定是再也不会理他半分了,却没想到小七竟然护了他。 苏笠瞥了一眼小七,又瞧了瞧孟纪匀,凑到小七耳边极轻道:“这便是你找到的治水之法?” 小七忙点点头,却见苏笠剜了他一眼轻声道:“你是有多傻,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么?” 小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却见苏笠伸手将他往怀里一带,往那孟纪匀冷冷地扫了一眼道:“下回再敢碰我家小七一根头发,我就叫你灰飞烟灭,也不瞧瞧是谁的人,就伸着你那脏爪子乱碰。”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小七的脸,搂着小七便往山下走去。 孟纪匀完全震惊了,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小七到底是和谁在一起?他身上的印子究竟是谁留的?难道…… 孟纪匀的呼吸都停滞了,几乎无法再想象下去。 然而与此同时,被苏笠搂着下了山的小七浑身僵硬,内心里挣扎了半晌,终于揣着那颗颤巍巍的狐狸胆子试探道:“师祖爷,我觉得孟纪匀大约是误会了。” “哦?误会什么了?”苏笠却毫不在意地继续揽着小七一路往书院走去。 “就是…… 就是……”小七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说,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刚刚说什么了?也不瞧瞧是谁的人是么?哪里不对了?”苏笠道,“你不是那呆子的人么?” “自然是啊!”小七道,心里却委屈想,就你这说法,谁都会以为你说的意思是我是你的人吧?! 苏笠却一脸理所当然道:“那不就好了?你是安源的人,安源是我的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他逃不掉的,所以你不也就是我的人了?你觉得我哪里不对么?” 小七满头冷汗,却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对。” “小七,”苏笠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就算你以前是桓之的人,但桓之也是我的人,所以你无论怎么算,都是我的人呢,你说是不是呀?”苏笠朝着小七笑眯眯道,“而且啊,虽说桓之和安源都是我的人,可这其中又有些不一样,为师确实有些偏心,你可不要告诉安源啊!其实嘛,安源长得也是真不错的,可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感觉一阵风都能掀翻,而且又傻得厉害,所以我偏心桓之也是有些道理的,你说是不是啊小七?” 小七望着苏笠笑容可掬的表情僵硬地点点头,只觉得在这三伏天里竟像是刮起了阵阵凉风,搞得他一不小心一个哆嗦。 苏笠见小七点头,便满意地笑了起来,伸手在小七不知何时跳出来的兽耳上好一通乱揉,才终于放开了小七,笑道:“你最乖了!”说着顺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了只苹果下来拿在手中,刚准备咬,突然眼睛一转,往小七身上一瞥,便停下手来。小七顿时下意识地觉得大事不好,这师祖爷大人不知道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却只见他一手拿着苹果上下颠着,那苹果小小的红艳艳的,小七不自觉地被那上下翻动的苹果吸引住了。突然,那苹果一下从苏笠的手里掉落下来,小七忙伸手一把接住,又乖乖地递回苏笠手里,苏笠朝他笑了笑道:“好乖。”却又继续颠那苹果。 小七觉得不知为何他无法忽视在他视线里起伏着的苹果,没走两步路,苏笠又忽然将那苹果往前一抛,眼见着苹果要落在地上,小七猛地一下窜出去将那苹果接住又托了回来交给苏笠,苏笠笑得更欢了,连声道:“好乖,好乖。”可没走几步路便又将那苹果抛了出去。 小七一度以为苏笠不想要那只苹果了,可他每次将苹果捡回来的时候,苏笠都表现得十分高兴,而且拿着那苹果继续颠,小七便只得不停地给他捡苹果,反正只要师祖爷乐意,不用别的事情折腾他,捡捡苹果小七还是不在意的,况且,小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见着那抛出去的苹果他便下意识地想要将它叼回来,若现在是真身的话,他定会跳起来用嘴接住的。 所以当两人走回书院的时候,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小七的易舒便觉得垮了脸,只见苏笠仅仅用一只苹果,便能将小七骗得团团转,来来回回地捡,看着似乎还挺欢乐,只差汪汪叫着摇尾巴了。 苏笠一脚踏进院子,易舒便一边喊着“师父”一边拉住着了道的小七,小七被易舒吸引住了才分神不去看那苹果,苏笠见易舒拆穿了他的把戏,便朝蹦跶过来的多多唤了声,一顺手将那苹果往多多身后扔去,多多撒开蹄子欢脱般地扑出去将那苹果一口叼住,又屁颠屁颠地给苏笠捡了回来,汪汪地冲着苏笠直摇尾巴,一副邀功的表情。 小七顿时眼前一黑,敢情刚才一路上师祖大人又将他玩了一把。不知为何,小七突然有种“桓君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的感觉。 原来苏笠昨晚上竟然在易舒和萧池走后,继续拉着景苒的爹喝了个通宵,这会儿才溜达回来,左右无事便想来逗一逗易舒和小七,却刚巧碰见了小七和孟纪匀。 苏笠在客厅里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一手支着额头瞧了眼易舒道:“安源,我这徒孙儿你可还喜欢?” 易舒一愣,忙道:“自然喜欢的。” “喜欢你就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那和他在岱青殿的时候有什么不同?”苏笠语气淡淡的,但易舒却是心中猛地跳了起来。 小七也惊了起来,刚想开口,却被苏笠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苏笠转眼望着易舒,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听他的说法。 “定是不同的。”易舒一阵慌乱后,倒是镇定下来,他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正要往后和小七成亲,师父的这关早晚得过,便匀了匀气,道,“师父,其实我想好了,等这一段日子过去,等我回了安玚殿,便想去青丘向小七的爹娘提亲。” “哦?”苏笠的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你不怕到时再被王母抽一顿?” 易舒一时语塞,想了想便道:“我会与娘娘好好解释,但此事我心意已决。” 苏笠哼了一声道:“说你呆你就是呆,你觉得王母若是肯听你什么劳什子的解释,你俩用得着极北南荒的跑么?还害这小狐狸陪了一双眼睛。” “苏……”小七刚开口,便被苏笠瞪了一眼抢道:“护主是吧,你这小狐狸不如连门也一起看了得了!”小七被苏笠呛得一句话活生生地咽下肚去,再不敢开口。 “师父……”易舒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看苏笠又垂下眼睛,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娘娘要罚,我也要与小七成亲,只要娘娘不罚小七,我甘愿受罚。” “这就是你的办法?”苏笠冷冷地挑了挑眉毛看着易舒道,“你想了这许久就想了这么个好办法?” “我目前就想出这些。”易舒低下头去。 “哎!”苏笠愤愤地叹了一声,道,“易舒!快想个更好的法子!你面前就有个好法子!别再甘愿受这个罚那个罚的!那小狐狸见不得你受苦,等下他连尾巴都能一根一根的给卖了!” 小七的脸刷地红起来,看了看脸色难堪的易舒,又看了看朝易舒翻着白眼的苏笠,不知为何,心里却是甜极了。 “……”易舒沉默良久,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苏笠欠了欠身道,“徒儿愚钝,求师父指点。” “这就对了!”苏笠一拍大腿道,“安源啊,早就好来求我了!” “啊?”小七和易舒不约而同道。 “怎么不找师父呢?安源,你师父我还是有些办法的!”苏笠用食指关节轻叩着桌面道。 小七和易舒一脸的茫然,这样的事情通常来说被师父知道难道不是一顿教训么?可就在易舒继续一脸茫然的时候,小七却是眼前一亮,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他便明白了这个忙苏笠是帮定了。 小七一头扑倒到苏笠面前,极快地磕了一个头道:“师祖爷在上,求师祖爷成全我和星君,自当有大福报!” 易舒还有些不可置信,苏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向来洒脱,从不搅和这样的事情,今日竟是主动提出帮忙,易舒实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笠一手扶起小七拉着他到身边坐下,瞥了一眼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的易舒摇头道,“算了,你没的治了,还是我这小徒孙儿聪明,这回是看在小七的情面上我帮你淌这趟浑水!” 易舒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苏笠,又看了看小七,只见小七坐在苏笠身旁,极快地朝他比了个口型“桓君”,易舒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笠,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苏笠剜了他一眼再也懒的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往门外走去道:“你俩把这水给治好了,但安源,你不可直接出面干涉地仙的事,你好歹身居高位,开这样的头不好,等事儿结了,我总会想想法子帮你俩一起回安玚殿去。” 苏笠将“一起”两字咬得清楚,小七和易舒忙山呼起“谢师傅!谢师祖爷!”,苏笠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师祖给力哦~ 第83章 反击计划 苏笠走了之后,小七和易舒两人抱作一团心情极好,小七几乎忘了之前孟纪匀的事情,一直到接近黄昏的时候小七去关院子门,才被低着头站在门口的孟纪匀吓了一跳。 “你干嘛,”小七炸起毛来,却见孟纪匀一脸的茫然和忧伤,木然地站在门口望着他,以至于多多淌着口水在他脚上胡乱舔着他都毫无反应,小七这才缓缓卸下防备。 其实孟纪匀在书院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而更早些的时候,他坐在对面的树上远远的看着书院,看到小七和易舒毕恭毕敬地将苏笠送出门,两人又欢天喜地地在院子里抱成一团,他瞧见易舒温柔地吻着小七的额头和眼睛,温柔地抚着他的秀发抱他在怀里,那种柔情绝对不会是给一个玩物,而是在宠爱着一个真正的情人。那一刹那,孟纪匀的心中除了绝望之外,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七,对不起。”孟纪匀喃喃道,“是我错了。” 小七有些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的气早就消失不见了,但一想起苏笠之前叫人误解的举动,突然脸红起来,轻声道:“那……那是我师祖爷,他……他就是这个脾气的,闹着玩的。” “我知道。”孟纪匀低声道,“小七不可能是那样的人的。” “咳……”小七的嘴角在上扬和下压之间别扭了一会儿道,“行了,你知道就行了,别到处乱说了。” “不会说的。”孟纪匀道。 “那就好。”小七说道,伸手作势要关门。 “小七,”孟纪匀上前一步道,“其实……其实我找你原本是有关青江的事儿,那事我有了些眉目,不过也不急在今日,你那日有空我们再谈。” “什么有空没空!那么天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小七眉毛一扬道,“进来说!” 一脸胃疼样的孟纪匀只得跟着小七进了客厅,易舒循声而来,见了孟纪匀便招呼了一声,孟纪匀见着易舒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受,眼前全是小七脖子上的红印子在晃,脸都白了,只得低头装作客气地行了礼。 易舒心里还念着苏笠说要帮忙的事情,高兴的很,完全没注意到孟纪匀的脸色,忍不住偷偷的瞧一眼小七心里都甜得很。小七多敏感的人,易舒这么一下一下的瞥过来,真是把他看得耳尖都红了。 孟纪匀受不了这两人眉来眼去的,便假咳了一声道:“其实事情有些进展,我想与你俩说一说。” 听了这句话,易舒和小七才回过神来,易舒端起茶喝了一口,认真瞧了瞧孟纪匀,表示自己仔细听着。 原来孟纪匀这阵子花了不少心思,一来,因为青江那边没有见着他死在面前定是不放心要四处寻他的,所以孟纪匀格外小心翼翼,好在如今附身在沈青岩的身上,他又隐了内力,倒也能躲一阵。可光躲也不行,他还得想办法反击。 从前他父亲身边有几个极忠的手下,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孟纪匀一方面担心如今许敬来了,这几个人都要遭殃,再者,便是想要尽快联系上他们,好知道如今青江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孟纪匀沿着他当日浮上来的河岸一路磊了些他小时候爱叠的石头阵,却又不起眼,看起来就像是小孩玩的叠石子儿,果然,一日早晨孟纪匀再去瞧的时候,便发现那石头阵被微微地转了个向,指向他们河神府的方向。 孟纪匀怕周围有人埋伏着,不敢轻易接头,便又一路摆了几个石子阵,分了几天慢慢的将人引到了他在相山上布好的阵眼里来,终于一日夜里,有人隐了气息过来了,果真是他父亲的一个得力手下,蒋临。这人平日里十分低调,少言寡语却是个极为可靠之人,在孟纪匀的印象中这人总是面无表情像影子一般跟在他父亲左右,但他小时候与他父亲胡搅蛮缠以及后来参与府里的事时,有时会见到蒋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看自家孩子一般,所以孟纪匀心里倒也是亲近他的,但这会儿他不敢轻率行动,难说这人不是许敬的人假扮的,所以他才设了这个阵,若是那人不心虚,便不怕进到这阵眼里来。 蒋临在那阵前停下了,左右瞧了瞧,那阵布得明显极了,蒋临犹豫了一会儿,用刻意压制着却依旧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小宝?” 躲在暗处的孟纪匀浑身一震,这是他儿时的乳名,他稍长大些就再也没人叫过。 “小宝,莲子心里面是什么?”蒋临低声道。 孟纪匀鼻子一阵酸,他很小的时候有次见到她母亲剥了那莲子心泡茶喝,便以为茶叶都是从莲子里长出来的闹了笑话,那时候都还没有纪周,但当时蒋临似乎确实是在场的,而蒋临也是极少数知道纪周不是他父亲亲生之人。 “是茶……”孟纪匀轻轻地颤声道,只见那蒋临听了快跑了几步一下冲进那阵眼里情绪激动道:“少主!少主!你可还好?” 见蒋临自踩阵眼,孟纪匀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从暗处跳了出来,一把拉住蒋临道:“蒋叔!” 这样,孟纪匀才从蒋临处知道了如今青江的情况。好消息是他父亲中了那一剑却没有死,但却昏迷至今,身上的仙力也散得七七八八了,孟纪周还算尚有一线良知未眠,竭力阻止许敬下杀手而将他父亲封印在青江府地,他母亲转醒了,但依旧被封在天河口之上。 坏消息是府里的旧臣起来反抗的被许敬和孟纪周处理掉了好几个,而蒋临存了一线希望想要找一找孟纪匀,便忍辱负重地假意顺从了许敬,虽然被架空了所有的权利,但蒋临觉得只要留他一条命,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孟纪匀给找出来,救一救青江府,救一救主公主母,也救一救这很快要决堤的天河口。 经蒋临和孟纪匀一起盘算后,觉得若要解决这件事,最大的难点就在许敬这儿了。许敬此人无论是身手还是城府都是极厉害的,而且心狠手辣,除了男女不忌的好美人之外,几乎没有弱点,望湖这些年的快速兴起与他不无关系。兴许这次纪周也是被他利用了,若不是得留着纪周控制天河口,估计夺权之后连纪周都不会留活口。 若是想要重新控制住青江,必须先解决许敬,许敬这次带来十八个死士,各个都极难对付,而且只听命于许敬,孟纪匀自觉得若是他养好身子对付孟纪周还是有把握的,但要对付许敬,他实在没有胜算。 易舒和小七听到这里,心里大概也就有了个底,其实想仔细了,他们并非必须解决许敬,问题的关键是在孟纪周这儿,若是没有纪周,许敬就算是占了整个青江府也没用,天河口一开,大家都得玩完。而若是现在去和孟纪周说他并非亲生也没意思,先撇开信不信的问题,一来,这样许敬便有了反应时间,指不定能想别的法子,二来,孟纪周做到这个份上,孟纪匀也不打算饶他了。 而且从易舒的角度来说,也不想要插手地仙的事,若是把许敬一锅端了,就变成了九天和地仙之间扯不清的矛盾了,九天和地仙之间的平衡原本就微妙,何况他最近已经惹了太多事,再添这一项王母大约真是要掐死他了,这下就算苏笠再帮忙,他也别想回安玚殿了。 所以三人一合计,便一致同意了他们只需在八月十五前把许敬引开,把孟纪周收拾了,把天河口控制下来,这事儿便算好了。 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倒也有各种难题。首先,必须得等孟纪匀的毒全解了养好了身子才能动手,这样一来便逼近了八月十五,若是一次没成功便没了第二个机会。第二,许敬这人十分狡猾警惕,若是快到了八月十五,定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孟纪周的,要如何才能把他完全引开。还有一个,便是那看守天河口的神兽上哪儿去找。 无论如何,眼前最重要的是将孟纪匀的身体调理好了,好在易舒每日认真的给他配药,孟纪匀也十分勉力地调养生息,赶在八月半前完全恢复倒也是可以的。但其他的两个问题,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各处想想办法,好在时间还有一些。 这几日天气闷热极了,而且每日一到下午傍晚的时候就漫天乌云密布,哗啦啦的打雷之后就是一场暴雨,小河里的水漫了出来,井水也变得浑浊极了。 小七坐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外头的大雨发呆,最近天气不好,好久没出去玩过了。屋檐上一格格的瓦片间雨水像泉水一般的扑洒下来,突然,只听得院子的门砰砰砰地直响“夫子!夫子!”,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雨天还跑来敲门。 “我去开。”小七懒洋洋地踢了鞋子下地往外走道,但易舒倒也放下手里的书跟了出去。 第84章 突发瘟情 小七把门一开,竟是那总请他们吃饭的刘老伯的长子,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一见到小七和易舒便心急火燎地喊道,“夫子,求您快救救我家娃儿吧,咱们刘家的四个娃全病倒了,从早上开始就上吐下泻的没停过,原本只当是吃坏了东西,但这会儿浑身烫的厉害,叫也没反应了,这会儿连孩子她娘都开始吐起来了,求求夫子了,”说着便要作势跪下来。 易舒眉头微微一皱,一把拉着他道:“别急,我这就去瞧瞧。” 确实,这日早上的课,刘家那两个小子都没有来上学,只叫人带信说不舒服,易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会儿连他家两个小娃娃也病倒了。 易舒转身拿了一把油纸伞,便准备去刘家,但小七也跟了上来道:“我也去吧!”易舒看了看小七担心的神色,便点头道好。 外头依然下着瓢泼大雨,小七和易舒一人打着一把伞,没走几步路,几乎是同时把那伞往刘家的手里递去。那刘家长子忙道:“不打紧不打紧!”但最后还是被易舒硬塞了一把伞,拿着走在了前头。 易舒接了小七手里的那把伞,又拦了小七到身边,两人合撑一把伞,倒是这样的时候,即使在大路上,两人也能不避嫌地贴得很紧。 易舒将伞往小七那把斜着,自己的一边的衣襟倒是很快便被打湿,小七看着心疼,便伸手把那伞往易舒那边推了推,但易舒很快便笑着又挪了回来,可揽着小七的手倒也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外头的雨下得大极了,几乎是隔了几步路的地就瞧不清东西了,这把油纸伞用得有些旧了,泛着暖暖的黄色,圆形的边缘齐刷刷的挂着一排雨帘,像是把外头的世界和这伞底下的一方天地给隔了开去。小七半靠在易舒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便能清晰地闻到易舒身上淡淡的清香,肩上传来他手心的温度。小七突然觉得世界再大,他只要和易舒一起有这样小小的一块天地便满足了。 到了刘家,易舒才是真的皱了眉,几个孩子躺在一起,每个都小脸滚烫,而且听说他来了,周围好几家人家都抱着小孩寻了过来,都是一样的症状,上吐下泻,高烧抽搐。 易舒看了一圈,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下缓缓道:“是署痢,但各位先别着急,有的治,但从现在开始,各家一定要去山上去取干净的水源,所有的吃食碗筷必须用沸水煮一煮,病人的秽物定要及时清理,清理完了用皂角认真洗手。” 众人哗然,这年份不好,连日大雨积水,竟是引来了瘟灾。 从这日开始,书院便停了课,改作了临时的医馆,情况比想象当中的更糟,大批孩子病倒了,还有些体弱的老人家熬不过第一夜便走了,连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都不能幸免。易舒和小七忙得一刻不停,众人按照易舒的药方分头寻药,但周边的城镇也陆续发了瘟,不少药材很快便断了货,可那病却是来势汹汹,普通的药剂压不住高烧。 易舒揉了揉眉头,觉得似乎得要另想个法子。 从相山往西大约两百里地,有座桃岭山,山上虽然是长了些野桃子,但也长着不少好的药材。不过这山极险,上头又有不少凶兽,所以普通凡人是上不去的,却倒是常常有仙家妖精去寻觅药材。易舒想着那山上有种草药钱黄,解毒治痢疾是极好的,放一块便能煮一大锅汤药,若是寻一些来倒是能救得一时急,那日一早托付过了来医馆帮忙的孟纪匀,便带着小七去桃岭山跑一趟。 寻那钱黄倒是容易,易舒和小七刚打算下山折回的时候,隐隐地听到前头有两人在说话,原本易舒倒也没在意,但偶尔间听得那人说了一句“孟家那小子……”便是一怔,留意听了起来。小七自然也听到了,和易舒互看一眼不动声色地隐了身形远远缀着听那两人说话。 只听一人道:“昨天我大哥跟当家说,寻了许久了也寻不到孟家老大,定是死了就不寻了吧,谁知当家突然发火了,说一群废物!找个快死的人都找不到,再去继续找!” “啧啧,真是吓人,可说起来也真奇怪,这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半点都没寻到那人的气息,要我说啊,定是早就死了。” “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定是死了,喝了当家配的毒药哪还能活到今日啊,但当家说没那么容易死的。” “算了算了,当家说没死就没死吧,这几天当家的脾气可真是坏,咱们也赶紧找那药吧,今天转了这许久一棵都没见到,要是空手回去,定要被当家削掉一层皮。” “哎!是啊,不过你还别说啊,别看咱们当家身旁的美人像衣裳一样的换,对老夫人可真是孝感动天啊!” “可不是!但你说这金笼草这么难找,寻到了不过也就是缓一缓,治标不治本啊!” “嘘!你这话可千万别叫当家的听到了!” “嗯!嗯!我自然晓得。” 易舒和小七又听了一会儿,两人就开始拉起了家常,接着大约是找着了药,便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安源,”小七见人走了才轻轻地拉了拉易舒的衣袖道,“金笼草是治什么的?” “这金笼草是一味毒药。”易舒道,小七“啊?”地惊讶了一声,却听易舒继续道:“但是也可以以毒攻毒。”易舒说完想了想又道:“我有一个主意,但要先确定一下事情是否符合我的猜想,咱们回去找孟纪匀合计一下。”小七点点头道“好。” 两人御风而行,很快便回了书院,孟纪匀正忙得不可开交,沈青月也来帮忙了,易舒赶紧把药熬上,趁着沈青月看着药的时候把孟纪匀叫进里屋,把听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易舒对孟纪匀道:“你可能想办法打探一下许敬的母亲具体是什么病症?若是与我猜想的一般,我倒有个注意可以引他出来。” “哦?”孟纪匀一阵惊喜道,“易先生猜是什么情况?” “许家善用毒,但若是长期接触毒物不慎的话,可能自己也被毒物侵体,而且由于制毒之人多对药物有耐受,所以时间久了毒发起来头疼欲裂,夜不能寐,并且鲜有药物可治。金笼草乃一味毒性很大却是又起效较缓的毒草,可以用来以毒攻毒,但并非长久之道,但据我所知,青丘有一味良药,却是可以根治这样的顽症,小七,你可听说过杜兰果?” “我知道!”小七忙不迭地点头道,“这是我们青丘独有的,每七年才结一两个果子,很稀罕的,可以治很多病!所以我们是要用这杜兰果引得许敬出来么?” 易舒点头道:“是。” 但小七却垮了脸下来道:“但那杜兰果太稀罕,许多人盯着,关键是我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 孟纪匀却忙道:“不妨,又不是真的要给他,只要引得他到时候出来一趟便成了,你见过杜兰果么小七?” 小七摇摇头道:“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易先生见过么?”孟纪匀道。 “我也就早年的时候见过一回,乍一瞧和杏子长得很像。”易舒道。 “你瞧,”孟纪匀道,“易先生也才见过一回,那许敬又怎可能见过?又怎的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果子?咱们不过是放个风声出去将他骗出来,只要他离开青江府一会儿就成了,到时候我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纪周,夺回天河剑,之后便由不得他了。” 小七兴奋起来道:“成!成!咱们只要放出消息去说我手里有颗杜兰果,不怕许敬不上钩!而且说起来,我也算是青丘的世子啊,”小七得意起来道,“咱们就编个什么故事叫那许敬相信我能弄到那杜兰果,让他拿东西来换,然后我再和他讨价还价一阵,开个他承受不起的价,最后谈崩了就得了!” 孟纪匀见小七笑起来,也跟着像是缓了口气似的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主意,小七,没想到你还是个世子呀。” 小七微微脸红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世子挺多的。” 易舒却微微皱了眉头道:“不行,小七不能去见许敬,太危险了。” 孟纪匀一愣,倒是突然一阵内疚起来,他方才心中急着解决府里的问题,倒也不曾考虑道小七遇着许敬会不会有危险,果然易舒是真心疼爱小七,首先考虑到的是小七的安危。 小七抬头瞧了瞧易舒道:“没事的!真的,他好歹也是个地仙,能拿我怎地?咱们好好计划一下,只是做个买卖。” 易舒却摇头,坚持道:“我不放心。” “可是,这样的计划很好不是么?引开了许敬就有希望把天河口夺回来不是么?”小七拉着易舒的衣袖扭道。 “不行,万一别他识破,我怕他要牵累与你。”易舒道。 虽然易舒不同意,但小七却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他,易舒被小七缠得纠结万分,倒是在一旁的孟纪匀看得愣了神,小七对着易舒软硬兼施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疼爱,孟纪匀突然想得岔了去,唰地红了耳根。 易舒终究是坳不过小七,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便道:“这样吧,要好好计划,到时我隐了身形跟你去,若是万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直接带你走。” “好!”小七高兴起来,孟纪匀才一回神,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 “孟公子,”易舒道,“先好好地查一查,许敬的母亲到底犯了什么病,然后我们再想个好些的说法放话出去引许敬出来,你好好准备回青江府的事,你们地仙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也不想让小七犯险,我们只管牵制住许敬,要如何夺回天河口还得靠你自己。” 孟纪匀站起身,朝易舒和小七微微欠了身道:“已是十分感谢。” 第85章 引蛇出洞 在易舒和小七的精心照料下,相山镇的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病人吃了药,也开始慢慢的恢复起来,而孟纪匀也带来了新的消息,果然许敬的母亲正如易舒猜测的那样,是由于长期接触毒物而慢性中毒,每日头疼欲裂无法入眠。 三人商量之后,决定由孟纪匀派人往望湖一带散播消息,说青丘的杜兰果成熟了,这杜兰果尤其能解慢性毒,再散播出青丘的世子在这一代游玩,看上了望湖一座半岛凉山上的一块镇山奇玉,在打听要多少银两才能换来。 果然在小七第三次站在凉山上看着那块镶在石头里的闪着流光小牛一般大的美玉时,身旁走来了一个人,客客气气地和小七招呼道:“这位公子,可是喜欢我凉山的美玉?” 小七一回头,见来人是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看气息果然是个地仙,料到定是许敬那边的人,便点头笑道:“兄台所言不差,在下极爱美玉,瞧了你们这凉山的镇山石,真是喜欢地夜不能寐。”小七今日一身衣裳穿得格外体面,一副青丘世子的派头,易舒隐了身形,在不远处跟着。 来人笑了笑,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在下望湖许殷,敢问公子大名?” “青丘范小七,见过许公子。”小七朝许殷欠了欠身道,心想这人姓许,应当是许敬身边的人,便打起十二分精神。 那许殷点点头道:“范公子好眼力,这块玉石确实是我望湖一宝,照理来说,范公子看得上我望湖的玉石,就算是交个朋友,也当相赠,不过无奈此玉颇有些来头也有些年头了,前后问我许家来要的朋友也实在不少,若是今日送与范公子,明日许某定要被人说偏心了。”说着随意地笑了起来。 小七忙摆摆手道:“许公子说笑了,如此贵重的玉石,白要我可不敢,不过我可真是喜欢的不行,正好身旁也有些珠宝银两,不知许公子能否出个价割爱?” 那许殷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望湖出珍珠,珠宝银两可是从来没缺过,真是谢谢范公子的好意了。” 小七装作可惜地叹一声道:“真是连价都不肯出么?但确实是个宝贝呀,值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去凑一凑的。” “范公子也晓得这玉无价,又如何给范公子定个数呢?若是今日给了范公子一个数,明日有人向我加价,我该将这玉给谁好呢?”许殷道。 “哎!”小七挠了挠头道,“可惜啊可惜,难道我只能每日站在此处瞧着它么?” 许殷装作思考一番,道:“不过范公子,若是用无价之宝来换无价之宝的话,倒又是另一说了。” “哦?”小七眼睛一亮,朝那许殷面露期望道,“许公子想要什么?” 那许殷左右踱了两步道:“我听闻青丘有一种杜兰果,可治百病,不知范公子可有?” “哦,杜兰果啊,”小七装作有些为难道,“有是有的,今年刚刚结出来呢,但这果子可是我青丘的珍宝,不是这么容易拿来的。” “自然是珍宝,珍宝换珍宝,岂不是刚刚好?”许殷道。 小七皱了皱眉,思量了半晌道:“这样吧,这事儿有点大,我得回去想想,也要跟我姑姑商量商量,咱们约得三日之后,再在此处碰面,换与不换,到时我给你个准信好么?” 许殷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小七回去的时候心情格外好,又留了心眼兜了远路,一直到易舒确认后头没有人跟着了,才回了书院。孟纪匀等得有些焦急,见小七也易舒一回来便上前道:“如何?” 小七颇为得意道:“上钩了,三日后我们再约见。” 孟纪匀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日许殷回去之后去见了他长兄许敬,把小七的事情讲了讲,许敬半靠在青江府的主座上,伸手接过孟纪周递给他的一杯茶,抿了一口道:“那狐狸的身份可靠么?” “身份肯定没问题,确实是青丘的九尾狐,看着道行不深,但我觉得吧,”许殷轻笑一声道,“那狐狸的姿色,对得起青丘世子的名头。” 许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停了停,嘴角一挑道:“是么。” 孟纪周却皱了皱眉,瞪了一眼许殷,脸上显出些许怒容,但立刻被许敬一把捉了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虽是没说话,但孟纪周却舒了眉头开来,悄悄地瞥了一眼许敬,脸上再也没有恼怒之色。 眼看八月十五渐渐临近,孟纪匀也慢慢地将从前的旧部收拢过来,和蒋临一起无声无息地布置着,准备这一场硬战,只是仍有缺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那便是镇守天河口的神兽。 通常来说这神兽都是当家人从小养起的,从一个小崽子慢慢训练起来往往需要许多年,可如今事到临头,上哪儿去找这样一只现成的神兽呢? 三日之约很快便到了,易舒陪着小七早早地去了凉山,等了半个时辰,果然许殷又来了。许殷远远地招呼,小七也含笑点了点头。 “范公子考虑的如何?”许殷见小七看起来心情颇好,便知道换杜兰果的事情大抵是有眉目了。 “我可是缠了许久,我姑姑终于许了我一个杜兰果。”小七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姑姑说一个杜兰果只换一块山玉的话是太亏了,所以若是我给你们一个杜兰果,除了这山玉之外,我还想问府上要一件东西。” “哦?不知范公子还看上了什么好东西呢?”许殷面上和颜悦色地笑道,心里却想这小狐狸果然狡猾,定是仗着手里有颗杜兰果便要狮子大开口了。 小七左右走了两步,抬头仔细看了看许殷道:“小七还想要的那件东西,便是望湖的血珍珠。” 许殷顿时便微微皱了皱眉,其实出门的时候许敬与他说过,若是那狐狸还开口要别的东西,便与他周旋一会儿,除了太过分的要求之外,别的都可以与他换。其实许敬这两日仔细查了古书,果然那青丘的杜兰果治疗他母亲的顽症是极有效的,若是能得一颗,就能解决他心头的一块大病,所以想着不计代价也要弄一颗来。 但望湖的血珍珠是个例外。 倒不是不舍得给他,只是最近连他们手里也没有,这东西本来就极少,那血贝也是隔几年才能结一颗血珍珠的,他们原本倒是有两颗的,但先前在其他紧要的事情上给用掉了,如今想要在得一颗,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开春。 许殷想了想道:“范公子,这血珍珠极为珍稀,两件换一件,我们可是亏了啊。” 小七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其实我倒也无所谓那血珍珠,是我姑姑想要,因为你知道那杜兰果我是管她要的,若是拿不到那血珍珠,她定不会给我的。” 许殷左右思量了许久道:“范公子,实话与你说罢,不是不愿用血珍珠与你换,只是我们目前手里也刚好没有,你若想要,最早得等到来年开春,又或许是下年春天,那血贝才会结珍珠。” 小七也显得十分为难,左右来回踱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对许殷道:“这样吧,既然许公子这般说,我也不为难你们现在就把血珍珠给我,毕竟我姑姑也没说她急着要,但是我想要个保证,保证下次血贝结珠的时候,无论谁来讨,都要先给我。” 许殷愣了愣,低头想了想道:“好。” 小七却突然笑了起来道:“许公子,你也别见怪,你这说句好是不打紧的,但我却没法给我姑姑交代。” “嗯?”许殷抬头看着小七。 “你看,就像你问我要杜兰果,我没法直接答应你,得去问我姑姑一样,我想你们那血珍珠也并非你说一句给我便给我的吧?”小七道。 许殷眉头微蹙道:“那你要如何呢?” “很简单,你回去问问你们当家,若是他同意,下次便叫他过来,由他亲口答应我,下回的血珍珠先给我们青丘,再帮我把这山玉挖出来,我便将那杜兰果给他。”小七道,“不然便算了。” 许殷瞧着小七没说话。 “就这么着吧,许公子,”小七轻轻拍了拍衣袖道,“五日后,正午时分,我仍然在此地等,若是你们当家愿意,便有劳他亲自跑一趟,若他不愿,便也不劳人再来了,我便当作是最后瞧瞧这山玉,也算是有缘无分。”说完,小七便朝许殷拱了拱手,转身便走了。 虽然戏是演足了,但其实小七对于许敬到时候会不会来心里完全没有底。易舒和孟纪匀倒是一致觉得许敬定会来的。问孟纪匀,孟纪匀道许敬是个十足的孝子,若是能治好他母亲的顽症,别说是叫他保证下次的血珍珠先给小七,就是让他去摘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的。小七又问易舒,易舒却只说是直觉。 他们约定与许敬见面的那日是八月十二,这日子是他们仔细斟酌定下来的,一来是孟纪匀的身子必须到这个点才能恢复的差不多,再来就是也实在不能太接近八月十五,不然许敬定要起疑心。但若是这一次不成功,便再无其它机会。 第86章 大战即临 事情都渐渐地向着孟纪匀和易舒小七计划的方向进行着,除了一件,那就是镇守天河口神兽的事,孟纪匀为了寻一个合适的神兽,真是愁得一个头比两个大。好在这一日,蒋临给他寻来了一只双头狼犬,那狼犬看起来威风凛凛,尖牙利爪,孟纪匀一看到就是喜欢的,而那狼犬看似也挺听他的话,孟纪匀想着虽然比不得从前那只九头犬,但好歹有两只头大约也能凑合一下子,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忐忑不安,便带着那狼犬去书院找易舒帮忙瞧瞧。 小七下午坐在院子的屋檐底下剥莲子吃,听得孟纪匀在门口喊,便头也没抬地随口应道:“门没扣,进来吧!” 孟纪匀便推了门进来,身后跟着那只凡人瞧不见的双头狼犬,那狼犬足有半人多高,两只脑袋随便哪只一张嘴便能把小七整个脑袋吞进嘴里。 小七一抬头,便见着那狼犬一呲牙对着他便是一声吼,小七几乎是不可控制地整个人猛地蹦了起来,尖叫一声,顿时现了原形,四脚离地般的没头没脑地乱窜,见着易舒走出来便尖叫着往他身上蹿,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地一下钻进他的衣袖里,整个身子牢牢地趴在易舒的胳臂上,连尾巴都紧紧缠在他的手臂上,一小截尾巴尖露在衣袖外头的,狐狸毛根根竖起,簌簌发抖。 易舒一下笑了出来,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萧池殿里见着小七的时候,他带的那只雪豹也把小七吓成这个模样,一股脑的往桓之袖子里钻半天都不肯出来,但如今小七若是再受了惊吓,死死抱住的人便是自己,想到这点,易舒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赶紧伸手到袖子里抚着小七的背,嘴里哄着道:“好好,不怕,我在呢。” 几乎就在小七尖叫着跳开的同时,多多从院子后面也一声吼地杀了出来,它是本能地想要护着小七,但就在看到孟纪匀伸手抱住那狼犬往身后拽,又拍拍它脑袋示意他乖一些的时候,突然红了眼睛,身子嘭地一下变大了整整一倍多,一阵风似地扑上去,对着那狼犬便是一口狠咬。 好在孟纪匀在第一时刻把这两只凶神恶煞地大狗拉开,才避免了一场冲突。 “停!多多!”孟纪匀叫道,一手夹住多多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另一手将那狼犬推到自己身后。 大约是听着多多和那狼犬此起彼伏地吼叫声,小七好奇起来,也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又丢足了脸,小七抖抖索索地从易舒的袖子里探出了个脑袋,但脖颈上的毛还是蓬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那两条大狗,又眨巴眨巴地瞧瞧易舒。 终于制住了那两条大狗的孟纪匀也注意到了从易舒袖子里探出脑袋的小七,孟纪匀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他这是头一次见着小七的真身,原来是这么小的一只狐狸,浑身雪白,眉眼细长,眼角下小小一簇红毛,尖尖的小鼻子轻轻地嗅着,真是可爱极了。 易舒笑着将小七从袖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小七的耳朵,又顺着他的背脊安抚着,小七咿咿地叫了声,往地里一跳,又化了人形,垂着脑袋,半躲在易舒身后,脸色一直红到了耳根。 “好了,”易舒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背,又看了看孟纪匀道,“你这是唱的哪出?” 孟纪匀费力地扯开一边黏在他身上撒娇的多多,一边又要时刻注意这两条大狗不要一下又打起来,叹了口道:“易先生,要找只合适的神兽好费神啊,你帮我瞧瞧这只可还行?”说着伸手将背后的双头狼犬撵到身前,一只手将多多推开些,却立即引来多多一阵不满的叫声。 “多多!”小七唤了声,又朝多多招了招手,“过来,傻多多!”但多多却纠结起来,眼睛看着小七,但嘴里却叼着孟纪匀的一片衣角怎样都不肯放开。 “孟公子,”易舒仔细看了看那狼犬,又瞧了瞧多多道,“兴许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嗯?”孟纪匀微微惊讶地抬头看了看易舒,又赶紧低头拉了多多到面前来仔细看,多多立即高兴起来,摇着尾巴对着孟纪匀的手好一阵舔,又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那只狼犬,一脸争宠的模样。 “真是白养了!”小七跺了跺脚气道。 孟纪匀微微眯着眼睛,似是有些疑惑,半晌又抬头看着易舒道:“多多确实也看着不错,但…… 但似乎它就是条…… 就是条狗吧?我天河口历代镇守的神兽,都有些异处的。” 多多像是听懂了孟纪匀的话,顿时丧了气,片刻又像是着急起来,在原地团团转着,却又不知要如何是好,最后只是呜呜地喊着,蹭着孟纪匀的手,傻傻地看着他。 易舒摇了摇头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但多多确实是聚天地灵气而生的瑞兽,模样长得平常了些,兴许是还太小了点。不如你都养着,到时在看吧。” 孟纪匀点点头。 “多多!”小七朝多多喊了一声,多多瞧着小七,觉得他大约是生气了,又孟纪匀怀里拱了拱才扭着往小七这边蹭了过来,它体型突然变大,连尾巴都长了许多,毛色倒是又油又亮的,临走前还不忘了用尾巴在孟纪匀手臂上缠了一圈腻够了才扑到小七怀里去。 多多如今一抬头便能拱到小七的肩,小七佯装生气剜了它一眼不搭理他,多多便傻笑着摇着尾巴汪汪叫地讨好起小七来。 “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他?”小七嘟着嘴,伸手往多多脑门儿上一指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好吃好喝地白养了你这么些日子,把你从只小奶狗养到这么大,你就急着要跟人跑了是吧?” 易舒和孟纪匀同时笑了起来,小七这模样活像是在吃醋,小七被这两人这么一笑,顿时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扭过头去,嘟囔道:“你要走就走好了,看你的天河口去。” 多多摇着尾巴跑来跑去,一会儿对着小七汪汪,一会儿又对着孟纪匀蹭一蹭,像是觉得这两人谁都放不下。 八月十二那日终究还是到了。孟纪匀把事情都安排妥了,他父亲的几个心腹旧臣还是十分的可靠,一起布好了人手,只等许敬一走,便立即行动,必须一下制住所有的人,不能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小七和易舒也起了个大早,易舒特意这一日休了课,和孟纪匀一起最后再合计一遍整个计划的安排,正在三人讨论的时候,突然院子的门响了,易舒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出去应门,小七也跟着出去一瞧,是苏笠来了。 “安源,快,跟我走一趟。”苏笠也不进门,只是站在院子门口道。 易舒眉头皱了起来道:“师父,我……” 还不等易舒说完,苏笠便一手拉了易舒便往外走去。 “师父,等等!”易舒拉住苏笠道,“我现在走不开,今日……” “我知道你今日要做什么,”苏笠偏过头看了看易舒不耐烦道,“王母等着你,快去快回,想回安玚殿么,就这个机会了。” 易舒怔住了,一回头去瞧小七,只见小七手扶着门站在院子的门口望着他,见易舒回头瞧他便笑了笑道:“快去吧。” 易舒看了看天色,现在离正午时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他若是赶一赶,不晓得能否在小七和许敬约见之前回来。 苏笠看出易舒的犹豫便道:“你现在快一些的话,还来得及赶回来,但你若再磨蹭就说不好了。” 易舒显出纠结之色,小七便缓缓地一笑道:“若是来不及,我一会儿便先过去,星君直接去凉山找我可好?” 易舒只觉得心中左右为难极了,但苏笠却没什么耐心,半扯着易舒便走了。 “等我,我尽快回来。”易舒回头对小七道,只见小七温柔地笑着,不知为何易舒却觉得那笑容明媚地有些晃眼。 易舒和苏笠走远了,但小七却依旧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孟纪匀缓缓地走出来,轻声唤了声“小七”。 小七慢慢转过身,往屋里走去。 “你叫他星君,他到底是什么神仙?”孟纪匀跟在小七身后道。 小七有些出神似地在书榻上坐下,嘴角扬了扬,道:“太阴星君。” 孟纪匀的眉头猛地一跳,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缓了半晌才道:“这样的大神仙为何会在这人世间?” 小七微微笑了起来,显得有些腼腆,瞧了瞧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喃喃道:“为了我受罚。” 孟纪匀像是不可置信般地倒抽一口冷气,反应过来后忙道:“他这会儿去了,那等会儿……” “孟纪匀,”小七抬起头来,望着孟纪匀认真道,“他一会儿不会回来了,他不能插手这事儿,我一早就知道。” “那你……”孟纪匀像是着急起来道,“那许敬厉害的很!” 小七却摇摇头道:“我会尽量拖住他,我给你一个时辰,你一定要将天河口夺回来。” “这……这太危险了小七!”孟纪匀跳起来道,他不可能没想过仅用一颗假的杜兰果兴许是能把许敬骗出来,却不一定能将他拖住,他原本想着反正易舒陪着小七,再不济易舒使个什么法术,暂时困一困许敬总是可以的,但这会儿小七竟说易舒是回不来了,孟纪匀心头大乱。 “我想救一救顺庆的黎民百姓。”小七缓缓道,“我从没指望过这样的事儿简简单单的便能办成。” “不行小七!”孟纪匀伸手想要抓住小七的手,却突然闪过苏笠的眼神便在半空中急急停下来,收了手小心翼翼地拉住小七的衣袖道,“我这是让你去犯险!” 小七将孟纪匀的手推开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快去准备吧,别多说了。”说着便将孟纪匀推出门外去关上了大门。 第87章 对战纪周 孟纪匀走后,小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把这些天他已经反反复复练习过的摄魂术再仔细运行了几次,确认已经运用的十分熟练后,深呼吸了几次后,起身出了门。 易舒被苏笠十万火急地带回九天之后却不紧不慢地在蟠桃园里绕了一圈逛足了半个时辰后才悠哉悠哉地进了王母的殿。易舒糊里糊涂被苏笠拽着四处乱转,心里牵记着小七真像是一团乱麻一般焦躁不安,但他每次刚想开口问,苏笠便是朝他一瞪眼,叫他浑身一阵冷颤,想说的话也被憋了回去,直到苏笠带着他进了王母的殿里,易舒才像是缓过了些神来。 一进王母殿里,苏笠笑容满面地招呼起来,易舒一怔,原来不仅玉帝在,竟是连观音大士也在。 “苏笠来啦,快过来坐,哟,易舒也来啦,快来尝尝苏笠给我带的新茶。”王母显得兴致很好,像是完全忽略了易舒这会儿应该是在人间受罚的事。 易舒行了礼跟着苏笠坐下,可心里却七上八下地乱得很,却也明白了今日苏笠是摆明了不让他插手小七的事情,一想到小七要独自面对那许敬,易舒坐如针扎。 众人聊了起来,易舒才知道今日是苏笠约来的观音大士,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苏笠为了帮他和小七确实下了大功夫,只是他心里无法不担心小七,眼看着正午越来越近,心绪平静不下来,也无心凑上聊天的话题,只是当有人提及他时,才客气的应几句。 “易舒,”观音大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我前些日子看了你译写的白话经文,真是相当地好,我拿给我座下的小童子看,他们都能看懂。” 易舒忙欠了欠身道:“大士谬赞了。” “不,确实相当好,其实我早就有此意,易舒,这回你功不可没。”观音大士和蔼地微笑道。 易舒回应着微笑,却不知要说什么,却只听苏笠笑道:“啊呀,安源,你瞧你这次立了功,我这当师父的也跟着面上有光了!”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苏笠眼睛一转道:“不过啊,要我说呢,比起易舒,我觉得我那小徒孙儿更叫我高兴。” 易舒猛地一抬头看着苏笠,又极快地看了看王母,只见王母皱了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像是觉得很不解竟是连苏笠都帮着小七说话。 “哦?”观音大士却是好奇起来道,“哪个小徒孙呢?” “就是易舒的一个学生,是青丘的小世子,道行还浅的很,耳朵尾巴还常常收不起来,但却是个好心肠的。”苏笠笑道。 观音大士微微点头,示意苏笠继续说,于是苏笠便将小七想要治水之事娓娓道来,却没提易舒和小七先前受罚的事,而当苏笠讲到小七道洪水来了都是人命能救便救的时候,观音大士不住地笑着点头。王母听苏笠说完才松了口气,幸好苏笠没提小七眼睛的事。 “小小的狐狸倒有一副慈悲心肠,易舒,你教导有方!”观音大士赞许道。 易舒忙道:“并非在下的功劳,是那孩子天生的热心肠。” “行啦易舒,”苏笠笑道,“你也别谦虚了,那孩子都跟我说看了你写的白话经文颇受启发,若是这水治成了,你也有功劳。” 易舒的脸红了起来,想到当时小七问他要不要治水救人之时,他还说过要顺天意的,心中不禁惭愧起来。 “前两日那孩子和我说,他与原本镇守天河口的地仙合计好了,今日要将那天河口的掌控权夺回来,免得过两日发洪水时才措手不及,若是我没料错的话,这会儿他们应该正忙着呢,不如咱们也一起瞧瞧?”苏笠道,说着手中华光一闪,一面巨大的玄光镜悬置在殿堂中间,镜中渐渐浮现出天河口的状况。 像是断崖一般高耸入云的天河口看起来气势磅礴,而那天河口上却是封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正是孟纪匀的母亲,看着玄光镜的众人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玄光镜变幻着映像,只见一位黑衣少年领着十来个人隐着气息无声无息地从天河府的后院急速地往正殿靠拢,身手迅速地放倒沿路的看守,身后竟是跟着多多和那只双头狼犬,帮忙探寻着四处的气息。 易舒眉毛一扬,孟纪匀已经脱了沈青岩的身子,恢复了原来的面貌,看起来他身子养得不错,易舒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些地仙的事儿,咱们也不好多管,”苏笠解释道,“我那小徒孙儿怎么说也是青丘的人,也不好太搀和了,所以这回就负责牵制住望湖的地仙,好让这青江的少主能放开手窝里斗一把。” 众人点头表示了解,苏笠又挥了挥手,玄光镜一闪,镜子上显出了小七的身影,易舒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只见小七一身白色长衫,打扮得舒舒齐齐,坐在凉山之巅的山玉旁的一个小凉亭里,面前竟然还备了一壶茶,看起来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应当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来拖住许敬了。远远的只见一个男子走来,一身深褐色的衣裳,眉宇间英气十足,神情又略显霸道,便是许敬了。 小七见许敬是一个人来的,不禁松了口气,若是来得人多了,他要用那摄魂术便会力不从心,小七朝起身踏出凉亭一步朝许敬拱了拱手道:“这位可是望湖的许敬许大人?在下青丘范小七。” 那许敬走近了朝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微微一笑,也拱手作揖道:“正是,范公子好雅兴,许某幸会!” 见许敬朝自己打量起来,若说小七心里不紧张定是假的,他估摸着这会儿孟纪匀已经开始行动,便强自镇定了心神道:“许大人久仰久仰!我来得早,边欣赏这山玉边观湖景,若是许大人不嫌弃,不如一起喝一杯?” 许敬朝那凉亭走近几步,直走到小七身前一步才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小七的脸上,倒也是开门见山道:“听说范公子喜欢我这凉山的山玉,真是我望湖的荣幸,范公子请。”说着作势请小七入座,自己也顺势在小七对面坐了下来。 小七装j□j不释手般往那山玉又看了一阵笑道:“确实如此,只怪贵山的玉石生得太好看叫人过目不忘,也不知许大人愿不愿意割爱?”说着便也落了座,又新沏了一杯茶递给许敬。 许敬接过茶,拨弄了两下茶盏,闻了闻茶香又浅浅抿了一口,道:“好茶!”放下茶盏,抬眼看着小七,嘴角却是显出一丝笑意道:“按照上次范公子托我弟弟给我带的话,今日若是不舍得割爱,许某也就不来了。” 小七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许大人成全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山玉有个怎样的来头?”小七心中早有主意,能拖一刻是一刻,便干脆和许敬聊起来了。 许敬侧过脸望了望那山玉,倒也真开始说这山玉的来头。小七像是听得极认真,又不时提问,真像是与那许敬相谈正欢。 苏笠往那玄光镜上挥了挥,只见那玄光镜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映着小七这处的情况,而另一半则是跟着孟纪匀,一路在青江府里突进。 孟纪匀看似进展颇为顺利,青江府一路都有安排好的人手接应着,竟是真的在没有惊动一个孟纪周和许敬的人的情况下解决了好几个许敬的带来心腹,杀到了主殿外头, 孟纪匀小心翼翼地隐着身形挪到大殿门口,他听见大殿里孟纪周和手下人说话的声音,孟纪匀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随着孟纪匀身形快速一闪跑进大殿,大殿的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数十个人,一瞬间将大殿包围了起来,极快速的张起结界,困住了大殿里所有的人。 孟纪周猛地从主座上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孟纪匀,手中却握紧了挂在腰侧的天河剑,周身光芒大盛起来。 与此同时,从大殿的上方的沿壁处,突然落下一阵剑雨,直往孟纪周身旁的侍卫射去,孟纪匀和他带来的人一哄而上,与侍卫厮杀起来,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便制住了场面,许敬的侍卫死伤一片,还能动弹的也都被封住了周身大穴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孟家旧臣的手段果然是犀利极了。 但没有一个人动孟纪周,直到大殿里又安静下来,孟纪匀才提着一把滴着鲜血的长剑缓缓地向惊呆了的孟纪周走了过去。 “纪周,”孟纪匀的嘴角挑起,却根本不像是在笑,“把天河剑还给我。” 孟纪周眉头紧锁,双手握紧天河剑,嘴唇飞快地微微颤动着,像是念着咒文,完全不理会走来的孟纪匀。 孟纪匀缓缓走上台阶,手中拖着的长剑在白石铺的台阶上噔噔噔地响着,那声音在格外安静的大殿里回荡着,“纪周,我忘了告诉你一个事儿,你念那咒没用,”孟纪匀声调平淡,叫人毛骨悚然,“因为你根本不是爹娘生的孩子。”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孟纪周也浑身一颤,连嘴里的咒文都停了下来,可只是片刻,只见孟纪周微微合起眼睛,加快了念诵,突然长啸一声,将那天河剑举至空中,那一瞬间,整个青江府的大殿竟是有所震动起来,孟纪匀一惊,一下跃起往孟纪周飞去。 孟纪周突然狂笑起来,挥舞起天河剑“嘭”地一声格挡住孟纪匀劈来的剑,迸发出一道长长的火光。“哥哥,我不是爹娘生的?你竟是连这样的笑话都拿来威胁我么?”孟纪周癫狂道。 “你确实不是我父母所生,”孟纪匀与孟纪周缠斗到了一起,刀光剑影中沉着声音道,“你是我母亲的胞妹所生,所以与我确有几分相似,我们都将你当作亲生孩子养,却不知你是个白眼狼。” 孟纪周一声不吭,而剑锋却是一阵比一阵凛冽起来,但孟纪匀的身手确实在孟纪周之上,一剑刺中了孟纪匀的左肩。孟纪周吃痛地咬紧嘴唇,往后快跳几步缓一缓气息狠狠道:“多说无益,要杀便杀,但是,”孟纪周冷笑一声道,“我要叫你们全都陪葬!” 说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那天河剑上,孟纪匀只觉得突然大殿一阵剧烈的晃动,“不好!”孟纪匀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朝孟纪周杀了过去。 第88章 决战天河 而另外一边,小七和许敬天南地北地扯了一会儿,许敬终于将茶杯放下道,“也好,既然范公子喜欢,那我们便按范公子的意思来吧。” 小七见许敬禀明了意思,便装作高兴起来笑道,“太好了,真是要多谢许大人了。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望湖的血贝下次再结血珍珠之时,许大人便为我留两颗吧。” 许敬眉角微微一挑道,“两颗,范公子先前说的是一颗吧,” 小七忙道,“哪里,我上回说的便是两颗。” 许敬皱了眉头道:“范公子,这血珍珠是极稀罕的东西,我愿用一颗加这凉山玉石去换你青丘的一颗杜兰果已是吃了亏的,你竟还要两颗?”那许敬说着,神色之间已有不耐。 “上回便是这样说的,你若不信便去问上回来的那位许殷许公子。”小七嗔道。 许敬脸色不善起来,冷冷地看了小七一眼道:“你先将那杜兰果让我瞧瞧。” 小七想了想,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小心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块冰晶,冰晶里头隐约有个果子模样的东西,小七远远地让那许敬瞧了一眼便合上了盖子。 “让我瞧瞧。”许敬朝小七伸手道。 小七却笑着摇头,笑道:“许大人有所不知,这杜兰果娇贵的很,碰一碰便容易腐烂,所以才用这冰晶裹着。”其实那冰晶里头不过是一颗比较大的杏子,小七又打开那盒子往许敬面前稍稍递了些去,但不过片刻便又收了回来。 “一颗血珍珠,再多没有了。”许敬冷冷道,说着竟是要作势起身。 “哎哎,许大人,”小七一把捉住许敬的衣袖,笑着轻轻地拽了拽道,“许大人好心急,容我想一想嘛。”小七估摸着孟纪匀大约已经进去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定是最最要紧的时候,绝不能放许敬回去。 许敬微微一愣,看了看小七捉着他袖子的手,又抬头瞧了瞧小七笑得弯弯的眼睛,顿了一顿后,突然反手一把握住小七的手道:“范公子觉得这山玉极美叫人过目不忘,可我倒觉得这山玉之美真是及不上范公子的一星半点。” 小七的心脏猛地一阵跳,慌忙低下头挣了挣竟是没有挣脱许敬的手,小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清醒了一下头脑再抬头看许敬时,脸上带着些微微的嗔怒却又不是当真生气,道:“许大人这是笑话我么?” 许敬嘴角一挑道:“哪里,我这是真心话。” 小七再次抽了抽手,可许敬却依旧没松手,而是稍稍俯□子凑近小七道:“范公子,一颗血珍珠,若要再多,兴许你还得再加些别的来换了。” 这厢里小七的脑袋里倒是在飞快的转着如何应对,但看着玄光镜的易舒却是心火燎烧般地坐不住了,刚想起身开口说怕小七出意外得赶去帮忙,却被苏笠一把按住抢先道:“安源,瞧,你那小徒弟极聪明,很懂得周旋呢。” 易舒皱着眉头道:“我怕他有危险,我想还是……” “我这师祖爷都信得过他能自己化解,难道你这做师父的还信不过徒弟?”苏笠道,悄悄地瞪了易舒一眼,一把将他推回座位中。 “我看今日许大人是当真在捉弄我了,”玄光镜中的小七半真半假道,“我哪有什么能叫许大人看得上的东西,若是我青丘的宝贝,那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回去问过我姑姑才好说呀。” 许敬轻笑一声,道:“这倒也是不用问过你姑姑,有些事你自己也做的了主。” “啊,许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事,”眼看着许敬朝自己靠的越来越近,小七情急之下突然一跺脚道,“你可知道这杜兰果有不少相生相克之法?” 许敬这时倒是一松手,小七赶紧极快地抽出手,放到背后的衣服上搓着。 “有何相生相克之法?”许敬一听倒是坐回椅子里,往椅背上一靠认真问道。 小七这下才是真着急了,他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他哪里知道有什么相生相克之法,可脸上却是一副严肃模样道:“比如说,杜兰果切不可与沙钟花同食?” 小七对药物知道的极其有限,心里想着应当得要说几个罕见的许敬也未必了解的草药,一时间竟是想起了当时在南荒的时候,易舒替他寻的药,果然许敬微微地眯了眯眼睛道:“沙钟花?” “是啊,沙钟花是长在南荒的有续命之效的珍贵药材,但是药性极凉,若是和杜兰果同食,会激发杜兰果的毒性,同时自身的的药性也更凉。”小七胡诌一通,但许敬竟是缓缓点了点头道:“这沙钟花极罕见,但我倒也是听说过的,原来不能与杜兰果同食,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小七心想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个沙钟花,似乎是糊弄过去了,还有别的什么呢?真是要人命,便装作思量道:“还有芝兰,芝兰和杜兰果相配是极好的。”小七几乎是搜肠刮肚道。 “王屋山芝兰,确实是一味好药。”许敬点头道。 小七见许敬的注意力被分散开去了,便松了口气,又和许敬胡诌了几句,想着再多说定要出漏子了,便道:“我也记不全,有不少的,若是许大人想知道,我下回去仔细问问我姑姑,帮你抄一份单子过来可好?” 许敬点了点头道:“有劳范公子。” 突然,许敬像是浑身猛地一滞,倒抽一口冷气道“天河口!”而再下一刻,连小七都隐隐地感觉到大地似乎有些震动,许敬突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小七的脖子将用力将他拉过来,道:“你!” 小七脖子被掐住,一下几乎吸不上气来,但小七知道孟纪匀那边定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而这个点若是放许敬回去,便是功亏一篑。 透过玄光镜看到这场景的易舒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拔腿便往外跑,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只见小七轻轻地闭上了双眼,而再睁开之时一双眸子突然金光一闪变成了竖瞳,而许敬只觉得眼前一亮,顿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了脖子似的,浑身再也动弹不得,而目光竟是被那双金色的眸子牢牢的吸引住,再也挪不开去。 易舒愣在了原地,像是不可思议般看着小七缓缓地对许敬道“放手”,那许敬竟是真的立即放了手。小七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敬,那目光就像是一张大网一般,抑制着许敬的一举一动。 然而片刻之后,全身僵硬的许敬突然微微动了一动,竟是想要挣脱小七的控制,小七心跳得飞快,这许敬果然厉害极了,只得更用力地将内力聚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竖瞳几乎聚成细细的一条,许敬的身子又僵硬起来。 易舒透过玄光镜只见小七额上早已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而许敬正奋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摄魂术,小七只得愈发用力,尽力控制住。易舒一刻也呆不下去,小七竟能用摄魂术控制住许敬已是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但小七比较修为浅,又如何能与许敬相比,治得了他一时,却坚持不了太久。 易舒心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找小七,猛一回头朝玉帝和王母望去,刚想开口时,却见观音大士朝他微微点头道:“去吧。” 易舒一鞠躬,再也顾不得别的,金光一闪人影便不见了。 天河府的整个儿地面隆隆地震动起来,竟是天河口要开了。“孟纪周!你疯了!”孟纪匀嘶喊起来道。 而孟纪周却是发疯一般地尖叫起来道:“许敬呢!你们把许敬怎么了!我要你们都偿命!我要让你们都死在天河口下!你不是说我不是爹生的么?哈哈哈!”孟纪周一阵尖厉的笑声道,“那我又如何能开得了天河口?!” 孟纪匀目瞪口呆。蒋临飞身赶到孟纪匀身旁,摇了摇惊呆了的孟纪匀道:“少主,他的父亲或许也是孟家人,但他开得了天河口却未必封得上,赶紧,少主赶紧夺了剑去救主母!” 孟纪匀这才一下清醒过来,大吼一声便往孟纪周杀去,孟纪周身上中了一剑又强自运气打开天河口收了内伤,定然无法抵挡怒火中烧的孟纪匀,没几下便被孟纪匀又刺中一剑按在了地上。 孟纪匀一脚踢开他手中的天河剑,左手扼住孟纪周的脖子将他狠狠按在地上,右手擎着剑,逼在孟纪周的脖子旁,稍稍一用力,孟纪周的脖子上便是一道鲜血流了下来,而这时大殿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 “你杀吧。”孟纪周这时候却像是冷静了下来道。孟纪匀的脸色似鲜血一般红,但突然,却将手中的长剑一手,像是泄愤一般,狠狠地一拳朝孟纪周的脸上砸去,孟纪周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孟纪匀极快地站起来,一把抓起天河剑,朝蒋临喊道:“看住他!”便飞身往天河口跑去。 第89章 大功告成 孟纪匀跑到天河口下的时候,大地已经震动地几乎叫人站不稳,那天河口上已经开始喷涌出许多注水流,从高空飞溅而下,岩壁发出“咔咔”地断裂声,孟纪匀挥舞起天河剑,得赶在天河口大开前将其封印起来。 可就在此时,孟纪匀一眼便看见被封在天河口上的母亲。“母亲,”孟纪匀一声长啸。突然,眼角一道白光闪过,孟纪匀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身后窜,在岩壁上急速地跳跃,往封印他母亲之处跑去。 “多多,”孟纪匀一下惊呆了,多多的体型又长大了一倍多,而身后长长的尾巴竟是突然分成了九条,随着他飞快的跑动在空中舞动着。 “嗷!”多多一声嘶鸣在空中回荡,孟纪匀猛地回过神来,急速地舞动起天河剑,催动咒文,只见那天河口上从四周开始,突然想枝杈一般生长出金色的条纹,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往天河口的中心覆盖蔓延过去。可与此同时,天河口中央的裂纹也越来越多,一支又一支的水流爆破般地冲破阻拦一泻而下。 多多几下飞蹦,灵巧地绕开那些水柱,像是毫不畏惧一般,长嘶一声,一头撞破了孟纪匀母亲身上的封印,将她往自己背上一驮,凌空一跃,往孟纪匀这边跳来。 孟纪匀拼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加快封印,天河口飞泻而下的水柱将他浑身淋透,孟纪匀将天河剑往自己掌中一划,那沾到他鲜血的天河剑突然金光大盛,孟纪匀大喝一声“封!”只见一道金光从天河剑上直冲天河口的中心,连同这那些从四周覆盖过来的金色条纹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金网,终于“轰隆”一声,将天河口完全笼罩起来。突然那些先前的裂缝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整个天河口停止了震动,恢复了安静。 孟纪匀像是突然卸了力,朝后倒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多多驮着孟纪匀的母亲轻快地跑过来,朝着孟纪匀“汪汪”地叫了两声,挥动着身后的九根尾巴,一脸兴奋的模样。 孟纪匀一手支着天河剑,缓着气,多多立即凑过来,孟纪匀将昏迷的母亲抱了起来,按了按她的脉搏,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医官急忙赶了过来,接过了主母带回殿里去疗伤。多多一头蹭到孟纪匀的怀里呜呜地乱蹭,“多多,”孟纪匀伸手揉了揉多多的头道,“还是我应该叫你阿牧?”说着将多多整个脑袋抱到怀里低声道,“太好了,原来你没有死,傻瓜,可你九个脑袋怎么变成了九条尾巴呢?” 多多“汪汪”地叫唤起来,一脸得意地挥舞着九条尾巴,往孟纪匀怀里直蹭。孟纪匀无奈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是因为见着他,所以觉得九条尾巴比较漂亮么?” “汪!”多多欢快地叫起来,学着小七的模样眯着眼睛笑,孟纪匀也不住地笑了起来,道:“我也觉得很漂亮。” . 易舒没命地赶路,他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刮过,而眼前全是小七的脸,易舒突然想起他上一次这样没命的跑,也是为了小七,那时候是赶去极北救小七。易舒突然发现,他这一辈子,除了为了小七,还从来没有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这样心急火燎,“绝不能再让小七身处危险了。”易舒满脑子反反复复地就这一个念头。 小七倒真是要支持不住了,许敬已经渐渐地找回了神智,开始能反抗他的控制了。小七必须集中所有精神去控制许敬,但不可避免的,小七也开始想,如果等一会儿他控制不住许敬了会如何?他刚才指使许敬将自己周身的几处大穴封住了,才得以抑制他至今,但为此小七也已是几乎花掉了所有的力气,若是等一会儿许敬醒过来,冲破那几处穴道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自己要如何应对呢? 跑?就现在的状态能跑多远?若是被许敬抓住会怎么样?小七不敢想,或是许敬一醒过来就往青江府赶呢?不知孟纪匀夺回天河口了没? 胡思乱想中,许敬又挣了挣,小七几乎已经无力再控制住他了,也罢,自己也已经尽力了,小七心想。 可是易舒会怎么样?小七突然想。 他突然想起那日救沈青岩后易舒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以后凡事要想想他,想想他若是没了自己要如何是好。这话听起来有些悲伤,可不知为何小七心里却是甜甜的。 其实原本自己在那日从桓君殿里出来遇到灰狼的时候就会死掉的,或者在水牢里的时候也有可能会死,再不然在极北的时候定是活不成了,可自己却是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了,小七突然觉得,若是今日死去,他也算是值了。 突然,小七只觉得耳边一阵风闪过,他猛地被人一把抱了起来,飞快地往不知哪里跑着,自然的,摄魂术也顿时解了开来,而等小七反应过来后,他也发现了是在谁的怀里,是谁的双手抱着他,是谁的怀抱这样温暖又散着淡淡的香。 “安源……”小七喃喃道,将脸贴在易舒的胸口。 易舒一阵风似地瞬间便跑回了书院,他也顾不得别的,只是把小七往榻上一掷,几乎有些失控地怒道:“范小七!” 小七被他往榻上一丢,落到软软的云被上弹了弹,倒真是完全不疼,反倒是被易舒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小七从未见过易舒发怒生气,顿时吓破了胆,抖抖索索地爬起来,看着易舒生气而微红的脸,颤颤地喊了声:“星……星君……” “我是如何与你说的?”易舒站在榻边,面带怒容地看着小七道,“我与你说过怎样的话你可还记得?!” “我……我……”小七着急起来,眼睛里立即弥漫起了一层水汽道,“星君……星君说过做什么都要想想你。” “那你刚才呢!刚才你是不要命了是么!”易舒颇有些焦躁地在榻旁踱来踱去道。 “星君我错了……”小七在榻上膝行几步到榻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易舒的衣袖,却被易舒一甩手落了个空。 “星君……”小七被易舒甩了手,鼻子一下酸了起来,易舒从未这样凶过他,小七也自知这次是自己逞能了。 易舒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突然一转身往屋外走去,小七急忙从榻上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道:“星君,星君,小七错了,星君不要生气……” 易舒在门口一停,回过头看了一眼小七低声道:“我没法不生气,今天我睡客房,你累了就自己先歇会儿。”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星君……”这下小七是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落,一把抱住易舒的腿哭道,“小七以后再也不敢了,星君…… 星君明天再罚我好么?不要丢下小七一个人好么?求你了……” 玄光镜前的苏笠见着这闹脾气的两人,止不住地用手拍击着腿哈哈大笑起来,而玉帝和王母也不住地摇着头无奈地笑了起来,观音大士笑道:“好了苏笠,你就别再瞧他俩的笑话了,青江那头应该也无事了,撤了你那玄光镜吧。” 苏笠才笑着收起来了玄光镜道:“治得了洪水却治不了枕边人啊。” “不过,这次你那小徒孙确实治水有功,救了无数苍生,玉帝,我想就算他先前有些什么小过失,这回也就饶了他吧,可好?”观音大士道。 玉帝极快地看了一眼王母,只见王母微微低着头瞥开眼睛不作声,玉帝便点了点头道:“也好。”又朝苏笠看了看道,“苏笠,叫易舒也回来吧,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忙坏了他殿里的几个学生。”玉帝轻轻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道:“他若想要带那青丘的孩子一起回来,便也由着他去吧。” 苏笠站起身来,朝上座的三位微微一欠身道:“苏笠代徒儿谢过了!”说着便笑着缓缓地走出殿去。 易舒站在门口,尽可能地不去看小七,但却也走不了路了,因为小七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求饶,其实易舒被小七这么楚楚可怜地一哭,心里的气早也就消了,又想了一会儿便沉声道:“你这样不计后果的做事,我必须得要罚一罚你,你往后才记得牢,不然我总是要提心吊胆地担心你。” 小七听易舒开了口,马上抬起头望着易舒好一阵点头道:“好,星君罚好了,小七以后一定记住!”小七一双大眼睛里泪珠晃动,易舒的心也跟着一软,“只要星君不要丢小七一个人……”小七说着,眼里的泪珠又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起来。 易舒的心一下化成了一汪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小七拉了起来道:“你说如何罚?” 小七望着易舒微微抽泣着,像是在心中作了好一场斗争,最终终于轻声道:“要么罚我十天不许吃鱼……” 易舒几乎是一下就要笑出来,只得硬忍住笑意,板起脸看着小七,小七仔细地瞧着易舒的神情,见他板着脸不说话,心想果然是觉得罚的太轻了,心中纠结一阵,委委屈屈道:“那……那一个月好了。” 易舒一伸手,将小七搂到怀里,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道:“傻瓜。” “星君……”小七一把环住易舒的腰喊道。 第90章 再见人间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书院的门响了,小七跑出去应门,一打开院子门,却见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只见那人看起来不过弱冠年纪,穿着一身浅色长衫,眉清目秀,朝着小七微微笑着,唤了声,“小七。” “啊,”小七猛地反应过来道,“孟纪匀,” 孟纪匀笑了起来道,“是我。” 小七高兴道:“你怎么样?我听星君说你重新夺回天河口了!” “嗯,现在都好了,”孟纪匀轻声道,“小七,谢谢你。” “许敬后来有没有找过去?”小七急着问道。 “没有,”孟纪匀摇了摇头道,“我拿到了天河剑,他应是暂时不会来了。” “那你父母呢?”小七问。 “我母亲已经醒了,休养一阵当没有大碍,我父亲……我们还在想法子,但医官说也是有望慢慢好起来的。”孟纪匀道。 “太好了!”小七笑了起来,道,“那如今是你当家?” 孟纪匀点了点头。 “那你弟弟呢?”小七侧过头看着孟纪匀问道。 孟纪匀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道:“我把纪周关起来了,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放他出来了。” 小七傻傻地一笑,心想真好,总算是都解决了。 只听得轻轻的一声呜,多多从院子门外孟纪匀身后贼兮兮地探进了半个脑袋,偷偷地望着小七。 “多多!”小七这下才想起来,昨日回来不见了多多,他心中猜想会不会跟着孟纪匀去了,还颇为失落了一阵。小七一把拽过多多的脑袋往院子里拉了进来,却是吓了一跳,多多四脚着地都几乎要和他一样高,浑身散着暖暖的瑞光。 “啊呀!多多,你长大这么多!”小七叫道。 多多朝小七汪汪地叫了几声,整个身子窜进院子里,身后九条尾巴往小七面前一舞,满脸的得意模样。 “啊?!”小七意外极了道,“多多,你怎么也长了九条尾巴!” 孟纪匀笑了起来道:“他跟你学的。” 闻声而来的易舒也瞧见了孟纪匀和多多,点头道:“都还顺利吧?其实昨日我在玄光镜里大致都瞧见了。” 孟纪匀朝易舒行了个礼道:“多谢易先生。” 易舒摆摆手道:“莫谢我,要谢还得谢小七,他为了你冒了极大的险。” 孟纪匀转眼看了看小七,低下头抿了抿嘴,道:“小七,我不知要如何谢你。” 小七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我为你被罚了一个月不许吃鱼!以后记得要寻几条你们青江最好吃的鱼赔我!” 孟纪匀一愣,不解地看了看易舒,易舒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好了,就罚三天吧。” “哇!”小七欢呼起来抱着易舒的手臂道,“你最好了!” 易舒倒是有些脸红了,忙假咳了一声对孟纪匀道:“所以多多原本便是你镇守天河口的瑞兽吧?” 孟纪匀连连点头道:“那日我父亲只斩了他的肉身,将他的魂魄送了出去,大约是正好落在相山附近,就成了多多。”孟纪匀看了看摇着九条尾巴欢快地绕着小七乱转地多多笑道:“他是真喜欢小七,所以九个头倒是不要了,学着小七幻化出了九条尾巴,不过倒也是一样的。” “哈哈!”小七笑了起来,一把抱过双手几乎要环不住脖子的多多道,“所以你是九尾犬么?下次带你去青丘玩吧!” 多多高兴地乱叫,脑袋在小七怀里一阵乱蹭,易舒和孟纪匀看了都不住地笑了起来。 孟纪匀留在书院喝了一杯茶,和易舒小七稍聊了一会儿,不多时,院子的门又响了,易舒突地站了起来,小七便问道:“是苏先生?” 易舒点点头,小七便跟着跑了出去。 苏笠手中颠着一只苹果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见到小七便将那苹果往他手里一抛道:“你俩,准备一下回安玚殿吧!” “当真?!”易舒和小七几乎是同时喊道。 “当真!”苏笠笑道。 小七也顾不得孟纪匀和苏笠还在旁边,一头扑进易舒怀里叫道:“安源!安源!我们能回去了!” 易舒也高兴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忙拉着小七朝苏笠一鞠躬道:“谢谢师父!” 苏笠笑得眼睛弯弯的,道:“你俩可是欠我个人情啊,小七,”苏笠朝小七挑了挑眉道,“知道怎么报答我么?” “知道!”小七兴奋地跳了起来。 那日晚上,小七和易舒缠绵了许久,但躺在榻上依旧高兴地睡不着觉,易舒把小七抱在怀里,吻着他的额头道:“小七,你说我们回去后要如何庆祝一下?” 小七枕在易舒肩上想了想道:“不如咱们叫大家都来喝酒吧!” “好!”易舒笑道,片刻又道,“不如咱们就成亲了,请大家都来喝喜酒吧!” “好!”小七叫起来,抱着易舒又蹭又亲。 第二日小七和易舒将书院的东西整理好,和镇上的乡亲们解释说家中来信要回老家,刘家老伯又拉了他俩去家里吃饭,做了一大桌的菜说是为他俩践行,周边的许多乡里乡亲都过来招呼,大伙直道好不容易相山镇来了这么好的一位夫子,却是这么快就要走了真是太可惜了,有一位大婶突然道:“夫子回老家可是去成亲去了?” 易舒的脸刷地一红,极快地低头看了看小七,点点头道:“是的。” 乡亲们一下欢呼起来,一个个都来敬酒祝福,灌了易舒许多酒,书院的孩子们也都跑来,围着易舒依依不舍地喊着“夫子,夫子”,大伙闹了许久才散场,好在人世间的酒完全灌不倒易舒,倒是喝倒了不少街坊领居。 傍晚的时候,小七听得有人敲门,便跑去应,一开门,却见到沈青岩站在门口。 “孟……”小七一开口马上意识道孟纪匀已经走了,眼前的这位是如假包换的沈青岩。 “沈青岩。”小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小七。”沈青岩看起来有些疲惫,半晌道,“你们要走了?” “嗯。”小七道。 “小七,我昨日里发了一场高烧,昏睡了好久,好像忘了好多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沈青岩喃喃道。 小七知道是因为孟纪匀离开他身子的缘故便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道:“现在好了么?” “嗯,现在都好了。”沈青岩点头道。 “小七,”沈青岩像是在心中斟酌了许久,轻声道,“你……其实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是么?” 小七眉毛一挑,又缓缓舒展开了眉头,微微地笑了笑道:“嗯。” 沈青岩也缓缓地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小七的手,像是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的珍贵而易碎的宝贝一般,小七没有躲开,直到沈青岩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道:“小七,我以为像你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你是妖怪还是神仙,但就算你是妖怪也是个好妖怪。” 小七“噗”地一下笑了出来道:“我是妖怪。” “哦,”沈青岩的脸红了起来,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拉着小七的手道,“我只当你们应该是很厉害的,谁知你打架也没多厉害,往后……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别的妖怪打架。”沈青岩道,过了片刻又尽可能地放软了语气添了一句“好么?” 小七也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我姐姐听说你夫子要走,难受的厉害,也不敢来送,叫我代向你夫子道别。”沈青岩道。 “好,我会跟他说。”小七道。 “他…… 他也是妖怪么?”沈青岩极小声道。 小七忍不住地小声笑了出来,半晌才道:“不是,他是神仙。” “那你是被他收服了么?”沈青岩突然显得有些着急道。 “嗯,算是吧。”小七笑道,“但我心甘情愿的。” 沈青岩眼里还是闪着不放心,道:“定要多多保重。” “放心,他待我很好。”小七道。 “小七,”沈青岩将小七的手在掌心里握了握,声音有些沙哑起来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小七轻声道,缓缓地将手抽了出来。 “再见了,小七。”沈青岩咬了咬嘴唇道,抬起头看了看小七,眼眶竟是有些微红。 “再见,沈青岩。”小七朝他轻轻地挥了挥手。 沈青岩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转身,跑走了。 . 易舒和小七终于还是回到了安玚殿,安玚殿一切都未变,可小七和易舒却觉得感慨万千,易舒拉着小七的手穿过正殿,走过书房,来到了寝殿,踏进屋子的时候小七只觉得胸中暗潮汹涌,屋子里被理得整整齐齐,但东西都依旧放在原处,甚至他那日被天兵捉走时来不及穿的那双鞋,还放在榻边。 “安源,”小七往四周望了望道,“我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易舒道,语气中也透着感慨, “往后再也不分开了。”小七伸手环住易舒的腰道。 “不分开了。”易舒将小七搂进怀里。 第91章 重回安玚 刚回到安玚殿的那几天易舒真是忙坏了,他离开这些日子积下的事务堆成了小山,他的两个学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他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下一刻便搬出大叠大叠的折子道,“这些都是紧急的。”易舒只得没日没夜地坐在书房里看折子。 小七也忙得不可开交,主要是照看易舒后院那些个大呼小叫长吁短叹的圆毛们。易舒不在的这些日子,是小仙童们照看着,但这些花草所化的小仙童多少有些呆傻,又离了易舒的仙气荫泽,时而搞错各个圆毛们的食宿,搞得连胖鼓鼓的当康都瘦了一圈。 易舒刚回来的那天,往后院里那么一站,这一群圆毛呼啦啦的一下争先恐后排山倒海地从林子里涌了出来,一股脑地往易舒身上蹭去,直逗得易舒笑都笑不动。粘够了易舒,这些个圆毛倒也记得先前小七喂过他们一阵,也有不少跑来蹭一蹭小七示好,小七突然觉得这些圆毛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而如今自己的心态也大不相同了,自然再不会与这些个圆毛争宠了。小七伸手拍拍这个脑袋,揉揉那个耳朵,心情更加欢快起来。 只是这过了这几日了,始终都不曾见到过郑平,这日,小七看着圆毛们总算又恢复了吃好睡好的生活,便一个人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来到上回见着郑平的地方,等了片刻,唤道:“郑公子。” 林子里静悄悄的,但小七耐心地等着,过了半晌,郑平终究还是来了。 这人依旧冷冰冰的面如沉水般的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插在袖里,静静地看了小七一会儿沉声道:“回来了?” “嗯。”小七点头。 郑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一句道:“都好?” 他问的是“都好”,但小七知道他问的其实是“易舒可好?” “好,他这几日很忙,先前落下了许多事要赶着处理。”小七道,低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地上一块无关的石头。 “嗯。”郑平简简单单地应道。 “郑公子,”小七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过几日等他空闲一些,你可想见见他?” 郑平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片刻便换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隔了半晌道:“见他做什么?” 小七倒也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便道:“随你。” 小七留意到郑平的眼神停在自己的脸上,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回去,对上了郑平的目光,但郑平却没有躲闪,只是直直地望着小七,反倒是小七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开了眼神。 “下回别来找我了。”郑平道。 “啊?”小七一怔抬眼望了回去,小七突然觉得,郑平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其实也是极美的,只是也许这人所有的情绪都被刻意地掩埋在了这双眼睛背后。 “我要走了。”郑平淡淡道。 小七一时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郑平继续道:“若是……若是他有一日问起,你便说我走了,倘若他不问,你便也别提罢了。” 小七突然觉得心底揪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郑公子……”可却也不知后头要说什么话。 郑平竟是微微笑了一笑,小七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郑平笑。“你俩这样挺好的,往后……”郑平嘴角的弧度缓缓得化作了一个苦笑,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完,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小七有些失神,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才想起来回去,刚走到后院的回廊下,便见着易舒迎了过来道:“小七,去哪儿了,四处没瞧见你。” 小七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笑道:“去瞧瞧你的那些个圆毛这几日可有长胖些没。” 易舒也笑了起来,伸手拉过小七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把道:“那先看看你自己可长胖了些没。” “我可不想长成当康。”小七笑道,“你折子看完啦?” “嗯,总算是看完了。”易舒点头道,“小七,咱们去次晋安殿吧,一直都没有好好谢过萧池和萧夫人,我这儿有坛好酒,给他带过去。” “好!”小七高兴起来,“簌”地一下化了原身,往易舒的袖子里一钻,又探了个小脑袋出来朝易舒眯着眼睛“咿咿”地叫着。 易舒笑得温柔极了,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提了酒便往晋安殿去了。 和晋安殿门口的小仙童打了个招呼后易舒便一路往里去,不多久看见景苒迎了出来,远远地便挥手道:“星君,小七!” 小七从易舒袖子里一下跳出来,高兴地叫着“景苒,景苒!” “恭喜星君,恭喜小七,终于回来了!”景苒笑道。 易舒道:“真是多亏有了萧池和萧夫人啊。” 景苒笑靥如花地摆了摆手道:“哪里的话,你们回来我真是高兴坏了,其实前两日就想去看你们了,一来啊是想着星君刚回来定有许多公务要批,再来啊,”景苒朝小七挤挤眼睛道,“咱们这儿这两天住了位大爷。” “苏先生?”小七眼睛一亮道。 景苒摇了摇头道:“桓君。” “嗯?”小七奇怪起来道,“他怎么自己殿里不住上你们这儿来?” “别提了,”景苒摆摆手道,“未蒙去了,整个儿化了灰,什么都没留下,我和萧池去瞧桓君的时候他谁都不理,只是握着未蒙先前穿的那一身衣裳面无表情地枯坐着,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萧池看不下去,就把他提了回来拖着他喝酒下棋,这会儿总算是缓过来了。” “啧,好可怜。”小七摇头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的竟是桓君,他居然有一日会觉得桓君可怜,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走到荷花池旁便瞧见了坐在六角亭里下棋的萧池和桓之,桓之看起来气色确实不太好,但见了小七和易舒倒也爽快地打了招呼。 “你俩总算是回来了。”桓之道,“我还当你们在凡间玩得忘了呢。” 易舒笑起来道:“桓之,这一段时间也多亏你了。” 桓之摇摇手再不说话,易舒便把手里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放道:“萧池,给你带了坛酒,我记得你从前是很喜欢喝蜀天蔗酿的酒,只是这蜀天蔗如今几乎绝迹了,这一坛也有年头。” “哦!易舒你有心了啊,”萧池眼睛一亮,接过酒坛子便启了封,果然一阵微微带甜的清香四溢起来,萧池倒了几杯递给众人,自己也端了酒盏抿了一口便不住笑了起来道,“好酒!我确实是许久都没喝过了,甚好!我寻了好久都没寻到过,你哪儿弄来的?” 小七注意到桓之的神色一滞,但立即掩饰过去,只是低头浅尝了一口酒后又一饮而尽。 “这是我早年从我师父那儿讨来的,一直藏着,如今真是不好找了,下回我再问问他那儿还有没有蜀天蔗,有就再酿几坛。”易舒道。 “怪不得,”萧池点头笑道,“他上回来我这儿喝了我许多好酒,我下回要问他讨回。” 景苒和小七喝了一杯后便开溜去了后山玩,景苒问起来,小七才把最近那些个天河口的事儿和景苒说了,景苒睁大眼睛赞叹起来道:“小七!你简直比神仙还神仙了!” 小七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能和星君一起回来安玚殿,是苏先生帮了大忙。景苒,”小七眯着眼睛笑道,“既然未蒙去了,桓君殿里也没别的人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要帮帮苏先生?” 景苒立即拍着手道:“好!好!那要怎么帮?” 小七道:“喊他来就好,苏先生定有办法。” 景苒找出纸笔递给小七道:“你写吧,我叫夫诸给苏先生送去。”小七笑着点头道好。 不一会儿,苏笠便见到了脖子上挂着信的夫诸在他外宅的院子里蹬蹄子,他认得那夫诸,心里倒是愣了愣,萧池从来不会给他写什么劳什子的信,苏笠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师祖爷大人,如有空闲,现在可来晋安殿,未蒙走了,桓君心情不太好,我猜他可能是很想师祖爷,如果师祖爷能过来瞧瞧他,他一定很高兴。小七,敬上。”在左下角又有一行小字写道:“我和星君也在晋安殿,不过苏先生莫提起是我喊的你。” 苏笠看完哈哈大笑起来,这小狐狸的字竟是有八成像易舒,苏笠将那信纸一叠,一闪身出了门。 不过多时,苏笠真的来了,苏笠从大殿外头走过来便远远地招呼起来,看起来兴致极好。萧池、桓之和易舒在六角亭里喝酒,而小七和景苒则在一旁的荷花池畔钓鱼。小七一听得苏笠来了,便和景苒饶有兴致地偷偷瞧桓之的表情,只见桓之眉角一跳,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又有些烦躁的模样。 小七忍不住偷笑起来,但眼光一瞥,突然发现萧池和易舒也在偷偷的瞧桓之,顿时觉得今天桓君大约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菇凉们,先群mua一个!非常感谢给位菇凉一路看文至今。 看情节么,各位大概也知道这文要临近尾声了,确实啊,小七和易舒辗转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安玚殿,情敌们也统统退散了,鼓掌鼓掌! 阿糖还欠小七和易舒一个婚(大)礼(肉),不过接下去呢,在上婚礼之前呢,阿糖先来给大家八卦一下师祖爷和桓之的故(奸)事(情),从明天开始放送,希望大家喜欢! 来吧!用留言砸我呀~ 来砸我呀~~ 来呀来呀~~ 第92章 苏桓番外(一) “呀,今天这么热闹,”苏笠笑着一路走来,易舒立即起身道,“师父。”苏笠朝易舒微微摆了摆手。 萧池也道,“苏笠,来得巧,我们正喝着你的酒呢。” “是么,安源拿来的呀,”苏笠笑道,小七和景苒也凑过来大喊,“师祖爷,”苏笠笑得眯了眼。 “苒儿,你怎么也跟着乱喊。”萧池道,景苒傻笑起来。 苏笠走到六角亭外,直直地看着唯一没和他招呼的桓之,笑眯眯道:“阿桓也在啊。” 小七和景苒不约而同地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声阿桓实在是太有趣了,桓之朝小七和景苒瞪了一眼,只得懒懒地朝苏笠招呼了声道:“嗯,你来啦。” 苏笠大喇喇地往桓之身旁一坐,随手拿起桓之的酒盏喝了一口道:“这酒可有点年头啦,我那儿指不定都没有了。” 桓之见苏笠拿自己的酒杯喝,眉角一跳,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又新拿了一个酒杯过来斟了酒。 “你闭关完了?”苏笠半靠在椅背上看着桓之道。 桓之极快地抬眼朝苏笠一瞥便转过眼去道:“嗯。” “这回是研习什么厉害的招式呢?也让我这师父瞧瞧可好?”苏笠笑眯眯道。 “没什么。”桓之眉头一皱,随后便站起身道,“萧池,我先回了,改日再聚。”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这就走了?”苏笠也跟着起身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桓之冷冷道,板着脸快步往外走。 “没事。”苏笠说着便跟了上去。 走出其余人的视线后,桓之终于耐不住转身道:“苏笠,我今天没心情跟你闹。” “是么?”苏笠半笑不笑道,“往日里你可都是精神十足的,今日怎地没心情了?” 桓之淡淡地转过身不答继续朝殿外走去。 “养的那小鬼死了就没心情了?”苏笠冷笑一声道。 桓之一回头狠狠剜了苏笠一眼,又一扭头快步往外走去。 苏笠一步跟上,一把抓住桓之的手道:“桓之,你给我醒醒!连那两个小的都看出来那小鬼像我,你究竟在闹个什么?” “你有完没完!”桓之突然粗声道,“我爱怎样便怎样,你若不想上我的榻,就别来烦我!” 桓之用力地甩开苏笠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突然,只觉得脑后一阵风,桓之猛地闪身,却是堪堪慢了一拍,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背上一记钝痛,再回过神来时竟是被苏笠一掌拍来,生生撞垮了一堵墙,被按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苏笠!要打出去打!拆房子么!”萧池喊道。其实自从苏笠和桓之走后,余下的四人都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只是没想这两人才开口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动起手来了。 “苏笠!你他娘的给我滚开!”紧接着便是桓之爆的粗口。 景苒和小七“哦!!”地小声起哄起来,觉得今日定是有好戏看了。 可接着传来的竟是苏笠客客气气的声音道:“萧池,借宝地一用,打坏的一会儿给你补上。” “不要打到荷花池里!苒儿养了鱼!”萧池道。 “知道了!”苏笠答道,接着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打起来的声音,不时地传来轰隆隆装塌墙的声音,萧池的太阳穴跳了好几下。 易舒无奈地直摇头,又看到小七和景苒兴奋地笑作一堆,便对小七道:“这会儿你也不肯回去了是么?” 小七捣蒜似的点头,道:“就再瞧一会儿好么,好么?” 易舒笑得颇为无奈。 “萧池,你说桓君这回会打输么?”景苒跳到萧池怀里道。 “若是我不帮他,早晚得输。”萧池道。 “那你别帮他!”景苒道。 “才几天呢,你俩就被苏笠给收买了啊。”萧池笑道。 小七也笑起来,在易舒身旁坐下道:“萧先生,他们常常这么打么?” 萧池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往两人打架的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嘴角一扬道:“其实是我先认识的苏笠。” 小七和景苒一听萧池这口气,便知道今天有故事听了,连易舒都好奇起来,苏笠和桓之早年是怎么回事,这是连他都不晓得的。 “那还是很早的时候,我和苏笠不过是见过几回点头的交情,但和桓之倒已是时常来往,有一回我在不知哪儿打一条烛龙,那时候烛龙到处跑,比现在凶猛多了,见了什么都吃,烦人的很,我打到一半的时候桓之刚好路过,就帮着一起收拾了。我原本打算打死了便回去睡觉,但桓之说烛龙烤一烤很好吃,我便等他烤那烛龙吃。”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烛龙。”景苒道。 “好像是没了。”萧池道。 “是被你们吃完了么?”景苒道。 “差不多吧,桓之爱吃。”萧池笑道。 小七的下巴几乎都要跌到了地上。 “那烛龙大得很,”萧池继续道,“但桓之非要一整块烤,我也不管他,过了一会儿苏笠约是路过,闻着香味就来了,见到是我便过来招呼,我就留他一起吃,苏笠和桓之打了个照面便坐了下来。” “我一开始也没留意,但后来发现似乎从苏笠坐下来后,桓之的眼睛就粘在他身上了,苏笠那时定是不知道桓之的心思,便索性和桓之攀谈起来。我也不记得他俩聊些什么,但好像聊得很开心,苏笠身上带了一壶原酒,烈的要命,我们三个人一起喝。” “那一整块烛龙不是一时半刻烤得好的,我等得无聊大概就瞌睡了会儿,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这两人就不见了,但看气息倒似乎没跑远,我只好继续烤那烛龙等他俩回来。但那烛龙都快烤好了,这两人还没回来,我便去寻他俩。” “哦!萧池,你瞧见什么不好的了没?”景苒拽着萧池的手臂兴奋地叫起来。 “嗯。”萧池坏笑道,“不太好。” “嗷!”景苒和小七同时起哄起来。 “萧池你也真是的!扰了人家的好事做什么,你自己把肉吃完了回去不就好了?”景苒怪道。 “谁想得到啊!”萧池一手支着额头道,“但我一瞧见便回去先吃肉了,不过没过多久桓之便一个人回来了,我问他苏笠呢,他说先走了,我也懒得管,吃完了肉就散了。” “你没问他怎么回事?”景苒道。 “谁高兴管他那档子的事。”萧池道。 景苒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是想着果然这么多年萧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过。“那后来呢?”景苒好奇道。 “后来……”萧池刚开口,突然手一扬,六角亭四周“唰”地凭空起了一道金色结界,一整块山石夹杂这碎砾“砰”地一下砸在结界上。 “苏笠!”萧池吼道。 “萧池!”回应他的倒是桓之的声音怒道,“你特么还不过来帮忙!” “你特么打不过就趴下!”萧池喊了回去。 “操!”桓之吼道,“苏笠!老子今天非要灭了你!”说话间紫光金光齐闪照亮了半边天,一瞬间连晋安殿都整个儿震动起来。 “等下别哭着求饶!”苏笠的声音倒是显得颇为平静。 萧池竟是“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口饮尽酒盏里的酒道:“看来苏笠终于想明白了。” “萧池,”一直在一旁看戏似的易舒也开了口道,“我听说早年有一回你和桓之联手对付苏笠,难不成也是为了这事?我原先只当你们是切磋而已。” “那事我完全是被桓之拖下水了,”萧池无奈地摇着手道,“我后来才晓得自从头一回他见了苏笠之后,两人倒是来往频繁的,其实后来想想应当就是桓之缠着苏笠罢了,苏笠从前是喜欢女人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和桓之搭上的,但我猜两人没到最后一步肯定就是因为这两人都要争个上位罢了。但那时候我怎么知道,有一回桓之便跟我说他和苏笠打了个赌,苏笠说桓之和我联手也打不过他,但桓之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苏笠,我那时也没见过苏笠动手,只听说他厉害的很,所以也将信将疑,桓之便说他先和苏笠过一过招,如果打不过就叫我再一起打,我那时倒是想见见苏笠的身手,就没想太多应了桓之和他一起去找苏笠了。” 景苒心想,你什么事情上想过“太多”,又突然觉得易舒完全是因为生得晚了点,若是生在萧池那个年代,定是没人说他木讷的。 “苏笠那日见我一起去了应当是不高兴的,”萧池道,“后来我才晓得,原本那日是桓之和苏笠约了要斗一场,输了的那个便要甘心服输,让干嘛干嘛,但桓之这人就是输不起,大约心里也知道可能打不过苏笠,便扯了我一起,我猜他若是赢了定是要立即把我支走的,但那日他确实一开始就落了下风,而且苏笠根本没有认真打,连兵器都没拿出来过,一掌拍过来打到桓之身上就是轻轻拍一下点到为止,直到我和桓之一起斗他的时候,他都没亮兵器,包括后来他和桓之又斗过两次,完全都是桓之输了便耍赖逃走,苏笠从头到尾都没真打过他一下。” 小七和景苒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小七结结巴巴道:“那……那刚才呢?” “嗯,”萧池点点头道,“今天是真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你们期待已久的苏桓篇拉开序幕啦!这番外是肉番我会随便告诉你们? 这章讲故事,下章开始强强肉什么的,嗯,嗯,你们懂得! 不留言的我代表师祖爷瞪瞪瞪!瞪谁谁怀孕啊~~ 第93章 苏桓番外(二) “原来师祖爷竟是这般用心。”小七不住感动道,话一出口便惹得萧池和易舒笑了起来。 但大殿那头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响震动接踵传来。“苏笠,你他娘的到底想干嘛,”只听的桓之咆哮道。 “你说我想干嘛,桓之,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不想等了。”苏笠的语气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桓之几乎是节节败退,一个接着一个的结印打了出去,都被苏笠轻而易举的化开。 “谁特么要你等了,你爱干嘛干嘛去,跟我什么关系,”桓之气急败坏道。 “哦,”苏笠浑身金光一涨,伸手一挥,桓之几乎连招架都来不及便被那掌风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山壁上,“轰隆”一声扬起一片碎石。 苏笠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又是一掌拍出,只听得桓之身上一阵闷响,听声音吓得小七和景苒都一颤,忙朝着萧池望去意在询问桓之会不会伤重了,但萧池却是不在意地摇摇头道:“放心,没事。” “桓之,你讲点理行么?”苏笠不紧不慢,但语气中却是透着几分狠劲道,“是谁当年和我说女人没什么意思,还是男人带劲多了?又是谁把我的婚事搅黄了?连我随口一句戏言说瑶姬乃九天第一美人,你都能把人给灌醉了丢到萧池榻上去!你说你和我什么关系?” 桓之身上一阵吃痛的晕眩,没说出什么话。 小七和景苒又同时长大了嘴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但片刻景苒便叫起来道:“萧池!” 萧池一把拉住景苒的手认真道:“夫人,我当天就给她送回去了!” “哦?”景苒用眼角一扫萧池嘲弄道。 “那不过是苏笠的一句戏言,桓之也不是当真,不过是寻开心而已。”萧池道。 “你倒也挺客气的。”景苒坏笑起来道,“苏先生的婚事怎么回事呢?” “嗯,就是那时苏笠有一门不错的婚事,但桓之前一晚去苏笠家放了把九冥真火,那火基本没法扑灭,而且能把地脉都烧得精光,屋子也复原不起来了,第二日的婚事自然也就搅了。”萧池道。 “啊?!”小七和景苒叫起来,小七又道:“那苏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他倒没说什么,第二日就去女方家把婚事给退了,后来就搬去南极住了。”萧池道。 “天哪,”景苒不住叹道,“要有人把我家给烧了,我定要按住他暴打一顿。” 小七却捂着嘴笑起来道:“桓君吃味了。” “那后来呢?苏先生真一点都没生气?”景苒问道。 萧池望了望那一阵金光一阵紫光的方向道:“反正后头他俩始终是有来往的,一时好一时坏的也搞不清。” 说完,突然大殿那头一阵安静,漫天的光华渐渐收了下去,小七和景苒不住站起身来往那方向眺望,却也瞧不见什么便道:“打完了?” 话音刚落,忽然,大地开始微微地震动,却是越来越剧烈,直惊得荷花池里的锦鲤腾空跃起,而天空中突然青色的光芒大盛,耀眼的叫人睁不开眼睛,只见那青色的光芒猛地一收,竟是凝成了一把长剑的模样悬在天空中,连萧池都是一怔。 桓之躺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体内的气血一阵阵的翻涌,他强自压下胸中翻滚着的血,也顾不得恢复自己身上的伤而是聚气凝了剑。苏笠半跪在地上,一条腿屈膝顶住他的胸口,而手里却竟是温柔地擦去桓之脸上的血,又将他散乱的发理顺了拨到耳后。 “还凝剑?你拿这剑对付我?”苏笠哂道,手指轻轻地沿着桓之的脸颊抚上了他紧抿着的嘴唇,“阿桓,忘了这剑是谁送你的了?” 那长剑越凝越实,聚满了闪着青光的剑气,小七和景苒觉得只是一见便要窒息了。 “原来桓君是用剑的……”小七喃喃道,却不想易舒接口道,“连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剑是苏笠送他的,他有许久都没用过了,”萧池似乎也有些意外道。 只见那青色之剑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以划破长虹万钧之势从天上加速坠了下来。 “啊!”小七和景苒害怕地尖叫起来,那剑气凶猛至极,即使在萧池搭的结界内,都觉得浑身刺痛起来。 可是,出人意料般的,那来势汹汹光芒万丈的长剑在逼近地面的时候,突然一下熄灭了,“叮当”的一声响,就这么想把勺子似的随意掉落在了地上,而紧接着传来的,是“啪”地一声清脆的掌掴。 小七和景苒一下呆住了,这完全出乎了他俩的意料。 “萧池,”传来的是苏笠冷冷的声音道,“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两日吧,我借你宝地收拾一下这小子。” “萧池!”桓之带着呛咳的喊声传来道,夹杂着“哗”的裂帛之声和桓之的咒骂声。 萧池一把扶住额头,无奈道:“桓之你认了吧。” “我艹你娘萧池!”桓之嘶喊道。 “你算了吧!”萧池一甩袖子,起身站了起来道,“我要是苏笠,早收拾你了。” “你他娘的要是今天不管我,别怪我与你就此割袍断义!”桓之绝望地喊道。 “割哪门子的袍,你撕半个袖子给苏笠吧!”萧池揽过景苒道,“走吧,咱们出去逛逛!苏笠,我明日回来,记得帮我把房子补好,别把人给弄死了!”说着便与目瞪口呆的易舒和小七一起出了晋安殿下界去。 苏笠一笑,轻声道:“好。”说着拽着桓之的衣裳一扯,又是“哗”地一声,桓之身上露出了大片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浅麦色的光泽。 “阿桓,他们走了。”苏笠俯□,凑近桓之的耳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耳廓道。 “苏笠!你他妈给我的等着!老子跟你不死不休!”桓之几乎失控地吼道,就在刚才,苏笠极快地封住了他浑身的脉络,他如今连气都运不上来,所有的挣扎在苏笠面前都像是小孩子的胡闹。 “不死不休么?”苏笠冷笑一声道,“好啊,桓之,我早就想跟你不死不休了,从今往后,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你就是我的。” 一串咒骂从桓之的嘴里吐出,却被苏笠突然吻上的唇给堵住了,苏笠一手强硬地按住桓之剧烈挣扎的身子,眼睁睁地看着他j□j的肩背在砂石地上用力摩擦着,渗出细小的血珠,而一手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长发,扳过他的下巴,用唇舌打开他咬紧的嘴,侵入他的唇,缠绕住他的舌。 “阿桓,”苏笠看着桓之嘴角流下的鲜血,也不知是先前打斗中受的伤,还是刚才被那强硬的吻弄破了唇,“你真是个坏心肠的,”苏笠扳过桓之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道,“你明知我是喜欢你的,却尽做些叫我难受的事。” 桓之猛地睁大了双眼,试图从大口喘气的喘息中平缓过来,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骂道:“你他娘的这也叫喜欢我?!” “我还不喜欢你?”苏笠眯起眼睛道,手指顺着桓之脖颈抚上了锁骨,“桓之,你喜欢我的剑,我就送给你,你喜欢占星,我就送了你星盘又手把手教你,你跟我说你最喜欢吃烛龙的尾巴尖,那一阵遍地的烛龙都少一截尾巴,你就是问我要月亮,我也一样摘给你!你烧了我的房子,我什么话都没说就把婚给退了,我以为你是不想我和别的人成亲,我当年居然还高兴了一阵!可你呢,桓之?你光明正大的养妖精,我当作没看见,想你不过是爱玩就让你玩一阵,如今倒好,你还为了个不知什么东西搞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桓之,你说你欠不欠打?” 桓之用力地甩手一把打在苏笠按住他的手臂上,却是撼动不了分毫,“苏笠,你要真是喜欢我,你他妈的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让我上一次?”桓之恶狠狠道。 “因为像你这样的臭小子,就该是我上你!”苏笠一手按住桓之的胸膛,不让他动弹,另一手慢慢地向下滑去,在桓之的腰身上缓缓揉着,桓之的腰身上毫无一丝赘肉,肌肉的弧度美好,精壮却又不突兀,苏笠轻轻地解开桓之的腰带,缓缓地向他身下揉去。 桓之渐渐放弃了无谓地抵抗,□那物被苏笠握在手中揉搓着,快感直接而强烈,而浑身被折断的骨骼以及被截断的经脉让他在疼痛或是快活中感到一阵阵不真实的晕眩,甚至有时搞不清他此时身在何处,耀眼的阳光穿过苏笠垂下的黑发落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是他记忆中最美却又是最危险的东西。 “阿桓,”苏笠吻着桓之的唇,又吻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道,“你还真是够可以的,伤成这样也能硬的么?”苏笠在桓之的耳尖上不轻不重地一咬道:“还是只要是我,你无论如何都想要的是么?”桓之浑身下意识的一颤,有些涣散的目光又聚拢起来。 “我艹你娘,苏笠!”桓之喊道,可声音却嘶哑极了,他感觉到苏笠扯了他的裤子,扳开他的腿,火热而坚硬之物抵在了他的身后。 “艹你。”苏笠温柔地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的弯着,仔细地望着身下的人,曲起他的腿,握着自己剑拔弩张的器物,在桓之的后处蹭了蹭,猛地一挺身,直直地插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桓之:阿糖!艹!你给我出来! 阿糖:小桓儿,找我啥事? 桓之:你特么什么意思?我从上部书就开始跟着你混了,从头到尾你都没给我写过一段肉,到现在这种地方你居然还这样折腾我! 阿糖:嗯?现在不是给你写肉了么?再说你艳遇已经很好了好吧!从上本书开始,小七,未蒙,还有景苒她爹,还有你满院子的后宫,什么鲛人的小儿子,你还想怎样?我书里还没谁跟这么多人睡过的好吧! 桓之:艹艹艹艹艹!之前都是一笔带过啊,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老子可是妥妥的总攻大人,你怎么能让别人上我?!你有本事给我写一段真刀真枪和小七的肉啊! 阿糖:啊?谁是总攻大人??我怎么没看见?萧池不在啊…… 你还想要跟小七的肉?桓之,哎呦~ 你怎么好意思让小七上你啊……啧啧…… 桓之:我$#*&#^+ [bi……] 阿糖:乖,下一章好好出演啊! 苏笠:阿糖~~~ 阿糖最好了,我最喜欢阿糖了>_ 阿糖:师祖爷我也爱你~~~ 你说吧,你还有什么愿望我一定都帮你实现啊~~~ 桓之:【哔…………】 第94章 苏桓番外(三) “啊!”桓之嘶喊起来,“苏笠!你他娘的……” 苏笠只觉得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了,火热的物什不过是进去了一半,但那紧致的感觉太过美好,也或许是他期待了太久,想念了太久,终于有朝一日捧在了手心里,便是浑身战栗般地快活。 “艹!疼!你他娘的会不会啊!”桓之吼道,苏笠就像是一把剑,割着他,撕裂着他,完全没有润滑的甬道干涩紧闭,但苏笠却像是不管不顾般地寸寸逼入。 “噗,”苏笠却是一声轻笑起来,伸手轻轻揉着桓之皱紧了的眉头道,“阿桓,装什么?当年你被那火烛龙咬掉一整条手臂的时候也没见你皱过一下眉头,满不在乎地来找我,反倒是叫我看着好心疼。”苏笠拉起桓之的左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你看你连这条手臂都是我给你做的,你还说你不是我的?”说着又是一下狠狠的挺进。 “我艹你娘!慢一点!”桓之奔溃地喊着。 “说什么傻话,”苏笠附身温柔地吻了吻桓之的额头,按住他的腰,猛地一入,终于全部没了进去,桓之的身体不可自控地颤抖着,所有的呻.吟都被压制在了紧紧咬住的嘴唇后面,苏笠环起桓之的肩将他抱在怀里道,“傻瓜,我哪里来的娘,你也没有娘。”苏笠吻了吻桓之的唇道,“但你有我。” 苏笠用拇指揉开桓之的唇,侵入他的嘴里,不让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桓之急促地喘着气,右手死死地抓着苏笠的肩,指尖深深地陷入苏笠的皮肤里,指甲缝里甚至都渗出了血痕,而左手则无力地放在胸前,显然是骨头断光了。桓之眉头紧紧地揪着,耳朵都整个儿烧红了起来,苏笠退出些许,又重重地撞入,一下又一下,终于这故意而为之的粗暴使得桓之终究忍不住地断断续续地唤出声来。 “阿桓,”苏笠柔声道,“你好紧。” “你他娘烂翻了!”桓之的声音完全哑了。 “我晓得没人碰过你这里是么?你一直都等着我是么阿桓?”苏笠在桓之的脖颈上细碎的吻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真像是个温柔细心的情人,可身下的动作却像是上刑罚般的粗鲁,“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阿桓?我每次见到你都想着能像这样把你按在地上狠狠地干你,干到你哭着求我。” 桓之:“……” “记得上回六界柱倒了,魔门大开,那时候你还当着帝君管这些事儿,你极少穿官服,但那日你穿着一身银色的战甲,手里拿着我送你的剑,迎着风站在千军万马之前,出战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阿桓,我那时发誓,终有一天要你在我面前把你这身战甲一层一层慢慢的给脱了,然后我就把你干到哭。” “……” “九天之中谁不喜欢你?连王母都喜欢你,仿佛你平日里为非作歹都是没有的事,瑶池宴的时候你和谁都招呼得来,酒喝多了就和谁都有说有笑的,谁不知道你是个断袖的,但就算是这样,那些个帝姬也都喜欢你,都想嫁给你。阿桓,每次看见你和那些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眉来眼去,我就想把你拖过来扔进瑶池里,然后把你按在水底干到你哭。” “……” “你平日里喜欢怎样的,阿桓,嗯?也喜欢这样的么?我应该之前去问问小七,看你平日里有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恶习……” “你他娘的能不能少说点话?!”桓之在苏笠肩上猛地一推。 苏笠愣了愣,霸道的动作一停,苏笠微微抬起身,低头一看,只见桓之刚才还完全疲软的身前之物竟是抬了头。“阿桓?”苏笠一把将桓之搂进怀里激动道,“这样你都能爽?” “苏笠,我真想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不干就他妈的给我滚!” “干!这不才刚刚开始么?”苏笠笑起来,深吻住桓之的唇,双手用力抱紧桓之,但桓之身上却是传来一阵颤抖,抬了头的东西也顿时歇了下去。 “痛?”苏笠忙放开手道:“忘了你骨头都碎光了。” 桓之几乎要气得翻了白眼。 苏笠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退身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桓之打横抱起来,桓之和苏笠几乎一般高,要说起来似乎还是苏笠显得身形更瘦一些,桓之被他这么打横抱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但无奈一动浑身就痛得厉害,脱口而出的一串咒骂也卡在了喉咙里。 苏笠随意地踢开一间客房,把桓之轻轻地放在榻上,拉过桓之扭曲无力的手极快地一拽,骨头便“噼里啪啦”地复了位,桓之倒抽一口冷气,骂了一声,但手臂确实不再疼了。苏笠极快地将桓之全身的骨头接上,将那些伤口愈合,桓之终于浑身都松了下来,真是痛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么?”苏笠问道。 “还有经脉。”桓之冷冷道。 “不行,”苏笠一下扑在桓之身上道,“我还是好想看你哭着求饶。” “……”桓之只觉得今日真是要死在苏笠手里,早知当初就真不该去惹他的,谁知道长着这样一幅漂亮脸蛋的人,竟然凶残至此。 苏笠在桓之肩上吻着,慢慢地往下挪,含住了胸前浅色的小凸,在唇齿间细细地允着磨着,说不出的狎昵,桓之身上的痛楚退去,而事到如今也不想再寻死觅活的推拒,便躺着由着苏笠吻他。 桓之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苏笠的时候,那样半躺着敞着衣裳由着他四处乱吻的那个其实是苏笠,那时他俩几杯烈酒下肚都有些头热脸红,他拖着苏笠避开萧池跑去山后,跟苏笠说其实男人和男人睡起来更来劲,苏笠只是笑,满脸的不相信。可桓之第一眼见到苏笠就喜欢得不得了,那人眉眼如画,笑起来真让人如同坠入深渊般的失了神。 桓之那时试探着半开玩笑般地吻了他一下,苏笠睁大了眼睛像是吃了惊,桓之便使出浑身解数吻他挑逗他,苏笠刚开始像是有些无措似地推了推他,却也没有断然拒绝,但很快苏笠的脸便红了起来,呼吸也变快了。 桓之解了苏笠的衣裳,那时他们的衣裳还简单得很,不过就是一条腰带一扎而已,桓之轻易地伸手进他的衣里细细地抚摸,他的肌肤温暖而光滑,背上的肌肉线条精炼而柔和,桓之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扯了苏笠的衣裳亲吻允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 身下之物被一把握了住,打断了桓之的回忆,随即而来的便是口腔将之包裹起来的温湿感,桓之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极轻地叹了一声。他知道其实他早就起了反应,就在他刚才回忆起苏笠的时候,那个场景无论他想起多少次,都会有忍耐不住的冲动。 那时的苏笠被他一口含住的时候,也是这样轻轻的一声叹,浑身一颤,其实那时他俩都感觉到了萧池走过来,却谁也停不下来,好在萧池望了一眼便识相地走开了。 苏笠的舌尖在那物上撩拨着,桓之浑身的皮肤都要揪了起来,桓之微微地抬起头,撑起身子看着伏在他腿间的苏笠,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落下,有几缕落在他的腿上,又有几缕被苏笠顺手一别挂到了耳后。苏笠约是感觉到桓之看他,便抬眼瞧了瞧桓之,嘴里却是没有停下,唇边还沾着些许银丝,只那一瞥,那漆黑的眸子流光一转的轻轻一瞥,桓之便觉得心脏都停了几拍,这世上有哪个妖孽能和苏笠比?除却巫山不是云,桓之不禁无力地躺了下去。 又想起初见苏笠的那日,桓之很顺利地就把苏笠脱了个精光,而苏笠也确实很有反应,桓之心跳得极快,他以为今日定是叫他*蚀骨的艳遇了,可没想到一直被动着哼哼的苏笠,突然坐了起来,一下将他扑倒在地上,三两下地便也扯了他的衣裳,手脚缠着他吻了上来。桓之先前一刻还在沉浸在美人主动入怀的快活中,但下一刻却猛地跳了起来,因为苏笠十分自然地用膝盖一顶,将他的腿一分,便侵了上来,那动作连贯地让桓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桓之不禁哂然,而此时苏笠也将他那物吐了出来,附身过来抱住了他,在他颈边轻轻地吻着,一手将两人的器物握在一起缓缓地揉着,拇指在顶端处来回盘旋。 “阿桓,”苏笠在他耳边轻声道,“想我进去么?” “你知道我没这样的爱好。”桓之淡淡道。 “可我有这样的爱好啊。”苏笠在桓之的颈边轻轻蹭着,竟有种撒娇的感觉。 桓之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现在问我做什么,刚才怎么没想起问问我可愿意?” “刚才很生气。”苏笠道,“我快被你气死,阿桓,能这样气得我快要吐血的也就只有你了。”苏笠说着便将物什抵在入口磨蹭道。 “我刚可是真被你打到吐血。”桓之别过脸去道,但很快被苏笠扳了回来亲吻。 “我从前都不舍得打你……阿桓,我想进去。”苏笠低声道。 “今日便舍得了?”桓之道。 “谁叫你喜欢那小鬼?”苏笠喃喃道,硬极了的柱物在入口处挤了挤,倒也没再探入,反倒是一手握了桓之那物上下揉着。 “他听话乖巧,哪像你。”桓之道。 话音刚落,桓之只觉得肩头一痛,竟是苏笠重重地咬了他一下,桓之刚想伸手推开苏笠,后处却一阵钝痛,苏笠竟又是这般一记猛入毫不留情地捅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桓之:阿糖!连续两章最后一句话都是老子被一下戳进来是什么意思!! 阿糖:安抚~~ 安抚~~~ 顺毛~~~ 别急,还有一章呢…… 桓之:【哔…………】 第95章 苏桓番外(四) “你!”桓之刚刚消散的火气又一下聚了起来,伸手便想将苏笠推下去,却被苏笠一手按住。 “阿桓,”苏笠道,“你再惹我,我就真要把你弄到哭。” “……”桓之别过眼去不看他。 但苏笠却是慢了下来,动作也开始放得轻柔起来,来去折腾了这一会儿,两人的密合之处也开始渐渐地润了起来。苏笠吻了吻桓之的唇轻声道:“算了,这头一次还是好好待你吧。”说着便笑着略坐起身来,身下不停,同时伸手握住桓之半硬着的东西,细心地揉着。 苏笠自上而下地看着桓之,灰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略深的眼眶、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下巴好看的弧线勾勒出一张俊美又略有些硬朗的相貌,灰色的眼睛有些别扭地看着不知何处,苏笠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眉道:“阿桓,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 桓之抬眼剜了苏笠一眼道:“这话由你来说我可真是担不起。” 苏笠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桓之被他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脸上竟是一阵热了起来,忙撇开眼睛不去瞧他,又不经意地看见苏笠随着身体动作的节奏而微微浮动着的黑发,一想到最终还是被他压倒了,心头便是一阵别扭,可脸上不知怎地更加热了起来。 偌大的晋安殿里安安静静地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俩个,温柔的厮磨让床帐里的温度也渐渐地高了起来。苏笠感觉到桓之的呼吸变得快了起来,而被他握在手里揉着的东西也越来越硬了,他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往更深的地方探去,桓之紧抿着的嘴唇里轻轻地叹了一声。 “阿桓,”苏笠另一手拉起桓之的手握在掌心里道,“怎样你会更舒服些?” 桓之的脸又是一阵绯红,苏笠忍不住俯□去吻他,桓之的表情别扭中夹杂着些许羞涩,真叫苏笠要发狂。 “告诉我阿桓,我想叫你同我一样快活。”苏笠在桓之耳边轻轻低语。 桓之并没答他的话,但厮磨间,苏笠感觉道桓之腰微微一抬,身体也稍稍挪了挪,苏笠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全部陷了进去,那完全被包裹起来的感觉让他整条背脊都一阵酥.麻,他忍不住一个深入,只觉得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人浑身一抖,苏笠连续地几下重重的顶入,耳边传来桓之压抑着的却是难耐地哼声。 像是受到了鼓舞,苏笠顺着桓之的动作在他后腰上托了一把将之固定住,毫不含糊地一下又一下深深地扎了进去,苏笠扳过桓之的脸热烈地吻他,用舌肆无忌惮地搅进他的口腔深处,可缓缓地,苏笠竟感觉到了桓之开始回应他这饱含着侵略意味的吻,断断续续低沉的呻.吟在两人的唇齿边蔓延开去。 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使苏笠几乎要发疯,意乱情迷地肆意吻着桓之,身下的动作也更加大开大合起来,他感觉到桓之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而在他腹部磨蹭的硬物越来越火热坚硬。 “阿桓……阿桓……”苏笠几乎要失去控制,快.感在身体里迅速膨胀,他重重地一吻桓之,坐起身来,一手固定住桓之的腰身急速地出入,一手握住桓之烫极的东西快速地摩擦着,“嗯……”桓之的呻.吟声变得清晰起来,一阵猛烈地撞击后,苏笠突然感觉到裹着他的甬道剧烈的收缩起来,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苏笠和桓之在灭顶的快.感中同时泄了出来。 苏笠像是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一般,扑到在桓之身上,两人浑身火热,大口地喘着气。 “阿桓……我要死了。”终于缓过气后,苏笠吻了吻桓之的脖颈喃喃道。 桓之也终于缓过神来,伸手去推苏笠想叫他出去,便道:“快死一边去。” 苏笠却不肯退出去,手脚缠着桓之道:“阿桓你是狐狸变的么?简直要人命了。” “你才狐狸变的!”桓之不耐道,身子扭了扭却甩不开苏笠,“快出去,恶心死了。” “哪里恶心死了?!”苏笠微微撑起身,按住桓之的腰身不让他动弹,又伸手从自己腹部沾了些桓之溅到他身上的白浊,笑着伸手便往桓之脸上抹去。 “别闹了!”桓之一把打开苏笠伸来的手,却见苏笠笑眯眯地将手指收回来放在眼前瞧了瞧,接着竟是一口含住了自己的手指。 “你……”桓之一惊,只见苏笠像是仔细尝了尝味道似的抿了抿嘴,把手指拿出来后又舔了舔,唇边落下一丝津液,又飞快地伸出舌尖一舔,笑眯眯地看着桓之道:“阿桓的味道。” 桓之脑里“轰隆”一声,浑身又是一阵酥.软,他一直都爱极了苏笠做这样的事,即使从前他们一直都止步于此,但只要是苏笠,哪怕他只是这样揉一揉舔一舔,桓之都觉得远胜过和别人整夜的交缠。 只是他一直没能完全得到他,他想要苏笠想得几乎发狂,但苏笠不愿意,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俩一直心照不宣地做这些半吊子的事,他骗自己说与其撕破脸不如这样就好,但只要一回到自己殿里,便是更加的空虚无奈和欲.火焚身。他整夜整夜的将这样的欲.望发泄在一个又一个与苏笠有所相像之人的身上,但终究还是无法满足甚至更加烦躁,那些个美丽的人儿哪一个不是乖巧听话,顺从地讨好他,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可偏偏就是他最想要的那个人,美艳的像是盛开的蔷薇,但他一碰却是扎的一手的利刺。 他和苏笠打过冷战,吵过架,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地求过他,连打架都打过好几次,他爱他也恨他,多少次下定决心忘了他再也不见他,可终究是抵不过苏笠望着他的浅浅一笑,只那回眸一笑,他所有的意志和狠心都灰飞烟灭。 他就是他命里的克星。 桓之突然觉得苏笠赖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一涨,竟是生生地撑得他疼起来。“苏笠!”桓之眉头一皱伸手朝苏笠推去,却被苏笠一把握住,顺势将他一翻身,重新死死地压在榻上。 “萧池明日才回来呢,你看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苏笠伏在桓之背上,亲昵地在他耳边吻着道,“还是……你就这么小看我?” “啧,”桓之只觉得体内那物竟又涨了几分,烦躁道,“你能不能别做这样幼稚的事?” “什么事?”苏笠轻笑道,“原本便是可大可小,难不成阿桓你不会?可要为师教教你?”说着伸手在桓之身下拧了一把道,“乖一些,不然叫你给我生个娃娃也不是不行的。” “我……”桓之一串长长的咒骂,换来的却是苏笠一阵笑声以及狠狠地顶入。 外头的天渐渐的黑了,黑得彻底了又慢慢地亮了起来,桓之和苏笠交缠在一起,不知折腾了多久,桓之只觉得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敏感得不能再敏感,不知泄了多少回,也不知还能再出些什么,但两人依旧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真当是要不死不休。 又一次酣畅淋漓后,苏笠又喊着“要死了要死了,阿桓你这个妖精”云云,伏在他身上喘气。 “苏笠,”桓之缓了缓神后道,“差不多了吧,一会儿萧池回来了,我也要回殿里去了。” “不要了么?”苏笠在桓之脖颈上蹭着道。 “你好歹也有个度啊。”桓之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与苏笠别扭,语气反而温柔起来。 “可我还有好多想好要做的还没做呢!”苏笠道。 桓之几乎语咽,半晌叹了口气道:“别闹了。” 苏笠半闭着眼睛,摸索着凑到桓之唇边一吻道:“阿桓,我真是爱极了你。” 桓之没出声,却是无声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翻了个身伸手将苏笠搂紧到怀里,又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吻道:“嗯。” “阿桓,我们成亲好么?”苏笠道。 桓之愣了愣,想了会儿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嫁我。” 苏笠微微抬起头,抬眼仔细地看了看桓之道:“好。” 桓之倒是一下呆了住,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你倒肯?不怕人笑话?” “这有什么关系,”苏笠躺会桓之的肩臂上道,“脸皮值几个钱?到榻上还不是我想上你就上你?” 桓之苦笑得颇为无奈,想了想道:“苏笠,我想要你。” 苏笠缓缓睁开眼,就这么侧躺着静静地望着桓之,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眉毛,脸颊和嘴唇,慢慢地微笑起来道:“好。下回吧。” “当真?”桓之简直是喜出望外道。 “嗯。”苏笠又闭上眼睛,往桓之怀里蹭了蹭道。 “那你从前怎么不答应?”桓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跳都快了起来道。 “第一,我没那个爱好,第二,阿桓你从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认真的,只像想要寻欢作乐而已。”苏笠道。 桓之竟是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可能,你知我是真心喜欢你。” 苏笠笑起来道:“见鬼的真心。” “真的……”桓之也笑起来,抱紧了苏笠道,“往后只和你在一起,再也不找别人了好么?” 苏笠伸手在桓之身下胡乱捏了一把道:“再敢找别人,就把你剁了。” “啧,完了,真是悍妻啊。”桓之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菇凉们,可甜蜜??可幸福??可满足??? 【师祖爷真是个妖精!!】 苏桓番外先告一段落,明天开始回到正文,桓之你说什么?你的肉不要忘了?恩……这个么阿糖得看群众的呼声,要是群众想看你攻一回师祖爷,阿糖就给写一个,要是群众们想看你再被攻一次什么的,嗯,现在都要走群众路线,你也别怪阿糖啊…… 菇凉们,还想看的就来吱一声吧!! mua~ 尽请期待小七和易舒的大婚! 第96章 青丘喜事 跟着萧池离开晋安殿后,小七和景苒依旧沉浸在桓之和苏笠之事的震惊中,萧池伸手捏了捏景苒的脸道:“怎么了?吓傻了?” “真有些不习惯。”景苒笑起来,看了看小七道,“你说下回见着桓君,他会不会觉得丢脸逃走?” 易舒摇头笑道:“好了,别笑话桓之了,输给我师父也实在算不上丢脸,倒是想想现在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萧池也看着小七道,“这回看你的。” 小七笑起来,道:“我听你们的。” “行啦,小七,你拿主意吧!”景苒道。 “嗯……”小七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歪着头瞧了瞧易舒道,“好久没回青丘了,我有点儿想去看看。” “好!”易舒点头道,“那便去青丘吧。” 小七高兴地蹦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和景苒两个又说又笑的跑在前头,易舒和萧池倒是缓缓的在后头踱着。 “萧池,”易舒道,“当年你去提亲的时候,景苒的父母说什么了吗?” “嗯?”萧池一抬眉,约是没想到易舒会问及这样的事便道,“没说什么,她爹娘人都挺不错的。” “没被你吓趴下?”易舒笑道。 “那时苒儿早就在我殿里了,和她爹娘之前也见过几次了。”萧池道,想了想又瞥了一眼易舒道,“易舒,怎么?也想去提亲了?” 易舒点点头,脸倒是微微红了些起来,但一转念,有些意外的一抬眼看着萧池道:“萧夫人从前是你殿里的……”妖精两字卡在了喉咙里。 萧池瞥了一眼易舒道:“如何?你那‘晋安小记’不是写得绘声绘色的么?” 易舒想起自己胡乱写的册子笑了起来道:“你也是个不着调的。” “没你疯!”萧池道。 易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过无事,”萧池道,“等苏笠和桓之的事情闹出来,你俩的事肯定没人再管了。” “是么?”易舒笑道,“你觉得这回能成?” “大约吧,谁知道呢。”萧池道。 不多久四人便到了青丘,萧池和易舒不想劳动青丘,便既没差人通传,又拢了仙气,一直走到青丘的界了,才遇到守卫,那守卫见了来人,便急着跑去通报。 四人慢悠悠地继续朝里走,没走几步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只见整个青丘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办喜事的装扮,排场还真不小。 “咦?”小七不禁叹了起来道,“咱们赶上谁的喜事了?” 说话间便瞧见范玉远远地迎出来,小七眼睛一亮,跳着朝她挥手道:“姑姑!姑姑!” 范玉疾步走来,行了礼道:“范玉见过萧先生,夫人,易星君。”起身又朝小七笑道:“小七。” “姑姑!”小七一下跳了过去,拉住范玉的胳臂直转。“姑姑,今天是谁办喜事?”小七道。 话音刚落,只听得老远便有人喊道:“小七!小七!”小七一抬眼,只见他姐姐小八一身红装远远得飞奔过来,后头还跟着她娘亲,手里拽着块红盖头在后头追她。 “姐姐!娘!”小七一下叫起来,蹦得老高用力地朝她招手。 “小七!”小八跑得更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到了眼前,刚想朝小七扑过去,突然浑身一怔一个踉跄“噗通”一下跪在萧池面前埋头道:“先生。”缓了缓神又立即道:“夫人。”再微微抬头偷望了眼易舒道:“星君。” “好了小八,”萧池微微笑了笑朝她招招手道,“往后别行这么大的礼了,你瞧你都要嫁人了。” 小八愣了愣,忙道“好”,但还是朝萧池磕了个头,小七过去搀起她姐姐道:“姐,我是正好赶上你成亲了么?” 小八笑得灿烂起来道:“是啊,小七,我先前托了人往安玚殿里给你送过信,但你都没回,我只当你不方便回来。” 小七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啊呀,我之前都不在安玚殿,也是前几日才刚刚回来的,幸好赶上你的喜酒,不然我定要悔死。” “好了好了,都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赶紧回殿里去吧,一会儿酒席开始,要找不到新娘子了。”范玉笑道。 众人便随着她往主殿里走去。 小七一路和小八两人叽叽喳喳地笑着说话,仿佛真有说不尽的话似的。景苒凑到易舒身旁道:“星君,他们俩是不是像得很?” 易舒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很像的。” 小七听见了便回头笑道:“因为我和姐姐是双生子,自然是像的。” “对了小七!”小八突然眉毛一挑道,“一会儿要挑新娘,你也来扮我吧!” “啊?!这怎么行,不行不行!”小七忙摆手道。 “什么挑新娘?”景苒凑过去道。 小八原先总有些怕景苒,但这一路见小七和景苒也极随意的打打闹闹,便渐渐放下拘束道:“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青丘办喜事迎亲的时候有个好玩的把戏,便是除了新娘外有好些个还没成亲的姑娘都打扮成新娘一般模样,盖上红盖头,叫新郎猜一猜哪个才是真新娘,若是新郎猜不出,便娶不到新娘了。” “啊!这样有趣!”景苒笑起来道,“小七,你长得和你姐姐这般像,一定要扮!一定要扮!” “景苒!”小七叫起来道,“向来只有新娘的姐妹朋友来扮的,哪有兄弟扮新娘的?!” “哈!这不是预演一下么!星君,是么是么!”景苒笑道。 “你!”小七伸手便去捉景苒,可景苒一下便躲到了易舒身后,还拉着易舒的袖子道:“星君也觉得要扮一扮的,是么?” 小七绕着易舒跳来跳去地去捉身手敏捷的景苒,最终还是被易舒一把拉了住,小七一抬头,对上了易舒想笑又忍住不笑的眼睛,一愣道:“安源,景苒她……” 易舒倒也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小七,小七愣了半晌,突然垮了脸道:“不是吧……”易舒笑了起来道:“去吧。” 景苒“哈”地一声大笑起来,一把拉住小七的手道:“小八小八,哪里去换衣裳?” 小八也哈哈大笑起来,引着众人到自家屋里,由着范玉招呼起萧池和易舒,拖着小七便去了里屋。景苒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便随着小八跑到里屋去,小七一脸苦涩地被这两人拽进屋里关上门,小八便从架子上取了一套喜服下来道:“小七,你和我身材也差不多,这套你穿得定是合适的。”说着便伸手去扯小七的腰带。 “哎哎!”小七跳起来道,“我自己来!” “害什么臊,你光屁股的时候姐姐我也见得多了!”小八道,一把将小七的外衣拽了下来。 “这么凶,还真有人敢娶你!”小七跳脚道。 “怎么滴,就是稀罕我!”小八威风八面道,“成了亲,要是再偷瞧一眼别的女人,我也把他眼珠给剜出来!” “小八好厉害!”景苒拍手起哄道。小八也得意地笑起来,一时间完全忘了一墙之隔听得一清二楚的默默低头喝茶的萧池和易舒。 小八把那喜服往小七身上一套,景苒也手忙脚乱地帮着把小七的腰带都系上。 “哇!”景苒叹道,“小七你穿红的好漂亮!天哪,你腰好细!”小七汗颜,忙拉住景苒道:“你小声点好不好?” “还有头发!头发!”景苒看了一眼小八插着流苏金钗的云髻道。 “不行!”小七捂着脑袋四处逃窜道。 “好好,小七,别动!就带个金钗!”小八一把逮住小七道。 “姐!”小七一阵绝望地惨叫,被小八和景苒按在梳妆台前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了两支鎏金发钗。 “好!好了别动!”景苒伸手扯过一个红盖头便往小七头上一盖道,“别动,让我瞧一下啊,哎,少了个钗子,小七你坐一下,我马上来啊!” 景苒说着便朝小八挤眉弄眼了一番,小八立即心领神会,两人轻手轻脚地溜出屋去,外堂坐着的萧池和易舒见她俩鬼鬼祟祟的出来,刚要开口,易舒便被景苒一把抓住袖子拖到那屋门口,朝里一推,从外面带上了门。 小七坐了一会儿听到景苒像是出去又进来了的声音便道:“好了么?” 没听得人回答,小七便不耐地站起身来,一把将那红盖头揭了下来道:“好热啦。”突然小七像被闪电击中般的僵在了原地,因为他面前站着目瞪口呆的易舒。 “安……安源……”小七结结巴巴道。 “小……小七……”易舒同样舌头打了结。 一阵沉默后,易舒像是从极大的震动中缓过神来,朝小七迈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拉起小七的手,依旧有些语无伦次道:“真…… 真是好看。” 小七的脸一下烧红了起来道:“她们瞎闹的。” 易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七拢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小七,我一会儿便和你父母提亲,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么?” 小七也环住了易舒的腰,脸埋在他胸前用力的点头。 易舒和小七知道景苒和小八正趴在门上看热闹,便很快放了手,两人往门外走去,趴在门缝上的景苒和小八暗笑了许久,见两人走出来忙退开两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从屋里出来。 萧池一见到穿着喜服的小七也笑出了声道:“小七,不如你这身今晚上便穿回去吧。” “萧先生!”小七嗔道。 作者有话要说:易蜀黍!你想看小七穿女装这是妥妥的恶趣味好不好!! 易舒:咳咳,我其实还藏着一套海军领百褶裙和一条围裙。。。。 阿糖今天一开电脑看到大家的留言好开心哈哈!好的,一定会让桓之*一把的,哈哈! 第97章 一切就绪 闻声而来的小七爹娘,一见着小七便晓得他是被小八捉弄了,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气得小七直跺脚哼哼。 “范姑娘,两位,”易舒朝小七的爹娘和范玉一拱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七的父母怔了怔,互相望了一眼,忙点头道好,便和范玉一起引着易舒去了别间屋子。 “小七!”易舒走开后小八便跳了起来道,“什么情况?!” “小七!”景苒也凑过来道,“星君真的是要提亲么?!” 小七的脸刷地一下红起来,低着头极小声道:“大概吧。” “真的!”景苒和小八跳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恭喜啊!” 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得了,这一身喜服便送你好了!”小八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小七点头道。 “才不要!”小七叫道,“小爷我才不穿女人的喜服!” “哦哟哟!”小八捂嘴笑道,“亏了这窈窕好身段了。” “好了,”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萧池开了口道,“小八,你过来。” 小八一听是萧池叫她,浑身一个激灵,乖乖地走过去,既不敢走得进了又不敢离得远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只得低着头轻轻地喊一声“先生”。 “嗯,”萧池朝小八伸出手,手里是一个小锦盒,道,“小八,算是给你的结婚贺礼,往后要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早些生几个小狐狸,好叫你青丘更热闹些。” 小八的脸一下绯红了起来,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萧池手里的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一只软白玉雕成的形态可掬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的小狐狸。那玉质地温润,纯净得几乎像是半透明的脂膏,那小狐狸被雕得活灵活现,仿佛一睁眼便会动起来,这是蓬莱产的灵玉,不仅好看,而且在火里烧软了还是吊命的灵药,所以小小的一块便是无价之宝。 “先生……”小八啪一下地跪了下去,抿紧了嘴唇说不出话来。 “往后有什么难事还是可以来找我,青丘我也总会照应着,知道了么?”萧池道。 “谢谢先生。”小八的声音有些哽咽。 “起来吧,往后别再跪我了,说也说不听。”萧池道。 “嗯,”小八起身抬头看着萧池笑了笑道,“知道了,萧先生。” 萧池听她终是改了口,便笑着点了点头,又朝小七也招了招手,从袖里又拿出一只小锦盒道:“这玉狐狸原是一对,还有一只便送给你吧,当做是提前的贺礼。” 小七笑着跑过去,接过了萧池手里的锦盒也道:“谢谢萧先生。” 萧池摆摆手道:“记得要好好讹桓之一笔,不能便宜了他。” 小七笑了起来,听得屋外易舒和他爹娘说着话进来,小七一下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易舒和他父亲有说有笑地并肩走来,他父亲见小七便朝他招招手道:“小七过来。” 小七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走到他父亲面前,糯糯地喊了声“爹”,便听他父亲道:“今日我真是高兴,不仅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也算是你的半个大日子。往后跟着易先生要听话些,别再胡闹闯祸,知道么?” 小七心里一高兴,抬眼望了望他父亲,又看了看易舒,眯着眼睛笑起来,眼里的神采真是要溢了出来,道:“爹,我可乖了!” 易舒和他父亲都笑了起来。 只听得屋外一声喊“迎亲了!”接着便是一大串炮仗锣鼓响了起来。 “啊!来接新娘了!”小七兴奋地直往外冲,被他母亲一把拽住道:“傻子,穿一身喜服跑出去不怕被人抢走么!” 众人哄笑起来,姨娘们急忙跑进来,手忙脚乱地为小八盖上红盖头,也把不着调的小七给拉了过去,红盖头一盖便往十来个打扮成新娘的女孩子堆里推了过去。 易舒和萧池景苒跟着大伙出门看热闹,只见迎亲的队伍里站在头一个的便是穿着一身喜服、头戴喜冠的新郎官,这风度翩翩的男子笑得春风满面,只看了一眼,便一下将小八从新娘堆里挑了出来,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喊道:“就是这个!” 众人欢呼起来,鞭炮声更响了,剩下的假新娘们都一起把盖头摘下来,高高地抛到空中,果然没有一个是小八。 “走咯!拜堂去!”迎亲队伍里一声高呼,大伙跟着新郎新娘往主殿走去。 青丘的夜晚热闹极了,小七极快的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便和易舒、萧池景苒,同范玉、小七爹娘一起坐在主桌喝起了喜酒,萧池和易舒都故意敛了仙气以免吓到小狐狸们,几轮酒下肚,道行浅的小狐狸们都化了真身四处乱窜,小七的弟妹们也都跑了过来,一串小狐狸绕着易舒乱转,直把易舒逗得乐坏了。 那酒宴一直喝到大半夜,接着又闹了洞房,青丘毕竟是狐狸窝,实在没什么规矩可言,小八喝多了,等新郎把红盖头一揭,众人闹着要亲一个的时候,便插着腰往众人面前那么一站道:“亲就亲!还有什么花样,本姑娘才不怕你们!” 话还没说完,便被新郎一把抱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众人起哄,笑声和火红的烛光一起,点亮了整个青丘的夜晚。 第二天是娘家摆的回门宴,等这一圈全都闹腾完,四人离开青丘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小七前一晚喝喜酒没睡,这一晚又和易舒在榻上翻了一整晚,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才刚洗漱完,易舒便从外头办完公事回来了,小七看着一身官服的易舒,真是眼睛都要粘着拨不动了,便一下蹭了过去,抱着易舒的腰道:“安源……你穿官服真是好看。”说着顺势在易舒腰上捏几把。 易舒笑得直摇头道:“饿么?做鱼给你吃好么?” “好!”小七跳了起来。 不过易舒前脚才刚换下官服,还没踏进厨房,只听得外头一声通报道:“苏先生来了。”两人不禁都吃了一惊,互看了一眼,忙迎了出去。 苏笠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随意地在大殿里坐下,接过小七递来的茶,一抬眼便见着小七不时瞥来的好奇目光,一双大眼睛里简直写满了“师祖爷你和桓君怎么样啦?”“快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啊!” 苏笠暗笑了一声,提了茶盖悠哉地喝了一口茶,便道:“你俩什么时候办酒?” 易舒忙道:“我昨日去过青丘了,想着不如尽快办了,便定在三日后,正好是个好日子。” “好!挺快呀!”苏笠笑道,“那四日后也是好日子么?” 易舒愣了愣道:“是好日子,这几日都不错的。” 苏笠把茶盏往桌上一搁道:“好,那我和阿桓便定在四日后,晚你俩一日成亲。” “啊?!”易舒和小七都喊了起来。 “做什么?”苏笠眉毛一挑道,“就许你俩腻歪,不许我俩也成个亲?” “当真?!”小七兴奋地跳起来,蹭到苏笠身旁道,“桓君也应了?” “应啦!”苏笠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笑道。 “恭喜师祖爷!贺喜师祖爷!祝师祖爷和桓君永远美美满满!”小七嘴里飞快地溜出一长串好话。 易舒也上前一步道:“师父,这真当是大好事!徒儿定要好好为师父和桓之挑一份大礼。” 苏笠眉开眼笑道:“大礼也不用了,我也不缺什么,心意到就好了,如今你俩也能安心成亲了,放心,就算有人来为难你们,等第二日咱俩的事一闹出来,保管没人再来计较你什么。” 易舒朝苏笠深深地一鞠躬道:“徒儿先谢过师父!” “好啦,我和桓之这事儿小七有大功劳。”苏笠笑眯眯地拍了拍小七的肩道。 易舒却是一脸不解道:“哦?如何有功劳?” 小七脸一白,立即叫起来道:“啊!师祖爷,你来得正好啊!安源正要下厨做吃呢!他做的菜可好吃了!师祖爷也一起尝尝!” “哦?安源好雅兴,”苏笠点头道,“安源做菜是极好的,那今天我便也来蹭顿饭吧!” 易舒忙道“好”,说着便往厨房走去,也忘了小七有何功劳之事了。 小七见易舒走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凑近苏笠轻声道:“苏先生啊,这事儿你可别跟安源说啊,我那日真是随口说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哪里的话,你那办法好用的很!”苏笠笑道,“不过我懒了些,酒也没灌,澡也没洗,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管用!” 小七一脸苦笑,忙道:“也千万别和桓君说啊,不如他定要撕了我。” “他敢?”苏笠挑了挑眉毛道,“谁敢动我家聪明又乖巧的小七啊。”说着伸手捏了捏小七的脸。 小七傻笑起来,眼睛咕噜一转道:“苏先生,前日我们走后,可都还好?” 苏笠见小七一脸坏笑,便轻轻地往他额头上一弹,正经八百道:“嗯,我把他给打趴下了,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 “哈!”小七笑起来拍手道,“师祖爷好威风!” 小七只见苏笠瞥了他一眼,脸上竟是微微一红,又装作假咳一声,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笑意,伸手一把勾住小七的脖子拖到怀里乱揉一通,凑到小七耳边极快地轻声一句道:“爽到家了!” 于是易舒端着菜走进屋子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尖叫打闹笑作一团的苏笠和小七,易舒无奈的摇头,他完全不能明白尾巴都常常收不起来的小七是如何和他难缠又厉害的师父处得这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伙伴们,下一章就是正文的最终章了,不过不过,番外妥妥的是有的嘛是吧!成亲完了洞房得要直播一下是吧?苏笠和桓之的婚礼也得有番外啊是吧?这种强强cp的洞房也必须live一把的是吧?8000字的肉一次放送4000字还是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当新年礼物师祖爷咬着嘴唇闭着眼睛那啥什么的,我会随便瞎说说?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卡肉了>_ 看看我这齐刷刷的小红花啊,坑品极好的阿糖,还不包养一下?? 第98章 终成眷属 自从说定了成亲的日子,易舒和小七便开始忙碌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筹备的事情,不过是两人都高兴坏了,小七更是整日里都傻乎乎的笑,易舒则亲自用朱砂写了许多囍字,准备装点在大殿各处。 苏笠每日早上都过来,看看这两人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然后自己也照着置备一套,桓之倒是始终没出现过,易舒问起来,苏笠只答“他害羞”,小七问起来,苏笠便悄悄答“他还在睡”,小七便心领神会地偷笑不止。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易舒和小七喜酒的请帖一直到婚宴前一日才发了出去,请的人其实也并不太多,无非便是萧池景苒、苏笠桓之、天机天同天梁、范玉、小八和他们的爹娘以及易舒的学生、平日里走动多的朋友。 因为都是亲近的人,大多都早就知道了易舒和小七的事情,但接到请帖的时候有些人还是被惊了一惊,不过缓过神来便立即送上祝福。小七给卫家的请帖里特意写了也邀请卫符和卫威,很快便收到了他俩的回信道“喜结良缘,定会来贺”,小七看了回信高兴极了。 成亲前那日下午,易舒坐在书房里,想着最后写一对喜联贴在门口,他试着写了几对,都不甚满意,总觉得常用的那些个什么“结彩张灯良夜美,鸣鸾和凤伴春来。”“连理枝头腾凤羽,合欢筵上对鸾杯。”都俗气的很,加之他两人又皆为男子,那些个“龙凤鸳鸯”的又不能用,正在犯愁苦苦思索的时候,小七手里抱着一堆花跑了进来。 “安源,”小七气喘吁吁地把手里捧的花往他小书桌上一放道,“花圃里送来许多花,问我们要哪一种。” 易舒从书桌后面走过来一看,果然有桃花、莲花、桂花、梅花、月季等等许多种。“你挑吧,随你喜欢,我都可以。”易舒道。 “你喜欢桂花,原本我想就用桂花的,不过你瞧我们满院子都是桂花了,而且总得要些红色的才喜庆些是么?”小七道。 易舒在书榻上坐下,顺势把小七抱在怀里道:“好,那你觉得那种花好呢?” “嗯……”小七靠在易舒怀里笑道,“莲花,莲花好不好?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就在萧先生的莲花池畔,我现在都还记得你沿着莲花池走过来,那个风度翩翩啊!” 易舒见小七说得眉飞色舞的实在可爱便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只听小七继续道:“啊!梅花,梅花也好,我在极北的时候啊整天想你,又好冷,我就假装是和你一起赏雪看梅花,安源,等明年冬天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凡间看梅花好么?” 易舒心里一酸,竟是说不出话来,倒是小七继续念叨道:“可惜咱们在南荒的时候那些花儿,我都没怎么真瞧见,我现在想来和你在南荒那段日子其实过得快乐的很,真的!”小七伸手轻抚着易舒的眉毛道,“其实桃花也好,月季也成啊,你记得咱们书院门口总开着些桃花月季什么的,我一直都觉得好漂亮的。对了!对了!”小七坐起身来,拉住易舒的手道:“安源,我晓得为什么叫作竹予书院了。” “终于知道了?”易舒笑道。 小七颇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易舒和自己牵着的手道:“安源,只要和你在一起,春夏秋冬都是好时辰。” 易舒一把将小七抱紧在怀里,道:“我想出写什么喜联了。” “嗯?你在写喜联?”小七道。 “对,”易舒站起身,拉着小七走到他的书桌前道,“我先前想了许久,一直没想着满意的,现在有主意了。” “好!好!”小七笑道。 只见易舒提笔蘸上墨,在一对喜联上一气呵成地写下左右各四个大字: “春繁夏悠”“秋硕冬睦” “哇!”小七笑道,“这喜联好清新,有咱星君儒雅的味道!” 易舒把小七拉到桌前,把笔放到小七的手里道:“横批你来写。” “我?”小七睁大眼睛忙摇手道,“我不行的,我肚子里没有墨水的,起名也只会起范多多那样的!” 易舒笑着将那笔在小七手里握了握道:“就算你只写‘多多多多’四个字也行,原本便是我俩成亲,两人都得写。” “是么?”小七瘪了瘪嘴道,“那我想想,我真的只会写最简单的啊!” “简单好!返璞归真才是最好。”易舒点头道。 小七看了看易舒,又瞧了瞧易舒写的那对喜联,抬头望了望窗外安玚殿的景色,渐渐地笑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下了“长乐永安”四个字。 “长乐永安,好!”易舒轻轻地念着,看着大红纸上那与他像极了的字迹,心头暖暖的,伸手从背后将小七抱紧怀里,吻了吻他的侧脸在他耳边低声道,“小七,我愿与你一世长乐永安。” . 大婚那日终于到了,清晨时候小七和易舒因为兴奋早早地便起了,易舒特意安排一日休沐,开始在安玚殿里张灯结彩布置起来。 下午酒宴还没开始的时候萧池和景苒便来了,景苒说是要来帮忙,还果真和小仙童一起忙里忙外的查看哪里是否还缺些什么。 “咦?”景苒跑了一圈回来,看着依旧穿着常服的易舒和小七道,“星君,小七,你俩的喜服呢?怎么还不换上?” 话音还未落,只听得外头一声:“来啦,喜服带来啦。”一回头便见着苏笠笑眯眯地和桓之并肩走了进来。 “师祖爷!桓君!”小七笑起来,他俩的喜服是苏笠托九天最好的绣娘做的,小七好奇地偷偷去瞥桓之的脸色,自打那日离开晋安殿后,他还没见过桓君,可才瞥到第二眼,突然见桓之眼光一转,朝小七便是狠一瞪眼,小七背上一刺冒了好一阵冷汗,再也不敢偷瞧桓之。 苏笠翻了翻手中的喜服,分别递给易舒和小七道:“你俩快去换上试试。” “两件喜服是不一样的么?”景苒好奇道。 “稍微有一点不一样,”苏笠笑道,“他俩换好了你便知道。” 小七和易舒笑着对看了一眼,进屋去换了衣裳。 走进里屋,小七帮易舒脱下外衫,又脱了中衣,才把里外两层做得极精细的喜服给穿了上去。小七把易舒的衣领翻好,袖子叠好,将衣裳顺得一个褶子都无,才把那镶着玉佩的大红腰带给仔细地系上,又帮他带好发冠。小七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易舒,只见面前的这人宽肩窄腰,身材笔挺,真当是英俊又儒雅,小七激动地几乎有些哽咽道:“安源,你真是好看……” 易舒笑着拉过小七,道:“我给你穿。”说着便也帮小七将那大红喜服给穿上,又帮他重新梳了头发,带上发冠,两人皆是一身红装,喜服的样式都是新郎服的款,唯一的区别则是易舒的腰带上镶的是玉佩,而小七的腰带上是挂流苏的。通常男子腰带上会佩戴玉佩,而流苏则是男女皆可用的。 “来,小七。”易舒拉起小七的手握在掌心里,两人携手一起走出房门,走进了客堂。 “哇!!”两人一踏进客堂景苒便尖叫起来连声道“好看!好看!” 苏笠得意道:“如何?我挑的喜服没得比吧?” 景苒走到易舒和小七面前,笑道:“我来找找这两套喜服究竟是哪里不一样?”说着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不一会儿便道:“找到了!腰带不一样!” 苏笠笑起来道:“对啦!总觉得两人的喜服若是完全一样便少了些乐趣。” “那苏先生和桓君的喜服也是这样的么?”景苒道。 “是啊,”苏笠点头道,“差不多的款式,花样稍微有些不同,但大体是很相似的。” “好期待!”景苒笑道。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看有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你俩也差不多该去招呼了。”萧池道。 易舒点头道:“好。” “稍等一下。”一直都在一旁瞧着没说话的桓之开口道,小七意外地朝桓之望去。 “易舒,小七,”桓之往前走了两步道,“要好好恭喜你们,走到今日是极不容易的,你俩都吃了不少苦,往后的日子还长,盼你俩永结同心,天长地久。” 小七有些愣住了,只见桓之说这话时候的神情竟是极少见的和气温柔的,小七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易舒开口道:“桓之,谢谢你!真是帮了许多忙,才有我们今日。” 桓之微微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小七道:“贺礼。” 小七这才回过神来,往前一步双手接过那锦盒,不知为何竟是心跳得颇快,他回头望了一眼易舒,易舒微微点头示意他打开盒子,小七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巴掌大的锦盒,只见里面装得是颗鸡蛋大小像是琉璃似的小球,透明的外壳里面流光溢彩,小七从没见过,便又回头去望易舒,却见易舒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桓之,礼重了!”易舒道。 桓之摆摆手道:“苏笠和我一起备的,不碍事,收下就是。” 小七看看桓之,又看看苏笠,实在好奇起来便道:“这……这是什么宝贝?” “你戳一下它看看?”苏笠笑眯眯道。 “哦。”小七有些木知木觉地伸了一个手指出来,小心翼翼轻轻地戳了戳那琉璃球,似乎没什么反应。 “戳重一些。”苏笠笑道。 小七这才用力地一戳,突然,小七只觉得从那指尖猛地涌来一阵暖流,那七彩的光芒像奔流的江水一般从那琉璃球里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指、手臂,急速地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小七只觉得眼前一阵炫亮,那如同热浪般将他席卷的,竟是无穷无尽至纯的元气,那巨大的力量连带着将他整个人都托至空中,长发都剧烈的舞动起来。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小七只觉得浑身的经脉都充满了力量,那元气在他全身盘旋一整圈后又迅速地朝他的眉心汇聚而去,全部收拢到他的元神中,小七只觉得眉心滚烫,须臾间,眉心一闪,一个金色的九叶似的图腾亮了起来。 “啊!”小七尖叫着,伸手去摸自己的眉心道,“我……我……” “恭喜恭喜!”苏笠拍手道,“往后便是小狐仙啦!” “师祖爷!”小七一头朝苏笠怀里扑去,苏笠笑着一把接住他,轻轻揉了揉小七的脑袋道:“你救了人间无数苍生,应有此报。” 小七高兴地眼泪都要流出来,抽抽噎噎地缓过来,才想起其实这珠子是桓君给他的,便转身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桓之,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道:“谢谢桓君。” 桓之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七的肩道:“行了,去吧。” “嗯,走了!”小七笑着抬头看了看桓之,转身走到易舒身旁,易舒朝他温柔地笑着,拉起他的手,走进了火红色的喜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菇凉们,《萌狐枕边养》的正文部分就到此结束啦!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追文、留言的姑娘,我真的好爱你们! 啊?什么?洞房怎么没有? 嘿嘿嘿,你们这些坏孩纸,明天来看番外吧!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包养我嘛!!戳下图收藏勤奋的作者君哦!(这几天我一直会求包养的!) 第99章 来洗澡吧 易舒和小七的喜宴简单却热闹,没有繁琐的礼节,但来宴的宾客都由衷地祝福他俩,苏笠和萧池带了许多好酒来,天同天梁几个也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好酒来帮易舒庆祝,酒席一直热闹到半夜,众人轮流向易舒和小七进酒,一直到苏笠喊了一声“你们可要留点时间给他俩洞房啊”,众人才哄笑着散去。 易舒和小七都不可避免地喝多了,先前还闹哄哄地和人喝着酒,等人散光了整个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才渐渐回过神来。 “小七,”易舒脸上泛着红,似乎是扭捏了一会儿才道,“热得很,要不要去洗个澡?” 小七听得这句话突然像是酒醒了一半似的一怔,也结结巴巴道:“好……好啊。” “那……那一起去吧?”易舒不知为何也结巴起来。 “好……好啊。”小七道。说着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同手同脚地往屋后走去。 来到雾气腾腾的暖池旁,为婚宴而装扮的各种花朵被风吹落了一些漂浮在池面上微微起伏,小七和易舒却都有些傻傻地站在暖池旁,谁都没个动作。 小七的心跳快了起来,眼前突然浮现出离开安玚殿前易舒喝多了的那次,他们也是这样在这暖池里一起洗澡,那日他忍不住越了线,把易舒吓得一早就逃跑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如今他却和易舒一起手拉手地成了亲。 小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易舒转头瞧他。 “怎么了小七?”易舒似乎也从酒劲中回了些过来。 “安源……”小七捂着嘴笑道,“你明日一早还会逃走么?” “哈!”易舒也笑出声来道,“完了完了,我这辈子可都有把柄在你手里了。”说着一伸手将小七抱进了怀中。 “小七,”易舒紧紧地抱着小七,在他耳边细细地吻着,“我再也不会逃开了,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一步都不许你离开。”易舒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小七,唇舌和呼吸都紧紧地交缠着,两人身上的衣裳渐渐散落下来,易舒伸手一把抱起小七,几步走进了暖池。 小七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易舒的味道,那如胶似漆的吻,那火热的抚摸,在温暖的池水中,他觉得他整个身体都要着火了。 易舒将他靠在池边,托着他的后背,加之池水的浮力使得他轻易地能够半浮在水面上,易舒的吻从他的唇上游移到了他的脖颈上,又吻到他的肩,他的锁骨,他胸前小小的茱萸。 “啊……”小七浑身燥热起来,身下的东西早就立了起来,被易舒握在手中揉搓。 “安源……安源……”小七喘着气细细地唤着,“我也想吻你安源……” 易舒便将他抱过来,小七便迫不及待缠上了易舒的唇,急切地吻他的胸膛,他平坦紧实的腹部,那池水刚好没到易舒的腰腹,小七看了看易舒早就在水中挺立着的器物,深吸一口气便潜下水去。 “小七……”易舒惊了一惊,怕水的小七竟是潜到了水里,忙伸手托住他的胳臂,可下一刻,易舒不禁唤出了声来,小七竟是在水中含住了他,灵活的舌尖在柱身上扫过,又在顶端细细舔舐允吸,易舒只觉得浑身都不住地战栗起来。 小七一口气用完“哗”一声从水里站起身来。“小七,不怕水了么?”易舒一把将小七搂进怀里道。 小七笑了起来,将长发往后一甩,一抹脸上的水道:“自从上回救了沈青岩后好像就不怕水了。” 易舒也笑起来,不住地吻他。 “安源……”小七手脚都缠在易舒身上,用腿间蹭着易舒火热之物,易舒早就按耐不住,伸手拖住小七的后腰,探了一只手指进去。 “嗯……”小七轻轻呻.吟着在易舒耳边呢喃道,“安源,你说在水里会不会容易些?” 易舒加了一根手指进去,驾轻就熟地探到小七敏感之处,拨弄着揉了揉,小七的身子立即便是一颤,易舒笑着吻他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退出手指,一挺腰便是一没到底。 “啊……”小七糯糯地唤出声来,而随之而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撞击将小七快速地推入无边无际快活的海洋里。 “唔……安源,若……若是那时……,有……有人告诉我……我们如今这样好,我……我定不会相信……”小七断断续续道。 “怎样好?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易舒一下又一下的刺进那温热的最深处,吻着小七的耳尖道,“还是你是说像这样的好法?”说着便是用力的一顶,小七一下便唤得大声起来。 “小七,叫声夫君给我听。”易舒一手按住小七的腰身快速出入,一手握了他身前的小柱j□j。 小七几乎要失了神,喊得嗓子都沙哑起来。 “叫我,小七,叫我一声好么?”易舒加大了幅度,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到他的里心。 “夫……夫君……啊……”小七脖颈猛地往后一甩,长长的一声呻.吟,浑身颤抖着泄了出来。 “小七……”易舒紧紧地将小七抱进怀里,用力地吻他喃喃道,“你真是不知我有多爱你。” 小七泄过一次后,易舒怕他太耗神,便放慢了速度,两人在水中缠绵着,温柔地研磨。 “小七,你可真是越来越快了。”易舒轻轻抚着小七的背脊道。 “哼……”小七趴在易舒的肩上,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腿也勾着他的腰,由着易舒缓缓地颠他,“我总觉得你在作弊安源。” “什么?” “也不知为什么,你碰一碰我,我便快活的很,你亲一亲我,我都舒服得不得了。”小七喃喃道。 “是么?”易舒笑道。 “嗯,所以我觉得你大概有什么格外厉害的本事,我也不晓得…… 你到底有什么花样安源?” “哪有什么花样?”易舒笑着吻了吻小七的脸颊道,“只是我格外喜欢你,想看你快活的模样。” “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小七伸手沾了点池水点在易舒的唇上道,“从前我刚来你殿里的时候,你给我真身洗澡的那会儿,你随便揉一揉我也能被你揉出火来。” “哈,是吗?”易舒笑起来。 “真的,不要笑,我当时好紧张,就怕你发现,好在你木讷的很。”小七委屈道。 “你那时便喜欢我么小七?”易舒道。 “是啊!我好喜欢你,可你只把我当只圆毛养!”小七说着便在易舒肩上咬了口道,“圆毛可是要咬人的!” 易舒笑起来,抱起小七看了看自己的肩,只见那一小排浅浅的小牙印可爱非常,便在小七的肩上也用力吻了一下留下了个红红的印记。 小七一看便喊道:“上回师祖爷不小心瞧到我脖子上的印子便道‘想不到安源也有这样狠的时候’。”说着便“噗”地笑了起来。 “是么?他这么说?”易舒笑道,伸手将小七翻了个身,让他趴在池旁,又托了他的腰从后头挤了进去,小七哼了一声便乖乖趴在池旁由着易舒缓缓地弄着。 “其实我也想不起来是从哪一天开始喜欢你的小七,只是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想你。”易舒低头看着小七侧着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湿漉漉的长发有几缕搭在光洁的背上,少年纤细的腰身握在自己手中以及吞吐着自己那物的交.合之处,易舒只觉得胸中的欲.火一阵赛一阵地往头脑里烧。 “从前是我后知后觉,真是我的错,现在慢慢地弥补好么?”易舒道。 “这还能补的么?”小七噘着嘴道,“不用啦,现在我已经好满足啦,安源,我,啊……” 只觉得易舒一下子猛地突了进来,接着缓缓地退了出去又一下出其不意地用力撞进来,就这般忽快忽慢,忽浅忽深,几乎要把小七给弄疯了。 “安源……不行了……”小七喘着气喊道。 “小七,你刚来殿里那阵我真是错过了许久的时间,如今就让我好好地弥补好么。”易舒微微俯□,伸手拨弄着小七胸前的小凸,又在小七背脊上吻着,留下一串浅色的吻痕。“就这么弥补好么小七?” “唔……啊……”小七所有的言语都被淹没在了喘息中,而易舒也加快了动作,小七紧紧裹着他的甬道不自主地收缩着,每当易舒退出的时候便收紧起来,像是要尽力挽留他,易舒的呼吸不禁重了起来,小七细细软软略微带着些哭腔的叫声真像是一个小爪子在他的心尖上挠着。 “小七。”易舒拉住小七的手将他拽起来抱在怀里,一手则捉住他又硬挺起来的小柱揉弄。小七的密处一阵阵的颤抖,而唤声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安源……安源……啊……不行了……”随着易舒几下重重的撞击,小七尖叫着又泄了出来,那甬道收紧到了极致,易舒也终于长叹一声跟着出了来。 小七只觉得腹中一阵暖流涌起,不禁浑身一颤。“啊!是了,安源你的封印解了!” 易舒笑着吻了吻小七的脸道:“是啊,这样你也恢复的快些是么?” 小七傻笑起来道:“是呀!” “那还要不要?”易舒轻轻地咬了咬小七的耳朵道。 “要!!” 作者有话要说:过瘾不?什么?不过瘾?? 那自然的啊,还有一对cp还没结婚呢! 苏笠和桓之:我们结婚吧!! 看在我又勤快又用力卖萌又努力码肉的份上,收藏一下阿糖吧!下次开坑早知道哦! 第100章 好事成双 苏笠和桓之的喜宴是摆在岱青殿的,因为桓之要“娶”苏笠。但这件事没人知道,连萧池景苒、易舒和小七也只知道他俩第二日要摆酒,更别说其余的人,只是在当日早上才收到一份桓之发来的信,信上只道:“今晚酉时请来岱青殿一聚。” 王母娘娘一早听说昨夜里易舒和小七居然光明正大地摆起喜宴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着这易舒真当是得寸进尺,定要捉他来好好的教训一番,可玉帝听说了只一笑而过道:“水到渠成罢了,随他们去吧。”王母的心里更不痛快了。 不过收到桓之宴请的信,王母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起来,前一阵听说桓之为了那天魔小鬼心情低落闭门不出,叫她好生烦心了一阵,今日收到桓之的邀请,想必定是已经忘了此事了,王母松了口气,不过也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这么多年了,这桓之对谁都是半真半假的,哪会为了个小鬼动了真心,自己也是担心过了头。玉帝事忙,王母便打算自己去了。 易舒和小七酉时缺一刻的时候到了岱青殿,萧池和景苒已经到了,桓之亲自在大殿门口迎着来的宾客,但殿里却一如往常般没有张灯结彩,而桓之也只是穿着一身常服,苏笠更是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应邀前来的都是桓之和苏笠平日里来往较多之人,众人看起来都以为只是桓之闲着无聊找人来聚一聚,和桓之打了招呼便各自落了座,易舒和小七却是知道内情的,见着桓之便是一脸疑惑。 “桓之,今日……”易舒也不知如何开口,便说了半句吞了半句。却只见桓之嘴角微微一扬,又空握了个拳头在嘴前假咳一声道:“里面坐,一会儿就开宴。” 一头雾水的小七和易舒便按着桓之指的方向坐在了萧池和景苒的身旁,景苒也是一脸的好奇,见易舒和小七过来便凑到小七耳边小声道:“桓君在搞什么把戏,苏先生呢?” 萧池伸手揉了揉景苒的脑袋道:“急什么,一会儿就有好戏瞧了。” 酉时到了,宾客们全部都落了座,王母也掐着点儿来了,在主座的右手边坐下,一眼扫过对面坐在一起的易舒和小七还不忘狠剜了他俩一眼,却突然发现那小狐狸竟是成了仙,不禁大吃一惊。 桓之走到大殿之上,宾客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只听桓之道:“今日有幸,请各位来岱青殿一聚,主要是桓某今日有一件可喜之事想与各位分享。” 座下的宾客纷纷点头,有些轻声地和邻座的人交谈猜测桓之是有怎样的喜事。 “不过先不着急,这回主要是请各位来喝酒一聚的,今日苏笠带了好酒来,各位可要敞开了喝啊!”桓之笑道。说着苏笠便从殿后走了出来,也穿着一身常服,手里捧着一壶酒,身后还跟着一串小仙童,各个都端着酒壶,鱼贯而入地走到各桌给大伙倒上酒。 那酒一打开,众人便皆是一声赞叹,苏笠好酒也善酿酒,这是九天皆知之事,但今日苏笠带来的酒竟是香得叫人闻所未闻。 苏笠笑着和众人招呼了一声,便走到王母桌前给王母斟了酒。 “苏笠,这是什么好酒这般香啊!”王母笑了起来道。 “娘娘不记得啦?这是醉百年啊。”苏笠笑道。 苏笠这话一出,众人一下都愣了,大殿里好一阵此起彼伏惊讶的赞叹声。这醉百年是传闻中苏笠酿得最得意的酒,每一坛都要至少酿五百年甚至于上千年,极少有人尝过,听说之前玉帝的小儿子出生的时候,苏笠送了一坛,玉帝尝了之后赞不绝口,可也不过就是一坛,可今日苏笠带来的乍一看就有十多坛。 小七接过小仙童倒的酒,那烈酒的芳香叫他即使是闻一闻便有些微醺了,易舒听得苏笠说醉百年,忙附身和小七轻声道:“要少喝些,这酒虽是极美的,但你不胜酒力,只能喝一点,好么?” “你也只能喝一点。”萧池也和景苒低声道。 “好香的!”小七叹道,“我从来没闻到过这样香的酒!” “那是自然的,这是师父最好的藏酒,是用天山上长在白云之上百年一熟的天稞酿的,听说第一坛酒酿成的时候,苏笠座下帮忙酿酒的小仙童用小勺尝了一口,便醉倒沉睡了百年之久,所以得名醉百年。” “这样啊!”景苒也端了那酒盏闻了闻,果然香得叫人口舌生津。 萧池一笑低声道:“他俩也真是下足血本了,这真叫作喝了人的嘴短,这醉百年喝下去,我看还有谁好意思说三到四的。” 小七和景苒听了捂着嘴偷笑起来。 “苏笠啊,你今日怎地这样大方?”王母接过酒盏略有些惊讶道。 苏笠却是一笑道:“这酒酿着便是为了和朋友一起喝的,今日高兴,便拿来和桓之一起请大家一起喝。” 说完殿里的众人便是一阵叫好声。 王母被苏笠说得也有些摸不清来由便道:“这是什么好事呢,这么高兴?” 苏笠倒了一杯酒递给桓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端起酒盏朝王母笑了笑,又朝大殿里的来客示意敬了敬道:“来!第一杯,我苏笠敬一敬各位!”说着便一饮而尽。 “好!”大殿里一阵喝彩声,众人也忙端起酒盏各自喝下一杯。“好酒!好酒!”众人喝了不禁大声赞叹起来。 小七也喝了一口,只觉得那酒醇得竟是有些半稠,刚喝道嘴里的时候极辣,咽到喉咙里的时候真是像要烧起来一般,但一口喝下去回味却是十分甘甜。 “咳咳!”小七的眼泪都快要被熏了出来,景苒也是被辣的小脸通红,易舒和萧池瞧着两个大口喘着气的小东西不住笑了起来。 桓之方才随着苏笠干了一杯,喝完了又添了一杯酒,待座下的小仙童为众人重新斟上酒后,也朝众人举起酒杯道:“这第二杯就由我来敬各位,来,干了!”说着也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方才尝了一杯美酒都意犹未尽,也都拿起酒杯随着桓之喝了第二杯下肚,宾客中有些不胜酒力的,早已是脸红上头了起来。 但这两杯酒下肚,众人也都开始奇怪起来,先不说今日是吹得什么风,引得苏笠拿出了多年的珍藏,也不说为何苏笠今日像是半个主人似的在岱青殿里和桓之一起宴请宾客,光说苏笠和桓之的身份,这两个位高权重之人,今日在座的有几个不是见了他俩得要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帝君,师祖的?犯得着这样站着给各位敬酒么? 再说这两人,苏笠是桓之的师父这大家都知道,但这两人平日里私交似乎也还不错,不时会走动走动,早些年有一阵子好像还走得挺近的,苏笠也没在桓之面前拿捏师父的架子,但桓之毕竟这许多年来立下赫赫战功,稳坐帝君之位,喊一声师父的名讳倒也不是不可以。 有几个平日里和苏笠桓之关系更亲近一些的人头脑里似乎闪过一个叫人不可思议的念头,王母也心头转过一个叫她直皱眉的念头。 桓之好男风是众人皆知之事,但苏笠却从未传出过有断袖之癖,这么多年来一直清心寡欲的独个儿处着,早些年的时候倒是颇有些风流帐,但自从多年前的婚事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搅了之后,似乎也就未听说再与谁生情。和桓之倒是一直若即若离的来往,但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流言蜚语的,就像萧池也和桓之走得近,可没人会想岔了,毕竟大伙都晓得桓之一直都偏爱年轻漂亮的妖精。 但今日之事确实太过奇怪了,只有萧池易舒他们四个暗笑着等着看好戏上演。 即使桓之和苏笠都回避谈起今日宴请的理由,但那醉百年可不是假的,几杯下肚,众人都兴高采烈起来,又加之苏笠和桓之纷纷来劝酒,而宾客中也有不少相熟的,互相喝酒聊天,气氛热烈极了。 王母还是想要问一问这两人今日唱的是哪出,但这两人都自顾自地四处乱转,和众人喝酒谈天,苏笠更是跑去捉着小七灌了一杯,那一桌又笑又叫的几乎要闹翻了天,而王母这厢也不断地有人过来劝酒,一眨眼的功夫已是闹到了夜深,众人肚里灌满了酒,早就都有了几分醉意,再不济些的已是趴在了桌上瞌睡了。 可就在此时,只听得桓之拍了几下手,众人便知他有话要说,都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口,小七和景苒更是猛地精神抖擞起来,准备好戏上台。 “各位,”桓之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请各位前来,确实是有事相告,各位也知我年纪不小,但自己的大事倒是一直没有着落。” 这话一出,连喝得半醉了的宾客都是猛地一惊,不约而同地一脸吃惊地望着桓之,大殿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不论从前如何,但桓某从今日起决定从此一心一意与一人共度余生,今日各位来喝的,其实是我的喜酒。” 大伙都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扼住了呼吸。 只见桓之长袖一挥,突然,整个大殿里一下红纱笼罩,红烛高照,大殿正中桓之所坐的主位之上偌大的一个囍字高高悬起,桓之一身常服瞬间换成了大红色的喜服,头戴金冠,神采奕奕。 “我桓之愿与苏笠共结良缘,从此不相离。”桓之朝前方伸出手,只见同样一身红装的苏笠从大殿下缓缓地走上主位,走到桓之面前微笑着拉住了他的手,桓之拉着苏笠的手往怀里一带,一把将苏笠抱进了怀里。 “啊!!”整个大殿突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声,众人被震惊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见萧池一下站起身,高举起酒杯朝桓之和苏笠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喜大喜!我萧池先敬你俩一杯!”说着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小七和景苒尖叫起来,只见桓之笑着松开了怀里的苏笠,但牵着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两人接过小仙童递来的酒盏,朝着萧池举了举示意,便也一饮而尽。 “师父,桓之,”易舒也站起身来举起酒盏道,“恭喜恭喜!别忘了这几日有空闲的时候到我这儿来在婚书上签字盖印!”说着便也笑着把酒给喝了。 苏笠笑起来,也干了酒,道:“明日就来!” 这才渐渐缓过神来的众人见萧池和管姻缘的易舒都表了态,也开始陆续有人起身祝酒,桓之和苏笠牵着手走下殿里,来到众人之间,凡有来敬酒的,两人一杯不推,统统照单全收,引得一阵阵的喝彩。 大殿里的气氛再一次热烈起来,小仙童们从殿后源源不断地搬出酒来,有人笑着喊道:“桓君,这是要把仙翁的酒都喝空么?” 桓之大笑起来道:“那就看你们的本事啦!”众人又喝彩起来。 桓之和苏笠转了一圈回到萧池易舒那桌,四人再次起身端了酒盏,萧池伸手一拍桓之的肩道:“桓之,有你的!” 桓之哈哈大笑道:“如今我俩可都算是成家了啊萧池,皆大欢喜!来!干了!” 小七觉得他真是从未见过笑得如此高兴的桓君,小七从前总觉得桓君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没什么不快活的事但也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高兴的事,而今日,桓君却是发自内心地喜悦,牵着苏笠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宣告着这便是我最珍爱的人。 “桓君,苏先生,恭喜你们!”小七也举起了酒盏道,“我真为你们高兴!” 桓之笑着点头道:“都好!都好!” “咦?”景苒看着桓之和苏笠的喜服露出了一副不解的表情,又悄悄地凑到小七耳边道,“你看他俩的腰带。” “怎么了小丫头?”桓之朝景苒抬了抬眉毛道,“有什么不对劲么?” 小七也愣愣的,因为桓君喜服的腰带上镶着玉佩,而师祖爷的腰带上竟是挂着流苏,按照他俩是易舒佩玉而他带流苏的说法来看,这镶玉佩的难道不应该是苏笠么?小七不住地来回看,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搞错。 “没……没什么……”景苒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你俩的喜服是不是穿反了?” “哈哈哈!”苏笠和萧池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苏笠笑着揉了揉景苒的脑袋道:“小丫头,有眼力!” 而桓之的眉角却是狠狠地跳了几下道:“没穿反!没见着这喜宴是在我殿里摆的么?” “啊?”小七和景苒都不可思议地叫起来。 “干什么!”桓之瞪了小七一眼道,“自然是我娶,他嫁,有什么不对么!” “真的?!哈哈哈!”小七和景苒大笑起来,看着站在桓之身侧朝他俩挤眉弄眼的苏笠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惹得桓之狠狠地来回瞪他俩,但这两个小家伙也喝得多了,根本不忌惮桓之。连易舒也笑不可支地伸手捏了捏小七的脸道:“小东西,桓之要生气了哦。” “好了好了,”萧池终于笑得缓过神来道,“行了桓之,也就咱们几个知道,你看苏笠这样让着你,往后可真要用点心啊!” “知道个鬼!”桓之狠狠朝萧池剜了一眼道,“萧池你见死不救的帐我可是记着,哼!”说着便拉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笠走开了,留下笑作一团的四人。“萧池萧池,”景苒摇着萧池的衣袖笑道,“桓君还在气你那日没救他!” “算了吧,”萧池笑着坐□来道,“我那日若是救他,他哪有今天!” 桓之和苏笠终究还是走到一脸冰霜的王母面前,桓之端了酒道:“娘娘,这下我也成婚了,往后定不会再胡闹了,你也就放心吧。” 王母真想狠狠地骂这两个不着调的人一顿,可一看周围的气氛都热闹快活喜气洋洋的,只得隐忍不发,黑着脸瞧了一眼桓之,觉得心头一阵怒气上涌,便狠狠一记白眼又转眼去看苏笠,只见苏笠笑靥如花的微微地靠在桓之身侧,王母几乎快要气得背了过去便道:“苏笠,你也跟着胡闹!” “没胡闹没胡闹,娘娘,往后我帮你看着桓之,保管不让他再在殿里养妖精了。”苏笠笑道。 “你!”王母气急道,“你几时也好这个了?都是桓之惹了你是么!你怎么就由着他胡来?” 苏笠笑得直摇头道:“确实是他先惹了我,我也不曾好男风,只是实在喜欢阿桓,你就当我收了个入室弟子嘛!” 王母跺了跺脚,竟是被说不出话来。 “好啦,娘娘,”苏笠举起酒盏道,“咱俩敬娘娘一杯,往后九天里有什么事,喊桓之便是喊我,找我也便是找了桓之,没什么不好,娘娘,我们先干了为敬!”说着便和桓之一起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王母眉头紧蹙,犹豫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酒给喝了,站起身道:“你俩好自为之,活活被你们气死!先回了。”说着便拂袖而去,桓之和苏笠相视一笑,端起酒壶便又和众人喝了起来。 第二日,桓之和苏笠成亲的事情传遍了九天,大伙目瞪口呆之余,也有不少仙家给桓之苏笠寄去了贺信,自然也有人说什么有伤风化,但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这两位大神随便哪一个都有谁敢惹得起?王母娘娘是气了许久,而自然的,易舒和小七的事情也再也没有人追究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桓之的一封信》 亲爱的桓之,首先感谢你从上本书就兢兢业业风流倜傥基情四射的男配到今天,两次当男主都是在番外,上本书里《桓景篇》被活生生的be了,而这本书里的《苏桓篇》更是被活生生的压倒了。 阿糖其实自觉对不起你,阿糖其实很爱你。 所以,为了表彰你的对神仙好系列文做出的巨大贡献,阿糖决定,明天给你好好地上一段肉,是的,是和苏笠的,对的,是你在上头,没错,你终于如愿以偿地攻了师祖爷。 今天是年三十,希望这样的好消息能让你过个好年,也祝你在新的一年中和师祖爷一起甜蜜快活。 阿糖。 亲爱的姑娘们,住你们新年快乐!像小狐狸精似的美艳动人! 明天的番外八千字,其中四千字放在作者有话说里,算是阿糖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么么哒!爱你们! 【坚持不懈地求收藏】↓↓戳我包养↓↓ 第101章 一零一零 再热闹也有宾客散尽之时,如同一片红色海洋的岱青殿只剩下了桓之和苏笠两人,就算这两人海量,这么多醉百年灌下去,多少都有几分醉意。苏笠兴致依旧很高,拉着桓之道:“阿桓,我们到屋顶上去看风景!” 桓之笑着,看着脸色白里透红的苏笠在一身红装的映衬下美得叫人挪不开眼,那大红喜烛灯火摇曳,叫苏笠那灿如星辰的黑眸也泛着一层金色的流光。 桓之拉住苏笠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将人打横一抱,刚想挪步,怀里的人便伸着手喊道:“酒,酒酒!” “还喝?”桓之无奈地笑道。 “洞房花烛,佳人在怀,这时候不喝什么时候喝?”苏笠嚷道。 桓之只得顺手拿了一壶酒塞到苏笠手里,苏笠才心满意足地往他身上一靠,由着他一纵身跳上了大殿的屋顶。 桓之坐上屋脊,苏笠坐在他身旁,一对夜光杯斟满了酒递了一杯给桓之道:“今晚上喝了这么多,咱俩还没喝过呢。” “是啊,来。”两人清脆地一声碰,各自饮尽杯中酒。 “阿桓你看,”苏笠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偌大的岱青殿,有山有湖,而今夜各处都是点点红烛煞是漂亮,“你这岱青殿这么大,我从前会想,你总是在殿里养着许多妖精,其实是不是只是觉得太寂寞了?” 桓之一愣,半晌没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我那儿更大,”苏笠轻轻一笑道,“整个南极岛都是我的,除了我便是些飞禽走兽,有人觉得我闲云野鹤的整日喝喝酒钓钓鱼,日子过得可悠闲,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安静得可怕。” “是啊。”桓之道。 “有时候我还挺怀念那时候烛龙梼杌满地跑,过几天便有个魔君妖君来闹一闹,我们一起去收拾这个收拾那个,打完了就喝得一醉方休。”苏笠道,“哪像现在,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和谁成亲都要看人脸色。” 桓之大笑起来,伸手拦住苏笠的肩往自己身上靠了靠道:“你说你,每次佛尊都拿你当榜样来教育萧池莫要嗜血好战,搞得萧池是一听说起你便要头疼,其实你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吧。” 苏笠也笑起来,头靠在桓之肩上道:“寂寞罢了,你看这世界变得这样快,你这小崽子如今都这么像模像样了。” 桓之伸手在苏笠后腰捏了一把调笑道:“什么小崽子,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就该直接上了你。” “大话,”苏笠剜了桓之一眼道,“那时你就是个毛头小子,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那你还跟我躲着萧池去偷乐子?”桓之讶异道。 苏笠轻轻地笑了起来道:“阿桓,我若说我第一眼见着你就喜欢你,你可相信?” “当真?”桓之扳过苏笠的肩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苏笠笑得眼睛弯弯道:“骗你。” 桓之一下便泄了气,叹了一声道:“我却是打第一眼就喜欢你,忘也忘不了。”桓之把脸埋进双手里道:“一直到现在,你何时说真话何时说假话我都分不清。” 苏笠无声地笑了起来,极快地凑过去,轻轻的一吻落在桓之的耳边。 桓之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苏笠,就像是在看一件不可企及的无价之宝一般,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掏出一把牙白色做工极精细的小刀递给苏笠道:“前一阵给你做的,你从前说过若是有梼杌的牙,你想用它做个刀鞘。” 苏笠接过那小刀,果然那一整个刀鞘都是用梼杌的獠牙制的,刀鞘的边上镶着一排黑曜石,十分好看,苏笠将那小刀在手中随意一转,拔出来看了看,刀身是用陨冰玄铁所制,通体全黑,在星光下竟无一丝反光,苏笠眉梢微微一挑,他曾说过会反光的刀刃不适合快速突击,尤其不适合在夜间使用,可哪有什么铁器是不会反光的呢,所以当时他不过是说了就算的,没想到桓之竟是往心里去了。 苏笠随手拿着那小刀耍了几下,啪地一声收回刀鞘里,瞥了一眼桓之,见这人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苏笠心里好笑,当年是他手把手教桓之如何炼制武器的,而后来桓之所制的刀剑在九天几乎是无价之物,这如今都当了不知多少年帝君早就独当一面的家伙,花尽心思地做了这样一把小刀送给他,还这么一副摇着尾巴虔诚的等着夸奖的表情,实在有趣极了。 “我当年送你那么好一把剑,你倒好,就用这样的杀鸡小刀来搪塞我,谁稀罕。”苏笠哼了一声道。 桓之愣了愣,但眼角余光一瞥,居然发现了苏笠的手指正轻轻地拂拭着那刀鞘上他刻的“笠”字。 “苏笠,”桓之猛地一下将苏笠拖到自己的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这是你今晚上第几次说谎?” 苏笠略有些吃惊地看着桓之,片刻后笑了起来,那笑容真像是能融化千年的冰川,他轻轻地在桓之唇边一啄道:“第二次。” 桓之不为所动,抱着苏笠的双手又紧了紧道:“那现在呢?第几次?” “还是第二次。”苏笠笑道。 突然,桓之的吻像是狂风骤雨一般像苏笠席卷而去,重重地几乎是要吃进肚一般的吻他,舌头毫不客气地在他嘴里四处扫荡,直叫这安静的夜空里回荡着两人越来越快的心跳。 桓之一把将苏笠抱起来,脚尖一点便从主殿临空飞到了他的寝殿,直接从那半开着的窗户一跃而入,片刻便和苏笠一个翻滚落到了宽敞的榻上。 桓之把苏笠压在榻上,一把将他的腰带扯去,拽着他的喜服从领口处往下一拉,苏笠大片的白皙的肩膀便□了出来。 “都嫁我了,今日定要乖一些。”桓之在苏笠的耳边急吻着道。 “好。”苏笠伸手将桓之的发冠取下,桓之长长的灰发便散落了下来,苏笠抚摸着桓之的长发,抱着他的后脑,揉搓着他的发根,桓之灰色的长发从苏笠的五指间里穿落下来,落在他身上。 桓之的心跳大声极了,这渴望了太久的人如今终于就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笑盈盈地瞧着他,什么都应了他,可不知为何桓之竟是紧张起来,连动作都变得笨拙起来。 苏笠感觉道桓之的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要不还是我来?” “不行!”桓之一下捉住苏笠的两只手腕握在一起按在头顶的枕上,在苏笠脖颈边半亲半咬了一下,一副要硬来的架势,苏笠微微地挣了挣,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个浅红色的印记。 桓之其实清楚的晓得,他哪可能制得住苏笠,苏笠这样被他按着又亲又咬的,不过是让着他哄他高兴。桓之想起了从刚开始认识苏笠的时候起,他便明白这是个叫人几乎无法企及的人,他曾经为了能打败苏笠昼夜不停地修行,可到头来始终不曾与他缩短半分差距。而如今,这人这样温顺地躺在他身下,任由他宽衣解带,不过因为两个字:“喜欢”。 桓之解开苏笠的衣裳,禁锢在头顶的双手使得宽大的衣袖依旧套在他身上,裸.露在外的胸膛和手臂被大红色的喜服衬得更加白皙,只是看着便叫桓之硬到生疼。桓之跨在苏笠的腰上,一手在他赤.裸的胸口腰身上抚摸,另一手抽出自己的腰带,将苏笠的双手束在一起。 桓之俯□,在他的胸前亲吻着,啃咬着,留下一路斑斑驳驳的吻痕,而苏笠真像是被一条丝质的锦带制住了似的完全没有反抗,甚至当桓之允吸他胸前小小的茱萸时,还轻声地哼了哼,桓之觉得他头脑热得几乎要崩裂开来,只得长长的呼吸,平缓着过快的心跳。长夜还长的很,他们还有余下的万万千千年。 桓之褪下了苏笠的裤子,那物半抬着头,干干净净的,就像是苏笠这人,看着像是个斯文俊俏的书生,可狠辣起来真是谁都及不上。 桓之握着那物揉了几下便一口含了住——这事他只为他而做,耐心仔细地舔舐着,允吸着,揉.搓着,他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力度和速度,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点燃。 苏笠半闭着眼睛,嘴里时有时无地轻轻哼着,身上半搭着一件敞开的外衣,双手被束缚在头顶,苏笠的皮肤偏白,身上都是他留下的印刻着“你是我的”的图腾,被解开的墨色长发凌乱地铺满枕上,看起来是这样的美艳诱人,甚至有几分柔软,桓之知道,正是苏笠身上这种至柔和至刚的冲突以及两者的完美融合叫他爱的发狂,极致地引诱着他去征服,却从未得手半分,直到今晚。 苏笠的唤声渐渐频繁起来,腰背也开始用力,桓之加快了速度,苏笠终于闷闷地一声哼,泄了出来。桓之抬头瞧他,苏笠缓缓睁开眼,朝他似笑非笑地一瞥,颇有些戏谑的意味,这人就是这般,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也从来就是这样一副半真半假的模样。 但这回定要叫他失控、叫他癫狂、叫他喊着“阿桓,阿桓”在他身下颤抖。 桓之将那白浊之物吐在手心里,曲起苏笠的腿往他那隐秘之处抹去。他又怎会没有这样那样的脂膏?可他就想用那人自己的东西妥妥帖帖地为他铺好即将要闯入的那条从未有人踏进半寸的通道。 桓之的手指顺着那稠滑的液体慢慢往里探去,那温暖紧致的包裹似乎连一根指头都无法推入进去,桓之左右旋了旋,缓缓地没了半根指头进去,苏笠眉头微蹙,似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桓之抬眼瞧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腰腹,像是一种安慰。桓之加第二个手指的时候,苏笠轻轻地哼了一声,密处收了收,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桓之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要不算了吧,会弄痛他”的念头浮上心头。 “阿桓。”苏笠唤他。 “痛么?”桓之问道。 苏笠摇了摇头,“别弄了,直接进来吧。” 桓之抽出手,在锦帕上擦了擦便凑到他身边,探身吻了吻他道:“会弄痛你的。” “这样更难熬。”苏笠道,“你瞧我上回那样对你,你也还不是一样爽的很?”说着便“噗嗤”笑了出来。 桓之的脸竟然红了一阵,剜了苏笠一眼道:“像你那种弄法,十个里得死八个。” “可不是因为你皮糙肉厚的么。”苏笠笑道,“所以我才喜欢你呀。” “什么道理。”桓之微微皱了皱眉苦笑道。 “是你自己跟我说男人更带劲的,我要是用对付女人的手段,还找你做什么?”苏笠扭了扭道,“来吧来吧,磨磨蹭蹭的。” “恶趣味。”桓之在苏笠耳尖上咬了一口道,“等会儿别哭。” “要哭了你就给我停下!”苏笠笑道。 “没门。”桓之重重地吻了一口苏笠,坐起来身来挪到他腿间,一手托起他的后腰,将他的两条长腿搁在自己臂弯上,又抹了些水浊之物将自己滚烫之物整个儿涂了,才将顶端抵在了那狭小的入口。 桓之看了看自己怒涨着的硬物,又看了看苏笠那闭合着的入口,突然竟是又心软起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萧池从前讲他碰到越喜欢的人便越是手软,萧池这厮果然是看穿了他的软肋,可到了这个点上还心软的,真的就只是苏笠了。 桓之深吸了口气,挥散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慢慢地往里推挤了一下——完全没进去。 “阿桓,”苏笠用腿蹭了蹭他道,“我觉得还是你趴着我来比较方便。” “苏笠,我那是心疼你!”桓之一瞪眼道。 “早晓得我应该拿本闲书来看看,你慢慢磨蹭个一两个时辰也无妨。”苏笠道。 “苏笠!”桓之狠瞪一眼道,“那我真来啦。” “嗯,为师等着呢。”苏笠瞟了一眼桓之道。 桓之只觉得头脑里又是轰隆一响,苏笠那一眼看得真是一个勾魂,这种时候还提什么为师为徒的,虽然平日里也没真当他是师父看,可这会儿说这话,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逆伦悖常的意味,却让桓之又是好一阵血脉怒张。 桓之按紧了苏笠的腰,狠了狠心,坚定地往里顶了进去。慢极的,但却是寸寸挺进。 苏笠刚才调笑的神色渐渐散了开去,身体被打开的痛楚使他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脚趾卷曲起来,眉头也紧紧地锁了住,桓之不敢看苏笠的表情,只怕一看便又要心软,等还剩寸余的时候,桓之加快了速度,一挺腰,一下全部陷了进去。苏笠终究是没熬住,头一仰,“嗯”地一声哼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紧密相连的感觉太过刺激,桓之握着苏笠腰身的手指都不住有些过于用力,在苏笠略瘦却不显单薄的腰上留下了几个微红的指印。苏笠的手依旧被锁着,表情显得有些痛苦,额上渗出些许细汗,这是桓之从未见过的模样,桓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地敲打。 微微退出一些再顶入,节奏缓缓的,被拿捏地恰到好处,桓之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只希望苏笠能尽快地适应起来,他才好叫他也快活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宽大的床帐里只剩下原始的律动,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桓之听得苏笠轻轻地叹了口气,神色也缓了过来,可不过片刻,便见苏笠将绑着的双手朝他伸了伸,又用挪揄的口吻道:“我这下可逃不走了,帮我解了可好,桓君?” 那一声“桓君”喊得桓之一阵气血上涌,差一点把不住精关,又或是几乎一口血吐了出来,桓之这一下是实在没本事还嘴,只得瞪了瞪苏笠,笨手笨脚地替他解了手上的锦带,才刚解开便猛地觉悟苏笠又是在演戏逗他,什么样的绳子绑得住他? 算了,做戏做全套吧,桓之清了清嗓子道:“乖。”表情却实在别扭。 “阿桓,抱一下我,”苏笠朝他伸手道。 才刚刚缓过来,便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桓之的眉角一跳,心里想着大约真要死在这人身上了,再一想又觉得挺好的,两人一起死在榻上,真是一件美事。 桓之俯下身去抱住苏笠,身下不停,一手托着他的腰,另一手抚着他长长的黑发,又在他耳边脖颈上细细地吻着。 “好了,做都做了,你以后可要负责啊。”苏笠伸手拧了拧桓之的耳朵道。 桓之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失算了,原本当是只要上了他便如何如何了,可如今一看,即使像这样在他身体里厮磨着,自己还是被调戏的那个。 桓之觉得有些生气,自然不是当真,可便由着这股气,重重地顶了一下道:“要如何负责?” 苏笠的身子僵了僵,但片刻便道:“自然是什么都得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桓之干脆用力动作起来,又按着苏笠的腿分得更开些道:“我怎么觉得该是你听我的?不是都该听从夫君的么?” 苏笠被他顶撞地有些气急,暗自顺了顺气用随意的语气道:“阿桓你真是一点都不温柔,你瞧人家易舒,肯定不是你这般霸道的。” 桓之身子一滞,撑起身来自上而下眯着眼睛看着苏笠道:“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别的人?苏笠,我真想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凶!”苏笠剜了一眼桓之,伸手在他腰上一拧道,“缝起来了你下回别求着我舔一舔你。” 这一句话一出口,桓之嵌在他身子里的东西便是一涨,苏笠伸手拍了拍桓之的肩,啧啧地叹道:“阿桓你是真可爱,熬到这会儿定是费了大力气了。” 桓之闭了眼,这人真是太要命了,只要有一刻的空闲,便能把人给弄疯了。 桓之一把抓住苏笠搭在他肩上的手,狠狠地按在榻上,另一手捉了他的一只脚踝搁在自己肩上,苏笠几乎是被他半提了起来,腰腹都离了榻,每一次的挺进,都将他整个人撞得往上一耸,长发在枕上磨蹭,很快便揉乱了。 苏笠终于闭了嘴,甚至压制着呼吸,只怕一开口便是那不堪的呻.吟,那硬极了的器物在他的身体里横行,除却疼痛以外异样的感觉开始冉冉升起。 “不说话了?”桓之俯视着紧紧咬着嘴唇脸色泛红的苏笠道,放开了他的手便握住了他身前软着的那物。 苏笠不开口,手牢牢地抓着床单,把那丝质的床单都捏皱了。 桓之将他的脚踝又往上提了提,同时身子微微地转了个角度,一下没根而入,苏笠的身子便是明显地一震,桓之的嘴角翘了起来,便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大开大合起来,手中疲软的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桓之顺势揉弄了起来,几乎是每一下的套弄,那物便涨大一圈,很快的便烫热硬挺起来。 “真不说话了,师父?”桓之坏笑道。 苏笠连耳尖都红了起来,但却是一声不吭,听得桓之逗他,只是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桓之,可只这么一眼,桓之便觉得腹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那眼神显得有些无力又有些无措,而无力和无措这两个词从来不是用来形容苏笠的,那强悍的人,这会儿只是因为自己的侵犯而显得弱势起来,桓之的心里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无限地膨胀起来。 桓之放下苏笠的腿,一手拉起苏笠的,另一手快速扯过一个靠垫塞在他背后使他半坐起来,桓之将他的双腿曲起来在身侧大幅度打开,苏笠极好的身手使得他的身体也十分柔韧,而此刻这样的一个姿势却显得有些屈辱,并且如果他一低头,便能清楚地看见自己吞吐着桓之的那处。 苏笠显然有些难堪,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扭过头去不看桓之,桓之一手继续控住他的物什揉搓,另一手却托着他的后脑扳过他的脸吻他。桓之灵活的舌尖几下就撬开苏笠紧闭的唇舌,苏笠的呼吸顿时乱了,桓之趁势伸了手指到他嘴里不让他咬着牙,而身下又加快了速度。 桓之感觉到苏笠的身体开始连续地颤抖起来,嘴里也溢出了些压制着的,但却是清晰可闻的呻.吟,涎水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淌下来,眼神却是失了焦点。 “师父,你看,”桓之向下按了按苏笠的脸,迫使他的眼光落在两人交.合之处,“好好看着,我怎么把你干到射出来。” 苏笠的身体挣了挣,伸手往桓之胸前推了推,却是不着力的,桓之更加放肆起来,每一下都是重重地击中苏笠的里心。 “啊……”苏笠终于喊了出来,而后处也急速地收紧起来。 “艹,你别这么紧。”桓之几乎要被他拧得泄了出来,手里变换这花样刺激着苏笠,苏笠的身子剧烈地痉挛起来,被桓之握在手里的东西猛地跳了跳。 “阿桓……”苏笠长长地唤出一声,再也忍不住地倾泻出来,桓之强自忍着的快意终于在那一声唤中破功,低吟一声也同时泄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大口地喘着气,桓之的汗一滴接着一滴地顺着额角掉落在苏笠身上。 真是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渐渐缓过神来,苏笠伸手拍了拍桓之的脸笑道:“死小子,有两把刷子么。”声音却是哑了。 桓之一下笑了出来,也顾不得这一身汗一身粘稠的一把抱住苏笠,胡乱地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就像是一个毫无城府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第一次和心爱之人手忙脚乱地办完了事之后那满心欢喜的激动模样。 “啧,快去洗洗!粘死了。”苏笠笑着推他,可桓之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一句话不说只是劈头盖脸地亲他。 “喂!傻子!”苏笠拍拍他的脸道,“好了好了!” “苏笠,”桓之终于安静下来,双手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道,“我终于干到你了,终于干到你了。” 苏笠翻了个白眼道:“你会不会说点好听的?没点出息!” 桓之把脸埋在苏笠的脖颈里蹭着,过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师父,我好爱你。” “从来都没喊过我一句师父,这会儿倒是喊上了。”苏笠道。 “我从前只怕喊了你师父,这辈子都上不了你了。”桓之低声道。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档子的事么?我真是白教了你这许多本事!”苏笠道,伸手摸着桓之的耳朵轻轻的揉。 桓之抬起身来,看了看苏笠满身凌乱,便乖乖地退了出来,那白浊之物连带着流了一些出来,桓之一瞧见,脸上一下滚烫。桓之伸手扯过一块锦帕,轻柔又仔细地帮苏笠擦拭着身上的稠物,突然见到他搁在一旁白皙纤瘦的脚,脚指尖泛着血色透出浅浅的红,指甲修得整齐圆润,桓之竟是觉得喉咙一阵紧,忍不住极快地附身在那脚背上吻了吻,脸面上却是红得发紫起来。 苏笠咯咯地笑起来,伸手在桓之额头上一弹道:“傻得不行!” 桓之头低得简直要埋到地下去,在自己身上胡乱地擦了几下,便伸手将苏笠搭在肩上的衣裳拉了起来在胸前合拢。 “哟,管脱还管穿啊,你这是周到的很啊。”苏笠道。 桓之在榻上左右寻着刚才的腰带,但转念一想不过是想要带苏笠去洗澡,又何须找什么腰带,脑袋里实在是一片空白,便自个儿傻笑起来。 “多大点出息!”苏笠抬起脚踢了踢桓之的腹部,又像是戏弄一般快速地往他又硬了几分的物什上一绕道,“真想叫人来看看你这帝君在榻上是个什么蠢模样。” 桓之瞪了苏笠一眼道:“你这师祖还不是一样被干得叫着射出来?” “这不是寻常的事么?我要是射不出来,只能说是你手段不行而已。”苏笠剜了一眼道。 桓之一下便高兴起来道:“爽么?很爽是么?早和你说了,你早些年答应我不就好了?” “早些年你能有这样的手段?”苏笠双手在胸前一插道,“这不是放你出去历练历练再来好好地伺候我么。” 桓之笑了起来,打嘴仗他真是永远打不过苏笠的,其实无论打什么仗都一样,桓之随手披了衣裳下了榻,一把将苏笠抱起来,也不走门,就从窗子里脚尖一点地跳了出去,两下到了暖池旁,揭了身上的衣裳便拉着苏笠下了池子。 苏笠靠在池旁闭着眼睛歇了会儿,等身后微妙的不适感退去,睁眼的时候,便瞧见桓之站在他身旁半步距离正小心翼翼地偷瞧他。 “干嘛?”苏笠抬脚踢了踢他道。 桓之装作不在意的转过半个身道:“看看你是不是累了。” “累!过来帮我揉揉肩。”苏笠道。 桓之回头看了看苏笠,当真挪过来把苏笠抱起来一些,让他伏在池旁,伸手帮他按肩。 “真是不容易啊,收了个徒弟这么多年才养乖了知道要帮师父揉肩。”苏笠闭着眼睛道。 桓之无言,只得好好地给他按摩,揉完了肩又揉背,揉完了背又捶了腰,苏笠觉得桓之这拿捏的手法倒是真不错,按得他筋骨好一阵舒爽。苏笠站起身来想要伸个懒腰,但一抬身子,便被一根硬物抵住了后腰。 “死小子你!”苏笠一转身,一把捏住桓之的肩,手里一用劲便听得那肩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 “疼!”桓之跳起来,却被苏笠一把抓住往池边一甩,一手将他的背往下一按,一手拉着他的腰一提,往前一顶,猛地一下便捅了进去。 桓之喊都来不及就这么被一下插了进来,几乎没有一刻停顿便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突进。 “乖徒儿,师父可没你这般的好耐心,你就忍着些吧。”苏笠伸手在桓之身下一揉,笑了起来。 (完) ********************************************************************************** 阿糖先给各位菇凉们拜年啦!!祝大家马年一切顺心如意!有男人的蜜里调油,还没男人的——看,集合了易舒小七萧池桓之苏笠优点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温柔地笑着向你伸出手呢! 第一百零一章的名字叫做一零一零,怎么样??菇凉们有没有神清气爽一番?? 到此,《萌狐枕边养》就此告一段落了,不过以后阿糖还会给大家带来更好看更精彩的新文! 看完了大派送的红烧肉再抬头看看那一颗不漏闪耀着的小红花,大家就知道阿糖是个勤快又有爱的好孩子了哈哈,赶紧把阿糖放到你的作者收藏箱里去哦~ 阿糖就是你的啦!! 蹭蹭!咱们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