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十二族》 第01章 红魅现身 “啊——” 一声惨叫自客栈里发出,客栈的二层瞬间亮起了灯盏,两名持剑的女子纷纷手持着长剑,自两个客房里出来,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又一间屋前,二人对视一眼,在探听那屋子里的动静。 “慕师姐,慕师姐,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女子凑近了屋门便低声地问,同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哪知屋子里即刻便有了回应:“呃,没事,你们都退下吧!” 二女子不禁又对视一眼,毫无疑惑之色,收起了长剑便又各自退下,回房后不久,灯盏灭了,客栈也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店家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闻听动静,愣是没有敢出来。别看是些女流,但个个剑刃在手,着实将其吓得够呛,一直等楼上的灯光又灭了,老者才在暗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不见异常,又暗自缩了回去。 毕竟在这个刀剑无眼的年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屋里的慕师姐,名叫慕橙,年芳十八岁,是东华山掌门慕天谕的掌上明珠,也是慕天谕七大弟子里排行最末的小师妹。因其父亲在世间的威望,这七大弟子各有其号,慕橙绰号玲珑女,是一世间罕见的将门虎女。 刚刚从梦中惊醒,慕橙显得有些失态,靠在床头,披着衣服,借着窗外少许的月亮光,抚摸起了自己的额头。一头虚汗也不知是怎么冒出来的,稍微一冷静,便又清醒了几分,回想起刚刚走出的梦。 不时,窗外的几声黄鹂啼鸣,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她披着衣服便下了地,走至窗前,随手打开了窗子。 一只黑枕黄鹂鸟落到了慕橙的手上,它是自小跟随着慕橙一起长大的爱宠,此鸟精通人语,颇有灵性,一心只追随慕橙一人,任由外界的任何诱惑,它都雷打不动地忠诚。 所有认识它的都管它叫小黑,慕橙也视它做亲妹妹。 “姐姐,姐姐,二师兄来了,二师兄来了!” 叫起来就如同一个正常人。 慕橙坦然一笑,一扬手让小黑飞的没影,直到第二天的天亮,都不曾见小黑再次回来。 仅仅是两三个时辰之后,在同一家客栈大堂里,慕橙见到了小黑口中的二师兄,世孺子辛尺。又多了一个持剑的剑客,店家人除了端茶倒水,少有露脸,客栈里也无旁人打扰他们的清静。 号为孺子,自然是个书生,辛尺生的俊秀,很难让人认为他手存缚鸡之力,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是堂堂东华山的二师兄,是神州大地里,难得的后起之秀,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赚取了慕橙的芳心。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等字眼也足以送给自幼在一起长大的他们。 “昨天夜里,我又再一次进入了那一个同样的梦境,一道天火击穿了那牧羊人的头骨,噌的一声,那层层的光束,源源不断地钻进了他的身子,那刺眼的光,一下子就吞噬了大地,金光到处,山崩地裂,让人窒息。” 慕橙生动地说着,喝了口茶水缓了缓,继续又道:“跟我爹讲,他不当回事,找云祭师父,他非说我是胡思乱想,二师哥,这次回去,你可一定要帮我,不然的话,我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弄个清静。” 辛尺认真听着,一直等慕橙讲完了,才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连云祭师父都帮不了你,我可怎么帮你?” “寻梦,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地方,而且我相信一定有这样一个地方,只要我们可以寻到那里,就一定能解开我内心的谜团,近来不止一次梦到那里,我想它一定是想让我寻去。” “呵呵,世间这么大,你的印象又那么模糊,这如何能寻到,不如这样,南陵山的镇山之宝不眠丹,我去给你求来,你以后也不用睡觉了。” “亏你说的出来。” 慕橙说着还推了一把辛尺,意在胡闹。 辛尺却又正色讲:“既然是天意弄人,那何不逆天而行,他想通过梦境告诉你,那你就偏偏不睡觉,这还真不失一个办法。” 慕橙顿时也当真了起来。 “南陵山的镇山之宝,怎么可能借给你,你脸白啊!”慕橙依旧不太坚定。 不料辛尺一笑,伸手便到了慕橙的眼前,手掌一撑,一粒白色丹丸便出现在了她眼前,看辛尺有些嘚瑟的样子,这定是他口中所说的不眠丹无疑。 慕橙诧异了一番,一下子也捏到了手上,顿时便欣喜地问道:“这就是不眠丹,不会吧,你是从哪里搞来的,纵使我们东华山厉害,可南陵山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我们这些年与他们素无来往,搞不好可是要出乱子的。” “出了乱子,自会有搞出乱子的人去摆平,有能力拿到手,自然也就有这个摆平的能力。” “这么好啊,那这个怎么用呢!”慕橙说此话间,也开始认真打量。 “吞下去。” “这么恶心,一颗不眠丹,那要经过几个人的喉咙。”慕橙言之有理,难免诧异。 辛尺笑道:“呵呵,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不眠丹仅此一颗,入口即化,也就是说,只要你吃了它,从此世间将不会有第二颗不眠丹。” “喔!”慕橙一怔。跟着便见其接着说道:“那我可消受不起,还以为可以自行控制,如若我寂寞了,岂不连最起码的一觉呜呼都无可驾驭。” 辛尺随即便摇头道:“不眠丹可以增加功力,修行上也能有足够的保证,南陵山的无心师太之所以没有食用,是因为她希望有朝一日,作为不时之需,以求取南陵山的长盛不衰。” “这你都知道!” “还不是听云祭师父说的,或许他老人家也跟你说过,只是你没有当回事罢了。” “嘿,也是,不过这么一个小玩样儿,肩负着一个派系的兴衰重任,岂会让你轻易得到,无心师太就是再无心,知道是我享用了,此事也怕难以罢休吧,你可曾还记得,上次我过生日,你偷了万家二少爷的降龙剑要送我,结果第二天,就被我爹领着去登门道歉,好生尴尬,你还是还回去吧!” “降龙剑?”辛尺看着慕橙重又递过来的不眠丹,却是一愣,有心抵赖,也有几分想不起来的味道。“喔,那一次倒是得不偿失了,不过这次,没什么的,小师妹,你还是吃了吧,像这种神物,谁吃了算谁的,而且,不会轻易让人发觉。” 慕橙直视着辛尺,见推辞不得,便又讲道:“你知道,我爹有心传位给你,还是你吃了吧,即便是被我爹发现了,他也不会怪你。” “这……”搞得辛尺无言以对了。 哪知慕橙拿着那不眠丹就递到了辛尺的嘴边,随之还客客气气的跟道:“我来喂你。” 辛尺忽而大惊,急忙闪躲,不料慕橙追着不放,硬是要塞到辛尺的口中,竟然让辛尺险些摔倒。辛尺居然这般怕慕橙手上的一个小玩物。 逼着辛尺退开两步之后,慕橙化手为指,一指便点向了辛尺的胸口,一下子竟又让辛尺动弹不得,就连慕橙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两名女子都颇为惊讶。 “你——,你这是做什么?”被定住的辛尺大为不解,看着慕橙便惊慌的问道。 慕橙则一副孩子脾气,嬉笑了起来,拿着不眠丹在手上轻松的玩弄,一边笑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喂过别人东西,二师哥,你可是有福了,让我来喂你。” 慕橙说着便要动手,这次是毫不含糊,可令其身后二女子惊讶的是,还未等慕橙的手碰到辛尺的喉咙,便见辛尺变了脸色,这一变不打紧,只见辛尺白嫩嫩的脸顿时成了枯瘦如柴,一道黑影也自辛尺的身子里蹿出,在其身后的丈余处又化成了另外一个人,此人完全跟辛尺形成了异样。 容不得细看,慕橙已长剑在手,指着那人便大喝道:“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假冒我二师哥,看我不削了你。” 辛尺的皮囊已摊在地上成了一坨,慕橙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就只怒视着眼前人。其实在她眼前的,也不尽是如她所想,只见这人生的一副怪人模样,满头的红发与满腮的红胡子,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赤着一双大泥巴脚,类似于远古时代凶神恶煞的野人,又有着文明人多样的神情,让人闻而生畏。 他也只是红魅里最为普通的一种。 红魅是一种近似于凡人的鬼魂,有时候同凡人一样,也有血有肉,在特殊的时候,甚至会再死一次,可那也只是在特殊的时候。不特殊的时候,这红魅来无影去无踪,可以变化成任何人的样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取下丈余外的人头,而且最厉害的是,一般时候想死都死不了。 “不错,好聪明的泥人,你是怎么看穿的。” 还有一点,精通人语。 凡人都以为红魅是人死后演化的一种,实则有待考证。慕橙是东华山的弟子,而东华山,是出了名的修仙之地,在她的印象里,便不以为然。 故而,慕橙并不畏惧。 “泥人?你才是泥人,你全家都是泥人,我神州大地,岂是你等妖魔鬼怪擅闯之地,有脸问我是什么时候看穿的,那我就告诉你,用这个告诉你。” 慕橙话音未落,一剑便刺向了那红魅,隔着丈余,那红魅竟躲闪不及,被慕橙的长剑刺了个正着,一口白色的烟雾自那红魅的口中喷出,又被慕橙的长剑一扫没影,剑锋飘过,又划开了那红魅的喉咙。当慕橙以为就这样结果了红魅的性命,竟见那红魅阴笑了起来,笑的是出奇地坦然。 “嗖——”的一声。 慕橙只觉得后脑被重击了一下,手不听使唤,长剑脱了手,就在其倒地的一瞬,那红魅已从后面抱住了她,同时另一只手扬起,幻化出一团白烟,直接掀飞了另两名女子,这才是红魅最为可怕之处。 慕橙不知,没有丝毫的反应。 被掀翻的二女子,生死不知,砸的店家大堂倒是一片混乱,仅仅从尘土飞扬的场面来看,二人定然凶多吉少。紧跟着,慕橙昏死了过去,被那红魅抱着,一溜烟蹿出了大堂,瞬间没了踪影,慕橙将要遭遇的,定不止于凶多吉少。 慕橙的长剑掉落在地上,连同剑鞘,完好无损。 第02章 宫里闹鬼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降龙剑无坚不摧,无韧不破,自古以来都有着天下第一名剑的美誉。数年之前,是名剑世家万家堡堡主万鸿天的独门兵刃,现如今,它的主人是万弓延。万鸿天的次子,万家堡的二少爷,也可说是万家二少爷。 万弓延年方二十整,是个极其豪爽的人,至少在他的朋友东方晋看来。 东方晋是个无门无派的剑客,有着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因其常年痴迷于剑法、生活于荒林剑冢,人送外号剑疯子。有时候疯起来,就连万弓延,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这一日,应万弓延之约,东方晋饮着小酒寻上了门,二人见面便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这场以武会友的比试,已经是有史以来的第三次。万弓延手持降龙剑,剑疯子即便没有顶级剑刃,也不甘示弱,寻了些厚重的玄铁,找顶级铸剑师精心打造了把利器,来一较高下。 唯一见证这场比斗的,便是万家堡的核心校场。 “东方兄,你这三十三式也不过如此,看来这两年你又白瞎了,我再来教你一招,天狗拉屎——” 万弓延仗剑喝着,纵身一跃便上去丈余,飞身急下,剑锋四溢,将整个东方晋都笼罩了个严实。这扎扎实实的一招,“屎”不可挡。 东方晋避无可避,收了长剑,一掌便迎击了上去。但听得“嘭”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竟让东方晋脚下的石板都给震碎数尺。延绵开来,剑气突散,见万弓延护身自保,东方晋长剑一出,也趁势而起。直刺万弓延下盘。 飞身一跃,万弓延落回了地面,一道剑气划开,也躲开了东方晋的紧闭。 “内力又强劲了不少,可仅凭你的内劲,如何对得起你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再教你一招,仙女撒泼——” 只见万弓延收了降龙剑,四指其出,数道指力便齐扑向了东方晋。利用自身强大的内劲来给东方晋上一课,意在表明,内力也可以这样玩的。纵使丢开了长剑,也不失剑客的本意。 东方晋见状,忙用剑划开两拨气流,剑锋直攻万弓延,倒不管万弓延的指力是何等的高明,只管用身子去接纳,源源不断。其身上所溢出来的内劲,竟逼得万弓延涨红了脸。 万弓延只得又重出降龙剑,与东方晋的长剑一触,顿时撞击出巨大的能量,但见得,校场数丈外的阁楼都被这能量干扰,一下子就坍塌了多半,他二人也各自退了起来,飞离出数丈之远。万弓延的手隐隐作痛,而东方晋则牢牢地握住了剑柄,为使剑刃无碍,逼得其吐了半口血之多。 不但如此,东方晋吐血之余,用长剑插到了地上,这才站住了脚。 “玩真的?”万弓延诧异了起来。 看样子,万弓延是无大碍,东方晋是落了下风。 看着万弓延,东方晋苦笑了起来,嘴角依然血迹斑斑,酣然笑道:“呵呵,不玩真的,那能逼出你的真迹,看来我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要易主了,你才是剑家第一人。” 随手一挥,万弓延收了降龙剑,忙走近了东方晋,边走近边又回道:“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若不是这把降龙剑,我根本赢不了你,你又何须自谦。” 腿脚明显迟钝了一些,东方晋拔出了地上的剑,细看了一下,便又冲走近的万弓延讲道:“剑术的最高境界,跟你所用的剑,并无关联,别人悟不出来,你还悟不出来。” 楼阁的坍塌,引来了万弓延的陪读书童金镯,自幼跟主子在一起长大。深知在万弓延会客的时候,闲人勿扰,可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岂会继续猫着,一溜烟儿就跑了出来。【ㄨ】见主人无碍,才又站在一旁远远恭候着。 “我来给你疗伤。”万弓延视其不见,只管走近了东方晋。 东方晋则推开了万弓延的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万弓延见其这般,即刻便又冲着金镯喊道:“金镯,备酒!” 东方晋笑了,知他者莫过眼前的万弓延,此时此刻,大概一壶上等的杜康,才是他治伤的良药,靠着刚刚打败自己的万弓延,反而失了他作为一个剑客的尊严。若是这般,他宁可再伤一次。 不时,他二人又出现在了万弓延所居的凉亭内,良辰美景固然不存夜光杯,可两个至交好友独处一酒席,胜似一切。 金镯在一旁,只负责斟酒。 “我有意邀请你,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一上酒水,瞬间二人便放下了刚刚的比试,万弓延先开了口,谈及到了另外一件事。自万弓延疑问的语气上讲,显然这另外一件事,让万弓延的内心有些遗憾,甚至不只是有些。 “是我并不喜欢冒险。”东方晋一意已决。 万弓延不甘心便又讲:“这不是冒险,鬼之林向来都是凡人不敢涉足的地方,可在鬼之林的方圆数百里,凡人的枯骨倒是遍地都是,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我是觉得一定有凡人在作祟,身为一个剑客,一个知名的剑客,我们不应当坐视不理,更应该为民除害,还当地一份清静。” “呵呵,什么时候,你也懂得大义凛然了。” “既然知道这是大义凛然,那你为何不去呢?”万弓延紧追不舍。 “唉,不去就是不去,这还要什么理由,东方晋做事,需要理由吗!” 万弓延顿时便又坚定地跟道:“需要。” 东方晋被万弓延的蛮不讲理给僵住了,淡然笑着,自行喝起酒来,打算以无言应万言,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拿手绝技。 万弓延不吃这一套,跟着便继续晓之以理:“吃?睡?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再睡再吃,这就是你活着的价值。你明明是整个修仙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偏偏情有独钟,成了剑疯子,却不见你有过那么一次的降妖除魔,好让世间,乃至后世的人知道,你也是个有建树的人……。” “停,停停停——”万弓延还不曾讲完,东方晋果真有了动静,让其打住之后,便开始反驳:“今天我是来比剑的,可不是来听你唠叨的,再不打住,我可要走了,说走就走。” 东方晋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东方晋是个说走就会走的人,万弓延当然知道,他不禁也意识到,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言重了。 无奈之余,万弓延叹息了一声,不再相求:“好吧,你赢了。” “呵呵,恐怕输的更多。” “你确实输了不少,至少输了我对你期望。” 东方晋无力解释,看了一眼万弓延失望的神情,只得默默喝酒,仁至义尽。 喝了口酒,才把话题指向了鬼之林:“鬼之林号称是神仙都犯愁的地方,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非要去沾惹,搞不好的话,还会丢了性命,不如你也听我一句劝,还是在家好好做你的万家二少爷,有朝一日修成仙,再去无妨。那鬼之林外的事,也不是最近才发生。” “修不修仙我不管,反正我意已决,非去不可,一个月之内动身。” 万弓延回答的斩钉截铁。 “一个人?” “原本想,是两个人。” 东方晋知道万弓延说的第二个人是他,也不以为然,便继续讲道:“据说你跟东华山的人情谊非同一般,你可以邀他们一起去啊,像这等名门正派,远比我一个孤家寡人要强很多吧!” “是强了不少。” 就是说到现在,万弓延的话里也依旧带着情绪,足见东方晋的不近人情,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东方晋不禁又服气道:“堂堂万家二少爷,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当年的一把降龙剑,鬼神都避而远之,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至于如此吧,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端着酒杯,东方晋便递到了万弓延的面前,万弓延见得,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碰杯之后,一饮而尽。东方晋是不会如其所愿随他去的,但二人的情谊雷打不动。 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来报,斟酒的金镯又给万弓延二人斟好了酒,匆匆跑了下去。那来报者远远站立在庭院的过道口,没有命令,他不敢走近院中半步,只能在那里等着金镯过去询问。 待金镯走近,来报者先是给了其一封信笺,低语了几句,随后闪离,金镯则匆匆跑回了原处,当着东方晋的面,将信笺递给了万弓延。同时禀报道:“是王庭里来的信,送信的是四公子的人。” 金镯言罢便退下一步,万弓延见信笺的启封蜡完好,看了一眼东方晋示意了一番,随手便撕开了信笺,看了起来。不曾想到的是,信笺上只有六个字,让他一目了然。 “宫里闹鬼,速来。” 看万弓延的脸色有些异样,东方晋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03章 天眼神通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ㄨ】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慕橙出事的客栈里,在事发的第二天便迎来了四个能力不输慕橙的人,其中就有东华山的掌门人慕天谕。也就是慕橙的父亲。一同相伴的,还有慕橙的三师姐袖珍剑蔺秀瑾,五师兄大悲手祁闵,六师兄大力神张五斤。 此时慕橙的剑已到了慕天谕的手中,而客栈大堂的残局,并无异动。 “看样子,是个内家高手,但可以轻而易举打掉小师妹手中剑的,屈指可数,说来也奇怪了,都快到东华山地界了,谁有这么大的胆量与本事,敢犯下这样的事,真不知我们东华山也是不好惹的。” 蔺秀瑾是个思维敏捷的女侠,禁不住便率先分析道。 “近几年,我们东华山行侠仗义的事做了不少,八成是哪个仇家寻上了门,小师妹不见了,我想,马上也该有什么其他动静了。”祁闵跟道。 大堂的前沿列放着跟随慕橙二女子的尸体,店家人有四五个,外来看热闹的也有多人,慕天谕当着众人之面,正在查看她们的受伤处,女儿的失踪,给了他些打击,却没有让他丧失理智。 “当时还有谁在场?”他看着那些店家人便问。 “回上人,没有人在场,当时来了个年轻人,让我们都退开了。”一老者慌忙回道。 他客气地称慕天谕为上人,想来慕天谕在当地也是远近闻名。 慕天谕面无异样,心里有了些明白,便又冲这些人讲道:“那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这时也退开吧!” 大力神张五斤有自己特殊的兵刃,并非刀剑,而是一把混天巨斧,见这些人听了师父的话,只是有些诧异,并无行动,他一抬手便把那巨斧撂到了那些人面前的空地,顿时大地都颤抖了几分。 这一下可了不得,那些人瞬间四散,跑得没影。 等那些人闪离之后,慕天谕也没有再行吩咐,蔺秀瑾三人便知道要作何,朝着三个方向各自散开,与慕天谕隔了丈余才又站定。三人一定,皆是神色凝重,让整个客栈前都充满了宁静。但见得,慕天谕三指紧扣,食指与小拇指顶在了额头,双目紧闭,陷入了沉思中。 天眼通是慕天谕的神技,但每次入定之前,必须要保证有人为其护法,不然稍微受到外界的干扰,他都会有性命之忧。轻则只是耗损一些修为,重则进入了另一番世界,想死都出不来,直到你慢慢死去。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蔺秀瑾三人也不是第一次。 很快,慕天谕进入到了另一层空间里,时光又突然退回到了辛尺刚刚被慕橙迎接进客栈的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辛尺是由红魅所化,故而一见得,便眉头紧锁了一番。接着,慕橙开始跟辛尺讲述自己所梦到的梦境,跟之前所真实发生的,一模一样。 但就在慕天谕施法天眼通的时候,那先前十几个围观的店家人与过路人,忽然又齐唰唰的闪了出来,很显然也比先前精神多了,个个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直奔为慕天谕护法的蔺秀瑾三人。 张五斤握紧了斧头,让这些人退开他们不退开,这分明是挑战他的权威。而在这时,慕天谕依旧沉静在忘我之中。 三人之中,祁闵距离那些人最近,不等妖人靠近,他便用大悲手一扇,一股劲风便扑了出去,待风到时,那十余人也立刻变了样貌。原来这些人尽是红魅所变,十几个红魅就跟一个模子里刻的,长相竟出奇的相似,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杀气腾腾。 见得这般,蔺秀瑾与张五斤也走到了祁闵身旁,三个师姐弟站至一处,要合力共抗来敌。忽然间,那十几个红魅竟快速闪动了起来,速度之快,转眼便满地都是,见得一红魅闪身去靠近入定的慕天谕,蔺秀瑾转身便是一剑,将其刺的一下子就化为了泡影。同时张五斤也挥动起了板斧,虽没有伤敌,却也逼得那些红魅纷纷闪让,不敢靠近。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五斤砍不到他们,恼羞着便问。 祁闵趁机也来护佑其师慕天谕,却见蔺秀瑾正色回道:“看来天狄预言的不错,天地浩劫要来了。” “什么?你说这是魅鬼?”祁闵这才跟着诧异道。 祁闵话音刚落,便见之前被蔺秀瑾一剑击中的那红魅又凭空出现,迎面便扑向了张五斤。张五斤眼疾手快,提斧便挡,“噗”的一下,那红魅便又化为了泡影。只是这次,一大团乌血也随着他的消失落到了张五斤的身上,足有两大盆。 这一下,张五斤避之不及,被灌了一身,其稍微一动,浑身也黏糊了起来,黏的他顿时便慌乱了手脚。另两个红魅同样扑向了蔺秀瑾,蔺秀瑾见张五斤之样,便一边躲闪一边刺中了他们,两红魅同样幻化出两团乌血,泼到了地上。蔺秀瑾不免暗自庆幸,要是稍微慢上一些,恐怕她也会跟张五斤一样狼狈。毕竟她是个女儿身。 庆幸之后,蔺秀瑾一个闪身便到了张五斤的身旁,帮其结果了两个来敌,拉着他便向后撤。另一边祁闵则大为恼怒,两掌其开,打倒一片。那些被打倒的红魅就跟开了膛一般,只在地上留下了几滩血迹,消失不见。 转眼之间,红魅剩下了四五个,这三人做护法的确实厉害,未曾让一个靠近他们的师父慕天谕。梦境里,慕橙跟辛尺,也才刚刚谈及到关于南陵山不眠丹的那些对白。 入定的慕天谕意识到了外界存在了干扰,在梦境里,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油然而生,听起来,他的呼吸还多少有些急促。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子,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心里的掌上明珠。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徒弟,或者说,低估了来敌。 最后一个红魅被有心报复的张五斤劈成了一滩血,一股阴风便又伴随而至,一团白影自风海里钻出,径直攻击向了为首的祁闵。祁闵不知来者何物,只管按着常理发招,两掌其出便迎击了上去,哪知一下就把他整个人给掀飞了起来。摔出去足有三丈远,滚落到了地上。 蔺秀瑾与张五斤见状,知是来了强敌,也顾不上祁闵是否受伤,张五斤轮着斧头便劈了上去。蔺秀瑾有意挡在了慕天谕身前,生怕这强敌突然而至,伤及到她的师父。 巨斧劈中了那团白影,但就见得,巨斧自张五斤的手上飞离了出去,他人也是连退两步,双手被震的隐隐作痛。脸色上的煞白,可见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景。还好,经此一击,白影也没有再逼近蔺秀瑾。 落地之后,白影显出了原形,只见他也是一副怪人模样,满头的白发与满腮的白胡子,其余的样貌跟红魅如出一撤,这不是白魅又是什么。作为魅鬼里的一种,白魅的能力要远胜于红魅,更可怕的是,他也绝非最厉害的魅鬼。 白魅的出现,令蔺秀瑾胆寒,那红魅的血沾惹不得,却不知这白魅的血,究竟能不能直接要人命。持剑挡在身前,固然她知道这吓不住白魅的靠近,可她也只能如此。 躺在地上的祁闵动弹了一下,无法站立便又躺了回去,张五斤见那白魅一步步逼近挡在慕天谕身前的蔺秀瑾,他一咬牙,挥着拳头便扑了上去。却不料还没有靠近这白魅,便被其一推给推了个跟头,踉跄倒地。 张五斤也轻而易举地倒了下去,蔺秀瑾心急如焚,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紧跟着,令她吃惊的一幕,更是让她满脑子“嗡嗡”。没有停下脚步的白魅,在逼近她之后,竟直接用身子接上了她的剑刃,穿胸而过,其面色还甚是坦然。 长剑就这样插进了白魅的胸膛,剑锋自其背后穿出,吓得蔺秀瑾顿时撒了手,人也禁不住向后退开了两步,基本上已挨住了慕天谕。 “你——,你不要伤害我师父。”蔺秀瑾随即还慌了神地讲道。 蔺秀瑾说着,手上也暗自积攒起了内劲,待白魅靠近,势要做最后一搏。 白魅来者不善,怎么会被蔺秀瑾一句话给吓住,只见他有意用了些功力,蔺秀瑾的长剑便被化成了两截,剑柄掉落在了其身前,剑尖掉落在了其身后,其身上的伤口自动复原,其皮肤跟原先没有什么两样。 这要不是眼见为实,蔺秀瑾怕是很难相信。 刚刚见其伤口愈合,便又见其一声大喝,一只大手便扇向了蔺秀瑾,蔺秀瑾不免大惊。大惊之余,挥掌便挡,一下子竟被这白魅给扇飞了出去,好在腿脚灵活,到丈余外便稳稳站定。可慕天谕再无人相护。又是一只大手,白魅一言不发便又扇向了慕天谕,这重掌之下,势必会直接要了慕天谕的性命,蔺秀瑾与尚有些清醒的张五斤却也只能看着,有心无力。 恰巧在这时,慕天谕入定归来,在上的手没有放下,见大掌袭来,直接弹出两指,点向了白魅的掌心。两眼一睁,慕天谕精神焕发,一指弹开白魅的手掌,抬腿一脚就横扫出一脚,在那白魅避闪之余,又强补一腿,将其踢出去数步。 这剑刃都伤之不得,区区一脚又算得了什么,那白魅刚一退开,便又反弹而动,扑向了慕天谕。慕天谕长剑一出,一下又划破了白魅的喉咙,可并未挡住他的前行。为全身而退,慕天谕只得先行飞离了地面,飞身一剑又刺中了其后背。可这白魅就跟空气化成的一般,不疼不痒还根本停不下来。 见这白魅刀枪不侵,人在半空的慕天谕默念咒语,凭空便化出一道虚无灵符,自上而下激射向了白魅的头顶。小小灵符逐渐变大拉长,刚一触碰,便犹如一条长蛇缠绕住了白魅,在其身上打了十几个圈子,随又越拉越紧。 直到将白魅缠绕的不能动弹,肆意的狂叫。 他的叫声传出了数里之外,为了让其闭嘴,慕天谕又手持长剑自上而下,由剑尖插入了白魅的头顶。忽然,自白魅的头顶喷将出一股白浆,迎面就打到了慕天谕的脸上,他伸手挡时,已避之不及。 被白浆弄了一脸,慕天谕腾空而起是慌忙坠地,落地后忙用衣袖擦起了眼睛,但觉得双目一痛,眼前便陷入了黑暗。那白魅伴随着那道虚无灵符没了踪影,慕天谕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慕天谕听到了徒弟蔺秀瑾的喊叫,可眼部的疼痛难忍,让他站都站不稳,稍一镇定,他抬手便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昏迷了过去。 此刻蔺秀瑾上前抱住了他,一边祁闵口吐血水,尚能勉强站立,而另一边,被沾上魅血的张五斤愈发不能动弹,他身上的魅血在发挥着强大的黏性,任凭他有多么大的力气,都无法甩干净。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04章 行侠仗义 万府后花园的书房内,万弓延在有条不紊的整理大量的书籍,放眼看来,各式各样的书架上,各类书籍足有十万余册,前前后后所占用的房屋,也足有八九间之多。别说看上一遍,就是数一数究竟有多少册,恐怕都要费上一两天的功夫。 而当今的这里,仅仅属于万弓延一个人。 足以见得,万弓延是个爱看书的人。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收集一些有用的东西。天文地理,乡土民情,奇门遁甲,怪闻轶事,他会不遗余力地让人去搜集记载,然后再通过他那超强的记忆力,烂熟于心。 在这大千世界里,他的功夫不一定是天下第一,但这个本事,恐怕无人能敌。 另外,他喜欢结交天下朋友,就像这次剑疯子东方晋登门拜访一样,已不知有多少名流来往过万府。原本多少有些是冲万家老庄主万鸿天的面子,但后来,尽是冲着他这万家二少爷的威名,因为在数年之前,万鸿天早已在世间销声匿迹。 朋友虽多,但知音难觅,至今他也是单身一人。有人曾半开玩笑的说,敢问天下何人能配得上万弓延,万弓延当时便是一笑,随讲,我只是没有时间。不错,他宁愿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这个书房内,他也不会去这花花世界里寻花问柳。 交朋友其实也一样,他的朋友里有好有坏,不是因为他难以辨别,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去在意谁好谁坏。先前的来客东方晋没有如他所愿,他不做强留,半日后便让仆人金镯将其送出了府外,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却因东方晋不喜长留。一个整日沉醉在剑法里的剑客落败而归,却也是万弓延有意为之。 不时,金镯送走了东方晋,回来向万弓延告说,他也是除万弓延之外,唯一可以进入书房的人。一跑进书房,金镯便向万弓延禀报道:“少爷,他走了,走的时候还真如你所料,牵走了一匹快马。” 万弓延手上的活儿没有停下,随口便回道:“急着回去向他的主子告密,当然需要一匹快马,虽是一个一流的剑客,但要说御剑飞行,他恐怕连你都不及。” “哪里哪里,少爷真会说笑,御剑术我可一点儿都不懂。” “至少你见过。” 万弓延的意思是说,金镯与东方晋都不懂御剑术,就因为金镯见过,他便比东方晋强大几分。金镯瞬间懂了,但他心知肚明,能力上他还远不如这号称剑疯子的东方晋。 金镯不管这些,只是又好奇地问:“我们跟王庭里的四殿下素无来往,少爷为何要假意收到了他的信笺,来趟这趟混水,老爷在时不是特意交代,万家人从不摄政。” “可你家老爷在时也说过,行侠仗义,是万家人做人的根本。” “这也叫行侠仗义?” “老皇帝快死了,他下面有六个小王子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可老大荒淫无度,老二游手好闲,老三常年沉迷于邪术,老四手段最狠,党羽最多,老五是个文弱书生,最小的还是个孩子,你说这一家子哪一个当了皇帝天下能太平,我就想看他们整天窝里斗,少一个争权夺利的,对天下百姓也是件幸事。” “就凭这一个纸条?”金镯大为不解。 万弓延不禁笑了,笑的是自信满满。 “别看这区区一个纸条,有时候是能要人命的。” 金镯顿时又问:“谁的命?” “很多人的命。” “那就算是死来死去,不还是要有人当皇帝,要我说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对于那些胡作非为的,一概杀了再说,总该能杀干净吧!” “谁杀?你杀?”万弓延不免看着金镯质问。 金镯自是没有这个能力,连忙又变了脸,摇头道:“不,不,好人这么多,才轮不到我。” 万弓延才不跟他计较,转而便又讲道:“这次我出去,你可一定要把家门儿给看好了,我在的时候还好,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上门找麻烦,尤其是东海边上那瘸子,他可一直惦记着报仇呢!” “一个死瘸子,有什么了不起,他敢来,我弄死他。”金镯很快又来了劲。 万弓延则继续吩咐:“另外还有,西岷山的坤神在两个月后的月底举办六十大寿,到时候他肯定会派人来下请帖,我已亲书一封,你到时带上亲自去跑一趟,不惜重礼,一定不要失了礼数。” “这个你都说了三遍了,我记得。”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书苑里的人,你可要监督好了,等我回来,我是要看到一大堆新鲜的文案放在我面前的,特别是关于无根草的那一块。” “知道,知道。”金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还有,……” “啊,还有什么?” 金镯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万弓延的话。临走前万弓延婆婆妈妈的不说,关键是他重复交代的这些事,金镯似乎已了然于心。而且金镯还以为这是万弓延对他的极不信任。 万弓延淡然一笑,却依然继续道:“还有,这次我要是回不来,你……” “呸,呸,呸,什么回不来,尽说些孩子话,少爷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金镯再次打断了万弓延的话。不过这一次,也挺有良心的。 万弓延这时才没有再讲,突然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既然决定要出去,哪有回不来的道理。心里明显藏着事,一不说话,万弓延的面色还显得沉重了起来,此一去,他了解有多么大的危险。 金镯也帮着万弓延收拾起了另一边一些书籍,在书架旁搬上搬下的,也熟悉的很,哪知他一边弄着,这时跟着又讲:“好吧,我知道,回不来就去西天找你师父,可西天那么大,我一个凡人,还不会武功,如何找得见,只能听天由命了。哎,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一趟你为何非去不可。” 听见了他的话,万弓延似乎在想另外一件事,没有理会于他。 …………………………………………………… 一黑暗的森林里,布满了奇特的烟雾,透过烟雾尚能看到一片灯火,在深林里,那灯火又忽而通明。层层迷雾,使林中与林外有了些隔阂,也正是这些隔阂,才使得这灯火处的景象,唯独埋葬在这迷林之中。 七八顶帐篷,三四堆篝火,十几个红魅盘膝坐在篝火旁吃着烧烤的食物,场面极为邋遢,也极为血腥。不时,又一只红魅自林外而来,背了一只粗壮的麻袋,一出现便引起了众红魅的争相凝视,其中几个,还仰着那恶心的鼻子狂嗅了起来。 “泥人,是泥人。”有红魅脱口而出,突然显得亟不可待。 他一喊叫,其他红魅也是纷纷响应,顿时噪声一片。 一红魅站了起来,冲着那走近的红魅便招呼道:“哈隆,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其他魅儿呢,你怎么带了一个泥人回来?” 这叫哈隆的红魅二话不说,直接将背上的麻袋丢到了地上,一昏厥的女子也半露了出来。映着篝火,只见这女子生得雪白模样,不是慕橙又是谁。慕橙依然昏迷不醒,竟被打晕她的红魅给带到了红魅的大本营,生死不知。 第05章 山门被屠 慕天谕的大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毕竟是修仙之人,又是远近闻名的上人,不到半日的功夫,他便清醒了过来。【ㄨ】只是眼睛被白魅的魅血给沾染,不但让他丧失了光明,其眼部仍旧存在着疼痛,却是他无能为力的。 蔺秀瑾清洗过慕天谕的眼部之后,为其包上了护眼的扎带。祁闵自行恢复了伤势,只是不能大动。张五斤的腹部跟灼伤了一般,红肿的厉害。这来寻找慕橙下落的一门四人,竟成了蔺秀瑾一人。不但如此,慕天谕三个还需要蔺秀瑾的分心照看。 寻了一辆马车,蔺秀瑾带着慕天谕三个赶回东华山,在赶回去的路上,能自行疗伤的祁闵坐到了最后,张五斤在中间半躺,慕天谕则与赶车的蔺秀瑾讲述着通天眼所看到的场景。讲完之后,对于刚刚发生的这些事,蔺秀瑾三人也有了几分心知肚明。 “橙儿尚小,如何应付得了这些鬼东西,待回山之后,务必得请高人去救她,有一个人要是知道她出了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慕天谕在讲道。 蔺秀瑾猜到了他说的是谁,跟着便回道:“您是说万家二少爷?” “不错,他跟橙儿是要好的朋友,而且能救橙儿的人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是,传闻他在两年前打败了魔君封****,已经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的确是个不二人选。” 蔺秀瑾的话语里,有些惭愧,堂堂东华山的掌门人,一心青睐一个外人,这显然是对本派弟子的极不信任,莫是觉得东华山后继无人。就算不是她,上面还有大师兄、二师兄,还另有高人,完全不至于如此。 一旁的张五斤与祁闵听了他们的话,甚至也这样想。 还好慕天谕跟着说道:“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关心,只要他能救出橙儿,他就是东华山的恩人。” 显然慕天谕对于万家二少爷万弓延给予了厚望,却对于天下第一的名号,没有苟同。 马车行至一片山地,忽见遥远处有个白色的东西匆匆靠近,蔺秀瑾凝视了一番,很快也看清楚所来何物。 “是白风。” 经她一说,张五斤也探出头看了看,确认无误。 白风是一匹有灵性的雪狼,是东华山大师兄少泪墨的爱宠,由于一匹冷血动物跟随了少泪墨十余年,故而少泪墨也有了一个叫做霸天狼的外号。霸天狼的狼孤身跑了出来,慕天谕一听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白风一直守护着后山禁地,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事。” 慕天谕眼睛看不见,心还是清的,知其担忧的不无道理,蔺秀瑾忙停下了马车,自马车上跳下来迎接了上去。紧跟着,跑近的白风身上,她看到了斑斑血迹,心不禁又崩紧了起来。 只见那白风在奔跑的最后,纵身一跃便化成了一个人型,其长得枯瘦如柴,披头散发,也不知是修炼了多少年,才修炼成的狼精,竟成了东华山看守后山的守山人。看岁数,显然要比慕天谕还要老,可他见了蔺秀瑾,都得客气地称呼一句蔺三侠。 “蔺三侠,可算是找到你们了,东华山出事了,东华山出大事了。”白风一上来就一阵上气不接下气。 “出了什么事?”蔺秀瑾不禁问。 见马车上被遮住眼睛的慕天谕镇定自若的在马车里盘膝坐着,白风也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上前一步,先是担心的问道“上人这是怎么了?” 慕天谕没有回话便也跟着正色地问:“山上出了什么事?墨儿呢?” 白风这才滔滔不绝地讲:“自你们刚刚下山后不久,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红头发的怪人,进山门后是见人便杀,遇门便闯,一直从北门烧杀上了紫阳宫,云祭师父死了,辛二侠也死了,他们还攻破了地心牢,放走了关在那里所有的邪魔歪道。后来是溪女侠带着余下的人奋力反扑,才使众人都逃了出来,多亏了南山的结界,在数里外,我们周全地落了脚。刚一落脚,溪女侠也让我出来寻你们,此时那群妖人还在山上,让你们切莫招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伤害。” 白风说着说着,硬是把慕天谕给说愣了,他感觉到出了大事,却不想竟会出这么大的事。蔺秀瑾也不敢相信,揪心地追问着白风,对于后面追问的,慕天谕也听不进了,一阵耳鸣,让他瘫软了下来,靠躺在了马车旁。 这一靠躺,他就听到了徒弟张五斤的喊叫:“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白风所言不虚,东华山立山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仅仅在地心牢里,就关押着数百个危害人间的恶徒鬼怪,这一释放,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将死于无辜。东华山上释放出的邪恶势力,很快延伸到了附近,昏天暗地在吞噬着整个东华山,被燃烧过的东华山上依然烧着熊熊烈火,正义也在接受着严重的考验。 东华山数里之外的荒林里,留下的东华山残余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白风的主人少泪墨便是其中一个。 身为东华山的大师兄,少泪墨这时只身一人在前沿的山顶负责放哨,眼神里充满杀气的他,恨不得随时杀将回去,重整山门。可下面的山林里,伤兵累累,他又不得不留下来,保证更强的战斗力。 毕竟近二百人的仙山,如今就剩下了近二十余人,这种局面他抗不起。 白风口中的溪女侠,名叫溪云柳,是慕天谕的内人,慕橙的母亲,也是少泪墨的师娘。此时她正在处理一女弟子的伤口。面对现在的局面,她需要抗的,要远比少泪墨多得多。 安置好那女弟子之后,溪云柳抬头看向了少泪墨,见他一副神伤,便走了上去。临走时,她还随手拿起了一个水壶。 走至少泪墨的跟前,溪云柳将水壶递给了他,他却摇头示意道:“我不渴,山上一定出了内鬼,不然北门的结界是不会被轻而易举击破的,我知道他肯定还活着,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此时的少泪墨并不在意自己的口干舌燥,他只想着复仇。 见少泪墨把凶狠的目光投向了活着的那些人,溪云柳忙安慰其回道:“北门的结界是你灯参师叔祖在时留下的,都过去几十年了,难免会有些差错,再说那帮妖人的背后,肯定还有法力更为高深的人,这件事,倒是不足为虑。” “师娘宅心仁厚,可有些事不能不防,师父他们刚刚下山,便遇到了有妖人闯山门,我始终相信这不是巧合。” 溪云柳见他仍然满是仇恨,也理解他是被遭遇冲昏了头脑,便不再反驳,而是忧心地讲道:“青儿带着杺儿躲到了普心塔里,任那些妖魔鬼怪再厉害,他们也无法闯进去半步,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得去寻个救兵,来救她们出来。” “我去了,那你们怎么办?”少泪墨随问。 “我们这里你自是放心,只要你能尽快赶到太白山翠竹洞,不用两个时辰,你那些祖师爷便能赶过来,到时候,随便来一人便行。” “行,那我去跑一趟。” 这时,溪云柳再次拿起了之前提过来的水壶,又欣然劝解道:“路途遥远,喝口水吧!” 犹豫了一下,接过便饮了两口,少泪墨将水壶还给了溪云柳,便纵身一跃,闪离了出去。只见其一闪数步,踏地如飞,顿时便消失在了荒林里。 留下的溪云柳,突然显得忧心忡忡。 第06章 你这畜生 东华山南侧六十里外一处镇上,猎妖师傲世协同自己的女弟子程兰月正在赶赴东华山,在那个镇上,他们暂时歇了脚。忽然,乌云密布,大范围自北向南奔袭了过来,天生异象的场景很快让全镇的人都纷纷扬扬,不解这是何故。 却不知一场灭顶之灾的灾难正在向他们逼近。 正在一处酒家歇脚的傲世与程兰月,很快也被他人之举,给引到了大街上。 整个镇子上,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是妖风来袭。 “师父,是妖气。” “他奶奶的,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慕天谕这臭小子到底是怎么搞的,连自家的大门儿都守不住。” 二人说话间,那股妖气已经触碰到了镇子的最前沿,常年累月不见光日,再次见到人间烟火,哪有不开荤戒的道理。但见得,镇上那些只是好奇而不撤离的人,一下子就被那妖风给卷走了四五个,剩下的是连喊带叫,撒腿就跑,镇子前顿时陷入了混乱当中。 见得此景,傲世不但没逃,还厉声喝道:“哇,东华山不愧为四大仙山之首,能藏住这么多妖孽,兰月,快取老君铃,开阵降魔。” “是。” 程兰月也一声疾呼,自背上的大口袋里取出了一残破的铁铃铛,铃铛在手,随即便倒空翻了两个跟头,落地后也摆出了一副降妖除魔的架势。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铃铛一响,大杀四方,顿时便驱散了些妖气,而这时,傲世也自背后拔出了桃木剑,纵身一跃,钻入了阵阵妖风。层层妖气的上空早已形成了妖云,妖云的上端便是这股妖气的操纵者所在处,傲世是直奔妖主而去。 见得猎妖师出现,妖主即刻恼羞成怒,把上百年积攒的怒火全部涌到了脸上,呼啸一声,化作一道疾风迎面扑了上去。疾风之刃快如闪电,正好击中了傲世的桃木剑尖,呼啸而过后,硬是吹的傲世的脸都起了波澜。 一阵麻木的感觉,催使着傲世在连连退后,妖风给他带来的压力让他无法呼吸,颤抖的双手死死的握着剑柄,他在等待着最后一缕妖风耗尽。【ㄨ】 呼哧,呼哧,撞击傲世的妖风接二连三。 镇子上笼罩的妖气在逐渐聚拢,大街上门窗紧闭,不见人畜,唯有邪风阵阵。程兰月驾轻就熟地挥舞着老君铃,已驱散开一片光明,光明处,到处横飞的鬼脸儿在化为乌有,仿佛每一次响铃,都在减轻这次东华山给人世间带来的伤害。 “太上老君在我身,一摆一摇动乾坤,尔等不识人间路,何处归来何处寻。”舞动间,程兰月还在声形兼顾的念叨着。 师徒二人,各行其事,拯救一镇子人的性命,全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也在这时,一道剑影自天而降,一大半的妖气瞬间被一扫而空。剑光处一利亮的少年闪现了出来,他手持长剑,竟又在眨眼之间扫清了程兰月附近的妖气,傲世也得到了短暂的空闲。空闲处,傲世趁势挥舞起了桃木剑,斩断了妖云,将最后一股妖气也在落地前给驱散的一干二净。 而那少年,竟然是东华山的辛尺。 辛尺身负重伤,解除了这里的麻烦,他也在落地后,险些瘫软了下来。 “少侠,你受伤了?”程兰月上前便担心地问。 程兰月并不识得辛尺是何人,上前也不敢直接搭手帮忙,只见得辛尺一阵咳嗽之后低了头,她也看清楚了在辛尺的后背那一道要命的伤。细看之下,是被爪子抓伤的无疑。却不知是被何物抓伤。 傲世识得辛尺,他站稳后便走向了他们二人,同时朗声讲道:“世孺子的青风剑,一剑驰骋万里疆,没想到也会有抬不起头的时候,东华山真的就这样衰了吗!慕天谕又去哪里了?” 傲世没有讲好话,反而是有些风凉。 辛尺看着傲世,无奈苦笑,忍着剧痛便强行回道:“大师伯别来无恙,晚辈实在是撑不住了,不能向大师伯行礼,还望大师伯见谅。” “大师伯?”程兰月却是一怔。 傲世却跟道:“谁是你大师伯,休在这里跟我攀关系。” “大师伯,您这是何必,要是真没关系的话,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唉!我路过行不行,我为民除害行不行,你这臭小子有几分能耐,来质疑老夫,敢不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拿手抽你。” 傲世突然变得狂傲了起来。 大概是出于对辛尺的怜悯,一侧的程兰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哪知辛尺随又淡然讲道:“大批的魅族妖人攻击东华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上百个东华弟子都死于了非命,师兄妹几个,死的死伤的伤,云祭师父也死了,小师妹也被他们给掳了去,师父师娘一心护佑普心塔,结果,结果……” 辛尺说到了痛处,不免咳嗽了起来,半口血水一吐,再也说不下去。但这一通说,终是让傲世为之动了容。 傲世不由得便正色追问:“结果什么?慕天谕与溪云柳怎么了?” 不让辛尺说时,辛尺说了出来,但让他说时,他却一脸的痛疼感,硬说不出话来。他的长剑随着他失去知觉,撒手落到了地上,眼看人也要瘫软在地。似乎留着最后一口气,就是说出东华山目前情况那么简单。 这时程兰月才上前扶住了他,却不想辛尺一下倒在了程兰月的怀里。 男女毕竟授受不亲,程兰月一脸的尴尬。 看他很难回答自己的问题,傲世这才俯身上前,去查看辛尺的伤势。就算不是辛尺的大师伯,他的能力远在辛尺之上,也有救治辛尺的本事,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刚刚上前触碰到了辛尺的脉搏,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危险。 只见辛尺突然眼睛一亮,一掌便打向了傲世的胸口,傲世避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一口鲜血喷出之余,是连连退后。而辛尺也被傲世身上所潜在的内劲给震退了两步,这一退,他也撞开了程兰月。程兰月脸色大变。 站稳后的程兰月,立刻做起了攻击的架势。傲世则自护心脉,强行站定。 这时辛尺竟狂妄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老东西还真能抗,我的夺命掌已经震碎了你的心,竟然还能站着,真不愧是四大猎妖师里的流浪者啊!” 傲世已经说不出话来,程兰月跑到了傲世的身边,顿时便指着辛尺怒道:“你这畜生,我师父好心救你,你却伤害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我师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程兰月一边说着一边扶住了傲世,辛尺却依然在酣然笑着。 一伸手,辛尺的长剑自行飞到了辛尺的手里,他手持长剑指着程兰月师徒二人便又喝道:“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装,你师父算什么,不就是我们东华山的一个弃徒,当年就该被慕天谕那个老东西给一剑杀了,现在倒也省得我动手了,呸,一群该死的老家伙。” “你——,你这畜生。”程兰月瞬间被气得都无言以对了。 辛尺却上前一步又喝道:“说,你们想怎么死。” 辛尺话音未落,忽见自一侧房屋处,一把镰刀横飞了出来,直接砸向了辛尺,辛尺一个闪身便躲开了。紧跟着,又是几件东西随后而至,辛尺又接连躲过,躲开的瞬间,他也恼羞成怒,一剑便扫了上去。 有心的一剑,却有着不可估量的损失。只见那一片房屋尽数坍塌了下来,房屋处有十几个当地的壮汉,或被掩埋,或直接被辛尺的剑气所伤,都尽数露了出来。好在都被扬起的灰尘吞没着,辛尺没有及时上前送他们归西。 这群人显然是为了救程兰月师徒二人,若不是感激他们救了一镇子人的性命,恐怕也不会冒死出来招惹拿着剑的辛尺,即便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是飞蛾扑火。 被这么一闹,辛尺又怒了,他持剑便冲了上去,随口还怒道:“找死——” 辛尺竟然连这些当地的百姓都不放过,说话间便要赶尽杀绝,稍微等那些灰尘落下,他手持长剑便一剑一个,一下就刺杀了七八人的性命,他自己也被灰尘给弄脏了脸。这是实实在在的杀红了眼。 在这时,他也听到了“当当当”的铃铛声。 傲世盘膝坐到了地上,他在强行用功护着自己最后一口真气,程兰月则手持老君铃,摆出了一副抓妖的架势。在她看来,此刻的辛尺不是妖精,也八九不离十了。 “哈哈,哈哈,就凭你,你还想玩出什么幺蛾子。” 辛尺走出来便又轻蔑地笑道,完全不在乎程兰月的能力,甚至以为程兰月早已是个将死之人。 “太上老君在我身,一摆一摇动乾坤,尔等不识人间路,何处归来何处寻。”程兰月则只顾自己念叨着,完全没有在意辛尺究竟说了些什么。 灵光随着程兰月的摇铃开始散发了出来,直逼辛尺而去,辛尺见得,眼神里便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仗剑便迎击了过来。迎着老君铃里摇出的灵光,步步紧逼程兰月。还是灵光的强大,把他给挡在了程兰月丈余之外。 辛尺被无形的力量相阻,岂能甘心。咬牙发狠,随又前进了两步,再次发力,又逼近一步,程兰月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正当二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互不退让之时,却见傲世的桃木剑自行飞离出了傲世的后背,且缓缓上升,剑指辛尺。知道这是傲世在作祟,辛尺便不得不防,开始分心留意这木剑的去处。 只此一下,那桃木剑便直插辛尺而来,让辛尺顿时大惊,持剑便挡,结果刚一撤开就被老君铃的灵光给击中,一下子就被推出去数丈开外。辛尺尚未站稳,那桃木剑便又紧跟而至,辛尺又不得不奋力相迎。 被灵光击中,辛尺脸色苍白,又被木剑追击,他开始显得措手不及,一个闪身,只得飞身离去。他一飞离便不见了踪影,而那桃花剑也跟泄了力一般,掉落到了地上,落地声,听得清脆。 一看木剑落地,程兰月也似乎预示到了什么,回身去看地上的师父,随即一声哭喊也脱口而出:“师父,师父——” 傲世就这样二话未说,一命呜呼。 身为一个猎妖师,一个人世间大名鼎鼎的猎妖师,一生都强势的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是出于一时的心慈手软才落了个这般下场。 第07章 无字天书 慕橙被关押在了黑暗的迷林里,依然昏迷不醒,一看就不是魅族的魅鬼们常驻的领地,关押她的地方显得简陋无比。【ㄨ】甚至于在一些细窄处,相对来说瘦小的慕橙,可以直接钻出去。 可怕的是,迷林的阴凉引起了寒风阵阵,在露天的牢笼里,寒气吹打着慕橙白皙的皮肤,也吹到了她稚嫩的脸上,让人看得怜悯。而这时的她,却又再一次去到了那个遥远的梦里。 在梦里,她再次看到那一个被羊皮衫包裹的牧羊童,被一道天火扬起的刀光给击中,天地间顿时进入了黑暗。历历在目的景象,仿佛发生在昨日。她也伴随着内心的疑惑与那牧羊童引发的好奇,渐渐苏醒了过来。 她在之前低估了那红魅的能力,方才落到了这副田地,故而一醒来,随之也回想起了被打昏前的事。同时也记得是她先识破了红魅的诡计,却也是她先行中了招,被带到了这常人无法涉足之地。 牢笼的两侧,都有两个高大威猛的红魅在守候着,一共四个,慕橙很快便看到了他们,难免心里开始有所忌惮,暗自盘算该如何逃离。腿脚上尚能活动自如,只是不见了佩剑,成了她这时唯一的欣慰。 “你终于醒了?” 哪知在这时,一声空飘飘的问候,吓了她一跳,实不知在哪里还暗藏了一双眼睛,把她给盯的死死。慕橙左右打量,不见人影,不禁满是恐惧。 “这一觉,睡的可好啊?”那声音忽而又问。 令慕橙奇怪的是,那些红魅明明也听到了,却个个无动于衷,就跟没有听见任何的响动无疑。慕橙甚至开始怀疑,是她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要看了,我就在你的身边,魅族的人让我关押你,我便化作了一个牢笼,将你困在了里面。可我很是好奇,魅族人行事向来都是心狠手辣,不留活口,却偏偏把你抓了回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让他们这般待你。” 慕橙这才惊奇地发现,这牢笼是由一些粗壮的树根盘绕而成,听口气这不是遇到了人,而是碰到了一个千年老树精。低头她看到了满地的枫树叶,也辨认出这是个枫树精。 虽然在之前,她不曾听闻。 “你放心,你不用怕他们,他们听不到你说话,也看不见你的一举一动。” 慕橙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何两侧那些红魅跟入定了一般,不见动静。 “那你是谁?”慕橙禁不住便问。 “我叫土尔斯,是北天之外白冬林里一棵千年古树,是魅族人此次南侵所招募的魔兵,像我这样的魔兵还不计其数,故而你完全不用去了解我究竟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讨厌魅族人的号令,尤其看不惯厄迈昆的大鼻子,还有顷仑的臭宠。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始终相信。” 说到后面,土尔斯竟成了自言自语的抱怨,可见他有多么痛恨自己的南侵之行。只是言不由衷,不由自主,说的悲壮委婉。 慕橙则听出了友善,身处敌营,这比他乡遇故知还要让她动心。 “前辈,你这是怎么了,他们也欺负你吗?”慕橙有意相问。 “何止是欺负,他们简直就没有人性,不对,是魅性。明明知道我们离开了生长的那片土地,就会一天一天的折损我们的寿辰,他们还是驱使着我们来到了这方异土,替他们独霸一方卖命。他们还知道,在这里我们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对,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见不得光明。” 愤怒让土尔斯说话都开始有了些偏激,可想而知他在这里的处境。 慕橙听出了大概,趁机便又问:“那您为何不离开这里?” “离开,何尝不想离开,打从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想,可他们法力高强,离开的话,只是自寻死路。” “他们又是谁?” “他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领头的,是圣鸣王之子羽鬼腾,可一入人间他便不知所踪,是他两个奴才厄迈昆与顷仑在主掌着魅族大军,你若想离开这里,除非能避开他们两个的眼线。” 慕橙似懂非懂,不禁追问“什么眼线?” “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离开,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去寻找一本无字天书,交给我的同类。” “无字天书?” “那是我们白冬林的圣物,祖祖辈辈传承了几十万年,后来被贼人所窃,传闻掉落到了你们人间,只要你能帮我们寻到,并归还给老树梵翁,他会赐你神奇的力量,来答谢你的恩情。” “晚辈是东华山的弟子慕橙,只要前辈能救我出去,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帮你们找寻无字天书,可是,可是,我怎样才能逃出去?”慕橙连忙跟道。 土尔斯却又开始喃喃自语,慕橙只能听懂些许的话,多是关于他尽职尽力,是因为良心的谴责才选择了背叛,后面好像又在念叨一些朋友的名字,渐渐的,忽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否,是他怕了,还是对慕橙的空口无凭起了怀疑。 “前辈,前辈。”慕橙不见了土尔斯的动静便轻声喊了起来。 “你需要做的,只是闭上眼睛,盘膝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睁开眼。” 听到了土尔斯的这番话,慕橙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又盘膝坐了下来,看了看牢笼外的那几个红魅,闭上了眼。一个红魅都打不过,何况是四个,或许即将要面临的是更多,她只能听从这陌生友人的安排。 待慕橙闭上了眼睛,那牢笼也凭空飞升了起来,实则,支撑牢笼升起的,也只是土尔斯的树根。他的树根足有十几条,又长又粗,直到将慕橙托起丈余之高,牢笼里都显得平稳。而在牢笼外,四个红魅迟迟才有了反应。 可等他们有反应之时,土尔斯拔根便跑,直接踩踏了其中两个红魅,向一侧狂奔。剩余的两个红魅,一个狂叫了起来,一个则快奔着追击了上去,只追了数步便被又一树根给绊倒,一摔化为了泡影。紧跟着,在丈余外的前面,那红魅又忽而再次出现,紧追不舍,狂奔中,自背上摸出了一把斧头,还冲着前面的土尔斯抡了上去,好不威猛。 斧头砍到了牢笼上,树皮下流出了血水,让土尔斯更加奔跑的卖命,而牢笼里的慕橙,只管闭着眼睛,依然坐的清静。 很快,有四五个红魅加入到了追逐当中,随即又多了几个,为了救出初次见面的慕橙,土尔斯不惜命的奔走。就在他奔走的前方,一红魅提了把巨斧早在暗处等待着,等土尔斯靠近,红魅一斧子就劈了上去,接着便看见那红魅连斧子一起都被撞飞了起来,土尔斯的一条奔跑的腿也被齐根切断。但听得土尔斯一声惨痛的狂叫,险些摔倒。他又用另外一条根补强了脚力,平衡了一下奔跑的姿态,继续狂奔,渐行渐快。 忽然,在他奔跑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亮光,他以为是看到了逃出去的曙光,故意大步流星了起来,咬紧牙关,冲刺着最后一刻。那知他跑近之后,亮光却仍然是一道细窄的线,就犹如一条锋利的剑刃,还迎面扑了上来,穿过了土尔斯的树干之后,那光才消失不见。 土尔斯慢了下来,不出几步也停了,土尔斯竟被那亮光给劈成了两半,一滩树木瘫软在地,牢笼也从中分开,在分开的一刹那,慕橙也睁开了眼。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土尔斯的惨状,而是一个大鼻子的妖人。 那妖人凌空漂浮在慕橙的面前,她的第一感觉也成了不祥之兆。 刚刚她听土尔斯说过,圣鸣王之子羽鬼腾手下有两个奴才,一个是拥有臭宠的顷仑,一个是长有大鼻子的厄迈昆。只见她面前这妖人的鼻子,足有常人的两倍那么大,他不是厄迈昆又是何人。慕橙傻了眼,没想到没有逃出去,还遇到了一个更加厉害的主。 一时倒也想不起来,土尔斯就这样枉死在了助她逃跑中。 后面的红魅很快追了上来,慕橙也有了几分清醒,见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木,前后又都是迷林,她纵身一跃便欲靠着自己逃离。不料等她飞起来,却直接被定在了空中。 “啊——”的一声惨叫,竟然又头朝下翻了过来。 “想逃跑,亏你想得出来,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寻死。” 厄迈昆说的阴阳怪气,但声声入耳,慕橙的心里就跟天塌了一样,等待着发落。 第08章 抚琴少女 御剑飞行是御剑术里的一种,也是御剑术里最难的一种。很多修仙的人,大都能掌握半熟不熟的御剑术,但要说御剑飞行,恐怕少有能及。然而御剑飞行对于刚满二十岁的万弓延来说,早已是小菜一碟,像他这年龄,近百年间也仅此一个。 于数百丈的高空之上,万弓延御剑而行,不出一个时辰,他便飞出万府千里之外,来到了一名叫冀山的地方。不曾落地,他也看到在冀山的山前聚拢了十余人,个个手持凶悍的兵刃。其中二人打斗的正酣,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手叫好,有人则一脸焦急,劝说声不断。 在高处俯视,万弓延细看了两眼,便御剑急坠,飞落到了山前。 “二少爷到了,二少爷到了。” 万弓延刚一出现就听见了人的叫喊。 那打斗的二人,拼的凶残,不像是切磋武艺,更像是仇深似海,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除他二人外,其余的人尽数看向了万弓延,唯他二人依然在打斗中。就跟入了魔一样。 降龙剑自行回到了万弓延背上的剑鞘里,一个挥手,一道劲风便扑向了那打斗的二人。但见得灵光一闪,催使着那二人竟各自退开丈余,这才停了打斗。 “二少爷。” “二少爷。” 那二人面面相觑,各自向万弓延恭敬地喊了一声,瞬间失了暴脾气。 万弓延上前一步,朗声讲:“你们这是作何,来这里化解仇恨吗,那你们为何不去景陵山,为何不去屠狗寨,回你们的老家去,搞得你死我伤,还能有个方便的落脚处,何以非要跑到这数百里之外来丢人现眼。” 打斗的二人,一个是景陵山的邱启仁,一个叫铎耿,正是屠狗寨的寨主,万弓延数落他们,并不是信口胡诌诌。 经万弓延一言,邱启仁忙上前笑呵呵地回道:“二少爷言重了,我们只是比一比拳脚,这不,提前两三天就来了,闲着也是闲着。” 哪知铎耿一听,顿时便大怒:“小人,打就打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今天有件事,还请二少爷做主,他景陵山的人一向嚣张跋扈,两个月前,都欺压上了我的地盘,将我几个弟子给打得半死,你说这笔账,该如何结算。” “呸,是你的弟子动手在先,你这老杂毛,你搞清楚了没有。”邱启仁立刻又言辞反击。 铎耿哪能示弱,接着便又怒道:“打得就是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人,连手无寸铁的老汉都不放过,我就恨我不在场,不然,非一个一个剁了不成。” 邱启仁不禁走近万弓延评理:“二少爷,你听听,你听听这老杂毛说的话,行他抢过往的商队,就不行我去抢点儿过冬的余粮,什么狗屁道理。” “你才是狗。”铎耿指着邱启仁便又暴怒。 夹在他们中间,万弓延好像听他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且互不相让,不免有些无语。这时另一人邓客染走了出来,他站出来便左右劝解道:“当着二少爷的面,都少说一句吧,我想此次二少爷召集大家过来,不是来看你们了结恩怨的吧!” “是啊,是啊,你们两家的恩怨,又不只存在了三年五载,又怎么会在意这一时,依老夫看,还是一笑泯恩仇,等回去再见分晓不晚。”老者仝川也跟道。 一眼看过去,仝川是这十几个人里最年长的一个,万弓延见他出来说话,便上前行礼道:“原来仝老也来了,晚辈万弓延在这里替家父向您问好了。” 仝川见得,忙伸手相阻:“可不敢,可不敢,老朽岂敢向二少爷索要礼数,令尊虽早些年向我求教过一些点墨,可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二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仝川先前还是以老夫自称,到了万弓延的面前,也不自觉得换成了老朽,这万家二少爷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仝老客气了。”万弓延忙又道。 万弓延对仝川的一番客套,也凉冷了邱启仁与铎耿的怒火,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围拢到了自己的身边,万弓延便转而朗声又讲:“我不管几天前你们都做了什么,我只要你们现在知道,鬼之林不是一般人可以涉足之地,倘若你们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万弓延依然当你们是朋友。” “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赶了几天的路程来了,又怎么会怕,再往前走几十里便是鬼之林的地界,从现在开始,一切全听二少爷的安排。”随即便有人回应道。 邱启仁见得,也忙跟道:“是啊,怕死的就不会来了,接二少爷的请柬,我可是连夜赶了来,别人不敢说,我邱启仁甘愿为二少爷效犬马之劳。” 他口中的别人,显然是指铎耿。铎耿随即瞪了他一眼,大概是给万弓延面子,没有再过多的理会。 “是啊,二少爷,有什么你就说吧,一切都听你的。”又有人纷纷跟道。 万弓延这便毫不客气地讲:“好,既然如此,再好不过,我需要你们做的,只有一点,也许对你们来说,还是那么一点点。” “什么?” “我只要你们的命。” 万弓延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大惊,甚至好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话。 但他们看见万弓延背后的降龙剑在缓缓出鞘,便又各自退开,不敢怠慢生疑。 唯有先前那邱启仁忽而质问道:“二少爷,你这是何意?” 他话音未落,降龙剑便御剑而驰,一下子就划破了他的喉咙,就在其他人的面前,邱启仁再无二话,一命呜呼。这下,包括仝川在内,都是惊慌失措,没想到他与万弓延之前的一番礼让,竟成了他剑锋下的诀别。 之前还是敌人,这时铎耿见邱启仁就这样死了,也是一愣,奇怪地看向了万弓延,而这时万弓延却已闭上了眼睛。 万弓延此举,是不忍心看到血,尤其是这些所谓朋友的血。这些人应他之约,也是给他面子,他不想亲口告诉这些人,约的地方是黄泉路,是让他们不远千里过来送死。 降龙剑一出,无法收拾,只见有人拔腿就跑,可刚刚跑出两步便栽倒在了地上,眨眼之间,十余人无一幸免,死的彻底。万弓延闭着的眼睛流泪了,显得极为不忍,极为心痛,他能尽最大的力,就是一剑毙命,让这些人远离痛苦。显然他也做到了。 降龙剑刃不见血的回插到了剑鞘里,他都没有动手,便让这十余人死翘翘的躺了一地。而他,依然在流着眼泪。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可能死第二次,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各位,对不住了。”万弓延还在内心默念道。 待万弓延定了定神,他也睁开了眼,默念咒语,伸指一出,那一地的尸体随即便消失不见。在这时,他的眼睛里已没有眼泪,有的尽是大义凛然,一个纵身,便见他朝着鬼之林飞身而去。 鬼之林里,白雪茫茫,深不见底,但见他一飞便跃到了鬼之林的边缘,稳稳地落在了那里。在鬼之林的边缘处,明显有一道结界,他又点出了手指,将之前铎耿他们的尸体抛入了这不见影像的结界中,随即他也跟着而去,没了踪影。 顿时,鬼之林外的一切,仿佛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宁静。 待钻进了鬼之林的里面,却成了另一番场景,茫茫白雪不见了,有的尽是花红柳绿,在万弓延的穿越之下,他竟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哪里是鬼之林,简直就是百花丛。 万弓延很快还惊奇地发现,这里的花草树木品种,是人间罕见,甚至说是不曾存在的。放眼望去,飞来飞去几只蝴蝶,也是大如飞禽,颜色古怪。老远又见得一棵粗壮的大树,竟能有百丈之高,其一片落叶,竟飘出了百丈之远。 如此唯美的世界,让人陶醉,万弓延却没忘记自己所来为何,飞身而起,踏过一处花蕊,一处水草,径直飞向了前面。不时,他便隐隐约约听到了抚琴的声音。 一妙龄少女盘坐于前方的崖石之上,在这貌似仙境里,她就像是个仙女,一颦一笑,手法自如,旷世美曲在油然而生。万弓延很快便被吸引了上去,同时吸引他的,还有崖石前后的壮观奇景。峰峦叠影,瀑布横飞,云朵钻到了崖石之下,抚琴的就在云朵之中。 此女芳名芷子恬,见得万弓延出现,她却依然沉醉于自己的琴声中,悠然自得,面带笑容。而万弓延一见此女,却颇为心动。正如这花花草草一样,如此美女子,世间罕见,万弓延也是一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 遥望周围,不见人烟,不见他人,万弓延便上前淡然问道:“姑娘可识得百花仙母?” 芷子恬抚手琴声止,淡然笑回:“你是何人?” “晚辈是西天之外太白星君的关门弟子万弓延,受他老人家之托,特来求取一物,初到贵宝地,怕有失礼数,还请姑娘能代为引荐。” 与美女相对而视,万弓延忽然显得极为有礼。 芷子恬顿时又笑了,笑问:“太白星君是谁?你好像来错地方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百花仙母。” “姑娘何以这么肯定?”万弓延忙又问。 “因为我在这里坐了三百年,一直是我一个人,从来就不曾听说还有他人他事,你算是幸运了,还是第一个听到我琴声的人。” “三百年?”万弓延不禁一愣。 “对,三百年,看你的年龄,最多不过三十岁,也就是说,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不曾出生。” 常人说这话,一定有冒犯的味道,但出自这姑娘之口,万弓延倒觉得她甚是可爱,还有些庆幸,她没说自己最多不过四十。她惹得万弓延笑了,虽然在内心万弓延根本就不信这女孩子的话。 “姑娘在这里不曾见到人,那可曾见到过鬼?”万弓延随又问。 “什么,鬼是什么?”芷子恬这才有了些好奇。 “这里是鬼之林里的幻境,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鬼是什么,我想姑娘一定是在开玩笑,欺负我这初来乍到的凡人吧!” “呵呵,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信不信由你,我要弹琴了,请你自便。” 芷子恬说罢,竟然真的继续抚起琴来,一弹弹了三百年,看上去就像是真的。 万弓延是醉了。 与其再问,不如不吭不响的等下去,万弓延又细看了一番这美女子的姿色,干脆盘膝坐了下来,听起了琴声。他不信他只是坐着,都等不到芷子恬歇息的时候,而到那时,恐怕她的谎言也将不攻自破。 可怕的是,芷子恬并没有被万弓延的此举给改变初衷,依然一颦一笑,泰然自若。之前她所说的话,越来越像是真的。 第09章 万大公子 美女的诱惑是可怕的,琴声的优美同样也是可怕的,万弓延听得入迷,却不想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默默地闭上了眼。【ㄨ】进入了他并不想进入的梦境里,去往了一条看似有去无回的路。 在梦里,他看到了四面八方的镜子,继而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寒气,只让他身体有了些反应,却不见那寒气逼近那镜子。不知这是何处,万弓延便开始走近其中一面镜子,却不想在那镜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团火,直接就射了出来。 下意识的,他抬手便去拔剑,哪知他的降龙剑早已不在他的后背,火焰来时,只得闪身去躲,险些烧到他的衣服。紧跟着,四周的镜子也接二连三的扑出了火焰,他纵身一跃便飞离了地面,没曾想,在他的头顶也有火焰袭来,如同进入了八卦炉之中。 眼看就要烧到他,是他抬手幻化出一片灵光,才躲闪而过。 在这冰与火的天地里,万弓延不免提升了警惕感,触地便反弹而起,随手一指便点向了其中一面镜子,试图破镜。只是他的指力到时,竟然又反弹了回来,反而攻向了他自己,一跃才又避了开来。“啪啪”两下,他击落了两处飞向他的火焰,不见火焰来袭,才趁机落回了地面。 “不妙,这下可如何是好?”他又在心里默念道。 在内心里默想了一番,他盘膝坐了下来,就跟之前听芷子恬抚琴一样,让自己的内心尽量恢复着平静,同时他默念咒语,幻化出了一道灵光护在了他的身边。灵光虽小,却挡住了源源不断攻击他的火焰,且撞击声啪啪而起,使他周围的灵光逐渐壮大,直到逼近了四周那些镜子的边缘处。 灵光与镜子形成了对峙,互不退让,火焰依然在剧烈的撞击,消失。 梦境之外,万弓延酣然入睡,芷子恬抚琴有力。每一次抚琴,她都能拨动出刀影,一片一片的砍向了入睡的万弓延,而万弓延身体周围仿佛有一道虚无的墙,将那刀影给格挡在了身体之外。渐渐地,在梦境之外,刀影与那道虚无的墙体也形成了对峙。不同的是,芷子恬见抚出来的刀锋无法伤及到酣睡的万弓延,开始有了些焦急,紧锁着眉头。 就在一攻一守都难进难退的时候,更是发生了一件令芷子恬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万弓延背后的降龙剑缓缓出了鞘,不受控制,飞至半空,指向了芷子恬。当芷子恬有心看时,那降龙剑竟然径直飞了过来,刺向了她。 梦境里,万弓延无剑可用,梦境外,他又是无心用剑,是那降龙剑灵气十足,自行冲出了剑鞘,且无法收拾。飞剑到时,只见芷子恬抚琴便挡,但那弹出来的刀影犹如螳臂当车,尽数被降龙剑的剑刃给刺穿划破,消失不见,刺向芷子恬的速度是丝毫不减。 芷子恬见得,不得不闪,只见她抱起长琴便飞离了地面,而琴声一止,这边万弓延也睁开了眼。万弓延见其飞离了地面,蹿上了又一处高崖的崖顶,不禁淡然一笑,挥手而出,驱使着降龙剑不再追击,噌的一声飞回了他后背的剑鞘。 长剑一归鞘,万弓延便上前一步酣然笑道:“三百年,看来这一下,你不用再在这里一个人无聊了。” 芷子恬俯视着万弓延,撅着嘴巴便来了气,随即便回道:“你这坏人,好心弹琴给你听,你却拿剑来伤我,要不是我躲闪的快,恐怕早已死在了你的剑下,你还有心在这里笑,真是坏透了。” 结果万弓延一听,笑得是更加厉害。 “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急于把剑给收了,它肯定会不甘休的,明明是你在伤我,我的剑保护了我,你却恶人先告状,反说是我要拿剑伤害你,这是什么道理。”万弓延笑言道。 “鬼话,一把破剑怎么可能保护你?” “呵呵,好吧好吧,我不跟你争了,我想见百花仙母,烦劳仙女能引荐,我知道她就在你的身后看着。” 芷子恬一噘嘴巴,便又抱怨:“哼,我才不是什么仙女。” 万弓延见得,纵身一跃便上去丈余,落到了芷子恬的跟前。芷子恬待他靠近,缩了一下身子便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孤男寡女,万弓延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怕生误会,不免连连解释:“姑娘多虑了,在下真的有急事要拜见百花仙母,不然不会害死了十几个人的性命来打开鬼之林的结界,擅闯到此,还请姑娘能通情达理,通报一声,莫要再跟在下玩笑了。” 至此时,万弓延还认为这一切都是芷子恬在演戏。无论他之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领会到了什么。唯一变了的,是面对这女子脆弱的一面,他自称起了在下。 “嘻嘻,我看,是你多虑了吧!” 芷子恬不但一下子笑了,还在说话间,拍了万弓延的肩膀一下,活泼可爱,显然之前那句话是在逗万弓延玩耍。是万弓延当真了。 万弓延一愣,便见芷子恬继续笑言道:“我姑姑说了,只要有人拿死人打开鬼之林之外的结界,她都会出来相见,唯独一个叫万弓延的来了,她誓死都不会见,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哪里来哪里回去吧!” “什么,她知道我要来?”万弓延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知道了,还知道你要来这里做什么。” 万弓延不甘心,随口便问:“那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你要做什么,我哪里知道。”芷子恬却又笑。 话里有话,好像钻进了芷子恬言语中所设的圈套里,这让万弓延晕晕乎乎的,实不知芷子恬这时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在开玩笑。 单手抱着长琴,芷子恬上前便把另一只手搭在了万弓延的肩膀上,就像是结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亲密度远远遮住了男女授受不亲,忽又一本正经地对万弓延讲道:“万大公子,你要是信得过我,那我就卖个情面告诉你,她的脾气不好,很不好,尤其是最近这些年,脾气发起来能弄死几头牛。依我说,你还是趁早回去,做一个好人,说不着能长命百岁什么的。” 芷子恬说的极其认真,不免让万弓延在真与假之间又徘徊了起来,也因为他心知肚明,百花仙母的确不好惹。 “再不然呢,我可以陪你走一走,看看我们百花王国的大好风景,总好过你空手而归。”芷子恬收回了手,指着崖下一片便又安慰道。 万弓延无奈苦笑,他突然有了一丝感觉,喜欢这女孩子的感觉。只是不太喜欢这女孩子此时此刻说的每一句话。 “行不行呢,万大公子。” 不见万弓延回答,芷子恬便又道。 万弓延只得无奈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我此行来,一定要见到百花仙母,无论她想不想见我,我都愿意在这里等她。” 芷子恬顿时白了他一眼,白了一眼之后,却又朝着万弓延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我支持你,发自内心的支持你,那你就在这里等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等到,到时候,我一定叫你一声大哥哥。” 万弓延又笑,若这伶牙俐齿的美女子是自家的妹妹,才叫不虚此行了。 “我会来找你的。” 芷子恬接着又抛下了一句话,转身便飞离而去,钻进了就近的云朵之中,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万弓延冲其“唉”了一声,还有话讲,但为时已晚,没有得到任何回话的动静。 崖顶之上,万弓延孤身一人沉默了下来,只能寄希望于芷子恬此话当真,因为迎接他的,将是漫长的等待。他不希望芷子恬说的句句属实,即便他这时都不知道芷子恬姓啥名何。 第10章 慕橙自杀 慕橙险些逃走,被厄迈昆又给抓了回来,这一次,关到了一个金刚笼里,一方面,却又好生礼待。礼待的有些过了,便让慕橙生了舒适感,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不问缘由的关着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明白便大喊了起来,喊的是撕心裂肺,肆无忌惮。 看守她的两个红魅,在牢笼外看向了慕橙,皆是一阵坏笑,暗自嘀咕,慕橙也听不见他们在说道些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意识到了这一点,慕橙便冲着他们大喊道:“喂,你们两个红毛鬼,快让那个大鼻子来见我,姑奶奶我想回家,快放我出去!” 两个红魅走上了前来,故意用手上的兵刃敲打着金刚笼子,其中一个吓唬着慕橙便回道:“喊什么喊,再喊把你的舌头割了,我们正发愁没有下酒菜了。” “泥人的舌头是什么味道,我还真没有尝过,再喊的话,真给你割下来。”另一个红魅也跟道。 仅仅是听起来,就让慕橙觉得瘆得慌,见那红魅一边说着一边摆弄起了自己的舌头,吸着口水,一股恶心的感觉也随之而生,自是不敢胡乱再叫。可慕橙是谁,她可是东华山的掌门之女,又怎么会就此罢休。 她看着那两个红魅便厉声回道:“我要见厄迈昆,你们这两个小卒,休在这里吓唬我,告诉你,要是被他知道你们两个狗东西欺负我,有你们好看。” 慕橙话音刚落,其中一红魅隔着笼子便抓向了她,毫不懈怠,慕橙眼疾手快退开两步,这才躲开。让躲闪开的慕橙顿时大急:“你们——” “在这里,我们欺负的就是你。” 那红魅说着,张牙舞爪便又抓向了慕橙,牢笼甚小,慕橙一躲,都靠在了另一侧围栏上。 看他们嚣张的样子,慕橙大急,一脚踢在了一红魅的手腕上,让那红魅措手不及,也引起了他的大怒。“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一红魅说着便要打开牢笼,来真的,如同受到了奇耻大辱。 但正当他动手之时,一个大手掌便飞了出来,照着那红魅的脸便是一巴掌,另一个红魅扭头去看,又一巴掌也糊在了他的脸上。二红魅中了巴掌,是直接被掀翻在地,脸上肿了一大块,站起来便恼羞成怒。随之见是厄迈昆在不远处站着,瞬间又泄了气,二红魅是纷纷低头,一句话都不敢吭,退让到了一侧。 “两个狗奴才,活腻味了。” 略显惊慌的慕橙看向厄迈昆时,厄迈昆正阴阳怪气地讲道。 厄迈昆一说,二红魅又各自低了低头,退后了一步。刚等他们站住,哪知厄迈昆又喝道:“滚,都给我一边去。” 二红魅拔腿就跑,一前一后跑进了就近的林子里,此时他们对厄迈昆的畏惧要远甚于之前慕橙对他们的,只多不少。仅仅从刚才那隔空的两巴掌也能看出,杀他们也只是厄迈昆的举手之劳。 刚才喊着要见厄迈昆,此时见了,慕橙的心里却又犯怵了,仍然站在之前的位置,不敢上前来。厄迈昆则漫步走上了前去。 只见他边走近边又淡然说道:“跟你说了,少主人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一个都不会伤害你,你哭着喊着叫什么,我来了,又能怎么样。” “你们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想见你口中的少主人,快送我离开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 听慕橙说完,厄迈昆竟然转身就走,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慕橙上前一步便跟着喊道:“喂,你要是不放我走的话,我,我就死给你看,逃不出去,死应该让你们拦不住吧!” 厄迈昆当真停了下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惯用手法,看来到那里都行得通。 又转身走了回去,厄迈昆看着慕橙便问道:“你几岁了?” 突然问起来这个,慕橙只是恶狠狠的看着厄迈昆,不做回答。 厄迈昆见状,便又跟道:“小姑娘,你知道不知道死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死了之后,他们会把你的肉体吃了,会吸干你每一滴血,你再也见不到你的朋友,见不到你的亲人,而他们,会因为你的死痛苦的活着。” 见慕橙痴痴地听着,依然不作声,厄迈昆便转而又讲:“我真不知道少主人为何要见你,你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若不是他提前放了话,你活不到现在,好好活着吧,对你没什么坏处。” 厄迈昆是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料他刚一说罢,慕橙竟然头脑一懵,自行朝着自己的胸口点了一指,厄迈昆见得,忽而大惊失色。只见他下意识地一挥手,便自衣袖里掷出来一条布,朝着慕橙的手臂就缠绕了上去,可此时的慕橙已经闭上了眼。 又一挥手,金刚笼直接打了开来,厄迈昆一拉那布条,慕橙便瘫软在了他的怀里。他伸手掌摁在了慕橙的后背,一股内力跟着便输进了慕橙的体内。厄迈昆突然显得神色慌张了起来。 “说死你还真死啊,我是怕了你了。” 厄迈昆冲依然昏过去不醒的慕橙说着,同时又加大了掌力,势要保住慕橙的周全。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恨不得收回的一干二净。 不时,慕橙咳嗽了起来,算是又活了过来。 厄迈昆的脸上没有惊喜,反而是惊恐,他瞪着尚没有完全恢复意志的慕橙便怒道:“要不是少主人要见活着的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才不会耗费我的内力来救你,你要是敢再死的话,我一定会杀光东华山满门,来与你陪葬。” 慕橙咳嗽着,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脸都通红,听了厄迈昆的话,更加伤心,一时憋不住,竟然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厄迈昆也收了手,不再传内力给她,生怕她有了力气,再行做出什么违背他意志的事。 “呃,啊——”慕橙突然哭得委屈极了。 厄迈昆又想发火,可看慕橙毕竟是个小女娃娃,顿时又打住了,一脸的无奈感。叹息一声,抬手便收了缠绕慕橙的布条子,让她自行坐到了地上,在一旁犹豫该如何是好。 慕橙一把鼻涕一把泪,竟令厄迈昆为难了起来。 “我的姑奶奶,我厄老鬼杀的人,比你见的人都多,不过我是服了你了。走吧,站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我想你一定不会再求死了。” 慕橙依然在哭着。 第11章 天劫将至 黑夜,白风化成狼身穿梭在丛林之中,不时便跑出了林子,去到了一镇上。刚一进镇子,他便又变成了人的模样,像一个砍柴归来的老樵夫,又像是个流转在街头的流浪汉。 去到了一客栈前,先是谨慎地打探了一遍周围,才当当当敲起门来。 三声一过,蔺秀瑾便开了门,一让白风进了屋,她便又小心地将门给关了个严实,生怕被人发现。确切地说,是生怕被魅族那些妖人给发现。 一进到屋内,蔺秀瑾便急切地问:“求到定神丸没有?” 白风一撑手,一白色的小瓷瓶便展现在了他的手上,继而回道:“定神丸拿到了,但不是求来的,是偷来的。” 蔺秀瑾也深表理解,拿过那小瓷瓶便疾步进了一屋内,在屋子里,祁闵正在给慕天谕疗伤,她便直接去到了跟前。自小瓷瓶里取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塞到了慕天谕的嘴里,慕天谕在接受着祁闵的真气,尚有些微薄的意识,吞下了药丸后,显得有些口干舌燥。蔺秀瑾忙又取了碗水,让慕天谕小吞了两口,这才无事。 又输了一时,祁闵也收了功力,气喘吁吁地坐到了一旁。 屋子里,白风没有进来,却也不见大力神张五斤。 “我们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公德寨的定神丸顶多能缓解一时,不会根除师父的毒,靠着我们三个人的功力,轮番替师父疗伤,更不是办法,得赶紧去寻到师娘、大师兄他们,要是能回到普心塔,再好不过。”蔺秀瑾在跟刚刚歇下来的祁闵淡然讲道。 祁闵几乎将浑身的真气都给了师父慕天谕,此刻是身心疲倦,靠躺在一侧,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叹息一声,又自行恢复起了功力。 看样子,慕天谕所中的魅毒,着实不轻,或许他也听到了蔺秀瑾的话,只是力不从心,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一股疼痛感,再次袭上了他的眉头,靠着自己的功力与祁闵所给的,他强行镇定,实不知耗损完了,将何去何从。 忽然,内心一定,慕天谕一下子便进入到了另一层空间里,一不小心,他便运用起了天眼通,看到了他的父亲。 慕天谕的父亲慕之臣,是东华山的老前辈,十余年前羽化而登仙而去,是四大仙山里修仙人的楷模,更是世间上一代传奇人物。尤其是这天眼通,是慕天谕自认为子承父业最大的财富,因为此项神技,唯属他一人。 另一层世界如梦幻影,慕之臣独自一人盘膝坐于一白松之下,挥动着衣袖,召唤着慕天谕,慕天谕不由自主地便迎合了上去。在天眼通的世界里,他还是第一次现出了真身,而不是袖手旁观。 更加神奇的是,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体内的魅毒也消失不见。 “谕儿,你可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不等慕天谕走至跟前,慕之臣便坦然自若地问了起来。 “错,我哪里错了,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知道你自己错在了哪里。” 父亲的话,把慕天谕听糊涂了,他不晓得,为何一遇到父亲就听到了这样的问话。他在内心还暗自求索,若是真有错,他认错便是,关键是他苦寻不知。 “父亲大人,这些年你都云游到了哪里,如今东华山面临着灭顶之灾,天谕实在不知该如何收拾。东华山立山至今,少说也有上千年的鼎盛时期,天劫降至,还请父亲出山,来抚平这场灾难。” 慕天谕依然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反而开始了求教。 “谕儿,你可知道我为何问你你错在了哪里。”慕之臣却又问。 慕天谕不解,为何父亲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免皱起了眉头。慕天谕不禁反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天谕中了魅毒,橙儿被他们抓了,山门里死的死伤的伤,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都这个时候了,孰错孰对,还值得一问吗,我是在说,您老人家是该出面挽救东华山了。” “东华山劫,是立派的时候就存在的天数,而你的错,却是你后天养成的。早跟你说过,橙儿是女儿身,万不可传她天眼通之术,而你偏偏要传给她,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此次劫数,正是由橙儿而起,在将来,还需要由橙儿去灭。” “橙儿?”慕天谕一愣,有些恍然大悟。 慕之臣随即便又徐徐讲道:“天眼通一脉单传,既是天眼,便预示着是上天的眼,天眼所能看到的,便是天数,这天数要是稍微出了差错,引起的也必将是天劫。天劫将至,不是你我所能阻止的,人间只需等待有缘人,便能化险为夷,届时东华山也会重见光明,甚至重回鼎盛时期,这一切的一切,你大不必担心。” 慕天谕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紧缩的眉头也舒展了多半,忙又追问道:“有缘人是谁?谁是有缘人?” “缘分到了,他自会问世,缘分不到,人间所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灾难。东华山身为四大仙山之首,理所当然,应该走在最前面,受了些挫折,你难道就扛不住了。你要是扛不住了,你的那些徒子徒孙,岂不成了待宰羔羊。” “我——”慕天谕突然自惭形秽。 “不过,……” 慕之臣说了半句,竟又打住了,似乎又有了难言之隐。 “不过什么?”慕天谕不禁问。 慕之臣迟疑了一下,腔调突然薄弱了下来,他看着慕天谕便淡淡地问:“谕儿,你怕死吗?” 被他这一问,慕天谕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顿时乱哄哄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明白,这个问题关乎他的生死,而眼前这个能通天晓地的父亲,早已对他的生死有了断定。听口气,还是一个令他父亲伤心的断定。 “掐指一算,做这个掌门,有三十二载了吧,有些事,你必须要学着去面对,尤其是生与死。在他人的生命里,你可以当作那个人来过,只因时光的短暂,又离开罢了。”慕之臣又讲道。 慕天谕下意识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生出来的冷汗,低声回道:“嗯,天谕知道。” “橙儿的事,以及天劫降临的事,不是你能左右的,错不在你,你唯一对不住的,是东华山的列祖列宗,能不能保住东华山,也许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还请父亲大人明示。”慕天谕趁机又再次恳请。 “天劫降临,天皇星也跟着降落人间,只有找到橙儿梦里的人,才能缓解这场无休无止的灾难,但是此人又带下了天庭的三分邪气,想要找到他,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你必须联合四大仙山与八大门派的人,尽力为之。” “橙儿梦里的人,你是说那个牧羊童?”慕天谕一点就通。 可令慕天谕意想不到的是,慕之臣在说完上一句话的时候,已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动静。依然盘膝坐着,除了闭上眼,跟之前没有什么异同,也并没有引起慕天谕的注意。 不见慕之臣回话,慕天谕还又讲:“近来橙儿一直做那个奇怪的梦,我早已想得到,这肯定是个不祥之兆,没想到,当真是上天之意,要救我芸芸众生。可世间那么大,到哪里去寻找橙儿梦里的牧羊童?就算是找到了,一个牧羊童,又如何能力挽狂澜,成为救世之主?父亲,父亲……” 慕天谕说着说着,才发现了慕之臣的不对劲,上前一步,喊了起来。 不曾想,他刚一碰到慕之臣的肩膀,慕之臣竟然化作成了一团云烟,一溜烟连云烟都飘散成空。泄露天机太多,反送了空空性命,慕之臣支撑到现在,就为了告诉慕天谕一道化解天劫之法。 “父亲——”慕天谕朝着云烟飘去的方向便又大喊道。 随着他这一喊,他也头痛欲裂了起来,面色一狰狞,也返回了梦境之外。一出来眼前便失了光明,眼睛上又痛又痒,靠着体内的真气来支撑,不至于表现在脸上,更不至于让守候在身旁的蔺秀瑾与祁闵担心。 “师父,你怎么了?” 可他在天眼通里的呼喊,延续到了梦境之外,还是引起了蔺秀瑾二人的注意。 慕天谕清静了一时,才想起了之前一不走心利用天眼通梦到的梦,想到了父亲慕之臣的话,也有心铭记在了心里。却没有脱口而出,在第一时间告诉当下最亲近的两个人。 “五斤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说好了无论有没有师娘她们的消息,都回来过夜的,这眼看就要到丑时了。”看师父无碍,祁闵便抱怨道。 这时才听慕天谕讲:“你们的二师兄没有死,你的师兄弟们,也都还活着,五斤也一样,你们就不用担心他了。” “什么,二师兄没有死?”祁闵随口便问。 蔺秀瑾也甚是好奇,满是不解地看着慕天谕。 慕天谕便讲:“你们的二师兄天资聪慧,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死掉。”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反而解开了蔺秀瑾与祁闵的疑惑,原来这是慕天谕凭空的猜测,或者说他太信得过辛尺的能力,不相信他人已死。就当是给师父的安慰,二人也不再追问了。 “对,我也相信,二师兄一定还活着。”蔺秀瑾甚至还告慰道。 不时,慕天谕便又入定神闲了,蔺秀瑾守候在一侧,靠躺在了一把椅子上。祁闵不放心张五斤,待自行恢复了内力之后,站起来寻了出去,这一家客栈里,竟然出奇地安静。 店里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此时此刻,都躺在了地上,是白风为了寻找一安全的落脚处,将无辜的店家人都给打昏到了地上。跟求不到公德寨的定神丸一样,为了一个结果,只得剑走偏锋。 第12章 兰月遭袭 厄迈昆言而有信,亲自领着慕橙走出了既黑暗又阴凉的林子,在一处大型帐篷处,慕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魅。红魅见得多了,突然见到白色的同类种,慕橙还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只此两眼,厄迈昆也看到了眼里。 “魅族的人,有四种,一种是红色的,造化深了,便变成了白色,更深一点的,到时候会变成蓝色,直到最后成为像我这样的人。你连红色的都斗不过,白色的就更别想了,尤其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无谓的鬼把戏。” 厄迈昆一边领着慕橙走进了帐篷,一边还跟慕橙讲道。 两边的白魅纷纷礼让,相当配合,慕橙看在眼里,也心知肚明,因为她知道厄迈昆的能力要远胜于她,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没有必要胡扯。 帐篷里,一进去便能看到竖立的一面镜子,紫金色的边框泛着金光,亮瞎了慕橙的眼,在刺眼的强光下,慕橙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在屋子的另一侧,很快她也看到了厄迈昆发布施令的令旗,齐涮涮地插了一排在一木架上,让战争气息浓浓。 慕橙知道,这远远不是战争,而是侵略,是天大的劫难将至。 讲完了魅族的魅鬼种类,厄迈昆便又向慕橙解释道:“带你来这里,我可是违背了少主人的号令,若是顷仑在这里,他可是宁愿杀了你,也不会带你到这个地方的。” 慕橙一直在听,也一直在观察帐篷里的一切,虽然自认为逃不出厄迈昆的手掌心,可她没有放弃逃走的意图,一刻不闲的寻找着突破口。【ㄨ】 直到去到了那面神奇的镜子前,厄迈昆停在了那里。 “让你看看这是何处。” 厄迈昆说了一句,他一伸手便撑到了那面镜子上,只见自他手掌洒落出些灵气,一股劲地涌入了那面镜子,镜子上,一些逐渐清晰的画面也油然而生。当出现画面的时候,慕橙也好奇地走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了一座塔,慕橙一眼就认出是东华山上的普心塔,方才开始明白厄迈昆为何要将她带到这里。还信誓旦旦地说,来到了这里,她将不会再有寻死的心。接下来的一些画面,让她更加肯定。 普心塔的周围,到处都是红魅的身影,他们多的都围成了一个大圈子,不停的轮番施法,正在攻击着普心塔散发出来的灵光。普心塔,可说是东华山的命脉,但见那灵光源源不断地自塔里涌了出来,完全压制住了外来的邪恶势力,目前倒是高枕无忧。 但慕橙明白,他们双方已经形成了对峙,一攻一守间,攻的那一方就算是难以攻下要攻的堡垒,也不可能付出要命的代价。时间久了,难免让人担忧这普心塔会不会被攻下来。 想到了普心塔的危险所在,她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山门里的师兄师姐,想到了云祭师父,为何不见他们。这群妖人能攻击到普心塔的位置,其实已经说明了什么,慕橙只是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场景是真是假。 紧跟着,镜子里又出现了两个十字架,在两个十字架上,捆绑了一老一少。这一画面刚一出现,慕橙便红颜失色,显得极为惊恐。因为那少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二师兄辛尺,老的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模样,但她一眼也认出,正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云祭师父。这二人明显是死了,且死状极惨。 “啊,啊——” 慕橙不敢相信,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发疯般叫了起来。 厄迈昆见得,忙伸手便点了慕橙颈部的一处穴道,让她昏死了过去,似这样的刺激,恐怕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她安生。既然这样做了,厄迈昆便知道了后果,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慕橙,唯独又产生了好奇心。 “真不明白,少主人为何要点名见你,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伴随着好奇心,厄迈昆暗自纳闷,想他神通广大,竟然也有不晓得的时候。 …………………………………………………… 师父傲世的死,对于自幼便把他当作生父的程兰月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打击。好在傲世死的时候,程兰月并不是一个人。他们救了一镇子的百姓,傲世在临死前奋力一击打退辛尺之后,越来越多的镇上百姓涌现了出来,一些人安慰悲痛欲绝的程兰月,一方面又给这位老英雄送行。 即便他们在之前从未谋面,几个不怕死的还因为搭手帮忙,葬送了性命。 好心的店家人特意腾出来自家酒楼,给傲世设立了灵堂,程兰月师徒二人本来就居无定所,这里也成了猎妖师最好的归处。守了一夜灵,追思了一生缘,泪水麻木了程兰月的过往向往,突然让她失去了方向,不知将何去何从。 在镇上百姓的帮忙下,傲世很快被火化归天了,第二日的一大早,程兰月抱着师父的骨灰,也离开了镇子。在离开之前,那些人各种担忧,各种不舍,生怕这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再横生出什么悲惨,可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过多的话语也纯属平添。 唯有在送行时,给了程兰月莫名的勇气,这些人感激不尽的举动,也证明了他们师徒二人存在的价值。程兰月难免还暗自肯定,猎妖的路她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来完成师父未完成的夙愿,更不忘其生前的教诲。 师父的兵刃桃木剑已经背负到了程兰月的身上,在她的包袱里,还有老君铃,她抱着傲世的骨灰盒子,以及木匠做工精细的灵位牌,去向了所在地的北方,并没有打算走远。因为此时的她除了满心的悲痛,还有仇恨,她要报仇,为了傲世的在天之灵。 而她忘记了一点,附近不远的东华山刚刚遭劫,地心牢里的妖魔鬼怪尽数逃离,而她所去的洪荒之地,恰巧也是最危险的去处。 不到半日,一只嗜血如蜜的大蝙蝠也跟上了她。 穿过一处荒林的时候,程兰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跟踪自己,回头看时,见是些飞鸟,便没有放在心上。由于常年跟着猎妖师过活,一些小鬼小怪已经司空见惯,再加上天生胆大,她只管大步向前,就在这荒无人烟且不见尽头的荒林里。或许也是没有从难受中走出来,还一副颓废乏力的样。 她不知,她要去往何处,她更不知,一个要人命的冷血怪物,正在她身后紧紧相随。蝙蝠怪悄无声息,几乎已贴近了她的身子,她仍然不知。不巧的是,她自西向东走着,连那蝙蝠映射在地上的影子她都看不见。 直到桃木剑在微微颤抖。 看似一把简单的桃木剑,其潜在的力量是巨大的,当邪恶的味道靠近之时,自行颤抖便是警报。程兰月刚一发觉,便扭身去看,可为时已晚,那足有程兰月高的大蝙蝠张着血盆大口便扑了上来。 “啊!” 程兰月大叫一声,来不及拔剑,抱着怀里的东西便连连退后,稍一迟疑,蝙蝠就咬住了她的肩膀。连拉带扯,程兰月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蝙蝠的两只大爪子也同时抱住了她。 灵位牌最先掉落到了地上,程兰月死死的抱着骨灰盒子,不由自主地便被那大蝙蝠给摁到了地上。体内的不适,让她清醒的意识到不是内力在流走,而是血液正被这蝙蝠在吸食。 背后的桃木剑颤抖的更加厉害,可程兰月却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连老君铃都取不出来。除此之外,这蝙蝠身上所带着的寒气,冰冷无比,仅仅是这个,便把程兰月的脸给冻得煞白。渐渐地,程兰月开始失去了意识,眼前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第13章 不胜荣幸 鬼之林里,万弓延在百花丛里默默等待着,足足等了一整天的时间,放眼那无边无际的百花丛,他竟没有多走半步去寻找自己想要见的人。因为他知道,他想要见的人,不是只靠寻才能寻得到。 一边他又在等另外一个人,貌美女子芷子恬,他坚信芷子恬一定还会回来的。 闲下来的时候,入定神闲,万弓延练起了功,练起了他的拿手绝技遮天术。遮天一术,三气聚顶,一片阳刚之气散开,正好映衬在了他的周围,但见得百花起动,呼呼生风,他是在吸收这里的灵气,来为己所用。且每当他吸收外界灵气的时候,同时也补充了他所需的能量,能时刻保证都是体力充沛。 也就是说,只要有生命的地方,他都可以做到常年不睡眠、不进食、不饮水。 故而,他有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他高人一筹的能力,显然不跟年纪有关系,但跟这个,绝对存在着关联。至于他天资聪慧,后天勤奋,也尽是次要的事。 每逢吸收的灵气多了,他还会出现难以接受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尽心尽力,渐渐地也有了今天。当今的他,可以做到不痛不痒,无欲无挂,一坐下便仿佛常人入了眠,没有外界的打扰,他就会这样一直清静下去。也难怪他并不担心,想要见的人迟迟不来见他, “呵呵,好大的气场,那个万什么,你难道不饿吗?” 果真,练功的万弓延练着练着,便等来了芷子恬,一个至少可以让他打发时间的人。甚至于在求人在所难免的万弓延看来,这个满脑子都明明白白的芷子恬来了,不只会打发他的时间。 万弓延闻声便收了功,那气场散开,周围的花丛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吸了它们的灵气,它们还仍然茂盛的活着,这也是遮天术的难能可贵之处。 更可贵的是,足足等了一整天,一见得芷子恬出现,万弓延便笑了起来。 “在下万弓延。”万弓延上前一步便笑着回道。 芷子恬换了一身更加灵巧的衣服,两手空空而来,看样子是满心的欢喜,但不知为何,万弓延突然觉得芷子恬这身打扮有些似曾相识,淡然一笑过后,随即便淡定了下来,反而暗自忧伤。 芷子恬看不出,笑着迎了上来,同时又笑言:“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名字告诉我第二次,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除了我姑姑还有我表哥之外,你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万弓延不禁又笑了,淡然回道:“原来你还有一个表哥。” “是啊,我表哥对我可好了,要是你敢欺负我的话,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你都敢出来见我,恐怕被欺负的,应该是我吧!”万弓延即刻便回应道。 哪知芷子恬随之又讲:“出来见你,是看你饿死了没有,难道你真是吃草的,竟然能挺到现在,张口闭口还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得理不饶人,难不成凡人都跟你一个样,怪不得这几十年都不见几个修成仙的。” “呵呵。”万弓延瞬间无语。 他的言语已经够简单了,没想到还是给了芷子恬压迫感,竟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万弓延不禁觉得,他这是在讨好芷子恬,就算不是敌人,也更希望能结交成朋友。与人方便,与己也方便。 “又笑,傻了吧唧的。” 芷子恬反而成了得理不饶人。 “怎么,连笑也不成了。”万弓延顿觉理亏之极。 “总感觉你不怀好意,笑的让人家心里酸酸的。” 芷子恬口上说着,心里也并无为难万弓延的意思,尤其说到酸酸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了起来,靠着扭头看向了旁处来掩饰。这一微妙的举动,突然给了万弓延巨大的勇气,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万弓延忙又正色讲道:“既然不让笑,那我说句正话,烦劳姑娘请你的姑姑出来一见,我万弓延行事,有恩必报,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无论你将来要我帮你做什么,我都将义不容辞。” “鬼话,我早就跟你说了,她见了你,会杀了你,你还怎么帮我,难道你有两条命,还是自认为可以不死呢!”芷子恬即时便又来了劲。 “既然不信我,又为何来见我。” 万弓延自信满满,突然不再客气,强硬地跟道。 他质问的腔调,把芷子恬给镇住了,刚才还喜庆的脸,拉下来多半,撅着小嘴,气万弓延的强势。恨不得再次大大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得罪她的人。还是在她的地盘。 只是又细想了一下,没有斤斤计较。 “你吓到我了。”唯独弱弱地回了一句。 这时的万弓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转身走开一步,心里变得极不是滋味。夹杂在希望与失望中间,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没有解释,只是躲开了,万弓延再想他自己还能撑到何时,方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得给我道歉。”却不想芷子恬还没完没了了起来。 “是谁惹了我家妹子,如此大胆。” 正在这时,突然一大声断喝,自遥远的天际上空落了下来,让万弓延转忧为喜,终于等到了第三者,他真是受够了芷子恬的任性。抬头看去,却又让他一愣,没想到这断喝之人,竟是他早已相识的一个。 芷子恬一见,冲万弓延吐了吐舌头,一个飞身便飘落到了上边那来者所驾驭的云朵之上,贴上去身子就告起了万弓延的状。“表哥,你怎么来了,你可得帮我出口气,这个姓万的,居然敢冲我大声说话,至少也得把他身上那把剑取下来送给我。” 芷子恬靠在那人的身旁,小鸟依人的样子,说话可尽捡要害。 而芷子恬的表哥,姓封名念欲,同道中人与外道知名人士,都客套地称他为魔君。在整个人世间,让人听起来便闻风丧胆,在邪魔外道里,则大名鼎鼎,威名显赫。最重要的是,他曾自比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因为有传闻,万弓延是打败封念欲唯一的人,也让他的自比,成了曾经。 万弓延喜出望外,且看封念欲如何帮芷子恬出气,封念欲一本正经地看了下来,只轻蔑地看了一眼便扭头安抚起了芷子恬。“恬儿,我一再叮嘱你,莫要跟凡人一般见识,怎么又忘了,看着,我教你,看我怎么招待他。” 封念欲话音未落,一挥手便变幻出一片水珠,尽数朝着万弓延的头上袭来,万弓延顿时也变得一本正经。他知道这不是待客之道,而是封念欲一招必杀的本事。 抬手幻化出一道灵光,将那些水珠停滞在了半空之上,便见一个大手印印记了出来,继续急速而下,拍上了万弓延的头顶。万弓延伸掌便挡,顿时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大地四颤,那大手印印在了万弓延的周围,他正好还在掌心之内。激荡出来的掌风,一直吹动到了数丈之外的花草,万弓延则临危不乱,依然泰然自若的矗立在那里,还微微一笑。 封念欲带着芷子恬飘落了下来,一触地那云朵也随之而去,看万弓延还在笑着,芷子恬不禁又再次向他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很。而封念欲看着万弓延便正色地讲:“你竟敢欺负子恬?” 万弓延却回道:“原来她叫子恬,很好听的名字,只可惜太过顽皮,缺少些管束。” “什么,你才缺少管束呢!”芷子恬顿时便反驳。 哪知封念欲也跟道:“我看,也是。” 芷子恬一听,脸色大变,竟没想到表哥会帮着外人说话,来针对自己。就在她变脸的时候,封念欲与万弓延皆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又让芷子恬满心的不解,感觉气氛怪怪的,唯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只见万弓延很快便拱手对封念欲客套地有礼道:“圣君别来无恙,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又见面了。” 封念欲长了一张不会笑的脸,刚才一笑,笑得实在勉强,随即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常态,见万弓延行礼,他便淡然回道:“这里没有什么圣君,只有封念欲,倘若万弓延要是把我当朋友的话,我会不胜荣幸。” 万弓延不免又一笑,接道:“好,万弓延铭记在心了。” 他们两个的见面语,完全无视了仍在一侧一脸迷茫的芷子恬,这时她终于看出此二人早已相识,便插口道:“好啊,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表哥,连你都欺负我。” 她说着还推了封念欲一把,也没有用多大的力。 大概是这样推推打打惯了,封念欲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放在心上的,倒成了万弓延。万弓延看着芷子恬计较的样子,没有替封念欲解释,反而感到了羡慕,就跟再次看到芷子恬换了身新的衣服时,有了些莫名的神伤。一看就是心中有事,一看就知道他回想起了过往,封念欲看到了眼里,当着芷子恬的面,却没有问这是何故。 但封念欲随之便又正色地问万弓延:“不知弓延兄忽至鬼之林,所为何事?” 万弓延这才想到了尚有正事要办,继而脱口回道:“喔,是这样,我来此是为了见百花仙母,封兄既然是子恬的表哥,那一定便是百花仙母的子嗣,还烦劳封兄可以带我去相见,万弓延实在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封念欲是直接开口问。 万弓延直言不讳,随口便又讲:“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噬心灯而来。” 噬心灯三个字一出,封念欲的脸色顿时大变,好像后悔刚才问出的话。一侧的芷子恬,看了看封念欲的神情,也傻了眼。 第14章 没了盼头 说出此行的目的之后,万弓延让封念欲难以接受,但他这个人,封念欲可是举双手欢迎。片刻之后,封念欲便带着万弓延去往了圣君殿,那是魔君封念欲的住处,也是鬼之林里一处极为隐蔽之地。 鬼之林里,多是平原地带,但要是离开了平原,尽是高山流水,也有高树直窜云霄。云霄处,高不可测,白茫茫一片,自下而上看是云端,实则在云端之上,大小宫殿数余,其中这圣君殿便是其中一个。万弓延到时,还特意留心了其他宫宇,但愿可以碰到百花仙母,岂不知这些宫宇都远比圣君殿要小,看着看着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是他要留下来,还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才不会让他一个凡人逗留在这里。” 芷子恬跟着封念欲走在最前,她正低声在跟封念欲说道着,万弓延在后面听得清楚,不禁自惭形秽,明面上装作没有听到,暗地里忙在想该如何解释。 封念欲没有开口,为难之色却依然挂在脸上。 进入了圣君殿内,万弓延很快便被到处漂浮的物件给吸引,四个仙女模样的美女子霓裳羽衣,在殿内恭敬地候着,封念欲一进去便吩咐她们尽数退下。退开时万弓延还注意到,这四女子离开时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深不可测。 殿内原本没有摆设,他们三人去到了殿中,桌椅是自行移动了出来,各种水果糕点,同时摆满了桌子。万弓延又再次注意到,这不是人为的控制,而是这里妖气弥漫,实不知是哪些鬼怪在虚无的空间里暗自操作。封念欲一伸手,远处一漂浮的酒具飞落到了他的手上,倒是靠了封念欲的能力。 “我这里的酒,非同一般,不知道弓延兄敢不敢喝。”三人都坐了下来,封念欲便开始倒起了酒水,同时问起了万弓延。 万弓延见封念欲所倒出的酒竟然是蓝色,还犹豫了一下,不过紧跟着,他还是淡然回道:“这有什么不敢,能喝上封兄倒的酒的,恐怕凡人里没有几个,这下万弓延又荣幸了。” 封念欲只倒了两小碗,其中一碗推给了万弓延,自己面前留了一碗,刚一推出,他便又正色地讲:“是朋友就耐心听我讲,噬心灯你拿不走,不过,你可以说一说你遇到的困难,我能帮的,一定会出手相助。” 看之前的样子,万弓延早已知道封念欲为此事为难,此时听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便有了心理准备。镇定了一时,万弓延却还是坚定地回道:“噬心灯,此行我必须要拿到手,不如封兄先说一说我拿走后的后果,我能帮的,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封念欲看着万弓延坚定的样子,眼睛里竟突然冒出了怒火。 芷子恬见万弓延不识时务,便愤然怒道:“听口气,你是来抢的不成。” 封念欲自行喝起酒来,芷子恬说的话,也代表了他的心声。 “万弓延不敢,除非我取不走噬心灯。我万弓延行侠仗义也有了些年头,但我的手上,从来没有沾过任何血迹,此次为了进入鬼之林的结界,我一剑便杀死了十余人,通过这件事,足以表明我此番来的决心,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要取走噬心灯。” 万弓延讲的义正言辞,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心志。 “哼,区区杀死了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别说你取不走噬心灯,就算你真的取走了,我也会到人间大开杀戒,之后还要告诉你,他们的命是因为你不知天高地厚所造成。”芷子恬也再次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万弓延不禁又看向了她,因为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长叹了一声,万弓延只得又再次言道:“那要是这样,到时我必将与天下豪杰恭候大驾,刀剑无眼。” “你——,那到时候咱就等着瞧。” 万弓延沉默了,这时他端起酒水便喝了起来,刚一喝到嘴里的时候,他还暗自品尝了一下这蓝色酒的味道,自觉无碍,才一饮而尽。喝罢了之后,拿起封念欲之前放下的酒壶便又倒了起来,既然互不退让,只能饮酒。 “嘿,表哥,你看他这样子,亏你还把他当朋友。”见万弓延如此,芷子恬禁不住便又向封念欲抱怨道。 封念欲只是看了一眼芷子恬,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冲其怔怔地吩咐道:“恬儿,你先退下吧,让我们两个单独聊一聊。” “怎么,在一个外人的面前,我反而成了多余的。” 看芷子恬又行发起了牢骚,封念欲便抚摸着他的发髻,安抚道:“听话。” 一句听话,芷子恬也看出封念欲当了真,不免觉得不得不暂行退开。心里有气的样子,看了一眼万弓延,乖乖地站起,大步而去。万弓延还回身看了一眼她离开前的背影,已经觉得得罪了她。 待芷子恬走远,封念欲便淡然地问万弓延道:“这酒怎么样,这每一滴酒里,都不知有多少枉死的冤魂,故而,又叫做冤魂酒,喝多了的话,会驱散你的内力,所以我奉劝你,还是少喝一点儿的好。” 封念欲让万弓延少喝,他说着说着,却端起酒碗又自行喝了起来,万弓延见得,淡然一笑,也端起了酒碗,再次一饮而尽。对于封念欲说的,置若旁闻,又像是在侧面告诉封念欲,他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上一次照面,你的降龙剑的确让我吃了些苦头,可我问你,你要是没有降龙剑,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打败我。”封念欲又讲。 万弓延想了一想,然后才回道:“恐怕我赢不了你。” “既然是这样,那要是有人要夺走你的降龙剑,你答不答应。” 封念欲话里有话,是把万弓延的降龙剑比作了噬心灯,想通过这,来说服万弓延,拿走噬心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万弓延听了,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的确是把降龙剑比作了自己的第二生命,怎么可能平白送人。 万弓延无奈,但转而还是回道:“如果我的降龙剑送了人,可以挽救大多数人的性命,我倒是愿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送人的话,或许能挽救的更多。” 觉得他言之有理,万弓延又再次沉默了。 封念欲见状,也不再绕关子,便又跟着直接问道:“你要用噬心灯救什么人,以你的能力,救不了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而你又不惜得罪你的朋友索要,这个人也一定对你极其重要。” “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万弓延愣愣地回道。 “两个人?” 万弓延犹豫了一下,随又开始略带忧伤地讲:“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我大哥为了救人,结果中了一只九尾狐的狐毒,后来又找高人医治,竟没有想到,又再次中了蛊毒,二次受伤下来,变成了一个嗜血如命的疯子。家父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常年与家兄居住在距离地面三千丈的地下,而最近我得知,再不另想他法,他二人都会因内力枯竭而死,我只得来求取噬心灯,好保住他二人的性命。” “仅仅如此?” “这难道还不够吗?” 封念欲站了起来,随又讲道:“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噬心灯,可以救任何人鬼蛇神的性命,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噬心灯还有着另一层神力。就在你之前看到的这个鬼之林,如果一旦失去了噬心灯的佑护,这上千年积攒而成的鬼之林将会烟消云消,届时,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会无处可去,他们没有地方落脚了,你觉得他们会去往何处,你觉得你们有这个能力制止一场人鬼大战吗?” 万弓延一听,顿时没了神情,这噬心灯被取走的严重性,远远出乎了他的可接受范围,对于封念欲说的后果,他显然也扛不住。一边是父亲与大哥的命,一边是一场人间灾难,肯定会让他忠义不能两全。 “我不瞒你,家母并不是不想见你,也不是怕见你,而是噬心灯没有心脉附体,根本不会发挥出这么大的神力。而这神力发挥的越多,噬心灯便会对这心脉愈加有依赖性,直到人灯合一,不能自已。家母为了守住这一片鬼之林,她也成了这噬心灯的附体人,也就是说,你要是拿走噬心灯的话,她也会随之消失。你觉得,身为人子,我能让你拿走噬心灯吗?” 听了这番话,万弓延更加觉得有了压迫感,也难怪他说出噬心灯的时候,会让封念欲有那么大的反应。同为人子,他深深理解。 万弓延突然觉得,此行没了盼头。 第15章 天之骄子 噗噗的篝火声把程兰月从沉睡中吵醒了过来,伴随着一阵疼痛,顿觉浑身乏力,动弹不得。在夜幕下的篝火旁,她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光着膀子的背影,不免惊恐,因为她也一眼辨别出,那是个男的。 闭了一眼,她见桃木剑放在自己的身旁,程兰月便默默地用手摸了上去,将桃木剑攥到手里之后,她一咬牙用力便又甩向了那背对自己的人。一使劲,程兰月险些趴到地上,又一阵疼痛难忍,瘫软成了一团。但见那桃木剑是直插那男人的后心。 却不想那剑到时,还不曾触碰到那男人的后背,忽又停在了半空,稍一停顿,便掉落到了地上。那男的,连头也不曾回。 “呵呵,你伤的不轻,还有心伤害你的救命恩人,真不是明智之举。”他只是笑言道。 程兰月那有心在意这个,仅仅是疼痛与恐惧,她连师父走时的伤痛都给抛掷到了脑后,此刻更不知与否。看肩膀上包扎了粗布砂带,半露着半条胳膊,意识到自己可能受到了轻薄,却成了她的第一印象。 这时也又听那男人讲:“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日凡,日是太阳的意思,凡是凡人的凡,顾名思义,我就是一个太阳下的普通凡人,你用不着害怕我。你要是不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也能告诉你,你遇到了一只怪物,是我帮你杀了它,你的伤也是我帮你包扎的。包扎的时候,难免会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还请你见谅,因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听他背对着自己说着,程兰月顿时便信以为真了,因为她早听过此人的名号。 “你就是天之骄子?”程兰月强忍着疼痛便问道。 程兰月这么一问,也预示着她丧失了敌意,日凡随即便站了起来,扭头看向了她,程兰月这才看清楚,原本日凡是在篝火旁烧烤一只兔子。拿着烧烤好的兔子肉,走了过来,继而程兰月又见得,日凡光了一只强有力的臂膀,长的却眉清目秀。眉宇间一枚朱红色的圆点,也别致得很。 只见边走近边又笑道:“天之骄子是浪得虚名而已,其实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神箭手,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姑娘。” 在篝火旁的行李处,列放了一把紫褐色的木雕弓,一旁还放了一个箭筒,箭筒里少说也有二十余根白羽箭,这就是跟随了日凡多年的唯一兵器。天之骄子,擅用神弓,且箭比后羿,程兰月自然也听说过,但听得日凡后面跟出来的这句话,实在不敢恭维。 不是纨绔,程兰月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此人有些油嘴滑舌。 “你都昏过去半天了,肯定饿了,来,尝一尝这个。” 日凡说着便扯下了一条兔子的大腿肉递到了程兰月的面前,相信她都可以拿着桃木剑对自己奋力一击,肯定也能自己进食,便没有直接喂她。 程兰月却没有接过,而是怔怔地先问道:“这是哪里?” 就在程兰月的身旁,日凡蹲了下来,回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应该是你要去的地方,我见你在被那怪物攻击之前,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对了,还有,傲世前辈的灵位与骨灰,我也帮你收了回来,没有猜错的话,姑娘一定是猎妖师的徒弟吧!” 突然提到了此事,程兰月忙向周围寻了起来,见那骨灰盒子与灵位牌还完好无损地放在一侧地上,她一伸手便揽到了自己怀里,生怕不见了。一将其揽入怀中,程兰月的眼球也湿润了起来,一副伤心难过。 不时,她干脆把头埋了下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日凡见状,脸色也跟着变了,急忙在一侧安慰道:“你不要哭啊,姑娘,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再说你哭了,你师父也不可能复活啊!” 结果程兰月哭的更加厉害。 程兰月硬是把日凡给哭的无力从心,知道她此刻伤心过度,任何话都听不进,他又不得不重新站了起来。临站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手上拿着的兔子肉无处可放,只得仍旧拿在手里。 “唉,四大猎妖师,没曾想不到两年的光景,又折损了一个,看来我提前出山降魔是对的,若不然,还真不知这妖魔鬼怪能猖狂到什么地步。就让他们嘚瑟吧,我保证以后遇到一个杀一个。” 一边走近篝火旁,日凡又行一边立誓道,他是刻意让程兰月听的。 程兰月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因为伤心才伤心,夜深人静的,她清楚地听到了日凡的话,便哽咽了两下,止住了哭声。渐渐地,她也抬起头来。见日凡跟之前一样,背对着自己坐于篝火一侧,才又擦拭起了泪水。 听到了动静,日凡忽又朗声讲:“你失血过多,要是再哭的话,肯定会再次晕过去的,不如这样,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名门出来的孩子,一出生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但他三岁那年,父亲母亲在追拿一猫妖的时候,都不在了,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也重病不起,硬是靠着一个老管家才把这孩子养大。十二岁那年,祸不单行,爷爷也走了,送葬的时候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家里也被烧得一干二净,这孩子是靠着外公的关系,拜了山门,才算有了生计。” 日凡顿了顿,便又继续跟道:“还好,他勤奋好学,不出五年便小有所成,再过五年,已经成熟到青出于蓝胜于蓝,有了独自下山的机会。一出山他便火急火燎地斩杀了那只猫妖,并从此踏上了一条斩妖除魔的路。他还竖立了自己的信仰,要永远以除魔为己任,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日凡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其实程兰月从一开始便听了出来,他说的这个孩子正是他自己,他是在通过实例来给自己讲一场说教,如此良苦用心,不知不觉便让她涌出来足够的勇气。日凡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除了勇气,程兰月欣慰不已,确定了日凡不是敌人。 烤好的兔子,日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得自在时,他不禁又道:“你要是饿的话,就吱一声,只有吃饱了,才能斩妖除魔,替你师父报仇。” 日凡不知,害死傲世的,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东华山的辛尺,程兰月在内心里是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但就是苦苦说不出话来。一见骨灰盒子上满是尘土,便收拾了起来,连真的饿了她都没有开口麻烦。 日凡自顾自的吃着,篝火旁终于安静了,噗噗的火焰声,烧得清脆。 第16章 做任何事 慕橙醒来的时候,厄迈昆又不见了,不过她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床上,眼前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帐篷。容不得她疑虑这是何处,早就守候在一旁的侍女便缓步走了上来,看其样子,像是个实实在在的农家女,突然给了慕橙些意外。 说这里跟厄迈昆他们有关联,别说是慕橙,就是任何见过厄迈昆的人,恐怕都将否定。否定的人里,对于厄迈昆的为人,都不用去了解。 “你醒了。”侍女上前便招呼了一声,跟着拿起了桌上的碗勺,又走至慕橙的床前讲道:“主人吩咐过,说你醒来之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喝下这碗红参汤,有助于你的清醒。” 慕橙愣愣地看着侍女坐到了床前,眼神里是一片拒绝之意。 侍女见她如此,便又解释道:“这红参汤不是常人可以喝得到的,对你有益无害,若是我想害你的话,也用不着等到你醒来呀,你还是听我的,喝下它吧,来,我喂你。” 侍女舀了一勺子便递到了慕橙的面前,慕橙却连那汤水都没有看,依然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侍女的眼睛。红褐色的汤水,就如同人的血液一般,慕橙并不以为这真的就是什么补神的良药。 “真的,对你没有害处的。”侍女随后又道。 哪知她话音一落,慕橙突然一抬手便掀开了侍女拿勺子的胳膊,勺子脱手而出,带着汤水便撒了开来。侍女大惊失色,还有心躲让,却不想躲闪不及,就连另一只手也有所动摇,碗里的都激荡出多半。 侍女顿时大怒,冲着慕橙便嚷道:“你这是做什么。” 看慕橙无动于衷,还是之前那副神情,侍女便将碗放于桌上,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勺子,收拾了起来。收拾的时候,一脸的委屈与愤怒,恨不得再冲慕橙大嚷一顿。可她毕竟是服侍人的侍女,有怒又不敢言。 在其收拾的时候,慕橙竟然发现侍女对于剩下来那些汤水小心谨慎,碗里尚留了半碗,她感到了惋惜,如果有能力捡起来地上洒的,看这侍女的样子,她肯定会重新倒进碗里。尤其是看到侍女跪在地上擦拭地上的残余时,慕橙偶然间觉得自己过了分。 “你是不知道,北天之外的红参都要经过上千年的大地滋养才能进食,而进食的时候,又要经过上百年的提炼,才能剔除掉里面的参毒,别看这小小的一碗,有的人真的愿意拿命去换,唉,真是可惜了。” 侍女边收拾边唠叨,她在有意告知慕橙此举的不妥。 慕橙听了,都开始信以为真了。 但让慕橙疑惑的是,这是哪里,为何一醒来就会有这样的待遇,难免会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刚好成就了刚才的不妥之举。慕橙开始暗自运力,找准时机,一则搞清楚所有的疑惑,二则想试探着能否跑出去。 可是她一运力,又妥协了,她竟然没了丝毫的内力。 “这是哪里?”慕橙只得愣愣地问道。 侍女收拾好地上的,看着慕橙便随口回道:“这里是竺阎庄,但我的主人并不是丧门神,而是厄公子,喂你喝红参汤,也是厄公子的意思。” 慕橙随又讲:“那就让你的厄公子来见我。” “那要等三天以后了,厄公子早已离开了这里,另有要事要做,说等做完了之后,即刻便回来,请你不要挂念。” “挂念?”慕橙在内心一怔,她顿时又感觉到了恶心。这侍女口中的厄公子,八成就是大鼻子厄迈昆,她二人之间,何来的挂念。慕橙不禁又在想,肯定是趁自己昏睡的时候,厄迈昆给这侍女胡言乱语交代了些什么。 灵机一动,慕橙便转而问道:“竺阎庄的丧门神现在何处?” “你找他作何?”侍女却脱口反问。 “竺阎庄是昆仑派掌门丧门神的私人住宅,我有幸到了这里,怎么可以不拜访一下这里真正的主人,你去传话给他,就说他的老邻居东华山掌门之女玲珑女到了,他肯定会跑着过来见我。” 侍女一听,忽又诧异地回道:“你难道不知道,丧门神已经死了。” 慕橙眉头一皱,怪不得侍女会诧异,原来他以为自己知道。 侍女跟着便又讲:“丧门神原本就是我家老爷,是被厄公子给杀了,我才换了主子,你难道不知道,厄公子没有告诉你吗?对了,你一直昏迷不醒,大概还不知道,厄公子不但杀了丧门神,还灭了昆仑一派,随后才杀上了离昆仑山最近的东华山,东华山?” 侍女突然想到了慕橙刚才说的,突然打住了一下,随又继续问:“你刚才说你是谁?你是东华山的人?” 侍女显得匪夷所思了起来,其中的不解,都源于他原本以为厄迈昆与慕橙较好,而他们两个,偏偏是敌人。一个明明攻上了东华山,一个又说自己是东华山的人,这又拆穿了他二人的关系。疑惑中不禁又让她看向了桌上那半碗红参汤。 若彼此不较好,又怎么可能拿出这么昂贵的汤药。 侍女在一时间内,难以理解。 侍女不解,但她无意间说的话,对于慕橙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本想到了丧门神的地盘,还想指望其救自己,没想到在老早之前,昆仑山自上而下都遭遇了厄运。她无法估料,除了昆仑山与东华山,还有哪家也步了后尘,她确定的是,厄迈昆与其手下数不胜数的魅鬼,完全有这个能力。 “难道是我听错了。”侍女禁不住便又纳闷道。 慕橙看了她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解释。 看侍女不在意了,慕橙才又问:“你的厄公子不在这里,那这里谁说的算,不会是你吧?” 侍女摇头道:“当然不是,这里有他们的人,就守在门外,我只管你的吃喝,还有就是,厄公子怕你无聊,让我尽力陪你说说话。” 这样的回答,令慕橙失望。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慕橙追问。 听要帮忙,侍女并没有惦记着慕橙刚才掀掉了她手上的勺子,而是犯难了起来,摇着头便又回道:“怕是我帮不了你,不如你先说说,你想做什么。” “在精卫海的东岸,有个苍龙岭,岭南之西,有个昊沔镇,镇子上有个万府,我只想让你去找到万府里的二少爷,来见我,若你真的帮了我这个忙,我保证你从此不再是侍女,有,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侍女一直看着慕橙说着,待其说完了之后,她却再次摇起了头,一句话不吭便拒绝了慕橙的美意。她的脸上,还挂上了恐惧与不屑,仿佛又在说,她不会因为贪慕这个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还能为你做任何事。”慕橙见状便又补了一句。 令慕橙失望的是,那侍女听了,反而把头摇的更加厉害,害怕之极,一边摇头还又快手快脚地收拾了起来,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朝着门口便拔腿而去。慕橙的话就像是咒语,令她无处藏身。 慕橙浑身无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侍女走了出去,合上了屋子的房门,一切都显出了急匆匆的样子。然而慕橙又理解,如果侍女这样做的话,恐怕她连端茶倒水都将别离。 慕橙不禁神伤了,失望中又抹出了眼泪,冷静了,渐渐冷静了。 第17章 早些回去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之地,万弓延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胸闷,像是因为求不到噬心灯,却又更像是心灵感应,体会到了慕橙的难处。或许他如今的难处,不比慕橙相差,任他多么神通,他都没有想到东华山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这浩劫的重大,要远远高于他的所求。 独自一人,万弓延在楼阁的窗前遥望天际,他在等,等这里的主人封念欲。 阁楼的三层是藏书阁,封念欲在楼上站至一角,正在闭着眼睛寻找自己想要得到的那本书,这种心灵感应的神通,也让他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寻遍了阁楼上的各个角落。巡视了一遍,前后从书架上自行漂浮出来三本,取到了手里,方才睁开了眼。 封念欲先行打开看了看,随又合上,卷在手里下到了阁楼的二层。万弓延见得便迎上了前去。 “能查阅到的,应该只有这些,可以帮你的,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封念欲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给了万弓延,万弓延只是拿到手里,并未急于打开细看,便先行感激道:“有劳了。” 随后他才看起了书面的封页,只见一本上写着《神农药经》,一本上写着《除杂论》,一本上写着《寒录》。前两本他都没有感到意外,到了这第三本,他才打开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却顿时让他泛起了头疼,他竟不知这是哪国的文字。 一见万弓延不识,封念欲伸手便自那书上而过,随即便见那书上的小字,神奇般地变了模样。万弓延冲封念欲淡然一笑,以示感激,因为这变出来的字样,他一目十行都能看得明白。 “不要高兴的太早,里面也只是有关,具体你大哥犯得什么毛病,还得你自己去辨别,我对此是一窍不通。”封念欲见万弓延高兴便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万弓延正色了几分,还是翻看了起来,几乎也做到了一目十行。 正在这时,却见封念欲离开了万弓延的跟前,去到了万弓延刚刚站立的窗口,只是他看的不是天际,而是楼阁下一条通往外面的小路。小路之上,一仙女模样的白衣女子匆匆而来,并无脚步声,老远却被封念欲发觉,而且封念欲自其来时匆匆的举动,还辨别出出了大事。 “弓延兄稍等,我去去便来。” 经他淡然一说,万弓延也顺着封念欲的目光看到了那来女,但来不及应答,便见封念欲一个闪身便闪离了下去。在阁楼一层的出口处,封念欲镇定自若地停到了那里,这一去一停基本上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的神通,没有引起来女的刮目相看,她一走至封念欲的跟前,还是一如既往的躬身拜礼。“兰儿拜见圣君。” 梅兰竹菊是封念欲圣君殿内的四大侍女,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名,都是以梅儿、兰儿、竹儿、菊儿互相称呼,又被外人这样称道。这来女便是其中的兰儿。 封念欲没有跟侍女客套,上来便问:“发生了何事?” 兰儿没有急于回答,看了看后面的阁楼,她才向封念欲示意道:“有外人在此,不知有件事能讲不能讲?” “讲。”哪知封念欲竟回答的干脆。 兰儿也不再犹豫迟疑,一副正色十足地禀报道:“有魅鬼闯了进来,他自称是北天之外圣鸣王的人,现在被梅儿她们用幻灵锁给困在了鬼之林里,但他的法力高强,又有一只金钱豹子助阵,看样子不时便要冲破灵锁,朝着圣君殿而来。” “金钱豹子?”封念欲只是好奇地问道。 “不是一般的豹子,一看就知道至少有上百年的修行,梅儿用寒冰鳍打到了它的身上,丝毫反应都没有。” “我是在想,他究竟是什么妖怪?” “对了,他说他叫顷仑。”梅儿这才想了起来回道。 “顷仑?”封念欲在内心里暗自一问。 却不知万弓延一直在窗前看着,他二人的对话,万弓延是毫无避讳地听得一清二楚。封念欲抬头看了上去,与万弓延对视了一眼,万弓延还觉得在上面窃听有些许的尴尬。 “怎么样,跟我去看看。”封念欲不以为意,冲着万弓延便朗声讲道。 说实话,万弓延对于刚才听到的,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奇,他倒是想见一见,究竟是什么人比他还厉害,到了这里直接来硬的。即便他是求东西,他也深知这里的门道,不是一般的主,送死都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万弓延一笑应之,不时他便跟着封念欲,由兰儿领路,出现在了鬼之林里。 奇怪的是,此时的鬼之林与早先万弓延见到的百花丛,完全变了模样。花花草草尽数不见了踪影,能看到的,尽是茂密的大树。方圆上百里不见尽头,也不见什么特殊的树种,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迷宫。冷不丁儿地将一个人放进去,他肯定找不到东南西北。 密林里,兰儿很快便将封念欲与万弓延带到了顷仑与梅儿她们打斗的地方,少不了一场天翻地覆般激斗的地方,早已是树木横躺,枝叶满地。一只花眼金钱豹子,东扑西蹿,追击着梅儿三人里的其中两个,貌似比他的主子还厉害。封念欲与万弓延率先看到的,也成了这个厉害的兽虫。 兰儿口中的幻灵锁,其实是个类似于帽子的神器,他扣在了顷仑的头上,只有竹儿一人助阵,便把顷仑给困在了幻灵锁内,故而,梅儿与菊儿也能抽出手去对付那个幻灵锁无法锁住的豹子。顷仑是个丑陋无比的矮个子,论灵活与能力,他不输豹子,但就是被困在了里面。 跃跃欲试的蓝色光亮在冲击着幻灵锁,逼得站在幻灵锁顶端的竹儿已经是满头大汗,而幻灵锁内的顷仑嚣张至极,看见封念欲三人出现便阵阵阴笑,表示不惧。他那满口的黑牙,很难让人看了不恶心。 三人站定后,封念欲便问万弓延道:“不知弓延兄对北天之外的魅族,有几分了解。” 万弓延想了想便回:“不是修仙的人,恐怕没有人知道还有北天之外这个地方,我一个普通凡人,又怎么能谈得上了解几分呢。” “你这是谦虚吧!” “呵呵,大敌当前,封兄还有意玩笑,才叫谦虚呢。” 二人说话间的悠闲自得,无意间激怒了幻灵锁下的顷仑,但见得撞击幻灵锁的强光逐渐强大,已经把幻灵锁上方的竹儿搞得满头大汗。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顷仑竟将幻灵锁击的粉碎,竹儿在上方失控,受到了灵光的撞击,一下便摔了下来。摔下来之时,顷仑还要赶尽杀绝,一只虎爪便抓了上来。 在这一摔一抓之际,万弓延竟忍不住,先动了手。 “嗖”的一指便见一道灵光激射了上去,那顷仑见得,只得回身躲闪。竹儿在落地之时,万弓延也闪身一跃将其接住,随后又安安稳稳地将其搁到了地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竹儿站定后便连忙向万弓延感激道。 万弓延却担心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竹儿连忙又摇头,对于刚才的失利,有些不甘,尚没有落下的满头大汗却又表明,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万弓延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同样有些不甘的顷仑。 见万弓延露了一手,封念欲自然也不甘示弱,看一侧不远处那花眼金钱豹依然在嚣张的张牙舞爪,一道掌风便推了上去。两侧的树木跟着便向外摇摆,掌风到时,直接将那豹子给掀翻了一个跟头,几个踉跄后站定,随即也灰溜溜地跑回了顷仑的身边。 激斗随止,梅儿与菊儿一前一后跑去向封念欲行礼,行礼罢,封念欲有意上前两步,跟万弓延站到了一处。 “就算是圣鸣王到了,他也不敢在鬼之林放肆,你这奴才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撒野。”一站定,封念欲便冲着顷仑朗声讲道。 顷仑一听,顿时便反辩道:“魔君小儿,论辈份,仑爷我至少也该是你的叔父辈儿,奉劝你说话前先搞清楚,切莫等死了,都不知道我为何出的手。” “狗奴才。”不料封念欲一听,脱口便又喊道。 “你——”顷仑大怒,但随即又没有怒言跟出来,冷静了一下,转而才又讲:“好,你行,仑爷我不跟小辈一般见识,我来此是替我家小主人前来问话,上次跟你说的那一件事,有着落了没有。” “那你就滚回去告诉你家小主人,有着落也好,没有着落也罢,都让他来见我,你这奴才,没资格与我说话。” 顷仑终是忍无可忍,看着封念欲便怒喝道:“那我就用拳头让你知道知道,看我有没有资格。” 顷仑话音一落,他一拳便打到了地上,激荡出来的震感,自地下便扑向了封念欲与万弓延,这一招隔山打牛的功夫,威力无边。在其出拳的时候,他的豹子也猛然间狂啸了一声,音波散开,不但助长了顷仑的气焰,还做好了攻击的架势,誓与顷仑同进同退。 地震到时,封念欲迎面一跃便飞向了顷仑,而万弓延一跺脚,也把那震感给埋没进了土里,他站在那里,丝毫无碍。封念欲此举也绝非躲闪,而是主动出击,他挥动着右手左右一抚,两道激光便散射向了顷仑与他的豹子。 见激光袭来,顷仑挥舞着拳头便是左右两拳,砰砰两下将其打散,紧跟着又见封念欲一掌打了过来,他又是聚力一拳,抵挡了上去。拳掌相击,硬是将顷仑给震退了三两步,封念欲则弹起一跃,又是凌空一掌。 接了一掌后,顷仑已经力不从心,没想到封念欲不带停顿,杀招又至,顷仑实在是措手不及。忙运起内力,顷仑护住了自己的身前,封念欲的掌风肆虐,连顷仑整个人都给震飞了出去。摔落到地上之后,大口吐起了蓝色的血,脸色也泛蓝,单手撑地才强行坐起。 刹那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顷仑已狼狈不堪。 封念欲稳稳地飘落至地面,看顷仑没了战斗力,便又朗声讲:“看来你真没有这个资格。” 顷仑输的毫无面子,甚至说是一败涂地,就连他的豹子也乖乖地趴到了他的身边,一时间没了兽性。封念欲的这句话,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顷仑强撑着站了起来,暗自苦笑,擦了擦口上的血水,看着封念欲便回道:“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也要让你知道,你得罪的不是圣鸣王,而是整个北天之外。” “杀你?脏了我的鬼之林,哪里来的就滚回去哪里,有我魔君在,还轮不到北天之外的妖魔鬼怪在此说长道短。” 顷仑见局势已定,不禁又恶狠狠地道:“好,你等着。” 刚一说罢,顷仑便一个转身协同豹子闪身而去,一晃没了踪影,这闪离的功夫,也到了登峰造极。他们刚一离开,一道结界也愈合了起来,被摧毁的树木凭空消失,那些完整的林木左右移动,很快便不见了林中空地。 封念欲扭头与万弓延对视了一眼,走近万弓延便淡然讲道:“他能出现在这里,那北天之外的其他妖人,同样可以出现在人间,你要是没事的话,应该早些回去。” 万弓延则笑道:“鬼之林不是好来的,人间他们也不好进,四大仙山,八大门派,任何一家都有消灭敌人的高人,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但愿吧!” 看着万弓延,封念欲只是又愣愣地回了一句,说罢后在前而行,返回圣君殿。而万弓延跟上去之前,竹儿又再次礼让,让万弓延走在了前面,以表示感激其救命之恩。 第18章 结义兄弟 “在哪里,在哪里,人呢,人呢!” 封念欲与万弓延一同返回圣君殿,却不想行至一拐角处,芷子恬竟跑了出来,跑出来她便大大咧咧地叫嚷了起来。她手里端着糕点盒子,险些撞到封念欲的身上,一收手,又险些被撞到了地上。 “一个女孩子家,一副慌手慌脚的样子,成何体统。”封念欲顿时便斥责道。 万弓延与后面的四个侍女都站在一旁看着,便见芷子恬又慌里慌张地讲:“又有人擅闯鬼之林,这么热闹的事,为何不叫上我,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热闹?我看是胡闹,赶紧乖乖的回去,以后不要没事就跑去鬼之林了。” “嘿嘿,我才不是没事呢,再说,以我的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封念欲不屑一顾,怔怔地便讲:“不放心的多了。” 芷子恬即刻便撅起了小嘴儿,埋怨道:“才不是呢!” 这时,万弓延不知不觉便笑了起来,虽然笑不露齿,但芷子恬看在了眼里,面朝他便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表哥,他笑我。” 见芷子恬向封念欲告状,万弓延随即便收了笑,心里不禁懊悔,真不该得罪这没完没了的小姑娘。懊悔之余,他才又觉得可笑,自己在心里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计较,本身就是件糊涂的事。 封念欲抚摸着芷子恬的肩膀便劝解道:“行了,不要在这里胡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商量,你还是回去你的天香园吧!” 芷子恬竟然也冲着封念欲瞪了一眼,跟着便将手上的糕点盒子塞到了封念欲的手上,随即又埋怨道:“好,我走我走,每次都当着外人说我不懂事,你还是不是我的表哥了,这是姑姑让我送来的糕点,要不是送这个,我才懒得来见你们。尤其是你。” 她说的最后一句,竟指向了万弓延,万弓延见状,实在是哭笑不得。 封念欲刚刚拿稳那盒子,便见芷子恬又走近了后面四个侍女,她上前冲着其中两个便讲道:“梅儿,兰儿,你们陪我去见龙皇叔叔,看来,这时候只能去找他玩了。【ㄨ】” 梅儿与兰儿却先行看了一眼封念欲,意在请示,封念欲见得,跟着便吩咐:“你们随她去吧!” 梅儿二人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芷子恬离开,离开的时候,刚一走过万弓延,芷子恬便暗自偷笑了出来,忽然间笑得是合不拢嘴。显然万弓延刚才的囧态,是她故意引出来且又故意当作笑料的。 “弓延兄见笑了,她就是这样的任性。” 等芷子恬她们走远,封念欲还连忙向万弓延赔礼,即便他心里有数,万弓延并不会放在心上。万弓延随即便笑言道:“不碍事,我倒是觉得……” 说到此处,万弓延突然又暗自沉默了,这种神情,他在这里已经出现了第三次。第一次是在第二次见到芷子恬的时候,那时候芷子恬刚刚换了一身别致的衣服。第二次是在芷子恬对封念欲推推打打的时候,他感到了莫名的羡慕。 “觉得什么?”封念欲不禁问。 万弓延的神色,封念欲不是没有看在眼里,还不是第一次。他问时,明显腔调都变了,是被万弓延的情绪给感染。 二人一同相伴而行,缓慢地迈着步子,万弓延随又徐徐讲道:“我倒是觉得挺熟悉,更羡慕你能有一个这么活泼可爱的表妹,如果我妹妹还活着的话,她也应该有子恬这么大了。” 封念欲顿时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的确无话可乐。 觉得触碰到了万弓延的伤心处,又行两步之后,封念欲拿着糕点盒子便伸到了万弓延的面前,随讲:“尝一尝这个吧,这可是家母从百花蜜里提炼出来的,要是有伤病的人吃了,比任何良药都要管用。” 知晓封念欲让吃糕点是一,转移其忧伤的情绪是二,万弓延欣慰不已,取了一块到手里便边走边品尝了起来。不但如此,紧跟着,封念欲更是说了一句让万弓延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的话。 “如弓延兄不弃的话,不如你我二人结拜兄弟如何,在整个人间里,我魔君怕是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万弓延听后大喜,顾不上吃便兴奋地回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万弓延在魔界,除了圣君之外,朋友也没有第二个。” 封念欲是难得一笑,拉着万弓延便走了起来,亟不可待,生怕万弓延会反悔,可此时的万弓延,激动地都忘了自己鬼之林之行为何,紧跟着封念欲便一脸笑意。在走远之际,只听得万弓延随口问了一句“龙皇”是谁,封念欲三言两语便敷衍了过去,脑子里尽成了二人间的结拜。 一个是人间的万家二少爷,一个是魔界的魔君,此刻他们能走出这样一步,可见友谊真的没有界限,而人魔之间,一定还不只是如此。 …………………………………………………… 顷仑自鬼之林里狼狈不堪的跑了出来,一到了人间之地,花眼金钱豹子便变化成了人形,他搀扶着顷仑,一步一步地朝着东方而去。顷仑伤的不轻,吐血吐了个干净,被搀扶着走了一段行程,他反倒安定了下来。 “是我低估了这混小子,也是少主人低估了魔界的人,幸好他识趣,没有伤害你我,不然,人间还没有取下,反而跟他们先结下了梁子,到时候,我们的千古大计,就更难实现了。”顷仑稍微缓了缓劲,便冲着金钱豹子讲道。 金钱豹子一脸的言听计从,应了一声便朴实地问:“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往哪里?” “也不知道厄老儿把东华山的事摆平了没有,少主人还没有露面,一时也无法告知他魔君小儿的事,不如先行赶去东华山吧!” “东华山在何处?” 顷仑气金钱豹子的无知,拍着他的脑门儿便回道:“东华山东华山,自然是在东了,只管向东去便是了。” 金钱豹子并未表示,搀扶着顷仑便继续而行,脚步上明显加快了速度。顷仑觉得他多余,便推开了他又讲:“行了行了,还是让我自己走吧,搞得我跟快死了一样。” 金钱豹子闻声便撒了手,脸上没有多余的抱怨,要是换作旁人,就未必会这么简单。他多少心里会想,刚才需要的时候有脸用,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到了前边的镇子,你去给我搞一匹马来,不,现在你就去吧!”金钱豹子又行两步,便听顷仑又吩咐道。 应了一声,随即便见金钱豹子又化作了豹子的模样,朝着前面便狂奔而去。 哪知豹子一走,顷仑又猛地一下吐出了血来,原来他是不想再丢面子,故意扯开了金钱豹子。吐了吐血,心里舒畅了不少,顷仑这才又黑着一张脸,上了向东的路。 ……………………………………………………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封念欲。” “我万弓延。” “应天地之因缘,就山水之美景,不分族类有别,搭手荣辱与共,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封念欲在左,万弓延在右,二人誓言一出,便朝着苍天叩拜了起来。在他们叩拜的上空,还有两面灵镜,二人结义兄弟的影像,照在了镜子里,也将一直保存下去。三拜之后,万弓延扭身喊起了大哥,封念欲则转身喊起了二弟,二人相拥而站起,彼此都是激动之极。 灵镜由大变小,直到变成了拇指般大小,落了下来,封念欲将其攥到了手里便取出了其中一块,递给了万弓延。同时讲道:“没有高人见证,有此追忆灵镜足矣,望二弟能好好保存,将来这就代表我们的情谊。” 万弓延攥到手里便回:“小弟必将视其为珍宝,只是人的寿命极为短暂,倒是让大哥吃亏了。” “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虽在无间地狱里就修行了六百年,但论道行,你并不弱于我,仅仅从命数的长短上看,吃亏的或许是你。” 万弓延淡然一笑,不再争辩,转而便又讲:“素闻魔君的手上,从来不沾凡人的血,还望大哥能好好统领魔族,能够与人间那些修仙的尊者侠士和平共处。” “怎么,这是刚一结拜,就给我说起了规矩。” 万弓延不禁又笑,忙又解释道:“兄弟不敢,我只是想让大哥知道,魔界在凡人的印象里,并不算太好,稍微有些周折,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大哥要是知道了这其中原委,有百利而无一害。” 封念欲不禁也笑,随即便回道:“身为魔君,我岂会不知,但在你们人间,可未必都是善类。” “善也好,恶也好,只要有公道在,自然会有人出手。” 封念欲也不想做过多的争辩,思量了一番才无奈地回了一句尽量吧,可见他身为魔界的圣君,并不是单手遮天,这其中有些不和调的因素,也只有他心里有数。万弓延讲得轻松,却未必能体会得到。 万弓延随又笑,此时笑得是更加随意自然。 封念欲却又语重心长地讲:“给我魔君做了兄弟,日后在凡人的眼里,兄弟还需要慎重对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为这百十年来,我封念欲得罪的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 “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出路,大哥是多虑了。” “也是,以兄弟的能力,怕也没人敢胡言乱语的欺负。” “公道自在人心。” 封念欲为自己的无谓担忧,难免叹息了一声,跟着他却又再次叹息了一声,接着道:“还有,家母让子恬送来了糕点,说明她还是不愿意见你,虽然她早已听过你的名气。” 万弓延明白,随即也没了笑颜,他在想见了又能如何,不见的话,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第19章 都跑不了 慕杺是慕橙的妹妹,也是东华山掌门慕天谕的第二女,年方九岁,东华山遭遇外敌入侵的时候,来不及逃跑的她,被慕橙的四师姐楚青青带到了普心塔里。一躲就躲了三天三夜。一来普心塔自那日起便一直遭受着外来力量的攻击,二来她毕竟年幼,这一日,她已开始感到精疲力尽,饿昏了头脑。 “杺儿,再撑一撑,你爹娘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守在慕杺的身边,楚青青能做的只剩下了连她都心里没底的安慰。 普心塔里,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金黄色文字,奇妙的是,这些文字忽而连到了一起,忽而又分散了开来,重新组装,又是另外一句话。源源不断,层出不穷,几乎在这三天里,楚青青都未曾看到重复的语句。读一读,记一记,也成了她们两个打磨时间的最佳伴侣。 若不是饥饿,她们依然可以坚持,关键仅仅是饥饿,已经让她们睡都睡不着,进入了忧患期。 “我想我娘了。” 慕杺一副快哭而没有哭的样子,让楚青青揪心,又满面的为难之色。 普心塔里,剩下了相依为命的二人,然而在普心塔外,可是一片杀气腾腾。 白魅占据了少数,大多数在攻击普心塔的是红魅,不见蓝魅已经是声势浩大,这普心塔能扛到几时实在是令人担忧。普心塔上,灵光普照,依然强劲的很,看样子又不足为虑。 是厄迈昆的出现,让这里又邪风阵阵。 厄迈昆伴随着邪风而来,直奔普心塔下,他见这里几天来都毫无进展,不禁对普心塔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如此坚强的堡垒是他平生都不曾遇见的。站定后凝视了一番,只见他一挥手便在身前打出了一道利影,双掌一推,那利影便化作了刀锋,朝着普心塔便竖着劈了上去。就跟在黑暗迷林里劈死枫树精一样,霸气十足,力量势不可挡。 他这一击的力量,甚至都将前围的红魅逼迫的左右撤离,可这刀锋到时,一股由普心塔由内而外的力量也相伴而生,只见这两股力量激荡到一起,竟把那刀锋给硬逼着反弹了回来。巨大的力量将几个红魅直接给掀飞了起来,一股气也将普心塔逼得颤动。那刀锋的反扑,让厄迈昆措手不及,只得飞身躲闪,若不是躲得快,只此一下便会要了他的小命。 普心塔的震动,惊吓到了慕杺与楚青青,塔内漂浮的文字也因此受到了错乱,忽见那密密麻麻的字样漫天飞舞,慕杺便害怕的问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四姐,我怕。” 楚青青忙抱紧了她,安慰她道:“有我在,没事,很快就会没事的。” 慕杺被那些飞来飞去的文字搞得眼花缭乱,一头便扎进了楚青青的怀里,不敢多看,更不敢多想发生了何事。楚青青将其抱的更紧,其神色也是一片慌张。 同样慌张的,还有普心塔外的厄迈昆,虽然躲开了一击,但他刚才的惊险,惊出了他一身冷汗。站住后,几个红魅捂着眼睛都在失声哀嚎,其场面都是拜他的贸然一击所赐。少了几个红魅,阵法不攻自破,普心塔很快便宁静了下来。他无法预料,又有多少先前的努力化为了泡影。 正在这时,只见普心塔的塔顶突然冒出来一人,让厄迈昆与前围的几个红魅、白魅纷纷又仰望了上去。只见此人的出现,伴随了一道灵光,遥远见得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那灵光便瞬间膨胀,把普心塔周围的红魅们就跟秋风扫落叶般,扫出了丈余。几个少有的白魅有些法力,强行站稳,却也在灵光之下,纷纷移动了步子。 塔上的人未醒,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厄迈昆站的相对较远,但他明显感到了杀伤力,他上前两步,扶起了两个被掀倒的红魅,视线不曾远离,一直盯着塔上人。 塔上人白发苍苍,白冉冉的胡子都到了他的胸前,有着年纪过百的模样,却显得容光焕发,满面春风。一个下马威之后,他也仰天长啸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通天觉,一觉睡得我骨头都痒痒,舒坦,舒坦啊!” 这人明明在说自己骨头痒,却又说舒坦,令厄迈昆不解,内心里也在质疑这人会是谁。东华山有了上千年的历史,更新换代的掌门人都不在少数,厄迈昆能事先想到的,也怕是其中一个。 正当厄迈昆在想之时,突然又听得那人大喝道:“是哪个惊了老子的好觉。” 这一声大喝,又是同之前一样,一片灵光便驱散了开来,其灵光逼人的威力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又让那些红魅与白魅连连退后,就剩下厄迈昆站至到了最前。拂袖一挥,厄迈昆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些灵气,他才不惧此人会有多么强大。 “是你,一定是你。”那人竟指着厄迈昆便又怒斥道。 哪知厄迈昆正欲开口,突然听得有人替他回道:“确切地说,应该是我。” 自厄迈昆的后方,老远便飞来一人,其华丽的装束甚是怪异,一出现便引得在场所有红魅与白魅下了跪,厄迈昆更是让开了一步,面朝向了飞来之人。他们对于来人的畏惧,显然要高于塔上人,而且不只是如此,那塔上人见了飞来之人,有意闪了下眉头,与刚才的猖狂完成不一。 那飞来之人一落地,厄迈昆便上前躬身叩拜:“厄迈昆拜见少主人。” 不错,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北天之外圣鸣王之子羽鬼腾。羽鬼腾肤色极白,白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步,不过看其样子,倒是年纪轻轻,手拿一把檀木折扇,更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谁也不会想到,偏偏是这样一个主,不但杀人不眨眼,杀魔诛仙都跟吃家常便饭一般威猛的很。 羽鬼腾并未理会厄迈昆,看到几个躺在地上的红魅丢他的面子,他一抚折扇便将他们清理的干净,走过了厄迈昆,直接去到了普心塔下。 站定后,羽鬼腾便冲着塔上的老者朗声讲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到今天你都没有死,看来活舍利一定在这里,不想死就把舍利子给我交出来,只有我,才能挽救天地众生。” 老者名叫云陵,与云祭实属同尊同脉,但远比云祭要老得多,也不知守在这普心塔顶多少载,竟会跟羽鬼腾这样的妖人称得上朋友。 见其识出了自己,云陵也不再狂傲,而是冲着羽鬼腾便怒道:“三十年前,我们原本有机会弄死你,是我们的老大哥宅心仁厚,不忍心杀害一个孩子,才放了你,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你还不思悔改,又跑到人间来胡作非为,这一次,难道你不怕死吗?” “呵呵。”羽鬼腾一阵冷笑,继而又道:“可笑,三十年前,你们一群老不死的围攻我一个人,还有脸提当初好心放了我,告诉你们,这次除了要拿走舍利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云陵才不甘示弱。 羽鬼腾再无二话,潇洒自如地打开了折扇,一下便扇出了一阵邪风,朝着普心塔便刮了上去,就连其收扇的动作,都丝毫不拖泥带水。云陵见状,不敢怠慢,一掌拍出,一片灵光便迎接了上去,跟着“啪啪”又是接连数掌,让那灵光自上而下,护住了整个塔身。 不时,塔里的楚青青与慕杺便听到了轰隆的响声,一片巨大的震动,让很多漂浮的金字都消失不见。慕杺只管钻在楚青青的怀里,楚青青也只管感受着外在力量的摧残,普心塔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创。 第20章 心狠手辣 普心塔顶,邪风将云陵紧紧包围,羽鬼腾纵身一跃便飞向了塔顶上空,只管看着塔顶的云陵被邪风吞噬。仿佛愈打愈多,云陵的脸色逐渐吃紧,羽鬼腾等待不及,一俯身便又朝着云陵猛扑了上去。这一扑,竟然直接将云陵给撞击出了塔顶,羽鬼腾一落,刚好站到了普心塔顶上。 落塔后的云陵,没有了邪风的攻击,但他重心一失,朝着地面便斜摔了下来。是他朝着地面空打了一掌,反弹起来的掌风将他接住,还算不失面子地落到了地上。 落地后的云陵,一看普心塔被羽鬼腾而占,一咬牙便又再次冲了上去。羽鬼腾见其这般倔强,有些恼怒,折扇一指便挥出来一片刀锋,迎面就是一击。那刀锋竟然劈开了云陵身上的护体真气,一下子就劈中了云陵的身体,撞出去十余丈远,他才摔落于地。 不见伤口,不见血迹,落地后的云陵只感觉胸闷气短,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看样子,再无力发动第二次攻击。 羽鬼腾没有急于赶尽杀绝,而是折扇一收,将手掌横到了普心塔上,随即便自他手掌心源源不断的冒出了真气,涌进了普心塔里。一看他这般,底下的云陵反而又来了劲,暗运内力,起身跃起,朝着羽鬼腾便又是奋力一掌。【ㄨ】 羽鬼腾一心将掌心对准了普心塔发功,不愿就此从中打断,另一只手幻化出一片神力便敷衍了上去,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完全低估了云陵的拼死一击。基本上是半个塔顶被笼罩,云陵的一掌,竟然直接将羽鬼腾连同着半个塔顶一起推飞了出去,塔内天崩地裂,羽鬼腾也顿时对云陵失去了耐性。 虽被推飞,但羽鬼腾并无大碍,只见他恼羞成怒,一脚蹬开那伴随而出的半个塔顶,朝着云陵的方向便反扑了回去。左右一挥折扇,划出两道利刃而出,让云陵只顾着抵挡两道利刃,忽视了紧跟着上来的羽鬼腾,他稍一怠慢,羽鬼腾便穿胸而过,闪到了云陵的身后。 再次失重,云陵又重重摔回了地上,只是这一次,他口吐鲜血,伤的不轻。 羽鬼腾漂浮到了空中,打了一转便缓缓落到了云陵的跟前,他看着倒地吐血的云陵,厉声喝道:“好好活着不容易,偏偏不识时务来送死,你能阻挡得了我吗?你那些帮手呢,让他们都出来,看我不一个一个捏死你们,一帮老不死的家伙。” 话音未落,羽鬼腾还觉得刚才不尽兴,一抬手便隔空掀了云陵一个翻身,云陵本就无力,这下又摔出去丈余,性命堪忧。 见云陵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羽鬼腾这才又伸手对准了普心塔,将手掌心内发出的真气灌输进了塔内。云陵尚有些微薄的意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看得他意志模糊,眼睛里渐渐没了影像。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恐怕他活着的心都不知去往了哪里。 羽鬼腾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了塔里,不时便引得那普心塔一片光明,再过一时,一颗晶莹璀璨的舍利子自塔顶漂浮了出来,让普心塔附近数十丈都是光明一片。 其光明,让已经接近昏沉的云陵苏醒了过来,让白魅、红魅们都纷纷闭着眼睛躲让,让厄迈昆也感到了刺眼的难受,让羽鬼腾异常兴奋。让普心塔里失去了光明,楚青青在塔里看不到任何光亮,恐惧愈演愈烈,使劲安抚着慕杺,又不敢多做声张。 羽鬼腾发力一收,将舍利子吸到了手上,一被他拿到手里,舍利子随即也失了光明。羽鬼腾好奇地打量,只见这舍利子类似于一个核桃,有着坚硬的外壳,普通的很,他不禁不解,如此小物竟能有这么大的神力,劳烦他兴师动众。 厄迈昆见主子拿到了神物,忙跑上前大献殷勤:“恭喜少主人,贺喜少主人,没想到我们刚刚进驻人间就得到了舍利子,我千古大计一定指日可待。” 羽鬼腾没有笑颜,而是将舍利子收到了怀里,正色问道:“她怎么了?” “在昆仑山,人是好好的,就是精神不太正常,少主人要见她,可随时相见。”厄迈昆忙又回。 羽鬼腾心里一有数,起步便走,而他刚刚走了两步,厄迈昆便又急切地问道:“那这里怎么办?” 羽鬼腾停下了脚步,这才细看起了东华山上已经残破的场景,许多陈旧的阁楼都被烧毁,留下的一些建筑物,恐怕也是入侵者的落脚处。放眼一看,被去除了塔顶的普心塔反而成了相对完整的物件。 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羽鬼腾打开折扇,朝着普心塔便又补了一扇,一股邪恶的劲风伴随而出,这是要赶尽杀绝。厄迈昆刚一看过去,便见十余丈高的普心塔,随即便坍塌了下来,算上荡起的灰尘,也变得不足三四丈高,塔内人的状况,可想而知。 魅鬼们几天来的努力,终于结束,多数魅鬼露出了欢喜。厄迈昆同样也舒坦了一口气,若不是他那无心一击,还真不知要等到何时。 “以后记住,你要是不心狠手辣,那你面对的,必将是手辣心狠,留下一些魅儿,将这里夷为平地,你再去巡查一下东华山的那些活口,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希望看到的,是这东华山彻底在人间消失。” 羽鬼腾在吩咐道,说的句句充满了报复之意。 躬身在侧的厄迈昆连忙应道:“是,属下记下了。” 普心塔转眼便成了一堆废墟,羽鬼腾见这里再无可留的价值,便又行离去,这次离开的时候,厄迈昆依然在弯着身子,其余的魅鬼皆是低头让礼。渐渐地,一迈一步,一迈两步,一迈多步,羽鬼腾顿时便消失在了山前领地。 厄迈昆随之走到了云陵的身前,此时的云陵竟然一动不动,早已断了呼吸。人在塔在,人亡塔亡,不知在此守护了多少年的云陵终是伴随着普心塔而去。虽然,也有人会说,他守护的不是塔,而是舍利子。更有人会说,他守护的是自己的心,守护的是一份人间正道,守护的是他自己。 第21章 金甲兵士 又过了一日的调养,程兰月恢复了三成的体力,虽然受伤的左肩还有些许疼痛麻木,但下地活动绰绰有余。这一日醒来,她不见日凡的身影,便独自离开了她所在的茅草屋。拿着桃木剑,抱着师父傲世的灵位牌与骨灰盒子。 茅屋前是一片荒林,方圆可视范围内,不见人烟,靠着太阳辨清楚了方向,程兰月便继续朝着北方而去,她先前正是朝着这个方向才遇到了蝙蝠一劫,可见她丝毫不惧再次受到伤害。 北方多是荒山野岭,其中在荒山的尽头,不周山便是最显眼的一个,程兰月临行时,有意望了一眼,那里也成了她的去往。 不时,行至到了荒山里,草丛里的异动,引起了本就小心谨慎的程兰月的注意。手持着桃木剑,不禁走上了前去。哪知三两步之后,惊出了一只兔子,让她虚惊一场。 一惊之后,程兰月多少又放松了些警惕,收了桃木剑便又继续前行,哪知走出几步,她却又再次停了下来。这次并无什么响动,但她就是感觉到了不对劲,随又拔出了桃木剑,指向了先前那个草丛。 “出来。”程兰月剑指草丛突然冷冷地喝道。 草丛一动不动,程兰月一剑便削了上去,虽是木剑,但齐唰唰地削下来一大片,一个人影也露了出来。程兰月不禁又怒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那人一身白衣,见逃不过了,便抚动了一下草丛,看向了程兰月。程兰月再看时,只见此人腿部受伤包扎着,里面还有一人,半只眼被刺瞎了,竟是两个躲在这里的东华山弟子。 两名白衣弟子面对仗剑的程兰月,都是心生畏惧,程兰月反应过来之时,也见自一旁不远处的树后又走出来一人,竟是溪云柳。 “敢问姑娘是什么人?”溪云柳一出来便问道。 紧跟着,在溪云柳的左右,或是山石后,或是草木中,又纷纷走出十几个东华山弟子来,其个个身带着伤,让程兰月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这些人便是如今东华山为数不多的有生力量。程兰月识得溪云柳,但转念想到师父的死,她即刻便情绪化了起来,眼神里满是仇恨,怒视着在场所有人。 程兰月的置之不理,很快让溪云柳看见了傲世的灵位牌,溪云柳随即便惊讶地问道:“你是傲世的徒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师父他……” 面对傲世的死,溪云柳有些不敢相信,禁不住便上前两步。而面对溪云柳的一连三问,程兰月却无心回答,恨不得转身就走。 看出了程兰月眼神里的仇恨之火,溪云柳便又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程兰月把眼睛瞪得直直的,一直盯着溪云柳的眼睛看,忽而她眼里的怒火跟爆发了一样,驱动着她的手便拿剑刺向了溪云柳。溪云柳大惊失色,拿剑便挡,不料程兰月伤势未愈,只此一挡便打飞了她手上的桃木剑。她挥掌再上时,又被溪云柳一剑刺破了衣服,躲避不及,手上的灵位牌掉落在地,骨灰盒子也险些遭殃。 看见血迹飞出,溪云柳忙退身一步收了剑。然而她的一退,却也在无意间成了一个信号,其余的东华山弟弟纷纷拔剑,围拢了上来。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灵位牌,程兰月忽而又倍感神伤,跟失去了魂魄一样,呆呆的蹲了下去,也将骨灰盒子搁到了地上。肩膀上的疼痛,已经让她无力站起,只见她咬着牙,伸手去捡那桃木剑,又甚是吃力。 正在这时,只见老远就狂奔来一人,他背着长弓长箭,踏着山石如履平地,不是日凡是谁。日凡手上拿了药草包,不见程兰月的踪影,他才寻来了这里,望见很多人仗剑围住了程兰月,又哪有不快如闪电的道理。身为一个神箭手,之所以没有拉弓,是他没有感觉到妖气。 日凡的奔袭而来,很快让溪云柳看到了眼里,因为不相识,她以为来者不善,还有意握紧了手中剑。其余的东华山弟子见了,也尽数把目光投向了来者,不再针对程兰月一人。 光着半个臂膀,再加上日凡本就长的威猛,他一落地到了程兰月的身边,还吓得那些东华山的弟子纷纷退后,就连溪云柳都暗自吞了吞口水。刚刚遭遇了劫难,他们已经无法遭受第二次重创,若不然,他们也不会躲在草丛里。 日凡见程兰月瘫软在地上,将桃木剑与灵位牌、骨灰盒子都归置到了一处,一副惹人怜的样子,随即怒视了一眼溪云柳等人,便俯身搀扶起了程兰月。单手将其搀扶了起来,看程兰月依然一副没有魂的样子,日凡倍感心疼,尤其见她心无旁骛还要俯身去捡地上的物件,他也只能顺着程兰月,任由她低身去捡。 程兰月就跟着了邪一样。 日凡松开了程兰月,程兰月便又瘫软到了地上,随即便见日凡冲着溪云柳怒喝道:“是你们伤害了她?还是你伤害了她?” 日凡那愤怒的眼神,吓傻了多数东华山弟子,溪云柳经此一问,不免又畏惧了三分。因为程兰月身上的伤,溪云柳剑刃上的血,一清二楚,溪云柳已经觉得百口莫辩。 一大胆的弟子这时站了出来,他手持长剑便挡在了前面,反而冲着日凡怒喝道:“你这妖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她冲撞我师娘在前,自不量力受伤在后,你还敢在这里……,啊——” 哪知他话还不曾讲完,日凡隔空一拳便打了出去,竟将那人一下打出去数丈远,落进了草丛里。此时的日凡,已经被程兰月的状况冲昏了头脑,毫不手软。唯一有点良心的,是他没有将那弟子给打落到山石上。 一见弟子被打,溪云柳岂能坐视不理,她仗剑便指向了日凡,随即怒道:“不管你是谁,伤我东华山的弟子,你就是我东华山的敌人,东华山溪云柳在此领教了!” 溪云柳一自报了名号,日凡竟然愣了一下,顿时也收了心里的怒火。可见溪云柳的名号,他也是早有耳闻的。 两个弟子上前扶起了被日凡打伤的那个,虽吐血不止,但并无生命之碍,日凡还有意看了一眼,随后再次俯身扶起了程兰月。在扶起她之前,还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了一块布条,缠绕住了程兰月并不显眼的伤口。这次扶的时候,他还一道拿起了傲世的灵位牌与桃木剑,程兰月独自抱起了那骨灰盒子。 待站起后,他扶着程兰月转身便走,突然不再理会溪云柳被激怒的情绪。 见日凡二人要走,溪云柳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论能力,她还远不足以让日凡留步。在内心里,她甚至巴不得日凡能滚远。 “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一边扶着程兰月往回走,日凡还安慰她道。 程兰月的眼里冒出了泪水,刚刚被溪云柳刺破的伤口已经无碍,只是失魂落魄依然灌输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都显得不太正常。唯独依靠在日凡那宽厚的胸口,成了程兰月最大的期待。 半晌之后,日凡带走了程兰月,溪云柳忙收了长剑去照看刚刚被日凡打伤的那个,让其坐到了一块凸起的山石,查看他的脉搏。有几个弟子围了上来,也有几个落魄地坐躺到了附近,稍微还有些战斗力的,去周围放起了哨。 却不想当其中一个站至后面的山顶时,一把尖刀也出现在了他的胸口,另一个失声报警,刚一张口也被划破了喉咙。在山顶另一侧,一群金甲兵士黑压压的一片涌了上来,可怕的是,在山顶另一侧歇脚的溪云柳等人还不自知。 第22章 漠北刹王 最先发现山顶上的金甲兵士的,还是溪云柳,她抬头望上去,只见先是冒出了三四个,又加到了七八个,一眨眼的功夫,整条山脉上到处都是,少说在山顶上就有数百人。溪云柳大惊失色,冲着左右的东华山残余便呐喊了起来。 “走,快走,快离开这里。” 伴随着她这一声呐喊,那些金甲兵士一股脑地冲杀了下来,这些东华山弟子见了,纷纷把腿就跑,溪云柳搀扶了一个,也向山下而去。 庆幸的是,大多数金甲兵士都留在了山顶,一个领头的骑了一匹长了翅膀的天马从天而降,落到了山顶的正中央,便是他们的首领到了。不妙的是,那些追下来的金甲兵士虽然穿戴了几十斤的盔甲,依然飞奔的如流水一样。 大部分东华山弟子都受了伤,跑起来缓慢,不出几十步,后面伤的重的,已经被追上,且一下便断了头颅。跟着,又有三四人仗剑与金甲兵士打到了一起,可惜很快便被十几个金甲兵围了起来,乱枪刺死,死的凄惨。 溪云柳见得,岂能只顾着自己逃离,松开搀扶的一人,一咬牙,提着剑便反击了回来。只见她一剑刺倒了两个,救了弟子一人,还真不愧是东华山众弟子的师娘。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孤军奋战的溪云柳一人,很快也被数十个金甲兵团团围住,别说她一剑一剑的刺杀累得慌,就是周围闪闪发亮的金盔甲,都压抑着她喘不上气来。也在这时,“嗖”的一箭穿死了两个,让溪云柳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不见了程兰月,日凡独自一人出现了,一箭射出以后,便又是速射了七八箭,箭箭要命,直到替溪云柳解了致命的攻击。将靠近的两个金甲兵两拳打飞,日凡也不再用箭,而是一掌将溪云柳吸了出来,还替其挡在了后面。 溪云柳一剑又刺杀了追击其弟子的两个,看日凡无碍,便在前搀扶了一人,继续奔跑,留下了日凡一人殿后。她深知日凡有这样的能力,日凡还真有这样的能力,只见其双掌挥出,一下便打倒了一大片,有效地控制了后面的金甲兵团。 金甲兵团的头领是个矮个子,很矮很矮,可能矮到了日凡的腰间,与这些金甲兵士形成了形体上的鲜明对比。可他独自一人坐于飞马之上,却犹如鹤立鸡群,整个山顶就他显眼。也难怪他会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独四方。独霸四方里,唯独缺了一个“霸”字。 独四方老远望见日凡有着以一敌百的神力,暗自媚笑了一下,还在心中暗道:“不错,我喜欢。” 跟着他便大声吩咐左右:“去,再去一千人,务必把此人给我生擒了。” 他的一声令下,自山顶之上,那些金甲兵士们,源源不断地又冲杀了下去,顿时便荡起了阵阵灰尘。这一次,何止要比之前冲下来的多了数倍。 护送且殿后的日凡见了后方的场景,不禁暗叫不妙,推开一掌后,加快了步子,追上了溪云柳几个。而这时,连同溪云柳在内,只留了七人,也就是说,刚才在逃跑过程中,东华山弟子又死了多半。 “看阵势,他们走不掉的,要我说,还是抛下他们,保存有生力量的好。”日凡上前便冲着溪云柳讲道。 溪云柳满头大汗,模样已经狼狈不堪,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有心听日凡的劝解,大概是死亡带来了巨大的恐惧,竟显得她把日凡的话当作了耳边风。这些人都是东华山的种子,日凡可以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他说的这些也是为了东华山的大局考虑。或者说,他可不想跟着这些人陪葬。 日凡见其不理,便揪心地看了一眼一侧的方向,那是安置程兰月的去处,见这么多异族兵团来袭,不禁又担心起了程兰月。一边是倔强的溪云柳,一边是生死难测的程兰月,让他左右为难。怒火中烧了起来,拉弓搭箭便射出三四箭,将那些追的最靠前的又射杀了五六人。 可这远远于事无补。 不只是日凡能用箭,在这时,只见后面追杀下来的那些金甲兵里,也多出了近百个弓箭手,他们在后方乱箭齐发,密麻麻的箭雨便笼罩了下来,这是日凡始料不及的。溪云柳拼命搀扶的那个,第一个被射了个正着,其吐血的一刹那,着实吓了溪云柳一跳。而这,才刚刚是一个信号。 乱箭之下,又有两个被当场射杀,就连溪云柳也险些被一箭击中,是日凡徒手接住了一根,又一掌打落一片,替剩余的几人解了围。然而再解围也剩下了五人,包括日凡。 就在日凡替他们解围的时候,前围的金甲兵已经追了上来,两根长枪刺来,日凡徒手一抓,把他们给高高挑起,连人带枪都抛到了后面。随手一抛后,忙又追上了溪云柳等人,溪云柳被刚刚的射杀给刺激了一下,竟忘了逃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让日凡很是意外。 “赶紧走啊!”禁不住他便冲着溪云柳吼了起来。 溪云柳一怔,这才又跑了起来,留下的那三个也跑的卖命,在日凡的掩护下,总算是跑出了些距离,终于来到了山下。一到山前,日凡便双掌其出,推开了些山石,砸向了那些前围的金甲兵。时刻不忘记给溪云柳她们逃离的机会。 哪知他刚一推开,便见漫天的飞箭又落了下来,他回身看时,溪云柳已经身中了一箭。日凡大急,纵身一跃便飞跃了上去,搀扶到了溪云柳的身边。溪云柳被一箭射中了要害,吐出了血来,日凡忙在其后背点了两处穴道,才算是替其止住了血。 在一侧,“啊,啊”两声,又两个东华山弟子栽倒在地,转眼间,只剩了一人。日凡已顾不上他,托着重伤的溪云柳便飞跃了起来,两个踏步便飞跃到了数丈开外,不带停歇,又继续飞奔而去。 剩下的一个东华山弟子见日凡带走了自己的师娘,一不留神便失脚栽了出去,翻了个跟头是连滚带爬,只此一摔,他也被包围了起来。紧跟着,包围他的金甲兵逐渐加多,直到里里外外都围了十几层,让场面变得异常恐怖。而老远见得日凡带着一人逃离,独四方心里焦急,一拍马尾便飞腾了起来,朝着日凡逃离的方向便飞腾而去。 日凡就是再快,他也托了一人,再加上独四方的飞马速度惊人,几个飞转便直扑而下,直接跳落到了日凡将要逃离的前头。日凡见状,只得将受伤的溪云柳搁置到了地上,拉弓便对准了飞马,以及飞马上的独四方。 调转了马头,独四方是丝毫不惧,冷静地看着日凡,朗声便讲道:“看你脸上的印记,应该是神都的人,我不管你一心护着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本王爱惜人才,只要你能来我这里,一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 日凡将箭头刻意对准了独四方的脸,随即便问道:“你算什么王?” “漠北刹王独四方。”独四方怔怔地便回道。 日凡有些印象,又讲:“原来你也是凡人。” “不错,我是凡人,你难道不是凡人吗!我几十年来在修仙的路上,从未停歇过,论能力,你今天要想离开,恐怕没那么简单。” “既然同是修仙的人,那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你知道这被你们射伤的人是谁吗,他们可是东华山的人。”日凡顿时大怒。 独四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溪云柳,随又懊恼地回道:“本王当然知道他们是东华山的人,可他们不识时务,不听劝阻,以至于今天东窗事发,让北天之外的妖人一举攻上了山去,想起来就可恨。若是舍利子也被这群妖人取走了,他们东华山的人就是再死上上千遍,也挽回不了人间的损失。” 听起来,独四方赶尽杀绝还有理有据。 日凡只相信眼前的,立即便又反驳道:“是啊,你也说了,死上一千遍都挽回不了人间的损失,那你为何还有多竖一个敌人。今天你伤害了东华山的人,四大仙山的其他人能罢休吗!” 独四方不禁苦笑,看着日凡便又讲道:“行,冲你这句话,本王可以饶了她,但是你,必须得跟我走,帮我建立我的大业,将邪魔外道驱逐出人间。” “那我要是不呢?” “不?你看看这周围,你没得选择。” 金甲兵已经在他们说话间赶了上来,且将附近呈半圆之势围了起来,独四方是想借助这金甲兵团的阵势,将日凡降服。可独四方不知,偏偏是这金甲兵团的出现,彻底激怒了不甘示弱的日凡。 他竟一箭射了出去。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明明看着日凡射出了箭,独四方竟然一动不动。 独四方猜想的不错,日凡这一箭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而是一箭自他耳边穿过,只是轻微地划破了他的耳朵。这一箭射出,日凡也被独四方这定力给震撼了一场,他还以为独四方是个胆小怕事的娇惯贵族。 “哈哈,这能代表你同意了吗?”独四方随即便笑问。 溪云柳清醒了过来,看着日凡因为自己而受到了胁迫,不免羞愧。羞愧自己早不听日凡的话,终是弟子死了个干净,他们也受困于此。 “念在你还知道将邪魔外道驱逐出人间,我不会伤你,但要我跟着你,决计不能。我日凡逍遥在外惯了,才不愿听从人的号令,尤其是王庭里的人,趁早在我面前消失。”日凡义正言辞,说着便收了弓。 这让独四方看着便不乐了。 “你觉得我会放了你?”独四方不太乐意地问。 日凡竟斩钉截铁地回道:“原本不知你的门路,如今我知道了,便认为你会放了我。因为我日凡虽然不济,也是神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了四大仙山没什么,但要是得罪了神都,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届时,我神都的天兵天将必将兵临城下,鸡犬不留。” 独四方心有余悸,果真被日凡的话给震慑的没了主心骨,看着已经长出来气焰的日凡,无言以对。他想要日凡归属自己,不忍心下手,二来又畏惧日凡口里的神都,不得不从长计议。 就当着独四方的面,日凡搀扶起了溪云柳,漫步而去。早知如此,刚才也不必尽心尽力地狂奔了。 第23章 天下正道 在一处山地的后面,日凡将重伤的溪云柳放了下来,看其奄奄一息的样子,日凡真怕她会撑不住。虽然箭头已经拔了,伤口也包扎了起来,但溪云柳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蓝色,又让日凡觉得可怕。 “箭头上有毒。”一将其放下,日凡便告知了溪云柳。 溪云柳当然知道自己的伤势,竟淡淡的问道:“你是神都的人?” 没想到溪云柳还有心问这个,日凡顿了一下便回:“我是来自神都,但我是我,神都是神都,就算不是神都的人,我也会来救你们。” “因为舍利子?” “更为了天下正道。” 听到“正道”两个字,溪云柳不禁笑了,笑得甚是可悲可叹。日凡见她这般,便以为她是多日来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此刻实在扛不住了,才释放了出来。 日凡随又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大仙山的结界号称铜墙铁壁,别说是北天之外的人,就是天上的神仙拜访,也不见得能轻易闯进去,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攻破了呢?” 溪云柳听到日凡所讲的事实,不禁替整个东华山感到了惭愧,可她哪里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淡然回道:“正是常年来对结界太过依赖,才导致了今天的一败涂地,还好舍利子在普心塔里,由云陵太师伯亲自看管,应该没有什么事。” “应该?”日凡对她回答的有些敷衍充满质疑。 溪云柳突然又恳求道:“恳请大侠能去东华山看看,我的小女儿还被困在普心塔里,一定要救她出来,她生来就没有脉象,将来必是个万里挑一的奇女子,是我东华山复兴的希望。” 生来就没有脉象的人,日凡似乎并不好奇,他只是正色地应道:“有机会,我一定会救她出来。” 他话音刚落,忽见溪云柳忽然又变了脸,一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日凡看着都揪心。不禁伸出了右手,将内力隔空输进了溪云柳的脑子里,这还暂时缓解了她的疼痛。同时,日凡紧缩了眉头,他想尽快去寻找程兰月,只苦自己抽不开身。 “住手!”在这时,他竟听到了一声长啸。 日凡抬头看去,只见在一侧山脚旁冒出来一人,竟是张五斤,随即在张五斤的后面又闪出来一人,是祁闵。他二人都是乔装打扮的农家装束,却一个拿着剑,一个提着斧头,一看又是练过的高手。 张五斤的话音未落,他们已看到了自己的师母,祁闵速度较快,两个踏步便飞跃到了日凡的跟前。一上来他便剑指日凡,冲其又喝道:“妖人住手,休要伤害我的师娘。” 日凡一愣,来不及回话,尚有些意识的溪云柳伸手便拦阻道:“不得无礼,快谢过我的救命恩人。” 后面跟来的张五斤也听到了溪云柳的话,与祁闵纳闷地对视了一眼,日凡不理,便又听溪云柳解释道:“是他救了我,还为我疗伤,你们却还拿剑对着他,这不成了狗咬吕洞宾吗!” 溪云柳再言,祁闵随即便收了剑,见师母伤的不轻,他俯身上前便忧心地问道:“师娘,你伤到哪里了,我来为你疗伤。” 说着他便要发功,哪知日凡即刻便劝阻道:“你师娘中了毒,若是稍有差池的话,你会要了她的命的。” 日凡一语,祁闵随即便又住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在给自己的师娘疗伤。一侧的张五斤也不例外。 在日凡给自己疗伤的时候,溪云柳看着祁闵便问:“你们的师父呢?” 祁闵的脸顿时变得愁苦愁苦,满目的哀伤,他跟着便回道:“师娘,都是徒儿们学艺不精,让师父着了道。” “怎么,你师父怎么了?”溪云柳理所当然地变得异常激动。 祁闵忙又接道:“师父的眼睛看不见了,还中了毒,每天都是靠着我们三个轮番给他输真气才得以保全,师父放不下你们,不愿意离开求救,便一直拖到现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抽空便寻了出来,数里外我们看到了你们的身影,于是寻了来。” 身为一个外人,日凡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另一边,把溪云柳都给听得失了魂。 “橙儿呢?”溪云柳随又怔怔地问。 “师父用天眼通看到小师妹被妖人抓了去,生死不知。” 祁闵说罢,日凡也收了手,留下溪云柳静静地躺在那里,过多的坏消息加到一起,反而让她没了忧伤之色。这时,日凡看着祁闵二人便讲道:“溪女侠的伤已经暂时得以控制,但要根除毒药,还需要有良方,我能帮的也只能如此了。” 祁闵这才拱手感激道:“在下祁闵,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尊姓大名,日后我东华山上下,一定知恩图报。” 日凡随即便让祁闵放下了手,随讲:“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叫日凡,他日若能相见,不要拿剑指着我就好。” “大侠见笑了。”祁闵忙又惭愧。 “溪女侠你们好生照料吧,我的朋友还需要我,我得赶紧去找她,就此别过。”一见有机会能走,日凡便迫不及待了起来,忙拱手告别。 见其要走,祁闵无力阻拦,忙又拱手示意了一下,再次表示感谢。随后,日凡又朝着溪云柳拱手示意了一番,方才离开,虽不能完全治好其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走出两步之后,日凡便大步走了起来,去的匆忙,正如他所说,他的朋友急需要他。尤其是现在。日凡心里已经乱了,他不知道此时程兰月是什么状况,他知道的是,他已经开始因为程兰月而上心,一时见不到她,他会心中焦急。 不得不承认,他在对程兰月的怜悯中,有了几分喜欢之意。 等日凡走后,祁闵与张五斤一起搀扶起了溪云柳,与溪云柳交谈了几句,他们也缓缓离开而去。在日凡的帮助下,溪云柳体力充沛,甚至不用搀扶,她都能自行离开。 日凡去得匆忙,回来的也够快,可他奔袭到了安置程兰月的地方,竟不见了程兰月的踪影。上下左右的山地,他翻来覆去的寻找,不见了程兰月,他便又奔上了最高点,遥望四周,却尽是失望。 在另一处山顶上,寻不到程兰月,他却老远看到了金甲兵团,数以万计的金闪闪一片,很难让人视而不见。辨清楚方向,看他们是冲着东华山而去,他才又放了心,因为以他的判断,此刻的程兰月就是去哪里都不会去东华山。 明白了这个,日凡便又朝着金甲兵团离开的反方向狂奔而去。 第24章 一个照面 扫清了东华山的事,得到了舍利子,羽鬼腾几乎是一路飞跃,去到了昆仑山。 昆仑派是八大门派之一,却也跟东华山一样遭遇了天大的浩劫,死伤的人不计其数,就连掌门人丧门神也难以幸免。昆仑山的主峰叫做灵秀峰,灵秀峰上的阁楼尽数被烧毁,但其余的山峰少说也有数十个,多数的山顶上依然屹立着宏伟建筑,是入侵者不曾染指的。 八大门派,虽不比四大仙山,但门中的高人也不乏其数,羽鬼腾到时,昆仑山的其他人恰巧在进行着反攻,眼看还要攻打回竺阎庄,慕橙就在那里。昆仑山一边领头的是胡锦道长,羽鬼腾一到,见此人打得最欢,也直奔着此人而去。 羽鬼腾的到来,近乎能让空气凝滞,人与魅之间多数的打斗都因此停了下来,包括胡锦。一看羽鬼腾的装束与样貌,他就识出此人来历不凡,故而还迎上了前去。几个不长眼的仍在一侧打斗,羽鬼腾又一把折扇扇出,将他们掀翻了几个跟头,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下,彻底无人在打斗。 羽鬼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量了四周一番便朗声讲:“好糟糕的地方,狗奴才怎么会把我心爱的橙儿留在这里,你们这些家伙,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莫要得罪了这里的主人。” 羽鬼腾口里的家伙,正是刚才跟昆仑山的人激斗的红魅与白魅,经他这一吆喝,这些红魅与白魅竟不分先后,纷纷退开闪离,眨眼之间便在这昆仑山上消失的一个不存。羽鬼腾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魅鬼们一退,由胡锦领头的昆仑山众人便聚拢了起来,他们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不速之客,随时又准备着迎敌。尤其是为首的几个,胡锦与几个同门师兄弟。 羽鬼腾顿时又讲:“你们莫要害怕,今天我不想杀人,因为我即将要见到的,是我心爱的橙儿,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把人带走,我会既往不咎。” 听上去,昆仑山的人就如同待宰羔羊一样,羽鬼腾只是懒得伸手。这也引起了胡锦等人极大的愤怒,如此轻狂的人他们平生都难能一见,何况还是在昆仑山,他们的地界。 胡锦未言,一侧的道士先站了出来,他仗剑指着羽鬼腾便怒道:“哪里来的鸟人,敢在这里放肆,难道你不知道,昆仑山是仙界之祖吗,速速报上名号,我送你归西。” 正如羽鬼腾刚才所说,他的确不想杀人,被这无礼之人所迫,他也一样。只见他摇了摇头,便飞身而起,飘向了竺阎庄,对于这该死又不想杀的人,他只得选择理都不理的离去。 一见羽鬼腾要走,那道士便又大急,一剑刺了上去便又怒喝道:“妖人哪里去,先吃我一剑再说。” 回身看了一眼,羽鬼腾只是轻轻向后一摆手,便又继续飘离,其脸上的欣喜并不是只此一下就摆平了那道士,而是对即将要见得人,充满了渴望。他目中无人,本应该也是如此,只因他太过自信,已无需目中无人来装饰。 道士可惨了,仿佛被一阵风给压了回去,死死的给扣在了地上,长剑脱手,狼狈不堪,并无生命之碍,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了眼。羽鬼腾是用行动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这样才没有生命的危险,才不至于同东华山一样,遭遇灭顶之灾。 胡锦他们上前扶起了那道士,不敢乱来,其余的人也尽数怕了,多是呆在原地,互相看着,面面相觑。任由羽鬼腾去寻找什么人,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还能说自己既往不咎,自以为是别人犯的错。 束手无策,在这能者为王的世界,他们确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时,羽鬼腾来到了魅鬼们重兵把守的屋院,他的到来,也让那些没有闪退的魅鬼们纷纷闪离,静悄悄的屋外,如同不曾发生任何事。正在屋内盘膝打坐的慕橙,却突然睁开了眼,她已经感受到了寒气的逼近,也终于等到了几天之前还因为等不到尽头想要见到的人。 门自行开了,羽鬼腾伸手幻化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方才进入,如此正儿八经的面见一个人,实在有失他的身份。身份不是别人给的,是他自己挣得,他一进入,还难能可贵地露出了笑容。 “橙儿。”一见慕橙,羽鬼腾脱口还喊了出来。 看到了羽鬼腾异族的装扮,慕橙着实惊讶了一番,但随后又显得习以为常,因为厄迈昆的装扮也差不到哪里去。她的稍微一个反应,羽鬼腾便走上了前来,看着慕橙便又笑言道:“橙儿,我等你都等了将近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今天能看到你,我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羽鬼腾说起这番话来,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幸好慕橙不知他之前的样子。 愣愣地看着羽鬼腾,慕橙起身坐到了床沿上,羽鬼腾竟然一摇手,在手上变化出一束粉红色的小花来,递到了慕橙的面前便又淡然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定忘了本小王是谁,这是你最喜欢的婀娜草,生长在北天之外,快看看,看看能不能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样子。” 慕橙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变出来的,就感觉到了此人的高深莫测,可不知怎地,她看了看,想了想,一抬手竟然直接打掉了羽鬼腾手上的花,干脆利落。这一下可顿时引出了羽鬼腾眼里的杀气,只是那杀气眼看就要爆棚的时候,随又消失,恢复了正常。 婀娜草被打落到了地上,一触地便不见了踪影,羽鬼腾依旧露出了笑脸,上前又尴尬地笑道:“你不记得婀娜草,没关系,等到了北天之外,我想你肯定会找到我们的回忆……” 哪知羽鬼腾还没有说完,慕橙便站了起来,一面不愿理会,去到了屋子里的另一侧,让羽鬼腾空讲一场。刚才打掉花的事,以及到现在,羽鬼腾还是不曾生气,挂着笑脸便又追了上去。 “你不愿面对,还是不敢面对?”羽鬼腾的话终是变成了问句。 慕橙终于也忍不住了,她回头看着羽鬼腾便生气道:“我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呀,你到底是谁,你要是大恶人说的少主人,那麻烦你快让我离开这里,再把我困在这里的话,我会死的。” “死?”羽鬼腾一怔,跟着便又好奇地问:“大恶人又是谁?” “少在这里给我装糊涂。”慕橙极不耐烦。 “如果真有你心里的大恶人,他肯定活不长久,至于让你留在这里,是本小王的意思。” “什么本小王本大王的,快说,不杀我的话,我什么时候能走。” 慕橙都快哭了,这数日来,她受的委屈积攒到一处,随时随地可以爆发,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点。羽鬼腾心里明白,再这样说下去的话,一来无济于事,二来他将引发这个爆发点。二人间,顿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先开口的竟然是羽鬼腾。他不再笑颜,也没有愤然,只是看着慕橙淡淡地讲道:“好,你可以走,今天就当是一个照面,但愿有一天你能想起我,会回来找我。” “疯子。”慕橙脱口而出,瞪了一眼羽鬼腾便转身而去。 到临走的一刹那,慕橙竟然流泪了,带着满脸的泪水便疾步而去,出了屋子,遇路便走,见道就进,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由于行得匆忙,她都毫无意识为何会离开的这么轻松,更不记得羽鬼腾刚才任何一句胡言乱语。 在行至一处别院时,她偶然间看到了一具尸体,却让她唯一一次放下了步子。 慕橙还记得在一天前,她对一侍女苦苦相求,希望能通过这唯一的希望来告知外界她身处在这里。随后的一天里,这侍女便不见了,她还以为侍女是为了逃避她的诉求故意躲避,没想到,她早已死在了这里。且死后的模样极惨,一看就知是中了奇毒。 见是中了毒,慕橙也不敢靠近,心中难忍,悔恨不已。回身看了一眼羽鬼腾没有追出来,她又慌忙而去,同时在心里暗自发誓,这人不会白死,她迟早会替这个陌生的人讨回公道。 她离开的慌里慌张,更为了能尽早见到那些尚没有死的亲人,以及残破后的东华山,还有她向那侍女提及到的万家二少爷。 第25章 百子剑阵 几步之后,慕橙跑出了竺阎庄,哪知她刚一跑出来,一大帮昆仑山的人便把她给震慑到了,她不禁在想,不会是两天来这些人都在此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人有能力跑进这竺阎庄半步。【ㄨ】她一眼认出了胡锦等人,难免又不解,这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是断然不会如她所想的。 见了慕橙突然自竺阎庄里跑出来,胡锦等人也甚是不解,他们无法想象到,东华山掌门的女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在想,她跟刚才的羽鬼腾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放心,回身又看了一眼,不见羽鬼腾出现,慕橙便跑上了前去,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奔跑,竟让胡锦等人看出了她的悠闲。更加怀疑,慕橙是不是跟羽鬼腾是一伙,羽鬼腾口口声声喊叫的“橙儿”,突然又重回了他们的记忆。 “胡锦道长,晚辈慕橙在此拜过了,那妖人还在庄里,你们可要小心了。”慕橙上前便躬身行礼,还说出了自以为他们不知道的情况。 胡锦收了长剑,随即便好奇地问道:“东华山玲珑女慕橙,慕天谕慕上人的掌上明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橙忙又讲:“说来惭愧,我是被他们给抓了来,不知怎地,就被关押在了这昆仑山,如今我东华山遭遇了劫难,我还需立刻赶回去,也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东华山遭遇了劫难?”胡锦不是好奇,而是恍然大悟,随即便见他接着讲:“怪不得掌门师兄不经商议便带人寻了去,只留了一个道童看守山门,等我们接到了指令,没想到这竺阎庄也早已面目全非,以至到现在,我们都不知掌门师兄他们现在何处,也不知这究竟是一伙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是鬼,听一个侍女说,你们的掌门……” 慕橙说到了一半便打住了,毕竟当着这么多昆仑山弟子的面,讲一个掌门人的生死,实为不妥。 胡锦似乎明白了什么,故意咳嗽了一声,有意接道:“怎么,他们是鬼,怎么可能,我堂堂昆仑山之地,真要是鬼的话,他们躲都躲不及,岂能欺负上门来,依贫道看,我看是你被蒙蔽了吧!” 慕橙也不知他是故意这样说,还是纯属不祥,随又讲道:“是魅鬼,来自于北天之外。” “师兄,你快看。” 慕橙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士冲胡锦讲道,胡锦与慕橙几乎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免都是一惊。只见在竺阎庄后方的山顶,羽鬼腾拿着一把折扇轻摆在手里,独自立于险峰之上,正在打量着他们众人。 “胡锦道长,切不可轻举妄动,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得去找一些前辈过来。”慕橙一见到羽鬼腾还在顶上,便轻声对胡锦讲。 哪知慕橙一言,胡锦等人一脸茫然,面对慕橙的低估,也被之前羽鬼腾的一招制敌来了个心服口服。岂不知,他们在慕橙的面前,已经算是前辈。 一道士不服,冲着胡锦便建议道:“论单打独斗,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但昆仑山的百子剑阵,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不如我们试上一试。” 胡锦伸手示意了一下,却表示极力的拒绝。他看着慕橙便又问:“既然他们抓了你,他又为何要放了你?” 慕橙怕的就是这个问题,顿时无言以对了。 “你们不会早就相识吧?”另一道士也突然质问道。 又一道士却跟着抱怨:“我早就说过,昆仑山的结界不能撤,你们非不听,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你们说怎么办,呵呵,欺压到了头上,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这就是昆仑山如今的惨状。” 慕橙被插在中间,感觉有些为难,便看着胡锦又讲道:“如今能打败他的,我想只有昊沔镇的万弓延,还有伏弘寺的燃灯老祖,我得尽快去通知他们,不然下一个遭殃的,还不知是哪一个。” “你去?他能让你去吗?”胡锦不禁问。 “当然,他……”慕橙却又再次接不下去了。 胡锦竟然抢着回道:“既然如此,慕姑娘便去吧,他还说了,今日不会伤害我们。” 胡锦执意让慕橙离开,其余的人倒是没什么,慕橙却被他答应的这么快,产生疑惑了。然而此时此刻,再大的疑惑她也顾不上了,拱手便示意道:“那既是这样,就此别过了。” 慕橙一抬手,竟然在眨眼之间被胡锦点了穴道,同时长剑一出,直接横到了她的脖子上,变脸之后,胡锦便冲慕橙厉声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昆仑山是你家后花园啊,这要是传出去,昆仑山日后还怎么在八大门派里立足。” 慕橙还被封住了哑穴,想说话说不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变,令她满面的惊恐。竺阎庄后方崖顶的羽鬼腾则轻抚折扇,一个飘身便急坠了下来,先是冷冷地一笑,接下来他的眼里便只剩下了杀气。 羽鬼腾的直扑而下,顿时让那些道士全民皆兵,仗剑聚拢到了一起。只因领头的胡锦拿剑抵在慕橙白皙的脖颈间,让他们有了天大的胆子,甚至还敢对着扑下来的羽鬼腾摆起了一剑就要他命的架势。 慕橙说不出话,只能冲胡锦使起了眼色,可胡锦根本就不领情。 一股寒气伴随着羽鬼腾降临于地,一落地他便又再次轻抚起了折扇,看着胡锦等人,没有急于动手。再次看他泰然自若的样子,他之所以没有急于动手,倒不是因为慕橙被一个老道士给劫持了。 “她好像有话对你们讲。”羽鬼腾竟然先行讲道。 由于畏惧羽鬼腾的神色,他的一言一行都成了害怕的标识,在他说话的时候,胡锦也将剑刃抵得更紧。被劫持的慕橙见得,反而冷静了下来,仿佛被羽鬼腾看透了心思,知道自己想要对胡锦讲一些有利于昆仑山的话。 胡锦不知其意,他冲着羽鬼腾便又喝道:“你可不要乱来,不然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然后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能在你动手之前杀了你,你更不相信,昆仑山要是没了你们这一帮老东西,不如一缕平地。”羽鬼腾依然泰然自若。 “你敢试试就试试。”胡锦也不甘示弱。 固然这样做可耻,但为了昆仑山的名声与兴衰,胡锦不得不如此。可胡锦完全低估了羽鬼腾的能力,只见羽鬼腾冷冷一笑,竟然凭空没了影子,等胡锦反应过来之时,但觉得一股寒气推开了他,长剑已经被冰冻在了手上。眼前一亮,慕橙还不见了踪影。 忙用另一只手封住了自己被冰冻的胳膊,运功化开,他手中的长剑险些落地,一阵麻麻地感觉,远远抵不上他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只见在丈余之外,羽鬼腾已经将慕橙稳稳地揽在了怀里,轻抚了一下她被拨乱的头发,随即一个收手,也解开了慕橙的穴道。 慕橙的穴道一被解开,她便弹出了羽鬼腾的怀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看着羽鬼腾便结结巴巴地叫嚷了起来:“你,你,你说的,你不会伤害我,还会让我走,你可一定要言而有信啊!” 刚被弹开,羽鬼腾还愣了一下,接下来他便又笑了,笑眯眯地摇头便讲:“不只是我,要是别人伤害你,我也会大开杀戒的。” 胡锦等人听了,皆是纷纷退后,生怕转眼间就没了性命。 再次听到羽鬼腾的承诺,慕橙也放心了不少,这才扭头看向了胡锦等人,大为失望。当着他们的面,慕橙拔腿就走,不予计较,也是因为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心里只想着保命要紧。 见慕橙突然要走,羽鬼腾禁不住便又讲:“记住我说的话,但愿有一天,你能想起我。” 慕橙有意停留了一下,却不曾回头,把话听到了耳朵里,随又大步而去。 这下可吓傻了胡锦他们几个。 “百子剑阵!” 一尚清醒的道士忽然大喊了起来,让胡锦在内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仗起了手中剑,对准了羽鬼腾。可是,羽鬼腾忧心地看着慕橙远去,竟然把他们给完全无视在了身后。 慕橙愈行愈快,渐行渐远,羽鬼腾也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所设下的幻想当中。 不料羽鬼腾不去惹胡锦等人,胡锦等人却大摆剑阵,前围的八九人围成了一排,后面的道士也井然有序,刚一列阵就动了手。只见胡锦为首,持剑齐挥,一道巨大的剑光便笼罩了上去,羽鬼腾依然一副浑然不知。 可怕的是,剑光打到了羽鬼腾的背后,反被反弹了回来,硬是将胡锦等人逼退了两三步之多,待他们接纳强风之时,羽鬼腾又一个转身,吓得他们都慌乱了手脚。还好羽鬼腾也只是一个转身,眼睛里毫无杀气。 “说了不想杀人,可不要逼我。”羽鬼腾一言,当真是如雷贯耳。 胡锦等人再不敢造次,剑阵也不攻自破地散开了大半,此时面对羽鬼腾,唯恐没有跪下来感激他的不杀之恩。随后,一直等到羽鬼腾自行飘离而去,他们还在那里四目无神地站着,昆仑山的面子算是被他们给丢尽了。 第26章 奉陪到底 祁闵与张五斤带着重伤的溪云柳返回慕天谕所在的客栈,却不想他们刚刚到了客栈的门口,便发现了客栈的不对劲。【ㄨ】客栈外的大道上,不见一个人影,能有的,尽是飘落的树叶,一片凄凉。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厄迈昆正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品着不知何时沏出来的茶水。不见任何其他魅鬼,待张五斤与溪云柳在后,祁闵独自一人走至最前时,他也第一个发现了厄迈昆,并提高了警惕,握紧了还没有拔剑的拳头。 紧跟着,他发现了一具狼的尸体,辨认出是白风,祁闵顿时大惊。溪云柳与张五斤也走上了前去,不禁纷纷拔剑提斧,对准了依然悠然自得的厄迈昆。 “呵呵,又是三个,东华山的人,我看也快到齐了。”厄迈昆突然讲道。 白风都躺在了地上,那慕天谕与蔺秀瑾的状况,可想而知,祁闵提着剑便闯了进去,在他闯进入的一刹那,厄迈昆也突然变了脸。手上的茶碗一抖,半碗茶水便泼向了祁闵,祁闵挥剑挡时,他一个闪身而起,跟着一掌就打了出来。祁闵的外号叫做大悲手,拼掌力他丝毫不惧,收了长剑,同样一掌,迎面便迎击了上去。 双掌相击,不料一掌就把祁闵给打了出来,他的胳膊明显一股分筋挫骨,是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张五斤忙俯身照看,溪云柳则长剑一挥,追击着厄迈昆便刺了上去。 刚刚恢复了一些伤势,溪云柳显得力不从心,被厄迈昆躲开之后,还被其用手指弹开了长剑,只觉得手上隐隐作痛,溪云柳险些长剑脱手。【ㄨ】不过这一下,溪云柳进入了大堂,在大堂一侧的一幕,令她再也没有闭上眼。 慕天谕靠躺在一侧墙壁上,一息尚存,而在其身边,蔺秀瑾趴在地上是一动不动,浑身血迹,早已是命丧于此。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溪云柳一个走神也被厄迈昆一掌打中了后背,血水脱口而出的一刹,一下就被打飞了出去,刚好趴在了慕天谕的身前。 厄迈昆阴冷的一笑,随即便又退开一步,打向了祁闵与张五斤,张五斤见状,松开了扶着祁闵的手便提斧子劈了上去。他那笨重的身子,实在是太过笨重,大堂里被他这一斧子劈的狼狈不堪,厄迈昆是丝毫没有挨着,不但如此,厄迈昆趁机还抓向了他的后背。 张五斤号称大力士,虽胖但不是虚胖,他的皮肤异常的有力,竟然仅仅是被抓破了衣服,回身他便又挥出一斧。在厄迈昆避闪的时候,祁闵突然也冲向了他,反而把厄迈昆给逼出了大堂之外。 “师父,师娘——”张五斤一看慕天谕与溪云柳的状况,失声便大吼了起来。 祁闵顾不上那么多,闪身便追杀了出去,张五斤吼罢,也极大的刺激了他的神经,轮着斧子也紧跟而上。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竟又将厄迈昆逼上了前面的大街,赤手空拳的厄迈昆终于打起了精神。【ㄨ】 客栈大堂里,溪云柳已经不能动了,能动的,也只是慕天谕一只看似被打残的手。他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便异常的灵敏,他知道溪云柳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可惜不听使唤的手没有给他争气,抚摸来抚摸去就是事不随愿。 大堂里没了动静,这时躺在地上的白风突然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跟着一个跃身便侧卧了起来。它先是用忧伤的眼神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蔺秀瑾,随即才又看到了慕天谕。强行蹬了两下,白风勉强站起,拖着后面一只行动有碍的腿便走了上去,用头顶起了同样一动不动的溪云柳。 被顶了两下,溪云柳竟然也动了一下,白风见得,用嘴衔着溪云柳的衣袖便拉到了慕天谕的手边,让慕天谕握住了溪云柳的手,它才又瘫软到了一侧。白风不但没死,还替慕天谕做了件让他很是欣慰的事。 “柳儿,柳儿。”一握住溪云柳的手,慕天谕便轻声喊叫了起来。 大街之上,厄迈昆一掌打中了张五斤的斧子,震的他连连退后,又是为了躲避祁闵的剑刃,没有继续追击。但反过身来,厄迈昆一下就抓住了祁闵的手臂,拉着他就把他甩出去很远,被甩到了临街的商铺里,那商铺顿时残破不堪。 大街上变成了一对一,厄迈昆不做停留,又扑向了张五斤,张五斤一愣,便见厄迈昆的手指划过了他的喉咙。张五斤定在那里不动了,手一松,他的斧头也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厄迈昆飘逸到了一侧。被甩开的祁闵没了动静,厄迈昆便又朝着客栈大堂而去,刚一迈步,张五斤也跪到了地上,喉咙处流血不止,跟着彻底倒了下来。 也在这时,一根长箭也射了出来,正好挡住了厄迈昆的去路,厄迈昆退开一步,扭头去看,又一根长箭也激射到了他眼前。令厄迈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长箭来得凶猛,他再次避闪的时候已经避之不及,那长箭的箭头竟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子,让他随后捂住了脸。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天之骄子擅射者日凡。 两箭过后,他沿着大街上的房顶便奔袭了过来,厄迈昆看了上去,眼睛里也冒出了杀气。因为日凡的第二箭,射破了他的脸,稍微往上抬一抬,他的眼睛恐怕都要被射瞎。 在日凡跳落到大街上的一刹那,厄迈昆暗运内力,一掌便打了上去,日凡忙蹬了一脚身旁的柱子,弹射到了一旁,躲避的轻松。躲开了一掌,厄迈昆便又是一掌,同时飞身而起,一片利刃便散了出去。只见日凡上蹿下跳,却又轻松躲过。 躲开的时候,日凡拉弓便是一箭,正中厄迈昆的眉心。厄迈昆双掌齐出,竟硬生生地让那箭停滞到了他的面前,日凡随即便又一跳,在另一个方向补了一箭。又见一箭袭来,厄迈昆只得躲闪,他闪离开两步,先前那根箭便继续飞驰,射到了他原本所在的地上,后来的一箭又险些射中他的小腿。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固然是虚惊,眼前这少年却给厄迈昆来了个下马威,至少让他每一个动作都有所顾忌,每一次躲闪都显得惊慌失措。稳住了脚,厄迈昆停了下来,在日凡的丈余处,又开始细细打量日凡。 “你是神都的人?”厄迈昆不禁问道。 日凡手持长弓,却不曾拔箭,他看着厄迈昆便正色地回道:“在异族人的面前,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能力杀了你。” “嘿嘿,你好自信啊!” “自信都是因为对手的无能给的,难道不是吗!” 二人殊死对决了一番,竟有心打起嘴仗来,厄迈昆的脸上挂了一个血道子,再嘴硬恐怕也已落了下风,让他说起话来,都没了底气。他来此是为了杀人,杀东华山的人,感觉已经做到了,爽性他也决定就此罢手。 只见厄迈昆拱手便向日凡示好道:“在下北天之外厄迈昆,今天我们算相识了,由于急需赶回去向我家少主人复命,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但愿我们还会再相见。” 日凡则正色回道:“下次相见,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厄迈昆见其无心纠缠,硬气的话也只能咽回了肚子里,强行笑道:“那我也会奉陪到底。” 日凡不理,厄迈昆便转身而去,走出几步,飞踏上了屋顶,一跃没了影子。 日凡见得,忙跑向了倒地的张五斤,见其没了呼吸,随又急匆匆地跑进了大堂之内。大堂内,溪云柳也已没了动静,唯独半死不活的慕天谕在轻抚着溪云柳的秀发。如此场景,让他心痛不已。 第27章 我来迟了 不知日凡是敌是友,一见其愣愣地看着慕天谕与溪云柳,白风一下便又站了起来,挡在了慕天谕二人的前面,之所以没有直接扑上去,也是因为它实在是力不从心。日凡看了白风一眼,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同样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蔺秀瑾,日凡揪了一下眉头,才又去到了慕天谕的跟前。一到其跟前,日凡便满心愧疚地讲道:“都怪我来迟了,都怪我来迟了,我真不该放心让溪女侠跟他们离开,也该早一些找到慕掌门。” 白风听出了是友非敌,即刻便收了敌对,趴了下去。 慕天谕却依然在抚摸着溪云柳的发髻。 丧妻之痛,一语难表,何况他的眼睛正在魅毒的煎熬之中,看又看不见,哭又哭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抚摸溪云柳的秀发,他无法移动身子,更无法将溪云柳的尸体拉到自己的怀里,也只能抚摸她的秀发。正是因为悲伤逾越过了头脑,日凡的话都没有引起他的不同。 日凡见其脸色苍白无力,便俯身上前又激动地讲道:“我叫日凡,灯慧上人是我的授业恩师,虽没有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我是得到了讯息,特地来此相助东华山的,慕掌门,你可一定要撑住,我来给你疗伤。” 日凡说着就要动手,哪知慕天谕听了他的话,竟傻笑了起来,一阵傻笑过后,愣在那里没了动静。日凡还来不及给他运功疗伤,慕天谕便怔怔地讲:“都走吧,都走吧,一个一个修成了仙,最好走个干净,我慕天谕天资愚钝,至今仙脉未通,不然,我也走,呵呵,留下一座东华山,好一座东华山啊!” 日凡顿时意识到,慕天谕这是疯了,只是疯的还不太明显而已。 心里不是滋味,日凡便搀扶了一把慕天谕,接着讲道:“我来给你疗伤。” 却不想慕天谕一把拉住了日凡的胳膊,突然讲道:“你说你是谁,你是灯慧师叔的徒弟,休在这里蒙我,东华山的修仙者,可是概不收徒弟的。” 日凡忙回道:“他老人家并没有收我做徒弟,而是粗浅教了我近半年的功夫,而且至今都不让我告诉外人,如今见到了东华山本门中人,这才道出了真相。”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帮我一个忙吧!”慕天谕紧跟着便讲。 慕天谕说得匆忙,刚才说的一堆,就跟特意奔着这句话去的一样,让日凡也觉得唐突。无心计较,日凡便接道:“慕掌门有话请直言,日凡要是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我有个女儿,叫慕橙,她现被妖人抓了去,你得去救她,救出她之后,让她到祖先的坟地里拜祖,拜祖之后,把她交给万弓延,橙儿梦里的人是救世主,一定要让万弓延找到他,用舍利子激发他的封印,对,就是这些,就是这些。” 日凡听得仔细,也一清二楚,可慕天谕话音刚落,便又没了动静。这一次,是彻底没了动静。日凡终于明白,那所谓的唐突,都是慕天谕在强撑着,说完了这最后一番话,心愿了了,心劲儿也没了。 慕天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手里还攥着溪云柳的头发。 “慕掌门,慕掌门。” 日凡只是抱有希望地空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了石沉大海。一侧的白风见慕天谕没了动静,“嗷”的一声便叫了起来,犹如哀嚎一样,传到了客栈之外。 在日凡回天乏力之时,突然听到了客栈外有了动静,他下意识地扭头便看了过去。不时,见是祁闵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才又放下了时刻保持警惕的心,因为没有来得及挽救已死之人的性命,反而又暗自惭愧。 大概在外看到了张五斤的惨死,祁闵已经是流出了伤心的泪,见大堂里的惨状,顿时失声而哭,跪在了门口。说起惭愧,做弟子的显然要比一个外人要多,哭,只是代表他内心的痛。 祁闵在脑海里开始回忆了起来,早些年他入门东华山的时候,师父慕天谕只收了七个弟子,而且在这七个名额里,其女儿慕橙便占据了一个。自那收满七弟子之日起,七个兄弟姐妹便成了东华山的未来,他们相亲相爱,就如同一个大家子,那时候,是多么地美好。 最关键的是,溪云柳待他们几个就像是亲生,洗衣做饭,成了他们幼小时最多的记忆。师父慕天谕固然有些威严,可那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表象,他们愿意服从,抑或在调皮捣蛋之后立下空头誓。大师兄少泪墨沉默寡言,可三师姐蔺秀瑾有大姐大的风范,张五斤虽然憨厚,不失诚实,小师妹调皮,可她是所有门中人的开心果。 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远去。祁闵这一哭,哭得是昏天黑地。 他不知道,谁还能扛起东华山的大旗,一转眼失去了四个亲人,空留了他自己,他没有勇气抬头来面对,便麻木了四肢。他就愿意这样一直哭下去,直到自己哭累了,才有理由躲避暂时。 日凡见其哭得撕心裂肺,一会儿又趴在地上哽咽不止,他便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搀扶起了祁闵。祁闵被搀扶了起来,哭声却依然在继续。 “师父,师娘,你们走了,东华山可怎么办,杺儿还那么小,让我们怎么跟她解释,师父,师娘,你们醒一醒啊!” 祁闵哭喊着,竟然冲进了大堂,一下就扑到了慕天谕的跟前,趴在了那里。 日凡没有拦阻,而是空守在了一侧,他也在想祁闵的忧虑,想着想着,他便回想起了慕天谕临终前告知自己的话语。他不免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慕天谕的女儿慕橙,还要让其去拜祖,还要将其交给万弓延,并一道寻找救世主,用舍利子打开他的神脉。 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日凡却没有一丝的不解,想必这中间的关键词,他都心里有数。包括了万弓延,包括了救世主,包括了舍利子,以及封印。 …………………………………………………… 慕橙终于逃离了昆仑山,在离开昆仑山最后一片地界的时候,她还回身遥望了几眼,生怕羽鬼腾会言而无信,再给自己平添麻烦。可当她庆幸的时候,一阵由心而发的心痛感,让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几近昏倒。 她强行站定,却不知那是心灵感应,在另一个空间里,生她养她的父母已经双双而亡。慕橙只是稍微感觉到了些什么,便又继续迈起了即将要不听使唤的步子,朝着东华山而去。心里明显有了变化,脸色也灰暗了不少,在慕橙的肩膀之上,突然像是有了块无形的石头,压着慕橙,慕橙却又用力地顶着它,让外人看起来,她不失坚强与毅力。 这不同在黑暗迷林里,那时候她宁可自杀,现如今,她只想活着,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素未谋面的羽鬼腾在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一厢情愿的话后,无缘无故的放了她,慕橙却来不及多想,只想避而远之,却不知,她这样做也在伤害着羽鬼腾,只是没有触碰到羽鬼腾心里的底线罢了。 在慕橙回头遥望的时候,其实羽鬼腾就在老远的山顶站着,且看着,慕橙没有看见,是羽鬼腾稍微动了些法术,化出来一道虚影,遁形而已。在山顶上,俯身看着慕橙远去的身影,羽鬼腾平淡极了,很难想象他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能对一个女子如此倾心。 看着看着,甚至连他自己都笑了,摇了摇头,又只是静静地看着。 第28章 坏人走了 东华山上,能烧的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就连普心塔,也坍塌成了一堆废墟,还好在普心塔的下面,地基稳固,慕杺与楚青青所躲避的那一格子还有足够的空间,不至于要了她们的性命。 坍塌后,她们又在废塔里躲避了一日,只因她们还听闻外面还有妖人。 “啊,爹,娘——” 这一日,慕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也把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楚青青吓醒了过来。 “杺儿,杺儿——” 一在黑暗里被惊醒,她便喊起了慕杺。 在楚青青的手腕上,包扎了一块秀锦,灰头土脸之下,她的脸色苍白,为了让慕杺不至于饿昏过去,她竟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来让慕杺吸食她的血。在这里,已经躲避了五天有余,没吃的没喝的,还要放血给慕杺,楚青青真是用心良苦。 “四姐,我想我爹我娘了,我梦见他们不理杺儿,都走了,杺儿在后面哭着喊着,他们都没有听见。” 慕杺哭了起来,眼泪都因没有水喝困干了,楚青青看在眼里,忙又抱紧了她,安慰道:“杺儿不哭,杺儿不哭,等我们出去,四姐就带你去见他们,来,再喝两口血吧!” 楚青青说着便要扯下手腕上的秀锦,却被慕杺拉住了她的手,黑暗里本来见不到任何光亮,却听慕杺大喊道:“四姐你快看,那里怎么亮了。” 一看到光明,慕杺哭声都止了,即便她看到的,只是一丁点儿的光亮。楚青青扭头看去,眼前顿时也亮了,只见在一侧坍塌下来的废墟中,一道光线射了进来,印在另一侧墙壁上的影子还在微微颤动,才发现在那里有个小东西,正在吃力的衔着石块,让那光亮逐渐在放大中。 “是小黑。”看清楚之后,她也失声喊叫了出来。 等不及慕杺也看清楚,楚青青便放下了她,摸着黑走了上去,突然站起了身子,还险些碰到坍塌下来的柱子。小黑是慕橙的爱宠,虽有灵性,但也只不过是只黑枕黄鹂,体型瘦小的它,不知拼了几时的力气才打开这个小洞。楚青青上前,一下就掀开了一大片,顿时,整个坍塌的塔里也迎来了一片光明。 小黑落到了洞口一块石板上,累的卧在了那里,楚青青则还透过洞口向外探视了一番,不知外面是否安全。这时,累得气喘吁吁的小黑突然又说话了,只见它撅着鸟嘴便说道:“嘎嘎,坏人走了,坏人走了,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顺着光亮,慕杺也爬到了洞口,楚青青见得,忙扶起了她,扭头她便又问小黑:“小黑不说谎,外面的坏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小黑不说谎,小黑不说谎,他们真的走了,他们真的走了。”小黑又道。 楚青青将信将疑,小心地推开了两块石板,便探出头去看,而慕杺则又问小黑道:“小黑,我姐姐呢,你不是跟我姐姐从来不分开的。” “姐姐被抓了,姐姐被抓了,姐姐被坏人抓了,姐姐被坏人抓了。”小黑说这话时,竟然还带上了悲伤的情绪。 楚青青顾不上那么多,不见外面有动静,她抱着慕杺便钻了出来,许久不见光日,刺得慕杺的眼睛还隐隐作痛,楚青青忙又帮她遮住了眼。这一点,楚青青倒是显得毫无障碍。小黑歇够了,也飞了起来,落到了外面一块大石上,山前被烧毁的楼宇庭阁,却让楚青青陷入了神伤之中。 “四姐,小黑说我姐姐被坏人抓走了,我们得去救她。”慕杺在这时竟然天真地讲。 楚青青愣愣地回道:“是,我们一定要去救她,不过,我们得先填饱肚子。” “哦,我好饿。”慕杺顿时大悟。 楚青青则又看着小黑感激道:“小黑,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还要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说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小黑竟然回道:“都烧了,都烧了,镇子也被烧了,没有吃的了,没有吃的了。” 楚青青眉头一皱,看来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禁不住便又朝着山下望去,果真在远处,她看到了滚滚的黑烟,不禁又在心里暗骂,这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慕杺却跟道:“我知道哪里有吃的,后山有桃林。” 可楚青青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慕杺的话,因为她在普心塔的另一侧,看到了云陵的尸体,情不自禁便走了上去,这时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浑身力气,竟让她忘记了饥饿。顾不上理会慕杺,楚青青上前查看起了云陵的尸体,小黑突然又叫唤了起来:“前面还有,前面还有,都死了,都死了。” 经它这么一说,楚青青忙跑步向前而去,只见山门前,尸横遍野,最令楚青青瞠目结舌的是,她还看到了两个十字木架。木架上,辛尺与云祭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腐烂,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让楚青青觉得心里难忍,呕吐了上来。 慕杺不知,跟在楚青青之后,楚青青见状,忙刻意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也蹲在了那里。“四姐,你怎么了?”慕杺看楚青青难受,还问道。 楚青青的脸色一时难以恢复,她内心深处的痛同样一时难以缓解,她看着慕杺便轻声回道:“杺儿,我们得离开这里,先去后山,四姐是快饿的不行了。” “他是谁?”哪知慕杺扭头指着云陵的尸体便天真的问道。 云陵的尸体并没有腐烂,但惨状一点儿都不弱,慕杺才九岁,看了竟然没有惊讶,让楚青青有些意外。抚摸着她的头发,楚青青突然觉得慕杺长大了,起身拉着她便往回走,随即回道:“他是我们的前辈,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就回来送他们入土,他们应该入土为安了。” 楚青青没有意识到,死在普心塔下的这位前辈是谁,也没有去寻还有没有活口,只管拉着慕杺远去,因为她不想在慕杺这么小的年纪时,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另外,山上的妖人都走了,如果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姐弟们还活着,势必会尽快赶回来,到那时候,至少她保护好了慕杺,没有一无所成。 只是令慕杺与楚青青没有想到的是,后山的桃林早被魅鬼们一炬焚之,那还有什么吃的。慕杺一见得便独自跑了上去,倒也没有大悲之色,叹息了一声,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不少于百余棵的桃林,一下被烧的尽收眼底,楚青青也忧伤了起来。跟来的小黑不免又凑起了热闹:“嘎嘎,嘎嘎,被烧了,被烧了。” 桃林被烧了,其实还不算什么,在一侧的山顶之上,一只金钱豹子突然露出了头来,一阵危机感又将降临到她们的头上。金钱豹子是顷仑的爱宠,它到了,便意味着顷仑也到了,在鬼之林封念欲那里吃了苦头,正愁没有地方出气,这下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第29章 瘸残兄弟 楚青青没有发现,甚至还在安慰慕杺很快便能找到食物,而小黑飞得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却也不曾发觉。直到金钱豹子自高山上左扑右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了山腰间,楚青青才听到了动静。 回头看去,认真辨清楚是何物之后,又让躲避或逃离变得为时已晚。若是只普通的豹子,她丝毫不惧,见这豹子与众不同,忙将慕杺护在了身后,随手捡了根未烧完的桃木枝挡在了身前。 跟着,她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泡自天而降,水泡里站立了一人,正是顷仑。 小黑“嘎嘎”地叫了两声跑的没影,小慕杺见得,在楚青青的身后躲得更加严实。金钱豹子落地后便猛叫了一声,用凶狠的眼光看向了楚青青,水泡落地后便破了,顷仑则不怀好意地环视了起来。 “哈哈哈哈,厄老儿还真行,才几天的功夫就把这里收拾的妥妥当当,省得我动手了,留下一个小美人儿倒是懂我,知道我好这一口。”顷仑深吸了一口气便大笑道。 知是来者不善,楚青青不由得便畏惧了三分,原本她就挨饿乏力,此刻心里顿时变得乱哄哄一片。她倒是没什么,她就怕她倒下了,慕杺怎么办,却未考虑动起手来,如何去分心照看慕杺。更何况还有一只来历不明的金钱豹子。 “你是什么人?跟你说,这里可是东华山,等我师父他们回来了,不会放过你的。”楚青青能做的,只能先来上一句恐吓。 “哈哈,什么狗屁东华山,姑娘,我问你,你几天没有吃饭了。” 却不想楚青青的一句话,还暴露了她自己的底细。楚青青苍白无力的脸,顿时又面红耳赤了起来,更多的,不是因为她露了底,而是此人竟敢在东华山上当着她的面诋毁东华山的威名。 “本姑娘几天没有吃饭,与你何干?”楚青青不禁厉声喝道。 “当然有关系了,饿肚子的小美人儿,看着真让人心疼,不如这样,你脱了衣服,我就给你吃的。【ㄨ】” 此话一出,楚青青立刻便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真无耻。” 哪知顷仑又笑,露着满嘴的黄牙便道:“你如何知道,我还真就少些牙齿,要看不清,就凑近一点儿,来,哥哥让你看看。” 他还真的缺少了几颗牙齿,说着便凑了上来,楚青青见状,拉着慕杺退后一步便又喝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的话,我杀了你。” “我好怕怕啊!”顷仑突然变得异常的贱,一边说着走近,一边还得瑟了起来。 他又走近两步之后,楚青青终于忍不住,一桃木枝便打了过去,挥舞的凶猛,顷仑闪身躲过,一伸手竟抓住了那桃木棍,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木枝一被抓住,楚青青便硬扯了起来,拉了两下拉不动,一松手便又脚踢了上去,哪知顷仑又轻松躲过,上身一步竟用另一只手锁住了楚青青即将要打出来的拳头。 看楚青青手腕上的伤口,顷仑还心疼的很,又道:“唉,这是怎么了,是谁伤得你?” 正当楚青青为难之时,正在顷仑这句话说罢以后,突然又见顷仑变了脸,“啊!”大叫了一声,一抬腿便踢了出去。然而这一踢,可是吓傻了楚青青。 原来在顷仑一心对付楚青青的时候,楚青青身后的慕杺突然钻了出来,拿着一把短小的匕首便朝着顷仑的腰间刺了上去,顷仑被刺痛了,下意识地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可了不得,直接将小慕杺给踢飞了起来,朝着那一片刚刚烧毁的桃林便摔了进去,足有五六丈远。 慕杺还小,摔进去便滚了起来,滚落的浑身是黑炭不说,还没有停那儿,金钱豹子便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楚青青一看大急,结果手腕被顷仑抓的紧紧,挣扎了两下,还被顷仑给抓疼了,险些蹲那儿。 顷仑则捂住了自己受伤的位置,扭头便大嚷道:“给我吃了她!” “不要,不要,快拦住它,快拦住它——”楚青青也叫嚷了起来。 滚落到了地上的慕杺停在了那里,便昏死了过去,她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短小但锋利的匕首,其原本白净净的脸上也被黑炭及灰尘搞得不成了样子。可即便是这样,顷仑还不罢手,金钱豹子闻声更加凶猛,朝着小慕杺的脸便咬了上去。 当金钱豹子攻击慕杺的时候,顷仑有意挡在了楚青青的面前,呈背对之势就这样了结了慕杺的性命,可他没有想到,金钱豹子明明是朝着已经昏死的慕杺而去,竟然会扑了个空。慕杺在转眼间消失了,金钱豹子一头扎进了黑炭里,碰了一鼻子的黑,甚至还迷了它的眼睛,滚落了一个跟头,忙用爪子揉了起来。揉了之后,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瞬间又引起了顷仑的回头。 一看慕杺不见了,顷仑下意识地便松了手,楚青青由此也退避到了一侧。不见了慕杺,她也把眼睛瞪大了,因为那豹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口将慕杺吞下。 顷仑不同,顷仑以为,又有高人降临了。 “大哥,上次我们在葫芦岛吃过的红烧狮子头,一点儿都不好吃,不知道这红烧豹子头,是个什么味道。” “都说猫肉是酸的,估计豹子头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弄身豹子皮,做一件披掛呢!”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在这二人说话之时,顷仑与楚青青都在左右寻找这二人的所在,直到这二人把话说完,他们能知道的,唯有听出来是两个互为兄弟的男子。既然看不见,顷仑便用耳朵听了起来,随即也把目光投向了慕杺消失之地的地底下。 这二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来。 “看这豹子肥的,没准儿还真是一张好皮囊,大哥所言极是啊,搞好了还能送给我的幺儿妹妹。” “皮囊虽好,但臭不可挡,你就不怕它污浊了幺儿的身子,我看,让你大哥我穿甚好。” 二人又行一言,顷仑却又把目光抬到了天上,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在这时,楚青青趁其不注意便要偷偷地从其背后溜走,哪知顷仑没有转身,挥手朝后便弹了一指,竟隔空点了楚青青的穴道。楚青青迈着步子,却动弹不得地定在了那里。 留住了楚青青,顷仑上前一步便朗声讲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在本大爷面前装神弄鬼,要是被我揪出来,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拿你们的肉喂狗吃。” “吆啊喂,我好怕怕啊!” “二弟,你确定你听到的不是驴叫。” “哈哈,可别侮辱了驴。” 先一人故意学起了顷仑刚才调戏楚青青的话,后一人却又把顷仑比作了驴,二人越来越不把顷仑放在眼里。顷仑听后大怒,抬腿朝着地上便跺了一脚,但见得顿时在地上裂出了一道缝隙,朝着丈余外便延伸了出去。那缝隙的延伸处,尘土飞扬,地动得明显,就连金钱豹子也受到了影响,三两下蹦到了一旁的山石上。 紧跟着,啪的一声,如同镜子碎了,掀开了一道虚无的结界,两个长相与打扮都相似的壮汉也露了出来。在他二人身后,还有地上仍然处于昏死状态的小慕杺。 他们三人一露,金钱豹子便迅速地扑了上去,其中一壮汉一腿也踢了出来,同时他还叫唤道:“去你妹的!” 随即便见那豹子被他的腿风给踢了出去,踢出去老远,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灰溜溜的跑回了顷仑的身边,经此一击,恐怕再不敢放肆。顷仑眼睁睁地看着,并不识得这二人,但心里已有了底,此二人的能力非同一般。 说起这突然冒出来的二人,也奇怪,一个叫做瘸一脚,一个叫做残一手,不同且罕见的姓氏,竟然是同胞兄弟。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刚才用腿踢飞金钱豹子的不是残一手,而是做大哥的瘸一脚,稍微有点儿眼力劲儿的,很难看出他脚上有什么蹊跷。 不但如此,当瘸一脚踢完之后,残一手也不甘示弱,伸手一掌,隔空就打向了顷仑。顷仑见得一个大手印瞬间到了面前,也不知此掌的威力强弱,再加上刚刚在鬼之林吃了亏,内力尚没有完全恢复,闪身便躲了起来。 岂不知他这一闪,那大手印竟然掉转了方向,扑向了一侧的楚青青。跟着便叫楚青青给吸飞了起来,落到了残一手的怀里。一个转身将其接住,残一手又稳稳地将楚青青放回了地上。原来他这一掌,攻击是虚,救人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待顷仑反应过来之时,残一手也解开了楚青青的穴道,而另一边,瘸一脚看着顷仑便大喝道:“看你这老东西为老不尊的样子,今天碰到我们兄弟两个,算你倒霉了,说,你想怎么死。” 楚青青被解开穴道便去看地上的慕杺,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顾得上,残一手心里不是滋味,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当他救下慕杺的时候,小慕杺已经没了脉象,表示无能为力。 轻摇了慕杺两下,楚青青随即便大喊了起来:“杺儿,杺儿,你可不敢吓唬四姐啊,你快给我醒过来。” 瘸一腿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也知这个小女孩儿没了救,便把怒火无形中加到了顷仑的头上,及其不冷静地咬牙切齿。在这时,残一手禁不住也冲着顷仑喝道:“想好了没有,你想怎么死?” 看他二人嚣张的样子,顷仑是笑了,冷冷地笑了一番便回骂道:“两个狗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大爷想怎么死,你们有能力杀得了吗,找死!” “找死”两个字一出,顷仑纵身一跃便扑了上来,瘸一脚与残一手见得,一腿一掌也迎击了上去,瞬间之内三人打到了一处。 第30章 遇神杀神 三人打斗的拳风与腿风激荡着尘土飞扬,楚青青抱着慕杺便撤离了几步,金钱豹子看到了,却没有攻击上去,而是把眼睛瞪大了看着自己的主子。见其处于弱势的时候,还能搭手救援一下没错,可猛兽就是猛兽,情急之下便没了脑子,倒不知它此刻要是攻击楚青青,才叫帮了大忙。 固然是以一敌二,但顷仑丝毫不惧,且三两招过后,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有大挫对手之势。只见顷仑一拳打中了残一手的手掌,将其震飞出去丈余远,又是一掌,打中了瘸一脚踢出来的腿上功夫,又将其打退了数步。 顷仑忽而双掌齐开,幻化出一片掌风,只打出来数道光圈,硬是逼得残一手两个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各自运起了内力,来抵御光圈到时的风险。如此场景,不免让楚青青揪心了不少,原以为此二人可以帮自己出头,没想到很快就被制服的快无力抵抗。 “去你妹的!” 顷仑竟然也学着瘸一脚之前的大叫一声,突然将那光圈无限放大,拼尽了全力推了出去,然而这一推之力,可远远高于了瘸一脚。 但见得光圈消失不见了,两股巨大的力量却尽数灌输到了瘸一脚与残一手的身上,他二人抵挡不住,随后便纷纷摔了出去。一个摔到了被烧掉的桃林里,一个直接被抛到了杂石中,两个都是狼狈不堪。 这一幕,可远远出乎楚青青的意料之外。 残一手先是从桃林里爬了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打了打身上的黑灰便痛骂了起来:“他奶奶的还真厉害,齁不住了还。” 瘸一脚摔得不轻,揉着胳膊也站了起来,跟着骂道:“他奶奶个熊,够劲儿,来,有胆再过三百招。” 二人不屈服,随即便又摆起了接招的架势,顷仑见得,顿时便又冷笑了起来,冷笑了两声之后,狂妄道:“找死,看我不把屎给你们打出来。” 顷仑说着便又扑了上去,哪知他一扑便感到了不对劲,忙一个坠步,纵身便又反弹了回去,刚一撤开,一把飞针便激射了下来,满天飞雨险些把他射个满身窟窿。紧跟着,一穿着亮眼的美少妇也从天而降,巧合的是,在山口的方向又出来一人,不是旁人,竟然是慕橙回来了。 这样看起来,这美少妇更像是慕橙请来的救兵。只是这美少妇婀娜多姿的风韵味儿,展露的是十足的女人之态,一看就是风流成性,忌讳保守,不像是慕橙这名门之女的朋友。 美少妇一落地,残一手便抢着笑言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九娘到了,几年不见,怎么胖成这样了,昔日的大美人儿可不敢这样作孽啊!” “二弟你怎么说话呢,九娘只是越来越健壮了而已,什么叫胖,听起来多寒碜人啊!”瘸一脚顿时也跟道。 他二人还是摔得轻,美少妇斜视了他们两个一眼便冷冷地回道:“你们两个家伙还没有死,的确让我有些意外,但这张欠抽的嘴,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九娘的大名叫做姝攸烟,原本是名门子弟的第九任夫人,故而又得名九娘。然而万世沧桑,造化弄人,不想这名门望族遭遇了劫难,唯独留了她一人,为表忠烈,她也一直以九娘自居。这家人姓融,所以她也叫做融九娘。 融九娘讲罢,慕橙已经跑了上来,想必过来的路上看到的不少,一副恐慌的样子,而见得楚青青与其怀里昏迷不醒的妹妹慕杺,让她更加恐慌。顷仑不识得瘸一脚与残一手,同样不识得融九娘,等她一出现,同样因为不知底细而没有妄自动手,不同的是,他更加自信了几分。因为以他的能力,收拾瘸一脚两个绰绰有余,这美少妇与他们两个是朋友,估计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口齿不变,那还不是想你想的,生怕几年以后见了,把我们哥俩儿给忘了,这可像是你融九娘做的事。” “对,我大哥说的极是,还听说你眼里只有万弓延那个小白脸儿,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差了一大把年纪。” 兄弟两个又开始贫嘴了起来,融九娘听了,倒不生气,反而笑道:“呵呵,你们两个家伙贼性不改,活该被人打,我刚才可听见,有人要把你们的屎给打出来,早知道你们如此,我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哪里哪里,幸亏九娘到了,不然我们可惨了。” “多谢九娘的救命之恩。” 兄弟二人又瞬间换了腔调,改了口。 慕橙不知顷仑的手段,在融九娘三人说话间,她也越来越走近了,在去向楚青青的时候,毫无防备的便经过了他,不料顷仑见其美色,灵机一动也伸了手。却不想在顷仑伸手的时候,一道亮光也自天而降,化作了一个点,直接吸到了顷仑的手中,速度之快,让这个微妙的动作,都没有引起慕橙的注意。 此刻慕橙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亲妹妹,没有半点儿停留,大步走了上去,都来不及与楚青青招呼,查看起了慕杺的伤势。手中突然多了个亮点,顷仑则撑开了手掌看了起来,只见他手里赫然写着一个“走”字,让他瞬间也有所领悟。 收了手掌,走字消失,顷仑二话不说便纵身一跃,朝着一侧山顶飞奔而去。金钱豹子见了,也在山石上蹦来跳去,眨眼之间跟随着没了踪影。 待他们奔走之时,残一手还追上去两步抱怨道:“哎,我说你别走啊,我们还没有打够呢,要是怕了,至少也得留个名儿吧,他奶奶的。” 瘸一脚则马上献起了殷勤,朗声跟道:“还是九娘厉害,九娘一到,竟把这厮给吓跑了,看来,我们兄弟两个日后得跟着九娘混了。” 融九娘见顷仑突然奔走而去,并没有在意瘸一脚的话,而是产生了不解,若是动手的话,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可以占得了上风,何况还没有动手。融九娘在不解之时,也听到了慕橙的哭喊:“是谁伤了她,是谁伤了她,你们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慕橙竟把凶狠的目光看向了瘸一脚、残一手,以及融九娘。 楚青青见状,忙上去安抚,同时告知了她其中的曲折,慕橙才又走回去,悲痛欲绝地抱起了慕杺,痛哭了起来。见被误解,融九娘三个也没有计较,一时失了声,都是默默地看着,对慕杺没了脉象,再次表达着遗憾。 当慕橙抱着妹妹不知所措的时候,楚青青走向了融九娘三人,表示起了感激之情:“多谢三位义士出手相救,若不是三位的出现,我等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东华山弟子楚青青在这里叩谢了。” 楚青青上去便行起了躬身礼。 “姑娘不必客气,慕掌门的威名如雷贯耳,东华山也号称四大仙山之首,今天能遭遇此等劫难,实在是天下人的不幸,我辈拔刀相助,理所应当。”瘸一脚跟道。 残一手也不谦让,跟着也道:“亏得他跑得快,不然我非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拿他的肉喂狗吃,替你们的人报仇不可。” 唯独融九娘眼睛里有些冷漠,没有理会。 出于礼数,楚青青又行拱手示意了一下,方才收手。 一侧的慕橙抱着妹妹在怀里,眼泪都流到了慕杺的脸上,几人都没有留意,融九娘却看得仔细,小慕杺的手竟然动了一下。只此一下,融九娘便走上了前去,冲着慕橙便正色地讲:“把她给我,我可以救她。” 知道慕杺已经没了脉象的残一手一听,上前便要劝阻,哪知刚迈出一步,瘸一脚便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不让他打断融九娘救人。残一手见状,便停了下来,且看融九娘如何能救得了一个死人。 慕橙抬头看融九娘自信满满的样子,眼泪顿时止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忽而想到了什么,掰开慕杺的眼睛便查看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又忽而兴奋,用不着融九娘插手,便见她运起内力给慕杺传送了起来。 原来情急之下,她竟忘了妹妹天生就没有脉象,以为死气沉沉只代表了死亡,没有意识到,连她都是有能力救人的。融九娘见她在做,便没有再行插手,而瘸一脚与残一手都是奇怪了,明明是死了,哪里来的生机。 …………………………………………………… 东华山的另一侧,羽鬼腾独自立于崖顶,顷仑从东华山的后山跑出来,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这里向羽鬼腾复命。刚才手上突然多出来的走字,自然也是羽鬼腾所为。 “之前属下接到的号令是将东华山的人赶尽杀绝,何以刚才少主人让我放了他们?”顷仑上前便不解地问道。 羽鬼腾依旧看着山下的方向,淡然回道:“有些人该杀,有些人却杀不得,这里你不要管了,魔君的事,你办的如何?” 不管就不管,顷仑只是言听计从的跟道:“魔君那小儿不识时务,不但不跟我们合作,还动了手,说来惭愧,属下给少主人丢人了。” “怎么,你受伤了?” “并无大碍。” 羽鬼腾犹豫了一下,便又淡然的讲:“魔界的事,你也不要管了,有时间的话,潜伏到王庭里去,人间的大军虽然不堪一击,但不能小视了他们,最好能让他们自己先来一场战争,我们到时坐收渔翁之利。” 顷仑即刻便回道:“属下明白,顷仑这就去办。” “还有,遇到厄迈昆的话,让他把魅族的大军都撤离回北天之外。灭了东华山,人间很快就该动荡了,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远远抵挡不住各大门派的复仇联盟,尤其是这件事天庭里的神灵也在看着,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那又怎么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可是少主人的一贯作风啊!” “不,这次不同,这次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我想会的。” 羽鬼腾的心里,暗藏了更大的利益,对于这份利益,他势在必得,让顷仑想不通了。就跟想不通羽鬼腾为何突然下令让他罢手一样,随即也没有放在心上,唯有言听计从。这跟长年累月的习惯,又有着莫大的关联。 第31章 应龙女魃 经历了漫长的一夜,东华山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然而在东华山的地心牢里,依然是昏暗的不见光影。几天以来,东华山上的所有建筑房屋都被烧了个干净,唯有地心牢还安然无恙,这里也成了慕橙等人夜里最好的去处。 融九娘三个,暂时无处可去,也在此将就了一夜。 每隔丈余都有一束灯盏,绕来绕去,把地心牢照耀的跟迷宫一样,再加上这里的阴凉潮湿,如同死一样的寂静。在寂静里,慕杺醒了过来,其实这也是在昨日夜里,慕橙就心知肚明的。慕橙还知道,妹妹慕杺的伤多是因为年幼而造成,过一段也将完好如初。 “姐姐,姐姐。” 昏暗的地心牢里,慕杺稚嫩的声音在喊叫着,慕橙也醒了过来。连日来,慕橙的心里都不曾安宁过,也是太过疲倦了,醒来后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慕杺就躺在她的怀里,她很快便安抚道。 “姐姐,我想我们的娘亲了。” 连慕橙都不知道她们父母的下落,这个她可安抚不了,不禁柔声回道:“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娘亲去,这个时候,她也一定在想我们。” 尽管她们的两侧都挂着灯盏,但周围还是一片昏暗,慕杺眨着自己那幼小的眼睛,让慕橙看到了可怜。近日来见到的,经历的,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可以承受的,或许在慕橙幼小的时候也曾经历过,所以她更加明白。 “姐姐,好久没有听到故事了,娘亲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给我讲,你会讲吗?” 慕橙不禁又柔声回道:“会啊,你想听什么故事。” “上次娘亲给我讲的是应龙的故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几千年前,蚩尤跟皇帝大战,应龙是皇帝的帮手,在大战中,他不但替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杀死了蚩尤与夸父,但由于神力消耗太多,没有力量再返回天庭,只得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隐居了起来。原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他没有回天庭,却又在后来帮助了大禹治水,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大英雄。” “这个我都知道,可娘亲给我讲的是,应龙与女魃的故事。” “哦,原来是应龙与女魃的故事啊,这个我也知道。在蚩尤起兵攻打皇帝的时候,皇帝令应龙阻挡,那时候女魃就出现了,……” 慕橙与妹妹在讲着上古神话故事,却不想羽鬼腾正在暗地里窃听呢,看着慕橙在耐心的一句一语的说着,羽鬼腾的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爱慕之情。他内心里的喜欢,不但表现在了内心里,还表达在了形体上,不知不觉竟愣在了那里,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在暗处倾心的看着听着,很快便被随后进来的楚青青发现了,楚青青谨慎的靠近两步,也将剑拿到了手里。同样是在暗处的她,并没有轻举妄动,同样是在暗处打量着,且看这不速之客有何动作。 楚青青在看着,哪知她最先发觉的不是羽鬼腾有何异动,而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稍一反应便扭头去看,还不曾回头,竟被人点了穴道。人在暗处,她甚至连喊叫都未来得及。长剑还在手里握住,不能动弹半分。 定眼看时,才发现是万弓延,万弓延点了她的穴道,还冲她做了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意图明显在于不被羽鬼腾发觉。突然见得万弓延,楚青青不免诧异了几分,但她与其相识,很快便安定了下来。而见其不再激动,万弓延随又解开了她的穴道,把注意力很快移到了羽鬼腾的身上。 楚青青心里明白,便二话不说,跟随在了万弓延一侧。 昏暗处,一如往常的宁静,最前方慕橙在跟慕杺讲着故事,以至于声音都传到了万弓延与楚青青的耳朵里,尤其是万弓延,听着听着便欣慰地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东华山如今都变成了这样,慕橙还有耐心在给妹妹讲故事,实属难得。而楚青青的眼睛,一眼都没有离开过羽鬼腾。 恰巧在这时,万弓延又听到地心牢外瘸一脚与残一手说话的声音,怕惊扰到羽鬼腾,他便暗运起了内力,打算先行动手。果真,羽鬼腾很快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转身待走,不料迎面竟出现了万弓延的掌力。要命的是,毫无防备,他也深知自己的厉害,羽鬼腾自信满满的接纳着万弓延的掌力,竟没有闪躲。 一阵掌风打到了羽鬼腾的脸上,随后便见羽鬼腾倒退了两步,其脸色也因此变得凝重了起来。万弓延的掌风过后,吹灭了些灯盏,听闻动静,慕橙护住了妹妹,整个地心牢里,连讲故事都停了,异常的安静。 羽鬼腾定眼看时,万弓延也在正色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仿佛一切都定格了,一场大战又在所难免。 “能不还手接我一掌还如此淡定的,你还是第一个。”万弓延忽而正色讲道。 羽鬼腾眼神里早已冒出了杀气,看着万弓延便正色地回:“我活了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偷袭。” “偷袭?可笑。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应该都是拜你所赐吧!” 听到了万弓延的声音,慕橙有些欣然,但又听到了羽鬼腾的声音,顿时又多了恐惧,只管抱着慕杺,还不让她吭声,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羽鬼腾见万弓延小小年纪,竟还如此泰然自若的站在自己面前,完全不知生死,便生了好奇此人是谁。刚才接的这一掌,可以将自己逼退两步,他能猜想到的,只是觉得这人不是等闲之辈。回头看了一眼,由于前面的灯盏被万弓延刚才那一掌给打灭,看不见了慕橙,也听不到了动静,怕惊扰到她,便一个闪身,闪进了黑暗里。 万弓延一见便大喝道:“杀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随即他也是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这时,瘸一脚与残一手刚好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地心牢,突见一阵风直接就朝着他们两个扑了上去,这一扑,竟将他二人都是掀飞了起来,摔出去老远。不等他们反应,便又见万弓延自牢里飞跃了出来,快如闪电,紧追而去。 “他奶奶的,什么东西?”残一手狼狈的爬了起来,忍不住便骂道。 瘸一脚则认真地看着后面追出去的万弓延,揉着自己摔疼的腰间纳闷道:“这个身影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时,楚青青也跟着跑了出来,可等她跑出来的时候,万弓延与羽鬼腾早已不见了踪影,此刻在太阳升起的东方,晨曦一片,那稍微透出来的光还有些刺眼。而看见牢门口两侧的瘸一脚与残一手,楚青青随又诧异了起来,并没有开口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刚才这是什么鬼东西?”楚青青不问,残一手便问了起来。 只见楚青青随即便愣愣地回了句:“是万家二少爷。” 瘸一脚一听,顿时也舒展开了眉头。 第32章 果然是鬼 东华山西侧的险峰之上,羽鬼腾停了下来,万弓延随即便接踵而至,他如影随行,实在让羽鬼腾刮目相看。羽鬼腾倒是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不去找他麻烦倒也罢了,还敢来找自己的麻烦。或许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怕死的人。 而另一边,万弓延不知这人的底细,只觉得此人非同一般,就算不能留下他,也应当站出来,试着去了解。尤其刚刚跟魔君封念欲都拜了把子,此刻的万弓延,早已是无所畏惧。 “好腿脚。”刚一等万弓延站住,羽鬼腾便夸赞道。 万弓延则没有那么多客套,看着羽鬼腾便正色地讲:“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天地之间,以及天地之外,一共有十二族,除了人族、神族、仙族、魔族、鬼族、兽族、妖族、龙族八族我了解之外,还有水族、魅族、狐族、灵族四族我不清楚,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其中一个。据说水族被龙族吞并了,狐族也成了妖族族下的一脉,说,你是来自魅族,还是灵族。” 万弓延就是这么肯定,面前的这个异族装束之人不是其他族类。 羽鬼腾听后,却淡然问道:“你师父是哪一个?” “你犯我人间,不配问这个问题,我问你,是想让你死后,方便把你的尸体还回去。” 羽鬼腾顿时冷笑了起来,笑万弓延的匪夷所思,这种话,他能想出来,可也从来都没有对谁说过。看羽鬼腾有些恼怒,万弓延的降龙剑缓缓出了鞘,面对敌人,空话都没用,只有拿出真本事才能让对方心服口服。 “凡是用剑的,非人即仙,你觉得你的剑,能挡住一个诛仙狂徒吗?” 万弓延才不把羽鬼腾的话放在心上,脱口便应道:“试试你就知道。” 他话音未落,便主动出击,手持降龙剑飞身而起,一剑便刺向了羽鬼腾。羽鬼腾单手化圈,幻化出一道灵光便抵挡了上去,然而这一抵,他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只见降龙剑的剑锋所到,溢射出光芒百丈,一下子就笼罩住了羽鬼腾,只逼得他平移了起来。 见单掌抵挡不住,羽鬼腾又趁机朝着之前幻化出的光圈打了一拳,这才逼停了降龙剑。这一拳的拳劲散开,那险峰顶上顿时也山崩地裂,成片的山顶都坍塌了起来,威力无边。不但如此,降龙剑对上了这一拳,万弓延的脸色还吃紧了起来,只觉得那手都在剧烈的颤动。 “嗖”的一声,万弓延挥剑便又划了出去,待那剑刃到时,羽鬼腾又轻松躲过,可万弓延回身便又是一剑,却又逼得羽鬼腾只得飞身而起,直飞了起来。在羽鬼腾的身下,万弓延朝上便又挥出去两剑,紧追不舍,羽鬼腾见得,加快了上升的速度,忽而来了个翻身急坠,朝下便是一掌。 剑风与掌风对碰到了一起,再一次激荡出了巨大的能量,上下散开,羽鬼腾侧身飞落到了一侧,万弓延则站在那里无处可避,双脚都因此下沉了半尺。别看这小小半尺,他所站立的地板顿时四崩五裂,山顶再次遭受了重创。 被此一击,万弓延的肩膀都酸疼了起来,揪着眉头,挥剑一摆,便要再行动手。这时,羽鬼腾看着他,竟然朗声讲:“本小王自创的搏天掌,连神仙都忌惮三分,而你还敢来,真是不错,来吧,本小王好久没有对手了,我答应你,给你留个全尸。” 羽鬼腾说着,竟还先行动起手来,反而朝着万弓延又扑了上去。刚才的三两招过后,对于万弓延已经开始有所忌惮,而对于他,好像只是个热身而已。 万弓延见状,自是顾不上说大话,持剑便挡,一股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剑锋到处,也明显比之前强劲了几分。可这恰恰犯了兵家大忌,万弓延在挥出两剑之后,第三剑还来不及抽身,羽鬼腾便打到了他的面前,一慌神,羽鬼腾一掌竟打中了降龙剑的剑身,让其险些脱手。 借势一撤,万弓延只能用掌去挡,刚一触碰到羽鬼腾的手臂,险些又被其抓住手腕,手掌一绕泄了力,才全身而退。刚一退开,哪知羽鬼腾又行打到,万弓延这才逼不得已收了剑,与其正面对上了一掌。 这一掌,也正中羽鬼腾的下怀。 万弓延是用剑的,而羽鬼腾本来就擅用拳掌,这两掌相碰,直接将万弓延给打飞了出去。飞离在半空中,他还稳稳地拿着降龙剑,看似无大碍,但明显输了一成,因为羽鬼腾立在那里,甚至可说是纹丝不动。 在数丈开外,万弓延落了地,且稳稳地站在了那里,刚一站住,突然脸色大变,一口鲜血脱口而出,看来输的,又不仅仅是一成。被打的吐了血,他还仗剑插到了身前的地上,用降龙剑撑住了自己,一时之间,站还站不住了。 “试试就试试,你试的起吗?”羽鬼腾突然冲着万弓延疯狂的大喝道。 苦撑着身子,万弓延抬头看向了羽鬼腾,竟然也冷笑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水,不由得便站直了身子,意思是在言明,他并没有被打倒,试试就试试的那一句话,依然在继续。当他站起的那一刻,降龙剑竟还自己发亮了起来,此刻就连他的剑都在为他加油打气。 羽鬼腾见得,诧异了一下,一挥手便打出一道金光疾射向了万弓延,万弓延挥剑便将其击落的四散。紧跟着,羽鬼腾又打出三四道,同样是被万弓延一一打落。终是个急性子,见这些雕虫小技对万弓延无碍,羽鬼腾便又一个闪身飞至,又来了一招搏天掌。 搏天掌,搏天掌,顾名思义是对抗天的掌,这威力可见一斑。万弓延自知招架不住,便一个飞跃,自羽鬼腾的头顶又朝着其划出了一剑,这一招果真逼得羽鬼腾连那一掌都没有打完,不攻自撤。 撤开还是其次,万弓延利用自己腿脚灵活,很快又在羽鬼腾的背后跟了一剑,羽鬼腾只得再行躲避。他刚一躲开,其原本站立的地方可是遭了秧,顿时在地上映出了一道沟来。搏天掌掌力惊人,万弓延的降龙剑也不是闹着玩的。 一两招占据了上风,万弓延便不再给羽鬼腾任何翻身的机会,朝着羽鬼腾躲避的地方,万弓延都毫不吝啬的挥动着长剑,直逼得羽鬼腾避无可避。“呲——”的一下,十几剑下来,降龙剑竟划破了羽鬼腾的衣服,明显还能看到羽鬼腾流出了蓝色的血。 趁此机会,万弓延终是罢了手,但人是停了下来,他手中的长剑还是指着羽鬼腾不放。他这是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同样要讥讽羽鬼腾几句。 “你果然是鬼,魅鬼。”万弓延厉声喝道。 凭着羽鬼腾流出的血液,万弓延猜出了他的身份,在这时说了出来,也是因为他自觉找到了上风感。羽鬼腾并没有捂着自己的伤口,而是任它在留着蓝色的血,眼看都已经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依然无动于衷。 万弓延见其这般模样,便又跟着朗声讲:“我在鬼之林见过你的奴才了,其实我也早猜想到你是北天之外的人,一个小小的魅族,竟敢入侵我人间大地,真是欺我辈无人,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了。” 羽鬼腾听后,竟看着万弓延手上的降龙剑愣愣地问道:“你这是轩辕剑?” 他好像一丝都没有在意万弓延刚刚说过的话。 听到“轩辕剑”三个字,万弓延禁不住还看了一眼手上的剑,但随即便又冲羽鬼腾怒喝道:“只要能杀敌,你管是什么剑,休在这里给我装糊涂,我在说你们的良心何在呢!” “轩辕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羽鬼腾竟又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不由得,降龙剑便又亮了一下,万弓延再不跟羽鬼腾废话,持剑便又打了上去,羽鬼腾终是拔出了自己的折扇,朝着万弓延刺来的方向便扇动了起来。顿时邪风阵阵,吹动起大量的尘土,都迷上了万弓延的眼,万弓延又不得不纵身一跃,换了刺来的方向。 只因羽鬼腾不依不饶地跟着,万弓延才无处近身。 见近身不得,万弓延便用剑幻化出灵光阵阵,渐渐聚拢,朝着羽鬼腾扇出来的邪风便逼迫了上去。两股力量不时便对峙到了一处,二人的脸色也僵硬的厉害,就看谁先撑不住,谁就会有性命之忧。 正在这时,却见融九娘踏石而飞,上到了崖顶,她一见万弓延在前面吃紧,二话不说,一把飞针便朝着羽鬼腾的后背激射了上去。羽鬼腾知道后面有人偷袭,可前面逼得厉害,根本无法顾及,在那一眨眼之间,他竟一纵身闪进了他所扇出的邪风之内。 没了主心骨,忽听“砰”的一声,那邪风尽数被万弓延幻化的灵光给驱散了个干净,万弓延看时,已不见了羽鬼腾的身影。可那灵光散开,将融九娘的飞针尽数打落,仍旧没有停,直到逼得融九娘都忙挥衣袖护住了自己的脸,才算结束。 不见了羽鬼腾,万弓延忙四处打量,叹服其逃走的本事惊人之后,也朝着融九娘走了上去。“九娘,原来你也在这里。”万弓延收了降龙剑,上前便招呼道。 融九娘拿开了衣袖,明显见万弓延胸前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拉着万弓延的胳膊便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万弓延见其这么激动,还不管三七二十一寻起了伤口,顿时便笑着回道:“不碍事的。” “真不碍事?”融九娘随即便又正色地问。 万弓延便淡然讲道:“魔君都伤不了我,何况是他,可惜我一听说这里出了事就赶了来,还是来晚了。” 从万弓延的脸上看出了内疚,融九娘便淡定了一下,随又拍了拍万弓延的肩膀,怔怔地安慰道:“下去吧,山下还有活人。” 第33章 慕杺失踪 山下的人还活着,融九娘一句话,便很快协同万弓延下了山,在山下,慕橙与瘸一脚、残一手三个人早在地心牢的牢门外等待着。不见了慕杺,想必是她的伤势之碍,被慕橙暂时留在了地心牢里。 没有敌人的干扰,万弓延气定神闲,在面临他们三人之时,他还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抚摸了一下,这一抚摸,竟神奇地将胸前的血渍吸了个干净。看起来,他整个人都有气色了几分。一侧的融九娘看在了眼里,也心知他的用意,他可不想在这三人面前失了面子。 “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掀我个大跟头,万家二少爷,还真有你的。”瘸一脚不等万弓延走近便提前打起了招呼。 残一手禁不住也跟道:“听说二少爷最近跟魔君走的很近,也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今日见了,我想可以搞明白了吧!” 当着慕橙的面,他二人可劲儿在表示自己跟万弓延多么近乎,可万弓延的眼里,实则存在的仅仅是慕橙。见他二人打招呼,万弓延才冲他二人笑了起来,畅快回道:“别张口闭口二少爷,听着真别扭,这里只有兄弟,只有弓延,两位兄台许久不见,愈发年轻了,难道也走上了修仙的道路不成。” 瘸一脚在前,便又应道:“你不知,我最烦的就是清净,修仙的破事可落不到我头上,我可不敢跟兄弟比,不修仙,胜修仙。” “兄弟不知,我们的仙脉早断了,还是做人比较好,活着心里踏实,就算有一天死了,我们也能去找我们的祖先。”残一手又跟道。 万弓延淡然一笑,笑这二人的爽快,如此一笑,也算是打上了招呼。 见万弓延不再理会这两兄弟,融九娘便又插口道:“行了吧,学艺不精,找什么理由,你们这两个活宝,哪儿凉快哪里呆着去,让弓延好好歇一歇,刚刚跟一个大魔头恶战过。” “呃,看来这是打赢了呀!”瘸一脚回道。 残一手则故意走近了融九娘,学着女人的腔调便跟道:“弓延啊!” 结果融九娘一把就推开了他,还甩了一句:“老不正经。” 待到了慕橙的面前,融九娘忙又恢复了几分正色之态,替万弓延介绍道:“东华山掌门之女,想必你们之前一定见到过吧!” 万弓延与慕橙四目相对,突然显得不正常了起来,慕橙的眼里满是悲伤,万弓延则满目的愧疚。融九娘猜想的不错,他们不但见过,还彼此之间熟悉的很。 “你还好吧!”万弓延先行说道。 慕橙愣愣地看着万弓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个字,也让融九娘,以及一旁的瘸一脚、残一手都听出了故事,不免对慕橙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妙龄女子,早就跟万弓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看万弓延的神色也能看出,万弓延对于自己的迟到,甚至已表达出了痛心疾首。 万弓延走近慕橙,看着她的眼眸便又淡然问道:“刚才那个魅族的高人,早在暗地里默默地看了你许久,难道你认识他?” 慕橙一愣,心里顿时后怕了几分,实实在在地回道:“他好奇怪,非说我早就跟他相识,不过,他真的无心伤害我,要不是他,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看慕橙的脸上也是不解,万弓延便不再问,转而又讲:“听九娘说你妹妹受伤了,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现在好多了,还多亏了,多亏了九娘。” 慕橙当着万弓延的面,竟对融九娘表示起了感激,这在之前,她连多看都不曾多看上一眼,甚至都没有领情过。融九娘见得,也未开口,但记在了心里。 慕橙话音刚落,她便转身在前,进入了地心牢里,万弓延则跟融九娘三人示意了一下,很快跟了上去。融九娘倒也知趣,不便打扰他二人,往深处讲,还认为这是万弓延故意扯开了他们,提慕杺的事只是个借口而已。 不过进入到了地心牢里,果真清静了几分,尤其是慕橙,心里踏实了不少。 “听说你要成亲了?”慕橙在前,突然问道。 万弓延一听,同样一愣,随即便反问:“你听谁说的?” “听我大师兄说的,大概一个月前,他奉了我爹之命,去给王庭里的四王爷送贺礼,听得二王爷将兰宁公主赐婚给了你,难道不是快成亲了吗!”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看来是事实了,那我真是恭喜你了。” 不知怎地,当慕橙说出这句话之后,万弓延突然愣住了,他突然觉得慕橙是因为这个在斤斤计较,肯定还有难言之隐。又跟着走了两步,万弓延看见前面的灯盏都灭了,便一挥手点出几处光点,将其隔空点亮,同时心里也想到了此刻应该说的话。 万弓延竟也讲道:“你跟你二师兄早已有了婚约,都没有听到过你要成亲的消息,我这个算什么,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什么兰宁公主长的什么样子,我万弓延只活这一次,可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跟一个陌生女子成了亲。” “她可是公主?” “公主又怎么了。” “王爷赐婚,那可是王令,任由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应该明白,自古王令不可违,尤其你还是名门之后,自幼读圣贤之书。” “呵呵。”万弓延竟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慕橙随即便不解地问。 万弓延便又正色地回道:“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拿我没办法,当他们上门提亲的时候,我说我是名门之后,婚约得经过我父亲的同意,便就此落下了。因为连我都不知道我父亲去了哪里,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家有家法,王有王规,就这样,都两个月了,也不见他们再派人过来。” 这让慕橙顿时无言以对了。 见慕橙无话可讲,万弓延便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还是浪子一个,我逍遥惯了,才不会有人喜欢我,而且依我的脾气,是很难不给女孩子找不痛快的。” 慕橙依然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走着走着便默默无言了,跟在后面的万弓延反而有了几分神色,说着说着竟还能笑起来。说到后面,万弓延还在为自己的单身洋洋得意,生怕慕橙不知道。 没走几步,慕橙才又变了脸。 变脸是因为她已经走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而在那里,只有一席铺的东西,却不见了慕杺,慕橙又走近两步,顿时还神色慌张了起来。禁不住,她冲着两侧的暗道便喊了起来:“杺儿,杺儿——” 万弓延即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谨慎地打量起了四周,脑子里乱哄哄的在想,难道羽鬼腾又返回来了一次。或许他之前看到的羽鬼腾在此暗中偷窥慕橙,实则是假,实际上看的是她妹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又能作何用。 慕橙左右喊叫无人应,万弓延这才意识到,慕杺失踪了,可以说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这件事,实在让万弓延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啊,刚才她明明在这里,她的伤势连站都站不起来呢,不可能乱跑,自你刚才离开,我们也一刻没有离开过牢门口,她怎么就不见了呢!”慕橙冲着万弓延便慌里慌张地讲道。 万弓延忙安慰慕橙道:“你先别慌,她肯定还在这附近。” 第34章 兽族本纪 “让我来找。” 不见了妹妹,慕橙已经慌了神,万弓延安慰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分神术是万弓延最擅长的几大绝技之一,他是想通过一己之力来为慕橙分忧。他刚一闭眼,慕橙也冷静了不少。 除了能照明的灯盏,地心牢里大多数的通道都还是昏暗一片,万弓延还在原地立着,随后便见十几个身影从万弓延的身体里蹿出,朝着各个方向分散而去,其速度之快,亮着的灯焰都噗噗作响。慕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下意识地便靠近了万弓延一步,一来她觉得此刻的万弓延很有安全感,二来,她也不想在万弓延分心的时候,受到任何伤害。 分散开来,每一个身影都是万弓延自己,但见得那些很快无路可走的直接消失不见,转眼便剩下三四个仍在寻找中。渐渐地,也剩下了一个,在那里,万弓延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面对着黑暗一片,他终于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噗”的一声,随即最后一个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里,犹如一道光,绕了几个弯,激射回了万弓延的身体中。如此,万弓延很快便睁开了眼。 与慕橙对视了一眼,万弓延便脱口讲道:“跟我来。” 他话音一落,便走在了前面,慕橙感到了不可思议,只管跟了上去。没走几步,万弓延便进入了黑暗中,同之前一样,只见他挥手两指便点亮了数枚灯盏,继续前行。慕橙跟在后面,她虽是东华山的主人,却需要万弓延在前带路,难免有些羞愧。 不过跟在万弓延的后面,慕橙的心里又踏实的很,特别是又转了一个弯之后,进入到了一片潮湿地,为了避开地上残留的泥水,万弓延还拉住了慕橙的胳膊。这不经意的举动,却给了慕橙极大的勇气,此时也是这几天来,她内心深处最振奋的时候。 “姐姐,姐姐,救我!” 紧跟着,她内心的振奋忽而又变成了惊慌,妹妹的呼喊在黑暗的深处,一眼看不到尽头,慕橙只觉得万弓延拉着她越走越快了,心跳也愈加厉害。此刻她根本没有在意,万弓延判断之准是多么的神奇。 又听到了一声慕杺的呼喊之后,万弓延突然停了下来,慕橙只觉得一股寒意逼近,却想不起来她曾经来到过这里。前面不是无路可去,而是两侧的通道已经不见了,这里应该是有着足够大的空间,让他们意识到了前面的危险。 定了定神,万弓延再次挥手一指,发出了一道亮光,忽而噗噗几声亮起了一大片,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亮起的不是灯盏,而是八个缸口那么大的大火盆,让这里一下子都不再寒冷。八个火盆照亮的,不仅仅是这暗室,还有一只怪兽,一个头比万弓延还要高的怪兽在前面的地上趴着,默默地闭着眼睛。 在其一旁,慕杺就在那里被捆着,捆她的不是绳子,竟是另一只怪兽的舌头。慕橙傻了眼,万弓延见多识广,却也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撼到了,因为他看到的不禁如此,在那两个怪兽的后面,他还看到了十几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在那后面,还不知有多少只怪兽在这里藏着。 能判断出来的是,这些怪兽的身上都长着一层黏糊糊的皮囊,是同一类种,只是大小不一。有的要比人大十几倍,有的却跟人是一样的大小,实不知它们中间差了几辈,还是这就是它们跟人的差距。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慕杺见了姐姐便又吃力地喊了起来,而正当慕橙与万弓延在愣愣地看着,一只瘦小的怪兽突然扑了出来,到了他二人的面前便满是恐吓地一叫。它那露出来的肮脏牙齿,吓了慕橙一跳,万弓延则一抬手,一掌就把它给推了出去,顿时便见那怪兽摔回了怪兽堆里。 这一下,那十几只怪兽都是疯狂地乱叫了起来,但它们没有上前的,有的甚至还躲在了那只最大的后面,想必这只最大的怪兽,不是它们的头领,也是它们的长辈。 慕杺在它们的手里,万弓延不敢擅自动手,这时才见那巨型怪兽睁开了眼睛。 “兽族的怪兽怎么会在这里?”万弓延禁不住便问慕橙道。 慕橙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妹妹,竟没有听进去万弓延的话。 令万弓延意想不到的是,回答他的不是慕橙,竟是那只巨型怪兽,只见那怪兽憨憨地回道:“怎么会在这里,那得问你们的八辈儿祖宗,我三百多岁的时候就被关押在了这里,如今没有记错的话,应该一千六百多岁了吧。” 在此关押了一千多年,听上去就令人胆寒。万弓延则忙借机跟道:“一千六百岁?在《兽族本纪》里,我还知道活两万岁的,你这是吓唬谁,还八辈儿祖宗,就是你八辈儿祖宗来了,它也知道人间之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你贪得无厌,才来此服刑的吧!” “《兽族本纪》?”那怪兽却只是质疑道。 万弓延随又朗声讲:“不错,里面还记载了你们的兽性不足,在达不到目的的时候,只会不择手段,就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那怪兽憨憨的,听了万弓延这番话后,它竟看了一眼那用舌头捆住慕杺的怪兽,吩咐道:“放了她。” 长舌头的怪兽,竟然一愣,立刻用恶狠狠的目光回视了一眼,不太愿意服从。巨型怪兽见了,便用凶狠的目光与其对视了一眼,渐渐地,那长舌头也失了底气,连舌头也软了,只缩了一下,便松开了慕杺。 慕杺一被松开,便往地上掉,万弓延眼疾手快,一伸手掌便将其吸了起来,接到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又交给了慕橙。慕橙看妹妹浑身脏兮兮的,忙用衣袖替其擦了起来,还一边查看起了她的伤势。 正在这时,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不长眼的老鼠,刚一露面便被那长舌头给卷入了口中,恶心不敢说,速度倒是快的惊人。因此,它也算尝到了甜头,很快安生了下来。 万弓延仍在意料之外当中,拱手便对巨型怪兽讲道:“多谢前辈识得大体。” “识大体?别在这里给我戴高帽子,本来我抓她,也是想引你过来的,老鼠可比她好吃多了。” “引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熟悉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 “多管闲事的味道。” 万弓延不禁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它此话何意,随又问:“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是来帮助东华山的吗?” 万弓延突然想起了什么,禁不住便又讲:“你要是异兽的话,你的听力应该不止十里,修为高的,还有可能达到几十里,上百里,我猜你不是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而是听到了我们的话吧!” “对,你又猜对了,但不是每件事都能靠猜的,你一定不知道我引你来这里做什么吧!” “我知道,你想让我放你们离开这里。” 万弓延跟着便坚定地回道,他脱口而出的,是人之常情,也是他第一时间内能想到的,而这些,也偏偏是这巨型怪兽不好意思直接讲出口的。 哪知怪兽又摇头讲:“不对,是放它们走,一千多年不动弹了,我的腿脚早废了,但它们为了救我才被关押在了这里,是无辜的,我恳请你,放它们离开这里,我阿鲁阿鲁哼以兽族的异兽头领向你起誓,只要你放它们走,兽族的异兽绝不会再攻击人类,除非是兽族的君主向它们发号施令,或者,最后一只异兽死。” 原来兽族的异兽也有各自的名字,万弓延将这个名字记住了,同时记住的,还有这巨型怪兽发起誓来的刚正不阿,它苦心放自己的同类走,而它自己,可能要老死在这里了。看其身后那些怪兽可怜兮兮的目光,又很难让万弓延不同意,何况如今的东华山,留住这十几个怪兽,还有什么意义。 随后看了看慕橙怀里的慕杺,好在万弓延觉得她也安然无恙。 第35章 王爷英明 距离东华山最近的八大门派是昆仑山,其次便是数百里之外的普陀山,得知东华山附近妖气弥漫,普陀山的掌门人沈溯立刻派了门下四名弟子前来查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还不知道,东华山早已遭遇了劫难。 四名普陀山的弟子出现在了东华山西部一镇子上,同时出现的,还有日凡与祁闵,以及一辆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马车。不见了白风,不见了慕天谕、溪云柳,还有蔺秀瑾与张五斤的尸体,只多了祁闵额头上的白条条。 镇子上的百姓又各行其是了起来,毕竟过日子比过年要重要,经过了妖魔鬼怪的闹腾,他们为了生活又让生活恢复了平静,就跟祁闵哭过一样,如今已看不出。寻不到程兰月,日凡则暂时死心塌地一管到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华山就这样完了,至少他要帮祁闵找一个安生的落脚处。 在一家室外的酒家,日凡两个是先到先坐的,二人之间本没有可交谈的话语,是普陀山弟子的出现,让他们在沉静中有了话头。因为日凡识得他们文雅的装束,祁闵也识得,且一看就是奔东华山而来。 “不出几天,各大门派应该都会有人来,看来,东华山重见天日的日子,为期不远了。”日凡先行安慰祁闵道。 看着普陀山四人走近,祁闵撤开凳子便站了起来,几年来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来往,他们四个认出了祁闵,为首的也直奔到了他们的桌前。【ㄨ】尽管知道他们会走近,日凡也不曾站起来,依然在坐着。 “东华山的祁五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为首的上前便客套地说道,随之还看了一眼并没有站起来的日凡。 这时的日凡,明知道他们几个在看着,却只管自己喝起酒来,连理都不理。 同样出于客套,祁闵拱手便回道:“原来是普陀山的松直师兄到了,几位师兄,让你们见笑了,东华山,也让你们见笑了。” 松直也不是什么谦卑的人,见日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其脸上立刻有了情绪,让祁闵刚刚讲罢,便又继续跟道:“这位大侠是神都的人,还多亏了他,才保住了东华山的根。” 哪知日凡仍然没有起身,这一下显得祁闵也好生尴尬。但一听日凡是神都的人,松直四个立刻变了脸,这其中之故,祁闵显然不知。 当看到松直四个脸上的愤怒时,祁闵才意识到了危险的所在。 “你是神都的人?”松直突然冲日凡怒喝道。 日凡一边喝着酒水,这才看了一眼松直,仍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淡然回道:“今天我只是路过这里,不想杀人,你们要还是不识时务,休怪我不客气。” “你好大的口气。”松直顿时又大怒。 祁闵不知其中原委,但站在他们中间,岂能视而不见,拦着松直他们便劝阻道:“松兄切莫动怒,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商量。” “商量个屁,杀我门人,夺我灵物,神都的人,难道就是这样讲道理的。”松直后面突然站出来一人,怒火不差松直半分。 大街上人来人往,日凡示意了一下便又回道:“名门正派的人,应该不会看不见这是何处吧,真要动起手来,我可是能保证不会伤及无辜的。” 松直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见已经有行人畏惧的绕道而行,也只能把心中的怨气往肚子里咽,明摆了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见祁闵站在中间为难,松直便又拱手对其讲:“普陀山与神都的恩怨,也让祁五侠见笑了,我等都是为了东华山的事而来,还请祁五侠借一步说话,好让我等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祁闵则看了一眼坐着的日凡,在想如何借一步说话。日凡见得,随口便回应道:“跟他们去吧,人家也是好心帮你们。” 日凡一语,松直四个却仍旧愤然于色,恨不得一离开镇子就大干一场,可见神都把他们得罪的不轻。 祁闵客套的回应了日凡一声,领着松直四人便朝着另一处店家而去,按道理,应该是日凡站起来回避,这倒好,看他们离开,日凡还酣然笑了一下,反倒占了便宜。 他们五个一边走一边说道着,日凡感觉到沈直又在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却没有放在心上,能有的,尽是一笑。笑罢之后,便又喝起了酒。 喝罢了酒,直到看不见了他们,日凡从腰间拿出了两文钱搁到了桌上,提起自己的弓箭便大步而去,去的方向,正是东华山。拴在一侧的马车还留着,日凡才不去管它,只是觉得各大门派的人陆续会插手东华山的事,便任由祁闵自生自灭了。 独自一人出了镇子,没有走出多远,日凡便听到了响动,趴在地上听了之后,也辨明了方向,朝着一侧便飞奔了起来。在一侧的最高处,他看到了金甲兵团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正朝着东华山而去,顿时又让他不解了,前几天刚刚见了他们,明明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的,为何又在此出现了。 金甲兵团的头领还是骑飞马的独四方,阵势也是先前见到的阵势,日凡没有露面,悄悄地跟在了后面。不一样的是,日凡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其实在独四方的一旁还有一人,那人不是旁人,竟是昆仑山的胡锦。他骑了一匹普通的马匹,被独四方的飞马给挡了个严实,故而没有引起日凡的注意。 看来让独四方掉转马头的,也是昆仑山的胡锦无疑。 独四方与胡锦走在金甲兵团的最前面,但听得独四方正在对胡锦讲道:“东华山的舍利子要是丢了,别说是妖人杀不死他们,就是本王这一关他们也很难过,当年为保一方平安,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让他们交出来,他们不,如今倒好,非逼得我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不可。” “王爷英明,当年我昆仑山也有同样的劝阻,东华山虽为四大仙山之首,但他也是青黄不接最严重的一个门派,上面老的隐的隐、退的退,下面一帮小的固然有些名气,但关键时候,没一个可以顶上去的,导致今天这老巢都破了,实在是活该。”胡锦随即便跟道。 同为名门正派中人,胡锦不但不为东华山的遭遇感到怜惜,竟还当着一个同道外人之面说尽风凉话,就连独四方听起来都觉得奇妙极了。独四方不免又道:“怪不得丧门神死了,道长还活着,一听这口气就不一样,有昆仑山相助,漠北何愁不安定,有朝一日,本王一定会禀明王庭,东华山这四大仙山之名,让昆仑山取而代之。” 胡锦又连忙恭维:“有劳王爷费心了,那到时我昆仑山上下一定忘不了王爷的大恩大德。” 胡锦此语,也正好言明了四大仙山与八大门派的差距所在。 在金甲兵团的前面,他们二人几乎是谈笑风生了起来,待到了东华山,他们是想合力让那些活下来的人好看,然而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有这个能力。 第36章 节哀顺变 东华山遭遇灭门之祸,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东华山的结界出了严重的问题,问题因何而成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当万弓延逼迫走了羽鬼腾,救出了慕杺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正是修补东华山的结界。 在东华山的各处山脚,万弓延御剑而驰,每到一处,他都会挥手抛出一道灵光,那灵光铺散开来,也就形成了结界。而这种空手划界的本事,别说是慕橙与楚青青,就是瘸一脚、残一手以及融九娘都做不到的。尽管看起来只是暂时的,万弓延此举已经让慕橙她们感激不尽,东华山的劫难,终于可以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东华山即将要面临的,唯有后事,还有各路同道给予的慰藉,而这些,幸好也是因万弓延在场。至少慕橙这样想,楚青青几个过多或少也这样想。 当万弓延挥洒出最后一道结界,他也落到了东华山的山前,这是他起步的地方,故而在落脚处,慕橙与融九娘两个早在等待着。见万弓延不曾落地就满头大汗,慕橙便提着酒水迎了上去,为了东华山的周全,万弓延也是蛮拼的。 “没想到东华山这么大。” 万弓延一落地便感慨了一句,但事情远远没有满头大汗那么简单,降龙剑回到了背后,他还有些站不住了。慕橙去扶他,他却又示意了一下,勉强一笑,强行站定便又接过了酒水,自行喝了起来。 他正喝着,融九娘上前便讲:“用不到的地方,完全不必这样做,是你太过担心了。” 慕橙知道,万弓延这样做,都是因为他对东华山的情谊在其中,而这情谊,也有她一份,这一份甚至还举足轻重。意识到了这个,她也不免为之动容了。 却见万弓延笑着回道:“不碍事的,结界还没有封死,只留了大门,还需要九娘在这里守着,我想各大门派的人,会陆续从此经过的。” 融九娘随口便回:“你放心吧,有我在此,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不会轻易过去的,除非它们杀了我。” 万弓延一笑了之,便又对慕橙正色地讲道:“走吧,山上还需要你。” 慕橙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便与万弓延相伴而行,朝着山上而去,其二人的面色又变回了沉重,因为在山上,那些残留的尸体,等待着他们去收拾。融九娘守在了山前,她完全是听命于万弓延,跟东华山没有丝毫的关系。 就在山前上方的不远处,万弓延与慕橙改道去向了一侧,他们是要抄近道,去往后山。在去往的路上,万弓延还安慰慕橙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这里安顿好了,我让他们去寻找慕掌门他们,只要人在,东华山一定可以重回巅峰。” 慕橙回道:“但愿如你所说,一切都会尽快好起来。” 万弓延看慕橙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如此,随后便与她相伴去到了后山。此时的后山,已经大变了模样。 除了瘸一脚与残一手,一群异兽竟也在其中,都已经干完了活在等待着。空地上已经挖出来一个巨大的坑,里面整齐地列放着东华山众遇难弟子的尸体,慕橙一见得这样的场景便又愣住了。万弓延则看了一眼,随即便向瘸一脚挥了挥手,瘸一脚明白其意,跟着便递过来一把铲子,万弓延拿到了手中。 递过来的时候瘸一脚还讲道:“一共一百六十三具尸体,包括木架上的两个。” 他讲罢之后,残一手也跟着讲道:“未发现一具外人的尸体,所有女弟子的尸体都归置到了一处。” 站在大坑的一侧,万弓延与慕橙都是一目了然,坑内不但分了两波,在一旁还有另外三具,除了辛尺与云祭,还有云陵。只是这后三具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体型也枯瘦如柴,万弓延还好,慕橙一见便突生了恶心感,那种油然而生的感觉,不是滋味。 万弓延见她看向了那里,也明白她的心思,毕竟如他所讲,辛尺与慕橙早已有了婚约,未婚丧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万弓延看着慕橙便淡然地说道:“动动土吧,他们该上路了。” 慕橙听后,随即便把目光收了回来,接过了万弓延手里的铲子,开始填起了坑,这些东华山的弟子早该入土为安了。 东华山号称仙山,这山上也潜在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压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才不被在场的发觉。直到慕橙动了这一铲子土,恶臭才挥发了出来,土一入坑,就连万弓延在内,皆是往后退了一步,这里突然多了浓厚的死人味儿。 慕橙未动,不是因为她闻不到,而是她不忍心退开。 看慕橙动了土,瘸一脚不禁吆喝了一声,众异兽都纷纷而动,或是用身子,或是用爪子,将大坑周围的土向中间平移了起来。这时慕橙却径直走向了辛尺三人的尸体所在,万弓延见状,禁不住也跟了上去。 在那里,瘸一脚与残一手正准备动土,万弓延冲他们示意了一下,他二人才又去到了一侧,在另一处动起手来。尸体腐烂的恶臭让他们也受不了,一动手便及其的奋力,抽空才顾得上捂住鼻子。 去到了辛尺的所在,慕橙却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看着他的尸体,默默地流出了眼泪。泪水滴到了地上,万弓延却也只能在一侧默默地看着。 看着看着,但听得慕橙对万弓延淡然讲道:“我们是被云祭师父看着长大的,他是在年轻的时候被盗贼刺断了仙脉,才一直默默无闻地守在了山上,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走上一条修仙路。云陵师父也是太师公那一辈儿,他为了守护普心塔,甘愿断了修仙的念头,在此终其一生。” 说到了这里,慕橙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即将要讲到的,是辛尺。 顿了一时,慕橙便又接着讲:“辛尺是我的二师兄,大师兄为人冷漠,常不露面,他便成了我们心里的大哥哥,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是皇族的后裔,从他祖父那一代就过的孤苦伶仃,为了找回昔日的威风,他也是我们东华七子里最勤奋的一个,只可惜天意弄人,落了个这般下场。” 万弓延不禁跟道:“辛二侠的为人,我也早已听过,天妒英才,节哀顺变。” 万弓延刻意安慰一句,也是因为他知道辛尺与慕橙那非同一般的关系,因此他还觉得心存愧疚,这愧疚仅仅源于他跟慕橙之间的微妙关系。奇怪的是,慕橙没有再提及婚约的事,而是同之前一样,铲起一铲子土便抛了下去,再无泪水。 万弓延见得,这才动手一挥,一大堆土便埋了上去,这可比瘸一脚他们省事多了。就这样,后事算是摆平了,最后瘸一脚还拿出了早已备好的木碑,与残一手一起,大小不一地立了四个,其上面的字样,也是楚青青事先写好的。 抛了这么大一个坑,除了瘸一脚与残一手,还多亏了十几只异兽,它们不但抛了坑,还搜集了尸体,并完好无损地将其放入了坑内。待一切结束之后,它们也回归到了地心牢里,与已经走不出地心牢的阿鲁阿鲁哼做最后的道别。 因为它们是为了救阿鲁阿鲁哼才被关押到了这里,既然阿鲁阿鲁哼已经走不掉,这一走,它们便不会再回来。 异兽们其实跟凡人也是一样的,它们同样有感情,彼此之间互相依存,互相依赖,一旦依依不舍,甚至会流泪。这一次,就连活了一千六百多年的阿鲁阿鲁哼也禁不住流出了泪水。长舌异兽成了这一波异兽新的头领,最主要的道别,也在它们两个之间。 在地心牢的昏暗处,只听阿鲁阿鲁哼在讲道:“你们来这里也快百余年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兽族已变成什么模样,但你们得给我记住了,我答应万弓延的事,务必要遵守,除此之外,那就是好好地活着,我们的族类真的为数不多了。” 长舌异兽先是连连点头,随后才叫唤道:“嗯,呃!” 它不但口齿不清,还不会讲话。 看有异兽眼睛里翻出了泪水,阿鲁阿鲁哼不免又讲道:“万弓延答应我会送你们出去,你们只管安生去吧,活了一千多年,我早就活腻了,离开之后,你们就此忘了我吧!” “吖,吖……” 后面的异兽们突然乱叫了起来,对于阿鲁阿鲁哼的不舍之情,可见一斑。但就在这个时候,长舌异兽突然冲后面大声吼叫了起来,张着自己那血盆大口,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它们,后面的叫声随又顿止。 此举,长舌怪兽只是让它们点到为止,其实在长舌异兽的心里,不比它们相差几分。在吼住它们之后,长舌怪兽上前舔了一下阿鲁阿鲁哼摊在身前的爪子,转身便走。其余的异兽见了,也纷纷上前添了阿鲁阿鲁哼一口,一一跟了上去。 到此刻,它们已不得不承认这长舌异兽才是它们新的头领。 看着它们一个个的离开,阿鲁阿鲁哼欣慰不已,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恰逢东华山遭遇劫难,有这样的机会把自己的同类放生出去。这让它不得不感激起了命运,不得不记住了万弓延,这个几个时辰前素未平生的年轻人。 第37章 众人拜山 东华山的山前,多出了一名书生与一个老和尚,二人一路上说笑而来,让守在山前的融九娘还以为这二人来者不善。他们二人说笑着,愈走愈近,并没有把融九娘放在眼里,但能肯定的是,他们的确是奔着东华山而来。 待他们到了山前,融九娘上前便拦住了他们。“两位从何处来,这是要去往何处?” 书生与和尚相对一笑,老和尚便冲融九娘笑着回道:“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融九娘的脸色顿时变了,就算是笑脸人,她也想上去搞一架。只见融九娘随即便怒道:“不是东华山的客人,那就自行离开,老娘没工夫在这里听你们胡言乱语。” 一看把融九娘惹急了,和尚不禁又笑,看着一侧的书生便道:“噢,她居然不让进,那我们可如何是好。” “唉,既然不让进,岂不更好,那是因为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我猜,不到半个时辰,肯定有人会出来相迎。”书生跟道。 “半个时辰,我觉得用不了。” “不信,你看。” 融九娘听着听着硬是听糊涂了,不知道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如此恬不知耻的在说道着些什么,但紧跟着,见山前的不远处又来了人,才懂了书生最后这一句话。书生与和尚都退让到了一侧,反而摆出了一副迎客的架势,就等着远处来人的走近,融九娘见他们无心擅闯,同样把目光投向了来者。 融九娘不识,其实说起这书生与和尚,可是大有来历。书生复姓叱卢,名叫东倌,是万弓延的好友,而这老和尚,是伏弘寺燃灯老祖的师弟,法号燃炯,名气更甚。他们都是第一次与融九娘照面,故而吃到了闭门羹。 同样不识的,还有远处走近的这群人,只见他们分了两拨,一拨人流混杂,一拨却尽是女流。为首的二人倒像是同气连根,齐头并进,皆是一面肃然地奔着东华山的正门而来。融九娘不禁奇怪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无名之辈。 不等融九娘去辨认,哪知在同一个方向,又露出一群人来,他们骑马而来,一路扬鞭,甚是猖狂,竟逼迫着前两拨人左右让道,好不礼貌。 “哈哈,哈哈,你们两家何时鬼混到了一起。”骑马者为首的一人更是嚣张的扭头喝道。 马匹过后荡起的灰尘满天飞,后面二人岂能不怒,左首男子跟着便大骂道:“好你个死老抽,欠抽欠到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话音未落,人便连跑几步,飞跃了起来,直扑向了笑喝之人。 与其同行的女子,却也只是用衣袖挡了挡,扇了扇,皱了一下眉头,并未真的恼怒。骑马之人名叫辽臻,追上去之人名叫胡忒,而这女子,名叫白一一,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故而就算打闹也不至于太过离谱。 只见胡忒一飞离地面,辽臻便大力的抽起了鞭子,是想看到底是人快还是马快。结果还不曾到达融九娘的前面,他们便动上了手。对了两下拳脚之后,辽臻也飞身而起,两掌对碰到了一处。掌力将他们各自弹开,却不想分开后二人又行再上,融九娘见得,一把飞针就把他二人再次给分了开来。 即刻也听到融九娘的大喝:“你们把这里当成了何处,要是专门来打架的,趁早闪开,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啊,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紧跟着,也不知道是谁在跟道。 被飞针所迫,辽臻与胡忒各自退开两步,白一一却已大步走上了前来,闻听在暗处有人还附和着融九娘,不等辽臻二人发怒,她先朗声讲道:“我们可不是来丢人现眼,不是冲着东华山的请帖,我们才不会来趟这混水,敢问你又是何人,东华山的人又在何处?” 白一一大步不停,说罢已来到了辽臻与胡忒的中间,此刻辽臻二人也已不再打斗,目光微怒,一致对外。当看向融九娘时,不免还看了一眼叱卢东倌与燃炯,以为后面跟出来那暗语,是此二人里的其中一个所为。 融九娘并不畏惧三人,上前一步便正色问道:“什么请帖?” 白一一三人这时便或从腰间,或从怀里,各自掏了出来一物,果真不是空穴来风,拿出了东华山发出的邀请帖子。不但如此,正当他们三个拿出之时,伴随着一声“还有这个”,自这些来人的后方便激射出来一物,就从白一一的耳边擦过,直射融九娘。融九娘眼疾手快,接到了手里,才发现竟也是一个请帖。 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些人的后面,又来了高人。 “东海五子,都到了。”说此话者,是叱卢东倌,他一见后面那来人便低声对燃炯讲道。 声音再低,可也逃不过融九娘的耳朵,融九娘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因她不是当地人,不知道什么东海五子,脸上顿时生了好奇。 激射出请帖的是一人,实际上同时而来的,是两个人。只见在人群的后方,一个矮小枯瘦的小个子与一个魁梧的硬汉相伴而来,他们两个刚好与白一一三人凑成了五个,也就是叱卢东倌口中的东海五子。瘦的叫做褚浩,魁梧的叫做遂両,他二人一走出来,白一一三个还让了道,没想到这瘦小的褚浩竟是他们的老大,站在了五人的正中间。 “浪里鲨头,既然到了,也别藏着了,出来一见吧!”褚浩一站到最前,竟朗声先讲。 没想到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人隐藏在暗处,不免让融九娘想起刚才随声附和自己之人,伴随着众人的目光,她也开始寻找了起来。叱卢东倌与燃炯相视又一笑,他们两个的能力看不出,却像是最先发觉这浪里鲨头之人。 不时,一个黑衣人凭空闪了出来,腿脚之快,都让人无法理解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溜烟儿便到了融九娘的跟前。 这人竟然识得融九娘。 “是你?”融九娘看着这突然闪出来的浪里鲨头便惊讶道。 浪里鲨头又名邓九游,他原本还乐呵呵的,哪知用余光看到了叱卢东倌与燃炯二人,脸色即时大变,这脸上的反差,或许就在那一眨眼之间。顾不上与融九娘招呼,邓九游竟先行走向了叱卢东倌二人,上前也极是客套,拱手便问候道:“迷途知返的浪子邓九游见过大师与叱卢少侠,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又见面了。” 叱卢东倌只是一笑,燃炯则拉开了邓九游拱起的手,笑着回道:“施主不必客气,有缘自会相见,相见便说明我们缘分未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啊。” 邓九游一上前便如此大礼,大出融九娘意料之外,可刚等燃炯说罢,便又听一人在远处大喝道:“燃炯大师佛法无量,他们区区常人怎么会懂,不知燃灯老祖近来可好,本王可好久没有登门拜访了。” 说此话者自称本王,便是那骑飞马的独四方到了,只见他与胡锦一同骑马而来,却明显比后者高出了一大截,这都是因为那飞马的缘故。金甲兵团不见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卫在后面跟着,就这也尽显王族的威严,在场的无不瞩目而视。 除此之外,哪知还有,刚等独四方二人骑马前行了两步,另有一人驾着一个大型的纸鸢突然从遥远的天际飘落了下来,由于下坠的极快,到下面之时,急速转起了弯,眼看还要将趴在纸鸢上的人给甩出来。让人看着揪心之后,纸鸢才稍缓平稳,渐渐地也不再打转,在挨着地面之前,那人提前跳了下来,任由那纸鸢失去了平衡,摔落出去老远。 只见这人年过半百,一落地便打起了身上几乎没有沾染到的灰尘,其爱干净的样子,是他给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便是,无论是先来的叱卢东倌与燃炯,还是后来的独四方与胡锦,似乎都不识得此人。 算上这从天而降刚来的一个,东华山的山前一时间竟来了十一个角色,融九娘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样子,心里更是犯怵了起来。 就这还不算日凡。 上万人的金甲兵团在山前候命,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在一处山头上,日凡独自在等待着,同样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日凡在暗处默默地看看,本想搞清楚这里究竟有什么阴谋,恰巧遇到了这场面,只苦程兰月不在其中。 第38章 后生可畏 燃炯不识得那后来的人,是独四方问候在先,他便走出一步朗声讲道:“王爷言重了,掌门师兄福体安康,还多亏了天下太平,这全是托王上与众王爷的福啊!” “虚伪。”不料那后来之人紧跟着便说道。 此语言简意赅,却大杀四方,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独四方与燃炯,他二人实不知哪里得罪了这狂妄之人,让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唯一在笑的,却是叱卢东倌,他倒是对此人有着浓厚的兴趣,当然,或许也因为他天生爱笑。 这时最先怒的是胡锦,他坐在马上便冲其怒斥道:“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两位,任何一个在弹指间,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人伸了伸懒腰,竟然走向了融九娘,边走边回道:“什么东西。” 他走出两步,胡锦便怒火三丈,抽出长剑,一剑便掷了出去,直刺那人的后心。长剑到时,那人却不躲闪,一边继续走着,回手就是一掌打了出去,随即便见其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从容不迫的继续前行。 好一副淡定的样子。 厉害的是,那掌风到时,胡锦的长剑被打出去老远,不但如此,掌风还将褚浩等五人逼迫着退后了两步,这随意的一掌竟也威力无边。胡锦傻了眼,独四方与燃炯他们几个也正色了起来,不知是敌是友,不敢妄动。 融九娘愣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 走近之后,那人便大声讲道:“老子本不想来的,听说东华山出了事,我才过来看看,马上就走,你既然守在这里,那你告诉我,是让我闯进去见慕天谕,还是把慕天谕给我叫出来,给老子叩头。” 他张口闭口的自称老子,也让融九娘顿生了怒色,当着众人之面,她不禁回道:“这里没有老子与小子,只有东华山的客人与敌人,你要是走错了地方,就请移步,闯山的话,这里可没人怕你。” 融九娘的勇气,更多的还是来源于万弓延,她知道万弓延在山上,就算出了糗,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难能可贵的是,她刚一说罢,叱卢东倌就上前一步,来到了融九娘的身边,看上去是给融九娘当起了护卫。 融九娘不禁又看了叱卢东倌一眼,看向他之时,那人竟又狂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肚量,难道是他,你觉得他一个臭书生,能接得了我一掌吗!” 叱卢东倌一听是在说自己,不免又一笑,丝毫不惧。 也未等融九娘回话,一侧的燃炯便接道:“接得了一掌如何,接不了一掌又如何,施主是来说事的,还是来找事的,这应该是最主要的吧!” “大师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来会会他。” 邓九游这时说着便要上前动手,哪知还不曾迈步,燃炯便拉住了他,将其拉开一步,随冲其摇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莫要强出头,会吃亏的。” 邓九游随即便安生了下来,完全听从了燃炯的话,可那狂妄之人竟揪着不放,瞪着已经安生下来的邓九游便怒道:“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也配跟我动手,真以为自己修成精了呢!” 邓九游被燃炯劝阻了一下,没有反驳的余地,却见融九娘实在看不下去,挥手一开,竟二话不说,一掌打向了这狂妄之人。由于距离近在咫尺,融九娘突然打到,那人也随手应了一掌,两掌相碰,便见融九娘直接被打离了地面。离开地面之后,她还不忘洒出了一把飞针。 叱卢东倌是想插手,可也没有想到融九娘的性子会如此刚烈,说打就打,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就看一把飞针自眼前射过。跟着又见那即将被射中的人抚起了衣袖,尽数将飞针收回了怀中,一个转身竟又将那飞针洒向了已经被打出去很远的融九娘,如数奉还。 叱卢东倌见状,再不迟疑,同样抚了一下衣袖,顺势将那些飞针接过,让其洒落到了地上。其手法上的功夫,一点儿都不弱于前者。可他已经无力去接融九娘,燃炯所在相对较远,他却一个闪身扑了上去。 令在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融九娘并没有摔出去可想象的那么远,刚一落到东华山结界的地方,她便停了下来,连燃炯都没有来得及跟上。因为在融九娘的身后出现了人,一个足以撑得住场面的人,万弓延。 如果说邓九游腿脚上的功夫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万弓延腿脚上的功夫足以堪称不可能,或许先前发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他们只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随着万弓延一同而来的,还有两人,他们这时才出现在了十余丈开外,是慕橙与楚青青。 这才是东华山真正的主人到了。 万弓延接住了融九娘,融九娘自是无碍,将其放下后,他第一个看到的是出手想救融九娘的燃炯,顿时便露出了笑颜。只见他笑言道:“燃炯大师什么时候出山了,应该是终于出山了吧!” 见万弓延到了,叱卢东倌与燃炯一样,都跟看到了亲人一样,燃炯在前,他便先行回道:“你这小鬼头,果然在这里,接到了你的遗书,老和尚怎么还敢呆在山上,让东倌算了算,这不连夜赶了来。” “我也是猜的。”叱卢东倌连忙跟道。 万弓延不禁上前两步,又冲着叱卢东倌笑道:“你除了猜还能做什么,之前跟你在一起久了,让我也落了一个口头禅,刚刚在不久前,还有……,还有人告诉我,不是每件事都能靠猜的。” 他说的怎么会是人,明明是被困在地心牢的阿鲁阿鲁哼,只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一个怪兽出来有些不合适,便又半道改了口。不知道的,自然听不出来,当时唯一在场的慕橙幸得也还没有走过来。 “对,对,的确是这样,不是每件事都能靠猜的。”叱卢东倌又应道。 他们一见面倒是说道了起来,可把之前那狂傲之人给冷落到了一侧,以他的脾气,怎么能受得了,只见叱卢东倌的话音还不曾落下,那人便冲着万弓延怒道:“你又是什么人?东华山的人都死绝了吗?” 这句话正好被赶到的慕橙与楚青青听了个正着,把慕橙一下给听愣了。 别说是东华山遭遇了劫难,就是完好无损,在东华山地界上,她都不会容忍旁人说出这样的话,何况东华山真的遭遇了劫难。特别是慕橙刚刚结束了山上的后事,刚刚经历了痛苦,听见这样的话,她觉得这是一把刀子刺进了她的心。 万弓延是外人,又不仅仅是外人,他也受不了。 只见万弓延正色地看着那人便回道:“在下万弓延,敢问前辈是……” “管你什么万弓延,千弓延,让慕天谕出来见我,他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一把火烧了东华山。”哪知那人紧跟着又怒道。 万弓延无奈一笑,便又讲道:“东华山上早已被烧的不成样子,恐怕前辈就是想烧,也没有地方可供你烧的了。” “还有,东华山的人还没有死绝,你放心,你死了都还有东华山的人在,不然谁帮你收尸啊!”楚青青竟又跟道。 那人一听便怒了,怒喝一声无礼,一抚衣袖便甩出去一掌,那掌风直扑楚青青而去。万弓延见得,立即用身体挡了上去,那掌风打到了他的身上,却也只是吹扬起了他的衣角,对他丝毫没有伤害。掌风被万弓延这般接住,在场的人就连楚青青在内都惊讶万分,要知道她跟万弓延之间尚有一定的距离,这一掌是奔她去的。 万弓延无碍之后,看着那人还镇定自若地讲道:“烧东西可以,伤人可万万不行,前辈毕竟是前辈,何必跟晚辈一般见识。” 无论是万弓延刻意装作无碍的样子,还是勉强在撑着,他都让那人冷静了几分,因为他心中有数,倘若是他自己来接这一掌的话,他都未必能做到万弓延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忽而收了衣袖,就此作罢。 “不错,后生可畏,我无名氏交你这个朋友,你师父是哪一个?”那人自称无名,朗声便又讲道。 “无名?”万弓延却一愣。 他这一愣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他就叫无名。见其质疑,无名便回道:“怎么,我的名号你难道听说过。” 众人不免生奇了,一般人都会说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到了他这里,他竟这样问,实在是低估了他自己的名气。这恰好跟他一出场的架势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这样做,除非另有所图。 第39章 叱卢东倌 “无名崖,晚辈只是在不周山听过无名崖而已。”万弓延连忙解释。 他一说出无名崖,飞马上的独四方倒是变化了些神情,这个地方,想必他也是知道的。无名见万弓延说出了无名崖,如同说及到了他内心的禁地,跟着便又继续问:“你师父是哪一个?若是在凡间的话,没有我无名不相识的。”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叱卢东倌插口便问道。 叱卢东倌的心里其实是在想,他并不比万弓延差,就算他不如,一旁的燃炯,以及凡间那些人外有人的高手,同样可以跟万弓延比一下高低。可叱卢东倌不知道的是,无名这时已经铁了心,心里只有万弓延一人,哪有他的立足之地。 看着叱卢东倌,无名便冲他怒道:“当然,我还相信,你再废一句话,你的小命儿肯定会断送在这里。” 他又突然变了脸,叱卢东倌立刻闭上了嘴,他不是怕了,而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不想出什么风头。其他人也看得出,无名真的就像是一个疯子,谁搭腔他咬谁,爽性都是看着万弓延,看他如何应付。 万弓延冷静地笑了一下,便讲道:“莫非前辈识得晚辈的功夫?” “有些相识。”无名顿时又换了腔调。 怪不得他会被万弓延的一招给折服,原来他是认出了万弓延的师父,当万弓延听到了这里,不免也开始回忆了起来,看能否在过往中寻到此人的关联。当他正在寻思的时候,哪知无名随又问了一句:“你背后的佩剑应该是降龙剑吧!” 听到这里,万弓延好像被点透了,脸色忽而变成了纠结。而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他们一个在说什么,一个在想什么。就在众人不得其解的时候,万弓延竟将手伸到了无名的面前,那无名见得,也将手伸出,与万弓延的手攥到了一处。这一幕,着实又让人醒目三分。 二人各自暗运内力,那两手之间便积攒出一股巨大的能量,他二人就像是合二为一,那股能力愈演愈烈,又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直到逼迫着楚青青几个站的近的,退后两步,叱卢东倌与燃炯等能力强的,也暗运内力,抵御着这股强大力量的侵扰。 二人还互相看着,竟不知不觉地笑了。似无名这样的狂傲之徒也能笑,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日凡老远在远处的山顶看着,更不知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不时,能量散了,二人也渐渐地松开了手,一松开手,万弓延便冲其正色讲道:“好,我万弓延交你这个朋友,但愿在今后的日子里,前辈可以跟今日一样,只保留一份朋友间的默契,彼此安好。” “懂得,懂得。”无名竟笑着跟道。 无名说罢,还安生地站到了一侧,万弓延则走出两步,去向了褚浩等五人。他上前不但招呼起了他们五个,还看向了独四方与胡锦。当着众人之面,朗声讲道:“慕掌门与溪女侠都不在山上,如今东华山的主事,是慕掌门之女,玲珑女慕七侠。” 万弓延先是把慕橙推了出来,又见胡锦的长剑被打落出老远仍丢在地上,他伸手一出,隔空就将其吸到了手中。且恭恭敬敬的走向了胡锦,双手递了上去,又讲:“昆仑山的胡锦上人能亲临东华山,万弓延替慕掌门在此谢过了,刚才的事是东华山待客不周,还望上人能见谅。” 胡锦的长剑被轻易打落,本来就失尽了面子,见有一个台阶下,忙俯身下了马,将剑拿到了手中,同样客套的回道:“二少爷言重了。” 胡锦只是说了一句,随又想到了一侧高高在上的独四方,便又向万弓延介绍道:“这位是漠北刹王,北漠的守王,王室宗亲,也是特意来拜访东华山的。” 介绍了一边,胡锦便又向独四方介绍道:“这是昊沔镇的万家二少爷,王爷应该听说过吧!” 或许独四方下了马才能换来万弓延的恭敬,可就是介绍到现在,独四方都不曾下马,万弓延便只是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先行开口。独四方见得,依然高高坐于马上,问道:“你就是万鸿天的儿子,以一把长剑打败了魔君的人??” 万弓延这才客套:“那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当时我们只是打了个平手,并非我技高一筹。” “打了个平手,你已经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在独四方回话的时候,慕橙终于走上了前来,大概她也是对独四方高高在上的架子反感,先是奔着胡锦而去。只见她上前便冲胡锦讲道:“小辈慕橙见过胡锦上人,没想到才三两天的功夫,我们便又见面了。” 三天前在昆仑山,胡锦还拿剑架在慕橙的脖子上威胁羽鬼腾,此时见慕橙上前问礼,难免有些羞愧,当着万弓延的面,他忙解释道:“在昆仑山的时候,得罪了,还忘慕女侠莫要放在心上。”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提也无趣,只是不知上人登门拜访,又所为何事。” 慕橙口上说不提,但她的话里藏着锋芒,彰显了攻击性。万弓延不知他们二人间的过节,还以为慕橙无礼,不免冲她看了一眼,希望她能有所收敛。结果胡锦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请帖,二话不说递到了慕橙的面前,让慕橙很快又显得无言以对。 随之而来,胡锦还讲道:“三元山的黄代,龙泉寨的舒泰,像他们这一类人也收到了东华山的请帖,不过都晓得东华山出了事,无人敢应邀前来,反而跑到昆仑山,让贫道替他们出面,贫道倒是想问,东华山发出这么多请帖,却是为何?” 融九娘已经接过了褚浩手里的,白一一他们也各自拿了请帖,算上胡锦递给慕橙的,在场能见的请帖就有六张,什么黄代、舒泰,听起来还有更多,一下把慕橙给搞蒙了,她都不知道东华山何时发出过什么请帖。回头看了一眼楚青青,楚青青好像更不知,禁不住她便打开看了起来。 见发帖人是自己的父亲慕天谕,赴约的时间还刚好是今日,慕橙才又冷静了下来,因为这样足以说明她父亲还活着,除非这是被冒名顶替。看字迹不是旁人,她内心的石头也沉了下来,还有些许的欣喜。 这时在她身后,楚青青早已拿过了白一一手上褚浩的请帖,她认出了字迹便疑惑地讲道:“的确是师父发出的请帖,可这件事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就连师妹你不在山上的这一段时间里,师父还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 听她这么一说,慕橙才又想了起来,顿时又怀疑起是人冒名顶替父亲的字迹,此时却又听无名喝道:“堂堂东华山的掌门人,发帖怎么会给这些人,难道他们都很厉害吗?” 无名一时不语,稍显安生,可一语而出,顿时又得罪了一大片。 白一一不忍,便冲其回道:“慕掌门可不只会打架。” “那他叫你们来做啥?”无名冲其也大嚷了起来。 若他是同道里的前辈,实在是有失体统。 万弓延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对其摇了摇头,无名竟又像是得到了提示,他突然那么在意万弓延的一个动作。跟着万弓延便又讲:“既然是接到了东华山的请帖,那无论是真是假,都山上请吧!” 慕橙立即也来了精神,跟着也正色地讲:“是啊,山上请,师姐,在前领路。” 刚才自胡锦的口中,褚浩五个听出了他们要远比黄代与舒泰等人有胆量前来赴约,便在无形中又给了他们巨大的勇气,见楚青青做起了相迎的手势,他们便走在了最前面。五人一走,还带走了十几个随从,只留下一些牵马的,自觉地退让到了一侧。 邓九游也不愿跟无名一般计较,跟随在了后面。 轮到叱卢东倌与燃炯的时候,叱卢东倌竟冲万弓延与慕橙笑道:“我们可没有什么请帖。” 万弓延上前也笑:“什么请帖不请帖,两位山上请,得空我给你们介绍。” 他说的是慕橙,然而他并不知道,慕橙早就见过燃炯这德高望重的前辈。不等燃炯开口,便见慕橙插口道:“伏弘寺的燃炯大师,慕橙早就相识,只是这位侠士,慕橙不曾见过。” “噢,我们见过吗?在哪里?”燃炯随即便问。 “在梦里。”慕橙一本正经地回道。 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语气,很难让人觉得慕橙是在说胡话,可她的回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万弓延看出了叱卢东倌与燃炯脸上的疑虑,他便趁机解释道:“她说的是真的,她会天眼通,梦里可以预见未来或梦见非同一般的事。” “那就不以为然了,在下叱卢东倌。”叱卢东倌忙又介绍了自己。 慕橙拱手示意了一下,也算跟叱卢东倌二人相识了。相识了之后,他们二人又上前与楚青青、融九娘客套了两句,随即便跟上了邓九游等人,丝毫没有架子,且跟他们几个毫无二致。 见他们两个也进去了,无名便也去向了楚青青二人,可他刚刚迈出了两步,万弓延便冲其喊道:“前辈且慢,还请借一步说话,万弓延有事与前辈相商。” 无名一听,又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他停下后的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竟开始给足起万弓延面子,这万家二少爷的名气,可是愈加地响当当。万弓延也顾不上胡锦,更对仍坐在飞马上的独四方置之不理,朝着无名便径直走上了前去。 “走吧,我带前辈去一个地方。”走过其身边,万弓延随口便又道。 万弓延走在了前面,不是奔着东华山的正门而去,无名见得,便跟了上去。临行前,他还左右看了看,生怕旁人露出异样的目光,甚至笑话,可他看到的,完全不同。他的脾气早已让他失了人气,留下的人才不愿在他的身上再花任何心思。 第40章 做人多好 当着余下所有人的面,万弓延领着无名去到了一侧一个小山丘上,移步之后,万弓延朝着无名便拱手讲:“弓延见过师兄,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实在是有失礼数了。” 这里只剩下了万弓延一人,无名竟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偷偷摸摸地又看是否有外人在打量,不见任何窥视的目光,他上前便拍起了万弓延的肩膀,打量起了万弓延的体格。正当万弓延在纳闷的时候,无名竟说道:“不错,不错,早就听说师父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还是个难得一遇修仙的胚子,唉,我说你怎么不打通仙脉啊!” “呵呵,做人多好。”万弓延回道。 “做人,难道就活这几十年,撑死了一百多年,是人可都知道做神仙好,要不你变成了鬼,又得经历无休无止的轮回,在这十二族里,还不知道会转世成什么样子,到那时候,你觉得你还会好吗?” 万弓延一时竟懵了,没想到无名会突然关心起这个,还较起真儿来。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万弓延便又笑道:“好啊,我还是觉得做人好,毕竟生下来我就是人,父母亲人都是人,只有好好做人,才活的逍遥自在。” 无名先是装作恼怒,一本正经地看着万弓延,随后才又突然笑了,他用拳头击打了一下万弓延的胸口便跟着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跟我对脾气,要不是师父逼着我打通仙脉,我才不会成为仙界的一员,忘了我原本的人性。” “逼着?”万弓延不解。 “那还能有假,师父怕人间的不周山再出什么问题,便打通了我的仙脉,让我孤身一人守在那里,连名字都随着春夏秋冬消磨在了山上,直到两天前,一个姑娘抱着傲世的骨灰上了山,我才知道东华山出了事,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十几年前,师父在不周山云游的时候,他还说你是个小孩子,更没想到,你已经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他口中的姑娘,自然是指程兰月无疑。 万弓延酣然一笑,哪知无名突然又讲:“对了,你不会跟那姑娘之间有什么吧,所以你才觉得做人好。” 万弓延一愣,脱口便问:“什么姑娘?” “就是那慕天谕的女儿啊,我看你护东华山护的够好的,不会是护她吧!” “这哪里跟哪里啊,东华山可是四大仙山之首,遭遇了劫难,我岂能坐视不理。”万弓延突然激动了起来,在言语时,脸色忽而变得通红,在他极力掩饰的时候,岂不知偏偏承认了事实。 无名见得便又笑,笑万弓延内心深处的不攻自破。 这时万弓延自觉失了态,脸色便又变得正经了起来,他看着无名便又讲:“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师兄我得告诉你,东华山上出了大事,这件事可比不周山的再次毁灭还要厉害。” “什么事?难道舍利子真的丢了?”无名即刻肃然了起来。 “我刻意拉你来这里,不是单独来认亲的,还要你帮我演一场戏,舍利子丢失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也看到了,今天来东华山的人里,可有几个都是来找东华山难堪的,你得帮帮我。” “帮你?亏你有脸说的出来,我还告诉你,我这次来,也是带着气来的。”无名却紧跟着讲道。 万弓延忙又一脸笑呵呵了起来,拉着无名的胳膊便套起了近乎:“师兄言重了,师兄是明白人,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再说您都修成仙了,何必跟凡人一般计较,您要是不想看着天下大乱,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吧!” 无名则又故作生气,谈起了条件:“那你得承认,你喜欢那个姑娘。” 这是哪门子道理,万弓延即刻便扪心自问了起来,可他此时此刻,不能讲出口,冷静了一下,他便又笑呵呵地讲:“行啊,就算是吧!” “什么叫就算是?” “一定,肯定,我喜欢,我喜欢那个姑娘。” “哪个?” 万弓延讲出口的时候,语调上已变得结结巴巴,可无名随后便又明知故问,万弓延干脆豁出去了,朗声便又清清楚楚地讲:“东华山掌门人的女儿,慕橙。” “好小子,这才像是师父的徒弟嘛!” 无名拍着万弓延的肩膀,终是露出了笑颜。可他根本没有在意,就在万弓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满口的牙已被咬的直痒痒,或许无名知道万弓延的底线,故而第一次照面就占尽了他的便宜,摆尽了做师兄的威严。 万弓延真是无奈至极,松了一口气之后,他见慕橙她们都上了山,便又对无名正色地讲:“首次与师兄见面,真是见识了,但在师兄帮我大忙之前,这会儿得先帮我一个小忙,请一个人出来。” 无名一听便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立起大拇指,指着一侧便欣然地讲:“你说的是他?” 无名已不再纠缠万弓延与慕橙之间的事,而他所指的方向,正是一侧山顶上日凡的所在。此时日凡见一部分人陆续上了东华山,独四方已下了他的坐骑,在几个金甲兵的簇拥下,跟着慕橙、胡锦等人也即将要上山,又看万弓延与无名有说有笑的,却不知他早已成了这二人的目标。 日凡留意了一边山坳里金甲兵团的动静,不见异动,便又无心地看向了山前,哪知就这一晃眼的功夫,万弓延与无名竟然不见了,令他顿时打起了精神。可相距甚远,竟容不得他犹豫半分,刚一有了警示他便预感到了危险的存在。 只见日凡握紧了手上的弓,忽一下弹升而起,倒翻了一个跟头,待他刚一翻开,便见他之前所处的地方挨了一记重创。日凡见状连连退后,看到一个人影便速射了一箭,可迎面而来的,又是势不可挡的掌风。接着退开两步之后,万弓延也自上而降,落到了他的面前。 日凡定眼看时,便觉得身后同样来了人,回头一看,也见无名闪了出来,不过这二人都罢了手,并没有让他意识到性命之忧。 万弓延先是看了一眼远处山坳里埋伏的金甲兵团,看着日凡便问道:“难道你也是漠北刹王的人?” 万弓延只是看出了金甲兵团是独四方的人,却没有看出日凡是何来历,还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在山上负责放哨,对下面山坳里的大兵团有着指挥权。看他看着自己不做声,万弓延便又问:“你是神都的人?” 仅仅凭着自己的判断,万弓延很快改了口,且判断之准,令日凡惊讶。 日凡不禁问道:“你就是昊沔镇万家二少爷万弓延?” 日凡的判断也丝毫不输万弓延。 万弓延忙又接道:“是,我是万弓延。” “那就让他退开,我们两个打一架。”日凡竟又讲。 万弓延诧异了一下,觉得这人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要挑衅,简直就是狂妄到家了。只是他的狂妄不跟无名一样多是表现在嘴上。眼前这个人显得异常冷静,万弓延越来越仰慕他,就算是被打败了,他也希望此人在将来不会是敌人。 “什么小忙,就他这熊样儿,留给你一个人得了。”无名自知无趣,说道着便自顾自的退到了一侧,也省得万弓延招呼了。 “打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万弓延看着日凡便回道。 “落日的日,凡人的凡,日凡。”日凡说着便取了一支箭到了手中。 “那我要是打赢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日凡早已等待不急,见万弓延又多了一句话,他便冲其喝道:“先打赢了我再说。” 日凡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他一箭便射向了万弓延,跟着便飞扑了上去,就跟之前对抗厄迈昆一样,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万弓延见得,丝毫不敢怠慢,避开日凡的一箭之后,也拔出了降龙剑,挥剑一出,顿时让山顶上剑光四溢,借着剑光,他也一掌打向了日凡。 用剑只是虚招,他可不想依仗自己的利器来占尽上风,可日凡不顾,偏偏依仗的就是手上的弓箭,只见他并不想靠近万弓延,见其掌风攻来,他纵身一跃便飞离而去。离开时还不忘速射两箭,逼着万弓延只能躲闪,躲开之后,万弓延不禁笑了,内心在想,这眼前的人还当真有两下子,没有让他失望。 遇到了好的对手,万弓延乐此不疲,马上便又攒足了力道,攻击了上去,一副不打个百余回合不罢手的样子,这一次,他爽性还收了长剑,只是单手迎敌。他本想彻底折服此人,却不想因此惹怒了日凡,日凡触地而起,力道上难免加了几分。 近身之后,二人对了数掌,各自推开一掌,日凡竟被万弓延一掌打出去甚远,胜负已分。可在日凡被震开之际,万弓延刻意退后了两步,就是打赢了,他也不忘给日凡两分面子,好结交这神都的人。 落地之后,日凡没有再上,因为万弓延此举,他看的清楚,这比恶心他两句风凉话,还要让他心痛。幸好,他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万弓延的身手。 “不错,好身手,怪不得慕掌门临终前会让我找你,而不是其他人。” 日凡落稳后便讲,而他的这句话,可远比他手上的弓箭要厉害的多,一下就刺中了万弓延的心,万弓延脱口便问:“什么,你说什么,慕掌门死了?” 就连退让到一侧的无名也闻听到了他们话,回头也是一脸的惊讶。 第41章 挺香的呀 万弓延没有猜到慕天谕早已遭遇到了不测,他也一样意想不到,当他离开鬼之林后不久,调皮捣蛋的芷子恬也借机遛了出来,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一凡间的小镇上。她一路扬言说是为了寻找万弓延,实际上她早已偏离了轨迹,完全成了见惯不惯的游玩。 只因她是第一次涉足人间,是好奇让她忽视了万弓延,再加上,她本来就对万弓延一向言辞苛刻,从未将他挂在心上。 可惜小镇上的玩物并不多,走着走着便意犹未尽了起来,恰巧见得几个小孩子在一角玩闹,她又禁不住凑了上去。不巧的是,在一旁是个鸟市,到处都是些纨绔的子弟,很快便引起了几个混混的留意。 一个混混对着芷子恬指指点点,跟着便有第二个,不时所有的混混都被芷子恬靓丽的外表给吸引了而来,尤其是出来一个领头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而他在前一领头,后面的那些混混们都涨足了胆子,也明目张胆的跟在了后面。 身在鸟市,他们的手上多是或端或提的携带着鸟笼子,为首的一人也是如此,他们齐涮涮的出现,场面也是相当的壮观。然而,大概是这帮人在当地臭名远扬,芷子恬不曾发现危险来临,那一帮在一起玩耍的小孩子竟见得后纷纷拔腿就跑,这才引起了芷子恬的注意。 芷子恬刚一看向了这帮人,有几个跑的快的已经围了上去,为首的一个顿时也撒起泼来,他端了个鸟笼子便一脸坏笑地说道:“呵呵,姑娘不是本地人吧,看样子,长的够水灵的,给你大哥我当媳妇怎么样啊!” 这领头的竟然一上来就把话给挑明了,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脸面。 芷子恬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这人话里话外的深意,只是讨厌他的德行,捏着自己的鼻子便回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难道你是一只臭虫变的。” 那人不禁嗅起了自己的衣服,随口便又回道:“不臭啊,你是不是闻错了,要不你再闻闻,哥哥的衣服里可香着呢!” 那人说着便走近了芷子恬,趁机占起了便宜,伸着鼻子便嗅起了芷子恬的衣服,此时的芷子恬仍不知对方要作何,居然不知躲闪。她只是捏着自己的鼻子,脸上表现出闻到了极大的臭味儿。 直到那人伸手去抚摸芷子恬的脸蛋儿,他才感到了不适,脸上突然露出了疼痛难忍,手上的鸟笼子“咣嘡”一声掉到了地上,竟一头栽在了地上,丢了性命。奇怪的是,这中间芷子恬都没有碰他一下。 其他混混见了,顿时傻了眼。 见那人倒在地上死了,芷子恬也极是好奇,鼻子也顾不上捏了,反而好奇地讲道:“他怎么死了,不会真是臭虫变得,自己臭死了自己,呵呵,还真有这等奇事,回去要是告诉我表哥的话,他肯定也会笑的。” 封念欲的脸上向来少笑,这一点芷子恬比谁都清楚,能让其笑一下,也成了她心里的难事,可见她觉得这件事有多么地可笑。同时也能看得出,对于此人的死活,芷子恬不但不在意,还毫无畏惧感。还能肯定一点的是,芷子恬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 看那人死后吐出了满口的白沫子,有混混便喊道:“是中毒,他是中毒了,这女娃子身上有毒,这女娃子身上一定有毒。” 他喊着喊着便捏着鼻子跑了起来,鸟笼子都丢到了地上,狼狈不堪,让其他的混混顿时也慌了,转眼间便各自逃命而去。芷子恬看着他们朝着各个方向奔逃的样子,也不笑了,转而又不解了起来,奇怪自己的身上哪里来的毒药。 “挺香的呀!”结果她只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香味儿。 本来芷子恬就觉得挺无趣的,经过这么一折腾,她便觉得更加无趣,撅着自己的小嘴儿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那里。临走前,都不带看那具尸体一眼的。 芷子恬就这样悠然自得的离开后,没想到在道路的另一头,又跟了一个人出来,此人面黄肌瘦,尖嘴猴腮,看芷子恬的眼神虽不是色眯眯的,但他的神情里藏着诡异,要远比之前这一群混混危险得多。可怕的是,他隐藏的够谨慎,芷子恬丝毫没有察觉。 要知道,芷子恬是魔族的人,一个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做到跟踪芷子恬而不被察觉,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也同样来自于魔族。因其长了两颗大门牙,他的外号叫做虎牙,正名姓蜴,单名一个虎,名作蜴虎,是魔族长老丞阜最得力的下属。他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奉了丞阜的号令。 芷子恬去到了另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蜴虎便又悄悄地潜入了人流中,他的穿着就跟这些当地人一样,让芷子恬愈发的难以发觉。反过来,芷子恬走到那里都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一来她有着亮眼的容貌与穿着,二来她身上的香味儿,的确极其罕见。 在一家客栈的前面,芷子恬停了下来,发觉到了有人跟踪,便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奇怪的人影,她才又摇了摇头,进了客栈。蜴虎是老远见得,趁早躲闪了起来,见芷子恬进了客栈,才又凑近了上去。 “什么是银子啊,我可没有,但我累了,就是要住在这里。”刚一凑近,他便在客栈外听到了里面芷子恬蛮不讲理的声音。 紧跟着,他又在外面听得店家人的反驳:“胡闹,没有银子赶紧出去,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大爷我就不敢打你啊!” “什么,你还敢打我,你又是什么变得?” “什么什么变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给我站住,这里面不能进去,把这里当成你家了不成。” 蜴虎不敢露头,只是在客栈的门口听着,哪知很快便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听得了吵闹之后,他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跟踪芷子恬的差事,可见并不容易。一路上走过来,更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折腾。 “为什么不让进啊,客栈不就是让人住的吗,你一定是铁公鸡变得,因为我听我表哥说过,只有铁公鸡才一毛不拔,看把本女子给惹急了,不拔你一个秃子。”芷子恬再次提及到了她的大表哥,也越来越蛮不讲理了起来。 “唉,我就不信了,今天本大爷非要惹急你试试不成……啊——” 哪知那人还没有把话说完,蜴虎在外面便听到了一声惨叫,惨叫了一声便又突然没了动静,看样子,这店家人一定凶多吉少。听到了这里,蜴虎也刻意离开了客栈的门口,知道芷子恬在此惹了事,在此住宿是住不成了,生怕她突然跑出来发现自己。 果真他躲开了之后不时,芷子恬便被一群伙计拿着刀子或扫帚驱赶了出来。“掌柜的死了,掌柜的死了!”跟着从客栈里跑出了一个伙计,还撕心裂肺地喊叫道。 芷子恬不想杀人,便一味的躲闪,躲来躲去没处躲,便一个飞身上了房顶。可那些人还不放过她,朝着上面便丢起了手中的物件,尤其是那些店里的伙计,还拼了命地在叫嚣着。一阵乱丢中,芷子恬只得飞身离去,离开前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惹了祸。 见芷子恬一个闪身离开,蜴虎便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42章 人鬼大战 东华山上被烧的一片狼藉,众人上了山,是一路感叹,却连一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四大仙山之首的昔日风光,早已荡然不存。好在慕橙等人已回山两日,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收拾,不该示人的也尽数不见,现在看起来,只是显得像个荒山野岭而已。 与日凡不打不相识之后不久,万弓延与无名很快也上了东华山,是日凡个人的缘故,他没有跟上山来。几天前,他还跟独四方刀兵相见,再加上他与普陀山的人之间有着难以释怀的恩怨,是他不上山最主要原因。 当然还有,他把该说的,都告知了万弓延。 就在原本普心塔健在的地方,所有到来的人,都聚集到了那里,唯独还是不见瘸一脚与残一手,还有慕杺。不过最先吸引他们的,才不是在场的人,而是已经变成一摊废墟的普心塔。 “早就听说舍利子收藏在普心塔里,如今普心塔都成了这样,那舍利子呢?”独四方在对众人讲道,同时也是在质问东华山的人。 慕橙没有开口,楚青青却上前朗声回道:“上来的时候就跟王爷说了,舍利子一直是家师随身携带之物,等家师回来,舍利子自会与大家相见。” “那他去了哪里,东华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慕掌门还信誓旦旦地与各路掌门义士发出邀请帖,现在我们人到了,慕掌门何时能现身呢?”胡锦跟道。 这样的场面,让慕橙这样的主事很难跟他们解释,万弓延看在眼里,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无名在这时便站了出来,他看着楚青青便怒喝道:“是啊,这臭道士说的不错,就算见不到舍利子,茶水总该有得喝吧!” 无名虽是冲楚青青怒喝,但他指桑骂槐,实际上是故意激怒胡锦,好转移话题。胡锦顿时大怒,果真中了他的套。只见胡锦站出来便怒道:“休在这里无礼,别以为你功夫高,就觉得我们昆仑山是好欺负的。” “嗨,老子我还就是觉得你昆仑山是好欺负的,你这臭道士能怎么样。”无名忙又接道。 胡锦正要再次发怒,却见独四方把他给拦了下来,一看这独四方就是个明事理的主。他拦着胡锦便劝阻道:“道长莫要动怒,他是为了一口茶水,你可不是为茶水而来的。” 胡锦顿时停了下来,论打架,他也自知不是无名的对手,只能见好就收。不过在表面上,他仍旧显得气急败坏,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不满,气势上他可不想输上半分。甚至还要装作是独四方插口劝解,给他一个面子。 胡锦罢休后,独四方便又朗声讲道:“本王并未收到什么请帖,但舍利子的事事关重大,而且在这之前,因为舍利子,本王没少跟慕掌门交涉,但愿真如这位姑娘所言,舍利子一直被慕掌门随身携带,此时此刻都安然无恙。可话又说回来,东华山上的惨状是怎么造成的,仇家又是谁,总该事先说道说道吧,刚好在这里等着慕掌门回来。” 独四方绕来绕去,其实想说的还是这最后一句话,他是不见舍利子不放心啊!或者说,他是不给东华山难堪不罢休啊! 慕橙不禁站出来一步讲道:“还能有谁,他们都是北天之外魅族的魅鬼,他们完全不顾天地道义,犯我人间,也不怕神族的诸神站出来主持公道,我是不管他们站出来管不管,反正东华山也不是好惹的,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显然万弓延还没有告诉她从日凡那里得知的事。 不想让慕橙感觉到孤立无援,万弓延便趁机跟道:“这不仅仅是东华山的事,还是其余三大仙山与八大门派,以及各路英雄豪杰的事,至少我万弓延不会袖手旁观,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万弓延激动之余,还重复了一句慕橙的话。 褚浩是东海五子的老大,他这时竟也站了出来讲道:“我们东海五子既然到了这里,也尽是冲了慕掌门的面子,若东华山有什么吩咐,只要慕掌门点头,我等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在场的,难免有几个感叹他们的仁义,但紧跟着,无名竟说起了风凉话:“就怕你们插不上手。” 万弓延看着他便又摇了摇头,丝毫不给他面子,无名见得,便又解释道:“我是说就他们这群人,无非是送死罢了,万弓延,我说了跟你交朋友,也是我觉得你还行,要是有一天你要领头杀赴北天之外,就吭一声,我无名算一个,因为那慕天谕的师父,好歹也算个英雄。” 尽管无名又扯到了慕天谕的师父,也就是慕橙的师公,但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能自愿低万弓延一头,要知道他是多么地桀骜不驯。众人不免又高看起了万弓延,真不知他如此年纪,何来的口碑地位。 燃炯与叱卢东倌一直在一侧默默无闻地站着,待无名此言一出,他们还相视一笑,大概是因为无名在无意间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对于万弓延的为人,他们两个也表示肯定。 万弓延没想到这个刚刚相认的师兄会这么给面子,反应过来之后,便忙回道:“前辈言重了,不过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有朝一日,我肯定会请前辈出手帮忙的。” “尽管开口。”无名便又霸气地应道。 万弓延笑了,明明知道将慕天谕的消息告诉慕橙,她会悲痛欲绝,这时候他还能忙里偷闲的笑,实在是大有气度。却不知他们的笑颜,独四方也看在眼里,他的神色中,明显是不喜。 “他难道能帮上忙吗?”独四方禁不住便冷冷地讲道。 无名一听便又要动怒,万弓延事先料定,便嘴快了一成,先行接道:“怎么,难道王爷也愿意听我的?” 万弓延刻意挑了这样一句话,也是为了无名考虑,无名见得万弓延此语带了些刺儿头,便冷静了下来,且看这师弟如何帮自己出头。叱卢东倌与燃炯深知万弓延的为人,却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独四方看着万弓延便正色地回:“那得看你有没有能力统领数十万的大军了。” “数十万?你吓唬谁呢!”无名这才插口喝道。 早在上山之前,无名便知道独四方的金甲兵团在山前埋伏着,只是目测下来,顶多也就一两万人,他是想说,何来的数十万之多。 “别说七八十万,就是三四十万,也够将东华山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上好几十圈的,你也就是个漠北的小王爷,哪来的这么多在你面前吹嘘拍马的卒子。”无名又接着讲道。 独四方看着他,竟没有解释。 偏偏因为他没有解释,万弓延才淡定地看向了他,不只是他,就是燃炯与叱卢东倌也正色了几分,因为他们都知道,人鬼大战若真要来临,这样的大兵团对抗,才是取胜的关键。看独四方镇定自若的样子,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是令万弓延望尘莫及的。 在场的,恐怕只有慕橙晓得万弓延有这样的能力,因为她知道,万弓延险些成为王庭里二王爷的女婿,而那二王爷,要远大于这边关的守王。独四方不知,故而没把万弓延放在眼里。 万弓延并未提及这件事,随后也只是看着独四方淡然一笑,这也成了此刻慕橙对万弓延最好的印象。 第43章 滥杀无辜 这天傍晚时分,独四方竟命人在东华山的山前安营扎寨,不到半个时辰,数百个灯火通明的营帐整齐划一的呈现了出来。他是在用行动表明,他这是有备而来。一个王爷能如此雄心壮志的插手此事,可见舍利子在他的心里也有着深远的影响。 面对着这许多营帐,万弓延与叱卢东倌出现在了东华山的山脚,山上有些许篝火光亮,白日里前来拜访的,尚没有陆续离开。慕天谕与舍利子他们都不曾见到,若他们这么早离开的话,怕也不会来了。 “我并没有让那个叫日凡的离开,而是让他去找祁闵而去,此时的东华山,他不应该回来,尤其是舍利子丢失的消息。”夜黑风高之中,万弓延在对叱卢东倌讲道。 叱卢东倌也同万弓延一样,不再失笑,而是忧心忡忡,淡然回道:“你我都知道,十二族之间早已有了盟誓在先,彼此互不侵犯,北天之外的魅鬼显然是过界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应该是尽快通知神族。” 万弓延则又连连摇头:“听我师父说,诸神里出了叛徒,恐怕他们早已无心顾及凡间的事,不然,他们早该出现了,因为这次,他们动的可是舍利子。” “是啊,舍利子,令神佛仙魔都谈虎色变的奇物,难道他们也知道了神族的事。”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要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居心便不仅仅是这一颗舍利子了。” 万弓延听到这里,不禁又自责道:“说来惭愧,我跟其中一个交过手,还险些吃了亏,如今北天之外的实力,不容小视啊!” “那是自然,他们整日都是在修行之中,而且全民皆兵,不跟我们凡人一样,修仙的都罕见的要命,导致两极分化,高人自高,弱者甚至可怜到解甲归田。” “可怕的是,强者也归隐到了山林之间,权贵处也吸收了不少有志之士。” 叱卢东倌随又好奇地问道:“那他们又是为何来此呢?” 他指的是眼下金甲兵团所处的大营,万弓延一看也明白了他所问的意图,丝毫没有犹豫便回道:“他们要是顾全大局,为了凡间的安定着想,肯定不会来这么多人,那独四方的气焰也不会如此嚣张了。” “但我以为,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见得是坏事,至少证明我们凡间还大有人在,不甘示弱。” 万弓延无奈一笑,也表明他瞬间妥协了,只见他叹息了一声,才又叹道:“这样的不甘示弱,真的让人不敢恭维啊!” “对了,你说你险些吃了亏,他真有那么厉害。”叱卢东倌不免又诧异了起来。 万弓延却也只是回道:“至少在我出山以来,被对手打吐血,还是第一次。” 叱卢东倌这才变了脸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怕就怕这样的对手,不只一个。”万弓延接着却又道。 叱卢东倌随又无奈一笑,回道:“那也不能怕了他们。” “是,不能怕了他们,但也不能低估了他们,所以我决定去找橙儿梦里的人,我想慕掌门临终前让日凡告知我这件事,一定有他的良苦用心。”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两天前我也这样想,可我想让你去帮我一个忙,想了想我的朋友里,这个忙还非你莫属。” “什么忙?”叱卢东倌瞪大了眼睛便问道。 叱卢东倌有着搞笑的神情,他是觉得万弓延太过信任他,而有些沾沾自喜。这份信任,自然也源于他们之间的友谊。 万弓延不禁又直言不讳地讲道:“前些日来东华山的这帮魅鬼,不但将东华山上的人给杀了,还打开了山上的地心牢,将困在牢里的大小妖魔鬼怪都放了出来,但有一只异兽却例外。它在牢里被困了一千多年,竟然胖的钻都钻不出来,十几只小的舍不得走,便都留了下来。” “想让我动手杀了它们?”叱卢东倌不禁乱猜了起来。 万弓延忙又接道:“叱卢东倌从不杀人,这个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它都被困了上千年,太过可怜,想放了它们,你也知道,这里离它们生存的地方还很远,所以我想……” “想让我护送它们一程。”叱卢东倌又抢道。 “这对你来讲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叱卢东倌紧缩了一下眉头,却明显犯难了起来,好像难不在他能否做得到,而是他愿意不愿意做。看着万弓延,叱卢东倌忽而笑了,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我猜,这件乐于助人,不,是乐于助兽的事,燃炯大师比我更合适,有他相伴,正好还能跟这些异兽讲讲我们凡人的佛法,也算是对它们最后的惩戒。” “燃炯大师?”万弓延在考虑。 叱卢东倌忙又接道:“论能力,他可远在我之上啊!” 万弓延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听出了他不太乐意的情绪,犹豫了一下,干脆无奈地笑了笑,回道:“既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勉强,等会儿我再去见一下他,这种积德行善的事,我想他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这就对了,那我就能跟着你,一起去找梦中人了。”叱卢东倌顿时大喜。 “呵呵,梦中人,对,的确是梦中人啊,有时候想想,梦里的人也是挺奇怪的。”万弓延忽而又感叹了起来,其实是在感叹人生如梦。 叱卢东倌对他此举却甚是好奇,打住了笑颜便又开玩笑道:“大名鼎鼎的万家二少爷,怎么也喜欢做梦了,难道近朱者赤,你也学会天眼通了,那你给我看一看,你未来的媳妇是哪一个。” 万弓延愣了一下,面色却又一变,脑子里顿时便闪现出他喜欢的人来,想着想着脸都红了,看叱卢东倌看着他,他便又灵机一动,转而回道:“你还比我大三个月,就是能看得见,那我也得先看看你的媳妇,喔,原来是个尼姑啊,你的口味儿真重。” “什么啊!”叱卢东倌说着便推了万弓延一下。 面对着东华山上的惨淡,万弓延可不想跟他在此开怀笑谈,他站稳了便又故作正色地讲:“行了行了,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跟你说件正事,这件事你要是听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叱卢东倌顿时也肃然了起来,脱口便回:“我猜,一定是关于魔君吧!” “你如何知道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先说说,你想说什么吧!” 万弓延顿了顿才又讲道:“说来真是机缘巧合,几天前我到鬼之林,找噬心灯救我父亲与大哥,没想到如今的噬心灯,竟被百花仙母给融进了身体里,如今是人灯合一,早已不是个简单的物件。别说为了控制住鬼之林里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就是百花仙母这里,她都不可能牺牲自己让出灯来。更令人意外的是,你猜这百花仙母的儿子是谁,竟然就是魔君封念欲。” “魔君是百花仙母的儿子?”叱卢东倌也大为意外。 “跟你说句不可见人的实话,我早跟封念欲一见如故,得知此事后,在第二天他便要与我结拜兄弟,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怕我惦记噬心灯,我们就这样神奇般地结拜了,像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可也没有结拜兄弟啊!” 叱卢东倌则没有羡慕,反而有些恭喜,他欣慰着便回道:“是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跟魔界的圣君结义兄弟,你可是凡人里的第一个,看来以后我也能跟着你去魔界玩一玩了。” “可别,魔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连进去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你说的是滥杀无辜吗?” 叱卢东倌此话一出,万弓延突然脸色都变了,他为了进鬼之林,是杀了不少人,可他觉得自己做的不留踪迹,眼前的叱卢东倌如何能知道。就在他疑虑的时候,叱卢东倌便又跟着正色地讲道:“作为朋友,我相信你杀的人都是你以为该杀的人,可你杀的,毕竟是人,若不是眼前摆着东华山的事,我跟燃炯大师早该质问你了,也正是此事,他才拉我来的。” 万弓延听到这里,脸都傻了,因为他同时看到了叱卢东倌脸上的指责,兴许还有些许失望之色,这件事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他还跟叱卢东倌说的好好的,因为这个,竟会陷入僵局,更不是万弓延愿意看到的。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还牵涉到了燃炯,一位万弓延心里德高望重的大师,像这样的前辈没有在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自己,那得有多么大的胸怀。万弓延突然觉得欠了这二人一分面子。 这时候的万弓延心里惶惶的,早已不再去想这二人是如何得知的。 重又看起眼前的金甲兵团大营,叱卢东倌再无二话,他是想让万弓延静一静,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万弓延自此便站在那里想了很久,直到跟着叱卢东倌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同回去,他都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第44章 梦里的人 “神族的祸事我早就知道,其它妖魔鬼怪又岂会不知,我只是想尽快拿到噬心灯,救出我父亲与大哥,好让他们能腾出手来,共同抵御凡间即将要面临的灾难。【ㄨ】而我杀的那些人,那个人手上没有沾染无辜人的血,我以为我做的不留痕迹,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知道了。” 万弓延开始解释的时候,面前已站了两个人,除了叱卢东倌,又多了燃炯。 叱卢东倌还好,对于万弓延的所作所为也深表理解,可燃炯是佛门中人,没有情谊与大小取舍那么一说。他随之便淡然回道:“杀人就是杀人,就算罪大恶极,他们也罪不至死,尤其是你拿他们的死来完成自己的诉求,那就是你的罪过了。有人到伏弘寺掌门师兄那里告你的状,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在他们的眼里,可没有你说的为了整个凡间考虑。” “谁?谁去伏弘寺告我的状?”万弓延脱口便问道。 见万弓延已经有些激动,燃炯便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又淡然问道:“怎么,你还想去找他理论不成,我只能告诉你,你杀死的,是他亲哥哥。” 万弓延不禁又沉默了。燃炯并没有批评的神色,但他说的话,全是批评之意,在他这个前辈面前,万弓延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就是再大的理由,他也说不出口了。 看万弓延不再说话,叱卢东倌这时便站了出来讲道:“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对你的影响会很大,多几个仇家你显然不怕,可怕就怕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当着燃炯的面,叱卢东倌这是在替万弓延说话,好化解他眼前的尴尬,万弓延听了出来,但他还是面向燃炯说道:“待我需要做的事情解决了,我会给那个人一个交代,一命抵一命,肯定不现实,但我会尽我所能给他他想要的。” “他若是想胡作非为呢?”燃炯却问。【ㄨ】 万弓延思虑了一下,便又正色地回道:“我可以答应他,我背上的降龙剑也不会答应他,哪怕我杀的是他的亲哥哥。” 三人说话的地方,就在一处露天的废墟旁,没有外人,当万弓延说到此处的时候,慕橙刚好出现在了一侧,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万弓延说的话,便即刻停住了脚步。她的出现,几乎同时被三人发觉,让原本还有话讲的燃炯顿时也打住了。 知是听到了不该听的,慕橙没有再往前走,万弓延与燃炯对视了一眼,忙走了上去。去到了慕橙的面前,万弓延还没有开口,慕橙便心虚地问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万弓延忙回道:“没有,我们就是许久不见,唠一唠最近发生的事。” “刹王爷又让人送来些吃的,我是过来喊你们过去。” “喔,行,东倌正好说他饿了。” 叱卢东倌听见了他的话,顿时露了个鬼脸,紧跟着便边走了过来边笑言道:“是,的确饿了,不过,估计有人比我还饿,因为有人比我更忧心啊!” 燃炯这时也给起了万弓延面子,笑着便跟道:“但愿送来的食物里,不全是荤的。” 当着慕橙的面,他也不再追究万弓延的事。 之前慕橙不跟他们两个相识,他们能在自己的面前显得这么热情,慕橙知道,这尽是因万弓延之故,于是她也丝毫没有拘束。只见慕橙也难得一笑地迎合道:“当然不仅是荤的。” 万弓延见得慕橙脸上的笑容,他却失了笑颜,想起来还没有告诉她慕天谕等人的变故,便又生了心痛。借此心动,万弓延这才讲道:“东倌跟大师先去吃吧,我跟橙儿有话要讲,等会儿我们再过去。” 万弓延脸上的不喜,很快便感染了他们三个,叱卢东倌见状,他拉着燃炯便往慕橙来的方向而去,同时还说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没了,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挑素的,王爷送来的食物,能是些简单的白菜萝卜吗!” “说的也是,不过橙儿姑娘可说了,有我吃的,那就一定有我吃的。”燃炯敷衍着便回道。 他们没有再行招呼,说话间便渐行渐远,这一老一少,像极了无欲无求。万弓延与慕橙都是看着他二人远去,一时间就一直在默默看着,直到他们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直到已看不清楚了他们的身影。 单独留下了二人,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万弓延便先行淡然讲道:“我跟东倌打小就认识,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别看他一副柔弱书生的打扮,可他的腿脚不输任何人,足够让我们多一个帮手。而燃炯大师,他已经答应护送那些异兽离开,明天一早就从后山走。” 慕橙在万弓延的话里,听到了一个“我们”,她的心里顿时便敞亮了不少,因为万弓延的实力,也因为他这些了不起的朋友。说句实在的,她心里还有或多或少的羡慕,羡慕万弓延无拘无束,好像永远都不知道做人的难处。 羡慕之余,慕橙不禁淡然回道:“如今的东华山,幸亏有你在,不然,我怕我早就撑不住了。” 万弓延忙又安慰道:“你放心,东华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已经让瘸一脚与残一手去发布消息,招东华山的人尽快回来,尤其是你的大师兄,有他在,或许就又不一样了。” “是啊,长兄如父,也不知大师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慕橙根本没有注意到,万弓延并没有提及她的父母,而只是说到了她的大师兄,可万弓延心里明白的很,如今东华山的主事,只有慕橙的大师兄来做才最为合适。推开慕橙的父母不讲,慕橙其实也觉得她大师兄应该出现了,尤其是在这东华山最需要他的时候。 “看样子,这找上门来的王爷不会轻易走,如今能做的,得先把他支开,不然他肯定会找东华山麻烦的。”万弓延不由得便又讲道。 慕橙想了想,也想到了些端倪,可她也没办法,只能听万弓延的,随口便应道:“有结界在,他们的人不敢怎么样,但要是想让他们走,怕没那么简单。” “这个我早已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现在是东华山上管事的,还需要你来听听。” “什么办法?”慕橙不禁问。 万弓延便又徐徐讲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只让楚姑娘一个人留下,他们耗不起了,自然会走。我还想到了,让无名前辈也留下,他们若是对楚姑娘来硬的,依着无名前辈的脾气,也不会容他们靠近楚姑娘一步。另外,我还想把杺儿一起带走,她在这里见了太多不该见的东西,出去走一走,刚好可以解除她的心理阴影。” 万弓延说的头头是道,可有些东西,慕橙是不知的。慕橙跟着便又问道:“无名前辈留下甚好,可他会听你的话吗?” “当然会,这个你不用担心。”万弓延自信十足。 不知道万弓延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只记得在白日里万弓延只用了几次眼神,便让桀骜不驯的无名听了好几次话,仅仅凭着这个,她也觉得质疑是多虑了。在这时,万弓延却又继续说道:“我只是不知道楚姑娘有没有这个胆识,愿意一个人留下来,在你大师兄他们还没有回来之前。” 慕橙顿了一下便正色地回:“有,我们东华山的女弟子,没有一个遇事就怂的,这件事我可以跟她去说。” “对了,九娘也可以留下来。”万弓延想起了融九娘,不禁又补充道。 “嗯,这样她就更不会畏惧了。” 万弓延看着慕橙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便又笑了,二人就这样默契地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他以为慕橙还忽视了一点,而这一点,也牵涉到了他难以启齿的痛。万弓延随又笑言道:“我还没有说,我们要去哪里。” 他的笑是假笑,笑容的背后唯有心酸。 “难道不是去找我的父母吗?”慕橙果然天真地问道。 万弓延摇了摇头,来掩饰他内心怕慕橙问出的这个问题,走出一步,背对向了慕橙,他跟着便回道:“不是,确切地说,我们不是要去一个地方,而是要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不但可以挽救今日东华山之局面,甚至还能保证凡间不再受外族的侵扰。” “什么人?”慕橙开始诧异了起来。 “你梦里的人。” 慕橙顿时又大惊:“我梦里的人?” “在你的梦里,不是时常梦到一个人吗?” 慕橙有些意外,因为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跟万弓延提及过,她这时甚至觉得万弓延有些可怕了。万弓延在这时转过了身来,他看着慕橙竟又讲道:“不要意外,是慕掌门在老早之前告诉我的,原本我一直不相信有异族敢侵犯人间,如今这都成了事实,我想我也该做些什么了。” “你确定你能找得到?”慕橙忽然愣愣地问道。 这个梦已纠缠了慕橙很久,慕橙比任何人都想找到这梦里的人,突然听万弓延说到了这里,她自然要搞明白是真是假,这件事也恰恰压住了她寻找父母的心。慕橙还想问许多,只是脱口而出的只有这一个。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一起,还有东倌与杺儿,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在慕橙的眼里,万弓延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地自信。她不知道,这是她父亲临终的遗言,万弓延如此肯定,是他觉得必须对得住已经死去的慕天谕,他也认为这件事,是对慕天谕最大的回报。 在内心里,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对慕橙有着爱慕之意。 第45章 龙族太子 普陀山弟子松直四人,一直没有前往东华山,而是跟着祁闵住到了一镇子上的同一家客栈里。【ㄨ】这日在吃饭的时候,日凡又再次出现了,他跟祁闵坐在了同一处,与普陀山弟子四人所处的另外一桌,相距还不足丈余。 若不是受了万弓延之托,恐怕日凡不会再次出现。 但既然出现了,他就会依着万弓延的意思,好好照看祁闵,不会急于一时在此惹是生非。倒是这普陀山的人,老是一副急眼的样子,找准了时机,他们才不会对日凡心慈手软。吃饭的时候,也不例外。 只见他们边吃边小声絮叨着,祁闵不以为意,日凡则心知肚明,心里也难免随时做着防备。不时,一个外人的出现,才让他们各自收了心思,随后皆把目光投向了那人。他们不知道,来者可不是人,而是让他们纷纷到此的魅鬼,只是这个魅鬼有些强大,一般人辨认不出而已。 这是羽鬼腾到了。 羽鬼腾的出现,很难不吸引周围的人,因为他的装束丝毫没有收敛,一看就是个异族的小王爷,就连日凡第一眼看到时,也不知他并非人族。 “他是谁?”见羽鬼腾坐到了远远的一角,日凡还问祁闵道。 此人出现在东华山附近,日凡以为他会是东华山的客人,或者他认为东华山的弟子见多识广,说不定祁闵会认得。可祁闵很快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人唯有陌生。 另一边,普陀山的四人,也对进来的羽鬼腾有着满脸的疑惑,领头的松直也是不知,还看了一眼日凡,哪知恰巧跟其四目相对,不禁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日凡没有目光上的回击,幸得他们都不知道羽鬼腾的手段,若是听闻过,恐怕此刻早已没有气力勾心斗角。 想要杀他们,那只在于羽鬼腾愿不愿意,自他进来他就显得像个当地的生意人,对在座的旁人漠不关心,看来今天又不是他喜好杀人的日子。不过也不敢说,因为他自进来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地表示过。 日凡不知道他是谁,便就此放下了,禁不住又对祁闵淡然说道:“万弓延说了,没有他的消息,你还不能回去,我觉得这也是为了你好,因为此时山上的人,太多了。” 他说话的声音甚低,本就是故意不让松直他们听的,哪知他提及到了万弓延,羽鬼腾随即便听到了耳中。他听时,耳朵不经意地动了一下,却死死的记在了心里,因为万弓延的大名,他早已听闻。 羽鬼腾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但听得祁闵回日凡道:“懂得,我跟二少爷早就相识,他说的话我信得过。” “但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办法,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将你送到神都去,暂避一时正好避开这个风头。”日凡又讲。 祁闵心存忧虑,忙又回道:“还是不必了,东华山出了这等事,我怎么能置身事外,留在这里等消息,到时候也能及时赶回去。” “那他们呢?”日凡却又问。 日凡说的是普陀山松直四个,他只是示意了一下,祁闵便知道日凡在问什么,只是不知道日凡为何这样问。日凡见得,便又接着讲道:“原本他们是要跟着你一同去东华山的,可我将你拦了下来,他们却也跟着要往回走,就这样一直跟着你,明显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不然,他们此刻早该在东华山上了。” 祁闵皱了一下眉头,不解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被这些人要的,随质疑道:“不会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都是名门正派的人,他就是图什么,也不至于伤害你,我只是觉得,有机会还是甩开他们的好。” 祁闵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恩怨,从日凡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于是他顿时便觉得日凡是有些多虑了。祁闵不禁淡然回道:“多谢大侠的提醒,我会放在心上的。” 日凡也听出了他的敷衍。 总而言之这都是他的事,日凡点到之后也不再过问了。却不想在这时,又进来一人,他的出现,险些让日凡丢下手上的酒碗。 祁闵也看了一眼,却不以为意,足见他与其并不相识。论见多识广,日凡便又更胜一筹了。然而更胜一筹的还在后面,羽鬼腾并未抬头去看那人,那人却径直走向了羽鬼腾,直接坐到了同一张桌子羽鬼腾的面前。 “小二,上一壶与这位客官同样的酒。”他一坐下便吆喝道。 羽鬼腾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看了之后,面色依然木讷。木讷的神情伴随着木讷的腔调,羽鬼腾看着他便讲道:“什么风也把你吹来了,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主了。” “没关系,本来他就有主人,不还是易主了吗!”那人竟冷冷地回道。 此人也是一副贵人的打扮,腰间挂了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极为显眼,上面赫然刻了一个“龙”字,这是龙族中人最为尊贵的标志。羽鬼腾识得眼前人,不但知道他是龙族的大太子,还知道他叫做敖浪,是个他心里觉得十分厉害的角色。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固然觉得敖浪是个对手,但他还是一开口就说出了狂妄之语,哪怕得到的,也同样是一句不太让他爱听的话。两个来自不同种族的贵人,此刻在又一处空间坐到了一起,听口气竟是为了一个东西。 “先到先得,这好像是你说的。”羽鬼腾又道。 结果敖浪顿时装作了无辜,又淡定地回道:“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羽鬼腾不禁笑了,喝起酒来,这时小二也给敖浪上了酒,一端上酒,敖浪便自己动手,倒着喝了起来。一旁的日凡其实在看着,他可没有那么好的听力听见他们的对话,看到了这时,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就像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在此开怀畅饮,谈论是非。 面对敖浪一副不讲理的神色,羽鬼腾喝了酒后便又淡然说道:“你父亲有九个儿子,家父却只有一个,我可不想为了一块破石头,把命丢在这里。” “对,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该把舍利子交出来,免一场无谓的打斗。”敖浪顿时便又附和着跟道。 可羽鬼腾还没有说完,看着敖浪,羽鬼腾随即却又讲:“只可惜这不是块破石头。”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敖浪即时便大怒。 敖浪的怒言,震惊了大堂内所有人,就是一直在关注他们的日凡也心惊了一下,没想到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其余的人,多是愣了,也可以说是傻了眼,难不成这二人是喝多了,要打架不成。 “你还真没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羽鬼腾也恼了,他瞪着敖浪便厉声回道。 哪知在这时,敖浪突然张开了大口,一团焰火从他口中喷出,忽一下就扑向了羽鬼腾。羽鬼腾见状,一把折扇打开就后撤了起来,协同着他所坐着的凳子,拉开丈余就扇出了一道风,与那龙火相撞到了一处。 这一撞可了不得,只见得那周围顿时延伸出无数道火焰光,瞬间就吞没了整个大堂,日凡反应得快,他拉着祁闵便飞跃出了窗子,其余的人可惨了,竟然尽数被淹没进了火海。包括了普陀山松直他们四个。 刚一跳到了大街上,日凡便回身去看,只见那火光又催开了一道窗子,火海都扑到了大堂外,敖浪这一口火,可着实够味儿。容不得他犹豫半分,便又见两道光疾射出了房顶,日凡看得明白,这是那羽鬼腾与敖浪飞离出了客栈。 看祁闵无碍,日凡便追上去两步去看,不料刚刚迈出两步,便见松直浑身是火的跑出了客栈,他却又停了下来。身上的火,已经让松直疯狂地乱抓了起来,日凡终是不忍,一掌就朝着他打了上去,将他直接打进了一酒缸内。 日凡这是为了救他,可他高估了松直的承受能力,一见其掉进酒缸没了动静,日凡便又朝着祁闵大喊道:“快救他出来。” 而他却一溜烟儿地跳上了房顶,追着那两道光而去。 第46章 敖浪得逞 一个是魅族的小王爷,一个是龙族的大太子,羽鬼腾与敖浪一路打着直钻云霄,另一边,日凡是一路狂奔,却也只能在下面眼巴巴地遥望着。不时,日凡又见得敖浪化成了一条巨龙,将羽鬼腾给缠绕着拉了下来,日凡便又连忙钻进了一深林内,跃上了树梢,停留在了那里。 他刚一站住脚,便见前面的林子里一片动荡,多数的林木被毁,紧跟着便又见一道亮光而起,顿时火光冲天。日凡只是想搞清楚这二人的来历,到了这时,他也不敢再行靠近,生怕伤及到自己。 羽鬼腾被龙火吞噬着,但他始终面色不改,挥舞着一把折扇,上下齐飞,让敖浪的龙头根本就无法近身,而他口中时不时喷出来的火焰,更是连羽鬼腾的身影都追击不上。仅仅是个龙头,便大过了羽鬼腾的整个身子,这倒是给羽鬼腾构成了威胁,有时他也只能借着些粗壮的树木来躲闪。 巨龙的力量似乎是无限的,让羽鬼腾躲闪了几次,也把他给逼急了,只见羽鬼腾攒足了力气,朝着龙头便打了一掌。哪知迎面而来的龙头,竟把他给撞出了数丈开外。 再次站稳后的羽鬼腾变了脸色,朝着即将要扑上来的龙头便又挥出了两扇子,顿时邪风肆虐,迫使巨龙又吐火相迎。邪风与龙火再次激荡到了一起,跟着便产生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日凡躲得甚远,也感受到了些许摧残,伴随着树梢的摇晃,他强行摁了一把树干才稳住。【ㄨ】 见一次不行,羽鬼腾便又挥出了两扇,巨龙见得,禁不住也再行吐出了龙火,只是这一次,与先前的大不相同。 只见龙火钻进了邪风之内,邪风也击穿了进了龙火之中,两股力量对碰过后,竟还有大量的残余能量在继续前行,残余的邪风扑向了巨龙,残余的龙火也覆盖了羽鬼腾,真是互不相让。 邪风到时,直接将巨龙掀翻了一个跟头,化成了敖浪的人形,而龙火扑至,羽鬼腾忙将折扇护住了自己的脸,其余的地方,是任由那火焰侵蚀。当龙火化尽,羽鬼腾收下折扇之时,也见敖浪手持一根丈八银枪刺了过来,他又忙用折扇化开,飞身去躲闪。 在折扇与银枪之间,敖浪始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他不是为了舍利子,而是想取羽鬼腾的命。羽鬼腾晓得,却也不甘示弱,在保命的时候他还想让敖浪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只苦他们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又过了半晌,敖浪终是对抗不过羽鬼腾,被其打掉了银枪,不过在其脱手的一刹那,他又一脚踢中了枪杆,使那银枪刺向了羽鬼腾。同时敖浪也化作了一团风,向羽鬼腾的身前飘去。羽鬼腾只顾得打开那银枪,待敖浪扑到了跟前,他却来不及反应,顺势一扇敲打竟轻而易举地击中了敖浪的后背,随之便见敖浪摔了出去。实不知敖浪这是为何,这时竟会露了个破绽出来。 高手过招,一个轻微的失误便是致命的,正当羽鬼腾看着受伤的敖浪不解之时,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摸了摸身上,紧跟着他便看到了敖浪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大获全胜,笑得诡异,也让羽鬼腾再次生出了怒火。 他怒的是,敖浪的手里已经多了个小物件,正是羽鬼腾大费周章得到的舍利子。看来敖浪伤得还不算重,他还故意将舍利子拿到了手里,向羽鬼腾炫耀了起来。只炫耀了一下,羽鬼腾便容不得他,挥扇便要去夺,敖浪见得,将舍利子一收便怒道:“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毁了它,我们谁也别想得到。” 他拿着舍利子还向羽鬼腾做起了威胁。 关键是羽鬼腾还真就停了下来。 见一言震住了羽鬼腾,敖浪忽而又冷笑,他看着羽鬼腾便又朗声讲道:“像这种舍利子,在凡间至少有六颗,你又何必非盯着我这一颗不放,伤害我们两家人的情谊。” 敖浪说话之时,在其背后隐藏了一只手,口上信誓旦旦地在说着,实则他暗运内力,正打算趁其不备,打羽鬼腾一个措手不及。羽鬼腾没有发觉,但听见这恬不知耻的劝说,他便怒言着回道:“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吧!” “你?你难道晓得舍利子有六颗吗?” 羽鬼腾看他胡搅蛮缠,便又再次怒道:“休在这里胡言乱语,快把它给我,不然,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你好大的口气。”敖浪顿时便又回道。 这时羽鬼腾再不跟他废话,伸手成掌,一掌便抓了上去,敖浪见状,这才忽然摆出了自己隐藏的手,一掌推了出来。一抓一推之间,让羽鬼腾脸色大变。他忙又换了招式,也同样是一掌攻了出来,与敖浪的一掌对碰到了一处。 由于出掌较慢,敖浪又是攒足了力道,顷刻间便见羽鬼腾被震开了数步之远,待他站稳之时,敖浪竟又化成了巨龙,一飞冲天。先前是巨龙追击羽鬼腾,这下倒好,巨龙反而要逃之夭夭而去。 羽鬼腾不敢迟疑,忙闪身一跃,追击了上去。 在远处的树梢上一直在打量的日凡,终于也动起了自己的腿脚,离开了那个树梢之后,又连续跳跃了数个树梢,紧紧跟随。但就是这般,没有走出多远便跟丢了,左右不知去往,他也飞跃回了林中地面。在凭着感觉辨清楚了方向之后,他又匆匆迈起了腿脚,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而去。 岂不知他追去的方向,早已偏离了巨龙逃走的轨迹。 敖浪是龙族的大太子,在龙族吞并了水族之后,水便成了龙族的栖息地,故而巨龙要想逃离羽鬼腾的追击,也只有有水的地方才最为合适。日凡并没有猜想到这一点,但就是猜到了,对他也无济于事,因为在林边就有湖泊,只见那巨龙一出深林的上空,便一头扎进了湖里。 羽鬼腾虽尾随而至,可他没有入水,只是落到了湖边。 水上,他可以胜得过敖浪无疑,但要是到了水下,恐怕落荒而逃的,也是他了。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停留的丝毫不带犹豫,脸上的不甘心难免会有,可也只能到此。即便眼前是一潭死水,他也唯有望湖兴叹。 看着湖水,羽鬼腾又在心里暗自发誓,今天与龙族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气愤之余,他一掌便打向了眼下的湖水,顿时便见激荡出了数丈的水花,只可惜水花落尽,湖水仍然是湖水。 这个时候便能看出来腿脚慢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若日凡这时追了上来,面对心里有气的羽鬼腾,势必会有杀身之祸。 第47章 既往不咎 第二日,瘸一脚老早便寻了一辆马车,交给了叱卢东倌,先行让慕杺上了马车,叱卢东倌便等着万弓延与慕橙跟独四方他们一一告别。另一边,残一手领了一帮人要兴建土木,就在原本建有阁楼的地方,已开始破土动工,想是东华山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东华山上的所见所闻,给慕杺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创伤,她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人,禁不住便问叱卢东倌道:“大哥哥,回来的时候这里会好起来吗?” 这个叱卢东倌哪里会知道,不过看着小慕杺,他还是柔声回道:“会呀,等你回来,这里就跟原来一模一样了。” 慕橙的小黑飞落在了马车的顶棚上,除了万弓延四人之外,它也要一同离开,一听叱卢东倌说到了此时,它也忍不住,欢快地叫唤了起来:“等你回来,一模一样,等你回来,一模一样。” 叱卢东倌不禁看了它一眼,欣慰地笑了。 众人里不见了老和尚燃炯,他是一大早就离开了东华山,听了万弓延的话,护送着长舌等异兽前往异乡,这次来追究万弓延滥杀无辜的事,看来也就此打住了。万弓延是谁,他可是堂堂的万家二少爷,杀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没有道理,燃炯还能拿他怎么办,无非就是让万弓延心里有愧罢了。 不时,万弓延与慕橙告别了众人,去到了马车处,慕橙先是上了马车,万弓延则不太放心地跟融九娘又交代了起来。同她一起留下的,还有瘸一脚与残一手,这些人能够死心塌地地看在万弓延的面子上帮助东华山,除了之前受到的莫大恩惠,跟万弓延的善缘也不无关联。 要知道,这有可能还是卖命的援手。 独四方站的远远的,他才不会放下面子送些后辈,就连楚青青也不得不相伴在其左右,其余东海五子与邓九游等人却也相同,他们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接到了东华山的请帖,见不到正主,甚至山上能说上话的人还要离开,东华山此举真是糗大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推给了楚青青一人。 好在楚青青是个内心强大的女子,到现在她都表现的具有大侠风范,没给东华山丢一分面子。 “各位就此告辞,待寻到了慕掌门等人,我们定会速速归来。”与融九娘说罢,万弓延便又冲着众人朗声讲道。 话音一落,他便与叱卢东倌一起拉着马车而去,在他看来离开就是这么简单,但留下的所有人,可人人都有心里上的矛盾。有的人甚至以为,这也是个闭门谢客的方式,但既然想让这些人离开,却又为何下邀请帖呢。 他们不解,却也不敢问。 一行四人连同小黑上了路,便朝西而去,离开前从后窗看着东华山,慕橙触景生情,不禁又暗自神伤了起来。【ㄨ】万弓延回头只看了一眼,也看在了眼里,他突然觉得慕橙背负了太多,心中不忍让他必须得好好的待她。 让叱卢东倌赶着马车,万弓延转而又看向了慕杺,与其对视了一眼,他便冲其笑道:“杺儿想吃什么,等到了前面的镇上,我们就去吃。” 万弓延虽笑,可他同样对着慕杺有着不忍,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万弓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告知。他如今能做的,只有让其开心,让其满足。 “姐姐喜欢吃鱼,我也喜欢吃鱼,我们好久都没有吃鱼了。”慕杺回道。 见妹妹提及到了自己,慕橙不禁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表示其懂事。 万弓延便又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去吃鱼,还要找一家做鱼做的最好的。” 万弓延还看了慕橙一眼,这句话同样在说给慕橙听,如此一来,慕橙脸上的神伤顿时消去了多半。她对万弓延表示感激,只因又有不一样的情结在里面,使她没有开口。 等他们离开之后,独四方在几个金甲侍卫的簇拥着,也气愤着离去,其脸上的不满几乎是随着万弓延他们的离开,一点即燃。这时的胡锦就像是独四方的人,紧紧地跟在了后面,他们离开东华山的山前也没有走远,而是返回了金甲兵团的大营。看他们离开,留下的人面面相觑,都像是被感染了,一片肃然。 …………………………………………………… 没有追上羽鬼腾,日凡随后便失落地返回了原来的镇子,此时那一处客栈,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大火甚至还连累到了附近的几家,大街上顿时怨声载道。日凡原先所处的这一家,无人生还,敖浪与羽鬼腾早已无影,也苦了这些抱怨的,只能是在口中唠叨唠叨。 松直醒了过来,可头发被烧毁了多半,面色黑不溜丢的,貌似一个街头乞丐,而其他三个同门弟子,远不如他幸运,连客栈都没有走出来。相安无事的祁闵这次也忘不了日凡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其反应快,他恐怕连松直的惨状都不如。 之前的一幕,足以让他心惊肉跳,接下来他只想搞清楚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日凡去到了烧毁的客栈前,见松直无碍,他便问祁闵道:“你还好吧!” “幸亏我让白风远离了这里,不然师父他们的遗物都要再次受到毁灭,也多亏了大侠的救命之恩,让我避开了一劫。”祁闵忙回道。 看着日凡归来,松直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苦楚,原先他是那么地恨他,如今却被其救了一命,这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好躲避现实。难得日凡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随后又看向了被烧毁的客栈。 还有几处火焰不曾熄灭,日凡是在细看那火焰光,对于这口中喷出来的火,让他有了足够的好奇。正当他在看时,祁闵走上前便问:“能喷火的,据闻都是龙族的人,难道这是龙族的人到了?” 看来祁闵对此也略知一二。 哪知日凡随口便回道:“龙族的人肯定无疑,就是不知道他是龙王之子,还是一个龙族的小喽喽。” 日凡知道的想必更多。 “他的出现,该不会也是冲着我们东华山吧!” “是归是,但他们不是一伙的,不然也不会打起来。” 实在看不出那火焰的不同,日凡便不再细看,忧虑的眼神丝毫未减,看着祁闵便又继续跟道:“不行,你留在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去找白风吧,我得立刻赶去东华山,告知万弓延此事。” 一天前刚刚与万弓延交手输了,万弓延倒成了他心里能挽救局面的人,这一点祁闵更是毋庸置疑。只是日凡让他离开,换句不好听的话,这是明摆着嫌他是累赘,祁闵又显得不乐意了。 可不乐意也容不得他不乐意,现实就是如此,日凡没有等他开口,便又讲:“把他也一起带走。” 日凡说的是松直,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累赘。既然救了他便不会抛下他,面对生死存亡的大局,日凡可以做到既往不咎。 第48章 杺儿吃鱼 独四方下面有的是人,给东华山做一些食物上的补给,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也从不在这上面吝啬。可要说是吃自己想吃的,万弓延他们还得靠自己,尤其是鱼,还是做鱼做得最好的那一家里的鱼。 “快尝尝,要是不好的话,我们再换,今天这顿饭,必须让杺儿吃得满意。” 慕橙坐在妹妹慕杺的一侧,万弓延则坐在慕杺的另一侧,他夹着小二刚刚端上来的鱼便放到了慕杺的碗里,同时他还在冲其讲道。 除了鱼,还有一大桌子的菜,叱卢东倌也在座,他吃着便笑言道:“看来我也沾光了,好久没有吃上这么多好东西了。” 万弓延则回道:“跟着我,你那一次不沾光,我还从来没有见你拿过银钱,一毛不拔的富家子弟,真不知消遣快活的美味。” “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说不定更加逍遥快活。”叱卢东倌又笑言。 叱卢东倌是个典型的乐天派,他说的显然是事实,万弓延不再争辩,而是把目光又投向了对面的慕橙,与其相对一笑,二人也开始吃了起来。在吃时,万弓延便又淡然讲道:“其实把杺儿带出来,我是想把她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去处,这个地方,这是我们首先要去的地方。” “茫茫人海,我也正想要问你我们先从哪里找起,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明陇岗吧!”叱卢东倌又口上说猜,其实胸有成竹了起来。 “对,那里山美水美,是个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杺儿到了那里,一定会喜欢。”万弓延不禁回道。 慕橙听到这里却好奇地问道:“明陇岗?那是什么去处?” 这关乎到妹妹的周全,慕橙自然要搞清楚。 万弓延便又回她道:“那里住着我一位老朋友,他已经隐居在哪里四十多年了,除了我跟东倌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敢肯定的是,他不但能保证杺儿的周全,还能好好照看她,那里是个不错的去处。” 慕橙看了一眼慕杺,哪知慕杺跟着便哀求了起来:“不,我不要去,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万弓延竟忽略了小慕杺的感受。 看慕杺突然闹腾了起来,万弓延忙又道:“就十天,说不准还用不了十天,我们到时候去接你,只要你乖乖地听话。” 听万弓延给出的这个期限,叱卢东倌立刻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刚刚还说了茫茫人海,十天的时间要是能找到一个陌生人的话,那得有多么的幸运。慕橙也怕万弓延为难,便也安慰起了慕杺。“杺儿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姐姐可以让小黑陪着你,等我们找到了可以救我们的人,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慕杺快要哭了出来,顿时便又再次哀求。“不嘛,姐姐,爹娘都不在身边,你不能丢下杺儿啊!” 慕橙刻意移到了妹妹的身边,半揽着她忙又安慰道:“姐姐不会丢下你的,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万弓延与叱卢东倌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都凉了,这要是告知了她们父母双亡,岂不等于要了她们的命。被慕橙抱着,慕杺终是哭了出来,什么鱼也顾不上吃了,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四人,竟由万弓延的一句话,给带进了伤感之中。 万弓延并不觉得惭愧,或许这就是命,看此事行不通,他便又看着慕橙讲道:“既然这样,到了那里,你们一起留下,该说的那个梦境,你也给我讲得清楚,我也记在了心里,这件事就交给我跟东倌去做吧!” 慕橙不禁又暗自惭愧,却不想万弓延二人是来帮自己,成累赘的反而是她自己的妹妹。小慕杺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只知道害怕一个人,又不是她的错,于是错误便都到了慕橙一个人身上。慕橙还不得不将其抗起来。 正在这时,大堂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后生,他一进来看着万弓延便径直走了过来,万弓延认出了此人,还诧异了一下,不禁纳闷为何在这里会见到了此人。此人一副下人的打扮,是王庭里二王爷的属下,二王爷两个多月前差人向万弓延下帖提亲,派的正是此人。 “辗转百里,连夜奔袭,终于寻到了您,二少爷,您真是让小人好找啊!”他一走近便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地说道。 “阿权,你怎么来了。”万弓延不由得站了起来。 阿权只身一人走了进来,在大堂的门口,另有七八人守在了外面,万弓延与叱卢东倌都注意到了,看上去这行人没少赶路。他们一人一匹马,这中间也不知换了多少次,仍然显得疲惫不堪,让万弓延一猜就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二王爷让您去见他,还说半个月之内他要是见不到您的话,我颈上这颗人头也就没了,今天可已经是第十二天了,这次倒不是因为您和兰宁公主的事,是王庭里……” 说到了这里,阿权见有外人在场,突然又打住了,想是他即将要说出的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让外人知道。而一提到兰宁公主,慕橙就提了一下精神,即便阿权已经言明,这不是关于万弓延与兰宁公主的事。 万弓延见状,便应道:“但讲无妨。” 阿权这才又继续讲了起来:“还能有什么,都是那王庭里几个王爷闹腾的,实话告诉您,王上的大限到了,从太医院传出的小道消息,就在这最近的一二十天。二王爷这时候急见您,自是有他的用意,我想这一点,您应该比小人要清楚得多吧!” 万弓延的脸色大变,皱起了眉头,这一边东华山的事还没有下文,另一边听上去还等着自己过去主持大局呢!十二天,万弓延根本就没有去想这十二天阿权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只意识到还有三天的时间,他若不去见这二王爷,会有包括阿权在内的很多人要因他而死。 万弓延想着想着便犹豫不定了起来。 在这件事上,叱卢东倌帮不上忙,他是脸有心急之色,却无应对之策。 阿权见得便又说道:“兰宁公主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差,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公主的事,就把王爷被抛下了,王爷的为人您知道,若他在这场诸王争霸中败了阵脚,天下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 阿权竟又扯到了兰宁公主。他还以为万弓延犹豫不决,是因为怕见这个公主,真不知万弓延在之前给他表了多大的决心。 这一下,万弓延也考虑好了,他随之便正色地回道:“行,这件事我记下了,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二王爷一个交待,幸苦你了。” “不幸苦,不幸苦,头掉了那就更扯不上辛苦了。”阿权连连回道。 万弓延说幸苦说的是事实,跟着他便又行客气:“让你的人都进来,吃饱了喝足了再走,就当我万弓延犒劳你们,让你们都找到了这里,真是对不住了。” “这么说,你答应跟我们一起走?”阿权却又急忙问道。 这时候只要万弓延答应一起走,应该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因为这关乎他们的生死。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弓延不会分身之术,又怎么能抛下慕橙与叱卢东倌他们,在一时间内又跟他人而去。他很快便回道:“答应去见二王爷,但不是跟随你们一起走,你放心吧,你们就是现在往回赶,我第二天早上离开也能追上你们。” 万弓延说的不假,但足以让阿权感觉到匪夷所思。 “不能吧,我们的马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而且每过一处驿站,我们都是要换马的,运气好了,后日天黑前就能赶到王府。” “那你们够厉害啊,这里距洛赋城将近两千余里,两天多时间就能赶到,普通人里还真没有几个能做到的,但他,可不是普通人。要我说,他就是后天晌午离开,都能追上你们。”叱卢东倌这时笑言着抢道。 阿权便觉得更加离谱了,甚至他还以为叱卢东倌是在开他的玩笑。 万弓延忙又跟道:“莫要听他胡言,我说三天内能给王爷一个交待,就一定会给他一个交待,你就放心吧!” 阿权却还是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那顾得上万弓延先前说的犒劳。 见阿权还是不放心,万弓延便拉着他又笑言道:“你就放心吧,要是我万弓延没有这样的本事,二王爷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招我做女婿了,让你的人都进来,都进来,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他拉着阿权便往一侧走,招待阿权以及阿权的那些属下而去,对于二王爷的人,万弓延没有怠慢,自有他自己的用意。而慕橙与叱卢东倌,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弓延这么平易近人。 慕橙一边揽着妹妹,一边看着万弓延走远,她心里禁不住便又起了变化,她在想万弓延究竟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突然成了这二王爷的女婿。但随后又觉得,是与不是,与她何干,便又暗自神伤作罢了。 叱卢东倌看到了慕橙脸上的一幕,心里也意会了不少,忙夹了鱼到慕杺的碗里,笑言着说道:“杺儿吃鱼,我们吃我们的。” 慕杺这才又默默地吃了起来。 第49章 龙王诸子 龙族的栖息地位于东海,不周山往东的范围,都算在其中,这里也是凡人不曾涉足的少有之地。然而任何人都有好奇心,说完全不曾涉足,显然有些过了,那些涉足的人,大多都死在了东海之上而已。 在凡间得到了舍利子,龙族大太子敖浪很快赶了回去,虽然在羽鬼腾那里吃了一击,但能拿着舍利子回来炫耀,便是件天大的好事。只见他气宇轩昂地大步进了龙宫殿,龙王敖恒在上,殿内还有他二弟敖灌,三弟敖涟,四弟敖淇,八弟敖滢,这等待他的,必将是一番庆功宴。 “父王,你猜我拿到了什么,正好你们几个也在,你们猜我拿到了什么。” 在他进来的时候,其实二王子敖灌正在跟龙王敖恒汇报着什么,敖浪这一进门就欣喜若狂地喝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兄弟四人几乎同时扭了头。高高在上的敖恒看着敖浪,却皱了眉头,不怪其如此没有礼数的闯进来也就罢了,哪还有心思去猜他拿回了什么。 “大哥。” “大哥。” 敖涟、敖滢两个纷纷问礼,便又见敖浪直接走过了他们,站到了四人的最前面,看着敖恒便又正色地讲道:“父王,孩儿这一次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在您跟幽王的大战即将来临之际,我取回的这个物件,定能让您再加两成的胜算。” 敖浪说到这里,敖恒才抚平了眉头,敖灌四个也是纷纷好奇,纷纷又在想,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的父王再加两成的胜算。可以为父亲分忧,是他们做儿子的本分,而说到这胜算,他们在之前不是没有苦思冥想过,所以对此尤其的敏感。 更何况是两成,一个几乎能反败为胜的比例。 “什么东西?”敖恒不禁问。 “你们看这是什么。”敖浪说着便把舍利子取到了手里。 舍利子泛着金色的灵光,本来就亮堂堂的龙宫殿,顿时又闪亮了许多,敖浪得意地将其拿出手后,那舍利子也自行漂浮了起来。见得这个神物,敖灌脱口便讲:“来自凡间的舍利子?” “你又擅自去往凡间了?”敖恒却紧跟着厉声喝道。 舍利子漂浮在敖浪的手上,基本定在了那里,见敖恒生气,敖浪便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擅闯,而是我的人见得魅族的人大批量的出现在了凡间,我就差人跟了去,没想到他们竟一举灭了东华山,等我到时,羽鬼腾已经抢下了舍利子,于是我就抢了他的,这总归不怨我们侵扰凡间吧!” “那也不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别看神族现在自顾不暇了,但他们永远是各种族之首,维护各种族之间的稳定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最看重的区域,对于任何犯界者,不会有好的下场,替天行道无论在任何时候。”敖恒的怒色却丝毫不减。 敖浪的脸色不禁也变了,跟着便不服道:“父王接了灵族幽王的战书,难道这就不是犯界吗?” “切磋武艺,又不是两军对垒,这能是一回事吗?”敖恒又反驳道。 “一颗凡间的舍利子,抵上我们修行五百年,反正我不管,舍利子已经拿到手了,总不能再还回去吧!”敖浪依然有些不服。 看着他的样子,敖恒是喜忧参半,忧的是他做事不顾后果,喜的是,这股不服气的斗志值得赞扬。很快敖恒便也妥协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敖浪这龙宫大太子的身份。 “你受伤了?”敖恒转而又问。 敖恒突然变了腔调,融入了柔和,这让敖浪顿时也冷静了下来。敖浪随即便淡然回道:“受了点伤,过几天就能调养过来,与五百年的修行相比,我想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你不要忘了,你还得罪了魅族的人。” “在之前魅族得罪我们的地方还少吗,上一次三弟可是险些丧了命,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敖涟脸上立即露出了羞愧感,也不知敖浪说的这险些丧了命,是他的缘故还是魅族的缘故。不过既然羞愧,肯定有他的不对,若不是学艺不精,那就一定是他先招惹的是非。 这时,敖灌也站出来讲道:“大哥说的不错,就当是一报还一报,他们位于极北,我们在东海,中间还隔着凡间与灵族,就算彼此得罪,不还是一直过到了现在,他们才不会因为一颗小小的舍利子因小失大呢!” “论现有的能力,我们可不怕他们。”敖滢也强势地跟道。 “行了行了,看你们一个个说的,要我说,不如直接替三哥报仇,杀几个魅鬼玩玩。”哪知轮到了敖淇,他也同样强硬的不含糊。 听到这里,反而只有龙王的三子敖涟没有开口,敖恒看着他们几个,想了想便又朗声讲道:“这不是两家的仇怨,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刚才你们也说到了,我们中间可是还隔着一个灵族呢,鹬蚌相争,必定渔翁得利,还是都安生一下的好。” 敖恒道出了其中原委,敖浪等五兄弟自是无从争辩,但在这时,敖浪还又说道:“那就给他们两族制造争端,我们来做这个渔翁。” 敖恒却又顿时摇头,回道:“我们只能生活在水里,外面并没有我们必须得到的,只要他们不来找麻烦,就任他们去吧,可别枉费心机,反断了自家后路。” “是啊,父王说的也是。”敖灌这时又附和起了父亲敖恒。 被父亲几次反驳,再加上敖灌的插口,敖浪终是停止了谏言,冷静了一下,不禁问道:“那这个怎么办?” 他说的是已经拿到手的舍利子,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多出来的这个小玩物。显然他又不觉得理亏,同样是因为这个被他拿到了手,不至于在这时直接扔了。 敖恒看着敖浪手上的舍利子,一伸手便将其吸到了手里,随着落入他手中的一刹,舍利子外的灵光也即刻消失不见。仔细打量着这类似于核桃的小东西,敖恒在想它怎么会有如此神力,能抵上五百年的修行,感觉太神奇了。他就是这样愈加稀罕此物,才愈加证明敖浪此行的价值,敖浪看着父亲有些窃喜的神情,随之便也心安理得了起来。 第50章 十成把握 “没有猜错的话,你没打算去找什么救世主,你一再强调慕姑娘梦里的人,是让她以为你很重视她,其实你是想把她从东华山如今的坏境里带出来,好把她的心给调解好了,再告诉她慕掌门的事。” “有你我二人在,用得着什么救世主吗,呵呵,你还说对了一件事,我一再提到橙儿的梦,真的是希望她知道,我很在乎她。” 叱卢东倌与万弓延在夜色下的凉亭上各自躺着,对着当头的明月,先后一言一语,这样的场景,其实在之前也屡见不鲜。然而这次不同,叱卢东倌感觉到了万弓延的心事,万弓延也即将要有求于人。 “日凡不是还说,让你带她去拜祖吗?” “是,这件事我肯定忘不了,不过还不是时候,我若是现在带着她去拜祖,她肯定会多想的,我怕她承受不了。” 说到了这里,叱卢东倌沉默了,他是在羡慕万弓延的别有用心,这一切,竟都是为了慕橙在考虑。叱卢东倌不免又觉得,万弓延做的很对,若他喜欢上一个人,他恐怕做的会更多。 见他不吭声,万弓延便又道:“所以你得帮我,我这几个朋友里,也只有你用起来最称手,关键你比他们聪慧,这样才不会坏事。” “呵呵,在你嘴里,终于听到了一句好话。”叱卢东倌顿时便笑道。 “你这算答应了吗?” “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这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只要你不为难我,什么都好说。”叱卢东倌语态自然,显得无欲无求。 让万弓延顿时也欣慰地笑了,笑罢之余,万弓延便又显得忧心了起来,不禁说道:“我好像杀错了一个人。” “谁?”万弓延的情绪,却让叱卢东倌也正色了起来。 “你还记得不记得仝川。” “西岷山坤神的人?” 听叱卢东倌一语中的,万弓延不禁又多了些忧愁,随之又道:“对,就是坤神的人,马上他就要六十大寿了,我却杀了他的人,我想这一次,我真的错了。” 或许叱卢东倌也承认这一点,他便以同样的语气回道:“你是不该杀坤神的人,就算他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因为你应该知道,坤神做了大半辈子的神,是有仇必报,哪怕他深知你有多么大的神通。”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觉得我错了,现如今,那我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一来祈祷这件事传不到他耳朵里,二来准备着他知道了,应对便是,总不该一上来就被他给杀了吧!” 叱卢东倌竟开起了玩笑,然而细细一听,却又像是最合理的办法,毕竟万弓延现在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万弓延叹息了一声,无奈至极,这跟他杀人时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形成了对比,他在想这真是报应。 “我觉得,眼下你最该担心的,还是那个二王爷,他急着召见你,恐怕别有用心。”看万弓延叹气,叱卢东倌不由得便又说道。 哪知万弓延又叹息了一声,跟着便徐徐回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别有用心呢,可我必须得去见他,家父在的时候曾一再告诫,就算是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王庭里的众王爷,因为谁都不敢断定,天下在将来是谁的。昨日在东华山前,那独四方的一席话,更是让我警醒,他们手上有人,不可估量的人,这才让他们成了统治者,在将来,也定会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噢,我想说的是那个兰宁公主,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多。” “这算多吗,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还提什么兰宁公主,那才叫多吧!” 万弓延突然显得急躁了起来,在这接踵而至的事情面前,他竟在跟叱卢东倌的对话里,产生了情绪。让叱卢东倌顿时愣住了。 他倒没有责怪万弓延的意思,而是觉得万弓延这是背负的太多,前有求取噬心灯遭拒,后有东华山的惨状接手,种种境遇里万弓延显得轻松自在,可叱卢东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他的难处。做朋友的,叱卢东倌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他又觉得自己很满足,他得帮助万弓延度过这个困境。 “唉!”叱卢东倌竟也唉声叹气了起来。 万弓延听到了叱卢东倌的叹息一声,顿时便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毕竟他的事跟叱卢东倌毫无关联。可他又不觉得这算什么,因为他们之间,并不算是一般的朋友。万弓延也开始觉得,能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本来就是件值得自豪的事。 …………………………………………………… 金甲兵团的大营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独四方治军有方,放眼看来,整齐的就像是一面镜子,他们互相映衬,彼此看齐。标有一个刹字的黄色大旗,随风飘扬,这也彰显了他们的威风,只是他们出现在了东华山,有些不合时宜。 独四方一个人在营帐里闭目养神,作为金甲兵团的统领,他也是知道金甲兵团此行目的的唯一一个。放了慕橙她们离山而去,他倒是够镇定自若,宁愿带了两三万人在此守着一个空山,都不愿离去,可见他也是一个心机够城府的人。 这日晌午时分,瘸一脚出现在了大营外,拿着一个小令牌与守营的军士说道了几句,便被人领着进了大营。到了大营里,他一副趾高气扬的德行,跟之前的他就类似于换了一个人。他来此,看来别有用心。 不时,去到了独四方所在的营帐外,带路的军士让瘸一脚留步,便进去禀报,跟着便把瘸一脚给召唤了进去。独四方的营帐外,很快又守了四人。 营帐之内,瘸一脚一进去便朝着独四方行起了躬身礼。“小的瘸一脚见过刹王爷,早接了王爷的召唤,眼下才来到了跟前,让王爷久等了。” “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没有?”独四方却直接开口问。 “如今的东华山,您也看到了,基本上站到山顶就是一览无余,王爷让小的找的东西,怕还需要些时日。” “一览无余?那岂不更好找?”独四方随又质问。 “这王爷您就不知道了,越是明处多,说明暗处越是少,我现在能看到的,只有那个地心牢,可地心牢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这时我就想问王爷了,您要东华山的山谱作何用,这东西要是有的话,以王爷的面子,跟他们直要不就是了。”瘸一脚张口便回道。 “直要要是能取到手的话,还用你。”想必独四方在之前也不是没有直接要过。 瘸一脚有些了然,跟着便眼睛一转又道:“那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现在就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 “我会尽量想办法让山上的人离开,不愿走的,就杀了他们,就那个叫无名的,小的也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只要把山上给清除的一干二净,王爷再派几百个人去搜山,一定能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狗屁,万一早就被烧了呢?” “烧了?烧了那也行,烧了王爷就可以撤军了,总比王爷带着大军在这里干耗着要强得多吧!” 独四方一听,顿时便又生气了起来,他跟着便再次驳斥道:“谁跟你说我带兵驻扎在这里,就是图那一张山谱了,本王在此,还另有要事。” “要事?”瘸一脚一愣。看独四方失望的看着自己,瘸一脚便又连忙跟道:“是是是,是小的胡乱猜的,那要是这样的话,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独四方仍然失望的看着瘸一脚,经其这么一说,他的眼神里又不尽是失望,转念一想,他又忽而问道:“你刚才说,你有办法对付无名,有几成把握?” 瘸一脚顿时一阴笑,跟着便回:“没有十成的把握,也不敢在王爷的面前提了,只要王爷一句话,过几天小的就能把他的人头给提过来。” 瘸一脚说的像是没个正经,但独四方心里可是一本正经,脸上的失望消失了,转眼间便又成了希望,只求瘸一脚不是疯言疯语。想着想着,独四方便又开始沉思了起来,甚至在想解决了无名之后的打算。 让瘸一脚看着看着,也露出了沾沾自喜。 第51章 滚一边去 离开东华山的第二天夜里,慕橙突然再次梦到了那个熟悉的梦,羊皮衫包裹的牧羊童,千余只羊集合成群,猛然间的晴天霹雳,接下来便是道道火光。这眼前的一幕幕就像是亲身经历,再次把慕橙从沉睡中惊醒。 醒来之后,慕橙一脸的冷汗,看妹妹睡得正酣,她才又在夜幕里稍显冷静,这时忽见外面的窗子上映出了人影,不免又让她惊恐。惊恐之色,也是因梦境里的感受意犹未尽。 “谁?”慕橙脱口便问。 外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万弓延,他听闻到了动静,还以为慕橙这边有事,便一闪到了窗外。他听慕橙在屋子里问,便低声回道:“是我,你没事吧?” 听是万弓延,慕橙忙又说道:“喔,没事。” “没事就好,若有事的话,就喊我。” 慕橙随又清醒了几分,回道:“好,有事就喊你。” 听了慕橙的话,万弓延却仍像是不太放心,在窗外停了一时方才默默离去,而看着万弓延映在窗子上的身影,慕橙也欲说还休的很。之前的之前,也许陌生的太多,二人之间的生疏感,竟在这时又体现了出来,事后,二人是迟迟未能睡去。 …………………………………………………… 除了将东华山的事交待给了师兄无名,万弓延还交待给了无名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将阿鲁阿鲁哼从地心牢里救出来。长年累月在地心牢里,阿鲁阿鲁哼之所以想出都出不来,完全是因为它自己千余年来身体的膨胀,导致出来的通道相对过窄,无法让它容身。 当走出来遥远的变成钻出来,又成为挤出来,渐渐地,也变成了只能掀开地心牢,才能让其全身而退。地心牢坚固无比,万弓延离开前,还真是给无名出了个难题,然而无名并不这样认为。一则他是做师兄的,二则,他对此事相当的好奇,救其出来也只当是消遣。 “哈哈,看把你这老家伙给肥的,再往左边来一下,对对,再往左挤。” 无名在前面指挥着,阿鲁阿鲁哼则气喘吁吁的摆着动作,对于无名的指挥,它言听计从。直到它实在挤不动的时候,才卡在了那里,让无名也看得出来它真的力不从心。 双手撑腰,无名开始动起了脑筋,可一看出口还不见踪影,又瞬间泄了气。他看着阿鲁阿鲁哼便又失望道:“行了行了,你再退回去吧,这至少还差了五六尺呢,我去找一下那丫头,再想想办法。” 阿鲁阿鲁哼不禁一愣,努力了半天再退回去,这不又要一番折腾,这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然而不等它反应,无名便大步而去,它被卡在那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动弹了两下,阿鲁阿鲁哼尚且还能退后,只见它吃力地挪着那笨重的身子,又陷入了独个儿的沉寂之中。能经受住这样的折腾,看来它还想重见天日。【ㄨ】 无名说的丫头是楚青青,当然不会是风情万种的融九娘,他一出了地心牢,楚青青恰巧就在地心牢外忙碌着。楚青青与无名不同,她忙碌的是东华山往日的重现,眼下在做的,是给那些做工的工头讲述东华山原本的样子。 “丫头,丫头,我得借你十个人出来,帮我一个大忙。”无名一见到楚青青便吆喝了起来,想是这几日,他跟楚青青之间没少增进友谊。 楚青青视无名为长辈,她一听便辞别了周围几个做工的,朝着无名便走了过去,边走近她便边回道:“前辈要人作何,都知道东华山出了事,来山上做工的可不多,再抽几个人给你,恐怕会耽搁了建工的时日。” “那你知道,能救出这个大家伙,它能抵得上几个工人吗,仅仅是搬石头,它一个就能抵上他们一二十个,何谈耽搁。” “噢,你说它也能做工?” “能,当然能,不然我费力救它做什么。” 楚青青去到了无名的跟前,看了一眼地心牢的牢门口,不禁盘算起了无名说的是否靠谱,而见得楚青青犹豫,无名便又跟道:“我仔细看了看,别看它离牢门有二十多丈远,但真正阻碍它的,一共有三段,每段才丈余,只要借我十个人六七天,我就有把握把它捞出来,到时候,想让它干什么,全听你安排。” 楚青青不禁又看向了山上做工的那些人,一眼看上去才十余个,就算上躲在暗处的,将其中十个人抽调给无名,恐怕停下来的也不只是一半的工程。不过想了想,楚青青还是回道:“行,我马上将人给你,但我得问一句,您不会要把地心牢给拆了吧!” “拆?谈何容易,就是给我一百个人,那也不够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青青见无名神秘兮兮的,便没了纠结,就算是真拆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于是向无名笑了一下,就此应下了。无名一见她答应,便二话未说去到了地心牢的牢顶,凭着自己的判断,寻找起了阿鲁阿鲁哼在牢里所在的位置。 其一蹦一量的,极其认真,又像是一个老顽童,楚青青不禁又笑了,笑罢之后看着另一边东华山的再建,她又略显出了神伤,毕竟东华山是让她长大的地方。师父师娘不见了,师兄弟姐妹不见了,同门的弟子也不见了,昔日的谈笑风生就在这里回荡,却只剩下了她一人。 “前辈,你真是让我好找啊,快来,看那个王爷又差人送来了什么,上等的杜康酒,还有漠北的卤鸡,几个当地的大菜。” 正当无名在自顾自的忙碌时,他也听到了瘸一脚的招呼。 山脚处,瘸一脚一手提了饭盒子,一手拎了一壶酒,朝着无名便径直而去,但老远就听到了他的话,无名却不为所动,依然在自顾自的忙碌着。看无名不回话,瘸一脚便走到了他的身边,打量他在那里做什么,竟还比吃喝都重要。 “前辈,都晌午了,我给你送吃喝来了。”瘸一脚不禁又提醒道。 瘸一脚说着,竟还站到了无名的面前,无名却嫌他碍事,一把就将其推到了一侧,随之还有些烦乱地言道:“去去去,没看见我在这里忙着的吗,什么狗屁王爷,要吃你吃去。” 瘸一脚一听,顿时明白他这是再生独四方的气,便在一侧又劝解道:“前辈,您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又没有惹您老生气,至于吗,来来来,我知道您一定饿了。” 瘸一脚说着便又将手上的东西拎了上去,哪知无名一抬手就把酒给打飞离了瘸一脚的手,“咔嚓”一声落到山石上被撞得粉碎。瘸一脚一愣,不由得便收了另一只手,他可不想再惹无名恼怒。 “不至于吧!”瘸一脚脱口便故作惊讶道。 “滚,滚一边儿去。” 瘸一脚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脸色都煞红了多半,看无名连看自己都不看自己一眼,在一旁站了一时,随又自行离去。在离开的时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面自然在暗骂此人怎么会这么不知趣,又朝一日若是他占了上风,今天的颜面一定要找回来。 “不吃正好,我自己吃。”瘸一脚还留了一句自我挽回颜面的话。 无名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瘸一脚来之前是同一副样子。 第52章 兰宁公主 万弓延御剑而驰于万丈高空,虽不是神仙,却比神仙还显得逍遥自在,他这是要去往洛赋城,王庭的所在。【ㄨ】果不其然,在他跟阿权分开之后,他还真的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了阿权所说的最后期限,才动了身。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对慕橙的不舍。将慕橙姐妹两个交付给了叱卢东倌,他虽放心,但叱卢东倌毕竟不是他。所以看似逍遥自在,其实万弓延的身上也背负了重担。 不到半个时辰,万弓延便飞行到了洛赋城的上空,他口上说叱卢东倌是在当着阿权的面胡言,实际上他要远比叱卢东倌说的厉害。更加厉害的是,俯身看着那万家灯火,万弓延一眼就分辨出了二王爷宇文徵的王府所在,要知道在洛赋城类似于这样的王府,少说也有二十座。 在那王府的后花园里,万弓延突然见到了一个妙龄女子,兰宁公主的字样顿时便出现在了他的脑中。此女子孤身坐在后花亭里,周围有侍女服侍,就算是不是兰宁公主,也至少是其姐妹。 想来自己跟这女子不曾谋面,便已有了足够的渊源,万弓延便在暗处默默打量起了这个女子,哪知只看了两眼,他便动了心。他见得这女子不能视物,竟是个实实在在的盲眼人。此女子出生高贵,长的貌美,眼睛盲了,确实是件天大的不幸,万弓延是对她生了怜悯。 正当他在暗处打量着,一侍女匆匆走了出来,万弓延便又凑近了一些,站到了一房檐处。这次来访二王爷宇文徵的事,暂时被他抛掷到了脑后。 “公主,好消息,好消息,阿权回来了,带来的是万家二少爷万弓延的消息。” 那侍女还没有站住脚便冲那女子欣喜地呼喊了起来,万弓延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实属正常,那女子听闻却也心动了一下。此女子被侍女喊为公主,又是在等万弓延的消息,自是万弓延以为的兰宁公主无疑,可令万弓延没有想到的是,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竟会为此心动。 更令万弓延意外的是,就连那侍女也会为此欣喜。 这倒是给万弓延带来了足够大的兴趣。 兰宁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笑的甜美,脸不红心不跳,等着那侍女走近她便淡然笑道:“慈儿,看把你给急的,什么好消息,都能让你飞起来了。” “万弓延要来了,这次他肯定会来,因为阿权给他撒了一个完美的谎,他这次不得不来叩拜王爷,到时候,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把他拉过来见你,也不用你天天在这里期盼了。” 万弓延窃听到了这里,顿时又愣了,他愣的不是阿权给他撒了谎,而是这后半句,何以叫做天天期盼。他们素未谋面,一纸婚约也早已没了下文,这做公主的衣食无忧,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倾心。让万弓延大为不解。 “是嘛!”兰宁的脸上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万弓延见其笑得自然,不禁又为之心动了。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的血腥,只有鸟语花香,虽然天生残疾,但从另一个层次上讲,她可比已经变成孤儿的慕橙幸运多了。 慈儿见其笑了,便也跟着笑道:“公主,你可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你笑起来真美,万弓延要是见了你,一定会心动的。” 听上去,兰宁就像是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姑娘,但就算是,兰宁还是在笑着。她的笑天真无邪,比那魔族的芷子恬还要纯净,看起来,她还并不认为眼盲是件坏事,而是件让她心静的好事。 万弓延突然想跟她对话,恨不得支开这里所有人,就是那个念头在心里一闪,紧跟着他便付之了行动。只见万弓延打量了一下这后花园内,连同刚进来的慈儿,见侍女八九人,他一个闪身便飞落进了院中。 四个侍女同时看到了他,他一伸手便点出四指,把她们都定在了那里,随即又是纷纷几指,定住了另外四五人,大步上前,轮到了大惊失色的慈儿,他却没有动手。 “你——,你是谁?”还任由慈儿在大喊道。 慈儿的失声喊叫,吓到了兰宁,万弓延背着自己的降龙剑,则极其镇定地站了出来,这等场面,他自知已到了可控的范围。他所面对的只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怕就怕这些人的慌乱吵出大动静,以至于惊扰整个王爷府。 慈儿都不知道那些侍女被点了穴道,刚刚喊罢,便又冲着左右喊了出来:“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叫人啊,惊扰了公主,有你们好看的。” 她在喊着别人,而她却退后了两步,护在了兰宁的一侧,不过看她的样子,她比兰宁还要胆小的很,是想借着兰宁来掩护自己,倒像是真的。 万弓延看着她们二人,不禁淡然说道:“在下万弓延,得罪了。” 万弓延直接自报出了姓名,让二女子都是一惊,慈儿禁不住还惊叹道:“什么,你是万弓延?万弓延是你?” “带着她们离开,我想跟公主单独说句话。” 万弓延说着,头也不回,便伸手回收了刚才的指力,他这一收,才又见那些侍女们动了起来,皆不知发生了什么,是一片慌乱。眼前的一幕,着实吓傻了慈儿,慈儿见状,倒是冷静了下来,看着兰宁。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万弓延见得便又淡然说道。 哪知兰宁的内心宽敞,知道慈儿在看着她,她便点头示意了一下,对于万弓延的突然到访,又不俱又不喜。相对而言,慈儿等人却个个一脸惊诧,随后也见慈儿领着那些惊慌地侍女们退下了。 看她们一个个离开之后,万弓延便坐到了花亭里,与兰宁面对面坐着,二话不说,似乎是在等着兰宁先开口,却又怕她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清静。万弓延是在试想,若是他眼盲了,他的心里会如何,不禁闭上了眼睛在感受着。 “香,真香。”万弓延所感受到的,还是兰宁能闻出来的。 “是啊,这里是挺香的,父亲特意让人收集了天底下最香的花草,供我调心用。”兰宁竟也跟道。 “调心?”万弓延有些不解。 “就是让我闻着它们的香味,满足我内心的独白,有时候我嗅上一鼻子,能闻出好几种不同的味道,它们就像是在给我对话,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兰宁在自娱自乐地说着,万弓延却听出了兰宁内心的凄凉,睁开眼睛看着兰宁那晶莹剔透却毫无神采的眼睛,便柔声问道:“我能看一下你的眼睛吗?” “难道你是郎中?”兰宁却反问。 “不是,但我想帮你,看看你的眼睛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兰宁顿时笑了,坦然自若地笑道:“呵呵,父亲不是一般人,他早已寻访过了许多天下名医,都说我这眼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神仙下凡、神农在世都不可能治愈,让你看一下倒是无妨,不过你可千万别认真。” “呵呵,你倒挺想得开的。”万弓延便也附和着笑道。 可笑虽笑,万弓延还是当真了起来,说罢便凑近了兰宁,去看她的眼睛。兰宁觉得万弓延靠近了自己,便愣在了那里一动未动,配合他去看,不但相信了他就是自己心里的万弓延,更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凑近看着兰宁的眼睛,万弓延跟着便皱起了眉头,他脸上的担忧也证实了兰宁说的话不虚,万弓延便又开始另外寻思帮忙之道。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心疼起了兰宁,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常年在黑暗里。 “住手,快给我住手!” 却在这时,阿权带了人大刀阔斧地闯了进来,他没有看清楚是万弓延,便一边闯入一边大喝了起来。能看得出来的是,慈儿紧跟在他的后面,是慈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喊了人,一起奔得这里而来。 可很快,阿权看清楚是万弓延,便又顿时伸手下了止步的信号:“停,都给我停下,谁都不要动。” 包括慈儿在内,都停了下来,兰宁没有惊慌,万弓延甚至也只是看向了他们的来处,只见阿权又揪着眉头看着慈儿,惊讶道:“他真是万弓延。” “都退下吧,都退下吧!”他又冲着左右吆喝道。 左右见状,纷纷退了下去,慈儿这时却满脸的冤枉,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时兰宁竟发话了。兰宁依然镇定地坐着,朗声便讲道:“慈儿,客人来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上茶,莫要失了礼数。” 慈儿正好不知作何,忙嗯了一声,回道:“是,是,我这便给客人上茶去。” 慈儿又看了一眼阿权,便匆匆退了下去,阿权在这时,没有兰宁的吩咐,竟独自走向了花亭。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兰宁听闻到了脚步声,便又跟着道:“你也退下吧!” 让阿权顿时止了步。 看了一眼万弓延,阿权忙躬身回道:“是,小的罪该万死,惊扰到公主了。” 跟万弓延比划了一下手势,还为万弓延立起了大拇指,不但表达了先行暂别,事后再说,还叹服万弓延说到做到,在规定的期限里,到了该出现之地。随后他便一脸笑意地退下了,离开前还不敢发出任何的响动。 他们纷纷退开之后,万弓延也坐回了之前坐的位置,一坐下兰宁便又对他讲道:“让你见笑了。” 万弓延顿时便笑了,回道:“笑一笑,反而轻松自在。” 兰宁不禁也笑了起来,她跟万弓延就如同一见如故,果然如其所讲,是一副轻松自在。万弓延也喜欢跟她坐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的陪一陪,并不只是为了慈儿即将要端上来的茶水。 第01章 燃炯之死 羽鬼腾刚刚在万弓延那里吃了些苦头,便又被敖浪给抢走了舍利子,身为魅族的小王爷,他的脸面丢尽,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发泄的出气筒。燃炯带着长舌等十几个异兽出了东华山后山,向西而去,不幸的是,第三天就遇到了羽鬼腾,羽鬼腾岂能不大开杀戒。 在一处荒山野岭,燃炯在前,一行异兽拖拖拉拉在后,当碰到羽鬼腾的时候,羽鬼腾就躺在一巨石上睡觉。先行发现的长舌异兽,见得前方有人,它那舌头不自觉地便吐了出来,而燃炯一见羽鬼腾,则伸手拦住了它。 燃炯知是遇到了高人,是不想横生什么事端,可阿鲁阿鲁哼的话都不见得能让长舌听从,长舌又怎么愿意听他的。只见那长舌停顿了一下,燃炯还以为它听了自己的话,哪知随后它便突然蹬腿跑了起来,尚没有跑近羽鬼腾,那长舌也缠绕了上去。 燃炯皱着眉头,是大为失望。 但令燃炯意想不到的是,待长舌的长舌头靠近了羽鬼腾,自羽鬼腾的身上突然弹射出一片灵光,竟将长舌给撞了回来,就发生在那眨眼的一瞬间。翻了几个跟头之后,长舌才狼狈地趴到了地上,那吐出来的长舌头缩的严实,其脖子也撞的骨头作响,让它感觉到了痛。 突见此景,见羽鬼腾还在那里躺着,燃炯不禁快走两步,挡在了长舌的前面,他答应万弓延要保护这一群异兽,此刻不容有失。 其余的异兽纷纷守了上来,燃炯便又走近了羽鬼腾,站立在巨石的跟前,他便淡然说道:“敢问侠士是什么人,我的朋友无礼,多有得罪了。” 燃炯并不识得羽鬼腾是何人,猜想到是来者不善,他便上前谢礼,以为迎面不打笑脸人,能通过言语来化解这场灾难。可他话音刚落,一道灵光便自羽鬼腾的身上弹射而出,朝他扑了过来。 燃炯眼疾手快,迎着灵光便打出了一掌,哪知那灵光与其掌力相撞,一下子就将其逼退了两步,是凭着强行站定,他才稳住了双脚。跟着他才见羽鬼腾有了动静,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你们凡人也跟魔兽混到了一起,还是一个老和尚,难不成它们是请你去做法事的。”一打起精神,羽鬼腾便淡然讲道。 只此一句,燃炯便确定了他不是凡人的身份,称呼异兽为魔兽,看来他也不把魔与兽放在眼里。见其开口讲话,燃炯便忙跟道:“是不是做法事,好像跟尊下没有什么关联吧!” “怎么没有关联,人面兽心,人面兽心,这要是混到了一起,岂不天理难容了,不如这样,我帮你杀了它们,放你回去,好好修你的佛,才是王道。”杀人不眨眼的羽鬼腾竟也嘴贫了起来。 也许是真的受到了刺激,在说罢之后,羽鬼腾仍然没有动手,像是在戏弄面前的燃炯,以及将恐惧洒向燃炯身后的异兽。也许,从他在这里酣然入睡起,他便已经如此。 “这么说,你是来挡道的?”燃炯不禁问。 “挡道?笑话,就是将这条路放开了,你觉得你们能过去吗?”羽鬼腾的脸上这才突然暴露出了杀气,眼神也惊悚得吓人。【ㄨ】 然而他的话,却又让长舌身后的那些异兽张牙舞爪了起来,它们不知道长舌刚才的凶险,只知道凭着长相吓人,也难怪就连羽鬼腾也觉得它们连人都不如。燃炯怕控制不住它们,见得这样的场景便又刻意上前一步,冲着羽鬼腾便又大声回道:“这里是凡间,不容你在这里胡作非为,它们只是想离开这里,回到该回去的地方去,请你放它们一条生路。” “生路?三十年前我也想要,可我是靠我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的。” 羽鬼腾话音未落,便见一精瘦的异兽迅速飞扑了上去,它自认为可以帮助燃炯解决这个麻烦,却不想羽鬼腾只是挥了一下折扇,就切掉了它的头。异兽的头颅滚落到了一侧,其余的异兽顿时怒不可当,纷纷扑了上去,燃炯见得,朝着羽鬼腾便抢先打出了一掌。 羽鬼腾纵身而起,让那些异兽扑了个空,却也是让他无心杀它们,抽出手与燃炯又凌空对了一掌。然而这一次可了不得,燃炯竟被羽鬼腾的掌风给震飞了起来,在他落地之后,大口的鲜血也脱口而出,羽鬼腾一下子就伤及到了燃炯的肺腑。不但如此,在落地的一刹,燃炯还见得羽鬼腾已然对其余的异兽动了手。 几乎挥一下扇子便是一道灵光,那灵光又犹如道道利刃,切掉了它们的头颅,划开了它们的肚囊,轮到长舌异兽时,竟齐根切断了它的舌头。面对它们的惨死,燃炯瘫软在了地上,口中依然在吐着鲜血,却也只能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直到自己眼前变成了昏暗,燃炯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羽鬼腾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果了所有异兽的性命,竟在走过燃炯的时候,又在燃炯的头顶补了一掌,之前说过的话,就此化成了云烟。 “本来是不想杀你的。”在打过之后,他还留了一句羞辱燃炯尸体的话。 伸了伸懒腰,羽鬼腾似乎睡意未消,又扫了一眼地上已血肉模糊的异兽尸体,他刻意捏了一下鼻子,表示味道难闻之极,才扬长而去。这一堆废话后的羽鬼腾,也彰显出了他的手段,他就是这样手段残忍。 可惜了燃炯,也幸运了叱卢东倌,没想到因为跟万弓延的交情,竟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如此荒山野岭,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恐怕过路的都没有,更别谈给他收尸的。 这样看起来,众异兽的死纯属活该,燃炯已然尽力了,它们却不知天高地厚一再上前冒犯。意外的是,两次受挫的长舌,竟在羽鬼腾走后又动弹了一下,它的舌头给割了,痛疼让它的四肢渐渐颤抖了起来,它也成了唯一的活口。 能在羽鬼腾的痛下杀手中挺过来,长舌异兽着实不简单,可看它的样子,想要活下去,怕也不容易。 …………………………………………………… “啊——” 凡间的舍利子落到了龙王敖恒的手中,五百年的功力对他来讲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耗费着自己的功力将舍利子融入他的体内时,这一颗小小的舍利子险些要了他的命。临中招前惨叫了一声,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听闻到了惨叫,刚好路过龙亭的龙宫二王子敖灌与八王子敖滢,急忙去到了父亲敖恒所在的龙阁外。忽见屋内一闪一闪的亮着光,他们便对视了一眼,推门闯了进去,一进到屋内,二人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 敖恒盘膝坐着,已经昏死了过去,只见发光的竟然是敖恒的胸口。 “父王。”二人几乎同时大呼了一声便上前而去。 敖滢上前扶着敖恒的身子,敖灌则二话不说,去到了敖恒的身后,运起了内力,朝着敖恒的后背便打了一掌。这一掌,敖灌竟被震飞了出去,敖恒也吐了一口血出来,不过伴随着这口血,敖恒将体内的舍利子也吐了出来,他体内的光亮也随着消失不见。 被震开的敖灌伤势无碍,忙上得前来,敖恒吐出来的舍利子也失了灵光,滚落到了地上,敖恒自己则一脸的疼痛难忍,终是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他第一眼就盯住了地上的舍利子,眉头紧锁得如同有了深仇大恨,后怕自己险些被这小玩物着了道。 “快,把太子给我抓起来。”敖恒竟狠狠地讲道。 敖恒此言一出,敖灌与敖滢皆是大惊,以为各自听错了话,可他们的神色一致,又说明他们听到了同样的意外,便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更严重的,在敖恒说罢之后,便又再次昏死了过去,敖灌与敖滢几乎又是同时脱口而出,“父王,父王!” 第02章 只她一个 傍晚时分,万弓延与宇文徵坐到了一处,面前自是摆满了美酒佳肴,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享用。大小兵士,宇文徵都让撤了,只留了几个侍女在左右服侍,让这灯火通明的院中清静异常。这正是王族的高贵,万弓延在之前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宴请。 “来来来,吃这个,这个是南域的白熊掌,炖了三天三夜才出的炉子,刚好被你给赶上了。” 难能可贵的是,宇文徵没有把万弓延当外人,甚至还格外的亲切,亲自给他夹了块白熊掌,让万弓延受宠若惊。接过了那白熊掌,万弓延便忙连连回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可宇文徵还是没有停下来,又夹了一块接着讲:“还有这个,这是安鹿城上供的枣花鹿肉糕,外酥里嫩,就是吃多了有些粘口。” 宇文徵的热情显然已超出了万弓延的接受范围,只能尽情地接受着,还不敢怠慢。“来到了这里就跟来到了家里一样,千万不要拘束,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就行。”随后宇文徵还又讲道。 讲到了这里,万弓延不好意思的笑了,在想他小时候在这里得多么地随意,才能让眼前这高高在上的王爷记在心上。万弓延不禁笑道:“没想到王爷还记得十几年前的我,真是让王爷见笑了。” “宁儿你今天也见到了吧,那时候若不是为了治她的眼睛,让她常年漂流在外面,你们那时候就应该能相见的,只可惜了,她的眼睛没有治好,还让你那时候少了个玩伴。” 若不是万弓延亲眼目睹,他还真不知兰宁是个盲眼人,此刻自宇文徵的口中说出来,万弓延也还是第一次听到。一想到此,他的脸上便没了笑意,那时候因为兰宁的眼睛,做父亲的肯定没少折腾,而当时的兰宁,自然更不用说。 突然见得万弓延不喜,宇文徵却也沉静了下来,停下了手上的吃的,他看着万弓延便又淡淡地讲:“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我是怕有人会伤害她,所以才想起了你,两个月前,我还觉得你一定打听到了什么,在有意躲避,才没有追究,只可怜了我的宁儿啊!” 宇文徵说的神伤,也解开了万弓延曾经的疑惑,原来阿权代表宇文徵上门提亲后来没了下文,原因在此,竟连宇文徵自己都觉得兰宁是个残缺的人。他以为是万弓延知道了此事,才委婉拒绝,这可冤枉了他。 明知被冤枉,万弓延却没有解释,他突然想到了慕橙。如果没有她,此时万弓延或许会脱口而去,应下这门亲事,来表达自己的清白,可偏偏是慕橙让他住了口,没有冒然答应。 “不说了,来喝酒。”宇文徵忽又喝起酒来,自饮了一大碗。 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就连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例外,万弓延没有喝酒,只是在想该如何劝说,该如何援手。这个时候,万弓延竟又生出了心痛,恨不得离开这里躲避开这一切。怪就怪兰宁是个瞎子,让他一见就心生了怜悯,因此他才不愿让其失望,害怕她伤心。 在宇文徵喝了酒后,宇文徵便又把嗓子放开了,又朗声讲道:“宁儿虽然自幼衣食无忧,笑口常开,但我这做父亲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快乐,慈儿还时常来告诉我,她经常在睡醒了之后偷偷的哭,哭她早就过世的母亲,哭她看不到一丝的光明。而我这做父亲的,忙于事务,整日在外,真担心她在那一天会撑不住,唉!” 说到了最后,宇文徵再次叹息了一声,想是之前的神伤还意犹未尽。 万弓延顿了顿,终是开口劝说了起来:“王爷日理万机,心疼爱女,我想也是尽力了,兰宁能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她的福分,只是有些事,并不是王爷想的那样,或许王爷眼前的一切,还会更好。” “除非她能找一个如意郎君,一个心甘情愿照顾她一生的人。”宇文徵突然又固执了起来,在正色地说了两句之后,还淡然跟道:“就像你一样。” “我?”万弓延即刻故作一愣,他没想到说来道去还是说到了这里。 “对,就是你,你秉性善良,在某些方面还大名鼎鼎,论人脉之广,你不比本王差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相信兰宁跟你在一起,她会开心快乐,她的心会为你而重生。” 万弓延顿时又回想到了初见兰宁的一幕,当慈儿告知她关于自己的消息,她异常的兴奋,素未谋面便如此,何况是他日的长相厮守。宇文徵讲得这些话,万弓延深信不疑。 但相信归相信,万弓延随即也展露到了脸上自己的苦楚,不由得便回道:“王爷过奖了,其实比我强的人还多得是,我就是……” “你就是不愿娶一个瞎子。”宇文徵居然直接打断道。 看得出来,宇文徵有了怒色,也因他心里一急道出了他不愿面对的事实,只是当着万弓延这小辈的面,有失他王爷的身份。但话又说回来,他没有以王爷的身份来压制万弓延,已然不错了。 万弓延皱起了眉头,摇着头便又脱口讲:“是我心里早已有了人,不然的话,我会如王爷愿的。” 这下又轮到了宇文徵傻了眼,他呆在了那里无话可说,随后才自觉失了态,又无奈地笑了起来,笑的是无奈之极。这无奈里,藏尽了他的难处,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竟被自己的心急冲昏了头脑。 “兰宁公主是个好女子,如果我先遇到的是她,就算家父不答应,我也会愿意照顾她一生的,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可能心里容纳两个女子,所以这件事,只能请王爷见谅了。”万弓延又正儿八经地解释道。 “她是谁?”宇文徵喝了一口酒,便问道。 万弓延想了想,才又回道:“在王爷的眼里,她可能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 “论身份地位,她肯定远远抵不上公主。” “然后呢?” “然后,……”万弓延没有想到宇文徵会这么感兴趣,一问一逼,硬是让自己反应有些跟不上,打住犹豫了一下,才又欣然地继续讲:“然后我的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了。” 宇文徵笑了,又是无奈地笑了,突然一声不吭的,默然喝起了酒来。万弓延见状,忙趁机给宇文徵满上了一碗,但愿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补偿宇文徵的面子。因为今天这顿酒,他已经将宇文徵的脸面给焚烧殆尽了。 宇文徵明白他的用心,却是更加难过,这正表明,万弓延是在越走越远。 不过很快,宇文徵便调解了情绪,转而便正色地讲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为难你,不但如此,我还是要提拔你,给你个大将军当当,你要是愿意子承父业的话,就留下来帮我,尤其是在我急需要人力的时候。” 万弓延淡然一笑,也急转了情绪,正色回道:“王爷抬举,论兵法谋略,弓延一概不知,这可真的当不了,要是王爷不弃的话,只要王爷吭声,需要帮忙的地方,万弓延力所能及之处,一定不惜余力。” “呵呵,终于听到了一句爽快的话,好,有你这句话,本王也欣慰不已了。” 万弓延所能做的,便是他这时说的,他会把对兰宁的惭愧尽数转化到这力所能及的事上,这一切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安心。难得又让宇文徵发自内心的笑了,万弓延也自觉心中无愧了许多,陪着他便喝了一碗。 看起来万弓延并不喜欢喝酒,但他强忍着,还是一干而尽。 第03章 相父龙寿 东华山的工程按部就班的进行,所有的工人,一切都听从楚青青的安排,她在这一日,还真就抽出了十个人给了无名,让他瞎折腾。总之东华山都成了这般场景,地心牢就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又有何妨。 然而地心牢这边儿又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让东华山恢复原貌,至少山上的人也得有个地方住,楚青青知道主次,便放纵了无名。可无名要的十人,却不是在哪儿刨啊挖啊,竟是让他们挑水,一桶一桶的将水灌进地心牢里,看样子,不把地心牢搞塌誓不罢休。 不解无名这样做的,有很多人,包括这挑水的十人,也包括了瘸一脚与残一手。他们两个在一侧的山顶上看着,且看无名这疯老头子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大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不对,是他原本就是一个疯子。” 二人在说道着,瘸一脚的嘴里还正在吃着一个鸭梨,相对于那些做活的人,他们兄弟二人可是够舒坦的。不过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东华山暂时还周全,独四方没有来找麻烦,其余的人也相当安生。 上面不停的灌着水,地心牢的下面可惨了,阿鲁阿鲁哼又是在地心牢的最深处,没有多久,大水便淹没了它,令人惊叹的是,这还是无名有意为之。无名自信十足的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可拿阿鲁阿鲁哼的命来当赌注,万弓延若是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这样胡闹。 …………………………………………………… “放开我,快放开我——” 龙宫大太子敖浪被几个虾兵蟹将押着,押进了龙王宫。路上没少挣扎,可他们这些小兵小卒,丝毫没有给这大太子面子,反而在其极力的反抗下,卖足了力气。加上那捆仙绳,硬是让这大太子都无力挣脱。 龙王殿内,除了原本的二王子敖灌,八王子敖滢,此时又多了三王子敖涟、四王子敖淇、五王子敖浮,以及几乎是跟着敖浪他们一同进入的七王子敖洭。敖洭一身武将的打扮,挺了一个大肚子,一跟着进来便大大咧咧地叫嚷了起来:“住手,都给我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敖灌等人整齐地站了一排,见他们都走了进来,不免都迎了上去,敖淇与敖浮则直奔敖洭,还冲其使了使眼色。被绑着的敖浪,不免在这时又怒喝:“为何要绑我,还用上了捆仙绳,父王呢,我要见父王,我要问清楚,这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给他们这些该杀的下这样的号令。” “是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敖洭不知,脱口又急切地问。 这时敖涟站了出来,一脸肃然地便回道:“没有父王的号令,谁敢动用捆仙绳,七弟,休在这里无礼,快退下吧!” 此言一出,敖洭顿时又紧缩了眉头,不禁看向了被捆绑的敖浪,脸上的不解丝毫未减,突然又在想这眼前的大哥究竟又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而被捆绑的敖浪听得,他随之便急问:“是父王的号令?我不信,我要见他,我要当面跟他理论。” 敖灌几个皆是一面肃然,到现在敖浪都感受不出龙宫殿内的气氛不对劲,此时敖灌便又走出来两步,跟着回道:“你拿回来的舍利子,险些要了父王的命,是父王在遭受重创前下令让抓的你,什么时候能见你,恐怕还得等相父给父王疗完伤之后再说。” 一听到此,敖浪与敖洭都是大惊,敖洭更是不敢相信:“什么,二哥你说的是真的?” 敖洭也就是激动地问一问,就算是真的,他也顶多发一句牢骚,不敢针对其大哥敖浪半分。敖灌正是明白这一点,他并没有理会其话,而是又到了敖浪的面前正色地讲道:“你取回来的舍利子,不但是假的,里面还隐藏了来自于鬼族的摄魂药,幸好父王的功力深厚,不然现在他早已是一个只知道疯狂屠杀的厉鬼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敖浪忽而发疯般地在反驳着。 可他这时也看了出来,他面前的这几个兄弟,已经用同一色的神情否决了他的极力辩解,固然这辩解显得有些蛮不讲理。 “这天地间,还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突然在这时,自龙宫殿后的屏风后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个兄弟都凝视了过去,对此突然显得毕恭毕敬。然而此声音明显不是龙王敖恒的,自是那敖灌刚刚提到的相父发出的无疑,这人在龙宫里的身份可见一斑。 龙宫的相父,名曰龙寿,是龙宫里除了龙王敖恒之外,权力与能力最大的一位,知道敖恒因舍利子出了事,他自然要站出来。而龙寿毕竟不是龙族的嫡系,他的出现,却也招致了几个王子的皱眉。尤其是大太子敖浪。偏偏在这时他说这句话,也是说给敖浪讲。 龙寿说了一句,便走了出来,敖灌见得,便率先上前问道:“相父,父王他怎么样?” 敖灌是顺从的那一个,看样子,他还是最敬仰龙寿的那一个。 “还能怎么样,有老头子我在,死不了。”龙寿竟傲慢的回道。 龙寿说着,便又走近了被捆绑的敖浪,看敖浪一副理直气壮的神色,他反倒也皱起了眉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而被其看着,敖浪禁不住便怔怔地问:“不会是你在中间搞鬼吧?” 敖浪都成了这般,他还敢对龙寿无礼,更加表明了他对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寿不屈服,甚至心中有恨。几个弟弟深知他心中所想,不免为其说出的话担心,因为他们同样知道,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龙寿也不是好惹的。 面对敖浪的质问,龙寿竟笑了出来,二话不说,只是在笑着。 敖灌等人不解,敖浪的面色却更加气愤,这龙寿的笑,在他看来,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们之间的过节,也绝非三两日能养成。在这时,他们一个笑着,一个愤然着一张脸,显然龙寿是暂时占了上风。 上风占尽,龙寿还真不给这龙王大太子一分面子,待龙寿笑着笑着,突然打住了笑,扭头就走,走出两步便又大声喝道:“将他关押到珊瑚牢里,没有老头子我跟龙王的号令,不准放他出来。” 他话音未落,便离开了大殿,容不得任何人的求情。 敖浪听得,似乎是习惯了,大为失望,而敖灌几个的脸色却显得慌乱了起来。此时龙寿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看来他们父王即便是死不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他几个意思啊!”这时敖洭忍耐不住,脱口而出。 第04章 突遇幻境 万弓延离开之后,叱卢东倌与慕橙姐妹两个继续向西而行,当叱卢东倌赶着马车相安无事地行至到一地时,隐隐约约地哭喊声,让他预感到了不祥之兆。明知道是不祥之兆,他便故作没有听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由得让他赶快了马车,希望能躲过此劫。 马车里慕橙姐妹两个在昏睡着,他更不想惊扰到她们。 可那哭喊声明显来者不善,渐渐地,叱卢东倌反而听得愈加清楚,又一时,竟吵醒了昏睡中的慕橙。慕橙突然听闻到了一声女子的哭怨,便警醒了三分,顺着窗外看去,便又在想这是行至到了何处。 叱卢东倌见得慕橙醒了,不免在前相问:“是不是赶车太快,吵了你的清静?” 慕橙在后,忙回道:“不,我好像听到了谁在哭。” “对,就是有人在哭,不过你得塞上自己的耳朵,或者不要相信你听到的。”叱卢东倌看声音是挡不住了,率性慢悠悠地回道。 慕橙一听,警觉性已让她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忙将窗上的帘子扯了下来,希望这哭怨声不要再将她的妹妹慕杺吵醒。她能塞住自己的耳朵,甚至可以装作听不见,可她不敢保证,只有九岁的妹妹会不会。 “啊——,啊——” 可怕的是,不远处的哭怨声,却像是跟上了他们,哭个没完没了。 正当叱卢东倌潜心于听而不闻地驱赶马车之中,眼前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令他紧缩起了眉头,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注视着四周,才发现他早已进入了无尽的轮回,前面的路,他竟不知在刚才走过了几遭。叱卢东倌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境遇,便略显出了慌乱,更糟的是,他还要分心去照看慕橙两个。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叱卢东倌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该如何是好,他只是意识到了刚才听到的是假音,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眼前的场景,也早已不真实。凡是幻境,必有缺口,是他这时唯一还坚信的。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情的慕橙感觉到马车慢了,便在马车内担心地问。 “我们这次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叱卢东倌先是说了一句,随后顿了顿,便又紧跟着正色讲道:“照看好杺儿,从现在开始,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叱卢东倌说罢,竟让马车直接停了下来,而他一跃,跳落到了马车前的空地之上。这下让慕橙不自觉得便靠近了妹妹慕杺,此时慕杺即时醒了过来,慕橙忙又吹了一下自己的食指,示意让她不要说话。慕杺虽小,但她一点就明,安静地看着,很快,她也听到了女人的哭怨声,又在无形中让她生出了畏惧。 叱卢东倌听着这哭怨声,左右寻思不知是从哪里而来,便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在感受着。与慕天谕的天眼通不同的是,他的注意力全在耳朵上,而不是心,故而此刻的他也是高度的警惕。 当叱卢东倌正在感受着,在其正前方忽然跳出来白茫茫的一片,他们身着孝服,披掛着白绫,是十几个看似是普通人却又显得不一般的怪人,正组成一支送葬的队伍朝着叱卢东倌而去。中间的几人还合力抬着一口棺材,而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个年轻的少者一蹦一跳撒着开路的灵钱,兴奋异常,这场景实在让人看着不搭调。 更惊悚的是,叱卢东倌他们都听到了女人的哭怨声,这十几个人里面,却没有一个女人,十几个男子,还都是白白净净的,没有一个年龄大的。 开路的灵钱漫天飞扬,也就在他们一行人行至叱卢东倌十余丈左右的时候,叱卢东倌才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初次照面,他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叱卢东倌没有退缩半步,只是淡定地看着,且等着他们靠近。 叱卢东倌是镇定的很,但他忽视了马车前的马匹,那马匹突然长嘶了一声,险些掀翻了后面的马车,叱卢东倌跟着也听到了慕杺的尖叫。忙退后了两步,叱卢东倌将受惊的马匹拉在了手上,马车随其连连退后,却未让叱卢东倌因此乱了方寸,至此他都是把目光对着那一群送葬人。 “你们没事吧?”叱卢东倌还顾得上问道。 “没事,我们为何不快些离开这里?”马车里跟着传出了慕橙惊慌的声音。 叱卢东倌依然目视着前方,不禁回马车里的慕橙道:“你放心,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叱卢东倌并非十分有把握,但他就是十分自信,在他那淡定的眼神里,透露得是无尽的光芒。而且到了现在,他还没有暗运内力,丝毫没有要迎敌的架势。 送葬人的队伍渐渐靠近,叱卢东倌感受到了些许清凉,这伴随着邪风阵阵而来的,同样还有死亡的味道。当一缕阴风自叱卢东倌的脸上刮过,才让叱卢东倌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随之,他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开路的灵钱已经飘落到了叱卢东倌的面前,这些人就如同视而不见,不悲不喜继续朝着叱卢东倌而来,在最前首的两个临近丈余的时候,叱卢东倌终于忍无可忍,动了手。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抬手,胳膊竟然不能动弹,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让他伸出去的手顿时泄了力。 不但如此,叱卢东倌又感觉到了口鼻呼吸不畅,迫使着他想退后却又迈不起步子,只得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撒灵钱的少者自自己的身旁跳过。 他左右看着,显然无力阻拦,哪知在这时,在他的正前方,那几个抬棺材的突然加速,带动着那棺木一下子就撞向了叱卢东倌的身子。叱卢东倌见得,一时间竟无法动弹,只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在那眨眼的一瞬间,叱卢东倌的鼻子前突然又来了新鲜气,面前的一道风飘过,他便又再次睁开了眼睛,而这一次,他面前的无形力突然没了,险些让他摔出去。叱卢东倌迈出了半步,强行站在了那里,在他面前的,却已然换了一副情景。 他能看得见不远处的炊烟袅袅,他还看到了与之前不同的山丘,当辨清楚自己走出了幻境,他却又预感到了不妙。回头看马车还是马车,拉开了马车后的帘子,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知发生了什么,马车里的慕橙与慕杺姐妹两个竟然凭空不见了,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退开一步,叱卢东倌忙又环视起了四周,之前的淡定换成了此刻的惊慌失措,叱卢东倌断然无心顾及自己的言而无信。 正当他慌乱之时,他又隐约听到了打斗声,辨清楚了声音的方位,他弃下了马车,朝着一侧山丘便两个飞跃轻松跳了上去,果不其然,在那里他看到了两伙不同的人。其中一伙,他似曾相识,正是同刚刚那些送葬人一样,浑身都披挂着白绫,像人更像鬼。 这些家伙少说也有十几个,跟他们对打的,竟是三个道姑,叱卢东倌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南陵山的人。 同为四大仙山之一,南陵山并不比东华山差,尤其是其掌门人无心师太,甚至还要比慕天谕更加受人敬仰,其门下的弟子虽众多,也不见得抵不上东华山慕天谕七弟子里的任何一个。仅仅是从东华山遭遇劫难而南陵山没有也能看出,南陵山要比他们更加不易被欺负。 别看她们大都是些弱女子。 眼前的打斗也是一样,被十几个白绫裹身的怪人围攻着,三个仗剑的南陵山女弟子个个不让须眉,以寡敌众,至少眼下还没落下风。见得这样的场面,叱卢东倌也无心去找慕橙姐妹,一个跳跃飞了上去,一上去便打倒了两人。 叱卢东倌也不问清楚,上去就分辨出了善恶,可他打倒了两个白衣人,一南陵山女弟子朝着刚一落脚的他就是一剑,叱卢东倌又忙伸手挡了上去,赤手竟握住了她的剑刃。二人四目相对,叱卢东倌也不着急,那女子却跟杀红了眼一般,用力地在挣脱着。 只此两下,叱卢东倌便又松开了手,扑上来两个白衣人,他又用力打倒了一个,另一个也被那女子一剑刺中了喉咙。当这二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之后不久,随即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叱卢东倌终于判断清楚,这两个家伙果真不是人。同时那女子也判断清楚叱卢东倌是来帮自己的,没有对其再行动手。 因为慕橙姐妹两个的事,叱卢东倌有些心急,故而他招招发狠,不时便协同三个女子将白衣人清理了一个干净。待杀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还想留个活口,哪知一女子更狠,一剑便让他出手不及。 面对素不相识的她们,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伴随着那最后一个白衣人的消失不见,周围的场景忽然又动荡了一番,在他的四周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东倌。”紧跟着还有人在喊他。 叱卢东倌回头一看,不禁大喜,喊他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慕橙。慕橙带着妹妹慕杺在一侧的山丘上,都是安然无恙,没想到他帮忙打退了这群怪人,还迫使着慕橙姐妹走出了幻境,实是一举两得。顾不上理会南陵山的三女子,叱卢东倌忙跑了上去,一脸的喜悦之情。 第05章 南陵弟子 “在下霍迎春,这是我的两个师妹,乔姗姗,马如。” “喔,小生叱卢东倌,对无心师太的大弟子名讳早有耳闻,今日得见,霍女侠的风范果然英气逼人。” 待安抚了一番慕橙姐妹两个之后,叱卢东倌忙去跟南陵山的三位女子招呼,看样子是他帮她们三个解了围,实际上,他们是共同击退了大敌,才让慕橙姐妹两个得以脱身。一听名号,叱卢东倌认出了霍迎春便是南陵山掌门人无心师太的大弟子,而叱卢东倌自报家门,三女子却并不曾耳闻。 霍迎春口中的马如,是先前险些刺中叱卢东倌的那个,唯独她此刻对叱卢东倌皱了下眉头,一副想道歉的样子,却也没有开口。 叱卢东倌没有留意,而是又听霍迎春客套道:“大侠言重了,若不是大侠出手,我们真不知还要打到几时。” 叱卢东倌淡然一笑,没有接着恭维,而是向她们介绍慕橙道:“这是东华山慕掌门之女,你们应该相识吧!” “当然相识,而且还是老相识。”霍迎春随讲。 哪知霍迎春刚一说罢,慕橙便扑了上去,一下就扑到了霍迎春的怀里,一时间内竟还哭了出来,果真与其不是普通的相识。只听得慕橙扑在霍迎春的怀里便哭诉道:“姐姐,见到了你终于算是见到亲人了,东华山出事了,你知道吗,东华山这次真的出事了。【ㄨ】” 她说终于遇到了亲人,岂不知这样一句话将叱卢东倌置于了何处,好在叱卢东倌为人豁达,不然还以为在他那里慕橙受到了多么大委屈似的。见慕橙突然哭的厉害,霍迎春便连连安慰:“当年一别,妹妹让我好生挂念,这不一听说东华山出了事,我便主动请命,连夜赶了来,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十几只鬼,还恰巧遇到了你们。” “他们是鬼?”叱卢东倌不免好奇地问。 “你这么厉害,难道连鬼族的幻境都没有听说过。”乔姗姗此时插口回道。 叱卢东倌不禁又看向了她,又言:“幻境有所耳闻,但鬼族,之前还从未遇到过。” “鬼族无处不在,只因人鬼阴阳相隔,一般的鬼都在暗处躲着你,故而你不曾遇到。”乔姗姗淡淡又回。 叱卢东倌没有被吓到,反而笑言:“那就是说,刚刚我们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鬼了。” “可以这么说。” 叱卢东倌显得孤陋寡闻,可慕橙清楚他的能力,以为他这是故意在跟她们绕关子,她的哭诉不由得也打住了。不能给同行的叱卢东倌丢了面子,更不能让东华山失了颜面,只见她对着霍迎春又正色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东华山遇到了麻烦,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回去。” 她此言一出,最先惊讶地却是叱卢东倌,他扭头看着慕橙便问:“什么,回东华山,我们不是刚刚从那里走出来?” “是,可我想通了,我们这时候不能走,尤其是现在,东华山需要我回去。”慕橙却又坚定地跟道。 面前的这三个南陵山的女弟子竟然给了慕橙足够大的勇气,可以让她敢于去面对东华山的残局,可叱卢东倌受了万弓延所托,岂会轻易改变初衷。只见叱卢东倌又连忙向其劝解道:“这你得好好地想清楚,漠北刹王来者不善,若是再见不到慕掌门与舍利子,他可不会再顾及什么王爷的颜面。” “这个,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叱卢东倌顿时沉默了,他也不知慕橙这是怎么了,好像刚才还不是这样。 霍迎春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不免好奇地看着,却见乔姗姗又不解道:“怎么,难道你们是躲避什么才下的山,慕掌门现又在何处,我们来此还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舍利子是否还周全。” 此言一出,叱卢东倌与慕橙都是看向了乔姗姗,对于她的直言不讳,二人多少有些意外。这时霍迎春却也看着慕橙补充道:“我们都是四大仙山的人,东华山有难,南陵山就应当站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特别是牵涉到的舍利子。你也知道,当年为了这些舍利子的归属,四大仙山与外界没少起过争执,可不能因此失了我们四大仙山的威风。”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南陵山的利益,叱卢东倌与慕橙几乎同时明白了她们出现的意图,可想想也是,天底下这么多人,又有哪个卖力不是为了自己。这又更加说明了舍利子丢失的严重性,不但是南陵山,同样还会涉及到西岷山与北恭山,慕橙突然感觉到她即将要面对的不单单是独四方等人,还有更多未知的境地。 相对于霍迎春与乔姗姗给慕橙的压力,马如安静的很,这倒是又吸引了叱卢东倌的注意。那一刻,马如瘦小的身影竟一下子映入到了叱卢东倌的脑海里,叱卢东倌由此还醒目了几分。 “请你们相信我,东华山不会丢了四大仙山的颜面,作为四大仙山之首,他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这时慕橙便又正色地讲。 叱卢东倌并没有被慕橙的话给振奋到,而是借机又劝解道:“你可以回去东华山,但一定要等弓延回来。” “谁?你是说万家二少爷,万弓延?”哪知乔姗姗顿时便惊讶道。 见万弓延的大名引起了乔姗姗的极大兴趣,慕橙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叱卢东倌的脸色却甚是夸张。只见他刻意瞪大了眼睛,看着乔姗姗又表现得很是滑稽道:“是啊,就是他,大名鼎鼎的万弓延。” “是嘛,你们在等万弓延回来,也就是说,我可以见到万弓延。”乔姗姗紧跟着又道。 她的神情变成了欣喜,完全成了一副花痴样,真不知在之前万弓延在她的心里竖立了一个怎样的形象,仅仅是见一面,也能让她激动成这样。叱卢东倌跟万弓延自幼就相识,此刻算是见识到了。 “噢,你还认识大名鼎鼎的万弓延?”叱卢东倌不甘心,便故意问道。 “谁不认识他,他可是打败魔君的人,那还是我师父亲眼见证的,就在天外天的九泉峰上,今天我必须得看看,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听说了,他没有多大的年纪。” 这一边乔姗姗振振有词地夸赞着万弓延,另一边马如却并不苟同,甚至显得极不耐烦,即便乔姗姗说的不是假话。 “对,他是没有多么大的年纪。”叱卢东倌又尴尬道。 叱卢东倌的又一次建议,刚好给了慕橙一个台阶下,她本以为霍迎春三人可以帮自己回去解围,哪知后来她们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又让她多了分忌惮。这时叱卢东倌提到了等万弓延回来,她也可以借此缓一缓,在想还能否回去。 然而,回去又是肯定的,因为那里是她的家,可正如叱卢东倌所说,她应该等万弓延回来再动身。慕橙清楚的很,只有万弓延在身边,她才会有更大的底气。 第06章 宇文夙互 万弓延与二王爷宇文徵畅谈一宿,第二日便被人领着去往了宇文徵门下的又一府邸,葛襄垣。那里的主人宇文徵之子宇文夙互,也是宇文兰宁的亲哥哥,故而到了这里,万弓延依然享受的是贵宾待遇。 若他真的跟兰宁公主成了,今天要拜访的,可是他的大舅哥。 宇文夙互,同样是宇文家族的正宗嫡系,但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生性狂野,身上没有丝毫的文气,能有的,尽是霸道的威风。就连这次迎接万弓延,他也穿了一身武将的衣服,看样子,还是刚刚从练武的校场上下来,一副威武大将军的架子。 却又不知为何,在葛襄垣的门口,护卫让万弓延卸下了降龙剑,显得宇文夙互还畏惧什么,与他一个大将军的身份,略显违背。这或许又是王庭里衍生出来的规矩,剑刃只代表潜在的危险,万弓延很乐意遵从。 待万弓延进入到了里面的院中,宇文夙互便敞开着怀抱迎接了出来,他高出万弓延半个头之多,一副笑态,让尚有些拘束的万弓延有些意外。让他心里明显不适的是,没想到宇文夙互会是这样一副举止。 “哈哈,万弓延,好一个万弓延,十步开外就让本将军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英气,在我的军营里,要是有你的话,一定更加所向披靡。” 这是万弓延在这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同时他也注意到,宇文夙互一挥手,让左右都退了下去。宇文夙互这般,像是迎接自己的妹夫,更像是迎接自己深信不疑的老朋友。 “十几年不见,弓延都不知该称呼殿下殿下了,还是该称呼大将军将军了。”万弓延上前便似笑非笑地恭敬道。 宇文夙互毫不收敛,一把就将万弓延拉到了怀里,抱着他便笑道:“跟小时候一样,叫我夙互大哥就好,你又不是外人,就不要给我撑什么官架子了,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我在很多地方可都听到了你的大名,你现在可比皇庭里的老皇帝都神气多了。” “岂敢岂敢,夙互大哥这样说,可是让我大不敬啊!” “大不敬又怎么了,反正他也快断气了。【ㄨ】” 万弓延知道宇文夙互的胆子大,可没想到宇文夙互的胆子会这么大,听到了这样对王上大不敬的话,万弓延的内心里着实震撼了一下。不过震撼归震撼,万弓延却又不能表示出来,一笑回之,也算是跟宇文夙互有了见面礼。 宇文夙互才不在意,他拉着万弓延便往里走,同时又笑言道:“来来来,快跟我来,看看小时候你来过的地方与以前有什么不同,父亲为了打造这里,可花了不少人力财力物力。” 宇文夙互的热情,令万弓延受宠若惊,被其拉着,万弓延又一边打量着他小时候曾经来过的府邸。奢华的立柱,精装的楼阁,这里甚至要比宇文徵所在的府邸还要显得高端大气,又或者说,宇文夙互更懂得享受。 直到听到了兵器的碰撞声,直到看见了两个正在校场上比斗的武士,万弓延才把注意力转移。同时他又听宇文夙互在介绍道:“这个校场比我们小时候玩耍的要大得多,再看看这两个家伙,都是我的得力助手,没有军务的时候,他们就会过来陪我练一练,怎么样,看着还行吧!” 他说着便跟万弓延一同停在了一侧观战,只见这校场上的两个猛汉,一个手持一根厚实的钢棍,一个手持两柄八棱大铁锤,激斗的正酣。此二人从体型上就令万弓延不由得仰慕,再加上他们招招都用上了实劲儿,二人兵器的碰撞声,声声震耳,自一侧观战,能见得他二人打得好不威风。 持棍的名叫鸿雁,提锤的名叫璋正,待又打了两个回合之后,他们便分开站立,收了手。他们停下,是出于礼数,对宇文夙互的客人万弓延表示恭敬,这一点,万弓延也不含糊。万弓延随即便给他二人鼓了掌,这叫拍手叫好。 “璋正的一个铁锤有六十斤,而鸿雁的这根棍子,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上下,要不你也来试试,看看你是否挥舞得动。”宇文夙互拉着万弓延便走向了二人。 听是提及到了他们,璋正躬身行礼,而鸿雁则直接将棍子递了出来,甚是有眼色。万弓延见状,却忙礼让道:“不敢不敢,这么重的家伙我可用不了,两位将军神力,在虎威面前,弓延实不敢献丑啊!” 万弓延的降龙剑足有百余斤重,还好他解剑的地方离此尚远,且那里的人没有跟来,不然万弓延这时的谦辞,恐怕当场就会被拆穿。宇文夙互没有听出什么不应该,看来他对于万弓延的神通,知晓的也不全面。 万弓延一言,鸿雁便淡然一笑,将钢棍又收了回去,他见万弓延这副体态,也不想故意为难。宇文夙互原本只是想一番试探,没有当真,就此一笑,也算作罢。 这时便又见宇文夙互看着鸿雁问道:“鸿将军,听说你还追随过万大统帅,这位可是他家二公子,若真有此事,你可得拜见拜见。” 鸿雁一听,立刻变了脸色,看着万弓延便激动地拱手道:“原来你是万家二少爷,当年要不是万将军看我有些力气,收留在其军营,就没有现在的鸿雁,请受我一拜。” 鸿雁说着便要朝着万弓延下跪,万弓延见得,忙伸手扶了上去,同时制止道:“将军莫要多礼,晚辈可收受不起,既然是追随过家父的人,那就是弓延的叔叔,理应由晚辈给将军拜礼才是。” “岂敢岂敢。”鸿雁又忙推辞。 他二人一长一少,却因礼数,纠结到了一处,宇文夙互不免在一旁插口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我看我们得快些吃酒去,情谊都在酒里。” “对,情谊都在酒里。”万弓延也忙跟道。 随即便见宇文夙互领着万弓延在前,璋正与鸿雁跟随在后,继续朝里院走近。有几个随从接过了后者的钢棍与铁锤,每两人抬着也显得吃力,但这并没有影响四人的扬长而去。临走出校场的时候,还有人递上了备好的湿毛巾,鸿雁二人还擦了擦手。 在里院的凉亭里,早已有人摆上了饭菜与酒水,有侍女侍候在一侧,他四人也没有高低之别,依次坐了下来。待四人一坐下,侍女纷纷倒酒,院里的花香与刚倒出来的酒香搅拌在一处,顿时让万弓延心旷神怡,触景生情,他又趁机打量起了四周的建筑。 只可惜都已焕然一新,并没有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 侍女倒罢酒水便退让到了一侧,但听得宇文夙互即兴讲道:“觉得陌生不意外,因为十几年来,这里已经大动过两次,还记不记得那口水井,自上次你走后,父亲立刻让人添平了,就在那假山的后面。” 看着宇文夙互所指的方向,万弓延跟着便回道:“当然记得,幸亏那是口快枯的井,掉下去既淹不死也摔不疼,不然我掉进去的时候,怕是凶多吉少。” “那时候就记得你浑身的泥巴,被捞上来之后还浑身的恶臭,简直就是臭不可挡,哈哈,当时把家父给吓得,真怕没办法给你父亲交待。” 这时他说的轻松自在,完全没有他道出的紧迫感,万弓延在陪笑之时,内心不免有些感叹物是人非。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已变成了现在的万弓延,别说区区一口水井,就是上天入地,他也早已不在话下,万弓延自是没有太多的感想。 “来,喝酒,让我们一同干了这一碗。” 随即,宇文夙互带头端起了酒水,与万弓延三人一干而尽,侍女们见得,再行满上,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在之前,万弓延是不好喝酒,但在这时,他表现的极为大方,丝毫让人看不出。 “父亲说你少年英才,我看也是,这次既然来了,我想你也不要走了,留下来帮我,有我在,高官厚禄对你而言,只是指日可待。”喝了酒,宇文夙互终于说到了万弓延自认为的重点,也许这还是宇文夙互的内心期盼。 不但是他们,就连鸿雁也在意万弓延的抉择,只见他也跟着进言道:“是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看你的身板也算得上强硬,不如留下来参军吧,这里有很多你父亲原先的部下,他们会帮你铸就大业的。” 万弓延顿了顿,不由得正色了几分,想了想却又淡然一笑,其中的无奈也被他刻意表露了出来。已经拒绝过一次宇文徵,他得想好了再做回答,不然昨日的尴尬境地,他又得想办法周旋。 见万弓延没有开口,宇文夙互便又道:“对了,听属下说你见过兰宁了,父亲有意将兰宁许配给你,不知你是作何打算的。” “我……”憋了半天,万弓延的口中却只憋出了一个字。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万弓延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会这么受欢迎,好像缺少了自己,这些人都将不得安宁一样。 “你什么你,你可不要告诉我,兰宁配不上你。”宇文夙互又讲。 万弓延忙回道:“不敢,兰宁公主生性善良,又貌美如花,是我配不上她才是,而且有些事,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子承父愿,让我不能留在这里,参军打仗的事,就更不是我所向往了。” 他还趁机道出了不愿留下帮助宇文夙互的事。 宇文夙互一愣,不禁怔怔地讲:“不要拿你父亲当幌子,说出你内心的想法,做大哥的,我不会为难你。”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万弓延也不有所忌惮,看着宇文夙互便正色地回道:“是我马上要成亲了,跟另外一个女子,不留下一来是怕给兰宁造成伤害,二来我自在逍遥惯了,才不愿受官家的拘束,就好比我的剑从来不离身一样,一到这里,不得不暂时离开我。” 宇文夙互倒吸了一口失望的气,却跟他父亲如出一辙,在这时竟然无奈地笑了,他笑着便应道:“不错,有胆识,有抱负,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只能喝酒了。” 他的话里话外显然都是生气了,这让万弓延再次陷入了不愿看到的境地,他试图避开,可还是没有,即便他都因此撒了谎。万弓延禁不住再次无奈地一笑,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坦然来面对这一切。 看得出万弓延遇到了心里障碍,鸿雁端起酒便敬起了二人,他笑着便讲:“对,我们来喝酒。” 他试图化解这种场面,很快也见了成效,随即众人端起了酒碗,就跟之前没有这一出一样,都开怀畅饮了起来。畅饮之余,万弓延注意了一下宇文夙互的脸色,看其已然没了不喜之情,便豁达了几分,终是回归到了之前的心境。 他觉得自己尽力了,同时他还明白,来到这里或许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第07章 冰冻三尺 足足往地心牢里灌了两天水,在常人看来,无名是将阿鲁阿鲁哼置于到了死地,可无名永远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让很多人都捉摸不透。好在这期间独四方没有来找麻烦,东华山上也相安无事,无名的所作所为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当无名觉得地心牢里的水灌到了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他便站在地心牢外大声吆喝了起来,断喝了两声之后,那些工人纷纷退让了下去。他的这一举动,很快吸引了山上的楚青青,以及瘸一脚与残一手、融九娘几个,几乎整个山涧内,都把目光或远或近投向了地心牢的前面。 他们并不知道,无名是个早已被打通了仙脉的仙人,仙人此举,定然有仙人的高明之处。他们只知道,无名是个闲来无事的疯子,他完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他们只想站在远远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都滚吧,不想死的,都快滚,能滚多远滚多远。” 站定后的无名还嫌那些停手的工人离得近,骂他们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可见他接下来要做的,是个大动作。工人们纷纷散了,大概是这两天习惯了被骂,他们并没有抱怨的举动,更多的跟楚青青她们一样,是不解。 然而不解才刚刚开始,当他们所有人见得无名面朝地心牢的牢门口,举起了双手,仰天望向了正顶上的太阳时,才渐渐觉得无名不是在开玩笑。【ㄨ】因为伴随而来的是太阳散射出的金光,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朝着无名的双手集结。 无名的头顶,有力量在凝聚,当达到了一定界限,才见无名又面朝地心牢的牢门口,双掌齐开,其掌心的力量又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地心牢内。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刚刚进了地心牢不久,以地心牢的牢门口为中心点开始,一片白灿灿的东西向四周衍射了出来,众人定眼看时,也辨不清究竟是雪还是冰,只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这是四月份的天气,能借用太阳的神力来演变出这样的场景,楚青青等人就是做梦也不见得能见得到。 那股寒气很快逼迫着尚没有走远的工人连连退后,他们顾不上拿走的水桶被冰雪覆盖,一下子就被冻成了冰块,而在这时,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地心牢的牢顶竟然高高鼓起,众人这才明白了无名的真实意图。可他这样做,比拆了地心牢还要恐怖,恐怕就是救出了阿鲁阿鲁哼,也无法给东华山一个合理的交代。 无名的这门神技叫做“冰冻三尺”,但所涉及的范围,远在三丈开外,直到那冰雪之力到了无名的脚下,这才见他收了手。【ㄨ】这时地心牢的牢顶鼓起来也有丈余,被冰雪覆盖着,倒是没有看出来哪里有断裂的痕迹。 从远处看,地心牢被整个冰雪包裹着,就如同一个大冰块,很难想象里面的阿鲁阿鲁哼是何感受。若是人的话,肯定难以存活,但它是兽,又很难说了。 收手后的无名并没有就此作罢,只见他飞身而起,一跃就到了地心牢顶被鼓起的最高处,伴随着他落地的一刹那,那顶面竟像弹簧一样上下动荡了起来。动荡的幅度不能算小,却险些让无名站不稳,无名用了些脚力,才随着那顶面上下起伏,没有大碍。 哪知他刚一站稳,便见地心牢的牢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砰”的一声就把冻结牢门的冰块给震得冰雪四溅,在牢门处竟坍塌出一大片,冒出了水来。牢顶在渐渐地愈合,完好如初,牢门口却遭了殃,见此场景,楚青青也顾不上山上的活,径直朝着地心牢走了下来。一同跟下来的,还有融九娘几个。 不等楚青青几人下山走近,便见地心牢的牢门处扒出来一只巨大的爪子,那爪子掀开了牢门旁阻碍它的通道,又露出了阿鲁阿鲁哼的头来。同时,四周的冰雪在融化,化开的水不是又灌进了地心牢里,便是流到了外面,突然间冒出了很多很多。 无名漫步走近牢门时,阿鲁阿鲁哼已出来大半个身子,它的身上到处都是被划破的痕迹,被水一沾染,它身旁的水都变成了墨红色,但它依然在奋力地往外钻着。常年不见太阳,刺眼的光让它死死的紧闭着双眼,仅仅是嗅到了新鲜气息,便给了它足够大的力量。 突然猛一下的,它拖着自己肥胖的肚子,硬闯了出来,哪知由于惯性过大,让它滚落出老远。挨得近的,感觉地面都在微微晃动,足有六七千斤重的重量,在所难免,可其滚落的样子,实在难看之极。 数丈之外,阿鲁阿鲁哼撞开了山石,停了下来,刚一停下,它又吐了口水出来,少说也有四五十桶水量的上下,也不知它出来前在里面喝了多少。大口大口的气随即在喘息着,也不论它被灌了多少水,总之它是走了出来,更重要的是,它还能活着重见天日。 “哈哈,哈哈,看你那肥猪样子,真不少祸败粮食。”无名很快便到了一旁,在再次嘲笑着阿鲁阿鲁哼的肥胖之躯。 而阿鲁阿鲁哼仰天躺到了地上,眼睛依然在闭着,但能看得出来,它是在微微作笑,即便是听到了无名嘲笑的话。与重获自由相比,此刻阿鲁阿鲁哼的内心深处,一切都显得那么次要了。 楚青青几个下到了山前,在对无名刮目相看的同时,她们也在感叹阿鲁阿鲁哼的巨大。别说是阿鲁阿鲁哼的头颅,就是其鼻子里露出来的一根鼻毛,也跟一根筷子似的,让人看着恶心。她们无法预想这么大的身子是如何钻出地心牢的,更看不到阿鲁阿鲁哼被关押进地心牢之前的样子,只确定唯独在地心牢牢门口多了个缺口,它就这样神奇地钻了出来。 同它一同钻出来的,还有阿鲁阿鲁哼身上的臭味,融九娘一来便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而瘸一脚一到,跟着便抱怨了起来:“什么味道,这么刺鼻。” “不会吧,这么大,它还能不能再站起来?”残一手却因此充满了好奇。 楚青青去到了无名的身边,她看着无名便正色讲道:“前辈神通广大,令晚辈大开眼界,真不敢相信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算什么,你进牢里看看,看看里面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 无名的这句话,才真叫厉害,他根本就没有将眼前的成功放在眼里。看着面前的胜利果实,无名对阿鲁阿鲁哼有着无限的遐想,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多个朋友陪伴。 第08章 慕橙被掳 霍迎春三人的出现,让慕橙倍感欣喜,却也在心里,渐渐生了顾虑。她无法捉摸,南陵山的三人是不是为了舍利子而来,在自身利益的面前,就算是跟霍迎春情同姐妹,慕橙也犹豫了。 因此她听从了叱卢东倌的建议,在前面的镇子上停留了一日,一来是在等万弓延的归来,二来,也给了慕橙足够长的考虑时间。在她的考虑里,自然还有妹妹慕杺的安置问题,要知道,她如今不是一个人。年仅九岁的妹妹慕杺不能再受到任何心灵上的创伤了。 这几日,妹妹每次睡觉都由慕橙亲自在身边照看,这一日也不例外,在贴心照顾妹妹睡下之后,慕橙也同前两日一样迟迟没有睡下。关于自己的父母存亡,其实会天眼通的她早已预感到了什么,不免暗自神伤。 突然,她那深邃的眼睛里,冒出了一道绿光,又恐怖的可怕。就连叱卢东倌都以为,慕橙姐妹两个在白日里能安然归来是件幸事,可如今的慕橙已经同先前不同,她这是中了邪术。在暗地里,慕橙已经被一个叫做来无影的鬼使有所控制,而这眼睛里泛出来的绿光,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暗地里的客栈之外,大街上一片清凉,月光照映在大街上,一溜烟儿的不见其余的光,但这阴暗处,又正值子时时分,难免会招来妖魔鬼怪。鬼可以出现在几里外的道上,出现在这里又有何妨。来无影独自一鬼,就真如他的名字般,游荡了出来,还就在慕橙所处客栈之外的大街上。 大街上的他,甚是胆大,鬼与人阴阳相隔,互相恐惧,互相可怕,而他,不是一般的鬼。在鬼族,同凡人一样,分了身份上的高低之见,来无影与其同胞兄弟去无踪,可算是不高不低,夹在正中间。不过,这足以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与人抗衡。 他的鬼兵已经被叱卢东倌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即便他仅仅是一个鬼。 只是他低估了这里的坏境,他没有想到,在他对慕橙下手后不久,便被羽鬼腾给发觉,且在他专心在想该如何对付客栈里叱卢东倌几人时,羽鬼腾也出现在了大街上。若论来无影去无踪,这可又是个炉火纯青的高手。 猛然间看到了他,来无影内心大震,他惊的倒不是羽鬼腾的身份,而是此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没在自己的身旁,却没有被发觉。他压根儿就不识羽鬼腾,也致使他见了羽鬼腾,只是出于突然的防范,没有意识到魂飞魄散的临近。 刚才来无影正在对慕橙隔空施法,羽鬼腾的出现让他停了手,而当他面向羽鬼腾之时,羽鬼腾二话不说,一抚衣袖便扇了过来。扇子还在腰间插着,羽鬼腾都不用这衬手的物件,便让来无影成了去无影,一下子就飞离了地面,在大街上,还滚落出老远。 落脚后的来无影也忽然间变得面目狰狞,双手都暴露出了锋利的指甲,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他还将那长长地指甲插到了地上。其锋利的程度,一点儿都不弱于任何削铁如泥的刀剑。 羽鬼腾面不改色,立在其正前,来无影的眼睛跟着便变成了绿色,半趴在地上,凶狠狠地瞪着羽鬼腾,随时准备扑上去开打。 但先开口的是羽鬼腾,他看着来无影便冷冷地问道:“十殿阎王里的哪一个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出现在了这里。” “你是谁?”来无影厉声便回。 “无论你的主子是哪一个,你都回去告诉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再让我在这里遇到你,我定让你连鬼都做不成。”羽鬼腾跟着便又道。 哪知羽鬼腾的一腔直言,直接惹怒了来无影,只见来无影的眼神更加凶狠,指甲在地上划出了道道,且鼻子里哼出了声响,很明显,他把羽鬼腾的话当成了惹怒自己的由头。羽鬼腾一见他这般,不禁揪了一下眉头,杀人不眨眼的他其实也并不想轻易开杀戒,看来这次不动手是不可能了。 正在这时,却见客栈里的灯亮了,羽鬼腾与来无影都是一愣,在他们说话间,却不知早已惊动了客栈里的人。怕惊扰到慕橙,羽鬼腾又看向来无影时便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神色,只是他没有动手,而是又厉喝道:“还不赶快滚。” 这时的来无影更像是畏惧客栈里的人,听了羽鬼腾的话,不但不哼了,就连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伴随着客栈门打开的一刹那,他也一转身没了踪影,一下便消失不见。而羽鬼腾也没有停留,同样消失在了大街上,他们一前一后,几乎不差毫厘。 推门而出,不是南陵山的霍迎春,不是叱卢东倌,竟然是慕橙。 慕橙独自一人推开了客栈的门,其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当初的晶莹,不过整体看起来,她身子里带了些疲惫,以至于走出客栈时,她都恨不得用手撑在自己的腰间。突然有了一副老太太的身子骨,慕橙却不自知,她走出来看了看左右,像是在寻找之前的动静。 躲闪开的羽鬼腾并没有走远,他也在这时,在一侧暗处打量起了慕橙,就跟在地心牢里偷偷窥视一样用心,眼神里同样动情。在看到慕橙这副样子之后,羽鬼腾只是多了些心痛与不忍。 大街上不见任何动静,慕橙便转身待走,不料羽鬼腾情不自禁地走了出来,也让慕橙顿时停住了脚步。很显然,慕橙突然有了些惊慌失措,在她只是用余光看到了有人出来,还不曾知晓这是羽鬼腾之时,她便已经乱了方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唯苦不见了手中剑。 大概是心理上的变化,竟让她有了些斗志,不再显得那么无精打采。 神情上疲软的却成了羽鬼腾,他虽然走了出来,可他怕自己惊吓到慕橙,给她带来任何不必要的伤害,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于此之前,羽鬼腾当着慕橙的面展露过自己的手段,他心知肚明,仅仅是自己这无法改变的容颜,就能让她大惊失色。 突然,慕橙扭头去看,却不见了羽鬼腾的身影,而当她又转身之时,明显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一掌便打了上去。却不想她的胳膊还没有舒展开来,已经被羽鬼腾给擒拿了一个严实。 慕橙一看是羽鬼腾,顿时大惊,同时脱口而出:“是你?” 羽鬼腾忙用另一只手摁在了慕橙的嘴角,冲其低声讲道:“想要活命的话,最好不要惊扰到你的朋友,你中了毒,在这里只有我能帮你解除。” 慕橙哪里会听他的话,一挣扎便脱了手,闪退到了一侧,如此轻易地脱身,也是羽鬼腾手下留情,不想给她带来伤害。可慕橙仍在惊恐之中,并不识趣,一躲开便靠着客栈门大喊了起来:“东倌,东倌——” 见此情景,羽鬼腾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快,客栈里又一处灯亮了,跟着又有两处。叱卢东倌可以听到慕橙的呼喊,霍迎春等人也能,但慕橙这慌乱之中的不当之举,真不怕给这些人带来杀身之祸。 “得罪了。” 不料羽鬼腾等待不急,一伸手便将慕橙给吸了过来,待将其吸近,羽鬼腾又伸指在慕橙的颈部点了一下,她也乖乖地倒在了他的怀中。慕橙睁着眼睛都来不及看清楚羽鬼腾这是什么手法,想叫也没有喊出声,就这样没了挣扎的余地,失了动静。 不等叱卢东倌闯出来,便见羽鬼腾抱着慕橙飞身而去,而他已经飞离的无影,叱卢东倌才第一个跑了出来。一跑出客栈,叱卢东倌便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羽鬼腾在离开前竟留下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味道迫使着叱卢东倌不敢再前行半步,更别谈看清楚慕橙被掳走的方向。 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脉,叱卢东倌去到了大街上,在他打量四周之时,霍迎春三姐妹也仗剑冲了出来,是在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之后,她们才屏住了呼吸。乔姗姗性子急,她抢着便惊讶道:“好大的死人味儿。” “不是死人,死人才不是这种味道。”马如却冷静地跟道。 马如轻易不开口,在她说罢后,叱卢东倌不由地便看向了她,而他的神色里,并没有为慕橙的失踪而感到担心,反而镇定自若。看其样子,叱卢东倌像是早已知道会有一个这样的结果。 霍迎春将鼻子附近的阴阳怪气用手扇了扇,收了长剑便问叱卢东倌道:“刚才我们好像听到了橙儿的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霍迎春说罢,便又一闪进了客栈,她突然意识了过来,若想知道慕橙是否出了事,只能回其房间才知道。乔姗姗同样知道这一点,禁不住便跟了上去,二来,她也是希望能给这个大师姐搭把手。 留下的马如,看着叱卢东倌却又生了疑虑,她略显冷静,看出了同样镇定的叱卢东倌不一般,不免不解这其中之故。叱卢东倌看到了马如的眼睛,很快便避开了,明显是在逃避什么,这更加让马如有些深信不疑。 “姐姐,姐姐——” 是隐约听到了客栈里慕杺的喊叫,马如才放过了叱卢东倌,也移步进了客栈。但很显然,她内心里已经对叱卢东倌充满了不信任,立刻成为敌对之势虽不至于,但心里的防范,定会将叱卢东倌给隔离出朋友之列。 待马如也进了客栈,叱卢东倌不禁又对她们三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马如。似马如这样一个女子,竟能看到自己内心里的一些东西,着实不简单。 浑然不知,叱卢东倌在那一刻还淡然一笑,在面对慕橙第二次失踪之后,他还能笑得出来,别说是马如,就在他自己看起来,怕也难为情。可他在这时偏偏就是笑了,笑得还有些坦然,浑身的轻松。 第09章 祁闵被害 与其说羽鬼腾掳走了慕橙,不如说是为了救慕橙,而暂时让她受了些委屈。将慕橙带离了一家客栈,不时便出现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庙宇,这里夜深,四处安静,羽鬼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慕橙疗伤。 慕橙中了鬼族来无影的邪术,目前生死无碍,但到了将来,不是羽鬼腾所愿意看到的。哪怕在这时,慕橙对他有多么大的畏惧感。羽鬼腾对此还心知肚明。 耗费着自己强大的功力,羽鬼腾不惜将自己搞得满头大汗,直到慕橙渐渐醒了过来,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替她疗伤,慕橙对羽鬼腾的内力也逐渐有了抵触。只是羽鬼腾的内力高深莫测,令她又难以拒绝,在一边倾囊相赠一边无力接受之间,她的脸上却也冒出了汗珠。 羽鬼腾随即收了手,慕橙觉得无碍,见眼前的场景甚是陌生,便扭身去看,哪知只看了一眼便速度惊人地一跃而去,跳到了身前的丈余处。而她身上所带出来的这股力量,尽是羽鬼腾刚才所为。 “是你?怎么又是你?”可慕橙没有意识到,却冲着羽鬼腾怒斥道。 她还没有注意到,为了给她疗伤,羽鬼腾已经有些筋疲力尽,此刻站起来恐怕都费劲得很。另一面,羽鬼腾却正好相反,他见慕橙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怒斥,便觉得她没有辜负自己的良苦用心,顿时无奈地傻笑了起来。 见他一笑,慕橙心中更慎,连连退后,不小心还撞到了香案上,像极了一只被围住的小绵羊。岂不知,羽鬼腾无心害她,反而是一再保护她,这都是慕橙不愿去面对的结果。 羽鬼腾见她这般,跟着也失去了脸上的笑,依旧盘膝坐着,看着慕橙便淡淡地讲道:“出了门下了山,你向东走六七里便能去到你们入住的客栈,你要是不怕天黑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那样天亮之前,你就能见到你的朋友。” 慕橙一愣,觉得她听到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羽鬼腾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跟着又讲:“你放心,来时我已经将附近的危险都帮你清除了,你可以大胆的回去,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愣愣地看着羽鬼腾,慕橙很快便动起了步子,在离开这庙堂之时,她也始终盯着羽鬼腾,生怕羽鬼腾出尔反尔,给自己带来伤害。这样的场景,就跟慕橙在昆仑山时如出一撤,可她始终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妖人真有这么好。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更令慕橙百思不得其解。 就怕慕橙这样想,羽鬼腾甚至还没有去看慕橙的眼睛,任由其安然地离开。 上一次的时候,羽鬼腾还一再告知慕橙一句话,说但愿有一天慕橙会想起他,会自行去找他,这一次他只字未提。在慕橙离开之后空旷的庙堂里,羽鬼腾黯然神伤了起来,这时要比被抢了舍利子还要严重,足见他的心思。 慕橙匆匆跑出了院子,奔出了庙宇,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庙宇的四周,乃至庙堂两侧走廊间的黑暗处,横七竖八躺了不知有多少尸体。羽鬼腾竟为了给她一个人疗伤,血洗了这家寺庙,更加能证明,只要为了慕橙好,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 祁闵听了日凡的话,带着普陀山的松直去找白风,却不想在这日的早上,发生了一件令祁闵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这件事竟成了他跟人世间的永别。活到现在,祁闵可以说是大难不死,却因为他的信任,反被害了性命。 在外又行了两日,无论是心灵上还是体力上,祁闵都已显得疲惫不堪,导致这日天还不曾大亮,他还在一家客栈的床上昏睡着。这才给了松直可乘之机。不错,正是松直,刚刚被日凡救出火海,还能跟祁闵称兄道弟的同道中人,偷偷地溜进了祁闵的房间,一箭便插进了祁闵的胸口。 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利箭,他这样做,自然是要嫁祸给日凡,他不但不懂得知恩图报,甚至还葬送了同道人的性命,其品行上的阴险可见一斑。再加上他一箭毙命,又可说他手段残忍。 趁着夜色还没有退去,松直又在屋子里放了一把火,这才离去。这样又看起来,他不仅仅是为了嫁祸给日凡,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全他自己,因为这一把火,足以将这个客栈里的人烧死多半。不知情的,难免会认为他也烧死在了里面,而那些见过他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出火海。 熊熊大火很快冒出了门窗,客栈里一片慌乱,紧接着,有少数人跑出了客栈,燃烧起来的客栈也引来了附近民众的围观。于是有人开始救火,直到天亮了,客栈也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祁闵就这样断送了性命,继蔺秀瑾与张五斤之后,东华山慕天谕的弟子里尚存活的,又少了一个。然而可以这样说,祁闵死的是最无辜的,也是最不幸的,甚至在将来,还有可能是最不明不白的。 造成这一切的,独自离开的日凡当然也有责任,可是此刻,他并不知道祁闵的不幸,只晓得一心要见到万弓延。恰巧在他决定第二次去往东华山的时候,万弓延离开了东华山,让他耽搁了很多他应该站出来去做的事。 东华山的后山顶上,一切都静悄悄的,既没有工人的施工,也不见楚青青她们轮流放哨,让日凡一睡就到了天亮。刚刚升起的太阳,把在树上睡觉的日凡给照醒了过来,而一醒过来,他便朝山下俯视了下去。万弓延留下的结界就在他的跟前,也难怪他只能止步到了此处。 透过结界,他远远的望着,这时阿鲁阿鲁哼竟出现在了山下,其庞大的身躯很快也勾起了日凡的好奇。与阿鲁阿鲁哼一同出现的,还有无名,日凡更加希望自己能被其发觉,好尽快见到万弓延。可他又没有异常举动,可见他又不想通过无名来知晓万弓延的下落。 另外他守在一侧山上,还为了东华山的周全在考虑,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受到慕天谕临终前托付的人。即便慕天谕当时的心里只有万弓延。 “哈哈,恢复的真快,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跑起来。”山下无名在笑着。 阿鲁阿鲁哼拖着自己那肥胖的身子,站起来都异常的艰难,跑起来谈何容易,它只是吃力地试了一下,便趴到了地上,又令无名大为失望。只见无名又在阿鲁阿鲁哼的一侧嘲笑道:“让你跑你还真跑啊,你就不怕把山给震塌了。” 他的嘲笑不是空口无凭,是刚刚阿鲁阿鲁哼趴下去的那一下,的确有些震感波及到了无名,无名方才这样讲。昨日被嘲笑的时候,阿鲁阿鲁哼还不能睁开自己的眼睛,而这时,它睁眼看着无名,听了这样的话,同样微微在作笑。在阿鲁阿鲁哼的脸上,突然横生出了些慈祥,它就像是一个老人家,觉得无名的话是童言无忌。 它比无名长了不知有多少岁,这样的比喻不为过,关键它能承受得了。 在冷静下来之后,阿鲁阿鲁哼又勉强站直了身子,它看着无名便好奇地问道:“你是仙人,为何还要来趟这个浑水,自古至今,据我所知出自东华山的上仙不在少数,他们这时又在哪里。” 听上去,阿鲁阿鲁哼是在怨无名多管闲事,这却引起了无名的好奇,让他即刻便回道:“能救你出来的人多得是,而救你出来的,却只有我一个,你说是我闲得没事干,还是其他人不愿意救你出来呢!” “呵呵,好吧,让你救我出来的万弓延要是在这里的话,你还确定能说出这样的话?”阿鲁阿鲁哼的笑声里暗藏了不甘示弱。 “当然,我说话跟他何干,他就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哪知无名的语气更加强硬。 阿鲁阿鲁哼一笑,也不再争辩。 无名却又讲:“自古至今,我也听说了不少外族侵犯人间的事,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哪里来的回到了哪里去,你说你在这里关押了一千多年,也不知当初是因为什么,东华山一直将你囚禁在这里。” “我说我是为了舍利子,你信吗?” “肯定不信,一颗舍利子顶多才五百年的功力,而你在这里可是被关押了上千年,我猜想,你一定是犯了更大的错。不对,又不对,要是更大的错,当年东华山的人为何不直接杀了你,留着你又有何用。”无名的脸色忽然又显出了纠结。 “因为他们怕了我。”阿鲁阿鲁哼却斩钉截铁地回道。 无名不解,皱着眉头便又讲:“怕你?为何要怕你?我看,你也就是这些能耐,所有的异兽都是。” “异兽都听命于兽君,区区一个阿鲁阿鲁哼当然不会令人恐惧,但阿鲁阿鲁哼要是被东华山的人给杀了,兽君一定会替我报仇,到时候血流成河,不是东华山的人所愿意看到的。” “我才不管什么狗屁兽君,犯我大地者,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也难怪那时候还没有你。” 无名一听这话就又不乐意了,只见他肃然了几分,看着阿鲁阿鲁哼便又认真地计较道:“有你怎么了,不还是被关押了上千年,要不是老夫救你,你得死在那牢里,你还得感激我大发慈悲呢!” 阿鲁阿鲁哼顿时又笑,不是它不想再争辩,而是它都活到了这个年纪,争辩的结果对它而言无足轻重罢了。 于不远处,在山上做工的工人陆续出现在了山脚,无名看到了他们,也不再理会阿鲁阿鲁哼,站到了一旁的凸起处,把脸面朝向了东方的太阳。只见他伸展起了自己的双臂,跟拥抱大地一般,享受着浑身的舒爽。 “啊,又是新的一天啊!”他还发出了内心的感叹。 在这时,日凡刚刚所处的地方早已不见了日凡,新的一天却不知不觉地开始了,阿鲁阿鲁哼欣然地看着这一切,它也相信一切都会如它自己一样,肯定会好起来。过了几日,东华山上一些被烧毁的楼阁,已经恢复的有模有样,它的未来也必将指日可待。 第10章 再见兰月 被万弓延留下的结界所迫,日凡无法再靠近东华山半步,只得寻找机会再行来过,可当他沿着东华山后山的山脚默然离开时,很快便被人给发觉。能跟踪上日凡的人,有些脚力,其来路也定不简单。不但如此,这人跟着跟着,还慢慢逼近了日凡,直到其到了日凡身后的丈余处,才被日凡给发觉。 日凡心快,一发觉到被人跟踪,他搭弓拉箭便扭身而去,见是一个女子,才又大惊失色地住了手。其凶狠的目光伴随着他手上捏着的箭尾,跟着便松软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在这里竟能见到程兰月。 仅仅是七八日不见,程兰月不但换了一身行头,其精神也焕发了许多,不过她的额头上戴了白色的灵布,她还依然在为师父傲世守着灵。守灵是告慰死去的人,有着不同的方式,像她这样,显然比不过守墓守牌位,她这时能出现在这里,更令日凡有所不解。 看着程兰月那充满怒火的眼睛,日凡哪里会知道程兰月此行的目的,他只清楚地知道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忙将弓箭收了,走近了两步。走近又不敢走太近,只此两步便停在了那里,继续看着程兰月。 日凡简直已目瞪口呆。 程兰月早已停住了脚步,再次见到日凡,她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突然多了些晶莹的光。日凡对她有救命之恩,在这时能体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还有那短短时日里二人之间产生的情分。 四目相对了半晌,日凡不禁傻笑了一下,他看着程兰月便怔怔地问:“你还好吗?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在他说话间,日凡又趁机走近了两步,直接去到了程兰月的跟前。于此之间,他还将箭放回了背后的箭袋,将弓挎上了自己的肩膀,对于程兰月的突然到来,他就是如此的信任。 程兰月一愣,她竟无话可讲地低了头,女儿家的含蓄,在她的脸上突然表现的难得。日凡见了,内心是大喜,至少这已经证明了,程兰月听进了他的话,不似以前只顾着离开。 “姑娘,我是日凡啊,你一定还记得吧!” 日凡苦心寻找程兰月,却在这时仍然以姑娘相称,实在是说不过去。 程兰月听了出来,便看着日凡回道:“我叫程兰月。” “程兰月?喔,你还好吗?你这是怎么了?” 日凡却只是担心程兰月的境况。 程兰月向一旁走出了两步,故意躲开了与日凡的对视,跟着便又淡淡地回道:“我很好,不劳你费心了。” “不费心,我很乐意帮你的,只要你一声吩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是不是想上东华山,我可以带你进去,还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独个儿的日凡两天来都没有上得东华山,如今见了程兰月,他倒是有了足够的底气。不过这乐意帮忙的热情显然有些过了,给程兰月带来的感受,顿时便表现在了她的脸上,更多的是难为情。 “哪怕你知道我是来报仇的?”程兰月却愣愣地应道。 “报仇?”日凡并不知道傲世是怎么死的,不由得一愣。 “对,就是报仇,我师父不是死在了妖魔鬼怪的手上,而是死在了他东华山弟子的手上,这次来,我就是要找他们讨个说法的。”程兰月说着说着便面朝向了日凡,这些话是她要明确讲出来的。 这让不知情的日凡就更加不解了,他看着程兰月忙又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东华山的弟子如今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害死你的师父,就在几天前,我是亲眼看到慕掌门夫妇双双归天,其弟子也亡去了两个,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死你师父呢!” 一听到这些,程兰月却也愣了,她不知道如今的东华山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日凡能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又是另一个问题。只是杀师之仇不共戴天,程兰月眼神里那股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劲儿,丝毫未减。 程兰月没有开口,日凡便又继续讲道:“魅鬼里的高手都会易容术,修炼成精的妖魔若是精通此道,也可将人形变得出神入化,若你师父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可我觉得,这事儿是出自东华山弟子所为,不太可能,因为再不济,他们也是四大仙山之首。” 日凡认准了这个理,程兰月也坚定自己的心思,哪知待日凡说完了这番话,程兰月是扭头就走,冷冰冰的性格即时再现。日凡见状,忙跟了上去,这一次,他可不想再让程兰月从自己眼前溜走。 觉得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日凡追上去两步便又跟道:“姑娘,不,程姑娘,你先不要走,先听我一言,东华山上这时都是些高手,你要是硬闯进去,他们才不会跟你客气的,还是让我帮你吧!” “你要是不信的话,何谈帮我。”程兰月在前边走边回道。 日凡忙又讲:“信,当然信你,我也是想你好好的,不想见你受到任何伤害。” “只要报了杀师之仇,就是死也不足惜,我才不管什么四大仙山之首。” 程兰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的要报仇,在大仇面前,她听不进日凡的任何说辞,脚步也逐渐加快了。跟着她脚步加快,日凡跟得也紧,同时心里有了焦急,他始终觉得程兰月这是在自掘坟墓。 毕竟程兰月只有一个人,而东华山没有被灭门,迟早还会威震天下。 又紧跟了两步,率性日凡也不说话了,而是加快了两步,从后面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臂。程兰月被其一下抓住了胳臂,这才停住了脚步,不过她还是没有回头。 一拉住了程兰月,日凡这才又正色地讲:“把我当朋友,就听我一句话,东华山上这时候已经够乱了,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日凡在后并不知道,面朝前的程兰月已经眼含了泪水,这几****能平平安安的,却不知又流了多少眼泪。这样的举止,她身后的日凡就是不知道,也大概能想到程兰月的感受,他心里也不免有了些不忍。 松开了程兰月的胳膊,日凡便又安慰她道:“昊沔镇的万弓延已经插手了东华山的事,慕天谕临终前还让我将整个东华山托付给他,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该信他吧,他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突然听到了万弓延的名字,程兰月的脸色果真有了变化,她竟然回头了。看着日凡,她有意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摆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来对于万弓延的威名,她也是有所忌惮的。 日凡看她擦着眼中的泪水,心有不忍,又怕她不信,便柔声又道:“为了东华山的舍利子,龙族的人也搀和了进来,我也想尽快见到万弓延,告知此事,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见他。” 听了这话,程兰月就是不信也该信了,她看着日凡,眼下也只能听从她的建议。可令日凡意想不到的是,刚见程兰月的神情有了起色,程兰月竟然一闭眼瘫软了下来,日凡一见大急。 忙伸胳膊将程兰月揽在了怀里,脱口他便喊道:“程姑娘,程姑娘——” 突然倒在了日凡的怀里,程兰月竟然昏死了过去,日凡忙又去查看她的脉搏,跟着才冷静了下来。他竟没有帮程兰月运功疗伤,而是直接抱起了她,辨清了方向,朝着一方而去。 原来程兰月是被饿昏的,也不知道她多少日没有进食,又是怎样一股精气神儿让她撑到现在,也不怕还没有遇到对手,先行垮了。好在这是先遇到了日凡,日凡一看便知是因为此故,便决意先带她去找吃的,至于上东华山讨说法的事,也只能先行搁下了。 岂不知,这也刚好给了日凡保护她的机会。 第11章 不会客气 “人生在世,其实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日子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不尽如人意而停下脚步,反而你会觉得时光越来越快,让我们追都追不上。在不如意里,我们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渐渐懂得了接受,慢慢的,有的人会平庸,有的人仍在挣扎,又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宇文徵所处王府的后花园里,万弓延正在跟兰宁讲述着人生里的大道理,他的话让盲眼的兰宁听得津津有味,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存在,致使兰宁少了些寂寞。然而兰宁又清楚,万弓延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她,故而她倍感珍惜。 万弓延说话间,兰宁的侍女慈儿端上来了茶水,在花亭里,除了茶水还有糕点水果,可见兰宁也已把他当成了朋友。兰宁的脸上绽放的依然是微笑,而万弓延却跟他讲出的这番道理相称,对于无力照顾其一生,心存惭愧。 看着兰宁脸上的笑,万弓延不由得便夸赞道:“你笑起来真美。” 他的用意又不仅仅是夸赞,而是借此给兰宁一些欣慰,兰宁听得,果真笑得更加灿烂,其脸上那股残缺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兰宁笑着笑着,不禁回道:“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美的图案,但是我想象得到,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的眼睛而抛下美好生活的。” 万弓延顿时也欣慰的笑了,虽然兰宁看不见他脸上的笑,他也想由衷地让兰宁感受到,他懂得其心思,心也放得下。【ㄨ】想想也是,兰宁衣食无忧,且又这么多下人伺候着,万弓延还能担心她什么。 万弓延喝了一口茶水,兰宁便也自己喝了起来,刚好她是在表明她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万弓延心里想的那些不尽如人意,不见得兰宁也同样认为。这样让万弓延释然了很多,让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除此之外的世界里也一样。 “你见过我哥哥了?”兰宁跟着又问道。 万弓延回道:“是啊,就在昨日,要不是他一再让我看这个看那个,昨日的时候我就会过来看你,不过也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跟他小时候在一起的很多事,让我回忆起了很多。” “是嘛,比如呢?” 见兰宁对此有了兴趣,万弓延忙又讲道:“比如,比如有一次,我们在庙会上遇到了三王爷的长子宇文德,我们两伙人竟然会为了谁先进大庙给打起来。当时那宇文德头上被打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可害苦了你哥哥,回来后二王爷还领着夙互上门去负荆请罪。结果在请罪的时候,他又偷偷地溜到了柴房,放了一把火,那一晚上,可把他整个王府都给折腾够了。” “王府是大乱了一晚上,可我哥哥也不好过,据说在外面又冷又饿过了一宿,最后还是在一家酒楼的烟道里找到的他。等找到了他之后,他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硬是让我爹爹都没有认出来,才又免了一顿打。”哪知万弓延先说了一段,兰宁在后继续跟道。 万弓延随后笑道:“呵呵,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明明是你跟我哥哥一起打的人,当时你在哪里,那天晚上,你就没有去外面找过他。” “我?”万弓延一顿,顿了顿才又继续跟道:“我当时就失去了自由,说是在葛襄垣好好呆着,其实是受到了二王爷的管束,至于当时发生的这些事,也是夙互亲口告诉我的。你猜怎么着,他说完之后,还让我替他想办法再来一场报复,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提前离开了王爷府,结束了这场王公贵族的生活体验。” “我可是听说,当时是因为你父亲要走,你才跟了回去。” 没想到兰宁会连这个都知道,万弓延顿时一脸的尴尬,连忙又解释:“这个也是主要原因,不然我当时会留下的,后来事实也证明,当时离开是对的,一离开这里我便机缘巧合地遇到了我的师父。” 万弓延是刻意扯开了话题,来缓解之前的尴尬,而兰宁也不是抓住一件事不放的人,顺着他讲到的事便又问道:“师父?你师父又是谁?” “我师父可是一个神人,他神通广大,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行路时,可眨眼百里,挥手间,可一手遮天,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万弓延便又自豪地讲道。 万弓延所讲的这些话,或许是真话,却听傻了兰宁,兰宁脸上的笑僵住了之后不久,才又憨笑了起来,这是她觉得万弓延是在开玩笑。难得从万弓延口中听到了两句不着边际的话,还觉得这是在逗自己开心。 把话给说大了,万弓延即刻便又后悔不已,跟着也笑了起来,憨笑道:“哈哈,我师父要是听到我在这里白话他,他肯定跟你一样,也会笑的,这个怨我,一高兴就为所欲言了,他哪里会有这样的神通呢!” 结果兰宁笑得更加厉害,才不会把这话当成真的。 二人笑着笑着,兰宁却又率先不笑了,她这样大笑之后要是沉默起来,又跟伤心没了两个样子。万弓延见状,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认真地看着她,很快便又预感到了一些不喜。这是兰宁内心的不喜。 随之便听兰宁淡淡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万弓延沉默了,这才是他来找兰宁谈心的目的。 “如果,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出了这个门我便会走,我来这里,也是跟你告别的。”即便是难以讲出口,可万弓延还是讲了出来。 这问题的答案,兰宁预感得到,故而她的面色是丝毫没有改变,淡然又问:“那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会,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你。”万弓延坚定地回道。 兰宁明显有些神伤了,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觉得这已经成了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听起来就有些可怜。不想受到万弓延的怜悯,兰宁便又故作镇定,勉强笑了起来,不过这时的笑,显然已大打了折扣。 万弓延则多是无奈,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好,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派人吱一声,王府里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没有的,父亲也能让他有,肯定能多多少少帮到你。”兰宁愣了半天才又讲道。 万弓延忙应道:“嗯,那到时候,我一定不会……” 哪知万弓延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跟着他竟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茶水。刚才端茶的慈儿早已不知去向,是这茶水里出了问题,才让他又看向了兰宁,目光里尽是不可思议。可是见兰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又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旁人在从中捣鬼。 兰宁听他突然打住了,便问:“不会什么?” 茶水里有问题,万弓延既然已发觉,便已经不是了问题,他暗运内力镇定了下来,随后便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接着回道:“是不会客气,到时候只要有所求,一定会派人来向王爷开口。” “好,那我等你来看我。” 这一次万弓延没有应答,一来是默认了,二来刚才茶水的事,他不会就这样算了,他迟早要辨清楚这其中的原委。但无论怎样,他都不忍心让兰宁搀和进外界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她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活着。 第12章 弓延被围 说来道去,万弓延此行始终是来道别的,无论他今天说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初衷,更不会告别兰宁在他内心的印象。与兰宁告别之后,他有些不舍地出了后花亭,打算扬长而去,可在后花亭外的别院里,早有大队的人在等待着。 在这里,他也打算搞清楚刚才茶水里有问题的事。 茶水里被放了东西,这东西要是换成一般人来饮,或许早已丢了性命,而万弓延并非一般人,只当是将计就计。一出后花亭,有仆人将门给关的严实,万弓延并没有预感到危险的存在,反而觉得是暗地里的人在慢慢浮出水影。他突然觉得,仅仅因为这个便不虚此行。 当二三十个持矛的兵士冲了进来,当东南西北四角依次闪出了四个人影,万弓延慢步走进了院内,那身后的门合起来是对的,最好也不要让兰宁听到这里即将要发生的事。中间一扇门,门内门外两重天,只不过在万弓延的心里,一前一后没有什么不同。 那些兵士见惯不惯,这四个人,却独特的很,万弓延很快看到了东方晋,那个前几日还在一起比剑饮酒的宾客,竟也在这四人之中。另外三人,万弓延都不识得,故而他看了一周,最终还是看向了东方晋。 东方晋号称天下第一剑客,能耐虽不及万弓延,但也不是浪得虚名,而另外三个,各自拿着奇异的兵刃,且一脸的凶悍,他们已然以为在府外解下了降龙剑的万弓延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这实力上的悬殊,并不在于人数,而这四人的自信,也完全建立在了他们不知道万弓延的能耐有多少。尤其是与东方晋面对面,万弓延还故作无知地笑了起来,完全无视这早已设下的圈套。 “东方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我们便又见面了。”不但无视,万弓延仍然对东方晋称兄道弟,就跟在万府招待他时一样。 可不知万弓延哪里得罪了他,东方晋却无视了万弓延的好意,冷冷地看着他,竟没有开口。东方晋这是明显变了,仅仅在十几天之前,他与万弓延之间可没有过这样的敌对之意。 “好内力,喝下了我的绝命红馥,竟然还能淡定地走出来,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东方晋没有开口,先开口的却是一旁另外一个人,那人手持两把钩剑,两侧粗粗的眉毛上扬,是个凶神恶煞的黑脸胖子。 万弓延不禁扭头而去,看向那人回道:“绝命红馥,难道阁下是蓬莱岛的岛主段里,不对呀,都说段岛主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你的样貌看上去可差远了。” 那人一听大怒,顿时便怒言道:“死到临头了还信口雌黄,我看你也是浪得虚名,万弓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天我们几个就是要试一试,看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 他的直言不讳,让万弓延的脸上即刻便失了笑,回头又看着东方晋,正色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东方晋无奈地看着万弓延,一时间显得无言以对,但转而一想,他便冲万弓延肃然讲道:“据我所知,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月里,你先后邀请了天底下二三十路奇人逸士到府上做客,一心要同往鬼之林。但我又听说,凡是给了你面子,同你一起前往的,都已丧命到了你的剑下。我这时候就想问一句,若我也答应了你,你会不会也一剑杀了我?” 原来引起东方晋变化的是此事,被说穿了,万弓延不免又失了底气,就跟当初面对燃炯的质问一样,心存愧疚感。也正是这份儿愧疚,恰好说明东方晋说的是对的,如果东方晋当日也出现在了鬼之林之外,恐怕他也早已命丧黄泉。 东方晋的话后,又一人却也跟道:“你有天神一般的能耐,人杀就杀了,可你不该杀我的叔父,他已年逾古稀,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人拿刀,一把黄金刀,他的话音里,尽是仇恨,明摆着就是来报仇的。 万弓延看着这拿刀的,随问:“叔父?你的叔父又是谁?” “大刀仝川,道上的人都喊他仝老,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听说过。”那人随即便恶狠狠地回道。 万弓延彻底沉默了,他的确在鬼之林外杀死了年逾古稀的仝川,现如今见到的这人,没准儿也是燃炯口中到伏弘寺告他状的人,唯独没想到,寻仇的这么快就来了。 镇定了几分,万弓延竟苦笑了一下,又看着东方晋正色讲道:“如果是私人恩怨,你们不会出现在这里,把你们的主子叫出来,我想没有他的号令,你们才舍不得杀我。” “屁话,看我舍不舍得杀你。” 哪知这手持黄金刀的大喝了一声,飞身一跃便拿刀劈向了万弓延的头顶,万弓延闪身躲过,一指便弹开了他的刀刃,一闪到了其身后,便淡定地站立着。万弓延一立,便又趁机讲道:“既然都年逾古稀了,为何不为天下人做些贡献,如果他一个人死了能救更多的人,杀了他未尝不可。” “这会儿我就要杀了你。” 不料这拿刀的早已杀红了眼,万弓延的话只会更加激怒他。 两刀挥了上去,这拿刀的硬是逼迫着万弓延连连退后,待将其逼到了那拿钩剑的跟前,拿钩剑的也偷袭两刀,从后断了万弓延的退路。万弓延飞身一跃,另外一个拿飞盾的,一甩手便将手上的飞盾给投掷向了万弓延的上升处,万弓延见得,又不得不半道收了力量,翻身跳回了院中。 那飞盾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弯,又回到了那人的手上,万弓延见他又朝自己扑了过来,不禁伸手去拔剑,可他一拔拔了一个空,情急中才想到他的降龙剑早已不在了他的背上。没有降龙剑,万弓延赤手空拳,倒翻了一个跟头,避开了他们的追击,又一跃跳落到了东方晋的跟前。 庆幸的是,这时候东方晋并没有拔剑。 背对着东方晋,万弓延冲即将要扑上来的三个人连连挥手,只见万弓延配合着他的拦阻,又劝解道:“你们要再这样闹腾下去的话,我可要杀人了,呃——” 却不想他话还没有说完,在他的胸口已经钻出了东方晋的剑刃,这一剑穿心,令万弓延脸色大变,那一刻,他也对东方晋失去了最后的好感。能背对着他,这是在给他机会,这是信任他的表现,可结果令人失望。 另外三个人见东方晋得了手,不由得便停住了脚步,还算是有良心没有落井下石,即便在万弓延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将他们三个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偏偏给了他致命的一剑,忽而他又再次觉得,真不虚此行。 别看东方晋的长剑穿破了万弓延的胸膛,但万弓延的面色,完全是一股不碍事的模样,跟着,自他身体里衍射出了一片灵光,反而又令他身后的东方晋大惊失色。东方晋这时够心狠,他试图拔剑再补上一剑,但费了一番力,硬是没有拔出来。也不知他的剑柄上有了怎样的变化,忽然又觉得烫手,干脆撒了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万弓延的中剑处,是连连退后。 他刚刚退开了两步,竟见万弓延身体里插着的那把剑一下子就被震了出来,疾射向了东方晋。东方晋避闪不及,那剑柄便撞到了他的身上,只是撞到了他的肩头,也将其掀翻了一个跟头。 待东方晋趴起来之时,口中已流出了血水,神奇的是,万弓延的伤口处,丝毫无碍,甚至连刺破的衣服都变得完好如初。这一幕,可吓傻了另外三人,他们目瞪口呆,这时也成了不敢上前。 然而更神奇的还在后面,万弓延一抬手,只见降龙剑飞飞闪闪而来,顿时便落到了他的手上。一拿到降龙剑,万弓延便大声喊道:“还是兄弟的话,就出来吧,你放心,看在兰宁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人。” 他的话是说给暗地里的宇文夙互听,此刻宇文夙互被众手下簇拥着,就等在院外,隔着墙听到了万弓延的话,他也猜想到了院内的情况。在对几个属下失望之时,也觉得万弓延早已不是他认识的万弓延。 也许是深得宇文夙互的栽培,听了万弓延的话,那三人竟然又来了劲,纷纷拿着手上的兵刃便又朝万弓延扑了过来,万弓延见状,一剑便横扫了出去。降龙剑轻易不出,一出势必惊涛骇浪,但见得,一道锋利的剑光散开,砰砰作响,不但将这三人的兵刃都给震断,还把他们都给震离了地面。 他们摔出去的样子,可比东方晋要悲催得多,有个是脸朝下栽落了下来,有个干脆就被切断了手掌。周围的兵士,顿时大乱,纷纷持矛对准了万弓延,却无一人敢上前。 “你杀得了我吗!”万弓延突然又大喝道。 他面朝的是已经摔得狼狈不堪,刚刚还口口声声要杀自己的人,而他的喊声实则是指东骂西,给东方晋以及院外的宇文夙互听。别看这一声怒喝,伴随着声波还散开了一片声浪,直接逼迫着那些兵士纷纷退后,就连趴起来的东方晋也觉得有股力量迎面而来,抬手便挡了起来。 此刻在院外的宇文夙互闻声,突然心头一怔,扭头便走,其余的属下见状,又紧紧簇拥着,相随在其左右。宇文夙互这是怕了,他固有大将军的架子,却是一副灰溜溜的样子,脚步越走越快,打心底都没了底气。 “快去请天苍法师。”走着走着他还冲一旁的护卫吩咐道。 仅仅在刚才,在院外的那一块区域里还挤得满满当当,宇文夙互带头这一走,虽还留了一些人,却显得像是一群残兵败将。要知道,他们连万弓延的面都还没有见到。 第13章 慕橙无事 夜里慕橙失的踪,一直寻到了第二天的晌午,叱卢东倌与霍迎春她们三人仍然在镇子的附近寻找蛛丝马迹。为了提高效率,他们四人还兵分两路,霍迎春与乔姗姗去了北面,叱卢东倌与马如则到了南部。小小的慕杺,自然是跟随了已经相识的后者。 之所以这样分组,还是马如主动提出的建议,她依然坚持原先的看法,正是因为不相信叱卢东倌,才选择了主动靠近。而叱卢东倌才不怕她,完全一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随心所欲,且看这瘦瘦的女子究竟会做出些什么。 “姐姐她到底去了哪里,她怎么还不回来找我们?” 一个在猜忌着叱卢东倌,一个却在因别人对自己的猜忌感受着兴趣,二人却又不得不面临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安慰好慕杺,使她安然无恙。在慕杺睡醒了之后,叱卢东倌四人守口如瓶,将她姐姐失踪的事瞒住了她,以至于到现在,慕杺都能天真无邪地问。 别看她跟叱卢东倌认识的久,但她更亲近马如,因为同是女子,本来就应该心心相惜,故而是马如牵着她的手,叱卢东倌行走在另一侧。她这一问,也是看着马如开的口。 叱卢东倌虽然担忧,但敷衍慕杺的压力全在马如这里,尽管看起来,马如并没有什么压力。只见马如抚摸着慕杺的头发便柔声回道:“再等等,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说这里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她怎么能忍心一直在外面,说不准,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她去了哪里?”慕杺却又问。 “她听说了你们爹娘的消息,所以就急着去了,也说不定,回来的不只是她一个,还有你的爹娘,还有你的师兄师姐,一大堆人。”马如又安慰道。 其实马如说的,在叱卢东倌听起来就是在撒谎,欺骗的,还是一个小孩子,可如今没有比这样说更有效的了。看着马如贴心照顾慕杺的样子,叱卢东倌忽然还有一丝的动心,或许他内心喜欢的女子,正是这样有心的类型。 且看这马如,人长的瘦瘦的,又眉清目秀,还有自己独特的思维,很难让男子见了不喜欢。叱卢东倌向来不是独来独往,就是跟随着一些老和尚、闲居士,凡心一动,绝非偶然,毕竟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只是让叱卢东倌暂时看起来有些可笑,这才刚刚相识不久,甚至还在马如的怀疑之中,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心思。 淡然一笑,叱卢东倌忙又强行压住了。 这一微妙的动作,刚好被马如看到了眼里,她既然怀疑叱卢东倌有问题,便随时留意着叱卢东倌的一举一动,这一看,不由得便瞪了他一眼。看来无论叱卢东倌有没有问题,经过这次相遇之后,马如再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 正在这时,小黑出现了,它的出现,令叱卢东倌眼前一片大亮,原本还压抑不住对马如的动心,这一下,彻底调转了他的念头。当着马如的面,他也终于能喜出望外,不再有藏着掖着的内心窃喜。 “东倌,东倌,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小黑一来便疯狂地喊叫道。 马如不禁愣了,先是看着这神奇地小家伙,跟着便又看了看叱卢东倌脸上的笑,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正当她吃疑的时候,慕杺拉着她的手便跟着喊叫了起来:“姐姐,姐姐回来了,是姐姐回来了,姐姐你真的没有骗我,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欣喜之余,她是满口的姐姐,在马如看起来,这里面有没有她也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慕橙能这么快回来,便是件幸事。 “嗯,我就说嘛,你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马如忙又欣然于色,冲慕杺回道。 叱卢东倌始终没有开口,这时却嬉笑着讲:“还好没有走太远,不然又要绕一大圈子才能回去。” 马如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便又冲慕杺一笑,拉着她便讲道:“走吧,我们这就回去见你的姐姐,你姐姐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怕也担心你了。【ㄨ】” “嗯,我想也是。”慕杺还自信满满地应道。 当着小孩子的面,叱卢东倌与马如对视了一眼,很是平常随意,跟着便往回走,而那颇有灵性的小黑,却早已飞的没了影子。慕橙离开那庙宇的时候,天色尚黑的看不见人影,这时已到了晌午,那羽鬼腾口中六七里的距离,显然表明慕橙早已回到了镇子,实不知这小黑在中途的路上,偷了多少懒。 好在话是带到了。 与刚才相比,叱卢东倌有了神色,马如便又不爽了起来,只见马如看着叱卢东倌便一面肃然地讲道:“你早就知道慕姑娘会自行回来,所以你带着我们出来跟散步一样,根本就无心寻找,真不知道你是太过于聪明,还是知道慕姑娘去了何处,永远都是这么地镇定。” 叱卢东倌淡然一笑,顿时回道:“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有些事一旦发生,是根本无法阻扰。” “你阻扰过了吗?”马如却质问道。 “有时候阻扰了,反而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不如听天由命,不见得不会更好。” 看着叱卢东倌随心所欲的样子,再加上听到他口中这般不负责任的话,马如有些无语。趁着小慕杺还没有听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拉着她便走在了前面,不再理会叱卢东倌,或许也是她对抗叱卢东倌最好的方法。 叱卢东倌独自到了后面,是有些无趣,但他又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刮目相看,竟没有想到她会当着小慕杺在场来斥责自己。刚刚还对小慕杺贴心有加,爱心十足,瞬间就对自己翻了脸,其敢爱敢恨的脾气,很容易让人记在心里。 别人不敢说,叱卢东倌已经成了这样一个人,看着马如的背影,他刚才压着的念头,顷刻间又冒了出来,渐渐地,还愈演愈烈。此时,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子,紧跟着他又想到了几天前万弓延开玩笑说过的一句话,他还真就应了,竟喜欢上了一个道姑。 想着想着,叱卢东倌又笑了,笑万弓延神一般地预测。 镇子上跟慕橙离开前没有两个样子,但回来之后,慕橙就跟失了魂一样,坐在客栈前的台阶上一声不吭,让早已回来的霍迎春与乔姗姗着实吓了一跳。依着昨日二人相见时的样子,霍迎春自认为她跟慕橙有些交情,可以劝说慕橙站起来,但她们站在一旁,硬是拿慕橙没有办法。 只得等叱卢东倌回来,看他能不能给慕橙一个改变。 明明是离开前慕橙中了邪术,此刻回来后,她却更加像是中了邪术,就那样两耳失聪、双目失光地坐着,干坐着。可见这一次,羽鬼腾已经彻底在她的心里烙上了印记,对她心灵上的伤害也是无穷的。羽鬼腾对她的好,可以让天下所有人都羡慕,可羽鬼腾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把慕橙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黑早已飞落到了房前的屋檐上吃起了刚刚抓到的虫子,仿佛一切都在等着叱卢东倌三人的回来,不时,马如与慕杺率先出现在了大街上,乔姗姗脱口便言道:“他们终于回来了!” 这个终于,就连霍迎春也貌似等了很久,听她一言,霍迎春跟着便看了上去,慕橙却依旧不见动静。 一看到姐姐,慕杺跑了上去,马如发现了这里不对劲,便也快走了两步,倒是跟在后面的叱卢东倌最为失色,愣愣地一边看着一边在慢步走近。他的确猜想到了慕橙可以回来,但显然回来的慕橙不是安然无恙。 “姐姐,姐姐。” 是慕杺的一喊,让慕橙动了动,慕橙也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慕杺便跑上去扑到了她的怀里。可慕杺并没有看清楚姐姐的神情,别说是爹娘他们一同出现,就是自己所预想的,都远远达不到。 马如上前,不是走近了慕橙,而是先行去到了大师姐霍迎春的跟前,一到其跟前她便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了?” 乔姗姗插口便回道:“不知道,我们一回来她就是这样,跟她说什么话好像都听不进,就跟魂儿丢了一样,我们在想,或许叱卢大侠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提叱卢东倌,马如便又看了一眼已经走来的叱卢东倌,却白了他一眼,回乔姗姗道:“他当然知道。” 乔姗姗一顿,实不知马如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这时慕杺觉得姐姐有些伤心难过,便抚摸着慕橙的额头问道。 叱卢东倌刚好也在一旁看着,只见慕橙看着妹妹,怔怔地回道:“没什么,姐姐就是想静一静,这几天过的太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还是在小慕杺的面前,慕橙终于开了口。 开口之后,慕橙也清醒了过来,见一旁叱卢东倌他们四人都在看着,也自觉失了态,扶着妹妹便站了起来,这时又露出了浑身乏力。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险些让慕橙又坐了下去,是叱卢东倌眼疾手快,上前便扶住了她。 与叱卢东倌对视了一眼,叱卢东倌都没有开口问,慕橙便先行言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多亏了你们照顾杺儿。” 哪知叱卢东倌无心扶了慕橙一下,却有心拿住了她的胳膊,感觉到了慕橙的身上有一股邪恶的力量,皱了一下眉头,跟着才又淡然回道:“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好,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弓延交代。” 跟万弓延交代,听口气,他照看慕橙姐妹,有些身不由己。但一旁的乔姗姗可是听出了另一番意味,叱卢东倌是受了万弓延之托来照看慕橙,这慕橙显然在万弓延的心里占据了足够大的地位。羡慕也好,吃醋也罢,总之乔姗姗心里并不怎么好受。 慕橙苦笑了一下,却又像是在怨万弓延一去不还,不然才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第14章 灵族灵姑 丞阜是魔族的三大长老之首,在魔族的地位,仅次于魔君封念欲,他有着满脸枯树皮的容貌,让外人很难猜测出他生于那个年头。而另外两个长老,一个叫做狰冇(mao),一个叫做尨(long)衙,前者是个大秃顶长眉毛,后者的额头上长了第三只眼,容貌都是惊人的恐怖,怕比丞阜还要难以预测。 这一日在魔族的另一栖息地魔竜(long)山,丞阜正在闭目打坐,在外跟踪芷子恬的蜴虎匆匆跑上了山,尚没有靠近,便把丞阜给惊醒了过来。当丞阜睁开眼的一刹那,只见他打坐的大堂之内,噗噗四作,亮起了数枚灯盏,使得那大殿顿时一片大亮。 此地也是魔族的首脑所在之地,自然要彰显统治者的尊贵之处,这里乍一看,要远比封念欲所在的圣君殿要豪华的多,但就是缺少一些明亮感,就是大亮过后,也比殿外要显得昏暗。这里是魔族长老的所在,或许也跟他魔道精悍有关,毕竟魔就是魔,早已远离了正统。 自古以来,不两立,因为神是正义的化身,故而魔便成了恶者。别看魔君都跟万弓延结义了兄弟,但魔界里不乏与人神见了面就厮杀的魔,大体上,魔界还属黑暗势力的范畴,只因势力较大,私底下少有议论。 不时,蜴虎跑进了大殿,一入门便躬起了身子,亮起了自己卑微的身份,待去到了大殿前,又直接跪到了丞阜的脚下,叩头道:“虎子拜见长老,虎子来迟了,请长老责罚。” 不料丞阜说责罚就责罚,蜴虎话音一落,他挥手便是一巴掌,隔空扇在了蜴虎的脸上,一下就扇了蜴虎一个跟头。狼狈的趴起来之后,蜴虎都不敢去揉自己一下被扇肿的脸,而是又匆匆地爬到了丞阜的脚下,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虎子再也不敢违抗长老的号令了,虎子再也不敢违抗长老的号令了。”蜴虎的头死死地叩首在地上,又连连表明心态道。 看着蜴虎不成器的样子,丞阜脸上更多的还是恼怒,他看着蜴虎便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那芷子恬是谁,她可是芷不凡的女儿,你去跟踪她,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别说是圣君知道了不追究你,就是被芷子恬发觉,她也一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虎子该死,虎子该死。”蜴虎又连连应道。 丞阜顿了顿,这才收了怒色,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起来吧!” 蜴虎就是站了起来,也是心有不甘,按道理应该是战战兢兢的他,脸上却尽是不服气,只见他一站起来,他也语气强硬的回禀道:“虎子这次跟踪大小姐,只是想想办法靠近东华山的人,因为虎子已经打听到,万弓延不但跟圣君结义了兄弟,还跟东华山走的很近,大小姐这次是去找万弓延,就一定会去东华山,虎子也是想尽快查到转世魔神的下落。” “这么说来,我还得夸你深谋远虑了?”丞阜即刻又来了气。 “虎子不敢。”蜴虎仍然有些不服。 丞阜没有再动手,而是又肃然讲道:“天地间不知有多少个想寻找到转世魔神的,你算老几,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你打听到,那那些人也太平庸了,我再奉劝你一句,保住自己吃饭的家伙,才比任何事都重要。” 蜴虎没有再开口,却依旧是一副出了力没有讨到好的样子。 “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转世魔神的踪迹一直在三界里是一个谜,仅仅是听说凡间一个丫头片子做梦能梦到,就倾心去寻找,那不是胡扯淡是什么,这次我急招你回来,你得好好反省反省,也不枉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丞阜随又讲道。 听丞阜苦口婆心再言,蜴虎不得不有苦往肚子里咽,躬身回道:“是,虎子记住了。” “再说一遍。”丞阜看着他却又厉声再讲。 蜴虎追随了丞阜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便又努力收敛了收敛自己内心的不甘,再次诚心地应道:“虎子记住了,虎子一定好好反省反省,不辜负长老对我的期望。” “嗯,这就对了。” 待丞阜说罢,蜴虎便又禀报道:“在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灵族的人去鬼之林了,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也是想说服圣君,一同联盟的。数百年来,一直由神界在压制着各族的秩序,如今神界的正邪两派倒戈了,神界的力量一泻千里,这的确是个崛起的好机会。” “灵族的人?”丞阜却问。 “不错,就是灵族的人,十几天前那是魅族的人。” 在十几天前,魅族的顷仑曾经到鬼之林找过封念欲,结果被封念欲一招便打的吐了血,蜴虎口中魅族的人自是顷仑无疑,但灵族的人,就又不知是哪一位了。不过这倒是能看出来封念欲在天地间的地位,他这魔族圣君的威名可不是白叫的。 “我看,又是一个想找打的。”结果丞阜是直接回道。 哪知蜴虎又讲:“不,这次不一样,这次来的,可是灵姑。” “灵姑?”丞阜顿时就变了脸色,不由得便跟着又问:“这事可是千真万确?” “人我是没有见到,但我见到火凤凰了,试问不是灵姑到了,又是谁呢!” 丞阜一听,随即便又沉默了,内心在想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没想到蜴虎也不是毫无用处,竟能带个这样的消息回来。看来火凤凰是时常伴随蜴虎口中的灵姑的,这件事就连蜴虎都心知肚明,丞阜没有疑惑,只是在想灵姑到了鬼之林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显然在他看来,灵姑是不会同魅族的顷仑一样挨顿揍的。 看丞阜在犹豫,蜴虎便又朗声讲道:“听说我们的圣君跟她有些故事,灵族的灵王能让她出面,一定是别有用心,我看圣君念及旧情,说不定真的要跟灵族结盟了,这一下可热闹多了。” 丞阜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吩咐道:“你去双卿阁跑一趟,让狰长老与尨长老来这里见我,就说有要事相商,且不可将灵姑去往鬼之林的事告知外人。” 蜴虎一听,不由得便警觉了几分,跟着便躬身应道:“是。”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站直了身子,也挺直了腰杆。 第15章 一份大礼 火凤凰是灵姑的坐骑,可翱翔于天际,穿梭于云霄,是上古灵兽里极其罕见的物种。打灵姑一生下来,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火凤凰便跟随着她,知道灵姑的人,当然也会知道火凤凰的威名。而蜴虎与丞阜也只是知晓此事里的其中两个。 鬼之林是魔族的领地,其外围的结界,可阻挡三界里的任何人,但奇怪的是,唯独灵姑以及她驾驭的火凤凰到此,可以畅通无阻。连蜴虎都知道的,封念欲与灵姑之间有些过往的故事,一定与这个相关无疑。但他们一个是魔族的圣君,一个来自于灵族,听起来,或许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灵姑是个白人女子,肤色奇白,浓眉大眼,手持灵杖,披挂着白貂袍,其模样不是仙女却胜似仙女。看上去,跟蔺秀瑾同样的年纪,但说起来,她可比蔺秀瑾多活了数十倍还不止。同圣君封念欲一样,她也有自己的名字,当封念欲第一眼看到她,也把她的名字喊叫到了她的耳朵里。 “韶怡——” 亓韶怡便是灵姑的名字,但除了最亲近的人,或者最了解她的敌人之外,一般很少有谁会提到她的名字,多是以灵姑相称。封念欲一见亓韶怡出现,便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只是不知他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圣君殿前,火凤凰带来了一大片金灿灿的灵光,很快便引来了梅兰竹菊,但她们四人一见是亓韶怡到了,傻眼了一般愣在了一侧。在她们面面相觑之时,大殿里的封念欲边迎上了亓韶怡,边冲她们四个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备茶,竹儿,去守在院外,任何人都不要让他进来。” 听他一言,梅兰竹菊四人才有了事做,慌忙各自退开,生怕怠慢了贵宾。 都不知道亓韶怡有多长时间没有光临此地,待封念欲走近了她,她却还在打量着圣君殿的宏伟门头,一面肃然。这让封念欲走了上去,内心的大喜一下也被掩盖了起来,到了亓韶怡跟前一定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韶怡,你怎么来了?”封念欲对于亓韶怡的出现还故作不可思议。 亓韶怡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便淡然回道:“怎么,难道不能来吗?” “能,能能,我早就说过,魔族任何地方的结界对你都毫无作用,不但能来,我还极力地欢迎,今天突然能看到你,感觉就跟做梦一样,你应该明白我此刻的心思。”封念欲激动之际,连说话都出现了颤抖的音律。 亓韶怡听后,一抛手里的灵杖,让那灵杖插到了火凤凰的身边,她自己却一紧身上的披挂,径直走向了圣君殿。没有理会封念欲,她倒是反客为主,走在了封念欲的前面。不过尽管这样,封念欲见得,依旧难掩内心的大喜,紧随着跟了上去。 走在封念欲的前面,亓韶怡头也不回地便讲道:“没想到上百年过去了,这里还是当初的样子,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刺你的那一剑吧!” 封念欲一听,脸色是变了一些,可他还是满脸的笑颜,只见他笑着便回道:“那一剑怎么能忘记,我也知道那时候你是身不由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这早就应该不值一提了,你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怨过你。【ㄨ】” “可我觉得既然重又来了这里,应该提一提。”亓韶怡在前却讲道。 这句话让跟在后面的封念欲还迟疑了一下脚步,脸色比刚才变化的要多了数倍,亓韶怡的出现,让他意外,却又像是等待了很久,不禁在揣摩她此话何意。他在想的时候,亓韶怡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闻到了圣君殿内一股奇特的香,她才动了动面色,怕封念欲看出来,又一如先前地向前走。 此番举动,封念欲才没有放在心上,忙跟上去两步,正色了几分言道:“在上次你们离开之后,我不止数十次地去找过你,就是提,当然有得提,韶怡,我早就希望我们能坐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我们之间原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在……” “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哪知不等封念欲说罢,亓韶怡便扭头打断了他,抢道。 封念欲见状,忙住了口,就是有千言万语,他也愿意憋在心里,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灵姑亓韶怡。不但如此,封念欲还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在表示尊敬亓韶怡的同时,也表示尊重她的任何一句话。 痴痴地看着亓韶怡,便见亓韶怡又肃然跟道:“实不相瞒,这次突然冒访,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曾经的过往,而丧失了你昂贵的意志,别到了你后悔的时候,怪我没有提醒你。” 不料愣愣地看着亓韶怡,封念欲还是毫无主心骨地回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这个誓言,至死不休。” 封念欲这是在大胆地表白,他的意思是亓韶怡还没有开口相求什么事,便已然答应在了前头,搞得亓韶怡都不敢去看封念欲的眼睛。封念欲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从她的感受里却又冒出了一股难以接受,她随即转身便又走开了两步。 梅儿早已备好了茶水,亓韶怡视而不见,她停留在殿前便又朗声讲道:“神界的事我想你也听说了,我是来告诉你,魅族与妖族的人都去过了天王渡,而且都被我父王给赶了出来,父王怕他们来联合魔族,故而让我来这里走一遭,如若不是这个,我……” 亓韶怡说到了这里,她自己都打住了,后面的话,她想封念欲猜也猜得出来。果真封念欲很快便接道:“如若不是这个,你不会来这里,是吗?” 此刻在封念欲的脸上尽是神伤。 亓韶怡没有回答,默不作声,这反倒让封念欲更加地伤心难过。 亓韶怡既然不言,封念欲不禁苦笑了一下,又畅言讲道:“你放心,魔族是不会与任何外族联盟的,但谁要是敢来犯境,我们魔族上下也定当同仇敌忾,让他们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封念欲说出了亓韶怡想要听到的话,这一次,看上去还不是意气用事,让亓韶怡顿时便放心了不少。对于封念欲对她的爱意,她渐渐惭愧了起来,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她才又觉得理所当然。 亓韶怡又看着封念欲讲道:“父王让我给你带了一份大礼,也表示他对各族之间互相生存的决心。” 只见亓韶怡刚一说罢,她挥手一出,一道虚幻的影像便出现在了大殿之内。影像之中,封念欲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万弓延,一见到那个刚刚跟自己结拜的兄弟,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影像里的万弓延已经被困在了一个金钟之下,眼看就要被扣在金钟之内,他的周围被兵士围得水泄不通,让封念欲倍感意外。这是哪里,发生了何事,亓韶怡又怎么会知道,在封念欲一脸茫然的时候,便又见万弓延的降龙剑正在穿梭于万弓延的周围,他这是要大开杀戒。 第16章 灵姑客气 宇文夙互口中的天苍法师,法力高强,手里一盏盖天钟,虽无遮天之能,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山河给吞没。出了王爷府的后花园,万弓延直接去找二王爷宇文徵理论,哪知在王爷府的前院,随即便遇到了盖天钟,甚至连这个天苍法师的面都不曾见到,万弓延已被困在了盖天钟之下。 庆幸的是,万弓延的法力同样不弱,面对面的对抗,虽不能一剑刺破这盖天钟,也不至于被轻易扣在钟内。还有降龙剑并不受盖天钟的魔力困扰,在万弓延专心对抗盖天钟的时候,它也破鞘而出,替主人阻挡着外围的一切。 可惜的是,降龙剑毕竟只是一把拥有神奇力量的剑,当它挡开了周围的兵士之后,便奔着天苍法师而去,哪知一到了其跟前,竟被天苍法师给一掌打落到了地上。降龙剑顿时失了灵性,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天苍法师见得,一伸手便将其吸到了手里,跟着又打量了起来。 降龙剑归降龙剑,再看这天苍法师,竟然是个年轻的后生,论年龄跟万弓延上下差不多,不过他肤色奇白,就跟灵姑亓韶怡的肤色没有什么两样。旁人不知,还远在圣君殿的封念欲可是一眼就辨认出他是灵族的人。 “他是谁?”封念欲看着亓韶怡便问道。 其实封念欲不解的不仅是困住万弓延的人是谁,更加不解亓韶怡为何说这是一份大礼,还是一份表示他们多么支持各族之间互相生存的大礼。 亓韶怡却淡然回道:“一个灵族的叛徒,你可以接着看下去。” 正当他们一问一答时,影像里的天苍法师一个飞身而起便拿着降龙剑飞跃到了盖天钟的顶上,其下方,万弓延仍在费力支撑,被他这一落,下面的万弓延即刻便感受到了头上又多了千斤之力,其脚下一用劲,还将一块石板给踩踏的粉碎。原本那钟口离万弓延的头顶还有些距离,这一下,险些盖住了万弓延的半个身子。万弓延靠着再次发力,才将那钟又逼上去一截,他才露出了一张脸。 这样一幕,只会让封念欲更加不解,若不是封念欲信得过万弓延的能力,恐怕他又会相问,或者直接告诉亓韶怡那是他刚刚结义的兄弟。不过再看亓韶怡的样子,她却又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影像里传不出任何声音,却能看出天苍法师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夸赞万弓延的能力,而他这样说,也是在变相地讲出他自己有多么地高明。高明之余,便是得意,他竟不觉得这样也可以分散万弓延的注意力。愈是如此,他便在能力上愈加高出万弓延一头。 眼看万弓延就要被盖天钟给吸进钟里,一旁的兵士里,东方晋却正看的悠然自得,此刻就是借助旁人的手来杀死万弓延,他也绝对地高兴。又不只是他,宇文夙互再次出现在了另一道隔墙之外,一则他是不想去面对万弓延,二则,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显得怕死。 这时,一道金灿灿的光突然出现了,在影像里竟然出现了火凤凰,而紧跟着亓韶怡的出场,彻底解开了封念欲的不解。 火凤凰从天而降,不但吓傻了王府里的兵士,同样使天苍法师惊恐不已,令他更为吃惊的是,亓韶怡二话不说便挥起了灵杖,一道激光顷刻间便疾射到了天苍法师的头顶。天苍法师挥手去挡,一下子就被震飞了出去,摔落到一侧的阁楼,直接就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天苍法师只接了一招便被埋进了废墟里,影像外的封念欲不禁看了亓韶怡一眼,就连他都觉得技不如人。再看那影像,只见亓韶怡驾驭着火凤凰盘旋进了院中,尽数的兵士见不得火凤凰身上散发的金光,或退或遮眼,使得院内一片大乱。不幸运的,遇到了凤凰摆尾,是直接被掀飞出很远。 上面一失控,万弓延一用力,竟然直接将盖天钟给顶飞了起来,紧跟着亓韶怡一伸手,便将那盖天钟给吸到了手中。刚才还缸口大的一口钟,却又变得巴掌大小,就是此景,已然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破了胆子。 就在亓韶怡收钟的时候,万弓延也没有闲着,他暗自发力,刚刚自天苍法师手里被震落的降龙剑,“嗖”的一声便自行飞回了他背后的剑鞘。他还回头看了一下剑柄,一副不屑一顾地又看向了亓韶怡。 没有她的出手,他也不见得就输了。 趁着慌乱,东方晋早已消失在了慌乱里,仅仅是万弓延恢复了自由身,便让很多人都如出一撤,纷纷溃散。围在院外的,有他们的主子宇文夙互在,无人敢躲。这小王爷见了那些逃出来的,有些恼怒,可正在他发火之际,亓韶怡又是一挥灵杖,自院墙上疾射处一片灵光,隔着院墙,宇文夙互都被推出去丈余。很快,院外也跟院子里一样,混乱不堪。 此时就显得亓韶怡与万弓延冷静。还有那被天苍法师砸出的大窟窿。 “灵族的人?犯我人间?”万弓延在这时却冷冷地看着亓韶怡问道。 丝毫没有谢意。 亓韶怡站立在火凤凰的身上,比万弓延要高出了一大截,她俯视着万弓延便回道:“听说你打败了封念欲,难道他出现在人间之地,也是你的敌人吗!” “我说的是他。”万弓延即刻便指着天苍法师落下的地方跟道。 亓韶怡顿时又回:“故而我出现在了这里。” 愣愣地与亓韶怡对视着,万弓延随之打住了,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不该把宇文一家给自己带来的怒火凌驾在外人的身上,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走近了火凤凰两步,万弓延竟又拱手朝着亓韶怡问礼道:“晚辈万弓延拜见灵姑,久仰灵姑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威武的很啊!” 亓韶怡却不在乎他这一套,而是直接讲道:“灵族的人在你面前献丑了,为表歉意,这口钟就送给你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亓韶怡说着便将手上的盖天钟抛给了万弓延,万弓延见状,一伸手便挡了回去,当盖天钟又落回了亓韶怡的手中之时,万弓延不禁连连推辞:“灵姑客气,在下习惯了用剑,从不用此等碍手的玩样,再说你或许还不知,在我们的人间,送什么都不会送终的。” 亓韶怡并没有意识到万弓延口中“送终”的意思,她也无心顾及,随之不屑一顾的冷笑了一下,驾驭着火凤凰便腾空而起,就此离去。跟万弓延多说一句离别的话,她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默默地看着亓韶怡离开,万弓延如同感受到了什么,毫无恶意地看了周围一眼,也腾空而起,踏了一脚前屋的屋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身而去。万弓延急匆匆地离开也绝非想到了该去的去处,而是那盖天钟着实让他吃到了苦头,刚刚飞离出不远,便体现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他神色暗淡,紧缩了一下眉头,一跃也只能十余步,待飞离出王爷府周围的大街小巷,跟着落地一闪,消失在了巷尾里。 岂不知在另一头,万弓延前一脚离开,天苍法师一下又跳了出来,披头散发之下,忽然变得凶神恶煞。虽然没有了盖天钟,但天苍法师还是天苍法师,不一样的是,他年轻气盛的眼睛里,冒出的尽是杀气。 第17章 不怀好意 东华山的山门外,日凡协同程兰月一起气势汹汹的上山而来,经过了一天的调养,程兰月气色大增,此行势必要讨回一些公道。说这日凡,一遇到程兰月就跟着了魔一样,对其是言听计从,甘当绿叶。 他二人的出现,很快迎来了看守山门的瘸一脚与残一手,紧跟着,在山上的融九娘也飞身飘落了下来,三人一立,顷刻间便将那山门给挡了个严实。程兰月不识这三人,日凡却识得,他知道这三人都是万弓延的朋友,心里也有了底气,因为这意味着,东华山还在万弓延等人的掌控之中。 意识到这里,日凡刻意走到了前面,去到了融九娘三人的跟前,他便上前问礼道:“神都日凡,求见万弓延,还望各位能带个道。” 程兰月停在了日凡的一侧,听他一开口便提到了万弓延,也无异样。 残一手一听,却先是开口道:“神都的人?找小万子?你如何知道他在东华山?” “好大的神气,这里只欢迎东华山的客人,可没有给你带路的人,既然不是冲着东华山来的,那就请自便吧!”瘸一脚也跟着讲道。 为表客气,日凡都用到了“求见”二字,却仍然不见效果,不禁顿了一下。他这一顿,程兰月上前一步便冲他们喝道:“那我们要见慕天谕,要见东华山主事的人,总不该是你们两个吧!” 她一开口,就连融九娘都是不乐意地看向了她。 残一手直接恼火了起来,他瞪着程兰月便怒斥道:“你又是哪家的野丫头,难道也是神都的人,或者说是神都的媳妇?” “不管你是谁,慕掌门的大名可不是你这样横喊直叫的,凡是这样叫的,我们只当他是来找事的敌人。”瘸一脚又跟道。 “是来找事的,又怎么了?”哪知程兰月是直接应道。 瘸一脚与残一手几乎同时退开了一步,摆起了要接招的架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没了半句废话。【ㄨ】在这时,融九娘却伸手拦住了他们,朗声讲道:“来者便是客,你们两个且不可鲁莽,要知道,我们只是来保证东华山周全的。” 她先是安慰好了瘸残兄弟,跟着便又面向程兰月二人正色地问:“你们识得弓延?” 日凡一听,抢着便回道:“不错,而且交情还很深,还烦劳女侠能带个话,他若是知道我来了,一定会亲自出来相迎的。” 残一手听得,脱口便抱怨:“你以为你是神呢!” 这次瘸一脚的话竟没有跟着。 融九娘则信以为真,看着日凡便又讲道:“既然是弓延的朋友,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他说了,他现在在山上闭关,不想见任何人,若是你想见他的话,就等几日再来吧!” “不是等几日,也或许是几十日,还要到山下等着。”残一手跟着又讲。 瘸一脚随又故作解释道:“东华山上出了事,也不是我们不欢迎你们,而是我们得对整个东华山负责,你要真是小万子的朋友,那就听话,乖乖地下山去吧,过一段时日再上来。” 日凡尚能耐心地听到这里,程兰月听到此处,可是大急,她一抬手便拔出了师父留下的桃木剑,剑指着融九娘便大喝道:“休在这里废话糊弄人,万弓延出面也罢,不出面也罢,我只是要见东华山现在主事的人,难道东华山的人都死绝了吗,靠你们一些江湖浪人来看守门户。” “噢,好烈的性子,难道就凭你,还想闯山不成。”瘸一脚上前一步便强硬地回击道。 这时残一手也没闲着,他同样走到了前面,跟着讥讽道:“还是一把木头剑,就是把脖子伸给你,你能杀得了我吗!” 他说着还真的刻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哪知程兰月一见,一伸剑便刺了上去。残一手见她说动手就动手,毫不含糊,忙回身去躲,刚躲开了一剑,他便趁机再次讥讽:“我看你真不知天高地——,啊——” 不料还没说完就中了一剑。 程兰月果真够狠,划破的还是残一手的脸。 残一手惨叫了一声,顿时傻了眼,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时竟失了反应。瘸一脚身在程兰月一侧,一伸手便朝着程兰月的胳膊抓了上去,而日凡见状,忙伸手成掌,一掌便推开了他。紧跟着,日凡又护着程兰月冲瘸一脚他们讲道:“你们住手,我们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你还知道你们是来找人的啊!”瘸一脚站住了腿脚,也即刻反驳。 残一手脸上的伤口虽不足二指之长,但伤在了脸上,实在是难堪,他见捂过脸的手上满是血迹,更是大急。只见他二话不说,攒足了力道便一掌拍向了程兰月,日凡见得,又不得不再行出手,与其对了一掌。哪曾想,这一掌而出,居然逼迫着残一手连退四五步之多,日凡的腿脚是丝毫未动。 正是看出了他们的实力悬殊,融九娘才又再次站了出来,拦着仍然要奋力再起的残一手便怒斥道:“够了,你还不觉得丢人吗!” 残一手果真住了手。 程兰月仗剑在日凡的身后,试图要站出来再行动手,被日凡给强行拉住了胳膊,一时也安定了几分。看融九娘站出来讲话,日凡便又对其硬气地回道:“我们要是硬闯的话,你们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兰月这一剑,多有得罪了。” “好大的口气。” 日凡话音刚落,一洪亮的声音紧跟着便响彻了山前,说此话者,不是融九娘与瘸残兄弟,竟然是无名。无名自山上而来,几个幻影的步子便来到了几人的面前,要知道,他也是受万弓延之托,在此守护东华山的。 忽见无名闪出,日凡眼前一亮,而程兰月见了无名,却也意外之极,就连她手上的桃木剑,也不自觉地收了回去。上一次,日凡与万弓延照面之时,无名也在场,日凡便以为他是万弓延的朋友,可程兰月可没有这样的境遇。 面向无名,日凡上前便行礼道:“晚辈日凡,见过前辈。” 无名走了出来,自然没了瘸残兄弟说话的余地,包括融九娘也退开了三分。只见无名看着日凡便回道:“又是你小子,怎么,不让你们上山,你们还要硬闯,这脾气,怎么跟老夫有点儿像啊!” 日凡不禁苦笑,笑罢之后才又讲:“我要见万弓延,烦劳前辈传个话。” “见他?见他又作何?” “一来有要事相告,二来,还请他站出来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无名说此话时,竟把目光投向了日凡身后的程兰月。 自无名出现之后,程兰月一直有意在躲着,被无名这一看,脸色煞红了不少不说,又朝着日凡身后躲开了半大步之多。很显然,她是被无名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 日凡见其这般看着程兰月,也不明其故地回身看了一眼,看程兰月的面色大变,显得更加不解。他没有再言,便已明白程兰月与无名早已相识,而且二人之间,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两刻钟之后,日凡与程兰月被迎上了东华山,无名刻意领着程兰月去单独谈话,也证明了日凡所想的与现实之间并没有出入。被瘸一脚招呼着,也可以说是被其看守着,日凡在一旁的不远处,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奇怪的是,待单独面对无名的时候,程兰月反而没了胆怯,脸上还多是欣喜。 “前辈,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您不是说您出山云游了吗,还以为你一走就是几千里地呢!”程兰月难得一笑,在冲着无名笑道。 可又显然易见,程兰月笑得甚假,完全是在敷衍见到无名的意外。 在程兰月的面前,无名突然没了脾气,他故意瞅着一张脸看着程兰月便回道:“谁说来这里就不是云游了,说真的,一开始我见到你这丫头,我是很生气,可我随后想了想,你能这么快走出来,不见得是件坏事,看你满面红光的,也开始吃东西了吧!” 程兰月脸上又生了些惭愧,忙又回道:“昨日饿昏了,要不是日凡请我大吃了两顿,调养了一日,恐怕我就见不到您了。” “嘿嘿,我就说嘛,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无名说着,还伸手弹了一下程兰月的鼻子,显得亲切极了,待程兰月尴尬一笑之后,无名便又对她开起了玩笑,媚笑着跟道:“这小子对你不错,请你吃了两顿,我看他是对你不怀好意吧!” 听无名说着,程兰月不禁看了远处的日凡一眼,哪知听到后面,无名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脸色顿时红了多半,随之连忙推诿:“前辈怎么能这样说,小心被外人听到了。” “嘿嘿,脸红了,脸红了,哈哈。”无名又大笑。 程兰月并没有生气,一把推开了无名一步,内心里肯定在说无名老不正经,然而自己却又跟着笑了。一老一少在一处,程兰月与无名之间果真不是一般的交情,与此同时,程兰月也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日凡没有阿鲁阿鲁哼那与生俱来的超强听力,也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他在一侧远远看着程兰月与无名在一起玩闹,实不知这其中的原委。但仅仅是如此,日凡的内心便欣慰不已,至少程兰月不会再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也觉得有个高人罩着,程兰月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第18章 不同凡响 万弓延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叱卢东倌对慕橙照顾有加,即便是被马如猜疑,他也始终抱着一个向上的态度,问心无愧。正是这种态度,也证明着他跟万弓延之间友谊的纯洁,证明万弓延没有托错人。 这次慕橙安然无恙地回来,魂不守舍是她给叱卢东倌留下的第一印象,怕她真的出事,这一日傍晚,叱卢东倌主动找了她。慕橙独自一人在客栈的走廊外暗自发呆,也给了叱卢东倌这样一次极好的机会。 “杺儿睡了没有?” 慕橙的发呆,令叱卢东倌都走近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叱卢东倌问了一句话,慕橙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叱卢东倌,又把头给摆了回去。随后就听得慕橙淡然回道:“刚睡下不久。” 叱卢东倌见她回答的简单,便跟着又问:“你没事吧?” 随着这一问,叱卢东倌也坐到了走廊外的台阶上,跟慕橙平起平坐,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慕橙随又回道:“让你们担忧了。” 她回答的依旧简单。 见她如此,叱卢东倌才又正色地问:“昨天夜里你见到谁了?” 慕橙一听,不禁一愣,扭头看着叱卢东倌,眉头也紧缩了起来,她这是听出了叱卢东倌话里有话。紧跟着,便见叱卢东倌又在正色地讲道:“弓延在临走的时候,特意告诉我,有人曾在暗处默默地打量你,恕我冒昧,我猜想你昨天夜里见到的人,应该是他吧!” 慕橙傻了眼,没想到这件事早已存在了万弓延的心上,而她还得靠叱卢东倌冒昧,才知晓。她在意外里暗自沉默了,以此沉默恰巧回答了叱卢东倌的话,却又显得多少对万弓延有些失望。为何万弓延不能当面对自己讲。 将事情给摊开了,叱卢东倌的心里却也没了下文,原本以为慕橙会开口,可现如今她只字不言,反而令叱卢东倌无法更进一步。无奈一笑,叱卢东倌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趣了,这些话应该由万弓延来讲。 随又见叱卢东倌满心自责地淡然讲道:“南陵山的马姑娘对我的猜忌越来越深了,她还怨我昨天夜里的袖手旁观。可就跟白日里我进入的幻境一样,有时候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心里想着在弓延回来之前能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没曾想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不怨你。”慕橙看着叱卢东倌便回道。 她知道叱卢东倌不是羽鬼腾的对手,回答的干脆利落。待回答完之后,看叱卢东倌也怪无辜的,便又跟道:“马师姐对你有猜忌,那是她不了解你,你放心,我觉得总有一天她会理解你的。” 看着慕橙,叱卢东倌便又淡然笑了起来,很是欣慰。 随后,叱卢东倌忽又再次变了脸,变得异常的冷淡,他只是用余光看着慕橙,淡淡地讲道:“弓延离开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其实还另有原因,他想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让他无法向你当面开口的一件事。” 慕橙听后,顿时皱着眉头看向了叱卢东倌。叱卢东倌给慕橙的印象里,稳重占了一席,听他的口气,慕橙感觉到了不安定。这时候她内心的滋味,丝毫不亚于遇到了羽鬼腾。 “是关于你父母,还有你几个同门的。”叱卢东倌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又淡然跟道。 看着叱卢东倌,慕橙依然沉默着,她的眼睛里泛出了晶莹的亮光,就跟一直不愿面对事实,此刻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候。她自己还明确地知道,她将要面对的,一定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叱卢东倌这时看向了慕橙,又跟着正色地讲:“白风将他们都安置到了你祖先的坟地里,慕掌门临终的时候交代,让你务必前往祖先的坟地里去拜祖,拉你出东华山是让你散心,我想四五日过去了,你该去面对这一切了。” 慕橙终是流下了眼泪。 …………………………………………………… 万弓延在东华山前布下的结界,让任何进入东华山的人都受到了过多或少的阻碍,多的是进不得,少的多是有些本事。类似于羽鬼腾与封念欲这样的高手,结界自是阻碍不得,但拦阻独四方与胡锦等人,却也不在话下,这也是几日来独四方甘愿在山外等待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无名留在山上看守东华山山门,也有些作用。 既然从结界处进不得,有些想进入的主便只能另寻它途,长舌异兽便是其中一个。几天前靠着他们的老大阿鲁阿鲁哼求情,长舌等十余只异兽被伏弘寺的燃炯带出了东华山,打算返回它们的故土,却不想刚离开不久便遇到了被龙宫太子抢了舍利子的羽鬼腾。羽鬼腾是借机发泄,将它们杀得一干二净,唯有长舌幸存了下来,如今它身受重伤,无处可去,这才返回了东华山,来见阿鲁阿鲁哼。 妖魔有妖魔的本事,怪兽有怪兽的能耐,一回到东华山,不再相信任何人的长舌才发现,单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想进入东华山,比登天都难。可转而一想,它很快便发觉了进山的门道。 在地心牢里,四周的山石把周围弄成了铜墙铁壁,使它无法逃脱,可在东华山前,大都是山土,即便是在长年积压之下变得坚实牢固,但也给了它一个可趁之机。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长舌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大洞,久而久之不停地刨,终于在一日多的努力下,进了东华山。相对高明的是,阿鲁阿鲁哼的耳朵有着天生的灵性,没等长舌异兽进山,它便已听到了动静,待其进了山门,阿鲁阿鲁哼也精确的找到了它的所在。 夜幕里,甚至连无名都没有惊动到,一费力地推开洞口最后一层土,见到自己的老大,长舌突然瘫软在了那里。而阿鲁阿鲁哼环顾四周,不见动静,忙爬了上去。 原本还以为长舌异兽只是筋疲力尽,故而掩饰了阿鲁阿鲁哼内心的不解,可当它靠近的时候,才觉得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大事。被割了舌头的长舌早已说不出话来,而它浑身是血的惨状更是令阿鲁阿鲁哼大为震惊。万弓延答应它的话,似乎还回荡在山上,可它看到的,明显已不是万弓延失言那么简单,这其中的变故,让本就耳朵好使的耳朵嗡嗡作响,阿鲁阿鲁哼的眉头忽然打了弯,眼神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此刻,山上的无名还浑然不知,他跟白日里上山的日凡坐到了一处,正在开怀畅饮,一旁的篝火,也把他们二人的影子照映到了整个山上,而那山上,却又显得安静异常。程兰月早就歇下了,楚青青与融九娘等人也各安其处,或许正是因为无名大大咧咧的吵吵嚷嚷,使得她们没有出现,才成就了阿鲁阿鲁哼在夜幕里的孤单画面。 孤单映衬着阿鲁阿鲁哼内心的孤独,然而这份孤独,又势必会造就出一番不同凡响。 第19章 回不周山 第二日天一亮,不愿在东华山多留片刻的程兰月被无名等人送到了山前,与程兰月同行的,还有日凡,前来相送的,楚青青等人都在。与东华山现在的唯一一名弟子楚青青相视间,程兰月还是带着愤然地神色,预示着总有一日,她还会回来。 无名见此,一边拉着程兰月,一边还对她吩咐道:“上了不周山,就不要再下来了,等着我回去,传你一身的本事。” 自日凡那里,程兰月早已知道了东华山的现状,对于慕天谕等人的死,早已让她泄愤不少,她只是不愿相信辛尺已经死了,故而还有些不甘。听无名有意劝解,她便淡定了许多,边走边回道:“前辈放心,有您在这里,我自是不敢再来了,这次回去,我会好好地给师父守灵,听从前辈的教诲。” “这就对了。”无名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安慰好了她之后,他便又回头看向了日凡,同样吩咐道:“既然你也不愿意留下来,她可就交给你了,神都的人,一向言而有信,等我见了她,可不容她有任何的闪失。” 无名其实是在有意撮合。 日凡一听,即刻便回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会保证她周全的。” 在这时,程兰月却回头看了日凡一眼,顿了一顿,才又默然在前而去。听他们两个说着,早已把自己给安排了进去,而程兰月回头这一眼,明显有些不乐意。无名接受了日凡,并不代表她程兰月甘愿接受日凡的照看。 日凡甚至看了出来,脸红了不少,这时便听无名又大笑道:“这下不周山可热闹了,可惜了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等万弓延那小子回来,我马上赶回去,你们就在山上等着吧!” 无名可丝毫不知道收敛。 哪知他刚一说罢,便被程兰月的眼神给勾了过去,只见程兰月目视的前方山头上有一人正在俯视着他们,无名与日凡几乎同时看了过去,一眼就辨认出是独四方。见独四方骑着自己的飞马不知何时在的那里,二人都颇为惊讶,尤其是之前打过照面的日凡。要知道,日凡曾射杀过独四方的人,还不止一个。 看清楚独四方之后,众人很快也见得他是只身一人,知道他是何来历,无名便对在前的程兰月讲道:“你们只管走你们的。” 隔了有一里多地,程兰月并不识得独四方,但听无名这样说,她也晓得了来者不善。没有胆怯,一如先前,程兰月看着无名便拱手告别道:“您老留步吧,兰月就此告辞了。” “嗯。”无名随又应了一声。【ㄨ】 日凡上前也朝着无名拱手示意了一下,协同着程兰月,二人便下山而去,一上路,他二人还刻意避开了独四方所在的方向。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独四方在远处不做任何回应,他们才不愿去主动招惹。 却也不知为何,眼睁睁看着日凡与程兰月离开,独四方依然默默地独立山头,没有任何异动。不是冲着东华山而来,也不是为了日凡,无名等人才不相信他只是出来散心的。然而不信归不信,他们却也只能景观其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程兰月与日凡离开了东华山山前,刚刚翻过了一道山丘,程兰月便停了下来。原本怕独四方搞出什么坏名堂,二人走的还急匆匆的,她突然一停,日凡走出了三四步才回过身来。一看程兰月面色上有些不喜,他还充满了警惕感留意了一下周围,觉得安全,才又走近了程兰月。 “怎么,为何不走了?”他上前便问。 程兰月之所以停了下来,全是因为日凡,就连她停下后的目光,也没有自日凡的身上离开过,而这些,日凡竟没有体会到。问了一句,他见程兰月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也打量起了自己的衣服,自觉无碍,才又生了不解。 “有什么不对吗?”日凡跟着又不解地问。 程兰月愣了半晌,才看着日凡淡然回道:“前辈让我回不周山,那我回不周山便是,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吧!” 日凡一听便傻了眼,顿时也明白程兰月这是何意。 程兰月见他这般,走开两步,又徐徐讲道:“说实话,这次下不周山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直到见到了东华山现在的样子,见到了前辈,我才有了生的念头。这些天里,你救了我两次,也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习惯了跟着师父的逍遥自在,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总之,我想一个人赶往不周山,安安静静地给师父守灵去。” 日凡在一旁听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明知道内心里不能随程兰月的愿,不如沉默。这时候一句话不讲,或许也会有更好的结果。 程兰月绝非无情,看把日凡给说傻了,她竟看了日凡一眼,扬长而去。 日凡依旧无言,见程兰月一走,他情不自禁地便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十余步之多,程兰月便又再次停了下来,只见她不耐烦地回身看着日凡便又讲道:“难道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吗,我是想一个人回去不周山,你就不要跟着了。” “呃……”日凡听程兰月的话里明显有了气,又愣住了。 日凡这一愣,便又再次给了程兰月离开的机会,随后便见她再次转身而去,而这一次,日凡再没有勇气跟上去。自第一次见到程兰月,日凡还从未这般尴尬过,但一切又显得在情理之内。他不忍心伤害她,便道不出那声拒绝,于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一直等程兰月走出很远,日凡才又突然冒出了一句。 听到了日凡的话,程兰月当真停留了一下,可没有任何回话,也不曾回头,只是顿了顿,便又继续走了起来,大步而去。她竟然连见面都不愿给日凡任何的盼头。 默默地看着程兰月远去,日凡再无话讲,只能在内心里期盼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另一面,他又担心程兰月的安危。回到了不周山,他自然无需担心,可怕就怕她回去不周山的路上,再出危险。尤其是那个不怀好意的独四方,还不知他在耍什么把戏。 想到了这些,日凡便在程兰月走远之后,忽又朝着另一处山头飞奔而去。即便不能跟程兰月一起,他也不能傻愣在那里,总归是要做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好继续照顾好程兰月的周全。 哪怕程兰月始终没有再回头。 第20章 怜香惜玉 在不知道继续前行与返回东华山之间徘徊了一日多,昨日夜里又在叱卢东倌口中确认了一直不愿面对的事,第二天一早,慕橙也上了南去的路,她这是要前往祖先的坟地去拜祖。作为慕家的后人,她带着自己的妹妹慕杺,成了慕家唯一的希望。虽是女子,但在这日,慕橙不再哭泣,她在现实里已成熟了不少。 叱卢东倌自是相随而去,而南陵山的三名弟子,也到了该跟她们分开的时候。慕橙三人还好,知道要去何处,可直到送走了慕橙三人,以霍迎春为首的师姐妹三个,竟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们还有去东华山的必要吗?”乔姗姗最先问道。 看着慕橙她们三个远去,马如依然对叱卢东倌带着不一般的神情,她向来话少,这时毫无疑问地沉默着。霍迎春则正色地冲乔姗姗回道:“去,当然要去,这么远赶来了,岂能不看一眼就走。” 南陵山弟子三人不是冲着慕橙而来,待与慕橙她们分开之后,继续前往东华山,理所当然,而慕橙猜到了,却也没有横加阻扰。叱卢东倌对马如有些割舍,他内心里更多的是这些,才没有把慕橙的心思放在心上。或许他们都知道霍迎春三人非敌是友,便行事草草。 这样的决定,也让慕橙改变了路线,刚好在前沿的镇子上遇到了一人,也让这一日变得特别热闹。 出来玩闹数日,玩累了,芷子恬这才想起了找万弓延,走到此地,恰巧遇到了慕橙三个。原本人流涌涌,彼此形同陌路,可芷子恬打扮异常,举止又大大咧咧,成了他们相见最大的因素。这样一来,相识倒显得是其次了。 那是一处连接山水的镇子,很难想象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会被命名为抹鬼镇。这里磐石成路,柳荫成林,一条通直大道,展不尽这里的风水人情。因为慕橙每年都要路径此地去南山拜祖,故而到了这里,她觉得倍感亲切,即兴时,还给叱卢东倌讲起了这里的曾经。 “小时候,没少来过这里,记得有一次,镇子上的人要烧死一个怀了孕的寡妇,还是我爹出面保住了她,结果我们离开之后不久,还是听闻那寡妇被这里的人给活活烧死了。那时候我就立志要替她报仇,可渐渐地,又觉得当时那些人是对的,谁让那个寡妇坏了这里的规矩。” 听马车里的慕橙说着,坐在马车前赶车的叱卢东倌突然觉得她变了,对于这寡妇的该死不该死,让他无法苟同。叱卢东倌当即便回道:“寡妇固然不守妇道,但也罪不该死啊,规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正是因为没了规矩,所以妖人杀上了东华山,正是没了规矩,很多人流离失所,规矩在自古以来就坏不得。”慕橙又坚定地讲道。 慕杺安静地在马车里另一旁听着,听到这里,便露出了夸张的神情,惊讶道:“活活烧死,太可怕了。” 慕橙不禁抚摸了一下妹妹的头发,看着妹妹那天真的眼神,安慰她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姐姐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将来遇到了什么事,你得记住,有姐姐替你挡着。” 见慕橙对其妹妹这般照顾,叱卢东倌有些欣慰,却也有些不忍,从他心疼小慕杺的心思上看,昨夜他告诉慕橙的那些事,慕杺未必知道。同样是慕家的后人,若是知道了,比慕橙年纪更小的慕杺又怎么会这般淡定,哭不哭是另外一回事,伤心多半是会的。 与父母分开有了一段时间,慕杺能在这个时候还能为了她人感到惊叹,证明她同样也成长了不少,多难兴邦,本就是这样一个道理。只因她年龄毕竟尚小,慕橙没有足够的底气告知她承受不了的事,而这些事,又都是暂时的。 “来追我呀,来追我呀,追到了我就把银钱给你。” 这时芷子恬的出现,瞬间把慕橙与叱卢东倌的眼神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芷子恬在前面东躲一下西闪一下的奔跑着,她后面跟了三人,或是拿着扫把,或是提着板凳,很难想象只是为了些银钱才这般地拼命。他们才顾不上叫嚣,只把愤怒聚拢到行动,尤其是芷子恬在前这般挑衅,令他们越追越紧。上次被蜴虎跟踪的时候,芷子恬便是这样,这一路走来,真不知她已经招惹了多少人。 叱卢东倌阅人无数,他一见芷子恬便看出了此人的不简单。 “呵呵,呵呵,你们真笨,快跑啊,快跑啊!” “你个臭丫头,看我追上你,不打死你。” 芷子恬在前继续叫嚣,在后面追她的人可是怒了,一丢板凳便砸了上去,不料险些砸到街上的无辜者。他们的出现,不但让叱卢东倌停下了马车,还让街上的人纷纷给他们让道,闲来无事看热闹的,也逐渐多了起来。 叱卢东倌闲散惯了,没有底线,见得这样的场景,慕橙便坐不住了。她是四大仙山之首东华山的弟子,行侠仗义乃是她做人的本分,看明白是当地百姓与一个女子追打,无论是非都让她情不自禁地从马车里钻出头来。叱卢东倌还来不及阻拦,便见她又仗剑跳了出来,恢复了女侠的模样。 待芷子恬从自己的身前跑过,慕橙并未拔剑,只是带着剑鞘伸剑挡在了芷子恬的身后,拦住了追击的三人。出于惯性,三人都撞到了一处,一下子便把注意力又投到了慕橙的身上,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又是何人。 一看不识得,这三人便又看向了芷子恬,又要强行追击上去,哪知他们用身子硬抗慕橙的剑鞘,只扛了两下,便被慕橙的剑鞘给挡了回去,就连视线也被慕橙给挡了个严实。为首的一人不由得大急,看着慕橙便嚷嚷道:“你,你让开——” 他说着,竟还想带头动起手来,慕橙见状,一推剑柄便将他们三个给推飞了出去,退开了三两步之后,才愣在原地,不得不对慕橙刮目相看。慕橙这一推,显然没有用尽全力,但足以让他们吃到了苦头,为首的一个还捂着自己的胸口,表现出了些疼痛感。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吃起了霸王餐。”另一人畏畏缩缩的,却还是站了出来,将话给讲了个明白。 他竟然把慕橙想象成了跟芷子恬是一伙的。 也难怪,像慕橙这般平白无故地跑出来,很容易让人这样想。 哪知在这时,芷子恬早已上了一侧的房檐,她双腿搭在房梁的空隙处,身轻如燕。不等慕橙反应过来,芷子恬便居高临下冲着那三人喝道:“我们就吃了,你们能怎么样,三对三,你们打得过我们吗!” 她这话,彻底把自己说成了跟慕橙她们是一伙的,这令慕橙回身一眼便怒视向了她。这样一来,慕橙也知道了他们中间的过节,更知道该站在那一边来说话。 这三人吓得不敢上前,更多的是怕慕橙手上的剑,而芷子恬,可是毫无危机感。看出芷子恬有些本事,又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慕橙怒从心头起,挥手一指便弹了上去,只见一道亮影即时便射向了毫无防备的芷子恬。她这是要迎面给她一个教训,顺道让其知道,她已然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芷子恬见得大慌,翻身便躲,躲开了个空挡,一掌便轻易地打散了那道亮光,但她的脸色可顿时拉了下来。这时慕橙不甘心,还要再上,是叱卢东倌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前,慕橙方才收了手。 待拦住了慕橙之后,叱卢东倌看着芷子恬便直接喝道:“你说错了,是五对一,我先来问一问你,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们吗!” 很快叱卢东倌也把芷子恬看成了是一个坏人。 他们身后那三人跟着便冷了场,一时倒没有认错,而是在后面看着芷子恬,看她如何回答。既没有庆幸之色,也没有再增加胆怯的举止,他们普普通通,只是想讨回自家的公道。 芷子恬生气了,即便慕橙这一击没有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但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令她无法下台。只见她倒翻了一个跟头,跳落下了房檐,稳稳地一落地便脱口抱怨:“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呀!” 明摆着她又耍起了无赖,看她的架势,更不像是甘愿等待挨收拾。 “嗖——”的一声,慕橙拔出了长剑,叱卢东倌却又拦住了她,又朝着芷子恬朗声讲道:“有本事杀你的人,怕是不在这里,但教训教训你,还是有的,叱卢东倌倒想领教一下姑娘的手段。” 芷子恬瞪大了眼睛,瞪着叱卢东倌便回道:“你这小鬼,好大的口气。” 叱卢东倌淡然一笑,伸手在前,跟着便做出了挑衅的动作。面对这陌生的小女子,叱卢东倌竟然也不正经了起来,或许他是对芷子恬真实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 芷子恬见得,再无二话,一掌便朝着叱卢东倌挥了上去,但见得,一股劲风冲着叱卢东倌迎面扑来,叱卢东倌忙让慕橙她们退开,一挥手掌便迎击了上去。两道劲风对碰到一起,气流即刻四散,一下子就让周围那些人纷纷退让,逼开了一大片打斗的场地。 近身互博,叱卢东倌竟跟芷子恬拳脚相向,直到互相拆了十余招,才对碰了一掌,二人都被弹开丈余。芷子恬的手脚与其硬碰硬,被弹开后,便见她揉着自己的手掌一脸哀怨道:“好疼啊,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叱卢东倌看着芷子恬微微一笑,哪知他正笑着,口角处竟然流出血来,殊不知,他已经伤及到了肺腑,比芷子恬仅仅是手痛,惨多了。可悲的是,叱卢东倌看着芷子恬,他仍然是傻傻地笑着,死撑着自己的面子,直到他脸上的样子,让芷子恬都变了脸色。 第21章 他是神仙 叱卢东倌在与芷子恬的对抗中,伤及到了肺腑,导致血脉膨胀,逼着血水倒流,自口中吐了出来。紧跟着,芷子恬的脸色,也让看不见叱卢东倌脸上状况的慕橙看出了不对劲,又见叱卢东倌背对着自己摇摇欲晃,她忙上前扶住了他。 “东倌,东倌,你怎么了?” 她上前一扶,叱卢东倌竟然瘫软了下来,倒在了她的怀中。 看着慕橙,叱卢东倌终是停住了笑容,其疼痛难容的神情,令慕橙大惊失色。论能力,慕橙自知不如叱卢东倌几分,这女子能将叱卢东倌给打成这样,可见此女子的能力也远在自己之上,慕橙顿时后悔,真不该盲目站出来招惹。 哪知在这时,芷子恬竟又站了出来,伶俐地讲道:“不会吧,这么不经打,这可不能赖我,本姑娘固然没有手软,可不至于把你打成这样呀!” 芷子恬不是装作无辜,而是觉得自己本就是无辜的。 慕橙抬头怒视向了她,她才不管芷子恬是不是无辜的。 随后,便又见慕橙暗自运起了内力,不看叱卢东倌伤在了何处,就要给他疗伤。她的这一举动,可是让芷子恬又忽然变了脸。 “助手,你这是想害死他,他这是中毒了。”芷子恬看着慕橙便又喝道。 “中毒?”慕橙看着叱卢东倌,不禁在内心里感到了不可思议。 慕橙下意识的助了手,见得叱卢东倌的口里吐出了些绿丝状液体,随即便信以为真。而这时候就连叱卢东倌都感到了匪夷所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了毒,或者说知道是怎么回事,被芷子恬这么一说才顿生了不解。 芷子恬这时看到了那股绿丝状,却犹如恍然大悟般看起了自己的双手,对于先前自己手上的疼痛,看来是找到了原因所在。脸上的羞愧,让她觉得自己失了态,不禁又在思索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面子。灵机一动,芷子恬随又伸出了右手,上下轻抚了两下,凭空变化出一粒灵丹,捏在了手中。 只见他半蹲在慕橙与叱卢东倌的面前,看着慕橙便正色地讲:“信我的话,就让他吃下这个,不信我的话,恐怕他中的毒连神仙都解不了。” 慕橙不得不信叱卢东倌中了毒,芷子恬说的这番话,也让她即时信了大半,看着叱卢东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叱卢东倌对于自己的伤势心知肚明,知道芷子恬有些本事,便以为她不会借此来趁人之危,冲着慕橙便点了点头。慕橙见状,这才鼓起了些勇气,将手朝着芷子恬伸了过去,口上是半个字都没有表示。 在慕橙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仅仅是因为目前不能开口讲话的叱卢东倌已经成了这样,她才不得不向原本有错在先的芷子恬伸了手。这一伸手,不但表明她没了敌意,还给足了芷子恬面子,芷子恬借此,很快便洋洋得意了起来。 伸出来的手一动不动,为了叱卢东倌,慕橙可以忍,哪怕芷子恬对她不留任何情面。更何况在这个时候,芷子恬再过分也无非笑笑,她脸上的天真,可丝毫不弱早在一旁马车上看傻了的小慕杺。 将灵丹搁到了慕橙的手上,芷子恬笑着便站直了身子,慕橙毫不迟疑,随即便将这灵丹放进了叱卢东倌的口中。叱卢东倌先是看了一眼芷子恬笑起来的可爱模样,没有怀疑,一口便吞了下去。顷刻之间,那灵丹一散,竟把叱卢东倌的喉咙都给带出了些透明的光,一番精神大震之后,也让叱卢东倌安静地闭上了眼。 见是叱卢东倌在自行调息,慕橙便认为他已安然无恙,让其自行坐下,她也站了起来。身后那三个店家人,仍旧在后面呆若木鸡地站着,当着芷子恬的面,慕橙自怀里掏出了些银两,替芷子恬还了账。这也是在感谢芷子恬的解药。岂不知在芷子恬看来,这只是简单的举手之劳罢了。 那三人退了,周围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看了一眼芷子恬,慕橙终是笑了一笑,也算是跟芷子恬不打不相识。却不知在这时,叱卢东倌的头顶突然冒起了白烟。慕橙尚不以为意,芷子恬却也以为是自己的灵丹起了神效,没有放在心上。 在叱卢东倌的脑海里,突然迷迷糊糊地多了一人,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南陵山的马如。马如在脑海里的出现,令叱卢东倌的神情有些恍惚,迷乱的神志之下,彷如进了另一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百花齐放风景迷人,马如在他的面前奔跑着,更形成了另一道靓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子,叱卢东倌看着马如的背影,完全是一番享受的模样。说是因祸得福,都显得不为过了。 可偏偏就在叱卢东倌最为乐在其中的时候,乌云遮住了蓝天,邪风刮烂了树木花草,一片黑暗朝着马如覆盖了过去,叱卢东倌仿佛又感觉到了钻心的痛。只能不明不白地感受着马如远去,在撕心裂肺与难以割舍中痛不欲生,叱卢东倌的头顶上白烟滚滚,额头上却逼出了冷汗。一面在意念里,一面又在现实中,真不知芷子恬的灵丹是救他还是害他,一时间成了这般。 “东倌,东倌。”隐隐约约的,叱卢东倌忽又听到了慕橙的喊叫。 叱卢东倌成了这样,慕橙的担心是必然的,芷子恬看其担心的样子,却又乐呵了起来,看着慕橙便得意地回道:“他中了幻灵散的毒,刚才吃的是清灵丹,以他的功力,这还摧不垮他,没事,你就等着看吧!” 听芷子恬这样说着,慕橙却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只要叱卢东倌依旧不正常,她是没想着相信芷子恬的话。关键是,什么幻灵散,什么清灵丹,慕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对于四大仙山之首东华山掌门的女儿来讲,听起来都是件稀罕事。 不过,面色归面色,慕橙又在静观其变,毕竟她这时能做的,只能如此。 “噗——” 自叱卢东倌的口中,突然喷出了一口深绿色的液体,令慕橙大惊,不仅如此,一旁的芷子恬顿时变了脸色。紧跟着芷子恬便脱口而出:“他是人是鬼,我的幻灵丹,只有鬼神吃了才这样,难不成他是神仙?” 慕橙才不管芷子恬的话,上前扶着叱卢东倌,又是一阵担心。同时对芷子恬是大为失望,只苦抽不出手来给她理论。 第22章 灯参道人 程兰月独自离开之后,她内心里也过意不去,日凡是真心帮她的,她心知肚明,她才觉得不应该冲其发火。在她的背后,却又有着自己的原因在,她是猎妖师的徒弟,将来需要她承担的,还有更多,这样做,也说明她已然长大了。 在她去往不周山的路上,日凡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先前在东华山外,他们遇到了漠北煞王独四方,给了他足够大的勇气让其如此。至少他会安全地护送程兰月到达不周山,哪怕在中途被她发现后又被大吵一顿,他也愿意。这号称天之骄子的神都子弟,当真是对程兰月不薄了。 幸运的是,在一处荒山野岭,日凡还真的等到了表现的机会。不幸的是,他所遇到的潜在危险,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在程兰月离开的正前方,胡锦领了一群道人早在前方等待着,日凡尚未发觉,程兰月便看到了他们。之前跟着自己的师父在一起闯荡,也算是走南闯北,可他们师徒二人的眼里只有妖魔鬼怪,面对昆仑山的主要人物,程兰月并不相识。在这荒郊野地里能遇到这样一群江湖人,倒是让程兰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觉得背上的桃木剑在微微颤动,程兰月还将老君铃刻意放到了腰间最称手拔出的位置,步子是一步都没有停下。多年以来,妖魔鬼怪都见惯不惯,何况是一群凡人,就算是恶人,她也做够了心理准备。 直到看着程兰月走向了胡锦等人,日凡才在暗处看到了他们,一见胡锦等人出现,他也有意加快了步子,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慌乱。阻止程兰月,显然为时已晚,日凡没有冒然出现,也是想看看这名门正派会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早在东华山前,日凡便看到了胡锦的德行,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单单是在程兰月面前表现的机会,若是这群人要找程兰月的麻烦,他手上的箭定不饶人。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对昆仑山的人存在好感。 程兰月一步一步地在靠近,日凡又足够的担心,他依着一些凸起的小丘来做掩体,尽可能的靠近,趁着胡锦等人的注意力还在程兰月身上的时候。 “我当是谁,原来是猎妖师的徒弟,师兄,你带我们来这里,难道是来阻拦一个鬼丫头的。”先开口的不是胡锦,而是胡锦身旁一个圆脸道人,他发牢骚的话,刻意让程兰月听到了耳中,显然他没把程兰月放在眼里。 程兰月听到了这样的话,顿了一顿,却还是走向了他们,毫不畏惧。 胡锦见得她这般,着实有些意外,冷眼看了一下开口的那一个,示意他不该这样轻抚。随后,胡锦便又领头走向了程兰月,之所以他还顾及自己的颜面,是他知道程兰月的身份来历。 “你是傲世的徒弟?”胡锦上前便正色地问。 在胡锦的跟前,程兰月停了下来,倔强的脾气让她还有意站直了身子。刚才那一举止,程兰月看在了眼里,便认为胡锦算是个明事理的,程兰月不禁客气地回道:“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今天我就不杀你。”胡锦又冷冷地讲道。 结果看着胡锦一副已然得手的样子,程兰月即刻便回道:“就凭你们?” 她是丝毫没有被吓到。 一听这话,胡锦不由得便又变了脸,正欲要再开口,哪知程兰月挥手便是一剑,打算先发制人,胡锦一躲,却只是划破了他的胳膊。胳膊一伤,胡锦顿时大急,退开一步怒视着程兰月,脱口便怒道:“念在你师父的份上,我本不想杀你,看来是你自己活够了。” “有本事你就来啊!”手持桃木剑,程兰月剑指胡锦,愈发地不客气。 众人见状,即时便纷纷散开,围住了程兰月,即便被他们一群人都围在正中间,程兰月还是气势汹汹得很,丝毫不丢猎妖师的面子。在另一边,日凡见得胡锦他们这么快就要动手,很快也乱了方寸,手持弓箭便飞奔而去。 不料日凡刚一露头,尚未在前面的小丘上站住腿脚,他便感觉到了从身后延伸出来的杀气,飞身一跃,回身便是一箭。人在半空,他看到了身后的来物,见是一个巨大的光圈,他才又将搭好的弓箭收了起来,连连退后。也顾不上远处的程兰月,日凡见那光圈在逼近自己,隔空便拍出了一掌。 那一掌力道非凡,在击中光圈之后,却瞬间被吸收了进去,光圈依旧朝着日凡袭来。日凡闪身一躲,便见那光圈撞击到了山丘上,“咚”的一声发出了巨响,与此同时,也见日凡滚落的甚是难堪。 被巨响一扰,程兰月回身便去看,却不想她刚一回头,胡锦便仗剑一出,没有拔剑便用剑鞘点了程兰月的穴道。跟着便见程兰月眼睛一闭,昏死在了地上。 一边的日凡,根本无法顾及程兰月的安危,因为紧跟着,一个白袍道人便飞身落下,轻飘飘地落到了日凡的跟前。刚一站起来的日凡,依然手持着弓箭,却不敢轻易再上,因为他又晓得这是高人大驾了。 “灯参道人?”日凡失声便纳闷道。 灯参是东华山掌门人慕天谕的师叔,也是慕橙等后一辈的师叔祖,日凡识得他,故而大为不解。在这时,在此地,就算是灯参到了,也不该二话不说给自己致命的一击,顿时他便又觉得自己身处险地了。 灯参拂袖一收,也将一拂尘收到了怀里,早已修成仙资的他一面仙姿之态,看着日凡便好生奇怪,竟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人,能识得自己。正是如此,他才没有急于痛下杀手,给了日凡一个踹息之机。 “你居然识得本尊。”灯参一大把白胡子,捋了一捋便讲道。 日凡却没有回答灯参的话,而是又义正言辞地回道:“听闻道人在太白山修道成仙,难道您忘了你是东华山的人吗,看看东华山现在的样子,却要让一些外人来替你们撑场面,您就这么悠然自得吗!” 灯参一愣,冷冷地又讲:“东华山的事,等收拾完了你,本尊自会处理,用不着你个后生操本尊的心。” “收拾?”日凡的心里起了变化。 随之便又见灯参欣然地讲道:“王爷要重用你,特令老夫出面从中说和,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给本尊一个面子,日后为王爷效劳,富贵荣华有你享受不尽的。” 日凡听后,不禁冷冷地一笑,面色不改地回道:“仙人的眼里什么时候有了荣华富贵的理念,我看你所说的王爷不是看上了我,是看上了整个神都吧!” “听口气,你是要不识时务了。”灯参的脸上很快便生出了怒色。 “不敢。”日凡的面色却依然如此。 日凡的固执在三言两语之间便表现的淋漓尽致,灯参的怒色也让他明白为何他口中的王爷会让他亲自出面,这下他二人之间便生了隔阂,再无二话。正在这时,胡锦等人带着昏死的程兰月出现在了日凡的身后,闻听到动静,日凡回身便去看。见程兰月脸色苍白,被两个道人左右驾着肩膀,双腿拖在地上,日凡不禁大惊失色,拿弓箭的手随之便颤抖了起来。 胡锦在前,他上来便冲日凡正色讲道:“杀人不是目的,但目的却是杀人,王爷为了大业,非常看重你们神都的人,若是大侠能迷途知返,这丫头可以还给你,不然的话,你也休想离开此地。” 面对这一帮昆仑山的人,日凡本就没有好感,而听了胡锦这番话,算彻底对昆仑山失了底线。怒视着胡锦,日凡即时便怒道:“今天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会杀尽你昆仑山所有人,若是你再在我的面前提一句什么狗屁王爷,我神都的大军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日凡此言的霸气,令胡锦的脸色惨淡了七分,留有三分,是他在等着灯参定夺,论辈份与能力,显然出自东华山的灯参是他们一行人的主事。灯参见日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略显出了些无奈,同时,他拂袖一出,一下就让昏迷的程兰月慢慢漂浮了起来。 日凡见得程兰月已经摆脱了那两个道人,身子在慢慢上升,他内心大动,纵身一跃便去拦截。岂不知他还不曾碰到程兰月的衣服,便被其身上突然冒出来的金光给击中,半空中一个踉跄,直接摔落了下来。 强行站定,才算勉强站稳,而他一定,他冲着灯参便喝道:“你这是作何,快放她下来,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仙人。” “你知道,老夫现在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些话。”灯参没有罢手,只是一边回道。 胡锦等人站在一侧静观其变,只见程兰月被灯参用法力吊在了半空中,使她平躺在了那里。自她的体内,正源源不断的散发出功力,日凡知道,若是再不阻拦,即便程兰月没有性命之忧,也会内力耗尽,变成一个普通人。这对于刚刚接受了师父的遗志,一心要走猎妖路的程兰月来说,无异于是一个灭顶之灾。 情急之下,日凡乱了方寸,搭弓拉箭便朝着灯参速射了三箭,只可惜那三根利箭还未曾冲击到灯参的面前,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弹偏了方向。日凡并不气馁,爽性收了弓箭,运起浑身的内力于单掌之间,朝着灯参便打了上去。 可别说,他的掌力果真比他手上的弓箭要管用得多,让灯参正色了几分,挥手便去挡。被日凡一掌打中,灯参的步子挪了少许,被他控制在半空的程兰月可是一阵摇晃。 日凡一下就被震飞出去了十余丈远,落地后的他单膝跪地,吐血不止,箭囊里的箭都散落了出来,就连头发也被风刮乱了大半。他能预见到是这样的后果,可日凡心甘情愿,这时他脑子里突然安静了,安静过后,便见他又一头栽在了地上。 当倒在地上的一刹那,日凡这才松了手,将紧握的弯弓搁到了地上。 第23章 恩断义绝 送走了程兰月与日凡二人,无名便回了山,他看到了独四方,却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有他坐守东华山,东华山便会安然无恙,他却忽视了下山的二人。这中间日凡与独四方的过节,无名并不晓得,他还以为独四方只是冲东华山来的。 既然知道独四方一心在意东华山,仰仗着万弓延留下的结界,无名显得省事多了,一回山便找起了阿鲁阿鲁哼。长舌的出现,给了阿鲁阿鲁哼不小的打击,这时候的阿鲁阿鲁哼,正在无尽的苦闷之中。万物相通,兽性固然也通人性,无名没有想到,当他找到正睡卧在后山磐石窝里的阿鲁阿鲁哼时,它已不知喝了多少酒,一副深度醉酒的样子。 阿鲁阿鲁哼有着庞大的身躯,一坛酒两坛酒下嘴,恐怕到它肠胃的都没有多少,这样都能醉酒,更不知它饮下了多少酒。而见此场景,无名也算是醉了,这么多酒是从哪里来的,他也无暇顾及了。 “我靠,我靠靠靠,这是喝酒了,还是被酒喝了,真是长能耐啊!”无名走到阿鲁阿鲁哼面前便大大咧咧地讲道。 阿鲁阿鲁哼身子趴着,它的下巴搁在地上,它的头顶都比无名整个人都高,面对无名的斥责,阿鲁阿鲁哼也只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有碗口大小,睁开后的它与先前的面色天差地别,但见得一股朦朦胧胧的醉意贯穿了它整个眼睛,薄弱的意识,使它一睁开了眼便看向了无名。可无名哪里知道,于上次见面之后,阿鲁阿鲁哼的心里早已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肯定是那两个孙子搞得鬼,你说你,都活了上千年,不知道这东西能喝死你吗?”无名继续怒斥着,话里有气,但能听得出来,他还是在意阿鲁阿鲁哼的安危的。 万弓延临走时的托付,他还一直挂念在心上,时间长了,早已慢慢变成了他跟阿鲁阿鲁哼之间的友谊。能在东华山上可以说上话的,除了阿鲁阿鲁哼也无旁人,无名的个性所致,也让阿鲁阿鲁哼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看着无名,阿鲁阿鲁哼酣然笑了起来,没有二话,只用笑容在表达着它对无名的感激。 无名见得,便又怒斥道:“笑什么,很好笑吗?” 结果无名的怒斥,是丝毫没有影响阿鲁阿鲁哼脸上的笑容。 无名知道阿鲁阿鲁哼会如此,阿鲁阿鲁哼也知道无名的底线,二者竟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当怒斥都怒斥的累了,无名看到在阿鲁阿鲁哼旁边有块光滑的石板,一个大步上去,便见他躺在了那个石板面上,这一躺下,就见他浑身的舒坦。 无名早已得道成仙,这还是第一次有一副仙姿之态,其实,这也是在送走了程兰月与日凡之后。 “你个老不死的。”无名躺在那里享受着阳光的普照,随口又道。 …………………………………………………… “派两千多人找一个人都那么难吗,没有找到万弓延,你们还有脸来见我,滚,都给我滚,再没有万弓延的下落,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大殿里,宇文夙互在咆哮着,引得鸿雁与璋正在内的四五个部将纷纷低沉着一个脑袋,不敢做任何的回应。一旁在立的,还有东方晋与天苍法师等人,他们虽不在宇文夙互的斥责之列,但也面色肃然,心存侥幸。 万弓延离开后都一天有余了,不见他的踪影,他们不知道万弓延会不会回来报复,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宇文夙互为何要将其置于死地。他们只知道,万弓延再不出现,宇文夙互甚至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还知道,即使万弓延出现了,他们也万万不是其对手。昨日里,贸然出现的灵姑亓韶怡已不重要,在这个大殿里,在宇文夙互的脑海中,好像就剩下了一个万弓延。 被宇文夙互一顿斥责之后,鸿雁几个便躬身退下了,等他们刚一退下,宇文夙互便又冲天苍法师等人怒喝道:“怎么办,怎么办,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动手之前你们一个个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再看看现在,被人家一个人打成了落汤狗,我都替你们害羞,我看平时是真的高看你们了。” 与东方晋一道的四大高手,其中一个伤势严重,已不能出现在这里,剩下的三个连同天苍法师听后,比之先前是更加的尴尬。 虽然没了盖天钟,但论能力,天苍法师显然要高东方晋他们一筹,这时便见他走了出来,正色应道:“小王爷息怒,那万弓延被盖天钟耗损了不少功力,这时候他不见了,我猜想他一定是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疗伤去了,再花些时间,一定能找到他的。” “那要是找不到呢?”不料宇文夙互立即便回道。 天苍法师顿了一下,便又回:“小王爷想要除掉他,不就是怕他给别人效命吗,这还怕他不出现不成,反正现在就是找到了他,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是吧!” 说到了最后一句,就连天苍自己都没了底气。 宇文夙互顿时大怒,他看着天苍便又怒喝:“亏你还知道。” 这下令天苍可无言以对了。 在这个小王爷的面前,他心里其实是窝了一口气在,平日里,就连他老子宇文徵都要让自己三分,何况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王爷。为了自己的前程以及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忍了,他觉得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把听到的当成了耳边风。 天苍法师不言,东方晋他们三人更是连抬头都抬不起来,见此情景,宇文夙互是满脸失望的味道,回身坐到了大殿上的宝座上,又开始独自反思了起来。 “一群没用的家伙,真不知要你们有何用,都退下吧!”宇文夙互随后又语重心长的叹息道。 一听让走,天苍几个那还有留下来的心思,拱手示意了一下,天苍在前便转身离去,东方晋与另外两个则跟随在了后面。大殿之上,空留了宇文夙互一人,说不后怕那是假的,纵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他,但要是万弓延真要想杀他,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反思之余,他又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还没有必要弄到跟万弓延分裂的时候。同时,万弓延的神通他也见识了,这又加大了除掉他的必要,这样一号人物若是被他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在应不应该与事先的决心有所违背中,他犹豫不决,倒是能肯定,他跟万弓延已经没了任何情分。 能除掉他最好,关键是连他自己都怀疑起了有没有除掉他的能力,想着想着随又沉默了。 出了大殿的门,天苍与东方晋他们三人明显分成了两路,在大殿里当着宇文夙互的面看不出来,等到了殿外,才显而易见。而且他们之间的隔阂,还不单单表现在脸上,就是走路的姿态,也互不相让。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宇文夙互的面前出了丑,还都是因为万弓延,彼此的心里都憋了一口吞不下的气在。 宇文夙互跟万弓延摊牌了,东方晋却也跟万弓延闹的以死相搏,论惊恐的程度,东方晋或许还要更甚宇文夙互一筹,此刻他的心里,难免动荡不安。想想在近二十天以前,他还跟万弓延坐在一起畅饮,没想到造化弄人,很快他们两个便成了敌人。 亏万弓延还客气的喊自己一声东方兄,结果他深藏不露,一眨眼就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东方晋这时才没在意跟自己一同出来的天苍,他的心思全到了万弓延身上。 这时东方晋惦记着万弓延,万弓延却没有在意他,当天苍与东方晋他们离开大殿后不久,万弓延突然出现在了大殿内。宇文夙互听闻动静,便去拔自己的剑,却不料刚刚动手就已动弹不得,定眼看见万弓延时,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激动的神色,跟万弓延形成了鲜明对比,紧跟着,大殿的门也自动合了起来。 宇文夙互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当大门一关,单独面对万弓延时,他能喊却没有喊出来,惊慌过后,又开始十分的冷静。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万弓延给吓到,哪怕真被吓到了,他也不应该展露出软弱。更何况,再看万弓延泰然自若的样子,本没有一上来就要他性命的架子。 “你,你要做什么?”不能动弹的宇文夙互只得先行讲道。 万弓延淡定地看着宇文夙互,跟着便回:“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是你要做什么?” 宇文夙互顿了一顿便又讲:“听说你是宇文德的人?” “宇文德是谁?他可是你的四皇叔。” “这么说来,你承认了?” “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宇文夙互随即无奈一笑,继而又笑言:“在王权之争里,任何挡道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杀你只是我的目的,杀不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哈哈,本以为不用搞这么大的,看来真的是我眼拙,低估你了。” 这时万弓延并没有跟着笑,而是又正色地回道:“若不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就在昨日。今天回来见你,也是念着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奉劝你两句,我不管什么王权之争,但要是被我发现有人借此名义胡乱杀戮,仰仗邪魔歪道危害人间,我定会出来行侠仗义。还有,自今日起,我们之间恩断义绝。” “哈哈,好一个恩断义绝,若不是我父王当年力保你爹,你哪有今天,难道你忘了吗?”宇文夙互狂妄的说着,已经显得毫不畏惧,他的这番话,果真让万弓延犹豫了起来。 可是犹豫过后,万弓延之前所说的话,丝毫没有改变,反而还平添了几分对宇文夙互的失望,跟着便见他扭头而去。见万弓延这是要走,宇文夙互立刻便又叫嚣了起来,只听他又叫喊道:“你杀了我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杀了我让我们恩断义绝,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万弓延听后,不但没有回头,甚至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他已经觉得没了这个必要。大殿的门自行敞开了,万弓延大步走了出去,外面的光重又照了进来,宇文夙互仰头看着,就看到万弓延的一个背影消失在了光线中,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一切都呆滞了。 在他薄弱的意识里,只能感受到万弓延没有杀他,而且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离开了。大殿门口的光,逐渐消失不见,待收到最后一缕时,宇文夙互突然恢复了自由,刚才被定的不能动弹,这一动还险些从宝座上摔下来。紧跟着的意识恢复了大半,瞬间清醒之后,他便站起来去看万弓延是否走远,见殿门外看不到任何人影,他就快走了两步去到了殿门口。 “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人都死哪里去了?”随后他便大喊了起来,尽情地把万弓延的突然出现推给了旁人。 第24章 神农后人 一家郎中铺里,一老郎中正在给叱卢东倌看伤,看着看着,他是连连摇头,这可急坏了在一旁等待的慕橙。叱卢东倌依旧昏迷不醒,慕橙束手无策才带他来了这里,看样子,即便到了这里,对于叱卢东倌的伤势也于事无补,不免又增加了她对芷子恬的憎恨。原本好好的,面前的一切,都是因为突然蹦出来的芷子恬才变得如此不开心,她已经不认为这是自己多管闲事惹来的祸。 “老朽行医了大半生,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奇怪的病,唉,恐怕我是爱莫能助了。”老郎中回到慕橙的面前便叹息道。 慕橙知道叱卢东倌的伤势有多厉害,便没有责怪老郎中任何的不对,只是淡淡回道:“有劳先生了。” “纵使我在本地小有名气,但比我高明的神医还大有人在,老朽可以给他调一副药,让他暂时保养着身子,对,老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老郎中年事已高,说话显得老态龙钟,又淡淡的讲。 慕橙不禁满心的感激,忙又回道:“多谢先生,若能使他重归于好,我们一定忘不了先生的恩德。”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要怪老朽救不了他就好了。”老郎中又道。 老郎中朴实的说着,随即便到里面的柜子上取起了药材,店内的摆设十分古朴,一看就知道有些年月,院门外连一个过路的人都不多见,倒是难以看出这老郎中能有多大的收入。郎中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拥悬壶济世之才为当地的人造福,或许只有这些也足够了。 “旁人不敢说,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他,只是能不能找到他,就不敢说了。”慕橙只是担心叱卢东倌的伤势,却没有让老郎中给自己指条捷径,是老郎中自己又先自言自语了起来。 听到了这个,慕橙忙又走近了老郎中,认真地问道:“先生说的是什么人?” “他是神农的后人,号称药尊,老朽听闻,没有他解不了的毒药,也没有他救不了的人,你的朋友明显是中毒了,他肯定能救他。” “你说的可是凡人皇?” 老郎中顿时一愣,看着慕橙便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也知道他?” 慕橙这才心里有了数,同时又莫名其妙的把神情低落了下来,只是淡淡的回道:“嗯,是听说过。” 慕橙的话音里,也知道了因何老郎中会说这凡人皇难找。 “听说过就好了,他向来是神踪莫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落脚处,若是找到了他,他肯定很乐意出手相救,但就怕是找不到他。”老郎中说着便又忙绿了起来,其中又再次强调了凡人皇的难找。 慕橙已然知道,便不问了,正在这时,却见芷子恬一下跳了进来,一蹦进来她便大声喊道:“什么人这么难找,快说来听听,让我去找,还没有我花仙子找不到的人呢!” 老郎中只当芷子恬是慕橙的同伴,还是个调皮的孩子,没有在意她的话,慕橙一看她进来,便用冷眼看向了她,才不管她是虚情还是假意。而见得慕橙这般,芷子恬却故作无知,去到了慕橙的跟前便又讲:“姐姐不要生气吗,反正一时他也死不了,说不定我能找到那个凡人皇呢,要不我们打赌,看我们谁先能找到。” 看起来芷子恬还是认真的。 慕橙没有理会她的话,刻意走到了叱卢东倌的身边,连看都不看芷子恬便有些生气地回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进来吗,你难道觉得你添的麻烦还不够大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走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都成了这样,我怎么能走呢,我花仙子可不是那望风而逃的人。”芷子恬忙又跟上去两步,回道。 “呵呵,望风而逃?”慕橙顿时苦笑芷子恬的用词不当,苦笑过后,她便又继续回道:“我倒是希望你是个望风而逃的人啊,你要是跑的快一点,也不会横生事端了,你赶紧走吧,趁我现在还没有心思责怪你的不是。” “责怪我的不是?看来姐姐的气还没有消,这我就更不能走了。虽然以我的能力还救不了他,但我有的是功力,我可以给他输送真气啊,这可比这老家伙给他配副药材要强得多吧!” 芷子恬的话,顿时引起了老郎中的不喜,他揪着眉头便看向了她,以此表达着他的愤怒。慕橙回身看了一眼老郎中,跟着便拉着芷子恬往外走,一边拉着她,又一边埋怨道:“你不要一口一个的姐姐叫我,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算我求求你,你走吧,不要再胡闹了,没有那凡人皇,我也有办法救他。” “是嘛,你可不要骗我,趁我现在还乐意出手相助。”被慕橙毫不客气地拉着往外走,芷子恬却还是口不消停。 有意躲开了老郎中,到了药铺的外面,慕橙这才松开了手,又看着芷子恬正色地讲道:“真的不用你的相助,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就当我们没有遇见就好了,行吗?” “不行。”芷子恬却越来越认真。 慕橙有些无语了,她已开始将不耐烦的神色转变成了生气,若芷子恬再不听话的话,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她就是忌惮打不过她,要是她明知道能打得过,恐怕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芷子恬废话。 结果这时芷子恬竟又讲:“既然姐姐死活不肯留我,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想跟着你们,才不是因为想要帮你们,而是在你们的身上,我闻到了万弓延的味道,我想找到万弓延。” “你说谁?”慕橙心头一震,脱口便急问。 “就是那个整天背着一把破剑的万弓延啊,我的鼻子很灵的,可不要说你不认识他。”见慕橙这么激动,芷子恬脸上都有了得意地欣然之色。 此言一出,慕橙一下子就对芷子恬起了好感,内心里甚至还在责怪芷子恬为何不早说,若是她早就提到认识万弓延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慕橙可不知道,芷子恬只是跟万弓延见过几次面,谈朋友,肯定是算不上的。但就是这样,也让慕橙瞬间觉得芷子恬成了自己人。 第25章 无名醉酒 东华山外三十里的镇子上,浪里鲨头邓九游与东海五子等人如同前两日一样,一直相安无事,且没有离开,这天他们在客栈大堂吃饭时,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辛尺。这东华七子里二师兄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意外,而是觉得终于等到了离开的时日。 “是辛二侠。”东海五子里的胡忒最先看见辛尺,便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却没有注意到辛尺满是杀气的眼睛,以及手上拿了把已经抽出来的剑。不但如此,他的剑刃正滴着血,不难看出是刚刚杀了人。在客栈之外,十几个辽臻与胡忒的属下横七竖八的躺着,血水洒了一地,辛尺在进门之前就开了杀戒。 东海五子的老大褚浩注意到了,可他正在迟疑之中,胡忒便欣喜地迎了上去,一边走近辛尺他还一边问礼道:“为了帮东华山撑场面,我们几个已经在这里等了数日,难得辛二侠亲自过来跑……。” 胡忒说着说着便突然打住了,褚浩等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胡忒竟被辛尺一剑封了喉。胡忒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辛尺,用手捂着了自己的脖子,但这时候的他,已经无力回天,跟着便眼前一黑,瘫软在了地上。 待胡忒一倒下,褚浩等人纷纷拿出了兵刃,而容不得他们迟疑,辛尺仗剑便闪身向了他们。辛尺的剑,异常的快,一剑抽出,辽臻与遂両先后倒下,跟着一剑与褚浩的刀锋对碰到了一起,直逼得褚浩倒退了两步。 褚浩退开,辛尺便又横剑划向了邓九游的脖子。好在邓九游腿脚上的功夫不错,一个闪身躲开,还趁机给了辛尺一掌。邓九游的掌力尽数打在了辛尺的后背,可怕的是,辛尺竟丝毫无碍,回身便又是一剑。隔空的剑气斩断了邓九游的衣服,一道伤口看上去不明显,却足以让邓九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面对。 辽臻与遂両倒在地上尚能动弹,白一一俯身去扶,却不想辛尺从其后面飘过,一剑就划开了她的后背,跳跃了一步,辛尺又仗剑刺向了褚浩。褚浩持刀去挡,哪知辛尺用剑挑开褚浩的刀锋,一剑便刺穿了他的喉咙。褚浩的刀刃还拿在手上,辛尺一把握着褚浩的刀刃,用力一攥便从中折断,随后又把折断的刀刃一掷,一下就打穿了白一一的胸膛,结果了她的性命。 此时的辛尺已经变得杀人不眨眼,留下的邓九游尚有战斗力,但已没了气势,他看着辛尺,下面的腿脚不由得在隐隐颤抖,口上惊慌地连连说道:“你不是辛尺,你不是辛尺。” 在这场面里,生死就在一瞬间,他是不是辛尺早已无所谓,但见得邓九游话音刚落,辛尺便把剑从褚浩的喉咙里拔了出来,朝着邓九游便是凌空一剑。这一剑几乎让辛尺攒足了所有功力,就见得邓九游身后的窗子都被划开了一道缝隙,窗子里一个人影又倒了下来。届时,大堂里的六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关键是辛尺跟进来时没什么两样,显得没有费吹灰之力。 死了的,辛尺不再理会,能动弹的,辛尺也没有手下留情,随后又挨着补给了辽臻与遂両两剑,皆是一剑毙命。邓九游等人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来此不但连东华山的掌门人都没有见到,还在此丢了性命。 杀人后的辛尺拎着滴血的剑又离开了,下一个杀人的地方,还不得而知。 在辛尺大开杀戒的同时,东华山前,独四方与灯参道人等人正朝着东华山而去,他们一行十余人,很远便引起了守门人瘸残兄弟的注意。二人商议之下,瘸一脚跑回了山上,而残一手留在了山门口,准备迎接这伙人的到来。他们两个势单力薄,显然是怕自己招架不住。 “姓独的又来了。” “姓独的又来了。” 先是告知了楚青青,又喊过了融九娘,瘸一脚随后又直奔后山而去。在后山的山坳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阿鲁阿鲁哼,跟着他都没有犹豫,朝着那里便狂奔而去。看来数日里,他没少往后山走过,一来就猜到了无名会跟阿鲁阿鲁哼在一起。 可在这个时候,阿鲁阿鲁哼与无名的状况,肯定出乎了瘸一脚的意料之外。 未曾停下脚步,瘸一脚便闻到了漫山遍野的酒香气,阿鲁阿鲁哼尚在醉酒之中,而无名躺在一旁,竟也是一样,不知何时,他居然喝的比阿鲁阿鲁哼还要厉害。一侧的山石窝里,到处都是打烂的酒坛子,完整的酒坛已不多见,亏先前无名见阿鲁阿鲁哼喝多了,还数落阿鲁阿鲁哼的不是。 结果明显,他自己喝起来,变本加厉。 去到了阿鲁阿鲁哼的跟前,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瘸一脚不禁愣住了,原本还急不可待的要把无名喊至山门前的他,竟又显得在意料之内。愣了一时,看阿鲁阿鲁哼与无名都是酣睡不醒,瘸一脚忽又冷笑了起来,他果然另有心思。之前他曾偷偷地下山去面见独四方,看起来这一声冷笑绝非偶然。 “无名前辈,无名前辈。”瘸一脚试探性的喊了起来,一边也靠近了在石板上打着呼噜的无名。 结果无名的呼噜声变小了,人却没有醒过来,瘸一脚可以肯定,酒后的无名彻底失了防备。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葫芦,在葫芦里,瘸一脚竟倒出来一条小虫子到了手上,跟着便见他把那小虫子轻轻的搁到了无名的胸口。小虫子爬起来灵活,很快就钻进了无名的衣服,见无名仍旧在酣睡着,瘸一脚忙又退开了两步。 阿鲁阿鲁哼跟无名一样,闭目不醒,瘸一脚再次确认没有被发觉,才就此下了山,慌慌张张的又奔着山前而去。别看这一条小虫子,这就是瘸一脚送给独四方的大礼,因为瘸一脚曾经在独四方的面前自信满满地说过,他会提着无名的人头去见他。 第26章 毁于一瞬 “晚辈楚青青,拜见师叔祖,师叔祖突然回山,真是让徒孙受宠若惊,这下东华山可是有重生的希望了。” 东华山的山门前,楚青青正在朝着灯参行礼,令跟她同行的融九娘意外的是,楚青青见了自己的师叔祖,竟然没有表现出兴奋。大概跟她猜想的一样,是因为灯参与独四方等人同行而来,让一切都变得不再美好。 灯参她不识得,也未放在心上,融九娘只觉得她是站在楚青青一边的就好。 灯参没有客套,看着楚青青便淡然问道:“你师父呢,还不让你师父过来见我。” 楚青青不禁看了一眼独四方他们,有些避讳,但紧跟着她还是回灯参道:“不瞒师叔祖,师父师娘他们已经很久不在山上了,自从东华山出了事到现在,更是没有任何消息,正是因为这样,小师妹才出山去寻,好让他们早些回来,迎接东华山的宾客。” 东华山的宾客,楚青青说的是独四方与邓九游他们,这时楚青青不晓得邓九游等人已经身首异处,只知道把这句话刻意讲给独四方听,毕竟让他们久等了数日。哪知灯参听后,是直接讲道:“我看是他们都不在人世了吧!” 楚青青一愣,也不知当着外人的面,他说这话究竟是何意。令楚青青意想不到的是,她还没有礼让,灯参便迎着她走了起来,一边走近山门,还一边畅言道:“让我先看看,看看这东华山究竟成了个什么样子。” 灯参要上山,楚青青自然不敢阻拦,不由得便让开了道,但见得独四方等人在后面跟着,她立刻便又站了出来,拦着灯参便讲道:“师叔祖且慢,师父他们还没有回来,东华山上又在施工建造,刹王爷他们还是留在山外吧,目前山上还没有招待宾客的堂室。” “难道在这里就有吗?”灯参顿时便斥责道。 正在这时,瘸一脚从山上跑了下来,他从后山急匆匆而来,并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出现,还摸不着头脑,但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楚青青也是回头看了瘸一脚一眼,不见无名同来,也没有失望之色,忙又看着灯参恭敬地回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觉得很多事怕师叔祖还不清楚,若是太多的外人过了这道结界,怕局面难以收拾。” “笑话,我们堂堂东华山,什么时候需要仰仗一道结界来抵御外敌,难道有老夫在,你还怕谁杀了你不成。”灯参一下子又喝住了楚青青。 楚青青忙又解释:“不是,我这都是为了东华山的大计着想,并没有灭我们自己的威风。” “那就让开吧!”灯参又喝。 楚青青知道灯参不会在意自己的解释,见其已经有些不耐烦,不禁退开了一步,又行让开了道,这时她才意识到无名在场的必要性。无名虽是外人,但他的立场肯定会向着自己,哪怕就是阻拦不了独四方等人再次上山,也足以给楚青青带来些安全感。 等楚青青一让开,灯参则又立刻变了脸,只见他扭头看着独四方,做着相迎的手势便客气道:“王爷先请!” 他真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楚青青一个实实在在的难堪。 独四方毫不客气,笑容满面,迎着灯参也回礼道:“仙人也请。” 随后他二人便一唱一和走在了前面,胡锦等十余人跟随在后,也未引起楚青青的再行阻拦。一直等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前面,楚青青才反应了过来,忙追了上去,跟随在了一侧,而融九娘见得,则去到了瘸一脚的身边。 融九娘上去就问无名现在何处,就听见瘸一脚大声回道:“他喝多了,正做梦呢,怎么叫都叫不醒,不信你去试试。” 融九娘听后,脸色大急,气愤地看了瘸一脚一眼,忙又追向了楚青青。山上没有存酒,后山的酒肯定是瘸一脚兄弟二人或其中一个搞上来的,让融九娘愤怒的是,无名的醉酒跟他们有着必然的联系。只是大敌当前,融九娘暂时不跟他们计较,等误了大事,她才不会就此罢休。 瘸一脚跟残一手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才跟了上去,而这时候,灯参在前已经拂袖打开了东华山山门的结界入口,与独四方等人走进了东华山。堂堂一个王爷,情愿在山外等了数日,今日跟着东华山已经修成仙的前辈一同上山,东华山所面临的困难,又再次凌驾到了楚青青的头上。 几天前,楚青青作为东华山唯一一名弟子留下来,她就知道自己会面临很多,故而做足了准备,可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底气,有的尽是一些勉强的应付。还有知道自己躲不了,不得不站出来的勇气。 楚青青唯一值得自豪的是,经过了几天的努力,东华山上所有房屋的大概框架已基本成型,乍一眼看上去,东华山还有几分焕然一新的味道。这一点,让楚青青没有失了面子,在跟随着灯参等人上山时,她还有理有节地向灯参介绍道:“自从山上安定了之后,我便寻了一些附近的能工巧匠来山上帮忙,我想再过半个月,山上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普心塔呢?”灯参却问。 上山的途中,灯参刻意遥望了一下山腰另一侧普心塔的方向,楚青青闻听才看了过去,忙又回道:“普心塔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建造的出,我是想等着师父他们回来,再行定夺。” 楚青青跟先前没有听到灯参说的一样,还是认为师父慕天谕他们能回来,不过这时灯参听了,也没有理会她。看灯参的样子,倒不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而是此刻慕天谕他们的生与死,丝毫不影响他心情似的。 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见灯参向独四方淡然讲道:“少说也有十年没有回山了,没想到四大仙山之首,没了一点儿仙山的味道,真是让王爷见笑了。” 灯参这般说着,独四方还真是笑了起来,这让身为东华山弟子的楚青青又很是尴尬,但很快便又忍了下来。东华山现在的样子,让她无力争辩,她自己也觉得,就是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可言。一旁的融九娘也一样,即便他听到灯参这样欣然地说着,让她气愤。 时隔几天之后,东华山很快又迎来了一群江湖人,让东华山又有了一番生气,哪怕这些人明摆着是来找事的。东华山之所以上千年不倒,自有它存在的道理,楚青青心里明白,有些事她无需担心。东华山没有了她,还有她的小师妹慕橙在,没有了慕橙,还有小慕杺,总之东华山是不会轻易被击垮的。 原本灯参布下的结界,早已变化了灯参没有在意,瘸残兄弟二人跟在灯参他们的后面,东华山前也没有了守门人,不时,一行人已上到了山上阁楼前的空地上。空地上一个大型八卦图围成了地板,可容纳数百人,他们一到,也显出了东华山的宏伟壮大。 令楚青青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灯参一站立便独自去到了八卦图的最前沿,面朝着东华山的山顶,做起了一个拥抱的架势。一开始楚青青她们还未在意,跟着她们见得从灯参怀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力量,渐渐笼罩向了东华山,才产生了不解。直到她们看到刚刚建好的房屋在自行摧毁,山石在剧烈摇晃,楚青青她们才大惊失色。 “师叔祖,你这是要作何?”楚青青上前便大急道。 灯参却跟没有听到似的,面朝着面前一片大好景致,继续发功,顷刻间便形成了摧毁之势。有些正在建造的房屋里尚有工人,被坍塌的房梁砸了出来,有的则无处可逃,葬身屋内。但听得有人在喊叫,有人在惨叫,山上正遭受着无尽的重创。 独四方等人在淡定地观赏着,甚至还略有笑意,楚青青见状,终是忍耐不住,朝着灯参的后背,一掌便打了上去。融九娘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待楚青青一动手,她也有些按捺不住,可还来不及动手,便见楚青青重重的摔了回来,她又转而飞身去接她。等接到了她,融九娘才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 强大的惯性一下就砸到了融九娘的身上,连同被推出来的楚青青,她二人一前一后又连退数步,楚青青反而还好,融九娘又被撞出去很远。可怕的是,灯参丝毫无碍,他面前的东华山顶,是越来越惨不忍睹,感觉一切都在翻江倒海。 楚青青吐了一口血站住了,融九娘摔倒在了地上,瘸残兄弟二人傻傻的看着,硬是没有人敢在上前阻拦。 几天的努力又毁于了一瞬间,这次东华山算是遭遇了灭顶之灾。看着自己的家门成了这样,楚青青强忍着疼痛又要再上,这才被担心她螳臂当车的残一手他们给拦了下来。被拦住之后,楚青青突然嚎嚎大哭,哭声中就听到她在哭喊道:“不要,不要——” 楚青青的哭喊声,可以响彻整个东华山,可她阻止不了灯参的住手,在她眼前发生的事,让她撕心裂肺的痛。正好相反,独四方他们一行人得意自在,像是特意来看笑话的,让已经落败不堪的东华山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此时此刻不见了阿鲁阿鲁哼与无名的身影,却在东华山外的山前,来了三人,老远见得东华山顶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让她们都是望而却步。这三人便是刚刚告别了叱卢东倌与慕橙的南陵山三弟子,霍迎春、乔姗姗与马如。巧合的是,她们慢了一步,若与灯参他们一同上山,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令她们也难堪的事。 “不会吧,东华山这是怎么了,难道遇到了妖怪?”乔姗姗看着东华山上便惊叹道。 霍迎春脸上的诧异感虽比不上一旁的马如,但她二人都觉得东华山上正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或许她们正想着乔姗姗的话,东华山上出现了妖怪。 第27章 我的命大 “真的,万大哥对我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他都会给我留着,所以我才不远万里的过来找他。听我表哥说他有可能在东华山,一路打听我就来到了这里,结果走着走着才发现好没意思,真不知道他来这破山干什么!” 在老郎中那里救不了叱卢东倌,慕橙只能带着他继续向南而去,而确认了万弓延早已离开了东华山,芷子恬便跟上了慕橙。在拉着叱卢东倌的马车里,芷子恬正滔滔不绝的讲着,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赶车的慕橙的脸色。 叱卢东倌依旧昏迷不醒,若不是看在芷子恬还能在后面照看叱卢东倌与小慕杺,慕橙怕是会直接翻脸。依着以往慕橙的脾气,她才不管芷子恬知不知道她是东华山的人,是不是东华山掌门人的女儿,更不管万弓延对她有多么好。这时候,只当是童言无忌。 即便慕橙这样想,可在这个时候,小慕杺可不客气,她小眼睛瞪着芷子恬便反驳道:“我们东华山才不是破山呢!” 芷子恬一愣,伸手便勾了一下慕杺的鼻子,立刻笑言道:“原来你是东华山的人啊!” 慕杺瞅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 慕橙在这时却头也不回的淡淡问道:“你表哥是谁?” 慕橙的内心里是在想,凡是跟万弓延是朋友的人,必定有些来历,尤其是他猜到了万弓延的去向,可见关系还不一般。慕橙这样问,也是想跟芷子恬交朋友,而不是为了一句无心之失,显得耿耿于怀。 “我表哥呀,他可厉害了,他跟万大哥结义了兄弟,你猜想一下,能跟万大哥结义兄弟的人,能是一般人吗!”芷子恬就说了三句话,两次提到了万大哥,这跟在万弓延的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慕橙听到了耳中,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她哪里知道万弓延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这样的妹妹,她心里只想着芷子恬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能跟万弓延结义兄弟,倒没有让她感觉到惊讶。 “有什么了不起!”小慕杺禁不住便又瞅了她一眼。 慕杺的话音太低,连紧挨着的芷子恬都没有听到,慕橙自然也没有。慕橙决定给足她架子,随之便刻意说道:“谁这么厉害,能跟万弓延万大侠结义兄弟。” “在你听说过的人物里,谁最牛呢?”芷子恬却欣然问道。 慕橙顿了顿,反正赶着马车闲来无事,便开始想了起来,想了想后便慢悠悠的讲道:“看你的年纪,你表哥一定还不算老,难道是北恭山的人?” “北恭山算什么东西,我表哥管的地方,比什么什么山可大多了。” “南海幽灵?” “也不是什么海。” “草原狼族?” “大姐,你觉得我长的这么可爱,会是一只狼吗?” 慕橙先后猜了三个地方,也不觉得烦躁,听者芷子恬却显得不耐烦了起来,她的回答令慕橙有些接不下去了。由山到海,由海到草原,慕橙在想什么地方能比草原还大,莫不是王公贵族,她根本就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会是魔族中人。 见慕橙有些为难,芷子恬便得意忘形的提醒道:“往别处想,想想这世间之外的人。” 慕橙一听,顿时有所领悟,拉着马缰便迫使马车停了下来,芷子恬的提醒,突然让她感觉到了事情的可怕。马车一停,芷子恬便又好奇地问道:“怎么停了,这么快就想到我表哥是谁了吗?” 慕橙是知道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不但来自于世间之外,而且这个人还很年轻,那便是杀人不眨眼的羽鬼腾。羽鬼腾的能力,应该不比万弓延差,他二人若是结义兄弟的话,情理之中,怪不得万弓延说离开后马上回来,结果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虽然还不知道羽鬼腾掌控的地方有多大,但那个厄迈昆曾一再喊他少主人,一猜就不小,这又跟芷子恬说的不谋而合。 慕橙难免在内心里质疑,难道马车里的这个会是邪魔歪道。更有可能,她也是冲着东华山的舍利子来的。 扭头看着芷子恬,慕橙禁不住便正色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芷子恬随笑,感觉很莫名其妙的样子,跟着便回道:“我让你猜呢,你怎么又问起我来了,真没劲,不如等见了万大哥,让他告诉你好了。” 芷子恬不愿回答,慕橙看着她顿了顿也没有再问,扭过头去又把马车赶了起来,因为万弓延,她努力的不往坏处想。不料马车一动,芷子恬却又问:“你又在想什么?” 她好像看透了慕橙的心思。 “没有想什么。”慕橙只是简单的回道。 “你是万大哥的什么人?”芷子恬竟紧追着又问。 慕橙犹豫了一下,便又淡淡的回道:“普通的朋友。” 哪知小慕杺这时却插嘴道:“才不是呢,大哥哥对我姐姐可好了。” 芷子恬不禁看着慕杺,顺着她的意思笑问道:“是吗,你这小丫头,你知道什么。”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小慕杺跟着便又白了她一眼。 慕杺虽小,但在平日里,她乖巧懂事,在一般人的面前,她肯定不会这么不礼貌。可见芷子恬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落下了一个怎样的阴影。 “咳咳!” 正在这时,躺在马车里的叱卢东倌突然微微咳嗽了起来,慕橙跟着便又转头看向了他。芷子恬也看向了叱卢东倌,小慕杺则摇着叱卢东倌的肩膀喊叫道:“叱卢大哥,叱卢大哥,你快醒醒,你快醒醒,你都快睡了两天了。” 叱卢东倌被摇了两下,还真被慕杺给摇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小慕杺,便见他愣愣的说道:“谁说我们家杺儿是小丫头了,她早已长大了。” 叱卢东倌突然醒了过来,心态还能如此随和,慕橙在前很是欣慰,马车没停,只是稍微慢了下来。而看着叱卢东倌,芷子恬却又玩笑道:“哇,奇经八脉都耗损的没了动静,你还能这么快醒过来,你真不简单,我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叱卢东倌冲着芷子恬淡然一笑,回笑道:“反正不是魔族的人。” 芷子恬不禁一愣,没想到叱卢东倌会一下子猜出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了,还这么淡定,才更显出叱卢东倌的能耐。慕杺听不出来,慕橙却听出了叱卢东倌的话外之意,眉头一皱,开始在想芷子恬先前说的每一句话。她跟芷子恬都不知道,万弓延早已把他跟魔君封****结拜的事,告诉了叱卢东倌。 “叱卢大哥,你可吓死我跟姐姐了。”小慕杺才不管他们在说什么。 叱卢东倌抚摸着慕杺的头发,安慰其懂事,见芷子恬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他便又对芷子恬正色讲道:“姑娘名叫芷子恬吧,听弓延说起过你,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说起过我?”芷子恬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他说你伶牙俐齿,灵秀可爱,今日见到了你,他果然没有骗我。” “你是他什么人?”芷子恬不禁问。 “朋友。” “非一般的朋友?” “非一般的朋友。” 芷子恬问着问着,渐渐开始心里没底了,刚刚她还在显摆她跟万弓延是多么的亲近,如今听叱卢东倌说的,指不定谁更亲近呢。一股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滋味,让她开始三缄其口,脸上也多了难得的红润之色。 叱卢东倌没有给她难堪,动了动自己的身子,伸了伸自己的懒腰,刻意讲道:“感觉睡了好几天的样子,好饿啊,杺儿,有没有吃的,随便给我取一些出来。” “有,有,我们给你准备了好多。”慕杺说着便手忙脚乱的找了起来。 慕橙在前停下了马车,她回身便进了马车内,去查看叱卢东倌的伤势,待摸过了其脉搏之后,慕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还有心思淡然在笑的叱卢东倌,慕橙不由得便担心道:“你的五脏六腑里怎么还是这么严重,还以为你自己醒过来会好一些,没想到跟先前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叱卢东倌却笑道:“你放心,我的命大,老天不会让我轻易死去的。” 看叱卢东倌还是这样宽松的心态,慕橙心里焦急,可又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拿他没办法,想了想便也坚定地跟道:“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慕橙说罢,叱卢东倌便又笑了起来,是笑容让他忘了肚子里的疼痛。慕杺找出来了吃的,叱卢东倌接过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倒是不忌口,这让一旁的芷子恬都看傻了。芷子恬在想,不管这个人是何来路,肯定不简单。 第28章 天书传闻 东华山上,突然金碧辉煌,金甲兵团正成群结队的涌到山上,而这些人,也只是独四方手下一个小小的方队。山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除了山口处的金甲兵,四周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四大仙山之首算是彻底没了仙气。南陵山霍迎春三人消失在了附近,看来东华山上发生的事,她们还没有能力去招惹。 同样没有去招惹的,还有灵族的灵姑亓韶怡,此刻她正驾驭着火凤凰停留在东华山上的云朵里,自魔族圣君殿出来,她便直奔此处而来。一同跟来的,还有封****。 “你还要躲藏到几时?” 只是封****一直暗中相随,并没有现身,岂不知他隐身在亓韶怡的身后,早已被其发觉。亓韶怡凭空喊了一声,便见封****在云雾里冒了出来,没有羞涩,也没有胆怯,既然是一路相随,他便早已做好了与亓韶怡面对面的准备。唯独他没有想到,亓韶怡会这么客气。 “我若是不说一句,你就打算一直躲着我?”看着飘到自己身旁的封****,亓韶怡禁不住便又淡然讲道。 封****站立在云端之上,与火凤凰背上的亓韶怡一般高低,在些许的犹豫之后他便正色地回道:“不是我躲着你,而是你的心一直在躲着我,自我们相识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知道我每天的心里都在想什么,韶怡,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我讨厌没有你的日子。” 亓韶怡看着再次向自己表达爱意的封****,顿时愣住了,似这样的情景她或许见过很多次,唯有这次让她无法接上话。因为以往的曾经,尽是没有缘由的相见,而这次,亓韶怡实际是代表整个灵族来面见封****,有着不一样的情节。她甚至预料到了封****会抓住这样的机会,因为她心里的封****,从未在自己面前停下过追逐的脚步。 无奈之下,亓韶怡却问道:“你也听说了天书传闻?” 她刻意扭转了话题,把封****的话挡在了脑海之外。 封****沉默了,不知能等多久才能说一遍这些话,现如今又化为了泡影。无数次的拒绝,让他内心悲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来让亓韶怡动心,能做的,只有无尽的等。名为封****,实则,他想封都封不住。 见亓韶怡问,封****又不得不面对,愣了一下,他便又正色地讲道:“天上的诸神合力对抗杀上九十九重天的无面神君,双方势力一直僵持了数十日,最后两败俱伤,致使神族大乱。天书传闻中讲,诸神合体的力量随着降伏了无面神君而消失,却神奇地掉落到了人间,据说得到这股力量能所向无敌,于是各族之间都开始争相寻觅。在寻觅的过程中,很多人或物都成了牺牲品,而我们面前的东华山,便是其中之一。” “难道你也相信一个小丫头会知道这股力量的下落?”亓韶怡跟着又问。 “若是相信的话,我应该早就来了。”封****已经没了内心伤痛的样子,跟着便又继续讲道:“传闻知道这股力量所在的,是个会天眼通的女孩子,而又有人猜想,这股力量的下落存在于东华山的族谱之内,总之看似很多外来的力量是为了东华山的舍利子而来,实则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我猜这占领了东华山的王爷,肯定是属于后者,不然他早就派人去追那女孩子了。” “在你看来,传出来的人明显是在害东华山?” “也许他另有所图。” 封****回答的干脆,可见对待这些事,他早已深思熟虑。想知道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亓韶怡便又问:“那你认为,他们是在图什么?” 这时封****却又摇起头来,摇着头便回道:“目前我还不得而知。” “那我告诉你,他们就是想让东华山覆灭。”哪知亓韶怡紧跟着便又讲道。 封****突然被亓韶怡一本正经的面色给吓到了,他没有想到,亓韶怡知道的会比自己还要多,这下又轮到该他问了。可封****却没有急于开口问,而是顿了一下,很快冷静了下来,接着又恍然大悟,他这才脱口讲道:“你说的他们,该不会是你们吧!” 亓韶怡果真是直接回道:“仙界的人欺人太甚,我们灵族的地界几乎每一天都在减少,数次谈判,结果到头来换来的尽是越来越化解不了的争端。他们受不了这份气,只能把气撒到凡人的身上,因为他们都一致认为,没有凡人就没有那么多得道成仙的仙人。” 亓韶怡说的“他们”,并没有引起封****的在意,封****在意的,是那些“他们”里,没有亓韶怡便让他觉得很舒服。还有,他没有反驳亓韶怡说的话,只是觉得亓韶怡说的这些,有些不可思议。 把目光避开了亓韶怡,封****淡淡一笑,突然显出了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笑什么?”亓韶怡不禁问道。 封****没有再看亓韶怡,而是看着脚下的东华山淡然讲道:“我觉得你出手救了我的义弟,并不能说是一份大礼,你能告诉我这些,才足以称得上是一份大礼。我真的很庆幸,在魔族的圣君面前,你还能如此地信任我。” 亓韶怡顿时明白了他此话何意,以交情来讲,他们至少算得上是朋友,但以种族来说,各有各的利益。封****的意思是说,亓韶怡是把自己种族的秘密告知了身为外族人的自己,而且亓韶怡还相信,不会因此给自己的种族带来不必要的灾祸。 “做人多好,修什么仙呢!”亓韶怡又只是叹息道。 亓韶怡的话里,多了些抱怨之意,封****不由得便又看向了她,看了两眼也跟着淡然说道:“是啊,做人多好,修什么仙呢!” 亓韶怡闻听,脸上便又恢复了一丝冰冷,跟着便见她驾驭起了火凤凰。火凤凰一起身,周围的那些云朵也渐渐散了,看着封****,她随又喝道:“这次我是真得要回去天王渡了。” 封****见得,忙冲其喊道:“你能告诉我,你是刻意引我来这里的吗?” 哪知亓韶怡只是看了封****一眼便转身驾驭着火凤凰离去。 这次,封****没有跟着,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亓韶怡的背影远去,虽没有听到答案,却感觉跟听到似的。半晌之后,封****欣慰地笑了,正如他之前所说,难得亓韶怡还这么信任他。 仅仅是信任,他也满心欢喜。 第29章 手下留情 半日前,叱卢东倌不但醒了过来,且还能欣然于色的说着话,可没想到一到黄昏,他便觉得体力不支,又开始了昏昏欲睡。额头的两侧突然暴出了几道青色的经脉,渐渐地越来越明显,后又在叱卢东倌的嘴唇上发现了些浅绿色,令叱卢东倌整个面色都显得恐怖极了。 关键是慕橙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然是束手无策。 这一日刚好还是来到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芷子恬在山脚处生起了篝火,小慕杺帮慕橙一起搭起了帐篷,叱卢东倌躺在马车里,脸上的惨状依然在继续发生着变化。慕橙她们还没有察觉,在马车里,叱卢东倌的身子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在一阵猛烈的颤抖之后,他又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副蓝绿色的眼珠子瞪得极大。 马车前的马禁不住叫了起来,马车的晃动,也令慕橙与芷子恬都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隔着帘子,她们二人都感觉到了马车里的不对劲,慕橙凑近便将帘子慢慢掀了起来。奇怪的是,躺在马车里的叱卢东倌仍旧在闭着眼睛,刚刚脸上的迹象又完全消失不见。 与芷子恬对视了一眼,又因马车稳住了阵脚,慕橙便放下了帘子,哪知慕橙刚一放下,叱卢东倌的脸就突然伸了出来,他张着大嘴便咬住了慕橙的胳膊。在慕橙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她是放松了警惕,当胳膊突然被咬住,她下意识地便闪身去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让她一下子就把叱卢东倌从马车里拉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没有大碍,慕橙又惊讶地看起了自己的双手,连她都觉得有些奇怪,情急之下她都忘记了这是羽鬼腾给予她的力量。 叱卢东倌被摔到了地上,爬起来便跟发了疯一般又扑向了芷子恬,这时芷子恬见状,才不跟他客气,一掌便打到了叱卢东倌的身上,迫使其连退数步。 “莫要伤他!”慕橙担心,还冲芷子恬喊道。 芷子恬听到了耳中,却跟没有听到似的,一个跨步便闪向了叱卢东倌,伸手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干净利落。跟着便见叱卢东倌眼睛一闭,瘫软在了芷子恬的怀里。慕橙见得,又忙跑了上去。 被叱卢东倌贴着身子,芷子恬有些不适,待慕橙靠近,芷子恬便趁机将其交给了她。接过了叱卢东倌,慕橙便将他放到了地上,跟着便又查看起了他的伤势。小慕杺被刚才这一幕完全看傻了,愣在原地硬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在慕橙查看叱卢东倌伤势的时候,便见芷子恬凑近了一步讲道:“终于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了,他是被摄魂了,也难怪我察觉不到他的魂魄,可惜了,这被摄魂的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以挽救回来的。” 慕橙不愿听到芷子恬的风凉话,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也能让芷子恬感受到她说了一句慕橙不愿听到的话。芷子恬有些尴尬,便又改变了腔调,又跟着讲道:“不过也难说,听我表哥说内心强大的人可以找回自己的魂魄,不被摄魂所困扰,我看这大哥挺能耐的,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慕橙没有理会她,专注地查看起叱卢东倌的伤势,看叱卢东倌在浑身颤抖着,她运起内力便给他灌输了起来。而这一次,芷子恬没有阻拦。 叱卢东倌稳定住了,芷子恬便又看向了慕杺,见她还是在傻傻的看着,她走上去便安抚她道:“不要担心,你就是担心你也帮不了他,还是好好搭你的帐篷吧!” 慕杺同样没有理会她。 芷子恬自觉无趣,又去生起了篝火,小慕杺也开始默默地搭起了帐篷。原本万弓延让叱卢东倌陪同着慕橙,是想借助叱卢东倌的能力来保护她,没想到,现如今叱卢东倌会成了这般。正如燃炯会丧命在羽鬼腾的手上一样,很多事都难以预料。 夜幕渐渐降临了,叱卢东倌被慕橙输送过真气之后,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的一大早,马车又上了南去的路,叱卢东倌躺在马车里,面色已经越来越严重,芷子恬不明白,为何他都成了这般,慕橙还是要一意南行。去寻找老郎中推荐的凡人皇,显然有些离谱,芷子恬带着疑惑,更加没了要离开的意思。因为慕橙还告诉她,再行半日,便能到南山,那是慕橙与叱卢东倌原计划要去的地方。 是遭遇让慕橙有了变化,前两日,她还盼望万弓延能早些回来找她们,而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已经能扛起。前面的路没有了她,还有小慕杺,哪怕是做给慕杺看,慕橙也觉得够了。 篝火灭了,再上路时,她们个个表情严肃,尤其是慕橙。 芷子恬不解,还在马车里讲道:“你确定这样走下去你能救他,不如听我的,去找我表哥,我表哥一定有办法救他。” 慕橙的脸色苍白无力,头也不回,只是回道:“天黑之前,我一定有办法救他。” 她的自信倒也显得是实实在在的。 芷子恬不相信,便脱口又问:“什么办法?” 慕橙却没有再回答。一看慕橙没了下文,芷子恬的心里顿时便多了几分失望,在看着叱卢东倌脸上暴出来的青筋半晌之后,她便又刻意大声的讲:“他要是扛不过去的话,肯定会变成一个祸害,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他变成了大恶人,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此言一出,慕杺立刻便充满恶意的瞅了她一眼,而前面的慕橙听到了耳中,也禁不住愣了一下。芷子恬见得,便又接着说道:“我相信,到时候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摄魂,什么大恶人,慕橙的耳朵里嗡嗡的,听得有些隐隐约约,唯独这“手下留情”一词,让她听得真真切切。她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她还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股浓浓感觉,让她坚定了信念。 她要救叱卢东倌,无论他的伤势让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第30章 不战退敌 与宇文夙互恩断义绝之后,万弓延御剑赶往了东华山的方向,凭着自己的判断,找寻着慕橙她们的所在。不料在高高地云端之上,万弓延最先发现的是接二连三的妖气,在妖气聚拢向的地方,他预感到发生了大事,便在半道上改了方向。结果不出半个时辰,他便遥望到了慕橙驾驭的马车。 奇怪的是,那些妖气还没有靠近马车,便被一人挡在了数里开外,万弓延定眼看时,见是曾跟自己交过手的羽鬼腾,不免有些诧异。如此场景,他在东华山的地心牢里也见过,只是那个时候,万弓延还没有见识到羽鬼腾的手段。 明摆着羽鬼腾是在护着慕橙她们,堂堂一个魅族的少主人,可以不惜余力地替凡人做事,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万弓延不解,便没有贸然出现。可万弓延又知道,很多妖人都已经盯上了慕橙,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虽然羽鬼腾刚刚耗费了不少内力替慕橙疗伤,但他的功力深不可测,没有几下便将追赶慕橙的妖魔鬼怪驱散的一干二净,也难怪一路走来,慕橙所驾驭的马车畅通无阻。就在几里地的范围之内,慕橙没有察觉到,身为魔族中人的芷子恬竟然也没有。马车里,叱卢东倌奄奄一息,可把一旁的慕杺给急坏了,而芷子恬在一旁睡的正香,若不是马车的摇晃,恐怕她还能做上一个美梦。 一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慕橙突然拉住了马车的缰绳,马车里的动荡,让芷子恬的头一下子就磕碰到了木栏,头部引发的疼痛,使她瞬间清醒。“啊呀,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大姐姐,你停之前能不能招呼一声啊!” 小慕杺其实也在纳闷马车怎么突然停了,而这个时候,慕橙竟跟僵住了一样,在马车前坐得直挺挺的,抬头正傻傻的看着天空。天空里,一条巨龙正迎面而来,在云海处盘旋了数下,离马车越来越近。 “嘶——”马长嘶了一声,被慕橙死死地拉着。芷子恬看出了不对劲,不禁掀开了一旁的帘子去看,一时间同样被天上的巨龙给看傻了眼。来源于龙族的巨龙,她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如此庞然大物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着实让人震惊。 “妈呀,是龙。”芷子恬禁不住脱口而出。 听芷子恬所讲,慕杺却并不好奇,乖乖地坐着。慕橙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担心她是否被吓到,同时又是在告知她危机的来临。而就在慕橙回头的时候,又一条巨龙也出现在了天际的上空,她还不知,她们即将要面临的,还不只是一个麻烦。 第一条巨龙落地,化身成了龙宫二王子敖灌,第二条巨龙落地,化身为了八王子敖滢,紧跟着,又是一条大胖龙,落地后化成了一个大胖子,是那七王子敖洭,这三位龙宫的王子一化身,马匹倒顿时安定。不但如此,芷子恬放松了警惕,协同着慕橙,她二人一同去到了马车的前面。 哪知她二人刚一站定,敖灌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转移,慕橙与芷子恬都是扭头看去,这才看到了羽鬼腾。羽鬼腾的突然出现,给了芷子恬一个意外,而一种熟悉的感觉上了慕橙的头顶,没有让她失了冷静。 敖滢在对敖灌窃窃私语,羽鬼腾的突然出现,也让他们不再淡定。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羽鬼腾趁机走到了慕橙二人的身边,很显然成了慕橙的帮手。芷子恬不识得羽鬼腾,同样认为他是慕橙的朋友,而数次照面之后,慕橙也不怕他,内心里甚至还期待真如他之前所说,不容任何人伤害自己。 “羽鬼腾?”敖灌站了出来,他果真把注意力放在了羽鬼腾的身上。 羽鬼腾的大名,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并不意外,看他们识得自己,也省得自我介绍,连看都不看慕橙她们一眼,羽鬼腾便挡在了她们的前面。看着敖灌,羽鬼腾是直接讲道:“前些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从我手上夺走了舍利子,我还没有去龙宫殿找他算账,今天居然又来了三个,不知道你们兄弟几个,是不是一个能耐。” “原来我大哥拿到的舍利子,是从你手上得到的。”敖灌不禁回道。 敖浪从羽鬼腾手上抢走的舍利子,险些要了老龙王的命,羽鬼腾不知道,敖灌已经把这罪恶的源头加到了他的头上。话语里,羽鬼腾听出了奇怪,却没有听出这其中的过节。 羽鬼腾随又道:“我只恨我没有一掌打死他。” 此言一出,敖灌与敖滢依旧冷静,敖洭却激动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指着羽鬼腾便怒斥道:“姓羽的,你真是疯了,我可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今天我们以三敌一,你未必站得了上风。” 他话音未落,敖滢便拉住了他,多少露出了些畏惧。 一对一面对敖浪,羽鬼腾有的是余力,但他刚刚废了不少功力为慕橙疗伤,又是以一敌三,他其实也有所忌惮,这正好给了羽鬼腾选择的余地。尤其是在慕橙她们的面前,羽鬼腾不能失了底气,依旧面色不改,他看着敖灌他们便又讲:“在我眼里,一帮废物跟你们没有区别,不信就试试看。” 敖洭一听,还真要上前动手,敖滢却再次拉住了他,在险些拉不住的时候,但听得敖灌在一旁大喝道:“还不退下。” 这一句话,让敖洭果真不再逞强。 慕橙两个在后面只是看热闹,随后便又见敖灌来到了羽鬼腾的面前,他比那个大胖子显得安生多了,看来一时也没了打起来的场面。然而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万弓延在羽鬼腾他们讲话的时候,早已进到了马车里,一个不让慕杺吭声的手势,稳住了马车里的动静。 一看叱卢东倌一副惨状,万弓延紧锁着眉头便查看起了他的伤势,一边又在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只听得在马车的外面,敖灌又在淡淡地讲道:“今天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大哥从你手上拿走的舍利子,出了些问题,我们就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你在舍利子上动了手脚。” 羽鬼腾淡定地看着敖灌,没有回答,慕橙的内心却愣了一下,她似乎比羽鬼腾还明白敖灌在说些什么。敖灌也看了慕橙一眼,没有看出异常,反而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明明是敖浪抢了舍利子不对在先。 随后羽鬼腾与敖灌四目相对,仍然没有开口,敖灌便又道:“看来是没有了。” 这时羽鬼腾才回道:“你不觉得你说的有些可笑吗!” “其实我也清楚,堂堂羽鬼腾羽少主,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我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我大哥抢了你的舍利子,我替他向你道个歉,这个情,我们迟早会报的。”敖灌忙又道。 “你们不给,我也迟早会找回来的。”羽鬼腾却又冷冷地回。 敖灌笑了,淡然一笑之后便又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随即便冲后面的敖滢、敖洭吩咐道:“走,我们走。” 虽然敖洭的脸上有些不甘,但跟着敖灌,他们三个还是先后化成了巨龙,一溜烟儿的冲上了天空,钻进了云海。这一下,羽鬼腾不战便退了敌,在慕橙的面前,可是展尽了威风。 第31章 不敢招惹 羽鬼腾挡走了龙宫的敖灌三人,慕橙便开始纠结如何应付他,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回身后的羽鬼腾早已运起了内力,脸色变得甚是异常。慕橙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羽鬼腾一掌伸向了她,跟着慕橙便觉得有股巨大的吸力吸向了自己,大惊失色之余,竟被一下子带飞离了地面。当羽鬼腾又一掌打向芷子恬的时候,慕橙才意识过来,他的攻击目标原来并非自己。 芷子恬见掌风来袭,纵身一跃便飞离了地面,只见得,那股力量又突然聚拢向了马车处。芷子恬可清醒的很,她知道羽鬼腾这一掌,其实是奔着她们身后的马车而去。 羽鬼腾的掌风到时,那马匹一下子就被掀飞了起来,马车前面的梁子直接断了,整个马车都成了后仰之势。也在这时,自马车里也衍生出了一股力量,竟控制住了那马车,在拖行了丈余之后,定格在了那里。马车一立,开始缓缓落稳,慕橙这时才轻飘飘的落到了羽鬼腾身旁的地上。 马车内,万弓延一手摁着叱卢东倌,一手扶着慕杺的胳膊,他自知刚才贸然出现在马车里,早就被羽鬼腾发觉。可他没有想到,羽鬼腾竟是这般跟自己打招呼。让慕橙与芷子恬也都是担心起了马车内的状况。 紧跟着,羽鬼腾二话不说,又要动手,慕橙忙跑上去一步,伸胳膊拦住了他。“助手,休要伤害我的妹妹与朋友。”同时慕橙大急道。 羽鬼腾瞬间收了手,看着慕橙,刚才发狠的脸色也不见了,镇定自若。而在另一边,芷子恬也没闲着,忙跑向了马车处。看她的样子,不但感觉到了马车里多了人,甚至还早已猜到,是万弓延到了。 “果真是你,哈哈,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一掀开帘子,见是万弓延,芷子恬顿时大喜道。 这时她才恢复了原来的性格,直呼万弓延为“家伙”。 马车前的马匹落荒而逃,空留了一马车已经没了用处,万弓延冲芷子恬笑了一下,便把慕杺交给了她,却不想慕杺扶了一下木栏,直接跳了下来。他哪里知道小慕杺在之前与芷子恬的过节。芷子恬并没有在意,而是看着万弓延讲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快看看你的朋友,是不是没救了。” 她说的是叱卢东倌,万弓延随即便回道:“他中了鬼族的摄魂术,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万弓延说罢,也跟着跳下了马车,他知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有走。慕橙已经有意无意地向万弓延走了过去,有万弓延在,她内心深处冷静了不少。虽然她一到万弓延的身边,先是装作去看小慕杺是否受到惊吓。 看了一眼慕橙,万弓延便又径直走向了羽鬼腾,第二次照面时,他觉得没有了再动手的必要。也不只是万弓延,羽鬼腾同样没有了一上来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子,尤其是在慕橙的面前,好像是在对比他跟万弓延谁更能沉得住气。 “又见面了。”先开口是万弓延。 “又见面了。”羽鬼腾也愣愣的跟道。 “多谢你这么竭尽全力的保护我的朋友。”万弓延又道。 “呵呵,你的朋友?”羽鬼腾却冷笑了起来。 看他冷笑,万弓延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而是也跟着笑了起来,淡然笑道:“我不知道你一直跟着橙儿姑娘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我能肯定的是,你一定别有用心,或许还跟那些被你挡下来的邪魔歪道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羽鬼腾显得不屑一顾,趾高气昂的架子跟着便又摆了出来,他看着万弓延便不客气地讲道:“本少主行事,从不藏着掖着,出于什么目的,用不着你操心,我看有机会,还是再见吧!” 他说罢便转身要走,哪知万弓延见得,即刻便又喊道:“且慢,你好像忘了一件东西。” 羽鬼腾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万弓延便又跟着讲道:“东华山的舍利子,难道真的被龙宫的人抢走了吗?” 万弓延竟在这时怀疑起了羽鬼腾。 且不论舍利子的真与假,就是敖浪从自己手里抢走舍利子的事,已经让羽鬼腾失尽了颜面,现如今又被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羽鬼腾的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是因为慕橙在身后,他又强忍了下去,他不相信,就是这时候舍利子真在他手里,万弓延敢上来硬抢。自觉行得正,他便又走了起来,用冷漠回应了万弓延的话。 羽鬼腾走了,万弓延眼睁睁的看着,没有阻拦。 等羽鬼腾一走远,芷子恬便跑到了万弓延一边,一拍他的肩膀便满是好奇地问道:“你连他都打不过吗?” 万弓延一愣,扭头看着芷子恬,不由得笑了一下,回道:“是啊,上次被他打的都吐血了,所以这次,不敢招惹。” 芷子恬眉头一皱,怀疑了一番万弓延是不是在骗她,跟着便又冲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埋怨道:“真遗憾,没有让我看到你吐血的样子。” 万弓延顿时一脸的尴尬。 正在这时,叱卢东倌竟在马车里咳嗽了起来,慕橙忙走了上去,万弓延与芷子恬也先后跑向了马车。马车里,叱卢东倌在浑身发抖,只不过他的面色比之先前要好了很多,慕橙走近还不知所措,万弓延一到则开始查看起了叱卢东倌的脉搏。芷子恬曾惊奇叱卢东倌的经脉,不免凑近了去看,只等着万弓延会说些什么。 慕橙在万弓延的身边,不禁觉得有了依靠,她看着万弓延那临危不乱的神色,自己心里也敞亮多了。 在把过脉之后,万弓延朝着叱卢东倌的额头轻点了一指,但见得一道灵光摄入到了叱卢东倌的体内,跟着他便安定了几分。万弓延这时才淡定地讲:“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我需要给他疗伤。” “我知道一个地方,就在前面。”慕橙反应得快,随即便回道。 万弓延看了她一眼,跟着便贴近了马车,扶起了叱卢东倌,在慕橙的帮忙下,将其驮到了自己的身上。在一旁傻傻看着的芷子恬觉得不可思议,她只是好奇,万弓延从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救他。 第32章 赶去救人 再往南走四五里地便到了南山的地界,慕橙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她对这里的地势相当的熟悉,寻一处给叱卢东倌疗伤的地方,自是轻而易举。在南山的山脚下,有一处谷口,向内几步远暗藏了几处暗洞,万弓延背着昏迷不醒的叱卢东倌,被慕橙引到了一僻静处。 可当万弓延正欲放下叱卢东倌时,突然被高空飘落下来的亮光给吸引,那亮光微小,却是直奔万弓延而去。紧跟着,慕橙与芷子恬都先后看见,也各自停了下来。 “唤灵符——”万弓延满心意外地说道。 芷子恬走回了一步,看着那小东西靠近,不免好奇地问道:“什么鬼东西?” 将叱卢东倌搁置到了一旁的山石上,万弓延没有回答芷子恬的话,而是一抬手,将那发着亮光的小东西吸进了手中。奇怪的是,那小东西一碰万弓延的手,竟融入了万弓延的体内,万弓延则闭上了双眼,在默默地感受着这小东西给他带来的意境。 他的不管不顾,让一旁的芷子恬甚是奇怪,她回头看了一眼慕橙,看到的却是跟自己同样的神情。她们不晓得,万弓延这又是在展示怎样的神通。 猛地一下,万弓延突然睁开了眼,伴随着他的眉头紧锁,感觉跟之前完全换了一个人。接着他看向了叱卢东倌,他脸上横生出来的这一股强大的忧虑,也尽数指向了他面前的人。 叱卢东倌。 慕橙与芷子恬同时看到了万弓延盯着叱卢东倌在看,不解那小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会让万弓延有如此强烈的变化,更多的,还是其内心的纠结都能让她二人看得出。 这时,慕橙走到了万弓延的身边,禁不住便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万弓延一怔,看着慕橙犹豫了一时,才讲道:“我可能暂时救不了他了。” 慕橙不解,也令芷子恬甚至小慕杺都不解,万弓延何出此言。就在刚才,她们见得万弓延出现,以为叱卢东倌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可是现在,万弓延的话让她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跟着,万弓延又解释道:“我得赶去救人,远在千里之外,若是救东倌的话,我怕我一时间到不了那里,东倌——,东倌只能交给你们了。” 万弓延话里话外都满是愧疚,不单是对叱卢东倌,对慕橙也是如此,但在救人与慕橙之间,他显然选择了前者。置身事外的芷子恬顿生好奇,冲着万弓延便在一旁质问道:“赶去救人?什么人这么重要,难道比他还重要吗?” 慕橙也在想同样的问题,至少她还不知道,还有谁在万弓延的心里,比救叱卢东倌还重要,比保护自己还重要。 “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而是一个承诺,我曾经承诺给他,在他发出唤灵符的时候,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去见他,而这般难得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想他一定是有了生命危险。”万弓延回道。 “什么,你猜的?” 万弓延忙又跟道:“总之,我得马上离开了,临走前,我会给东倌一道内气,暂时保他三天之内无碍,等做完了事,我会尽快赶回来,如今也只能等我回来,再救他了。” 万弓延说着,便又扶起了叱卢东倌,说话间都等不得。芷子恬不懂叱卢东倌跟他有多么大的交情,不难理解,可慕橙明白,站在万弓延的身后,她失声便言道:“你上次走的时候,也是说很快回来的。” 万弓延及时打住了,他没有想到,先前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已成了慕橙心里的疙瘩。他还不曾想到的是,这件事还被慕橙视作了把柄。这都因他忽视了慕橙这一段时间里的遭遇,以及因此引发的变化。 慕橙的脸红润了不少,似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一边扶着叱卢东倌,万弓延便又看着慕橙解释道:“世事难以预料,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但愿你能理解我。” “我当然理解,可我就怕东倌扛不住。” 万弓延没有跟慕橙争辩的意思,或许是真的该走了,在慕橙说罢之后,他看了她一眼,托起叱卢东倌便走向了洞穴,一边又回道:“那到时候,我自会给东倌一个交代。” 慕橙只是在后面看着,芷子恬见了这一幕,也觉得万弓延这般有些不妥,她可是早已看了出来,慕橙与万弓延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几步跑了上去,帮忙去看洞穴里的安身之地,芷子恬没有阻拦,不代表她赞成万弓延的做法。 在她追进了洞穴后,慕橙果真在外面听芷子恬在问万弓延道:“这就是不对了,救谁不是救呢,就连我都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你为何不事后给那个人一个交代呢,看把慕姐姐给气的。” 难得她还在他人面前称呼自己一声姐姐,可慕橙这时哪里还在意这个,她认真听着,想听到万弓延如何回答芷子恬的话,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话。显然那唤灵符让万弓延失去了理智,或者真如万弓延所讲,一个承诺比他的性命还重要,让他都懒得理会芷子恬的话。 慕橙才不觉得庆幸,这时候万弓延还能理会自己,而是无奈至极,怪自己没有救叱卢东倌的本事。看小慕杺还在洞口站着,愣愣的看着自己,她上前便拉住了她,一同进了跟前的洞穴。她不能把自己的无奈也施加给这个已经显得有些可怜的妹妹,尤其是在妹妹还不知道父母双亡的时候。 洞穴的洞口不大,里面却宽敞的很,当慕橙进去时,芷子恬已经施了些法力,让里面多了两盏花卉状的明灯。对于里面的空旷,万弓延顾不上去察觉,他一放下叱卢东倌便单掌贴上了叱卢东倌的后背,而芷子恬很快又被洞穴里一些破旧的枯木箱子给吸引。 想是慕橙来过这里,她上前便给芷子恬讲解道:“在以前,这里是屯粮的地方,现如今,附近的百姓都逃荒去了,这里自然也用不上了。” “逃荒?逃荒是什么?”芷子恬居然不知道。 慕橙不想跟她开玩笑,也不想做过多解释,只是单单回了句:“就是迁移了,为了生计。” 第33章 另有原因 地心牢里,日凡被捆绑在十字铁架上,腰部与四肢都被绑的牢实,在此已经有了一日之多,四周的阴凉让他早已清醒了过来。凌乱的发梢半遮了他的额头,只一副面色低沉的样子,显不出尚有一丝的斗志。哪怕他已清楚的认识到,此时的程兰月跟自己一样,也已落入了歹人的手中。 不知道这些歹人给自己施了什么法子,日凡想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儿劲儿,双手撑开之后又合了起来,觉得累了,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又不知暗处的哪个角落在滴水,清脆的滴水声传到了他的耳中,令他昏昏欲睡。 不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令他又多了几分的镇定。 虽然已成了这副样子,但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惶恐与不安。 来人是独四方,在四个卫士的跟随下,他裹了一身只为取暖的袍子,很快来到了日凡的面前。他的出现,让日凡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在他身上有些东西,还是令独四方有所忌惮的。 来到日凡跟前半晌,见其奄奄一息不带吭声,独四方便冲其淡淡的讲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神都年年都向王庭上贡,岂不知在王上的心里,早已把你们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好在我哪个王兄病了,几个儿子还不成器,不然哪有你们今天的壮大。” 独四方说着说着,日凡是并不走心的看了他一眼,独四方却认为他听到了心里,不禁顿了顿又转而讲道:“所以你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也看到了,灯参上人法力无边,连他都愿意帮我成就大业,你又为何不能。本王在此就可以答应你,若你们能为我所用,有你们神都耀武扬威的。” “哈哈,哈哈……”这时日凡却忽而冷笑了起来。 独四方默默地看着他,脸色也跟着变了,因为这一笑,足以让他看清楚日凡那倔犟的心思。一时间没有恼怒,是因为独四方也不是轻易罢休的人,在日凡笑罢之后,独四方跟着微微一笑,也表明了自己谦卑的立场。 “这里是东华山的地心牢,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被关押在这里的,就好比昨日那位姑娘,她现在过得可比你惨的多了。” 独四方此言一出,日凡的脸色顿时便变得僵硬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惊恐,瞪着独四方便冷冷地喝道:“她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休要伤害她,倘若你们敢伤害她,我保证你们多的,会不只是一个敌人。” “是不是敌人,不在本王,而在你,只要你归顺本王,她就能平安无事。” “拿一个女人来做要挟,你不觉得可耻吗?” “让本王知耻而耻,这更加说明了你的价值所在,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日凡没有再言,竟被独四方给说住了,就在日凡打住之后,独四方转而又正色地讲道:“实不相瞒,就在昨日,我已派人赶去了神都,探探你父亲的口风,另外把你的遭遇也一五一十的写到了本王给你父亲的书信里。” 日凡听后,不由得便又瞪大了眼,他没有想到,独四方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世。沉了一口气,日凡又对独四方质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神都的大公子,父亲自然是那神都的都主了,天之骄子的大名,本王还是听过的。” 日凡终于明白了独四方为何会这般对待自己,可他又不明白了,独四方是如何知道的。得到了自己的心,独四方便以为可以得到整个神都的人力物力,日凡开始觉得,这样的居心叵测是有些高明。如此一来,那神都可就有麻烦了,至少自己被当成了人质,做父亲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要见灯参。”日凡突然怔怔地讲。 独四方不知道他是何意,随口便回:“见他作何?” “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就必须听我的,你都说了他法力无边,还怕我不成。” 独四方犹豫了一下,才又坚定地回道:“好,本王去安排,不过灯参上人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得看看他愿意不愿意见你。” 这个日凡自是清楚,他便再无二话了,因为独四方的话又能让日凡肯定,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灯慧道人的徒弟。灯慧与灯参是同门师兄弟,昨日照面,灯参显然还不知有自己这个同门后生,此时日凡想要见他,自是别有用心。 独四方随后便退下了,地心牢里很快又剩下了日凡一人,当周围一片寂静之时,日凡又试图挣脱捆绑的双手,可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见任何松动。滴水声又清晰地传到了自己的耳中,日凡把头低沉了下去,重又闭上了眼。 与日凡不同,走出地心牢的独四方,走起来可是风风火火、大步朝前,直奔自己的营帐。此刻正值夜幕,东华山上却是灯火通明,漫山遍野透露着火光的百十个连营,让独四方所在的大帐都融入其中。也正是他们的存在,已经让东华山彻底没了仙山的味道,有的尽是刀光剑影,矛戈兵甲。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独四方的大帐里,早有一人在等待着,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程兰月。她独自坐在帐里,无人服侍,也无人看管,见独四方进了大帐,她还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程兰月不等独四方走近便急切地问道。 独四方又微微一笑,看着程兰月便回道:“让我拿姑娘与神都的都主来做要挟,果然说到了他的痛处,你当然可以离开了,不过要走,恐怕还要等些时日,他可远没有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程兰月眉头一皱,与独四方跟自己突然翻了脸差不多,诧异地看向了他,独四方见状,不禁忙又跟道:“你大可放心,念在你师父与本王的交情上,本王断不会食言,让你留下来,其实还另有原因。” 程兰月不解,不免问道:“什么?” “明日天亮,姑娘自会知道。” 第34章 岂能留你 虽然安然无恙的留宿了一宿,但在如今已面目全非的东华山上,在独四方的军营大帐中,程兰月过的并不安心。她不知道独四方是不是言而无信,更不知留下来还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在一刻一钟里,她几乎是在坐等天亮。另外无名的所在也牵挂在她的心头,莫不是遭遇了不测,或者另有隐情,她都曾在内心想过。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是整夜的困意让程兰月熟睡,当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过来之时,隔着帐篷,她已能看到天亮。桃木剑还在自己腰间,老君铃尚在自己怀中,她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走出了帐篷。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她一露头就看见山前多了许多木架,木架上捆绑了几人,她一眼就看到辛尺也在其中。 辛尺杀害了自己的师父,就是一瞬她也能清楚地辨认,她竟没有看到,在那几人里,还有日凡,更有无名。无名目瞪口呆的被捆绑着,显然已失了法力,而日凡看到了程兰月,不禁又有些激动,挣扎着被牢牢捆绑在木架上的双手,根本不顾及手腕上被嘞出的印记。 “姑娘醒来的真够及时,快来看看我们抓到了谁,今天本王可以当着你的面烧死他,好祭慰你师父的在天之灵。”程兰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凸起的山地上,独四方在大声喝道。 独四方的身边,灯参、胡锦等人都在,却仍旧不见楚青青与融九娘她们。无名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绑在了木架上,与日凡一起,也不见了那个巨大的异兽阿鲁阿鲁哼。当独四方说要当着程兰月的面烧死辛尺的时候,程兰月还注意到,那木架上则分开,下则合拢一体,独四方若放一把火,烧死的可不只是辛尺一人。 再看那辛尺,两眼发黑,披头散发,跟那天害死自己师父时是同样的面色,很快让程兰月以为他就是辛尺,绝非旁人冒充。这下东华山的人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只恨这里没有东华山的人。 想到这里,程兰月才又有了几分杀念。 恨不得当下便飞跃上木架一剑杀了他,她才不想借助于旁人。 “无名前辈,无名前辈,你快醒醒,你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再不醒我们可就麻烦了。”这时日凡却叫唤了起来。 日凡无力挣扎,只能试图叫醒形貌痴呆的无名,可无名依然无动于衷。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个木架,木架上捆绑的两个,竟是两只浑身泛着红光的魅鬼。在阳光照射之下,两个红魅已经在微微颤抖,颤抖之时,他们身上的红光也在渐渐褪色,愈是如此,便愈是难受,显得精神紧张。可就是再紧张,日凡也不可能去呼唤它们,因为日凡尚知道它们是敌非友。 程兰月向前走出了几步,心里也在担忧日凡与无名,就在这时,便听那独四方又对程兰月讲道:“这家伙猖狂得很,灯参上人降伏他时,他正在屠杀褚浩、邓九游等一干人,本王做王爷也有几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但这种杀人成性的疯子,还真是头一回见。” 辛尺显然是听到了,不等独四方说罢,他便冲着程兰月一阵张牙舞爪。倒不知这是什么绳子,硬是让其动弹的不自在,可即便如此,程兰月还是有些许的心惊肉跳。难不成辛尺是成魔了,这可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东华山辛二侠应该有的模样。 “嗖——”的一声,灯参朝着辛尺便挥了一下衣袖,但见得一道紫光正中辛尺的身子,使他安定了下来。丝毫不能动弹之后,辛尺被憋得脸色通红,样子又十分的恐怖。 看到这里,程兰月突然灵机一动,一拔桃木剑在手,一掌便推了出去,只见那桃木剑是直插辛尺的左胸。给师父报仇,那是必须的,但要是放火烧死辛尺,未免要伤及到一旁的日凡与无名,程兰月此举,不失是一个两全之策。可怕就怕在程兰月难以一剑取了辛尺的性命。 当那桃木剑快要击中辛尺之时,半道上竟被一长剑给挡了下去,桃木剑不曾落地,一瞬间又飞回了程兰月的手中,而那长剑“咣当”一声被弹飞了出去,刚好插中了无名头顶上方的木架。程兰月接剑之时,有些大惊失色,她都没有看清楚这一剑是从独四方的手中掷出,只见得那长剑仍在上下颤动,险些断了无名的性命。 一旁的日凡也被吓到了,不免怒视向了独四方,他可是看得明白。 独四方得意地看着程兰月,又大声讲道:“不要心急嘛,都等了一天一夜了,杀他还在乎这一时,要是失了手,就不好看了,再等等,该来的人已经到山下了,等他们到了把事情说明白,本王答应你,让你来放这一把火。” 人?程兰月很快就在想他说的是什么人,计不得逞的心思加上独四方又提到了这把火,让她紧锁着眉头,终是看向了日凡。昨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当与日凡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她不该那么绝情地跟他发火。 “独四方,你还是人不是,我让你放她离开这里,你听到了没有。”哪知日凡远远地跟程兰月对视了一眼,突然扭头冲着独四方大喊道。 独四方也看向了日凡,显得有些失了耐性,完全省略了昨日夜里在地心牢里的语气,朗声回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毫无自知之明,难道你这样跟本王说话,还能吓唬到本王不成。本王是念你人才难得,才给了你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你不知,你的固执早已触碰到了本王的底线,那本王岂能留你。” “你敢——”日凡顿时又反击了起来。 “有什么不敢,顶多就是把神都一起灭了,反正本王要的是整个天下。”独四方不甘示弱,大喝声比日凡还要高出了一层,其意也是在传递三军。 程兰月一听,眼神也忽然变了,她怒视着独四方,表达着与其翻脸的决心,同时怒斥道:“你不能杀他,他可是万弓延的朋友。” 第35章 内心怨恨 程兰月急中生智提及到了万弓延,确实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怔,尤其是胆小怕事的胡锦,不由得还向后退开了一步。他的胆怯,让灯参着实看不起,刻意装作没有放在心上,一边低声问独四方道:“万弓延可是那个打败魔君的人?” 听灯参在意,独四方也未急于理会程兰月,随口便回灯参道:“不错,这后生是有些本事,但若说他打败了魔君,或许有些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四个字,还是独四方初见万弓延时,万弓延自谦的话,他这时用到了这里,可见他并不畏惧。果真在他回答完灯参之后,他又冲着程兰月讲道:“是嘛,那本王可替万家二少爷有这样的朋友感到惋惜了,因为今天要杀他的人,可不只是本王一个。” 日凡在木架上,站的高望的远,当他欣慰程兰月替自己说话的时候,老远他看到了有人上山,看为首的是楚青青,顿时让他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独四方等的人是她们,难道她们也要杀自己,他自知心里无愧,故而有些疑惑。 与楚青青一起的,还有融九娘与瘸残兄弟,也难怪近一天没有看到他们。 很快,程兰月也看到了上山来的一行人,独四方见状,又跟着继续笑道:“该来的人终于到了。” 见他说的人是楚青青她们,程兰月也大为不解,东华山成了这副样子,尚在的门徒楚青青怎么能容忍这一帮外人留在山上,这其中的缘故都盖过了去想如何救出日凡与无名。 楚青青一副颓废的样子,走在熟悉的上山路上,感觉完全不同。以往这是自己的家,现如今却跟身处敌营一般,稍不留神便会有杀身之祸,这跟此前东华山遭遇劫难不无关系。一旁的融九娘本可以置身事外,现在还要受此牵连,让楚青青又愧疚的很。 楚青青的怀里抱了一个包袱,让人值得注意的是,她身旁融九娘也拿了一物,细长细长的被包裹着,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独四方不会这么胸有成竹,不然她们岂会有理由大步朝天的上山而来,不然,看到辛尺等人被绑在即将要燃烧的木架上,楚青青还是率先朝着独四方走了过去。要知道,辛尺可是她的二师兄,此刻山上她唯一的亲人。 瘸残兄弟一到,竟然一同去到了独四方的身边,二人都是恭敬地向独四方行礼,随后也没有再回楚青青的身边去。自融九娘愤怒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们两个这是成了独四方的人。 刚等楚青青停了下来,独四方便问她道:“怎么样,你们所看到的,是真是假?” 楚青青面目呆滞,牢牢地抱着怀里的包袱,无话可讲,只是抬头看向了木架上被捆绑的日凡。在这时,融九娘撑开了手上包裹的东西,渐渐地众人才看清楚是一根利箭,还是一根看似普通而不简单的箭。 日凡看出了箭的别致,辨认出是自己的箭,也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几天前有人亲眼看到是他杀了祁五侠,这就是他杀人时留下的证据,难道东华山的人还会留他吗?”独四方又冲程兰月大喝道。 “祁五侠?”日凡不禁心头一愣,他说的是祁闵。 几天前,他确实跟祁闵在一起,还在机缘巧合中救过他的性命,此时听独四方说是自己杀了他,日凡顿时又陷入了一头雾水当中。利箭确实是自己的,但自从上次分开后,他就再没有见过祁闵,日凡很快便坚定的认为,这是个血淋淋的陷害。既然独四方都这样说了,那楚青青抱着的,一定是祁闵的遗骨无疑,日凡看楚青青憔悴的都失了魂,心中不免也有了愧疚。当初他是可以留下与祁闵一起的。 程兰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独四方所说的,不禁也看向了日凡。正在这时,被牢牢定住的辛尺突然又发起疯来,张牙舞爪地也针对向了日凡。竟然连他都以为是日凡杀了祁闵,要跟其拼命。 “其他人我不管,我只求你把二师兄放了。”这时楚青青竟看着独四方愣愣的讲道。 架子上的辛尺不曾听到,继续发着疯,可一听这话,程兰月便不高兴了,随即便皱了一下眉头。 独四方却又大笑,笑道:“你不是坚信你的二师兄已经死了吗?” “我是坚信他死了,也不信他会变成这副样子,但我这个做师妹的,总不能凭着一己之见就不管不顾吧!”楚青青回道。 亏得独四方这时还能笑出来,不但如此,他还继续笑言道:“那就不好办了,这位姑娘可是要执意取他性命的。” 他说的是程兰月,恰巧程兰月也正好在看着楚青青。楚青青与程兰月之间本没有交情,在这样的场景里面对面,心里不免都不是滋味。 这就彰显了独四方的可怕之处。 一则是程兰月这边想杀辛尺而又想救日凡,二则是楚青青这边想借独四方的手杀了日凡而又想救辛尺,一见此景便看出这其中深意的日凡站在高处,立刻在想独四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除了拉拢这些人为己所用,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是变态心理的报复,一心只是想看场好戏?能让灯参这样的高人跟随在自己的身边看戏,显然又不是,日凡想着想着,脑海里便只剩下独四方那无耻的笑了。 除了独四方与灯参,胡锦也算是个道高望重的前辈,哪知他这时竟站出来朗声讲道:“这有什么不好办,你们两个打一架不就是了,谁赢了就能决定这个人的生死。” “错,是这几个人的生死。”独四方却又跟着补充道。 独四方话音刚落,突然一抬手便挥出了一道火光,只见那火光绕着木架飞速周转了一圈,将木架下方的几个火把尽数点燃。想让那火光扑上去,几乎就在独四方的一念之间,程兰月与楚青青见状,不由得便忧起心来。独四方的意思,是木架上的人同生同死,这都是她们不愿看到的。 不愿见程兰月为难,也不愿就此认了杀害祁闵之事,日凡便再次暗运内力试图逃脱,不料他竟伤及到了肺腑,只试了两下便吐出了鲜血。程兰月在下看到,内心大急,飞身一跃便试图跳上那木架,哪知她的身子还不曾触碰到木架半分,便被一道无形的光给挡了下来,踉跄退开几步,还险些摔倒。 “小心——”日凡是脱口担忧道。 程兰月看了日凡一眼,没有回话便又走向了独四方两步,只见程兰月看着独四方便气势冲冲地怒喝道:“昨日夜里我们讲过的话,难道不算数了吗,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神都的人,你真的就不怕吗?” 日凡才不知道昨日夜里程兰月与独四方说了什么话,只见得程兰月是在为了自己而跟独四方发火,让他觉得此刻就是死了,也值了。 “本王说过,要杀他的,可不只是本王。这里是东华山,就算我不杀他,祁五侠的仇总是要报的吧!”独四方还是一如先前的狡辩。 “那她说放人,你能视而不见吗?”程兰月指着楚青青又对独四方大喝道。 楚青青只看了程兰月一眼,独四方竟脱口便回道:“当然可以。” 让程兰月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必须死。”可紧跟着,楚青青立刻便又厉声跟道。 程兰月不免又一愣。 日凡强忍着内心的疼痛,这才极力争辩了起来:“祁五侠不是我杀的,我是被冤枉的,在几天前,我还救过他的命,怎么可能杀害他。你们一定要想清楚,不一定是我的箭,就代表是我射出来的,也有可能,是谁拿了我的箭,来冒充我。” “笑话,你以为除了这根箭,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吗?”说此话的是残一手。 瘸一脚却也跟道:“大街上的百姓都看到是你,难不成所有人都在撒谎?” 他们两兄弟的话,让本就不好解释的日凡更加有口难辩。其实在他辩解的时候,楚青青与融九娘的面色一点都未改变,他便已觉得再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是被冤枉的,终究是被冤枉的,日凡就是不甘才又想到了辩解之词。 只见日凡看着楚青青,又大声讲道:“那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慕掌门的成名绝技不是天眼通吗,你们几个弟子里,谁要是会天眼通的话,自然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想靠此来说服楚青青,却不想他话音刚落,楚青青便反驳道:“用不着你提醒,我就是用天眼通看到是你才坚信是你,你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楚青青此言一出,其他人还未有过激的反应,灯参却明显愣了一下,猜疑她说的是真是假。而日凡没有想到,楚青青竟然也通晓天眼通,刚刚突发的念想,瞬间又被破灭了。可怕的是,程兰月一听,也不由得看向了日凡,就连她也觉得楚青青此言有着强大的说服力。 日凡见状,连连摇起头来,就是所有人不相信他,他也不希望这些人里面有程兰月。他的神情,突然无助到了极致。 “如果要杀的话,你就杀吧,二师兄,我也不救了。”随后楚青青又略显无奈地对独四方讲道。 在楚青青与程兰月之间,她这是明显退让了一步,代价是不管不顾辛尺的死活。这又更加坚定了她要杀死日凡的决心。 可在这个时候,程兰月又对其讲道:“你别忘了,无名前辈对东华山有恩,就算你想杀人,也不该把他老人家给带进去。” 太阳渐渐东升,上有强光照射,下有火光缭绕,那两个见不得光的红魅已愈发的陷入到了挣扎当中。当程兰月提及到无名的时候,众人却都看了一眼这两个红魅,因为自红魅身上正不断的散发着红色污渍,有的已飘到了临近的无名身上。虽然不那么显而易见,但众人这一看,还是或多或少的看在了眼中。 “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程兰月终是忍不住,跟着便又看着独四方怒问道。 楚青青同样想知道独四方如此大费周章的想作何,也盯住了他。 独四方不禁笑了,笑得是泰然自若。 笑后,独四方便毫不客气地回道:“不为什么,本王就是想看到你们内心的怨恨。” 在独四方说话的时候,灯参的手背在后面,默默地暗运起了内力。日凡率先看到了不对劲,他扯着嗓子便冲程兰月大喊了起来:“兰月快走,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程兰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自灯参的手中弹出了一个火球,眨眼之间便见火光冲天,连带着之前独四方生出来的火,让那木架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见此火海,程兰月与楚青青方才大惊失色。独四方扯了这么多,原来都是在逗她们,放火烧死日凡他们,也是独四方早已决定的事。 大火眼看就要烧上去,程兰月冲着灯参便大喊道:“你快住手,快住手。” 情急之下,程兰月都忘了这哪里是住手不住手的问题,而是灯参放了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很快意识了过来,她便纵身一跃,又行去救人,可是腿脚刚一离开地面,便不由自主地坠落了下来。是灯参早已施了法术,于无形当中控制住了一切,其目的不在于伤害程兰月,就是迫使她眼睁睁地看着。 另一边,楚青青将怀里的包袱给了融九娘,也试图飞跃上木架。说要杀了他们,那是假的,真要是辛尺他们有了性命之忧,她不由自主地还是选择了救人。毕竟是同门师兄妹。 可惜的是,她所遇到的情况跟程兰月一样,随即便被一层无形的气流给挡了下来。一时间内烧起来的热,让两个红魅渐渐枯瘦,最后化作了一团血水流入了火海当中。日凡与辛尺则都是在拼命挣扎,脸上汗如雨下,这令程兰月与楚青青都是慌了神,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噗哧一声,那火海突然上窜,将日凡三人都给包围了起来,程兰月与楚青青则又跟发了狂似的向那火海冲击了起来。在那无形的气流里费劲的挪着步子,她二人如出一辙,满脸尽是吃力的不甘心。伴随着由内而外的喊叫,着实是撕心裂肺。 独四方笑了,大笑不止,恰好跟程兰月、楚青青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东华山这座仙山又蒙上了一层可悲的味道。在独四方的笑声里,只见灯参又弹射出了三道紫光,一道打中了程兰月,一道打中了楚青青,一道却激射进了火海里,这奔进火海的一道光竟实实在在地打在了日凡的身上。 第36章 追杀九娘 自灯参手上发出的紫光,不但一下子定住了程兰月与楚青青,而且还定住了正在拼命挣扎的日凡。不过受到这紫光的庇佑,日凡身旁的火势突然大减,反而趋势着那些火焰,瞬间吞噬了辛尺与无名。 或许是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到了,融九娘突然趁着众人不注意,抱着怀里的包袱便飞身而起,朝着一侧山上飞跃而去。独四方与灯参见了,不为所动,胡锦却按捺不住,仗剑便追击了上去,他的速度之快,不等融九娘落脚也追击到了可以击杀的范围。正当胡锦持剑刺向融九娘的时候,融九娘随手便将怀里的包袱抛了出来,不巧被胡锦一剑刺中,顿时就成了满天的灰骨。 当胡锦只顾得护眼而忘了追击的时候,融九娘已趁势不见了踪影。 “待我们去抓她回来。”瘸一脚与残一手这时也不甘落后,抛下了一句话,也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他们先后没了踪影,被火烧的木架也坍塌了下来,日凡从那火堆里冒了出来,其身子居然安然无恙。一旁的火堆里,已然不见了辛尺与无名,可这远非独四方与灯参所在意的。独四方见日凡无恙还仍存笑意,可见他并没有杀死日凡之心。 独四方不想杀死日凡,瘸残兄弟可是一心要置融九娘于死地,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融九娘可是万弓延的朋友。等翻过了一道山,他们看到了融九娘的身影,也顾不上通知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的胡锦,只管自行追击了上去。再往前,就连独四方的金甲兵也没了一二,这兄弟两个是完全没把融九娘当成是一个对手。 瘸一脚虽名为瘸一脚,但论及腿脚上的功夫,他比残一手要明显高出一筹。在一片古树林里,是瘸一脚率先追上了融九娘,并迫使着融九娘顾不上逃命奔走。残一手随后而至,三人在林子里很快交上了手。 说起拳脚功夫,融九娘要比瘸残兄弟里任何一个都要精明,可在一天前,融九娘被灯参所伤,短时间内尚没有完全恢复,不然也不至于轻而易举就被他们追上。再加上以一敌二,双拳难敌四手,接上招之后的融九娘先是连连退让,之后便只能靠着拿手的飞针来自保。 原本他们之间还能朝夕相处,没曾想只过了三两日,都是变得如此狠心残暴。 飞针打完,在格挡开残一手一掌之后,融九娘也被瘸一脚一脚踢中后背,开始了落败之势。又接连吃到了重掌与重腿,融九娘苦撑不住,栽落到了地上,一口血水也脱口而出。看着融九娘没了战斗力,兄弟二人这才收手,去到了融九娘的身前,一副居高临下的仗势。 “你个臭娘们儿,跑什么跑。”瘸一脚上前便蹬了融九娘一个跟头,叫嚣道。 残一手也不留口德,随即便跟道:“去找万弓延,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以为他眼里有你啊!” 融九娘坐到了地上,样子已狼狈不堪,见此二人如此得势,不禁冷笑了起来。冷笑之余并没有开口,此时此刻面对此二人,她唯有冷笑。 “你笑什么?”瘸一脚不免怒问。 这次残一手倒没有跟着说话,只是同样怒视着融九娘。 融九娘这才冷笑道:“我笑你们好可怜,都要死了,还不知道。” “什么!” “找死!” 兄弟两个情绪激动,又先后一言,那后者残一手一掌便拍向了融九娘的额头。然而临危之言,融九娘也绝非胡扯。正当残一手下狠手的时候,突然自其正前方扫射过来了一道闪亮的光,让其瞬间又收了手。不只是如此,残一手自行退开一步之后,瘸一脚在后竟拉着他的肩膀,继续向后猛撤,直到撤开了三四丈之多,二人才落住了脚。 瘸残兄弟一落地,融九娘身后也飞跃出来三人,立成了一排是霍迎春她们三个,而这一道亮光,也是自霍迎春的剑锋上射出。在东华山外隐藏到现在,霍迎春三人迟迟没有露面,此时出现,还正是时候。 可惜霍迎春毕竟功力不深,那道剑气只能波及两丈之多,不曾伤及到瘸残兄弟一分半毫。 “南陵山的人?”瘸一脚随口便问。 残一手不禁也跟道:“这么大胆。” 霍迎春仗剑指着他们兄弟两个,乔姗姗与马如则收起了长剑,分左右两侧搀扶起了融九娘。自残一手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他们并不畏惧霍迎春三个,看到融九娘被搀扶了起来,瘸一脚上前一步便又怒斥道:“这里可不是南蛮子的地界,就凭你们也想把她救走。” “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休怪我们兄弟两个大开杀戒。”残一手马上也涨起了气势。 霍迎春身为南陵山弟子之首,岂会怕他们两个江湖里的浪人,仗剑一听,不免气势不减地回道:“试试就试试。” 瘸残兄弟随即便大变脸色,一前一后朝着霍迎春扑来,腿脚上的劲道跟刚才对付融九娘的时候有增无减,不杀个人是不罢休。好在霍迎春有利器在手,左右飞出了两剑,逼开了这兄弟二人的第一波攻势,也让乔姗姗与马如趁机架着融九娘连连退后。 “此地不宜久留。”退步的时候,融九娘固然重伤难语,可也不忘提醒道。 她的话,同时传到了霍迎春的耳中,在用长剑挡开瘸残兄弟一腿一掌之后,她扭头便冲乔姗姗二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带她先离开这里,我随后便到。” 瘸一脚二人的攻势,并没有给霍迎春带来什么威胁,乔姗姗与马如也没有担忧之色,听闻此言,二人架着融九娘便飞离了地面。女儿家的身子固然轻盈,但她们二人架着融九娘飞跃在半空,依然是一股轻飘飘的感觉,她们的轻功可见一斑。 待她们一走,霍迎春没了后顾之忧,反而有了力挫这兄弟二人的气势,可伤人杀人不是霍迎春的初衷,只见她随手撇下了两剑,也腾空而起,朝着乔姗姗她们追了上去。瘸一脚与残一手则勉强躲开了霍迎春留下的两剑,自知不敌,放下了追击的念头。 “这可如何是好?”瘸一脚也成了干跺脚。 “连一个都打不过,何况是三个,说不定还有更多。”残一手倒是认命。 他们兄弟两个这时也不猖狂了,面面相觑,没了二话,岂不知他们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全败在这次没能杀人灭口。这没有得逞后的失落,愈是强烈,也愈加证明融九娘尚能活着的重要性。 第37章 遇到虎怪 在给叱卢东倌简单疗伤之后,万弓延便离开了,即便慕橙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而得到了万弓延的帮助,叱卢东倌的脸色恢复了些正常,慕橙固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有些欣慰。她所欣慰的,还有这一次万弓延离开时跟上次一样,能让人看出来有些迫不得已。 天亮了之后,叱卢东倌依旧昏迷着,慕橙贴心照顾,特意找了清水给他洗了洗脸。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曾经是储存粮食的地方,然而到了现在,这里面连一个米粒都没有,一大早芷子恬便出去找起了吃的。同芷子恬一起的,还有慕杺。 渐渐地,小慕杺也习惯了跟芷子恬在一起,在山前的小道上,二人这一路是有说有笑。大灾大难面前,小女孩儿能有这种心态,实属难得。 “在我们那里,还有一种神物叫火猴,它调皮的时候,可爱死了,可当它发起火来,浑身都会发出像燃烧的火炭那样的光。遇物即燃,遇金则化,只有遇到水,它才怕的四处乱窜,又会变成它生气前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听我爹娘讲过。” 芷子恬说的尽兴,慕杺却一副天真的样子,听的认真,只是不怎么配合。可这也阻挡不了芷子恬的语境,只听她随即便又大大咧咧地跟道:“这不但是真的,而且我跟你讲,在我们那里,像这种特殊的物种,少说也有上千个,比如说鹅毛象,会游水,鸡冠鼠,能飞来飞去,有时候一只小虫子可以吃掉一座山,一头大笨熊,可以几十年不用吃东西,总之,这些在人间是肯定没有的。” 芷子恬说的是洋洋得意,说着说着便有了一些显摆的味道,兴奋里她都没有看出来,慕杺根本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说话间,慕杺已走到了前面,从附近山里采摘回来的野果子被她抱在怀里,跟抱着宝贝似的,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姐姐养了一只鸟,会说人话,你们那里有吗?”慕杺只是淡淡地问道。 “会说话的鸟?”芷子恬一愣,显然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又不能在慕杺的面前失了刚刚起来的兴致,只得故作镇定地跟道:“当然有了,不但有会说话的鸟,还有会说话的花儿,会说话的草儿,会说话的千年古树呢!” “会说话的树,不足为奇,我在三岁那年就见过。”哪知慕杺又跟道。 不料慕杺话音刚落,前面的山顶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便又吓了她一跳。 明显的震感让芷子恬抬头便看了上去,老远看到有十几头类似于老虎,却比老虎大了数倍的虎怪出现在了山顶,使她有些惊讶。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那些虎怪正朝着山坳里一冲而下,它们所奔走的那个山坳,正是慕橙她们所在。 “坏了,得赶紧赶回去。”芷子恬一反应过来,冲着慕杺便说道。 芷子恬说着便要飞奔而上,可刚迈开一步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慕杺,又急切地讲道:“要是怕的话,就留在这里,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小慕杺看到那些虎怪,本来就傻了眼,这时听芷子恬慌里慌张的一说,便又慌了神,愣愣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芷子恬见状,抛下了一句话,这才又转身离去,一跃便上去数丈,没用几下便消失在了慕杺的视野里。在其离开时,小慕杺是欲言又止,直到芷子恬消失,她只能傻傻的看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股咕噜咕噜冒水的声音传入了慕杺的耳中,毫无防范意识的她觉得身后有东西在动,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去看,见没有什么异常,才又转了回来。但刚一转回来,那声音又再次出现,而且要比先前大得多,随后便又再次转了过去。哪知她这一转,险些没有把她吓死。 她看到了一只黑色巨蟒正从地下钻出,且蛇头已朝着自己扑来,紧跟着眼前一黑,只听到了自己的惨叫:“啊——” 小慕杺的惨叫,瞬间消失了,可以说传都没有传出来,已经过了山头老远的芷子恬,自然也是听不到。芷子恬救人心切,却不想先失了慕杺的保护,留下的一句话,不是高估了慕杺的能力,而是太低估她们各自的处境了。 当芷子恬飞回到洞穴的时候,那洞穴的外面已经站满了虎怪,更加可怕的是,在虎怪的对面空地上,另有一群浑身长满犄角的小妖怪,正满目狰狞地对这些虎怪暴露着自己凶狠的目光。慕橙所在的洞穴,就在它们所处位置的正中间,洞口安静异常,芷子恬见了这样的阵势,一时也没有冲上去,而是躲了起来。 “吼,吼——” 一阵发狂的嚎叫,那些犄角怪突然朝着虎怪猛扑了起来,论个头,它们还不到虎怪的一半,但它们却最先发起了攻击。虎怪个头高大,毫不畏惧,待犄角怪扑到跟前,它们也张牙舞爪地迎击了起来。芷子恬不禁纳闷,难道它们之间的决斗,恰巧选择了这里。 不容芷子恬多想,一些犄角怪已经被掀翻在地,虎怪的身上也各有伤害,却不想有一对打斗的犄角怪与虎怪去到了洞穴的边界,竟被洞穴口发出的强光给弹飞了起来。芷子恬定眼看去,看不出什么异常,那洞口却很快引起了犄角怪与虎怪的注意,被弹飞落地后,它们两个最先停了下来。 两只妖怪对视了一眼,都朝着那洞穴口爬了上去,不料“嗖嗖”两声,自那洞穴里激射出了两道光,一道打在了虎怪的脑门,一道射中了犄角怪的脖子。顷刻之间,这两只虎怪与犄角怪都一动不动地瘫软在了地上。 正当其它的妖怪还在互相搏命的时候,那洞穴里忽又激射出了数十道先前同样的光,“嗖嗖嗖嗖——”,让人看着眼花缭乱。一阵乱射之后,所有的妖怪也都没了动静,那场面顿时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惊讶万分的芷子恬在一旁着实是看傻了眼。 所有妖怪在顷刻之间一命呜呼,芷子恬不禁走了出来,可她刚迈开了两步,那洞穴内又射出了一道光,朝着她的额头便猛射了过来。芷子恬一见大惊,低头便去躲,哪知她刚一低头,那道光从自己头顶飞过,跟着便听到了一声惨叫。不知何时,一只犄角怪去到了她的身后,这道光实际上竟是在除妖。 回头看了个明白,也不见周围有任何妖怪的影子,芷子恬冷静了一下,这才又朝着洞穴走了上去。当她跨过那些妖怪的尸体,再次靠近洞穴的时候,那洞口再没有发出什么亮光。去到洞口也不曾犹豫,随即便见她鼓起了胆子,走进了洞穴。 第38章 不相信我 进了洞穴内的芷子恬,很快便不解了起来,这里竟跟她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没走几步,她看到了正在盘膝打坐的慕橙,是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她就并不认为,刚才那些光线,是出自慕橙之手。 在慕橙身旁不远处,芷子恬又看到了叱卢东倌在安静地躺着,不禁脱口而出:“什么情况?” 她话一出口,慕橙随即便睁开了眼。 看慕橙听到了自己说的话,芷子恬一边走近一边又纳闷地讲道:“外面的动静你没有听到吗?刚才我在外面,可担心死我了,你知道的,我跟万大哥可不是一般的朋友,他交代让我照看你,我就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慕橙站了起来,有些一头雾水,随即便略显无辜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顿时又引起了芷子恬的反问。 “知道什么,我一直在洞里,不曾听到任何动静。” 芷子恬惊讶了,扭头看了看洞口,明确了一下这里到洞口的距离,满是疑惑地又看着慕橙,在猜想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凭着这两天与慕橙的交往,再看慕橙此刻的眼神,觉得她没有撒谎的嫌疑,倒是这一览无余的洞内,勾起了芷子恬的注意。 除了慕橙与一个半死不活的叱卢东倌,芷子恬意识到,洞里一定还另有他人。不管慕橙作何想,只见芷子恬扯着嗓子便冲着这空旷的洞内吼道:“姓万的,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既然留下了,还躲着干什么。” 慕橙见状,顿时又奇怪芷子恬为何会这样,同样打量着周围,在寻找芷子恬口中所谓姓“万”的。可慕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仅仅因为她比芷子恬更加了解万弓延。 看万弓延不出来,芷子恬还上前左右寻找了起来,在她走来走去几步后,慕橙不禁淡然讲道:“他走了,便是走了,在这里,你是找不到他的。” 芷子恬找不到万弓延的身影,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去到了慕橙的身边,拉着慕橙便往外走,随之还言道:“姐姐跟我来,到了外面一定会吓你一跳。” 慕橙被她拉着一起走了起来,大概外面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令芷子恬横生出了激动,当然也希望能看个明白。至于吓不吓得了一跳,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芷子恬拉着慕橙走出洞穴,只想解释刚才的反常,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洞穴的外面早已成了另一个场景。所有妖怪的尸体都不见了,洞穴外连一处血迹都没有,一看到这样,不由得松开了慕橙的手,芷子恬内心的激动瞬间挂到了脸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芷子恬在内心里连连说着,又开始慌里慌张的四处张望了起来。 而这时候的慕橙,已经开始觉得是芷子恬出现了异常。 慕橙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看着芷子恬便正色地问道:“杺儿呢?” 芷子恬寻了一周,看不到任何异常便回到了慕橙的身边,随即回道:“杺儿离这里不远,就在前面,对了,刚才的虎怪,杺儿也看到了,还是让她跟你解释吧!” “虎怪?”慕橙不解。 “对,就是虎怪,刚才在洞口,出现了妖怪,但它们很快就都死了,所以我才以为万大哥没有走。” 慕橙只担心妹妹的安危,不去细想芷子恬所想的话,朝着山前便快走了起来,芷子恬忙跟了上去。刚上去一个小山丘,一眼能望出去半里地不见慕杺的影子,芷子恬跟在慕橙的身后还解释道:“一看到妖怪朝着你们围了上去,我就让她先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你放心,杺儿她聪慧的很,没有事的。” 哪知慕橙听了芷子恬的话,是更加担心,几乎快跑了起来。 直到去到了芷子恬与慕杺分开的地方,直到芷子恬也觉得四周空旷的无处可躲,直到慕橙找到了一地撒落的山果,芷子恬的脸色才跟着变了。 “杺儿呢?”慕橙又问。 芷子恬有些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周围,不禁失声大喊了起来:“杺儿,杺儿!” 结果附近连她的回音都没有。 几天来,慕橙的心里一直是憋了一口气在,如今意识到妹妹不见了,她的内心如同坍塌了一般,很快便变得不理智起来。只见她的右手慢慢有了变化,由开始的黄色变成了红润色,最后又变成了红色,芷子恬看到了眼里,不禁又吓了一跳。芷子恬自是想不到,能被吓一跳的竟会是她自己。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芷子恬看慕橙这是要对自己对手,随口便问道。 慕橙起变化的手,还握了一个慕杺先前撒落的山果,只见她满是愤怒地看着芷子恬,一下子就将那果子给捏的粉碎。这让芷子恬不难看出,不管之前慕橙信不信她,这时候肯定是不信了。 “姐姐,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杺儿的,你先不要这样。” 芷子恬说着便上前安抚起了慕橙,哪知她刚一靠近,慕橙顿时便大怒道:“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伴随着慕橙这一怒,慕橙的右手随即便伸了出去,然而这一伸就连慕橙自己都追悔莫及。但见得她那变了颜色的右手,是带着一团红光迎面朝着芷子恬打了出去,芷子恬忙闪身去躲,却不想还是被打中了肩膀。中招后的芷子恬顿时翻了半了身子,栽到了地上。 一看芷子恬栽倒,慕橙即时便收了手,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免开始担心芷子恬是否受到伤害,可脑子里嗡嗡的作响,并没有使她上前搀扶。情急之下,她又忘了曾经得到过羽鬼腾的功力,本想跟芷子恬表达一下不满情绪的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再看芷子恬,她是魔君封****的表妹,自是有些能力,这样一击对她无伤大雅,只是她面目朝下触碰的土地,少不了满脸的泥土。一栽倒她便站了起来,只那么随手擦了两下,芷子恬便面朝慕橙大怒道:“你疯了,别以为你是万弓延的朋友我就不敢杀你,你——,你——,你有什么了不起。” 愤怒之下,芷子恬不但说话打了结,连“万大哥”都改口成了“万弓延”。 慕橙心生愧疚,但被芷子恬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了道歉的意思,只是正色地看着她,默不作声。芷子恬的脸上,除了一些未擦干净的尘土,并无大碍,见慕橙这般,她气愤的扭头就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在她离开时,恰巧路经几个撒落的山果,她还故意踩烂了一个,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或许是真的错了,慕橙见此情景,心里乱乱的,这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芷子恬离开。芷子恬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叱卢东倌尚在的洞穴,她这一走,的确是有些冤枉。 默默地看着芷子恬走远,慕橙突然心头一震,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便朝回洞穴的路狂奔了起来,竟猛然间让她想到了叱卢东倌的安危。不时她冲进了洞穴,见叱卢东倌还安静地躺在那里,这才安定了下来。 去到了叱卢东倌的身边,慕橙坐到了一边,一切都安静了,安静的只能让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心跳也听不到了,慕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殊不知居然摸出了些冷汗,近来发生的事,实在是让她快喘不过气了。 这一次安静地坐着,慕橙守在叱卢东倌的身边坐了许久许久,意识到妹妹不见了并没有再引起她的慌张,直到她觉得必须坚强地活下去,才有了些动静。 第39章 孤陋寡闻 东华山上,大火灭了,在成堆的灰烬里,尚冒着几丝白飘飘的烟。灰烬旁,几个金甲兵放下了三个担架,他们分别将日凡、程兰月与楚青青都搬到了担架上,由灯参吩咐了一句,朝着后山而去。胡锦已经回来,且灰溜溜的去到了独四方与灯参的身边,刚才的情况他们都看在了眼里,也没有多言。 “不出三天,他们就能一切都听王爷的了。”看着日凡三人被抬走,只听灯参对独四方淡然说道。 独四方微微一笑,随口便客套地回道:“上人神通,这全是上人的功劳。” 不料独四方刚一说罢,那灰烬里竟发出了“咔嚓”一声声响,跟着便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只见得那灰烬里,突然露出了些明亮的东西,这东西晶莹剔透,很快就让独四方变了脸色。灯参朝着那里拂袖一挥,吹动的风吹开了灰烬,见是一块硕大的冰块,不禁连他也好奇了起来。 “咔嚓——” 又是清脆的一声,冰块彻底碎开了,伴随着冰块散开的一刹那,众人看到无名在冰冰堆里安静地躺着,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独四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还脱口而出:“这——” 灯参紧缩了一下眉头,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他也难以解释。更加厉害的是,无名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待他身边的冰块散开之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外溢,吹动着四周的灰烬,一下就扬起了一大片。飞扬起来的灰烬落到了不远处金甲兵的身上,又形成了乱糟糟的景象。 见此情景,灯参不禁走了上去,走近后看着无名那红润的脸色,同时手上暗运起了功力。在他攒足了力量,只见他伸手朝下对准无名的额头就是一掌。但见得一阵强风肆虐,连灰烬下方的炭黑都被激荡了起来。 先前那些周围的金甲兵也只是简单动动,这下倒好,是纷纷退让。在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尘灰还迟迟不曾落下,一道金光却弥漫在了众人的眼前。就在灯参动手的时候,无名的身上突然多了一层厚厚的气流,这金光正是气流被灯参打中后所产生的力量。 不时,灰烬落了,金光散了,无名身上竟然重新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冰,看来灯参这一掌威力还是不够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烧死无名已经让灯参有些失望了,现如今又补了一掌,无名的肉身依旧如此,实在是让他难堪。脑子一动,灯参没有再动手,而是动了动衣袖,将结冰的无名吸到了袖子里,这才作罢。 转身去到了独四方几人的身边,灯参随又淡然讲道:“让王爷见笑了,此人得道成仙有了些年月,看来想要彻底地毁灭他,必须得另寻手段。” 独四方却回道:“既然连上人都毁灭不了他,何不也用用先前的法门,让他为我们所用,岂不更妙。” “召唤人心的法门,需要他内心真实的怨恨,他的内力浑厚,恐怕我等难以让他展露,稍有不慎的话,更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 独四方听后,无奈地摇起头来,仍然有些不甘心地回道:“那真是可惜了。” “欲成大事,必有所舍,王爷应该知道一句话,非朋友者,便大有可能是敌人。” “上人说的极是,上人说的极是。”独四方又连连点头道。 听独四方承认自身的认识错误,灯参倒不是很在意,而是同样有些不甘心,紧跟着又叹息道:“可惜的是,我们来到这里,几乎翻遍了整个东华山,并没有寻到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啊!” 昨日灯参当着楚青青等人的面,将刚刚建设出新样子的东华山给摧毁成一片狼藉,这其中的缘由竟在此处。说这话时,他脸不红心不跳,唯独有些不甘,可见他对东华山及东华山门中弟子,再无任何情分可言。 独四方忙又回道:“上人不必担忧,是我们的,迟早是我们的,前些天我派去跟踪他们的人已经有了回话,说他们朝着南山去了。” “南山?”灯参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便又继续跟道:“那是慕天谕的家乡,看来他女儿已经知道他死了,是想让他落叶归根,不过又不对,她还没有接到她爹娘的遗骨,何以要先回去,这其中应该另有原因。” “会不会是凑巧,或者南山之上,还有高人?”独四方也帮着猜疑。 灯参不禁看了独四方一眼,觉得他说的都有道理,他想不到比这个更加合适的理由,也只能把事情想象成这样。随即灯参不由得便又是一声叹息,淡然讲道:“看来老夫得去走一趟了。” 残一手与瘸一脚遇阻之后,灰溜溜地回到了东华山上,独四方几人看了他们一眼,并无言语,看来融九娘这样的角色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关键是融九娘若是跑出去的话,势必会把今天亲眼看到的告诉他人,连这些他们都不在乎。 不在乎融九娘,灯参却在乎起了异兽阿鲁阿鲁哼,随后他又对独四方淡淡的说道:“那兽族的异兽,知道上古时期很多奇闻异事,要是收服了它的心,未尝不是件幸事,王爷可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 “它?”独四方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即才开始寻思了起来。 灯参又道:“我已让胡道长的人用结界将它看守了起来,但它不能留在这里,需要马上将其送离东华山,因为它的那些朋友,我们目前还惹不起,所以千万不能让它受困于我们的事泄露出去。” 胡锦听到灯参提及到了自己,不禁正色了几分,独四方则回灯参道:“据闻它在东华山关押了上千年,能有什么朋友,要是有的话,岂有没有把它救出去的道理。” “这王爷就孤陋寡闻了,当时由神界护佑各族之间的规矩,他们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当年老夫还在东华山的时候,曾经接触过几个来此看望它的朋友,他们的神通个个都在我之上,有的在当年甚至还要比家师厉害的多啊!”说起很多年前的事,灯参一副记忆犹新的样子。 独四方一听,不禁有了惊讶的神色,这些都是他不曾预见,或者说孤陋寡闻的。 第40章 骑驴老者 霍迎春三人救走了融九娘,一直奔走到一处山清水秀的溪流处,她们才歇下了脚。乔姗姗搀扶着融九娘到了一隐蔽处坐下,霍迎春去到了其身边,一向冷静的马如则到了不远处一高高的磐石上去放哨。虽然已经离开东华山很远很远,但她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很。 “你的伤势怎么样?”霍迎春是见融九娘并无大碍,方才这样问道。 融九娘虽吃了些拳脚,但确实无碍,随即便回道:“姑娘放心,我这身子还扛得住,承蒙各位相救,九娘在这里多谢了。” “他们为何要杀你?”霍迎春随又问道。 在问话时,霍迎春一面正色,她这是想告诉融九娘,她们行侠仗义,绝非盲目救人。融九娘见得,也收起了客套,顿了顿便认真地回道:“我本是受万家二少爷所托,帮助慕天谕的四弟子楚青青留守东华山山门的,可没想到终是抵挡不住攻占仙山的邪魔外道,他们想要杀我,应该是想杀人灭口吧!” 霍迎春不禁犹豫了起来,在想融九娘说的是真是假,一旁的乔姗姗便又趁机问道:“万家二少爷托你留守东华山,难道你跟他是朋友?” 乔姗姗的话外之意,是认为凡是万弓延朋友的人,功夫都不简单,何以融九娘的功夫如此不济。融九娘听了出来,不免羞愧,又故作镇定地回道:“我跟二少爷是旧相识,这次他另有要事,我才前来相助,只是没想到,连我都险些丢了性命,辜负了他的期望。” “要杀人灭口,除非你知道什么。”乔姗姗又讲。 “我自是知道,不过,现在还难以跟你们解释。” 霍迎春与乔姗姗顿时都皱了一下眉头,只见乔姗姗脱口又问:“你不相信我们?” 融九娘看着她们,顿了一顿便又回道:“南陵山的侠女,九娘还是听过的,岂有不相信你们的道理,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怕你们不相信我。此刻东华山上不但驻守了上万金甲兵,而且还有东华山已得道成仙的前辈与昆仑山的道人,他们早已成了一伙,控制了整座东华山。” “仅仅是这个?”乔姗姗突然奇怪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 乔姗姗不禁笑了,淡然笑道:“你所说的,我们早已知晓,我们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融九娘不禁问道。 这时霍迎春又靠近了一步,正色讲道:“东华山此次遭遇大劫,其一,我们需要知道东华山的创伤究竟有多大,其二,我们需要知道东华山的舍利子所在何处,其三,是关于天书传闻的事。” 融九娘一听便心知肚明,知晓了霍迎春的意思,正色回道:“创伤有多大,女侠应该一目了然了吧!” “慕天谕在哪里?东华山的其他人呢?”霍迎春可并非一目了然。 融九娘还不知道霍迎春三人已见过慕橙的事,就目前看来,她也只是知道慕橙跟随万弓延下了山,楚青青落到了独四方等人的手里,她哪里知道东华山其他人的下落。犹豫了一下,融九娘才回道:“总之除了楚青青之外,他们都不在山上,至于慕掌门身在何处,九娘更不知晓。或许,应该跟慕姑娘她们会合了吧!” 霍迎春二人也很难断定在与慕橙分开之后,慕天谕是否出现,继而没有反驳,是乔姗姗跟着又讲:“那舍利子的下落,你一个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融九娘不禁默然,看着乔姗姗,只是咳嗽了一声,看起来她的伤势犹在,很多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霍迎春二人顿时又心领神会,打算就此作罢,只看在融九娘是万弓延朋友的份上,不枉费救她一场。 可霍迎春二人不曾想到,她们并没有再问天书传闻的意思,融九娘随后却又淡淡地说道:“二少爷之所以带着慕姑娘离开了东华山,确是因为天书传闻的事。据说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关联到天地三界,所以他们才顾全大局,抛下了落魄的东华山,躲开了那些邪魔外道。” “此话当真?”霍迎春突然又打起了精神。 看霍迎春的样子,融九娘不觉奇怪,在其心里,关于天书传闻的事,居然比前两件她们想要知道的事还要重要。融九娘先是愣了一下,尚没有开口,却在这时,另一南陵山弟子马如飞落而来,正好打住了她回答霍迎春的念头。 “有人来了。”马如一落地便冷静地讲道。 此言一出,霍迎春与乔姗姗都是朝着马如所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在上面的林子里,她们远远看到了一白须老者,倒骑了一头毛驴,正朝着这里慢悠悠地过来。不知老者是何底细,她们都同马如一般警觉了起来。融九娘原本坐着看不见,也在这时强撑着站起。 再细看那老者,霍迎春她们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老者的侧脸与背影,然后就是一个犹如驴头大小的黄棕色酒葫芦。她们都看不出,此刻老者倒骑在驴背上,是酣睡的摇头晃脑,还是他喝醉了酒。 “最好还是先避一避。”马如又道。 乔姗姗也觉得有理,随即便去搀扶融九娘,却不想霍迎春又跟着讲道:“我们南陵山还没到怕人怕到这种地步,你们先避一下吧,我去招呼一声,他若是去往东华山,还能警示他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马如一听,便又附和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说罢,也一同走了出来,她们没有站在原地等毛驴靠近,而是迎接了上去。霍迎春说的不错,身为四大仙山中人,要是见个人就东躲西藏,未免丢了自家门庭的颜面。尤其是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外人。 即便如此,乔姗姗还是搀扶着融九娘朝山石后走了过去,万一来者不善,她可不想多一个累赘。一边她又选择了最便于观察的位置,一旦打斗起来,她只会为两个同门师姐妹奋不顾身。 山林之间山石错综复杂,野草丛生,令霍迎春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明明看见老者倒骑着毛驴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走着走着却不见了。又行奔走了十余步,直到前面的路径没了遮挡,她二人才为之震惊。至少在她们以往的见识里,还不曾遇到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无故消失的人。 确定站到了毛驴消失的位置,她二人开始左右寻思,竟连一向善于观察的马如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这神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个大大的疑惑不禁落到了她们的心上。 第41章 濛田部落 东华山三千里之外的濛田部落,是附近八百里内,六百个部落里相对显著的一个。部落的头领叶衍石年近六旬,原本是一员战场猛将的他,是在一场内乱里,一战成名,成了一部之主。因其治理有方,爱民如子,深受民众的爱戴,又名濛田王,简称濛王。 可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叶衍石成就霸业的时候,同样招惹了不少嫉妒与怨恨,早已埋下的恶果,终于在眼下爆发了出来。不知是何人在部落仅有的一脉水源里下了毒,致使三天不到,当地的民众死伤了千余人,所引起的恐慌,在六百个部落里都百年罕见。关键接连有人毒发,死亡人数与日俱增,数十个村落与寨子内外,在一时间内哀声遍野。 为彻查毒源,控制水源,叶衍石的两个儿子叶爻、叶希是废寝忘食,一直奔走在第一线。为此,叶爻还特意登门拜访请了神医前来相助,希望以此来减少损失。幸运的是,神医精通解毒之法,很快便找到了控制毒灾扩大的法子。不幸的是,想要彻底解除此次灾难,对这神医而言,比登天都难。 再说这神医,他可不是旁人,他绰号“药尊”,正是大名鼎鼎的凡人皇。他是神农的后人,是老郎中口中可以救治叱卢东倌的高手,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年近九旬,瞎了一只眼。因平日里他疯疯癫癫,很多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疯爷,这些人里面,就包括了万弓延。 叶爻兄弟两个为了将中毒的人跟未中毒的人隔离开来,派人建了大批量的临时帐篷,在帐篷内外,或坐或躺着许多中毒的人。负责帮忙的兵士,都是部落里的壮汉,此刻却也要用纱布裹着口鼻,以防不测。然而凡人皇毕竟是药尊,在帐篷外忙碌的人里,唯独他跟一妙龄的女子不曾佩戴那纱布。 此女子着了一身当地部落的服侍,戴了大大的耳环,六七个贝壳串起来的项链简单粗糙,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光着的脚丫子。她叫元灵,是凡人皇的徒弟,这一生至此唯一的徒弟。 为了救人,师徒两个各自忙碌着,也在他们各自忙碌的时候,万弓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出来。看到这么多人中毒后嗷嗷待死,万弓延的心里有些不忍,见凡人皇正在给一人针灸於毒,顾不上跟自己招呼,他便自行走了上去。 “疯爷,怎么来了这么大的瘟疫?”走到其跟前,凡人皇都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万弓延便问道。 哪知凡人皇仍然没有抬头,张口就回道:“瘟疫个屁啊,明明是中毒了。” “中毒?”万弓延一愣,不禁有了笑意,随即又半笑不笑地跟道:“中毒不是更好,什么毒还有您老解决不了的。” 凡人皇一听,这才抬头看了万弓延一眼,冲万弓延傻笑了一下,又回道:“你小子见了唤灵符还这么嘴硬,是非得这里的人死一地,你才正儿八经不成,快看看吧,很多人都已经没得救了。” 凡人皇说着说着,气息竟然弱了,如同好久没有吃饭一般,体力难支。万弓延并没有在意凡人皇说的话,而是俯身到了他身边,担心地问道:“您怎么了,内气不足,难道您老也中毒了?” “师父他没有中毒,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在他面前死去,他过意不去。”说此话者,竟是元灵。 在万弓延走近凡人皇的时候,元灵早已去到了他们身后,听万弓延问,她才插口回道。站直了身子,万弓延不禁看向了元灵,好奇地问道:“师父?难道你是疯爷的徒弟?” 既然这样明知故问,那万弓延显然还与其不相识。 但见得元灵又规规矩矩地回道:“灵儿也只是跟了师父六年有余。” “灵儿?”万弓延不由得便喊了出来。 自觉失了礼数,元灵忙又跟道:“元灵。” 她把名字给说全了,便以为是礼数,可她话音刚落,万弓延却又变了脸色冲凡人皇玩笑道:“我万弓延求了你那么多年,让你收我做徒弟,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收,现在遇到了难题,想起我来了。说吧,让我来这里做什么,连你药尊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我又能作何。” 玩笑里,万弓延甚至还带了一些气话。他气的是,一道唤灵符让他舍下了慕橙与叱卢东倌,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看一个医术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截的神医如何救不了人。收不收他做徒弟,才纯粹是玩笑话。 元灵的思维单一,她听出的尽是万弓延的指责,不禁看着万弓延变了脸色。也在这时,凡人皇看着万弓延苦笑道:“呵呵,在别人眼里,你这万家二少爷是个难得的后生,可在你疯爷的眼里,你狗屁不是,我为何要收你做徒弟啊!” 一听这话,元灵欣慰不已,脸色开始渐渐缓和。 万弓延却又笑了,看上去他脸皮厚实,内心里没了褒贬的概念。 “行,您厉害,您厉害还不行吗!”万弓延瞬间心服口服。 给那中毒的人针灸了一时,那人却还是黑碳般的脸色,只见得凡人皇随后便站了起来,想是又到了他无能为力的地步。紧接着,又是下一个,这半天下来,凡人皇已经帮了百余人针灸,而他却不辞劳苦。哪怕是老朋友万弓延到了,他也没想停下来,跟这个老朋友先叙叙旧。 就近的一席草榻上,躺着又一个中毒的人,在其身边重新摆上了救人的家伙,凡人皇随即便又动起了手。一边他又对万弓延淡淡的讲道:“这些人中的毒,不是凡间之物,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去天河走一遭,取了那荷露水,看看能不能救他们的命。” “就这么简单?”万弓延不禁应道。 “知道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才想到了你,那天河距此万里之遥,更有河神守护,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我看是河妖吧!”哪知万弓延又跟道。 听万弓延的口气,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凡人皇都把自己及身边的人归类到了一般人,万弓延还是如此,让凡人皇师徒两个听得是又惭愧又欣慰。这时候元灵走近帮师父搭手,恰巧在万弓延有些顺心的时候,看见元灵在走路时,右腿一瘸一瘸的,让他心头不由得一震。 他竟在这时候才看出来,元灵是个瘸子。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厉害的医者也有救不了的伤病,这一下,万弓延心里的怨恨瞬间消失了。他不应该把撇下慕橙与叱卢东倌的后果都记在凡人皇的身上,他应该明确,这里更需要自己。真要是能以一己之力救更多的人,事后就是做再多的解释,他也觉得愧对不了慕橙与叱卢东倌。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他松了一口气,突然浑身的舒坦。 “河神也罢,河妖也罢,我想取些水来,难不倒你,你疯爷这一生救的人虽数都数不过来,但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凡人皇一边忙碌着又一边感叹道。 凡人皇说罢,又一个针灸结束了,简单收了针,他便站了起来,不曾想此刻的他连站起来都相当的吃力。摇晃了一下没有站稳,一侧元灵忙伸手去扶,另一侧万弓延也趁势架住了他的胳膊。出于担心,万弓延还失声道:“疯爷——” 凡人皇随后站住了,本能地推开了万弓延的手,又淡然回道:“你放心,我还死不了,大脑袋说我还能活几十年呢!” “那是自然,疯爷救死扶伤,广积善德,一定寿比山高。”万弓延忙随声附和。 凡人皇虽然推开了万弓延的手,表示自己还能行,可等他说罢,万弓延还是在一旁搀扶起了他,朝帐篷走去。接连救治了很多人,是该到了歇一歇的时候。留下的医具,由元灵收拾,她也放心将师父交给万弓延。 被万弓延搀扶着,但听得凡人皇又对万弓延讲道:“一般的天河荷露水,没有神效,必须是子时时分采下的才能救人,我给你取个盛水的陶罐你便去吧,正好明天天一亮你就能回来。” “行,延儿记下了。” 感受着老人家年迈的身子,觉得实在不易,万弓延突然对凡人皇毕恭毕敬。 他们说着话便进了帐篷里,原本在收拾东西的元灵还一边看着,只等他们进去,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她才独自忙碌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两个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元灵通晓人情世故,便无心打扰。 待收拾好了,元灵又一瘸一瘸的去照看另一个中毒者,看来她不但懂事,还颇有善心。只苦天意弄人,害她年纪轻轻的,已不能像常人一样,正常行走。 第42章 怎么哭了 又过了一日,慕橙与叱卢东倌居然安然无事,除了叱卢东倌的脸色又在渐渐地变化,再无什么坏的消息,这或许已经让疲惫不堪的慕橙有些庆幸。芷子恬走了没有再回来,也再没了妹妹的踪影,一夜的安静,使慕橙想了许多,等天亮了,她又帮叱卢东倌擦了擦脸,开始了新一天的日子。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基本上与南山接壤,南山的另一侧是一村庄,有名牛村,是慕天谕出生的地方。怕给村子招来灾祸,慕橙并没有急着赶往村子,现如今剩下了她跟半死不活的叱卢东倌,连食物都成了问题。一方面又等不了万弓延回来,不得已,只能去求助村里的人帮忙。 求助之前,慕橙始终不愿离开叱卢东倌半步,一大早便用剑去砍了些枯藤与干木,搞起来一个简单的木藩,拖着叱卢东倌,走出了洞穴。这里的路径,她甚是熟悉,出了洞穴,她便寻了条相对平坦的捷径,去往牛村。好在叱卢东倌体型偏瘦,并没有给慕橙带来多大的麻烦。 给慕橙带来麻烦的是牛村的现状,春耕夏耘的季节,村子内外竟渺无人烟,慕橙并不认为附近会有妖魔鬼怪出没,便径直走进了村子。村子里门窗紧闭,大街上冷冷清清,已经别无退路的慕橙没有畏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管继续拖着叱卢东倌迈着已经有些体力透支的步子。握紧的长剑在手,随时都可以拔出来,预示着她没有放松警惕。 “橙儿!”哪知她刚一进村,就有人在喊道。 闻声看了过去,但见得一个猎户从一旁的屋子里探出头来,一眼认出是慕大力,慕橙这才放下了心。慕大力是本家的一个堂哥,大了慕橙十几岁之多,他们自幼便相识,在久久孤独之后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股暖流也一下进了慕橙的心里。与慕大力一起的,还有两个猎户,慕橙看他们都躲在屋内,也明白这里定是发生了什么祸事。 “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他是谁?”慕大力激动地迎接了出来,一上来便问道。 慕橙甚是乏力,将拉木藩的枯藤取在手里,看着慕大力便回道:“有些饿了,先找些吃的。” 慕大力有眼色,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两个人便接过了木藩。随后他又吩咐了一句,那二人干脆将木藩抬了起来,进了一旁的院子。而他也拉着慕橙的胳膊,跟在了后面。 进院子时,慕大力还左右看了下大街两侧,谨慎小心,却显得偷偷摸摸,大白天在自家村子里如此,慕橙是大为不解。不过也等不了慕橙问,一合上院子的门,慕大力便对她讲道:“村子里这几日不太平,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人口,所以全村的人都躲了起来。村长为了查清楚原因,让我们轮流在村头放哨,这已经是第八天了。” “可发现什么异常?”慕橙不禁问。 “没有,在这里一连几天了,白天夜里都不见动静,不过这两天,倒没有听说村子里再少人。” “发生了这种事,为何不派人通知我们?”慕橙却又问。 哪知慕大力皱了一下眉头,顿了一下便又回道:“自从二叔成了东华山的掌门,我们遇事还从来没有上山去求过一件事,你也知道,二叔在当年是被赶出村子的,村子里的老人们,哪还有脸面去请他老人家帮忙。” “糊涂,人命关天,还顾得上这个。” 他们说话间便进了屋子,一进屋子慕大力便又在后面关紧了房门,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这里的听不到,单指在大街上的普通凡人,等他们一进屋,只见院门外走出了一人,他可是仍旧听得清楚。 居然是羽鬼腾到了。 羽鬼腾的出现,显然是跟踪着慕橙而来,只因慕橙不愿意见到他,所以他始终都没有露面。包括在慕橙跟着他人进了屋子后,他仍然没有打扰的意思。就那样默默地站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在是那个冷酷的杀人魔头。 对于羽鬼腾的出现,慕橙与慕大力一无所知,待他们进了屋子,慕大力便找了吃的,让慕橙坐下,另外两人则将叱卢东倌抬到了床上。一边吃着食物,一边慕橙开始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这里有十余把各式各样的弓弩与斧头,最先吸引了她的目光。而侧眼看到门口摆了桃木枝与鬼画符,她又不免感叹慕大力他们还真够用心。 安置好了叱卢东倌后,那两人又各自回到了窗口去放哨,慕大力却再一次问道:“他是谁?” 慕橙大嘴吃了两口,这才介绍道:“他是我的朋友,中毒了,必须得找个法子救他,我一个人看不住,只能先来村子暂住两宿。” “中毒?他中了什么毒?村子里的胖老四可以解蛇毒,用得着的话,我这就去请他过来。”慕大力说着便来了劲。 慕橙见状,忙回道:“不用,他中的毒,要是这么容易解的话,早就解了,带他来这里,我是另有办法。” 慕大力并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而是紧跟着又讲道:“那更好,需要什么你就说,回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千万不要客套。你大力哥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有的。” 慕橙随笑,又开始吃了起来。一开始还是大口大口的吃,吃了两口之后渐渐慢了,又吃了一口,两道眼泪居然冒了出来,再也吞不下一口。慕橙哭了,因为那个慕大力口中的“家”,再不是她心里的那个家了。 “妹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慕大力不免担忧道。 慕橙摇着头,眼里继续流着眼泪,脸上却又笑了,这一笑,似乎把近日以来所受到的委屈,尽数抛到了脑后。可慕橙又明白,将来要面临的,或许还有更多,正是因为有慕大力这样的亲人犹在,她才不觉得孤独。 内心里一阵高兴之后,慕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淡淡地说道:“午后,午后我想去山上一趟,还烦劳大力哥看好我的朋友。” “不,这时候你可不能去,村子里接连丢失人口,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山上闹了鬼,你要是这个时候去了,没准儿能遇见什么,要是真想去的话,至少也得过了这个风头。”不料慕大力是直接拒绝道。 慕橙不再吃了,正色了几分,毫不畏惧,便又道:“那我更应该去了,正好帮你们抓鬼。” 慕大力愣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可看慕橙的脸色,她可丝毫没有开玩笑。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慕大力竟立马变了立场,脱口跟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我只要你看好我的朋友。” 第43章 不说废话 东华山前,倒骑毛驴的老者又出现在了上山的路上,他倒骑着毛驴,正悠然自得的酣睡着。两卷白眉遮不住他紧闭的眼睛,一束拂尘掖在他的怀里,更像是个老道士,可看其白衣朴素的装扮,又似一个世俗人。道士不饮酒,饮酒的却未必不是道士,这老者面色神润,正是万弓延的师父太白星。 太白星君是仙族的一员,而仙族虽不比神族那般护佑天地间的道义,但他们中间也不乏乐善好施之辈,这太白星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东华山出了此等大事,他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他既然选择了要出手,却偏偏等到了东华山上最悲惨的时候。 不时,驻守山下的金甲兵发现了他,一部分留守山门,一部分纷纷拿着刀枪围了上来。为首的领兵没有让人去通报,他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东华山今日闭门谢客,这是谁在这里,请速速离开。”领兵上前便大喝道,听上去还有些客气。 只是太白星依然沉睡,毛驴继续朝着上山的路前行,领兵的一看,心里顿时来了气,这是把自己的客气当成了耳边风。“噌”的一声,领兵把佩刀抽了出来,去到了毛驴的正前面,他扯着嗓子便又大喝道:“你听到了没有,我跟你说话呢,再往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跟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七八个金甲兵,他们闻听,纷纷响应,都是拿着手上的长矛对准了毛驴,看架势,反而跟太白星没有关系似的。 神奇的是,即便如此,太白星还是沉睡不醒,毛驴迎着领兵的刀刃继续迈着步子。领兵一看大急,一刀便砍向了驴头,但听得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都被掀飞了起来。在驴头的前方,仿佛多了一道光,这道光被大刀砍中,那刀却凭空截断,在领兵落地的一刹那,被截断的刀尖都甩出去七八丈远,毛驴是丝毫无碍。 这一幕,着实让其余的金甲兵都傻了眼。 看毛驴没有停下,几个金甲兵仗着胆子,手持长矛,一拥而上,结果如出一辙,他们的兵器都没有触碰到毛驴的身子,便都被震飞了起来。一下子躺了一地,兵器也大都折损,不幸中招的手腕上还出了血,金甲兵的不堪一击,反衬了太白星的神通广大。要知道,他沉睡不醒,尚没有一丝动手的样子。 太白星的神通惊人,很快传到了东华山上,传到了独四方与灯参处。 “什么人?”但听得营帐内,独四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营帐之内,独四方听传令兵一说,立刻便站了起来。在一旁坐着的灯参与胡锦闻听,可比不上他一样激动。 传令兵又慌里慌张地回道:“我们的人根本就靠近不得,他也没有吐露半个字,看是看清楚了,是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具体是什么人,恐怕还得王爷出去看一看。” 独四方并没有斥责传令兵的无能,而是看向了灯参与胡锦,皱起了眉头。看独四方一皱眉,灯参这才站了起来,淡然说道:“看看就看看吧,看看是何方神圣。” “嘿,王爷跟上人莫急,不如先让贫道去会会他,我就不信,他还能让我靠近不得。”哪知胡锦站起来便抢道。 独四方与灯参不禁都是看向了他,可在这个时候,营帐外一阵嘈杂声,立刻又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耳朵上。没曾想,就在传令兵传话的空当,太白星已倒骑着毛驴来到了营帐外,营帐外的兵兵卒卒倒是一大堆,竟无一人能将毛驴给拦下来。不但如此,又折损了一大片。 待独四方三人出了营帐,看到闯山者的时候,太白星居然还在驴背上酣睡着。 “仙气?”灯参一打量来者,便喃喃自语,看来他并不识得太白星。 独四方听到了灯参自语,却没有听清楚,回头看着他便问道:“上人刚才说什么,难道上人识得此人?” 灯参一愣,即可便摇着头回道:“素未谋面,只是觉得此人不简单,我们切不可轻视了他。” 这句话,胡锦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向善于表现的他,随后便又站了出来,直接走上前几步,先替独四方出了头。看其上前,独四方与灯参都在后面冷静地看着,只见胡锦先行抽出了长剑,很有一副知难而上的架势。 “都退开!”只是他上前先喝令却是那些畏缩不前的兵士。 他刚一说罢,驴头前的光影即时便又闪现了出来,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靠近自己,胡锦立刻便正色了几分,仗剑指向了驴头。毛驴终于停下了,被他这一指,那毛驴还晃了几下腿脚,连太白星都震荡了一下。 见有了成效,胡锦忙运起内力到了仗剑的手,借助剑刃的锋利,猛一下地刺向了驴头。很显然,他比那些金甲兵要厉害得多,竟没有气流把他弹出来。驴头前的无形力量却也把胡锦的剑刃给定住了,是胡锦在奋力顶上去,迫使着毛驴还后退了一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是胡锦占了上风的时候,是胡锦自己,最先感觉到了不对劲。 胡锦自觉都用上了浑身的力,眼看就要刺中驴头之时,突然一股麻辣辣的感觉上了他仗剑的胳膊,紧接着又上了他的手,下意识地只能往回收剑,却不想那剑就跟插在那里一样,拔都拔不出来。只拔了两下,他的剑柄已烧的让他承受不住,不得已便撒了手,哪知他一松手,猛然间带出一股力量,一下就将他推到了数丈之外。 站稳后的胡锦,并没有那么狼狈,但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那原本滞空的剑,又朝他倒飞了过来,他伸手去接,没有接到手里,才狼狈得很。他那剑稳稳的插到了地上,带出了一片猛烈的震感,胡锦见独四方与灯参都在看着他,他的脸瞬间红了一大半。 没想到的是,太白星这时候终于醒了,还算是挽回了胡锦一些颜面。 驴背上的摇晃,竟将太白星摔到了地上,悍然醒来,致使他有些迷迷糊糊。太阳光甚是刺眼,不禁用衣袖遮挡了一下,待看清楚了周围,他口中是一阵模糊的说道。貌似是纳闷这是哪里,怎么会到了这里。 “噢,对了,对了,是来找你的。” 太白星坐在地上晕头转向的看了一周,直到看到了灯参,他才清晰地说了一句,然后扶着驴背上的鞍子站了起来。而独四方与灯参看着他,他可是一站起来便冲他们这边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们都还来不及辨别他口中的“你”指的是谁,灯参已迈出一步挡在了独四方的身前。 他可不想让王爷受到伤害。 “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打你屁股。”不料太白星上前便又对灯参迷迷糊糊的说道。 在场的,没有不正经的人,听这老头提及到了屁股,不免都有些意外,灯参更是皱着眉头直视着他。同时灯参又在想,他说的人是谁,此刻在他们手里的人,可不仅仅是无名一个。 论年纪,太白星与灯参有些相仿,等太白星走近,灯参不禁迎上前一步拱手客套道:“敢问高人大名?属何门何派?” 太白星上前站定,便又讲:“道貌岸然的玩样儿,休在这里假惺惺,不把人交出来,我可要动手了。” 太白星说着,还把拂尘甩了两下,随后又搭到了自己怀中,表示着说到做到。 灯参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看这老头丝毫不给面子,又是当着独四方等人的面,顿时也不乐意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回道:“老人家好大的口气,灯参不才,但在整个仙界,他们或多或少还是给老夫面子的,你竟为老不尊,当真是……” 正在灯参说话之时,太白星突然不耐烦地一笑,退开一步,手上的拂尘一摆便画出了一个比人还要大的圈圈,没等灯参说完,他又一手推了出去。但见得这变化出来的圈圈,随即便朝着灯参平移了过来,灯参未说完的话都没有出口,一股强大的力量已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一边忙伸手去接,只因那圈圈越来越大,他又只得连连退后。 “嘭”的一声,忽然那圈圈套中了灯参整个身子,刹那间带出了一阵劲风,竟将灯参的发簪震碎,让他一头白发瞬间扬起。这还未罢,其身后的独四方也感觉到了脸部抽搐,忙飞身去躲,他身后的帐篷,跟着便坍塌了下来。 太白星这随手一招,可不是为了证明他有多大的口气。 “当真是什么,当真是什么,能动手,能不能不说废话。”不曾受此波及的金甲兵,多是傻了眼,很快他们便又听到了太白星的调侃。 独四方飞身落了地,灯参却披头散发,样子有些恐怖。而听到了太白星的调侃,他也只是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再没有人敢上来阻拦,太白星便又抚了一下拂尘,但见得一缕青烟油然而生,朝着灯参便飘了过去。这时候的灯参,眼睛瞪得极大,身体仿佛僵硬,腿脚也不听使唤,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青烟围绕在了自己身旁。独四方没有插手,因为他明白这时候他做任何反应,都将于事无补,还不如牺牲了灯参一个。 神奇的是,青烟抬起了灯参的胳膊,从灯参的衣袖内,带走了被灯参收进衣袖的无名,此时独四方等人才明白,这面前的高人,原来是为了无名而来。还好,他们烧不死无名,不然的话,看这阵势,今天恐怕是会血债血偿的。 无名被青烟带了出来,随着青烟的消失,也消失在了半空中,太白星一收拂尘,竟连同着他带来的驴子,一同凭空消失不见。眨眼之间,灯参的身子如同解冻一般,突然松软了下来,仿如之前的后劲还没有过,让他倒退了一步,刚好坐到了营帐前的台阶上。坐下后的他,气喘吁吁,貌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 东华山上一下子平静了,平静如水,可对灯参来讲,刚刚发生的一切,怕是让他终生难忘。 第44章 一个条件 “橙儿,你就听我说一句吧,听我的,你真的不能一个人上去,要是上去的话,至少也得让几个人跟着你。”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牛村的大街上,慕橙已带着佩剑走了出来,可慕大力还是不依不饶的劝说着,非逼得慕橙是越走越快。然而慕橙又知道,慕大力这是担心她,故而又时不时地回头,看他是否跟上来。老远看见慕大力还是不甘心,慕橙爽性施展起了腿脚,一跃上了一旁的房顶,飞身而去。她这是用行动来告诉慕大力,他大可不必担心。 慕大力追上来了几步,见慕橙飞走,却又慌里慌张地退了回去。探头探脑看着附近,其生怕鬼怪出没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是慕橙的累赘。他只担心慕橙的安危,仅仅因为慕橙是他本家的妹妹。 南山位于牛村之南,山峰耸立,在半里之外连着村子的边角,慕橙一跃十余丈,十余下便去到了山下,回头她还看了一眼村子。得有几年没有回来过,这一次回来也是逼不得已,她突然觉得这里陌生了,陌生的有些恐惧。在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山顶,更加恐惧还在上面,她却没有在意。 辨清楚了上去的捷径,慕橙便没有担待,又大迈起了步子,朝上面飞奔而去。在半山腰之前,还有些路径可寻,可到了山腰之上,多是峭壁陡道与枯草荒林,慕橙在上去之后,很快便钻进了峭壁上的密林里。令慕橙不知道的是,羽鬼腾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看慕橙不见了,羽鬼腾却又冒了出来。 南山之上,的确有些阴暗之气,羽鬼腾看出山头上有些不对劲,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又再一次为慕橙担起了心。一路走来,他已经在暗地里帮慕橙解决了不少麻烦,不曾想到了南山头,他竟犯了怵。 山上的密林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坟地,在牛村流行着“天葬”的传统,把死人越葬越高才越显地位,慕橙还在继续奔走,看来慕天谕一脉在牛村里是有些分量。奇怪的是,这坟地里反而普普通通,并没有一丝的异常。慕橙熟悉这里,故而毫不畏惧,再往上走,多处都是阳光普照,更加让她宽了心。 坟地里的落叶,多是枫树叶子,很多坟墓都被遮盖到了落叶的下面,慕橙只顾奔走,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停在那里愣了一下,竟又后退了两步,站住了脚。原来她是心急走过了,眼下这七八个坟头才是她此行的目的,有四五个石碑刻有碑文,她辨认了清楚,便去到了跟前收拾起了落叶。出于对老祖宗的敬畏,她在收拾的时候,还将手上的长剑丢到了一侧,一点儿都不怕遇见什么危险。 刚开始收拾的时候,慕橙是费尽的扒着,甚至都快跪到了地上,哪怕是满手脏兮兮的,她都毫不在乎。渐渐地,慕橙开始慢了下来,却又哭了,在老祖宗的面前,她尽情地发泄着内心的委屈。 回来不足一天,这已经是慕橙第二次哭泣,尤其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哭的肆无忌惮,看上去她急匆匆地赶上来,就是来这里流眼泪的。 再仔细看这七八个坟头,貌似是一个阵法,正当慕橙趴着身子在那里泣不成声的时候,坟头之上突然闪现出了些艳丽的光线,配合着太阳光照,很快让慕橙打住了哭泣。又简单的摆弄了些坟头上的叶子,只见她起身退后了两步,站到了一侧,擦干了眼泪。坟头的艳丽之光在逐渐聚拢,慕橙直视着,眼里突然又多了几分镇定。 一直等那光线聚拢成一颗舍利子,慕橙才伸手一出,拿到了手中。 其实在慕天谕留有的遗言里,暗藏了别有用心,慕橙很早之前也知道,舍利子被封印在了祖先的坟墓里,而她的眼泪正是开启封印的钥匙。之所以她决定到现在来取,也是她觉得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羽鬼腾拿走的舍利子是假的,后被龙宫大太子敖浪夺走,导致后来老龙王敖恒中招,也绝非偶然。 将舍利子拿到了手里,慕橙镇定地看了一眼便收进了怀中,随后她才面朝着几座坟墓叩起头来。待三拜九叩之后,慕橙又趴在地上迟迟不曾抬头,她只想借助祖宗们的在天之灵,努力地活下去。一来她要报仇,二来她要重振东华山,她是觉得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单薄了。 慕橙在内心里默默地祈祷,不曾想在这时候羽鬼腾走了出来,听闻到了脚步声,慕橙是心头大震,忙暗运内力到了手上,慢慢地抬起身来。感觉到脚步声在靠近,慕橙右掌从左腋下直推而过,翻身便是一掌,见是羽鬼腾,又大惊失色。因为她知道这一掌就算打中羽鬼腾,也无伤大雅。 果真她的掌力尽数到了羽鬼腾身上,羽鬼腾丝毫没有退让,且面不改色地承受着,他们之间的功夫实在是相差甚远。 “怎么又是你。”慕橙一收手便厉声讲道。 看慕橙满脸的恐惧,羽鬼腾忙解释道:“你不要害怕,我要是想伤害你,你应该没有还手的余地,我这次来见你,是想让你把舍利子交给我。” 一听舍利子,慕橙不由得便退后了一步,即时她刻意收了收肚子,生怕羽鬼腾一眼就看见舍利子在她的怀里。心急之下,她都没有听出来羽鬼腾的语锋镇定,他是早已知道了舍利子在她的身上。 “想要舍利子,没有,若想杀了我,那倒成。”慕橙忽又冷冷地回道。 慕橙心知肚明,羽鬼腾说的不假,他若是想要杀人的话,她恐怕活不到现在,故而如此讲道。然而,拿自己的命来虚张声势,羽鬼腾也心中有数,听了之后依旧面不改色。 “把舍利子交给我,是对你好,不交出来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离开。”羽鬼腾随又正色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走,你马上走。” 慕橙愤怒地说着,连连退后,一不小心都坐到了身后的坟头上。她本想去摸自己刚才丢下的佩剑,却不想滚落到了一侧,反而搞了满身的泥土。 羽鬼腾见状,忙又跟道:“就凭你的亲人大都死了,就凭东华山成了一滩烂泥,就凭你现在孤立无援,连你唯一的妹妹你都看不住。” “杺儿——”慕橙心头一痛,冷静了一下,忽又急问道:“杺儿在哪里,她是不是在你的手上,快把她还给我,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慕橙有些疯狂,与其说是疯狂,不如说她内心在抓狂更加贴切。 在抓狂时,她已恨不得杀了羽鬼腾。 羽鬼腾却依然不为所动,只淡定地回道:“把舍利子交给我。” 第45章 把它吃了 又是直接索要舍利子,不过这次与一上来那一次,显然更有分量,因为羽鬼腾的话,说到了慕橙的痛处。慕橙不禁沉默了,在痛恨面前,她没有流泪,是因为她也在心里暗自较劲,不能随随便便向面前这个妖人妥协。 “答应我一个条件。”羽鬼腾随又道。 慕橙继续不语,羽鬼腾看在眼里,便以为慕橙是默认了,顿了顿便又跟道:“不想给我,就把舍利子吃了,总之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落到旁人的手里,你说不是吗?” 他说的条件,竟然是这个,慕橙不觉奇怪,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静下来想一想,慕橙也觉得羽鬼腾除了杀人不眨眼之外,对自己还算不错,不但不惜余力地救过自己的命,还曾表达过爱慕之心。慕橙不由得又在想,羽鬼腾此话的深意。 舍利子不能落到旁人手里不假,这句话肯定又是在为自己考虑,慕橙只是一时想不通,为何只有吃了它,舍利子才不会落到旁人的手里。或者说,羽鬼腾猜到了她现在的处境,知道这舍利子在她的手里,迟早保不住,只有吃了它,才能永远属于自己。 羽鬼腾这样说,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他觉得,还远远不够,看着慕橙伤痛累累,便徐徐又讲:“你跟其他人不同,你的眼泪可以封印这颗舍利子,说明你可以驾驭它,有了它的帮助,你的功力至少可以提高十倍,若有高人引导的话,你的天眼通可以运用自如,到时候有些不明不白的事,你自然会知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难道你不想重振东华山吗?难道你不想找回你的妹妹吗?” 羽鬼腾随后的一连三问,确实吸引了慕橙的眼球,脑子里嗡嗡的,反而愈加觉得羽鬼腾有些居心叵测。 “我走了。”羽鬼腾居然又淡然跟了一句,扭头就走。 看羽鬼腾说走就走,慕橙的心里却又不是滋味了起来,这大概是他给自己带来的唯一好感。看着羽鬼腾离开时的背影,慕橙也慢慢站了起来,一边回想着羽鬼腾刚刚说的每一句话。哪知她刚一开始回想,羽鬼腾竟又停下了脚步。 “临走前,再多说一句话,你那个朋友死不了,千万不要将舍利子交给他。” 羽鬼腾说的是叱卢东倌,待这一句说罢之后,他才大步流星地下山而去,一闪没了踪影。 慕橙冷静了下来,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脏乱,禁不住还上前一步朝山下看了一眼,这时羽鬼腾早已不知了去向。下山时,羽鬼腾提及到了叱卢东倌,生怕叱卢东倌与慕大力他们又出什么危险,慕橙便捡起了佩剑,匆匆下山而去。 慕橙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祖先的坟墓后不久,那七八座坟头恍如一下过了百余年。碑身风化萎缩,坟头松动下沉,这尽是脱离了舍利子后的表象。 身为东华山的掌门人,慕天谕很久以前就将舍利子放在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还为此做了一颗假的,留在普心塔顶由云陵看管。如今慕天谕不幸丧命,留下遗言特地让女儿慕橙回乡拜祖,明显是在授意让慕橙取出舍利子,好保住东华山的根基。没曾想,刚一取出来,就被羽鬼腾给盯上,慕橙肩上的压力是愈来愈大了。 当慕橙回到牛村的时候,距她离开还不足半个时辰,先前慕大力内心的焦急甚至还没有退去,她已飞身落入了院中,敲起了房门。这里房门紧闭,自一旁窗口望出,慕大力见是慕橙,不禁大喜,忙开了房门将慕橙迎了进去。 “还说再等半个时辰,我们一起上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让我为你捏了一把汗。”一进去都顾不上关门,慕大力便激动地说道。 他的脸上可一点儿汗的迹象都没有。 慕橙尴尬一笑,忙回道:“让你担心了。” 说着她便走近了在床上躺着的叱卢东倌,确定了慕大力无事还不算,她还要确保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叱卢东倌也安然无恙。不巧的是,慕大力跟着她便又说道:“你刚一走,你朋友好像动了一下,我们以为他醒了,谁知道就是喊不醒他,你快看看吧,他的脸好像也越来越黑了。” 这哪里是好像,慕橙走近之后,见叱卢东倌的脸色黑的吓人,还不如万弓延给他疗伤前的样子,忙俯身去看。却又不知为何,叱卢东倌的身子也在冒着热气,更吓人的是他的额头,热气腾腾的,都让慕橙摸不得。 “大力哥,帮我取些水来,水越凉越好。”慕橙不禁大急道。 闻声后,慕大力忙去取水,慕橙则开始解起了叱卢东倌的衣服,以为如此可以帮他散热。待解开了他的外衣后,慕橙又取了毛巾,沾了慕大力提来的水,摊开敷在了叱卢东倌的额头上。刚贴上后不久,那毛巾的上面,便吸出了大量的烟气。 看着叱卢东倌的样子,慕橙有些束手无策,她能做的,只有隔一会儿替他涮一下毛巾,一边等待万弓延回来。她怕就怕等不到万弓延回来,叱卢东倌便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这个样子的病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橙儿,你可一定要小心了,小心他把身上的毒传给你。”见慕橙焦急,慕大力还不忘提醒道。 慕大力倒是站的远远的,就是把水提过来也是就近放下便退开了。 慕橙并不担心,便随口回道:“不碍事的,要是传染的话,早传染了。” “不,你可不能这样想,有的毒,它就是发现的慢。” 看慕大力有些认真,慕橙不禁淡然一笑,又回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慕大力见得,冲慕橙吐了吐舌头,摇了摇头自觉无趣,这才放下了心,没有再言。就跟先前追出去,后又跑回来一样,很快便不了了之。 那夜,慕橙他们留在了牛村,一夜村子里都相安无事,慕橙都险些质疑慕大力说的是真是假。可她哪还有那个心思,叱卢东倌的毒病在发作,让她一夜都睡不好,那倒是令她头疼的。 第46章 白眉老儿 天河位于极北之地,虽称天河,但绝非是天地之天,而是天山之山,它是天山之上,一条源于冰山的河流,才故名天河。万弓延赶到天河的时候,正好赶上北极之光降临大地,按道理应该是黑夜的天山之上,有通天的光亮照耀,竟如同白日。 刚好给了万弓延盛取河水足够的时间。 在去往天河的路上,雪地冰天,只见万弓延是踏雪无痕,一纵数里,飞跃在雪花里,游刃有余。雪花都不曾沾染他的身子,没有御剑飞行也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恐怕似万弓延这般能耐的人,屈指可数。万弓延的出现,忽显得是道靓丽的风景,却也不经意间打扰了这里的清净。 一处万弓延飞驰而过的雪地里,突然有两个小雪人自雪里蹦了出来,它们身高不足两尺,白身子红鼻子,像极了一个小矮人,是天山雪域里比较常见的雪妖,也是为数不多的善行者。所谓善行者,就是指好的妖怪,它们没有嗜血如命的爱好,除了外表可爱,它们思想也单纯,就跟这茫茫白雪一样,让人喜欢。突然有外人降临,它们也只是出于好奇,才在暗地里默默跑出来冒个泡而已。 同样惊扰的,恐怕还有,万弓延只求不惊扰了那河神,便已感恩戴德了。 临近子时的时候,万弓延如约来到了天河的边界,凡人皇曾交代过,必须取下子时时分的天河荷露水,才有解毒的功效,他记在心里,便掐算起了时辰。从他不慌不忙的神情来看,显然还差了一时,他便观察起了这里的地貌,不禁感叹这里的神奇色彩。 天河里的流水波涛汹涌,发出的嘈杂声洪亮,几乎是震耳欲聋,万弓延听不到其他多余的动静,便只能用眼看,一眼望到了荷叶林,也不由得走了上去。荷露水正是有这荷叶所出,万弓延没有想到,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寻到。 “大胆,何人擅闯我天河禁地。” 同样没有想到的是,他早已进入了河神的眼底。 河神并非神仙,万弓延之前曾称呼他为河妖,却也不是妖怪,他本是魔族的一员,因犯了错事,才躲到这北天之外避灾避难。时间长了,与魔族渐渐疏远,又因时常接触一些当地的妖怪,他也就成了万弓延口中所谓的河妖了。 万弓延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高足有数丈的大将军出现在了天河之中,就这还不算他的膝盖以下全被河水遮挡。知是河神现身,万弓延忙拱手回道:“在下万弓延,惊扰河神了。” 万弓延话音未落,河神便大步跨了出来,朝着他便走了过去。他那沉重的身子致使每迈一步都地动山摇,很多结冰的地方,还因此出现了裂崩的迹象。待他走近两步,万弓延也看清楚河神手拿一根龙纹银枪,仅仅是那枪头,都比万弓延要高出许多。 河神边走边又喝道:“难道又是白眉老儿请来的帮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敢来这里送死。” “白眉老儿?”万弓延心头一愣,瞬间明白他说的是天山派掌门人上官峰北,眼看河神说着就要持枪来袭,万弓延忙又回道:“河神恐怕误会了,万弓延与天山派掌门人素不相识,何来帮手一说,在下此来,是另有他事。” 万弓延虽说的及时,但河神却跟没有听到一样,朝着万弓延便一枪刺了过去,万弓延忙飞身去躲,那枪头是直接插于地上,瞬间激荡起一层厚厚的冰冰。万弓延一落地,才听河神问道:“有何凭证?” 万弓延不禁正色回道:“我身上所背的,是求取荷露水的八角竹子皿,濛田部落现在正遭遇着一场牵扯到上万人的病灾,在下只是来取水的,跟他白眉老儿可八竿子打不着。” 不料万弓延刚一说罢,河神还是提起了银枪,朝着万弓延便又是一枪。这一枪跟刚才如出一辙,也是在万弓延飞身离开后,在地上扎出了一个大窟窿。随后河神又怒喝道:“还说打不着,还不是一样来取水,今天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河神在,休要打我荷露水的主意。” 万弓延不禁有些意外,原来天山派的上官峰北也是因为荷露水才招惹了这河神,从他对上官峰北的态度上看,万弓延很快也感到了压力。想轻而易举地把水拿走,看来动手是免不了。 “他取荷露水,我不管,我今天来取,可是救人命的。” 万弓延并不感到意外的是,他说了这一句话后,河神提枪便又是一击,他只得飞身又躲,貌似已知道,这巨人般的河神在说话之前,不刺一枪找不着调似得。还有,在河神说话时,那银枪还插在地上,不刺不拔。 怒视着万弓延,河神便又大喝道:“救人,难道他不是吗,为了救人,都敢欺负到我河神头上了,而你们呢,我有求于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听出了些端倪,万弓延顿时看到了希望,不用动手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希望。 万弓延忙又问:“你想求什么?” 万弓延刚一问罢,河神提枪便又要一击,可是这一次,他只是刺了一半便打住了。见他如此,万弓延能躲也未躲,镇定地站在那里,等着河神回答。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河神在这时竟愣愣地问道。 万弓延顿了一下,重又拱手道:“在下万弓延。” “你就是打败圣君的万弓延?” 万弓延一听,不得不佩服世间人云亦云的高明,他打败魔君封****的事,好像谁都知道,且到哪里都能被提及。不假思索,万弓延忙又回道:“那是圣君手下留情,才令在下侥幸得志,若再行比过,我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看来这是真的了。”河神却又跟道。 河神收了自己的银枪,终于能站在那里好好说话,待他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又继续说道:“能跟圣君来一场比试,还能活下来,就已经了不得了,没想到你还能让他英明扫地,天下第一的地位不保。” “是吗,我倒是不这样觉得。”万弓延淡然一笑,回道。 “你难道不认为圣君是天下第一吗?” “圣君法力高深莫测,天下第一当之无愧,我只是觉得,他并没有英明扫地,地位不保。” “说的简单,不是这样是怎样,你知道不知道,在你们那次大战之后,魔族的十大长老全都坐不住了,非要找你的麻烦不成,是圣君仁义,从中周旋,才让他们都罢休了此事。” 万弓延眉头一皱,不免好奇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是魔族的人。” 万弓延突然感到了惊讶,他惊讶的不是河神的来历,而是封****为他做的这件事,他一概不知。能为了自己在暗地里不惜得罪十个老前辈,一股暖流顿时进了万弓延的心里,他不禁感叹,与封****结义兄弟,真是个难得的机遇。 “听了这些,你觉得你还有脸来取荷露水吗?”河神竟又莫名其妙的来了气。 万弓延看着河神,却正色回道:“知道了这些,我觉得你更应该让我把荷露水取走,这样我还能在圣君面前为你说一句好话,让他好好奖赏你。” “奖赏?他凭什么听你?”河神突然又有些激动。 这时万弓延反而冷静了一下,重又问道:“你想求什么?” 第47章 把它还我 “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当万弓延还在北天之外的时候,叱卢东倌身上的毒又再次发作,这一次,他疯狂的表象,已不单单是表现于静态。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但惊扰了整个牛村,也让照看他的慕橙心急如焚,汗流满面。 为了控制住他,慕橙让慕大力取了绳索将其捆绑在了立柱上,可叱卢东倌苦苦挣扎,并不安生,致使他二人又不得不再取了条绳索,分左右拉着,将叱卢东倌死死的束缚着。为了给叱卢东倌散去身上的热,他已是穿了个单衣,那绳子勒在他的胸口,都勒出了血。可勒出血也就罢了,叱卢东倌痛苦不堪,甘愿求死,才是慕橙看着最心痛的。 然而更心痛的还在后面,“嘣”的一声,绳子突然断了一根,那叱卢东倌胸前的几圈绳子就都跟同时泄了力一样,瞬间有所松动。而失了压力,叱卢东倌猛然间撑开了双臂,一下就将那些绳子给憋断了两根,随后一跃便蹦出去丈余。慕橙还好,另一边慕大力被他紧抓的绳子一拉,还险些栽一个跟头。 “东倌,东倌——” 见叱卢东倌跟发了疯一般要往外冲,慕橙不由得便喊叫了起来,可伴随着她的喊叫声,叱卢东倌又打倒了守在门口的两个猎户,一头把门撞开,冲出了屋子。慕橙先是扶住了慕大力,又去照看那两个猎户,看他们都无大碍,便慌忙追了出去。 就跟内心有一团火一般,叱卢东倌一冲到院中就抓破了自己的衣服,上身****着,又冲着天空一阵咆哮。去到了门口,慕橙却停在了那里,她的能力无法跟叱卢东倌匹敌,现如今也唯有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看着,隔着腰间的衣服,慕橙摸了摸怀里的舍利子,她终又动起了舍利子的念头。 舍利子是个神物,有非一般的能力,慕橙知道,这舍利子可以救叱卢东倌的命,甚至在她决定来牛村的时候,便已下定了决心。不然,她不会这个时候去取出来,在万弓延还没有回来,即便舍利子拿到手里也没有保障的时候。 “疯了,他不会是疯了吧!” 正在这时,慕大力手持弓箭跑了出来,一出来就搭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叱卢东倌,慕橙见状,忙伸手拦住了他。被他这一打扰,慕橙也把舍利子的事放到了一边,拦着慕大力便劝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不要伤害他,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救治好他的。” “我是怕他伤到了你。”慕大力虽把弓箭收了,却仍然紧紧地拉着。 “不碍事的,我有分寸。” 说这话时,慕橙都有些心虚,她哪里知道分寸,这时候的叱卢东倌若真的翻脸不认人,她恐怕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还好叱卢东倌仍然存在着自制力,他在院内不足以发泄,便又撞开了院门,冲出了院子。 慕橙与慕大力二人都追了出去,他们倒不担心渐渐失控的叱卢东倌伤及到无辜,因为那大街之上,依旧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忽然,令她二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叱卢东倌的头顶无端冒出了滚滚黑烟,其头部如同着了火般,看上去极是凶险。慕橙不禁又慌了神。 情急之下,慕橙自怀中取出了舍利子到了手上,她知道,只要她一抛,就可能阻止这一切。这时候,她竟把羽鬼腾给她说的话,尽数抛置了脑后,或许也从未想过,自己与东华山的未来。 “这是什么?”慕大力不识得舍利子,还在一旁问道。 面对着眼前随时都可能会死的叱卢东倌,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可以忘却,慕大力的话,又怎么会引起慕橙的注意。只见慕大力不说这一句话还好,在他说了一句之后,慕橙一抬手便把舍利子抛向了叱卢东倌,脸上还丝毫没有悔意。 那舍利子一出慕橙的手便带出了一片金光,金光刺眼,慕大力不由得抬手去遮挡眼部,慕橙可是死死地盯着。却不想那金光一闪,随即没了踪影,就在慕橙的眼皮子底下,连舍利子也一同消失。慕橙一看大惊,跟着她又看到了羽鬼腾,更是冷不防地一哆嗦。 “把它还我——”慕橙脱口便大呼道。 慕大力闻声看去,只见在一侧房顶之上,舍利子正在羽鬼腾的手中,随即便搭弓拉箭将箭头又对准了羽鬼腾。 喊了一声,还不算作罢,慕橙随即便飞身一跃上了房顶,几步去到了羽鬼腾的跟前,伸着手便又怒喝道:“这不是你的东西,把它还给我。” 羽鬼腾紧握着到手的舍利子,并没有打算要还的意思,只见他镇定地看着慕橙,淡然回道:“我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可这舍利子,是他的吗?” “是不是他的,用不着你管,你先把它还给我。” 此刻的慕橙只一心要回舍利子。 看慕橙如此,羽鬼腾却又把目光投向了此刻正在大街上张牙舞爪的叱卢东倌,不等慕橙再言,他冲着叱卢东倌竟大喊道:“兄弟,你还要演绎到什么时候,亏橙儿把你当朋友,为你担心,为了一颗舍利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羽鬼腾说的一本正经,让慕橙听得模糊,扭头也看向了叱卢东倌,神奇的是,叱卢东倌却跟有意配合羽鬼腾的话一样,一转眼头上的烟没了,也打住了张牙舞爪。刚一消停,叱卢东倌不但恢复了眉清目秀,他光着的上半身原本胸前血痕累累,这时也完好如初。 看着他的慕橙完全惊呆了,她不知道叱卢东倌这是搞什么,无形之中犹如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来的莫名其妙,还甚是突然。难道羽鬼腾说的是真的,难道反倒是羽鬼腾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自己好,慕橙突然怕了,怕还有什么自己一无所知的事。 “你想杀我,你杀得了我吗?”叱卢东倌抬头看着羽鬼腾竟正色地回道。 叱卢东倌如同满血复活般,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只是慕橙,就连慕大力也大开了眼界。慕大力原本手持弓箭对着的是房顶上的羽鬼腾,可看了眼前这样的情景,分不清了孰敌孰友,不由得把箭头对准了叱卢东倌。 第48章 为何骗我 “你不是要我还你吗,还你。” 正当慕橙全神贯注于叱卢东倌的时候,羽鬼腾竟把舍利子拿到了慕橙的面前,对慕橙说道。慕橙见得,一伸手就把舍利子夺到了手里,无论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只要舍利子还在自己的手里,便都有回旋的余地。 哪知慕橙刚把舍利子夺在手中,叱卢东倌在下面便又叫嚣道:“慕姑娘,把舍利子给我,千万不能让这颗舍利子落到这个妖人的手里。” 慕橙没有想到叱卢东倌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慕姑娘”,是她唯一还觉得大街上这个光着上半身的年轻人,是那个认识的叱卢东倌。到底谁才是叱卢东倌口中的妖人,似乎在这样的场景里变了味。是不是万弓延交友不慎,还是叱卢东倌自身出了问题,都一一闪现在了慕橙的脑海。 纵身一跃,羽鬼腾先行回到了大街上,当他站在叱卢东倌面前的时候,一股巨大的能量也涌现在了他的身旁。叱卢东倌见状,也开始暗运内力到了双臂,他那臂膀上暴露的青筋也足以表明,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在所难免。 “吼——” 也不知叱卢东倌哪里来的嗓门,突然对准了羽鬼腾便一声大吼,然而伴随着他这一吼,一股超声波的震动瞬间惊动了整个牛村。房顶上的慕橙只觉得除了震耳欲聋之外,脚下的房顶也在颤动,慕大力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飞了出去,临离地之前,撒手射了一箭,那一箭是刚好擦着叱卢东倌的脸庞而过。 大街两侧的房屋,经此一吼瞬间坍塌了不少,羽鬼腾镇定自若,却丝毫无碍。几乎是在叱卢东倌的声波里,只见羽鬼腾耸了一下肩膀,便见一股力量即刻吞噬了叱卢东倌整个身子,两股力量碰撞,跟着便见羽鬼腾退后了半步,叱卢东倌被震飞了起来。可在飞开的一刹那,自叱卢东倌的身上猛然间弹射出数道金光,纷纷朝着羽鬼腾的头顶射去。 这些金光,与射杀虎怪犄角怪的金光出奇相似,不难看出,前日在南山外的洞穴内,叱卢东倌并没有闲着。而当日那金光威力惊人,一击必杀,现在轮到羽鬼腾,羽鬼腾也没有小视。 数道金光到处,只见羽鬼腾飞身而起,纵身去躲,那金光却认准了他,纷纷追踪,直到羽鬼腾闪开了十余丈,接连数掌,才将那些金光尽数打落。轮到最后两掌时,那残留的金光都快逼到了羽鬼腾身前,打落后的能量犹在,只吹动着羽鬼腾的脸都有些抽搐。两招过后,二人分开了十余丈站立着,并没有胜负之分,也无罢手之念。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时是慕橙跑了出来,阻挡在了他们中间。 看慕大力痛苦呻吟着在一旁地上,慕橙先是跑了上去,将他扶了起来,扭头看不见屋子里那两个猎户,就让慕大力自行站定,又跑去了羽鬼腾与叱卢东倌面前。她的出现,让这二人都熄了些怒火,刚才还激斗的场面也得到了一时的控制。 “为何要骗我?”只是她愤然于色,一上来便把内心的不满对准了叱卢东倌。 叱卢东倌忙走近了几步,看着慕橙解释道:“一切都是这妖人坏的好事,原本今日一过,都可以结束的,没想到他跟踪了一路,末了还是跑出来摧毁了这一切。” “一切?” “是,是一切,总之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慕橙顿时懵了,她不解地看着叱卢东倌,关于一切,她唯独感觉到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叱卢东倌又冷静了几分,看着慕橙,又跟着解释道:“这所有的一切,弓延都知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等他回来让他跟你解释,慕姑娘,东倌真不是有心骗你的,这中间的利弊,我想等你知道了,你肯定会原谅我。” 听了这话,慕橙不禁懵了,心头也开始慌乱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不仅仅是叱卢东倌骗了她,就是她一向依赖的万弓延,也参与到了这场令她心寒的阴谋当中。怪不得当初在东华山是万弓延提议让自己走出了山门,怪不得在这中间万弓延离开了两次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怪不得一路走来会畅通无阻,这慕橙心里曾经有过的种种疑惑,仿佛一下子都得到了解释。 心中豁然的一刻,慕橙的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在,脑子里的景象在翻江倒海,突然间喷涌而出,她的脸色随即大变。跟着,当着叱卢东倌的面,慕橙吐出了一口血,也让叱卢东倌内心大急。 “慕姑娘——” 喊了一声,叱卢东倌忙上前去扶,可慕橙一伸胳膊,却一把将他给推开了。叱卢东倌骗了她,在一时间内,令慕橙难以接受,这时候才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正在这时,羽鬼腾一个闪身便到了慕橙的身边,见她口吐鲜血,又一个转身将其揽在了怀里,同时生出一股力量,直逼一旁的叱卢东倌。这一下来的突然,叱卢东倌见得,忙挥拳去挡,当他避开之后,羽鬼腾也抱着慕橙飞离了地面。 “往哪里走?你们休想离开。” 叱卢东倌大呼一声,凌空一掌便打了上去,他这一掌还恰到好处,刚好打中了羽鬼腾的后心。不料羽鬼腾故作无事,继续抱着慕橙,越飞越远。虽口上说着,但见得他们飞走,叱卢东倌却没有追上去,唯有感叹一声,就此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与其说是挽留不住,还不如说是出于愧疚,慕橙都被他气出了血,就算把他们留下来,又能如何。反倒是想一想,把她暂时交给羽鬼腾,让羽鬼腾帮她疗伤,未尝不是件幸事。尤其这已不是第一次将慕橙交给羽鬼腾。 叱卢东倌受伤是假的,与慕橙一道离开东华山后的一切都是假的,数天之前那日夜里,慕橙被羽鬼腾掳了去,自然也在叱卢东倌可预见的范围。每想到这里,叱卢东倌便会想到那个猜疑过自己的马如,她聪慧冷静,的确看出了一些端倪,可惜她没有贯穿始终,并不知自己的良苦用心。 第49章 村子被屠 羽鬼腾揽着慕橙,并没有跑出多远便停了下来,所停的位置,恰巧是昨日慕橙来过的南山脚下。这不是慕橙所喜,也绝非羽鬼腾所选,而是将慕橙放下之后,羽鬼腾强行吞了一口快要吐出来的血,忙自行疗起了伤。叱卢东倌这一掌,确实给他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这一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后,在羽鬼腾面前,慕橙彻底没了畏惧之心,就说刚才,她明明有挣脱的能力,却任由羽鬼腾揽在怀里,已经是个不小的心理突破。落地之后,见羽鬼腾脸色难看,在自行疗伤,她没有急于要走,也是觉得某一些事情,应该给羽鬼腾一些说辞。 却不想慕橙随即又觉得肚子里疼痛难忍,突然疼得她弯下了腰来。 “快憋一口气护住丹田,让舍利子的力量涌进心脉。”在这时,正在自行疗伤的羽鬼腾突然讲道。 明明是肚子疼,却要憋一口气,这样岂不更疼,慕橙将信将疑地看了羽鬼腾一眼,实在是扛不住肚子里的疼痛,竟一下坐到了地上。 羽鬼腾见得,便又耐心讲道:“既然信了我的话,吃了舍利子,不妨再听我一次,保证你忍下来这一时片刻,你的功力可以增进不止十倍。反过来,你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它会一直在你的肚子里晃荡,除非你吐出来,不然无休无止。” 看来羽鬼腾伤的不轻,无法亲自上前帮慕橙解除疼痛,只能在一旁言语指点,而听了他的这番话,慕橙强忍着疼痛,终是盘膝坐了下来。真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反正都是剧痛,至少试一试他说的,也许真有神效。 看着慕橙再次听了自己的话,羽鬼腾不由得笑了,笑得却有些苦中作乐。这听话不听话,完全不是慕橙的本意,而是这些事每每到了逼不得已,慕橙是不得不为之。 但既是如此,也值得羽鬼腾一笑。 那个熟悉的橙儿,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虽不知道她吞食了舍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但羽鬼腾有一种预感,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好走,越来越随心所欲。高兴之余,他都忘了他身上的疼痛,更忽视了为此付出的一切。 心口处由内而外的剧痛,根本由不得慕橙去想如何将舍利子的能量吸进心脉,只凭着一种感觉,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在体内涌动。那股力量涌动的频率越快,反而减少了她的痛苦,而感受不到之时,也是她最痛苦的时候。羽鬼腾说的不错,慕橙的疼痛感在渐渐减少,但慕橙以为,那只是适应能力在加大所致。 一直熬过了半个时辰,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彻底让慕橙失去了知觉,体内的感觉一不复存在,她又开始做起了梦。梦里的画面清晰明了,仿佛把她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最关键的是,在那里她已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先开始梦到的是东华山上的情景,那还是几个月之前,父母一道正在教各位师兄师姐练剑,除了大师兄少泪墨正值闭关不在,其他人尽数在山前。那样的场景其乐融融,怎么看都与仙山之名浑然一体,小慕杺在一旁蹦啊跳啊,让人无法联想到几个月过后,会是另一番惨状。随后,脑海里的画面在加速,当万弓延、叱卢东倌、羽鬼腾等人一一闪过,慕橙突然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人呢?”待睁开眼之后,接二连三的疑问很快也涌了出来。 羽鬼腾不见了,看天色,至少过了五六个时辰,慕橙站起身来,慢慢开始回想昏睡前的一切,可她一费力去想,便又觉得头痛无比,只得就此打住。不过她明显感觉到了身子的轻盈,双手似乎平添了几分力道,只要不去想东西,她就能感受到浑身的舒服。禁不住她还打量了一下她的右手,稍一用力,她的手便变成了红色,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加速聚拢,让她又惊又喜。 舍利子的力量让她吸收了,她这是感受到了舍利子给她带来的巨大改变。 虽然有些事让她想不起来,但羽鬼腾曾说过,拥有了舍利子的能量,她的功力将增进十倍不止,慕橙倒是清楚的记得。一感受到这里,慕橙瞬间收了手,生怕旁人知道似得,有意把功力隐藏了起来。 随后她便辨清了方向,又朝着牛村而去。 等她回到村子的时候,已近黄昏,令人奇怪的是,此时村子里悄无声息,让慕橙踏进村口的第一步就感到了不对劲。中间她上南山曾离开过一次,这样算起来,她这一次回来已是第三次进村,唯独这一次让她预感到了不祥之兆。尤其是她功力大增,听觉嗅觉也跟着长进,这种预感已变得愈加真实。 “大力哥,大力哥!” 走至慕大力几人这两日放哨的院落外,慕橙大喊了两声,不见动静,不禁使她一脸愕然,忙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跟平日没什么两样,便又去往了紧闭房门的屋子,当慕橙打开屋门的一刹那,也一下把她惊呆在了那里。 就在正门口的位置,慕大力瞪大了眼睛在里面躺着,早已不知死了几时。再往里面,那两个猎户也没有幸免,他们全是死不瞑目,慕橙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临死的时候,受到了难以接受的惊吓。 内心无比痛苦地俯身上前,慕橙使慕大力合上了眼,正在她无比自责的时候,突然闻听到熊熊大火的声音,她又慌忙起身,跑出了屋子。只见不单单是大街上临近的一些房屋,就是远处村子里的各个角落,竟在一时间内都燃起了冲天大火,慕橙含泪望去,内心的仇恨顿时爆发了出来。 “什么人干的,什么人干的,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她一边怒喊着一边冲到了大街上,可除了燃起的大火,没有一丝的回音。等她跑到大街上左右寻找不见其人之时,就连慕大力所在的房屋也瞬间烧了起来。慕橙慌了,在火海里晕头转向,陪伴着整个村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刚刚舍利子给她带来了希望,这倒好,反倒又令她陷入到了无限的绝望当中。 大火都没有烧到天亮,村子已被烧的一干二净,慕橙瘫软在大街上,哭的眼泪也干了,可无人可怜。直到真正天亮的时候,慕橙也躺在那里没了动静,太多的痛苦与辛酸叠加到一起,终于让她在疲惫中安睡了。 第50章 致命一击 在北天之外取了天河荷露水,万弓延御剑赶回濛田部落,当他欣然于色,觉得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当中之时,他尚不知在另一个世界里,慕橙正遭遇着无尽的苦痛。使他意想不到的还有,在他眼看就要到达部落之际,从身后突然追出了一个人来,回头一看,让他欣喜万分。 竟然是封****。 驾驭着降龙剑,万弓延一个急速回转便掉了头。封****是踩着云朵而来,其双手背后,看似要比万弓延英姿飒爽且高明得多,不时也追到了万弓延跟前。他的到来,令万弓延感到意外,而封****脸上突然多了异常的冷酷,也让万弓延感到了哪里不对头。 “大哥……” 万弓延也只是喊了一声,随即便见封****冷冷地一笑,跟着一掌就打了过来,万弓延慌忙去接,二人对了一掌之后,他脚下的降龙剑是一阵晃荡。刚才那一笑还在万弓延的眼里,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万弓延还以为这个刚刚结义过的大哥只是想切磋武艺,便也跟着淡然一笑,开始暗运内力到了手上。 毕竟跟圣君封****切磋,不是闹着玩的。 对过一掌之后,二人都是摆上了架子,于高空之上,他二人很快打到了一起。没有降龙剑的帮忙,万弓延并非封****的敌手,待数十招过后,他没有感到压力,便认定封****是在让他,打着打着就懈怠了下来。不时,封****突然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也正是在他懈怠以后。 接连对拼了几掌,他二人便在功力上形成了对峙之势,本以为好好的,几乎不相上下,不料封****猛然一下钻进了自己的掌风,迎面又撞进了万弓延的护体真气里。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令万弓延措手不及,他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很快蔓延到了四肢,一失足从降龙剑上掉了下去。人在半空中的时候,万弓延眉头紧锁,满脸的麻木,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在梦里。 封****突然不见了,降龙剑也脱离了自己,万弓延仰天望去,只见得蓝天白云在渐渐远去。从天摔落带动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只因一切来的太突然,心里一闪一闪乱糟糟的,使他闭上了双眼。 “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万弓延在内心里用不同的腔调重复问着自己,忽一下重重地落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里。 浑身的疼痛到了极点,反而让万弓延失去了知觉,在落到草地里之后,他感觉到了背后的八角竹子皿被他压碎了,才意识到祸不单行。刚刚不辞劳苦取回来的天河荷露水,从他背后溢出来一大片,在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里,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大堆人等着他去救命,才是最悲催的。 至于他为了拿到荷露水答应了河神什么,或许已成了泡影,另当别论。 片刻之后,他连最后的意识也没有了,仿佛要死去一般。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脸,他才冷不丁的猛然苏醒。跟着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只是太过于模糊,让他辨认不出是否认识,一种很熟悉的感触又让他拼命去看,哪知还是看不太清。渐渐地,渐渐地,那女子竟又不见了。 太多人的性命需要万弓延的到来,可万弓延中途出了差池,给濛田整个部落都带来了影响。尤其在此时此刻,凡人皇在掐算出万弓延应该回来的时间段里不见万弓延,对其是大为失望。临走的时候,万弓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似乎还活跃在帐篷内外,可到现在,令凡人皇都羞愧难当。 凡人皇已向部落王子提及了此事,现在他所处的帐篷里,叶衍石的大子叶爻、二子叶希都在等候着,可不知喝了多少酒水不见其人,都等出了焦躁。 “我早就说了,一个人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日行几千里,这么快就能把水取回来。早听我的,两天之前启程,现在我们的人或许都到了,大不了再废一日寻找水源,过几日也能回来。” 说这话的,是叶希,满帐篷里,就能听到他的牢骚。 凡人皇与元灵都在同一个帐篷里,听了他的话,凡人皇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万弓延能及时出现。即便比他预算的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可不能小看这一个时辰,在一个时辰里,不知能增加多少条人命。 “说的简单,这一路北去,仅仅是关卡也能把我们的人卡死,何来两日之说。”反驳叶希的却是叶爻。 仅仅是坐着不说话,从外表上看,哥哥叶爻都要比叶希稳重得多,在对这件事的态度上,更是如此。 叶爻一语,叶希岂能轻易妥协,只见他依然坚信道:“那就杀啊,我们濛田部落,可个个都是勇士,为了救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就不信哪个能怕了他们。” “这不是杀不杀的问题,而是你觉得你们能杀得了多少个,杀得了几时,两天?真要是按动手来说,我看二十天都不足以够吧!”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叶希心急,叶爻也理解,可要是再争论下去,难免会形成无理取闹,叶爻干脆先打住了。扭头看着凡人皇,见其只字不言,叶爻似乎又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想了想,才又讲道:“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作为后路了,疯爷,你不是说除了天河水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妨说出来听听。” 哪知凡人皇一听,跟着便摇起头来,缓缓回道:“不行啊,万万不行,濛田王也说了,另一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到底是什么办法,为何自上次您见过父王之后,他突然焦虑了许多,难道是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叶爻继续不舍的追问。 “唉!”凡人皇不禁感叹了一声,跟着回道:“濛田王大义凌然,这些代价却是他负担不起的,大王子还是不要问了,等过了这一场灾难,你自然会知道。” “果真是这样。”叶爻所猜想的虽得到了肯定,但这些与他想知道的相比,微不足道,他不由得便脱口又道:“关键是这场灾难我们过不去呀!” “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凡人皇竟又喃喃自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