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家主角受找婆家神马的》 第1章 序章 “啊——!!” 漆黑中,青年因充满了悲愤与痛苦的喊叫声而暂时从噩梦中醒来。 他满头的汗水,一头青丝散乱,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彷徨、无助。 浑身上下都是难闻的酸臭味,他低头一看,向来以高洁风流之貌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一代佳公子,竟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日。 他咧开泛白干裂的唇,勾起一抹苦涩而讽刺的笑。 吱吱—— 破庙的屋顶漏洞中斜斜漏进几抹银色月光,灰黑色的老鼠也不惧此地有人,堂而皇之地钻到墙边,啃起了他身下的破烂草席。 他麻木地看了一眼,覆又倒下,闭目睡了过去。 便是在睡梦中,亦不敢太过放心,总是睡得不沉。 半睡半醒间,似幻似真,最容易梦到内心最不愿触及的伤痕。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青年被哒哒哒的马蹄声惊醒。 声音距离破庙还很远,然而长久以来的习惯让青年如惊弓之鸟,快速从地上爬起,惊得墙边的老鼠叽喳乱叫,四窜逃散而去。 他慌忙从墙根处用枯草掩着的破洞里钻了出去,又匆忙把破洞堵上,看向山野密林,正要悄然遁去。 然而青年才刚把洞堵上没多久,就听得马蹄声已经到了破庙跟前, 他根本没法离开,那些人内力高深,耳目灵敏,若是此时发出声音,绝对会被发现的。 听脚步声,这次来了有五六个人。 青年咬着牙,双拳死死紧握,力道之大,指甲刺入掌心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汨汨流下。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恨意昭然。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想起身边最后剩下的老管家方伯,是如何从这些人手中拼死给自己搏出一丝生机的。 他叫钟璃。 他的父亲是先皇时期的兵部尚书,因先皇驾崩之后朝堂势力互相倾轧,一生正直不屈的父亲遭人栽赃诬陷,新帝地位不稳又遭佞臣擅权,令父亲在狱中含恨而死。 钟家也就此没落。 钟璃虽是钟老尚书最小的儿子,却因是庶出,分家之时没有人愿意照顾钟璃母子,钟璃只能随其母亲住在外家。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钟璃认识了神秘剑客褚凌云,从此与江湖结下了不解之缘。 江湖中的快意恩仇豪情万丈,令钟璃无比神往。 他自幼随其父亲习武,可在父亲遇事、家道中落的时候武功却没有半分用处,二十年来过着压抑着本性的生活,身处江湖,想做什么随心即可,让他也难得任性了一回。 在江湖中,他结交了不少风流俊秀的人物,也经历过几次颇为惊心动魄的约战,还曾亲历过江湖中的阴谋之事。 可他从未想过,他推心置腹引以为知己,甚至彼此暗生暧昧之情的那几人,接近自己也不过是另一桩阴谋。 温柔病弱的七王爷长孙轩逸接近他,为的是父亲临死前交给他保管的信物。 热情风流的风少悦与沉稳正直的石惟潇为的是和信物放在一起的藏宝图。 而口口声声说会保护钟璃的褚凌云,自他被那三人抛弃追杀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踪影。 呵…… 他的人生,真是讽刺,真是可笑! 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只要以真心相待,别人也会待他回以真心。 他以为江湖中人,最是真实纯粹,却不知他认为真实纯粹的那些人,和朝堂上谄媚奸猾之辈其实并无本质的区别。 跟那些人精比起来,他的武功与算计连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别说报仇,取回自己的东西了,如今就连性命也朝夕难保。 “看样子,已经离开了。”破庙中,其中一名追杀者道。 “未必……”另一名有着阴沉声音的追杀者缓缓道。 钟璃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被内力高深之人察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不能报仇,也不可冲动,辜负了方伯最后的舍命相护…… “有血腥味。”第三人道。 “就在这附近……” 听到这些话,钟璃的眼睛倏然睁大,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忽然悲怆地笑了下。 循着血腥味去找钟璃的几人,脚步声越来越近。 钟璃自知已经暴露,笑得愈发狂妄肆意,笑着笑着,忽觉满脸湿润。 到头来,他还是辜负了…… 钟璃以为自己死了,他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以及那几个不远万里一路追杀他的杀手,他还是头一回将那些杀手的样貌看了个真切。 为首之人,正是那日在方伯拼死保护自己的时候,一剑刺穿了方伯的心脏的那个。 鲜血喷洒在钟璃的衣服上,方伯倒下的情景,钟璃始终无法忘却。 每每午夜睡梦之中,他都能梦到方伯凄惨倒下的模样,醒来后,心脏无比疼痛,仿佛那被一剑刺穿了左胸的是自己。 他还想再认真看几眼,把这几人牢牢记在脑海里,带下黄泉,来生再与这些人算这笔账 可转瞬间,他就来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钟璃站在这个奇怪无比的房间里,房间虽然有窗有床,但是和他所认知的房间又处处透着不一样的感觉。 最吸引他的是桌案上一个闪着亮光的黑色之物,他似是被吸引了般,缓缓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却被吓了一跳。 屏保模式解除,展现在钟璃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钟璃读起简体字有些困难,可他天资聪颖,连猜带蒙,总算能读出一些意思来。 字里行间,无不令他震惊。 他摇晃着那个亮着光满是字的板,脸上渐显疯狂之色,无意间动了连接那块板子的一个掌心可握的硬物,滚轮一动,板子上的字也滚动了起来。 钟璃利用这个发现,从头到尾看完了那上面的字。 也不知道自己站在桌案前有多久了,看完之后,仍呆呆地盯着那满屏幕的字。 ……原来他,不过是个书中的人物。 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别人话本里的故事而已…… 可笑的是,故事写到最后,正是三个月前钟璃与他的知己们退隐江湖,那时钟璃真的认为那就是他人生中最快意的时候了。 钟璃惨然一笑,不知道写出这个话本的人,知道了他此后九死一生的逃亡,知道他实则是遭人算计利用了,会有什么感想? …… 天色渐黑,一身古装长袍的青年定定地站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惨白的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幽灵般可怖。 邵庸从楼下超市回到家里,还来不及开灯,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尖叫起来:“鬼啊——!!” 他慌慌张张双手颤抖地打开了灯,又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最厚的字典,举在身前:“你、你是人是鬼?干什么的?入室抢劫?装鬼吓人?天啊大哥你该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青年回过身,看向了邵庸。 过了许久,青年才以一种压抑的口吻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邵庸瞪大了眼睛。 青年指了指电脑屏幕:“这个话本,是你写的?” 邵庸强忍着紧张和害怕:“是、是又怎样?偷看别人的*是违法的,我、我可以去告你的哦!” 青年死死地盯着邵庸看,眼中的怨恨十分鲜明,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映着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凄然颓败。 良久,那人才缓缓开口道:“……我便是钟璃。” 第一章 邵庸呆滞地望了望碧蓝的天际,头顶偶有鸟儿扑棱着翅膀而过。 低下头看,则是清澈的溪水中倒映着自己满脸迷茫与不可置信的脸。 活了二十三岁,邵庸不过是个毫无名气的小写手,最多是有点猥琐宅男特质喜欢意淫一些事情罢了,可为什么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他手边还躺着那本厚厚的牛津词典,或许他真的会以为现在置身于某个深山老林中不过是什么人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还有,那个穿着一身破烂的古装,全身和自己一样湿透了的青年,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邵庸有些心虚,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 那个男人说自己名叫钟璃。 起初邵庸听了这个名字后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当时他看着钟璃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隔壁邻居因为他半夜总是因码不出字而嚎叫,记恨在心所以给他来个恶作剧。 而当钟璃有力的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时,邵庸才明白过来,这个人是真的很恨他。 跟邻居那种小摩擦小抱怨完全不同!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后来邵庸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憋得脸色紫红,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人掐死之时,天旋地转,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地点就从公寓变成了荒郊野外的大自然。 钟璃是邵庸写的第一本小说里的男主小受,那个时候流行天真无邪万人迷总受,邵庸有一段时间十分沉迷,把这类的小说看了个遍还觉得不够,自己也动手写了一篇。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码字,喜欢做各种各样的人设,想各种各样的梗。 而那个给邵庸带来码字乐趣的人生第一本小说,却早就被他扔到记忆的角落里了。 和大多数的人一样,邵庸也觉得自己写的第一本小说还很青涩,玛丽苏到不行,他自己写完以后都没有勇气回头重新看。 可实际上,在码那篇文的时候,那是邵庸最认真的时候。 努力写大纲,存稿,揣摩角色的心理,写得不满意甚至还会整段删掉重新再来…… 似乎从邵庸的文笔渐渐磨练出来之后,这种对自己的作品像对待孩子般认真负责的态度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对于那本小说,其实邵庸还是很有感情的。 第一次码那么多字,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大大,第一次出现一个章章留评的读者,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读者群,第一次在网络写文时有了稿费……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成为邵庸心里一段无法忘记的深刻回忆。 所以在听到钟璃说了大结局以后他经历的事情时,邵庸的第一反应还是愧疚。 虽然这不代表他对钟璃想要掐死自己这件事不会介意。 本来也是,像这种自身实力并不怎么样,全是靠别人的关心爱护和莫名其妙的欣赏完整走到大团圆结局的角色,也就早期的小说里才会受欢迎。 现在的读者更喜欢的是现实向的文和强攻强受,那种意淫成分太多苏得厉害的题材已经没有多少市场了。 果然,钟璃就是这么悲剧的。 邵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人物,毕竟钟璃的悲剧很大程度上还是邵庸造成的,而且钟璃也确实很恨自己,甚至还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将自己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邵庸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很可能就是书中的世界。 “你坐在水里,不冷么?”钟璃目光复杂地盯着邵庸看了半天,最后说了这么句话。 邵庸抽了抽鼻子,好像真的有点感冒了,干咳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 “我……你有干衣服吗……”邵庸问。 “要是有的话我还会穿着这身吗?”钟璃冷哼道。 “哦对,你说过有人追杀你……”邵庸没来由又是一阵心虚,然后暗骂自己太没男子气概了。 可是转念又安慰自己,哪怕钟璃的武功其实不怎么样,但他到底是练家子,一掌就能拍死自己,所以还是不要跟他对着干的好。 万一钟璃真的恨极了在这个世界里杀了自己,只怕他就真的这么死了,警察叔叔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最多给他立个失踪的案子,或许还有机会上一下城市晚报角落里的寻人启事栏。 没错,他是身穿。 牛津字典还躺在水里,短衣短裤和那张看了二十三年的娃娃脸,让邵庸想告诉自己哪怕死了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都不可能。 而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中来的钟璃,身处的是武侠世界而非修真|世界,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更别说把邵庸送回去了。 ……估计钟璃即使知道了方法,也不会想把邵庸送回去的,起码也要折磨一番,让他心理平衡了再说。 如此灵异的事件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纵然邵庸从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现在也不得不认命了。 那些穿越文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穿越是为了改变历史or角色命运,邵庸估计自己穿了这一遭就是为了改变钟璃的命运的。 邵庸还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异世过一辈子,狗窝再乱,也还是他的家。 现在……还是和钟璃好好相处吧。 邵庸想到做到,先跟钟璃服个软,毕竟是自家主角受,他还是清楚钟璃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的:“那啥……真的很抱歉,因为我……那个你……所以造成你今日这样。但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我还设定了很多东西没写出来,说不定对你能有帮助呢?真的,你别杀我,杀了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钟璃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邵庸更像求饶一般的道歉,只盯着邵庸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杀害方伯和那些为了而我惨死的凶手付出性命,以及拿回父亲的遗物,你也能做到?” 邵庸连忙点头道:“没问题!” 钟璃嗤笑一声:“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就算熟知前因后果又有什么用处?” “用处可大了!”邵庸立马来了精神,跟钟璃串剧情道:“首先我知道现在你那信物在长孙轩逸身上,那是你爹留下的和他军中旧部取得联系的信物,长孙轩逸要这东西是为了造反。而藏宝图则在风少悦和石惟潇手中,他们一个是雷风堂的少堂主,一个是武林盟主的儿子。” 钟璃目露不屑:“这我也知道。” 邵庸对钟璃的鄙夷也没有很在意,他又说:“可是你有也不知道的事情嘛。雷风堂是个卖情报的地方,风少悦之所以对这份藏宝图有企图,是早年江湖上有过这批宝藏的传闻,他得到第一手的资料,雷风堂的生意自然会更好。而另一方面,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召开了,武林盟也该换血了。新的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中就有石惟潇,而石惟潇多半也有这个野心……” 邵庸说着说着,注意到钟璃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你,早就知道这些,是吗?”钟璃盯着邵庸,目光几乎要将邵庸洞穿,“你知道,他们从未真心待过我。” “这……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邵庸咂了咂嘴,解释道:“其实你的魅力也很大的,人长得好,心地善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要是真的没有一点好的,他们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接近你,直接杀了你不是更省事……” 钟璃冷冷道:“他们还要名声,所以等我离开江湖之后才对我动手的。” 邵庸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坑儿子的写手,明明再往下写就是be了,可他非要卡成大团圆结局。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钟璃的怨念而出现在这里了。 身为作者,邵庸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角色背后的阴暗面? 当初做人设时,邵庸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如果角色的经历比较曲折坎坷的话,那么可以写的东西也有很多。 比如长孙轩逸的命运啦,比如石惟潇外表光鲜却野心极大啦,比如风少悦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其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啦……这些在当时都是萌点。 可是这些设定到了后面基本没怎么派上用场,读者们喜欢看什么,邵庸就写什么,写到最后,他自己都忘了最开始设计这样的背景有什么样的初衷了。 “对不起……”邵庸抬眼看了下钟璃,慢吞吞道。 钟璃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故事虽是你写的,我却是真的识人不明。” 说着又讽刺地笑了笑:“可叹我却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你继续说你的吧。” 邵庸抿了抿唇:“那我继续说了啊……石惟潇想利用这个宝藏给自己增加筹码,如今的老盟主虽然是他爹,可是石家像石惟潇这样的青年俊彦还有不少,他想得到让石老盟主青睐,就会把宝藏献给石老盟主。” “然后呢?” “分歧就在这里,石惟潇与风少悦是合作,各自有不同的目的。风少悦确切说来是个生意人,他对宝藏的兴趣并没有宝藏的消息带来的利益那么大,所以他不会动宝藏。可石惟潇却是迫切想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得到宝藏,并在大会上展露他的能为。他们至今没有得到宝藏,甚至江湖上连半点宝藏的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并不是他们耐得住性子,而是他们虽有藏宝图,却没有办法解读……” 钟璃问:“为何?” “呃,因为……我之前设定的是,宝藏最后会是你们一起得到的,既然他们有了藏宝图却无法到手,很可能那藏宝图只有你能看得懂……” 钟璃沉吟道:“只有我能看得到?为何我以前从不知晓这点?” “所以这是我的设定而已!还没写出来呢!”邵庸道。 钟璃盯着他的眼睛道:“所以,你想利用这一点,让我再借机接近他们,伺机报仇?” 邵庸点点头,赞许地看了眼钟璃,心道他家的主角还是挺有脑子的,或者说是摆脱了渣攻的影响,主角受越来越有气场了。 “不过要复仇的话,首先还是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只有让别人觉得你有价值,别人才不会轻易去动你。” “确实如此。”钟璃点了点头,又道:“但即便我还有利用价值,也不过是在得到宝藏之前被他们软禁起来,宝藏到手,我仍然难逃一死。况且,我也不想让宝藏落在他们手上,非但如此,连藏宝图也要拿回来……” 邵庸道:“很简单,让他们内部消亡就行了。” “你是说……利用石惟潇与风少悦之间的矛盾?” “你可以假意去帮石惟潇,这样自然会引来风少悦的不满,风少悦一旦对你采取什么举动,必会引得石惟潇的猜忌,如此一来……” 钟璃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即便满身脏污,他那张出众的脸还是令人无法忽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那颗红色泪痣也变得更为艳丽起来。 邵庸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钟璃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抚掌笑道:“正该如此!如此一来他们相互猜忌,才会让我有机可乘,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邵庸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钟璃的眼里多了一抹狠厉,有点危险的感觉。 “我……我帮你出了主意,你要是以后知道了能让我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一定要帮我啊……”邵庸保证道:“我回去以后一定给你写一堆的优质小攻,不会再坑你了!” 钟璃瞥了他一眼。 邵庸想了想,改口道:“要不……我也可以在这里帮你找……江湖上还是有不少武功高强英俊非凡的好男人的。” 钟璃的目光逐渐阴沉,他对邵庸道:“我、不、需、要!” “那多说不过去啊,要是你对我怨念还这么大,我一直回不去,文没写完拿不到稿费……我还有房租没交……至少让我赔你一个小攻呗,青江派的于信卓怎么样,或者琅琊帮的百里雄,其实当朝皇帝长孙轩远在设定里也是个不错的人啊……” 钟璃不想再听此人废话,抬脚便走,身后邵庸跑得气喘吁吁艰难跟上,嘴里还在不停叨叨。 空无人烟的山谷中只有邵庸的话音在回荡着,伴随着鸟兽纷纷回巢的鸣叫声,西边天际逐渐泛起橙色霞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二章 天色渐晚,山谷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了不少,短衣短裤身上还湿哒哒的邵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回声直到十秒钟后才逐渐变小。 “唔……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山洞什么的,休息一晚?”邵庸哆嗦着道:“总不能在野外过吧……” 钟璃淡漠着一张脸,道:“豺狼虎豹,你若不怕,随便找个山洞去吧。” 邵庸咬咬牙:“总比冷死了好!况且,这书是我写的,你又是主角,豺狼虎豹还不一定会遇上呢!倒是有可能捡到绝世神兵,武林秘籍什么的……” 钟璃嗤笑,他从未对邵庸抱存多少期待,一看就是个书生样,说难听一点就是弱鸡。 哪怕书真是你写的,还能随便一个荒谷就能捡到神兵秘籍? 但看邵庸脸上逐渐露出期待的神色,两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钟璃也不去嘲笑他了。 “哎呀!真的有个山洞!”邵庸一激动,直接拽住了钟璃的袖子,两人体温一接触,都愣了下。 钟璃尽管武功不怎么出众,但也是个习武之人,用内力烘干自己衣服上的水,还是小菜一碟。 邵庸则是个彻彻底底的宅男,别说没有武功了,他这副小身板儿跟一般人比起来都显得弱了,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近常做的运动就是就是去逛楼下超市,跌进水里还泡了那么久,加上太阳下了山,浑身都冷得发抖。 掌心下是钟璃温热暖和的身体,邵庸楞完以后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把钟璃当成了暖水袋:“别动,让我暖一会儿……” 钟璃本就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哪怕家道中落,也是被外公和娘亲捧着长大的。他原本就有点富家子的毛病,说白了就是洁癖。就算他还在逃避追杀,全身狼狈,但这也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就靠近自己,还几乎整个人都贴上来了…… 钟璃额上青筋崩现,咬牙切齿道:“你方才不是说有山洞吗,不去看看?” “哦,就在那儿……”邵庸朝山壁上指了指。 尽管天色已暗,钟璃的眼神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看到了在垂直山壁的腰部裂开个小口,勉强算得上是山洞吧。 洞口仅能容一人通过,以邵庸瘦小的身材要进去还很容易,可若换成了钟璃,则有些勉强。 也难为了邵庸,居然还能看到那么高的地方有个洞…… 且不说里面是否有凶猛的野兽,光是这个高度,就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起码,从山谷到山壁腰部,目测也有四五丈高。 以钟璃的轻功,他一个人跃上山洞的成功率都很低,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人呢。 钟璃想了许久道:“不成,太高了。” 邵庸则垮了脸:“不会吧……你的武功也太差劲了吧……” 男人最不能被人说道的,就是怀疑他能力不行。 钟璃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强忍着要把身边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掐死的冲动,最后道:“我先上去,若真有人进去过,找到绳子,就把你拉上来。” 邵庸道:“哦,那你去吧。” 钟璃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你就不怕我进了山洞后,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想扔下我一个人?”邵庸歪着头反问道。 钟璃深吸一口气:“我曾想杀了你的。” 邵庸不以为意:“杀了我,你的仇就能报了?你就能回到从前了?何况又不是我杀了方伯,我也没有骗了你的东西。严格说起来,你还是我创造的角色,我和你本就是一家人呢……刚才我不还和你分析当今局势,帮你出谋划策吗,你总不能敌友不分吧?” 钟璃心道也是,他防备着邵庸,对邵庸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方面是对于自己不过是个话本中的人物而觉得荒谬至极,另一方面却是在看到自己的故事且莫名其妙来到异世又带了个人回来,这个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玄异之事。 他对现实的接受能力,还远没有邵庸那么强大。 说起来,若非是钟璃的怨念将他带到了邵庸的世界,只怕在那破庙前,钟璃就会被那些杀手找到。 只是钟璃从未和邵庸提起过这件事,他并不想让这个人知道,他还算是救过自己一命。 不过这也是邵庸欠他的,潜意识里,钟璃认为他人生的悲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 钟璃站在山壁下,摸了摸粗糙的山壁:“我上去了。” 邵庸点点头:“找到绳子就快点递下来。” “要是没有绳子呢?” “那就拿你的衣服拧成绳子,把我拉上去……”邵庸打量着钟璃道。 “想得美。” 钟璃说完这句,便施展轻功,磕磕绊绊地攀了上去。 那人物,当真是风流俊秀; 那起手式,当真是动作到位,架势豪气; 但是,那轻功施展以后,狗爬一样的姿势,实在是让邵庸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作为主角配角的必备技能,邵庸心目中轻功应该是和电视剧拍出来的那样,脚尖轻轻一点就跟吊了威亚一样一飘好几米远,连衣袖衣角都能被风吹起上扬一个漂亮的角度,然后主角再微微一笑,露出天下尽在我手的傲然气势,台下一众花痴都能幸福得晕过去。 而事实上,钟璃一跃顶多也就两米,中途还借了力的。 衣袍袖子也没有被风吹起,大概是垂直的角度,山谷里也没有风。反而是从邵庸这个视角往上看,能看到钟璃内裤(亵裤)的颜色…… 之后钟璃手脚并用,终于爬进了山洞。 过了没多久,钟璃便从洞口冒出头来,抛下一段绳子:“还真的被你说中了,里面别有洞天!” “嘿嘿,我就说嘛……”邵庸得意一笑,拉了拉绳子,确定绳子足够稳固,才拽住绳子,一点一点往上蹭。 他倒是没想过,他爬上去的姿势比钟璃的还难看。 折腾了约有十分钟,邵庸才气喘吁吁地爬进了山洞,两只白嫩的手酸软无力,手心更被摩擦得一片发红。邵庸坐在地上道:“累死我了……” 喘够了气,邵庸才睁大了眼睛好好打量这个山洞。 原来洞口那么狭窄,洞里却比洞口大了好几倍,而且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口边还有一把生了锈的铁锹,可见挖出这个山洞的人连工具都没有带走。 钟璃把邵庸拉上来之后就去了山洞里更深的地方,邵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这个山洞深约十来米,分布像个葫芦,连着洞口的一室稍微宽敞一点。前一室与后一室有一个很窄的通道相连,走大概十步就能到后面那个石室中。 后一室开凿得比前一室要用心些,墙面比较光滑,里面还有一张石床。 邵庸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钟璃坐在石床边,手上捧着本书看。 而石床中央则空了个洞,想必钟璃触发了机关,已经把石床下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了。 邵庸凑过去道:“是秘籍吗?” “嗯。” “什么样的秘籍,厉不厉害?”邵庸好奇道。 钟璃摇头道:“还没练过,不知道厉不厉害,这本是暗器。”他从旁边又拿出一本,显然不太重视,扔给了邵庸:“这是毒册。” 邵庸接住那本被钟璃扔开的秘籍,低头翻了几页:“本册收录……天下至毒,十之七八……好东西呀!你怎么不要?” “用毒阴险。”钟璃淡淡道。 “用暗器难道就不阴险了吗?”邵庸反问。 “所以,我不能太阴险了。”钟璃道。 邵庸:“……” 邵庸翻了翻那本毒册,他古代文化本来就不怎么好,本草纲目连看都没看过,这书上写的什么蛇蜕草胡颓子他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册子又不像本草纲目那样还留下图画,可以方便别人找药,显然这本毒册不适合初学者。 没几下就翻完了那册子,邵庸闲着没事干,去骚扰钟璃:“你看这么入迷干嘛,暗器也有那么多门道?” 钟璃揉了揉眼睛,点头道:“这本百花图鉴中,不仅有指法篇、掌法篇,还有内功篇……” 后面那些介绍邵庸全都没听进去,就听着这本暗器秘籍的名字好奇:“百花图鉴?还有图吗?” “有啊,你看……”钟璃往前翻了翻,随便找了一页给邵庸看。 “我擦!凭什么你有我没有啊!”邵庸忿恨瞪了瞪眼。 “都说了,人不能太阴毒。”钟璃讽刺地笑了笑。 邵庸嘴角抽搐:“那本书是你扔给我的好吧……” 钟璃无辜道:“我扔给你,你也可以选择不接,接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邵庸咬牙切齿,想把那册子扔回去,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留个什么东西傍身也是好的,顶多出去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去买本本草纲目。 钟璃见邵庸又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说白了就是发呆,他也不去理会,又静下心去看秘籍了。 百花图鉴上的内功篇,居然十分适合钟璃修炼。 钟璃的内功路数,与他爹钟尚书一脉相承,走的是威武阳刚的路子。而江湖上一般的暗器武功,走的都是阴柔一脉,也正是因为有些人内力不怎么样,才想到以暗器弥补自身的缺憾。可这套暗器功法的创造者,却完全颠覆了以往人们对暗器的认知。这武功不仅需要的是阳刚内力,而且按照内功篇所言,内力与暗器门法一起修习,还能弥补阳刚内力对元阳的严格控制。 修习阳刚内力的人,多半清心寡欲,因为他们的元阳对于武功有很大的影响。泄了元阳,就要花一定的时间补足内力,虽然功夫越高的人花的时间越少,但总归是有影响。 可这本武功不仅颠覆了暗器门法,就连内功也令人瞠目结舌。 以钟璃的阅历,他不能保证这书上说的都是对的,可他已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此时面对这本奇册,难以按捺修炼之心,竟是看着看着就入定了。 邵庸在一边自说自话,说了半天没听见有人应他,抬起头,却看到钟璃闭着两眼,睡着了似的。 “喂,你怎么了……” 邵庸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钟璃没反应。 又小心地去碰了下钟璃的鼻下,还有气儿,邵庸只当他是睡着了,就没去打扰钟璃。 安静下来以后,邵庸有点不习惯石室中的冷清,同时他自己也折腾了一天,又饿又困,索性摸到了石床边的机关,让石床恢复原来的样子,躺了上去。 邵庸翻来覆去还是觉得冷,迷迷糊糊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去,终于是睡着了。 第三章 邵庸是被饿醒的,或许是因为睡得不错,醒来以后没有自己想象的重度感冒症状,即使一个晚上没有盖被子,他也没有头疼鼻塞什么的,这个认知让邵庸很满意。 唯一有一点尴尬的,是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抱着钟璃,好像还挺用力的。 昨天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邵庸隐约自己抱着个暖洋洋的东西,没想到竟会是钟璃。 他依稀记得昨夜睡下前钟璃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还以为钟璃已经睡着了,可现在再看,钟璃睡觉的时候也是躺着的嘛! 钟璃就躺在邵庸旁边,外衣褪下,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白色亵裤。 因他一直被邵庸死死扒着腰,几乎全身都贴在了钟璃身上,钟璃睡着的时候也是皱着眉的,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邵庸不知钟璃有做恶梦的习惯,还以为是他太用力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撤回了自己的胳膊。 也不知是哪个动作牵扯到钟璃,邵庸的身体一僵,感觉到腰部有个硬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 低头一看,钟璃脐下撑起一大块,单薄的亵裤根本挡不住昂扬抬头之物,那两条修长的腿还不自觉地夹了夹。 邵庸干咳一声,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翻身起床。 石床下放了些衣物,虽然上面都是灰尘,颜色也掉了很多,但总比没有衣服穿来得好。 想了想,邵庸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挺着小*的钟璃,捡起他的外袍穿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把那件土得掉渣的衣服抖了抖,放在钟璃的旁边。 钟璃实则在邵庸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只是他并不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当邵庸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拿开时,他还有点想笑,可在邵庸的腰不小心蹭到自己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了。更令钟璃感到羞耻的是,邵庸竟还低头去看他那处,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胸前,头发更是摩擦着他的胸膛,钟璃几乎想把这人抓起扔到一边。 后来邵庸也只是看了两眼就起身了,钟璃才松了口气之际,又被邵庸抖衣服的灰尘给呛住了。 斗室的空间就那么点大小,灰尘却积攒了不知多少年,钟璃躺着也遭殃。 实在是装不下去了,钟璃沉着脸起了身,看到钟璃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不由眼色一暗:“我穿什么?” 邵庸指了指石床上放着的那件。 钟璃拎起那勉强看得出是衣服的布块:“……” 邵庸不好意思道:“我看那件比较齐整,除了灰尘比较多一点,就让给你了。” 钟璃:“……” 比较齐整? 钟璃瞥了眼邵庸身上穿着的那件,虽然有几处破了口子,也并不怎么干净,可还是能勉强看出原本是件不错的锦袍。 至于他手上的这个…… 钟璃默默地抖了抖这土黄色的外衣,还是穿在了身上。 还好钟璃身长玉立器宇不凡,即使身上穿了件很不怎么样的衣袍,他也能把那衣服穿出通身非凡的气质。 同理,即使邵庸穿了钟璃原本那身质地不凡的锦袍,衣摆过长,袖子过长,看起来像小孩穿错了大人的衣服般不自在。 这就是,男神和吊丝的区别。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邵庸拖着长长的衣服下摆走到前半截山洞,趴在山洞边探出脑袋看,只见日头悬挂在天际中央,已经有些往西边偏了。仰头一看,火辣辣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邵庸来不及阖上眼睛,便被阳光刺得眼睛又干又疼,忙捂着双眼把头缩了回来。 邵庸边捂着眼睛边道:“肚子饿了,大侠出去给弄点吃的?” 钟璃盘膝坐在后半边的山洞中,内力才练了一个晚上,就已经小有进步,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着百花图鉴内功篇的口诀,一边悠哉悠哉地对邵庸说:“旁边有绳子,你自己爬下去叉鱼吃吧,顺便再给我带点回来……” “喂,你没搞错吧,我一个……一个弱书生,你还让我去给你弄早饭?!”邵庸也不顾眼睛疼了,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后半边山洞。 “书生怎么了?书生就该衣来伸手坐享其成了吗?”钟璃满口不屑道:“我也是为了练好武功,省得出了山谷以后,没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别说是报仇了,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拿捏住,岂不是功败垂成,还谈何报仇?” 邵庸张了张嘴,觉得钟璃说的话好像是对的,可是内心又很不情愿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而且一般小说的套路不就是主角在某个山洞里捡到秘笈,继而修炼成了绝代高手的吗…… 所以为了能让主角安心练功,他就要充当保姆的角色吗?! 为什么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就从没有描写过主角在山洞里练功时是如何解决食物问题的呢? 难不成他们已经达成了辟谷的境界了? 这不是坑爹么,摔! 邵庸深吸一口气,忍下那口恶气,谁让他现在惹不起钟璃呢。 别说有没有怨念一事,哪怕是在那几个攻和钟璃之间做选择,邵庸估计自己还是会站在钟璃这边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自己第一篇长篇文中的第一个自己塑造的角色。 都说初恋是令人难以忘怀的青苹果,既有甘甜又有酸涩,实则邵庸有时候也会觉得把这些个角色放到一篇小白np文里,也确实有些对不起他用心做的人设。尤其是钟璃。 官二代出身,又有一身武功(起码也是江湖上二流的水准),长得又这么好,性子(以前)也很不错,钟璃应该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有妹子汉子倒贴的人才是……可是摊上自己这么个作者亲爹,愣是让他倒贴了别人…… 钟璃对自己能没有怨念才怪。 邵庸这么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钟璃现在越来越恶劣的性格了,这就是物极必反吧…… 被伤得太深了,所以才会用一层凶恶的保护膜保护自己。 邵庸越脑补就想得越雷,偏偏他自己还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努力练功的钟璃,抽了抽鼻子,自己把自己感动了。 后半边山洞里,钟璃没来由地觉得背脊一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可是刚才好像并没有风,不由揉了揉发凉的手臂:“嘶……怎么回事?” 沿着麻绳往下爬,磕磕碰碰好几次,双脚总算落了地,邵庸长出一口气。 邵庸的手心被麻绳蹭得通红,有的地方还破了皮,用力握拳更疼,只好先活动活动手指,揉一揉蹭破皮的地方。 这个情况要是再碰水的话,谁知道伤口会不会发炎,邵庸想了想,还是不去叉鱼了,他也没有那个习武之人的必备技能。 还是去采蘑菇好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钟璃慢慢引导着真气将全身的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境界。胸腔中仿佛能容纳万道沟壑,山川流水日月轮转尽在自己一念之间,又想起内功心法上的那句“心中存气,则天地万物之气亦可为己所用”,恍惚间,自己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虫鸣鸟叫似乎就在耳边,花开花落也有其孤寂的声音…… 当钟璃慢慢地从玄妙境界中回过神来,顿觉浑身轻盈,经脉中真气的运行也比以往更为通畅。 再睁开眼时,日头已经西斜了。 空谷又响起了万鸟归巢的鸣叫声,而邵庸还没有回来。 钟璃抓了抓头发,一眼看过去,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附近没有任何人影,就在他打算下去找邵庸的时候,只见远处一点小小的黑影逐渐靠近…… 钟璃定睛一看,邵庸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坨,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孕妇:“……” “唉,你既然练完功了,就下来帮个忙!”邵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钟璃。 钟璃脚尖微点,飘飘然落了下来。 邵庸:“!!!” “怎么了?” “你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邵庸连捧着肚子跑到钟璃面前,一脸惊奇:“那个秘笈真的这么厉害?” 钟璃有点吃不消邵庸那双大眼睛闪现的光芒,只好硬着头皮:“嗯……” “这么逆天,该不会是葵花宝典吧……”邵庸那亮晶晶的眼眸中又掺杂了一些令钟璃更为毛骨悚然的疑惑,小眼神直往他下|身瞟。 而且葵花宝典,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刚好这部秘笈适合我而已,你别想得太多了。”钟璃淡定状道。 “哦……”话是这么说,视线还是不断在钟璃的腰际以下游移不定。 钟璃尴尬了一阵,蹙着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呢,这些又是什么?”钟璃把目光放在邵庸的肚子上。 “哦,这是……”邵庸这才想起自己还捧着一肚子的蘑菇,一面宽衣解带,一面对钟璃道:“来帮个忙!” “你干什么……”钟璃看着邵庸露出的那截雪白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问我干什么,你肚子不饿吗?”邵庸奇怪地看着他,衣襟解开,里面露出邵庸的那件短袖t恤,t恤里装了满满一兜的蘑菇。“走了很远才找到的,打猎没工具,只能将就一下了,我在那边的林子里挖了个坑,不知道明天过去能不能见到猎物……” “多谢。”钟璃道。 邵庸怔了怔,沐浴在夕阳的橙色光芒中,钟璃的脸部轮廓变得十分柔和,那张本就英气逼人的脸,显得更加好看了。 “没没没……没什么好谢的。”邵庸心道,要是钟璃拿出这个模样,那些渣攻哪里还不能手到擒来? 钟璃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怀里取出火石,接下来的工作钟璃全都包揽了。 看着火堆越烧越旺,邵庸也凑了过去,抱着膝盖取暖。 “想什么?”钟璃烤着蘑菇问。 “想……”邵庸抬头看了眼钟璃,见对方神色平常,便道:“想回家。” 钟璃瞥了他一眼:“哦。” 没有不愿,也没有怨恨,只是很平淡的一个哦。 “你……不介意?”邵庸问。 “介意什么,你有权想家。”钟璃将手中的蘑菇串翻了个面,又补充道:“我也有权不让你回去,在我取回那两样东西并为方叔报仇之前,你就一直在我身边吧。” 第四章 邵庸面上微笑,心里却说:你那不是有权,你简直就是强权了。 论打架,邵庸打不过他。 论口才,好像还是说不过他。 原本心目中的白莲花形象彻底黑化,虽然这个样子的钟璃貌似更帅些,虽然最近好像很流行腹黑受…… 可腹黑也是要看对象的啊!掀桌! 像他这样坚定不移地站在主角这一边的好作者,已经是世间少有的了,估计也只有死去的方伯会这么替钟璃着想。而且为了钟璃,邵庸还贡献出了许多人生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攀岩,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第一次去野外觅食,第一次吃没有调味料的烧烤…… 这种时候,钟璃最起码也应该对自己表达一下同甘苦共患难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谊,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就随随便便决定了他的去向啊! 可是解铃还许系铃人,既是钟璃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中来的,那么回去的线索也很有可能就在钟璃身上。 为了回家…… 劳资忍了! “你不饿?”钟璃见邵庸一个人傻傻的抱着膝盖发呆,递了一串蘑菇过去。 “唔……”邵庸想着心事,内心抓狂万分,面上却瘫着,机械般地接过了蘑菇,咬了一口:“这个还偶(有)吗,好之(吃),再来一串!” 没有调料的蘑菇散发着一股青草香,虽然味道比不上平时吃的那些,不过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邵庸还是觉得味道很香。再加上钟璃的手艺不错,没有烤糊,也没有烤得太生,除了有点烫口以外,软度和熟度都刚刚好,口感特别好。 钟璃:“……” 另外一支也递了过去,钟璃微微蹙眉道:“别吃太快,当心呛着,还有……很烫。” “没……没事……”邵庸艰难地含着口中的食物,对钟璃道。 岂知他刚说完没多久,就自己呛着了,梗着脖子脸色涨红,邵庸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烧烤,狂奔至小溪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才把咳嗽给忍下去。 邵庸喘着气道:“好了,没事,继续吃。” 钟璃默默地又递了一串给他。 宅男的食量其实并不大,但宅男都有一个共同点——作息不稳定,有一顿吃一顿,常常暴饮暴食。 “嗝——”邵庸呈死尸装挺着肚子躺在河滩边,火堆里的火渐渐变弱,扶着肚子的邵庸看着夜幕中的星星,饱嗝一阵接一阵。 “让你别吃那么多,偏偏跟饿鬼投胎似的……”钟璃摇了摇头,在邵庸旁边坐了下来。 夜空澄净,群星闪耀,空谷中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声。 晚上野外都会有些冷,好在他们还有个火堆,靠在火堆旁,一时还不觉得冷。 微风吹起钟璃的一缕发丝,他把凌乱的头发朝耳后一拨,随口道:“看你那么难受,要不我帮你运功揉一揉,消消食?” “不行!”邵庸赶紧道:“揉肚子会长小肚子的!” 钟璃嫌弃地看了一眼邵庸的肚子,意思很明显,不揉也有小肚子。 邵庸又说:“先谢谢你了,以后我要是受了伤,你再运功帮我疗伤吧……肚子就不劳烦你了。” 钟璃本就是随口一说,既然邵庸这么说,他也就抛在脑后了,又瞥了眼那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你刚回来的时候,怎么把蘑菇都塞在衣襟里?” “哦……因为刚好可以兜着啊,总要蹲下来采蘑菇,往怀里一塞多方便啊。”裤腰带一扎,前襟两片布就像个口袋一样,比拎在手上还方便。 “……”钟璃无话可说了。 “对了,你还要在这里闭关多久?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邵庸转过头问。 火光将钟璃的眼眸映得熠熠生辉,漫天繁星和这双眸子一比,竟都显得失色了,看得邵庸一怔。 他知道钟璃的皮相很好,毕竟那可是自己文中的主角,肯定长得附和邵庸的审美。 所以第一次看见钟璃的时候邵庸就觉得很惊艳了,本以为看久了就不会再有惊喜,没想到钟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俊美得别有一番滋味……真不愧是自家的主角啊,即使败絮其内,也有一副如此拿得出手的皮囊。 何况钟璃内里也是很有料的,家学渊源,武功又过得去,为什么那几个渣攻就这么绝情,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 由于邵庸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以至于钟璃回答他的问题时,他没能听清。 只好再问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了?” “距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再离开这里,这里空谷清幽,远离尘世,就只有我们,你觉得不好吗?”钟璃反问道。 本想说外面有更好吃的食物,要研究那本毒册还要去专门买本本草纲目回来,可话到嘴边,邵庸一触道钟璃的眼神就不自觉地把话又咽了回去:“好……挺好的。” “嗯。”钟璃的唇微微弯了起来,满意地笑了笑。 于是,两人便过了一个多月的野人生活。 钟璃很满意这段时日的生活,每日里大半天的时间在练功,晚上则有人替他准备好食物。经过一番指导,邵庸也能布置一些机关,在陷阱里收获一两只野兔什么的,还从溪水中误打误撞地晒出了盐,尽管量不多,好歹也算是一味调味料了。 在这段时间里,钟璃的武功可谓突飞猛进。 如今的钟璃,要从四五丈高的地方用轻功跳下来简直是轻而易举,无需借力,甚至还能摆出衣袂飘扬的动作出来……如果他身上穿的是他原本那件长袍的话。 有时候邵庸看到他如此高明的轻功还会看呆,这让钟璃觉得十分受用。 相对而言,邵庸则对这段日子没有太多的欢喜之情。 虽然他手中的那本毒册也很厉害,可他根本就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拿着也等于没有,根本不如钟璃的那本百科全书实用。 除了暗器,那本秘笈里居然还有机关阵法篇,甚至还有详细的图解以及制作方法,若非百花图鉴中写到暗器和毒药搭配使用威力更强,邵庸真心怀疑这两本秘笈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也就罢了,更让邵庸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期待的是——钟璃的武功变得越来越高了。 从钟璃的轻功就可以看出,一个多月前还是不堪入目的狗爬式,一个多月后就可以不用吊威亚直接去拍电视剧了。 钟璃的武功变高,两人有了自保的实力,本应是好事…… 然而这样一来,邵庸就更加不敢跟钟璃对着干了,尽管他也没有很多机会经常跟钟璃对着干,总的来说,钟璃是个挺是非分明有理智的人。 不过偶尔钟璃会让邵庸抓只野兔子,偶尔会让邵庸用木头做点机关暗器,偶尔会让邵庸下水叉鱼,偶尔…… 偶尔的次数一多起来,就让人想撂挑子不干了。 敢情方伯为了你壮烈牺牲了,你就拿我当方伯使唤了吗! 恐怕钟璃还真的是这么认为的……邵庸有些沮丧地想,他家的主角什么都好,就是日子稍微好些了,少爷脾气就上来了。 就比如现在,钟璃在后半边山洞道:“……今天想吃鸟蛋。” “这附近没有鸟窝!”邵庸道。 “山壁……” “那么高,我跳不上去,我又不是你。”邵庸冷着脸。 “那好吧……还是吃蘑菇好了。”钟璃妥协道。 “蘑菇也需要生长的时间,今天还是吃野菜吧,烤野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邵庸极力推荐。 “你确定那些野菜真的能吃?”钟璃怀疑道。 两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邵庸有些抓狂,嗷嗷叫道:“我以前专门查过度娘的,绝对不会认错!要是有毒把你毒死了,我也跑不了!” 钟璃总算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早些回来。” “知道了……”邵庸拉了拉品质优良的麻绳,锻炼了这么长时间,他爬下去的动作也比较熟练了。 双脚落地的邵庸事后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对钟璃如此有求必应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可谁让钟璃现在越来越惹不起了呢? 还是老老实实去觅食比较好,生命在于运动,每天出门找食物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邵庸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觉小肚腩确实好像真的消了下去。 要说还有一个变化……大概是头发长长了些,邵庸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原本就有些长的短发已经长到了肩膀,用一根绳子绑起来还能扎个小马尾。 并且,或许是吃多了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且作息时间变得规律了,邵庸脸上那些因内分泌失调长出来的小痘痘也消得七七八八,肤色白皙的脸就像一块白玉般光滑细腻。 美中不足的还是那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邵庸体毛不重,胡子不多,以前就常被误认为是中学生。再穿这么一身,留长了头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萝莉。 邵庸被自己猛然冒出来的想法雷到了,晃晃脑袋让自己赶紧忘掉,然后继续往他昨天挖的陷阱走去。 邵庸来到陷阱边,却见陷阱旁有几道凌乱的动物的脚印。 陷阱之上那层铺得平坦的树叶也弄得乱七八糟,邵庸凑近去看,坑里还有一些血迹。 插在坑壁上的木刺尖挂着一撮土黄色的毛,这是野兔的毛色,邵庸曾经抓到过野兔,对这种毛一点也不陌生。 难道是野兔从陷阱里逃脱出来了? 邵庸本是这么想的,很快又摇了摇头。这么深的陷阱,以野兔的体型,就算弹跳力再好也蹦不上来。 还有,从木刺上的血迹来看,当时那木刺已经将野兔插得很深了,基本属于顷刻毙命的类型。 邵庸还在思考,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树丛中发出一阵沙沙声,阴影中似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邵庸的身上。 邵庸警觉地往后挪了一步,又响起一阵沙沙声,这声比前一回的还要响。 “什么人……”邵庸暗暗把捅过野兔的木刺握在手心里,压下内心的紧张道。 “呜~”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阴影中钻出,映入邵庸眼帘的是一头全身灰毛的狼。 之所以认为这是狼,是因为邵庸本能地觉得那野兽的眼睛太过危险。 灰狼距离邵庸只有几丈,兽目紧紧地盯着邵庸,嘴巴微微张开,嘴上还站着野兔带血的毛。 第五章 邵庸从小到大,还没如此近距离地见过狼。狼的外表看起来和狗差不多,可气质完全相反,只是站在那里,拿眼睛打量着人,邵庸就已经有些腿软得走不动了,那是一双真正嗜血且危险的眼睛,邵庸这种平凡的宅男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狼……”邵庸浑身一抖,很不争气的嘭地一声跌坐在地上,抬眼就看到那狼又朝他走近了几步。 邵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握着木刺的手微微发抖,手心里全是汗,骨节捏得发白。 “吼!”灰狼终于觑准它认为是最恰当的时机,两条后腿微微下蹲,前腿亮出锋利的爪子,只一瞬便从地上弹起,朝邵庸扑了过来! “啊啊啊!”邵庸忙将手中的木刺冲灰狼掷了过去,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爬去。 因为腿软,邵庸还被树枝之类的东西绊了一下,反而就地滚了好几圈,令灰狼第二次的猛扑扑了空。 灰狼再接再厉,两条后腿有力一蹬,直直冲向了邵庸,口水直流的灰狼气势逼人,速度快得仿佛只剩一道影子了。 灰影自上而下罩了下来,邵庸吓得闭起了眼睛…… “咦?”邵庸缩着脑袋,眼睛眯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抬眸。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灰狼并没有扑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听见低沉平稳的声音道:“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日后如何能跟我一起去对付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我……我只是突然看见狼,有点措手不及而已!”邵庸拍拍屁股站起身,语气僵硬地为自己辩解道。 “呵。”钟璃回头瞥了眼全身狼狈不堪的邵庸,毫不顾及邵庸的心情,轻蔑笑了下。 邵庸红着脸,羞愤道:“我又不会武功,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笑你,真的。”钟璃走到灰狼的尸体边,右手握成拳头,朝狼的肚子上又砸下一拳。 以前曾经听别人说过,狼是很狡猾的动物,它们有时候会装死逃过猎人的眼睛,邵庸即使差点被狼给扑了,也没往这方面想到。可是耳畔突然听见灰狼绝望的惨叫声时,突然莫名的有种压抑且浑身发冷的感觉。 钟璃用脚踢了踢那灰狼,确认是真的死了,回头道:“中午我们吃狼肉。” 邵庸满脑子还在不断重播回放方才钟璃想都没想就给那头狼补上一拳的画面,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等他意识到自己答应的是什么时,钟璃已经将灰狼的毛全都拔光了,坐在河滩边烤狼肉。 这一顿算是两人来到这个山谷中肉最多的一顿了,可邵庸嘴里嚼着那块狼肉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狼肉又酸又涩又硬,一点都不好吃。 剩下的狼肉全都由钟璃包办了,原本他还以为邵庸会跟他抢食的,没想到邵庸仿佛心不在焉,才吃了两块肉就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钟璃递了串烤野菜过去:“吃吗?” “……”邵庸机械般地接过,放嘴里嚼。 “刚才被吓着了?”钟璃问道。 邵庸摇了摇头,神情委顿,显然是不愿开口说话。 钟璃只好道:“你连一头狼都狠不下心,到时候看到我杀人又该怎么办?” 邵庸默默地回头,看着钟璃。 钟璃被他这种无力又空洞的眼神看得心头火气,扔下手中的狼肉,揪起邵庸的衣襟,强迫邵庸与他直视道:“现在还有人时时想要取我的性命!那些杀手哪里会和你讲什么仁慈!你要是觉得我残忍,那你不妨将我杀了得了!” “不……”邵庸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我不是……对不起……我没有任何要怪罪你的意思。” “那你又为何要做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钟璃脸色铁青,英俊的脸五官都有些扭曲,恶狠狠地瞪着邵庸。 “我没有……”邵庸低头道。 “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钟璃冷冷道。 “不是……” “不是你为何不吃狼肉?”钟璃声音冰冷道。 邵庸犹豫了一下,才道:“狼肉不好吃……太酸了,又硬,而且我一想到它就死在我面前,脸上都是血的样子,就没有胃口。” “真的只是这样?”钟璃疑惑道。 “真的就是这样。”邵庸道。 “那你还是吃野菜吧。”钟璃又重新坐了回去,捡起一根干净的树枝,串上邵庸摘回来的野菜,熟练地放在火上烤。 邵庸自嘲地笑了笑,想起刚才自己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确实太小题大做了。以前写文的时候,还有读者留言说主角的性格有点圣母,现在看来,圣母的根本就是自己吧。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弱肉强食,挣扎求存的生活,二十三年来都是在安逸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在这里伤春悲秋? 若没有钟璃吼他,邵庸恐怕这次真的就会对钟璃产生芥蒂。 说起来,钟璃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看着钟璃认真地帮自己烤野菜的样子,邵庸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扔到九霄云外,挨着钟璃坐了下来。 “哎,你当时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就过来救我了?”邵庸问。 钟璃眼皮也没抬就道:“出关的时间到了,我只是顺手救了你而已。” 邵庸扁了扁嘴,又好奇道:“出关的时间?” “你忘了,我们不是约定离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离开这里的吗?”钟璃回头道。 “我又不知道武林大会在什么时候……” “这个话本不是你写的吗,怎会不知?”钟璃奇道。 “现在已经是后传了!我正文早就完结了!我怎么会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事情啊!”邵庸抓狂道。 “那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用?”钟璃嫌弃地皱了皱眉。 “我……”邵庸绞尽脑汁,突然脸色一片苍白。他,他好像,除了对角色性格比较了解以外,要文采没文采,要武功没武功,手上一本毒药秘笈却不认识中草药,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钟璃的眉头皱得更深,嫌弃之色更加明显:“日后你跟在我身边扮个小厮得了。” “为什么!”邵庸不满道:“我们是平等的!不,我还是你亲爹呢,你是我创造的角色!” “我爹姓钟,你姓邵。我二十五了,你……”钟璃上下打量了眼邵庸,有点不确定道:“你过了十五岁没有?” “你才十五岁!我二十三了好吗!比我大两岁很了不起吗!我这是看着年轻,你不用羡慕我了!”邵庸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气喘吁吁,脸颊泛红。 “所以你当不了我爹。”钟璃提醒他。 “那你也不能让我当小厮啊!”邵庸道。 “我又不使剑,没有捧剑仆。”钟璃缓缓道:“实则连端茶递水我都觉得你笨手笨脚干不来。” “……”邵庸:“泥煤,我跟你拼了!!” 钟璃自然不会跟邵庸一般见识,两人吃完了午饭,时辰还早,一路沿着山谷往地势较高的地方走。顺着山洞附近的溪流逆流行走,山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宽,地势逐渐拔起,钟璃找了个只有几丈高的山壁,圈着邵庸的腰蹬蹬蹬跃上了山壁。 邵庸:“……” 离开山谷没走多远,在一片林子尽头,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钟璃脸上的表情又是怀念,又是苦笑,回头看一眼一脸茫然的邵庸,又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终于回来了。” “是终于出来了……语病也是毛病,得改。”邵庸终于有机会也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了,被钟璃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的自尊心会越来越受伤的。 钟璃又笑了笑,心中释然许多:“从这里结束,又从这里开始,算不算重生?” 邵庸不明白他这番感慨是怎么来的,钟璃也没和他说过当初他就是在这座破庙外被那些杀手发现,险些丧命的事。 不过邵庸倒是知道为什么钟璃会说到重生,这还是他每天念叨写文的后果,重生修真种田宅斗历史魔幻各种题材邵庸都想写,但大多数的梗还在电脑硬盘里没来得及写,就被带到这个武侠世界里来了,邵庸也挺郁闷的,逮着钟璃就叨叨不停。 他也把握了分寸的,不会在钟璃练功的时候,或是明显臭着一张脸时说。挑的都是钟璃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人心情好了,说过什么事情也容易记住。 邵庸笑笑道:“算是重生吧,有我在,你日后定会过上不一样的日子。” 钟璃看了眼邵庸:“但愿吧。” “什么但愿,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邵庸皱着眉,一脸的不满:“有我就等于有了金手指,刷副本还不是手到擒来?” “哦。” “……”邵庸再也忍受不了钟璃这种彻底忽视他是本文作者,对他一点都没有期待的心态,傲娇地一哼,大步流星地往破庙走了过去:“咦?这是什么?” 邵庸蹲下来,指着地上躺着的一枚铜片问。 钟璃跟过去看:“是一种暗器,叫飞钱。薄如纸片,往脖子上一抹,顷刻毙命。别去动,上面有毒。” “咿!”邵庸赶紧缩回了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枚指甲盖大小的暗器:“这里怎么会有暗器?” 钟璃的眼神暗了暗,对他说:“是追踪我的杀手留下的。” 他们在山谷里待了有一个多月,这枚飞钱晾在地上,上面还没有明显的土灰,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留下的。 看来,那几个杀手还是没放过这片地域。 皱着眉拿出一块破布裹起那枚暗器放进怀里,钟璃起身对邵庸道:“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有人追过来了,不安全。”钟璃简单地解释道。 “哦……” 邵庸自然不会有意见,他对书中人物的生平以及人际关系网烂熟于心,可对这个武侠世界并不是很熟悉,加上他是个路痴,当然钟璃说去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 第六章 两人走出山林已是三天之后了。 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来多少行人的侧目,因为每个城镇里总会有一些不事生产伸手要饭的特殊职业人群,而他们的形象和这些丐帮中人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有几个叫花子见到他们俩还会热心地给他们推荐跑业务的地方,搞得两人甚是尴尬。 还好,这样的形象不用顶太长时间。 几个时辰后,钟璃就在镇上的一家钱庄里取了一些银两,两人洗去了身上的脏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从客栈上房走出来时,形象一百八十度转变,钟璃的英俊不凡,邵庸的清秀可爱,让客栈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无不停箸观视,目露惊艳。 钟璃想必是对这样的目光无比熟悉了,对这些如影随形的视线浑不在意,邵庸一介家里蹲,哪里见过这样场面,跟在钟璃的身后,显得十分不自在。 大堂里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在看我们,还有一个是瞎子吧……邵庸心想,这也算是沾了主角的光,几乎百分百的回头率啊,可惜这里没有妹子给他炫耀。 钟璃随意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一抬头就看到邵庸还站在那里发呆:“过来坐。” “嗯……”邵庸鸭梨山大地顶着客栈里的人复杂难辨的视线坐下,还别扭地挪了挪屁股,往钟璃的方向靠了靠:“你,你就没有觉得不自在?” “什么不自在?”钟璃问。 “那么多人……都看着……” 钟璃警惕地环视了眼客栈大堂,随后回头对邵庸道:“这里没有监视之人,你放心吧。” 其实邵庸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那么多人看着钟璃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不过既然钟璃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好了。 钟璃二人刚坐下没多久,小二就很有眼色地过来问:“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 “有水晶肘子、红烧肘子、蒸肘子、卤肘子、油炸肘子、凉拌肘子……”小二道。 邵庸忍不住道:“怎么都是肘子?” 小二抹了把汗:“本店的招牌菜就是肘子……” 钟璃摆了摆手道:“那就上一斤水晶肘子,一条鱼,半只卤鸡,一碟馒头,一碟水饺,再来碟桂花糕。”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馅儿的水饺?” 钟璃想了想:“猪肉白菜馅。” 小二道:“客官再来壶酒吗?” 钟璃道:“酒就免了,上一壶茶吧。”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茶?” “你们都有什么茶?” “有茉莉花、桂花、龙井、大红袍、兰贵人……不过小的推荐本店的菊花茶,菊花都是新鲜的。” 邵庸嘴角抽搐:“菊花都新鲜……”这可不能怪他想歪了地方,谁让他是个*写手呢。 小二还以为邵庸对菊花感兴趣,笑了笑道:“可不是么!八月里新摘的菊花,新鲜的花制成的茶叶,价格便宜,味道也清甜,还下火!” 钟璃道:“那就来壶菊花,快点上菜。” “哎!”小二笑眯眯地去厨房帮他们叫菜了。 剩下邵庸对着钟璃干瞪眼:“有钱人应该大红袍当白开水喝嘛!” 钟璃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需要下下火。”他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邵庸的脸:“动不动就脸红,你可别说是喜欢上我了。” “滚!怎么可能!”邵庸嚎道。 “把菊花当白开水喝兴许这毛病就能改了……”钟璃悠哉道。 一顿饭,本来是出了山谷后最值得期待的一顿饭,却因为一壶菊花茶坏了邵庸所有的兴致,他累不爱了。 以后再也不想听见菊花这两个字了。 下火,下你妹的火啊! 钟璃饶有兴致地看着邵庸变幻不定的脸色,看够了才把面前的桂花糕推到了邵庸跟前:“别光顾着喝茶,吃点东西。” “我才没有光喝茶……”邵庸瞪了钟璃一眼,目光粘在桂花糕上下不来了,左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放,右手还不忘夹咸菜送。 又甜又咸,口味当真怪异,邵庸却自己吃得高兴。 钟璃摇摇头道:“慢点吃,不够再上。” “唔……好吃……”邵庸吧唧吧唧啃完一块,舔了舔手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看到了。”钟璃慢悠悠地给邵庸递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 “刚才下楼的时候,你在对那边桌子上的糕点流口水。”钟璃勾着嘴角道:“一会儿再给你上个玫瑰糕?” “劳资才没有对着别人的糕点流口水呢!”邵庸皱皱眉,又咂了咂嘴道:“玫瑰糕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钟璃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还真好哄。 两人吃完午饭太阳已经偏西了,此时客栈大堂里也没几个人,小二闲的没事干就边擦桌子边跟钟璃和邵庸说八卦。 客栈人来人往的,江湖中人居多,消息也灵通。 谈论最多的,当然还是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 邵庸捏着一块绿豆糕,津津有味地听小二八卦武林大会:“……要说武林大会举办地明秀山庄,以前也出过一位武林盟主的,这一届听说明家的弟子里也有参加大会的人。听说二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这一届的青年俊彦最多。但要说最有希望的,我觉得还是现今石老盟主的公子,吹花剑多情又无情,石公子可是不少江湖女子心目中的夫婿人选呢……唉,若是小的也能有幸目睹石公子一面该有多好啊……” 邵庸听着听着,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那小二言谈间全是对石惟潇的推崇膜拜,这要是在他生活的世界里,估计就是那总会在机场举着签名版和鲜花为了近距离看一眼偶像被人踩了也不在意的疯狂粉丝。 “还有呢,除了石惟潇,就没有别的高手了吗?”邵庸决定岔开话题。 “这……”小二还沉浸在对石惟潇源源不绝的崇拜当中没走出来,愣了好半天,才捡起八卦精神,继续侃侃而谈:“当然有了!这位小哥可听说过雷风堂?如今雷风堂的少堂主,武功不俗,又会做生意,还有风流之名……” “打住!”邵庸硬着头皮道:“你就不能说点真正的武功高手,不要这种什么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之类的……” “哦,那就不得不说早些年就已经成名的褚凌云褚大侠了……他神秘莫测,剑法超然,江湖上谁都不知他到底师承何处……” 邵庸觉得自己真是在给钟璃找不痛快,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钟璃的生理厌恶。 他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小二:“还是不要说他们了,说点别的吧。” 小二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眼里的火热还未消退:“客官还想听点什么?” “就说说,你这客栈里都住了哪些门派的人吧?”邵庸道。 小二皱了皱眉,几步凑到邵庸身边,小声道:“有的客官不让我们随便打听,不过,客官若是想知道,小的也有办法打听出来,只不过……”小二冲邵庸眨了眨眼。 那眼神,分明是示意,有钱才好办事。 可邵庸就是假装不明白:“不过什么啊?” 小二讨好地笑道:“小的只是个跑堂小二,说了那么多,客官是不是可怜可怜小的?” “嗯,赏你一壶菊花茶,继续说吧。”邵庸亲自给小二倒了杯茶,很有礼貌地放到小二手中。 小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喝了,清凉去火菊花茶,还是店里的招牌。 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小二没能要到赏钱,却架不住一颗火热的八卦心以及敬岗爱业的精神,悄声道:“回客官,这里三楼的上房住的是地山派的弟子,有个长老,瘦瘦高高的,平日也大出来,都是在房间里用膳的。” “地山派来了多少弟子?”邵庸问。 “大概……四五个吧,三楼的上房一下就要了四间,有钱人呢。”小二羡慕道。 “那除了地山派呢?” “还有……后院的三等房里,有两个矛宗门的光头和尚。”小二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和尚穷酸得很。” 估计这个小二也是见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才这么卖力地卖弄口舌的吧。 都不容易啊,邵庸想道。 他倒是想给小二打赏几个铜板,关键是他还要靠钟璃吃饭呢,财政大权完全掌握在钟璃手里,即使再怎么和这小二同病相怜,他也做不了什么。 钟璃神色平淡地听小二说话,说完了,也没有任何表示。 小二悻悻地跑到楼上擦桌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没人了,钟璃才看着邵庸道:“后院有两个矛宗门的弟子。” “嗯,他们估计也是受邀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邵庸顺着他的话道。 钟璃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刚好。” 邵庸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笑得这么瘆人,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什么刚好?” “我们还差一张请帖。” 第七章 这是一个标志性的时刻! 这是钟璃在空谷山洞里得到不世秘笈之后的首战!象征着一个弱受迈向强受的性质上的转变! 邵庸还特地到客栈厨房跟看火的小二借了把矮凳打算坐在墙角围观,可是想象很美好,事实却平淡得很…… 因为,那两个住在三等房里的矛宗门弟子,估计不是真的出家人讲究勤俭节约,而是真的没钱,也不存在隐藏实力什么的。 人家住不起有钱的房间,派出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也只两个拿得出手的弟子,就代表这个门派的总体水平实在处于中等偏下,支付不起太庞大的费用,故而能拿得出手的弟子水平也很一般。 钟璃总共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把这两个光头和尚打趴下,又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还是银子比较好说话,两人乖乖捧上了请帖,还免费提供了矛宗门的门派内部情报,以防钟璃伪装成矛宗门的弟子会被人看穿。 可惜了那把好不容易借来的凳子…… 邵庸遗憾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凳子,又给厨房的看火小二送了回去。 再回来时,那两间三等房已经空无一人了,唯有钟璃还坐在里头,把玩着手上的请帖。 “那两人呢?”邵庸左顾右盼了下,问道。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钟璃道。 “你也太大方了吧,把他们的食宿费用都一并包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多跟你说点情报,好捞回一些来呢?”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剩下的见机行事吧。”钟璃笑了笑,指着那红色绢面的请帖道:“你看,像不像喜帖?” 别说,乍一看还真的像,就差没绣上金丝的囍字了。 邵庸忍不住道:“你就一点不担心那些追杀的人会跟过来?怎么还有心情研究这个?” 钟璃道:“我们离开山谷的时候已经和那些人错开了方向,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再者,石惟潇如今正忙着武林大会的事宜,没工夫理我,而风少悦……呵,没有生意,他自然不会太认真,我敢打赌,就算他的眼线发现我了,也不一定会继续追杀我。” “做情报生意的价值观也不一样。”邵庸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别太大意了,虽然风少悦是卖情报的,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对你下杀手,有时候做亏本生意,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营利。” 钟璃虽然听不太懂个别的专有名词,却能大致理解邵庸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前往明秀山庄,直接去找石惟潇。”钟璃道。 “嘿嘿,正好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邵庸笑道。 直接去找石惟潇,比经风少悦之口得知钟璃下落要来得好,他们的目标是挑拨这二人之间的联盟关系,只要一方撬动了,另一方必定也会跟着动摇。 而能够挑动这两人关系的,莫过于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 “对了,临出发前,能借点钱给我吗?”邵庸看着钟璃道:“我想去买本本草纲目之类的书,研究一下那本毒册……” “你不是不愿做那等阴险之事吗?”钟璃奇怪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也需要保命的手段啊。”邵庸道。 “唔……”钟璃考虑了一下,继而道:“借你钱可以,但要在三天内配一副迷药给我。” 邵庸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是吧!你不是说不屑用这种手段的吗!还有你怎么知道那毒册里头会有迷药,你打算把迷药用在什么地方啊……” 钟璃摆摆手道:“我又没说不用毒,我只说不会配毒。凡是毒册一般都会记载迷药的配方吧,这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区别只在于迷药好不好用。至于用在什么地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不会用在无辜之人身上。” “……”邵庸默然地看着他。 “如何?答应我的条件,就借钱给你。”钟璃展开迷人的微笑道。 “……好吧。” 总觉得自己是被钟璃算计了,虽然邵庸也不太明白,看起来是平等的条件交换,为什么这里面总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大金主借的钱是需要还的,于是邵庸把自己关在客栈里足足三天,才捣腾出一种迷药来。 这迷药的配方叫【魂牵梦萦】,名字很好听,但是效果不知道怎么样。 钟璃收下那包迷药之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抹在了他新打出来的暗器上。 “行不行啊?”邵庸反而有些担心:“万一没什么效果,你不满意,然后迁怒于我怎么办?” 钟璃笑着说:“那就到时候再说。” “再说什么……”邵庸皱着眉,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再说吧。” “什么跟什么啊!”邵庸几欲抓狂,钟璃却保留意见,只说等到用过之后根据他的满意程度再决定拿什么态度去面对邵庸。 不过钟璃之前学的武功都是偏大开大合的路子,并没有专门练过暗器,所以学了那部秘笈之后,于暗器一道上不过是才刚入门,准头还不怎么样。因他内力变态般地增长起来,武功也用得得心应手,真正会用到暗器的时候并不多,那涂了迷药的暗器至今还没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放心,总有用上的时候。”钟璃见邵庸每日惶惶不安的样子,好心出言安慰道:“说不定其实效果很好,我很满意,你也不会被我掐死……” “你刚刚说了‘掐死’这两个字是不是?”邵庸直勾勾地看向钟璃,一脸苦逼。 “呃……” “我就知道,你还是很讨厌我的,总会想办法把我弄死的……”邵庸自暴自弃道。 钟璃拍拍他的肩膀:“真不是这样,我跟你开玩笑的。” “别安慰我了……” “真的,不信你看。” 邵庸顺着钟璃的话抬起了头,随即便被一阵香雾缭绕包裹,然后慢慢失去了知觉…… 热,好热,浑身都热…… 邵庸觉得自己呼吸之间全都是甜腻的香气,如胶似漆,腻得他浑身轻颤,身体不受控制地逐渐变热,口干舌燥。 视野逐渐模糊起来,吐息全是热气,渴望着冰凉的触感,更难以启齿的是……渴望着有个凉凉的东西能稍解一下下腹的灼热。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身体最为脆弱敏感的地方撑得快要爆炸了,而他的双手乃至全身却一动也不能动,犹如溺在水中,全身都没有力气。 与此同时,身后某个陌生的地方翕张开合,像是无比空虚地蠕动着。 邵庸简直要被这种感觉给折磨疯了,呜呜啊啊地说着无意义的话,只盼有人能缓解他身上的这种难受…… 然后,似乎有一个冰凉的事物覆上了他脆弱的地方,上下撸动,令他逐渐变得舒服起来,却又在最舒服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唔……”头疼欲裂,两手抱着脑袋,邵庸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逼仄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还有捧着一本书在看的钟璃。“我……我这是怎么了?” “中了药。”钟璃简短地回答他:“你那迷药,效果还不错。” “麻蛋!你说了不会用在我身上的!”邵庸气得发抖,猛地站起来想和钟璃理论,却忘记自己在马车上,头顶被撞了个大包,全身又不知为何酸软无力,只能跌坐回去,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 “我只说不会用在无辜之人身上……”钟璃见邵庸确实气得狠了,只好道:“只用了一点点,对你身体并无大碍的。” 他这个样子叫并无大碍吗!邵庸捂着脑袋,要不是实在是头晕眼花,他绝壁要把这家伙骂个狗血淋头。 闭上眼,不去看这心理阴暗的家伙,麻蛋,还没见主角对敌人如何狠,就先对自己人狠上了! 邵庸忿恨地在心里骂着钟璃,忽然额上一阵清凉。 钟璃用手指揩了些许金疮药敷在邵庸被撞得红肿的额上,邵庸大大方方地让他上药,反正这包也是因为钟璃才撞出来的,合该让钟璃负责。 两人贴得极近,不知为何,邵庸竟觉得钟璃身上的淡淡香气无比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而且一闻就似乎勾起了身体的记忆,全身都不对劲。他往后面让了让,略不再在道:“行、行了……差不多得了。” “嗯。”钟璃也并不强求,抹完了药又坐回去看书。 “现在到哪儿了?”邵庸问。 “快到鲲州了,今天已经晚了,要在绫城住上一夜第二日才能到明秀峰。”钟璃答道。 “哦……” “所以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钟璃又翻了一页书,邵庸干坐着也觉得无聊,本想掏出自己的那本毒册也跟着充当勤学苦练的好学生,可惜马车太颠簸了,他看不到两行就犯晕,在这方面他真是打从心底佩服钟璃。 于是邵庸坐着坐着,还是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钟璃把邵庸摇醒,付了马车的钱,随便找了间客栈住进去。临近武林大会,明秀山庄附近的客栈都是爆满,好不容易有一间空房,两人便凑合着睡一张床。 一夜无话,只是邵庸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八爪鱼似的抱着钟璃,颇觉尴尬。 说起来这也是在山洞里养成的习惯了,山谷夜间偏冷,洞里的床又是石床,躺在上面都一阵阵的寒气,让邵庸十分难受。幸好有钟璃这个专门练阳刚内力的人在,即使不盖被子钟璃的身体也是温热的,而且不像火炉般灼热,温度刚刚好,每到夜里邵庸都会无意识地靠近他,第二天醒来两人的姿势就变得极其暧昧。 即使钟璃已经是一副早就习惯了的脸色,邵庸自己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而且抱着人家不放的还是自己…… “去明秀山庄,骑马就可以了,不需要租马车。”正吃着午饭,钟璃忽然道:“你会骑马吗?” “你觉得我……会骑马吗?”邵庸扯了扯嘴角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钟璃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样的表情邵庸几乎都已经看得麻木了,总之这人就是很看不上自己就对了!不过钟璃还是说:“正好我带着你,省一匹马的钱,还划算。” “或许钟大侠有机会可以教教小人如何骑马……”邵庸慢吞吞道。 钟璃摇头道:“不成,你这么笨,教你岂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邵庸忍无可忍:“你够了啊!” 第八章 “唔……慢、慢一点!”邵庸浑身紧绷,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紧紧抱着钟璃的腰,不禁喊道:“我快、快不行了了……” 前方传来钟璃的声音:“这个速度已经够慢的了,难不成你还想慢慢走到明秀峰?” 邵庸正努力不让自己的上牙齿咬到下嘴唇:“不行……颠得我好想吐……” “坐马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吐?” “马车哪有这么快啊!少侠,你这是超速了吧!”邵庸抓狂道。 “吁——”钟璃勒住马缰,回头道:“那你要怎么办,回去坐马车吗?” 邵庸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道:“让我、我喘一会儿……” 钟璃见他确实难受得紧,只好转过身来,让邵庸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替他拍背顺气:“就算你不练功,至少平日里也会做点什么活动筋骨吧,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这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在家里那会儿才是弱不禁风……” “以前还比这更糟糕?”钟璃皱着眉,一脸“你太弱了”的表情。 邵庸沮丧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啊,就是不习惯骑马而已……” 钟璃还是很嫌弃,手下的动作却轻柔了些,改拍为揉,揉着邵庸的后背让他慢慢喘过气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是男人最不能听到的两个字就是不行,邵庸顿时炸毛了,“现在就继续启程,我行给你看!” 钟璃无奈地笑了笑,但至少接下来他把马速放缓了些,以这个速度,两人到了夕阳西下才堪堪到了明秀山庄的门口。 明秀山庄虽然进进出出的人有很多,但守卫也足够森严,门口四个家丁候着,各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一看就很吓人的那种。大门上挂起两盏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明秀”二字,灯下照得人都显得三分喜气。 “请帖。”家丁面无表情地对钟璃与邵庸道。 “请帖在此。”钟璃递上从矛宗门那儿“买”过来的请帖。 家丁看了请帖,皱了皱眉:“矛宗门?听说那里都是和尚吧?” 钟璃笑道:“不错,我们是带发修行。” 家丁又狐疑地看了眼邵庸:“他也是带发修行?”邵庸的头发虽然长长了些,和古人比起来却还是短,这发型有些不伦不类。 钟璃道:“哦,他原是剃了头,后来又改为带发修行了。” 家丁瞪了瞪眼,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在请帖都是真的份上,最后还是放行了。 进了明秀山庄,一切就好办了。 钟璃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找石惟潇,而是先跟着带路的家丁到他们住的戌园,吃了一顿不差的晚饭,沐了浴,才慢悠悠地和邵庸说起接下来的行动。 “你还真是悠闲啊……”邵庸忍不住道。 “这明秀山庄的园子是以十二地支排序,下人们住的是亥园,我们这个戌园也就比亥园好那么一点……不过胜在环境清幽,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要做什么也方便。”钟璃笑道。 “直接说白了,就是这里住的都不是身份地位高的,没人会来巴结不就完了?”邵庸哼了哼。 “我觉得这里是真不错,若是刚来就去找石惟潇,只怕这会儿还住不上这么安静的地方。” “你到底要不要去找石惟潇啊?”邵庸催促道。 钟璃盯着杯中的茶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我仍有些……” 邵庸点点头道:“哦,我明白的,你对他还有感情是不是?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让石惟潇浪子回头——” “不。”钟璃打断他道:“我仍收不住杀意,一想到此人,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钟璃说到这句话时,整张脸都是黑的,看起来煞气逼人,把邵庸都吓了一跳。幸而随后钟璃就恢复了常态,笑了笑,道:“我这就去,你先安静地看会儿书罢。” “你……路上小心。”邵庸思来想去,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 邵庸觉得,或许要钟璃现在去见石惟潇很残酷,毕竟他们之前有情分在,钟璃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石惟潇背叛了他,还派人追杀,可亲眼再见那人和眼不见时的谈论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邵庸倒不是担心钟璃会对石惟潇下杀手,而是怕他太重感情了,白莲花病一犯,他们之前策划筹谋的那些就全都泡汤了。 邵庸还是很想回去的,他之所以帮着钟璃,也是希望钟璃能早日解下心中的包袱,那么他作为作者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邵庸总觉得自己不仅肩负着解除钟璃心中包袱的任务,还肩担着替他找个好归宿的重任,毕竟是亲爹嘛,邵庸给钟璃的择偶标准必须符合以下几点: 第一,一定不能背叛钟璃,有黑历史的那四只免谈。 第二,一定要没背景没野心论武功也打不过钟璃的。 第三,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钟璃好,决不能辜负钟璃。 第四,一定要能接受钟璃这种性格的,无论是说句话能把人噎死,还是不按常理出牌这点都必须接受包容。 倘若钟璃对那些渣攻余情未了,又因方伯之仇和他们始终有一道隔阂,而这道隔阂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填补得起来了,人命和别的东西是没法相比的,何况还是从小看着钟璃长大的方伯。 钟璃要是和渣攻重修旧好了,肯定不会幸福的,他每天都会陷在深深的自责中,良心亦会受到煎熬。 再者,现在这几只渣攻即使对钟璃百般温柔,他们曾经这么对待钟璃,也未必能在日后真心待他好。 钟璃的仇恨若是不解决,没找到个可靠的婆家的话,那邵庸也别想着回去了。 而事实上,邵庸似乎还是低估了钟璃。 踏着朦胧月色,一青一白两道俊挺高挑的身影逐渐走近戌园。 白衣男子道:“更深露重,回去让下人端一碗姜汤来,喝过再睡下吧。” 青衣男子道:“有劳惟潇费心了。” 白衣男子道:“你身子向来偏弱,你说的那个小厮……我看也不够仔细,出来这么久了竟都不着急你,如何不教我担心?” 青衣男子摆了摆手:“不过是出来散散步,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衣男子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神情,摇头道:“这里都是些江湖中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万一有什么人冲撞了你……” 青衣男子道:“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白衣男子只好点点头:“你回去吧,姜汤记得要喝。” “知道了。” 邵庸扒在窗边,贼兮兮地笑了笑:“姜汤记得要喝~” 钟璃本来挂着的淡淡微笑的脸上登时寒若冰霜,冷哼一声,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一口灌入喉中,重重地砸在桌上:“行了,别学石惟潇说话,虚伪死了。” “这人想要对谁好,还真的很难拒绝啊。”邵庸眨了眨眼,道:“你没有心软吧?” 钟璃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你不心疼,我也不心疼。”邵庸耸了耸肩膀道。 “他不也是你话本中的角色吗?”钟璃瞥了他一眼。 “那不一样。”邵庸认真道:“你才是主角,是我花的心思最多的一个。” “那……你有多了解我?”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邵庸挠挠头道:“可你已经活了呀,你现在是属于你自己的了,不再完全是我认识的那个钟璃了。我对你的了解,是构筑在我的意淫之上,而如今的你,却有你自己的思维。所以,我对你,或者对其余的那些人,只能说是相对了解,不能说完全了解……” “我只想知道,你有多了解我。”钟璃专注地看着邵庸的眼睛道。 “这个……不好说。”邵庸被他盯得无法,只好老实说道。 钟璃笑了笑:“算了。” “那个,你跟石惟潇都说了些什么,怎么他突然又对你情意绵绵了呢?”邵庸好奇地问。 “想知道?” “嗯嗯。” “再配一副迷药给我。”钟璃道。 “上次给你的那些都没用完吧,怎么又要!”邵庸瞪着眼道。 “你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配些毒药了,要想得到情报,需拿有价值的东西换,这是江湖规矩。”钟璃悠闲地品了一口茶道。 去你的江湖规矩!邵庸咬牙切齿,却仍道:“好……” “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他买凶杀人之事,并求他保我性命安全,‘顺便’让他知道了我懂得如何解读那藏宝图,并适当示弱,他就也乐得继续……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继续榨取我的剩余价值罢了。”钟璃又是冷笑。 这就没了?石惟潇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有这么甜吗? 邵庸眨眨眼,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石惟潇应该是个谨慎的人啊……” “他自然很谨慎,在我没有拿出解读的方法之前,他不会轻易动我。”钟璃眯了眯眼,笑道:“同样,在没有确定我的价值之前,他也不会完全信任我。” 邵庸摇摇头道:“石惟潇是个狐狸,但他爹也是个老狐狸。” 钟璃扬了扬眉毛:“哦?这话怎么说?” 邵庸道:“设定里石惟潇他爹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你想,老盟主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猫腻?老爷子也不是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不过别人碍于他是盟主,就没敢吭声。” 钟璃十分聪慧,立马便猜到了邵庸话里的意思:“所以,老盟主也是希望石惟潇能继任下一任盟主的,在这个当口上,石惟潇不能出任何差错。或许……在石惟潇出了什么事时,他更希望自己能坐上那个宝座。” “那么首先要确保盟主之位会落在石家,这个宝藏,怎能不跟石家的人一起分享呢?”邵庸也笑了笑。 隔日一早,邵庸还在做着梦,门口就是一阵拍门声。 皱着眉睁开眼,又发现自己把钟璃当成抱枕的邵庸果断地松开了人形抱枕,快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谁啊?” “是我,钟璃在吗?”门口那人嗓音清澈温润,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是谁啊?”偏生邵庸不解风情,半天也不开门。 门口之人只好低声下气道:“在下武林盟主之子石惟潇,不知钟璃公子是否在房内?” “哦,你等着。”邵庸扔下这句话,留给石惟潇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石惟潇:“……” 半个时辰后,邵庸才推开了门,对外头快要站成一座雕像的石惟潇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石公子久等了……” 石惟潇脸部表情僵硬,对邵庸拱了拱手,尽可能笑着道:“钟璃已经起身了么?” “昨夜我家公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夜里很晚才睡下的,所以今天起得晚了些……”邵庸说起谎来不打草稿,眼神还无比纯真。 “无妨。”石惟潇终于笑得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少年人书剑江湖的魅力,加上石惟潇设定就是个美男子,真人更是面如冠玉,剑眉入鬓。 这样的人,确实很难让人感到反感。 可惜了,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咳,虽然这个人也是自己笔下的角色,可是按照邵庸的说法——石惟潇也活了。那么,他就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总要为此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而作者,总是站在自家主角这边的。 第九章 石惟潇是来邀钟璃游湖的。 明秀山庄地处山清水秀的明秀峰,有几处景致格外优美,而且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在风景名胜之处刻“xx到此一游”什么的。 听说明秀峰上的天然湖面积大,湖水清澈冰凉,山庄还贴心地备了不少精致的画舫,武林世家的公子哥们特别喜欢用这招去泡妹子。 石惟潇也是刚来到明秀山庄没多久的,可看他对山庄内的一应事物都熟门熟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山庄的主人呢。 钟璃冷着一张脸出来,邵庸在背后捅了捅他:“要微笑,微笑!” 钟璃扯了个笑容,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石惟潇:“……久等了。” 石惟潇没察觉到钟璃对他的厌恶,见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还关心道:“真是受了风寒?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不必。”钟璃摆摆手。 “那……我让人给你煮一碗姜汤吧,再穿件袍子。”石惟潇语气温柔,却是看向了邵庸。 擦!我又不是你的小厮,指挥得这么顺溜! 邵庸心里暗骂,却还是不敢让人看出破绽来,只好低头准备遁去厨房。 石惟潇:“回来,先给你家公子找件袍子来,没听见方才我说的话么?” 邵庸咬牙切齿:“……是。” 钟璃看到邵庸那副快要跳起来去咬人的样子,一扫心中阴郁,忍着笑道:“我还没有那么娇贵,现在跟你出门便是,邵庸比较愚钝,还是算了。” 石惟潇:“要么我拨两个小厮给你?” 钟璃淡淡道:“不必,我喜欢清静。” 石惟潇有些无奈又有些故作宠溺道:“你啊……” 还在一旁的邵庸被这人黏糊糊的语气弄得浑身鸡皮疙瘩,差点脚下一滑栽个跟头。 邵庸也不是就赖在小院里没事干,他前一天才被钟璃坑去了一副迷药,手头上的配料也不够用了,得下山去药店里买点回来。 有武林盟主的儿子这座靠山,邵庸借口去帮钟璃买驱寒药,从石惟潇那儿得到一块出入明秀山庄的令牌,那些家丁见邵庸手上拿着石惟潇的令牌,都不敢轻视他,出入极为顺利,连盘问都不需要。 古代背景就是这点不好,上山下山没有缆车,得自己走下山去。 尽管山脚下就有一间小药铺,可明秀峰也不是普通的小山丘,邵庸在路上来回就花了不少时间。他身上又没有半点武功,折腾到午时过后才爬了回来,提着几包药材,肚子饿得不行,过了时辰,厨房也不送饭过来了。 只能又拿着石惟潇的令牌去厨房狐假虎威弄顿吃的。 填饱了肚子,邵庸又提了一食盒的糕点并咸菜回到偏僻的小院,边吃东西边捣鼓钟璃要的迷药。 傍晚,过了饭点以后,石惟潇才慢慢地和钟璃散步回来。 天上下了点毛毛雨,石惟潇撑着油纸伞,与钟璃并肩而行,雨落无声,曲径通幽,画面十分能勾动旁人意淫的欲|望。 邵庸:“嘿嘿嘿,石惟潇还挺贴心的嘛。” 钟璃瞥了他一眼:“想知道今天石惟潇跟我说了什么?” 邵庸不住点头,乖乖道:“想!” 钟璃:“一瓶七毒散。” 邵庸:“!!!” 钟璃淡淡道:“怎么,不愿意?” 邵庸流着宽面条泪道:“大哥,你太狠了!” 七毒散也是毒册上的一种毒药,需要七种毒物混合而成,七种毒药都是寻常可见的药草,但配合起来就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这药听起来容易,但配药的时候不仅份量要把握妥当,而且煎药的火候与时辰都要严格按照书上说的去做,否则很容易失败。 钟璃虽说不要那本毒册,但他早就浏览过,里面有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想要什么药就来敲诈邵庸。 而每次邵庸都会因好奇心作祟,最后还不得不答应他。 邵庸:“我答应就是了,你快说快说!” 钟璃笑了笑道:“哦,后天的中秋节,他还约我游湖。” 邵庸:“然后呢?” 钟璃摊了摊手道:“一瓶醉琉璃。” 邵庸:“……” 钟璃:“不想知道了?那我去沐浴了。” 邵庸真的要哭了:“能不能来个简单点的……?” 钟璃点点头:“再来一副迷药。” “你财迷啊!要那么多药干什么!你不是练了绝世神功吗!”邵庸咆哮道。 “绝世神功岂是能随便用的?”钟璃眯着眼道:“要保持神秘感。” “绝世毒药就可以没有神秘感了吗!”邵庸瞪着眼,鼓起腮帮子道。 钟璃叹了口气:“那便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然而看钟璃语中多有笑意,意味深长,让人心里痒痒的。 “……来就来!谁怕谁啊!”在求知欲面前,邵庸终于还是妥协了。 钟璃眼中多了些暖色,笑着倒了杯茶推到邵庸面前:“劳烦你了。” “说正事,不要每次都说一半吊着别人的胃口!”邵庸道。 “八月十九日正式比武大会,但盟主并不只是决出武力最高的,还需得到长老会半数长老的认同。换言之,武功最高者,未必能成为盟主,这都是石惟潇告诉我的。” “所以宝藏还是得到盟主之位的关键啊,武力值和贡献值都得弄上去。” “这也是他为何对我如此殷勤的缘故。”钟璃淡淡道。 邵庸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对他心软,被他的甜言蜜语晕了头吧?” 钟璃冷笑道:“我还记得他身上背负的那些无辜人命。” “嗯,你不会再喜欢上他就好。”邵庸松了口气。 “怎么,你担心我?”钟璃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 “我担心你好不容易摆脱渣攻的影响,又会陷进去了。”邵庸道。 “我像那种人?被甜言蜜语一哄就乖乖就范的?”钟璃嗤笑道:“我又不是你。” “喂!” 说实话,当初为了早日完结,邵庸写出来的感觉还真的和钟璃的描述有一点相似,换句话来说,就是ooc严重。 但为了自身的性命着想,邵庸觉得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钟璃缓缓道:“日久见人心。” 说完,也不管还在纠结的邵庸,转入屏风后,不多时就从里面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见钟璃心情不大好,邵庸自觉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也不敢说太多的话,有道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两人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石惟潇准时来报到,钟璃却并不在房内。 邵庸苦着脸道:“我家……我家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 石惟潇脸上温和的表情僵了僵:“他去哪里了?” 邵庸眼珠子一转,摊手道:“不知道,公子听说此次武林大会也有他认识的人会过来,可能是去找熟人了吧。” 那一瞬间,邵庸坚信自己没有看错,石惟潇完美的表情中出现了一条裂缝,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多谢小兄弟告知。” 说完,石惟潇拱了拱手,匆忙离开。 没过多久,石惟潇又转了回来,步履错乱,险些左脚踩到右脚:“小兄弟,若是钟璃回来了,麻烦你帮忙遣人递个口信给我!” 随后也不管邵庸是否愿意,抓起邵庸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一把银子。 邵庸:“……” 没想到穿越以来的第一桶金是来自石惟潇! 邵庸掂了掂手上分量不轻的银两,想了想,直接揣进兜里。 不赚白不赚。 其实钟璃出门并非如石惟潇猜想的那般去找风少悦,他不过是太久没练功,纵然天资过人又身怀秘笈,还是得找个地方练练手。 邵庸这么说,不过是试探一下是石惟潇,顺便给他敲个警钟,告诉他,钟璃也不是这么容易勾到手的,别以为出去游个湖就能俘获美人芳心了。 这么想想,石惟潇日后可能还要贿赂自己很多次。 邵庸勾了勾唇角,银子贴身收起,心情大好地出门买药材去了。 第二日石惟潇前来,果然对邵庸的态度好了不少,不仅又给邵庸塞了银子,还顺手带了碟精致的鲜花饼过来。 “谢啦,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加油哦,么么哒。”邵庸一边啃着鲜花饼,一边口齿含糊地说。 石惟潇哭笑不得:“你……算了,钟璃的风寒可好些了?” “好多啦,姜汤每天都喝呢!”邵庸随口敷衍道。 钟璃根本就没病,姜汤也没喝,他不过是习惯了每天都晾石惟潇那么一阵子罢了。 用钟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先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才能面对这个他仇恨不已的人。 就是不知道为啥石惟潇对姜汤特别的情有独钟。 石惟潇扯了个柔情似水的笑容:“……那就好。” 邵庸估计其实这人也忍得很辛苦。 他和钟璃都一样,接近对方都是带着目的的,那些温柔体贴的表现也都不是出自本心,表面上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实则心里多半都是在想如何利用演技让自己的目标逐步实现。 这两个人都是逢场作戏,身在局中还不觉得有什么,身为局外人的却邵庸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唉,也不知道钟璃布置得怎么样了,消息透露出去没有? 关于复仇的事,钟璃虽然会跟邵庸讨论,但从着手布置到各种细节全都是他亲力亲为,别看他每天看上去就是在看看风景谈谈情,实际上他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人脉,暗中布置的这些并不会让邵庸插手。 邵庸知道他这是想自己报仇,不愿牵扯到无辜的人。 或许还有另一层的意思,钟璃并未将自己真正当成可以信任并托付后背的人。 不过,邵庸也并不会觉得伤心,正如钟璃说的那样,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是站在他身边的。 接下来的一天里,石惟潇是邀钟璃去跑马;隔一日则到山下听说书;然后便是中秋节这日,又是游湖。 中秋节的湖上布置了花灯船,可在上面猜灯谜,明秀山庄又请来了戏班唱戏助兴,到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而邵庸,还在小院中和那瓶迷药做着艰苦的斗争。 第十章 月黑风高,烛火摇曳。 邵庸啃着芋头糕,左右开弓,一手捣药,一手捏着糕饼,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一道黑影迅速从他面前闪过。 邵庸:“?” 黑影闪至邵庸身后,没等他回过身来,便有一双不规矩的爪子环住了邵庸的腰,往他的后颈上喷着热气:“唔,好香,是个可人的孩子……” 邵庸不禁哆嗦了下,蹬着腿,那人的手已经伸入了他的衣衫,捏着邵庸胸前的小点。“什么人?采花贼?”邵庸问道。 “你家主人不在,换成你也是一样……”那人的声音低醇如酒,有种别样的嘶哑,又带了丝丝的凉气。 “你到底是谁!”邵庸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要怪,就怪他选择了石惟潇。”那人道:“不过,若是你知道如何看那藏宝图的话,又另当别论……”他的手轻轻抚摸在邵庸的脸上,感受着如丝绸般柔滑的肌肤,有些感叹道:“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被我玩弄过的人,我总要从他身上带走点东西,比如手,或者脚……”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惊悚。 隐约还有种威胁的感觉。 邵庸虽是被这色狼突然吃了豆腐而愣住,但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就想起了一个人。 “嘿嘿嘿……”邵庸的肩膀颤了颤。 那人:“??” 邵庸扬起手,张开拳头,一把细碎的粉末盖上了身后之人的脑袋。 绝世迷药,邵庸出品,你值得拥有。 咚—— 毫不意外地,身后响起了一声钝音。 邵庸转过身,拍掉手上残余的粉末,然后拿了烛火,蹲下来去看那人的样子。 面冠如玉,却不似石惟潇那般有股书生气,而是略显阴柔。 邵庸眨了眨眼睛:“原来风少悦是长这样的啊——” 和想象中的略有不同,不过差距也不大,可以接受。 邵庸就像是得了件新奇的玩具般,这里捏捏,那里碰碰。解开风少悦衣裳,露出略有肌肉的白皙胸膛,邵庸的双眼却并没有在上面流连多久,他的关注点全在风少悦随身携带的东西上。 一柄很沉的折扇,嗯,这是风少悦的兵器,扇骨乃精钢铸成,内藏暗器。 没收! 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各种情报的册子,多半是参与这次武林大会种子选手的私家情报。 没收!! 一卷鬼画符一般的图纸……大概就是钟璃他爹留给他的藏宝图了,确实难以辨认。 没收!!! 还有一些银票和银两,当仁不让地落进了邵庸的口袋里。 邵庸还乐在其中,忽然大门吱呀一声,随后有个声音在后头道:“你在做什么?” “我……” 邵庸回头一看,钟璃的表情十分奇怪,眉毛纠结。 他再低头,只见自己正跨坐在风少悦的身上,而风少悦衣袍尽解,袒|胸露|乳,披头散发,他的手还正摸在风少悦的腰上,准备扯下对方的腰带…… “我可以解释,真的!”邵庸面容扭曲道。 “你不用解释了……”钟璃虽是这么说,眉头却又皱了皱。 邵庸赶紧从风少悦身上下来,主动把搜到的东西拿给钟璃看,当然钱还是自己收着了:“他过来本来是想吃你豆腐的,结果你不在,他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了,刚好我正在做【魂牵梦萦】,就顺手给了他一下……” 钟璃貌似松了口气,看着他道:“风少悦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就是摸了一下……没什么的。”邵庸想起风少悦那双爪子,还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 钟璃敏锐地捕捉到他一瞬间抖了一下,已经将事情大概都脑补全了。 当即便道:“给他一个教训也好。” 邵庸道:“那我们该怎么做?人是在我们这儿弄不见的……” 钟璃神秘地笑了笑:“到时你便知道。” 言毕,钟璃扛起风少悦,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一大早,邵庸就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平素这个院子里没什么人会驻足,虽说临近下人们住的院子,但没身份没地位的人那些下人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殷勤伺候,所以很多时候连个聊八卦的都很少见。 而这日却有些不太一样。 邵庸揉着眼睛走到外头,就听见两名丫鬟的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声音已经传得很远了。 这个道:“哎呀你听说了吗,今儿一大早有人在子园发现了一个人!” 那个道:“听说啦!听说是雷风堂的少主耶!” 这个道:“他在子园站了一个晚上……” 那个道:“还没穿衣服!” 这个道:“听说是给高手定住了,啧啧,不知道风少主是惹了哪路高手呢!” 那个道:“嘻嘻,这就不知道啦,兴许是那位少主在私会情人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家的未婚夫发现了……” 邵庸津津有味地听着,边听边从袖子里拿出块昨夜剩下的黄金糕吧唧吧唧地嚼着。 “谁在这里乱嚼舌根的?!”小径上又来了个人,两名丫鬟登时吓得花颜失色,唯唯诺诺地低头跑走了。 邵庸见好戏没了,也正准备走,不料他一转身,身后那人如影随行,攥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直面对方。 邵庸:“……如果石公子想吃黄金糕的话,厨房里有。” 石惟潇看了看,他正握着的是邵庸拿着糕点,还有些黏腻腻的那只手:“……” 邵庸:“那啥,可以放开我了么?” 石惟潇重重地松了手,邵庸晃了两下才站稳了些。 只听石惟潇严肃道:“没事不在你家公子身前伺候,乱跑什么?” 邵庸嘴角微微动了动,心道你管我乱跑,管那么宽干什么,面上却僵硬地笑了笑:“饿了,出来找点吃的……” 石惟潇看着他嘴角还沾了些糕屑,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名其妙。”邵庸小声道。 风少悦来到明秀山庄的第一天就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山庄最豪华的一个院子里当了一晚上的活人雕塑,这件事成了他日后都会经常被人提起的笑柄,可谓是出尽了丑。 而他虽然能猜得出来是谁让他出丑的,却无法说出口。 难不成他要老实交代自己想扒人衣服不成,反被人扒了? 钟璃在江湖上虽地位不显,但他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甚至传闻中他素来和风少悦、石惟潇交情良好,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的。 于是,风少悦只能独自吞下这个哑巴亏,被人解开穴道后,就立即奔去了戌园。 “钟璃!”风少悦这一声,饱含了怨恨、委屈、忍无可忍、兴师问罪等复杂的情绪在里头,还没进院子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而院子里,钟璃正与石惟潇把酒言欢,身边的邵庸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冲风少悦眨了下眼睛。 风少悦见到石惟潇也在,收住了脚步,正想抖开扇子装一下风流少侠,摸了摸腰间,才想起他的扇子还在钟璃这里。 随即,他看到钟璃身边的小厮像模像样地展开一柄眼熟的折扇,替钟璃扇了扇。 石惟潇还在一边道:“你的风寒可好了?受得住风?” 钟璃眯了眯眼:“无妨。” 风少悦的脸都快扭曲了。 “惟潇,钟璃,你们聊什么呢,如此相谈甚欢?”风少悦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石惟潇道:“我们在说今次武林大会之事,钟璃还不太清楚推举盟主的规则。” 风少悦走到两人中间,一撩衣摆,坐下,对邵庸道:“也给本公子倒杯酒。” “拿钱来,一两银子一壶。”邵庸摊开手道。 风少悦脸上强装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你这小厮好生刁蛮!看我——” 风少悦满肚子火正愁没个地方发泄的,昨夜他也没看清楚是不是邵庸,反正撞他枪口上冤死也不怕,却见邵庸飞快地躲在了钟璃的身后,做了个鬼脸:“打狗也要看主人!” 钟璃面色平淡,喝了口酒。 风少悦却是猜出自己的兵器与重要的情报全都落入了钟璃手中,心中忌惮,又瞪了眼被钟璃纯良外表迷惑了的石惟潇。 石惟潇毫不知情,还出来当和事老,笑道:“少悦,你昨日被人捉弄,心中委屈,也没必要拿个小厮撒气吧。来来来,我给你倒酒!” 风少悦自知眼下这个情景他说再多也是无用,而且凭他多年贩卖情报的第六感,钟璃躲过了重重追杀回到他们面前,说不准是有备而来,他未必是真心想助他们得到宝藏的。 风少悦看着石惟潇不断地说着风趣的话,期间钟璃偶尔附和,一派和谐的模样,眼眸不禁暗了暗。 也许,他是要分化他们…… “惟潇,有些话想和你说……”风少悦突然道。 石惟潇愣了愣,继而笑道:“在这里说也行啊。” 风少悦也微微一笑:“是与你有关之事,有人向我买了关于你的一些秘事,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不得不提点你一下,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就没必要让钟璃分心了。” 石惟潇听完,面容变得严峻起来:“你说的是。” 一向自诩体贴温良好情人的石惟潇,自然不会让他正在讨好的人担心。更何况,这还是关于他的私密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风少悦嘴角扬了扬:“这边请。” 石惟潇跟着风少悦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邵庸抖了抖身子,站在钟璃背后这点就是不好,钟璃的抗压能力强,可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被人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着。 不得不佩服起钟璃来。 “你觉得,他们真的是在讨论什么秘事么?”钟璃嗤笑一声。 “当然不了,风少悦昨天被我们耍成这样,面子都丢光了,他方才气冲冲地过来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邵庸摇头道。 钟璃抿了一口酒,笑道:“他不会告诉石惟潇那是我做的。” “啊?为什么?”邵庸不解道:“这不是告状的好机会吗,让石惟潇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而维持和石惟潇的合作关系才是风少悦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啊。” 钟璃摇头道:“不,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取回他的情报和兵器。” 邵庸听出了些端倪,略想了想道:“所以,他会独自再来找你,并且把你争取过去,踢开石惟潇?” “从我口中套出情报,再转而卖给石惟潇,才是他打的好算盘……”钟璃胸有成竹道。 第十一章 “风少悦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钟璃看着邵庸道:“眼下当务之急你得先有保命的本事,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 邵庸道:“我有迷药啊……” 钟璃:“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若非我让你帮忙做一副迷药,你当时手中也不会刚好就有【魂牵梦萦】。” “你还真好意思说,风少悦那可是冲着你来的!”邵庸咬牙切齿道。 “在我的身边,就会常有危险。”钟璃冷冷道:“不学武功的话,那你就离开吧。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分心去保护你,而你也不可能手上时刻都有迷药。” “我……”邵庸紧紧地抿了抿唇,捏紧了两个拳头。 “你好好想想吧。” 钟璃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这世上只有求着别人教武功,少有被人要求学武功的。 一门武功,只要它流传下来了,那么就肯定有值得学的地方,起码会有一两招必杀技,既是保命招式又是独门特色。 何况,钟璃说要教邵庸的,绝不是路边摊的水货,至少也是他的家传绝学,或是根本就用那本秘笈上的武功来教他。 有些痴迷于武学的人,看一眼然后死掉都觉得十分幸福了,而邵庸却总是显得有些抵触…… 邵庸推开门,房里安安静静的,钟璃正躺在床上,背对着外头,看不出来是不是醒着的。 他生气了?傲娇了?该不会是偷偷躲起来哭罢? 邵庸赶忙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想帮钟璃盖一下被子。 “想清楚了?”钟璃并未睡着,早从邵庸进屋的那一刻便听见了,故意躺着不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故而在邵庸拿起被角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钟璃黑沉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邵庸。 邵庸愣了愣道:“想……想什么?” “别装傻。” “哦……学武……”邵庸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有些许不大情愿。他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看向钟璃:“学武很辛苦的啊,要连基本功,又要学什么内功和心法,还要记人体穴位,很复杂的……还要每天早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很辛苦啊……” “怕辛苦就不想学武了?”钟璃问。 “我……我可以每天都揣上一包迷药的。”邵庸小声道。 “像风少悦这样的,已经知道你身上有迷药了,同样的招式还能对付他第二次?”钟璃冷笑。 邵庸苦着脸道:“有没有速成一点的,教点防身用的就可以了,我不习惯早起……” 钟璃戳穿了他的谎话:“你每日起得都比我早。” “那是因为石惟潇每天一大早就来报到了好吗!”邵庸抓狂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小厮啊,我能不早点起来给他开门?!” “若是不需要练基本功,只学半个月便有小成的呢,这样你便愿意学了?”钟璃忽然问。 “愿意愿意……啊?什么?”邵庸瞪大了眼睛:“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钟璃道:“有,百花图鉴上就有一门武功很适合你。” 邵庸皱了皱眉道:“暗器的话……我眼神不太好,学不来。” “不是暗器,只是一门掌法。” “不需要认穴位?” “不需要。” “也不需要每天都练功?” “不需要。” “那你怎么不学?”邵庸警惕地看了钟璃一眼:“这么轻松就能学得来的武功,你怎么不练?” 钟璃缓缓地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练?” “那……好吧。”邵庸见钟璃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钟璃又是微微一笑,将早就誊写好的功法拿了出来,把生涩拗口的文言文一句句地给邵庸解释成白话文,期间还用了一些比喻和类比的手法,让邵庸更容易理解些。 这本掌法确实如钟璃所说,很容易上手,也不需要把身体锻炼得强壮得跟头熊一样。 只要弄懂了口诀上的意思,学会如何运气,配合内功的修炼方法,就算是个技术宅也能练得好。 邵庸跟着钟璃学了三天,对着一片树叶挥掌,虽不能将树叶劈断,但已初现掌风,能吹把叶子吹走几厘米了。 “嘿嘿,你看!我还是挺有学武的天分嘛……”邵庸欣喜地看着那片被他吹飞了一丝丝的落叶,得意洋洋地看向了钟璃。 钟璃对着那片落叶轻轻拂去一掌,那叶子瞬间被卷上了天,呼啦一声飘远了。 邵庸:“……” 钟璃道:“你还差得远呢。” 风少悦果然如钟璃所说的那样,第二次踏入他们住的那处园子时,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半点都看不出前一日被人扒光了点了穴晾在院子里的憋屈。 风少悦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入戌园看见了邵庸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僵滞,甚至还对他眨了眨眼,蔫坏地笑了笑。 没点演技怎么能当风靡万千小受的渣攻呢? 绝色男子看多了也不过如是,邵庸觉得自己完全能免疫了,也冲风少悦微微一笑:“风公子好,可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风少悦就像是第一天见到邵庸一般,温文有礼道:“正是,烦请公子通报一声。” 邵庸点点头:“我去帮你……嗯,通报一声。” 风少悦将食盒递给邵庸:“这是给你的赔礼……还望那天晚上没有唐突了公子。” 邵庸笑了笑,手下食盒,眼睛看都不看,只道:“哦,没关系。” 唐突都唐突完了,回头用一盒食物就想收买人家? 邵庸回到屋里,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打开那个食盒。 一碟红豆糕,晶莹剔透,上面还缀着好几颗红艳艳的豆子。 一碟绿豆糕,清香扑鼻,绿豆糕还雕成了牡丹的样子,高端大气。 一碟杏花糕,一碟芝麻糕,一碟汤圆,还有一碗豆腐脑…… “唔……”邵庸猛地咽了咽口水。 “谁拿来的?”钟璃从房中走了出来,看着满桌子的糕点,皱了皱眉。不等邵庸说话,钟璃便拿起一块杏花糕尝了起来:“太甜了,不能果腹。” “啊啊啊这都是我的!你不准吃!”邵庸扑到桌子前,瞪着眼看向钟璃。 钟璃眼中闪现一抹冷芒:“风少悦这是在收买你。” 邵庸脸色微红道:“反正我不会被他收买就是了,但糕点得给我留着。” 钟璃冷着脸道:“你怎知他没有下毒?” 邵庸道:“你刚刚不也连试都不试就直接吃了?他若要下毒用得着用这么明显的方法么?” “脑子变好使些了。”钟璃嗤笑道:“吃货,我不跟你抢,不用紧张。” 邵庸的神色放松了些:“嗯……其实……你吃几块也没关系的……” 钟璃摆了摆手:“吃你一块杏花糕都被你戳了好几道眼刀子了,要是多吃几块,我都不知道在你心里死过多少回了。” 邵庸红着脸道:“没……没那么严重啦。” “行了,你慢慢吃,我出去跟风少悦会会。”钟璃道。 “喔,你要多小心些。”邵庸边啃着绿豆糕边道:“风少悦很能忍,也很会装,棘手程度不亚于石惟潇。况且他的暗卫十分厉害,不然那么多江湖侠士的情报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得到手,你身上的东西可都要看紧一些。” 钟璃想了想,道:“你说得有理。”说完,钟璃就在邵庸面前脱下了衣服。 邵庸:“你……光天化日的……” 邵庸目瞪口呆地看着钟璃,素色的外袍脱下,露出单薄的亵衣,亵衣底下是钟璃遮掩不住的一身薄薄的肌肉,线条完美。 钟璃看着虽然瘦了些,但没想到他其实还是挺有料的。 邵庸砸吧了下嘴,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钟璃注意到邵庸的异常,挑眉笑道:“如何?” “啊……?”邵庸的眼睛盯着钟璃隐隐凸显的胸肌上,脑子里全是胸肌,完全没听见刚才钟璃说了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钟璃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说,把那些东西全都交给你保管,反正他们不会伤了你,目前只会来讨好你。” 一边说着,钟璃一边从脱下的外袍中摸出两样物事。 一件正是钟璃父亲遗留下来的那张藏宝图,已经被证实了是拓本。而另一样,则是风少悦的那本情报册子。 “不不不……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我?!”邵庸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给你给我都一样,放在你这里我更放心些。”钟璃道:“也没让你贴身带着,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放着就行了,只要不被人发现,我信得过你。” “我……”邵庸见钟璃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钟璃满意地勾了抹笑容,穿上了那件外袍。 那件袍子做工复杂花纹也漂亮,穿在钟璃身上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佳公子,斯文儒雅得仿佛一个柔弱书生,加上钟璃有意做出的一副武功平平的模样,生生把钟璃那彪悍的气质和有料的身材给遮掩了过去。 真可惜,看不到胸肌了…… 邵庸吧唧吧唧地吃着绿豆糕,双眼无神地想。 回过神来的时候,邵庸不禁有些愣住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第十二章 当桌上的那堆甜食全都被邵庸扫进肚子里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西偏了。邵庸打了个饱嗝,又明显有些困倦的神色,瘫在椅子上懒懒地不愿动弹。 吃饱就想睡,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变成猪了…… 石惟潇踏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钟璃的那个小厮大喇喇地坐在湘妃竹制的椅子上,挺着个小肚皮,嘴角还沾了些碎屑,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堆空了的碗碟,粗略估计不下十种吃食…… 虽然石惟潇知道这个小厮有些好吃懒做,但这么能吃甜食的,他还是头一回看见。 邵庸打了个呵欠,眼里水汪汪的,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了石惟潇朝他走了过来。 邵庸:“?” 石惟潇尴尬地把桌上的那些碗碟扫到一边,又将手中的食盒放了上去。 邵庸:“??” 石惟潇勉强笑了笑道:“看来真是不巧,被人捷足先登了。” 邵庸睁大了眼睛:“这些……也都是给我的?” “除了你,恐怕这座山庄再也找不到这么喜欢吃糕点的人了。”石惟潇见邵庸已经撑饱了,索性就不打开那个食盒用点心去诱惑邵庸,而是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脸上换成了迷人的笑容:“需不需要我帮你运功消消食?” 邵庸惊坐起来:“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想收买我?” 石惟潇大方地点了点头,语气中俨然有了些武林未来的掌权者礼贤下士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温和,却并不软弱:“你是钟璃重视的人,讨好你,自然不是一件坏事。我还从未见过主人家对小厮能纵容到这种程度的……” 说着,石惟潇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桌上那些碗碟,莞尔一笑。 “与其来讨好我,你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钟璃身上……”邵庸又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脑子钝钝的,仿佛脑细胞全都跑到胃里去了,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但在大事上,邵庸的立场还是不会变,哪怕石惟潇也过来拉拢他,他仍然秉持着“东西吃了,但事情我办不了”的原则,完全不存在拿人手短的良知。 “你到底是什么人?”石惟潇的目光突然危险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邵庸。 邵庸觉得自己忽然被一阵强烈的杀意给笼罩着,一股凉意不由自主地从背脊涌了上来,手脚骤然间变得僵硬且冰凉,就算不去看,邵庸也知道自己此刻皮肤上全是鸡皮疙瘩——被吓的。 “什……么……?”邵庸眼中有些惧意地看向了石惟潇,喉结上下一动。 石惟潇温和的神色一敛,眯起眼睛,慢慢道:“你与钟璃是什么关系?普通的小厮,不可能得钟璃如此照拂,方才我试探的话,你也没有反驳……” 石惟潇眼中的杀意不似作假,登时就把邵庸的睡意给吓掉了大半。 邵庸后背冷汗直冒,手指也有些发颤,为了不让石惟潇看出他在害怕,故意捏紧了双拳,脸上尽量学着钟璃的面瘫脸平静道:“我家公子一大早就与风少悦公子出去泛舟了。” 石惟潇:“嗯?” 答非所问,石惟潇愣了一下,邵庸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中秋节那天晚上,风公子就来过戌园,当时他将我错认成了我家公子,企图对我……嗯那个……吐艳啦这么羞羞的事情不能说出来啦!”邵庸把脸埋在手心里,流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去观察石惟潇的反应。 石惟潇又愣了愣,定睛再看,面前的小厮耳根微红,脸全被手给挡住了,想来应该是羞愤异常。按照石惟潇温和的性子,定然要去安慰对方一番,然而石惟潇却皱了皱眉,安慰人的心思全都因为邵庸的话给忘在脑后。 风少悦一到明秀山庄就先去找钟璃,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 这件事,风少悦从未和石惟潇提到过,两人单独见面之时,也没有说多少关于钟璃个人之事,多半还是在讨论如何能更有把握地得到武林盟主的宝座…… 如果风少悦的打算和石惟潇一样,是用情爱来让钟璃更加死心塌地被他们利用的话…… 风少悦为何要这么做,为何有此打算却并不与盟友商量,又为何…… 石惟潇这样的野心家从来不缺乏想象力和怀疑别人的本事,要是连基本的怀疑精神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在尔虞我诈中存活到现在了。 所以,当邵庸把稍微做了一些修改的事实告知石惟潇,以石惟潇的心机,一定会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时候,只要再适当地浇浇水,让那种子快点生根发芽,日后定会长成足以挑拨石惟潇风少悦二人关系的大树。 邵庸慢吞吞地把小脸露出来,脸上还有点红晕,眼里有些湿润,看上去好不可怜。他抿了抿唇,悄声道:“那个……石公子能不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家公子?公子说了,风公子是我们惹不起的,让我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所以……” “我知道了。”石惟潇很快便恢复了心情,看向邵庸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怜意:“日后你还想吃什么糕点,尽管跟我提罢。” “诶?” “少悦这人确实有些不修边幅,除了没有节制这一点,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坏人……”石惟潇拍了拍邵庸的肩膀道。 邵庸眨了眨眼,过了半天才体会到石惟潇那种既有些同情,又有些不忍的眼神和语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石惟潇以为风少悦把自己给啪啪啪了?! 不过,能过了石惟潇这关,不让石惟潇疑心钟璃和自己,邵庸就当做是牺牲了一回色相了。石惟潇对待邵庸的模式从严刑逼供变成了和蔼可亲,尤其是温柔得能腻死人的笑容,让邵庸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最后等到他再三确定自己的身体不需要大夫来诊治,并且也不怨恨风少悦的时候,石惟潇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石惟潇绝壁是在给风少悦拉仇恨啊! 哪怕事情的真相貌似是风少悦更可怜一些,被石惟潇这么软硬兼施明里暗里地暗示,邵庸对这个路人都有些黑了。 刚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石惟潇就立刻给风少悦弄回一些仇恨值回来,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丘之貉! 邵庸不禁想到,石惟潇和风少悦这样明里勾肩搭背暗地互相拆台的联盟到底能坚持多久,说不定钟璃只需轻轻撬动,就能让他们俩分崩离析了。 摇摇头,邵庸决定不再去想这两人的事情,他打开石惟潇送来的那个食盒,感觉刚刚和石惟潇聊天时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闻到香味又似乎有点饿了…… 打住! 邵庸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不能再吃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变胖啦!他现在每天睡觉都会被钟璃嘲笑他身上没有一块肌肉,平坦的肚子还隐隐有变成小肚腩的迹象! 邵庸一脸痛苦状地提醒着自己。 “你确定你是个人?”钟璃戳了戳邵庸吃得鼓鼓的小肚子:“我真的不是在养一头猪?” “你够了喂!”邵庸炸毛道。 “吃了一天糕点都不觉得腻吗?”钟璃瞥了眼桌上空了的两个食盒,还有一堆的碗碟,嘴角抽了抽:“真能吃。” “我是拿咸茶送的糕点……”邵庸砸吧了下嘴:“谁让这里的厨子做的甜食好吃啊,我保证等我把所有的糕点都尝过一遍以后一定不会这么疯狂了……” 强迫症是病,得治。 钟璃不吝打击邵庸道:“我觉得,就算你把所有种类的糕点都尝过了,也不会就此收敛的。” “我……” “不用解释了,事实胜于雄辩。”钟璃指了指那两个被邵庸扫空了的食盒:“糕点都能当饭吃,你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邵庸低头道:“……对不起。” “这也不是什么恶习,不改也没关系。”钟璃道:“况且,软软的,抱着还挺舒服的。” 邵庸:“!” 钟璃的手又在邵庸的肚子上揉了揉,对手感颇为满意:“明日带你去看擂台比武,猪儿。” 邵庸一巴掌拍开了钟璃的手:“谁是猪啊!?” 一缕阳光从窗棱漏了进来,邵庸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在温暖处蹭了蹭,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绸缎的亵衣,还有亵衣之下若隐若现的皮肤,褐色的小豆离邵庸的脸十分靠近。 邵庸僵硬地挪了挪脑袋,往上看了一眼,是呼吸平缓显然还在睡梦中的钟璃。 他又低头一看,自己几乎嵌进了钟璃怀里,身上盖着的还是钟璃的被子,自己那张被子则不知被自己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邵庸想起他昨夜睡觉之前确定是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坚决不想在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抱着钟璃不放。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世很骨感…… 邵庸还枕着钟璃的手臂,他的脑袋动了动,钟璃似有所觉:“唔……” 邵庸吓得连忙不敢继续动了。 钟璃紧了紧手臂,忽然侧过身,另一手绕过邵庸的腰,像抱着被子一般,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钟璃胯|下某个硬硬的物事还在邵庸的小腹蹭了一下。 第十三章 邵庸:“……” 被人紧紧搂着腰,那挺立起来的东西还顶在自己的小腹上,呼吸之间全是钟璃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皂角味道,邵庸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逐渐在变快。 等一下…… 邵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同性有感觉的,当然此前他觉得腐只是一种兴趣爱好,最多他应该算是……双吧。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同性…… 邵庸摸了摸自己微硬的前端,碰了一下就不敢再碰了,蹭了蹭腿想起床。 然而他刚动了动,钟璃便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邵庸道:“你是断袖?” “你……你问这个干吗……”邵庸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钟璃却收紧了放在邵庸腰上的手臂,另一手则按在邵庸的胯|下,大手包着邵庸的手,又握住了那半硬的物事。 陌生的触感让邵庸急喘了口气,别人的揉弄和自己的左手君完全是天壤之别,邵庸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他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钟璃下手的力道不轻也不重,不快也不慢,适当地挑逗中又给予邵庸充分的快|感,邵庸靠在他怀里,眼角都渗出了泪液,不能自已,呼吸越来越急促。 钟璃低头在他耳边道:“不是断袖,怎么会对我有感觉?” “呜……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好吗……”邵庸死死地抓着钟璃胸前的衣襟,无意中把系得松松的衣襟扯开了,露出男子硬硬的胸肌。 邵庸看得怔了怔,随后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完全是无意识地低吼了声,脑子一片空白…… “你泄了。”钟璃举起手,放在邵庸面前,摊开了满是黏腻液体的手掌。 “我……我……”邵庸还未从方才那阵中回过味来,脑子缺氧了一般,运转不过来了,只能怔怔地看着钟璃将沾上浊液的手指递到唇边,伸出艳红的舌头舔了舔。“你干……干什么!”邵庸满脸通红。 “味道很重,你一定不常自|渎。”钟璃道。 “关你什么事啊!”邵庸红着脸吼道。 钟璃:“曾听人说过,写话本的人,或是将自己代入书中之人,或是将崇敬之人写进书里……我是属于哪一种?” 我可以说两种都不是吗…… 邵庸小心地看了钟璃一眼:“我……唔!!” 他的话才刚说了一个字呢,钟璃便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轻地碰了碰。 如蜻蜓点水,触之即离,然而那种四唇相贴的柔软之感却像烙在了邵庸的唇上一般,一直烫进了他心里。 钟璃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刚才那个吻不过是个错觉,他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快点穿上衣服,去演武场上看热闹!” 他不是应该还怨恨自己写了那么个坑爹的结局么……他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撸那里……还吻了我?关注点好像不对,他为什么突然间好像霸气侧漏了……唔,还是不对,他这样下去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么,这么强硬,又有些难以捉摸的感觉,行事完全随心所欲,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邵庸满脑子都是被钟璃给糊住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想问却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问起,而且随着两人相处时钟璃越来越有气势,也令邵庸不太敢问。 不过,这些问题在看到演武场上的热闹非凡后便被邵庸抛在脑后了。 “那边的是翠山派的人……”钟璃指着擂台上单手持戟的一个中年壮汉道:“正和他对招的人那个,是天剑盟的大弟子。” 那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柄极细的软剑,出招却一点都不绵软,反而刚硬强悍,和中年人似乎打成了平手。 钟璃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们……我们坐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邵庸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周围之人,全都是一身武袍,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角色。 而且他们坐的地方还是前排呢。 邵庸道:“我记得……矛宗门的江湖地位并不高。” 钟璃嗤笑一声,道:“有武林盟主的儿子安排,谁还会记得我们是拿着矛宗门的请帖进来的?便是有人怀疑,也不敢来问。” “这样啊……”既然钟璃都说了没问题,那么邵庸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况且在观众席的这个位置上看,视野开阔,擂台上的人一招一式都能看得真切,画面的代入感十分强烈。就算拿银子来换邵庸都不会让给别人。 “这才是比武的第一天吧,下场的已经这么有分量了?”邵庸感叹道:“看来这次武林盟主的竞争很激烈啊。” 钟璃摇了摇头道:“倒不能这么说。你看那个翠山派的人,力道有余,变通不足,在翠山派的地位看来也不会很高。至于那个天剑盟的大弟子,虽然入门时排行第一,却不是天剑盟的二代弟子中资质最好的。这两人都是打前站,试探实力罢了……真正的好戏,还要等到第三天,层层筛选下来的人才是真的武林高手。” 邵庸问道:“你也会去吗?” 钟璃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去?” “若你成了武林盟主,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有了权势名利,再去对付那些人不也很好么……”邵庸道。 钟璃好笑地摇了摇头:“武林盟主岂是那么容易便能选上的?没听石惟潇说么,除了武艺高强外,还要名望与贡献。” “你的藏宝图……”邵庸喃喃道。 “我若是对盟主之位有觊觎之心,石惟潇如今也不可能让我坐在此处了。”钟璃淡淡道:“藏宝图要是拿了出来,只会成为催命符。还不如将那烫手山芋丢给石家,让他们自己跟自己斗。” 邵庸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瞪大眼道:“难不成……你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的反应真慢。” “你和……和石老盟主见过面了?!”邵庸惊讶道。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可能有些大了,邵庸又悄声问:“这件事,石惟潇知道吗?” “没见过。”钟璃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邵庸:“我自由安排,你不必担心。” 邵庸慢慢摇了摇头道:“我怕你做什么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 邵庸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了。 可他就是觉得钟璃这样的性子,真让他豁出去了,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复仇心切之下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的。 钟璃似乎看出邵庸心中所想,一手握住了邵庸的手,定定道:“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也该对我高看一些才是。” “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啊……”邵庸不自觉道。 “但你的眼神却不是这么说的。”钟璃有些不悦。 “真不是……” 邵庸察觉钟璃的手用力地捏着他,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手骨给捏碎了。他就算再笨,也知道此时钟璃的心情并不好,不知道他是说错了哪句话惹得钟璃不快,邵庸只好识相地闭了嘴,专心看擂台比武了。 这一上午的比武和钟璃说得半分不差,即使有几个大门派出来的弟子,却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角色,比武也是点到即止,一点都不激烈。 幻想中的什么暗器撒毒的下三滥招数完全没有人用,估计大家都知道第一天下场的人都是炮灰,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搞这些小手段拼个你死我活。 中场休息,石惟潇和风少悦寻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过来,若非方向不同,别人还以为他们俩是约好的。 石惟潇拱手道:“家父在四海堂设宴,宴请诸位侠士,还望大家能给家父一个面子。”他是对着钟璃与邵庸附近的人说的。 这里坐着的人,即使不是一派掌门,也是在门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武林盟主设宴,他们自然不会拂了盟主的好意。即使这次武林大会之后这个盟主可能就要换一个人了,但也不妨碍石老盟主多年经营下的声望。 众人欣然答应下来,石惟潇便先让小厮将人带去了四海堂。 随后才转向了钟璃二人:“我们也一道去吧……” 风少悦却在此时抖开了他那柄风流的扇子:“都是些大老爷们互相吹嘘,有什么好看的?我在画舫上用饭,钟璃可要一起去?” 石惟潇目光柔和地盯着邵庸。 邵庸莫名其妙:他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难道他以为我可以左右钟璃的决定?你和风少悦在争抢钟璃,有关我什么事? 回头一想,邵庸有几分明白石惟潇的意思了。 敢情石惟潇认为他已经把自己给收买了,所以觉得自己会帮他说话?邵庸想道。 可风少悦不也拿点心收买过他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邵庸看到风少悦扇子后那灼灼的目光,还隐隐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钟璃道:“还是不要辜负了石伯父的一番心意吧,在哪里用饭都是一样的。” 邵庸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钟璃。 风少悦神色僵硬,幽怨地瞪了一眼邵庸,最后还是有些不甘道:“说的也是……” 石惟潇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道:“如此,这边请吧。” 武林盟主的儿子亲自给他们带路,没有半分架子。三名青年各有特色,石惟潇的儒雅翩翩,风少悦的风流不羁,钟璃的淡定卓然,走在路上回头率相当的高。 缀在三人之后的邵庸嘴角却有些抽搐,心道石惟潇和石老盟主这两父子简直把明秀山庄当成了私人宅院了,明明明秀山庄也是有主人的! 第十四章 一顿午饭,席上全是些酸得掉牙的寒暄和恭维,真正在吃饭的人少之又少,各人都是抱着一些目的前来的,勾搭那些江湖地位高的人都来不及,恨不得一个人能分成好几份去巴结,一张嘴连说话都说不够了,哪里还有机会吃饭…… 邵庸一边啃着红烧鸡翅,一边听着周围的那些所谓的侠士们讨论着扩充地盘招收弟子拓展生意等等的话题,越听越觉得千篇一律,索然无味。 整个宴席上,就没有人是专心吃饭的。 除了邵庸以外。 ……哦,勉强还能算上一个钟璃。 不过钟璃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喜欢吃什么,感觉他吃什么都跟嚼蜡一般,一点滋味都没有。 反观邵庸,满嘴满手都是油,左手鸡腿右手葱油饼,嗷呜嗷呜吃得不亦乐乎。 钟璃看得有趣,干脆把自己面前的菜碟推到了邵庸那儿:“慢点吃,我这里还有。” “唔……好吃!谢谢了……”邵庸的嘴巴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打了个嗝,又重新吃起了钟璃给他递过来的胡萝卜马蹄糕。 “猪儿,下午你还去么?”钟璃问。 邵庸抬眼看了看钟璃,目光中有些不解,道:“去啊,有热闹看为什么不去?”他已经能自动忽略钟璃给他安上的那个昵称,或者说,是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 “头一天没有什么高手。”钟璃道。 “高手我旁边不就有一个?”邵庸笑了笑道:“有你在,我还看他们的身手干什么,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钟璃像是心情不错,笑道:“行,就依你。” 说着又从旁边递了碟粉蒸肉给邵庸。 一顿饭吃到最后,众侠士面前的菜基本没怎么动过,但酒都喝了不少,不少人喝得脸颊飞红,当他们走过邵庸面前时,都不由得呆愣地直了眼。 只见邵庸面前叠放着一摞的碗碟,全都吃得一干二净,而那个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娃娃脸少年还在吧唧吧唧地吃着东西。 少年旁边的俊美青年则一脸宠溺地看着他,时不时又从旁边拿一碟吃的过去。 “太不过瘾了,山庄里的碟子那么大,装的菜那么少,一碟根本不够吃的……”往回走的路上,邵庸不住地抱怨。 钟璃莞尔道:“这种宴席本来就不是让人好好吃饭的,多半那些人回去以后还要加餐。”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吃饭的时候就该好好吃……”邵庸不赞同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饭最大?”钟璃笑道。 “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去做别的事……”邵庸摇摇头道:“行侠仗义不需要力气?杀人放火不需要力气?谈情说爱不需要力气?” “但像这样的场合,也是不可避免的。”钟璃道:“即使是江湖,也永远围绕着利益二字行事,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快意恩仇……” 邵庸勉强点了点头:“我也知道,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这还是我写的书呢,我也不能完全左右这些事情……” 钟璃:“你知道就好。” 邵庸皱了下眉,看着他道:“你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有些事情,并非是你能左右的。”钟璃笑道:“你能明白这点,很好。” 邵庸眨眨眼道:“什么意思……?” 钟璃却不再跟他扯这个话题,走在他前头道:“不想被石惟潇和风少悦这两个阴魂不散的人给缠上,就快步跟上。” “喂……你等、等一下我啊!”邵庸喘了两口气道:“吃饱饭就剧烈运动很容易造成阑尾炎的!你懂不懂医学的啊!” “哈……”邵庸打了个呵欠,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擂台上打得平淡如水的两名壮士,眼里水汽氤氲。 坐在他身边的钟璃道:“困了就回去睡会儿。” “不……不困。”邵庸又打了个呵欠,强撑着脑袋:“我是吃得太饱了,精力都跑去消化肚子里的积食了……” 钟璃勾了勾嘴角:“都让你别吃那么多了。” 邵庸怒道:“那是谁不断给我递吃的过来啊!” 钟璃道:“我不过是看到你想要,顺手拿给你而已。” “口胡!你绝对是故意的!”邵庸瞪着眼道。 钟璃:“嗯,我是故意的……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有精彩的打斗我再叫醒你。” “这……”邵庸眼中有些动摇。 钟璃又道:“你不说我是高手么,信不过高手的眼光?” 邵庸终于抵不住困意:“好吧……记得要把我叫醒啊,有什么撒毒粉放毒针的一定要叫我哦……” 钟璃笑了笑,把邵庸无力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一定叫你。” 结果邵庸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擂台上只剩下两面旌旗孤零零地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夕阳的橙色光芒将大地上所有的景物都染上了一层橙黄的边,倦鸟纷纷归巢,空中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邵庸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靠着钟璃,过了好半晌才迷糊道:“……人呢?” 钟璃道:“都走光了。” “什么?!”邵庸赶紧坐了起来:“你怎么不叫我啊?” “没什么好看的。”钟璃淡淡道:“撒毒粉放毒针的一个都没有……打架用的也都是些寻常的功夫,也没有能让人眼睛一亮的。”听钟璃的语气,似乎对第一天的比试很看不上眼。 邵庸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刚好回去厨房那边也该送饭过来了。”钟璃道。 邵庸揉了揉肚子:“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饿了……” 钟璃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吃饱睡,睡饱吃,你还真是猪啊。” 邵庸眨了眨打完呵欠以后变得水汪汪的眼睛:“……你不是一直叫我猪儿吗,最近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得很……” 钟璃笑道:“你还真自觉。” 邵庸煞有介事地看着他说:“适当地表现自己无能的一面有助于使敌人松懈对你的防范,没看到这两天大家都把我当猪一样喂吗……” 钟璃:“……” 邵庸又伸了伸懒腰,拍拍钟璃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成为你猪一样的队友的。” 钟璃:“?” 邵庸正要解释什么是猪一样的队友时,抬眸看到不远处一抹黑色的身影极快地闪到了树后,他又眨眨眼,然后回头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钟璃淡淡道:“没有,你看错了吧?” “可能是吧……”邵庸并未太在意,挠了挠脸。肚子有些饿了,擂台早就结束了,尽管有些没劲,邵庸还是对今晚的伙食报以极大的期待:“钟璃,今晚会吃什么呢,我今天看到有人在湖里摘莲蓬,今晚会有莲子粥吗……钟璃?” 钟璃目光却并不在邵庸身上,而是有些迷离。 半晌,钟璃道:“我有点事情离开一会儿,你先回去吃。” “嗯?”邵庸疑惑地看着他。 “别问那么多。”钟璃揉了揉他的头发道。 邵庸还有些迷糊,眼皮耷拉着,呼吸也有些沉,见钟璃已经离开并走远了,他才恍惚地想起方才两人之间说过了什么。 “等一下……钟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把我支开吗?”邵庸思前想后,终于发现了不妥,皱着眉道:“他肯定有秘密!”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跟上了钟璃的脚步。 钟璃正和一名黑衣的男子悄声说着什么。 从邵庸的角度来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凭他的身材看得出是个高大且年轻的男人,身材十分好,比钟璃还稍微高一些,身体也壮实些。 钟璃面无表情,时而开口说一两句话,但绝对不会说多。 那人始终背着邵庸,邵庸无法,好几次想用点手段让那人转过头来,却每次都不敢下手,生怕被人发现。 等了许久,直到那人飘上屋顶离开了,邵庸还是没能看清那个神秘人的脸。 倒是听到了钟璃说话的声音:“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出来?” 邵庸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他说的是我吗?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他会生气吗…… 岂料邵庸还没有反应,钟璃就直接朝他走了过去:“邵庸。” “啊!”邵庸万万没想到钟璃会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不由紧张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故意偷听你们,而且什么都听不到……” “我知道。”钟璃道:“就凭你那点小伎俩,别说是我了,魔教中人都早已发现了,不过我们都知道你什么都听不见,这才让你一直待在那儿的。” 邵庸:“你……你都知道?怎么知道是我的?” “没有杀气。”钟璃道:“你对我没有什么念想,也就不会察觉到你的杀气。还有,你身上淡淡的糕点香味,我一猜就是你了。” “原来是根据杀气判断的啊……等等!你方才说魔教中人?你跟魔教合作了?!”邵庸惊讶道。 钟璃神色依然平淡:“那又如何?” 第十五章 钟璃看上去很认真,也很坚定,决绝而又固执地盯着邵庸看。 邵庸被他盯得有些发憷,咽了口唾沫道:“不……不如何,我就是问一问。” “你可是写下这话本的人,难道你也会认为魔教之人便是十恶不赦,便该死吗?”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道。 “当然不啊……”邵庸眨了眨眼睛,随后道:“魔教只不过是行事风格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正道中人做的要好,比如他们培养弟子的方式以及管理制度……所谓的魔教妖人,其实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而已。” “正是如此。”钟璃道。 “那你跟魔教达成了什么协议?”邵庸笑了笑道:“魔教的人可是很狡猾的哦,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跟他们谈判?别被人骗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被骗了还帮着数钱的那是你吧?”钟璃嗤笑道:“一碟桂花糕就能收买了。” “胡扯,才不会呢!”邵庸反驳道:“我是有原则有分寸地受贿,绝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变得昏头转向!” “哦……”钟璃随意地应了一声,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比起这个……”邵庸道:“你们方才谈了什么?不能告诉我么?” 钟璃果断道:“不能。” 邵庸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不过他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钟璃这么回答其实也无可厚非。他和钟璃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可以玩得来的朋友,平时插科打诨笑笑闹闹的没什么关系,然而一轮到正事的时候,钟璃就立即跟他划清了界限,他实在是太冷静,将事情分得太清。 钟璃可以毫无保留地像宠溺一个弟弟般宠溺邵庸,在需要的时候也会像个损友般毫不留情地敲诈邵庸,但当涉及到复仇一事时,他不会听邵庸的想法,也不会将他的任何计划告诉邵庸。 邵庸沉默了,钟璃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走了。”邵庸慢吞吞道:“回去吧……” “你……没事吧?”钟璃察觉他有些不对劲,放轻了声音问道。 邵庸面无表情道:“没事啊。” “我并非是不信任你,而是……”钟璃试图解释一二。 “嗯嗯,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邵庸认真地看向钟璃,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钟璃垂下眼帘,默然跟在邵庸身后,快步走在前面的邵庸背影略显单薄。好几次钟璃想上去搭个话,伸出来的手却僵滞在半空,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冷情总裁迷糊爱 两人回到了幽静的小院里,邵庸一进院子就直奔他搞药剂实验的小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钟璃则站在院子中,仰头看了看月色正好的夜空。 “说不在乎,其实不还是很在乎的么……” 这一夜,邵庸一直待在那个小屋子里没出来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钟璃还是忍不住推开了他那小黑屋的门。一进去,地上都是乱糟糟的树枝草梗,满屋子一股药味,都能堪比铺了。 钟璃在一堆药草中艰难地找到了被埋在其中的邵庸,邵庸睡得正香,嘴巴不时砸吧几下,脸颊微微泛红。 钟璃不禁伸出手指刮了刮那张白皙而又光滑的脸,邵庸的皮肤很有弹性,仿佛能吸住手一般,摸上去又软又舒服。叹了口气,钟璃摇了摇邵庸的肩膀:“邵庸?今天的比武你要去看吗?” “要……”邵庸嘟囔了声,眼镜却还是闭着的,在钟璃的衣服上蹭了蹭:“黄金绿豆糕……” 黄金绿豆糕是什么东西? 绿豆糕能烧成金黄色的? 钟璃顿时觉得自己也犯蠢了,跟邵庸待在一块的时间久了,下意识地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醒醒!”钟璃捏了捏邵庸的脸道。 “唔……”打着呵欠,邵庸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看着钟璃:“钟璃……” 钟璃笑道:“还好,没睡迷糊。” “起床了?”邵庸软软地歪了歪脑袋道。 “嗯,天都亮了。” “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邵庸微微笑了笑:“挺难得的嘛。” 钟璃道:“问问你还去不去看比武了。” 邵庸点头:“当然。话说你不会只是为了问我这个才过来的吧,因为我闹别扭了,你才起得这么早,过来安慰我?” “这……” 钟璃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被哽住了的表情。 邵庸慢慢深了个懒腰,道:“行啦,我还不知道你么。一碟桂花糕,我就跟你和好,怎么样?”他回头看了眼钟璃,笑道:“很好收买吧?”少女情怀总是诗 这一次他们去得比较晚,前排的座位都被占了,而且观众席上还有不少生面孔,根据钟璃的说法,邵庸的总结是:第一场都是热身赛,第二场开始种子选手才会下场。 连石惟潇都没有时间过来勾搭钟璃了,正待在石老盟主的身边,专心地看着场上。 石惟潇身边,却还有一名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似乎对石惟潇极为爱慕,一双眼睛粘在石惟潇身上下不来了,就差没眼冒红心了。 邵庸饶有兴致地看着石惟潇那边,手肘捅了捅钟璃,揶揄道:“你魅力可不及石惟潇啊,瞧瞧,人光是坐在那儿就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到时候说不定石惟潇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钟璃随意瞥了一眼道:“石惟潇还没那么肤浅。” “什么意思?” “那姑娘,是絮州卫家的独女。”钟璃道。 “卫家……是那个月轮剑法的卫家?”邵庸问。 钟璃:“正是。” 邵庸不禁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石惟潇的视线,只见石惟潇对他苦笑了下。红衣少女没有发现他们的视线交流,两手抱着石惟潇的胳膊,娇笑地说着什么话,一旁的石老盟主根本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反而默许了卫若青对石惟潇的亲昵,乐见其成。 邵庸不解道:“我印象中……月轮剑法也不是顶厉害,为什么石盟主还想撮合他们呢?” “絮州比较远,武林盟的势力伸不过去,和卫家联姻的话,刚好能弥补这一点。”钟璃慢慢道:“尽管卫家在絮州也并不是排名第一的势力。” “聊胜于无?”邵庸感叹道:“石盟主也不心疼这个儿子。” “他儿子也不少,并没有特别偏爱的,所以他的儿子们都和石惟潇差不多,不用点手段,如何能实现野心?”钟璃道:“有所牺牲也是为了有所获得。” “嗯……” “你同情石惟潇?”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道。 “算不上同情,就是……”邵庸想了想,道:“就是有点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钟璃讽刺地笑了笑:“便是不在江湖,也身不由己。”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种说法,会不会有些过于悲观了?美女律师不好惹 钟璃道:“世事总有不顺心的时候,即便身处世外桃源,也是一样。” “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邵庸奇怪地看着钟璃。可他们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在一起,邵庸也没见过钟璃受了什么气,或是和人起了争执,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感慨? “你也没让我省过心。”钟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行了,不说这个。”钟璃看了看天色。这一天的天气并没有前一天那般阳光灿烂,天色一直昏沉沉的,略显灰暗。过了正午,天空更加阴沉了,乌云慢慢堆积起来,将阳光隔绝。“快下雨了,还是回去吧,这一场估计要延到明天了。”钟璃道。 “真可惜……”邵庸遗憾地扫视了一圈,然后道:“还有好多人没有下场呢,石家那边依然稳坐泰山,真叫人好奇。” “明天你就能看到了,别着急。”钟璃笑了笑。 邵庸侧眼看了过去:“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有一天……不,两天,比武就要结束了。” “那又如何?”钟璃漠然道。 “若是石惟潇真的胜出了怎么办,届时他的声望会更高,对你的计划就更为不利……”石惟潇虽说需要那份藏宝图中的宝藏,但本身的实力也是成为盟主的关键,宝藏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比武却是奠定基础的一个重要环节。何况第一天的中午,石盟主还特地让石惟潇代表武林盟去邀请那些江湖侠客,让他出尽了风头。 “不会有问题。”钟璃自信地笑了下:“他胜出也好,败了也罢,总归是逃不过的。” 邵庸又问:“那风少悦呢?” “他自然也一样。” 说到这里,邵庸真的不得不好奇道:“你到底都计划了什么?魔教又在其中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钟璃淡淡道:“你只要乖乖地跟在我身边就好,旁的事情,不用担心。” 又卡在这个话题上了! 邵庸简直要佩服起钟璃这倔脾气了,旁敲侧击不行,直接问也不行,根本撬不开他的嘴巴,就连示弱都没能让钟璃敞开心房。 邵庸猜测可能对于钟璃而言,他只要乖乖做个吃货时不时卖卖蠢娱乐钟璃一下就够了。如果做得更多,钟璃不仅不会高兴,反而还会怀疑自己。 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只当个吉祥物啊! 这样他穿越过来岂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吗! 第十六章 八月末的雨下得又快又急。 仿佛是顷刻之间换了频道一般,雨幕将所有的景致模糊,一片灰暗朦胧的景象,与认知中的景色有极大的出入,几乎就像是在看另外一道风景似的。 邵庸趴在窗户旁看雨,视线毫无焦距,就是为看而看,或者说是为了消食而做的无意识动作。这个动作让钟璃想起了吃饱了饭就扒着栅栏往外探脑袋的猪,越看越觉得两者能重复在一起。 “别看了……当心雨洒在你脸上,会得风寒的!”钟璃道。 “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j□j映朝阳……”邵庸摇头晃脑道:“后面两句……忘记了。” 钟璃道:“你写的诗?” 邵庸笑了笑道:“你觉得写得怎么样,尚书家的小公子?” “不怎么样。”钟璃皱了皱眉:“有点……”他眉头皱得更深,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还是邵庸先替他回答了:“有点太露骨了吧?承雨露什么的……” “对。”钟璃道。 “不是我写的,我也没那么放得开。”邵庸笑了笑:“不过那个作者写的小说倒是可以借你吸取一下宫斗宅斗的经验……” “什么经验?” “眼泪,是最强大的武器!”邵庸煞有介事道。 钟璃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 邵庸欢快地把手伸到窗户外接了一捧雨水:“哭不出来还可以上道具的嘛,记得一定要哭得梨花带雨,弱柳扶风,娇喘连连,让人看了都会心疼,就像心里的一颗朱砂痣……” “停。”钟璃赶紧打断他:“你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染了风寒,脑子不清楚了?” 邵庸目光极为认真道:“我这是职业病发作。” 钟璃听不懂他这些,那个什么雨后荷花把他雷得不行,想了想干脆直接上去关了窗户,在邵庸的反抗声中j□j到底,把邵庸被雨水沾湿了些的外袍一扒,整个人扔到床上,还给他裹上了被子:“睡一会罢。” 邵庸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控诉道:“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雨中吟诗多风雅呀!” “那你困不困?”钟璃问:“平时吃完饭你不都要睡一会儿?”腹黑侯爷,嫡妻威武! “困……”邵庸躺到柔软的被子里时就有点睡意上涌,只不过是强撑着跟钟璃理论,这会儿钟璃放轻了声音,带着些安抚性质的嗓音如同催眠曲般,听得邵庸昏昏欲睡,脑袋蹭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舒服地打了个呵欠。 钟璃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雨停了我叫你。” “雨停了都该晚饭了……” “这不是刚好吗。”钟璃笑了笑。 “那我的人生就真的只剩下吃饭和睡觉两件事了……”邵庸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哼哼唧唧道。 实则他前一晚在小黑屋里也没睡好,搞发明创造也是耗费脑力的活儿,令邵庸早晨醒来的时候都不如平常那么清醒。 “放心吧,我还养得起你。”钟璃道。 “你的计划……”邵庸抬了抬手,眼睛却没睁开,说话的口音也有点模糊,显然是半睡半醒中:“算了……我不问你。就是有点……冷。” “嗯?”钟璃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冷吗?” “冷……”邵庸往被子里蜷缩了下身体,两条眉毛纠在一起。 钟璃无法,翻身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他。钟璃的纯阳内功如同阳光一般干燥温暖,抱着他简直就像在抱一个大火炉,令邵庸舒服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钟璃问:“暖了没有?” “舒服……” “唉。”钟璃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邵庸的睡颜。 邵庸生了一张鹅蛋脸,长得清秀却有些稚气,腮帮子还有一丁点婴儿肥,用邵庸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显嫩。在山谷的那段时间里虽然瘦了些,但现在整日不运动,偶尔被钟璃揪起来练练功,每天被石惟潇风少悦还有他自己拿糕点美食去喂,渐渐地脸上的肉又恢复得和原来差不多了…… 不过邵庸也不显胖,就是身上的肉捏着软绵绵的,一看就是不常运动的那类人。 好吃懒做,还贪小便宜。 好奇心也重,总是旁敲侧击的。 不过对人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哪怕是对石惟潇和风少悦……虽然他本就和那两个人没有关系。 所以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他也参与进来。末法王座 钟璃盯着邵庸的脸看,直到邵庸呼吸绵长,睡得不省人事后,才小心翼翼地翻身起来,又给邵庸压了压被子,才穿鞋离开。 门关上后,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 入秋的雨带来丝丝凉意,但也没有下太久,几个时辰一过,雨就不再下了。华灯初上,丫鬟提着食盒过来,敲响了房门:“邵公子在么?” “在!”邵庸拉开门,接过了食盒,不经意地问道:“我家公子呢?” 丫鬟想了想道:“大概是去了四海堂吧……今天晚上是盟主公子设宴,不少世家公子都去了,听说还请来了教坊的姑娘们来助兴。” 又是四海堂?邵庸心道石家这一对不愧是父子,又想到教坊什么的,心里略有些膈应。 这估计就是个江湖年轻一代弟子的聚会,推杯换盏吃喝嫖赌增进感情……其实到了哪里都是这样。 邵庸点了点头道:“行了,没事你就回去吧。” 丫鬟还站在原地,道:“这是盟主公子让我送过来的。” “哦?”邵庸听懂了她的意思,掀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全都是邵庸平时爱吃的东西。其实只要是不难吃的,都是邵庸爱吃的,他并不挑剔,好吃就行。邵庸想了想道:“挺……挺好的,我很喜欢。” 丫鬟明显是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邵公子能喜欢,想必盟主公子也很高兴。” “呵呵……”邵庸僵硬着扯了扯嘴角,然后目送那丫鬟姑娘离开了。 石惟潇肯定是高兴的,不过他并不是因为收买了自己而高兴。 邵庸拨拉着那盘叫花鸡,想到的却是方才那个丫鬟对石惟潇的称呼。 没错,他已经从“石公子”变成了“盟主公子”。 石惟潇在下雨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事,是不是和钟璃瞒着他的事情有关,邵庸边吃边想,多半是石惟潇这几天出尽了风头,兜不住宝藏的事情,或者是他故意透露出宝藏的事情来了。 还没下场展示他的武功,就已经开始经营人脉,看来石惟潇还真的对盟主那个位子有极高的期待,多半石老盟主也默许了他这种拉拢的行为。 石老盟主应当也知道宝藏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钟璃做了什么手脚,但目前看来,父子两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连和亲对象都物色好了,让石惟潇去当絮州卫家的驸马。种田女帝,步步聚财ing 在得到父亲承认、人脉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还不忘记拉拢收买邵庸,可见石惟潇的心思确实够细…… 润物细无声,确实很麻烦。 邵庸想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筷子,咬咬牙出了门。 还没走出园子,便听见细细的谈话声,有几个词听不见,但可以听得出是个女人,她正和另一个人鬼鬼祟祟道:“已经动了筷子了,过几刻钟再进去吧。” “嗯。”那人道。 邵庸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睛,想再听得仔细些,却鉴于前一次偷听的失败经验,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屏息静听,连一个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做。 他们说的动了筷子,难道是在说自己刚才收下的那个食盒? 过几刻钟再进去……他们是想绑架自己还是杀了自己? 听声音,两个全是陌生人,他们到底是石惟潇安排的,还是风少悦安排的? 女子又道:“……不会失败吧?” 那男子道:“不会,他很了解那个人……若说世间能有一个人彻底击垮那人,必定是钟璃。” 邵庸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那陌生男子提到了钟璃,说钟璃最了解的人……钟璃为何要送那个食盒给自己…… 难道,钟璃想毒杀自己? 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钟璃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一掌拍过来自己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那么……或许是为了嫁祸给石惟潇? 那装着食盒的篮子上有石家的标志,还有那石家独特的菜色,以及丫鬟临走前说的话…… 尽管邵庸努力告诉自己这些全都是不切实际的猜想,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手脚发冷,浑身颤抖。 脑子里一边是钟璃温柔又带了点宠溺的苦笑,把自己当成猪在养;另一边是转身地干脆利落的钟璃,买凶杀人还栽赃嫁祸…… 不对,钟璃不是这种人! 邵庸急喘一口气,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就在此时,藏在假山后的男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谁在那里?!” 第十七章 钟璃仿佛有所感应,微微抬头看了下天。夜色浓重,半点星辰也无,外头的静谧与四海堂中的喧闹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钟璃?”石惟潇的脸上明显有些醉意,但也有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怎么,在担心你那小厮?” 钟璃眉头微皱,接过石惟潇递过来的杯盏,却没有喝,而是道:“你醉了。” “醉?哈哈……”石惟潇在钟璃的身边坐了下来:“我清醒得很。” “醉了酒的人,往往都会说自己是清醒的。”钟璃平淡地说。 静了一会儿,石惟潇忽然道:“我知道你……恨我。” “嗯?”钟璃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我故意让卫姑娘坐在我身边,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石惟潇慢慢说道:“钟璃,你心机太深了,若非我偶然间得知少悦那次对你的小厮做了什么,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上了你……或许我也要被你蒙蔽了。” 钟璃安静地听石惟潇说完,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石惟潇眼中半分醉意也没有,他的手正握在剑柄之上,剑尖却在他话音未落之前就已经指向了钟璃。 石惟潇的速度实在太快,钟璃连动都来不及,脖子上就已经被剑刃划出了一道血痕。 石惟潇道:“你没有想到吧?” 钟璃一脸的云淡风轻:“确实没有。我一直以为你还挺好对付的。” 石惟潇冷笑道:“我可不像你那般重情重义,从你出现的时候起,我就怀疑你了。” 钟璃道:“哦?” 石惟潇道:“你一直喝的姜汤里头,被我下了化功散。即便你武功盖世,功力也会慢慢地变弱,再无恢复的可能。” 钟璃也冷笑了下:“不愧是盟主之子,做事也够狠。” “彼此彼此。”石惟潇剑刃又深入了两分,眼中有些许疯狂:“今日我公布了宝藏之事,你也没有任何反应,我就在想,也许你给我的那份地图根本就是假的……我等不到真的地图,因为你不会给我……”石惟潇笑了笑:“但是你死了以后,我还是有机会得到的。” 钟璃面无表情:“你可真有自信。” “我一向不做无把握的事。”石惟潇道:“连你的小厮我也动了手脚,你一定以为我将他收买了吧,实则不然。我只是在他每日吃的糕点里头加了一种有毒的香料,几日之内他体内的毒便会挥散出来,进而影响你……若是化功散并没有那么好的效果,还有这毒香料。”秀色 “思虑确实周全。”钟璃赞赏道。 “你也不枉多让……”石惟潇冷冷道。 钟璃看了他一眼:“但你还是小看了我。” 石惟潇皱着眉:“什么?” 钟璃:“你废话了那么多,便是以为我已经被你拿捏住了?” 石惟潇正欲说点什么,却痛苦地扭曲了脸,剑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他脸色发黑,捂着肚子痛苦蹲下:“你……你到底……” 钟璃目光冷淡地看着他:“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江湖中人都知道。” 石惟潇惊恐地瞪着钟璃,又望了一眼附近,四下宾客尽散,这个角落里就只有他们,隔得太远,石惟潇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腹中绞痛,内力急速减退。 石惟潇艰难地喘着气,从怀中摸出一个竹哨,呜地一声吹响。 “没……没想到吧……”石惟潇吐了一口血,嘴里还含着血道:“我还有……影卫……” “不。”钟璃看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石惟潇道:“我知道你有影卫。” 石惟潇:“?!” 钟璃:“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彻底摧毁你。” 石惟潇惊讶万分:“你……你如何知道……的……”便是风少悦,也不知道石老盟主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就给了他一支精良的影卫,每个人的实力都比得上江湖中的上等高手。 培养这样一支影卫,需要耗费极大的财力与心力。影卫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学武的天赋与对主人的忠诚度缺一不可,可以说,这是石惟潇或者说是石家最后的倚仗。 石老盟主能将培养多年的影卫交给石惟潇,足以见得他对石惟潇的期待。 钟璃笑了笑,并未说话。 倏然间,十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 此时四海堂中的人已经散光了,灯火昏暗,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这一片即使声音响了些也不会被人注意。娇妻撩人,腹黑警官嫁不得 钟璃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 “来吧。”他对那些影卫道。 邵庸喘着气赶到四海堂附近的那个花园时,最后一名影卫也倒下了。钟璃站在血泊中,浑身都是血迹,白色的衣服被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钟璃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影卫倒下后,便抓着那黑衣影卫凑到石惟潇面前,用匕首割断影卫的咽喉。 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石惟潇脸色苍白嘴角抽搐,已不知道被这么对待了多少次,白眼一翻便吐了。 偏偏他连晕都晕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璃一个个地杀光了他的影卫,丝毫不手软。 “够——”邵庸跑上前,正要阻拦钟璃。 “石公子,你在这里吗——”邵庸暗骂一声,卫若青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她一身火红的衣裳就这么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卫若青看到眼前的景象,怔了怔,随即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啊——!杀人啦!” 钟璃轻轻地皱了皱眉,一手掐住了卫若青的脖子,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够了!你给我住手——!!”邵庸拦腰抱住了钟璃,张口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咬在了他掐着卫若青的那只手上:“你给我适可而止!” “让我杀了她……”钟璃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冷酷无情。 “她是无辜的!她没有派人追杀你,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邵庸吼道:“你要报仇,现在那些影卫也死了,石惟潇也成了这样,你后续还有什么动作针对石惟潇也就够了!何必牵扯无辜的人!” 钟璃抬了抬眼皮,冷冷道:“她什么都看到了。” 邵庸觉得自己简直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忍着害怕,低吼道:“我会让她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 钟璃沉默地看着他。 邵庸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最终,钟璃冷冷地笑了笑,转过头去:“妇人之仁。” “我忍……”邵庸咬紧牙关,心里满是发泄不出的怒火,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生气,尤其是看到钟璃这副明明就半死不活,却硬逼着自己杀人的样子。 他快速地从怀中取出魂牵梦萦的强化版,整瓶都给卫若青灌了下去,小心地让她靠在柱子旁。清穿之郭络罗氏 随后,他又看了眼惨白着脸的石惟潇,问钟璃:“这个人你要怎么办?” 岂料钟璃根本就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谁让你来的?” 邵庸再也忍不住,三两步冲了过去,提起钟璃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发完疯没有!” “发疯的是你,明知会有危险,还要跑过来。”钟璃道:“若我杀红了眼,连你也……” “你也知道自己杀红了眼!”邵庸低吼道:“有本事你连我也一起杀了!反正也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这些角色都是我写的!” “这不关你的事。”钟璃冷冷道。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邵庸怒目圆睁,双肩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脸色通红,全是被钟璃给气的:“若是事情败露,你要一个人扛吗!” “是。” “你被魔教利用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想报仇想得疯了吧——!”邵庸忍不住给了钟璃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道,钟璃也不回避,硬接下了这一拳,右脸登时肿得老高,身形踉跄一晃。 钟璃平静地和邵庸对视:“是,我确实是想报仇想得疯了,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报仇……” 他这么说,邵庸满心的悲伤,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儿,钟璃主动道:“你要将这件事向武林盟揭发吗?” 邵庸无奈道:“我为何要告诉武林盟?” “你我终究要分道扬镳。”钟璃道:“我想做的,你不愿看。况且,我还利用了你。” “如果是七毒散和魂牵梦萦,我知道你迟早要用到他们身上的……”邵庸叹了口气。 “不止如此,风少悦的那些情报,我给你的那份也是假的。”钟璃不等邵庸反应,似乎要一口气说完,他脸色平静,双拳却紧紧握着:“石惟潇给你下了毒,我也没有告诉你……还有,我给你练的那个内功与掌法,也是对我的功体有所助益的双修内功,你对我所有的好感,也是因为你我的内功相互吸引。” “什么……” “我不是一个好人。”钟璃并不看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心中只有仇恨。” 第十八章 钟璃只说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在邵庸听来却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照着心窝里扎,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肉般,鲜血淋漓。 “哦……”邵庸平淡地应了一声,但到底声音中还是有一些颤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双肩的颤抖仍显示着他的愤怒、纠结、彷徨与挣扎。 接着,便是一阵静默。 钟璃悄然看了一眼双肩微微颤抖的邵庸,喉结上下一动想过去说点什么,却自嘲地笑着别开了头,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静默了一会儿的邵庸先开了口:“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离天亮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我可不会帮你收拾。” 钟璃听着邵庸故作平静地开口,声音哽咽中带着嘶哑,听在耳中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邵庸扶起卫若青,小身板吃力地扛起了对方,慢慢往外挪步。 钟璃忍不住道:“把她交给我吧。” 邵庸扭过头,不理他。 卫若青的体重和邵庸差不多,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邵庸弯着腰绷着脸,脸上青筋浮起,咬着牙硬是一步一步往外走,速度比蜗牛还慢。 钟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想帮忙,却在碰到邵庸衣袖之时被他让过身,只摸到了一角衣袖,染上了几个暗红色的手指印。 “走开!”邵庸冲他吼道:“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我不了解你,全世界都不了解你!” 钟璃:“……” 邵庸半拖半抗地把卫若青搬出了案发现场,这姑娘看着娇小玲珑没几两肉,但实际上真心的沉,据说有的人骨头都比别人重三分,估计说的就是卫若青这一类人。 “他把自己说得那么坏,好像真的化身复仇使者了一样,其实他还有很多实话没有说出来,他不过是想把我赶得远远的……”邵庸哽咽了一下,飞快地抹了抹眼睛:“那就先让他一个人凉快凉快,我也不告诉他……” 打定主意后,邵庸将卫若青送到安全之地后便回到戌园,脱了外袍一头扎进被子里,呼呼睡了起来。 钟璃处理完尸体与石惟潇之后,也回到了戌园,看到床上鼓起的一块不明物,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掀开裹得紧紧的被子。 被子底下,露出一张睡得并不沉的脸。 邵庸很快就被惊醒了,他本身就睡得浅,晚上少了个抱枕兼暖炉,加上心里有事,折腾许久才睡下,钟璃的动静虽然不大,却还是弄醒了他。巾帼娇 邵庸恶声恶气道:“干什么?” “怕你憋死……”钟璃不自在地解释道。 “我憋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甩掉我这个包袱了?”邵庸哼了哼,抱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侧,背过身不搭理钟璃。 留给钟璃的,就只有干干净净的一侧还带着邵庸体温的床板,被子床单全都被邵庸卷走了。 钟璃:“……” 钟璃做一次坏蛋都不成功,对付坏蛋只要态度比他更恶劣就行了,邵庸除了最开始时的震惊与失措,后来逐渐冷静下来就变成了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如钟璃所希望的那样疏远了他,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就比如这种时候,刚挑起钟璃说了句话,回头立马翻脸当路人。 钟璃无奈,四下也没有软榻和地铺,他只能和衣而睡。 耳畔是邵庸清浅的呼吸声,钟璃想了想,还是将带血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干净的袍子,再次躺下。 床板又硬又冷,钟璃阖上眼还没过一个时辰,天空就泛起了鱼肚白,园子外头隐隐的有鸡鸣声。 习武之人通常都有个习惯,那就是睡眠都不深,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很快反应过来。 床上的动静很小,钟璃还是察觉到了。 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安静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爬了起来,悉悉索索将声音放轻。随即,钟璃便能感觉到他的身上多了一层还带着人的体温的被子。 邵庸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尽量不惊动到钟璃,他跨过钟璃修长的双腿,坐在床边穿上了自己的鞋。 打了个呵欠,邵庸轻手轻脚地摸到了门口。 打了盆水,洗把脸,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邵庸又到小黑屋里取来他配好的药,用小瓷瓶装了起来,贴上标签,细心收好。 往日这个时候石惟潇会准时前来报到,这一日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钟璃还不知道拿石惟潇怎么样了,即使留他一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这么看来风少悦也不会来了。 邵庸突然就觉得他起早了,其实既然知道那两个人不会来,他也无需代替钟璃去应付这两人了,况且他现在还和钟璃在吵架,早知道那床被子也不该给钟璃盖上的……重生之女土匪 邵庸苦恼地发现,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山庄里的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前一晚的事,依然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崭新一天的生活,丫鬟们忙忙碌碌奔前走后,家丁也一大早就开始打扫院子。 邵庸叹了口气,从厨房顺了一碟花生糕后就去看看卫若青那个园子里的情况。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凑上去,而是在门口晃荡了一圈,一边嚼着花生糕,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研究拱门前的陶瓷大花瓶。 听着卫若青住的小院里有些杂乱的声音,但大园子依然没有惊动,可见家丁丫鬟们不过是发现了半夜偷偷溜出来的小姐睡在院子里而行止匆忙,但卫若青身上整洁干净,又睡得香甜,想来是没什么大事。 邵庸听了一会儿,笑了笑,把最后一块糕点往嘴里塞,拍拍手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就撞上了一个人。 “唔……”邵庸捂着鼻子抬起头道:“你是谁?” 男子十分年轻,面容属于英俊的一类,不过比不上石惟潇风少悦和钟璃,顶多算是个路人级别的帅哥。 路人帅哥疑惑地打量了邵庸一眼:“这话应该是我要问的,你是谁,为何要在卯园外面游荡?且我从未见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邵庸眨了眨眼道:“那你又是谁?询问别人之前,应当把自己的姓名也报上来吧?” 男子道:“我乃絮州卫家的卫白。” “卫白……”邵庸微微皱了下眉:“你和卫若青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舍妹的名字?”卫白也皱起了眉道:“直呼女儿家的闺名多有不妥,这位小哥若是舍妹的朋友,也还请称呼一声卫姑娘……” “好吧,算我口误了……你和……唉我怎么这么笨,你都说那是你舍妹了。”邵庸挠了挠头道:“你是卫……卫姑娘的哥哥?你们家起名字都是用的颜色吗?” 卫白从未见过思维如此不合常理的人,愣住了的同时也点了下头,尴尬道:“家族取名从前就有这样的习俗,不提也罢……” “哦,那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邵庸作了个掰掰的手势:“我还没吃早饭,下次见啊!”逼婚 卫白呆了一会儿,才追了上去:“等一下!你到底是何人!” 邵庸真不想和这个人说下去了,奈何对方的轻功比自己好得多,或者说邵庸根本没学过轻功,他只练了掌法,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被卫白追上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人也真是个二愣子,邵庸才说了他是钟璃的小厮,对方立刻就拿出诚恳的道歉的态度:“竟是我误会了你,真是抱歉……邵庸小哥,不如我请你吃早饭,当做赔罪了吧?” “免了免了,我的口味你也不熟悉,而且我还要等我家公子醒来伺候呢……”邵庸道。 卫白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邵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不要这么热情好不好……” 卫白却摇了摇头道:“石公子的朋友也是钟灵毓秀之辈,钟璃公子的小厮自然也非同一般,怎能怠慢呢?” 邵庸:“你……你很喜欢石惟潇?” 卫白的两眼顿时闪现一阵崇拜的光芒:“石公子是我见过最能称得上文武双全的人物了,舍妹对石公子一片真心,我也希望舍妹能高攀上他……唉,但我还是担心舍妹的脾气太坏,石公子会不喜欢她……” 邵庸僵硬地笑了下:“那啥,你不用担心,石惟潇是不可能娶你的妹妹的……”且不说石惟潇的性向,就从昨夜钟璃报复的那股狠劲上看,石惟潇都不可能有机会和卫若青联姻了。 卫白叹了口气,却并不怎么纠结道:“说得也是啊,舍妹的性子还是太骄纵了……” 邵庸抿了抿唇,又道:“你也别太崇拜他了,有些事情并不是眼见就为实的,人无完人,不用太自卑……” 幸好卫白只是单纯的崇拜,如果是和卫若青一样爱慕石惟潇的话,只怕这兄妹俩就会打起来。 卫白惊讶地看了眼邵庸,笑了笑道:“想不到,邵庸小哥竟能看透寻常人一辈子都看不透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崇拜哥,哥就是个传说!”邵庸小跑着进了戌园,挥挥手:“我回去啦!”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碰到…… 像卫白这种有些傻缺的家伙,或许跟钟璃正好能互补一下? 邵庸摸了摸下巴,然后眼睛一亮,嘴角慢慢浮现出笑容。 第十九章 邵庸进了他和钟璃住的那个小院,刚抬起眼,就看到一闪而过的青色身影:“???” 青衣人飞快地掠走了,邵庸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从那人的身形和匆匆一瞥下看到的英俊得有点冰冷的容貌……那不就是钟璃么? 钟璃为什么见了自己就要跑? 邵庸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想起,他们现在吵架了,正处于相见不如不见的冷战状态中。 那个方向,不像是去擂台比武的演武场。 邵庸想起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觉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浓郁的血腥味和冷淡残酷的钟璃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昨天晚上睡下以后也是浑浑噩噩的,睡得并不好。 他一方面不希望钟璃走上一条双手沾满血腥,内心也不会感到快乐的复仇之路,另一方面又因钟璃对自己的那种态度而感到受伤,平时他虽然对什么都事情都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实际上邵庸也有敏感脆弱的时候。 即使他很快能用旁的事情排解掉伤痛,不过钟璃说的话,还是被他记在了心上。 说了那几句,其实还不是表达了一个意思——钟璃实际上并不需要他。 邵庸无奈地挠了挠的头,鼻子有点酸酸的。 他没跟上去,而是转了一圈后又走向了演武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天那里应该会上演一场钟璃亲手导演的好戏。 然而在来到演武场后,邵庸瞪着眼睛,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坐在各大门派既定席位前的那个和风少悦相谈甚欢的白衣少侠,无论怎么看都是石惟潇啊! 他不是被钟璃整得很惨,武功都快废了吗? 邵庸还以为以钟璃的仇恨,他把石惟潇杀了都有可能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演武场,脸色神态都正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邵庸差点把头发给抓乱了,心痒难耐得恨不得把钟璃抓过来好生问一问。可惜他在擂台附近找了好几遍,都不见钟璃的人影。 ……或许,那边的石惟潇实则是钟璃易容的? 且不说风少悦对钟璃与石惟潇的熟悉,单就钟璃会不会易容术这点,邵庸也很明白地记得他是不会的,至少在自己给钟璃的设定中不曾出现过易容术。 更何况,风少悦和石惟潇那么熟,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个到底是不是易容过的呢? 就在此时,对面的那两名被邵庸盯着的男子同时回过头,风少悦微微蹙了下眉,而石惟潇则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平时那种温和却带了点疏离感的气质。 邵庸心中疑惑更甚,没经过改良的魂牵梦萦并没有那种能够让人遗忘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的本事,顶多是种高级迷药而已,他昨夜正与钟璃赌气并未给钟璃,那一小罐药他随时都带在身边,钟璃也不可能拿得到手。红楼巧丫鬟 若此人真的是石惟潇的话,钟璃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他现在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任何分别的呢? 若此人并非石惟潇,又是谁易容的? 疑团一个接一个,邵庸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邵庸的肩膀道:“钟璃公子呢?” 邵庸一头黑线:“真是巧啊……卫公子。” 卫白笑起来像一个老好人,就是那种只要这个人一笑,就会给人一种经常受欺负但是总是微笑着面对生活的感觉,即使心里对这个人有气,也气不起来。 “是啊,又见面了。”卫白道。 “我好像不记得见过你下场比试……难不成你也在等今天?”邵庸道:“据说昨天虽然下了雨,擂台却并没有延期。” 卫白笑着摇摇头道:“我知道自己的武功算不上好,就不丢这个人了。倒是今天的比试令人期待得很,必定会有很多高手出来,说不定还能从旁学到一些东西。” 说着,卫白脸上有几分羞涩,又流露出充满求知欲的目光。 真是个三观正直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邵庸对卫白简直是越看越满意。 像卫白的身世和性子,顶天了也只是个能多露几面的路人甲,现在的作者都喜欢写苦大仇深重度中二病的主角,或者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手指不忍直视的主角。 如此平凡可爱的路人甲永远都是作为衬托主角光环的存在,要么被主角抢了未婚妻还要心甘情愿地祝福他们,要么就是被主角收为炮灰小弟为主角肝脑涂地…… 就比方说卫白,如果是在以前,邵庸会将他的身份简洁明了地定位成“男n号的炮灰女友的哥哥”,不过现在嘛…… 邵庸:“嘿嘿嘿……” 卫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仍微笑着说:“邵庸小哥……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么,可是没收拾妥当,你怎么……怎么一直盯着我瞧?” 邵庸笑得更明显了:“没什么啊,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卫白哭笑不得道:“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但没有一个人是用这种丈母娘看女婿般的诡异表情说的。 邵庸道:“你和我家的钟璃性格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他不像你这么直白,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若是你,定能帮他改善这点。” 卫白好奇道:“我虽然见过钟璃公子几面,却从未和他说过话,但听石兄曾言,钟璃公子性格温和平淡,最是淡泊名利无世无争的人物。这般人物,我想应该多半都是心怀宽大之人,不是你说得那样。” 邵庸心里鄙视了石惟潇好几回,才笑着对卫白道:“他们那是君子之交,当然看不出来啦,我和钟璃是朝夕相处,见的比他要多……”划时代机甲师 卫白哈哈一笑:“听你直呼钟璃公子的名讳,我却也觉得若不是胸襟宽广,你家主人怎么能容得下你这般调皮?” 总之说了这么多,卫白还是不相信邵庸的话就是了,不过他也表示出了想与钟璃深交的意愿,邵庸对于他们这次的谈话还算满意。 以后多让钟璃和卫白接触接触,让钟璃多学学卫白这种待人谦和的性格,毕竟钟璃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最在乎的人,不可能因为赌气就不管不理了。 即使钟璃很嫌弃自己,自己的力量也比较薄弱,但邵庸还是觉得他有必要让钟璃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能一直都沉浸在复仇中。 见邵庸眼睛滴溜溜直转,左顾右盼地又想去什么地方,卫白不由道:“邵小哥?你要去哪里?下一场青江派的人就要上来了,你方才不是说想看于信卓少侠的武功么……” 邵庸回头道:“我去找点花生瓜子什么的,还有豆腐脑和龟苓膏!来看好戏怎么能不带零食呢,我真傻……” 卫白无奈地笑了笑,本想跟上去,眼睛却粘在场上,看着于信卓风姿潇洒地上了擂台,和所有的武痴一样,都看呆了。 等卫白回过神时,邵庸早就溜走了。 邵庸找了半天都没有在演武场上找到钟璃,而且武林大会还进展得很顺利,心里早就乱得七上八下了,哪有那么多工夫陪卫白聊天。 他对钟璃的计划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实际上钟璃和魔教之人到底在策划什么,他心里一点底子都没有。 拖得越久,对钟璃就越是不利。 钟璃从不曾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放过石惟潇他们,那么他就必定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如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不是说明钟璃的计划失败了?或者是没有机会实施计划? 况且钟璃一上午都没有出现过,只在小院里露了那么一下脸,也没有和邵庸说过一句话,真是急死人了。 再这么等下去,邵庸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好奇心给害死。 走到半途,邵庸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邵庸,周围的氛围有点不对劲。 他走一步回头看三眼,回戌园的路上没什么人,丫鬟家丁也都去凑武林大会的热闹去了,石板路上冷冷清清,道路两旁栽种着时令花卉,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邵庸走进戌园,脚步顿了顿,又转去了钟璃早晨消失的那个方向,想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 就在邵庸走到院子后的那片竹林时,背后忽然有所感应,邵庸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一躲,身旁一阵风刮过,而前面不远处的一棵竹子则被风割裂成两段,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邵庸:“!”残情王爷,溺宠二嫁妃 他快速回过头,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逆着阳光的男子一步步朝邵庸走了过来,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局促感,仿佛刚才那几乎能要了邵庸小命的一掌不是他干的一般,笑容满面道:“终于有机会单独见你一面了,邵庸。” “你……”邵庸心中危机感骤升,慢慢往后退道:“风少悦,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风少悦的声音圆滑中带着一丝怒意:“把我的情报交出来,我知道钟璃给了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邵庸脑子里的疑惑更多了,也顾不得风少悦的逼迫,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觉得石惟潇是不是——” “不是你问我,现在是我问你!”风少悦不悦地打断了邵庸的话,没什么耐心道:“我可不是钟璃或者石惟潇,不会怜香惜玉的。” 邵庸见风少悦提到石惟潇也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只是单纯来找回自己的东西,邵庸总算是放下了心,继而苦笑着说:“钟璃给我的那份情报是假的,他并不信任我,你来找我也没用。” 风少悦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别想蒙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说着,风少悦从袖中取出一块黑布,蒙住了自己口鼻:“这样一来,你的迷药也没什么用了!”话音刚落,风少悦便如同一阵风般掠至邵庸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抬了起来:“就算有迷药……” 然而他定睛一看,却用迟疑的眼神看了下邵庸。 邵庸耸了耸肩道:“你自己看吧,这份情报,只是封面一样,内容全都换了。钟璃让我贴身带着,其实也只是为了混淆你的视听罢了。” 风少悦看了邵庸一眼,取过那份“情报”,抖开。 过了许久,风少悦才意外地看了邵庸一眼:“你没有说谎,脉搏平稳,不急不躁。而这份情报,当中的内容确实被人换了。” 邵庸道:“那你可以放了我么,我就是个炮灰罢了。” “炮灰是什么?” “就是两军交战的时候被人赶在最前线的那群可怜人。”邵庸眨了眨眼睛道:“风公子如此风流人物,不会滥杀无辜的,对不对?我不会把此事告诉钟璃的,你放了我吧。” 风少悦笑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邵庸苦恼地想了想,随后扬起了手,做撒粉状。 风少悦本能地往旁边侧让一步。 邵庸顺势扯下了风少悦的挡脸步,飞快地将另一只手上藏着的粉末抛出,照着风少悦的脸上撒。 此时青天白日,户外光线更好,两人的距离也近,风向也合适。 苦逼的风少悦再度中招。 倒下前,风少悦还狠狠地瞪了邵庸一下。 第二十章 “抱歉啦,你就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邵庸费力地把风少悦拖到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角落,在他身上铺了一层落叶,远远看去就像竹林中的一块石头,并不起眼。 做完这些,邵庸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灰尘,才想起来他是为了去找钟璃的踪迹才跟过来的。 可是一眼看过去,这片竹林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邵庸把这片小竹林每一寸角落都走了个遍,除了一些钟璃平日练功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以外,再无其他。 他也只能叹口气,绕到风少悦的面前,又撒了一堆落叶上去,满意地点点头,离开。 “你到哪里去了?” 就在邵庸刚刚离开竹林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人影。 邵庸从来没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回过神时耳畔尖叫的声音根本一点都不像自己:“啊——有鬼——” 那雪白的衣衫,那风流的折扇,那微微上挑的眼角…… 活生生的风少悦就这么出现在邵庸的眼前,险些把邵庸给吓晕了。 不过“风少悦”很快就伸手捂住了邵庸的嘴巴,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抹道:“别叫,是我。” “你是……”邵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甫定。那人慢慢松开了手,邵庸也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张与风少悦别无二致的脸上剥落了一层薄薄的皮,露出了英俊而有些冰冷的面容。“钟璃……?” “嗯。” “你怎么会易容……” 钟璃根本没听进他的话,皱着眉道:“你方才在演武场时,为何会与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中途离开,又去了哪里?” “我……”邵庸刚想开口解释,却想起钟璃前一晚说过的话,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个好人,我才不和坏人说话呢。” “你?!”钟璃简直想掐死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显然实在忍着气。 邵庸注意到他这个变化,赌气地哼了哼道:“有本事你来灭口啊,来啊来啊~” 钟璃本就心绪不佳,又听到邵庸这般挑衅的话,怒气值上升到最高点,他凶恶地瞪了瞪邵庸,比风少悦昏迷前的那眼神还要可怕,然后冷着一张俊脸贴近邵庸,浑身寒气逼人。 邵庸被他这么一蹬,浑身一颤,意识到这回可能说过了头。一边往后退着,一边道:“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吓唬人……” 钟璃冷笑一声,并未停下,而邵庸已经退到了墙边,后背抵着墙。 钟璃将两臂横在他身体两侧,不让邵庸逃离,随即倾下|身,快速堵住了邵庸喃喃自语的嘴巴,唇舌交缠。 倾略性的吻炽烈而又突然,还在发懵的邵庸猛然间就被人湿吻了,钟璃的力道与不容反抗的气势完全令邵庸毫无招架之力。 钟璃大摇大摆地舔着邵庸的唇,勾动他的舌尖,轻轻啃咬着他,吸吮、挑逗、舔舐轮番上阵,没过多久邵庸就被他吻得全身发软,两腿差点站不住了。 “唔……”邵庸呻|吟一声,扶着钟璃的手臂勉强站稳,唇分之际,嘴角上还挂着银丝。 邵庸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呆滞,还有些失神。 总算缓过劲后,邵庸带着疑问的目光抬起头,就又被钟璃吻住了。 “唔唔……唔不……!” 这一回邵庸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了,挣扎着想挣脱钟璃的唇舌,然而反抗的行为却更激得钟璃卖力地啃咬着他。 邵庸往后一用力,后脑直直装在了墙上,疼得他一阵发晕,还将钟璃的舌头咬破了,两人的口腔内迅速弥漫开一阵血液的铁锈味。 钟璃如同没事人一般从邵庸口中撤了出来,舔去了两人唇上的血迹。 带着鲜血的舌头在邵庸的面前一晃,登时邵庸有种心跳加快的错觉。 钟璃板着脸道:“真蠢,接个吻还能把脑袋撞到墙上。” 邵庸瞬间炸毛了:“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突然亲过来,我怎么会——”想到钟璃还被自己咬出了血,邵庸心里又平衡了些:“哼哼,你不也被我咬了?” 钟璃道:“这证明你技巧不行。没有经验?刚刚那是你的第一次?” 邵庸死鸭子嘴硬道:“怎么可能!” 钟璃:“哦,说错了。是第一次和第二次。” 邵庸低头酝酿了一会儿,随即抬起憋红了的脸:“我跟你拼了——!” 钟璃眼中终于多了一丝笑意,轻而易举地招架住邵庸的花拳绣腿,并迅速没收了他腰间的瓶瓶罐罐,旋风一般一扫而过。 回过神时,邵庸已经被钟璃解开了外袍,里面的一层暗口袋中的东西全被搜罗掉了,而他人也被钟璃揽着腰,靠在了钟璃身上。 邵庸:“你把东西还给我……” “全部没收,作为你刚才咬了我一口的补偿。”钟璃理直气壮道。 邵庸瞪着他道:“无耻!流氓!狮子大开口!” “谢谢。”钟璃道:“骂够了就好好说话,别跟真的十五六岁的小童一般闹别扭。” “我什么时候闹别扭了!我说的都是真话!”邵庸不满道。 钟璃嗤笑一声,看了邵庸一眼道:“你刚才还说过,不跟坏人说话呢,怎么这会儿就对我投怀送抱了?” 邵庸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了,然而钟璃的手臂如同钢铁般掰都掰不开,他只能这么站着,像是依偎在钟璃怀中似的。 “那你就放开我啊……” “为什么,是你要投怀送抱的,我也乐于接受。”钟璃挑了挑眉道:“嘴上说不喜,实则你也乐在其中吧……看,你硬了。” 钟璃把手探了下去,准确地握住了邵庸半硬的物事。 刚刚那么激烈地接吻,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反应才怪了……邵庸赶紧挡着钟璃的手道:“你之前问我什么了?你再说一遍,我一定好好回答你,不要弄那里……唔……” 钟璃一边套|弄着,一边观察着邵庸的神色,见他蹙着眉,既有欢愉的神色,又有些羞涩与紧张,还有一丝难耐的痛苦,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唔!” 邵庸急喘一口气,泄在了自己的裤子上,还把钟璃的手也给濡湿了。 这回邵庸的腿是彻底软了,钟璃在他衣袍上抹了抹手,手臂穿过邵庸的膝弯将人横抱起来,几步纵跃回到了两人的房间。 钟璃将邵庸放下,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去换裤子,我问你答。” 邵庸不敢再说什么了,再跟这个人硬顶到最后,搞不好还要被爆菊,只能委屈着一张脸拿过自己的亵裤绕到屏风后换起了裤子。 钟璃问:“你上午在演武场跟谁在一起?” “卫白。”邵庸想了想道:“是卫若青的兄长,我早上去看卫若青的时候不巧跟他碰上了。不过这人是个单纯正直的好人,没有那么多心眼,待人也挺真诚的。” 屏风的另外一头安静了好一阵。 “……钟璃?” “我在听。” 邵庸又笑着道:“而且他也是个武痴,跟你一样会在别人出招的时候解说,性格也好,不容易生气,不像你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冲我发火……” “我很莫名其妙?”钟璃沉着声音问。 “有点时候会。”邵庸终于把亵裤穿上了,又跟腰带做起了斗争,除了敲键盘以外手工能力基本为零的宅男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缠上了腰带,一个结打得七扭八歪。 可是一眨眼,他的腰际忽然一松,腰带被人抽走了。 邵庸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璃:“怎么了?” 钟璃脸色阴沉,不过还是走上去,冷着脸弯下腰把腰带搭在邵庸的腰际:“还是我来帮你好了,平时你早起的那会儿工夫全都用来绑腰带了罢。” 邵庸红着脸道:“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钟璃嫌弃道:“猪果然是好吃懒做。” “你不提这个行不行啊!” 钟璃扯了扯嘴角:“哦……” 邵庸真的败给他了,之前不让自己靠近,说着诛心话语的人,现在居然三句话不忘挤兑他,并露出乐在其中的模样,这真是…… 太玄幻了。 钟璃抬起头道:“看着我做什么?” “钟璃……是你跟我说,你利用了我,不是个好人的。”邵庸犹豫着说:“你那么说,不就是希望我不要理你,远离你么?” 钟璃点了点头:“是。” “那现在……” “现在,我后悔了。”钟璃直直地盯着邵庸道。 “为什么……” “因为我习惯了有你。” “你怎么易容成风少悦的样子了?”邵庸忍耐着不受控制地狂跳的心脏,别扭地转开了目光,故作镇定地问道:“石惟潇又是怎么回事?” 钟璃也不瞒着他:“那是魔教之人易容装扮的,我则易容成风少悦。” 邵庸真想撬开钟璃的脑袋,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道:“你就不怕被石老盟主发现?风少悦可还在呢……” 钟璃笑了笑道:“这些天那个魔教弟子都藏身暗处观察石惟潇的一举一动,虽不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有个七八分就足够了。至于风少悦,他今日一早就下了山……” “不对!”邵庸猛地一拍大腿道:“风少悦折返回来了!他是为了那份情报,之前还在竹林里挟持了我,我给他撒了一包粉……” “怎么不早说!” 钟璃深吸了一口气,邵庸连忙带着他到那个小竹林藏着风少悦的那个地方。 之前邵庸是觉得钟璃为了整倒石惟潇已经做了很多容易被人察觉的事情了,在这种时候没必要再去招惹风少悦,让风少悦起疑,这才把风少悦迷晕以后又藏了起来。 反正迷药的药效只有一天,邵庸把握着分寸,并未下太重的手。 按理来说,风少悦要等到第二日才会醒过来的,可是邵庸带着钟璃前去那片小竹林时,藏着风少悦的那个地方,除了一地厚厚的落叶以外,根本不见风少悦。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感谢支持—3— 第二十一章 风少悦到底去了哪里? 每当想到那片小竹林里只剩一堆落叶,而后数天再无风少悦的消息时,邵庸就是一阵头皮发麻,像是看恐怖片一样惊悚。 “这不会是魔教干的吧?”邵庸抹了把冷汗道:“风少悦这个身份,可以给魔教带来很多好处。” 钟璃摇了摇头:“不会是魔教,我问过了。”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被他们利用了!”邵庸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钟璃道:“我那天晚上听得很清楚,他们说了,若是事情败露,会把你抛出来的!” 钟璃笑道:“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邵庸:“你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钟璃道:“现在我已经脱了身,魔教与正道如何已经不关我事了,在武林盟主选出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开了明秀山庄,谁会怀疑到我身上?便是风少悦,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 “他也提前离开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交代清楚。若要解释,就要跟别人说出他这个做情报交易行当的人,被人偷过情报。”钟璃看着他道:“这样一来,谁还能相信他的实力?” 邵庸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他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山清水秀的景色,叹了口气道:“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钟璃的计划会是这样的,并且进行得这么顺利。 就在三个月前,武林盟选出了新任的武林盟主,这人不是别人——正好是易容成石惟潇的魔教弟子,那人顶着石惟潇的身份,瞒天过海,展露了一身武功后,又拿出最诱人的藏宝图,盟主之位当仁不让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而后,他又跟众人说,这个宝藏是魔教之人所藏,藏宝之地也是魔教重地,必定会有重兵把守。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江湖中人也不过是普通人,都具备了人“贪”的劣根性,何况宝藏的真实性也由魔教根据钟璃提供的线索确认过了,江湖中人更是深信不疑,不少门派都派出了精英弟子,追随新任教主,共商诛魔大计。 没错,通常遇到这种分明是觊觎别人宝藏的行为,正道中人都会给它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然而等在那些汲汲营营之人背后的,却是魔教布下的陷阱。 假的石惟潇将众人引上了设下层层全套的陷阱,正道之人全军覆没,死伤无数。之后,魔教再将真正的石惟潇丢出来,一切的罪过与骂名就全都落在了石惟潇身上。 如今石惟潇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提起他名字必定会引来一片骂声,石惟潇是再也洗不白了,没让他立时偿命还是因为他有一个前盟主的爹。 钟璃不过是用了一张藏宝图,就将他那个要将石惟潇弄得身败名裂的愿望实现了,并且及时抽身,除了下落不明的风少悦之外,没有人会怀疑他。 何况,钟璃名声不显,即使别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听到的也都跟卫白说的差不多。他又与石惟潇素来交情甚好,毫无背景的一个闲散江湖人士,很难会被人怀疑。 就算石家最后保住了石惟潇,一个早被折腾得疯疯癫癫之人所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他想要什么,我就偏偏让他失去什么,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钟璃笑了笑,道:“所以我不会取他的性命,却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骂声中。” 邵庸默然。 钟璃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么?” “我不……不知道。”邵庸老实道:“他杀了你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你又杀了他的影卫还把他弄成这样……说是一报还一报,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石家若是知道背后策谋之人是你,又会来报复你……” 钟璃道:“不管来多少人,我都不怕。”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只是这样……你不会觉得很累?” 钟璃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若要我坐等着看石惟潇恶人有恶报,别说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我也不可能让别人代我动手,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来报。在我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对方的亲人或者朋友前来寻仇的准备。人若不死,则纷争不休。” 邵庸道:“你倒是想得很清楚。” 钟璃看着邵庸的眼睛道:“所以,报仇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邵庸面无表情道:“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晚了么,风少悦和石惟潇都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了,撇不清了。” 钟璃笑道:“也是,你就只能跟着我了。” 钟璃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他的计策看上去万无一失,但还有风少悦这个不定的因素在,所以他们一路上乔装易容南方的鲲州低调北上,不管风少悦有没有后招,他们都能暂时躲开风少悦的眼线,抢先一步做好准备。 “如果我对风少悦的是【神醉梦迷】就好了……”邵庸懊悔不已道。 【神醉梦迷】是他给加强版的【魂牵梦萦】起的名字,这些天来又捣鼓出了效果更惊人的版本,目前是邵庸手头上最厉害的迷药,可以将三天内的记忆彻底抹掉,无论那人再怎么努力回想,最多只能想起一个朦朦胧胧的梦境,连经历过的事情都成了一片模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迷药刚做好的时候,邵庸又一次屁颠屁颠地拿到钟璃面前献宝,却再一次被钟璃用在了他身上,导致邵庸躺在钟璃身上晕乎了一整天。 又加上中了迷药前的一天可能吃的辣椒太多了,导致他的后|庭火辣辣地疼,头还晕着,身上跟散了架似的,真让邵庸叫苦不迭。 大概是为了献宝之事悔不当初,邵庸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钟璃看他的脸色变化十分有趣,忍着笑意道:“你当时的决定也是对的,如果是我,也不愿意在计划没完成前先引起风少悦的怀疑。若是风少悦得知你身上还有【神醉梦迷】的话,必定会警惕我们,在没动到石惟潇前就先会暴露了自己。”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杀人灭口吧。”邵庸闷闷道。 “你下不了这个手,也没必要下手。”钟璃扳过邵庸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道:“凭心而行,做是你会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邵庸点了点头:“你也是。” 钟璃嗤笑道:“我可不知道我这个性子会做什么事情。” “你除了性格闷骚一点以外,也没有长歪了啊。”邵庸歪了歪头道:“明事理,严律己,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你不是身负血仇,你的三观还算是合格的……” 钟璃:“这是……赞扬的话吗?” 邵庸:“听起来不像吗?” 钟璃摇了摇头,玩味地看着邵庸。 邵庸认真地说:“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句话我以前也说过吧。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可能被你那么说了,还会愿意继续和你亡命天涯?”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是屈服于钟璃的蛮不讲理,当然当着钟璃的面不能这么说。 钟璃的目光闪了闪,道:“你喜欢我,真的?” 邵庸马上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忙解释道:“这个喜欢,就是朋友知己之间的理解和包容,不是那种喜欢,你不要想歪了!” 不知道是不是邵庸的错觉,他看到钟璃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来,阴沉得有如天边黑压压的乌云。 钟璃缓慢地重复道:“……不是那种喜欢?” “对!”邵庸生怕钟璃就是因为这个生气而赶紧答道。上次他跟钟璃介绍起卫白这个人时,钟璃的反应就很不善了,估计是从前受伤太深现在不愿再开启一段新的恋情,与之相关的话连听都不愿听。邵庸道:“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钟璃被气得笑了:“猪儿,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邵庸好奇地看了过去,马车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震,邵庸直直地栽到钟璃的身上,被钟璃长臂一捞,稳稳地靠在他怀里。 两人的话题也被外面的吵嚷声给打断了。 “怎么回事?”钟璃掀开帘子问道。 “客官,唉……”马车夫为难道:“前面的镇子不让进去了,小的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这附近有几间村户可以住的,委屈你们几天了。” 邵庸咦了一声:“为什么啊?” 马车夫道:“说是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许镇里的人出来,也不让外人进去。” “哦?”邵庸顿时有了兴趣:“能打听到是什么大事吗?” 马车夫道:“打听不到,前面很乱,劝你们也别过去,镇门口上有很多带刀的人呢!” 邵庸问:“都是官兵?” 马车夫:“不是,都没有穿官服的。” 邵庸:“那就是江湖人士了。” 马车夫:“哎呀,官兵也好,江湖中人也罢,都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邵庸还想再问,钟璃却看出马车夫眼神焦灼离心似箭,抬手按住了邵庸,将车钱递给马车夫,并对他道:“辛苦陈大哥了,我们这就去找间村户落脚。” 马车夫收了钱,点点头道:“多谢多谢,客官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章~~\(≧▽≦)/~啦啦啦 第二十二章 尽管邵庸对镇上的事情还很好奇,然而天际越来越黑,乌云夹带雷电滚滚而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他和钟璃不得不先去找一个落脚之地,等雨下完了再去打探消息。 钟璃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虽谈不上和蔼可亲,但也是斯文有礼,举手投足都带着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风度。 村子里的人都没见过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从画上走出来一般的俊美无暇。最后钟璃凭着那张脸和一身气质在一户条件还不错的人家租了后院里一套独立的房间,有自己的小厨房。 房间不算宽敞,床就占了大半个房间。然而通风透气,没有什么怪味道,而且被褥也是半新的。 窗户纸虽然破了几个小洞,但钟璃又亲自给重新糊上了一层纸,趁着下雨前糊上,下雨的时候就不会漏进来了。 简单又温暖的小房间,算是这三个月来邵庸住的最舒适的地方。 仰头倒在床上,邵庸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嗯……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肚子饿了。” “明天只怕是阴天,可能会更冷一些。”钟璃道:“再过一段时日,往北方走的话,还会遇上下雪。” 邵庸哀嚎一声,抱着被子道:“我最怕冷了……”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过了冬再走。”钟璃道。 “不行!”邵庸还是清楚目前的形势的:“风少悦的人会找到我们的!” 钟璃拉开他身上的被子:“你知道就好。别睡着了,起来,等一会儿主人家会送饭过来,吃了再睡。” “嗯……”邵庸坐起身,没关死的窗户缝漏进一缕凉飕飕的风,刚好吹到邵庸的脸上,冻得一个激灵,赶紧揉了把脸:“现在就很冷了,我们的衣服够么?” “再往北走就不够了,得去镇上的钱庄再取一些银两。” “你的钱还够用吗,大少爷?” 钟璃想了想,道:“供你一辈子吃穿还是不成问题的。” 邵庸道:“我的零食消耗比较大……” 钟璃:“知道,我算的就是寻常人的五倍饭钱。” “五倍太可怕了!”邵庸抓狂道:“三倍就很多了,我又不是真的猪!” 钟璃理所当然道:“就算你的饭量是寻常人的五倍,我也养得起你。” 邵庸嚷道:“我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真的没有吃得那么多!你看我一点都不胖啊!” “哦?”钟璃伸手在邵庸软软的肚子上捏了捏:“不胖?” “我只是没有肌肉而已!” “嗯。” “你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钟璃去给送饭过来的女主人道了谢,关上门提着食盒回来,将食盒放在桌面上:“猪儿,有黄瓜炒肉片和土豆丝,人家还送了一碗豆腐脑给你。” “真的啊?”邵庸立刻坐到左边,看着钟璃将晚饭一碟一碟地拿出来,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饿得不行了……”说着自觉地摆好了碗筷,给两人盛了饭,握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至于之前跟钟璃聊的话题,被他选择性遗忘了,比【神醉梦迷】还要彻底。 农家饭和客栈里做出来的饭菜不一样,虽然没有那么多调料的雕饰,却胜在鲜甜美味,食材都很新鲜,还原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邵庸真是饿得很了,一盆满满的饭,钟璃吃了两碗,剩下的全都落进了邵庸的肚子里,吃完饭后连豆腐脑都没有放过。 钟璃唇角勾起,吃完以后就一直在欣赏邵庸狼吞虎咽的样子。 吭哧吭哧……扒完豆腐脑,邵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钟璃笑着问。 “嗯,饱了。” “好吃么?” “好吃!” 钟璃问:“明天也让他们送饭过来,还是用那个小厨房?” 邵庸思考了片刻道:“自己做吧,总是麻烦别人不大好,而且你不是也快没有银两了么,现在又进不去镇子,节俭一点比较好。” 钟璃赞同道:“好,我们可以跟这户人家买点蔬菜……不过,你会做饭?” “会啊。”见到钟璃又拿那种怀疑的眼光看向自己,邵庸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路上解决温饱问题从来不用自己动手,而在山谷中的那段时日什么东西都是烤着吃的,实在没有可以发挥厨艺的地方。邵庸信誓旦旦道:“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的,虽然口味比较大众,但是还是能吃的!相信我吧!” 钟璃道:“实在不会做,也不必勉强自己,我可不想吃完一顿普通的饭便身中剧毒,这附近连药铺都没有。” “你还没尝过就开始嫌弃我了!”邵庸控诉道。 “不是嫌弃你。”钟璃纠正道:“是对你那双配制毒药的手敬畏有加,用在庖厨之事上有些屈才了。” “听起来应该是好话……” “确实是好话。”钟璃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第二天确实如钟璃所说的那般,寒风阵阵,冷得彻骨。邵庸缩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四肢如同八爪鱼般扒着钟璃,打了个呵欠。 钟璃早就醒过来了,不过他一动不动,任由邵庸在清醒前依恋地在自己身上磨蹭,尽管这个时候在邵庸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暖炉或者抱枕。 邵庸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眼里还带着水雾,等适应过来后,他才看到那张离得极近的帅气的脸:“……早上好啊。” 反正差不多半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了,邵庸也不得不习惯。 再说了,分明是自己睡着以后不知怎么的就缠住了钟璃,碰上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只怕早就狠狠修理邵庸一顿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理亏一些…… 钟璃勾了下唇角,长腿一抻反过来将邵庸的双腿夹在自己腿间,又将邵庸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再睡一会儿,时辰到了我会叫你。” “哦,好的……” 邵庸乖乖地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两刻钟,邵庸又睁开了眼睛道:“今天说好了偷偷溜进镇子里打探消息的么!晚了说不定又会下雨!” 钟璃无奈道:“要去也是我去,你的武功太差,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吃上饭。” 邵庸推了推他:“那你怎么还不去?” 钟璃:“我走了,谁帮你暖被窝?” “那你晚点再去吧……”邵庸无意识地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邵庸慢吞吞地打水洗脸穿衣服,而钟璃则穿着轻盈且绣纹精致的武袍,跟乡村农家小院完全不同画风地上路了。 眼神不大好的村户女主人还抱着三岁的奶娃娃走过来,用乡土口音道:“夫人,你家的男人长得真俊!” 邵庸差点把手中的水给打翻了,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那个……我是个男人。” “晓得的。”女主人用一副“我懂你”的目光看着他:“出门在外,女扮男装嘛!” “不……不是那么回事……”邵庸活了二十三年,最缺乏的就是跟女性沟通的经验,即使他从前是个小写手,自诩文笔口才还不错,然而此时一着急想解释,往往就更加解释不清:“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人……” 女主人瞪大了眼睛,凑过来悄声道:“你们是私奔的啊?” “没有!不是这样的!”邵庸脸色通红,当真将急得他满头大汗,嘴上说了还不够,两手更努力地比划着。 奈何女主人完全看不懂,只是笑道:“都成了亲还害羞做啥,祝你们也早点生个小娃娃!” 邵庸呆滞了两秒,看着女主人又抱着孩子进了屋,心里如同数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啊啊啊你别走听我解释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女主人,邵庸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而光滑,又带了些稚气,一般的男性到了二十三四岁,很少还有人会像他那样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再加上乡野之地都是些糙汉子,又有钟璃在旁边当参照物,女主人想不误会都难。 而一旦误会了,就误会到底了。 听说邵庸要买一些蔬菜和肉自己生火做饭,女主人热情地提供了家里存放的干柴给他,还担心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细心地告诉他炒菜蒸米的步骤。 那些步骤真的事无巨细,哪怕是钟璃都能听会了,邵庸听得哭笑不得,最后真诚地感谢了对方友情赞助的干柴和砧板菜刀,躲进小厨房里捣鼓起来了。 生火是难不倒邵庸,难的是如何把握火候。 第一次带着做实验的心情,邵庸做了道水煮白菜,结果底下的火烧得太旺了,锅里的水没一会儿就蒸干了,水煮菜变成了干煮菜,软烂的白菜粘在锅底,糊成了一团。 第二次邵庸弄了个中火,实验品还是最便宜的白菜,这次依然水煮。结果时间耗得有点久,柴禾烧得快,等一道菜做好了,邵庸从柴房里搬过来的柴已经折腾掉近一半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家里的煤气炉……”邵庸抹去脸上的汗,表情像便秘一样地又投入到控制火候的精密研究中去。 傍晚时分,钟璃回来了。 刚走近房舍的后院,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烟,钟璃怔了怔,赶紧奔向了小厨房:“邵庸!” “嗯?”邵庸打开房门,探出脑袋道:“你回来了?” 钟璃看了眼略显狼藉的厨房,又看了看邵庸,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把厨房烧了。” “怎么可能呢!别看这个厨房简陋,其实它很坚强的……”邵庸道:“我不过是想熄火的时候忘了该怎么做,直接浇了一盆水上去而已……” “应该用沙子扑灭罢?” “对,我后来才想起来的,已经去跟女主人道过歉了。”邵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 钟璃:“……” 在邵庸积极而又热情的邀请下,钟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房间。 直到看到桌面上摆着的四菜一汤全都是正常的颜色,并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后,钟璃才松了口气,坐在桌旁:“看起来……能吃。” 邵庸不满道:“你对我劳动了一整天的成果就只有看起来能吃这个评价吗!就不能来一句色香味俱全么!” 钟璃为难道:“等我尝了味道再说不迟……” 邵庸立即用期待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钟璃。 钟璃终于动了筷子,首先在西红柿炒蛋上夹了一筷子,然后在豆角炒肉片上夹了一筷子,接着是火候有点过了的红烧茄子,还有轻轻淡淡的水煮白菜,最后是蛋花汤。 “怎么样?” 钟璃慢慢道:“色……还成;香……一般;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邵庸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转念一想钟璃也是个大少爷,舌头比一般人更挑剔,能得出这样的评价还算好的了。不过一腔热情还是消沉了下来。 钟璃笑着伸出手,帮钟璃抹掉了脸上的灰:“这也是色香味俱全了,我觉得比昨天的那顿更好吃些。” “真的?”邵庸又有了精神。 “真的,不骗你。”钟璃道:“那么,你要听一听我打探到的消息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第二十一章 风少悦到底去了哪里? 每当想到那片小竹林里只剩一堆落叶,而后数天再无风少悦的消息时,邵庸就是一阵头皮发麻,像是看恐怖片一样惊悚。 “这不会是魔教干的吧?”邵庸抹了把冷汗道:“风少悦这个身份,可以给魔教带来很多好处。” 钟璃摇了摇头:“不会是魔教,我问过了。”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被他们利用了!”邵庸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钟璃道:“我那天晚上听得很清楚,他们说了,若是事情败露,会把你抛出来的!” 钟璃笑道:“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邵庸:“你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钟璃道:“现在我已经脱了身,魔教与正道如何已经不关我事了,在武林盟主选出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开了明秀山庄,谁会怀疑到我身上?便是风少悦,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 “他也提前离开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交代清楚。若要解释,就要跟别人说出他这个做情报交易行当的人,被人偷过情报。”钟璃看着他道:“这样一来,谁还能相信他的实力?” 邵庸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他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山清水秀的景色,叹了口气道:“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钟璃的计划会是这样的,并且进行得这么顺利。 就在三个月前,武林盟选出了新任的武林盟主,这人不是别人——正好是易容成石惟潇的魔教弟子,那人顶着石惟潇的身份,瞒天过海,展露了一身武功后,又拿出最诱人的藏宝图,盟主之位当仁不让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而后,他又跟众人说,这个宝藏是魔教之人所藏,藏宝之地也是魔教重地,必定会有重兵把守。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江湖中人也不过是普通人,都具备了人“贪”的劣根性,何况宝藏的真实性也由魔教根据钟璃提供的线索确认过了,江湖中人更是深信不疑,不少门派都派出了精英弟子,追随新任教主,共商诛魔大计。 没错,通常遇到这种分明是觊觎别人宝藏的行为,正道中人都会给它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然而等在那些汲汲营营之人背后的,却是魔教布下的陷阱。 假的石惟潇将众人引上了设下层层全套的陷阱,正道之人全军覆没,死伤无数。之后,魔教再将真正的石惟潇丢出来,一切的罪过与骂名就全都落在了石惟潇身上。 如今石惟潇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提起他名字必定会引来一片骂声,石惟潇是再也洗不白了,没让他立时偿命还是因为他有一个前盟主的爹。 钟璃不过是用了一张藏宝图,就将他那个要将石惟潇弄得身败名裂的愿望实现了,并且及时抽身,除了下落不明的风少悦之外,没有人会怀疑他。 何况,钟璃名声不显,即使别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听到的也都跟卫白说的差不多。他又与石惟潇素来交情甚好,毫无背景的一个闲散江湖人士,很难会被人怀疑。 就算石家最后保住了石惟潇,一个早被折腾得疯疯癫癫之人所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他想要什么,我就偏偏让他失去什么,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钟璃笑了笑,道:“所以我不会取他的性命,却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骂声中。” 邵庸默然。 钟璃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么?” “我不……不知道。”邵庸老实道:“他杀了你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你又杀了他的影卫还把他弄成这样……说是一报还一报,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石家若是知道背后策谋之人是你,又会来报复你……” 钟璃道:“不管来多少人,我都不怕。”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只是这样……你不会觉得很累?” 钟璃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若要我坐等着看石惟潇恶人有恶报,别说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我也不可能让别人代我动手,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来报。在我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对方的亲人或者朋友前来寻仇的准备。人若不死,则纷争不休。” 邵庸道:“你倒是想得很清楚。” 钟璃看着邵庸的眼睛道:“所以,报仇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邵庸面无表情道:“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晚了么,风少悦和石惟潇都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了,撇不清了。” 钟璃笑道:“也是,你就只能跟着我了。” 钟璃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他的计策看上去万无一失,但还有风少悦这个不定的因素在,所以他们一路上乔装易容南方的鲲州低调北上,不管风少悦有没有后招,他们都能暂时躲开风少悦的眼线,抢先一步做好准备。 “如果我对风少悦的是【神醉梦迷】就好了……”邵庸懊悔不已道。 【神醉梦迷】是他给加强版的【魂牵梦萦】起的名字,这些天来又捣鼓出了效果更惊人的版本,目前是邵庸手头上最厉害的迷药,可以将三天内的记忆彻底抹掉,无论那人再怎么努力回想,最多只能想起一个朦朦胧胧的梦境,连经历过的事情都成了一片模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迷药刚做好的时候,邵庸又一次屁颠屁颠地拿到钟璃面前献宝,却再一次被钟璃用在了他身上,导致邵庸躺在钟璃身上晕乎了一整天。 又加上中了迷药前的一天可能吃的辣椒太多了,导致他的后|庭火辣辣地疼,头还晕着,身上跟散了架似的,真让邵庸叫苦不迭。 大概是为了献宝之事悔不当初,邵庸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钟璃看他的脸色变化十分有趣,忍着笑意道:“你当时的决定也是对的,如果是我,也不愿意在计划没完成前先引起风少悦的怀疑。若是风少悦得知你身上还有【神醉梦迷】的话,必定会警惕我们,在没动到石惟潇前就先会暴露了自己。”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杀人灭口吧。”邵庸闷闷道。 “你下不了这个手,也没必要下手。”钟璃扳过邵庸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道:“凭心而行,做是你会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邵庸点了点头:“你也是。” 钟璃嗤笑道:“我可不知道我这个性子会做什么事情。” “你除了性格闷骚一点以外,也没有长歪了啊。”邵庸歪了歪头道:“明事理,严律己,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你不是身负血仇,你的三观还算是合格的……” 钟璃:“这是……赞扬的话吗?” 邵庸:“听起来不像吗?” 钟璃摇了摇头,玩味地看着邵庸。 邵庸认真地说:“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句话我以前也说过吧。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可能被你那么说了,还会愿意继续和你亡命天涯?”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是屈服于钟璃的蛮不讲理,当然当着钟璃的面不能这么说。 钟璃的目光闪了闪,道:“你喜欢我,真的?” 邵庸马上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忙解释道:“这个喜欢,就是朋友知己之间的理解和包容,不是那种喜欢,你不要想歪了!” 不知道是不是邵庸的错觉,他看到钟璃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来,阴沉得有如天边黑压压的乌云。 钟璃缓慢地重复道:“……不是那种喜欢?” “对!”邵庸生怕钟璃就是因为这个生气而赶紧答道。上次他跟钟璃介绍起卫白这个人时,钟璃的反应就很不善了,估计是从前受伤太深现在不愿再开启一段新的恋情,与之相关的话连听都不愿听。邵庸道:“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钟璃被气得笑了:“猪儿,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邵庸好奇地看了过去,马车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震,邵庸直直地栽到钟璃的身上,被钟璃长臂一捞,稳稳地靠在他怀里。 两人的话题也被外面的吵嚷声给打断了。 “怎么回事?”钟璃掀开帘子问道。 “客官,唉……”马车夫为难道:“前面的镇子不让进去了,小的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这附近有几间村户可以住的,委屈你们几天了。” 邵庸咦了一声:“为什么啊?” 马车夫道:“说是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许镇里的人出来,也不让外人进去。” “哦?”邵庸顿时有了兴趣:“能打听到是什么大事吗?” 马车夫道:“打听不到,前面很乱,劝你们也别过去,镇门口上有很多带刀的人呢!” 邵庸问:“都是官兵?” 马车夫:“不是,都没有穿官服的。” 邵庸:“那就是江湖人士了。” 马车夫:“哎呀,官兵也好,江湖中人也罢,都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邵庸还想再问,钟璃却看出马车夫眼神焦灼离心似箭,抬手按住了邵庸,将车钱递给马车夫,并对他道:“辛苦陈大哥了,我们这就去找间村户落脚。” 马车夫收了钱,点点头道:“多谢多谢,客官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章~~\(≧▽≦)/~啦啦啦 第二十二章 尽管邵庸对镇上的事情还很好奇,然而天际越来越黑,乌云夹带雷电滚滚而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他和钟璃不得不先去找一个落脚之地,等雨下完了再去打探消息。 钟璃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虽谈不上和蔼可亲,但也是斯文有礼,举手投足都带着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风度。 村子里的人都没见过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从画上走出来一般的俊美无暇。最后钟璃凭着那张脸和一身气质在一户条件还不错的人家租了后院里一套独立的房间,有自己的小厨房。 房间不算宽敞,床就占了大半个房间。然而通风透气,没有什么怪味道,而且被褥也是半新的。 窗户纸虽然破了几个小洞,但钟璃又亲自给重新糊上了一层纸,趁着下雨前糊上,下雨的时候就不会漏进来了。 简单又温暖的小房间,算是这三个月来邵庸住的最舒适的地方。 仰头倒在床上,邵庸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嗯……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肚子饿了。” “明天只怕是阴天,可能会更冷一些。”钟璃道:“再过一段时日,往北方走的话,还会遇上下雪。” 邵庸哀嚎一声,抱着被子道:“我最怕冷了……”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过了冬再走。”钟璃道。 “不行!”邵庸还是清楚目前的形势的:“风少悦的人会找到我们的!” 钟璃拉开他身上的被子:“你知道就好。别睡着了,起来,等一会儿主人家会送饭过来,吃了再睡。” “嗯……”邵庸坐起身,没关死的窗户缝漏进一缕凉飕飕的风,刚好吹到邵庸的脸上,冻得一个激灵,赶紧揉了把脸:“现在就很冷了,我们的衣服够么?” “再往北走就不够了,得去镇上的钱庄再取一些银两。” “你的钱还够用吗,大少爷?” 钟璃想了想,道:“供你一辈子吃穿还是不成问题的。” 邵庸道:“我的零食消耗比较大……” 钟璃:“知道,我算的就是寻常人的五倍饭钱。” “五倍太可怕了!”邵庸抓狂道:“三倍就很多了,我又不是真的猪!” 钟璃理所当然道:“就算你的饭量是寻常人的五倍,我也养得起你。” 邵庸嚷道:“我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真的没有吃得那么多!你看我一点都不胖啊!” “哦?”钟璃伸手在邵庸软软的肚子上捏了捏:“不胖?” “我只是没有肌肉而已!” “嗯。” “你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钟璃去给送饭过来的女主人道了谢,关上门提着食盒回来,将食盒放在桌面上:“猪儿,有黄瓜炒肉片和土豆丝,人家还送了一碗豆腐脑给你。” “真的啊?”邵庸立刻坐到左边,看着钟璃将晚饭一碟一碟地拿出来,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饿得不行了……”说着自觉地摆好了碗筷,给两人盛了饭,握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至于之前跟钟璃聊的话题,被他选择性遗忘了,比【神醉梦迷】还要彻底。 农家饭和客栈里做出来的饭菜不一样,虽然没有那么多调料的雕饰,却胜在鲜甜美味,食材都很新鲜,还原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邵庸真是饿得很了,一盆满满的饭,钟璃吃了两碗,剩下的全都落进了邵庸的肚子里,吃完饭后连豆腐脑都没有放过。 钟璃唇角勾起,吃完以后就一直在欣赏邵庸狼吞虎咽的样子。 吭哧吭哧……扒完豆腐脑,邵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钟璃笑着问。 “嗯,饱了。” “好吃么?” “好吃!” 钟璃问:“明天也让他们送饭过来,还是用那个小厨房?” 邵庸思考了片刻道:“自己做吧,总是麻烦别人不大好,而且你不是也快没有银两了么,现在又进不去镇子,节俭一点比较好。” 钟璃赞同道:“好,我们可以跟这户人家买点蔬菜……不过,你会做饭?” “会啊。”见到钟璃又拿那种怀疑的眼光看向自己,邵庸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路上解决温饱问题从来不用自己动手,而在山谷中的那段时日什么东西都是烤着吃的,实在没有可以发挥厨艺的地方。邵庸信誓旦旦道:“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的,虽然口味比较大众,但是还是能吃的!相信我吧!” 钟璃道:“实在不会做,也不必勉强自己,我可不想吃完一顿普通的饭便身中剧毒,这附近连药铺都没有。” “你还没尝过就开始嫌弃我了!”邵庸控诉道。 “不是嫌弃你。”钟璃纠正道:“是对你那双配制毒药的手敬畏有加,用在庖厨之事上有些屈才了。” “听起来应该是好话……” “确实是好话。”钟璃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第二天确实如钟璃所说的那般,寒风阵阵,冷得彻骨。邵庸缩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四肢如同八爪鱼般扒着钟璃,打了个呵欠。 钟璃早就醒过来了,不过他一动不动,任由邵庸在清醒前依恋地在自己身上磨蹭,尽管这个时候在邵庸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暖炉或者抱枕。 邵庸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眼里还带着水雾,等适应过来后,他才看到那张离得极近的帅气的脸:“……早上好啊。” 反正差不多半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了,邵庸也不得不习惯。 再说了,分明是自己睡着以后不知怎么的就缠住了钟璃,碰上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只怕早就狠狠修理邵庸一顿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理亏一些…… 钟璃勾了下唇角,长腿一抻反过来将邵庸的双腿夹在自己腿间,又将邵庸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再睡一会儿,时辰到了我会叫你。” “哦,好的……” 邵庸乖乖地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两刻钟,邵庸又睁开了眼睛道:“今天说好了偷偷溜进镇子里打探消息的么!晚了说不定又会下雨!” 钟璃无奈道:“要去也是我去,你的武功太差,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吃上饭。” 邵庸推了推他:“那你怎么还不去?” 钟璃:“我走了,谁帮你暖被窝?” “那你晚点再去吧……”邵庸无意识地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邵庸慢吞吞地打水洗脸穿衣服,而钟璃则穿着轻盈且绣纹精致的武袍,跟乡村农家小院完全不同画风地上路了。 眼神不大好的村户女主人还抱着三岁的奶娃娃走过来,用乡土口音道:“夫人,你家的男人长得真俊!” 邵庸差点把手中的水给打翻了,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那个……我是个男人。” “晓得的。”女主人用一副“我懂你”的目光看着他:“出门在外,女扮男装嘛!” “不……不是那么回事……”邵庸活了二十三年,最缺乏的就是跟女性沟通的经验,即使他从前是个小写手,自诩文笔口才还不错,然而此时一着急想解释,往往就更加解释不清:“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人……” 女主人瞪大了眼睛,凑过来悄声道:“你们是私奔的啊?” “没有!不是这样的!”邵庸脸色通红,当真将急得他满头大汗,嘴上说了还不够,两手更努力地比划着。 奈何女主人完全看不懂,只是笑道:“都成了亲还害羞做啥,祝你们也早点生个小娃娃!” 邵庸呆滞了两秒,看着女主人又抱着孩子进了屋,心里如同数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啊啊啊你别走听我解释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女主人,邵庸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而光滑,又带了些稚气,一般的男性到了二十三四岁,很少还有人会像他那样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再加上乡野之地都是些糙汉子,又有钟璃在旁边当参照物,女主人想不误会都难。 而一旦误会了,就误会到底了。 听说邵庸要买一些蔬菜和肉自己生火做饭,女主人热情地提供了家里存放的干柴给他,还担心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细心地告诉他炒菜蒸米的步骤。 那些步骤真的事无巨细,哪怕是钟璃都能听会了,邵庸听得哭笑不得,最后真诚地感谢了对方友情赞助的干柴和砧板菜刀,躲进小厨房里捣鼓起来了。 生火是难不倒邵庸,难的是如何把握火候。 第一次带着做实验的心情,邵庸做了道水煮白菜,结果底下的火烧得太旺了,锅里的水没一会儿就蒸干了,水煮菜变成了干煮菜,软烂的白菜粘在锅底,糊成了一团。 第二次邵庸弄了个中火,实验品还是最便宜的白菜,这次依然水煮。结果时间耗得有点久,柴禾烧得快,等一道菜做好了,邵庸从柴房里搬过来的柴已经折腾掉近一半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家里的煤气炉……”邵庸抹去脸上的汗,表情像便秘一样地又投入到控制火候的精密研究中去。 傍晚时分,钟璃回来了。 刚走近房舍的后院,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烟,钟璃怔了怔,赶紧奔向了小厨房:“邵庸!” “嗯?”邵庸打开房门,探出脑袋道:“你回来了?” 钟璃看了眼略显狼藉的厨房,又看了看邵庸,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把厨房烧了。” “怎么可能呢!别看这个厨房简陋,其实它很坚强的……”邵庸道:“我不过是想熄火的时候忘了该怎么做,直接浇了一盆水上去而已……” “应该用沙子扑灭罢?” “对,我后来才想起来的,已经去跟女主人道过歉了。”邵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 钟璃:“……” 在邵庸积极而又热情的邀请下,钟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房间。 直到看到桌面上摆着的四菜一汤全都是正常的颜色,并散发着熟悉的气味后,钟璃才松了口气,坐在桌旁:“看起来……能吃。” 邵庸不满道:“你对我劳动了一整天的成果就只有看起来能吃这个评价吗!就不能来一句色香味俱全么!” 钟璃为难道:“等我尝了味道再说不迟……” 邵庸立即用期待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钟璃。 钟璃终于动了筷子,首先在西红柿炒蛋上夹了一筷子,然后在豆角炒肉片上夹了一筷子,接着是火候有点过了的红烧茄子,还有轻轻淡淡的水煮白菜,最后是蛋花汤。 “怎么样?” 钟璃慢慢道:“色……还成;香……一般;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邵庸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转念一想钟璃也是个大少爷,舌头比一般人更挑剔,能得出这样的评价还算好的了。不过一腔热情还是消沉了下来。 钟璃笑着伸出手,帮钟璃抹掉了脸上的灰:“这也是色香味俱全了,我觉得比昨天的那顿更好吃些。” “真的?”邵庸又有了精神。 “真的,不骗你。”钟璃道:“那么,你要听一听我打探到的消息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第二十三章 邵庸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想!” 钟璃眼中带笑,看了眼邵庸,又瞥了眼离他最远的蛋花汤。邵庸会意,立即拿过一只空碗,给他盛了一碗:“快说快说!” “嗯,别急。”钟璃喝了碗汤,抿抿唇,似在回味汤的味道,而一旁的邵庸早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了。 钟璃忍不住又想逗逗他,伸手去摸邵庸的脸,邵庸脸上还没抹干净的炭灰被钟璃一抹开,半张脸都染上了淡淡的灰色。邵庸意识到不对,抬手去挡他,恼羞成怒道:“别闹,说正经的!” 钟璃收回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青水镇上的一个门派丢了东西,为了找出偷东西的人,就将整个镇子封锁了,一个个排查。等他们找回失物,就没事了。” 邵庸直觉他这话里有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门派啊,封了整个镇子,连官府都不管的么?” “门派的名字就叫青水门,官府打不过江湖中人,也无力插手这些江湖恩怨。”钟璃道。 “不对……能一个地名当作门派的名字,就说明这门派很厉害吧!连官府都不敢干涉他们!”邵庸抓狂道:“你就算看不上人家,也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啊!” 钟璃又夹了一筷子茄子,道:“哦。” “爱服了油……”邵庸无力道。 “什么意思?” 邵庸:“就是我服了你……真是败给你了,果然高手都习惯了把凡人当成蝼蚁的么。” 钟璃不为所动:“那爱老虎油又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啊……等等,”邵庸眨了眨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钟璃:“是你告诉我的。” 邵庸想了半天仍毫无头绪:“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钟璃:“就在你失忆的那三天里。” 邵庸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对,皱着眉道:“我忘记的那三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钟璃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缺了几味药么,我顺路去药铺买回来了。”钟璃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这里都是些常见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哦,谢谢……”邵庸拿过那个包裹,打开看了眼,点点头,收了起来。“言归正传,青水门丢的到底是什么?” 钟璃道:“一柄剑。” “应该不是一柄普通的剑吧,怎么丢的?是不是还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邵庸眼中充满了好奇道:“比如偷了剑的有可能是名满天下的大盗之类的……” 钟璃瞥了他一眼:“据我所知,目前这世上还没有一个有名的江洋大盗。” 邵庸顿时少了大半的热情,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当初没有设定好……” “采花大盗倒是不少见。”钟璃冷冷道。 “咳咳……”邵庸噎了一下:“不提这个了,那剑……” 钟璃:“就是青水门的镇门之宝,青水剑。”钟璃看了看邵庸茫然的神色,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什么值得费神的事,这种偏远小镇的门派,你也不会有印象吧?” “嗯……”邵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当初确实没有把这个世界的设定细致到每个城镇和门派,说实话,这里还能自动补全,真的很让人惊讶。” 钟璃自己就是书中的人物,可是他十分的淡定,提到设定之类的事情也毫无违和感,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与迷惘,现在早就不会有任何动摇之意了。 钟璃道:“所以这种连你都记不得的小角色,无需再谈。” 邵庸想了想道:“也是,如果真的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偷了东西,青水门根本就不可能抓得到,连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青水镇,就算他们封锁了镇子也没用。” 钟璃不爽道:“什么叫连我都能出入青水镇?” “就是个类比,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钟璃不依不饶,黑着脸道:“说清楚。” 邵庸也不乐意了,凭什么他要天天去看钟璃的脸色啊:“我确实没有见过你的身手如何啊!虽然我打不过你,不过江湖上比你武功更高的人还是有的,做人要谦虚……” “比如呢?”钟璃阴恻恻地问。 “比如褚凌云啊……”邵庸不假思索道:“他的武力值是最高的。” 钟璃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邵庸惴惴不安道:“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钟璃道:“你说得没错,若是以我目前的功力,碰上褚凌云,还是打不过他。” “褚凌云你就不要想了,他也没有对你做什么,起码比石惟潇和风少悦要厚道。”邵庸道:“况且幸好他行踪飘忽不定,否则若让他知道石惟潇会落得这个下场,以褚凌云重情重义的个性,他肯定会追查下去的,到时候……” 钟璃道:“若他真的追查到了,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这跟惊讶与否完全没关系,我是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钟璃轻叹一口气道:“总之我会保护好你的。” 邵庸闷闷道:“我也没有让你保护我……” 钟璃微微一笑:“知道,你的【神醉梦迷】和【七毒散】很厉害。” 邵庸还是有点消沉,或许是觉得青水门的事情跟自己现象中的差距有点大,或许是和钟璃谈到褚凌云的时候,受到钟璃露出的那种看淡了生死的神情的影响,面对自己做的饭菜,邵庸也只是吃了两碗就饱了。 “这会儿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着凉了?”钟璃伸手摸了摸邵庸的额头,微微蹙眉:“没什么事啊,怎么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邵庸长叹一口气:“唉,我就是觉得……算了,我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总觉得……”邵庸趴在桌面上道:“你背负得太多了,而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也不希望我帮你。有的时候觉得你有些无理取闹,有的时候又觉得你把一切都看得太开了,有点……难以捉摸的感觉。” “是么?” “嗯……” “然后呢?”钟璃问。 “然后……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了。”邵庸又慢慢坐直了身子,揉了把脸,认真道:“总之,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藏在心里,像上次那样杀红了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我不想让你后悔。” 钟璃道:“好,我答应你。” 邵庸笑了笑:“你冲动起来真的很可怕,不过如果还有第二次,我还是会去阻止你的。” “那样很好。”钟璃缓缓道:“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把话说开了以后,邵庸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收拾好碗筷,推着钟璃去刷碗,然后两人合力烧水沐浴,早早地洗干净钻进被窝里。 脑袋一沾枕头就昏昏欲睡,蹭了蹭厚厚的棉被,邵庸边打着呵欠边问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去镇上啊……” “过不了多久。”钟璃帮他盖好被子:“偷剑的就是个小毛贼,掘地三尺定能找出来。” “我想吃糕点……”邵庸砸吧了下嘴巴,补充道:“要甜的。” 钟璃叹道:“早知道我应该去糕饼铺子的。” “不不不……药材也很重要……” “明天做什么?”钟璃问。 邵庸艰难地抬起眼皮道:“要问你啊……你想做什么……” “练功。”钟璃道:“我内功还差一点就可以突破第七层了,但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不过放着你不管,又有点不放心……” 钟璃的话说到一半,发现邵庸已经睡着了,便不再说下去了。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微微侧过头,在邵庸的额上吻了一下。 第二日天气晴朗了些,也没有那么冷了。钟璃一大早便起床练功去了,邵庸因为少了暖被的,没过多久就冻醒了。 吃完早饭,邵庸无所事事,最后决定出去逛一逛。 之前因为下雨的缘故,邵庸一直都呆在村舍里,没机会熟悉一下环境。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这家的女主人也说附近会有一个集市,邵庸便想去看一看。 平时最大的集市是在青水镇上的,不过现在大家都进不去,蔬菜水果什么的只能内部消耗,女主人说这回的集市肯定会有很多便宜的东西,也许还会有一些邵庸需要的药材。 问清路线以后,邵庸就只身去了集市。 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邵庸才满载而归,钟璃看着他一手提一只鸡,一手捧着一个大罐子,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背篓,吓了一跳:“你打劫了集市么?” “怎么可能!”邵庸红着脸,气喘吁吁道:“快来帮我拿东西啊!” 钟璃哭笑不得地上去帮忙:“怎么买了这么多……” “都是必需品!”邵庸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介绍:“像消毒用的烈酒啦,还有一些土山参啦,还有暖和的衣服……我觉得你需要习惯走平民路线,棉布衣服也很舒服的,还买了厚靴子……这里是一些吃的,有肉干……”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就好。”钟璃听得一头的汗。 邵庸眨了眨眼睛,又笑了笑道:“我好像在集市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绝壁不再流水帐了! 第二十四章 “熟人?”钟璃见邵庸脸上隐有喜色,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不由眉头一皱:“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卫白吧?” 邵庸道:“你怎么会猜到是他?果然你也对他印象不错吧?” 钟璃脸色有些黑:“我对他印象如何且不说,你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嘿嘿……”邵庸笑了笑:“这就是缘分嘛,我就说你们有缘吧!上次在明秀山庄你们还没机会正式见个面,如果这次有机会了……” 钟璃状似不经意地泼冷水道:“你可别忘了我们都对卫若青做过什么事。” 邵庸惋惜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上去跟他搭话的……万一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当然,我拿着那么多东西,这个形象也不太拿得出手……”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好面子才没去招惹卫白的吧?”钟璃冷冷道。 “哎呀,这种小事你就不要计较啦!”邵庸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真的有缘,下次见了面你不妨主动一点……” “怎么主动?”钟璃咬牙切齿地拽起邵庸,低头猛地吻住了他的唇,用尽全力夺取邵庸口中的每一寸空间,侵占每一个角落,不顾对方呜呜地呻|吟,直到两人的舌头都麻了为止,津液从嘴角淌下。钟璃抹了抹嘴角,微喘着气道:“……像这样主动么?” 邵庸呆愣地看着钟璃,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钟璃目光深沉地回望着他,眼神中有着浓烈的占有欲与莫名的恨意。 那种恨意跟钟璃对石惟潇等人的憎恨不大一样,有点像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钟璃又道:“我还可以更主动,你要不要再试试?” “不……不用了。”邵庸半天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嗓音,因那个吻的缘故,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沙哑了许多,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感觉:“我觉得……你刚才太热情了,这样……很容易把别人吓跑的。” 钟璃道:“你被吓跑了么?” 邵庸:“……”我是惊呆了跑不动好吗! 钟璃扯了扯嘴角,又问:“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和卫白扯在一起?这是不是你所说的职业病?你们那边写话本的人都有当媒人的毛病?” “也许吧……” 钟璃微微皱着眉道:“这样不好,你怎么知道别人是否愿意,强行将两个人凑在一块,不是什么好事。” 邵庸不好意思道:“以前是我想得不周到,写文的时候总是乱来……不过现在我是真的很认真地想给你找个伴儿,不一定是情人,可以先当个朋友知己什么的,感觉对胃口了再谈其他的。” 钟璃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只是盯着邵庸的眼睛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现在身边除了我以外,几乎没有一个人朋友,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那岂不是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邵庸道:“你的处境多半还是我造成的,我只想尽可能地弥补你……” 钟璃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邵庸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他才慢慢开口道:“我现在什么朋友都不需要,只要你在就够了。” “那怎么行呢!”邵庸不赞同道:“你不能因为以前被别人背叛过就产生抵触跟社会接触的情绪,这样很容易会心理扭曲的……” 钟璃早就习惯了邵庸时不时丢出几个从没听过的词汇,靠猜也大概能猜出来,反正这不是什么好词就对了,便道:“那么,你觉得我现在的我扭曲了?” 邵庸认真地数道:“怎么没有,不过都是些小问题而已,我们不能在问题还小的时候就忽略它,尤其是跟心理有关的问题!” “哦?”钟璃道:“比如说?” “比如说你经常莫名其妙就会亲过来……然后一言不合也会亲过来……说话说到一半亲过来……”邵庸挠了挠脑袋,感觉这样形容好像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形容不恰当了。于是只好跳过,硬着头皮又道:“又比如说你很专断独行啦,不许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还有想到一出是一出,比方说突然亲过来……” 等等还是有哪里不对! 钟璃忍着笑意,目光柔和了许多,倾身又在邵庸的嘴角上咬了咬:“像这样……?” “对,就是这样……”邵庸点头的同时猛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又亲我!两个男人吻来吻去的很不对劲啊!” “是啊。”钟璃苦恼道:“所以我也觉得自己是哪里有问题了,在没治好这个病之前,我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比较好吧?” 钟璃用征求的目光去看邵庸。 邵庸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下,最后只能不情不愿道:“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钟璃笑了笑道:“所以在我还没痊愈之前,你只能委屈一下了,猪儿。” 邵庸:“……” 为什么他觉得钟璃的神情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呢? 又过了几天,青水镇终于可以让人自由进出了,钟璃身上的银两虽然暂时够用,但不能维持长久。上次偷偷潜进青水镇时,钟璃只来得及去药铺,况且身边还有一只没了甜食就像缺了一块灵魂的猪,所以当青水镇刚解了封锁,钟璃便和邵庸进了镇子。 青水镇并不大,比明秀山庄山脚下的那个镇子还不如,不过小吃挺多的。邵庸从集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嘴里满满的,怀里捧着一堆吃食,连钟璃都帮他拿了不少。 见邵庸正在对一个面人摊好奇地看过去时,钟璃忍不住道:“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么?” 邵庸回过头:“嗯……大致都买齐了,现在就差租个马车,或者我们买匹马,一路溜达北上。” 钟璃想了想道:“你的东西那么多,马会累死的。” “只是一点吃的东西而已!我的衣服只有几套!”邵庸辩解道。 “不用给我省钱,就租马车吧。”钟璃道:“不过,不能租驿站的,还是得跟普通百姓租。” 邵庸笑道:“知道,怕被人查出我们的行踪。” “嗯……不如你在这里看面人,我去找找?”钟璃看了眼吃个没停的邵庸,又低头见自己手中也拎满了糕点,这副样子去和别人谈租马车实在太损形象了。“我去去就来,你别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尽管放心去吧!”邵庸挥挥手道。 捏面人的过程比吃面人要有意思,除了邵庸以外,还有好几个小孩子也围在那个摊子边看卖糖人的师傅是如何捏面的。 那师傅手指十分灵活,小小的面团到了他的手中马上就有了轮廓,然后是眼睛鼻子、人物的动作神情,接着是鲜艳精巧的衣服鞋子,真个活灵活现,生动有趣。 随着面人师傅完成一个又一个的面人,周围的人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多。 邵庸随着人流被挤来挤去,小孩子们在人群中灵活窜动,有一个还撞了他的腰,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跑走了。 邵庸痛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腰,随后发现不妥:“咦……我的荷包哪儿去啦?” 围观路人中有个特别热心的,在邵庸自言自语的时候就放开嗓子大喊:“有贼啊——偷荷包的贼——!” 路人们纷纷哗然,无数双眼睛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四周,最后又是某个热心路人指着其中一个方向:“在那里!我看到他了!是个毛孩子!” “快抓住他!” “在这边——” “我看见他啦——” 邵庸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前方一片乱糟糟的,集市的路本就不宽,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也不知道抓到了那个小贼没有,他被人排挤在最后,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一个荷包而已,至于么…… 邵庸又揉了揉腰,正准备回头去看他要的面人捏好了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逆着光从天而降。 尽管有点背光,但邵庸看是能看出,这大侠是个气质与众不同的帅哥。 这种气质略难形容,既沧桑,又有种威严自成的严肃。 这个人目光刚正而纯粹,一看就是心无旁骛之人,是练武的好料子。 邵庸皱了皱眉,保持镇定地看向那个人,心里却紧张地想起了一个名字。 “把东西还给别人,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那大侠从身后拉了个人出来,小小的身板瑟缩了下,最后还是屈服于大侠高强的武力值,哆哆嗦嗦地把荷包摸出来,还给了邵庸。 “对……不起……” 邵庸道:“没关系,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值钱之物……”都是一些防身的迷药而已。 那男子沉声道:“宽容,有时会助长别人犯错。” 邵庸被他盯得快喘不过气来,立马又道:“咳咳,小盆友,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知道么?再有下次的话,哥哥会送你去官府的。” 那小孩哇地一声吓哭了。 邵庸:“……” 男子道:“你走吧,记住了,再有下次我也会送你去见官府。” 若是这小孩方才那嚎哭的模样是三分真七分假,此时被那人凌厉的目光一慑,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两腿软倒,跌坐在地。 邵庸回头四周一看,发现围观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个七七八八,连个出来缓解气氛的人都没有。果然最老的江湖中人都是打酱油的群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能招惹的人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邵庸强作镇定道:“我们……有缘再见啊……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且慢。”那人道:“你是邵庸?” “嗯……不不不,不是!你认错人了!”不小心应了一下的邵庸赶紧改口道。 “钟璃在哪里?” 那人锐利的眼神犹如刀锋,而且完全不理会邵庸的辩解,直接道:“带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唉,今天加班,回到家吃完饭都9点多了╥﹏╥ 第二十五章 邵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两手拢在袖子里,一边对那名男子道:“这位大侠……在下真的不认识什么钟璃,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那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脚步也一步未动,然而邵庸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颈侧就突然多了一抹凉意。侧头一看,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长剑架在了邵庸的脖子上。 那人:“少悦的情报不会错,你袖子里的是毒药吧,那种下三滥的招式对我不管用。” 邵庸内心默默流泪。 他!就!知!道! 在这个人的面前,什么小伎俩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这个人……是本书武力值最高的褚凌云,给他开了这个金手指的人,还是邵庸自己。 长剑又往里挪了两分,邵庸纠结又紧张道:“别、别杀我……我不会对你用迷药的!我马上收起来!” 褚凌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是你用了,也无法靠近我一步。”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把这玩意拿开……” “带我去见钟璃。”褚凌云冷冷道。 邵庸很有义气,眉头一皱,便道:“不可能,我不会出卖钟璃的!” 褚凌云的神情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便冷笑一声,再度把长剑往里送了两分,轻描淡写地割破了邵庸颈侧的皮肤,力道抢到好处,一条鲜红的血丝顺着泛着金属光泽的剑身往下蜿蜒流淌。 褚凌云的手臂动都没动过,举得稳稳当当。 邵庸梗着脖子道:“那啥……你把这个拿开我就告诉你……” 褚凌云丝毫未动,缓缓闭上眼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每当我心里数十下,剑就会更深一分,一盏茶后,你会死。” 邵庸:“……” 褚凌云:“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说或是不说,全取决于你自己。” 此后不管邵庸说什么,褚凌云都闭着双眼,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哪怕邵庸说破了天,他都当成了空气,只是履行自己说过的话,每数十下,便又更深那么一丁点,若是邵庸挪动了脚步,他会紧跟上去,完全封锁住了邵庸的退路。 “他……他去租马车了。”邵庸小声道,心中万分愧疚地说:钟璃,对不起了,这回若是不说,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个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大侠手里了…… 褚凌云这才睁开了眼睛,收起了剑:“带路。” “可我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啊……”邵庸捂着伤口,脸色苍白,面露为难道:“钟璃让我在这里等他的。” 褚凌云听完后,连看都没看邵庸,直接运起轻功掠上了屋顶,接着几个起落,身影逐渐消失了。 邵庸知道大事不妙了,他得赶紧在褚凌云之前就找到钟璃,否则等褚凌云碰上了钟璃,还不知道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褚凌云的口气,是风少悦提供了情报让他来的! 若是褚凌云听信风少悦的一面之词,那可就糟糕了! 邵庸连面人都不想要了,吃食更是往地上一丢,直接拿出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一路上还连撞了好几个人。 能租到马车的地方多半是稍微富庶一点,却又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家,而镇子上这样的人家也都是住在同一个区域的,邵庸想得到,褚凌云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两个人奔走的方向是一样的。 褚凌云的轻功出神入化,跟邵庸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邵庸便是跑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褚凌云。 眼下,只能保佑邵庸运气好,比褚凌云更早碰到钟璃。 “呜——!”邵庸揉了揉鼻子,这是他第n次撞到了人:“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咦?” 被他撞到的人稳稳地扶起了邵庸,并用惊喜的口吻道:“邵庸小哥,我们居然这么有缘,真的让我找到你了!” “啊?”邵庸一头雾水道:“卫少侠……你在找我?” “是啊……”卫白脸颊微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显得有些拘谨道:“其实是这样的……舍妹自从武林大会的擂台比武以来就有点不对劲,我听别人说邵庸小哥的医术不错,想让你替舍妹看一看……”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 邵庸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把褚凌云引到了青水镇的风少悦,这个时候他快有点草木皆兵了,不管碰上什么事情都往风少悦身上去想,只觉得卫白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偶然。 卫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我是听别人说了你懂药理之事,不过却是我自己寻来的……” 邵庸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猜的……”卫白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确实很准…… 卫若青中的那副迷药当时还没有完善成【神醉梦迷】,邵庸能预想得出会有一点副作用,但是卫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信任他,就直接来找他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卫白查出卫若青是中了邵庸的药呢。 至于卫白在没有人指路的情况下都能找准方向,邵庸真的无力吐槽了。 在此之前,邵庸还被钟璃警告过,就算看到了卫白也不能让他认出来呢。结果根本没用,随便走在路上都能意外碰见,不是邵庸不努力,而是卫白的气场太诡异了! 卫白殷切地看着邵庸:“不知道邵庸小哥能否……” “等一下!我现在没空离你妹!”邵庸还没忘记他要抢在褚凌云之前找到钟璃,干脆拉着卫白跑了起来:“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跟我来!” 卫白被邵庸拉着跑了一段路,再看邵庸脸红气喘的模样,不由道:“不如……让我带着你吧?我的轻功还不错。” “你怎么不早说啊!”刚跑完一条街,邵庸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边喘着气,一边左顾右盼,寻找着褚凌云或者钟璃的身影。 “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卫白轻松地揽过邵庸的腰,跃上了一旁屋子的房檐:“现在该往哪边走?” ……能飞檐走壁神马的最讨厌了! 邵庸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指了个方向:“那边吧。” 卫白一看,邵庸所说的地方在镇子上算是偏僻的了,靠近外面的村落,房舍不是特别多,不过屋子都修得比村子里的要好些。 “好,你要抓稳了。”卫白笑了笑道。 “等……啊!”邵庸还没说完,卫白便飞快从房顶上掠过,尽管他抓着邵庸的腰,可双脚离地的感觉却会让人缺乏安全感。邵庸忙用双手抱住了卫白的腰:“你别跑得这么快啊……” “哎!你也别抱得这么紧……我快透不过气了……”卫白也道。 邵庸:“……” 两人就这么手忙脚乱地到了邵庸猜测的地方,因为那里房屋不多,地势也平坦,任何事物都一目了然,所以卫白很快就找到了钟璃。 不过,邵庸他们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钟璃正与褚凌云面对面站着,两人的距离大约是十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褚凌云淡淡地看向钟璃,而钟璃却往邵庸这边看了一眼。 卫白悄声在邵庸耳边道:“他们应该也是刚碰上的,通常高手对决之前都会酝酿一番……” “酝酿完了不就是要打架了吗!”邵庸急道:“褚凌云果然是来找钟璃打架的,这下糟了……” “什么?那位高手竟然就是褚大侠吗……” 就在这时,褚大侠发话了,目光锐利地盯着钟璃道:“钟璃,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 钟璃道:“你问吧。” 褚凌云道:“是你设计了惟潇?” 钟璃道:“是。” 褚凌云道:“你与魔教勾结了?” 钟璃道:“是。” 褚凌云皱着眉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帮魔教策划了定天峰上的阴谋?” 钟璃依旧道:“是。” “我没有任何问题了。”褚凌云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直指钟璃:“我会替天行道,让你为那些死在定天峰上的无辜之人偿命。” 钟璃嗤笑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便只冲着我一人来即可。” 褚凌云道:“不相干的人,我自然不会对他动手,但你所说的若是那个叫邵庸的人,我却不能答应你,他是你的帮凶。” “他不是!”钟璃微怒道:“他什么都没做,他毫不知情!” 褚凌云道:“你自然会包庇自己人,他做没做,回头我会去问他。” “你不能动他。”钟璃冷冷道:“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会的。”褚凌云目光沉痛道:“我看错了你,钟璃。” 钟璃冷笑道:“我也错看了你们,什么好兄弟,什么同甘共苦……全都是骗人的!” 言毕,钟璃率先出手,两枚回旋镖从袖中甩出,速度快得几乎是从视野中一闪而过,仿佛只是错觉。 紧接着,钟璃又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将真力灌注其中。 而褚凌云也动手了。 两柄剑很快交缠在一起,真气之间的碰撞几乎连邵庸都能感觉得到,金属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两人的身影与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 平素若是有这般高水平的对决,卫白定会看得目不转睛,然而他此刻却没有心情去关心褚凌云与钟璃到底谁技高一筹,而是转头问邵庸:“他们刚才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将正道众人带去定天峰的人不是石惟潇吗?” 既然卫白都听见了,邵庸也不想隐瞒他,只好道:“你觉得,石惟潇会是那种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就与魔教勾结的人么?” 卫白眼神复杂地看着邵庸:“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邵庸迎上卫白的目光,道:“这是钟璃一手策划的,你若是也觉得他死有余辜,完全可以像褚大侠那样提剑就砍,钟璃并不会狡辩一个字。” 卫白沉默了许久,抬头道:“钟璃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是啊……”邵庸苦笑了下:“可是你看那位褚大侠,连你都想到的事情,他却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此时距离两人交手的第一招已经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钟璃逐渐露出败象,腰间被褚凌云轻刺了一剑后,持剑的右臂又被对方重重砍了一剑,鲜血濡湿了钟璃半边的衣衫。 钟璃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 他借机又丢出几枚暗器,足运轻功往后飘了一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持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褚凌云方才的那一剑估计是伤到了筋脉。 反观褚凌云,他身上却没有大的伤口,不过是被暗器划破了几道口子。 然而,褚凌云却皱起了眉,并未在钟璃退开的时候追上去,而是用剑挑开了袖子,露出流着黑血的伤痕。 褚凌云眼前越来越黑,他运转着体内的功力想要强行将毒压下去,咬着牙道:“钟璃,你居然堕落至此!身为正道中人却用暗器和毒,我本想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不需要你的机会!”钟璃收起软剑,退至邵庸身前,喘着气道:“我有必须保护的人……” 随即他回过头,瞪了邵庸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又辞掉了工作,实在是受不了了,免费给他实习三个月又不一定有转正机会,还学不到什么干货。所以在找到新的工作之前,我就只能靠这点微薄的稿费吃饭了……_(:3」∠)_所以希望大家有条件的话可以用电脑订阅,因为网页订阅作者和网站的分成是6:4,而手机是5:5…… #一分钱穷死英雄汉#系列 晚上还有一章哟~ 第二十六章 之前邵庸和卫白都不敢靠得太近,需知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一心二用,受到旁人的打扰。更何况两名高手之间真气的碰撞所形成的气场,像邵庸这样没什么武功的人若是不小心被波及,轻则头晕目眩,重则造成内伤…… 连卫白都不敢贸然靠近,更何况是邵庸。 所以他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每一秒都胆战心惊,直到钟璃从战团退出来挡在他的身前,邵庸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钟璃……钟璃!?”邵庸手忙脚乱地上去扶起钟璃,钟璃的半边身子都压在了邵庸的身上,手臂上的伤口不断地在流血,根本止不住。 卫白帮邵庸扛起钟璃的另一条手臂,对他道:“把他交给我,先离开再说!” “嗯……”邵庸眼下也没有背的办法了,只能相信卫白:“别回集市上了,直接离开镇子!” “慢……着……”钟璃艰难地睁开了眼,看了眼卫白,又回头跟邵庸道:“让他先带你走。”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逞强了!”邵庸吼道:“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先走!在镇外的那个村子见,我去把马车赶过去!” 卫白点了点头,对钟璃显而易见的不信任与防备的姿态并不在意:“邵庸小哥,镇外见。”说完便抱起钟璃以轻功急掠而去。 现在这里,只剩下邵庸,和倒地勉力以剑支撑着身体的褚凌云。 褚凌云即使是受伤中毒了,杀伤力还是很大的,邵庸不敢近身,只能在离褚凌云还有十步左右的地方站定:“那个……褚大侠,你还好……吧?” 褚凌云哼了一声,没理他,继续运功压制体内毒素蔓延。 邵庸咽了咽口水道:“我说话你应该能听得见的吧……大侠,你中的是我调配的【七毒散】,目前在这个专业领域里,貌似能解开这个毒的只有我一个人……” 褚凌云:“……” 邵庸在怀里摸了摸,丢了个小瓷瓶过去:“你是好人,是个大侠,那几人里钟璃唯独对你还很是敬佩。所以……我希望你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发现真相,一个人无缘无故去做一件坏事,不是疯了就是有所图谋。钟璃为何要这么设计石惟潇,风少悦与石惟潇又对你隐瞒了什么,包括你一上来就问钟璃的三个问题,看似全面实则这三个问题的回答一步步挑起你对钟璃的恼恨,根本无暇让你思考钟璃为什么会这么做……” 眼看褚凌云面容扭曲,用力地握住剑柄颤抖地站了起来,往邵庸这边走了过来,邵庸吓得赶紧又退后了两步:“那啥,我言尽于此,你慢慢养伤吧,那个解药一天一粒,不能多吃……七天之后便会痊愈,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邵庸说完便脚底抹油,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溜烟就没影了。 褚凌云:“……” 等邵庸用尽全力灰头土脸地把马车赶到了他们之前住的那个村舍时,钟璃已经昏迷过去了,卫白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他疲惫地把钟璃抱上了马车:“怎么没有车夫?” “这是钟璃买的马车,不让车夫跟着,免得泄露了行踪。”邵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赶车的技巧生疏且别扭,平坦的路上也能制造出走坑洼路的效果。 卫白掀开车帘坐到了前面:“还是我来吧,你进去照顾钟璃吧。” “哦,多谢你了……”邵庸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卫白笑了笑道:“确实有很多疑问,不过我知道你眼下没有那个时间。” 邵庸:“不好意思……” 卫白摆了摆手:“都是朋友,说这么多做什么。” 邵庸急道:“我说的是你妹妹的事情……” 卫白讶异地回头看着他:“若青之事真的与你有关?” 邵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只是服用了一种能忘掉一些事情的迷药,这药对她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当时是因为她不小心看到了钟璃在……所以我才……” 卫白冷静地听完了邵庸简单的叙述,尽管邵庸尽可能地把钟璃描述得比较客观,不过到底是自家的主角,他还是有点偏心的,没说钟璃杀红了眼要灭口的那段,只是说卫若青刚好进去看到了钟璃杀了石惟潇影卫一事。 卫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接下来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邵庸茫然地摇了摇头:“先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让钟璃把伤养好了再说,卫公子呢?” 卫白道:“既然你有办法治好若青,我自然要跟着你们了。若是没有要去的地方,不如我带你们去一个既可养伤,又能避世的地方?” “那真是太谢谢了……”邵庸道。 卫白忍不住一笑:“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邵庸道:“我现在是无人可信,所以即使你是欺骗我,我也没办法,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卫白郑重地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马车里空间狭小,仓促之下能买到的马车也就这样了,车内也没有减震的设施,一路颠簸得骨头都快散了,邵庸才发现他把车夫这个位置让给卫白是何等英明的决定,要是让他自己来,估计钟璃没过多久就会断气了。 钟璃的情况不是很好。 右臂的伤口太深,经过卫白简单的处理之后,血虽然止住了,可是在处理伤口的期间可能是感染了还是什么,钟璃浑身发烫,体温烫得惊人。 邵庸脱了钟璃的衣服,细心地用湿毛巾替他擦着身体,企图降下一点温度,然而效果不太明显。 若是有烈酒就好了,伤口还得重新消毒一下,否则这么下去,钟璃的手就要废了。 邵庸对医道也是一知半解的,那本毒册上只记载了如何配毒,并未教人如何治病救人,他那点医学常识还是从路边摊买回来的中草药介绍书上学来的,遇到需要专业知识的时候就不够看了。 邵庸心急如焚,抱着钟璃却无能为力,青水镇中又有褚凌云在,邵庸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他们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 绕过青水镇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邵庸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只等到下一个城镇就让钟璃先去医馆。 卫白掀开车帘往里一瞧,差点吓了一跳。才过了几个时辰,邵庸的脸色看起来就十分憔悴,小心地将钟璃护在怀里,不断地用湿布帮钟璃敷额头,自己的嘴唇却干得起了皱。 “邵庸,你先休息一下吧……” “嗯?”邵庸抬起头,连目光都有些涣散,过了一会儿才道:“到了吗?” “还没有,但是你快撑不住了。”卫白道:“再这样下去,钟璃没事,你却先倒了。” 邵庸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弱……” 卫白摇了摇头道:“你一整天不吃不喝,能做的你都做了,先让钟璃躺一会儿吧,你也吃点东西。钟璃若是清醒着,他肯定不会乐意见到你这般的。” “好……好吧。”邵庸点了点头,接过卫白递给他的烧饼。 卫白道:“那户人家还送了不少干粮给我们,钟璃也说你喜欢吃……不够还有,就在那个包裹里。” 邵庸差点噎住了:“咳咳……” 卫白又道:“钟璃还说,缺什么都不能缺了你的口粮,看来果真如此。” 邵庸:“……” 卫白回去赶车,邵庸捧着烧饼咬了一口,又复杂地看了一眼钟璃,钟璃的脸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眉微微蹙着,即便是昏迷中,也显得很没安全感。 邵庸蹭过去,用拇指在钟璃的眉心上按了按,企图把他眉间的皱痕压平。 直到深夜里他们才到了下一个城镇,因为入了下了钥,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进城,邵庸与卫白只能等到天一亮就进城,一晚上根本不敢合眼。 清晨的时候城门一开,两人就一起带着钟璃敲开了医馆的门,等到钟璃的伤口重新包裹好了,服下了大夫开的药,邵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伤筋动骨一百天,钟璃的伤口太深,虽然路上做了一些处理,还是拖了一段时间,想要痊愈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调理。 大夫也说,再晚一点,恐怕钟璃的手就真的废了。 放下心来,邵庸也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的傍晚才在客栈醒过来。卫白进来给他带了些吃的,一边看邵庸狼吞虎咽,一边坐在旁边:“现在,你可以把钟璃的事情告诉我了么?” 这段时间以来,卫白确实处处都在帮着他们,而且人家也说了是为了妹妹,卫白实在是个很直接又没什么心眼的人,有什么都会说出来,就算他曾经十分崇拜石惟潇,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偶像就先入为主地断定一切都是钟璃的错。 邵庸想了想,最后还是长话短说,把大概的事情经过告诉了卫白,当然省略了不少细节。最终钟璃的形象被邵庸塑造成了一个被朋友背叛后心灰意冷的复仇者,孤独背负着一身血债苦练武功漂泊不定的江湖客,因为爱情受了伤从此再也不会爱了的可悲的天涯沦落人…… 卫白听到后面不禁嘴角抽搐。 邵庸仍声情并茂道:“所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些是是非非谁都说不清楚,就像钟璃说的那样,因果报应到时候他都会自己承担……” 卫白也点了点头道:“钟璃的这一点,令我十分佩服。” 邵庸眨了眨眼,又想起钟璃和褚凌云打完架后负伤之际是卫白一个漂亮的公主抱把钟璃带走了,两人独处,卫白还帮钟璃清理伤口换了药,要换药就肯定要脱衣服…… 而现在听完钟璃的故事之后,卫白的表现似乎也对钟璃很有好感…… 卫白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么么和寒井梧的地雷,还有大家的留言和支持,嘤嘤嘤╥﹏╥ 第二十七章 卫白不愧是阳光正直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在听完邵庸的解释之后,表示他不会插手两人的恩怨情仇中,也不会将这些j□j告诉他人,即使他曾经对石惟潇经营良好的白衣少侠形象崇拜不已。或许他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或许是心里认定了邵庸这个朋友,总之他没有在邵庸和钟璃最困难的时候离去,而是答应带他们到那个比较安全又避世的地方——毒仙谷。 当然一切行动的前提还是钟璃身体的恢复情况。 匆匆填饱肚子,邵庸便与卫白赶去了医馆。 大夫说白天的时候钟璃醒过来了,不过下午又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就代表他的烧已经退了。接着便要泡药浴,调理身子滋养经脉,由于伤口不能碰到水,需要一个人照看钟璃。 这个任务当仁不让地被邵庸接下来了。 那位大夫说得果然不错,入了夜,钟璃真的醒了过来。 “我……”刚醒过来,钟璃便想撑起身子,无奈他浑身都没有力气,手臂上还带着伤,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他一回过头就看到了邵庸:“你怎么在这里……吃过饭了?” “我吃过了,你昏睡的倒是什么都没吃,大夫说只给你喂了一点稀粥。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邵庸道。 钟璃没什么力气道:“不必了……浑身腻得慌,想洗澡。” 邵庸笑了笑道:“刚好,大夫说等你醒来以后要泡药浴的,泡药浴前还要先喝了那碗药。我还担心你今晚醒不过来,那药白熬了。” 钟璃伸出手,让邵庸把他扶起,一口气喝光了炉子里煨着的药,半点不皱眉,面色不改道:“这是你熬的药?” 邵庸道:“是啊,反正我也没事干,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钟璃:“卫白呢?” 邵庸:“我让他回客栈休息了,我们轮休,之前是我,现在轮到他。” 钟璃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你不可太过相信卫白,我总觉得这个人一点可疑之处都找不出来,反而不能让人放心。” 邵庸奇怪道:“没有可疑的地方就说明他是真的直白单纯啊,更何况他和我们走到一块也不是没有目的的,他是为了卫若青啊。” 钟璃冷冷道:“他大可问你拿了药就离开,没必要好人难做到底,吃力不讨好。” “我觉得他是真的热心,而且他听完了你的故事以后也唏嘘不已,还说很佩服你呢。”邵庸道:“我也劝他不要搀和进来,现在谁都不知道褚凌云还会不会追着我们,而风少悦那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样的招数,跟着我们很危险。可是卫白却说他答应了我们,便会将我们带去毒仙谷,在那里对你的伤势恢复更有帮助……” 钟璃听不下去了,黑着脸反手将邵庸的手腕一握拉向自己,邵庸脚下也没站稳,直接扑在了床榻上。 钟璃紧紧地捏着他的手腕道:“……你为何要对他这么在意?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怎么三句不忘替那个卫白说好话?” “不是……我……”邵庸茫然地看着莫名其妙发起火来的钟璃,然后叫道:“手!手!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别压着我——唔唔——” 钟璃压根顾不上手臂上的疼痛,直接攫住邵庸的唇舌,闯入他的口腔内,暴躁地吻着身下的人。 他的口中还有苦涩的中药味,即使混着津液,邵庸仍是苦得直皱眉,心道这么苦的药钟璃是如何眼睛都不眨就直接喝下去的……重点好像不对。 每当钟璃的舌尖触在的舌头上,那种苦涩又灼热的滋味就蔓延至邵庸的身上,令邵庸浑身颤抖,霸道又狂热的吻就像是缺了水的鱼回到了水中似的,折腾个没完。唇上舌上又酸又麻,邵庸呜呜咽咽着,觉得自己快要被钟璃给弄得窒息而死了…… 直到邵庸的唇被蹂躏得红肿不已,钟璃才停下了动作。 “猪儿,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没明白过来?”钟璃微微喘着气,压在邵庸的身上,声音沙哑地问。 邵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里还有些迷惘。 钟璃在邵庸的眼前晃了晃手,拍拍他泛红的脸颊:“喂,说话。” 如今邵庸便当真是一头猪,他也反应过来钟璃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心跳没来由地变快。 “我……”邵庸慢慢动了动唇,忐忑地看着钟璃道:“可是……我是你爹啊……” “我有爹,还不至于对一个比我还小的人叫爹。”钟璃冷冷道。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邵庸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么,该不会是发烧烧迷糊了把?” 钟璃惊愕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喜欢你?” 邵庸认真地想了想道:“哪只眼睛都看到了,你经常拿我来试药,又取笑我好吃懒做,还老说我笨,说我傻……” “因为你确实很笨。”钟璃忍不住道:“还有你什么时候见我拿毒药往你身上试了?” 邵庸不服气道:“石惟潇给我下毒那次你就没有事先告诉我……” 钟璃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彻底喜欢上你,更何况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解了这点小毒不成问题。”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邵庸好奇道。 “就是那次你咬了我一口的时候。”钟璃卷起了袖子:“你看,还有你的牙印。” “我看看……” 邵庸握着钟璃的手臂,指腹摸索着白皙皮肤上的疤痕。跟钟璃同吃同住同睡了那么久,邵庸从未发现钟璃身上会有这么一道伤疤,那伤痕呈现浅浅的白色,比钟璃的皮肤还要白一些,一圈牙印子,除非是换一块皮肤,否则是好不了了。 “……”邵庸皱了皱眉,道:“骗人的吧,我那次也没多用力啊,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还留着印子。这是你自己咬的吧?” 钟璃道:“你可以在旁边再咬一次,对比一下。之所以还留着那个牙印,倒真的是我动了手脚。” 邵庸不可置信道:“你用了药水,不让伤口好起来?” “对。”钟璃道:“我要一直带着这道疤痕。” “为什么啊?” “看到这个,就会想起你对我说的话……”钟璃专注地看向邵庸,目光澄澈得仿佛是要将灵魂呈现在邵庸的面前,毫无保留。“这世上,只有你,会在我犯错的时候阻止我。而且,在亡命天涯之际仍愿意陪着我的,也只有你。” 邵庸:“……” 钟璃的目光落在邵庸的微微红肿的唇上,忍不住又低头咬了咬,才道:“索性把话都说开了,我就是吃定你了。” 邵庸:“……” 钟璃停顿了一会儿,脸色有些苍白,又道:“不过……我考虑了很久,本是不打算对你说这些的,跟着我蛰伏在暗处,背负仇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不该落到你身上。我也想过,也许像卫白那种身世清白人也简单的人能帮我照顾好你,只是……” 他深深地看了眼邵庸。 邵庸不禁道:“只是什么?” “只是看到你和卫白有说有笑的模样,我就特别想破坏你们。”钟璃道。 邵庸:“……” 钟璃:“还有,卫白也不懂得怎么照顾你,这几日他就让你吃烧饼?连个桂花糕都没舍得给你买?吃得越少,人越迟钝,好像还瘦了点,手感也没有那么好了……” 邵庸快听不下去了,嚷道:“你现在是对我告白,不要再讨论吃的东西了!” “你也知道我是在告白?”钟璃终于笑了下:“那么,你要怎么回答我?” 邵庸只觉得脑仁疼得不行,他抹了把脸道:“你的伤口都裂开了。” “你不给我一个答复,那就让伤口裂着,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钟璃看了邵庸一眼,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想好了么?” “啊啊啊你能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行吗!”邵庸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拿了清理伤口的伤药和干净的布条过来,一边脱了钟璃的衣服帮他包扎好伤口,一边道:“我受够你了!动不动就威胁我!” 钟璃慢悠悠道:“但你还是放不下我。” 邵庸的语气软了一分,却仍道:“但我对你,真的不是那种……” “不是那种,是哪种?”钟璃道:“不是那种,能每天都抱着我才能睡着?不是那种,你能做梦都喊我的名字,说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做梦说了喜欢你……” “就是上回,你说了爱老虎油。”钟璃袒露着的臂膀精悍有力,裹好了伤口后之间将邵庸往臂弯里一带:“猪儿,别逃避了。” 邵庸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的心么?”钟璃戳了戳邵庸软软的脸颊道。 作者有话要说:憋了一个晚上,感情戏写得快内伤了,就先这样吧……_(:3」∠)_ 今天四六级考试的筒子们加油哦!! 皮埃斯感谢白残墨的地雷—3—~ 第二十八章 “不……不说这个了,你还要泡药浴,那个药喝下去一个时辰内要和药汤配合着用的,别耽误了……” 邵庸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出乎意料,钟璃并未禁锢着他,让他直接爬起身来。 钟璃默然地看着他,神情似乎有一点受伤。 邵庸以去找木桶为由狼狈地逃离了房间,跑到门口还差点左脚踩右脚被绊了一下。 接着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稀里哗啦被撞倒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医馆的大夫出来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在责备邵庸,然后听见了邵庸轻声的解释。 钟璃瞪着帐顶,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邵庸便和一名小童一起抬着木桶进来了,木桶里盛着炮制的药材,搬进来后一桶一桶的热水往里面倒,不多时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邵庸拎着棉布,站在木桶旁边,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钟璃下了床,走到木桶边脱衣服,他只穿了亵衣和亵裤,左手将衣带一解,便皱着眉道:“帮我一下,猪儿……” 邵庸的眼神根本不敢看向钟璃,然而被他提到了名字又不得不回应,只好尴尬地盯着地面道:“干……干什么?” “帮我脱衣服。” “你自己不会脱吗……” 钟璃用左手托着右手臂,在邵庸的面前晃了晃:“我这个样子,怎么脱?” 邵庸紧张得要死,满以为钟璃又会借机占他的便宜,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多心了。在他认知里,有时候钟璃分明是心情不爽却故作平静并不代表钟璃就是放下了,以钟璃小心眼的程度,多半会暂时记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并追究。 “嗯,你站着别动,”邵庸放下心来,尴尬的心情也平淡了不少。 钟璃乖乖地举起手臂,任由邵庸摆弄,嘴角噙着极淡极淡的笑意。 面前的男人身材颀长,肤色白皙,肌肉匀称且充满了力量感。尤其是胸肌以下,平坦而紧致的腹部,还有腹部往下那傲人的尺寸……邵庸不敢多看钟璃一眼,错开眼神,胡乱把钟璃的衣服扒下,丢到一边道:“可以了……” “多谢。”钟璃道。 哗啦的水声响起,邵庸回过神来的时候,钟璃已经坐在里木桶里,水中全是药材,将水染成了棕黑色,遮住了钟璃的大半身躯。 水温还有些烫,钟璃长出了一口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将受伤的手臂搁在木桶边缘道:“帮我擦一下背。” 后背确实也是够不着的地方,邵庸只好认命地弄湿了棉布,帮钟璃擦背:“这样可以了么……” “再往下些……” “这里?” “再往下。” 邵庸只好卷起袖子,将手探入木桶深处,水都没过了他的上臂,钟璃终于不再挑剔了。那个位置是腰腹之处,靠近臀部,棉布受到水的浮力总想往上漂,邵庸既尴尬又紧张地捏着那布,因为看不清水中之物,擦的时候手会不小心碰到钟璃,有一次还摸到了股丘,真的快把邵庸给尴尬死了…… 钟璃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双目阖着,趴在木桶边,脑袋枕着自己的手,像是睡着了一样。 邵庸漫不经心地帮钟璃搓背,浓浓的药香味和蒸腾雾气带来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呵欠。温暖的时候人总会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邵庸搓着搓着,就不小心让棉布脱了手:“糟糕……” 钟璃听到声音睁开眼,身子刚好一侧,胯|下的盎然之物便碰到了邵庸的掌心。 邵庸:“……” 钟璃:“……” 即使水温有点烫,可是比起钟璃的那个,似乎还是那个更烫手一些,邵庸第一时间就想把手收起来,只是晚了一步,被钟璃的大腿夹住了。 邵庸呆滞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 钟璃面无表情地问:“大么?” “大……”但是好像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道,之前那昏昏欲睡的表情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邵庸浑身一震,眼神闪烁道:“我也没有不喜欢你……但是刚才我不是都说了么,不是那种……” “我没说喜欢我,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这个。”钟璃改变策略,按住了邵庸的手,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硬物上。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快放手!”邵庸皱眉道:“你想强迫我吗?” “又不是没有强迫过……” “什么?” “你喜欢这个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在床上交流感情。” 邵庸惊诧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之前的那句话……” 钟璃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扪心自问,我何时会做真正伤到你的事?虽然是强迫,后来你也配合得很……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还要用【神醉梦迷】忘掉罢了。” “不……不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你看,你也硬了。” 邵庸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钟璃湿哒哒的手正隔着裤子轻轻地拨弄着邵庸的脆弱之处,而邵庸手中的物事也在逐渐变热变硬。 “胡说!” 邵庸将捞起来的棉布直接丢在钟璃的身上,溅起不小的水花,然后红着脸快步走出了房间。 邵庸抱着脑袋,躲进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脸还在发烫,心跳如鼓。 脑子里不断地想起钟璃,即使他强迫自己把钟璃暂时忘记,硬是去想别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拐到钟璃身上,想到钟璃受伤的神情、赤|裸地袒露在面前的样子、打架的时候拼命又帅气的模样…… 还有他锱铢必较的恶劣性格,毫不掩饰的关怀,以及每天醒来的时候那个温暖的怀抱。 邵庸想得脑子都快爆炸了,在被子里憋得十分难受,爬出来透了口气,呆呆地睁着眼睛。 ……难不成,他对钟璃,真的是那种喜欢? 这一晚,邵庸折腾到三四更的时候才不甚安稳地睡了过去,隔天一大早鸡鸣时便起了床。睁着惺忪的睡眼,邵庸孤独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习惯了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有个人跟自己悄声说几句话,习惯了每天起床的时候全身都是暖洋洋的,习惯了抱着个什么一觉睡到天亮……平时倒不觉得怎么样,突然少了,才发现习惯有多可怕,对比有多明显。 “我以为我真的不是基佬……”邵庸瞪着一双明显的熊猫眼,疲惫地从房间走出来,刚好看到迎面而来的卫白。 卫白是从客栈过来的,看到邵庸一夜之间气色完全不一样,把他吓了一跳:“邵庸?你怎么了,可是钟璃的伤又出了问题?” “没有,是我自己失眠了……”邵庸抬起眼,叹着气道:“卫公子,对于基……两个男人之间的情爱,你是怎么看的?” 卫白愣了一下,随后道:“本朝男风虽盛,但多是达官贵人豢养娈童追逐风潮,我则觉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真心难得,既然相爱,又何必在乎对方是男是女,是穷是富?只要有心,便能成就一段佳缘。” 邵庸挠挠头,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的口才这么好。” “哪里……”卫白马上红了脸,也有点不好意思道:“在下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我……”邵庸刚要说什么,却看到钟璃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钟璃是伤患,脸色本来就不好,卫白倒是没看出什么来,照样上前道:“钟兄,今日伤口好些了么,已经能下床了,想必烧是退了。” “嗯。”钟璃淡淡地应了声,然后看了一眼邵庸,对卫白道:“你今日也不必守着我了,我能走动,还是跟你们一起回去住客栈罢。” 邵庸赶紧道:“不行,你的烧才刚退,大夫说了你不能吹风……” 钟璃冷着脸:“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邵庸道:“你从来就没把你的身体当回事,在这里不好么,有大夫可以随时帮你看伤,可以根据你身体的恢复程度对症下药……” 钟璃道:“不好,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闲钱让你在医馆挥霍那么多。” “你没钱我有就行了!”邵庸皱眉道:“再不济卫公子是我的朋友,他也可以借我一些,总不可能让你拖着伤的!” 钟璃道:“我都说伤已经好了!你别想甩掉我!” 邵庸憋红了脸道:“你能讲点道理不?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就是为你着想才会希望你能在医馆多待几天,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走……” 钟璃冷冷道:“等我的伤好了,你又要装疯卖傻了。” “我没有装疯卖傻!” “对,你没有。”钟璃道:“你一直都很傻。” “你闹够了没有!” “这句话是我想说的……” 卫白被他们毫无营养的对话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别吵了!” “闭嘴!”吵红了眼的两人同时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啦╮( ̄▽ ̄")╭ 第二十九章 纵然卫白的脾气再好,碰上这两个毫无理智可言的人也只能败退,郁闷地去前堂大夫那儿那药去熬,宁可熬药也不愿再撞到这两人的枪口上了。 卫白离开以后,两人反而不吵了,各自扭开头,一句话都不说。 钟璃回到房间里躺下睡觉。 而邵庸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进了旁边的耳房,也想继续睡。不过等他回去的时候被子都凉了,再钻进去等被子捂热绝对是一种折磨。 想了想,邵庸还是找齐了药材把答应了帮卫白配给他妹妹的药给捣鼓出来好了,这件事也是他和钟璃欠了人家的,总不可能一直拖着。 邵庸打了个呵欠,一边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一边在配药。 卫白曾对邵庸描述过卫若青服下迷药后的情况,最初的时候只是睡了两天,就是邵庸前去察看情况的时候。此后卫若青再没有嗜睡的症状,只是做梦的时候会回想起很久以前的记忆,据卫白所说,卫若青年幼时他们的爹重男轻女,给她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童年,卫若青每当回想起年幼的事情时都会痛苦万分…… 而那天晚上的那段记忆倒是没有再卫若青的梦里出现过,也许是短时间内的记忆被药物压制得太狠了,就造成了反弹,翻出了久远前的记忆。 邵庸本身就不是科班出身的,对那本毒册的理解仅限于能读懂上面的字并根据药方来配成药物,偶尔尝试做点小小的改进和完善。不过由于他经常配制迷药,对迷药也就比别人更多了一两分理解,动手做起解药来也不算很困难。 就是这个解药有可能会让卫若青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过邵庸相信有卫白在,卫若青也不会随便将钟璃之事说出来,当然她若是说了,那也是她的自由,谁都不能阻止她。 邵庸又打了个呵欠,睡意上涌,手突然一抖,不小心吸了些粉末进去。 邵庸:“!” 被粉末呛住了的邵庸咳了好几下,随后渐渐觉得头晕眼花,迷迷糊糊又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唔……” 视野变得模糊起来,邵庸强撑了片刻,终究是敌不过愈发沉重的脑袋,倒了下去。 ……这是梦。 邵庸很确定,这个一定是梦。 不过这个梦又感觉很真实,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般。梦境的背景是一张客栈里的床,他对那间客栈还有点印象,古朴却干净,而且他就是在那间客栈里研制出了【神醉梦迷】,然后拿到钟璃的面前去献宝。 后来发生的事情邵庸全无印象,所以当钟璃说过曾经强迫过他的时候,邵庸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还是钟璃用了迷药趁机占了他便宜…… 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钟璃把玩着那个小瓶子,在邵庸的小眼神下收进了袖子里:“那我收下了?” “嗯,你尽管拿去用吧……” 邵庸本来以为钟璃会礼貌性地说一两句感谢的话,却发现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想要什么回报?”钟璃突然道:“让你回去之类的回报不算,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你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个我也不期待,时机到了自然就有办法,时机没成熟一切都是瞎摸,而我们都是凡人,对这种玄幻的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邵庸笑了笑。 “就不想从我这里要点什么?” 邵庸有点生气地看着钟璃道:“你别把人都想得这么功利好么,不是每个对你好的人都对你有所企图,真正的朋友是不会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东西来平衡的,朋友间的情谊也不能以物质来衡量。” “所以你想对我说,你对我好,并无所图?”钟璃目光沉了沉。 “是啊。”邵庸点了点头道:“我有什么好吃的,做了什么药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可是你呢,一旦我说的话跟你意见不合,就想把我赶走……” “……那是我当时气疯了,下次不会再这样。”钟璃难得说了句软话。 邵庸笑着说:“算啦,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能容忍你这种脾气的人真心不多,我目前来说估计我是唯一的一个了,谁让我心肠好呢?” “你不是心肠好,而是心太软了……”钟璃亦笑了笑。 邵庸差点被钟璃这一笑闪瞎了眼,瞪直了眼,讷讷道:“……你要是经常这样笑一笑多好。” “你喜欢?” “当然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邵庸眨了眨眼睛道。 “我想到了……”钟璃深吸一口气,道:“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邵庸:“……啊?” 钟璃低下头,亲了亲邵庸的唇,见邵庸的脸上除了迷惘以外并无厌恶的情绪,像是得到了鼓励般,耐心并更深入地吻了下去。 唇舌相抵,钟璃一点一点地勾动邵庸的舌尖。 钟璃的吻技确实不怎么样,用力之下还是咬破了邵庸的口腔,两人的口腔内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与咸涩的味道,经过唾液的稀释,居然还有点甜甜的感觉……邵庸被钟璃执着而又狂热的吻弄得有些呼吸急促,动情了。 邵庸边喘着气,手臂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钟璃的脖子,全身发热,血液几乎都涌到了下腹,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让邵庸窘迫不已,然而在那一刻,被钟璃动情地亲吻着,他居然产生了欲|望…… 两人的身体贴得紧紧的,钟璃下腹那处坚硬如铁的事物正摩擦着邵庸逐渐变硬的东西,两人在接吻中互相蹭着下|体,胡乱地摸索着对方的身体,带着疯狂的意味。 衣服在接吻的过程中被脱了个干净,邵庸甚至分不清自己的衣服是他还是钟璃脱掉的,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是全身赤|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对方的面前。 钟璃的眼中闪现着情|欲与渴望的光芒,还有一些邵庸无法分辨清楚的爱慕与怜意,尽管想说些什么,邵庸却被钟璃的眼神看得说不出任何话语。浓密的剑眉、乌黑的眸子、被吻得有点红肿的唇,以及英俊的脸上淡淡的红晕,都让钟璃看起来与平时格外不同。 邵庸发现自己的心跳快了许多,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钟璃有一种致命性的诱惑感。 “可以么……”钟璃抱着邵庸,额头抵着邵庸的额头,略微沙哑的嗓音低声征求般地问道。 “嗯……” 邵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感觉到有个又热又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后|庭。 “别……唔!!”邵庸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硬得过分的东西就顶了进来。才进来一个头,便涩得推不动,邵庸疼得直飚眼泪,骂道:“进来前先润滑你不知道吗!?” 钟璃也被卡得难受,皱着眉嗯了一声,退了出来。 邵庸疲惫地趴在床上,前端彻底软了下来:“不……不来了,我真是脑子昏了才会……哎呀!” 钟璃又插了进来,这回他在那硬物之上抹了些许膏油,一进到底。 硬物捅到深处之后,钟璃便不再动了,抱着邵庸的腰等他适应。 邵庸仍是疼得直抽气,却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膏油被甬道内的热度与不自觉地收缩蠕动给慢慢化开,渐渐形成了一层润滑。与此同时,邵庸感觉到钟璃埋在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还在胀大:“啊……” 钟璃亦察觉到甬道中渐渐湿润,吁了口气,开始浅浅地抽|插起来。 容纳着巨物的入口褶皱全被撑平,被硬物摩擦着的时候又酸又麻,渐渐地带起了一丝快|感,邵庸低低地呻|吟了起来。 钟璃抽动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起来,撞到某一处的时候,邵庸呻|吟的声音都变了味,钟璃愣了一下,邵庸眼角泛着泪道:“不要……那里……” 钟璃笑了笑,全力撞向了那个地方。 邵庸登时啊啊地叫了起来,钟璃那物既粗且长,顶得他失了神,全身不住地痉挛,舒服得想大叫,却又羞耻地咬着牙,目光微微涣散。 “感觉如何……”钟璃从背后,咬着他的耳朵问道。 “别、别太快了……”邵庸扬起脖子,喘着气道。 “真的不要我快点?”钟璃猛地将邵庸转了过来,面对面,那个还插在他的体内,邵庸又是一声叫唤,紧张地抓紧了钟璃的肩膀。 “真的不要?” “要……”邵庸盯着压在他身上的人,红着眼睛,轻声说了句话。 钟璃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唔!”邵庸被钟璃堵着唇,身下又迎来了一阵快速的抽顶。 直到邵庸累得眼皮打架,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地瘫软着,钟璃这才慢慢退出了他的身体,那玩意抽|出来时,还带出了不少浊液。 钟璃喘了会儿气,抱着邵庸道:“……以后欠你的人情都拿肉来偿罢。” “不……不行。”邵庸还未睡着,只是有些疲累,他睁开了眼道:“你不能这样,以后你还会有喜欢的人的……” “可是我喜欢上你了。”钟璃认真地说:“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我……”邵庸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仍是固执地摇着头,不喜欢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可是说喜欢又不能确定。钟璃的目光温柔且深沉,看得多了仿佛能溺死在其中,让邵庸内心的警钟立时敲响起来。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只有一句话:若是真的陷进去,那他就真的完了! 于是邵庸头脑一热,顾不得身后火辣辣的滋味,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从钟璃的衣袖里摸出那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咕噜一声吞到肚子里去。 钟璃:“……” ……这回是真的完了。 邵庸回想起那三天被遗忘的记忆,脑仁疼得只想钻在被子里不出来。他鸵鸟般地藏在被子里哼哼唧唧了半天,像是哭又像是苦笑,觉得自己和小说里那种吃完就跑的渣渣简直没两样。 更令邵庸感到难以面对的是,钟璃在他吞下了【神醉梦迷】后,绝口不提那三天的事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让邵庸依旧没心没肺地活着。 尽管邵庸对钟璃的性格吐槽多多次,但他并非真的不喜欢钟璃这种性子,尤其是一面冷言以对,一面又默默地对他温柔这点,邵庸不得不承认他还挺喜欢的。 邵庸在房间里纠结了半天,直到房门被敲响。 钟璃站在外面道:“吃午饭,有柿饼,来晚了就没了。” “啊……马上来!”一听到柿饼,邵庸也顾不得纠结了,穿好衣服鞋子就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举报君不要来我家!qaq 第三十章 钟璃笑着道:“嗯……那我再问你一遍,我喜欢你,你呢?” “我觉得……”邵庸紧张起来就有些结巴,吭哧吭哧道:“我们可以先交往一下试试……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好吃懒做,心宽体胖。”钟璃想了想道。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优点?”邵庸傻了眼,他还以为钟璃会说他心地善良或者长得可爱呢,结果……好吃懒做是神马!心宽体胖是神马啊?!有这么说自己喜欢的人吗! 钟璃脑袋歪了歪,作思考状:“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地方吗,难道我一定要喜欢你的优点?” “而且我也没有很胖吧!什么叫心宽体胖啊!”邵庸不满道。 “这是称赞你呢。”钟璃忍着笑意道:“因为吃得多,所以肚量大,性子也更温和、宽容……还有善良。” “你就不能拿掉前面的那半句话吗,非要强调我吃得多……” “那我再重新说一遍好了……” “算了算了!”邵庸拦住了钟璃,省得他接下来又会说些不中听的话,“我真是自讨苦吃,干什么非要问你这个……还是换个话题吧。” 钟璃顺从道:“说什么?” “那个……我们算是两情相悦了吧?”邵庸道:“以后能不能有什么事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吵架?” “可以啊。”钟璃道:“如果你比较有道理的话。” 邵庸道:“可是一般吵架的人不就是因为彼此的观点说服不了对方吗?就像我今天早上跟你说的……” “哦,那个啊。”钟璃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觉得早上还是你说的比较有道理,所以我答应你这几日还留在医馆。” “真的?!”邵庸简直是欣喜若狂,钟璃并不是一个好说服的人,甚至希望他自己想明白一些事情都很困难,因为钟璃实在是太固执了。能让他听取别人的意见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他自己想明白了…… “你是怎么想明白的?”邵庸好奇地问。 “我的伤不是还没好么,而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你自然也要留在这里照顾我,不是么?”钟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邵庸,笑道:“那个卫白就让他去住客栈吧,你留下。”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亏他还觉得钟璃比以前更理智了,其实现在看来他不仅还小心眼得很,而且占有欲也不是一般的强。 邵庸顿觉一口热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卡得难受,将他的脸都憋红了。 “怎么了?”钟璃吓了一跳,过来替他拍背:“呛着了?” “咳咳……”邵庸眼泪都咳出来了,眼角泛红道:“没有呛着,我实在是对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钟璃看着他道:“不说话,那就亲一个?” “啊?” 邵庸还没反应过来,钟璃就已经低下了头,给了他一个深吻。 他嘴里还带着柿饼甜腻的味道,接吻的时候唇齿之间的甜味就传到了钟璃的舌尖上,再到后来,邵庸也分不清他尝到的甜味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钟璃的……只觉得钟璃的吻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身体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发软,然后像个缺水了很多天的人般,怎么要都要不够…… 邵庸:“!” 两人唇分,邵庸红着脸喘着气,嘴边还带了些津液,嘴唇微微红肿。他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你忘记了?”钟璃揉了揉邵庸的头发,对手感很是满意:“你练的内功对我而言是双修最好的功法,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等……等一下……”邵庸怔了怔,道:“你教我内功的那会儿还没喜欢上我吧?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 钟璃干咳一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这要视情节轻重而定。” “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所以并未将我所学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你……更何况,那时候我对于练功太贪图成效了,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想放过,便将这个内功教给你……” “可是,我不跟你双修的话,对你的内功也没有多少帮助啊?”邵庸道。 “我们不是每天晚上都抱在一起么……” “难道说……” 钟璃略有些不自在道:“嗯,其实每晚我们都在双修……双修未必要通过那个,只要身体接触,并运用内功便可。” 邵庸怔怔地看着钟璃,完全愣住了。 这半年多来,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双修…… 钟璃见邵庸一副完全惊呆了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在怀里:“但是后来习惯了,便是我没打算要双修,身体也会自行运转功力。”他小声道:“对不起,我瞒了你。” 邵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道:“你现在说还不晚,我就原谅你好了,以后不能再有下次了,你希望我怎么做的时候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知道,现在你是我的了,做任何事前,我都不会再隐瞒你。”钟璃道。 邵庸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你只要把握好分寸就行了,这方面你总是想得比我多,我平时就当个好吃懒做的人就行了,反正你喜欢……” 钟璃笑了起来。 其实像这样也不错,两个人抱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体己话,平淡而又温馨。 邵庸甚至觉得,此时的钟璃才是最真实的,缺点不少,但是心里总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渴望温情,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情意。 如果钟璃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钟璃能抛下那些负担,不再沾染血腥,不再为仇恨束缚,他一定会成为邵庸心目中那种快意江湖的侠士。 钟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挺有道理的,就是作者在塑造一个角色的时候,一定会在他身上赋予一定的期望,而且那个期望很可能是自己无法达到继而寄托在角色身上的。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看,钟璃其实是邵庸渴望成为的那种人。 “又发什么呆,猪儿?”钟璃舔了舔邵庸的耳垂,道:“饱暖思淫|欲,上次我那样好像你还挺喜欢的,要不再试一次?” “不……不行!”邵庸红着脸道:“这里是医馆,你是伤患,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啊!” 钟璃认真道:“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也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 “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硬了,便说这是正常的。”钟璃道:“那现在我硬了,不也是正常的吗?” “那不一样啊!” “有何不一样,在我看来都一样。”钟璃说完,不管邵庸说什么,横抱起对方就往房间走去。 “胳膊!你的伤!” “那点小伤不碍事。” “等一下……喂!” “等不及了。” 邵庸实在是拿钟璃没辙,在对方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半推半就地被吃了。到后来诱x也变成了合x,这是邵庸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被那个,尽管第一次的时候也是清醒的,但是中间因为迷药的缘故被他给忘了,想起来还是通过梦境……这次却不同,真刀实枪地上,感受也是最直接而又真实的。 尤其是被钟璃贯穿的时候,那种身心都似被填满了的感觉,让邵庸失神了许久。 不过这回两人做得都有点过了,钟璃的手臂上的伤口再度裂开,两人都被大夫揪着训了一通,说是这伤如果再反反复复的,筋骨也不可能养好了。 邵庸很是愧疚,所以这段时间内他即使忍受着寒冷也坚决不再和钟璃同床了。 钟璃很是郁闷,好不容易拐到的人才吃了一回就不让碰了。 当卫白端着药走进房间时,刚好看到钟璃在邵庸的额上轻轻一吻,听到动静以后两人快速分开,不过还是被卫白撞了个正着,邵庸满脸通红,而钟璃则挑衅地看了卫白一眼。 “你们和好了?”卫白笑了笑:“太好了。” 钟璃躺在床上,重新包扎之后的手臂袒露着,他懒懒地点了点头:“多谢卫公子帮忙煎药。” 卫白道:“一点小事,不必言谢。” 钟璃问:“毒仙谷怎么走?若是卫公子有事,我们也可自己去。” 卫白从怀里取出一份路观图,直接给了钟璃:“这卷图上标明了路线,钟兄若是信不过,也可以再去问问别人。帮人帮到底,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钟璃盯着卫白的眼睛道:“邵庸已经将你妹妹的解药给配出来了,你不回去给她送药?” 卫白笑了笑:“卫家在北域也有经营,我让门内弟子将药送回去便可。” 钟璃不再说话,眼神却仍带着警惕,他扭头看了眼邵庸。 邵庸明白地从他眼里看出了一句话:这个人一定要跟着我们,肯定是对你有所企图。 邵庸扶额,对卫白道:“卫公子,其实我们……” 卫白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们对我不太放心,这也是我要跟着你们的原因。一来毒仙谷与卫家的关系不错,我可以帮你们引荐,二则是钟兄的伤还未好,路上出了什么事,邵庸一个人也应付不来……你们就把我当成是朋友罢。” 邵庸突然觉得卫白有点可怜,他一心想结交石惟潇,石惟潇的本性却又是那样……他欣赏钟璃,钟璃也对他多有防备,弄得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邵庸拍了拍卫白的肩道:“我相信你,日久见人心。” 卫白感动地看着邵庸,若非钟璃在旁,他差点就要给邵庸来一个拥抱了。 第三十一章 毒仙谷是一个避世之地,在邵庸的设定里,这个地方不会有任何纷争,江湖恩怨阴谋诡计也不会波及到这里,所有前来毒仙谷的人都会受到谷主的庇护,不会受到仇家的追杀,当然也不可能伤害谷中的其他人。 即使卫白没有提议,邵庸本也是打算带钟璃去毒仙谷的。 所以听到卫白说出这个地名之后,邵庸也没怎么问,钟璃还以为他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直到卫白将路观图拿出来,钟璃对卫白的戒心还是没有完全解除。 不过卫白似乎也接受了钟璃对他的态度,尽管有点无奈和委屈,但卫白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实在令人佩服,好几次邵庸见他去跟钟璃讨论武功的时候,钟璃分明是一张锅底脸,卫白却能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到最后,钟璃都有些放弃了,还是稍微认真地指点了卫白几句。 邵庸在一旁看得有趣,若是少了卫白这个人,他还看不到钟璃这么可爱的一面。或许是恋爱初期蜜里调油的原因,邵庸现在看钟璃,真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尤其是想到这个人还是自家的主角,情意之外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钟璃一回头,就看到邵庸捧着脸花痴状地坐在不远处看着他,没来由一阵恶寒。 “怎么了?” 卫白也后知后觉地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没什么……嘿嘿。”邵庸笑了笑,低头抱着药杵捣弄,时不时又抬眼去看他们。 这样次数一多,尽管卫白是个天然呆,也有点招架不住,匆匆讨教完最后一个问题就回客栈去了。 钟璃朝邵庸招了招手。 后者放下那堆瓶瓶罐罐,顺从地任钟璃抱着,看了看钟璃,然后在他唇边轻轻印了一下:“嗯?” 钟璃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啊。”邵庸无辜地眨了眨眼。 “别说你不知道刚才你把卫白给看跑了。”钟璃说。 “我把他看跑了?”邵庸不解道。 “不然呢?”钟璃微微一笑,捏了捏邵庸的脸颊道:“除了我,谁受得了你?那眼神,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似的,你就这么喜欢我?” 邵庸红着脸抗议道:“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是吗?”钟璃扳着邵庸的脸,四目相接。 钟璃看着他的眼神深邃而迷恋,黑如曜石的眼眸清晰地映着邵庸呆滞的脸,仿佛有无尽的情意与温柔,深如汪洋,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邵庸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也在阵阵发烫。 “看到没,你就是这么看着我的……” 邵庸咽了咽口水,他对钟璃这种明晃晃地引诱毫无抵抗力,不由心跳加快,闭上了眼睛。 钟璃捏着他的下颌,深深地吻住了他。 每次接吻的时候邵庸都十分紧张,手心里还会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生怕像第一次那样会咬到钟璃,或者被钟璃咬伤……幸而钟璃的技巧在一步步成熟当中,到后来,邵庸根本没有余裕去思考咬不咬伤的问题了,渐渐地他也能体会到接吻的美妙之处了。 邵庸被吻得迷迷糊糊,意乱情迷之际,感觉到钟璃将手伸到了他的股丘,手指在两个臀瓣之间的缝隙里研磨挑逗,他猛地回过神,按住了钟璃的手:“不行,你还有伤!大夫三令五申不许你再那个了……” “憋得太久也会内伤的。”钟璃皱了皱眉,有点委屈道:“你也知道你的内功跟我的互成双修之法,无时不刻不在引诱我……” “那也是你自己搞出来的,怪得了谁!”邵庸坏笑着说:“经脉没好以前你都别想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钟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嘿嘿,从来只有钟璃挤兑他,邵庸还真的很少成功让钟璃吃瘪的时候,这会儿看到钟璃欲求不满又说不了什么的样子,邵庸顿觉快慰,笑眯眯地揉了揉钟璃的头发。 “能忍人所不能忍,也是复仇的必修课之一,加油。” 钟璃拨开了他的手:“我忍着,你可以不用忍……” 说着便要按住邵庸脱下他的衣服,然后这样又那样…… 邵庸挣扎起来,手脚乱蹬,却不敢真的太用力,扯动钟璃的伤口:“别!不行……哈哈哈……好痒……” 钟璃笑了笑,把邵庸的衣服扯得凌乱不已,又拽了被子给他盖上,自己也钻了进去,抱着邵庸,却不再乱动他。 邵庸因为前一番挣扎,脸还红着,喘着气道:“不是说我可以不用忍吗,怎么又不继续了?” “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你。”钟璃道:“夫君不能行|房,所以你也得忍着。” “这都什么跟什么……”邵庸哭笑不得,尽管对这个人说的话前后矛盾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但他还是对钟璃的任性感到十分无力。被挑起的情|欲也只好等它慢慢消退,邵庸瞪了眼一脸恶作剧得逞表情的钟璃:“你惯会欺负我……” “你不也心甘情愿地让我欺负?”钟璃笑着问。 “我可没有……” “你就嘴硬吧。”钟璃又捏了捏邵庸的脸。 “别捏……脸会变大的!”邵庸扭来扭去,蹭得钟璃差点又要擦枪走火,只好怏怏地松了手。 钟璃:“等我伤好了,定要好生整治你。” 邵庸面无表情道:“等你真的好了再说吧。” 一时无话,两人面对面干瞪眼。 邵庸看了他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来:“钟璃……我记得你将那份藏宝图给了魔教,你看懂那个藏宝图了?” 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看了下,然后漫不经心道:“嗯,是给了魔教。说实话,藏宝图没看懂,不过我手中还有一份拓本。” 邵庸皱了皱眉:“魔教的人难道真的会相信你?他们会不会为了那个藏宝图又拿什么事情来威胁你?” “应当不会。”钟璃道:“魔教又不是没有能人异士,精通术数推衍之人都没能看出来,我自然也不可能看明白……你想试一试的话,我可以把那份拓本给你看。” “不可能啊……”邵庸茫然道:“按理来说,你爹留给你的遗物,应该是你看得懂的。而且你还是主角,你看不懂谁又能解开呢……” 钟璃淡淡道:“不懂就是不懂,那藏宝图也就忽悠一下别人罢了。对我来说,有没有宝藏都一样。” “话也不是这么说……” “那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宝藏?”钟璃忽然问道。 “啊?”邵庸认真地想了想道:“你爹给你一共留了两样东西,信物可以使唤他在军中的人脉,那么宝藏……很可能是金钱,富可敌国的财物。不管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要想掌控好一个国家,军队和金钱都是不可或缺的。” 钟璃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一不缺钱,二也不在朝为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爹许是希望将这些东西全都交给当今的皇帝,可惜那件信物已经被长孙轩逸夺走了,若是贸然取出宝藏,长孙轩逸又以重兵围杀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反正那图我也看不懂,索性就让它藏下去罢。” 邵庸只好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却隐隐觉得钟璃所说的话未必就是他心里想的全部。 然而邵庸还想再说点什么,钟璃打了个呵欠道:“天色不早了,睡罢。” 在医馆养伤了十数日,钟璃的外伤已经好得只剩下一道浅色的疤痕了,不过内伤还没好,药浴只能将养着他的经脉,却无法接续他被褚凌云的内功震断了的经脉,连医馆的大夫都没办法,所以这趟毒仙谷是一定得去的。 卫白替他们买了辆更舒适的马车,在他的安排下,三人总算不再像丧家之犬一样那么窝囊了,出行还有马车夫,马车内也有减震措施,比起之前要好得多。 钟璃对卫白还是不冷不淡的,卫白也并没有很在意,反而越来越喜欢跟钟璃讨论武学上的问题,这也让邵庸明白过来他们在那个山谷洞穴中发现的秘笈是真的很厉害,至少钟璃在卫白这个学武之人的眼中已经是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只有邵庸还对钟璃不是很放心,连钟璃用左手指点卫白时都会紧张。 摸约走了十天,天气越来越冷,钟璃右臂上的伤时而会反复地疼。然而越往北上,地广人稀,有时候隔一两天才能走到一座小镇,药浴也没法天天泡,练功一时也被邵庸禁止了。 没有美食与糕点在侧的邵庸是很可怕的,脾气坏起来时,连卫白都会躺枪。 “下雪了。”邵庸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钟璃拿着铁棍拨了拨炭盆里的木炭,道:“下得大么?” “不好说……你自己来看。”邵庸往边上让了让。钟璃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明天的路不会太好走。” 卫白正低声跟马车夫说了几句话,估计说完了,回身之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笑了笑:“前面刚好有一个镇子,可以在那里先休息两天,等天气好些了再赶路。” “这么冷的天,哪怕是杀手,也要给别人喘口气吧……”邵庸道。 “对武功高强之人而言,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钟璃适时地打击他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怕冷?” “唔……” 邵庸瞪了瞪钟璃,闷闷地坐在一边。 卫白渐渐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迅速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然后继续吵架,继续和好……已经麻木了。 邵庸吸了吸鼻子,两手放在炭盆上烤着火,昏昏欲睡。 “小心……” 看着差点把手伸进炭盆里的邵庸,钟璃赶紧扔了铁棍,拉住邵庸的手。而邵庸也被烫得醒了过来,心有余悸道:“吓我一跳……” “怎么这么不小心?”钟璃皱了皱眉:“很累?昨晚没休息好?” “还好,就是腰有点酸。”尽管马车的空间不小,可是任谁在马车上睡上两天,都会觉得腰酸难忍。 钟璃十分自然地伸手帮邵庸揉着腰道:“让你换一个姿势,你非要那样。” “我也不知道那个姿势会这么累啊……” 卫白的嘴角抽了抽,干脆还是打开车门跟马车夫继续聊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永远都在补前一天的更……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_ 这章是18号的。 第三十二章 “还有多久能到啊……”邵庸缩了缩脖子,马车一路向北,路面由于积雪的缘故并不平坦,行驶的速度也比较慢,以至于卫白说前方不远有个小镇之后,过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到达他口中的那个小镇。 “别急,总能到的。”钟璃拍了拍邵庸的后背,揽着他的肩膀道:“累了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不用……我还不困。”话刚说完,邵庸就打了个呵欠,无辜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钟璃微一用力,邵庸就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穿着一件貂皮大氅,毛茸茸暖洋洋的,一靠上去就不觉得冷了。 邵庸蹭了蹭钟璃的大衣:“好舒服……” “你要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钟璃道。 “那怎么成,现在你的身体比我还弱呢!”邵庸摇了摇头。 钟璃无法,只好将他搂得紧一些,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唇瓣还在光滑的皮肤上摩挲了几下,道:“到了镇上再给你买一件大衣吧,这么怕冷,都穿成一个球了还不够。” 邵庸不满道:“才没有呢!你可别瞎说,我只穿了四件衣服,很薄的!” 钟璃捏了捏他的腰际,笑道:“没有吗?我怎么都没捏到你的肉,难道是最近变瘦了?” 邵庸:“……” 钟璃哈哈笑了起来,刚好卫白又钻进了车厢中,就看到邵庸正窝在钟璃的怀里,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 卫白:“我……我只是来说一声,已经到了……” 说完,卫白又快速钻了出去,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这个镇子比他们所经之处见到的要冷清许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连客栈的门都是紧紧闭上的,街道满是白皑皑的雪,邵庸刚下地没多久,靴子就湿了。 马车夫在帮他们敲客栈的门,卫白去拿包袱,钟璃则将火盆熄了,一捧雪直接浇在盆里,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过了大约一刻钟,客栈里终于有了点动静,不多时里头拆下了一块门板,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这种小镇上的客栈一般都并不正规,前厅是吃饭的场所,后院有一半是客房,另一半则是掌柜一家以及小二厨子等住的地方,也不分上等次等房,有点像邵庸那个世界的家庭式旅馆。 开门的是一个相貌平凡的老头,眼睛有点眯眯眼,脸上的皱纹很深。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你、你是璃少爷?!” 那老头说话的语调本是懒洋洋的,可是那双小眼睛瞥见钟璃时,突然就满脸震惊了,连身体都在发抖,直接从屋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还险些在雪地上滑了一跤。 “你慢点啊……”邵庸连忙扶着那个老头,不过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直地看向钟璃,眼眶甚至都湿润了。 钟璃眉头皱了皱,然后不确定道:“你是……杨叔?” 杨叔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用衣袖抹掉眼泪后,感叹道:“自从夫人走了以后,老仆便没再见过璃少爷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 钟璃似乎也想起了年幼时的情景,神情有些怀念:“确实,娘亲去世以后,从尚书府跟过来的老人里就只有方伯还在我身边了……现在连方伯都……” 杨叔听钟璃简明扼要地说完了关于方伯的事情,又是一顿哭,马车夫已经冷得在跺脚了,邵庸也没好到哪里去,估计真心为钟璃感到高兴的就只有好孩子卫白了。 钟璃见邵庸一脸便秘的表情,便开口提醒道:“杨叔可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不知我们是否能在此休息一两天……”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了!”杨叔赶紧进去把其余的门板也卸下来,把众人让进里面,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客人,少爷想住哪个房间都可以,老仆不收少爷一文钱!” “杨叔不必如此客气,你现在生意也不好,怎能我们哪能白吃白住你的?”钟璃摇了摇头:“钱该怎么收,还是怎么收罢。” 杨叔估计也明白钟璃是个执拗的性子,只好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去厨房给他们弄吃的。 屋里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虽然没有地龙也没有火盆,但有个屋檐和挡风的墙壁,就比站在街上要好得多了。 由于这客栈里没什么客人,热水也不够用了,邵庸觉得杨叔一个人在厨房可能忙不过来,便卷起袖子前去帮忙,杨叔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娃娃,你是璃少爷的小厮?” 邵庸:“……” 刚要解释,杨叔就接着道:“跟着璃少爷是你的福气啊……” 邵庸嘴角抽了抽,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别人的小厮吗?还是他天生了一副小跟班的脸? 厨房里,杨叔又跟邵庸交代了很多,比如钟璃小时候喜欢吃什么,他喜欢什么颜色,以及钟璃的娘亲还在世时母子二人相处的情景…… 看得出来,这个杨叔的记性不错,他说的钟璃的一些习惯,到现在有些还保留了下来。 杨叔回忆起从前就打开了话匣子,叨叨叨个没完,好不容易水烧开了,邵庸赶紧提着热水去了前厅,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邵庸一边捧着杯子暖手,一边对钟璃道:“那个杨叔以前是伺候你娘的下人?” “算是吧,他和方伯都是从我娘出嫁时就跟着的了。”钟璃道:“像是……半个亲人。” 邵庸点点头:“难怪呢,我说你怎么对一个动不动就哭还容易唠叨的人这么宽容,看来你们的感情真的不错。” 钟璃盯着邵庸看了一会儿,笑道:“吃醋了?” “怎么可能……” “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钟璃捏了捏邵庸的脸道:“况且,我对杨叔的印象也很迷糊,不感情其实并不深。” 邵庸确实有点郁闷,自己明明对钟璃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了如指掌的,然而写文的时候三两句带过的话,实际上那些年全都是钟璃亲身经历过的,一点一滴,他都无法参与并体会到。 这种虽然是作者,可是知道的事情还不如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来得多的心情,实在有点不太好。 钟璃叹了口气:“你心里想什么,脸上完全能看得出来,愁眉苦脸的不适合你。” “没关系,我过会就好了……”邵庸闷闷道。 “真的?” “嗯……” 钟璃咬了咬邵庸的唇瓣:“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你……你怎么突然……”邵庸脸色微红,眨了眨眼。 最近好像很少听到钟璃毒舌了,反而甜言蜜语像不要钱似的丢出来,这是要ooc的节奏了吗! 钟璃见邵庸走神的样子呆愣得可爱,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将邵庸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配合着钟璃的动作缠绵起来。 喀喇一声,打断了钟璃与邵庸的动作,钟璃冷着脸,松开了邵庸。 邵庸还有点迷糊,回过头看看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杨叔脸色发红,又由红转白,讪讪道:“对不起少爷……老仆不是故意的……” 钟璃淡淡道:“杨叔,有什么事吗?” 这间客栈只有杨叔孤零零一个人,原本店里头还有几个帮工,不过天冷之后杨叔就让他们回去了,所有事情都是杨叔亲力亲为,即使有些地方杨叔做得不够稳重,但是整个客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打理。 杨叔搓了搓手,喘了口气道:“璃少爷……老仆不知可否……可否也跟你们一起去那个什么毒仙谷,少爷受了伤,我怕路上没个照顾周到的人……这样让老仆如何放得下心,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 说着,杨叔又嘤嘤哭了起来。 别说是邵庸,钟璃都有点怕了他,只好道:“这一路并不平坦,可能会遇到刺杀,你既已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趟这淌浑水?” “不……”杨叔激动道:“少爷,你就让我跟着你吧!老方都能做到的,我也能的!” 钟璃无法,只能先答应下来。 众人只在这个镇子上休息了一天,便收拾收拾再度启程。 雪越下越大了,路也变得更加不好走。 杨叔将卫白赶到了车里,自己去和马车夫作伴,搞得卫白好几天没休息好,即使车厢里有温暖的火盆和更舒服的座位,卫白再次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精神恹恹的。 邵庸和钟璃也没好到哪里去,尽管钟璃脸皮比较厚,可是邵庸没他那么厚的脸皮,但凡钟璃想要稍微靠近一点,邵庸就裹着大氅往车壁上靠,再不然就坐到卫白旁边,所以大多数时候钟璃的脸色都是黑黑的。 下了车,所有人的心里估计都只剩下一句:总算是解脱了…… 然而最先下车的卫白精神虽然有点不济,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很好的,杨叔正要殷勤地扶着他家少爷下车,卫白便马上回身以车门挡住了马车里的人,并皱着眉低声道:“是褚凌云。” 褚凌云也在这里,这个消息让邵庸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在一间药铺里……”卫白迅速上了车,示意杨叔和马车夫先不动,对邵庸与钟璃道:“可能是在打听你们的情况。” “你也别下去了,褚凌云应当也认得你……”邵庸道。 卫白担忧地往外看了一眼,小心不让自己暴露在褚凌云的眼中。这时,杨叔道:“这一带我也常来,知道有一条近路可以绕开这里,直接出城的……” 邵庸看了看钟璃。 钟璃点了点头:“如此,那便拜托了。” 褚凌云竟然追了过来!而且比他们的脚程更快! 这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尤其是邵庸,他算准了褚凌云即使把毒全都解了,也需要时间调理好五脏六腑,一两个月以内根本不可能好全的。 褚凌云若是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肯定不会再这么拼命地想要捉拿钟璃,邵庸估计他说的那番话算是白说了,褚凌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还在找他们,而钟璃的筋脉还没接好,若再和褚凌云硬碰上的话,绝对是必死无疑! 第三十三章 桃水园地盘很大。 温泉引地下数尺地脉中的热流,乃活水,水温宜人。 此时的君无殇正泡在池子中,水面飘满了花瓣,长发濡湿,双臂搭在池边,闭着眼晴,凝神听着池边弹奏琵琶的曲调。 水汽氤氲,有花香,有琴曲,有美人,浑身舒坦。 他微微一动红艳略薄的唇,就有一颗饱满圆润的葡萄送至唇边。 君无殇贝齿轻咬,故意让葡萄的汁水流到了递送葡萄的那只手上,然后他稍稍低头,含住了那根手指。 舌尖裹着手指,极尽挑逗之意。 “喂……你、你快松口!”池边的少年红着脸吼道。 君无殇在风归驰手上舔了一记,然后遗憾地松开口:“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你还如此害羞,唉……我要等到何时,才能将你拆吃入腹……” 风归驰咬着牙关道:“休想!” “害羞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只是答应留在你身边,没说过就一定要跟你……那个,上床……”风归驰脸色羞愤,趁君无殇还没说出下一句话,赶紧又塞了一颗葡萄给他。 君无殇无声轻笑,不再逗他。 “殿主。”问生忽然抱着弯刀出现在门口,他低头道:“有人求见。” 君无殇神色清冷,头靠向一边,长发遮了他大半张脸,懒懒道:“宫主那边派来的人就不见了,其余的,等我泡完澡再说。” 问生面色有些为难:“这……她是宫主身边最近正得宠的人,殿主已经将她晾了三天了。” 过了许久,问生仍听不到任何回应,正待再问,就听见一阵水声响起,琵琶应声而停,君无殇在池中吩咐:“将我的衣服拿来。” 问生松了口气,殿主和宫主的关系越闹越僵,对他们而言并无半分好处。虽然火离宫处地隐秘,教内之人低调行事,但依然难免武林中的有心人觊觎教中秘宝,而利用上层不合的关系,从中牟利。 数十年前,火离宫只是一个隐秘的组织,鲜少为武林中人知道。 而近年来因为新任宫主,火离宫动作频频,又因殿主的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使得武林之人对火离宫警惕多于好奇,戒备多于试探,久而久之,火离宫就被归到了魔教之流。 随着宫主的主张,教内多了不少新面孔,而火离宫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安全和平静了。 一盏茶后,君无殇才换好衣服,濡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问生与弹奏琵琶的侍女一同站在门口,见君无殇满脸餍足,而他身边的风归驰面色通红,都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了。 风归驰双拳紧握,服侍对方吃葡萄被调戏之后,又被对方奚落不会换衣服,少爷做派。 等着瞧……等本少爷武功比你更强的时候,今日之仇,他日定要十倍百倍还与你! 风归驰恨恨想道。 另一边,君无殇并不知风归驰心中所想,他缓步穿过檐廊,心情愉悦:“问生,斯音,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问生与抱琵琶的侍女都停下了脚步,问生神色既有不解,又有不满:“殿主,为何不让我们跟随?” 君无殇边走边道:“这里是我的庄园,不用为我担心,人多了,有些话反而不好说。” 问生又看了眼风归驰道:“那他……” 君无殇:“自然是跟着我,未驯服的小野猫,只有跟在身边我才会放心他不会乱跑。” 风归驰怒道:“我不是小野猫!” 君无殇笑了笑,突然转过身,拉住风归驰的手,在他唇上狠狠一吻,用唇舌用力揉捻,直到气息不稳,才放开。 看着风归驰由白变红,再变白的脸,君无殇舔了舔唇:“……真可爱。” 问生将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他们,眼神似有不甘。 君无殇唇角带笑,拖着长袍的衣摆,走入会客的房间,风归驰则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 如今,火离宫宫主身边最得宠的人有两人,一男一女,还在温泉池中的时候,君无殇就已经听问生提过了,这次前来的,是那个叫做柳伊女子。 君无殇并非头一回见到柳伊,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去记不重要的人物,因此,在柳伊自报名姓前,他一直神色冷淡。 柳伊是名年轻娇艳的女子,体态婀娜,见到她的男人少有不多看她几眼的,她也常傲然于自己的美色,近来也多次承宠于宫主。 然而君无殇自一进门,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他的跟班,也是一副对她不甚在意的模样。 柳伊心底微恼,面上却客气笑道:“紫荆殿主,在下奉宫主之命,与殿主一同回宫。” 从多宝阁上随手拿了个玉貔貅把玩,君无殇嗤笑了声:“彤策都不能命令我,你算什么,还敢强迫我吗?” 曾听宫主提起,当年是这男子将宫主从战火中带回火离宫,亲自栽培。如今宫主年有二十五了,那么君无殇至少也有四十了,只因那张妖孽的脸,总使人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君无殇毕竟是火离宫拥有稳固根基的长老。 柳伊收敛起脸上的傲色,放低了姿态:“请殿主莫要为难属下……” 君无殇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又赏玩起一只青花小狗。 风归驰冷眼旁观,这些时日以来,除了第一天他鲁莽地攻击了君无殇,又被君无殇轻易化解了攻势以外,他就没再见过君无殇动武了,甚至平时君无殇也不会动怒,每日赏花泡澡听曲,一副慵懒无害的模样。 可君无殇身边的都不是简单之人,包括那个弹曲的侍女,以及问生、觉无这两人,武功都不弱。 习武的前辈有时可在谈笑间释放杀气震慑较弱的对手,而风归驰分明连一丝杀气都没有感觉出来,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而那个叫柳伊的女子也是同样。 君无殇只是站在那里,房间内的气氛就完全变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柳伊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她的脸色比刚见到君无殇时苍白了不少,眼神变得惶恐起来,声音有些哆嗦道:“求……求殿主回宫,宫主……宫主现在很需要……你。” “喔。”君无殇面无表情,似笑非笑地说:“如果这是彤策求人的态度的话,那依我看,他还不是很‘需要’我。” 噗通一声,柳伊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她也不顾宫主的嘱咐,急切道:“事关重大!宫主虽并未告知属下们,但他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服用内伤的药,若非事态紧迫,宫主绝不会来打扰殿主的清修……” “小风,扶柳姑娘起来。”君无殇将玉雕放回多宝阁,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对柳伊道:“别心急,宫主怎么跟你说的,你如实告知我就可以了。” 柳伊眼眶湿润,已经再端不起什么架子了,她只好把彤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大意是,火离宫事务繁多,他最近身体抱恙,需要君无殇相助。 听完柳伊的叙述后,君无殇却摇了摇头:“不对,这话不对。” 柳伊柳眉紧蹙,带着哭腔道:“这真的是宫主的原话了,属下半句都没有隐瞒……” 君无殇只是摇头,他慵懒地支着下巴,眼神带着戏谑道:“受伤的原因一句不提,作为属下,我十分惶恐,恐怕不能替主上分忧啊。” 柳伊本就焦急,一来担心彤策身体情况,二来怕不能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听君无殇说出如此明显敷衍的话,她的心渐渐往下沉,直接软倒在风归驰怀里。 未能马上松开手的风归驰扶着又不是,推开她又不是,只好看向君无殇。 君无殇含着笑意的眼神不见任何温度,令风归驰心里阵阵发寒,手一抖,把柳伊推到了地上。 君无殇叹了口气,责怪道:“小风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虽这么说,他也没有半分要扶起柳伊的意思,任柳伊跌坐在地上,他则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一个懂怜香惜玉的人,撇下柳伊,往桃院走去。 觉无耸了耸肩,收起折扇,将失魂落魄的姑娘扶了起来,叹息道:“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宫主面前得宠之人,宫主竟派你这名娇弱可人的女子执行这件无异于找死的任务,如果不是主人最近心情不错,只怕桃水园五里外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柳伊吓得手脚冰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行至桃院,风归驰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魔教,都惯于用气势压人的吗?” 君无殇纠正道:“你现在也是‘魔教’的一员了。” 风归驰心里反驳,却学精了,不敢顶撞对方:“火离宫主彤策受伤了?” “怎么,”君无殇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向正道通风报信,好让人铲灭火离宫吗?” 风归驰扬起了下巴:“那可说不定了……” 君无殇捏着他的下巴,若有所思:“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风归驰盯着那张离他越来越近的脸,不自觉地偏过头,红着脸道:“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第三十四章 园外冰天雪地,园内春暖花开,桃花四季不凋零,风一吹过,形成漫天花雨纷纷而落。 一株粗壮的桃花树下,横着一方软榻,榻上一人卧躺其上,慵懒地用手支着头,闭目听着檐廊下传来的琵琶曲。 另一手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清澈酒液上,落下一枚花瓣,轻点起一圈涟漪。 曲调悠扬,婉转动听。 软榻上的人抿了口酒,薄唇不经意间碰到那片花瓣,轻张开眼,嘴角带笑:“来者是客,何妨露个面?说不定,我们还能把酒言欢,共醉一场。” 树梢上一阵轻响,更多的花瓣飘落而下,榻上的人抬了抬手,檐廊之下奏曲的人默声而起,抱着琵琶退开了。 头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你就是君无殇?哼,不男不女,魔教妖人都是你这个样子的么?” 君无殇唇边笑意更盛,他将手中酒液只略沾了沾唇的酒杯抛上空中,内力一催,酒杯稳稳落入几步开外的石桌上。 而他的人仍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他微侧了侧身,松散挂在的衣服又松开了大半,露出雪色的肌肤,黑发有几缕落在肩上:“我是男是女,大侠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甫一落下,君无殇的颈侧便横着一柄利刃:“若我没有记错,在我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你就已经出道了。老妖怪,要色|诱,也要挑选好对象吧?” “三尺阳铁,厚不过半寸,好剑。”君无殇叹道。 “算你识货,死在我的葬送红颜下,你不冤。” 君无殇抬眼,面前是一名白衣少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眼带桃花,剑眉入鬓,端得一副好相貌。 “喔,这把剑名唤葬送红颜?小娃儿,要不要做我的人?我就喜欢你这般青涩稚嫩的,一看就很好吃。”说罢,目光在那名少年身上上下流连了一番,逼得少年将剑刃更往前推了推,在君无殇白皙的脖颈下留下一道血痕。 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也确实如传闻中勾人,不过只要想想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年纪都足够当自己的爹了,少年咬了咬牙:“不要脸!” “你是第一次杀人?” 君无殇伸出一根手指,在血痕之处轻抹了下,然后将指尖点在唇上,舌头舔了舔,咂巴了下嘴巴:“你握剑的手都在抖。” “胡说!” 少年催动内力,正要一剑劈下,就在此时,从君无殇指缝间掠出一抹银色,在少年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究竟是何物时,一阵莫名的吸力袭向了他,天旋地转,两人调了个个儿。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无法动弹了。 除了说话以外。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少年瞪大了眼睛道。 君无殇翻身压在那少年身上,轻笑了声:“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呢?” 少年的脸顿时憋得通红,他死死地闭上了双眼,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正对他上下其手,嘴唇抖了抖,在对方碰到关键部位的时候带了些哭音道:“住、住手!” 然而那只手却没有停下,君无殇甚至解开了少年的裤头,略微冰凉的手滑入了亵裤。 “你、你可知道我、我是何人!你敢动我,日后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喔,那你到底是何人?”君无殇调侃道,手上的动作却仍在继续,他一手把玩着少年青涩的茎根,同时俯身,在少年耳畔轻轻吹气。 少年用力地咬着下唇,喘息渐重:“我……呼……我是醉花阴的……少主……”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君无殇淡淡道。 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目光惊疑:“你知道?” “葬送红颜,以及你的剑法,若我看不出来,那就白被你叫老妖怪了。”君无殇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灵活撸动,来回挑逗,而手中握着之物渐渐硬挺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放、放开我……”少年声音压抑,似在努力压抑。 “不放。”君无殇凤眸愉悦地眯了起来:“难得有如此可意的小兔子送上门,我有点舍不得。” “你才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少年红着脸吼道。 君无殇手上微用力,耳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哎呀……”君无殇抽|出自己的手,看了眼上面的白浊,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舔去了指上沾上的浊液,用低沉的声音道:“味道好浓,你还是处的?” “要你管!!” 生涩,稚嫩,一逗就有反应。 而且还很干净,没有经历过人事。 简直太合胃口了。 …… …… 此地名唤桃水园,因其地脉蕴藏热流的特殊环境,方圆百里,草不转黄,花不凋谢,形成一年四季都如春的奇特景致。 每年严冬天气,君无殇都会带少数亲部到这处庄园,修养个十天半月的。 最近武林不甚太平,黑白两道新旧势力暗潮汹涌,纵然身处如此世外桃源,也不能放松片刻。 “真恼人啊,我们撤下了桃水园的防护,结果就只钓到了这尾小鲤鱼?”一名抱着弯刀的青年站在榻边,面色不郁,见君无殇只顾着逗弄榻上的白衣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妒恨:“殿主没有问出醉花阴与那封挑战书有何关系吗?” 君无殇神色淡然,笑道:“与紫荆殿结怨的人不计其数,扬言要杀死我的人更是数也数不完,二者有关联又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我都不关心。” “殿主……”男子略有不悦,“殿主为何不杀了此人?” 君无殇道:“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为何?” 君无殇笑得邪魅:“我的兴趣之一,就是拆散有情人,成为我的眷属。” 青年正要再说什么,从檐廊下又出来一人,手持折扇,容貌儒雅:“殿主果真神通广大,这醉花阴的少主是风老头的独子,名叫风归驰,有一名未婚妻,是为春水剑派宗主的二小姐。殿主若将这少年收为娈宠,正好给正道之人下下面子。” “觉无!你这是在给殿主拉仇恨,殿主的仇家已经够多了!照我说,随手杀了这个小子,挖坑埋了不是一了百了?” “哎哟,好酸的语气……”折扇轻摇,觉无摇头道:“殿主最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争风吃醋了,问生,你总是学不乖,平白让殿主笑话你。” 问生冷着一张俊脸,别过头。 君无殇从榻上缓缓坐起,对两人笑道:“问生的性格就是这么直率,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不是很可爱吗。” 除了君无殇,软榻边的两名男子不仅面容俊朗,武功也十分高强。 就算是风归驰,也能感受到那个叫做问生的男子在说出要杀了他时全身释放的杀气。 至于那名叫觉无的小白脸,在满地落叶之上,他走路的时候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动弹的风归驰睁大了眼睛看着君无殇与两名侍卫般的男子打情骂俏,心中耻辱感更盛,落入这魔教魔头手中,死了便罢,最痛苦的是还要被他玩弄。 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 但是不管他如何辱骂,或是开口求死,君无殇一概当做听不到,听烦了,还会用目光视|奸他。 风归驰少侠头一回栽了,体会了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对了,那名春水剑派的二小姐名唤为何?”君无殇突然问道。 觉无正要回答,风归驰连忙吼道:“你要对……对她做什么!” 君无殇耸了耸肩,无辜道:“好奇而已。” 风归驰满脸的不信任,咬了咬牙关,“我、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准伤害她,也不可以挑衅春水剑派。” 他的话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弱,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君无殇微笑地看着他。 问生冷笑道:“阶下囚还敢提要求?” 风归驰的脸涨红得快发紫了,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来,双目亦红得布满了血丝。 君无殇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要求的,我怎能拂了你的愿望?不过,你也要记得你答应的事情才好。” 风归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君无殇无奈道:“……我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了,可是碰到喜欢的,总是想要得到手。” 呸!老色鬼! 觉无缓缓道:“那么殿主,宫主已经遣人送来三封信了,你打算何时回信?” 君无殇哀然将手搭在觉悟肩上:“不要管他,来信一律不回!” 觉无道:“但这也不是办法,宫主毕竟压殿主一头,我们火离宫最大的老大就是宫主了,殿主这样对人家,不太好吧?” 君无殇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个人,看到你就想扑上来咬你一口,你愿意见到他吗?” 觉悟失笑道:“宫主听到这话,会伤心的。” 君无殇摇头:“再如何表忠心,养大了的狼,也不会因恩情而放过你。” 魔教内讧?! 风归驰内心情绪翻涌,君无殇和属下的对话就在自己身边,他们并未避开风归驰。 火离宫作为武林中最为神秘的组织,风归驰等武林中人所了解的,也不过是宫主之下有三个殿主:紫荆殿的君无殇,缥缈殿的慕游之,无尽殿的楼凡。 除此之外,他们连火离宫在何处,规模多大,所习武功,都一概不知。 而现在,他们竟敢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道出火离宫内部关系,真不知魔教的人是不是都如此大胆…… 君无殇似察觉到风归驰惊讶的视线,回头一笑,眸色含春。 看得风归驰一阵恶寒。 第三十五章 桃水园地盘很大。 温泉引地下数尺地脉中的热流,乃活水,水温宜人。 此时的君无殇正泡在池子中,水面飘满了花瓣,长发濡湿,双臂搭在池边,闭着眼晴,凝神听着池边弹奏琵琶的曲调。 水汽氤氲,有花香,有琴曲,有美人,浑身舒坦。 他微微一动红艳略薄的唇,就有一颗饱满圆润的葡萄送至唇边。 君无殇贝齿轻咬,故意让葡萄的汁水流到了递送葡萄的那只手上,然后他稍稍低头,含住了那根手指。 舌尖裹着手指,极尽挑逗之意。 “喂……你、你快松口!”池边的少年红着脸吼道。 君无殇在风归驰手上舔了一记,然后遗憾地松开口:“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你还如此害羞,唉……我要等到何时,才能将你拆吃入腹……” 风归驰咬着牙关道:“休想!” “害羞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只是答应留在你身边,没说过就一定要跟你……那个,上床……”风归驰脸色羞愤,趁君无殇还没说出下一句话,赶紧又塞了一颗葡萄给他。 君无殇无声轻笑,不再逗他。 “殿主。”问生忽然抱着弯刀出现在门口,他低头道:“有人求见。” 君无殇神色清冷,头靠向一边,长发遮了他大半张脸,懒懒道:“宫主那边派来的人就不见了,其余的,等我泡完澡再说。” 问生面色有些为难:“这……她是宫主身边最近正得宠的人,殿主已经将她晾了三天了。” 过了许久,问生仍听不到任何回应,正待再问,就听见一阵水声响起,琵琶应声而停,君无殇在池中吩咐:“将我的衣服拿来。” 问生松了口气,殿主和宫主的关系越闹越僵,对他们而言并无半分好处。虽然火离宫处地隐秘,教内之人低调行事,但依然难免武林中的有心人觊觎教中秘宝,而利用上层不合的关系,从中牟利。 数十年前,火离宫只是一个隐秘的组织,鲜少为武林中人知道。 而近年来因为新任宫主,火离宫动作频频,又因殿主的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使得武林之人对火离宫警惕多于好奇,戒备多于试探,久而久之,火离宫就被归到了魔教之流。 随着宫主的主张,教内多了不少新面孔,而火离宫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安全和平静了。 一盏茶后,君无殇才换好衣服,濡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问生与弹奏琵琶的侍女一同站在门口,见君无殇满脸餍足,而他身边的风归驰面色通红,都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了。 风归驰双拳紧握,服侍对方吃葡萄被调戏之后,又被对方奚落不会换衣服,少爷做派。 等着瞧……等本少爷武功比你更强的时候,今日之仇,他日定要十倍百倍还与你! 风归驰恨恨想道。 另一边,君无殇并不知风归驰心中所想,他缓步穿过檐廊,心情愉悦:“问生,斯音,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问生与抱琵琶的侍女都停下了脚步,问生神色既有不解,又有不满:“殿主,为何不让我们跟随?” 君无殇边走边道:“这里是我的庄园,不用为我担心,人多了,有些话反而不好说。” 问生又看了眼风归驰道:“那他……” 君无殇:“自然是跟着我,未驯服的小野猫,只有跟在身边我才会放心他不会乱跑。” 风归驰怒道:“我不是小野猫!” 君无殇笑了笑,突然转过身,拉住风归驰的手,在他唇上狠狠一吻,用唇舌用力揉捻,直到气息不稳,才放开。 看着风归驰由白变红,再变白的脸,君无殇舔了舔唇:“……真可爱。” 问生将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他们,眼神似有不甘。 君无殇唇角带笑,拖着长袍的衣摆,走入会客的房间,风归驰则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 如今,火离宫宫主身边最得宠的人有两人,一男一女,还在温泉池中的时候,君无殇就已经听问生提过了,这次前来的,是那个叫做柳伊女子。 君无殇并非头一回见到柳伊,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去记不重要的人物,因此,在柳伊自报名姓前,他一直神色冷淡。 柳伊是名年轻娇艳的女子,体态婀娜,见到她的男人少有不多看她几眼的,她也常傲然于自己的美色,近来也多次承宠于宫主。 然而君无殇自一进门,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他的跟班,也是一副对她不甚在意的模样。 柳伊心底微恼,面上却客气笑道:“紫荆殿主,在下奉宫主之命,与殿主一同回宫。” 从多宝阁上随手拿了个玉貔貅把玩,君无殇嗤笑了声:“彤策都不能命令我,你算什么,还敢强迫我吗?” 曾听宫主提起,当年是这男子将宫主从战火中带回火离宫,亲自栽培。如今宫主年有二十五了,那么君无殇至少也有四十了,只因那张妖孽的脸,总使人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君无殇毕竟是火离宫拥有稳固根基的长老。 柳伊收敛起脸上的傲色,放低了姿态:“请殿主莫要为难属下……” 君无殇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又赏玩起一只青花小狗。 风归驰冷眼旁观,这些时日以来,除了第一天他鲁莽地攻击了君无殇,又被君无殇轻易化解了攻势以外,他就没再见过君无殇动武了,甚至平时君无殇也不会动怒,每日赏花泡澡听曲,一副慵懒无害的模样。 可君无殇身边的都不是简单之人,包括那个弹曲的侍女,以及问生、觉无这两人,武功都不弱。 习武的前辈有时可在谈笑间释放杀气震慑较弱的对手,而风归驰分明连一丝杀气都没有感觉出来,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而那个叫柳伊的女子也是同样。 君无殇只是站在那里,房间内的气氛就完全变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柳伊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她的脸色比刚见到君无殇时苍白了不少,眼神变得惶恐起来,声音有些哆嗦道:“求……求殿主回宫,宫主……宫主现在很需要……你。” “喔。”君无殇面无表情,似笑非笑地说:“如果这是彤策求人的态度的话,那依我看,他还不是很‘需要’我。” 噗通一声,柳伊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她也不顾宫主的嘱咐,急切道:“事关重大!宫主虽并未告知属下们,但他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服用内伤的药,若非事态紧迫,宫主绝不会来打扰殿主的清修……” “小风,扶柳姑娘起来。”君无殇将玉雕放回多宝阁,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对柳伊道:“别心急,宫主怎么跟你说的,你如实告知我就可以了。” 柳伊眼眶湿润,已经再端不起什么架子了,她只好把彤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大意是,火离宫事务繁多,他最近身体抱恙,需要君无殇相助。 听完柳伊的叙述后,君无殇却摇了摇头:“不对,这话不对。” 柳伊柳眉紧蹙,带着哭腔道:“这真的是宫主的原话了,属下半句都没有隐瞒……” 君无殇只是摇头,他慵懒地支着下巴,眼神带着戏谑道:“受伤的原因一句不提,作为属下,我十分惶恐,恐怕不能替主上分忧啊。” 柳伊本就焦急,一来担心彤策身体情况,二来怕不能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听君无殇说出如此明显敷衍的话,她的心渐渐往下沉,直接软倒在风归驰怀里。 未能马上松开手的风归驰扶着又不是,推开她又不是,只好看向君无殇。 君无殇含着笑意的眼神不见任何温度,令风归驰心里阵阵发寒,手一抖,把柳伊推到了地上。 君无殇叹了口气,责怪道:“小风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虽这么说,他也没有半分要扶起柳伊的意思,任柳伊跌坐在地上,他则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一个懂怜香惜玉的人,撇下柳伊,往桃院走去。 觉无耸了耸肩,收起折扇,将失魂落魄的姑娘扶了起来,叹息道:“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宫主面前得宠之人,宫主竟派你这名娇弱可人的女子执行这件无异于找死的任务,如果不是主人最近心情不错,只怕桃水园五里外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柳伊吓得手脚冰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行至桃院,风归驰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魔教,都惯于用气势压人的吗?” 君无殇纠正道:“你现在也是‘魔教’的一员了。” 风归驰心里反驳,却学精了,不敢顶撞对方:“火离宫主彤策受伤了?” “怎么,”君无殇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向正道通风报信,好让人铲灭火离宫吗?” 风归驰扬起了下巴:“那可说不定了……” 君无殇捏着他的下巴,若有所思:“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风归驰盯着那张离他越来越近的脸,不自觉地偏过头,红着脸道:“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第三十六章 “小风,到左边第三棵树下,将一个坛子挖出来。”君无殇翻身上榻,对风归驰道。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风归驰若还不熟悉此人宁坐勿站,宁躺勿坐的性格,那他就枉费了醉花阴历来资历最高的少主之名了。 心中忿然,风归驰却仍板着脸,依照君无殇所说,到第三棵桃花树下,运气于掌,正要轰向树根处,被君无殇的声音打断了:“我说,是要用‘挖’的,旁边有铲子,仔细别破坏了树根。” “啰嗦,要求真多!”风归驰牙根发痒,边磨牙,边从旁边拿起铲子,将树下的土刨开。 不多时,就从土中挖出一只沉重的坛子。 风归驰双手沾满了土,他把坛子捧到了君无殇面前,真想一个失手,把那坛子砸在软榻之人上。 君无殇纤掌一抚,坛上的封口被一股气劲拍开,溢出阵阵醇香。 酒香中夹杂着桃花的清甜气味,君无殇满意地点了点头:“取两只酒杯来。” 不远处的石桌上就有酒杯,说是杯,其实更像是碗,口大底小。 风归驰拿着酒杯回来,君无殇从他手中接过一只,从酒坛中舀出一杯,送至唇边抿了抿,而后叹道:“自己酿的酒,和外面那些兑了水的酒,就是不一样。别愣着,这一坛我一个人喝不完。” 风归驰冷笑一声:“你想灌醉我?” 君无殇缓缓喝下一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带笑。 “你觉得,我为何需要灌醉你?” 风归驰愣了下,一时哑然。 为何? 以君无殇的实力地位,要什么情报得不到,何苦用这种费时又无谓的方式? 风归驰眼中警惕淡去些许,他也学着君无殇,从坛中舀了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呛得连咳数声,满脸通红:“噗……这是、是什么酒?!” 君无殇笑道:“还不够时候的酒,入土三月,色香味尚未融合,最是辣喉。” 别看这酒香味浓厚,入口又烈又涩,舌头都麻了三分。 然而君无殇一杯又一杯地下肚,跟喝白水一样。 “你的品味,还真够特殊的。”风归驰冷嘲道。 “要不然,怎会看上你?”君无殇饶有兴致地答道。 此时桃院中只有他们两人,风归驰手捏成拳,几度想趁君无殇醉酒之后偷袭,却又由于君无殇不见半分醉意,而不敢贸然动手。 再加上,他也不知对上君无殇,会有几分胜算。 风归驰只好仰头又饮下一杯,忍耐烈酒穿肠的烧灼感,他呼了口气,问道:“为何不问我,有关刺杀你的事情?” “问了,你会回答吗……”君无殇轻笑一声,凤眸中三分媚态,七分清澈,幽幽地看着风归驰。 风归驰捏了捏手中杯盏道:“……我可以告诉你。” 君无殇不感兴趣道:“但是现在我不想听,我只想饮酒。” 风归驰险些被他气得吐血,见过任性的,没见过这么我行我素的! 就连攸关性命的事情他也可以毫不关心! “咳咳咳咳……”风归驰怒极攻心,本就烈酒上头,再呛一口,如今脸色更加的红了。 君无殇空出一手,慢慢拍着风归驰的后背,替他顺气,顺便再道:“唉,少年人酒量怎的如此差……” 最后,那坛酒还是被君无殇分给了园内的属下们,而风归驰的酒量没能让他醉倒,君无殇却醉了。 “不能喝就别喝,还以为你酒量有多好呢。”宿醉醒后,君无殇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风归驰的讽刺。 “头好痛……”君无殇呻|吟了声,两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却仍不能减轻半分头痛。 君无殇神色憔悴,清丽面容上多了几分柔弱之态,他闭上眼睛:“外面是谁在吵闹?” 风归驰皱着眉,凝神听了听屋外动静:“外面并无吵闹,你幻听了吧?” “如果有人呢?”君无殇放下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风归驰,衣衫不整地靠了过去:“打个赌,若我赢了,你主动吻我一下如何?” “休想!”风归驰低声怒道。 没过多久,屋外便真的传来了一阵刻意压制的脚步声,隔着门,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道:“殿主可起身了?” “长恨,进来吧。”君无殇懒懒命令道。 秋长恨推开门扉,刚走入里间,与风归驰打了个照面,讶异地看了两眼帷幕之外的风归驰,然后恭敬地面对床上的君无殇,单膝跪下。 风归驰也在观察这名男子。 男子年纪与风归驰相仿,应该在十七八岁间,属于男人的棱角尚未完全,然而动作沉稳声音低沉,眼神坚定,没有半分少年姿态。 “属下秋长恨,见过殿主。” 秋长恨等了半天,帷幕中的人没有对他说半句话,久到连风归驰都以为君无殇又醉过去了。 这时,床榻上发出一阵轻响,随即听到床上之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是什么风,将你从葬天山吹过来了?” 秋长恨沉声道:“属下前来将这数月来紫荆殿的重要事务告知……”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一道掌气从帷幕之后袭向了他。 风归驰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君无殇出手,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腕,凌厉又霸道的气息迅而有力地拍在了秋长恨的胸口,快得让他差点看不清。 秋长恨察觉了这道掌气,却生生受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他不敢妄动,仍维持跪姿,左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忍痛低下了头。 君无殇冰冷道:“紫荆殿现在归你管,没我什么事,你现在的主人是彤策,要汇报事务,找彤策去。” 秋长恨嘴角噙了一抹苦笑:“殿主莫要折煞了属下,宫主知道殿主性喜悠闲,不愿拘在葬天山,才让属下代掌紫荆殿……” “你不用拐弯抹角来恭维我,彤策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君无殇手支着额头,语气不带任何感情道:“现在他遇到了麻烦,倒是舍得让你们这些左膀右臂向我卑躬屈膝了……” 风归驰握着腰间的剑柄,手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魔教果然内部不合! 从君无殇的话听来,似乎火离宫主彤策将君无殇架空,让自己的手下来掌握本该属于君无殇的紫荆殿,而那个手下,好像还曾经是君无殇的人。现如今彤策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让他不得不回头求助赋闲在桃水园的君无殇…… 每一个组织,不论正邪,只要有人,就有矛盾与纷争。 风归驰从小到大见过不少明里暗里的争斗,出身在醉花阴这个并不算小的门派,就算他是他爹的独子,也难以避免争斗。 尤其是门派中自视甚高的长老,对他这个乳臭未干的继承人各种不满意,若不是他天赋极高,掌门还很健朗,恐怕这些长老不会愿意让他一个晚辈骑到他们头上。 如今看来,彤策正好和风归驰相反,他上位不久,就把将他抚养长大的君无殇逼下了座。 一瞬间,风归驰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同情君无殇了。 这么想着,风归驰又觉得刚才君无殇那掌打得太轻了,换做是他家的那些不做事光耍嘴皮子的长老,风归驰早就提剑上了。 秋长恨呕出一口血,气息虚弱了不少:“属下、属下并无半分觊觎殿主位置之意……宫主也不曾这么想过,殿主随时可回紫荆殿,只要殿主愿意。”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秋长恨将愿意二字咬得重了些。 君无殇微微皱眉,手指敲着床沿,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厌烦道:“你先出去吧。” 秋长恨眼里掠过一丝喜悦,他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风归驰道:“上次你不满于那个女的对彤策的状况毫不知情,这次你怎么不问?” “怎么,你很关心彤策?”君无殇掀开帷幕,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风归驰面前,掬起他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风归驰别过了头:“我对你们魔教没有兴趣。” 君无殇浅浅一笑:“口是心非,你若好奇,我也不妨告诉你……” 风归驰忍着对方气息喷在他脖颈时的瘙痒感,竖起了耳朵。 “彤策都把他的左右手派过来了,可见他的情况已经惨不忍睹了,问也是多余。” 风归驰问道:“那你,要回魔教了?” 君无殇将身体重量全压在风归驰身上,两手暧昧地摩挲在风归驰的腰际上,身体贴着身体,风归驰全身僵硬了起来。 “还差一人,等那人来了就回去。”君无殇哀叹一声:“唉,回去以后便会少许多自由,美色当前,不能吃,不能碰。所以我才会讨厌回葬天山……” 还差一人是什么意思? 彤策面前的红人不是只有两个吗? 风归驰满眼疑惑,没能问出口,君无殇似乎知道他想问,率先一步以唇封缄。 第三十七章 邵庸是被饿醒的,或许是因为睡得不错,醒来以后没有自己想象的重度感冒症状,即使一个晚上没有盖被子,他也没有头疼鼻塞什么的,这个认知让邵庸很满意。 唯一有一点尴尬的,是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正抱着钟璃,好像还挺用力的。 昨天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邵庸隐约自己抱着个暖洋洋的东西,没想到竟会是钟璃。 他依稀记得昨夜睡下前钟璃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还以为钟璃已经睡着了,可现在再看,钟璃睡觉的时候也是躺着的嘛, 钟璃就躺在邵庸旁边,外衣褪下,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白色亵裤。 因他一直被邵庸死死扒着腰,几乎全身都贴在了钟璃身上,钟璃睡着的时候也是皱着眉的,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邵庸不知钟璃有做恶梦的习惯,还以为是他太用力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撤回了自己的胳膊。 也不知是哪个动作牵扯到钟璃,邵庸的身体一僵,感觉到腰部有个硬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 低头一看,钟璃脐下撑起一大块,单薄的亵裤根本挡不住昂扬抬头之物,那两条修长的腿还不自觉地夹了夹。 邵庸干咳一声,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翻身起床。 石床下放了些衣物,虽然上面都是灰尘,颜色也掉了很多,但总比没有衣服穿来得好。 想了想,邵庸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挺着小*的钟璃,捡起他的外袍穿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把那件土得掉渣的衣服抖了抖,放在钟璃的旁边。 钟璃实则在邵庸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只是他并不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当邵庸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拿开时,他还有点想笑,可在邵庸的腰不小心蹭到自己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了。更令钟璃感到羞耻的是,邵庸竟还低头去看他那处,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胸前,头发更是摩擦着他的胸膛,钟璃几乎想把这人抓起扔到一边。 后来邵庸也只是看了两眼就起身了,钟璃才松了口气之际,又被邵庸抖衣服的灰尘给呛住了。 斗室的空间就那么点大小,灰尘却积攒了不知多少年,钟璃躺着也遭殃。 实在是装不下去了,钟璃沉着脸起了身,看到钟璃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不由眼色一暗:“我穿什么?” 邵庸指了指石床上放着的那件。 钟璃拎起那勉强看得出是衣服的布块:“……” 邵庸不好意思道:“我看那件比较齐整,除了灰尘比较多一点,就让给你了。” 钟璃:“……” 比较齐整? 钟璃瞥了眼邵庸身上穿着的那件,虽然有几处破了口子,也并不怎么干净,可还是能勉强看出原本是件不错的锦袍。 至于他手上的这个…… 钟璃默默地抖了抖这土黄色的外衣,还是穿在了身上。 还好钟璃身长玉立器宇不凡,即使身上穿了件很不怎么样的衣袍,他也能把那衣服穿出通身非凡的气质。 同理,即使邵庸穿了钟璃原本那身质地不凡的锦袍,衣摆过长,袖子过长,看起来像小孩穿错了大人的衣服般不自在。 这就是,男神和吊丝的区别。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邵庸拖着长长的衣服下摆走到前半截山洞,趴在山洞边探出脑袋看,只见日头悬挂在天际中央,已经有些往西边偏了。仰头一看,火辣辣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邵庸来不及阖上眼睛,便被阳光刺得眼睛又干又疼,忙捂着双眼把头缩了回来。 邵庸边捂着眼睛边道:“肚子饿了,大侠出去给弄点吃的?” 钟璃盘膝坐在后半边的山洞中,内力才练了一个晚上,就已经小有进步,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着百花图鉴内功篇的口诀,一边悠哉悠哉地对邵庸说:“旁边有绳子,你自己爬下去叉鱼吃吧,顺便再给我带点回来……” “喂,你没搞错吧,我一个……一个弱书生,你还让我去给你弄早饭?!”邵庸也不顾眼睛疼了,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后半边山洞。 “书生怎么了?书生就该衣来伸手坐享其成了吗?”钟璃满口不屑道:“我也是为了练好武功,省得出了山谷以后,没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别说是报仇了,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拿捏住,岂不是功败垂成,还谈何报仇?” 邵庸张了张嘴,觉得钟璃说的话好像是对的,可是内心又很不情愿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而且一般小说的套路不就是主角在某个山洞里捡到秘笈,继而修炼成了绝代高手的吗…… 所以为了能让主角安心练功,他就要充当保姆的角色吗?! 为什么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就从没有描写过主角在山洞里练功时是如何解决食物问题的呢? 难不成他们已经达成了辟谷的境界了? 这不是坑爹么,摔! 邵庸深吸一口气,忍下那口恶气,谁让他现在惹不起钟璃呢。 别说有没有怨念一事,哪怕是在那几个攻和钟璃之间做选择,邵庸估计自己还是会站在钟璃这边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自己第一篇长篇文中的第一个自己塑造的角色。 都说初恋是令人难以忘怀的青苹果,既有甘甜又有酸涩,实则邵庸有时候也会觉得把这些个角色放到一篇小白np文里,也确实有些对不起他用心做的人设。尤其是钟璃。 官二代出身,又有一身武功(起码也是江湖上二流的水准),长得又这么好,性子(以前)也很不错,钟璃应该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有妹子汉子倒贴的人才是……可是摊上自己这么个作者亲爹,愣是让他倒贴了别人…… 钟璃对自己能没有怨念才怪。 邵庸这么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钟璃现在越来越恶劣的性格了,这就是物极必反吧…… 被伤得太深了,所以才会用一层凶恶的保护膜保护自己。 邵庸越脑补就想得越雷,偏偏他自己还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努力练功的钟璃,抽了抽鼻子,自己把自己感动了。 后半边山洞里,钟璃没来由地觉得背脊一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可是刚才好像并没有风,不由揉了揉发凉的手臂:“嘶……怎么回事?” 沿着麻绳往下爬,磕磕碰碰好几次,双脚总算落了地,邵庸长出一口气。 邵庸的手心被麻绳蹭得通红,有的地方还破了皮,用力握拳更疼,只好先活动活动手指,揉一揉蹭破皮的地方。 这个情况要是再碰水的话,谁知道伤口会不会发炎,邵庸想了想,还是不去叉鱼了,他也没有那个习武之人的必备技能。 还是去采蘑菇好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钟璃慢慢引导着真气将全身的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境界。胸腔中仿佛能容纳万道沟壑,山川流水日月轮转尽在自己一念之间,又想起内功心法上的那句“心中存气,则天地万物之气亦可为己所用”,恍惚间,自己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虫鸣鸟叫似乎就在耳边,花开花落也有其孤寂的声音…… 当钟璃慢慢地从玄妙境界中回过神来,顿觉浑身轻盈,经脉中真气的运行也比以往更为通畅。 再睁开眼时,日头已经西斜了。 空谷又响起了万鸟归巢的鸣叫声,而邵庸还没有回来。 钟璃抓了抓头发,一眼看过去,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附近没有任何人影,就在他打算下去找邵庸的时候,只见远处一点小小的黑影逐渐靠近…… 钟璃定睛一看,邵庸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坨,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孕妇:“……” “唉,你既然练完功了,就下来帮个忙!”邵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钟璃。 钟璃脚尖微点,飘飘然落了下来。 邵庸:“!!!” “怎么了?” “你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邵庸连捧着肚子跑到钟璃面前,一脸惊奇:“那个秘笈真的这么厉害?” 钟璃有点吃不消邵庸那双大眼睛闪现的光芒,只好硬着头皮:“嗯……” “这么逆天,该不会是葵花宝典吧……”邵庸那亮晶晶的眼眸中又掺杂了一些令钟璃更为毛骨悚然的疑惑,小眼神直往他下|身瞟。 而且葵花宝典,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刚好这部秘笈适合我而已,你别想得太多了。”钟璃淡定状道。 “哦……”话是这么说,视线还是不断在钟璃的腰际以下游移不定。 钟璃尴尬了一阵,蹙着眉,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呢,这些又是什么?”钟璃把目光放在邵庸的肚子上。 “哦,这是……”邵庸这才想起自己还捧着一肚子的蘑菇,一面宽衣解带,一面对钟璃道:“来帮个忙!” “你干什么……”钟璃看着邵庸露出的那截雪白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问我干什么,你肚子不饿吗?”邵庸奇怪地看着他,衣襟解开,里面露出邵庸的那件短袖t恤,t恤里装了满满一兜的蘑菇。“走了很远才找到的,打猎没工具,只能将就一下了,我在那边的林子里挖了个坑,不知道明天过去能不能见到猎物……” “多谢。”钟璃道。 邵庸怔了怔,沐浴在夕阳的橙色光芒中,钟璃的脸部轮廓变得十分柔和,那张本就英气逼人的脸,显得更加好看了。 “没没没……没什么好谢的。”邵庸心道,要是钟璃拿出这个模样,那些渣攻哪里还不能手到擒来? 钟璃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怀里取出火石,接下来的工作钟璃全都包揽了。 看着火堆越烧越旺,邵庸也凑了过去,抱着膝盖取暖。 “想什么?”钟璃烤着蘑菇问。 “想……”邵庸抬头看了眼钟璃,见对方神色平常,便道:“想回家。” 钟璃瞥了他一眼:“哦。” 没有不愿,也没有怨恨,只是很平淡的一个哦。 “你……不介意?”邵庸问。 “介意什么,你有权想家。”钟璃将手中的蘑菇串翻了个面,又补充道:“我也有权不让你回去,在我取回那两样东西并为方叔报仇之前,你就一直在我身边吧。” 第三十八章 园外冰天雪地,园内春暖花开,桃花四季不凋零,风一吹过,形成漫天花雨纷纷而落。 一株粗壮的桃花树下,横着一方软榻,榻上一人卧躺其上,慵懒地用手支着头,闭目听着檐廊下传来的琵琶曲。 另一手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清澈酒液上,落下一枚花瓣,轻点起一圈涟漪。 曲调悠扬,婉转动听。 软榻上的人抿了口酒,薄唇不经意间碰到那片花瓣,轻张开眼,嘴角带笑:“来者是客,何妨露个面?说不定,我们还能把酒言欢,共醉一场。” 树梢上一阵轻响,更多的花瓣飘落而下,榻上的人抬了抬手,檐廊之下奏曲的人默声而起,抱着琵琶退开了。 头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你就是君无殇?哼,不男不女,魔教妖人都是你这个样子的么?” 君无殇唇边笑意更盛,他将手中酒液只略沾了沾唇的酒杯抛上空中,内力一催,酒杯稳稳落入几步开外的石桌上。 而他的人仍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他微侧了侧身,松散挂在的衣服又松开了大半,露出雪色的肌肤,黑发有几缕落在肩上:“我是男是女,大侠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甫一落下,君无殇的颈侧便横着一柄利刃:“若我没有记错,在我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你就已经出道了。老妖怪,要色|诱,也要挑选好对象吧?” “三尺阳铁,厚不过半寸,好剑。”君无殇叹道。 “算你识货,死在我的葬送红颜下,你不冤。” 君无殇抬眼,面前是一名白衣少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眼带桃花,剑眉入鬓,端得一副好相貌。 “喔,这把剑名唤葬送红颜?小娃儿,要不要做我的人?我就喜欢你这般青涩稚嫩的,一看就很好吃。”说罢,目光在那名少年身上上下流连了一番,逼得少年将剑刃更往前推了推,在君无殇白皙的脖颈下留下一道血痕。 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也确实如传闻中勾人,不过只要想想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年纪都足够当自己的爹了,少年咬了咬牙:“不要脸!” “你是第一次杀人?” 君无殇伸出一根手指,在血痕之处轻抹了下,然后将指尖点在唇上,舌头舔了舔,咂巴了下嘴巴:“你握剑的手都在抖。” “胡说!” 少年催动内力,正要一剑劈下,就在此时,从君无殇指缝间掠出一抹银色,在少年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究竟是何物时,一阵莫名的吸力袭向了他,天旋地转,两人调了个个儿。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无法动弹了。 除了说话以外。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少年瞪大了眼睛道。 君无殇翻身压在那少年身上,轻笑了声:“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呢?” 少年的脸顿时憋得通红,他死死地闭上了双眼,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正对他上下其手,嘴唇抖了抖,在对方碰到关键部位的时候带了些哭音道:“住、住手!” 然而那只手却没有停下,君无殇甚至解开了少年的裤头,略微冰凉的手滑入了亵裤。 “你、你可知道我、我是何人!你敢动我,日后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喔,那你到底是何人?”君无殇调侃道,手上的动作却仍在继续,他一手把玩着少年青涩的茎根,同时俯身,在少年耳畔轻轻吹气。 少年用力地咬着下唇,喘息渐重:“我……呼……我是醉花阴的……少主……”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君无殇淡淡道。 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目光惊疑:“你知道?” “葬送红颜,以及你的剑法,若我看不出来,那就白被你叫老妖怪了。”君无殇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灵活撸动,来回挑逗,而手中握着之物渐渐硬挺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放、放开我……”少年声音压抑,似在努力压抑。 “不放。”君无殇凤眸愉悦地眯了起来:“难得有如此可意的小兔子送上门,我有点舍不得。” “你才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少年红着脸吼道。 君无殇手上微用力,耳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哎呀……”君无殇抽|出自己的手,看了眼上面的白浊,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舔去了指上沾上的浊液,用低沉的声音道:“味道好浓,你还是处的?” “要你管!!” 生涩,稚嫩,一逗就有反应。 而且还很干净,没有经历过人事。 简直太合胃口了。 …… …… 此地名唤桃水园,因其地脉蕴藏热流的特殊环境,方圆百里,草不转黄,花不凋谢,形成一年四季都如春的奇特景致。 每年严冬天气,君无殇都会带少数亲部到这处庄园,修养个十天半月的。 最近武林不甚太平,黑白两道新旧势力暗潮汹涌,纵然身处如此世外桃源,也不能放松片刻。 “真恼人啊,我们撤下了桃水园的防护,结果就只钓到了这尾小鲤鱼?”一名抱着弯刀的青年站在榻边,面色不郁,见君无殇只顾着逗弄榻上的白衣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妒恨:“殿主没有问出醉花阴与那封挑战书有何关系吗?” 君无殇神色淡然,笑道:“与紫荆殿结怨的人不计其数,扬言要杀死我的人更是数也数不完,二者有关联又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我都不关心。” “殿主……”男子略有不悦,“殿主为何不杀了此人?” 君无殇道:“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为何?” 君无殇笑得邪魅:“我的兴趣之一,就是拆散有情人,成为我的眷属。” 青年正要再说什么,从檐廊下又出来一人,手持折扇,容貌儒雅:“殿主果真神通广大,这醉花阴的少主是风老头的独子,名叫风归驰,有一名未婚妻,是为春水剑派宗主的二小姐。殿主若将这少年收为娈宠,正好给正道之人下下面子。” “觉无!你这是在给殿主拉仇恨,殿主的仇家已经够多了!照我说,随手杀了这个小子,挖坑埋了不是一了百了?” “哎哟,好酸的语气……”折扇轻摇,觉无摇头道:“殿主最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争风吃醋了,问生,你总是学不乖,平白让殿主笑话你。” 问生冷着一张俊脸,别过头。 君无殇从榻上缓缓坐起,对两人笑道:“问生的性格就是这么直率,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不是很可爱吗。” 除了君无殇,软榻边的两名男子不仅面容俊朗,武功也十分高强。 就算是风归驰,也能感受到那个叫做问生的男子在说出要杀了他时全身释放的杀气。 至于那名叫觉无的小白脸,在满地落叶之上,他走路的时候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能动弹的风归驰睁大了眼睛看着君无殇与两名侍卫般的男子打情骂俏,心中耻辱感更盛,落入这魔教魔头手中,死了便罢,最痛苦的是还要被他玩弄。 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 但是不管他如何辱骂,或是开口求死,君无殇一概当做听不到,听烦了,还会用目光视|奸他。 风归驰少侠头一回栽了,体会了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对了,那名春水剑派的二小姐名唤为何?”君无殇突然问道。 觉无正要回答,风归驰连忙吼道:“你要对……对她做什么!” 君无殇耸了耸肩,无辜道:“好奇而已。” 风归驰满脸的不信任,咬了咬牙关,“我、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准伤害她,也不可以挑衅春水剑派。” 他的话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弱,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君无殇微笑地看着他。 问生冷笑道:“阶下囚还敢提要求?” 风归驰的脸涨红得快发紫了,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来,双目亦红得布满了血丝。 君无殇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要求的,我怎能拂了你的愿望?不过,你也要记得你答应的事情才好。” 风归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君无殇无奈道:“……我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了,可是碰到喜欢的,总是想要得到手。” 呸!老色鬼! 觉无缓缓道:“那么殿主,宫主已经遣人送来三封信了,你打算何时回信?” 君无殇哀然将手搭在觉悟肩上:“不要管他,来信一律不回!” 觉无道:“但这也不是办法,宫主毕竟压殿主一头,我们火离宫最大的老大就是宫主了,殿主这样对人家,不太好吧?” 君无殇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个人,看到你就想扑上来咬你一口,你愿意见到他吗?” 觉悟失笑道:“宫主听到这话,会伤心的。” 君无殇摇头:“再如何表忠心,养大了的狼,也不会因恩情而放过你。” 魔教内讧?! 第三十九章 桃水园地盘很大。 温泉引地下数尺地脉中的热流,乃活水,水温宜人。 此时的君无殇正泡在池子中,水面飘满了花瓣,长发濡湿,双臂搭在池边,闭着眼晴,凝神听着池边弹奏琵琶的曲调。 水汽氤氲,有花香,有琴曲,有美人,浑身舒坦。 他微微一动红艳略薄的唇,就有一颗饱满圆润的葡萄送至唇边。 君无殇贝齿轻咬,故意让葡萄的汁水流到了递送葡萄的那只手上,然后他稍稍低头,含住了那根手指。 舌尖裹着手指,极尽挑逗之意。 “喂……你、你快松口!”池边的少年红着脸吼道。 君无殇在风归驰手上舔了一记,然后遗憾地松开口:“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你还如此害羞,唉……我要等到何时,才能将你拆吃入腹……” 风归驰咬着牙关道:“休想!” “害羞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只是答应留在你身边,没说过就一定要跟你……那个,上床……”风归驰脸色羞愤,趁君无殇还没说出下一句话,赶紧又塞了一颗葡萄给他。 君无殇无声轻笑,不再逗他。 “殿主。”问生忽然抱着弯刀出现在门口,他低头道:“有人求见。” 君无殇神色清冷,头靠向一边,长发遮了他大半张脸,懒懒道:“宫主那边派来的人就不见了,其余的,等我泡完澡再说。” 问生面色有些为难:“这……她是宫主身边最近正得宠的人,殿主已经将她晾了三天了。” 过了许久,问生仍听不到任何回应,正待再问,就听见一阵水声响起,琵琶应声而停,君无殇在池中吩咐:“将我的衣服拿来。” 问生松了口气,殿主和宫主的关系越闹越僵,对他们而言并无半分好处。虽然火离宫处地隐秘,教内之人低调行事,但依然难免武林中的有心人觊觎教中秘宝,而利用上层不合的关系,从中牟利。 数十年前,火离宫只是一个隐秘的组织,鲜少为武林中人知道。 而近年来因为新任宫主,火离宫动作频频,又因殿主的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使得武林之人对火离宫警惕多于好奇,戒备多于试探,久而久之,火离宫就被归到了魔教之流。 随着宫主的主张,教内多了不少新面孔,而火离宫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安全和平静了。 一盏茶后,君无殇才换好衣服,濡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问生与弹奏琵琶的侍女一同站在门口,见君无殇满脸餍足,而他身边的风归驰面色通红,都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了。 风归驰双拳紧握,服侍对方吃葡萄被调戏之后,又被对方奚落不会换衣服,少爷做派。 等着瞧……等本少爷武功比你更强的时候,今日之仇,他日定要十倍百倍还与你! 风归驰恨恨想道。 另一边,君无殇并不知风归驰心中所想,他缓步穿过檐廊,心情愉悦:“问生,斯音,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问生与抱琵琶的侍女都停下了脚步,问生神色既有不解,又有不满:“殿主,为何不让我们跟随?” 君无殇边走边道:“这里是我的庄园,不用为我担心,人多了,有些话反而不好说。” 问生又看了眼风归驰道:“那他……” 君无殇:“自然是跟着我,未驯服的小野猫,只有跟在身边我才会放心他不会乱跑。” 风归驰怒道:“我不是小野猫!” 君无殇笑了笑,突然转过身,拉住风归驰的手,在他唇上狠狠一吻,用唇舌用力揉捻,直到气息不稳,才放开。 看着风归驰由白变红,再变白的脸,君无殇舔了舔唇:“……真可爱。” 问生将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他们,眼神似有不甘。 君无殇唇角带笑,拖着长袍的衣摆,走入会客的房间,风归驰则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 如今,火离宫宫主身边最得宠的人有两人,一男一女,还在温泉池中的时候,君无殇就已经听问生提过了,这次前来的,是那个叫做柳伊女子。 君无殇并非头一回见到柳伊,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去记不重要的人物,因此,在柳伊自报名姓前,他一直神色冷淡。 柳伊是名年轻娇艳的女子,体态婀娜,见到她的男人少有不多看她几眼的,她也常傲然于自己的美色,近来也多次承宠于宫主。 然而君无殇自一进门,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他的跟班,也是一副对她不甚在意的模样。 柳伊心底微恼,面上却客气笑道:“紫荆殿主,在下奉宫主之命,与殿主一同回宫。” 从多宝阁上随手拿了个玉貔貅把玩,君无殇嗤笑了声:“彤策都不能命令我,你算什么,还敢强迫我吗?” 曾听宫主提起,当年是这男子将宫主从战火中带回火离宫,亲自栽培。如今宫主年有二十五了,那么君无殇至少也有四十了,只因那张妖孽的脸,总使人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君无殇毕竟是火离宫拥有稳固根基的长老。 柳伊收敛起脸上的傲色,放低了姿态:“请殿主莫要为难属下……” 君无殇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又赏玩起一只青花小狗。 风归驰冷眼旁观,这些时日以来,除了第一天他鲁莽地攻击了君无殇,又被君无殇轻易化解了攻势以外,他就没再见过君无殇动武了,甚至平时君无殇也不会动怒,每日赏花泡澡听曲,一副慵懒无害的模样。 可君无殇身边的都不是简单之人,包括那个弹曲的侍女,以及问生、觉无这两人,武功都不弱。 习武的前辈有时可在谈笑间释放杀气震慑较弱的对手,而风归驰分明连一丝杀气都没有感觉出来,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而那个叫柳伊的女子也是同样。 君无殇只是站在那里,房间内的气氛就完全变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柳伊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她的脸色比刚见到君无殇时苍白了不少,眼神变得惶恐起来,声音有些哆嗦道:“求……求殿主回宫,宫主……宫主现在很需要……你。” “喔。”君无殇面无表情,似笑非笑地说:“如果这是彤策求人的态度的话,那依我看,他还不是很‘需要’我。” 噗通一声,柳伊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她也不顾宫主的嘱咐,急切道:“事关重大!宫主虽并未告知属下们,但他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在服用内伤的药,若非事态紧迫,宫主绝不会来打扰殿主的清修……” “小风,扶柳姑娘起来。”君无殇将玉雕放回多宝阁,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对柳伊道:“别心急,宫主怎么跟你说的,你如实告知我就可以了。” 柳伊眼眶湿润,已经再端不起什么架子了,她只好把彤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大意是,火离宫事务繁多,他最近身体抱恙,需要君无殇相助。 听完柳伊的叙述后,君无殇却摇了摇头:“不对,这话不对。” 柳伊柳眉紧蹙,带着哭腔道:“这真的是宫主的原话了,属下半句都没有隐瞒……” 君无殇只是摇头,他慵懒地支着下巴,眼神带着戏谑道:“受伤的原因一句不提,作为属下,我十分惶恐,恐怕不能替主上分忧啊。” 柳伊本就焦急,一来担心彤策身体情况,二来怕不能完成宫主交代的任务,听君无殇说出如此明显敷衍的话,她的心渐渐往下沉,直接软倒在风归驰怀里。 未能马上松开手的风归驰扶着又不是,推开她又不是,只好看向君无殇。 君无殇含着笑意的眼神不见任何温度,令风归驰心里阵阵发寒,手一抖,把柳伊推到了地上。 君无殇叹了口气,责怪道:“小风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虽这么说,他也没有半分要扶起柳伊的意思,任柳伊跌坐在地上,他则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一个懂怜香惜玉的人,撇下柳伊,往桃院走去。 觉无耸了耸肩,收起折扇,将失魂落魄的姑娘扶了起来,叹息道:“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宫主面前得宠之人,宫主竟派你这名娇弱可人的女子执行这件无异于找死的任务,如果不是主人最近心情不错,只怕桃水园五里外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柳伊吓得手脚冰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行至桃院,风归驰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魔教,都惯于用气势压人的吗?” 君无殇纠正道:“你现在也是‘魔教’的一员了。” 风归驰心里反驳,却学精了,不敢顶撞对方:“火离宫主彤策受伤了?” “怎么,”君无殇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向正道通风报信,好让人铲灭火离宫吗?” 风归驰扬起了下巴:“那可说不定了……” 君无殇捏着他的下巴,若有所思:“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风归驰盯着那张离他越来越近的脸,不自觉地偏过头,红着脸道:“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第四十章 两人走出山林已是三天之后了。 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来多少行人的侧目,因为每个城镇里总会有一些不事生产伸手要饭的特殊职业人群,而他们的形象和这些丐帮中人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有几个叫花子见到他们俩还会热心地给他们推荐跑业务的地方,搞得两人甚是尴尬。 还好,这样的形象不用顶太长时间。 几个时辰后,钟璃就在镇上的一家钱庄里取了一些银两,两人洗去了身上的脏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从客栈上房走出来时,形象一百八十度转变,钟璃的英俊不凡,邵庸的清秀可爱,让客栈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无不停箸观视,目露惊艳。 钟璃想必是对这样的目光无比熟悉了,对这些如影随形的视线浑不在意,邵庸一介家里蹲,哪里见过这样场面,跟在钟璃的身后,显得十分不自在。 大堂里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在看我们,还有一个是瞎子吧……邵庸心想,这也算是沾了主角的光,几乎百分百的回头率啊,可惜这里没有妹子给他炫耀。 钟璃随意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一抬头就看到邵庸还站在那里发呆:“过来坐。” “嗯……”邵庸鸭梨山大地顶着客栈里的人复杂难辨的视线坐下,还别扭地挪了挪屁股,往钟璃的方向靠了靠:“你,你就没有觉得不自在?” “什么不自在?”钟璃问。 “那么多人……都看着……” 钟璃警惕地环视了眼客栈大堂,随后回头对邵庸道:“这里没有监视之人,你放心吧。” 其实邵庸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那么多人看着钟璃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不过既然钟璃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好了。 钟璃二人刚坐下没多久,小二就很有眼色地过来问:“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 “有水晶肘子、红烧肘子、蒸肘子、卤肘子、油炸肘子、凉拌肘子……”小二道。 邵庸忍不住道:“怎么都是肘子?” 小二抹了把汗:“本店的招牌菜就是肘子……” 钟璃摆了摆手道:“那就上一斤水晶肘子,一条鱼,半只卤鸡,一碟馒头,一碟水饺,再来碟桂花糕。”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馅儿的水饺?” 钟璃想了想:“猪肉白菜馅。” 小二道:“客官再来壶酒吗?” 钟璃道:“酒就免了,上一壶茶吧。”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茶?” “你们都有什么茶?” “有茉莉花、桂花、龙井、大红袍、兰贵人……不过小的推荐本店的菊花茶,菊花都是新鲜的。” 邵庸嘴角抽搐:“菊花都新鲜……”这可不能怪他想歪了地方,谁让他是个**写手呢。 小二还以为邵庸对菊花感兴趣,笑了笑道:“可不是么!八月里新摘的菊花,新鲜的花制成的茶叶,价格便宜,味道也清甜,还下火!” 钟璃道:“那就来壶菊花,快点上菜。” “哎!”小二笑眯眯地去厨房帮他们叫菜了。 剩下邵庸对着钟璃干瞪眼:“有钱人应该大红袍当白开水喝嘛!” 钟璃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需要下下火。”他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邵庸的脸:“动不动就脸红,你可别说是喜欢上我了。” “滚!怎么可能!”邵庸嚎道。 “把菊花当白开水喝兴许这毛病就能改了……”钟璃悠哉道。 一顿饭,本来是出了山谷后最值得期待的一顿饭,却因为一壶菊花茶坏了邵庸所有的兴致,他累不爱了。 以后再也不想听见菊花这两个字了。 下火,下你妹的火啊! 钟璃饶有兴致地看着邵庸变幻不定的脸色,看够了才把面前的桂花糕推到了邵庸跟前:“别光顾着喝茶,吃点东西。” “我才没有光喝茶……”邵庸瞪了钟璃一眼,目光粘在桂花糕上下不来了,左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放,右手还不忘夹咸菜送。 又甜又咸,口味当真怪异,邵庸却自己吃得高兴。 钟璃摇摇头道:“慢点吃,不够再上。” “唔……好吃……”邵庸吧唧吧唧啃完一块,舔了舔手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看到了。”钟璃慢悠悠地给邵庸递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 “刚才下楼的时候,你在对那边桌子上的糕点流口水。”钟璃勾着嘴角道:“一会儿再给你上个玫瑰糕?” “劳资才没有对着别人的糕点流口水呢!”邵庸皱皱眉,又咂了咂嘴道:“玫瑰糕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钟璃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还真好哄。 两人吃完午饭太阳已经偏西了,此时客栈大堂里也没几个人,小二闲的没事干就边擦桌子边跟钟璃和邵庸说八卦。 客栈人来人往的,江湖中人居多,消息也灵通。 谈论最多的,当然还是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 邵庸捏着一块绿豆糕,津津有味地听小二八卦武林大会:“……要说武林大会举办地明秀山庄,以前也出过一位武林盟主的,这一届听说明家的弟子里也有参加大会的人。听说二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这一届的青年俊彦最多。但要说最有希望的,我觉得还是现今石老盟主的公子,吹花剑多情又无情,石公子可是不少江湖女子心目中的夫婿人选呢……唉,若是小的也能有幸目睹石公子一面该有多好啊……” 邵庸听着听着,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那小二言谈间全是对石惟潇的推崇膜拜,这要是在他生活的世界里,估计就是那总会在机场举着签名版和鲜花为了近距离看一眼偶像被人踩了也不在意的疯狂粉丝。 “还有呢,除了石惟潇,就没有别的高手了吗?”邵庸决定岔开话题。 “这……”小二还沉浸在对石惟潇源源不绝的崇拜当中没走出来,愣了好半天,才捡起八卦精神,继续侃侃而谈:“当然有了!这位小哥可听说过雷风堂?如今雷风堂的少堂主,武功不俗,又会做生意,还有风流之名……” “打住!”邵庸硬着头皮道:“你就不能说点真正的武功高手,不要这种什么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之类的……” “哦,那就不得不说早些年就已经成名的褚凌云褚大侠了……他神秘莫测,剑法超然,江湖上谁都不知他到底师承何处……” 邵庸觉得自己真是在给钟璃找不痛快,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钟璃的生理厌恶。 他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小二:“还是不要说他们了,说点别的吧。” 小二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眼里的火热还未消退:“客官还想听点什么?” “就说说,你这客栈里都住了哪些门派的人吧?”邵庸道。 小二皱了皱眉,几步凑到邵庸身边,小声道:“有的客官不让我们随便打听,不过,客官若是想知道,小的也有办法打听出来,只不过……”小二冲邵庸眨了眨眼。 那眼神,分明是示意,有钱才好办事。 可邵庸就是假装不明白:“不过什么啊?” 小二讨好地笑道:“小的只是个跑堂小二,说了那么多,客官是不是可怜可怜小的?” “嗯,赏你一壶菊花茶,继续说吧。”邵庸亲自给小二倒了杯茶,很有礼貌地放到小二手中。 小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喝了,清凉去火菊花茶,还是店里的招牌。 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小二没能要到赏钱,却架不住一颗火热的八卦心以及敬岗爱业的精神,悄声道:“回客官,这里三楼的上房住的是地山派的弟子,有个长老,瘦瘦高高的,平日也大出来,都是在房间里用膳的。” “地山派来了多少弟子?”邵庸问。 “大概……四五个吧,三楼的上房一下就要了四间,有钱人呢。”小二羡慕道。 “那除了地山派呢?” “还有……后院的三等房里,有两个矛宗门的光头和尚。”小二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和尚穷酸得很。” 估计这个小二也是见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才这么卖力地卖弄口舌的吧。 都不容易啊,邵庸想道。 他倒是想给小二打赏几个铜板,关键是他还要靠钟璃吃饭呢,财政大权完全掌握在钟璃手里,即使再怎么和这小二同病相怜,他也做不了什么。 钟璃神色平淡地听小二说话,说完了,也没有任何表示。 小二悻悻地跑到楼上擦桌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没人了,钟璃才看着邵庸道:“后院有两个矛宗门的弟子。” “嗯,他们估计也是受邀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邵庸顺着他的话道。 钟璃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刚好。” 邵庸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笑得这么瘆人,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什么刚好?” “我们还差一张请帖。” 第四十一章 “风少悦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钟璃看着邵庸道:“眼下当务之急你得先有保命的本事,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 邵庸道:“我有迷药啊……” 钟璃:“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若非我让你帮忙做一副迷药,你当时手中也不会刚好就有【魂牵梦萦】。” “你还真好意思说,风少悦那可是冲着你来的!”邵庸咬牙切齿道。 “在我的身边,就会常有危险。”钟璃冷冷道:“不学武功的话,那你就离开吧。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分心去保护你,而你也不可能手上时刻都有迷药。” “我……”邵庸紧紧地抿了抿唇,捏紧了两个拳头。 “你好好想想吧。” 钟璃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这世上只有求着别人教武功,少有被人要求学武功的。 一门武功,只要它流传下来了,那么就肯定有值得学的地方,起码会有一两招必杀技,既是保命招式又是独门特色。 何况,钟璃说要教邵庸的,绝不是路边摊的水货,至少也是他的家传绝学,或是根本就用那本秘笈上的武功来教他。 有些痴迷于武学的人,看一眼然后死掉都觉得十分幸福了,而邵庸却总是显得有些抵触…… 邵庸推开门,房里安安静静的,钟璃正躺在床上,背对着外头,看不出来是不是醒着的。 他生气了?傲娇了?该不会是偷偷躲起来哭罢? 邵庸赶忙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想帮钟璃盖一下被子。 “想清楚了?”钟璃并未睡着,早从邵庸进屋的那一刻便听见了,故意躺着不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故而在邵庸拿起被角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钟璃黑沉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邵庸。 邵庸愣了愣道:“想……想什么?” “别装傻。” “哦……学武……”邵庸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有些许不大情愿。他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看向钟璃:“学武很辛苦的啊,要连基本功,又要学什么内功和心法,还要记人体穴位,很复杂的……还要每天早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很辛苦啊……” “怕辛苦就不想学武了?”钟璃问。 “我……我可以每天都揣上一包迷药的。”邵庸小声道。 “像风少悦这样的,已经知道你身上有迷药了,同样的招式还能对付他第二次?”钟璃冷笑。 邵庸苦着脸道:“有没有速成一点的,教点防身用的就可以了,我不习惯早起……” 钟璃戳穿了他的谎话:“你每日起得都比我早。” “那是因为石惟潇每天一大早就来报到了好吗!”邵庸抓狂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小厮啊,我能不早点起来给他开门?!” “若是不需要练基本功,只学半个月便有小成的呢,这样你便愿意学了?”钟璃忽然问。 “愿意愿意……啊?什么?”邵庸瞪大了眼睛:“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钟璃道:“有,百花图鉴上就有一门武功很适合你。” 邵庸皱了皱眉道:“暗器的话……我眼神不太好,学不来。” “不是暗器,只是一门掌法。” “不需要认穴位?” “不需要。” “也不需要每天都练功?” “不需要。” “那你怎么不学?”邵庸警惕地看了钟璃一眼:“这么轻松就能学得来的武功,你怎么不练?” 钟璃缓缓地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练?” “那……好吧。”邵庸见钟璃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钟璃又是微微一笑,将早就誊写好的功法拿了出来,把生涩拗口的文言文一句句地给邵庸解释成白话文,期间还用了一些比喻和类比的手法,让邵庸更容易理解些。 这本掌法确实如钟璃所说,很容易上手,也不需要把身体锻炼得强壮得跟头熊一样。 只要弄懂了口诀上的意思,学会如何运气,配合内功的修炼方法,就算是个技术宅也能练得好。 邵庸跟着钟璃学了三天,对着一片树叶挥掌,虽不能将树叶劈断,但已初现掌风,能吹把叶子吹走几厘米了。 “嘿嘿,你看!我还是挺有学武的天分嘛……”邵庸欣喜地看着那片被他吹飞了一丝丝的落叶,得意洋洋地看向了钟璃。 钟璃对着那片落叶轻轻拂去一掌,那叶子瞬间被卷上了天,呼啦一声飘远了。 邵庸:“……” 钟璃道:“你还差得远呢。” 风少悦果然如钟璃所说的那样,第二次踏入他们住的那处园子时,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半点都看不出前一日被人扒光了点了穴晾在院子里的憋屈。 风少悦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入戌园看见了邵庸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僵滞,甚至还对他眨了眨眼,蔫坏地笑了笑。 没点演技怎么能当风靡万千小受的渣攻呢? 绝色男子看多了也不过如是,邵庸觉得自己完全能免疫了,也冲风少悦微微一笑:“风公子好,可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风少悦就像是第一天见到邵庸一般,温文有礼道:“正是,烦请公子通报一声。” 邵庸点点头:“我去帮你……嗯,通报一声。” 风少悦将食盒递给邵庸:“这是给你的赔礼……还望那天晚上没有唐突了公子。” 邵庸笑了笑,手下食盒,眼睛看都不看,只道:“哦,没关系。” 唐突都唐突完了,回头用一盒食物就想收买人家? 邵庸回到屋里,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打开那个食盒。 一碟红豆糕,晶莹剔透,上面还缀着好几颗红艳艳的豆子。 一碟绿豆糕,清香扑鼻,绿豆糕还雕成了牡丹的样子,高端大气。 一碟杏花糕,一碟芝麻糕,一碟汤圆,还有一碗豆腐脑…… “唔……”邵庸猛地咽了咽口水。 “谁拿来的?”钟璃从房中走了出来,看着满桌子的糕点,皱了皱眉。不等邵庸说话,钟璃便拿起一块杏花糕尝了起来:“太甜了,不能果腹。” “啊啊啊这都是我的!你不准吃!”邵庸扑到桌子前,瞪着眼看向钟璃。 钟璃眼中闪现一抹冷芒:“风少悦这是在收买你。” 邵庸脸色微红道:“反正我不会被他收买就是了,但糕点得给我留着。” 钟璃冷着脸道:“你怎知他没有下毒?” 邵庸道:“你刚刚不也连试都不试就直接吃了?他若要下毒用得着用这么明显的方法么?” “脑子变好使些了。”钟璃嗤笑道:“吃货,我不跟你抢,不用紧张。” 邵庸的神色放松了些:“嗯……其实……你吃几块也没关系的……” 钟璃摆了摆手:“吃你一块杏花糕都被你戳了好几道眼刀子了,要是多吃几块,我都不知道在你心里死过多少回了。” 邵庸红着脸道:“没……没那么严重啦。” “行了,你慢慢吃,我出去跟风少悦会会。”钟璃道。 “喔,你要多小心些。”邵庸边啃着绿豆糕边道:“风少悦很能忍,也很会装,棘手程度不亚于石惟潇。况且他的暗卫十分厉害,不然那么多江湖侠士的情报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得到手,你身上的东西可都要看紧一些。” 钟璃想了想,道:“你说得有理。”说完,钟璃就在邵庸面前脱下了衣服。 邵庸:“你……光天化日的……” 邵庸目瞪口呆地看着钟璃,素色的外袍脱下,露出单薄的亵衣,亵衣底下是钟璃遮掩不住的一身薄薄的肌肉,线条完美。 钟璃看着虽然瘦了些,但没想到他其实还是挺有料的。 邵庸砸吧了下嘴,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钟璃注意到邵庸的异常,挑眉笑道:“如何?” “啊……?”邵庸的眼睛盯着钟璃隐隐凸显的胸肌上,脑子里全是胸肌,完全没听见刚才钟璃说了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钟璃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说,把那些东西全都交给你保管,反正他们不会伤了你,目前只会来讨好你。” 一边说着,钟璃一边从脱下的外袍中摸出两样物事。 一件正是钟璃父亲遗留下来的那张藏宝图,已经被证实了是拓本。而另一样,则是风少悦的那本情报册子。 “不不不……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我?!”邵庸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给你给我都一样,放在你这里我更放心些。”钟璃道:“也没让你贴身带着,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放着就行了,只要不被人发现,我信得过你。” “我……”邵庸见钟璃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钟璃满意地勾了抹笑容,穿上了那件外袍。 那件袍子做工复杂花纹也漂亮,穿在钟璃身上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佳公子,斯文儒雅得仿佛一个柔弱书生,加上钟璃有意做出的一副武功平平的模样,生生把钟璃那彪悍的气质和有料的身材给遮掩了过去。 真可惜,看不到胸肌了…… 邵庸吧唧吧唧地吃着绿豆糕,双眼无神地想。 回过神来的时候,邵庸不禁有些愣住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第四十二章 邵庸呆滞地望了望碧蓝的天际,头顶偶有鸟儿扑棱着翅膀而过。 低下头看,则是清澈的溪水中倒映着自己满脸迷茫与不可置信的脸。 活了二十三岁,邵庸不过是个毫无名气的小写手,最多是有点猥琐宅男特质喜欢意淫一些事情罢了,可为什么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居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他手边还躺着那本厚厚的牛津词典,或许他真的会以为现在置身于某个深山老林中不过是什么人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还有,那个穿着一身破烂的古装,全身和自己一样湿透了的青年,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邵庸有些心虚,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 那个男人说自己名叫钟璃。 起初邵庸听了这个名字后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当时他看着钟璃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隔壁邻居因为他半夜总是因码不出字而嚎叫,记恨在心所以给他来个恶作剧。 而当钟璃有力的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时,邵庸才明白过来,这个人是真的很恨他。 跟邻居那种小摩擦小抱怨完全不同!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后来邵庸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憋得脸色紫红,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人掐死之时,天旋地转,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地点就从公寓变成了荒郊野外的大自然。 钟璃是邵庸写的第一本小说里的男主小受,那个时候流行天真无邪万人迷总受,邵庸有一段时间十分沉迷,把这类的小说看了个遍还觉得不够,自己也动手写了一篇。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码字,喜欢做各种各样的人设,想各种各样的梗。 而那个给邵庸带来码字乐趣的人生第一本小说,却早就被他扔到记忆的角落里了。 和大多数的人一样,邵庸也觉得自己写的第一本小说还很青涩,玛丽苏到不行,他自己写完以后都没有勇气回头重新看。 可实际上,在码那篇文的时候,那是邵庸最认真的时候。 努力写大纲,存稿,揣摩角色的心理,写得不满意甚至还会整段删掉重新再来…… 似乎从邵庸的文笔渐渐磨练出来之后,这种对自己的作品像对待孩子般认真负责的态度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对于那本小说,其实邵庸还是很有感情的。 第一次码那么多字,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大大,第一次出现一个章章留评的读者,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读者群,第一次在网络写文时有了稿费……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成为邵庸心里一段无法忘记的深刻回忆。 所以在听到钟璃说了大结局以后他经历的事情时,邵庸的第一反应还是愧疚。 虽然这不代表他对钟璃想要掐死自己这件事不会介意。 本来也是,像这种自身实力并不怎么样,全是靠别人的关心爱护和莫名其妙的欣赏完整走到大团圆结局的角色,也就早期的小说里才会受欢迎。 现在的读者更喜欢的是现实向的文和强攻强受,那种意淫成分太多苏得厉害的题材已经没有多少市场了。 果然,钟璃就是这么悲剧的。 邵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人物,毕竟钟璃的悲剧很大程度上还是邵庸造成的,而且钟璃也确实很恨自己,甚至还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将自己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邵庸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很可能就是书中的世界。 “你坐在水里,不冷么?”钟璃目光复杂地盯着邵庸看了半天,最后说了这么句话。 邵庸抽了抽鼻子,好像真的有点感冒了,干咳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 “我……你有干衣服吗……”邵庸问。 “要是有的话我还会穿着这身吗?”钟璃冷哼道。 “哦对,你说过有人追杀你……”邵庸没来由又是一阵心虚,然后暗骂自己太没男子气概了。 可是转念又安慰自己,哪怕钟璃的武功其实不怎么样,但他到底是练家子,一掌就能拍死自己,所以还是不要跟他对着干的好。 万一钟璃真的恨极了在这个世界里杀了自己,只怕他就真的这么死了,警察叔叔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最多给他立个失踪的案子,或许还有机会上一下城市晚报角落里的寻人启事栏。 没错,他是身穿。 牛津字典还躺在水里,短衣短裤和那张看了二十三年的娃娃脸,让邵庸想告诉自己哪怕死了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都不可能。 而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中来的钟璃,身处的是武侠世界而非修真|世界,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更别说把邵庸送回去了。 ……估计钟璃即使知道了方法,也不会想把邵庸送回去的,起码也要折磨一番,让他心理平衡了再说。 如此灵异的事件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纵然邵庸从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现在也不得不认命了。 那些穿越文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穿越是为了改变历史or角色命运,邵庸估计自己穿了这一遭就是为了改变钟璃的命运的。 邵庸还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异世过一辈子,狗窝再乱,也还是他的家。 现在……还是和钟璃好好相处吧。 邵庸想到做到,先跟钟璃服个软,毕竟是自家主角受,他还是清楚钟璃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的:“那啥……真的很抱歉,因为我……那个你……所以造成你今日这样。但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我还设定了很多东西没写出来,说不定对你能有帮助呢?真的,你别杀我,杀了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钟璃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邵庸更像求饶一般的道歉,只盯着邵庸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杀害方伯和那些为了而我惨死的凶手付出性命,以及拿回父亲的遗物,你也能做到?” 邵庸连忙点头道:“没问题!” 钟璃嗤笑一声:“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就算熟知前因后果又有什么用处?” “用处可大了!”邵庸立马来了精神,跟钟璃串剧情道:“首先我知道现在你那信物在长孙轩逸身上,那是你爹留下的和他军中旧部取得联系的信物,长孙轩逸要这东西是为了造反。而藏宝图则在风少悦和石惟潇手中,他们一个是雷风堂的少堂主,一个是武林盟主的儿子。” 钟璃目露不屑:“这我也知道。” 邵庸对钟璃的鄙夷也没有很在意,他又说:“可是你有也不知道的事情嘛。雷风堂是个卖情报的地方,风少悦之所以对这份藏宝图有企图,是早年江湖上有过这批宝藏的传闻,他得到第一手的资料,雷风堂的生意自然会更好。而另一方面,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召开了,武林盟也该换血了。新的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中就有石惟潇,而石惟潇多半也有这个野心……” 邵庸说着说着,注意到钟璃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你,早就知道这些,是吗?”钟璃盯着邵庸,目光几乎要将邵庸洞穿,“你知道,他们从未真心待过我。” “这……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邵庸咂了咂嘴,解释道:“其实你的魅力也很大的,人长得好,心地善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要是真的没有一点好的,他们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接近你,直接杀了你不是更省事……” 钟璃冷冷道:“他们还要名声,所以等我离开江湖之后才对我动手的。” 邵庸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坑儿子的写手,明明再往下写就是be了,可他非要卡成大团圆结局。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钟璃的怨念而出现在这里了。 身为作者,邵庸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角色背后的阴暗面? 当初做人设时,邵庸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如果角色的经历比较曲折坎坷的话,那么可以写的东西也有很多。 比如长孙轩逸的命运啦,比如石惟潇外表光鲜却野心极大啦,比如风少悦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其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啦……这些在当时都是萌点。 可是这些设定到了后面基本没怎么派上用场,读者们喜欢看什么,邵庸就写什么,写到最后,他自己都忘了最开始设计这样的背景有什么样的初衷了。 “对不起……”邵庸抬眼看了下钟璃,慢吞吞道。 钟璃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故事虽是你写的,我却是真的识人不明。” 说着又讽刺地笑了笑:“可叹我却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你继续说你的吧。” 邵庸抿了抿唇:“那我继续说了啊……石惟潇想利用这个宝藏给自己增加筹码,如今的老盟主虽然是他爹,可是石家像石惟潇这样的青年俊彦还有不少,他想得到让石老盟主青睐,就会把宝藏献给石老盟主。” “然后呢?” “分歧就在这里,石惟潇与风少悦是合作,各自有不同的目的。风少悦确切说来是个生意人,他对宝藏的兴趣并没有宝藏的消息带来的利益那么大,所以他不会动宝藏。可石惟潇却是迫切想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得到宝藏,并在大会上展露他的能为。他们至今没有得到宝藏,甚至江湖上连半点宝藏的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并不是他们耐得住性子,而是他们虽有藏宝图,却没有办法解读……” 钟璃问:“为何?” “呃,因为……我之前设定的是,宝藏最后会是你们一起得到的,既然他们有了藏宝图却无法到手,很可能那藏宝图只有你能看得懂……” 钟璃沉吟道:“只有我能看得到?为何我以前从不知晓这点?” “所以这是我的设定而已!还没写出来呢!”邵庸道。 钟璃盯着他的眼睛道:“所以,你想利用这一点,让我再借机接近他们,伺机报仇?” 邵庸点点头,赞许地看了眼钟璃,心道他家的主角还是挺有脑子的,或者说是摆脱了渣攻的影响,主角受越来越有气场了。 “不过要复仇的话,首先还是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只有让别人觉得你有价值,别人才不会轻易去动你。” “确实如此。”钟璃点了点头,又道:“但即便我还有利用价值,也不过是在得到宝藏之前被他们软禁起来,宝藏到手,我仍然难逃一死。况且,我也不想让宝藏落在他们手上,非但如此,连藏宝图也要拿回来……” 邵庸道:“很简单,让他们内部消亡就行了。” “你是说……利用石惟潇与风少悦之间的矛盾?” “你可以假意去帮石惟潇,这样自然会引来风少悦的不满,风少悦一旦对你采取什么举动,必会引得石惟潇的猜忌,如此一来……” 钟璃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即便满身脏污,他那张出众的脸还是令人无法忽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那颗红色泪痣也变得更为艳丽起来。 邵庸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钟璃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抚掌笑道:“正该如此!如此一来他们相互猜忌,才会让我有机可乘,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邵庸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钟璃的眼里多了一抹狠厉,有点危险的感觉。 “我……我帮你出了主意,你要是以后知道了能让我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一定要帮我啊……”邵庸保证道:“我回去以后一定给你写一堆的优质小攻,不会再坑你了!” 钟璃瞥了他一眼。 邵庸想了想,改口道:“要不……我也可以在这里帮你找……江湖上还是有不少武功高强英俊非凡的好男人的。” 钟璃的目光逐渐阴沉,他对邵庸道:“我、不、需、要!” “那多说不过去啊,要是你对我怨念还这么大,我一直回不去,文没写完拿不到稿费……我还有房租没交……至少让我赔你一个小攻呗,青江派的于信卓怎么样,或者琅琊帮的百里雄,其实当朝皇帝长孙轩远在设定里也是个不错的人啊……” 钟璃不想再听此人废话,抬脚便走,身后邵庸跑得气喘吁吁艰难跟上,嘴里还在不停叨叨。 空无人烟的山谷中只有邵庸的话音在回荡着,伴随着鸟兽纷纷回巢的鸣叫声,西边天际逐渐泛起橙色霞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四十三章 “唔……慢、慢一点!”邵庸浑身紧绷,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紧紧抱着钟璃的腰,不禁喊道:“我快、快不行了了……” 前方传来钟璃的声音:“这个速度已经够慢的了,难不成你还想慢慢走到明秀峰?” 邵庸正努力不让自己的上牙齿咬到下嘴唇:“不行……颠得我好想吐……” “坐马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吐?” “马车哪有这么快啊!少侠,你这是超速了吧!”邵庸抓狂道。 “吁——”钟璃勒住马缰,回头道:“那你要怎么办,回去坐马车吗?” 邵庸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道:“让我、我喘一会儿……” 钟璃见他确实难受得紧,只好转过身来,让邵庸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替他拍背顺气:“就算你不练功,至少平日里也会做点什么活动筋骨吧,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这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在家里那会儿才是弱不禁风……” “以前还比这更糟糕?”钟璃皱着眉,一脸“你太弱了”的表情。 邵庸沮丧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啊,就是不习惯骑马而已……” 钟璃还是很嫌弃,手下的动作却轻柔了些,改拍为揉,揉着邵庸的后背让他慢慢喘过气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是男人最不能听到的两个字就是不行,邵庸顿时炸毛了,“现在就继续启程,我行给你看!” 钟璃无奈地笑了笑,但至少接下来他把马速放缓了些,以这个速度,两人到了夕阳西下才堪堪到了明秀山庄的门口。 明秀山庄虽然进进出出的人有很多,但守卫也足够森严,门口四个家丁候着,各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一看就很吓人的那种。大门上挂起两盏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明秀”二字,灯下照得人都显得三分喜气。 “请帖。”家丁面无表情地对钟璃与邵庸道。 “请帖在此。”钟璃递上从矛宗门那儿“买”过来的请帖。 家丁看了请帖,皱了皱眉:“矛宗门?听说那里都是和尚吧?” 钟璃笑道:“不错,我们是带发修行。” 家丁又狐疑地看了眼邵庸:“他也是带发修行?”邵庸的头发虽然长长了些,和古人比起来却还是短,这发型有些不伦不类。 钟璃道:“哦,他原是剃了头,后来又改为带发修行了。” 家丁瞪了瞪眼,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在请帖都是真的份上,最后还是放行了。 进了明秀山庄,一切就好办了。 钟璃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找石惟潇,而是先跟着带路的家丁到他们住的戌园,吃了一顿不差的晚饭,沐了浴,才慢悠悠地和邵庸说起接下来的行动。 “你还真是悠闲啊……”邵庸忍不住道。 “这明秀山庄的园子是以十二地支排序,下人们住的是亥园,我们这个戌园也就比亥园好那么一点……不过胜在环境清幽,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要做什么也方便。”钟璃笑道。 “直接说白了,就是这里住的都不是身份地位高的,没人会来巴结不就完了?”邵庸哼了哼。 “我觉得这里是真不错,若是刚来就去找石惟潇,只怕这会儿还住不上这么安静的地方。” “你到底要不要去找石惟潇啊?”邵庸催促道。 钟璃盯着杯中的茶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我仍有些……” 邵庸点点头道:“哦,我明白的,你对他还有感情是不是?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让石惟潇浪子回头——” “不。”钟璃打断他道:“我仍收不住杀意,一想到此人,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钟璃说到这句话时,整张脸都是黑的,看起来煞气逼人,把邵庸都吓了一跳。幸而随后钟璃就恢复了常态,笑了笑,道:“我这就去,你先安静地看会儿书罢。” “你……路上小心。”邵庸思来想去,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 邵庸觉得,或许要钟璃现在去见石惟潇很残酷,毕竟他们之前有情分在,钟璃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石惟潇背叛了他,还派人追杀,可亲眼再见那人和眼不见时的谈论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邵庸倒不是担心钟璃会对石惟潇下杀手,而是怕他太重感情了,白莲花病一犯,他们之前策划筹谋的那些就全都泡汤了。 邵庸还是很想回去的,他之所以帮着钟璃,也是希望钟璃能早日解下心中的包袱,那么他作为作者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邵庸总觉得自己不仅肩负着解除钟璃心中包袱的任务,还肩担着替他找个好归宿的重任,毕竟是亲爹嘛,邵庸给钟璃的择偶标准必须符合以下几点: 第一,一定不能背叛钟璃,有黑历史的那四只免谈。 第二,一定要没背景没野心论武功也打不过钟璃的。 第三,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钟璃好,决不能辜负钟璃。 第四,一定要能接受钟璃这种性格的,无论是说句话能把人噎死,还是不按常理出牌这点都必须接受包容。 倘若钟璃对那些渣攻余情未了,又因方伯之仇和他们始终有一道隔阂,而这道隔阂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填补得起来了,人命和别的东西是没法相比的,何况还是从小看着钟璃长大的方伯。 钟璃要是和渣攻重修旧好了,肯定不会幸福的,他每天都会陷在深深的自责中,良心亦会受到煎熬。 再者,现在这几只渣攻即使对钟璃百般温柔,他们曾经这么对待钟璃,也未必能在日后真心待他好。 钟璃的仇恨若是不解决,没找到个可靠的婆家的话,那邵庸也别想着回去了。 而事实上,邵庸似乎还是低估了钟璃。 踏着朦胧月色,一青一白两道俊挺高挑的身影逐渐走近戌园。 白衣男子道:“更深露重,回去让下人端一碗姜汤来,喝过再睡下吧。” 青衣男子道:“有劳惟潇费心了。” 白衣男子道:“你身子向来偏弱,你说的那个小厮……我看也不够仔细,出来这么久了竟都不着急你,如何不教我担心?” 青衣男子摆了摆手:“不过是出来散散步,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衣男子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神情,摇头道:“这里都是些江湖中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万一有什么人冲撞了你……” 青衣男子道:“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白衣男子只好点点头:“你回去吧,姜汤记得要喝。” “知道了。” 邵庸扒在窗边,贼兮兮地笑了笑:“姜汤记得要喝~” 钟璃本来挂着的淡淡微笑的脸上登时寒若冰霜,冷哼一声,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一口灌入喉中,重重地砸在桌上:“行了,别学石惟潇说话,虚伪死了。” “这人想要对谁好,还真的很难拒绝啊。”邵庸眨了眨眼,道:“你没有心软吧?” 钟璃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你不心疼,我也不心疼。”邵庸耸了耸肩膀道。 “他不也是你话本中的角色吗?”钟璃瞥了他一眼。 “那不一样。”邵庸认真道:“你才是主角,是我花的心思最多的一个。” “那……你有多了解我?”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邵庸挠挠头道:“可你已经活了呀,你现在是属于你自己的了,不再完全是我认识的那个钟璃了。我对你的了解,是构筑在我的意淫之上,而如今的你,却有你自己的思维。所以,我对你,或者对其余的那些人,只能说是相对了解,不能说完全了解……” “我只想知道,你有多了解我。”钟璃专注地看着邵庸的眼睛道。 “这个……不好说。”邵庸被他盯得无法,只好老实说道。 钟璃笑了笑:“算了。” “那个,你跟石惟潇都说了些什么,怎么他突然又对你情意绵绵了呢?”邵庸好奇地问。 “想知道?” “嗯嗯。” “再配一副迷药给我。”钟璃道。 “上次给你的那些都没用完吧,怎么又要!”邵庸瞪着眼道。 “你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配些毒药了,要想得到情报,需拿有价值的东西换,这是江湖规矩。”钟璃悠闲地品了一口茶道。 去你的江湖规矩!邵庸咬牙切齿,却仍道:“好……” “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他买凶杀人之事,并求他保我性命安全,‘顺便’让他知道了我懂得如何解读那藏宝图,并适当示弱,他就也乐得继续……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继续榨取我的剩余价值罢了。”钟璃又是冷笑。 这就没了?石惟潇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有这么甜吗? 邵庸眨眨眼,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石惟潇应该是个谨慎的人啊……” “他自然很谨慎,在我没有拿出解读的方法之前,他不会轻易动我。”钟璃眯了眯眼,笑道:“同样,在没有确定我的价值之前,他也不会完全信任我。” 邵庸摇摇头道:“石惟潇是个狐狸,但他爹也是个老狐狸。” 钟璃扬了扬眉毛:“哦?这话怎么说?” 邵庸道:“设定里石惟潇他爹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你想,老盟主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猫腻?老爷子也不是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不过别人碍于他是盟主,就没敢吭声。” 钟璃十分聪慧,立马便猜到了邵庸话里的意思:“所以,老盟主也是希望石惟潇能继任下一任盟主的,在这个当口上,石惟潇不能出任何差错。或许……在石惟潇出了什么事时,他更希望自己能坐上那个宝座。” “那么首先要确保盟主之位会落在石家,这个宝藏,怎能不跟石家的人一起分享呢?”邵庸也笑了笑。 隔日一早,邵庸还在做着梦,门口就是一阵拍门声。 皱着眉睁开眼,又发现自己把钟璃当成抱枕的邵庸果断地松开了人形抱枕,快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谁啊?” “是我,钟璃在吗?”门口那人嗓音清澈温润,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是谁啊?”偏生邵庸不解风情,半天也不开门。 门口之人只好低声下气道:“在下武林盟主之子石惟潇,不知钟璃公子是否在房内?” “哦,你等着。”邵庸扔下这句话,留给石惟潇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石惟潇:“……” 半个时辰后,邵庸才推开了门,对外头快要站成一座雕像的石惟潇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石公子久等了……” 石惟潇脸部表情僵硬,对邵庸拱了拱手,尽可能笑着道:“钟璃已经起身了么?” “昨夜我家公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夜里很晚才睡下的,所以今天起得晚了些……”邵庸说起谎来不打草稿,眼神还无比纯真。 “无妨。”石惟潇终于笑得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少年人书剑江湖的魅力,加上石惟潇设定就是个美男子,真人更是面如冠玉,剑眉入鬓。 这样的人,确实很难让人感到反感。 可惜了,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咳,虽然这个人也是自己笔下的角色,可是按照邵庸的说法——石惟潇也活了。那么,他就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总要为此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而作者,总是站在自家主角这边的。 第四十四章 两人走出山林已是三天之后了。 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来多少行人的侧目,因为每个城镇里总会有一些不事生产伸手要饭的特殊职业人群,而他们的形象和这些丐帮中人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有几个叫花子见到他们俩还会热心地给他们推荐跑业务的地方,搞得两人甚是尴尬。 还好,这样的形象不用顶太长时间。 几个时辰后,钟璃就在镇上的一家钱庄里取了一些银两,两人洗去了身上的脏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从客栈上房走出来时,形象一百八十度转变,钟璃的英俊不凡,邵庸的清秀可爱,让客栈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无不停箸观视,目露惊艳。 钟璃想必是对这样的目光无比熟悉了,对这些如影随形的视线浑不在意,邵庸一介家里蹲,哪里见过这样场面,跟在钟璃的身后,显得十分不自在。 大堂里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在看我们,还有一个是瞎子吧……邵庸心想,这也算是沾了主角的光,几乎百分百的回头率啊,可惜这里没有妹子给他炫耀。 钟璃随意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一抬头就看到邵庸还站在那里发呆:“过来坐。” “嗯……”邵庸鸭梨山大地顶着客栈里的人复杂难辨的视线坐下,还别扭地挪了挪屁股,往钟璃的方向靠了靠:“你,你就没有觉得不自在?” “什么不自在?”钟璃问。 “那么多人……都看着……” 钟璃警惕地环视了眼客栈大堂,随后回头对邵庸道:“这里没有监视之人,你放心吧。” 其实邵庸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那么多人看着钟璃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不过既然钟璃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好了。 钟璃二人刚坐下没多久,小二就很有眼色地过来问:“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 “有水晶肘子、红烧肘子、蒸肘子、卤肘子、油炸肘子、凉拌肘子……”小二道。 邵庸忍不住道:“怎么都是肘子?” 小二抹了把汗:“本店的招牌菜就是肘子……” 钟璃摆了摆手道:“那就上一斤水晶肘子,一条鱼,半只卤鸡,一碟馒头,一碟水饺,再来碟桂花糕。”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馅儿的水饺?” 钟璃想了想:“猪肉白菜馅。” 小二道:“客官再来壶酒吗?” 钟璃道:“酒就免了,上一壶茶吧。” 小二道:“客官要什么茶?” “你们都有什么茶?” “有茉莉花、桂花、龙井、大红袍、兰贵人……不过小的推荐本店的菊花茶,菊花都是新鲜的。” 邵庸嘴角抽搐:“菊花都新鲜……”这可不能怪他想歪了地方,谁让他是个*写手呢。 小二还以为邵庸对菊花感兴趣,笑了笑道:“可不是么!八月里新摘的菊花,新鲜的花制成的茶叶,价格便宜,味道也清甜,还下火!” 钟璃道:“那就来壶菊花,快点上菜。” “哎!”小二笑眯眯地去厨房帮他们叫菜了。 剩下邵庸对着钟璃干瞪眼:“有钱人应该大红袍当白开水喝嘛!” 钟璃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需要下下火。”他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邵庸的脸:“动不动就脸红,你可别说是喜欢上我了。” “滚!怎么可能!”邵庸嚎道。 “把菊花当白开水喝兴许这毛病就能改了……”钟璃悠哉道。 一顿饭,本来是出了山谷后最值得期待的一顿饭,却因为一壶菊花茶坏了邵庸所有的兴致,他累不爱了。 以后再也不想听见菊花这两个字了。 下火,下你妹的火啊! 钟璃饶有兴致地看着邵庸变幻不定的脸色,看够了才把面前的桂花糕推到了邵庸跟前:“别光顾着喝茶,吃点东西。” “我才没有光喝茶……”邵庸瞪了钟璃一眼,目光粘在桂花糕上下不来了,左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放,右手还不忘夹咸菜送。 又甜又咸,口味当真怪异,邵庸却自己吃得高兴。 钟璃摇摇头道:“慢点吃,不够再上。” “唔……好吃……”邵庸吧唧吧唧啃完一块,舔了舔手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看到了。”钟璃慢悠悠地给邵庸递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 “刚才下楼的时候,你在对那边桌子上的糕点流口水。”钟璃勾着嘴角道:“一会儿再给你上个玫瑰糕?” “劳资才没有对着别人的糕点流口水呢!”邵庸皱皱眉,又咂了咂嘴道:“玫瑰糕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钟璃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还真好哄。 两人吃完午饭太阳已经偏西了,此时客栈大堂里也没几个人,小二闲的没事干就边擦桌子边跟钟璃和邵庸说八卦。 客栈人来人往的,江湖中人居多,消息也灵通。 谈论最多的,当然还是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 邵庸捏着一块绿豆糕,津津有味地听小二八卦武林大会:“……要说武林大会举办地明秀山庄,以前也出过一位武林盟主的,这一届听说明家的弟子里也有参加大会的人。听说二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这一届的青年俊彦最多。但要说最有希望的,我觉得还是现今石老盟主的公子,吹花剑多情又无情,石公子可是不少江湖女子心目中的夫婿人选呢……唉,若是小的也能有幸目睹石公子一面该有多好啊……” 邵庸听着听着,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那小二言谈间全是对石惟潇的推崇膜拜,这要是在他生活的世界里,估计就是那总会在机场举着签名版和鲜花为了近距离看一眼偶像被人踩了也不在意的疯狂粉丝。 “还有呢,除了石惟潇,就没有别的高手了吗?”邵庸决定岔开话题。 “这……”小二还沉浸在对石惟潇源源不绝的崇拜当中没走出来,愣了好半天,才捡起八卦精神,继续侃侃而谈:“当然有了!这位小哥可听说过雷风堂?如今雷风堂的少堂主,武功不俗,又会做生意,还有风流之名……” “打住!”邵庸硬着头皮道:“你就不能说点真正的武功高手,不要这种什么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之类的……” “哦,那就不得不说早些年就已经成名的褚凌云褚大侠了……他神秘莫测,剑法超然,江湖上谁都不知他到底师承何处……” 邵庸觉得自己真是在给钟璃找不痛快,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钟璃的生理厌恶。 他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小二:“还是不要说他们了,说点别的吧。” 小二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眼里的火热还未消退:“客官还想听点什么?” “就说说,你这客栈里都住了哪些门派的人吧?”邵庸道。 小二皱了皱眉,几步凑到邵庸身边,小声道:“有的客官不让我们随便打听,不过,客官若是想知道,小的也有办法打听出来,只不过……”小二冲邵庸眨了眨眼。 那眼神,分明是示意,有钱才好办事。 可邵庸就是假装不明白:“不过什么啊?” 小二讨好地笑道:“小的只是个跑堂小二,说了那么多,客官是不是可怜可怜小的?” “嗯,赏你一壶菊花茶,继续说吧。”邵庸亲自给小二倒了杯茶,很有礼貌地放到小二手中。 小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喝了,清凉去火菊花茶,还是店里的招牌。 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小二没能要到赏钱,却架不住一颗火热的八卦心以及敬岗爱业的精神,悄声道:“回客官,这里三楼的上房住的是地山派的弟子,有个长老,瘦瘦高高的,平日也大出来,都是在房间里用膳的。” “地山派来了多少弟子?”邵庸问。 “大概……四五个吧,三楼的上房一下就要了四间,有钱人呢。”小二羡慕道。 “那除了地山派呢?” “还有……后院的三等房里,有两个矛宗门的光头和尚。”小二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和尚穷酸得很。” 估计这个小二也是见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才这么卖力地卖弄口舌的吧。 都不容易啊,邵庸想道。 他倒是想给小二打赏几个铜板,关键是他还要靠钟璃吃饭呢,财政大权完全掌握在钟璃手里,即使再怎么和这小二同病相怜,他也做不了什么。 钟璃神色平淡地听小二说话,说完了,也没有任何表示。 小二悻悻地跑到楼上擦桌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没人了,钟璃才看着邵庸道:“后院有两个矛宗门的弟子。” “嗯,他们估计也是受邀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邵庸顺着他的话道。 钟璃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刚好。” 邵庸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笑得这么瘆人,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什么刚好?” “我们还差一张请帖。” 第四十五章 邵庸抿了抿唇,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向了风少悦:“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邵庸知道,这风少悦尽管总是跟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压根就不会相信对方会真的喜欢自己。 别说喜欢了,估计连看中都说不上。 他全身上下也只有一身使毒的本事还算看得过去,但会用毒的人普天之下也不会少,像长孙轩逸的宫廷秘药,那可是连他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弄明白药理的。 风少悦的心情似乎颇好,也不介意邵庸的吐槽,但也没有松开他,而是直接搂着人大步离开了。 邵庸虽然心里不忿,不过他毕竟也打不过风少悦,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在没有毒药的辅助下,自己可能都敌不过对方的一巴掌,干脆还是放弃抵抗,且看对方有什么计较了。 他的心情也还没恢复,钟璃的情况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自己心头,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他忧心不已。 长孙轩逸说,要让钟璃亲手杀死自己,这话就绝不可能只是吓唬他的。 就看钟璃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将钟璃当做一柄杀人的凶器般利用了。 是的,邵庸猜测,尽管外面的人说钟璃已经醒过来了,但那种将人记忆清洗一空的药物,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奏效,抹去了别人记忆的同时还能毫发无损,一个昼夜就能满血复原。 这又不是修真文,这只是篇武侠文啊! 不可能有那么牛逼的药啊! 哪怕是钟璃的金手指武功,能练到他如今这个份上,也是钟璃勤练不辍的成果,绝无半分投机取巧在里头。 所以,邵庸也明白了,若要让钟璃真的恢复力气杀了自己,那估计还要过好几天。 他的小命暂时无碍,不过却也远远没有到无需担忧的地步。 死刑和死缓,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且他也没有继续上诉的机会。 然而这个时候,风少悦这个脑子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的家伙,居然给邵庸抛出了一根橄榄枝,说只要跟他建立啪啪啪的关系,邵庸的小命就能保住。 若是以前,邵庸说不定会有一丁点儿的心动。 但是现在的邵庸莫说不愿意跟个陌生人随便啪啪啪,只说他心里早就有了钟璃,那也不能够答应下来。 于是,不管风少悦盘算的是什么,他终究是要落空了。 风少悦却仿佛并不太在意他被邵庸拒绝的事,他已经被拒绝过两三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他的态度也比前一次要和缓些:“你就先在此处住下吧,别乱跑。” 邵庸这才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风少悦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前。 这里仍在王府之内,却是个僻静之处,连仆从杂役都人数稀少,院子里就只有两个家丁,风少悦一挥衣袖,那两人都恭敬地下去了。 “我住这里?”邵庸回头问:“就我一个人吗?” “你想跟我住一起?”风少悦挑了挑眉:“那我却之不恭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啰嗦什么,进去看一下,若是不满意,我再叫人帮你换。”风少悦道。 “等一下……”邵庸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七王爷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还有,你这般自作主张,长孙轩逸会同意吗?” 风少悦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邵庸:“事关我的小命,当然要慎之又慎啊!” 风少悦:“你就把这当成……嗯,猪要养肥了再宰,王爷也是同意的。” 邵庸:“……” 风少悦忽然笑了一下,道:“该不会你真的以为我喜欢你,才对你这么好的吧?” “你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说的……”邵庸奇怪地看着他道。 “因为这么说容易让你卸下心防。”风少悦道:“我所图者,乃你身上的那本毒册。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别人只要对你好一点,你必不会再狠下心了。” 邵庸面无表情道:“你说得这么直接,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吗?” 风少悦:“不错,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从了我,或者被钟璃一剑捅死,我对王爷的手段十分熟悉,当然也很清楚王爷手中的宫廷秘药威能有多大。” 邵庸:“那你可想错了,我不会将毒册交给你的!” 风少悦不以为意,他揉了揉邵庸的发顶:“你逃不出去的。” 嫌弃地看了眼风少悦离去的背影,邵庸站在原地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一边叹气一边走进房间,两个家丁也没有过来打扰他。 邵庸倒床就睡,此刻的他,可谓身心俱疲。 担忧了钟璃一整夜,整晚的情绪跌宕起伏,简直比坐过山车还惊险刺激,到得休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些疲惫感也如潮水汹涌而上,不多时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邵庸是在第三日的晌午才彻底醒过来的,期间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人问他是否要用饭,他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不过他也没有别人开门进来的记忆,估计是拒绝了进食的询问吧。 不是他肚子不饿,而是在浓烈的睡意驱使下,他也没力气吃饭。 等他醒来,自然是一通胡吃海吃,直到肚子圆滚滚的,再也撑不下去时,才揉着肚子让人收拾了碗筷。 暴饮暴食是不好的,可有的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府中的下人对邵庸虽然没有多少恭敬,但都知道也不能对这个太怠慢了,因而送来的吃食虽不丰盛,味道却也不错,给邵庸的膳食安排,是比照了王府管事的份例来的,味道绝对不差。 所以这几天,本就没有瘦多少的邵庸,又有了越吃越圆滚的感觉。 果然应了风少悦的那句“猪养肥了再宰”。 他现在可不就是被长孙轩逸养出了一圈肥膘了么…… 好吃好喝地被人供着,又不让邵庸出院子,连运动消食的地方都没有,邵庸自己也觉得体重在直线上升。 加上压力化为食欲,吃得更多了,脸上的肉都变得更软了。 想到这里,邵庸叹了口气,明媚忧伤地望着天。 “最烦的就是吊人胃口了,明知要死,却也不给别人来个痛快……恶趣味真要不得……”邵庸又叹着气,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旁的家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他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坐等失了忆的钟璃一剑捅死自己。 二是等褚凌云找上门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风少悦那个提议,则被邵庸选择性忽视了。 许是听到了邵庸的抱怨,这方偏僻安逸的小院子里终于来了人。 却不是褚凌云,也不是风少悦。 来人是一名王府中的管事,看上去五六十岁,一双黄豆那么小的眼睛闪烁着精芒:“邵庸公子,还请随老夫走一趟。” “有什么事吗?”邵庸警惕地看向对方。 他还不想死,便是真的要死,也会先自己了结了自己,绝不让钟璃动手的。 此时的邵庸心里想的就是,若是这个人是带他去见钟璃的,他是咬舌自尽呢还是咬舌自尽呢…… 那管事似是看出了邵庸心里所想,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邵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擅作主张做了什么事,王爷一个不高兴,嘿嘿……” 这番话明里暗里还是拿钟璃在威胁邵庸。 算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邵庸也多少摸清了这位王爷的脾气,比起立时杀掉对他有杀心的人,他更喜欢先看敌人濒死前的挣扎。 这么鬼畜的角色,绝壁不可能是自己写出来的! 但一想到黑化了的钟璃,邵庸也有点蔫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我随你去。”邵庸最后还是开口答应了,他也想瞧瞧,那位王爷又安排了什么戏码来取乐。 管事见他想明白了,也露出了一个算不得真心的笑,不过比之前那个要好看一些:“那就请邵公子跟老夫来吧。” 两人再没有话,邵庸跟着管事的脚步,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堪比宫殿的大厅。 那大厅两侧坐了不少人,看他们的相貌气度,可能是依附于七王爷的官员,也有可能是七王爷手下的食客,看样子是在进行一场宴会。 大厅中央,一群舞姬翩翩起舞,两旁则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脸上俱是轻浮之色。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管事通报道:“王爷,您要的人来了。” 邵庸之前只从门外偷瞄了几眼,此时在管事的眼神示意下走了进去,大厅里的人虽然脸上都有醉色,不过也都很好奇王爷这个时候叫进来的是什么人。 等他们看清了邵庸的模样,又有不少人疑惑起来。 看这少年,容貌不过是清秀,又没有好生打扮,还是个面生的。 一时,在场的宾客们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无法判断邵庸的身份,便都纷纷望向了长孙轩逸。 倒是邵庸,在看到长孙轩逸,和他身边之人时,呼吸都快停下来了。 钟璃! 邵庸差点叫出声来,那个站在长孙轩逸身边,如同一尊木雕般板着脸的侍卫,不是钟璃又是谁! 长孙轩逸看到邵庸几乎要失控的神情,隐晦地勾了一抹满意的笑容,随后,他转头看向了钟璃,用不大却足以能让在座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这个人便赏给你玩了,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攒了一个星期,终于能发啦\/ 第四十六章 钟璃听了长孙轩逸的话后,眉心微微一皱。 他看了一眼邵庸,然后回过头,用冷硬的声音对长孙轩逸道:“你想羞辱此人?” 长孙轩逸笑了笑道:“阿璃,为何这么说?” 阿璃阿璃阿璃阿璃阿璃阿璃…… 卧槽!长孙轩逸你敢更肉麻一点吗!阿璃也是你能叫的吗!? 邵庸恶狠狠地瞪向了高座上的长孙轩逸,又顺便用眼神剜了失忆了的钟璃好几眼。 等你恢复记忆以后绝壁要让你好看! 邵庸气得握紧了双拳,一旁的管事见他神情不对,手掌迅速在邵庸的后背上一抚。 顿时,邵庸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用力地喊了几声,只能发出喘息般的“嗬嗬”声。 糟糕……哑穴被点了! 管事压低了嗓音,威胁邵庸道:“安分点,这儿可没有你插话的余地。” 那管事的手还拍在邵庸的后背上,那架势,如果他敢乱动,只怕连定身穴都会被他点上。 长孙轩逸懒洋洋地笑了笑,对钟璃道:“这不过是宴会的助兴之举,我只想让你放松一下,你一心习武,憋得久了对身子可不好。如今正好有个机会,何不敞开了放纵一番?”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底下的食客便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钟公子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就是太过禁欲啦!” 另一人也道:“今儿是王爷宴请咱们这些食客,我们也得让王爷尽兴嘛!” 陆陆续续的,还有好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开口了。 那些人说的话越来越露骨,越来越放肆,连带着看向邵庸的眼神也变得淫邪起来。 到这时,邵庸才反应过来,长孙轩逸对钟璃说的“赏给你玩”,绝不是把人送给钟璃这么简单,而竟是让钟璃在这大厅上当众与自己交|媾! 邵庸气得脸色青白,咬紧了下唇,在心里把长孙轩逸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又狠狠扎了几遍小人,并发誓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他写文的时候绝对要把所有的反派都写成长孙轩逸,并让所有的反派都写死,让他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同时,邵庸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钟璃。 钟璃也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接,邵庸眼中掩藏不住的爱意与凄凉,还有恳求与委屈,让钟璃毫无波澜的眼中,多了一丝异样。 长孙轩逸催促道:“如何?莫非阿璃是害羞了?” 钟璃摇了摇头:“他并非小倌娈宠之流,我不知他与你有何过节,但你将人掳到此处羞辱,却是不妥。” “呵呵。”长孙轩逸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愿意?” 钟璃犹豫了一下,仍道:“你可换一个方法。” “若我就是要在这大庭广众下看羞辱他呢?”长孙轩逸的眼底没了笑意,只说:“你要怜香惜玉,有的是比这姿色更好的,何苦要让我不高兴呢?阿璃,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是拿你当朋友的,你宁可对这人仁慈,也不愿顺了朋友的心愿吗?” “这……” 邵庸眼皮一跳,心道完了。 长孙轩逸可真是攻心为上,打着友情牌,逼着钟璃干违背本心的事,这比枕头风还要犀利有木有啊,钟璃那个重情的笨蛋绝对会动摇的! 邵庸绝望地看着钟璃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他高大英俊,身材修长,气质冰冷如霜雪,如神祗般无悲无喜,只是眼神中还有一抹对邵庸的不忍。 邵庸咽了咽口水,苦笑着想,反正是受制于人,钟璃又失忆了,这也不能怪钟璃。 往好了想,幸好长孙轩逸是让钟璃来强|暴他,没让一个陌生人来。 但邵庸是绝对不会感谢长孙轩逸的。 等我有能力了…… 等钟璃恢复记忆了…… 邵庸忿忿地发誓,他一定不会让长孙轩逸好过的! 这是邵庸第一次起了杀心,尤其是看到钟璃被长孙轩逸欺负成这个样子,一向是良好市民的邵庸心里已经盘算了好几个杀死长孙轩逸的方法了。 钟璃慢慢地对邵庸伸出了手。 他因练了【百花图鉴】中的暗器功法,手指修长有力,上面有一些难以看清的薄茧,但在邵庸眼中,钟璃的手很漂亮。 尤其是抚摸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 但此时,邵庸却没有心情欣赏,只见那只手在来到邵庸的面前时忽然一顿,紧接着拍向了邵庸的右肩。 邵庸:“……” 邵庸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庞大的掌力给拍飞了,身子在空中滞留片刻,就跌在了殿外,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疼,尤其是肩膀的位置,如果钟璃练的是化骨绵掌,估计他的肩膀都不用要了。 邵庸捂着伤痛之处,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勉力抬起头来。 钟璃转过了身,背对着邵庸,对长孙轩逸道:“我已替你教训了他,其余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长孙轩逸眼里闪过一抹不虞,却仍对管事摆了摆手:“带那人回去,且养着吧。” “是。”管事低头退了出去,走到趴在地上的邵庸面前时,表情瞬间从恭敬变为了鄙夷,他扛起了气若游丝的邵庸,就往来时的那个小院走去。 长孙轩逸对钟璃道:“你倒是善心。” “他身上并无武功,就算与你有仇,为何如此折辱这名少年?”钟璃淡淡道。 “他得罪了我,我看他不顺眼,仅此而已。” 钟璃摇了摇头道:“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帮你了。” 长孙轩逸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阿璃,你总是如此正直。只怕那少年心里在诅咒我呢!” 钟璃面无表情道:“诅咒若是有用,你我早已化作枯骨了。” “好了,我们莫要为了此人坏了气氛,阿璃,我敬你一杯酒……” 邵庸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长孙轩逸的宴席上,莫名其妙地被长孙轩逸拿来“助兴”,还被自己的心上人打了一掌,这王府里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 躺在床上,邵庸一边在心里脑补把长孙轩逸大卸八块的画面,一边忍受着三流大夫手法生硬的上药动作。 那粗糙干枯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揉揉,疼得邵庸差点飙泪。 而大夫早就猜到邵庸会喊疼,直接拿了块手帕团成一团塞进邵庸嘴里,还将邵庸的手脚全都缚住,免得他乱动。 按照大夫的诊断,邵庸只是肩膀脱臼,骨头没断,但有不少淤血,需要揉散了才行。 房间里全是刺鼻的药味,邵庸习惯了和药草药粉打交道,这味道倒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对大夫的手法格外怨念而已。 那大夫没揉多久,邵庸的额头上就全是冷汗,嘴唇也发白了。 “好了,用这药油推拿七日,淤血便能尽化,不留隐患。”大夫捏了捏山羊胡须,收拾东西背着医箱走了出去。 邵庸抬了抬眼皮,瞪了眼站在一侧没吭声的风少悦。 风少悦一直在看他,见邵庸嗯嗯呜呜地瞪着自己,不由一笑,过去扯了邵庸嘴里的布,又替他解开了绑着手脚的布条:“如何,伤好些了?” “死不了人……” 风少悦道:“钟璃对你手下留情了,这一掌用了他三成功力都不到,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精神地瞪我了。” “……”邵庸翻了个白眼道:“钟璃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风少悦不满地捏了捏邵庸的脸:“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不是他,而是我。” “你?你怎么了?” “若非我替你请了大夫过来,你的伤必不能好。”风少悦道。 “你……你这是在向我邀功?” 风少悦挑了挑眉。 邵庸的小脸皱成一团,慢吞吞道:“可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无法报答少堂主的救命之恩了。” 风少悦:“你有毒册……” 邵庸:“那个不在我身上。” 风少悦:“默出来也行。” 邵庸:“忘掉啦。” “……”你敢不敢骗人骗得更明显些?风少悦黑着道:“或者,做我的人。” 邵庸面无表情道:“我心有所属,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你以为我当真看上你了?”风少悦哼了哼,道:“我是看中了你制毒的本事,效忠我,你得到的,远比现在更多。” “可我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的雷风堂,都毫无兴趣。”邵庸直接地拒绝道:“所以这个我也不能答应你。” 风少悦又有些暴躁起来了,他用力地把邵庸往床上一推,起身在房间里快步踱了几个来回,才勉强恢复了心情,不被这躺在床上的小家伙给气得失去理智。 风少悦最后道:“这些你都不答应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欠我一个人情,来日若我有事找你相助,你不得拒绝。”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邵庸皱着眉道。 “放心,总之是你能做到的事。”风少悦想了想,又补充道:“并且,是不会让你受到良心谴责的事。” “这……好吧,我答应你。” 风少悦勾了勾嘴唇。 风少悦走了没多久,外头的小厮又说有人来了。 门打开,进来的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对邵庸没什么好脸色的管事。 但另个人,却让邵庸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钟璃。 第四十七章 按一般小说的套路,失忆的小攻出现在苦苦等候他的小受的面前,那意味着什么? 那绝壁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说明这个小攻没有失忆!他是装的!他冷漠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颗对小受饱含内疚的心! 邵庸认真专注地盯着钟璃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仍是无法从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中看出什么情绪来。 那管事见钟璃没有不悦,也不会提醒邵庸的失态之举,反正过后这二人的反应不论一丝一毫他都会上报给王爷,只是对钟璃拍马屁道:“钟璃公子果真是当世豪杰,武功盖世!您瞧,此人受的伤在肩膀上便绝没有扩散到肚子上,且这伤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却还能保持清醒躺在床上瞪眼,公子的力道把握得真好!” 钟璃:“……” 邵庸:“……” 这位管事,你拍马屁拍得有点过分了吧…… 钟璃不愧是钟璃,即使是失去了记忆,涵养也是十分好的,他脸上仍是一副冰山表情:“秦管事,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邵庸瞳孔微缩,心跳加速,连口舌都有些干燥起来了。 他急忙转头看向了那管事,管事的脸上仍是谄媚之色,对钟璃道:“没问题,没问题!公子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钟璃点了点头:“嗯。” 秦管事也不看邵庸,自己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带上。 邵庸见那秦管事已经走了,他忙朝钟璃眨了眨眼,对他做了一个“你不是真的失忆吧”的口型。 钟璃却皱了皱眉:“你有哑疾?” 笨蛋!秦管事肯定会在外面偷听的啊!这种时候在手心里写字或者对口型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邵庸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刮了一眼钟璃,又锲而不舍地做了个“有人会偷听”的口型。 钟璃淡淡地看着他,道:“你可需要纸笔?” “麻蛋!”邵庸火了:“你不要再装了啊,再装下去我就要跟你分手了!” “分手?”钟璃的眼中,除了疑惑再无其他。 邵庸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脸上的激动之色也褪了,小脸有些惨白:“你……你该不会,真的不记得我了吧?” 钟璃却反问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邵庸抿了抿唇,还是不死心,道:“你若不觉得应该认识我,为何会手下留情,又为何会来看我?” 钟璃冷冷道:“我手下留情,只因不知你与长孙有和过节,长孙不愿说,所以我才回来问你。” “那你觉得我和他会有什么过节?”邵庸直直地看向钟璃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畏惧道:“如果他对你说我和他有杀父之仇,你是不是真的会在那大殿上……侮辱我?” 钟璃愣了一下,顿了顿,道:“不会。” 邵庸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目光中重燃热切。 却听下一刻,钟璃道:“长孙的父王二十年前死于头风症,与你必定无关。” 邵庸:“……” 麻蛋要不要总是神转折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跟你分手了啊! 钟璃淡淡道:“你到底与长孙有何过节?我只问你最后一遍。” 邵庸抬眼看向他:“如果我不说呢?” “那便唯有再废去你一手,赶出王府。”钟璃道:“长孙能将你留在王府内由着你,又未曾真正伤害于你,说明他对你并未存杀心,便是有过节,你也罪不至死。” 邵庸呵呵冷笑,对钟璃道:“他跟我过节可大着呢。” 钟璃:“你愿意说了?” 邵庸恨声道:“我要是不说,岂不是刚好称了他的意了?钟璃,你知道自己失忆了么?” 钟璃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前几日醒来,我确实少了约有两年的记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并未忘记长孙,这几日来他也跟我说了许多两年来发生的事,我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邵庸:“你见到风少悦了吗,他也这么说?” 钟璃:“是。” 邵庸顿时憋了一肚子火,长孙轩逸都跟别人串好口供了,特地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先入为主,加上钟璃现在又不认识自己,如果贸然说了实话,反而会被钟璃认为是诬陷。 以长孙轩逸的手段,他必定会将所有疑点都解决掉,包括武林大会和石惟潇的事,只要钟璃起疑去查,肯定任何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长孙轩逸甚至还放任钟璃来找自己,不是让钟璃亲手杀了自己,也必定是存着将自己留下来看笑话的心思。 任邵庸怎么说,在这样的钟璃面前,都是白费口舌,做无用功。 “你可想好要说了?”钟璃见这床上的少年目光黯淡,便主动开口问。 短短片刻,邵庸的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应对的方法,却在最后福至心灵,抬起头,对钟璃微微一笑。 那笑容,纯净、清新、情意绵绵。 钟璃仍旧面无表情,藏在袖内的手指却微微一动。 邵庸满面凄色道:“少侠,你当真忘记我了?” 钟璃实话实说:“我确不认得你了。” 邵庸在心底一笑,有这句话,他就能肯定长孙轩逸确实给钟璃编了一套“记忆”。记忆空白了两年,那就刚好是钟璃和几个渣攻约定退出江湖的时候,那会儿的钟璃还未发现这些人的阴谋,单纯如白纸。 哪怕钟璃的武功比原著里高得多了,现在的钟璃对于长孙轩逸而言,依然是很好把握的。 但哪怕长孙轩逸给钟璃编的故事再好再合理,有一样事情,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的。 那就是邵庸的身份。 邵庸本就不是这书中的人,就算长孙轩逸查遍了户籍,他也摸不清邵庸是什么来路。只有钟璃才能从邵庸的口中问出他的来历,或者说长孙轩逸打的主意,就是让钟璃前来打探他的来历,然后再根据钟璃的说辞把邵庸的身份改一改,让钟璃彻底厌恶邵庸。 而这刚好就给了邵庸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我却记得你。”邵庸羽睫轻颤,小嘴微张,血色淡薄的唇微微动了动,然后道:“这辈子你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你。” 钟璃:“……” 邵庸:“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公子,两年前偶遇少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终身相许!” 钟璃:“……” 邵庸:“后来我抛弃了身份,在你身边当了个小厮,你走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钟璃:“……” 邵庸:“不仅如此,少侠你身怀绝世武功,那武功秘笈上还有一套绝世的双修之法!你和我,每天恩恩爱爱……不信,少侠可以判断你为何你短短两年间内力便涨得这般快。” 这也是钟璃所疑惑的,就算他得了一本不得了的武功秘笈,内功再如何上乘,他也不相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内力练得这么深厚,他估计都能和褚凌云有一拼了。 而这,也是长孙轩逸无法解释清楚,又十分想探明的一点。 钟璃仍是不为所动:“你有何凭证?” 邵庸骄傲地扬起了头,理直气壮地哼了哼道:“我可以跟你说出你的唧唧有多长,勃|起的时候又有多长多粗,每次能坚持多长时间,喜欢用什么体位,射|精的量有多少……” 钟璃:“!!!” 这凭证太有力了,有木有! 这种时候绝不能害羞,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羞怯,脸皮一定要厚,一定要胸有成竹,不要脸就对了! 邵庸见钟璃终于露出了一抹疑似震惊的表情,他决定再加把劲,让火烧得更旺些,让钟璃更相信自己一些:“并且,我只是个书生,一看就是从来没学过武功的,但你可以替我把把脉,虽然微弱,我确实是有一点点的内力……我从未学过武,为何会有内力?这都是双修所致啊……” 钟璃的手已经搭上了邵庸的手腕。 邵庸垂眸道:“你……你还不信我么?正因后来我也有了内力,我们又日日双修,所以你的内力才会涨得如此之快啊。”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钟璃教过邵庸一套掌法,他那微弱的内力就是从那掌法中练出来的,不过邵庸对习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加上他的身体年龄也不适合学武,练那掌法只是为了有一个自保的筹码罢了。 世人皆知,双修便是两名武者内力交融碰撞,催生出更多纯厚的内力,两方得益的法门。但一般而言,双修的一方若并非武者,那效果也要大打折扣,还不如采补。 采补对是否习武没有要求,而双修如果其中一方不是习武的,那就跟普通的做|爱没什么分别。 根据邵庸的说法,他们可是恩爱到每天双修,最后还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生生做出了内力,这事何等的旷日持久,何等的情深意重啊! 钟璃的脸色开始有些怪异,他低头一看,握在手中的那截手腕雪白滑腻,指尖下血管的跳动虽然有些弱,但一下一下地,似擂鼓敲进了心里,令他古井无波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涟漪。 邵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钟璃,和钟璃在一起那么久,哪怕对方失忆了,这一点神情上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谁让你是我的主角,还是我的男人呢? 谁让我喜欢你呢? 长孙轩逸,我和你的博弈,现在才要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又抽了,一直发不出来啊!一脸血! 第四十八章 “你想知道长孙轩逸说我与他有仇的原因,是吗?”邵庸的唇畔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眼神也有些哀戚,他直勾勾地盯着钟璃看。 钟璃被他这模样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邵庸却没有给他喊停的机会:“因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七贤王,他也喜欢你。” 钟璃的双眼倏然睁大,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邵庸哼了一声,道:“他巴不得你失忆,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呢,你看这次他设宴时对我的险恶用心,若你真的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怕到时你记忆恢复,会后悔得想死。” 这倒不是在忽悠,邵庸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长孙轩逸喜不喜欢钟璃倒是其次,但长孙轩逸一定很喜欢看到钟璃在失忆时无意间伤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清醒时后悔万分的情景。 当然,邵庸可不会放过长孙轩逸,他继续卖力地往长孙轩逸身上泼脏水道:“我一个柔弱书生,一无身份二无靠山,我哪有可能得罪堂堂的王爷?他与我的仇,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罢了,早在以前我们二人浪迹江湖时,他也经常会来骚扰我们,想把你带回王府,不过你都没有答应。” 钟璃:“……” 邵庸:“他为了让你喜欢上他,无所不用其极,比如用绝世武功诱惑你,用美人计诱惑你,假装自己中了毒让你用采补之法帮他解毒什么的……” 钟璃皱了皱眉:“长孙不是那种人。” 邵庸冷笑道:“你可知你是为何失忆的,还不是他故意对你下了药!” 钟璃面色也有点发寒道:“我失去记忆,乃走火入魔所致,不仅长孙这么说,少悦也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你有可能走火入魔吗?你练的秘笈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走火入魔的货色吗?”邵庸道。 “我醒来时,脉象确实紊乱。”钟璃盯着他的眼睛道。 邵庸握着拳,脑子飞速转动,他就知道长孙轩逸有所准备,跟钟璃说的说辞必定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他对脉象了解不深,也没有见过习武之人走火入魔的样子,如果想要从这一点上击破长孙轩逸的谎言,有点不切实际。 至少目前这种情况,也没有时间给邵庸细思这点。 当下,他就做了决定,不再抓着长孙轩逸造成钟璃失忆这点不放,而是脸上柔弱凄凉之色更深,对钟璃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会现在心里怀疑,对王爷的话则深信不疑,不管从哪一点上,我都早已输了给他……你们……我祝你们幸福罢。” 说完,邵庸闭上眼,头一歪,眼角一颗晶莹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钟璃没来由地觉得心脏似被人揪住了般,他下意识地开口道:“我与长孙,只是朋友。” 邵庸没有说话,只是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钟璃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说的话,我连一成都不信。” “包括你的唧唧长度和持久力都不信?”邵庸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和顽皮之色,“若我说中了,那么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你如此重情重义,岂会在身边留一个娈宠?若我与你只是*一度,又怎么会对你的身体了解得如此透彻?” 钟璃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邵庸并不看他,继续道:“你也别骗我了,失忆之后,你就和长孙轩逸好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随身带着的那枚你爹留给你的印信,连我都不能碰,可你却交给了长孙轩逸!” “不!”钟璃立刻道:“那印信……那印信是长孙向我借去了的。” “他借你的印信做什么,联系你钟家旧部,意图谋反?”邵庸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要么是他从身上抢走的,要么是你自己送给他的。你这印信除了身边亲近之人以外就没有别人知道,这是你爹留给新帝的一条后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流落到一个朝中颇有权势的王爷手里,你这不是在帮着他造反,又是什么?” “我……” “如果你不是将这枚印信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长孙轩逸,我就只能猜测,你们在共同谋反。”邵庸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宁愿你失忆后喜欢上了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他,也幸好他并不知道这印信到底有什么用……如果你已经告诉了他,那就当我没庆幸过。” 钟璃面色凝重,拳头紧握,却生生克制住了去问责长孙轩逸的念头,而是重复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我对长孙,只有朋友之情,并无其他。至于父亲的印信,我会向他追回。” “你不必跟我交代这些,我又不想听。”邵庸抿了抿唇,撅起嘴巴有几分委屈之色,道:“反正你都不喜欢我了。” 钟璃:“……” 邵庸忍着肩膀的疼痛,扶着床沿下了地,钟璃愣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扶他。 “为何不躺着养伤?” “我肚子饿了。”邵庸抱怨道:“还有,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口也干了。” 钟璃又是一怔,随即眼里有几分好笑之色。 若非这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他对邵庸的话倒是能多信几分的…… 不过,这少年虽看似愚钝,却透着几分狡黠。 令人不敢大意。 钟璃扶着邵庸坐到了桌边,帮他倒了杯茶,随后打开房间的门,与此同时窗外的黑影一闪,大门洞开时便只剩下秦管事还候在外头,一脸的谄媚:“不知钟公子有何吩咐?” “送些吃的东西来。”钟璃简明扼要道。 “好的,公子稍等。”秦管事转身去叫家丁了。 钟璃回头看了眼捧着茶杯慢吞吞喝水的邵庸,心里有些复杂。 秦管事效率惊人,没过多久就张罗了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口味都比较清淡,适合邵庸这般受了伤的人,荤菜里还有一道是红烧肘子。 邵庸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呼哧呼哧就吃了起来。 米饭一碗接一碗地盛,菜一盘接一盘地扫。 饶是钟璃在江湖上见识了许多不修边幅之人,也对邵庸这豪迈的吃法给惊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捏去了邵庸脸上的米饭粒。 而邵庸则仿佛很习惯了似的,对钟璃的动作没有任何排斥,根本不受影响,端着碗一直保持扒饭的姿势。 终于,钟璃有点忍不住道:“个子不大,却吃得这么多,你是猪吗?” 邵庸把头从饭碗里抬了起来,眼中第一次有了错愕,表情看起来傻乎乎的,过了许久才道:“……要不是我知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以为你的失忆是装的呢。” 钟璃心思一动,问道:“我以前也说过你是猪?” “对啊,你还说嫌我胖。”邵庸蹙了蹙眉,倒有几分可爱。 “不会,你这样刚好。”钟璃中肯道。 邵庸:“……” 他真的不是装的吗,为什么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邵庸心中百味杂陈,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食欲,风卷残云般把所有的饭菜都扫到肚子里去了。 他显然没打算给钟璃留一点,而钟璃也没说要跟他一块吃,所以邵庸也不会自作多情,他要说的话已经跟钟璃全都说了,要不要信,信哪些部分,就看钟璃自己了。 邵庸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说谎的技巧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加上百分之一的谎话,这样听起来才有可信度,越是逼真的谎言里真话的成分就越多。 这番话中邵庸觉得最值得感谢的就是钟璃的唧唧了,这无疑让他的话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唯一希望的是,钟璃清醒过来时不会记得这些…… 钟璃看他吃饭也不嫌无聊,直到邵庸吃得肚子圆滚滚时,才起身告辞。 门外的秦管事也跟着钟璃离去,院子里又变得冷清起来了。 不过邵庸的心情很好,他对未来又有了信心。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夜色最浓时,两个家丁悄无声息地倒在房中,并刚好被邵庸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两抹人影倒下时的画面。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刺客! 随后他就笑着把这个念头甩在脑后,又不是拍戏,就算是不靠谱的小说,哪会有那么多刺客? 邵庸屏息凝神,盯着两个家丁住的那个房间,想等放倒了那两人的高手现身,却没想到耳畔忽来一阵风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然后就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静立在院中。 “这里。”那人的声音冷冷清清,毫无情感。 邵庸这才发现,原来放倒两个家丁的手段是隔空打穴。 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个的人屈指可数。 “褚凌云!”邵庸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非常激动,连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了这种激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褚凌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猜的。” 邵庸:“……” 第四十九章 邵庸目光奇异地将褚凌云上下打量了个遍。 褚凌云周身的冷意更加浓烈了:“看什么?” “……”邵庸张了张嘴,道:“大侠也有不这么正大光明的时候?” 褚凌云:“……” 邵庸:“好吧……大侠你真厉害,一猜就能猜到我在这儿。” 褚凌云面色不改,只是身上的气息又冰冷了几分,道:“钟璃让我看着你,我没看好。” 听语气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可是内容却像是在道歉。 于是邵庸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又不能连吃饭睡觉都守着我,所以这不怪你,风少悦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潜进来的,当时你不在……” “是少悦?”褚凌云微微皱眉道。 “嗯,是他干的。”邵庸道:“不过长孙轩逸比他可恶一百倍!”说着就把长孙轩逸这几日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褚凌云,包括钟璃失忆之事,以及在大厅内当众要求钟璃侮辱自己之事…… 至于事后钟璃前来看他一事,则被邵庸几句话带过,在他看来,那属于小情侣间的私房话。 褚凌云越听眉间的皱痕就越深,听到最后,终是长叹一口气。 邵庸星星眼地看着他:“大侠,那长孙轩逸如此作恶多端,你是不是该去伸张正义,好好教训教训他?” 褚凌云缓缓摇了摇头:“不。” “为啥!”邵庸惊讶道:“大侠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不敢惹上皇亲国戚的俗辈!” “并非是我不敢,而是不能。”褚凌云道。 “为什么?” 褚凌云:“钟璃离开前,曾叫我不要与他复仇相关之事,长孙轩逸纵然作恶多端,也当由钟璃来解决。” “可他现在都失忆了啊!他不仅不会杀了长孙轩逸,还会帮对方卖命!”邵庸道:“要是他一辈子想不起来,你一辈子都不会插手了?” 褚凌云神色仍是丝毫不动:“十年后若他仍想不起来,再说。” 邵庸满脸不解地瞪着他:“十年!你也太……” 褚凌云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带你离开。” “不,他在这里,我要留下来!”邵庸道:“而且若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怎么办,哪怕是十年,那也不是我能等得了的!”大侠的十年之期真的太让人无语了! 褚凌云抿了抿唇,道:“我不想强迫你。” “你要是敢,我就大叫……”邵庸一点都不怕他。 “你可以试试。”褚凌云的目光扫过邵庸的哑穴,明晃晃地告诉邵庸他可以隔空点穴,让他喊不出来。 邵庸的反应并不慢,他马上就会意了,忙道:“那……那你再给我一个月,不,十天!十天以后,若我还没有帮他恢复记忆,就跟你离开。” 褚凌云想了想,道:“好。” “那你这段时间……”如果褚凌云留在这个院子里,即便他是个武功高强的大侠,但也是个大活人,总会有人发现的吧? “我便在王府外等你,有事就吹一声。”褚凌云递了一管竹笛给他,又道:“但别乱吹。” “……”邵庸看着那截短笛,犹豫着说:“有笛子的人不少,你如何分辨那是我?” 褚凌云又从袖中拿出一张薄纸给他。 邵庸:“?” 褚凌云:“曲谱。” 邵庸嘴角抽搐道:“……看不懂。” 邵庸可以肯定,褚凌云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我……要不我吹个别的曲子?”邵庸定了定神,轻轻地哼了一首调子简单但是很好记也很好吹的雪绒花,由于是外国歌曲,估计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的。 穿越就唱外国歌……穿进自己写的世界里居然也免不了俗! 旋律很短,很快就哼完了。 褚凌云道:“可以。” 邵庸松了口气。 褚凌云点点头,身形一晃,人就已经站在了墙头上,倏忽消失不见了。 不愧是这个世界里的武力值第一,轻功看上去貌似比钟璃还要高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邵庸不爽地扁了扁嘴,再看自己已经略有发福趋势的小肉肚子,以及一身软绵绵的肉,估计他就算是苦练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钟璃褚凌云那样的高度了。 算了,术业有专攻,哥研究毒药,敢来就撒一把药,不把你药死也把你药不举! 至于第一个实验对象……哼哼,长孙轩逸,就你了! 接下来的几日,邵庸都没见到钟璃,倒是秦管事来了两次,一次送了些伤药,一次就纯属慰问,尽管他看邵庸的眼神还是不屑居多,但态度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邵庸一边应付着,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又过了三日,邵庸才终于见到了钟璃。 钟璃仍然是那副难以亲近的模样,不过看向邵庸的时候,目光柔和了些许,也不知道这跟邵庸上次的那番话有没有关系。 钟璃坐下后先是问了邵庸的伤势,然后看了看左右,两名家丁都远远地被打发去扫院子了,秦管事这次没有跟过来,大门敞开着,周围也没看到有人偷听。 “怎么了?”邵庸看得出来,他是有话想说。 钟璃的唇勾起一抹很微小的弧度,盯着邵庸道:“我……想起了一些片段。在某个山谷……我们,似乎有过一段很平静的时光……” “你……你想起来了?!” 邵庸惊讶地看着他。 钟璃点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只有这么几个片段,实际上,我连你的模样都没能记清楚……” “能想起一些片段来已经很不错了!”邵庸笑了笑道:“你现在应该能多少相信一点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了吧?” “……嗯。”钟璃略有些不自在道。 邵庸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他与褚凌云约定一个月,但他一丝把握都没有,甚至都做好了跟褚凌云离开王府前仍对钟璃的失忆束手无策的最坏打算,如今听到钟璃想起了那么一点点的片段,他如何能不高兴? 他难耐地坐到了钟璃的身边,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袖子:“还有呢,除了这些以外,你还想起了什么?” “没有了。”钟璃似乎有些僵硬,眉头微微一皱,却又很快松开。 邵庸没有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心中略失望,随即也放开了他的衣袖。 钟璃仿佛在思索,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我还记得,曾与你讨论过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两件物事,可我记不起来那副藏宝图在什么地方了……” 邵庸:“……” 钟璃的视线落在茶杯上:“你……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我没见过你的藏宝图。”邵庸觉得自己的热情都要结成冰了,心里拔凉拔凉的,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你父亲的遗物,自然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可……”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吧?”邵庸直直地盯着钟璃的眼睛,道:“你不擅长昧着良心说谎,方才你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是长孙轩逸让你假意恢复记忆,来套我的话,来问你的藏宝图在哪里,是不是?” “……” “我以为,哪怕你失忆了,想不起我来,也依然是那个光明磊落的钟璃。”邵庸又是讽刺地笑了笑:“看来,是我想错了。” 钟璃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被外力强行挤成了一团,邵庸的话,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他已经脚步踉跄地被邵庸推到了门外。 啪地一声,邵庸重重地将门关上。 被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人赶出了门,钟璃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还手。 他反而,有一丝愧疚。 然而,钟璃失魂落魄地走到院中时,那扇门又被打开了。 邵庸快步走到了钟璃面前,往他怀里甩了一叠宣纸:“我只有拓本,没有原图。只有你才知道原图在什么地方,便是对我严刑拷打,我也说不出来。”东西在魔教那里,但以此时钟璃的记忆,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会与魔教合作,哪怕邵庸真的告诉他真相,钟璃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对他隐瞒了这点,反正邵庸也确实不知道那幅藏宝图具体在魔教的哪个人手中。 钟璃怔怔地看着他。 邵庸并不看他,而是道:“藏宝图与印信,都是你的东西,你想把它们拿出来跟你的朋友分享,也要先考虑一下对方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比如长孙轩逸,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他身份敏感,手中有兵权,又有一笔财富,加上他野心勃勃,到时候你要跟着他一起造反,还是被他害死?” 钟璃皱了皱眉道:“长孙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已经这么做过了! 邵庸真想摇醒这个蠢蛋,但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可信度都非常低,所以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 当务之急,是要让钟璃的内心对自己的羞愧更多点,直到让自己在他心中占据一定的地位。 不一定与情|爱有关,只要钟璃在乎自己就够了。 邵庸有耐心,可以一点点将钟璃改变。 于是,邵庸苦笑了下:“随你吧,人总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 钟璃顿了顿,道:“对不起。” “若你是为了今日的欺瞒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根本不必如此。”邵庸缓缓摇头道:“我喜欢的,是那个会陪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钟璃,而不是为了朋友可以轻易伤害一个无辜之人的你;我喜欢的,是言行举止皆正气凛然的钟璃,而不是暗中用阴谋达到目的的你……” 其实我最喜欢的,只是那个无条件宠着自己,不管吃多少都不会嫌弃的,虽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却依然保有底线的钟璃。 邵庸暗暗叹气道。 第五十章 邵庸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文艺感到有些尴尬,不过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因为是真心话,所以邵庸的语气听起来有九成真实感,令钟璃伫立原地,久久不语。 随后,邵庸又说了两句不相干的话,钟璃却仿佛没听见般,依然表情呆滞,最后才踉跄离去。 邵庸叹了口气,其实不管是什么时候的钟璃,他都没有理由讨厌。 不过为了刺激对方,这也是没办法。 而他们二人在院中的对话,则很快就传到了长孙轩逸的耳中。 长孙轩逸正倚着软榻的靠背,眯着眼睛听秦管事事无巨细的汇报,等他说完了,长孙轩逸才缓缓睁开眼睛,笑了笑:“做得好。” 秦管事一脸谄媚道:“王爷果真算无遗策……这样一来,那两人之间的嫌隙,只怕钟璃公子恢复记忆了都未必能化解呢!” “与本王作对,自然要先掂量掂量,他不自量力,也莫怪我让钟璃去利用他……”长孙轩逸惬意地笑着,外头便有人通报,说是钟璃公子来了。 “来得倒快。”长孙轩逸失笑了下,随即眼里又多了抹得意。 秦管事见状,忙道:“那属下便先回避了。” “嗯,你下去吧。” 秦管事离开后,钟璃便走了进来。 且不说钟璃与长孙轩逸又谈了什么,单说邵庸,他正努力地在思考自强之路。 就是他先前的打算那般,他要做一种让长孙轩逸生不如死的药! 为了这个目标,他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推敲了好几遍,如今又有保命的手段在手,褚凌云就在附近随时接应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就走,也实在太对不起邵庸背过的那本毒册了。 嘿,虽然他之前没想到风少悦会直接去寺庙里掳人,但他当时也做了一手准备,那就是——将毒册完完整整地背下来后,把毒册给烧了。 所以风少悦这才没有从他身上搜到毒册。 那本毒册写了上百种毒药的配方,而邵庸后来自己又根据配方改进了几十种,如今他对药理的理解比刚穿越时要好了不少,关键时刻总该发挥作用了! 接下来的几日,邵庸三天两头地就不舒服,有时候是身子发热,有时候则是虚寒过甚,有时候浑身疼痛。 大夫过来瞧了几次,都只说是内伤引起的,开了几副不同的药给他,但无一例外,都要趁热喝了才有效。 由于小院离厨房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两名家丁只能将小炉子搬到小院里来,就在院子里煎药。 至于那些药渣,也就地埋在树下,当做肥料。 而邵庸,则每天入夜后,偷偷溜出门,扒开树下的那层土,将药渣挖出来。 那堆药渣里,有几味药是他用得到的。 如此过了快有半个月,邵庸终于在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中解脱出来了,因为他的药已经全部收集好了。 尽管他只能用药渣,里面的药性已经散了不少,但有总比没有好,邵庸也将药性残留多少的因素考虑进去了。 一月之期快到了,哪怕钟璃无法恢复记忆,他也不会让长孙轩逸太舒坦了。 说起长孙轩逸,他最近倒没有再让钟璃找自己的麻烦了,或许是他三天两头地生病,阖府上下都以为他那次被钟璃打成了个病秧子,估计长孙轩逸也不再拿他当回事了。 甚至还让大夫帮他看诊,也不知道长孙轩逸是太不把邵庸放在眼里,还是故意留他一命看钟璃为他卖命的蠢样,或是他另有别的打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孙轩逸即使想要他的命,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来害他,否则哪里会频繁地帮他请大夫? 邵庸想不出来,索性也不去想,总归结果是他乐意见到的。 只要能留下来,他就总会有机会见到长孙轩逸,总会有机会对他下药的。 这个机会并没有让邵庸等太久。 这次来的人还是秦管事,钟璃不在,他没必要奉承邵庸,直接而简单地丢下一包袱的衣物,对邵庸道:“拾掇拾掇,明儿咱们要随王爷去狩猎。” “狩猎?”邵庸瞪大了眼睛:“长孙轩逸去狩猎,干我什么事?” “王爷的命令你也敢质疑?”秦管事冷哼一声,扭身就走掉了。 这位管事,你怎么突然傲娇了? 邵庸顶着一头黑线,翻了翻那个包袱,里面有三四套衣服,都是普普通通的儒衫,料子也极是普通,估算了下,这个包袱加起来顶多就不到五百文钱。 差不多软妹币一百五吧,长孙轩逸也真够抠门的。 所以要坚决反对这样的人当皇帝,看看人家长孙轩远,光是请个多年未见的儿时玩伴吃个饭就点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十分慷慨,跟着他才有肉吃啊! 邵庸想了想,趁着夜色正浓,收拾好包袱后就吹起了褚凌云给他的那个短笛。 呜呜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邵庸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曲子吹奏完整,一首再简单不过的曲子,被他吹得磕磕巴巴的。 曲子吹完,他就坐在院子里等褚凌云。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 他皱着眉暗忖:难道褚凌云睡得太沉了? 邵庸拿起短笛,又吹了一次。 还是没有人来。 直到第三次,曲子才吹了一半,隔壁耳房里的家丁甲捂着耳朵跑出来了:“哎哟公子啊!您快别吹了!简直能要了人命啊!” 邵庸:“……” 家丁甲满眼通红地与他对视,眼里全是控诉。 “真的有这么难听么……”邵庸略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道:“我保证不吹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家丁甲犹豫地看向了邵庸。 “真的,我跟你保证!”邵庸无比真诚道。 家丁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位祖宗三天两头的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给病坏了,下次白大夫来的时候让他顺便看看公子的脑子吧。 打了个呵欠,家丁甲终于睡眼惺忪地回去了。 邵庸松了口气。 随即而来的却是烦恼,也不知道褚凌云听见了没有,该不会褚凌云之前是在涮自己的吧? 他又等了一刻钟,大晚上的差点真的着凉了,打了个喷嚏后,终于见到施施然飘落在院中的褚凌云。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邵庸连忙站起道:“听见我的笛声了?” 褚凌云脸色略僵硬,然后点了点头:“听见了。” “你听见了怎么不早点过来!我等了你快一个晚上了!”邵庸不满道。 “太难听。”褚凌云中肯评价道。 “……”邵庸恨恨地瞪了一眼手中的短笛,然后将它塞回袖子里。 褚凌云道:“找我何事?” “长孙轩逸要去狩猎,他还特地让秦管事通知我,说要带我一起去。”邵庸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没有音乐细胞的悲哀上,不过褚凌云的问话提醒了他,所以也没有再纠结这些旁枝末节,“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褚凌云想了想,道:“带上你,总会有用。你仔细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那本毒册?”邵庸想了半天,只能猜到这个,“可是不对啊……宫廷秘药有那么多,样样都不输于毒册上的毒药,他何必为此拐弯抹角呢?” 褚凌云:“除了毒册呢?” 邵庸思考了许久,才终于面色凝重地抬起头:“藏宝图。” 褚凌云也皱了皱眉:“钟璃父亲的遗物?” “嗯。”邵庸道:“钟璃失忆了,现在唯一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褚凌云:“你还是跟我走吧,反正一月之期也快到了。” “我……”我还不想走啊,那个药已经配好了,就等长孙轩逸自投罗网了啊! 褚凌云:“此去狩猎,必定步步危机,纵然我暗中护着你,也未必能将你护得周全,皇家猎场向来守卫森严。” 邵庸:“他应该不会在狩猎的时候趁机对我下杀手吧……我手上还有他想要的秘密……” 褚凌云摇了摇头道:“屈打成招,严刑逼供,你定然挨不住。” 邵庸:“……”别把话说得这么死啊。 “真的不愿跟我走?” “至少……让我去看一下吧……”邵庸道:“起码也要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褚凌云叹气道:“若非钟璃交代了我不可伤你,我真想把你打晕了带走。” 邵庸:“喂!” “连少悦都已经离开了王府,你为何还在这里?”褚凌云不解道:“钟璃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 邵庸认真地点了点头:“行侠仗义对你而言有多重要,钟璃对我就有多重要。” “罢了,随你。”褚凌云目光淡淡扫向黑暗中的耳房,身影迅速闪了过去,将藏在暗中的家丁甲揪了出来,还不等对方叫唤就直接拍晕了,手法非常干脆利落。 褚凌云把家丁甲拎小鸡似的拎在手上,对邵庸道:“我将此人带走了,他见到了一些不该见到的事。” 邵庸紧张道:“他都听到了?” “听到倒没有,但他看到了我的脸。”褚凌云淡淡道。 “你……你要杀他?”邵庸皱了皱眉。 褚凌云斜视他一眼:“你不是有能让人失忆的迷药么?”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悲催,严打好可怕qaq! 后台根本看不到回复和留言,想回复留言也回复不上! 而且今天(应该是昨天)还是我生日! 麻蛋生日在赶工作!要不要这么悲催! 第五十一章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邵庸被这么一提醒,立即想起来了,不过随即他又垂下了肩道:“可是……我没有那么多药材,就连我现在手头上的药都是从每天的药渣里一点一点地抠出来的。” 褚凌云奇怪道:“你为何不让我帮你买药?” “……”对啊!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一茬! 邵庸简直想捶死自己,他的智商大概是没法治疗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 不过,他和褚凌云约定一个月,他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帮钟璃恢复记忆的。 再说了,褚凌云那么大一个大侠,总是被他使唤做这种小事,似乎也有些不妥,想起以前褚凌云见到自己就没个好脸色,邵庸想想还是算了。 但现在却不同,那家丁看到了褚凌云的长相,这药是为褚凌云配的,算不上占了大侠的便宜。 邵庸想了想道:“那你就帮我将这几样药弄来吧,我一个时辰就可以把药配好。” 说完他回房写了张字条,交给褚凌云。 “嗯。”褚凌云将字条收好,片刻后就跃出了院子。 邵庸再次感叹大侠就是不一样,连这种禁卫森严的地方,也能如履平地。 当然,这种程度的翻墙,钟璃也能做得到。 天亮前,邵庸终于将迷药做好,交给褚凌云:“这些药丸就当做是我的谢礼,给那家丁吃一颗就够了,剩下的你想怎么用都随意!” “你没什么好谢我的。”褚凌云摇摇头道:“钟璃将你托付于我,你便是我的责任。”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托孤? 邵庸甩甩头,把这不详的念头给甩掉,然后道:“你就拿着吧,反正我也没别的本事了。” 褚凌云看了他一眼,也不矫情,就收了起来。 “这几日,我暗中护你。”褚凌云道。 “好。”邵庸点点头,这么危险的地方,有褚凌云在就是一份强有力的保障。 褚凌云与他说完这些就再度隐入黑暗中,没多久,秦管事就来了。 他带了两个家丁,对邵庸道:“这次狩猎,此二人便跟在公子身边保护。” 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 邵庸坦然受之,把包裹丢给了其中一个家丁:“那你就帮我拿着行李吧。” 家丁敢怒不敢言,秦管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碍于王爷的吩咐,秦管事还是扯了抹假笑道:“公子也要当心着些,猎场可是步步陷阱,处处危机呐。” “多谢管事告知。”邵庸笑眯眯道。 秦管事冷哼一声,转身为邵庸带路。 来前邵庸被打晕了,带进来后又只去过王府的三个地方,相当于被软禁在王府,也没能好好看看这座堪比皇宫的宅院。 光是从邵庸的小院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就绕了几乎有半个时辰,王府内真是处处都是景致,令人赞叹不已。 邵庸在心里对长孙轩逸仇富了一番,然后又鄙视长孙轩逸这种明晃晃地跟皇帝过不去的行为,暗道我要是皇帝,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兄弟把房子修得跟自己家一样豪华。 这完全就是一个违章建筑嘛! 长孙轩逸胆子真是够大,但一想到他的胆量是建立在钟璃的那两件钟父的遗物上时,邵庸就也不能静下心来把自己当成局外人观赏这园子的景致。 再说,本来他就对长孙轩逸没什么好印象。 秦管事给邵庸准备的,是一辆小马车。 不管是长孙轩逸还是钟璃和那些护卫们,全都骑着高头大马,中间几辆豪华宽敞的马车,是专门给长孙轩逸休息和放置长孙轩逸所需物品用的。 和前头的车队一比,邵庸坐的马车,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过家家玩的玩具。 不过这倒合邵庸的口味,他才不想坐那么招摇的马车。 邵庸趁着坐马车的时间将褚凌云买来的药材中还剩下的那部分又做了一种迷药,效果没有【魂牵梦萦】那么好,不过对他来说也是够用的了。 两个家丁一直在外头守着,车夫都给省了。 邵庸即使是想去小解都有人看着,看来长孙轩逸对他也不是那么放心,这样也好,没瞧见那两个家丁对他越凶,钟璃的眉头就皱得越深么。 嘿嘿…… 行了大约三四个时辰,终于在傍晚前到了猎场。 随行的护卫们将长孙轩逸保护在中央,平坦空旷的草原上架起了几个帐篷,又有人生了篝火,几名护卫去猎了新鲜的野兽来,架在架子上烤野味。 邵庸自然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就着干涩涩的面饼和水应付了一顿。 结果到了晚上,他的肚子就一直在咕噜噜地叫。 两个家丁毫不忌讳地频频用鄙夷的眼光看向邵庸,邵庸只当他们是空气。 他暗自将小药包捏在掌心里,等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估计那些护卫们又去打猎,他们这个帐篷附近的人变少了,邵庸突然抱住了肚子,哀嚎道:“肚子好痛……啊啊啊……” 两个家丁被吓了一跳,但看邵庸脸色发青,嘴唇泛白,都不敢轻忽。 其中一人小心上前:“公子……你、你怎么了?” “好痛……”邵庸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说话就像嘟囔一样,站得近都听不太清。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先前那人只好倾身靠近他:“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邵庸神情委顿地躺着,朝那人招了招手:“你……再靠近一些……” 那人依言。 就是这个时候了! 邵庸的手指轻轻一捻,空中轻吹一口气,指尖上的粉末便准确地吹向了那个家丁,家丁顿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直直地倒下了。 “啊!你怎么了?”邵庸见状,惊讶地叫了起来,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另外那个家丁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看到邵庸猛地摇晃倒下的那人,他也走了过来查看究竟。 结果,他也被药粉药倒了。 邵庸拍掉了手上的粉末,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轻便的衣服换上,把头发束好,然后悄悄地掀开了帐篷,趁没人发现的时候从帐篷里溜了出来。 夜色并不浓,天边还有一层淡淡的黄云,勉强能看得清路。 邵庸奔着厨子住的那个帐篷摸了过去,白天驻扎时他都将各个帐篷的位置牢牢记在了脑海,此时厨子的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他们都在篝火那边为长孙轩逸烤肉呢! 邵庸嘿嘿一笑,把另外一包药粉撒进了厨子的衣服包裹里。 他才不会真的傻到去当面对长孙轩逸下毒,但他可以通过别的途径,也让长孙轩逸尝尝他当时心痛欲死的滋味。 做完这些,邵庸闪身进了树丛。 褚凌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现在也不适合吹短笛。 邵庸只好先在密林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长孙轩逸早不狩猎晚不狩猎,偏偏这个时候狩猎,肯定有什么企图。 他不知道长孙轩逸企图的是什么,只能等待,等狐狸耐不住露出尾巴的那一刻。 邵庸的想法很好,而且也基本上远离了长孙轩逸一行人驻扎的地方,再说他一个小小的书生,没什么人重视他,因此他逃了出来也一时半会没人发现。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此时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另外的人也来到了这片密林里。 而且还都是邵庸暂时不想见到的人。 月形湖边,长孙轩逸看向面前挺拔的青年,道:“阿璃,为什么你不愿意答应我,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还是说,你真的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长孙轩逸面露哀色,表情十分悲伤,就像是真的告白被拒一样。 整一个被人抛弃的形象,演技满分。 卧槽! 邵庸差点忍不住自插双目,长孙轩逸再度刷新了自己对他的印象,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幸好钟璃没有答应他,要不然药粉也有他的一份! 邵庸满肚子窝火,两眼就快要冒出火来了。 “我不知道。”钟璃摇了摇头:“我并不知自己是否喜欢你。” “没关系,时间会见证我对你的感情的。”长孙轩逸神情地说:“阿璃,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钟璃有些窘迫,他的身高与长孙轩逸差不多,可此时的长孙轩逸脸上几分哀戚之色,显得苍白瘦弱,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钟璃,脚步虚浮,仿佛下一步就会歪倒一般。 但即使如此,长孙轩逸的一举一动也仍然带着一种尊贵的气质,这是皇室中人天生形成的气质。 邵庸紧紧地咬着牙关,气得睚眦欲裂,很想上去把这两个碍眼的人分开,然而他刚一动,却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只好忍耐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真是难熬。 长孙轩逸满意地执起了钟璃的手,声音放柔道:“你可以想想看,若是你不喜欢我,又为何会一次次地跑去那个小院,在那个骗子面前为我证明清白?” 你哪只耳朵听到钟璃是在帮你澄清啊! 他明明只是来跟我寻找失忆的真相而已,你妄想症要不要这么严重! 而且长孙轩逸居然肯为了主角的改变相应地改变了自己的地位,原来妥妥的是个病娇攻,现在直接变成了朵黑莲花受! 邵庸险些要破口大骂,怪不得他会对长孙轩逸有这么大的敌意,看来他不光是贪图钟璃的东西,还要跟自己抢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邵庸正在琢磨要不要回头再做几种狠一点的毒药,一次性解决掉长孙轩逸这个反派中最不招人喜欢的病娇,就在此时,他看到钟璃左手微动,袖中晃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 钟璃的动作实在太快,邵庸还没看清,就见长孙轩逸已经向后跃出了好几步远,胸口一条长长的划痕,白皙英俊的脸上也有一道狰狞的鞭伤。 不仅如此,长孙轩逸还快速地吐了一口鲜血,连擦嘴角的时间都没有,钟璃的第二鞭又破风而至! “钟璃!你没有失忆?!” 不只是长孙轩逸不可置信,就连邵庸也是愣了好久。 钟璃的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弧度,动作却没有半分减弱,长孙轩逸只好拿内力硬拼。 这一鞭子声势浩荡,然而却没有长孙轩逸想象中的猛烈。 当他再次抬眼,钟璃的身影已经飘向远处了,他的轻功竟比此前搜集到的情报更快!? 长孙轩逸捂着胸口被内力震伤了的伤口,脸色无比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了快两个星期…… 一直在找时间,无奈每天都在加班,回到家还要加班到一两点╥﹏╥ 拿的是最少的工资,做的是最多的事 唉…… 第五十二章 邵庸在出逃时无意间撞到了长孙轩逸和钟璃告白的场面,原本气得火冒三丈,可是剧情突然来了个神转折,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钟璃狠狠地抽了长孙轩逸一鞭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连长孙轩逸被打到吐血的事实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让邵庸觉得解气,直到他听到长孙轩逸怀疑钟璃没有失忆时,他的心里才涌上了前所未有的狂喜! 难道钟璃真的没有失忆?! 邵庸兴奋地连手指都在颤抖,差一点就要冲出去了,可是钟璃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闪身就跃到了邵庸的面前,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拽着邵庸的脖领就飘向远处去。 “啊!”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响起,钟璃就像一道鬼魅般,速度快得不得了,邵庸只感觉到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慢……慢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邵庸抗议道。 “慢一点就要被人追上了。”钟璃大概也察觉到这个姿势会让邵庸不舒服,于是改抓为抱,一个横抱轻松地将邵庸护在怀里,脚下依然不停。 邵庸紧紧地抓着钟璃的衣襟,嗅了嗅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 如此疾行了约有一个时辰,钟璃才停下了脚步,放下邵庸,靠在树干上喘口气。 邵庸看起来比他还要累,浑身麻木,尤其是脸,被风刀子割了一个时辰,差点面部神经失调了! 真是非常丢脸。 钟璃看着邵庸拼命揉脸的样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邵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猪。”钟璃的笑容里多了抹温暖之意。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邵庸顿觉眼眶有些热,他顿了顿,道:“你真的……没有失忆?” 钟璃缓缓地摇了下头道:“上次清醒时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最近渐渐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想起我了?”邵庸眼睛亮亮的,满含期待。 钟璃表情一僵,然后点了点头:“想起一点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邵庸感觉敏锐,立即皱起了眉:“难道你想起的都是些不好的东西?” 钟璃的表情有些为难,目光甚至不太敢看向邵庸。 邵庸怒道:“你该不会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吧!虽然不太愉快,可是那时你的态度也不好啊,你还差点杀了我!” “什么?”钟璃惊讶道:“为何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要杀了你?” 邵庸:“……” 钟璃:“难不成,你之前说的家世清白真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本来就是一介良民好吗!”邵庸鼓着腮帮子道:“那次……那次的事情,等你全都想起来就知道了……” 钟璃还有些狐疑,不过见邵庸显然不想提起,也就识趣地没问了。 “你方才说你想起了一些事情,是什么?”邵庸问。 钟璃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都是些床帏之事。” 邵庸:“……” 所有的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都这么说,失忆的人最先想起的事情,一定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邵庸深以为然。 因为钟璃这个家伙以前脑子里装着的就是黄暴,失忆以后第一个想起的还是黄暴! 这人真是没救了。 邵庸好气又好笑,闹半天,钟璃更相信自己的话是因为他想起了以前跟自己圈圈叉叉的场面…… 太无语了。 邵庸背过身,头一回消极怠工,不想搭理钟璃。 钟璃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分布,走到邵庸身后,道:“我们不能在此地久留,得想办法往北走。” 邵庸哼了哼,没说话。 钟璃又道:“你为何要生气?” 因为自家的主角除了圈圈叉叉以外就一点追求都没有了,他们之间除了活塞运动难道就没有令人印象深刻、刻骨铭心的爱情了吗? 邵庸深深地感受到了打击。 次元不同的恋爱谈得真心辛苦,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钟璃想了想,干脆上前,从背后拥住了邵庸,不管邵庸如何挣扎都稳稳地将他禁锢在臂弯里。 “放手!流氓!” 钟璃奇道:“之前不是还说爱我爱到离家出走?我都放弃了位高权重的王爷而选择了一文不名的你,而你却一点都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失忆了还是那么流氓,身为亲爹一点都没有自豪感啊! 邵庸嘴角抽抽,又哼了一声,继续闹别扭。 钟璃叹了口气,松开臂膀,语气有些失落:“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这回好奇的人反而是邵庸,他转过身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钟璃隐晦地看了邵庸一眼,将恶作剧的目光很好地隐藏起来,看到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自己,不由心中微暖。 钟璃道:“……因为在那回忆里,每每行那事时,都是我强迫于你。有时候还会做些比较过分的事情,比如……唔!” “啊啊啊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邵庸赶紧上去捂住了钟璃的嘴巴。 钟璃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目光十分暧昧。 邵庸感觉手心一湿,触电般地缩回了手,用看色狼的眼光瞪向了钟璃。 钟璃无辜地舔了舔唇,动作性|感又十分撩拨人。 “……”这人是真的失忆了吗? 邵庸顿觉一阵无力,然后任由钟璃又从正面把自己抱在怀里,美其名曰找回曾经的感觉。 “我以前一定经常这样抱着你。”钟璃道:“小小的,软软的,刚好能嵌进我怀里。” 邵庸郁闷道:“小小软软的,你抱的是枕头吧?” “不。”钟璃认真道:“我抱的明明就是一只小猪。” 邵庸:“……”再说下去我就跟你分手了啊! 钟璃笑了一阵,然后道:“说些正经的。” “我一直就很正经啊!”不正经的人这里就只有你而已! 邵庸用力地掐了掐钟璃的腰侧。 钟璃努力装出被掐疼了的表情,嘶嘶地倒吸气道:“猪儿,手下留情,再掐下去,为夫只怕以后腰际无力,满足不了你了。” “谁要你满足了!” “不要我,难道你还打算找别人?”钟璃眯起眼睛,凉凉道:“那我一定要杀了那人。” 跟完全失忆时的钟璃简直判若两人,邵庸无比怀念那个正直古板的好青年。 邵庸叹了口气,道:“方才不是说有正事要说?” 钟璃点点头,不再玩笑,对他道:“你今日是怎么走到那个地方的?若不是我及时伤了长孙轩逸,将你带走,只怕你会暴露在长孙眼中,到时他拿你来要挟我,我们必定会双双死在他的手中。” 邵庸郁闷道:“你自己走就好了,我一直藏在暗中,才不会傻乎乎地跑出来被他抓呢。” 钟璃摇了摇头,好笑道:“都看到你了,哪能抛下你自己走?” 邵庸脸上微微一热,有点小感动。 钟璃:“何况,以长孙轩逸的内力,要发现你,也是迟早的事。” 邵庸道:“我有保命的手段,不怕他。” “你几乎没有内力,武功也不曾学过,何来的保命手段?”钟璃问道。 “我做了一种药,只要沾上一点药粉,就会全身瘫软,至少三天不能站起来。”邵庸得意地看了钟璃一眼。 “哦?”钟璃捏了捏邵庸的脸颊,笑道:“想不到,你还会这些。” 所以你选择抛弃长孙轩逸是个正确的选择,邵庸笑了笑道:“而且这种药粉只对有内力的人有效,我逃走前还专门撒在了长孙轩逸的厨子衣服上,等他回去以后不仅身上有内伤,还很有可能三天都走不动路,哈哈!” 钟璃微微一愣,随即也是一笑,捏了捏邵庸小巧的鼻子,眼底无比温柔。 “再说了,我还有一个短笛,可以召唤终极人间凶器!”邵庸从怀里取出那截短笛,道:“褚凌云就在这附近,他说会随时保护我的。” 虽然现在看来,褚大侠应该是和他们走散了。 “褚凌云?”钟璃皱了皱眉。 “嗯,你来王府前,我都是和他在一块的。”邵庸道。 钟璃想了想,就明白了个中缘由:“是我拜托他照顾你的?” “嗯,他是个很负责的人,我被风少悦掳走后,他还是没有放弃对你的承诺,找到我要将我带走。”邵庸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钟璃说了,还包括他跟褚凌云的一月之约。 钟璃越听,脸色越是阴冷。 邵庸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发现身边的人脸色黑得跟锅底有一拼了,连忙闭上了嘴巴。 虽然月色并不太明亮,但是他就是觉得钟璃的脸色很难看。 在对钟璃察言观色的方面,邵庸可谓很有心得。 “若我一直想不起来,一月之期一到,你就要跟别人走了。”钟璃越想越生气,怀里的人是他好不容易想起来的至宝,就算褚凌云跟自己有过约定,那也不该趁人之危趁虚而入。 邵庸无语,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在说自己会出轨一样? 钟璃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蹭了蹭邵庸的脸颊:“就算你在王府里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的,我也不打算放手的。” “什么叫十句有九句是假的……”邵庸略显心虚道。 钟璃好笑道:“至少离家出走是假的,长孙轩逸查过户籍,却没有找到与你所述情况相符的,若非你是别国之人,那就是你在说谎。” 邵庸:“……” 钟璃:“还有什么硬生生地‘做’出了内力,【百花图鉴】上根本没有那样的双修之法。” 邵庸:“……” 钟璃:“还有……” “够了!别说了!”邵庸无比痛苦地捂住钟璃嘴巴,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钟璃眼中带笑,握着邵庸的手腕移开,然后低下头,狠狠地堵上了邵庸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字,吃饭去…… 第五十三章 其实邵庸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钟璃恢复了一些记忆,让他一高兴就把那些问题给忘到脑后去了,再加上钟璃没有丝毫顾忌的热情火辣的亲热,令他面色烧红气喘吁吁,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钟璃正背着他,两人披星戴月地赶着路,虽然他们都很想停下来好好谈话,但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邵庸只好抱着钟璃的脖子,顶着呼呼的风声,问他:“你是因为想起来了,才跟长孙轩逸闹掰了吗?” “不是。”钟璃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样事物,丢给邵庸道:“是因为这个。” “这是……?”邵庸抓住那块兽皮般的东西,摊开一看,就着不甚明朗的月色:“啊!这不是你的藏宝图吗?!” 钟璃点了点头:“嗯,这是抄录下来的,我从长孙轩逸那里偷来的。” “偷来的?” “嗯,他有很多张这样的藏宝图,一模一样。”钟璃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道:“这是他从魔教手中得来的,虽然我全无印象,但藏宝图的原图应当是落到了魔教手中,或者是被魔教偷去了,或者是魔教与长孙轩逸联合起来骗走了这幅图……总之,长孙轩逸与魔教沆瀣一气,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七王爷了,我自然不能助纣为虐。” 邵庸:“……” “怎么?”钟璃察觉背上的人情绪有异,问道:“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对?” 邵庸有些问难道:“你……你就没有想过,这幅藏宝图,是你自己交给魔教的?” “这不可能。”钟璃斩钉截铁道:“我与魔教毫无瓜葛,除非我脑子拎不清了,才会傻乎乎地将藏宝图交给魔教。” 这可不一定啊…… 虽说当时钟璃是因为交易把图给了魔教的,但这掩盖不了他是自愿主动交出藏宝图的行为。 邵庸目光怪异地看了钟璃两眼,虽然只能看到一张侧脸,但他忍了忍,还是忍住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钟璃。 其实这样的钟璃也挺不错的,没有满脑子都是复仇,比之前的钟璃还多了一分正气,看起来似乎更帅了。 当然,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了,直接告诉钟璃的话,除非他想躺在床上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风在耳旁呼呼地吹,邵庸又问了一些问题,问题问完了,就陷入了一片沉默。 怎么办?好像有点尴尬的样子啊…… 于是邵庸开始没话找话,“你这么背着我……会不会很重啊?” “还好。”钟璃道:“没有我想象中的重。” 邵庸:“……” 你想象中的我到底是有多重……邵庸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钟璃,以免钟璃会说出令他心碎不已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际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山里雾蒙蒙的,视野也变得不甚清晰。 钟璃的呼吸仿佛一丝一毫都没有错乱,脚步也依然稳健,背上驮着个人却也健步如飞,不过因为林中雾霭的缘故,他决定原地休息一番。 “累不累?”邵庸摸了摸他的脸,钟璃的脸凉冰冰的,应该都是被风吹的缘故,嘴唇也有些干裂。 “尚可。”钟璃简短道,“我去找点水,你不要乱跑。” “知道啦,你才是不要迷路了。”邵庸道。 钟璃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听不到这附近有水声么,若非水源就在近处,我怎么可能放心长时间离开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邵庸:“……”内力高有什么了不起的…… 钟璃冰冷的唇贴在他额头上:“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啊……” “等我回来。”钟璃道。 “嗯。” 都说小别胜新婚,如今连对方去打个水都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邵庸光是想一想就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又不是小言里爱得难分难舍的男女主角……不过说实话,被钟璃亲亲抱抱的感觉也不坏。 也有可能是钟璃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让自己格外珍惜与对方温情相处的时光。 邵庸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儿呆,还没酝酿好情绪等钟璃回来时抱怨抱怨空虚嫉妒冷,才没过多久钟璃就折返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邵庸惊诧不已,钟璃已经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他。 “快都不行?”钟璃挑了挑眉。 邵庸连忙道:“没有没有,大侠你的轻功真好。” 钟璃不满道:“之前不是叫我少侠的么?” 少侠和大侠,后者听着显老啊。 邵庸赶紧改口:“少侠,你轻功真好……” “这还差不多。”钟璃笑了笑,在邵庸旁边坐了下来,屈起一条长腿,侧头看猪儿咕嘟咕嘟喝水,神情温柔。 邵庸大口大口地把水喝了个精光,跑了那么久,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又干又涩,碰了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他觉得肚子有点涨,并打了个饱嗝,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一筒水都喝光了,而钟璃又在旁边看着自己,不觉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啊,我把水都喝完了……”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给你喝的。”钟璃道:“打水时我也喝过了,不怎么口渴。” 这一听就是安慰自己的话,反而让邵庸更加过意不去了。 于是邵庸一脸歉意,主动凑上去亲了亲钟璃的脸颊。 “亲这里。”钟璃指了指自己的唇道。 邵庸:“……” 钟璃目光不满:“没诚意。” 邵庸忽然觉得,失忆的钟璃说不定比原来那个还要有过之无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又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钟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手掌覆在邵庸的后脑勺上,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加深。 直到邵庸气喘吁吁时,钟璃才放开了他。 钟璃将邵庸抱在怀里:“幸好我想起了你。” 邵庸扁了扁嘴,还是伸手环住了钟璃的腰:“嗯。” 两个大男人抱着就抱着吧,钟璃偏偏还要动手动脚的,过了一会儿,邵庸对钟璃的热情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了,“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还记得离开毒仙谷前,谷主托人带给我们的话吗?”钟璃笑着问。 “记得一点,什么天地人的……”邵庸不解道:“这跟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有关系吗?” 钟璃笑道:“自然有。后来我琢磨了一番,发现谷主的这番话,竟像是在暗指宝藏一事。” “什么?!” 他们两人苦思冥想怎么都解不开的难题,居然被那不曾谋面的谷主给解开了?“到底是什么意思?”邵庸急切地揪住了钟璃的衣襟问。 “别急,你且听为夫分析。”钟璃微笑着握住了邵庸的手,摩挲了下光滑柔软的手背。 由于邵庸真的很好奇,对于钟璃吃豆腐的行为也只好忍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钟璃好笑,又捏了捏邵庸的脸颊,才道:“谷主曾言,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其实这三个条件,所指并非时间、地点与助力,而是指印信、图纸和钟家的人。” “这……”邵庸眉头轻锁,回味着钟璃的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钟璃继续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藏宝图与印信,本就是一体的。” 邵庸顿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得浑身一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你的意思是……?” 钟璃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绿色碧玉。 “你连印信都偷出来了?”邵庸瞪大眼道。 “没有万全准备,我又怎么会跟长孙轩逸直接闹翻脸?”钟璃冷笑了下,道:“当时我本对你的话半信半疑,后来从长孙轩逸的书房中发现了这枚印信,才真的信了……原来,所谓的好友,不过是贪图父亲留给我的物事罢了。” “你现在知道还不晚,少侠。”邵庸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湖中人大多数虽是豪迈爽快,但真要到推心置腹的地步,除非发展成好基友,好朋友的级别显然还不够让人掏心掏肺。 钟璃笑着摇摇头,表示他已经不介意了,摸了摸邵庸的脑袋,继续道:“我差点忘了原来小时候,我爹确实告诉我几句口诀,原以为是钟家内功的心法,我练着没什么大用,逐渐忘在了脑后。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印信与藏宝图的使用方法。” “那个方法你想起来了吗?” “嗯,我记起来了。”钟璃眯起眼道:“或许是这两样物事陪伴了我许多年,所以见到它们,不由自主地就记起了一些童年琐事。” 看样子,似乎想起的不只是口诀之事。 不过钟璃完全没有要说的样子,邵庸也只好将好奇心按捺下去,“所以你现在能看明白藏宝图了?” 钟璃点了点头,将碧玉印信置于图纸中央,又看了看天色,阳光朦朦胧胧的,被云层遮挡住了。 他将火折拿出来,燃起的火光凑近了碧玉制成的印信。 下一瞬,火光从碧玉透过,通体绿色的玉石内亮起一团复杂的构纹,兽皮卷轴上又多了一层细密图案。 仔细一瞧,那丝状的图案居然与图纸上原本的图案融为了一体,纸上零星而简单的地势描画变得无比详细和清晰,连山丘河流的走势都画得十分详细,有的甚至还标注了地名。 邵庸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然而看到这图上的地形时,不由又是一惊:“这里……这不就是猎场吗?” “不错。”钟璃讽刺地笑了笑道:“你以为长孙轩逸来此地狩猎真是心血来潮?”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宝藏的秘密?”邵庸更惊讶了,长孙轩逸难道已经知道了那个口诀? “那倒不是。”钟璃摇了摇头,“他手中掌握了当年我爹的一言一行,何况布置宝藏藏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长孙轩逸不难从中推算出最有可能埋藏宝藏的地方。” 邵庸想了想,也道:“何况你爹是真心为了皇上着想,他也不会将宝藏放在离京城太远的地方,总要是长孙轩远能伸手触及的地方。” “猪儿真聪明。”钟璃赞许地看了邵庸一眼,“届时皇上手中有印信可调动父亲的精兵,又不必离开京师太远以至夜长梦多,猎场人迹罕至,平素也不会有百姓擅闯此地,是藏宝的最佳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放假,这几天我会尽量日更的! 第五十四章 “倒是这几日颠沛流离的,委屈你了。”才正经地说了不到两三句话,钟璃的手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捏了捏邵庸的腰,有些遗憾道:“都瘦了。” 瘦了不该是一件好事吗…… 邵庸无情地拍掉钟璃的手,愤然地扯了扯钟璃的脸:“说正事!我们要赶在长孙轩逸之前找到宝藏,绝不能让长孙轩逸得到这批宝藏!” “就算找到了宝藏,就凭你我二人,要怎么将这批宝藏运出去?”钟璃好笑地看着他。 邵庸定定地看着钟璃:“你一定有办法。” 钟璃失笑道:“你怎就知道我一定有办法?” 看你笑得一脸淫|荡就知道了啊!何况不管钟璃有没有失忆,他都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自从穿越以来,钟璃就一直在刷新邵庸对主角的观感,从热血小白变成了腹黑黄暴,不仅精明,还很小气! 钟璃看着邵庸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了他内心所想,不由凑上去亲了亲那两瓣柔软的嘴唇:“你对为夫如此信任,为夫怎能让你失望……自然是有后招。” “什么后招?”邵庸听他主动坦白,连“为夫”这种天雷滚滚的称呼都不去计较了。 “我已派人通知了长孙轩远。”钟璃语出惊人。 “皇上?!”邵庸有点惊住了,“你是什么时候……” 钟璃表情淡淡:“自然是在拿回了藏宝图的摹本之后,长孙轩逸既然决定要来猎场,我自然也有办法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邵庸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所以现在,皇上也来猎场了?” 钟璃点点头道:“应当是。长孙轩逸一来被我所伤,就算派人来追我们,他手下的人轻功都远不如我;二来长孙轩远也赶来了,他不得不分心去应付长孙轩远,所以我们目前基本上没有危险,也就不必急着赶路了。游山玩水,慢慢找宝藏。” 邵庸道:“如果这次你帮皇上成了事,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竹马竹马什么的,也不知道事后长孙轩远会怎么感激钟璃呢。 “怎么?”钟璃笑了笑道:“你还在吃醋?” “什么吃醋啊!”邵庸悲愤地看着钟璃,“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还记得!” 钟璃理所当然道:“难得看到猪儿为我吃醋,这种事情自然印象深刻。” 邵庸:“……” 你能不能更有追求一点? 邵庸仔细地将玉石上透射出来的光线轨迹一一在图纸上描绘好,整个过程十分漫长,钟璃在一旁帮他掌火,半途收起了火折——因为太阳出来了。 阳光正好,洒下一地细碎金芒,映在邵庸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有如白瓷,看上去分外诱人。 钟璃盯着邵庸的脸看,神情有些入了迷。 两个时辰后,邵庸终于搞定,收起炭笔,打了个呵欠。 钟璃将印信塞回袖子里,图纸则摊开放在了地上。 之前光顾着看邵庸,钟璃还没有好好研究过这张图,此时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也有些严肃。 “怎么了?”邵庸又打了个呵欠,过于专注的后果就是精力不济,加上连夜赶路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精神一直很振奋,但再振奋也是需要休息的。 钟璃摸了摸邵庸的脑袋:“困的话就躺我腿上睡一觉。” 邵庸:“我还行,倒是你……这图是不是画得哪里不对?” 钟璃指着上面的一处地形:“这一带,应当是结合了山域的特征被人布下了五行阵法。” “阵……阵法?”怎么听上去有点玄幻? 邵庸明明记得他写的是一篇普普通通甚至是还有常识性bug的武侠文,怎么突然冒出了什么阵法,接下来难道要走修真路线吗…… “这是什么表情?”钟璃拍了拍邵庸的脸。 “没什么。”邵庸捂着自己的脑袋,有点头疼。 “行军打仗本就要学如何布阵,身为兵部尚书,父亲要是不懂这些才是奇事。”钟璃主动解释道。 所以这个世界果真是有自行完善设定的功能,邵庸也只好把郁闷藏在心里,否则他这个作者听起来好像很无能。 钟璃见他确实累了,将邵庸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语气霸气侧漏道:“睡吧。” 邵庸磨磨蹭蹭地点了点头,然后闻着钟璃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醒来时,邵庸发现自己正被钟璃背在背上,正在一个峡谷中穿行。 峡谷内有一条浅浅的河流,两旁都是碎石块,呼呼的山风听上去比平时还要瘆人。 “这是……哪里?” 钟璃:“醒了?我已找到了藏宝之处的入口,如今正试着闯阵。” 邵庸一惊:“闯阵?” 钟璃:“这附近确实有阵法,而且大多利用了地形与五行原理,若是不懂阵法的人误入此处,恐怕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走出来。” 邵庸紧张地抓住了钟璃的衣服:“那你……你可有把握?” “有一点。”钟璃道。 “只有一点你就敢闯阵啊?”邵庸不满道。 万一真的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出来,他们饿死在这里怎么办? 钟璃:“若真是被困在这里,我就算饿着自己都不会饿着你的,放心吧。” 邵庸略显别扭道:“我并不担心没东西吃啊!” 可是脸上全都写着了……钟璃忍着笑意,道:“嗯,若真是没得吃,那你就吃我身上的肉吧。” “什……么?”话题怎么突然就跳到吃人上面去了,难道不觉得很惊悚吗? “原来猪儿对我如此情深意重,那不如换我吃你?”钟璃刻意在“吃”这个字眼上下了重音。 邵庸:“……”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钟璃说的话是不含什么水分的,他说有一点把握,那就真的是只有一点,走出峡谷后,他们又困在了一处密林里。 这一困,就是两天一夜。 幸好林子里什么都不多,野兽和野果倒是管够,邵庸有了之前在无名山谷里的经历,对于这山里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也算是一目了然,哪怕是吃草根树皮也不会发生人吃人的现象。 这让钟璃多少有些遗憾。 自从记忆开始恢复以来钟璃顶多只能拉拉邵庸的小手,亲亲嘴什么的,根本没有机会做点更羞耻的事。 不过,看邵庸跑前跑后地忙着收拾新摘的野果和刚猎来的野味,小脸红扑扑的惹人喜爱,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邵庸将烤好的野鸡腿递给钟璃,“再这样下去……我们该不会就要在山里当野人了吧?” “怎么可能……”钟璃好笑道:“拼尽全力,我也会将你带离此地的。” “可是我们已经迷了两天路了啊,别说是找宝藏了,连出去的路都未必能找到。”邵庸虽然还没有多少对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紧张感,因为钟璃在他身边,他盲目地相信只要有钟璃在,没有任何野兽能伤害到他。 但这也不能掩盖邵庸心里的不安,如果真的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破地方当野人…… 不知道为什么,邵庸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部叫摩登原始人的动画片,有些无法想象自己和钟璃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兽皮的造型。 钟璃知道这人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干脆也不打扰他,将手中的鸡腿撕成一个个小块,一点一点地喂给了邵庸。 邵庸一边吃一边还在想象钟璃拿着骨头磨成的剑大杀四方的雷人画面,回过神时发现架子上的鸡肉已经没了,而自己脚边则堆了一地的骨头,钟璃还伸着手,一块烤得金黄金黄的鸡肉就放在自己的嘴边。 邵庸:“……” “怎么不吃了?饱了?”钟璃喃喃道:“不应该啊,难道是没有胃口?”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能吃吗…… 邵庸忿忿地嚼巴嚼吧吞掉了最后一块鸡肉,顺便瞪了一眼钟璃:“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难道真的有办法走出这个鬼地方?” 钟璃诚实地摇头道:“目前来说,还没有办法。” “可你看起来很轻松惬意啊!”邵庸不信。 “跟你在一块,自然时时都是心情愉悦,哪怕在山里当一辈子野人也甘愿。”钟璃道。 “……”邵庸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钟璃笑了笑,抹掉邵庸嘴角的一点油渍,道:“天无绝人之路,有图在手,想走出这里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邵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钟璃挑眉道:“你猜?” “就是猜不出来才问你的啊!”邵庸悲愤道,跟钟璃待在一块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蠢,明明他才是这本书的作者啊! 钟璃忍着笑意,揉了揉邵庸的头发道:“你猜猜看,如今这猎场里,都有哪些人?” 邵庸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长孙轩逸、长孙轩远还有褚凌云,风少悦之前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不在,然后就是那些护卫……” 钟璃补充道:“还有我们。” 邵庸:“嗯,然后呢?” 钟璃:“还有长孙轩逸麾下的那些食客,他这些年网罗的能人异士也不少,其中精通阵法的也大有人在。” 邵庸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他们若要找到这里,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等那些人开始破阵,就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钟璃信心十足道:“人来得越多,这个阵被影响破坏的地方就越多,咱们浑水摸鱼的机会就越高。” “……”邵庸神情复杂地看着钟璃。 钟璃语气轻松道:“说不定到时候长孙轩逸带来的人全都困在阵里,皇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乱党一网打尽,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钟璃不解地问:“我有这么好看?” 邵庸无力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气质很适合加入魔教?” 第五十五章 又过了三天,深林里果然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大部分的野兽都躲进了山林深处,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天际也始终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不过因为有钟璃在,再难找的兽类都能被他揪出来,所以这几日邵庸的伙食里也不缺肉,本想着能趁机变得苗条起来的邵庸算盘又落空了。 最受不了的还是钟璃一边在捏他柔软的肚子说他是个小猪的时候,一边还不断地给邵庸喂肉。 真是太过分了。 这么喜欢猪的话,去农场抱一只回来算了! “不,养一只就够了。”钟璃笑了笑道:“要不然猪儿会吃醋的。” 邵庸:“……”我为什么要跟一只猪吃醋? 钟璃:“如果我把那些好吃的糕点全都喂给了别的猪,你肯定要跟我急。” “猪难道不是只吃菜叶子和剩饭剩菜就够了吗……”邵庸神情复杂道。 钟璃故作惊讶道:“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吃这些!” ……所以说我和猪根本是不同的物种啊!邵庸愤愤地瞪了钟璃一眼,演戏演得太假了。 钟璃看他反应可爱,又凑过去亲了亲撅起的小嘴巴,顺便将小猪的唇舌从里到外都啃了一遍,就在他扯开邵庸的衣襟准备做点更过分的事情时,钟璃的眉头忽然一皱。 “怎么了?”邵庸茫然地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有人过来了。”钟璃的眼神瞬间变冷,他默然地把邵庸的衣服拢好,然后趴在地上听了听。 这样的场景邵庸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个动作略蠢,但是没想到钟璃做出来就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帅嘛!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钟璃的脑残粉的错觉…… 只见钟璃的眉头越皱越紧,邵庸也赶紧把快要跑得没边的思绪拉了回来,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钟璃摇了摇头,道:“人数不少,不少于百人,看来长孙轩逸这回算是胸有成竹。”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他。”钟璃坐了起来,从架子上又扯下一条野猪后腿,一点点撕成肉丝,放在面前宽厚的绿叶上:“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说。” 这样真的没关系么……万一被他们找到这里,看到我们正毫不设防地在吃饭,一边是灰头土脸的闯阵者,一边是啃着香喷喷的野猪腿肉的二人组,邵庸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被长孙轩逸更加仇视。 不过钟璃烤肉的技术确实很不错,在没有作料的情况下,还能烤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不趁热吃似乎有点对不起钟璃的手艺啊。 反正天塌了还有钟璃帮忙顶着,邵庸也干脆敞开了肚皮吃。 这般放开了吃的后果,就是挺着个小肚皮,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了。“嗝……好饱。”邵庸抹了抹嘴巴上的油,其实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只能遗憾地看着剩下的半只猪被钟璃用叶子裹了起来。 “留着给你晚上吃。”钟璃道:“乖。” 邵庸哭笑不得,他的眼神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方才那些人呢?”邵庸赶紧转移话题道。 “应当还在外围打转。”钟璃笑笑道:“这里的阵法没那么容易破解,你想先去找宝藏,还是去找长孙轩逸算账?” 邵庸看向钟璃:“你决定吧。” 虽然比较想先去找宝藏,闪亮亮的金子谁不喜欢啊,可既然是宝藏,里面一定也有不少危险的机关,邵庸也没有把握钟璃带着他能顺利进入藏宝之地。 至于长孙轩逸,邵庸也很想看看他走之前下的药有没有让长孙轩逸中招,想到长孙轩逸有可能瘫到嘴巴歪流口水的画面,邵庸就觉得心情十分舒爽! 钟璃捏了捏邵庸的脸,好笑道:“又在想什么?” 邵庸:“想长孙轩逸……” 钟璃道:“那就先去找他算账,把他丢给皇上后,我们再去探宝。” 语气听起来特别的嫌弃,钟璃打定主意要挽回失忆的那段时间给邵庸造成的不良印象,所以在听到邵庸提及长孙轩逸的时候,立即就表了态。 邵庸:“……” 钟璃:“我大致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走吧,随我来。” 话是这么说,钟璃没让邵庸真的跟他走过去,而是一把抱起了邵庸,手臂稳稳当当地将人环住,臂力好得令人咋舌。 一刻钟过后,邵庸隐隐能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爷,来了。”一名形容槁枯的阴沉男子凑到长孙轩逸身边,小声道。 长孙轩逸阴冷地笑了一声:“来得正好。” 话音刚落,钟璃就带着邵庸出现在了长孙轩逸的面前。 “噗——”邵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背过身扶着钟璃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只见人前如芝兰玉树的贤王正歪在一张椅子上,有四个下人替他抬着椅子,虽然长孙轩逸竭力维持风度翩翩的样子,五官看上去却仍是有些扭曲,嘴巴鼻子都有点歪,看起来就像是中风…… 太解恨了! 真应该给自己点一个赞! 邵庸心里有点小得意,一时没控制好声音,笑声清晰地传入了长孙轩逸的耳中,让长孙轩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钟璃有点无奈地拍了拍邵庸的背,看到长孙轩逸的时候他也差点没忍住,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持一代少侠的形象,所以把忍功发挥到了极致!他话中还带了些宠溺,微笑道:“抱歉,让王爷见笑了。” 回应钟璃的,是长孙轩逸的一记白眼和一声冷哼。 虽然两边都没有动手的样子,但实际上双方都在戒备当中,钟璃双掌暗暗汇聚内力,笑意不达眼底,眼角余光始终在留意四周环境。 长孙轩逸则眼神阴鸷,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怨毒,他的身边除了抬椅子的四人之外,还有五名看起来武功不弱的江湖中人。 钟璃微微眯起眼睛,道:“裘塚道人、独臂剑客、花妙娘、箫公子、铁掌柜……王爷果真是好能耐,居然能将这些江湖前辈们都收于麾下,原先倒是我小瞧了你。” 邵庸也眯起了眼,这些名字他居然连听都没听过! 又是这个世界自己圆出来的剧情,简直是ooc! 而且在场的唯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花妙娘了吧,看起来都有五六十了,根本就和外号不相称啊,长得还那么丑,好意思叫什么妙娘吗? 不过听上去他们的身份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邵庸拽了拽钟璃的衣袖,小声道:“你没问题吧?” 钟璃拍了拍他的手背,狂霸地笑了笑道:“都是些过气高手,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邵庸:“……” 先前与长孙轩逸小声交谈的干瘦老头站了出来,“黄口小儿如此大言不惭,老夫便让你尝尝我铁掌柜的一双铁掌!” 言毕,铁掌柜脚下一顿,快速地朝钟璃扑了过来,双掌一运,夹带庞大的破坏力直取钟璃的面门! 钟璃神情一凛,将邵庸反掌推向一丈开外,纵身迎上了铁掌柜的攻击,腰间的软剑噌地一声抽了出来,铁掌柜双掌合十,将软剑牢牢夹在掌心。 铁掌果然非同凡响,一双肉掌能练得刀枪不入,甚至还能架得住钟璃的软剑。这双铁掌就是铁掌柜的兵器,他见自己已经将钟璃的兵器给钳制,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得意,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脸上却出现了惊恐的神情! 两人交手的速度十分的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铁掌柜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血红的细线,紧接着,一蓬鲜血从细线喷涌而出,甚至越来越多! 钟璃快步侧了测身,避开了那飞溅的鲜血。 而铁掌柜,则如断线风筝般倒在地上,脑袋滚出几尺远。 邵庸武功不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就只看到钟璃没出几招就把人打得身首异处,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铁掌柜的尸体,视线就被钟璃的胸膛给挡住了。 钟璃把邵庸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闭上眼,别看。” “嗯……”邵庸闭着眼睛,闷闷地点了点头。 钟璃安抚好邵庸,又转过身,眼神更加冰冷,却也带了一丝霸气与狠戾:“还有谁要来?” 长孙轩逸气得咬牙切齿,钟璃的武功路数太过诡异,不仅身手奇快,内力也十分惊人,竟比他估计的还要高深! 钟璃挑衅地扫了对面几人一眼:“几位前辈还是一起上罢,晚辈还要忙着哄媳妇,没那么多功夫陪几位切磋。” 长孙轩逸彻底被钟璃激得失去了理智:“上!你们都一起上!给我杀了他——!” “是,王爷!” 另外几人看到钟璃露的那一手暗器功夫,习武之人心中的斗志熊熊燃烧起来。不错,他们原以为钟璃使的是剑法,却没想到软剑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种暗器,如此年纪就能练就如此功夫,确实值得好生摧残一番呢。 包括铁掌柜在内,长孙轩逸带在身边的这五人,无一不是二三十年前叱咤江湖的魔头,他们未必是魔教中人,却都身负累累血债,全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邪门歪道。 作者有话要说:又赶上更新啦~\(≧▽≦)/~ 不过明天要请一天假,我还欠着另外一个坑……回来这篇文会继续日更的,么么哒! 第五十六章 这次,钟璃以一敌四,虽然没有像对付铁掌柜那般轻松,但他的动作依然很快,身影依然犹如鬼魅,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脸上亦没有多余的表情。 裘塚道人擅长阵法,这次长孙轩逸能够突入阵法当中也是多亏了有他,虽说称号是道人,可他一身的横肉,目露邪光,是所有人当中邵庸觉得最深不可测的一个。 四人之中,裘塚道人一直游离于战团之外,偶尔出几个阴招,像苍蝇一般讨厌。 邵庸觉得,其实他也可以给这些人制造一些麻烦的,比如撒一把毒粉什么的。 可惜,钟璃为了保护他,要求他一定不要靠近战团。 而且,邵庸也得在后方帮钟璃盯着长孙轩逸,不让对方有趁人之危的机会。 花妙娘擅长远攻,一双云袖舞得虎虎生风,一抽能断掉一截树枝,看上去舞得挺漂亮,可实际上却是能要人命的。而独臂剑客的剑法也十分高明,虽然他只有一条手臂,可他的身体却很平衡,显然已经适应了独臂,出剑快准狠,可以看出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很高。 至于箫公子,他擅长音律,以音律扰乱人心,箫声呜呜的令人有种莫名的哀恸之感。 邵庸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拼命让自己回想着那些高兴快乐的事,才勉强把这诡异的音律给忘掉。 这场战斗足足进行了有半个时辰,一开始,钟璃还有些力不从心,身上挂了几处彩,好几次把邵庸给吓坏了。 可是到后来,钟璃出招越来越顺,大概是摸透了几人的武功路数,钟璃的身子仿佛越来越轻盈,轻易地穿梭在几人之间,从被人放黑箭变成了出其不意偷袭别人的人。 情势完全逆转了。 邵庸真想给钟璃鼓掌,可他担心会影响到钟璃,而且这种行为看上去实在有点傻,所以邵庸还是忍住了。 他还没忘记对面还有个长孙轩逸呢! 卧槽! 刚想到长孙轩逸,邵庸就发现长孙轩逸正低头跟旁边帮他抬椅子的护卫说了句什么,目光始终阴沉沉地盯着钟璃,令邵庸有点不爽,又急忙心生忌惮。 可是邵庸看了眼正斗到高|潮的钟璃,咬咬牙,将药粉攥在手心里,想要偷偷地过去截住长孙轩逸。 那几个护卫看起来也不像是武功很高的样子,邵庸盘算了下,如果是倾尽他所有的药粉,应该能办得到。 他咽了咽口水,替自己加了下油,然后偷偷摸摸地绕过树丛。 此时钟璃与那几人正打得酣畅,长孙轩逸更为担心的也是钟璃。 他刚吩咐过那几个护卫,如果那四人打不过钟璃,让他们见机行事,看到那几人快败下阵来的时候赶紧抬着他离开。 而长孙轩逸万万没想到,他最应该提防的,不是钟璃。 而是另外一个,对他有着深仇大恨的,邵庸。 邵庸使出浑身气力,用他不大灵光的脑袋努力地回想着钟璃曾经教过他的轻功口诀,成功地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时候绕到了长孙轩逸几人的背后。 过程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和失误,邵庸捏了捏手中的纸包,微微一笑。 上风处,邵庸慢慢展开了纸包。 林中风起,卷走了纸上的一团暗黄色粉末,以这个风速,不用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就会全都中毒。 当然,还不止如此。 邵庸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奸笑,他不再刻意压制脚步声,而是面带笑容地朝长孙轩逸走了过去。 “谁?!” 一名护卫听见了脚步声,忙拔|出了大刀挡在长孙轩逸的前面。 邵庸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双手背在身后。 长孙轩逸此时也艰难地回过头来,然后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其余三名护卫也纷纷拔刀,然而他们刚跑出几步,就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弹,身体软绵绵地向下栽倒了。 “啊……!”咣当一声,大刀全都落了地。 邵庸挠了挠脸颊,有点惊讶道:“我没想到加重剂量会是这个效果……唉,下次得注意些分寸了。” 说着,邵庸又抬头看向了长孙轩逸。 长孙轩逸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邵庸的眼神充满了忿恨与惊惧。 没错,他虽然根本就不屑与邵庸这种没权没势又没有名气的穷书生相提并论,但是此时他的身体也动弹不得,嘴巴还歪到了一边,护卫们全都倒下,只有他一个用不了武功的人…… 不,前些日子他还中了钟璃一掌,此时的长孙轩逸身体连一般人都不如。 连跑都跑不掉。 “你……你敢对皇亲国戚动手?!”长孙轩逸出言恐吓道。 邵庸讽刺地一笑,“你还敢对你爹下狠手呢,你敢让我家钟璃打了我,就要做好被我报复回来的准备。” 长孙轩逸:“?” 虽然这是自己写的角色,但是邵庸对这个曾经的病弱美男如今的偏瘫怪物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他直接冲了过去,在长孙轩逸的嗷叫声中,把手上已经呈糊状的粉末全都抹在了长孙轩逸的脸上。 邵庸面无表情道:“这是毁容膏,一秒钟从美男子变丑八怪。” 长孙轩逸:“!!!” 邵庸又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强行塞给了长孙轩逸:“这是生疮丸,吃完以后全身上下都会生脓疮……” 长孙轩逸双眼发直,显然是有些懵了。 邵庸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瓶子,给长孙轩逸灌了下去。 邵庸:“吐真露,只要说一句谎话,就会尝到锥心刺痛的滋味。有了这个,你就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谎了,把你交给皇上,让他慢慢审问你吧。” 等邵庸用绳子捆好了长孙轩逸后,钟璃那头的打斗也到了尾声。 裘塚道人见势不妙本想趁机逃跑,却仍被钟璃发现,三两下把人胖揍一顿,本来就是个胖子了,这回真揍成了个猪头。 花妙娘也被打伤,钟璃顺手用她的云袖把她和裘塚道人还有箫公子全都绑在了一块。 至于独臂剑客,这是个硬角色,输了以后满心不甘,最后竟自刎了。 钟璃对于他这种以身殉道的行为并未多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就把人丢在了一旁。 然后看都没看那几个手下败将,而是直接来到了邵庸身边。 “你离我远点……全身都是血腥味!”邵庸捏着鼻子道,“而且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钟璃皱了皱眉,瞪了眼被绑在树干上的长孙轩逸:“问什么?” 长孙轩逸:“他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你的家传之物的,我说是从知道你这个人的头一天起,身为钟尚书的爱子,将来若是要传承什么,想必会落在你身上。” 钟璃愣了愣,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邵庸。 “我给他服了吐真露,用过这药之后,若是说谎会心绞痛。”邵庸简单解释道。 钟璃再看长孙轩逸,对方明明是一脸的嫌弃和厌恶,却仍点了点头。 所以说,就算是猪,也不能把人惹火了。 否则长孙轩逸就是下场。 将这些人全都捆在一块,钟璃对邵庸道:“吹你那个笛子,褚凌云应当能听见,他会把这些人带走的。” 邵庸点点头:“好。” 他拿出短笛,吹出来的曲子依然非常*,钟璃很不给面子地把耳朵捂住了。 邵庸:“……我吹得有那么难听吗!?” 钟璃刚想点头,又突然想起了凄惨的长孙轩逸,迅速地摇了摇头道:“猪儿的曲子吹得特别好。” 邵庸:“……” 钟璃:“我怕听久了会沉溺在你的曲声中,无法自拔。” 邵庸:“……” 钟璃小心翼翼地看了下邵庸,道:“不如你先从吹箫练起?” “吹箫?”邵庸奇怪道。 钟璃邪魅地笑了一下:“笛子我不懂,但箫我身上却有一根。” 说着,钟璃开始解起了衣带。 邵庸瞬间就明白了,尼玛吹箫!你自己吹去吧! 他们所在的方位离藏宝图上宝藏标志的位置比较接近,邵庸估算了一下,可能走个一天就到了。 而且地图上的指示很清晰,连小小的河流都有标注,他们这一路上也不会一头雾水。 现在阵法的影响也变弱了,长孙轩逸也解决了,虽然解决长孙轩逸的过程和邵庸想象的苦战有点不太一样,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邵庸很容易满足,他一点都不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还是平平淡淡的比较好。 “应该是在那边。”钟璃对比了一下地形与地图,最后指了个方向。 那个地方是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看起来挺陡峭的。 “你确定?” “应当没错。”钟璃道:“只要是藏宝的地方,再陡峭的山壁,总有路能上去的。” 钟璃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走近以后,发现确实有一条路可以往上走,不过就是路有点狭窄罢了,只能容一个人通行,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则是万丈深谷。 钟璃握着邵庸的手,道:“你先走,我在后头守着你。” 邵庸望着底下的深谷有点发憷:“我能不能不上去?” 钟璃故作委屈道:“当初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现在你就要抛弃我了吗?” 邵庸:“……” 钟璃微微一笑,凑近邵庸在他的脸上亲了亲:“我用腰带绑着你,就算掉下去,我们也会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归啦! 第五十七章 最后,钟璃还真的解下了腰带,牢牢地捆住了邵庸,又在自己的腰上缠了一圈,不过是邵庸跟在他身后。 钟璃根本不会让邵庸离他太远,而且他还要在时时刻刻留心着邵庸,省得这只冒冒失失的小猪突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虽然以他的轻功,就算真的掉下去了他也有办法再爬上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家的小猪好像有一点畏高。 所以他用腰带缠在两人身上,那架势真像是把邵庸绑在了自己背上。 乍一看,两个人还真有点像连体婴。 “小心点,别乱走。”到了半山腰的山洞前,钟璃先是燃起了火折,见火苗有力地跳动着,才解开了绑着两人的腰带。 “能感觉到有风,难道里面还有出口?”邵庸问。 钟璃:“很有可能,这种埋藏宝藏的地方多半不会是个死穴,要配合五行阵法,又要防止万一这个洞口堵住了宝藏便不能再取出来,定会有另一条路的。” 邵庸点点头:“也对,这跟陵寝墓穴不一样,宝藏始终是要拿出来的。” 钟璃沉吟一会儿,道:“图纸上没有标出另外一条路,父亲想必还是有所保留。” “他不信任长孙轩远吗?”邵庸有些奇怪道。 钟璃摇头笑了笑:“也许是不信任我。” “这……” “父亲或许已经能预见我会亲手将这些物事都交给狼子野心之辈,才会有所保留。”钟璃道。 这不太可能吧……我写的书里会有这么神的角色吗,邵庸内心被惊了一下,不过想想这个世界本身就像有生命一样会自动完善,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也许钟璃的父亲真的是个神一般的存在…… 洞中有一条笔直的通道,中途也有不少机关,不过因为有钟璃在,即使带着一个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的邵庸,也依然能做到如履平地般的轻松。 通道尽头,是三条岔路,每一条岔路都能听见风声。 大概每一条岔路都能通向外边,但是只有一条能通往宝藏。 因为手中有图纸,邵庸和钟璃选择了左边的那条路,这一路上不再有什么机关,只在最后来到一个凹洞前,凹洞内填满了金光灿灿的金银之物。 邵庸当了二十几年的吊丝,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站在那个坑前,眼睛都发直了。 半径起码有十丈的凹洞,里面填满了闪闪发光的金银啊! 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这里面只要拿随便一件,就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了,更别说这么多……目测起码能抵三五个国库吧。 邵庸不由得再次感叹,钟璃的父亲真的好有钱啊。 钟璃不仅是个官二代,还是富二代,而且又是个高富帅,这放到邵庸生活的世界里,绝对是个香饽饽,走到哪里都有人奴颜婢膝,一口一个钟少。 钟璃则完全不会表现出像邵庸这般的呆样,他只是初时稍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很快又平静下来了,并留心着这个坑洞的周围,以防还有什么隐藏起来的机关。 随即,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了?”邵庸被钟璃拉了一下,刚想往前走的邵庸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钟璃。 钟璃的目光,落在了洞内的一处石壁上。 “那里,应当有个暗室。”钟璃想了想道。 “暗室?!” 邵庸瞪大了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又机关的样子啊! 钟璃手掌微动,噗噗噗三根银针刺入了石壁,随即墙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露出了一扇方形的门。 那门几乎是嵌进墙壁里的,连缝隙都很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像是直接从石壁上切出来的一般。 钟璃将邵庸拉至身后,又补了几枚银针,发现没有机关后,便上前推了推那石门。 ……没推动。 钟璃收了手,转身去金子堆前,挑了几样他喜欢的金链子什么的,毫不客气地塞进了衣袖里。 “……”邵庸:“一次不成功你可以试第二次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钟璃:“……” 邵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脸红什么啊,如果连你都打不开这门,那天底下估计也没有人能……啊!?” 他不过是轻轻地拍了一下那扇石门,结果突然那门就打开了! 而且邵庸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门便再度阖上了! 不仅是邵庸,就连钟璃都有些傻眼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钟璃的反应已经算是快的了,他几乎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朝邵庸冲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他连邵庸的袖子都没碰到,石门就闭合起来了,任他如何使力都是纹丝不动。 邵庸感觉自己就像踩在云端上,脚下软绵绵的。 视野一片漆黑,连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没有。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地,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像棉花一样软,用力一点就能陷进去。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邵庸喊了几声,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了。 外面的声音也听不见,邵庸可以肯定,他被单独关了进来,钟璃一定会在外面守着,想方设法与他保持联系的。 但是现在,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空间般,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度量时间的媒介,一切只能凭着自己的心跳来判断。、 只是几个呼吸间,邵庸就觉得自己有点无法忍受了。 不管他怎么呼喊,始终没有人回应,不管他往前走了多远,都像是永远无法走到尽头般。 最后,邵庸干脆坐了下来,避免过多地消耗体力。 与此同时,钟璃也坐在石门前,守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每次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会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石门,当他看到只是一只甲虫爬过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失望。 同样的失望之感,他已经体会过了好几次。 不仅仅是失望,还有无尽的担忧。 又过了三天,钟璃离开了石门,出了一趟山洞,让褚凌云带着长孙轩远的人上山,将洞里的金银珠宝全都带走。 做完这些,他又如老僧入定般,守在石门前,一动不动。 长孙轩远曾亲自过来劝他,并希望他能入朝为官,但钟璃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我要留下来等他。” 褚凌云也因为此事,对钟璃彻底刮目相看:“我会让人每日为你送来饭食。” “多谢。”钟璃微微点头,目光仍盯着那石门。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 石门突然爆发出一阵轰然耸动之声。 钟璃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扑面而来的砂石灰尘他连避都不避,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神情急切而又担忧。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偏瘦的人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等等……大叔你谁啊!别、我快要被勒死啦!”邵庸好不容易从那个诡异的地方出来,就被人一把熊抱住,更吓人的是对方一脸的胡子,身上还有异味! 但是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只能是钟璃。 第五十八章 一时间,邵庸都有点懵了。 他以为只是进去了几个时辰而已啊!没想到只是转了一圈,找到出口后发现他男人都变成了胡子拉碴的大叔了! “你……我这是进去多久……了?”邵庸茫然道。 “三个月。”钟璃捧着邵庸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又握着他的肩膀全身上下检查一番。 见人完好无损,钟璃这才松了口气。 邵庸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三个月!”他还以为顶多三天呢,待在石门后那个奇怪的地方三个月他居然没有一点饥饿感。 不过还好,他总算是出来了。 钟璃在最初的激动与紧张之后,理智终于回归,“你进去后,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邵庸想了一下,摇摇头:“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钟璃语气严肃,紧紧地盯着邵庸的眼睛道。 “倒是……做了一个梦。”邵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什么梦?” “有个声音问,若是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那个愿望是什么。”邵庸耸了耸肩道:“我就说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我想……回家。” 邵庸越是说到后面,觉得钟璃的气息变得越加诡异,就连邵庸都能察觉到,“等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璃苦笑了下,松开邵庸的肩膀,摇摇头,身形有些不稳地往洞外走去。 意识到钟璃可能误会了什么,邵庸心急如焚,急急忙忙跟上去想要解释,但钟璃若是用了轻功,就绝不是邵庸能追得上的。 一路跑到了他们进入山洞的那个洞口,钟璃已经不见了人影。 洞口只有一个被钟璃提着脖领揪上来的小兵,他本是守在山下每日给钟璃送饭的,突然被人拎上山,一时还有些懵。 看到邵庸后,又呆了好久。 邵庸:“……是钟璃让你过来的?” 小兵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那便送我下山吧。”邵庸有些丧气道。 钟璃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以后都不再理我了呢……邵庸又叹了口气。 山间的云雾比邵庸来前要淡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宝藏已经取出,阵法也被人破解了的缘故,山林的全貌就展现在邵庸的眼前。 很普通的景致,看惯了摄影网站上那些拍摄得美轮美奂的图片,眼前的景色再美,也没有让邵庸产生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就像这个地方虽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一样。 小兵战战兢兢地护在邵庸的身后,他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至少保护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可邵庸走得太快了啊,似乎完全忘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下山的速度几乎可以用跑来形容了。 小兵跟在后头简直是胆战心惊,生怕邵庸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到时候除非是江湖上的大侠,谁都救不了邵庸啊! “公……公子!你慢一点……”小兵终于喘着气喊道。 邵庸回过神,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也是气喘吁吁的:“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没关系,没关系……钟璃公子说要小的保护好你……”小兵忙道。 “钟璃是这么说的?”邵庸瞪大了眼睛道。 “是,是啊……”小兵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这位公子眼睛闪亮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一样,让他略觉羞涩。 “若真是这样的话……”邵庸喃喃地念了两句,突然觉得心情变得好了些,说不定钟璃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也许他并没有误会…… “快下山了,钟璃公子兴许就在山下等着呢……”小兵鼓起勇气道。 “嗯!” 邵庸冲小兵笑了笑。 上山容易下山难,即使邵庸拿出最快的速度下山,两人真正抵达山脚已经一个时辰后。 山下还有几名和小兵着装一样的兵士,但都说不知道钟璃去了何处,只让他们候在原地。 直到看到邵庸时,他们在明白过来为何钟璃公子人都下了山,却仍要他们候着——原来山上还有另一个人。 只是他们连钟璃往什么方向去了都不知,只能与邵庸大眼瞪小眼。 最后,邵庸苦笑了下,问道:“钟璃走前,可还与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其中一个兵士想了想,道:“就只让弟兄们等着,没说什么。” “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另外一个说话带着口音的兵士道:“钟璃公子说:‘等着,我很快回来。’俺听到的就只有这句话了。” 邵庸沉吟一会儿,脸上突然多了笑容,“多谢大家,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啊?”小兵很是不解。 “钟璃并非让你们等在此地,而是让我等他回来。”邵庸道:“这三个月辛苦你们了,我被困在山洞中,直至今日才得出来,连带着你们也守在此地那么久。” 几个兵士都连连摆手,都有些不放心邵庸一个瘦弱书生独自等在旷野山林中,但邵庸一再强调没事,他们也只好离开了。 邵庸寻了一棵老树,倚在树荫之下,等着钟璃回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 天色正逐渐变暗,邵庸都快睡着了,钟璃还没有回来。 就在邵庸想着要不要试着用身上的地图离开这片山林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由远而近,在太阳快要西沉没入山林前,马蹄踏碎了最后一缕金灿灿的光芒,直冲而来。 钟璃。 邵庸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马背上的人。 他换了一身衣袍,黑衣迎风猎猎,头发也整齐地束了起来,连胡子都刮了,脸上看起来干净又精神。 钟璃还背着一个包裹,邵庸这才反应过来,钟璃下了山后定是去了一趟城镇。 见到邵庸还等在那里,钟璃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翻身下马,用力地抱住了邵庸,嗓音有些沙哑:“你没有走……” “你说过让我等着啊,我自然不会在没见到你前就离开。”邵庸莫名其妙道。 “还好,你还在……” 钟璃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让邵庸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能察觉到钟璃仿佛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偏偏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吻住了他。 “唔……嗯嗯……”钟璃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般,用力前所未有地狠,不像是要接吻,反而像是想把自己吞吃入腹,邵庸有些不适地推了推他,却似乎激起了钟璃的占有欲,灼热的吻又加深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窒息而亡啊…… 邵庸晕乎乎地想着,还没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经被钟璃脱了一半。 这一夜,堪称疯狂。 邵庸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跟钟璃幕天席地的做那种事……马还在一边看着呢! 然而不管邵庸如何抗议,在铁了心要圈圈叉叉的钟璃面前,他的反抗简直就是欲拒还迎,反而让钟璃更有性趣。 钟璃几乎所有的姿势都尝遍了,后来甚至还飞到了树上,将邵庸压在树枝上做…… 好几次邵庸觉得自己快要摔下去了,只能一边担心地哭着一边抱紧了钟璃。 最后邵庸还累得晕了过去,就连做梦时都感觉自己正被一根棍子火辣辣地捅着。 真是太荒唐了…… “唔……”邵庸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火烧过一般,说起话来就像是几天没喝过水的人一样,脑子里又浮现出昨夜的种种荒唐,邵庸脸色微红,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仍在那棵树下,身下垫着一层兽皮毯子,钟璃则不知去了何处,那匹白马正拴在树旁,悠哉悠哉地啃着青草。 “……”想起昨天晚上这马就在一旁围观,邵庸忽然觉得这白马不经意间朝自己瞥来的眼神都像在鄙视。 被钟璃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丢在了一边,邵庸身上是钟璃为他换上的新衣服,料子柔软舒适,一看就价格不菲。 突然,白马扭头咴了一声。 邵庸顺着白马的脑袋看过去,就见钟璃一身黑袍以轻功掠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竹筒。 “喝点水。”钟璃面无表情地将竹筒递给他。 昨天晚上明明就还很热情的,怎么早上突然就像陌生人似的? 邵庸没空去想那么多,他接过竹筒后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才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邵庸水喝到一半,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眼钟璃,对方正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他又只好低头又喝了几口。 “你……什么时候要走?”钟璃忽然开口问。 “啊?”邵庸抬起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钟璃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邵庸踌躇了下,道:“只要回到那个石门,应该随时都可以……” 钟璃站了起来:“我现在便送你上山。” “不不不!等一下!你先听我说——” “长孙轩逸之事已经了结,你没必要再留在这个地方了,我对你也再无恨意,至于其他的……你便忘了我罢。”钟璃压抑着心口的抽疼感,将邵庸打横抱起。 “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中人,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懂的。”钟璃体谅地笑了笑,他笑起来显得有些勉强,却仍道:“这次,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啊!停一下,钟璃——” “其实前些时日我骗了你,那日对阵长孙轩逸,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啊?!”邵庸还处在震惊中,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那扇石门前。 “而且以我的轻功,直接将你带上山,也不成问题。”钟璃苦笑了下,坦然道,“当时,我不过是想与你多相处一段时间……” 说着,钟璃将邵庸推向了石门。 邵庸泪流满面:“其实我们以后也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啊!我说要回家,是带着你一起回去的啊——!” 敢情钟璃这两天的行为这么怪异全是以为自己要抛弃他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那他的菊花岂不是白疼了…… 白光乍现,当意识变得模糊时,这便是邵庸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而站在石门前,同样被白光包围着的钟璃,此时脸上的表情已不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w≦ 第五十九章 邵庸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天啊!你再不接电话我都快要去报警了,大大!”邵庸刚把话筒拿到耳边,就被对方的大嗓门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消,“你到底去哪了啊,三天都联系不到你!大大你还记得大明湖边那个快要填完的坑吗?” “……”邵庸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谁,“责编大大?” “嘤嘤嘤你还记得奴家啊!”责编假惺惺地哭了两声,就再度用她的大嗓门对邵庸吼道:“截稿日期它哭得一脸血啊!” 邵庸:“……” 责编:“……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忘记明天要交稿吧?” 邵庸迅速地来到书桌前,从凌乱的杂物中找出了日历,看到上面那个被红笔圈住的日期,又想到责编说的“明天就是交稿日”,心里咯噔一声。 邵庸一向不喜欢拖稿,他总能在截稿日前几天就完成,像是到了截稿日的前一天还没完成任务的情况实在少见。 所以责编说要去报警,也不全是开玩笑的。 但是邵庸没想到,他与钟璃经历的整整一年,居然在这个世界里只过去了一个星期…… “你在跟谁说话?”身后一条有力的臂膀将邵庸牢牢环住,说话之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又性|感。 电话那头沉寂片刻,接着邵庸的责编就以堪比免提的音量大声道:“那大大你要记得明天交稿哦,我就不打扰你搅|基了,么么哒!” 邵庸:“……” 钟璃挑了挑眉:“女的?” 说完将手伸进邵庸的t恤下,在垂软的事物上惩罚性地捏了一捏。 少侠你真的不觉得你的关注点跑题了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把最后一小段单独发一章了…… 嗯,正文就这么完结啦,后续大概还有两个小番外,感谢大家一直陪着我,么么哒! 我爱你们(づ ̄ 3 ̄)づ 第60章 番外-风少悦 作为雷风堂的少主,风少悦每天都很忙碌。 堂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将天南海北的情报呈递上来,当然,那些小门小派不怎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递到他面前的,需要交给风少悦过目的,只会是大门派的大事件。 ——足以撼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件。 结果,大事件确实发生了,可风少悦在整个事件中却只扮演了旁观的角色,甚至还被人借用了身份,令他身处进退维谷的境地。 钟璃! 风少悦咬牙启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他以为是个可以狠狠宰上一笔的肥羊,居然在最后关头才露出了狐狸尾巴。 倒打一耙。 石惟潇的下场,让风少悦不寒而栗。 那样狠酷的手法,那样果断的布局,直接将那个未来的武林盟主从高处拉向了深远。 从此,万劫不复。 还有钟璃身边那个懂得制毒的小厮,尽管风少悦对他已有防范,却仍是低估了邵庸,被他足足暗算了两次! 堂堂少主,竟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到院子里被人围观!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钟璃,风少悦是惊惧多余憎恨;但对邵庸,他却是恨得牙痒痒,倒不是说有多么痛恨,就是想把这个白净书生抓起来狠狠欺负一顿。 情报头子可以忍受失败,但不容许戏弄! 所以,尽管在理智上风少悦明白钟璃不是一个他可以动得了的对手,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武功稀松平常看着也没啥特色的邵庸时,风少悦头脑一热,就想办法动用手下势力找到了褚凌云。 褚凌云是个以正义为己任的大侠,风少悦只需将钟璃做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对他倾诉一番,褚大侠便二话不说提剑出去,发誓要将钟璃绳之以法。 风少悦撇撇嘴,这个江湖,哪有绝对的对与错呢? 不过,若是褚凌云真的能将钟璃这个隐患拔除了,还能让他有机会顺手收拾了邵庸,风少悦倒是很乐意奉承几句。 事情的发展如风少悦所想,褚凌云最终找到了钟璃一行人,并将钟璃重伤! 然而在这个关头,又出了意外。 褚凌云中毒了。 又是邵庸!又是那个该死的书生! 每次都是他坏了事! 风少悦对邵庸越来越有种深恶痛绝的情绪,尤其是在领教过那些迷药后,又被褚凌云身中之毒给惊艳了。 没错,就是惊艳。 能做出连雷风堂之人都无法找出药方的毒药,要么是此人天赋异禀,要么是他运气好的出奇。 不管是哪一种,都令风少悦嫉恨不已。 他派人沿途跟踪钟璃与邵庸,好几次属下跟丢了人,最后还是风少悦从他们之前的行踪中找出蛛丝马迹,最后推算他们去的地方是毒仙谷。 毒仙谷……吗? 风少悦笑了笑,命人将这消息告知了褚凌云。 一切应该还在掌握中,还来得及。 然而,风少悦的恶梦,却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将钟璃与邵庸的情报看过后,风少悦抿了抿唇,将薄薄的纸张放在蜡烛上,看着纸张一点点燃烧成灰,正准备叫下属准备马车前往京城时,蜡烛却忽然被一阵劲风熄灭了。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窗户也没有开。 能够迅速熄灭烛光的,绝非普通的风。 这必定是习武之人的掌风! 风少悦当机立断,凭着记忆闪身来到了床边,借着床幔遮挡自己的身形,同时双目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没有脚步声,连呼吸声也只能听到自己的。 风少悦第一反应是褚凌云,当今武林里,再没有人的武功比他更好了。然而理智却告诉他并非如此,褚凌云正与钟璃一道还在上京路上,绝不可能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而且以褚凌云的人格,他也不屑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到底是谁!? 能够躲过外头的暗卫,悄无声息潜入他的卧房,风少悦顿觉头皮发麻,对方的武功定然还在褚凌云之上! 而且看这架势……是敌非友! 但风少悦毕竟不同于一般人,他勉强稳定心神,冲着黑暗开口道:“不知是哪位江湖前辈大驾光临,雷风堂若有能为前辈效力的地方,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黑暗中仍是半点动静也无。 风少悦暗暗攥紧手心,又问了一遍。 直到一滴冷汗自额际滑落,风少悦才听到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可以叫我,带路人。” 说话的声音冰冷无情,听起来并不像个活人。 风少悦稍稍松了口气道:“带路人前辈,不知有何赐教?” “取你性命。”那人道。 风少悦被这一惊一乍弄得满肚子火,却不敢对一个武功比自己还要高的人发火,只好耐着性子问:“不知晚辈哪里得罪了前辈,才头一次见面,前辈就要取晚辈的性命?” 而且带路人这个名号,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至少雷风堂的情报中,从来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越是不知名的人,就越是危险。 江湖中肯定还有隐匿起来的高手,只不过他们不愿意走出江湖罢了。 风少悦意识到,他这回可能是碰上了铁板,多半是他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请来了师门中的高手前辈寻仇来了。 谁知,带路人却只道:“并非你我有仇,而是我家主人想要你的性命。” 风少悦苦笑了下,强自镇定道:“总要让晚辈明白到底是哪位前辈看晚辈不顺眼,将来在黄泉路上,至少也能死个明白吧?” 带路人淡淡道:“毒仙谷。” “毒仙谷?”风少悦皱了皱眉,“在下与毒仙谷并无恩怨,毒仙谷也是从不出世的世外桃源,既然要杀我,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带路人显然有些不耐烦,道:“杀你还要什么理由,就只是看不顺眼你罢了。” 风少悦:“……” 如果可以动手,风少悦早就将此人挫骨扬灰了。 自从风少悦当上了雷风堂的少主后,已经很少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风少悦说话了。 风少悦暗自咬牙,却在对方说话之际判断出带路人所站位置,他一手扶住床榻边半人高的花瓶,迅速一转,转身快速地跳下了密道! 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么! 风少悦在进入密道后便立马关上了密道口,确认对方被关在外面后,快速朝外奔去。 他将袖中的信号弹取出,跑到密道尽头,拿着火折准备将信号弹点燃时,又一道掌风将火折拍掉了。 风少悦:“……!!!” 带路人:“跑什么,话都还没说完呢。” 风少悦心中惊愕不已,又惊又惧,两眼瞪得发直,冷汗直冒。 若非少主的自尊心还在强撑着,风少悦实在无法想象会在此人面前做出何等失态的表现。 风少悦:“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带路人似在与什么人小声对话,喃喃自语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风少悦的一举一动,将他的退路牢牢锁定,只怕风少悦一旦想要逃跑,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风少悦擒下。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留着他?”像是为了寻找认同般,带路人又问向风少悦,“留着你,能有什么用?” 风少悦忙道:“我、我可以为前辈收集情报!不管你想打听什么事,雷风堂都能为前辈办到!我的手下医毒蛊均有涉猎,堂内还有许多千年罕见的药材!” 带路人一脸鄙夷:“万年难见的药材毒仙谷也不缺,谁稀罕你。” 风少悦简直要哭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啊! 带路人忽然皱了皱眉,遗憾地叹了口气:“好,我不杀他。” 风少悦一度以为这个面色苍白的人得了臆想之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谢我什么,是谷主说不能杀你的。”带路人一脸莫名道。 风少悦顿时又警觉起来,难不成这附近还真的有第三个人?! 过了一会儿,带路人道:“谷主有事吩咐你,你且照着信上的内容做吧,若是有半点有违谷主的吩咐,我定然会将你杀了。” 风少悦结果那信封,拆开一看,险些吓得腿软。 竟是将他此前欲与长孙轩逸合作的打算猜了个十成十! 这毒仙谷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信上要求风少悦前往京城,假意与长孙轩逸合作,将邵庸绑架,又想办法救下邵庸,最后找个借口离开王府,远离京城权|政交叠的风|波。 邵庸,邵庸……怎么又是邵庸! 风少悦虽是心中不喜,但到底性命攸关,他也不得不做。 这期间,他屡次向邵庸示好,却被对方屡次拒绝。更让风少悦感到疑惑的是,邵庸对那毒仙谷主并不熟悉,但对方为何要为了他的事情如此大费周章? 若是针对长孙轩逸,只要派出像带路人那般的高手,照样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人刺杀,何必兜兜转转,要让钟璃经历一遭失忆之苦? 想不透,那便不去想。 雷风堂之人,向来只有任务,没有人情。 直到风少悦离开京城,最后一次见了带路人。 带路人站在亭子前,似是跟听亭中人说话,看到风少悦的身影靠近后,便挺直了腰杆,冷着脸问道:“你有何条件?” 风少悦不解道:“啊?” 带路人:“你曾对邵庸说,若是为他解决难题,便要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今邵庸是不可能实现你这个条件了,但我家谷主可以。” 风少悦心中暗道这谷主与邵庸确实是关系匪浅,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知晓,但他还真不敢对这种世外高人狮子大开口,只好道:“只求谷主前辈放在下一条性命,让雷风堂能继续做生意。” 带路人冷哼一声,显然是对风少悦的回答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僵硬地点了点头。 雷风堂即使没了风少悦也能继续做生意,这句话说出口,其实已经是两个条件了,但总的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分的条件,亭中之人也并未出言反对,想必就是答应下来了。 风少悦忽然心中一动,抬头问道:“不知在下可否问一个问题……” “你想问为何我要对邵庸之事如此上心?”亭中之人冷不防地开口说话了,风少悦震惊之余,心中还有些疑惑,这人说话的声音似曾相识。 带路人显然是对主人开口说话的行为有些不认同,眉头皱了皱。 毒仙谷主缓缓自亭内走出,对风少悦笑了笑道:“因为他与我,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风少悦惊愕地看向了毒仙谷主,那人,居然生了一张和邵庸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一些伏笔…… 第57章 番外-现代日常 “所以,你觉得谷主跟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邵庸斜了钟璃一眼,并在心里撇了撇嘴。 只要钟璃想,他总能找到吃醋的理由。 而他只要一旦吃醋,最后吃亏的还是邵庸自己。 这人真是强盗逻辑…… 可这个角色却是自己写的,而他还完全ooc了! 尽管邵庸安慰自己,造成钟璃ooc的原因大概也许或者并不是因为自己。 邵庸深感无力,劝道:“你不要多想,我真的对那个什么谷主没有任何兴趣!而且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啊!” “我见过。”钟璃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怕你吃醋,所以没有告诉你。”钟璃揉了揉邵庸的脑袋,语气略带宠溺道:“我曾经偷偷去过谷主的院子,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 说着,钟璃露出一抹怀念的表情,又像是在感叹。 邵庸立即紧张道:“然后呢?生得玉树临风,犹如谪仙?” 钟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卖关子啊!”邵庸怒道。 钟璃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道:“唔,如果你是这么认为自己的话。” 邵庸愣了下:“什么?” 钟璃终于不再吊他胃口,直接说:“毒仙谷的谷主,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啊?!” “看你这个表情,我就知道,这个人并不在你的设想中。”钟璃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谷主,兴许就是你自己。” “谷主是……我自己?”邵庸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是什么奇葩的走向? 钟璃从邵庸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平行宇宙》,随意地翻了翻,找到其中一页摊开给邵庸看:“你应该看一看你书架上的这些书……难道你买书的目的就是放在书架上积灰?” 邵庸的脸微微一红:“我……这不是没有时间吗,现在我的稿费还要养活我们两个人啊!”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黑户口。 幸好邵庸还有一点积蓄,他们的生活暂时没有什么困难,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写文永远是个无法预计自己会有多少收入的事业。 钟璃想了想,道:“不如我去找个工作?” “不行!绝对不行!”邵庸猛地摇了摇头,“你没有身份证,又不懂电脑,除了会武功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而且社会上人心险恶,一个不小心你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 邵庸的手边刚好有一份旧报纸,上面的头条新闻就是警方破获了一起大型拐卖儿童的组织。 钟璃抿唇一笑,“总能找到的,我可不是吃软饭的男人。” 可恶,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有那么一点酷帅…… 邵庸连耳根都有些泛红,于是那个下午,他花了三个小时把钟璃的头发剪短了。 一边剪,一边心疼着。 如同绸缎般柔滑黑亮的头发啊,完全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真浪费。 不过剪完头发以后的钟璃看着也还是很帅,完爆电视里的那些一二线小生,尤其是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偶尔露出的微笑,会令人怦然心动。 “唉,真想把你永远藏在家里不让别人看到……”邵庸嘟囔着道。 “噗……”钟璃忍不住又笑了下。 这句台词在小说里难道不是攻说的吗? 没错,即使是从古代背景的小说穿越过来,钟璃却一点都没有固步自封,在邵庸赶稿期间,他看完了邵庸书架上所有的书,还学会了用手机刷微博,如今他非常的与时俱进,甚至还知道很多邵庸不知道的东西。 直到邵庸发现自己的电脑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钙片,他才开始了解真相。 而现在,邵庸对此还一无所知,在他印象里,钟璃妥妥的就是一个古人啊! 所以他非常的不放心,恨不得跟钟璃一起去面试,但是钟璃说那个地方就在家附近,没必要跟着去,让他安心在家码字。 邵庸还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嘱如果碰到坏人一定要打110解决,千万不能用他口袋里的那几根钉子,万一看人不爽把人扎死了可怎么办啊,法治社会这是分分钟被通缉的节奏啊! 钟璃看着他万分纠结担忧的样子,忍了好久差点没把他按在沙发上来一发,邵庸的这种表情看起来让他觉得可爱,又有点感动。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与原来的生活不一样了,但是因为有他,所以不管身处何处都一样。 因为担心,邵庸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从早到晚,才码了三千字多点。 直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邵庸才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 钟璃提着两袋子菜,身上穿着邵庸买给他的衬衣和西裤,看起来像个刚下班回家的白领,加上他那一身无法被衣服掩盖住的冷冽气息,以及英俊的脸庞,邵庸敢肯定回头率一定很高! 这让他有点小小的酸。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邵庸扁了扁嘴道。 “面试之后,那边就让我开始上班了。”钟璃老实回答他,“6点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去买了菜。”他把菜放在一边,吻了吻邵庸的额头道:“让你久等了。” “……”邵庸微红着脸默然地点了点头,提着两袋子菜进了厨房。 被人亲一亲就起反应了神马的,简直太丢人了…… 邵庸猛地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快速地甩了甩头,让自己赶快忘掉刚才的画面。 钟璃则在邵庸离开后,微微一笑,坐在电脑前,读起了邵庸今天码的章节。 “啊啊啊啊!这还没写好的呢!”邵庸刚把菜洗了,出来一看吓得赶紧跑了过去,挡在电脑前一副誓死捍卫的样子,“不能看!” 钟璃眨了眨眼,笑道:“都看完了,怎么办?” “……”邵庸瞪了眼钟璃。 钟璃继续道:“新小说的主角,是我为原型的?” 邵庸盯着天花板,不打算理会他。 钟璃笑着捏了捏邵庸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唇:“谢谢。” “谢什么啊……我只是,只是想不出人设才拿你来用的……”邵庸小声道。 钟璃点了点头,并不拆穿邵庸,而是道:“做饭吧,我饿了。” “好。” 两个月后,钟璃对邵庸说,他那份工作的试用期一个月和正式上班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因为当时他填的是邵庸的银行卡,所以现在让邵庸去查查他的卡里有多少钱。 邵庸见钟璃每天上下班都是一脸轻松的表情,而且还允许他用别人的银行账号打工资进去,理所当然地猜测钟璃找的公司应该是个规模不大、制度并不完善的公司,心疼钟璃之余,邵庸也有点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但是之前钟璃什么都不说。 邵庸快速登录了自己的账号,鼠标在查询余额上点了一下。 接着,他揉了揉眼睛。 “这……这这这是几个零?!”邵庸盯着那串数字,险些忘记要怎么数数了。 邵庸的银行卡明细里,还从来没有超过四位数的转账明细! 这一下子就是六位数啊! “十……十五万!”邵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脸恐惧地回头道:“你该不会是去当杀手了吧!?” 钟璃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怎么可能……”邵庸快要抓狂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好吗,“你到底去做什么了啊!” “在兴趣班当老师?”邵庸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我负责五门课。”钟璃向他解释:“国画、书法、古琴、马术、武术。”其实还有茶道、古诗词的代课,不过钟璃怕邵庸担心他太累了所以没有说。 教一门是两万,所以钟璃的月薪是十万。 而他确实又有干货,即使是培训学校请来的专家都对钟璃赞不绝口。 所以学校对钟璃的身份也并不是那么看重了,尤其是自从钟璃来了以后,他的课几乎每节都坐满了人,学校就更希望留住钟璃了。 长得帅,又有真材实料,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邵庸听了钟璃的话后,突然很想吃一串泡了醋的酸葡萄。 钟璃捏捏他的耳朵:“不高兴?” 邵庸摇了摇头,闷闷道:“你别太……劳累了,其实你只要教一门就够了,这样,这样……”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 钟璃笑了一下,把他抱在怀里,道:“等你写完这本书,我想带你出国旅游,放松一下。” 邵庸感动了一小会儿,突然抬起头:“……少侠,你有护照吗?” “你猜?”钟璃笑而不语,头顶仿佛有个主角光环熠熠生辉。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也完结了~\(≧▽≦)/~